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总以为我对她图谋不轨》 第1章 [gl百合] 《师尊总以为我对她图谋不轨作者:浅花醉【完结+番外】 文案 姜千寻穿书后,一心只想飞升。 比起十年寒窗高考挤独木桥,毕业后卷家世卷背景卷人情世故,修仙真是太简单直接了,只看资质和勤奋。 她的师尊是当今仙界第一人沈卿尘,风姿绝代不染凡尘。 为了得到师尊的青眼,她俯身倾耳,恭敬无比。 但她的殷勤没有换来好的结果。 不管她如何侍奉,师尊都十分冷淡,看她的眼神透着防备,甚至只是简单的奉茶,都会让她放在桌上,小心防止肢体接触。 她有些难过,但难过之余,又觉得这是师尊对她的考验,于是她重整旗鼓,不管遭受怎样的冷遇,都迎头赶上,绝不退缩。 直到—— 她又提灯去找师尊求问,对方允她进来,绝美的脸上布满可疑的红晕,边磕绊边羞涩道: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答应求娶,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姜千寻:? 她什么时候求娶了? * 沈卿尘读过一些话本,知道这世上有穿书之说。 那些穿越者不一而足,不是意图攻略师尊,就是攀折高岭之花。 她两个条件都符合,且,她徒弟是穿越者。 她怀疑,徒弟对她图谋不轨。 她观察许久,发现对方的行为无一不印证着这点。 她尽力与其拉开距离,不管对方怎么暗示,她都不为所动。 可对方实在过于缠人,她只能败下阵来。 谁知对方竟然言辞凿凿,说自己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沈卿尘微微一笑,她就知道,这又是徒弟欲擒故纵的把戏。 一心修炼没有半点私欲的卷王徒弟x每天都在误会沉迷自我攻略的师尊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甜文 师徒 主角:姜千寻,沈卿尘 ┃ 配角:游采薇,南宫怜玉,凌萱,单瞳瞳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又在自我攻略了。 立意:持之以恒才能有美满人生 第1章 姜千寻飞升了。 伴着无边霞光和阵阵仙乐,她渐渐往天上升去,脚下的灵秀宗在渐渐弱小,同窗们也都仰着头看她,远处传来呼唤她的声音,不知是天帝还是帝后,总之,对方唤了好几声,好像非常期盼她的到来。 她的内心充满祥和的幸福。 怎么说呢,这也算是成功上岸了吧,从此以后她就能躺平,闲坐饮茶,旱涝保收,多体面,多稳定,再也不用被爹妈嫌弃了。 但她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甚至还没看到天界什么样,就感觉自己的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接着突然炸响一个老姑婆的咆哮:“姜千寻!谁许你在课上睡觉!” 她吃痛捂头,耳边传来一连声哄笑。 睁眼看去,只见授课长老傅欣正立在她的席位前,脸上带着暴怒到极点的不耐。 傅欣是教修仙界立宗编年史的,容貌倒也年轻,只是头发一丝不茍,穿着老气横秋,又从来没好脸色,所以看起来非常有教导主任的感觉,叫人看了就莫名觉得心虚。 姜千寻急忙堆笑,想讨几句饶,对方压根不给她机会,直接说:“休要强词夺理,我在你旁边立了半日,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什么! 她看向损友游采薇,对方对她耸了耸肩,用口型说:“叫你了,你没醒。” 姜千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梦里的那个声音是游采薇,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用不着狡辩了,直接缩起脖子朝门外走去。 临出去的时候,她还听到傅欣厉声道:“哼,屡教不改,无可救药!你们也不用笑,都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要是像她一样日日贪懒,迟早泯然众人,再好的资质也是浪费!” 众人自然齐声答是。 姜千寻有些不忿,她哪有天天睡觉,只不过懒得听历史课而已,她是来修仙的,又不是来研究修仙史的,听那些又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倒不如找个地方好好修炼才是正经。 要不是因为昨晚修炼得太晚,她才不会在课堂上睡着,所以她不是贪懒,倒不如说,是太勤奋了。 她这么勤奋,只是想早日飞升。 从穿进来的那天她就明白,飞升是唯一的出路,不管是想回到现实,还是想在这活下去,最必要的事就是飞升! 飞升后,她才能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找到回去的希望,就算回不去,也能拥有编制,从此不老不死。 而且,修仙是她见过最简单的事业,不用数千万人去挤那名为高考的独木桥,不用毕业后开始攀比家世背景和情商,自己努力自己的就够了,所有人都是同一起跑线,只看资质和勤奋。 她是单灵根,资质没问题,所以只剩下勤奋,她会争取一切空闲时间修炼,哪怕再苦再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会爬起来继续。 她成长得的确很快。 比起同学们,她已算是一骑绝尘,只可惜,还是不够。她感觉,自己的修炼速度还是太慢。 一开始她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只一股脑地加大修炼强度,但后面她发现,这和勤奋没关系,勤奋能够到达的极限,也就是这样了。 光靠勤奋,能够达到的速度是有上限的,她已经在同学中做到了最好,然后呢,然后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 第2章 她试了很多办法,都无功而返,她发现自己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试是没有意义的,她需要一个真正的老师,能够帮她点拨,答疑,指出问题。 作为天灵根,她当然是有师尊的。 她的师尊名叫沈卿尘,是灵秀宗的宗主,据说是万年难出一个的天才,不到五岁就筑基,刚过五百岁,就已经站到了仙界顶点。 现如今,已经是半步仙人。 多少人的梦想就是拜其为师,姜千寻运气好,刚好被分到她的门下,但只是挂个名字的内门弟子,年纪不到,等级也不到,在筑基之前,只能在学堂跟大家一起上课。 想成为亲传,至少要筑基之后,还需要很大的机缘,并不是所有的内门都能成为亲传,她现在连脸熟都混不上,估计对方都不认识她。 她也想过办法,偶遇,拜访,等等,最后全以失败告终,一来对方是宗主,平日事务繁忙,根本没时间见小弟子,二来对方性子极冷,话也极少,往往打上照面只来得及点个头,人已飞出几百步去。 她后来明白了,师尊高高在上,清冷疏淡,虽有无边美貌,却不是自己能够接近的。 她只能死了这份心。 在门口罚站了一会儿,姜千寻便偷偷开溜,朝着自己的秘密基地去了——她是逃课出来的,不能回舍监,也不能去演武场,只能找个隐秘的地方偷偷修炼。 她的基地在演武场外墙的悬崖边,地方很小,不过三米见方,但却地上有台头上有树,有种古朴的气韵,灵气也与演武场里一样充沛,是个不受别人打扰的,只属于她的小天地。 刚坐了一会儿,她就听到一个声音。 这声音离得很近,但却不是演武场内部传来的,倒像是她的脚下——但这也说不通,她脚下就是绝壁,绝壁下是困龙渊,深渊上方有护山阵隔绝,什么东西能从下面爬上来? 除非,护山阵破了。 这个想法起来的当下,她立刻开始脊背发凉,要知道,困龙渊下困的可不是龙,而是无数妖魔鬼怪,这些东西一旦出来,就会被灵秀宗里源源不断的灵气吸引。 那个声音,是妖魔爬上来的声音? 姜千寻不敢耽搁,直接顺着古树爬上外墙,她必须立刻告知长老们自己发现的异状,不管是不是她猜得那样,总归警醒些是好事。 谁知她才刚把头探出外墙,就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她回头望去,只见一条刺藤正慢悠悠朝她腿上攀来,她忙蹬了两下,没蹬开,便索性咬牙捏诀去烧。 “千寻?你在这儿做什么?” 突然有个声音自墙内传来,姜千寻抬头去看,只见来人却是凌萱,对方和她一样是穿来的,估计是正好在演武场上课,看到她的脑袋露出来,才跑过来找她说话。 “你快拉我一把,有刺藤缠住了我的脚!”姜千寻忙道:“不知道是不是护山阵出了问题,快快快,得赶紧去通知长老!” 凌萱也吓一跳,忙上来拉她的手。 谁知下面的刺藤像是听懂了她们的对话,突然又攀了两条上来,一条狠狠把姜千寻往地上一扯,另一条越过围墙,想去抓凌萱。 姜千寻被摔得不轻,见状直接抓住它的根部一扯,将攀上围墙的那条拉了下来。 “千寻!”那边的凌萱喊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千寻喊了一声,立刻就意识到,凌萱也不过练气期,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倒不如直接去找长老来得利落。 于是她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凌萱犹疑道:“你自己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没事,不过几条藤而已。”姜千寻催促道:“快去,别叽叽歪歪了,护山阵要是真破了,整个灵秀宗都得受牵连!” 听着凌萱应声跑远,姜千寻取剑把腿上的刺藤切断,又一次朝树上爬去,刚爬出一半,突然有个娇媚的女声响起:“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不止几条藤呢?” 随着声音响起,便有几道妖咒朝她背后射来,这符咒又急又凶,若是不躲开,必会立刻被钉成一团烂肉,但她人在树上,想躲,便只有往下。 咬咬牙,姜千寻纵身一跃,钻进树干和围墙山壁形成的合围之角——这是附近唯一能够藏身的地方,也是退无可退的绝路,但现下她没有选择,若是暴露在外面,一定已经死了。 那个妖物已经修出人形,修为一定比她高,正面交战她连半点胜算都没有。可要是拦不住对方,对方必然会去追凌萱。 凌萱一死,宗门危矣。 对方也明白这个道理,并不打算与她纠缠,而是准备跳过围墙去追凌萱,姜千寻如何能让她得逞,立刻以血画阵,施展出一个禁锢阵,将其又困了回来。 但她修为太低,只能维持三秒。 三秒过后,她将没有任何接替之法。 练气期就是这么弱,几乎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这已经是她能用出来的唯一有用的阵法了,阵法维持期间,她还必须守在附近,等于是激怒对方的同时,把自己也拖住了。 那妖物果然气急败坏道:“禁锢三息有什么用,等我出去立刻把你碎尸万段!” 姜千寻当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心里不由一叹,她没想到自己的穿越之旅结束得这么简单,还说什么飞升,什么成仙,原来都是梦幻泡影,难怪她刚才会做那样的梦。 第3章 也许死了她就能回到现实呢? 想到这个可能,她反而振奋起来,道:“我这样的小人物死不足惜,只不过我死之前,肯定要把灵海爆了跟你同归于尽,反正你想入侵灵秀宗,就必须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她话音刚落,禁锢法阵便消失了。 那妖物听她这么说,脚步顿了一顿。 杀个练气期容易,可要是被爆一下,却有些得不偿失。虽然对方自爆未必能够杀掉自己,可谁也不想灵气没偷着,还平白受个重伤。 姜千寻眼看威胁有用,心中不由一振。 于是又大着胆子道:“还有,你杀了我,我师尊肯定不放过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当世仙界第一人沈卿尘的弟子,她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你化成齑粉!” 那妖物本来还有些忌惮,听她这么小看自己,胸中的怒气更盛,一边说着“放肆”一边朝她扑来,这一扑没有留力,出手就是杀招。 眼前的大树瞬间倒塌,撞上山壁,又朝悬崖倒去,姜千寻身前再无任何阻隔,强大的震慑之气朝她袭来,让她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 她拼尽全力结阵去拦,但也只是螳臂当车,身体像被无数利刃划过,痛得几乎支持不住,但最糟糕的是,对方是奔她的心脏来的。 要死了。 姜千寻无比确定。 可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 姜千寻突然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遗愿了,她活了这么久,小时候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毕业了除了考编制就是考编制,就算是穿书了,也还是只顾着这一件事,她好像个只会学习的机器,就连爱好,愿望,乃至其他的一切,都是空洞而苍白的。 这就是她所追求的吗?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利爪已经到了她眼前,对方的速度很快,快到她根本没时间爆体,可她却看清楚了很多东西,就像是慢放一样,死前的时间是那么漫长,她甚至看得到爪上锋利的寒光,还有上面萦绕的妖气。 然后突然。 真的是突然。 她眼前放慢的画面里突然插进一个极快的身影,这个对比如此强烈,让她不由自主地移过目光,她的动作也是很慢的,抬个头的时间,眼前的妖物就变成了一团血雾。 在漫天飞舞的血雾中,她看到一个人。 此人身穿白色宗服,外面罩着一层淡蓝色的罩纱,长袍宽袖,身姿轻盈,秀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落地时未掀起任何尘埃,步履间带着种干净到极致的不染。 等落定了,姜千寻才看出是沈卿尘。 对方生得极美,蹙眉时更添了些凌厉之威,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数息,眼中隐隐有讶然之意,接着那点讶然便换成了关切,柔声道:“哪里受了伤吗?” 姜千寻不知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虽然表面没伤,但被妖气侵体,内伤受了不少,这也怪她修为太低,想回话,但一张口就吐出口血来,头也开始发晕。 对方立时走近将她扶住,给她口中塞了一颗丹药,白净细长的手指从她口边离开,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脏……”姜千寻有些愧疚。 “无事。”对方只轻声应了一句,便低头朝深渊下望去,深渊里血红的屏障上隐约破了个口子,无数妖魔正顺着那个口中爬出。 不行,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你还能支撑住吗?”沈卿尘回头,话没问完,这个小弟子就晕了过去,无法,她只能召出自己的灵宠,让它先带其回去疗伤。 而她则是纵身跃下,去修补缺口。 其他长老接到消息匆忙赶去不提,还在上课的小徒弟们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奇地往外张望时,就发现天上有只白麒麟,正驮着一个人往主峰飞去。 “你们看……那不是姜千寻么?” “还真是,她怎么在宗主的白麒麟上?” 众说纷纭间,游采薇吐出一声卧槽,接着灵感突然爆棚,取出纸笔疯狂地写了起来。 这边的姜千寻被驮回去后,在床上生生睡了五个小时,睡这么久一是因为失血过多,二是因为极品回春丹药效太猛。 醒来之后,浑身发痒。 伤口恢复太快,人就会觉得很痒,可她伤在内里,又怎么都抓不到,实在是痛苦无比,只得起身到地上走走,但才刚下床,就一脚踩上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 她吓了一跳,与趴在地上补眠中无辜被踩的白麒麟来了个对视。 白麒麟歪着头看她,似乎是想问她有什么事,姜千寻盯着它看了一会,突然发出一声大叫,把白麒麟吓得炸了毛,站起了身。 不是不是不是,这是哪儿? 姜千寻才发现,这里压根不是她的舍监,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雕花大床丝绒地毯,再加上对面摆满了宝物的博古架和不远处戒备着看她的白麒麟,几样加起来,结果呼之欲出。 这是她师尊的卧房! 她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为见不着师尊而烦恼,这会儿却突然睡到了人家床上…… 这,这合适吗? 她猜测应该是白麒麟会错了意,把本该送回到舍监的她给送到了这里,她就像不小心闯了个空门,既想到处摸摸,又怕主人突然回来。 算了,还是别乱摸了,不礼貌。 她缩回到床上,身体里面又开始发痒,思考了一下,还是准备下床走走。 第4章 可走路也不止痒,好痛苦。 白麒麟看她挤眉弄眼的,好像是背上很痒抓不着,便上前去帮她抓了抓,这一抓可算抓到了痒处,姜千寻舒服地叫出了声,忙让它继续。 白麒麟的爪子很大,并不会觉得疼,只是偶尔被粗糙的肉垫划过,会有种奇怪的触感,抓了半天,姜千寻才舒服了些,刚要道谢,就见白麒麟背过身去,好像是不想理她。 啊?怎么回事?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麒麟朝自己背上瞟了瞟,那意思好像是该轮到她给它抓了。 姜千寻只得从命,只是麒麟的背很宽,像个小山似的,抓得她都手指抽筋了,才堪堪抓完了下半边。 上半边她够不着,只能从旁边拖了个凳子,踩着才能勉强抓到,但也只是勉强,抓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脖子下面是怎么都够不到的,除非骑上去。 话说,她能骑吗? 它不会把她掀下来吧? 姜千寻把大致意思说了说,征求了一下对方的意见,白麒麟并没有摇头,只淡淡瞟了她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可以。 于是她抱着对方的脖子,慢慢地爬了上去,刚坐稳了准备抓,白麒麟突然起身,朝着门外奔去,她被掀翻了下来,一下撞到旁边的博古架上,撞了个头昏眼花。 所幸,没有把什么东西撞下来。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与她视线平齐的博古架下,有一本装订简陋的破书,她伸手想摸出来看看,突然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你在地上躺着做什么?” 姜千寻忙把手缩回来,一骨碌起身道:“师尊,您回来了!那个,我睡相不好……” 她总不能说,是从白麒麟上坠下来了。 沈卿尘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道:“你看见了?” “啊?”姜千寻不明所以。 “没什么。”沈卿尘立刻道:“你身体如何了?” “已经好了。”姜千寻连忙原地跳跳,表示自己没事:“对了,还没感谢师尊搭救,弟子姜千寻,在此跪谢师尊。” “我也是感受到妖气才赶过去的。”沈卿尘将她拦住,道:“如果不是你拼死拦住那妖物,其他弟子就危险了,说起来,那个时间你怎么会在那里?” 姜千寻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会不会被罚,沈卿尘看她有些为难,便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姜千寻咬咬牙,道:“我上课的时候睡着,被长老赶出来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修炼,才到那儿去的。” 沈卿尘有些惊讶,别人逃课都是为了偷闲,怎么这个小弟子却是为了修炼? 但试了试对方的修为,却也符合得上。 比起同期的弟子,她的修为好像要深厚许多,也不知是付出了多少个日夜的辛劳,才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多少有些另眼相待了。 “那个……师尊。”她正要说话,对方也突然开口,于是她停下,等待对方先说。 “我,我以后可以找你请教问题吗?” 姜千寻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提出了这个请求,因为她知道,自己能够站在这里,全是因为各种巧合,错过了这次机会,很可能,又会回到原来的生活里。 她们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所以她必须说,哪怕被拒绝了也没关系。 会被拒绝吗,姜千寻不知道,实际上她的请求是有些不合理的,被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可以。”对方轻声道。 “真的?!”姜千寻大为惊喜。 沈卿尘点点头,取出一枚玉牌递给她:“你既勤学好问,又有勇有谋,便是给你开个先例也没关系,只是这件事,万万不可给别人知道。” “当然!”姜千寻喜滋滋接过那枚玉牌,感觉好像是接到了成仙的号码牌,她知道,对方就是离飞升最近的人,能够得到对方的指教,一定能够有新的突破。 “谢师尊大恩,今后,我一定永远追随师尊!” 姜千寻离开后,沈卿尘在原地立了半晌,突然转身蹲在博古架前,从下面摸了一本书出来。 这本书装订粗糙,却被她爱护地封了书皮,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霸道徒弟爱上我”七个字。 寂静的夜色中,沈卿尘轻轻地松了口气。 第2章 这个话本,倒也不是沈卿尘本人的。 是有次她去千羽峰办事,被南宫绛硬塞的,此人是她的师姐,从以前开始就喜欢塞些奇怪的东西给她,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对方的原话是:“看看嘛,有趣得很,正好改改你这不食烟火的冷劲儿。” 南宫绛没正形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给的书十有八九都不是正经书,所以沈卿尘并没有打算拜读,一直扔在桌上。 后来有次闲极,才掀开看了一眼。 一打开,她就被震撼到难以言表。 她本来以为,这最多就是市面上流通的话本子,虽然名字怪异了些,也左不过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这种故事古往今来并不稀缺,她虽没有看过,却也有所耳闻。 但这本不一样。 开篇就是不堪入目的情节。 “她猛地一把将师尊拉到自己怀里,两人的唇舌激烈交缠在一处,不多时,满屋都是引人遐想的水声。” 这种淫词浪语一晃进她的眼里,立刻把她劝退了出去,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也烫到不可收拾。 第5章 不行,她接受不了。 这太过激了。 她像扔块烫手山芋似的,将书丢到了地上,可在地上又太碍眼,只得塞到了床下,塞进床下她又难以入眠,实在痛苦不堪,无所适从。 折腾半宿,她总算想出个办法,给它封了个书皮,又怕将它与其他正经典籍弄混了,只得写了个名字,可写上名字,就显得这是她的大作了。 不得已,只能把它塞到了博古架下。 那里足够隐蔽,也没有暴露风险。 可谁知,今日竟差点被外人看到。 她叹口气想,难道是天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慢慢掀开扉页,忍着心里的不适,强迫自己读了下去。 一开始的确非常过激,但熬过前面的开篇后,就渐渐进入了佳境,后面没有那么多的情色描写,而是以一个少女的穿越为开篇,揭开了一段凄美奇幻的爱情故事。 两个女主角一个来自现实,一个来自故事,本是性格身份迥异的两人,却被命运推着走到了一起,她们表面上是师徒关系,但在一次次的历险后,慢慢成为了彼此的依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烛影摇动下,沈卿尘绝美的侧颜无比认真,长长的睫毛不时扇动着,就连屋外夜猫的啼叫声,都没有把她拉回现实。 天色将明时,她才将书页阖上,呼出口气。 这本书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绝非充斥着淫词艳语的无聊话本,里面的两个主角塑造丰满,感情细腻,特别是暧昧不清还未说开时,那种来回拉扯的酸涩,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一口气看完之后,她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由就要想,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两个主角是真实存在的吗? 多希望,她们的故事还在某处继续。 她在床边回味了很久,直到鸟鸣将她唤醒,才惊觉不知何时天已大亮,她整整看了一夜,连蜡烛是何时熄灭的都不知道。 昨日修补了半天的护山阵,本该好好修炼,养精蓄锐,却因看书忘了时辰,一直耽误到现在。 原来玩物丧志,是这么来的。 她把话本撇下,躺到床上闭眼凝神,想好好休息一下,可一闭眼,她便想起书中的那些情节,师尊对徒儿的爱护心,徒儿对师尊的占有欲,那些情节令人心潮澎湃,怎么都无法入眠。 静不下心,她便打算去护山阵那里,看昨天有没有留下疏漏之处,谁知到了地方,就看见悬崖边站着一个人。 是昨天的那个弟子,好像叫姜千寻。 对方不过十七八岁,身姿挺拔,面容清秀,满身透着蓬勃的少年气,表情似笑非笑,好像满不在乎,又好像愁思郁结,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恍惚间,沈卿尘竟像是看到了书中的角色——那本书里的徒弟,也是个英气勃勃的少女,因为身世凄惨养成了外热内冷的性格,表面上看,她对师尊敬重无比,但在梦中,在心里,在角落,都对师尊有着难以启齿的非分之想。 姜千寻她……在想什么呢? 沈卿尘立在旁边,一时没有打扰。 还是姜千寻感觉到视线回过头来,看到她的身影,才轻唤了一声:“……师尊?” “不知您是什么时候来的?没有及时发现,是弟子失礼了。” 沈卿尘让她不必多礼,只问:“你在这做什么?” 莫不是又被长老赶出来了? 姜千寻果然面露羞惭,道:“我与长老顶嘴,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事?”沈卿尘有些好奇,看着对方倒不像个没礼的。 “倒也没什么……”姜千寻没法细说,只随意编了个谎:“师尊是来查看护山法阵的么?” “嗯。”沈卿尘说着往下看了一眼,那缺口已经补好,没有东西往外涌了,但她到底不放心,还是打算沿着法阵走一走,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薄弱之处。“那我去了。” 姜千寻看她就要离开,突然出声道:“师尊,昨天跟您说的指教一事,不知您还记得吗?” 沈卿尘微微颔首。 昨天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姜千寻一时得意忘形,竟把该问的问题抛在了脑后,想再回去问又怕师尊已经安寝,于是难受了一夜。 如今又有缘分遇上,她便抓住机会,把自己修炼速度变慢的困境说了出来:“我想了很多办法,仍旧无法改善,不知师尊能否为我指点迷津?” 沈卿尘想了想,道:“只这样看不出什么,若想知道答案还得依托实战,你可愿意跟我下去走一趟么?” 姜千寻自然求之不得。 当下,两人踏上剑,一起往深渊下飞去,在这之前,姜千寻并不知道御剑是个什么感觉,飞起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不太适应。 她本来就是那种容易晕车的体质,御剑的速度更是车速的十倍不止,还时不时来一下失重,简直是让她晕上加晕,不出一会儿,喉咙里就开始发痒。 不行,不能吐。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绝对不能在人前丢这么大的脸,可她也不能把师尊叫停,这不是坐车,随便找个路边就能停,半空中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她便随便乱抓了个地方,先保证自己的稳定,好压制住想吐的欲望。 她精神恍惚,根本没发现自己扶的是师尊的腰,这地方正与她的胳膊平齐,又柔软纤细,正好成为了她稳定自己的锚点,很是顺手。 第6章 但沈卿尘就不一样了。 她御剑多年经验丰富,早已把御剑当成平常,根本不会有任何不适,更不知道还会有人晕剑,被对方扶住腰侧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姜千寻怎会,又怎敢如此大胆? 那本书里的徒弟虽然放肆,却也是在多番筹谋,确信师尊已经钟情于自己,才敢尽情索取亲热之事,但她与姜千寻素昧平生,怎么对方就如此肆意? 不解,羞耻,气愤,震惊,她的心中闪过无数种情绪,甚至起了厉声质问的想法,但御剑律第一条就是——在御剑途中,不可与他人争辩,打斗。 这是明令禁止,绝不能违反的规则。 于是她隐忍着,暂时没有说话。 落地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是找姜千寻问罪,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对方的脸色煞白,刚一下来,就找* 了个角落开始吐了。 是因为身体不适? 沈卿尘有些明白了,原来对方那么做是因为身体不舒服,难为对方这么难受,还硬撑到了这个时候。 是怕影响她御剑,才没有说么? 换位思考了一下,她顿觉对方的心境纯良,反倒是自己,只不过被扶了下腰,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她在心里说服着自己,看姜千寻吐得差不多了,便走上前去,给对方递了一条手帕。 姜千寻哪里敢接,这可是师尊贴身的东西,要是被她用来揩嘴,岂不暴殄天物? 忙道:“没事没事,我备了纸巾。” 这原本是句很简单的话,并没有任何深意,但是好巧不巧,那话本里也有这么一处闲笔,说主角用不惯古代的手帕,自己备了一些草纸放在身上,用作擦拭脏污之用。 那个草纸的名称,就叫做“纸巾”。 难道说……姜千寻是从异世穿越而来的? 第3章 这个念头起来的当下,就被沈卿尘否决了。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异世,就算有,也未必与话本里说的一样,仅凭这点小事就怀疑别人的来历,太武断,也太无礼。 也许,姜千寻只是看过那个话本。 …… 如果对方看过,会有什么感想呢? 沈卿尘心里微微起了波澜,这是她第一次看这种话本,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有和别的读者交流感想的欲望。如果姜千寻真的看过,那她是怎么看待这两个主角的呢,是不是也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过? 她微微有些雀跃,想和对方谈谈。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不是说和别人交流感想危险,而是跟面前这个人交流,很危险。 抛开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读者不谈,两人的身份关系就不适合谈这个,她是师尊,对方是徒弟,若她这个做师尊的对着徒弟谈起一本以师徒乱/伦为主题的话本,不管出发点有多么正当,也难免会被误解是意有所指。 若是被姜千寻以为,她是想借着这个话题,以讨论剧情为名,行骚扰徒弟之实…… 沈卿尘惊出了一身冷汗。 差一点,她就铸成大错。 姜千寻扶着墙休息了一阵,总算缓过些劲来,刚想说没事了,就见师尊脸色极差,精神不稳,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 她急忙上前想将其扶住:“师尊,您怎么了?” 谁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对方,立刻就被不着痕迹地避开,沈卿尘甩了甩袖子,轻咳一声道:“无事。” “可您看起来……”姜千寻嘴里仍旧关切着,心里却隐隐有些受伤,师尊的那个动作很明显是嫌弃,是不是因为她刚吐过? 可她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啊…… 她并不知道,沈卿尘只是被刚才的那个想法吓到,一时不敢再与她有任何接触,毕竟师徒大防不是一句空话,若非必要,还是少些身体接触为好。 两人各怀心事,分隔一边往前走去。 这护山阵并非在困龙渊底部,而是架在半空,与山门的高低齐平,因为离谷底还有些距离,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无包边的,巨大的玻璃栈道上。 即使是不恐高的人,也难免有些心惊胆战。 姜千寻扶着岩壁,一点一点摸索过去,尽量把注意力放在岩壁和结界的交界处,看有没有缺损的地方。 缺损她暂时是没看到,只不过一想到还要走很久,就不免有些绝望——这困龙渊地处灵秀宗的山后,是一条贯通了仙界的巨大深渊,据说属于灵秀宗的地界有十几里那么远,要是放在平地上,十几里不算什么,可在透明结界上走这么远,就纯纯是精神折磨了。 难道只有她双腿发软吗? 她朝另一边望去,只见沈卿尘款款而行,步步生莲,像是根本没注意脚下似的。 这大概就是强者的底气吧。 姜千寻觉得这样的人,一定没有烦恼。 可她就不一样了,烦恼多如牛毛,先是修炼遭到了瓶颈,昨晚好不容易得到请教资格,还没抓住机会,正烦恼着还被游采薇抓住,问她逃课后去干什么了。 “什么?” “别人都看见你骑着白麒麟往主峰去了,还跟我装什么,如实招来,你什么时候和宗主这么熟了?”游采薇是个八卦的性子,碰上什么事都喜欢刨根问底。 两人多年朋友,又同穿到这本书里来,彼此之间几乎没有隐私,姜千寻便把自己白天的遭遇说了一遍,只瞒下了沈卿尘给她通行玉牌的事。 第7章 “那你岂不是差点丧命?”游采薇难得露出些关切的意思,但很快就又奸笑道:“不过你也算因祸得福嘛,都混进宗主的卧房了,快跟我说说,里面什么模样?” “能什么模样,就那样。”姜千寻道:“你问这干什么?” “给我提供点素材嘛。”游采薇道:“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构思环境描写,每次都是绞尽脑汁才能想出一句两句干巴的描述,像宗主那个层级的就更难想象了,我连见都没见过,全靠脑补。” “又是你的小说?”姜千寻道。 “对啊,我就这么一个爱好嘛,以前在现实里这个受限那个受限的,现在好了,又没人审查我,当然要大写特写了。” 姜千寻应了一声,跟她大致说了几句,却没往深交流,虽说和游采薇朋友多年,她却从来没有看过对方的小说,连写的什么题材都不清楚。 看对方眉飞色舞,说起小说就滔滔不绝的模样,她突然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以前在现实里也是这样,身边人都有自己的爱好,爱好有时候并不创造价值,但确实能从里面得到快乐。 只有她,好像只会学习,工作。 她突然想起白天临死前的那个瞬间,竟想不出一点要活下去的理由,唯一不甘的是没有飞升,可飞升算是爱好吗,怎么可能呢,没人会以考上编制为爱好,这件事也不会给人带来欢愉。 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也没有消磨时间的兴趣,好像一个只会学习的机器,空洞,乏味,毫无趣意。 她不想这样。 她也想像游采薇那样,能够有为之沉沦的梦想,这件事在遭遇死亡威胁前并不明显,但如今看来,却耀眼到让她无法直视。 可一时半会,她又该从哪里开始呢? 游采薇还在喋喋不休,她突然福至心灵,不如就从小说开始?万一,她就对这个有兴趣呢? “你写的什么小说,能给我看看吗?” “你想干嘛?” “看看。” “不行。” “为什么?” “反正不行。” 游采薇的脸色非常古怪,甚至带上了些防备,姜千寻求了她好几次,都没能得到允许。 “为什么呢?我就看看不行吗?” “不太行……怎么说呢,越是熟悉的朋友,就越是不想给她看自己写的东西,感觉特别别扭,我的小说里还有涩情描写,给你看,就跟脱光了让你观赏差不多,不得劲。” 姜千寻有些明白了。 就像和父母一起看到接吻镜头,就会全身躁动不安,尴尬得抓心挠肝似的。 好吧。 姜千寻只得放弃,从别人那借了本来,这书一看就是自己剪裁的,装订非常简陋,名字非常古早,透着狗血的味道,叫什么“霸道徒弟爱上我”。 才看了一页,她就怀疑这是游采薇写的。 很简单,穿书这种题材古代不可能有,更别说里面的用词,掺杂了好些现代的。 遗憾的是,她压根看不进去,才看了两三页就困得不行睡了过去,第二天,她迷迷糊糊把书给带到了学堂,又在拿书时掉到地上,被长老抓了个正着,最后百口莫辩,被暴怒的长老赶了出去。 她跑到自己的秘密基地打算修炼,谁知刚来就遇上了沈卿尘,她当然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赶出来的,只得含糊其辞。 在她的心目中,师尊高风亮节,不染凡尘,眼睛里肯定见不得脏东西,更别说什么小簧书了。 她盯着对方看,对方便回过头来。 “怎么了?”沈卿尘问。 “没什么。”姜千寻连忙收回视线。 沈卿尘盯着她看了一会,发现她的动作有些僵硬,似乎是不适应在结界上行走。 结合对方在御剑时的表现,沈卿尘怀疑她是有些恐高,恐高这东西没有解决办法,只怪自己没有提前问过,才让对方如此为难。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沈卿尘道。 她本是好意,但听在姜千寻耳朵里,就是对自己的考验了。 “没关系,师尊,我会努力的。” 姜千寻咬牙道,就算是拼上这条命,她也不能半途而废,况且也不用她拼命,走个玻璃栈道而已。 但她的虚张声势又怎能瞒得住别人,见她不愿回去,沈卿尘只得换个办法,道:“那我现在过去,我们走在一边,这样你也能安心一点。” 姜千寻刚想说不用,就见对方已经抬步过来,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发现沈卿尘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也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只不过外表清冷绝尘,才让人误以为她不好说话。 她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师尊呢? 要是以后能成为师尊的亲传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她突然看见师尊身后的角落里,妖异地升起一股红烟,这红烟绝不是天象,因为它紧贴着地面,正无声无息地,又极其快速地朝她们窜来。 “小心!”她猛地冲身过去,将师尊扯到一边,躲开了它的偷袭,又飞速设下一道禁锢术。 但这烟居然不受禁锢术的阻拦,大摇大摆地分成几股,从上下左右的缝隙冒出,又聚成一团朝她们扑来。 是了,禁锢术只对固体有效。 姜千寻的脑中快速飞转,思考有什么办法能对抗烟雾形状的妖,一般来说,对付这种东西都是靠净化珠或者抗毒丹,可问题是这种高阶法宝和丹药,她身上不可能有。 第8章 所以只能想其他办法。 据她有限的化学知识来看,烟属于固体和气体的结合体,只用对付固体的办法不可行,而对付气体,最有效的办法是水,只有水可以隔绝空气。 但只用水也不够,引水诀只能引来少量的水,护不住她们两个,就算护住了,没空气她们也活不下去。 …… 对了! 护不住她们两个,封住这毒烟总是够用的! 姜千寻停下躲闪的步子,使出引水诀将那股毒烟包在其中,又用冰冻术将其冻了起来,封住了它的去路,接下来再用镇妖咒,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这三种诀,术,咒的使用,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余地,如果不是姜千寻私底下练习过很多次,变成了自己的下意识的反应,这会儿肯定不能在实战中发挥出来。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淡然回头:“师尊,您没事吧?” 沈卿尘摇摇头,半晌才道:“……你是哪一年入宗的?” “三年前。”姜千寻道:“那一年有三个天灵根。” “有印象,原来其中一个是你?” “是,另外两个叫游采薇和凌萱。” “哦……”沈卿尘顿了顿,道:“实话说,我刚才没有出手,是想看你能做到何种程度,没想到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游刃有余,三年的时间,能打得这么漂亮的人,世上可不太多。” 姜千寻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得到这么直白的夸奖,惊喜道:“师尊,这是真的吗?” “我没必要骗你。” “可别的长老都不喜欢我,还经常赶我出课堂,我一直以为……” “没有必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如果真的有长老对你怀有偏见,蓄意报复,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不不不,师尊,是我不守纪律,才惹得长老们生气,你千万别为了我和长老们起矛盾,她们也是为我好。” 沈卿尘点点头,看她如此明事理,懂进退,更多了几分欣赏。 姜千寻看她高兴,忙道:“师尊,既然我做的都没问题,那为什么修炼速度会慢下来呢?” 沈卿尘沉吟一阵,道:“你每日修炼几个时辰,强度如何,前期是否进展顺利?” 姜千寻道:“前期修炼的进度一般,但是我变得勤奋之后,成长速度就越来越快,每天大概有九个时辰都是在修炼中度过,有时还会多熬一会儿,一直到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沈卿尘讶然:“那岂不只睡两个时辰了?” “差不多吧,我现在还未辟谷,得刨去进饭的时间,差不多,睡一个半时辰就够了。” “难怪会变成这样。”沈卿尘思索一阵,道:“我可否摸摸你的脉?” “好。” 沈卿尘以灵力成线,探进她的袖口,摸了一阵才叹息道:“普通人的修炼速度应该是一以贯之,不会有太大波动的,除非有什么法宝和功法,可以暂时提高修炼速度,但不会成为常态,要不然满世都是喝药飞升之人了。” 姜千寻点了点头,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一开始的速度,就是你正常的速度,后来你靠增加强度,甚至废寝忘食,来换取修炼速度的提升。看起来,好像是有所成长。岂不知,却是以破坏灵脉为代价,你的灵脉已经有所损害,这之后,你吸收的无数灵气,只有一小部分能够为你所用,剩下的都从灵脉里溢出,积攒在脉络周围的各个地方。” 顿了顿,沈卿尘沉声道:“如果不加以催化,迟早有一天,你会变成石脉,无法修炼。” 姜千寻沉默了。 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自己只不过是想勤奋一点,早点成仙,怎么会就把灵脉撑坏,满身肿瘤,若不是师尊看出来,难道她竟会变成凡人,再难成仙? 沈卿尘也知这不是小事,便道:“查结界的事缓缓,我先带你去看医修。” 姜千寻心态已经崩了,只点点头,木然得跟着她走。 过了一阵,两人就来到了千羽峰,千羽峰是南宫绛的住处,她擅医术,对待这种疑难杂症也颇有心得。 把原委说罢之后,对方将姜千寻领进内堂,用灵力探过全身,道:“跟你想的差不多,好在发现及时,还有回寰余地。” 姜千寻这才感觉自己的身体回温了些,忙道:“南宫长老,那,那这个好不好医,需要我配合做什么吗?” “你不用管,这事就交给我们大人吧。”南宫绛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又对沈卿尘道:“你出来,我有话想问你。” 沈卿尘自然从命,出门之前,她还对姜千寻点了点头,让其不要担心,自己会把一切都问个清楚。 不知为何,看到她点头,姜千寻便莫名心安了些,其实,她只是个挂名的内门弟子,算不上是沈卿尘正式的弟子,可就是这样的关系,对方却愿意为了她的事东奔西跑,还小心地帮她疏通情绪,让她不要担心。 若是能越过这个难关,她一定肝脑涂地涌泉相报。 另一边,沈卿尘出去落座之后,就见南宫绛点起了烟袋——对方生得美艳,点烟的动作也显得撩人心弦,只是对方每次点烟,都意味着遇上了难以解决的事。 她心中不由一沉——莫非真相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只不过对着病人不好明说? “师姐,有什么你就说吧。”她深吸口气,肃然道:“不管是多严重的问题,总要说出来才能解决。” 第9章 “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那么做,不该把自己的喜好强加给你。”南宫绛呼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中,她的脸上带着无边的落寞。 半晌,她才叹息道:“我没想到,你居然真对自己的小徒弟下手了。” 第4章 沈卿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南宫绛把烟灰磕掉,语重心长看向她,严肃道:“别瞒我了,卿尘,她都有你住处的通行令牌了,你们……你们究竟发展到哪步了?” “令牌是我昨晚给的,有什么不妥吗?”沈卿尘仍旧没听懂她的意思,只道:“师姐,她的病情如何,到底需要怎么治?” 南宫绛看她像个榆木疙瘩,死活不开窍,急道:“她的病不妨事!现在的关键是你!” “我?”沈卿尘道:“我怎么了?” “怎么了?我倒要问问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把令牌给她?”南宫绛绷着脸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我不能视而不见,必须把控好每个细节,来,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你事无巨细全部都说出来,我要好好鉴赏……不,好好审查一番!” 沈卿尘看她神色严肃,应该不是在开玩笑,便如实把昨天的事说了个清楚,罢了还问:“这与病情有关联么?” 南宫绛不说话。 “师姐?” “等等,我在思考。”南宫绛没想到竟然没有她所想的场面,只得强行从里面找破绽:“卿尘,你有没有想过,她想讨教问题,根本用不着去你的住所,你们完全可以约在其他地方?” 沈卿尘愣了愣,道:“是。” “她为何刚好那时出现在深渊边,为何刚好赶在那个时候晕倒,为何刚好在你进门前差点碰到那本书,又为何会在第二天刚好说出‘纸巾’这个词?” 南宫绛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推着你们相遇,你不觉得吗?” 听她这么一说,沈卿尘还真觉得有些巧,便道:“师姐的意思是说,姜千寻是魔界派来的奸细,故意用这种方式接近我,好找机会对我下手?” 原来师姐说的下手,是这个意思? 南宫绛并不是这个意思,她也不知道沈卿尘是怎么理解成这样的,但她见怪不怪,知道对方一直对感情颇为迟钝,就算自己想了无数办法,还是无法令其脱单,这都快成她的一块心病了。 刚才自己编那一段,本意是想让其理解什么叫“命中注定”,可不知为何,竟然变成了“奸细入侵”,实在是哭笑不得。 于是她叹息道:“她要真是奸细,会连修炼的办法都不懂吗?” 沈卿尘迟疑一阵:“那你的意思是……” “好了,我也懒得跟你扯了。”南宫绛又一次叹息道:“反正她这个病需要催化淤积,重筑灵脉,运功催化这方面就你负责吧,修补灵脉的丹药么,交给我,注意啊,这些天她都不能修炼,等病好全了才能动用灵力。” “好。”沈卿尘道。 “你负责把她看好,学堂那边,我会帮她说一声请个假。”南宫绛道:“这几天不忙吧?” 沈卿尘想了想,道:“结界周围还需要再探查一遍,其他没什么了。” “这个不难,我让怜玉她们执事会的去一趟就是。”南宫绛道:“你专心给徒弟治病,就先别管其他的了。” “好。”沈卿尘得知此病治起来不难,心弦不由放松了些,就这么离开有些不妥,只得寒暄道:“我听说,执事会已经从藏青秘境往回返了,想必怜玉的修为又有精进了。” “嗯,这孩子勤奋,资质也好,这方面上跟了她二娘,我倒一点不担心。”南宫绛揉了揉额头:“只是她那个大小姐脾气,实在叫人头疼,闯祸得罪人都是小事,只是若如此恃宠而骄下去,将来谁肯要她?” “怜玉天分高,又有你和宿若姐姐宠爱,自然性子高傲些。”沈卿尘道:“她还小呢,师姐何必过早担心这种事?” “不担心,跟你一样耽误到现在啊?”南宫绛瞥她一眼道:“不是我说,你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虽说修道之人,平时喜欢说一句以身献道,可飞升岂有定数,若注定没有那一日,难道就这么孤独终老?” 拐来拐去,又说回到这个话题上。 沈卿尘有种“早就知道”的感觉,虽然知道师姐没有恶意,但听得多了,还真有种耳朵起茧的感觉。 “好了好了,说怜玉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怜玉还小,你呢?”南宫绛道:“你可老大不小了,像你这么大的修士,人家孩子都遍地跑了,就只有你没家室,可不就得当宗主,忙公务么?” “师姐……” 这边的南宫绛唠叨起来没完,那边的姜千寻可就惨了,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心却越等越凉,到了后面,已经不再翘首以盼,而是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等死。 南宫怜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本来是要去前厅跟母亲报喜,路过后堂的时候,看到里面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对方四仰八叉,睡得雷打不动。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南宫怜玉走近看了看,看她眼熟,便随口问了一句,能有资格找母亲看病的,都不是普通人,至少得有大人物引荐,此人孤身一人,明显不符常理。 第10章 “关你什么事?”姜千寻眼都不睁。 人之将死,其言未必善,还有可能是随便,姜千寻就是这样的状态,刚才南宫长老的摸头本就让她意外,再加上一个讨论时间过久,很容易能够得出结论:她肯定是没救了。 都没救了,说什么不行? 她满不在乎,南宫怜玉却气得不轻。 她是根正苗红的仙二代,母亲是医修世家的嫡女,千娇万宠的高贵出身,又在灵秀宗担任太上长老,地位超然。 二娘是降魔英雄宿红云的独女,身为烈士遗孤,天下无人敢说她一句不是,可以说,整个仙界都是她娘救回来的,她自己又有风骨,有抱负,这些年没少锄强扶弱。 两人结合生出来的南宫怜玉,既有南宫绛的尊贵出身,又有宿若的绝世美名,在修仙界里,无人能比她的出身还高。 况且,自她担任执事会会长以来,只要是交托给她的事,她没有一件不办得漂漂亮亮,生得美修为高,可以说根本没有缺点,就是高傲些,也是应当的。 放在以前,她连主动搭话都少。 谁敢这样给她甩脸子看? “哼,这里是我家,你说与我何干?你不过是个普通弟子,缘何能来到这里,还登堂入室,我问一句又怎样?”南宫怜玉意有所指,一个脏字不带,就把姜千寻说成了贼。 姜千寻听出她的意思,睁眼看去。 只见对方俯视而下,面带讥讽。 姜千寻立刻认出了她是谁,此人是南宫长老的独女,与她们普通弟子根本是两个物种,两人从来没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有任何恩怨,谁知第一次打交道,对方就如此盛气凌人。 她本有心反击两句,又想起自己此行,是有求于南宫长老,若是与她起了争执,倒是大大的不妥当,便把火气压了下去,道:“我是随宗主过来的,她们在前面说话。” “我凭什么信你?”南宫怜玉却还没解气,故意变着法和她为难:“宗主是何等身份,也是你能随意攀扯的么?” “我……” 姜千寻还未说话,就见隔了两道墙外的月亮门后有人穿过,过不了多久就会进来,于是她便不再说话,以免被那两人抓个现形。 但南宫怜玉脑后没长眼睛,并不知过会会有人来,看姜千寻欲言又止,还以为是对方理亏,当下更有了依仗,得意道:“无话可说了吧,要我看,你就是来偷窃的贼,今天若不让我搜出赃物,绝不能把你放出门去。” 说着她便一勾手指,将姜千寻的乾坤袋解开个口子,袋子应声扯开,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 其他的倒还罢了,里面还有师尊给的通行玉牌,姜千寻将其视若珍宝,连忙下床去捡,但被南宫怜玉发现,早一步勾到了手里。 姜千寻急道:“还给我!” 南宫怜玉并没看清是什么,只握在手心不肯松开:“你急什么,待我全部查验过,确认不是赃物,自会还你。” 姜千寻气得要死,又不能与她争执,只得放下身段,求道:“南宫师姐,求你把它还我,那是师尊给的玉牌,比我的命都重要,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何必为难一个将死之人?” 她说出这句话,南宫怜玉动作一僵。 正在这时,南宫绛和沈卿尘推门进来。 她们进来后看到的,就是姜千寻的东西撒了一地,正可怜巴巴地低着头,求南宫怜玉把东西还她,还的还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师尊给的通行玉牌。 其实那东西有什么金贵呢,要多少有多少。 但她在以为自己就快死的当下,说出的却是“它比我的命都重要”,别说是沈卿尘这个做师尊的,就是南宫绛也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多好的孩子啊。 抹完了泪花,南宫绛立刻深吸口气,暴怒道:“南宫怜玉,你又在这儿欺负别的弟子,今天老娘要不把你打死,就特么跟你姓!” 一团鸡飞狗跳中,沈卿尘看向姜千寻。 对方已经把玉牌给接了过来,正视若珍宝地捏在手里,感觉到她的视线,便抬头朝她笑了笑,说:“师尊,我把玉牌拿回来了,你放心。” 那个笑又悲伤,又快乐,明明以为自己快死了,还要把她给的东西紧紧护着。 不知怎么,沈卿尘的心跳突然错了一拍。 第5章 沈卿尘从来没见过姜千寻这样的弟子,乖巧,懂事,惹人怜爱——明明和怜玉差不多年纪,可受了这么大委屈,却没有急着告状,反劝师姐不要动怒,说她和怜玉之间只是误会。 这让师姐更羞惭了,说全怪自己没把女儿教好,这件事她一定秉公处理,给她们师徒一个满意的答复。 姜千寻摇头谢过,只道:“你们去了这么久,是不是……是不是我的病治不了了?” 她眼中闪着细碎的绝望,直把师姐说得又要老泪纵横,连连摇头说:“怎么会呢,这病一点都不难治,用不了半个月,我一定能让你活蹦乱跳。” 姜千寻这才放心,又认真谢过她后,才走回自己身边,等着自己带她回去,沈卿尘余光里的她,像只乖巧的,鼻尖湿漉漉的小狗。 沈卿尘的心,差不多要化成一滩水了。 她带着对方回去的路上,忽又想起一事:“对了,每次疗伤间隔的时间不能太久,这期间你又不能动用灵力,不如直接搬到我那儿,省得来回时间全耗在路上。” 第11章 姜千寻啊了一声:“那功课怎么办……” 沈卿尘道:“师姐会帮你请假。” “可是舍友她们那边……” “就说你回家探亲吧。” 姜千寻只得应了一声,但心里却忐忑得很,她知道,这个理由能骗过别人,却骗不过游采薇,对方对她知根知底,知道她在这儿根本没亲人,况且游采薇那么八卦,岂能让她含糊其辞,就这么不明不白搬走? 无法,只能实话实说了。 游采薇的反应果然如她所料地巨大:“卧槽,这什么爆炸性剧情啊,我连写都不敢写,你就这么做出来了?不是,你去了睡哪儿啊,不会和人家睡一张床吧?!” “……怎么可能。”姜千寻边收拾铺盖边道:“我是去治病的,况且那么多屋子,还愁个睡觉的地方么,实在不行打地铺。” “那可不好说,夜深人静,孤女寡女,随便一点邪念都可能干柴烈火,说不定再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了宗主老婆……卧槽,千寻同学,茍富贵,勿相忘啊!” 游采薇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倒真恨不得变成蚂蚁,跟着姜千寻去,把所有的场面全部用显微镜记录下来。 姜千寻懒得理她,把铺盖装进乾坤袋,说了一声“走了”就往门外走去,游采薇像个被抛弃的弃妇,靠在门边抹泪甩手帕:“记得多联络,妾身等你哦~~~” 但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宗主,对方长得简直和她不在一个图层,被她的叫喊吸引,清冷如月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说呢,像看一棵植物似的。 她有种被审视,被看透的错觉,忙把后话憋了回去,猛地转身关门靠墙捂嘴一套连招。 而那一边的姜千寻上了仙舟后,还回头看了一眼,见游采薇已经回去了,便松了口气。 “那是谁?”沈卿尘突然道。 “我朋友。”姜千寻道:“游采薇。” “就是和你同年的那个天灵根?” “是的。” “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沈卿尘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刚才她看到那个女孩的模样,第一反应就是年轻,活泼,有趣,与她这样无聊的大人,早已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姜千寻在朋友面前,一定更开心,更自在,而跟自己住在一起,只是迫于压力,无可奈何。 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师尊?”姜千寻忽道:“您怎么叹气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沈卿尘僵了下身子,道:“无事。” 姜千寻不知对方是为什么烦恼,只知道现在的她,仍笼罩在可能变成废人的恐惧中,想来世间之事皆有定数,就是努力,也要在限度之内,不然,欲速则不达。 两人到了洞府中,沈卿尘道:“你就住在偏房里吧,等收拾好了就过来找我,我们要开始运功通脉了。” 姜千寻点头答应,进房里把被褥铺好,左右看了看,发现到处都纤尘不染,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便关了门,往师尊房里走去。 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馨香之气,闻着很是宜人芬芳,她不由想,不愧是师尊,人长得漂亮,生活也精致,跟她这种粗糙的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来了。”沈卿尘听到她进来的声音,便在后面的露台上说话,招呼她往里走,姜千寻上次来的时候没看到后面,穿过一扇槅门,后面是个很大的藏书室,再往后就是练功房,练功房外有露台* 。 露台外是处庭院,一进来,就感觉到视野开阔许多,这庭院有围墙,却并不局促,院中有池塘石桥,假山花园,是很典型的那种南方庭院,但比她见过的要精致不少。 露台上焚着一鼎香炉,香气就是从里面散出,沈卿尘端坐在露台一侧,面前摆了一个蒲团,像是为她准备的。 姜千寻走过去,沈卿尘便请她坐下。 “你现在可有什么不舒服?” 姜千寻摇头。 “那就把外衣宽下,我帮你先顺一遍灵脉,记住,万不可用功抵挡,在治好之前,你都不能动用灵力。” 这个姜千寻已经听她说过,自然答应。 她答应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不抵抗”是那么难的事——在对方的灵力进入她的体内时,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就像是被陌生人猛地掐住了命脉,这种感觉是很恐怖的,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人是正派人物,绝对不会做伤害无辜者的事,她已经奋起把人给掀翻了。 强忍着这种不适,她任由对方的灵力穿行体内,把自己全部经脉都摸了个遍,才总算熬来了结束。 结束后,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好久才恢复过来,眼前恢复清明后,就见师尊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道:“你没事吧?” 姜千寻摇了摇头,没事是没事,只不过比她想象里要难受多了,要是早知道会这么痛苦,她就多做些心理准备了。 “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你的身体还没适应,自然会有抵抗的本能,而且……”沈卿尘顿了顿,道:“你也并不完全信任我,这很正常。” 姜千寻看她神色落寞,忙道:“不是的,师尊,我信任你,我知道你是好人,最好最好的那种,你不会伤害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正道之士,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有习惯……” 第12章 说到后面,她也有些心虚。 其实她在心里是明白的,但潜意识里,却不完全这么想,这是不争的事实,说再多废话,也抵不过身体最真实的反应。 沈卿尘当然比她清楚,信任不是嘴上说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来的,她也不是要怪对方,只是对方的病情紧急,若次次都是这个反应,必将让姜千寻生出阴影,从本能上拒绝今后的治疗。 她必须想个办法,让姜千寻快速信任她。 但到底该怎么做,她一时还没有头绪。 姜千寻看她眉头紧锁,以为是自己惹她不开心了,不由更加自责起来——师尊好心帮她治病,连宗内的公务都推了,还把她接到洞府来,这是何等的信任,可她却表现得这么糟糕,如何能不让师尊失望呢? 她恨不得在自己的神经上抽两下,让它不那么紧绷,可她到底抽不到,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 半晌,沈卿尘道:“我有一计,能解此燃眉之急,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姜千寻飞快答道:“愿意!” 沈卿尘没想到她竟这么不假思索,心知她也很迫切地想解决这件事,便道:“你不信我,是因为你我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若想破冰,须下猛药,若能把彼此心中最隐秘的秘密说出,也许,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秘密?”姜千寻喃喃。 “对,我也不知能不能奏效,但今后一日三次的运功疏通,肯定不能以这么痛苦的状态进行。”沈卿尘道:“若你不愿,也只能把时间拉长,慢慢培养信任了。” 姜千寻岂敢耽误师尊太多时间,立刻道:“好,不管怎样,我都愿意配合,只是,我自己坦白就够了,师尊的隐秘,我是万万不敢探寻的。” 沈卿尘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太公平……” “有什么公不公平的,师尊,你愿意救我,已经让我无以为报了,别说只是个秘密,就是千个百个秘密,我也愿意全告诉你。” 说罢,她想了一想,便道:“师尊,我其实也没别的秘密,只有一个,我从来未曾告诉过别人,这件事说来玄妙,不知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沈卿尘坐正了身体,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说吧,不管是多么玄妙的事,我都会相信你。”顿了顿,她又道:“而且我答应你,永远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姜千寻倒不害怕她泄密,但能得到对方的承诺,她心里多少也放心了些,酝酿一阵,她才缓缓道:“其实,我是从现实穿越来的。” 第6章 沈卿尘足足沉默了有一刻钟。 就好像梦境成真了似的,她感觉摆在眼前的这个现实颇为荒诞——她从没想过,穿越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如果姜千寻没有说谎,那也就是说,她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个话本? 那她自己的存在呢,也是假的吗? 她的行为,真的还由自己主导吗? 而更关键的是,姜千寻呢? 她既说是穿来的,便是身负重任。 从那个话本里透漏出来的意思,好像这些穿越者会有一个所谓的系统任务,不是攻略师尊师姐,就是仙尊魔尊的,姜千寻也有那样的任务吗? 暂时,还看不太出来。 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 沈卿尘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突然想起师姐说的那些巧合,除了解释为魔界的奸细,还可以有另一种更合理的解释——姜千寻就是冲着攻略她来的。 这个猜想让她有些心惊。 但没有半点根据。 姜千寻看她表情阴晴不定,还以为她是不理解穿越的意思,忙大致解释了一下,但沈卿尘并没有什么反应,只盯着她仔细地看了几遍。 姜千寻的表情几乎算得上纯真。 干净,诚恳,小动物一样望到底。 沈卿尘没看出什么破绽,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话本毕竟是话本,不一定代表现实,况且话本里的徒弟心思深沉寡言少语,是个心思深重的人,从未道出自己是穿来的这个惊天秘闻。 但姜千寻上来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姜千寻被她盯了半晌,有些不自在起来,开始如坐针毡——她觉得,对方应该是没信她的话。 别说对方,就连姜千寻自己,穿越前都觉得这事就是天方夜谭,基本上是要与科幻挂钩的范畴了。 几千亿分之一? 反正,她就这么踩中了狗屎运,直到现在都没完全接受现实,更别说师尊这个从没看过小说电视的书中人了。 “其实,您不信也很正常,但我只能说,我真的没有骗人……”姜千寻感觉自己的解释很苍白,但是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话好说了。 “我信的。”沈卿尘道。 “啊?”姜千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没人会拿这种事骗人,若想编,不如编个容易叫人相信的。”沈卿尘缓缓道:“你能把这件事告诉我,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能够成为你秘密的知情人,我很高兴。” 姜千寻看师尊是真的信了,不由惊讶万分——说实话,连她自己都不信的事,师尊却愿意信,这是有多温柔,多照顾她的情绪? 她立刻躬身跪倒,道:“师尊,谢谢你愿意信我!其实刚才说出来我就后悔了,因为太离谱,离谱到我自己都觉得太假……” 第13章 “嗯。”沈卿尘看着对方毛绒绒的脑袋,不由伸手想去摸摸,伸到半空觉得不妥,又偷偷收了回去。 姜千寻并不知她的小动作,只知道现在自己很轻松,这么说开之后,真有种酣畅淋漓的释放感。 说实话,跟别人说这个,她可能还真没那么放心,大概是因为对方是绝对的正派人物,又与她有利益相关的师徒关系。 所以说完之后,她还真轻松不少,从今往后,很多麻烦的事都好办多了。 放松下来,她又有点好奇起师尊的秘密是什么了——当然,她刚才说了不探听,也不会出尔反尔,只是在心里偷偷想一下罢了。 “好了,你的秘密也讲过了。” 沈卿尘把话题又引回病情上:“我刚才已经看过了,你体内淤积的灵丸有二十一,大多在丹田附近,还有一些在躯干,四肢,分布很分散,我想先从外围化起,这样也能让你有个适应的时间。” 说着,她以灵气为笔,在空中画出一个人形,又闭目思考了一下,在上面点出二十一个大大小小的位置,这些点大部分都集中在人形的小腹处,有十二个之多,剩下的,左手上有两个,左腿上有一个,右腿上有两个,还有三个在胸前,一个在右肩。 姜千寻惊道:“这么多?” “三年的时间只结这么多已经算是奇迹了,若是配合得当,满打满算下来,半月足够化完,只是这期间你要吃些苦头,功课也会落下。”沈卿尘沉思一阵,道:“不如,就由我来给授课,这样也好加深你我的了解,对你的治疗有好处。” 姜千寻自然说好,虽然她不爱听那些枯燥的科目,但如果是由对方来讲,她倒愿意听一听。 此时已是傍晚,上课是来不及了,化淤的事今日也做不得,沈卿尘略想了想,道:“你饿不饿?” 姜千寻道:“有点吧……” 其实,是非常饿。 但她一直没敢说,一来是事情太多来不及,二来师尊肯定辟谷了,就她一个人,等对方休息了,自己再凑乎一口也容易。 沈卿尘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啊?”姜千寻哪里敢劳烦师尊,忙道:“那个,师尊,您就不用伸手了,告诉我哪有食材,我自己做点就是了。” “无妨,你能吃虾吗?” “……能。” 沈卿尘点点头,往院中的池塘走去。 姜千寻也跟了上去。然后,大开眼界。 刚才她余光晃到的那个小池塘,近看来才发现,居然是个通往大海的传送法阵,沈卿尘随手一网,就网到了一大兜的海虾,这些虾各种类型都有,名字不大能叫得出,但一看就肉质肥美,晶莹剔透。 她一脸惊讶,沈卿尘却是神情淡淡。 对方进了厨房,姜千寻也跟了上去,刚想问问自己能做点什么,就听沈卿尘道:“你不用管了,去外面等着吧。” 姜千寻张了张口,默默出去。 感觉上,对方不是在跟她客气,而是真的用不着她——当然,这是姜千寻的直觉,对方没有直说,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便勉强留下。 但,有点好奇师尊做菜的模样。 姜千寻走出门外,到底没有走远,而是趴在门边偷看。 意外的是,对方动作非常麻利。 这种麻利不是着急出锅的那种快,而是每一件事都在计划中的从容,从洗虾,剥虾,热油,炒料,炖粥,切菜,摆盘,这三菜一粥的全部流程,对方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时间精确到几乎插不进去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看得入了迷,甚至没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等对方端着盘子出门的时候,她连躲闪都没来得及,一下子撞进对方的目光里,接着她还没说什么道歉的话,对方突然有些慌了的意思,脸上也浮上一层淡淡的薄粉。 “……你全都看到了?” “看到了,师尊好厉害,这么多的菜居然只用了半个时辰,每个动作都像是经过无数次训练,炉火纯青到像一曲交响乐!” 姜千寻一点没夸张,她真是这么想的,太像一组交响乐了,只不过全部的乐器,指挥,都是师尊一人完成。 只是她不明白,这么厉害的厨艺,为什么不愿意给她看呢?难道是怕她的动作影响了自己的发挥? 好像也说不通。 于是她开口问了。 不想师尊却道:“这就是我的秘密。” 姜千寻有些不解:“什么?” “修士者,当以天下苍生为重,没多少人会在吃食上下功夫,俗话说君子远庖厨,虽说修士不忌杀生,但毕竟会沾上因果……总之,这爱好并不值得夸耀。” 沈卿尘的表情有些落寞,她是真的喜欢下厨,但因为种种原因和偏见,并不能在别人面前展露这一点。 就算做了,也只能自己吃,可她饭量不大,吃又能吃多少呢? “师尊,你之前教给我一句话——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了,别人的看法固然重要,可若是永远被外界裹挟,就无法真正自由地生活。” 姜千寻道:“况且,我就觉得会做菜的人很厉害,非常厉害,好多人想学还学不来呢,这是很优秀,很难得的天赋!” 她夸得很诚恳,眸子闪闪发光。 沈卿尘被她说得面上发烫,眼睛也不知道看哪里了,只得避开她灼热的目光,低声道:“好了,你快吃吧,等会就凉了。” 第14章 姜千寻已经饿了整整一天,得到开饭的许可,立刻甩开膀子狼吞虎咽起来,早把吃相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吃! 炸虾好吃,虾粥也好吃,莴笋丝也好吃! 她在现实没吃过这么新鲜的食材,来了这儿也只能吃食堂,从来不知道这儿的食材会如此高级,能够做出这么美味的味道。 要是天天能让她吃上这么好的,那她这趟穿越就不算白来,就是可惜,她不能老是麻烦师尊,所以这顿饭,也许就是最后一顿了。 想到这里,她放慢了速度,既然是最后一顿,那就得仔细品尝,万一以后吃不到了,也能多留一些回忆。 沈卿尘看她突然慢下来,便问:“是哪里不合口味吗?如果有不喜欢吃的,剩下就好了。” “不,是太好吃了,我有点舍不得吃完。”姜千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沈卿尘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真诚的夸奖,这比夸她生得美,修为高,人格高尚都令她高兴,沉默一阵,她道:“若你喜欢,我可以每天做给你吃。” 第7章 话说出口,沈卿尘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每日给一个人洗手做羹汤,好像是凡间的妻子才会做的事,这么说,该不会被误解成自己有那种意图吧? 但她的小徒弟姜千寻半点没觉出不对,只惊喜道:“真的?师尊真的还愿意做菜给我吃?好耶!” 她一脸“能吃到美食我好幸福”的表情,让沈卿尘觉得自己的担忧完全多余,罢了,没有误会就好,自己喜欢做菜,对方喜欢吃菜,正是两全其美,就算说出去,也只是做师父的疼爱徒弟,做几顿吃的犒劳而已,算不得什么。 她是这么想的。 但别人就不是这么认为的了。 晚上姜千寻才刚躺下,就被游采薇的传音唤起,她点了接通,对方的脸投在了空气中,左看右看了一会,道:“怎么看起来还挺简朴的?” “当然,你以为有多奢华啊?”姜千寻闲闲道:“你今晚不写书?还有时间骚扰我。” “我这不是乍然和你分开,有点想念嘛。”游采薇肉麻了一句,又八卦道:“住客房啊?” “嗯,我就说这边屋子多的。”姜千寻道:“你还怕我没地方睡,纯想多了。” “我是担心你没地方睡嘛?”游采薇啧了一下:“我那是期待发生一些……那个啥……你懂吧?” “啥?”姜千寻不懂。 “就知道你不懂,木头疙瘩似的。”游采薇白她一眼,道:“你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还没开始,今天来不及了。” “那你这半天都干啥了?”游采薇疑惑地问了一句,又道:“哎,你师尊是不是挺难打交道的?今天她在外面等你的时候,我跟她对视了一眼,不夸张地说,差点给我冻住……” 姜千寻笑了两声,道:“我师尊看上去是挺冷的,不过她人很好,很照顾我。” “照顾你?”游采薇想不出来宗主照顾人是个什么场面。“怎么照顾,难道给你做饭洗衣服啊?” 姜千寻没说话,这事是师尊的秘密。 就算对方说对了,她也只能装没听到。 游采薇看她不答,便知自己猜对了,随即卧槽了一声:“看不出来呀,她看起来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竟然还会做饭?” “你别往外乱说啊。”姜千寻看也瞒不住了,只得提前跟她打预防针:“这事别人都不知道,她也不想给别人知道。” “为啥?会做饭多好啊,要是我会做饭,我妈说不定都乐死了,像我这种笨蛋,想学还没那个本事呢。” “好像在他们这个世界观里,会做饭不是啥好事,我也没太听明白,反正你别往外说就是了。” “明白,我不会说的。”游采薇打了个响指,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对啊,她不想给别人知道,为啥还要给你做呢?” “……”姜千寻无语:“因为我饿了?” “那我还饿了呢,她怎么不给我做呢?”游采薇好像找到了华点,跳下床焦虑地走了几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必先抓住一个女人的胃?” “滚,别乱说。”姜千寻骂了一句:“你写书魔怔了吧,我师尊绝对不是那种人,人家就是看我不能使用灵力,来回打饭不方便,才好心给我做回饭,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真的,我要是乱说天打雷劈!”游采薇也急了:“她要是无差别地也给别人做饭,这事一点毛病没有,关键她不愿意给别人知道,偏叫你知道,这叫什么,特殊对待!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可被另眼相待的地方,除了爱情还会有其他解……”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姜千寻挂断了。 后来她又给姜千寻打了几次,姜千寻都没接,是真的有点生气——师尊是什么人,人家是半步仙人,早就看破尘世间的一切欲望,哪会有这么俗气的想法? 纯纯是胡说八道。 姜千寻把传音石一扔睡了,沈卿尘那边却是心思繁杂无法入定,她将外界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念了几次清音诀都没有成功。 也许是院子里多了一个人的缘故,也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的缘故,更也许是得知了那个秘密的缘故,总之这几件事,全部都指向了姜千寻。 姜千寻真的是穿来的吗? 第15章 那她所在的那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沈卿尘以诀布阵,试着幻化出一个想象中的世界出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植物动物都好生成,偏偏就是生不出活人——点化是仙人才有的特权,更别说是空造这么多人出来。 如果她所在的世界是假的,那造出这个世界的人一定是位法力强大的仙人,至少是仙帝级别,那就不是她能接触到的范围了。 她把手收回,那个世界也随之幻灭。 要有强大的法力,还要持续不断地注视,这太匪夷所思了,即便说成是仙人造物,也不太可行。 也许……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吧。 姜千寻应该不是在说谎,至少她不这么觉得,而且说谎有什么益处呢,这事关自己的身体,哪怕说个其他的秘密,也不是说不过去。 难道……是在暗示她什么? 沈卿尘的心头一紧,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是个话少的性子,朋友也不多,大多数人都不敢随便与她套近乎,时间久了,她就真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了。 于是,有什么想法,也只能自己消化。 暗示什么呢,她想,她对穿越的那丁点了解,就只来自于那个话本,这话本是从师姐那儿得来的,但师姐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写这话本的人,会不会就是个穿越者? 是了,她突然意有所感,如果没有穿越这件事就罢了,若是有,那话本就一定是出自穿越者之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因果关系,只是此人与姜千寻认不认识,有何联系,尚且说不清楚。 但,这件事并不是不能查。 她想了想,拨了个传音出去。 传音玉那边的南宫绛接到她的深夜传音很是惊奇,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等她说出问题后便意味深长道:“懂,想看更多是吧?等着,我去给你找!” “不,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话本的作者是谁?” “作者?你找这个作者干什么?” “我……”沈卿尘本想说个清楚,突然又发现自己是说不清楚的,想要让师姐理解她的意图,就必须把整件事的原委道出,那就必然跳不过姜千寻是穿越者的这个身份。 而这件事,是对方的秘密。 比起她喜欢下厨这种小事,存在穿越者的事实要影响严重得多,往小了说,是她言而无信,往大了说,还真就有可能动摇这个世界存在的因果。 所以,不能说。 她想了一想,只得承认:“我的确对此人有兴趣,如果能追查到源头,我想见她一面。” “是这样啊。”南宫绛沉吟半晌,道:“这个东西吧,不是说好不好查,而是不建议去查,作者之所以要用笔名写书,就是不想被身边的人知道,你看是一回事,查是另一回事,如果出了人命官司,那还算有点根据,但无缘无故的查人家,这叫扒马,是很不体面的一件事。” 沈卿尘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道了一声抱歉,又说:“既然不妥就算了,我也不过随口一问。” “哎,明面上不能查,你可以从侧面入手啊。”南宫绛道:“我再给你几本书,也是这个作者写的,你好好研究一下,然后呢,我这边也能给你个大致的方向,好吧?” “什么方向?” “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挂掉传音后,南宫绛看了看炉子里的烬火,发现也差不多能开炉了,就挥了挥手,几粒丹药随着微风朝她手中飘来。 她看了看觉得可以,便把丹药收进壶中。 “这还只是三天的量,看来这几天都得熬夜了。”她叹了一声,往自己的卧房走去,此行要经过南宫怜玉的窗边,她随意看了一眼,发现女儿正在看书,看起来很是用功。 她又返回丹房,取出一壶玉露,准备给女儿送去,想着还是得劝一劝,以后不要这么刻苦了,对眼睛和身体都不好。 夜半安静,她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谁知南宫怜玉像是做了贼似的,看到她进来立刻戒备起来,还把书藏到了身后,叫道:“干嘛呀,又不敲门,我也有隐私的!” “我是你娘,你跟我有什么隐私?”南宫绛瞪了她一眼,把玉露和丹瓶往她桌上一放:“你欺负人家姜千寻的事可还没过去呢,等天亮了你就跟我过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南宫怜玉虽然不忿,却也点了点头。 “还有,别藏了,把你身后那几个话本给我交出来。”南宫绛道:“小丫头片子,天天看那些书做什么,不健康!” 南宫怜玉没想到自己早就被母亲发现了,一张脸羞得血红,最终憋出一句:“彩釉老师写得那么好,哪儿就不健康了,我又不是为了……哼,跟你说不清楚,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别偷我的书看好不好?” 第8章 “还顶嘴是吧!”南宫绛伸手去掐她的脸蛋:“谁家好人半宿半夜不睡觉,就在这儿研究话本子?不是魔怔了是什么,麻溜把书给我啊,不然小心我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 南宫怜玉朝她吐了吐舌头:“你才舍不得打我呢,打坏我,我二娘回来不饶你!” “嗬,还威胁上我了?”南宫绛气极反笑:“我这就跟你二娘传音,问问她你到底该不该打!” 南宫怜玉看她还真要打,忙上来把玉佩抢了:“别别别,我不看了还不行嘛,现在就睡觉,你别没收话本行不行?” 第16章 “不行!”南宫绛伸手:“拿来!” 母女俩的纷争,最终以没收话本结束。 南宫绛惦着那几本书满意出门,只剩南宫怜玉一个人在后面气得跺脚,等母亲走后,她坐回桌发了一会儿呆,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打开桌下的一个暗格,取出几本装订精美的册子。 她爱惜地抚了抚书皮,道:“还好,我已经抄录了一份,只可惜,没有原本了……” 过了一会,她又叹了一声,自语道:“真想见见彩釉老师啊,也不知她现实里是怎样的人,要是能和她见上一面,就是让我短寿十年也愿意……” …… 第二天,南宫母女驾着仙鸾往主峰飞去。 去的路上,南宫绛又一次嘱咐道:“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吧,客气点,谦卑点,你是去道歉的,千万别再跟人起争执了。” 南宫怜玉被她说得耳朵起茧,皱眉道:“听到了听到了,我又不聋!况且只要别人不惹我,我也不想主动找事,真不知道那个姜千寻怎么入你眼了,比对你亲女儿还上心!” “你懂什么,万一你沈师叔的春天就要来了呢,现在不搞好关系,以后成了亲戚多尴尬?”南宫绛眯着眼睛咂摸一阵,道:“没想到啊,这千年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 南宫怜玉看她娘一脸八卦,不由翻了个白眼,在她看来,对方实在是多操了这份心,即便沈师叔要开花,也不可能和自己的弟子,那个人多注重礼仪规矩,要结侣也会找个与自己修为相当的,那才算是神仙眷侣。 师徒之恋,只存在于话本中而已。 正靠在窗上出神,她突然看到鸾车下方,有个人正往主峰峰顶艰难爬去,也不知怎么回事,对方没有御剑驾车,就靠一双脚硬爬,这主峰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阶梯,除了傻子,没人真的会去爬。 估计是登了许久,累得边走边歇,狼狈不堪,南宫怜玉不由嗤笑一声,挺直了身子,想看看这傻子是谁。 这个傻子正是游采薇。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被姜千寻紧急拜托,帮其把课本从学堂那边带过来,当时她听着着急,立刻就答应下来,来到山下才发现,主峰的传送法阵没开,因为这地方只有宗主一个人住,人家平时用不着! 那怎么办,传音姜千寻又不接。 倒是能回去拿几个传送符一点一点往上传送,但是回去需要时间,传送符又很贵,纠结半天,她决定就这么爬上去。 爬了一半,她就后悔了。 累惨了。 这玩意比泰山还高,爬起来简直要人命,想回去,往下也是云雾缭绕看不清。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给卡这儿了。 算了,要不歇会儿。 她往台阶上一瘫,脖颈和腰上各卡了一个台阶,这是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但她现在已是连一下都不想动了。 闭眼歇会吧。 说不定等会就能联系上人了。 谁知才刚躺了一会,她突然听到半空中有人呼喊的声音:“是要上主峰吗,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她睁眼看去,发现是南宫长老。 此人据说是宗主的师姐,地位比较超然,虽然偶尔也带课,但带的不多,一个月能有那么两三次,只能说混个眼熟。 游采薇本不打算麻烦人家,但想想靠自己爬还不知爬到什么时候,便点了点头,谢过对方搭上了便车。 一上去,就看到南宫怜玉的臭脸。 这也是游采薇不想搭车的原因之一:她和南宫怜玉之前就有些过节,早知对方也在,她就不上来了。 但这会儿已经上车,想下去也不行了。 于是她不说话,用沉默表示一种无语。 奇怪的是,南宫怜玉竟也不说话,这就奇怪了,这位大小姐脾气差得很,经常一言不合就冷嘲热讽,大概是在自家亲妈面前,才稍作遮掩。 等会,必有一场恶战。 游采薇缠了缠袖口,想着若是等会对方发难,自己该怎么对付,那边的南宫怜玉自然也备了些好话,只等南宫绛离开,就要开喷。 南宫绛暂时没发现异常,眼看都快到了,她还得思考怎么跟沈卿尘说话本的事,还有丹药,还有姜千寻的病情。 