《[综漫] 二次元修仙反派》 第1章 [无cp向] 《(综漫同人)二次元修仙反派》作者:嫆钰【完结】 文案 大仙喜提【修仙界反派扮演系统】全息游戏。 【修仙】+【日漫地图】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的元素让她都不敢想象这得多好玩儿。 于是,在游戏内——大仙化身为容貌清丽的束发美少年,跟随着剧本的指南,直接拦在了一个橙发小孩的面前。 大仙:“孩子,我看你步伐沉稳蕴含真气,怕是有仙人之姿,你可愿意随我修行?” 三天饿九顿的羊之王:“……?”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被小混混揍成个什么样子? 【您依然未取得他的信任,请尽快取得他的信任;将其培养成才之后杀其魂、灭其神识,夺走其舍,最后被主人公完美反杀,达成您的反派生涯成就】 听着游戏提示的声音。 大仙的笑容愈来愈和善。 小人得志的反派?狗眼看人低的反派?逼格满满最后一脸小丑的反派? 瓦哒西瓦——本当上手【计划通.jpg】 …… 有请受害者发言。 啾也:你能想象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人突然要收我为做学生,等我学的渐入佳境之时、突然露出狰狞面孔说着要夺我身体的画面么? 不!!你不能!! 我原以为我的师父是个病弱和蔼男妈妈,结果时光轮转——寿命将近的他面目狰狞的准备在横滨上空开大——师父你原来都活了两百岁了!就这还没活够?!! 五条猫猫&杰:你能想象自己那人畜无害的星浆体同学突然有一天大手一扬要解封什么鬼魔神的场面么? 你可能理解不了。 我们原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咒力低下的天真同学,好不容易不用被同化,却整天不老实。 结果不知道这臭丫头受了哪门子刺激,突然开始浇给咒灵、飞天御剑、仰天长啸【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准备去复苏隐藏在富士山下的魔神。 高层那边先放一放,这边再不抓紧怕是霓虹都要毁灭了。 内容标签: 文野 咒回 马甲文 群像 主角:陈采莲,姜雪衣 ┃ 配角:中也,哒宰,五条,夏油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念头不通达!! 立意:邪不压正 第01章 【陈采莲】 【世界为精彩存在——欢迎来到修仙反派扮演系统游戏。】 【1号马甲已开启】 【姓名:陈采莲】 【性别:男】 【年龄:215/250【寿命死限】】 【灵根:水土木(主修木)】 【修为:筑基期后期大圆满(伪金丹)】 【法器:柳絮剑、木傀根、碧光灵盾、匿灵纱、瑶光瓶】 【主修功法:天元青衍诀、阴灵走傀诀】 【人物备注:父母凡人,依靠季节性供应优质莲蓬、莲花给世家为生,青年时期遭到仇家暗算,为活命透露了家人的地点,全家除他之外惨遭灭门;偶然踏入仙途,奈何前期猛如虎,后期铁废物,寿元将尽,突破金丹无望,仇家追杀,偶然获得一枚乾坤挪移令,空间跳跃异世界寻一资质上佳小儿前来夺舍、砍号重练。】 【目标人物:中原中也(13岁)】 【主线任务:取得中原中也信任,成为其师尊,蕴养灵骨,将其夺舍,最后被其打败——完成完美的反派演绎。】 ……… ……… 横滨中华街美食集会的角落里,一个约莫15、16岁的黑眸束发少年改变了一下农民工蹲街的姿势、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亚麻长袍、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了两条略显瘦弱骨感的苍白手臂,试探的捏了捏自己的骨骼,黑眸中闪过对游戏的拟真度的惊叹。 她…他闻着空气中美食的暗香浮动、鞭炮的淡淡硝烟味,看着映入眼眸的满目琳琅的节气景象,瞬息万转的思绪难得出现了迟钝。 【全息仓准备就绪】 …… 【您进入状态的速度打败了全国98%的用户。】 【素材包:【陈采莲的基础算法】已植入】 【陈采莲基础算法,刷满一定额度后将开启剧情推进包 …… 后者的植入大仙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前者的植入让大仙整个人恍惚了片刻。 大仙的眼前跳出一段如果是主机游戏她阅读绝对不会超过三秒的文字—— 【芸芸众生何其琳琅? 如今满目繁花似锦,自己却只留得不到50年的寿元。 还有多久时光可挥霍?还有多少快活会可寻觅? 十年入道,百年蹉跎。 不求与天地同辉,与日月同寿、不求荣华富贵,万人之上;但如今这数着时间过日子、胆战心惊——凭什么? 那浴血磨练的岁月谈何容易? 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 天不顺我我便逆天,康庄大道从此不行。 他,陈采莲,乾坤另界,夺得新舍,必将如百年河蛟化海龙般重得新生。】 大仙:“……” 狗急跳墙、违法犯罪、砍号重练。 他,陈采莲,拿的竟是传统修仙反派炮灰师父的剧本。 还是那种在小说第一卷就被主角撅翻、教育主角世间险恶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初期小boss。 【夺舍】 第2章 这是一个多么出戏又跨次元的词语。 这个修仙和日漫地图——两个祖上八辈子没有任何关系的元素在今天硬凑到了凑到了一起。 …… …… 在干燥炎热的镭钵街东区,和伙伴们搭伙归来的中原中也目睹了一件发生在自己驻地门口的围殴事件。 几个衣衫褴褛的高瘦本地人正在围殴一个模样看上去没成年的黑发少年。 少年立在脑袋顶上的小丸子发髻已经被扯得凌乱,他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个团,瘦弱的手臂死死的遮挡着脸部和头部、手臂上的皮肤已经有两三道血痕和刚刚生成的瘀肿。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的身上真的没钱!”: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孱弱,低声叫唤的模样看起来身子骨不是很好。 周围那些本地人警惕的观察一下四周,为首的一人理性的伸手薅住了少年发髻,在地上拖了半米,边拖边开口说道:“别在这里,换个地方收拾他。” “好。”: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这里似乎是东区一个组织的驻地,所以没有其反对意见。 其中一个帮手上前拖少年的腿,表情阴毒的警告少年:“继续挣扎的话,我就掰断你的两根脚趾!” 少年忙不迭的点头,面对对方表现出的乖巧程度堪比面见亲爹,要多怂有多怂。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的围观了一会儿,不是说他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只不过他现在必须得看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也不用看了,接下来大概的剧情应该会发展为——失足少年顺利帮助走私团伙完成绑架任务,一觉醒来痛失两个腰子。 …… 于是——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插兜上前,两个飞踹成功让为首的两个本地人鼻骨断裂,两眼发黑。 暖橙发色的少年用实力的差距将这段争斗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结束;走私团伙狼狈逃窜的背影像极了无数个炮灰在夕阳下的仓促落幕,口中还招呼落后的同伴:“快走!是中原中也…” “………” 跟在中原中也身后的羊的同伴们此时鸦雀无声。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白濑诚一郎皱着眉头上前,声音有些不满:“…那些是西区【航海家】的人吧?明明可以先交涉一下,为什么直接动手?” 西区【航海家】,坐拥一个隐匿港口,主要行业为新世纪的“三角贸易”,目前热门爆品是20岁以下的青少年和未成年。 年仅十三岁的中原中也表情冷漠。 他身高没过一米四五,穿着洗到起毛球的卫衣,稚嫩的脸上因为营养没跟上身体成长需求有些瘦的尖锐,显得脸上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有些大的吓人。 橙发男孩仰起头,朝着白濑诚一郎露出了略显阴郁的苍白面孔,声音还没开始进入变声期:“能直接揍干嘛要交涉?” 白濑诚一郎没有回话,他皱着眉头盯着对面的橙发男孩,表情不虞。 小羊们的气氛有些沉默。 显然,在回来的路上中原中也便已经和白濑诚一郎发生了不愉快的小摩擦,双方的情绪都到家门口了还没平息。 “……” 眼见白濑诚一郎拉着张臭脸扭头不再看向自己,中原中也眼神黯然一瞬。 他难得有些孩子气的撇了撇嘴,自顾自的走到被围殴的少年身边,双手插兜、语气缓和了点:“还能动吗?肋骨没折吧?” 【啪!】 刚刚还不能动的少年瞬间将那双受伤惨重的手臂紧紧的扒在了中原中也的小腿上——紧接着扬起那张深埋在手臂中的面孔。 “………” 交头接耳的低语声。在这一刻完全停止。 【陈采莲基础算法】 【陈采莲自幼便有一张玉雪可爱的面孔,童年时期跟随父亲为王府供货,其可爱程度,哪怕是路过的王妃娘娘都会不嫌脏的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时光飞逝,陈采莲的容貌越来越出色。】 【曾有寒山门书院掌事为其做诗——面若莲花白,衣染莲花香。眉目含清蕊,唇齿衔朱漪。(系统提示:诗是陈采莲自己花灵石买掌事撰写,但不妨碍掌事是真心夸赞。)】 …… 少年露出面孔那瞬间,白濑诚一郎愣在原地。 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这家伙男的女的?” 束发少年不管不顾,死死的抓着中原中也的泛白的牛仔裤,黑眸明丽宛如被晨霜清洗过,他的声音高亢而惊喜,全然忘记了刚刚自己被揍成了什么吊样子———— “孩子,我看你步伐沉稳蕴含真气,怕是有仙人之姿,你可愿意随我修行?拜我为师?!” 【陈采莲基础算法:角色契合度不符合】 中原中也:“……” 橙发男孩表情复杂的试图将自己的腿从少年的手中抽了两下——结果对方抱的太用力,他没抽出来。 周围一群小孩一听这话,立马从惊艳状态回过神来,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少年。 无奈之下,中原中也拉下脸,神色略微严肃:“如果身体没什么大碍的话,麻烦请你离开。” “我不能走。”:少年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和不安,声音放低了不少。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有些像浴衣形式的衣袍,双眼紧张的看向周围的人,神色间充满局促:“我——我来给你当老师好不好?” 第3章 尬的在场所有人想原地翻白眼。 “………”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稚嫩的面孔上浮现不符合年龄的躁郁——恰逢此刻白濑诚一郎还刚好一脸嘲讽的火上浇油:“哈哈,看到没,这脑子看上去不太好的家伙可是要赖上你了哦。” 各种令人不快的事情层层叠加在一起,橙发男孩脑子一热,直接用力的将脚从少年的怀中抽出,一脸怒容的转身朝着驻地内走去。 白濑诚一郎对这种结果很是满意。 他不屑的看了一眼在地上怅然若失的少年,抬手在自己脖颈上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白痴,不要以为救了你一命就可以随意拿捏别人,你以为演电视剧呢?————滚远点!别顶着这张脸在附近晃。” …… 少年坐在地上的身影摇摇欲坠,束发经过刚刚中原中也大幅度的挣扎蹭掉了发带——满头如瀑布般的青丝垂落在肩膀,犹如墨泼。 “……” 等视线中孩子们的小腿都消失后,陈采莲脸上那可怜又惆怅的表情瞬间消失。 他站直身体,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用一种评估货物的目光从头到尾的审视面前的这栋房子,表情耐人寻味。 他看了看自己抓过中原中也的双手,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眼神逐渐被狂喜充斥——因为太过于激动,险些让神识暴走、气息泄露。 “……” 大仙回过神来,经过刚刚那一段漫长又尬人心肺的演出结束后,她…他似乎找到了一种正确刷【陈采莲基础算法】的正确方式。 【陈采莲个性解析:表面温文尔雅,清如淡莲,你看他如世家公子一般端坐高堂,没准此刻他正在暗自咒骂,嫉天妒地。】 大仙:“……” 看来没错。 【陈采莲】很能装,说话时语气不能过激,不能匪夷所思,他本身是一个温声细语,太过高亢的语气、走沙雕路线会让他契合度下降。 【陈采莲】是一个底线非常低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他一个两百多岁的老鬼可以在小孩子们面前装二卖痴,但是做这种动作的前提必须要目的非常强烈。 接下来…… 大仙眼珠子一转,想到了游戏简介中【心胸狭小】这几个字,又回想起刚刚那几个要把自己抓去挖肾卖身的混混npc。 …… 【航海家】【捕鱼18小队】的几人今天空手而归。 他们还没来得及未到手的猎物就这样飞跑而感到悲伤,便看到在下一个路口处——穿着麻衣袍子的黑色长发少年正安静的看着他们。 少年不见刚刚的怯懦,直接开口询问:“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让你们如此惧怕连反击都不敢————那个叫中原中也的除了体术还有别的能力么?比如说超能力、巫术、异能。” “……?” 这一幕让【捕鱼18小队】所有人都有些匪夷所思和措手不及。 只有为首的还算有些机灵。 男人先是惊疑不定的看了一会陈采莲,最后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有些恼羞成怒:“…混账!你刚刚是故意引我们去那里的!还装成那副猪狗不如的样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镭钵街死的最多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 他话还没有说完,整个头颅被陈采莲直接隔空招手连根拔起。 【噗嗤————】 热腾腾的液体喷了身后几人一脸,他们脸上的表情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大仙是看不到如此血腥的画面,他只能看到为首汉子的身体像是卡帧了一般从画面中消失。 但是好像马赛克落到了衣服上。 陈采莲弹掉衣服上的肉渣:“从实招来,本真人便慈悲留你们一条全尸。” 幸存的几人什么【从实招来】、【本真人】都没听懂。 他们只抓住了重点——留下你全部的尸体。 活着的希望都不给,这还不跑? “……” 几人紧张恐惧的对视几眼,转身就兵分六路的四散跑开。 陈采莲手掌一挥、往后一抓。 【————】 往东边跑的灰色上衣男人立马哭叽尿嚎的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拖了回来。 男人这回真怕了,他泪流满面的大声忏悔:“阁下!!阁下求求你别杀我!我不知道您是异能者!!我不该把主意打到您身上!中原中也是异能力者!他和您一样是异能力者!” “异能是重力!!异能是重力!!”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如恶鬼般的少年当机立断的用手掌朝着半空狠狠一压——— 【嘭嘭嘭!】 此时四散逃跑的成员们只听到自己周围建筑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接着,他们身上一重,在强烈的剧痛中地球ol瞬间重开。 ……… 不远处传来了建筑物塌陷的声音。 灰衣服男人似乎感觉到什么,惊恐的看着陈采莲。 “赏。” 陈采莲一掌震碎了男人的脑髓。 少年整理自己的衣袖,回想着自己曾在大会上看到的那些大能们衣决阵阵、仙风道骨、仪态万千的模样。 他有心效仿,却看到地上血液中倒映出自己——将那种清冷绝尘的气质整的一副道貌岸然伪劣感。 东施效颦,不过如此。 “!!” 少年大怒,面目狰狞的撕碎了自己的一块衣袍。 第4章 下一秒,他整理表情,面目羸弱的朝着羊的驻地晃晃悠悠的走了回去。 “天赐吾徒…天赐吾徒……” 第02章 【陈采莲】 中原中也晚上睡了一个不是那么安稳的觉。 他想着白天那个少年看起来不是非常稳定的精神状态,又想着少年在镭钵街堪称危险的容貌————重点是对方白天刚被打劫过。 他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是横滨市内逃家出来的学生么?…但是又穿的好奇怪… 这样放下他不管…会不会又让对方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暖橙发男孩想着想着就不安的睡着了。 ……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在柚杏和其他女孩子们的惊呼下看到了门口蜷缩的那个身影。 少年的模样比起昨天又狼狈了一些。 他的长发拢到了肩膀的一边,露出左臂被撕扯破碎的衣料,头顶上还粘着一些晨露,显然是凌晨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等候。 “你来啦。”:少年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黯然的黑眸明亮起来,失色的嘴唇都红润不少。 “……”:中原中也愣了片刻。 他刚想开口,白濑诚一郎吊儿郎当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呦——我就说吧。” 钴蓝色眼瞳的男孩微微侧头看过去,只见白濑诚一郎已经洗漱干净————相较于中原中也昨晚明显质量极差的睡眠,白濑诚一郎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手里面还拿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梅干饭团。 白濑诚一郎:“天天发善心,只会被别人误以为是软弱,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赖上你、你就等着众筹开残障收容所吧。” 中原中也:“………” 昨天和白濑诚一郎起冲突还没有平息下来的怒火瞬间再次翻涌而上。 中原中也冷下脸,稚嫩的脸颊有些紧绷。 橙发男孩转头看向陈采莲,沉下嗓子:“喂——你。” 长发少年立马拍了拍下袍,满脸期颐的站起身来。 在所有成员困惑不解的目光下,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内心异常理智,理智的好像站在第三视角围观着自己的行动。 他看见自己朝着那名长发少年抬了抬下巴,开口清声说道:“你不是说你要当我的老师吗?” “看你的模样应该是上过学的家伙。” “正好我最近想学点东西,不如你来教授我吧。” 陈采莲立马小鸡啄米的连连点头,生怕点晚了中原中也会反悔。 白濑诚一郎:“………” 白发少年惊愕的表情滑稽的凝固在面孔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正指挥着陈采莲往驻地中走。 “——喂等等!中也!你疯了么?!”:白濑诚一郎大梦初醒,连忙高声质问。 是牛是马都敢随意往里面拉,这头是有多铁? ………… ………… 中原中也把这个少年带回来之后便知道了他的名字。 少年没有姓氏,只有一个“莲”的名字。 他将莲带回来,并没有指望对方能教他什么;只不过是想在暂时收容对方的前提下顺便怼怼白濑。 但是莲显然当真。 他打了一桶水,认认真真的将自己那一头冰凉丝滑的黑色长发梳洗干净,用珍贵的肥皂块洗去自己面庞上的尘埃。 少年面如脂玉,双眸清亮。 当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下来之时,身上那种沉稳与温文尔雅的书香气成了他端丽面容最好的点缀。 “……” 见识少的中原中也一下子被他这模样给虎的一愣一愣的。 现在的他尚且不能想象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所以更加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像莲这样的男孩。 明明昨天还被人揍的蒙头找不着北。 今天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顾自的整理好着装,脸上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舒适又坦然的坐在狭小老旧的木凳上,惬意的宛如在凉亭中听雨。 他穿着那被人撕的像街头流浪者的衣服,没有羞耻、没有局促;就这样微笑着看着他,仿佛坐下来的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圈。 “你叫中也,你识字吗?”:中原中也听到少年声音温软缓慢的向他询问。 中原中也条件反射:“活这么久了,肯定会一点。” 莲:“平时有看过什么书吗?” 中原中也:“最近在看…” 没说完,男孩才发觉好像有点不对。 我叫他进来是让他一问一答的么?怎么感觉这家伙突然成了主导者? 中原中也到底是少年心性,脸颊微鼓,有些不满的看着陈采莲:“……喂,等等,我可没指望你教我什么。” 橙发蓝眸的男孩抱起双臂,歪着脑袋坐在了陈采莲对面的桌子上,眼神冷漠审视。 中原中也:“你身上虽然衣着破旧,但是双手没有劳作过的痕迹,头发油亮又有营养,坐姿谈吐有种让人不喜欢的讲究感——在你没有来到镭钵街之前应该过着相当优渥的生活吧?” 男孩他身上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用稚嫩的声音低声说话时,整个人身上周遭的气息都变得漠然和深沉。 “这里偶尔会跑来很多从城市来的人他们有的有钱、有的有知识——但是大部分人都非常蠢,以为来到了镭钵街这个地方就能抛弃现在社会一切的规则让自己变得更加有钱有地位。” 第5章 中原中也的眼神中似乎一些不满和麻木。 “都是一群白痴,这个世界上哪里都会有规则,像这种地方规则只会变得更加的露骨和残暴。” 说罢,男孩从桌子上跳下来,语气满不在乎:“我劝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在城市里被抓去卖走起码还会有警察跟着监控找找你;但是在镭钵街被拐卖——恐怕不到半天你就会出现在公海的某个医疗船上、或者是某个通讯不发达的岛屿上了。” …… 他说完这段话之后,空气沉静了很久,久到中原中也以为对方睡着了。 他转头一看,就发现长发的少年正出神的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采莲注视着中原中也良久,温和的说道:“我要留在这里。” 对方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中原中也有些反感的皱了皱眉头。 陈采莲罔若未闻,自顾自的打量了一圈房间内的摆设:“中也识字么?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教导中也,如果中也不识字的话我们就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好了。” 中原中也的确是识字的。 在羊之中,小中也对知识的渴望超乎身边同龄人。 在其他孩子每天思考怎么提高换弹匣手速的时候,中原中也根据自己同其他人交流的语言去杂志上找对应的文字慢慢学习。 但是好学不代表谁都可以教他。 中原中也:“我识字——还有我不需要你的教导;你在教导别人之前先好好思考你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吧。” 男孩面无表情结束这次对话,他离开房间,没在理会陈采莲。 …… 他前脚离开房间,后脚陈采莲用手捏了个法诀,整个人的体貌特征瞬间从黑发白肤色的美貌少年变成了矮小稚嫩的橙发男孩。 陈采莲变成中原中也的样貌后,立刻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小木人。他将小木人随手往地上一丢,这个小木人在绿光之下慢慢变大、逐渐长成了陈采莲的模样。 木傀“陈采莲”先是僵硬的动了动眼睛,随后整个人的动作鲜活起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和路过的羊成员开始搭话。 房内橙发蓝眸的稚嫩“中原中也”又出了一个相当不符合年龄的阴冷笑容,从房间内消失。 …… …… 这一天,对西区航海家渡口据点的人来说像是做噩梦一般。 上午十点半,一个长得非常有辨识度的橙发蓝眼小男孩悬浮在他们营地的上空。 手持热械,正在押运货物的帮派成员看到那个身影一愣,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中原中也”便朗声笑道———— “这是你们自找的。” 随后,他一抬手,周遭的房屋开始扭曲振动、尘土飞扬。 反应过来的人开始朝着“中原中也”发射子弹,地图将他从空中扫射下来。 子弹停在“中原中也”皮肤周围,非常符合他重力异能的体现。 没反应过来的人瞬间就被混凝土与钢筋形成的“绞肉机”卷入其中,变成了血雾飞舞的肉块。 “绞肉机”除了人体粉碎、还将一箱箱弹药与热械卷入其中。 顷刻间,伴随着雷鸣般巨响,肉沫和火光沸腾飞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美式烟熏烤肉味儿。 惨叫声、音爆声,在这片晴空万里的上午成了死亡的交响乐。 残暴的坏种悬浮于上空,冰冷的蓝瞳认真的巡视着这片由自己亲手创造的炼狱。 他冷静的看着高耸入云的火海,确保有几个人“幸运的”落荒而逃,才满意离去。 …… …… 这疯小鬼,终于走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铁皮,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此时他两天前刚更新的白大褂已经被尖锐的铁管撕裂,上面除了泥土灰尘,还粘着不知道是谁的鲜血。 “笨蛋林太郎!要不是我刚刚出来的快!你早就被脱落的屋顶砸碎天灵盖啦!!”:金发护士服小女孩在男人的身边气的直跺脚,愤怒的嚷嚷。 “好~好~爱丽丝酱不仅可爱超群,又能干,又一次保护了没用的我呢~”:男人微笑着开口,话还没说两句,就牵动了嘴上的伤口。 他嘶了一声,摸了一手血。 哦吼,嘴破了,头也破了。 男人,或者说镭钵街的黑医——森鸥外深色莫测的看着“中原中也”消失的方向。 羊那位最近声名鹊起的异能力者么? 这么小下手就这么黑,打完就跑。 这无论是异能力,还是性格,都出乎意料的不通人性。 森鸥外想着想着面色就黑沉了下来。 身怀如此强悍的异能力,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性。 那不就是个没拉保险环、还喜欢到处乱走的手榴.弹吗? 这种只会给这片荒芜之地火上浇油的存在,真的有必要继续活下去么? 第03章 【陈采莲】 莲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是【羊】成员的所有共识。 这个像姑娘家留着长发的美丽少年脾气出奇的好。 刚开始其他成员的冷嘲热讽、刻意忽视,对他仿佛没有任何影响。 遇到挖苦,他总是一个人在那嘿嘿的笑。 … 中原中也将他带回来,说是要需要对方教导;但是他们二人进屋不知道聊了什么,中原中也便将莲一个人扔在营地,不在过问对方。 第6章 长发少年显然并没有被“抛弃”的自觉。 他像一个游走小怪一般在驻地中晃悠,只要遇到一个羊的成员,不管对方几岁,他都要上去笑呵呵的强行尬聊。 羊被随机抓住的成员表示很干。 这要是随便哪个普通人这么骚扰大家,可能早就引来了烦躁和反感;都是一帮孤儿整天凑在一起臭烘烘的有什么可聊的?这么闲就去把公厕的垢弄干净。 但是莲不一样。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再喜欢干净的小孩身上都会不可避免的带一点汗味,可是少年的身上却仿佛偷偷系了一圈香薰——干燥、清爽、微香。 每当他微微弯腰和比他身高低的小孩交流之时,总能从他那泼墨般冰凉丝滑的长发中嗅到一缕像是某种泥土、树木、花蕊般的淡香。 动物,包括人类,对一个新来同伴最先观察的方法永远是——视觉、触觉、嗅觉。 人长得真不错,摸起来干净还滑,闻起来香,再加上说话温声细语,像是打心底将双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对待;这样一套丝滑小连招打下来,先别说喜不喜欢,就很难让人找理由讨厌。 莲最常问的问题: “你在做什么?需不需要帮忙?” “卫生是轮值的么?我也想参加…要白濑同意么?好吧。” “你几岁了?有12岁么?” “你喜欢读什么书呢?” 很多孩子被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会突然像被冒犯了一般皱起眉头,语气毫不客气:“读什么书,我不识字,你来找茬是吧?” 就像现在。 省吾的反应更加激烈,他相较于其他孩子更年长,挑起眉头歪着嘴角的模样更具备攻击性,上下打量莲的时候似乎在想往哪儿能打出会心一击。 男孩骂骂咧咧:“不能依靠中也所以开始随机挑选猎物了吗?整天摆着一副公子哥的模样,结果像个废物一样天天搭讪小孩子,你不会以为就你这个年纪还能在那群10多岁的小鬼那里抱团成功吧?笑死。” “与其整天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晃悠,你倒不如凭你这份姿色去那些大帮派当个端茶送水的摆件,起码你在那里哪怕智商为负数都能捡点别人的剩饭吃不至于饿死。” “……” 陈采莲仅仅是停顿了片刻。 最后他仿佛是没有听到那些难听的话语,抬起的脸庞在阳光下莹润宛的似要透明、语气困惑却自然:“省吾…对于文字应该书写低于口语能力吧?正好,我想教微镭钵街的孩子们一起识字。” 哪来的脑瘫?从头到尾都在自顾自说话。 省吾听的简直要翻白眼。 他对这种空有脸蛋的废物没有多讲的兴趣,准备简单收尾:“在镭钵街,我们唯一要学会的就是活下去。” 说罢,这个13岁的男孩感觉自己这句话说的特别有哲理,准备搭配一个酷酷的背影,转身就走。 他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的陈采莲开口:“可是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要离开镭钵街啊。” … “?” 省吾停下脚步,转头困惑的看着他。 周围的偷听的小孩们也愣了一瞬。 “……” 细细碎碎的交头接耳声停了下来。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来得及上户口的孤儿,甚至有一些就是黑户的孩子。 镭钵街之外的世界在他们的心中已经自动注销了他们的通行证;孩子们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没有世界观、没有辩证欲望。 他们与镭钵街的关系,就像是地球和宇宙;人们熙熙攘攘的挤在这里,浩瀚的星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没有回音的海。忙忙碌碌,嬉笑怒骂的在这里度过完不体面的一生,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向了深空再去望一眼;最后成了一座寂静的白日孤岛。 在这里强者可以统治一切。 在这里没有规则,弱肉强食。 镭钵街的人一生都是镭钵街的人。 他们自尊又自卑,鄙夷着城市中过着安逸生活的人同时,也毫不犹豫的坚信对方同样厌恶卑贱贫穷混乱的自己。 国家的孤儿、下水道的老鼠,终其一生注定要随着这个沼泽不断下沉,最后或许是死在下水道、或许是在某处帮派的宴会上被木仓杀——总之,他们会在这里进行一个时长缓慢而痛苦的燃烧,最后再无声无息的熄灭。 现在有个人理所当然跟他们说——我们总有一天要离开镭钵街的。 他甚至用的是肯定句,仿佛这是个必然发生的结果。 省吾不知道别的小鬼怎么想,但他只感觉像听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少年乐了:“…你果然是外面来的家伙,只有外面来的人才能说出这么蠢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长发少年带着笑容说道:“来识字吧,然后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轻而缓慢。 “我曾经去过很多地方。” “我在钢筋水泥的灯火丛林等过公车、我也在雨天的竹林中搭建小屋一个人听雨,我还去过洁白苍茫的雪山之枕着星夜入梦,目睹过一头雪熊从断崖之上一跃而下,坠入漆黑的湖泊。” 陈采莲坐在省吾脚边的板凳上,脸上露出了一种回忆之色,似感慨、似回味:“前不久,我去过横滨的一座海滨公墓。” “一排排洁白的墓碑在暖阳的照射下好似冰片在排列——海鸥落在墓碑上发出的叫声像是婴儿在哭泣,死者的灵魂仿佛轻轻的落在它们的翅膀,乘着风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海平线。” 第7章 众人,尤其是年龄小的孩子们,已经不知不觉的听呆了。 他们在莲的描述下,仿佛透过镭钵街看到了一片莹莹的绿、庄严的白、缤纷的夜、轻盈的羽翼。 “……” 省吾从一开始强烈的反感,到现在已经变得沉默。 他刚开始还有一些不屑——装什么?已经沦落到在我们这群贫民窟贱民这里来找优越感了吗? 但是到后来,他听到横滨市的描述不由得眼神有些放空。 就是这么一个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一个跨海大桥的距离。 一个桥的距离。 可那是桥么? 那是租界警卫队人员黑洞洞的木仓口和本地大帮派的岗哨。 莲前面描述的竹林和雪山他都没有心动,因为那些距离过于遥远。 但是唯独横滨的描述,让他感到格外触动…甚至是痛苦。 这种痛苦从内而外,抨击着麻木的心,几乎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亏欠了某个人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对于省吾来说非常新奇。 莲声音温润的继续:“镭钵街的风景有一种在毁灭之后重燃新生的美,但是过于单调,我们要看看其他的风景。” 又来了,这种自说自话的陈述句。 省吾嘴角抽搐:“这又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一下冲上来抓住陈采莲的袖子:“莲,我和你学识字吧,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一直想去城市里面看舞台剧,但是我怕因为不识字找不到坐公交车的路线!” 她的话撕开了一个小口。 “其实…我也想出去看看,要不莲哥你来带我一起识字吧,这样我出去起码能打个黑工。” “我也不喜欢镭钵街这个地方,整天看着黄黄的一片都看腻了,每天早上都闻着旁边的水管味儿起来…” “理解,除了那些靠剥削黑户的帮派老大们,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这种地方…” “待在这里混日子,我感觉我自己都对不起我自己。” 省吾:“……” 短短的三言两语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这人说话的时长甚至都没有拐卖团伙说的话时间长! 拐卖团伙有时候还会挎个小篮子挨个发棒棒糖、他就随手拿了个板凳坐在那里回忆两句,这帮臭小子臭丫头怎么还一个个都走不动道了?! 还有—— 省吾感觉自己的额头有点冒冷。 这算不算是在从内部瓦解帮派? 全部都被你忽悠出镭钵街,那谁还来为羊抗枪? 省吾知道自己现在最正确的方法就是找到中原中也或者白濑和他们明确的说这个叫莲的混账居心不良,别人都是团结组织,他是想解散组织。 这应该算是很严重的问题吧? 省吾不确定的想到。 但是,就在那么一瞬间,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搭上了少年的肩膀。 少年侧头,温润的眼睛在阳光下有种通透的琥珀色,黑发因为动作的牵动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冰凉凉,带着一种草本的香味。 “……” 省吾盯着那张白皙秀美的面孔,一时间胸口有些窒息。 他吞咽口水,咬着牙:“你想教大家识字就随便你,但是以后——离开镭钵街这种话,不准再和别人说了。” 说完,省吾转头盯着小不点们,语气恶狠狠:“你们听到没有?!之后也不要乱说!出了事情我第一个和你们切割。” 小不点们面面相觑,凭借着服从年长者的本能点了点头。 于是,中原中也回来之后就看到了这样的奇观———— 陈采莲在空阔的废弃铁棚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块黑色板子,正用石灰石在上面书写日语五十音。 底下一帮穿着各异的羊成员,从6岁到14岁不等,都用眼巴巴的目光看着陈采莲。 中原中也:“……” 不是哥们,你来真的啊? 第04章 【陈采莲】 陈采莲,少时就读于美名远扬的寒山书院,成绩优异;家破人亡开始修仙之后对知识的储备更是暴增。 千万不要认为修仙就是一路无脑莽过去,各种法术和杀招就是念个口诀对方就库库死一片————相反,修仙不仅需要一定的悟性,更需要对概念的理解能力和疯狂的知识储备量。 而陈采莲这个马甲所拥有的一切文学知识储备全部便宜给了大仙。 现在,他正用马甲具备的专业素养给这帮幼儿园都没念过的小孩们来了一点小小的系统性教学震撼。 他们发现,听陈采莲讲课和自己干巴巴的从杂志上对照完全是两种体验。 前者从基础五十音的快速讲解、到课程最后半个小时,用非常规范标准又方便理解的方式将日常应用的词汇和同音、同形的文字一一灌输到他们的大脑中。 他声音清澈,眼神看下面没有躲闪,语言清晰,逻辑明朗,自带一种孩子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从容稳重。 “………” 中原中也全程在下面定定的看着他。 午后的阳光穿透破旧的铁皮房,在昏暗温暖的室内洒下一片凄美而陈旧的丁达尔效应。 没有吵闹、没有木仓支的爆鸣、也没有动工的轰响。 唯剩蝉鸣。 第8章 少年梳着长发,星眸温和,流露着不符合年龄的慈爱与珍爱。 “有些时候我们心中所想,并不能第一时间通过语言而表述出来;这个时候书写能力极为重要。” “和同伴因为误会吵架而没有及时表达清的思绪、想要向对方更加清晰讲述的事情、对于昨天的感悟、对于明天的期待——” “在我们口语表达不那么通畅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尝试将这些写在纸面上,为自己的思绪提供一个预习的温床。” “这也是文字的重要性之一。” “你会发现很多时候你所写在纸面上的,远比你当时口述的要逻辑通畅许多。” “文字,最开始的用途就是交流。” “……” 中原中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从莲的身上有一种很奇妙的气质,他在条件反射抗拒的同时有本能的想要接触。 大概是文明的气质。 出生在文明社会,生活在温和具有调控下的环境中长大的气质。 ……… 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之后,陈采莲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中原中也。 橙发男孩表情十分纠结的站在门口,看他的模样像是在看什么怪胎。 中原中也:“…你是真的要留在这里?” 莲神色坦然:“是啊,而且这里肯定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中原中也一副恨铁不成钢:“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啊!桥的关口那么多人把守,你总不可能是通过关口那里过来的吧?!” 陈采莲笑笑不语,一个人低头开始收拾油桶上的简易教具。 “……”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黑亮马尾背影,努了努嘴。 良久,男孩开口,语气中带了点难得一见的孩子气:“…我觉得你这个人真奇怪。” “你就好像是一张从古籍上强行撕下来的书页,硬是拼接到了这片充满废土和铁皮的画册上。” 中原中也穷尽脑汁的想着用词:“给人的感觉又奇怪又违和——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陈采莲的背影停顿。 “……” 橙发男孩的呼吸一窒。 他看到夕阳下,少年的侧颜染上暖红色,那张美丽的面孔在光照下越发越不像实物,就连唇角般的温暖的微笑都变得不真切。 他听到少年声音依然缓慢而带着笑意。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 …… 硬控两个小时讲课的大仙感受到了异常的疲惫。 到了晚上,跟着大伙吃了点生命面包就准备休息。 还没等她松懈下来,她就感受到了来自【陈采莲】核心算法的烦躁。 【一群小蛮畜,今天得本真人授课那是你们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如果不是真人我看上了那橘毛小鬼,你等这辈子也就是在阴沟里翻腾的命。】 大仙:“……” 不出意料,也没有意外,就这心胸也就是个小反派的命。 大仙刚准备回羊的孩子们给他临时在杂物间拉倒吊床上休息,【陈采莲】又不幸福了。 【陈采莲啊陈采莲,如今又是落得这般田地,可是那又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夺了那小鬼的身体,在这里韬光养晦个五十年————有朝一日,定要亲手血洗这片整天散发着尿骚味儿的“脓包街”。】 所以别说50年了,50章都活不过,卷一结尾就是咱们的死期。 大仙刚要收拾收拾盘膝而坐继续熟悉功法,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推门而入。 中原中也穿着睡觉时专用的旧t恤衫还有短裤,目瞪口呆的看着陈采莲。 “你…你这几天就睡在这里啊?” 大仙…陈采莲立马表情管理,有些吃惊:“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跑到这里来,还穿这么少。” 中原中也:“这种季节你是想我穿冬衣吗?” 橙发小孩看着四周漏风的储物间,脸上瞬间露出了故作镇定和一点心虚的表情。 “我…我刚刚也是从白濑那里听说才知道你这几天都睡在这里,你,你不会跟我说一下呀!” 跟你说什么?你这几天连个毛都看不着,不知道还以为你外出打猎去了。 陈采莲面目柔和:“无妨,在这里能得到一个栖息之地已经很不错了,在这里居住和在其他房间也没什么区别。” 都睡坑里了,还在意是土坑还是水坑吗? 中原中也眉头竖起:“什么叫没区别?虽然都是一样的热,但是这里可是晚上经常有老鼠找东西吃,你小心睡着的时候给你咬成一只耳!” 这个说的的确没毛病,仓库里粮仓基本见底,把耗子饿的都开始吃人。 年仅13岁的男孩唠叨起来瞬间进入操心角色:“话说你这个衣服好像也没换——你不会这两天都穿着这件衣服吧,我都不敢想象你身上现在是什么味道!” 中原中也一边说一边往陈采莲的身上闻。 “……” 结果很意外,别说是汗臭味,这人的身上仿佛隔绝了一切负面的味道;靠近之后就能浅嗅到一种淡淡的清香,似林间的晨露。 中原中也:“……” 他的眼神迟疑起来…难不成这衣服是天天洗天天晾?但是他们这里根本没有带这种香味的肥皂啊,怎么感觉闻着比他还要干净? 第9章 等等!不能忘记今天过来的目的。 “总之…” 中原中也稚嫩的面孔上出现了别扭的神色:“我是睡在二楼左边的房间,我们那个用柜子放平拼起来的床能容纳6个人,现在算上我一共4个人,加你一个肯定没问题,你和我上去吧,别睡在这里。” 陈采莲眉毛不可察觉的挑了挑。 比起5个人闹腾腾的挤在一起,他肯定是喜欢一个人独处;一来他是筑基修士,法力自带避尘,根本无需担心蛇鼠虫蚁的骚扰;二来他本就心怀不轨,待在人堆里根本不方便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是中原中也提议并无不可。 他本身有木傀可以做分身,只要他不暴露自己的能力,那么待在人群之中反而更能证明自己种种的“不在场证明”。 想到这里,陈采莲脸上故作犹豫。 中原中也:“……” 这种事情难道还要犹豫吗?不会真的有人喜欢和老鼠睡在一起吧? 中原中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内心深处并不想看到莲这样干净的走路都自带清风的人睡在这种伙伴们取东西时都想快速逃离的地方。 于是中原中也一不做二不休,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比自己大一号的洁白手腕:“快点走啊——我穿这么少、站在这里很冷的!” 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对这个比他要年长一些的人面前他露出了一些只属于孩子任性的脾气。 陈采莲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和中原中也一同上楼。 二人悄悄的进了房间,屋子里的三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能够看出,即便是在睡梦里,他们也依然被外界的炎热所困扰,小小的面孔都睡得眉头紧皱,时不时的还会挠自己的身体。 好在孩子们比较注意卫生,床铺上的床单和枕头虽然陈旧,但是很干净,没有什么异味。 陈采莲摸索着床铺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位置。 然后他从中原中也床铺的枕头底下摸出了几张纸。 “?” 这纸怎么还上-床了? 不用接着月光,陈采莲的神识很轻易的就读到了纸上的内容。 【镭钵街的怪人】(打了个叉叉) 【夕阳下的小教室】 【他站在夕阳里】 【瓷器一样洁白的面孔,黑珍珠的眼】 【声音像弹钢琴】 【他亲切又平等的注视着所有人】 【像是情绪汹涌又好像古井无波】 【他站在夕阳里又好像从未站在过那里】 “你干嘛!!”中原中也应激,一边用气音说话,一边一把抢过了陈采莲手中字迹不是那么好看的现代抽象诗。 二人无言。 中原中也一方面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一方面感觉自己的态度不好。 他鼓起脸颊什么都没有说,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就上了床,用单薄的小被盖住了自己的肚子。 男孩窝在床上,背对着陈采莲。 热死了。 … 过了好一会,他能够察觉陈采莲似乎慢慢爬上了床。 身后传来了稀稀疏疏的琐碎声,随后陈采莲不知道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开始轻轻的扇风,一阵阵凉爽从男孩的身后轻轻拂过。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这样很累的。” 他话还没有说两句,在夏夜难得的清风中瞬间泛起了阵阵睡意。 跟随着对舒适的渴望,中原中也模模糊糊的翻身,朝着陈采莲的方向一点点的挪了过去——直到最后睡在了对方清香冰凉的怀中。 陈采莲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中原中也小小的脊背。 他目光越来越凉,打量着男孩的脊背就像在打量论斤卖的生肉。 第05章 【陈采莲】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陈采莲按部就班的每天晚上偷偷开小班教导一些想学习文字书写的羊成员。在看到成效不错之后,他立马加上了数学一课——为了提升教学质量和教学效率,他又让所有人背九九乘法口算法。 孩子们接触到新知识的反应超乎陈采莲的想象。 没有不屑,没有质疑浪费时间。 他们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脸上带着满足。 这种反应是可以理解的——知识这种东西是人这一辈子不可丢失的固定资产,学一点多一点;在能够帮人建立个人价值成就感的同时,也能驱散埋藏在心中潜在的虚无主义。 陈采莲这个马甲应该真的有点教学天赋在身上。 跟这帮小孩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智商贵物,他都从来不生气,甚至主动帮那些脑子反应特别慢的孩子开小灶,快则一小时,慢则通宵,整个人每天永远是乐呵呵,仿佛身处桃源而不是垃圾贫民窟。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羊成员逐渐对陈采莲产生了一种依赖意识和保护意识。 “莲,你待在这里就好,千万不要走出羊的基地,像你这样的人出去一定会被抓起来卖走的。” “食物什么的交给我们来搞定,莲留在这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莲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像我们一样去臭烘烘的垃圾堆里面翻找过期食品,更不可以去那些大帮派的地方偷罐头。” “我们被抓到了顶多被暴打一顿,莲这样的孩子一定会被他们抓住留下来的。” 第10章 … 省吾慢悠悠的跟在晶的后面走。 带着粉帽子的晶双眼亮亮的看着手中写着一些预习建议的草稿纸。 镭钵街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地方,在食物稀少的情况下,纸张和笔类用具更是难得一见。 他们现在用的教学工具还是刚开始发现这个基地是翻找出来的杂物a4纸和办公用笔。这些固定资源用一些少一些,所以晶很爱惜;她在纸上的字永远写的小小的,好像这样做她的物资就能用的慢一点。 “我今天在下课之后偷偷找莲哥提前学习了乘法技巧,现在的我即便去城市当收银员也没有问题!” 女孩的双眼亮晶晶,说话的语气再无往日的散漫和麻木,充斥着对未来的期待。 省吾小声的嘟囔:“就你这个年纪,根本不会有正规的超市招你,而且你还是个黑户。” 晶满脸无所畏惧:“这些根本不是问题,莲哥说只要能走出这里到了城市,直接去找交番所说明自己的情况就好啦,他们不仅会帮我补好身份证明,还能把我送到指定的当地孤儿院。” “孤儿院在孩子们到了一定年龄之后,要么院内会有老师进行简单的授课——像一些好的孤儿院还会送孩子们去学校读书呢!” 省吾泼冷水:“到孤儿院小心被人欺负了。” 晶握紧拳头:“我可是镭钵街出来的孩子,就城市那帮娇养的小屁孩们还能欺负我?我不找他们的麻烦就不错啦!” 省吾终于没有在泼冷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晶:“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无论到哪里都不要再向任何人低头了。” 晶满足的嘿嘿笑,她双手紧紧的捧着怀中的纸:“莲哥给我的感觉真好,好到让我觉得我有了爸爸妈妈——昨天我下课之后一直在抓头发,莲哥发现之后找了一种很细的梳子,给我抓了一个多小时的虱子。” 省吾沉默。 少年看着天边飘过的云彩,想起了前两天给莲送东西时的短暂谈话。 他对未来依然有很强的迷茫,也并没有看好莲给指出的道路。 莲拿着他送的梳子正在梳头:“省吾是不相信我能带你们离开这里吗?” 省吾那时回答:“抛开这个问题,我只是在想离开这里…真的会比在这里要好吗?” 莲转头,声音轻如低语:“我们每时每刻都走在人生的岔路口,有些未来是可以预见,有些未来依然是迷雾。” “如果省吾选择了通向镭钵街的未来,那么大致的结局可以分为——死于帮派斗争、被拐卖、帮派混得一席之地、成为帮派的核心人物、最好的就是成为帮派的领袖。” “省吾喜欢这些通向镭钵街的未来么?” 省吾:“……” 他没有很强的野心,周遭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更没有那种在和平社会出生的孩子才有的中二boss梦。 省吾:“不喜欢,这里就是一坨屎。” 莲闻言,欣慰的笑了:“既然不喜欢那就好说了——我们一起去选择那充满迷雾的未来,探索自身更多的可能性吧。” “这么一想,充满未知的远方,不是很值得期待吗?” …… 回忆结束,省吾收拾好复杂的心情,拍了拍脸颊,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珍藏的青豆罐头准备给陈采莲送过去,顺便还拿出自己对语文预习的整理,准备过去问陈采莲。 当他来到陈采莲和中原中也的房间时,里面并没有人。 省吾:“?” 少年转头,刚好遇见了满脸不快的白濑诚一郎。 省吾:“白濑,你看到莲了么?” 白濑诚一郎一听这个名字就没有好脸色。 别人加入帮派都是玩真人枪战cs,他加入帮派在那里搞那些有的没的花里胡哨,看着就不像什么心思简单的人。 白发少年撇撇嘴:“鬼知道,没看见,你们不是看他看的最严实了吗? 省吾:“……” 少年眉头一皱,连忙将罐头塞进口袋里,下楼到处寻找陈采莲的踪迹。 当然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陈采莲已经离开了羊的驻地。 …… …… 此时的陈采莲掏出了法宝【匿灵纱】,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光明正大的站在航海家头领办公室的外面围观里面的谈话。 里面的几人先是表达了对【中原中也】这这一段时间挑衅的震怒,随后又开始考虑自己这边在无异能者的条件下有多少把握能够靠枪械炸药耗死对方。 “boss,虽然对方异能力强大,但是看对方小小年纪就这般目中无人,行事残忍癫狂,继续放任对方成长,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他现在是只怕盯着我们在针对。” boss思索:“但是我现在依然没有想明白对方逻辑在哪里,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可是从来都没有“带走”过羊的那群小崽子们。” boss之所以是boss,智商还是在线:“我并不害怕他是异能者,我担心他背后有其他的势力在指示他这么做。” 手下一副炮灰样:“不管怎么样,他已经严重挑衅到我们航海家势力!我们主要营业的方面又不是军.火,而是航线!像是他这种一来就掀一次营地的疯狂劲,我们哪里经得起他的消耗?兄弟们可还等着饭吃呢boss!” 陈采莲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外听,神色逐渐不耐烦。 第11章 【陈采莲基础算法】已经逐渐占据大仙的大脑。 他现在只感觉这群蝼蚁行事胆怯如鼠、磨磨唧唧。 这都三番两次打上门杀人的仇还能这么忍,真是枉费了他苦心经营。 一群乌龟王八的种,活该蹲在这种地方当一辈子的臭鱼烂虾。 就此等小帮派,难成大气候,实在不行他就要考虑换个目标,他就不信一路杀过去个个都喜欢当硬壳龟。 “我明白了。” boss的声音传来,像是做了重大决定。 “……” 陈采莲心中一喜。 扭曲的笑容爬上了他那张清风玉琢的面孔。 …… …… 陈采莲回去的路上心情异常的好,脸上春风拂面,笑的自带圣光。 他拎着满满一袋从西区那里顺手牵羊而来的肉类罐头,脚步轻盈、几乎快乐的要哼出了歌。 【垃圾场就是垃圾场,什么食物都散发着一股脓水恶臭,本真人已然辟谷,自然不会碰这种污秽之物。】 “在这种地方也能笑得这么开心吗?” 男孩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陈采莲一愣,顺着声音转头看去。 在炎热破旧的街道上,一片片沉重带着铁锈的铁皮勉强支撑起了一个小帐篷。 鸢色卷发的男孩在大夏天披着一件深色的大衣,奄奄一息的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团。 他右眼肿胀睁不开,变成一条缝,还有一些透明的分泌物从里面流出;另一只眼睛黑沉沉的看着陈采莲。 “啊。” 男孩面无表情的转回头,让自己的后脑勺重新靠在铁皮上:“听力可真够好的,这都能听到。”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不要冲过来打我哦。” 【哪里来的浑身酸臭的小畜?看一眼都要长针眼。】 【陈采莲的基础算法】非常嫌恶。 【他】似乎非常抵触小孩,特别是小男孩。 但是【陈采莲】心理和身体方面永远不会统一。 【系统提示:太宰治,任务目标羁绊人物】 长发少年面色温柔,走近了逃家两个月,四处流浪的太宰治,朝着男孩伸出手—— “真可怜,你的眼睛怎么了?” 第06章 【陈采莲】 重要的羁绊人物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在中原中也怎么装,在他面前也怎么装;不然到时候两个人一复盘全部都露馅。 而重要的羁绊人物也意味着他是本段剧情主角的队友。 身为一名合格的反派,就是要在该除掉主角左膀右臂的时候什么都不干,放水的时候直接大开大合拉闸门,给予主角和一众绿叶充沛发育的时间。 陈采莲不仅不能把太宰治一刀攮死,还要将他含在嘴里,生怕他在这炎热的镭钵街中就地圆寂。 … … 如果太宰治这个时候有行动的力气他是绝对不会放任眼前这个人对他进行肢体接触。 但是奈何出师不利。 昨天还到处撒欢,今天就突然长针眼+附魔发烧——只能说镭钵街的水土过于“秀美”导致的。 他能感觉到少年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的碰了碰他的眼皮。 少年沉吟到:“是麦粒肿,在上睫毛,你没有自己处理过吗?” 太宰治大脑烧得晕乎乎的:“啊…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自己处理来的吧…这个人人都闻起来像牛羊的地方连个镜子都没有。”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他感觉自己现在闻起来跟畜生也没有什么区别。 陈采莲:“镭钵街东区有诊所,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对方非常有分寸。 鸢发男孩不满的瘪了瘪嘴:“既然你都主动向我搭话了,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提出【要不要和我回去】——之后把我带回你的家、为我洗一个温暖的热水澡、用碘酒轻轻擦拭我的伤口、请我吃上热热的白米饭、天黑的时候再给我盖上被子讲几个温暖人心的小故事哄我睡觉——的嘛?” 这要是遇到民风淳朴的镭钵街土著,这个时候他可能就要吃嘴巴子了。 再不济也会被骂一句——“你几把谁?” 但是竖着马尾的少年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不屑或者打量的表情。 他的声音仅仅是带着歉意:“很抱歉,我并没有家,现在也是寄人篱下;你上述的所有条件我也无法提供给你,我能为你做到最好的就是送你去诊所。” 太宰治逐渐有些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头随着周遭炎热的天气逐渐晕眩,连同呼出来的气体都热热的。 最终,男孩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所谓,怎么样对我都好,把我卖了都可以。” 陈采莲摸了摸太宰治的额头:“还能站起来吗?” 太宰治软趴趴的躺在铁皮上,用行动回答了对方的话。 陈采莲将罐头挂在自己的手臂上,随后试探的将男孩慢慢的背到了自己的后背。 【陈采莲基础算法】这个时候已经快炸了,无数脏话和污言秽语喷涌而出,让大仙怀疑就这素质到底是怎么从寒山书院毕业的,难不成毕业考试考的是喷粪? …… 他就这样背着太宰治穿梭在炎热的小巷子中。 有两三个不怀好意的人,用恶意的目光看着他们,想冲上来捡个新鲜。 第12章 陈采莲看都没看。 下一秒,那人的身上枯枝拽着一大把内脏破体而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趴在陈采莲身上的太宰治动了动鼻子,声音微弱得像低喃:“血的味道。” 少年轻声细语:“请不要抬头,路边有尸体,大概是帮派仇杀。” “恶心。”:男孩趴在陈采莲的肩膀上没有抬头。 大仙:“……” 听着也不像好人啊?这真是主角队友?难不成是同行? 他背了太宰治一会,男孩就开始逐渐承受不住。 太宰治的手臂要松不松的挂在陈采莲的脖颈上,身体好几次往后仰。 陈采莲调整了几次姿势,见对方还是有要往后面倒的趋势,只能将他从后背接下来,改成横抱身前。 太宰治一被放到胸前的位置,立马将双手重新抱住陈采莲的脖子。 “?” 陈采莲愣了一下,低头看去,就发现男孩的眼睛相较于刚才已经消肿了不少,右眼从肿胀的状态变成已经可以睁开的样子。 那双鸢色的眼睛朦胧的看着他,三分朦胧,两分恍然。稚嫩的面孔经过汗水的洗礼已经清晰不少,可以看出精致可爱的线条走向。 太宰治正努力的将自己的脸凑近他:“我刚刚才发现,你长得很漂亮。” 陈采莲面色无奈:“漂亮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夸奖的词语。” 男孩同意的点头:“是的,漂亮不是,漂亮加上善良更不是。” 陈采莲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好一点了吗,好一点的话可以自己下来走吗?” 没等他话说完,男孩就翻身跳在地面上。 …… 太宰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抖了抖自己手上的大衣,朝着陈采莲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他和陈采莲拉开距离,朝着对方扬了扬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陈采莲袋子里摸到的蟹肉罐头:“谢谢招待啦,漂亮的哥哥。” 太宰治本以为对方至少会生点气,但是对方并没有。 他只是微微皱眉,轻声询问:“不去诊所了吗?”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人有点恼火。 更让太宰治恼火的是,他都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难不成是脑子被烧糊涂了? “不去了,我身上可没有钱支付医药费~”:男孩的声音甜甜腻腻,上扬的尾音听上去像个四处找乐子的小混蛋。 太宰治:“既然你不打算把我带回家,那我便继续去流浪啦。” 说罢,他上前两步,在少年担忧的目光下将手上的蟹肉罐头重新塞回到对方的袋子里,无趣的摆了摆手,准备走人。 “等等。” 身后传来呼唤声音。 太宰治回头,就见那人挑出袋子里仅有的两个蟹肉罐头放到了他的手上,开口温声嘱咐:“有条件的话就拿毛巾热敷一下眼睛,将你右眼上面第四根睫毛拔下来,让脓水流出,这样会好一些——当然,如果不能保证周围环境卫生的话,就不要自己弄了。” “……” 男孩眼巴巴的看了看陈采莲,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罐头。 他皱了一下眉头,微扬的唇角就当是笑了一下,最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 …… 告别那个叫莲的人,太宰治根据着记忆,回到了刚刚血腥味最浓的地方。 他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大概是味道。 刚刚那个叫莲的人背着他过来的时候刺鼻的血腥味几乎是瞬间井喷式的出现,根本没有一个从远到近慢慢挥发的过程。 男孩一个人抱着两个蟹肉罐头回到了血腥味浓郁的地方。 看到面前的场景,他微微睁大双眼。 “……” 地上一滩厚厚的血痕,还有一些拖拽的痕迹。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看着右边抠脚的镭钵街本地土著:“叔叔,我爸爸刚刚死在这里了,他人呢?” 土著挠挠脚心,上下打量太宰治:“你拿罐头是要给他陪葬吗?” 太宰治不语,用自己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男人被这双跟鬼娃娃一样的鸢色眼睛看得浑身发毛:“…啧,刚刚航海家的人把地上那个人形筛子…呃…你的父亲拖走了,这个地方毕竟是他们负责的嘛,天气这么热放着不管会生蛆的。” 人形筛子? 太宰治眉毛一挑。 听上去像被机关枪打死的。 嗯,在镭钵街非常常见的死法。 太宰治不再理会,眼睛刻骨铭心的疼痛,让他看着手中的两个蟹肉罐头,心下当即就有了计算。 他将其中的一个蟹肉罐头迅速就地解决,随后拿着另一个罐头开始朝着众人口中皆传的“黑诊所”踏上漫漫长路。 …… …… 陈采莲刚刚进羊的驻地范围,就看到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几个小孩。 “!!” 小孩们看到他,瞬间双眼一亮冲了过来。 “莲!你去哪里了?!” “今天白濑和中也都不在,我们好想叫他们回来找你!” “省吾刚刚转了一圈回来!” 一个叫响的男孩直接一头撞进他的怀中,用小脑袋对他拼命摩擦。 省吾大概是听到了孩子们的动静,连忙从屋子里面出来。 第13章 “……” 他看到陈采莲,先是眉毛一竖,随后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们跑路了。” 陈采莲疑惑:“跑路?我能跑去哪里?” 省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恍然大悟的发现自己在这里一边当冤大头一边浪费时间,直接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陈采莲手上的口袋。 普通的透明塑料袋,上面隐约的露出了印有牛肉、午餐肉字样罐头的物品。 “……” 省吾静静的盯着那个口袋。 他的目光茫然又震惊,开始条件反射的吞咽自己的口水。 “好啦——” 陈采莲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罐头袋子拎高。 “我刚刚出去用身上的东西总换了一些物资——但是我们现在快到了上课时间哦,食物的事情就交给中也和白濑他们来分配吧。” 少年温和开口,声音好听的像在朗诵。 “今天我们来加强语文,课程的主题…嗯…” “就用【高尚】与【仁慈】来作为这次课程的主题吧。” 第07章 【陈采莲】 陈采莲这次出去果然遭到了白濑诚一郎的“清算”。 这两天白濑诚一郎就像社区里退休的中老年人,好几次陈采莲楼上楼下走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坐在一楼楼梯口的小板凳斜着眼睛瞅他,等着他路过的时候就会阴阳怪气两句。 “莲大少爷真是厉害呢,出去一趟带了那么多肉罐头。” “莲少爷今天怎么不出门了?我们都还指着你加餐呢。” “莲小少爷,我来给你提个建议,你每天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不用讲那些花里胡哨的,你就给他们讲讲怎么样像你一样出去就能搞到一堆肉罐头,我们靠这一招就能致富镭钵街,大家都不用吃苦了。” 在这种场面下,【陈采莲基础算法】赶得上野生动物在马路上被辖区派出所抓之后的应激反应。 【好小子,真人我掀翻你的天灵盖。】 【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天天跟个长舌妇一样嚼舌根。】 【等着,本真人迟早扒了你那身贱皮。】 大仙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随和的人,在【陈采莲】基础算法的刺激下更是红温,好几次都想半夜偷摸进他屋给他掐死。 忍不了直接就往死干算了。 【这破地方天天死人,随手杀个小废物算得了什么?】 于是。 这天白濑诚一郎和一帮小马仔正从楼梯上下来,肩膀上扛着枪,似乎准备去给什么势力撑场子。 小马仔们在前面冲锋,白濑诚一郎老神在在地走在后面,十分有“请小弟们先赴死”的风范。 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白濑诚一郎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将他猛的绊了一下! “!” 白发灰瞳的少年短暂的怔愣。 身体的失重和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的眼前出现了炫白的光。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面临过的死亡威胁,他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但他能感觉到他好像要死了。 因为白濑诚一郎看到他那个被黑.帮乱棍打死的的赌狗爹一边抽下了腰间的皮带,一边向着他双目通红的走过来。 白濑诚一郎:“……” 少年的身体在空中停滞,随后头部猛的朝着下方的台阶砸了过去。 一切发生之快,让前面的那帮孩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站在二楼的陈采莲看着即将毙命当场、脑浆开裂的白濑诚一郎,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吃惊神色。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促的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濑!!!” 中原中也神色惶恐的看着自己同伴跌落的身影,直接从二楼撑着手臂一跃而下! 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将小小的身体当做肉墙,硬是接住了自由落体的冲击力。 白濑诚一郎的头部撞到了中原中也的小腹位置,即便有重力护体,中原中也依旧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 陈采莲一看中原中也的丹田似乎被打出了精准一击,嘴角隐藏的笑意逐渐拉平。 他这些天在和中原中也一起睡觉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用灵力蕴养他的丹田,使他的丹海变得更为广阔。 这样不天然生长、人工养殖的丹田无疑最脆弱的,可能一次突如其来的腹泻都会导致灵基不稳。 没能整死白濑诚一郎让他非常的怒火中烧。 但是中原中也身体会出岔子这种可能,让他愤怒中带着一丝惶恐。 这灵气稀薄的地方能遇到几个苗子?这个废了,下一个怕是等他寿终正寝的时候都不能出来。 白毛小畜生,连死都这么不老实,真是蟑螂活千年。 “啊啊啊!!!” 肾上腺素退役以后,白濑诚一郎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声。 疼痛让他的脸色迅速苍白,额头敷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白濑诚一郎上半身被中原中也牢牢的抱在怀里,保护的很好。 但是他左脚的脚踝正在以一种不符合人体构造的方式朝着右上方扭曲,大概是骨折了。 “!!!” 白濑诚一郎嚎着嚎着眼泪便慢慢流下,毕竟还是小孩,耐痛力没有那么高,很容易就发展成嚎啕大哭。 第14章 “……” 中原中也从小腹周围那股不同寻常的疼痛中缓过神。 男孩睁着失焦的蓝眸,有些无措的摸着白濑诚一郎的额头,似乎这些茫然的举动能让他的同伴好一些。 显然同伴爱不能当饭吃。 白濑诚一郎鼻涕都疼出来了。 “白濑!!” 孩子们也反应过来,纷纷的围上前去。 “白濑你怎么突然从楼上摔下来了?” “没事吧?你的脚完全翻过去了呀!” “这下怎么办?这种骨折我们完全处理不了。” “叫他装逼天天走后面。”这声比较小,除了拥有神识的陈采莲,谁都没听到。 “……” 中原中也情急之下,条件反射的看向了站在二楼、似乎还没有从惊变中反应过来的陈采莲。 莲有些腿软,紧紧的握着栏杆支撑着自己后仰的身体,那姣好的面容再无春光满面,苍白之下像黑暗中的艳鬼。 中原中也呆呆的看着无动于衷的莲。 他看着在场唯一的年长者,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男孩抱着怀中痛苦的同伴,哀哀的呼唤了一声:“莲——” “!” 陈采莲如梦初醒,哆嗦着嘴唇踉踉跄跄的下去。 在众人慌乱无措的目光下,只见陈采莲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玉色的小瓶子。 【啪】 陈采莲拔开了小瓶子,绿色的荧光从瓶口中慢慢的飞了出来。 “……” 这一幕看的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眼前出现的物质并不符合这个世界的物理定律,光怎么可能从瓶子里面飞出来呢? 当然,异能者是例外。 【异能者】 中原中也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幽幽的飘到了陈采莲的脸上。 莲。 异能力者。 …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大家默契的没有第一时间去质问陈采莲,他们安静的看着莲的下一个步骤。 荧光消散之后,绿色的液体带着清香从瓶口中,慢慢的飞出来。 陈采莲用手指指挥着它们飞到了白濑诚一郎紫黑色的脚腕处,随后慢慢的融合到了他的皮肤里。 在液体完全与白濑诚一郎的脚腕融合之时,陈采莲一个中医回手掏,直接将白濑诚一郎的脚骨正回到原位! “咔!!” 白濑诚一郎:“啊啊啊!!!” 少年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他断裂的骨头正在快速融合,血液也极速流通,脚腕上的紫黑色逐渐转变成黄青色。 做完这一切的陈采莲如释重负。 他悲伤又庆幸的抚摸着白濑诚一郎汗津津的面孔,声音疲惫:“…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濑诚一郎无意间和陈采莲对视。 “!!” 少年灰色的眼瞳瞬间缩小,像是看到了什么梦魇一般瞬间挥开了陈采莲的手掌。 【啪】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白濑!你闹够了没有?!” 空气中再次陷入死寂。 直到赶来的柚杏打破了沉默:“莲…是异能者。” 中原中也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少年的身上,眼神中夹杂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期待。 陈采莲苦笑:“不是什么厉害的异能力,限制非常多。” 少年伸出手掌,掌心冒出了银绿色的光。 “我的异能力,【木生花】,能够催化一些中草药材,提升它们对人体治疗的概念。” “但是只能是因为外力造成的伤害,生病的那种没有办法,受伤时间过久也无法治愈。” “之前没有跟大家说,是因为我在这里真的找不到中草药和种子,现在使用的都是老本。” 柚杏:“……” 不,即便是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这家伙真的是横滨人吗?就算在镭钵街这种地方,他们都知道治疗系的异能者有多么稀缺。 只要和当地的大势力好好说明自己的异能力,别说什么中草药,就算他要显微镜和专业的实验室设备,对方也会好好的奉上。 所以这家伙为什么当初会沦落到被人在街头围殴?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 他困惑的看着莲:“我现在更加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难道你真的很喜欢和小孩子们待在一起吗?” 陈采莲轻声道:“我在这里,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莲想要的东西。 中原中也神色有些放空。 他想到了夕阳下的“教室”、孩子们认真的神色、朗朗的读书声、那杂乱又充斥着恬静的氛围。 他又想到了夜晚睡在自己身边的莲。 那轻轻的扇风,燥热的空气,镭钵街难得的蝉鸣声。 中原中看向对方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复杂。 此刻他想比任何人都要相信——莲他,就是会为了这种事情而留下来的人。 “………” 白濑诚一郎心有余悸的喘着气。 现在的他不敢去看陈采莲那张花容月貌像画出来一样的脸。 他这辈子忘不了那个眼神。 白濑诚一郎那个该死的赌狗爹—— 每次把他揍的奄奄一息之后,赌瘾一上来立马和颜悦色,笑得像个慈父,跟个哈巴狗一样,伸手朝他索要母亲留给他的财物。 第15章 他给还行,不给的话立马换来一顿臭揍。 那个假惺惺的眼神、那个不把他当人的眼神、那个时时刻刻都想从他身上剥夺什么的眼神。 白濑诚一郎惊恐又厌恶。 你们没发现吗? 白濑诚一郎在内心中大声质问。 除了我之外,你们都没有一点警觉心吗? 长着那副容貌,却能一路扛到镭钵街最深入的羊驻地都没被抓走。 在这个烂到家的破地方,能够主动接近一群孤儿的人—— 十个里面九个都不可能是好人。 第08章 【陈采莲】 “抱歉,你会不会感觉我的异能力很没用?” 晚间的时候,陈采莲趁着其他小孩子都已经入眠后,小声的询问,躺在自己身边还在闭目养神的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很难不怀疑对方是在凡尔赛。 这种异能力的限制也只不过是在镭钵街居多罢了,到了外面的城市,还不是随便找一家中药城买买买? 而且就算是在这个地方,真正有能耐、有资源的大势力,连火箭炮都能搞得到,搞点进口中药算什么东西? 橙发蓝眼的男孩抽了抽嘴角。 但他听到对方那多愁善感的声音,又不免得心软了一些,轻声安慰道:“…莲的异能力才不是没用的东西。” 说到底,他还有些羡慕对方的异能力。 带着治愈的效果,如此的纯粹,就像他的人一样。 轻飘飘的,像是夜晚从天空落入人间的萤火。 没有人会对那样漂亮和轻盈的光芒起任何的警惕性;当它落到你的皮肤中、飘荡在你身旁之时,你的天性就会告诉你这是无害的,这是对自己的身体有益的。 “不就是中草药么,这种东西我会去帮你找的。”:中原中也下定决心,不容置疑的朝着陈采莲说道。 “……” 陈采莲眼睛幽幽的飘到了他的身上:“…没用的,我都去找过了——在镭钵街少有储存药品的地方也都放着能够快速见效的处方西药,基本上找不到中草药的。” “!” 中原中也闻言,翻了个身,用那双稚嫩的钴蓝色眼睛狠狠的瞪着陈采莲,小声道:“不是叫你不要随便出去吗?你的异能力在你遇到紧急危险的时候起效不大;而且你在危机关头上使用这个异能力,到时候直接会被人打断手脚捉去买给大势力!” 陈采莲情绪低迷:“…我也只是想好好的在这里用上我的异能力,如果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 他认真的看着陈采莲的眼睛:“…所以说我会去帮莲找你需要的东西。” “莲也一样,如果莲想使用自己的异能力,那么就去使用。” “如果不想使用就不使用。” 陈采莲犹豫片刻,似乎被对方说动了,但是他表现的还是一副优柔寡断的模样:“…我去和中也一起找吧,不然我不放心。” 中原中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要。” “我一个人行动还好,你走在我身边就像一个活靶子惹人显眼;你找不到说明你对镭钵街还不够熟悉——我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不要小看我了啊。” 说罢,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做了这次谈话的收尾:“好了,不聊了,睡觉。” 空气伴随着他这一声“结束”,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装睡的中原中也听到身后传来稀碎的声音。 莲似乎是微微起身,带着草木香气的长发如同冰凉的丝绸洒落了在他的脸侧,周遭燥热的空气都仿佛在此刻平静下来。 中原中也感觉到莲的手臂从他身前穿过,将他轻轻的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捡起了床上的小团扇,开始有节奏的扇起风。 这一次男孩没有在说话,顺从的躺在了对方的怀里。 他藏在眼皮下的眼球因为紧张开始乱转,思绪飘的很远。 中原中也想起晶刚来这里的时候——小女孩的脸颊因为饥饿瘦的像猴精一样,眼睛大大的,说起话加上动作,就像在手舞足蹈。 她说——以前在乡下的父母还都没死的时候,爸爸每到夏季,就会带着他和妈妈躺在院子中的凉席上。 爸爸的臂膀很宽,她经常躺在爸爸的臂膀上,看着天上格外清澈的星星。 她就这样惬意的躺着,爸爸拿着扇子在旁边给她扇风,她在凉爽下不知不觉就这样睡过去了。 那个时候中原中也一边假装不在意,一边偷偷听着,内心却羡慕的一塌糊涂。 像他这种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生养的怪物,这辈子都不可能体验到躺在父母的怀里的感觉。 但是男孩却体验到了。 莲的臂膀并不宽大,甚至在这个年纪有些单薄。 但是却很舒服,冰冰凉凉,像躺在一片夜空中的云朵上似的,安心又惬意,睡着睡着仿佛不知不觉就顺着天上流淌下来的银河慢慢的飘到了黑沉甜美的星海中央。 如果让中原中也穿越回刚刚碰到晶的时候。 他一定会在晶炫耀之时跳出来,大声的说一句————我知道那种感觉,真的很开心。 …… …… 白濑诚一郎晚上不好好睡觉,跟个神经病一样跑到仓库半夜磨刀。 他一边把锋利的匕.首放到磨刀石上磨,一边任由冷汗掉落在磨刀石上,连擦都来不及擦,也正好磨刀石上不用洒水了。 第16章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在这里搞得好像要深夜杀人吃肉一样。 反正白濑诚一郎现在慌的一批。 他总感觉那个叫莲的畜生今天临走前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对劲,仿佛在寻摸怎么朝他下手一样,吓得他今晚都没在房里睡觉。 虽然对方现在也算在羊公开了自己的异能力,那能力限制挺大,要是白濑诚一郎冷不丁给他捅一刀,就冲着对方在那掏瓶子的功夫,他都能直接让对方死绝。 但是白濑诚一郎总感觉莲很不对劲,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跌下楼梯都是对方在搞鬼。 异能力这种东西自己说啥就是啥,谁知道对方有没有撒谎胡说八道? 等等… 被恐惧裹挟的白濑诚一郎终于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 等等,我为什么要大半夜一个人跑出来?! 他要是真想杀我,难道不应该在人多的地方才更不好下手吗?我一个人大半夜的跑出来岂不是给他送快递了? 白濑诚一郎智商终于上线。 少年慌乱的收起刀和磨刀石,整个人疑神疑鬼的准备离开仓库。 结果他一扭头,就看到陈采莲站在他身后。 白濑诚一郎:“……” 惊吓过于大,甚至他的尖叫声都卡在了喉咙之中。 白濑诚一郎只能木木的看着对方,和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大眼瞪小眼。 陈采莲笑了笑,声音温和:“你小子——有取死之道。” 啊。 他果然是装的。 白濑诚一郎此时不知为何,竟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就说嘛,在这宛如臭狗屎的镭钵街,怎么可能会有不计回报、和一帮孤儿在一起就为了给他们传授知识的天真家伙。 孤儿就是这样一群群体,他们是鲜活的器官库、是性价比最高的奴隶市场、是视力培养杀手最好的苗子班。 “你这混蛋!!——”:怒吼声从白濑诚一郎的口中戛然而止。 少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瞬间腾空倒立。 在白天,那美丽的绿莹莹色光芒,在黑夜显得如此的恐怖和阴冷。它们裹挟着白濑诚一郎,轻而易举的将他倒吊在房梁上。 陈采莲的面容依旧温和,语气慢慢悠悠,但说出来的话和白天的表现大相径庭:“小杂种,真是给脸不要脸。” 白濑诚一郎:“!!” 少年惊的大脑短路。 陈采莲:“雷霆雨露皆是恩,你老老实实的不就完事儿了?整天仗着自己有手有脚跟个蝗虫一样跳来跳去——还跳到本真人的脸上来了?!” 说罢,陈采莲直接反手一个耳光抽到了白濑诚一郎的脸上。 白濑诚一郎感觉脸上一阵剧痛,口中腥甜,就直接哇的一声吐出了后牙槽里的一颗大牙。 陈采莲似乎没发泄够,他像个神经质一样在房间里来回渡步,面目狰狞,口中碎碎念。 “想当年我清莲道人何等风光,当朝的皇帝老儿都要奉我为尊,满堂朝臣随便我把玩,不想今日竟然沦落于此!苍天何等不公?!凭什么那小人一路运势如龙,真人我却累死累活突破难求?!” 皇帝。 满堂朝臣。 陌生又熟悉的字眼深刻的烙印在白濑诚一郎的心中。 他耳边听着这跨时代的发言,又看着那面目如仙的少年抽风一样指天骂地,嘴脸狰狞又扭曲,顿时感觉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顺着脊背往上爬。 陈采莲越想越生气,又是重拳出击直接捣碎了白濑诚一郎的鼻梁骨。 “……” 这回白濑诚一郎连叫都叫不出来,他疼的双手垂在空中直抽搐,血液顺着额头染红了白发。 他有想过莲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莲是一个如此癫狂、恐怖的人。 这张如同栀子花一样纯洁美丽的皮囊下,怎会藏着如此丑陋和愤怒的灵魂? 白濑诚一郎等疼痛缓过神——大概是人之将死,冷静不少。 少年一改往日的浮躁,痛苦的看向陈采莲,声音如风中残烛般虚弱:“……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哈哈。”:陈采莲笑了笑。 他那张狰狞的嘴脸顷刻间化为让人胆战心惊的慈祥—— “小子,能遇上我,是你们的福分。” “你们那早死父母没能教你,我身为长辈,就来好好的教教你们这帮小贱.种。” “你们要懂——什么是感恩。” 白濑诚一郎:“……” 我才不是贱.种! 少年死死的盯着他,双目通红。 莲这家伙,果然就是个疯子! 这个该死的疯子!!畜生! 说罢,莲手中出现了一枚绿色的种子,他轻轻一抛,种子仿佛长了八条腿一般,直接顺着白濑诚一郎的伤口钻到了他的皮肉之中。 “!!!” 白濑诚一郎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第09章 【陈采莲】 白濑诚一郎再一次醒来,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他先是恍惚了一阵,随后猛然惊愕的坐起身! 莲! 那个恐怖的疯子!他竟然没有杀他?! 不对,昨天晚上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头皮钻进去了,这个疯癫的畜生肯定在图谋什么! 第17章 白濑诚一郎瞬间汗流浃背,少年条件反射的去摸自己的鼻梁骨——他记得昨天晚上莲一个直拳直接打碎了这里,让他的鼻腔暴露在空气中。 ? 白濑诚一郎一愣,到手的触感并没有如同橡皮泥和骨渣混合起来的黏腻;他摸到了自己高耸依旧鼻梁。 这下白濑诚一郎彻底精神。 他连滚带爬的下床,冲到了按照女生们要求放置镜子的公用卫生间,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脸。 脸上别说是瘪下去的坑,连条划痕都没有。 白濑诚一郎面色呆滞,又张嘴去看自己的牙。 整整齐齐,一颗不少。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浑身冒出来的冷汗让他整个脊背一阵机灵。 这是梦? 不对。 梦不可能这么细节,他现在都记得莲当时那扭曲的嘴脸、森白的牙齿、怨毒的眼神。 想到这里,白濑诚一郎心下当即一横!直接咬着牙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正准备出门去找中草药和种子的中原中也,直接双手握住了对方的肩膀,在男孩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大声吼到:“————!!!” 白濑诚一郎:“……”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甚至他能感觉到,明明他想做出十分愤怒的表情,但是嘴角却异常的松弛,连皱起眉头都做不到。 “……” 白濑诚一郎彻底的慌了。 少年想用力握住中原中也的肩膀,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力度逐渐卸下。 那无处发泄的惊恐和愤怒,最后变为虚无;明明是他自己的双手——却在最后以一种诡异的平和慢悠悠的从中原中也的肩膀上放了下来。 “白濑?”:中原中也担忧的看着他。 那双让白濑诚一郎近期倍感烦躁的钴蓝色色眼睛却在此时让他无比有安全感。 他就这样看着面前橙发的小孩在他面前慢慢蹲下身,随后伸手去捏他的脚腕,松了口气:“感觉没什么问题了。” “中也…” 白濑诚一郎终于发出声音。 这一刻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莲那家伙不怀好心!! “……” 白濑诚一郎又破防了,冷汗库库冒。 因为这句话依旧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没能说出。 他就这样眼含憋在泪腺中的热泪,呆呆的看着中原中也。 白濑诚一郎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莲昨天在他的头皮里似乎放了某种像虫子一样的东西。 怪不得对方不杀他,原来是已经确保他不会说出真相。 “好些了么?” 耳旁传来了畜生缓慢的声音。 白濑诚一郎惊悚转头,看到了穿着洁白短衫的莲,正一边将自己的长发高高挽起,一边含笑的看向自己。 白濑诚一郎的嘴不受控制的自己说话:“一般般,你这家伙不要以为是异能者就怎么样了,知道了吗?像你这种治愈系的异能者没有什么攻击力,好好待在这里就是你最稳妥的选择。” 中原中也看了他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松了一口气。 蓝眼男孩声线难得的平和:“白濑没表达清楚,他这是在担心你的安全呢,莲。” 随后中原中也有些无奈的看着白濑诚一郎:“白濑你这家伙也是,关心就不能直白一点说出来吗?每次不管什么话从你嘴巴里面说出来都跟挑衅一样,让人真的很火大。” 白濑诚一郎:“……” 我去他妈的!! 我关心他?!他要干死我!你知不知道? 这死疯狗不是一般的不简单,光是他展示过的能力拥有治愈、物体浮空、操控,这是异能者么?!异能者是这样的吗?! 就算不是异能者也不像咒术师啊,咒术师的术式也没听说过一下就出三四种的。 再加上白濑诚一郎昨天从他口中听到的【皇帝老东西】、【满堂朝臣】,他已经敢断定———— 如果莲指的不是当今的日本天皇—— 那么他要么就是一个患有妄想症横滨精神病人,要么就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比起第一个选项,白濑诚一郎更想直接选第二个把它干脆利落的开除人籍。 白濑诚一郎以前还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见识过莲的真面目后觉得自己其实也就那样。 眼前这位才诠释了什么叫——做外面披着人皮,里面乱七八糟。 在外面装的像个清纯优雅博学公子一样,私底下又是跳脚、疯癫、秽语综合症。 现在,这老疯子又开始装了。 莲宽容的摇了摇头,表现的非常不在意:“没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像白濑这样要强的性格做事情会比其他人顺利很多。” 白濑诚一郎:“……” 真虚伪啊莲,明明把我骂的和贱.种一样下贱,用看呕吐物的眼神看我,转头却能忍着恶心这样夸我。 陈采莲直接用神识和白濑诚一郎对话。 【小子,劝你老实点,像你这种人贪图的无非就是财、权、色三字】 【就你这点落魄身家真人我看不上。】 【你若是老老实实默不作声,等真人之后达成目的,倒是可以成全你一二,权当赏赐你有眼色。】 第18章 “……” 白濑诚一郎麻木的动了动眼睛。 现在他又发现对方的一个能力,这老狗还会千里传音。 白濑诚一郎试图用心声回复对方——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莲的心声不屑一笑。 【你算什么东西?蝼蚁还想窥见雄狮之志?】 【你若老实点儿跟本真人相安无事处几年,真人我便赏你光鲜亮丽的后半辈子——你若不老实,本真人也只能痛下杀手。】 【虽然后面应付中原中也那小子有些麻烦,但是你可见识过真人的手段;真要应付过去也无非就是多费点功夫。】 “………” 白濑诚一郎难得cpu高速旋转,从一大堆令人恼火的话语之中,截取到了关键信息。 【中原中也】 对方的目的竟然是中也。 他想对中也做些什么,而且时间周期很长,不轻易杀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和中也情谊十分深厚。 他若暴毙或失踪,中也哪怕掀翻镭钵街都会为他查明真凶,报仇血恨。 中也。 中也。 白濑诚一郎心中有些悲从中来,他抬头看着笑意盈盈的橙发男孩;那男孩从地上起来,见他状态不错,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整张小脸都明媚不少。 这让白濑开始难过。 他很嫉妒,异能力者不愧是异能力者,像他这种没异能力的废物,连算计都算计不到他头上。 他更痛苦,中原中也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在乎他的人;他明明知道这点,却已经开始因为现在的威胁而起了放弃抵抗的心思。 也许莲没有说错,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杂种,流着人渣血液的人渣羔子。 …… 白濑诚一郎默不作声的回了房间,说自己的腿还有点痛,要再休息一下。 中原中也小声的朝着陈采莲说道:“我去那黑集市那边先问一问,如果那边也没有消息我们在另做打算。” “这两天外面不安全,你先不要随便出去哦。” “中也,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一切请以自己的安全为重。”:陈采莲郑重的说道。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头上的卷毛晃晃悠悠:“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行了,我出门了。” 陈采莲见中原中也出门,直接扔下傀儡代替自己奶孩子、洗衣服,往西区走去。 …… 这段时间陈采莲为了更好的激发对方组织老大的血腥,隔个几天就去抓两个人杀了。 甚至在前一天,他还专门用蓝色的布料将对方那个专门拐卖未成年女性去当妓.女的项目小组长吊死在他们厕所里。 【陈采莲基础算法】阴暗的想法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真人就不信了,这么杀都不反击,妈的,乌龟王八蛋是吧?】 【行,不反击。】 【那从今天开始就天天在他们房子里面吊一个人给他们当风铃,从成员宿舍门口吊到他们老大卧室门口,天天晚上让这帮死人用脚给他们敲门当白噪音助眠。】 陈采莲心下有了成全,闪身朝着【航海家】驻地内走去。 …… 他刚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整块驻地都弥漫着一种阴森沉重的气息,人都没有。 “…?” 陈采莲刚感觉到不对劲,后背就被一股莫名妖风狠狠一推!!! 【碰!!】 陈采莲…大仙懵逼,理智回归。 不对呀,我这演的是的是仙人反派,怎么突然变成炮灰暴毙了。 这陈采莲的报应来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传来【——】 【警告,陈采莲不具备【咒术】体系能力,不可见咒灵,判定为【弱点:咒灵(不包括咒术师。)】】 【恭喜您获得称号——拔个屁的咒灵?真人我治的就是人!】 大仙:“……” 【当前扮演值获得评价:小人得志、阴险狡诈、草菅人命、大道无望、心魔横生】 【恭喜您,您的反派数值已经达到初阶——低能炮灰恶毒反派】 【剧情推进包启动】 【是否开启具备【咒术体系】的第二马甲?脱离当前困境?】 大仙毫不犹豫:“开!!” 【2号马甲已开启】 【姓名:姜雪衣/血衣老祖】 【性别:女】 【年龄:885/1120【寿命死限】】 【灵根:雷(天灵根)】 【咒术:低微咒力,无术式(星浆体)】 【修为:元婴初期大圆满】 【法器:引雷旗、打神鞭、净雷瓶、魔灵阵旗、九重天元盾、血鬼千宗剑、天元魔身符、噬魔千灵阵】 【主修功法:天魔万锻功(满级)】 【自创功法:灵咒挪移诀(将灵力转化咒力,使自身所学与咒术通用)】 【人物备注:年少喜欢读书,渴望像男子一样考取功名,奈何连书都没摸着就惨遭横祸。其父为朝廷重臣,惨遭对手弹劾。全家男丁皆斩首,女眷遭发买,十三岁成为官.妓。在痛苦与绝望中踏入仙途——苦难没有让她质疑苦难的根源,反而开始质疑自己的弱小。从此心性扭曲残暴,是达尔文进化论的忠诚追随者,坚信弱肉强食、人分三六九等。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奈何心魔重重,突破元婴中期艰难;从合欢老祖的手中抢到乾坤挪移令,特来异界寻找新能源(咒灵),企图将整个东京咒灵炼化,激活富士山下传说中的雪僵魔神,来融合对方,助力自己成功进入元婴中期。】 第19章 大仙:“……” 逆天。 如果说陈采莲算坏的恶心。 那姜雪衣那就是坏的恐怖。 玩完这个游戏她铁定要去报一个心理咨询班。 第10章 【陈采莲+姜雪衣】 【您进入状态的速度打败了全国88%的用户。】 【素材包:【姜雪衣的基础算法】已植入】 【姜雪衣基础算法,刷满一定额度后将开启剧情推进包】 大仙的眼前再一次跳出了一堆啰里八嗦的文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何为强者? 天地万物终有极限,万物有整有空。 大道之法,惟有剥夺。 剥夺他人之寿元、剥夺他人之法器、剥夺他人之道运。 集合万千蝼蚁,成我一人之天尊。 求的就是与天地同辉,与日月同寿、求的就是荣华富贵,万人之上;三千道统,终归霸道。 本座既一息尚存,便不断斗争。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杀天、杀地、杀人。 她,姜雪衣,乾坤另界,炼化魔神,必将如滔天海啸,血洗修仙界。】 【任务目标:解封“富士山雪僵魔神”,最后被主角夏油杰以及五条悟击败,完美收官。】 看这位的生平,这辈子自从入了修仙界之后,别的没干,光跟别人干仗了。 姜雪衣的基础算法和陈采莲大相径庭。 她不同于陈采莲这种刻刻苦苦的小镇做题家,一路靠着自己的学识和理解能力突破。 姜雪衣是一个绝望的文盲。 传统的修仙模式是领悟典籍,不断提升炼化自己的心境。 姜雪衣从出道那一刻开始就不断的杀人、练魔功;相较于还算在正统修仙陈采莲,姜雪衣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修。 人家一路悟道是本升研升博。 她悟道靠撅人脑髓,物理吸收。 结合这两位的性格,男的嫉天妒地及其小心眼,女的残忍嗜杀几乎不识字;所谓是卧龙凤雏,齐聚一堂,大家都要有福了。 【嗡————】 陈采莲的身体保持着惊讶的神色呆滞在原地。 一个娇小的少女身形慢慢勾勒在眼前。 姜雪衣皮肤苍白,黑发黑眼,长着一副自带两分慈悲的柔和清秀面孔,身上穿着黑色振袖和服出现在原地。 在颜值上姜雪衣并没有陈采莲那般惊为天人,甚至有些瘦弱和单薄,看上去像身体很不好的样子。 但修仙界没有丑人,姜雪衣气质沉稳,搭配那清秀悲悯的容貌看上去妥妥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第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她僵硬的动了动自己的眼睛,随意扫视,轻而易举的发现了盘旋在楼顶的咒灵身影。 那是一个身上长满孩童畸形面孔的咒灵,每一张面孔的眼睛上都在流着血泪、发出刺耳的尖叫。 【二级咒灵】 【某邪恶组织因为天天拐卖儿童终于得到了现世报;加上某邪恶反派天天有事没事抓一个人去杀而造成恐惧加成。】 姜雪衣笑了两声。 她手一扬,打神鞭带着黑红色的雷光朝着房顶的咒灵飞速席卷过去。 元婴强者,恐怖如斯! 那咒灵只听到空中传来【咔咔】声,还没来得及扭头,就被迅猛如雷的打神鞭卷住了身体,朝着姜雪衣一头扎了过去。 姜雪衣嘴巴张开,虹膜开始泌血—— “!!!!!” 咒灵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身体一寸一寸的扭曲、开始变得细长,慢慢的流入了姜雪衣的口中。 【————】 等吸收完整个咒灵,姜雪衣白玉般的面颊已经爬满了猩红的血丝,眼白泛黑,仿佛要重演某一个别名《东京美食家》的知名动漫。 “……” 少女一手背后,一手稳稳在身前随意结了个剑诀,慢悠悠转身,面无表情看向身后的陈采莲。 大仙一愣。 这感觉和传统马甲游戏不一样啊,一个马甲出现,另一个马甲不应该消失吗? 为什么陈采莲的马甲就这样像一个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后面? 系统立马上来,非常敬业的打补丁。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世界容不下两个修仙反派】 【请玩家一人扮演两位角色,合理化两位修仙反派之间的关系和身份】 大仙:“……” 现在游戏系统真好做,连人设背景故事都不写了,直接让玩家来上。 大仙试着点击系统上【精神分裂】的按钮,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视觉变成了漫画中的两张对称的分镜。 一边是陈采莲眼中面带微笑的姜雪衣。 另一边是姜雪衣眼中有些惊恐的陈采莲。 大仙试着操控姜雪衣低沉开口:“你有取死之道——” 她还没说完,系统发出了强烈抗议。 【该行为不符合反派姜雪衣】 【姜雪衣个性解析:表面随和大度,言行幽默,是个爱笑的女孩,容易笑着笑着突然翻脸杀人。不要试图嘲讽她没文化、九漏鱼;她会让你死无全尸。】 大仙:“……” 这个游戏比起《修仙界反派》更像《修仙界精神病人》 爱笑的女孩是吧? 大仙整理心态,重新开始演绎。 第20章 姜雪衣的神色重新灵动起来,脸上的笑容温和而亲切,声音爽朗:“在此地竟能遇见同源的道友,正所谓他乡遇故知,何等庆幸?” 【该言行不符合反派姜雪衣】 【反派姜雪衣文化程度极低,词汇量稀少,不会如此流利的说出雅言,强行装逼之时会伴随短暂停顿。】 大仙:“……” 一定要这么绝吗? 姜雪衣重新开口:“在这里居然能遇到老乡,真好。” 【姜雪衣基础算法上升中】 大仙:“……” 【陈采莲基础算法】遇见强者险些瞬间滑跪。 陈采莲:“不敢当,能瞻仰前辈容颜,乃是晚辈百年修来的福分。” 是的,陈采莲就是这么的狗,遇到能够随手捏死自己的元婴大能,管她这不是魔气滔天,依然能够光速跪舔。 姜雪衣哈哈一笑:“既然已到了此地,就适应一些,都是同乡就不要整那些啰里八嗦——今日本座且救下了你,便没有不管的道理,这枚传讯令牌你先收一下。” 说罢,面目清秀慈悲的少女和善的递来了一枚乌黑的令牌:“既是同乡就应该互相帮助,你称本座一声前辈,本座自然会照顾于你;但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前辈遇到了什么难题,身为晚辈也应该来帮帮忙,对不对?” 陈采莲:“前辈指点的对,即使同乡就应该守望相助、其力断金。” 姜雪衣:“……” 少女一听陈采莲一连飙出两个成语,眼神微冷,但还是爽快的笑了笑:“本座…【搜尽脑内毕生所学】……自有要事在身,我们回头再聊。” 说罢,姜雪衣消失在原地。 …… …… 姜雪衣再次闪现,便出现在了京都禅院家内。 姜雪衣不像陈采莲一样走打野路线,她要的是长期蛰伏。 经过多方面的考察她给自己伪装了星浆体的身份,化名保本麻衣,按照起点孤儿定律——因为无父无母的原因总监部将她放在禅院家寄养。 说寄养真就是寄养,姜雪衣在这里用5岁的形态一直待到了目前的14岁,禅院家将她放在东面的小院里,除了给吃的给喝的其他不闻不问。 姜雪衣提过想要读书,结果被某个咒术界正字旗禅院男性嘲讽:“女人就算了,还是个星浆体,读什么书,说的你好像有那个命学似的。” 姜雪衣勃然大怒,随手就抄起一旁的花瓶给对方开了瓢。 禅院家的人都惊呆了。 没成想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动起手来这么狠毒暴躁。 但无论如何,那都是宝贵的星浆体,又不能揍她,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甚至知道的人并不多。 禅院家觉得算了,姜雪衣可不觉得。 当天晚上,那个倒霉的禅院就爆死在一级咒灵的口中,身上的皮被扒掉了一半。 那一次的打击对姜雪衣的【基础算法】确实非常大。 仿佛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部戳破,又好像将她的心魔慢慢激起。 姜雪衣一边打坐修炼稳定灵力,一边念咒平复心魔;也没有再去提要读书的事情了。 …… …… “麻衣小姐…您刚刚是离开房间了吗?” 女性温柔谨慎的声音传来。 姜雪衣抬头望去,就见这两年间一直照顾她的侍女禅院兰慧抱着浅蓝色的布料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她。 京都咒术界大家族女性仿佛都是这个形象,穿着和服,挽着头发,你一转身就能看见她们恭恭敬敬的站在你身后,抱着个什么东西;平时都是低头哈腰,吃饭的时候也不能上桌。 姜雪衣抬眼一乐:“兰慧不必担心,我刚刚只是饭后去散散步而已;倒是兰慧——这时候不应该在正院那里轮值吗?怎么今天回来的那么早?” “……” 禅院兰慧沉默的片刻,拘谨的开口:“…家主那边似乎想往小姐这里…派侍从…保护小姐的安全。” “……” 姜雪衣脸上笑容不变。 她的语气似乎挺好奇:“禅院家这么安全的地方我哪里用得上侍从?这么多年没派怎么今天要派来了?” 禅院兰慧斟酌自己的用语:“……是之前一位离家较久的大人,他在族外结婚生子…妻子难产,丧期刚满一年。”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这次他要回来,长老大多数都不太高兴……是家主大人一人做决定,让那位先在小姐这里…过渡…” 过渡期。 【姜雪衣核心算法】显得非常无所谓。 【这种带个仔的、还被扔到了家族边缘地区的人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就当多个摆件。】 姜雪衣笑了笑,眼睛和善的几乎要眯成了一道弯。 “对方应该也有…【思考毕生所学】…难隐之言,既然是过渡那就过渡吧;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我捡了一个便宜。” “……” 禅院兰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一早,姜雪衣刚洗漱好,就见到院外一个长得像从拳皇里面蹦出来的壮硕男人低头撩着帘子走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姜雪衣的身上,神色散漫、满不在乎的开口———— “你就是星浆体?” 第11章 【姜雪衣】 第21章 禅院甚尔没成想这辈子居然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整个日本的诅咒师开始像阎王点卯一样接连失踪。 一开始没人在意这小小的变化。 最先消失的就是京都几个比较臭名昭著的、隔两个星期东京有几位新兴的诅咒师也突然查无此人。 之后横滨、大阪、名古屋、福冈——甚至是冲绳。 往往先没的就是那些大头,随后隔个一两个星期底下的小的也开始突然“删档退游”。 按理来说只不过是一群诅咒师——没事死几个就当给社会定期驱虫了。 但是死个位数,和死两位数并不是一个概念。 诅咒师并不傻,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人针对。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咒术师那边好歹死的有头有尾,要么是被咒灵叼走了,要么就是被自己的同行给杀了——就诅咒师死的跟卡bug一样,莫名其妙的被抽帧抽没了。 这就很邪门。 刚开始禅院甚尔真没当回事儿,对他来说死咒术师和诅咒师没什么区别,都是一帮贱货,死就死。 但是禅院甚尔不管怎么说大部分主营业务都在诅咒师的手上、线人也是一个诅咒师——这样一来,等失踪的人数慢慢上升后,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客户都消失这么多,他还从哪里出单? 比禅院甚尔怂得更快的是孔时雨。 孔时雨第三次见证了自己某客户卡bug卡出地球之后,二话没说,当天趁着夜深收拾行李买了出国的机票。 临走前,孔时雨难得当了一回人,给禅院甚尔留了信息———— 【甚尔,你要是自己一个人我就不管了;随便你小子晚上睡哪个富婆家里。】 【但是为了你孩子着想,我劝你最近和“黑市”那边断干净,带着孩子暂时先回禅院家,最近真的很不对劲;那帮人暂时还没有对咒术师下手,为了惠的安全考虑,我不建议你像以前那样张扬。】 禅院甚尔对这条留言嗤之以鼻。 他甚至对罪魁祸首起了兴趣,想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些诅咒师们去了哪里、对方到底在用他们干嘛? 练咒具?养咒灵? 总不可能出个社会义警专门闲着没事干惩恶扬善吧? 于是禅院甚尔将自己那还在打奶嗝的儿子扔到了临时女友家,专门花了半个月蹲点对方。 当然。 如果真能让他蹲到他就不会出现在禅院家了。 他盯了六个诅咒师,其中两个就在他的严密监视下消失的毫无踪迹。 真就像一瞬间被人按了删除键一般。 长这么大,禅院甚尔还是第一次感觉毛骨悚然。 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发现他的监视。 思来想去,万一对方顺着他杀过来、禅院家要么就帮他和他儿子挡一下,要么就被一起带走。 也没什么不好的。 … 此时此刻,禅院甚尔百无聊赖的掏了掏耳朵,斜眼看着坐在小屋主座的保本麻衣。 此时“诅咒师消失事件”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他的身前。 姜雪衣不擅长记蝼蚁的脸。 某种程度上她很随性,她发现有人在追踪她,但非常很享受对方那种束手无策的恐惧,就没去管禅院甚尔。 姜雪衣作案对象也非常明确,祭旗不挑有编制的咒术师,专门挑这种在社会上臭名昭著、手上还沾着人命官司的诅咒师下手,这帮社会性死亡的人就是一群边缘人。 禅院甚尔打量两眼保本麻衣。 小姑娘看起来12、13岁,小小年纪脸上就带着一副看起来格外显老的和善笑容。 禅院甚尔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甚至觉得对方的人生比起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都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了,还坐着笑呢。 “就是这样,我奉家主的命令来保护你的安全。” 反正你整天待在这里也不出去,我就是来挂个闲职,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 “这样。” 保本麻衣的反应并不像寻常的少女,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领地的成年壮硕男性有警惕和抗拒。 她表现的相当自然,甚至展现了一种诡异的好客感。 保本麻衣笑道:“好,还请你帮我感谢一下直毗人大人的重视——听说你的孩子也在这里,要是有什么需求就直接跟兰慧说。” 说罢,保本麻衣便离开。 禅院甚尔:“……” 男人的眉头条件反射的皱了一下。 这星浆体表现的很随意,随意到脸上就这么挂着假笑,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 已经不是随意,这是敷衍和应付。 禅院甚尔好歹都活这么大,在禅院家和社会上什么逼人没见过,轻而易举就看出了对方的态度。 好吧,没什么态度,对方压根都不在乎。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 禅院甚尔回儿子小院的时候小心碰到忙碌的禅院兰慧。 禅院兰慧手上抱着一沓书,撞到了禅院甚尔坚如顽石的胸肌上之后直接撒了一地。 “十分抱歉!!” 兰慧很怂,看都不敢看对方,连忙弯腰去捡下面的书籍。 “?” 禅院甚尔挑了挑眉,拿下唇角还没点燃的烟,蹲下挑了一本书出来。 《日本版修订法律集》 第22章 星浆体看这个有什么用?难不成要和天元打官司告它非法占领? 禅院甚尔:“保本麻衣看的?” “……” 禅院兰慧瞳孔微微缩小,冷汗一瞬间布满额头。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抽下禅院甚尔手中的书,紧紧抱在怀里。 禅院甚尔本来也没使劲,直接被她轻松拿走。 “啊?” 这里面裹的是黄色期刊么?护得那么严实。 兰慧这副仿佛被踩了猫尾巴的样子反而让禅院甚尔抬了抬眼。 禅院兰慧很快整理好心态,低声回复:“这些不是小姐看的,这些是小姐给我的。” 说罢,兰慧看着禅院甚尔嘴角那狭长的伤疤,顿了顿,还是好心提醒道:“甚尔大人,小姐是个很好的人,侍奉她一点也不麻烦…就是…” 禅院甚尔:“就是?” 一个被圈养还没有术式的星浆体再离谱能离谱到哪里去? 禅院兰慧:“…你如果偶然和小姐碰到聊天,还请您照顾一下,不要去聊关于读书和文学的话题。” 禅院甚尔莫名其妙:“哈?”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得闲着没有任务,禅院甚尔就随手捡了两本放到了兰慧的怀里:“她为什么让你看这些书?” 禅院兰慧:“小姐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了,她似乎发现我对这方面感兴趣,就找了一些书给我,告诉我对书籍感兴趣的女子都是拥有上天恩惠的人,不应该浪费这份恩惠。” 上天恩惠。 “哦。”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让你去读自己不读是吧。”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厌学儿童? 禅院兰慧脸色一白。 她声音平静声线:“…像刚刚那种话,甚尔大人千万不要在小姐面前说,不要去提这个相关的话题……我怕…我怕小姐伤心。” 禅院甚尔:“……” 惯的那臭毛病,这年头小屁孩的玻璃心种类还真丰富。 禅院甚尔觉得无趣,摆了摆手就回到自己屋去找儿子了。 …… 禅院兰慧看着禅院甚尔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书,脸色不是很好。 她之前一直感觉小姐是一个非常亲切温暖的人。 注视你的时候眼睛总带着笑意。 和你说话的时候,偶尔会讲两个段子开玩笑。 吃饭的时候从来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会要求你围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 看到你在做家务的时候也会搭两把手。 总是笑意盈盈,不会距离过度,也不会显得沉闷。 是什么时候…感觉小姐很奇怪? 大概是那次偶然翻了两页小姐堆在角落里落灰的书,被小姐看到的时候。 她说谎了,其实她对这些法律与政治的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麻衣小姐很开心,嘴角扬起的弧度比平时都要大。 “兰慧,你对这些感兴趣吗?” 她盯着小姐,刚想说不感兴趣,就看到了小姐那皮笑肉不笑的脸。 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你,嘴在笑,眼神反射出的光像太平间的白炽灯。 “……” 禅院兰慧一时间被吓住了,条件反射的说出——【我对这些很感兴趣】 小姐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重新挂上了真心实意的温暖。 “好,女孩子就要多读书,多看看这些实用的书籍;你要感兴趣你就都拿过去看,看进去了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东西。” 禅院兰慧就这样抱着书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知道各位星浆体小姐很早熟,谈吐大方,心态乐观开朗,拥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宽和气质。 那天,是她第一次感觉到—— 麻衣小姐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善。 她一动不动盯着你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比喜怒形于色的直哉少爷更加可怕。 像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一样。 她害怕这样的麻衣小姐。 第12章 【陈采莲】 在姜雪衣清理完【航海家】驻地的二级咒灵之后,【航海家】们立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真可惜啊。” 森鸥外手撑着下巴,真心实意的感叹。 他为了清理这个喜欢拐卖本地人口的“毒瘤”,冒着暴露的危险和诅咒师购买带有诅咒的垢血,加在他们某些日常医疗用品之中——为的就是搭配“羊”对他们的摧残,同时酝酿他们的恐惧,来产生咒灵。 据前线诅咒师人士来报,咒灵宝宝才二级,就莫名其妙的被拔除了。 什么,你要我退钱? 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我提供的咒物完全可以将咒灵养到一级,中道崩阻可不是我的责任,鬼知道这破地方居然还能有咒术师出现? “所以说靠着那种你自己都看不见的东西把他们杀死,和天天烧香祈求神明诅咒对方有什么区别?”:坐在椅子上的太宰治双脚悠闲的搭在桌面上,声音轻快。 森鸥外不服:“看不见的东西不代表不客观存在哦————怎么想那种地方都是最适合产生咒灵的地方吧。” “对金钱和权力的贪婪与渴望,对被拐卖儿童的羞愧与麻木,对中原中也的恐惧与愤怒。” “这么多负面情绪,别说是一级咒灵,我认为特级咒灵完全也有可能啊。” 第23章 太宰治笑了笑:“要是特级咒灵能随便这么弄出来,日本早就毁灭啦。” “……” 森鸥外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泛着冷色。 “不管怎么说,现在想【诅咒】对方去死的话,应该是不大可能了,那个漫天要价还没有礼貌的无良诅咒师我也不会再联系了。” 太宰治将身前的扣子拧开两个,头颅自然后仰散热,声音懒懒散散:“森先生想怎么办呢?等羊的那个重力使发个大疯把他们一举剿灭吗?” 森鸥外一听,双眼顿时一亮:“太宰君,你闲着也是闲着,还欠着我的医药费;不如你去帮我个忙吧————” “太宰君的年龄也差不多,去帮我潜伏在羊里面怎么样?跟羊的首领打好关系之后告诉他你的弟弟或者妹妹被【航海家】的人拐卖——” 森鸥外还没说完,太宰治瞬间气鼓鼓的从座位上坐了起来,一只眼怒视他。 太宰治:“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森先生更坏的人了,我只不过是欠你几个连买游戏机都不够的钱,你却想让我去送死!” 森鸥外挑眉:“太宰君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对你还算不错的吧。” 太宰治斜眼看他:“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很不对劲。” “即便是航海家那边真的有拐卖羊的孩子,中原中也身为一个组织的首领做事也根本没有逻辑可言。” “要么给予对方重创立威、那么就一举消灭对方;这样隔一段时间去挑衅一下对方,除了加深对方的仇恨和警惕之外我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森鸥外眼睛一转:“……太宰君,也可能是中原君年龄还不大,没你想的这么深刻哦。” 太宰治直接翻白眼:“那就更讨厌了——像这种隔三差五去杀人取乐的恶趣味小鬼可不是什么正常人,说不定对方还有系统性精神疾病;森先生让我去这种家伙的身边讨好他,说不准哪天我就因为说错了话被对方杀掉了。” 森鸥外闻言,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微冷。 是啊。 不怕对方有目的,就怕对方是个没有底线的坏种。 像这种仗着力量有恐无持的小鬼…… “——你是医生么?我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中草药?” 稚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正在聊天的二人。 二人一愣,闻声望去。 一个拥有着艳橙色秀发的白肤蓝眼男孩从大敞着的门外走了进来,一头橙毛在阳光下边缘泛着金绒绒的质感,漂亮又夺目。 森鸥外:“……” 男人手一抖,转着的笔瞬间掉了在桌子上。 “…?” 橙发蓝眼的男孩似乎没料到森鸥外是这种表情,神色茫然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蓝丝带,脸上的表情有些紧促。 他礼貌的站在门口没有继续前进,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目光游离:“…我听说这里有诊所就过来看看,想问问有没有卖中草药?种子也可以。” 森鸥外:“……” 这年头谁在外面卖中药的种子? 男人反应很快,脸上立马扯起了一抹微笑:“种子的话没有哦,不过要是需要中草药的话我能问问是什么用途吗?因为第一次见到这种需求的人呢。” 他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男孩的脸。 不超过十五岁的年纪,蓝色杏眼、橙色短发、尖下巴、脸颊带着婴儿肥。 带着小孩独有的警惕性,但是却很为他人考虑,没收到邀请的时候会自觉的站在门口不动。 森鸥外的心中起了违和感和诧异。 不像。 一点都不像。 明明是一张面孔,怎么会有如此割裂的两种感觉? 他很清晰的记得那天的男孩是什么模样。 穿着棒球卫衣,悬浮在空中,双手自然下垂,飘荡在空中的橙发卷发,那双蕴含着恶意与阴毒的蓝眼睛。 那双眼睛,只要你见过,你就可以断定这个人兽性大于人性,是条疯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蓝色的眼睛好似碧空如洗,一望就能望进他灵魂深处的坦然。 “……” 太宰治看着森欧外的反应,又看了看中原中也手腕上的蓝色腕带,和那一头显眼的橙毛,脸上难得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然:“…不用管我做什么,如果有的话直接拿给我就好,不管什么种类、多少量,我都会收。” 森鸥外:“这样啊。” 男人顿了顿,很聪明的没有把话说死:“现在是没有,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你找,只是这种东西毕竟属于稀少物,价格方面肯定是会有浮动的。” “!!” 中原中也稍有忐忑的心终于有了着落,有些惊喜的瞪大双眼。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立马被怼上了一张拥有鸢色眼睛的脸! “!!!” 太宰治就这样直直的跟他贴脸,眼睛眨也不眨,鸢色的眼睛黑洞洞的——心态不好的人可能要直接换条裤子。 中原中也被吓炸毛:“你!——你干嘛啊!突然凑过来。” 太宰治不在意的摸着自己的下巴,挑眉:“观察一下而已,没想到羊的首领是个这么不惊吓的人。” “……” 中原中也对于被挑明身份这件事情适应良好,但是太宰治那张脸让他感觉格外欠抽。 第24章 男孩皱眉,开口反驳:“这种事情和首领什么的根本没有关系,我们又不熟,你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什么是距离吗?” 太宰治笑眯眯:“什么距离?危险的距离?” “说起危险这两个字——羊的首领在这个时候到处走来走去好像比我更加危险呢。” “明明做了那样的事情,你就不怕【航海家】的人躲在危机四伏的角落里面偷袭你吗?” “太宰君,不要这样。”:森鸥外立马唱白脸,善解人意的抬手制止。 “……” 听到太宰治的话,中原中也一愣,随后那张稚嫩的面孔上逐渐浮现了难看的表情。 男孩低下头,咬着自己的嘴唇,片刻后才抬起脸,蓝色的双眼中仿佛有冰焰在燃烧。 “你们一个个都说是我做的,然而我这半年来根本连西区都没有去过。” “?” 森鸥外露出担忧和震惊的神色:“…是这样的吗?” 中原中也直直的看着森鸥外,目光毫不闪避,声音清亮坚定:“——那种人渣,我出手的话,我直接让他们原地解散;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也别想安在我的身上。” “我会去【航海家】那边查明真相。” …… …… 中原中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羊的小孩子们都已经入睡。 男孩回到自己房间看去,发现其他的小孩子们都躺的好好的,只有莲不在床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放轻手脚的动作朝着莲平日里给孩子们补习的地方走去。 果不其然,那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莲安静的坐在油漆桶前,翻看着孩子们今天交上来的作业。 少年看到中原中也轻轻推开门,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你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他没等中原中也回答,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储物架上端出一木盘食物。 “……” 中原中也的双眼逐渐放亮。 