等仙鸾落地,她便看到姜千寻等在门边。 南宫绛道:“你师尊呢?” “我师尊在里面,劳烦长老走一趟。”姜千寻恭敬地鞠了一躬,道:“南宫师姐也来了,那我现在就带你们进去。” “不用,我有些话要跟你师尊说,你们就不用进去了,南宫怜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小姜说呀?”南宫绛剜了女儿一眼,暗示道:“我进去了啊,你们好好聊。” 她进去之后,姜千寻还没说话,南宫怜玉倒先开了口,只不过不是对姜千寻,而是对游采薇:“我远远地看见有个人在爬山,还想着是谁呢,不料是游师妹,怎么,都穷到这个份上了,拄着棍到山上讨饭?”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想来求个愿望嘛,对了,还是给您求的呢,愿您长命百岁……哎呀,不小心说错了,我是凡间来的,百岁就很长了,对不起嗷!” “你是咒我短命?呵,要不是我们把你捎上来,你这会儿还在下面爬呢,不知好歹的东西!” “大小姐未免太意识过剩了,我是看南宫长老的面子,再说,上你们家车就要感恩戴德啊,那你还踩宗主家的地板了呢,你怎么不进去给宗主磕几个响头啊?” 第17章 “你……!” 论起吵架,南宫怜玉不是游采薇的对手,好几次都落在下风,气得人仰马翻,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烦透恨极的这个人,竟然会是她许愿短寿都想见一面的彩釉老师。 姜千寻看她们不说话了,忙道:“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长老她们都在里面,万一听到就完了,游采薇,你给我拿的书呢?” “这儿呢。”游采薇拿出一摞书给她往怀里一丢,道:“大姐,下次让我给你带东西,能不能提前把法阵打开,这么高的山,我又没载具,全靠硬爬啊!” “没开吗?”姜千寻歉疚道:“不好意思,不知道这事,就想着你没玉牌进不来了,专门在门口等着接你。” “算了,还算你有良心。”游采薇叹了口气,道:“你在哪儿住啊,让我进去喝口水* 行不?” “行。”姜千寻带着她正要走,忽听身后的南宫怜玉道:“你等等,姜千寻。” 姜千寻这才想起,把人家独自扔这儿不妥当,便道:“一起来吧,要喝水吗?” “我不是想喝水。”南宫怜玉憋红了脸,也没憋出一句对不起,特别是在游采薇面前,她就更说不出来了,只得缓了缓气道:“我有话对你说,能不能单独跟我到那边去?” “干什么?”游采薇戒备道:“干什么还非得背着人?不行,想和我朋友说话,必须在我视线之内,谁知道你安了什么心思,是不是想调虎离山偷袭我?” “你有病吧,我偷袭你干嘛?”南宫怜玉怒道:“难道我来这儿就没有点正事吗?” “好了好了,怎么又吵起来了?”姜千寻无奈,只得把两人又分开,道:“要不这样,我先带你们两人进去,然后把游采薇耳朵封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可以说是没办法的办法,南宫怜玉只能同意,当下三人进了屋子,各自落席,姜千寻给两人都倒了茶,过了半晌,南宫怜玉就道:“什么时候封耳朵?” 游采薇气不打一处来:“你赶死啊?” “你特么!”南宫怜玉猛地坐起,差点把杯盏摔破,又想起来之前母亲多番叮嘱,一忍再忍,深呼吸了几下,看向姜千寻。 姜千寻也知这两人碰上就要打架,索性赶紧打发了一个是一个,就连哄带骗地把游采薇的耳朵上下了隔音术,但游采薇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耳朵封上了还有眼睛,她恨不得把眼珠抠出来粘南宫怜玉嘴上,看她到底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如此紧盯之下,南宫怜玉也很难开口。 但她如果不开口,今日就算白来。 她绝对不会再浪费一次时间,来给别人道歉,原本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只不过以为姜千寻得了重病,她一时心软,才没有辩白。 但道歉,她真的说不出口。 张口结舌了半天,她突然有了个绝佳的主意,对了,这样既能让某人生出嫉妒,也符合母亲说的笼络…… 她露出个幽幽的笑,开口道:“姜千寻,我想邀请你加入执事会,不知你愿不愿意?” 这就是她的计策,执事会是所有弟子梦寐以求的组织,只要她把姜千寻邀请过来,一来显示自己的歉意,二来能把其笼络到自己手边,还能让游采薇看得到吃不到,看着姜千寻慢慢疏远,把她活活气死。 三全其美! 南宫怜玉不禁为自己的聪明竖了个拇指,接着她挑衅地看向游采薇,只见对方果然傻了眼。 执事会? 执事会可不是一般的组织,里面的成员都是峰主们的心腹弟子,个个都是亲传,且修为高深,执事会的成员有很多特权,不仅可以进藏宝库,还能领巨额的月例,且对普通弟子有绝对的话语权。 而且一旦有什么秘境,任务,都有资格出战,这种实战的机会,可不是那么简单都有的,很多人想求都求不来。 游采薇看向姜千寻。 姜千寻则是看向南宫怜玉,她当然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能进执事会,修炼绝对能比之前更事半功倍。 但—— 如果这件事有那么简单,她立刻就会同意,问题是,所有的执事会成员,基本都是代表各峰主的,比如南宫怜玉就是代表南宫绛,峰主们不便是做的琐事,都是由她们代劳,因此,她们也被叫做小峰主。 这些人,基本就是内定下一代峰主了。 姜千寻不是亲传,不符合这个潜规则,且现在尚在病中,修为和境界也不到门槛,对方邀请她进去,到底是福是祸?若她进去坐了冷板凳,或者被其故意刁难,又当如何? 这都是必须要考虑的事。 想了想,姜千寻道:“这件事,我要考虑一下,等我病好了再给你答复。” “可以,我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加入,你知道的,我们的成员最低也是金丹期,我不要求你那么高,到筑基才行。”南宫怜玉道:“你放心,我绝对有诚意。” 说罢,她就一甩袖子出去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游采薇巨大的吸水声,喝了一口才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姜千寻摇头:“我也不知道。” “问问你师尊吧,要是她有把你收为亲传的意思,那这件事就十拿九稳,进去也没人敢为难你,但要是没这个免死金牌……”游采薇顿了顿,道:“总之,我觉得南宫怜玉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诚不诚心,也不是靠嘴说。” 第18章 姜千寻点点头。 不过,这话她真的能问吗? 宗主收徒可不是一件随便的事,因为所有的亲传都是继承人的候选,虽说师尊还年轻着,但太早成为亲传,也许会成为众矢之的。 另一边,沈卿尘看着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书名,观感上有些招架不住,忙把它们摞在一处,道:“你怎么有这么多?” “没收的。”南宫绛摇扇道:“怎么样,是不是欲罢不能,有没有特别想看?” “我是对作者有兴趣,不是想看……”沈卿尘徒劳地反驳了一句,等脸上的热意消退了,才道:“你昨天说的调查方向,究竟是什么?” “这个嘛……”南宫绛把书翻过去,给她指落款的地方:“你看看这个,有没有什么发现?” 落款上只有作者笔名和日期,笔名都是一样的“彩釉”,那么,就只剩日期了,沈卿尘看了半晌,道:“都是这几年写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不是近期,是最早的一本,就是这本霸道徒弟爱上我,它是三年前成书的,后面的这些也陆陆续续在三年里出现,此人写得不慢,说明她——有可能是往前数三年内,入宗的弟子。” 沈卿尘这才意识到,的确如此。 三年里入宗的弟子不过数百,想从中找出这个人并不难,如果再加上一个穿越者的身份,几乎就昭然若揭了。 沈卿尘捏紧了手指,看向客房的方向——难不成,这竟是姜千寻的手笔……? 第9章 直至南宫绛走后,沈卿尘都没有从这个结论的冲击中脱离出来,满脑子都是姜千寻是不是这些话本的作者,又为什么要写这些,写这些的时候,又是怎样的表情和想法。 这么多……这么多的数量。 她大致看了一眼,多数都是师徒,还有的是仙尊,总之都是与她能扯上些联系的身份。 如果真是姜千寻所作,那对方究竟有何企图?是单纯地喜欢这种禁忌关系,还是对某个特定的对象有所……有所图谋? 这么想着,很多小事突然浮上心头。 在这之前,她是见过几次姜千寻的。 不是那种公众场合下的见面,而是对方曾经数次偶遇过她,还来她的洞府前拜访过,本来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想找自己开小灶的弟子不少,若她个个都热情回应,那学堂就形同虚设了。 可即使如此,姜千寻找她的次数也远超别的弟子。 各种理由各种方式,持续了很长时间,只不过那时她不太留心,后来对方也没再坚持,于是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经过护山阵破损一事,两人总算扯上了关系,对方提出指教也在情理之中,自己给了通行玉牌,后来又发现了生病的事,如今对方更是住进了她的洞府。 乍一看,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但如果把写话本,凑偶遇,终入室,都当成是一场有所蓄谋的经营……那自己岂不是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沈卿尘捏紧了手边的话本,后背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凉意——这样说来,姜千寻岂不与那话本里的徒弟别无二致么? 苦心经营,步步设局,装作对师尊非常敬重的模样,其实在心里已经把师尊当成了自己的猎物,只等着师尊跳进牢笼,永无翻身之日。 自己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师尊?”正陷在沉思中不可自拔,突然有个声音响起,一抬眼,正是想象里的那个始作俑者。 沈卿尘慌乱地抬起头,身体不由往后退了退,眼神里满是防备和疏离,颤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千寻被她的反应之大吓了一跳,愣了愣才道:“我把客人送走就回来了,您说,让我上午听课下午疗伤的……” 师尊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姜千寻完全想不出来原因,但她确实有点受伤,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心知师尊是个很温柔的人,不会故意摆出厌恶的模样让别人难过,所以肯定是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是自己做了什么,惹师尊生气了。 她一时想不出来,但态度却更谦卑了些。 沈卿尘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突然起了些恻隐之情,又想起刚才那些想法不过是她的臆想,并没有任何现实依据。 也或许,是平白冤枉了好人。 况且,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若姜千寻真是写话本的人,又何必爆出自己是穿越者这个惊天秘闻呢,思来想去,总觉得大多是自己多心。 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她微微松了口气,道:“书都送来了么?” 姜千寻正自责着,思考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师尊,听到对方温声相问,立刻雀跃起来,重重点了点头:“我以前老是听不进去课,可要是师尊讲的,肯定听一辈子也不觉腻烦!” 平时她这样说,沈卿尘肯定觉得窝心,可今日却有些不同,总觉得油嘴滑舌似的,好像是有其他的企图,本能地不想回应。 姜千寻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改变,兴奋的表情也渐渐垮塌,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师尊,可又不好直接质问,只能默默把书摆出来,在小桌后恭敬坐下,垂着头,等待师尊教诲。 “你学到哪里了?” “道三千卷。” “那就从这开始。” 沈卿尘从没教过课,也不知道平时长老们是怎么教课,便拿出自己的一套办法,给姜千寻讲起来。 第19章 姜千寻听得很认真。 有时盯着书本做笔记,有时抬头与她对视,这些动作没有作假,完全是发自本心。 沈卿尘自问还不至于没这点识人之术,至少在她的面前,对方是完全的干净纯真,眼中没有任何心机的底色。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沈卿尘的心柔和了些,不由想到,即便被自己这样对待,对方都没有任何不耐烦,心志之坚定,品行之高洁,远非普通弟子可比。 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她放下书卷,道:“也有半个时辰了,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姜千寻讶然:“已经一小时了?” 她完全没感觉到时间流逝,看来老师和老师还真不一样,师尊的声音又清亮,咬字又清晰,说话有逻辑,听起来非常容易,比其他人的水平要高出不少。 可她现在,不敢再贸然夸奖了。 师尊对她的态度突然发生转变,这让她的行动也受到了影响,以前开口从不内耗,想什么说什么,可现在她怕一说出来,就被师尊当做没听到似的,给敷衍了过去。 她害怕场面尴尬,所以索性不说。 沈卿尘看出她的小心翼翼,突然有些愧疚,道:“累不累,要不要喝茶?” “喝,不过就不劳烦您了,我来吧。” 姜千寻说着起身,到后面的茶台那边倒水,路过师尊身边的时候,突然看到地上摆着一摞书,那书的装订有些熟悉,简陋无比,字迹潦草,像极了她之前看过的话本。 但只露着一点书边,并看不到书名。 她有心想仔细看看,但师尊的衣裙覆在上面,总不能把对方的裙子掀起来,抱着一点狐疑,她过去端了茶来,路过地台的时候一时失神,竟绊了一跤,茶盘随着茶水洒出去不说,本人也扑到了师尊的裙摆上。 再睁眼时,她的面前已经是被她撞开的书堆,还有搓开的书页,那些淫/乱的词语,不受控制地全印进了她的眼睛—— 《清冷师尊夜半喘息时》《与仙尊的那些缠绵悱恻》《高岭之花攻略手册》…… “徒儿,你怎么可以如此放肆……你忘了么,我可是你的师尊……” “往哪里逃呢,师尊,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动情时是这等模样吧?” 鼻端前传来师尊裙摆上好闻的淡淡清香,姜千寻抬眼看去,师尊咬着唇,脸羞红到无可复加,等她起身的时候,对方已经扯走裙摆,往门外奔去。 第10章 沈卿尘出门后才发现,自己不该出来的。 被姜千寻看到那个场景固然令人羞赧,但若是换个角度,正好可以借机出言试探,如果对方是话本的作者,不可能不露出破绽。 可她跑出来,却是给了对方缓冲的时间。 现如今再回去,也问不出什么了。 况且,她也不好回去。 事情已经搞砸,若是现在回去,能说点什么,又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对方?虽说真要说起来,她也能把原委推到师姐身上,可这不过是见招拆招的办法,如果对方不开口问,自己主动说反像是欲盖弥彰。 想来,对方是不会问的。 不问,她就没办法澄清。 于是事情陷入僵局——她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解释也不对,不解释也不对。 沈卿尘立在屋檐下,脸上的烫意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她怎么就被这丁点小事给弄得焦头烂额了呢? 这会儿,姜千寻又在做什么呢? 该不会,该不会在研究话本吧? 她的身后就是窗棂,却莫名不敢回头去窥视,总觉得要是看到那个场景的话,她就再也无法面对姜千寻这个徒弟了。 …… 姜千寻没敢看。 虽说她一眼就看出这些书与霸道徒弟是一个路数,十有八九就是游采薇写的小说,但它们出现的地方太诡异了,这可是师尊的书房,不是天桥下卖簧书的小摊,即便看到了,她也得当没看到。 但动作管得住,思想却管不住。 她恭敬地坐在小桌后,脑子里却忍不住出现一个疑问——莫非师尊也喜欢看这种东西? 姜千寻是个很不开窍的人。 初中别人都开始春心萌动,到处送情书谈恋爱的时候,她成天就知道学习,为了提高成绩熬夜制作单词卡; 高中别人都开始出入宾馆,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时候,她忙着上补习班,刷真题改错题本; 等到大学的时候,又是忙着兼职,备考四六级,普通话,计算机,大三开始找实习,毕业那年更忙了,考研考公考三支一扶。 等她终于考上公务员,以为自己成功上岸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正的悲惨生活才刚刚开始——与传闻中不同,公务员根本不清闲,或者说,对她来说完全不是这样。 单位里个个都有背景,有背景的可以去清闲又有补助的岗位,而她,只能被各个部门借调来借调去,像块砖似的,被当成牛马驱使。 一直到死,她都没停下来一天。 更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她不懂别人为什么会为了爱要生要死,更不知道所谓的那种体验有什么舒服的,偶尔看到游采薇抱着手机□□,凑上去看一眼,除了恶心没其他感觉。 对她来说,这话本是出自游采薇之手的,丝毫引不起羞耻感觉的地摊文学,虽然师尊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看这个有点出乎她的预料,不过,也用不着太大惊小怪。 第20章 这个插曲在她心里,还没有洒了茶水来的更令人懊恼,她把地上打扫洗干净,又新泡了茶,等着师尊回来,给她授下半节课。 半天,她都没有等到。 师尊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往门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师尊就站在窗外,于是她出去相邀,言辞间仍是恭敬无比。 沈卿尘没想到她的反应竟会如此平淡。 两个人红着脸羞涩到无法自处的情况没有出现,姜千寻就像位入定的老僧,身上看不出半点无措和不适,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刚才的那些只是她的臆想。 是好心不想让她尴尬吗? 看起来是的,但就算是再怎么演技精湛,也不可能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古井无波,动作会骗人,眼睛总不会骗人,但事实就是,姜千寻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表现。 她好像完全没有把刚才的事当回事。 沈卿尘看她这样,最后的一点紧张也消散无踪,人就是这样,自己的情绪受到外界的回应,就会越发汹涌无法压制,可如果没人觉得尴尬,自己也会觉得好像没什么。 她当然不可能再去问什么,这个结果是最好的结果,等她回去的时候,那几本话本已经被姜千寻整理好,规规矩矩地放在了书架末层,既不过分显眼,也不至于让她遍寻不着。 姜千寻几乎做到了能力之内的最完美。 可沈卿尘的心底,却隐隐浮起了疑虑。 无他,姜千寻的反应太奇怪了——在她的想象里,对方应该与她一样慌张无措,即使没有这么严重,也是在调整过心态后,伪装成无所谓的模样。 她倒不是说,对方平静就是不应该。 可这未免也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觉得,要么她是对这些事情完全一窍不通的榆木疙瘩,要么她是太过了解,根本不把这等程度的小事放在眼里。 到底是哪一种呢? 沈卿尘口上念着道法,心里却纠结到了极点,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的这个徒弟,对方喜欢什么,有过什么过去,全都是一片空白。 她怎么能放任这样的生人在身边? 别说对方还有可能对她图谋不轨,便是没有,她也应该更了解一些对方才是,毕竟两人还要朝夕相处半个月,咫尺之间,对方做出的任何小事,都可能成为一个隐患,一场灾难。 对,是为了这个。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她才要多了解一些对方,抱着这个想法,沈卿尘在下午疗伤后,有意无意讲出了这个提议。 姜千寻刚被疏通了胳膊上的一颗灵丸,体内灵气受到冲击,正躺在地上等待它拨乱反正,听师尊说想听听自己以前的事,便道:“其实也没什么,在现实里也是这样,白天上课,下课了想办法提升学习成绩,工作了以后天天上班,下班了稍微回回精力,就又到了上班时间。” “上班?”沈卿尘道:“你在现实里已经独当一面了吗?” “独当一面算不上,勉强算是能糊口了吧。”姜千寻叹口气:“活了二十多年,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图了个什么……” 她在这里絮叨着抱怨,沈卿尘却是暗暗吃惊,于凡人那不算长的寿命说来,二十多岁的年纪早应该结亲生子了,难不成,对方在那个世界,已经嫁作人妇相夫教子…… 不知为何,沈卿尘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什么低落,也许是因为没能参与对方真实的人生,也许是意识到对方与自己的不同,也许是刚才的小事,在对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心思忐忑的只有她,对方早已久经沙场。 ……算了。 至此,沈卿尘残存的一点羞涩也无影无踪,那几个话本就在她身后,可完全没有那么如芒在背了。 “……我来到这里之后,仍旧是一心修炼,说来可笑,我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朋友也都有自己的生活,这世上真正愿意为我奔波,为我解难的,只有师尊一人。” 沈卿尘回神看去,只见姜千寻纯良无垢的瞳孔里,映满了自己由冷淡变得讶然的脸。 没有爱情……么? 她觉得自己的心,又突然飘忽了起来。 第11章 沈卿尘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变成了随风飘荡的芦苇一般,一时沉底,一时又飞起,而牵动着它的,不过是姜千寻随口的一句话。 她只觉得自从遇见对方之后,自己的心情总是焦躁,入定也变得难了些,手边明明做着其他的事,可心却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想不出结果,又开始懊恼不已。 这种时候,她就开始渴望下厨。 下厨对别人来说,是个有些繁琐,吵闹,油烟呛人的麻烦事,可于她却不是这样,每次把食材洗净处理码盘的过程,都能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在这个过程中,她可以什么都不想,进入到一种无我的状态。 她第一次境界突破,就是这么来的。 于是她起身道:“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姜千寻啊了一声:“时间还早呀师尊。” “早点吃了就可以早点休息。”沈卿尘道:“如果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就随意搭配一些应季的菜。” “好!”姜千寻应了一声,本能地想起来帮她打下手,又想起对方不喜欢被打扰,就这么踌躇间,人已经走了出去。 第21章 房间又恢复到了安静的黑暗。 姜千寻躺在地上,略扬起头,就能够看到漫天星辰,她仔细地辨认着星座,大多都辨认不出,心却渐渐沉了下来——这大概是三年来第一次,她感觉到闲适与安宁。 不,不是三年,而是二十多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校时要拼命学习,出社会要努力打拼,人生奔忙了数十载,从未有过哪怕半日的停歇。 即便是休息的那天,脑子里也要想着明天还要上课,放国庆旅游出门,也是特种兵似的快速浏览,不知什么时候,所有事都要有它的正面作用,否则就是浪费时间,被一根名叫未来的胡萝卜吊着,她好像个永远都不能停歇的机器,一直到了今日,她不得不停下。 不能动用灵力,就不用拼命修炼,唯一需要做的事就只有躺在露台上,听着外面师尊隐约切菜的声音,等待时间从自己头顶掠过。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大概是几岁的时候,她从漫长的午睡中醒来,揉着眼睛出门,就看到正在忙碌的妈妈,和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爸爸,他们对她露笑,问她怎么睡了这么久,要不要上厕所。 她摇头,妈妈走过来抱她,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冰糖,那时候,她应该还没上幼儿园,父母还没有把她当成是争光的工具,她只要好好睡觉吃饭,就可以得到夸奖。 那是她记忆里最轻松的时候。 现在的感觉,有点像是那时候。 她闻着空中馨香的,和师尊身上有些相像的味道,慢慢闭上了眼。 …… 等沈卿尘进来叫她吃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睡熟的姜千寻,这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从席子上滚落到露台上,且睡相奇绝,头发蓬乱。 这样看起来,就更是毛绒绒的了。 沈卿尘蹲下身,盯着她看了一会,觉得对方应该已经睡熟,便伸出手偷偷在头上摸了摸,那是种很奇怪的触感,有点像在抚摸什么带毛的小动物。 她不敢用力,只轻轻摸了两下。 睡着的姜千寻很可爱,偶尔会嘟哝出句什么,她凑近去听,发现是“白鹤打包带走多少钱一只”,还有“月亮上开采的冰糖怎么是黄色”。 沈卿尘听不懂,却也觉得有趣。 她听了一会,见对方总算不再说话,便轻咳了一声想把人叫醒,但至此她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称呼对方。 千寻?徒儿? 感觉都有点难以启齿。 她们还没熟到可以叫名字的地步,可要是叫全名,又显得有些生疏,她没收过徒弟,也不知别人是怎么叫的,总不能喊“喂”吧? 犹豫的当间,姜千寻却是有所感应,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师尊静静地坐在她面前,好像想叫醒她,又不舍得把她叫醒。 温柔到让她几乎想落泪。 师尊,真好啊。 她立刻一骨碌坐了起来,谁知头突然晕了一下,差点撞到师尊额头,她忙帮其摸了摸,问有没有撞到。 沈卿尘本能是想往后退的,但跪坐的姿势很难退,只得任由其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对方的手暖暖的,被遮挡的目光里,不由有了微微的暖意。 “没事。”她轻声道。 “抱歉,师尊等很久了?”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想了想,沈卿尘还是说出了这个问题,反正迟早是要解决的,不如当下就先商量出个结果。 “师尊怎么称呼都好啊。”姜千寻道:“其他长老都是直呼我的名字。” “……”沈卿尘想说自己和别的长老毕竟还是不同,又想起对方也不是她的亲传,犹豫半晌,道:“那就叫你千寻吧。” 姜千寻立刻立正答到:“弟子在!” 不知道为什么,沈卿尘好像能看到她身后不停摇晃的尾巴,白天的那些怀疑在这一刻一扫而空,姜千寻并没有因为话本的事态度发生改变,看起来也没有半点心虚和遮掩。 大概,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这个念头起来的刹那,她心里松快许多,但也有些空落落的,嘴边说出的话却是:“走吧,饭已经做好了。” 饭毕,两人各自回房。 姜千寻因为睡足了,不知该做什么,不由自主起来翻开课本开始复习,这也是她的老习惯了,左右没有其他事好做,说是找点爱好,也不是一时半会培养得出来的。 而沈卿尘看到她那边的灯仍亮着,也睡不安稳,便披衣起身,想着送点什么夜宵过去。 最后,是做了一碗红枣姜茶。 夜凉,喝点这个可以暖身。 等她敲开门的时候,姜千寻只穿着一件里衣,少女挺拔的身体在烛火的反射下显得既蓬勃,又曲致,她有些不知该把眼睛放哪里,刚要退身回避,对方就开了口。 “谢谢师尊送夜宵给我,对了,师尊能教教我吗,还有些问题,白天没太听懂。” 姜千寻没看出她的不自在,反倒邀请她进去,沈卿尘想拒绝,想说明天再说,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是—— “……好。” 门被轻轻阖上,微风吹过,将烛火摇了几摇,两人的身影也被吹得晃在一起,不分彼此。 第12章 姜千寻的问题都直击根本。 沈卿尘本以为她会问一些比较书面的问题,谁知对方问的全是些很实际很根本的,曾几何时也困扰过她的问题。 第22章 打通这些关节,很多知识都会融会贯通。 这也就是她,也许换在别的长老那里,可能都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更别说是回答,先贤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但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是学而不思的普通人,能深挖到姜千寻这个地步的,非常少。 更可贵的是,还脚踏实地,并不浮于表面。 沈卿尘越发觉得对方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必定能够闯出一番事业,于是起了栽培的心思,因道:“千寻,你可有景仰的长老,有想过以后拜入谁的门下吗?” 姜千寻正在做笔记,闻言道:“您啊。” “什么?” “我景仰的就是您,您是仙界第一人嘛,还有谁能比您还强大呢?”姜千寻执着笔顿了顿,忽又笑道:“不过,这是我以前的想法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虽然得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沈卿尘并没有收徒的想法,对方能够有其他目标,并不算一件坏事。 姜千寻道:“现在我觉得,您最可贵的倒不是强大,而是强大之余,还温柔,细腻,思人所不及,要是知道你私下里这么好,拜师的人肯定会把您的门槛踏破——不过如今她们还都不知道,所以也只我一人偷偷享受罢了。” “……你不必奉承我。”沈卿尘不想她说得如此直白,脸上不由浮起热浪,平时她被夸惯了天资,对于别人夸她强大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这种着眼于细微处的小事被看到,更让她觉得窝心。 “我没有奉承,实话实说而已。”姜千寻道:“不过,为什么您一直没有收徒弟呢?” 沈卿尘身为宗主已有百年之久,就说以前刚即位时太忙收不得,可近些年仙界太平,宗门安稳,收几个弟子也是情理之中。 想来,也许是年龄不大,还到不了需要培养接班人的时候,书中写的剧情里,沈卿尘就一直没有收弟子,待她以身殉道后,前来吊唁的虽有各峰的师侄,却没个亲弟子给她摔盆举灵,说起来也叫人唏嘘。 想到此处,姜千寻忽然有些感慨。 以前,她只把这个世界当成一本书,除了同穿来的那两人,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npc,就连沈卿尘这样着墨较多的角色,行事也在作者划定的区域里,跑不脱去。 可与师尊相处后,她发现自己的认知还是太狭隘了,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是书,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好,比起对方,也许自己更像一个只会修炼的npc。 可这样带来的认知变化并不全是好事。 比如现在,在意识到师尊会有殉道的那天,她就开始鼻子发酸——世事无常,也不知她们还能相处多久。 “我没收徒,是不想让自己的首徒变成众矢之的,你也知道,宗主一位虽然并不拘于哪个峰的弟子接替,但宗主的首徒只要够格,继任宗主的可能是很大的。” 沈卿尘忽道:“我身后没有强大的背景家世,也没有人脉金钱,若是被有心想竞争宗主之位的人盯上,便只能和徒弟孤军奋战,与其令其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倒不如清清静静的,不收徒便罢了。” 这也是她思索过后得出的答案,当然,她也想过,这样的回答会不会令姜千寻失望,但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说罢之后,她便望向姜千寻,怕对方会难过,但对方的难过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百倍,简直像再也见不到她了似的。 “师尊,我真的不想和您分开……”姜千寻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眼角垂* 垂嘴巴瘪瘪,像只尾巴低垂的小狗。 就这么想做她的徒弟吗…… 沈卿尘有些无措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只不过这一点你要想好,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我想好了,我要多陪陪师尊。”姜千寻又道:“跟师尊收不收我做徒没关系,我想待在这里,天天与您作伴。” 姜千寻也不知这么说妥不妥当,一开始,她只是有些难过那个终将到来的死亡,可在她得知师尊不收徒的原因是怕连累别人后,她就有点绷不住了。 她的师尊未免也太好了吧! 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人,最后会落得孤独终老的地步呢?难道师尊没想过这个结果吗,肯定想过的,但是对方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私欲,就把别人拉入自己身边这个危险的可能中。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结果到来呢? 想来想去,她所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 沈卿尘并不知道她所思所想,只觉得此话有些歧义,不做徒弟,还要天天作伴,岂不就是道侣? 姜千寻是有这种企图吗? 沈卿尘不清楚,也没法追问,脑子反倒清醒了些,便道:“这事倒也不急,等你伤养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姜千寻也知此事急不得,便点了点头。 沈卿尘道:“看你也困了,要不今天就这样吧?” 姜千寻打了个哈欠,又点了点头。 “那就睡吧,明天还有课。”沈卿尘把她扶起带到床边,刚要离开,姜千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时机灵了些:“我送您出门。” “不用,你睡吧,就几步远。”沈卿尘把她按倒盖上被子,姜千寻本来还有些半推半就的,结果脑袋沾到枕头,立刻就迷迷糊糊不反抗了。 “师尊,晚安……”她眼睛朦胧着,手指扒着被子露出一个笑来,那个笑甜甜的,眼角却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痕。 第23章 “晚安。”沈卿尘帮她擦掉泪,灭灯。 夜幕下,姜千寻睡得安宁又香甜,沈卿尘立在床头等了一会,待她睡安稳了,才轻步走出门。 在月色下立了立,沈卿尘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看,姜千寻都是个没心机的小孩,赤诚,直接,热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隐藏,怎么可能写出那些意淫的故事,怎么可能怀着不可言说的歹念? 但是—— 对方的行为却又明显是想与她亲近。 邀她深夜相会,询问她不收徒的原因,又摆明了想陪伴在她身边,夸奖,祈求,礼貌,这些无一不是打动别人的利器,对方做得很好,在没有踏出那个房间之前,她完全是被对方的情绪牵着走。 直到刚才,被凉风吹彻,她才清醒了些。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被对方感动,做出当场收徒的草率决定,这当然是危险的,不是自己危险,就是对方危险,总归有一个人会因此惹上麻烦。 与其这样,还不如相安无事。 等过了这半个月,姜千寻的病好了之后,她们就能回到自己原本的日常中,再也不需要为这种空浮的危险所笼罩。 她做了决定,但心里某个地方却隐隐有些痛楚——半个月,她们只剩半个月的相处时间了么? 不由得,她叹出口气来。 第13章 就连沈卿尘自己,也有些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说是防备着姜千寻,可对方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说是当徒弟培养,又有各种各样的疑虑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无法放心。 说到底,还是那些话本的问题。 如果那天傍晚她没有翻开话本,就不会失眠,如果没有失眠,就不会去护山阵前,如果没去护山阵前,就不会偶遇到姜千寻,也就不会有这后续的一连串事情。 她返回住处,走到书架前面,盯着底下的那一叠话本发呆,半晌,她才抽出一本,看了起来。 这一次,她不是因为好奇,更不是因为想看,只是想找找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有用的信息,哪怕有一丁点能让她排除姜千寻是作者的可能,那她也不至于这么纠结了。 找了半宿,一无所获。 她揉揉有些酸困的眼睛,告诉自己实在没必要这么钻牛角尖,如果真像师姐说的,作者不愿意被人认出现实里的身份,自然会在这方面上多加遮掩。 想从这里面找出什么,怕是很难了。 她把书往旁边一摊,打算回去睡觉,结果起身的时候,余光看到书架下有什么东西,她俯身去看,发现是本话本,可能是白天被姜千寻摔倒给撞到下面的。 它比其他话本都薄,日期也最早,看了看落款的确是“彩釉”,大概是这个人的初作。 她翻了翻目录,发现又是一本师徒文,只不过文笔比起霸道徒弟那本要青涩许多,人物也没那本鲜明,更没有那么多的情色描写,整体看下来就像是贴近生活的流水账。 不过。 里面却有很多有用的信息。 沈卿尘纤长的手指在书页上点击,被她点到的字全都浮起来,印在了空中——月明,影疏,花开,鹊落,这四个词,正是灵秀宗弟子峰四大监舍的名称,而里面的主角正是住在鹊落舍里的。 作者是住在鹊落舍的弟子? 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每个舍监的结构都略有不同,如果不是长时间地比对,是很难发现这些细节的,作者应该就是按自己生活的环境设定的,因为很多细致的地方,没有原型很难想象得出。 通过文中的时间和阳光朝向,可以确定此人居住的大致方向,是在东向的舍监里,东向一共十间,每间二人,于是范围就缩小到二十人。 这二十人里,新入门的还要占去几个,具体数值不清楚,还需要进一步查对,但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 沈卿尘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那天她在外面等姜千寻收拾东西的时候,曾经看到对方从舍监走出来,对方住的的确是朝东的舍监,这也就是说,姜千寻的嫌疑更大了。 她挥手把空中的推论擦掉,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不知自己到底还该不该查下去,如果查出来真的是姜千寻,又该怎么办? 她要和对方当面对质吗? 她不知道作者写这些话本的本意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好玩倒没什么,可如果是有其他的不良企图,那一旦被人戳破,岂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 再说,又怎么确定对的真实想法呢? 想到这之后的严重后果,沈卿尘有些犹豫了,她并不想把姜千寻逼到那个份上,对方天资出众勤奋也足够,是个值得栽培的苗子,即便有一时的行差踏错,未必就不能悬崖勒马。 自己作为师尊,应该做的不是急不可耐地戳破对方的秘密,审判对方一时按捺不住的妄想,退一万步说,也许对方真的只是喜欢这个题材,文中的师尊也只是个没有现实依据的幻想,她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张冠李戴? 况且,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姜千寻。 沈卿尘将自己的心浪压下,嘱咐自己绝不能轻下定论,不管这些话本是不是出自姜千寻的手,她都不能再查下去了,就算查出来,也不能告诉给任何人。 就当……是给对方一个机会吧。 她有意无意端起了师尊的架子,与姜千寻隔开了距离,虽说表面上也没太大改变,但她觉得,对方应该是能察觉到自己的暗示的。 第24章 姜千寻的确察觉到了。 她虽然在感情上很迟钝,但不代表情商不足,相反,在察言观色这种事上,因为无数次被现实教导,已经比平常人要高出不少。 她敏锐地察觉到师尊的改变,却不明白原因,昨晚师尊和她在一起时,还很温柔很坦诚,甚至说过要收她为徒,可一夜之间,师尊就像变了个人。 师尊不再对她微笑,不再问她自己有什么地方没讲清楚,不再在她端茶的时候亲手接过,而是让她直接放在桌上,自己等一下再喝。 可直到那杯茶冷彻,也没见她去喝。 她盯着那杯茶,像盯着自己即将被丢弃的未来——师尊是在对她生气吗,可是为什么呢? 之前,师尊也莫名生气过几次,她那时就没有找出原因,本着对师尊的了解,她觉得这次,问题应该还是出在她的身上。 想了半天,她都没想出为什么。 于是她更加恭敬,谨言慎行,想着只要过会师尊消气了,就能恢复平常温柔的模样。 但直到今天结束,师尊都没有消气。 甚至没有对她露出一个笑脸。 姜千寻有点崩溃。 她看着师尊翩然离去的背影,想说什么又不知能说什么,她总不能声讨师尊,更不能强求师尊对她端正态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也许只是错觉也说不定。 于是破天荒的,她给游采薇去了个传音。 游采薇比她的反应还大:“天哪,这绝对是有问题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这个问题姜千寻都想过不下百遍了,确定自己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如果实在要说的话,昨晚那个拜师的话题是有些敏感,可师尊的反应也不抗拒,只是说来日方长。 而且说这句话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异常温柔,实在看不出有任何不快。 “温柔能算证据吗?”游采薇叫道:“以前你偷我辣条吃的时候,我也很温柔地给了你一巴掌,但你能说那不是一种拒绝吗?” “我什么时候偷过你辣条?”姜千寻反驳了一句,突然觉得对方说得有理,也许就是因为师尊太温柔了,才让拒绝没那么明显。 “……那我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游采薇说了一句,突然觉得这个结论对她的卷王朋友来说有点残忍,更别说这之后她们师徒还要相处这么长时间,与其这样尴尬地相处,不如编造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谎言。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也不尽然,还有一种可能,咱们刚才都没有想到。” “什么?” “也许……你师尊是想考验一下你,故意用冷落你的方式,看看你拜师的决心坚不坚定……?” 说到后面,游采薇都心虚了。 这听起来一点都不科学,傻子才信。 但就是有这样的傻子——她的话音刚落,姜千寻就锤了下手:“原来是这样,难怪师尊突然变了个人,感谢你,我的挚友!” 第14章 姜千寻会如此轻信损友,是因为实在找不出其他原因了,她的师尊的确非常温柔,但毕竟身在上位心思难测,她没办法直接问,只能听风就是雨了。 游采薇见对方还真信了,莫名有些心虚。 这纯是她胡扯的,但能止住好友的精神内耗也算没白胡扯,便道:“嘿嘿,小意思!” 两人谈过之后,姜千寻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她这种人机最怕的不是辛苦,怕的是找不出问题,现在症结已经明晰,剩下的就只有抗住压力,迎难而上。 说句不谦虚的,经历过那么多场考试后,她最不怕的就是压力,只要有血条,那就说明肯定有通关的办法。 …… 而另一边,沈卿尘自责到无法入眠。 虽然下决定是的是她,但真的落到实处时,还是会被徒弟可怜兮兮的模样折磨到良心发痛。 一开始,她收起了笑容,对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会时不时偷偷看她,好像想探究出她不笑的原因。 当然,她平时笑得就不多,这也算不得什么大变化,但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态度,她又进一步减少了沟通,不在课后多说一句话,问对方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 其实这话也就只有她会问,别的长老同时教导的弟子不少,不可能一一去询问这个,如果弟子真的有没听懂的地方,主动过来问的话,她们再进行解答。 前几天,她都是会问的。 这个变化有些明显,也确实引起了姜千寻的注意,对方坐在课桌后,像坐了一条针毡,起来坐下,坐下起来,看到她要说话了,就忙立正身子等待,可究竟没等来她的询问,便又蔫蔫地颓了下去。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破功。 对方的模样非常像一只迫切等待主人召唤的小狗,但是主人偏偏不唤它,它只能坐在那里,一会爬起一会蹲下,尾巴都要转得起飞了,眼神诚恳到自己几乎不敢与其对视。 沈卿尘的目光投在书页上,余光看到对方忽地起身去了茶台那边,平时,姜千寻也会在课间给她奉茶,这也算是老惯例了。 果然,过了一会,对方就端着杯茶慢慢走了过来,按照之前的习惯,她是会停下来,礼貌接过杯子,再说声谢谢的。 但今天,她只淡淡道:“放那边吧。” 第25章 这才是正常师尊的架子,不用言谢,也不用亲手去接茶杯,沈卿尘在心里对自己说,自己做的没问题,是之前过于谦逊了。 她做的的确没问题,但不符合惯例,姜千寻立刻就更慌了:“师尊现在不喝吗?” “等会喝。”沈卿尘并未多解释。 姜千寻没话了,也不敢追问,只带着满溢出身体的失望回到课桌后面,脚步沉重,目光低垂,就连空气中都似乎带了委屈的味道。 沈卿尘偷眼看去,只见小狗的尾巴也拖到了地上,随着脚步一晃一晃,待对方返身回来,她连忙收回目光,但还是感觉到了十足的殷切,就投在她的脸上。 确切地说,是她脸旁边的杯子上。 对方在期待她喝茶,好像喝完茶以后,这个相处模式就可以改变——本来她觉得喝茶不是什么大事,但察觉出对方的心思后,她就知道这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喝了。 不能让刚才的努力全都白费。 就这样,她绷着神经硬撑了一天,直到天黑,都没有去碰那个茶杯,姜千寻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决心,由一开始的失望到绝望,再到彻底心灰,变得怯怯的,连话都不敢搭了。 沈卿尘看到她的改变,自责的情绪到达了顶峰——她又何尝想这么折磨徒弟呢,可她不愿让姜千寻越走越偏,她希望有朝一日对方可以理解她的苦心,把自己的重心放到学业和养病上。 这也是对方来这儿的初衷。 与自己的关系如何,并不重要。 道理上她是很清楚的,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转身离开后,对方身边那低落下去的空气,小狗的尾巴连晃都不晃了,就那么直直地垂着,安静到惹人心疼。 不知用了多少解数,她才勉强压制住自己回身摸摸对方头的欲望,坚定地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没有宵夜,没有夜访,以后都不会有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很久很久才慢慢松了劲,这时,她回身想看对方睡下了没有,谁知透过窗纱,她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仍立在原地,目光痴痴地盯着她房门的方向。 她那可怜的傻徒儿,还在难过呢…… 沈卿尘也跟着难过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抱一抱对方,摸一摸对方的头,说自己不是故意要做个坏师尊的,不是故意要这么对待徒弟的。 但她到底忍住了,她一直等,等到对方转身回去了,才叹了口气,痛苦到无法成眠。 但她知道,痛苦是有回报的,经过今天的冷处理,姜千寻会回到自己的位置,而她也不用再承受妄想的侵袭——不管那是不是妄想,她都不必担心了。 …… 她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却与她的预料不尽相同,不,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次日,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门前,犹豫如果对方仍旧精神不振,她该不该稍微松松口以示安慰时,姜千寻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并对开门的她行礼:“师尊早!” 声音洪亮,毫不迷惘。 对方手里还执着一柄扫帚,看起来,像是把院落全部打扫了一遍,因为有净尘术的存在,亲手打扫更显诚挚的意味,是别峰弟子对师父表示衷心的必要项目。 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不会放弃吗? 沈卿尘觉得只剩下这个可能了,坦白说,昨天故意冷落对方,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这会儿看到对方如此殷勤,她实在无法伸手去打笑脸人。 于是只得应道:“……早,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卯时,师尊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沈卿尘愣了愣:“你做了吃的吗?” 姜千寻挠头笑道:“嗯,不过我不太会做饭,希望师尊不要嫌弃才好。” 说着她便率先往厨房去,沈卿尘跟在她的身后,一走进厨房,就闻到一股清香的荷叶味。 “荷叶莲子汤,还有虾饺,我不会炒菜,也就能做点快手早餐了,不油腻,师尊可以放心吃。”姜千寻又道:“一直劳烦师尊给我做饭,我也该回报才是。” 沈卿尘看着砂锅里白绿相间的甜粥,还有晶莹剔透的虾饺,个个都是自己没见过的菜色,不由起了好奇,道:“这是你们那个时空的菜么?” 姜千寻点头道:“不知合不合您口味。” 沈卿尘坐下来吃了几口,觉得惊为天人:“你真的从来没做过菜?这两种食品的味道都称得上绝佳,清淡又不失滋味,比山下酒楼都好吃。” 姜千寻没想到自己随手一做的菜能有这么好,她的本意是想讨好师尊,对方这么捧场,倒把她弄得无所适从:“……嗯。” “难得。”沈卿尘有些激动,她平生对别的事都能淡然处之,唯独在厨艺上自认不输任何人,现在她的徒弟比她还有天赋,实在是意外之喜。 她斟酌道:“你想不想跟我学做菜?” 第15章 如果这些饭菜口味只是一般,沈卿尘绝不会有此一问,她也知道自己应该与对方保持距离,可当得知对方是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世上是存在天才的。 不止是在修炼上,在音律,文学,口才等等方面,有的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潜质,甚至不需要经过系统的教学,就能够比别人要强出百倍。 如果姜千寻有这样的才能,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虽说修道者不以厨艺为尊,但她没有这样的偏见,反而因为精于此道,才更加惜才如命,师父的作用,本就包括发掘才能。 第26章 姜千寻一脸懵逼:“啊?” 她是想拜师,但不是想学做菜啊。 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和师尊破冰的好机会吗,只要能把师尊哄开心了,让她做什么都行。 沈卿尘见她真有意愿,便道:“那就等下午疗伤过后,再加一节厨艺课,你觉得如何?” 姜千寻自然点头同意。 她想,既然愿意给她加课,就代表师尊的火气应该下去了,态度也会恢复正常。 谁知,师尊的态度并未改变。 依旧是绷着脸,不发问,也不接她奉的茶,即使她故意在下面做小动作,对方也只当看不见,好像是完全的放养她了。 为什么?! 姜千寻一整个大崩溃,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不是已经消气了吗,怎么突然又变脸了,难道是她又犯了什么错,可这也说不通啊,她从早上到现在连一个字也没多说,总不能是因为她进门时先迈左脚生气吧? 可她也不好质问,只能在心里憋屈。 同时,游采薇的那个说法也更加有理——除了想考验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解释了,这么想着,她的憋屈便消了个干净。 既然是考验,那她就必须好好表现。 明确,坚决,迎难而上,绝对不能有任何松懈,让师尊看到她的坚韧不屈,看到她的绝不放弃! 她的想法是这样。 但看在沈卿尘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沈卿尘虽然故意绷着脸不说话,但却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反应,希望自己的态度能够传达过去,一开始,对方还是委屈得很,后来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突然目光灼灼起来。 直白而热烈的目光,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投在她脸上,让她躲都没处躲,藏也没处藏,又是在讲课途中,总不能起身走开,只得轻咳道:“千寻,你不做笔记么?” 姜千寻摇头:“我没有记笔记的习惯,已经全部记在脑子里了。” “……”沈卿尘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但被这么直白地注视,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只道:“还是记一下的好。” 她这么说,姜千寻便点了点头。 但拿起笔又不知该写什么,反而因此分了神,笔尖乱七八糟地涂了几下,全是毫无意义的鬼画符。 不知写什么,又走了神,便只能偷偷盯着师尊发呆,师尊的眉眼生得极美,专心看课本的时候,更有种美不自知的专注,鼻子微挺唇瓣稚气,皮肤好到出奇,在晨光柔和的光线下,显现出一种如玉的质感。 好漂亮啊。 姜千寻以前就知道师尊漂亮,但这么认真观察却是第一次,书中记载师尊的年龄是五百多岁,但面前的人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感觉也就和她是同龄人,只是目光中有种柔和的暖意,没有少年人那种锐利的锋芒。 她心念一动,便在纸上随手画起来。 当然,她没有学过国画,也不会用毛笔作画,只是闲暇时自学过几天素描,便把狼毫笔提高了,伪装成铅笔的样子,细细地勾勒轮廓。 不一会,一张简单的素描便成形了。 纸上的人隐约能看出是师尊的模样,但因为没有细节,倒也不甚明显,她欣赏了一会,觉得越看越不像,便把它折了往书里一夹,又拿出新的纸来,开始认真做笔记。 过了一阵,便到了午饭时间。 说是午饭,其实就是昨天剩的灵米捏的饭团,这个时代的人好像并不太重视午饭,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姜千寻一个人吃就更随便,上午剩的茶水把饭团一泡,放点蜜饯就是茶泡饭,简单也顶饱。 吃饱了饭,人就会觉得困。 她今天起得很早,又学了一上午,这会儿困意就更明显,索性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便把桌子上的东西直接往下面一塞,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沈卿尘看她风卷残云般解决了午饭,连课本都没好好收拾,被关门的穿堂风一震,又掉了半截出来,便走过去想帮她放好。 一打眼,正好看到她做的笔记。 沈卿尘看了一阵,就心中一动——姜千寻说得不假,她的确用不着做笔记,从她的笔记看来,她对课本的理解已经足够,她精炼提取出的内容,无一不透着简洁高效。 沈卿尘欣慰地点了点头,拿起课本收在一处,正在这时,突然掉了一张折纸出来。 她打开看了看,突然怔住。 那是一张她的肖像画。 笔触利落,用墨干净,不是平时常见的画法,但却极传神极熟练,如果是初学者,一定画不出这样的水平。 不,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是,对方上课时开小差,还偷偷把她当成了素材,这笔锋间饱含的爱意令人羞怯又心惊,一想到对方曾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沈卿尘的心底就不由生出一阵战栗。 该说是气愤好呢,还是羞耻好呢? 她平时最是聪明,可现在,却有些无措。 如果是其他长老,一定会直接指出来,让弟子给自己道歉,可她却不能这么做,万一对方破罐子破摔,对自己表明了心迹,那事情必将无法收场。 她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她知道姜千寻是个好苗子,修炼也好,下厨也好,就连画画也有几分灵气,现如今正在病中,如果她们闹翻了,必将耽误对方的治疗,要是留下心理阴影,也许还会影响后续的修炼。 第27章 心境,是修士最重要的净土。 哪怕是为了不影响对方的心境,她也要把这份屈辱放在心底,至于这张画……她只能代为保管了。 这也算是一种隐形的抗争吧。 希望对方能够理解她的苦心,把心思多放在功课上,比如这个笔记就做得很好,值得坚持。 沈卿尘将那张画放入自己的乾坤袋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她绝不能看着弟子耽于情爱,把自己的天分全都浪费掉。 她呆望着对面光洁的书柜,上面倒映出她隐约的容貌,坦白说,与那幅画是有些相像,从小到大,她听过很多别人对她长相的夸赞,但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个普通人的长相罢了。 ……姜千寻是喜欢她的容貌吗? 她的眼角泛起一点潮红,眼角也慢慢垂下,她觉得,修士当以实力为尊,皮囊千篇一律,实在无可赞扬。 虽然她的实力也排得上仙界前列,但总觉得,喜欢她的实力要比喜欢容貌要高级一点,这个无谓的想法在她心头盘旋,半晌,她突然惊醒——想什么呢,喜欢她什么,重要吗? 第16章 午睡过后,就是下午的疗伤了。 这些天被灵线探寻的时候,姜千寻的反应已经平静很多,大概是因为更信任师尊的缘故,她甚至能感受到一丁点的舒畅。 虽然只有一丁点,但有这点甜头勾着,她对疗伤也没那么抗拒了,前些天,她腿上和手上的灵丸已经被尽数破开,这些灵丸的本质就是灵气,破开之后就会顺着灵脉进入她的丹田,转变成她自己的灵力。 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到了练功房后,师尊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她过来便道:“坐下吧。” 姜千寻依言坐下,问:“师尊,我们今天破哪里的灵丸?” 沈卿尘想了想,道:“右肩。” 四肢的灵丸已经破完,剩下的就是往内走,现在离丹田最远的地方就是右肩了。 姜千寻点点头,便直接开始动手解衣服,沈卿尘见她如此坦然,面上突然有些发烫,忙拦住她,道:“等等,我先转过身去。” “哦。”姜千寻等了等,待对方转过去之后,才继续解起衣服,其实她觉得没什么,不过是露个肩膀而已,师尊也太古板了些。 沈卿尘听得她在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面上的殷红更像血一样热烈,虽说她们是在疗伤,难免会有这些身体接触,但肩上毕竟不比四肢,岂是能这么随便就露的。 “好了,师尊。”姜千寻道。 沈卿尘磨磨蹭蹭转过身去,见对方脱下一个袖子,把衣服缠在后腰,这样看起来,也不过露了一个肩头,看起来倒也没那么暴露。 她将心绪平复,深吸了口气,道:“准备好了吗?” 姜千寻点点头。 沈卿尘以灵力化线,慢慢顺着她的肩头进去,一点一点地探索着,终于,她摸到了那个灵丸,并不太大,化起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这是个细致的工作,不能急躁,沈卿尘慢慢用自己的灵线摸索着,一点一点剥离着,直到把整个灵脉都通开,又慢慢滋养着,让灵脉恢复原来的粗细大小,才停了下来。 抬头看去,姜千寻也正在看她。 沈卿尘之前不觉得,但在发现对方曾经以她为素材作画的时候,突然觉得这目光有其他的深意,便立刻拉开距离,道:“好了。” 姜千寻其实是在看自己的肩膀,见对方抬头才对上目光的,但对方看完她又不说话,脸上又红又白的,便道:“师尊,您好像很不自在,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卿尘哪里敢应,忙道:“没什么,你先休息,我……我先出去做饭了。” “师尊。”姜千寻叫住她:“您说了今晚要教我做饭的,我们还有一节厨艺课。” 这下子,想走也走不了了。 沈卿尘只能坐下身来,不出一会儿,就觉得这个小隔间有些逼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她怀疑姜千寻是故意把她留下的,但提出开厨艺课的又是她自己。 难道,这也在姜千寻的计算之中?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沈卿尘已经乱了阵脚,总觉得自己好像正在一步一步踏进徒弟的陷阱,如果她想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姜千寻的心思该有多缜密,她连想都不敢想。 也许,连肖像画被她发现,也是计划。 她觉得对面坐着的不是姜千寻,而是一个她从来不认识的姜千寻,对方是故意装成天真无邪的模样来接近她的,而在对方的心底,早已把她当成了猎物。 姜千寻看师尊坐立不安,时不时就用奇怪的眼神朝她看来,在她想要回应的时候,对方又瞬间抽离不与她对视,不由道:“师尊?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怎么脸色这么红,额头上还出汗了?” 她这句好心好意的问候,在沈卿尘听来,完全是一种调笑,嘲讽,或者说,是看到猎物落网的居高临下。 ——怎么了,师尊,您身体在发抖啊? ——不会吧,难道您还是第一次?这么厉害的师尊,居然连半点经验都没有么? ——看着我,回答我,要是别人知道您在徒弟面前这个样子,会怎么看您呢?呵呵…… 那些不知何时被她看进眼里的文字,突然在这个时候清晰起来,那是话本里的情节,还是现在即将要发现的事? 第28章 沈卿尘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危险边缘,一旦接话,不管说什么,必将像话本中那样,被这样那样,又被这样那样,最终瘫软在地,浑身红印。 她再也忍受不住拷问,夺门而出。 此时已是傍晚,她凭着本能,朝千羽峰飞去,她需要求助,需要安慰,需要一点能够自由呼吸的空间。 她不要被徒弟当成猎物吃掉! 当她见到师姐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恐惧。 南宫绛吓了一跳,道:“怎么了,魔界攻进来了?还是马上要渡劫了?不会是哪个长老死了吧?谁啊?” 沈卿尘张了张口,终于道:“……没。” “没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南宫绛奇道:“我* 还以为天塌了,说罢,遇上什么难事了,师姐在这儿呢,保证给你解决!” 沈卿尘却不说话,她不知怎么说。 “你快说话啊!”南宫绛急了。 “我就想在这待一会。”沈卿尘道。 “那总有个原因吧?”南宫绛也不知道沈卿尘这性子是随谁,多半是随了她师尊那个锯了嘴的葫芦,别人急死了,她跟没事人一样。 想待当然可以,可主峰那么大,哪儿不能待,非来她这儿,看样子像在躲谁,想了想,南宫绛突然福至心灵:“跟徒弟吵架了?” 沈卿尘不说话。 南宫绛觉得自己是猜到地方上了,也是,主峰只有她们师徒两个,不是跟徒弟还能跟谁,不过就算如此,也实在用不着那么慌乱,难不成那个小千寻还能吃了她不成? 她嘿嘿笑道:“我以为多大事呢,害,没事,你看我跟怜玉,是亲母女吧,照样一天吵架八百遍,不影响感情,越吵感情越深。” 沈卿尘想说不是吵架,但这样的澄清没有意义,她没法说出实情的最大原因,是她回顾了一下,发现她的猜测完全是空中楼阁。 姜千寻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是她太紧张了,才误以为对方有那种意思,其实想一想就知道,大概,这只是她的妄想。 而她会有这种误会,还得怪师姐。 是师姐给了她那些话本,才让她移了性情,做出这等出糗的事来,一想到还要回去面对徒弟,她就有些喘不上气。 可她要是不回去,徒弟一定会等个彻夜。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说好的厨艺课,如果第一节课就缺席,也实在太不妥当了。 看她匆匆赶来,又要匆匆回去,南宫绛露出了姨母笑:“小情侣就是热乎,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这才来多久,就忙着要走,唉……” 第17章 而此时的姜千寻,在错愕中沉默许久,才接受了师尊突然甩袖离开的事实,她当然看不出师尊到底是在害羞还是在气恼,对她来说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师尊又生气了。 游采薇也惊了:“天,看不出来,你师尊居然这么阴晴不定,不是,这次又为啥啊,你是不是对人家做啥过分的事了?” 姜千寻摇头:“我哪敢啊?” 游采薇也觉得她没这么胆大包天,两人快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来串门的凌萱听罢,试探道:“是不是……那张画的问题?” 姜千寻一时没反应过来:“画?” 刚才她事无巨细把今天做的所有事情全说了一遍,自然也提到了上课开小差的事,不过她自问并没有被师尊发现,没想到凌萱却是抓住了这个点。 “你去看看画还在不在。” 姜千寻连滚带爬跑过去,在课桌里翻了翻,没了,的确没了,她的课本没这么整齐,肯定是师尊帮她收拾的时候发现了。 “肯定是你画的太丑,你师尊生气了!”游采薇肯定道:“想想吧,我要是画了个丑爆的你,你也得生气不是?” 凌萱却道:“也不见得,我见过千寻画画,她技术还是不错的,我估计,宗主并不喜欢被人审视,对她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来说,被下位者审视是很不舒服的一种感觉。” 她说得非常在理,在她的对比下,游采薇的话就像放屁一样扯淡,姜千寻像找到了救星,忙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道歉,写检讨,态度诚恳。” 凌萱出身名门,对于拿捏人性非常在行,她知道,只要态度诚恳,任何非原则的错都有周旋的余地,特别是对这种上位者,一定要足够恭敬,只要满足了对方的掌控欲,甚至可以让对方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 姜千寻点头,她觉得凌萱说得不错。 挂掉传音后,她便找出纸笔,认真地写起检讨来,刚写了一半,她就听到门外有落地的声音,好像是师尊回来了。 她忙迎上去给师尊开门,开口就是:“抱歉,师尊,是我犯错惹您生气了,要是您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上课开小差了,也不会画您了。” 沈卿尘正愁不知怎么道歉,倒先反过来被道了一通歉,她怔了半晌,道:“……无事,你画的很好,只是别在课上画了。” “那师尊不生气了?”姜千寻喜道。 “我本来也……”沈卿尘顿了顿,道:“算了,等久了吧,我们还是快点上课吧。” 姜千寻重重地点点头,忽然啊了一声,道:“师尊,可不可以等我一刻钟?” “可以,你先去忙吧,我去准备食材。” 姜千寻快速跑回书房,接着把检讨书写完,呼呼吹了几下,便到后院和师尊汇合,等沈卿尘回头看她的时候,便献宝似的把检讨拿出来,让师尊过目。 第29章 沈卿尘不明所以,接过来看了看,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果然是她想错了,她的徒弟这么单纯可爱,看得出好不容易才凑够一千字的检讨,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写得很好,那我就收下了。” 沈卿尘将检讨书收起,道:“今晚吃鱼好吗?” 姜千寻当然说好,不管师尊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生气,那她就是一千一万个好。 沈卿尘走到池塘边,信手捕了一条,提起来一看,这鱼有两掌多长,通身底色雪白,有着淡黄色斑点,仔细看去,它身体侧面各有一道银色的流线,是条漂亮的鳕鱼。 她眼睛一亮,此鱼微咸味美,刺少低脂,是不管怎么做都不会出差错的类型。 姜千寻不认识鱼,看她表情满意,便知应该是捉到好吃的鱼了,忙问:“怎么做啊?” 沈卿尘想了想,觉得这种味美的鱼,还是清蒸最不失它原本的风味,清蒸也是几乎不考验厨艺的做法,最适合姜千寻这种新手学习。 当下,师徒两人提着鱼往厨房走去。 姜千寻跟在沈卿尘身边,像只快乐小狗,在她的心里,只要师尊开心,那她就轻松多了,怕就怕师尊莫名其妙生气,她连哄都不知从何哄起。 沈卿尘看着她亦步亦趋,脸上带着纯真的傻笑,更觉得之前的猜测是空穴来风,她决定今晚过后,就把话本给师姐还回去,省得让她整天疑神疑鬼。 洗鱼,剥鱼,准备蘸料,这些都不是太难,姜千寻在师尊的指导下做完之后,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比她想的简单多了。 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正要把鱼放进蒸锅中时,一低头,却见盆中空空如也,沈卿尘比她反应快,已经先一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只猫一条鱼走了回来。 小猫耷拉着耳朵,鱼被咬了几个缺口。 看姜千寻看它,还“喵!”地控诉了一下。 第18章 沈卿尘无奈道:“我再去抓一条吧。” “这是什么鱼,是不是挺难抓的?” “鳕鱼,难抓倒不难抓,只是未必能这么凑巧。”沈卿尘也不知道这猫从哪儿来的,不过主峰上住的人不多,动物就比较猖獗。 姜千寻想了想,道:“师尊,我有一个主意,只是还需要一些配餐的主食和蔬菜。” 沈卿尘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姜千寻道:“在我们那个世界有种叫鳕鱼堡的东西,特别好吃,做法也不难,是用面包夹蔬菜和肉饼做成的,这鱼虽然破了蒸不成,但打碎了做肉饼还是可以的。” “肉饼……可鱼肉松散,如何成型呢?” “这个简单,把肉剁碎了,用各种香料和鸡蛋液调和,再裹上面衣,在热油中炸制酥脆……”说到这里,姜千寻的口水就开始分泌了,只能说不愧是风靡世界的快餐,能够俘获这么多人的心,自是有它的道理。 只不过她虽然知道大概的制法,却并不清楚其中的比例和选品,而且也不敢用热油炸东西。 “那具体操作就由我来吧。”沈卿尘看出她的为难,心知这么复杂的流程,新手自然是不敢动手的。 两人就各种细节上敲定,没有黑胡椒就用盐,没有黄油就用花生油,没有面包就用馒头,汉堡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其实要涉及到的地方很多,这个时代没有半成品,连盐粒都是粗的,需要自己想办法捣碎提纯。 当然,沈卿尘催动灵力就能瞬间完成。 姜千寻不能使用灵力,只能做些打下手的活,什么磕鸡蛋洗蔬菜——哦,这个时代没生菜,只能用嫩白菜叶代替。 忙活了大半天,鳕鱼肉饼出锅的时候,满屋飘香,姜千寻立在旁边眼巴巴地看,小猫躲在灶台上嗷呜嗷呜叫个不停。 沈卿尘不由勾起嘴角,切开一块分给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刚出锅的肉饼又烫又香,小猫迫不及待边骂边吃,听得出来骂得很脏。 姜千寻则是拿在手里翻来翻去,又吹了半天,才试着勉强入了口,这一口下去,酥脆的面衣破开,鲜香的肉汁便爆了满口。 太——好——吃——了! 姜千寻嘴里还含着东西,但忍不住想把评价传达给师尊,怎么说呢,她吃过这么多次鳕鱼堡,从来不知道新鲜出炉的会有这么好吃,完胜所有的连锁品牌! 这是当然的事,那些快餐店用的是半成品,肉全部是冷链加工来的,别说口味,质量都未必能有保证。 可她现在吃的,却是新鲜打成的肉泥。 半个时辰前,这条鱼可还活蹦乱跳呢。 看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急切得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沈卿尘便知自己的第一次尝试成功了,这种成就感是无可比拟的,就算是境界突破她都能泰然处之,可研发一道新菜,却是能让她心里的花全部盛放。 她真的好喜欢做菜。 也真的好喜欢食客满足的神情。 她从来没预料到,这个她孤注一掷与徒弟交换的秘密,在机缘巧合下,竟然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快乐。 这一晚,姜千寻吃到走路扶墙。 沈卿尘则是心境大变,宏大的快乐之后,是对未来无穷尽的向往,她知道,她已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而这扇门,是姜千寻才能成就的,来自现实世界的美食冲击。 穿越者的存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第30章 甚至连带着看那些话本也没那么可憎了。 几个时辰前,她还觉得是那些话本让她移了性情,但现在想来,那话本并不只是话本,如果带着探寻的眼光去看,说不定能发掘出许多美食的线索。 烛光跳动下,沈卿尘看了一夜的话本。 第二天,是南宫绛送药的日子,她把门敲开一看,就见沈卿尘眼圈泛黑,像是熬了一夜,还不是熬夜修炼,修炼不会有黑眼圈。 “哟,怎么一夜没睡啊?”南宫绛探究道:“干啥了,你屋里不会还有其他人吧?” 在她想来,熬夜除非就两件事,修炼或者亲热,既然不是修炼,那就只剩亲热了,但能亲热一夜的绝不是一般人,只有热恋期的情侣才这么有激情,估计这会儿,徒弟都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什么其他人?”沈卿尘不明所以。 两人前后进门落座,南宫绛一眼就看到她书桌旁散落的话本,又感知到卧房里的确没人,突然有些为自己这单身多年的师妹难过起来——合着,她不是亲热了一夜,是看了一夜的话本。 这也太惨了。 多少欲望无法排解的女子,都会把看话本当成一种发泄途径,别人也就罢了,这可是她师妹啊,美貌与能力并重的天才,想找个床伴简直易如反掌,可偏偏脑子不开窍,才被迫单了这么些年。 看把孩子憋成啥样了,简直是在用生命看话本,也不知道为什么放着现成的徒弟不用,非要自己可怜巴巴地搞这些虚的。 “昨晚上和徒弟怎么样了,和解没有?”南宫绛敲着桌子问。 “和解了。”沈卿尘懒得去纠正她的说法,便顺着她说了。 “那就好,俗话说,师徒没有隔夜的仇,别为了这点小事就伤了情分。”南宫绛抚掌一笑,又道:“不过说到这个,我还真有一件正事问你。” “什么?” “怜玉想收千寻进执事会的事,你听她说了吗?” “执事会?”沈卿尘愣了愣,又摇头:“我没听她说过。” “她当时没同意,说是想考虑一下。”南宫绛道:“这个事倒也不大,不过我还是想先问过你,你也知道,执事会的成员都是各峰的骨干,如今千寻还未正式拜师,要想加入,先是得过了筑基期,再说入门,你有没有这个意愿,把她收入门下呢?” 沈卿尘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早就摆在了她的面前,之前,她倒也和姜千寻提起过拜师的事,对方当时的说法就是想拜她为师,只不过有诸多顾虑在,她说了容后再议。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姜千寻才没对她坦白执事会的事,而拜师的事也是由她提出的,等于说,对方连试探她的意图都没有。 这更让沈卿尘觉得自己有些亏欠了。 可不管怎么说,问题仍旧未能解决。 那就是她的身份特殊,她收徒,也就意味着是在挑选宗门继承人,这算不得什么好事,至少对于姜千寻这样的嫩苗来说,是这样。 姜千寻承受不起那么多人的觊觎。 万一有人瞄上了宗主之位,想置她于死地并取而代之,姜千寻也会成为目标之一,所谓斩草除根,就是这么回事。 她将想法说罢,南宫绛愁道:“也是,这么说来,收徒倒不是一件轻慢的事了,要不让她先拜到我门下,等羽翼渐丰了再给你转过来?” 她说的倒也是一个办法,但不知姜千寻愿不愿意,沈卿尘道:“过后我问问她吧,执事会是个能历练人的地方,千寻的实力也绝对配得上,不能因为这个耽误她的将来。” “行,这事你看着办。”南宫绛道:“反正不急,等她病好之后,还得等筑基,至少得一年半载的时间。” 两人又谈了些闲话,南宫绛便去了。 沈卿尘将她送出门外,待她的仙鸾走后,才慢慢返回院中,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是因为姜千寻迟早要离开这里么? 距离那个未来还早,而且分开也只是暂时,但仅仅是这样的设想,就够她觉得不舒服了,虽说是暂时,可要想强大到能够独当一面,至少还要百年的功夫,这期间,对方会在千羽峰学艺,与她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到时,这个院子里又会只剩下她一个。 沈卿尘立在晨曦中,裙摆随着清风微微摆动,她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只有眉宇间似有愁色。 不一会儿,她身后有门推开的声音。 姜千寻又起了个早,一开门,就看到师尊立在院中,好像在烦恼什么的样子。 “师尊?”她小心地问道:“刚才是谁来了,怎么……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沈卿尘自问没有流露情绪的习惯,也不知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又道:“你怎么起来了,离上课的时间还早。” “昨天只扫了前院,我去把后院扫了。” “用法术就好了,不必如此劳心。”沈卿尘说罢,突然想起对方如今还不能用灵力,便道:“你回去再睡会吧,我去收尾就好。” “没事的,师尊,我每天都吃这么多饭,不干点活怎么好意思呢?”姜千寻拍了拍自己的小臂,道:“很有力气的,不信你摸。” 她也就随口一说,谁知正与话本中的台词对上,那话本里的徒弟也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不是为了打扫,而是为了让师尊看看,她能不能在床上令其□□。 第31章 好容易消除的怀疑又隐约浮起,沈卿尘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看着那张近乎无邪的脸,到底还是红着脸,拂袖而去。 第19章 对于师尊这阴晴不定的性格,姜千寻已经见怪不怪,她虽然不明白师尊为什么生气,但很清楚现在追上去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先给对方留出空间,等消气了再过去求原谅。 她拍了拍脸,执着扫帚往后院走去。 那边的沈卿尘倒也没真的生气,她觉得自己应该又是想多了,但要她继续待在原地,肯定会被羞赧淹没,反倒闹得没意思。 她回到书房,把昨晚的残局清理干净,又给自己泡了茶,饮了几口才冷静下来。 冷静过后,她又开始犯愁。 这次愁的倒不是拜师的事,拜师且还不到时间,迫切摆在她面前的,是下午的疗伤—— 姜千寻没有留心,她可是心知肚明的,对方体内共有二十一灵丸,目前破了六个,五个在四肢,一个在右肩,再往后,就只有胸前和小腹了。 胸前,小腹。 未婚女子的这两个地方,都是外人不能触碰的区域,私密至极,敏感至极,就算她是师尊,也不得轻易冒犯。 沈卿尘一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想的是实在没办法的话,可以隔着布料操作,但经过前几天的治疗,她发现这个想法不现实。 灵线可以穿透灵线,探寻位置也不难,但她要做的是一点点粉碎灵丸,这个粉碎不是靠蛮力,而是细致的,耐心地层层剥离,因为灵丸外面的灵脉已经被撑得很涨,一旦有丁点差错,就是灵脉断裂,修为尽散。 这比隐私被进犯,要糟糕得多。 所以,她只能选择贴着皮肤疗伤。 于是她陷入了两难,如果单纯从对方的健康考虑,她是义无反顾的,可就算是再高明的医修,也不可能完全剥离出去,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一旦心中有了杂念,那后面的疗伤就更难进行下去了。 所以这个第一次,就必须找准定位。 她们双方都要端正态度,定下一个基础的调子来,把这件事作为一件高尚而无私的事去做,这样才能让以后的疗伤也平稳进行。 …… 沈卿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是做得到的,但看过话本之后,她的心境已经不像从前,她怕自己会生出邪念,更怕这种念头被对方察觉。 她不停苦思,直至授课结束,也没有想出万全之策,姜千寻胆战心惊地观察了半天,发现师尊的脸色始终不好,也不敢出声,就那么乖巧地坐在席上,尽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直到师尊的唤声响起。 “千寻。” 姜千寻正垂着头装死,忽听师尊叫她,立刻坐直了些:“弟子在。” “有件事,为师需与你商量。”沈卿尘沉声开口,她觉得,这件事还是要问过姜千寻,毕竟对方才是当事人。 只不过,她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只是问对方怎么想,能不能讨论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姜千寻这才意识到还有这茬,说实话,就算她已经算这个时代里最前卫的了,非要说的话,露几下肚皮也不是不行,但胸部…… 这地方有点特殊,就算是给人看都觉得怪怪的,更别说是摸了,而且还不是摸一下,是至少半个时辰,说句不好听的,都顶上半部簧片的时长了。 可要是避讳着这个不疗伤,也是无稽之谈,生死事大,她还真能因噎废食么。 要不,就豁出去了。 摸就摸,反正师尊也不是外人。 姜千寻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刚要张口,突然冒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她曾经在书上见过一种符咒,这种咒可以让两个人交换五感,具体什么名字她不记得了,但却能够完美地解决现在的问题。 让她换在师尊的五感上,用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身体,不就没有任何隐私问题了吗? 她把这点子说了,沈卿尘也觉得可行。 “那我去拿符纸,你先准备一下。” 沈卿尘知道她说的是换感符,这东西虽然不常见,但她是有库存的,当下去取了来,等回来的时候,姜千寻已经褪去里衣,只剩件外袍胡乱盖在身上。 外袍轻灵,被她走进来的风带了一下,露出转瞬即逝的春光,沈卿尘连忙让自己移开目光,口干舌燥道:“……准备好了吗?” 没事的,反正很快就看不到了。 姜千寻点点头,沈卿尘燃掉符纸,顿时,空气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味道,这时候的两人还没有发觉,这个提议其实有一个无比巨大的陷阱,她们沉浸在马上就可以开始疗伤的期待中,慢慢地,慢慢地,滑了下去。 符纸燃尽之后,两人五感交换。 姜千寻睁开眼,看到平躺在席子上的自己,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被笑的“自己”眼神淡漠,只道:“笑什么?” “感觉像我灵魂出窍了似的,哈哈。”姜千寻笑了几声,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无比陌生,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露出这种表情,又道:“师尊,你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沈卿尘道:“开始吧。” “哦。”姜千寻看对方兴趣缺缺,便也不再多说,她知道这个符咒是有时限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疗伤。 可才刚伸出手,她就停了下来。 第32章 “师尊,这个要怎么做啊?” 她刚才都没想到这茬,五感换过来了,她不会疗伤怎么办? 沈卿尘抿抿唇,道:“灵力化线会吗?” 姜千寻点点头,试着从丹田内调用灵力,这一调,就发现师尊体内的灵力之深厚,简直有如江水般滔滔不绝,她小小惊讶了一下,感觉自己像个在试用99级账号的新手,灵力多到都不知道怎么用好了。 化线成功后,她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把手指按在前胸上,让灵线透入寻找灵脉,找到经脉后就简单了,很容易就能顺着它找到灵丸,剩下的就是慢慢剥离,我会用内视帮你辅助,不要害怕。” 沈卿尘说得通俗易懂,姜千寻也大致理解了,当下便将外袍褪下一点,手轻轻地覆了上去。 