他看到木盘上有一碗雪白的米粥,还有像炒肉罐头的东西、以及在镭钵街难得一见的青菜。 食物散发着好闻的味道,直接让中原中也的胃开始疯狂分泌胃酸。 陈采莲:“这是我自己分到的一个牛肉罐头,我用热油炒了一下,现在还没凉。” 中原中也好奇的看着绿油油的青菜:“这是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陈采莲一听有些吃惊:“ 这是荠菜,中也从来没有吃过么?一种很常见的野菜。” “……” 中原中也想起对方满世界晃悠的脚程和学识深厚的模样,看着对方情真意切的吃惊,不知为何,一种羞耻莫名爬上心头,连带着耳朵都有些发红。 陈采莲快速跳过话题,他将食物放在油漆桶上,又给中原中也拉来了椅子,让他坐了下来:“先吃饭吧。” 中原中也夹了一条荠菜放在嘴里吃,野菜那种清香和苦涩的味道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陈采莲的盐和油比例放的很好,激发了蒜末和野菜的香气,让中原中也吃了两口之后迅速加快了速度。 少年就这样笑意盈盈的坐在他旁边,伸手从他的后脑勺轻柔的抚摸到了脖颈。 “!” 橙发男孩浑身一个机灵,一股麻痒从后脖颈爬到天灵盖,双颊生理性泛红。:“莲!” 陈采莲笑笑:“快吃吧,吃完好快先洗漱睡觉。” 二人就这样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认真的批改作业、顺便整理后天的教案。 吃到最后,中原中也想起白天的事情,神色不由得有些黯然:“莲,你最近听说了吗?关于西区那边的事情。” 陈采莲:“有所耳闻,最近看来要乱起来了。” 男孩皱了皱眉头,他望着陈采莲一如既往平静的面孔,蓝色的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绪涌动。 “这些事情不是我做的。” 中原中也认真的看着陈采莲。 “?” 陈采莲听到男孩的话,反而有些诡异的看着他:“中也在说什么,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是你做的。” “中也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中也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 中原中也听了,神色有些动容:“…你就这么相信我,现在就连羊里面都有人在怀疑我。” 陈采莲认真的看着中原中也,手掌再次摸上了男孩的头顶。 “我相信你,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冒充你做的。” 说罢,少年将男孩揽入怀中:“中也那么正直的人,正直到力排众议收留我,这样的孩子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我一直相信,中也是可以改变这里命运的孩子;你会将希望带入这片沉寂已久的土地,带给孩子们——带给我。” “……” 【你将带来希望】 中原中也瞪大双眼。 他怔愣片刻,眼尾有些泛红,随后将自己的头颅深深的埋在了对方的怀里。 陈采莲:“我相信你。” 冤枉你的人当然知道你到底有多冤枉。 第13章 【陈采莲】 白濑诚一郎老实了几天之后立马又开始作妖。 他试图用文字和暗语的方式给中原中也留下消息。 事情是上午干的,陈采莲当天下午就发现。 他二话没说,前脚满脸慈祥的给孩子们布置等腰三角形作业,后脚直接拎着生锈的钢铁三角尺,找到白濑诚一郎,先给对方来了一个小小的开喉手术。 第25章 “!!!!” 白濑诚一郎捂着鲜血如柱的脖子,痛苦的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稀碎的呜呜声。 他的气管被陈采莲暴力捅断,脸色极速的开始泛青,眼白开始变得通红,窒息与死亡的恐怖迅速笼罩了这个年龄还不太大的少年。 还没过半分钟,白发少年就捂着自己的脖子跪倒在地上。 陈采莲乐呵呵的拖了把椅子过来,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一边吃着柿种,一边看着白濑诚一郎在那里放血。 等过了差不多两分钟,陈采莲见白濑诚一郎心率停止,呼吸慢慢衰竭之后,他才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动手捏了个法决,让白濑诚一郎满血复活,顺便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 白濑诚一郎刚从死亡的阴影中回过神,就看到黑发少年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 陈采莲:“小子,你是有两分聪明;但是我告诉你很多人就死在那自以为是的聪明上。” “真人我现在确实没杀你的打算————但是你要记住了,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本真人要玩的你痛不欲生有的是法子。” “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吗?” “到最后可能都不用我动手杀你,你自己就先受不了从楼顶上跳下来了。” 白濑诚一郎额头冷汗越来越多,他看着陈采莲那兴意盎然的表情,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濒死体验。 不是纯粹的疼痛,是比疼痛更加可怕的东西;身体仿佛被泡在了冥河水中一样——四肢逐渐冰冷,窒息导致脑中传来辛辣的感觉、胸腔像真空袋一样慢慢的缩紧。 更让白濑诚一郎害怕的是陈采莲随手就能治好人的能力。 肆意的虐待他人的身体,又治好他人,就这样掌握着神性的全能,却又怀抱着恶意玩弄他人的生命。 陈采莲语重心长:“你要看清自己的位置——屁本事都没有,就别成天想着翻云覆雨;老天爷最爱收的就是你们这种揣着一身贱命又不甘心的人。” “听我一句劝,别犯贱,夹着尾巴活着总比暴尸街头要强。” 冰凉的眼泪顺着白濑诚一郎的脸颊滑落。 他的心被久违的三尺之寒包围。 “为什么…” 白发少年喃喃自语。 他像是克制不住什么一般,猛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陈采莲—— 白濑诚一郎有些崩溃:“我的生命、我的人生——就真的这么廉价吗?!我只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而已——” “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在被他人践踏,我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 白濑诚一郎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他现在大脑一片混乱,童年那些不堪的记忆、对中原中也时而信任时而嫉妒的情绪、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警惕和焦虑的心—— 白濑诚一郎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痛苦。 恍然间,他听到了陈采莲清朗的笑声。 他的身体被陈采莲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个长发秀丽的少年慈祥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就像一个长辈一般关怀的看着他,仿佛刚刚将他喉管险些扯出来的人另有其人似的。 陈采莲轻轻开口,宛如圣灵再世的样貌,吐出的话语清澈动听。 “孩子,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陈采莲那张写满了怜爱和惋惜的面容上布满慈悲,柔和的几乎要泛圣光,看的白濑诚一郎在某一刻忘记了这家伙骨子里是个什么东西。 少年的声音宛如流淌的清泉。 “在这里高高在上的能有几个人?” “猪狗不如才是你们这些人的常态。” “……” 白濑诚一郎愣愣的看着陈采莲,瞳孔逐渐缩小。 魔鬼,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魔鬼。 莲。 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他刚想开口———— 【嘭!!!!!!!】 巨大的炸裂声伴随着破空的音爆在二人的耳边响起!!! “?” 陈采莲先是愣了一会儿。 随后他仿佛想起什么,脸上顿时扬起了兴奋无比的笑容! “来的好!”:陈采莲开怀大笑,顺手一巴掌抽在白濑诚一郎的脸上—— 白濑诚一郎冷不丁被对方重重一击,身体瞬间腾空而起,狠狠的撞在杂物的橱柜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三四颗沾着牙龈的前齿。 最后他的大脑因为无法承受的疼痛而眩晕,两眼一翻直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陈采莲飞身冲出仓库,朝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快速赶去。 …… “快散开!!!快散开!!!” 中原中也奋力的大吼,眼白泛起血丝,稚嫩的脖颈爆青筋。 他一手调动全身的异能力,将面前的几枚手抗式火箭.弹推了回去——下一刻更多的手榴.弹朝着他精准投掷过来! 普通人也不是傻子,不会一味的去攻击一名怀有重力异能力的异能者。 他们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中原中也的能力是通过与自身短距离接触才能发动;于是不少人将手榴.弹投掷在中原中也不远处的地面上,使其一定范围内爆炸。 【嘭!】 第26章 【嘭!】 【嘭!】 爆响声震耳欲聋。 中原中也躲过了前面的爆炸,没能躲过后面爆炸带来的气浪,小小的身体瞬间被掀翻,朝着布满钢筋和碎石的墙面砸去! “!!!!” 其中一根钢筋穿透了他的肩胛骨。 中原中也的双眼因为生理性的疼痛泛出水光;他连忙将钢筋拔出,根本来不及处理自身伤势,转头看着孩子们的方向。 省吾抄出一把机关.枪,大吼一声,双目通红的朝着敌人的方向开始扫射! 一帮小屁孩没受过什么专业的战斗训练,情绪一旦失控,那将会是地狱般的场景。 果不其然,这扫射是赶得上无差别攻击,敌人没扫射到,反而将一旁试图营救中原中也的小孩给扫倒。 “!!!” 橙发男孩双目通红:“省吾快住手!!你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被省吾流.弹击倒的孩子护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像泥猴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赶紧撤退,嘴里面骂骂咧咧。 “……”:省吾脸色惨白,咽了一口口水。 他朝着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赶紧绕后去指挥年纪小的孩子们撤离这里。 中也…! 省吾双目满满血丝,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求求你了中也。 不管怎么样都好。 求求你了,请一定要活下来。 ……… 省吾将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孩子清出场之后,剩下的都是扛过枪、打过劫的,有一定行动能力的孩子。 虽然硬刚刚不过对面,是按照对自己驻地的熟悉程度,这些孩子们迅速找到隐蔽且占地高的地方躲起来架枪,在后方尽可能的给予中原中也一些支援。 中原中也一脚将一面墙壁踹向了朝他扔手榴.弹的方向。 【嘭!!!】 对方慌乱之下拉开了保险环,没想到还没丢出去就被中原中也踹过来的墙壁像打羽毛球一样打了回去,这下直接死了一窝。 “………” 中原中也浑身上下都是血和汗,他睁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橙色的发丝凌乱的铺满他半张脸与苍白的脖颈,周遭缭绕的烟雾让他的身形更显单薄和瘦小。 【嘭!】 从西北方向突然发射过来一枚火箭.弹,但是目标却不是中原中也。 “!!!” 橙发男孩瞬间惊恐的瞪大双眼,那个方向———— “晶!!!!” 中原中也双目欲裂,朝着女孩的方向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晶所藏身的墙壁被直接轰塌,女孩半边身子被压在碎石与钢筋之下,疼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航海家武装人员双眼写满了癫狂的仇恨,直接拿着bbq冲锋.枪从掩体中跳了出来,朝着女孩惨叫的方向大步向上! 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晶看到了陈采莲朝着一片狼藉的地方走来。 “啊…啊……” 女孩口鼻流出鲜血,神色怔怔,双眸死死的看着长发少年。 “滚开!!不准靠近她!!” 她甚至都没有听到中原中也带着哭腔的怒吼声。 …… 这一瞬间很长,长的晶以为自己已经开始走入了回马灯。 莲,是莲,莲来了。 会给她偷偷用大米做甜点的莲。 会每天早上给她梳头发的莲。 会下课之后给她单独加课的莲。 会因为她说腿上被蚊子咬了很难受,外出给她寻找植物捣成汁的莲。 会在午后拿起摇扇,给她轻轻扇风驱走燥热的莲。 莲、莲、莲。 哥哥。 晶的双眼流出混杂着血液的泪水。 宛如回光返照一般,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朝着陈采莲的方向尖叫———— “哥哥!!快跑!!!!!” …… 【阿兄,快逃。】 …… “?” 下一刻,晶看到了莲的脸上先是一愣。 随后居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竟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她奔了过来。 第14章 【陈采莲】 【陈采莲基础算法】就好像那个鞭炮扔进了耗子窝,一群耗子上蹿下跳。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赤石体验。 大仙的内心被恐惧和恼羞成怒占据,恐怖的怒吼声充斥她的脑颅,胸腔激荡着怒海滔天般的杀意与癫狂。 【巧合!只是巧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有什么错?!是他叫我逃的!】 【让她去死!让她去死!】 陈采莲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大仙感觉到【陈采莲基础算法】夹杂的憎恨、愤怒、还有恐惧的纠结。 大仙询问系统【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做?你这给的反派模板好像都多多少少患点精神分裂啊。】 系统的声音冰冷无情【精神分裂、人格障碍、焦虑、狂躁症、强迫症;目前已知的所有反派里都会患有1~2个症状。】 【遇事不决,自己解决;请玩家按照自己的意愿控制游戏的走向】 按照自己的意愿? 那肯定是救啊。 这帮小崽子她平时都当半个儿子闺女养的,肯定是不想看见他们中道崩阻。 第27章 …… …… 关键时刻,陈采莲快速冲到了晶的身前,将女孩半边身体牢牢的挡在自己身下,顺便一只手捂住对方的眼睛。 晶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她很想说,莲你这样是没用的,那种子弹的穿透力把我们两个人打成筛子是绰绰有余,你这是何必又冲上来多送一条人命给对方? 但是莲身体上的温暖,还有手臂上的力量,仿佛有着奇妙的安抚力;那么一瞬间,晶仿佛感觉死亡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现在即便是死了也是happy end的结局。 因为有哥哥陪着她呢。 【砰砰砰砰————】 子弹短暂的倾泄了3~5秒;随后中原中也也赶上,一脚踹爆了那个人的脑袋。 “……” 有三四颗子弹打在了陈采莲的肩胛骨上,猩红的血液染湿了白色的衣衫。 好就好在仙人的躯体不可能和凡夫俗子的相比——别说打到下面的晶,子弹连陈采莲的身体都没有打穿。 这也多亏了那个持枪的人打出了夕阳红描边枪法,要不然对方几发子弹精准命中她后脑勺她还不死,那这场面可就诡异起来了。 中原中也如果问你怎么没死呢?她要怎么回答?我的后脑勺是大理石做的、几发子弹下来洒洒水而已么? 【滴答、滴答】 晶惊恐的看着血液顺着陈采莲的衣衫掉落在她的脸上,目光所及之处少年的脸色似乎越来越苍白。 “莲……” 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唤了一声,最后她就再也扛不住身体的疼痛,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 中原中也脚下踩着敌人断裂的头颅,身形越发越摇晃,面孔苍白的几乎要透明。 不到一米五的身高,硬生生的扛下了好几发敌人的炮.弹。 他的身上现在有来自肩膀的穿刺伤、来得及防御的流弹伤、还有震伤带来的气脏创伤,导致他的口鼻处都涌出了鲜血。 小小的中原中也像一个血人一样,站立在阳光下的废墟之上,湛蓝的双眼逐渐失去焦距。 男孩木木的看向陈采莲的方向,橙红色的发丝凌乱交织。 莲…他… 死了么? 中原中也一时间很难形容这种心理感受。 空荡荡的,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悲痛。 等烟尘散去之后,中原中也看到了莲的现状———— 少年的长发散落在肩膀,遮住了涌血的伤口,他强忍着疼痛,将晶从废墟下挖出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中原中也的目光,长发少年微微回首,露出渐染着血液的面颊。 “………” 中原中也感觉心跳在此刻漏了一拍。 他看到莲的眼神一如既往,没有恐惧,也没有质疑。 那少年就像以往无数个日子一样认真的注视着他,抱着怀中昏迷的少女,眼神坚定而有力,朝他轻轻开口———— “不要怕。” “我在你的身后呢。” “……” 【我在你的身后】 “!” 蓝眼男孩在刹那间感觉脑内闪来了一道急雷。 将他的混沌、麻木、茫然;清扫的一干二净。 【————】 陈采莲脚边的地方摆着一个眼熟的小玉瓶,瓶口的塞子已经打开,绿色的灵光犹如白日游荧,纷纷而至—— 中原中也身上的伤势开始恢复。 “……?” 晶在伤势的愈合下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女孩感受到微凉的发丝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当她的瞳孔聚焦之时,她看到了莲焦急而关切的脸庞。 “晶,好些了么?” 晶立马就哭了。 女孩紧紧的抓着陈采莲的衣服,眼泪和鼻涕顺着脸颊横流,哭得泣不成声。 “莲…莲…” “我好想离开呀莲…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陈采莲轻轻的拍着女孩瘦小的肩膀,声音缓慢而柔和:“不要怕,我们会离开的。” “起来!快和我撤回到掩体里!!”:冒死绕后赶来的省吾连忙一把将二人从地上扯了起来。 他虽然急得满头大汗,腿都在打哆嗦,但是依然强撑着紧绷的神经赶来营救二人。 “笨蛋莲!!笨蛋晶!!你们都是白痴!脑子都蠢到家了!搞什么呀?!”:少年满嘴胡言乱语,声音颤抖;仿佛只有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压制他心中的不安和焦虑。 …… …… 恢复到全盛状态的中原中也浑身被重力异能覆盖。 男孩染血的面孔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神犹如剑芒一般扫向对面的敌人。 “敢这样对待我的同伴们,想必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对面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吼了回去——:“放你妈的狗屁,装什么受害者?” “中原中也这是你自找的!我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段时间一次次上门挑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的下场?!” “————” 中原中也湛蓝的双眼立刻阴冷下来。 他的瞳孔中闪烁着怒火,额头青筋暴起,直接从地上抬起了一辆轻型废弃皮卡!! “我都说了——” 男孩一把将废弃皮卡狠狠的扔了出去!! “不是我做的!!” 第28章 “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 …… 白濑诚一郎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立马敬业赶来战场。 要说莲那个畜生来之前他肯定不会这么积极,反正一切都有中也;交给他就好了。 但是莲来之后白濑诚一郎可就放心不下中也了。 之前是外患。 现在是内忧和外患。 保不住中原中也就被畜生给坑死。 他怎么说也是二把手,比其他的孩子们更懂一些战斗事项,很快就聚集了一批持.枪少年从另一条街道准备绕道航海家的身后—— 其他抗枪的少年少女看到白濑诚一郎的惨样还有些诧异。 “白濑,你怎么伤成这样?你牙是没了吗?!” “你现在好像有点失血过多呀,要不要先去找莲治疗一下?” “滚!!!”:白濑诚一郎震怒,大骂的同时还吐出一口血沫的。 众人:“……” 就这样,白濑诚一郎在中原中也异能大开扔皮卡的时候成功绕敌后。 白发少年根据自己灵敏的判断轻易的就找到了对方藏着军火的方向。 这帮傻逼,军火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不放点掩体盖一下。 “去死吧!!!” 白濑诚一郎下令,少年少女们立马扛起枪口————子弹和手榴弹朝着军火大致的方向疯狂倾泻!!! 【轰隆————】 那一天,镭钵街再次一片祥和与淳朴。 …… …… 中原中也压制住前线之后立马踩着一块铁皮飞身朝着西区赶去,浑身被杀意和暴怒覆盖,脸庞几乎抑制不住的黑色纹路浮现。 他走后五分钟,白濑诚一郎和省吾带着少年少女们捡着敌人们的装备又全副武装的追了上去。 等他们回来之后已经是傍晚。 省吾开着一辆绿色的卡车,上面栽满了生活物资,还有七八个被拐卖的小孩。 为首的中原中也正清理着街道上的杂物方便省吾将卡车开进来。 “……?” 晶好奇的看着卡车上的孩子们,其中一个小孩吸引了晶的注意力。 其他人都好好的待在车上,就那个小男孩浑身上下穿着束缚衣,一双银色的眼睛阴沉沉的盯着下方正在清理街道的中原中也。 一旁的小女孩试图给对方喂些矿泉水,对方非常有骨气的扭头不喝。 ……… ……… 在夕阳下,中原中也看到了前来迎接的陈采莲。 橙发男孩第一时间去看陈采莲的肩膀,发现对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色也不难看之后他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莲……” 中原中也还没说完接下来的,突然感到大脑一阵十分强烈的疲倦。 他看着逐渐走过来的陈采莲,不知怎么想的,身体直接开始放松,径直倒向前方—— 【我在你身后呢】 中原中也没有砸到布满碎石的地面上,他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他的紧张和不安消散的一干二净,思绪混乱混沌之中,中原中也想起了刚刚战斗的画面、想起了刚刚少女呼喊的声音。 哥哥。 哥哥。 “哥哥……” 他开始放松神经,抓着陈采莲的衣服,任由自己陷入黑甜的梦乡。 第15章 【陈采莲】 白濑诚一郎再次醒来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陈采莲。 “!!!” 这一眼险些没给他看出个好歹。 白濑诚一郎差点吓的心肺骤停。 少年瞳孔缩小的同时,条件反射的伸起手臂挡在自己的头前,几乎是下意识认为自己要挨揍。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其他孩子都是轻点今天的战利品,有一些孩子去安抚从航海家中解救出来的小孩。 那群小孩也不光是贫民窟里面拐卖来的,还有几个是从横滨市区里拐过来的;小孩们听闻自己很难有出镭钵街的机会瞬间哀鸿遍野,嚎啕不止。 井上柚杏听的脑瓜子嗡嗡响,抱着脏衣服转身就走。 只有晶趁其他人不注意,悄咪咪的来到了孩子们面前,将手中的巧克力塞给他们:“——不要哭了,不一定出不去的,但是你们现在要听话才行,必须去洗澡!” “……” 刚被从人贩子组织里解救出来的芥川龙之介闻言,一双眼睛冷冰冰的望过去,不咸不淡的看着满脸希望和开朗的晶。 省吾时刻盯着这个据说会异能力的残暴臭小鬼,一看对方眼睛乱转,立马板着张脸伸手指的过去——:“你小子,老实点,看什么呢你?” 芥川龙之介眼神又幽幽的飘到了省吾的身上,声音沙哑:“滚,杂碎。” “……” 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妹妹芥川银浑身一个机灵,立马抱住哥哥的肩膀,一双眼睛惊恐又不安。 省吾不敢置信的看着芥川龙之介:“是谁教你嘴巴这么贱的?” 这欠揍的死出怎么就没叫人给打死呢? 一楼一片祥和,白濑诚一郎的房间里可就不是如此了。 他看到莲笑魇如花,神情温暖又和善,甚至夹带了一丝赞许。 陈采莲温和开口:“伤好点了吗?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 白濑诚一郎:“……” 他现在轻易不敢开口,他怕他一旦开口就骂出声来,然后这个怪物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到他脸上。 第29章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人? 前脚能毫不留情把他抽晕在墙上,后脚就能一脸慈善温和的询问他伤好点没有。 这真的是碳基生物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吗? 他眼里还有没有正常的人伦? 陈采莲不等对方回答,自顾自的在那里做戏,仿佛非常享受这种长辈慰问小辈的居高临下之感。 他轻手轻脚的将一旁的白粥用扇子扇了扇热气,随后道:“你这孩子颇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勇敢有决断,偶尔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真人我很是喜欢。” “接下来你就老老实实的。” “整天想那么多干嘛?悠悠闲闲的活自己的不好吗?” “人的孽呀,是自己作出来的,多去观察,少去动手,孽呀,自然就没了。” 说罢,陈采莲纤长的手指轻轻放下扇子,往粥里撒了一些梅干菜,搅动调羹,撑起一勺粥朝着对方递了过去。 “来,孩子,喝点粥,我特地往里敲了个鸡蛋给你补补身体。” “……” 白濑诚一郎瞳孔微微缩小。 少年抬眼看见对方的面孔——那白皙的面庞,轻挑的眼尾、红润的唇。 明明是一张眉目含春的面孔,他只要看到这张脸,他就会想起自己的身不由己、想起那让□□痉挛的疼痛、还有那血液一点点流干的寒冷困倦。 “……” 白濑诚一郎面色发白,微微张开了嘴。 陈采莲就这么一点点的给他喂完了一碗粥,白濑诚一郎全程条件反射的机械吞咽。 “好,吃了粥就好好休息吧,楼下有我和中也呢,你不用担心。”:陈采莲和颜悦色的收起了碗,安抚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太诡异了。 白濑诚一郎只感觉眼前的场景非常荒诞。 诡异的不仅仅是陈采莲,连同他自身都变得奇怪起来。 ——我本来应该憎恨莲的。 不应该吗?难道不是应该憎恨他吗? 那为什么———— “等等!!!” 白濑诚一郎在陈采莲离开之时几乎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勇气,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他这双手死死的牵着陈采莲的手掌,咬不住的牙关直打颤。 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 白濑诚一郎:“…放过我们,放过中也,我们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您…不是么?” “……” 陈采莲一句话都没说,就端着碗居高临下的斜着眼看他。 那种恐怖的眼神又来了。 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眼珠子转都不转,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说不上是蔑视还是审视。 白濑诚一郎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依旧死死的抓着对方的手,他都能看到自己的手臂在小幅度的抖动。 “就算是对您有不恭敬,那也是我一个人的错,和中也、和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关系,您说对吧?” “……” 陈采莲轻笑的将手抽了出来。 长发少年脸上扬起了温和的笑容,顺着动作又拍了拍白濑诚一郎的肩膀,轻声细语:“你这孩子啊——老是看不清自己的地位。” 白濑诚一郎:“……” 陈采莲:“我发现你们这些个下贱玩意儿都有一个特点,特别喜欢自作多情。整天关心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有什么用呢?前段时间还恨不得把中原中也取而代之,嫉妒的双眼冒火——今天跑到这里来跟真人演兄弟情深。” 那双漆黑的眼睛中露出了无比憎恶和仇恨的目光。 “……” 白发少年的脸色蓦然的苍白下来,呼吸都随着陈采莲的话语轻了不少。 长发少年那张绝伦的面孔上因为恶意的微笑染上了鬼魅的艳丽,像是黑夜里面会吃孩子的鬼物。 陈采莲温柔的摸了摸白濑诚一郎,语气宽慰:“行了,好好休息吧,别一天有事没事的给自己加戏。” “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人有的时候能认清自己比学会什么都重要。” …… …… 【剧情推进包发放中】 … 中原中也在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孩童。 身后是烧成一片的房子,那些房子的模样非常古朴,被大火烧的已经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夜空中升起浓烈的黑烟,熏得他几乎睁不开双眼。 中原中也好几次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在这片树林中奔跑起来。 “阿蓬!!!” 有女人凄厉的呼叫声。 中原中也心惊胆战的转身,可是身后只有连绵的大火。 木材在火焰的燃烧中发出让人恐惧的【吱哇】声。 梦里大概是不讲逻辑的,中原中也顺从了内心的不安和恐惧,疯狂的凭着求生的本能在逃跑。 眼前的树影晃来晃去,树枝张牙舞爪,像是黑暗中潜伏在森林的魔鬼。 没过一会儿,中原中也悲催的发现那些树变成了一个个人,竟然就这么将他包围起来。 “找…了!!” “…家…的…小儿子…” “此…子断不可留。” 中原中也心里面还是有点害怕的,但是比起那点害怕他内心中更多充斥着愤怒:“都给我滚开!别靠近我!你们想死吗?!” 第30章 男孩刚调动体内的异能力,想将面前所有看到的“树鬼”都红成烂渣渣,结果他发现他完全动不了身体。 “剁了他!” 周围的树影一拥而上,将他死死的摁在地面! “混蛋!!!放开我!!” 中原中也拼命挣扎,但是他非但没能睁开束缚,身体反而越来越沉。 就这样他一脸愤怒的看着那些影子手上一个个拿起了雪白的大刀。 中原中也震惊。 原来【剁了他】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滚开!!!” 男孩挣扎期间,突然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森林里有一道雪白的影子—— 中原中也顿时一愣。 那影子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白光,穿透了无尽的黑暗,在树林里独树一帜,熠熠生辉。 他看不清那道影子的面孔,但是却能看到对方雪白的衣袍,颤抖的手————以及扑面而来,绝望又痛苦的气息。 那道白影是那么的孱弱。 身上雪白的光芒逐渐减弱,在黑暗中逐渐变成了风中残烛,几乎快要熄灭。 “……” 中原中也呆呆的看着那道白影,不知何时就开始放弃挣扎。 随后,他遵循着内心那股强烈的意愿,对着白影大声的喊道———— “快逃!!!!!” “!” 那道白影终于如梦初醒。 中原中也看到“他”浑身上下一个激灵,随后跌跌撞撞的狼狈转身,朝着黑暗蔓延的地方跑去。 无数刀子砍在了他的身上,中原中也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他却能听到那种刀子砍入骨头和肉的声音,这让他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啊————” 中原中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 “!!!!” 橙发男孩猛然惊醒。 他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在昏暗的室内中他下意识想要坐起身来。 朦胧之中,中原中也看到了有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 “莲?”:中原中也轻声询问。 那身影回头,露出了一张被刀砍成一倍大的肉饼脸。 “!!!” 中原中也浑身汗毛倒立,紧咬牙关,几乎是下意识的狠狠挥手!! “啪!” 然后他似乎是打到了什么东西。 随后是轻柔的询问声响起。 “中也?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 …… 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坐起身,而是还躺在床上。 他双手紧紧的搂着陈采莲的腰,将头用力的埋在对方的怀里,手上还抓着一缕黑色的长发。 男孩感觉自己现在浑身都是从噩梦挣脱出来的冷意,心脏的砰砰声如雷震耳。 “莲?” 中原中也惊魂未定,双眼睁的大大的,湛蓝色的眼瞳茫然无措,脸颊贴着对方的锁骨,急促的呼吸着。 “不要怕,不要怕。” 大仙安慰着中原中也,手一遍又一遍的在对方单薄的脊背上有节奏的轻拍。 她虽然对中原中也说着不要怕。 但是她自己也慌的一批。 因为【陈采莲基础算法】正在疯狂发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真人仿佛陷入了迷之魔怔,疯狂的重复这一句话,语气癫狂混乱。 大仙:“……” 系统,是谁这么教你给剧情推进包的? 第16章 【陈采莲】 “………” 中原中也口中发出痛苦的呢喃。 他感觉额头一片滚烫,冷汗遍布全身,一会儿像被火炙烤,一会儿又像是在冰水中游泳。 橙发男孩死死的抓着陈采莲的上衣领,呼吸急促滚烫。 这种感觉不太对劲。 中原中也强撑起精神,他试图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下一刻,男孩钴蓝色的瞳孔瞬间缩小。 他的手臂上,隐隐有漆黑的纹路浮现。 第一次……居然出现了这种情况。 中原中也大脑有些发懵。 他今天上午在战斗的时候也有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化为毫无理智的【荒神】之时;但是那时他明明已经压制住了,下午也感觉没什么异常。 为什么?…偏偏现在居然又出现了? “中也,你还好吗?”:耳边传来了莲的询问声。 “!!” 听到对方的声音,中原中也几乎更加惊惧。 他下意识将陈采莲推开,随后试图拉下衣袖来遮挡自己手臂上的纹路。 但现在是夏天穿的都是短袖——就算是长袖,手臂能遮上;他的脸和脖子也没有办法遮挡。 陈采莲还想再凑过来看看,中原中也立刻狠狠的瞪着对方一眼,低吼出声:“走开!别靠近我!” 陈采莲:“……” 中原中也试着用一切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荒霸吐】那股诡异又蛮横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愈演愈强烈,中原中也急的肺部已经发出了类似风箱一样的“呼哧”——“呼哧”声音。 只能说还好其他孩子这个时候都在围着篝火庆祝今天缴获的生活物资还有大量的食物。 第31章 不然大家看到他这模样,指不定以为他恶灵附身,当场把他吊在木架上用火烤。 【系统警告:蝴蝶效应发生】 【由于剧情推进包导致的数据乱码,主人公中原中也极有可能出现【荒霸吐暴走事件】】 【请反派尽快想办法,阻止一切有可能会让主角中道崩卒的发展。】 大仙:“……” 我是什么? 我是揪客儿吗? 演绎反派演绎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在演绎小丑了吧? 大仙现在一脸懵逼【系统,我要怎么做?】 【系统非常痛快的给出了2个解决方案】 【方案一:用真爱之吻唤醒主角。缺点:可能会获得dubff称号【一个糟糕的炼铜术士】、【工匠精神.炼铜仙人】、【主角的童年阴影】、【我超——南同】】 【方案二:使用陈采莲体内【寒潭 灵鲤玉髓丹】——此丹乃是陈采莲猎杀一条三百年锦鲤精所得,为陈采莲延续了20年阳寿。缺点:立马失去20年阳寿。】 大仙:“……” 是这样的。 我们种花家人的性格是折中的。 如果你让我立即交出20年的阳寿,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甚至还会马上退出游戏去官网上打差评,叫一帮人把着垃圾游戏列入“批”字辈。 但是如果你在这个方案前面加一个比这个更糟糕的方案,那么我就会斟酌考虑一下。 “莲…离开这里…” 中原中也艰难的吐息着,他的声音宛如有人在用力掐着他的脖子,每说出一个字都相当艰难。 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他看到莲坐在床边,月光在他的宽松的白衣上细细的洒下了一层碎闪。 那少年双唇紧抿,乌黑的眼瞳紧紧的盯着他。 中原中也:“……” 橙发男孩的意识短暂清醒。 他从来没有在莲的脸上见过那样的表情。 有点冷漠,又有点审视,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正在细细思索。 往日里那温和的、总是携着一抹夕阳般暖暖的微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独剩下一片孤月般的寒冷。 中原中也对那种眼神其实非常熟悉。 那是看异类的目光。 … 为什么? 中原中也内心有些茫然困惑。 是因为…我现在的模样… 像个怪物吗? “那就快点滚开啊!!”:中原中也怒吼,他死命的掐着自己的手背,全身疼的眼角处渗出了生理泪水。 “!” 大仙被中原中也这声“橙猫尖锐爆鸣”吓的条件反射的站下了床。 与此同时【陈采莲基础算法】表现的异常精彩,其愤怒炸裂的程度已经可以去贴吧开个帖子找人对线了。 【我费了这么多功夫!结果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人吗这?!】 【怕不是妖兽和人类通.奸生下来的串儿?!】 【能将就用也就算了,没成想他现在突然要自己暴毙身亡了!】 【为什么??!!哈哈哈哈!!爹!娘!阿蓬!!!你们真是死了都不放过我!!】 【滚!!都滚!!哈哈哈哈!!!】 大仙:“……” 陈真人,你这种治好了走路也要打摆子的。 陈采莲刚一退到床边,中原中也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又爬到了陈采莲的附近,一双布满伤痕和茧子的手死死的抓着陈采莲衣服。 “走…快走…” “不要…” “走…” “不要…” 陈采莲:“……” 橙发男孩抬起自己的面孔,雪白稚嫩的脸颊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湛蓝的眼中盛满泪水。 他死死的盯着陈采莲,声音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哥哥。” 【阿兄】 大仙如遭雷击。 【——】 【陈采莲基础算法】安静的宛如被人一棒子敲晕了似的。 大仙看到当中原中也抬起头之时,抓着她衣服的瞬间换了一个人。 那男孩与中原中也年龄相似,雪白的肤、健康的红唇,乌黑的长发束在头顶,猫儿一样的黑眼睛眨也不眨的上挑着盯他。 那白生生的小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尾。 “阿兄。” 男孩开口。 “阿兄,你回头——你拉我一把。” 【系统警告】 【陈采莲基础算法出现强烈波动】 【陈采莲基础算法出现强烈波动】 不可以…!他在做什么?! 中原中也感性的一面迅速褪去,像被烫了一样缩回自己抓着对方衣服的手。 他必须快点让莲离开! 如果真的爆走了,那么莲会第一个死掉的! 【滴答】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到了中原中也的脸上。 橙发男孩呆呆的抬头。 他看到陈采莲的双眼流出了泪水,嘴唇不停的上下哆嗦。 莲就这样行尸走肉的站在他的身前,双眼无声的流泪,绝望又空洞的看着他,那张绚丽的面孔上出现了震撼人心的支离破碎。 陈采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少年一句一字的念着,没吐出一个字,双眼的红血丝都加深了一分。 紧接着,他在中原中也震惊的目光下握紧拳头,狠狠的朝着自己胸口一锤!! 第32章 【嘭!】 那力度相当大,听的中原中也都懵逼了一瞬间。 “莲!你干什么!?”:男孩甚至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立马伸手去拉陈采莲的衣服袖子———— 绿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屋子中隐隐乍现。 中原中也停下了动作,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人。 …… 少年的黑发随着气流在空中悬浮。 他的胸口中飘出了一颗蓝绿色的珠子。 当那颗珠子出现之时,中原中也可以明显的看出莲漆黑的虹膜变色,变成了一种春意与天空交织的蓝绿色。 空气中流动一种让人精神为之凛冽的寒冷与草木芬芳。 莲面容平静,眼如明镜。 孤身萦绕的蓝绿色光芒让他充满了神性。 中原中也:“……” 他能够感觉到,在这种蓝绿交织的光芒下,他身体的那股暴怒与挣扎…似乎正在逐渐平息。 这股动荡的能量,正在压制他体内的荒霸吐。 那仿佛从极地飘荡而来的寒冷——却又夹杂着含苞待放的生机。 …… 这种程度,也是异能力么? 中原中也不确定的想。 下一刻—— 他突然看到陈采莲一个弹指,将那枚把绿色的珠子弹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等等!莲———” 中原中也眼睁睁的看着那枚珠子就进入了自己小腹的位置——直接就那么穿进去了! 男孩的瞳孔缩小。 …… 他看到了奇怪的画面。 …… 【冰冷的潭底】 【绿油油的苔藓】 【蓝幽幽的溶洞】 中原中也摆着尾巴顺着溶洞游了进入,随后他在一块大石头底下找到了一大河蚌。 他用牙齿咬开了河蚌,吃到了肥美鲜甜的蚌肉。 突然间,他碰到了一个圆圆硬硬的东西。 大概是蚌珠。 中原中也想也没想,直接张口吞了进去。 【系统提示:恭喜主角中原中也获得法器【寒潭灵鲤玉蚌珠】】 大仙:“……?” 等等,这个的名字不是叫做寒潭灵鲤玉髓丹么?而且听名字应该是个妖兽内丹吧?怎么到了牢也手里不仅改了名字、居还然变成法器了?! 【系统提示:身为合格的主角,在得到反派手中的宝贝之后,有70%的几率发现此宝贝另有用处;总而言之,反派往往有眼无珠,只有主角才能激发该法宝的真正用途或者更大潜力。】 大仙:“……” 大仙:“系统你活全家。” 【系统提示:感谢玩家献上的祝福,我们会继续为您献上精彩的游戏体验。】 “………” 中原中也再次醒来之时,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陈采莲。 “!!!” “莲!!!” 橙发男孩立马下床去看陈采莲的状态。 “……” 只是一眼,中原中也不可避免呆滞在原地。 他呆滞的看到——— 少年那头乌黑的长发中,夹着数不清的银色白丝。 陈采莲双眼紧闭的躺倒在地上。 明明面容还是那样的年轻,头发上就像是被冰霜吹拂过一样,夹杂着“冰霜”,在月光下被落了细细的雪。 第17章 【陈采莲】 中原中也刚想伸手去扶起陈采莲。 大脑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 男孩伸手去扶自己的脑袋,眼前疼的阵阵发黑。 视线中的场景开始变化。 梦中光怪陆离的场景似乎要到达现实之中。 …… 【冰冷的寒潭】 【恐怖的杀意】 …… 中原中也清晰的感知周围的环境出现了变化。 他仿佛一条可以在水中呼吸的鱼,惊恐的蜷缩在潭底的石头中,瑟瑟发抖地盯着站在水边的人。 【那是……】 当中原中也看清那人的容貌之时,心跳都发生了短暂的停滞。 他看到莲穿着一身浅青色的丝绸长衫,黑色的长发被一顶银质的莲冠高高竖起,举手投足之间,一种天然的冷冽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中原中也。 那种怪异的眼神,仿佛来自一个高等物种对低等物种的蔑视——惊艳绝伦的脸上除了冷漠,一无所有。 【莲】一直在盯着他,仿佛在水潭边观察了很久。 “……” 中原中也对视陈采莲,看着真像格外陌生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升起了想要逃走的欲望。 突然间,【莲】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笑着,朝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下一秒,中原中也浑身一疼,失去了意识。 …… …… “!!!” 橙发男孩坐在地上猛然回神。 他的额头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是梦?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 中原中也咬紧牙关,撑起自己的身子,将昏迷在地上的陈采莲拖拽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一个比自己高的人一点点拖到了床上。 “莲!” 男孩神色焦急,先是尝试拍了拍对方的脸颊,见对方没有反应,又趴在他的胸口上听心跳声。 第33章 过了好一会,陈采莲才醒过来。 “………” 中原中也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莲的容貌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头发上的白丝、整体周身的气质在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转。 他好似一个垂死的老者,枯萎的草木,身上属于生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的流走。 这不是废话吗? 老陈这身体一下子搞得几乎折了一半寿。 中原中也双手紧紧的抓住陈采莲的右手,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荒霸吐被压制住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我吗?” “莲,你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长发少年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他认真的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橙发少年,声音还有些嘶哑:“…刚来的时候我不是说过,我要做你的老师吗?” “……” 中原中也眼边缘渗出的泪水呆滞的挂在了眼眶上,他先是呆若木鸡的愣了一会儿,随后有些生气的大声反驳:“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讲这种话?!我不是无缘无故受人恩惠的人!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头发会变白——” 他话还没说完,陈采莲制止了他。 他用那双黑眸郑重的看着中原中也,语气沉稳而坚定:“我没有开玩笑,中也。” “你不承认也罢,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学生。” 在昏暗的灯光下,中原中也看到了对方黑眸中逐渐放大的瞳孔。 陈采莲的手搭在了男孩的肩膀上,从中原中也的视角看去,他能看到莲那一头长发夹杂着霜雪,轻轻的搭在肩膀上。 他的声音是陈述的语气,仿佛在叙述一个既定的客观事实—— “孩子,你是有使命在身的人。” “那能够让你奔赴那既定的结局,我能为你付出一切。” “………” 中原中也的瞳孔停止波动,有些凝固。 他能听到对方语气中深藏着的热切、恳求——和期许。 那种仿佛孤注一掷的期许,将所有身家都压在他身上的期待。 更像是一种穷途末路,别无选择的结果。 “……” 中原中也大脑放空。 他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我在混乱疼痛之中看到的“幻觉”。 “幻觉”中的莲穿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精美衣袍,连腰带都是用亮亮的高档丝绸、穿着金线。 那是在他印象中莲绝对没有穿过的衣服和风格。 是他在现实中不曾看到的衣物。 漂亮华丽的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他看到“莲”的面孔中再无慈悲和宽容,漂亮的眉目冷的像结了冰霜,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让人心有余悸的审视。 那真的是幻觉吗? 如果是幻觉的话,为什么每个细节都如此的清晰? 他甚至能回忆起“莲”腰间玉佩的模样。 …… 我应该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告诉莲么? 中原中也看着陈采莲依旧发白的面孔和黑的发亮的眸子,心中一阵发闷。 他很想将这一切告诉给莲,和莲一起探讨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保持沉默,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异样吞入心中。 不要将这一切告诉莲。 他很可能——不开心的。 【不开心吗?】 中原中也一遍又一遍的在内心询问自己,他真的是担心莲不开心所以才选择隐瞒这一切,不告诉他的吗? 到底是担忧,还是在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 …… 大仙正想着怎么酝酿接下来说的话,脑子里的腹稿还没有打好,就见中原中也微微低下头,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 男孩双手死死的搂住他的腰部,将毛茸茸的头塞到了他的胸口处,身体轻微的颤抖。 中原中也:“…你想要去做什么,我会帮你去做的——无论是报仇还是什么。” “你在羊所做的一切足以支付我的承诺。” “没有必要为了我…这种怪物…伤害自己的身体。” … 中原中也感觉到脸的手臂轻轻的环上了自己的肩膀。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缓慢而温和。 “中也不是怪物。” “中也是我寻找到的奇迹。” “我大概就是为了中也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没有中也,我一定会死的。” 陈采莲的声音轻的仿佛在哼一首童谣:“报仇?——我怎么会让你去做这种廉价的事情?” “你能够继续健康强壮的成长,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收获回报。” 中原中也眼中再次传来了酸涩的感觉。 这种酸涩持续上升,最后化为了涓涓细流从他的眼角中滑落。 明明有很多疑点,明明有很多值得细究的问题。 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可是心中的困惑不是很简单就能被磨灭的。 “莲…我看不清你…” 橙发男孩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我真的看不清你…哥哥…” “哥哥…” “……” 第34章 一听【哥哥】二字,陈采莲身体僵硬,额头有青筋在跳动,死咬着牙关,拼命压制着内心的情绪。 他几乎用尽全力在缓和自己的呼吸,手轻轻的拍着中原中也的后背。 “那些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 【我为了活下去做了这么多,我背叛了一切能背叛,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再回头】 “中也只需要知道——” 【人生何其苦短?凡身何其脆弱?长生啊——何其妙哉!】 “我为你而来——我属于你。” 【贪嗔痴念,如此璀璨】 “而你——也属于我。” 【要么不做,要么不休】 长发少年眼神阴郁的盯着怀中那颗橙色的小脑袋。 “这就足够了。” 【我要活到最后】 …… …… 陈采莲后面的话被中原中也自动忽略。 橙发男孩只听到了前面一句他想听的话。 【我属于你】 这句话是莲自己说的。 …… …… 时间飞逝,禅院甚尔在保本麻衣的小院的悠悠闲闲的摸了半年的鱼。 禅院直毗人刚开始的时候见他把发来的钱都拿去打帕.青哥和赌马,顺理成章的要求他出去执行家族任务,原因是自己用汗水赚来的钱才懂得珍惜。 禅院甚尔一脸不屑,拒绝的理由千奇百怪。 比如【你叫我回来不是让我帮你看着星浆体的吗?你不怕我前脚出门后脚就有诅咒师跳墙进来把保本大小姐劈成两半?】 或者【可是大名鼎鼎的禅院家的家族任务,让那帮家生子知道了我这个没有咒力的顶级大废物居然参与到他们之中,岂不是要气到他们原地上吊自杀?】 当然,只要是人都会有真香定律。 禅院甚尔自己待着待着就感觉非常无聊,白开水一样的生活几乎要让他整个人废掉。 后面都不用禅院直毗人催促,他自己就拎着把刀出去砍咒灵了,美名其曰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保本麻衣这辈子也是废了。 本来就是星浆体,没几年好活头,不趁着衣食无忧的时候放纵放纵,整天像个见不得光的吸血鬼似的,天天阴暗的蜷缩在自己的小屋里。 要说她的屋子里面有个游戏机电脑就算了。 那破屋子里禅院甚尔进去看过,真就除了睡觉吃饭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 这天,禅院甚尔拎着儿子在小院里面乱晃。 他按照每天去确认星浆体安全的章程,准备去主卧那边看看保本大小姐今天又在用什么样的姿势摆烂。 他刚踏进院子,就看到院子中央站了一个男人。 禅院甚尔:“?” 那男人转头看见禅院甚尔,立马翻墙跑路。 “……” 只是一眼,禅院甚尔那张常年面瘫无所事事的脸竟然惊愕起来。 这个壮硕的男人条件反射的搂紧的怀里的儿子。 那张脸他有印象。 是东京失踪的诅咒师。 第18章 【姜雪衣】 情况来的太突然。 禅院甚尔:“……”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主旋律。 这回,禅院甚尔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屋拿丑宝和刀,直接抱着儿子大步向着姜雪衣的院落走去。 说实话,他的内心没抱什么希望。 已经做好了星浆体在屋里面横尸当场的准备。 【嘭————】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的拉开了姜雪衣主室的门。 “……” 刚一进门就被保本麻衣那一身猩红的和服给晃了一下眼睛。 想象中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 保本麻衣对着他坐在桌前,在他进来之前似乎在写什么,等他进来之后,立马放下笔转身,变色讶异的看着他。 少女见他还抱着孩子,双眼来回在他身上扫视,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此人如此着急,抱着孩子连门就不敲就闯进来。 姜雪衣:“甚尔先生,您这是?” 禅院甚尔的眼睛在房间内整体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脸上终于露出了困惑的身子。 禅院甚尔:“院子里进来一个诅咒师,你不知道吗?” 姜雪衣听闻对方的话,先是像cpu□□着火了一样神色空白了两秒。 随后她立马大惊失色:“什么?!” 禅院甚尔神色不明地看着她,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随后他二话没说,直接走上前,一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托着姜雪衣的手臂,直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禅院甚尔直接带着儿子和姜雪衣来到了禅院直毗人的院子。 禅院直毗人此时正在悠闲的看着手上的漫画周刊,品着白玉瓷杯中的香茗。 冷不丁瞧见一个壮硕的男人一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拉着一个红色和服的小姑娘,立马瞪大了眼睛,口中的茶险些喷了出来。 “甚尔?麻衣小姐?” 禅院甚尔能在黑市上叱咤风云不是没有道理的,执行能力还有行动能力相当的强;将姜雪衣放开之后,就在禅院直毗人对面坐下,一五一十的说了刚刚自己看到的场景,还有最近诅咒师频繁消失的状况。 总监部和御三家都不是傻子,全国各地诅咒是频繁消失这种事情他们肯定是知道的。 第35章 东京那边是重灾区,甚至已经备了三次案。 但是当禅院直毗人听到男人说完【自己就这件事情浅浅的调查了一下,一无所获又怕被盯上所以就带着儿子跑回了禅院家——不知道这次诅咒师出现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上次跟踪时被人发现】这个事情概述之后,禅院直毗人险些一口气没能上来。 “………” 这个统治着禅院家多年的老头瞪着脸上不是很有所谓的男人,久久不能言语,震惊和暴怒在脸上不断的交错更替,带动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呲牙咧嘴。 禅院直毗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等这里的人都死一半了再跟我说?” 禅院甚尔脸上呈现了无辜的神色:“大概是因为我太信任禅院年久失修的结界导致的。” “……” 禅院直毗人直接闭上眼睛战术后仰,再睁开双眼,便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从男人的怀中接过了禅院惠,将小孩软软的身体放在自己的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颠一颠,禅院惠心很大,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睡觉,小脸睡得红扑扑。 禅院直毗人见状还很奇怪,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禅院甚尔:“都一岁了怎么还这么贪睡?你是不是趁人不注意给他偷摸喂安眠药了?” 禅院甚尔翻了个白眼:“别转移话题。” 小惠自从回了禅院家之后就贪睡这件事情他也有注意到,一般下午3点之后就开始在屋子里面睡的不省人事;刚开始他也担心是不是小孩脑袋发育出现了什么异常。 但是他自己也检查了,去医院也检查了,孩子的身体非常健康,后来也就当成普通的幼儿贪睡。 “……” 禅院直毗人有一种看不负责任的亲爹的眼神谴责的看着禅院甚尔。 “行,说回疑似你引回来诅咒师这件事情。” 禅院甚尔又翻了一个白眼。 随后,梳着奇怪胡子的老头转头看向保本麻衣,语气轻缓不少:“麻衣小姐,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禅院甚尔眉头一跳。 这是正所谓的见者有份吗?在座的所有人都得被问上一句? 少女从刚进来开始就非常安静的坐在蒲团上,等禅院直毗人问话的时候才微微的转头看向他们。 姜雪衣:“我能有什么高见?” 姜雪衣:“不过,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可以说是……” 禅院甚尔迷惑的看着姜雪衣眼神放空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补全后面的话——:“穷凶极恶之辈。” 禅院甚尔:“……” 这种东西需要想一会儿才能说出来的吗? 看吧,这就是平时让别人读书自己不读书的坏处,酝酿个词儿都要停下来想一会儿。 姜雪衣神色如常,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刚刚有些显得滑稽的停顿,只不过她那嘴角的微笑有些僵硬,连带着眼神里的光都有些微冷。 姜雪衣:“这种东西就像有人喜欢虐猫,杀个畜生不犯重法,被发现了顶多罚点钱,关个一年两年。” “狩猎诅咒师大概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是猫杀多了就会积攒自己心里的杀虐,总会有那么一天忍不住朝人下刀——诅咒师们被狩猎多了,人也就少了,人不够的情况下,可能保不准哪天就朝着咒术师下手。” 禅院甚尔闻言不由得多看了姜雪衣两眼。 一个十五岁从小深居在院中的小姑娘,张口闭口“杀猫”、“畜牲”,说出来神色还挺自然。 看来她这个宅女的日子好像没有表面上过得那么轻松舒心。 姜雪衣:“此人或者此团伙,绝对是个大害。” “急等着对方一步一步壮大……【诡异的停顿】……莫不如携手共进,主动出击,诛得此害。” 禅院甚尔:“……” 禅院直毗人:“……” 这上嘴唇碰一下下嘴唇就说出来,很轻松。 “携手共进”要是真这么容易的话,哪里来的这么多逼事儿? 禅院直毗人打了个哈哈。 虽然说他能看出姜雪衣敷衍套个公式的回答,但是他可知道————这小丫头的自尊心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可是亲眼见过姜雪衣前一秒还温和的微笑,下一秒直接当着家主面冷不丁抄起个舶来品花瓶直接把对面人脑袋给砸破的场面。 那发起癫来,真是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下场,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那口出不逊的小子被保本麻衣记恨上之后也是相当的倒霉,出个二级咒灵的任务,结果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级咒灵当场叼走。 找到的时候人没穿衣服,挂在电线上,身体只剩半边皮。 要不是保本麻衣身上咒力低微,且常年居住在禅院家三重结界之内,禅院直毗人都怀疑那小子是被保本麻衣给害了。 但是禅院直毗人最终还是没往保本麻衣身上想,没有做出什么实质的调查举动。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咒力低微难以突破结界——而是禅院直毗人认为,他们之间发生的仅仅是口角,而且保本麻衣当场受委屈当场就爆发,别说隔夜仇,连隔页都算不上。 所以即便保本麻衣拥有着强大的咒力,也犯不着因为这点事情去将对方如此残忍的杀害羞辱。 “直毗人叔叔,你们应该还有事情要聊,我想先出去透透气。”:姜雪衣主动提出。 第36章 禅院甚尔没等禅院直毗人开口,先一步说道:“你可以先去隔壁等一会儿,先不要离开这周围。” 禅院直毗人也点头表示赞同:“现在是不想承认也要没办法,这里的确目前不太安全,等一下我会下令让柄的人开始排查结界,之后也要申报总监会那边。” 等姜雪衣走后,禅院直毗人问禅院甚尔:“跟麻衣小姐相处感觉怎么样?她脾气还可以吧?” 禅院甚尔斜眼瞅老头:“不快点去排查结界,跟我在这里扯废话,等到时候柄的咒术师突然消失两个就有你乐的了。” 禅院直毗人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快的。” 紧接着老头又说:“问你什么你就好好回答,你小子我还没有跟你算你瞒报的账呢。” 禅院甚尔从老头的怀里接过儿子。 此时的禅院惠睁开双眼,一岁的小孩已经具备自己揉眼睛的能力;那双绿莹莹的眼睛被他的小肉手揉的朦朦胧胧。 禅院惠睁眼看到了自己爹,小脸懵了懵,条件反射的将小手放在了男人胸口的衣服上抓了起来:“ba…ba…ba…” 禅院甚尔将小孩的拳头握在掌心中,不咸不淡的看向做在对面的禅院直毗人:“总体来说性格还行,比你们禅院这帮狗眼朝天看的东西强多了。” 禅院直毗人:“……” …… …… 姜雪衣在隔壁休息,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禅院甚尔从禅院直毗人的屋子里领着儿子走出来找到了她。 禅院甚尔:“这段时间你暂时搬到主院来住,先回去收拾东西。” 姜雪衣没有任何异议,乖乖的跟着对方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面收拾东西。 由于禅院兰慧白天去分家那边当职,只有他们二人收拾东西。 姜雪衣去拿几件换洗的衣物。 禅院甚尔无所事事的,在她的房间里面转悠,来到了书桌前。 男人拿起桌子上的纸张,然后看到了难看的字,还有一些狗屁不通的话。 姜雪衣大概是想写一首诗出来,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就连禅院甚尔这种没怎么上过学的看的都想笑。 “噗。” 禅院甚尔也没忍,拿着纸就笑了出来。 然后他转头就看到穿着一身猩红和服的姜雪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盯着他。 禅院甚尔十分自然的放下纸:“收拾好了么?” 姜雪衣一改往日的和善和礼貌,没有回答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还是那么直直的盯着他。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 刚夸完你脾气好,你就整这出是吧? 第19章 【姜雪衣】 大仙这次接手【姜雪衣】的身体之后难免会有些好奇,转头就去拿了一本书来看。 然后大仙惊恐的发现姜雪衣为啥都活了快一千年还是个文盲的状态。 牢姜她——拥有着非常严重的阅读障碍! 看书的时候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很多认识的文字组合在一起之后不能去理解它什么意思。 这种一般发生在幼儿期间的疾病,一旦没有及时干预,往后就会越来越严重。 牢姜现在看个书跟看天书一样的程度,大仙有一定理由怀疑这已经不是心理上的问题,而是生理上的问题。 连书面上两个词语都识别不了的能力,极有可能是大脑中枢神经受到了损害。 这也是为什么姜雪衣会对自己读书识字这件事情这么忌讳——别人是想读下点苦功夫就能读,她是怎么读都读不懂。 久而久之就会养成非常自卑又扭曲的心理。 毕竟在修仙界你连字都不识,你还想仙风道骨?没听说过哪个仙人连写自己名字都要想一会儿的。 …… …… 姜雪衣盯了禅院甚尔很久。 她的脸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有的仅仅是面无表情。 那双乌黑的眸子全程盯着禅院甚尔的脸——准确来说是双眼的位置,被看的久了,禅院甚尔难免会觉得有些渗人,不,是非常瘆人。 禅院甚尔刚开始还没把禅院兰慧说的话当回事,认为只不过是这个年纪的小孩中二爆棚导致的。 但是他刚刚和禅院直毗人在聊天的最后,禅院直毗人还专门把保本麻衣单拎出来和他谈了一下。 【麻衣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没有对自己的命运有任何怨言,能为他人着想,也能为他人做贡献。】 【平时不管对宗家这帮眼高于天的少爷小姐、还是这些咒力低微的分家姑娘小子,都一视同仁,非常有礼貌。】 【但我不认为这孩子脾气好。】 【她的自尊心堪比直哉——】 说到这里的时候,禅院甚尔神色还困惑了好一会儿【直哉是谁?】 禅院直毗人【……】 禅院直毗人【……我儿子】 聊到这里老头基本上没有什么继续往下聊的欲望,简单的收了一个尾。 【总之这孩子的命运轨迹让人看了非常的为之遗憾,相比于虽然没有咒力但好歹能决定自己来去的你,她的出生和死亡都是被预定好的。】 【所以你和她相处的时候尽量多考虑一下她的心情。】 【总监会和御三家对她剥夺的已经够多了。】 岂止是“够多了”? 第37章 这和剥夺了她的全部有什么区别? …… …… 禅院甚尔看着面无表情的姜雪衣,沉默了一会儿,试图转移话题:“…需要我帮你再收拾一下别的东西吗?” 姜雪衣:“你觉得很可笑吗?” 禅院甚尔:“啊?” 他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 姜雪衣用事实证明他没有听错,再次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很可笑吗?” 禅院甚尔:“……” 他其实很想说真的很可笑。 但是等他联想到刚刚那一长串非常占字符的回忆杀之时,想脱口而出的【为什么不好笑】这几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禅院甚尔背着良心说:“不可笑,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姜雪衣:“那你刚刚为什么笑?” 禅院甚尔:“……” 保本大小姐,你这就有些不通人性了。 现在的小屁孩到底在想些什么? 自己不好好读书,写出那种像智力障碍才能表达出来的语句为什么还不让人笑? 给你递个台阶就算了,你还不下。 “……” 禅院甚尔感觉到了久违的烦躁。 他现在很想把对面的小屁孩拎起来往墙上一甩。 但是他反向思考,感觉自己和一个注定活不过二十的短命星浆体较真是不是有点过于滑稽和幼稚。 禅院甚尔整理一下心情:“…我是觉得很欣慰,所以笑了一下。” “呵呵————”:姜雪衣扬起笑容。 然后禅院甚尔就看见她像是非常感慨的边笑边摇头说:“甚尔不愧当了父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禅院甚尔:“……” 所以她刚刚到底生没生气? 到底是和他装的在开玩笑?还是说的确生气了,但是马上又好了? 姜雪衣脸上的表情恢复常态,宽和又友善:“这次我们暂时要回主院那边住,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甚尔你那边呢?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禅院甚尔:“没有。” 姜雪衣满意的点了点头:“行,这回搬到主院那边,虽然不知道要住多久,但是不管怎么说对兰慧是件好事,她平时在主院和分家那边来回轮值,我们搬过去肯定会让她方便一些。” “……” 禅院甚尔感觉保本麻衣身上有种挺奇怪的感觉。 她长的其实非常符合那些大家族小姐的外貌特征,温柔、白皙、娇小、秀美。 但是她身上却没有那种“大小姐”的矜持与唯唯诺诺。 保本麻衣说话的那种游刃有余,随和—— 反而是有一种得天独到的……上位者感觉? 这其实让禅院甚尔挺不能理解。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就要把身体给别人用,还不能反抗,要为了所谓的“大格局”牺牲;那么他的心态肯定不会平衡。 毕竟他作为禅院家的“天与咒缚”已经足够称得上“离经叛道”。 在保本麻衣的生活环境下,禅院甚尔觉得自己要么会变得极其摆烂,要么会变得非常残暴。 毕竟当一个人已经知道生命极其有限,那么就一定会去做选择。 要么在死之前享受一切能享受的。 要么就是在死之前发泄一切能够发泄的。 不然活着一趟到底有什么意义? 反正不会像保本麻衣这种,间接性厌学,大体上看上去非常平和,好似死前的最后一秒都会这么从容与优雅。 当然,对保本麻衣“优雅和从容”这个印象禅院甚尔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 … 在二人收拾好东西之后,禅院甚尔就带着姜雪衣和儿子来到了主院。 三人刚好在长廊上撞到了带着禅院直哉刚做完训练的禅院扇。 禅院直哉今年十四岁,大概是家庭条件优越,身高已经快直逼1米7,小小年纪脸上就已经戴上了习惯装逼的拽劲,已经能看到他未来10年大概走的是个什么发展路线。 当少年看到禅院甚尔的时候,双眼明显放亮,看样子非常想上来搭话。 他身前的禅院扇看到禅院甚尔,脸竟然直接就拉了下来,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 那种表情不像是在看亲戚,反而像在看——向自己借了500万之后就躲到国外消失不见的仇人。 禅院扇同样看到了站在禅院甚尔身后的姜雪衣————至于小惠,直接被他当成和禅院甚尔一个单位而忽略掉。 “你这废物带着星浆体在这里乱晃什么呢?”:禅院扇张口就来。 “……” 这一嘴直接给禅院直哉干无语了。 少年用一种“你是什么水平你用这种语气和禅院甚尔说话”的眼神怀疑的看向禅院扇。 大仙也无语了。 她感觉她这个反派演的不是特别合格,这么久了连点反派的独有气质和招人嫌都没演出来。 你看看人家,一开口就是老炮灰+反派,这人憎狗闲的劲儿,一句话就能演出来。 禅院甚尔挠了挠后脑勺。 今天要是没带着惠和保本麻衣,他高低要给这老登来两下子。 禅院甚尔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的保本麻衣用带着笑意的嗓音柔柔到——:“这老狗是谁?” 禅院甚尔:“……” 禅院扇:“……” 第38章 禅院直哉:“……” 姜雪衣这一声并不大,用的是正常的音量,在座的各位都不是聋子,不可能听不到。 禅院直哉有点懵。 虽然他也不是特别喜欢他这位叔父,但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即便内心再有不满,但是他目前为止还没有对其出口不逊过——当然以后就不一定了。 冷不丁见一个陌生的女的这么辱骂自己的叔父,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谁呀?这么嚣张。 咒力微弱的几乎看不到一点,这胆子但是跟着max上了。 “!!!” 禅院扇差点气死当场。 不是都说这星浆体特别老实吗? 这叫老实吗?吃禅院家的、用禅院家的,嘴里还要骂他老狗,好歹还是个女人,就这修养? “星浆体?”:禅院扇神色阴戾。 星浆体。 禅院直哉终于想起这陌生的女的是谁。 原来是星浆体啊,他5、6岁的时候应该见过一面。 那时只记得是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小女孩,仆人们抱着进了院子,浑身瘦的像个小猴子一样。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变得这么嚣张了。 禅院扇:“在禅院家住了这么久,没学会半点礼仪和修养吗?” 姜雪衣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转头理所当然的对着禅院甚尔轻声道———“你,去给他两巴掌。” 禅院甚尔:“……” 禅院扇:“……” 禅院直哉:“……” “愣着干什么?”:姜雪衣脸上依旧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像是说笑一样轻推了一把禅院甚尔。 “去给他两巴掌,往他脸上打,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晰吗?” 不远处刚刚赶到的禅院直毗人:“……” “呼——” 禅院甚尔直接将禅院惠塞到了姜雪衣的怀里,扭了扭自己的肩膀,似乎准备抡圆膀子去抽禅院扇那张老脸。 禅院甚尔:“抱歉哈,目前在给保本大小姐当护卫,她说要抽你,我也只能上了。”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惊呆了。 禅院扇气的脸直接红温,很明显他是曾经被禅院甚尔暴打过的。 这个老头既不记吃,也不记打,面对禅院甚尔,他的眼中只有无限的羞恼以及憎恶。 他怒吼:“你这废物!!你还敢跟我动手吗?” 禅院甚尔终于露出了阴郁又困惑的神色:“我为什么不敢呢?抽条老狗还要三思而后行?” 第20章 【姜雪衣】 眼看着禅院甚尔真要上去抽禅院扇两个大嘴巴子————禅院直毗人抓准时机立马上前拦住了暴躁的几个人。 “这是干什么?”:禅院直毗人一副和事老好说话的模样。 他先是面色严肃的看向禅院扇:“你我都这把年纪,和孩子们计较什么?不要因为一些没有必要的琐事起争执。” 随后禅院直毗人赶紧朝着禅院甚尔使眼色,示意他快把这个保本麻衣带走。 禅院甚尔毕竟身上还抱着儿子,也没什么将事情升级冲突的想法,于是面无表情的拉着女孩的红色和服袖子走了。 两人路过禅院直哉之时,禅院直哉欲言又止,似乎是非常想同禅院甚尔搭话,但是身后两个老头传来的争吵声又让打断了他的思路。 等禅院甚尔带着姜雪衣回到临时居住的房间时,禅院甚尔先将儿子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禅院惠睡得迷迷糊糊,连眼睛都睁不开,身体挨到柔软的地方之后立马顺势躺下来,抱着自己的小衣服沉沉的睡去。 禅院甚尔挑眉看向姜雪衣:“大小姐,你今天可真是让我开眼啊。” 姜雪衣面无表情:“说笑了,这里哪里来的大小姐?” 少女当着禅院甚尔的面,坐下来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整理一边道:“抱歉,甚尔先生,我还是太过年少冲动,这件事情给你添麻烦了,下次如果再遇到我这么不理智的情况——你就当没听见就好了。” 呦,还一本正经的在那里反思呢。 禅院甚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脸上似笑非笑,眼睛看着幽暗的角落:“无所谓,你这样的命令——我十分乐意帮你去执行。” 说罢,禅院甚尔将小惠拎到了姜雪衣身边:“我出去一趟,帮我顺便看一下。” “这段时间禅院要排查结界,你要是不想被人莫名其妙的砍了,就不要随处走动。” 说罢,禅院甚尔拉开和室的门,朝着禅院直毗人的屋院走去。 禅院甚尔刚走,姜雪衣拍了拍禅院惠的天灵盖。 红黑色的灵力与魔气包裹着禅院惠的头颅,小孩转眼之间睡的更沉。 一条漆黑的小蛇从天花板的角落满满垂下,黑红色的光芒散去—— 一个穿着金缕线黑丝绸、脖子上戴着一副金色的平安锁、梳着两个漂亮的小啾啾的男童出现在姜雪衣的面前。 男童恭敬地行了一礼:“老祖,有何吩咐?” 姜雪衣:“去看看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是什么情况,还有顺便帮我把禅院扇杀了。” 男童提起小袍子跪下来:“请老祖三思。” “您老到这里总共和人发生了两次冲突,一次死了还好说——两次都死了,怕是会起嫌疑。” 姜雪衣闻言,沉思片刻:“那要是禅院家的人突然都横死了,那就应该没什么嫌疑了吧?” 第39章 男童:“……” 男童:“老祖,禅院家的人如果全部暴毙、只有您老活下来——那就是最大的嫌疑。” “还望老祖三思,十几年咱们都忍下来了,不差这几年。” 【哗啦——】 异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姜雪衣望过去,就看到刚刚还躺在自己衣服上的禅院惠坐起身来,一双绿色的眼睛有些懵懂的看向姜雪衣。 禅院惠见姜雪衣在看自己,肉嘟嘟的小脸有些僵硬,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姜雪衣看了禅院惠一眼,便收回视线:“这孩子也是有点天赋在身上,迷魂咒都能迷出抗性来。” 男童:“老祖,此孩童没有灵根,您老的灵力又过于霸道,再继续的话,他就成弱智了。” 姜雪衣笑着朝禅院惠伸出双手:“小惠,到姨姨这里来。” 禅院惠有些害怕的看着姜雪衣,和她身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童。 但是看到姜雪衣朝他伸手,他又知道这是要抱抱的意思。 于是禅院惠勉勉强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歪歪扭扭的走到姜雪衣身前,身子一歪,直接扑倒在了姜雪衣的怀里。 姜雪衣笑的满脸慈爱:“小惠啊,想不想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傻子?” “整天除了吃和喝,什么烦恼也没有。” 男童再次跪在地上:“老祖三思,一岁多幼童不记事儿。” 姜雪衣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拉着禅院惠:“观棋,你去带他玩儿吧。” 男童——观棋连忙从地上起身,走过来抱起了禅院惠。 禅院惠见这个陌生的小哥哥将自己抱起来,双眼亮了亮,一把抓住观棋胸前的平安锁,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玩,弄的上面黄金、翡翠、玛瑙、哗啦啦的响。 …… …… 等禅院甚尔找到禅院直毗人的时候,老头一个人在那里郁闷的喝茶,身边坐着自己的儿子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那女人就是星浆体?甚尔堂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女人?” 禅院直毗人一点好脸没给对方:“关你屁事?一口一个女人,给你屋子里面拉网线,你天天就在屋里面学这个是吗?” 禅院直哉:“……” 禅院甚尔进屋后就当没看到坐在旁边的黑毛小子,直挺挺的走到老头对面坐下,丝毫不见外的拿起茶盅喝了一口。 男人:“你之前说保本小姐脾气不大好,我今天算是见到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那个个人素质能碾压我目前见过的所有禅院。” 禅院直哉一听这话相当不服气。 什么叫碾压所有的禅院?管一个老头随口就一句老狗,这也叫有个人素质? 就算真的有修养素质又有什么用? 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咒力低的都快赶上天与咒缚——还是个星浆体,怕不是再过个两三年就直接要“寿终正寝”。 禅院直毗人白了一眼:“有没有可能你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禅院甚尔难得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说来听听。” 一旁的禅院直哉对所谓的星浆体根本不感兴趣,但是看到自己崇拜的堂哥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那个骨子里慕强的思维让他条件反射的露出了八卦脸。 禅院直毗人清了清嗓子:“都还记得禅院和人吧?” 禅院甚尔:“不记得。” 禅院直哉:“谁啊?” 禅院直毗人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脸色青了一下,目光不善的看向禅院直哉:“没问你,你要是再多嘴你就给我滚出去。” 禅院直哉:“……” 禅院直毗人继续讲述:“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就是有一次麻衣小姐和我说她想找一位老师来教她文学鉴赏和写作相关。” “当时和人那小子刚和我汇报完工作,就在一旁坐着。”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和人那小子张口就是一句【女人就算了,还是个星浆体,学这些有什么用?】大概就是这种话。” 禅院直哉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话说的没啥毛病。 禅院直毗人继续道:“和人话音刚落,麻衣这小丫头直接从自己的蒲团上站起来,抄起我高价收购回来的青花瓷,二话没说的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禅院甚尔:“……” 禅院直哉:“……” 不知为何,禅院甚尔突然想起了今天临走前自己笑了保本麻衣写的那些“萨满经文”的事情。 他记得…当时保本麻衣那脸色,似乎相当的不好看。 禅院甚尔本来还没多想,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总有一种————如果当时回答了保本麻衣【很可笑】三个字,保本麻衣没准会做出一些他预想不到的发癫举动。 禅院直哉气歪了脸:“不过就是个星浆体,本是没多大脾气倒不小——还有那个和人也是个废物,好歹是个咒术师,居然被这样的弱小女人砸破了头。” 禅院直毗人:“直哉。” 老头起身拎起自己欠揍的儿子,一边往外拎一边道:“你在这里闲着没事就去训练,再整天游手好闲的,小心我直接叫人进屋把你那些该死的网线都给剪了。” 禅院直哉相当不服:“我又没说错!保本麻衣别说是星浆体——她连女人和客人都算不上称职!哪有女人和客人会随意打破主家男人的头?” 第40章 “作为客人不够恭敬!作为女人更不够温顺!” “天元大人可别被这种星浆体给污染了。” 【嘭!】 等禅院直毗人将儿子扔出门外,就见禅院甚尔老神在在地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你这儿子废了,再生一个吧。” 禅院直毗人:“……” 禅院直哉被自己亲爹扔出房间门,闲来无事的准备到处逛逛,然后就撞上了带着禅院惠在院子里赏景的姜雪衣。 这边观棋陪禅院惠玩了一会之后就出去寻找【五条悟】和【夏油杰】 姜雪衣闲来无事,陪着精力充沛的禅院惠在院子里散步。 小惠的手上紧紧抓着从观棋手上撸下来的金镯子,绿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数着镯子上镶嵌的翡翠珠。 “阿…阿姨…” 小惠举着金镯子,小脸上写满了认真,示意姜雪衣镯子上有六个翡翠珠珠。 姜雪衣慈祥的摸了摸小惠的头:“小惠聪慧。” “……”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 第21章 【姜雪衣】 夏油杰今天刚刚办理好自己的学籍手续,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刚过完自己的14岁生日。 昨天气温零下,晚间下过一场小雪,街道两侧还能看见雪白的点缀。 少年轻轻地向上空呼出了一口烟白色的雾气。 他将自己口鼻处的围巾往下拉,让面颊暴露在冰冷刺骨的温度之中,试图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口腔中咒灵残留的那股恶心至极的气味。 夏油杰往回家的方向又走了两步。 随后,他站在人□□汇的十字路口处,有些茫然的停下了脚步。 “……” 夏油杰那双细眼睛黯然的看着自己的书包,书包中装着他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入学申请书。 当他的手掌触摸到书包的表面,先前那种目的达成的狂喜以及对未来的期望已经开始逐渐消散。 夏油杰的思维扩散,瞳孔放大。 他想到了父母的脸,想到了有可能会到来的训斥和指责,还有前方自己那不是特别想回去的家。 【刷————】 恍然间,一种冰凉有黏腻的爬行声打断了少年的思路。 “……?” 夏油杰微微一愣。 下一刻,他的脸上立刻换上了警惕的神色。 这种声音相当奇怪,有种像戴着耳机看动物世界听到的那种后期配音录制的爬行声。 刷刷—— 沙沙—— 仿佛贴着自己的耳膜在爬行。 刚刚拔除完一个三级咒灵的夏油杰立刻重新回到紧绷的状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边注意周围来往的行人安全,一边朝着四周望去。 “……” 一个穿着黑色棉服的小男孩出现在少年的视线里。 那小男孩双手插着兜,上身穿着轻薄的黑色羽绒服,下面穿着个牛仔裤,连条围巾都没有,整体装备看着就让人发心底的觉得冷。 男孩长着一副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夏油杰。 不知为何,夏油杰注视着那双金瞳,内心升起了一股怪异感。 那并不像人类的眼睛。 反而有种兽类的冰冷与黏腻,看的人脚后跟直冒凉风。 但是那男孩身上既没有咒灵的气息,自身的咒力也遵循着普通人【无法控制咒力,咒力外流】的定律,方方面面都非常像一个正常的行人。 不是咒术师,也没有诅咒和咒灵的气息。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长着怪异眼睛的小男孩。 他一个人穿的这么单薄站在街边,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夏油杰一边感觉不对劲,一边心下又担忧。 他先是在路边站了两三分钟,确认之在耳边传来的【沙沙】声没有在出现之后,才转头看对面的小男孩。 那男孩站在街角,也就被他发现的时候盯了他一会儿,随后便一个人站在路边左看看右看看,面色冷静不见慌张,应该在等什么人。 “你是住在这附近吗?”:夏油杰穿过街道走到男孩身边,一边询问,一边神色自然的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围在了男孩的脖子上。 “?” 男孩儿见状,神色虽然有些怪异,但是并没有拒绝夏油杰的举动。 夏油杰无意间触碰到了对方的皮肤,指尖略微颤抖。 小孩的皮肤非常的冷,冷的像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猪肉,几乎没有活人的温度。 “……” 夏油杰皱眉。 他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男孩插在口袋里的双手。 夏油杰:“你是和家长走散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家人?” 男孩闻言,双手从口袋里伸出来,他似乎想把双手交叠在一起,做一个“前倾”的姿势,但是撞见夏油杰困惑的表情后,男孩——观棋立马不动声色的分开准备作辑的双手,礼貌的朝着夏油杰微微鞠躬。 观棋:“多谢小哥,我并非走散,只是饭后在家附近散步罢了。” 夏油杰:“……” 现在的小孩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吗? 好有礼貌的小孩哥。 观棋一边道谢,一边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递回给夏油杰。 “……” 第41章 夏油杰有些尴尬的接过围巾,看着浑身上下点满抗寒属性的观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少年酝酿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表达:“今天外面温度是零下,你穿的有点太少了哦,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早点回家吧,小心感冒。” 观棋露出了感激的笑容:“没事,我有甲亢,我不冷。” 夏油杰:“……” 就在这时。 【观棋——】 观棋的耳边传来的姜雪衣的呼唤声,这是他身为灵宠与姜雪衣之间特有的联系。 “……” 夏油杰只见男孩突然神色有些凝重,随后朝着他点了点头:“谢谢小哥,观某——我先回家吃饭了,我们有缘再会。” 说罢,男孩直接转身就走,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夏油杰。 不是。 你不是说你饭后出来散步吗?那怎么一顿又接着一顿? 夏油杰心中疑惑,刚想跟上去:“等等——” 【沙沙——】 【刷刷——】 少年的瞳孔瞬间缩小,警惕的看向四周。 那声音,又来了。 等夏油杰反应过来时,男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之中。 夏油杰:“……” …… …… “……” 观棋回到姜雪衣目前居住的和室之内,眼前的场景令他微微窒息。 和室中被姜雪衣密密麻麻的魔气包裹,还有在黑红交错之间刻下的隔音咒。 姜雪衣端坐在小塌前,拿着一根银勺子正在往茶壶里面拨茶叶,见观棋回来了,还无奈的笑了笑:“你可算回来了——看来我身边真不能离了你。” 禅院直哉四肢被硬生生的掰断,断裂的骨头戳穿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静脉血鲜红又刺眼。 他就这样双目通红的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看见观棋凭空出现,禅院直哉又惊又怒,张了张嘴巴——观棋看到对方口中被切的只剩舌根的口腔构造。 “……” 幼小的禅院惠呆滞的抱着自己的金镯子倦缩在角落里,脸上还沾着血。 小惠看到观棋出现,空洞的眼睛重新恢复神采,一双绿眼睛立刻变成了水汪汪的“荷包蛋”。 “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啊——” 禅院惠嚎啕大哭,扔开了手中的金镯子,用尽全身的力量撑起软绵绵的小胖腿,朝着观棋跑了过去。 “……” 观棋无言,一把搂住禅院惠,遮住了他的双眼。 姜雪衣笑了笑,拎起一旁烧开的热水,往茶壶里面倒:“没事儿,小娃娃不记事。” 观棋整理语言:“…老祖…这是…” 姜雪衣脸上保持着笑容,拎起开水壶慢悠悠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她脸上表情既懊悔惋惜:“怪我,我这该死的脾气总是改不了,听到阿猫阿狗叫唤两声就没忍住发作。” “你说我也一把年纪了,跟个没及冠的小娃娃置什么气?” “!!!” 此时的禅院直哉脸上再无倨傲与恶意的神色,他整个人愤恨又惊恐,用一种看恶鬼怪物的眼神看着姜雪衣。 见姜雪衣走过来,禅院直哉凭借着身体趋利避害的本能往后面退缩。 姜雪衣:“你要是个无名小喽啰就好了,偏偏是个宗主家的大少爷,你要是死了,你那个爹可就要疯喽。” 说到这里,姜雪衣的神色还有些纳闷:“禅院直毗人也算个人物,居然生出这么个没眼色的玩应儿。” “……” 禅院直哉神色羞愤欲绝,双眼红的几乎要渗血。 即便是这样,他也尽力维持着自己仅有的尊严,克制着喉咙中随时爆发的惨叫,眼泪更是没流一滴。 观棋抱紧禅院惠:“老祖……” 少女似乎明白陪伴自己多年的灵宠想说什么,抬手制止:“我懂。” 姜雪衣往禅院直哉那双眼睛上一边倒开水,一边语气缓和的说道:“你说的话我感觉很有道理,十几年都忍了,不差这几年了。” 【哗啦————】 禅院直哉没有防备,一双瞪着的大眼睛直接被姜雪衣“浇灌”个正着。 少年再也忍不住,爆发了疼痛的尖叫!! “……” 观棋立刻将头低下,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幼童。 禅院惠被吓得连哭声都不敢发出,小小的肩膀不停的哆嗦,像一只受惊的小企鹅一般疯狂观棋的怀中钻。 姜雪衣不以为然。 她把壶里的水倒干净,随手扔了壶,在禅院直哉的惨叫声中坐回了自己的蒲团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嗦了一口。 姜雪衣将热茶喝完,闻着茶杯中淡淡的余香,随后看着观棋:“观棋,我刚才也仔细想过了。” “我想继续在禅院家呆着,直哉小子不能死——我思来想去无非就是将他炼制成断魂傀。” “!?” 禅院直哉一听到“炼制”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妙。 他连惨叫都顾不上,神色惊恐的看向姜雪衣。 少年的眼眶四周都是水泡,非常骇人。 姜雪衣难得露出无奈的神色。 姜雪衣:“但是断魂傀本就就是个魂魄俱散的产物—— 在直毗人那老小子面前模仿一个朝夕相处的儿子还是有点难度。”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朝着禅院直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观棋,你看看……如何是好?” 第42章 观棋先是安抚好禅院惠,将幼童放在干净的榻榻米上,最后鞠躬小碎步快速上前查看禅院直哉的情况。 “……”:禅院直哉瞪着观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靠近自己。 观棋看了一下对方伤势,确认对方活不过半个小时之后立马朝着姜雪衣请示:“老祖,这娃子快咽气了,弟子能先治好他吗?” 姜雪衣叹了一口气:“快些吧。” 观棋是条水木双灵根玄金蟒,天生适合修习一些治疗伤势与温养灵根的功法,这也是为何姜雪衣在300岁那年大寿之时从拍卖场买下了还是颗蛋的他。 温和的蓝光从观棋的双手流下,慢慢汇聚到禅院直哉的身体之内。 “……?” 禅院直哉先是感觉身体的疼痛减轻,随后便是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涌上丹田的位置。 他的大脑传来一阵眩晕,等再次醒来之时——禅院直哉先是感觉自己的手脚能动,随后又感觉到自己空旷的口腔再次被舌头填满。 “啊?”:禅院直哉懵逼的伸出舌头,感受了一下舌头还在的幸福感。 紧接着,他立马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顿时浑身上下开始颤抖冒冷汗。 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他竟然,有点不敢去看姜雪衣。 姜雪衣拿出一个空杯放在对面:“来,直哉,过来喝杯茶。” 禅院直哉:“……” 妈的,这女人是什么品种的精神病?! 这回禅院直哉一改往日的嚣张态度,没能骂出声来。 他想起刚刚只因为自己说了一句【不过就是个女人,认清自己作为星浆体的使命和身份】,直接被姜雪衣剁了舌头,脸色又是苍白几分。 无法反抗。 那不是咒力。 那是一种压倒性的诡异力量。 他甚至都没办法看清对方是怎样出手。 自己就这样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姜雪衣挥手掀进和室之中。 姜雪衣重复:“过来喝茶,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全身僵硬,强迫自己挪动双腿,坐到了姜雪衣的对面。 姜雪衣动作娴熟的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到禅院直哉身前。 她的脸上没了刚刚杀意四溢的恐怖,整个人温和又诚恳,语气都柔了不少:“直哉啊,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禅院直哉:“……” 这种话还需要问吗? 第22章 【姜雪衣】 禅院直哉不是傻子。 就这种级别的能力差距,他显然没有资格问出那句【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这种话。 禅院直哉身为禅院宗家的嫡系,见过很多所谓的强者;别说几年前揍遍整个禅院家的禅院甚尔,就连他亲爹禅院直毗人都是整个咒术界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是保本麻衣这种,过于抽象。 听到那个小屁孩叫她“老祖”时,禅院直哉多多少少能够意识到一些不对劲。 【老祖】二字很陌生,但是拆开来看很好就能理解——年老的,祖宗级别。 保本麻衣卸下伪装后的表现也非常符合上述描写。 在那里坐着喝茶、笑呵呵的模样、打趣自己冲动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退休老太太在家里面闲出毛病的气质。 这个场景和表现配上刚刚自己被切断舌头、掰断四肢、像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之后格外显得诡异。 禅院直哉不确定保本麻衣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但是就冲她敢在禅院家的地盘直接冲他动手这一点来看————要么保本麻衣就是一个智商为负数的疯子,要么保本麻衣就是根本没把这里的所有人放在眼里,包括他爹和甚尔。 “喝茶,压压惊。”:保本麻衣示意道。 禅院直哉:“……” 其实这个茶他真的不是特别想喝,但是冥冥之中禅院直哉感觉,如果他再不喝,保本麻衣怕是会发癫,认为他给脸不要脸。 于是禅院直哉按照自己肌肉记忆,礼节优秀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伸手托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是正常的茶水,甚至有些凉了,喝起来苦苦涩涩。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下这口茶之后,禅院直哉感觉自己额头上淋漓的冷汗、不适感、毛骨悚然似乎减轻了不少。 保本麻衣打趣的看着他,开口戏谑:“年轻就是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想想你刚刚都说了什么来着?——没用的星浆体?不过是个女人?” 禅院直哉:“……” 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三观和世界观在此刻有些崩塌。 在此之前,他是真没把什么女人放在自己眼里;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包括他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内,女人天然就是应该弱小而温顺的。 即便流着禅院家的血脉,咒力这种东西似乎没有在她们那娇柔纤细的身体中产生太大的作用————禅院直哉很长时间都认为,这是人类世界的自然定律,女人天生就是弱小者,男人的附庸。 但是保本麻衣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认知。 眼前这个女人和所谓的弱小者毫无联系。 看着保本麻衣,禅院直哉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 强者就是强者,无关性别,不分男女。 因为小看女人差点死掉这种事情,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第43章 “………” 禅院直哉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这种搭话很有可能是个送命题。 保本麻衣越是云淡风轻,他的心里就越是虚。 只能说他现在没能当场鱼死不一定网破的直接原因就是因为刚刚保本麻衣说了一句————他现在还不能死。 保本麻衣笑着喝茶:“年轻人嘛,心气儿高,成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事。” 少女一边笑,一边勾了勾手指。 观棋:“……” 男孩低着头,顺从的将怀中的禅院惠递给保本麻衣。 “!!!” 禅院惠看到保本麻衣的脸,双眼瞪的大大,胖乎乎的身体直颤抖,双手死死的抓着观棋的衣服,说什么都不过来。 观棋哄着禅院惠:“不怕——让老祖看看小惠。” 禅院惠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被观棋送到了姜雪衣的怀里。 禅院直哉:“……” 这小子是甚尔的儿子,长着一双禅院家标准的绿眼睛,刚刚他被对方拖进来打的时候这小子全程在旁边围观,禅院直哉都能记起刚刚禅院惠的哭嚎声。 姜雪衣一手搂着禅院惠,一手拿着茶杯喝茶,语气轻描淡写:“小惠啊,看没看到,你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和你叔学。” “仗着自己长了个把儿,整天得罪这个得罪那个,指不定哪天就死在阴沟里了哈哈。” 禅院直哉:“……” 姜雪衣抬头和蔼的看着他:“直哉,读过几年书啊?” 禅院直哉:“……五岁上的私塾。” 姜雪衣闻言,摇了摇头,语气遗憾:“可惜了,没读到骨子里。” 姜雪衣越是这种聊天一样的表现,禅院直哉越是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kuku直冒。 刚开始他还希望禅院甚尔能够快点回来,这样就能撞破场面,要么打死这疑似老怪物受肉的妖人,要么把他救出去。 现在禅院直哉只感觉禅院甚尔来了也没用,也就是再送一个人头。 姜雪衣逗弄着怀中的禅院惠,看着小孩逐渐眼泪汪汪,皱了皱眉:“观棋,这到底是记事还是不记事儿啊?” 观棋:“老祖,大多是不记事的。” 姜雪衣捏起小惠的脸,黑眸子来回审视,表情似笑非笑:“那小惠是这个【大多】还是【少数】啊?” 观棋不在说话,低头乖顺的站在一边。 禅院直哉就这样冒着冷汗,看着姜雪衣抱着禅院惠,脸上笑嘻嘻:“小惠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娃娃,可惜就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我。” 禅院直哉一个激灵,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从来都不记得我5岁之前的事情。” 他说完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等等,关我屁事,是堂哥的孩子,又不是堂哥本人,我管他是死是活? 即便堂哥在这里,他不敌保本麻衣,那只能说明保本麻衣比他强大,生物链正常的淘汰一环而已。 但是… 但是那是堂哥甚尔的孩子啊…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纠结死了。 他现在既纠结又害怕,生怕面前这位喜怒无常的强者突然翻脸把他给鲨了。 但是出乎意料,保本麻衣闻言非但没有动怒,还笑了笑,顺势就松开了禅院惠。 “……” 禅院惠离开控制,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揣着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挪动着脚步,默不作声的又回到了观棋身边,从对方脚下一点点爬上去;观棋顺势重新抱住禅院惠。 姜雪衣好声好气:“谁没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也不和你这个孩子计较。” “主要我这人……生性多疑。” 少女的表情平静而诚恳:“直哉,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 禅院直哉:“……” 这句话把他整的差点没绷住。 姜雪衣:“我不为难你,今天就这件事情,我给你两种解决方法。” “第一种,我有个小辈,他会一种控制之法,在你的体内种下一颗种子,从此往后一但你有泄密或者对我不利的举动,就会立马在你体内生根发芽。” “轻则压制你的言行举止,重则立刻爆体身亡。” 禅院直哉:“……” 他脸色有点发青,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所谓的“种子”绝对不止压制他“泄密”这么简单——恐怕还能控制他的思维,将他变成保本麻衣的傀儡。 姜雪衣又道:“第二种——” “我抹去你的意识,将你的身体炼制成断魂傀。” “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做,你要理解。” 少女放下茶杯,神色认真:“直哉,我这个人是很通情达理,能给你选择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姜雪衣语重心长的看着少年:“孩子,你要好自为之…………识时务者为俊杰。” “……” 禅院直哉双眼死死的盯着姜雪衣,观察她的神态。 好半晌,他声音颤抖的开口:“我…我不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可以立下咒缚…” 姜雪衣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没明白——” 禅院直哉立马闭嘴。 姜雪衣:“我给你选择,是让你从我这里两个选一个,你怎么还能自己提要求呢?” 说到最后,姜雪衣神色满是不解,还敲了敲桌子,声音大了些:“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第44章 “这么简单的问题不会选吗?!” 禅院直哉心理防线有些崩塌,死死捏着自己的拳头,瞳孔缩成针眼般大小。 不能在拖了,她开始不耐烦了! “我选第一种!” 说完这句话,禅院直哉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挺直的腰板瞬间瘫软,后背已经湿透了。 “好。”:姜雪衣站起身,突然抓住禅院直哉的肩膀。 禅院直哉一惊—— 他两眼发黑,立马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第23章 【姜雪衣】+【陈采莲】 自从那天陈采莲将自己从那条鲤鱼精身上得到的珠子给了中原中也之后,整个人的头发逐渐变成了银白色。 虽然容貌没有改变,但是这头发逐渐变白的模样属实吓坏了羊的众人,省吾甚至面色难看的偷偷问他是不是患上了癌症。 对比陈采莲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明异能力导致的,对身体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中原中也在得到那个神奇的珠子之后,开始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 冬天来临之时,他似乎没有以往那么怕寒,每天都像一个行走的人体恒温空调,精气神也比以往好了很多。 除此之外,中原中也开始做很多奇怪的梦。 【阿蓬】 这个名字一直在他的梦中环绕。 中原中也看见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榻上,抬头就能看到那薄如蝉翼的雪白纱帘,还有床头上雕工精美的并蒂莲。 空气中弥漫着香薰的味道,耳边有燃香在高温中轻微【噼啪】的响声。 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窗边的枝桠被那艳阳照射的翠绿绿的,时不时还有清脆的鸟鸣。 莲就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袍,翘着二郎腿神色悠哉的躺在靠窗边床上,拿着一本用麻线编织起来的书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着。 现在的莲看起来年龄很小,差不多12、 13岁的模样,身子骨很纤细,苍白的皮肤和乌黑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脚腕上还带着孩子们才会带的朱砂脚链。 不。 中原中也愣了愣。 在他的认知里,孩子们不存在这样的习俗和习惯。 这并不是他的记忆,是【他】的记忆。 莲小小年纪长得已经非常漂亮,整个人穿着丝质的白色里衣,腰间还佩戴着一条坠着和田玉的腰带,脸上的表情非常鲜活,看书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便会扬起眉梢,哈哈大笑。 “阿兄。”:中原中也听见自己开口。 “明天就要出初试了,你不紧张吗?居然还在这里看话本。” 初试、话本。 这些都是在中原中也认知中不存在的东西,但是他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 莲闻言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有些不满的扔下了手中的书。 中原中也看到莲从床上坐了起来,两条雪白的小腿晃晃悠悠的垂在床边,全然没有莲往日中的端正与知性,反而充满了孩子般的童趣。 莲看不理会他,下床穿鞋,手掌捋了一下自己那一头泼墨般的长发,翻了个白眼晃悠悠的就走了。 “阿兄,阿兄,你怎么不理我?”:中原中也听到自己有些焦急的呼唤。 莲的声音远远传来:“你玩儿你自己的,我去温书。” “真是的,看我躺下了一会儿就要说我,你怎么和爹娘一样?” 中原中也没由来感觉自己心头一阵委屈。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想让他回来陪自己直接说不就好了? 中原中也有点想翻白眼,但是却感觉自己眼眶中逐渐盛满的热泪。 然后他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中原中也:“……” 紧接着,中原中也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莲的长发在午后的阳光中染着金韵,秀丽明艳的面孔挂着一副不满的表情出现在他面前,鼻尖的莲香味愈发愈浓郁。 他看着莲面色漆黑,红唇紧抿,双手叉着腰,低声呵斥:“不许哭了!” “你倒是好!不用跟着爹娘交际奔波、也不用读书,整天像个富家小爷一样想干嘛就干嘛,有事儿没事儿还要哭两声——你一哭,娘就要骂我,爹就要打我。”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哭的好像更凶了。 莲的神色逐渐染上焦急,最后有些心虚。 他将中原中也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颠,声音逐渐无奈:“好了——你不是我弟弟,你简直就是我的活祖宗,你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在莲的怀中带着哭腔开口:“我要去看花花。” “阿兄,花开了,我要去看花花。” 屋外大概是海棠在盛开。 清风绕去,带起一片阵阵弥香。 【阿兄,带我去看花。】 中原中也在床上睁开双眼,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到太阳穴,他感觉到心中莫名的悲恸。 橙发少年看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朦胧的蓝瞳眨了眨,手指轻轻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现在是早上7点多,外面有点冷。 中原中也理了一下心情,舒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下床穿衣服。 中原中也转了一圈,发现莲不在。 他随手抓过在旁边kuku干饭团的芥川龙之介询问:“龙之介,你看到莲了么?” 第45章 芥川龙之介顶着被莲用推子推成清爽小平头的发型,银色死鱼眼非常不满的盯着中原中也,皱眉:“他有外面来的朋友来找他,就在平时给孩子们上课的那间房间里。” 中原中也:“?” 朋友? 橙发男孩想起对方那扑朔迷离的身世,还有梦中光怪陆离的场景,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妙。 “慢点吃别噎着。”:他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想要离开—— “中也。”:赶来的白濑诚一郎打断了他。 中原中也:“?” 他看着白濑诚一郎面色似乎有些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向他开口:“中也…他们正在谈一些事情…有些不方便,你等一会再去吧。” 中原中也:“……” 橙发男孩表情困惑的看着白濑诚一郎。 他不知道是不是莲让白濑诚一郎和他说这些话,但是他感觉现在心里有点不爽。 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中原中也遵循着自己尊重对方的原则,朝着白濑诚一郎冷静的点头:“好,我等一下在过去。” …… 时隔快一年,【陈采莲】和【姜雪衣】两个马甲再度汇合。 禅院直哉此时已经醒了,他看着周遭快赶上印度贫民窟的场景几乎两眼发黑,想要疯狂掐自己的人中。 观棋抱着禅院惠站在自己身边,他的正前方则站着一个白短袖白色长发的少年。 那白发少年长得极美,看到姜雪衣立马露出恭敬的神色,双手作辑:“晚辈见过血衣老祖,老祖大驾,不胜荣幸。” 禅院直哉:“……” 血衣,老祖。 尼玛的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加不妙了。 他惊恐的发现保本麻衣会的好像挺多,多人场景转移这种能力都被她给弄出来了,这个恐怖妖女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他之前怀疑过保本麻衣是不是什么妖魔咒灵或者咒物的受肉。 但是看着对方一直没有中断的时代认知,还有人际关系,禅院直哉产生了一个更恐怖的想法——— 她,不会是从很早之前,一直活到现在吧? 这个想法让少年毛骨悚然。 …… 姜雪衣笑眯眯:“这是直哉,禅院家的小辈。” 【姜雪衣基础算法】非常有意思。 姜雪衣早年过的很不好,因为她那个叛逆的性子;罪人坊、妓院、下层窑子,甚至是军营,几乎轮了个遍。 这导致她刚入魔道之时极端恨男,跟她起冲突的男修士,甭管对方是对是错基本上都是死。 姜雪衣每天不是在跟男修打仗、就是在杀男修的路上;两眼一睁就是挑衅男修、或者被男修挑衅,最迷茫的时候就是男修非但不惹她、甚至还跪地求饶。 这种癫狂的行事风格在持续了两百年之后逐渐收敛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着境界修为的提升心境也跟着上去了,还是心中的怨气都杀的差不多了,反正她整个人越来越随和,笑容都变得开朗不少。 突破金丹之后,姜雪衣开始非常注重个人的心灵满足感。 她爱显摆,爱让别人捧场,很爱装逼,你把捧的越高兴、越能让她感觉身为高阶修士的虚荣心,她就越和颜悦色,待你如自家小辈。 姜雪衣在禅院家憋了差不多十几年,不能装逼让她非常痛苦,没有那些人的众星捧月、拍马屁,更是让她感觉世间无知己。 禅院直哉最幸运的有两点。 第一点,他惹的是元婴时期的姜雪衣。 元婴时期的姜雪衣心境相对稳重,比较通人性,加上灵宠观棋的控场,不至于时时刻刻都在发大癫。 如果他碰到的是金丹期之下的姜雪衣——把他先卖到鸭子店轮个一圈再放柴火堆里烧死那是基本操作。 第二点,相较于陈采莲离得太远不现实,禅院直哉的出现很好的满足了姜雪衣喜欢装逼的虚荣心,留下他就相当于留下一个有趣的玩意,也算是目前无聊生活中的一点调剂品。 姜雪衣享受的就是他人惧怕敬畏恨不得跪地求饶,丧失一切尊严的模样。 她现在看着禅院直哉的眼神非常和善,给陈采莲介绍禅院直哉之余,顺便介绍禅院惠和观棋—— “这是惠,也是禅院家的小辈” “这是观棋,我早年间有幸得到的一条灵宠,是条玄金蟒。” 陈采莲对观棋抬手作辑。 “……” 禅院直哉看观棋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不是人啊? 蟒。 这是条蛇啊… 陈采莲将桌子旁边的几把椅子摆好,请大家上座。 轮到禅院直哉时,姜雪衣开口:“他不上桌——直哉,你去拿那个小板凳坐旁边。” 禅院直哉:“……” 第24章 【姜雪衣】+【陈采莲】 禅院直哉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落得“不能上桌”的下场。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内心是非常震怒且羞耻的,咬紧的牙关都在剧烈颤抖。 但是下一刻,禅院直哉想起姜雪衣带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之后,强烈的求生欲立马战胜了自尊心。 不能硬碰,会死的。 禅院直哉忍着屈辱,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弯腰捡过一旁看起来是小孩子用的板凳,坐在了姜雪衣的脚边,还不忘再次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第46章 姜雪衣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微笑着看着陈采莲:“青莲上人,你去将种了蛊的那小子叫来,我看看。” 陈采莲应声。 随后这个白色长发的少年看向门外,没过一会儿,门外的白濑诚一郎推门而入,如临大敌的看着门内的几人。 “……” 禅院惠抓着观棋的衣服,双眼好奇的看着周围的场景,又亮晶晶的看着全身完好无损的禅院直哉。 在孩子的认知当中,大概就是姜雪衣把这个哥哥打了个半死,然后观棋小手一回又治好了他,可能两个人之间只是单纯的在玩,不然那个哥哥怎会转眼之间又生龙活虎的走来走去? “金…金…”:禅院惠抓着观棋的衣袖:“我…饿…” 估计是从观棋身上薅下来的金银首饰不少,小孩习惯性管他叫【金】。 观棋闻言,在旁边的油漆桶上坐了下来,随后将禅院惠抱在自己的腿上。 男孩手中灵光一闪,出现了一枚玉白色的小丸子,那小丸子自带一股似兰花般的清香,丸子表面还有银色的纹路闪烁。 “……” 禅院直哉眼睁睁的看着叫观棋的人形大蛇把丸子递到禅院惠的嘴边,然后幼童用鼻尖闻了闻,直接张嘴给吃了。 禅院直哉:“……” 好歹是禅院家的血脉,就这样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吗?!你和那条大蛇才见过几面就敢吃人家递过来的东西? 不… 禅院直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觉得就凭这条大蛇神出鬼没的行踪,估计早就在禅院家潜伏很久了。 结界都没有查出这个人——等等,结界。 “……” 禅院直哉一瞬间冷汗直冒。 他想起早前失踪的诅咒师出现在保本麻衣的院子里,同样也是没能被结界阻拦住。 咒力低微的星浆体保本麻衣当然不会和这件事情有任何联系。 那手段莫测的血衣老祖呢? 她有本事在禅院家无声无息的对他下手,还能把他带到一个堪比第三世界国家海地的贫民窟之中…让一个失踪许久的诅咒师出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思维再通畅一些——有没有可能,那些失踪的诅咒师,都是她本人干的。 禅院直哉:“……”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他知道诅咒师都是一帮什么吊人,用手段控制是肯定控制不了的,唯一能够像狗一样去使唤他们的方法只能是保本麻衣早前说过的“断魂傀”。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保本麻衣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的血? 他们禅院家——到底隐藏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这放在古代都是能集结整个平安京去讨伐的魔头、两面宿傩之流。 禅院直哉现在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 他能活着,是奇迹中的奇迹。 那个身上被剥了一半皮的禅院,本该是他的下场。 “………” 禅院直哉没忍住去看了姜雪衣一眼。 他刚一抬头,就碰上姜雪衣笑眯眯的眼神,禅院直哉立马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马上低下了头。 他真的——他宁可保本麻衣是个表里如一的狠辣货色,都不想看到对方那副笑面虎的模样。 … 白濑诚一郎看着眼前的姜雪衣,脸色难看的低头。 姜雪衣体态端庄,和他年纪相仿,一头乌黑的长发又黑又亮,红色的和服上刺绣精美,丝绸顺滑,一看就是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姜雪衣面色带笑,看白濑诚一郎的眼神同陈采莲一样,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反而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白濑诚一郎能够感觉到。 这个女人,和莲一样。 姜雪衣表现的非常惊喜:“真不错,居然还保留着自我意识,从外表上来看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陈采莲:“多谢老祖夸奖。” 白濑诚一郎:“……” 少年的指尖泛白,额头几乎青筋暴起。 什么叫做看起来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就是人啊。 禅院直哉被眼前的场景的毛骨悚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和白濑诚一郎起了同病相怜的感情。 但也就是那么短暂的一瞬,随后禅院直哉就反应过来了——尼玛他可怜我更可怜,我马上也要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这个【青莲上人】起码看起来比保本麻衣温和一些,待在这个少年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他以后可是要和这魔头锁死,没准魔头事成之后不仅要杀他灭口,还要杀他全家。 “直哉——”:姜雪衣轻轻呼唤。 禅院直哉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抬头看向少女。 他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随后缓慢开口:“……老祖。” 这应该是禅院直哉人生中最想死的一天。 姜雪衣点了点头。 