就是在这时,沈卿尘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种认知过于后知后觉,简直让她有种想倒流时间的奢望,她怎么就没想到,五感包括视觉听觉触觉,视觉上换过去的时候,触觉也换了过去,现在姜千寻的视觉隐私是解决了,但承担触觉被摸的人变成了她自己。 对方的手覆上来的时候,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逃离的冲动,可姜千寻是个新手,找不准地方,还不停动来动去,这简直和被轻薄没什么两样。 但她又偏偏不能说什么,毕竟被摸的是姜千寻自己的身体,就算退一万步说,触感在她这里,也是被自己的手摸。 所以说起来,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但忍受的时间是煎熬的。 沈卿尘闭上眼睛,拼命压制住自己反抗的念头,没关系,没关系,虽说是胸前,但在靠近锁骨的地方,并没有触及到危险的区域。 但就在这时,某处被布料轻轻扫到。 她忍不住轻呼一声,又立刻抬手把嘤咛堵在嘴里,姜千寻看她表情怪异,道:“怎么了?” 沈卿尘怎敢言明,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己袖上的飘带——她有些气恼,怎么偏今天穿了如此繁复的衣服? 可想脱也不成了,治疗正在关键时刻。 确定她没什么不舒服后,姜千寻才继续认真工作起来,沈卿尘看对方脸上那投入的专注,也慢慢冷静下来,刚才的事不过是个意外,也算不得什么,是她太反应过度了。 这之后,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灵丸的剥取虽然花费了些时间,但姜千寻完成得很好,疗伤结束过了一阵,两人的五感才换回来。 沈卿尘偷偷松了口气。 她觉得,虽然刚才有一点不和谐的插曲,但总体下来还是很成功的,至少隐私的问题解决了,承受压力的也只有她。 姜千寻没有意识到,是她最大的庆幸。 姜千寻的确没意识到,至少换过来之前,思想是没意识到的,待她穿好衣服起来的时候,才感觉哪里不对。 身体的某个地方,感觉不对劲。 她具体说不出来,有点像是姨妈来了的感觉,看了看席子上也没什么,便想着去厕所看看。 看过之后,才发现不是。 她蹲在厕所里犯愁,不知道该拿这条湿内裤怎么办,就这么湿穿上吧有点不舒服,但不穿……那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不舒服了。 以前不觉得练气期灵力有什么用,现在不能用了,真是各种各样的麻烦,打扫得靠自己动手,清洁也得靠自己动手。 想来想去,她还是打算真空跑回房间,换了内裤再出来,反正厕所离偏房也不远,应该碰不上什么人的。 结果一出门,她就撞上了正要去后院的师尊,对方其实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想问她今晚吃什么,姜千寻随便应付了几句,便夹着尾巴往房间跑去。 沈卿尘看出她神色有异,却也没有追问。 直到走出几步,她才意识到姜千寻是在隐瞒什么——实际上,对方隐瞒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她的……是她弄脏了对方的亵裤。 沈卿尘身形一晃,差点晕死过去。 第20章 实际上,姜千寻压根没往别人身上想。 她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难堪,虽然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大白天就这样,着实有些丢人。 磨蹭着到了厨房,就见师尊正在切菜,要是放在平时,她肯定靠过去套近乎了,但今天不太一样,她立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张口,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污浊,一说话就会把师尊给玷污了似的。 沈卿尘比她还要煎熬几分。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就一直在想,姜千寻会不会已经发现了真相,会不会暗暗揣度她的用心,会不会用鄙视的目光审视她。 她最害怕的,是姜千寻嫌她脏。 她表面上在切菜,其实余光一直注视着姜千寻,但她不敢与其对视,只偷偷盯着脚尖,姜千寻的裤子是换过的,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更加痛苦不堪。 而且,姜千寻没有走过来。 这个反常的表现让她的怀疑更加有了根据,她想,也许对方正用厌恶到极点的目光审视她,也许对方再也不会把她当成值得尊敬的师尊了,也许对方现在过来,就是要对她说——你太污秽了,不配做我师尊,再见! 沈卿尘差不多都要彻底崩溃了。 就在这时,姜千寻突然发声:“师……” 不知是因为被吓到,还是怕对方说出下半句,沈卿尘切菜的手随着这一声晃了一下,不小心切到了手指上,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第33章 而她一时竟没有想到用灵力去治愈,就这么呆呆地望着,还是姜千寻飞快地扑过去,用嘴叼住了帮她止血。 这样一来,对方的脸就撞进了她的视线。 想象中的嫌恶,冷淡,审视都没有出现,对方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像狗狗一样亮晶晶,带着淳朴的担忧和歉意,好像在责怪自己突然出声才让她切破手的。 她看着乖巧地蹲在地上,仰着头为她止血的姜千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猜测不过是胡思乱想,对方的口中很温暖,舌尖轻轻地吮在她的指尖,有种既色/情又奇妙的触感,她突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忙把手指抽了回来。 姜千寻有些受伤,控诉似的看她。 “……不要含。”沈卿尘道:“脏。” 姜千寻急忙摇头:“怎么会呢,我不觉得脏,就像师尊那次救我,也不嫌我脏一样。” 沈卿尘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们第一次见面,她给姜千寻喂了药,那时对方也害怕弄脏她的手指。 心飘飘荡荡落回实处,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沈卿尘找回自己的声音,柔声道:“肚子饿了吗?” 看到温柔的师尊回来了,姜千寻立刻把刚才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快乐地应了一声。 两人今晚没研发新菜,只是静静地共同进了一餐,餐毕,姜千寻问:“师尊,你这里有没有泡澡的地方?” 她前几天都是打水回去,在房间用毛巾擦洗,今天不行,总觉得身上有些黏腻,需要泡澡才能消除。 沈卿尘眸色微暗,道:“后院有温泉。” 她当然知道姜千寻为什么需要泡澡,但偏又什么都不能说,只从乾坤袋中取出一袋香籽,当做道歉的礼物:“洒在水里,会有花香味。” 姜千寻接过去看了看,发现是一袋种子似的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形状的浴球,便道了一声谢,直奔后院温泉去了。 所谓的温泉藏在假山后面,三面有墙环绕,难怪之前都没有发现,她一踏进去,里面的制热符就开始工作,不一会儿,人就被腾起的热气给笼罩住了。 因为是循序渐进的加热,所以并不会有多迫人,她移动到最里面的角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 墙上的温度显示此时的水温是四十度,正是最适宜舒服的范围,她踢着水感受浮动的快乐,不一会儿就把自己从里到外泡了个透。 但这种感觉太舒服了,她还不想出去。 她突然想起那袋浴球,便凫着水过去,从衣服里找出来,哗啦啦全倒进了水里。 半天没什么动静。 她不知怎么回事,心想应该是失效了,便索性不等了,准备抬脚往台阶上走去,谁知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隐约的“哔啵”,像是木塞被拔出来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水面中央突然开出朵花。 是朵很大的莲花,颤颤巍巍的。 有意思,她想走过去摘,突然感觉脚下一滑,一朵菊花贴着她的后背升了起来,菊花不是水生,这肯定不是野生出来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突然,无数哔啵声响了起来,无数花朵盛开起来,她被花海托举着升高了半尺,水面变成了被花朵编织成的软垫,各种花香扑鼻而来,简直要把她腌入味了。 而*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一朵巨大的,血红色的娇艳花朵正在偷偷盛开。 …… 另一边,沈卿尘收拾了餐桌,心事重重往房里走去——她知道,今天的事不过是个开端,姜千寻体内还有十四个灵丸,前胸还有两个,丹田附近十二个,就算小腹平坦可以只露出疗伤的地方,那胸呢? 就算是再平的胸,也是有起伏的,靠盖肯定盖不住,这就意味着她们还得沿用现在的办法。 两天,至少还要两天。 她该如何熬过这两天呢? 正思索着,突然有人传音进来,沈卿尘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师姐,这个时间对方一般不会找她,她忙收拾心情接了起来。 “卿尘,有件事告诉你。” “什么?” “你不是想查那些话本的作者么,我就跟你直说了,这些话本都是我从怜玉那儿没收的,怜玉特别好奇作者是谁,私下里下了不少功夫,直到今天,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沈卿尘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念着这件事,说实话,是谁写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并不想继续追查下去。 她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谁知对方压低声音道:“你真不想知道?说不定,这人就在你身边呢?” “身边?”沈卿尘听出她意有所指,道:“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心不由提了起来,虽然之前她就怀疑过是不是姜千寻的手笔,但经过最近的相处,她已经彻底打消了疑虑,如果现在查出来是对方,那事情的性质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跟你讲,之前我不是说过吗,这人应该是近三年进来的弟子,这个结论是没问题的,怜玉调查的办法比我们笨一点,她是从话本的流向来调查的。” 南宫绛继续道:“她不是有执事会的关系么,执事会里多的是各舍监的弟子,这么多的人帮她调查,慢慢就查出来,这话本是出自鹊落舍。” 这与沈卿尘自己的结论一致,她默默把心提得更高,直怕对方说出是出自鹊落舍的东向——那正是姜千寻所住的地方。 第34章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南宫绛接着道:“是东向的舍监,且能精确到是哪一间!” 沈卿尘几乎紧张到不能呼吸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哪一间?” “甲等,其一。” 甲等指的是一楼,其一指的是第一间,那正是姜千寻所住的房间,沈卿尘心底最后一点希望也熄灭,一间房里只住两个人,这也就意味着,姜千寻的嫌疑缩小到了二分之一。 “而且有件事吧,我忘了跟你说,现在想起来,倒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了。”南宫绛有些为难地开口。 “傅欣之前让我转告你件事,她说姜千寻上课偷看话本子,被她抓到过一次,你知道她看的是什么?” 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沈卿尘没有勇气追问,果然,南宫绛说出了个熟悉的名字。 “——霸道徒弟爱上我。” 沈卿尘几乎是眼前一黑。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好像噩梦成真了一样,如果姜千寻真是写话本的人,那也就是说,对方做的所有的事,全都是为了接近她,天真无邪是装的,不谙世事也是装的,就连今天的换感符,说不定也是算无遗策。 人怎么能老谋深算到如此地步? 接下来呢,是借着疗伤的目的继续占她便宜,让她从心理上接受以下犯上这个结果么? 沈卿尘眸光中透着绝望,她觉得痛心无比,为姜千寻,也为自己,明明是那么好的资质,却偏偏不用在实处,非要把心思放在这种偏门邪道上,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 而自己被善意裹挟,没有看出对方的狼子野心,这么多天,还一直尽心尽力为其疗伤,为其授课,明明有那么多的细节提醒她——比如让她发现的那幅画,比如在厨艺上投己所好,比如故意提出换感符的办法,说白了,不就是利用自己的善意,好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么? ——这算什么呢? 她好不容易才遇到的,能够理解自己的小徒弟,小知己,一夜之间,变成了对自己有觊觎之心的阴暗存在。 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就会被拆吃入腹,变成对方的口中之物了? 沈卿尘慢慢站起往门外走去,她觉得不管怎么样,都要和姜千寻当面对质,她要看看对方被揭穿之后,会怎样为自己辩白。 她走到偏房门前,深吸口气,敲了敲。 没人应答,她推门进去,里面没人。 刚要转身出去,她看到门外走过来一个人,对方头发还湿透着,松松地挽在头顶,身上透着隐约的异香,衣领半敞着,露出分明的锁骨。 “师尊。”是姜千寻。 不知为何,沈卿尘觉得对方有些陌生,不知是不是得知了那个真相的缘故,她总觉得姜千寻的眼中翻涌着炽烈的欲望,好像下一息就要把自己活活吞了。 她把这种奇怪的预想甩开,问:“怎么洗了这么久?” “有事吗?”姜千寻冷声道。 沈卿尘都准备坐下,与其好好谈谈了,谁知对方态度竟如此反常,她皱了皱眉,道:“我的确有件事,你是不是住在鹊落舍,甲等其一那一间?” “对,然后呢?” “然后……”姜千寻冷酷到让人牙瘆的态度,让沈卿尘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姜千寻没有回答,突然走过来将她拽起,往门外走去:“师尊,抱歉,今晚不行。” 沈卿尘被她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加上本来就是有备而来,岂能就这么轻易被打发走了,忙挣脱她的手,道:“你怎么了,我有事对你说!姜千寻,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方突然转身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将她扔下,月色下,姜千寻的眼睛亮得吓人,果真透着难抑的欲望。 “师尊不愿意走的话,就只能这样了。” 姜千寻挣了挣手中的绳索,发出砰的一声破空声,朝惊慌失措,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沈卿尘压去。 第21章 沈卿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她是预想过摊牌后对方会有的反应,其中也包括被对方原地推倒,但这种情况过于奇幻,几乎算是从话本里直接拿出来的剧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在心里呼喊着,看着绳索越离越近,她突然想起话本里描述的那些剧情,能用得上绳索的无非是捆绑,强制…… 为什么一上来就要做这些呢? 沈卿尘不合时宜地想,但很快就把这个想法甩到了脑后——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姜千寻为什么敢这么大逆不道,对方还不能使用灵力,就算可以,又凭什么认为能够把她捆住? 难道是认定了她不会反抗? 可那绳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麻绳,都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轻易震碎,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让其近身。 沈卿尘下定决心,如果对方真敢来捆她,那谈话的必要也没了,她可以直接将对方擒住,之后怎么处理,自有律法可循。 只是,对方的前途也将彻底崩塌,别说是灵秀宗,就是放眼整个仙界,也没一个地方能容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人。 她不愿意看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没有急着发难,想给对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但姜千寻像是铁了心,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第35章 完了。 沈卿尘真的非常痛心,没想到如此聪慧的弟子,就这么沉迷在邪念中,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 谁知,她预想的场面并未出现。 姜千寻的确是拿着绳子到了她面前,却不是用在她的身上,而是把绳子递给她,让她把自己的手脚捆住。 沈卿尘:“……什么?” “求你了……师尊……”姜千寻催促着,喉间晦涩的情/欲几乎遮掩不住,她的这声师尊与平日不同,莫名染上了些磁性与性感。 沈卿尘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由自主接过绳子,缠在了对方的手腕上,姜千寻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放在这种时候,莫名让人口干舌燥。 待把手脚全部绑好,姜千寻乖顺地躺在她身边,道:“好了,师尊,你走吧。” 说来说去,还是要赶她走? 沈卿尘有些气急:“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师尊。”姜千寻把头转过去不看她,声音中含着羞燥的情/欲:“现在我也不能做什么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什么是你不能做什么了,你想……”沈卿尘追问:“你本来是想做什么的?” 姜千寻没有回答,黑暗中,沈卿尘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她不是来听沉默的,便强行把人翻了过去,让对方直面自己的提问。 “……非要我说明白么?”姜千寻把头偏过去,声音低沉:“……想做/爱。” 沈卿尘听到自己脑中轰的一声,这直白到令人心惊的词语,就这么出现在了对方口中,昭示着她之前所有的糟糕念头全部成了真。 她没有去问是想和谁做,因为结果已经明了无比,这山上只有她们两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原来结果还是一样,她好不容易生出的希望又落了空,如此反复数次,已经让她觉得筋疲力尽,她没有动作,只道:“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 为什么不能珍惜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要耽于情色,就那么想吗? 沈卿尘心中激荡着恨铁不成钢的质问,她也是经历过那个年纪的人,她知道在某个时期,人的欲望会无比强烈,但并没有强到这种地步,至少用不着借助绳子。 莫非姜千寻天赋异禀,欲望比寻常人要强出几倍,才搅得她无法安眠,日思夜想? “我不知道,师尊。”姜千寻被绳索勒疼,脑子倒清醒不少:“今晚洗澡之前,我还感觉挺正常的,后来我把那袋种子倒进去,温泉里开了好多花,有一朵特别明艳的大红花,我看到它……就感觉自己要忍不住了……” 对方答非所问,沈卿尘却是听明白了。 她给的香籽里根本没有大红色这么媚俗的花,不过说起大红,她突然想到一种叫迷情的花,倒是生得又红又大,它开花时会散发出一种香气,离它最近的那个人会被它蛊惑,变得情难自制。 “……我本来想着把自己关在屋里,忍一忍就过去了,谁知你在这里,还说什么都不肯走,才走投无路出此下策,师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唐突你的,我在心里敬重你,仰慕你,把你当成榜样和目标,我……我觉得很丢人……所以,师尊,你快走吧,别看我了。” 在她念叨期间,沈卿尘的神魂飞出,已把实况查明,她说得不假,不知为什么,那袋香籽里居然混进了一棵迷情花。 至此,事情全都能解释得通了。 沈卿尘微微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明呢?” 姜千寻体内的欲望已经压制了下去,也能够正常交谈了,便道:“我怕自己忍不住。”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而且没有半点含糊和躲闪,就像是度过了发情期的小狗,又成了让人忍不住想摸摸的乖巧模样。 沈卿尘伸出手,她就把头凑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想摸头?” “师尊的样子就是想摸头,我看得出。” 摸了两下,沈卿尘突然停下了动作,她突然意识到,不,不对,事情还没有解决,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迷惑住了,竟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姜千寻感觉到她身周气息的变化,歪头唤了一声:“师尊?” 沈卿尘缩回手,冷声道:“我问你,傅欣长老在课上没收过你一本书,可有此事?” “书?”姜千寻想了想,恍然道:“是那个叫霸道徒弟的话本吧,怎么,她都把状告到你这儿来了?” 见她承认得如此坦然,沈卿尘心中的怒火更盛,认定对方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如果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那话本中写的,究竟是不是你的所思所想?” “为什么是我的……”姜千寻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不过就看了一眼,怎么就成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了。 “你还要狡辩么?”沈卿尘索性把事情说白了:“执事会都查出来了,这话本就是从你的舍监流出去的,若不是你,你有那种居心,怎么会写得如此……如此放肆……” 她本想说更直白的词,但没能说出口。 姜千寻听她解释之后,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失笑道:“师尊说什么呢,那小说又不是我写的。” 沈卿尘不信:“不是你又能是谁,那些穿书的题材能是这个世界的人想出来的么?” 第36章 “不能,只有穿越者能。”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师尊,穿越者不止我一个啊。” “……”沈卿尘沉默一阵,道:“你说什么?” 姜千寻见瞒不住了,便只得把实情道出:“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只有我一人穿越,跟我同期进来的两个天灵根,一个游采薇一个凌萱,她们都是穿越的,游采薇跟我一个宿舍,她以前就是写小说的,那些话本应该都是她写的。” “那你上课时看的那本……” “我跟别人借的,还没看进去,就被长老没收了。”姜千寻有些无奈道:“傅长老跟我有仇,告状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沈卿尘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峰回路转到底还是回到原点,看着姜千寻撇着嘴抱怨的可爱模样,突然忍不住抱了上去。 太好了,她的徒弟没烂掉。 太好了,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 太好了,她还能和徒弟一起生活。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激动万分,反倒是被抱的姜千寻有些意外,被她这么一抱,体内又被激出丝丝缕缕的悸动,忙为难道:“师尊,不行,我好像又有感觉了……” 沈卿尘吓得连忙松开,见姜千寻咬着牙,拼命压制欲望的模样,突然生出些心疼,便道:“要不然,我来帮你疏通吧。” “啊?”姜千寻吓了一跳:“不不不,师尊,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让你做这种,这种污秽的事呢……” “别误会,不是帮你那个……”沈卿尘知道她是误会了,忙有些面热地解释道:“我是说,用灵气帮你把药效驱散,这样你就不用忍着了。” 姜千寻的确忍得辛苦,又不能动用灵力,便答应了下来,沈卿尘帮她把绳子解开,静默中,姜千寻说了句:“谢谢师尊。” “别分神。”沈卿尘道:“要开始了。” 而另一边,正在熬夜码字的游采薇好不容易写完了最新一章,正准备上床睡觉时,突然听到楼道里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她有些好奇,忍着睡意拉开门一看,正与领头的南宫怜玉打了个照面。 南宫怜玉还没说话,她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抱臂挑衅道:“哟,南宫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半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对方并未回答,只偏了偏头,立刻就有几个人冲上来将她制住,游采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南宫怜玉已经长驱直入,不顾她的阻拦一直走到桌边。 桌上放着的是她的新作。 游采薇急了:“卧槽那是我隐私!南宫怜玉你特么变态吧,侵犯我隐私了知道吗!不准看听到没有!” 但她叫破喉咙也没用,身后的几个跟班把她肩膀钳得死死的,她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冲上去阻止了,她能做的就只有疯狂嘴炮,然而南宫怜玉犹如老僧入定,压根没把她的嘴炮放在眼里。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怜玉终于读完了新作,有些黯然地放下了稿子,而此时的游采薇就像失去了贞洁的烈女,除了死没其他念头。 “杀了我吧。”她万念俱灰道:“既然这件事被你发现了,我还不如去死得好。” “把她带回去。”南宫怜玉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淡淡地下了命令。 游采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急忙挣扎起来:“我不去!南宫怜玉,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有犯错,你不能对我动用私刑!” “我想做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 ……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来之前南宫怜玉就做了万全的准备,砸重金将各处下了隔音的阵法,即使游采薇嚎破了嗓子,都没能招来任何人的理睬。 不出半个时辰,她就被带到了千羽峰,倒不是南宫怜玉的住处,而是后山一个入口隐蔽的密室,里面的装修非常奢华,跟班把她往里一推就出去了,接着南宫怜玉走了进来,将唯一的门给锁了起来。 游采薇见只剩她一人,胆子便大了些:“南宫怜玉,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个好妈就能为所欲为,我也是记事堂挂名的内门弟子,要是你敢杀人,你妈也护不住你!” 南宫怜玉走到她身后的软塌上,好整以暇地坐下,失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到底想干嘛?”游采薇转过身,往后退了退,去摸门上的把手,嘴上还不忘说着分散对方注意的话:“你别说你想上我啊,我可不给你上。” 南宫怜玉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别试了,我下了阵法,门打不开的,你能不能坐下来,咱们好好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游采薇骂道:“你是狗吧,大半夜把我弄这儿来,又不杀我又不上我,非要和我谈心,你特么找错人了吧?” 她与南宫怜玉积怨已久,对方现在抓住了她的把柄,肯定是想以此要挟,让她做违背祖宗的决定! 游采薇决定抵死不从,拔剑威胁道:“你放不放人?不放我现在就血溅三尺,等事情败露,你们南宫家都得被你连累得身败名裂!” 南宫怜玉叹了口气。 她预料到对方会抗拒,但没想到会这么抗拒,她走过去想把剑夺下来,但游采薇铁了心似的,跟她玩起了二人转,两人在软塌四周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南宫怜玉败下阵来。 “大姐,我是你粉丝!” 她半是恼怒半是羞惭地说出这句话,在看到游采薇脸上的表情,由誓死不从变成莫名其妙,又变成把柄在手的嘚瑟之后,忍不住捂住了脸。 第37章 游采薇把剑扔下,跑到她身边,弯着腰想偷看她的表情:“真的?” “我骗你干嘛!”南宫怜玉转了个身不给看,她现在无比后悔说出了真相,早知道自己就不露面,让手下逼这个人码字就是了。 “嘿嘿,原来大小姐也看话本啊?”游采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怎么样,太太我写得好不好,爽不爽,色情不色情?” “好什么……那么多错误……” 南宫怜玉自然不能承认自己爱她都爱得要发疯了,便随便吐了个槽,谁知游采薇表面不正经,在自己的小说上却是很较真的,表情立刻恢复了严肃:“错误?什么错误?” “错误……”南宫怜玉冥思苦想了一阵,道:“比如体位什么的,你肯定是乱写的。” “放屁,我才不是乱写呢,全都是有珍贵视频资料为佐证的,你具体说说,哪本,哪一章的体位有问题!” 游采薇当然是存了为难的心思,虽说这人突然说是自己的读者,论理自己应该给点关怀和怜爱,但偏偏对方接着就开始吹毛求疵,那么多少给点鞭笞也是应该的。 说不出来,就说她是假粉! 南宫怜玉自然不是假粉,她虽然表面上嚣张跋扈,但自尊很强,绝不屑于撒谎,更别说这些书她全都抄过一遍,连里面每个标点符号都记得一清二楚。 “清冷仙尊那本,第一百二十四回,主角把喝醉的仙尊扶回房,她们背靠背完成了……同房……”南宫怜玉一张脸羞得血红,但丝毫没有磕绊和迟疑:“这怎么可能!正常人体根本做不出来这种姿势!” 游采薇有些记不清章节了,但这个背靠背的经典体位却还记得,当下就准备舌战一番,让对方心服口服,但她发现体位这个东西靠说是说不清楚的,用手指比划也比划不明白,想要以最快的时间令对方信服,必须身体力行。 “来,你躺下来。”游采薇指了指软塌:“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背靠背行不行。” …… 与此同时,南宫绛在把姜千寻卖了之后,一直有些心怀愧疚,她觉得,自己说了这个之后,她们师徒的关系肯定要受打击,两人相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没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她们不会决裂吧? 南宫绛走来走去,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连夜过去看看情况,但她才刚走到门边,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至。 对方一身红裙,表情无悲无喜。 即便见到她眼中有惊喜,但那抹惊喜还是转瞬即逝,待走到她面前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然,只道:“阿绛,近来可好?” 南宫绛几乎要老泪纵横,她走过去将其抱在怀里,用力揉了揉,直到把对方的头发揉乱,有了些许的可爱味道后才停下来,两人对视半晌,正当南宫绛要凑过去索吻的时候,对方突然将她的嘴挡开:“……有人。” “哪里有人,你又害羞了是不是?”南宫绛不管,仍旧死皮赖脸要亲,宿若只得把她推开,指了指门外,南宫绛抬眼看去,发现还真有个瘦巴巴的小女孩。 “她叫单瞳瞳。”宿若道:“是我朋友的孩子,我这次带她回来,是想帮她谋个出路。” 南宫绛扫了一眼,发现这孩子资质倒是还行,就是怯怯懦懦的,一直躲在门后,连看都不敢看她。 南宫绛本就不愿意让自己老婆到处结交朋友,这些年她也不是没劝过对方就在家里享福,但对方天生就是个侠客,住一两个月还行,时间一长根本待不住,自己又不忍看她慢慢沉默下去,只得由她去了。 谁知这次倒好,弄回个孩子来。 “哪个朋友?”南宫绛狐疑道。 “你认识的,与南宫家还有点渊源。”宿若说了一句,就不再往下说了,又道:“先给她安排住处吧,连日赶路都很累了。” 待童子把人带走后,两人回到屋里,宿若才继续说下去:“藏南单家,你听过吗?” 南宫绛想了一阵,道:“小时候听我爹说过,好像也是个有名的世家,不过后来败落了,这几百年没听过有什么消息。” “是的,我也听我娘说过,以前是很有名的世家,后来出过一场事故,就慢慢不如从前了,前段时间我经过那里,想要帮我娘拜访故友,才发现家里只剩她了。” 宿若缓缓道:“其实这件事原不该求你的,我刚才说她家与你家有渊源,也不是胡说,千年前,她们家曾经出过一个叫单蒙的人,他偷袭了当时的南宫家主,偷走了你家的秘籍,几百年后,南宫家势大,才找回丢失的残本。” “原来是仇家,难怪你刚才不说。”南宫绛道:“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怪不到这个孩子身上,况且,你不求我又能求谁,行走江湖,难道你还能总带着她么?” 宿若嗯了一声:“你准备怎么安排?” “怎么安排?”南宫绛坦然道:“把她收成弟子就行啊,这还不容易?” “这恐怕是不成的。”宿若道:“当初你家的秘籍被盗,你曾祖父发过毒誓,绝不让单家的后代学到半点南宫家的绝学,你若是违背,恐怕会遭到反噬,这也是为什么我说,是不该求你帮忙的。” 南宫绛:…… 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说,那怎么办? “我倒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妥不妥当。”宿若道:“沈宗主还未收徒,要是能让她收了单瞳瞳,倒算是各得其所。” 第38章 南宫绛忙摇头:“不妥,不妥。” “为什么?难道她还不够优秀么?” “我师妹已经有了首徒的人选,只不过碍于各种缘由,未能履行拜师礼,你现在随便塞个人过去,她怎么可能会收?” 南宫绛知道自家老婆不谙世事,对权利斗争更是不屑一顾,因此并不提宗主的徒弟就有继承宗门的资质一事,就是提出来,对方也只会说阻力越大收获越大,这点风浪算不得什么云云。 “原来是这样。”宿若思索半晌,又道:“就算首徒的人选有了,次徒却还没有,哪条规矩也没说,宗主只能收一个徒弟吧?” “哎呀,你为什么非得跟卿尘杠上不可呢?”南宫绛哭笑不得:“灵秀宗这么多长老,哪个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选个别的不行么?” 宿若憋了一阵,小声道:“她们连我都打不过,不配给单瞳瞳做师尊。” 她又自傲又卑微的模样让南宫绛爱得不行,笑了一阵道:“行行行,那我明天给你去问问,对了,这孩子什么境界了?” “金丹。”说到这个,宿若突然想起自己女儿,眼中透出丝丝温柔,道:“怜玉最近如何了,修为可有长进?” “有长进,前段时间还去秘境游了一番呢。”南宫绛边说,边扯着她往卧房里走:“明儿我让她来给你看看,今天不早了,咱们就先安歇吧。” 宿若自然知道她抱了什么心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阿绛,我才刚回来,还没好好洗漱呢……” “洗什么,干净着呢……” 两人的声音渐低,只余隐约的喘息。 南宫绛沉浸在老婆回家的狂喜中,已经把自己要去探查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沈卿尘那边也没出什么大事。 误会已经解除,帮姜千寻驱除媚毒之后,两人就恢复了原来的相处方式,只是在两人心底,都留下了一抹绮丽的艳色,好像与之前相比,有什么东西偷偷改变了。 迎着朝阳,两人开始忙碌做早饭。 姜千寻又有新点子,想吃炸鸡卷,这个不难,沈卿尘只听名字就猜得出做法,果然在姜千寻的描述下,她们完美复刻了某德基家的味道。 吃着这有些怀念的口味,看着眼前恍若谪仙的师尊,姜千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不由问出句傻话:“师尊,你会不会突然成仙,离我而去啊?” 沈卿尘笑道:“我离仙人还远。” “那也总有那么一天。”姜千寻道:“在那之前,我能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沈卿尘点点头:“好。” 她觉得,经过昨天的事后,她和姜千寻的隔阂才算彻底去除,从此之后,她们就是正常的师徒关系,也只有这样的关系,才能顺利走得更远,她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期待。 早饭过去,有客来。 她看到师姐的仙鸾不期而至,从上面下来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那是师姐的道侣,怜玉的二娘,也是整个仙界的恩人之女,宿若。 两人私交虽不算亲近,却也算得上熟悉,她忙迎了上去,笑道:“宿姐姐,你何时回来的?” 姜千寻虽不认识对方,也忙跟了上去,此人生得一身侠气,有种英豪的飒爽,但眼中又有种柔和的母爱光辉,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昨夜回来的,卿尘近来可好?” “劳烦你挂念,一切都好,此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时日?” “要的。”宿若微微侧了侧头,看向沈卿尘身后:“……这就是你的徒弟姜千寻么?” 姜千寻礼貌颔首,问:“您认识我?” “阿绛跟我说起过,说你是个好孩子。”宿若有种不谙世事的温和,姜千寻听得有些脸红,忙道:“南宫长老谬赞了。” 沈卿尘眸色温柔地扫了她一眼,觉得自己的小徒弟真是又知礼又乖巧,转过身,她又问:“师姐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正说着,南宫绛便从仙鸾中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瘦弱少女,对方身着有些宽大的弟子服,脸前的刘海很厚,遮住了眼睛。 南宫绛鬼鬼祟祟走到前面,扫视了一下师徒两人的神色,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才道:“怎么会呢,我永远和老婆同进退。” 昨晚她是承认了要一早过来帮老婆说情,但临行前,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刚把姜千寻卖了,也许人家两个正因为这个吵架呢,因此藏在仙鸾中没有露面,把宿若这个不会应酬的给推了出去。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经过昨天的事之后,怎么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更好了呢——难道她师妹就喜欢这种变态的徒弟? 这个问题肯定不能直接问,她清了清嗓子,打算先聊正事:“师妹,我和阿若有一件事,需与你商议。” 这件事自然是不能当着两个徒弟的面说的,于是便让* 她俩在外玩一会,她们去里面商量。 南宫绛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孩子收成内门,有个落脚的地方,至于之后如何,自有进退的办法。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收成徒弟,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当初她不愿意收徒的原因,是怕给徒弟带来灾难,可如果同时收两个徒弟,风险就会分摊,比之前要好做得多。 沈卿尘听她说罢,道:“师姐说得也有道理,不过现在收徒事小,灭门事大,若不能查明单家的仇家是谁,贸然放任她在宗里乱跑,恐怕不够周全。” 第39章 宿若道:“具体怎样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在街上要饭了,她性子安静不爱说话,灭门是她的伤疤,我恐怕贸然揭开,会让她更加痛苦,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既然她在外面要饭都没事,说明仇家应该不知道她还活着。”南宫绛道:“这个问题我会找人去调查,主要是我祖上有训,不能收她,要不然这么好的苗子,也便宜不了你。” 沈卿尘没理她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只对宿若道:“先让她住在我这里吧,等确定没有仇家追杀后,再把她放到弟子峰上课,你们妻妻久别重逢,正是需要联络感情的时候吧。” 宿若面上一红:“没事的,其实……” “那就谢谢师妹成全了,嘿嘿。”南宫绛倒是很受用,抱了抱宿若的肩膀:“别说,久别胜新婚,香得很,说起来……昨天的那个事怎么样了?” 她刚才就想问了,一直憋到现在。 沈卿尘知道她问的话本之事,脸上露出些许羞怯,轻声道:“那件事是个乌龙,千寻说,是与她同舍监的游采薇所作,所以,与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她这么说,你就信了?”南宫绛倒不是故意找茬,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推脱,她是很喜欢姜千寻,但更害怕自己的师妹有危险,便道:“除了口说,还有没有其他依据?” 沈卿尘摇了摇头。 南宫绛讶然:“不是,这完全是……你就不怕她骗你么?若只写了话本还罢,可她现在就住你的隔壁,怎么想,都有点谋算你的意思吧?” 沈卿尘缓缓道:“师姐,千寻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她,她是不会骗我的。” 南宫绛:…… 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模样,完全是被徒弟成功洗脑了,她也不知怎么劝了,想来想去,劝是没用的,只有以后多留心一点了。 索性她知道师妹修为了得,倒也不至于轻易被人偷袭,而且姜千寻不能动用灵力,就是想做什么,估计也做不了。 于是便转了话题,说点其他的闲话。 门外的姜千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危险分子的标签,她与那姑娘默默对站了一阵,也没见对方说半个字,空气中透着难捱的沉默,姜千寻有些遭不住,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好像被吓了一跳,瑟瑟缩缩道:“单,单瞳瞳……”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太到,姜千寻只得也压低自己的声音配合:“你好,我叫姜千寻。” 说着她去和对方握手,但对方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反而惊恐地退了几步,摆出个标准的防御姿势来。 姜千寻哭笑不得,道:“你放心,我不是要伤害你,握手是示好的意思,懂吗?” 单瞳瞳不说话,仍旧弓着身子,好像随时都会出击的小豹子,姜千寻再和她说什么,她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搞得姜千寻也不好再说什么。 说实话,她从小就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好学生,和老师同学都处得很好,虽然有时候较真些,但一般情况下都很可靠,所以朋友也不少。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相处的人。 这种难相处不是说性格怎么样,而是水泼不进针扎不透,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让对方有丝毫的动摇,按照她的经验来说,这种人往往非常孤僻,很难取悦,也根本不会轻易和人交朋友。 不过好在,她也不需要和对方做朋友。 她们之后可能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于是姜千寻没再自讨没趣,而是盯着师尊的房门等待,盼着她们赶快聊完,要不然自己就还得和这人在这里干瞪眼,自己总不能自己回房,把她一个人丢在院子里。 过了一阵,屋门轻动。 先走出来的是南宫绛,然后是宿若,最后是师尊,姜千寻飞过去跟在师尊身边,准备送客——可是客套了几句后,那两人便上了仙鸾,却没叫那个姑娘也跟上。 她忙提醒道:“你们忘了人……” “她就先留在这里了。”沈卿尘道:“去把那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吧,给这个师妹住。” “啊?”姜千寻还没反应过来:“哪个师妹?” “她叫单瞳瞳。”沈卿尘还以为她是不知道名字,便道:“暂时先挂在我名下了,以后你们就以师姐妹相称,千寻,你是师姐,要多照顾她,让她早些熟悉环境。” 姜千寻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展开,不是,凭什么她上山就需要得大病,这人上山只需要说一声,难道这就是关系户的实力吗? 她都修仙了,为什么还得遇上关系户? 姜千寻以前在体制内工作,最烦的就是那些关系户,一点活不干不说,还天天趾高气扬,每天迟到早退,到年底发绩效的时候,一看比谁的都多。 她本来以为穿书后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即便有南宫怜玉这样的仙二代,对方也没有威胁到自己什么。 对方能成仙,自己也能。 这才算得上公平。 可眼前的这件事,根本不公平。 她本来就觉得对方难相处,结果以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更可气的是对方还是个关系户,各种理由加起来,足以让她对此人的印象分拉至新低了。 于是她撇了撇嘴,朝单瞳瞳喊了一声:“走吧,跟我一起去打扫房间,你以后就是我师妹了,有什么事可以问我,能解决的我都会帮你解决。” 第40章 单瞳瞳默默跟了上来。 姜千寻走进厨房,在角落里取了桶打了些水,道:“你去擦窗,我去拿扫帚。” 单瞳瞳不动作,半晌才道:“净尘术。” 姜千寻这才想起,因为自己最近不能使用灵力,已经习惯了用普通的办法打扫,但对方是可以用法术的,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但她不想承认是自己失算,只道:“第一次打扫就别应付差事了,这毕竟是你之后要住的房间,还是仔细一些为好。” 单瞳瞳没再说什么,只把桶接了过去。 姜千寻则是去拿扫帚,两人忙碌了半天,才把厢房给打扫出来,等全部布置好,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姜千寻问:“你想吃点什么?” 单瞳瞳道:“我不需要吃饭。” 姜千寻哦了一声,道:“那你休息一会儿吧,下午我和师尊要疗伤,你自己先自行修炼,晚上这里有饭吃,到时候我来叫你。” 单瞳瞳点点头,又道:“你们这里修炼……大概是什么强度?” 姜千寻答道:“我不知道别人,我自己的话,每天要修炼十个时辰——还不包括上课时间。” 第22章 可是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 单瞳瞳惊讶万分,她以为这些大宗门的弟子全都养尊处优,对修炼根本不上心呢,谁知竟卷成这样。 她多少对其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过,你不用学我。”姜千寻本来都要走了,突然又想起一事,道:“我因为修炼太刻苦,体内长了灵丸,现在正在疗伤,修炼暂停了,你就按自己平时的强度来就好。” 单瞳瞳:…… 这也太可怕了些。 她都有些肃然起敬了。 待姜千寻走后,她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突然有种十分安心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有属于自己的住处,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个地方别人都进不来。 她摸摸这里,碰碰那里,觉得哪里都好。 太好了,终于……终于不用露宿街头了。 那边的姜千寻午睡过后,照例去找师尊疗伤,沈卿尘已经在练功房等着,算好了时间,备好了席子和软被,经过昨晚的事之后,她对姜千寻的防备已经消散,再加上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此时倒也还算游刃有余。 姜千寻走进来唤了一声师尊,便自去里面换衣,沈卿尘看出她心情不好,便柔声问了一句:“怎么了,看你好像恹恹的。” 姜千寻张了张口:“没有吧。” 其实是有的,自从那个单瞳瞳来了之后,她就有些浑身不自在,对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获得了徒弟的席位,还是以这种不公平的方式,这显得她的那些努力全成了白费, 她害怕师尊把关心都给了新徒弟,但她又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只能一个人偷偷生闷气。 “你知道吗,她的身世很可怜。”沈卿尘何等聪明,很容易就猜出了她的想法,便耐心解释道:“全族上下都遭了灭门,宿姐姐捡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街上乞讨,如果我们不收留她,她要么是饿死街头,要么是被仇家追杀,你忍心看这么小的姑娘遭此大劫么?” 姜千寻没想到这小孩身世这么悲惨,一时也有些羞惭,她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对她生气,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 “我当初上山,是因为需要疗伤,可是她……好吧,她是为了避仇,可她是宿长老带回来的,不是能在千羽峰住吗,为什么非要到这儿……” 说到这里,姜千寻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便摇了摇头:“算了,是我太多嘴了。” 沈卿尘看她像只争风吃醋的小狗一样,倒生出微微的笑意来,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只是身为宗主,就有宗主的不得已,并不能随心所欲。 “其实是这样的……”沈卿尘跟她大致解释了一下,又道:“所以我们不收留她,她就会被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我当然不……”姜千寻听了解释,觉得说得通了,也不再考虑公平的事,毕竟她有朋友也有家人,可对方却是什么都没了,这么比起来,好像还是她更幸福一点。 既然如此,她就让着对方一点吧。 沈卿尘看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心中松快许多,便道:“你比她上山早,就算论起来,你也是师姐,你这个做师姐的,难道还要和师妹争风吃醋么?” “我才没有吃醋。”姜千寻有些面红地驳了一句:“但是师尊,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厨艺课只给我一个人上啊?” “这个自然。”沈卿尘为她的嘴硬会心一笑:“早说定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听到“秘密”这个词,姜千寻立刻乐颠颠地,把不快抛在了脑后——对哦,她和师尊是有秘密的,别人都没有,果然还是她们更亲近些,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闲话说完,就是正事疗伤。 沈卿尘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备好了换感符,姜千寻浑然不知她的为难,只按照之前的程序操作起来,不一会儿,手就熟练地摸到了胸上。 沈卿尘的身子兀自一僵。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准备得够多了,但姜千寻这熟练到漫不经心的举动,还是让她有种被当成物品随意对待的羞耻感——这种不被珍视的感觉,本应该是有些冒犯的,可在她的心底,却隐隐生出一种被凌驾和驾驭的快感。 第41章 她这样尊贵的身份,却屈居在徒弟之下。 这让她又不由想到话本里的那些剧情,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尊魔尊,总是被一个弱小的,下位的,平凡的主角攻克,这是不符合常理的,她也从未认同过这种关系的合理性。 她知道,这些话本的受众就是平常人。 她们可以代入凡人主角,想象自己把仙尊玩弄于鼓掌的快感,可对于高位者来说,吸引力在于什么呢,难道是享受被人玩弄吗? 在这之前,沈卿尘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她也没有多喜欢看话本,至少她不认同代入仙尊,被玩弄会有快感,可有些事情不去想的话还好,仔细想来结果却让她心惊胆战。 昨晚,姜千寻拿着绳子靠近的时候,她没有阻止,没有呼喊,当时她对自己的解释是,想给对方一个机会,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姜千寻把绳子递给她的时候,她最多的是错愕,是惊讶,还是隐隐的失望? 她在期待什么? 她又在失望什么? 沈卿尘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自己应该是走进了某个危险的误区,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那种变态的人,不会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至少,不应该对徒弟生出这样的期待。 她双眼放空,看着上方自己认真的侧脸,就像是灵魂抽离出来,审视着自己的□□一般——在此之前,她从未分神出来专门看过自己,也不知道平时的自己脸上究竟是怎样的神情,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现在的模样。 现在的自己,很认真,很专注,像是进入了入定的状态一般,姜千寻那年轻的灵魂,令这副躯体年轻了很多,乍一看,就像是十几岁的少女了。 那么夺目,那么蓬勃,她几乎无法把目光从那张脸,那个深处的灵魂上移开。 直到“自己”突然转头,与她对视。 透过那道冷淡的目光,她看到了姜千寻。 对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昨晚……昨晚刚进门时的时候,当时她只觉得好陌生,好危险,有种莫名的恐惧,现在想起来,好像从小养大的狗有了足以压制自己的强大力量,那样冷淡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会有种随时都会被扑倒,强迫的错觉…… “……师尊?”对方突然说话,打断了沈卿尘的胡思乱想。“你怎么了,脸很红啊。” 她脸红了吗? 沈卿尘立刻回神把脸遮住,把那些有的没的抛在脑后,对方那近乎纯良的目光,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是已经解除误会了吗,为什么又开始胡思乱想,明明对方没做什么令她误会的事,她都要想方设法地自寻烦恼,这样岂不是对对方的不公平吗? 要是知道自己正在被意淫,对方会怎么想她? 她又如何有立场去规劝徒弟呢? 沈卿尘在心中对自己发出劝诫,严肃批评了自己这脑补过多的性子,面上还装作没事一样,沉声道:“结束了吗?” 姜千寻点点头,慢慢收回了手。 沈卿尘没有起身,只等着药效过去,再让她自己穿衣,姜千寻也没走,只低头淡淡地看着她,两人对视半晌,姜千寻突然道:“师尊,等疗伤结束,我们是不是就得分开了?” 她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半个月过去,她和师尊的相处时间是不是就到头了,毕竟师尊贵为宗主,有那么多事务要做,不可能一直任由她黏在身边。 到时,岂不是只有单瞳瞳留在山上? 她心中又隐隐升起了恐惧,怕后来者居上,被抢去了离师尊最近的位置,到时……到时她又该怎么办呢? 沈卿尘看她又开始小狗似的争宠,便道:“怎么会呢,就算你伤好了,也能偶尔回来住,我答应你,这间偏房永远给你留着。” “可……” 姜千寻有些无力,辩驳不能,留着又怎样,主峰哪里愁一间屋子呢? 也许是她太黏人了吧,反正她已经不被需要了,想到这里,她眼圈就一阵阵发酸。 沈卿尘看到徒弟竟然红了眼眶,忙道:“不哭了,是师尊说错了,不是偶尔回来,是继续在这住下去,好吗?” 姜千寻仍是摇头,就算师尊给她住,她又有什么身份继续住呢?她又不是正经的亲传弟子,别人会说闲话,闲话会给师尊添麻烦的。 她心里都要难过死了。 沈卿尘看实在没办法,只能起身将她抱在怀里,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师尊不会离开你的,你看你,以前都好好的,怎么来了个新人,倒患得患失起来?” 不哄还好,一哄,姜千寻的眼泪更忍不住了,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法接受那个终将分别的未来,可师尊又怎么可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两人并不知道,这个场景,被听到哭声赶过来查看的单瞳瞳看在眼里,对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为什么那个传闻里冷若冰霜的沈仙尊会哭得梨花带雨,而她的徒弟半裸着身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哄着她。 这个宗门……怕是大有问题吧? 第23章 为数不多的情商告诉单瞳瞳,现在进去不妥当,可她回到房间时,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秘密,那个沈仙尊如此脆弱,恐怕并没有决断的能力,在这个院子里,真正掌控着局面的,其实是那个徒弟姜千寻! 第42章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说修炼还能修到爆血管时那种错愕的由来——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胡扯的事,恐怕疗伤是假,控制是真,她用了这种自伤一千的办法,得到了在沈卿尘身边疗伤的资格,其实她真正的目的,是通过控制沈卿尘,完成对整个灵秀宗的控制! 这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单瞳瞳生于世家,长于市井,巨大的生活落差让她养成了预判危机的习惯,虽然有些时候会出错,但总比一无所知地踏入危机要好。 她本能地瑟缩住身子,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生存策略——她本来以为,有了宿姨的引荐,她在这里就可以安心修炼,再也不担心活下去的问题了。 但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宗门里同样危机四伏,甚至比市井里更可怕,市井里最大的好处是人多,想躲开危机并不是难事,可这个院子只有方寸大小,一个在修为上能对她造成绝对压制,一个在谋略上能对她造成绝对压制,而她……她只是个又弱又蠢的小乞丐。 她除了蛰伏,伪装,讨好,还能如何? 单瞳瞳在心里盘算着,开始后悔没对姜千寻的示好做出回应,她当然不是故意的,只是对方伸手的模样有点像要掏她的心,她吓坏了才会绷直身子装死,可现在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她决定从现在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 对沈卿尘可以像平时一样,但对姜千寻一定要谨小慎微,面面俱到,绝对不能再做出任何可能惹怒对方的事。 转眼到了晚上,姜千寻来叫她吃饭。 单瞳瞳其实都要吓尿了,但面对对方时,还是尽量笑出了八颗牙,姜千寻看她态度这么好,还以为她总算适应环境了,便随口搭话道:“修炼得怎样了,这里灵气挺充裕吧?” 危险!危险! 单瞳瞳心里的警报立刻拉响,她知道,对方表面上问的是这个,其实是想试探她的实力,对此,她肯定是要藏拙的,便小声道:“没修炼,睡着了……” 睡着了? 姜千寻心道这人原来是个喜欢贪懒的,便道:“刚来第一天是该休息休息,不过等明天开始,你就要和我一起上课了,修炼也该提上日程,这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师尊,她很厉害的。” “嗯……知道了,师姐。” 这声师姐把姜千寻哄开心了,自她入门三年以来,还没见过比她年资低的弟子,这下有了师妹——虽然白天她还有些嫌弃对方是关系户,但在听过对方悲惨的身世后,这个想法已经消散,更何况对方也能正常交流了,她当然不介意和对方好好相处,交个朋友。 她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对方的头:“走吧,今晚是我下厨,尝尝我的手艺!” 单瞳瞳僵直着身子等她摸完,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脚,在那个瞬间,她甚至以为对方要一掌将她劈死了,但她没死,双腿把她带到了餐桌上。 桌上的菜很丰盛,看起来也很好吃,姜千寻给她夹什么,她就蒙头吃什么,其实根本吃不出味道,但对方问她味道如何的时候,她还是特别捧场地点了点头。 这桌菜是沈卿尘和姜千寻为她准备的接风宴,大部分都是出自沈卿尘的手,只有一个西红柿炒蛋是姜千寻做的,但看单瞳瞳说好吃,她便多给对方夹了几筷子。 夹完之后,姜千寻自己尝了尝。 嚼了几口,她就发现味道不对,好像糖放得太多,甜得有些发苦,她忙制住单瞳瞳,道:“别吃了别吃了,你怎么不说实话,害我给你夹了那么多。” 单瞳瞳无措地停下,她压根没吃出来。 沈卿尘柔声道:“瞳瞳,你师姐人很好,你不用勉强自己顾及她的面子,她第一次下厨,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单瞳瞳又点了点头。 这一餐吃得比较沉默,因为身为客人的单瞳瞳不爱说话,沈卿尘也不是个特别会炒热气氛的,所以全程都只有姜千寻在想方设法照顾好每个人的情绪,但她也不是无脑自嗨的人,所以到了后面也不再多说。 所以结束时,她甚至松了口气。 等到晚上的茶话会时间,她和游采薇凌萱道了个歉,说自己实在瞒不住了,只能把穿越的事给说了出来。 游采薇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写书的时候也没避讳,凌萱虽然觉得不妥,但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话说,采薇怎么不在宿舍?”凌萱此刻正站在游采薇舍监门前,晃了晃门把,发现根本打不开。 “我……我有点事暂时回不去。”游采薇本来是想实话实说,但被南宫怜玉给了一眼刀,她才生硬地转了个话题,道:“千寻,听说你那儿来了个新人?怎么样,是不是萌萌哒?” “谁说新人就一定萌萌哒……”姜千寻有些无力道:“这个就不是,而且我有点摸不准她的脾性,有时候感觉挺可怜挺乖巧的,有时候又感觉难以交流,反正我和她有点不对路。” “你那哪是不对路,明明是吃醋吧?”游采薇闲闲道:“嫌弃人家来分享了你的亲亲师尊,之前我跟你说你还嘴硬不承认,非说你俩是纯洁的师徒情,你说都师徒情了,还能是纯洁的吗?” “……我说不过你好吧,说起来,这事还得怪你,要不是你写的那些师徒文,我也不至于被傅长老抓包,还把状告到我师尊这儿来了,害我差点被赶出师门。” 第43章 她话说得快,游采薇想拦也拦不住了,在场的虽然只有凌萱不知道这个事,但有一个算一个,知道的人肯定越少越好。 她有些尴尬地看向凌萱,对方只意味深长地笑:“我说嘛,穿书题材的也只有咱们三个能写的出了,不是千寻,那就是你,采薇呀,你知不知道南宫大小姐一直在找这些小说的作者?” 南宫怜玉听到有人提到她,也有些好奇地侧起耳朵,游采薇忙把镜头对准自己,不至于暴露对方的存在。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她生硬道。 “早就在找了,你可要小心点哦,说不定找到你之后,她就要把你关起来,逼你给她写定制文哦。”凌萱笑得更加意味深长,看样子,就像是看穿了她此刻已经身陷囹圄似的。 游采薇是真的被关起来了,也是真的在写定制,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好吧,因为她不小心把大小姐给睡了,现在理亏到极点,狠话全都憋了回去,更不敢提裤子走人。 但这事太丢人了,她没法直说,只能瞒一天是一天,当然,南宫怜玉也是这个意思,所以配合着没有发声。 “哈哈,怎么会呢,凌萱你真会开玩笑哈,还记得吧,入门第一天我就跟她打起来了,她找这个作者,又不是找我,彩釉写的,和我游采薇有什么关系,对吧?” 游采薇边偷看南宫怜玉的脸色,边破绽四出地解释着,南宫怜玉倒是没戳破她的意思,凌萱也没说什么,只姜千寻突然道:“你身后那桌上摆的画像,怎么有点像南宫怜玉啊?” 她的话音刚落,那画像就应声倒地。 “哎,你那边怎么还有其他人,这大半夜的,你跟谁在一起?”姜千寻又不知死活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但她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游采薇那边的传音突然断掉了。 屏幕里就只剩凌萱和姜千寻。 静默了一阵,凌萱道:“千寻,你真是一阵见血,我估计这会儿,采薇已经被南宫怜玉罚跪了。” 姜千寻根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啊?她俩为啥会在一起,又为啥罚跪?” 凌萱看她不懂,也没再继续说,只道:“你伤快好了吧,怎么样,拜师的事有眉目了吗?” 姜千寻叹气:“唉,我也正为这个事发愁,其实师尊也是为我好,她不想让我过早陷入宗主的斗争危险中去,但其他长老我都不喜欢。” “因为她们不够强?” 姜千寻点点头。 “你呀,天然是真的天然,黑也是真的黑……”凌萱扶了扶额,为她这么勇的承认感到哭笑不得:“一般来说,会这么直接吗?不是都会找些比较体面的理由吗?”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姜千寻说:“要是在你面前都需要遮掩,那还有什么意义嘛。” 凌萱被她说得心中一动,的确,当初她就是因为姜千寻的真,才和对方做了朋友,她出身名门,从小就在各种应酬中长大,实在厌倦了那些人的假面和虚伪。 半晌,她突然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成功拜宗主为师,只不过,这事有些风险,还需要你做一场戏,要不要采纳,你自己决断。” 第24章 姜千寻让她直说。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是和单瞳瞳做朋友。”凌萱顿了顿道:“不是那种表面的,客套的朋友,而是真正的那种,急她之所急,想她之所想。” 不管多少次,姜千寻还是会为凌萱的敏锐感到可怕,本来听到第一句时,她就想说自己已经试着和对方做朋友了,但很快就被对方强调是真心——对方看出了她的心思,知道她还是有所保留。 可她觉得,自己与单瞳瞳并不对路。 “暂时不要想这个问题,你要明白,只有和她搞好关系,你才有可能拜师成功,因为论起收徒,她的优先级是高于你的。” 姜千寻有些不服气:“我比她来得早。” “但她的靠山比你强,退路比你少,修为比你高。”凌萱解释道:“她是被南宫绛送到这儿来的,对方是宗主的师姐,南宫家又是灵秀宗的盟友,理论上说,南宫绛完全有资格竞争宗主之位,而她把位置让给了你师尊,现在她塞个人过来,这个人不是她的亲信,身世又这么可怜,如果你师尊决定收徒,就不可能绕开她。” 姜千寻听得云里雾里,道:“你是说,就算拜师,也是我们俩一起拜?” “这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了,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你师尊不收徒,第二种是她收了单瞳瞳但不收你,第三种才是你们俩都成功入门,也只有这种情况下,你才有一线生机。” “……”姜千寻觉得自己有点惨。 但她知道凌萱说得没错,当初师尊说过,不收她的原因就是怕别人觊觎上她,给她带来风险,可如果是同时收两个徒弟的话,这种风险就会分摊,而自己没有后台,要真说起来,还是要沾单瞳瞳的光,便道:“我知道了,我去努力的。” 凌萱道:“有不清楚的地方直接问我。” 姜千寻点点头:“那就谢了。” 挂断传音之后,姜千寻叹了口气,对于交朋友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这么功利过。 但她也知道,很多事情的开端都经不起推敲,只要结果是好的,出发点其实并不重要。 所幸,她最不缺的就是交朋友的能力。 次日,是她们一起上课的第一日。 第44章 单瞳瞳没有课本,姜千寻便借她同看,课间的时候带着她补习,还教会她如何泡茶奉茶,看着师尊接茶饮下,姜千寻半是开心半是难过,开心的是单瞳瞳这么聪明,一学就会,难过的是师尊之前生气不接她的茶,可是对单瞳瞳就很温柔,也没有生过气。 唉,师尊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师尊了。 这种复杂的心情萦绕在她心头,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内* 门弟子那么多,师尊本来就不止她一个徒弟,有师妹明明是开心的事,但到了她这儿,偏倒难过起来。 当然,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独占欲压根不存在于师徒关系之间,而是其他……更亲密的道侣关系才有的。 而交友的进展异常缓慢。 单瞳瞳话不多,而且不知为何,对她异常防备,有时她递个东西过去,对方都会吓一跳,好像她是洪水猛兽,能一口把她给吃了。 姜千寻不知这种防备从何而来。 她从头到尾都很和善,就算第一印象不好,也害怕师尊被抢,但这些想法她从来没有流露过,在对方面前,她是个算得上优秀的师姐。 就连师尊都夸她,说她做得很好。 姜千寻委屈:“但她就是不愿意理我。” “也许她有些内向,不习惯你过于热情。”沈卿尘猜测道,因为她自己也有些话少,所以多少能猜出几分。 “好吧,那我少热情点。” 话是这么说,但不热情的话,对方直接连半句话都没有了,姜千寻只能又恢复原来的模样,但这样的话,单瞳瞳又会异常惊恐。 在单瞳瞳看来,姜千寻露出的不是笑容,而是獠牙,对她的示好不是温柔,全是试探,对方已经攻克了宗主,接下来,就是把她收入麾下了。 她怎么能接受这种事的发生? 于是她忍着,绝不露出一点破绽。 上午完课,姜千寻带单瞳瞳去记事堂挂名,这种半路转学来的不多,记事堂的值班弟子偷声问道:“姜师妹,她是哪个世家的二代,怎么看起来穷酸得紧?” 她是刻意小声了,但单瞳瞳修为不低,岂能听不到,只僵着身子等待姜千寻的回话。 姜千寻白她一眼:“别问那么多了,这是人家隐私。” “切,就问问嘛。”那弟子被驳了面子,没好气地甩了一套衣服出来,又抽了几本书摞起来往她这儿一推。 姜千寻把书放了,看了看弟子服的尺码,道:“她穿不了这个号,拿个小号的。” “没有小号了,一开始就领完了,你要非穿小号,就打个批条上来,让绣房现做,不过这个季节绣房未必有空,估计得等开春。” 姜千寻看她丢下一句就往高脚凳上一坐,道:“真没有了?要不我自己进去找找呢?” 那弟子急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嘛,你不能进来啊,你又不是当值的,小心我告诉堂主。” 说着,她还往后看了一眼。 瞅准这个瞬间,姜千寻顺着她目光的方向往回一勾,果然,拿到手的那套衣服就是小号,她把衣服往单瞳瞳怀里一扔,道:“谢了!” 那弟子“哎哎”了两声,姜千寻理都不理,她又看向单瞳瞳,对方点头道了声谢,也捧着衣服跟上去了。 做坏事的感觉是很爽的,姜千寻好久没下山,也好久没逃课了,这下一得逞,乐得满脸是笑。 两人并肩走了一阵,单瞳瞳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还有小号的衣服?” “经验。”姜千寻道:“每年领完弟子服,她们都会留几套各种尺码的,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你就是那个不时之需。” 单瞳瞳没有说话,她对宗门里的事一无所知,却又不由自主心生向往,因为宗门意味着秩序,强大,公平,和她以前的生活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姜千寻看她盯着不远处的建筑不说话,便道:“你来这儿之后还没下过山,我带你到处转转吧。” 单瞳瞳立刻点头,像是怕她反悔。 “哈哈,你还挺好懂的。”姜千寻笑道:“我喜欢和简单直接的人交流,不像师尊……我是一点都看不懂……” 单瞳瞳本想说你们不是都抱头痛哭了吗,还要懂到什么地步,但眼前的新鲜占据了她的脑容,一时还不想转移话题,便催促着姜千寻赶快开始。 这一天,她们走遍了整个灵秀宗。 灵秀宗地处众仙山琼阁的中心,风景优美仙音袅袅,实力超群宗服美貌,又因只收女弟子,是天下所有女修梦寐以求的仙门学府,除去宗主所住的主峰,还有住着长老和亲传弟子的五峰,分名宫商角徵羽。 除此之外,还有数个小峰,有专门用来教学的弟子峰,里面住的是未正式拜师的内外门弟子,学堂,监舍,演武场什么的都有,对标现代的学校。 有专管各项杂务的勤事峰,也是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记事堂,执事堂,戒律堂等等,对标现代的社会。 还有药田峰,灵宠峰,清音峰,等等。 单瞳瞳大开眼界,话也多了些,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摸摸,姜千寻大手一挥全答应了下来:“行,除了烧红的烙铁,随便摸!” 一直游历到傍晚,她们才回到主峰。 沈卿尘一见她们就迎上来,关切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带她熟悉了下环境,我给你留言了呀。”姜千寻怕师尊担心,之前就跟她说过了。 第45章 “我知道,但这会儿太晚了,连疗伤的时间都耽误了……”沈卿尘没再说下去,只道:“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单瞳瞳此刻已经由快乐恢复了平静,听沈卿尘说耽误了疗伤,心里顿时有些后悔,但姜千寻好像并不在意,还时不时给她夹菜。 一切都和昨晚一样。 单瞳瞳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姜千寻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坏的人,今天还帮她出头,带她游历,比起那些趁火打劫的亲戚,姜千寻要和蔼可亲得多。 虽然也有可能,这就是她的计策。 单瞳瞳想不明白,只能埋头吃饭。 而另一边的沈卿尘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心里略略泛起了一丝涟漪,她知道,弟子们处得好是好事,但她却好像有些插不进去了。 她们两个是同龄人,心□□好也都差不多,才会同游这么久连疗伤都忘了,而姜千寻对她,恐怕只有师徒之间的敬重,她们可能永远也无法这么亲近。 沈卿尘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里。 姜千寻敏锐地察觉出师尊情绪的异样,便知这是又生气了,只得道:“你会洗碗吗?” 单瞳瞳茫然地点点头。 “那就交给你了,师尊不高兴,我得去哄她。”姜千寻扔下碗筷往房里奔去,单瞳瞳木然半晌,心道:她果然想得没错,姜千寻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第25章 平时师尊生气,姜千寻并不会直接点破。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师尊平时就不爱说话,态度冷淡些也是常情,她作为徒弟,直接去质问师尊是不是生气,是不符合规矩的僭越。 但今天的错犯得太明显,她一进门就开始忏悔,说自己不该只顾着玩忘了时间,今后再不会了。 其实沈卿尘哪是为这个生气,她只是觉得自己和徒弟突然有了距离,而且这个距离并不能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小。 她不能成为和姜千寻一样的年轻人,她已经老了,早对方的这五百年,永远无法抹除。 如果放在平时,她什么都不会说,可此时的夜色正浓,房中又只她两个,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脱口道:“我……是不是老了?” 姜千寻讶然抬头:“什么?” 沈卿尘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奇怪,便道:“没什么,就当我没问吧。” “不不不,我不是没听清,我是奇怪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在我看来,您也就比我大几岁吧……何况您又这么好看,完全用不着容貌焦虑啊。” 姜千寻这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虽然她觉得修士应该比实力而不是比美貌,但要是光论美貌的话,整个三界都挑不出一个比她师尊还美的。 这是书里的原话,一点不作假。 她那理直气壮的态度给人的说服力是巨大的,虽然沈卿尘本能地推辞了几句,但内耗的情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来疗伤吧。”她轻松道。 今天就是胸前疗伤的最后一天了,沈卿尘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谁知姜千寻一直没回来,又加上思维内耗等等原因,她现在已经找不回刚才的底气,身子也开始有些发烫。 大概……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并不是太确定,但又没那么多时间留给她整理心情,只能就这么赶鸭子上架。 依旧是脱衣,换感,疗伤的老三样,只有时间发生了变化,夜深人静时人本来就有些感性,再加上有那晚的回忆隐隐作祟,沈卿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神色中也带上了慌乱。 马上,马上就要被摸了…… 沈卿尘咬紧牙关,闭眼等待着那个结果。 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那个触感,她睁眼看去,姜千寻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安安分分放在腿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了?” “师尊,您是不是不喜欢被别人碰?”姜千寻以前并不知道,是刚才才发现的,她们换感之后,她的隐私问题虽然解决了,但师尊的隐私却一再被侵犯。 对方一直没说,选择默默承受。 是她太迟钝,发现得也太迟了。 “要不然,我们还是换回来吧,病不讳医嘛,何况您是我的师尊,只要彼此问心无愧,看一看也没什么的。” 姜千寻有些愧疚地提议,她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以前她也体检过,做心电图的时候,胸部就要全部暴露出来,那么多同学都做,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沈卿尘拒绝了:“离换感符过去还需要时间,而且我只是有些没准备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您确定没事吗?” “……确定。” 姜千寻深吸口气:“好,那我开始了。” 对方温暖的手抚上来的时候,沈卿尘心底的潮水也涌了上来——其实,她拒绝换回来的原因,根本就无法言明,也许在姜千寻看来,她是师尊,是长者,不可能对徒弟有任何邪念,可她并不是圣人,也没那么高风亮节。 她……并非问心无愧。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痛苦,有些后怕,惭愧和自责让她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承担那种风险——她怕自己会对徒弟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姜千寻越是无愧,她就越是害怕,对方就像一面镜子,反射出的是卑劣的自己。 她也许是天底下最糟糕的师尊了。 第46章 然后她发现,她根本就没准备好。 姜千寻在发现这一点后,对她的触碰变得温柔许多,但这种温柔更像是对情人的撩拨,她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身下潮湿一片,像她的心底一样不堪细究。 羞耻,难过,疗伤一完成,沈卿尘就抓起衣服跑了出去,她需要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也需要到厕所清洁亵裤,她几乎是颤抖着做完这些,等全部结束的时候,她忍不住捂脸抽泣起来。 而此时,洗漱回来不小心看到全程的单瞳瞳已经懵了——她确定刚才跑进去的是姜千寻,但姜千寻不是欺负人的那个吗,怎么突然哭起来了,是沈仙尊反过来欺负她了吗? 而且,她还衣衫不整的。 关于这师徒两人的关系,单瞳瞳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首先,她们一定是有奸/情的,其次,她们应该还没有分出攻受,再次,她觉得需要再观察一下。 因为这关系到她未来的处境——如果双方关系稳定,那她就可以偷偷发育,如果经常吵架冷战,那她很有可能被殃及,虽然也存在双方感情太好自己插不进去的情况,但比起当出气包,她更愿意当个透明人。 第二天,就给她看出了些端倪。 沈仙尊对姜千寻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冷淡,这种冷淡已经明显到连她都看得出来,姜千寻的反应果真很大,多次想说什么都被截断,表情慢慢变得枯槁。 单瞳瞳并不太喜欢姜千寻,但连她都觉得沈仙尊这样有些过分——昨晚才刚把人家弄哭,今天就变得这么冷淡,这也太坏女人了吧? 过了一阵,沈卿尘接到传音出门,她趁机偷偷同情了一眼姜千寻,对方感觉到视线朝她回望,她试探道:“要不,你就换个人吧。” 姜千寻并不知她此话真正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劝自己另拜他门,只摇头道:“不,师尊就是最好的。” “行吧,希望你们能早点和好。”单瞳瞳此刻得已置身事外,倒没那么抵触姜千寻了,甚至看对方这么可怜,还少了些防备:“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姜千寻见单瞳瞳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喜道:“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也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呢……” 单瞳瞳缩了缩:“朋友还不……” “好吧,没事。”姜千寻不敢把她吓跑,连忙出声安抚:“谢谢你,愿意帮忙就是好事,师尊经常生气,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估计很多。” “是吗,看不出来……”单瞳瞳偷看了一眼门外,道:“沈仙尊原来是个喜欢闹别扭的性子吗?” “偶尔……是这样的。”姜千寻不敢说出实情,其实师尊简直阴晴不定到了极点,经常前脚还和你亲亲热热,后脚突然翻脸不说话,完全没有征兆,也问不出缘由。 不过师尊气得快也好得快,倒不特别惹人烦恼,她甚至已经习惯,并摸出了和对方来往的诀窍,那就是懂得装死。 反正,过不了多久也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单瞳瞳连连点头。 正当两人窃窃私语时,沈卿尘突然走了进来,单瞳瞳吓得立刻举起了书,姜千寻也安静如鸡正襟危坐,两人装得很像那么回事,沈卿尘盯了她们半晌,冷声道:“书背完了吗?” 单瞳瞳哪里有时间背书,只一脸茫然去看姜千寻,谁知对方倒是点头,说早已背熟。 说着,姜千寻就流利地背诵起来,等她背完了,沈卿尘的目光就转到了单瞳瞳身上。 单瞳瞳:…… 在外面罚站的当间,单瞳瞳突然明白过来——该不会,姜千寻是故意耽误她的时间,好让她糟糕的表现衬托自己的聪慧过人吧? 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机! 果然,她就不该轻易同情对方! 单瞳瞳隔空朝姜千寻吐了吐舌头,而另一边的姜千寻虽然没被罚站,却也没轻松多少,她能感受到师尊的怒火并未消退,甚至因为少了一个承受的人,她颇有种难堪重负的感觉。 她小心地把自己的存在降得更低,恨不得原地缩土,而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踩中师尊的雷区。 事情还要从昨晚说起。 清理完亵裤,哭过场之后,沈卿尘决定远离姜千寻,不让自己有一点犯错的可能,她之前就做过几次这个决定,但都莫名失败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对方的性格热烈奔放,很容易让人拉不下脸来,以至再次破功,只有坚持够一定时间,才能有真正的进展。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本以为对方会像以前一样,疯狂摇尾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可对方只是装相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变回来之后,立刻就转向单瞳瞳,开始眉飞色舞了。 沈卿尘在门外看了许久,发现两人聊得有来有往,大为投缘,这其实是符合她的希望的,但在真正看到的时候,就是莫名无名火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谁都可以吗? 好好好,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她怀着满腔火气,想找姜千寻发难,谁知一进去就误伤了单瞳瞳。 姜千寻的表现不能算不好,可对方的聪明在这种时候非常不合时宜,无法得到发泄的她一张脸沉得像水,不停提出些刁钻的问题,想让姜千寻服软。 但姜千寻始终对答如流,就像是要和她做对一样,姜千寻当然不知道师尊怎么会突然这么严厉,左支右绌,才总算没有犯错。 第47章 她还偷偷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安全过关。 “很好,很好。”沈卿尘怒极反笑:“你就是仗着自己什么都会,才在课上偷偷讲话,带坏你的师妹么?” 姜千寻突然意识到对方的反应并不好,但她哪里敢还口,尾巴都夹肚皮上了。 “既然你这么会,那么课也不必上了。”沈卿尘道:“我也教不了你,请自便吧!” 把书往桌上一丢,沈卿尘愤而离席。 姜千寻目光跟着师尊往外飘,正与偷偷往里看的单瞳瞳对上。 刚才还表明要与她统一战线的单瞳瞳面无表情转了回去,好像并不打算帮她说话,更没有帮她挽留一下的意思。 太惨了,简直众叛亲离。 姜千寻在心里喊冤,为什么啊,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她只是上课说话而已啊! 好吧,虽然上课说话不对,但又不是犯天条,之前她可是逃课惯犯,而且还跟师尊说白过,但当时对方并没有生气,还笑着问她是不是受长老欺负了。 为什么!难道说话比逃课还严重吗! 一直等到下课,师尊都没回来,姜千寻不敢自作主张,飞速给凌萱去了传音,问对方到底该怎么办。 凌萱也很惊讶,没想到她能把事情搞砸到这个地步:“你竟然同时得罪了两个人?” “可我真的没做什么啊!”姜千寻也很崩溃,以前只有她和师尊时还好一点,现在加上一个单瞳瞳,情况立刻比之前复杂许多,她已经是脑子抽筋的状态了。 “别着急,我想想……”凌萱也觉得姜千寻没做错什么,不过她很清楚,所有看起来不合理的事,都有其绝对能站稳脚跟的理由。 她们三人之间利益是一致的,能起冲突的就只有感情因素,如果那两人没有恶意的话,那就必然是存在误会。 而误会,往往是因为有期待。 她突然有些好奇,那两人到底对姜千寻有着怎样的期待,才会在落空后爆发这么大的反噬。 特别是沈卿尘,她的反应太不一般了。 如果抛去所有外界因素不谈,对方的反应很像是在恋爱中的少女,阴晴不定,脑补过多,患得患失,敏感多疑。 她让姜千寻从头讲起,一点一点获知全貌,这些天的相处听起来很长,说起来不过瞬息,待姜千寻讲完了,凌萱也全明白了。 她不由发出一声轻笑:“千寻,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按现在的状况,你其实都不需要和单瞳瞳搞好关系了……” “啊?什么意思?”姜千寻看她转了话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咱们现在说的不是我师尊生气的事吗?” “你师尊应该没事的,她只是……” 凌萱本来想说“她只是在吃醋”,但想到沈卿尘可能并不想暴露这一点,便换了个说法:“她只是不喜欢你和单瞳瞳走得太近。” “为什么?”姜千寻更不懂了,上次师尊还让她和师妹和平共处呢,怎么远了不对,近了也不对,师尊到底是怎么期待的呢? “帝王术讲究制衡,严禁拉帮结派。” “好吧。”姜千寻觉得这样也说得通。“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还按原来的计划走吧,不过接近单瞳瞳的时候,不要让你师尊看到了。”凌萱道:“在你师尊面前就正常表现,不用过于热情,但绝对要给她最真挚,最独特的爱意,到时撒手锏一出,对方自然会给你答案。” 姜千寻:“你说的杀手锏是什么?” “现在你不需要知道。”凌萱道:“你师尊并没有生气,她是对自己,很快她就会来找你和好了,你要适当给她些惩罚,让她知道自己犯错是有代价的。” “……惩罚?”姜千寻想了想:“不妥当吧,这样不会让师尊更生气吗?” “相信我,她会喜欢的。”凌萱的尾音扬起,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第26章 对于凌萱的话,姜千寻持怀疑态度。 倒不是怀疑凌萱的情商水平,只是对于惩罚师尊这个提议,她始终觉得不太妥当,不过师尊没来找她,她倒也不用急着决定。 很快午休结束,到了疗伤时间。 姜千寻忐忑地挪到练功房,一眼就看到等着的师尊,当然,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因为就算是与她发生了争执,师尊也不会耽误正事。 但是,她一时还摸不清师尊的态度。 就这么提着心走到对方面前,还不等她说话,师尊就先开了口:“过来了?” 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寒暄,师尊平时是绝不会说的,姜千寻有些不太习惯,只能随口应了一声。 她并不知道,这种无意义的寒暄,有时就意味着台阶,如果她热烈回应,就说明答应和好,而她这么冷淡的反应,一般代表着拒绝。 沈卿尘顿时白了脸色。 她是想过姜千寻会生气,但没想到对方会生气到连她的示好都不愿意接,也许她的做法确实太过分,已经让对方对她失望透顶了。 她没想过这样的。 虽然她是有疏远对方的打算,但并不想把关系弄僵,姜千寻作为徒弟足够优秀,她也愿意提拔栽培,但如果僵成这样,她们就连普通师徒都做不成了。 ……她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呢? 姜千寻上课说话是不对,但在背出课文后就可以结束了,可她一心想让对方服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然后对方都答了出来,并且答得很好。 第48章 她总不可能是因为对方做得好而生气吧。 她想不通,但她清楚是自己的问题,因为她太过放任自己的情绪,让对方遭受了无妄之灾,姜千寻对她的尊敬,是因为她值得尊敬,但若是她仗着这份尊敬为所欲为,就不配做人家的师尊。 她本就算不得什么好师尊,若是再连情绪都控制不好,说不定会把姜千寻都气走,到时,她又将如何自处,能不能原谅自己? 好像不能。 于是她决定道歉。 “千寻,上午的事,是师尊不对。”她沉声道:“我跟你道歉,原谅师尊可以吗?” 说罢,她抬头看向姜千寻,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她知道,姜千寻是很乖的,对她向来唯命是从,更别说只是这么小的请求。 但姜千寻没有说话,脸色阴晴不定。 她倒不是故弄玄虚,只是没想到凌萱竟能猜这么准,这简直太神了,既然发展都与对方说得一样,那是不是惩罚也是必要的一环? 可她不知该怎么罚。 她也根本不懂这个惩罚到底意味着什么,更无从知晓施罚的轻重和方式,当然,她知道自己不能借着这个由头耍赖,非要师尊收她为徒,可除此以外,她也想不出其他的所求了。 想来想去,她只勉强想到一个点。 从这个点延伸出去,大概可以做出惩罚。 但是这个惩罚究竟妥不妥当,她也不太清楚,这时候又不能停下来去问凌萱,她只能自己估摸着去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办法一定不会让师尊受伤,也没有多少风险。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姜千寻轻声开口,尽量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她不想被师尊看出破绽,更不想搞砸这段关系,所以她必须假装自己有控场的能力。 师尊果然被镇住了,不由问:“什么?” “接下来的疗伤,还是用换感符。” 姜千寻的声音不疾不徐,似乎并不在乎她答不答应,但沈卿尘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要是不答应,恐怕对方是真敢转身走人。 沈卿尘害怕那个结果,但也没一口答应下来,她思考的是,就算她接受有条件,可为什么是这个条件? 她不由开始焦躁,昨天的事才刚刚过去,那潮湿的冷意仿佛还在,她当然清楚用换感符的风险是什么——接下来的疗伤不在胸部,而是丹田,丹田的位置在小腹往下,在体表上虽然不涉及隐私,但却离某个地方非常接近。 这个地方被人触碰,会更羞耻,更糟糕。 可她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她仰头看向姜千寻,最先看到的是对方俯视的目光和流畅的下颌线,这让她有种隐约的错觉——姜千寻是处在更上位的那个。 “……好。”她咬着牙答应了下来,随即立刻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姜千寻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像仍没消气,只是不想再与她纠缠——这让沈卿尘的心飘飘浮浮不敢落地,生怕自己补偿得还不够。 其实以她宗主的身份,对弟子做出什么处罚都是理所应当,她过不去的是自己这关,她也希望自己能够付出一定代价,好让自己记住,以后再不被怒火裹挟。 而她不知道,姜千寻冷淡是出于无措。 姜千寻没想到对方真能答应,更不可能做好对方答应了的准备,会选择这种不算惩罚的惩罚,是怕自己长久不使用灵力会有生疏的风险,还能让师尊更轻松,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但师尊不喜欢别人碰她,所以姜千寻一开始做的是被拒绝的准备。 可结果如凌萱所料,对方答应得很容易,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淡淡地嗯一声。 沈卿尘仰视着姜千寻,觉得对方有些陌生,平时的姜千寻总是很活泼,像只小狗一样围在自己身边打转,只有中媚毒时,对方的态度才这么冷淡。 这让沈卿尘有了一种模糊的认知——对方的冷淡,很接近于即将迸发的边缘,危险,强势,时刻有可能把她扑倒。 而她们也的确就要疗伤了。 沈卿尘脑子里乱哄哄的,满是等会要被徒弟随意摆弄的期待。 ……不,等等,期待? 沈卿尘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不是,刚才是她想了这个词吗,还是别人硬给她塞进脑子的东西? 她怎么会有这么变态又可怕的想法? 什么被徒弟摆弄,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吗,别说别人,就连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再说,被玩弄到底有什么好的,是疯了吗? 的确疯了,沈卿尘无力地躺在席子上,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期待还是害怕,但她又害怕什么呢,怕姜千寻会伤害她吗? 她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大概,可能,她是真的在期待…… 现在的沈卿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危险且陌生的,而且,全都与姜千寻有关。 而此时的姜千寻正推门进来,冷淡到让人侧目的声音响起:“师尊,准备好了吗?” 对方的那声“师尊”莫名带着笑意,这让沈卿尘的既视感更加强烈,她几乎要误会对方说的开始,不是疗伤,而是某些不能言说的情事。 而她已不能像那天一样跑到师姐那里避着,现在的她在姜千寻身体里,这个身体不能使用灵力,她根本无处可逃。 第49章 不能逃,她就只能接受现状。 好像被剪了毛的羊羔,无助,弱小,插翅难逃,羊羔好歹可以咩几声,可她连叫都不被允许,几乎是硬着头皮一般,等待着对方的手抚在她的身体上。 那只手很温暖,温暖到让她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姜千寻并不看她,只是轻柔地把毯子卷起,露出丹田投射在体表的位置,沈卿尘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莫名感觉自己的隐私被窥探了。 明明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没事的,师尊,我会很轻柔。”姜千寻温柔的安慰与话本中别无二致,那个徒弟也是这样说的,但剧情里的师尊仍旧痛得流出了泪。 当时的她,也和自己一样吗? …… “师尊?”姜千寻的唤声将她叫回现实,沈卿尘迷茫的目光移过来,与其来了个对视。“你没事吧,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沈卿尘摇摇头:“没有……” 姜千寻笑道:“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丹田不比别的地方,还是得小心一点。” 沈卿尘低头看去:“已经结束了吗?” “嗯,这个灵丸很小。”姜千寻松了口气,道:“师尊,如果你还能承受的话,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再剥一个。” “算了,身体有点饿了。”沈卿尘道:“今天就先这样吧,你想吃什么,可以先去准备一点食材,等会五感换回来,我去下厨。” 姜千寻应了一声,便出门往后院去了。 而屋里的沈卿尘盯着屋梁看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坦白说,她以前听说双修的时候,只觉得那是个离自己很远的概念,她不打算寻找伴侣,也不会随便与人双修,所以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经历了。 但刚才,她确实意外经历了类似的事。 姜千寻操纵灵线到底她的丹田附近时,她先是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暖流,随后灵丸被慢慢剥脱,化成灵力进入她的丹田,这就意味着,她们两个的灵脉在此时形成了闭环。 双修* 的原理无非是两人将彼此的灵脉纳入自己的循环,形成一个效率更高,范围更广的周天,好加快修炼的速度。 这正是刚才姜千寻所做的事。 只不过因为进入的是灵线,规模上并不大,所以并不典型,就连她也是在快结束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 她慢慢清理了亵裤,坐在席子上发呆。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姜千寻,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现状,只能把对方支了出去,如果装作不知道,万一姜千寻哪天知道了,也许会觉得是她占了自己的便宜,可要是说出来,出于伦理方面的问题,疗伤势必不能继续下去。 正想着,五感突然换了过去。 沈卿尘瞬息般立在了厨房里,她看着眼前切了一半的萝卜,手慢慢缩了回去——不,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她需要去找师姐问个清楚。 疗伤的方法是对方提议的,对方一定早就知道会出现这个情况,如果现在不问清楚,她今夜算是无法入眠了。 一刻钟后,千羽峰会客堂。 南宫绛刚喝了一口的茶喷了半口,边擦嘴边匪夷所思道:“不是,你们为什么要换感呢我请问?” “因为怕暴露隐私……”沈卿尘也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傻,不管是换还是不换,总归有一个人的隐私要被侵犯的。 但现在的问题不在这儿。 就算躺在床上的是姜千寻,难道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吗,无非是施术者变成了她,姜千寻一样会有强烈的感觉,肯定会提出疑问。 “是这样,这个事吧,见仁见智。”南宫绛敲了敲桌子,道:“你觉得是双修了,那就是,你要是咬死不认,那就不是双修呗。” “可……那种感觉会告诉身体的主人发生了什么……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沈卿尘面红耳赤地辩解道:“你一开始就存了这种心思吗,我并不想侵犯了别人还不知道。” “我的傻师妹啊……”南宫绛叹息道:“医术本就是作用在人体上的,不可能避开这种问题,你们这还只是疗伤,那要是接生呢,岂不连女子胞里什么样都看清楚了吗,你觉得那算侵犯隐私吗?” “好,那我现在请求,换成你给她疗伤可以吗?” “那怎么行呢,老婆还在家呢,我要敢犯错她得把我打死。” 沈卿尘面无表情盯着她,不发一词。 南宫绛自觉失言,咳了一声道:“不是,卿尘,咱们从头开始捋啊,如果一个人得了绝症,而且她的病需要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来治,现在整个灵秀宗只有几个长老有这样的能力,她能选择的就只有你,我,还有其他长老对吧?” 沈卿尘没说话,看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首先,在寿命终结和被侵犯隐私之间,她肯定选择后者,这是无可置疑的,对吧?”南宫绛继续道:“我们假设治疗顺利进行,她最终活了下来,然后她想来想去,觉得对方救了自己的命,很想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那么这个佳话能成的前提是不是,对方是单身?”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卿尘皱眉。 “你怎么就不懂呢,给姜千寻做治疗的人最好是单身,要不然一旦搞砸了,不仅佳话成不了,轻则老婆吵架,重则妻离女散。” “所以你是把我推出去做了垫背?” 第50章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吃亏的又不是你,要是你不喜欢她,拒绝了就是,谁也不能说你什么,对吧?” “……”沈卿尘咬牙切齿道:“现在吃亏的是我。” 南宫绛拍了下脑袋,无奈地笑道:“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也对,唉,你说,你为什么要换感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眼看沈卿尘气恼地不理她,她又低声道:“哎,要不这样,你收拾收拾,和徒弟喜结连理算了,我觉得那孩子倒也不错,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追的上咱们的水平,也不算埋没你。” 沈卿尘没理她,径直往外去了。 南宫绛叫了几声,对方都没回头,只得叹道:“这么着急,好歹商量完结侣大典的事啊,我也要上礼的好吧?” 宿若幽幽道:“我觉得她不是着急。” “我开玩笑的嘛。”南宫绛走过去亲了一下她的脸,嘿笑道:“怜玉呢,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她?” 宿若对她的轻浮举动早已见怪不怪,只道:“她一直待在后山的密室里,我上次去看她,她咬死不让我进去,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又是话本子吧,她都迷死那个了。”南宫绛道:“不过说起来,她不是查出来那个彩釉的身份了吗,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想让姜千寻加入执事会?” 宿若摇头,她并不清楚话本的事。 “别不开心嘛,你才住了几天,就觉得无聊了?”南宫绛忙哄道:“这样,我带你进密室里看看,那些话本她肯定还有存货,也让你开开眼。” 等两人借着遁术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她们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面,宿若羞得忙转过了身,南宫绛则是冲过去把那个面生的弟子给揪了起来。 一刻钟后,游采薇披着衣服蹲在角落瑟瑟发抖,南宫怜玉则是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宿若坐在她身边帮她梳头发,南宫绛周围的烟雾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淹没。 “谈恋爱我不管,但你们还这么小,怎么就谈到床上去了?”南宫绛把烟袋放下,眉头紧锁道:“而且,南宫怜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为什么你是下面的那个?” 第27章 南宫绛是有超绝钝感力的。 这种钝感不仅表现在身为家主却没个正形成天撩猫逗狗,也表现在对妻子女儿的绝对放养和毫无边界感,当然,宿若的钝感力比她更甚,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南宫怜玉不是这样。 她身为南宫家的大小姐,同时也是执事会的会长,平时是很受人尊敬的,也很在乎脸面和自尊,以前被亲娘抓包看话本,她就感觉很羞耻了,现在遇上这种事,她娘居然还这个德行,她立刻就羞恼交加,恨不得钻缝逃了。 可她到底还不会土遁,只得怒道:“我长大了,不用你管行不行!” 南宫绛也气得不行:“行,我不管,不管你的结果就是这样,跟不知从哪儿来的人谈上了?” “她不是不知从哪来的人!她是……”南宫怜玉紧急刹车,好歹没把游采薇的底细漏出来,只道:“她也是灵秀宗的弟子!我们……我们早就认识,情投意合……” 南宫绛看了一眼蹲在角落装蘑菇的游采薇,认出对方穿的的确是灵秀宗的弟子服,哼了一声:“好,既然你说是情投意合,那我就不说这个,且谈你们偷尝禁果的事——” “啊啊啊啊啊!”南宫怜玉就怕她说这个,没想到她还真就毫不给她留脸,心知留在这里就是受刑,便一甩袖子飞了出去。 她是飞了,但游采薇没得飞。 她见对方就这么水灵灵跑了,心里顿时一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卧槽声不绝于耳——不是,别留下她一个人啊! 游采薇边在心里骂着,边慢慢朝门边挪动,在堪堪要摸到门框的时候,被背后盯着她的南宫绛喊住了:“站住!” 游采薇立即停下。 “转过来!” 她又慢慢转过来。 南宫绛朝她走来的每一步,游采薇都把牙咬得更紧,硬着头皮克制住自己逃跑的欲望,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逃,她都都把人家女儿睡了,要是现在再不认,那就彻底完蛋了。 以南宫家的势力,大卸八块都是留情。 至少至少,她少不了一顿暴打。 游采薇暗暗绷紧皮肤,希望自己被打的时候没那么疼,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南宫绛的裙摆在她低垂的视线里出现,然后过了好久,对方才道:“我认得你,你是姜千寻的朋友?” “嗯……上次就是您把我捎上山的。”游采薇蚊子哼唧道:“谢谢南宫长老,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不必。”南宫绛制住了她下跪的动作,也巧妙拒绝了她想套近乎的小心思,只道:“你跟我过来,我们坐下来,聊一聊。” 聊什么啊! 游采薇在心里大叫,床上的事她可不聊啊!不是,她怎么这么倒霉,写小说被抓就算了,怎么睡个觉也要被抓啊,不是说这间密室谁都进不来吗? 而且一开始她真没那个想法! 是大小姐非杠说那个体位不可能,她才身体力行想证明,谁知对方那么敏感,一碰就眼泪汪汪楚楚动人的,那谁受得了啊,莫名其妙就亲了摸了睡了,醒来再后悔也迟了啊! 然后她又理亏,连跑都不敢跑。 然后被关在这里又没别的事做,她们就开始试书里那些体位,大小姐真的身轻体柔易推倒,和平时的模样简直是两个极端,嘿嘿…… 第51章 “……你淫/笑什么呢?” 南宫绛的声音从九霄云外飞来,把游采薇的回忆打了个散,她连忙老实巴交道:“没有啊,我就是……就是……”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只能结结巴巴。 “原本我对你印象还不错,谁知你也和姜千寻一样是个变态,怎么,她那些话本你都看完了呗,看完了就来祸害我女儿?” “我哪儿敢……我就是……啊?”游采薇突然意识到对方话里的错误,姜千寻没写话本,写话本的是她,对方怎么会这么误会? “还顶嘴!”南宫绛喝道:“你们年纪这么小,要不是看了话本移了性情,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这事要怪也得怪姜千寻,还狡辩说话本不是她写的,那舍监就你们两个,不是她是谁,难道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我!清汤大老爷!”游采薇立刻就坡下驴把自己推了个干净,开玩笑,她犯的错已经够大了,要是再加上一条,她都不敢想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在心里给姜千寻道了个歉,顺便点蜡。 “南宫长老明鉴,其实我也是被害者,那些话本太可怕了,教坏了我这个无比纯洁的未成年人,我向您保证,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买一个话本!” 游采誓旦旦,甚至不惜发了个很毒的誓,说自己再买话本的话,出门就给车撞死,然后被反复碾压,尸体还遭天打雷劈。 看她这么痛心疾首,的确有悔改的意愿,南宫绛拍了拍她的肩:“算了,也不用这么狠,你只要有这个心,也愿意悔改就好,怜玉这孩子脾气不好,和她在一起还得你多担待,方便说一下你的具体情况吗,等你成年咱们就办典礼,你觉得如何?” 游采薇呆滞半晌:“什么典礼……” “当然是结侣典礼,不然呢!”南宫绛眉毛一皱,扬声道:“怎么,难道你想拍拍屁股走人?” “不不不不不……没有没有,您误会了,我是觉得……这个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南宫家也是大家族,大小姐的婚事恐怕还要问过族中长老的吧……”游采薇手忙脚乱解释道:“而且,也要看大小姐的意愿,也许,也许她并不中意我,只是想玩玩呢?” 南宫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游采薇这些话都是托辞,本意根本不想和怜玉成婚,可怜自己的傻怜玉刚才还说她们情投意合,谁知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被玩弄的,明明是她家的怜玉。 “好好好,你不想负责也可以,但你睡了别人,总得有个说法,是切一只手,还是断一只脚,自己选吧!” 南宫绛以气化刃,身后的怨气几乎化出实体,宿若想上前去劝,但她根本不听,满心都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气愤。 而游采薇的命灯已经风雨飘摇。 另一边,回去路上的沈卿尘还在思考,要不要对姜千寻说明这件事——虽说也算不上正经的双修,但身体是会有感觉的,不管再怎么遮掩,这一点都是事实。 如果不说,日后姜千寻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她自作主张,侵犯了自己的知情权?如果说了,她们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毫无负担地继续疗伤吗? 沈卿尘不知道,她立在屋檐上的秋风里,心中满是焦躁不安,不管说还是不说,等待她的都是煎熬的未来,疗伤不可能中断,总要有一个人去承受这份羞耻。 …… 正想着,突然有个声音从脚下传来:“师尊?你怎么站在那里,快下来吃饭呀!” 她低头看去,只见姜千寻围着围裙,正招呼她下去,她飞落在地上,道:“你们还没吃吗?” “没有,在等你一起呢。”姜千寻笑了笑,道:“走吧,我下厨做了好吃的,放心,这次绝对没翻车。” 沈卿尘跟她走进厨房,只见地上架了一盆火,火上咕嘟咕嘟坐着一只大锅,大锅里煮着奶白的汤,汤里时不时翻涌出排骨的一角。 单瞳瞳坐在火边,目光从排骨上转到她身上,又快速转回排骨,几乎就要明示自己快忍不住口水了。 闻起来的确很香。 沈卿尘坐到椅子上,道:“快吃吧。” 单瞳瞳立刻把筷子伸了进去,姜千寻也夹了一块排骨,给她放在了碗里,这排骨不知炖了多久,已经软烂到堪堪挂着肉,她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只觉入口即化,浓香四溢。 美食给人的治愈力是能超越一切空间时间的,外面的秋风吹得瓦片上的草振振作响,她们围炉聚在小小的厨房里,热量透过单薄的衣衫,照得身上暖融融,肚子被填满的时候,心里好像也被填满了。 沈卿尘放下碗筷,做了最终的决定。 这件事,她还是不告诉对方了,既然阴差阳错间,承受的那方已经换成了她,那她就守口如瓶,为姜千寻创造一方疗伤的净土。 还剩几天的时间,要瞒住并不难,有时隐瞒不是为了欺骗,而是让对方少一些负担,就算有天被发现,她也愿意担下隐瞒的责任。 “吃饱了吗?”姜千寻问。 “饱了,很好吃。”沈卿尘答。 两人对视一笑,之前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此时的单瞳瞳正在疯狂干饭,并没有看到这个场景,等沈卿尘离开后,她吃饱喝足仰躺在椅子上,突然觉得吃人家的嘴软,是应该关心两句,便道:“你们和好了吗?” 第52章 姜千寻正在收拾饭桌,闻言道:“嗯。” “好吧,我本来还想帮忙的。”单瞳瞳有些心虚地说:“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解决了,都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你最好是想帮忙。”姜千寻道:“当时师尊跑出去你怎么不拦?” “我哪儿敢啊——”单瞳瞳嘟哝道。“我都没背出书来,有什么脸去拦,你这个背出来的都被凶了,我去拦不是找死?” “行吧,也算说得过去。”姜千寻洗完了碗,把围裙解下来一扔,道:“别寻思了,走吧,回去睡觉。” 单瞳瞳点头,顺手了关灯,两人分别朝两边的厢房走去,回去之后,姜千寻照例开启了群聊传音,但游采薇那边没人接,只有凌萱和她连上了。 两人对视一阵,姜千寻道:“人呢?” “不知道,这几天她都没回宿舍。”凌萱正敷着切片黄瓜泡脚,闲闲道:“一上完课就跑,跟有鬼在后面追着似的。” “她不会惹上啥事了吧?”姜千寻皱眉道:“昨天还只是中途断了,今天连接都不接了,会不会是南宫怜玉做了什么?” “你别管了,估计没事。”凌萱摆手道:“你那边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吗?” “还好。”姜千寻也不知到底算顺还是不顺,总归师尊不生气了就好,不过有件事她倒挺好奇的:“你怎么知道师尊会找我道歉?” “她觉得自己有错,就会道歉。”凌萱并不明说,其实她听得出来,沈卿尘对姜千寻是很在意的,这种在意已经大到类似爱情的地步,所以她才会说,已经没必要和单瞳瞳搞好关系了。 大概,沈卿尘本人还不知道这一点。 凌萱也没想戳破,这是人家小情侣的情趣,要是直接说白了倒显得没趣,况且,姜千寻的想法还不明朗,万一对方没那个意思,自己说明了就是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她好奇道:“千寻,你对你师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姜千寻压根跟不上她的思路,错愕道:“什么什么想法,我当然很喜欢师尊,很尊敬她,想拜她为师……” “没问你这个。”凌萱把她打断,道:“我的意思是那种喜欢,懂吗,有关爱情的喜欢,有没有?” 姜千寻一脸懵逼:“不太懂……” “简单来说,你想不想和她亲嘴?” “……” 姜千寻沉默半晌,道:“你怎么也和游采薇一样了,我师尊不是那样的人,别拿这种想法往她身上套。” 姜千寻的话已经够客气了,之前游采薇这么揣测,她是直接挂断不理的,后来游采薇也知道避着些,并不触她的逆鳞。 凌萱看她这么抗拒,便知她是真的没那个想法,那事情就有趣了,表面上看,沈卿尘是更高位更有掌控力的那方,但实际上,真正掌控着局面的,是姜千寻。 “好,那就不提。”凌萱并不恼,又说回到原来的话题:“后来你做了什么惩罚?” “也没什么,就是提议以后疗伤还是让我来。”姜千寻也不知自己做得对不对,只道:“师尊也同意了,都和你想的一样,不过我还是觉得很神奇,你怎么能猜得这么准?” 凌萱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你的意思是,你提出在她身上疗伤,她还同意了?” “嗯……反正是我自己的肚子,摸一摸也没什么吧。”姜千寻仍旧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况且前段时间连胸都摸了,肚子算什么?” “你真是……”凌萱扶了扶额,为其超绝的钝感力感到匪夷所思:“问题在这里吗,问题是她……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觉得你在做调教这件事上,倒是挺天赋异禀的。” 姜千寻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刚要问一问,突然传音石里多出一个人的声音:“姐妹们,江湖救急!!!” 姜千寻被吓了一跳,把传音石拿远了些,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耳朵差点没聋。” 那边的游采薇镜头虚晃,神色慌张,显然是在奔跑中,边跑还边说:“卧槽我都快死了,你竟然还嫌我声音大?快点想想办法,要不然今晚我就得归位了伙计们!” “到底怎么回事?”凌萱问。 “详细的等会说,反正我现在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封闭的落脚点,快点快点,时间来不及了,后面有人在追杀我!” 看她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凌萱立刻穿衣准备出门接应,姜千寻也站起了身,不过一时半会,她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藏身处。 “我先去与她汇合,你不能用灵力,就别下来了。”凌萱道:“等想到办法再联系。” 两边的传音同时断掉,姜千寻细数了一遍以前她找过的秘密基地,发现最好的就是悬崖边那个,不过那里现在已经不能待了,自出现过妖物后就被封了起来。 还有哪里呢…… 她扫视了一下房间,根本就藏不下人。 看来只能去外面找——结果她一出门,就撞上洗漱回来的单瞳瞳,对方看她一脸急切,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千寻本来想搪塞过去,但想到凌萱说的真心,便索性把情况说了出来,单瞳瞳静了半晌,道:“我倒有个办法,可以助她脱困。” 半个时辰后,主峰闭关洞中。 姜千寻,单瞳瞳,凌萱三人围着大口喝水的游采薇,脸上全是探究,她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对方的样子,的确是拼了命赶来的,倒不像是在故弄玄虚。 第53章 不过她身在灵秀宗内,能有什么危险? 游采薇喝完水之后,脸色始终阴晴不定,姜千寻急道:“你快说呀,大家都等着呢!” “不是,怎么这么多人?”游采薇哪好意思直说,特别是场上还有个陌生人,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单瞳瞳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便准备退出去不听了,谁知她才刚有动作,就被凌萱给托住了后背。 她抬头看去,对方长发飘飘,表情坚定。 “没关系,都是朋友,这地方是她帮忙找的,自然也有知情权。”凌萱其实并不是真的这么想,两人才第一次见面,根本也谈不上朋友,但是既然姜千寻把人拉进来了,这时候再把人赶走,就是逼着人家反水,功亏一篑。 她这个出于功利的做法,在单瞳瞳看来,却如同是照进她贫瘠生命里的一束光,从来没人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当成朋友,也从来没人和她没有利益相关,还愿意扶她一把。 何况这个人还这么好看…… 从这天起,单瞳瞳有了心事。 当然,这是后话了,当下这个状况下,备受关注的还是游采薇,在两个朋友连声催促下,她不得已道出了实情。 原来南宫绛要砍她的瞬间,被她给喊停用了一招尿遁,然后借机跑了,对方肯定不可能放过她,说不定正在满世界追杀她。 众人听完,全都沉默了。 凌萱道:“采薇啊,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叫做‘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姜千寻也鄙夷道:“早知道是为这个我都不救你了,不是,你还是人吗,这种情况下跑了路,简直缺德到家了。” “卧槽我也是受害者好吗?”游采薇怒道:“你们也太无情了吧,我都快死了还帮别人说话,难道我不是你们的挚爱亲朋,手足姐妹了吗?” “你哪儿受害了,我看你蛮享受的。”姜千寻并不听她鬼叫:“睡人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游采薇争辩的声音小了点:“我知道自己有错,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我要是不那么说,肯定被抓去结婚啊!我年纪还小,大小姐肯定也没打算和我结婚,是她家里人太紧张了,其实事实没那么严重。” 凌萱道:“不管事实如何,你当时该做的都不是推卸责任然后跑路,你可以先顺着她的意思答应,然后提出要和南宫怜玉商量一下,争取到见面的机会之后,再把主动权夺回来。 你现在跑了,又没联系南宫怜玉,基本可以判定为不想负责,如果对方知道了,那你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了。” 姜千寻和单瞳瞳也同时点头。 按着她们的建议,游采薇赶紧给南宫怜玉去了传音,但对面根本没人接,她抬头去看凌萱,对方只摇了摇头:“恐怕她已经回去了,也知道你跑了,现在你能做的,就只有洗干净脖子等着了。” 游采薇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众人正要出声安慰,忽听姜千寻的传音石响了起来,她忙示意她们噤声,小心地接了起来。 那边的沈卿尘声音温和:“千寻,你今晚有没有见一个弟子,名叫游采薇的?” 姜千寻忙道:“呃……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师姐在找她,听说你们是朋友,所以托我问问。”沈卿尘道:“没有的话我就放心了,不过……师姐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在你门前,方便打开让她看看吗?” 第28章 听到这话,刚松了口气的游采薇心凉了半截,她都不知道人怎么会聪明到这个地步,不是,南宫绛不会在她身上安追踪器了吧? 姜千寻也没了办法,只能耸了耸肩。 正当大家准备实话实说的时候,单瞳瞳拉了拉她的袖子,比着手势说自己还有办法。 …… 南宫绛有些焦躁地抖着腿,等待那边姜千寻的回话,但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一概不会相信。 她只相信眼见为实。 让沈卿尘这么说,只是先礼后兵,找一个进去搜人的借口而已,姜千寻拖延的每一刻,都会加大她对其的怀疑。 本来她就觉得,游采薇就在里面。 此人不过练气期,不会结阵不能御剑,跑不出灵秀宗的范围,更不可能自投罗网回舍监,来投靠姜千寻的可能最大。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来了这里。 沈卿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出师姐真的很生气,听姜千寻一直没回应,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等了,我要直接进去。” 南宫绛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一脚踹开了门,屋子里安安静静,她冲到床边一看,被子里也空荡着没人。 她又四处翻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姜千寻的声音:“师尊,我在这儿。” 沈卿尘回头看去,只见姜千寻正从单瞳瞳房里出来,还不等她说话,南宫绛已经冲了上去,又在单瞳瞳房里搜了一通,到底没什么收获,便道:“人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什么人?”姜千寻装傻:“大半夜的,南宫长老怎么到这儿找起人了?” 南宫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实话,经过话本等一系列的事后,她已经不会再相信姜千寻了,但单瞳瞳是自己的人,想必不会说谎。 于是她便把目光投向单瞳瞳。 第54章 单瞳瞳老实巴交道:“吃完饭我们就没散,她在我房里监督我背书,一直到现在。” 南宫绛看她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已信了七八分,只不过游采薇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儿呢? 灵秀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一寸寸地搜,要耗费的人力财力必然不少。 可她又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此事。 正犯着愁,传音玉里突然传来弟子的报告,说在十宫峰附近发现了游采薇的踪迹,南宫绛顿时来了动力,朝那个方向飞去。 姜千寻看她飞远,轻轻松了口气。 想必是凌萱的烟雾弹起了效果,游采薇暂时安全了,她和单瞳瞳对视一眼,心道幸好她在房里设了传送阵,要不然刚才就得露馅。 “书背得如何了?”沈卿尘的声音突然响起。 单瞳瞳张了张口,道:“……我现在就回去继续背。”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原地只剩她们两人。 沈卿尘视线悠悠转回到姜千寻身上,忽道:“你们刚才真的是在背书吗?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 危险!危险! 姜千寻并没有撒谎的习惯,刚才那几句算是临阵磨枪,等南宫绛走后,她立刻被打回原形,而且听师尊的口气,倒像是看出了什么,忙道:“真……真的啊,师尊,我怎么可能骗你呢?真的只是背书,没别的事……” 她的演技可谓拙劣到极点。 但沈卿尘并未追究,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算了,睡吧”就转身走了,姜千寻看出师尊并不相信她,但她总不能和盘托出,只得悻悻地返回屋里。 只祈祷师尊别多想吧。 不过游采薇一直躲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尽早想别的出路,姜千寻盘算着,看能不能和凌萱再商量一下。 而另一边的沈卿尘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想不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她之所以会那么提问,只是觉得姜千寻半夜和别人待在一起,又磨磨蹭蹭不肯出来,然后还一副心虚的样子,肯定是有所隐瞒。 隐瞒什么,她都不敢细想。 她不由想到一个场景—— 饭后,姜千寻借着辅导功课的借口,进了单瞳瞳的门,随后经过一系列意外,两人莫名滚到了床上,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对方没有立即回话,直至两人穿好衣服,才来得及把门打开。 说不定,还在心里怪她耽误自己好事。 这个场景虽然天雷滚滚,却很符合刚才的状况,沈卿尘立刻就代入了进去,手指在裙子上越缠越紧,一张漂亮脸蛋气得煞白。 亏她还准备牺牲自己成全对方,谁知全是白费功夫,人家转头就去别人房里过夜了,这算什么,要是她不传这个音,是不是都不准备出来了? 气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劝解自己。 姜千寻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和谁都行的。 疗伤的事是她自己决定不说的,姜千寻又不知道,自己之前就因为这种事发了通火,最后付出了代价,再说,万一真的没什么呢? ……可万一,就是她想的那样呢? 她并不很了解姜千寻,或者说,不知道自己了解的究竟是不是真相,万一对方真与师姐说的一样,是个心思深沉,喜欢拈花惹草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后的疗伤还要按原来的想法,继续进行下去吗? 被一个赤诚纯净的徒弟占便宜,和被一个处处留情的徒弟占便宜,完全* 是两个概念,沈卿尘愿意为了前者献身,但献身后者,她会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她也同样不愿去占后者的便宜,感觉不管是怎样的身体接触,她都会受到侮辱。 说到底,她就是介意对方和别人不清不楚。 怀抱着这种别扭至极的想法,她一直等到清晨都没睡着,当然,以她的修为也不需要睡觉,只是会略微有些疲倦罢了。 起床之后,她多少清醒了些。 回想起昨晚的心路历程,她发现了几处不合理的地方,不由自主在心里帮徒弟找了很多借口,最后安慰自己,没事,应该是想多了。 结果一开门,她就看到姜千寻和单瞳瞳并排站在水槽前洗菜,也不知在说着什么,反正有说有笑的。 她好不容易建立好的心防立刻又崩塌了。 果然,果然自己想得没错,那两个人关系如此突飞猛进,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现在过去,势必会影响到她们的感情。 沈卿尘止住了脚步,硬生生朝后院走去。 …… 而此刻的姜千寻余光看到了师尊,本想叫她过来吃饭,却见她往后院去了,猜测对方可能是想洗漱完再吃,便没说什么。 只回身朝单瞳瞳笑道:“你要是想见她,我就找个由头把她叫上来,怎么样?” 单瞳瞳忙摆了摆手,羞涩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别惊动她,我们才见过一面,即便你叫她上来,我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原来今早姜千寻刚起床,就碰上来跟她套近乎的单瞳瞳,对方话里话外是在打听凌萱,她回了几句,不由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随口问问……”少女羞涩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姜千寻了然,原来又是个对凌萱一见钟情的。 其实在现实里,这样的人就不少。 凌萱出身容貌都极好,而且待人温和进退得当,就算是再难相处的人,都没有说过她一句不是,自然,告白的人也不少。 第55章 对于这种,凌萱从来都是大大方方拒绝,那被拒绝的人,居然也能继续和她做朋友。 后来穿到这里,对凌萱有好感的也不少,只不过灵秀宗内全是女子,大部分都比较含蓄,凌萱也就乐得清净——自然,人缘依旧是好得出奇。 但姜千寻知道,凌萱其实外热内冷,就算跟很多人以朋友相称,也不会真的把那些人当朋友,能真正走进她心里的,只有姜千寻游采薇两人。 单瞳瞳想追求凌萱,算是找对了人,姜千寻还真能给她提供些便利。 只不过—— 姜千寻看了看单瞳瞳有些局促的表情,为其偷偷叹了口气——对方还不知道凌萱有多受欢迎,也不知道对方拒绝过多少人,所以喜欢上凌萱,注定是场漫长的雨季。 当然,这不是她该管的,她只管引荐就是了,具体怎么发挥,还是要看单瞳瞳自己。 等做好了早饭,姜千寻吃完等了一阵,没有等到师尊回来,便给对方去了传音,那边依旧是没人接,也不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她让单瞳瞳先吃,自己到后院找人。 此时的沈卿尘正坐在温泉角落里,表情被氤氲的雾气遮得晦涩不明,她已经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这样逃避是不行的,不管事实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她都得出去面对。 可她不想去面对。 苦涩,压抑,困倦,本就一夜没睡的她陷入了苦思,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被柔柔的热水包裹着,那种睡意更被放大了一百倍。 于是她抱着双腿闭眼歪在石头上,打算眯一小会儿就出去,但她还没睡实,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姜千寻的声音,对方在找她,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卿尘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姜千寻被雾气遮挡了视线,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走到了她附近,忙停下步子道:“师尊,早饭做好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姜千寻听她声音有些疲累,便道:“师尊是不是累了,其实想睡会也可以的,上午的课就算了,我和单师妹自习就可以。”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沈卿尘心里的预感就更确定,课外她们混在一处就算了,要是连上课时间都留给她们独处,那她这个师尊还有什么用? 难道就这么任由她们胡闹? “不用,我这就起来。” 沈卿尘泡得久了有些晕眩,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处境,立刻就站起身要去上课,这温泉是受法阵控制的,人走进去就加热蒸腾,人一起身就自动除雾,她的动作触发了除雾效果,周围作为屏障的气浪立时清了个烟消云散。 她与姜千寻就这么来了个对视。 瞬息后,姜千寻的脸就肉眼可见变红了。 “师……师尊……抱歉,那个,我先走了,你穿衣服。”姜千寻结结巴巴地转身,磕磕绊绊跑走了。 原地只剩下还浑身赤裸的沈卿尘。 半刻钟后,她身形一晃落进水里,雾气又一次蒸腾起来,将她的身体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喃喃道:“现在遮还有什么用……” 姜千寻面红耳赤跑走的路上,脑子里还是师尊那白璧无瑕的身体,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很多细节被脑子自动补齐,简直是高清蓝光的效果,连环播放,无休无止。 她甩甩脑袋,想把这个画面甩出去。 但事与愿违,越是想忘记,就越是触发回想效果,她的脸越来越烫,简直到了高烧的地步。 姜千寻虽然从来没肖想过师尊,但她也是个正常的成年人,看到这种场面也会害羞,会联想,那副身体自然是漂亮的,漂亮到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欲望,也包括她自己。 “你怎么了?”单瞳瞳把脸凑到她面前,道:“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姜千寻摇摇头,起身准备去洗把脸。 但她才刚起身,就与进来的沈卿尘对上了视线,两人同时错开目光,好不容易消散的羞涩又一次染上了耳根。 姜千寻又坐了下来,准备上课。 沈卿尘则是走进书房去拿课本。 她们的反应太奇怪了,平时碰上肯定会说句什么的,今天却什么都没说,还同时红了脸,单瞳瞳好奇地不得了,趁着沈卿尘没出现的间隙,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姜千寻嘴上说着没有,眼角却红红的。 “肯定是发生什么了,快告诉我嘛。”单瞳瞳缠着她想问个明白,正在这时,沈卿尘的出现将她给镇回了原处。 上课开始,一切如常。 姜千寻照旧抬头认真听课,但听着听着就走了神,眼前的师尊虽然穿着衣服,但在她眼里就等于没穿,她脑子里某些掌管情欲的部分执着地帮她渲染着画面,让她能够看到最高清最香艳的画面。 住脑啊!!! 姜千寻几乎想扇自己一个巴掌,但再懊恼的情绪也压不住身体本能,她已经单身了二十几年,脑子认为她应该多看看这些,多去寻找一些交/配的机会,直接粗暴不讲道理。 而她慢慢被这种情绪同化,看师尊的目光里也带上了欲望,这种欲望让她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么纯净,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猛兽一般,野性,侵略,热烈。 沈卿尘当然能够感受到。 她本就非常注意姜千寻的动向,今天有这件事的发生,她的注意更重了几倍,此时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本就有些燥热的身体更热了起来,好像有一团火在丹田里燃烧,烧得她口干舌燥,有口难言。 第56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沈卿尘眼睛看着书上的字,脑子却渐渐出了神:“是以……是以……” “是以无德。”单瞳瞳忍不住补充道。 一句“无德”将沈卿尘和姜千寻全都拉了回来,是啊,她们是在上课,不是在风月场中,怎么能如此失态,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沈卿尘有些羞惭地放下书,道:“先休息一会儿吧。”说罢,她就起身朝茶台走去,想喝点清心的茶水,把自己的欲念压下去。 而姜千寻则是直奔水槽,用手捧着凉水把脸浸了半晌,冰凉的山泉扑在脸上,激得她一阵忍不住的发抖,脑子里的欲念也清了大半。 她恢复了冷静,目光也纯净起来。 是啊,不管怎么样,沈卿尘都是她的师尊,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明月,她怎么能用那种目光玷污对方呢? 绝对不许再有下次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之前看到的也得全部忘掉,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嗯。 当然,她的愿望是好的。 但如果人脑能受控制的话,那大家看恐怖片也不用害怕了,凉水的效果大概只持续了两个小时,时间一过,她脑浆又黏糊起来,大概是秋老虎太霸道,初秋的阳光照得她心发慌,她吃饱了趴在桌子上,脑子里师尊的模样越发清晰。 看左右无人,她便抽出张纸,将脑子里的画面画了出来,当然,她多少还是要点脸的,没画那么直接,还给关键部位画上了白光,算是手动打码。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有了感情加成,画出来的成品竟然非常完美,几乎可以算是她所有作品里最漂亮的一幅了。 当然,也是最色气的一幅。 她不舍得就这么简单勾线了事,便想着把阴影也加上,让图更立体一点,但她手边只有毛笔,要想体现轮廓,必须分出深浅。 人在色色面前的创造力是巨大的,她想了想,把茶水倒进砚台,无师自通了水墨画。 最后的成品简直能够称得上是艺术,她盯着看了一阵,只觉越看越满意,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但她随即就意识到自己有多蠢,忙把画吹干了折好,放进了乾坤袋深处。 刚做完这些,就有传音进来。 “大姐,给我送点吃的好嘛?”那边的游采薇有气无力,散发着淡淡的死意:“要不你把我饿死,直接拿着我的尸体请赏好了。” 姜千寻这才想起此人饿了一天,便道:“忘了忘了,抱歉,我马上给你弄吃的。” 她并没有看到,沈卿尘正从拐角处走出,听到她在通话后,对方连忙停住步子,虽然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但显然是有什么内情。 于是沈卿尘偷偷跟在了她身后。 姜千寻随便弄了几个饭团,便经由法阵房去了闭关石洞,这地方因为是供苦修的,所以没有任何装饰,游采薇正直挺挺躺在石床上,不过半天没见,人都好像死了一半。 “起来吃饭。”姜千寻走过去踢了她一脚。 “嗯。”游采薇应了一声,道:“你给我做的什么?” “饭团,中午吃得简单,等晚上给你送好吃的行不?”姜千寻把盘子给她摆在台子上,乍一看,好像在给她上供似的,忙把盘子又撤了,直接给她塞手里。 游采薇并没动作,只是仰躺在石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小窗,叹了一口气:“你说,我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呢?” “你后来联系南宫怜玉了吗?”姜千寻道:“凌萱不是说了吗,要是能联系上她事情还好办,联系不上你就彻底完了。” “我也知道啊,但是联系不上没办法。”游采薇味同嚼蜡地咬了一口饭团,又叹了口气:“大小姐肯定不愿意理我了,她自尊心那么强,受了背叛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那要不我试试联系她?”姜千寻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去说说情,说不定能有点效果。” “你想多了,你没那么大面子。” “那怎么办,难道你就这么等死?” “唉,怪就怪我不该招惹她,真是奇了,我俩怎么这么深的孽缘,以前天天掐,现在直接你死我活了。” “也不是她想杀你,说不定大小姐对你有感情,只不过是她娘拦着不让她联系你呢?” “……不知道啊,要真是这样,她的传音玉现在肯定被南宫绛管着呢,普通人都打不进去,打进去也说不上话。” “也是……” 两人正对坐发愁,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也许,我可以帮上你们的忙。” 第29章 两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转角后款款走出一人,正是沈卿尘。 刚才她一时好奇跟了上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虽然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与师姐寻人的事情有关。 她也有些好奇,这个弟子究竟做了什么事,能把没什么脾气的师姐惹成那个样子。 游采薇只得把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她知道,要是南宫绛铁了心想搞她,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必须赶在事情崩盘之前商量出个对策。 这个时候,羞不羞耻已经不重要了。 沈卿尘听罢也有些惊讶,但她倒没谴责游采薇,只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不如,我去帮你说说情吧。” 第57章 “宗主愿意帮忙的话,采薇自当衔草结环!”游采薇赶紧表起忠心,事到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对方了。 沈卿尘略点了点头,道:“千寻,疗伤的事等我回来再说。你带她到上面去吧,这里寒冷,别冻着了。” 姜千寻俯身应了,让她路上小心。 两人回了姜千寻房里,生了炭火,给游采薇取暖,但游采薇也不知是不是被冻着了,蔫蔫的不爱说话,姜千寻只得把凌萱单瞳瞳都找来,陪她聊聊,帮她做心理疏导。 凌萱在这方面上还是很有心得的。 几句就把游采薇聊开了口。 对于“你到底喜不喜欢大小姐”这个问题,游采薇支支吾吾,最后只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什么是不知道?”姜千寻边给她们端茶边道:“不喜欢人家,为啥还那样?” “当时的情况就是半推半就的,我真没想那么多。”游采薇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作死了。” “世上没后悔药吃的。”凌萱道:“而且,十有八九,大小姐对你动了真感情。” 姜千寻有些惊讶:“为什么?” 单瞳瞳也问:“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她接了传音,愿意跟你说清楚,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她偏偏不接,你觉得,这到底是为什么?”凌萱意味深长道。 姜千寻对此有经验:“……生气了?” “对,就是生气,生气的原因,我想你也明白,就是气你就这么跑了,不想负责了,要是她不在乎你,就只是想玩玩,有什么必要生气呢?不正好就势甩掉你这个包袱了吗?” 凌萱的一席话让人茅塞顿开,姜千寻和单瞳瞳同时松了口气——只要有感情,那这事就好办了。 但凌萱随即又道:“但,有感情不是好事,这世上什么债都好还,唯独一个情债最难还清。” 游采薇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她是当事人她最清楚,大小姐看起来嚣张跋扈,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否则也不会那么喜欢她的小说了。 这样的人,一旦动情就容易无法自拔,而她作为开启这段感情的始作俑者,绝不能用一句“当时没想那么多”搪塞过去。 她不想说这样的话伤害对方。 但她也无法欺骗自己。 这才是她躲避的真相——她问心有愧,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 几人一时沉默下来,只剩盆火噼啪作响。 另一边,沈卿尘到了千羽峰后,便直接去找了南宫怜玉,对方闭门不出已有几天,听侍女说,本是谁也不见的。 听通传是她来,才勉强说了同意。 沈卿尘进了门,见南宫怜玉正迎在月亮门前,唤她师叔,还要行礼。 “不必多礼。”沈卿尘道。 两人各自落座,便有侍女端来茶果,寒暄过后,南宫怜玉道:“师叔怎有空闲找我?” “我来,的确是有一件要事。”沈卿尘道:“不知你知不知道,你母亲正在遍地寻找游采薇的事?” “知道,师叔那边有消息么?”南宫怜玉端着茶碗,袅袅热气升起,笼罩在她脸上,看不清楚表情。 “我不是要来告密的。”沈卿尘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想要赔偿,我可以帮你们协商,如果是想见一面,我也可以帮你们安排,只是这件事,我不希望师姐插手,当然,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南宫怜玉想了想,道:“是她叫您来的?她倒真会找人,知道我没法拒绝。” “这么说,你能答应见面了?” “千羽峰不方便,我跟您过去吧。”南宫怜玉放下茶碗,又道:“我去更衣,您稍等一下。” 沈卿尘点点头,给姜千寻那边传了音。 那边的四人接到传音,又是高兴又是忧愁,高兴的是事情总算有进展了,忧愁的是游采薇自己,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很快人就到了。 游采薇看到站在门外的南宫怜玉,对方仍旧光彩照人美貌在线,看起来好像没受什么影响,自己就不一样了,活像从棺材里翻出来的诈尸。 “早……”她憋出一句废话。 南宫怜玉面无表情走进来,径直走到她身边,皱眉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游采薇搓着衣角,道:“我不是故意要跑的,当时你不在,你娘突然要砍我……所以算是紧急避难。” “我知道,你就没什么其他话说么?” “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当然没事,你……”南宫怜玉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这些天都在哪里将就的?” 说着,她用出个净尘术,给游采薇把里外清理了个干净,但模样虽然干净了,头发却还乱糟糟的,她只得把人招过来,取出梳子为其梳头。 感受着大小姐有些暴躁的头皮按摩,游采薇忍着疼痛求道:“疼疼疼……大小姐,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头上传来某人的口是心非。 “我知道你生气了,你气我就这么跑了对不对?”游采薇沉默一阵,道:“当时是你先跑的,把我一个人扔下,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多恐惧,而且我衣服都没穿……” 她这句话成功把南宫怜玉逗笑了,对方笑了一声,又拿着梳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别贫嘴,你就说,是不是不想负责?” 第58章 游采薇吃痛哎哟了一声:“哪有……” 南宫怜玉又敲了一下:“还说不是?” 这两下力道都不重,但也不知是敲到了哪里,竟把对方给敲晕了过去,南宫怜玉一下急了,抱着她晃了晃:“采薇,采薇?” 游采薇没反应,眼睛闭得紧紧的。 南宫怜玉心一下凉了半截,眼泪也涌了出来:“采薇,你到底怎么了?哪里疼告诉我呀?” 她凑近了去听对方的呼吸,谁知就在这时,脸上突然被人亲了一下,她惊讶看去,游采薇正得逞似的笑。 “好啊,原来你骗我!”南宫怜玉怒道。 说着抬手就要打人,游采薇忙跳起来跑远了,两人围着八仙桌转了半天,最终还是以南宫怜玉真的生气告终。 “你再跑,我真不理你了!” 游采薇不敢跑了,蹑手蹑脚走过去试探道:“别嘛,大小姐,求你睁开眼,看我多可怜,我头还疼着呢,被你敲的,哎呀,好疼,好像快死了……” “死了才好!”南宫怜玉并不理她。 “你都不可怜我……唉,淡了,你我终究是淡了,也罢,既然你想让我死,我这就去找根麻绳上吊,省得惹你心烦。” 说着她真要出门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南宫怜玉忍不住叫住她:“行了,别装了,你才舍不得死,把你那本死对头写完,否则我可不给钱!” “好嘞!”游采薇乐颠颠转了回去。 …… 与此同时,主屋的会客室里,四人围坐在茶炉边,讨论着外面越来越冷的天气。 “都快十月了。”姜千寻道:“每年这几天都会特别冷,昨天我们还煮了锅子,贴秋膘来着。” 凌萱笑道:“待遇这么好,我都想来蹭饭了。” “哈哈,那你今晚就留下吃一顿。”姜千寻道:“昨天是排骨,今天我给你做火锅,我们这儿的鱼新鲜,做鱼火锅肯定好吃。” 单瞳瞳的眼睛立刻亮了,她一会儿看凌萱,一会儿看姜千寻,鱼火锅和凌萱她都喜欢,要是能和凌萱一起吃鱼火锅,真是最最高兴也没有了。 “留下吃吧。”沈卿尘道:“听千寻说,你们来自同一个故乡,时不时能叙叙旧,也是好的。” 说着,还真的递给她一枚令牌。 凌萱没接,只认真道:“可以吗?” 沈卿尘点点头。 两人交换了下目光,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凌萱才郑重地接了过来:“谢宗主抬爱,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弟子自当效犬马之劳。” 她突然这么认真,倒是把姜单二人听得云里雾里,姜千寻没听懂,于是转了话题:“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之前听游采薇的意思,好像并没有那么坚定要和南宫怜玉在一起,万一说崩了,两人岂不陷入尴尬的境地? 凌萱将令牌收起,道:“放心吧,采薇不傻,不会自掘坟墓,况且爱情使人胆怯,南宫怜玉说不定比她还害怕,不会刻意去提的。” “那她们怎么交流呢?”单瞳瞳问。 凌萱见对方问得这么认真,脸上泛起一抹羞红,道:“以前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她们……她们毕竟有过肌肤之亲,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单瞳瞳听不懂,不过看她突然红了脸,漂亮地不得了,不觉看呆了,凌萱看对方呆呆的,忍不住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单瞳瞳立刻低下头,眼睛里却还亮晶晶的,凌萱看她这样,便明白了几分,斟酌一阵,刚想说话,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姜千寻过去开了,见是游采薇和南宫怜玉,两人手挽着手,好像已经和好,她惊喜道:“没事了?” 游采薇点点头,道:“你师尊呢?” 沈卿尘已经闻声走了过来,见到这个结果也很欣慰:“既然说开了,就回去和师姐说清楚吧,要不要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不用,我想,这件事还是得我自己去面对。”游采薇道:“我来是想谢谢您的,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恐怕事情还不知闹到什么地步去。” “举手之劳,不用谢。”沈卿尘道:“怜玉,等会回去,你要拦着些你母亲,她脾气不好,恐怕还是会发火。” 南宫怜玉点头:“知道了,师叔。” 说罢,两人便御剑去了。 见事情已经解决,凌萱便道:“那我也告辞了。” 姜千寻道:“别急啊,今晚吃火锅呢。” “我下午还有功课。”凌萱道:“到时再上来也不迟。” 说罢她转过头去,对沈卿尘告别。 沈卿尘点了点头,目送她到传送阵前。 凌萱在阵前站住,回头又对她们挥手,只见单瞳瞳飞快地跑过来,塞了一个东西给她,她想打开看,对方却不许,非要让她回去再看。 凌萱想了想,写了一串号码给她。 等对方走后,单瞳瞳摸索着那串号码,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表,原来她们这么心有灵犀,这就说明,以后有办法联系对方了! 回头想跟姜千寻分享,却见她们已经进去了。 单瞳瞳只得一个人回到房里,把号码输进传音石里,其实她现在就好想和对方说话,虽然只分别了还不到瞬息。 正这么想着,传音石突然响了起来。 “原来你给的也是号码。”凌萱的声音传了过来,又道:“你下午没事吧,要不要下山来,陪我一起上课?” 第59章 “要!”单瞳瞳立刻叫道。 “那过来吧,我在传送阵这边。” 眼看时间不早,姜千寻师徒二人便开始准备疗伤的事,每天都是那些程序,两人也都熟悉得很,因此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沈卿尘心里仍装着事——今早,她见姜千寻与单瞳瞳相谈甚欢,后来,又被姜千寻看到了身体,再加上疗伤时会触发双修这件事,这么多事挤在一起,直把她的心压得沉甸甸的。 刚才有南宫怜玉的事打岔,这时候却是没了遮拦,她立在符咒柜前,想着该不该问问她们今早说了什么。 算了,还是不问了。 她并不想多事。 姜千寻躺好等了好一阵,才见师尊走进来,便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嗯。”沈卿尘道:“开始吧。” 换感符生效后,两人转换了视角,本是很熟悉的场景,姜千寻却有些不自在起来——以前换身体,她从来没把心思放在这个身体上,更没有刻意去感觉过,但因为有了今早的事故,她不由就要去留意一些地方。 比如胸口好像有些闷,可能是腰带太紧的缘故,比如亵裤的位置不舒服,需要调整一下,但她又没法当着师尊的面去调整,只能就这么将就着,忍受着这微小的不适。 话说,师尊好像比她大很多。 姜千寻有些走神地想着,她之前根本没怎么注意过这个,但今早看过那个场面过后,就很直观地能够感受到这种差距了。 所以才会感觉到胸闷吗? 她偷偷从后面松解了一下腰带。 “怎么了?”沈卿尘开口问。 “没有,那个……”姜千寻立刻回神,慌忙把灵线引出,按在对方的小腹中央,这次也不知是因为没准备好还是什么,半天都摸不到灵脉的位置,就这么探来探去,额上的汗也沁了出来。 正在这时,她的手被人捉住了。 “千寻,清心。”沈卿尘现在的身体并不能用灵力,但她的这句话却仿佛有魔力,姜千寻被她抓着手,很快就找到了灵脉。 “抱歉,师尊。”姜千寻道了句歉,认真开始疗起伤来。 沈卿尘慢慢松开了手,神色有些飘忽。 之前,她本以为心境不稳的就只有她,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也许姜千寻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只是前几次都隐藏得很好——就像自己,其实也没有暴露过。 姜千寻在想什么呢? 沈卿尘想不出来,这副身体是她自己的,让她心境不稳的肯定不是这个,而是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动摇了她的内心。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今早的事。 其实,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但姜千寻的确羞红了脸,还在课上用那种目光盯着自己,这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对她还是有吸引力的? 沈卿尘突然有种难以名状的错位,她既开心自己能够吸引对方,又有些担忧对方行差踏错,究其根本,还是师徒大防在阻碍着她。 不像南宫怜玉和游采薇,她们的阻碍只有爱或者不爱,顶多再加上长辈施压,但她和姜千寻有师徒这层名分在,只要对方还叫她一声师尊,她就不免会自持身份,拒人千里。 师徒…… 她想起话本里那些情节,好像正是因为有这层身份在,故事才变得跌宕起伏,可在现实里,这身份却是实实在在的阻碍。 丹田被一浪一浪的潮水冲击着,脑子里却还想着师徒大防的事,沈卿尘觉得自己正在经历冰火双重的考验,她想克制,想冷静,但现实并不允许她有分毫的停歇。 终于,疗伤结束了。 她照例跑到厕所清理亵裤,对于这个事情,姜千寻并不在意,她好像是觉得,在丹田疗伤会导致尿急。 这让沈卿尘的压力没那么大,到了厕所后,她才发现,今天的感觉会那么强烈,是因为月信来了。 她只得去乾坤袋里翻找月信带。 但月信带没找到,倒是翻到了另一个东西,那是折起来的一张草稿纸,被深浅不一墨迹撑着,不由不引起人的注意。 她打开看去,上面画的是她。 裸的。 第30章 沈卿尘又是惊又是怒,又是羞又是恼,无数种情绪在心里结成麻绳,想出去好好质问一番,又偏还没找到月信带,就这么左右为难之际,五感忽然换了回去。 蹲在厕所里的换成了姜千寻。 姜千寻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现在的处境,沉默半晌,她忽然朝自己额上拍了一掌——不是吧,怎么会这么巧啊! 之前那张画,就是不小心被发现的。 这张画她可是小心翼翼地收起,放在自己乾坤袋深处,就怕露出来惹上麻烦,谁知怕什么来什么,谁能知道她偏偏这个时候来姨妈,感觉老天爷好像是想故意搞她。 可说什么都没* 用了,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补救,她总不能直接跑到师尊面前,说自己真的没其他任何意思,只是觉得太美了,有感而发。 虽然这是实话,但怎么听怎么奇怪。 好像比承认馋人家身子还变态一点。 看了看时间还早,凌萱还没下课,她只能一个人偷偷盘算,所幸师尊没来兴师问罪——不过师尊一向内敛,也不大可能会把这种事放在明面上讲。 但这么一想,她就有种占了师尊便宜的错觉,啊啊啊,要怎么让师尊明白,她真的不是变态啊! 第60章 可眼见为实——在师尊看到这张图的时候开始,她已经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了,之后不管她怎么狡辩,事实都无法改变。 就没有可以消除记忆的符咒吗? 姜千寻在心里细数许久,发现并没有。 想发狠把画撕了,又觉得可惜,她是真的很满意这幅画,而且看都被看到了,现在撕了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把画往床头的隔层里一塞,只当没这回事就算了。 躺了一会,她发现快到吃饭时间了。 想起还要招待凌萱吃火锅,她便起身准备去后院钓鱼,顺便去暖棚里摘点小白菜,谁知刚走到后面,就见师尊正立在池塘边独钓。 姜千寻停下了步子,有些不敢过去。 也不知怎么,虽然知道师尊不可能打骂她,但她就是心虚,特别是一想到师尊那凉凉的目光,能直接把她的心都照凉了。 她怕的是,让师尊失望。 轻叹一声,姜千寻转身要走。 “千寻。”师尊却突然说话了,姜千寻转过身去,见对方正远远地看她,半晌才道:“去我房里拿件披风来。” 姜千寻应声去了。 沈卿尘独自立在寒风中,目光又转向被风吹皱的水面,她刚才回去之后怎么都静不下心,才来后面钓鱼静心,谁知竟又遇上姜千寻。 她叫住对方,又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只能随便说了句什么。 其实她一点都不冷。 过了一会,姜千寻就回来了,手里抱着她那条银色的玄武印雁毛披风,猛地一眼看过去,像抱了只毛绒绒的小动物。 姜千寻要过来给她披,被她拒绝了:“你穿着吧,我有修为护着不冷,你不能用灵力,这些天是该多注意保暖才是。” 姜千寻只得自己披上,这披风不愧是灵兽毛制成的,又舒服又保暖,刚才还在抽筋的腿立刻好转了些,姨妈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但光在这站着也怪不自在的,她只得随便找了个话题:“钓到什么鱼了?” 沈卿尘让她看桶。 姜千寻探头看去,里面只有几条瘦瘦小小的银穗,这种大小就连做鱼汤都嫌不够,更别说是煮火锅。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沈卿尘道:“我没有用饵,你想吃什么鱼,我换到海里去钓。” 姜千寻这才看到下面的法阵没开,难怪只能钓到些银穗,不过没用饵能钓到鱼都算厉害了,也不知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便道:“什么鱼都行,我去摘点菜。” 说着便向菜地走去。 沈卿尘盯着她毛绒绒的背影看了一阵,心里虽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默默垂下头打开了法阵,不多时,就钓了两条通身漆黑的乌鱼,这种鱼肉质肥美,正适合做汤。 师徒二人收了摊子,往前院走去。 路过单瞳瞳的厢房时,姜千寻往里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不知是不是溜下去玩了,便对沈卿尘说了这事。 沈卿尘有些担心,便让她问问,姜千寻传了个音过去,对方说正跟着凌萱上课,现在课完了,等会就回来,还问她们要不要带点什么吃的。 “她们一会儿就回来?”沈卿尘问。 “嗯,说是去买酱肉了。”姜千寻道。 “你别洗菜了,去把炭烧出来吧。”沈卿尘止住她舀水的动作,道:“你这几天不方便,还是少碰凉水的好。” 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忠告,但姜千寻却莫名有些眼睛发酸,其实师尊应该对她生气的,但对方没有把注意放在那张画上,而是顾及着她的身体,不让她多做什么,她在旁边站了半晌,忽然哑着嗓子道:“师尊,对不起。” 沈卿尘没有回头:“没事。” 师徒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到一个画字,却又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姜千寻擦掉眼角的泪,走出门去抱柴火,虽然夜风已起,但她的身心都暖融融的。 她想,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师尊。 因为这世上,再没一个人比师尊还好。 过了一会儿,单瞳瞳她们就回来了,凌萱提了几个油纸包,说是在山下买的小吃,单瞳瞳则抱着一坛酒,不过据说里面的酒度数不高,就是类似醪糟汤一样的东西,甜甜的很好入口。 四人围着炉子吃了个尽兴,直到深夜才算散场,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微红的醉意。 姜千寻顾及姨妈没喝酒,本想把她们都送回去,但凌萱说自己没事匆匆告辞了,单瞳瞳也自己踉踉跄跄回去了,只剩沈卿尘还执着地立在原处,帮她清理残局。 “她们都走了,您也回去吧。”姜千寻看她目光有些飘忽,便劝她别再收拾了,但沈卿尘一定要收完了再回去,嘴里还喃喃:“要是留给你,你又会碰冷水的。” “没事的,师尊,我不碰,回去睡吧。” 但沈卿尘不听,硬是把所有东西全都归置好了,才慢慢往门外挪去,姜千寻看出她有些醉意,一直护送在她身侧,生怕她一不小心又摔倒了。 几步的路程走了很久。 沈卿尘知道自己醉了,但她还留有理智,知道自己应该回去,躺下,盖好被子,但房门看起来好远,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总算摸到了床沿。 往床上一躺,酒意上脑,她开始有些恶心,但偏什么都吐不出来,就只能任由身体飘飘忽忽,好像在狂风中御剑般颠簸,很难受,但她并没有余力把酒逼出。 第61章 已经吸收的东西,是逼不出来的。 恍惚中,她看到了姜千寻。 对方立在她床头,表情有些担忧,她推了对方一把,道:“回去吧,没事,不用管我。” 姜千寻还是第一次见对方醉酒,说清醒也不清醒,说迷糊也不迷糊,只是推自己的手劲大了点,说话时也嘟嘟哝哝的,有点可爱。 “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姜千寻蹲下身与她对视:“你不舒服,我得等你睡着了再走。” 说罢她忍不住笑,几乎没有度数的酒,师尊能喝醉也是件怪事,可能对方根本没喝过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会这么差吧? 她不走,沈卿尘就这么侧躺着看她。 两人这么对视半晌,沈卿尘突然道:“单瞳瞳。” 姜千寻不知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道:“嗯,怎么了?要找她?” “不是,你和她,说话。”沈卿尘的话几乎没有任何介词,只有名词动词,这是小孩子的说话方式,姜千寻觉得更可爱了。 “我和她说话?说什么?” “不是,早上,你们说话。” 姜千寻想了想,的确,今早上她们是说话了,但师尊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呢? 是想问她们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她来跟我打听凌萱的。”姜千寻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暴露对方喜欢凌萱的事,但对方的喜欢已经明白到不能再明白了,也不算什么秘密,便道:“她有点喜欢人家,想让我搭桥牵线。” 沈卿尘听罢,点了点头:“很好。” 积压在心头的事少了一件,她突然觉得轻快许多,恶心的感觉也散去了,便道:“你走吧。” 姜千寻道:“你好点了吗?” “好了。”沈卿尘又推了她一下。 “那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传音还是直接喊都行,我就在隔壁,不会睡死的。”姜千寻留下一句,抬脚往外走去。 才刚走了一步,沈卿尘就道:“口渴。” 姜千寻立刻转出去,给她斟茶,幸好茶台上的水她刚才才温过,这时候喝正好,等喝完了水,沈卿尘又开始赶人,让她走。 姜千寻又安顿了几句,谁知刚走出去一步,沈卿尘就又叫住她:“被子踢不开。” 被子踢不开是什么鬼,姜千寻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被子后面折了一截,的确是没彻底展开,于是她把折着的被子的捋顺,又散开了些让她能把腿伸直。 “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沈卿尘盯着她,不说话。 姜千寻耐心等了一阵,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便道:“没有的话……那我走了?” 沈卿尘仍是不说话,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一直跟着她到了门口,姜千寻看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道:“不想让我走?” 沈卿尘像是被她点破了心事,立刻偏过去不给她看,好像是生气了。 “你怎么和小孩一样……”姜千寻不由失笑,悠悠又走了回来,师尊虽然平时偶尔也有孩子气的时候,但是今晚尤其明显,她把对方额上的头发抚好,问:“还想做什么,说吧。” 沈卿尘不说,只偏过头认真地看她。 对方的眼睛干净得像小鹿,纤尘不染。 姜千寻猜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也歪着头看她,沈卿尘突然笑了,道:“睡觉。” 说着就闭上了眼。 睡觉……怎么睡? 姜千寻试探着要走,对方立刻睁开眼盯着她,她又回来坐下,对方就闭上眼装睡,之所以是装睡,是因为对方的眼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好像随时准备睁开似的。 好吧。 姜千寻只得从床头拉了一条被子,铺在了脚踏上,这脚踏很宽,她铺一半盖一半刚刚好,就这么陪在对方身边,饶是这样,对方还睡不踏实,一会儿就要偷看她一下,看她还在不在。 看了几次之后算是放心了,才沉沉睡去。 