她神色悠然自得,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理所当然:“直哉啊,我事成之前就要委屈一下你啦。” “我知道你心里面都在担心什么。” “你且放心,我对你和禅院家都没有恶意,所做之事也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姜雪衣起身,走到禅院直哉身边—— 禅院直哉坐在板凳上,头刚好到姜雪衣腰部的位置,姜雪衣顺势拍了拍少年僵硬的肩膀。 第47章 两下。 禅院直哉紧紧抿着干涩的唇,感觉这两下震的他胸腔发疼,如雷贯耳。 姜雪衣语重心长:“养条狗养了十几年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个人?” “直哉,人的一生中遇到的是贵人还是恶人,这要看你去怎么选择。” “你若助我,别说是你,整个禅院今后家腾达富贵不在话下。” 禅院直哉:“……” 保本麻衣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看见保本麻衣脸上出现了不屑的表情。 她哼了一声:“什么加茂、五条?” “六眼?呵呵。” “再折腾顶多活不到一百年,都是一群凡夫俗子,终为寿命所限。” 保本麻衣轻声道:“你若好好跟了我,本座收你做记名弟子,保你活到三百岁无忧。” “……”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逐渐放轻。 他听到保本麻衣像开玩笑一样说道—— “你打不过六眼,你还熬不死他吗?” “等个六七十年过去,五条小儿已经垂垂老矣,而你还正值壮年。” “那种滋味,只有你试过,才知道有多么的酣畅淋漓。” “哈哈哈——”:陈采莲轻声笑了起来,美丽的面孔配上那清朗的笑容格外引人注目。 他起身拍了拍手掌:“直哉,还不快谢过老祖,能得老祖承诺,这是天大的福分呢。” 陈采莲走到浑身僵硬的白濑诚一郎身边,双手搭住对方的肩膀:“我们也都这把年纪了,有生之年能提携一个小辈就提携一个。” “你们要趁着年轻,莫要辜负时光。” 白濑诚一郎:“……” 白濑诚一郎一听这话嘴都要气歪成中风的模样。 提携? 你提携个鸡毛? 人家好歹都能开个空头支票,许对方300年寿命,你也就刚开始告诉我保我荣华富贵,后面不是打就是骂。 白濑诚一郎感觉那【老祖】比自己身边这个人皮兽心的混账强多了。 虽然这俩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老祖】好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全程一个脏话都没有,既不骂杂种,也不骂贱种。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惹到莲这个间歇性精神狂躁症的精神病? 姜雪衣收回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好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 “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到底该怎么做,还是要你自己去选——” 禅院直哉感到自己头脑一片眩晕。 他看到那个【青莲上人】和善的朝自己笑,苍白的指尖上携着一枚翠绿色的种子。 陈采莲朝他招了招手:“好孩子,还愣着做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有的选吗? 不选就是死。 选了,起码现在死不了。 保本麻衣的一句话如同烙铁一般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 【是贵人,是恶人,由你自己来选。】 “……” 禅院直哉面色苍白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陈采莲面前,将自己手腕上的袖子撸起。 陈采莲笑着,将那枚绿艳艳的种子放到了禅院直哉的手腕上。 “……” 禅院直哉眼睁睁的看着种子突然长了八条腿——将他手腕上的肉撕裂开,随后钻了进去。 “呕——” 呕吐感涌上胸腔,禅院直哉再也忍不住,腿一软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哈哈哈——” “呵呵。” 【青莲上人】和【血衣老祖】似乎是被他的滑稽模样给逗到了,不约而同的轻笑起来。 第25章 【姜雪衣】 禅院直哉回到禅院家之后,神态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 他面色苍白。 明明拥有一张非常能言善辩的嘴,却开始变得沉默,眼神也时不时的直勾勾,大概是陷入了某种低迷的状态。 禅院惠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位堂叔,小心翼翼的用一双肉嘟嘟的手抓了抓堂叔的袖子,似乎不能理解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堂叔为什么变得这么沉默寡言。 … 禅院甚尔进来接小惠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禅院直哉面色略白的坐在姜雪衣的对面喝茶。 “……?”:禅院甚尔眉毛不可察觉的微微皱起,面色不善的看向自己这位逼事超多的堂弟。 这讨人厌的禅院直哉刚刚还当着他和他自己爹的面慷慨激昂怒斥保本麻衣罪行,顺便当场口述撰写女德范文,怎么短时间不见还坐在保本麻衣对面喝起了茶水? “甚尔堂哥…” 禅院直哉看见男人那张英俊冷漠的面孔,终于从窒息的冰冷中回过神来,结束了待机状态。 禅院甚尔的出现让他感觉回到了现实之中,激动之下他的双眼险些发酸飚泪。 一切的发生宛如一场无力同的噩梦。 明明只是日常中的挑衅,明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星浆体……为何转眼之间突然变成了物种陌生的大魔头? 自己前一刻还是京都咒术世家的尊贵嫡子,后一秒怎么就变成了身不由己的怪物走狗,谈话都不能上桌的那种。 这种就好像是小说或者电视中的情节,过于惊悚和不现实,让禅院直哉好几次都精神恍惚,怀疑自己还处在梦中。 禅院直哉看到甚尔堂哥的眉毛慢慢皱起来,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语气冰冷而质疑:“你在这里干什么?” 第48章 是啊,他在这里干什么? 禅院直哉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臂,用坚硬的指甲扣着手腕上柔软细腻的肌肤,疼痛加深,他的神志却越来越恍惚。 恍然间,禅院直哉听到了非常不想听到的声音。 少女轻笑一声,开口说道:“我和直哉一见如故,好些年没有出去了;从直哉的口中我听到了不少京都最近的新事物。” “……” 禅院直哉眼球慢慢转动,视线凝聚到了姜雪衣那张仿佛常年都含着笑意的和善面孔上。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尚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人生过不去的坎”。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梦。 他禅院直哉真的变成别人某种意义上的家奴了。 “……” 禅院直哉眼眶四周有些发红,他努力的控制神态表情、不让自己在敬佩的堂哥面前丢脸,胸口却险些一口气儿没上来,整个人僵硬的好像提前进入了“尸僵”。 黑发少年理了理情绪,强颜欢笑,做出一个和往常相似的夸张笑容:“堂哥,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保本小姐可是聊的不错呢。” 说罢,禅院直哉咧着嘴,转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小惠,后脑勺对着禅院甚尔,语调轻佻:“倒是你,父亲把我赶出去之后你们都聊了什么?” 禅院惠愣愣的看着禅院直哉眼角的泪水流了出来,脸上却还保持着笑容,衬的面孔都多了几分狰狞。 “……” 禅院甚尔皱眉不语,他又不是瞎子,他能看出禅院直哉的神态很古怪。 好像那个歌舞伎町里被强迫卖.银的娼.妇一样,不情不愿的卖笑。 这也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禅院甚尔用有些膈应的表情看了一会禅院直哉,随后眼神幽幽的看向姜雪衣。 他现在在某种程度上并不轻视面前这位年轻的星浆体。 在跟保本麻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中,禅院甚尔慢慢发现这丫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年纪虽小但不妨碍间接性缺德,比他十五岁那会难伺候多了。 姜雪衣见禅院直哉逐渐要绷不住,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 她转头看向禅院甚尔:“甚尔先生,你带小惠先离开吧,直哉很有趣,我再和他聊聊。” 说罢,姜雪衣脸上重新扬起笑容,眼睛笑成了一道弯,露出了森白的牙齿,看向禅院惠:“看看是谁来了?是小惠爸爸回来了呢。” 禅院惠:“……” 幼年海胆看到了姜雪衣脸上的笑容,默不作声的松开了禅院直哉的衣袖,迈着小短腿走到了自己亲爹身边,伸手要抱抱。 禅院甚尔翻了一个白眼,伸出像常年撸铁+把蛋白粉当水喝似的手臂,单手夹起自己肉乎乎的儿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禅院直哉:“……” 等对方离开,禅院直哉转头,对着姜雪衣露出一张泪流满面的面孔。 姜雪衣脸色不是特别好看,黑眸之中闪着冷光,嘴角似笑非笑。 禅院直哉看着对方那张脸,终于认清了现实————他用手指迅速的抹掉了面颊上丢人又羞耻的泪水:“请问,我需要平时怎么做?还是保持原来的状态么?” 禅院直哉终究是比白濑诚一郎智商相对高一些,面对强敌,无法反抗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当面硬碰硬。 姜雪衣:“原来的状态?” 少女扬起眉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禅院直哉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看见姜雪衣面前空了的茶杯才理解对方的意思。 “……” 做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相当不习惯,他甚至都没给他亲爹添过茶。 禅院直哉动作僵硬的微微起身,双手拎起茶壶,给姜雪衣倒茶。 做完这一切,姜雪衣才重新开口。 她摇了摇头:“直哉,你需要改变你的态度。” 姜雪衣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说实话,我见过不少世家子弟,但你这种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在我们那里——王公贵族、世家勋贵,要是生出了像你这样的儿子,那当家主的要么重新生一个、要么就去过继一个。” 禅院直哉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先侮辱他一下吗? 姜雪衣:“…【战术性停顿】…树大怕招风,越是…木秀于林,越应该谦卑谨慎。” “你这种孩子放在我生的那个时代,迟早是要给家里面…招惹是非,生出祸端;我自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是能干出仗着自己家世去…强抢民女、烧杀掳掠之人。” 禅院直哉:“……” 此言一出,直接给禅院直哉干懵了。 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性格也差,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干出去街上当着群众的面抢女人,和土匪一般杀人放火的事情。 这老古董到底是哪里来的?现在是法制社会你知道吗? 他是咒术师,又不是黑.手党! 禅院直哉没忍住:“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也是这个社会的一份子,对这个社会的宪法持有着尊重的态度。” 姜雪衣笑嘻嘻,语气坚定:“你会做的。” 禅院直哉:“……” 姜雪衣:“你现在不做,只不过是因为你口中的宪法,但是你本性上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宪法的约束、你一天至少杀三个人。” 第49章 这语气,仿佛比他亲爹都要了解他。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憋屈的原地暴毙。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保本麻衣不管对自己真实看法如何,她就是纯粹的想先给他扣个帽子,好好杀他的锐气。 俗称,下马威。 这要是前一天的禅院直哉,早就掀桌子开始破口大骂。 但今天的禅院直哉非常乖巧,他强颜欢笑,谦卑的低下了头:“…您…教训的是…请问我之后该如何做?” 姜雪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从现在开始,改变你的态度,学习谦卑与礼节。” “既然是大家子就要有大家子的模样,别整天…喜怒形于色,想什么脸上都看得出来。” “你觉得别人会因为你这副模样对你产生畏惧?” “有畏惧也只是表面的,私下里他们只会觉得你掉价,是个易被挑拨情绪的蠢货——发生混乱第一个杀你祭旗。” 禅院直哉表面谦虚听讲,眼神中却露出了几分不服气。 “你问我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 姜雪衣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她笑着说道:“要知道——如果你不是禅院直毗人的儿子,你今天是要被我杀了的。” “你这种人啊——功不一定有你,但过绝对跑不了你。”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终于想起今天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好像确实是因为自己嘴贱。 想明白这个道理,禅院直哉后背唰唰的冒冷汗。 姜雪衣脸上重新无缝衔接到了慈爱:“放心,既然我已经收你为记名弟子,为师能教的都会教。” “过一段时间为师会去东京高专那边上学,你也收拾收拾,准备找个理由跟着为师一同去。” “……?” 少年当场懵逼,狐狸眼瞪得大大的。 不是…这… 星浆体怎么还要上高专? 要知道执行护送她的任务极有可能轮到东京高专或者京都高专的头上,总监会那帮老东西难不成是小脑萎缩?把她送去东京高专是要提前跟那边培养感情么? 而且禅院直哉心里明白,虽然他爹目前还没有安排,但是自己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京都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要是自己冷不丁提出要去东京,那他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应付他亲爹? 禅院直哉想着想着浑身发冷。 护送星浆体。 护送什么护送? 护送星浆体是为了防止星浆体遇到危险,现在保本麻衣就是最大的危险。 他都怀疑保本麻衣其实不是星浆体。 至于总监会为什么这么做… 脑子聪明的禅院直哉呆滞的看着面带微笑的姜雪衣,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把一个星浆体放在明面上…那么是不是说,还有另外一个星浆体。 他们把保本麻衣当靶子。 而现在,保本麻衣要他跟着她,一起去当这个吸引火力的靶子。 禅院直哉:“……” 姜雪衣:“想明白了就行。” 少女重新指了指空荡荡的茶杯:“我既然收了你做记名弟子,礼仪不可作废,你重新给我倒上一杯茶,跪在地上磕个头,我们也算坐实了师徒名分。” 跪下,磕头。 禅院直哉看着姜雪衣。 姜雪衣面色雪白,笑容常在,一双眼睛像两个在墙上用钻头打出来的漆黑孔洞,直勾勾的盯着他。 禅院直哉:“……” 他面色苍白,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慢慢伸手去拿茶壶。 第26章 【姜雪衣】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去东京,难不成是为了星浆体?” 禅院直毗人坐在昏暗的主室内,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下位的儿子。 禅院直哉闻言愣了愣,面带迟疑:“…所以,…保本小姐要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保本小姐?”:禅院直毗人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随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嗤笑。 禅院直毗人:“你是提前知道她要去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禅院直哉:“我不知道,我是为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去的。” 禅院直毗人将膝盖上的漫画丢到了榻榻米,一改往日调侃和肆意,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鹰目似的眼睛冷冷的审视着禅院直哉。 “别把你老子我当成蠢货,撒谎先看看逻辑对不对得上——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想去东京的合理解释。” “……” 禅院直哉出奇的冷静。 他冷静到甚至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在经历过来自爆保本麻衣的身体虐待、精神威胁、恐吓、威逼利诱之后,禅院直哉感觉自己好像流尽了毕生的冷汗,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精神麻木和恍惚之中。 麻木之后就是贤者模式。 如今再次面对亲生父亲那会让自己感到压力的审视目光,禅院直哉感觉自己好像就在第三视角围观这场谎言和欲盖弥彰,异常平静。 禅院直哉:“…这是个机会。” 禅院直毗人不语,冷冷的看着儿子。 禅院直哉逻辑清晰的仿佛提前打了草稿:“一个无下限、一个咒灵操使、还有一个反转术士。” “如果说悟君代表着御三家势力领头羊,那么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将会是总监会未来年轻一代的中坚力量。” 第50章 禅院直哉整理语言,重新看向禅院直毗人:“我若去了东京,与悟君站在一起,一来可以平衡总监会势力,二来可以稳固五条御三家的立场。” “而未来禅院家若是想在总监会站稳脚跟,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交好则是必不可少。” 说到这里,禅院直哉抬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如果你说的保本小姐要去东京那边是真的,这也是一次机会。” “变动意味着混乱,混乱就是阶梯。” 禅院直毗人直接皱眉打断禅院直哉:“行了,别以为我没看过冰与火之歌。” 这个眼神犀利的老头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你真的没有提前知道保本麻衣被总监会安排去东京高专?”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我真不知道。” 禅院直毗人又问:“那天保本麻衣把你留下来之后,你们两个都聊了什么?” 禅院直哉冷静回答:“保本小姐出事之前家境也相当不错,关于家族继承人该有什么样面貌的一个问题我们两个聊了很久——保本小姐很多观点让我感觉非常新奇和深刻。” 禅院直毗人困惑的皱起眉:“……我怎么就不信呢?你这个臭毛病鬼性格十几年我都没给你扳过来,和一个陌生的小丫头聊了两句就让你像被做了前额叶手术一样性情大变。” 禅院直哉怒了,直接红温:“你什么意思?!连你也觉得我无药可救了是吧?!” 禅院直毗人:“……” …… …… 禅院直哉来到姜雪衣的房间门口,先是敲了敲门。 “进。”:门后传来姜雪衣的声音。 禅院直哉拉开门之后一愣。 房间内不止姜雪衣,还有禅院兰什么,名字不知道,反正是禅院兰太那个小屁孩的姐姐。 准确来说姜雪衣悠闲的坐在一旁的靠椅上,兰太的姐姐坐在姜雪衣平时喝茶的位置——桌子上叠着厚厚的书籍,她自己拿着一支中性笔在写笔记,腰板挺得笔直。 “……” 兰太姐姐见了禅院直哉,愣了一下,随后恭敬道:“午安,直哉少爷。”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没有从主座上起来,也没有平时在长廊上见面那般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 禅院直哉:“……” 他摸不清这俩人在唱什么戏,只能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姜雪衣。 姜雪衣黑眸困惑:“别人向你打招呼你平时不回复的吗?” 禅院直哉一愣。 他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看着明显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状况的兰太姐姐,低声的说了一句:“……午安,兰…【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想起来】…” 姜雪衣:“兰慧。” 禅院直哉:“——兰慧。” 禅院兰慧:“……” 姜雪衣朝着禅院兰慧温和道:“兰慧,你先回房间去复习吧,我这边和直哉聊一聊。” 禅院兰慧立马动作麻利的收拾自己的书籍笔记、还有中性笔,抱着一打厚厚的书从禅院直哉的身侧走过。 路过禅院直哉的时候,禅院兰慧看了一眼对方,就是那简单的一眼,让禅院直哉愣住了。 禅院直哉:“……”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貌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抗拒…和不易察觉的愤怒? 禅院兰慧的确是该愤怒的。 她读完日本宪法之后,姜雪衣就让她去读世界各地的宪法,几大国的宪法都了解差不多之后,姜雪衣又让她去读世界通史。 禅院兰慧的改变是一个细小的量变积累到一个具有跨度性的质变。 她开始学会反思,学会举一反三,更学会了思考。 她思考为什么在现代21世纪——在这种大国殖民地都独立的情况下,她依然还像个家仆一般生活在这狭小的四方天地,每天给一些她根本都不喜欢的人端洗脚水,伺候他们生活,看着她亲爹怎么想方设法的把她自己塞给甚一少爷当侧室。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为什么有些女性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去各国游学、去乘着邮轮环游大西洋、站在巴黎时装周上热情宣布自己的作品、甚至是站在政治舞台上大显身手,而她—— “……” 禅院兰慧心中不可压抑的感觉到愤怒。 她就像个下贱的奴仆,终日看人眼色、吃饭都得捡着最次的那一档去吃。 但凡惹到什么老爷少爷,他们的手可以随时抽到自己的脸上,滚烫的热水浇到自己手臂上。 要问为什么—— 1,你是个女人。 2,就凭你那咒力、没术式的身体,能给你口饭吃,你就感恩戴德吧。 禅院兰慧的愤怒终于突破了麻木。 她人生中第一次有这么一个认知——凭什么? 她的学习素养和接受能力连麻衣小姐都大为赞叹,本科生三年才能啃下来的书她一个月就能倒背如流。 那些拥有术式的人,他们只不过是得到了父母的恩惠;如若都是普通人,他们的学习能力会有她强吗? 麻衣小姐说她是大才。 麻衣小姐说咒术师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既然你出生在这个社会上,你有资格选择你想成为的人、或者职业。 是啊。 禅院兰慧不止一次的想。 就因为被冠上了禅院之名,所以除了咒术师就只能去做咒术师的奴仆么? 第51章 凭什么?就因为你们生了我?我有让你们生下我吗? 权利和义务应该是对等的。 你们享受你们身为禅院的荣光,我却像一个贱奴一样终日不见天,我有什么义务献上我的忠诚? 麻衣小姐好奇的看着她:“你没有想过离开吗?世界之大,何处不能是家?凭你的本事,怎么活都是活,你未必一定要活在禅院。” “……” 禅院兰慧抱着厚重的书走出保本麻衣的房间,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看着往日里禅院家熟悉的一草一木————她只感觉格外刺眼。 … 禅院甚尔刚杀了一个一级咒灵回来,刚往这边走就碰上了抱着书的禅院兰慧。 他一眼就看见了禅院兰慧双眼通红,满脸仇恨的狰狞模样。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 这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像精神正常的样子? …… …… 姜雪衣抬眼看向禅院直哉:“你想不想从我这学点什么东西?” 禅院直哉一愣。 随后他感觉脑子一热,一种狂喜冲上心头。 姜雪衣说是收他为弟子,但其实把他当下人使唤,本来他都对此不抱有什么太大希望。 姜雪衣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狂热:“你且放心,我既然收你为徒,肯定会教你一些立身之法。” “但现在不可能教你,你心性不稳,还喜欢狗眼看人,瑕疵必报什么的我不在乎,但是你情商智商是硬伤——只怕是我教你一些手段,你就会去用来……为非作歹,招惹是非。” 禅院直哉:“……” 保本麻衣是真的相当看不起他,恨不得把一切的缺点都盖在他的头上。 说罢,姜雪衣笑了笑:“你感觉兰慧的变化大不大?” 禅院直哉咽了咽口水,想起对方刚刚愤怒的眼神:“…她看起来,确实挺不一样。” 和禅院家那些低眉顺眼的女人有很大区别……就好似整个人突然活了起来。 姜雪衣道:“在未来你若想替我办事,各类人都需要你去接触,…三教九流、咒术师、普通人、警察、政客、甚至是贫民窟里的人。” “我给你个任务吧,一个月内时间,你去交100个除了御三家人成为新朋友。” “你要是能做到,我就传授给你功法。”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 啊? …… …… 禅院直哉懵懵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想了好半天。 他现在是真的摸不准保本麻衣是真的想考验他,还是压根就不想教他什么,故意用这种难以做到的条件来与他交换。 往更恶劣的地方想,人家可能只是在逗他玩儿。 家系的咒术师除了拔除咒灵和上学,怎么可能像个无业游民一样,天天去外面晃、交朋友? …… 禅院直哉感到很不甘心。 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已经付出很多了。 难道就要止步于此吗? “……” 也不知道是忽然陷入思维误区,还是传说中的“灵光一现”。 少年眼神中突然闪烁了智慧的光芒。 “……有了。” 他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鬼才决定。 禅院直哉打开手机,登陆了某个视频网站。 然后他开了一个直播间。 第27章 【姜雪衣】 禅院兰慧跑路了。 也不知道是何种程度的苦大仇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禅院兰慧一声不吭的在厨房煮了一锅辣椒+糖浆的极品沸腾物。 然后这一锅满满的“爱”,就被禅院兰慧面无表情的泼洒到了她自己亲爹身上。 禅院兰慧的亲爹是一名二级咒术师,在禅院家的【炳】部队任职;凭借他的身手,自然不可能都兜头盖脸的泼洒一身。 虽然老头子身法风.骚,闪的挺快,但是整个左手手臂依然被浇掉了一大块皮。 老头怒不可遏。 直接左邻右舍的呼唤,让一帮人把自己的女儿拖到禁闭室关了起来。 禅院兰慧表现的深仇大恨,反抗异常激烈。 兰慧的母亲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厉声质问:“兰慧!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如此忤逆自己的父亲?!太不敬了!” 禅院兰慧直接一口唾沫吐到了亲妈的脸。 禅院兰慧:“滚!狗都知道护崽,你连狗都不如!——从今往后我就当我的母亲死掉了!” 骂完亲妈转头骂亲爹。 “你活这么久干什么?你怎么还不去死?老不死的,这么喜欢禅院甚一你怎么不自己躺到他的床上?你赶紧去啊,顺便给禅院甚一生个孩子!” 禅院兰慧的亲爹端着红肿发痒的左手,险些被气到突发恶疾。 “……” 兰慧母亲面色苍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幼小的兰太站在母亲后面,神色呆滞的看着面若疯魔、举动癫狂的长姐。 时势造英雄,环境造疯批。 他怎么都不明白,一向和蔼可亲又温柔的长姐,什么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姐姐看他的眼神中再没有往日里的沉默与温和,唯独剩下的,只有陌生和冰冷。 第52章 姐姐… 禅院兰太的双眼中逐渐含满泪水。 …… 人是当天晚上关的——第二天一早兰慧亲爹和禅院直毗人以及禅院长寿郎打开禁闭室准备提人的时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禅院兰慧消失了。 而且她消失的非常幽默。 明明被关在禁闭室,但是根据后续调查,禅院兰慧离开禁闭室之后回了一趟自己家——把放在亲爹屋子里的保险箱撬了、把亲妈的金银首饰都拿走了。 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从此往后我们再也不欠彼此】 禅院家众人:“……” 就这样。 京都的禅院家少了一个【禅院兰慧】 东京的早稻田大学法学专业多了一个【青木诗惠美】 …… 这件事情闹得相当大。 家系咒术师的女眷丢了是大事。 禅院直毗人处在一种忍无可忍的状态。 他直接先把事情上报了总监会,召开了族会,迅速找来了姜雪衣。 禅院和人死了就算了,诅咒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你那里也无所谓了。 这下连一直服侍你的禅院兰慧也“转瞬即逝”了。 过分了哈,怎么哪里都有你? … 姜雪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满屋子都是禅院一家老小——直哉不在。 她让那小子去交朋友,这小子这两天也不知道龟缩在房间里干什么呢。 姜雪衣无所谓,甚至没怎么关注禅院直哉。 只要禅院直哉别像白濑诚一郎一样试图传达什么消息就行,但凡让她发现,她不介意让禅院直哉在房间里直接变成巨人观。 禅院直毗人:“麻衣小姐,你这段时间和兰慧相处有没有发现她不对劲的地方?” 姜雪衣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气定神闲:“并没有,发生了这种事情我表示非常遗憾。” 禅院扇不等禅院直毗人继续提问,直接怒斥:“死丫头,把我们当白痴是吧?!前一段时间刚在你的院子里发现诅咒师,随后兰慧就失踪,难不成坏事都让你碰上了?” 姜雪衣摇头笑笑:“扇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说罢,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禅院甚尔:“甚尔先生,兰慧回家和消失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房间里,你可以作证的对吧?” “……” 禅院甚尔转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昂”了一声。 禅院扇阴戾看着禅院甚尔和姜雪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保本麻衣一直在房间内?你进去看到了?” 禅院甚尔不悦,眉毛紧皱:“我他妈有病么?没事闲着一直待在一个15岁小屁孩的房间里干什么?” 禅院兰慧的亲爹禅院兰九郎身残志坚,拖着用纱布掉在脖颈上的手臂怒视姜雪衣,其愤怒程度恨不得当场冲到中间来表演一段“这就是街舞”。 禅院兰九郎各种质问和怒骂。 禅院扇在旁边伴奏。 姜雪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然后随手抄起仅存的一个珐琅瓷花瓶,直接砸了过去。 【嘭!!】 伴随着瓷器的爆裂声,世界安静了。 坐在禅院直毗人身边的禅院长寿郎脸上的表情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他们谁都清楚,这次只不过是向个小姑娘施压,试图套一套线索,谁知道姜雪衣完全不按照套路来。 这还不算完。 姜雪衣砸完花瓶直接笑着起身朝着禅院直毗人的主位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我就一个要求——拿证据。” 她红艳艳的和服在昏暗的和室内格外刺眼醒神。 姜雪衣:“我行的正,坐着直,欢迎你们来取证。” “拿不出证据把我叫来这里干嘛?知不知道我还要睡午觉?” “还是说你们想对我直接动私刑?你们敢么?” 说罢,姜雪衣在禅院直毗人的正前方盘腿坐了下来,和颜悦色道:“那就来吧,我就在这里,我这个嫌疑人就在这。” “都上来,杀了我!杀了我这个星浆体!” 说罢,姜雪衣哈哈大笑。 禅院:“……” 别说那几个老的,禅院甚尔本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这种当众嚣张发癫的场景在御三家可不常见。 “甚尔,按住扇先生。”:姜雪衣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禅院甚尔一愣,随后他条件反射的大手扣在禅院扇的后脖颈上,将禅院扇狠狠的掼在家木桌上。 “…?” 禅院扇还没反应过啦,就连姜雪衣动作迅速的起身,手指朝着他的左眼珠子扣来。 “!” 这个举动过于骇人,以至于禅院甚尔都愣在原地,摁着禅院扇的手不自觉的放轻了力度。 禅院直毗人的身影宛如照片抽帧,瞬间从主座位消失,来到了姜雪衣的身后,大手一挥,将姜雪衣一把揽住:“麻衣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姜雪衣:“扇先生眼睛里有块东西,我帮他弄出来。” 禅院扇在短暂的冷汗惊悚交织之下,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姜雪衣:“你这小毒妇,你想取下我的眼睛!” 姜雪衣一愣:“证据呢?你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待在你的眼眶里了呢么?”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懂么? 第53章 禅院扇:“……” … … 禅院家的闹剧禅院直哉直接错过。 距离姜雪衣和禅院直哉入学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也就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姜雪衣给禅院直哉的时间也是一个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禅院直哉很有可能猜对了。 姜雪衣的确是闲着无聊,逗他玩,并没有真的想教他的意思。 但是禅院直哉太想进步了,几乎拿出了12分的力气用在了这个直播间上。 其实刚开始他本来是想打游戏直播,结交一些所谓的游戏朋友。 但人生就像一场无厘头的喜剧。 第一天,禅院直哉刚一开播,路过的围观群众一看禅院直哉这配置————和室、和服、面目精致、外星人电脑、京都ip。 知名日本粪站愤怒了。 草拟吗的富哥。 然后禅院直哉第一天就被直播间的污言秽语骂自闭惹,达成了开播三小时、迅速下播的成就。 禅院直哉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他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开始说,大家就开始骂他。 现在普通人生活戾气都这么大吗? 怪不得咒灵几何式增长。 然后他躺着躺着就想到了姜雪衣那张具有压迫力的脸,还有对方那强大的实力。 禅院直哉咬了咬牙,第二天继续开播。 第二天他尝试回怼那些污言秽语。 第三天他和狗网友们喷的有来有回。 … 第五天他左手带着华伦天奴,右手带着卡地亚,拿着一杯精品手磨冰美式开始游刃有余的嘲讽网友。 这个网站不只是日本本土在用,还有很多留学生;日本人骂的多了——不少留学生都来凑热闹。 大概是禅院直哉长的好看,于是他们就开始逗他。 “!!” 禅院直哉怒火攻心,当即打开谷歌翻译开始七国语言轮番上阵。 在一遍又一遍的无言秽语和嘲讽的交织下,双方都在破防和攻防中轮番交替。 不少网友骂着骂着就点开禅院直哉的头像献上关注,然后跑到他的私信里面去骂。 禅院直哉不忘初心,对于每个跑来他私信里面骂人的人,他直接发——【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网友:“……?” 网友试探性的发了一句:“少爷,我穷,能借我1万日元么?” 禅院直哉二话不说,直接转了一万过去:“拿去花,不用还了。” 网友:“……” 网友:“……目瞪口呆.jpg” 久而久之,禅院直哉的网络称呼从【京都少爷】、又增加了一个【任务达人】 “?” 禅院直哉刚开始还不明白这个称呼有什么意义,然后他就去推特上搜索相关词汇。 当这位涉世未深的15岁少年看到推特上一张张在公共场合上带着项圈、在地上爬行、还有当众一丝.不挂的照片之后—— 禅院直哉当场两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第28章 【姜雪衣】 距离姜雪衣和禅院直哉去高专的时间只剩半个月。 禅院直哉的亲亲网友给他寄了包裹。 也是禅院直哉时运不济,这个包裹让他亲爹给收到了。 禅院家一般收取快递都是挂在山下小镇中的,禅院直毗人去总监会回来的时候刚好去拿自己买的漫画,顺便翻到了禅院直哉的巨大包裹。 禅院直毗人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包着的是隔壁国家空运过来的高级真空冰鲜牛肉,足足寄过来二十几斤,上面写的是【内蒙古呼伦贝尔原切牛肋条】,里面还夹着一张粉嫩嫩的卡片。 禅院直毗人:“…?” 他一打开卡片,就看到了上面清秀漂亮的日文—— 【日安,我是你在邻国的女粉丝,现在正在霓虹留学。】 禅院直毗人:“……?” 禅院直毗人难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这小子…难不成… 等等… 内心的喜悦还没没来得及涌上来,老头就看到了下面的字—— 【直哉少爷,为了感谢你的慷慨和对我日语提升的帮助,我给你寄来了老家的特产牛肉,配你亲爹的骨灰拌饭吃更好吃。】 禅院直毗人:“……” 禅院直毗人第一次感觉眼前的日语是如此的小众,他竟然有些看不懂。 这个曾经在一线奋力杀咒灵、二线担任后勤之神、三线把控禅院家全局的老头先是陷入了一阵茫然,随后立马大怒。 这上山路的方向盘被禅院直毗人紧握的赶上掐自己那死儿子的力道。 禅院直毗人开着车载着满满一后备箱子的牛肉怒气冲冲的找到了刚刚从训练室里走出来、全身上下大汗淋漓的禅院直哉,直接将粉红色的卡片甩单了禅院直哉的脸上。 禅院直毗人胡子要翘上天:“这是什么东西?!” 禅院直哉一愣,仔细看了一下那张明信片上写的内容;看到【亲爹骨灰拌饭】时明显一愣——紧接着看到署名之后脸上了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哦,这不是他那个直播间的榜一姐么? … 这段时间禅院直哉和普通人进行了一系列的友好交流之后心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对于这些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的普通人,禅院直哉最开始的想法大概就是《哈利o特》里面魔法师对普通人的想法——一群麻瓜。 第54章 讲道理,这也不能全怪禅院直哉。 御三家的孩子们从小就过着隔世而居的生活,真正能够融入现代社会的机会很少;对普通人的看法几乎要严重到“需要保护的不同物种”程度。 但是他们隐约中能够模糊的意识到一点,如果有一天咒术师和普通人真要闹到所谓的“种族隔离”——那么以当代科技水平的发展,咒术师只有被他们普通人“中世纪猎巫运动”的份。 这种自大、傲慢、缺乏安全感很多都伴随着家系咒术师一生。 禅院直哉在进行直播这个期间,隔阂就好像是一片脆弱的玻璃,通过无数光纤网络逐渐被打破。 他直播间的成分过于复杂。 有社会上闲着没事干的无业游民、也有企业精英高管、有正在东大研读的未来科学家、还有正在环游世界穷游青年,甚至还有进来就骂的小初生。 禅院直哉在【发钱交友】的行为里,有人收了就玩提裤子消失,还有人收了就嘲讽谩骂————但是更多的是询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好的,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无数的交流绘制成了一张网,将很多本来一生都不该有联系的人牵连在一起。 透过这张网,这个从小生活在禅院家少年看到了——为了将自己国家新技术推向国际的有志青年、希望能凭自己的力量为人类医学作出贡献的女性、为了能够让自己公司上市而五天不睡觉险些猝死的中年人、双亲皆死却依然向阳而生的孤儿。 人从来都不能被定义。 身为女性的留学生榜一姐,身上完全没有任何传统女性应有的温婉温顺模样;她即能像写论文一般和禅院直哉疯狂倾泻世界发展史、工业革命、键盘政.治,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同时用五种语言轮流问候禅院直哉的整个族谱、舌灿金莲,那牛逼劲儿给他虎的一愣一愣的。 他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与他们交流,仿佛在经历一种奇妙的第二人生。 禅院直哉原本以为自己会不屑于这种感觉。 但他发现,其实还是蛮有意思的。 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悲伤,他们的嬉笑怒骂,他们泥泞一身之后重新爬起来——本应该是灰暗的芸芸众生,此刻终于在他眼中重新染上了色彩,鲜活而生动。 直到这一刻,禅院直哉才终于恍然大悟,其实他们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 …… 禅院直哉皱着眉头,内心复杂,认真收起了手上的慰问卡片,之后若无其事的看向自己爹:“哦没事,是网友。” “我们平时就是这样互相骂着玩的,我也经常辱骂她没有母亲。” 禅院直毗人:“……” 禅院直毗人:“……你知道你们两个在骂些什么吗?” 禅院直哉不以为然:“网络上的东西怎么可能当真?她说的父亲、我说的母亲,只不过是一种抽象的东西,只存在于网络的东西。” “就像我虽然会在网络上大肆羞辱她的母亲,但如果真的在现实里碰到她的母亲,我还是会说一句——阿姨你好。” 禅院直毗人:“……” 禅院直毗人:“…你…” 禅院直毗人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久久不能言语。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应该为自己儿子能有对普通人线下长辈的基本尊重感到高兴,还是对当代年轻人网络抽象行为感到愤怒。 终于,禅院直毗人拉下脸来,他决定放弃思考。 老头一把揪过禅院直哉的耳朵,在对他惊愕的神色下朝着他一声怒吼:“你给老子滚过来!!!!” …… …… 禅院直哉在训练室挨揍。 姜雪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电脑屏幕。 电脑是前天到的,直播是昨天开的。 禅院甚尔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姜雪衣端坐在电脑屏幕前,双眼死死的盯着屏幕。 在他来看,保本麻衣可谓是嚣张到了极点。 她做这件事情甚至都不避讳着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一进来就能看到屏幕上禅院兰慧站在学校的讲台上,当着一整个班的同学面前,绘声绘色的讲着自己的ppt。 是的。 失踪的禅院兰慧就这样出现在了保本麻衣的电脑屏幕上。 19岁的少女脱去颜色暗沉的和服,穿上了白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长发抓在头上顶成了一颗丸子,声音洪亮而激情,讲的声情并茂、笑容满面。 禅院兰慧将演讲稿放在讲台上,最后直接脱稿。 她双手抱胸,腰板挺着笔直,笑容璀璨的面孔上有着一双含泪的眼睛。 【这是最好的时代。】 【这是无数机会的时代。】 【永远不要让我们的出身限制我们对未来的选择,只要一息尚存,不断的去寻找我们的出路。】 【向上,向上,像火箭升空一样,不断剥离、冲上云端】 【世界繁星璀璨,我们是见证者,我们更是参与其中的缔造者。】 【同学们——】 禅院兰慧大声说道。 【这是我们的时代!属于我们的时代——由我们定义的时代!】 演讲结束,无数人为禅院兰慧献上了雷鸣般的掌声。 第55章 “………” 禅院甚尔胸口被一种奇怪的情绪环绕。 他发现,他似乎有些记不清那个刚刚见面时的禅院兰慧。 唯唯诺诺,抱着厚重的书籍,走路都不敢抬眼去看前面的人。 【命运无常】 禅院甚尔第一次想到了这个词汇。 他面无表情,双臂抱着胸膛,冷漠的注视着屏幕上的少女。 【命运无常】 有人出生在御三家,弱小咒力,身为女性,天赋被掩埋,从此碌碌无为余生。 有人出生在御三家,同样配置,然后她冲出重围,获得掌声赞美和认可。 而有人出生在御三家,天与咒缚,被视为垃圾与耻辱,浑浑噩噩半辈子,有一天没一天的活。 “……” 禅院甚尔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他的内心早已被那种各样的事情弄得足够麻木,少年时对认可的期待和追求早已无影无踪。 是啊,他都这样的年纪了,孩子有了,老婆没了,早已看淡了世间的人情冷暖。 那… 为什么? 禅院甚尔皱起眉头,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 在嘈杂的掌声中,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不甘。 还有波涛汹涌般的怒意。 甚至是妒火。 “……” 禅院甚尔眼神阴郁的仰头掐了掐太阳穴。 他抬头看向姜雪衣,随后便愣住了。 “……” 姜雪衣那张常年含笑平静的面孔如今激动而狰狞。 她双眼通红,粗重的喘着气,裂开嘴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泪水流的她满脸都是,但是她不以为然,依然瞪着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 姜雪衣好像个瘾.君子,滚烫炙热的目光舔舐屏幕上每一处像素,整个人的情绪无比激动——满足,狂喜,哀恸;在她的面孔上不停的交替。 禅院甚尔:“……” 我草。 【————】 屏幕黑了下来。 这一黑仿佛是将姜雪衣身上某一个开关瞬间关上。 姜雪衣脸上的泪水还挂着,但是一秒钟内无缝衔接——她平静的微笑,温和而好奇的看着禅院甚尔:“甚尔先生,你有什么事情么?” 禅院甚尔:“……” …? 第29章 【姜雪衣】 禅院兰慧的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那女孩的消失就像是燃烧在纸上的火,纸张烧没之后只剩一阵青烟。 禅院家度过了一阵相对平和的时光。 直到他们临行高专的前三天,禅院直哉找到了姜雪衣。 禅院直哉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抱着禅院惠的观棋。 观棋抱着禅院惠坐在蒲团上,见他进来,眯起眼睛笑了笑——那张玉雪可爱的孩童面孔上露出了七十岁以上退休老大爷的慈祥笑容,黑珍珠的眼睛都要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禅院直哉:“……” 够他妈诡异的。 禅院直哉想不明白,这条大蟒蛇既然要变成人,为什么不变得成年一点?非要用孩子的面孔做出这样的表情,这一看就不像是自然人,看久了还有点像伪人。 禅院直哉内心腹诽,但脸上装的很有一套,恭敬的朝观棋打招呼:“观棋爷爷日安。” 观棋笑呵呵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禅院直哉的目光落到了禅院惠身上。 禅院惠的头发有点长了,毛茸茸的海胆被一根串着铜钱的红绳扎在头顶,看了让人想拎着他的发尾把他拔起来。 小惠的身上穿的不是那些禅院甚尔审美敷衍的儿童装,而是一件带着精美刺绣的丝绸浅米色和服。 那和服在黑暗随着视线和角度的变化泛着幽幽的光,上面绣的锦鲤活灵活现,每一片鱼鳞上都掺杂着四五根金线。 禅院惠见禅院直哉进来,有些拘谨的朝着自己这位已经混得面熟的堂哥招了招手。 小孩的手上拿着一个镶嵌着海宝蓝的大金镯子,拿在手上晃一晃——拿海宝蓝折射出来的光线几乎要闪瞎了禅院直哉的眼睛。 禅院直哉:“……” 这看着就不是什么现代的产物,现代手饰能拆开卖的东西绝对不会放到一起来做。 “直哉。”:姜雪衣从寝室前的屏风走了出来。 她看见对方到来,仿佛有些惊奇,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坐到了自己的老地方开始倒茶。 禅院直哉刚想开口———— 他的神色突然凝固了。 姜雪衣坐下之后,她的卧室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性。 穿着一身非主流的银色锁链黑色工装服,后背背着一把大长刀,面色惨白,双眼无神,嘴唇却格外的殷红。 那把刀上的刀柄不是日本刀的常用刀镡,而是用人类脊椎骨中间的部位精细雕刻而成,冷不丁看过去仿佛一块白糯的猪油,让人条件反射的恶心。 【鬼刀林太】 禅院直哉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名字。 这个男人,是两个月前失踪在京都的诅咒师。 “……” 禅院直哉后背的冷汗几乎在倾刻间浮现。 他面色苍白的盯着鬼刀林太,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姜雪衣下位的位置缓慢的跪坐下来,谦卑的低下了头颅。 他感受不到对方身上一丝一毫的咒力。 第56章 普通人身上都会因为情绪而产生或多或少流窜释放的咒力和诅咒。 而鬼刀林太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天与咒缚。 “………” 大脑中刻下这个认知之后,禅院直哉僵硬的盯着鬼刀林太,紧紧的闭住了自己的嘴。 聪明人往往有聪明人的应对方式。 就像现在,禅院直哉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应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当这个屋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鬼刀林太这个人。 鬼刀林太不存在。 对,他不存在。 【哗啦————】 鬼刀林太的头低的太往下,后颈的皮肤突然裂开。 然后它的头皮+脸皮好似脱皮套一样,吧嗒一下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塔塔开巨人】的面孔。 “呜哇!”:禅院惠看了一眼就嚎啕大哭。 禅院惠一哭,观棋抱着他站了起来,轻声细语的边哄边晃,不让他看这边。 禅院直哉:“……” 少年冷汗直冒,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那张鲜红肌理的面孔,内心又恐惧又烦躁。 果然是个死人! 妈的,小比崽子别哭了! “……” 姜雪衣刚刚还面目和蔼,下一秒瞬间拉下脸,伸手不耐烦的狠狠的扯掉了鬼刀林太那张要掉不掉的皮。 她的动作很快,快的让袖口都发出一声【振】响。 姜雪衣做完这一切,擦了擦手,若无其事的开口:“去吧,找个地方去自.焚。”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被这句话搞得一个心肺骤停。 什么…? 他抖着惨白的嘴唇,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鬼刀林太拖着半拉皮,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然后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姜雪衣的寝室中。 禅院直哉:“……” 哦,原来不是对他说的呀。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禅院直哉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发现自己逐渐朝着精神胜利法靠拢——这有什么可放松的? 他看着鬼刀林太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很轻易的就联想到了姜雪衣之前说的【炼傀术】 如果他当时没有同意那个叫莲的少年往他的手臂里放种子,那么鬼刀林太的模样就是他的今天—— 他禅院直哉只能顶着那副像从《死魂曲》里跑出来的恐怖皮囊一样,在禅院家里如同孤魂野鬼似的游荡。 指不定什么时候他老爹禅院直毗人心血来潮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他就表演一个皮肉分离,给他那酒鬼老爹当场孝死。 姜雪衣弄走了鬼刀林太之后,面色格外不悦:“垃圾一个,废品都能回收利用,他倒好,做傀儡都是抬举他。” 禅院直哉:“……” 他看着姜雪衣那副把人当耗材、扯下人皮的手擦了擦直接端杯子喝茶的模样,只感觉毛骨悚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雪衣低头喝了一口茶,有颇有雅致的点上一根檀香,心情又放晴了。 她和颜悦色的看着禅院直哉:“直哉,今天难得看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 禅院直哉感觉冷汗好像顺着自己的眉骨流下来了,他用尽毕生的心理素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刚开口就胡言乱语:“祖老…我…不…” “……” 空气安静的可怕,姜雪衣又倒了一杯茶,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禅院直哉脸白的好像住三天太平间:“…老祖…我交到100个朋友了。” 姜雪衣:“……” 姜雪衣:“什么?” 少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色。 她那眼睛半抬不抬,幽幽的盯着禅院直哉,脸上的笑容消失。 禅院直哉看着姜雪衣将双手放到了盘膝而坐的腿上,身体微微前倾。 姜雪衣:“你这一天大门不出腿不迈的…上哪儿交的朋友?别不是戏弄我这个老人家。” 禅院直哉:“……” 他就知道,这人根本没有诚心想教他什么,就是随口胡诌。 但是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 禅院直哉不知道将成果交付到姜雪衣的面前会有什么下场。 姜雪衣可能会不悦,可能会觉得他不识抬举。 但是他知道,如果现在告诉对方他刚刚瞎扯的————那姜雪衣很有可能抄起桌子上正在燃烧的檀香直接往他眼窝子里面捅去。 禅院直哉只能硬着脖子,将自己的手机打开,给姜雪衣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朝着镜头竖起了大拇指——【你好,我是直哉少爷的粉丝,也是朋友,今天是我上舰长两星期年,在这里祝直哉少爷早日脱离血肉苦痛,机械飞升,与亲爹在天上肩并肩,欢迎直哉少爷来到美丽的内蒙古,我们热情的草原人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雪衣:“……” 禅院直哉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老祖阴晴不定的脸:“老祖,这种视频还有一百二十个,您要看吗?” 姜雪衣面无表情的扫了禅院直哉一眼,差点把孩子看腿软。 “继续放。” 老祖对成果检验极为严苛。 禅院直哉就这样和姜雪衣一条一条的把120个视频一一看完了。 第57章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左右。 禅院直哉双眼通红,血丝爆满。 姜雪衣看完视频之后格外安静,她盯着忐忑不安的禅院直哉。 好一会,她突然大笑出声。 “!!” 这一笑禅院直哉直接吓的在地上弹了一下。 姜雪衣:“好!好!” 姜雪衣拍着手掌,面色大悦:“你小子——是我小看你了。” “你且放心,本座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你,绝没有反悔可能。” “……” 禅院直哉懵懵的看着姜雪衣嘴角简直要裂到耳根的模样,终于腿软的坐了下去。 … … 晚上吃完晚饭的五条悟正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刷视频。 刷着刷着直播间,五条悟愣了一下。 等等,怎么好像刷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五条悟不信邪,将嘴里面的棒棒糖换了个方向咬,又刷了回去。 然后,他看着屏幕上那张嚣张又讨人厌的脸——【咔】的一声,嘴里的棒棒糖直接咬碎。 “啊?” 第30章 【姜雪衣】 有一种效应——叫做视网膜效应。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当你注意到一件事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生活周围都是有关这件事的各种线索。 就好比现在。 五条悟前两天刚听说有关于禅院家的【星浆体】和禅院直哉要来上学,今天晚上就刷到了对方的直播。 五条悟对禅院直哉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 禅院家拜访五条悟和他的父亲的时候他就见过对方。 比自己小一岁,黑发绿眼,小小年纪穿着一身纹付羽织袴,坐在蒲团上的时候高高的扬起自己的下巴,那目空一切、自视甚高的傲慢吊样子简直就是御三家那些老瓜烂帮子的缩小版。 像这样的人,自我意识过剩,加上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五条悟都能想象禅院直哉未来的人生就是从小橙子变成烂橙子的必然过程。 只要他们在同一个学校,就会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交往过程;五条悟一想到那个场面就会觉得内心非常的烦躁。 明明已经好不容易从家里面跑出来出来读书了,他真的想离那帮家伙远一点。 然后,五条悟就刷到了禅院直哉的直播。 五条悟:“……” 他印象中那位从出生起就享有禅院家嫡子身份的禅院直哉大少爷穿着阿玛尼男士定制衬衫,手上戴着百达翡丽,漂亮的小脸上挂满讥讽,那双绿眼睛里满是讽刺。 禅院直哉正在一来一回的和直播间里的弹幕人对线。 【主播桑,你什么时候去死?】 禅院直哉不以为然的翻了一个白眼,攻击力拉满:“——你的家人先死,你家人出车祸当场火化的第二天我就急性脑梗去世了。” 【工作到底有什么意义?反正女朋友到最后都会被像主播这样的社会蛀虫抢走。】 禅院直哉冷笑:“你这是n.tr焦虑症,等女朋友真的跟别人跑了你就舒服了。” 【主播真是烂人,凭什么给我标记哥布林这种前缀?!你的人生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禅院直哉:“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能得到这种外号,说明是我对你提醒,你应该好好感谢我给我刷一发巨型游轮才对。” 【主播我最近一直思考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像你这样的人】 禅院直哉拉下脸:“你这种低智商的人不要思考,你一思考就让我感觉很恶心。” 【直哉少爷你别得意,我老家横滨的,我会联系本地专业团队连夜去噶你腰子。】 禅院直哉怒了:“一个肾脏才多少钱?!我自己炒了吃都不会给你!” 【急了急了】 【主播又是攻击力拉满的一天】 【我很好奇,直哉少爷在家和自己亲爹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笑死,主播的父亲见了主播都要尊称一句直哉少爷】 禅院直哉在直播间和弹幕骂的有来有回,他骂的越狠弹幕礼物就刷的越多。 五条悟:“……” 五条悟冷静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默默的关掉了充斥着污言秽语的直播间。 等等。 好怪,再看一眼。 五条悟又打开直播间。 “……” 不是,这家伙是谁啊。 屏幕里的禅院直哉还在滔滔不绝:“和我讨论平等?你看看你主页里都是什么东西?——因为女同学不和自己交往所以怨恨人家?” “笑死,看看你的自拍就知道为什么人家不和你讲话,你要是女性你自己都看不上你自己——好恶心,眼垢还在眼睛上就去上学了,你早上不洗脸的吗?你对你的人生就是这么一个态度吗?女人是有恋脏癖么?要和你这种人交往?!” “你这种照片到底是怎么通过审核的?审核上班的时候是不是间接性失明?你为什么要发在网上?你让我感觉很恶心你知道吗?你把这种东西发出来,你就是存心是要恶心人的。” 五条悟:“……” 白发少年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面色困惑的看着眼前的手机。 他再三确认这张非常具有标识性的脸就是禅院直哉+弹幕里高频率出现的【直哉少爷】就是本人。 网络下的禅院直哉高高在上、贵气逼人爱装逼。 第58章 网络上的禅院直哉呲牙咧嘴,跳来跳去,顶着一张娃娃脸活像一只邪恶摇粒绒。 “——噗!!哈哈哈哈!!!” 五条悟终于没忍住,狂笑着开始锤床! 喂喂!根本想不到,这家伙前脚一本正经的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当自己都禅院大少爷,后脚居然在这里兴致勃勃的和普通人对骂。 居然还会因为被骂破防去翻对面的主页。 禅院直哉这家伙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癖好吗? 话说禅院直毗人知道他儿子在网上被人调侃【他亲爹来了都要叫一声“直哉少爷”】么? 居然还要观众刷【巨型邮轮】 妈呀不行,太潮了,这到底是什么新型私房钱路子? 这边五条悟一边狂笑一边捧着手机去邀请夏油杰围观,而事件主人公禅院直哉第二天一早就被姜雪衣叫走。 姜雪衣带着禅院直哉又来了一次“闪现贫民窟”。 这次禅院直哉感觉良好,至少没有像上次一样短暂失去意识的情况。 少年跟着姜雪衣没走两步,然后的小巷子里面就突然窜出来一个拿着麻袋的人。 那人目标精准,直接要套姜雪衣。 “————” 禅院直哉双眼瞪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名衣衫褴褛的成年男性上半边身体瞬间爆裂,肉条骨头渣子崩了满墙。 禅院直哉:“……” 大概是人类的身体和某些动物一样都存在着一些神经反射和惯性。 男人没了上半身,下半身不仅孤零零的跑了几步、还转了个身,才晃晃悠悠的倒下。 “……” 黑发绿眼的少年就这样正正的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尸体。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有些后知后觉。 … 一个人,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掉了。 而杀人的人… 禅院直哉抬头看向姜雪衣。 姜雪衣全程目不斜视,那专注于找落脚点的神色并不像刚刚杀了一个人,更像是抬脚踩碎了一只蚂蚁,毫不在意。 如果是十年后的禅院直哉可能没那么大的反应,但是如今的禅院直哉只有十五岁,三观正在塑造之中,还没有完全成型。 他对这一幕只感觉到了不安。 … 终于,姜雪衣江雪一找到一处废弃的库房,带着禅院直哉走了进去。 禅院直哉全程安静如鸡,微微垂首跟在姜雪衣后面。 姜雪衣找了一处高的地方,一挥袖子,将上面的灰尘吹走,身形一闪,高盘膝而坐,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禅院直哉。 少女平静的开口:“直哉,你可知我今年有几岁?” 禅院直哉:“……” 少年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很明智的没有选择直视对方的双眼,默默低头:“抱歉,我不知道。” 反正不可能小于200岁。 姜雪衣静静的笑了笑:“我今年啊——” “八百岁有余。” 【————】 禅院直哉几乎是下意识的惊愕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姜雪衣。 800年是什么概念? 800年前的日本还是平安京时期。 眼前的少女,是出生于平安京时期的人。 姜雪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咒灵或者妖怪,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这句话可以说得上更为惊悚。 “……” 禅院直哉呆愣愣的看着姜雪衣那张年轻的面孔,一时间除了感觉全身冰凉之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狐疑和狂喜、恐惧也没有。 姜雪衣:“你要想像我这样活上千年万年的基本上不可能,你虽然是咒术师,但终归是…肉体凡胎,靠药物死撑个三百年就是极限;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强。” “为什么…” 禅院直哉下一是喃喃的问。 “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姜雪衣怪异的看向下方的少年:“因为你只是凡人,没有灵根,只有拥有灵根的人才有资格踏上…沟通天地、不断洗凡身、长生之路,而你——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 “像我们这种拥有灵根的人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你,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 【除去拥有咒术,你只是普通的人类,生老病死是你不可逃脱的宿命】 【人类】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第一次意识到,在对方的眼中,咒术师和没有术式的人类是同一种人。 【难道不是么?】 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质问。 … 姜雪衣表面仙风道骨,实则得意洋洋。 她道:“不过既然我收你做了弟子,自然不会让你…泯然于众,本座修道八百哉,自创功法无数,我这里有一套能将修士灵力和咒力互相转换的功法——” “老祖…” 禅院直哉强忍着恐惧,抬头渴望的看着对方。 他内心强烈的好奇欲望已经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老祖…” 禅院直哉面色有些苍白。 “您,活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 【姜雪衣基础算法发生强烈波动】 … 姜雪衣瞬间暴怒:“大胆!!” 第59章 她这一嗓子喊出来,禅院直哉顿时感觉大脑和胸口一阵强烈的刺痛——下一秒,他哀嚎的尖叫出声,鼻子和口腔喷血! 姜雪衣…大仙一愣。 她根本没有预料的根本没有预料到【姜雪衣的基础算法】居然会产生这么大的波动。 按照老祖的惯性,应该开始洋洋洒洒的装逼,来一些【修仙就是为的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云云之类的。 虽然老祖可能没有那个文化水平。 但是让大仙没有想到的是【姜雪衣基础算法】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大发雷霆。 禅院直哉瞬间跪了,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在地上不起。 他不是想跪,他是真的很疼,疼的直不起腰。 下一秒,禅院直哉感觉自己被一双手臂轻轻扶起。 一抬头,禅院直哉就看到姜雪衣脸上挂满无奈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孩子,竟然这般不会说话。” “也怪为师,为师年纪上来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孩子,你要理解为师,以后说话有点分寸。” 禅院直哉:“……” 第31章 【姜雪衣】 星期一,姜雪衣和禅院直哉正式站在了咒术高专一年级教室的讲台上。 禅院直哉穿着一身高专的漆黑校服,面无表情,视线穿过坐在下方的三个人,目不斜视的看着教室的后墙。 姜雪衣并没有穿那品味堪忧的校服,她穿着一身像丧服一样的黑色和服,只有左胸上的金色纽扣才能看出她高专学生的身份。 这就是星浆体吗? 五条悟看着讲台上面带微笑的姜雪衣,在下面百般无聊的转着自己手中的笔。 讲台上的女生看着不大,甚至看起来比硝子还要小一些,面貌清秀不算出众,往那里一站周身的存在感甚至没有旁边的禅院直哉要多。 在说回禅院直哉。 这小子昨天晚上还在那里面目扭曲的直播、张牙舞爪的骂人,小手一指、rap开始;今天就这样若无其事的站在他们面前。 那挺直的腰板、冰冷傲然的面容,仿佛整个人的气质又回到了五条悟认知当中的【烂橙子新手村】.exe。 “………” 夏油杰已经不能直视禅院直哉那张脸。 他甚至都不敢对视对方的眼睛,一看就想笑,同时内心会非常的复杂。 他现在但凡多往禅院直哉脸上多瞟一眼,就想起昨天和五条悟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禅院直哉直播的模样。 那时的禅院直哉气势异常凶悍,嘴里骂骂咧咧,锐评网友:“你要没事做你找个牢坐吧,你看看你主页长什么样子?——我真是第一次见佛陀和恶鬼出现在同一张脸上。” 【垃圾处.男,我有女朋友,你有么?】 “什么?你有女朋友?” 禅院直哉立马破防,脖子和脸都红了,指着屏幕破口大骂:“你是得绝症了吗?你是要死了吗?不然为什么会出现死前的幻觉?——醒醒吧垃圾,就你这幅尊容我劝你攒钱去一次歌舞伎町,就是你这一生唯一一次能够和女性说上话的机会了——你要跟我连麦?连什么麦?你认为我会给你在这里破口大骂的机会吗?你这种人就是嫉妒我长的帅气逼人。” 夏油杰看得叹为观止。 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对没有术式的普通人有一种天然形成的认知——普通人的柔弱的,是需要去保护的,更是不能过多接触的。 咒术师和普通人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负责在阴影中处理垃圾,一个负责在阳光中生活、繁衍生息。 咒术师也不应该和普通人有过多的接触,一旦咒术界的那些事情暴露,只会加剧普通人的恐慌、从而产生更多的纷争和从负面情绪诞生的咒灵。 但是身为御三家禅院家的嫡子禅院直哉他在做什么? 他在网络上毫无避讳的和那些普通人聊天、谩骂、打趣。 禅院直哉会一本正经的当爹教育大家【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 然后被弹幕回怼【是,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因为环境都是他们搞坏的】 禅院直哉也会抱怨【自己现在根本不想在家待着,想出去肆无忌惮的旅游,但是家里那帮老不死的只会让他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弹幕义愤填膺【这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这种控制自己家孩子的大人?你要先成为你自己才能成为其他人,赶紧反抗啊!】 禅院直哉会一脸阴郁的看着屏幕【你们根本不明白我身上承担着什么。】 弹幕不屑【世界没了你还是照样转,该活的活该死的死,都是自然规律,但是你可只是有一次机会哦】 夏油杰看着这些弹幕和观众有些时候内心会不自觉的冒出一些不太舒服的想法。 你们懂什么?你们真的能理解我们承担的责任吗? 但是下一刻,一条弹幕吸引了夏油杰的注意力———— 【直哉少爷,我今年23岁啦,父母离异,现在已经是肝癌晚期,医生说我活不过三个月了——和大家说个好消息,我放弃化疗和手术,也把德国外企工作辞了,将东京的房产变卖,我准备开开心心的去南极旅游,在南极度过人生最后的阶段,请大家为我祝福吧!!】 【虽然直哉少爷说话很讨人厌,但是我感觉你真的不是坏人耶,这段时间看直哉少爷的直播心情很好——人生永远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来临,我祝福直哉少爷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精彩的度过这一生,比心】 第60章 这条弹幕一出来,一时间,屏幕里的禅院直哉和屏幕外的夏油杰都沉默了。 这条弹幕来的可以说真的很巧。 上一秒夏油杰还觉得有些不舒服,下一秒夏油杰就觉得很难过。 父母离异、靠着自己再东京一点点打拼、进入外企、好不容易买了房子、23岁患上癌症、生命倒计时三个月、最后选择远离家乡在一个寒冷的地带度过自己最后的时光。 这么悲惨,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人生。 但是他就这样平静的,甚至乐观的接受了。 还将自己的祝福送给了一个拥有着家世、健康的年轻少年。 仅仅是因为对方的直播为自己带来了虚无缥缈的好心情。 …… …… 夏油杰的目光又转回到保本麻衣的身上。 自我介绍结束之后,保本麻衣坐到了家入硝子身边,禅院直哉则是坐到了五条悟旁边,最靠墙的位置上。 保本麻衣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没有其他信息;她全程面带微笑,稚嫩的面孔上看起来平静又温柔。 【星浆体】 夏油杰心中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他看到了这个少女就想到了直播间那位患癌的患者。 保本麻衣还剩多少时间? 那位的愿望是去南极旅游,她呢?她的人生有没有什么无法割舍的事情、最想去的地方。 他大概是有些弄不清生命的重量。 23岁的青年在极端的情况下逆流生长、拼搏一生、在东京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最后黯然离去,出售房产,亲手抹平了自己的痕迹。 15岁的少女无声无息的出现,安静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定牺牲,最后挥手告别属于自己的一切,将精神与思想投入深海,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夏油杰感觉有些压抑。 一时间他分不清是哪方更悲惨。 … 【姜雪衣基础算法】根本没有感受到对方的纠结。 因为【姜雪衣的基础算法】已经被坐在旁边的家入硝子钓成了翘嘴。 大仙一看到家入硝子桌子上堆叠的医学书籍,还有桌子上那些凌乱摊开的密密麻麻的笔记,就感受到了来自【姜雪衣基础算法】的阵阵躁动。 大仙感觉自己热血沸腾。 她就好像是那个什么瘾上来了一样,视线不自觉的朝着身边的短发泪痣少女飘去,内心时而狂喜的想要放声高歌、时而想要悲切的大声嘶吼。 这种感情相当复杂。 “……” 家入硝子似乎看到了姜雪衣的视线向自己的桌面看,撑着下巴,沉默而温和的让开了身体,让姜雪衣看个够。 姜雪衣面带微笑:“家入同学看起来…十分刻苦,这些是有关于什么的?”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开始怀疑是不是书籍上那些名字不够显眼。 但是她依然十分耐心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是一些医学外科学习资料。” “哦。”:姜雪衣恍然大悟:“就是做手术。” 家入硝子:“……可以这么理解。” 她看到保本麻衣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灿烂到有些夸张。 保本麻衣的右手向着她的方向抬了抬,给了家入硝子一种她想握手的错觉。 但是保本麻衣最后还是没有太过界限的举动。 黑发黑眼的少女笑容满面:“家入同学太了不起了…我辈英才,当是如此。” “……” 家入硝子不是瞎子,她很轻易的就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渴望。 联想到对方的身份,家入硝子适当的整理自己面部微表情,很自然的回答:“叫我硝子就好了,麻衣,你要是对这些感兴趣的话可以拿去看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 保本麻衣点了点头,迅速转身。 家入硝子面色有些僵硬和呆滞。 短发泪痣的少女有些手足无措的将撑着下巴的手放下,迅速端正自己的姿态。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保本麻衣双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 …… 五条悟转头看向家入硝子的方向,就看到家入硝子在伸个小手扒拉保本麻衣。 他眉毛一挑,和夏油杰说起悄悄话:“这两个人熟的好快。” 夏油杰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似乎不是很想搭话:“都是女生,肯定聊得来啊,这下硝子要开心了。” 想到这里,丸子头少年突然有些心塞。 如果她们两个能够一起成长、毕业…那该有多好? 硝子和这位看上去温和文静的保本小姐一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吧,就像他和悟一样。 五条悟:“感觉麻衣有点高冷。” 夏油杰一听,斜眼看过去:“没有经过人家的允许不要随便直呼女孩子名字——还有,她哪里高冷了?” 明明看上去很亲和温柔。 “……” 五条悟皱了皱眉毛,默默的伸手压低了墨镜,露出一双冰魄一般的湛蓝双眼。 感觉。 仅仅是感觉。 保本麻衣虽然挂着微笑,说话低声细语,;但是她给人的感觉…怎么说… 大概是有种很空虚的感觉。 第61章 五条悟对这种感情并不熟悉。 他盯着保本麻衣,保本麻衣似乎发觉视线,友好的朝他点了点头,五条悟也回以灿烂的微笑,小幅度的朝对方招了招手。 五条悟转头看向右边的禅院直哉:“诶,话说麻衣穿的好像不是校服,这样是可以的么?是禅院家提前和高专这边沟通好的么?” 禅院直哉一笑:“五条君羡慕了么?羡慕的话你也拿套女士和服来穿啊,我相信高专这边也不会拒绝的。” 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对方那欠揍的甜腻微笑,然后恍然大悟:“啊,果然直哉你这家伙真的挺讨人厌,怪不得直播间里面进来的家伙都先0帧起手开骂。” 夏油杰:“……” 夏油杰呆滞。 不是说好了不让对方知道的吗? 禅院直哉傻眼:“…” 黑发绿眼少年呆呆的看着笑嘻嘻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夏油杰立马摆了摆手:“额…我没看你的直播间哈………好吧,我看了,挺有意思的。” 禅院直哉:“……” 羞耻,愤怒,还有一种被视.奸的恐怖感瞬间冲上少年心头。 禅院直哉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骂了一句脏话:“我艹!!” 【————】 推门而入的禅院甚尔刚好听见了这句话。 身材壮硕的英俊男人绿色的眼睛幽幽的朝着禅院直哉扫了过来:“你说什么?” 禅院直哉:“……” 不是,堂哥,你怎么在这? 第32章 【姜雪衣】 “你要离开?——你去哪?”禅院直毗人斜眼看禅院甚尔,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大侄子一直非常让人不省心。 前几年叫嚣着要和禅院家割席,一个人跑到外面生了孩子,老婆去世之后又自己一个人抱着孩子回来。 禅院甚尔对家族的归属感可以说达到了历史新低,如果不是在外面惹上事儿,他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看一眼。 现在,禅院甚尔这货又说着要走。 禅院直毗人已经被他整的没话说。 禅院甚尔看着自己儿子,禅院惠在他怀中安静的睁着那双具有标志性的绿色大眼睛,眼神懵懵懂懂。 虽然孩子现在不懂事,但是他显然比其他这个年龄段的小孩要聪明不少,能够感受到周围气氛的沉寂,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老爹的怀里面,观察着自己老爹的面部表情。 禅院甚尔手撑着下巴,语气平静:“我的任务本来就是保护保本麻衣,现在保本麻衣离开禅院家,那么我自然也没有道理继续待在这里。” 禅院直毗人显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他皱着眉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禅院甚尔图穷见匕:“既然保本麻衣和直哉都过去了,你把我也安排过去吧。” “要是我心情好的话,没准还能顺便帮你收拾收拾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总结一下——待够了,换地图。 “……” 禅院直毗人嘴角一抽:“…你下手的时候有点分寸,别把直哉弄死了。” …… …… 就这样,文化程度实打实为零的禅院甚尔,成为了东京高专的一名光荣体术训练教师。 禅院甚尔在去找姜雪衣之前,姜雪衣正在给禅院直哉传授功法。 禅院直哉看到姜雪衣掏出了一块深红色的木简。 那木简无风自动,全程漂浮于空中,红的发黑,上面刻满了一些精细古朴的纹路。 “……” 禅院直哉呼吸放轻,几乎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那条木简。 没等他有动作,木简自动贴上了他的额头。 他听到了姜雪衣的声音。 【这是为师来到此地自创的功法,《灵咒挪移诀》,通过此等法决,可以将咒力在丹田运行,调整为“伪灵力”,可以使用一些低阶的法器、符箓、法诀】 禅院直哉整个人的思维陷入混沌之中。 在漆黑无光的空间里,他看到了一具男性人类的肉.身,肉身丹田的位置上漆黑的咒力不断轮回旋转、在经脉中游荡三次,重新回到了丹田之中,化为干净而纯粹的灵力。 “!!!” 这种被迷之知识强推的感觉属实玄妙,禅院直哉惊醒之后只感觉自己浑身出了冷汗。 木简所传授的知识全程没有任何文字和解说,只通过图像与动画,却能让从来没有接触过相关知识的禅院直哉迅速领略。 这让他几乎下意识想起看过的某些科幻小说——里面一些种族会通过基因来传递记忆与知识,很多幼崽天生就会父母的技能。 这是一种多么强大和恐怖的学习能力。 “好了。”姜雪衣一挥手掌。 【————】 一阵红光在禅院直哉的面前闪烁而过。 禅院直哉的面前依次出现了一把造型简单的短刃、一枚铜镜、一捆绳索。 “这三个法器分别是血煞刃、九甲镜、和蛟筋绳,是为师当年在筑基期常用的法宝。” 少女盘膝而坐,一边平静的讲解,一边伸手抓住短刃的刃柄。 当她的手掌与刃柄紧密相连之时,禅院直哉看见那把刃上泛起了令人心惊胆战的血光,一股浓烈的血煞之气扑面而来。 姜雪衣手一甩,血煞刃就被甩向禅院直哉的方向———— 第62章 【嗡————】 坐在下方的少年瞪大双眼,眼疾手快的侧过身,在血煞刃从他胸前划过的时候一把捞住刃柄! “……!” 禅院直哉感觉到一股冰冷麻木、还有杀虐之意顺着刃柄从他的掌心爬到了心脏。 禅院直哉喃喃自语:“…咒具…?…不对…” “咒具?” 姜雪衣闻言,不屑一笑:“咒具那种无灵无气的死武器能与它…相提并论?” “直哉,好好开开眼吧,当年为师不过是一介蝼蚁筑基,仅凭着这三样法宝,一路杀上北天阁,取了五百多人性命,还越级斩杀了一名伪金丹的修士。” 禅院直哉:“……” 知道为什么这把东西杀孽这么重了。 他很轻易的就看出姜雪衣身上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和雀跃。 他并不知道【北天阁】与姜雪衣有什么恩怨。 但是姜雪衣今天这种轻描淡写的谈笑间杀五百人的态度给了禅院直哉很强的心理压力。 五百多个人,五百多条人命。 就这样全部被杀死了,然后成为了姜雪衣轻描淡写的谈资。 禅院直哉浑身发冷,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询问:“老祖,请问您和北天阁——” 他话还没有问完,就立马闭嘴。 禅院直哉后知后觉的又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操,前两天的苦头还没吃够吗?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保本麻衣整个人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具象化,把她问生气了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生气。 姜雪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为师从来不是什么天性好斗的人,只是那北天阁的少主实属有些…不知好歹,竟然瞎了眼了来与为师争强灵宝,甚至还…出言不逊。” 说到这里,姜雪衣神色有些义愤填膺。 “为师…年少轻狂,哪受得了这般委屈?自然是要血洗那北天阁!”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脸上失去了表情,甚至有些目瞪口呆。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种事情——一路杀了五百多人。 【血洗】 多么具象化的词语。 它让禅院直哉几乎下意识的联想到了——一条血路蜿蜒的路、无数人的尸骸倒在地上、天空是红色的、土壤也被浸泡的深红。 【——】 尖叫声,哭喊声。 火焰燃烧建筑的声音。 保本麻衣那样站在血路的尽头,身着红衣,猖狂的大笑。 “住…住手!!” 禅院直哉看到姜雪衣抬手掀飞了一名年轻男子的头颅,血液如同泼墨一般的溅在白墙上。 “……” 禅院直哉呆呆的站在猩红的土壤上,看着满地的残垣断壁,狰狞尸体。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真实,那样的痛苦和无助。 “救…救…” 一只手抓住了禅院直哉的裤子。 “……” 禅院直哉面色惨白的看过去,他看到一个没有下半身的少年努力的抬着自己的头颅,双眼噙满泪水。 他没有腿和腹部,被斩断身子之后大肠在地面上拖出了长长的痕迹,像蛇尾,又像蚯蚓。 少年:“救命啊,我不能死,我死了我爹娘怎么办啊?我死了我爹娘也要完了…” 少年话还没说完直接咽气儿,眼睛里的光逐渐消失,双手还死死的抓着禅院直哉的裤子。 “……” 禅院直哉就这样呆呆的盯着那张和他差不多大的面孔。 “哈…哈…”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肺部好似有火焰在灼烧。 死了…都死了… 全部都死了… “啊…啊…哈…” 禅院直哉大口大口的喘气,几乎要休克,冷汗从他的额头中不断的冒出,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有什么声音在他的心底疯狂嘶吼。 【那是人!!那是人!!】 【那是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不是畜生!不是什么动物!】 “直哉。”声音从身后传来。 “!!” 禅院直哉大惊失色,立马转身! 【————】 少年双眼通红,麻木又呆滞的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和室、榻榻米、窗外的光、坐在他对面的少女。 姜雪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用在意你刚刚看到的那些景象,血煞刃跟了我这么多年,煞气重,你被魇住是正常的。” “………” 禅院直哉求生欲再次大爆发,连忙胡乱的点头,用袖子擦自己脸上的汗。 姜雪衣看起来很满意。 她慢悠悠的道:“直哉,想成为强者,你就要好好记住————” “做事一定要果断。” “有时候,要么就一个都别杀——要么就一个都别留。”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感谢你的教诲。” 姜雪衣海手将三件法宝收进了一颗碧绿色的小石子中,那石子大概三颗米粒大小:“这是储物法宝,当你能运行《灵咒挪移诀》的时候才能打开——在此之前好好修炼我给你的功法吧,莫要辱没了我血衣老祖的称号。” 禅院直哉垂着头,双手捧过那个小的都快要从他的手指缝里漏下来的石头。 第63章 那石头很漂亮,质地像冰种翡翠,在光下闪着剔透的色彩。 “……” 禅院直哉:“……请问,这个大约能装多少东西?” 姜雪衣:“把你家全部装下都…绰绰有余。” “……” 这样放在咒术界能让整个与御三家争的头破血流的珍贵宝物,就这样,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好重。 沉重的不可思议。 禅院直哉呆呆的盯着手中的石头。 【救救我…我爹娘…】 【要么一个不杀,要么一个不留】 【直哉少爷,我不行了,我大概活不过这一周了,再见了,再见了这个世界,生命如此美丽】 【我爱你们,我爱我见过生命中的每一个人,祝福你们,永别了——我要死了!我要走了!】 … 啪嗒。 晶莹剔透的泪水低落在了储物翡翠上面。 “……?” 禅院直哉目光直愣愣的。 他任由自己的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不断的拍打着这颗和自己眼睛颜色相似的石头上。 冬日暖阳微醺,一切恰似泡影。 第33章 【姜雪衣】 禅院甚尔来到姜雪衣住处的时候,看到了神色恍惚的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本来走路就晃晃悠悠。 看见禅院甚尔之后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禅院甚尔就一脸懵逼的看着禅院直哉突然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弯下腰。 “哇——” 终究还是没能绷住,禅院直哉头朝向墙角,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禅院甚尔:“……” 这是他的脸过于恶心?还是保本麻衣通过现代科技让禅院直哉怀孕了? 禅院甚尔是越来越看不懂禅院直哉。 刚来那会儿就觉得这人身上散发着和禅院家一样令人讨厌的气息,小小年纪都盖不住封建恶习的恶臭。 整天不是骂这个男人废物、就是骂那个女人贱——连个封地都没有的“御三家少主”,整的规矩那一套都快赶上天皇老子。 现在可倒好,隔三差五就往保本麻衣那里跑,行为也变得逐渐拟人,至少同族女人在伺候他的时候能从他那张从来都吐不出象牙的狗嘴里面听到一声谢谢、辛苦你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禅院直哉这贱崽子缺爱,死贴着保本麻衣,为爱重新做人。 但是禅院甚尔和禅院直毗人都清楚禅院直哉是个什么德性。 就他那种12岁就整天对着女人评头论足的家伙,不可能对着脸长得还没有自己漂亮的保本麻衣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是禅院直哉就这么被对方治住了。 禅院直毗人很多次逼问禅院直哉,结果那小子嘴比石头还硬,死咬【保本小姐学识丰厚,和她能够学到很多东西】这种说辞。 禅院直毗人听到这种话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做学识丰厚? 写自己名字都能写错的这种是学识丰厚是吧? 问归问,但是禅院直毗人对这种行为并没有过多干涉,一是因为保本麻衣本身就是一个咒力低微的星浆体,养个两三年就要送薨星宫,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二,禅院直毗人可能也挺讨厌之前的儿子,如果禅院直哉能在成年之前心性有所改变,那么他作为父亲,并不反对其和保本麻衣的交往。 保本麻衣先不说本性如何,起码人家在正常的时候大方得体、开朗健谈,比自己儿子那副时时刻刻令人想抽耳光的样子舒服很多。 “呵。” 禅院甚尔发出一声轻笑。 【如果禅院直毗人看到过保本麻衣肆无忌惮的观看禅院兰慧的直播,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禅院甚尔在保本麻衣身边相处时间长,自然是见过禅院直哉对她的态度。 那不是友好,也不是尊敬,更不是爱慕。 那是恐惧和臣服。 禅院直哉每一次和保本麻衣相对而坐,他就没有一次看到对方敢直视保本麻衣的眼睛。 不该恐惧么? 身上明明拥有着可有可无的咒力,却能在整个御三家重重结界之内将禅院兰慧送到别的城市,还给对方洗了身份,上了学籍。 这已经不是强弱的问题。 这是不符合常理。 禅院甚尔对保本麻衣的态度相当熟悉,那就是纯粹的有恃无恐。 她能当着自己的面不在意的观看直播,发现他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了】,说明保本麻衣相信他不会告诉禅院直毗人,同时也没有把他和禅院家放在眼里。 她明白自己和禅院家的隔阂,也知道自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禅院甚尔不可避免的感到兴奋。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你或者你代表的实力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你想对这里做些什么? …… …… 禅院甚尔和往常一样,敲门三下没等回应,直接拉开门。 门内的姜雪衣双腿盘膝坐在榻椅上,见对方来了,含笑点点头:“甚尔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禅院甚尔逆光站立,高大的身形极为有压迫感。 他面色淡然的注视姜雪衣,随后抬手摸后脖颈,歪了歪头,颈骨发生咔咔脆响。 禅院甚尔走到禅院直哉刚刚坐着的蒲团边,给自己拉了一把椅子,体态放松的坐下:“先谢谢你送给惠的那些金饰,他还没成年,我就先代替他保管了。” 第64章 姜雪衣对此并没有在意:“你看着来就好。” 总是这样。 平静的时候脸是总是端着那副淡然的笑容,从她的身上很难看出什么想法。 禅院甚尔不打算再扯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们后天就要去东京了,那我呢?” 姜雪衣闻言,有些讶然:“甚尔先生自然有禅院家来安排,你有什么想法也不妨和直毗人叔叔直说,你们总归是一家人,他身为你的叔叔,对自己的亲侄子想必更加上心。” 禅院甚尔:“……” 这沾亲带故的说法,给禅院甚尔恶心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禅院甚尔:“别说这种让人想呕吐的话。” 姜雪衣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一个家族的人…” 禅院甚尔懒得再扯皮,直接开口道:“——不如你来安排吧?保本小姐,我看你挺喜欢安排人的,就由你来决定我的去处怎么样?” 【——】 姜雪衣停下手中摇摇晃晃的扇子,脸上表情不变,依然微笑的看着他。 “……” 禅院甚尔就这样直视着姜雪衣。 大概是过了三四秒,姜雪衣笑了笑,声音相比之前的轻柔低沉不少:“甚尔先生,说实话,我挺欣赏你这个人,你那骨子里的狠劲还有叛逆——同我以前非常像。” 禅院甚尔:“……” 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年龄小的人说别人像她。 你的以前是什么以前?是十岁之前么? 【啪嗒——】 【啪嗒——】 姜雪衣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自己的扇子,像闲聊一样在那里轻语:“…有一句话可能不是特别好听,但是我还是要说。” “我之前在你们家族会议上说的那一句,其实很重要。”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再怎样瞎猜,再怎样试探,那是没有意义的,你明白么?”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皱眉,刚想开口,姜雪衣便抬起扇子制止了他,脸上的笑容大了不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什么——我看到啦、你现在不承认有什么意思吗?这种话。” “甚尔先生,你要记住,那叫【你看到】,不叫【证据】” “……” 不得不说,保本麻衣现在表现出来的一些强势还有漫不经心的态度,着实让禅院甚尔有些不舒服。 他挑了挑眉,手臂搭在椅子上:“你不怕我去和直毗人说?你认为他会相信我的【我看到】,还是会相信你所谓的【证据】?” 姜雪衣闻言,摇了摇扇子,眼睛笑的眯成了一双月牙:“唉,你去试试嘛——你现在就去试试。” “……” 禅院甚尔冷下脸,一声不吭的推开椅子,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和室门透着朦胧的光,离他越来越近,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前。 【踏】 距离门的距离还有一步之遥。 禅院甚尔的瞳孔慢慢缩小,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缓慢的回头。 “……” 黑暗中,保本麻衣穿着那是暗红色的和服,仍然悠哉悠哉的坐在踏上,脸上保持着灿烂的微笑,手上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 姜雪衣笑着,那该死的戏谑态度就像在逗一条狗,见他转头回来,还朝他抬了抬下巴:“怎么不继续走啦?门就在前面,伸手就能拉开。” 是错觉么? 禅院甚尔愣愣的看着姜雪衣。 多年下来混社会、和诅咒师与咒术师打成一团的直觉在告诉他——他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门。 一瞬间的阴冷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 但是他回头望去,保本麻衣动都没动,身上一点杀意也没有。 她身上的情绪像死的,宛如一滩黑水似的,没有一点涟漪动荡。 “……” 禅院甚尔浑身的肌肉紧绷:“如果我去和直毗人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姜雪衣奇怪的看着他:“你都不去做,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做了不就知道了吗?” “……” 服了,这人。 禅院甚尔终于泄气,转身看向姜雪衣,脸上的表情有些纳闷:“论可利用价值来说,我个人应该比兰慧更有利用价值吧?” 姜雪衣似乎对对方的话感觉有些好笑:“不能这么说,人就是人,怎么能以利用价值来…相提并论呢?” 禅院甚尔:“那你为什么装傻?我不相信以你的聪明会不知道我刚刚在说什么。” 姜雪衣很明显被那句【以你的聪明】取悦到了,她放下扇子随口一说:“你不是已经和直毗人说好了要去东京么?你还过来问我怎么安排。” “……?” 禅院甚尔甚尔那双和禅院直哉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眸逐渐放大,瞳孔缩小。 他和禅院直毗人交流就在一个半小时之前,这期间保本麻衣和禅院直哉待在一起,她不可能知道这些。 “当然——” 姜雪衣看着他:“你要是不觉得麻烦的话,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横滨镭钵街,听说过没有?” 保本麻衣如今的麻溜上道给禅院甚尔弄的嘴角抽搐,面色险些扭曲。 早这样不就好了? 跟他兜兜转转的绕一个大圈子到底是干嘛? 第65章 昏暗中,少女依然保持盘膝而坐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 姜雪衣手肘抵着膝盖,手指指着他:“你要是这事办的漂亮——事成之后,我给禅院惠在东京银座买个300平的大平层。” 禅院甚尔:“……” 东京,银座。 禅院甚尔:“……” 300平,大平层。 禅院甚尔深吸一口气:“——先写我名,让老子体验一把bd区业主。” 第34章 【姜雪衣】 【任务目标:解封“富士山雪僵魔神”,最后被主角夏油杰以及五条悟击败,完美收官。】 试问,怎么才能让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将一个活了八百年的老魔弄死,还要显得老魔的退场不像红鼻子彩色卷发。 这是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因为两个不到二十岁的人类把八百多岁的元婴修士给反杀这种事情,不管怎么看都很滑稽。 活八百年就活这熊样?毒点程度好比化神修士被练气给单杀。 只能庆幸还好大背景地图里面是日本动漫,这要是大背景地图在小说中、游戏通关直接发布小说,读者路过瞅一眼都要爆炒了作者——写的什么啥比玩应儿。 所以——所谓的【完美收官】 绝对不是直接噶了就完了,要噶的有内涵,有深度,有哲学,有道理。 “…老祖?” 身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音。 大仙抬眼,看到禅院直哉困惑的看着自己。 她收起沉思的神色,属于人类玩家【大仙】的思维和意识迅速下沉,【姜雪衣基础算法】带着冰冷的麻木和暴虐的杀意迅速上升。 老姜就是这点好。 虽然心里无时无刻比陈采莲都要狂燥和暴怒,但是脸上的笑容就像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大写的乐观开朗,装的还挺像那回事儿。 人装久,不光能骗别人,还能骗自己。 就像【姜雪衣】 她几乎忘记自己刚成为修士的时候有多么的癫狂、仇恨、愤怒;现在的她真的是自认为是一个很随和的人。 从曾经备受欺压的下位者,变成了欺压下位者的上位者。 她也早忘了自己当初—— 为何而愤怒,为何而活。 …… …… 禅院直哉看着保本麻衣面色平静的整理了自己的红色和服,然后转头对着他开口:“直哉,等一下我们进去,要你做的不多,你见人就杀就行。” 禅院直哉:“……” 啊? 姜雪衣的话仿佛一阵闷雷,狠狠的敲在了禅院直哉的心头,惊得他愣在原地。 “……” 禅院直哉默默的转头,看向面前的豪华日式庭院。 这里他有印象,总监会元老之一【北条敏行】的家。 是21世纪新兴的咒术家系。 北条敏行是总监会新秀,日美混血,年仅39岁就当选元老,父亲是内阁议员,母亲是美国石油大亨的女儿,在日本政界的地位不容小视。 北条家说不上有多干净,争权夺势,打压御三家,压榨底层咒术师,有的时候还会来点操控股市,让普通人表演自由落体。 而现在,保本麻衣带着他站在北条敏行的家面前,和他说——等下进去,你见人就杀。 禅院直哉:“…为什么?” 莫名其妙。 今天…不是说从学校请假出来带他历练么? 杀人?杀总监会的元老? 禅院直哉僵硬的站在原地,脑子一片浆糊。 姜雪衣:“唉,还是诅咒师失踪那档子事,别人都不查,就他到处钻。” “这人也算是有几分本事,我藏在东京山梨县那三十具诅咒师还真让他给翻出来了。” “尸傀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能在没有我灵力连接的情况下碰到阳光,他这么一翻,我那三十条玩应儿直接当场烂在原地。” “………”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脸色却逐渐的苍白下来。 姜雪衣听到“扑通”一声。 “?” 她一转头,就看到这个十五岁黑发绿眼、带着个绿耳钉的单薄少年,腿一软,直接面色苍白靠在墙上。 姜雪衣:“……” 她一挥手,一记化形术直接罩在了禅院直哉的身上。 顷刻间,禅院直哉就从少年体型,变成了一个金发蓝眼的丰满女人。 姜雪衣像是没察觉女人脸色苍白的模样,继续絮絮叨叨:“查到我头上?” 禅院直哉顾不上自己身体的变化,恐惧的看着保本麻衣那张含笑的脸,只是觉得这女人越看越不像是个人,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姜雪衣:“敢查我就敢杀。” “不是喜欢查吗?今天我就把这一家老小全都杀了——我看看咒术界谁还敢碰这个烫手山芋?” 说罢,姜雪衣直接甩袖子走进北条家的大门。 “什么人?!” “混账东西,没听到我们说话吗?!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啊啊啊!!!” “……” 禅院直哉大脑发懵,两耳全是耳鸣声,靠在墙上好久没没有缓过神。 他听着庭院里的惨叫,像是逃避什么一般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 时间一点点流逝。 过了半个小时,禅院直哉身体一抖,猛然惊醒。 第66章 少年…女人脚步踉跄的冲进北条家,一进门就看见一具没头的尸体。 那人是咒术师,手上还拿着咒具,身体躺在门口,脑袋在鱼塘里。 禅院直哉紧盯着死人,有些出神。 他刚想跟随着姜雪衣的脚步,就听到身边传来一个人急促的脚步。 禅院直哉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穿着北条家家服的咒术师拿着一把长刀走过来。 “……” 两双眼睛对视。 那北条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发动术式! 禅院直哉只感觉自己全身冷得发僵,身体仿佛被冻在原地,无法移动。 就在禅院直哉被定身的瞬间,北条一刀直往他心口捅去!! 【碰!!!!】 九甲镜闪着金光从禅院直哉的耳钉中飞出,直接罩在他的胸前—— 【啪啦————】 雪银色的刀刃同金光璀璨的防护罩相撞,顷刻之间,本该坚不可摧的刀刃就好像冰片砸在水泥墙上一般稀碎。 “??!!” 禅院直哉傻眼,北条也傻眼。 北条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碎一地的咒具。 他还没来得及后退,禅院直哉就已经从定身状态下恢复。 不,不能用术式。 禅院直哉条件反射的将血煞刃甩向对面要治他于死地的敌人———— 北条的咽喉炸出血雾气,直接被血煞刃穿喉而过,死不瞑目的躺在了地上。 “……” 禅院直哉瞳孔缩小的盯着地上的尸体。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双手白皙如初,没有一点血迹。 “……”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全身的肾上腺素都在朝着大腿飙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 主院那边静悄悄。 偏院…女人小孩老人居住的地方,那里也很安静。 她们都被保本麻衣杀了么? 【嗡嗡嗡——】 血煞刃在禅院直哉的手中发出响声,它就好像嗅到了血肉味的鬣狗,兴奋的挣脱了女人的手,朝着主院后方的一个方向飞去!! 禅院直哉瞪大双眼,条件反射地跟了上去。 那里大概是北条敏行书房的位置。 禅院直哉一进门就看到满墙的书柜,还有书桌上散乱的文件。 血煞刃兴奋的停在其中一座书柜前,通红的刀刃上散发着淋漓的光。 禅院直哉刚想走过去,就被书桌上的文件吸引了注意力。 【千代田区百货商场咒灵评估遗漏错误报告】 女人拿起文件,看着上面的文字。 千代田区,是夏油君今天下午的任务,他走之前还特意问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的特产。 【此咒灵评估为北条敏行直下属窗部门,原定等级为二级,已由夏油杰拔除。】 【目前现场已经由消防队、警察部队、工人等善后处理】 【已经对民众发布火灾避险】 【消防队57人,警队21人,善后工人63人,均已到场】 【最新观测,百货商场地下停车库有咒胎波动,目测为一级到特级,请指示。】 下面,北条敏行的日本字写的清秀而干净。 【继续善后即可,销毁评估遗漏报告,负责上报新观测数据的窗人员暂带薪休假,后续回岗待通知】 禅院直哉:“……” 他能够看到自己拿着报告的手越来越颤抖。 与此同时———— 东京.千代田区.百货大楼。 橙红色的咒胎在地下停车库散发亮光,昆虫关节将薄膜撑的几乎裂开。 几个带着头盔的工人,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地下室。 明明如此刺眼的亮光,他们却什么都看不着,依然抬着自己手里的手电筒。 “这里好像没什么破损,承重墙和支柱都完好无损。”一名穿着荧光背心的工人敲了敲身边的承重墙。 另一名工人询问同伴:“我们是先打扫还是先拍照?” 同伴回应:“我在这里拍照记录,麻烦你再去叫几个人下来,拿上清洁工具和喷水器。” 陆陆续续又来个五六个人。 咒胎内部长出一只黄脓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群忙碌的工人。 随后———— 【嘭!!!!!!】 火焰吞噬了整个地下室。 “?” 工人的眼中闪过困惑,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在高温之下,直接碳化。 【嘭——】 巨响传来,夏油杰的手还搭在辅助监督的车上,面色空白的看着百货大楼的一楼玻璃全部爆碎。 路边有个警察极其倒霉,飞溅的玻璃片直接插在了他的大腿上,惨叫的倒在地上。 “……” 爆炸声让夏油杰的耳膜发出了短暂的鸣响。 “等等!!夏油君!!!” 丸子头少年一把甩开辅助监督的手,面色狰狞扭曲的朝着百货大楼冲去!!! …… …… 【嘭!!!!】 禅院直哉手一抖,纸张直接飘到了地上。 他怔愣的转头,看见血煞刃突然斩碎了一面书柜。 “啊啊啊!!” “呜呜……” 尖叫声和哭泣声从书柜后面漆黑的通道传来。 禅院直哉握紧血煞刃,双腿僵硬的朝着通道的深处走去。 第67章 他收回了血煞刃,甚至将标志性的绿色耳钉拆下,放到了口袋里。 … 里面是地下室,越往下面走,潮湿的味道越明显。 当他走到尽头时,他看到不到50平的地下室里面密密麻麻挤了一百多人。 女人、孩子、婴儿、老人——还有一些一看就是不是咒术师的青年。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 他们惊恐的抬头看着禅院直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那一张张惨白的脸色,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格外显眼。 大部分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他们都明白,面前这个能破开钛合金密室大门的女人,有能力取他们的性命。 只有一个女人,颤抖的开口—— “婴儿…婴儿是无辜…” 她还没说完,金发蓝眼的女人直接神色暴躁的打断了她:“走。” “?” 抱着婴儿的女人愣在原地。 金发碧眼的美丽女性双目通红的看着她:“都愣着干什么?!你们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吗?!在这里等死?” “走啊!!!” 第35章 【姜雪衣】 禅院直哉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整个人木着个大脑袋,看着北条家这帮老弱病残一个个从密室门口鱼贯而出——平时都是养尊处优的高社会阶层,如今狼狈的都像逃荒的一般,身上沾着难闻的霉味儿。 【我是在找死】 禅院直哉拥有了明确的自我认知。 … … 姜雪衣站在主室,稍有兴致的看着被控制住的北条敏行。 此时此刻,北条家一般用于聚会、会议、迎接客人的主室昏暗一片,即便门窗全部通风都散不掉空气中那股血腥味。 七八个人像晴天娃娃一样被姜雪衣吊在了房梁上,垂下来的双脚随着室外的风晃晃悠悠。 北条敏行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姜雪衣自挂东南枝的人。 这个中年男性拥有着姣好的面貌,穿着黑色的和服,面色冷静的站在红色的阵法之内。 微风吹动他的刘海,露出了隐藏在刘海之下那狭长的缝合线。 姜雪衣观察片刻,便毫不吝啬的赞叹:“你这个有意思。” “这种夺舍方式简直一夺一个准。” 此时的姜雪衣已经显露真身。 她的身姿修长,面容逐渐变得成熟,头上的金冠坠着长长的翡翠流苏,一身漆黑的法衣上绣着猩红狰狞的龙,每一只龙爪上都踏着惨白的人头骨。 姜雪衣稍有兴致的评估着北条敏行身上的术式:“不过弊端也大,这么一条大蜈蚣趴在脑袋上太容易辨认了。” “若是这种方法流行起来,估计以后怕是要专门针对你这种人立一条法案——不得遮掩额头,不得佩戴额饰。” 北条敏行:“女士,这是术式,并不是什么轻易可以被模仿的东西。” 这只是常规而言。 姜雪衣自创的功法可以将灵力与咒力相互转化,达到互通的效果。 从理论上来讲,只要她能将北条敏行从头到尾好好解剖一遍,弄清维持他这副身体的咒力运转,那么她就能有一定概率习得北条敏行的术式。 北条敏行歪了歪头:“女士,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姜雪衣:“这不重要。” 女人笑了笑,面色温和的看向北条敏行:“念在你给我看了有意思的东西——你还有什么遗言?都交代交代吧。” “……” 北条敏行沉默了。 他眼中的困惑越来越深,仿佛无法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人所有的执念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困惑一点一点的压垮—— 北条敏行安静的站在红色的阵法之内,最后缓慢的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女人,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最纯粹的好奇。 “你……”男人缓缓开口。 他疑惑的看着姜雪衣:“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北条敏行,或者说羂索。 他活了差不多一千年,有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明明所有的计划都那么的按部就班,甚至肉眼可见的可持续发展。 他做事向来很讲究,每做完一件事都会提前安排下个八十年、或者下个一百年的计划;这样来来回回的安排大概已经做了能有十几次,羂索差不多已经习惯这种按照流程全部前行的进程。 但如果破坏这个持续千年的计划,需要多久? 可能不到半年。 对于羂索这种没完没了活着的人更像一眨眼的事情。 “……” 羂索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觉。 没有什么痛苦,更没有什么愤怒,他现在只觉得很奇妙。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为什么结束? …… 姜雪衣似乎看出对方茫然的地方,她走上前,难得体贴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一边叹气,一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姜雪衣:“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记住,少管闲事。” 羂索:“……”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 姜雪衣见状,立马将北条敏行收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储物袋是不能装活物的。 第68章 北条敏行的身体进了储物袋的瞬间,便感觉到自己肺部的氧气被一点点抽干,修长的四肢也逐渐萎缩,身形在混沌的空间中逐渐佝偻。 没过一会,他的心跳停滞,外来的大脑陷入绵长的休眠。 …… …… 姜雪衣一出去,就看到了禅院直哉在那里垫后。 “!” 禅院直哉从来没有见过姜雪衣这个样子,但他进去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绝对是姜雪衣。 高挑的身材,刺眼的金冠,漆黑庄重的云肩流苏法衣,苍白的皮肤,猩红的唇。 女人安静的站在门前,宛若要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她看到禅院直哉后,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就是像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笑了一下。 然后姜雪衣轻轻地跨过门槛。 “………”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停滞。 姜雪衣的动作仿佛成了慢动作,一切细节在禅院直哉的眼瞳中显现。 他看到了对方那带着东珠的鞋在裙摆中若隐若现。 他看到了对方坠着冰种翡翠玉珏的腰带在随着动作摇曳。 姜雪衣就这样跨着门槛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看着禅院直哉笑着:“徒儿啊,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两边都不讨好。” 她连动都没动,下一秒,禅院直哉就看到最先冲出北条家的一个矫健少年头颅突然爆炸! “……”禅院直哉猛然怔住。 那少年的脑花炸的满地都是,身体因为神经惯性的原因继续往外跑了五六步才倒在地上。 禅院直哉:“……” 金发少女就这样盯着门口的尸体,面色惨白。 北条家其余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呆愣的站在原地。 “啊啊啊!!!” 只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和服女人,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姜雪衣:“都跑啊,继续往外跑啊,怎么都不动了?” 女人笑意莹莹,语气轻柔缓和。 禅院直哉抬眼看着姜雪衣身后的门内,里面七八双晃晃悠悠的脚就好像是冬天独有的某种邪恶风铃。 这样还不够么? 北条家的主心骨明明已经都被她杀了。 这样还不够么? 禅院直哉麻木的开口:“老祖…” 他还没有说完话,就感觉到自己左手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 【扑通】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禅院直哉低头去看,看到了自己的半截手臂。 禅院直哉:“……” 金发女人抬头僵硬的看向姜雪衣,姜雪衣笑露六齿,朝他点了点头:“闭上你的狗嘴。” 禅院直哉:“……” 姜雪衣:“上次不杀你,我给了你两个选择。” “今天我还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把他们全都杀了,要么你自己死在这里。” 禅院直哉捂着自己的手臂,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今天可是我和您一起请假出来的,如果我出事…我家…” 姜雪衣抬手打断了对方:“孩子,不用想那么多,你死了之后我自然会让你全家给你陪葬。” “你这辈子也算不白活,你看看谁儿子厉害到亲爹能去给他陪葬?——你马上就要做到了。” 禅院直哉:“……” 他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要站到天荒地老。 “跑!!!!!” 北条家的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双眼充血的嘶吼了一句!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女儿和老婆往大门处甩,然后自己冲向了姜雪衣,边冲边吼:“大家快跑!!跑还有机会活!不跑我们都会死。” 那人的声音就好像是裁判的哨子,顷刻间呆若木鸡的人们就好像是油桶里面扔进了一根火柴——瞬间炸裂! 【嘭————】 男人的身体在空中炸开,失去颅骨的脊椎孤零零的指向天空。 男人的女儿死死的拽着妈妈拼命的朝着门口跑。 姜雪衣笑着伸手勾了勾—— 女孩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和妈妈滚做一团。 “妈妈!!!!!” 少女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赋予了强大的引力,拼命的朝着姜雪衣的方向飞,她妈妈死命地搂住她的腰把女儿往门口的方向往回拉。 【撕拉———】 女孩浅草色的和服和撕碎,她整个人从和服里掉在地上,雪白的酮.体在粗糙的沙石地面上拖拽出长长的血痕。 “啊啊啊啊啊!!妈妈救我!!爸爸!妈妈!” 一路都是她刺耳的哭号。 “………” 姜雪衣停下动作,大仙连忙争取自己理智上线。 【姜雪衣基础算法】出现强烈波动。 “………!!!!”禅院直哉终于被这一幕整崩溃了。 禅院直哉大喊:“够了!够了!!” 他的断臂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痕,朝着姜雪衣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 禅院直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不敢朝着对方动手,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坐在地上用残存的那一只手抱着姜雪衣的腿大哭。 禅院直哉:“……” 他的灵魂仿佛是从身体里面飞出来,用上帝视角木木的看着地上的金发女人抱着黑衣女人哀嚎痛哭流涕。 第69章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是疯了么? “……” 大仙看着抱着自己双腿的金发女人,又看了看那个自己脱下衣服裹住女儿的母亲。 【撕拉——】 丝绸断裂的声音。 很熟悉。 … 【姜雪衣基础算法】发生强烈波动。 【姜雪衣基础算法】发生强烈波动。 第36章 【姜雪衣】 【衣姐儿为什么想要读书?】 女人捧着没有绣完的鸳鸯戏水手帕,看着坐在庭院里的看着兄长手稿的女孩。 小女孩挤眉弄眼的挠着头,试图去读懂兄长在上面留给自己的图画注解,但是她努力尝试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看懂。 “读…书,当…大官…” 女孩口齿缓慢,磕磕巴巴的说。 女人温和的放下了手中的绣花针,试图一步又一步的诱导她说出来:“嗯,当大官,然后呢?” 女孩沉默,她看着女人因为生育受损再也无法直起来的腰板,眼瞳一点点湿润起来。 读书。 当大官。 然后呢? 女孩缓缓开口:“我要…” 【撕拉————】 雪白的里衣被撕开,女孩留着鼻血、嘴角带着巴掌印和豁口坐在地上。 一旁她的嫂嫂在哭喊:“您行行好,那还是个娃娃!” 女孩感觉自己身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随后,不屑的冷笑声传来:“要不你来替她,婊子?” 嫂嫂不说话了,心惊胆战地蹲缩在角落,双手惊恐的抱住自己的肩膀。 女孩全身上下被恐惧吞噬,看着那人停下动作的时候,试图裹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被人扯着头发狠狠地掼在地上,额头撞在了冰冷的地砖,磕的眼冒金星。 【撕拉——】 后背一凉,那昂贵的雪白冰蝉锦就这样在暴力下化为废品。 “爹——娘——大兄——”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嚎,每一次反抗都会换来挨在脸上的重拳出击。 她的鼻梁骨被打断了,耳鸣越来越强烈。 但是那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撕拉————】 【撕拉————】 恍然间,她听到了吊在房梁上的母亲正在轻声开口向她询问—— “衣姐儿,你为什么想要读书?” 姜雪衣怔然,随后,她毫不犹豫的开口:“我要读书,当大官,然后————” 【撕拉————】 北条家的女孩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后背因为姜雪衣暴力的拖拽在沙石上硌的血肉模糊。 “啊啊——啊啊啊——” 她头发凌乱的盖住脸庞,转头就看到父亲变成一摊碎肉的尸体,她抱住自己的肩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女孩的母亲状若疯癫的冲上来,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女孩血肉模糊的后背,将她抱在怀里。 