姜千寻见她总算不闹了,也歪着睡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待她睡着之后,沈卿尘又睁开了眼,对方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睡着之后,便伸出手来摸她的脸。 那条胳膊很白,在夜色下透着白皙润泽的光,轻轻摸了摸她之后,又像是没满足似的,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捧着她的脸看了一会,便露出了柔柔的笑意,好像特别喜欢,喜欢到不得了似的。 接着,对方顺着床沿滑下来,钻进了她的被窝,秋夜的风在外呼号,两人挤在一个堪堪够两个人躺下的床踏上,贴得很紧很紧,也很暖很暖。 …… 姜千寻睡到半夜突然惊醒,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压住了,怎么都动不了,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怀里睡着个人。 是师尊。 她吓了一跳——其实倒也没吓得多厉害,因为她还没彻底醒来,等彻底清醒后,这份惊吓已经过期,只剩下疑问。 师尊是掉下来了吗? 感觉不是,因为她的被子双叠着很窄,对方要是不用点力气,还真的进不来,应该是自己钻进来的。 她无奈地笑了笑,心道原来喝醉的师尊这么缠人,不让她走还不够,还非要跟她一起睡不可,她试着推了推,对方纹丝不动,想多用些力道,但后背被被子顶着,也使不出来。 没法,她只能直接把被子掀了。 睡着的师尊没有启动护盾,自然也无法抵御寒冷,身上的被子一没掉,就缠得更紧,姜千寻差点被她抱得上不来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这个人从自己身上剥下来。 第62章 最终,姜千寻投降了。 算了,抱就抱吧,抱着暖和。 就这么抱着,两人又挪到大床上,床上的被子被晾了一晚,正是冰冰凉的时候,两人钻进去都被冰得一激灵,本能地贴得更紧。 待被窝慢慢暖了,姜千寻才舒了口气。 她蹭了蹭怀里师尊的脑袋,对方柔顺的发丝被她的睫毛勾起一点,形成了个镂空的突起,她腾不开手,只能用下巴去压。 压了一会儿也没成功,倒是把头发弄得更乱了,乌黑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忍不住仔细闻了闻,那是一股类似阳光的味道,有点像爆米花,但是一点都不甜腻。 姜千寻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被净化了,胸腔里都氤氲着这股微甜的味道。 有点变态。 她想,不能这样了。 可这样的机会,以后大概再有。 没有几天,她的伤就疗完了,她们再也不会有围炉夜话的时候,如此没有间隙亲密无间的距离,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姜千寻被那个即将到来的分别刺痛,忍不住轻轻地拢了拢师尊的身体,她多想让时间暂停,让那个未来永远都不到来。 可是…… 时间总是无情。 很快,就到了鸡啼时分。 姜千寻为了避免尴尬,偷偷从对方怀里滑出,她出去的时候,对方还睡得很香。 等她走后,沈卿尘一个人躺在有些空荡的被窝里,感觉四处都在漏风,本能地去寻找那个温暖的身体,但摸了半天都什么都没摸到,竟生生把自己给惊醒了。 人呢? 她揪着被子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哪里有什么人?况且,她床上本来就不该有其他人,怕不是睡糊涂了,才有这样的错觉。 ……真的是睡糊涂了吗? 沈卿尘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她昨晚有点醉了,记忆只停留在收拾饭桌,后面怎么回来,怎么睡下,全部不记得了。 但她还记得,昨晚有个温暖的怀抱,一直护着她,让她免受寒风的侵袭,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梦境。 她掀被下床,一脚踩到了柔软里。 床踏上摊着一床被子。 她回头看去,正是床头上的那条备用的薄被,也不知怎么落到了脚踏上——其实不太像落下去的,倒像是睡过什么人一样。 她低头想把被子捡起来,忽听外面门响,此时她身上就穿着件里衣,虽然不至于不能见人,总归是不妥当的,便索性钻回了被子。 外面走进一人,正是姜千寻。 对方并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径直走到床前,把脚踏上的被子叠起,放到了她床头的柜子里,对方衣摆上带着清晨微凉的气味,很是清新。 沈卿尘被这股冷意一激,打了个喷嚏。 然后,暴露了已经醒来的事实。 两人对望一阵,沈卿尘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这儿。”姜千寻道:“师尊现在醒了吗,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沈卿尘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昨晚?” “嗯,昨晚您醉了,我在此照顾了一夜。”姜千寻看对方的反应,应该是记不清了,便索性没有多说,主要这事有点尴尬,虽说是酒后的事,但师徒两人抵足共眠,总是好说不好听。 但她没说,沈卿尘却明白了大半。 该不会,该不会昨夜梦里的那个人,就是姜千寻吧…… 她看了看徒弟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被撑得宽宽的被窝,心知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她的脸顿时白了一个度。 姜千寻倒没看出她的脸色有变,只道:“现在还早,您再睡会吧,等我做得了早饭给您端过来就是——您醉了一夜,想必这时候肚子里正饿着。” 沈卿尘点了点头,待对方走后,她穿衣下床,快速走到隔壁的符咒柜旁,取出一张取忆符,将昨晚她卧房里发生的事全部回放了一遍。 回放中,她主动拉住徒弟,钻进徒弟被窝,在徒弟想把她推开时,还不宁愿地抱得更紧,一幕幕看下来,她的理智几乎都要被摧残崩溃了。 她没记错的话,姜千寻昨晚没喝酒。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全程是清醒的,看到了,感受到了,一点不带掺假,自己想蒙混都蒙混不过去,辩驳也辩驳不了。 沈卿尘捂住了脸。 她简直不敢想象,在对方眼睛里,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形象,还有脸面自称师尊吗,还有资格教书育人吗? 这样的,这样的…… 沈卿尘不想用“黏人”去形容自己,因为黏人已经不足以描述,她这算是狗皮膏药,贴上就下不来的那种。 正暗自崩溃中,姜千寻走了进来。 沈卿尘想撤去回放也迟了,画面定格在她俩紧紧相拥的画面上,而作为当事人的两人面面相对,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那个,师尊……” 姜千寻的话还没说完,沈卿尘就飞快往后院跑去,她实在无法接受现在与徒弟共处在一个空间,尴尬的空气已经蔓延开来,已经快要将她憋得窒息了。 把手中的早餐放下,姜千寻将符咒撕碎,画面应声而破,静得有些过分的空气里,姜千寻喃喃道:“师尊……是不是讨厌我了……” 第31章 世上就没有能让时光倒流的法术吗? 或者消除记忆之类的法术也好,只要能消除她们其中一人的,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了,沈卿尘把自己泡在温泉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有些幽怨地想着。 第63章 她觉得,自己的形象已经崩塌了。 从前她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酒量很差,更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还会钻人家被窝,要是早知道,她连一滴酒都不会沾。 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大错已经铸成,没有后悔药可吃。 仔细想想,最近这几天,她好像一直在被各种倒霉的事环绕,虽然没对她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害,但心理上的伤害却一点都不小。 也许,应该去卜卜运势。 求仙人帮她改改运才是。 另一边的姜千寻见师尊跑了,只得把早餐放在一边,走过去收拾床铺,等把屋子打扫干净后,还不见人回来,就想着去后面找一下。 但她突然又想起昨天的事。 不,不妥当。 师尊已经有点讨厌她了,要是再唤起昨天的回忆,那她就真的要被判处大胆犯上的罪名,现在的她应该暂避锋芒,静静等待师尊回来,少惹是生非一点为好。 于是她把门关好,去叫单瞳瞳起床。 因为醉酒,单瞳瞳睡得天昏地暗,姜千寻把她从被窝拖起来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的,衣服穿到一半又睡了过去。 “醒醒。”姜千寻敲她的头:“该上课了。” 单瞳瞳又艰难地睁眼看了看时间,又慢吞吞穿起衣服来,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才收拾整齐,跟她到了书房里。 沈卿尘已经等在那里了。 姜千寻偷偷松了口气,只要师尊没生气到不回来就行,再回头,见单瞳瞳又开始犯困,她忙戳了戳对方的腰,让她精神点。 沈卿尘也有些不在状态,便道:“今天就不讲课了,带你们出门一趟。” 单瞳瞳立刻清醒了些:“去哪?” “醒酒。”沈卿尘丢下一句,便径直往门外走去,单瞳瞳与姜千寻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她们前后进了鸾车,前面拉车的是白麒麟,姜千寻跟它打了个招呼,对方也低头朝她回礼。 “它平时养在哪里啊?”姜千寻问。 “我的心境里。”沈卿尘道。 “那想用它的时候再招它过来?” “它与我心灵相通,不需召唤。” 单瞳瞳有些好奇,扒开帘子看了看,只看到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她试着摸摸,结果被尾巴拍了一下脸。 她连忙吃痛捂脸,回头看去,正对上一脸忍笑的姜千寻,便不忿道:“你刚才不也摸它了,它怎么不打你?” “我们以前就认识,再说,哪有上来就摸人家屁股的,不知道麒麟屁股摸不得吗?”姜千寻道。 单瞳瞳只得认栽,眼巴巴地望着外面。 沈卿尘看她这么向往,便道:“若你们喜欢,也可在灵宠峰挑一只来养。” “真的吗?”单瞳瞳很兴奋。 “没兴趣。”姜千寻摇摇头。 “为什么?”单瞳瞳转头问。 “没时间。”姜千寻摊开手。 对于“没时间”这个说法,单瞳瞳当然是不信的,对方明明每天都闲得发慌:“你胡说,除了吃喝拉撒上课不就没其他事了吗?” “现在是养病期间,不能动用修为没办法。”姜千寻道:“等病养好了,我就得忙于修炼了,知道吧。” “不是,你以前真的日修十个时辰?”单瞳瞳之前听她说过,只以为是夸大其词。 “如假包换。”姜千寻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生出灵丸?” “那你也太拼了……”单瞳瞳不可置信道,虽然从小她就被逼着修炼,也算是比较刻苦了,但她是不情不愿赶鸭子上架,家族一败落,没人监督后,她就不再那么努力,想起来修炼一会儿,想不起来就摆烂了。 当然,这也跟凡间的灵气不充裕有关。 说白了,这就是个人体质问题,姜千寻天生就是个奋斗批,会因为变强而得到实在的快乐,这种人百里无一,算是修仙圣体。 “但是我想要……”单瞳瞳道:“我以前流浪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猫,后来冬天的时候冻死了,现在我有地方住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她极其平常地说出了一件在常人身上足以泪崩的往事,将其他人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姜千寻感觉喉咙都有些哽咽了,与沈卿尘对视一眼,同时说出一句:“养。” 于是三人转道灵宠峰。 灵宠峰地界并不大,一进去,就能听到各种各样动物的叫声,负责轮值的弟子见是宗主驾到,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一路磕磕绊绊地跟她介绍着自己的工作环境,还试图证明自己做得很好,绝对没有贪懒。 “我们是来领养灵宠的。”沈卿尘道。 那弟子忙道:“有有有,宗主想要什么灵宠,这儿有刚降生两个月的霓虹凤凰,漂亮得很,您看这金灿灿的羽毛,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看宗主不应声,她又道:“不喜欢哈,没事,咱们这儿还有却邪鹤,通身纯黑,神气得很!还有雷灵赤狐,那毛色那手感,特别适合冬天养……” 说了半天,几乎要把所有灵宠都介绍遍了,三人仍是没有满意的,这下那弟子也有些犯难了:“要不,您说个种类,我看看咱这儿有没有?” 单瞳瞳问:“有小猫吗?” “……”那弟子沉默一阵,道:“这个,咱们这儿的灵宠都是有一定修为的造化之兽,小猫嘛……当然是没有的……” 第64章 “哦,那我再看看。”单瞳瞳左右看了一圈,觉得这些灵宠都太高大上了,看她的目光也透着不屑,自己肯定驯服不了。 她心里还是属意小猫咪,只可惜没有。 就这么绕了半天,把整个灵宠峰都转遍了,她仍旧没见到有眼缘的,便想着算了,谁知刚走到停鸾车的地方,她突然看到角落的笼子里关了只猫,只不过样子灰白灰白的,有点丑。 “这不是有猫嘛!”她飞奔过去一看,果然是只小猫,只是不知怎么养的,瘦得皮包骨头,精神很差,见她过来也不过掀开眼皮看看,好像就剩一口气了。 那弟子面露嫌弃道:“这猫是前几天跑来的,偷吃了几只凤凰蛋,我没办法才把它关在这里,你要想要,这就可以带走。” 单瞳瞳自然说好,不一会儿,就抱着它走了过来,姜千寻看她乐得颠颠的,道:“你抱了个什么回来,看起来丑丑的,像个抹布。” “我以前那只小猫也挺丑的,不过很乖,丑怕什么,等它长开了,颜值肯定能上升一个档次。”单瞳瞳很是笃定,在她看来,这小猫和她挺像的,都是丑丑的,瘦瘦的,可怜巴巴,颇有些同命相连的味道。 说着,她便捧给沈卿尘看。 沈卿尘眼力了得,一眼看出这根本不是猫,而是天禄兽,也就是民间所说的貔貅,这种神兽怎么可能出现在灵宠峰? 不过此时倒不是问罪的时候,这貔貅眼看要没命了,当务之急是把它救活,于是道:“既然领养到了,就回去吧。” “哎,这就回去了吗?”姜千寻问。 沈卿尘点点头,本来她是想带着她们到通天台问运势的,但这会儿也赶不及了,不过无所谓,通天台什么时候都能去,不急于一时。 回去之后,三人的注意全都落在了猫上。 沈卿尘并未直接言明这神兽的身份,一来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救活,二来也怕给徒弟们增加心理负担,只立在一旁看着,防止她们伤到它就行。 单瞳瞳想给它喂肉汤,但猫已经虚弱到连嘴都张不开了,喂多少流多少,便让姜千寻帮她撑着嘴巴,她给它往嘴里灌吃的。 塞了很多也没见小猫醒来,姜千寻便觉得是喂得不够,跑去后院捉鱼了,单瞳瞳则是觉得它精气不足,需要灵草吊命,待她们各自去忙时,沈卿尘试着给它喂了一口灵石。 貔貅是天地所化,最爱吃的是天财地宝,虽然也吃别的,但远远没金银宝贝带来的作用强,这一口的能量是巨大的,貔貅总算醒了过来,但它的身体还未恢复,只强撑着舔了舔沈卿尘的手。 沈卿尘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捕鱼回来的姜千寻看到这一幕,心突然往下一坠——师尊对谁都这么温柔,怎么只对她那么冷淡呢? 她有些低落地去厨房处理鱼,刚把刀拿起来,就被一只手给夺了过去,她转头一看,师尊正站在她身后,示意她退下,自己来做。 理由,当然还是怕她碰凉水。 “……” 姜千寻更不懂了,对方一边对她好,一边对她冷脸,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总之,阴晴不定这个特点,算是给师尊发挥到了极致。 单瞳瞳这时已经回来,见小猫总算睁眼了,忙大呼小叫起来,叫姜千寻过去看,姜千寻应了一声兴趣缺缺,她觉得,这又是个来抢师尊注意的小不点。 哼。 姜千寻又转头去看师尊,对方认真地刮着鱼鳞,鳞片飞溅起来,像是珠帘一样挡在对方眼前,她不由看入了迷,心道,怎么师尊杀鱼都能杀得这么漂亮? …… “想什么呢?”单瞳瞳抱着猫问她。 “没什么,你准备起什么名字?”姜千寻回头道:“它这么虚弱,最好取个好养活的名字,狗蛋什么的。” “怎么能叫狗蛋,太难听了吧!”单瞳瞳嫌弃道:“必须叫宝宝,贝贝这类的,以示对它的宠爱之情。” “不行,太肉麻了,不如叫咪咪。” “不要,那也太常见了,有何特色?”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时,沈卿尘突然道:“叫皮皮吧。” 皮皮……?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普通了些,但的确比咪咪,宝宝之类要好,单瞳瞳也没再反对,对小猫说:“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名字,以后叫你你得知道,别傻乎乎的。” 皮皮并没有理她,而是看向沈卿尘。 沈卿尘正端着一盆鱼过来,鱼肚子里全是她偷偷塞的灵石,这对皮皮的吸引是巨大的,直接一头扎了进去,不过瞬息,整盘鱼汤就只剩下盘子了。 吃饱了的皮皮立刻陷入了睡眠,阳光下,毛发也显得没那么毛躁了,单瞳瞳拿了个小梳子给它梳毛,梳下了很多浮毛和灰尘。 是个脏兮兮的小猫,但现在还不能洗澡。 沈卿尘招呼两人吃饭,单瞳瞳却舍不得放下皮皮,就这么抱着它,吃一口看一眼,好像当下饭菜似的。 饭后,凌萱的传音便来了,问单瞳瞳要不要去上课,单瞳瞳自然说好,但她才刚得了小猫,一时还不愿分离,于是想抱着猫下山。 沈卿尘道:“别带下去了,它身体弱。” 单瞳瞳心道也是,咬牙把它托付给了两人,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山,换了个怀抱睡觉的皮皮并不在乎,仍旧睡得天昏地暗。 姜千寻给它用旧衣服制了个简易猫窝,把它放进去,道:“师尊,你先休息会儿吧,等睡醒了再疗伤。” 第65章 沈卿尘却道:“不,还是先疗伤吧。” 今天听了姜千寻的话,对方显然想早点恢复修炼,而且现在两人的信任已经足够,没必要硬维持之前的效率。 而且她算了算,如果一天剥两颗的话,基本上五天就能够剥完,正好赶在姜千寻月信结束之前,也省得再多出些尴尬。 疗伤就这么持续了几个时辰,结束时天色已经不早,期间又用了一次换感符,才勉强得以连续。 姜千寻还好,只是精神上比较劳累,沈卿尘则是一直紧绷着无法放松,还好算是圆满完成,没出什么岔子。 只要坚持下去,就还有四天。 沈卿尘心里默默盘算着,四天之后,姜千寻就要回到以前的日常里去了,这之后,她们这形影不离的生活也会结束。 不过,这是迟早的事。 不能因为她的不舍,就耽误对* 方的修炼。 …… 沈卿尘突然反应过来——她也在不舍吗? 以前听姜千寻说过几次不想离开,那时她只顾着安慰对方,却没有听过自己的心声,可离那天越近,她的心情就越清晰。 是啊,她也不想让姜千寻走。 要想如此,就只有收姜千寻为徒。 她又想起师姐说的那句话:如果收一个徒弟怕有风险的话,那就收两个,再不行收三个,这样一来,风险就会平摊。 但是,单瞳瞳的身世还未查明。 只有这个问题解决,她才能放心收两人为徒,要不然,只会把风险加大,她绝不能把本不属于对方的危险强加给对方。 她定了定神,刚想传音给师姐问问单瞳瞳的事,忽见姜千寻飞奔进来,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师尊,出事了。” “怎么回事?”沈卿尘起身问道。 “凌萱刚才传音给我,说她们在山下逛街时,突然有个人跑出来将单瞳瞳掳走了,现在她还在后面追,不过很快就要追丢了。” “我马上过去。”沈卿尘把她的传音石接过,边往出走边询问起那边所在的位置,姜千寻见她一跃上了白麒麟的背,也准备爬上去同行,沈卿尘对她摇了摇头:“你且在这里看家吧。” 说罢,不等姜千寻说话,就飞了出去。 姜千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只怪自己有这个病症,关键时刻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算去了也是拖后腿,也不知道掳走单瞳瞳的是什么人,莫非,是与她的身世有关?仇家之类的?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姜千寻走进主屋,把皮皮抱在怀里,为那边的三人潜心祈祷着。 …… 另一边的沈卿尘在问清楚凌萱所在的位置后,直接朝那里飞奔而去,贼人夺人的位置是在一处市集,当时那么多人竟然拦他不住,后来凌萱追着出了市集,在逼仄的峡谷小路上跟丢了人。 凌萱举了一盏红灯,在峡谷前等待着。 大致的情况沈卿尘已经听她说过,这贼人是突然出现的,而且修为不浅,穿了一件雪白的披风,凌萱一直跟到现在,然后人不见了。 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一条小路。 好像是在告诉她们,只能往这个方向跑,但凌萱并没有追进去,像这种特殊的地形,被埋伏都没地方躲,实在不适合孤军深入。 沈卿尘道:“你的考虑是对的。” 这贼人不知是什么来头,就算是修为高深如她,也不敢轻易踏入这处峡谷,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爬上峡谷,然后俯瞰下去,确认底下没有单瞳瞳,再直接越过。 沈卿尘让凌萱上来,两人驾着麒麟往上飞去,这期间,她问凌萱有没有单瞳瞳的毛发之类,可以用来寻人,凌萱答说有,只不过不是毛发,是对方身上的一件贴身信物。 这用来寻人足够了。 沈卿尘边往前飞越,边用信物寻人,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单瞳瞳的所在——对方就在前方,离她们并不算太远。 她们立刻跟了上去。 沈卿尘边飞速赶路,边给师姐去了传音,问她单瞳瞳的身世查得如何了,可有什么仇家的线索。 南宫绛那边有点吵,满是觥筹交错的劝酒声:“没有,我已经彻底查过了,忘了告诉你,单瞳瞳没有仇家,之前灭她族的那群人后来死于天灾,算是遭了天谴,她没有任何仇家——你现在在哪儿,怎么听着风声呼呼的?” 沈卿尘便把事情说了,那边讶然道:“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就在山下不远。” 南宫绛正与几个峰主吃酒,听说这个消息后,她们也都自请要去,南宫绛本是不想这么兴师动众的,但想着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修为高深的峰主去了,不出半个时辰怎么也把人合围住。 到时回来,酒尚温着。 “呵呵,这贼人今天算是踢到铁板咯!” 几个峰主都兴致勃勃,她们平时是不会管这种小事的,今晚也是赶巧,趁着酒意,必把那敢得罪灵秀宗的小贼给一举拿下。 …… 而此时独自待在房间的姜千寻,感觉满世界都安静得要命,她不敢睡,就这么抱着皮皮壮胆。 突然,她听到某处有特别细微的声响,这声音像是来自屋后,可屋后就只有一个中枢房,难道是老鼠误闯了进去? 她抱着皮皮前去查看,只见中枢房里遍布传音监控,监控是实时更新的,这窸窸窣窣的声响就是来自其中一个屏幕。 第66章 在那个屏幕的角落里,有一串蒙着黑衣的身影正从灵秀宗南北角的小径侵入,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人,很快,队尾就有个人停了下来,朝传音玉盘挥了一下,接着声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屏幕里的景象也恢复了原来的宁静。 是幻术! 姜千寻立刻明白过来,有魔物正在侵入灵秀宗,果然,那次不是简单的护山阵破损,而是有组织的事件,侵入失败后,它们并没有放弃,终于在半个月后,又一次实施了计划! 不行,她得立刻通知师尊! 也许,也许那边是个陷阱! 可她摸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传音石给了师尊,根本就无法联系到对方,可就这么等着也不行,她咬咬牙,去符咒柜前找到了传音符。 想用传音符,必须动灵力。 姜千寻知道,自己一旦动用灵力,很有可能导致治疗失败,或者更为糟糕的结果,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管,现在只有她得知了情况,也只有她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咬咬牙,她还是调动了灵力,半个月的疗伤,让她的灵脉拓宽不少,用起来也颇为顺畅,几乎是瞬息,传音符就奏效了。 但师尊不接。 她又给凌萱打。 没想到还是没有人接,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这边也耽误不下去了,那些魔物已经在侵入途中,要是不立刻行动,恐怕就会被它们趁虚而入。 她想了想,给游采薇打了过去。 “给我接南宫长老,我有要事找她!”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她已经下山去和宗主汇合了,不如等她回来再说?” 待姜千寻解释完之后,游采薇立刻白了脸色:“千寻,你别开玩笑,现在所有峰主都不在,要是真有魔物来袭,我们恐怕才是更危险的一方……” 第32章 怎么会这么巧? 所有峰主都不在? 待问清缘由后,姜千寻心都凉了半截——世上绝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恐怕魔修们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会选在今晚进犯。 今晚南宫绛设宴,是想提前和各峰主们通个气,说自己打算收游采薇为徒的事,当然,现在不收,是因为她还没筑基,不过这也就是时间问题,本来也叫了沈卿尘,但对方正在疗伤中,并没有接传音。 那天回去之后,南宫怜玉和母亲单独谈了谈,说自己和游采薇认识不久,暂时还没确定关系的打算,希望母亲能够给她们一点时间。 南宫绛说暂且放过可以,但不能太过胡闹,她们现在没关系就住一起不像话,实在想在一起,就要游采薇早些筑基,而且筑基之后,也得拜在自己名下。 这既是笼络也是监视,不管怎么样,名正才能言顺,想进入南宫家,就必须有一定的资本。 所以这一晚,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 游采薇道:“刚才我联系了,果然谁都联系不上,现在山上得用的就只有执事会和宿若长老,我让怜玉把她们叫过来,一起到主峰汇合。” 挂断传音后,姜千寻仍旧心慌得要命。 说实话,上次情况虽然也很危急,但她把消息递出去了,只要坚持够时间,凌萱一定能把人找来,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不幸身亡,灵秀宗也不会有事。 但这次不一样,整个灵秀宗内部空虚,人手不足,而且敌方知道这点,他们必然有计划,有谋略,侵入的路线也非常明确。 这已经能算得上是宗门的存亡危机了。 姜千寻让自己冷静,她走进中枢房,把刚才的监控调出来,又仔细研究了一遍,走到后面的地图处,标出了那个点上能够联通的几个方向。 这几个方向上,有清音峰,药田峰,主峰,十宫峰,它们的目标是哪里呢? 姜千寻想了一阵,突然想起件事。 书中曾经写过,灵秀宗有一件足以称作镇宗之宝的宝物,这宝物能让伪灵根变真灵根,真灵根境界提升,只差一步的人,可以直接登仙,这也是为什么,灵秀宗史上会出那么多飞升之人。 它们莫不是冲这件宝物来的?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游采薇的声音,姜千寻应了一声,让她们进来说话,南宫怜玉一进来,就道:“你看清了吗,大致有多少人?” 姜千寻道:“我看到的是十人,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他们用幻术骗过了传音玉盘,我们现在看到的画面,都是经过粉饰的假象。” 南宫怜玉看着她在图上标注的箭头,道:“我们只有二十几人,只能舍小求大,去掉可能不大的清音峰和药田峰,主要防守主峰和十宫峰,我二娘和我各带十人把守在各个关卡上,也差不多够了。” 她刚要离开,姜千寻道:“等等。” “怎么了?” “主峰这边倒不慌,你不如把人手调到清音峰去。”姜千寻斟酌道:“清音峰下藏了一件宝物,他们可能是冲着这个来的。” “什么宝物?”南宫怜玉问。 “你说的是攒灵钵?”游采薇也想起了这个东西,书中说为了掩人耳目,这东西是被封印在清音峰下,只有历任宗主得以知晓。 南宫怜玉看两人不像在开玩笑,便道:“如果真是这样,也是调走把守十宫峰的人,主峰是整个灵秀宗的心脏,绝不能让这里有被侵入的风险。” 一番调度后,南宫怜玉把剩下的几个弟子给她们留在身边,自己和宿若飞快赶往那几个关卡处,灵秀宗的地界不小,她们发现得也够及时,到地方的时候,守哨的弟子还有些惊讶,问她们来做什么。 第67章 很快,这一路的哨兵就换成了执事团。 这是她们的地盘,完全没必要分散兵力,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寻找,直接在必经之路上守好,就可以以逸待劳。 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执事会里全是各峰的精英,她们经验丰富修为高深,还有一套专用的联络方式,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很快就能把信息传递出去,并与他人形成联动。 这些精英中,有一个十宫峰的弟子,名叫段千宁。 她被派在清音峰最边缘的岗哨上,只要越过一条小路,就是她所属的十宫峰,原本她以为,这次主要守的是十宫峰和主峰,谁知放着住了那么多弟子的十宫峰不管,非要来守放了几个破乐器的清音峰。 她实在不理解——要是魔修们进犯了十宫峰,那她的师妹们岂非没有半点保障? 焦躁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随着时间推移,没有任何发现,让她的怀疑更加笃定。 魔修们绝对不会来清音峰的。 说不定,已经绕道去了十宫峰。 不知那边值守的人是谁,要是能提醒一声,让对方警醒点就好了,那样至少可以有点准备,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响应。 可她并不知道那边是谁,也不知道该联系谁,踌躇半晌,她决定偷偷摸过去看一眼,就看一眼,知道是谁之后,她立刻就回来,用传音告诉对方现在的情况。 左右看了看,没有任何异动。 她飞速越过小道,过去看了看。 远远的,她看到值守的弟子是她认识的人,她雀跃了一下,飞速返回了自己的岗哨。 只不过,只不过是这么一瞬间的失职。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离开的这个瞬息里,有十个和山壁融为一体的魔修,飞速使出了遁术,亮光只持续了一息,就灭了下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山壁已经恢复了宁静。 …… 而此时的姜千寻仔细地盯着屏幕,侧着耳朵听里面传出来的声响,游采薇道:“看也没用,都是经过美化的,再看也是正常。” “嘘——” 姜千寻眼睛没离开屏幕,只嘴里朝她嘘了一下,游采薇悻悻地闭了嘴,也朝屏幕看去,不过在她看来,根本没任何发现。 姜千寻的确听到了一点响动。 监控图像能用幻术改变,声音却是没办法变的,她听到的这阵嗡嗡声有点像遁术的声响,不过并不能确定。 “把传音石给我。”姜千寻接通了南宫怜玉,问:“清音峰南北角那边是谁在守?” 南宫怜玉道:“怎么了?” “我听到一点声音,你问问她还在不在,有什么看到什么?” 过了一阵,南宫怜玉道:“她说没有,会不会是传音中出现的干扰?” 姜千寻也不确定,只得道:“算了。” 挂断传音后,游采薇道:“你有点神经过敏了,那边有执事会的人看守,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倒是宗主那边,还是联系不上吗?” 姜千寻试了试,道:“不行。” 她隐约觉得,单瞳瞳的事只是个调虎离山的幌子,敌方真正的目标还是这里,如果他们真的知道攒灵钵的所在,那除了宝物被偷,还有另一种风险——一旦被他们接触到了攒灵钵,他们的修为就会快速上涨,到时,执事会能不能挡得住,还是未知。 这个设想让她心里越发不舒服。 那个声音,真的只是传音中的干扰? “我想过去看看。”姜千寻道:“如果确定没事,那最好,一旦被他们接触到了宝物,那后果不堪设想。” 游采薇道:“不是,你连灵力都不能用,折腾这个干嘛?就算去了不也是送人头?” “……我已经破戒了,反正疗伤已经失败,那我不如物尽其用,让自己心安些。”姜千寻穿起衣服,就要往传送阵边走,游采薇拦不住她,只得也跟了上去。 反正只是去看看,应该没事。 开启传送阵的时候,皮皮也跟着跳了进来,姜千寻只得把它抱起来塞进兜帽里。 “你这拖家带口的,我心里真没底。” 游采薇在旁边吐槽了一句,她们跟岗哨打了个招呼,然后摸着山壁开始探查——遁术最显著性的表现,就是施展过遁术的地方,是果冻似的触感,在没完全瓷实之前,仍旧可以过人。 没过多久,姜千寻就摸到了软软的地方。 确认的确是遁术的痕迹,她心里猛地一沉,立刻道:“喊人,快!人已经进去了!” 游采薇神色也变了,边传音给南宫怜玉,边想拦着点姜千寻,但一个没看住,姜千寻就一头扎了进去,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终还是留下一盏灯做标记,自己也跟了进去。 两人一猫不知在山壁里穿梭了多久,终于被吐了出来,晕头转向了一会,姜千寻看向周围的环境,只见这是条十分昏暗的甬道,头上灯盏昏暗,脚下脚印杂乱,显然是刚有人路过这里。 “你通知她们了吗?” “通知了,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游采薇说罢拍了拍山壁,脸色突然白了些:“完了,已经硬了,这条路不通了……” “算了,我们先过去。”姜千寻道。 “不是,咱们过去能做什么?”游采薇觉得进来已经是失策,再过去找人家就是找死了,她们俩加起来都没一个南宫怜玉能打,就算是南宫怜玉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身份未知的十个魔修。 第68章 这十个人修为如何?万一全是元婴呢? “的确做不了什么,不过,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姜千寻道:“我偷偷摸过去看看,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这儿等她们。” “算了,我一个人留在这更怕……”游采薇嘟囔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脚印在甬道里穿行半晌,终于听到前面转角后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个男人,应该是这队人的首领:“等会我先进去,你们在外面放风,等我把宝贝拿到,咱们直接跑。” “老大,那我们啥时候能摸到那宝贝?”有人笑嘻嘻问:“兄弟们没功劳也有苦劳,您得给我们个准信,不能让哥几个白跑吧?” “急什么,出去了不有的是时间摸?”那首领拔高了些声音:“现在最重要的是齐心协力,先以大局为重。” “大局是谁,反正没包括我吧?”刚才那刺头又说话了:“咱们这么隐蔽,根本没被发现,放什么风?早点进去赶紧摸了,省得夜长梦多,还不知道出去之后是什么光景,万一某些人翻脸不认人,那我们不就白出力了?” “是啊大哥,摸摸咋了?都是兄弟。” “这玩意这么好,谁不愿意摸两把,你不能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吧,咱们是合伙做事,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摸?” 三言两语间,姜千寻就听出来了。 原来这群人也不是铁板一块,之前不择手段一致对外,现在眼看到了分赃的时候,就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正中她们下怀。 她们大可以偷溜进去,把宝物偷了,然后再把他们给关起来,来个瓮中捉鳖。 姜千寻给游采薇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蹑手蹑脚取出一道符咒,隐身抢先溜了进去。 与书里说的一样,里面果然放了只金灿灿的钵,不知是以什么材质制成,反正看起来非常脆皮,周围应该是设有许多保护性的屏障,但也不知是不是外面那些人的功劳,反正现在全不起作用了。 是了,他们要盗宝,肯定有相应的技巧。 这甬道里之前也不可能没设防,估计是被他们一股脑全屏蔽掉了,法术就是有这点不好,就和红外线一样,来个干扰器全白费。 据说这东西摸一下就能修为大增,但是因为不知具体能摸多少次,所以不能给弟子们平均分配,是留着给只差半步,最艰难的成仙前夕的仙尊用的秘宝。 但要是落在贼人手里,当然是不顾耐久,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最好能拿来赚钱,摸一次赚一大波,有了这个东西,基本就是抱了个聚宝盆,别说是衣食无忧,就是成立个宗门也绝非难事。 姜千寻用衣服把它包了放进乾坤袋,与游采薇对视一眼,刚要原路返回,突然发现她们的去路被几个人包抄住了。 看样子,隐身咒也失了效。 他们果然有解咒师。 “行啊,想渔翁得利是吧,来,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的剑可饥渴难耐了。”为首的那个男人执剑邪笑道,嘴上是商量,其实根本是胁迫。 姜千寻忙把游采薇护在自己身后。 她看得出来,对方的境界至少在金丹往上,其他九个虽然实力深浅不一,但个个都身怀绝技,修为也比她们要强。 十对二,正面交战她们根本没胜算。 想跑也跑不了,只能想办法交涉了。 姜千寻露出个笑来,把东西从乾坤袋取出:“东西可以给,但你必须先放我走,要不然我现在就把钵摔了,大家谁也别想如愿。” 说着,她真的做出个要摔的手势。 那男人脸色变了变:“不是,你哄谁呢,真敢砸吗,这可是你们灵秀宗的宝贝啊!” “你也知道是我们的宝贝啊,告诉你,我们是灵秀宗的一分子,高兴了砸点自家的宝贝那是天经地义。”游采薇在旁边帮腔道:“大不了吃个处分,关几天就算了,你们呢,白跑一趟不说,咱们还得来场鱼死网破,你就说,值不值当吧?” “别别别,别砸,那个,你把钵给我,我就放你们走,行不行?” “不行,你们是贼,贼没有信誉,能信得着吗,要是拿了钵还不放人怎么办?” 双方僵持一阵,最终还是对面服了软,因为拖下去对他们更不利,于是道:“行,哥几个,让路!” 姜千寻和游采薇背对着,全方位紧盯着他们的动作,一直挪动到门口,姜千寻才慢慢把钵放下。 所有人都盯着她的手,空气静得要命。 一直看到攒灵钵落地的那个瞬间,众人才松了口气,但很快他们就被一声巨响给吓得差点灵魂出窍——姜千寻兜帽后面的皮皮随着她俯身的动作掉了下来,砸进了钵盂里。 皮皮吃痛又弹了出去,不知所踪。 这哐当一声很容易给人一种行动的暗示,几乎是同一瞬间,离她们最近的两个贼人就冲了过来,虽然看不出是奔钵来的,还是奔她们来的,但已经没区别了。 这么近的距离,钵和她们都没活路。 姜千寻立刻眼疾手快把攒灵钵捡起,拉起游采薇往甬道奔去,只跑了几步,后面就有人飞出两道屏障符,把前路给拦了起来。 前路没了,姜千寻只得停下。 她和游采薇对视一眼,同时把手放在了钵盂上,这个瞬间,两人感觉到自己体力的灵力像潮水一般汹涌起来,有个人想冲上来打断,直接被她们身上的气浪掀飞,砸到了墙上。 第69章 因为甬道狭窄,形成了易守难攻的关隘,他们不能合围,只能与她们形成对峙局面,姜千寻经此提升,此刻境界已近金丹,底气便足了起来,挥剑一指道:“投降吗?” “好好好,你们说话不算数!”那头领咬牙切齿:“说好的把钵放下,耍我们玩?” “谁说好人就一定说话算数了?”游采薇吐舌道:“对不起,我们没有素质,而且不讲武德!” 被这么一激,那头领立刻气得面红耳赤,拔剑朝她们冲来,姜千寻迎剑赶上,二人战得有来有回,几乎平分秋色。 后面的人也想上来帮忙,奈何两人已经战在一处,根本分不清敌我,想出手又怕误伤,只能仰着脖子干着急,索性那个屏障术还未失效,胜负未分,双方都觉得自己还有赢面。 但就在这时,突然从甬道深处传来一声虎啸,众人立时停下聒噪,左右观望起来,不知这声音是从何而来。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从刚才藏宝洞的深处,那群贼人身后的方向,突然窜出一只虎形的巨兽,这兽的体型巨大,几乎把整个甬道填满,还没等待看清,就有一人被吃,之后立刻有人哭爹喊娘起来,叫道:“我的妈,快跑啊!”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密洞里还有镇宝兽! 但他们哪里跑得了——本来是可以跑的,但他们的解咒师第一个恰好被吃,现在这里是个被封起来的密室,根本无处可逃。 有人往身后狂甩阵法符咒,但这只巨兽却根本不惧,任何东西到了它面前都是食物,一口一个的,全都吞了下去。 同样的,姜千寻她们也逃不走。 屏障符这个东西不像法阵,设下之后只能等其失效,就连施术者自己都不能消除,刚才他们为了把她拦住,仗着自己有解咒师,特意下了个大的,时间至少维持两刻钟。 两刻听起来不长,但放在生死关头,可就像两个世纪那么长了。 游采薇本来还沉浸在修为提升的快乐里,谁知反转来得这么快,整张脸都变成了苦瓜,她当然也寄希望过这兽不吃好人,但规矩不是这么定的,除了宗主,没有人能够号令镇宝兽。 只要出现,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而南宫怜玉等人,此刻终于姗姗来迟。 屏障术是个隐形的屏障,能够看到对面的情况,眼看对面的她们就要被快过来的巨兽吃掉,南宫怜玉吓得都要哭了,忙让宿若想想办法。 宿若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虽然修为高强,但并不能打破规则,也不是解咒师,只能隔着屏障往对面丢符咒,但符咒丢过去只有被吃的份儿,那镇宝兽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见什么吃什么,胃口极大,消化极好。 没多时,就吃到了她们面前。 而此时宿若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仍旧不能破开屏障,其实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没破开反倒是一件好事。 游采薇急道:“怜玉,你快走啊!!” 她们再不走,兽就要连她们都吃了! 南宫怜玉岂能置她于不顾,虽然也红了眼圈,但语气坚定:“我说过的,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两人隔着禁锢术生死离别,其他弟子也都急得要死,宿若垂下手,神色染上了悲伤,只有姜千寻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游采薇注意到她的动作,忙伸手将她拉住,但巨兽已经到了眼前,拉与不拉,都只有一尺的距离,她们立在那里,都不够它一口的分量。 其他人都被吃了,接下来就是她们。 游采薇有了这个认知,不由双脚一软。 在所有人绝望的目光中,那神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游采薇的心跳几乎吓到停止,但预料中的场面没有出现,它俯身舔了舔姜千寻的头发,然后在对方面前卧了下来。 姜千寻呼出口气,道:“……皮皮?” 第33章 凌萱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她把单瞳瞳约出去玩,是想给姜千寻创造和宗主独处的机会,因为对方很明显喜欢她,所以实施起来并不难——但她没想过会出事。 自她出生之后的二十多年,循规蹈矩人情练达,从没做过一件错事,从没欠过一笔人情,这是她第一次失算,并且还把宗主和其他峰主也扯了进来。 灵秀宗的所有大人物,此刻全都齐聚在这个迷魂阵中,当然,发现是迷魂阵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现在精通阵法的潘长老已经在解了。 但问题是,解开之后呢? 单瞳瞳还活着吗?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如果歹徒真有心害人,绝对没有仍未得手的道理,那今晚的行动就会宣告失败,但凌萱心底还存着一点希冀——她眼前不断浮现那个歹徒白色的披风。 为什么是白色? 如果真的是想得手,绝不会穿这种颜色,因为不管是杀人还是绑架,先把自己藏好才是第一要义。 如果目标是想把她——或者说,把她能够联络到的宗主困住,那就能够说得通了。 如果她们是饵,那真正的猎物是谁? 或者说,真正有价值的是什么? 对方显然不想沾血,那么就是求财,这么大费周章不可能是普通的灵石,是宝物吗?什么宝物需要把宗主调离宗门? 结果呼之欲出。 镇宗之宝。 第70章 攒灵钵。 接着她想到了一个人,山蕾。 对方与她同班也是同期,总是独来独往,并不是个特别热情的人,但对各种消息却非常敏感,比如谁最近不在舍监,谁惹上了什么麻烦,谁和峰主的关系很好,这人总是门清。 最近凌萱身边有些新鲜事,对方突然和她套起了近乎,打听一些有的没的。 凌萱从没漏过口。 不管是姜千寻上主峰,还是游采薇被抓走,乃至其他的一些消息,她向来守口如瓶,但她不吐口,总有其他知情人,对方就这么围着新鲜事转,直到单瞳瞳的出现。 单瞳瞳是个突然出现的金丹期修士。 光是这个就足够吸引山蕾了,对方有意无意地和单瞳瞳搭话,想从对方那里打听一些东西。 一开始单瞳瞳并不理人,但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待凌萱出恭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有说有笑。 她一把把单瞳瞳拖走,让她小心那人。 单瞳瞳有些怯怯地点头,又过来拽她袖子,说:“她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跟她打听一些有关你的事,对不起。” 凌萱没法对她生气,便道没事。 但山蕾此人,已经被她列入了高危名单。 但她还没来得及把此人底细查明,就出了今晚的事,她几乎可以确定,此事一定与山蕾有关。 迷魂阵快破了。 凌萱走到沈卿尘身边,对她说了两件事,一个是她们中了调虎离山计,敌方的目标是攒灵钵,二个是宗内有奸细,抓到她,应该就能找到单瞳瞳。 沈卿尘有些讶异她竟然知道攒灵钵的事,只道:“那等会出去我先传音,让她们把人找出来。” 法阵破开之后,所有人的传音玉都此起彼伏响了起来,沈卿尘接起来一看,上面有很多陌生号码打过来的,她立刻拨了回去。 姜千寻的声音响起:“找到人了吗?” “还没找到。”沈卿尘道:“那边怎么样?你们都没事吧?” “没有,但是……”姜千寻把事情说了一遍,道:“这些贼都被皮皮吃了,恐怕线索要断掉了。” “还有线索,去找* 一个叫山蕾的弟子。” 凌萱在旁边插口道:“鹊落舍五层第二间。” …… 此刻,山蕾正躲在被窝一遍遍刷新着传音石,上面最新的消息是来自一刻钟前,她与他们约定,如果一刻钟还不发消息,就视为是任务失败了。 任务已经失败了吗? 山蕾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如果他们被俘,一定会把自己卖出去,必须赶在暴露之前,从这个是非之地逃出去。 她暗暗抓紧了手心,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么长时间的卧底,这么布局精密的计划,居然也能失败,那些人是猪脑子吗? 怎么自己就是找不到一个聪明人? 如果,如果凌萱能做她的帮手就好了。 那个人又有野心又聪明,真是做贼的天才,只可惜对方不爱理她,要不然,她们在一起绝对可以干票大的。 …… 算了,快跑吧。 山蕾慢慢爬起床,朝门边走去。 “……小蕾,你去哪啊?”同舍的周金玲迷迷糊糊问道,此人同样也是个猪脑子,还爱哭,麻烦,话多,是山蕾最讨厌的那种人,想到就要和对方分别了,她心里忽地生出些快意来,只道:“去死。” 周金玲反应了一阵,道:“啊?” “睡你的吧!”山蕾丢下一句,就往外走去,鹊落舍的走廊上有传音玉盘,而且晚上有宵禁,还有放哨的弟子,走门是肯定不行的,只能走窗子。 她的舍监离廊窗很近。 她轻轻爬上窗台,正要乘着风鸢一跃而下,结果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一只手给抓住了,抓她的力道之大,简直像是铁钳一般,接着她回头看去,周金玲已经哭成了泪人,边哭边扯着嗓子喊:“不得了了,快来人哪,小蕾要寻死,快来救命啊,帮我拉住她!” 周金玲是体修,所谓体修,就是有一身横练的肉/体,在力气上没人能跟她抗衡,山蕾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居然给自己带来了祸患。 她挣了两下没挣开,刚想拔剑去砍,谁知对方的喊声招来了很多人,不知是谁夺了她的剑,让她千万不要想不开,大家都是同窗,绝不会看着她走上绝路云云。 被无数人按着手脚,山蕾挣脱不得。 正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众人回头看去,全都吓了一跳,纷纷议论道:“执事会怎么来了?” “大概是山蕾轻生的事惊动了她们?” “胡说,这就是刚才才发生的事,就算有人往上报,也没这么快来吧?” 她们不知道,山蕾却非常清楚,她们一定是冲自己来的,如果被执事会抓住自己一定没活路,于是她拼命挣开压制,往窗外跳去。 但她哪里会有执事会的动作快,才刚飞到半空,就有人吟唱出一句“此处禁止飞行”,接着,她瞬间失去御空的能力,直直地坠了下去。 下面已有罗网在等着。 山蕾落网,招出了他们的据点,下面的沈卿尘得到消息,立刻率着酒醒了大半,气憋了一腔的峰主们朝据点飞去。 而此时据点里的两个贼人,正很有闲情地对坐饮茶,桌上放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笼子,仔细看去,里面关着一个睡着的女孩,正是失踪了的单瞳瞳。 第71章 “他们怎么还没消息?偷个东西这么难吗?”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喝了口茶,不时朝外张望着。 “害,急什么?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等。”另一个浓眉大眼的瞅了一眼笼子,道:“这女的怎么这么能睡,是不是迷药放多了?” “没有,进笼子就会睡。”尖嘴道:“等她醒了都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又说了两句,浓眉突然起身道:“……完了,阵法破了,她们跑出来了。” “啊?那怎么办?”尖嘴道:“那边还没消息,怕不是走空了吧?” “不知道,牵头的也没消息。”浓眉道:“我们得赶紧换地方,要不然那边追过来,人质就没用了……”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突然吐出口血来,接着,砰地倒了下去,从外面飞进来的符精准地找到了他的心脏,然后,一击致命。 那尖嘴还想跑,但他哪里是众人的对手。 解救单瞳瞳的行动在众位峰主的同心协力下可谓轻而易举,整次行动花费时间甚至不到一刻钟。 …… 等单瞳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鸾车的座位上,脑袋枕着一个人的腿,她抬头看去,发现是凌萱。 她迷糊地揉了揉眼,道:“什么时间了,我怎么在这儿?我们不是在集市吗?” 凌萱道:“……对不起。” “什么?” “没什么,不记得也好。”凌萱露出个笑,道:“以后,想了解我的话,就直接问我吧。” 单瞳瞳由疑惑转为惊喜:“真的?” “嗯,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鸾车平稳而快速地返回了灵秀宗,山门前灯火通明,有十几个人立在那里,等待她们回来。 正是执事会,宿若,姜千寻,游采薇,还有皮皮。 今夜的事虽然是以单瞳瞳的被掳为开端,但主场却是在灵秀宗里,抓到山蕾之后,她又供出几个负责接应的宗内弟子,这几个叛徒,执事会当然也一并收监了。 立功最大的自然就是穿越三人组。 她们两个在里,与十个盗贼越级作战,甚至被逼到生死关头都没退让,有胆有谋,护宝有功,一个在外,提供了珍贵线索,让宗内快速肃清,救回了被掳弟子,决胜千里。 所以三人各自都被赏了许多灵石与法宝,其中姜千寻游采薇已经上了金丹期,获得了拜师的资格,和加入执事会的资格,拜师之后,可以在师尊所属的灵峰拥有一座最高等级的洞府,还有专用的法阵和鸾车,并且随时都可以选择武器。 凌萱还不能拜师,但她被特赐了一座洞府和鸾车,也是最高等级的规格,坐落在风景最优美的清音峰北面,这是凌萱自己选的,因为那里安静,灵气又充沛,正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此外,神兽皮皮被赐予了宗门法印,以后可以随时在各处往返,且由公中出钱,负责它的吃喝用度。 其他参与者都有赏赐,失职者革去职务。 …… 赏赐颁完后月已西沉,都忙碌了一夜,大家都忙着回去休息,正好第二天是休沐日,大家都用不着早起,能闲闲摆烂一天。 三人回到院中,沈卿尘便让她们各自回去睡觉,单瞳瞳带着皮皮进去了,姜千寻却立在门外,迟迟舍不得进去。 今夜之后,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不想离开师尊,可伤已经自愈。 哪怕是多一秒也好,她想陪在师尊身边。 沈卿尘本来已经准备进门,感觉到视线回去看去,只见姜千寻眼巴巴地望她,便道:“怎么了?” “师尊,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沈卿尘点点头,把她让了进去。 姜千寻给两人泡了壶茶,颠颠地走过来安排好,才坐到了蒲团上,沈卿尘饮了一口,道:“泡茶的功夫越发长进了。” “是吗,谢师尊夸奖。”姜千寻脸上并无笑意,她满心想的都是自己要被赶下山了,根本高兴不起来。 “那些赏赐你不喜欢吗?”沈卿尘问。“看你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 “没有,我只是想和师尊坐坐。”姜千寻想问问师尊今后有什么打算,自己还能不能住在这里,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她真正想问的是收徒的事,但她之前问过几次,对方都没有正面回应,于是她便越来越胆怯,不敢再问了。 她怕得到否定的回答。 与其那样,倒不如就只是坐坐。 “我带你去看个东西吧。”沈卿尘放下杯子,道:“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姜千寻并不觉得现在能有任何东西让自己高兴,但她不想驳师尊的好意,便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院子,往右走了几十步,便到了一处矮坡,这坡上绿草如茵,中间夹生了各色野花,在晨曦中,草叶上的露水正反射着耀眼的光。 “这是……”姜千寻不明所以,但还是道:“这地方的确很漂亮,谢谢师尊。” “喜欢就好,我想把这里送给你,做你未来的洞府,你觉得如何?”沈卿尘的目光仍旧看着远方,但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 …… 姜千寻反应了很久,还是不确定对方说的是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有那个可能,但她根本不敢细想,心里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但她硬是压了下去,小心翼翼道:“师尊,您,您的意思是……?” 第72章 “我想收你为徒,不知你是否愿意?” 沈卿尘说得很写意,仿佛一片鸿毛,但落在姜千寻的耳朵里,就是一颗炸弹,她听到自己心里炸开的声音,盛大,甜蜜,飘飘欲仙,所谓美梦成真,所谓惊喜降临,原来,原来是这个感觉! “您说得是真的吗!真的,是真的?!” “绝不掺假。” 姜千寻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整个人都快乐得不行,想跑圈,想大叫,想在草里滚来滚去,天哪,师尊要收她为徒,而且,不是做梦! 沈卿尘看着姜千寻在朝阳下肆意奔跑的模样,自己心中也泛起波澜,她又何尝不是得偿所愿,今后,她们还能朝夕相见。 正看得出神,她突然看到姜千寻飞速朝她跑来,沈卿尘看对方动作如此莽撞,有些意外,有些不知所措,想躲,但最终没躲成。 姜千寻猛地抱了她。 紧紧的,大大的拥抱。 带着对方身上清甜的晨风味道。 沈卿尘的脸立刻红了,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但对方抱得很紧,简直像想把她压进身体里的那种紧,她就这么被徒弟的双臂紧缚着,呼吸逐渐艰难,但不知为何,却感觉很心安。 她轻轻的把头靠在徒弟身上,朝阳下,两个人的身影形成了个长长的剪影,几乎分不清你我。 好久,姜千寻才松开了她。 朝阳那金色的光芒,给徒弟身上描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接着,对方突然躬身跪了下去:“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有些沙哑的少年音,有些炸毛的脑袋,果然,还是有点像小狗,沈卿尘轻轻在她头上揉了揉,道:“起来吧。” “今后我一定会唯师尊马首是瞻,并且勤加练习,做好表率,师尊,不管何时何地,有任何吩咐,都可以随时召唤我!” “好了,都一夜没睡了,怎么还这么有精力,你现在放心了,也该回去休息一会儿了,知道了吗?” “嘿嘿,开心嘛!” 待姜千寻回房后,沈卿尘独自去了后院。 她要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用来犒劳两个徒弟,也为接下来的新生活接风——姜千寻的病已经恢复,接下来,她也要回到宗主的日常事务中。 …… 早餐过后,沈卿尘要带姜千寻去领赏赐,单瞳瞳虽然也想跟着去,但想到自己又没赏,只能看着流口水,也就作罢了。 她选择在家训皮皮。 领取赏赐的地方叫做珍宝阁,其实就是灵秀宗的大公库,里面的确有不少宝物,但在此之前,姜千寻从未进过。 一进门,姜千寻就惊了。 好大,好辉煌! 进去后经过一条不太长的甬道,就看到了一个圆形的岛台,岛台里坐着几个弟子,分属各种别类,有武器,法宝,服装,建筑,丹药等等等等。 在她们的身后,四周环绕着无数看不到顶的柜子,像是抓药的那种方格子柜,但数量太多了,非常壮观。 在每个弟子的手边,都有一个小巧的法阵和玉盘,玉盘就像现实里的屏幕,里面可以显示出每样东西的属性和外观。 沈卿尘先带着她到了建筑那类。 那弟子道:“宗主有何吩咐?” 沈卿尘道:“我带她来挑一个洞府。” “好的,姜师妹想要什么样的?”说着,那弟子在玉盘上展示出最高等级的几个样板洞府外观,并介绍了起来:“这三种比较重视隐私,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无法随意进入,也无法用任何法术窥探,这两种舒适度很高,所有地方都以你的生活习惯为导向,还有这一种,它……” 听她介绍了半天,姜千寻一点听不进。 只道:“无所谓的,跟师尊一样就好。” 沈卿尘道:“我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款式了,你看看这些新款,自己挑一挑,洞府不是只用一次的东西,还是要考虑清楚。” 姜千寻想想道:“有没有适合修炼的?” “因为赏的是最高级的款式,所有的灵气都很充沛,如果还想更充沛的话,只能安一个聚灵台,不过这个需要你另外加钱。” “好。”姜千寻道:“款式随便。” 那弟子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刚得了赏,这么大方也实属罕见,聚灵台几乎都能把她所得的灵石全花完了,不知她到底知不知道? 姜千寻不知道,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钱对她来说是身外之物,修炼才是正事。 洞府的样式就这样随便定了下来,那弟子恭敬地把一只乾坤袋推到她面前,道:“里面有洞府和聚灵台的种子,回去之后,记得要栽在同一个地方,到时它会自动帮你挑选合适的位置安放,乾坤袋就算在下送的,恭喜。” 姜千寻谢过她,又跟着沈卿尘转到另一边,领了些其他东西,在服装和陈设这方面草草揭过,只仔细地挑选了法宝和武器。 法宝有紫金炼丹炉,紫金炼器炉,七灵盘龙护甲,丹砂文房四宝,还有一把破咒琴,固魂灯,武器是沈卿尘帮她选的,是一柄通身乌黑的日月昆吾剑,上一任主人也是位醉心修炼的仙尊,很和姜千寻这勤奋刻苦的性子。 待全部挑完,时间也不早了。 看着挂了一串乾坤袋的姜千寻,沈卿尘道:“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姜千寻的步子顿了顿,道:“嗯。” “想要什么,都买齐了再走。” 第73章 “不。”姜千寻抿了抿唇,目光有些空空的幽怨:“我想要的不是物件,师尊,我想要的是你。” 第34章 “我想要的是你。” 这句话一出,沈卿尘立刻就心头一震,继而双眼微睁看向对方,但姜千寻脸上却没半点羞惭,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不可能的。 可不是那个意思,又能是什么意思? 沈卿尘原本以为,她和徒弟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对方不是话本的作者,也没对她有过非分之想,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误会,也只不过是她的胡思乱想。 但,谁能想到还有今日? 她想起那两幅画,想起对方抱紧她的样子,想起她喝醉后,对方在她耳边宠溺的轻笑,一时间,她又不确定自己的结论到底是不是正确,难道,难道姜千寻这么执着拜她为师,就是想借着这层关系接近她,亲近她,乃至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卿尘越想越觉得又是羞又是恼。 原来拜师就是为这个,现在师也拜了,洞府也定了,所以不想装了,要明抢了么? 她怎么可能屈从? 正要出口拒绝,姜千寻又幽怨道:“以前我不能调用灵力,您也不能教我剑法,都快把我憋死了,现在我都是您的亲传徒弟了,是不是该加上各种实操课了?” 沈卿尘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她轻轻地咬着牙关,追问道:“想要我,教你习剑?” “也不是。” “果然……” “我还想要您教我丹法,术法……” “……” 沈卿尘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想走又不能走,只能一个人暗暗生闷气,她也不知道姜千寻到底是故意不说清楚,还是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不管是哪一个,她都觉得自己被轻慢了。 姜千寻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仍旧描绘着未来的美好愿景,什么早上文化课,下午实操课,晚上厨艺课,总之是给全天都布置得满满的。 “不行。”沈卿尘无情打断了她。 “为什么?”姜千寻道:“拜师了都。” “是拜师了,但是我是宗主,事务繁忙。”沈卿尘道:“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不能每天都陪在你身边,为你所用。” “我可以帮您处理事务啊!”姜千寻道:“相信我,我很快的,刷刷刷就处理完了,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不行。”沈卿尘又一次无情打断。 “为什么?”姜千寻略微有点崩溃。 “还有单瞳瞳,她是你的师妹,就算教,也是教你们两个,没有什么独属于我们的时间。” “……”姜千寻沉默一阵,道:“好吧,唉,要是师尊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好了。” 沈卿尘又一次心头一震,但她现在明白了,绝不能再相信姜千寻的胡言乱语,对方说的话,也绝对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索性地方也到了,她便起身下车,起身前,她忍不住丢下一句:“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 “我说了什么误会的话啊?”姜千寻在群聊里询问,虽然她对师尊的阴晴不定早就习惯,但对方平时生气就只是生气,是不会说什么话的,这是唯一一次,师尊对她说了什么,然而很残念,她没听懂。 “……” “……” 剩下的两人,都对她的迟钝感到痛苦。 一片沉默中,游采薇道:“千寻啊,你从没谈过恋爱我知道,但是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暗恋过别人的吧,好像叫什么露娜?” “嗯,对啊。” “都暗恋过了,不该这么不开窍啊?”游采薇道:“我就比如说,露娜对你说了一句‘如果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好了’,你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对方意有所指,话中有话?” “可是。”姜千寻道:“露娜不会说话,她是一只边牧犬,毛色很漂亮,而且聪明。” “……” “……” “而且她也不属于我,她是张大婶家的,这和我们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联吗?” 凌萱和游采薇同时扶了扶额,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她们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深深侮辱了。 “说起来,我的新洞府好漂亮,你们要不要看看?”凌萱生硬地转了话题,把镜头对准了门前的潋滟湖面。 “好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去bbq,美食,美景,美人,想想就美妙。” 姜千寻看到自己的问题直接被跳过了,还抗议了几句,然而很快就被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给淹没了。 但她也不是内耗的人,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等她摇着尾巴跑到师尊面前问做什么早饭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彻底过去,沈卿尘对她的迟钝也早已习惯,因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师徒三人吃完了饭,单瞳瞳也拜了师。 论理,拜师是该有拜师宴的,但三人都不爱那虚热闹,单瞳瞳还社恐,索性不办了,三个人吃个便饭就算礼成。 然后开始讨论住宿的事。 单瞳瞳没有新洞府,大部分都是没有的,得靠自己攒钱买,姜千寻几分钟解决的事,放在别人那儿得至少三五年。 没洞府,就只能住在弟子舍监。 第74章 单瞳瞳又没舍监,虽然可以去申请一个,不过这么来回奔波太麻烦,况且她还有只巨大的宠物,因此沈卿尘特许她还住在原处。 这下子,姜千寻又不愿意了。 “那我也要住在原处,不搬了。” “你都有住处了为什么还赖着?” “反正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能走!” “我住这儿是因为没住处!” “反正你不能离师尊更近!” 见两人斗得不可开交,沈卿尘只得提议道:“那你们就都住这儿,我去隔壁洞府住,行么?” 最终,以两人都搬到隔壁为结果。 毕竟,三个人长住一起还是太挤了。 上午的文化课结束,就是姜千寻期待的实操课了,其实她的迫切真不是胡扯,因为书本上的知识毕竟用不到实处,可她如果没有相应的技能,万一被分配了金丹期的任务,是很容易翻车的。 需要恶补的地方太多了。 沈卿尘的剑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就算是随便耍耍也是能见水平的,更别说是正式的剑招,灵秀宗本就是女修所创,剑招都是非常漂亮,一套剑招下来,两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了,记住招式了吗?”沈卿尘看两人表情呆愣,还有些不明所以,她哪里知道,自己随手一舞,却是天下绝景。 飘逸,美妙,好似天女起舞般神性十足,但在这股神性背后,却隐隐有着肃杀之气,哪怕只是旁观,都足以领略到其中有无穷奥妙。 单瞳瞳之前在凡间就听说过沈卿尘的大名,可因为某些巧合,她错误以为姜千寻才是更强大聪慧的那个,对沈卿尘的能力不能说是轻视,但总归,并没有那么清楚地能意识到。 然而现在,她知道自己之前的都是偏见。 沈卿尘就是最强的,最美的,最当之无愧的仙界第一人,以前她有眼不识泰山,现在算是被狠狠教了一遍做人。 姜千寻倒没这么多的心路历程,因为她本来就是这么认为的,这是刻在她脑子里的铁律,根本没什么特意强调的必要。 她发呆,单纯是觉得好看。 师尊平时的样子虽然也很美貌,却远远没有舞剑时那么大的冲击力,太美了,太美了,美得她不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总之就是,太美了。 发呆被叫醒,就是个人练习。 比起姜千寻磕磕绊绊的初学,单瞳瞳有经验有基础,动作就要流畅许多,只是流畅虽有,精度却不够。而姜千寻相反,进度虽慢,但只要是会了的,那就一定是毫无破绽。 因为只有两个人,单独辅导也有余裕,沈卿尘能够清楚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差别,姜千寻学得很认真,喜欢抠细节,清楚看得到进步的轨迹,单瞳瞳那边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需要一遍遍纠错,但完整度很好。 一天下来,单瞳瞳累得要死。 姜千寻却是一点不怕累,连吃饭都是匆匆结束,非要顺下来不可,单瞳瞳可不打算陪她熬夜,边打哈欠边往自己的新家走去,寂静的月色中,只剩一个不停挥剑的身影。 …… 已经不知是第多少遍了,明明动作已经记熟了,但就是到了某个地方就会卡顿,然后后面的就连不上来,以前的剑术课只教一些基础的动作,剑招还是第一次学,但初学不是不行的借口,笨鸟,才要先飞。 姜千寻歇了一会,又站起来继续。 结果又一次在同一个地方卡住。 她并不泄气,把后面卡住的接着舞完,又从头开始,就这么几次下来,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声音:“这样是不行的。” 姜千寻回头看去,发现是师尊。 对方头发披散,模样温婉,穿着一件类似睡衣的纱裙,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姜千寻看得移不开眼,连对方走过来把她的剑拿走都不知道。 “你这么不顾身体地练习,有没有想过欲速则不达?”沈卿尘道:“之前就是因为这个才结出灵丸,我以为你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姜千寻看着她点点头:“嗯。” “灵丸的事虽然解决了,但却是个意外,下次不一定有这样的意外,以后不管是修炼还是什么,都要量力而行,听到了吗?” 姜千寻仍旧盯着她点头:“嗯。”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单瞳瞳是有经验的,才会比你快一点,但她不够精确,也没你有耐心,假以时日未必追的上你,不必觉得自卑……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姜千寻张口道:“你好漂亮啊,师尊。” “……我在和你说正事,不要转移话题。”沈卿尘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却微微发烫起来,她当然注意到了对方直勾勾的目光,要不然也不会怀疑有没有听自己说话了。 但这么一打岔,她却是忘了后面想说的话,半晌只说出句:“好了,回去睡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姜千寻接过她递过来的剑,忽道:“师尊,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沈卿尘道:“说吧。” “攒灵钵……既然攒灵钵有那样的功效,能够让境界提升,也能让半步登仙,为什么你不用呢?” 姜千寻看书时就有这个疑问,只是那时她没机会问,便猜测这不过是个噱头,是仙界用来证心的工具。 但那晚她真的摸到之后,修为是真的提升了,这么说来,其实师尊随时都能成仙。 第75章 她当然不是盼着师尊快点离开,但这个问题她迟早都要问清楚,因为在后面的剧情中,沈卿尘是死于证道,也就是说,渡劫失败了。 本来如果用了这个东西,就可以避免死亡结局的。 沈卿尘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低头沉思了一阵,才道:“我说不想飞升,你信吗?” “不想……飞升?” “嗯。”沈卿尘道:“千寻,你是不是觉得,飞升就是修炼的终点,是所有努力的尽头?” “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的,飞升之后,就会进入真正的仙界,仙界里还有无数的路要走,而且那里的路更艰难,更危险,可能只是小小的一个错,就会把你打回原形,从头开始。” 沈卿尘缓缓道:“我成名是很早的,在我的师尊飞升之后,便住到了主峰来,那时我也和你一样,拼命修炼拼命进步,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飞升,但就在离飞升只有一步的时候,我见到了师尊她老人家。 她告诉了我很多事,我也由此知道,仙界的生活,并非有人们想得那么美好,当然,许诺的长生,力量,掌控都是有的。 只是会多出很多我们想都想不到的烦恼,前进的每一步都痛苦不堪,然而还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被驱逐出去,重新开始。 我停在这里,是想给每一个想飞升的人一个忠告,我不是要阻止她们,但我想要告诉她们真相,让她们做出不愧于心的选择。” 姜千寻没想到这后面居然有这么多的隐情,虽然她也不是抱着随便一问的想法来的,但是这个答案,显然比她想得要沉重许多。 师尊是离飞升最近的人,可同时也是最不想飞升的那个人,她最终的死亡,大概是求仁得仁,并无后悔。 “那……人们还为什么要修仙呢……” 姜千寻不由痴痴问道,如果飞升之后的世界有那么可怕,那不修炼,做个凡人不就好了吗? “修仙,可以给人们更多选择,也更便利,所以对我来说,修为只是一个工具,并不是助我上青云的好风。”沈卿尘轻笑了一声,又道:“而且,我已经有了你们,一时还不能离开,不是吗?” 这一笑真是温柔至极,叫人无法移开视线,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姜千寻这一夜,罕见地失眠了。 她本来以为飞升就是修仙世界里最正统,最无可争议的道路,她只要沿着这条王道走下去,就能达到一个美满的结局。 但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至少师尊这个先导,不这么说。 她不觉得师尊是在说谎,但也无法就此推翻整个体系,很久之前的那个想法又燎原起来——她究竟想要怎样活着呢? 如果奋斗一生,最终没有得到那个结果怎么办?如果得到了结果,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怎么办?如果,她的所有人生被献给了毫无意义的事怎么办? 她没有想出结果,这种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答案的,但是第二天,她在听从建议放弃死磕之后,反而进度变快了一点,至少剑招本身已经能够流畅进行下去了。 反倒是单瞳瞳还有些细微处的错误,需要再多加练习时间,她得到了休息的许可,跑去帮师尊处理公务。 师尊执笔直断的模样非常利落,无数文书在她面前排成一列,飞速地略过去,她竟然能把每一张上面的信息都快速提取判断,并给出结果和决断。 姜千寻只是负责发信,都觉得有些吃力,实在想不出对方到底怎么做到的。 仔细想想,师尊好像没有一点缺点。 天资聪颖,美貌过人,性格温柔,能力一流,最重要的是,居然还爱下厨,这是什么小说人物吗,用得着这么完美吗? 哦对,的确是原书人物来着。 姜千寻有些无力地想着,自己以前就算是同龄人里很前列的学霸了,高考状元,保研连博,考取编制,提拔升职全都顺风顺水,但在师尊面前,她还是深深感觉到了自卑,这大概就是绝对天才的魄力,能让天才都觉得天才。 “怎么了?* ”沈卿尘看徒弟发呆,忍不住问道:“如果累了的话就歇一会吧。” “没有,我只是……”姜千寻没有直说,这种事说出来也没意义,只道:“头有点痛。” 她随口编了个谎,却没想沈卿尘当了真,想到徒弟是为自己做事才累成这样,便道:“辛苦这么久,要我给你一个奖励吗?” 第35章 还有奖励? 姜千寻顿时机灵起来,第一个想到的是师尊的单独辅导,但想到昨晚师尊的忠告,她又有些拿不准了,便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说清楚是什么奖励。 沈卿尘看她双手撑地仰望自己的可爱模样,不由唇角微勾:“你可以自己说一个。” 自己定? 姜千寻有些犯难,其实她平时还真没什么物欲,唯一有兴趣的是修炼,但修炼这件事本身并不是她的爱好,只是习惯了追求强大而已,说到底,事情又回到原点。 她好想找到自己能够为之奔赴的东西。 对于师尊来说,那就是下厨吧。 师尊是怎么定下来的呢? 她需要好好钻研一下。 于是她道:“师尊,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爱上下厨的呢?” 沈卿尘本以为她会向自己要什么,谁知竟是一个问题,这种问题,就算不作为奖励,也可以讨论的,于是道:“你不是头痛吗,怎么还有闲情叙话?这样吧,我帮你按按头,边按边对你讲怎么样?” 第76章 姜千寻自然答好。 于是沈卿尘把桌子移开,让她躺到自己的腿上来,姜千寻爬过去躺下,高度正正好,又温暖又软和,抬眼看去,正好能看到师尊的……好吧,看不到全脸,被胸挡了一半。 非礼勿视,姜千寻索性闭上了眼。 “我小的时候出身不大好,家里很穷,一年到头别说荤腥,就是吃饱都很难,大概是这个原因使然,我对美食的执着,大过其他……” 沈卿尘说得很慢,很轻柔,伴着按摩头皮的舒适,简直像在听催眠故事,姜千寻昨夜本就没睡好,这时候哪里顶得住这样的舒服,不一会儿就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她这么一坠,立刻就被沈卿尘发现了。 沈卿尘怕吵醒她,按摩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两只手放到了腿上,过了好一阵,才又缓缓抬起,在她头上摸了摸。 松软而光滑的发丝,有点扎手,但很舒服,压下去又会弹起来,让人忍不住要摸了再摸,接着是纤长浓密的睫毛,小巧挺翘的鼻子,轻轻抿着的唇瓣,越看,就越觉得可爱。 沈卿尘就这么轻轻沿着对方脸上的曲线往下滑,一直滑到脖子上,才停了下来。 漂亮的,白皙的脖颈,再往下就是锁骨。 从沈卿尘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对方锁骨往下,衣料之下的微微隆起,青涩的,隐晦的形状,让她不由觉得口中发干。 她把目光别过,轻轻咽了一下口水。 咽了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动摇。 不,这只是因为她们太近了,任何人与自己太近,她都会……沈卿尘突然意识到,以前别人碰到她,她都会觉得不舒服,可现在和徒弟贴着,她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酥麻和心悸。 也许,姜千寻是不同的…… 至少对她来说,是不同的。 这个念头以前只是隐隐约约,但如今,她突然能够确定,这就是事实,她无法辩驳的事实。 她突然叹出口气。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正在出神之际,单瞳瞳突然冲了进来,叫道:“师尊,我……”她的后半句被沈卿尘的嘘声赌回了嘴里,只能用口型继续说完“我学会啦”。 说罢,她走到姜千寻旁边蹲下,偷偷去戳对方的脸,戳了一下,觉得软软,便让沈卿尘也戳,沈卿尘摇头,她便劝,最终,沈卿尘也被迫戳了一下。 的确很软。 但沈卿尘不敢再戳,怕把她吵醒,单瞳瞳也被她劝得停了,自顾自跑到旁边喝茶,只有作为当事人的姜千寻什么都不知道,睡得昏天黑地。 一直到傍晚,才醒了过来。 爬起来看了看,自己躺在席子上,身上还盖了一条薄被,屋子里静静的,师尊她们都不在。 她迷迷糊糊起来,往门外走去。 原来师尊在做菜了。 自从单瞳瞳拜师之后,也得知了沈卿尘爱下厨的秘密,不过她也一样不在乎,这会儿正立在对方旁边打下手。 姜千寻走过去问:“吃什么?” “虾饺。”单瞳瞳头也不抬,感叹道:“你可真能睡,昨天晚上没睡吗?” 姜千寻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何止是昨天,前天也没睡,她现在甚至记不清自己睡前是在做什么来着,好像是在和师尊说话? 说什么来着…… 她有些想不起来,又打起了哈欠。 “吃完饭就早点回去睡吧。”沈卿尘道。 “我都不想睡了。”姜千寻答了一句,走过去帮师尊拿碗,这会儿她多少清醒了些,便想起自己刚才是在和师尊讨论下厨的事,不过她只听到了前几句,后面说了什么完全记不得。 也不知道师尊有没有生气。 她边放碗边偷看师尊的脸色,发现没什么不对后才松了口气,等吃完了饭,她找了个空当,偷偷对师尊道了个歉。 沈卿尘又想起那时的心事,不由敛眉道:“无事,以后有机会再说。” 姜千寻点点头,道:“那,那我走了。” “等等,明天有位贵客来,你记得准备一下。”沈卿尘道:“玉清宗的明镜长老要来拜访我,就在主峰接待吧。” 姜千寻受宠若惊,这种接待一般都是各峰执事才有资格做的,以前是执事会负责出专人过来接待,没想到师尊这次就把事交给她了。 她其实并不清楚具体的流程,但当下哪里能露怯,直接道:“好,谢师尊信任,我一定好好表现。”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她立刻给游采薇去了传音,让对方给自己接南宫怜玉,游采薇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把传音石递了过去。 南宫怜玉接过去的时候还问:“找我?” 游采薇道:“不知道,你接吧,没事。” 随即南宫怜玉的脸出现在投影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模样:“你找我?” “对,我想麻烦你,咨询一下,接待宗主级别的客人需要准备些什么,又需要做些什么?”姜千寻礼貌道。 “明天有客人来吗?”南宫怜玉查了查来访者申请名单,哦了一声:“是明镜长老啊,奇怪,她这个时期来干什么?” “她不该来吗?”游采薇在一旁问道。 “那倒不是,客人什么时间来都没有规定。”南宫怜玉解释道:“只不过这位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最近又没什么大事,不知她来做什么,来访原因里也没写。” 第77章 “也就是说,可能会有预料外的事件?”姜千寻以前是在机关单位里做事的,对于这些事情还是有经验的,她所欠缺的不过是对具体流程的了解。 “可能,你要小心一点。” 南宫怜玉看她不是外行,也不再顾及,直接对她说了这边接待需要准备的东西,和具体要做的事情,另外,她还提供了这位明镜长老以前来访时的会议纪要。 表面上的说法,是让她了解这位的习惯。 但姜千寻知道,这种东西本是她看不到的,事实上的理由也不是这样,南宫怜玉的意思,恐怕是让她小心对方的试探和话术。 索性她已经睡饱,便把这些纪要全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位明镜长老,不是善茬。 不仅不是善茬,恐怕还非常难缠。 不过,却不是最难应付的那种。 姜千寻原本没有多少心机,这也是她一开始在单位里屡屡碰壁的原因,但人情世故并非不能训练的东西,在长达几年的磕绊中,她对这些东西已经驾轻就熟。 在她的眼里,单位中能够遇上的奇葩大致就那几种——有背景有脾气,爱直接怼人的;没背景有脾气,经常阴阳怪气的;还有没背景没脾气,面热心毒,喜欢背后插刀的; 这几种应付的难度依次提升,这明镜长老就是第一种,也是最好应付的一种:有背景脾气大的。 这种人,不管做什么,她都有应付的办法。 姜千寻心里有了数,便起了个早,把所有东西一一准备停当,又把会客厅里全部角落重新打扫过,然后开始在里面静坐。 等沈卿尘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万事俱备。 “怎么来这么早?”沈卿尘有些惊讶,她明明说了会面在临近中午的,没想到姜千寻这么早就来了,而且看各个地方的陈设布置,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这让她本来想交待的也没必要了。 其实沈卿尘是有些意外的惊喜的,她对姜千寻没有那么高的期待,只希望能够多给对方一点机会,见见世面,锻炼能力,成为一个普通的,能够算得上合格的左右手就够了。 但对方做得远比她想得要好。 也更用心。 这样的态度,没有人会不喜欢,沈卿尘甚至有种微微卸下了些担子的错觉,虽然对方还远没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但她就是有种预感,对方一定能够比她做得更好。 “师尊,你放心。”姜千寻道:“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沈卿尘摸摸她的头,道:“我知道,不过今天毕竟是第一次,来的人有点难缠,如果她刁难你,记得不要硬撑,让我来和她说。” 姜千寻愣了愣,半晌才道:“嗯。”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刚进单位那年,在酒桌上被直系领导逼着敬酒,当时对方说的是:“小姜,别人都喝了,你可不能不喝啊,今儿坐了这么多领导,你又是小辈,不喝酒不就是看不起他们吗?” 那天的酒很辣,脑子很懵,脚步虚浮回去的路上,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对她说“不要硬撑”。 