这女孩的精神大概是受了相当严重的刺激,母亲抱住她的时候她反而开始拼命的挣扎,全然不顾自己一丝.不挂,一边尖叫,一边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女孩在地上滚来滚去,尖叫着又哭又笑,泪涕横流。 “小春!!小春!!”女孩的母亲被吓傻了,不断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小春恍若未闻,血肉破碎的背部沾满了肮脏的沙石,血和泥浆混合在一起,她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念着:“爸爸…爸爸…妈妈…” “……” 禅院直哉面色呆滞的看着面前这不应该发生在现代社会的一幕。 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他是造成这一切的帮凶。 姜雪衣:“……” 女人面若冰霜的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满地打滚的少女。 就在她怔愣这一会,北条家那些猫三狗四也不是傻子,早就互相搀扶的从门口跑了,现在整个庭院里面活着的就剩下他们几个。 …… 【姜雪衣基础算法】发生强烈波动。 【姜雪衣基础算法】发生强烈波动。 …… 下面在地上趴着演女鬼的北条春猛然抬头,和高高在上的姜雪衣对视。 “……” 在她抬起头那一刹那,姜雪衣看到了下面女孩的脸。 她大概十二三岁,一头长发乌黑的像海藻一样垂在胸前,惨白的皮肤、殷红的嘴唇、被打歪的鼻梁骨、带着豁口的嘴角。 女孩朝着姜雪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开口就吐出了一颗牙。 … …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 像是很久之前朝着天空投掷的石子,直到今天才坠入湖面。 八百岁的血衣老祖兜兜转转,喜怒无常、癫狂无情。 在今天,亲手撕碎、并凌.辱了十三岁的姜雪衣。 … 姜雪衣:“……” 姜雪衣:“………” 【衣姐儿,你为什么想要读书?】 她早就忘了。 她都已经这么强了,这种事情很重要吗? 【老祖,心魔劫不可逃避,越是压制,境界越高风险越大,您怕是渡不过这个元婴】 什么狗屁心魔?我一路就是这么杀过来的,区区心魔而已—— 【尊上,元婴之后对心性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 第70章 【如若不解决,您下次将会惨死于雷劫】 … 时光回流,六岁的姜雪衣坐在马车里,看着骨瘦如柴的农民们拦下了自己父亲的马车。 父亲穿着官袍,不顾侍从的阻拦从车上一跃而下。 男人轻轻扶起了为首的老妇人,那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妇人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亲爹一样委屈的嚎啕大哭。 随后,她父亲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那老妇的情绪逐渐平静。 她的脸上露出的笑容。 …… …… 【衣姐儿,你为什么想要读书?】 【撕拉——】 “嘿嘿……” 禅院直哉一愣。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年用尽毕生的勇气悄悄抬头——然后他看到了姜雪衣眯着眼睛嘿嘿笑了起来。 姜雪衣先是轻笑,随后越笑越大声,太阳穴青筋暴起,笑得尖锐又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 姜雪衣表情痛苦的大笑,一边笑一边握拳轻轻锤自己的额头:“哈哈哈哈哈哈——” 禅院直哉:“……” 更多的冷汗从他的后背上浮起。 “哈哈哈哈哈哈…”姜雪衣笑的面色扭曲,苍白消瘦的手拍了拍禅院直哉的头,拍的他浑身僵硬。 女人伸出手指指着禅院直哉的头,尖锐的手指甲几乎要戳到了他的眼窝子里。 她的手指最后顶到了他的额头上,将他猛然往后面一推———— 【嘭!!】 禅院直哉背着诡异的力道推的直接后脑勺碰地,发出了一声好头的声音。 当他再次坐起身的时候,禅院直哉发现自己失联的左手回来了。 姜雪衣脸上笑眯眯,一边笑一边朝他摆手:“哈哈哈——哈哈哈哈——滚——哈哈哈哈哈哈。” “……” 禅院直哉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惨白怔愣的看着笑的嘴角都抽搐的高挑女人。 她看起来很痛苦。 一边笑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在极力缓解什么。 姜雪衣不再理会对方。 她大笑着转身迈入昏暗的屋子,像撩起门帘一样,轻轻挥开了一双又一双晃晃悠悠的脚。 女人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只剩下一阵阵令人诡异的尖笑声传来。 “……” 顷刻间,禅院直哉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孤独和悲恸。 “孩子。”观棋的声音传来。 禅院直哉转头一看,便看到了穿着黑色丝袍的男童一脸悲悯的站在自己身旁:“该做什么就去做吧,别在这里待着,那边警车要来了。” 禅院直哉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那群逃出这里的北条家人肯定会去报警联系总监会。 “她呢?”禅院直哉条件放射的问。 观棋摇了摇头:“去吧孩子。” 禅院直哉:“…可是,她看起来很痛苦。” 观棋走到北条春的身边,双手轻轻的抚上了少女的额头。 北条春的母亲刚想扑上来护犊子,就看到自己女儿狰狞混乱的面容逐渐恢复平静,然后困倦的睡了过去。 “都一样的。”观棋无奈的说。 “做了什么都好,苍天都在看着呢,今生不报来生报,迟早一天要还清。” 男童逆着光看着禅院直哉,面容祥和又慈爱:“孩子,去吧,这边我来善后。” …… …… 禅院直哉愣了半晌才回过神。 随后他立马动作迅速的冲出北条家! 果然,刚到了街道口他就听到了呜嗷呜嗷的警笛声。 禅院直哉险些心肺骤停,立马去找附近的监控死角。 蹲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一辆丰田开进了这个小巷里——透过前玻璃,禅院直哉脸色铁青的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搂着身旁的女人开始亲了起来。 “操!”禅院直哉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禅院直哉可不惯着他们,直接从纸壳箱子后面起身,气势汹汹的走到了二人车前,在这对男女惊恐懵逼的神色下,来了一把真人版侠盗飞车。 “你…你干什么?!!”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金发女人一把拉开车门,然后将他们从车上拖了下来:“滚!妈的最烦大街上发情的。” 禅院直哉往他们二人头上一人来了一拳直接敲晕,然后开着他们都车直接走人。 …… …… 车窗两侧的风景呼啸而过,身后的车想要超车不停的按着喇叭—— 禅院直哉愤怒的按下车窗,直接朝着后车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你考驾照的时候没考行车礼仪么?再按我刀片滑铲你车毁人亡!废物!” “……” 后车瞬间安静如鸡。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专心开车,朝着东京千代田区一路火花带闪电。 【哈哈哈哈哈哈】 保本麻衣那刺耳的笑声仿佛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可恶! 禅院直哉狠狠的锤了一把喇叭。 明明那样的强大—— 都强大到了那种地步—— 为什么还会如此痛苦? 第37章 【夏油杰】 【夏油同学,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为什么您会主动联系我们吗?】 【我想要充分发挥我身上的力量。】 【什么?】 第71章 【既然我拥有这份力量,那么我理所应当拔除咒灵,保护弱者,让他们得到正确的死亡】 …… …… 熊熊火焰在眼前燃烧。 夏油杰看着面前的百货大楼,瞪大双眼,整个人笼罩在惊骇的情绪下。 为什么? 不是已经拔除了吗? 这股如滔天野火般的汹涌咒力,到底从何而来? “地下…?”少年喃喃自语。 他想起辅助监督同他简单叙述的后续工作交接————【夏油同学,我们可以回去了】 【接下来这里交给消防相关部门和清理公司来处理】 【多亏了夏油同学呢,这种地方多拖一天,不知道要造成多少经济损失】 他靠在车门旁看着辅助监督和警察在做口述交代,街道很快被清空,清洁公司的车和消防部门的车出现在街道上,穿着蓝衣服的工人和穿着消防衣的消防员陆陆续续从属于自己的车上下来————他们进到了大楼之中。 他们进去了。 “………” 夏油杰只感觉浑身冰凉,双脚如灌了铅一般冰冷麻木。 辅助监督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追他,气喘吁吁的站在他身后,双手扶着膝盖:“夏油同学…等等…这和报告上出示的不一样…我这边要先去上报…” 辅助监督话没说完,穿着常服的警局部门领导山下面色铁青的走了上来。 他是知道咒术界一些相关事情,是这次专门过来同他们对接的人。 山下毕竟是个快50岁的人,自然不可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夏油杰这个20岁不到的小屁孩身上,于是年长的辅助监督成为了主要问责对象———— “上报?” “你知道刚刚进去了有多少人吗?消防队57人,情结善后组63人,一共120人。” “等你们上报完了,这120人都烧成灰了!” 他话语中的谴责和愤怒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夏油杰:“……” 少年穿着高中的校服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脸色随着对方的话逐渐苍白。 夏油杰说不出话,但是辅助监督可不一样,这辅助监督在咒术界工作整整12年,是个老油子,很多场面都见过。 听了山下的话,辅助监督立马不甘示弱的反驳:“咒灵评估出现错误和遗漏应当马上上报,这是我们的工作常识——在现有损失已经无可避免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争取快速再次评估,做出最优的判断。” “山下桑,我们目前无能为力,难道你是希望咒术师对咒灵没有任何评估和认知——直接鲁莽的冲进去救人,最后一起死在里面吗?” 山下脸色难看:“…我没有这个意思。” 辅助监督面色冷漠:“在你面前的是咒术界最年轻的一级咒术师、特级预备,如果他损失在这里,这个后果我们谁也不能承担。” 本来山下都不准备再说什么,但是听到对方的话,脸色猛然扭曲起来。 那里面…是整整120人啊… 他刚想出口反驳,眼神突然落到了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今年14岁,虽然身形高大,但是肩胛骨一看就是属于未成年的单薄,面容也十分稚嫩,现在正安静的站在那里,苍白而阴郁。 当少年同自己的眼神触碰,似乎被自己眼神中的愤怒刺痛,他微微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最后紧紧的抿起嘴,什么也没说。 山下:“……” 他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将难听的话吞回了嗓子里。 … 夏油杰看了一眼辅助监督,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沉默而执拗的孤身一人朝着百货大楼走去。 “等等!夏油同学!”辅助监督在后面想拦住他。 就连那个刚刚语气非常不好的山下都在阻止他:“你不能一个人进去!” “……” 夏油杰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快速闪身冲进了百货大楼内。 … … 少年召唤出一个三级咒灵,咒灵长着一副水母模样,将他全身上下都裹紧了绿莹莹的身体内。 夏油杰周身那足以呛死人的浓烟迅速骤减,化为了浓重的海腥味。 他刚进到一楼,就看到几具消防员的尸体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 “……” 他们没有外伤,脸憋的青紫色,夏油杰我过去用手脱下其中一名消防员的面罩,看到了一张30多岁的中年面孔。 夏油杰:“……” 少年瞳孔颤抖,咽了咽唾沫,放下了手中的面罩。 百货大楼是环形设计,这6名消防员的尸体正好躺在一楼大厅中央。 “啊啊啊!!!!” 一声惨叫从二楼传来,无数人的惊呼声伴随着惨叫、有密集的脚步声。 夏油杰一愣,立马恢复状态,连楼梯和电梯都用不着,直接顺着百货大楼内部挂着的促销大招牌爬上了二楼! 十几名消防员保护着二十多名清洁工人在楼道内狂奔,后面跟着一只火焰大蜘蛛,场面拥挤又魔幻。 火焰大蜘蛛举起两条前腿,直接把两名跑在最后的消防员当场串串。 消防员和工人没有一个咒术师,都是普通人,他们看不见咒灵,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看见自己的同伴被未知的东西刺穿、高高举起、最后从2楼扔到1楼。 现场大多数人都吓傻了,他们凭借着本能在逃跑。 第72章 夏油杰借着招牌跳上二楼,和打头阵的消防员撞了个正对面,还没等消防员和清洁工人们反应过来,夏油杰跳出了一种正常人类根本跳不出的高度他们的头顶高高越过—— 少年一挥手,一只珍藏已久的一级咒灵拖着长长的鳞片尾巴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带起阵阵腥风。 在场所有人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火焰大蜘蛛转动着自己狡猾的黄眼睛,八只大爪子一跳,就近跳进一块还没有井盖大的火焰中,身形迅速消失。 夏油杰:“……” 夏油杰一愣。 这只咒灵能够通过周身造成的火焰快速移动,火焰的大小范围都没有限制,八只爪子爬的还那么快。 这就很难搞,因为这附近炸的都是火星子,别说二楼,三楼和四楼都有,一楼和地下室更是重灾区。 这咒灵相当聪明,根本不会同夏油杰正面刚,它就是欺负夏油杰机动速度比不过他、两条腿跑不过八条腿。 火焰大蜘蛛战术性撤退。 夏油杰一转头,就看到了身后的消防员和清洁工人离自己远远的,用一种恐惧、看异类的目光看着他。 夏油杰:“……” 本来就很紧张,现在更是心凉了半截。 一个清洁工人小心翼翼的询问:“…请问,您是人类么?” 夏油杰:“……” 他有点恍惚,他看着周围人带着充分距离感的目光。 这问题问的好,他是人类么? 夏油杰:“我是人类,我是来带你们离开这里的。” 一个年轻消防员有点嘴碎:“小哥,你是不是超能力部门的?我们遇到超自然事件了?” 一旁一个老消防员给了他一下:“闭嘴。” 随后老消防员看向夏油杰:“小哥,我们还有同伴在这里,爆燃发生的很突然,我们跑的时候四散跑开,有的跑到了一楼,还有三楼——” 夏油杰:“……” 他想起了刚一进门儿呢六具消防员的尸体,有些沉默。 “我先带你们离开。”他说道。 … 夏油杰打头阵,的消防员和清洁工人自觉的跟在他身后,他们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嘴碎的小消防员离夏油杰很近:“小哥看起来很年轻,有16岁么?” 夏油杰扭头透过面罩去看那个小消防员,那人其实看起来也不大,多说20岁左右。 夏油杰:“14岁。”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气氛不知道为何陷入了死寂和绝望。 一个清洁工人哭了起来:“死…死了好多人…莫名其妙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消防员叹了一口气:“我们先出去再说吧,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范围。” 清洁工人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是内心格外脆弱,听了这话在那里低头抹眼泪,一声声抽泣听的夏油杰很焦虑。 他们一行人走在墙角,准备进人工通道的时候———— 平整的水泥地面突然塌陷。 夏油杰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的喷水花洒冲着他喷出浓浓的火焰!! 防得了头顶就防不了下面,夏油杰掉了下去! “小哥!!!!” 恍然中,夏油杰感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牢牢的搂在怀里。 “??” 坠落的过程非常短暂。 【噗嗤!!】 是□□被刺穿的声音。 “……” 夏油杰从灰尘和烟雾中睁开双眼,震惊的看着身下的小消防员。 那小消防员在夏油杰坠落的时候主动抱住他,给他当了肉垫,身体被那七八条恶意竖在下方的钢筋戳穿。 小消防员的意志力很顽强,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想要将身上完好无损的少年高高的托举起,让他远离钢筋。 “……” 他脸上的面罩滑落,睁着大眼睛,一口又一口的哇哇往外面呕血。 “……” 夏油杰的身体被水母咒灵保护的很好,他呆呆的看着消防员先是吐血——吐着吐着就开始流眼泪。 “……” 夏油杰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擦他脸上的血,然后擦着擦着就变成了擦眼泪。 那张脸被他擦的一塌糊涂。 小消防员的嘴巴像鱼一样一张一合,大口大口的喘气儿。 张到了十几下,他的瞳孔开始放大。 年轻的消防员呆呆着看着楼顶的破洞。 他咽气了。 第38章 【夏油杰】 为什么? 夏油杰全然忘记使唤咒灵,任由着消防队和其他清洁工人用绳索固定在洞旁,一个接一个的滑了下来,沉默的看着同类的千疮百孔的尸体。 少年低头看着下方小消防员的尸体,瞳孔有些涣散。 为什么? 即便面临着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大家也没有第一时间撤离。 老消防员和一名清洁工人用绳子慢慢滑到下方,将小消防员的尸体小心翼翼的从钢筋上取了下来。 现有条件肯定没有办法带着尸体走出大楼,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小消防员的尸体用防火布裹好,放在1楼消防通道靠边的位置。 “……” 夏油杰就这样看着刚刚还在他身后一脸兴奋东问西问的年轻消防员变成了一条像被锡纸包装的里脊肉。 第73章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刚刚还用那种正在看异类的目光看着我。 为什么要保护我?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比你要强上很多吗?连超能力部队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为什么要冲上来保护我? … 脆弱的人类。 夏油杰的眼神呆滞。 为什么会那么脆弱呢?不到三米的下坠距离,就这样被钢筋捅穿了身体。 明明都那么脆弱了。 为什么还要冲上来抱住我? 你不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吗? …… 大家陆陆续续顺着破洞爬到了1楼。 夏油杰感觉有人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如同机械般缓慢的转头,看到了老消防员向着他无奈的摇头。 这个刚刚死了后辈中年男性忍着悲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比较平静,他开口,轻声安慰夏油杰————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 夏油杰面色苍白的看向老消防员。 这句话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白雷,狠狠击穿他的脑髓,让他全身上下战栗。 【不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 夏油杰眼眶逐渐变红,气息粗重,不敢置信的看着老消防员。 他入学较早,今年满打满算也才14岁,脸上还带着未发育成熟的婴儿肥。 这是他这个月第15次出任务。 连续出勤的疲惫、信心满满解决完之后却突然发现又蹦出来一个一级咒灵的惊慌、警官那愤怒谴责的眼神、一楼消防员们歪七扭八的尸体、众人看着异类的目光——还有为了保护他而死的消防员。 那个消防员为了保护他死了。 一个普通人,为了保护咒术师——被咒灵杀死了。 就在他的面前。 他当时为什么要愣住? 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用水母咒灵保护好那个小消防员? 他来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保护普通人的吗? 为什么普通人死了? 就死在他的面前! 因为他而死了! …… “是我的错。”夏油杰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面色怔然的消防员。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清洁工人和消防员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毛都没长齐小孩突然双眼通红陷入魔怔。 现在不是应该先逃命吗? … 夏油杰现在的确有点魔怔。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低着闹得絮絮叨叨的在那里念:“…是我的错啊…那种级别的咒胎居然没有发现…我是来保护你们的…我是来救你们的…不是来造成更多伤亡的…”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夏油杰想起一路上看到的尸体,又想起被咒灵当场烧鸟串的两个人,还有为了保护他而死的小消防员。 目前为止就已经死了9个人了。 这只是他看到的。 少年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向刚刚还在哭泣的清洁工人,他想起对方说的话—— 【死了好多人啊】 麻木的思绪终于在此刻背一点点的敲击揉碎———— 夏油杰无法控制的想起了那些被大脑机制保护而刻意回避的细节。 因为浓烟带来窒息的痛苦而在地上留下的指甲碎片和血手印。 那双茫然的眼睛。 那双看着大门方向的眼睛。 那窒息带来的紫青色面孔。 从2楼坠落时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声。 还有… 夏油杰的手无力的从额头垂落到身旁,他死死的盯着地面,好似要将地面盯出一个洞。 小消防员瞪的像鱼一样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 夏油杰和他脸贴脸,瞬间就读懂了他的口型。 【快走】 【快走】 … 【我要回家】 … 老消防员伸手,将十四岁的少年紧紧的抱在怀中:“不要哭。” “我们是消防员,我们有责任要保护你,保护任何人,我也是,翔太也是。” “翔太他不会后悔救你的,就像你不会后悔走进这里来寻找我们。” “你不是神明,你也不是万能的机器,你只是有着特殊能力的人类,你明白么?” 老消防员放开了夏油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的看着他,最后将脸上的面罩摘了下来摁到了他的脸上:“——只要是人类,没有一个人可以完成所有事情,你同样需要帮助和保护。” “不要自责,你能进来寻找我们,在这个年纪已经具备了让人敬佩的勇气和毅力,我们都很感谢你。” “现在——” 夏油杰满脸泪痕,透过消防面罩怔愣的看着面前的老消防员。 “让我们一起,互相帮助——从这里走出去。” …… …… 冷静下来之后夏油杰立马带着大家摸到了一楼的厕所。 他一脚踹开墙壁。 新鲜的空气不断的涌入,清洁工人呼呼啦啦的往外冲,每个人熏得灰头土脸。 外面的警察大喜过望,两个警察直接从后备箱扛出一箱矿泉水,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后勤医疗人员,呼呼啦啦的冲了过来。 第74章 清洁工人再次看到外面的阳光,简直哭爹喊娘。 … 夏油杰还在冥思苦想怎么找其他的幸存人员之时————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清洁工人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了个电话:“怎么样了,你们在哪?” 那边哇哇大哭:“我们在三楼婴儿游泳馆,快点救救我们,总感觉火焰好像一点点烧上来了,烧的还特别奇怪。” 夏油杰:“……” 老消防员当机立断:“其他人休整,我和夏油上去接他们。” 夏油杰一愣,条件反射的拒绝:“不行!” 老消防员没等他说完就抬手制止了他:“我知道,如果遇到怪物我肯定不是对手,可能会拖你后腿,所以我才让其他的消防员都休整。” “你最起码要带上我一个,因为只留在上面的人太多了,必须要有一个维持秩序,不然场面混乱只会造成更多的死亡。” 夏油杰听了对方的话,又看着他坚决的眼神:“……” 这是一个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但是… 夏油杰转头看向辅助监督的方向,辅助监督现在正在打电话,看到夏油杰投来目光,也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再次专注自己的电话。 “……” 夏油杰怒从心中起,面孔扭曲狰狞。 你凭什么那么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 你不是四级咒术师吗? 这可是我们的专业领域,你为什么如此置身事外? 你在和谁打电话? 是总监部么? …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心头上涌出了一种无法忽视的恶意和仇恨。 下一秒,他被自己这种阴暗的心态吓了一跳,久久都不能回神。 … 夏油杰带着老消防员骑着一条爬山虎咒灵直接顺着墙壁爬上三楼,敲破窗进去。 这次非常顺利—— 他们在婴儿游泳馆找到了躲藏在这里的四十多名消防员和清洁工人。 一群人看见老消防员带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小孩冲进来之后都一脸懵逼。 老消防员简短的介绍了目前情况。 “……” 众人听闻,多多少少都露出了崩溃的神色,不少人当场就哭了,夏油杰甚至还看到有人吓尿——裤.裆一点点的湿润。 但是人们崩溃的情绪来的突然走的也快。 大家很快就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重新整装待发,准备寻找生路。 夏油杰眼睁睁的看着人们悲痛、崩溃、振作、准备就绪。 “……” 少年无声无息的握紧了拳头,眼神中的茫然逐渐变为坚毅。 …… …… 40多人的队伍在日本平安京时代都可以组成一个小村子的逃荒队,是一个非常明显而庞大的目标。 果不其然,大家离开了婴儿游泳馆之后,火焰大蜘蛛重新闪亮登场。 “!!” 夏油杰怒视着面前每一根爪子都带着高温燎炎的狰狞蜘蛛,感受着对方爪子朝他挥来那仿佛能将汗毛烤焦的高温—— 他不能躲。 哪怕他身上的水母咒灵连带着他一起被烤熟,他也要硬杠上去。 因为他身后是四十多人。 四十多个——在绝望中重新振作,渴望生存的人类。 “去死!” 夏油杰一手控制水母咒灵,一只手直接召唤出一只攻击类一级咒灵,无反顾的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火焰大蜘蛛还是那么狡猾。 见夏油杰要和他硬碰硬,屁股一扭就要高速移动———— 关键时刻—— 【噗嗤!!】 四道白色的灭火剂笔直冲向了火焰大蜘蛛!! 明明只是普通的灭火器,但是大蜘蛛粘上了之后仿佛是蟑螂遇到了黑旋风,发出尖叫和嘶吼声———— 【一级咒灵,诞生于人们对火灾的恐惧】 而消防员,本身就是诞生于人类对火灾的抗争。 … 夏油杰:“!!” 夏油杰一愣,回头看去。 他看到在他身后,四名消防员不知道从哪里掏来了灭火器,朝着大蜘蛛疯狂的喷。 其中一名消防员高声大喊:“看到了!!看到了!!” “是一只该死的大蜘蛛!!!” … “………” 夏油杰看着他们,嘴唇微张。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 能够比得上现在。 要怎么才能形容现在的场面? … “真美。”少年喃喃道。 第39章 【夏油杰】 咒灵毕竟还是咒灵,适应灭火器剂带来的不适用不了多久。 火焰大蜘蛛能够看得出智商真的非常高。 架都不打,直接调动全身上下的咒力到八只大爪子上——试图在速度上再一次给夏油杰来一点小小的咒灵震撼。 “!!” 夏油杰双手一挥,水母咒灵和另一只一级攻击类咒灵朝着火焰大蜘蛛笔直的冲了过去。 但是事实证明,咒灵和咒灵之间是有差距的。 在速度方面不仅夏油杰比不过火焰大蜘蛛,他那两只咒灵更是拉胯,连人家的脚都没碰到,就被火焰大蜘蛛完美闪避。 【————】 火焰大蜘蛛高高的跳跃到上空,狰狞的口器里火焰酝酿,发出刺耳的咆哮声。 第75章 关键时刻—— 一道身影以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闪到了火焰蜘蛛的正上方。 那身影手持红刃,双手握紧刃柄,一刀狠狠的向着火焰大蜘蛛的头部扎去!! 刀刃非常锋利,捅进蜘蛛坚硬的甲壳头颅好似捅进一块豆腐中。 “死吧——你这人类负面情绪的排泄物!!” 禅院直哉双腿夹住蜘蛛的脑袋,用手心推着血煞刃的刃柄,将它又往蜘蛛的脑颅中送了几分。 “……” 消防员和清洁工人们看着少年宛如龙骑士一样骑在沾满白色灭火剂的狰狞大蜘蛛上,一时间陷入呆滞。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霓虹对付这种超自然怪物难不成都是童子兵吗? 有没有个成年人出来管管啊! 夏油杰也傻眼了:“…直哉?” 禅院直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今天不是请假带着保本麻衣去银座那边逛街了么? 怎么突然闪现千代田? 但是不得不说,禅院直哉出现在这里的场面极其震撼———— 他整个人骑在火焰大蜘蛛的头上,一刀捅在蜘蛛的脑袋里,咒灵不是普通的生物,当然不会被一刀囊死,但是也被法宝折腾的够呛,前面四条腿高高的举起————禅院直哉被咒灵一个马抬腿式险些顶到了天花板。 他衣诀阵阵,周围火光烟雾缭绕,看起来就像百货大楼里骑马的拿破仑。 禅院直哉的投射术式与血煞刃配合的天衣无缝——他抬头冲着夏油杰高喊:“你到底在等什么?!——弄死这个蜘蛛杂种!” “!” 夏油杰迅速反应过来,双手控制两只咒灵,朝着火焰大蜘蛛快速攻击过去。 身后的消防员们也不甘示弱,手中的消防器用完立马扔掉,直接原地砸破消防柜补充弹药,继续朝着火焰大蜘蛛喷射而去!! 【噗嗤————】 【噗嗤————】 火焰大蜘蛛被喷懵逼。 禅院直哉瞬间脱亚入欧一身白,同样一脸懵逼。 夏油杰抓紧机会立刻控制住火焰大蜘蛛,随后马不停蹄地发动自己的术式—— 火焰大蜘蛛的身体一层一层的坍缩,由咒力构成的“物质”逐渐被分解,重新化为咒力——咒灵玉。 “……” 禅院直哉顶着一脸白色的灭火剂,整个人看上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怒气冲冲的站在原地。 背着水箱的清洁工人立刻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他拿着像喷农药一样的长柄喷头,冲着禅院直哉劈头盖脸地浇了过去:“小哥你没事吧,这个要赶紧冲掉,不能在皮肤上逗留太久!” 【哗啦————】 禅院直哉没来得及开口,从头到尾直接变成了落汤鸡。 “………” 他张了张口,瞪着翡绿色的眼睛看着那名清洁工人,见对方神色关切地从腰包里拿出干净的毛巾走过来之后,难听的脏话憋在了喉咙中,出不去也咽不下来,卡的脸色青紫。 …… …… 夏油杰安静的看着手中那枚悬浮的咒灵玉。 “它消失了?是到了你的手上吗?”消防员走到他身边,语气平静的询问道。 消防员看不到咒灵玉,但是他能看到少年单手在托举什么东西。 夏油杰犹豫片刻,还是诚实的回答了对方。 “这是咒灵,由人类的负面情绪而诞生,破坏力非常强大,我的能力可以将其瓦解吸收,让它为我所用————” 少年说到这里,顿了顿。 随后,他的语气坚定:“用它们去保护那些即将受到咒灵伤害的人们。” “……” 老消防员的情绪复杂。 他看着夏油杰的手:“…由我们负面情绪诞生的东西…最终还是伤害了我们。” 男人抬手,往少年的手上摸了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真的摸到了一片冰凉寒冷的东西。 “……” 夏油杰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手指在咒灵玉上轻轻的触碰,他张了张口,心中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情绪。 普通人,走进了他的世界。 他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慌失措。 他们就这样接受现实。 和他一起分享恐惧,共同承担。 夏油杰并不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到底是喜悦还是担忧,但是他的身体非常诚实,轻轻的抬了抬手,方便老消防员更好的感受咒灵玉。 越来越多的清洁工人和消防员们围了过来。 他们即便看不见少年手中的东西,但是依然带着好奇,抬手摸了过来。 围在前面的人最先体验了一把咒灵玉冰凉的手感,后面的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八九只手的指尖触碰着少年手中的咒灵玉,又不经意的触碰到了他的掌心。 他们的行为看上去有些搞笑,像是一次田径运动后的团体正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老消防员看向夏油杰:“如果是有我们的负面情绪诞生的怪物,那么它是有什么样的情绪而诞生的呢?” 夏油杰沉默,他想了一想:“火焰——可能是人类对火焰的恐惧吧。” “……” 周围一时间陷入安静。 消防员和清洁工人们面面相觑,脸上带着茫然和无措。 第76章 在今天之前,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人类对火焰或者火灾的恐惧居然能催生出这般强大的怪物,杀戮自己的同胞。 “大家害怕么?”老消防员收起自己的手,转身看向身后的消防员们。 “…………” 大家都沉默了。 怎么会不害怕呢? 那样超自然的力量,轻而易举撕碎人类的□□。 老消防员:“别人都可以怕,但是唯独我们,我们绝对不能去恐惧。” 他的声音听起来严厉了一些。 “……”夏油杰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老消防员,或者说消防员队长。 他神色异常平静:“我们是消防员,今天如此,往后亦是如此。” “发生灾难的地方,就是我们的主场。” “如果说这种怪物会给人们带去死亡和恐惧,那我们————” 老消防员的手轻轻的搭上了夏油杰的肩膀,夏油杰感到了身体一阵战栗。 老消防员:“我们要去给人们带去生存的可能性和希望。” 夏油杰:“……” “灾难和死亡并非不可逆,他是我们永远要去抗争的事物。” “人类之所以能在地球上繁衍至今,就是因为我们的团结和发展共生共存。” “请大家记住,我们是消防员。” “怪物与火灾都是天灾——现在大家告诉我,我们能向天灾去妥协吗?” 老消防员低喝出声! “我们能去恐惧它们?祈求它们不伤害我们吗?!” 消防员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声回答:“不能!!” “塔塔开!!” 就连鸡血上头的清洁工人都在喊:“我海啸挺坚持过来了,我还怕它?!” “……” 夏油杰的眼睛一点点的瞪大。 他看着人们逐渐凝重和坚定的神色—— 灰白色的咒力从人们的身上一点一点飘散出来,随后缓慢的融入到了他的咒灵玉之中。 “?!” 夏油杰震惊的看着手中的咒灵玉。 咒灵玉从静谧的漆黑色逐渐变化,点点橙红从咒灵玉中透露,宛如一条金鱼在游动。 老消防员:“今天我们面临如此危险,失去同伴,往后我们依然会面对这种危险——害怕的人,我不会苛责你们,你们在今天之后可以找到我辞职,现在你们可以离开——去外面找警员说明你们的情况,原地待命。” “……” 有人的脸上闪过了犹豫之色。 陆陆续续,有人真的走了。 但是夏油杰却看到,更多人留下来,面色坚定的看着老消防员。 … “山田队长,我不会离开的。” “队长,不加入消防队的第一天就发誓和火灾抗争到底。” “这里是我的战场,我不会离开!” … 更多的白色光芒汇入咒灵玉之中。 夏油杰看着手中逐渐变换颜色的咒灵玉。 他知道,那现在最该做的是找到辅助监督汇报普通人咒力异常涌动的情况、咒灵玉的变化——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夏油杰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咒灵玉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 …… 少年吞咽下咒灵玉,神色茫然而呆滞。 禅院直哉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夏油杰面无表情。 禅院直哉挑眉:“当消防员屈才了,他应该去——” 话还没说完,禅院直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夏油杰面无表情的流出眼泪。 禅院直哉:“…?” 夏油杰喃喃自语:“什么味道没有。” 但是好烫。 像咽下了一口滚烫的岩浆。 烧的喉咙微痛,浑身战栗。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很快就没有心情和夏油杰攀谈。 因为他看到穿着保本麻衣和门口的警员面带微笑的交谈了两句,然后朝着他神色温和的走了过来。 “……” 禅院直哉脸一白,条件反射的抓住了夏油杰的衣服。 夏油杰:“?” 第40章 【姜雪衣】 夏油杰沉默的看着一具具尸体盖上白布往外面抬。 【翔太】 【田中翔太】 夏油杰心中默默念了念这个名字。 等处理完一切事情、同消防员们和清洁工人告别之后,他看向站在救护车旁边的两个人。 禅院直哉穿着深色常服,站在保本麻衣身边,似乎在低头说些什么。 保本麻衣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在对方讲话的时候,会时不时轻轻的点一点头,应该是对对方的话作出一定的回应。 “……” 丸子头细眼睛少年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他的内心总感觉有一些怪异和违和的地方,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只能怪自己多心。 当夏油杰走过去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谈话暂告一段落,他刚好听到一声【保本小姐】 保本小姐? 冷不丁听到一句这样的称呼,夏油杰愣了愣。 禅院直哉只有在刚来的时候还称呼同学们【五条君】、【夏油君】、【家入桑】 不到一个星期他又称呼上的问题直接被带跑偏,变成了【悟君】、【杰君】、【硝子桑】 第77章 夏油杰本来以为禅院直哉和保本麻衣的关系应该非常亲近,如果不亲近的话,就禅院直哉那种时而糟糕的性格怎么会为了带保本麻衣去熟悉银座而请假? 而且据说保本麻衣作为星浆体之后五岁左右就搬进了禅院家,按照年龄上来讲,她和禅院直哉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共同长大;这种背景下两人的关系应该比同学之间更加亲近。 而禅院直哉目前称呼同学们用的都是名字,对保本麻衣称呼确实姓氏;两个人在班级里还基本上不怎么讲话。 保本麻衣本人也相对比较孤僻。 她连硝子都参加的体能训练也被班主任夜蛾免除,平时并没有什么机会和大家相处,夏油杰有几次想找对方去聊天的时候都看到她安静的和硝子坐在一起,两个人同坐一张书桌,似乎在学习一些东西。 夏油杰有找过夜蛾正道聊过关于保本麻衣的事情。 夜蛾正道当时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和苦涩,仅仅是回答——【不要去过多干涉她,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这样做对你们都好】 真的好么? 夏油杰不止一次的想到。 在他走出百货大楼之后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关于生命的很多事情。 死去了便一无所有,再也不能体验——所有的感情,爱、憎、贪、痴;所有想要的,所有期待的,所有渴望的,都将化为泡影。 生理上的死去是死去。 精神上的死去呢?难道就不是死亡了吗? “……” 夏油杰沉默的看着保本麻衣那张逆光的面容。 年轻,稚嫩,清秀,朦胧。 纤细而娇小,仿佛随手就能折断。 也即将被折断。 … 这样做真的公平吗? … 夏油杰整理好情绪,他本来想学着保本麻衣微笑,但是刚刚经历过那种事情怎么都笑不出来,只能摆出一副略显沉重疲惫的脸走过去,和两个人打招呼:“直哉,麻衣。” 禅院直哉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立马转身,夏油杰看到少年的面色有点白的发青,嘴唇也没有什么颜色。 “?” 夏油杰皱了皱眉头:“…直哉?你还好吗?” 保本麻衣摇了摇头:“我们刚从银座来到这边没多久,就听到百货大楼发生【瓦斯泄漏】的消息;直哉和我说你在这边执行任务,于是他一刻都没有停歇,直接动用术式赶了过来,刚刚又救了那么多的人,现在有些力竭。” 她转头担忧的看着禅院直哉:“直哉,你还有力气回去吗?” “……” 少年看着姜雪衣那张担忧又心痛的脸,张了张,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姜雪衣的【神识传音】———— 【把你的那副样子收收,再白这个脸杵在这,我就成全你和北条家那几个躺一起,也不枉你们共生死】 “……” 夏油杰刚想说他去叫辅助监督过来,就看到禅院直哉脸色更加苍白。 他赶紧过去扶住对方,低声在禅院直哉耳边说了一句:“谢谢。” 禅院直哉低着头,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没有说。 夏油杰抬头看向姜雪衣:“麻衣,你还好么?没有受伤吧?” 姜雪衣点头:“我没事,我咒力微弱没有术式,所以一直在外面等着你们,杰才是——如果没有你们两个出现,恐怕要造成更大的伤亡,真的是辛苦了。” “麻衣,不要这样说。”夏油杰摇了摇头。 他低头看着面如金纸的禅院直哉:“我先带他去辅助监督的车里面休息,等回到高专之后请硝子来给他检查一下。” 姜雪衣:“好的,辛苦杰了。” … 禅院直哉都没有敢回头去看姜雪衣。 他出来之后姜雪衣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选个你能痛快的法子自我了断吧。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回避辅助监督。 辅助监督听到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以为是他们同龄人之间在开玩笑。 只有禅院直哉一个人,木着脸,慢慢的转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辅助监督。 那个跟着杰君过来的辅助监督刚刚接一个电话,接过电话之后,辅助监督的脸明显变得紧张和焦躁起来。 【北条家的事情,总监部和学校那边,甚至是他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他刚刚接的电话——】 姜雪衣的表情充满不理解:“我就很奇怪,不就是随手杀了几头猪猡吗?——你这孩子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良心该冒的时候不冒,不该冒的时候就冒出来,难不成你和那北条家沾亲带故?” 禅院直哉:“……” 他听到了他心脏中传来闷雷的声响。 双腿瞬间麻的仿佛灌入了铅水。 【啪嗒——】 辅助监督的手机掉在了地上,转头满脸惊愕的看着他们二人。 辅助监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刚刚说什么?” 姜雪衣扫了辅助监督一眼,辅助监督眼球爆满红血丝,双手直接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耳朵挺好,没听错。” 禅院直哉就这样看着辅助监督站在救护车的盲区,活生生的把自己给掐死了。 “……” 他脑子有些木。 应该是麻木。 第78章 短时间之内,他对死亡产生了麻木。 看见辅助监督那双红的像染血一样的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眼眶之时,他的内心没有悲伤或者愤怒,也没有恐惧,只剩下了苍白和空洞。 他不知道对着一切作何反应。 良久。 禅院直哉沙哑的开口:“…你杀了我吧,我自己不敢下手。” 他说完,眼神失去高光,安静的垂下了头颅,不在说话。 姜雪衣哈哈大笑:“废物!” 她没杀禅院直哉,但是给他表演了一个现场版的剥皮做尸傀。 “……” 明明这里警察、清洁工人、消防员、医生,人来人往,都时不时会在救护车周围行走,是他们对着血腥的一幕视若无睹,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匆忙的走了过去。 禅院直哉就这样安静的看着辅助监督的皮肤被剥下,内脏从肌肉里挤出,化为灰烬,最后重新被缝合皮肤,像<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一样立在原地。 “好孩子,为师怎么舍得杀你?”姜雪衣拍了拍他的肩膀。 “赤子之心谁不喜欢?” 姜雪衣的情绪转的非常快,前脚还在大骂禅院直哉废物,后脚起了虚伪的慈祥和蔼,仿佛真成了一位宽厚的良师益友。 禅院直哉看着那双没有一点光亮的黑眼睛,内心的恐惧重新被点燃。 他听到姜雪衣坚定而慷慨的说道:“————为师啊,一定要将你教成真正的强者。” …… …… 禅院直哉被夏油杰往辅助监督的车里面搀扶过去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观棋。 观棋悲伤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孩子,莫要害怕,老祖的本性并不坏。】 【毕竟啊,她最霸道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禅院直哉隔空望着观棋,听到对方的神识传讯,嘴角抽了抽。 她都算本性不坏,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坏人吗? “是他?”夏油杰突然惊呼出声。 “?” 禅院直哉愕然抬头,看到了夏油杰一脸惊讶的看着观棋的方向。 什么? 禅院直哉很快就反应过来,两个人怕是见过。 他们之间怎么可能相见呢? 观棋朝着夏油杰眯起眼睛笑了笑,随后摆了摆手,离开原地。 夏油杰立马想要拉着禅院直哉追上去:“等等!”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将夏油杰拽了回来。 开玩笑,就算是真认识也不能让他追上去。 禅院直哉的利弊分的很清,他明白姜雪衣的事如果真公于天下,姜雪衣把他给抖搂出来那是基本操作,他可不想直接与整个日本咒术界为敌。 “杰君,不要像个变态一样追着小孩子去啊,这里还有伤员呢。”禅院直哉不带感情的胡说八道。 夏油杰脸色扭曲片刻:“…我感觉直哉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呢…” 他再一抬头,刚刚那个小孩子已经不见踪迹。 就像是上次一样。 “……” 夏油杰神色凝重不少,但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扶着禅院直哉回到了车里。 …… …… 开往高专的路上,夏油杰坐在副驾驶,禅院直哉和姜雪衣坐在后座。 明明是四个人的车,一路上异常沉默。 夏油杰转头看向坐在旁边开车的辅助监督:“今天真的是添麻烦了。” 辅助监督顶着张略显苍白的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车流:“没事,夏油君,这是我的工作。” 夏油杰对这个老油子辅助监督没什么好感,并没有仔细观察对方,再次道谢之后就没再转过头去看。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辅助监督的右眼球像是美瞳滑片一样,往上面不自然的滑动了一下。 车辆停在了高专门口。 远远的夏油杰就看到了五条悟骑着自行车刚刚搭载着硝子回来。 白发蓝眼的少年兴奋的挥了挥自己的双手:“杰————!” 夏油杰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他拉开车门走下去,禅院直哉紧跟其后。 五条悟在车座椅上低了低身子,故意搞怪的压下墨镜,湛蓝色的双眸宛若群星下的冰川,流光溢彩。 “直哉也在啊。” 禅院直哉啧了一声:“悟君,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嫌弃的语气?” 夏油杰快走近友人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辅助监督的车。 保本麻衣刚下车,一个人站在夕阳中。 夕阳将她的发染成了金红色。 保本麻衣安静的微笑着注视着打闹嬉笑的少年少女们,夏油杰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欢喜也看不到悲伤。 那种感觉。 好像一个陶罐,从顶部往下看黑漆漆的。 夜蛾正道的话再次在夏油杰耳边响起—— 【不要过多干涉她】 【这样对你们都好】 但是。 这不公平啊。 … 夏油杰没理会五条悟困惑的眼神,一个人朝着保本麻衣走了过去。 “麻衣。” 他朝着对方伸出了手:“走吧,我们回学校了。” …… …… 傍晚下的镭钵街看上去像被挖了一大半的橙子。 禅院甚尔提着行李袋从黑手党的物资车上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烟尘阵阵好似废土朋克画面。 第79章 “这他妈什么狗屎地方?” 第41章 【陈采莲】 禅院甚尔前脚下车,后脚一个年轻的红发男子便跟了下来。 红发青年服装浅色朴素,安静的跟在禅院甚尔的身后,双眼迷茫的看着镭钵街那夕阳下的破败场景。 良久织田作之助开口:“…现在还在邮寄业务的范围之内吗?” 禅院甚尔翻了个白眼:“我现在都怀疑这里是不是日本。” 他转头看向眼神淡漠平静的青年:“你这家伙怕不是被人骗了吧?就这破地方谁收邮件?” 织田作之助垂下头,翻找自己干净整洁的挎包,最后拿出了一个包装严实的小盒、还有捆绑在小盒正上方的信件。 他真诚的看向禅院甚尔:“还是有的,看来大家都在努力的生活啊。” 禅院甚尔挑眉锐评:“你这家伙没被捉去公海出售零件真是个奇迹。” “我可不管你,地方到了,咱们大家各自散伙吧。” 说罢,禅院甚尔打开手机查看姜雪衣发给自己的地图————而织田作之助也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份纸质地图,认真查看,顺便向禅院甚尔礼貌道谢:“感谢您一路上的关照。” 傻子。 禅院甚尔不再理会对方,转身便离去。 … 禅院甚尔自小在禅院家长大,早年离开禅院家之后都是在京都和东京周围徘徊;偶尔会晃悠到静冈和奈良,横滨这个地方只来过一两次。 他对神奈川横滨这片区域相对陌生,这破地方不大,势力却如同山土下的老树根密密麻麻,还是个租界。 禅院甚尔虽然早年落魄一些,但没吃过什么大苦,多数都是在现代都市下讨生活。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镭钵街的“神秘”真容之时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印度。 房子大多数都是铁皮搭建而成,越往狭窄的地方走越能闻到那种尿骚味儿,这里的原住民看上去也挺辣眼睛——虽然不至于饿的像肯尼亚一样皮包骨,但是大多数精神面貌都不太行,穿的那些衣服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 精神方面也不太正常。 禅院甚尔一转弯,就看到了一个长得像荒野求生节目组里面出来的中年男人对着小破屋一边“撸水管”、一边面色悲伤的哭泣。 禅院甚尔:“……” 那流浪汉看到了一名壮硕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打.飞机,哭得更难受了。 禅院甚尔瞅了一眼对方下面的模样,不屑的扯着嘴角笑了一声,随后准备继续走—— “啊啊啊————” 那个男人瞬间嚎啕大哭。 “这是餐巾纸,您需要么?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建议你去屋子里面做这种事情。” 禅院甚尔:“…?” 他眉毛紧紧的皱起,随着声音迟疑转头,就看见了刚刚还分道扬镳的织田作之助站在流浪汉面前,面色坦然的给对方递出了餐巾纸。 那流浪汉不接,织田作之助便将手中的餐巾纸强行的塞到对方手里,随后一脚踹开小破屋的门,拎着流浪汉的后衣领,将他塞了进去,关上了门。 整套动作行云如流水,逻辑无懈可击。 “呜呜呜呜…” 门的后面还能听见流浪汉幽怨的哭声。 禅院甚尔脸上的表情从诡异、嫌弃——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 他问到:“你在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诚实的回答:“这个先生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放任他站在这里的话可能会遭到其他人的袭击,就是我把他塞了进去,至少这样相对安全一些。” 禅院甚尔:“……” 有没有可能那个长得像废土堡垒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他的家。 男人心中吐槽了一声,但是却懒得说;因为他怕他说了之后织田作之助会打开门把对方又薅出来——他可不想再闻到流浪汉身上那股仿佛尿在破靴子里面的臭味。 禅院甚尔:“从刚才一开始就跟在我身后,难不成你也走这个方向?” “啊?” 织田作之助愣了几秒,发觉男人在怀疑自己之后解释道:“我们确实是顺路的,很抱歉我刚刚路上的时候没有向你搭话。” “………” 禅院甚尔好些年没有见过这种看上去像个脑残大圣父一样的人。 他无可奈何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心里默念了几遍【银座上亿大平层】、【50年全包物业费】 “你,走到我前面去。”禅院甚尔从丑宝的嘴里拔出一把长刀,点了点地面。 织田作之助微微愣神:“您也是异能力者?” 禅院甚尔都要被对方那不合时宜的诚实和憨厚给整笑了。 他嘴角一扬:“别废话了,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里去——再跟我扯闲聊我直接就地拍卖异能力者。” 织田作之助微微皱眉,他将手上没有用完的餐巾纸折好收回自己的挎包中,最后安静的走在了禅院甚尔的前面。 两人就这样朝着【羊】的驻地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 …… 这已经是柚杏第三次徘徊在门口期待的张望。 她整个人面色焦急,伸着脖子张望来路的路口。 “柚杏?” 少年呼唤声传来,轻的怕是像惊扰到花叶上的蝴蝶。 柚杏转头,看见穿着白色衣袖的陈采莲拿着几件晾好的衣服,面色担忧的望着自己。 第80章 “……” 少女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焦虑和压抑,憋着嘴巴朝着白色长发少年扑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搂住了对方的腰:“莲…我好害怕…” “别人的户籍证明大多数都收到了…为什么只有我还没有收到?” 白发少年将手中的衣服放到了一旁的板凳上,环抱住少女瘦小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肩:“不要怕,很多孩子都是黑户;柚杏和晶不一样,父母的户籍还在,核实起来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说罢,陈采莲俯下身,双眼认真看着粉发少女,用手擦了擦对方眼角的泪珠:“不要哭了,相信我,就算最坏的结果——柚杏没有得到户籍和个人番号卡,我也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有莲的话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嘛~毕竟莲在京都的朋友那么厉害~” 上方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 陈采莲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穿着黑色大衣、带着一条浅色围巾的太宰治正站在二楼的阳台惬意的晒着太阳,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柚杏看到太宰治立马怒目圆睁,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干净,迫不及待的呵斥回去:“你这家伙!不在港口黑手党好好的待着,老在这里干什么?” “这么喜欢待在这里你干脆加入羊算了!” 太宰治前一秒脸上还笑意盈盈,下一秒立马拉下那张漂亮的小脸:“我——不要。” “谁要加入一个马上就要解散的组织啊?” “你!” 柚杏听见对方的话更加愤怒,紧紧咬着自己的牙关:“羊才不会解散!!永远都不会!我们只不过是离开了这个破地方而已!只要我们还剩一个人活着——羊的痕迹、羊的精神、大家的羁绊,永远不会消失!” 陈采莲连忙制止发生争执的二人:“太宰,不要再说了;柚杏,你也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会帮你留意的。” 井上柚杏狠狠的瞪了太宰治一眼,怒气冲冲的转身进了屋子里。 太宰治脸上那欠削的笑容立马消失。 天使一样的脸庞上只剩下死水一样的寂静,鸢尾花般的眼睛在光线下黑沉如墨。 “莲。” 太宰治叫了一下对方。 “我差不多已经有点腻了哦。” “莲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陈采莲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二楼的男孩,似乎不能理解对方的话中有话。 太宰治整个人看起来百无聊赖,单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盯着陈采莲。 男孩的声音因为撑着下巴有些奇怪:“户籍和个人番号这种东西可不是说办就能办的,很好奇莲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更何况,能通过隐藏自己身份邮差将这些东西通过物资运送车送进来——这样的行为说一句神通广大都不过分。” “莲,你应该好好感谢那两个罐头,如果不是看在那两个美味的蟹肉罐头的份上,这件事情我大概会说给森医生吧。” 陈采莲微微皱眉:“…我做这些事情似乎不难被理解吧?能够让孩子们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寻找新的人生,这样不好吗?” 太宰治眼神一暗,哈了一声:“你为什么会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好?说是帮助孩子们去寻找新的人生,其实还是你在潜移默化的给他们做选择吧?” 陈采莲:“没人想要留在这里的,太宰。” 太宰治翻了一个白眼。 男孩看起来病怏怏,伸手却格外矫健,像单杠运动员一样双手撑着栏杆从二楼翻了下来,走到了陈采莲的面前。 太宰治已经和白发少年有着差不多的身高。 他那件黑色大衣晃悠悠的披在肩膀上,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中。 男孩脸慢慢靠近他,白皙漂亮的没有任何属于青春的张扬开朗,只剩下了似笑非笑的猜疑。 “莲,我这个人呢——对情绪感知异常的强烈。” 太宰治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莲在焦虑,也很着急。” “是什么让我们善良又大方的莲这么焦急呢?” 陈采莲脸上那无奈的笑容微僵。 他极力的控制不流露暴虐的杀意,微微闭上眼,转过了头:“太宰未免有些太多心了。” 狗.日的小杂种。 事成之后第一个取了你的头颅。 【陈采莲基础算法】极为厌恶太宰治身上那种游刃有余和若隐若无的傲慢。 这种厌恶和施虐欲已经让他忘记自己是所谓高高在上的仙人,而对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 【陈采莲基础算法】已经三尸神暴跳,但是不妨碍他表面极为虚伪。 白发少年怜惜的看着太宰治:“我不知道是什么样过往的经历会让你如此敏感,但是无论如何,请太宰放心,我没有事情的。” 【小杂种,一脸卖唱样,装什么清高深沉?】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噎了一下。 他怪异的看着陈采莲:“…这怎么说的好像我在担心你?原来你是这么自作多情的人吗?” 他笑嘻嘻的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莲这样自我意识过剩的样子有点可爱诶,你是真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是在假装听不懂?” 陈采莲露出一副有些憋屈和忍耐的神色:“够了,太宰,不要再闹了,我还有衣服没有晾完。” …… 第81章 白濑诚一郎拿着一筐刚洗好的衣服,站在外面幸灾乐祸的看着陈采莲被太宰治纠缠的模样。 也不知道莲什么时候爆发,直接把那讨人厌的小子皮给扒了。 想到这里白濑诚一郎没忍住笑出声。 这一笑就牵动了锁骨上的伤口。 “嘶——” 白濑诚一郎脸上的表情扭曲,连忙放下一筐衣服,捂住自己的锁骨。 昨天大家在开会的时候商讨离开镭钵街,他只不过是稍微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有些不贫的质问了中也两句,等回了房间之后陈采莲一脚踹在了他的锁骨上。 白濑诚一郎当场疼的倒在地上打滚。 陈采莲就在一旁面目狰狞的破口大骂。 【小贱种,蠢到骨子里了】 【我就是养条狗都能给我拜年,怎么养了个人蠢的还不如一条狗?】 【耽误了本真人的事儿,你那条贱命赔得起吗?】 【你记住了,你狗屁不是】 【以后再没事儿跳出来呲哇乱叫,真人我大嘴巴子把你的半边脸给扇碎,我要叫你生不如死!】 他有些骨裂,陈采莲没有为他治好,说是要让他疼几天长长记性。 “……” 白濑诚一郎阴郁的摸着自己的锁骨,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太宰治说的没有错。 莲确实最近很焦虑和着急,这种体现就在他平时殴打自己的时候。 早期只要他不踩在莲的底线上,对方基本上不会对他大打出手,就算偶尔来那么一两次,也会马上的为他治疗。 但是最近,莲似乎越来越急躁。 他就是倒水不小心倒到外面,莲都会直接扬手给他一个耳光。 … 白濑诚一郎神色郁郁的重新抬起衣服准备离开,他一转身,撞到了一具壮硕的身体——白濑诚一郎往后一倒,衣服直接撒了一地。 “……” 白濑诚一郎面目有些呆滞,被压抑的怒火瞬间翻腾涌起!! “操!你走路不长眼睛吗?贱种!” 下一秒,一只手直接把他从地上提起来,高高举起。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的盯着一脸懵逼的白濑诚一郎:“你他妈骂谁贱种?” 第42章 【陈采莲】 禅院甚尔对白濑诚一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观感。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一个星期没有采耳,导致自己的听力出现了误差,这几把谁啊?他多少年了没听到别人骂自己贱种了? 有仇当场报,是禅院甚尔为数不多的良好美德。 他直接一手拎着白濑诚一郎,另一手握拳,朝着对方的面门狠狠的挥了过去。 小比崽子骂人是吧? 让老子看看你的门牙有没有你的嘴硬。 “等等!”陈采莲连忙推开太宰治,脸色焦急的准备阻止禅院甚尔给白濑诚一郎表演拳王争霸。 他没有忘记自己体弱人设,疾走起来晃晃悠悠。 “……” 太宰治见白濑诚一郎要挨削,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肉眼可见的幸灾乐祸。 还没等陈采莲赶过去阻止,织田作之助先一步双手握住了禅院甚尔的手臂——男人骨节分明的拳头就这样停在了白濑诚一郎面前。 “……” 白濑诚一郎吞咽口水,甚至能够看到对方拳头上的厚重的老茧。 织田作之助:“他受伤了,而且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我认为甚尔先生没有必要和对方发生争执。” 禅院甚尔脸色阴森的探头看向身旁的红发青年:“天然熟么?这就叫上我的名字了?” 织田作之助睁着那双蓝灰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真诚:“抱歉,禅院先生。” 禅院甚尔:“……” 男人瞬间感觉恶心的像吃了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手中的人形沙包扔到了地上:“你还是继续叫名字吧。” 他虽然将白濑诚一郎放到了地上,但是明显没打算轻易的了结此事,手从对方的衣领转移到了对方的头发上,拎着白濑诚一郎的前额发,强迫的抬起头。 禅院甚尔冰冷的盯着面前的少年,薅着对方的头发:“小子,谁是贱种?” “到底是你还是我?” 白濑诚一郎倔强的盯着对方,紧紧的咬着下嘴唇不说话。 他的人生已经够憋屈,被陈采莲天天肆意折辱就算了,没道理还要被个普通的强壮男人踩在脚底下。 好在陈采莲赶了过来,双手轻轻的放在了禅院甚尔的手上:“真的非常抱歉,白濑性格有些急躁,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禅院甚尔盯着陈采莲那头显眼的白色长发和漂亮到有点邪乎的面容,心下当场明白此人就是姜雪衣交代的对接人。 耳边回想起了姜雪衣的话—— 【对,叫他莲就行】 【什么态度对他?】 【此人…心胸狭隘…畏威不畏德…眼界极小,难成什么大气候,这辈子到头来也就这样了…你现在为我做事,他肯定是不敢动你,你放心的做你自己便好】 【当然,别太过分了就行】 【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报复心却极强,我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小心被他阴死】 禅院甚尔皱着眉头看着满脸担忧焦急的陈采莲,松开了自己的手。 白濑诚一郎吃痛的往后退了两步,泪花子都冒了出来,用手颤抖的捂着自己的锁骨。 第82章 还真受伤了? 禅院甚尔挑了挑眉头。 他就这样看着陈采莲一脸担忧的扶住白濑诚一郎,用手轻轻的抚摸白濑诚一郎的锁骨,那张雌雄莫辨的美丽面容上满满的关切:“白濑,你受伤了吗?怎么不告诉我?” 白濑诚一郎低头捂住自己的锁骨,身体一阵又一阵的颤抖,不说话。 陈采莲像是打算当面刨根问底:“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是不是外面的人欺负你了?” 太宰治一幅置身事外的走了过来,双手搭在自己的后脑勺:“外面的人谁没事会欺负他呀?不会是白濑又像个讨人厌的吉娃娃一样哇哇乱叫被揍了吧?” 白濑诚一郎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周围通红,抬起脸时面色已经接近平静:“晚上起夜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星期就会好。” 太宰治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他言简意赅的评价到:“好耐摔哦。” 白濑诚一郎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虚伪的莲、幸灾乐祸的太宰治、置身事外的肌肉白痴。 只有那个背着挎包的红发青年慢慢的走了,抬手在他的锁骨上轻轻的摸了几下。 织田作之助脸色有些严肃:“不是简单的跌伤,你这里有骨裂的情况,不介入治疗的话自己是很难愈合的。” 白濑诚一郎:“……” 他抬头呆呆的看着面前陌生的红发青年。 有一瞬间他有点想哭。 他已经他妈多久没见过正常人了? 自从莲的出现,他感觉世界都是满满的恶意。 陈采莲在此刻恰到好处的发声:“不能耽搁,我现在就快点为你治疗。” 白濑诚一郎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条件反射的低下了头。 禅院甚尔看见白濑诚一郎的反应,稍有兴致的扯起嘴角。 太宰治仿佛一个社交牛逼症患者,看见禅院甚尔这“不动明王”壮硕模样,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还凑近了他。 鸢尾色瞳孔的卷发男孩兴致高亢的站在男人身边,围着他转圈圈:“好厉害呢先生,你这身肌肉是自己练出来的吗?有没有喝蛋白粉?有没有注射脂肪乳?” 禅院甚尔不耐烦的盯着太宰治,伸出手臂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了推:“有点吵,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太宰治好像那个顺杆子往上爬的蛇,人家拿手推他,他就顺势的摸上了人家手臂上的肌肉。 这滚刀肉的模样看的男人牙痒痒。 这镭钵街可真是人杰地灵,生的都是什么怪胎? 禅院甚尔幽幽的看着太宰治:“我数到三你再不松手,我掰断你一根手指。” 太宰治马上老实。 乖巧的用双手举了一个法国军礼:“抱歉,先生——话说你是来做什么的?你不是镭钵街的人吧?” 禅院甚尔朝着陈采莲抬了抬下巴:“找他的,京都来的。” “……” 太宰治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头慢慢看向陈采莲。 陈采莲扶着白濑诚一郎,似乎对他的视线有所感知,脸上露出了有些被冒犯的神色。 是很正常的表现。 被人刨根问底、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露出不满非常正常。 正常么?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看着陈采莲。 一个常年养尊处优,连手上都看不到一点茧的富家少爷,究竟是什么理由会来到镭钵街,帮助一群穷困潦倒的孤儿。 仅仅是爱心么? 可如果单单是为了爱心,又为何会焦急焦虑? 他并没有和陈采莲撒谎,他对人的情绪感知能力确实比常人要敏锐。 他不仅能感觉到陈采莲再焦急,还能感觉到对方在害怕、恐惧。 太宰治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管莲的本性是不是善良之人,但是起码他做这件事情是因为恐惧和焦虑驱使。 太宰治对此非常感兴趣。 他装作不经意间转移视线,笑眯眯的又看向了织田作之助:“你呢,先生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自己的挎包:“我是来送邮件的。” 太宰治闻言,双眼一亮,朝着屋子大喊了一声:“柚杏酱~晶酱~你们日夜期待的东西好像到了哦!” 陈采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看这屋子里冲出来的两个女孩,那慈爱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们。 他转头笑着看向禅院甚尔:“您就是甚尔先生吧,请跟我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左手依然死死的揽着白濑诚一郎的肩膀。 表面上看上去是一副哥哥照顾弟弟的模样,但是禅院甚尔也很清楚,这是一种控制手段。 白濑诚一郎面色苍白,他肉眼可见的想离开。 陈采莲关切的笑着,就这样拖着少年的肩膀,带着禅院甚尔来到了平时给孩子们上课的小屋。 禅院甚尔看着白濑诚一郎的眼神逐渐麻木。 刚刚在怒骂自己的时候还气势昂扬,现在只剩下雾霾一样的灰沉和死寂。 三人走进屋子,白濑诚一郎像是在跟随自己的身体肌肉本能,在大家都进来之后将小屋子的门关好,插上了锁,随后又过来给陈采莲和禅院甚尔拿了两个难得带靠背的椅子。 禅院甚尔就这样看着面色温和美丽的白色长发少年拉下了脸,一抬手狠狠的给了白濑诚一郎一个大耳光,将他扇翻在地。 第83章 禅院甚尔:“?” 他被陈采莲这种0帧起手弄的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 陈采莲面无表情的看着白濑诚一郎:“跪下,杂种。” 禅院甚尔::“……” 白濑诚一郎像是习惯了这种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自觉的找了一个地方面朝两人双膝跪地,安静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陈采莲作者一切行云如流水,动作连贯的不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味道。 白发少年看着禅院甚尔,脸上又挂起了亲切温和的笑容,施施然的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小奴无礼,莫要见怪,敢问保本小姐近来身体可好?” 禅院甚尔:“……” 这精神分裂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第43章 【陈采莲】 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不让我打,现在自己正大光明打起来了是吧? 还有奴是个什么东西? 你们两个人是在这个60%都是小屁孩儿的地方玩什么不为人知的play么? 禅院甚尔沉默着。 他第一次无师自通的意识到“打狗也要看主人”的真正含义。 同时,陈采莲这种行事作风也第一时间让他对这种人敬而远之。 刚开始挺保本麻衣的锐评还挺有警惕心,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人的脸和外在的伪装非常具有迷惑性,纤细而美丽,温和而儒雅。 演技未免太好了。 以至于当他卸下伪装的时候,带来的是一种非常具有冲击力的视觉效果。 “……” 禅院甚尔眼神不再去看白濑诚一郎,决定这件事公事公办。 况且…白濑诚一郎… 他回答道:“保本小姐无事,我这次来主要是协助你将这里的孩子们带离镭钵街。” 陈采莲闻言,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通关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禅院甚尔见对方脸上仿佛不作假的神色,又看了看来那里安静当跪立石像小人的白濑诚一郎,一时间感觉有些牙疼。 “保本小姐已经全部打点妥当,甚至连撤离车辆都已经安排好,我主要负责的只是你们安全通关口。” 陈采莲听罢,沉默半晌,禅院甚尔看见对方脸上似乎有欣慰渐渐浮起。 “那就好…那就好…” 禅院甚尔皱眉,视线又不可避免地落到了白濑诚一郎的身上。 他心里还没冒出一点什么想法,就听陈采莲那清脆又悦耳的声音中充斥着得意洋洋响起:“白濑,看没看到?你所坚持的一切在绝对的金钱和权利面前屁都不是。” 禅院甚尔:“……” 果然,还真是个大烂人。 白濑诚一郎安静的低着头,听到陈采莲的话,好似什么反应都没有,继续安静的挡着雕像。 他这幅落水狗的样子看的禅院甚尔都觉得有些可怜了。 禅院甚尔也对陈采莲有些好奇。 保本麻衣对他自己的能力判断并不准确,因为禅院甚尔在护卫她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有展现过真实的实力。 但是禅院甚尔觉得像保本麻衣这种时时刻刻都将“游刃有余”写在脸上的人,应该对他整体有个判断。 那么既然保本麻衣都笃定莲有阴死他的能力,那么说明对方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无论是从智力方面还是从武力方面。 所以莲绝对,不单单是资料里面简单描述的【治愈系异能力者】 甚至禅院甚尔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和保本麻衣类似的感觉—— 不符合年龄的说话谈吐。 高高在上者。 说好听点是表面平等待人,说难听点其实谁都没放在眼里。 那么这一切就很有意思。 两个人能凑到一起一定是有原因的。 就冲着保本麻衣压根瞧不起对方的态度上来讲,不太可能是因为友情,那么只能是利益。 禅院甚尔盯着陈采莲温和俊秀的面孔,瞳孔透着冷光。 现在问题回到了最初——保本麻衣的最后目的到底是什么? 像她这样的人,真的会去乖乖的当星浆体么? 陈采莲恰到好处的开口:“白濑,你先出去休息吧,等我这边忙完之后帮你治疗伤。” 白发少年的语气重新变成了刚刚在外面对待他时的模样,关心和亲切。 “打扰了。” 白濑诚一郎麻木的开口,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连膝盖上的泥土都没有拍干净,就晃晃悠悠的将房间的门打开走了。 … 白濑诚一郎离开陈采莲教授孩子们的小屋,脸上的表情堪称厌世,他没离开一会儿就撞见了太宰治双手插兜的看着柚杏和晶捧着什么东西蹦蹦跳跳的模样。 柚杏和晶互相交换自己手中的户籍还有个人番号卡,新奇又欣喜的摸着少见的质地和材料。 “真的有这么开心吗?”太宰治脸上起了戏谑的神色。 井上柚杏翻了一个白眼,面色不善的看着对方。 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宰治没什么好感,直觉这个人是搅屎棍类型。 晶倒是很坦然:“怎么会不开心呢?这可是我们通往世界的通行证。” 太宰治想伸手摸摸晶的脑袋,井上柚杏一把眼疾手快的拉着晶的后脖颈衣服让她往后退了几步。 太宰治不以为然:“外面的世界有时候并不像你们想象那样美好哦。” 第84章 柚杏皱眉:“外面的世界好不好我们不知道,但起码我们现在知道镭钵街就是个巨大的公厕。” “这里不好我就要跳出去。” “外面不好我就会往更好的地方跳。” “反正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心灵和身体上的归宿。” 说罢,井上柚杏拉着晶不在理会太宰治,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白濑诚一郎就慢悠悠的过来。 白濑诚一郎那张麻木的面孔见到太宰治一愣,瞬间就染上了恶意。 他挑眉厌恶的看着太宰治:“干什么呢?整天在这里晃晃悠悠,真当中也不在意这里就是你家了?” 太宰治转头看向白濑诚一郎不说话。 白濑诚一郎从上到下打量太宰治,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人,表面玩世不恭,实则比谁都傲慢,自以为看清了世界的一切真相和黑暗,在这里端着个笑眯眯的臭脸。” “不会觉得你这副模样很帅吧?” “抱歉,我只觉得你像个小丑,还是那种心理年龄没超过十二岁、遇到点不合心意事情就整天要死要活的小丑。” 太宰治那张常年处于表情管理的脸难得有些异样。 他那双鸢色的双眸深沉的发黑,逐渐缩小,嘴上的笑容越裂越大,眉头却紧缩:“——哈?” 太宰治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白濑诚一郎的膝盖上沾着灰尘和泥土。 太宰治一愣。 下一秒他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白濑,又摔跤了么?” “这样可不行啊,现在摔不死以后总会摔死的。” 白濑诚一郎如今对语言上的攻击已经全面立体防御,他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宰治,压低声音:“滚远点,没人要的小杂种。” “你猜你现在死了会不会有人给你收尸?” 太宰治看着满脸苍白阴郁的白濑诚一郎,皱了皱眉:“我好怕,白濑你是现在要把我杀了吗?” 白濑诚一郎神经质的笑了两声,他左顾右盼,盯上了放在墙角的一个红色砖头。 他刚想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再喊他:“——白濑!” 白濑诚一郎一愣转头看到了领着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刚刚回来的中原中也正在朝着他招手。 少年穿着厚衣,脖子上带一条红色的围巾,暖橙色的秀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湛蓝的双眸如同万里无云的晴空。 中原中也看见白濑诚一郎和太宰治站在一起,白濑诚一郎的脸色还格外难看,立马警惕的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总喜欢呛声白濑诚一郎这件事情他可是知道的。 中原中也立马松开了芥川龙之介和银的手,急匆匆的走了过去,将白濑诚一郎护在身后:“太宰,你最近真的很闲,港口黑手党是什么业务都没有了吗?” 太宰治挑眉:“港口黑手党的业务怎么可能有镭钵街人类大迁徙有意思?” 这个讨厌的青花鱼!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身后的白濑诚一郎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白濑诚一郎:“算了,中也,目前羊处在重要的时间节点上,不要浪费在这种琐事上了。” 太宰治:“……” 拿出你刚刚想一砖头砸死我的态度出来啊。 太宰治对白濑诚一郎本身关注不大,但是不得不说白濑诚一郎这幅进退自如的模样真的让他有点恼火。 太宰治笑嘻嘻的路过白濑诚一郎,低声的说了一句:“你会死的很惨。” 白濑诚一郎闻言,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我会先带走你。” 随后,两人现在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面无表情的移开彼此交错的视线。 太宰治走到芥川龙之介面前,伸手捏了捏芥川龙之介目前已经长了不少肉的小脸蛋:“龙之介,真的不考虑一起去港口黑手党吗?你的中也哥哥都已经有点心动了哦。” 芥川龙之介没有拒绝对方的动作,银灰色的双眼穿过太宰治的肩膀看着后面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也看着他,认真的说:“别听那家伙胡说八道,做什么事情都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芥川龙之介低下头,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身旁的银,默默的拉紧银的手:“暂时不考虑。” …… …… 小屋内,陈采莲和禅院甚尔闲聊还在继续。 禅院甚尔感觉到有点无聊,甚至想要睡觉。 【反派的基本素养是什么】 陈采莲弯了弯眼睛,身体前倾,靠近了坐在对面的禅院甚尔。 【反派和主角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陈采莲在禅院甚尔犯困的时候轻轻开口:“——失踪的诅咒师们,就是保本麻衣做的。” “!”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 禅院甚尔若有若无的困意瞬间消散。 他抬头,看见陈采莲笑意盈盈。 【背刺——反派的基本素养】 第44章 【陈采莲】 禅院甚尔瞳孔缩小一瞬。 几乎下一瞬间,全身上下涌起一种不寒而栗。 很奇怪。 禅院甚尔并没有对陈采莲的话产生过多怀疑。 倒不如说陈采莲那句【诅咒师的事情是保本麻衣干的】之后,他的内心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第85章 男人的脑海中如同放映机一般闪烁过无数画面。 【初次见面时不以为然的保本麻衣】 【经常在房间里不出来的保本麻衣】 【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微笑的保本麻衣】 【对禅院兰慧格外优待的保本麻衣】 【会照顾小惠的保本麻衣】 【将禅院直哉折腾的服服帖帖的保本麻衣】 这一切看上去其实并没有太大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藏着自己底牌的强者很多,他们不喜欢引人注目,有自己的目的,会在达成目的这个过程中随手做很多事情。 但是一切的前提,是【她】没有极端的目的。 不对。 禅院甚尔逐渐皱眉,拳头握紧,用审视的目光冷冷的扫着陈采莲。 目前为止,保本麻衣一切展现给他的,都是她想让他看到的。 从最底层逻辑来讲。 15岁的星浆体即便身后有某种势力在参与,但是她本身的咒力自己能力基础、生长环境,并不应该拥有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以及能让禅院甚尔感到悚然的压迫感。 如果,面前这个叫莲的人,所说的一切成立,诅咒师消失的事情真的是保本麻衣做的—— “……” 禅院甚尔那张总是像无业游民丧丧的脸逐渐变得凝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的缘故,他开始感觉从脚步开始爬上了透骨的寒冷。 禅院甚尔记得那种感觉。 他盯着那个诅咒师——在他身边租房子、跟踪他,监视他、伪装成空调修理技工上门给他修空调的时候往里面塞针孔摄像头。 他日复一日的注视他。 21日下午,那男人像往常一样从跟随着自己的习惯去斜对面的吉野家吃了一碗温泉蛋肥牛盖饭,回来去浴室洗了一个澡。 禅院甚尔懒洋洋的带着耳机,吃着鸡腿汉堡,盯着电脑屏幕。 男人就这样在浴室里洗了半个小时。 男的洗澡能洗这么久? 等禅院甚尔发觉不对劲去爬男人窗进去的找他的时候,人连根毛都没剩下。 真的是一根毛也没有。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泡沫的痕迹,这位在黑网上叱诧风雨的诅咒师就这样无影无踪,宛如被离职程序员删除掉的代码。 “………” 禅院甚尔回想起了那时冷汗直冒的感觉。 直到这时,他再一次回想起和保本麻衣相处的种种痕迹———— 所有的印象全部被改写。 【初次见面时目中无人的保本麻衣】 【有很多私人时间可以利用的保本麻衣】 【无差别和蔼实则偏激冷血的保本麻衣】 【能将禅院兰慧通过禅院家结界传送出去的保本麻衣】 【小惠只要接近她就会昏昏欲睡的保本麻衣】 【让禅院直哉格外恐惧和臣服的保本麻衣】 直到这里,禅院甚尔才完完全全想明白。 他嘴角有些抽搐,拳头因为内心某种发慌和怪异的兴奋而爆起青筋。 保本麻衣,并不是他可以加以利用的存在。 她本人的存在,是一种无法衡量的危险。 而他,自从回了这该死的禅院家,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迷了魂,竟然就这样把禅院惠放在了保本麻衣的身边。 禅院甚尔从禅院惠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个当爹的好像有点过于大意了。 他整理好情绪,不动声色的看着陈采莲:“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白发少年翘着二郎腿,脸上放松又惬意,身体自然而然的舒展,靠在了后面的靠椅背上:“咱们都是聪明人,保本麻衣表现如何,你心里自然有数。” 禅院甚尔扯了扯唇角:“莲先生,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有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护送人,属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论次办事,她搞她的诅咒师,我赚我的大房子,两不相干。” “况且诅咒师这种东西大数都是不可回收的垃圾,有人能那他们废物利用…” 这话说道一半,禅院甚尔自己先闭了嘴。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诅咒师十几个都无所谓。 但是到现在这种失踪都没有停止,那么说明——诅咒师成了耗材。 诅咒师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咒力,甚至是术式。 陈采莲仿佛察觉到禅院甚尔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循循善诱:“是了——” 白发少年那张瑰丽明艳的面孔上露出违和的慈悲。 陈采莲:“诅咒师有多少,能够用几天?” “她的目的没有达成,诅咒师又用完了,那不就轮到咒术师来填线了么?” 陈采莲满脸苦口婆心,满意的看着禅院甚尔那张脸逐渐变得铁青起来。 “甚尔先生,你算不上咒术师,但是您儿子可未必。” “……” 禅院甚尔的表情蓦然阴冷,深绿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陈采莲。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你不应该知道这些。” 作为【陈采莲】本尊,的确不应该知道。 陈采莲本人贪生怕死,谨慎奸诈,他就算是要阴一个元婴修士,也做不了这种将自己的手伸到人家领地的蠢事。 但是【陈采莲】和【姜雪衣】之间的记忆是互通的。 第86章 【系统】没有发出的警告违规,大仙自然可以加以利用。 【陈采莲】现在要做的,就是给禅院甚尔盖上厚厚的“深不可测”滤镜,让对方有起码的敬畏之心。 白发少年微笑,那双眼睛弯出卧蚕,但是眼神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甚尔先生,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莲说的的确没错,保本麻衣对他其实没有特别的防备,但是她搞诅咒师这件事情他就不知道。 禅院甚尔内心越来越急躁,他现在恨不得立马闪现到京都把禅院惠给弄出来。 陈采莲慢悠悠,人不并不着急:“甚尔先生稍安勿躁,我能理解您对令郎的关切和焦急,但是恕我直言,您但凡在她面前露出一点异样——您和令郎的死期怕是直接就要到了。” 禅院甚尔不出声,示意对方接着讲。 陈采莲给很给面子。 “保本麻衣,只是个化名,她的真名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在我们那边更广为人知的名号——” 陈采莲眼珠子转了转,红唇轻启。 “血衣老魔。” 禅院甚尔:“……” 这真是,一个相当不妙的名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 陈采莲歪了歪脑袋,黑色的眼珠子吊在上眼眶:“我知道,血衣老魔和你说过,我这个人小肚鸡肠、唯利是图、贪生怕死。” 说罢,扎着马尾的长发少年慢慢靠近禅院甚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但是甚尔先生,人有怕的东西才正常,没怕的东西,那还是人么?” “那就是个疯子。” 外面的天色逐渐转暗,因为季节的原因温度逐步降低,屋子里的备用煤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亮了起来。 禅院甚尔就这样盯着那支晃晃悠悠的火苗,看着暖橙色的灯光将陈采莲的背影投射到斑驳的铁皮墙壁上。 陈采莲:“血衣老魔这个人,天性残忍,冷血嗜杀,折磨人的手段有一套是一套,她应该给你们禅院家早露过一手了——” 白色长发少年兴致盎然的看着神色有些困惑的禅院甚尔:“你应该发现了吧,她不喜欢别人说她没文化,粗人。” 禅院甚尔皱眉:“这和她到处刷诅咒师有什么关系?” 陈采莲挑眉:“别急啊,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禅院甚尔沉默,事实上,他是挺想知道的。 陈采莲呵呵笑了两声,随后说出的话语让禅院甚尔瞳孔瞬间缩小:“因为血衣老魔——” “早年间,就是个大字不识、人尽可夫的婊子。” “脑子估计有点毛病,读不懂书,天天只能伺候男人。” “谁不知道她是个卖的?青楼里的小娘都还会点六艺,她早年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常年压抑,被人羞辱嘲笑,可不就成了心魔了么?” “那人应该叫禅院和人吧?” … 【和人那小子也倒霉到了极点,找到的之后身上的皮被扒掉一半,挂在树上,衣服都没穿。】 … 陈采莲难掩嫉妒和快意,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 【陈采莲的基础算法】简单粗糙,简直将炮灰反派的卑劣内心具象化,可谓是下头中的下头—— 他一边恐惧姜雪衣,一边暗自咬牙嫉恨她。 瞧不起我? 你姜雪衣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就是他妈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娼妇么? “……” 禅院甚尔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 他对陈采莲的印象再一次突破下限。 还说别人是疯子,你根本没有好到哪里去。 眼泪都他妈的快笑出来了。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的盯着陈采莲,由衷的开口———— “这种事情,很好笑么?” 第45章 【陈采莲】 不好笑么? 【陈采莲基础算法】疯疯癫癫,内心的嫉妒、不甘、憎恨,一时间已经达到了巅峰。 陈采莲这个人其实很好懂。 家境富裕,性别又是男孩,作为长子读书能力强容貌还优秀,从小到大受过最大的苦就是被灭门之后颠簸流离了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立马被路过的散修碰见,收为弟子,指望对方给自己养老。 可惜陈采莲好似有那个天煞孤星的命,沾上他指定没好事,散修将陈采莲引入道每半年,就被喜欢到处游历的魔修抓去练了金丹。 从那以后陈采莲学会了什么是苟活。 尊严、道德,都是放屁,只有活下去才是能笑到最后的资本。 人生除生死无大事。 只要能活,背叛一切能背叛的又何妨? 陈采莲这种扭曲的心态注定他修着正道的功法,行着魔道的做事风格。 在正道底下当狗,替他们去办一些不能正面出面的脏事。 在散修底下当狗,给他们通风报信儿,帮着他们去打劫大宗门的货运物资。 在魔道底下当狗,帮他们诱骗散修,抓过来该炼丹的炼丹、该当鼎炉的当鼎炉。 就好比无人不知姜雪衣早年当过娼妓,同样的道理,在陈采莲那个圈层的人谁不知道他就是一条见人就摇尾巴的狗,毫无尊严可言。 这也导致陈采莲更为扭曲的性格——越缺什么越潜意识的在乎什么。 尊严没得久了,就更在乎和痛恨。 第87章 嫉妒一切比他强,痛恨一切比他有尊严。 如果说姜雪衣是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只要遇到敢羞辱她的人,管对方是强是弱直接一口咬上去——那么陈采莲就是阴沟里一条扭曲的蛆,碰到羞辱他的人,对方弱于他,那就歇斯底里的缠上去折磨对方;对方强于他,那么就老实的趴在阴沟里,阴暗的视.奸对方。 陈采莲很久之前,就见过姜雪衣。 也同样见过被姜雪衣找上门的合欢老祖。 … “很好笑啊。” 白发貌美的少年面色扭曲,双眼赤红的像要泣血。 他退下了温文尔雅的假象,当着禅院甚尔的面,说起话来毫不避讳,句句恶毒的都像吐了毒液———— “不仅好笑,还很活该。” “这都是她应得的。” “若有来世,她若为男,应世代为奴,她若为女,应世代为娼!!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 禅院甚尔瞪大了双眼,刹那间毛骨悚然。 这倒不是说他对陈采莲产生的什么恐惧。 而是那种滔天怒火般的恨意直接被最直白的表达方式传递给了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在社会上也混了这么多年,见了很多人,旁观过很多冤仇往事,甚至他自己都对着禅院家抱有恨意保持到了现在。 但是他依然不能够理解陈采莲的这种恨。 那样恶毒的语言,那样狰狞的表情,简直把最脏的泥垢从头到尾浇灌到姜雪衣的身上。 【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禅院甚尔短时间应该想不出比这更恶毒的诅咒之言了。 在说起保本麻衣。 “……” 禅院甚尔眉头皱了起来。 保本麻衣曾经说过他很像早年间的她,当时他根本没往心里去,以为这是保本麻衣自带的表达能力障碍。 但是如今陈采莲说【谁不知道她早年间是个婊子】 这句话已经说明,保本麻衣实际年纪绝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年少。 在加上【血衣老魔】这个不详的名字。 禅院甚尔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的内心发出了由衷的疑惑—— 保本麻衣,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么? 如果不是,那么是不是说明…保本麻衣也可以没有那些所谓的背后势力,她本身就造成了那些诅咒师的消失? 世界上一切行为都有一个目的。 天元为了保持自身的理智,不断使用星浆体,给自己更新迭代。 保本麻衣,她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那个安静的坐在自己房间里,脸上时刻带着微笑,会与他人说笑、会帮助他人的保本麻衣,是一个完全的假象吗? 陈采莲似乎察觉了对方的沉思和犹豫。 他敲了敲自己椅子的扶手,适时开口:“我奉劝阁下可别对血衣老魔有什么期待。” “不说别的,你换位思考一下,你自己当了十几年的婊子,天天万人睡万人欺,隔三差五一顿揍,逼你跪在地上喝人的洗脚水——你告诉告诉我,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还能保持所谓的从容善良?” 禅院甚尔:“…………” 他抿了抿唇,看着陈采莲那嘲讽的神色,心理已经开始觉得相当的不适。 禅院甚尔自认为不是好人,但他最起码没有拿女性这种痛处来当谈资的狗屎爱好。 但是他也不能否认,陈采莲说的这句话在他的认知当中是成立的。 他如果经历过保本麻衣那些将尊严极致践踏在脚下的过往,一旦有翻身的机会,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陈采莲:“你指望她发善心对你好点儿,还不如期待她瞧上了你的姿色。” 瞧上姿色?一个小屁孩… 禅院甚尔刚想嗤笑,就想起保本麻衣可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个年龄,更何况对方也不是未经人事。 但是禅院甚尔直觉告诉他,保本麻衣绝对没有面前这个小子思想这么下作,专攻下三路。 陈采莲笑着说道:“血衣老魔杀人无数,脚下踩的尸体比你这辈子见过的米粒都多,别人杀人是一个个杀,她杀人是论窝来算。” 禅院甚尔:“……” 真敢说呀,怕不是张口就来? 禅院甚尔:“…要按照你这么说的话,这岂不是早就造成社会性事件了?” 陈采莲:“所以说你仔细想想,这样岂不是更可怕,一个个血肉做的大活人,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禅院甚尔眯着眼睛,不知道为何感觉对方有点像个大骗子。 他目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口中漫不经心:“你怎么能证明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我需要的是实质性的证据,如果说语言就能成真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说我是安倍睛明?我其实一直没有死活到现在,助力我5000万美金,我们一起重建阴阳寮。” “而且…” 禅院甚尔的眼神幽幽的飘回到陈采莲的脸上。 “您长着一副相当不错的脸,只不过脸上的嫉妒和扭曲未免有些太倒人胃口了。” “放肆!!”陈采莲突如其来一声暴喝! 【————】 几乎是下一瞬间,禅院甚尔感觉仿佛有千斤顶压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呼吸瞬间被收紧,胸口传来了肋骨不堪负重的响声。 第88章 陈采莲阴沉的站起身,走上前一把掐住了禅院甚尔的下巴:“真人我打不了老魔还治不了你么?下贱的狗东西!脑子空空架子倒是端的挺高——” “真是什么人配什么狗,蠢主子配条蠢狗,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评价你爷爷我?” 时隔二十几年,禅院甚尔重新感受到了来自“爷爷”的关爱。 禅院甚尔口鼻出溢出鲜血,他对陈采莲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并没有太过意外的情绪。 能认识保本麻衣,这家伙本身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只不过这种能力未免太让人心惊。 在陈采莲杀意袭击来的刹那他有所感应,但是想要逃离的那一刻,直接被定在了原地。 容错率太低了。 … 他笑了笑:“你脾气有点太差了。” 陈采莲震怒,抬手就要给他一拳—— 禅院甚尔立马开口:“等等。” 如果这句话是对姜雪衣说的,那此刻他估计半边脸都被捶没了,但是陈采莲对比姜雪衣稍微有点脑子,人也能忍。 陈采莲自然而然的将拳头停在半空,那双乌黑的眼睛怒视着他。 禅院甚尔:“我不知道你的力量体系究竟是什么,你确定我能挨得下这一拳吗?我死在这里对你来说真的好吗?” 陈采莲冷笑:“你也配让我脏了手?真人我有的是法子把你折磨的血肉模糊之后让你完好无损。” 你的手看起来已经够脏了。 还有“真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禅院甚尔心里腹诽,但是依然保持极力的冷静。 禅院甚尔:“话不能这么说吧莲先生,毕竟您叫我来谈话的目的可不是拿我当沙包的,咱们不合作了吗?” “对待合作伙伴可以适当的温柔一些吧?” 说罢,禅院甚尔歪了歪头:“莲先生,您年纪应该也不小了,我这个年纪的人对你来说,没准就是个小孩子,对待孩子的出言不逊——年长的人应该适当保持一下理解。” 陈采莲闻言,脸上露出了冷笑:“贱狗,现在开始跟我攀上关系了?把喉咙当直肠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么多?指望我理解你?——我呸!狗东西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禅院甚尔:“……” 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骂人的花样。 同时他也真的非常困惑,这个叫莲的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难不成他一出生就这么强大? 不然就凭他这又贱又烂的嘴,早被人围殴杀个几百遍。 眼见对方一时间无法平息怒火,禅院甚尔干脆滚刀肉摆烂。 反正陈采莲肯定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禅院甚尔往椅背上一靠:“那随您喜欢的来吧。” 陈采莲双眼冷冰冰的看着面前光说的男人,不吱声,就这样死盯着。 禅院甚尔并不与他对视,只感觉对方的眼睛是难得一见的让人毛骨悚然,里面的杀意、恶毒、憎恨,几乎不加掩饰的、一股脑的、扣在了他的头上。 这种程度,简直快赶得上人形咒灵。 “诶————” 陈采莲川剧变脸,杀意与阴霾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重新挂满春暖花开。 白发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块手帕。 那手帕洁白如云,丝绸质地,轻盈如同蝉翼——当陈采莲拿着它靠近禅院甚尔时,禅院甚尔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味。 像是夏天满池塘的莲花。 陈采莲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用手帕擦干净了男人脸上的血渍,禅院甚尔仰起头配合对方的动作。 陈采莲无奈:“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这些后辈啊,果真胆识和见识都惊人,比我们年轻那会儿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禅院甚尔:“……” 除了离谱已经没有别的能说的了。 禅院甚尔从某些方面真的不是特别能理解保本麻衣和面前这个叫莲的少年。 明明已经如此强大,为什么还如此喜欢和弱小之人玩那套虚情假意的东西?一会冷若冰霜,一会又春风化雨。 禅院甚尔不理解,他只能认为对方有特殊的爱好,享受给予他人那种恩威并施的感觉。 陈采莲“恶疾突然痊愈”,重新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白发少年,不仅给他擦干脸的血迹,还顺手治好了他胸口上有些骨裂的肋骨。 “……” 禅院甚尔摸了摸胸口,面无表情,什么都没有说。 陈采莲衣冠楚楚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双手轻轻搭在大腿,语气温和宽厚:“刚刚没吓到你吧?” 禅院甚尔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笑出声,但是他想了想对面那喜怒无常的作风,还是收声。 陈采莲显然也就是同他客套两句,没等他回答,就继续开始道:“证据也不是没有,我且知道血衣老魔几处藏尸的地点。” 藏尸。 禅院甚尔脸上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却深吸了一口气。 很好,说明那些诅咒师都死了,其中还有一些他有交情的。 如果真的是保本麻衣干的,那她这可是杀了将近两百多人。 冷漠如禅院甚尔之流,一时间心跳都有一些加速。 不管怎么样,毕竟还是生活在现代社会。 他平时做任务杀个人都要东躲西藏的好一会儿,保本麻衣倒好,不声不响的弄死两百多个人,到她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像在杀人了——更像屠宰场年底冲业绩。 第89章 陈采莲抬眼微笑:“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那几处地点,你大可以去查查看,就怕你有命去没命回来喽。” 白发少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人这一辈子,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着想。” “更何况你那一大家子都在那老魔的手上。” “甚尔啊,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死了无所谓,你那小儿子呢?才两岁大的年纪,懵懂无知,干干净净,世间多少美好之事还未体验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甘心么?你儿子甘心么?” 口才相当不错的精神病。 男人心里暗骂。 禅院甚尔皱眉看向陈采莲:“…为何莲先生这么笃定她会对我儿子下手?” 陈采莲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你如果抱有如此侥幸的心态,那么你和你儿子死的不冤!” 陈采莲装着装着脸上的伪装又逐渐退下。 他阴冷的看着禅院甚尔,手指着他:“禅院家的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要不是真人我怕老魔事成之后将我一同连根拔除,我管你和你那小崽子死不死?” “真人我这辈子,别的都可以忍。” “但是唯独一点————” 禅院甚尔看着陈采莲脸上的表情再次充满了癫狂和狰狞,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执念。 … 东京高专—— 姜雪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书。 五条悟蹑手蹑脚的从书桌里掏出了一个发箍,悄咪咪的走到了姜雪衣的身后。 趁着对方翻书页的瞬间,五条悟眼疾手快的将手上的发箍戴到了她的头上。 “?” 姜雪衣微微一愣,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禅院直哉一抬头就看到了老祖头上顶着两个雪白的兔耳朵。 “!” 禅院直哉脸色一白,立马去观察姜雪衣的神色。 姜雪衣面色淡然,轻轻的将头顶的发箍取了下来。 五条悟无趣的放下双手:“戴着不是挺好的吗?小麻衣看起来可爱多了,平日里那么不爱说话,要像兔子一样活泼一点啊!” “哈哈哈。” 姜雪衣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将发箍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五条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你笑的好慈祥,像个老奶奶一样。”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看着五条悟。 等你被她活扒了一身皮,你就不觉得她慈祥了。 家入硝子伸手摸了摸兔耳朵的材质:“毛茸茸的,不会用的是真的动物皮毛吧?” 五条悟:“商业街买的,不知道——” 他一边拖长声音说话,一边朝着姜雪衣坐着的方向走了过去,他话音刚落,双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兔耳朵,重新戴到了姜雪衣的头上。 五条悟啧啧称奇:“带上之后感觉麻衣的脸更小了,看上去像个初中生一样。” “……” 五条悟的话让禅院直哉整个人精神一震。 他想起那天在北条家看到的女人。 高挑的身材,漆黑庄重的长袍。 那身高,应该有一米七往上了吧。 禅院直哉无法忘记第一眼看到女人时的心情。 根本无法先与正常人交往时先去看对方的脸,评估对方的颜值。 他全身上下都发冷,只觉得对方恐怖。 … 姜雪衣开口:“夏油同学呢,好像上节课开始的时候他就没回来。” 五条悟眼睛转了转:“他应该在校长办公室,小麻衣你要去找他么?” 姜雪衣:“我去看看吧。” 说罢,少女摘下兔耳朵放在桌子上,朝着家入硝子笑了笑,离开了教室。 姜雪衣一走,五条悟露出了戏谑的神色,看向禅院直哉:“直哉,你天天跟在小麻衣的后面,这下她可是去找杰了诶,你不过去看看吗?” 随后,五条悟看见禅院直哉脸上露出仿佛吃了屎的神色,直接朝着他破口大骂:“你有病吧?!整天都在阴阳怪气一些什么东西?!” 编排她你也不看看你有几条命?!还他妈拉上我! 五条悟:“?”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跳脚了? … 姜雪衣找到夏油杰的时候,发现对方神色落寞的坐在楼梯口,手上拿着几份书面文件。 姜雪衣费尽毕生所学,勉强理解了上面文字的意思——大概是在千代田事件遇难群众的赔偿事务。 “你还好吗?夏油同学?”姜雪衣询问。 不难看出夏油杰此时心情低谷到了极点,往常见人就微笑的模样保持不住了,青涩的面容上满是阴霾,看上去应该对赔偿的金额不太满意。 少年手部用力,指骨泛白,文件在他的手上逐渐变皱。 他不在乎来的人是谁,开口就发泄:“一条人命的价格是我三个月的工资。” “这不公平。” 姜雪衣点了点头:“这当然不公平,人们的生命是独一无二的,并不是可以用金钱去衡量。” 夏油杰发愣:“…可是如果没有金钱上的补偿,我还有什么能够为他们做的?” 下一刻,他听到少女的声音轻轻想起:“你能怀抱着这份赤子之心,继续在这条道路上前行,这对他们就足够了。” 第90章 “他们不会死,他们会跟着你活下去。” “……” 少年的呼吸逐渐放轻,转头去看逆光而站立的少女。 猛然间,夏油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急切的看着姜雪衣,前倾身体—— “麻衣,你想要怎样的活着?” “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期待的事情么?” “期待的事情?怎样活?”姜雪衣微微眯起双眼,侧头去看刺眼的阳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油杰看到她面容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化作了无机物一样的淡然和平静。 姜雪衣:“我活着就证明我现在正在做着我期待的事情。” “?”夏油杰愣住。 期待的事情?作为星浆体? 姜雪衣:“要是再让我以我不喜欢的方式活下去,我宁可现在就粉身碎骨的死。” … 陈采莲面无表情的盯着禅院甚尔:“只要能活,哪怕不择手段,我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他的话铿将有力。 … 姜雪衣:“但凡我没死,那我我一定——” 【将所有人践踏在脚下】 陈采莲:“哪怕天塌下来!我趴条缝也要活——” 【猪狗不如也无所谓】 …… 姜雪衣情绪收敛,微笑着看着夏油杰:“…那我一定是在按照我想走的路前行。” “……” 夏油杰一时半会没能开口,他看着在逆光下面目模糊的少女,并不理解她的想法。 人,怎么会为了注定的死亡而活? … 而此时的横滨—— 陈采莲掏出一件法器,递给了禅院甚尔。 白发少年说话慢悠悠:“是要跟着儿子不明不白的暴毙,还是要跟着我一起笑到最后。” “甚尔啊,你要多思考。” 第46章 【陈采莲】 【阿兄,若是有一天遇到了危险,阿兄会保护我么?】 【保护你?——我看还是算了吧,就你敦实的像个小猪的模样,再看看我这单薄的身板,到底是谁保护谁?】 【也可以…要是遇到危险,那么就由我来保护阿兄吧】 【你也是闲的可以,哪儿来那么多危险?】 …… …… 中原中也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他再一次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这一次那人的身影更加的清晰。 12、3岁的年纪,身着雪白的衣袍,漆黑油亮的长发在头顶束成了一个包包。 男孩转身,朝着中原中也露出了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上面横沟四起。 “………” 中原中也额头渗出冷汗,他死死的盯着坐在床边的身影,喉结上下滑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全身上下肌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睁开眼睛。 【————】 那男孩脸上的刀疤逐渐愈合,翻滚的血肉要去重新生长一般并出粉嫩的肉芽,将伤口连接在了一起。 那张宛若被千刀万剐一样的面容,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那面容在月光下无暇而皎洁,带着两分悲悯,无需开口多言,哀切的眼神就仿佛自带叹息之气。 “……” 中原中也轻轻的屏住呼吸。 他并非瞎子,观察能力也在平均线往上。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个男孩拥有着和莲极为相似的容貌。 雪白的面颊,上挑的眼尾,高挺的鼻梁,宛若自带微笑的唇角,还有那双如同墨玉一般温润的眼睛。 但是与常人不同。 男孩左边的太阳穴上生出细细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珠光,闪烁着碎钻一样流彩般的光泽。 中原中也终于感觉自己可以说话了。 “你到底是谁?你和莲…什么关系?” 男孩安静的看着中原中也,抿唇不语。 良久,男孩轻轻开口。 … 【善恶交织绘轮回,密网难逃业报随。世间万象皆成诗,字字句句诉天机】 …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这是日文吗?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还有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男孩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身体化作一缕白烟,像是清晨的薄雾一样消失不见踪迹。 中原中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身,他耳边传来了男孩稚嫩清脆的声音—— 【中原中也,肉身之乐,且珍惜】 【莫要轻信于他人】 这句话比刚刚那容易理解,但是中原中也处于一种鬼压床的状态,脑子还是不太清晰。 … 橙发少年在夜色中坐起身,他转头看去,看到了在他身旁熟睡的陈采莲。 少年发绳解开,白色的长发犹如高山上的皑皑白雪,安静的洒落满肩。 陈采莲睡觉的时候相当安静,身体不动,连同呼吸都格外的浅。 他手上还拿着那把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塑胶扇子,上面24小时营业便利店的广告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每一次陈采莲睡前用这个扇子给中原中也扇风之时,他都能闻到那种陈旧的味道——随后是陈采莲长发间的莲香被扇了过来。 “……” 中原中也盯着那张安静的仿佛睡死了的面孔,钴蓝色的瞳孔微颤,神情有些挣扎。 第91章 他像是掩饰自己的慌乱,将垂落在脖颈上的橙色发丝轻轻撩到耳后。 中原中也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被子,悄无声息的躺了下去。 【肉身之乐,且珍惜】 那句话语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中原中也并不能理解其中含义。 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寒鲤珠的温凉之感仿佛还停留在其中。 肉身之乐? 那个长得很像莲的小孩子到底想传达给他什么东西? … … “中也?” “!” 中原中也回神,看着面前正在整理行囊的白濑诚一郎。 白濑诚一郎总共身家也没多少,一些没用的东西还被他给扔了,收拾完事儿就可可怜怜的一个双肩包。 “……” 中原中也好似有些恍惚。 他茫然的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稀碎的咋在灰发少年的脸上,才发觉对方其实已经变了很多。 白濑诚一郎不再像以前那般脾气暴躁,总喜欢大声讲话,有时候吵吵闹闹的像一只猴子。 他更多的时候不再说话,喜欢站在人群之外,安静的抱着自己的双臂,冷静的观察周围的人。 中原中也轻声询问:“你…已经决定好要去哪里了吗?” 白濑诚一郎一愣,随后还是点头:“…已经决定下来了。” “……” 橙发少年怔愣,嘴唇开合,却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不知为何,他内心中满满的情绪在一瞬间宛如开闸一般被卸掉,唯独剩下了充斥着布满无数穿堂风的空洞。 中原中也:“…你,不和我一起么?” “……” 白濑诚一郎拉书包链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最后继续。 灰发少年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异常的冷静:“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一切,我感觉我都向着我那个人渣老爹的方向前进。” “从前我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白濑诚一郎将双肩包背在肩膀上试了试重量,转头看着橙发少年,表情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原中也总觉得对方的表情很难过。 灰发少年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将酸涩的东西憋在了眼眶里。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我想要站在阳光底下,活得像个人类,而不是阴沟里的蛆。” “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这辈子连死都死在下水道里。” 白濑诚一郎控制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他用手指按了按山根的位置,看向中原中也,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白濑诚一郎:“中也,我…” 他想说什么,但是眼眶瞬间瞪大,木傀根的禁制瞬间生效,让他将话硬生生的憋回了喉咙里。 灰发少年恍惚的看着窗外的阳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拉开窗户,不管不顾的从二楼跳下去,用头去着地,直接一了百了。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白濑诚一郎看向中原中也,双目通红,一字一句的说到———— “中也,这辈子,不要再被任何人利用了。” “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直接一刀捅死他。” 中原中也:“……”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宛如有千斤重压在脊背上的白濑诚一郎——对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拎着双肩包转身离去。 “等等…” 中原中也条件反射的想去伸手拉对方,但是却拉了一个空。 … 少年在屋子里自己待了很久,久到楼下白濑诚一郎和太宰治的争执声都没有察觉。 脑海中的幻灯片长的简直不见底。 他想起刚见白濑诚一郎时的模样,那灰发小男孩儿流里流气,手上拿着面包片,又吊着眼睛看自己。 他询问白濑诚一郎:“你手上的方块是什么?” 灰发男孩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啪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原中也感觉脸上有些冰冰凉凉,他回神,恍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摸到了一手冰凉的水意。 少年看着自己的指尖,抿了抿唇,收敛好表情,深吸了一口,又重重的吐出。 明明是小小年纪,那张白皙稚嫩的面容上已经沾染了少许的疲惫和倦意。 【中也君】 记忆中穿着白褂的男人站在黑暗中,那双亮晶晶的紫眸宛如穿破黑暗的利剑。 【你不想亲眼见证这里的改变吗?】 … 那双黯淡的蓝瞳望着天边的夕阳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熊熊冰焰好似在双眼中炸开,橙发少年坚定的从椅子上起身,走出房门。 …… 白濑诚一郎吐干净口中的血,面无表情看着陈老贼前脚走进一楼的仓库,中原中也后脚就跟了进去。 两个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白濑诚一郎还是第一次听见陈采莲在伪装状态下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什么——?你要去港口黑手党?!” “……” 白濑诚一郎:“哈哈…” 是啊,这才是中也。 灰发少年面色染上了快意,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自己笑得乐不可支,连同身体上的疼痛一起忘却,眼睛都笑出来泪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92章 “喂。”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这显然非常吓人,白濑诚一郎直接一蹦三尺高,骇然回头。 禅院甚尔站在他身后掏了掏耳朵,表情有些怪异:“我还以为你癫痫发作了。” 白濑诚一郎:“……” 白濑诚一郎显然对与陈采莲关系颇深的人没什么好感,他神色瞬间警惕而冷漠,没什么情绪的看着禅院甚尔:“干嘛?想把刚刚那一拳补回来吗?” 禅院甚尔摊了摊手:“别这么紧张啊。” 随后,他不顾白濑诚一郎的挣扎,直接捂着对方的嘴巴,将人拖到了隐蔽之处。 白濑诚一郎惊的全身冷汗,瞳孔缩小,刚想放声大喊,禅院甚尔便捏住了他的嘴巴。 【反派的基本素养是什么?】 禅院甚尔:“我的老板,保本麻衣你应该见过吧?” …… 姜雪衣曾在禅院甚尔出发前,将一件东西交给了他。 【拿好,找到那个叫白濑的小子,把这个交给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特别是莲】 …… 男人从旅行袋中掏出了一件充斥这黑红光韵的香炉法器,直接怼到了白濑诚一郎的胸口上。 禅院甚尔看着面色困惑的白濑诚一郎,嘴角裂开了愉悦的弧度—— “你只要不是什么受虐狂,应该对那个叫莲的家伙没什么恻隐之心吧。” “小鬼,脑筋不要太死,变通一些啊。” 【背刺,是反派的基本素养】 第47章 【陈采莲】 大仙的计划本来就是将中原中也和白濑诚一郎带出镭钵街。 白濑诚一郎就让他自由活动,先给他找个正规的学校上,远离来自【陈采莲】的阴影,之后等大学毕业再匿名给他打点钱,让他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等【陈采莲】的任务完成,白濑诚一郎体内的“傀根”也会自动消失。 而中原中也无疑是任务的核心,从大仙的角度出发——让中原中也继续结交伙伴,提升自我认知和决心才是最符合任务发展的。 但是从【陈采莲基础算法】出发——要成功夺舍,那么必然先同中原中也培养好感情,至少要在心智上将起制服住,后期才能杀他个出其不意。 所以,当【陈采莲基础算法】听闻中原中也要加入港口黑手党时,简直气得要当场撅过去。 去个屁的港口黑手党? 去了港口黑手党,还有现在能这么好控制吗? 那里鱼龙混杂,指不定就将中原中也的性格从现在都单纯好摆布进化成一身反骨。 更重要的是那里明显是个能锻炼人反诈意识的地方,真要让中原中也在那里见识多了,很轻易的就对他之前的种种行为心生怀疑。 陈采莲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 他极力的压制心中的不悦,尽可能的让自己声音听上去依旧温柔缓和:“中也,那里并不是一个适合成长的好地方,眼下我们好不容易离开了镭钵街;进了港口黑手党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我在横滨还是有点置业的,到时候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像个常人一样读书上学,大学之后到处旅行,好好看看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听闻陈采莲的话,微微侧头,浅色的唇隐忍的抿起。 等橙发少年再次将视线落回到陈采莲的身上之时,陈采莲发觉对方的眼神异常坚定。 “抱歉,莲。”中原中也说道。 他现在已经是十五岁的年纪,刚刚进入了变声期,声音有一些沙哑。 不得不说中原中也能够为系统选为【主角】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资本。 坚定——只要自己下定了决心,就会一股脑的往那条路上去莽,一般这种类型的人在做事情上是不怎么讲情面的,理性大过于感性,成功的几率往往也会更高。 中原中也:“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去过常人过的生活,这种事情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橙发少年钴蓝色的双眼看向身侧常年单调的苍黄色彩,稚嫩明丽的面孔在这片荒凉之下显得格外苍白。 中原中也认真的看着陈采莲:“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得到答案,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我不能的就轻易的离开这个【环境】。” “我也无法就这样安心理得的去往阳光之下。” 陈采莲面露担心和焦急:“中也还有什么没能解决的?你说来与我听听,我们一起解决他不好吗?” 橙发少年摇头,声音低沉了下来:“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甚至超出了我能偿还的范围,我不想再麻烦莲了。” 说罢,他抬眼看向莲:“我也不想你的人生因为我的依赖失去更多。” 陈采莲:“……” 陈采莲脸上简直难过的快要哭了。 他心里倒是直接上蹿下跳,暴跳如雷。 有那么一瞬间陈采莲是想赶紧使用终极技能【挟恩图报】,但这是属于最浑的一招。 就中原中也这个直肠子性格,经历过白濑诚一郎常年的压榨,但凡对他使用这一招他立马就能反应过来,属实是往他的ptsd打出会心一击。 就算中原中也遵循着他自身性格的底层逻辑乖乖的跟在陈采莲身边,但是内心必然是不情愿的,不情愿就会带来疑虑,疑虑就会带来防备。 第93章 【陈采莲的基础算法】只能憋着这一口气。 中原中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我也有,莲也一样。” “但是…” 橙发少年轻轻牵起了陈采莲的双手,眼神柔软而渴求的看着对方。 中原中也的嘴唇一张一合,陈采莲听着对方的话瞳孔缩小,唇线拉平,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空白。 “我能够感受到莲强烈的焦虑,也能明白莲一直在追寻着什么。” “但是追寻到的一定会是好的结果吗?太过强烈的感情和执念会带来毁灭的。” “莲是比我值得更好人生的人。” “在那之后我一直常常幻想,莲离开镭钵街,去往了正常的世界,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有温和优雅的父母,还有可爱的弟弟妹妹们,莲在他们之中开心的笑着,没有任何烦恼。” 陈采莲:“……” 白发少年微微垂下头,不让中原中也看到他自己的表情。 他的眼白逐渐爬满红血丝,极力的克制,才让自己的呼吸不显得格外的粗重。 中原中也声音平静的继续说道:“莲,你本应该是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的人。” “但是现在并不晚,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回到那样的地方。” “没有人会不喜欢莲的,温和、优雅、仁慈、美丽。” 中原中也握着陈采莲手有些加重力道,他的声音带上了轻微的颤抖:“——回去吧莲,不要再和我沉沦在这里了。” “我接下来会前往港口黑手党。” “那个地方比镭钵街还要复杂……莲本身的能力并不是单纯的治疗异能吧?” “我不想让莲被人利用。” “回去吧莲,回到你本来该回的地方。” … … 【阿兄,等你考上了举人,那我可就是举人的弟弟了,虽然现在秀才的弟弟我也很满足,小伙伴们都喜欢和我玩】 … 【莲儿,来试试娘给你新缝的这件衣服,看看布料舒不舒服,届时你去书院的时候贴身穿,冬暖夏凉】 … 【采莲,你比为父当年强多了,为父当年最大的心结就是没能读书,做了一辈子的商贾,为父希望你能走得更远】 … 【采莲啊,届时你得了举人回来,老夫亲手提着两坛青梅酿去参加你的及冠礼】 … 【阿兄】 【阿兄——窗外的花开了】 【阿兄——快走】 … 【阿兄,你回头,莫丢下我,我害怕】 “………” 陈采莲默不作声的松开了中原中也的手,面色苍白了许多。 他像对待小时候那样,用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脸上露出了微笑:“弟弟,不怕,阿…哥哥在呢。” “!!” 中原中也双眼瞬间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陈采莲。 “……” 良久,少年双眼有些微红,默不作声的扑到了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搂着陈采莲的腰部。 陈采莲拍了拍中原中也的后背:“中也去哪,哥哥就去哪里,我会陪着你的——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因为我们就是家人。” 中原中也声音颤抖:“对不起…对不起…” 白发少年露出了苍凉的微笑:“说什么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 陈采莲帮几个小孩子收拾完行礼之后,面无表情的站在厨房准备晚饭。 他向着熊熊燃烧的柴火丢了两块木头,双眼死死的盯着木头被火焰燎烤的焦黑。 【莲,回去吧】 回不去了。 陈采莲苍白的脸色上勾起了狰狞的笑容。 因为回不去,所以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他仰头看着白烟缓缓升进了深不见光的烟囱,痴痴的笑了:“人不为己心难安…天诛地灭道难全…” 【徒儿,我知你心结难解,但说句不好听的,你爹娘包括你那倒霉弟弟不就是因为你贪生怕死才丢了性命的吗?】 【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 【我们修行之人最怕心魔,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要记住,以后只要心魔来了,就默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人除生死无大事】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莫道前路多坎坷…青山再生待春时…” 【嘭!!】 陈采莲将手下的木材狠狠的砸进了柴火堆里,溅起了一片刺眼的火星。 当他再抬起头时,面色阴冷。 陈采莲从袖子里掏出小木人,往地上一丢————小木人瞬间幻化成他的模样,继续在厨房中洗手做羹。 而陈采莲面无表情的单手掐诀,身子变换成了中原中也的模样,唇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消失在原地。 … 港口黑手党大楼的一楼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个穿着卫衣的橙发少年。 门卫和一楼的人都一脸懵逼。 那少年神色倨傲,将目中无人发挥的淋漓尽致。 港口黑手党戴着蓝牙耳机的一名看守人员立刻向同伴使了使眼色,将“中原中也”伸手拦截了下来:“你是什么人?有预约么?” “中原中也”眼珠子转了转:“我来收东西。” 看守人员一愣:“收什么?快递?” 第94章 橙发少年大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我来收你们的命。” 第48章 【陈采莲】 “?” 疑惑是这个门卫人员最后的表情。 “中原中也”一招手,前台瞬间连带着钢筋拔地而起,朝着门卫恶狠狠的砸了过去;门卫面色瞬间苍白,他只来得及将耳麦的指示灯按亮,随后左脚没等跨出半步,直接被飞驰而来的【前台】拍成一滩粉白红交织的肉泥。 陈采莲异常张狂,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放弃了绝大多数的逻辑。 和中原中也本身【异能力】触发方式明显有误差又怎样? 事件发生的时间与中原中也在镭钵街的时间明显冲突又怎样? 哪怕有脑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中原中也又能怎样? 他陈采莲本来也不指望人人都和【航海家】那些猫三狗四一样,蠢的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饭。 他要的,无非就是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深深刻印下——中原中也的身后坠着个瘟神,想要将他收入囊中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用他。 “到了下面记住了——“ 橙发蓝眼的少年声音阴恻恻,那张本该明媚又朝气的面容上只剩下骇人的阴毒和滔天的杀意。 【嘭】、【嘭】、【嘭】 他隔空一抬手,前台逃窜的三四个行政人员瞬间颅脑炸裂,脑浆挂了满墙。 陈采莲眼眶猩红,前额的碎发遮住他那双阴冷的蓝眸:“是我中原中也要了你们的命。“ 不到5、6秒,其它的武装门卫迅速反应过来,立马手忙脚乱的打开枪支保险,朝着陈采莲的方向扫射过去。 子弹悬浮在陈采莲的周身,转眼间,高速反弹回去,在守卫人员的身上炸出一片片血雾气。 “找掩体!!无武装的人员从后厅紧急疏散!!“老者洪亮的声音传来。 陈采莲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日不日洋不洋的单镜片老头挥着自己的手臂带着一众炮灰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阁下不是中原中也!阁下到底是谁?这么做对阁下有什么好处?”单镜片老者衣决阵阵,厉声质问陈采莲。 “桀桀。”陈采莲面色扭曲,脸上扬起邪笑,反而不开始回答和交流,一股脑卯足劲去杀人。 他第一个目标就是带着单边眼镜的老者。 陈采莲手一抬,广津柳浪双眼立刻瞪大,他震惊的发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一股巨力牵引过去,双脚直接离地。 这根本不是重力异能力! 这反而像是…引力? “广津大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怎么回事?!我飘起来了!!“ 广津柳浪往旁边一看,发现不仅仅是自己脱离了地心引力,连同周围七八个黑蜥蜴的部下都朝着“中原中也”的方向开始“飘气球”。 黑蜥蜴到底基本素质在那里,即便身体失去平衡,但是神经末梢完好无损;发觉自己在飘,依然艰难的朝着“中原中也”的调整自己的枪支后座,朝着橙发男孩疯狂扫射—— 广津柳浪瞳孔瞬间缩小,只来得及喊出:“住手———” 果不其然,有多少发打回去,就有多少发打了回来。 黑蜥蜴中众人的尸首从半空中坠落,掀起地面上一阵尘埃。 陈采莲刚要捏爆广津柳浪的头颅,广津柳浪双眼盯着他:“不要小看我们——你想以此来嫁祸中也,实在太过于可笑,我们港口黑手党可不是分不清仇人的组织!” 陈采莲:“……” 中也。 他神经质的笑了两声,念头一动,随后手一扬直接将广津柳浪狠狠甩出门外。 随后陈采莲面色一阴,在港口黑手党中心一楼大厅开启了扫荡模式。 他先是将六门电梯全部砸了,然后在这一堆人头里面挑着杀,杀的有一个没一个的。 杀到兴起之时,陈采莲全然顾不得衣服上有没有粘血,直接任由血浆从头到脚让他灌溉、渗透浅色的卫衣。 倒在地上的武装人员惊恐的看着陈采莲,歇斯底里的大吼:“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他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肯定活不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港口黑手党是不会放过你的!首领大人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啊啊啊!!!” 男人话没说完,直接被陈采莲当场炼制“田中脊髓剑”。 这一幕极其血腥刺激,躲在掩体中的武装人员直接傻了眼、从外面赶回来的广津柳浪也惊骇的站在原地。 21世纪毕竟是属于热武器的时代,不管多大的仇,几粒花生米也都了结。 极端如同港口黑手党,处理叛徒之时也只不过让其咬住台阶往脑瓜子踹几下——像这种连脑子带着脊椎骨一起拽出来的属实罕见。 尸体本就让人不适,同类的尸体只会让不适超级加倍。 “呕————” 离“战场”最近的一名女性成员直接把今天的早餐给吐了出来。 中原中也由森医生引荐,广津柳浪见过他两次。 抛开双重人格的情况不谈,他根本不相信面前这个满脸狰狞扭曲和憎恨之人会是那个在见到他时害羞的下意识挠头的少年。 这两人明显就不是同一个人,身上环绕的气质差异过大,大到已经可以直接忽略他的相貌。 第95章 广津柳浪本来还想着在尽可能稳定对方的情况下,能套多少情报就套多少情报,看看对方到底和中原中也有什么关系。 但是如今他认为这点实行起来根本不成。 因为面前这个人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好人】和【坏人】来定义。 这他妈的就不是人。 冲进来开场不到两句直接见人就杀,企图和这种人沟通、套情报,就像是和伪人谈论人类历史哲学。 … 距离陈采莲在港口黑手党一楼作恶已经过去了10分钟,整片大厅尸横遍野,肠子内脏满地飞。 陈采莲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神识立刻探测到安全通道凌乱的脚步声,估摸着后援差不多快到了。 橙发男孩痴痴一笑,身体化作一阵青红色的流光,直接飞出大门,朝着港口黑手党的中心大楼最顶层光速略去———— 等他走了有一会儿,一楼幸存的人员才缓过神来。 “怪物!!怪物!!去死啊怪物!”有人哭着大骂。 更多人是茫然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 … “中也君,你还在听吗?” 森鸥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播放着一楼大厅监控的实时录音。 从屠杀开始的第3分钟,森鸥外就拨通了中原中也的手机电话,让对方隔空“欣赏”了一次最为真实和残忍的“惨叫交响乐”。 中原中也从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开始便沉默不语,随后能够听到从他那个方向传来了烈烈风声。 森鸥外知道,对方应该是在赶路过来。 森鸥外声音和往常一样平静,甚至还有些不合时宜的调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简直就是专门为了战争量身定制的兵器啊。” “只不过他为何会和中也长着一样的外貌呢?” “这张连细节都没有变化过的脸,除去外貌形态的异能力,不会他本来就长得这个模样吧。” 坐在椅子上的太宰治斜了森鸥外一眼:“森先生,怪物要飞上来了哦。” 森鸥外不慌不忙:“太宰,告诉我从刚开始到现在,他的身上出现了几种能力?” 太宰治垂下眼帘,认真的盯着监控画面。 “引力、重力、扭曲、量子化、飞行…如果他那副外貌是假的话,在算上一个变形,总共有六个。” 森鸥外夸张的叫了一声:“哇哦,真厉害呢。” 太宰治已经有点不耐烦:“烦死了,你再不走我可先走了,我才不要死的那么狰狞血腥。” 森鸥外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太宰怕什么呢?你本身是无效化异能力者吧,只要跑得快其实也无所谓呀。” 太宰治露出了“纯良”的微笑:“这种也算异能力的话,那大家都不用混了——因为整个力量体系已经面临着全面崩盘。” “不要着急,太宰——” 男人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他挂断电话,安抚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眯眯的推着他朝着顶层的大厅走了过去。 “我们作为“近臣”可不能临阵脱逃啊,毕竟“王”还在那里呢。” 二人来到办公室。 与其说办公室不如说生活工作一体化空间。 年迈且干巴巴的首领像个人肉干一样躺在床上,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念叨:“杀了…都杀了…全部杀了…” 空气中充斥着药品和消毒水的气息,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 太宰治昏暗无光的眼眸盯着床上那具干的像大列巴一样的身体,浅色的嘴唇微张,随后又悄无声息的闭上。 没有死亡,但更胜死亡。 森鸥外非但没有嫌弃老人身上那种隐隐腐烂的味道,反而像个大孝子一样,微笑而亲切的凑近他。 他先是轻轻的给老人掖了掖被子,随后又取出旁边洗干净的毛巾,将老人脸上油污和汗水凝结成的污垢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森鸥外声音轻的像哼出来一样:“——如您所愿,我的首领。” 【嘭!!!!】 破碎的玻璃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璀璨的颜色。 “……” 太宰治悄无声息的睁大双眼,安静的看着逐渐清晰的人影,连脸颊被划伤也仿佛没有丝毫察觉。 价值不菲的落地窗直接被暴力“开盒”。 “老杂种,还喘气呢?” 恶魔在窗外嗤笑。 第49章 【陈采莲】 森鸥外看着悬浮在空中的人影,下意识愣在原地。 出场方式过于灾难片导致的。 【森医生,大楼里人员已经疏散完毕】 耳麦中的带着电流的杂音唤回森鸥外的神智。 “走!!!” 森鸥外退到监控盲区,一把薅住太宰治的衣领,朝着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太宰治被他险些双膝跪地在地板上上演这就是街舞——少年难得有些极其败坏:“你刚刚为什么不逃?!” 森鸥外一边提着太宰治狂奔一边口齿清晰的回复:“大人做事自有大人的考量。” 太宰治幽怨,指甲像女鬼一般在森鸥外的白大褂上撕出纤维裂痕:“都怪你——要丸辣——” 森鸥外没敢回头:“什——?” 男人的手刚刚摸上门把手,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以他的后背为接触点,将他狠狠的朝着“中原中也”的方向扯了过去。 第96章 说时迟,那时快,太宰治一口狠狠咬住森鸥外的手腕。 人在惊变的过程中身体反应会比思考更快,森鸥外在疼痛中下意识的松开抓着太宰治的手——于是乎,只有森鸥外表情像按了暂停键的dvd,双脚离地,身体飞速向后倒退。 太宰治一屁股坐在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拽门。 【咔—咔—】 门缝纹丝不动,明明把手位置可以扭动,但是门体生硬的像是上了锁。 太宰治扭动两下没拽开,直接一脚踹在了门上。 【嘭!!】 多亏了港口黑手党财务在装修老首领办公室的时候把员工卫生间的预算补了进去,材料用的都是欧洲进口原木——不然还真被太宰治踹开了。 “……” 太宰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门。 而另一边—— “!!!” 森鸥外回头,瞳孔缩小,紫眸如刃。 “林太郎闪开!!!!” 穿着护士服的浅金色长卷发少女从森鸥外的头顶飞过,浅蓝色的双眼没有人类的灵动,反而有股机械感。 她用腰部发力,将手中的巨大针管朝着“中原中也”的方向狠狠投掷过去。 “?” “中原中也”侧头,直接躲过。 爱丽丝见状,从口袋中掏出六把手术刀夹在指尖,胳膊用力,朝着“中原中也”甩过去! 陈采莲耐心耗尽,瞬身到爱丽丝的斜上方,一脚踹断了女孩白皙纤细的脖子。 【咔】 异能体爱丽丝直接被这一脚干死机——身体量子力学般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与其同时,森鸥外被陈采莲面对面的拎到跟前,两人瞅了一个对眼。 森鸥外:“………” 他看着橙发蓝眼男孩脸上肉眼可见的恶意,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 陈采莲也笑了两声,声音让森鸥外心底直冒凉风。 橙发蓝眼的少年稍有兴致的看着森鸥外,歪着脑袋:“逃命的机会不要,在这里等着我给你干死床上那老不死的是吧?” 森鸥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表面上看着好像并不怎么在乎楼下那帮暴死的同僚,面对陈采莲反而露出了微笑:“阁下,看来我们格外有缘呢。” 陈采莲:“哦?怎么说?” 森鸥外:“第一次与阁下相见应该是在镭钵街的西区吧——犹记那时阁下以一己之力打击贩卖儿童的罪魁祸首,身姿格外高…英武。” 太宰治:“……” 鸢发男孩仿佛失去人生一切乐趣,抱着自己的膝盖靠着门坐了下来,脸色冷的像冰箱里放了一周的剩菜。 陈采莲大悦,嚣张的笑了两声:“有意思,接着说——” 森鸥外嘴角抽动两下,愣是硬着头皮往下胡编乱造:“我感觉阁下可能是格外偏爱我的,明明上次也是阁下故意将我放走的,不是吗?” “既然这样我觉得我与阁下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绝对的利益冲突点、或者不可调节的矛盾,也许我们之间可以做到和平共处呢。” 这废话说的连森鸥外自己都不信。 陈采莲薅过男人的头发,将对方的脸拉近,脸上露出了阴间空姐一般的露齿笑:“老东西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你在病床前跟个龟孙一样伺候,我还寻思是什么大孝子呢——没成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森鸥外:“……” 别人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能忍,但面前这个人说他不是好东西他可要不服气了啊。 陈采莲笑呵呵,俨然已经看出对方将他与中原中也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他看破但没有说破,脸色慈祥的像一袭春风:“在这里等什么呢?” “是不是等我把床上的老狗腿捋直,然后你就能光明正大得到你想要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心会让你觉得,我把床上那条东西弄死了,还能放过你和门旁边那个小的?” 说罢,陈采莲看向太宰治的方向。 “……” 少年的眼睛与陈采莲对视,条件反射,瞳孔缩小。 他慢慢抬起头,伸长了自己的脖子,安静的注视着陈采莲,那张小脸儿在昏暗的室内显得越来越苍白。 “诶呦呦—” 陈采莲发出一声怪叫:“小模样,长得还真不错,皮肤雪白透亮。” “我有一朋友,明日里没有别的爱好,最喜欢剥人皮,你说我将这小子从头到脚剥上一剥,给我那朋友送去做人皮鼓如何?” 森鸥外:“……” 你说的那朋友肯定不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听了反倒一愣。 他微微启唇:“你杀我的时候我会痛苦吗?” 陈采莲一乐:“人死了剥皮就不鲜了,我得在你还活蹦乱跳的时候把皮剥下来。” “……” 太宰治立马就不说话了。 森鸥外只能强颜欢笑:“阁下不要说笑了,我知道阁下决计不是这样的人。” 陈采莲看森鸥外真是越看越喜欢,连笑容都真心不少:“你且说说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森鸥外:“…” 这是一道说不好就会立马送命的问题。 森鸥外看了一眼太宰治的方向,又转过头来看陈采莲,脸上摆满了诚挚的神色:“…阁下是一位相当强大的人,无论是从能力还是从心性方面,我认为阁下能够到达今天的境界,一定在从前的时光里历经磨练。” 第97章 “所以阁下理应有一颗强者的心。” 陈采莲闻言,松开了抓着男人头发的手,捂着自己的脸哈哈大笑,甚至都笑破了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他笑够了之后,伸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拍了拍森鸥外的肩膀:“说的不错——有赏。” 【刷———】 “?” 有什么东西从森鸥外的脸侧飞过。 那大概是个不小的物体。 森鸥外愣愣的转头,过了好半晌才察觉到刚刚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老首领,身体居然像太宰治经常玩的一款竞技游戏中的赛车一样————从被子里原地发射,朝着窗外飞了出去。 “……” 森鸥外就这样脸上还保持着刚刚和陈采莲对话时的微笑,看着老首领的身体飞出窗外三五米远之后,直接开始高空自由落体。 那道白色就这样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小,到最后————啪的一下,变成了楼下一抹蚊子血。 “……” 森鸥外仿佛冻结住的表情,终于有了新的变化。 他甚至顾不得旁边下一秒就能危及到自己生命的陈采莲,直接朝着“断崖”边缘,就动了两下自己的身体,用双眼仔细的去看那属于老首领的尸体。 真的就这样死了。 森鸥外用气音笑了两声之后,眼神有些发直,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还以如此可笑的方式死去。 森鸥外看了两眼立刻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陈采莲:“阁下…” 陈采莲笑着摇了摇头,阻止他把话说下去。 “人,我也给你杀完了。” “能不能活,接下来又要看你们两个的命了。” “芸芸众生,苍天自有安排。” 说罢,陈采莲抬高了自己的身体,朝着空中的方向往外飞了飞。 森鸥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上的笑容开始绷不住。 【轰隆隆——】 整座港口黑手党的主楼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鸣响声。 墙上的混凝土冲破了墙纸,大片大片的往下砸,掀起一阵阵灰白色的烟雾。 这种感觉只要是在日本生活超过一年的人都不会陌生。 很像地震。 森鸥外微微屈下身体,神色不适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事实证明人类渺小的肉.身在这种大厦将倾的灾难面前显得格外脆弱,即便大楼没有开始瓦解,仅仅是震动让他们难以维持住自身的平衡。 “快散开!!!!” 楼下的警车连警戒线都不拉了,拿着喇叭疯狂的驱散楼下的人群。 这是相当魔幻的一幕——港口黑手党周围已经混乱到了需要警察来维持秩序。 “!!!” 森鸥外用尽全身力气调动自己的异能力,试图重新召唤回爱丽丝。 他朝着陈采莲的方向看去,发现了橙发蓝眼的男孩安静的悬浮在晚霞夕阳的天空中,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似乎相当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冷汗布满了森鸥外的额头,这样让人不可抗拒的威胁与压迫,让他下意识就回想到当年那场异能力大战。 但是他并不是那么能轻易被恐惧打倒的人。 森鸥外冲到门边,一把狠狠的拽住了太宰治的袖子,将他从地面上扯起。 在大楼复刻某11的前一秒,太宰治依然用那安静的目光凝视着那个“中原中也”,轻声开口,喃喃自语。 “他看起来不像个人。” “像个恶神。” 【轰隆————】 大地之上,是如春雷般的鸣唱。 第50章 【陈采莲】 “林太郎!!” 金色长卷发护士服的小女孩再次出现空中,一次她的身影没有上一次实体,朦胧中带着一点虚幻的飘影,用着拟人的焦急神色朝着双脚踏空的森鸥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试图拉住男人———— 眼前的场景宛如一场光怪陆离的幻梦。 大楼坍塌的顷刻间,他们二人并没有立刻被掩埋,而是随着破碎的地板往下进行自由落体。 破碎的水泥、飞舞的办公桌、无数飘零的纸张、在夕阳下疯狂抖动着自己叶片的绿植、五颜六色的瓷砖——就这样和二人形成了一种相对运动。 “……” 太宰治被森鸥外夹在手臂上,瞳孔微微放大,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宛若初生的婴儿一般,带着纯粹的好奇观察着周围壮丽的毁灭。 森鸥外伸手想去抓住爱丽丝的手掌。 可是当他牢牢的将小女孩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掌心之时,本就是遭受重创的异能力在此刻因为两个人的重量彻底崩溃,化作了一团亮晶晶的鳞光,消逝在醉人的晚霞之中。 “!!!” 森鸥外瞪大双眼,保持着单手握拳的姿势,同怀中的少年一起朝下坠落。 他眼睁睁的看着陈发蓝眼的少年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 陈采莲…大仙回神,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陈采莲】基础算法对人的心智影响非常强大,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反而一本正经的按着老陈的思路走了起来。 不对呀,她要演绎的是一个失败的反派,怎么剧情过着过着变成扫.黑除恶了? 好不容易游戏剧情打到了这里,只差打脸剧情就能通关了,结果搞到现在怎么变成了反派逆袭? 第98章 不行,她的游戏没有失败,只有通关! 别说演绎失败的反派,哪怕是头上叠了三层绿帽龟甲的老实人她都能演给你看! 大仙刚想找补,远处传来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 “混蛋!!!!!” 穿着家居专用短袖的中原中也踏着一块斜插着钢筋的水泥板,朝着大仙高速飞来。 他先是一把接住了森鸥外和太宰治,动作迅速的朝着楼下飞去,将他们平安转移到了1公里之外的地面上,随后又朝着大仙的方向疾驰而来。 这一来一回踏着个这个水泥板,视觉效果就像是某部电影里面的小绿魔。 大仙…陈采莲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冷眼看着那总是用崇敬和亲切目光看着自己的少年,朝着他破口大骂,愤怒的额头上都爆了青筋,看向他的眼神无比愤怒——甚至是厌恶和仇视。 这是陈采莲第一次看到中原中也的脸上原来会有这种表情。 那个总是逞强的少年,那个即便被友人压榨、漠视、炸毛之后便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少年,那个仿佛从来都不会真正生气的少年。 那个从某种程度很像陈采蓬一样,总是喜欢黏着自己的少年。 原来他憎恨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表情。 中原中也当然不可能对陈采莲有什么好脸色,他要是再对陈采莲上来握手笑谈、那么说明他要么是个脑瘫、要么就是和森鸥外一样是个为利所驱的人。 “混账?!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冒充我的样子到处杀人放火?!” 陈采莲有些好笑的摸着下巴:“你看我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就没想到我可能是和你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吗?” 这些东西倒不是陈采莲自己摸黑去调查得来,而是系统在中原中也人物隐藏故事界面里面有写。 这话显然让中原中也一愣。 他是实验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估计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面前这个面貌和他没有半点差别、能力异常强大的少年,说自己是和他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倒是真有几分可信。 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他人长这么大,第一次从镜子以外的地方看到了这张脸。 如此阴冷,如此傲慢,那随意且慵懒的笑容都像是在对他人的蔑视。 中原中也面色冷峻,眼神不善的盯着陈采莲:“攀关系就不必了,我现在火大的已经不想知道你算不算我的同类——但我能清楚感觉到你对我的恶意。” “做了那么多恶事,还打着我的名号,你这家伙——从头到尾都在针对我吧?” “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恶事?”陈采莲直接听笑了。 他一边哈哈哈,一边动作大开大合的拍着自己的手掌,眼泪花子都要笑了出来。 陈采莲:“诶我——我可去你妈的哈哈哈哈哈哈!” “?!”冷不丁被人问候了自己的母亲,中原中也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愣了一下。 这种骂法就算是在镭钵街都非常少见。 但是更让他震撼的是那张脸。 那张属于自己的脸,在嚣张讨人厌的大笑声中染上了癫狂,看上去无比难看。 中原中也简直急火攻心:“不准用我的脸说脏话!!” 陈采莲川剧变脸:“诶~诶!——我就说。” “我作恶事?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陈采莲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让人感觉可怕。 “老子杀的哪个不是罪有应得?那帮卖小孩的——要不是我这个勤快的人不嫌累、每天抽会儿功夫去吊死几个;来来回回都他妈快吊了半个月了——你们镭钵街那帮狗娘养的小杂种指不定在东南亚给人当小鬼养着呢? “还有楼里这帮——” “日他妈的一帮狗日三教九流还什么港口黑手党?真的挂个洋名就洗掉身上那股下三滥的味道了?!真不要脸住的比他妈当地政府都好!” 陈采莲一手指天,一边脸上挂上了逆天的自信:“这帮贱种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该死,不仅他们自己死,全家还要跟着一起死,死后尸体全都弄一起整个乱葬岗,路过的野狗都要来撒泼尿!” “……” 他看着表情因为自己的言语变得呆若木鸡的中原中也,快意的鼓掌:“我跟你讲的——这里生活的人都得真心实意的感谢我,他们给我立个庙,塑个金身都不过分。” “还有你。” “你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一些!” “我难得干点儿正事儿,还把美名都给了你,你这是为民除害的英雄啊——你不但不跪下来给我磕两个头,反而冲着我破口大骂,真是让人心寒。” 中原中也内心错乱复杂,他嘴唇颤抖,双眼通红的看着行为举止都与常人截然不同的陈采莲:“……你疯了,用杀戮来阻止一切,只会让这里变得更乱。” “这里需要的是改变,不是混乱。” “混乱出现,只会死更多的人,甚至是跟这些事情毫无关系的普通人。” 陈采莲终于停止了那刺耳的笑声。 他双手背后,认真的看着中原中也,脸上的笑容格外的友善。 他说到———— “不破不立,以杀止杀。” “既然都他妈烂成脓水了,干脆放一把火全烧了。” “不行!!”中原中也出声,恶狠狠的盯着陈采莲。 第99章 中原中也:“航海家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不管怎样我必须承认,那件事情你做得非常漂亮,如果你不去杀了他们,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将他们全部击溃!” “但是港口黑手党不一样,它牵扯的人太多了,一个港口黑手党倒下,只会滋生更多飞蝇和蟑螂,到时候横滨这个租界城市只会变得更加混乱,普通人都将生活在无数小.□□的阴影之下,他们之中有些人甚至会被强行吸纳进其中成为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那个时候该怎么办?难道要将他们全部都杀死来解决问题吗?” 陈采莲一听,困惑的看着中原中也:“为什么不行呢?” “!!” 中原中也瞬间急火攻心,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陈采莲:“我和你讲啊——人啊,这种东西其实挺贱的,就现在这种不热不冷的态度最容易滋生一身反骨,多杀个几轮给他们彻底杀怕了就好了,真要是怕了你到时候就像个奴才一样在你脚底下趴着,到时候就不怕混不混乱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 这番爆破言论彻底给他整懵了。 中原中也不敢置信的看着陈采莲:“你还是人类吗?!你就是这样看待人类的?!你当我们是什么畜生吗?杀个几轮就会老老实实的听话?” 他再也无法忍受,心脏隐隐作痛,怕是心梗都要给对方搞了出来。 中原中也直接全身异能蓄力,身体如离玄之箭一般狠狠的朝着陈采莲的方向射了过去! “去死吧变态的混蛋!!!” 陈采莲面色冷漠的看着对面的少年朝他攻击而来,手指轻微一挡。 【陈采莲的基础算法】的杀意几乎要将大仙吞没。 一般不听话。 真是半大小子愁坏老子。 趁他还没长出什么羽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阿兄啊…】 陈采莲犹豫了,他的面色极为狰狞。 【徒弟啊…大道无情,切莫被红尘种种魇住了心】 犹豫仅仅一瞬,大仙带着像孩子踩碎一窝那样的好奇感,朝着中原中也比了一个剑诀的手势—— 试试……试试就逝世!!! 为了保住自己的游戏通关记录,大仙立马收手。 收手之后大仙感觉自己满头冷汗。 大夫,这啥游戏啊,怎么玩着玩着就想开始主观杀人了呢? 是谁教你这么做游戏的? 陈采莲是收手了,但是中原中也身上保护机制才反应过来,立刻上演延迟开机。 “!!!”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看着一条雪五光十色的小鲤鱼从他的胸口中飞出—— 紧接着那条小鲤鱼直接一甩尾巴将中原中也卷下楼,光速远离陈采莲。 … 楼下的警察、医生、港口黑手党人员、路人——包括森鸥外和太宰治,就这样抬着头。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中原中也的骑着一条梦幻大锦鲤,从高空上身姿优美的“游”了下来。 第51章 【陈采莲】 晚间,陈采莲帮小银整理好行礼之后,就叫中原中也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 芥川银惊愕的看着现在已经几乎不怎么露面的中原中也冲进房间,下意识从椅子上站起来退后了两步。 陈采莲似乎有所察觉,将一盒糕点塞进了小银的双肩包之后,帮助小女孩背上了双肩包:“小银,去找你哥哥吧。” 黑发银眼的女孩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的气氛,乖巧的点头,背稳书包之后就走出了门。 中原中也沉默的看着陈采莲。 陈采莲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刚刚出去砸碎了一栋楼的癫狂模样,脸上依旧戴着那仿佛像缝合上去的“担忧”,关切的轻声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刚刚做什么去了?那样着急?” 中原中也捂住了胸口的位置,虽然神色犹豫,但是还是选择坚定的开口询问——“莲,你的能力……不是异能力吧…” 早前—— 中原中也从梦幻大鲤鱼上翻身而下,和旁边人脸上都挂着费解和茫然。 但他心里不是一点数都没有。 很多次光怪陆离的梦,那条在潭水底下犹豫的鲤鱼、还有那两次坐在他旁边的男孩,无一不证明陈采莲放在他胸口上那颗珠子与【鲤鱼】、【蚌】、【阿蓬】有所关联。 自从陈采莲将那颗珠子放在他的胸口之后,他的【荒霸吐】能量再也没有暴走过,甚至像一条被驯服的猛兽一样安静的屈服于他的体内,听从他的意志。 这并不是什么驯化的现象。 相反。 体内的【荒霸吐】如此乖巧,因为他的身体里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能够将它彻底压制。 中原中也从一开始就察觉到陈采莲身上的【异能力】并不纯粹,甚至他这个人本身的存在都相当违和。 第一次见面就穿着与环境极为不符的麻布衣袍、留着一头长的几乎垂到臀部的黑发的莲。 在梦中穿着精美华丽的青绿色刺绣衣袍、带着银色莲花冠,看起来高高在上、又冰冷无情的莲。 他更像是居住在一个山里,与繁杂人间隔世而居的世家公子,每天喝的是琼浆、吃的是玉果——而不是一个人狼狈又羸弱的出现在漫天黄沙的镭钵街中。 而昨天的太宰治很好的证明了莲的【异能】充满复杂性。 第100章 太宰治第一个上前去,用手轻轻的抚摸在空中游弋的大锦鲤。 那锦鲤双眼中充满了灵性,身上散发着夏天的荷塘香气,完全不怕人。 见太宰治凑过来伸手摸他,反而亲人的将自己的大头拱了过去,轻轻的触摸他的手。 锦鲤鱼鳍美的像天女纺织的轻纱,半透明还带着淋漓的波光,宛若涟漪一般飘荡在他的指尖。 鸢尾色眼睛都男孩抬头与锦鲤对视。 要知道鱼的眼睛并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通常形容人古板、呆滞、像个大弱智。 但是那双看着太宰治的眼睛是那般悲悯,充斥着温柔的灵性,好似众生万物在它眼前都平等而珍贵。 太宰治在这样的目光下,感觉自己内心中的阴暗的一面仿佛被烈阳暴晒、又仿佛在被甘霖安抚。 他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轻了不少。 再三触碰过锦鲤身上冰凉如玉般的鳞片之后,太宰治转头看向森鸥外和中原中也,语气坚定的开口道:“这不是异能力。” 中原中也看向周围探究又恐惧的目光,大脑给出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发现莲身上的奇特之处,莲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不应该被利用殆尽。 但是他这脑子算不上能言善辩,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掩饰。 于是中原中也只能皱眉硬着头皮的说道:“不是异能力又怎么样?现在这个世界谁的手上不抓着一两张保命用的底牌?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森鸥外立马面色和善的打圆场:“中也君说的对,如果刚刚不是中也君来得及时,我和我的助手恐怕已经被那个恶徒杀死了。” 说罢,这个在无论什么环境都拥有着良好适应力的男人现在微笑的将手掌放在了中原中也的肩膀上。 他抬头环视了一圈,嘴角的微笑越来越大。 “事情已经发生了,惨痛的结果也不能改变。” “但是收尾的过程是必要的。” “是时候该重振旗鼓了吧——诸君?” 其中一名年轻气盛、且刚上任的干部像是没听懂森鸥外的话,默不作声的示意手下包围了森鸥外,微笑着说:“森君,你在说什么呢?” 森鸥外侧头看向他:“我的话好像并不难被理解,你说是吧?中也…还有红叶君?” 穿着和服的红发年轻女子从人群中走出,精致美丽的面庞冷若冰霜,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化为废墟的主楼、还有周围烟尘浓度逐渐超标的环境。 “是呢。” 尾崎红叶轻轻开口,也不知道在回答些什么。 …… …… 陈采莲被问到这个问题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 他像是早有预料,将肩膀上的头发都撩到了身后,脸上有些无奈:“中也,你为何现在才问我这些问题呢?” “这些事情,你不是应该早察觉了吗?” 中原中也:“……” 橙发少年双手插兜,似乎这种动作能够让他很好保持一种自我防御的状态。 “每个人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陈采莲轻轻开口,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平静,没有对中原中也怀疑的失望和不满。 他这个人温柔的像是永远都不会生气,哪怕上次与中原中也对未来的规划上有分歧,也只是平静的接受了对方的决定,甚至要和对方一起去往为止的未来。 陈采莲:“…如果中也想知道,我可以把我过往的一切经历都告诉你。” “如果中也不信任我的话,我愿意对中也敞开心扉,用此来交换与你的信任。” 中原中也听这话有些急:“不是,我没有说不相信你…只是…” 是啊。 只是一切的发生都太过于奇怪,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酥脆甜蜜的外壳、还有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馅儿。 与莲相遇真的像是一场随时都会破灭的美梦。 温柔美丽的少年、同伴、朋友、哥哥,全心全意的为他奉献,甚至不惜用那样珍贵的珠子…,来压制他体内躁动不安的荒霸吐。 “没关系的。”陈采莲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要你想知道,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你不要有压力。” “我——不想知道。”中原中也回答。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有一些愣住。 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条件反射的抗拒。 中原中也有些茫然的看着陈采莲的面孔。 他到底在抗拒些什么?明明莲现在愿意告诉他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家人、甚至是自己过往的一切经历。 但是他到底在抗拒一些什么? 是因为他担心那些过往的经历会牵扯到那个太阳穴上有着鱼鳞的男孩吗? 还是说…他下意识的抗拒那个与现在无比割裂的华服冷面的莲。 在中原中也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质问着他———— 【就这样不好吗?】 【莲都为你做出这样的牺牲了,你没有看到他的头发吗?白的像雪花一样。】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弟弟一般,如此的珍重你,陪伴你。】 【这样就足够了。】 【莲表面上说是不在意,但是他已经察觉了你不信任他,如果他真的在今天说出了过往所有的经历,你不怕会牵扯到他以前的伤疤么?你不会怕他内心从此有隔阂吗?】 第101章 【也许有朝一日他会主动敞开心扉。】 【但是不应该在今天。】 【就这样下去吧。】 【你不想成为他口中…唯一的弟弟吗?】 不管莲以前过着怎样的生活,现在不是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 羊的孩子们即将离开镭钵街,他们都将开启属于自己新的人生,再也不用呼吸污染浓重的空气,每一次食物耗尽都要开启新的生存挑战。 陈采莲似乎看出来中原中也在想什么,循循善诱的环抱住中原中也的肩膀,清脆悦耳的声线温暖又缓和—— “不管接下来如何,我会一直陪在中也身边,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停止呼吸。” 中原中也:“……” 明明莲的年纪比他大,为什么如此笃定会活过他? 但是这一切也无所谓。 也许,莲这样向往平静的人,真的可以活过总是往火坑里跳的他。 “……” 陈采莲轻轻放开怀中的少年,面带怀念的微笑,一边又一边抚摸他的头发。 系统的声音传来—— 【马甲陈采莲剧情即将接近尾声】 【游戏提示:请在一年之内策划马甲陈采莲的结局,为反派打出结局cg】 【游戏挑战:小丑数值不得超过60%】 大仙看着对面那双湛蓝又澄澈的双眼,难得起了一点期待。 真想看看啊,这傻孩子到底会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陈采莲的跳脸开大。 她也更更加期待—— 陈采莲会通过她的演绎,迎来一个怎样的退场结局? 第52章 【陈采莲】 “织田,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禅院甚尔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织田作之助,发现这个青年正在抬头,茫然的看着天空。 织田作之助反应似乎总是会慢两拍,等禅院甚尔话音落了两三秒之后才转过头看向对方,眨了眨眼睛:“……目前还是准备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先攒一点积蓄吧。” 禅院甚尔挑眉:“你现在的工作不就挺不错的吗?邮差,还能拿着工钱去出外勤。” 织田作之助表情有些苦涩:“…总感觉去的地方好像有些太奇怪了,而且私人时间很少,有很多书单都没有时间去看。” 禅院甚尔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烟,用手指敲了敲烟盒底部,抽出一支夹在嘴上:“你的年纪大概20左右吧,如果没有上过学,那么应该很早就出社会了,怎么一点积蓄都没有攒下?不会都去用来付房租了吧?” 织田作之助叹了一口气。 他慢悠悠的说道:“…我很早以前就出来干杀手这一行了,也是攒了一笔不小的积蓄,没成想5年前在刺杀任务目标的时候被雇主背叛,之后我当着半官方的人直接结束了雇主的生命,进了监狱,那些非法收入也都被没收。” 禅院甚尔:“……” 这么猛? 禅院甚尔终于用正眼看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红发青年,这人看上去绝对不超过20岁,脸还挺嫩。 五年前,那么差不多就是15岁左右。 再仔细观察一下他的手,双手都有着厚重的枪茧,这么说还是个双枪流。 织田作之助见禅院甚尔不出声仔细观察自己,依然顶着那双放在人群中平平无奇的纯良双眼尊敬的看着禅院甚尔:“怎么了?甚尔先生?”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没什么,我在想实在不行你和我去东京吧,给你找个活干干,或者给我打下手。” 织田作之助双眼微微放大:“…诶?可以么?…但是我听说东京的房价比横滨还要贵,会不会生存压力太大了一些?” 禅院甚尔用打火机点燃了烟,吞云吐雾:“只要你不是什么性格刁钻非五星级宾馆不住的性子,包住不包吃还是没有问题的。” “……” 织田作之助小小的吸了一口气,那双雾蒙蒙的灰蓝色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不少。 随后禅院甚尔又转头看着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的白濑诚一郎,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呢,你小子未来想干些什么?” 白濑诚一郎脸上没什么表情,回答倒是很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在横滨读书,然后考警校,成为一名警察。” 织田作之助立马鼓起了掌。 禅院甚尔听乐了:“当警察?就你?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去当警察,我怕横滨哪一天闹出头条新闻————警察私下虐待嫌疑犯视频被曝光。” 白濑诚一郎忍无可忍,怒气冲冲的看向禅院甚尔:“你们都是这样!!” “都给我看好了!” “你们越是觉得我会成为一个下三滥的人渣——我越要往相反的道路走!” “好~”禅院甚尔敷衍的。 白濑诚一郎见状,更加生气,恨不得冲上去撕咬对方。 织田作之助的被动技能——百分百和事佬立马被触发,连忙上前安抚跳脚的白濑诚一郎:“白濑,请不要生气,甚尔先生只是在开玩笑,我们都相信并祝福着白濑的愿望——” 他话还没说完,禅院甚尔一脸欠揍的摆着戏谑的神色,将烟夹在指尖:“是呢,我们都祝福着可爱的小白濑千万不要对着以后的嫌疑人破口大骂杂种而被上级处分~” “……” 白濑诚一郎的脸直接憋成了猪肝色。 第102章 “啊。” 织田作之助突然回神。 他看像两辆全副武装的小型集装箱车子在狭窄的街道晃晃悠悠的开了进来。 织田作之助伸手指的两辆车:“甚尔先生,接送的车辆已经到了,是时候可以让莲先生和省吾先生组织孩子们出来了。” “嗯。”禅院甚尔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脚下,一脚踩灭了还在燃烧的火星。 …… …… 省吾看着急匆匆跑来跑去的女孩,连忙叫住她,直接把手上的围巾缠在了她的脖子上:“丢三落四。” 晶挣扎着扭了扭脖子:“都已经是春天了,好热,我不想戴围巾。” 省吾光给她戴上了围巾,还把一顶帽子按在了她的头上:“现在还是有点冷的——你快去再检查一下你的行李,如果到时候什么再忘记带了,那可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说罢,省吾负责的又去检查了一下柚杏带领的那些孩子,检查完毕之后又来到了芥川兄妹的面前。 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身上的行李少的可怜。 他们身上的衣服只有陈采莲重新置办的两套,其他都是陈采莲给他们塞的吃的,两人一人一个背包,除此再无他物。 省吾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芥川龙之介:“喂小子,到了外面的世界,可不能再随便轻易使用你的异能力了,保护好你的妹妹,好好和大家相处。” “知道了吗,没有遇到攻击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轻易使用自己的异能力,不然下次我再见到你就是在少管所了。” 芥川龙之介斜眼看了一眼省吾。 这段日子他的脾气也改了不少,起码没有刚来那会儿见谁都想上去用罗生门试探的捅一下那种攻击感。 “哦。”芥川龙之介惜字如金。 芥川银作为年小的妹妹,反而相当有礼貌,先是朝着省吾鞠了一个躬,随后感谢对方对他们二人这段时间的照顾。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看向省吾:“省吾哥,我和哥哥要去的地方…已经定下来了吗?” 省吾点头:“一个是圣心孤儿院,一个是横滨私立孤儿院,可能就是这两个中的其中一个——这两个都是莲托人去实地考察的,口碑很好,高中以后还会提供助学金。” 见芥川龙之介露出有一些犹豫和防备的神色,省吾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总是皱着一张脸——我们可是镭钵街出来的孩子,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打倒我们。” “再糟糕的环境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 … 陈采莲带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上车。 这两辆集装箱车上面没有座椅,大家只能拥挤的蹲在一起,好在墙壁上有四扇可以从内部打开的窗户,司机在装满一辆车之后,还特意叮嘱孩子们,在出镭钵街之前绝对不可以打开窗户往外看。 中原中也给车里面的孩子一个个发着塑料袋:“路上会有些颠簸,都拿好,如果吐的话就往袋子里面吐,最好不要吐到地面上哦。” 白濑诚一郎看着装满的车,又看着孩子们鱼贯而入的另一辆,有些不满的咂了咂嘴:“这…是搬家用的车辆吧?我们是什么货物么?” 禅院甚尔笑嘻嘻:“你要不舒服的我给你拿根麻绳绑在车顶上如何?” 白濑诚一郎立马闭嘴,狠狠的瞪了一眼禅院甚尔。 … 在所有人员都整装上车之后,车辆缓缓开动。 孩子们挤在阴暗集装箱中,渴望的看着那四扇紧闭的窗户,但是又因为叮嘱不敢打开。 中原中也挨着陈采莲坐,后背紧靠着集装箱墙壁,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全身绷得很直。 陈采莲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安抚他。 中原中也神色越来越萎靡,到最后脑袋一歪,直接靠在了陈采莲的肩膀上,晕车了。 集装箱本来空气就不流通,晕车是很正常的现象。 刚开始还小声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有一半歪倒一片,只有个别还贴着集装箱的墙壁,兴奋的用耳朵去听外面的声音。 “我听到了,有人在议论我们这辆车。” “小声一点,不要被外面的人发现我们。” “发现又能怎么样?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才不怕他们!” 孩子们又紧张又害怕。 他们紧张即将离开这无比熟悉的镭钵街,又害怕这辆车会将他们带上未知的路途。 车辆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行驶了一个多小时。 禅院甚尔憋坏了,实在忍不住想掏根烟抽,立马遭到了身边司机无情的阻挠:“别抽烟,很抱歉我不能接受烟味。” “而且现在车辆不能打开窗户,你也不想烟味飘到后面的集装箱里,让本来就不流通的空气变得更加浑浊吧?” 禅院甚尔:“……” 男人身上的气压瞬间降低,但是素质还挺高,老老实实的将烟收到了口袋中。 陈采莲看着肩膀上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中原中也,从口袋里掏出薄荷膏放在他鼻子下面闻:“好点了么?中也。” 中原中也难受的说不出话,只能含糊的哼两声。 孩子们就这样在昏暗的环境里晕车、紧张、不安、等待。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前面坐着的司机突然大喊———— “已经要开始过桥了,后面的大家可以把窗户打开了。” 第103章 这句话就像是一声响亮的哨音,瞬间扫破了满车的寂静和沉默。 坐在窗边的芥川龙之介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飞快转身,罗生门从他的衣摆上飘了出来,将窗户的锁立刻拉开,窗门打开—— 顷刻间,外面的阳光和炫蓝色刺痛了芥川龙之介的双眼,让他条件反射的流出眼泪。 咸且带着清冽的海风、沥青路上被阳光烤的滚烫的气味,朝着男孩扑面而来。 “龙之介!!快让开让我也看一看!” 芥川龙之介没有理会后面的小孩在扒拉他,他双手死死的扒住窗框,硬是不肯挪动身体。 芥川龙之介就这样一个人呆呆的看着那小小窗外。 绚丽海面波光潋滟,碧波荡漾,海鸥翱翔其间,小小的白点并肩前行,直到融入那一望无际的蓝天,自由前行。 第53章 【陈采莲】 桥上的风景转瞬即逝。 车辆很快行驶到了横滨市内。 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各色行人匆匆而过,人们或光鲜亮丽,或朴素简单,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忙碌。 远处,高楼大厦的轮廓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既雄伟又温柔,街道似乎是刚刚经历过清洁,沥青路、人行路,都非常干净。 “看!那个大哥哥骑的自行车好酷啊!”小男孩指着窗外兴奋地喊道。 “还有那边,那个穿着和服的小姐姐,她的衣服好漂亮,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头发稀疏的小女孩,眼睛里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窗外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让他们感到新奇和兴奋。他们或站或坐,有的甚至干脆在窗户上趴窝,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这一刻,镭钵街的狭窄与拥挤仿佛都被遗忘了,他们的心中只有那片通过集装箱窗户展现出来的广阔天地。 这是他们未来要生活的城市。 他们现在无比清楚这一点。 车程很快来到了第一站————横滨新井中学,白濑诚一郎领着省吾、柚杏还有其他几个十二岁以上的孩子们下了车。 校方高层和老师早就在校门口准备迎接。 虽然这帮人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冷不丁看见一辆“货拉拉”朝自己迎面驶来,他们还是下意识脸色一愣,交头接耳。 【啷当】 “车门”打开,开始卸货了。 为首的白濑诚一郎背着书包走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见了几个校方的人规矩的轻微鞠躬打招呼。 “……” 柚杏看到白濑诚一郎这个模样,眼角抽搐——这人到底是谁啊?那个往日里桀骜不驯天天扛着ak的人到底去哪里了? “呵呵呵…你好,很高兴见到你,都是好孩子…” 校方在那里一个个尬笑。 应该是“衣冠楚楚”这个特性点天然对镭钵街的孩子们有压制。 别说柚杏和其他孩子,就是省吾也有些紧张——平日里在镭钵街“妈的、你这混蛋、八嘎呀路”已经说习惯,冷不丁看见这么一群礼貌西装人士,大家连话都说不利索。 白濑诚一郎表面如常,但是轻微颤抖的手指同样暴露他内心的跌宕起伏。 校方领导把面前的少年们环视一圈之后心里基本上有了个底,然后他将视线投到了走在最后面的中原中也身上。 中原中也安静的站在少年少女们的身后,目光静谧,安静的看着他们的背景,眼睛眨也不眨,似乎要将他们的身影牢牢的记在脑海中。 橙发蓝眼少年面容姣好,皮肤奶白,腰板挺直的像个小竹竿,那双湛蓝的眼睛碧空如洗,身上出类拔萃的气质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校方领导有些诧异的询问禅院甚尔:“这个孩子也是么?他看起来是小学部的。” 禅院甚尔盯着中原中也看了一会:“这个不上学,他自有去处。” 校方点头,也没有多问,但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可惜。 白濑诚一郎的目光和中原中也,他凝望着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橙发男孩,几度欲言又止。 那已经再往少年慢慢过渡的男孩似乎察觉他的目光,怔愣片刻,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弯释然的笑容,迎着朝阳,毫无阴霾。 “……” 白濑诚一郎强忍着鼻尖的酸意,扭过头去,目光却越来越坚定。 以前都是你来保护我们。 白濑诚一郎瞳孔一转,朝着慢慢走来的陈采莲望去。 他想起禅院甚尔像是开玩笑一样和自己的说过的一句话———— 【不管你想做什么,临死前不要回想起来就后悔的叹气——这样就够了。】 不会后悔么? 白濑诚一郎重新看回中原中也,脸上难得坦然的露出了一个微笑,手掌按了按自己的背包—— 这次,我会保护你。 省吾看向缓缓走过来的陈采莲,神色放松不少:“莲,中也…你们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吗?” 中原中也挠了挠头,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耳根泛起了薄红。 男孩想了想,硬是松口中挤出了一句酸涩又别扭的话:“…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还有…忘记镭钵街的一切吧…” 中原中也话还没有说完,陈采莲便走到了他的身旁,微笑的看着孩子们:“不,不要忘记镭钵街的一切。” 第104章 他就像是一直会站在夕阳中破旧仓库、没有教师资格证的那位小老师,祥和平静的笑容像是要融入到残旧的老照片之中。 陈采莲凝视着面前的一张张面孔。 “不要忘记大家是从哪里来。” “永远记得我们当时想要离开的那种心情,也永远记得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当人生遇到不如意,考是遇到磨难,请大家记住,在记忆中最艰难的时刻,我们都已经度过,面前的只不过是小事中的小事,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白发少年笑弯了眼睛。 “愿诸位的人生,在今后一帆风顺。” 白濑诚一郎扭头不再去看陈采莲。 省吾动了动嘴巴,小声的说一句好的。 等着中原中也和陈采莲采莲都上了车,车辆驶离了交通路段视线之外后—— 省吾终于忍不住,他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放声痛哭了起来。 柚杏连忙慌张的扶住省吾:“怎么了?刚刚不哭,现在哭!你的反射弧是不是有些太长了?” 省吾连话都说不清一句,啊啊的哭,鼻涕眼泪混作一团。 良久,他的声音才能被听清—— “他竟然没有骗我,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省吾并没有和陈采莲说,刚刚路过海湾的时候——他看到了海鸥。 海鸥们生长着洁白的羽翼,朝着天上的云越飘越远,好似真的承载着着一个又一个枉死的灵魂,消失在湛蓝的天际,美不胜收。 …… …… 车辆分流将倒数第二批小孩送到了圣心孤儿院,随后来到了最后一站——横滨私立孤儿院。 这个孤儿院在城市边缘,靠近郊区,环境优美,难得没有城市中那些热流。 芥川龙之介左手一个银,右手一个晶,身后还跟着一群萝卜头。 晶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芥川龙之介:“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抓着我?感觉好奇怪。”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莲说你这个家伙格外淘气,需要重点看着。” 芥川龙之介不提莲还好,一提莲这个字,晶先是一愣,随后眼眶就开始慢慢泛红。 她低头用袖子擦着自己的眼泪,口中喃喃低语:“说好了…今天绝对不要哭的。” 芥川龙之介难得说人话:“想哭就哭,为什么一定要憋着?” 孤儿院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一圈小朋友,他们身上都穿着新的春衣,红润的面孔上是一双双期待的眼睛。 陈采莲通过姜雪衣寻找本地可以接收孤儿的孤儿院。 姜雪衣对待这件事情上异常大方,她先是亲自带着观棋考察了横滨当地的孤儿院,发掘绝大多数孤儿院都存在着资金短缺、人口满载的情况。 姜雪衣挑了两家环境和口碑都不错的孤儿院,直接往里面砸钱投资入股份,换来的接收名额和新孤儿宿舍建造承包权。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的看着扑在陈采莲怀里哭的晶还有其他两个小孩子。 这三个小孩子恨不得把陈采莲当树挂,哭的哇哇震天响。 “莲哥,你不在了呜呜呜…我还没学会自己洗内裤刷牙…” 陈采莲温和的摸着对方的头:“会学会的,看着其他小朋友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中原中也走上前去将孩子们从陈采莲的身上扯下来:“不要爬到脖子上!莲今天已经够累的了!” “……” 芥川龙之介淡淡收回目光,拉紧妹妹的手,视线回到门前这一群孤儿之中。 冷不丁。 他同一双紫金色的眼瞳对上了视线。 “……” 那是一双格外醒目的颜色,芥川龙之介一愣,便看了过去。 白发紫金眸的小男孩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发型,穿着嫩黄色的新衣,在人群中跟随着大家的动作朝着他们打招呼。 那白发紫眸小孩见芥川龙之介看过来,神色一阵紧促羞涩,手臂摆动的弧度几乎要赶上了螺旋桨。 “……” 犹豫再三,芥川龙之介还是朝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孩招了招手。 “!!” 中岛敦双眼一亮,手臂的弧度摆的更加兴奋。 “孩子们。” 莲那边开口说话。 芥川龙之介转身望去。 看着陈采莲逆光而站,颜色模糊不清,但依稀能够看到他唇角间的笑容。 “我们也许因为各种原因成为了在天空中流浪的星星,但是孤星亦能璀璨,我希望你们每一颗都是宇宙间独一无二的星辰,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亲爱的孩子们,在这漫长又精彩的生命旅途中,或许会有孤独又黑暗的夜晚,但请相信,白昼与黎明终将到来。” 芥川龙之介怔然的看着陈采莲。 良久,他在内心突发奇想的感叹——不错的句子,我想尝试写一写。 这样,在下次相聚之时,他也能像莲一样,说出生动又美丽的语言吧。 …… …… 中原中也告别了禅院甚尔和织田作之助——走之前,织田作之助还用自己少的可怜的积蓄给中原中也和陈采莲一人买了一盒手作糕点。 禅院甚尔什么都没买——这也正常,他没伸手管你要点什么东西就不错。 第105章 两人的车程从集装箱变成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中原中也靠着车窗,看着天边的晚霞:“总感觉,遇到莲之后,天空只剩下了夕阳的颜色,红红的。” 陈采莲有些好笑的说:“不会因为我总是在傍晚出没的原因吧?” 中原中也转头,认真的看着陈采莲:“该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莲…好像是只会存在于晚霞中的人。” 等待那一抹残红褪散,进入了深沉的夜,那道白色的身影就会彻底消散,随着那旧日的橙红——走向毁灭。 【————】 车辆在港口废墟前停下。 森鸥外整个人焕然一新,白大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造型奇特的黑色立领长袍+不合时宜的红色围巾,好似随时就要踩着高跟鞋走上巴黎时装秀。 他笑眯眯的领着自己的人形异能迎接中原中也和陈采莲。 森鸥外惊喜的看着陈采莲:“您就是莲先生吧,很高兴能见到你。” 陈采莲微笑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也很荣幸,森先生。” “往后的日子请多指教。”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撞了撞中原中也的肩膀,让男孩回神。 太宰治笑的戏谑:“看看你满脸恍惚的样子,是不是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美好的梦,醒来之后满目狼藉。” 中原中也这张吐不出象牙的嘴,刺激的几乎下意识就要发怒:“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太宰治要是会说吉祥话那就不是太宰治了。 两人开始互相攻击,你一句我一句,等到森鸥外和陈采莲说完话才停止。 “中也。” 陈采莲站在他的身后轻声呼唤。 他声音的语调像和孩子们做道别似的,轻盈的像是飘在天空上的云。 “人生如朝露,转瞬即逝。” “为了让这快乐、记忆、哪怕是痛苦,尽可能的延续下去。” “我们要为此付诸努力。” 陈采莲在夕阳下微笑的看着中原中也,温柔如水。 … “阿弟,你说对吧?” 第54章 【姜雪衣】 姜雪衣安静的跟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身后,同家入硝子并肩前行。 两个男生正值青春期,关系又要好,走在一起经常会发生一些插科打诨、嬉笑玩闹;渐渐的两个人也就走远了。 家入硝子叼着烟头,趁火星烧到烟屁股之前,用手指将其掐掉,两人无言的并肩走了一会儿,随后还是家入硝子先开的口—— “麻衣,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这句话夏油杰问过、五条悟也问过——禅院直哉压根不用问。 家入硝子问她还是第一次。 少女和其他男生并不一样,心思相较于更加细腻。 对于家入硝子本人来说,对一个本来就没有未来的人总是询问她梦想是什么、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想要去成为什么——过于残忍。 梦想这种东西不是靠短短一两年就能实现的,未来也是一样的道理,都没有深刻的经历过,如何能去畅想? 想着想着就可能更想活,越想越不想死。 但是姜雪衣从头到尾表现的过于平静。 平静到让家入硝子感觉有些恐怖。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对未来没有半分期许,出生就是来等死的人吗? 少女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向姜雪衣询问了这个话题。 “……” 姜雪衣微抬双眼,看向家入硝子,不同于对五条悟或者夏油杰敷衍的回答。 她沉默了好半天—— “我想做的…有人已经比我做的更好了…” “我现在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 家入硝子接触到了对方的视线,顿时停下脚步,有些僵在原地。 姜雪衣不同于往常总是一双含笑的唇、恬静的眉眼——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瞳沉寂枯冷,像一口长满青苔的废弃古井,死水无波。 没有期许,没有笑意,却也没有怨恨。 “硝子。” 那名叫保本麻衣的少女认真的看着她。 家入硝子看着对方那双扩散的瞳孔,不能确定保本麻衣是不是真的在看她,还是在透过她的身影看向什么人。 姜雪衣嘴角轻微抽动了两下,像是笑意很快被压了下去,又牵强的重新笑了起来。 “这辈子,不能再轻易受人摆布了。” 家入硝子:“……” 虽然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对她说的,但是短发少女还是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等姜雪衣轻轻牵了牵她的衣角,家入硝子才反应过来,有些怪异的看向她:“……你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吗?什么意思?” 姜雪衣笑了笑:“无所谓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她话音未落,前面白发少年向她们两个高高的挥了挥手。 家入硝子是有经验的人,立马拉着姜雪衣后退两步。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辅助监督设下的帐险些被强大的咒力撕裂开来。 欧式的废弃豪华庭院别墅被五条悟一发大轰碎,破碎的建筑中首先是一位白色马尾辫高挑的少女跳了出来、随后废墟底下又传来了另外一名少女的尖叫声———— “?” 第106章 五条悟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他确认自己的同学平安无事之后,才一脸欠揍的双手插兜:“歌姬,你不会是哭了吧?” “!!” 少女坚强的趴在废墟下面,眼泪瞬间憋回眼眶,愤怒的朝着自己的学弟怼了回去,声音充满活力,听起来似乎并无大碍。 “硝子,去看看吧。”姜雪衣感受出身边女孩身上传来的焦虑和担忧,善解人意的给出提醒。 家入硝子立马点了点头:“麻衣,你不要靠太近,注意安全。” 姜雪衣看着家入硝子跑了过去,听着歌姬带着哭腔叫出“硝子”,平静的抬头,看着头顶碧空如洗的蓝天。 她一个人找了阴凉处静坐,运行灵力调息,余光还能看到少年少女们青春洋溢的身影。 … … 夏油杰一转头就看到保本麻衣在一棵半枯的树前安静的坐着。 “……” 少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上,随后脸上的表情慢慢淡去。 “真稀奇,这个季节居然能看到一半茂盛,一半枯黄的树。”五条悟搭上夏油杰的肩膀,嘴里面叼着个棒棒糖,说起话的声音嘟嘟囔囔。 “……” 夏油杰犹豫片刻,刚想朝着保本麻衣方向走去,五条悟按住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白发少年表面总是大大咧咧,但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表现出细腻的一面:“我都怀疑我们两个的角色是不是调转了,这句话不是你总对我说的——有的时候彼此之间要保持适当合适的距离感。” 夏油杰皱眉,不赞同的看向自己的挚友:“…这并不一样。” 五条悟低头的时候能够让人看见自己那双漂亮的近乎于神异的湛蓝瞳膜:“没什么不一样。” “很多时候你忽略距离感的靠近,只会让人觉得你在同情对方。” “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同情。” “对于有些人来说,同情反而是一种困扰。” 白发少年把口中的棒棒糖取了出来,将樱粉色的圆糖球对准了保本麻衣的位置—— “对于麻衣这个人——我多少是有点判断的。” “她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柔弱,但是她本身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 五条悟的语气突然变得欠揍了起来:“就算被你总是打扰,小麻衣也不好拒绝吧~” “……” 夏油杰顿时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额头青筋暴起:“……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说成好像很奇怪的样子?” 五条悟:“谁知道呢?总是骚扰同班同学的家伙。” “不要开玩笑了。” 夏油杰拨开五条悟的手,挺直身板,认真的看着他。 “悟,你有你的判断,我也有我的判断。” “有人曾对我说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说罢,夏油杰朝着保本麻衣走了过去,一手插兜,一手摆手,背影相当潇洒坚定。 …… “麻衣。” “?” 姜雪衣脸上扬起微笑:“结束了么?夏油同学?” 这回夏油杰没有在同往常一样和她维持那套表面客客气气的一问一答。 少年半蹲身体,看向姜雪衣,目光柔和又怜惜。 不止这一次,很多次,夏油杰看到她那脸上仿佛像镶上去的表情之时早就想说了—— … “麻衣,其实…” … “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姜雪衣:“……” 姜雪衣脸上的笑容还真就被他给说僵在了脸上。 夏油杰看着对方。 他没有看到一些类似愕然、被说破的难堪出现在少女神情之中。 姜雪衣嘴角牵起的笑容只不过是慢慢平息,随后她又微微挑起唇角,有些怪异,也有些不解的看向夏油杰—— “我不太理解你在说什么。” 夏油杰:“……” 少年神情微愣。 五条悟不远处全程围观了这一幕。 “……嘶…” 他简直替自己的挚友尴尬的脚趾抠地。 还有,麻衣,你未免有些太高防了一些吧? …… …… 【好疼…】 “臭婊子,大爷我是来花钱买开心的,不是看你来这里拉着个死脸的!!” 【疼…】 “笑!!给老子笑!” 【去死…】 “哭什么哭?!福气都给老子哭没了!给老子笑起来!!” 【我要把你们全杀了…】 “笑!!!” “啊啊啊!!!” 禅院直哉尖叫出声,后背被噩梦惊出一片冷汗。 他依稀还记得梦中古朴且堂皇的宴楼,刺鼻的花香与味道浑浊的酒精。 那看不清的壮汉浑身散发着汗水的酸臭,一把拎住他的脖子把他就这样甩到了硬的和石板一样的床上。 紧接着就是拳拳到肉的挨揍,还有全身上下撕裂的疼痛。 “操……” 禅院直哉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透,他瞳孔的颤抖还未停歇。 就像梦到牙掉的人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会舔牙一样——禅院直哉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身体蜷缩的坐在床上,然后抱紧自己的膝盖。 妈的恶心。 第107章 禅院直哉咬紧牙关在心中咒骂。 感觉不过瘾,他又骂了一句,这回骂出了声音:“真恶心,怎么会做这种梦?” “妈的杂种,让我再梦一次我一定拿刀捅死你。” “怎么了?你是梦见被艹了?” 宿舍房间里传出了第二个人说话的声音,语言直白又粗俗。 “……?” 禅院直哉浑身鸡皮疙瘩瞬间被激起,后知后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股烟味。 黑暗的环境逐渐被瞳孔适应,禅院直哉震惊的看见禅院甚尔坐在自己床前不远处的小沙发上悠然自得的抽着小烟儿,见自己看过来,将手中的香烟熄灭在玻璃桌上。 禅院直哉:“……” 因为一时间太过震惊,他甚至都没有作出反应。 禅院甚尔吞云吐雾结束,大开大合的靠在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声音因为刚抽完烟有些沙哑。 禅院甚尔:“我挺好奇的。” “保本麻衣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禅院直哉:“……” 第55章 【姜雪衣】 “保本麻衣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 禅院直哉脸上的表情变得空白,嘴角条件反射的抽动。 从现实出发,他不敢和禅院甚尔说出姜雪衣的真面目,陈采莲当时在他手臂上种下来的东西至今似乎还有一种灼热的幻痛感。 从感情出发,他同样羞耻着目前这种受制于人的关系被他人发现。 但在他的潜意识中,竟然还存在着一种隐秘的快感。 禅院直哉嘴角的抽动弧度越来越大,指关节停不住的颤抖,那张天然的微笑唇张了张,似乎想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些什么,但是又很快地紧抿双唇。 甚尔,你居然才发现吗? 强大如你这种程度,在面对她,也竟然有着如此迟钝的反应。 果然。 她是最强的吧。 连五条悟那样的存在都能轻易的蒙骗,六眼也不过如此,连保本麻衣的真面目都识别不出来。 “…甚尔堂哥在说什么?保本小姐能对我做什么?”衡量来衡量去,禅院直哉都不用陈采莲种在他体内的那颗种子去控制,自己就选择去撒谎,回避真相。 禅院直哉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 但只要是人,面对生死存亡之际,都会去避害。 禅院甚尔再怎么不喜欢禅院家都不可能对他动手。 但是保本麻衣杀他只是一念之间。 这都不用选择。 禅院甚尔嗤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不屑又嘲讽:“保本小姐?” “我虽然常年不在本家生活,但对你这个小屁孩儿多少是有些听闻,让你这张狗嘴吐出【小姐】这两个字,说明保本麻衣真本事还不少。” 说罢,禅院甚尔突然话锋一转———— “明天有个叫白濑诚一郎的小兔崽子来高专见保本麻衣,她让你去接一下。” 话题着实转的太突然,突然到禅院直哉愣在原地,双眼死死的瞪着禅院甚尔,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 禅院直哉愣愣的看着禅院甚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禅院甚尔见怪不见怪:“你的智商不需要解释太多应该能理解吧?” “保本麻衣都能把你调教的这么乖顺,顺便拿点钱把我收买了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禅院甚尔看着禅院直哉依然是仿佛难以置信的模样,耐心已然耗尽:“当然你不要误会了,保本麻衣怎么对你的我可没有体验过,也没有兴趣知道细节,我们两个人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关系。” 男人传话的目的达到,非常没有素质的。从裤兜里又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直接点火。 在房间里又制造了两口二手烟之后,禅院甚尔大摇大摆的推开了高专宿舍的房间门,走了出去。 禅院甚尔刚转身出门,就看到了隔壁的夏油杰正在晾衣服。 夏油杰:“……” 夏油杰拿着手上的短袖,刚想抖两下就僵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禅院甚尔嘴上还嚣张的叼着根烟从学生宿舍里面走了出来。 等等,这人是谁来着?怎么这么眼熟? 哦,好像是只露过一面的禅院助教。 禅院甚尔眼睛就跟瞎了一样,全程无视夏油杰,嘴角叼根烟,双手插兜,微微抬着下巴,目不斜视的同夏油杰擦肩而过——留下不知此地是何地的夏油杰。 “……” 夏油杰犹豫片刻,扔下了手中的衣服,慢步走到禅院直哉的房间门口。 禅院甚尔这个习惯在恐怖片大概是要死,因为他没有随手关门,让夏油杰做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开盖即食”。 夏油杰一进去就发现禅院直哉低着头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本来非常整洁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二手烟。 “……” 夏油杰沉默片刻,伸手打开窗户散味儿。 “你还好么?直哉?…刚刚那人,我记得你说他是你堂哥?” 禅院直哉似乎是产生了某种大脑过载的行为,好半天才欲言又止的看向夏油杰,开口轻声询问———— “你有没有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舞台剧?” 夏油杰:“……?” 这都是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话。 第108章 … … 文艺归文艺,文艺过后还是要干活。 第二天一早,禅院直哉就在门口接到了一个穿着干净简约、年纪应该是小他两岁的白发少年。 禅院家男性祖传的一脉天赋技能——并不擅长记男性的名字,这导致禅院直哉刚开始听到“白濑”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和感觉。 等见到了人,两人全都怔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俩是见过的——在一个堪比海地的贫民窟中。 “……” 不堪的回忆一股脑的塞进两个少年的脑海中。 两个人的脸上本来都没什么表情,这下看上去更像是刚刚痛失双亲。 禅院直哉拉下来脸,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看到夏油杰好像是随处都能刷来的定时npc,在校门口正在拿快递。 夏油杰:“……” 禅院直哉:“……” 白濑诚一郎:“……” 夏油杰率先打破了沉默:“…直哉?这位是?” 禅院直哉不可能张口就说这人是保本麻衣叫来的,只能说:“这是我的网友,我们最近约线下见面,我就让他来学校找我了。” 说罢,禅院直哉省去过多解释,直接招手让白濑诚一郎进来。 白濑诚一郎礼貌的朝着夏油杰问好,随后拉着个死爹脸跟着禅院直哉走进了学校大门。 直到禅院直哉走进高专结界,结界没有任何反应——这才证实了白濑诚一郎的确是一个身上没有任何可控性咒力波动的普通人。 夏油杰不太懂现在网友面基都是什么流程。 但是他大受震撼。 这到底是什么友情导致两个人见面跟对方家里面死了亲人一样个个丧着脸。 而且现在约朋友都这么直白了吗?直接可以往学校约了? …… …… 白濑诚一郎被禅院直哉带去了一个空教室门口。 两人进去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除了姜雪衣,还坐着抱着儿子的禅院甚尔和观棋。 禅院甚尔不再让观棋沾手禅院惠,自己就这样单手托着儿子的屁股,让儿子软趴趴的赖在自己的身上。 禅院惠今年也两岁多,看到屋子里一下子又多出两个人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想要从自己父亲的身上下来,但是以往和他并不亲近的父亲自从回来以后异常反常,这会儿正紧紧的搂着自己不放手。 “白濑,来了?”姜雪衣笑眯眯的招手。 白濑诚一郎抿了抿嘴唇,走上前去。 姜雪衣和颜悦色的时候显得相当好说话,亲切又大方,招呼少年的模样就像在招呼自己家的小辈。 大概老中家说话都有一套自己的习惯。 例如姜雪衣,谈正事之前肯定会先扯两套旁客唠。 她面带微笑的指了指禅院甚尔:“还认得他吧?这是甚尔先生,把你们带出镭钵街的人。” 白濑诚一郎:“……” 白濑诚一郎怎么可能不记得他? 这人当初还差点把自己给锤了呢。 说到这里,姜雪衣眼神轻飘飘的看向禅院甚尔:“这次见到青莲,他和没和你说起我呀?” 禅院甚尔:“……” 沉默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下一个人的身上。 禅院甚尔也算个老社会,真话假话掺半说:“说了一些。” 姜雪衣闻言,很是感兴趣:“他都说了些什么?” 禅院甚尔:“我倒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感觉他话里话外阴阳怪气,心胸挺小的。” 姜雪衣一脸毫不意外的模样,眉眼悲悯的面容上轻蔑之意肉眼可见。 “只说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而已?没和你讨论其他事情?” 禅院甚尔:“他有什么事情能和我讨论的?我看上去很像是喜欢和人闲聊的人么?” 禅院甚尔承认他自己有赌的成分在。 那个【青莲】敢把法器交给他,就证明对方应该是有一些法子能够瞒过保本麻衣。 姜雪衣见禅院甚尔一笔带过,也没说什么。 倒不如说她这几百年过于强大的实力让她早就放松了警惕心,认为陈采莲那种垃圾根本没有胆子敢招惹她。 姜雪衣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 “你们知道青莲上人这个人,在我们那儿圈子有个称号叫什么吗?”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 这个话题怎么感觉开头这么熟悉? 姜雪衣:“三石狗。” 姜雪衣一边讲,一边轻呵呵的笑着,像是在茶余饭后聊谈资的人。 “……” 白濑诚一郎瞪大了眼睛,嘴唇蠕动。 姜雪衣:“这个三石狗是个什么意思呢?” “只要三块上品灵石,他能跪下来给你学狗叫。” “当然,灵石你们不知道什么意思,就把它当成一种钱币吧。” 姜雪衣一边说,一边用指尖敲了敲桌子。 “这个人啊,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恨不得立马跪下来管我叫主子,来寻求我的庇护,但是鬼心眼多的很——当狗也不是条称职的狗,一边跪下抛媚眼,还一边内心委屈怨恨。” 姜雪衣说着说着就自己笑了。 她像是刚刚讲了一个生动的笑话,微微抬手,环视四周。 “你们说有趣不有趣?” 第109章 “这人不是又当又立吗?” 禅院直哉怀疑姜雪衣在阴阳自己,但是他又没有证据,而且就算是真阴阳他也得接下来,只能率先复合:“笑死人了,表面上看着如此风光优雅,但是连老祖半跟脚趾头都比不上。” “……” 禅院甚尔欲言又止的看着禅院直哉,脸上难得有了一些呆滞的神色。 随后他看着姜雪衣和禅院直哉都在笑,只能也跟着笑两声。 这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旗鼓相当。 都在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感到好笑。 “哈哈…哈哈哈…” 笑的最大声的是白濑诚一郎。 但是白濑诚一郎笑着笑着就哭了。 一边哭一边笑,像是双向障碍发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啊。 白濑诚一郎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向地板。 “哈哈哈哈!” 明明你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的对我? 什么啊? … 只能说还好陈采莲不在他身边。 若是陈采莲在他身边,只会轻轻的回复—— 【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才要这样对待你啊。】 第56章 【陈采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年少的陈采莲刚被师傅救下来的时候特别喜欢“自艾自怨”。 程度大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陈采莲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山门口,呆呆的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看着看着就动不动哀嚎两声。 师父不耐烦的踏着飞剑找到他,双手背后,一脸严肃:“你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 陈采莲哭的脸上涕泪横流:“师父啊,你说我为了活命做下这等孽事,简直畜生不如,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他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身上那点仅存的少年朝气荡然全无,好似一只全身只剩下悲戚的孤魂野鬼。 陈采莲的师父活得久,事情见得多,自然是不吃他这一套,说起话来更是针针见血。 师父:“你和我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占了苟活的便宜,怎么现在还委屈上了?” “陈采莲,我告诉你,宁可坏到底、都不能作到底。” 师父的手指怼了怼他的脑袋,脸色依然严肃,语气却是一贯的吊儿郎当。 “咱们修行之人生来就是与天作对,前路越是坎坷,越是要去抗争。” “芸芸之中皆是命中注定。” “你父母、你弟弟,命里合该有此大劫——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陈采莲抬头,懵了。 师父一手背后,另一只手撸着山羊小胡子,眼神冷漠,在他前面来回走了两趟,一边走还一边哼哼。 “就你那驴马烂子性格,无非就是想让我说这些话。” “恶事都做尽了,你还想心里好受些?” “天底下什么样的便宜事都让你给占尽了。” 师父手上变出了个拂尘,一副传道高人的模样,认真的看着陈采莲。 他语气一转,倒是没有刚刚的严肃,终究还是沾了点叹息的意味。 “陈采莲——为师只要你记住一句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既然随我踏上了修行之路,那么此生便认准这一条路——不求登峰造极,只求长生无忧。” 师父用拂尘轻轻扫了扫他的头。 “你是个有“道”的人。” “你的道,就是活。” “不择手段的去活,方可成大道。” 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百年过去,陈采莲对于这位师长的记忆已经模糊,很多他们曾经聊过的天、走过的地方、在石山上泼的墨,就像岁月会将时间淡化一般,都已经模糊不清。 但是他仍然记得这一句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师父说过,这便是他的道。 他遵循着这一点,所以看到自己的师父被魔修擒于湖边的时候—— 他就和当年远远的观望着自己全家被杀一样,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出,静静的看着头上已经有了白丝的老人那山羊胡子被魔修残忍的拔掉、眼睛被挖掉,他平日里最钟爱那件、洗得发白的水蓝色道袍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草屑。 那魔修将老者像条贱狗一样踩到脚下,嘴里发出猖狂的大笑。 “老狗,真的好能跑。” “你可知我是谁?” “我师父乃是血衣老祖座下弟子,狗眼老贼竟敢同我竞拍那株灵草?” 那魔修一边笑,一边用脚在他师傅的胸口狠狠的踩了两下。 【卡、卡】 陈采莲睫毛微颤,眼睁睁的看着老头的胸腔凹陷了下去,口鼻喷涌血雾。 那件道袍是他最喜欢的衣服,上面用冰蚕丝绣了漂亮的祥云,如今连紧实的绣线都被踩开,在胸口与血肉糊成一团。 那嚣张的魔修在湖边将他的师傅揍了个半死。 之后像打量货品一样啧啧称奇:“诶~□□土灵根,整好,我师傅炼丹还差一味人药。” 说罢,魔修提着老者的头发,踏着飞行法器,一飞冲天。 陈采莲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呆呆的看着师父的身体就像一扇浅蓝色的风筝,在空中摇摇晃晃、飘渺灵动,好似乘着天上的清风在飞一般。 第110章 到最后,那抹浅蓝色越飘越远,和天空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再后来,有人问他师父去哪儿了,陈采莲总会笑眯眯的说———— 话说有一日,我正在山中采药,突然听到外面狂风大作,我连忙疾走去看! 只见我师父他老人家,周身灵光大显,身体轻盈,竟是随着风越飘越高!成神仙去了! 这些说辞何曾熟悉? 就像有人问,你出身何处?尘缘如何之时,陈采莲会含笑着说—— 我家乡莲花香盈,父母高寿,无疾而终,弟弟有本事,年纪轻轻就成了状元,告老还香之时已经是朝中大员。 子子孙孙,福寿安康。 … … “福寿…安康…” 陈采莲坐在医疗室,重复着口中的4个字,久而久之,他痴痴的笑了。 “你是在哭么?”太宰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采莲现在正是心魔不稳定的时候,根本没空搭理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中药渣子,默声不语。 恍然间,他的神识感觉身后那个讨人厌的小贱种正在朝自己慢慢靠近。 陈采莲眼神贼冷,默不作声,心里的暴戾和怒火已经在翻江倒海。 他讨厌太宰治可以说是讨厌到极点。 这个小贱种、小孽畜,爹妈都没死过,整天就在那里无病呻吟,真想把他全家给杀了给他点颜色看看。 “……” 突然间,他感受少年的略带温热的躯体贴了过来,双手从他身后环绕,抱住了他的脖颈,柔软的微卷发蹭着他颈窝上的皮肤。 太宰治似乎有所感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莲,莲就是这样背着我的呢。” “那时候我身高好像才刚到你的胸口。” “两年过去了,我都快和莲一样高,但是莲却一点都没有变化,真的好神奇。” 中原中也只能看到陈采莲的焦虑,而太宰治能看到的东西远比他多。 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矛盾的人格。 挣扎,隐忍,自卑、自大。 痛苦。 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陈采莲时的模样。 此时少年还是一头黑色的长发,貌美干净的外表在镭钵街那种烈日炎炎的仿佛自带一层柔光,远远望去漂亮的惊人,像是荒芜中走出了一捧甘霖。 莲的腰板永远挺的笔直,哪怕是朝他蹲下伸出手的时候依然如同松柏一般矗立。 而在刚才,太宰治透过门缝隐隐望去,他看到的陈采莲佝偻着身体,配上一头白发,人好似一颗将死的老树、风中的残烛。 陈采莲的身体在抖,他能听见对方在笑。 太宰治那一瞬间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一个人再怎么伪装,本性压抑的越多,反弹的就会越严重。 可怜的莲,一装就装了两三年,不累么? 太宰治小小年纪,叹起气来却一股老气横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惺惺作态:“释放出来不好么?” “莲的目的、莲的一切,我都非常感兴趣。” “比起现在总是在医务室里面挂着天使笑容没日没夜治疗伤员、好像永远都不会疲倦的莲。” “我更想看到真实的莲。” 陈采莲眼神阴冷,险些被这小孽种给气笑了。 你懂什么? 他脸上无奈,伸手轻轻把身上的少年拽了下来:“什么真实不真实,人都是有多面性,我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太宰治好奇的绕到他正面:“莲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说着,他竟然还笑了起来,有些揶揄的看向陈采莲:“不会是因为最近中也总是青年会的朋友厮混在一起,冷落了莲,莲感到寂寞了吧?” 陈采莲墨瞳飘向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只是想起了以前的家人和老师。” 太宰治不愧是港口黑手党著名滚刀肉、贱蛇与棍、上杆子就爬,问到这还喋喋不休:“莲和我讲讲家人和老师嘛,我超级有兴趣诶!” “……” 陈采莲伸手摸了摸太宰治一头微卷发,脸上笑容温和。 他用着那副总是挂在脸上的温柔与安宁,说着反差非常强烈的话语—— “我的家人,和老师他们早就死了。” 太宰治不是什么正常人,【不能往伤口上撒盐】这个概念在他这里不存在:“听起来真悲伤,所以怎么死的?” 【他们怎么死的?】 陈采莲眨了眨眼睛。 突然间,他迎着窗外的阳光站起身来,脸上阴郁的神色一扫而空。 白发少年有些惊奇的看向窗外,随后又光速转身看向太宰治。 “不。” “他们也许没死。” 太宰治:“……” 太宰治安静的看着陈采莲的面孔上挂着不正常的神采奕奕,双眼亮的惊人,脸颊泛起红晕。 陈采莲露出了不同寻常的亢奋神色。 他先是指着天花板:“我的父母高寿,无疾而终。” 【歹徒首先跳进了夫妻的主室,先是一刀将男的在床上就地剁了,然后将女人拖下床】 【女人哀嚎,口中大喊“阿莲!!阿蓬!!”】 陈采莲笑容满面,又用手指着墙壁:“我的弟弟,年少英杰,美名远扬,成年后更是当地一大员。” 【他远远看去,亲眼看着那帮歹徒在火光下,将他的弟弟剁成了饺子馅儿】 第111章 陈采莲分享欲望空前强烈,大笑着看向太宰治,虽然笑出了眼泪,但是脸上的神色无比骄傲。 “我的师父啊,那就更厉害了,他成为仙人了——你知道什么是仙人么?” “就是永远都不会死的人。” 【陈采莲,记住为师的一句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采莲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翻,连太宰治轻轻从正面抱住他都没反应。 … “笑的和哭一样,真搞笑。”少年嘟囔道。 第57章 【陈采莲】 情绪发泄也就是一瞬间。 在那之后的半年都非常的平静。 陈采莲老老实实的在港口黑手党留了下来,通过了森鸥外给予他的考核,医治外伤、内伤非常严重的港口黑手党成员。 做事情非常心细是陈采莲从小养到大的一个习惯。 所以在港口黑手党任职的这段期间,陈采莲工作完成情况备受好评,森鸥外为了对他的工作表达肯定甚至还抽空到他的医务室坐了一会儿。 森鸥外难得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黑大衣,换成之前常穿的白大褂,坐在陈采莲办公桌对面,脸上笑眯眯的。 “最近好像没怎么看见中也过来,莲君会感觉有些寂寞吗?” 陈采莲精神状态稳定,面带笑容,捧着手上的茶杯,说话时的声音礼貌又温和:“那孩子毕竟现在长大了,需要多去接触同龄人,再说我们工作方面的确没有什么交集。” “中也是个一心工作的好孩子,忙起来也不会偷懒到处乱逛。” 森鸥外有些吃惊的:“哦呀,怎么感觉莲君在说我这个不称职的首领呢?” 陈采莲立马换上了有些仓促的表情,看起来仿佛真有两分慌张:“…怎么会呢?…非常抱歉,大概是因为我没有注意表述方法。” 森鸥外估计也就是跟他客套两句,本身刚上任不到一年,各种事情忙到起飞,根本不可能有空跟他在这里扯闲嗑。 领导不愧是当领导的,来这坐坐也算是表明态度——加上陈采莲这半年下来说老实是真的老实,别说黑手党最喜欢的结党营私那一套,他平时社交都少的可怜,每天办公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森鸥外想敲打他都找不到地方。 森鸥外笑了笑:“那我先不打扰莲君了,莲君从工作以来一直非常认真——但是也请注意身体,最近黑眼圈都出来了哦。” 陈采莲闻言,无奈的扶住额头,脸上有了一丝苦笑:“谢谢您的关心。” 等森鸥外走后,白发少年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 这两天横滨风平浪静,没什么大型冲突爆发,医务室在冷清下泛着让人食欲下降的冷色调。 陈采莲缓慢的从椅子上起身,慢慢在房间内行走。 【踏、踏】 安静的房间内,鞋跟与地板的碰撞声格外的清脆引人注意。 陈采莲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镜子前,双手撑在洗手台的两侧,头颅缓慢的贴近镜子。 “……” 少年脸上面无表情,先是转过左脸,随后又转过右脸,冷漠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还真有啊。” 森鸥外说的没有错,他真的有了黑眼圈。 镜子内,白发少年那双总是含着春光的墨瞳俨然一片严寒,他用手指来回摸着眼帘下的淡青色,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也不知道自己来能摸了能有多久,陈采莲放下了手。 他转过去,背靠着镜子,眼神呆呆的盯着天花板。 久而久之,房间里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诶…天人五衰啊…” … … “所以…真的有必要弄的这么…” 中原中也不情愿的站在门口,手上捧着一束白百合,身后是嫌热闹不大的阿呆鸟等人。 15岁的中原中也身高终于快要接近一米六,别人穿着会像ktv服务生的黑色西装马甲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一种另类的时髦感。 可能是进入青春期,少年也会追求一些审美上的表达,正在发育喉结的脖颈上佩戴着引人注目的颈饰、耳洞也打了两个。 头上还带着黑色的小礼帽。 那顶小礼帽是兰堂准干部送给中原中也的。 起初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中原中也的“入门礼物”还是森鸥外送给他的一双黑色的手套————直到有一段日子,兰堂看上去像是神色恍惚,总是往中原中也身边凑。 今天是盯着他的蓝眼睛看,明天又突然要训练他体术,后天居然还想找他谈心——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把中原中也直接负责人尾崎红叶整的一脸懵逼,也让森鸥外一度怀疑。 兰堂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态度暧昧的从物理意义上往中原中也的头顶扣了一顶帽子;理由是——你看上去脚重头轻。 这将近半年多的时间里,中原中也身上的羁绊越来越多。 “准备工作都做了那么多?现在害羞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青年醇厚悦耳的声线传来,中原中也转头看去,看到了面容俊美的公关官指尖衔着一朵雪白的玫瑰,神色语气中多有调侃之意。 冷血就跟在公关官的身后,推着生日蛋糕的车。 “……” 中原中也神色有些局促,微微低头,没有让其他人发现他脸上的不安:“…我只是觉得,会不会还是有些太冒昧了。” 第112章 “因为莲他从来都不过生日。” 公关官摊了摊手:“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虽然嘴上不提,但是心里还是十分期待的。” 阿呆鸟在一旁应声,顺手用手肘怼了怼中原中也的后背:“不要再磨蹭了,别告诉我你到门口反而胆怯——我们可都是跟着你来了,到现在你不进去也得进去!!” 话音刚落,阿呆鸟一手扭开门把手—— “喂!!等等!”中原中也惊叫出声,说实话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思考不如行动——”公关官的声音悦耳的就像在唱歌剧。 他一边高声道,一边直接将中原中也一把推了进去。 “!!!!” 中原中也脚下踉跄,带着满满的百合香,直接扑进了陈采莲的怀中。 “……” 陈采莲脸上还保持着微愣的神色,看着橙发少年帽子歪歪斜斜的掉在地上,鼻尖沾着百合花粉,那双从少时就一直保持着真挚的蓝眸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 “生日快乐!!!” 青年会几人充当着气氛组,直接将蛋糕推进了医务室。 陈采莲缓慢而迟疑:“生日?” “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中原中也率先开口。 陈采莲看向他,那少年眼神飘忽,并不敢直视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莲过生日,问莲生日是哪天的时候莲也是含含糊糊,所以干脆就挑了和莲遇见的日子。” 中原中也几乎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他抬头看向陈采莲,努力让自己不因为紧张而结巴,认真的说着每一个字—— “莲,真的非常感谢,你能来到我身边。” “承蒙关照。” 前面背的词儿全都紧张的忘了,能记下来了只有这两句,也是埋藏在他心底最真诚的声音。 中原中也说完这两句话,紧紧的闭上嘴巴,手上的力度险些把花柄掐出汁水。 他看着陈采莲脸上每一丝表情的变化。 “……” 白发少年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双唇慢慢合拢。 他身上的那种疲惫、焦躁,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剥离一切之后的平静。 过了两三秒 “谢谢。” 莲的脸上没有笑容,表情上更像是一种恍惚。 他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慢慢才回神,面容上重新挂上了让中原中也感到熟悉的亲切和温暖微笑。 陈采莲将已经长到他太阳穴的少年轻轻的抱在怀中,再一次感谢他:“谢谢,我很开心。” “干的漂亮啊!!中也!” 阿呆鸟在欢呼:“这不就成功了吗,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和困难吧?” 公关官优雅的拍着手掌:“莲医生,不介意我们一起分享蛋糕吧?” 陈采莲真诚道:“是我应该好好感谢你们才对,配合中也为我准备了这样的惊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然抱着中原中也,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在他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 “……” 中原中也安静的趴在陈采莲的怀里,脸上的表情逐渐空白。 他的大脑就像是一台放映机,精准的回放着每一个有关于莲的面部细节。 那是高兴么? 是高兴吧。 但是为什么?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双眼眶逐渐有些酸涩。 那一瞬间,内心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一种莫名其妙的哀恸,几乎要压的他喘不过来气,险些窒息在这个温暖的怀中。 …… …… 当天晚上等陈采莲的工作结束后,中原中也一反常态的来到了陈采莲的宿舍中。 两个人就像是在镭钵街时那样,躺在一张床上。 房间内已经安置了空调,但是陈采莲不知道怎么想的,摸到了一把扇子,轻轻的在中原中也身边扇起了风。 中原中也背对着陈采莲,靠在对方的怀中,手上抓着一缕白发。 少年轻声道:“晚安,莲。” 陈采莲嘴里面哼着歌,像是在唱摇篮曲:“睡吧,睡吧。” … 等着中原中也真的呼吸平缓,陈采莲依然在笑着哼歌。 “阿弟。” “睡吧,睡吧。” 陈采莲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泪流不止。 “睡了,就不疼了。” “睡了,就别醒过来了。” …… …… 一个月后,青年会——也就是旗会成员遭遇袭击。 兰堂准干部叛逃港口黑手党。 “莲医生,首领下令,请您不要离开医务室。” 陈采莲的医务室被武装重兵把手。 “……” “?” “…莲医生,您有在听么?” 白发少年在着众人困惑的表情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扔在了地上。 … 【马甲陈采莲,结局结算开始】 第58章 【陈采莲】 “莲医生?” 那人只说完了一句疑问句,陈采莲轻轻抬手,隔空掀翻了他的头颅。 “……”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陷入了令人恐慌的死寂。 人在过于震惊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的。 【噗嗤——】 脖颈断裂处喷溅了大量的血液,撕裂的大动脉让血液高高喷溅,轻而易举的就碰到了头顶上的墙壁。 第113章 压抑已久的陈采莲终于露出了狰狞又扭曲的面目。 他的面孔上溅上了点缀般的鲜血,那张往日里会无差别让他人露出温柔微笑,仿佛无时不刻都带着柔光韵彩一般的面孔、先是笑的露出了森白的牙齿,随后眼神中的阴毒一览无余。 “一群猫三狗四,臭鱼烂虾。” “控制我?——你们也配?” 众人口中温柔和蔼、小小年纪却仿佛是所有人的长者似的莲医生,这样说道。 他仿佛从来没变,但是又却变了一些。 陈采莲轻而易举的挡住了朝自己发射的子弹,随后一根木藤从混凝土的墙壁中钻了出来,直接把着冲陈采莲开枪的那人捅了个透心凉。 陈采莲虽然修习正道功法,但是杀人手段论残忍比得上魔修。 那个倒霉的人,歪歪扭扭的挂在木藤上,还没有咽气儿,嘴里正在呜呜啊啊叫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木藤从他的后背穿过,上面挂着一堆心肝肺。 陈采莲扬起下巴,神色高高在上,没有半点犹豫或者不忍,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折了一条枝蔓,而不是杀了一位昔日的同僚。 “……” 众人迟钝的大脑终于逐渐的缓过神来。 他们僵硬的看着墙壁之中仿佛有裂口出现,像蛇一样的藤蔓从中钻了出来,整个房间都已经处于陈采莲的掌控之中。 那白发的少年声音还是那般好听,清脆入耳,宛如晨曦林中的一捧清泉。 “你们在座不少人,我都救过你们的命,我也不想白救——” 陈采莲脸上露出了大度又畅然的神色:“这样吧,识相点儿都麻溜的给本真人滚,真人我就当日行一善。” “当然,还想在真人面前班门弄斧的,那我给的命自然由我来收回来,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啊。” “……” 奉行看守的队长一时间愣在原地。 他甚至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莲医生…杀了武造和大阪? 莲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队长重复心理的疑问,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陈采莲那张美的炫目的面孔之时,他终于看清楚视线中白发少年那张脸。 傲慢、喜悦、无所谓。 甚至带着自以为是的大发慈悲。 撕下伪装的陈采莲,在那张总是慈悲为怀的面孔之下——是漠视,洋洋得意。 这样的人,真的是莲医生么? 队长重复着内心的疑问,心中充满了执着的猜想。 会不会…莲医生已经被这个混蛋杀死了,这个混蛋一直潜伏在这里,代替着莲医生。 陈采莲的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 只见白发少年面色有些不耐烦,嘴上一边啧啧啧,一边摇头晃脑:“东野,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还和我抱怨过你那个亲妈得了癌症。” “你是不是还有个什么早死的爹?” 陈采莲脸上纳闷又好奇:“我还真就奇了怪了,你平时看上去也挺聪明的呀?怎么到了现在反倒听不懂人话了呢?” “本真人好心给你们指条活路,你们一个个就跟那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鸡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着?都不想活了呀?” 陈采莲的眼神看向他:“你那天天在床上插着管子、伸着脖子的亲妈也不要了是吧?” 【滴答、滴答】 天花板上的血液像雨天后的屋檐一样往下滴。 只要有一个人跑会引发羊群效应。 “莲医生,别杀我!” 站在后面的人大喊一声,率先丢下了枪。 陈采莲脸色和善不少:“行了,没你事情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那人闻言,抖着腿转身就跑,走的时候还踹翻了脚下的枪,发出刺耳的动静。 陈采莲依然安静的站在原地,那人在走廊上跑没影了,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其他看守部队的人见状,纷纷面色惨白的对视。 黑手党底层人员一个月拿不了几个钱,都是挣着底薪过日子,即便他们知道违背上级的命令吃不了好果子,但是只要是个正常的人类,都会去选择规避目前的生命危险。 【嘭】、【啪】 手上的枪纷纷落地,众人几乎不敢直视陈采莲的双眼,转身推搡、仓促的从医务室离开。 现场只剩下陈采莲和队长。 陈采莲笑眯眯的看向队长,语气打着一副商量的模样:“——那我现在开始杀你了啊?” 队长终究是没能扛过这股异常的压力。 “……” 他抖着嘴唇,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武装,深深的看了陈采莲一眼,转身踉踉跄跄的走出医务室。 他走出房间门之前,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嚣张刺耳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一群废物!” 陈采莲换上了一脸兴奋的表情,踩着地上的血肉内脏大步向前——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穿着开始进行变化。 【踏】 雪白的长发宛如回光返照般逐渐化为漆黑如墨,由冰种翡翠雕刻的莲冠将他的长发收拢,高高束在头顶。 【踏】 身上的白衬衫、西装裤变成了庄重精美的浅蓝色丝绸道袍,上面绣着围着莲花戏水的鲤鱼,绣功缜密,参杂着金线,活灵活现。 【踏】 陈采莲将白玉手柄制成的拂尘搭在手臂上,挺直腰板,矜贵的踏着步伐,慢悠悠的走出了医务室。 第114章 … 刚一出门,陈采莲眼看在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太宰治。 那卷发少年神情怔愣,手上还捧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当看到陈采莲现在这副模样的时候,太宰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 鸢瞳少年扯了扯嘴角:“我说怎么大家都慌慌张张的跑了,我本来还想等着他们把你带出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呢。” 他手中的盒子里装着的是两个月前答应给陈采莲补办的生日礼物。 太宰治听闻中原中也用和陈采莲相遇的日子来为陈采莲庆生之时,他也不甘寂寞、嚷嚷到要用自己和陈采莲相遇的那天当做陈采莲的生日。 好巧不巧,在太宰治为陈采莲规定的“生日”这天,魏尔伦杀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 太宰治的眼神落在那廊光下美的像画中人一般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眼发乌黑、面白如脂、头顶翡翠、漂亮的像浅滩浪花似的衣裳,手上还拿着一个像是华国神道宗教的道具。 少年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到他身上,而是遥遥的望向远方,神色若有所思。 那并不是一种刻意的行为,而是一种真情流露的忽视和漠视。 太宰治轻轻的将手中的白盒子放在在消防柜上。 “莲,要走了么?” 陈采莲的目光终于落回到他的身上。 他眉眼微抬,连带上挑的眼尾都浸泡着各种各样的审视和挑剔。 陈采莲那张仿佛站在神坛俯视众生的平静面孔在太宰治面前一点点变化。 他就这样看着玉冠少年脸色逐渐充斥着嫌恶:“又是你这个贱种——” “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你?” 太宰治:“……” 鸢发少年放轻了呼吸。 他安静的看着陈采莲那张常年在隐忍下的面孔终于撕裂了伪装,露出真实模样。 但是却好像跟他想的还是有些不一样。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迟疑的说道:“…我在莲的心里,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吗?” 陈采莲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 他说话间语气自然而轻快,语言却恶毒异常。 “唉,所以说老不骂小——但是你这小杂种着实是少见的惹人厌恶。” “一天天成天要死要活,死有那么难么?枉你整天待在这么高的楼,随便打开一扇窗户跳下去不就得了吗?” “看来还是不想死,没见过想死的人天天这么挑三拣四,纯粹是犯贱。” “……” 太宰治反常的安静和沉默,就这样听着陈采莲笑呵呵的话语。 此时的莲看上去心情真的很好。 那一直压抑在他眉间的郁色终于消失不见,整个人身上的枷锁褪去,轻盈的像一根羽毛,仿佛随时都能随风飞起。 陈采莲当手中的拂尘换了一个方向搭着,高高扬起头颅,笑眯眯的看着他:“今日是真人的大喜之日,留你等下来也算是做个见证。” 太宰治有了反应,蝶翼般的睫毛轻轻的眨动,那双幽幽的眼睛看着陈采莲:“…” “大喜?” 陈采莲耐心的解析:“就是值得欢喜的日子。” 太宰治:“你要做什么?” 陈采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神色中的亢奋已然掩饰不住。 “当然活下去啊。” 说罢,陈采莲转身就要走—— 少年站在走廊的阴影中,被陈采莲夸赞过的一身白皮此时更是白到鬼魅。 太宰治:“那天,不是中也,是你吧,莲。” “莲,你忍耐这么久,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性命么?” “他身上是有什么能够让你达成延续生命的条件么?” 陈采莲目中无人,步伐大开大合,连头都没有回,只有声音传来—— “世人都说神仙好——只道长生忘不了。” 他的声音似吟唱,又像是在朗诵,清朗的笑声作为收尾。 “……” 太宰治从阴影中走出来,愣神的看着那一片浅蓝融入光影之中。 像神明一样。 恶神。 第59章 【陈采莲】 在太宰治的心中,莲应该是个怎样的形象? 他说不太准。 只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那少年一头乌黑的黑马尾,手上提着塑料袋,站在赤黄与荒芜中迎着刺眼的阳光微微抬起了手。 袖口上的衣物滑落,露出藕白色的手臂,阳光仿佛能穿透那一节皮肤,将他的手掌照的如玉般通透。 