她突然感觉肩上的压力没那么大了。 是啊,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的身后还有师尊,对方会心疼她,理解她,让她别怕。 …… 上午过半,童子传来消息,说人到了。 此时的姜千寻已经过了极度紧张和极度感性的时间,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此刻的她内有南宫怜玉给的情报,外有师尊为她撑腰,对任何来者都不惧。 而这位明镜长老果然也不负众望,排场大得很,光侍奉的童子就有四位,分别负责打扇,袖烟,焚香,听喝,她自己衣着华贵,眼高于顶,走路时根本不看脚下,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衣着同样华贵的年青男子,气势也是一样的目中无人,仆从众多,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弟子。 两人踏着法阵到来,一进门,就大剌剌自己落了座,还是沈卿尘主动开口,问她们路上可还辛苦。 明镜道:“不辛苦,沈宗主比我辛苦,每日日理万机嘛,听说最近还收了两个徒弟?” 沈卿尘道:“是,劳烦您挂心。” “你年纪尚小,何苦这么着急收徒?”明镜饮了一口童子喂到嘴边的茶,漱了漱口,又把茶水吐进童子举过来的瓶中,道:“况且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就这么偷偷办了,连拜师宴都不举行呢?” “我向来不爱奢华靡费,因此从简了。”沈卿尘道:“明长老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急事没有,就是听说你收了徒,来恭贺一下。”说着她旁边的弟子从身后取出一物,接着抬手一指,那东西便凌空飞出,落到了厅堂中央。 随即帘幕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座东皇大钟,东皇钟是一种降魔的法器,炼起来极麻烦,以极重著称,这大钟足有五人合抱之宽,可想而知会有多重,能够作为证据的就是,它落地的瞬间,地板立刻崩塌下沉了半尺。 送钟,送终。 不管在哪个世界的东方文化里,这都是一种恶毒的诅咒,没想到此人竟敢如此放肆,姜千寻的脸色立刻变了。 她立刻就要挺身把此人打走,但她才刚动了一步,就被师尊的袖子给拦了回去,接着沈卿尘道:“明长老好意,在下就心领了,劳烦您这么千辛万苦跑一趟,实在愧不敢当。” 第78章 “不必,不必。”明镜道:“你那位高徒呢,怎么不见?难道是不欢迎我来?” 她问得正是时候,姜千寻立刻道:“早就听说明长老睿智异常,心地纯善,今日得见果然令人大开眼界,在下就是姜千寻,您口中的那位高徒,不知您找我有何见教?” 其实姜千寻满口都是讽刺,但这位长老却像没听出来,反而夸赞道:“不错,倒是出口成章,有礼有节的。” 她不像是反讽,听起来是真这么觉得,因为只夸了一句,语气也淡淡的,然后立刻就转而道:“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看看,看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竟然能在如此多的人中脱颖而出,被沈宗主看中,收了徒弟。” 姜千寻道:“我并无长处,运气而已。” “哎,话倒不是这么说。”明镜道:“你肯定是天资聪颖,根骨奇绝,沈宗主不可能收一个没用的人,对吧,这样,不如你露一手,把这个东皇钟搬走,它放这儿怪碍事的。” 她这话说得轻巧,这玩意重得要命,岂是普通金丹期弟子搬得动的,姜千寻更加确定对方是来挑事的,便想出声拒绝。 但她突然觉得不对。 这钟是被明镜的那位弟子拿出来的,显然,那位弟子是搬得动的,她这会儿如果说自己搬不动,立刻就会被对方嘲讽“原来沈宗主的弟子也不过如此嘛”,对方有可能怀着这样的心思,想让她乃至她的师尊在人前丢脸。 姜千寻偷眼朝那边的几人看去,她们果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脸上带着几近嘲讽的笑意。 果然。 姜千寻心中又一次燃起了怒火,对方的第一次挑衅,师尊让她忍了,结果忍让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她不由捏紧了手指,想起自己说过的,不会让师尊丢脸——如果她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让师尊信任,又有什么脸面做师尊的首徒? 徒弟的天职,不就是追随师尊,侍奉师尊,永远以师尊的荣辱为重,就算拼上命,也要誓死捍卫师尊的尊严吗? 她得把钟搬走。 但,她真的能搬走吗? 姜千寻是非常生气,但她还没丧失理智,她知道,如果这口钟真的是调用灵力就能搬起来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拿出来作为为难她的点,有很大可能,就算她的修为再升一级,到了元婴,也未必搬得起来。 其他的办法,譬如什么灵宠帮忙啊,法宝辅助啊都不可行,因为她都没有,也许靠法术辅助能够做到,但她的知识体系里偏偏没有相关的咒语。 她才刚升到金丹,还没学到那里。 恐怕对方就是对此心知肚明,才故意弄个这样恶心的关卡来为难她,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她压根就做不到这一点。 她有些绝望地抬头,只见师尊正在对她轻轻摇头,那是让她放弃的意思,也是她们即将败阵的白旗。 看来,她还是要让师尊失望了。 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姜千寻垂下了头,刚要从牙关磨出那句“我做不到”,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也许……她是能够做到的。 而且这个办法,不仅能把钟搬走,还能让对方颜面扫地,实在是两全其美,大仇得报! 第36章 姜千寻做了很多准备,包括但不限于茶水,座位,采光,餐食,休息室,还有自己用的得上的录音法阵,各色符咒,还有备用的各色小物。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没她准备外援做得用心。 外援,当然就是单瞳瞳。 姜千寻知道,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没有两个人来得周全,单瞳瞳是她的师妹,也有维护师尊的义务,她们两个互为助手,不管以后遇上什么事,另一个人都要随时做好帮忙的准备。 事实上,两人本来就一直挂着传音。 这也是单瞳瞳全程都没出现的原因。 单瞳瞳社恐,但心思很缜密,也很会察言观色,很适合做这种后勤的动作,她立在后门的帷幔里,一直等待着姜千寻的信号。 姜千寻的信号,就在此刻出现了。 一声咳嗽,不轻不重。 于是第一套计划启动。 众人正目不转睛盯着姜千寻的动作,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道雷声,这雷声来得突然,像是天雷,可外面明明是响晴的日头,莫不是有人即将历劫? 这当然是件大大的,热闹的新鲜事,可比姜千寻能不能搬动钟值得关注多了,顿时,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却谁知,只是这么一声。 众人便把目光又移了回来,只见姜千寻也正收回目光,大概也是想看热闹没成功。 转过脸来,便继续刚才的议题。 “搬哪!”明镜道:“不会搬不动吧?” 姜千寻笑道:“长老何必如此心急,我只是在想,这东皇钟如此大的重量,便是搬起来也不知放在哪里,不知您可有好的建议?” “你们灵秀宗这么大的地方,连口钟都放不下吗?”明镜皱眉道:“我又不清楚你们这儿的摆设,去哪给你建议?” “不清楚我们这儿,你们那儿清楚吗?” 明镜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有些阴阳怪气似的,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直接翻脸也犯不上,便道:“那当然!” “那就好。”姜千寻突然朗声道:“明镜长老,您这么大老远过来,还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师尊贺喜,论理我们是该高兴的。 第79章 只是您送的这个礼物实在太过邪门,送钟,谐音送终,知道的把您当做热心肠,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咒我师尊死呢。 为了不让您的清誉受损,好意我们心领,这口钟就给你们退回去吧。 只不过,我从未出过山门,不知道你们宗门的位置结构,也不知道您住在哪一处洞府,就只能把钟送到玉清宗的主峰去。”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明镜还有些愣神的时候,那个青年嗤笑道:“好大的口气,你能不能搬起来还是两说,竟然还要给我们送回去,行啊,送吧,现在就搬起来往回送,我还真就不怕告诉你,玉清宗在灵秀宗的北方,哪,就那个方向。” “搬回去,我自然是做不到的。” 姜千寻的话一出,众人立刻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但随即就听她说:“我可以一脚给它踢回去。” “用不着大言不惭!”明镜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在嘲讽,可能之前的那几句也是在嘲讽,对方年纪轻轻就敢挑战自己的权威,实在是可恶至极,直气道:“你要能做到,我头拧下来给你踢!” 姜千寻笑道:“不用您把头拧下来,不过我很好奇,您用送钟来咒我师尊,我不过以牙还牙,为什么您就这么破防呢?难道你对别人做的事,别人不能对你做?还是说,你本来就知道这是错的,却还要坚持这么恶毒呢?” 说罢,她也没再去听明镜说什么,直接运气把钟给搬了起来,明镜本来还一腔暴怒,正要多说几句名言警句让她明白,谁知她竟然还真搬得起来,一时哑了火。 沈卿尘也抓紧了扶手,差点站起身。 姜千寻搬着钟一点一点走出门外,走到院子中央,然后转了个方向,问:“是这个方向,对吧?” 其实她知道不会有人应她,她说这一句,只是想保证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她身上。 屋里明镜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她当然不信姜千寻能一脚把钟踢到玉清宗去,其实就连眼前的这个景象她都有些怀疑,玉清宗离这儿至少有一百多里,如果算主峰之间的距离,还要更远一些。 别说是大东皇钟,就算是个球,也做不到,没人能够做到,这小丫头明明是在说大话。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对方神情那么笃定? 到底有什么地方,是她们没计算到的? 明镜是玉清宗的大长老,资历最老修为最高,原本做宗主的应该是她,但她性格实在太差不得民心,才被师妹师玉露夺了位子。 她当然是恨师玉露的,但同时又不得不听从对方的调遣,因此她最喜欢做的,就是在对方给她派任务的时候从中作梗。 今天,她就是奉师玉露之命来的。 对方本来的礼物是一株灵石珊瑚,属于无功无过的稀罕东西,她偷偷换成了东皇钟,目的就是挑拨师妹和沈卿尘的关系。 她了解沈卿尘,这个人非常寡言,且辈分小她很多,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翻脸,更不会把事情挑明,暴露给师妹,这也是她认为自己能够成功的很大因素。 当然,对于沈卿尘,她也有隐秘的嫉妒。 对方小她那么多,修为却比她高,做宗主也比她容易,是比师妹还要天才的存在,她讨厌天才,更讨厌运气好的天才,说白了,这世上所有比她地位高资质好的人,全都是她讨厌的对象。 嫉妒,让她越来越扭曲,不放过任何一个报复天才的机会,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姜千寻确实出乎了她的预料。 对方不过是个小丫头,不知为何竟有直接与她对刚的勇气,难道就不怕得罪她,乃至得罪玉清宗? 她不清楚,总之,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而因为身份脸面等等原因,她又不能像个泼妇一样与其对骂,只能端着架子说两句狠话,一旦对方真的做到了,那她可就是自打嘴巴,颜面扫地。 这便罢了,如果这钟真被送回玉清宗,那她做下的事就会暴露,师玉露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降罚她的机会。 她偷偷让童子传音回去,让那边盯着。 如果真有天外来物,立刻报告回来。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她还是盯紧了姜千寻的动作,只见对方蓄了蓄力,把手中的东皇钟往上一举——虽然她觉得自己是看错,但钟体真的有一瞬间的浮空,接着,被对方一脚给踢了出去。 …… 这怎么可能? 明镜以为是自己看错,刚要跑出去看个清楚,身边小童就突然说话了:“仙尊……她们,他们说……那钟真的掉到了主峰……把地面砸了个大坑,现在好多人都在看……” 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崩溃,这东皇钟可是有百万钧之重,这人能抱起来已经是奇迹了,没想到竟然能踢回去,现在事情闹大了,始作俑者肯定要受罚,她们这些跟着来的也脱不了干系。 一片静默中,沈卿尘突然接到了传音。 “师宗主么?对,是的,明长老还在这里,她说那是她送来的礼物……嗯,是,岂敢,是我徒儿不懂事,没能好好教导她,实在抱歉……” 接着,传音结束。 很快,明镜这里就来了传音。 她当然是不想接的,特别是在这么多的目光下,师妹如果对她说出什么严词,她的脸上怎么挂得住? 于是她飞身出去,不告而别。 第80章 她的那些随从们也都鱼贯而出。 一时间,会客厅里变得安安静静。 师徒二人遥遥地对视一眼,姜千寻道:“抱歉,师尊,你想罚的话,就罚吧。” 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姜千寻的表情坚定无比,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重来一百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对这些所谓的前辈高人祛魅了,所有想要压迫她,侮辱她,和她在乎的人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不会留半点情面给他们。 沈卿尘起身朝她走来,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微微露出一点笑意,道:“你做得很好,我为什么要罚你?” “……她毕竟还是别的宗门的人。” “她一向如此,早就遭到很多人的厌烦,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为人了。” “那她以前也得罪过您?” “算是吧。” “可恶,早知道把钟踢她脸上了。” 沈卿尘失笑道:“这怎么行,她虽然得罪过我,也不过是嘴上占占便宜罢了,伤人毕竟还是不对的。” “我知道,我就过过嘴瘾嘛。”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沈卿尘道:“那钟那么重,连我想把它举起都不是易事,更何况是投掷这么远的距离。” 姜千寻挠了挠头,道:“其实也不难,我踢走的那个,根本就不是真的,而是我用复制符搞的赝品,差不多有一两斤左右吧,落到房子背后了,真的在单瞳瞳那里,是她飞到玉清宗的主峰,在我的号令发出后扔下去的。” “可你怎么做到掉包……”沈卿尘问出口的瞬间就明白了,是了,那道雷声,那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诡计,说穿了,根本没有任何技术成分,估计明镜那边,很快就能想明白来龙去脉。 但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落在玉清宗的钟,是真的。 明镜给她送了口钟,这会子,被姜千寻又给送了回去,如果玉清宗有忌讳这个的,必定已经被恶心死了。 不过这份恶心,都会被算在明镜头上。 恐怕回去之后,这位明镜长老的日子不会好过,而玉清宗为了道歉,还会送更多的礼物过来。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沈卿尘摸了摸徒弟的脑袋,道:“你倒真有办法,不过以后再有这种事,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别让我为你担心。” 姜千寻笑得乖巧:“好~” 接着,她眯着眼睛蹭蹭师尊的手,试探着问:“师尊,那这次有没有奖励呀?” 第37章 “刚才不还让我罚你吗?”沈卿尘道:“怎么又问起赏来?” “没有罚,就是赏嘛。” “好,你要什么赏?” “上次就是我说的,这次该师尊说了。” “滑头,得了便宜还卖乖。”沈卿尘面上装作不快,心里却甘之如饴,从前,她们虽借着疗伤的名义住在一起,但到底没有个正经的说法,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分开。 如今,她们终于名正言顺。 而徒弟,也比以前更加黏人。 大概是自己的计划得到了完美的实施,姜千寻的精神比以前更加振奋,像只不知疲倦的小狗,一直绕着师尊撒欢,而沈卿尘也尽情满足她,宠溺她,爱怜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端的是恩爱非常。 ——当然,这是前来贺喜的南宫绛眼里看到的形容词,在她心里,这师徒两人早就应该结侣了,缺的只是一个契机。 大概是因为自己家庭幸福,南宫绛很希望身边的人也能够组建幸福的家庭,特别是沈卿尘这个古板,一天没个归宿,她就担忧一天。 而她的努力,终于有了些结果的苗头。 她岂能不欣喜若狂? 之前,她曾经误会过姜千寻,以为对方接近师妹是蓄意,有计划,有目的的,后来听游采薇坦白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人家了。 心里还隐隐对姜千寻有了些歉意。 对于姜千寻这个人,她是很满意的,这种满意不是说眉眼和资质上,而是心性。 对方有一个非常难得的点——真。 不会说谎,没有心机,却不是愚笨不懂进退之人,要知道,知世故而不世故是很难得的,这说明这小姑娘有非常坚韧的心性,且聪明,正派,有同情心,有人可能会觉得太实心眼了会吃亏,但对南宫绛这种人精来说,真诚,反倒是能打动她的唯一可能。 也是她能放心把师妹交出去的唯一可能。 她太了解沈卿尘了,这个人看似寡言,其实是很心善温柔的,但在这份友善下面,是一颗敏感多疑的心,想法很多,容易内耗,一旦感受到一丁点的被嫌弃,或者被敷衍,立刻就会退回到壳子里,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如果恋爱的对象有隐瞒,欺骗,甚至背叛,她虽不会多问,脸上也不会展露,却会无休止地胡思乱想,又因为太善良而无法做出决断,最后被情所伤,死去活来。 如果碰上个会玩弄感情的,那就更惨。 所以姜千寻就是最适合* 她的,没有之一。 南宫绛带着一脸姨母笑,清清嗓子往椅子上一坐,让小童把礼物给她们往后堂放,道:“师妹,恭喜恭喜啊,收了两个好徒弟!” 第81章 沈卿尘笑迎上来道:“师姐,你来了。” 姜千寻也恭敬行礼,道:“南宫师叔。” “哎!好听!哎呀我……你不知道,这声师叔我都想了几百年了,总算有人喊了,千寻师侄哪,你过来,师叔我有个礼物给你。” 姜千寻听话地过去,南宫绛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放进她手里,道:“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姜千寻打开一看,里面是只非常精致的佩玉,通体都是漂亮莹润的天蓝色,循着玉色被刻成仙鹤形状,那仙鹤栩栩如生,仿佛当下就要腾空而起。 是只传音玉。 而且是画质最好,传音距离最远的那种,里面还装了几个永久的常用阵法,比如神行,聚灵,储物等等,这种层级的宝贝,世面上别说是买,就是见也见不到。 姜千寻意识到这礼物的分量,立刻摇头把盒子还给了她:“这太贵重了,师叔,我不能收。” “不贵重怎么显示我的心意呢?”南宫绛把盒子又给她放回手里:“拿着吧,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师叔,我要是亏待了你,你师尊第一个饶不了我。” 姜千寻回头看沈卿尘,对方点了点头:“收着吧,没关系。” 姜千寻这才把玉佩收起,又道了声谢。 南宫绛夸了她两句,又取出一只乾坤袋,道:“这是给单瞳瞳的礼物,她人呢,怎么不见?” “她出门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去哪了?”南宫绛奇道:“这孩子学野了算,上次就乱跑被人抓了,还不长记性。” “不是的,师叔。”姜千寻解释道:“是我让她出去的,有点事情,一定要她去做。” 说罢,姜千寻把上午的事说了一遍。 而南宫绛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等姜千寻说完,她直接拍案道:“好啊,玉清宗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卿尘,那个明镜如此无赖,你怎么没一掌将她拍死!” 沈卿尘摇头苦笑道:“此人本就是出了名的无赖,若我与她理论起来,倒显得我也和她一样了,我又何必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况且,千寻已经以牙还牙,师宗主也向我道了歉,说会另送其他礼物过来。” “哦,这就把你们打发了?她们咒人的事就一点不说?”南宫绛可不吃这套:“卿尘,你是宗主,稳重点也是应当,但我不过一个峰主,又天生是个不讲理的,这口气我肯定是咽不下,等着吧,我这就去玉清宗转一转,必要讨个说法回来。” 说罢,她就气势汹汹地去了,连沈卿尘的劝告都没听见,屋子里只剩面面相觑的师徒二人。 半晌,姜千寻问:“师叔不会吃亏吧?” “不会的,师姐家世显赫,又是宿姐姐的妻子,没人敢找她的不痛快。”沈卿尘道:“我倒是怕她做得太过火,把玉清宗彻底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怕她们什么。”姜千寻不以为然:“我看她们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种盟友根本没有结交的必要。” “你不懂,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白脸,冤家宜解不宜结……”沈卿尘叹了口气:“算了,你传音问问瞳瞳,看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该吃中饭了。” …… 这一天,玉清宗被南宫绛搅得鸡犬不宁,明镜本来只是被禁足,最后升级成了挨鞭子,师玉露更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害沈卿尘的意思,并动之以灵石,晓之以法宝,才勉强把南宫绛这尊大神给送了回来。 当然,南宫绛是不在乎这点小赔偿的,直接让他们转送到了沈卿尘这儿来,那些人连脸都不敢抬,送完了东西就撅着屁股往外退,只恐又惹怒了对方。 等他们走后,姜千寻和单瞳瞳看着那堆成山的礼物,被这惊人的量给吓得一愣一愣,说实话,这么多东西,都够买她们两个的命了,只能说一句,玉清宗真他奶奶的有钱。 “你们拆开看看,检查一遍,要是看到喜欢的就留下,其他的拿去充公。”沈卿尘道:“这件事你们都有功劳,就算是报酬吧。” 两人欢呼一声,开始疯狂拆箱。 这种感觉很像拆盲盒,让人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拆了一个时辰,才把大致的拆完,里面大多是法器和丹药,还有许多摆件和珠宝,反正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最终,姜千寻挑了一个颜料制作器,想着以后可以做点颜料画水彩,单瞳瞳拿了一套宝珠,说是要给皮皮做零食吃。 沈卿尘又给两人各自挑了一件护身的手环,自己留了一套厨具,剩下的全都收进乾坤袋,等明天送到珍宝阁去。 这晚就这么安静过去。 第二天,沈卿尘教她们炼丹。 当然,她不是丹修,炼丹的水平只能算了了,但她也没打算把两人教得多精通,只要能应付普通日常使用就够了。 修士平时要用的丹药还是很多的,特别是下山历练过程中,需要用到破障丹,回春丹等,若是全都靠买,不说荒郊野岭能不能买得到,就算买得到,价格也肯定低不了,买了屯着虽然可行,但总有用完的时候,还是自己备着些更方便。 在炼丹上,两人都是新手。 这么一比,姜千寻的天分才算凸显出来。 之前上剑术课时,单瞳瞳因为有基础,学得要比她更有模有样,但是这次在同一起跑线上,姜千寻的速度就要快多了。 第82章 不过半日,就成功炼出了能用的回春丹。 但,也只不过是能用而已。 丹药整个呈微焦,黑色,味苦,闻起来还有一股糊味,但用药效计检测还是合格的,只不过效果一般,评不上品级。 单瞳瞳则是差点把炉子炸了。 眼看忙活半日只得了这么个结果,两人都有些沮丧,沈卿尘安慰道:“别急,炼丹是个考验耐心的事,你们才第一次,做不好很正常,等以后熟练了,自然能够炼出好丹药。” 但人在丧气时是听不进去话的,过了一阵,姜千寻不进反退,炼出了一团炭灰,单瞳瞳一直没有成功,整个人已进入抓狂状态,不小心把甘草干罐子打翻,全掉进了火里。 她着急去捡,还把手烫了。 这下,姜千寻的回春丹有了用处。 虽然单瞳瞳一脸嫌弃怕被毒死,但听师尊说没问题,还是小心翼翼吃了一颗,回春丹对付这点小烫伤根本是小意思,药下肚的刹那,烧伤就痊愈了。 因为大多数丹药炼制时都需要甘草做药引,这会儿甘草没了,炼丹只能暂停。 单瞳瞳有点自责,自告奋勇去药田峰领材料,沈卿尘也打算去珍宝阁送东西,于是便决定把她捎过去,看两人都有事做,姜千寻只能自己留下来看家。 看家是很无聊的。 炼丹不能炼,练剑又没新剑招,想修炼又想起师尊的忠告,她百无聊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没找到好玩的,便过去找皮皮玩。 皮皮这些天干净了很多,不知是吃得好还是单瞳瞳给它洗澡了,反正连皮毛上都闪着金光,摸上去的手感油光水滑,像摸到了上好的皮草。 但它睡得正香,根本不醒。 姜千寻摸了皮毛一阵,又开始研究耳朵边的藏经袋,研究完了藏经袋,又开始研究嘴巴边边的肉锯齿,最后被整齐洁白的小牙齿吸引,扒开看了看,舌头随着呼吸一缩一缩的,上面长了很多倒刺,她摸了摸,有点划手。 正在这时,皮皮突然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姜千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巨风给吸了进去。 安静的小院变得更加安静,微风吹过,姜千寻的身影不见了,只剩落在皮皮嘴边的一条青色的发带。 第38章 姜千寻失踪了。 这个结论,是在经过无数次的搜查,无数次的联络失败后,得出来的初步推断。 从法阵的出入记录里可以看出,对方一直没有走出主峰的范围,但沈卿尘和单瞳瞳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几乎把整个主峰都翻过来了,仍旧没找到任何可疑的踪迹。 只有一条青色的发带,勉强能算个线索。 但这能说明什么,难道人被皮皮吃了? 这是不可能的,神兽根本不以人类为食,而且皮皮很乖,除了不会说话几乎与人类无异,它不会无缘无故袭击自己的主人,况且现场也没有任何血迹。 最重要的是,姜千寻的命灯还亮着。 这就说明人没死,就是单纯失踪了。 于是沈卿尘发动了更多的人,进行了更严密的搜寻——宗主的弟子失踪不是小事,往严重了说,还真就有可能是敌对势力想断灵秀宗的根,所有人都无比重视,也极其严肃对待了。 就这么一寸一寸找了三天,一无所获。 各种寻人的法术,法器全都用上了,甚至南宫绛还怀疑过是不是玉清宗想报复,硬是跑过去大闹了一通,最终,也还是活不见人死不了尸。 沈卿尘由一开始的焦急到忐忑再到绝望,最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 姜千寻真的失踪了。 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仍然无法把人找到,她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危险,她作为仙界第一人,却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 这真是巨大的悲哀。 她一边痛恨着自己的无力,一边期待着对方能奇迹般出现,可这个奢望终究没有实现,就这么等了几天,她仿佛老了几岁。 她的心破了个洞,被彻骨的寒风吹着,一点一点变得麻木,没有知觉。在这之前,她不是没经历过离别,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样一般痛苦,对方不在了,她的心好像也跟着不在了。 而最痛苦的是,别的人离开,好歹有个告别,就算是死亡,也总还有个地方寄托怀念,可姜千寻没死,连怀缅凭吊都不能做,这种不上不下被吊在半空的感觉,比死别更令人窒息。 单瞳瞳也很难过,但她也不会说什么贴心话,只能就这么陪在沈卿尘身边,师徒两个没心情吃饭,没心情修炼,就这么呆呆看着命灯,所有日常都停摆了。 ——姜千寻是穿回去了吗? 沈卿尘突然想到这个可能,给游采薇去了传音,那边也正在考虑这个,便叫了凌萱上山,众人坐在一处分析起来。 最后的结论是,不可能。 首先如果姜千寻知道穿回去的办法,不可能非等到现在才穿,而且也不可能不告诉另外两人。 如果是意外穿回去的,那命灯就不该亮。 命灯的定义是搜索定人的魂魄,看其还在不在现世的范围,别说是穿回了现实,就算是人死了,到了冥界,那也是个灭。 但姜千寻的命灯的确亮着。 那一团温暖的,正在跳动的火焰,昭示着姜千寻还在现在的世界里,身体状况也很健康。 第83章 于是问题又回到原点。 人呢? 众人又开始了猜测,但不管哪一个,都被事实一一推翻,最终,只能又回到那条发带上,这是整件失踪事件唯一的线索。 “什么情况下,发带才会掉下来呢?”沈卿尘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总是不得其法。 “是不是她想表达什么,我们没接收到?”游采薇问:“比如发带指着的,就是她离开的方向?” “当时发带没有散开,也没有特定的方向。”沈卿尘道:“就像是动作大了,甩下来的。” “那什么情况下会有大动作呢?”单瞳瞳问。 “被袭击?要洗澡?生气了?刮风了?”游采薇猜测了几种,都觉得不太靠谱。于是她撞了撞旁边的凌萱,问她是怎么想的。 凌萱正有些出神地看着外面的皮皮,被她这么一撞回过头来,道:“它平时吃饭就是那样的吗,连盆都不放过?”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皮皮正在旁若无人地暴风吸入,食盆里的灵石,宝珠,乃至其他吃食全都像是流水一样滑进了它的肚子,最后连盆都被它吸了进去。 单瞳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它怎么排泄?” “它是貔貅,只吃不拉。” 静默中,凌萱突然道:“我有一个想法,但需要验证,你们跟我来。” 被众人扒开嘴巴的时候,皮皮是懵逼的,但是它很乖没有反抗,只配合地把嘴巴张到最大,在它的喉咙深处,是一团迷雾似的东西。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结界。 …… 与此同时,姜千寻正在皮皮肚子里艰难求生,因为貔貅只吃不拉的特性,任何被吃进去的东西都会成为它腹中乾坤的构成部分,也包括之前被它吃掉的盗贼十人团。 姜千寻几乎能算是他们的死敌了。 所以看到她落下来的时候,在下面等着接食物的盗贼们全都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神情,好啊,原来山水有相逢,竟有这样的缘分! 他们恨不得立刻把她抓了剥皮,姜千寻手忙脚乱地启动了手环,才得以脱身。 开玩笑,要是和他们正面硬拼,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活的,幸好师尊刚送了她一件法器,可以在危急关头获得一次逃生机会,只不过这东西有冷却时间,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所以她只能到处躲藏,以便茍命。 所幸,皮皮的体内简直像个大千世界。 建筑,花草,动物,宝物,食物,所有现实里有的,在这里基本都能找到,当然,活人就只有她和盗贼团。 因为这里没有胃酸环境,所有东西都没有腐蚀损毁,吃进来什么样,就一直是什么样,甚至发展出了一些奇妙的动物群系。 姜千寻顶着一团破衣服藏在垃圾堆的深处,等着盗贼团过去,才偷偷露出头来,她看了看远处的天空——是的,皮皮肚子里居然是有天空的,也有太阳,只不过这个太阳不是很亮,仔细看去,好像是一颗发光宝珠。 因为貔貅只吃不拉,更没有排泄的地方,所以这地方是没有出口的,要想出去大概得爬到天上,从她进来的入口出去。 不过,登天不是件易事。 更别说,就算能上去,也找不到入口。 她进来的时候是懵逼状态,只看到自己坠下来的地方是一片天空,现在空中没有任何孔洞,她只能寄希望于师尊能够早点发现,她是被皮皮吃了。 …… 师尊……是不是在担心她啊。 姜千寻望着天空,不由自主地想到师尊发现她不见后,那焦急万分的模样,师尊自然是会担心她的,游采薇也会,凌萱也会,单瞳瞳也会,她们现在一定在外面到处找她。 可谁能想到,她是关在这个地方呢? 姜千寻叹了口气,开始试着修炼饱腹。 之前在外面她没有辟谷,是因为有师尊每天给她做好吃的,她用不着为难自己的肚子,但这地方的是没有食物的,就算有,也全被盗贼团截获了,她只能靠修炼活下去。 但她这么一试就发现,没有灵气。 她几乎被吓出一身冷汗,又试了各种办法,发现是真的,这个世界没有灵气,要想活命,必须靠皮皮吞进来的食物。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她掉进来的时候,那些人正好在她落地处等着了,原来他们不是看到她才过来的,是在等每天的口粮! 惊慌过后,她开始思考。 首先,在没有灵气的地方,想辟谷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灵气给她吸收,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吃饭,可这里的食物全被盗贼团盯着,她想吃,就必须从他们手里抢。 可她哪有那个实力? 姜千寻有些崩溃,她就是因为不想和那些人碰上,才偷摸躲到这儿来的,可现在她发现自己根本藏不住,只要还想活,就得去冒险。 这到底是什么大逃杀游戏啊! 她要怎么从那些人的手里夺取食物? 姜千寻与他们交过手,知道他们的实力如何,坦白说,单打独斗她都不是太有把握,更别说一对十,上次运气好是因为有皮皮,这次绝不可能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她唯一能作为依仗的,就只有逃生手环(冷却中),传音玉(无信号),炼器炉(不会用),破咒琴,昆吾剑,一盒炼的不好的回春丹,还有颜料制作器。 第84章 这些基本都没什么用,一个能吃的都没有,也没有能生灵力的丹药,她还是只能去和别人抢吃的。 她知道,皮皮的进食时间是固定的,她曾见过单瞳瞳喂它,按照一天三顿的频率,一般误差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了。 姜千寻偷偷往自己坠下来的那个地方摸回去,那里是一处深坑,里面长满了灌木植被。 等摸到了深坑边缘,她遥遥俯视下去,发现这山谷中有数条被人开出来的小路,应该就是盗贼团踩出来的,差不多就是他们可能会出现的方向。 她避着那几条小路的方位,藏在了草里。 她并不指望第一次就能抢到食物,初来乍到,她所知的信息太少,贸然出击一定会吃亏,只能先摸清楚这些人的行动轨迹,再因地制宜地去制定计划。 等了一阵,头顶上突然传来隐约的风声。 随着风声渐起,坑地附近的植被也被刮得猎猎作响,不一会儿,天空就出现了一个大洞。 这大洞外刮进来的风带来了许多东西,有宝珠,灵石,还有一些米团,那些米团还是姜千寻和师尊之前一起捏的。 等所有东西都落完,那风便停了下来。 然后她等了一会,看到有两个人扛着筐子,正沿着东边的小路往坑底走去,他们边走边聊着闲话,从闲话里姜千寻得知,他们都住在东边的一个山洞中,每次拿东西都是两个人,这次轮到他们。 “都怪那女的,要不是她发现了咱们,咱们也不会被这臭狗吃了,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去,我娘子还在外面等我呢。” “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我看,你还是别想娘子了,做好在这终老的准备吧。” “哼,等我找到那女的,肯定得把她杀了吃肉,以解我心头之恨!” “呵呵,放心吧,人总会饿,她迟早会出来的。” 两人边嗤笑着,边抬头往坑边扫视,姜千寻忙压低了些头,以免被他们发现,等他们离开之后,才慢慢从草丛里摸过去,但是东西已经被他们拿完了,好不容易,她才在草下找到了半个被摔碎的米团,上面已经爬上了两只蚂蚁。 她把蚂蚁吹下去,放进了袖子里。 这就是她一天的口粮了。 姜千寻盯着刚才天空开洞的地方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那洞就像没出现过一样,且离地面非常远。 不,就算有,那些盗贼能没试过吗? 他们可是有食物吃的,有食物就有力气,可以吸收灵石里的灵气,在灵力充沛的情况下,御剑或者御器上去不是难事,但他们一直没出去,说明出去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看来得做好长期生存的准备了。 姜千寻叹了口气,又沿着原路逃了回去,她安身的地方是处垃圾堆,不过并没有任何臭味,这个世界好像东西是不会腐坏的,所以只是乱一些而已。 其实她有想过要不要摸到盗贼们的山洞去探听下情报,但那太危险了,不适合现在的她,就算要探,也得让手环的冷却结束再说。 她看了一眼手环,上面显示还有三个时辰,就可以恢复功能,三个时辰不短,她想了想,打算翻翻垃圾堆,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最后,她找到一把弩,一叠黄纸,半块皂角,一个有点漏水的水壶,还有两个被压成饼的馒头,还有一条她之前找不到了的发带。 原来是被皮皮偷吃了。 姜千寻有些哭笑不得,她进来的时候发带被风刮掉了,一直披散着头发,现在居然在这儿找到了她的发带,也算是失而复得。 她把头发绑起,发现天上那颗宝珠的光芒越来越暗,应该是快到晚上了,看了一眼手环,冷却已经到期。 要不要去山洞那边看看? 姜千寻犹豫一阵,去了就有被抓到的风险,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天她不一定能捡到吃的,更重要的是,时间越久,他们的防范会越严重。 咬咬牙,她把捡到的破布披在身上,伪装成一团垃圾的模样,趁着夜色偷偷往东边的山洞处摸去。 第39章 幽暗夜色下,连虫鸣都没有一声。 这让姜千寻对这里“并非现实”的认知更加明确,她提着心偷偷摸了半个时辰,才找到那个山洞。 山洞中有光,贼人们横七竖八睡了一地。 地上铺了一层草席,四角各放了一颗明珠,除此之外,真就是家徒四壁的样子,没有床,没有家具,不知他们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姜千寻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放食物的地方,被他们捡去的食物应该是在领头的乾坤袋里,但领头睡在山洞最里面,要想接近,恐怕没那么容易。 算了。 与其冒险进去,还不如明天去坑里蹲守。 她慢慢地退了几步,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突然滑了一跤,她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低头看去,只见刚才绊倒她的是一个光滑的曲面,她把曲面上面的土拂开,发现好像是一颗蛋。 ……蛋? 姜千寻有瞬间的错愕,这里面怎么会有蛋呢,难道是皮皮的蛋?不过皮皮不是公的吗,难道公貔貅也会生蛋? 她轻手轻脚地把土块挖开,果然,这是一枚被埋在土里的蛋,颜色很漂亮,底色呈金红色,上面有各种颜色的花纹。 第85章 感觉上,像是某种鸟蛋。 姜千寻突然想起件事。 之前收养皮皮的时候,灵兽峰的弟子说,它偷吃了几只凤凰蛋,难道这就是被它吃进去的其中一只? 应该就是这样了。 姜千寻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失物招领处,又是自己丢失的发带,又是灵兽峰丢的鸟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虽然不知道这蛋里面的鸟还是不是活着,但必要时候,应该是可以烤来吃的。 储备粮有了。 她正要把蛋装进乾坤袋,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劲风扑来,这种感觉是很玄妙的,要是放在以前,她未必能有这样的敏锐,大概这就是修为提升带来的感官提升,然后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给出了反应——拔剑,转身,横扫。 一个人应声倒地。 是那些贼人中的一个,大概是听到她的声音,想过来从后面偷袭,但他的修为不高,被姜千寻给反杀了,他没来得及发出呼救声,但倒地声立刻引来了里面其他贼人的注意。 有人问:“彪子?” 姜千寻听到里面有人起身的声音,知道自己该逃了,但她平生第一次杀了人,心跳快得要命,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大,她的脚步就是挪不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有个人走了出来。 双方对上的瞬间,那边就大呼小叫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那贼显然也不是常见血的,眼神有些慌乱,并不敢直接上来拿她,只边叫喊边盯着她的动作,防止她逃跑。 过了一阵,贼人就乌泱泱站了一圈。 “好啊,你竟敢跑到我们这里杀人!”领头的拔剑指住了姜千寻:“上次让你跑了,是我这个领头的无能,这一次,不把你杀了祭老六,我就对不起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说着,他就示意众贼把人围住,绝对不留下一点逃跑的空间,谁知姜千寻并不理会,看上去甚至有些满不在乎的意思——其实这是因为她身体的僵直还没过去,但看起来,就很有挑衅的味道。 领头更加怒不可遏,直接挥剑斩去。 千钧一发时,姜千寻启动了逃生手环。 姜千寻突然原地消失,让那贼头的剑走了空,但剑锋能收,剑气却收不了,直接导致一人死亡,两人受伤,血又泼了一地。 这下群贼炸了锅,他们本来就和姜千寻是死敌,如今出了人命,梁子就更结死了,群情激奋下,个个都嚷着,说什么都要报仇不可。 姜千寻传回垃圾堆后,身体还是抖得停不下来,她抱住自己的肩膀,一遍遍安慰着自己,她是正当防卫,她没想过杀人,这件事的发生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与她的本意无关。 好久好久,她才平静下来。 但内心自洽了,外界的压力还没去除,那边丢了两个人手,肯定不会再放任她不管。 这下,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姜千寻本来觉得,如果自己茍得好一点,在这里长住下去应该不难,但事情闹成这样之后,就只剩下逃出去和你死我活两个选项,可逃出去何其困难,她能选的就只有背水一战。 ……她怎么可能打得过? 特别是他们现在有仇恨加成,一定会比之前更团结,也更拼命,何况她还没有食物,手环的冷却时间又那么长。 有点绝望。 正在这时,贼人的声音传来,像是搜到了这附近:“他娘的,这人到底跑哪去了,地方就这么大,都快翻遍了!” “谁知道,要我说,这么翻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到坑边守株待兔,难道她还能藏一辈子?” “就是,她总要吃饭的,到时候咱们把大坑一围,就是只苍蝇也跑不脱!” 那领头的道:“有道理,行了,别翻了,掉头往坑边走,说不定她就在那附近,娘的,抓到了我非给她烤了不可!” 人群的声音渐渐远去,姜千寻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但是她知道,放松也仅仅是暂时的,他们的判断一点也没错,只要掌握了食物这个命脉,那她就迟早会无路可走。 眼下,她只有两个纸板馒头和一颗蛋。 想了想,她生起一团火,把蛋和馒头给架在了上面,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吃饭的,就算明天就会死,那今天也得把生命维系下去。 烤了半天,馒头已经焦香。 可蛋却没有一点动静。 她拿木棍敲了敲,蛋里传来沉闷的回响,有回响就很诡异了,难道这里面竟是空的? 还没来得及打开仔细看看,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风声,这正是有食物进来的前兆,可这会儿根本不是皮皮的喂食时间。 姜千寻立刻起身看去,但见从风眼处落下来一个人,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看装束模样,应该也是灵秀宗的人。 坏了,那些人还在下面守着! 姜千寻立刻飞身朝那边赶去,虽然她的手环还在冷却期,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但她总不能置同门于不顾,那些人对她恨之入骨,连带着对灵秀宗也有偏见,一旦被那些人抓住,岂有活命的道理? 路上,她一直盯着手环的时间。 但估计是来不及的,她很清楚。 人落下来肯定用不了一刻钟,如果想用手环脱身,肯定需要一番周旋,但是说什么,怎么说,她却一时还没有头绪。 落下来的会是谁呢? 第86章 随着她越跑越近,那个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很快她就发现,这是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落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师尊。 师尊怎么会也被吃了? 姜千寻来不及思考,她只知道,这个地方没有灵气的事,师尊一定不知道,要是贸然以寻常战斗的经验来对付他们,说不定会有接续不上的可能。 必须想办法告诉师尊! 为此,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 她冲到坑边,刚要大声把情报传递出去,就见坑底同时有几道身影冲出,全都是奔着半空中的师尊去的,与身影同时出击的,还有一道符咒,姜千寻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必定是控制或者伤害系的,师尊还在半空,根本无从躲藏。 一句“小心”已然声迟。 姜千寻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乍现,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形成了一圈由灵力组成的波纹,这波纹散得极快,几乎是瞬息间,那些想偷袭的贼人就被杀得七零八落,血染绿草。 而偷袭的那几人见自己的同伴几乎全都被拦腰斩断,也* 知来者不善,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忙回头想抽身奔逃,这一逃,其中一个正与姜千寻对上。 姜千寻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没想到自己脚下就藏着一个人,而自己的手环还没到冷却时间,师尊的位置比她低,大概并没有看到她就躲在草丛里。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她抽剑,对方抽符,两人同时出手,但剑到底还是慢符一步,接着,姜千寻就被禁锢住了。 然后,成为了人质。 此时的沈卿尘正追在其中一人身后,想活捉了他问问姜千寻的下落,谁知很快,就有人发了一声喊:“住手!要不然我就动手了!” 沈卿尘回头看去,只见姜千寻正被一人掐着脖子,立在远处的高坡上,对方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就是瘦了点,脸色也发黄。 是不是饿着了? 沈卿尘有些心疼,实际上,她根本没把那个绑匪看在眼里,满心都是即将与徒弟重逢的喜悦。 姜千寻还好吗,有没有受苦? 不管怎么样,人还活着,活着就好。 她坚定转身,朝徒弟的方向走去。 那绑匪看她置若罔闻,有些诧异也有些惊慌,忙抓着姜千寻退了几步,威胁道:“站住!没听见我说话吗!你要再往前我就把她杀了!” 沈卿尘一心盯着徒弟,根本不想移开目光,可这个声音实在是恼人得很,都这个时候了,还妄图威胁她,她不得不把目光移过去,其实她根本不惧此人,但她偏还不能激怒对方,刚要皱眉周旋两句,突然睁大了些眼睛,朝他身后看去。 那人看她神情变化,便知她是故布疑云,想让自己以为身后有人偷袭,可谁会来偷袭呢,她们没有帮手是明摆着的事,这神兽肚子里除了他们就只有这两人。 “少故弄玄虚!退后!止步!” 沈卿尘果然止了步,只是表情更加奇怪。 就连姜千寻都起了疑,师尊到底在看什么呢?这个世界除了他们就只有她俩,她俩都在这里,其他人都是那边的人,还能有谁? 很快,姜千寻就知道了。 只见两只巨大的凤足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身侧,那绑匪仰头看去,只看到一张巨大的鸟喙。 第40章 涅槃而生的霓虹凤凰,乃是灵秀宗代代相传的神鸟,一旦破壳出生,就可以分辨身边的灵秀宗弟子,并以保护自家弟子为已任。 沈卿尘之所以会觉得惊奇,是因为这只凤凰的体型实在太大了,超出了她所有见过的其他凤凰,剩下的这几个老弱病残,甚至不够它一口吃的。 她曾经听师尊说过,现在存世的霓虹凤凰并不是真正的神兽凤凰,真正的凤凰早已灭绝断代,灵兽峰培育了很久,都没有什么成效。 难道这一只才是真的? 把敌人全部消灭之后,它变回了麻雀大小,落到了姜千寻的身上,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当然,叫声是沈卿尘听到的,而姜千寻那边听到它说的是:“主人,您没事吧?” 姜千寻没想到它居然还会说话,而且,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它的主人,好像她们之间并没有进行认主的流程吧? “您把我从土中发掘,又予我火种炙烤,因此,我才能涅槃成为现在的模样,所以,我愿永远追随您,侍奉您,做您的灵兽。” …… 事到如今,姜千寻实在无法说出,自己本来是想把它烤来吃的,只能安慰了它几句,让它好好休息。 罢了,她才看向沈卿尘,道:“师尊,您没事吧?你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就是想伏击我的,我好怕你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我没事,倒是你,这些天受苦了吧。”沈卿尘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瘦削的身子,心疼道:“憔悴了这么多,怪我来得太迟。” “不迟不迟,师尊,你是怎么进来的?”姜千寻道:“也是不小心被皮皮吃了吗?” 当下师徒二人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在凌萱猜出姜千寻的去向后,也同时猜出了她的情况恐怕不妙,就算没死,也一定困住了。 要不然她不会这么久都传不出消息。 这让沈卿尘又忧又喜。 喜的是姜千寻的下落终于有眉目了,忧的是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如果就这么贸然进去,很可能也被困住。 第87章 谁也没听过神兽肚子里还有秘境的说法,里面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危险,全都没有可以参照的前例,就连沈卿尘也没听过,更不敢随便涉险。 讨论许久,都没讨论出什么应对之策。 因为她们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在这种情况下,不管说多少都是无稽之谈,连该做什么准备都是两眼一抹黑。 最后,还是沈卿尘按捺不住了。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不管姜千寻在不在里面,不管里面有怎样的危险,都需要进去看了再说,也许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姜千寻正在遭遇死亡的威胁,生命何其脆弱,不能因为害怕,就选择什么都不做。 她已经体会到,没有姜千寻的日子,有多么的难熬。她不敢再耽误下去,继续体会可能会失去对方的煎熬。 自然,沈卿尘也知道,这一去有无法复返的风险,她写下一封绝笔,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这样就算她不在了,师姐也能顺利接手宗门。 前路坎坷,可她必须走这一趟。 临行前,她几乎做了一切必要的准备,灵力充满,食物带满,符咒法器也都尽量多带,特别是防具,她带了不少,事实上,她怕的并不是野兽贼人,而是难以解释的自然灾害。 也许里面会有胃酸雨,岩浆汤,她甚至担心姜千寻是被卡在了胃壁的褶皱里,那真是无比奇幻的场景。 但,事实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真正的世界。 一眼看去几乎看不出与现世的区别,不过通过姜千寻的提醒,她发现这里的确没有灵气。 幸好,她的灵力非常充沛。 而且也带够了食物。 姜千寻已经饿了几天,期间只吃了半个米团,别说使用灵力,就连奔跑都很吃力,这样的身体自然是经不住寻找出路的辛苦的,只能暂时找了块空地,先吃个饭再说。 沈卿尘的手艺依旧令人惊艳。 特别是饿了几天之后,食物的美味程度更是提高了一个等级,姜千寻风卷残云地吃了个肚饱,又吸收了很多灵石里的灵气,总算恢复了七八层的功力。 虽说敌人已经消灭,但有灵力在手,总归还是要放心一些,她们先是翻了翻那几个贼的储物袋,想找到一些他们之前探索留下的记录。 但很可惜,他们并没有记录的习惯,甚至食物都很紧缺,法器符咒都是些低级的,只有领头还算富裕,有些奇怪的魔界法器,不过都与偷盗有关,她们也用不着。 只有一样东西,沈卿尘有些在意。 那是一面镜子,有些眼熟,看了一阵她才想起,是在几年前的一个悬赏令上见过,这原是万花宗的宝物,名叫问心,前些年无故丢失后,宗主库珏还下了重赏想找回来,但是最终也没找到。 没想到,却是在这里见到了。 想来,这些贼人就是靠偷正宗里的法宝过活,也得手了一部分,只是这镜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只是据说可以照出一个人心里最想要的东西,所以被称为问心。 问心……么? 自己想要的东西,沈卿尘非常清楚,无非是编写自己专属的菜谱,可其他人是什么呢? 姜千寻……到底想要什么呢? 看师尊执着镜子发呆,姜千寻有些不知所谓,问道:“师尊,这镜子有什么来头吗?” “……嗯?” “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事,这镜子是别宗的法宝,我在想要不要找个机会给人家送回去,这里也没什么了,我们先往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出口吧。” 沈卿尘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多看。 不管怎么想,姜千寻想要的东西都不会是她。她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自己多添烦恼? …… 她在期待对方想要她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沈卿尘的心里更加焦躁起来,虽然来之前她是一万个迫不及待,可真正见到的时候,她却不由要胡思乱想。 之前,在意识到姜千寻的特殊时,她就已经有些动摇不想承认了,但这次分离更加催化了她内心的悸动,她隐隐约约注意到了一件事,一件让她纠结万分,心乱如麻的事。 她大概,是有些喜欢上姜千寻了。 虽然这么说来有些不好,但之前冷静下来的时候她也想过——不久之前,单瞳瞳也失踪过,那时她也很着急,也尽力去找了,可她没有这么魂不守舍,同样的事,放在不同的徒弟身上,她的心境完全不同。 这不是偏私的问题,她是切身地体会到,如果姜千寻不在了,那她的心也会随之飞散。 这实在不算什么好事,她曾见过师姐为情所困,那时,对方为了宿姐姐的一举一动,时常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为人称颂的爱情,却会让一个平时玩世不恭的人变了个人似的,伤春悲秋,借酒浇愁。 难道喜欢上一个人,就会被伤害吗? 即使那个人完全没有想那么做? 对爱情的恐惧,就在那时深种,后来她也曾遇上一些像她求爱的人,但她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被别人伤害,所以都尽数拒绝了。 可谨慎了这么多年,不知为何,她突然遇上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平平无奇,也没有做什么感动她的事,更没有大张旗鼓追求过她,可是突然之间,她就满脑子都是对方的事了。 第88章 要想这么多,要害怕这么多,要患得患失这么多,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个苗头往心底压了压,是,她是注意到了,但她不会把心事流露出去。 她不想让姜千寻觉得有负担。 她们现在是师徒关系,以后也是,如果她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别说是对自己,就算是对徒弟,也会造成负担。 没有人会愿意被自己喜欢上的。 自己比对方大那么多,还喜欢胡思乱想,爱好也那么不上台面,且没有得道升仙的想法,怎么想,都不是一个理想的伴侣。 也有可能,姜千寻根本就没打算结侣。 对方那么潜心修炼,肯定是奔着飞升去的,而自己这么多年没有飞升,就是想拦在别的修士前面,让他们好好考量一下飞升之后的处境,可以说,她不仅无法助姜千寻成仙,甚至有可能是对方成仙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 “师尊。”姜千寻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沈卿尘对自己的洗脑。她忙抬头道:“怎么了?” 姜千寻的表情有些歉疚,一双干净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眸子盯着她:“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在担心出口的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 “没有,你的我的徒弟,师父救徒弟是天经地义的,就像之前救瞳瞳一样,你不用觉得有心理负担,而且就算出不去,我也……”沈卿尘咬了咬唇,道:“不,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师尊,不要勉强。”姜千寻叹了口气,在她的脸上轻轻摸了摸:“我看得出来你很担心,我也很担心,我之前找过,这里根本没有出口,我们大概还要在这里困很久,不过我觉得……如果是和师尊在一起的话,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正好与沈卿尘的心不谋而合。 刚才的某个瞬间,她差点就要说出“就算出不去,我也觉得没什么”,可这话实在太自私,她硬生生截下了。 姜千寻的话,却和她的也没什么两样。 巨大的甜蜜突然从心底迸发,沈卿尘从不知道,别人的一句话能够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冲击,之前的酸涩被甜蜜冲淡了很多,此刻,她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你真的这么想?” “嗯,师尊呢?” “我也是。” “嘿嘿,原来我们想的都一样。” 两人都没提这句话背后蕴藏的“留在这里就是和对方长相厮守”的深意,只是在这一刻,对视着笑出了声。 第41章 笑完之后,还是要寻找出口的。 那句话对姜千寻来说,是自我安慰,也是对师尊的宽心,她当然不想永远困在神兽肚子里,这里没有灵气,要靠皮皮吃进来的东西过活,不管怎么想,都是痛苦万分的事。 但她不想让师尊有负担。 而沈卿尘是真的在考虑生活下去的可能,虽然她也知道这很无稽,但越看这个地方,她就觉得越满意,除了没有灵气,这里几乎与现实无异,又这么安静,与世隔绝。 等把全部的地方都转完,她们有了一个共识——这里的确没有出口,而且很有可能,连入口都不是随时能够开放的。 只有在皮皮进食时,入口才会开放。 “只能先等等了。”沈卿尘道:“到时我御剑上去看看,看能不能用定风珠把狂风压住,再从入口处出去。” 姜千寻点点头,之前她就想用这个办法了,只苦于自己没有灵力,飞不到上面去,现在师尊的灵力足够,这让她有了不少底气。 现下,还没到皮皮的吃饭时间。 两人只能选择等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姜千寻等了一阵,就开始哈欠连天,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就几乎没有睡过觉,之前全是靠硬撑,但这会儿知道没有威胁了,困意就止不住往上涌。 沈卿尘看她一点一点地啄米样,便道:“过来,躺在我腿上睡吧。” 姜千寻迷糊着点点头,熟练地爬到师尊身边,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这也得益于之前的经验,否则乍然让她这么犯上,她还真就不敢。 这一觉,姜千寻睡得昏天黑地。 梦里有无数的光怪陆离,她梦到自己在高考的考场上,却怎么都找不到准考证了,又梦到自己快交卷了,突然发现还有一页空白,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却无法抑制那种紧张到胃痛的感觉。 高考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可她却迟迟未能走出那片阴影。 …… 不知过了多久,姜千寻悠悠醒转,只见外面已是深夜,师尊不知去向,她身边只有一团跃动着的篝火。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耳边安静得出奇。 她叫了几声师尊,无人回应,她立刻就想到,自己是不是被抛下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知道师尊不会这么做,但大脑的本能反应就是如此。 这么些年,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 父母并不真的关心她,跟她的话题就只有成绩的好坏,朋友也只是相约着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玩,不会刻意去谈深刻的话题,更别说同事长辈这些更远的关系。 她一早就知道人类的孤独是永远存在的,谁也不能陪谁一辈子,但在这一刻,她有种隔绝人世的,绝望到底的孤独感。 “师尊……”她把头埋进膝盖,喃喃道。 第89章 “我在这儿,你醒了?”沈卿尘的声音乍然响起,姜千寻的感叹还未说完,便惊喜地抬头,只见师尊飘然而至,手中提着一只野兔。 兔子还活着,正在疯狂旋转身体想逃脱。 “这是……?”姜千寻有些愕然,师尊不是带了食物吗,况且,皮皮的喂食时间也该过了啊?难道是没有拿到满意的食材? “我去抓了只兔子。”沈卿尘道。 “我看见了……”姜千寻望了望外面的夜空,道:“单瞳瞳今晚喂皮皮什么了,接到的不够咱们吃吗?” 沈卿尘皱了皱眉,道:“没接到东西。” “没东西?”姜千寻不明白:“可她明明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喂猫的,为什么偏今天停了?” “可能是因为怕伤到我们吧。”沈卿尘倒是多少能理解这种感觉,如果是师姐被皮皮吃了,自己也会犹豫,怕自己所做的事可能会伤害到里面的人。 姜千寻沉默了,这的确非常有可能。 坏就坏在里面和外面无法通信,想传达什么信息也传达不出去,这就导致留在外面的那个人会承担巨大的压力,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件事做错了,就把本就情况不明的人给伤了。 “咱们的食物应该够吧。”姜千寻道:“还烦您出去捕猎,我睡死了都不知道。” 沈卿尘摇头,道:“我不是捕猎。” “啊?”姜千寻瞥了一眼正在挣扎的兔子:“这不是咱们今晚的食材吗?还怪肥的。” “这是我打算拿来养的。”沈卿尘边把兔子给她放到怀里,边着手削了几根竹篾,将竹篾插在地上,制成了一个小小的篱笆。 姜千寻跟在她旁边看了一阵,又见她把兔子拿过去,放进了篱笆里,才道:“养这有什么用?” 沈卿尘道:“我带的食物虽多,却也是有定数的,万一一时半会出不去,迟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所以现在就得做好持久的准备。” “所以它是储备粮?”姜千寻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安静吃草的小兔子,颇有些为它的贪吃发愁起来,吃得越胖,死期越早啊。 “算是。”沈卿尘蹲身下去,把米团烤上,又道:“如果能再抓到一只雌的,就能繁衍得多一点,以后食物这方面就不用担心了。” 姜千寻看师尊脸上淡淡,倒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由道:“师尊,你真的做好了在这里久住的准备?” 沈卿尘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多做些准备,虽然久住的可能不大,但是万一出不去的话,也不能放弃生的希望,我们总还要活下去的。”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在心里却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在她的眼里,所有虚名早成云烟,世上的一切都不值得留恋,如果姜千寻在外面,那她就在外面,如果对方想在里面,那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所以重点是人,而不是地方。 姜千寻一听这个,整颗心都止不住地往下沉,如果之前她还对留在这儿没什么概念的话,在经历过极致的孤独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是接受不了的。 一旦师尊不在,那她就孤独得要死。 这种对一个人的绝对依赖,是危险的,缥缈的,是随时可能崩塌的空中楼阁,说白了,师尊也不是她亲妈,没有照顾她情绪的义务。 她总不能让师尊一直待在她身边,哪儿都不去,这不现实。 “师尊,我想迟早会有办法的。”姜千寻道:“现在放弃还太早了,明天开始咱们再仔细找一遍,实在没办法的话,就算破开岩壁,我们也得出去。” 沈卿尘给她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姜千寻之前明明说过,只要跟她在一起,就在哪里都可以,可不过一觉过去,对方就改变了说法,说什么都想出去了。 果然,那句话只是为了安慰她吧。 沈卿尘并不是喜欢这里喜欢得不得了,她只是想要到一个封闭的隐居地去,在那个地方,没有师徒大防,没有身份尊卑,那样,至少她可以和徒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不必背负太多目光。 这里,只是恰好契合。 但姜千寻不是这么想的。 姜千寻对她没有想法,她知道,可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出去,又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呢?是想早些摆脱这与她独处的困境吗? 就这么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吗? 那又为什么非要拜师呢? 无数句话堵在沈卿尘心中,她停下筷子,眼角不由浮上酸涩,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想得太多,可怎么办呢,她就是无法停止糟糕的设想。 她甚至觉得,姜千寻就是把她当作工具。 一个用来帮自己提升修为,帮自己疗伤解难的便利工具,现在自己不能为其提供便利了,就会被一脚踢开。 “你到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沈卿尘的声音带上了鼻音,她知道,但她忍不住想问个清楚:“为什么要找我拜师,因为我强,因为我能帮到你吗?” 姜千寻正在干饭,冷不丁听到师尊泫然欲泣的声音,吓得连饭都不敢吃了,忙放下筷子朝师尊看去。 幽黄的烛光下,师尊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蓄上了晶莹的泪水,嘴巴也抿起失了血色,像是有些委屈的模样。 姜千寻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对方这么多的心路历程,只急道:“怎么了,师尊,谁惹你不开心了?怎么突然就……那个,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第90章 想了又想,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哪句,难道是怕伤害皮皮?是了,自己刚才所说的破开岩壁,很有可能会伤害到皮皮,所以师尊才问她这个,这是想考验她的心性,看她是不是冷血无情,为了自己生存不顾别人死活? 其实这想法完全是无稽之谈,但姜千寻已经慌了,也只能想到这个程度,便道:“师尊,我以前说过的,您的强大是一方面,自从我们相处以来,我更佩服的是您的温柔细腻啊。 就像现在,您愿意来这里救我,之前也愿意去山下救单瞳瞳,试问别人的师尊哪个能做到?不管我们能不能出去,单是这份心,就已经甩开别人十万八千里了。” 第42章 “所以我是因为您的品格,而不是能力……当然,能力的原因也有,可正因为有品格的加成,您的能力才能那么服众啊。”姜千寻慌乱地解释着,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但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沈卿尘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会错了意,徒弟对她一直是很恭敬很钦佩的,绝没有任何轻慢的意思,而她反过来的怀疑,反倒是以己度人,心性不稳。 退一万步说,对方想出去,也未必就是不想和她待在一起,这些想法,完全是她在经历过离别后,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过激反应。 “……抱歉,是我的错。”沈卿尘把头埋了下去:“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您没有错,只是有点害怕吧。”姜千寻突然凑近了,轻声问:“可以抱一抱吗?” 沈卿尘看她小心翼翼发问的模样,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她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她被抱吗? 沈卿尘本来以为她是想让自己抱。 但已经这样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任由对方把她抱得更紧,寂静的夜色里,她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缓慢而沉静地起伏着。 “我刚穿越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师尊。”姜千寻轻声道:“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心里很崩溃很不安,抱歉,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关系的,我在这里,师尊,不怕,不怕。” 边说着,她边轻抚着对方的后背。 直到对方放松了身体,柔柔地贴住了她。 师尊的身上很香,很好闻,让人闻一下就上瘾,根本不想分开,就算知道对方已经没事了,姜千寻还是由着自己的私心,没有松开。 奇怪的是,师尊也没有反抗。 姜千寻就更加心安理得,任由师尊后颈深处的幽香在鼻端缠绕,那是种并非借助任何外力的香气,又舒缓又温柔,不是皂香不是花香,她从未在别人身上闻到过。 半晌,她忍不住问:“师尊,你用的什么香水啊?” 沈卿尘听到她的声音从自己的后肩传来,闷闷的,通过骨头传到她的耳中,有种奇妙的,被穿透的感觉,身体不由一颤:“什么?” “香味,你身上好香。”反正已经说白了,姜千寻便光明正大轻轻地嗅了两下:“好好闻,我从来没在别处闻过这种味道。” 沈卿尘顿时红了脸,抬手轻轻闻了闻,但却一无所得:“什么香,我怎么闻不到。” “有的,你怎么可能闻不到?”姜千寻闻了闻刚才她闻的地方,笃定道:“这里就有,不太明显,有点像……呃……我形容不出来。” 以前听说女人身上有体香,但这么多年来,姜千寻从来没闻到过自己的味道,除了高三那段最忙最累连洗澡都是应付的日子,她有时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 当然,游采薇她们也一样,没体香。 难道师尊身上的这个味道,就是体香? 谁知这时,沈卿尘却突然说:“你身上也有种味道。” 姜千寻吓了一跳,忙和她隔开距离,闻了闻自己的身上,问:“是不是臭了?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只用净尘术感觉都洗不干净,这地方又没水源……” “不是。”沈卿尘道:“很好闻的。” “怎么可能?”姜千寻又使劲闻了闻,虽然没闻到臭味,但绝对没闻出任何香味。“大概是什么味道?” “……”沈卿尘想了想,道:“小狗?” 姜千寻的表情瞬间石化:“啊?” 沈卿尘也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些歧义,忙道:“不是……就是很好闻的,类似小狗皮毛里的阳光味道,我也说不清楚……” 两人互相闻闻,又都闻闻自己,最后达成一个共识——她们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但却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这真是个有点奇妙的事。 不过姜千寻还是不信自己身上是香味,便趁着师尊睡着,自己跑去白天发现的一处水源去洗澡——说是水源,其实就是个小水洼,都没法彻底把她泡住,她只能佝偻着身子在里面洗了洗,又擦了几遍皂角,直到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皂角味道为止。 然后她又偷偷返回落脚处,钻进被子装睡——当然,她深夜跑出去,带着一身清新香气回来的事是瞒不住沈卿尘的,对方的嗅觉更比她灵敏,立刻就闻出了她身上的味道有所改变。 只不过,那层清新的味道是浮在表面。 透过这个味道,她仍旧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小狗味,那应该就是姜千寻的本味,怎么洗都是洗不掉的。 第91章 不过,这个事情,她不打算告诉对方。 她偷偷离近了些,随即安心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姜千寻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有没有落下来的食物——当然,结果依旧是没有,这下连她都无奈了,单瞳瞳谨慎是好事,但也用不着谨慎到这个地步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逃生的事情就无所谓了,她们要开始考虑生存的问题。 沈卿尘看她面露愁色,道:“没事,迟早会有的,我们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再到处去探查一遍。” 探查自然是要探查的,提到这个,姜千寻还有些愧色:“师尊,昨晚的事怪我,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欲速反不达。” 沈卿尘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她已经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了:“走吧,就当散步了。” 皮皮的肚子里大概有一个县城那么大,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慢慢地走个遍,也用不了一整天,师徒二人便真当散步似的,一来是找出去的线索,二来若能得只兔子便圆满了。 不过这两个愿望都没能实现。 找不到线索正常,姜千寻也有心理准备,但没兔子就很奇怪,这么大的地方,难道就只有这一只兔子吗? 沈卿尘看她鼓着嘴不说话,安慰道:“也许,这儿就真的只有一只兔子。” “您怎么知道的?”姜千寻讶然。 “首先,这不是现实里,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皮皮吸进来的,所以出现单个的动物并不稀奇,其次,兔子是全年发情的动物,如果这里真的有另外一只,那应该遍地是兔子了,但是我们只找到一只,所以只有一只的可能很大。” 沈卿尘说得很自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里提到的“发情”这个词,与自己那禁欲的表象有多么不符。 倒把姜千寻给听得小脸通红。 “师尊还研究过这个……?” “你指什么?” “发情期什么的。” “……这是常识。” “好吧,我从来没听过……” 沈卿尘没再往下接,她觉得师徒之间讨论这个还是挺奇怪的,但姜千寻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道:“师尊,你还记得那天吗,我去洗澡回来,看见你在我房间,然后让你用绳子捆我那次。” “……记得。”沈卿尘在心里加了句,很难忘得掉。 “我当时用了你给我的花种,长出了很多花,大部分都很正常哈,就有一个特别大的红花,一看到它,我就变得好奇怪。”姜千寻说到此处,还有些扭捏,但这个问题已经困* 扰她很久,趁着这时候没人,恰可以问个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沈卿尘听她问起这个,便道:“这个要怪我,当时我不知道里面混了一颗迷情花的种子,不小心被你给用了。” “迷情花?”姜千寻心道,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便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的原料?” 沈卿尘点点头,道:“以后在野外见了也得小心,特别是晚上的时候,药效会更浓烈,更难抵挡……” 说到这里,沈卿尘突然停了下来。 她想起当初对方的模样,脑子也不由自主开始联想,如果当初徒弟没有及时被自己捆起来,那她们现在,却不知是什么光景……? 被妄想撩拨着,她的双颊染上了嫣红,一双含情的潋滟双目也偷望向那人——谁知,那始作俑者却像没事人似的,没有半点羞涩难耐的模样,反倒自顾自换了话题,且换了个与这个完全无关的。 “哈哈,师尊你看这个,像不像我们之前丢了的那个木勺,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原来是被它个淘气鬼吃了,你说它吃木勺做什么,这东西又不好吃。” 姜千寻举着一把被腐蚀成叉子的木勺,一脸忍笑地看向沈卿尘,却见对方的脸色没有半点笑意,反倒更加冰冷了几分。 “是很像。”沈卿尘的反应却很平淡。 以姜千寻的经验,这应该是生气的前兆,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脸懵逼往前追去,追问道:“怎么了,师尊,怎么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沈卿尘瞥她一眼,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便甩袖往前走去:“你去和你的勺子玩吧。” 第43章 啊?啊? 姜千寻一脸懵逼地追上去,但是师尊已经不想理她了,任她说了多少好话也是白搭,两人就这么一无所获地返回落脚处,看看家徒四壁的山洞,顿觉一阵无力涌上心头。 难道她们除了等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姜千寻抚摸着山壁,开始思考山壁的里面是什么,会是皮皮的胃壁吗,还是其他难以言喻的东西? 打破它,能出去吗? 虽然从物理上来讲,这个地方的存在本身就很不科学,结界本身是一种空间折叠,但也不排除,这里真的是皮皮的肚子里。 如果暴力打开,有可能伤到皮皮。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姜千寻也不想采取这种办法,但这未必不是一个方向,特别是在这种只能等待的时候,做点尝试,焦虑会不那么严重。 她手边正好有只木叉,便试着在山壁上凿了凿,出乎预料的是,这山壁并不难挖,一扣就落土,她索性朝着深处掘去,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沈卿尘本来不想理她,见她一脸专心,在山壁上抠来抠去的,忍不住也看了过来。 第92章 姜千寻感受到她的视线,忙解释道:“我想看看下面是什么,万一有出去的线索。” 沈卿尘点点头:“要我帮忙吗?” “别了,我是抠着玩。”姜千寻道:“也不知道往下多少是皮皮的血肉,灵力不好控制,万一伤到它就不好了。” 沈卿尘想说自己应该能控制好的,不过看对方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便自去外面摘草喂兔子,洞里只剩汤锅的咕嘟声和木叉掘土的沙沙声。 这个声音是很催眠的,不出一阵,姜千寻就开始犯困,但这种困意并不明显,她摆了摆脑袋,把这种感觉甩出去,又继续掘起来。 机械劳动不需要带脑子,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挖得很深了,半个人都几乎钻进了洞里,身后的烛光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变得光怪陆离。 这时,她的叉子已经换成了短剑。 短剑的速度更快,也更利,她一点点轻手掘着,突然,也不知凿到了什么,手感软乎乎的,然后猝不及防,有液体噗——地冒了出来。 姜千寻吓了一跳,再看过去,只见洞的尽头正在汩汩地流血,她试着摸了摸,只觉触手生温,滑溜溜的,看不出真正的颜色材质。 难道真是凿到皮皮的血肉了? 她忙要用回春丹治一治,谁知已经迟了。 那个血洞里流出来的东西好像是具有腐蚀性的,很快就把山壁蚀出一个大洞,而山壁的倒塌又造成了更多的口子,接着液体喷涌似的射了出来,幸亏姜千寻躲得及时,才没被喷在身上。 是胃酸……? 有可能,不过姜千寻已经没时间求证了。 洪水一般的酸液从她身后追了出来,把地上还在咕嘟的豆腐汤打了个翻,接着山洞也整个塌了,就在她跑出来的瞬间。 “好险!”她看着身后的废墟,长舒口气,又左右看了看,想找到师尊跟她说一声。 但是沈卿尘并不在附近,她叫了几声,心知以师尊的修为,肯定能听到她的声音,也许要不了几分钟就回来了。 只是……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姜千寻蹲在废墟边,有些气闷地想着,虽然也没指望真靠这种方式突破,不过少一条路,也就意味着她们出去的可能又低了几分,况且单瞳瞳还不开窍,这么久都没喂食了。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单瞳瞳正蹲在皮皮面前,犹豫要不要把食物倒进食盆——自从师尊进去之后,她就一直没敢轻举妄动,就怕不小心把里面的两个人伤着了。 而皮皮并不知道自己挨饿的原因是什么,每天都可怜巴巴地追在她身后,尾巴摇得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两天了。 单瞳瞳想,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饿着皮皮了,再饿会饿出问题来的,如果姜千寻能在正常喂食的环境下生存下去,没道理师尊反而不能,也许她们现在也正需要食粮,就等着她的投喂呢。 对,就是这样,喂吧。 她的手微微倾斜了一点,眼看,食物就要被倒进去了,谁知就在这时,皮皮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一蹦三尺高,疯狂地打起滚来。 单瞳瞳忙缩回了手:“皮皮?皮皮!” 皮皮好像听不到她的呼喊,在地上滚了几圈,又开始狂奔,这院子虽大,却也不够它跑几步的,就这么来回转了几圈,突然开始一抽一抽地吸气,然后,吐了一大口血水出来。 单瞳瞳看着地上那滩血水,几乎不敢往前——那,那难道是师尊她们的血吗……难道她们已经死了…… 她必须得确认个清楚。 她一点一点地挪过去,仔细地拨了拨,里面当然是没有任何固体的,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单瞳瞳又把皮皮的嘴巴扒开,看里面有没有残留什么。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得。 但单瞳瞳已经慌了,忙给凌萱去了传音,这些天,凌萱和游采薇都是全天候在线的,等她的消息一来,立刻就会赶过来。 这一次来的还有南宫绛。 