那少年听到他在讲话,轻微侧头,太宰治很肯定自己看到对方挑了一下眉。 莲是一个非常懂得克制的人。 太宰治能够看出他对众人眼神中那不意察觉的漠视,同样也能看出他望向中原中也时——目光隐忍,似激动,似渴望。 他不止一次想要问陈采莲,这样活着不累吗? 你到底能够为了你的目的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为了中原中也,什么都可以忍耐下来吗? 还有。 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这副几乎完美无缺的皮囊下,是什么样的面孔? 怀抱着这种心态,太宰治在陈采莲做过很多让人反感的挑衅行为。 他明里暗里说过阴阳怪气的话,也偷溜进莲专门教授孩子们课程的地方,得意洋洋的打乱教案的顺序。 第115章 他甚至在孩子们和中原中也面前用隐晦的语言表达在场有一个最会伪装的人。 莲的笑容永远包容,神情散发着淡淡的隐忍和忧愁,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那少年对待他仿佛在对待一个永远都不会长大的小孩子,经常满口说着一些让人早就听厌倦的道理。 “太宰,不要捣乱。” “太宰,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太宰,你这种行为太危险,会伤害到你自己。” “太宰,为什么要自杀?” … “你现在还小,你的人生并没有开始,我们此生仅有一次机会阅览这个世界,现在放弃你不会觉得太可惜了吗?” “人生什么时候开始?——当然是你真心热爱某一种生活、或者某一种事物的时候,那才是刚刚开始。” 说这话时候的莲,静静的坐在医务室的窗前,夕阳在他的面庞上镀上了一抹金红。 少年的苍白色的发仿佛融进了落日的余晖,即将踏着晚霞的收尾,消失于漆黑的夜。 莲的脸上永远会挂着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温柔的虚假,虚假的似乎下一秒就将破碎。 “试着活下去吧,太宰。” 对着他说出那样话的莲,在今天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实且快意的笑容,然后,他对他说—— “死有那么难么?” “窗户那么多,为什么不随便挑一扇打开跳下去?” … 太宰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开心的。 他应该开心的不是吗? 莲终于露出了真实面目,那白如苍雪的皮囊下隐藏着的不是懦弱或者焦虑——是犹如石油般漆黑、带着腐蚀性,喷溅而出的恶意。 当他解放之时,会大笑着撕碎昔日同僚的身体,任由鲜血和肉沫涂抹墙壁。 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果然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没有理由的纯善,所有的付出、还有在晨光中朦胧用温和的微笑,不过是又一个丑陋目的的掩饰罢了。 这真的让人开心,不是吗? 世界不存在圣人,莲也不过是有一个沾染着世俗与污泥的庸人、甚至他像个恶魔一样。 “………” 太宰治停下疾走的脚步。 额角渗出因为闷热而产生的汗珠,他的留海湿湿的打在前额,瞳孔微微放大,胸口正在剧烈起伏。 “……” 太宰治神情难得有些恍惚的看向窗外,那窗外碧空如洗,依旧湛蓝。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压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为什么? 太宰治质问自己。 为什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 【嘭!!】 陈采莲震开了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他手上搭着拂尘,面带微笑的走了进去。 随后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因为首领办公室并没有任何人,办公桌上掉落在地上的文件似乎还能看到那人走时的匆忙和焦急。 “……哈哈。” 陈采莲神经质的笑了两声,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监控摄像头的位置。 “……” 拿着平板电脑看监控,正坐在飞驰的车上的森鸥外后背几乎瞬间一冷。 高清屏幕中,陈采莲那双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睛带着实质化的恶意朝他望来。 残忍、不屑、戏弄、跃跃欲试、好笑。 陈采莲那双眼睛即便是换了颜色,森鸥外也不会忘记。 第一次,他镭钵街航海家驻地远远的观望他,看着他用一种儿童在推倒积木一样的态度,轻飘飘的收割了十几人的生命,临走还用一种“恩惠”的语气,悠然自得道:“——这是你们自找的。” 第二次,他悬浮于窗外的空中,橙发飞扬,看似慷慨、实则得意,用一种“随手而行”的态度,将老首领从窗外高高的扔下,又用一种以上帝视角旁观“人各有命”的高深模样、弄塌了港口黑手党整座主干大厦。 这一次,他与他隔着屏幕相望,脸上依然带着洋洋得意,还有那浑然自得的上位者气息,像同老朋友开玩笑一样,笑嘻嘻的看着屏幕,语气调侃:“我的首领啊,这怕死怕的也太难看了吧?” “耗子都没你跑得快。” “……” 森鸥外面无表情的将平板黑屏,随手一扔就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指关节撑着下巴,默不作声的看着沿途四周高速倒退的风景。 他这种行为应该不难被理解吧? 因为再不跑真的会死啊。 从他看到这双眼睛的第一刻,他就知道。 这双眼睛的主人不会被任何除己身以外的利益所牵动,是实打实的冷血和自私,只要同他相处,那么就相当于将生命放在了对方的喜恶上。 森鸥外可没想过自己某天死亡是因为某个人的心血来潮。 【————】 通讯器传来震动声,森鸥外侧头看了一眼,便接了起来。 【…】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 【森先生,你真的没有想过现在这种可能性吗?】 太宰治声音平静,听不出具体的情绪。 “……” 森鸥外看着窗外笑了笑:“太宰,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真的么?】 【我还以为森先生想趁机让我一起死在那里呢?】 第116章 【就像旗会的那些人一样。】 森鸥外:“太宰是我现阶段重要的手下和盟友,我怎么舍得呢?——再说,旗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包括我。” 听到太宰治的话,森鸥外挺意外。 具体意外的点,就是莲居然没有把这个一直骚扰黏着他的孩子给宰了,还让他有命给自己打电话。 这算什么? 【哼。】太宰治冷笑一声。 少年似乎是上了车,森鸥外明显听到有引擎被打着火的声音。 森鸥外挑了挑眉毛:“你上个月好像刚被当地交通管理所记了档案,如果再次被路上摄像头照到脸的话——” 【够了,森先生。】太宰治声音微冷。 【莲的目的是中也,他现在将会去中也所在的地方。】 【莲似乎在从中也身上谋求某种延续生命的方法,我不知道和“荒霸吐”是否有关系。】 “……” 听到这里,森鸥外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 结合他之前看见陈采莲的白发、有早衰迹象的面容,还有刚刚在监控中看到容光焕发美不胜收的华衣少年。 森鸥外的眼中刚刚酝酿起谋算之色,他所乘的车辆突然急刹车———— “………” 前面的车堵了一片,司机再踩一下急刹车的同时,面色惊愕的看着远处的天空。 “……” 森鸥外不顾手机还在通话中,直接将电话扔在后车座上,打开车门,下车。 【滴滴——滴滴—】 公路上,车辆刺耳的鸣笛声不绝于耳,有些车甚至出现了车祸。 车主们纷纷下车,注意力同森鸥外一样,集中在了自己头顶、还有远方的天空中。 【轰隆——】 怪异的轰鸣声响起,有些像是春天的闷雷,又好像是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 天空之上,碧绿色的轻纱在阳光下五光十色,从西边慢慢爬升,又从东边慢慢落下,将那离人们遥不可及的太阳遮天蔽日的挡在外面——像一口大碗,牢牢的将整个横滨扣在其中。 这一天,整个横滨朦胧在一片水雾般的青绿色之中。 “……” 森鸥外震惊的看着眼前近乎于神迹的场景。 【嗡——】 又一翻嗡鸣声传来,森鸥外下意识抬眼望去。 他看到碧绿色的天空下,陈采莲踏着一柄飞剑,手上搭着拂尘,周身闪烁着灵韵光色,衣诀飘渺的朝着远方飞速。 陈采莲明明知道下方有很多人,大家都睁着眼睛抬着头看着他。 他视而不见,仿佛习以为常,就这样轻飘飘的飞了过去,留下的剑芒撕碎了笼罩在绿纱下的云层,独剩沟壑。 “那是…神明么?” 森鸥外在死一片的寂静中,听到有人轻轻开口询问。 … … “这是什么?” 白濑诚一郎抱着手中的背包坐在副驾驶上,惊恐的看向头上青绿色的天空。 “……” 禅院直哉单手握紧方向盘,紧张的出了一头的冷汗,条件反射的又拉紧自己的口罩。 禅院直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天空。 “是阵法。” 也是生于人类,却超越人类的存在。 第60章 【陈采莲】 【绿色】 只要是绿色。 他就会联想到莲。 那钻进手臂的绿色种子、那每次在虐待自己后萦绕在自己身体上,淡淡的绿色光芒。 血腥与恐怖似乎变成了某种具象化,在梦中化为青苔一般黏腻又浓重的绿色,将白濑诚一郎彻底吞噬。 “这是莲做的?”白濑诚一郎面色惨白,声音干涩的询问身边的禅院直哉。 “……” 禅院直哉没说话,他猛的吸了一口气,方向盘打左,避开了前方正在维持治安的交警。 禅院直哉慌么? 他当然慌。 如果说白濑诚一郎的恐惧来自陈采莲,那么禅院直哉的恐惧就是来自于姜雪衣。 他本来可以远离这些危险,安全的待在东京或者是京都,躺在舒适的床上,喝着与季节最合适不过的鲜美时令果蔬汁。 但是仅仅因为姜雪衣的一句话——你们且助我杀了那厮。 他一个未成年就要搭载着另一个未成年,开着这辆破吉利狂飙120迈,进入横滨的刹那,被头顶这个绿碗盖在其中。 最让人恐怖的是什么? 那个叫莲的人能力范围已经可以扩大到整个横滨,像圈养猪一样将整个横滨人圈在自己的阵法之内。 而面对能力几乎是对城级别的莲,姜雪衣几乎是轻描淡写,用“杀了那厮”,一句概括。 姜雪衣对待莲的态度非常简单——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你们先杀,杀不死我再来收尾。 这让禅院直哉感到恐惧的同时,更加开始绝望。 【滋滋…滋滋…】 车载广播的声音想响起。 【…横滨市政府通告…】 【请…市…减少外出…】 【待在家中…】 【请勿在外…面逗留…】 【一级防空警报…】 【一级防空警报…】 两人的双眼死死盯着车载广播的位置,几乎是广播卡线的下一瞬间,窗外不知道哪里竟然传来了【呜嗷呜嗷~】的声音。 第117章 禅院直哉傻眼:“…这是什么什么声音?” 白濑诚一郎震惊的看着禅院直哉:“这是防空警报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禅院直哉一个从小生活在京都、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生活在仅属于咒术界的象牙塔之中————别说防空警报,就日本在异能战争时拉垮到大粪的逆天表现,咒术界甚至都没怎么教现代史。 绿色瞳孔少年吞咽了一口口水:“…这个防空警报…意味着什么?” 白濑诚一郎已经有些接近无语,这种无语甚至冲淡了他的恐惧:“…上次拉响警报的时候,各种导弹□□,死了能有个十几万人吧,城市与城市之间就像个巨大的bbq,大家就地就能开吃。” 禅院直哉:“……” 所以说他的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 … 兰堂——或者说兰波,朝着郊区实验基地飞奔而去的身影发生了停滞,他惊愕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 魏尔伦通过路面拍摄摄像头轻易的找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白濑,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勾起微笑,便看见天空中无限蔓延的绿。 “?” 这位来自欧洲的暗杀王收起了手机,关掉了因为信号受影响而逐渐雪花屏的屏幕,有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头顶的天空。 “异能者?咒术师?” “特异点?” “都不像。” 魏尔伦自问自答。 … … 陈采莲走进了刚刚仿佛像经历了一场“台风”的酒吧。 酒吧内昏暗潮湿,血腥味弥漫,被切碎的肢体还有内脏散落一地,切口平整光滑,程度简直上用割肉机切出来的。 “…?” 陈采莲嫌恶的挑了挑眉,衣服上自带的避尘将沾染在丝绸上的血珠轻轻的扫落。 “………” 地上的几具尸体断气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是他们的“阳魂”还未离体,也就是俗称阳寿未尽。 陈采莲从锦囊中随手掏出了一个玉息还魂丹,将其捏成了粉末,轻轻的洒在了阿呆鸟的身体上。 阿呆鸟断裂的肢体上长出了像是人参须一般的肉芽,将黄色的肉芽在肢体之间牵连,慢悠悠的拖拽和晃动,将一块又一块的肉块整合在一起,最后重新归位。 “…?” 陈采莲眼瞅着阿呆鸟的身体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眯起眼上前看了看,发现原来是对方的左手和右手按反了。 陈采莲不在意,他纡尊降贵的蹲下身,伸手拍了拍阿呆鸟的脸。 【啪、啪】 阿呆鸟白的像僵尸一样的面孔上双眼突然睁大,直勾勾的盯着头顶渐满着血块的天花板。 好半天,阿呆鸟才缓缓回神。 这少年先是转眼看了一下周围同伴七零八落的碎尸,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了陈采莲的面孔上,面部表情呆若木鸡。 “这是发生了什么?”阿呆鸟问道。 陈采莲没那功夫跟他闲扯:“中也呢?” “……” 阿呆鸟被对方的声音唤回神,转过头,用一种空洞又死寂的目光盯着陈采莲,说出来的话驴唇不对马嘴:“……我明明救下了外科医生,为什么他还是死了?” 啪! 陈采莲抬手给了阿呆鸟一个大耳光。 “……” 阿呆鸟被打了也没什么反应,就这么木着表情地偏过头。 陈采莲又踹了他两脚,少年明明有神志,但是就像心死了一般,任由这位昔日友善的医生在自己身上又打又踹又骂,一点反应都没有。 “……” 阿呆鸟安静的看着陈采莲穿着一身华美又飘逸的长袍,头上顶着漂亮的玉冠,面目狰狞,说出来的话乱七八糟—— “没用的废物。” “谁死果然都是有道理的,看你那呆头呆脑的模样,估计你们这帮旗会的都是一群愚不可及的牛马,不死你们死谁?” “……” 这是莲医生么? 阿呆鸟感觉今天果然是非常倒霉的一天,所有坏事都仿佛集中在一起。 现在是莫名其妙的被人团灭,然后往日里面目和蔼的莲医生穿的像侍奉神明的神官一样,对着他又打又骂。 阿呆鸟:“莲医生,你杀了我吧。” “……” 陈采莲停一下抠他眼睛的动作,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神情冷冷。 随后,陈采莲的玉息还魂丹就像批发不要钱的一样,天女散花般洒了满地。 下一秒,姜黄色的肉芽如雨后春生般疯狂生长—— 耳朵长在后脑勺的冷血。 左脚和右脚装反的钢琴师。 唯一一个全身器官和肢体各就其位的外科医生————可能是因为对方被切的没那么碎。 “………” 看着同伴一个个白着脸像鬼一样从地上坐了起来之后,阿呆鸟终于恢复了神智。 “……” 他脸上的表情真就好像见了鬼,直到这一刻,终于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还能坐在这里。 阿呆鸟就像每一个电影主角苏醒之后会做的一样———颤抖的看向自己的双手。 然后他看到自己双手两个大拇指反常的不用交叉就能直接碰在一起。 阿呆鸟:“……” 阿呆鸟:“…?” “这不可能…” 第118章 阿呆鸟用一种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敬畏的神色,抖着嘴唇抬头看向陈采莲:“莲医生…你怎么做到的?” “莲医生,您真的是人类吗?” 陈采莲见阿呆鸟没有因为刚刚自己的羞辱和打骂产生负面情绪,依然保持着尊称,一时间来了兴趣。 玉面少年缓缓俯身,嫣然一笑:“这时候还叫我莲医生呢?——你这小子,但是比白濑识趣一些。” “只可惜生不逢时。” “落到此等下场,终究是你们的命更贱一等。” 刚醒来就听见陈采莲发表暴论,钢琴师简直一脸懵逼:“莲医生?” 他到底是被杀了还是中毒出现幻觉?怎么一睁眼看到的画面都是这么光怪陆离? 钢琴师皱着眉毛想开口,身边的同伴一把拉住了他。 “……” 冷血的警觉性很强,他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之处——没有心跳,非常僵硬,挪动之时身体像缺失了润滑油的机械,几乎都要听到响声。 当他看到在满是鲜血和泥泞的屋子里出现了陈采莲那湛蓝、一尘不染、甚至是容光焕发的身影之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种感觉——邪乎。 好怪,好邪乎。 “……” 外科医生左看右看,然后看到了自己同伴的后脑勺长了个耳朵。 外科医生:“……” 这是医学允许的范围之内吗? “……” 阿呆鸟吞眉毛微皱,能够看出他现在压力很大:“…莲医生,您想要找中也…” 陈采莲不等阿呆鸟说完:“我当然要去保护中也啊,你们这帮阿猫阿狗我都顺手给你们整起来了——中也同我可是堪比亲兄弟,现在有人要害他。” “除了我,还有谁能保护中也?” “所以中也去哪了?” 阿呆鸟透过陈采莲的肩膀,看到了门口真扶着门要走进酒吧的公关官。 公关官也不知道身上哪个零件安出毛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惨白的脸在阳光下像破碎的瓷盘。 “……” 公关官看到陈采莲,面色一滞,最后谨慎又严肃的朝着阿呆鸟摇了摇头。 阿呆鸟:“……” 陈采莲转头面无表情看向公关官。 公关官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莲医生,问道中也的下落了么?我就说,我的同伴他们一定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陈采莲一个抬手过去,公关官的身体瞬间原地起飞,小腹插进了门口的玻璃上,整个人被钉死在了那里。 “公关官!!!”阿呆鸟怒吼出声。 他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看到公关官顶这张雪白的脸,摸了摸小腹上的玻璃,然后睁着眼睛安静的躺在上面,看起来除了脸有点白,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阿呆鸟:“……” 陈采莲都被气乐了:“你们以为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就你们那三瓜俩枣的智商心里面打的什么小算盘真人我能不知道?” 陈采莲悠闲的走来走去,众人跟着他的身影,头动来动去,安静如鸡。 【叮】 手机提示音响起。 钢琴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兜,然后发现电话响的不是他,是陈采莲。 陈采莲穿着那身跨时代的华服,从衣襟里面摸出一台智能手机。 上面发来白濑诚一郎发来消息—— 【有人要杀中也,快来我这里】 信息的后面还附赠一个定位。 陈采莲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几人。 “一个个的,灰头土脸,低贱如泥。” “行了,都散了吧。” “若是有心,日后记得给本真人塑金身、立庙堂,这也是你们的福分。” 几人:“……” 陈采莲的身影化作一道蓝绿色的光从公关官身边穿行而过,消失在绿茫茫的天际。 “那真的是莲医生么?”钢琴师迟疑的问。 公关官见陈采莲一溜,立马光速复活,撑着身子把自己从玻璃上拔了出来。 伤口处的肉泛着僵色,没有一点血液流出。 他严肃的看向同伴:“走!现在!” “马上到横滨边界,先试试能不能离开,就算不能离开也要待在边界,只要等那层绿色的东西散开我们马上就跑!” “先不要给中也发信息,现在所有的通讯都可能是透明的。” 阿呆鸟:“可是…莲医生…” 冷血打断了他:“他是莲医生,但不是我们认知中的莲医生。” “就凭这个可以将我们【缝合】的手段,现在事情的线我已经大到不是我们可以参与的程度了。” “我们应该已经不能算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了。” “如果不想被各种组织抓去研究,我们必须要离开。” …… …… 白濑诚一郎捂着手上的书包,指关节发白,仿佛在死死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他看着一脚踩在自己车前盖上的魏尔伦,还有前面一堆被分尸的车,额头上冷汗直冒。 禅院直哉这下彻底无语了:“你们异能者是不是一个个专门搞反社.会的?” 白濑诚一郎只能干巴巴的辩解:“我不是异能者,还有中也不是这样的。” 第119章 禅院直哉掏出血煞刃,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开车门,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都进黑手党了,你还在说些什么?他这辈子都有了。” 第61章 【陈采莲】 “无关人士可以请离场吗?” 魏尔伦微笑的正了正自己头顶上的礼帽,浅金色的头发在光下闪烁着偏白的鳞光。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从车上走下来,看着前方被魏尔伦切碎的车——上面大概是死人了,车的端口处除了玻璃液和柴油、还能看到猩红的血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生肉市场的腥味。 幸存的人们在尖叫,他们顾不上面前的财产,争先恐后的从车上爬下来,逃跑的样子称得上连滚带爬。 “看到这种场景,说实话,我挺失望的。” 禅院直哉深吸了一口气,新绿色的双眸中蕴含着一片阴沉风暴。 魏尔伦不以为然:“你只不过是这个故事中的一段过客,有什么可失望的呢?” 禅院直哉冷笑:“不管是谁,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这里肆意杀戮,而垃圾政府却不管不顾,就是感觉很失望吧?” 魏尔伦歪了歪脑袋:“要怪就怪你生在这个狭小无能的国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禅院直哉深吸了一口气,在危机之下,他感觉到了自己内心异常的平静。 “是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少年喃喃自语。 说罢,禅院直哉正视魏尔伦,高高的挑起眉头:“——但是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在这片无能又狭小的地方肆意杀戮,你又算什么东西呢?” “你这家伙,不会是仗着自己是异能者,所以很享受这种可以凌虐普通人的快感吧?” 魏尔伦稍有兴致的笑了起来,指尖轻点礼帽:“——多么有意思,日本封建落后的咒术家族出生的小主人,竟然会说这种话。” 这位面容俊美宛如北欧神明的金发碧眼青年耐心逐渐耗尽。 那双同中原中也高度相似的蓝色眼睛,带着一种机械和审视慢悠悠的看向禅院直哉身后的白濑。 “真的不离开吗?会死的——哦。” 最后一个语气已经落下,禅院直哉的双眼猛地瞪大。 他能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密度突然增强,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朝着自己的额前飞速扑面而来! 【碰!!】 是一种刀剑相撞的争鸣之声。 九甲盾从禅院直哉的耳钉中飞出,为它的主人挡下了致命一击。 但是即便如此,禅院直哉依然被那攻击所带来的力度击退的后撤两步——眼瞳不自觉的瞪大。 “……” 禅院直哉懵逼,这他妈的是什么怪物? 魏尔伦看上去有些出乎意料,他好奇的看着少年生前悬浮的金色小镜子,摸了摸下巴:“这是什么?是咒具么?” “能够挡下我攻击的咒具,这个强度和硬度有些让人吃惊呢,也难怪你刚刚表现的那么有恃无恐。” 魏尔伦依旧是云淡风轻,说话都像在闲聊:“咒术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不算是世界的一种癌症呢?” “能够将能力通过血脉来传播,这般生生不息的繁衍出超越普通人的存在。” “对比起来像在开盲盒的异能力者——” 他的话没说完,禅院直哉打断了他:“——咒术师是不是癌症我不知道,但是你的存在的确是个大毒瘤。” “这么娴熟的杀人、破坏、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作为某种兵器存在的吧?” “兵器就应该好好的待在武器库里面,不用的时候安静的落灰才对吧,怎么能像一个人类一样行走在路面上呢?真是让人恶心。” 魏尔伦:“……” 显然,禅院直哉某些话似乎戳中了他的痛点,男人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眼中的冷意多了不少。 魏尔伦皮笑肉不笑:“虽然你手上的咒具很有趣,但是再强大的防护道具都是有极限的,让我来试试它的极限在哪里吧?” 【空————】 禅院直哉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渗出,他感觉到四周被清场的空旷场地刹那间危机四伏,无数具有致命威胁的存在正在朝着他高速靠近。 【叮——】 【叮——】 【叮——】 九甲盾不愧是九甲盾,姜雪衣能靠着他走南闯北杀出重围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这个盾牌能分化成九个防护位面,将主人保护的严严实实,最大的缝隙不会超过三厘米。 但是禅院直哉现在变得极为被动,他整个人被魏尔伦压制的无法动弹,只能接受着来自九甲盾的保护,但凡盾牌一撤,他瞬间就能变成饺子馅。 关键时刻。 禅院直哉心中默念了一句——血煞,杀了他。 “?” 魏尔伦看到一道红光从少年的身上飞出,朝着他扑面而来。 男人侧身闪避,随后他通过血煞的运动轨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禅院直哉护盾的缝隙缺口—— 【噗嗤】 禅院直哉双眼瞪大,左手被魏尔伦无情的削成了肉丁。 别说手臂上的肌肉,就连他的骨头都被整齐的切成了正方形的小块,掉落一地。 “………” 禅院直哉捂着左手的断口,立即发动术式,在魏尔伦一个攻击结束后的空缺闪现消失身影。 第120章 “……” 魏尔伦皱眉:“现在的咒术师还真不容小视呢,这个年纪已经能在我的手下逃脱了吗?” 【刷————】 一股阴冷的杀气瞬间朝着他的后方扑过来。 魏尔伦瞳孔缩小,回头闪避的时间有些晚,脸颊被血煞刃擦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男人用指尖摸着脸上流出的血液,难得有些愣神。 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兴奋微笑:“我都已经多久没有流过血了?” “!” 闪身又出现在车顶上的禅院直哉整个人都不好。 他死死的瞪着魏尔伦,这反应能力真他妈的是人么? 这都能被他躲开?! 坐在车里抱着书包的白濑诚一郎整个人也不好了。 禅院直哉虽然身上有姜雪衣的法器护身,但是和人对战的经验终究是太差,修士普遍都能把自己的法器玩成花样,他来来回回使用方式耿直的让人心疼,终究还是太过于年轻。 禅院直哉都干不过对方,更别提白濑诚一郎。 “……” 白濑诚一郎思索片刻,他抱着书包主动的推开车门,直面魏尔伦。 “你和中也是什么关系?”白濑诚一郎问道。 看着刚刚还在车上怕的像个老鼠一样的少年这会推开车门同他对话,魏尔伦有些稀奇,但是他没有多少耐心,于是就直接回答—— “我是他的哥哥。” 白濑诚一郎:“……” 哥哥,又是哥哥。 他这辈子是和中原中也的哥哥过不去了吧?! 白濑诚一郎死死的咬着牙关,内心飞速计算。 把这个魏尔伦引去见陈采莲,是不是一个办法? 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能两败俱伤就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他们同归于尽,这样谁都不会再去影响中原中也。 白濑诚一郎:“你既然是中原中也的哥哥——” 白濑诚一郎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大地突然开始颤抖。 “?” 三人同时一愣。 地面上的沥青开始飞快皲裂,无数木藤和土石从地缝中钻出,朝着魏尔伦疯狂的倾泄,似乎要把他活活挤死。 魏尔伦反应也快,立马启动身上的异能,无差别切碎靠近自己的一切事物。 树木被消耗了一波——魏尔伦站在其中一个破碎的木桩上,面色严肃而凝重的看向头顶的天空。 “……” 陈采莲悠然自得的踏着脚上的飞剑,浅蓝色的道袍在风中摇曳,头上的玉冠给他带来了一种神秘又圣洁的宗教气息。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魏尔伦,绝伦的面容上擒着一抹看不出情绪的微笑。 “……” 魏尔伦眯起了双眼。 这是何其蔑视的目光? 哪怕是那些常年傲慢又白痴的政客,大概都不会到面前这个人的程度。 几乎是陈采莲出现的下一瞬间,禅院直哉眼疾手快,立马在陈采莲的下方捂着手臂单膝下跪:“青莲上人,我是奉老祖的命令,前来助上人夺得新身,再续仙缘——” “……?” 白濑诚一郎瞳孔缩小,面色苍白,下意识的朝着禅院直哉看去。 禅院直哉头发遮住了双眼,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眼下我不敌那人,手臂被切去,还请上人为我治疗。” 陈采莲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自己的拂尘。 绿莹莹的光从天空中落下,融入到了禅院直哉的手臂当中——健康的血肉生长,禅院直哉的手瞬间恢复原样,娇嫩的连上面常年练武产生的老茧都消失不见。 禅院直哉见怪不怪,早前姜雪衣给他来了一个人彘大套之后他就已经体验过。 陈采莲笑呵呵的看向白濑诚一郎:“你怎么在这?” 白濑诚一郎脸越来越白,蠕动的嘴唇,倔强的看着陈采莲。 禅院直哉:“上人,这人是我在入城时看到的,便一起搭了过来,他口中嚷嚷着什么——中也有危险。” “……”陈采莲的眼神越来越冷。 在一旁被无视了许久的魏尔伦终于忍不住:“我是什么很不起眼的存在吗?” 陈采莲瞬间暴怒:“猪猡!!本真人发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空!!】 伴随着陈采莲的怒吼声,空气中灵威倍增。 魏尔伦立马捂住了胸口,大脑中一片震荡,鼻腔中似乎有什么热流顺着流了出来。 “…?”魏尔伦的脸上,露出了很久都不曾出现的困惑。 “噗!!” 白濑诚一郎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出来,然后在地上疼的打滚尖叫。 “……” 禅院直哉死死的盯着口鼻眼流血的白濑诚一郎,拳头越捏越紧。 “……?” 魏尔伦看见白濑诚一郎惨样,几乎是更迷惑了。 这个莲,中也的冒牌哥哥——难道不是来保护他们两个的吗? 第62章 【陈采莲】 “……” 禅院直哉双眼死死的盯着白濑诚一郎。 陈采莲似乎是下了死手。 白濑诚一郎书包沾着鲜血脏兮兮的滚落地面,粘了一地的尘土泥巴。 他的双耳流出了接近于粉红色的不明液体,一只眼球脱落,肺部发出类似于风箱在抽气的声音。 第121章 白濑诚一郎在此刻意志出乎意料的坚定。 他在地上打滚的时候趁着陈采莲双眼视线落在魏尔伦身上之时,将脚下的书包踹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白濑诚一郎浑身疼的大脑甚至产生了尖锐的电流声响。 他不能就这样倒在这里。 中也…中也…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莲来找到他们,为什么莲一直在对着中也献殷勤。 【夺得新身,再续仙缘。】 这是禅院直哉没有跟他说过信息,甚至血衣老祖没有透露过半点风声。 他们都在瞒着他,都在欺骗他。 莲的目的是要夺取新的身体。 那么他的目标岂不是显而易见? 除了一直待在他身边的中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了。 “……” 少年双手颤抖,肾上腺素让他体内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他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让莲得逞。 他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中也。 白濑诚一郎颤抖着手,狼狈的去摸地上掉落的眼球,无用功的想塞回自己的眼眶里,但是却因为肢体不协调眼球再次掉落地面—— “……” 禅院直哉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宽大的袖口掩盖住了紧紧握着的拳头,他脸上的表情凝固,缩小的瞳孔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 他看着白濑诚一郎,又好像看到了他的未来。 他也会这样吗? 像条狗一样在地上打滚,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也无法保持。 白濑诚一郎透过地面的血泊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几乎是下一瞬间他的精神面临着崩溃———— 少年瞪着眼睛、另一只眼眶上血洞黑红,他的面部表情狰狞,脸上不知道是鲜血还是泪水,朝着陈采莲歇斯底里的疯狂大吼大叫—— “去死啊!!莲!!” “你去死吧!!” “你这该死的恶魔!!给我去死啊莲!!” “哈哈哈哈哈——”陈采莲被下方少年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他看起来开心极了,一边大笑一边拍着自己的手掌,关节间夹着的拂尘都差点掉了下去。 陈采莲戏谑的指着白濑诚一郎,像是看到了舞台上的小丑,又像是地下表演厅的脱口秀演员:“——你看看你这幅模样,真像一条狗啊。” “你天生就活该是这副模样,在泥地里打滚,连猪狗都不如,过着最下贱的日子,毫无尊严,任人宰割——” “若是天生贱命,又岂能逆天改命?” “越是心有不甘,越是狼狈一败涂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白濑啊白濑,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像条死狗一样的模样——你能得到今天的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陈采莲双手背后,表情疑惑,希望是为真心开导对方的导师:“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话?” “夹着尾巴活有什么难的?” “用心教你的时候你不听,天天跟我倔着个脾气,好像谁看不出你那当了婊子还立贞牌坊的模样似的。” “装什么清高呢?——你就是个一无所有的贱货。” “没本事还硬要尊严,就是你这悲剧人生的开始。” 这段话说的既没有下限且难听。 虽然具体辱骂的对象是白濑诚一郎,但是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几乎都听出了红温。 “……” 禅院直哉差点漏了自己胸口的粗气。 他低着头,双眼通红,死死的捏紧着自己的拳头。 凭什么? 禅院直哉一遍又一遍的质问。 凭什么这种人居然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和天赋? 为什么力量会掌握在这种人的手中? 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清晰一点——恐怖的力量掌握在某种人手上之时,那就是对整个世界的灾难。 莲,他不应该存在。 他只要活着,就会有无数无辜的人死去。 “……您的力量和心胸似乎是非常不匹配呢。” 禅院直哉一愣。 他下意识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结果抬头才发现,开口的不是自己,而是头似乎异常铁的魏尔伦。 魏尔伦站在木桩上,安静的看着自己指尖上的鲜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又慢悠悠的飘到了陈采莲的身上。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人。 他来横滨之前就把所有关于中原中也身边那些所谓的“家人”好好的调查了一遍。 【莲】 这个人是重点中的重点,是他打算用来切断中原中也身上羁绊的最后手段。 直到看到了天空上朦胧的绿色,魏尔伦才发现事态好像脱离了自己的计划范围之内。 当看到陈采莲出现之时,魏尔伦心中出现了难得的——茫然,还有一点因为不安而产生的强烈兴奋。 他过了太久肆无忌惮的日子,强大的异能力让他在所有地方都风雨无阻——人一旦不缺物质,加上做什么事情都没有阻碍,那么内心就会产生一定程度的空虚。 陈采莲的出现,刚好弥补了这种空虚。 但是却又和魏尔伦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调查报告上所显示的【莲】,温柔善良,无微不至,仿佛把无私这两个字大大的写在了脸上——得益于他的存在,中原中也似乎养成了某种可笑的天真。 第122章 但是现在面前的【莲】 魏尔伦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就连他都要承认对方表现的实在太过于卑劣和疯狂。 以一人之力在整个横滨布下结界,这种行为相当于在向整个日本政府宣战,这种敢拿全横滨当人质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更强大的后手。 在现在表现出来的品行更是让人膛目结舌——蔑视、自大,甚至还可能有点自恋倾向,以他人的痛苦为乐,喜欢践踏他人的尊严。 魏尔伦是真心疑惑:“——你在中也面前所有表现来的一切,都是伪装吗?你居然就这么装了两三年?” 陈采莲冷笑一声:“哪里来的狗叫?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这里揣测本真人?” 说罢,陈采莲手拿拂尘,朝着魏尔伦一下挥了过去———— 【空——】 伴随着巨大气浪而来的是疯狂生长的植物,荆棘上开出了猩红的花,每朵花在盛放之时散发着浓烈的毒雾,只要沾染一点,瞬间就会让人呼吸困难。 “!!” 禅院直哉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但是已经晚了,这东西不是通过呼吸渠道,是通过皮肤接触。 身体传来了又痛又痒的灼烧感? 他连忙掀开衣服看自己的手臂——皮肤上出现了乌黑泛着猩红血光的斑块,像风团一样在自己的皮肤疯狂的凸起。 禅院直哉顾不得白濑诚一郎,连忙从自己的储物饰品中拿出了一瓶玉丹,朝着口中迅速的扔了两颗。 等他自己吃完了药之后给白濑诚一郎再去喂药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快死了,吐出来的气有一口没一口的。 禅院直哉:“……” 白濑诚一郎干涩的睁着自己唯独的那只眼睛,安静的看着天空。 他沙哑的开口:“能帮帮他么?” “……” 禅院直哉不说话,他知道少年说的那个“他”是谁。 但是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轻易作出承诺的禅院家少主了,他现在自身也难保,指不定哪天躺在这里的人就换成了他本人。 “……” 白濑诚一郎死死的盯着禅院直哉,见对方不回话,他内心几乎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意志。 白濑诚一郎坚定的开口:“给我喂药。” 他现在还不能死,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 …… 【叮】 【叮】 魏尔伦打出的攻击在陈采莲几乎都被挡了下来,没被打下来的似乎也对陈采莲本人没什么用。 陈采莲就好像是猫在戏弄老鼠,貌美的脸庞嘴脸实在可恶:“什么叫本真人的力量与心胸不匹配?” “老子我隐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把你们这些人践踏在脚底下肆意玩弄的!” “本真人今年两百岁有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真人我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个小兔崽子还自以为是起来了?” “妈的,最烦你们这一些天天无病呻吟的人——一天天都自以为自己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全他妈是吃饱了撑的!” 陈采莲一挥手,地脉上汹涌的植物仿佛是无休无止。 魏尔伦只能保持让这些植物不要接近自己的身体,当起了水果忍者。 陈采莲似乎在有意识的消耗他的体力。 魏尔伦额头上逐渐冒出了冷汗。 男人摘下了头上的礼帽,冷冷的看着陈采莲:“你懂什么?” “你知道自己是被人工创造出来的生命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自己所有的思想仅仅是电脑数据中2383行的代码是什么感受么?” “你的出生仅仅是为了当成兵器使用,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你,甚至存在的意义都被他人剥夺——” 回应他的,仅仅是陈采莲那冷漠、且非常没有共情心的话语—— “谁他妈在乎?有的活就不错了,就你整天逼事多。” “活的这么不乐意就赶紧死,谁拦着你了吗?” 魏尔伦:“………” 陈采莲狠狠一招手,魏尔伦的身体瞬间被打飞,身影缩成小小的一个,掉进了公路旁边的树林之中—— “……?” 陈采莲眯起眼睛一看,发现魏尔伦消失的方向似乎有浅金黄色的光芒闪烁而起,震荡出轻微的空间震荡,随后立马销声匿迹。 “你等留在这里不要动。” 陈采莲回头随意扫了一眼禅院直哉,又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白濑诚一郎,直接化作一道遁光向远方飞去—— “……” 禅院直哉等对方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敢拿出手机打电话。 “老祖,他过去了,中原中也所在的实验基地。” 【好。】 电话那头的女声笑意盈盈。 第63章 【陈采莲】 太宰治开着半道偷来的小跑车,凭着自己没驾照,不怕死的精神畅通无阻,他一边看着手机上的导航地图,一边朝着目的地开去,为了加快时间,他根据自己熟悉的道路特意抄了小道—— 也就是在少年转头看地图的时候,他车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 应该是小车不兴全险半挂的原因。 太宰治瞬间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把刹车踩成油门,虽然稳稳的停住了车,但是脑袋“当”的一下直接将前面的遮阳板创的稀碎。 第123章 “……” 太宰治不是傻子——在小哥谭混久了,各种戒备和洞察能力简直拉满;能在这里把他拦下来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路人。 少年立刻拉手刹,面色不善的推门下车。 “……” 虽是有心理准备,但是在下车的那一刹那太宰治还是愣了一瞬间。 刚刚在车上惊鸿一瞥的黑影不是什么武装社会人员,也不是政府外勤人员,更不可能是警察——仅仅是一个穿着普通的黑发小孩。 穿着普通、但言行举止并不普通。 那黑发黑眼的小孩面目清秀,老老实实的站在车前,双手紧握端在小腹的位置,微微蹙眉看着他,那春光一样莹润的眸似怜悯、似心疼、更是一种悲悯。 男孩对太宰治额头前被划开伤口流出的鲜血仿若无视,声音轻柔而平静的开口:“孩子,前方路不好走,掉头吧。” “……” 太宰治神色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男孩的出现仿佛是书中山野精怪化身为人,带着神异与荒诞,那不符合年龄的气质和老城又平静的口吻与他认知中的交往行为模式都格格不入。 若是没碰上陈采莲的事情之前的太宰治可能还会觉得惊奇、困惑、好奇、跃跃欲试。 但没有“若是”。 太宰治一手扶住后视镜,神色淡然的看向观棋:“不管你是妖怪还是咒灵也好,麻烦你让让路,我在赶时间。” 观棋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产生不悦,像是在叙述一件事情一样,语气异常平静:“你即便过去了又能做什么呢?我看你年纪轻轻,莫要为了一时大意疏忽自己的性命。” 太宰治:“不做也会死、做也会死,只要是个人就会想为自己选择一个体面而清爽的死法吧?我为什么不能去尝试呢?” 观棋摇了摇头:“他的目的达成与否,本就和你们没有关系。” “世界上也无非少了一个人,你只需要去找个地方睡一觉————第二天起床之后就会发现天还是蓝的,什么都没有变。” “……” 太宰治直接翻了个白眼,什么话都没说,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但是观棋下一句话直接打破了他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可笑幻想。 男孩微微闭上了双眼,那悲悯的面容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兵不血刃是不可能的。” “今天他和中原中也只能活一个。” “……” 太宰治双手死死的握着方向盘,微垂的额发遮住了双眼。 少年抿了抿嘴唇,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情绪。 那张年轻稚嫩的脸上勾起一抹假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弧度笑眯眯的望着观棋:“…这么说,你很了解莲对吧?” “能不能和我讲讲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 观棋仿佛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太宰治话音刚落,他也仅仅是沉默了一会,便缓缓开口—— “此人绝非善类。” 太宰治嗤笑:“早看出来了。” 观棋抬眼:“两多百年前,此人家中遭横祸,为了自求保命,他向恶徒出卖了自己家人的住处,他父母、亲弟,还有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仆从,因他缘故,深夜横死。” “……”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终于凝固了。 他愣愣的看着观棋,一时间内心被巨大的震惊所擒获。 少年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震惊于莲已经活了两百多岁,还是震惊对方为了活命居然能把自己父母弟弟都出卖,还顺带害死了30多个仆从。 观棋平静的继续:“此人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甚至将他引入仙途的师父被魔修在湖边虐杀,他都能为了自己苟活而无动于衷。” “在这两百年间,他五度背叛亲友,六度出卖同门,为私欲将无辜的修士送个魔修当【器材】,也是为了私欲——将手头大把魔修的名单和资源再次贩卖给正道修士,让自己免于清算。” 观棋抬头看了眼绿蒙蒙的天空,又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细嫩的小手。 “人啊,落在魔修身上是没有好的。” “被扒皮抽筋,一节一节的取下脊椎骨,眼珠子泡酒当灵药,舌头制成传音符,五脏六腑熬成一锅脓水——又是一番妙用。” “你看——” 观棋似乎是将什么东西扔到了太宰治的车前盖上,清脆的响声让面色苍白的少年嘴唇抖了抖。 “……” 太宰治看清了躺在自己车前盖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串雪白的珠子,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有点像手串,但是颗数有二十来颗,似乎是绕成两圈才能完整的戴在手上。 “…那是什么?” 太宰治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涩嘶哑。 观棋眼神中有了怀念,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温柔。 “那是一个男孩的一串牙齿。” “……” 太宰治在刹那间感觉自己心脏似乎蹦空了一拍。 观棋:“挺好的一个小修士,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 “刚来的时候才刚刚引气入体,还什么都不懂,见到仆人们干活他都想上去帮帮忙,是个懂事又聪慧,还眼里有活的好小子。” “他也就来了这里两个月,这两个月所有的工钱都寄回家中供养父母。” 第124章 “他被魔修带走的那天我记得挺清楚——没什么麻醉手段,就是给他灌了两口酒。” “那小伙子脱光衣服趴在木板上,先是被一刀划开了脊背、将他脊背上的肌肉都取出来——” “够了!!!”太宰治突然一声厉呵。 少年双手握着方向盘,猛的在车里抬起了头,怒视着前方的观棋。 那双鸢色的瞳膜在暗色下漆黑无光,眼白四周泛着浓重的红血丝。 观棋:“…而莲送过去的修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 太宰治扯了一下嘴角:“…” 他终于明确了内心疑惑。 “你们是谁,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到底从哪里来?” 观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沉默的注视着太宰治。 太宰治瞬间内心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大概来自于某种事情的发展程度超出了他内心预想的阙值而造成的。 【两百岁的莲】 【年龄成迷的小男孩】 【修士、魔修】 种种陌生的词汇还有认知不断的在冲击他的大脑,刷新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观棋再次开口,男孩指了指天空的方向:“你们这里,有着从隔壁国家飘过来的灵脉。” 太宰治一愣:“?” 观棋继续开口:“但是灵脉的主干不在你们这,所以灵脉并不多,意味着产生灵根的人比异能者和咒术师还要稀少。” 【灵根】 太宰治皱了皱眉,陌生的词汇让他的感受并不好。 “天生灵根者可沟通天地灵气,调动灵脉,化为己用,长生不老,得道升仙,直升青云。” 男孩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像是在朗诵一首遥远的古律。 “……” 太宰治只感觉很荒谬,荒谬到他甚至想要笑出来。 长生不老,得道升仙。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被念叨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事情到男孩口中仿佛是那么轻而易举——就像是在说你有灵根就能做到一样。 长生不老。 【两百年前】 太宰治嘲讽的嘴角慢慢的恢复平息。 他看着观棋:“…莲是修士,中也也是,对么?” 观棋摇头:“中原中也不是修士。” “但是他是灵根者。” “而且是天赋异禀的双灵根之人。” “在隔壁国家双灵根是过江之鲤,但是在这里,因为灵脉的存量——两三百年都不一定能有一个双灵根。” “……” 太宰治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的身体好像是失去了思维的控制,如同僵尸一样麻木的开口继续询问—— “莲呢?中也是灵根者又怎么样?他对莲到底有什么作用?让莲像个奴仆一样跟在他后面伺候了两三年。” 观棋微微弯眉,似乎一声叹息。 “他呀。” “他不过一个三灵根,道心不稳,早年又没有打稳基础,后面功法学的又杂七杂八,灵根杂志越堆越多。” “两百多年,这已经是他的大限了。” 太宰治睫毛轻颤,似乎是在脑海中看到了坐在病床上那个看着夕阳的身影。 光影将他的身体打得格外瘦小,背影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少年,反而像一个佝偻的老人。 他听到观棋说出了非常恐怖的话。 “大限将至,又无力回天,那该怎么办?” 观棋转身,看着绿蒙蒙的天空,轻声道—— “修士的重生之法还有一种。” “那就是找到一个修为比他低的,夺舍,也就是摧毁对方的神志,夺走对方的身体,用对方的身体活下去,继续修仙,以保长生。” “这就是中原中也为什么不是修士。” “因为陈采莲不会让他修炼,他要时刻确保中原中也比自己修为低。” 男孩重新转过身,朝着太宰治露出一双金光璀璨的蛇瞳。 “他这个人,为了活下去,是会不择手段的。” “孩子,你这趟路不好走。” “也没有必要走。” 因为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让开!!!!”太宰治怒吼。 少年一脚死死的踩住了油门!轮胎上冒出了白烟,几乎是瞬间烧胎! 跑车如同离弦之刃一般瞬间发射。 而观棋的身影像是一阵黑烟,在对方的车碰到他的前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采莲】 太宰治双眼通红,内心默念这三个别扭的字。 他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少年时的场景,那少年怕这荒芜与贫瘠走来,向他献上一抹甘霖。 他又想起了那天在医务室的场景,那少年笑着对他说他的家乡来自一个荷花盛开的地方,父母高寿,弟弟有为,师父成了神仙。 陈,采,莲。 太宰治觉得自己似乎在笑。 他在今天终于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不是一个敷衍的单字,而是真正的名字。 原来,叫陈采莲啊。 这个恶魔。 第64章 【陈采莲】 陈采莲来的似乎有些早。 他在杀了实验室能看到的所有人之后,暴力破开实验室连接地下的电梯,闪身直接进了被隐藏的地下室之中。 【咕嘟——】 第125章 似乎是有什么水在冒泡的声音。 陈采莲转身一看就看见了自己身后立着个两人高的玻璃幕,那层玻璃刚开始漆黑无光,当陈采莲慢慢靠近之后,玻璃开始慢慢亮了起来——一个满身插着管子的橙发少年慢慢浮现在陈采莲的眼前。 “……” 他难得有些沉默。 那男孩长得和中原中也一模一样,只不过似乎身形要比对方消瘦一些。 橙发男孩穿着树脂合成衣,微微蜷缩的身体,让他看上去非常没有安全感,额头前的橙发随着水面的波纹慢慢浮动,隐约间露出了一双湛蓝的双眸。 那双无瑕的蓝眸隔着玻璃小心翼翼的看着陈采莲,好奇中夹带着懵懂。 他见陈采莲身边没有别人,微微睁大了双眼,能看得出来只有一个人来到地下室的情况应该比较少见,更何况陈采莲这张面孔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男孩虽然认知贫瘠,但是他人类的大脑发育正常,能感觉到好像情况有些不一样。 好奇心伴随着生理的增长总会越来越强烈。 他像一条瘦小的鱼,每拨动一下脚掌,身上无数根管子都在牵动着他的身体。 “……” 陈采莲面无表情,将手掌贴在了玻璃上。 那双在溶液中蓝幽幽的眼睛飘到了陈采莲的手掌上,他的身体在液体中漂浮,努力的控制导管带来的牵扯感,将自己的手掌隔着玻璃贴在了陈采莲的陈采莲的手掌上。 地下是幽暗的光泛着冰蓝的冷意。 少年像人鱼一样在水中轻微摇曳着身影,二人隔着屏幕无言的贴着手掌相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玻璃真的可以传导体温,橙发男孩似乎感觉到了掌心中传来了属于另一个人轻微的温热,他弯了弯眼睛,脑海中分泌着属于喜悦的多巴胺。 【咔————】 二人手掌相贴的地方出现了一丝裂痕。 玻璃破裂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种尖锐刺耳的响声,伴随着涓涓细流的流动声。 “…?” 男孩的双眼微微睁大,有些无措的看着陈采莲。 他能感觉自己身上的水位逐渐下降,常年处于低压状态中的身体突然回到了正常的空气中,已经产生了轻微的不适,皮肤有着刺痛感,好像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干裂。 男孩感觉自己有些不能呼吸了。 他痛苦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用尽全力游到陈采莲身前,张了张嘴巴,吐出了一长串绵密的气泡。 那句话该怎么说? 男孩因为缺乏钙质而显得格外绵软的指甲在自己的喉咙上撕出了几道血痕,因为刺痛他停止了这样的行为,双手握紧成拳头,无力的捶打着玻璃—— “救救我——” 他绝望的看着屏幕外的陈采莲,像一条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另一边的陈采莲,面庞在冷光下显得格外漠然。 他用那双漆黑的眼眸安静的凝视着长相与中原中也一模一样的男孩,无动于衷。 …… …… 中原中也和亚当开车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安保人员阻拦,一路上简直畅通无阻。 等真正进了实验室之时,他们才明白这一路上畅行的原因—— 实验室这三个字一般会让人与医院联想到一起,因为他们或多或少的代表着无菌环境、干净、洁白、消毒水。 这个眼前的实验室也确实是这样的。 只不过又好像哪里有点不太一样。 洁白的墙壁上泼墨般的血液已经泛着氧化的褐色,十几条穿着白大褂、军装的尸体被凌乱的堆在角落,凌乱扭曲的姿势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丢弃的洋娃娃。 真的是像被人随便丢弃一样。 没有一具尸体保持着安详的姿势——这个人的头枕着另一个人的大腿、那个人的脸上又盖着上面人的胸口,层层堆叠,像一堆枯枝。 别说是中原中也,就连同身为人工智能机器人的亚当看见眼前这个场景cpu都险些□□烧。 “有人似乎比我们提前到了,并且袭击了这里,但我不认为是魏尔伦先生。”亚当说道。 中原中也干巴巴的询问:“为什么你认为不是魏尔伦?” 亚当:“如果是魏尔伦先生出手,那么躺在这里的就不是完整的尸体,而是像鲜肉市场一样层层堆叠的鲜肉块。”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到今天下来一天的巨变让他整个人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先是突然袭击的魏尔伦,然后是自己的伙伴们惨遭谋杀,之后开车开到一半天空变成了绿色,现在寻着线索找到了实验室——实验室里面的人还都被突突没了。 一路走过来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刻意阻止他寻找真相。 亚当开口提醒到:“那边似乎是被破开了通道?” 中原中也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像是铁罐子一样的东西歪歪扭扭的立在地当间,铁罐子中央有一道漆黑的门,离远看什么也看不清。 “……” 橙发少年神色严肃,和身边的亚当对视,二人不约而同的向着那边前进。 …… …… 利用重力踩着铁板跳下地下空间之后,中原中也闻到了相当刺鼻的味道。 不是臭味或者是血腥味,而是一种味道相当让人不适的药剂化学品的味道。 第126章 地下室中的其指示灯和屏幕都关着,他们下来的一瞬间头顶上的感应灯亮起,地下室重新泛起了冷白色。 地板上湿漉漉,皮鞋踏上去溅起一阵水花。 中原中也抬头环视一周,发现水似乎是从左边破碎的玻璃上漏出来的。 亚当伸出一根手指,手指头掀开直接露出了200瓦的手电光,朝着玻璃那边照去—— 玻璃墙之后还有着一些剩余的积水,一堆破烂管子晃悠悠的漂浮在水面之上。 中原中也发现水面纸上有什么东西在漂浮,他将手伸进去一捞,捞出了一件树脂合成材料的破碎布料。 “…?” 中原中也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 亚当也在此时开口:“中也大人,我的危机意识判断系统告诉我现在先离开比较好。” 人工智能的声音刚刚落下,一句夹带着颤抖的声音盖过了他—— “中也?” “……” 中原中也听到这个声音,立马瞳孔缩小,僵硬的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看到陈采莲穿着属于港口黑手党医务室工作间的白大褂,凌乱的白发披满了肩膀,脸上还有着轻微红肿的痕迹,正捂着受伤的手臂,朝着自己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陈采莲看到完好无损的中原中也,脸上露出了庆幸的神色:“中也你没事?太好了。” 中原中也脑子都懵了,身体条件反射都快步走过去,连忙扶住了陈采莲:“……你怎么在这里?!你受伤了?为什么不给自己治疗?!” 一连串的询问并不能掩盖他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他在那次之后基本上再也没见过莲受伤。 莲现在不应该在港口黑手党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采莲面露苦色:“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从港口黑手党劫持了我,将我带到这个地方——之后好像有什么人袭击了这里,我赶紧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说罢,陈采莲抬头困惑的看向亚当:“这位是?” 亚当眨了眨眼睛,动作标准的做了一个礼节:“莲先生好,我是亚当,中也大人和我提起过您;因为不知道您的姓氏是什么所以自作主张的用名字称呼您,如果您感到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陈采莲似乎还对对方的身份有些困惑,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比较紧急,连忙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那个袭击这里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 中原中也看着陈采莲面露苍白的憔悴脸色,还有眼角上不易察觉的细纹,以及白大褂上沾染的鲜血,欲言又止。 少年湛蓝的瞳孔颤抖,强行镇定压住颤音:“…好。” 中原中也就这样半抱着陈采莲,带着对方先离开了地下室。 来到了地面上,当然又路过了那堆尸体。 亚当看了看对尸体视若无睹的陈采莲,像个无机物一般又眨了眨眼睛,转头对着中原中也开口说道:“中也大人,您能来我这边吗?” 中原中也扶着陈采莲,脸上有些不耐:“又怎么了?!” 【碰——】 实验室的门口传来巨响,一阵烟雾涌起。 魏尔伦面色严峻的从烟尘中走来,身后跟着同样面色不善的兰堂,死死的瞪着中原中也身边的陈采莲。 魏尔伦怒斥:“中也!离开你身边的那个人!” “哈?!”刚刚还亲手杀了自己亲友,现在居然一本正经的对自己像说教一般开口,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皱起了眉。 但是当他看到对方身后的兰堂时,又怔住了。 兰堂手中悬浮着金色的亚空间方块,用一种格外警惕的神色盯着陈采莲,如临大敌。 “……” 中原中也终于感到了不对劲:“…莲?” 【阵开】 少年的这句询问脱口而出之时,天空上的绿膜仿佛被针戳破了一样,瞬间开始烟消云散,天空恢复了一览无际的碧蓝色。 【噗嗤——】 陈采莲佝偻的身体瞬间挺直,他手如飞刃一般射出,直接就近抓住了亚当的头发,然后将对方整个脑袋都从脖子上薅了下来—— 噗—— 一些拟人般的红色血液,夹带着机械溶媒液体和组织液直接喷溅了中原中也一脸。 “……”中原中也依然保持着微愣的神色,任由脸上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没有任何反应。 … … 那天晚上,他和陈采莲躺在一张床上,他将额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轻声询问—— “莲,你是有弟弟的对吗?” 陈采莲沉默不语。 中原中也又说道:“你能和我讲讲你的弟弟吗?” 陈采莲终于开口:“说什么傻话。” “你就是我的弟弟啊。” 第65章 【陈采莲】 “阵法已经被解开了。” 禅院直哉放下手中的法器,将法器的底部牢牢的插在土壤之中。 法器呈现手杖形态,古朴的纹路雕刻在青铜杆上,黑红色的法力夹带着不详的气流源源不断的向天空上方延展而去,像一根针一样捅破了天空的那层绿色梦魇。 禅院直哉像是自言自语:“她说这个法阵莲准备了很久。” “就是为了再动手这一天将整个横滨封印。” 第127章 “这个阵法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短时间内将流传的灵力全部聚拢为他所用,提升他的能力程度。” 禅院直哉用指腹轻轻抚摸着法器,感受着那冰凉又粗糙的触感,轻声道:“我们现在解开了阵法,理论上的人实力上应该是有所减退,也许他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你在听吗?” “白濑?” 禅院直哉转头,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种麻木和僵冷,他无言的看着身后那倒在土地上的少年———— 白濑面色如金纸,一张惨白的脸上唯一有颜色的地方就是那被挖掉眼球的两个血洞,两行血液夹着组织泪顺着他的脸颊留下,血液已经干涸许久凝成了褐色,冷不丁看过去像是淌了两行酱油眼泪。 少年现在失血过多,全身冷得打颤,躺在地上努力的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抖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颤抖的将大拇指伸进口中用力用牙齿咬住。 “……” 禅院直哉沉默半晌,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织轻轻为对方盖上。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轻的像羽毛般,像是怕声音大点对方就被他震死了一样:“…我们已经到了,你真的要过去吗?” 不远处,实验室的方向烟尘弥漫。 “……” 白濑诚一郎喉咙里发出那种像抽水马桶一样的声音,他艰难的用指甲抠了抠喉咙,然后努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 终于,他说话了。 “带我…过去!” …… …… 陈采莲拔掉亚当的头颅之后,手立马放在了中原中也的肩膀之上。 “……” 中原中也愕然与陈采莲对视,陈采莲那双狂热、亢奋、焦虑、痛苦的双眸映入他的眼帘。 陈采莲脸色狰狞的看着天空退散的绿,扭曲的笑了两嗓子:“姜雪衣!臭婊子——你不得好死!!” 中原中也:“……” 陈采莲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猛然用力,中原中也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叫出来声:“莲!!!” 魏尔伦瞳孔缩小,怒容瞬间爬上了面庞,如碎金般的发丝在空气中飞扬。 “放开他!” 下一秒,魏尔伦的攻击如约而至—— “呵。” 陈采莲冷笑一声,想都没有想,直接扯着中原中也的身体挡在了自己前面! “停下!!”兰堂大声呵斥。 空气中疯狂凝结的密度在中原中也的面前险险停下,削掉了他的一缕橙红色的微卷发。 “……” 直到这个时候,中原中也依然紧紧的握着陈采莲的手腕,那双湛蓝如天空般的双眸像是南极中随着冰度在海洋里高速融化的冰川,随着陈采莲的动作摇曳颤抖。 【你可以当我的学生吗?我来做你的老师好不好?】 “……” 中原中也面色苍白,转头试图去看清身后那人的脸。 陈采莲双眼通红宛若泣血,面色狰狞的猖狂大笑,那往日如同清泉般动听的声线此时尖锐刺耳:“来呀!!哈哈哈哈哈哈!!都来杀我!我要让你们看看是我先死还是这小子先没!!” 【我也许就是为了你才会来到这里】 “安静。” 兰堂站在魏尔伦身前,他们两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默契、或者说是行为习惯;兰堂面无表情的一抬手,魏尔伦瞳孔立马缩小,身体像条件反射一样停在原地。 这个拥有着一头海藻般长卷发的法国男人面色冷静而审视,抬头眯着眼睛看着陈采莲:“莲先生,事情发生都是有原因的,我们未必不可能解决您的诉求——您究竟想要什么?到底要怎么做您才会停下?” “怎么做?” 陈采莲将中原中也牢牢地揽在怀里——中原中也脚步踉跄,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僵硬的靠在对方的胸膛上。 他靠在陈采莲的胸膛上,感受着对方因为说话而震动的胸腔—— “我要的就是中也,你们滚蛋不就行了吗?” “一个个像狗娘养的杂种一样前仆后继,怎么都那么喜欢把自己当回事儿呢,本来就不关你们事情啊。” 中原中也终于开口了:“做什么?” 陈采莲一愣。 他困惑的看向陈采莲,那有些空白的面孔上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你需要我做什么?” 魏尔伦怒气值顶天,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兰堂,面色阴冷的看着陈采莲和中原中也:“中也,你还不明白吗?!” “这个人从一开始接近你的时候就不安好心。” “他就像创造你的那些研究人员一样,贪图你身上能够创造的利益,你们之间所有相处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别有所图的虚假之上。” “我别有所图?”陈采莲乐了。 他的手掌轻轻的抚摸在中原中也细嫩的脸庞,声音轻快的好似理所当然—— “真人我就算是别有所图又如何?这小子可是实打实在我身边养了两三年,我几乎将他捧在手心上当半个儿子养了,要是没有我,他早就在那天晚上体内异能爆发、失去理智、后半生跟个妖兽一样晃荡在镭钵街中了。” 陈采莲说到这里面露憎恨,一把掐住了中原中也的喉咙。 “真人我为了他折了二十几年的寿!他这条命就该是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指点点?” 第128章 “前面中原中也在镭钵街黄土坑里面刨食十几年的时候不见你的身影,现在却不知道从哪个坑里面蹦出来!还要跳到我面前!” “狗杂种,捡漏不是这么捡的!” 陈采莲每说出一段话时,中原中也身体的颤抖都在加剧,当他最后将手掌扣在中原中也的喉咙上时,中原中也几乎要站不直身体。 “莲…” 少年低垂着头,小小声的呼唤。 “莲…?” 他又试着呼唤了一下,声音宛若祈求。 那个往日里只要他稍微发出一声响声,就会迅速看向他的莲,对他的呼唤声仿若未闻,依然用着粗鲁难听的语言朝着对面斥骂。 “……” 陈采莲在逻辑这方面自有一套,说出的理论简直让人目瞪口呆,魏尔伦几乎要被他当场气的仰过去,不停的深呼吸,绅士风度都要维持不住。 陈采莲声音虽带着笑意,语言却像淬了毒:“你们算什么东西?一个随时能报废的玩意儿、还有一个被捅了一刀还上杆子去舔的贱货,不戳破你们真当自己比朵白莲花还要纯?” “……” 此言一出,魏尔伦和兰堂同时红温震怒。 兰堂脸色冷的可怕,额头暴起青筋,但是起码高级双料特工+超越者的修养在那:“如果今天中也被你带走,他怕是会死吧?看来您的目的和中原中也保持自我意识活下去,两者相冲突呢?” 陈采莲一声冷笑,单手直接捏法决:“——洋人贱畜,你也配跟我一唱一和?” 他话音刚落,整个空气中植物毒气浓度瞬间加倍,实验室的大地开始震动—— 无数藤蔓从地缝中钻了出来,先是速度诡异的将堆积在旁边的尸体吸干血液、随后又将他们扒皮抽筋化为养料—— 吸了血的藤蔓泛着不详的红光,朝着魏尔伦和兰堂蜂拥而上。 兰堂亚空间全开,试图将空间拉大到整个实验室。 魏尔伦则是掩护对方,屏住呼吸,清理周围蜂拥而上的藤蔓。 陈采莲作为修了200年的修士,常规打法就是不恋战。 打不了闪击就直接撤退,在没有队友和支援的情况下,绝对不打消耗战。 陈采莲抓起中原中也,身形化为盾光,直接穿出门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 兰堂看着对方就这样直接穿过了自己的亚空间逃遁,人都要傻了。 “…这种能力未免太作弊。” 这样攻击凛冽,逃跑还能无缝衔接的超能力者,真要想为非作歹挑着一个地方霍霍,想杀了他的办法只有趁他不注意往那地方扔原.子弹,连人带地一起人道毁灭。 陈采莲带着中原中也闪身到离实验室不远处的山林中。 “……” 中原中也挣扎着从对方的身上离开。 他转头之时看到了陈采莲的模样。 “……” 那貌美少年黑发玉冠,身板如竹耸立,身着一件浅蓝的长袍,那随风而起的丝带、冷若冰霜的面容、让他在山林间如仙人一般触不可及。 完全重合了。 中原中也愣愣的看着陈采莲,心头逐渐爬上冷意。 此时的莲,和梦中那个站在潭水边,穿着绿色长袍的莲,完全重合。 而事实大概也是如此。 那个会在他深夜,因为热的睡不着觉而将他搂在怀里扇风哄睡的人并不存在。 存在的,仅仅是面前这个面若冰霜、从始至终都对他别有所图的人。 莲皱着眉,他抬起手似乎想撩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中也——” 【啪!】 中原中也打掉了对方的手。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触目惊心的背叛,无数强烈的情绪在他内心中荡漾,让他的眼白猩红。 “骗子。” 中原中也道。 第66章 【陈采莲】 “哈?骗子?” 陈采莲笑了两声,声音讽刺。 “………” 中原中也默不作声的向后退,看向他的神色充满警惕和审视。 陈采莲不依不饶:“笑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一来的时候可就明明白白的说了——我属于你,你属于我、你会将希望带给镭钵街的所有孩子,包括我。” “我这几年来对你不差吧,中也,我跟个家奴一样在你身后晃悠,洗衣做饭、帮你伺候那群没爹没娘的小兔崽子们;就连你身上异能力暴走,我都不惜挖出吊命用的丹宝——” “中也,人要学会感恩啊。” “……” 中原中也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一片冰凉,这种冰凉像是一尾鳞片坚硬的游鱼,在他的胃中游弋,扎的他五脏六腑硬生生的疼。 【没爹没娘的小兔崽子】 原来这才是莲对镭钵街的孩子们真实的看法么? 少年回想起在收留陈采莲前一天,白濑诚一郎说过的话。 【你这家伙有点自知之明啊】 【他不抱别人的腿为什么单单抱着你一个?这人可不是白痴,他很有可能有备而来】 他早该有心理准备。 生活在镭钵街那种地方为什么还要渴望别人的真心相待? “还给你…”中原中也道。 陈采莲皱眉没听清,只看见中原中也在那里低头嘟囔:“什么?” 中原中也抬起头,左手死死的抓着胸口的衣服,双眼通红朝着陈采莲大吼:“全部都还给你!!你都拿走!” 第129章 “你想要什么都好,包括我这条命,全部都还给你好了——你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么?!” “只是有一点我必须知道。” 事到如今再去讲真情假意那种东西未免有些太可笑,看陈采莲那样子也未必有耐心和他继续闲聊。 中原中也努力压制声音的颤抖,面色冰冷的看着陈采莲:“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找上我的具体目的是什么,想利用我做什么。” “已经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种事情就不要再不屑于告诉我了吧。” 中原中也犹豫片刻,还是将那个称呼脱口而出,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这么称呼这个人了—— “哥哥。” 陈采莲:“……” 陈采莲全程面无表情的看着中原中也,那沉默冷凝的面容中透着可怕的审视。 那种宛如再看血脉亲人般温润而炽热的眼神大概是再也回不来了;仅有的,只是一个猎人在防备猎物逃窜的警惕。 良久,陈采莲轻轻开口:“我本名陈采莲,来自乐国。” “这地方是我通过阵法传送而来,此阵法极其稀有,能过来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我不是异能者,我也不是咒术师。” “我是修仙者,唤灵天地,沟通道法,谋求长生的修仙者。” “我不是来这里闲游的。” 陈采莲抬头看向中原中也。 他和那少年相处一两个月就摸清了对方的性格。 他的确在那片满是垃圾废物的镭钵街拥有着难得的赤子之心;那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冷意,反而有些炽热和纯粹。 但是陈采莲能透过表象看本质。 看似无比纯粹的中原中也,比任何人眼底都容不下沙子。 就像现在,信任一旦破裂,一切都前功尽弃;那男孩的眼中不在有依赖和眷恋,只剩下失望和愤怒。 陈采莲扯了扯嘴角:“我老了,我快要死了。” 中原中也皱眉:“…你到底多大?” 陈采莲所说出的“异世界”论足够让人震惊,但是中原中也在见识过陈采莲那不好让人恭维的真面目之后,内心反倒对陈采莲所说的“乐国”、“修仙者”没什么太大波澜。 可能因为那些从始至终对中原中也并不重要。 他在意的,仅仅是莲本身的存在罢了。 那是最直接,最能触手可及的存在。 “……” 陈采莲抬眼望向天空,天空中他费尽心血布置的阵法消失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像是他没首没尾的人生。 他将寒鲤丹给了中原中也,境界直接从伪金丹倒退到筑基后期,这个法阵是能在短时间内高速聚灵,让他回到筑基后期大圆满、伪金丹的唯一途径。 也是能隔绝横滨与外界交流的办法。 陈采莲在夺走中原中也的身体之后必须要靠阵法的掩护快速离开日本,不然就凭中原中也那身还没到超越者级别的能力、和刚刚引气入体的修为,被围攻抓获是迟早的事。 现在阵法已破,横滨能快速同外界取得联系——别说一堆凡人能够把筑基后期修士来个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这些凡人成分还不纯,参杂着不少异能者和咒术师。 “……” 直到此刻,陈采莲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人这一辈子,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 【采莲,活下去,就是你的道】 我的道。 我的道? 陈采莲可能是有生第一次,难得沉稳的冷静下来,用困惑而敬畏的目光看着头顶上苍茫无边的天际。 “我修道200余载,少时为活命,出卖家人。” “青年时为活命,弃师长而逃。” “悠悠苍天,大道苍茫,我坚信俗身万物皆为空,唯有长生是真理。” 陈采莲转身,看向中原中也,语气难得无喜无悲,只剩平静:“如今我修为将近,突破无望,只能寻得夺舍之法,寻找新的灵基,夺取肉.身,重回修仙之途。” “中也,你就是那个舍。”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瞳孔缩小。 他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周遭世界喧嚣声全部平静下来,只剩震耳欲聋的心跳宛如地脉般鼓动。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人愤怒到极点是想笑的。 他也确实无语的笑了一声:“…你活了两百年,还觉得不满足么?” 甚至要来欺骗我,夺走我的身体,也要继续活下去。 为了活命,背叛家人、抛弃老师。 他的莲,原来是这样的人。 中原中也感到一丝困惑。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 中原中也重新将目光落到陈采莲身上。 他们两人离得不远,但是他现在感觉再也触摸不到那人的衣袖、闻不到那人发间的莲香气息。 陈采莲穿着水蓝色的衣摆,傲然而立,像是高高在上,随时都能飘向遥远的天际。 中原中也意识到,他早该相信他自己的直觉。 他的直觉不止一次告诉他——他从未看清陈采莲。 … “动手。”中原中也歪着脑袋,扯着唇角笑。 他朝着陈采莲张开双臂,像是要最后一次拥抱他。 “动手,我不欠你的,全部都拿走。” 第130章 中原中也笑的明媚,像是倔强:“——带着我最后的诅咒继续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吧,莲。” “我诅咒你,每一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想起我。” “我诅咒你内心的感情永远不会因为漫长的生命而磨损,每一次回想、每一次记忆,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 “更加痛苦。” 陈采莲:“……” 陈采莲像是从来没有预料到这种发展,有些怔愣。 在他的认知中,被夺舍人无一例外的是强烈反抗,不可能有人心甘情愿的将身体奉献给他人。 陈采莲早就做好了和中原中也动手,将他打个半死的准备。 只是,中原中也似乎比预料中的更加平静。 平静到直接失去求生意志。 陈采莲是在乎诅咒和报应的人么? 肯定不是,他要是在乎,两百年前一个火光闪过夜晚他就应该找个歪脖子树拿腰带吊死自己。 所以在陈采莲看来,中原中也的最后的诅咒显得格外可笑。 陈采莲:“你太小看时间,不出一百年,我就会彻底忘记你,人生在世,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了。” 中原中也握紧自己的拳头,他脸上还是保持着那具有标志性的自信笑容。 陈采莲能听到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 “你永远不会忘记我的。” “永远。” “中也!!!!!” 一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传来。 刹车声响起,中原中也转头看去—— 太宰治开着前大杠战损的破跑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硬是来了一个飘逸。 白濑顶着两个大血洞,面白如纸的踉跄下来,身后还跟着拿着背包的禅院直哉。 他看不到中原中也具体在什么方向,只能对着大概位置大喊—— “中也,我说过的吧——” “不要被他人利用了!” “你就是你,你的身体是你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唯一证明,不要轻易放弃。” “不是说好了么?” 白濑诚一郎在中原中也惊悚的目光下怒吼:“——再也不要,被任何人欺骗和剥夺了!!” 白濑诚一郎此生的愤怒都汇聚到一点,他朝着陈采莲的方向咆哮—— “差不多该收了把戏了吧,莲!” “你的贪生怕死,凭什么要其他人来承担这个代价?!” “……” 陈采莲瞳中蕴含冷意,下一刻,白濑胸膛正中央开了一个血洞,翠绿色的种子在他的滚烫的胸口中炸开,喷了禅院直哉一脸血。 “……” 中原中也呆呆的看着白濑诚一郎倒在地上。 “白濑…” 他试图呼唤伙伴的姓名。 “白濑!!!” 中原中也眼含泪光,握起拳头,异能翻涌,朝着陈采莲狠狠的锤了过去!! 第67章 【陈采莲】 陈采莲一招太极样式轻松的化解了中原中也拳头砸过来的冲击力。 但是冲击力解掉,重力的异能也没有化解。 中原中也在重力黏上陈采莲的一瞬间,另一只手同时抓住对方的肩膀,将他狠狠的往地上扯! 【嘭嘭——】 陈采莲面色无异,脚下的土地却出现了深坑与皲裂。 中原中也大脑一片混乱,情绪已然失去控制;他现在打架的方式并不像是一个战斗经验成熟的异能者,反而像一个孩子一般同对方撕扯,像是重力与蛮力的结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白濑!!” “治好他!治好白濑!!” 中原中也语无伦次,声音破音。 陈采莲接住那些附加在他身体上的异能时看起来非常轻松,头上的发丝都没有任何凌乱,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挺直腰板——面色出奇的冷漠平静。 陈采莲:“我为什么要治好他?” 那声音带着梦魇,诉说之时只剩无情。 “他的眼睛就是我抠瞎的——本来也就是给他个教训,让他别闲着多管闲事;老老实实的走了不就好了吗?非要凑前伸头找打,他不死谁死?” “你也不用当他是个什么好东西,他知道我真面目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试图给你通风报信,让我折磨个两三次之后屁都不敢放。” “再硬的骨头到了我手里剥他个两层皮,还不是老老实实?” “……” 中原中也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呆呆的看着陈采莲,苍白的唇微张。 陈采莲就顶着这个他无比熟悉的面容,嘴巴里的话却毫不留情打碎他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所有认知。 白濑,就在他的眼下,被这个他最喜爱和亲近人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死前还甚至被对方挖去了双眼。 但是即便是这样,白濑诚一郎也没有放弃来到这里。 白濑诚一郎也许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死——不,他一定知道自己会死。 不对。 中原中也眼神混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肺部发出了如同风箱般呼啸的声音。 他脸上露出了先是想笑,又是痛苦的神色。 不对。 白濑诚一郎那么爱惜生命的家伙怎么可能毫无保障的就来到这里? 白濑一定是相信中原中也啊,相信中原中也就会像往常一样保护羊的大家,保护他。 第131章 白濑诚一郎相信中原中也能像以往一样无所不能的战胜一切困难,保护所有孩子们的周全,领他们进入下一个明天。 所以白濑诚一郎义无反顾的来了。 他做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中原中也瞳孔缩小,声音颤抖,手部用上的力道几乎要扯碎了陈采莲衣服上的天蚕丝绸。 他看着——陈采莲杀了白濑诚一郎。 他就这样亲眼看着——白濑诚一郎被陈采莲杀死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去死…” 中原中也再次落到那人的脸上之时,他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悔恨,看到的仅有漠不关心,仿佛那杀掉的并不是一个昔日相处的伙伴,不过是脚边的一只蚂蚁。 中原中也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无法控制的愤怒与憎恨,手臂上浮现出漆黑的纹路:“去死!!!去死啊!!莲!!” 陈采莲大笑,周身青光环绕。 他道————:“早知如此,那晚我就应该直接碎了你的神智。” “我啊,真是自作孽。” 【嘭————】 太宰治顶着狂风大作,还有飞溅到脸上的细小石子,艰难的朝着白濑诚一郎的方向移动过去。 他趴在白濑诚一郎身体旁边,眼部下方细嫩的皮肉被飞溅的碎石划出细小的血痕,张口的一瞬间就能吃到满嘴的沙子。 太宰治伸着手,去摸对方的颈动脉。 他本来不抱有什么希望。 但是摸到的一瞬间,太宰治还是愣在原地。 “什么啊……” 太宰治用一种困惑和不理解的神色看一下那泥土中狼狈又难堪的身影。 少年没忍住,扯着嘴角像是嘲讽又像是不解的轻笑了一嗓子。 “都这样还不死吗…我都要怀疑你这讨人厌的家伙有异能力了…”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去死? 是因为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吗? 太宰治收回自己的手,朝着站在风沙中的禅院直哉看去,他刚想喊对方过来—— “……” 太宰治的嘴唇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愕然的愣在原地,眉头皱起。 他跟随着身体的直觉,屈着身体往后退了一步,用手肘挡住了自己的前额。 “……” 禅院直哉正在凌厉的风沙中,腰板如同青竹一般笔直,除了额顶凌乱的发丝和随风阵阵而响的衣摆,他看起来不受任何影响。 这个常年穿着羽织、来自御三家的贵族少年,望向仿佛猫儿戏弄老鼠的陈采莲,微微抬起了下巴,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从太宰治的视角,刚好能够看到少年那双碧绿色如同阳光下冷翠般的双眼,化为深井般的黑。 “禅院直哉”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纤细而白皙的指关节朝着陈采莲和中原中也的轻轻一指—— “!!!!” 太宰治全身上下的汗毛刷的一下就立了起来,他几乎是根据身体本能,双腿在地上狠狠的蹬力,接着身体惯性朝后面一倒。 【————】 黑红色的光芒在禅院直哉的指尖程线条状朝着指定方向笔直的射了过去!! “!!!” 还在有一招没一招躲着中原中也攻击的陈采莲,几乎是下一瞬间闪身到中原中也身后,双臂从中原中也的腋下穿过,双臂抱着对方闪过了攻击! 【嘭!!】 攻击打在了二人身后的石岩上,烟雾散去,深坑显现,上方种植的树因为失去了扎根的土地,纷纷从上方掉落,又是掀起一片烟尘。 得益于陈采莲给中原中也的鲤鱼珠子,中原中也现在就算是开了【荒霸吐】也不会失去神智。 他愣愣的待在陈采莲的怀中,下一秒整个人从内而外的火冒三丈,怒不可遏:“还在装吗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救我?!放任我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不刚好能达成你的目的吗?!” “滚开不要碰我!!” “闭嘴!!!”陈采莲狰狞的怒吼出声,面色扭曲到恐怖。 中原中也:“……” 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对方的脸上能够出现如此失态的神色,以至于直接愣住,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 中原中也看到陈采莲整个人面色扭曲的狰狞到几乎发疯,眼白瞬间猩红,朝着禅院直哉的方向怒视。 陈采莲所有保持的体面、冷漠、高高在上,在此刻全然崩塌。 他疯疯癫癫、像是倾家荡产的赌徒,眼中的怅然若失和仇恨几乎要溢出。 陈采莲歇斯底里:“血衣老魔!!毁我法阵就算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真不怕我和你鱼死网破?!” “禅院直哉”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青莲老弟,你此言是何意啊?” “本座好心帮你制服这小子,你怎么还在这里跟我吹胡子瞪眼儿了?” “禅院直哉”理了理自己的羽织袖子,朝着左边走了几步,眼神还一直盯着这里,整个人的气质是闲庭漫步:“青莲啊青莲,你也老大不小,还好意思和我提鱼死网,你自己是啥样,心里没数是吧?” “……” 太宰治看着禅院直哉仿佛瞬间切了第二人格的模样,只感觉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整个人仿佛像一只警惕的小猫,瞪着眼睛,脚步后退。 第132章 越来越复杂和危险。 无论是事还是人。 这现在已经不是能靠现场几个人能解决的问题了。 “禅院直哉”笑眯眯:“我就问你,你到底是真想夺舍,还是跟我说着玩儿的?” “……” 陈采莲阴冷的瞪着他,仿佛在瞪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禅院直哉”奇怪的哼哼两声:“你说你要是真想夺舍,早该在我破了你阵法那一瞬间直接就地将那孩子神智抹杀,至于像现在这么拖拖拉拉磨磨唧唧吗?” “再墨迹,怕是夺了舍之后也跑不了喽。” “这小孩的身体再厉害也不能厉害的能顶着住那两个超越者的擒拿吧?更何况没准过一会儿横滨市的军警猎犬都要来了。” “你这么拖拉,我还寻思你舍不得呢。” “……” 中原中也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尘土,看向白濑诚一郎的方向。 少年看得出神,那双湛蓝的双眼宛如蒙上了一层薄纱飘渺而空洞。 “禅院直哉”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朝着陈采莲抬起下巴:“毕竟相遇一场,你我之间也有缘分在。” “要不这样?” 少年乌黑的双眸亮起来:“我帮你把那小子杀了。” “!!” 太宰治脸色苍白,下意识看向陈采莲。 而作为全场焦点的中原中也,在场两个武力值最高的人正在讨论他的生死,他却没有任何参与权。 听到“禅院直哉”的话,中原中也连眼睛都没有转一下,只是依然看向白濑诚一郎的方向。 “……” 中原中也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神色一怔,眼睛慢慢睁大,呼吸都轻了不少。 “禅院直哉”还在那滔滔不绝讲自己杀了中原中也之后的好处—— “要是以我之手杀了他,我自有一门法决能够维持他身体的生机,到时候我带着你安然离开横滨,再帮助你夺得此身。” “你且放心,我这么做绝对没有什么恶意,相反,我特别欣赏你这个人,敢想敢做——不用担心刚刚叫我老魔就得罪我,我这个人的脾气你也知道,到了年纪就不在乎那些东西啦。” “我就是看在你现在还犹豫不决的模样才忍不住出手相助啊,要知道时间不等人;你要是出不了手,我这个做长辈的理应帮你下决定。” 陈采莲安静的听着“禅院直哉”在那里像个豌豆射手一样叭叭。 他看上去似乎已经过了愤怒的峰值,整个人的憎恨也慢慢平息,眼白的猩红也慢慢退散。 随后,陈采莲看着“禅院直哉”,微微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老祖。”陈采莲说道,语气似乎有所缓和。 “你他妈的就是个婊子你知道么?” 那语气急转直下,陈采莲露出了压抑了两百年的仇恨和快意,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 “活该你全家被抄的底朝天,你全家生生世世不得好死,到了底下都是最贱的畜生道,被阎王爷抓去炼丹——这他妈都是你应得的。” 说道最后,陈采莲红着眼睛,破口大骂,几乎是嘶吼出来。 “老子给狗磕头都不会再向你这个臭婊子低头。” “你们都该死!该死啊!” “?” 中原中也转头困惑看向陈采莲。 “……” “禅院直哉”脸色瞬间阴冷,一只香炉瞬间飞到了他的手上,无数浓烟朝着在场的所有人扩散而去—— 陈采莲闭上双眼哈哈大笑,张开双臂,金丹自丹田中闪烁光芒。 【————】 浓烟扩散,很快的就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68章 【陈采莲】 陈采莲周身被纯木之元和灵气包裹,他闭目凝神,呼吸间本地稀薄的灵气疯狂涌入体内,如同江河汇入大海。渐渐地,这些灵气在他体内翻腾、凝聚,最终化作一枚耀眼的金丹。 “……” 陈采莲摸着自己的丹田,神色怔愣,他嘴唇上的血色迅速退散,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犹记当年,陈采莲刚刚被那师父所救、慧眼识灵根,虽然早年间听过很多神鬼志怪的话本,身为乐国人也对修仙和长生有着本能的向往,但是毕竟听人说归听人说,实操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陈采莲曾经很茫然的问师父——师父,什么是道? 本就是野路子出身、自己摸索到筑基的师父摸着自己的胡子,水蓝色的道袍随风摇曳,故作高深的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目光望向了远方的天际—— “长生、断情、出红尘、避开因果,这就是我们绝大多数修仙者的道。” “……?” 中原中也怔然的看着陈采莲在阳光下举着自己的手指,先是哈哈大笑,兴奋到甚至跳脚,行为举止宛若疯癫。 “莲?”直到现在,少年依然会条件反射的轻声呼唤。 “哈哈哈哈哈!!” 陈采莲看着自己在阳光下如玉雕般的指尖,一会儿哼哼唧唧,一会儿哈哈大笑。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哈哈!!” 水蓝色道袍的少年抱着自己的手开心的直转圈。 没过两三秒,那破音的大笑声直转急下,变成了嚎啕大哭。 “……” 陈采莲泪花流了满脸,崩溃的哀嚎,周围姜雪衣布下的迷雾逐渐笼罩了他的全身他也权当看不见——声嘶力竭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甚至大张着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第133章 “……” 中原中也死死的盯着眼前发生这一幕,手直接抠破了身后的树皮,额头青筋暴起。 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崩溃痛苦到如此地步。 真的是他所认识的莲么? 割裂到简直让人恍惚。 所有的情绪仿佛在顷刻间外泄,那种让人感觉到焦灼的悲切,那种仿佛坠在深渊中抬头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绝望。 和他相处的到底是那个单纯善良、仅凭着一腔炙热就能留在贫民窟中,和着孩子们日夜相守相望的富家少年。 还是这个用一副美丽的皮囊所包裹的一切阴毒、自私、痛苦、疯狂的怪物? “够了。”中原中也咬紧牙关,声音颤抖的摇了摇头。 他试着让自己不去看向陈采莲的方向,但是他做不到。 中原中也无法去想象。 如果莲真的是一个充斥着无数负面而构成的怪物,他到底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一直以来和自己与孩子们和睦相处。 中原中也同样也再也没有勇气去知道。 他对于陈采莲来说,究竟是什么。 “……” 中原中也思维混沌的左顾右盼,余光中,他看到了在右侧一直躺着的白濑诚一郎被太宰治搀扶了起来。 正如他刚刚无意间瞄到了白濑诚一郎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白濑诚一郎求生意志果然极其强烈极其强烈。 他半眯着眼睛,身体机能已经下降到开始小便失禁、不受控制的流口水,但是依然用颤抖的从胸口中摸出一个小药瓶—— 禅院直哉的小药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上。 白濑诚一郎绵软无力的手将小药瓶往太宰治的胸口怼,太宰治立马心领神会,单手拔开瓶塞——举起药瓶一股脑的往对方的嘴里面灌。 给人塞药和把人往后面拖这两个动作是同步进行的。 太宰治无意间和中原中也对视,两人相视不到两三秒。 “!!!” 中原中也猛的咬牙关,推了一把身后的树,气势汹汹的朝着陈采莲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还要犯傻到什么时候?!!”中原中也怒吼,一把扯过陈采莲的衣袖。 “要么就听那个白痴的话杀死我!要么就先离开这烟雾!!” 中原中也手扯到陈采莲的一瞬间,陈采莲如梦初醒,他身体跌跌撞撞险些摔到少年的身上。 随后,陈采莲流着眼泪,痛苦的仰天长啸————“造孽呀!!师父啊!!!” “?!”中原中也惊得当场愣在原地。 … 什么是道。 陈采莲困惑的看向师父:“师父,若是有朝一日修为停滞不前,该当何解?” 师父摸着胡须,胸有成竹的为他这一位唯一的弟子解惑:“修为停滞不前,说明你的道在逆行。” 陈采莲摩挲着自己的指尖:“逆行?” 师父点了点自己的头:“只要你坚守为师教导你的方法,自然不会行错。” 陈采莲再次抬头,看着师父逆光的身影:“师父,那怎么判断自己所行的道路是逆向而行的?” “如何判断自己所修之道是为逆?”师父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但是很快坚定了下来。 他点了点陈采莲的额头,笑了笑:“江南傻仔,这还不好判断?” “你往大街上一走,所有人都朝东边走,就你一个低了着脑袋朝西边走,那不就是逆行吗?” “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采莲条件反射的回答:“对长生抱有纯粹之心。” 师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欣慰:“对喽。” 随后这个顽固的老头突然自己又默念了几遍———— “纯粹、纯粹、纯粹……” 念着念着,师父的眼睛突然出了一丝茫然之色。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时间只剩了周边的溪水穿过岩石的声音、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大约是过了半炷香的时间。 师父叹了一口气,微微垂下了一直在仰着的头。 师父道:“罢了…你师父我自己还是个野路子…有些东西也要靠你自己去悟…我只能期待你青出于蓝胜于蓝。” 老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袍,认真的看着陈采莲:“听到没有,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 五十年之后。 穿着一身和师父如出一辙蓝衣的陈采莲坐在人群熙熙攘攘的街头上,看着那边在耍猴,听着这边在唱曲儿,口中喝着琼浆玉液,手上把玩着宗门长老赐下来的碧玺核桃。 他的眼中再无对大道的探索,只剩戏谑和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骄纵。 陈采莲用着两粒金豆子拦下了路边乞讨的乞丐,醉醺醺的说:“看到我手中的两枚金豆子没有?回答我个问题,答的我心情好了,这两枚就归你。” 乞丐连忙急不可耐的点头。 陈采莲手指上沾了点酒水,摇头晃脑的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声音轻挑的像是在唱歌—— “我问你,长生、绝情、避开因果、出红尘——你怎么理解?” “……”乞丐一愣,似乎是陷入了思维盲区。 陈采莲看到那脏不拉叽的呆样,如愿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乐子,整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陈采莲:“这你就不懂了吧,总而言之啊,用一句通俗的话来概括,那就是,留得青山在——” 第134章 “当下。”乞丐开口。 “?” 陈采莲的声音如同卡在嗓子里面一下就哑了。 乞丐抬起头,用了一双分外纯粹的双眼看着陈采莲,再一次的开了口—— … “当下、有情、接因果、入红尘。” … “师父啊!!”陈采莲上气不接下气,200年之后终于迎来了迟到的哭坟。 “……” 中原中也站在他身边,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全身上下几乎溢出的大悲与绝望。 陈采莲朝着天空伸出了双手,似乎是在试图用手够着那已经变成了风筝、朝着天际漫游而去的仙人,声音凄厉,鬼哭狼嚎———— “弟子啊!!一生蹉跎啊!!” 【呼————】 周围浓烟四起,像一口大碗一样将它们全部覆盖。 陈采莲那张充斥着泪痕的脸在浓烟下被黑暗吞没,与其一同咽下的,还有那金丹闪烁的光芒。 … … 中原中也再次睁开双眼之时,他看到了梦中熟悉的山林、不远处的灯火。 不同以往,这次他看到了身边一脸懵逼的太宰治还有白濑诚一郎。 “……?” 中原中也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梦,因为白濑诚一郎和太宰治同样也在。 “……” 太宰治闻着空气中南方特有的潮湿气味,轻轻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背,任由一只萤火虫落在他的指尖上。 那虫子肢体在手上轻微细痒的感觉,似乎在告诉他这一切是真实存在,而并非是幻觉。 可是,这真的不是幻觉吗? 太宰治环绕四周,似乎是想起了之前浓度高到不正常的烟雾,还有现场唯一没有存在的一个人——禅院直哉。 或者说是禅院直哉和他身体里的那个存在。 中原中也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白濑诚一郎的面前,双手握紧他的肩膀,激动的眼眶泛红,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 白濑诚一郎难得的看见了中原中也嘴唇哆嗦是什么样子,再多的抱怨在此时此刻也无法去发泄,他只是轻轻的用手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随后向着往常一样恶声恶气—— “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了,你这家伙可要对得起我的命,不能再轻易交付给其他人了。” “……” 中原中也胡乱的点着头,鼻腔里发出颤音。 “————!!” 不远处一个少年人的惨叫声打破了难得的闲暇,让在场三人的目光同时警惕起来。 … 【陈采莲战败cg】 【陈采莲走马灯】 【播放开始,排名不分先后】 第69章 【陈采莲】 几乎眼前的风景瞬间一转。 中原中也刚站稳的脚,就看到周身的环境从刚刚深夜的丛林中,变成了漆黑不见光的小屋。 黑灯瞎火之中,里面有透着点点星火。 “!!!!” 少年的惨叫声传来,由于这声音太过于熟悉,中原中也脸色一白,几乎是下意识就加快脚步推门而入—— 白濑诚一郎来不及阻止:“等等中也——” 太宰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劝你现在跟上比较好,在这里落单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白濑诚一郎脸立马绿了,看了看周围阴森堪比鬼屋的环境,但是眼瞅着中原中也的身影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没办法,白濑诚一郎还是咬了咬牙紧跟了上去。 “……?” 中原中也一进屋子的时候就愣住了。 潮湿发霉的小木屋中,一群穿的黑色古朴布衣的男人举着火把围在一起,旁边还停着一匹马,他们安静的凝视着被围在正中间的那个人。 那人全身上下的衣服被扒光,消瘦的身体上布满了被殴打过的痕迹,双手被吊在房顶上,肿成猪头的脸随着头颅的低下深深的埋入黑暗,嘴里支支吾吾的发出惨叫。 那张脸中原中也不会不记得。 他出现在中原中也在现实中,也以更年轻的姿态出现在他的梦中。 【啪!!】 为首的一个黑衣壮汉直接甩出了一鞭子打到了陈采莲的胸膛上,那鞭子上布满着密密麻麻的铁钩子倒刺,一鞭子下去直接带掉了一圈的皮肉,鲜血几乎是呼啦一下就冒了出来。 “!!!” 陈采莲又是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声音沙哑,俨然是已经被折磨一阵了。 “……” 中原中也心头的震惊还没有过去,立马被滔天怒火所覆盖,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脚就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踹过去! 【——】 这一脚仿佛踹在了看不见的透明墙壁上,对眼前的局面没有丝毫的影响。 “混蛋!!!!”中原中也怒声斥骂,大吼大叫,他在这里无法使用自己的异能力,但他依然没有放弃,手和脚都用上、试图突破眼前这层看不清的屏障。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太宰治来到了中原中也的身后,轻轻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 中原中也双目赤红的转头看他,额前的发丝挡住了双眼,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产生了一阵又一阵的颤抖。 太宰治朝着中原中也摇了摇头。 第135章 少年此时此刻身上仿佛带着一种奇妙的沉静之感,他现在正试图将自己身上这份冷静传递给中原中也。 太宰治:“不要做无用功,保存好体力,干涉不了的事情就是干涉不了。” “没有注意刚刚将我们围起来的烟雾吗?” “也许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太宰治安静的看向中原中也:“这一切——可能只是某个人的回忆,或者是一场梦。” 中原中也:“……” 少年愣愣的看向太宰治,随后僵硬的挪动着头部又去看陈采莲。 “……” 白濑诚一郎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陈采莲说服猪狗不如的模样,他心中会有一定的快意,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那每一次落下的鞭子都好像是打在了他的身上,让白濑诚一郎产生了一阵又一阵的幻痛。 陈采莲在那头被打的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他像是看不到站在小屋后方的中原中也几人,混乱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殴打他的凶徒们,陈采莲尖锐的笑了几嗓子:“敢这样对着本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仙人!!!” 他猖狂又嚣张的大声笑,抱完之后又开始哭,嘴里面含糊不清:“…别打了,别打了,各位好兄弟,陈某外出游学,离家多年,家中老小早已搬迁,我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陈采莲哭着说完,紧接着话锋又一转,眉眼变得狰狞起来:“老子要你们全家的命!我要把你们父老全都变为奴,妻女全都买为妓!都给我等着!不过就一群凡人,你们算个狗屁东西?” 说完这句话,陈采莲又哭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家人在哪里,各位兄台行行好,放了小弟吧。” 那群人像是没有脸谱的工具人,似乎在重复着时空中的动作,将陈采莲从绳子上解了下来,又将他的双脚捆住,挂在了马身上。 “……” 中原中也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 “住手…” 少年轻轻的呢喃着。 太宰治沉默着,他轻声道:“不想看就不要看了,没有意义,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他的话语还没有落下,那为首的黑衣壮汉扬起自己的鞭子,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马儿凄厉的嘶鸣,高高的扬起了自己的两条前腿,朝着门的方向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陈采莲的惨叫声越来越远,他被挂在马腿后面,像一个雪橇板似的被马儿越拖越远,直到不见踪影。 中原中也还能听到对方惨叫的余音:“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说!我说!!!” “你们一帮凡夫俗子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懈怠本真人?!我操你们的妈!” “救命啊,我要死了!” “……” 白濑诚一郎被着后面跟着的一句惨叫差点整的没笑出声。 但是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笑。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嘴角在不断的抽搐,眼眶逐渐酸涩。 仇恨这种东西,是会延续的吗? 正因为陈采莲遭到了如此对待,所以他要这样对待白濑诚一郎。 伴随着陈采莲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周围的风景也开始飞快的倒退。 小木屋的霉腐味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丛林幽幽的清风,还有不远处灯火阑珊的宅院—— 这幅恬静又安宁的景象很快被打散,十几个骑着烈马的黑衣人举着手中闪着银色光芒的砍刀,健壮的马蹄踏破了宅院的大门。 顷刻之间。 惨叫声,烈火,□□烧,几乎是在同步进行。 中原中也看到了年轻貌美的侍女被黑衣人掳上马,脸庞哭花,衣衫不整。 院子里的小厮更是惨,直接被一刀削掉的脑袋,脑袋都没有了,身体还在朝着大门的方向快速奔跑,似乎在渴求着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 中原中也面色苍白的看着周围惨剧的发生。 惨剧的结尾是以穿着亵衣的男主人尸身被吊在瓦楼顶收场。 十几岁的小男孩一边哭,一边身手娴熟的翻过院落的墙壁,朝着远处的丛林极速奔跑。 可能是他的哭声太大了,没跑出两步远,就被身后的那群凶徒发现。 两条腿是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男孩——或者说是陈采莲的幼弟,陈采蓬,长了一副同陈采莲一样貌美白皙的脸庞,在丛林的光影和火把光下,凌乱着长发,看上去更加的可怜与无辜。 他被人围住,左顾右盼,像是在期待奇迹能够发生。 奇迹也确实发生了。 陈采蓬转头看到不远处,一个自己一直敬爱的哥哥穿着一身白衣远远的站着,看不清面孔,只能看到哥哥佝偻似的脊背。 陈采莲发觉自己弟弟在看自己的时候,条件反射的转了转头,不敢与其对视。 他就站在中原中也身边,但是却看不见中原中也。 陈采莲口中喃喃自语:“杀我父母,害我亲弟,屠尽我家30多口,此仇不报非君子,我要让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永世不得超生。” “上啊,现在小弟还有救。” “快上啊,还愣着做什么,继续站着真要成孤家寡人了。” 陈采莲这两句话似乎在对自己说。 第136章 转瞬之间,两行清泪又顺着陈采莲的脸颊缓缓坠落。 陈采莲神色哀切,望着陈采蓬的方向,默默的垂泪。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这个人为了活命,竟然将自己全家出卖的一干二净。 他爹娘为了供他读书,送他去最好的书院,几乎快要散尽家中财余,家里面全盛时期100多口仆人只剩下了30多个。 陈采莲逢人就吹牛逼,将来若是有朝一日榜上提名,定要让他爹面上有光,为他娘请诰命。 他完了,他把他全家人给害死了。 他畜生不如,畜生都知母子情深,他将他娘害的惨死、他爹这么大把岁数遭到如此横祸、跟着他家的30多个仆人如此忠心,甚至知道他家条件不如之前主动提出降薪,却落得如此下场——而他弟弟现在就在那里。 他要做点什么。 必须做点什么。 “快逃!!!”陈采蓬突如其来的一声嘶喊。 陈采莲下一刻拔腿就跑!! 陈采蓬喊完这一句立马改了口——可能是后悔了,也可能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刀过于疼痛。 陈采蓬哭着喊道:“阿兄,你莫走,你回头,拉我一把!” “阿兄,我怕呀!” 中原中也看着陈采莲头也不回的的身影,整个人白着脸愣在原地喃喃自语:“莲?” “阿兄!” “莲?” “阿兄!!!” “哥哥。” 陈采莲仿佛充耳未闻,腿上就像上了马达,跑得飞快,他再也没有回头。 第70章 【陈采莲】 这是一切的开始。 也是一切的结束。 如果人生再次给你一次选择,你会怎么去选。 … 两百年苍茫,兜兜转转,陈采莲从一届凡人变成了筑基期修士。 而陈采蓬,夭折进入畜生道,他等着那个选择抛弃自己的兄长,站在生与死的岔路上,翘首企盼。 他盼来了兄长。 …… 陈采莲站在丛林之中,注视着“自己”逃跑的身影,久久不能言语。 “…?” 中原中也就站在他的对面,少年似乎看见了他,脸色一愣,刚想上前一步,就意识到现在的局面——脚步变成了不前不后。 中原中也的脸色非常复杂,张了张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 而陈采莲就同中原中也这般,隔林而相望。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转头看去,看到了太阳穴爬满鳞片的陈采蓬安静现在自己身边,注视着对面的陈采莲。 “?!” 太宰治和白濑诚一郎冷不丁看见刚刚还在原地被剁成馅饼的人突然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身边,属实吓了一跳。 白濑诚一郎一脸懵逼,但是观察能力极强的太宰治在看到陈采蓬太阳穴上极为有特点的鳞片之后不可置信的一愣,随后慢慢缓和表情。 太宰治微微张着嘴唇,心底五味杂陈。 保护了中原中也的那条像咒灵生物的鱼,竟然是陈采莲的弟弟。 一个死去两百年的人。 他并不清楚陈采蓬为何死后会以这种形态出现,但是太宰治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强烈到让人不适的宿命感。 有些东西、包括欠下的债,是逃不掉的。 亲手种下的种子,最后会结成硕果,重新回到手中。 太宰治安静的看着自己雪白的掌心,瞳孔微微放大。 在这一刻,他好像也不是那么期待死亡了。 因为最后,属于他的结局,会将他应得的一切,重新还给他。 “……” 陈采莲笑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到陈采莲在看到陈采蓬的一瞬间先是眼神空洞,随后笑着落泪。 原来是这样。 陈采莲泪光闪烁,所有一切都负面情绪从他身体里消失。 那乌黑的眼瞳中只剩怀念和无穷无尽的眷恋。 他不再癫狂,也不再大喜大悲。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燃烧了两百年的野火,猝然随着天空而来的倾盆大雨熄灭,那曾经席卷荒原的怒焰,随着时间无限延长终于烧到了尽头。 白丝如雪,重新爬满了他的头发。 身体里的生机随着快速的“丹解”被抽干。 陈采莲笑着,身姿踉跄,失去血色的脸庞泛着青灰,强求而来的容光焕发终是手中的沙子,握的越紧流逝的越快。 “……” 陈采莲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泼浪鼓,吧嗒吧嗒的摇晃着,笑的痴痴,脚步慢慢向前:“阿蓬?” 他一张口,黑血像是满盛在袋子里的液体似的,从他牙缝、嘴缝里露出,颜色接近乌黑的液体瞬间将他那身天青色蓝色的袍子染黑,像是碧蓝的山水泼了一层油墨。 “………” 中原中也呼吸一滞,看到这一幕立马闭上双眼。 少年身体颤抖,不停的深呼吸,努力的克制自己体内的情绪。 陈采莲还在嘿嘿嘿的笑着,不停的摇晃手中的拨浪鼓,目光死死的盯着陈采蓬:“阿蓬…阿蓬…你看这是什么?” “是三彩涂漆的泼浪鼓。” 陈采蓬的身影像是从旧梦中溜出来的孤魂,身影朦胧泛着光,脸上的鳞片流光溢彩。 第137章 “……” 他安静的看着陈采莲,嘴唇未张,那熟悉而动听的声音却在天空中回荡。 他说。 【阿兄】 【你到底想要什么?】 “……” 陈采莲滑稽的举着自己的拨浪鼓,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采莲身影晃晃悠悠,口中大口大口吐着夹杂内脏碎片的黑血,像是神经质一般重复低声呢喃这句话。 “……”中原中也吸气,忍不住向前一步,太宰治在他身后拉住了他。 当中原中也回头的时候,太宰治看到了他从来没有在这张脸上见过的表情。 “……”鸢发少年一愣。 他看到了中原中也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 …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晃晃悠悠的原地转圈,像一只无头苍蝇——冷不丁,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陈采莲转的方向刚好对上了自家宅院的位置。 黑夜隐退,晨曦到来。 鸟儿鸣唱,万物重新生动鲜活。 “……” 白发苍苍的陈采莲可怜巴巴的站在原地,手中的拨浪鼓掉在地上。 他看到他家那用金丝楠建成的宅院和大门、那阑珊灯光、满屋莲香,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剩下残垣断壁,杂草丛生。 不知道哪家缺德的散养的鸡鸭,在他们家的荒地上到处乱窜。 一只稻香鸡跳上来他娘生前最喜欢喝茶的石桌上,然后拉了一坨鸡屎。 清风微动,房梁上的狗尾巴草在阳光下摇曳着身影。 风中烟火气息散去,独留的,是青草和荒田在阳光下的芬芳。 所有的争端和血腥终将散去,死去的人们尸身成泥,分散成点点养分,回归与这片构造他们的大自然之中,重新化为一片苍翠无忧的绿意,生生不息。 “留的青山在…” “留的青山在…” 陈采莲险些跌倒在地,茫然四顾,虫鸣四起。 【你究竟想要什么?】 陈采莲恍惚之中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 他直视着头顶的烈阳,艰难的生出了自己青白色的双手,像是用尽全身力气。 陈采莲感觉,自己要融入那片光了—— 融入那段被磨灭的时间与岁月之中,化作点点微茫,随风而然。 … 也许,他在这一刻,终于知道迟了两百年的答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青山。 早已不在。 …… …… 陈采莲看到,阿蓬,师父、爹,还有娘。 那从被尘土磨灭的身影,终于回来了。 他们隔着云端,带着满身的莲香,朝着他好奇的张望。 陈采蓬流着泪,所有的不甘和憎怨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迟来了两百年的兄长,试探的说道—— 【阿兄?】 陈采莲感觉陈采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清晰。 “阿兄?” 陈采蓬手中不止何时,拿上了那崭新的拨浪鼓,在手中晃了晃。 男孩流泪,声音却也释然:“阿兄,你走了够远了。” “是时候,回来吧。” 回来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 师父困惑的看着陈采莲,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 【你说你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整天还愁眉苦脸你、怨天怨地】 【你到底想要什么?别不好意思和师父说】 【你都已经活下来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 软弱的、疲惫的,也是最真实的陈采莲,声音颤抖的说—— “我想回家。” 【噗!!!!】 当他说完这句话,身体吊着的最后一口气瞬间泄了出去,一口心头血喷出。 “莲!!” “哥哥!!!!!” 有谁尖锐的呼唤声音传来。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还愿意这么称呼他。 “……嗬…嗬” 陈采莲挣扎的抬起头,用尽力气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面色惨白,嘴唇都要咬出血的白濑,还有没能拉住那少年的太宰治。 最后,他看到了中原中也。 那少年满面泪水,神色又惊又怒,不顾一切的朝着他冲了过来。 “骗子!!骗子!!” 中原中也边跑边喊:“你对我做了这种事情!别想着就轻易的死掉!!你这混蛋骗子!给我回来!!回来啊!” “……” 恍惚中,陈采莲看见中原中也身后的景色扭曲,那茂盛的山林重新化为浓郁的烟雾,一缕猩红的光线朝着中原中也的身后射了过来!! “!!” 陈采莲瞳孔缩小,一个闪身推开中原中也。 【————】 电光火石之间。 中原中也的身体摔在了草丛里,陈采莲被那飞来的灵力打的肋骨和肺子从后背破体而出。 “……?” 中原中也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陈采莲身旁捡拿着肋骨和器脏。 陈采莲尚有神智,一把拉住中原中也,卡出气管中的血:“我死后,法宝归白濑,脊椎归给你。” 第138章 中原中也声音颤抖,眼眶通红:“你给我闭嘴——” 白濑诚一郎听到自己的名字上前。 陈采莲不说话,也不去看他,就像当对方不存在。 是白濑先开了口。 白濑诚一郎:“无所谓了。” “?” 陈采莲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向白濑诚一郎。 白濑诚一郎眼神坚定:“他们对待你的伤害,你对我的伤害,就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在像你一样,把伤害传递给下一个人。” “所有一切,都会在我这里结束。” “……” 陈采莲一愣,随后笑了两声。 他终其一生,最后还是承认了事实。 … 陈采莲认真的说道:“你小子,比我有种。” 第71章 【陈采莲】 “法宝什么的我不需要,都留给中也就好了。” 白濑诚一郎又补了一句。 太宰治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好过分呢莲,好歹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不给我留下点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他。 “……”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睛。 陈采莲半着那双乌黑的眼瞳,安静的看向苍茫的天空,胸口的起伏早已平息,显然是已经没气儿了。 他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死在了这里,连话都没来得及多说两句,更没有为之前对中原中也做出的事情用语言表述出最后的收尾。 “……” 中原中也顶住呼吸,大脑之中传来一阵眩晕,他用颤抖的手拍了拍陈采莲青白色的脸颊,那人的尸身上尚有一些余温,随着他拍打的力度偏过头去。 人就是这样,生前美丽的外表,满身清莲的香气,那所谓的步步生香,清雅芬芳,一步一笑中都带着让人回味无限的雅韵,在死后什么都不剩。 只剩下了一条人肉干,冷僵硬的触感,还有铺满鼻腔的血腥与脏器味。 “……” 中原中也死死的盯着那张没有合上眼睛的脸,他的眼前逐渐模糊,泪水从他的下巴上滴落到陈采莲干涩蒙尘的瞳孔中,像是在延续他生前没有流完的泪。 而就在这时,白濑诚一郎身体一阵僵硬。 他感觉曾经被种植了种子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最后大脑一麻,整个人直接失去了知觉。 “……” 白濑诚一郎再次睁开双眼,已经变成了一具根据指令行事的傀儡。 这一片本就是虚构的空间之中,终究还是传来了陈采莲最后的声音。 那声音虚无缥缈,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 【吾之身后事】 【生前法宝全部归于白濑】 【另有储灵囊能够协助白濑以凡人之身驱动法宝】 【陈某一生作恶多端,此次给予你法宝,从不是渴望什么一笑泯恩仇,恩怨两字终有因果,善果恶果陈某自当笑纳,但愿你能尽你想行之事,莫要再步陈某的后尘。】 【人生苦短,及时进取】 少年手一抬,七八个储灵袋从陈采莲的尸身上飘出,飞到了白濑诚一郎的口袋之中。 随后陈采莲身上所有的法宝——柳絮剑、木傀根、碧光灵盾、匿灵纱,一个接着一个的飞出,缩进了一个储物袋之中,最后飘到了白濑诚一郎的口袋里。 “……” 中原中也瞪大了双眼,几乎是下意识,他双手抱紧了陈采莲冰冷僵硬的尸体。 白濑诚一郎只是安静的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 少年轻飘飘的一抬手,尸身就从中原中也的怀中脱出。 中原中也双眼通红,马上制止:“不要!!!住手!!” 莲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不要再继续破坏下去了! 白濑诚一郎指尖轻微一点,陈采莲的脑袋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卡卡响声,朝着左侧一下子扭了过去—— “……” 中原中也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表情空白。 白濑诚一郎的指尖再次朝上,一条完整的脊髓骨从陈采莲的后脑勺下面方向抽了出来,而陈采莲的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变得像面条一样软趴趴。 “……” 太宰治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眼前这一幕。 虽然知道莲很着急。 但是莲,你还是未免有些太过于残忍。 … 修仙之人的脊椎被称为仙骨。 那仙骨脱离了血肉的束缚,剥离肉渣与血气,在阳光下泛着如羊脂一般的光泽,甚至有那么一两分通透之感,像是玉石雕刻而成的艺术品。 而就在脊椎完成了剥离的瞬间—— 陈采莲的尸身在众人的眼前快速腐烂,那雪白的皮肤、云端一样的鬓发、清丽绝伦的面孔、还有那曾经如同青竹一般单薄而优美的身段————先是腐烂成了一堆红肉和骨松,随后又变成了一堆暗色的物质,融入到了脚下的泥土之中。 【陈某的脊椎,还是除了丹田之外,集修仙者一切造化的骨骼,用其炼制法宝、丹药,无论是对修仙者还是凡人而言,都有大益处。】 【这是我能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我对你不轨之心在先,那就用我这一生的造化来作为给予你的最后礼物。】 【我一生所修行和收集的功法、收集的灵草与丹药,都藏在脊髓骨之中,特别是灵草与丹药,此物品极为珍贵,哪怕是对凡人也大有益处,你要谨慎藏好,要让第二个人知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已有修仙的资质,修还是不修,如何修,全凭你自己做主。】 第139章 【愿吾之幼弟中原中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一生随心随性而行。】 吾之幼弟,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伸出的手臂没能等到那只骨节分明带着温凉的手掌,但是他摸到了那如玉般冰冷光滑的脊髓。 他就这样拿着手上的这根脊髓骨,愣愣的看着昨天还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的人就这么转瞬即逝,变成了手中的一根骨头。 “莲?” 他轻轻呼唤。 陈采莲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修仙者本就是夺取天地造化,掠其灵脉,逆天而行,吾之皮囊就当归还天地】 【太宰】 太宰治猛然抬起头。 那声音继续传来—— 【你小子,将来不成大器必成大害,但是你成大器的可能性比较高,所以你什么都不缺,我没有什么要留给你的。】 【你好自为之。】 【但你若想得些机缘,不若五十年后再来我埋骨所地,我自当有一番神机造化传授于你,此神通乃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 太宰治先是愣了愣,然后那张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突然抽动了两下,像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 鸢发少年笑的很开心,非常难得,他的笑容里没有任何嘲讽和戏谑的意味,仅仅是单纯的开心。 太宰治轻轻揉捏了一下有些泛红的眼角,继续笑着。 “什么啊,当我是小孩子么莲,怎么可能会被你这种话给哄住?” 但其实他还挺吃这一套的。 五十年啊,一听就好漫长好枯燥的样子。 但是也很浪漫,对吧? 一场跨越五十年,独一无二的约会。 【据陈某所考察,在这个世界里,能与血衣老魔抗衡的人还没有出生。】 【血衣老魔道心坚定,手段老辣决绝,在魔修中出类拔萃,乃是枭雄——从今往后,血衣老魔一日不死,你们就一日不能踏入东京】 【以后关于血衣老魔的事,我自留有后手,你们万万不可牵扯其中。】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中原中也低声询问。 少年的声音很压抑,似乎依然在压制自己面临崩溃的情绪。 中原中也:“血衣老魔应该只是个代号吧?” “他的真正姓名是什么?” “在东京什么地方?” 【中也】 中原中也面色苍白的抬头看向天空,神情萎靡的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他听到了陈采莲冷漠的声音。 【我要你发誓。】 【若我中原中也日后主动参与到有关血衣老魔的事情之中,我所得到的一切陈采莲的传承全部灰飞烟灭、陈采莲与其家人的灵魂生生世世不得轮回,遭受痛苦,无休无止。】 【中也,立誓。】 “………” 中原中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情绪终于失控:“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愤怒的吼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从脸庞下滑落。 “轻易的就来到我身边,给了我一切!!随后又将这一切剥夺!!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现在还让我去发这个狗屁的誓!”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残忍?!我不是你的弟弟吗!!” “是你自己说的吧!我是你的弟弟!!” 陈采莲的残魂看着中原中也这模样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存到他能发誓的那个时候,陈采莲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己开口立誓—— 【我陈采莲以残魂立誓,若我的弟弟中原中也往后岁月再与血衣老魔有任何牵扯,我陈采莲五世投入畜生道、五世投入恶鬼道,十生十世,任人宰割,生生世世,不得好死——天地为证。】 陈采莲话音落下,白濑诚一郎的身体失去控制,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中原中也:“……” 人情绪激动是会撅过去的,中原中也可能是被气到了,也可能是本身不太接受这个结果,身体居然就这么向后仰了过去。 太宰治眼疾手快的用脚挡了一下。 随后,幻境中的春风拂动,一抹轻盈带着莲香的空气,像是一阵穿堂风一样轻轻飘过众人的身前,最后朝着远方的天际,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远远的天空上,似乎飘着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 那风筝上上下下,挣脱了牵着的引线,随后化作一个小点,自由离去。 … 【陈采莲结局——大梦终醒】 【一场做了两百年的春秋大梦,是时候该醒了】 【演绎剧情完成度:97%】 【反派深度:93%】 【反派小丑数值:42%】 【恭喜玩家获得称号:【变成风筝的牢陈】、【身死道消】、【大梦终醒】、【当归】、【人生恍然如初见】】 第72章 【陈采莲.完】 “…?” 白濑诚一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上。 他躺在后车座,前面主驾坐着太宰治,副驾坐着中原中也。 “……” 白濑诚一郎反复观察自己的双手,察觉到了在左手的中指上戴了一个金属的小戒指。 在刚刚陈采莲弥留之际所交代的全部遗言都一一的汇入白濑诚一郎的脑海之中。 第140章 直到现在,他的大脑思维和情感反应完完全全的将这些感情回馈给他。 白濑诚一郎表情空白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莲,死掉了。 那个昔日里总是动辄对他打骂、面目狰狞,却在关键时刻峰回路转的莲,到最后死的基本上连渣都不剩,不对,还留了这么多东西给他们。 白濑诚一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想笑出声。 陈采莲总是在贬低他,今天说他猪狗不如,明天又说他自视甚高、实则什么都不是,恨不得把他贬低进泥土之中,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而就是这样的陈采莲,在死前的时候第一句话说的确实——【法宝归白濑】 甚至连中也都排在了他的后面。 说实话,在那一瞬间,白濑诚一郎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陈采莲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对他的愧疚?还是说什么? 但是陈采莲当时已经到那种地步,他真的来得及有愧疚的情绪吗? “……” 白濑诚一郎看着自己戴着戒指的那么一只手,久而久之,他将那只手攥成了拳头,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前。 他想起来陈采莲的那句话。 【你小子,比我有种】 一切似乎还是那么云里雾里,但是又好像合情合理。 陈采莲这个人,白濑诚一郎好似一生不会读懂他。 似乎也没必要去强行读懂他。 人类这种东西,也许并不是能轻易用善和恶两字就能定义的。 他们太过于复杂了。 至少从今往后,白濑诚一郎知道,他应该踏上一种怎样的道路。 …… …… 车厢内的氛围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白濑诚一郎突然反应过来,这里面好像少了一个人。 他立马皱起眉头,双手扒在了前车座上:“等等,那个——” 白濑诚一郎刚想说【那个血衣老祖派来的小子】时,声音像卡在喉咙里一样,强行咽了回去。 白濑诚一郎想起陈采莲的遗言——【你们不得与血衣老祖有任何牵扯,此生他若不死,你们便一日不得踏入东京】,又看了看神色萎靡不振、怀里抱着脊椎骨的中原中也,终究还是沉默片刻、改了口。 “那个开车送我们过来的小子呢?” 中原中也没说话。 他自从上了车之后便一言不发,抱着手里的遗物呆呆的看着前方,整个人像一座沉默的坟墓。 这句话还是平日里非常讨厌白濑诚一郎的太宰治回复的:“不知道,出来之后就再也没看见他了。” “……” 白濑诚一郎再次陷入沉默。 … … 中原中也双手紧紧的抱着怀中的脊椎。 陈采莲之前似乎是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等陈采莲死后,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有种若隐若现的能量,那种能量目前比较微弱,但是能够根据自己的意识探查周围百米之内。 他试着用这股能力探查手中的脊椎。 他看到这个脊椎之中藏了很多东西。 有像是马棚里面的堆的食物一样密密麻麻的草叶、还有成箱成箱装满的小瓶子、大概能够装满两个大书柜的古朴书籍——还有数量多到令人目瞪口呆的黄金和一些翡翠珠宝。 陈采莲将一生所有的积蓄全部都留给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轻轻动了动自己的神识,伸手往虚空中一探—— “?” 一旁正在开车的太宰治被旁边的异动吸引。 他看到一条浅青色的丝绸袍子被中原中也抓在手中。 那东西仿佛凭空出现一样,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中原中也掌心之中;丝绸质地非常的好,尾部像是流水一般落满少年的双腿。 顷刻之间,车厢里布满了那熟悉的、若隐若现的莲花香气。 “……” 中原中也瞪大双眼,他神情呆滞,似乎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那件道袍。 直到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时,中原中也整个人如同被激活,那种强行阻断的感情再一次席卷整个胸膛。 “……” 少年张了张嘴,惨白的唇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盯着手中的浅青色。 大颗大颗的眼泪点落在衣物上,中原中也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他双手紧抓着衣服,将衣服抵在额头处,无法控制的弯下身体。 白濑诚一郎听到中原中也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白濑…对不起…” 白濑诚一郎知道他在道什么歉。 没有办法原谅陈采莲对白濑诚一郎做过的事情——同时也没办法克制对陈采莲的感情。 白濑诚一郎叹了一口气,朝着窗外的天空翻了一个白眼,语气故作不在乎:“可以啦,从小到大都没见你哭过这么多次,想哭就哭吧。” 哭着总比憋着强。 白濑诚一郎恨陈采莲吗? 肯定是恨的。 白濑诚一郎能够原谅陈采莲吗? “……” 白色短发少年安静的看着窗外的天空,耳边是中原中也崩溃的哭声,过了一会儿,白濑诚一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混蛋莲,别人的可不算,但是仅仅是我。 第141章 我原谅你了。 我说的话永远算数——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憎恨、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到我这里,就此为止吧。 我与你和解,也与那个年少在镭钵街之中痛苦不安、满怀嫉妒与焦躁的少年和解。 所以啊,混蛋莲,也请你与你自己和解吧。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我会一直向着那前进的方向一路走去,再也不会回头,一次也不会。 …… …… 车辆驶进了市区。 中原中也睁着两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太宰治似乎是再往港口黑手党的方向开:“太宰,停车。” 太宰治默不作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却根据对方的言语将车辆开到了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 中原中也过了五秒左右,冷静的开口:“我不回去了。” 太宰治似乎早有预料,连头都没有转,手肘撑在方向盘上:“真的想好了吗?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不光是莲的事情,还有魏尔伦他们的事情。” “如果接下来选择独身一人,没有港口黑手党作为后盾,你会生活的非常艰难,各方面承受的压力也会异常巨大。” 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中原中也,你要想好——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中原中也低头,握紧手中的脊椎,眼神刚开始确实是有一些迷茫。 但是接下来,少年那双湛蓝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我曾经一直所苦恼,没有办法去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 “我并不确定成为首领,是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他抚摸着陈采莲所遗留下来的脊椎。 “有人曾经说过,我给他人带来了希望,这句话也许是假的,但是那些都不重要。” 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在接下来的人生之中,我只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去活着。” “我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再看到镭钵街,再看到流浪的孤儿。” “我也不想再看到——又一个莲的诞生。” “他的生活本不该是这样,他也可以有健全的家庭,快乐的人生。” 中原中也:“以我个人之力改变不了很多事情,但是至少——我不能成为这些事情的帮凶。” “……” 太宰治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像是无意间听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点恶心啊,中也。” 随后,太宰治拉下了自己的手刹,转头撑着下巴看着旁边在年龄上其实还称得上是男孩的人。 “我总感觉你没有说到点子上——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 “不会真的就像是热血漫画里那些白痴主人公,创造一个只有和平没有杀戮的世界吧?” 中原中也根本不想跟这个目前唯恐世界不乱的人讲话。 他操纵自己的神识,无师自通的将陈采莲的脊椎骨收纳进了对方留给自己的储物戒指中。 中原中也之前最想要的,似乎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了,但却又似乎得到了。 他想要莲永远陪着他。 莲死了。 但是莲锁留下的最珍贵的事物,他的遗骸、他的一生心血、他最后的真情与爱,终究还是都留给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知道。 他们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 少年扯了扯嘴角,将帽子脱下,起身开门,将帽子放在了车座上:“白濑,走了。” 白濑诚一郎刚刚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看了一场堪称平静叛逃大戏,一个敢逃、一个敢放,他看的是一脸懵逼。 等中原中也从车上下来,白濑诚一郎才急呼呼的看向太宰治:“啊?这?不是。” “你就这么一个人回去?!你到时候要怎么交代?” “什么怎么交代?”太宰治不以为然。 “我在路上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中原中也,还差点死于车祸,这有什么可交代的?” 白濑诚一郎:“……” 不是哥们儿你,你胡说八道,别人也得信才行啊。 太宰治话锋一转:“而且谁说我要回去了?” 中原中也挑眉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故作挑剔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小矮子,我开了一路车,辛苦费是不是要给我一点?”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直接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了一个钱包,砸在了太宰治的身上,报了一串银行卡密码:“里面有三张卡都是一样的密码,这些全归你了,你最好趁森先生没把我的卡冻结之前把钱都转移走。” 太宰治表现的有些遗憾:“还以为能够要一点莲的东西呢。” 中原中也:“想都别想。” 太宰治收了跑路资金直接开车走人,连话都没说一句。 马路上只留下了中原中也和白濑诚一郎。 白濑诚一郎看向中原中也:“所以呢…之后你大概想做什么?” 中原中也抬头看向天空:“不知道,可能会想办法找个学上,大概会离开横滨一段时间。” 白濑诚一郎试探:“…你不会,要去东京?” 中原中也:“……去京都。” … 至于之后的事情。 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和付出行动。 人生的目的与意义,从来不需要一瞬间就作出决定。 第142章 “走吧。”中原中也看向白濑诚一郎:“我先送你回学校,这两天你在学校好好呆着,不要随便出来乱逛。” 说罢,少年摸了摸手中的戒指。 “启程了。” “莲。” …… …… 夏日茂盛的池塘边,黑色长发少年在花丛中猛然惊醒。 有什么模糊的声音在呼唤的【阿兄,娘今天做了桂花糖】 黑发少年赶紧起身,朝着那束光芒最强烈的地方脚步踉跄的走了过去。 渐渐的,他的身形逐渐模糊,影子开始变得透明。 …… 陈家旧址,一户新人家正在打理荒废的院子,试图让它们焕然一新。 女孩吃着糖葫芦,在池塘边晃悠着自己的小腿,她像是看见了什么,突然伸手指向池塘—— “娘!你看!” 遥遥望去,池塘之中,小荷才露尖尖角,莲蓬依偎花身旁。 第73章 【姜雪衣】 被姜雪衣占领意识高地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像沿着冰洞坠入一片冰层之中。 他漫无目的的漂流在意识之海,身体只剩下一双眼睛能动。 朦胧之中,禅院直哉看见了属于自己的人生碎片——从出生有意识,到众星捧月的幼年。 他看着自己的那些无能的兄长们对他投来嫉妒且不甘的目光,那一双双冰冷刺骨的眉目被恶意侵染,不像是再看亲生兄弟,反而像是再看杀父仇人。 禅院直哉很长一段时间对这种目光感觉到深刻的满足和快意。 他享受他人的嫉妒、他人的不甘,这是滋润他成长最好的养料。 周遭的生存环境无一不在告诉他——你的存在,你的待遇、你所得到的一切全部都是理所当然。 正因为他人的废物,才有了你的独树一帜。 禅院直哉是特别的。 他就是特别的。 【我是特别的么?】 少年的声音突然想起———— “!!!” 禅院直哉猛然瞪大双眼。 他努力在沉淀许久的意识之海中挣扎,口中吐出一串白色的气泡;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憋的通红,整个人痛苦的几乎要窒息。 恍然之间,他看到了陈采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那人衣衫华贵,头戴金色翡翠玉莲冠,手拿拂尘,在无数凡人的叩拜下高高在上的走向没有尽头的台阶,气场和排面比得上禅院直哉所见过的所有京都贵族、甚至是神官世家。 【我是特别的么?】 陈采莲那双无喜无悲的双眼从茫茫人海和山间的云雾一种与他对视,那飘动的拂尘一遍又一遍清扫禅院直哉朦胧的思维。 那少年的一生有两百余年长久。 禅院直哉看着他,感觉那家人与师父的惨死似乎只是一个故事的开篇,重要之中好像没没有那么重要。 陈采莲一路走走停停,到过繁华人间游览世间烟火,也为了修炼去往荒无人烟、高耸入云的苍山,枯坐一年,任凭风吹日晒,积雪掩埋。 他在人间受过万人供奉,皇帝将他放入金子做的莲台,士族大夫们献上无数金银珠宝,用上好的羊脂玉和冰种翡翠为他做台阶,满国人民为目睹他的容颜,赤脚行千万里的路,磨破皮肉、露出白骨,将数年的积蓄献于殿前,只为他的垂眸微笑。 陈采莲像个真正的神明一样高高在上,一颦一笑间,轻抬手,用修仙界最廉价的灵泉给他们表演一场荒诞的“神迹”。 陈采莲也同样在仙门中蹉跎与挣扎。 禅院直哉默然的看着陈采莲像条脏狗一样受到仙宗子弟的羞辱、玩弄——他或哭或笑,有时激烈报复、有时同流合污,亦或是转嫁痛苦。 兜兜转转,一路坎坷,陈采莲像是阴沟里烧不死的蛆,硬是在正道、魔道、散修的针对与包抄下咬牙活了下来,还通过空间阵法逃到了异世界。 【我特别么?】 禅院直哉安静的看着陈采莲的身影。 他看着那双乌黑如墨玉的眼眸逐渐蒙尘,长发像是染了一层霜雪一般起雾、转白。 禅院直哉的内心突然冒出一句话—— 这样苦难缠身、痛苦挣扎、卑劣自私、为了一己之利不择手段、苟延残喘两百年的人,什么样的结局,才能和他匹配。 【碰————】 震耳欲聋,宛若雷鸣的声响从禅院直哉的耳边穿过,霎时间禅院直哉瞳孔缩小,他像被灼伤一样条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侧耳。 心跳如同阵阵敲鼓声,他几乎是惊慌的看着黑色的雷电在空气中凝结成了一把能将世间万物都震碎的“刃”,将那个陈采莲——轻描淡写的诛杀。 “……”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大脑在颤抖。 他看到陈采莲的肋骨从身后飞出,扎进了树桩中。 禅院直哉感到莫名的惊惧锁住他的胸口。 他看到陈采莲的脏器被打了出来,像坨烂肉一样沾染上了杂草和泥土。 在视线的尽头,姜雪衣缓缓放下手指,那微微下垂的眼角依旧是带着一丝不经意间的悲悯和哀伤。 她杀了陈采莲。 杀了那个受过万人供奉、在山川河流之间漫游听雨、在修仙界三道之间如鱼般游弋的陈采莲。 就这么杀了。 第143章 姜雪衣杀掉陈采莲,别说厌恶和大仇得报的情绪,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和骄傲。 只有理所当然。 就像拿起杯子,喝干净茶水一般,理所当然。 对于禅院直哉,那遥不可及的高峰,对于姜雪衣,仅仅是蝼蚁。 杀死你,与你无关。 “……” 禅院直哉努力的朝着上空伸出手,他什么都摸不到,身体的失重感让他能够感知自己离那根救命稻草越来越远。 而只有在这一刻。 禅院直哉终于感觉到了—— 好渺小。 少年瞪大翡翠绿的双眸,安静的注视浓重的黑暗侵染他所有的色彩。 渺小到几乎要看不见。 他的存在。 他,怎么会觉得年幼的自己,无所不能呢? …… …… “………” 禅院直哉再次睁开双眼,他看见了自己京都老宅房间的天花板。 “……” 他像是做了场世纪大梦,有些恍惚的从床榻上起身。 “直哉少爷,您醒了么?家主需要您过去。”门外的仆人声音细软,态度恭敬。 窗外阳光正灿,绿影在微风中晃动,带来草木和阳光的芬芳,一切和无数个上午似乎没什么区别。 “好。”禅院直哉声音平静的回复。 他穿好衣服,简单的整理仪态,一丝不苟的扣紧袖口的口中。 禅院直哉沉默的走在长廊上,路过一片假山景观的时候,一个模样才三四岁大的小女孩似乎在玩闹中撞在了他的身上。 “……” 小女孩穿着浅蓝色的和服,撞在他身上的一瞬间立马收敛了笑脸,默不作声后退两步,紧张局促的看着禅院直哉。 “真依!”另一个穿着浅绿色和服的小女孩从树后钻了出来——这对双胞胎似乎在玩捉迷藏。 “……” 禅院直哉沉默的凝视那两张慌张稚嫩的面孔。 在年幼的禅院真依眼中,她看着那个母亲经常告诫她遇到的时候一定要鞠躬的直哉少爷正眼睛眨也不眨的安静的凝视着自己。 少年尚且年轻,在阳光下面色却格外的苍白,犹如一座沉默的雕像,浑身散发着死寂和苍凉。 他就这样看着她,不吭声,眼中也没有特别鲜明的情绪,就像是在注视一道风景。 禅院真希将妹妹藏在身后,有模有样的扯着小嗓子:“直哉少爷,日安。” 在禅院家,没有人敢去说关于禅院直哉的坏话,所有教育过她们的大人都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她们直哉少爷是这个家族中除家主之外,最尊贵的人,你们不要直视他,这是对他的不尊重,他会理所当然的生气。 禅院真希后知后觉的才想到,对哦,妈妈说过不能直视他。 虽然年幼的女童觉得这条像规则怪谈一样不可直视的要求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可名状”感,但是她只能听父母的话,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随后,禅院真希感觉自己的头顶上有一个人的手掌慢慢落了下来。 堂哥的声音低的像是叹息。 “快跑。” 有怪物。 他说了莫名其妙的两个字,随后便越过她们离去。 禅院直哉没有直接去找父亲,他没有理会仆人的诧异和呼唤,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来到了平时自己直播用的房间,随后打开了直播。 这个时间段里直播间并没有几个人。 禅院直哉看着直播间人数的寥寥几十个人,笑了一下。 【少爷怎么这个点直播?】 【你干嘛?不要笑得这么暧昧,我们不熟。】 【心情不好吗?】 【哪个土豪快来刷两个潜水艇让少爷给大家整个活?】 禅院直哉少见的没有一条一条的去认真看弹幕,他像是在演一场滑稽的独角戏,一个人自言自语。 “有些错误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禅院直哉笑着,眼神空荡荡。 【??】 弹幕开始打上一串串问号。 【这人干嘛了这是?】 【你是不是把谁肚子给搞大了?要给我们现场表演塌房。】 【少爷哪里有房给我们塌?】 禅院直哉摸着手臂上的疤痕,眼神没有聚焦,空荡荡的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 “人生就是很神奇,你以为你拥有了一切,实则你一无所有。” “我大概从一开始就做了错误的选择。” 禅院直哉用指甲狠狠的抠着陈采莲留下的那道疤。 他逐渐加深力气,抠碎皮肉,扣出血液。 “我会害很多人,包括我自己。” 疼痛告诉他,这是一个叫陈采莲,为数不多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 从此以后,他就不存在了。 【……?】 【主播干嘛了?】 【少爷你别吓我呀,你到底怎么了?】 【???】 … … “什么?”禅院直毗人皱眉看向侍从。 侍从面色古怪:“少爷好像有心事,他没有理会我的呼唤,一个人走回了房间…那个好像是少爷经常用来直播的房间。” 禅院直毗人:“……” 禅院直毗人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掏出手机,在记事本找到了网址,直接输入进浏览器,进入了禅院直哉的直播间。 第144章 他一进去,就看到了平日嚣张跋扈的儿子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直勾勾的看着镜头。 禅院直毗人:“……” 禅院直毗人:“…?” 这个场面太过于魔幻和匪夷所思,以至于禅院直毗人当场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飘过去的弹幕正好映入了他的眼帘。 【主播疑似磕了】 禅院直毗人:“……?” 第74章 【姜雪衣】 禅院直哉这场癫发的莫名其妙,发的突如其来。 他在屏幕这头盯着摄像头,他爹在屏幕那头盯着摄像头,父子二人隔着电子设备相望。 禅院直哉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浅浅的、发痴的笑。 “我从来没有一刻——感觉自己的存在如此无能为力。” “有些人的力量就像是时代涌过的洪流,而我就是浪潮下随流舞动的沙子。” 弹幕一片莫名其妙: 【就你这样还无能为力?直哉桑你和日本天皇干上了么?】 【少爷今天远远看上去好像一个正常的人类啊。】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做一个上集概括,无聊想吃瓜】 【wwwwww】 “我很抱歉。” 虽然说是抱歉,但是没有京都人传统的郑重和沉重,禅院直哉的表情依然很平静,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讲述一个平静的故事。 弹幕瞬间空屏。 而另一个房间中,禅院直毗人口中的酒直接从鼻孔中喷了出来。 “噗!!!!”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流泪,情绪衔接自然的像是随手扭开卫生间的水龙头,让无数导演看了都要拍手大喊老戏骨、瞬间出无数个短视频剪辑。 禅院直毗人惊呆了,直播间的大伙也惊呆了。 他这哭的过于平静,以至于让大家分不清他实在流泪还是在“淌水”。 禅院直哉:“很多事情我所做的并不是出自于我的本心。” “我大概是个非常糟糕的人——不,应该说我从小到大都是个糟糕的人渣。” 禅院直哉手部用力,因为营养丰盛而滋养坚硬的指甲轻而易举的掐破了手臂上的静脉,瞬时间发黑的血液顺着指甲缝滴滴答答的染黑了他昂贵的衣料。 “我蔑视比我弱小的人,弱者、女人,对我与生俱来的家世和能力感到无比骄傲和理所当然。” “我用我的能力欺压弱小,哪怕是血亲也会毫不在意的踩在脚下。” “我从来没有认为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那些不甘的、憎恨的,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我所拥有的资本罢了。” 是这样的么? 一直都是是这样的。 “哪怕是到了现在,我依然是个人渣。” “我崇拜比自己强大之人,面对强者我甘愿屈服。” 甚至哪怕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所保持的一切沉默、可能会让禅院家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他大概是没有白濑的勇气,白濑仅仅是为了一个人,也能够冒着99%的死亡风险,义无反顾的拖着残破的身躯冲向山峦。 而他呢?白濑是死中原中也一个,他是整不好真就死全家。 禅院全家上下,130多口人,光是全部拉殡仪馆都要调一辆集装箱大车;遇到姜雪衣的日日夜夜里,他无数次想过这个画面,但是他没有一次想过反抗。 出生到现在,禅院直哉第一次看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到弱小的人我会认为他们可怜。” “但是我没有办法改变我的观念,因为我从小到大包括现在,所有的环境和观念都在告诉我——弱肉强食。” “再多规则和文明都是麻醉剂,麻痹所有人事实的真相,真相从来不会改变——强者支配弱者,全凭他们想不想。” 禅院直哉向着屏幕面无表情的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满是鲜血淋漓和撕扯伤痕的手直接暴露在镜头之下。 “但是我最后发现,我与你们没有不同。” “你们在无形之中被剥削,我也一样。” “但是我甚至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误,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弹幕瞬间炸裂,无数条弹幕像雪花一样布满整个屏幕。 【什么鬼?主播直播自鲨?!】 【有人报警么?!少爷自嘎啦!!】 【我只知道他收快递的仓库,我已经报警了!!】 【虽然但是你说了这么多,你是这种人我竟然一点也不奇怪呢】 【骗人的吧,这是真的血么?少爷你确定不是在给我们整活?】 【发生什么了?】 【主播中二入脑,发表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达尔文主义言论之后就挥剑自刎了】 【?】 【我报警了】 “!!!” 禅院直毗人懵了两三秒,过于震惊的具体表现就是——他手上的杯子十分钟前已经撒了一桌子,满桌都是一股子烧酒味,但是他仿若未闻。 老头终于反应过来,怒吼了一声:“直哉——!!” 禅院直毗人提起衣服下摆,利用术式冲出房门。 先不说这件事情算不算的上丢人,由于过于离谱和匪夷所思,禅院直毗人甚至没有叫其他人,只他自己就风风火火冲了过去。 禅院直哉盯着弹幕的屏幕。 【我们不在乎你是怎么看我们,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方式,我们也有自己的幸福与向往】 第145章 【生活不可能完美,但是我会寻找到属于自我的出路】 其中,一条熟悉的海外ip映入禅院直哉眼帘。 【不要小看没权没势的普通人啊少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当我们终有一日无法和平共处,历史会给予我们最好的结果和答案。别顾着发《罪己诏》啦,你快点止血——】 禅院直哉只看到这里,直播间瞬间被封禁。 黑发绿眼的少年伸手,似乎想触摸什么,最终他的手只摸到了电脑微微发烫的电脑屏幕,将自己的血液蹭到了屏幕上。 历史,会给予我们答案。 禅院直哉皱眉,他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碰!!!】 房间的门被一脚踹碎,禅院直哉转头就看见自己亲爹面色漆黑的站在自己身前。 禅院直毗人来势汹汹,腰间的酒葫芦都创的稀碎,就剩个瓶嘴在那里挂着。 两人一个面目狰狞,一个宛若秋叶之静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禅院直毗人阴测测的开口:“你小子,恭喜你开创了多项禅院家、乃至御三家的历史。” “你现在是御三家中第一个开直播间、还现场直播自杀的人了。” “我要不要给你颁个奖项?” 禅院直哉深吸一口气。 也就是不到两三秒的功夫,他像是将胸口中的浊气全部都吐了出去,眼神清明,甚至还有闲心翻了一个白眼———— “谁跟你说我在自杀?” “血?” “没看到这是黑色的么,我只不过在用冲绳的古方排毒罢了。” 禅院直毗人:“……” 人过半百,被儿子当成傻逼糊弄怎么办? … … “自杀?” 姜雪衣眉毛一挑,手上用茶勺挑出来的茶叶僵在半空。 “嗯。” 禅院甚尔眉头紧皱,按照道理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幸灾乐祸一下以表对禅院家的尊敬,但是说实话他现在真的笑不出来。 姜雪衣就像是个漩涡。 在她身边的人会被源源不断的卷入其中,目前与她接触最深的禅院直哉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小子有时候跟个精神病一样,一会萎靡不振、一会情绪高亢的直播骂人,不知道一天天在干嘛。 禅院甚尔抬头看向姜雪衣。 她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语气平静柔和:“都挺好的,怎么自杀了?” 禅院甚尔:“……” 姐姐,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都挺好”,再给我讲解一下什么是“挺不好”。 禅院甚尔没轻易搭腔,他不敢。 上次青莲把他差点在仓库里收拾死,这人比青莲更恐怖,指不定哪句话就又突然翻脸杀人。 而且如果青莲没撒谎,姜雪衣此人狠辣无情,那么可能不光他要死,他儿子也要完犊子。 姜雪衣面色淡淡,把茶叶倒进茶壶里:“现在你们这帮孩子就是过的太好,不愁吃也不愁穿,动不动要死要活,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哪有这个条件又感慨又伤心的。” “……” 禅院甚尔没说话,只是紧锁眉头。 姜雪衣越是这副淡然不生气、还一副很亲近的长辈在训话的模样,他就越能感觉到一股焦躁不安像蚂蚁一样爬上心头。 有些人装着装着,你就根本会分不清她本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更可怕的是,她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每句话是真心实意。 叹息是真的叹息,抱怨也是真的抱怨,同样也是一点都不在乎对方是死是活,把人当狗养。 但是狗尚且能养出感情,姜雪衣养禅院直哉却不一定。 姜雪衣给自己烧水倒茶,她非常喜欢做这些繁琐细节的事情,这能让她看起来像个文化人一样有雅兴:“直哉还要再练练,不小了,今年也都十五了,一遇到点不顺心的事情就像个孩童一样满地打滚…寻死觅活,这样的继承人怎么能撑得住家?” 姜雪衣顺手给禅院甚尔倒了杯茶,像是无意间抬眼瞅了他一下:“小惠呢,这些日子没见过他。” 禅院甚尔表情自然:“小鬼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现在想看我给抱过来。” 说罢,他就起身。 姜雪衣善解人意的一抬手,眉头微皱:“都三岁的娃娃了,不能像以前折腾来折腾去,小孩都是要自尊心的,你这个当爹的也该多上上心。” 禅院甚尔:“……” 她越是这副模样,禅院甚尔就感觉内心越来越焦躁。 姜雪衣又抿了口茶:“你去——把直哉那小子给我喊过来。” 她语气自然,没有陈采莲那种装模作样,反倒是有种得天独厚的上位者感觉。 “……” 禅院甚尔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第75章 【姜雪衣】 禅院甚尔找到禅院直哉的时候,发现对方被禅院家几位管事长老拦住,那几位管事长老的脸上充斥怒意,但是又因为对方是家主的儿子不能将态度摆的太高。 所以整个场面都维持着不上不下的样子。 “直哉大人,现在警视厅和交番所的人已经开车到了山下的小镇!您真的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您的行为。”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说您在做直播?您清楚这样做会有多大的危险吗?” 第146章 “我们身为御三家中的一员,怎么能轻易暴露我们所居住的位置?太没有规矩了!” 禅院直哉扭头斜眼看着对方:“没规矩的是你们吧,谁给你们的勇气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什么时候做决定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了?” “不过是一群定位在管家群体的族人罢了,竟然敢对我说教,看来你们还是没有自知之明。” 禅院几个老帮菜顿时被气的龇牙咧嘴。 禅院甚尔没兴趣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朝着禅院直哉招了招手:“走,去侧院。” 禅院直哉直接无视身边的三四个人,目不斜视的朝着禅院甚尔走了过去。 … 两人并肩行走在长廊上,禅院直哉那种诡异的沉默并没有保持太久,他眼神盯着前方,开口道:“横滨被短暂封印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禅院甚尔表面上兴致缺缺、毫不在意,但是嘴上却“嗯”了一下,算是给对方一个回答。 横滨封印,80%和陈采莲有关系,这是他心知肚明的事情。 “……” 禅院直哉突然停下脚步,走在前方的禅院甚尔发觉走了两步对方没有跟上之后别一脸烦躁的转头回去看对方。 禅院直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在某个寻常的午后拉着自己偶然遇见的堂哥在聊家常:“你能战胜青莲么?” 禅院甚尔不是什么喜欢装逼的人,听到对方的询问,先是翻了个白眼儿,然后毫不在意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战胜青莲?”禅院甚尔笑了笑:“你这个咒术师未免有些太高看我这个没有咒力的废物了吧。” “那种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别说是我————” 禅院直哉的声音异常冷静:“他被杀了。” “……” 禅院甚尔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禅院直哉微微侧了侧头,意有所指的看向姜雪衣所居住的方向:“青莲一己之力封印了整个横滨,能毫不费力的压制两个超越者级别的异能者。” “然后他被一击击杀了,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他死了。”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朝着姜雪衣的屋舍看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在视线之内那笼罩在日光之下的屋檐泛着诡异的阴冷感,屋檐下用来建筑房屋和装饰房屋的木材格外引人注目,好似每一条木纹都在挑战人类视觉和心理上的阙值。 禅院甚尔沉默良久,随后语气轻挑的开口:“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长了一百多年的树,被砍伐了很可惜,活了几百年的人被这样杀了也很可惜。” “给人一种有生命的古董被砸碎的感觉。” 说完这些话,禅院甚尔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嗤笑了两声。 但其实并不可笑。 而且非常恐怖。 事实就证明了这两个人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愿意在人群中安分生活,但做起妖来基本上无人能挡,抬手之间就能随便的封印一座小城市,如果他没被杀,没有人知道横滨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陈采莲尚有姜雪衣能治。 姜雪衣谁能治她? … … 禅院甚尔靠在墙角,看着姜雪衣和禅院直哉坐在茶桌前。 姜雪衣看似句句话都是站在长辈的角度,声音温和而坦然,又着一丝语重心长,像是为对方考虑的面面俱到。 相对于禅院家那些总是喜欢在明面上给予人打压、无时不刻都在显示自己的权重的老壁灯——姜雪衣和人相处的姿态永远都是亲切而宽和。 她从来不会趾高气扬、或者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实力,明面上欺压他人。 哪怕是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禅院直哉,姜雪衣和他面对面坐着的时候也会用杯夹给对方将小巧的茶杯放在热水里烫的温热,最后手提着茶壶给对方沏上一杯香茶。 “直哉啊,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该长大了。” 姜雪衣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 她似笑非笑:“还有我刚刚听说你和家族长老似乎吵了起来,这可不行,这是你思想上不成熟,大家都是一家人,无论实际情况怎么样,表面上一定要和和气气的。” “再说了,那些都是老人家,有的时候该谦让就要谦让。” “老祖说的是。”在姜雪衣面前,禅院直哉低着头乖巧的回答,仿佛是一块海绵,对方输出什么他都能完整的吸收。 禅院甚尔看着姜雪衣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像是奖励一样将禅院直哉杯子中凉了的茶水倒掉,又给他沏上了一杯温热的新茶:“好孩子,茶凉了,我给你再续上,喝完了你去忙你的吧。” 看起来真好。 像个道德标兵一样。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禅院甚尔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他盯着姜雪衣,等对方口中的话语告一段落之后,开口:“麻衣小姐,我在银座的房子装修好了,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带着小惠过去住了。” 姜雪衣露出诧异的神色,像个主人家一样开口:“去那里住干嘛?房子是你的又跑不了,在京都这里还能有人给你洗衣服做饭、照顾好小惠,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独自去东京住,怕是要生活成一团乱麻。” 第147章 禅院甚尔听着听着,内心感觉一团从古井里面冒出来的凉水正在把自己从头到尾淹没。 姜雪衣的语气和神色,都在显示对方正在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你如果是续娶还好,有个妻子能管管你我还放心。小惠现在没有母亲关照,你现在也没有什么正经的营生。” “这不好。” 这就是一种折磨。 禅院甚尔宁可听到姜雪衣冷冷的对他说:“跑什么跑?上了贼船还想中途下去,你在找死。”也不想在这里听对方好似每一句话都在为他考虑。 因为他根本分不清姜雪衣是真心实意还是在装模作样。 姜雪衣神色淡淡,一锤定音的样子让禅院甚尔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还莫名其妙——好像被长辈在管束的感觉。 “你的心思我也能懂,不愿意回京都这边;和家里人的关系处理的一团乱麻。” “既然这样我就在学校旁边给你和小惠租个房子吧,再给你请两个人负责你们的生活琐事——你不用急着拒绝,这笔钱我来出。” “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不管了,问题是现在还有个小惠呀。” “小惠才三岁多一点,你平时粗手粗脚的,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不精细,孩子方面我就帮你多上上心。” 帮你多上上心。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的走出屋子,看着窗外树荫间的天空半天都没吭声。 很好。 他今天几句话就把自己弄出个单独监视出来。 原先在禅院家里面还有禅院直哉和一群杂七杂八的给自己遮挡遮挡视线,现在好了,被麻衣小姐放到了vip席位上单独看着。 他甚至都不敢肯定姜雪衣叫来照顾他的两个人到底是人是鬼。 … 事实证明禅院甚尔的担心是对的。 当他牵着小惠来到姜雪衣给他们租的带花园的小独栋之后,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个脸色苍白的人安静的站在客厅。 那奇特的穿着风格,还有放荡不羁的的发型、以及腰间中等价位的咒具,直接表明了两位诅咒师的身份。 “好臭。”禅院惠皱了皱眉,打了两个喷嚏。 他抗拒的看着站在客厅的两个一动不动的人,拉紧了自己父亲的手。 禅院甚尔当然知道这种是什么味道。 是尸臭。 “……” 为首的一名诅咒师眼珠子在眼眶里滑动了两下,随后动作稍显僵硬的去电视下方的柜子里翻了翻。 禅院甚尔看见对方翻出来了一些熏香,在屋子里点燃,最后又在自己和同伴的身上熏了一熏。 禅院甚尔:“……” …… …… 禅院直哉和姜雪衣并肩在高专的校园里漫步。 姜雪衣问禅院直哉:“我怎么感觉青莲那厮死了之后你有些心不在焉呢?” 禅院直哉语气平静:“并没有,那人死了毫不可惜,惹了老祖就是他最大的错误。” 姜雪衣闻言笑了笑,禅院直哉不确定对方信不信他说的话。 姜雪衣道:“直哉,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心软了。” “你要记住,想要走到我的位置,心肠要硬,做事要果断。” 禅院直哉:“……” 说罢,姜雪衣推了推禅院直哉:“罢了,你还是个孩子,先去跟你的朋友们玩吧。” 禅院直哉微微抬眼,看到了前面不远处,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有家入硝子站在一起,五条悟朝着禅院直哉和姜雪衣二人招了招手,姜雪衣微笑着点头示意。 姜雪衣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开口:“你往后要学的,还多着呢。” “……” 禅院直哉步伐僵硬,瞳孔轻微缩小。 他沉默了一瞬间,随后朝着同学们走去。 第76章 【姜雪衣】 禅院直哉再一次入了梦。 他看到了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巅,耳边和周围都是凛冽的狂风。 那风吹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当手臂挡在脸前的时候,飞舞的衣袖打的脸一阵阵刺痛。 “……!” 禅院直哉张开双眼之时,看到了无数人们从天空中坠落。 他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在那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成百上千个穿着浅色道袍的人踩着飞剑穿梭在云雾之巅。 他们的速度极快,呼啸略过禅院直哉之时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穿梭机的气流狠狠掀翻,像一片被狂风吹飞的叶子一样向后飘去。 一个面貌年轻的白袍女孩,双手做剑诀,她一边操控着脚下的飞剑带领自己避开飞来的巨石,一边乘着风扶摇直上,朝着一个方向发射几十只飞剑。 在视线的尽头中,禅院直哉看到了悬浮在云端下的黑衣女子。 那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任何束缚,随意披散,随着云端的气流摇曳荡漾。 那张面孔非常熟悉,猩红的唇,苍白的面颊,自带悲悯、向下微垂的眉眼。 她飘忽不定的站在云端之上之时,禅院直哉好似看到了一位菩萨。 “姜雪衣!!” 下方传来了少女愤怒到极致宛若泣血的嘶吼声。 禅院直哉转头,看见了那操控着飞剑攻击姜雪衣的白衣少女一边吐着鲜血,一边痛苦的大吼。 白衣少女:“我山门与你无冤无仇!” 第148章 “你辱我师兄致死!坑害屠杀我门人!毁我山门护山大阵!我们与你不共戴天!” 姜雪衣。 姜,雪衣。 禅院直哉眉头紧皱,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傲立与云端的身影。 雪衣,雪衣。 如此洁白无瑕,飘渺又纯粹的名字。 那雪衣穿着一袭黑衣,瞳中无喜无悲,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强劲的风与气流在空中反复形成了一次超音速导弹特有的音爆效果。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胸腔在哀鸣,他用力捂住双耳,血液涌上喉咙和气管的那种辛辣感觉瞬间袭来。 禅院直哉看到了黑色的强光。 那强光像一颗新星在天空中闪烁,每一次膨胀都带来一次音爆,云雾之下,高耸的山巅在每一次新星的膨胀中都在剧烈颤抖,无数滚石陨落,山间的松柏失去了根部的束缚,朝着山下坠落。 “!!!!” 禅院直哉亲眼看见了白衣少女瘦小的身影被黑色的光芒吞没,顷刻之间,一片血雾炸开,瞬间就失去了人形。 与此同时,乘着飞剑的人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他们的七窍开始流血,步伐开始飘渺。 人们在天空上坠落。 他们颜色的道袍像是一片又一片的羽毛、又像是在阳光之下染着金色光芒的雪花,飘落之时美不胜收。 姜雪衣双手一抬——禅院直哉看到了在黑色的强光之下无数火焰喷涌而出,朝着云下那绿意飘渺的青山席卷而去。 “……” 禅院直哉瞳孔颤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他像是要抵挡那股烧焦的味道,就像是在抑制自己马上要从喉咙中喷涌而出的尖叫。 禅院直哉看到了货真价实的“火山”。 汹涌的大火从山头烧到山尾,每一棵绿树都是最好的燃料,人们在火焰中哭嚎,白鹿带着火焰在奔跑,鸟儿嘶吼,张开烈焰的羽毛,撞向山壁。 一切都在怒火中挣扎,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姜雪衣终于露出了的笑容。 她双手背后,高高在上,满意的看着由自己所创造的人间炼狱。 姜雪衣的身后出现了无数漆黑的人影,他们或美或丑,无一例外的都踏着云雾而来,身上带着那种与凡人明显的隔阂感。 望向灾难,所有人都在狂欢,甚至有人哈哈大笑,取出腰间的酒葫芦开始饮酒。 “老祖法力无边!!”有人高喊了一句。 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大吼大喊。 “老祖法力无边!!” “老祖法力无边!!” 姜雪衣在浪潮中的呼声扬起头颅,哈哈大笑。 随后,禅院直哉看着姜雪衣抬起双手,那张温柔的、悲悯的、仿佛没有任何棱角的面孔上露出了爽朗有开怀的笑容。 她大声道——:“斩草要除根,今日让我们血洗了这千年正统。” “哈哈哈哈!!” “上啊!杀光他们!” “今儿个让小的们也尝尝这正道的美娇娥是什么味道!” “杀!!!哈哈哈哈!!” 鲜血与屠戮的盛宴开始。 禅院直哉看到了魔焰滔天。 “……” 少年眼底泛红,看向那依然在云端中含笑的姜雪衣。 “保本…麻衣…” 他轻声呼唤。 “麻衣…” 禅院直哉知道她是谁,也隐约见过她从何而来。 “麻衣…” 禅院直哉曾见过在辉煌的京城中,堪比京都王公贵族、富丽堂皇的大院,那口齿不清的女孩每一次起床都有七八个仆人伺候穿衣。 她穿金戴玉,身上衣服的布料足够普通人家五年的吃穿用度,每天早上喝的第一口玫瑰鲜奶玉露是十几个农夫在凌晨时爬上庄园用银梳一点点小心翼翼的从玫瑰花板上刮下来的露珠制作而成。 “麻衣…住手…” 那女孩从小就喜欢坐在马车中看着路上过往行人的模样。 女孩问妈妈:“娘亲,为什么我们坐在马车里,他们坐在地上。” 温柔貌美的女人轻轻的摸了摸姜雪衣的头:“因为我们是勋贵,他们是黎明百姓。” 姜雪衣:“…黎民百姓为什么不能成为…勋贵?…勋贵为什么不能成为…黎民百姓?” “我们为什么不能坐在地上?他们为什么不能…优雅的坐在马车里?” “为什么我们不能降低…生活,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为什么我们不能帮帮他们?让他们的生活也变得…优雅和…体面。” 女人:“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姜雪衣:“因为…我们都是一个头、一个身体、两条腿?” “我不太懂…但是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不是么?娘?” 禅院直哉奋力的挣扎身体,朝着姜雪衣的方向伸出手,越是靠近,他就越能感觉到浑身充斥着剧痛,仿佛血管都要爆裂。 明明不是这样的。 “麻衣…麻衣…雪衣!!” 那女孩最后落得家破人亡,还不满15岁,就被抓到了罪人坊。 姜雪衣脾气性格刚烈,刚开始的十几次几乎每一次接客都要遭到一顿毒打,到后面虽然不反抗,但是依然说话阴阳怪气,毒打挨不着,但是大嘴巴子多少要吃几个。 姜雪衣一路兜兜转转,最后被转到了军营里。 第149章 她的命也是够硬,这么折磨她愣是没有染上病,也没有怀过孕堕过胎,把她转手好几次的人还笑谈到——“还好你成了个妓女,当婊子还是有当婊子的好处。不然真就这么一路顺顺利利的成婚嫁人,你夫家要是发现你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迟早要把你休了。” 禅院直哉亲眼看着衣衫凌乱,头发枯黄的姜雪衣站在井边,双眼死死的盯着幽深的井口。 她骨瘦如柴,左眼上还留着青肿和淤血。 那个好奇的看着路边行人、口齿不清读着书中文字、会攒下自己所有的钱、变卖衣服和珠宝创建“慈济院”的女孩死了。 她像一个厉鬼一样怨恨看着井口,短暂的三年经历足以颠覆她以前所有的认知。 禅院直哉无数次在梦中次想将她从井边拉回来,但是没有一次,他的手能够碰见对方的衣袖。 “雪衣!!!” 禅院直哉大吼! “雪衣!!” “姜!雪!衣!!” 姜雪衣从井口中跳了下去。 她跳下去之前,阴毒又怨恨的诅咒:“我必化作厉鬼,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姜雪衣再跳下井的那一刹那,井中沉睡的魔修被惊醒,刹那间,魔焰冲天,林中百鸟哀号。 禅院直哉终究没有抓住那袖子。 他就像那些从天空中坠落的修士一样,姜雪衣没有看到他,他也从来没有存在过这古老而又残暴的时空中。 禅院直哉自天空中坠落。 少年想起六岁时第一次看见在禅院家游荡的姜雪衣。 彼时女童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坐在庭院中,认真的看着一本记不起名字的书籍。 阳光散落在她的身上,她身上那种独属于硝烟与鲜血的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安逸和平静。 禅院直哉在仆人的带领下嘻嘻哈哈的在长廊上玩闹,仅仅是看了一眼姜雪衣,便毫不在意的跑远。 禅院直哉这个时候才愣愣的回想。 我那个时候应该去告诉她的。 告诉她。 雪衣,你的书拿反了。 …… …… “雪衣!!”禅院直哉猛然惊醒。 他一抬头就看到家入硝子一脸古怪的盯着他。 家入硝子从上到下扫视禅院直哉,最后口中询问:“你刚刚…说的是日文么?” 禅院直哉来不及理会对方,在书桌上趴久了,他感觉浑身酸痛,揉着头起身的时候,他才发现教室里只有他和家入硝子两个人。 禅院直哉一愣:“雪…麻衣呢?” 家入硝子:“哦,你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人家自告奋勇的代替你去和五条夏油出任务了。” 禅院直哉:“……” 第77章 【姜雪衣】 “这个村落一周前之前就有向当地部门提出过异常情况,根据当地部门的与总监部联合调查,最终定性为咒灵作祟。” 宽大的商务车内,辅助监督自己一个人坐在前排开车,夏油杰和五条悟坐在第二排,姜雪衣自己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出了校门,姜雪衣身上的高专制服换成了一条黑色纹路简朴的和服,她收拢好裙摆,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的靠在靠背,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车上比较吵闹的大概就是两个男同学。 五条悟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嚷嚷:“一周前就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进行处理?总感觉效率越来越慢了,他们就不怕等我们到了之后尸体都被蛆吃完了么?” 辅助监督似乎觉得五条悟这个孩子说话很有意思,呵呵笑了两声:“最近横滨似乎遇到了异常情况,东京与京都府都有相关部门被邀约会谈,事情太多,一下子处理不完很正常。” 夏油杰附和辅助监督,顺便提出疑问:“原来是这样..话说蛇田先生知道横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蛇田先生开车刚好行驶到了一个路口,有条不紊的打方向盘,一边操作一边语气平静的回复夏油杰:“这个真不好意思,我这个级别接触不到这些事情的。” 说罢,中年男人像开玩笑一样随和道:“我要是能知道这些,恐怕今天就不能有幸的为二位提供辅助服务了。” “?” 对事事心不在焉的五条悟终于被对方吸引了注意力。 毕竟从辅助监督的调配与更换发生的十分频繁,有时候出五次外勤都有可能连续遇到五个不同的辅助监督,所以五条悟从上车开始还真没怎么正眼看过对方,直到刚刚才被对方吸引注意力。 “话说,好像是第一次见你诶,陌生的面孔。” 五条悟那双湛蓝瑰丽的双眸通过车辆的中间的后视镜看去,少年看到了一双金色淡然的双眼。 那双眼睛发觉五条悟在看自己,双眼弯弯,似乎是在笑:“久仰,五条同学,我是蛇田观。” “欸~”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五条悟发出了一声语气音。 夏油杰见状,有些无奈的提醒:“你可不要捉弄蛇田先生。” 五条悟不满:“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小鬼头,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捉弄人家?” 夏油杰像是见怪不怪:“也没什么区别了。” 辅助监督将车辆停在了进村必备的山脚下,停稳了之后开始赶人:“之后的路,就需要三位自己走了。” 第150章 男人留下一脸懵逼的夏油杰和五条悟,熄火下车的姿势行云如流水,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的小脑袋瓜子就跟着蛇田的身影转动,然后他们看见蛇田动作自然的拉开了车门:“二位,先下来吧。” “.......” 可能是语气太过于自然,别说夏油杰,就连五条悟都条件反射的起身,从车厢内钻出来,乖巧的排队下车——然后他们就看到蛇田态度恭敬的朝着车厢内伸出了手:“保本小姐,请。” 姜雪衣回神,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将手搭在蛇田的手掌上,面容平静的下了商务车。 五条悟露出费解的神色:“麻衣是什么易碎品么?” 夏油杰眼睛一斜,面无表情的一手肘怼在少年的侧腰上。 五条悟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中顿时闪烁着不满,线条优越的眉毛竖了起来:“蛇田先生!既然会考虑到麻衣下车不方便,那就要往远处想想啊,这么长的山路走上去我们倒是无所谓,但是麻衣会很累的啊!” 当然,他也不想走。 蛇田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嗯...这也是没有办法,任务统筹中辅助监督的待命地点就在这里,不过五条同学也算考虑周到——那您看要是方便的话,帮忙将保本小姐背到指定目的地如何。” “我觉得可以。”夏油杰一听,瞬间就乐了。 五条悟:“.......”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用这么平静温和的话说出如此离谱的事情。 姜雪衣:“说笑了,我又不是什么....泥菩萨,不至于这么一点路都走不了。” 蛇田恭敬道:“辛苦了,麻衣小姐。” 五条悟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到姜雪衣的身前,一只手反手拉扯姜雪衣的手臂,微微屈身,将她直接拉到了后背上。 “........”姜雪衣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 姜雪衣穿的是和服和木屐,正常背着需要双腿分开,会不方便也不美观,五条悟察觉她双腿始终保持一个并拢的姿态,于是直接用手臂托住她的大腿,结果感觉自己又不太方便。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笨手笨脚的样子,没忍住轻轻笑了起来。 “........”蛇田观脸上的笑容已经快绷不住了。 五条悟嘟囔了一句,直接将姜雪衣放回到地上,姜雪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五条悟直接将她从正面抱了起来——因为两人存在身高差,用的还是手托小孩姿势。 姜雪衣:“.........” 观棋:“.......” 夏油杰:“.......” 五条悟姿势上终于舒坦了,随后有些不满的抱怨:“麻衣,一起出任务为什么不穿高专制服啊,行动一点不方便不说,我们整齐的队形都被打乱了。” 他抬头一看,发现姜雪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不说话。 五条悟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有些惊奇的看着姜雪衣的脸:“...哇塞,麻衣你不会生气了吧?” 这下连夏油杰都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扶住姜雪衣的肩膀,协助姜雪衣下来:“好了悟,刚刚表现的很好不捉弄蛇田先生,怎么现在反倒是捉弄起麻衣了?” 五条悟大喊冤枉:“什么啊,我是真的看麻衣穿着和服和木屐走路不方便想要帮帮她的!” 姜雪衣脸上恢复笑呵呵:“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任务要紧。” 姜雪衣活了这么老大,本身对这个世界男女不太设防的行为有些了解,只是不太适应对方想一出是一出的古怪行为,在加上姜雪衣是一个语出就干的人,不耐烦磨磨唧唧磕唠了半天脚都不带动一下的。 她敷衍的笑了两嗓子,带头走上前,还是夏油杰上前两步将她给拉了回来。 … 三人走在通往山上村庄的小路上,五条悟走在前面,夏油杰和姜雪衣走在后面。 山间的空气弥漫着潮湿清香的气息,五条悟闻了没一会突然觉得胃不是很舒服,鼻子也有点痒痒的。 夏油杰尚且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种不适感多说也就是早上空腹喝咖啡的程度,五条悟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圈四周,原本散漫的神色逐渐变得平静和冰冷。 当五条悟脸上没了表情的时候,他那一头纯粹没有杂质的白发和那双一眼仿佛望进冰窟窿里的蓝眼睛,看上去莫名其妙的让人有些汗毛耸立。 白发少年双手插兜,回头看着自己两名同伴:“杰,麻衣,你们还好吧?身体感觉怎么样?” 夏油杰微愣,但还是回答下来:“还好,就是雾气有些浓重,可能呼吸道有些不舒服。” 姜雪衣在一旁搭腔:“我的胃也不舒服,可能是刚刚有点晕车。” 五条悟挑眉:“是么?怪不得麻衣一直都不参与我们之间的聊天。” 继续前进。 姜雪衣脸上保持着善意的微笑,有一茬没一茬的配合着他们扯皮。 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年龄不大,聊着聊着很容易扯的天马行路,姜雪衣不耐烦听这个,直接开口收尾:“如果不是我要和你们一同出任务的话,可能上面只派夏油同学去了,辛苦五条同学了。” 五条悟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杰估计也很不想和那个最近喜怒无常的大少爷出任务吧,不要在意这些,有我们在不用怕,麻衣就当出来散心好啦。” 姜雪衣庆幸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话音刚落,山道上有个带着农作帽的老伯伯牵着一头牛走了下来,看到他们便招了招手:“打扰了,请问你们是?” 第151章 看到村民,说明离村庄不远。 夏油杰微笑着上前打招呼:“您好,我们是从附近学校过来踩点写生环境的艺术生。” 夏油杰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牵着牛的老伯身体突然腐烂了。 “……” 夏油杰笑容僵硬在脸上,瞳孔微微放大。 刚刚还在向众人打招呼的健壮老伯肌肉内脏烂的哗啦啦淌一地,它身后的牛也没能幸免,庞大的身体原地腐烂,浑身上下牛皮包裹着各种变质腐败的烂肉。 山间的空气退下伪装,哪有什么潮湿清甜?扑鼻而来的几乎是一股难以让人忍受的恶臭,每吸入一口都是对呼吸道和肠胃的折磨。 “杰!”五条悟用手肘的衣服捂住鼻子。 夏油杰猛然回神,瞳孔缩小,瞬间朝着姜雪衣冲了过去,咒灵虹龙瞪着灯泡似的眼睛在空中漂浮,将三人围成一圈护在身下。 “……” 五条悟在发愣。 夏油杰:“悟?!” 五条悟看着恶臭最为浓郁的地方,那是山村的方向。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五条悟用力眨了眨自己的双眼,甚至脱下了墨镜。 咒力和诅咒不会消失,它们会像空气一样流动。 但是五条悟看不到。 “大事不好,我们要快去看看村民们。”少女开口道。 “………” 五条悟回头,看到了开口的人。 姜雪衣面色担忧,眼神遥遥望向山路的尽头,那微微下垂的眼尾和眉梢,让她看上去悲郁又忧伤。 第78章 【姜雪衣】 “杰,你先带着麻衣回去,穿过——”五条悟的话音卡壳,他忽然想起,蛇田观似乎没有设下帐。 五条悟朝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方的天空依然湛蓝清澈,天气很好,万里乌云,是个适合野餐的好时间。 没有咒力的流动,没有帐的痕迹。 也就是说,蛇田观在他们走之后,依然没有设下帐。 这是不符合外勤执行守则的,而且是大过。 五条悟神色凝重下来,声音比刚刚还要坚定:“杰,带麻衣离开。” 夏油杰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他刚想说【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话音突然卡在喉咙之中,因为他想起,他的身后还有保本麻衣。 现在情况不对,往往游刃有余还有些懒散的五条悟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本来应该陪在挚友身边,但是保本麻衣身上咒力微弱,基本上没有自保能力,真要是遇到特殊危险的情况,逃跑都有可能成为问题,他和五条悟一个没看住对方就可能死无全尸。 怎么办?他要带着保本麻衣先离开么?可是悟呢? 夏油杰陷入艰难的矛盾之中。 五条悟转身看着他,加重音量:“杰。” 白发少年道:“你在犹豫什么?不会在担心我的安危吧?拜托,我可是最强诶,当务之急先保护好小麻衣,难得她和我们出任务,可不能让她挂彩哦。” “......” 夏油杰把牙一咬,手一挥召唤出虹龙,直接将姜雪衣一把抱起,放在虹龙之上,自己也反身上了虹龙。 “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夏油杰回头朝着五条悟说道。 五条悟故作轻松,用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虹龙的体格不算小,夏油杰用手固定住姜雪衣,两个人并排而坐,耳边是虹龙飞行时掀起的风。 夏油杰转头去看姜雪衣,发现对方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中有淡淡的不安和愧疚担忧。 直到这个时候夏油杰才反应过来,刚刚他和五条悟全程都在自顾自的对话,安排好一切,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保本麻衣的意见,保本麻衣同样也很安静,像个假人一样任由他抱起带走。 夏油杰现在内心有些焦躁,但是即便是这种情况,他也下意识会顾忌他人的心情:“抱歉,麻衣...” 好在事情进展没给他们两个扯废话的时间,夏油杰话没说完,天空中突然白茫茫一片———— “??!!”这发展给夏油杰直接看傻眼,同时反应很快的抓住姜雪衣的手臂。 空气中依然咒力稀少,这是像雾一样的东西来的十分突兀,快的简直像凭空出现,夏油杰下意识还以为是云扑到自己脸上——可惜不是,它有云雾的水汽和潮湿,但是多了云雾没有的腥甜和草木腐叶气味儿。 这味道闻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头晕和反胃,夏油杰吸了两口直接屏住呼吸,将保本麻衣拖过来捂住她的口鼻。 【————】 有什么东西在嘶鸣。 那声嘶鸣像是一种超声波,震荡的瞬间夏油杰瞳孔缩小,几乎感受到了天地之间颤抖和震动。 “.....?” 夏油杰朝着声音的方向侧头看过去—— 随后,情绪与身体的生理反应迅速链接,夏油杰的脸直接白了。 他看到了有两辆重卡车那么大的黑色蛇头安静的立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面目在烟雾缭绕之中有些模糊。 人在巨物之下是会条件反射的产生恐惧的。 更别提那个蛇头往下看就像一根无限延伸的黑色支柱,一眼望不到尽头——夏油杰看一眼才反应过来,它不是看不到尽头,而是他们飞的太高,无法看到蛇支在地面的身体,虹龙在它面前像条泥鳅。 蛇脸就这样安静的正面对着他们,一双脓黄色的眼睛因为视角原因显得格外扁平怪异,竟然看上去有点像羊的眼珠子。 第152章 “.......”夏油杰感觉到毛骨悚然。 因为他发现,它不是咒灵。 它身上没有任何咒力,存在的如此自然,那脉动的鳞片、冰冷的呼吸,无一不彰显它是一个存在的生命。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夏油杰困惑的想。 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大一条蛇? “夏油同学,下降!”保本麻衣的声音传来。 夏油杰不是傻逼,他面对一个陌生的物种没有贸然攻击,在姜雪衣开一口之后,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直接飞了下去。 等两人乘着虹龙落地之时,夏油杰紧紧握着姜雪衣的肩膀不让她下去,后背冷汗湿了一片,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应儿的困惑之中。 他下意识又往大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远处阳光正阳,林荫翠绿,空气中依然布满了刺鼻的腐臭,不见刚刚大蛇半点踪影。 夏油杰目瞪口呆,突然冒出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妈的,见鬼了。 姜雪衣见少年那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可笑表情,开口说道:“夏油同学,我们去找五条同学吧,真遇到什么危险情况请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上有禅院家的咒具,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应该用的就很让人不安。 夏油杰欲言又止的看着姜雪衣,姜雪衣眉头微垂,语气无奈又担忧:“...我虽然咒力低,但是也能看出刚刚的异样,这次恐怕和以往你们面对的敌人不太一样,我很担心五条同学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等你折返再回来,恐怕...什么都晚了。” “.....” 夏油杰感觉自己胸腔中压力剧增,像是无形的气团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不通常。 .... .... 事实证明,夏油杰的确是放心不下五条悟, 等他们回到刚刚的地方的时候,五条悟不知道是不是危机意识暴涨,竟然难得没有犯“活泼好动”的老毛病,一个人蹲在一滩污血旁边,正薅了一把狗尾巴草在那里闻。 五条悟看见他们,一把扔下狗尾巴草,眉毛直接竖起来:“你怎么又把小麻衣带回来了?!” 姜雪衣长话短说:“刚刚我们在上空看到异常,现在要么一起返回,要么一起前进,避免落单情况的发生。” “啊?”五条悟面色冷凝:“还有什么异常?” 夏油杰把刚刚发生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五条悟一脸迷惑:“你们是见鬼了吧?” 夏油杰:“.......” 夏油杰:“...所以,一起去,还是一起回?” 五条悟眼睛望向姜雪衣,随后拍了拍自己手中的草屑:“先一起回去吧,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都....” 那双空荡而清澈的蓝瞳望向村子的方向,微微启唇:“死完了。” 夏油杰:“……” 夏油杰瞬间感觉浑身被阴冷所包裹,他的唇在颤抖,小腿发麻,有些恍惚的看着那绿葱葱的方向。 还没等夏油杰开口,五条悟的脚仅仅是迈出了一步—— 周围的场景像是切帧了一般迅速倒退反转。 【————】 五条悟的角还没有落下,面孔保持着惊愕。 下一秒,他们被浓重的腐臭之气包围,身边的场景也发生了转换,从那条林间上山的小道变成了稻田、四周矮矮的房子。 “操。”很少说脏话的五条悟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 夏油杰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露出了苦笑:“看来,有人不想我们走。” 他紧紧的抓住了姜雪衣的手,将其握得很紧,似乎想给予对方一些安全感。 “竟然敢算计老子?!看我不掀翻了这破地方!”五条悟出奇愤怒。 他推了一下自己的墨镜,然后指尖上气流纠缠,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悟等等——”夏油杰连忙要抬手阻止自己的同期,他感觉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事情太邪乎了。 周围一个咒灵都感知不到,他们本身就是咒术师,连咒灵都没有,这拔出个屁? 姜雪衣眉头一挑:“那边好像有个人影。” “?” 两人瞬间停下拉扯撕巴的动作,朝着一棵大树的方向看了过去。 接下来,并没有出现恐怖游戏常见的追逐神秘npc环节,树后面的人影——应该说是两个影子格外坦荡,见有人发现了自己竟然直接从树后面出来了。 她们手拉着手,身上穿着和服,一个黄头发,一个黑头发,相似的面容显然是一对姐妹。 黄头发都女童不满的看着五条悟:“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你想要对我们的村子做什么?” 在恐怖片上突然发现了一堆活人姐妹的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愣住了。 “……” 两个女孩出现的时候,怎么能明显的感受到空气中的咒力含量发生了波动。 这两个女孩,不是普通人。 第79章 【姜雪衣】 五条悟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人设,看见两个女童出现的方式疑似抄袭闪灵,他丝毫不含糊,直接微笑的抬起自己的左手手指,上面直接开始酝酿“激光炮”。 黑发的女童已经觉醒咒力和术式,眼看着五条悟虚式茈就要搓出来,立马瞪大了双眼,语气警惕愤怒:“你这个白化病要干什么?!闯进我们村子不说,你现在是要袭击我们么?!” 第153章 五条悟震怒:“哈?” 这死小鬼阅历还挺丰富的,居然还知道白化病这个东西。 夏油杰一手拉着姜雪衣,一手抬手试图稳住准备跳脚的五条悟:“你先别着急。” 夏油杰真心羡慕还能和小女孩呲牙咧嘴的五条悟,他现在真的相当紧张,没看见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不敢放开保本麻衣的手么? 生怕一个放开、再一转头人就只剩一双鞋了。 夏油杰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营业微笑,温柔亲切的看向两个女童:“你好...” 他话没说完,黄头发的女童直接开口,那头铁的力度居然比黑发女童还要强大:“这个村子是我们的!滚!!” 夏油杰:“......” 这是小孩吧? 现在的孩子这么逆天么? 夏油杰尝试沟通:“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黑发女童一转愤怒的表情,那张稚嫩肥嘟嘟的脸上充满苦大仇深:“别再这里废话了,我奉劝你们不想死就赶紧离开这里,这可不是什么度假的地方。” 夏油杰:“.......” 连续两次施法打断直接把他整灭火了。 夏油杰能忍,五条悟可忍不了,直接用女孩们看不清的速度闪身到她们身后,一个头上打了一拳。 力度刚刚好,不重不轻。 “......” 两个女童一脸懵逼,不约而同的捂住自己的头顶,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气势瞬间安静,从爆辣吉娃娃变成了纯良摇粒绒。 五条悟:“谁想进来这种鬼地方啊?!能离开我们就不在这里了!所以你们两个讨厌的小鬼头能不能让别人把话说完?” 这边骂完,五条悟还迅速调整好表情转头看向夏油杰和姜雪衣:“活的,是正常人类。” 夏油杰:“....” 姜雪衣:“.....” 眼看着三个小孩又要开始扯皮,姜雪衣直接将自己的手从夏油杰掌心中抽出来,走上前去,图穷匕见,直奔主题:“村子里的其他人呢?” 黄头发的女童一听脸色一白,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间,而她旁边的黑头发女童比较聪明和稳重,见状立马将黄头发女童拉到身后,面无表情,嘴比钢铁硬:“什么其他人?没有其他人,这里就是我们的村子,别说什么奇怪的话,赶紧离开。” 五条悟高高的挑起眉毛:“小矮子长得还没有我书桌高就开始胡编乱造了是吧?小心我告诉你爸爸妈妈,让他们揍你屁股。” 夏油杰立马捂住了额头。 “......” 果然,两个小姑娘一听到爸爸妈妈,先是无措的愣了一下,随后两双猫儿一样的眼睛后知后觉的闪烁起破防的怒火。 她们怒气冲冲的看着五条悟,又因为知道对方能把她们吊起来锤,只能僵硬又愤怒的立在原地,像两个表情愤怒动态静止的小水豚。 夏油杰轻轻的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在对方的耳边小声提醒到:“悟,你忘记游戏和电影的设定了么,一般这种小孩子的父母...” 五条悟:“啊?” 五条悟:“可是这两个小姑娘干干净净,头发整齐,穿的还是白色的和服,一看就有人照顾吧?” 夏油杰:“........” 他是太紧张了么,怎么把这种细节还给忽略了? 姜雪衣在两个孩童面前微微曲下身体,语气温和:“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两个女童面面相视,可能是姜雪衣身为女性,看起来没另外两个人高马大具有压迫感,脸上的笑容也很温和,像是发自内心,不像夏油杰营业感那么重,她们又看看姜雪衣身后两个盯着她们的高中生,权衡利弊之后还是老实回答了姜雪衣的问题。 黑发女童:“枷场美美子。” 黄发女童:“枷场菜菜子。” 五条悟:“这不是能好好回答问题么?”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美美子和菜菜子两张小脸又要再次陷入红温。 姜雪衣脸上笑容消失,她侧头看着五条悟,声音淡淡:“五条同学。” 姜雪衣将近五百多年没见过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这要是在她老窝,根本用不上叫对方名字来点对方,她光是沉默一会不说话、或者是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来发出一声响声,底下的一群人立马屁都不敢放一个,全部闭嘴。 “啊?”五条悟一开始还以为姜雪衣在叫他,回了一声。 结果看到姜雪衣叫了一下他的名字之后直接回头继续和伽场姐妹说话了。 五条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居然被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摆过脸色的保本麻衣给警告了。 五条悟:“.....” 这真是又委屈又生气。 这是什么意思啊,是嫌弃他很烦人么!? 夏油杰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声音尽量放低,试图给予好友最后的尊严:“....悟,有点讨厌了哦...” 五条悟:“......” 五条悟仰头45°角望向天空,本来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结果五条悟直接和山头上趴着的大蛇头对上了眼睛。 五条悟:“.......” 漆黑而巨大的蛇头安静的趴在上面,五条悟看见对方似乎察觉到与他对视,慢吞吞的挪动着自己山峦似的身体,抬起蛇头,消失在山后面——全程一点动静都没有,称得上是悄无声息。 五条悟:“......” 五条悟:“我操。” 第154章 真的不是诅咒和咒灵。 那是蛇么?吃重型卡车长大的么? 五条悟炸毛了,他伸手巴拉自己的挚友:“蛇!,我看见你说的大蛇了!它刚刚就在山后面!就在那里!” 什么!?还跟过来了! 夏油杰一听也炸毛了,瞬间浑身一个激灵。 伽场姐妹也炸毛了,美美子严肃的说:“那是我们的爷爷!!不要用大蛇这个称呼来称呼他!!” 五条悟:“…” 夏油杰:“…?” 夏油杰瞬间脸色严肃不少,皱着眉头盯着两姐妹:“…爷爷,是什么意思?” 枷场美美子:“……” 自知说漏嘴的枷场美美子脸色僵硬了一瞬间,然后她选择了继续硬着头皮正面刚:“爷爷就是爷爷,爷爷是把我们救出来,又赶走坏蛋的好爷爷,你问那么多干嘛,而且已经不关你们的事了!” 枷场菜菜子也疯狂点头:“该说的我们刚刚都已经告诉麻衣姐姐了,不过我劝你们不要好奇心太重,爷爷说了——不去理会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看见了就当做没看见。” “你们再不离开的话,真的会有危险。” 五条悟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姜雪衣,他还真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对方已经套了不少话。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立马有了行动方针。 夏油杰先是忽略两姐妹,看向姜雪衣:“麻衣,两个孩子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五条悟蹲下来看着姐妹两个:“你们为什么管它叫爷爷呢?是它照顾你们的吗?它看上去可真厉害,能和我讲讲你们平时怎么跟对方相处的吗?” 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眼神发飘,也不说话,像是没听见五条悟的声音,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们就是不想和五条悟说话,也没打算回答问题。 姜雪衣伸手遥遥的指了村庄里粮仓的方向:“孩子们说村民都在那里面。” “……” 夏油杰沉默的注视粮仓的方向,他能够感觉到那个方向的臭味最是浓烈,也难得两姐妹在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能像什么都没闻到似的。 雪白干净的和服,充斥着腐臭之味的村庄,两者无不在诉说它们的矛盾。 他们一行人朝着粮仓的方向走了过去,身后还追着两个小姐妹。 一路上,菜菜子和美美子不停的在试图劝阻他们前进,面色随着他们到达目的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苍白和惶恐。 终于他们到达粮仓了。 五条悟指尖蓝光凝聚,直接面无表情的轰碎了粮仓的门。 【————】 大门敞开,浓烈的尸臭味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昏暗的粮仓之内,130多具尸体统一脚朝门的方向层层堆叠,放在上面的20多具尸体完好无损,还用防水布包裹着,放在下面的就很随意了,它们已经高度腐败,绿的黄的红的交织在一起,散发着油亮的光。 “……”夏油杰双眼睁得大大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就连五条悟看到这个场景都震撼的后退了一步。 好半天,五条悟才回了神,眼神冰冷的看向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这是你们那个爷爷杀的吧?” 姐妹两个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粮仓:“……” 五条悟隐忍的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如同冰川一般的眸子再也没有了任何感情。 “你们两个,是想死还是想活?”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第80章 【姜雪衣】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处于“异变”下的同类尸体。 夏油杰生活在现代社会,没有经历过战争,看见的咒灵受害者也是死的零零散散的,对于目前这种场面,他的大脑一度处理不过来。 尸体很多,多到堆满整个粮仓。 下面的尸体已经烂了,有的甚至悄无声息的开始巨人观,它们唯一能够供人辨认的就是穿件脚上的鞋子。 运动鞋、儿童鞋、劳保鞋、布鞋、拖鞋。 很壮观,不是么? 人类像是“物品”一样层层堆叠。 少年轻轻的喘了一口气。 直到这一刻,夏油杰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不是谋杀,这是屠杀。 【————】 打开的大门像是中止了某种信号。 当粮仓的大门被五条悟轰开了之后,空气中弥漫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觉似乎消失,只是空气中的臭味似乎加剧了。 夏油杰陷入了沉默,少年挺直腰板逆光下而站立,本身就小的眼睛瞪起来之后更是有种阴冷恐怖的感觉。 “……” 枷场菜菜子察觉到了夏油杰默默看过来的视线,她的眼神中闪过恐惧和无措,小腿忍不住颤抖,连忙拉起妹妹的手,小脑袋瓜子左顾右盼。 视线转移到了姜雪衣的身上。 枷场菜菜子看到了少女一直沉默的注视着她们。 不同于夏油杰那种参杂着敌意的注视,姜雪衣的视线柔和似水,眉头轻弯,犹如包含着淡淡的哀愁,又好像仁慈与怜爱。 枷场菜菜子挪动着灌了铅的脚步,晃晃悠悠的拉着自己的妹妹在两个身高已经达到成年男性标准的男生注视下来到了姜雪衣的身后,小手抓着姜雪衣身后的和服袖子。 姐妹两个人埋下了头,身上巨大的压力让她们冷汗出了一身,大脑发昏。 第155章 夏油杰脸色冷了下来:“从她身边离开。” 他真的无法以一种平常心态去对待两个姐妹,因为他不能理解,这两个小孩到底是以一种什么心态去看待粮仓中的尸体的? 她们是帮凶么? 和上百具尸体一同待在一个村落,她们是怎么做到每天像没事的人一样穿着干净的和服,梳着整齐的头发,在村落里游荡的? 是因为她们太小无法理解死亡? 还是她们不在乎? 五条悟这边直接选择两姐妹上压力:“这是你们那个所谓的【爷爷】杀的吧?看你们的样子那个【爷爷】似乎能沟通?不如你们把【爷爷】叫过来,我们谈谈?” 当然,谈判是不可能谈判的。 要么大卡车创大蛇,要么就是他们带着保本麻衣在村子里开启亡命天涯模式。 【——】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五条悟低头拿手机去看,发现辅助监督蛇田打了好几个未接来电,最后选择直接发消息留言。 【五条同学,出现异常情况,我这里无法放出帐,空气中似乎有白雾在阻止我构建咒力】 【五条同学?你们为什么不接电话?】 【五条同学,我已经联系总监部,后援马上就到】 “……” 五条悟皱眉看向手机屏幕,然后啧了一声。 枷场美美子:“……” 枷场美美子:“……爷爷不是坏人。” 沉默良久的枷场美美子说道。 “哈?!”五条悟表情相当精彩。 他指着山头,神色语气夸张:“已经不是坏人好人的问题了!那是人么?!” 枷场美美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鼓起勇气,双眼通红,大声反驳:“不要随便定义爷爷!” 说罢,女孩从姜雪衣的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扯下了自己肩头的和服:“没有爷爷救我们,我们早就被村子里这帮把我们当狗养的混蛋们虐待死了!!” “……” 夏油杰的表情猛然凝固,五条悟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只见枷场美美子衣服之下,从脖子到锁骨,全都是恐怖的瘢痕,她大概是疤痕增生体质,愈合的伤口没有逐渐平息,反倒是隆起一条有一条紫红色的“小沟壑”。 枷场美美子越想越气,发出一声尖叫之后就开始嚎啕大哭:“他们活该!!他们活该!见我们父母死了就欺负我们!!就因为我们身上有那个叫【咒力】的该死东西!” “如果爸爸妈妈在的话他们绝对不敢这样对我们!”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把我们不穿衣服就关在狗笼里面,喝多了就拿我们撒气、买彩票不中奖也是我们的错、那火钳子捅我们——你们吃过乡下用来喂猪的泔水么?!” 枷场菜菜子声音颤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是爷爷救了我们。” “爷爷一出现,他们就全部不见了…” 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问过爷爷,那些讨厌的人都去了哪里。 爷爷只是慈祥的,轻轻的摸着她们的头说——“那些人啊,他们都睡着了。” “他们会睡很久很久。” “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就会变成好人了。” 枷场美美子和菜菜子不是傻子,相反她们很聪明。 空气中逐渐弥漫的臭味,长了荒草的田地,沾着血液的床铺——她们没有看见睡去的人们,她们感知到了死亡的升温。 爷爷把所有人都杀了,藏在粮仓里。 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偷偷打开了粮仓,她们不止是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鞋子,看到了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她们同样看到了自己在村庄里最喜欢的大黄狗被杀了,尸体堆在了不起眼的小角落。 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当场哭了。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那是爷爷。 把她们救出来、给她们放热水洗澡、给她们穿干净的衣服、还会煮美味的饭的爷爷。 刚开始她们被救出来的时候因为身上伤口的疼痛,整晚整晚睡不好,爷爷就给她们吃白玉色的小丸子,治疗她们的疼痛,还给她们讲故事,哄她们睡觉。 【从前啊,有一个生活在蛋中,无忧无虑的小蛇,他缩在蛋壳里,每天被爸爸妈妈用尾巴保护着】 【有一天,一群仙人们突然找上门,冲着两条大蛇举起了剑】 【小蛇那个怕呀,他待在蛋壳里一动不动】 【小蛇听到仙人们说,能被姜仙姑看上,是你们这些畜生的福气…】 【将蛇蛋送到拍卖行,姜仙姑一定会重金拍下…】 【然后,仙人们冲着蛇爸爸和蛇妈妈举起了剑…】 虽然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觉得爷爷讲得东西好吓人,仙人们好坏,蛇爸爸和蛇妈妈好可怜。 但是爷爷的声音是那么的温和而慈祥。 爷爷告诉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她们不是坏孩子,只不过是因为她们倒霉,遇到了坏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好人,和好的动物,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要做的,就是治愈内心的伤痛,走出山村去融入那片光亮和善意的小小世界。 … …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不是感觉,他的手就在颤抖。 他颤抖的伸出手,将枷场美美子的衣服拉了回去,动作很轻,似乎是生怕弄疼了对方。 第156章 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希望两个女孩是在欺骗他,她们只是为了给自己洗脱罪名,所以栽赃陷害这群可怜的村民。 但是对人情绪的感知告诉他,这个叫枷场美美子的女孩没有撒谎。 她们说的是真的。 夏油杰陷入了久违的困惑和质疑。 100多个村民,默契的虐待两个拥有咒术师天赋的小女孩。 人类,怎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 五条悟收回视线,望向不远处,微微皱眉。 他感知到了陌生的、和熟悉的咒力,不止一个人,应该是两三车人。 一切已经恢复正常,咒力在空气中重新流动 五条悟转头看向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我问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 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一愣,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冲着五条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她们很怕对方,她们甚至想如同往常那样哭着呼唤爷爷。 但是根据和爷爷的约定,她们没这么做。 “……” 夏油杰沉默的垂下眼帘,手掌抚摸着枷场菜菜子的头顶。 五条悟啧了一声:“如果你们想活,记好了——” “等下有人来,不许说出有关【爷爷】的事情,一句也不可以,有人问你们怎么活下来的,你们就说你们一直在笼子里,觉醒咒力之后破坏掉笼子,出来之后发现大家已经都不见了。” “懂了么?” “……” 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愣愣的看着五条悟,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五条悟手戳着枷场美美子的头,继续快速交代:“别人问你们吃饭住行,你们就说你们在自己家里,没有出去过,剩下的我来搞定。” 五条悟话音刚落,三辆黑色本田顺着村庄的小道开了进来。 白发少年冲着夏油杰使了个眼色。 “现在只是村民的问题还好,可能只是那个大蛇想占山为王。” “村民的人数不算上枷场姐妹是105人。” 两人转头看向粮仓中的尸体数量。 125具尸体。 “夏油同学!五条同学!保本小姐!” 总监部派来的辅助监督连忙从车上下来,还带了口罩,身后跟着蛇田。 辅助监督嘴里嘟嘟囔囔:“这味道太恐怖了…这是死了多少人…” 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看到辅助监督身后的蛇田,双眼微微瞪大,然后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神色。 夏油杰:“先别过来…” 结果,他刚一凑过来,就和粮仓里满满的尸体对上了双眼。 辅助监督一愣,下一秒,他拉下口罩,哇的一声开始呕吐。 第81章 【姜雪衣】 村庄的事情告一段落。 枷场姐妹首先是由总监部门接收,中间御三家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听说两个小姑娘都已经觉醒咒力,而且术式独特,具有攻击力——这导致御三家明里暗里的和总监部勾搭,想要争夺枷场姐妹的监护权,甚至加茂那边还在暗搓搓的提前办理领养手续,试图领先于其他两家。 御三家能干出这种事情并不奇怪。 因为在当代社会里,很难像几百年前那样,稍微发现点自己孩子存在异常,就丢弃孩子、甚至拿孩子祭天,绝大多数咒术师在当代社会里都是父母双全,唯一的一个上升途径就是总监会,基本上和御三家搭不上什么线。 总监会这次也是一如既往,并不打算将枷场姐妹交给任何一家,准备放进自己的人才储备库中,但是五条家不知道在其中做了什么奇妙的操作。 总之,等三天之后,枷场姐妹变成了五条和美还有五条阳菜,被五条家的人开着奥迪s6从当地的孤儿院给接了回来。 同时,总监部那边也正式确认了村庄粮库中那多出来的二十几具尸体的身份。 失踪的诅咒师们。 粮仓内尸体的曝光仿佛是打开了某种信号。 整个日本陆续发现了七八点诅咒师和咒术师的尸体藏匿的地方,当所有尸体都拉往东京,进行统计的时候,几乎所有各大相关案件负责人都白了脸。 全部尸体共计617具。 617具,经过特殊处理,不会腐烂、封印咒力的尸体。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日本总的来说才1亿人多口,拥有咒力天赋的人更是少得像在玩概率学一样,即便很多诅咒师都没有被登记在案,但是根据总监部这边统计的人数,他们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这帮人快被杀完了。 肯定是快被杀完了,不然为什么尸体中会混有登记在册的咒术师还有窗的人员? 人类的生命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当他们遇到一个犯人,听闻他杀了六七个人的时候,会觉得这个犯人罪恶滔天,人神共愤。 但是他们遇到一个犯人或者说是团队,听闻对方杀了六七百个人的时候,他们会感觉到麻木和呆滞,以至于很多时候这种麻木会影响他们的判断性。 于是,这件事情很快被总监部达成共识,一边筹集人力准备“应战”,另一边却又将信息全力的压下去,虽然不知道在防着谁,但是有一点他们都非常清楚——一旦事情曝光,位置坐不稳算是小事,很有可能晚节不保,甚至招来日本政府的弹劾与权力介入都是非常有可能。 于是总监部干出了一件非常抽象的事情。 第157章 为了将尸体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和研究,他们用拉冰冻海鲜的集装箱大车库库的在国道上拉尸体,一车一车地从全国各地运往东京。 当天不少东京人民都在街道上看见了七八辆大车在假期期间和一众小车在道路上排队等绿灯,车厢上掩盖不住的臭味让不少行人都难以忍受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禅院甚尔牵着禅院惠有幸的围观到了这一幕。 他站在人行道上,看着集装箱车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鼻尖弥漫着一股冷冻僵尸肉的难闻气息。 禅院甚尔就这样对着昔日一车又一车的诅咒师同行们行着沉默的注目礼。 这些人当中有他认识的、合作过的,更多的是从来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像是牲口一样被人随意宰杀,最后像被发货前往鲜肉市场一样一车一车的拉走。 禅院甚尔自认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有些时候他自己都会评价自己是个畜生。 但是这是禅院甚尔看着这一车一车拉走的尸体,估算了一下尸体的数量,第一次内心产生了一种玄幻又奇妙的感觉。 他扪心自问——人命,其实也不是这么廉价的东西吧? 对吧? … … 生命是很廉价的东西吗? 夏油杰看着被五条悟带来高专玩的枷场…五条和美还有五条阳菜。 两个小姑娘虽然已经改了名字,但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叫她们的时候,依然使用的是菜菜子和美美子这两个名字。 菜菜子是个开朗的小姑娘,平时并不爱学习,来到高专教室之后,瞅了一眼他们上课用的教室,转身立马就走了。 菜菜子喜欢拉着姜雪衣在操场上晒太阳,还让姜雪衣围观她在单杠上的英勇身姿,自己像个小猴子一样来上面做极限大旋风。 姜雪衣询问过菜菜子为什么不喜欢读书,菜菜子年龄虽然小,但是思维异常清晰:“我真的不喜欢读书,我不喜欢坐在教室里,我也不喜欢听五条家私塾里那些阿姨们讲一些云里雾里的东西——我知道学习是肯定有用的,我大概会学一些必要的东西,更多的时间我想要去户外呆着,因为在户外的时候我真的会很开心。” 姜雪衣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菜菜子坐下来,温和的揽住她的肩膀:“菜菜子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菜菜子有些脸红,孩子年纪小,但是潜意识也感觉自己这种厌学的行为是羞耻的、不上进的。 但是最终,菜菜子还是很坚定的说道:“我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我要成为我自己人生的英雄。” “真正的英雄,就是度过一个没有遗憾的一生。” 当然,这句话是她的妹妹美美子告诉她的。 相较于厌学的菜菜子,美美子喜欢吸收知识,被五条悟带到高专、在菜菜子出去玩的时候她会安静拿个小板凳坐在姜雪衣身边。 姜雪衣能听懂的她也能听懂。 姜雪衣听不懂的她还能听懂。 五条悟调侃过美美子——还这么小就开始主动跳进学习的苦海,等长大之后你回忆起来你会后悔的。 美美子回答的相当坦荡:“人生苦短,我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五条悟听傻了。 这居然是一个小屁孩能够拥有的思想觉悟。 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生活逐渐进入正轨,夏油杰的消沉情绪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他一个人坐在夕阳的操场上,看着精力丰富到异常的菜菜子不知道是上了什么操作,竟然走到了单杠上,正在双手放平保持平衡,小心翼翼的表演着“高空走钢丝”。 美美子就这样惬意的靠在单杠旁边的树荫下坐了下来,手中捧着一本《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不知是读到了哪一个章节,美美子的手臂轻轻抬起,手掌在空中滑起波浪的弧度。 “……” 夏油杰望着姐妹二人,眼神阴郁。 他始终无法忘记对方身上的伤疤,也无法忘记在那火场中,与他并肩作战的消防员们。 两种感情的交错就像是矛与盾,在他的内心中彼此争锋。 “你还好吗?”身后是保本麻衣的声音。 夏油杰短暂的怔愣下,姜雪衣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和服,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 保本麻衣的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在她面前可以不用去刻意经营那些礼节性的距离感,夏油杰并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他曾经想过可能是因为麻衣那张脸,看上去就嘴巴很严实,不会到处去乱说。 还有可能是因为麻衣身上的那种气质,沉静而宽和,仿佛能包容一切。 还有可能是因为… “……” 夏油杰的气息逐渐变重,他的指关节泛白,因为自己无意识中冒出来的一个想法瞪大了双眼,眼眶的四周充斥着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红血丝。 还有可能是因为…麻衣她活不了多久。 那些诉说过的话语,那张恬静而温和的面貌,那如水般的宽和,终将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我的想法吗?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最近有了很多不好的念头。”少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暗哑。 保本麻衣并没有出声,她就像个安静的树洞。 第158章 夏油杰继续:“咒灵玉的味道真的很难吃。” 像是发酵的呕吐物。 “之前我的意志很坚定,我坚信普通人需要保护,我坚信我的出生是带有一定使命。” 真的是这样么? “但是恍惚间,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和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奋力挣扎的消防员们。 “他们…好像也没有那么需要我的保护,他们本身就是很棒的人。” 虐待女童的村人们。 “还有一些…他们真的值得我去保护吗?保护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很多事情夏油杰想不明白。 阅历并不丰富,但是还爱多想,这是一件非常容易会让人思维走入误区的或者走上歧途的行为。 夏油杰再被不需要的惶恐中,和可能被伤害的警惕中,还有日日夜夜拔除咒灵的疲惫中逐渐的消耗着自身的能量,陷入了自我内耗。 “你的确是应该好好想想。”保本麻衣的声音传来。 夏油杰:“…?” 少年神情有些意外,因为姜雪衣这句话没有加任何敬语或者委婉的叙述,说出来的时候相当直白。 他借着夕阳,看着保本麻衣那张被余晖笼罩的面孔。 保本麻衣盯着远处两个姐妹,眼神温柔:“重要的不是他们,不是任何人——而是你自己,你想要得到什么?” “你是否有足够的意志力能够支撑你在接下来的道路上不被那些污秽浸染?” 保本麻衣面向他,眼神依然柔和:“世人皆说啊…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你啊,你是又要行那好事,又要去问那前程。” 第82章 【姜雪衣】 “……” 夏油杰的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色。 他刚想反驳什么,姜雪衣望向远处的两姐妹,继续缓慢开口,全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贪嗔痴。” “世人…万苦万思,无非就这三个字。” “若是想成了那割肉喂鹰的圣人…那便是早就做好了凌迟…其身的准备。” 夏油杰:“……” 他看到少女转头看向他,漆黑的眸光中宛如幽深的潭水,其中毫无波澜,剩下万籁孤寂:“若只想奉献,无所求,怎会如此痛苦?” 贪、嗔、痴。 夏油杰像是被困在了这三个字中,姜雪衣面孔上的两只眼睛,像是宇宙中的黑洞,要将他的灵魂吸纳其中。 我难道不是为了…一直以来去奉献,才会成为咒术师么? 可是今天有一个人告诉他,你是怀揣着自己的目的来到这里的,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私和坚定。 你若是无私坚定,怎么会因为一点挫折就开始怀疑?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身——你难道没有这个准备吗? “你若有所求…那便问自己究竟何所求。” 姜雪衣从他身边起身,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永远不要去害怕迷茫,也不要过于着急去思考。” 少女的声音是那般平静。 “人生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答案。” “既然现在那样茫然与恐惧,那么就去闯荡吧,自己去闯一条属于你自己的正确道路。” “不要去怕受伤、也不要去怕犯错——因为你还年轻,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验证…和试错。” 姜雪衣理了理裙摆上沾上的草屑,在夕阳的余晖下回首,似乎是叹息了一声,柔软的手掌轻轻的摸了摸夏油杰额顶的头发。 她摸的时候没有用什么力量,夏油杰只能感到一些轻微的触感。 姜雪衣:“只是有一点,你要牢记。” “咒术师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两者之间…同根同源。” “咒术师拥有的善于勇气普通人同样也有,普通人拥有的恶念咒术师也少不了。” “你们乃至所有人,归根结底——” “是平等的。” 夏油杰看见对方的面孔上似乎是染上了淡淡的无奈,即便是一种很普通的叹息表情,保本麻衣都能做的带有一种垂怜他人之感。 姜雪衣:“不要去试图站在某种高度俯视他人,这会让你失去对自身的正确认知,陷入魔障。” “没有谁一定要担负拯救谁。” “也没有谁必须要去毁灭谁。” “…相逢于世,无非缘分二字罢了。” … 等姜雪衣走了,夏油杰才察觉到自己刚刚一直在屏住呼吸。 空气再次在鼻腔与肺部之间流动,他蓦然惊出一身汗,额头嗡嗡作响,连眼前所映出的画面都有些眩晕发黑。 夏油杰左手捂住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的跳。 他现在思绪相当的混杂,刚想起身去跟上对方,但是恍然间他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操场上。 是禅院直哉。 他这个性格古怪的同学消失了两天,再出现的时候夏油杰发现对方换了个发型,那如墨色般的法顶染上了如初阳般的淡淡浅金色,在夕阳下被折射的几乎发着刺目的白光。 禅院直哉大概是染上了保本麻衣的坏习惯,在学校里不喜欢穿校服,反而穿着从禅院家带过来的羽织袴。 少年抱着手臂,在树荫下安静的站立着,翠绿色的双眸盯着他的方向,也不知道是看了他多久。 夏油杰感到一阵尴尬,他主动走到对方身边:“这两天好像都没怎么看到你。” 第159章 禅院直哉所问非所答:“她的话,听听就算了,有一些不用放在心上。” 夏油杰:“……?” 禅院直哉说完这句话,理了理袖口就走了。 夏油杰反倒是被对方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一直以为禅院直哉和保本麻衣的关系非常好,很多时候五条悟甚至嘴碎说这两个人在偷偷交往,夏油杰都没有产生什么意外的情绪。 但是他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 夏油杰皱着眉头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很多被忽视的细节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禅院直哉和保本麻衣相处的时候、或者说他们两个人处在同一个场景的时候,禅院直哉似乎向来不怎么说话。 禅院直哉这个人嘴有点欠,是大家的共识。 像是夏油杰和五条悟,甚至是家入硝子平时说什么话的时候这小子都挺喜欢抬杠。 一旦他们之中有人被禅院直哉说破防了,或者说生气——像是家入硝子突然举起书拍他的后背,禅院直哉虽然不反击,但是脸上会露出得意的笑。 但是一旦角色换成了保本麻衣,保本麻衣无论说什么,禅院直哉要么沉默,要么的附和对方。 身上那种狡黠灵动的气息消失,像是一块顽石一般安静的待在保本麻衣身边。 夏油杰有些想不明白——如果仅仅是家族安排的护卫星浆体的任务,禅院直哉是那种性格的人么? 不过这一切还没等他想明白,有人呼唤了他。 “杰。” 夏油杰转头看过去,看到了面色凝重的五条悟。 五条悟一旦脸上没有笑容,那种蓝眼睛就会给人一种空洞又虚幻的感觉,看的人不寒而战。 夏油杰面色微冷,他本来还以为是美美子和菜菜子的事情还有后续,但是接下来,和五条悟站在校长办公室的夏油杰,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挚友五条悟,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 … “您说什么…?” 夏油杰面色震惊,几乎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声音也失态的放大音量。 东京高专的校长是一个年龄大致在五十五到六十岁之间的中老年男性,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冷静却也显得不近人情。 校长双手交叉,放在下巴的位置:“夏油君和五条君的任务,就是将那位星浆体天内理子带到薨星宫。” 天内理子。 星浆体。 薨星宫。 夏油杰脑子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去想——星浆体不是保本麻衣么? 为什么又冒出了一个星浆体? 站在他身侧的五条悟没有开口,全程双手插兜冷着脸,也没有去看校长,就这样淡淡的盯着窗外的方向。 校长避开了少年质问的视线,一边着手整理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边平静的回答:“保本小姐是我们的保底,如果天内小姐平安抵达薨星宫,那么优先将天内小姐与天元大人进行融合。” “从星浆体的体质与咒力的同频,天内理子是更好的选择。” 这样淡漠的语气似乎是激起了夏油杰的反感,让他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校长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的抗拒,他继续开口:“现在有无名人士在黑网上挂起了悬赏星浆体。” “星浆体目前都是处在不安全的状态。” “不过目前已知的星浆体只有保本小姐一位。” “保本麻衣这边尚且处在高专之内,有天元大人的结界在……所以你们的任务,是确保所有矛头都指向保本麻衣的时候,将天内理子安全的带到高专。” “!!!” 夏油杰瞬间瞪大眼睛,双眼充斥红血丝,拳头捏着嘎嘎作响,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内心上翻涌出了无法抑制的愤怒和负面情绪。 “杰。” 是五条悟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掌,唤回了他的理智。 “……” 校长摘下了自己的金丝框眼镜,第一次将视线完全集中在了对面的少年身上。 他说:“你们如果能顺利的完成任务,保本小姐就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她将不再是星浆体了。” “夏油君,这样不好么?” 夏油杰:“……” 听到这话,夏油杰当场愣在原地。 …… …… 回程的时候,夏油杰和五条悟看到姜雪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保本麻衣不知道是通过了什么途径,似乎也察觉到了另一位星浆体的存在。 保本麻衣拦下了他们,面色认真的说道:“二位,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与天元大人进行最终的【融合】么?” 夏油杰:“……” 夏油杰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不光光是情绪上的问题,多日来的疲惫,让他的眼下泛着青黑色。 没等夏油杰开口,五条悟啧了一声,语气不是特别好:“这年头送死这种事情怎么都这么抢手了?” “是啊。”保本麻衣面色很平静,也不生气,多说就是挑了挑眉。 保本麻衣:“送死这种事情不是谁都愿意干的,包括外面那个小姑娘。” “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年华,如此轻易磨灭…岂能甘心?” “而恰巧,真心愿意干的人就在你们面前。” 保本麻衣抬手指了指自己,语气淡然的像在聊天。 第160章 夏油杰终于忍无可忍:“那你的青春?你的年华呢?你的生命呢?!”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低呵出声,连五条悟都被他给吓一跳,吃惊的看着态度不同寻常的挚友。 “它们就不重要了么?!”夏油杰喊道。 与他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保本麻衣。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保本麻衣面色依旧毫无波澜。 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种东西我早都体验过,无所谓,我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哪有什么青春和年华?那两种东西早就淹没在腐烂与血腥之中,无法挽回。 第83章 【姜雪衣】 禅院直哉安静的将脚搭在木质的浴缸上,他一直没有关水龙头,所以水满了就会溢出来,溢出的热水上还飘着干花和一些调理身体的草药。 等他莫名其妙的冥想结束之后,他从屏风后面的侍女的手上接过了浴巾,从浴缸中站了起来,开始擦拭身体。 侍女低着头,伸手去拿木盘上的精油,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她不小心打翻了木盘,精油哐哐当当的撒了一地—— “!!” 女孩的双眼瞪大,瞬间冷汗冒了一身,连忙低下头,匍匐着身体,有些不知所措,吓得话都说不利索:“…非非常…抱歉…” “……” 禅院直哉深吸一口气,斜眼看了一眼吓得像个鹌鹑一样的女孩。 那女孩年龄不大,多说15岁,不是禅院家的家生子,是禅院扇安排给他的侍女,也不知道这老东西从哪里薅出来这个人给他。 那老不死的什么心思众人皆知。 然而女孩呢? 禅院直哉第一次在家里看见这个女孩——从她那张面色灰白,掩盖不住的苦大仇深神色就能看出她有多么不情愿,单单是在房间的角落里安静的跪坐,就像是一尊活着的墓碑。 眼神呆滞,嘴角下撇,不情不愿。 禅院直哉没有理会女孩的失误,反而是声音平静的询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禅院扇那老杂毛是怎么把你找过来了。” “……” 女孩沉默了很久,差不多有半分钟左右,禅院直哉腰上围了条围巾,就靠着浴缸前面,配着她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干耗着。 半分钟过后,女孩低着头,声音颤抖的开口:“我…我家在横滨,母亲是没有登记在册的咒术师。” “我不知道诅咒师到底怎么定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母亲会被总监部定义成诅咒师…” “但是。” 少女咬咬牙,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母亲从来没有杀过人,也没有诅咒过别人,她只不过不想受到总监部管辖,在横滨自己做一些拔出小咒灵和看宅子布局的生意罢了,有的时候甚至不收钱…” “前几天有人和我说母亲的尸体被找到了,然后有黑手党的人找上门…我才知道她还欠了很多钱。” “久津会的人说,如果还不上钱,就用船把我拉到公海上去拆了卖钱。” 总监部,横滨黑手党。 禅院直哉眨动着干涩的双眼,没在说什么,披上羽织离开。 … 禅院直哉私下去调查了女孩的母亲。 女孩并没有撒谎。 她的母亲被定性成诅咒师是真的,但是同样,她的母亲从来没有害过人,要说什么违法的行径,顶多是不给总监部报税罢了。 女孩的母亲欠钱的原因也让人感到无语和荒谬——刚来横滨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租到了黑手党产业的房子,然后交不上房租还不让搬走和中止合约,就这么债滚债,一屁股债务。 “……” 禅院直哉看着手中的纸质报告。 他看了一半就把文件扔在桌子上,然后拿着眼药水往瞳孔中滴了两滴,立马用手掐住山根的位置皱着眉头揉了揉,缓解眼中的刺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双眼越来越干涩,红血丝也逐渐增多,禅院直哉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干眼症。 “直哉少爷,家主大人叫你过去。” 禅院直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知道了。” … … 来到禅院直毗人的房间,禅院直哉少见的没看到禅院直毗人在喝酒或者准备喝酒。 那老头就这么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桌塌前,见禅院直哉来了,抬头斜眼看他。 禅院直毗人:“我听说你把扇送你的女孩送离禅院家了?” 禅院直哉:“整天拉着张脸,看着心烦,让她滚了。” 禅院直毗人语气调侃:“这可不像你啊直哉,你小子别的没随我,对女人的热情可是和我一比一复刻出来的一样。” “……” 禅院直哉闻言,脸上条件反射的皱了皱眉。 他沉默了一会,见禅院直毗人不开口,便主动开口:“你叫我过来干嘛?” 禅院直毗人盯着禅院直哉,手指甲敲了敲桌面,空旷的房间几乎这两声非常引人注目,也充斥一种压迫感,像是钟表指针的响声。 禅院直毗人:“我就直接问了,你和保本麻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 禅院直哉目不斜视,喉咙吞咽了一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随后,他轻笑了一声,面容带着淡淡的嘲讽:“我和她之间能发生什么?” 第161章 “无外乎是个快要死的星浆体,我这不是有好好听你的话,在做临终关怀么?” 禅院直毗人面色凝重严肃:“别人做这种事情我不意外,但是唯独你——你从五岁开始就能评价扇的妻子像条咸鱼,夫妻生活肯定很无聊,活该被扇在家宴上扇巴掌。” “你没有同理心,目空一切,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会对一个从小没有见过几面的女生做【临终关怀】的人?” “……” 禅院直哉沉默的注视着禅院直毗人,不说话,父子两人就这样僵硬的对持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禅院直毗人的态度率先软化。 老头说:“禅院家没什么好东西,但是如果非要你在其中挑选一个能信任的,那只有我。” “直哉。” 禅院直毗人看向自己的儿子,看到了那双翡翠色,倔强的眼睛。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帮不了你。”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看向窗外,窗外在花园里拎着刀具闲逛的禅院真希对上了他的视线,随后,小姑娘有些心虚,拎着刀具晃晃悠悠的走了。 最终,禅院直哉说道:“是你自己想多了,我没什么要说的。” 他一边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一边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你其实都挺瞧不上我的吧?” “无所谓了——哦,对了,甚尔那家伙的儿子很不错。” 禅院直哉走出房门,拉上了门框,余音绕梁。 “你可要提前做好准备,保不准哪天甚尔那家伙就带着惠改姓了。” 说罢,少年离去。 “直哉。”禅院直毗人轻轻呼唤了一声。 就给他的只有空旷和寂静。 “直哉?” 禅院直毗人喃喃自语,声音轻的不可思议。 … … 禅院直哉在耳钉放在车的置物筐中,打开车门,环视了一圈。 这是京都一处被废弃的仓库。 仓库的大门早就残缺不堪,不用等引导,禅院直哉便循着灵力的气息,来到了其中一间储物仓之中。 昏暗又潮湿的室内,他首先看到禅院甚尔点燃了一根香烟,火星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在禅院甚尔的对面,太宰治和白濑两个人隔着一个油漆桶而坐着。 禅院直哉的眼神在白濑的身上停留片刻:“…中原呢?” 白濑磋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一把青绿色的剑刃在他的手掌上闪现,少年一把抓住了如玉般的剑柄。 黑暗之中,泛着绿光的银刃在白濑的面孔上折射出锋芒,白濑扫了一眼剑上的纹路,随后才抬头看向禅院直哉:“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禅院直哉又朝着太宰治来抬了抬下巴:“那是和他有关系呗?” 太宰治双手撑着下巴,看对方点到了自己便露出了一个婉转的微笑:“和我也没有关系哦。” “提前说好,我只是来看热闹的,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候,我恐怕要跑得比任何人都快——毕竟我寻求的是轻松而清爽的死亡。” 禅院甚尔光速吸完一根烟,将烟蒂扔到了水泥地上,用脚碾了碾:“我也一样。” 男人说道:“事先说好,毕竟是拿钱办事嘛——我会尽力,但是不会尽命。”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似乎是有些恼怒了,那双好看的眉微微皱起,翡翠绿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很轻易的让人联想到森林里的神秘生物。 禅院直哉:“别告诉我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是认真的?那我还干个屁呀?” “你也可以不必如此认真。” 男童的声音传来。 禅院直哉循声望去,只见观棋穿着一身滚金边的黑色袍子,从黑暗中走来,那张白皙圆润的面孔从容不迫,乌黑如墨玉的眼神中宁静致远,仿佛能抚慰人心。 观棋就像是禅院直哉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双手交叠身前,揣进了袖袍子里,微微弯着腰。 男童的目光和蔼又怜惜,语气轻轻的:“孩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禅院直哉:“…那你呢?” 观棋望向仓库外的天空,语气似叹息:“我啊…” “我早就注定要不得好死了…” … … 操场上,姜雪衣跟着家入硝子来到校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色的商务车上下来,有些急切的望向她们。 而当姜雪衣看到对方的时候,神色也愣了一下。 青木诗惠美穿着黑色的西装,在阳关下。 她还没等车子停下来,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朝着姜雪衣挥舞着手中司法考试的通过书。 “……” 姜雪衣安静的看着青木诗惠美。 家入硝子:“麻衣?” 有谁在呼唤她? 姜雪衣暮然回首,瞳孔微微缩小。 … 那年春光正好,双丫鬓的女童坐在石桌旁,手里捧着个竹简,朝她望来。 … “麻衣?” 家入硝子转头,随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她看到保本麻衣回身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神色微怔。 那一瞬间,家入硝子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孤寂与空虚———— 正源源不断的从对方的身上散发出来。 第84章 【姜雪衣】 第162章 夏油杰看着海边与黑井美里散步的少女,脸上难得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少女乘着午后温暖的阳光,穿着泳衣,雪白的小腿在混卷泥沙的海浪中若隐若现。 她像一只初生的乳羊,身上满是朝气和稚嫩的气息。 天内理子和保本麻衣刚好处于俩个不同的极端之中。 天内理子虽然生活于世俗,却给人一种天真不谙世事、纯粹又飘逸灵动的感觉,湛蓝的双眼像一汪清澈的泉涌,与她对视,心灵仿若被洗涤。 而保本麻衣..... 夏油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我希望——最后与天元融合的人是我】 【不是谁都愿意送死的,包括那个女孩】 夏油杰的目光重新落到天内理子的身上,那女孩在海浪中与家人经历过短暂的狂欢之后,心中的愉悦与欢乐渐渐褪去,露出了潜藏在内心下最真实的情绪——女孩茫然的看向远处的海岸线,眼底泛起不可察觉的恐惧。 是啊。 天内理子刚开始一见面,就很骄傲的告诉他们:“天元大人即我,我即是天元大人。” 死亡的事实仿佛被那虚无的荣耀所掩盖,激情与热枕似乎能冲刷内心的不安;在她的描述中,与天元大人的融合好似是一种灵魂通往神国,化作万千神众之一—— 而事实呢。 天内理子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保本麻衣同样也知道。 为什么? 保本麻衣能够如此平静的说出——【不是谁都愿意送死的,但是这里有一个、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旅行越是临近尾声,天内理子脸上的笑意就越来越勉强;她是个喜欢为他人思考的孩子,天内理子看似是很亢奋的模样——夸张的笑声,睁的大大的双眼,实则都是在掩饰她内心中的焦虑和不安。 … … 一路上,夏油杰和五条悟收拾了不少诅咒师,一边带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吃新奇的美食、去海边冲浪、去海洋馆参观,一边顺手切萝卜砍瓜,当起了诅咒师的水果忍者。 旅途终将迎来终点。 夏油杰和五条悟带着天内理子和黑井来到了东京咒术高专中。 他们带着二人穿过结界,行走在鹅卵石与绿植交织的小道上。 天内理子感觉自己呼吸急促。 天内理子握紧黑井的手。 少女听见自己如家人一般的姐姐声音颤抖,却依然在轻声安慰她:“理子。” “理子,不怕。” “理子,勇敢一点。” 不要怕,勇敢一点,每一趟旅程都有终点。 “……” 天内理子轻轻的呼吸着,感觉世界在自己耳边有片刻的静止。 随后,她的左手也传来了温暖的感觉。 “…?” 天内理子微微一愣,看到了夏油杰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握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天内理子:“……” 黑井美里,夏油杰,他们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想将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递给她。 … 姜雪衣推开医务室的门。 “……?” 正在医务室不守医德抽烟的家入硝子见到有人进来,猛地挺直腰板,将烟头从嘴上拔了下来。 随后,她见来人是姜雪衣,神色放松下来。 家入硝子刚想开口调侃,就看到姜雪衣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金色眼睛的男孩。 “……?” 家入硝子一开始还没多想,她只是笑着问:“这是你弟…” 话还没有说完,家入硝子收住了音,因为她突然想起姜雪衣是个孤儿,她没有兄弟姐妹,更重要的是——那个男孩的身上没有任何咒力,活像一个天与咒缚。 而那男孩,说是个男孩,面部表情沉静而淡然,全然没有半分孩童的天真与懵懂,好似成年人的灵魂被强行塞进孩童的身躯之中。 男孩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不是错觉,金黄色的眸子越来越亮。 家入硝子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强行让自己镇定,轻声询问:“麻衣?” 姜雪衣环顾医务室四周,表情淡然,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家入硝子的不安,她甚至还有闲心在医务室走了两步。 最后,姜雪衣手指轻轻抹了一下架子上的灰尘,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随后眼神才慢悠悠的飘到了家入硝子身上。 “……” 家入硝子如鲠在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警惕,或者有什么过激反应。 姜雪衣:“硝子,我需要你离开这里。” 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对。 家入硝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认真的看向姜雪衣,神色终于严肃:“麻衣,你要做什么?这个男孩是谁?” 姜雪衣不回答,她仰着头,靠在桌子上。 【咚。】 少女的指关节浅磕一下一下桌面。 东京【窗】中央区站点地下室中,裹尸袋的漆黑缝隙里伸出一根青白色、僵硬的手指。 那手指像是小虫一般钻了出来,指腹抵在拉链卡住的位置,随后用力—— 【————】 拉链拉开了,一具通体青白的尸体坐了起来。 家入硝子表面上困惑的看着姜雪衣,手却在偷偷摸自己的手机:“麻衣?你为什么不说话?” 第163章 【咚】 素白色的指关节又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 “……” 【窗】的值班人员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男人遥遥的望了一眼动静的方向,想起那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之后,立马脸色白了下来。 男人和同事说:“惠子姐,我害怕,你能陪我去看看么?” 女人拿出手电筒,一边用对讲机上报情况异常,一边准备去拉开值班室的门—— 【噗嗤】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只青白色的手臂从女人的胸膛正中央穿胸而过,女人手中的对讲机掉落,呆呆的看着门外的场景—— 十几张青白色的脸堆挤在门口,一双又一双泛着灰膜的瞳孔正在安静的注视着她。 “惠子…惠子姐!!”女人听到身后传来破窗的声音和惨烈的尖叫。 她回头一看,看到了自己那个呆逼同事被七八具破窗而入的尸体抓住,吓得连咒具都掉在地上,随后被掏了肠子。 女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了对讲机上的警报按钮。 随后,她在那些尸体将她分尸之前,就动作迅速的掏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干净利落的朝着自己的颈动脉捅了一刀。 与此同时 东京【窗】新宿区站点———— 【窗】的工作人员在楼道上疯狂奔跑,前方看守人员一脸困惑的看着他。 工作人员面色涨红的大吼:“大门关上!大门关上!他们活了!” 东京【总监部】文东区站点—— 女孩在监控室大哭:“队长怎么办?!他们已经到二楼了——他们拿起了咒具!” “是咒力!!他们的咒力回来了!!” 东京【窗】涉谷区站点—— “把门打开!!我要活着出去!!打开啊!不打开我们都要死!!” 东京【总监部】大田区—— “求救!求救!!尸体发生异变!” 东京【窗】江户川区—— 青白色的尸体站在大厦顶端,无神的双眼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后,尸体纵身一跃,从高空坠落—— “啊啊啊啊啊!!!” 东京【代办处】世田谷区—— 拿着咒具的尸体站在马路上,那双灰溜溜的眼睛一转,随后,如音波般的咒力攻击朝着面色惊愕的行人们扫荡过去—— 【咚】 指关节与桌面触碰。 家入硝子手中的手机突然爆炸,飞溅的钢化膜划伤了她的太阳穴,家入硝子几乎是惊愕的看着正在盯着她的姜雪衣。 一辆轿车从医务室门口驶过。 家入硝子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车辆上坐着的夜蛾正道还有其他两个老师和校长的模糊影子。 那辆车朝着校门的方向极速开车朝着校门口飞驰而去。 “……” 家入硝子额头上冒出来细密的冷汗,再次转头望向姜雪衣,声音中带了一丝急切的情绪:“麻衣,你——” 未说完的话语卡在喉咙中。 家入硝子瞳孔缩小,浑身冰凉。 她看到的不再是那双温润如墨玉一般的眼睛。 那瞳孔宛如沁了血,猩红浓重,还带着青涩的脸庞上面无表情,正居高临下的斜眼望向她———— “你该走了。” 姜雪衣说道。 …… …… 东京静冈区与梨安县的交汇处,白濑站在在火山口旁边—— 太宰治就坐在他的不远处,吹着顶风吃着被冻的冰凉的关东煮:“看这么久,你不会是想先我一步跳下去吧?” “都这个时候了闭嘴吧!”白濑不耐烦的怼了回去。 虽然太宰治的嘴经常很贱,但是他开口的确能缓和紧张的氛围。 白濑看向自己的手。 他手中拿着一块乌木令牌。 白濑紧张的看了看手中的令牌,耳边回想起观棋所说的话语———— 【乾坤挪移令牌,在此世的只有三个人拥有。】 【但是…】 白濑咬了咬牙,调用储灵囊之中的灵力,将手中的令牌紧紧包裹,那令牌上明黄色火焰燃烧而起。 白濑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令牌顺着火山口扔了进去,随后闪身离开。 第85章 【姜雪衣】 【合欢宫】 失去孩子的女人穿着白衣,面色冷峻的坐在殿堂之上的位置。 那张艳冠群芳的惊人面孔充斥着冰冷的杀意与如怒涛般的愤怒。 下面没有一个人敢发声,任由合欢宫宫主的怒火外溢,将整个红色的主事殿渲染的压抑难耐。 “宫主,散修青莲道人陈采莲求见。”穿着轻薄红纱的道童颤颤巍巍的上前,身体颤抖的让那雪白藕臂上的金玉镯子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声。 合欢宫宫主轻抬眉眼,那双如春桃般艳丽夺目的眸子不掩其屑,红唇微张,声音清脆。 “陈采莲,谁?” 似乎是为了应景,面貌独秀一枝的清丽少年穿了一身惨白的袍子走上殿前,脸上白的像擦了粉,双眼微红,眼角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 他来到合欢宫宫主身前,先是撩起袍子毫不忌讳的双膝跪地,声音中还带着颤巍巍的哭腔:“晚辈陈采莲——还请宫主节哀!” 合欢宫宫主刚死了孩子,心情差到极点,根本没心情看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在众目睽睽之下“耍猴戏”,直接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有屁快放。” 第164章 陈采莲似乎是受惊,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一只手放在胸口上:“老祖——晚辈正是领了那榜过来了。” “呵。” 合欢宫宫主胸腔中发出一声气音,阴郁染上眉眼:“我那榜单上写了什么,你可知?” 陈采莲调整姿势,麻溜的跪好,连忙双手作辑:“晚辈自然晓得。” 合欢宫宫主闻言,一只手放在血藤木雕刻而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双眼中透露着警告的意味;她一字一句的重复着榜单上的内容:“——悬赏血衣老魔姜雪衣,谁人若是能诛杀此撩,赏上品灵石八千万枚、太白升仙令、九转还魂丹十枚、万年生骨木。” 女人手指敲打着扶手:“诛杀姜雪衣——” 那双桃金色的眸子将陈采莲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 “凭借你那筑基后期修为,你想怎么杀她?” 【诛杀姜雪衣】 陈采莲听到这五个字,指关节微微颤动,下眼睑条件反射的抽搐了一下。 少年似乎在心中压抑什么难耐的情绪。 旁边的道童可以看到这个自称是【青莲道人】的男孩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指关节,力度大的关节都开始泛白———— 五六个呼吸间。 陈采莲抬起了脸,露出了泛红的眼睛,红唇勾起一抹略显扭曲的笑。 “宫主,您听说过瓮中捉鳖么?” “小苍界灵气稀薄,孕育不出化神期修士,那几个元婴老魔顾首顾尾,难以下定决心。” “小苍界难以下手——那别的世界呢?” “哦?”合欢宫宫主终于来了兴致。 陈采莲嘴角的孤独又大了一些,那双眼眶猩红的眸子闪烁着疯狂和孤掷一注的神色。 “宫主,晚辈有一计————” … … 【没有人甘心去送死,包括那女孩。】 夏油杰停下了脚步,面色有些苍白。 他知道,他不应该说出这句话,但是他的大脑和身体仿佛发生了最为强烈的争执——到最后,那句仿佛不受精神控制的话语就这样从他的喉头间流露了出来。 “理子,你真的做好了准备么?” 天内理子:“?” 五条悟听闻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马转头皱眉的看向夏油杰。 “……” 白发蓝眸的少年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早就额头布满冷汗的天内理子身上之时,话语又直接卡在喉咙之中。 “……” 五条悟瞪大双眼,最后握紧双拳,表情隐忍的转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在说什么? 夏油杰眨动着自己的双眼,感觉眼皮逐渐被汗意浸湿。 我是…在让麻衣去送死么? 感性在阻止夏油杰继续说下去,但是理性却又在告诉夏油杰——你没有资格隐藏保本麻衣的意愿,也没有资格剥夺天内理子选择生存的权利。 “理子,除你之外还有一位星浆体,她自愿去与天元大人融合…” 说到最后,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刺痛,口舌干燥的就像塔克拉玛干沙漠。 夏油杰还是选择继续说完了:“理子,不想去就不要去了,那孩子的意愿比你更加强烈。” “……” 黑井美里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几乎下意识转头看向天内理子。 天内理子表情空白。 她沉默了半晌,那张青涩稚嫩的面孔上闪过庆幸、焦虑、恐惧的情绪。 但是到了最后,所有情绪宛如万花筒一般快速旋转,留在天内理子脸上的,只有思考过后的坚定。 天内理子开口:“对不起,这个任务我不能交给她。” “?” 惊愕出现在夏油杰的脸上,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就连五条悟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天内理子深吸一口气:“叔叔告诉过我,没有比我更加适合的星浆体,我是承担这个任务的最好人选,况且——” 况且,怎么会有人真的心甘情愿做这种事情。 “……” 天内理子那双如深海般深邃的蓝眼睛遥遥望向薨星宫的方向。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情很有意义,将会保护很多人,但是她一直没有实感。 不过她现在终于有了。 只要她走进了薨星宫,那个孩子就会因为她再次看到蓝天、海洋、万物。 这就足够了。 “……” 天内理子朝着薨星宫的方向正了正身体,她深吸了一口气。 【勇敢一些,勇敢一些】 少女睁开双眼。 朝着薨星宫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停顿和回头。 “等等…”黑井美里带着哭腔追了过去。 夏油杰仿佛从一场旷日持久的寒冷中苏醒过来,紧接着,他的面色相当难看——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走吧。”五条悟摘下墨镜,平静的说道。 … … 一行人来到了薨星宫地下。 刚看到如墓穴般的顶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站在殿中央的少女吸引的注意力。 站在正中央的正是姜雪衣。 不同于以往的黑色和服,姜雪衣穿着一件黑红交织的道袍,头顶也竖着道冠,平静的望向众人的方向。 第165章 不过在这个时候,姜雪衣的出现已经足够惊骇,没有人再去关心她穿了什么。 “……”五条悟皱起眉头。 没等身边出了一身冷汗的夏油杰说话,五条悟便率先开口:“小麻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雪衣平静的说道:“是夜蛾老师带我过来的,我的事情夜蛾老师已经同意了。” 她的眼神落在了天内理子的身上:“倒是你们,怎么还把这孩子领过来了?我说的不够清楚么?” 这不是错觉。 夏油杰:“……” 他能听到保本麻衣的声音里参杂了一丝不悦的情绪。 夏油杰所有思绪暂停,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天内理子自己冲上前一步,自告奋勇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小胸脯,神色骄傲:“妾身是天内理子!” “虽然能理解你想要与天元大人融合的心情,但是很抱歉,妾身是比你更加…” 她话还没说完,姜雪衣开口:“黑井小姐,按住天内小姐。” “!!” 黑井美里猛的瞪大双眼,感性涌上心头,她竟然直接从天内理子的背后抱了上去,将那个娇小的少女死死的抱在自己怀中。 “?!” 天内理子懵逼了。 她反应过来之后立马疯狂挣扎、大声喊叫,叫黑井美里放开她,甚至叫五条悟和夏油杰帮帮她———— “美里!!美里!!放开我!” “你们在干嘛啊?!快帮帮我!” 无人理会。 夏油杰安静的凝望着姜雪衣,看着对方浑身精致、准备周全的“礼服”。 天内理子突然强颜欢笑,看向姜雪衣,她一双眼睛早已含泪,像两个水汪汪的荷包蛋,她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朝着姜雪衣的方向喊去———— “你知道么?其实外面的世界超级有意思!冲绳的海滩很美的,格陵兰岛真的有大鲨鱼!” “这些东西我可是都亲眼见证过了,你都没看过怎么好意思就这样离开?” “回来吧!不要过去。” 姜雪衣轻轻笑了笑,她柔和的看向天内理子:“谢谢你。” 天内理子:“……” 姜雪衣将脸转向五条悟和夏油杰方向的时候,那抹淡淡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平静。 姜雪衣:“五条同学留在这里照看一下天内小姐吧。” 语气中没有命令,但是确实不容拒绝的陈述句。 五条悟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哈?” 姜雪衣:“夏油同学,可以送我最后一程么?” 五条悟:“……” 夏油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姜雪衣的方向,姜雪衣面色如常,和以往的无数次交谈并没有什么区别。 少年走上前去,握住了姜雪衣伸出来的手,他们朝着长长的阶梯方向走去。 “小麻衣。”五条悟叫住姜雪衣。 姜雪衣蓦然回首,只见那少年站在不远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五条悟:“一直以来,承蒙关照。” 五条悟:“再见了,小麻衣。” 第86章 【姜雪衣】 两人走在长长的阶梯上。 往上看去,那通道似乎看不到顶端,穹顶不知道采用什么材质,一眼望去,只有雪白和岁月,斑驳的痕迹。 “……” 与一脸惨白、神色低落的夏油杰相比,姜雪衣脸上所透露出的情感,大致可以看出来她现在心情非常的好。 “你说人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心情太好了,姜雪衣竟然一边走一边和对方闲聊起来。 “……” 夏油杰沉默不语。 姜雪衣丝毫不在意对方的不接话,脸上露出了感慨的笑容,盯着那前方,继续前进。 姜雪衣:“有时候人这一辈子活得太难了。” 坎坎坷坷,行至前路,暮然回首之后,看着身后万千波澜,竟然不知自己是主观走了这一路还是被人推着向前走了一路。 “转眼是云端,转瞬又是一片泥泞。” 夏油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拉着姜雪衣的手,所以他脚步一停,姜雪衣的步伐自然也陷入停顿。 夏油杰抬头看着姜雪衣,双唇轻微蠕动,下眼脸处已然泛红。 少年望着她,竭尽自己全力将声音变得轻快一些:“麻衣,不想去的话我们就停下来吧。” “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为什么不停下来呢?” 夏油杰握紧了对方的手,稍微加重了声音:“不想去的话,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到高专。” “麻衣从小在京都那边长大,应该没有好好的看过外面的世界吧?” “不只是日本国内,还有国外,你不想去看看和东亚这边气候完全不同的非洲是什么样子吗?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旷野,每当成群结队的动物迁徙的时候都是一幅壮丽的画卷。” 夏油杰的声音有些颤抖。 “麻衣,这里真的太小了。” “我们不要这样结束好不好?” “每个人仅仅有的一次人生——我们出生难道就是为了成为一个天生的囚徒,然后去奔赴命定的死亡么?麻衣,回去好么?” 姜雪衣从头到尾都在安静的看着他。 那目光仅仅是对视片刻就让人已经完全不能承受。 第166章 她的眼神包括她的内心,好像没有半分的触动,夏油杰绞尽脑汁去讲的话,包括他恳求的态度,在少女的眼中就仿佛是日常午后里一次,最为寻常不过的对话,丝毫激不起半分波澜。 夏油杰感觉自己喉咙的干渴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呢? 为什么知道现在都能如此坦然而平静? 这个世界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 姜雪衣拍了拍少年的手,她祥和而温柔的笑了,那张仿佛天生就不带有任何负面情绪的面孔在此刻,更是显得像一尊圣母像。 夏油杰听到对方说:“我啊——早就回不去了。” 姜雪衣微笑的看着他,因为站的比对方高了两个台阶,她能非常方便的摸到对方的头顶,她就这样用手轻轻的抚摸对方的头,笑容无奈又释然:“人生,很多事情,不能用对和错就这么简单去概括。” “我人生的条理非常简单清晰——既然要做,那就绝不回头。” 夏油杰:“……” 少年愣愣的看着少女,神色怔然。 姜雪衣站在白色的穹顶下,用手指了指那个穹顶:“…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但是我的活法就是凭着当年吊着的那口气儿。” “你知道么?” 姜雪衣转头认真的看向夏油杰:“没了那口气儿,我什么都不是。”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自己,就这么往前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突然栽了也认了——但唯独一点。” “不能再回头了。” “人这一辈子能够维持尊严和体面活着已经竭尽全力了,思想里、情感上、良心上,过不去的坎儿太多。” “一旦停下手头的事情,那些东西会像噩梦一样把你扑杀。” “……” 夏油杰那能够明白她话语中包含的意味,但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保本麻衣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做了什么?以至于她对人生已经绝望到了这种地步?到最后居然选择非自然死亡这么极端的方式,去作为人生的结尾。 过不去的坎很多。 “……”少年的瞳孔这样框中轻微颤动。 这段话把他听得精神恍惚。 姜雪衣:“话又说回来了。” 夏油杰转头看向姜雪衣,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严肃。 姜雪衣:“我和你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看到你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让人羡慕。” 夏油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最近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特别是他们现在所走的台阶,是要送保本麻衣去死,更是让他灰心一冷——在这种情况下夏油杰能够想到的“令人羡慕”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 但接下来对方说出的话让他出乎意料。 姜雪衣拉着夏油杰继续往前走:“你们很年轻,应该说是太年轻了。” “这个世界也正年轻,这个时代真的很好。” 姜雪衣握紧了对方的手,像是嘱咐自己钟爱的小辈一样,轻声低语:“记住了,往后余生啊——别让别人推着你去走,你要自己去思考,你想要做什么。” “能够做到这一点,人生那就是一条宽阔的坦途。” “你——你是能做到的。” 姜雪衣的语气无比肯定。 “……” 夏油杰感觉自己胸口上传来令人痛不欲生的窒息感,这让他几度都没能喘上气儿来。 他用力的回握着对方的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鼻尖泛起浓烈的酸意,红了眼眶。 “好。” 夏油杰听到了自己的哭腔。 … … 天内理子被五条悟打晕,正被黑井美里抱在怀中。 他们就这样沉默的在原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入口处,传来了零散的脚步声。 五条悟立马警觉起来,朝着路口的方向看去。 两个人影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是禅院直哉和禅院甚尔。 禅院直哉在高专中并没有穿着自己的校服,而是穿了一件极为郑重的羽织,少年浑身上下打扮的一丝不苟,美艳的面庞一片冰冷。 禅院直哉直接开门见山:“甚尔是来送你们离开的。” 黑井美里并没有见过禅院直哉,但是看五条悟似乎没有刚刚那么警惕之后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五条悟虽然对同学的警惕性没有对其他人高,但依然对禅院直哉和禅院甚尔的出现产生了质疑:“你们怎么进来的?不会也是夜蛾老师领进来的吧?” 他思索着,随后那双蓝眼睛看向了禅院直哉:“这件事情…和禅院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在当中做了什么角色?” 护送星浆体,这是什么很有利可图的事情吗? 还是说他们对天元大人有什么企图?禅院家能有这个胆子吗?而且他们也没那个实力啊。 禅院直哉:“外面那些诅咒师的尸体发生了尸变暴乱,从太平间里面纷纷跳出来跑到街上攻击普通人,现在正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悟,外面需要你。” 五条悟:“……” 五条悟:“??!!”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今天自己睡觉还没睡醒,好像听见了很奇怪的话。 什么叫诅咒师的尸体发生了暴乱? 这是什么? 尸变么? 第167章 终于在釜山行之后也要发生了东京行了吗? 禅院直哉没等五条悟开口,率先一步:“你需要去中央区做支援,至于天内小姐和黑井小姐,你们二人暂时由甚尔护送到大阪。” 黑井美里听得一脸懵逼,因为她怎么都想象不到外面那个虽然有咒灵但是总体平和的世界就这样在少年的三言两语之下,变成了丧尸病毒的灾难片。 “没时间给诸位思考,赶快出发吧,我在这里等杰君。”禅院直哉平静的说道。 “黑井小姐你们先走,甚尔老师是可以相信的人,我还抱过他的小儿子呢。”五条悟一边说这话,一边眼神转也不转的看向禅院直哉,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审视的神色。 五条悟:“我要在这里等杰,杰出来之后我们一起出发。” “……” 禅院直哉不耐烦的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也没说什么强烈反对的话语。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五条悟:“可以,你当然可以在这里等他。” 这个捉摸不定的态度让五条悟的神色多了几分不确定。 禅院甚尔从黑井美里的手中接过天内理子,他遥遥的朝着那阶梯望去,神色似乎有些唏嘘。 “可惜了。”禅院甚尔轻声道。 黑井美里在男人的帮助下走到不远处,将天内理子搀扶上了直升飞机,又给对方系好安全带。 这个时候黑井美里才发现飞机里面已经有个小乘客,正是坐在天内理子对面的禅院惠。 禅院甚尔冲着黑井美里招了招手:“帮我看好我儿子——你穿的这么专业,顺手照顾个小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禅院惠没等黑井美里疑问,就皱着眉开口:“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禅院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安的神色:“那个人…很可怕,你也许,会死。” 禅院甚尔只是笑了笑,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别把那人说话大喘气儿这臭毛病给学过来——你放心。” 他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不会死。” “难得这么辛苦把你拉拉扯扯到能说话,我无论如何都要活到能够享受你给我养老的年纪。” 我只是无论如何,想去参加一场盛大的葬礼罢了。 … … 路的尽头是一张矮桌。 那已经有一个人跪坐了下来。 称她为“人”可能有点不太合适。 “……”夏油杰只是看了一眼天元的长相,便面色有些悚然。 天元穿着白色的和服,长了一张像筒子一样的脸,那四双眼睛看上去就像个伪人。 直到这一刻,姜雪衣终于卸下了全部的伪装。 她看起来十分感慨,目光似乎有些挑剔,啧啧称奇:“啧啧啧,你看看你这副模样,我本还以为你活了将近一千年,会有什么神通。” “现在看来,这怕是生不如死吧?” “?” 夏油杰被对方语气的转变和态度的转变弄得一愣。 他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自己这位在学校里都不怎么说话的同学。 保本麻衣——姜雪衣居高临下的看着天元,闲庭漫步的走了过去。 她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坐在了天元的对面。 天元睁开了两双眼:“敢问阁下姓名?” 姜雪衣笑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摩灵宗——姜雪衣。” 夏油杰:“……”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了少年的预期范围之内。 他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注视,并接受这一切的发生。 第87章 【姜雪衣】 姜雪衣一旦聊上头,也是无所谓其他了。 就比如现在,她对天元的真身真的是啧啧称奇,就好像是在网络上看到了什么猎奇画面的年轻人。 “我对术式也是了解一二,不成想天地间居然还拥有将主人...画地为牢的术式,看来人与咒力本就是一对天生怨侣。”姜雪衣面带笑容,如是说道。 夏油杰:“.......” 怪异,无法抑制怪异。 就好像正在看一部画风纯真的恋爱番剧,演绎到了一般,长相甜美温和的的女主角,突然退下了脸颊上的羞红和腼腆,然后毫无预兆的冲着男主角一斧头砍了过去。 夏油杰自认为不是直觉系选手——在这种情况下,他本应该立即制止事态朝着诡异的方向继续发展...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直觉告诉他,不要说话,不要开口,这种级别和危险,并不是你能插手的范围之内。 但是,他现在是咒术界屈指可数的特级啊,他不插手,还有谁能上? 悟么? 还有。 夏油杰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盘膝坐在天元大人对面的女孩,眼眶周围冒出了红血丝。 这个自称【姜.雪.衣】奇怪名字的人,真的是麻衣么? 夏油杰很想说服自己,对方不是那个昔日相处的同学。 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 无论是端坐在那里的神态,还是举手投足间若有若无的从容,甚至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无一例外都在向少年展示着——坐在面前的人就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只不过对方现在换了一副嘴脸。 天元那张宛若鱼唇的嘴唇张了张,从旁观角度上可以感受出,对方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这位坚守了千年的咒术师抬头仰望着头顶洁白的“苍穹”,最后安静的闭上了双眼。 第168章 她平静的陈述道:“那两百个诅咒师的死亡——是您做的。” 姜雪衣无奈的叹了口气,倒是也没有否认:“唉,没办法,事情从急。” “诶?”夏油杰愣住了,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音节。 【那200个诅咒师的死亡是您做的。】 【唉,没办法。】 他怎么都想不到,屠杀两百多人这种恶性事件能和自己这位柔弱娇小的同学联系在一起。 他更想不到,自己这位同学作出回答的时候,脸上非但没有踌躇和不适,甚至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无奈一笔带过。 两百多条人命,在她的口中,和“没买到西红柿所以买了圣女果”,二者之间似乎并无差别。 轻描淡写。 “……” 夏油杰僵硬的转动着自己的眼球,将视线落回到保本麻衣——不,应该称她为姜雪衣的身上。 那女孩依旧穿着一袭黑色的古朴礼装,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神态看似非常放松,甚至还有闲心将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拖住自己的下巴。 她明明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但是在此刻夏油杰感觉对方分外刺眼,刺眼到几乎不能直视。 夏油杰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意包裹住,大脑似乎察觉到了他心里与生理上的聚变,正在快速分泌多巴胺,但是无论分泌多少也无济于事——他整个人快要被那由内而外溢出的寒冷冻僵了。 天元继续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雪衣笑笑:“你听了也没什么用——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懂些许命数之理论吧?” 少女笑着指了指天元,语气里带着几丝喜庆:“你啊,命数走到头了。” 天元睁开了双眼,直视姜雪衣。 天元沉吟:“阁下善于命数——可有看过自己的命数?” 姜雪衣突然扬起手中的打仙鞭——朝着天元狠狠的卷了过去。 她大笑:“我从入道那一天开始——命数就告诉我!我一定会不得好死!!” 夏油杰瞪大双眼,一手调出虹龙,直接惊骇的吼出声:“麻衣!!!!!” 【————】 眼前的虹龙在顷刻间被撕成粉末——夏油杰感觉自己胸腔床来火辣辣的同感,意识瞬间产生片刻的空白,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身体被掀翻。 “咳咳…咳!!” 夏油杰疼的感觉全身肾上腺素都快被打了出来,他艰难的在地上,额头的伤口让鲜血快速迷了他的眼。 少年只能睁开双眼,用猩红的视线隐约的看到———— 天元立起了结界术。 而那身着黑衣的少女,身体悬于半空中,她张狂的大笑,左手持着宛如蛇骨的鞭子右手之中又突然出现了一枚黑色的旗子。 姜雪衣:“昭昭天雷,破!” 少女挥动着手中的旗子,电光火石之间,夏油杰听到了好似能将耳膜震破的巨响——紧接着视线被瞬间爆起的光亮渲成了一片白。 “……” 夏油杰耳中是嗡嗡的响声,眼睛也险些失明。 他的肢体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控制能力,不知过了多久,夏油杰想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但是思维和身体能力似乎发生了一定延迟。 当他将手挡在眼前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清晰的画面。 姜雪衣将天元抓在手中,紧接着,她张开了嘴巴——天元的身体像是橡皮泥一般渐渐的被捏扁、化为猩红的流体,渐渐汇入少女的口中。 这位坚守咒术界千年的伟大咒术师,在临死的前一刻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依然在顽强的抵抗着。 她甚至抽空转头看向夏油杰,向对方发出警告:“这不是你们能应对的敌人!快走!” 走这个字刚刚脱出口,天元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身白色染着鲜血的和服在姜雪衣的手中。 夏油杰:“……” 姜雪衣吸收完了天元,雪白的脸庞上逐渐起满了密集的红血丝,过了两个呼吸之间才慢慢消退。 她用一种相当可惜的眼神看着手中的和服,叹了口气。 然后将和服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 … 【轰隆————!!】 伴随着巨响响彻整个薨星宫,五条悟立马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最后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朝着那个方向闪身过去,快的连残影还停留在原地。 “……” 直到现在,禅院直哉面色终于多了一丝恍惚。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目光有一些踌躇。 他似乎是想记住他来时路的模样——但是最终,禅院直哉转回了头。 … … 一发湛蓝的光逐步爆闪,朝着姜雪衣迎面砸过来。 姜雪衣一挥袖子,九重天元盾自动挡在她的面前,硬是吃下了这一发苍。 五条悟趁此机会抓住夏油杰的肩膀,顺便摸了摸他肋骨的位置,抓住时机,赶紧低声询问:“怎么样?” 夏油杰头颅不自然的下垂,血液从他的唇边凝成一条血线直到地面,他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询,似乎在缓冲身体的疼痛。 与此同时,盾光散去,姜雪衣拂去衣袖上的灰尘,笑骂道:“小兔崽子。” 五条悟抬头死死的盯着姜雪衣。 在姜雪衣的身边,本就留有着大量属于天元的咒力残秽,更别提地上那件染血的和服——所有一切细节在少年的脑海里飞速旋转,很快就达成了前因后果。 第169章 保本麻衣,叛徒。 过了好半晌,五条悟问道:“麻衣,你想做什么?” “你要杀了我们吗?” 姜雪衣脸上露出了两分无奈的神色:“我杀你们做什么?” 她抬手指了指出口的方向:“结界已经破处,现在所看到的路就是正确的,你们大可自行离去。” “那你呢?”五条悟皱眉反问道。 五条悟:“你留在这里想做什么?直哉的到来是否和你有关系?为什么…要去杀害天元大人?” 姜雪衣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她摆了摆手:“人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少女纤细的身影悬浮于半空中,双手背后高高在上,红黑色的眼睛逐渐被猩红所取代。 她好声劝解年轻的少年们:“你们还小,不想死的话就快些走吧,本来就是和你们无关的事,早点离开东京还能免去惹一身腥。” “……” 五条悟终于被对方的态度弄得有些绷不住了。 他瞪大那碧空如洗双眸,一边皱着眉,一边不可置信的放大了音量:“怎么可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管走了?!” “什么都不说,像打发小孩子一样的态度。” “麻衣,你未免有些太傲慢了吧?” “……” 姜雪衣用怪异的神色看了五条悟一眼,随后哈哈大笑。 五条悟:“……”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姜雪衣笑的原因非常的简单——当你足够弱小的时候,你的威胁和警告都变得相当可爱、引人发笑。 “你不是说过…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吗?”夏油杰咳了一口鲜血,声音虚弱的开口。 【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那200个诅咒师是您做的。】 他依稀记得少女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表情相当的平和,夕阳温柔的洒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抹耀眼的余晖。 “平等?”姜雪衣挑了挑眉毛。 她端正了神色,认真的看着夏油杰和五条悟,笑着说道———— “平等?哈哈哈哈哈哈笑话!” “人活着!就是要分出三六九等!” “这个世界上最会分类的就是人!” 姜雪衣双眼猩红,神色怪异的看着面容苍白的夏油杰,说出了此生最流利的一句话:“没他人之卑贱,何来衬我之尊贵?” 第88章 【姜雪衣】 五条悟当机立断,直接朝着姜雪衣闪身过去,试图躲开的前面的盾,往她的身后来一发发苍! 【翁————】 五条悟感觉到大脑深处传来了一阵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破碎,少年微微放大瞳孔,鼻孔里流出了鲜血。 再次回过神,他发现六眼所带来的高速运转能力居然发生了短暂的停滞——他重新回到了夏油杰的身边。 熔断? 五条悟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夏油杰难得见自己的挚友流血,还是流鼻血这种无论从某种意义都非常危险的形式,他立马搀扶住五条悟有些晃悠的身体:“悟!” 五条悟没有理会担忧的同伴,反而有些困惑的看向姜雪衣:“那是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雪衣不语,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五条悟和夏油杰,身形一截一截拔高—— 五条悟和夏油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材娇小瘦弱、仿佛强一点的风就能吹倒的小女孩,在他们眼前逐渐变成了一位身材修长,面貌成熟的青年女性。 那青年女性依旧穿着黑红色的古朴长裙,头顶上竖着的发随意的披肩散落,如墨般倾洒在后臀的位置。 五条悟:“……” 夏油杰:“……” 不合理,但是又意外的合理。 干出这种事情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简单单的十几岁小女孩? 现在不要说她是不是保本麻衣或者星浆体——她现在是不是意义上的人类就已经很成问题。 女人殷红的唇紧抿,抬眼朝着洁白的穹顶看去。 下一刻,五条悟和夏油杰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音爆声!!! 【轰隆隆】 【轰隆隆】 “嘶————” 五条悟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无下限似乎伴随着音爆的巨响发生阵阵扭曲;察觉到这一幕,少年震惊的瞪大了蓝色的双眼。 夏油杰可能是心中还存什么幻想,一边召唤咒灵护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呼唤姜雪衣:“麻衣!!快住手!!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姜雪衣似乎是在高处,声音越来越远:“——还想活命就快点离开东京,过了这个时辰可就没命可活了。” … … 直到巨响停止,烟尘散去。 夏油杰才看清了薨星宫如今的模样。 雪白的穹顶黯淡无光,中间还漏了一个大洞,往上看去能够看见隐隐天光,姜雪衣竟然就这样突破了重重结界,整了人暴力窜了上去。 天元大人人洗的衣服还随意的丢在地上,沾染了灰尘和血迹,上面还压着水泥砖,千年的辉煌历史与荣耀,就这么随着人死茶凉化为一滩灰烬,再也不复往昔。 “……” 夏油杰抹了一把脸上的灰,身子依然处在恍惚之中。 他与五条悟面面相觑,一时间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惊疑不定,和一丝浅淡的茫然。 第170章 直到现在,他们两个人才深刻的意识到,平安了近千年的咒术界在刚刚发生了超乎人意料的变动,而带来这变动的主人————正是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看似最柔弱无害的女同学。 五条悟单手叉腰,拿出手机看看周围有没有信号:“她刚刚都和你…还有天元大人有什么交流么?” 夏油杰望向天元大人的衣物,语气难以掩饰的苍凉:“天元大人询问她…她说别人命数将近,可有看过自己的命运?” 女孩那不知是嚣张还是洒脱的面容和大笑声依然在夏油杰的脑海中回荡。 夏油杰:“她说…” 少年沉默了一下,还是将话说完了。 夏油杰:“她说,她早在走上那条路的时候,她的命运就告诉她——” “她一定会不得好死。” 恍惚间,少年回头去看,剩下的长长的阶梯,还没变脸的姜雪衣身影似乎依然在眼前,宽容而温和,还善解人意。 她走在前面的台阶,拉着他的手,从容的像在拉一个小孩子,那低头间的温声细语真的让夏油杰幻视一位长辈在同他低声嘱咐。 之前有多美好。 现在的现实就有多残酷。 夏油杰看着布满裂纹的台阶,终于开始细细回想之前对方都说了些什么。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我自己,往前走吧,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哪怕摔倒在路上也认了。】 【但唯独一点。】 【绝对不能再回头。】 夏油杰:“……” 着急赶来的禅院直哉看到满地浪迹,神色有瞬间的呆滞,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相当冷静的询问五条悟和夏油杰:“天元死了?” 夏油杰没有回复禅院直哉。 五条悟反而是长腿一迈,直接拎着禅院直哉的领子给他来了一个旱地拔葱,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那双湛蓝的眼睛冰冷无情的盯着这位最近越发越神秘的同学:“你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保本麻衣目的不纯。 禅院直哉被拎起来脸上也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就这样淡淡的盯着五条悟:“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在我身上下了禁止,只要我说出口,我马上就会死。” 五条悟声音嘲讽:“你现在又不怕死了?” 禅院直哉:“你们只要不是从我这里先知道的秘密,那么这条“束缚”就不算我违规。” 五条悟皱着眉头,送来了禅院直哉,拍了拍手掌,似乎想拍掉手上的脏东西。 他上下扫视禅院直哉,声音冷漠:“我从小看到你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这个人的性格——不说有多么的恶劣,但绝对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难怪你这么乖巧的跟在保本麻衣的身后,原来是这样。” “所以现在呢?你有什么打算?” 五条悟指了指头顶上的天空:“等着你的主人达成目的之后凯旋归来?跟在她身后捡着胜利的果实?征服整个日本之后赏你个首相当当?” 五条悟的话语终于换回了夏油杰的注意力,少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两人:“她想统治日本?” 张口就是人就要分三六九等、抬手起帧就杀了天元大人,夏油杰都不敢想象保本麻衣统治了日本之后老百姓的生活得有多么的水深火热,怕是社会发展进程要直接走向极端的达尔文进化主义论。 五条悟不耐烦的挠着后脑勺:“我怎么知道?漫画里面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大反派堂堂登场,杀了有个大人物之后就直接要扬言统治某个地方。”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个?”禅院直哉出声。 五条悟和夏油杰望向禅院直哉。 五条悟朝着禅院直哉竖了一个中指:“有话直接说,再继续装神弄鬼我就要揍你了。” 禅院直哉:“好消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统治日本,她只是来获取某一样东西来提升自身的能力,等拿走了这样东西之后她就会离开。” 五条悟皱眉:“也就是说其实她需要的是天元大人?现在东西也拿到了,保本麻衣应该直接离开了?” “不。” 禅院直哉抬头缓缓看向头顶上的破洞,上面的余震未平,依然有水泥和石屑从上面时不时的滚落,像下了一场灰白色的雨。 禅院直哉:“杀了天元大人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在取东西的时候有人干涉她。” “她真正要取的东西藏在富士山下,如果他成功,那么富士山会有90%的几率爆发,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东京保底会死上三分之二的人。” 五条悟:“……” 夏油杰:“……” 禅院直哉:“而且,为了吸引咒术师和有关安全部门的主力部队,她将之前所有杀死的诅咒师做成了傀儡,多亏了总监部“协助运输”,现在这些傀儡在除富士山之外的其他大区都闹起来了,包括但不限于——破坏区域电力设施、袭击民众、等等。” 禅院直哉:“也就是说,你们一出门就能看到《行尸走肉》现场版。” 五条悟和夏油杰脸色凝重,半晌说不出来话。 禅院直哉笑了笑:“这不是好事吗?咒术师和咒灵终于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群众的视线前了,你们所做的一切终于不再是默默无闻,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终将在世界面前一览无余。” 夏油杰面色有些难看:“谁在乎这些?这些从来不是重点!我们在乎的只有能否让普通人安全的…” 第171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禅院直哉无情的打断。 禅院直哉注视着夏油杰:“你到底在不在乎都已经无所谓了,现在,能够阻止姜雪衣的只有我们。” “如果阻止不了。” “要么现在离开东京。” “要么就跟着东京人一起陪葬。” 禅院直哉两手一摊:“就是这么的简单。” “……”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五条悟是喜欢战斗但是他不是脑瘫:“我在她面前甚至做不到牵制她,目前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她么?比如说她的弱点。” “她的弱点?” 禅院直哉喃喃自语。 “她的弱点,就是她注定不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 … 富士山之上,姜雪衣闪身出现。 黑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皑皑白雪之中,女人拿出手中的乾坤挪移令牌,看着死寂的火山口,脸上一点点露出了笑容。 不会错的。 姜雪衣死死的盯着火山口。 里面的那股气息,和合欢老魔说的一样。 那位雪疆魔神,无论是从灵根还是灵力运转流通,都和她极为相近。 若能吞噬,她一定能够突破元婴前期,稳步地迈向中期。 第89章 【姜雪衣】 “观棋。” 女人轻轻的呼唤,男童的身影便闪现其后。 姜雪衣一切准备就绪,布好了阵法、放好了旗帜。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她站在黑洞洞的火山口上方,安静的凝视着自己为之豪赌的目标。 姜雪衣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天空。 苍蓝无云,好似和将近三万多个日夜所望的并无区别。 “观棋啊。”女人感叹的开口。 姜雪衣似笑非笑的望着头顶上的天空:“你跟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能过这一关吗?” 男童像往常那样谦卑的弯下了腰,声音恭敬而缓慢:“老祖神武,福星高照,自然是能过这一关。” 观棋抬眸:“老组何需多此顾虑?需要老祖挂心忧愁的——还要等到化神期呢。” 姜雪衣一边摇头,一边轻笑,不需言语。 她说:“去吧观棋,你这一生多有操劳,待你将魔神封印接触,我定会保留你的魂魄,…假以时日,用养魂木滋补,再为你寻一句合适的躯体。” “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做畜牲有什么好的?要做就做人,你说是不是?” 说罢,姜雪衣望向苍天,黑眸中倒映出头顶上的蔚蓝无羁,她像是感叹的慢悠悠说道:“…做畜生终究是要任人宰割的,你看看这世界,多好啊,你若是钟情这里,等给你换好了新的身体,你大可以拿着我的乾坤挪移令来这个世界生活。” “然后就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做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姜雪衣抬手指远处城市的烟火阑珊,不远处的市区之内——车喇叭急促的嗡鸣像是尖叫声,硝烟和爆炸代替了璀璨的霓虹灯。 姜雪衣却仿佛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依然目光柔和,嘴角含着笑意:“这世界好,女子可以读书、家破人亡了有官府接济——那个说和我们一样说华文的国家更是繁荣的很,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姜雪衣转身回眸笑着看向观棋:“观棋,这是真正的盛世啊。” 她笑着,声音喜悦:“我们都赶上好时候了!” “既然遇到了最好的时间,为什么不留下来?”少年的声音响起。 姜雪衣不出意外的转头去看,只见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人直挺挺的落在地上、双脚踩地,另一个人骑着半残不残的虹龙紧跟其后。 她对两人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外,元婴的神识覆盖过,只要她有心戒备,千米之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姜雪衣只是很遗憾:“你说你们非要跟过来做甚。” 五条悟拦下神色焦急的夏油杰,认真的看向姜雪衣:“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姜雪衣微笑不语。 “……” 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那双苍天之瞳在周边白雪皑皑的背景之下更显纯粹。 五条悟:“现在停手,然后离开这里——日本你是绝对不可以待下去了。” 一直在姜雪衣身后沉默不语的观棋突然看向五条悟,双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 “……” 这和计划说好的不一样。 五条悟继续说道——五条悟 “但是只要除了日本,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凭你的能力都可以随便到达的吧?就像你刚刚说的华国。” 五条悟嘴角勉强扯起了一丝微笑:“麻衣,你其实很喜欢这个世界吧,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过去不可追,但是未来可以改变。” 白发少年张开双臂,身后是无垠的蓝天。 当他张开手之时,他整个人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像是要融入那片天际线之中,也被万物所吞噬与容纳。 五条悟:“这个世界很大,足以容得下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你。” 五条悟迎着风,站在姜雪衣的对立面,他的神色似乎染上了一些急切、和不容察觉的恳求,声音的音量也开始放大:“我知道,痛苦不会消失,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但在人生里总要去寻找一种方法去对抗这种痛苦!放任不管,只会让自己的人生越来越腐烂!” 第172章 “但是麻衣的人生本就很长啊——长到等我的骨灰都和泥土融合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麻衣!!”五条悟高声喊道。 “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得到吧!麻衣!去用新的经历和回忆覆盖这些痛苦。” “……” 姜雪衣脸上的微笑随着对方的话慢慢拉平,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冰冷,那张悲天悯人的面孔终究还是退下了所有的伪装——变成了一张冰冷且麻木的脸。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怀疑的目光转头去看向观棋。 观棋回了她一张茫然的脸。 姜雪衣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遵从了内心的直觉,直接一抬手——一柄黑色的利剑捅穿了观棋的胸口,随后又将男童掀翻进了火山口之中! 【————】 观棋身前喷溅的血液在空中短暂停留,像是一缕猩红的丝带。 那小小的身影就这样,像一片枯叶一般,迎着山口的风,飘飘落落进了火山口,直到众人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 夏油杰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他先是看到姜雪衣手中法决亮起,富士山被笼罩在猩红的光芒之下——随后姜雪衣的身影飘了起来,她整个人仿佛要飞进那火山口之中。 夏油杰想起他与观棋谈话时,他询问观棋的话——【太残忍了,不是么?】 观棋冰冷的金色蛇瞳看向他——【孩子,你问问这些年死在她手下的,残忍不残忍?】 姜雪衣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 紧接着,那肃然的面孔一点一点的崩裂。 “……” 姜雪衣震惊的看着火山口,肩膀像个吊死鬼一样瞬间松懈了下来。 她安静的高悬于天空之上。 寒风将她的低语声送到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耳旁—— … “什么…都没有?” … … 二十分钟前.薨星宫 “所以说富士火山下什么都没有?!” 五条悟震惊的看向观棋。 观棋有些奇怪的看向五条悟:“我们这些人也就算了,你说你们这帮土著住了这么多年,富士山下面有什么你们心里没数吗?” 夏油杰一脸的一言难尽:“……其他传说倒也有,但是雪疆魔神这种东西…好像的确没有听说过。” 五条悟张口——闭口,最后又张口:“所以说,麻衣费尽心思的带着你穿越到异世界里!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找那个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的雪疆魔神?!” 观棋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禅院直哉在一旁抱着手臂不语,禅院甚尔直接点了根烟。 “呼————” 伴随着烟气升腾,禅院甚尔那双暗绿色的眼睛幽幽的看向观棋:“你确定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骗局的时候,不会直接爆起把我们都撕碎了么?” 观棋摇了摇头:“尽人事,看天命。” 五条悟额头暴起青筋:“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我们的世界?!难道就没有别的世界可选了吗?” 观棋又摇了摇头:“这都是命,换一个世界来选——还会有个六条悟问我,为什么选他的世界。” 直白点意思就是讲你们命不好。 禅院甚尔弹了弹烟灰:“我认为你应该还有一些后手没和我们交代——她如果发现骗局之后怎么处理?” 别人很好糊弄,但是禅院甚尔精的很,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观棋:“你别告诉我就这么任由她发疯毁灭整个日本。”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一票我肯定是不干了,我现在就买机票去华国——你不是说华国也有修士的么,14亿人里怎么都能出十几个能挡住她的了。” 观棋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看向众人:“孩子们,请安心。” “老祖她,不会活着离开富士山。” “我陪着她呢。”观棋最后的话语,蕴含着淡淡的释然。 “……” 此言一出,薨星宫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 这是五条悟人生中第1次看见用如此轻松的口吻——送走他人的生命,也送走自己的生命。 他在观棋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一点的恐惧和不甘,真的——只有接近于纯粹的坦然和释怀。 观棋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柔,当他说出“老祖”两个字的时候,五条悟感觉到对方好像是在说自己的亲人和家人;完全听不出来这是针对那位老祖的谋杀计划。 五条悟能够感受到,观棋是平静的。 “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么?”夏油杰沉重的开口。 这个善良的少年带着一丝期许,望向观棋:“您说过的吧,麻衣很喜欢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劝劝…” 夏油杰话还没有说完,观棋冷漠的打断了夏油杰。 观棋:“劝不了。” 观棋:“老祖少年时家破人亡,入了世干的第一行就是娼妓,受尽折磨和世人冷眼,她的心性从那一刻就毁了。” “……” 禅院直哉瞳孔缩小,他面色难看的扭头不去看众人的方向。 别说五条悟和夏油杰,就连禅院甚尔都震惊的瞪大双眼,手指上的烟都差点没夹稳。 “?”夏油杰的脸更白了。 他想起了和姜雪衣相处的一幕幕——想起了女孩端庄的站在讲台上、女孩安静的坐在硝子身旁、女孩对他们投去温和的目光、女孩那仿佛永远慈祥和包容的笑容。 第173章 还有女孩那瘦弱的身体,连脖子上都能看到青色的脉络。 少年时…应该就是和现在差不多大吧。 夏油杰愣愣的想到。 他所回忆中的少女,无论如何,都无法和那个让世界万千女性受尽折磨的“职业”联系到一起。 夏油杰听到观棋无奈的声音—— “世人皆说婊子无情。” “可却没有人说——那女子的心啊、情啊,早就被那浑浑噩噩的世道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第90章 【姜雪衣】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姜雪衣突然笑了起来。 夏油杰和五条悟见状,两人眼中同时起了警惕的神色。 无关其他。 姜雪衣现在的状态着实不对。 姜雪衣不是那种猖狂的大笑,也不是悲凉收场的苦笑,甚至连声音笑都不是很大,音量刚刚好能够让两个人听到。 她就像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整个人笑到不能自已,到最后只能看见她的脸在抽搐、脖颈上青筋暴起,笑到没动静了,还在浑身颤抖的笑。 夏油杰无法理解这样的姜雪衣。 他想不通,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刻,她还在笑什么? 只有观棋的心中清楚——姜雪衣有一个坏习惯,她在情绪异常激动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笑,似乎在用这种行为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焦虑。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任何作用。 姜雪衣倒吸了一口气,仰了仰身体,用手指擦掉了眼角上笑出来的泪水,她眉目间依然含着笑意,眼神却清明不少,她看向夏油杰和五条悟:“你们两个臭小子,你们该不会都提前知道了吧?” 即便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姜雪衣完全看不出半点愤怒的模样,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是那种长辈开玩笑的调侃。 观棋和夏油杰等人曾经说过,若遇到对方的诘问,绝对不能说知道———— 夏油杰和五条悟却沉默了。 他们二人看着站在火山口旁边的女人。 她一袭黑色长裙,腰板挺得笔直,傲立在冰雪之中,鲜红的眼瞳好似那雪白中燃烧的火焰,如此的醒目。 观棋在来的路上和夏油杰聊了很多有观姜雪衣的事情———— 她十七岁入道。 八十岁岁斩杀了欺辱她的魔修老师。 一百七十岁的时候将六道魔圣的头颅踩在脚下当球踢。 三百岁开宗立派,宗门全盛时期有上千名弟子。 五百二十岁的时候将掌门交给了自己最小的女弟子,跨越星海,云游四方。 她终其一生,见过刻满神佛的群山,去过天境海枯坐十年——来时满身伤痕,盛时辉煌耀眼,到最后,却只带了一条蛇,重新归于孤寂。 夏油杰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在孤身一人? “……” 二人的沉默,相当于最直接的答案。 姜雪衣脸上扬起了困惑的神色,随后抬头仰望着自己头顶上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在此时此刻,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让人感慨的苦笑。 她一边叹气,一边笑,还一边摇头:“怎能够?” 她说。 “我怎么能够?” 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捞到。 姜雪衣身体微动,转身背对这二人,安静的凝视着火山口。 周遭躁动的风安静了不少。 夏油杰和五条悟不言不语,就这样陪着姜雪衣看风景。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姜雪衣头顶上的发丝都沾染了白霜,她像是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平静的转头看向二人:“你们二人回去吧,既然这里没有我要的东西,那么我就不会再做什么了。” “顺便帮我转告给直哉,好歹算是跟过我一场,我给他留了一些功法、丹药、还有十吨黄金————就放在他房间的地下面,让他慢慢挖,你们都不要帮他。” “……” 没有想象中的疯狂。 姜雪衣似乎没有观棋所说的那般喜怒无常,她很平静的接受了现实。 那副面孔,依然在夏油杰对保本麻衣的认知之内。 夏油杰试探的朝着姜雪衣伸出手,声音小心翼翼:“……一起走吧,麻衣?” 五条悟也故作轻松开口:“你头发都快全变白了,和我们先一起下去吧,我请你吃热腾腾的乌冬面怎么样?” 姜雪衣摇了摇头。 她看了一眼这两个注定前途无量、心如赤子的孩子:“我就不去了,我要回——” 她一边说,一边从储物空间里面拿出了那枚乾坤挪移令牌。 姜雪衣的声音截然而止。 … … 女人脸上的平静的表情破碎了。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呆滞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乾坤挪移令牌。 只见在空间转转之时——七十多道雷劫都劈不碎的坚硬令牌,竟然变得像灰炭一样,在姜雪衣的手中就这么静悄悄的裂开了。 寒风吹过。 带走了一些姜雪衣手上的残渣。 “老祖,我们回不去了。”男童的声音响起。 夏油杰转头看去,只见观棋衣衫褴褛,胸口的位置还破了一个血洞——那男童就像一个没事的人,除了脸色苍白,表情依然淡淡的,说话也慢悠悠。 第174章 “……” 五条悟观察能力非常敏锐,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姜雪衣身上那种氛围的变化。 白发少年有些焦急,他试图打断女人身上这逐渐坠入深处的变化:“麻衣——” “滚!”姜雪衣一声怒吼,紧接着—— 五条悟感觉有什么东西袭击而来,他确定自己开了无下限之后————身体像泄了气一样,突然软了下来。 “?” 五条悟的脸上还维持着困惑的神色。 鲜血溅到了夏油杰的脸上,血珠从他的鼻尖一点一点的滴落。 “……” 夏油杰从五条悟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脸呆滞和惊骇的自己。 五条悟的下.身几乎被斩断,只剩了一点皮肉,勉强的维持住上身与下半.身的连接。 白发少年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仰躺在雪地上——夏油杰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挚友,脊椎被切断,肠子撒了一地。 “开玩笑的吧?”五条悟喃喃自语。 “悟…悟!!”夏油杰这两天反应总是慢半拍,现在也是——他身子踉跄的跪倒在地上,用手去捡地上的肠子,捡完之后又不确定能不能塞回去,就这样双手捧着肠子不上不下。 五条悟还有一丝力气:“你的手…是不是干净的啊?”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瞳孔放大。 夏油杰:“……” 夏油杰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挚友胸口没了起伏。 他完全无法从这场巨变中缓过来。 五条悟,他的挚友,很长时间里他认为无法超越的目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们昔日的同学杀死了。 “我…” 夏油杰张了张口。 麻衣。 你都做了什么? 麻衣? 夏油杰:“麻衣?” 他呆呆的转头看过去,保本麻衣气得浑身颤抖,正在质问观棋:“为什么用不了?!!为什么会坏了?!” 观棋:“老祖,我都说了不要轻易去尝试,这一开始可能就是个骗局。” 姜雪衣脸色表情变得飞快,她现在哭笑不得,夏油杰听到她声音破了音:“怎么可能?!合欢老鬼为了保护这东西可是又赔了一个儿子进去!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这要是假的,她那一双儿女不都送到我手里了吗?” 观棋金色的蛇眼安静的凝视着姜雪衣。 男童好奇的开口:“老祖,您也知道您杀了她一对儿女啊?” 姜雪衣直接无视阴阳怪气的观棋:“不对,那杂碎的身上还有一个令牌!对!陈狗的身上还有一个令牌!” 观棋叹息。 男童声音怜悯:“您说的对,青莲身上那块是唯一能够回去的令牌。” “但问题是——您将他杀了啊。” “青莲当时尚有一口气,您猜他怎么和其他人交代的?” 【白濑,我死后,找个机会,将这个东西毁了,绝不能让那老魔得手。】 【去找观棋,他会教你怎么做。】 “奥————”姜雪衣川剧变脸,恍然大悟。 她用手指了指观棋:“你。” 又指了指夏油杰:“还有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姜雪衣哈哈大笑:“你们合起伙来耍我!哈哈哈!!” 女人的笑声过于刺耳,夏油杰猛地握紧了五条悟的手。 “?” 仅仅是这一握,夏油杰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手腕,好像有脉搏在跳动。 夏油杰:“……?” 少年一直保持着木木的神色终于有了生动的迹象,他转头,看到了五条悟的胸口上恢复了起伏。 五条悟不仅喘着气儿,甚至还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这荒诞的一幕险些让夏油杰以为自己因为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 五条悟肚脐下方那道恐怖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夏油杰看到少年的口型——【反转术士,get】 夏油杰:“……” 现在这个场合,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 … 姜雪衣发出最深刻的疑问:“观棋,为什么?” 她自认为从养育观棋到现在——除了这一回需要观棋毁掉肉身帮助她破除魔神封印,其余她没有半点对不起观棋的地方。 她与观棋相处将近500年,有些时候甚至拿他当新生儿子的养。 “老祖。” 观棋认真的看着姜雪衣。 男童就这样当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面,朝着姜雪衣说道——:“老祖,有些人,只要活着,别人就要遭罪、受难。” “惨遭戕害,或者间接死于非命。” “老祖,你这种人,你不能活着啊。” 在姜雪衣铁青的面色下,观棋指了指火山口:“富士山下是有魔神的,老祖。” “那魔神——就是你啊。” 第91章 【姜雪衣】 【你为什么会想要读书呢?】 “……” 姜雪衣安静的站在观棋对面,歪了歪自己的头颅:“你…” 夏油杰抢先一步开口,声音染上了焦急,几乎是吼了出来:“现在还有机会!麻衣!” “停下来吧!!” “只要停下来——” 【…】 那日午后,阳光刚刚好,少女与家入硝子肩并肩坐在书桌旁。 第175章 家入硝子用指尖将发丝别在耳后,右手拿着笔在纸张上勾勾画画,轻声细语的为少女讲解一些他其实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少女即便听不懂,依然认真的聆听。 对于她而言,那些流淌入耳中的语言并不是知识,而是可以改变她命运、乃至于无数人命运的契机。 【你为什么想要读书呢?】 姜雪衣回头看向夏油杰的方向—— 她看到的不是那个心怀赤子之心的少年,而是穿着襦裙的小女孩。 “……” 姜雪衣的神色凝固了。 女孩手中捧着书简,睁着澄澈的双目,满脸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神情举止越来越癫狂的黑衣女人。 “……?” 女孩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又看了看脸色慢慢憔悴的女人,她捧着自己的书简,毫不犹豫的转过了头,朝着阳光照射的方向奔跑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衣诀翩翩,像在空气中飞舞的羽毛。 … 在现实中,当观棋拿出飘满青烟的香炉之时,五条悟和夏油杰发觉姜雪衣的神色有些恍惚。 姜雪衣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朝着夏油杰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似乎想抓住什么? 但是那只手只是在空中虚虚的抓了一把,完美的演示了什么叫做竹篮打水。 观棋看着姜雪衣逐渐回了神,面色越来越恐怖,他轻轻的开口询问:“老祖,若是能重来一次,您还会这样么?” “重来?” 姜雪衣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沙哑。 她看着两张年轻的、有些忐忑不安的面孔,脸上终于露出了怅然若失的神色。 地球本就是个灵脉枯竭的位面,仅有那么一点存货还在华国,而华国上世纪70年代就全面禁止魔修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回不去,就是死。 只不过早死还是晚死的问题。 “……” 夏油杰看着姜雪衣的神情似乎没有刚刚那般起伏不定,暗自松了一口气。 姜雪衣不在理会观棋,她哀愁的叹息一声,向夏油杰询问:“我的身世,那观棋和你们讲过了吧。” “……” 夏油杰闻言沉默,嘴唇有些颤抖,根本接不上话。 因为身处在现代的他并不能想象,在那个遥远的时代之中,本来是贵族的少女因为家破人亡而被迫卖身,那究竟会是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姜雪衣曾经可以笑着跟他说出【人都是平等的,咒术师和人类也一样】 但是姜雪衣又亲口否定了这句话,她用残忍而冷酷的神色告诉他【人就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因为她自己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五条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尘,认真的看着姜雪衣说道:“麻衣,那些不是你的错。” 姜雪衣乐了:“那当然不是我的错啊!” 她闭上双眼,又张开,猩红的眼眸像是要沁血:“如果能重来?——” “哈哈哈哈哈哈!!!” 姜雪衣大笑。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震惊的目光下,女人的衣尾燃烧黑色的火焰。 夏油杰几乎下一刻就知道了对方要做什么。 他的心跳如雷,耳边是嗡嗡的幻听—— 夏油杰闻到了一种绝望的味道。 姜雪衣脸上的笑容消失不,她声音凄厉的怒吼:“怎么重来?!谁能让我重来?!” “我这么多年遭的罪!!谁来赔给我?!” “不让我走是吧?!” 姜雪衣脸上扬起一抹邪笑,转身看向那黑洞洞的火山口。 她的声音又蓦然冷静———— 姜雪衣说。 “猪狗不如的日子。” “我绝对不会回去。” 说罢,姜雪衣飞身跳进了火山口之中。 “跑!!!!”观棋大喊。 … 夏油杰天地间剧烈的颤抖。 不,不是天地间。 是他脚下的土地。 沉寂了300年的富士山——火山口先是发出了像萤火虫一样朦胧的光芒,这种美只持续了片刻,随后,如墨迹一样的黑烟从火山口倾泻般的喷发了出来! 五条悟只来得及抓住夏油杰的手腕,他们二人瞬间就被这怒涛般的自然景观吞噬殆尽!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夏油杰的心中愣愣的想到。 麻衣,她死了么? 不只是麻衣——夏油杰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到最后,定格在一位消防员的面孔上。 那位消防员躺在“钢铁荆棘”之间,他的身体被贯穿,眼睛还未闭合。 只是回想起他的眼,夏油杰突然感觉一种酸涩涌上自己的山根。 少年的呼吸道呛进了一级致癌物,他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高热的温度似乎在逐渐融化他的皮肤。 夏油杰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这种疼痛。 但是他知道自己受伤了。 连他这种特级咒术师都快要感觉融化成一滩烂泥。 那他们呢? 人类是多么脆弱的生物啊。 被笼罩在这样炙热的温度下…到最后,他还能分辨清楚他们的面孔吗? 那一张张,没有恐惧、没有躲闪、坦诚又纯粹的面孔。 … 【姜雪衣战败cg结算开始】 第176章 【恭喜玩家大仙即将通关】 【亲爱的玩家,如果您对我们的游戏体验满意,劳烦请打上5星好评,200字好评评论可以参与q版姜雪衣和陈采莲的粘土小人抽奖哦,期待您的评分。】 … … 观棋在姜雪衣跳进去的瞬间,立马化出原型。 如山峦般的黑色巨蟒笼罩着烟雾,蛇麟被岩浆烫出了钢铁淬火的色彩。 观棋吐出了一口清风,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身上形成护盾。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此时的时间是东京上午10点半,巨量的火山灰顷刻间将天空盖成了夜晚,东京的信号全部中断,天地黯然失色。 观棋不在犹豫。 他的鳞片上浮现猩红的阵法,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慢慢的钻进了火山口之中。 【天魔封印.开】 观棋以自己的金丹为祭品,将自己的血肉贡献于岩浆之中,彻底打开了封印阵法。 “……” 而在火山深处,姜雪衣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姜雪衣:“自爆金丹?” 女人的内心中发出了嘲笑。 观棋啊观棋,你是不是还忘了? 我这里还有个元婴呢。 … 【你到底为什么要读书?】 … 姜雪衣眉头一皱,无视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嗡————】 元婴无声无息的从姜雪衣的丹田中慢慢分解开。 炙热与黑暗交织之中,婴儿发出尖锐的哭啼声,随后像是被人突然掐死了一般,在无声息。 … 【!!!!!!】 巨蛇凄厉的咆哮声穿透了黑夜,为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大地暂时带来了一丝光亮。 禅院甚尔踩着直升机的边缘,目瞪口呆的看着富士山火山口——黑烟滚滚之中,巨大的黑色蛇头冲着天空凄厉的张嘴哀嚎。 “这是世界末日么?”他的声音轻的像喃喃自语。 禅院直哉手上抱着一个古铜色的罗盘,挤开了禅院甚尔:“开到火山口上方。” 禅院甚尔皱眉,就算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说话依然很不客气:“你找死别拉上我。” 禅院直哉:“不需要很久,片刻就好,不然我们都要死。” 禅院甚尔并不知道他们的详细计划,但是看着禅院直哉平静的面色,猜到陈采莲应该留有后手,而这个后手可能就是禅院直哉。 交给他? 真的假的。 禅院甚尔挑了挑眉,指挥着前苏联退役飞行员往火山口的方向去开。 飞行员灌了一口伏特加,直接毫不犹豫的朝着火山口飞了过去。 … 快临近目的地的时候,可视度肉眼可见的开始下降,禅院甚尔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甚尔。” 他听到禅院直哉开口。 这小子难得有语气这么平静的时候,因为禅院甚尔在与禅院直哉相处的大部分时光里他精神表现都不太正常。 但是在这一刻,禅院直哉转头看向禅院甚尔,他在微笑,翠绿的眼眸在黑暗中同样闪烁。 禅院直哉说:“谢谢你,甚尔。” 禅院甚尔:“?!” 禅院直哉抱着罗盘,身体向后倾斜,松开了稳定把手。 “喂!!”禅院甚尔手臂上青筋暴起,朝着禅院直哉的头发抓了过去。 这个距离他明明是可以抓到的。 但是禅院直哉的身上好似有什么隔阂将禅院甚尔的手弹开————禅院甚尔就这样,面色震惊,瞳孔缩小的看着禅院直哉朝着火山口坠落而去。 少年的身影很快被漆黑所吞没。 消失不见踪影。 而在清风盾之中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样看到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 “?” 禅院直哉在某一个滞空的瞬间,与五条悟那双苍蓝的瞳孔对视。 五条悟眼睁睁的看着禅院直哉松开了手中的罗盘。 少年的身体掉在了滚烫的蛇麟上。 他先是听到滋滋的、像是烤肉的声音——随后,五条悟看见禅院直哉从身体开始一点点融化,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发、还有那双瞳孔放大的绿眼睛,它们就这样化为一滩污血,从蛇麟上缓慢蒸发,只留下了一副如玉般的白骨。 “……”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憎恨自己的好视力。 “直哉?!那是直哉么?”夏油杰连忙询问。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 五条悟:“直哉他…他已经死了。” … … 姜雪衣面色恐怖的行走在隆安城内。 她衣衫褴褛,面庞青肿,四肢上都是鲜血。 彼时她刚刚得到了一种特殊的力量。 她得到力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军营里大开杀戒,从自己亲手杀出的一条血河之中逃了出来。 现在她走在离军营最近的城镇,表面阴森恐怖,但其实内心茫然。 姜雪衣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周围的镇民一看到她,有的面露警惕,有的赶紧拉小孩离开,还有的捏着鼻子一脸嫌恶,更甚者往她的脚旁边泼了一盆水。 “麻衣。” 有人在后面叫唤,姜雪衣不理会,依然直挺挺的往前冲。 “…雪衣?” 姜雪衣确定对方应该是叫自己,而且听上去还是个男人的声音,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更是没有回头。 第177章 “……” 身后的声音平息了一瞬间。 “衣姐儿。” “……” 姜雪衣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这个称呼很熟悉,熟悉到让她有些近乡情怯。 她缓慢的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衣服制式有些古怪,梳着短发的少年。 那少年容貌姣好,但怪就怪在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这不是中原人眼睛的颜色。 “……” 少年怔怔的看着她,姜雪衣感觉对方的表情很难过,似乎有点要哭了的感觉。 禅院直哉笑了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笑着朝她打招呼:“衣姐儿。” … 在岩浆中的罗盘发出了耀眼光芒。 一蛇为阵,一人为眼。 阵与阵眼。 阵法大成。 第92章 【姜雪衣】 “……?” 当夏油杰再次回过神,看到了周围的环境变成了不符合时代的古朴街道,街上的老百姓身上的衣襟,普遍没什么颜色,更有甚者不穿上衣——黑瘦且汗淋淋的皮肤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 当夏油杰和五条悟出现在这条街道上的时候,这个黑瘦的人肩膀上正挑着两桶泔水,被这两个穿着怪异、长得还很高、其中一个还疑似得了羊头白的少年们吓了一跳。 他们的出现就像是两只凶残大鹅被扔进了中华绿头鸭群里,格外的显眼。 有人大呼仙人,有人惊恐的扯着嗓子喊妖怪,不约而同的从两人周围跑开。 夏油杰还好说。 五条悟无论是发色还是瞳色都明显不符合这老百姓的认知,冷不丁一出现真的很吓人。 “……”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对周围的环境作出反应,他扫了一眼周围,目光很快就落到了街道上另一个引人注目的“风景线”上——那两人正是姜雪衣和禅院直哉。 姜雪衣今年17岁,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她的身高和14岁的保本麻衣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保本麻衣面容清秀白皙——穿着的衣衫总是一丝不苟,连褶皱都看不见,是相当在意个人卫生和形象的人。 而现在的姜雪衣,身上的衣服就像是破抹布,面黄肌瘦,左边脸还让人给打肿了,四肢上的细小伤口不断的渗出血液,让她看起来像是刚从死人堆里面四肢并用的爬出来一样。 姜雪衣看到两人,嘴角抽搐——她现在极度厌恶男人,这两个不仅是男人,而且长得还奇高,一眼望上去非常有压迫感。 穿着也离经叛道,其中一个头发短的像受了刑,居然还长着白发和蓝眼睛。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看见他们两人的时候表情非常怪异。 因为在禅院直哉的认知里——只有被封印才会到这个地方。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油杰和五条悟也被封印了? “………” 夏油杰安静的看着姜雪衣,两人相顾无言。 少年细数她身上的苦难。 而姜雪衣则是通过对方的眼神,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认识自己? “……” 姜雪衣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眼中逐渐涌上了杀意——因为她怀疑对方很有可能是自己接过的客。 姜雪衣这么多年下来接过的客人数不胜数,根本认不清脸。 只要回想起那些记忆,姜雪衣就无比痛苦,内心涌上难以压制的仇恨。 她阴冷的盯了一会儿夏油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上前一步—— “是你吧?!麻…小衣!”五条悟率先开口。 少年声音洪亮,态度完全不拘谨,音调到了尾声的时候高高扬起,成功成为了这条街最靓的仔。 “……” 姜雪衣的杀意酝酿到一半卡壳,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 周围小心翼翼围观的老百姓也是用看不正经人的目光看着他们。 五条悟丝毫不理会这些异样的目光。 阳光照在他雪白的头发上金灿灿的,少年就像是一只飞入尘土中的百灵鸟,轻盈而灵动。 他毫不避讳地往前走了几步——“小衣!我们是仙人派来教你学习功课的神仙!” 夏油杰:“……”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文字形容,他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个大傻逼,浑身上下尴尬的几乎汗毛立了起来。 “喂。”禅院直哉面色一冷,刚想制止五条悟—— 姜雪衣声音颤抖,直勾勾的盯着五条悟:“…你说的,可是真的?” 禅院直哉:“……” 夏油杰:“……” … …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两三天前,姜雪衣绝对不会相信。 但问题是姜雪衣自己就得到了魔修的传承,早已知道世间有一些神异之士,更何况这三人出现的都如此诡异,说凭空出现都毫不夸张。 这三个人都能说出她的名字,禅院直哉甚至叫出了她的闺名。 在此时此刻,姜雪衣的心情很简单。 她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罪遭过来了,终于时来运转。 于是。 姜雪衣就这样跟着五条悟三人走了。 …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看着安静跟在他们身后的姜雪衣,现在依然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第178章 他转头,语气近乎有些感慨:“…不得不说…” 五条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那就别说——自己赴死的家伙!” 禅院直哉:“……” 夏油杰侧头看着禅院直哉和姜雪衣。 他没忍住上手摸了一下禅院直哉的肩膀,惹来了禅院直哉嫌恶的目光。 “……” 这并不是错觉。 夏油杰心中唯一的希望破碎了,一瞬间,他的面容憔悴了很多。 姜雪衣和禅院直哉身上飘着一种独特的氛围,如果要比喻,那么就是一种像黄昏一样的色彩。 这种色彩遍布街道,每一个行人的身上都有。 只有他和五条悟的身上没有。 夏油杰大概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没有污染的湛蓝天空、古色古香的街道、街道上的食物味道是那么的浓郁——但这都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真相。 这里仅仅是一段回忆。 一段发生过的回忆。 而麻衣和直哉。 夏油杰朝着禅院直哉和姜雪衣望去,二人走的很近,禅院直哉微微低头,似乎在和姜雪衣轻声嘱咐什么,而姜雪衣面容严肃谨慎的点头。 他们。 成了回忆中的一部分。 … … 来到了一处客栈,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几件干净的衣服,三人换上后围在某间客栈房间内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他们甚至没有付钱。 打开窗子直接拎包入住。 少女能够看出来很紧张,她的肩膀全程都是端着的,肌肉紧绷,似乎准备随时跑路。 姜雪衣:“所以你们两个要怎么教我读书?” 这句话可没有故作镇定,两人都听见了话里面暗藏的杀机。 夏油杰:“…” 五条悟:“……” 五条悟急中生智:“直哉——” 禅院直哉翻了个白眼:“别叫我,我可没说过自己是教书育人的神仙。” 空气中陷入能令人尴尬致死的沉默。 伴随着姜雪衣的眼神越来越怀疑,夏油杰深呼吸,尽力去保持面容的平静:“麻…雪衣,还请你稍等一下,我们先去找几本书——话说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比较出名的教材?” 他抬头,眼睁睁的看着姜雪衣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夏油杰:“……” … 夏油杰和五条悟灰溜溜的跑到了某家书坊——在这个没有活字印刷和纸张的年代,两个少年看到了一堆散发着竹子清香的书简。 “……” 最为要命的是上面的字,他们一个都看不懂。 五条悟终于开始怀疑人生:“既然我们看不懂他们的文字,那我们为什么能听懂他说话?他们讲的不是日语吗?” 夏油杰:“……” 夏油杰:“……这…其实他们讲的应该不是日语,因为他们的主语顺序位置都很奇怪。” 不。 奇怪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禅院直哉眼睁睁的看着夏油杰和五条悟偷感很重的抱了一堆书简回来,还抓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五花大绑的捆了回来。 禅院直哉:“你们去进货了?还进了个人回来?” 那人被松开之后就开始跪地哭着求饶。 五条悟笑得一脸和善:“这么害怕干什么?不会杀你的啦——只需要你来教会我们一点东西。” 禅院直哉:“……” 想偷东西结果发现两个大爷的兜巨干净还被抓了的小偷:“……” … … 就这样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有禅院直哉,带着姜雪衣,外加一个手上时时刻刻都捆着绳的小偷宋某,开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 … 宋某是个有文化的小偷,他不仅被迫当起了教书先生,还要负责这四个人每日的吃饭、穿衣,被迫练了一手好厨艺。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自己的命虽然拿捏在这四个人的手里,但是三个男的看上去年纪都不大,虽然洗衣着习惯奇怪,但是长相俊秀,平时还会调侃他,但从来没有凌辱打骂过他。 而唯一的女性,面容秀丽,行为举止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除了刚开始那一个月对他没有好脸色,到后面见了他都会点头,也会温声细语的问他需不需要帮,平时还会帮忙洗米和淘菜。 和他们相处会很轻松。 有时候甚至会让他产生错觉——他是他们的朋友和家人。 宋某一开始因为这四个人不是啥正经人。 现在的世道上哪有三个男的带着一个女的到处乱跑的? 这小姐还看上去和这三个男的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但是久而久之,宋某发现,这四个人似乎在开启一种很崭新的相处模式。 他们之间仿佛没有男女之分,聊天说话从来不避讳,坐在一起学习的时候,禅少爷会忍无可忍的对姜小姐说:“读书不是死记硬背!死记硬背背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你的!你就不能先把整篇文章的意思理解了吗?!先一句一句的拆分去理解!不需要你记住什么华丽词藻!你只需要弄懂它是什么意思!” “……” 姜小姐眉头紧皱,似乎有些愤怒,但是依然按耐情绪的点了点头,认真的听从了禅少爷的意见。 禅少爷刚开始看起来有点怕姜小姐,但是越到后面越爱管东管西。 第179章 姜小姐有时候忍无可忍直接拉着脸就出门,骑着马一天都不回家。 禅少爷就黑着脸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从白天一直等到太阳落山。 五爷的性格则是非常活泼,他在教他们几人读书的时候,五爷总会提出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还经常举一些跳脱的例子——行为举止非常夸张,有时候会因为开心兴奋突然跳到桌子上,吓的宋某以为山里面的黄鼠狼大仙儿上了五爷的身。 这几个人中最为稳妥的就是夏少爷。 夏少爷和宋某相处的时间最长,外出采买、和镇民还有村民沟通交流,基本上都是这位夏少爷出面。 夏少爷喜欢经常跟着他外出行走,有的时候两人牵着骡子一走就是几十公里。二人翻山越岭、从消息闭塞的小村庄行走到镇上购买物资。 遇到刁民坑钱的时候夏少爷也不会生气,反而跟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对方的家里开始吃饭喝茶了。 他喜欢跟农民坐在田地里面观察庄稼的长势,也喜欢坐在茶楼中听着宋某早就听腻了的说书,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跟货郎聊天,套人家的进货价。 夏少爷的头发越留越长,竖在头上的时候越来越像个正经的文人——在姜小姐终于说话不卡壳的时候,夏少爷已经能用漂亮的草书体写出孩子们朗朗上口的打油诗。 五爷头发倒是一直保持披肩的长度,他虽然从来不扎起自己的头发,但披在肩膀上的时候并不会疯疯癫癫,远远望去反倒像是一个通体雪白的仙人。 他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放荡不羁。 喜欢拉着姜小姐在断崖上用藤蔓荡秋千——还会在某个平常的夜晚中突然脱下衣服跑到潭渊中游泳。 在某一天,五爷发现有一个富家少爷正在街上抢抢民女。 他二话不说,上前就一脚把对方踢到马下。 宋某当时怕的要死,连忙拉住对方的衣袖:“我的五爷,你可收收吧!你把他得罪狠了,这小女子更没有好下场啊!!” “……” 五爷那双湛蓝如天的眸子安静的凝视了他一会儿,随后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样吗?” 当天晚上,当地的地头蛇李员外的家里面燃起了熊熊大火,佣人们慌慌忙忙的跑出屋外,老弱妇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茫然的看着在火焰中汹涌燃烧的房屋。 【哒哒哒哒哒】 姜小姐穿着一袭黑衣,在街道上骑着一匹红棕色的大马,一边急速奔驰,一边将手中的钱币和金银珠宝撒向街道两边。 珠宝的声音清脆悦耳,砸在地面碎成花。 那些铜钱和金银,在深夜下反射着微弱的荧光。 开始有一只手出来开始捡,然后就有无数个身影悄咪咪的从家门里走来开始捡。 … … 宋某就这样跟着几个人,经历了无数个春秋。 他从宋某变成了老宋。 老宋凭着自己的一手好厨艺成功的娶了一个采桑寡妇当妻子,还白得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老宋的发丝逐渐染上了白霜。 在一个明亮的早晨,容颜未变的禅少爷将他领到了一处青砖白瓦的大宅前,告诉他,从此以后这个宅子就是他的了。 老宋茫然的捧着钥匙看着禅少爷。 禅少爷只是朝他挥了挥手:“辛苦了,下辈子可别碰见我们了。” 那少年还是这样,总是冷言冷语,总是一意孤行。 却也温柔。 “……” 老宋一声不吭的目送着禅少爷的身影消失。 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对方,双眼才逐渐的红了起来。 妻子抹着眼泪安慰道:“别伤心了,他们都是仙人,他们是去修仙缘了。” 老宋摇了摇头,眼中含着泪花。 他嘴唇蠕动,喃喃自语。 “下辈子…下辈子…” 下辈子,我还想撞在你们手上。 … … “姜道长,院子的地契和钥匙都在这里了,等一下工人和娃的名单也会交给你。” 姜雪衣穿着白衣,头顶竖着道冠,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一把青铜钥匙。 女人安静的看着慈济院。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像是做了一场黄粱大梦。 直到眼睛的干涩传来,姜雪衣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眨眼了。 这是她童年时所创立的孤儿收留处。 早年间,虽然家中落道,但这里依然被一些好心的富人家接济,保存了下来。 兜兜转转六年,终于回到了她的手上。 六年来,当初害她家破人亡的阁老倒台,老皇帝马上风死了,新任的小皇子还不满10岁,朝野上下一片动荡。 转眼他高楼起,转眼烟消云散。 姜雪衣就这样看着手中的钥匙,沉默着,内心复杂。 … 五条悟似乎看出了姜雪衣的紧张,笑嘻嘻的缓和气氛:“快打开吧,孩子们这个点儿都没吃饭的吧?” “……” 夏油杰看着姜雪衣,他放轻了呼吸,将手中的折扇收进了袖子里,额头起了细密的冷汗。 只有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很平静。 少年说道:“衣姐儿,打开它吧。” 姜雪衣:“……” 少女将钥匙插入了铜锁中。 【咔————】 锁落下来了。 第180章 “……” 姜雪衣感觉周深的时间似乎变慢了下来。 她轻轻的推开了门。 阳光无比温柔的撒在了她的脸上。 庭院之内,绿茵、石桌、假山下,传来了流水声。 锦衣玉簪的小女孩坐在石桌前,看见有人来了,便好奇地抬起头。 “……” 姜雪衣与女孩对视。 这一次,女孩没有转身就跑——她捧着手中的书简,坐在石桌旁,冲着姜雪衣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衣姐儿】 【你为什么想要读书呢?】 …… “因为…” 穿着白衣、竖着道冠的女道声音颤抖,直勾勾的看着女孩。 她在笑,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庞落了下来。 “因为,读书才能变成厉害的人。” “变成厉害的人,才能让大家都过好日子。” 第93章 【姜雪衣.完】 刹那间明黄色的火焰汹涌的燃烧而起。 那火焰是天上来,又好似地下源源不断的涌出。 热焰缭绕着木头、大宅顷刻间成了强光中摇曳的黑影。 女孩依然保持着笑容,就这样被火焰瞬间吞噬殆尽。 … … 青砖白瓦的院内,老宋正笑呵呵的抱着孩子,正准备取石桌上的蒲扇——他的动作在这一瞬间停止,火焰从他的脚下逐渐蔓延,将着幸福的一家四口包裹住了。 天地没有黯然失色。 天地焕发出了更强烈的光。 那光芒似骄阳、似烈焰,吞噬一切,又包容一切。 “……” 很早之前,姜雪衣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要读书,要变强。 要变得势不可挡。 只不过她早就忘了。 在某个稀疏平常的午后,姜雪衣曾经见过拦在自己父亲轿子前的老婆婆——那老婆婆声泪俱下,而父亲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让这位满身绝望的老人重新喜笑颜开。 … 只有变强,才能济天下呀。 “麻衣。”夏油杰轻轻开口,姜雪衣听到对方的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 她转头,看到少年红了眼眶,勉强扯起嘴角,双眼似乎在恳求的看着他。 夏油杰询问:“麻衣…人,是平等的么?” 姜雪衣困惑的看着对方。 她的面容沉默而冰冷,良久,燃烧在她周围的火光将她的脸色终于印出了一丝温暖。 姜雪衣轻轻开口:“人是不平等的。” 她说到:“但总要有人,去努力将那个【不】字去掉。” 夏油杰:“…” 少年出神的望着她,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姜雪衣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光,她侧身望向五条悟和夏油杰,那张面容洗尽铅华,唯独秋叶一般的静美。 女人穿着洁白的道袍,烈焰滚滚之下,他仿佛是一只雪白的飞蛾,将要扑向火焰,尸解成仙。 姜雪衣:“万般虚相,都随着烈焰化为灰烬吧。” “我姜雪衣一生,年少失家,此后踏入邪道——我自知一生作恶多端,杀人无数。” “终此一生,失初心、罔人伦。” 女人看着前面熊熊燃烧的火焰,笑了笑:“后悔与不后悔早就不重要,踏出这一步,注定是万丈深渊。” “而你们。” 姜雪衣看着夏油杰和五条悟,似疑问,又似祝福———— “能做到么?” “不要再让那些【血衣】现世了。” 血衣。 本是雪衣。 “雪衣!!”五条悟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姜雪衣拆下了头上的发冠,扔进了烈火之中,一头如墨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膀。 她高高的抬起下巴,毫不避讳直视着眼前的火焰,挺直了腰板。 五条悟心跳如雷,他看着那身影,转身背对着他们,身姿如竹。 少年容貌如初,时光没有在他的脸上刻下任何纹路,他的双眼还是那么湛蓝与明亮。 他双手拢在嘴前,大声的喊道:“再见了!!雪衣!!!” 夏油杰:“雪衣!!” 夏油杰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红的像兔子,他的情绪外泄,表情失控,但是依然坚持将话说完:“你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再让血衣出现了!!” “……” 姜雪衣全程没有回头。 她提起雪白的长袍,坚定不移地走进了烈焰之中。 “……” 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表情陷入短暂的空白。 他们看到——禅院直哉朝着他们笑着招了招手。 随后,那黑发绿眼的少年跟了上去,轻轻牵住姜雪衣的衣袖,单薄的身影融入火光之中,翠绿色的眼睛染上了金箔的色彩。 【再见,两个白痴。】 “直哉…” 姜雪衣没有甩开少年的手。 她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带着身后的少年。 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 … … 【姜雪衣结局——烈火焚心】 【这场持续燃烧八百年的烈焰,终究是烧到了心脏】 【剧情演绎度:98%】 【反派深度:97%】 【反派小丑数值:50%】 【恭喜玩家获得称号:《see you again》、《终归尘土》、《what can i say》、《大封印术》、《初心可在》、《烈焰灼心》、《富士山魔神-血衣》】 第181章 … … “夏油老师?” “夏油老师!!” 少年充斥着活力的呼唤让夏油杰回了神。 夏油杰看着爬在靠背上看着自己的虎杖悠仁,立马调整好表情,微笑着询问:“悠仁,有什么事情吗?” 虎杖悠仁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有些担忧的看着夏油杰:“总感觉进了梨山县开始,夏油老师就一直在心不在焉呢。” 夏油杰笑了笑:“没有吧?” “呵。” 冷哼声传来。 夏油杰抬头望去,看见了充当司机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人已经快要步入中年,相貌依然英俊,但是眼尾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看上去别有一番滋味:“夏油博士分心的事情可多了,五条那小子调休去夏威夷,他的工作可都压在你身上了吧?” 他开车依然不遵守安全守则,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手肘怼在窗框撑着下巴。 夏油杰没理会对方的阴阳怪气:“悠仁,有没有感觉体内有什么明显的异样?” 他问这个话是有原因的。 虎杖悠仁,今年15岁,在咒术界出道即顶流。 凭借着一己之力吞下了【两面宿傩】和【魔神血衣】的手指与衣服碎片,觉醒的刹那直接轰塌了一座教学楼。 还没等虎杖悠仁开口,少年的脸颊上突然冒出来一张长满利齿的嘴:“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你们一直叫叫嚷嚷的【魔神血衣】该不会是杜撰出来的家伙吧?” 虎杖悠仁给了自己一个大逼斗:“吵死了,宿傩。” “……” 夏油杰转过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脸上闪过了一丝疲惫之色。 三人来到了富士山火山口。 富士山爆发事件,造成半个日本与全世界失联两天,损失已经不能用数字来衡量。 直到现在,这个火山口依然有不少相关机构在检测与看守。 “悠仁,现在有什么感觉吗?”夏油杰问道。 “……” 虎杖悠仁安静的站在边缘,身上被呼啸的风吹得凛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黑洞洞的火山口。 少年伸出了一只手,像是在摸风,又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像小狗一样微微眯上了双眼,动了动鼻子。 “很温暖的感觉。” 虎杖悠仁说道。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老师,澄澈的双眼没有一点阴霾:“夏油老师,我现在感觉很平静。” 说罢,虎杖悠仁好奇的望着脚下的山口。 “是么?” 他听到夏油杰语气温和的说道。 虎杖悠仁:“?” 少年对于人的瓶颈有着与生俱来的共情与直觉,他循着声音回望,看着夏油老师微笑着,双眼含泪,口中喃喃的重复—— “是这样的么?” “雪衣?” “xue…yi?”虎杖悠仁念着口中拗口的字眼。 有那么一瞬间,虎杖悠仁感觉到了胸口轻微的触动。 温暖的掌心轻轻抚摸着虎杖悠仁的脸颊。 “?!” 虎杖悠仁一愣,抬头环顾四周。 周围没有任何人。 但是那掌心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脸颊上。 … … 禅院直毗人推开了房间。 老人走进房间,房间还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设施摆设,丝毫未动,就连同那台电脑禅院直毗人也叫人时时刻刻保养,更新配置。 禅院直毗人将手中写着粉丝怀念寄语的花束扔到了电脑桌上,像往常一样准备检查—— “?” 也就是抬头的那一个瞬间。 禅院直毗人看到了试衣镜内,自己的早已逝去的小儿子坐在身后的床上,翠绿的眼眸安静的凝视着自己。 “?!” 老人迅速急切转头—— 床上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 禅院直毗人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那表情慢慢的从波动转化为平息,他安静而沉默的注视着那张床。 良久。 禅院直毗人叹了一口气,坐在了“禅院直哉”旁边的位置。 “我明明说过,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和我讲啊…” 空荡的房间内,这声叹息苍老而疲惫,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怅然若失。 “…” 禅院直哉侧头,看着身边的父亲。 他将手搭到了父亲的肩膀上,即便对方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们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 … 【我不后悔】 禅院直毗人终于听到了小儿子的声音。 “……” 老人的双眼慢慢睁大,最后又紧紧的闭了起来,似乎在压制强烈的情绪。 … … “文也!!” 白濑穿着精神抖擞的警服,将手中借用的电锯扔到了草丛里:“你怎么穿这么少就站在阳台?!小心又感冒了!!” 阳台上橙发的青年看到来人连忙直起身来。 “……” 白濑目测了一下对方的身高,大概有1米78左右,他沉默了。 白濑:“……” 白濑:“…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中原文也尴尬的笑了笑:“小声点,这话不要让哥哥听见了。” 第182章 【嗡嗡——】 哈雷机车的嗡嗡声停下,中原中也面无表的踏着长靴从机车上高抬腿跨了下来:“已经听到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听到?我在你们的心目中是什么很小气的人吗?” 中原中也抱着装红酒的木箱,面无表情的看着草坪上的电锯:“不是说拿去用就好了吗?为什么又送回来了?” 白濑无奈的看着中原中也:“借用而已,我现在的工资难道还买不起一把电锯吗?” 白濑的目光转移。 他看到中原中也的锁骨上带着一条小小的项链,那项链上挂着一条小拇指长的脊椎骨。 “……” 中原中也将橙色的披肩发用皮筋绑起,撩到了身后。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濑的目光,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将那条像是仿真脊椎骨的项链收进了自己的衣服中。 白濑:“…” 还是看得像眼珠子一样。 “诚一郎哥,要留下来吃饭吗?”中原文也询问。 那张和中原中也如出一辙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今天做了红烩羊排。” 白濑看了一下时间:“不吃了,今天晚上要值班。” 中原中也闻言,单手掐腰,有些不满的看着白濑:“值班的话也要把饭吃好啊,这个样子,肠胃迟早要出问题的。” “快辟谷的人别对我说三道四!”白濑没气的说道,转身就走。 … … 中原文也下楼,为中原中也开了门。 他微笑着看着门外的青年:“欢迎回来,哥哥——还有莲。” “嗯。” 中原中也淡淡的应道,直接摸上了那条小巧的尾椎骨上。 他声音沙哑的开口。 “到家了,莲。” … …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 大仙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全息头盔,下了游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电脑那里打开游戏的官方网站,然后去写五星好评。 【宝子们最近玩了一款特别好的玩的游戏,是扮演反派的游戏哦~全程沉浸式体验——算了我编不下去了,官方爸爸看在我给了五星好评的份上给我抽一个粘土人偶吧!!】 写完了好评,大仙继续浏览该公司的其他游戏。 【二次元都市兵王】 【我在二次元当首领保镖】 【二次元天师下山】 【我在二次元演绎规则怪谈】 【我在二次元开直播pk】 “一个都这么贵?”大仙挑了挑眉。 最后她将游戏都收藏了一遍,关闭电脑,直接出门吃饭。 在她走出房门的片刻,这个不到20平的小房间里瞬间出现了两个身影。 “?” 陈采莲和姜雪衣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一个双眼瞬间惊惧,另一个双眼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他们两个像斗鸡一样盯了对方良久。 最后,姜雪衣先开了口:“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陈采莲脸上的表情在恐惧和仇恨中高速切换:“是呢…老魔…祖…” 姜雪衣:“。” 电脑屏幕闪烁了两下,弹出了一个窗框。 … … 【尊敬的玩家你好】 【恭喜您的评论中了特等奖】 【您的游戏《我在都市养大仙》已下载完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