她之前并不知道沈卿尘进了神兽肚子,当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她对此又惊又怒,觉得对方过于武断,也过于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要是别人知道这个消息,还说不准弄出什么祸端。 但她也拿现状没办法,杀了皮皮当然可行,可结果却没有保证,万一不小心伤到师妹呢? 等了一天没有消息,她便返了回去。 现在师妹不在,明面上的说法是闭关了,她就得暂代宗主的职务,其实她是个很不喜欢应酬的人,这些天几乎是见谁怼谁,怼得她们谁都不敢来拜访,这才有闲余时间过来应单瞳瞳的召。 “胡闹!胡闹!”南宫绛一边骂着,一边去查看地上的血迹,血迹虽然已经干了,但她有办法查出里面的成分。 单瞳瞳三人立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半晌,南宫绛才道:“不是,放心吧。”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特别是单瞳瞳,她这些天本就一直为这件事悬心,刚才皮皮又是在她的眼前突然发狂的,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抓住这个机会,她问:“要不要给皮皮喂食啊?” “她进去的时候不是带了吃的吗?”南宫绛道:“况且她们早已辟谷了,也用不着吃东西,现在神兽肚子里有伤口,更不能随便投喂,先观察一下吧,实在不行,要做好剖腹的准备。” 第93章 单瞳瞳心里一沉,点了点头。 她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被放到明面上说出来,还是不免觉得心酸,等众人走后,她蹲下身摸着皮皮的头,一下又一下。 而皮皮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只耷拉着耳朵,用粗糙的舌头给她舔手,单瞳瞳抱着它,一遍遍安慰着它,说自己一定会尽力保全它的命,大不了,做个微创的口子,把人取出来就是了。 而姜千寻那边,情况就更加糟糕。 刚才她蹲在那里等师尊,还没把人等到,脚下突然震动起来——其实不止脚下,连她头上也开始落灰,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是她戳破那个洞的原因? 姜千寻不知道,但她很明白,这种危急关头,她必须要和师尊汇合,说句难听的,就算是死,她们也得死在一起。 这是她当时的唯一想法。 而沈卿尘正从很远的地方奔来。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到处都在晃,像是地动的样子,可这是皮皮的腹中,怎会有什么地动? 莫非,是皮皮在奔跑? 沈卿尘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但若是简单的奔跑,怎么会造成这样大的动静?如果真是这样,这里面就不可能形成景观,而从她的观察来看,这里的地形植被都处在很稳定的状态。 所以,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千寻呢,她没事吧? 沈卿尘的步子更加急促,她知道,徒弟与她不同,并没有多深厚的灵力,那个山洞又那么深,要是真的来不及跑出陷在里面,岂有活命的可能? 她绝不能再失去一次对方了。 想到这里,她几乎都要落泪,本来以为重逢之后就万事大吉了,谁知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姜千寻真的意外死去,那她又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呢?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的人生,不管轻松的部分,还是辛苦的部分,这一切区分都没有意义,人生不是靠爱好来支撑的,她不是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活着。 在这一刻,她只想为自己的所爱而活。 她想,她必须要想办法,试着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要不然一旦遭遇意外,那她绝对会后悔终生。 远远的,她看到了姜千寻。 对方也看到了她,并调转方向,朝她这里奔来,两人穿越无数掉落的尘埃与巨石,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沈卿尘的心才慢慢回落。 透过薄薄的衣料,她听到了徒弟有力的心跳,与她有着同样地频率,扑通扑通,对方也在担心她吗,也在想着和她一样的事吗?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问心,照在了对方的身上,她想知道,对方现在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第44章 问心的效用,是照出镜中人当下的想法。 沈卿尘偷偷举起,照在了徒弟身上,为的是看一看对方有没有一点点的担心自己。 而看到的结果,远超她的想象。 姜千寻想的是句很重的话——如果要死,也要和师尊死在一起。 沈卿尘当时就愣住了。 姜千寻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但问心不是那种劣质的法器,它显示出来的,就是当事人最真实的想法,绝不会有任何夸大和扭曲的成分。 这也就是说…… 沈卿尘看向正伴在她身边认真逃命的徒弟,对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甚至饱含着希望,但她知道,对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生同衾,死同穴。 生死从来都不是小事,也只有在这种事上,才能够一探某个人的真实想法,在她的眼中,徒弟虽然对她很恭敬,但那只是师徒之间的情分,任何人都可以对自己的师父很恭敬,这层关系一旦消失,就意味着情分也会消失。 但姜千寻把她看得这么重。 沈卿尘垂下头,心底升起一点隐秘的甜。 她知道,现在这种危急的情况,她不应该再想些情情爱爱,好好逃生才是正题,但她就是停不下来,甚至有种就算死了也没关系的轻松。 因为不管怎么想,人都不会想和自己讨厌的人死在一起,而不讨厌不就是喜欢,喜欢不就是爱,爱不就是爱得死去活来,爱得死去活来不就是非她不可? …… 当然,后面的有些夸大了。 但她至少可以确定,姜千寻是喜欢她的。 只要有喜欢,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她们既然彼此钟意,差的只不过是捅破窗户纸的过程,等到她们出去了,何愁这么一个机会呢? 沈卿尘顿时开始期待起以后的日子,她们是师徒,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以前那些枯燥无味的事,只要想到是和徒弟在一起做,就变得好像值得期待了。 原来人生,可以这么有趣。 她觉得,自己人生的画卷像是被染上了色,之前虽然清晰,但多少有些简单,师姐没有撒谎,原来恋爱真的是玫瑰色的,它给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粉红色。 就连身周摇晃的世界,也像是帮她渲染着,放慢着,给她们两人制造的氛围感。 …… 摇晃终是停了下来。 姜千寻简直要狼狈死了,跑了一路,昨晚洗的澡算是白费了,头顶上全是灰尘,脚踝还崴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模样,估计干净不到哪儿去。 第94章 再看师尊,人家仍旧是仙带飘飘,发丝葳蕤,没有一点逃难的模样,就这么水灵灵地立在那里,倒像是刚穿越过来的。 而且,脸上莫名红扑扑的。 估计是累的? 姜千寻来不及去考虑那么多,虽然地震停止了,但很难说还有没有第二次,而且经过这次大灾变,很多地形都发生了变化,她们之前探的情况全作废了不说,山壁上的很多地方都露出了本貌——蠕动的粉色胃壁。 坦白说,有点精神污染。 姜千寻强迫自己别去看,只把视线留在平视以下的部分,这部分里是没有任何怪东西的,而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师尊脸上。 两米以下,也只有师尊最养眼了。 “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姜千寻绕了师尊转了一圈,感觉情绪稳定不少,眼看暂时没有余震,也该查看身体情况了。 沈卿尘自道没有,又说:“你呢?” “我也没事,这事得怪我,我不小心戳到皮皮的肉了,估计它刚才就是在外面尥蹶子。”姜千寻也没再瞒着,现在头顶就有露出的胃壁,结构已经了然,她们就是在皮皮的胃里。 “没事,反正迟早是要查的。”沈卿尘道:“没有伤到人就好,刚才……刚才真是生死攸关。” 生死攸关本是个形容危险的词,可一想到徒弟的那句心声,沈卿尘就不由得要露出微笑——也多亏了这场攸关,要不然她可能永远都无法得知徒弟的想法。 “是啊,我都快吓死了。”姜千寻浑然不知师尊的想法,还在叹息与之无关的别物:“可惜了那锅汤,我出去的时候都翻了。”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做。”沈卿尘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暂时的落脚处,刚才那里是不行了,我们到处走走,找找看吧。” 两人走了半日,才定下来,就在她们落下来的那个大坑里落脚,因为那里视野最开阔,地形也最坚实,经过了这次的地震,竟然没有半点变化。 而且,也方便观察落物,省得来回跑了。 只是这里没有遮蔽的东西,只能扯了布做个简易的帐篷,帐篷不大,两人地挤在一起睡。 沈卿尘跪坐在被褥上,脸上的羞涩肉眼可见——她是想过结侣以后要睡在一起,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不过既然对方有这个想法,那么她勉强同意,也不是不行…… 接下来,就是考虑睡一起之后的事。 当然,她相信以徒弟的为人,应该不会做出糟糕的事,但万一睡迷了,不小心做了无礼的事怎么办? 比如不小心摸到她,或者亲到。 那她应该拒绝吗,或者反抗吗? 不反抗的话会被认为是轻浮的人吗? 可要是反抗之后,把徒弟吓得再也不敢进犯怎么办?……她当然不是说想被徒弟进犯,只是这种事情的限度,她根本就摸不清楚。 啊,还有姿势,睡觉的姿势也…… 她想了一大通,全都是些平时绝不会想的话题,想得她满脸通红脑袋发涨,抱着枕头把脸埋得越来越深,连该怎么思考都不明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千寻走了进来。 沈卿尘忙缩进被子,背朝徒弟,她现在的表情实在不适合被人看见。 因为知道要睡一个帐篷,姜千寻特意好好洗了个澡,以免被师尊嫌弃——地震过后,之前那个水塘的面积扩大了些,可以整个人都沉进去洗了,这可方便了姜千寻,整整洗了半个小时,她可以确定自己非常干净。 头发还湿着,虽然可以法术吹干,但那样会毁发质,姜千寻向来是不用的,她在外面擦了个半干,走进来继续自然风干。 “师尊,我好了,可以进来吗?” 姜千寻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只见师尊蜷成一团,正背朝她缩在被子里面,给她留了很大的空间,这样看起来,师尊的身材有些娇小,不知道是不是用了缩骨。 沈卿尘点了点头,心里却更慌忙无措。 蜡烛吹灭,身后的被子被掀开一角,飘进了隐约的微凉的风,接着,一个有些温热的身体便靠了过来——想不靠也不行,地方就这么大。 身体被贴住的地方顿时开始发烫。 沈卿尘不知是自己反应太大,还是徒弟的身体太烫,她偷偷拉开了些距离,膝盖已经抵到了篷布上。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空间,很快就被毫不知情的姜千寻给占去了,两人又一次变成紧贴着彼此的姿势,这一次,沈卿尘避无可避,只能任由对方的胳膊靠在自己背上,而手…… 手刚好在她的臀边。 这真是无比尴尬又无比危险的情况,如果早知这样,她就不侧身朝里了,现在她要是想翻身,势必会“主动”地蹭上对方的手背,这会让她的处境更加不堪。 沈卿尘紧绷得像根琴弦。 她不知道姜千寻是不是故意,不过故意的可能不大,睡觉无非就那么几种姿势,要么平躺要么侧躺,最好的情况是背靠背,但那样她想翻身就更难,也许对方是考虑到了这点,才选择了平躺,以便随时恭候她的指令。 可她又怎么能说出让对方侧过去的话呢?这不是明摆着的嫌弃吗,是的,哪怕是把腿睡麻,她也不能流露出一点嫌弃。 再等等,等对方先开口。 只要对方察觉到她们这个姿势的不妥,就会考虑到她们平躺着是最方便的,就算不开口,不着痕迹地翻个身,也能够化解现在的尴尬。 第95章 但沈卿尘没有等来。 不到一刻钟,她就听到了后面的呼吸声。 是那种又深又长的睡眠呼吸,这昭示着身后的那人已经睡着了,在她抱着枕头把羞涩埋进心底的时候,在她苦思冥想今晚会怎么度过的时候,某人一沾枕头就着,一点磕绊没有。 …… 沈卿尘觉得,自己真是对牛弹琴。 她空洞着目光,与篷布对视半晌,终于动了动身子,打算平躺过去,不管怎么样,她这个姿势是肯定不行的。 但她才刚刚把徒弟的手隔开,慢慢把身体放平,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一只手一条腿就麻利地盖在了她的身上——就像她抱枕头似的,姜千寻转过身,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深长的,清新的呼气,在她耳边响起。 沈卿尘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以猛烈的速度全部冲到了头顶,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脸颊和姜千寻胳膊的温差,绛红色和冷白色,反差夺目。 第45章 姜千寻的睡相算不得好。 上次她一直没睡实,况且沈卿尘也醉了,在睡相上比她还难缠一点,所以显不出这一点来。 这些天没有得到灵气滋养,已经逐渐返回了一个普通人的作息规律,跑了一天累得很,睡觉也睡得很实,完全顾不得睡相不睡相,外界此时正是隆冬,皮皮肚子里也不算暖和。 她抱到一个暖和的身体,就忍不住想抱得更紧,胳膊收紧,腿也像占领领地似的,把下半身拢得更近。 只是这个身体僵硬得很,她不满意。 迷迷糊糊的,她下令道:“放松点。” 如果她醒着,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在做多么大逆不道的事,只可惜她没有,她只是觉得,这副身体应该配合自己,这样大家都可以得到舒服的体验。 沈卿尘的确很紧绷,她是第一次清醒地被人抱在怀里,别说是配合了,就连呼吸都透着无措,她的确需要一个指令来告诉自己现在应当做的事,但姜千寻的声音未免太冷淡。 所幸,她已经不会觉得这是对方讨厌她。 安全感给了她足够的支撑,让她有余力去体会更加细微的情绪,她虽然无措,却还能听出那冷淡的声线,正是令她浑身战栗的源头。 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发现,姜千寻褪去平时的乖巧,就会变得和话本中那个徒弟一样,明明身处下位,却能够若无其事地发号施令,把高位者的师尊玩弄于鼓掌,这种无异于是暴君的行径,却又在无数细节处的关心中消解,成为了既霸道又有安全感的,完美的支配者。 如果只有霸道而不顾关心,那就是危险的,无法放松的,让人隐隐不安的,如果只顾着关心而没有霸道,那就是纯粹的跪舔,只会让人觉得嫌恶,更不可能从内心深处臣服。 就像是人的身体,虽然表面是柔软的,但深处却有骨骼作为支撑,姜千寻虽然嘴上冷淡,但身体上的热量却不作假,环着她身体的四肢也尽量宽宥着,照顾着她的舒适。 沈卿尘慢慢放松了下来,她确定,只要是在对方的怀里,那她就不用担心会受伤,放松之后,身体立刻就感觉到了应该怎么调整姿势,待把所有不舒服的地方都调整完,她们已经完整贴合在了一起。 原来人体是这么适合拥抱的。 沈卿尘体会着,感受着,倾听着对方的心跳,感觉全身都被温暖的爱意包裹了起来,上次回看回放的时候,她羞耻于自己的黏人,可醉酒的那个她显然比清醒的她更清楚,该怎么满足自己的内心。 很舒服。 和徒弟贴在一起很舒服。 不仅是身体,甚至连心底某处隐秘的缺口,都被满满地填充了起来,爱意使人疯狂长出血肉,以前萦绕在身边的那些似有似无的痛苦,都一并被消除了个干净。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睡了一夜,直至天明。 其实就算天明也无事可做,那颗宝珠只是按着时辰亮起熄灭,亮起也没有多亮,堪堪能够把物事照明而已,两人不是被晃醒的,只是单纯地自然醒来而已。 自然醒的好处,是神清气爽。 姜千寻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完整的觉,醒来之后浑身都是涨的,脑子里也异常清醒,她甚至能够听到不远处树叶伸展的声音,生机勃勃。 她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的右臂被师尊压着,对方睡得很熟,身体可爱地轻轻起伏着,透过有些微薄的晨光,她看到对方如同凝脂般的肌肤,光滑而白皙,几乎像是有些透明的易碎品。 她小心翼翼地想把手臂抽走,但就要快要抽离的时候,对方轻轻涌动了一下,又给压了起来,无法,姜千寻知道对方是很缠人的,只能轻轻按摩着上臂,想缓解一下酸麻。 酸麻之余,她还是很愿意被缠着的。 平时的师尊总是严肃,虽然也有温柔的时候,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比较疏离,不愿多话,至少在她的眼中,师尊是不容易接近的。 但睡着的师尊不是这样。 香香软软,可可爱爱,就连压住她不让走的任性都可爱,如果不是怕惊醒对方,她简直想把师尊抱在怀里拼命揉一揉,一直揉到哭为止。 …… 姜千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为什么她会想把师尊弄哭?这好像有点不妥当吧?不能说是过分,至少得沾点变态。 第96章 她把自己的危险想法收收,然后,开始欣赏师尊的可爱睡颜,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越看,就越想咬一口。 啊啊啊! 姜千寻在心里尖叫,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这么想!难道是因为师尊太过可爱,她被触发了可爱侵略症么? 就像看到超可爱的小猫小狗,会忍不住想用力rua,用力咬,直到把它惹毛,伸出爪爪凶自己,才算满意。 虽然师尊不会凶,但会生气。 四舍五入,基本就是等于是伸爪爪了。 越想,姜千寻就越觉得可爱,连带着看师尊的目光也带上了可爱滤镜,师尊蜷起来的时候小小一只,毫无防备,感觉只要轻轻一吓就会炸毛,然后开始生闷气,好可爱,好可爱,她简直要被可爱死了。 鬼使神差的,姜千寻凑近了师尊,在对方耳朵上啊呜了一下,这一含是没有情色意味的,就像是小狗在小猫耳朵尖尖上轻轻咬了咬的弱化版本,毫无威慑,顶多算是玩闹。 因为任何的触碰都可能会伤到师尊,她才采取了这种方式,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最轻的惊吓方式了。 但是师尊没醒。 这是当然的事,她的动作很轻,本就没想着要惊醒对方,这只是为了满足她咬一口的,无法抑制的欲望而已。 欲望得到满足后,她满意地抽回了手。 这次师尊倒没再把她拉回去,姜千寻得以脱身,心里哼着小曲走出营帐,美得简直要冒泡泡了。 而她并不知道,自己走后,师尊的耳垂慢慢由淡红变成了血红,这片红一直染到双颊,透到另一边的耳朵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大片的红霞。 沈卿尘慢慢捂住了脸,缩了起来。 她其实醒的比现在早,大概是徒弟快要接近她耳朵的时候,她就立刻惊醒,进入防备状态。 这是一种对危险的预感。 在睡梦中,有人接近自己脆弱的颈部,本身就是非常值得警惕的境况,只不过她醒来之后,发现接近她的是姜千寻,才偷偷解除了警报。 解除之后,她没有立刻睁眼。 她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对方的动作很轻,但到底瞒不过她身周的气场,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尽在她掌握之中,先是凝视了一阵,而后突然——她几乎能听到对方接近的微风,一个湿漉漉软绵绵的东西叼住了她的耳垂。 她差一点尖叫出声。 但到底忍住了,辨认了一阵,才知道那是徒儿的唇,还好,还好,不是危险,她后怕地想着,但—— 早晨,正是一个人最生机勃勃的时刻。 万物生长,枝叶蔓延。 沈卿尘睡梦中不自知的挽留,本就是因为留恋那个温暖到极致的怀抱,将醒未醒的时候,人就容易顺着本能去做事,而现在,那无穷的回味,让她无所遁形。 她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任由浪花把她带去远方。 好久好久,那种颠簸才消失殆尽,可余韵仍旧绕梁,她模糊着视线,渐渐睁眼,眼中的雾气让她的美貌更加氛围爆棚,只可惜,某个人现在并不在场。 羞愧将她笼罩着,身上也出了薄汗。 她等汗水褪下,想洗澡的想法达到了顶峰,这些天,她都是用净尘术,一来是怕这里* 的水不干净,二来也不想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跟徒弟坦诚相见的那天才过去不久,那幅被她不小心看到的春宫图,仍旧历历在目。 可她现在特别想洗。 净尘术可以消去她的汗水,却消不去她的罪恶感,她需要用一个有仪式感的事,来与一刻钟前的自己做个切割。 所幸,水塘并不远。 她没有换衣服,只在外面披了一件毯子,就这么往水塘方向走去,进去之前,她特意看了看,姜千寻并不在附近。 那就好。 她把衣服脱下来叠好,放在水塘边的一块大石上,又用法术将水净化加热了一番,清可见底的温水看起来容易近身多了,她甚至撒了着花种,有了些遮挡,也有了些香气。 她呼出一口气,踏了进去。 温柔细腻的水流将她包裹其中,把她刚才出了的汗冲刷了个干净,擦了体表,又羞红着脸洗了洗那里,直到里外都干净了,她才觉得自己得到了净化。 洗完之后又泡了一阵,直至听到姜千寻叫她吃饭的声音,她应了一声,说自己马上回去。 的确可以出去了。 她扒开遮挡的花丛,往边缘游去。 游到大石旁边,她伸手要去拿衣服,但手才刚伸出去,就突然发现不对——她刚才放在石头上的衣服没了。 第46章 衣服怎么会不翼而飞? 沈卿尘怔了一阵,立刻怀疑到了姜千寻头上——这倒不是因为对方的风评不好,纯纯是这地方只有她们两人,通过排除法轻松就能得出结论。 如果说之前的舔耳朵还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小亲昵,那偷衣服就是妥妥的流氓行径了,即便她对徒弟心怀好感,也无法接受这么恶劣的冒犯。 况且,偷走她的衣服,到底有什么企图? 是想看她找不到衣服又急又羞的模样?还是想借着送衣服对她提出过分要求?不管是哪一个,都足够让沈卿尘对姜千寻失望至极了。 她立在水中,胸前起伏半晌,决定不让对方如愿。 自然,她出来的时候没拿乾坤袋,更没有备着其他衣物,对方怕也是知道这点,才故意设下这个局,就想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第97章 但她一身修为却不是空有,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便有无数嫩叶飞了过来,在空中结成裙摆和胸衣的模样,遮住了自己的敏感部位。 但这样还不够。 这样还是太暴露了。 她却不想再用草叶编织外衣,想了想,便以水织幕,化成银色长袍披在肩上,这水披并不透光,有种朦胧的意境,与嫩绿色的内衬正是相得益彰,像穿了幅画卷一般。 如此,她才满意地出了浴。 回去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兴师问罪。 要是按着其他事,她大概不会计较,可这种德行有损的恶劣行径,如果她这个做师尊的不予以斧正,以后还不知惹出多大的乱子。 而姜千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场无妄之灾——刚才她出门后,先是去水塘边洗漱了一番,然后想着起得早,该给师尊做点早餐才是。 在沈卿尘洗澡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蹲在不远处的大石上做饭,别说偷衣服,就连沈卿尘出门了都不知道。 等她端着饭回来的时候,正撞上穿着一身度假风的师尊,比基尼,长浴袍,还有披散的长发,要是再加个宽檐草帽,就是妥妥的影后生图。 “师尊回来啦!”她热情表达了欢迎,又把早餐献宝似的呈上,想获得一句理所应当的夸夸。 但师尊没有让她如愿。 不仅没有夸夸,而且脸色阴沉,往那一坐,桌子一敲,有点快要生气的意思,这已经她们之间的常态,姜千寻本能地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的确错了。 姜千寻想,应该是咬耳朵的事暴露了。 是啊,师尊是什么修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之所以没有当时发作,要么是没有反应过来,要么是不想让她难堪。 可此事毕竟有些冒犯,师尊生气了。 姜千寻正准备道歉,就听师尊道:“看你惴惴的模样,想是已经在反省了?” “……是。”姜千寻诚恳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错,为何要犯?”沈卿尘绷着脸,唇也抿得极紧:“你可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啊?”姜千寻不知道此事还与法律有关,不过很久以前的确有过流氓罪,倒也不是说不过去,便垂头道:“我知道,师尊,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真的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鬼迷心窍……”沈卿尘此刻几乎已经能够确定,姜千寻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占她的便宜,只是究竟是要偷看,还是要威胁她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她问:“那你究竟想要如何?” “我……”即便厚颜如姜千寻,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自己的企图,沈卿尘见她一脸羞涩,便知她一定没有安好心,当下又惊又气,又羞又恼,只觉自己看错了人。 她的爱那么高洁纯净,可对方却配不上,只怀着一颗贼胆,还想出这种计策,来占她的便宜,这真是让她又失望又可笑,难不成她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张脸得看? 这简直就是对她的轻视和侮辱! “往下说啊。”沈卿尘冷笑一声:“怎么,做得出来,却不敢说出来么?” 姜千寻本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很快就能把人哄好,可没想到师尊这个平时从不生气的人,这次居然生了这么大的气。 她忙扑通一声跪下,道:“师尊,徒儿有罪,实在不敢再多言语轻慢造次,若您想出气,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没关系,我不治你的罪,我只要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沈卿尘揪住了这一点就不放,非要对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姜千寻摇头:“弟子不敢。” “我说了,不治罪。”沈卿尘道:“难道你是要违抗师命?你可知做了我的徒弟,一言一行都代表我的品行荣耀,不说可以,除非你退出师门。” 姜千寻哪敢应承,忙道:“……那师尊答应我,我要是说了,您不能生气,可以吗?” 她还讨价还价上了。 沈卿尘差点气得倒仰,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可以。” “师尊您那时候……很可爱。”姜千寻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把所有的羞耻心全部抛诸脑后:“太可爱了,让人心跳得停不下来,如果我不那么做,浑身都会麻麻痒痒的,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做了那样的事,请师尊体谅。” 很可爱。 心跳停不下来。 沈卿尘本以为会得到更加不堪入目的真相,谁知对方的说法竟出乎预料的浪漫,她毕竟还没从喜欢的心情中抽离,半是怒火半是甜蜜,半晌才憋出一句:“所以你想说,这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姜千寻眼神纯净得像鹿。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沈卿尘说不定就要被她骗住了,现在她知道了,她这个徒弟表面看上去乖巧,实则是个巨大的骗子加无耻之徒。 如果不是顾着素养,沈卿尘都想说滚了。 谁家徒弟偷了师尊衣服,还反过来怪罪师尊太可爱,理直气壮到了极点,倒像想跟她要个说法似的。 “……好,就算是迫不得已。”沈卿尘觉得自己也有些疯了,竟还逼着自己退了一步:“那你做了那件事之后呢,又想怎么样?不可能仅仅是那样吧,后面的计划呢?” “没有计划,就是想看您生气的样子。”姜千寻也顶着巨大压力,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说法略微有些变态,可师尊都用退出师门相威胁了,今天就算是豁出去,她也得说出来。 第98章 果然! 沈卿尘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偷去自己的衣服,就是想看自己站在水中手足无措又羞又气的模样,多么可怕的想法,多么契合话本里的那场水中之欢! 她瞬间有些无力,虽然早已证明,那话本不是姜千寻写的,但对方与作者关系甚笃,莫不是就是以其为原型创造出来的?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沈卿尘气过了头,反而有些冷静下来,她明白了,姜千寻就是明知故犯,就是对她图谋不轨,以前多少还愿意装装,现在发现没别人了,就连装都不装了。 什么她太可爱了,什么想看她生气,说白了,不就是仗着出不去,想通过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将她腐蚀,成为自己手中随便把玩的玩物么? 如果发现得迟些,说不定她都屈服了。 沈卿尘觉得,跟这种人说什么都是无用,因为从根上就是个歪的,难道对方不知道这是错的吗,当然知道,自己能教对错,辩是非,却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个天生坏种。 “……罢了。”她慢慢呼出口气:“我也没什么别的好说了,你已经成年,能够明辨是非,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我只最后再问一句,你到底把我的衣服藏哪儿去了?” …… …… …… 沉默半天,没人说话。 她抬头去看,姜千寻也正歪着头看她。 “怎么,没听到吗?”沈卿尘皱眉:“事情已经结束了,把我的衣服拿出来吧,你留着也没有用处。” “……您是在跟我说话?”姜千寻反应过来,忙道:“什么衣服,我根本不知道啊。”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必隐瞒了。”沈卿尘没想到对方竟然开始装傻充愣,难道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刚才说的话全部推翻? 这把戏未免太拙劣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明了道:“你刚才去水塘边,拿走我的衣服,害我不能上岸,现在事情已经说开,也该把我的衣服拿出来了。” …… …… …… 姜千寻用了好久才给出回答:“原来您穿成这样是因为这个……我说呢。 不过您好像搞错了,衣服不是我拿走的,刚才我一直在这儿煮饭,根本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去洗的澡,如果您不信可以问小凤凰,它可以作证,我没有离开过火边半步。 我一直以为,您说的是我偷偷咬耳朵的事……原来说了这么多都是搞错了,不过这地方不是只有咱们两个么,哪来的人偷您衣服?啊……不会有鬼吧,我最怕鬼了……” 姜千寻在那里喋喋不休,完全没发现沈卿尘的脸色由黑转白,又由白转红,最后直接眼神空洞,生无可恋。 第47章 姜千寻没有说谎。 沈卿尘看得出来,说谎的人会围着结论狡辩,但姜千寻没有,她只是大方地说了一句没有,然后开始说些其他的细枝末节。 这么说,她刚才完全是会错了意。 两人说的明明不是一件事,却莫名其妙合上了,还生出了这么多闲事,当然,大部分还是她单方面的质问,徒弟是蒙受了不白之冤。 “抱歉……我以为是……” 沈卿尘为自己的先入为主道了个歉,可心里却不由生出疑虑,如果不是姜千寻做的,那还能有谁,这里不是就只有她们两人么? …… 两人对视半晌,姜千寻道:“要不先吃饭,吃完了我陪你去找?” 也只能这样了。 沈卿尘点点头,两人吃罢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一直穿着这件略显暴露的浴袍,来回走动自然是不太适合的,便从乾坤袋里取了一件衣服出来。 正要走进营帐换,忽见姜千寻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恍然道:“你是……没有其他换洗衣服么?” 姜千寻挠头道:“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进来就出不去啥的……” 沈卿尘了然,想了想,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自己的衣服,递给了她:“换上吧,把你身上这件退下来。” 此时徒弟身上的那件衣服已经划了好几个洞,还有几块顽固的污渍,大概是来这儿之后才沾上的,只靠净尘又净不下去,看上去有些可怜,像个小叫花。 姜千寻受宠若惊:“啊?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沈卿尘道。 姜千寻小心地把衣服接过,入手沉甸甸的,果真是极好的料子,摸起来也非常舒服,只是与她平时的风格不大相符——她平时都是穿练功服,比较精干麻利,这件却有些繁复,有很多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花边和穗子。 哦,而且还很香,是师尊身上的那种香乎乎的味道,还没凑近就闻到了。 嘿嘿,穿上感觉就像被师尊抱着。 姜千寻有些期待地等了一阵,也没把师尊等出来,她想了想,反正也没其他人,那她就在外面换也没事。 结果她才刚把衣服脱下来一半,突然一阵劲风吹过,待再睁眼看去,只见刚才还放在旁边的,师尊给的漂亮衣服,就不见了。 不,见,了。 姜千寻有些错愕,刚要左右看看去寻,就与从营帐里走出来的沈卿尘对上了目光,两人同时开口。 “怎么不换?” “衣服丢了。” 沈卿尘沉默一阵:“怎么回事?” 第99章 姜千寻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刚才脱衣服的时候,衣服套头,只感觉到了风,没看到是什么东西,但是有一个事她可以确定,此物应该不是人类,因为风是从她脚下过去的,像是四足的贴地动物。 不过,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沈卿尘以手掐诀,用出个寻物的术来,此术用来寻找自己的东西几乎是百发百中,不过一息,就有一道光线引导她们,往废墟深处走去。 不知翻越了多少陡坡,两人来到了一处甬洞前,光线是从甬洞深处来的,但洞并不大,至少以她们的体型是进不去的。 “这到底是什么,老鼠洞?” 这是姜千寻的第一反应,不过又比老鼠洞大一些,说实话,这地方有老鼠真的一点都不奇怪,不过老鼠为什么要偷衣服呢,那东西又不能吃,更不能穿。 沈卿尘抬手沿着甬洞挖开,越挖,就越能看到衣物拖拽留下的痕迹,大概挖了有十米左右,甬洞开始变得开阔,待把所有土层全部去除,便有一幅奇景展现在她们面前。 数个大小不一的腔室错落分布在一个树状结构的地下宫殿中,最大的有几十个立方,最小的只有手掌大小,有的已经坍塌,有的像是新掘的,而沈卿尘的那几件衣服,就被整齐叠好放在其中一个腔室里。 始作俑者还真是一只老鼠,不过不是那种普通的老鼠,而是通身雪白,皮毛顺滑,眼睛很大的盗宝鼠。 有点像大只的蜜袋鼯。 此时的它被抓了个人赃并获,整只鼠都吓得瑟瑟缩缩,僵在地上装死,姜千寻用棍子戳了戳它,它硬是动都不动,像个毛绒玩具。 “喂,小贼,别装死,你偷我师尊的衣服干什么?”姜千寻看着它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害自己被骂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你看这个。”沈卿尘没有玩闹的心思,只是蹲下身,去检查了所有的腔室,这一查不要紧,一下子被她找出许多的宝物。 包括但不限于灵石,宝珠,上品法器,武器等等,有很多都是别的门派的镇宗之宝,应该是被贼人偷去,又被盗宝鼠偷到窝里来的。 估计他们临死前都没想明白,这地方怎么还会丢东西,而盗宝鼠之所以会跑出来偷衣服,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地震,把它给惊了出来,想用衣服来加固自己的巢穴。 “原来是这样。”姜千寻觉得师尊说得有理,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只想知道它们最终会去向哪里,会不会是她们的乾坤袋。 平心而论,姜千寻并不算特别贪财的人。 她会有此一问,完全是迁怒于这只盗宝鼠,怪它害自己蒙受不白之冤,要是不好好教训一番,倒是便宜了它。 “拿自然是要拿回去的。”沈卿尘道:“这些宝物多是各派的镇宗之宝,他们丢了这么久,一定非常渴望取回,到时你去物归原主,也算与各派结个善缘,日后若真有一天,你接任我的位置,就可以从此事上获益,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他们都不会与你为难。” 姜千寻没想到师尊已经想得这么远,便道:“您不是说不想飞升么,只要您还在,宗主就是您。” “我是不想飞升,只是,总有累的时候。”沈卿尘道:“我想在这之前,给你多铺一些路,让你的未来走得更顺一些,也许,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为什么说起这个了?我……我才刚刚拜师……”姜千寻突然警觉:“累了要去哪?” 沈卿尘看她睁圆眼睛有些担心的模样,突然有个不算特别磊落的想法冒了出来——她刚才说这个的确只是顺口一说,没任何要走的意思,不过既然对方问出这个了,她倒可以借此机会试试,看能不能试出对方对自己的想法。 她沉吟一阵,道:“累了,自然是离开一阵子,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去哪休息?”姜千寻急忙追问:“休息多久,和谁一起,什么时候回来?” 沈卿尘压住心底泛起的甜蜜,故意慢吞吞地沉思了半晌,才道:“去哪里还没想好,不过应该是一个人,等休息好了再回来,不过其实我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那个时候你一定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我不能。”姜千寻断然否定:“师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我很笨,什么都不会,做不好任何事,你要是走了,不出三天,灵秀宗就会被我弄得乱七八糟。” “没关系,总能习惯的。”沈卿尘道:“万事开头难,再说还有瞳瞳,还有师姐她们,她们会辅佐你,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比我做得更好。”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姜千寻急得眼睛都红了:“别人都没有您好,要是您打算一走了之,那我也会跟着走,反正我不在乎什么宗主之位,我只想跟在您身边……” “为什么?”沈卿尘道:“一开始,你不就是想找我授业么?迟早有一天你会出师,目的也会达到,你的修为,身份,甚至飞升都近在眼前,那时,我对你来说应该就没有作用了,不是么?” “不是!我不许你这样说!”姜千寻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师尊就说要走了,还说自己迟早会没用,在她眼中,师尊从来就不是为自己传道的工具,而是更加……更加…… 她形容不出来,可她知道,她很难过。 是啊,师尊说得没错,迟早有一天,她会有出师的一天,到时,难道她还能缠着师尊,不让人家走么,她有什么立场这么做呢? 第100章 姜千寻一点点蹲下身,抱着自己的手臂,眼泪汪汪地抽泣着,她不想面对那终将到来的分别,可她能做的也实在有限,这世上,没有谁能够把谁永远拴在自己身边。 自己的委屈,根本就是一种任性。 正犹自吞咽着泪水,突然,她感受到师尊的手,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这次,她没再顶着蹭蹭,她现在,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抱歉,千寻。”沈卿尘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把徒弟给惹哭了,这次是她的错,她不该这么坏心眼地欺负自己这可怜的徒儿:“刚才说的话,就当……就当是我胡说吧,好吗?” “你都说要走了!”姜千寻鼻音重重。 “我不走。”沈卿尘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摸着头发:“永远永远,都待在你身边,好吗?” 第48章 姜千寻没有回答,只是抽泣着在她怀里蹭了蹭,这个有些示好的举动,大概就是原谅的信号,沈卿尘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别再哭了,自己刚才的话真的都是无心。 姜千寻不知道是不是无心。 她只知道,自己无法接受和师尊分开的未来,说她是任性也好,幼稚也罢,反正她就是不愿意,让任何人从她身边把师尊抢走。 应该并不只有她,对师尊有这样的占有欲吧? 等这段插曲过后,两人把盗宝鼠仓库里搬了个空,那只盗宝鼠一开始还在装死,等她们搬得就只剩下腔室本身后,它终于绷不住了,立起来又是拜又是哭,那意思好像是让她们多少给它留点。 姜千寻不愿意:“你偷我们在先,怎么,难道只许你偷,不许我们抢?再说了,你这都是从别处抢来的好东西吧,又不是你自己的,哪来的脸皮和我们哭惨?” 那盗宝鼠听得懂话,立刻眼泪汪汪,不敢再拜了,只看着家徒四壁的土墙,独自难过。 “好了,你不要骂它了。偷东西是它这个族群的本能,再说,它也没有伤害任何人,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便利。” 说着,她从手中取出一些灵石和宝珠——这本来就是她们喂进去的,不是其他任何宗门的东西,放到了盗宝鼠手中。 盗宝鼠没想到对方居然愿意归还一些给它,眼泪虽还流着,目光却很是惊喜,接连给沈卿尘拜了三下,想了想,走到洞穴深处,拖了一双手套出来。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丝质手套。 沈卿尘以为这是它从别处偷来的衣物,便道:“衣服你就留着吧,我有很多,不需要了。” 但盗宝鼠却很坚持,一定要她收着。 看它的小胳膊都举得发抖了,沈卿尘只能接了过来,不过她并不打算戴上,只随手扔进了乾坤袋。 姜千寻也不明白这小盗宝鼠想干什么,不过只是一副手套而已,也不可能是什么大杀器,便没说什么。 师徒临走前,还帮盗宝鼠把鼠洞复原。 小鼠目送她们离开才钻回洞里,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会永远和皮皮共存下去。 只是,她们呢…… 刚才收法宝的时候的确很开心,但一想到还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两人心照不宣地又沉默下来,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单瞳瞳一直没有喂食,头顶的口子也再没打开。 如果一直不喂食,皮皮可能会死。 皮皮死了,她们也活不了。 “我觉得,应该快来了。”姜千寻道:“我了解她,她很心软,不可能看着皮皮饿死的,师尊,你要不要吸取一些灵气,补充一下灵力?” 沈卿尘刚要说话,突然,头顶传来一阵隐约的风声,两人同时一凛,知道那个机会就要来了,这可真是话音刚落。 “上来!”沈卿尘抽剑踏上,准备御空。 姜千寻快速跟上,不过瞬息,两人已在风穴面前,这里的风果然很大,如果不是抓紧了师尊,她可能已经被吹落了。 但随着口子越开越大,风也越来越大。 这下,就连沈卿尘也有些抵御不住了,她忙在口中含住一颗定风丹,又抽出一条捆仙索把姜千寻绑在自己身上,朝着那个穴眼坚定地往前,再往前。 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因为有各种各样的食物朝这边飞来,她们需要一边抵御狂风,一边躲避,即便有定风丹辅助,行动起来也还是非常难。 终于,她们摸到了皮皮的喉口。 喉口湿滑,其实很难着手,两人几乎是强行扒着,把自己融入了结界里——幸好,她们最担心的单向通行并未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光明降临。 这次是真实的太阳,耀眼无比,姜千寻把手举起,遮了遮光,然后在手指的缝隙里,看到了一脸惊讶的单瞳瞳。 她知道,自己算是得救了。 后面的事情,姜千寻已经不能完全复述,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太阳,她被射出了光敏性晕眩,在床上休息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在她床头照顾的是游采薇,对方红肿着一双眼,显然是刚刚哭过,见她彻底清明了,立刻道:“你吓死我了你!姜千寻,我真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姜千寻笑了笑,被她和凌萱扶着坐起身来,才道:“不至于,这才多长时间啊,我又没事,别说不吉利的。” “多久?六天!将近一个礼拜!”游采薇道:“你说你,成天不是上天就是入地的,贼人那事才过去多久,一转脸你就又出事了,幸好你师尊舍身把你救出来!” 第101章 “师尊呢?”姜千寻左右看看。 “她在自己卧房,放心吧,人家身体比你强多了,没晕,这会儿正和南宫长老说话,听说,你们在里面发现了宝物?”游采薇道。 “算是那些贼人的贼赃。”姜千寻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道:“师尊说,要给她们都送回去。” “送回去干嘛,咱们又没偷没抢。”游采薇嘟囔了一句,又道:“那么多好宝贝,咱们自己分分多好,给人送回去,好听的得一句谢谢,不好听的,指不定怀疑咱们就是贼呢。” 凌萱道:“还是肯定要还的,不然这东西来历不明,也入不了库,只不过不能白白还,还是得讨论出个方案来,要不然可能真就如采薇所说,吃力不讨好了。” 三人讨论了一阵,没讨论出什么,不过这也不是她们该思考的问题,压力还是在宗主那边。 而沈卿尘那边的谈话就要严肃不少,短暂的安慰和询问之后,就进入了正题,沈卿尘的想法就是用法器给姜千寻铺路,只不过方式方法还需好好考量。 南宫绛的想法,则与凌萱不谋而合。 “若是人人都像你明事理就罢了,怕就怕初心是好的,最后办成了坏事,虽然咱们自己知道,这是从神兽肚子里挖出来的,来源是那些偷盗的贼人,可这中间倒了这么多回手,早就没那么容易分辨了,万一被有心人利用,说东西本来就是咱们偷的,你又如何洗清?” 沈卿尘沉默一阵,道:“我们又不取一分一毫的利,难道这也不行么?” “大恩如大仇,你不要钱,就是想要人情,人情可比钱还贵,谁都不愿意被人挟恩图报,即使你没那个意思,别人却未必这么想。” “如此说来,这倒是个烫手山芋。” 沈卿尘叹息,南宫绛却道:“放在自己手里总比放在别人那里强,虽然入不了库,但自己用一下总不为过,只不过不能变现,有些可惜。” 两人正说着,旁边的单瞳瞳突然道:“师尊,既然咱们留不得,为什么不当出去呢?” 南宫绛道:“傻孩子,哪有收得起的铺子?这些东西个个都是无价之宝,就是想当,也没个价格,况且咱们也不缺钱。” “好吧,我以前在市井里厮混,经常看到那些贼得了不好出手的东西,就去当铺换成钱,还以为都是一个道理……” 三人沉默一阵,沈卿尘突然道:“是了……一个人收不起,那很多人肯定收得起,咱们搞一个拍卖会,邀全仙界来参加不就好了?” “那还是会被别人知道是咱们……”南宫绛顿了顿,恍然道:“委托别人来拍卖,我们做后面那个人,身份很好伪装,这样也能灵活应对。” 两人被单瞳瞳这么一提醒,果真想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来,只要有拍卖会这么一筛选,很容易就能区分善意和恶意,这样就没了后顾之忧。 当下,南宫绛就兴奋起来。 “拍卖行我去找,你们把介绍的册子做出来,如果快的话,刚好可以赶上年关,大赚一笔不是难事!” 她丢下这一句,就跑了出去,这件事关系重大,她不放心交给弟子,已经决定亲力亲为,而沈卿尘也来不及耽误时间,便把姜千寻她们也叫了过来。 “拍卖?”姜千寻愕然:“定了?” “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拍卖的宣传册做出来,这些你们有经验吗?”沈卿尘是不懂这些的,她负责测试这些法器的功效,这件事也非她莫属了。 游采薇弱弱道:“我……我印刷过自己的书,应该算有经验,我来带队吧,可以吗?” 沈卿尘点头:“那就拜托你们了。” 其实对于她们来说,这事还真不在话下。 首先凌萱出身名门,拍卖都不知参加了多少,姜千寻又是经常做活动策划的,最擅长应对紧急情况,游采薇更是连宣发词都能包圆的文案人才,唯一担心的是水土不服,对这个时代的具体情况不够清楚,但单瞳瞳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四个人各有各的神通,放在一起就更是取长补短,不过半日,就有了册子的雏形,唯一缺的是各种法器的具体细节。 而沈卿尘这边* ,遇到了奇怪的事。 一开始,她是认真地输入灵力,测试每个法器的具体功效的,但等她全部测试完,准备把法器收起来时,发现有的法器只要碰到就会触发,只能戴上手套后再进行归置。 她手边只有那副盗宝鼠送的手套,就随手戴上了。 谁知,她才刚摸到灵犀,东西就变成了两个,两个灵犀看起来一模一样,当她小心翼翼测试的时候,发现这并不是简单的复制——复制符复制出的东西是赝品,只是有个样子,其中没有灵气,但这副手套复制出的东西,却和正品有着同样的功效,丝毫不差。 第49章 不用经过太多思考,沈卿尘就断定,这必然会是一件毁天灭地的大杀器——虽然它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如果假设它的复制能力无限,那所有绝品法器,都有被复制的可能。 而这还只是死物,如果它能复制活物呢? 那后果就几乎不可设想了。 那样的话,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整个世界都有可能陷入虚无,因为没有真假的界限,那么真理也会失去评判的标准。 她忙把手套脱下,放进了乾坤袋底部。 第102章 想了想还不放心,又在上面加了一层结界,连同那只被复制出来的犀角盏,也全都封了起来。 犀角盏是件神器,据说包治百病,不过沈卿尘试过之后,发现这只是民间的讹传,其实它只能治一些灵根灵脉上的毛病,像之前姜千寻的病,它就可以治,只不过她们现在也用不着了。 她只能用袖子垫着,把东西都归置起来。 刚摆弄到一半,姜千寻就走了进来,问她试验完了没有,那边的准备已经完成,沈卿尘点了点头,让她们进来,几人各司其职,没多少时间就把册子修订完成。 游采薇拿着定稿的册子,激动道:“天哪,这么多宝物,咱们这波得赚多少钱啊!” 凌萱笑道:“会是个天文数字。” 单瞳瞳道:“什么是天文啊?” 凌萱温和地给单瞳瞳讲了起来,游采薇则是跑去印刷成本,沈卿尘沉默一阵,把姜千寻给叫进了房里。 然后,跟她说了手套的事。 姜千寻自然是很惊讶的,盗宝鼠给手套的时候她也在场,一点看不出来那东西居然这么厉害,坦白说,她之前对其还有些偏见,不过这会儿已经完全拜服了。 不愧是盗“宝”鼠啊! 这手套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宝贝。 “您不打算用它吗?”她开口道。 “用了的话,被它复制的宝物就会失去唯一性,我们怎么能用量产的东西去拍卖呢。”沈卿尘知道,如果告诉师姐,对方一定是鼓励大用特用的,但她过不了心理那关,总觉得这是欺骗那些宝物的所有者。 她告诉姜千寻,也是想让对方也知情,并没有询问对方该不该这么做的意思,她的想法,就是坚决不用。 姜千寻沉默一阵,道:“我有个想法。” 姜千寻的想法,其实介于沈卿尘和南宫绛之间,要知道,虽然游采薇她们以为这次是以盈利为目标,但她们一开始的目标,可不是为了赚钱,说白了,灵秀宗也不缺这点钱。 她们想要的,是结交人脉,广结善缘。 南宫绛的想法自然不错,她们免费送,别人未必领情,可用宝物换钱,也显得吃相难看,用拍卖的方式换取主动权,可随即就会有浑水摸鱼的风险。 虽然她们想的是只邀请仙界的人,但到时候如何甄别,却是个大问题,万一有魔界的人混进来,或者有土豪大包大揽,那拍卖就做不下去了。 这副手套,正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你是说……”沈卿尘沉吟一阵,对上姜千寻的目光,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同时点了点头。 …… 五天后,腊月初一,宜出行。 前几天下了雪,路上湿滑难行,但就是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很多人还是赶到了缥缈城中,参加在醉仙楼举办的缥缈拍卖会。 这个拍卖会每年都会有,原本参加人数不多,年年拍的都是些不太入流的东西,不知为何,今年的宣传册上却多出许多不世出的宝物,其中许多都是各大宗门失窃过的东西,如今突然现世,不管具体情况如何,失主们都有必要来露个面。 其中,就有一对小门派的师徒,师父叫风落婷,徒弟叫薛灿阳,她们所属的长虹门以前也算是大门派,那据说能包治百病的犀角盏,就是出自长虹门。 只不过,长虹门如今已经没落,门人也只剩她们两个,她们好不容易东拼西凑了数百灵石,想把犀角盏赎回。 薛灿阳年纪尚小,第一次下山,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跟着师父走到醉仙楼前,一抬头,差点把帽子都掉了。 只见这酒楼又高大又华贵,上面题着“醉仙楼”三个字,四面雕梁画栋门内屏风精致无比,门内外分别立着两对迎客的美人,她们穿着极其干净利落,脸上挂着温和又不谄媚的笑,每个进门的客人,都能被立刻安排到合适的座位上。 两人抬脚进去,很快就被门前的迎宾迎上,对方扫视了她们一眼,招过个人来,把她们带到了楼上的包厢。 她们所坐的地方视角并不算太好,有些偏,这包厢也不保密,前后通透,一边连接着走廊,一边可以俯窥楼下的大堂。 “请问您两位要壶什么茶呢?”那个给她们带路的迎宾领她们落了座,就试探地问道,薛灿阳正要说话,忽然被师父给拦了一下,风落婷淡淡道:“不需要茶水,谢谢。” 薛灿阳看向师父,对方并未多说,只与迎宾坚定地对视,那人讪讪地笑了一声,道:“那您自便吧。” 待那人走后,薛灿阳道:“不喝茶吗?” 风落婷从乾坤袋里取出自己的葫芦:“想喝水我带了,这里的茶很贵,还是留着钱用在拍卖上吧。” 薛灿阳点点头,眼睛开始胡乱瞟,好巧不巧,与她们不过一条走廊相隔的对面,也坐了一对师徒,那两人点了茶,还有炸果子,炸果子的味道好香,听起来也好脆,配上茶香,真是再馋人也没有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不一会儿,就被那边的徒弟发现了,对方生得明眸皓齿,平易近人,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图,便偷偷招手让她过去吃点,她看了看师父,发现对方没看自己,便扯了个谎,说自己要出恭,随即一溜烟跑到了那边去。 这边的包厢和她们的简直天壤之别。 她还没进去,就闻到了芳香,面前的屏风就慢慢洞开,露出后面的包房,这包房里的景致十分典雅,有梅兰竹菊,有仙鹤宝琴,还有流水与仙气,整个包厢的氛围就是仙气飘飘。 第103章 而里面的那位师父则更是美若天仙。 她刚才看到的只是个背影,进来之后正与对方对上眼,一见面她就懵了,难道这真的是凡人么? 长发如瀑,面容绝美,衣衫身姿无一不是出尘脱俗,薛灿阳瞬间感觉自己不配与这样的人共处一室,抬起的脚也落了回去。 “怎么了?”姜千寻道:“进来吃点东西吧,拍卖还得一会儿才开始。” 薛灿阳立在门边,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才道:“你师父太好看了,我眼睛有点晕,算了,我其实……其实也不饿。”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咕地叫了一声。 薛灿阳的脸更烫得不行,姜千寻忙解围道:“没事没事,不饿也可以过来坐坐,咱们年纪相仿,可以交个朋友嘛。” 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薛灿阳进了这个包厢,炸果子果然好吃,茶水也果然好喝,她虽然一开始有些窘迫,但说开了也就忘了,双方交换了一下信息,她才知道对方是那个有名的灵秀宗的弟子。 “你们……你们也有丢了的东西吗?” 薛灿阳听师父说过,这次来的宾客,大多都是想寻回自己宗门丢失的东西,她们长虹门人丁凋零,丢东西不稀奇,怎么灵秀宗也看不住自己的东西? “是的,我们来就是想把丢的东西买回去。”姜千寻道,说罢,指向桌上的册子:“你看过这个册子了吗?” 薛灿阳低头看去,只见这本册子要精美许多,打开随便翻了翻,一眼就找到了她们想拍的那个犀角盏,便拿着端详了一阵,这时,桌子对面传来一声温柔的发问:“是想拍这个吗?” 她抬头看去,正对上沈卿尘一双秋水似的瞳,这双瞳实在太美,让她一时间失了方寸,心跳也乱得像鼓,便胡乱点了点头。 沈卿尘微微一笑,道:“祝你中标。” 薛灿阳被这个笑迷得脑袋糊糊,艳羡地瞟向旁边的姜千寻,忍不住想,对方可真是好运气,能有这么漂亮又多金的师父。 正要说几句酸话,突然,包厢外传来一声怒喝:“让你滚出来没听到吗?挡着我们师尊的位置了!” “我也是来参加拍卖的,凭什么给你们让座?”这是风落婷的声音,薛灿阳心中一凛,便冲了出去。 姜千寻也跟着出去,只见一群大汉围堵在对面的包厢门前,为首的那个男子态度嚣张,嗤然道:“凭什么?凭你连壶茶都点不起!没钱参加什么拍卖,别在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 风落婷白着张脸,似乎说不出分辨的话,薛灿阳挤开人群挡到他们面前,道:“你们是什么人,不准欺负我师父!” 那男子道:“你连我师尊都不认识?告诉你,我师尊正是鼎鼎大名的明镜仙尊!修为高深,打你们就跟打条狗似的!” 薛灿阳没听过什么明镜,不过风落婷显然是认识的,本就苍白的脸更苍白了几分,她知道,明镜在仙门中地位不浅,自己是惹不起人家的,这种情况,最好还是退避三舍为是。 “算了……”她的话刚开了个头,忽听人群中传出一个清朗的笑声,这笑声满是不以为意,待她看去,却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弟子。 那小弟子道:“我都不知道冤家能这么路窄,怎么,明长老的禁足已经结束了么?” 第50章 对方如此大言不惭,把风落婷吓得不轻。 她不敢惹明镜,更不敢让别人替她惹,万一惹怒了人家,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她太清楚了,像她们这种破败的小宗门,根本没有和大宗门抗衡的能力,就算对方也是出身名门,奈何年龄摆在这里,何以敢说这种话? 她战战兢兢看向那个嚣张的男子,只见刚才还上蹿下跳的人突然变得安静如鸡,不仅是他,就连他身后的正主明镜也面色不好,说不清是恐惧还是烦闷。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刚才为她说话的小弟子纵身穿越人群,朝她身边走来,并站在了自己徒儿的身边,厉声道:“不服来战!” 风落婷几乎热泪盈眶。 她听过很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佳话,可从没在现实里见过,更别说还是帮自己的,她只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素昧平生之人,对方却愿意挺身而出为她出头,这是何等的侠骨柔肠? 那有些瘦削的背影,顿时都伟岸许多。 她并不知道,姜千寻这次出头,不全是为了她,更多的,也是为了给之前出口气——送钟的事情她可还憋着一口气呢,既然已经是结成冤家了,那她也不介意再结得更狠点。 明镜心中,则是连声叫苦。 要论起身份地位来,她根本不用怵姜千寻,可奈何之前的事是她理亏,宗门中早有定论,且在南宫绛的闹事下,她还挨了几鞭子,疼倒不疼,只是太过丢人,她直直地在屋里闷了几天没出来。 本想借着这次拍卖出来放风,谁知来得迟了,又不愿和师玉露在同一个包厢,才命徒弟出来给她找个单个的包厢,这个包厢的主人没点茶水,又无亲无靠,拿下不过是顺手的事,谁知竟又遇上姜千寻。 她当然可以来个硬刚,但万一对方旧事重提,把她的丢人事迹说出来,岂不闹得人尽皆知? 她哪里能丢得起这个人? 于是她轻咳一声,生硬道:“好巧,原来是姜师侄,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那个……我不知道这是你们的位置,我们这就走……” 第104章 她唯唯诺诺的模样,把风落婷看得大跌眼镜,愕然地与徒弟对视一眼后,刚要松口气,就听姜千寻道:“等等!” 明镜的步子顿了顿,还真停下了。 “你欺负了人,连句道歉都不说?”姜千寻理直气壮地质问道,明镜被她一噎,火气几乎压制不住,但最终还是生生咽下,和声细语道:“抱歉,刚才是我的错,还请几位不要见怪。” 姜千寻觉得她道得不诚恳,还要追问,被风落婷给拦住了,明镜走后,她对姜千寻欠了欠身,道:“谢谢少侠出手相助,这样已经足够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坐坐吧。” “没事,举手之劳。”姜千寻跟着她走进去,看她表情局促不安,便道:“那人以前欺负过我师尊,我也是借机敲打她几句,放心吧,她不敢与我为难的。” 风落婷微微点了点头,看桌上一净如洗,连个招待人家的东西都没有,便咬了咬牙,把立在不远处的跑堂招了过来,问她最便宜的茶水多少钱。 “回客官,五个中品灵石。” 风落婷没想到这么贵,犹豫了一阵,还是咬咬牙准备买下,谁知她还没张口,姜千寻就道:“刚才有人在这儿闹事,怎么没见你过来调停,要不是我解围,你们招牌都得砸了。” 那跑堂神色讪讪,道:“是,是……要不,我免费送你们一壶茶,给几位压惊。” “这才对嘛。”姜千寻说着,顺手掏了一颗上品灵石出来,甩进了跑堂的手里,道:“既然你这么识时务,我也不为难你,去吧。” 一颗上品灵石,够买一副茶盘了。 姜千寻看出对方窘迫,故意用这种方式替她们解围,薛灿阳当然没看出来,但风落婷却看得很清楚,一时间,紧绷的身体便放松下来。 她看得出,此人心善且正直,可以结交。 “不知少侠来自哪个宗门,怎么会与明镜仙尊结下仇怨?”风落婷奇道:“看样子,她有些忌惮你。” 姜千寻笑了一声,便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又说起之前明镜到灵秀宗闹事的来由,开始,对面的师徒二人听得一阵阵皱眉,后来听到明镜被鞭笞,同时露出笑来。 “此人是有些可恶,该罚。”薛灿阳道:“难怪她不敢为难你,想是怕惹人笑话吧!” 风落婷也道:“我听说,明镜此人向来横冲直撞,在仙门中树敌很多,又因修为高深,无人敢与她正面交锋,像你师尊那个身份,与她争辩起来,反倒惹一身腥……说起来,你师尊没来吗?” 姜千寻指了指对面包厢。 风落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仙人之姿的人正看着这边,目光停在姜千寻身上,看她们都看向自己,还微微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像是在和她们打招呼。 几乎是一瞬间,风落婷就知道了,这位仙尊是喜欢姜千寻的,这种喜欢不是师徒之间的那种,倒像是道侣之间,这也奇了,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徒弟就像个小傻子,自己绝对不会有喜欢上徒弟的可能,但这对师徒却…… 再想下去,就有些不礼貌了。 她连忙收回自己探究的好奇心,又转回到姜千寻身上,沉吟半晌,才找回自己想说的话:“你们也是来找回自己丢失的东西的?” 姜千寻点头,却没说到底要拍哪一个,来之前她和师尊就有共识,一定要混入人群中,不要触发别人的怀疑。 她们今天来,不仅仅是来看热闹,最重要还是想盯着一点局面,别让身份可疑的人捡了漏,也适当照顾一下没钱拍自家宝物的人。 这风落婷,显然就是她们该照顾的对象。 想到此处,她问道:“你们是奔着犀角盏来的,对吧?” 风落婷的笑容一时有些僵硬:“是……你们难道也是想要这个?” “不不不,别误会,我就是听薛师妹盯着那页看,随口猜的。”姜千寻看对方有些防备,便没多说,只道:“拍卖马上就开始了,你们慢坐,我过去了。” 风落婷还想留她,下面的高台上突然传来一声鼓声,这是拍卖即将开始的征兆,桌上的传音牌突然亮了起来。 另一边的姜千寻回去后,和师尊说了一声,对方道:“等一下看情况,如果没人和她们抢,那最好,如果有,我们就按计划走。” 姜千寻点头,又道:“师尊,刚才我帮你教训了一顿明镜,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你也是,幸好她没有吵闹起来,要不然你怕是要吃亏。”沈卿尘一抬手,徒弟就听话地把脑袋往她面前凑了凑,“那么多人,你不知道害怕么?” “怕什么,我只怕上次便宜了她。”姜千寻享受着师尊的摸摸,撒娇道:“我可不可以和您坐一起呀?” 论理,沈卿尘坐的位置是上座,她作为弟子辈是不能过去挨着的,但隔着桌子摸摸实在太为难师尊的胳膊了,她不如靠近点,让师尊省点力。 沈卿尘没想到她竟主动要与自己共席,当然欣然应允,姜千寻得了令,快乐地靠了过去,和师尊紧紧地贴贴。 随即,开始偷偷嗅嗅。 自从那次解锁了体香体验后,她总是忍不住想闻闻师尊,每次闻到都闭着眼睛陶醉,到目前为止,师尊还没发现过她的小动作。 ——当然,这只是她以为的。 实际上,沈卿尘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只不过从未戳破而已,为此,沈卿尘还增加了洗澡的次数,尽力让自己身上保持清新的味道。 第105章 此刻,两人都在假装不知道对方的动作。 又是蹭又是闻的,满足之后,姜千寻靠在师尊肩上,看向高台上的拍卖官——这位拍卖官衣着素雅,长相也是淡颜系的,正好不会喧宾夺主,影响宝物的光彩。 她说了一段开场词,又大致介绍了一下几个压轴的宝物,以做噱头,随即,开始了第一轮拍卖。 第一轮的拍卖品,不是出自她们的手,价值也不高,关注的人不多,场馆各处还闹哄哄的,成交价多少,谁买走的,没人在乎。 但到了第五件的时候,场中突然奇迹般静了下来,因为这第五件,正是本次拍卖的真正开场好戏——这是一把绝世神兵,名叫泸泉。 泸泉剑,是出自大宗门,极上宗的。 极上宗宗主早已渴待许久,来这儿也是奔它来的,没有任何悬念的,以五千灵石把自家宝物给收回囊中。 这也要归功于并没有太多人与他相争,因为泸泉有个特性,非极上宗功法不能发挥出最大潜力,别人要了也只能当普通剑使用。 但是接下来这个宝物,可就不是如此了。 接下来是犀角盏,据说可以包治百病,就是没病的,平日拿它饮水,也能得以修为大增,所以任何人,拿了它都可以派上用场。 两对师徒同时竖起了耳朵。 起拍价仍旧是一块灵石,风落婷立刻按下传音牌,报价十块灵石,她这次来一共带了三百七十一块灵石,算是她们师门所有的财富了,往上翻三十倍以内都没有问题。 但是绝望的很快就来了。 就在她报价后的一瞬,有人报价三千灵石,对方气定神闲,不疾不徐,似乎对这杯盏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一出手,就把风落婷的退路全部封死了。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第51章 三千灵石,她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 薛灿阳见师尊脸色都白了,便道:“师尊,要不我去和拍卖官说,说我们才是原主,也许她会看在我们身份正统的份上,把犀角盏让给我们。” 风落婷摇头,这里是拍卖会,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任何东西都是价高者得,就算她以主人的身份要挟,也不可能不让人家成交。 那难道就这么眼看着,自家的宝物被别人拍走吗? 这个瞬间,风落婷想了无数种办法,可没有一个能行得通,世事就是这样,没钱就是会难死人,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拿走。 而在她思考的期间,犀角盏竟然已经炒到了天价——二十万上品灵石,这个价格就更难以企及了,即便不眠不休做工几百年,她们师徒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而此刻的薛灿阳,发现了一件事。 她们对面的包厢,竟然也在报价。 报价人自然是姜千寻她们,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刚才的好感顿时化作悲愤,其他人的争抢固然使人绝望,可身边人的插刀则更令人心寒。 薛灿阳忍不住起身,要去质问一二。 风落婷拉住她,缓缓摇了摇头:“算了,谁拿走不是拿呢,她们想要,就让她们拍去吧。” 薛灿阳怒道:“可是……!” 她起身的动作太大,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杯子,茶水流了一地,她忙用袖子去擦,突然想起这壶茶还是姜千寻送的,顿时就更没有底气了,憋闷半晌,她猛地锤了一下桌子。 “她们实在欺人太甚了!” 难道刚才的好意都是假的吗?难道和她们套近乎,就是为了让她们放松警惕,说出自己真正想拍的东西? 不管她们如何不甘,拍卖还是成交了,成交价是她们听着都害怕的程度,而且,就是姜千寻这个包厢中标。 师徒两个全都垂头丧气,眼看已是一点机会都没了,便同时默契起身,往包厢外走去。 正在这时,对面包厢竟也开了。 “哎,你们去哪?” 风落婷停下步子,只见姜千寻正朝她们走来,事到如今,她对对方的印象已经从正直心善变成了略有隔阂,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心善,双方注定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不着痕迹地挺了挺胸,淡淡道:“何事?” “风师叔,我们拍到了犀角盏,师尊让我给你们送来。”姜千寻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刚才那个天价不是她报的。 风落婷当然听到了那个价格,这句话听在她耳朵里,绝没有那么轻巧,她没敢接东西,只试探道:“这……这好像不太妥当吧?” 那么多钱,她们是给不起的。 “没什么不妥当的,类似的法器我们宗门里有,我是不想让东西落进明镜手里,才硬要和她争个高低的,况且,它对你们宗门来说意义重大,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风落婷与她对视半晌,就知她没有说谎,一时之间,不由为自己的浅薄肚量感到羞愧难当——什么硬要争个高低,就像刚才点茶水的事一样,姜千寻故意这么说,是为了照顾她们的自尊。 原来对方刚才问她们要什么,不是为了和她们抢,而是看出她们没能力拍,才提前问好,想要帮助她们。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姜少侠,请受我们一拜!” 风落婷扯了扯旁边的薛灿阳,两人同时跪了下来,如此大恩,说谢已经不够了,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只要是姜千寻发话,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会尽力去完成。 第106章 而姜千寻也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虽然她们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收买人心,但能多收买一些,总比毫无回报要好。 “没事没事,我是小辈,哪儿收得起您一拜呢?”姜千寻将她们扶起,道:“这后面还有好多宝物呢,要不别走了,留下来看看,就当玩了?” 风落婷自然答好,她们的目的已经达成,心也轻了许多,自然不肯错过这个见世面的好机会。 …… 姜千寻回去之后,对沈卿尘说了经过,对方点头道:“其他地方怎么样?” 姜千寻道:“都差不多,有不少小门派没能力赎回,我们能帮的就都帮了,你不知道,凌萱做这个真的是一把好手,据说已经有人想给她立生祠了,离谱。” “大部分人还是知道感恩的。”沈卿尘道:“积少成多,也算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 姜千寻道:“不过师尊,你有没有发现,有几股力量一直在试图从我们手里夺东西?” 就说刚才的犀角盏,这东西虽然算个宝物,但绝不可能卖到几十万的高价,直接原因是有几个人,一直压着她们往上报价——他们当然是不可能得逞的,因为理论上,姜千寻可以上不封顶,毕竟左手倒右手,她就是报几个兆都没问题。 “发现了,查出来是谁了吗?” “其中一个是明镜,她应该是在故意和我们叫板。”姜千寻道:“还有几个身份成迷,不清楚是什么身份,游采薇想过去查探,但是没有得手,你说会不会……” “一切都有可能。”沈卿尘道:“这次拍卖来得人太多,鱼龙混杂不好分辨,不影响我们的话,放着不管就是。” 姜千寻点头,又在她身边坐下。 沈卿尘看着黑暗中徒儿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翻涌上来,此次拍卖的筹划,她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由姜千寻调停的,对方做得很好,坦白说,就是让她做,也不会有这么周全。 她的徒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自己多少也可以稍微休息下了。 沈卿尘轻轻地,轻轻地把头靠在徒弟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心跳,那是代表着活力和年轻的心跳,让她不由自主就向往着,憧憬着。 如果……她也像对方那么年轻就好了。 那样,大家就不会对她们的结合而感到奇怪——虽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但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她希望自己站在对方身边的时候,是足够配得上的。 她失神地看着对面墙上倒映出来的,她们师徒两个的虚影,那一团模糊的影子中,她们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好似一对再恩爱不过的道侣。 她……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姜千寻呢? 姜千寻会不会嫌弃她,觉得她太老? 沈卿尘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可也许是因为徒弟太可靠了,让她能够有空闲抽身出来,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正这么想着,她感觉到姜千寻的胳膊慢慢环住了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轻声道:“师尊,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沈卿尘心中杂乱的思绪顿时停止。 她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她很清楚。 姜千寻绝不会嫌弃她,她明明知道的。 巨大的满足从心底升了起来,沈卿尘顺着她的动作又靠得紧了些,接着,慢慢闭上了眼,享受这难得的温存。 窗外紧锣密鼓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整个天地间,都只有她们两个的存在。 但偷闲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游采薇就匆匆赶到,一进门,正看到迅速坐正的沈卿尘和一脸正直的姜千寻。 她突然有种抓奸在床的错位感。 半晌,才想起自己的来意,道:“千寻,我们出手太阔绰,已经引起了注意,要不然换个包厢吧。” 原则上报价人是可以选择不露面的,但是每次成交,拍卖官都会报一下包厢的座次,有好多次都是她们这几个包厢成交,要是有心人注意到了,很容易就会产生怀疑,她们报出天价的背后,究竟是有什么依仗。 对于这个她们的预案就是换个地方。 她们订了很多包厢,足够浑水摸鱼。 三人前后走出包厢,往走廊深处走去,风落婷看到她们离开,本想问一句,但最终没有找到机会,便歇了心思。 结果她们刚走没过一会,就有人过来打听,问她们这个包厢的人去哪了,风落婷见他们脸生,便摇头道不知道。 等他们走后,风落婷觉得有些不妥,便让薛灿阳留在包厢里,自己想办法去找姜千寻,让她小心一些。 万一有人想抢她们拍来的宝物,也好有所防备。 但她好不容易追到姜千寻,还没赶上说话,就见对角方向上有个影子倏地飞了过去,这鬼影无声无息,如果不是站在她的角度,是* 根本看不到的。 她想喊话却嫌太迟。 只能以身去挡。 鬼影缠身,风落婷变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但多亏她抢出了时间,姜千寻三人才有机会躲避,不过瞬息,这鬼影就被沈卿尘打了个散。 鬼影没了,可风落婷却没变回来。 “这到底是……”游采薇话音刚落,又是几道身影飞来,几人结成阵法,把三人给围在了中间。 第107章 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沈仙尊,你胃口未免太大了些,怎么什么都要呢?” 第52章 姜千寻回头看去,只见发出声音的是一个面容恐怖的傀儡,傀儡术她是听说过的,但教科书上的傀儡是木质的,全都像人偶一样漂亮,但眼前的这个傀儡却形如腐尸,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丧尸电影里拖出来的。 这也是它声音怪异的原因。 “死傀术,是魔界的人。”沈卿尘沉声道:“散开,小心,三分各御。” 三分各御是灵秀宗的基本阵法,是三个人御敌时的最常用阵法,具体是三个人背靠着背,形成一个圆环,再同时施展禁锢术,把自己作为被禁锢的核心,一旦阵成,任何人都休想在破阵前接触到阵中的人。 沈卿尘会选择原地防御,是有原因的。 一来风落婷石化了,需要尽快解咒,二来前路未知,也许还有埋伏,魔界的招数大多阴损,且对方人数如此众多,贸然动作反而不妥。 沈卿尘也不敢直接把它们全部杀掉,这些死傀大多都带有剧毒,一旦被波及到,很容易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怎么都好说。 可她还带着两个小弟子,姜千寻和游采薇的修为虽然达到了金丹期,但战斗经验却很缺乏,想让她们做太多不现实,她只能迁就她们,原地起阵,先抵挡一二。 但她的谋划,对方显然是看得很清楚的。 三人才刚站定位置,刚要用出禁锢术,就有一道鬼影袭来,它看得出沈卿尘是不好惹的,便转了个方向,朝着姜千寻抓来。 刚才,三人已经遇上过一次鬼影。 知道这东西并非无法抵御,只是要小心不被碰到而已,姜千寻见它朝自己奔来,便知自己是被十足地小看了,当下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使出十成的灵力,一剑挥了出去。 鬼影应声而破。 但结阵也因此被打断了。 她刚调息好准备继续,谁知又是一只鬼影飞来,这次是朝着游采薇的,对方虽然也成功挡了下来,但仍旧没能解决问题,结阵需要三人,只要那些鬼影不消停,那阵就结不起来。 沈卿尘知道,如果这样下去,她们迟早会陷入被动,但她被盯得很紧,只要有任何动作,那死傀就立刻打断。 显然,操纵者就在附近。 要想破局,必须把这个人找出来。 但想法是好的,操作起来却不简单,一来操纵师大多本身实力不济,唯一的依仗就是傀儡,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想找出正主,恐怕比把所有死傀杀完都难。二来此处气息太乱,就算找得到魔气的源头,也有可能是对方故布疑云,引她上钩。 一时之间,竟然陷入僵局。 当然,如果这事放在别人身上,随便打就是了,不愁冲不破个口子出来,但沈卿尘本就是非常细腻的性格,加之又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她做任何决定,都怕会间接伤害到姜千寻。 她有了软肋,就被束住了手脚。 “沈仙尊,你不会就这点本事吧,不是号称是仙界第一人么,要是连这点小小技法都破不开,那这称号恐怕就得易主了吧?” 那个尖细的声音嘲讽了一句,又道:“别费事了,快把宝物拿出来吧,拍了那么多,你一个人用的了么?” 沈卿尘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冷沉璧派你来的吗?” 冷沉璧是现任的魔尊,沈卿尘与其有些渊源,还算说得上话,但魔界中各种势力颇多,并非全部都服魔尊的管教,她这么问,也是想通过对方的回答判断出对方是哪一路的。 “这点小事,用不着惊动尊主。”那人笑了一下,道:“就是几样宝物而已,我都看见拍卖官给你传到手里了,给了我,大家都相安无事,要是不从,我先从你徒弟开始宰。” 说着,他就操纵死傀朝姜千寻袭去。 这一次,对方没再用鬼影威胁,而是直接动用了死傀,死傀的危险性比鬼影要高得多,沈卿尘也顾不得什么毒性了,直接越过姜千寻,一剑封喉,将其阻拦在十米开外。 死傀一破,就有隐约的绿烟冒了出来。 沈卿尘知道这是毒气,便扯着姜千寻和游采薇往后退出数丈,石化的风落婷不怕毒烟,就是留在原处是没事,但是她们如果就这么走了,很有可能会来不及为其解咒。 但这会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结阵的想法已然破灭,身后无数死傀正紧追不舍,沈卿尘带着两人左突右冲,始终无法彻底甩开,只是单纯地以时间换空间而已。 只要返回醉仙楼里,就是胜利。 可对方好像对她的想法早有预料。 返到一半,拦路虎就来了。 这一次的敌人没有躲躲藏藏,而是直接现身在了众人面前,此人体格魁梧,足有两米多高,远看去像座小山,行动起来却是迅捷非常,从大树后走出后,直接拦在了她们面前。 沈卿尘冲在最前面,为了不被阻断去路,她直接甩出万钧符,此符有万钧之重,任何人在它面前都只有让路的份儿。 但,这人居然硬接了下来。 符纸将其推出数丈,脚印深出地面几指之深,但对方到底是停了下来,看上去,一个人被一张纸硬推出几丈是很可笑的场面,但沈卿尘却知道,此人一定是顶级的体修,他的力量比万钧还重,如果被其近身,就连自己也难说有多少胜算。 第108章 一力降十会,绝不是一句空话。 双方打上照面,她们才看到,此人脸上还覆着一张面具,这面具大概是纯金的,看不出一丝表情,却隐隐透着怪异。 “沈仙尊,得罪了。” 对方并没有多少废话,打破万钧符后,就直冲着沈卿尘而来,这倒让沈卿尘有些放下了心,比起拣软柿子捏的傀儡师,她更希望敌人能够直接冲她来。 双方很快战在了一处。 姜千寻和游采薇看着两人的身影极速来去,就算有心上去帮忙,也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而死傀已经追到她们身边。 当下也没别的选择,两人只能各自开跑,因为没了沈卿尘领队,竟然没有达成一致目标,就这么分散开,越拉越远。 躲在幕后的傀儡师操纵着死傀追在两人身后,看她们越跑越远,不禁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对,快跑吧,跑散了最好。 更适合他各个击破。 他一边操纵着死傀追着这两个人,一边注意着金面那边的情况,金面的正面作战能力是很强的,光论体术可能全天下都难逢对手,只要他能拿下沈卿尘,那他们就可以得手。 就算拿不下也没关系,只要他这边能抓到一个,以此威胁,也不怕她不肯让出宝物来。 先集中死傀去抓一个小弟子吧。 他把目光收回,刚要把人手调到其中一边,就发现在死傀的视野里,有个人已经失去了踪迹——可这怎么可能,他只不过几息时间没看,怎么就被她跑了? 去哪了? 他操纵着死傀左右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再看另一边也是一样的情况,他一脸问号地站起身,把死傀的记忆时间调回几息之前。 可看了也没用,死傀的记忆里,两人就是同一时间消失的,而且消失得无比痛快,连任何前兆都没有。 ……金面那边呢? 傀儡师忙转向负责监视金面的小傀儡那里,但这次的发现更加让他恐惧——沈卿尘连同金面都不见了。 就像是被强制请出了战场一般,傀儡师有些茫然地转了转傀儡的视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知道,在战场上,后知后觉往往意味着败北,但他实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就在他不明所以转动视野的时候,突然有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对他露笑:“还迷呢?这位魔修老弟,跟我走一趟吧。” 他认出来,这是南宫家的那个家主。 对方还有一个身份,是沈卿尘的师姐。 傀儡师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就黑了。 …… 拍卖会已经快到尾声,几乎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宝物,虽然期间有些小插曲,但大部分都被灵秀宗给拉回了正轨。 慢慢地,大家都发现了这个事实。 拍到宝物的感激她们帮忙维持秩序,没拍到的有她们帮忙天价截停,虽然也有一些人怀疑她们为何如此慷慨,但不管怎么样,如果没有她们,这场拍卖是一定无法正常进行的。 但只有一个人,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明镜。 她一开始只是怨恨姜千寻拂了她的面子,后面则是想捡漏被截停了数次,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她灵秀宗的钱难道是取之不尽的吗?怎么一出手就是几百万几百万的给? 这些钱,怕不是上次她赔的! 明镜越想越气,越想越烦,终于在结束时拍案而起,直接飞到了拍卖官身旁,直接喊话沈卿尘:“我想问问沈宗主,你们灵秀宗怎生如此财大气粗?在座的这么多宗主,你们扪心自问,让你们出钱,给别人做嫁衣愿不愿意?谁家的钱又真是大风刮来的?怕不是送财是假,拉拢是真吧?”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第53章 仙门成立至今,从未有过尊主。 不是他们不想称王称霸,单纯是实力此消彼长间,很容易出现轮流坐庄的场面,而自相残杀,削弱的是他们自己的实力,最终难免便宜了魔界。 但明面上的尊主没有,私底下却一直暗流涌动,要不是顾及着怕被魔界摘了果子,可能早就爆发战争了。 不战,是不需明说的规则。 而不战的前提,是不结盟。 任何疑似结盟的举动,都会被视作是在备战,明镜的这句话看似普通,实则包含了巨大的祸心,暗指灵秀宗有心发展势力,再往深了说,是想引发战争,想做仙界的叛徒。 这完全是把灵秀宗架在火上烤。 如果沈卿尘不出来回应,那就意味着默认,后续的影响会非常恶劣——但很不巧,沈卿尘此时根本不在包厢,全场静静等了一阵,都没等来她的回应。 明镜眼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便要继续往上再添一把火,再把事情说得不堪些,好报之前的一箭之仇。 但她还没张口,突然有个人站了出来,道:“明长老,您这么说,是有什么证据吗?如果没有的话,我灵秀宗是不是可以认定,你是在当着我们的面,诽谤我们呢?” 明镜皱眉看去,只见出来说话的是一个极面生的小弟子,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她顿时感觉自己被轻视了,只道:“你是什么人,也配来质问我,叫你们宗主出来说话。” “抱歉,以你的身份,还不够和我们宗主直接对话,我是灵秀宗的一个普通弟子,把我派出来和你对话,已经很算给你面子了。” 第109章 说话的人,自然是凌萱。 刚才她听到明镜的问题时,就知大事不妙,宗主此时是不在的,不仅宗主,就连其他长老也被姜千寻的求救信号给招出去了,现在整个会场能够说上话的人等同于没有,这个计划的知情人本就不多,只剩下她和单瞳瞳了。 单瞳瞳社恐,肯定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凌萱知道,考验她的时候到了,如果任由明镜这么肆无忌惮地泼脏水,那她们今天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深呼吸,走出,发言,每一步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她出身极好,在这种场合发言的经验充足,她知道,不能陷入自证陷阱,否则不管说得再怎么好,都会被对方套进去。 所以她要从根本上,否定对方所说的一切,连同这个人一起,今天都必须毁在她的社交辞令中。 凌萱站的包厢比较高,几乎可以俯瞰整个会场,居高临下对明镜说话时,其他人也得艰难抬头看她,这无形中让她说的话有了强大的说服力,这也是凌萱设计好的,只有站得足够高,才能弥补她身份上的低。 明镜被她如此轻视,差点都要气炸了肺,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乱了阵脚,否则只会让对方占了上风,于是忍住怒火,道:“好,就算我不配与沈宗主对话,那替人垫钱的事怎么说?还让我举证,你们怎么证明,自己不是有结盟的狼子野心?” “谁主张谁举证,发问的人是你,那么就该由你来举证,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我们的意图,如果你没有证据,那我请你闭上嘴。自己没有能力帮需要的人撑伞,就不要阻拦别人助人为乐,行善不是罪名,诽谤才是。” 凌萱的这套话几乎是抵抗污蔑的万能回答,对她来说,这不过是本能反应,但其他人可没有见过这么流畅且天衣无缝的回应,抛开当下的问题不谈,此人绝对是个可塑之才! 不卑不亢,对答如流,且没有泄露任何信息,最重要的是,此人只是个年轻的小弟子! 假以时日,对方一定比现在还要强大。 顿时,很多宗主就对凌萱生出了惜才之心,他们看得出,对方还处在练气期,连师父都没拜,这样的青苗弟子,是可以转投其他宗门的,所以,未必就没有收伏的可能。 首先说话的是极上门的宗主,他不敢直接提出拉拢,只急着要占个头彩,他平素本就不喜明镜,出来说话也有底气:“明师妹,你究竟有没有证据,没有的话,就此散了吧,何必为难人家这位小弟子呢?” 其他被帮助了的小门派见他说了话,也都鼓起勇气开始站边,他们对灵秀宗是很感激的,只不过人微言轻,轻易不敢与明镜撕破脸,但这会儿有了带头人,他们的反击便如潮水般涌来。 明镜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站边灵秀宗,本来只是胡扯的,这时倒真有些后知后觉的确信——还说没有拉拢,没拉拢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替她说话?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沈卿尘那个淡漠的性子,不得罪人不假,但也绝对没结交得下多少人,这些人要不是收了她的好处,何至于如此一致对外? “住口,你们这些人都是被收买了!”她铆足了劲大吼一声,又开始对其他没发声的人扇风:“你们还没看出来?这么多人站边,本身就是铁证!各位要是还不引起重视,迟早明天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这件事绝对有问题,要不然沈宗主怎么不敢出来说话?” 她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人开始犯嘀咕,他们虽然不愿意相信明镜所言,但眼见为实,的确有很多人为灵秀宗说话,这做不得假。 忽而有人说:“沈宗主,你真的不打算出来么?我们现在只求你给个说法,若你说没有,那我们绝不多问一句!” 这也是很多人的想法,说罢之后,会场静悄悄的,但始终没等来沈卿尘的声音。 漫长的等待,引发了疑心暗鬼。 凌萱想说话,但她知道,现在她的发声是不够分量的,他们需要的是宗主自己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字,也能打破局面。 她看了一眼传音玉上的对话框,祈求着她们能早点摆脱敌人,要不然仅凭她一个人,是很难拖延多少时间的。 …… 过了一阵,底下开始嘈杂,凌萱知道大家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她扶在窗台上的手指渐渐收紧,心想,实在不行,只能实话说她们遭遇了魔界的人,现在正在对战还没回来。 但这样的话,有可能会间接提醒到场内的魔修——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但有这样的风险,塑造出宗主还在这里的假象,可以暂时麻痹敌人,让他们不至于前去增援。 “怎么,沈宗主,没话说了吧?” 最终,还是明镜沉不住气了,直接提出了质问,凌萱知道,自己已经不得不回应了,哪怕是胡说,也得说出点什么出来。 她猛地站起,刚要说话,突然,从会场上方掉下了个什么东西,此物极大极重,落在中间的云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幸好明镜躲避及时,才没有被砸到。 她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上空缓缓落下几个人来,几人全都不紧不慢神色从容,像是天仙降下一般,待看清是谁后,明镜怒道:“好啊,一来就给我下马威是吗?好,我不计较,既然来了,就给我们个说法吧!” 沈卿尘淡淡地看她一眼,视线并未停留,而是看向了她身后的南宫绛,对方手中还提着一个人,接收到沈卿尘的授意后,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扔,道:“魔界的人想抢宝物,被我们抓回来了,在你们疑神疑鬼的时候,我们在和魔修势力做斗争,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第110章 一句话,直接让灵秀宗立于不败之地。 众人全都安静如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事情到这里居然还没结束,沈卿尘接过话头,又对明镜道:“我们找到一个人。” 明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她指的是地上那个男人,这人正是一开始差点砸到她的重物,此时在地上横着,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 她有些迟疑地朝沈卿尘看了一眼,只见对方脸上竟然出现一点难得的悲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悲悯? 她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悲悯的? 明镜慢慢地走近,用脚把那个男人翻了过来,对方块头极大,翻身时发出了一声闷响,脸上的面具也随之滑落,露出下面的本貌来。 明镜一下子踉跄着退开几步。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脸,眼睛连一眨都不敢眨,半晌,她才意识到那份悲悯是从何而来——是的,沈卿尘和她同龄,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从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兄,算是体修中当世无双的天才,两人两情相悦,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谁知大典前夕,师兄竟然不知所踪。 很多人说他是逃婚了,但明镜知道不是,师兄不会这么对她的,唯一的可能是出了一些意外,导致对方不得不远行。 她心里一直抱着希望,觉得师兄某天会回来,后来几百年过去,她已经不再奢望对方还活着,她只希望,对方死之前没有遭受痛苦。 但真相远比她想的要糟糕百倍。 师兄的确还活着,只不过,是以傀儡的身份,他死前一定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折磨,才能成功被炼制成不死不灭的傀儡。 第54章 遭逢剧变,明镜自然没有余力再质问什么。 实际上,她连后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眼前只剩下师兄那幅僵硬至极的面庞,师兄变成了傀儡,而傀儡是变不回来的,他作为人的灵魂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躯壳。 可就连这副躯壳,她也是带不回去的。 作为魔修的同伙,他会被带回去收押。 这真是无比悲惨的结果,他们已经分别了几百年,现在好不容易团聚,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就算给她时间说话,师兄也不认识她了。 拍卖会就此结束,灵秀宗盛名而归。 出名的不止沈卿尘师姐妹,还有姜千寻三人组,其中风头最盛的是凌萱,散场前,至少有三位宗主级别的人打听过她的情况,甚至还有人邀请她到自己门下来,只是都被她婉拒了。 这并没有让她的风评下降,反之,忠诚是很难得的美德,那几位看她如此忠于师门,倒更对她钦佩有加了。 而那些被灵秀宗帮过的人,则一一过来表达了感谢,当然,谢字太轻,大多数人都在心里暗下决心,只要灵秀宗有求与他们,他们一定会举全门之力,尽力做到能力内的最好。 …… 数天的劳碌终于结束,姜千寻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后,一时竟还有些陌生,实际上,她对这个新家的确没归属感,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在师尊那边待着。 师尊给了她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但她却死活睡不着,反而起了个早。 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师尊的院子,院里安静得很,师尊大概还未起床,她不想吵醒对方,便执着扫帚开始扫地。 扫地,拂尘,做饭,这些事她做过多次,此时又拿起来,觉得既熟悉又安心,等全部做完,却还没过辰时,她在师尊门外立了一阵,不知道该不该这个时候把人叫醒。 正犹豫的时候,门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千寻?”是师尊的声音,有些小声,但的确是叫她的,姜千寻忙应了一声,就听对方问道:“怎么了?” 姜千寻道:“没事,就是早餐……” 她边说边在心里怪自己多事,师尊忙了多日一定累了,说不定想睡个懒觉,她却在这个时间把人吵醒,说不定会惹师尊不快。 但责备并没到来,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不一会儿,师尊就从里面开了门,对方仍旧是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裙的平常模样,只是因为起得太急,没有穿鞋子。 白嫩漂亮的脚丫踩在黑胡桃色的地板上,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了几分,姜千寻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偏开目光,慌乱道:“您不冷吗?” “冷的。”沈卿尘道。 “那……”姜千寻想进去帮她拿鞋再回来穿上,又觉得这样有些麻烦,想了想,直接张开手臂,示意对方上来。 沈卿尘有些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我把你抱回去。”姜千寻道:“外面冷,地上更冷,不能就这么踩在上面,对身体不好的。” 长廊外的风朝两人吹来,更印证了她的这句话,沈卿尘紧了紧衣服,脸颊上泛起一丝羞涩,她当然知道姜千寻这句话没有其他深意,但徒弟抱着自己回床上什么的,还是有些不太妥当。 姜千寻看她都开始紧衣服了,却没上来的意思,直接伸手把对方揽了起来,意料之外的是,师尊并没有多重,她轻轻颠了颠,将对方抱得更牢靠。 伸腿把门关上,姜千寻把人带回床上,认真地把人用被子裹好,又检查了窗户和床帘,才放下心来。 此时已是隆冬,必得注意保暖。 第111章 可做完了这些,她才发现自己没把早餐带来,便让师尊等一下,自己到厨房把饭拿来。 沈卿尘拉住她,道:“等一会吧。” 姜千寻被她扯到床边坐下,却不敢坐实,怕自己的外裤弄脏了师尊的床,也怕自己身上的寒意浸染了师尊的身体,便有意隔开了些。 沈卿尘看出她的忌惮,只道:“不怕。” 姜千寻只摇头,她在外面打扫了半天,身上早已被寒意浸透,哪里敢不管不顾的就去挨着师尊? 沈卿尘看她不肯离近,便自伸出手去拉她的手,她的手冰得很,沈卿尘握在手里暖了又暖,也没把手给暖成热的,索性俯身把嘴凑近了些,轻轻地哈着气,想把热气传递出去。 她这么一俯身,睡衣里面的春光便露了出来,但她并未发现,还又是搓又是哈气的,姜千寻不小心看到了一眼,又不敢声张,只偷偷错开目光,身体逐渐燥热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师尊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以前,她虽然也知道师尊小性儿,喜欢莫名其妙生气,但那只是她基于个人猜想的一种定义,她并不十分清楚师尊是怎么想的,也许,师尊什么都没有想,那些细微的情绪,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 可眼前有些迷糊着犯了小错还不自知的师尊,却比以前真实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会犯错这一点拉进了两人的距离,也许是看到师尊的身体她有了反应,总之,她想要得到更多。 渴求着,克制着,她命令自己非礼勿视。 可心思一跑偏,她就控制不好自己的动作,手指微微偏了一点,竟不小心撞到了师尊的唇上。 柔软,湿润,温暖,意识到自己犯错的她忙回头道歉,但一抬头,她看到师尊润泽如粉玉般的唇瓣,刚才那个想法突然又喧闹起来。 是啊,师尊是个活生生的人,当然也是有体温,有欲望的,也许某天,师尊会与某人结侣,然后背着所有人,做出些色/情的事来。 不知道那时候,师尊是个什么表情呢? 姜千寻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动了情,在她的臆想中,师尊在自己眼前露出了各种各样的模样,就连最私密最不堪,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当然是难以启齿的。 姜千寻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糟糕的事,但她无法停止,师尊的鲜活□□就在她面前,存在感实在太强,强到她来不及想这是不是是以下犯上。 沈卿尘看徒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且眼神中暗流涌动,显然不是在想什么正经事,一时又是羞恼又是甜蜜,被人臆想当然是不怎么好的体验,但对象换成姜千寻,她突然又觉得没什么了,甚至她很想知道,自己在姜千寻的眼中,究竟是什么模样。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暧昧。 沈卿尘心中的某处正在紧急报警,提醒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可收拾的事,但她又隐隐期待着,对方到底会对自己做什么失礼的事。 她看到,徒弟正在慢慢接近她。 本来就很暧昧的气氛更加暧昧,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够放下一颗苹果,沈卿尘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灼热,紊乱,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正常的频率,可那种难耐已经快要突破极限。 要……亲上来了吗? 沈卿尘绷紧了身子,慢慢前倾了一点,想要就一就对方,她并没有类似的经验,不知道到底该闭眼还是睁眼,便轻轻抖动着,半闭着,与姜千寻的脸贴在一处。 如同羽扇一般的颤抖,在脸上刷过。 姜千寻这才如梦初醒,猛地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就在这个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做出足以毁灭师徒关系的事了。 “……抱歉。”姜千寻慌不择路跑了出去,她太羞愧太后悔了,简直想把自己挖个坑埋起来。 以前她不是没有过这种冲动,但那次她是中了媚毒,这次呢,没有任何辅助,没有任何借口,她比上次做得都要过激百倍。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那可是师尊啊!就算意识到对方是个活人,难道就必须做一些色色的事吗,活人和色色有什么必然联系,这根本是她激素上脑,开始在死亡的临界线上左右横跳了。 她抱着双腿蹲在角落,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快到经期了,但是离经期还早,这次的发情完全是空穴来风。 ……是师尊太诱人了吗? 她不想把责任推给师尊,但她有些意识到,自己这么没有边界感的接近,也许会对她们的关系带来困扰,她们作为师徒,确实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是了,正常的徒弟是不会一大早就坐在师尊床前的,正常的徒弟是不会对师尊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正常的徒弟也不会差一点侵犯师尊还不自知。 这件事,全都怪她太没自制力。 从今天开始,她得改改这个坏习惯了。 姜千寻在心里告诫自己,同时开始盘算怎么对师尊道歉,但想来想去都开不了口,这件事太尴尬了,尬到连她这个神经粗大的人都无法泰然处之。 而另一边的沈卿尘见徒弟跑走,先是有些错愕,随后是失望,最后生出一点点恍然——对方会这么做,也就意味着,她的确是能吸引到对方的。 那么…… 能吸引到第一次,就能吸引第二次。 第55章 这个有些出格的想法,让沈卿尘有些轻微地战栗,她当然知道这是危险的,错误的,背德的,一旦被识破,她的声名都可能毁掉。 第112章 可她无法不这么计划,刚才差一点亲到时的狂跳心脏,催促着她再一次以身犯险。 只不过,机会没有那么快来。 一顿有些沉默的早餐过后,就是延续之前的正常授课了,单瞳瞳与她们分别数日,一* 时还没有找回与她们的相处方式,姜千寻则是因为尴尬不敢多出声,于是这几天的课程,大家都听得很认真,两个徒弟也是同出同进。 沈卿尘有些焦躁,一直到几天后的魔修审问会,她才得以抢出一些和姜千寻的独处时间。 魔修的事自然是要通知魔尊来管,对方到了之后,先是赔礼,又是和谈,那傀儡师自知有错,连半句都不敢驳,又因不是魔修的亲信,直接被废了修为,赶入了凡间。 至于那个金面,则是被送到了玉清宗。 他本就是玉清宗出身,如今虽被制成了傀儡,却还是玉清宗的人,不管如何处置,灵秀宗都不愿插手。 等送走了魔尊,已经是深夜了,师徒两人驾着飞鸾回了主峰,一路上,姜千寻都把嘴闭得很紧,她自知之前冒犯了师尊,对方不找她事就算好的,哪里敢多说一句,现在最好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让师尊注意不到她为好。 她哪里知道,这个审问会,本都不用她到场,师尊将她喊来,表面上说是为了历练她,其实就是故意制造独处空间。 下了鸾车,姜千寻照例把人送回门前,刚转身要走,忽闻师尊猛咳不止,她忙住了步子,不假思索道:“师尊,您怎么了?” 沈卿尘不答,只咳得梨花带雨。 她原本就生得极美,这么轻轻咳着,咳得泪光点点,双颊潮红,更是美了十倍,活像个病西施。 姜千寻只得走近了将其扶住,犹豫一阵道:“师尊,是不是感染了风寒?要不我把您扶进去好了。” 这正是沈卿尘想听的,便点了点头。 姜千寻把人扶进去安顿好,又跑去煮了一壶茶,把茶水送到师尊床边,看着她喝下去,才放心了些,只是师尊的病来得突然,刚才在路上没有一点征兆,莫不是主峰上风大?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沈卿尘已经歪靠在床头上,像是舒缓了些的模样,姜千寻便问:“好点了吗?” “嗯,连日劳累,怕是身体有些撑不住了。”沈卿尘虚弱地说着,又咳出几声来,才道:“已经没事了,你走吧,你也累了一天,该歇歇了。” 原本她要是不这么说,姜千寻还真打算走的,但既这么说了,姜千寻倒不好一走了之了,虽说有些害怕师尊兴师问罪,或者又擦枪走火,但这些小事在病情面前真不算什么了,要是她这会走了,那就是作为徒弟的失格。 于是她便在床头坐下,道:“我不走,您身体不适,我肯定是要侍奉在旁的,您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发烧吗……” 说着,她抬手想去摸对方的额头,但顾及到之前的事,到底没伸出手去。 沈卿尘看出她的想法,便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烧不烧,还是你摸摸看好了。” 姜千寻得到了首肯,也觉得这没什么,便伸手去摸,这么一摸,果然有些烫手,便急道:“很烫啊,看来是真发烧了,我去找些冰袋什么的,您等一下。” 但她还没站起身,就被沈卿尘拉住了:“没事的,就别麻烦了,其实也没什么,过了今晚就好了。” “那怎么行,这么烫,会烧坏的。”姜千寻急得要死,她完全忘了,像沈卿尘这样的修为,压根不存在风寒,没有任何病毒能在半步仙人身上留下痕迹。 沈卿尘此举,其实是个有些拙劣的计谋,目的就是为了把她留在自己屋里,但留下之后要怎么办,她也没有个具体的计划,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看事情能不能发展到自己想要的地步。 又一次强调自己没事后,沈卿尘顺势扯着姜千寻坐在了床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以做降温之用。 姜千寻本来是有些着急的,但看师尊靠在自己手上有些陶醉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尽力调走手上的灵力,让温度降得更低。 可师尊的身体,却好似越来越烫了。 沈卿尘的确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让她浑身发烫——她原本只是把脸贴在徒弟手上,有些亲昵地蹭蹭,但她随意地睁眼抬视,就看到徒弟有些冰冷的目光,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这个有点像暴君的凝视,让她心跳不已。 对方好像在对她生气?沈卿尘想,难道是发现了自己在装病?可发现了为什么不说,难道是故意用这种目光逼自己承认? 还是说,对方已经在酝酿对自己的惩罚了? 惩罚这个词就像一个开关,让她的思绪回到了之前,有好几次,徒弟的话都被她误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但假如,她没有误会呢? 徒弟会不会就是想要罚她,只不过以前两人的关系还不稳定,对方只是在伪装之余,偶尔露出了一点本性,现在看自己已经不再顽抗,便彻底不准备装了? 如果放在以前,沈卿尘可能会羞愤,会抗拒,会怀疑对方并不把她放在眼里,但现在,她只觉得羞涩和期待,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反正已经喜欢上了,没办法的。 来吧,要怎么罚她呢? “把衣服脱掉吧。”姜千寻的声音适时响起,把正在期待的沈卿尘吓得愣在了原地——她是想过有惩罚,可这个会不会太过激了? 第113章 姜千寻看师尊愣在原地,又道:“怎么了,还在发烧呢,穿着衣服很不舒服吧?” 降温? 沈卿尘这才想起,的确,自己还在“发烧”中,穿着外衣的话是发不了汗的,便信手往领口摸去,但摸到一半她又有些扭捏起来。 虽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想把对方吸引过来,但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放得开,边在心里骂自己无能,边偷偷瞅着徒弟的动向。 姜千寻见状忙转过身去:“我,我去打盆热水来……” 她也不是不知道该回避,但师尊的模样实在太可口,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姜千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无耻,拍了拍脸,到厨房热了一盆水来。 热热的毛巾被放到了沈卿尘的额头上。 这让那张本就巴掌大的脸变得更加精致小巧,沈卿尘平时的头发是全部梳起的,现在放了一块毛巾,就像是有了刘海,看起来,就像是个高中生的模样。 姜千寻看着她的脸半晌,突然道:“师尊,你真的很漂亮,如果在我们那个时代,一定已经出道了。” “出道……是什么?” “就是变成偶像,站在镁光灯下,被无数人喜欢着。”姜千寻并不追星,但她觉得,至少在颜值上,师尊是不输那些大明星的。 “我并不想出道,也不想被那么多人喜欢,我只需要那一个人……”沈卿尘说到一半,自知失言便闭了口,只痴痴地看着心上人,希望对方明白,又害怕对方明白。 姜千寻自然听不出她的意思,看她的肩膀露在外面,便轻轻提了下被子,把她的肩膀给遮了起来。 但沈卿尘并不是真的发烧,用灵力撑起来的体温没那么容易消退,再加上头上的热毛巾,把她热得浑身躁动,好不容易偷偷露出了一点肩膀,还被徒弟发现了。 她只能偷偷把手伸出去,以此降温。 姜千寻发现得很快,又给她塞了进去。 沈卿尘无奈道:“我太热了,得露出来一点。” “不行,会着凉的。”姜千寻不听她的诡辩,到了现在,沈卿尘才尝到装病的苦果,她被束缚在热腾腾的被窝里,连自由透风的权利都没了。 活人当然不能被活活热死,趁着姜千寻转眼,她便把被子撑开了一条缝,让热气冒出去一些。 姜千寻感觉到手边温暖的气流,回过头看到松散的被子,只露出个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又把被子全部卷进去一些,压成一个蚕蛹似的睡袋。 “不准掀被子了。”姜千寻警告道。 但沈卿尘怎么可能忍得到,趁着她走神又把被子踢出一个缝。 姜千寻又一次把缝卷好,这一次,她直接用双手把被子压住,让沈卿尘动弹不得。 沈卿尘被她压着,两人的姿势就像是即将接吻的模样,一时间,沈卿尘竟忘记了身体上的煎熬,呼吸声渐渐紊乱,目光也无法移开。 她知道,这只是个意外。 姜千寻压住她,绝不是想占她便宜。 但外面的夜实在太深了,沈卿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她不会主动亲吻,可如果徒弟亲上来的话,那她也绝不会反抗。 而姜千寻本来是没那个意思的,但看师尊闭上了眼,表情含羞带怯的,像是在对她发出邀请,也忍不住心神激荡,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的雪落声。 啊,下雪了,就回不去了吧。 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她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 第56章 漆黑的夜里,落雪的声音越加盛大。 就像是天然隔开了一层屏障似的,这场暴雪让师徒两人得以蜗居在这方小小天地里,外人进不来,她们也出不去。 心防卸下后,就是沉沦。 这个开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吻,由姜千寻的试探开始,在沈卿尘的回应中得以确认,干柴烈火,越升越高,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唇舌已经缠在一处,脑中一浪一浪的潮水冲击着姜千寻的理智,催促着她更进一步,探索更深的极限。 按在被子上的手缓缓抬起,与按在她胸口上的手十指相扣,但手实在太碍事了,她不由自主地举起按在了头顶,另一只手探向了小衣的领扣。 解开衣服,就是更香甜的领域。 想要知晓,想要品尝,无数未曾实施过的想法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而她与这些美好的东西,就只差一层薄薄的小衣。 但就在手指摸到师尊的领口处时,姜千寻突然想起,不对,对方还发烧着,不能掀来掀去受凉。 …… 事实上,就连这个吻都不该出现。 想到这里,姜千寻忙松开了手,有些局促地拉开了距离,师尊的双臂被她按在了头顶,此时正迷离着眼神,有些委屈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好像在问她为什么停下。 “抱歉,师尊,是弟子冒犯了。” 紧急刹车带来的失落是巨大的,但姜千寻更担心师尊的身体,发生了这么尴尬的事,她本是应该离开的,却因为这场病而无法离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甜香。 那是师尊的体香,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就好像爆开一样闻得更清楚,好像在诱惑着她,让她继续刚才的放肆,可姜千寻到底忍住了。 半晌,她等来了师尊的敕令。 “风寒已经好多了,你回去睡吧。” 第114章 师尊的声音有些凉凉的冷意,却没有一点责备的味道,姜千寻抬起头去,只见对方已经熄灭了灯,转身睡了过去。 她在黑暗中立了一阵,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雪已经有一丈多深,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住处冷清,又没炭火,她生起一盆火,坐在窗边,等待曙光的来临。 明天,她要好好对师尊道歉才行。 而在她走后,沈卿尘紧绷的身体慢慢松了下去,她知道,这次吸引算是宣告失败,在最后一刻,徒弟还是忍住了没有进犯。 但是她并不失望,至少她排除了装病这个选项,对方因为担心她的身体才没继续,那么她只要不用这招,就意味着有可能成功。 一时,她还想不到合适的办法。 但刚才的那个吻…… 沈卿尘摸着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对方的气味,那是一种很清新的,很干净的味道,让人联想到朝阳和晨露,而吸吮时的力道也强硬到有些过分,可她并不讨厌,反而激发了些上头的感觉。 好像,好像被支配,被夺取,被彻底蹂躏的前兆,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她大概是想要的,事到如今,她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她的本性,还是看了话本后的后遗症。 …… 第二天,雪后初晴。 阳光照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有些耀眼的过曝,姜千寻遮了遮眼睛,开始盘算该怎么对师尊道歉。 过了一阵,单瞳瞳也起床出门,见她愣在门边不说话,便打着哈欠道:“你昨晚回来的很迟啊?” 姜千寻点头,有些欲盖弥彰道:“公务结束得比较迟,所以回来晚了。” “哦,那走吧。”单瞳瞳在雪里踩了踩,道:“好大的雪,咱们是不是得清出一条路来?” 本来是想早点过去看看师尊的,但单瞳瞳已经开始清了,姜千寻也不好先走,便帮忙把路一直清到师尊院外,打眼看去,师尊的门外还有积雪,只有一条她昨晚踩出的脚印。 “你昨晚在师尊那里来着?”单瞳瞳看了看身后,又看看脚印的方向,确认了这个事实,又道:“你们不会背着我做啥了吧?” 单瞳瞳是没那个心眼的,这么问完全是觉得最近被冷落了,怀疑师尊给姜千寻开小灶,但姜千寻心里有鬼,一问就慌:“啊……没什么啊,我们能做什么,反正就是师徒之间的,那些非常正规的交流,对吧?” “……你问我?”单瞳瞳看她慌得一匹,不由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肯定没好事。” 姜千寻不敢驳她,只埋头扫雪。 过了一阵,就听房门吱呀一声。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师尊正推门出来,见她们两个乖巧地在为自己扫雪,不禁觉得徒弟们还是很窝心的,便走过去让她们停下,自己一个阵法出去,山顶的雪便从中开始融化。 “好了,上课吧,等雪化了再实操。” 上午,三人在书房内度过,屋里燃起了火盆,暖融融的。要是按着平时,姜千寻一定听得最认真,可经过昨晚的事后,她却有些心神不宁,更不敢抬头看师尊。 直到她被师尊点名念书。 她手忙脚乱起身,胡乱念了几句,就被师尊提醒念错了段落,她只得停下,和师尊对上视线,师尊的目光柔和而慈爱,完全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没事的,这不怪你。” 这句话就像是在说,昨晚的事也不怪她一样,姜千寻有些摸不清师尊的意思,但一时还不敢坐下。 沈卿尘转向窗外,道:“外面的雪化了,我带你们去通天台许愿吧。” “许愿?”单瞳瞳一下子来了精神。 “每年的初雪,都会有神明降临。”沈卿尘解释道:“今天许愿的人一定很多,我们要赶在傍晚放课前过去。” 过了一阵,师徒三人就坐上了飞鸾,往通天台的方向飞去,其实这个活动沈卿尘早就想做,上次被收养皮皮耽误了,这次却是正赶上初雪,也全是歪打正着。 果真,通天台上已经有了人。 不过这个时间来的,要么是长老,要么是没课的师姐,大部分姜千寻都不认识,更别说单瞳瞳了,两人跟在沈卿尘身后,看那些人都一一上来问好行礼,也觉得与有荣焉。 “你等会许什么愿?”单瞳瞳问。 “我?我……”姜千寻有些迟疑,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许早点成仙,可现在她倒没那么确定了,成仙这个词,已经从一个目标变成了虚无,听师尊的意思,大概成仙并没有那么好,也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你呢?”她反问单瞳瞳。 “我想早点开始强大,自立……还有报仇。”单瞳瞳笃定道,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仇家已经遭了天谴,仇恨仍旧是她的动力。 “报仇啊……”姜千寻是不能照抄这个的,恰好迎面碰上了游采薇她们,便问:“你们许愿回来了?” 游采薇是随着南宫母女来的,这么长时间过去,南宫绛已经彻底接受了她,三人经常成群结队出现,俨然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至于宿若,早几天又出门游历去了。 两个大人说起话来,几个小辈也凑在一起寒暄,先是说起昨晚的大雪,又说起今天许愿的人数,听姜千寻问起愿望的内容,游采薇哈哈一笑:“我当然是想成为神笔,让自己写的故事成真了。” 第115章 南宫怜玉不想说,但架不住众人殷切的目光,最后还是扭捏道:“我……我想永远做她最早的读者。” 单瞳瞳露出被秀一脸的表情,姜千寻却没半点波澜,她对这种感情的话题非常迟钝,完全听不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大家都是有目标的,除了她。 她偷偷看向师尊的方向,不由想:不知道师尊的愿望是什么呢? 当然,这个问题她是不敢问的。 待寒暄结束,两波人分开,去往山顶的路上,姜千寻一直在想自己要许什么愿,但直到最后她也没想出来,许愿的时候,她偷偷看着师尊,从对方的口型,看得出那是一句话。 ——想和那个人在一起。 那个人,是谁? 在一起,是那个意思吗? 姜千寻还没弄清楚,就见师尊睁眼朝她看来,两人对视一眼,她连忙收回目光,并不知沈卿尘的眸光仍停在她的脸上。 那个人,自然指的就是她。 许了这样的愿后,把目光落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姜千寻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她还在为自己的愿望发愁。 直到最后,她也没有许愿。 此人,许愿的人已经慢慢多了起来,她不能占着位置不起,只得先行回去。 等到了下午下课,单瞳瞳接到了凌萱的传音,问她要不要去许愿,单瞳瞳当然一百个要,完全没提自己已经去过的事。 而单瞳瞳走后,便只剩下师徒二人。 姜千寻终于等到机会,便又对师尊道了个歉,但沈卿尘只摇头,道:“没事的,这件事也怪我,不该冒着风寒非要起身。” “比起这个,你今天没有许愿吧。”沈卿尘道:“是不知道许什么吗?” 姜千寻点头:“其实我现在活得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追求的东西是不是虚无……师尊,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方向?” 第57章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姜千寻很久。 周围人都有自己的方向,有自己的目标,唯独她没有,这是一种孤独,也是一种痛苦,只不过这份痛苦没有那么明确,才一直钝刀子割肉,让她无法言明。 直到现在,她遇到了真正的明灯。 她对师尊的依赖,已经到了连自己都不清楚有多深的地步,因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无比深刻的话题,可能会给人造成很大的负担。 如果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也许会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对于沈卿尘——她恨不得能多了解一点姜千寻,越多越好。 “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沈卿尘道。 姜千寻与她对坐下来,沉默一阵,才道:“可能会很长,可以吗?” “当然。” “我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人口大爆发,我父母是双职工……”姜千寻从出生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自己穿越,这二十年间所有的心事,所有的经历,都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其实她与很多孩子一样,从小就没什么美好的回忆,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再加上父母都是老师,就更是对她全天候无死角地监督,非要她比所有的孩子都更优秀不可。 父母对她,不像对一个孩子,倒像对一个产品,没有进行过任何推心置腹的对话,更不可能注意到她任何的创伤,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有可能会成为绝对的叛逆,也有可能会成为绝对的顺从,很不幸,她是后者。 她真的很想让父母开心,想成为他们的骄傲,即使需要忍受没有玩乐的日常,即使很多时候都是踽踽独行,但她每次都是吞下苦果,露出微笑,做到了以她的能力能够做到的最好。 可她不快乐。 常年的重压已经把她体会快乐的能力剥夺,她甚至感觉不出别人对她是善意还是恶意,在刚进单位的那几年,她被人随意驱使,利用,伤害,她感受到痛苦,却因为已经习惯,觉得这就是生活的本貌,人生本来就是痛苦的,她生来就是为了感受这种痛苦的。 她甚至盲人摸象一般,摸索出一套判断别人情绪的模式,大部分是正确的,她也能够应对,就像是一个不怎么有趣的游戏,遇到怪就跳一下,遇到旗子就摸一下,就这样,适应成了正常社会人的样子。 扭曲着,拉伸着,成为了奇怪的形状。 她每天下班后,回到出租屋,没有任何想玩的游戏,没有任何想吃的食物,上班是为了攒钱,攒钱是为了买房,可买房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别人都这么做。 父母让她学习,因为别人都这样。 父母让她考编,因为别人都这样。 父母让她结婚,因为别人都这样。 为什么别人这么做,她就得跟着呢? 为什么她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趣味? 为什么她从来看不到世界的颜色,不觉得活着有意思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开心? 她立在楼顶,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开始思考那个思考过无数次的问题——要是跳下去,到底会有多疼呢?别人会不会笑她,父母会不会怪她,嫌她丢人? 她满是疲惫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生机,可她自己不知道,她只想着,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也许她会鼓起勇气试试别的活法。 随后,她从楼顶踏了出去。 再醒来,已经在开蒙大典上了。 第116章 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原本她是想试试别的活法的,可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卷修炼这条路上,她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两个人,鞭策着她,俯视着她,让她别去做不利于学习的事,人生就是为了学习,学好了找个好工作,然后顺顺当当过一辈子。 …… 姜千寻说到这里,突然不想再说了,她为自己的贫瘠感到羞愧,这乏善可陈的人生,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 而对面的沈卿尘,已经心疼到落泪。 是有多么温柔,才会在这样的重担下也不反抗,只想让父母的愿望成真,即使压抑到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临死前的念头,还是担心父母会为她的死而觉得丢人。 那根本不是父母,分明是两头豺狼。 把女儿当做机器一样使用,规劝,鞭笞,让她尽量符合社会的要求,满足自己的虚荣,又因为过于懒散不想陪伴,不想培养,就让她去走她完全不喜欢的路。 直到穿越后,仍旧是她的阴影。 姜千寻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却被两个无知自大软弱虚荣的人变成了傀儡,生人做成傀儡有多痛苦,姜千寻就有多痛苦,甚至在对方的脑子里已经形成定式,就像是已经被放出来的小狗,在看到铁笼时仍旧顺从地走进去,然后摇着尾巴,试图让别人高兴。 可是,已经不需要再这么做了啊…… 就算不这么做,也会有人爱她的…… 沈卿尘的泪流得停不下来,姜千寻却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她试图安慰对方,却发现自己的经验里没有类似的模式—— 她体会不到师尊的喜怒哀乐。 她无法设身处地感受情绪,也不能清楚地知道对方为什么哭,她只能像无数次惹怒对方后的反应一样,无措地上去帮对方擦泪,蹭蹭,亲亲。 她隐约知道,师尊会因为这个开心。 可这一次,沈卿尘推开了她。 沈卿尘不愿意再让她反过来替自己担心,看到她又急又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千寻,我们重新活一次吧,好不好?” 姜千寻已经把自己的脆弱全盘托出,自然是百依百顺的,乖巧地点了点头,道:“都听师尊的。” 沈卿尘摸摸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很久很久,才道:“忘掉以前的一切,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赤子之身,不必修炼,不必上课,不必考虑任何事,只专心做一件事,体会这个世界。” “体会……这个世界?” “对,把内心放空,什么都不想,然后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想法,不管是什么,去做,不要怕,我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可您……” “不要考虑任何问题,不要有任何负担,去想,想到的第一件事,说出来,我帮你实现,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能做到。” “……” 姜千寻不明白,不过既然师尊这么说了,她也不再有其他顾虑,只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不停闪回着无数残影,她知道,那是杂念,只有摒除了杂念才能开始修炼,这是她非常熟悉的过程。 半晌,杂念去除。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干净得几乎没有任何东西,然后有一滴水从天空坠落,她抬头看去,发现是雨。 她睁眼,道:“雨。” 沈卿尘问:“地点呢?” “草原……很宽阔,绿草如茵……”说罢,姜千寻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无稽,现在是冬天,怎么可能会有雨,更别说青草地了。 沈卿尘却道:“不难,闭眼。” 姜千寻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就从原地消失,闪现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竟然是夏天,而且确实在草原上,很多白云般的绵羊在不远处吃草,因为下雨,它们都挤在一起。 “这是哪里?”她有些惊讶,看起来不像北半球,如果这个世界的地图和现实一样,那这里就是澳大利亚,或者南美洲? 沈卿尘伸手给她调出地图,给她指了个地点,姜千寻分辨了一阵,发现的确和现实的地图一样,只不过和她想的地方都不符合。 不过也很接近了,大概是新西兰那一块。 师尊撑了一个罩子,让她们不至于被雨淋到,但能闻到雨水的味道,还有打在地上的溅射,姜千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整个人都精神不少,正要说话,身后突然有只绵羊咩了一声。 她回头看去,那只羊就立在不远处,正紧张地盯着她们,姜千寻有些不明所以,道:“这是怎么了?” 沈卿尘盯着看了一阵,道:“雨水太重了,它动不了,可能是想让你帮它摇一摇。” 摇一摇绵羊? 姜千寻觉得有些奇妙,她走过去,试探地抓住羊的身子摇了一摇,果真有很多雨水被抖出来,雨水少了些后,那羊就飞快地从她身边逃离,跑了几步又回过来好奇地看。 傻乎乎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走到另一只羊身边。 就这么摇了很久,摇到胳膊都酸了,姜千寻才意识到自己在做傻事,这种事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条件反射地觉得自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立刻慌乱地停下,道:“抱歉,师尊。” “为什么道歉?”沈卿尘笑:“你不觉得开心吗?” “有点吧。”姜千寻挠挠头:“不过好像挺没意义的,摇干了,一会儿又会淋湿的。” 第117章 “你要允许这种没意义的事存在,如果所有事情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那就太无聊了。”沈卿尘道:“再说,你的开心,就是最大的意义。” 第58章 要允许……没有价值的东西存在。 这是姜千寻活了二十多年,听到的最振聋发聩的说法。 从小她就被教育,要努力,要上进,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所有的事都有它的价值,包括一张厕纸,一条底裤,读了故事要明白一些道理,交朋友是为了扩大交际范围,任何无法落到实处的东西,都是虚的,是没用的,是需要戒掉的坏习惯。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没用的东西也可以存在,也可以被喜欢,也可以为之付出时间。 她立刻明白了,也代入了。 在这一刻,她不仅是被重塑了三观,也发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曾几何时,她都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无意义的,无数次内耗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她要允许自己的存在。 哪怕没有任何作用。 沈卿尘看到她的表情,便知她已有所了悟,而之前投机取巧提升的修为,也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为之匹配的心境。 她现在,是真真正正的金丹后期了。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去海边散步,可以吗?” 沈卿尘微微一笑,直接伸手一挥,两人便从草原闪现到了海边,这片海姜千寻认识,正是著名的大理洱海。 洱海是很漂亮的,比起现实里的人挤人,这个世界的洱海边很安静,只有温暖的海浪和绵绵的沙滩,天蓝得像假的,水天接在一起,* 几乎分不出界限。 此时虽然正值冬季,但洱海边却不算冷,穿单衣也不冷,两人沿着海岸线走了一阵,姜千寻突然有种想踩水的冲动,她还未发问,沈卿尘就道:“想做什么就做。” 姜千寻从未感觉有这么自由,不管她想什么,师尊都说支持,这种支持给她的力量是巨大的,被打压了这么多年,她就像是弹簧一般,竭力地起跳,几乎能够伸手触天。 她把鞋袜脱下,轻轻地踩进海里。 冰凉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发出笑来,一些久远的伤痕也随之浮现——高考后,大家终于卸下了负担,准备出去逛逛放松身心,同学们都定好了去的地方,唯独姜千寻迟迟没有开口。 她怕父母会不允许她出去玩。 但转念想想,反正都已经高考完了,父母未必会不同意,于是她在网上刷了很久,定下了去离家不远的海边。 就在她小心翼翼提出来之后,父母的表情如出一辙地古怪,父亲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母亲则说:“怎么,高考完就懈怠了?是觉得自己一本稳了?隔壁家佳琪已经开始准备复读了,你呢,估分多少,还有没有进步的空间?” 姜千寻哑口无言,旅行也无疾而终。 她没有再说什么,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绷紧,那个暑假,她仍旧维持着高三的作息,直到开学。 而今,那个愿望终于迟来地实现。 踩水本身没有多快乐,可满足带来的快乐是无穷的,她沉浸在这份快乐里,几乎忘记了那衡越人生的漫长潮湿。 等平静一些了,她对岸边的师尊道:“师尊,你也来嘛,真的很舒服!” 沈卿尘只笑,并不动作:“开心就好。” 姜千寻连续勾引了几次都没成功,便掬了一捧水朝师尊洒去,因为距离很远,只有几滴飞到了对方身上,沈卿尘不以为意,只轻轻振了振袖子,把水珠拂去。 才刚拂完,便又有几滴飞来。 沈卿尘沉了脸:“徒儿出息了。” “嘿嘿,来嘛来嘛,我们打水仗!”姜千寻一时放开,整个人都处在亢奋的状态,连尊卑有序都忘了,数次撩拨不成,仍旧持之以恒,一定要和师尊分享快乐不可。 沈卿尘被她闹得无法,只得将手一扬,把水往徒弟身上弹去,两人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玩到尽兴处,却是彻底放飞了。 欢乐的笑声划破了洱海边的寂静,直至筋疲力尽,师徒二人才停了下来,躺在沙滩上喘息,姜千寻好不容易把气喘匀,转头朝师尊看去,只见师尊面若桃花,娇艳欲滴,真是美艳到无可言说。 她看得几乎呆了,半晌,不由自主道:“师尊……我可不可以亲你?” 沈卿尘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一时有些愣怔,又想起那晚的热吻,脸上先是红了,继而有些黯然——就算她们的动作再亲密,说到底,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姜千寻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她一开始虽然是抱着接近对方,吸引对方的目的,但目的达到之后,她突然又觉得疑惑起来,姜千寻对于亲密关系的认知,好像与她所想的不太一样。 就像是狗狗和主人之间的亲昵,亲昵过后,她们的关系仍旧没有任何变化,这样的结果当然不是她想要的,可她遇到的这个人,却偏偏在情感上是迟钝而无知的。 她无法苛责对方,因为姜千寻是赤子,本来就是不懂这些的,作为对方的师尊,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教会对方一些东西,可作为相方,她又无法直白地说出来。 于是她挡住对方的嘴,道:“不行。” 姜千寻遭到拒绝,表情变得可怜巴巴,但她又不敢问为什么,只像弃犬一般转过去抱住了自己,又委屈又饱含控诉。 第118章 沈卿尘盯着她的背看了一阵,无奈道:“生气了?” “没有。”姜千寻闷闷地说。 “不是不让你亲……”沈卿尘好不容易才让她打开心扉,实在不愿因为这件事再造成两人之间的隔阂,便道:“是在亲之前,你需要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姜千寻道。 “不,你不知道。”沈卿尘叹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件事先推后,你再想一想,接下来想做什么事。” “我想亲亲。”姜千寻立刻答道。 沈卿尘被她噎得半死,没想到她居然还和自己赌气起来,便道:“除了这个。” “没了。”姜千寻转过身,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哼哼唧唧地祈求:“好不好嘛。” 坦白说,在这个瞬间,沈卿尘甚至怀疑自己是被利用了,徒弟有多单纯她当然是深有感触的,可对方偶尔却会在某些时候突然开窍,然后利用自己的长处做一些让人没办法拒绝的小动作,比如现在—— 快要具象化的尾巴几乎快要摇断。 漂亮的,无尘的,湿润的眸子,配合蹭来蹭去的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卑微动作,让人生气也不是,喜欢也不是,最终,她还是晕头转向地答应了。 与那晚不同,两人这次有了些经验。 虽然几乎算不得数,但至少,一些无用的试探已经可以省略,沈卿尘的视线被对方毛绒绒的脑袋挡住,眼前的天空只剩下小小的一个角,清新的,好闻的气味,从对方的身上传过来,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了起来。 这个吻很温柔,很清甜,没有欲望的味道,却也不止浅尝辄止,两人就像是品尝着一道甜品般,回味着,探索着,某一刻开始,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海上起了风,温柔的海风吹在她们身上,直把人吹得昏昏欲睡,两人抱在一处,看着夕阳一点一点落下去,用彼此的体温温暖着身体。 “我们该走了,到睡觉时间了。” 沈卿尘轻声提醒着徒儿,姜千寻应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动作,说实话,她现在还不想回去,也不知是不是尝到了自由的美味,反正一想到要回去,她的心就一阵阵地往下坠。 可再有趣的春游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她不能像个小学生一样赖着不走,师尊已经足够纵容,如果她得寸进尺下去,一定会惹怒对方。 她不想让师尊生气,也不想让师尊失望。 于是她起身把师尊拉起来,道:“走吧,回去了。” 沈卿尘与她对立半晌,道:“如果你还不想回去,那么我就许你一个心愿,今天还没有结束,还记得吗,今天是初雪,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的。” 姜千寻这才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去许愿的,可她觉得今天已经足够开心了,实在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了,实在要说的话,她还不想回去,可究竟要去哪里,却是没有头绪。 “想不出来吗?”沈卿尘问。 “嗯。”姜千寻摇摇头。 “那我来替你许一个吧。”沈卿尘抬头看了看夜空,忽而笑道:“这么好的夜色,浪费了太可惜,不如先不回去,今晚,我带你到星星上去过夜。” “……星星?”姜千寻愕然,不是,难道师尊要带她去星际航行,星星怎么可能是能过夜的地方? “对,就是星星,你小时候应该也想过吧,星星那么亮,又那么闪,还黄黄的,会不会就和糖果一样脆脆的,一口咬下去,汁水迸溅出来,是柠檬还是柑橘的味道?” 沈卿尘的神情就像个雀跃的小女孩,这是第一次,姜千寻在她脸上看到这种可爱的表情,不由自主地连连点了点头。 第59章 沈卿尘小的时候,曾经做过这样的梦。 因为家境贫寒,常年吃不饱饭,饿得睡不着,就盯着天空里的星星看,看着看着开始想象,星星和月亮究竟是什么味道。 黄色的星星和月亮一定是水果味的。 冰冰凉凉,脆生生的,一咬就有很多酸甜的汁水迸溅出来,越想,她就越是想吃。 可是后来,她发现这只是小朋友的一厢情愿。星星和月亮都很远,即使学会了御剑,也不可能摸得到,更别说尝上一口,须知宇宙无穷,又岂是她一人能够遍历得到的? 可这并不妨碍她为年少的自己织梦。 这其实是她的秘密——在她刚刚拜师不久时,曾经攒了一笔钱,买了一处芥子空间,这空间里的环境与外界几乎一样,只有一个不同之处,那就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真的是用糖果制成。 姜千寻被她带进去,飞到天上的途中,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本该是遥远星空里爆发的天体,竟然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金黄色的,漂亮的星星。 泛着甘甜的味道,踩上去有些硬,像是常吃的那种硬质糖果,她凑近嗅了嗅,没敢舔,谁知身后的师尊却道:“可以吃的。” “啊?” “这里面的时间是凝固的,不管什么时候进来,都是这个时间,糖果不会变质。”沈卿尘道:“我做这些糖花费了很多时间和心血,可以确保味道一定是好吃的。” 她们站的地方是星星的一个角上,姜千寻找了个凸起的地方,掰了一点下来,放进嘴里尝了尝,果然是甜的,里面还有酸甜的汁水。 “哇呜……怎么做到的?”她惊叹道。 第119章 “这个不难,这里算是我的秘密之处。”沈卿尘缓缓道,“我已经把通行权给你了,以后你想休息的时候,就可以来这里,不管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姜千寻点点头,道:“师尊,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其实我已经想开了,以后,不会再为了修炼搞坏自己的身体了。” “你想开就好,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任何事情一旦需要你付出百倍努力才能成功,那说明就根本不适合你去做,真正的天命,一定是细水长流顺其自然的。” 这是道德经里的话,姜千寻念过数次,早能倒背如流,可到了今天才算真正明白,无心生大用究竟说的是什么。 她以前质疑过读书能改变命运,今天,她信了,只不过是以以前没想过的方式,读书真正的意义绝不是成绩和名校学历,而是撑起她思维骨架的脊梁。 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她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也原谅了那段失败人生中所有的假想敌,从这一刻开始,她是真正放下了。 她不再想着要回去的事了。 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也很好。 沈卿尘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有了了悟,当一个人认清真相后,往往能够进入一个新的境界,这也意味着,姜千寻离她越来越近了。 本来是要在这儿过夜的,但糖果星星上很滑,并不适合睡觉,两人在空间里逛了一阵,便回了灵秀宗,一进主峰的地界,姜千寻的心便安定许多,不知不觉中,这里已经成了她的家。 “你们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单瞳瞳居然还没睡,听到她们的声音便迎出门,有些担忧地问着,姜千寻跟她解释了几句,她才放下心来,说自己做了晚饭,一直等到现在。 厨房里飘着隐约的糊味,姜千寻不由笑出了声,单瞳瞳红着脸怪她不捧场,师尊只道没关系,有这份心就很好,三人陆续坐下,姜千寻心里不由飘出一句话:回家的感觉,真好。 以前的那段人生里那个家,只是个象征着家的符号,那里面没有温情没有快乐,只有利益和投资,在这里的她们师徒三人虽然没有血缘,却是彼此最亲近的家人。 这是姜千寻的认知。 可对于沈卿尘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 她望着对面露出释怀微笑的徒弟,心里想的除了心疼,还有隐约的庆幸,她庆幸帮忙解开徒弟心结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不然,姜千寻可能会对那个人生出别样的情愫。 而现在,是自己陪在对方身边。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是这种关键节点的参与,一定会让徒弟和她的绑定更紧密,她迫不及待想要占有徒弟的所有人生重大转折,直到命运将两人缠得越来越紧。 假以时日,她们必将谁也离不开谁。 沈卿尘期盼地想着,连略带苦味的红薯稀饭都吃出了甘甜,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徒弟之后,以往平淡的生活都变得跌宕起伏,甜味来得那么容易,对方的一颦一笑,都牵绊着她,让她尝到了从未尝过的滋味。 而姜千寻,也的确有了变化。 自从这次开悟之后,她用在修炼上的时间再没有以前那么多,而是流畅自如地把握着限度,累了就歇,歇好了再继续,所有余出来的时间,全部都献给了沈卿尘。 帮师尊处理公务,替师尊指导师妹,没事的时候就帮师尊思考菜谱,就算偶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也是偷偷画一下师尊这样子。 她的生活,几乎全部都围绕着师尊进行。 这让沈卿尘悸动之余,也有些担心,问她会不会对自己付出太多了,其实她完全可以发展一点爱好什么的,要知道,沈卿尘带她出去的出发点,就是她所要求的,给她一个方向。 “没关系的,师尊,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姜千寻却没丝毫不甘,目光中是绝不掺假的认真:“我想要让您轻松一点,自在一点,陪着您,让您开心就是我以后人生的最大方向。” 沈卿尘的心被击中,脸上也渐渐红了。 这句话实在太有指向性,让人不由不多想,两人现今的关系,早已不仅是师徒那么简单,比如她和单瞳瞳,才是正常的师徒关系,而她和姜千寻,一起走过了太多风雨,自然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师姐的声音。 “卿尘,有喜事啊!”南宫绛一边大跨步进来,一边满面春风地说,沈卿尘没听懂她的意思,还以为是调侃自己,便道:“哪有,你又说笑了。” “什么说笑,是正事。”南宫绛道:“我已经问过了日子,打算让怜玉早点和徒弟订婚,怎么样,算不算喜事?” 沈卿尘这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立刻笑道:“是么,的确是大喜事,什么时候?” “下个月初三,请柬已经定好样子了,就是不知道要发多少,你来帮我盘算一下。”南宫家是大族,世家那边结交的家门不少,再加上仙门上的身份,的确是个大工程,没个心细细致的帮忙,还真怕百密一疏。 沈卿尘当然愿意帮忙,便给徒弟放了半天假,自己专心负责此事,姜千寻也想留下做点什么,但她毕竟对人际网并不了解,也搭不上手,只得无奈退了出去。 待把名单整理好,南宫绛才松了口气,端茶闲聊:“看起来,你们也是好事将近了?” 第120章 沈卿尘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眸子低垂,羞涩道:“没有,我们只是……” “行了,你看徒弟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还想骗我,不过说实话,我看徒弟也很照顾你,十有八九,对你也是有想法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八卦地压下声音,问:“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要我说,早点定下是正理,别像怜玉,傻子一样没名没分的,到底不是个办法。” “我知道,可是……”沈卿尘叹息道:“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就是我一厢情愿……” “这还不简单?”南宫绛啧啧道:“你怎么忘了,你还有问心?” 问心,正是她从皮皮肚子里得到的宝物之一,虽然后来都通过拍卖的方式还回去了,但她手边还有备份,手套复制出来的宝物,和原物有着同样的功效。 “这问心有个附带功能,是区分真假话,你知道吧?”南宫绛道:“你就直接问她,到底喜不喜欢你,只要问心显示没问题,那就是板上钉钉了,大胆冲就是了!” 说罢,南宫绛就赶着回去了。 沈卿尘坐在座位上,半晌,才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师姐说的可行,但让她这么冷不丁地去触摸真相,她还是有些胆怯,上次地震时测的结果还算好,但她后来觉得,那就是人在危急时分想要抱团的本能,或许与喜欢根本沾不上关系。 正想着,姜千寻就走了进来,安静地收拾茶具打扫桌面,沈卿尘看她来回忙碌的身影,忽道:“千寻,你觉得成婚……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姜千寻动作没停,只道:“喜欢的话,当然是早一点成婚好,游采薇那个人没定性,早点成家能让她成熟一点。” “那你呢?你想不想成家?”沈卿尘几乎是硬着头皮在问,她当然怕听到糟糕的答案,但这种旁敲侧击,比直接用问心来的要迂回一些,她的心脏也好经受一点。 姜千寻此时已经把残局收拾完,走到了她的面前,闻言不经意道:“我不是已经有您了么?” 第60章 姜千寻说得漫不经心,沈卿尘却如洪钟大吕。 再怎么想,这句话的意思也偏离不出多少去,沈卿尘听得目瞪口呆,巨大的冲击甚至让她忘记了脸红,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她了,是说她就是自己认定的成婚对象吗? 可她好像,还没想这么远…… 沈卿尘后知后觉地羞红了颜色,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辩驳的话,她当然是愿意的,只是这件事多少还需要些仪式,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定了。 “你,你真的这么想?”她手指在袖子中绕着圈,惊喜和羞涩在心头萦绕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一直以为你只把我当师父……” 姜千寻不明白师尊为什么会这么问,在她的心里,她和师尊早已超越了普通师徒关系,同生共死过,授道开悟过,如果要让她说出一个对她命运影响最大的人,那她毫不犹豫会说出师尊的名字。 师尊,是她最最亲近的家人。 “从很早以前开始,您就是我最钦佩的人。”姜千寻道:“后来您把我从皮皮肚子里救出来,又帮我解开了心结,可以说,是您给了我再一次的生命,在我的心里,您比我的所有朋友,亲人都要亲。我没办法想象没有您的生活,所以我打算,余生都伴在您的身边。” 她说得又认真又坦诚,甚至有些肉麻。 沈卿尘睫羽扇动,差点落下泪来。 她伸开双臂,对方就听话地钻进她的怀里,温暖的体温提示着她,她的小狗徒弟终于完成了驯化,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人能从她手边把人抢走。 厮磨的温存之后,两人都有些动情,可这里不比别处,又是白天,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外面单瞳瞳的脚步。 “哈,你们听说了吗,游采薇要订婚了!”单瞳瞳并未发现气氛的异常,进来就开始大说特说八卦,说罢之后又道:“她不是还小吗,这么着急做什么?” “也不小了。”姜千寻掐指一算,道:“二十七岁,完全可以订婚了。” “她不是十八吗?”单瞳瞳不明所以。 “二十七,来这儿之前她就二十五了。”姜千寻说着跟了一句:“顺便一提,我和凌萱与她同岁,所以这儿真正的小孩就你一个。” “胡扯吧?”单瞳瞳根本不信,只觉得她是在诓骗自己,但是想到凌萱那成熟的模样,她又觉得有些道理,便道:“来这儿之前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和我一样从山下来的吗?” “说来话长,你可能不信,我来自异世……”姜千寻半真半假地说了起来,觉得反正单瞳瞳也不是外人,迟早也是要坦白的,倒不如早点告知了好。 单瞳瞳听得一愣一愣,本是不信的,但是能从姜千寻那儿得知一些凌萱的事,她又舍不得打断,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说到了傍晚。 而偷偷跑去厨房忙活的沈卿尘心里,只有甜蜜和期盼——她不由想,既然徒弟也承认了自己的心意,那么捅破窗户纸就是时间问题,她到底是等对方主动问呢,还是自己提? 自己提,未免有些羞于开口。 但是等对方说,又不知耽误到什么时候。 沈卿尘当然不是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只是正如师姐所说,什么事也是早些定下来为好,免得没名没分,夜长梦多。 第121章 不过……也要等到订婚宴之后了。 …… 数日后,就是游采薇和南宫怜玉的订婚宴了,因着南宫家家大业大,来的宾客可谓云集,游采薇就算是比较社牛的性格了,照样被搞得焦头烂额,光是酒就喝了不少,胃里又没垫上东西,直烧得蹿火不止。 姜千寻和她坐在一桌,看她总算敬酒回来吃几口菜,整个人因为熬夜浮肿得要命,便道:“你没事吧?” “你来试试就知道了。”游采薇苦脸道。 “我没那个福气。”姜千寻道:“你慢点吃,整个桌子上就咱们几个,又没人跟你抢,不过也奇了,要说熬夜,南宫怜玉也没少熬吧,人家就神采奕奕的,跟你一比都不是一个画风。” “我说她用了变形符你信吗?”游采薇斜她一眼,道:“她本貌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糟糕,我真服了,一个订婚宴而已,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吧?” “大族人家就是这样的。”凌萱道:“我堂哥结婚的时候,光是酒宴就摆了十二天,不是他家有钱烧的,是宾客太多了,一两天请不完。” “好吧。”游采薇应了一声,忽听有人唤她名字,看样子是自家大小姐,只得又扒了两口饭,飞快朝那边跑去。 她走后,单瞳瞳揪揪凌萱的袖子,偷声道:“你以前在那边……没有订过婚吧?” 凌萱道:“有。” 单瞳瞳:“啊?” 姜千寻也讶然:“你逗她的吧?” “不是,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人生的剧本了,上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嫁给谁家的儿子,全部都是被设计好的。”凌萱平淡道:“指腹为婚,听说过吧?” “……嗯。”这个词姜千寻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就有,如果不是今天说起,她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可你以前从来没说过。”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凌萱耸耸肩,道:“所以我逃婚了,咱们第一次见面那时,我刚刚和家里断绝关系。” “所以你没和……和那个指腹为婚的人结婚?”单瞳瞳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追问道:“是不喜欢……还是别的原因,那个人很丑吗?” “不丑,家世长相前景等都无可挑剔,但是我不喜欢,我看得出对方也不喜欢我,没必要非得结这个亲。”凌萱轻描淡写道:“这种联姻都是利益至上,不会有什么真感情的,我的人生很珍贵,不愿意随便分享出去。” “也是。”姜千寻自从开悟后,顿觉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比她活得通透,也许那时候她向她们求助,她们也会帮她,可她那时候总装得很快乐,就连最好的朋友都骗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们到底是怎么穿越过来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于姜千寻自己来说,穿越的诱因当然就是自杀,可游采薇和凌萱又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问题她一直没问过,一来是怕暴露自己的心病,二来也怕触碰别人的伤心事,一来二去的,竟然一直没机会说开,耽误到现在。 而凌萱听她问了这个问题,神色突然有些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突然就来了,你和我们的原因不一样吗?” 姜千寻摇头,想说明又觉得没必要,也许穿越的契机就是千奇百怪的,人人都不一样,反正她的心结已经解开,那个原因究竟如何也不重要了。 这一天,她们在闲聊和吃酒中度过。 姜千寻酒量还不错,喝了点,但是没有喝醉,她知道师尊酒量不好,刻意替其把着关,能挡的酒都挡了下来,但她一个人喝两个人的量——其实她自己倒无所谓,主要还是师尊的身份在这儿,过来敬酒的人不少,她也拦了不少,不一会儿就想去厕所了。 就是她去厕所这么个当间,沈卿尘没避开,到底还是喝了点。 其实熟悉沈卿尘的人都知道她不能喝,仙界的长老没有为难她的,但世家那边就不是这样了,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她,想与她结交的很多,一敬就是一大杯,沈卿尘总不好连抿都不抿,一来二去的,酒意上了头。 回去的路上,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姜千寻看出她是有些醉了,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她的头不磕到,待把她送回房里,又备好了水和药,叮嘱清楚了才准备离开。 但才刚走出去半步,就被她给拉住了。 沈卿尘脸色不自然地潮红着,眼睛里有星光似的闪烁,姜千寻依言停下,等着她的话。 “你就这么走了?”沈卿尘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又有些委屈道:“都不陪陪我嘛。” 姜千寻知道师尊喝醉了喜欢撒娇,便无奈坐到床边,道:“那就先不走,怎么样,想不想吐,要不要喝水?” 沈卿尘眯起眼,迷茫地晃了晃脑袋:“不要,不喝水……我就是……姜千寻,你觉得,你今天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朋友订婚嘛。” “朋友订婚就这么开心……那要是自己订婚呢,岂不是更开心?”沈卿尘轻轻地笑,脸上的粉色逐渐散开,像是涂上了一层水粉胭脂,突然,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明,求娶于我,其实……其实我很愿意做你的妻子……” 姜千寻以为自己听错,道:“什么?” “什么什么?”沈卿尘的脸色更加红得要命,酒意上脑,她已是完全失控的状态,只不顾身份,呢喃道:“你说,想要余生和我相伴的……” 第122章 第61章 人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呢? 普通人可能会,但沈卿尘绝不会,何况是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她不会任由自己再次喝醉,做出些预料之外的事。 大部分酒精,已经被她逼出体外。 现在的她看起来满脸醉容,其实心里雪亮一片,她是借着这个由头试问徒弟的反应,如果对方答应了,那她就顺势而为,如果对方拒绝,那她也能糊弄过去。 她强压着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会得到什么结果,她根本不知道,如果同意了,那她的春天就会到来,如果失败,也大不了是伤心一场——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息,真的只是伤心么,这么多年,她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若是真以失败收场,那她又如何自处? 是了,她不该如此唐突,她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接受那个不好的结果——虽说徒弟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但万一呢?万一是她理解错了呢? 半晌,没有任何声音。 沈卿尘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想了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对方会不回答,但有时候不回答也是回答,她的心渐渐坠了下去,变成空落落的一片。 所以结果就是这样?要这样结束吗? 这样的机会,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沈卿尘并不喜欢死缠烂打,但她觉得既然问了,就一定要问个清楚,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放手,那她日后必然不会甘心。 于是她鼓起勇气,又扯了扯徒弟的袖子。 这是求问的意思,她相信对方能够明白。 姜千寻的手随即覆在了她的手上,温暖,湿润,带着些许抖动,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黑暗中,沈卿尘听到一个声音:“师尊,你醉了。” 那些许薄凉的声音,将她的全部期待变成了一场空,她慢慢松开了手,无力地垂到了床边,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徒弟推门离开的声音,之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安静。 …… 失败了。 沈卿尘明白,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是个成年人都听得出来。 她任由自己的泪流出来,顺着眼角流到鬓间,有些痒,有些湿,可她却没办法抬起手去擦掉,现在的她根本做不了任何事,她只想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 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什么余生与她作伴啊,什么比亲人还要亲,都是骗她的吗,还是觉得她笨,说什么都会相信,难道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戏弄她? 沈卿尘的心底,突然生出了* 些许怨怼,她以前从来没有对什么人生过气,但被辜负的不甘,却让她不由要气血上涌。 …… 既然不喜欢,又何必亲她? 不仅亲了她,还抱了她,还差一点脱掉她的衣服,这些,这些羞耻的事情,是对谁都能做的吗? 其实她早该明白的,姜千寻就是个无耻之徒,无耻到用各种办法来接近她,打动她,令她动心后又不愿负责,她甚至连师徒大防都不顾了,可对方呢,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你醉了”就糊弄了过去。 这算什么? 她再也不要理对方了! 沈卿尘慢慢缩进被子里,抬手擦掉了鬓边的泪水,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给门上下了禁行术,这样一来,就算对方想通了来找她道歉,没有她的允许也休想进门。 自然,她这一晚都没有睡着。 抱着那一点卑微到难以启齿的期待,她一直侧着耳朵,等待姜千寻敲门的声响,但对方到底没来,等过了早饭的时间,她便不再有任何期待了。 木已成舟。 她确定,事情是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赌气,她决定这几天都不见客,正好现在这个情形,她也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对方。 于是在她们来敲门时,她称病谢客。 两个徒弟自然都想进来侍疾,但都被她给推了,她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也不必过多解释,这正是她的性子,谁都没法刨根问底。 就这么抱着羞惭,她在床上待了三天。 直到师姐发现不对,过来硬敲开了门。 南宫绛刚刚忙完女儿订婚的事,满身都是喜事临门的高兴气儿,沈卿尘不想见,怕扰了人家的兴,但对方很坚持,一定要她开门。 一进门,就被她憔悴的模样给吓到了。 “我的天,你病得这么厉害啊,怎么了?听说从订婚宴回来就这样了?” 这几天,沈卿尘一直卧在床上,别说梳洗,就是修炼都停了,看起来气色自然不好,她也不想辩驳什么,更没打算如实说,只编了个谎,说自己得了风寒,不宜见客。 “胡说八道,你是什么境界,哪来的风寒,就算是风寒,也不该连徒弟也关在门外——”南宫绛与她多年朋友,怎会看不出她这次的反常之处,平时就算有什么小病,她也是顶着病继续忙碌的,能把这个师妹打倒的绝不是病,而是…… “怎么,有心事?” 南宫绛一语中的,沈卿尘神情一顿。 “还真有心事?难得。”南宫绛来了兴致,搓手道:“来,跟我说说,我给你想想办法。” 沈卿尘不想说,只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最近很忙吧,不用管我,过几天就好了。” 第123章 “话不是这么说,忙归忙,正事还是要顾的,我就你一个师妹,哪怕现在就是天塌了,我也得先把你的烦恼解决了。”南宫绛半真半假道,她关心师妹是真的,但是也有八卦的成分,在她的经验里,从没见过对方这个样子。 所以此事不简单,她必要问个清楚。 “……”沈卿尘看出她是好奇心作祟,更加不想坦白了,这件事不过就是儿女情长,是她过于小题大做,说出来倒是没的惹人笑话。 可这方面的经验她又确实没有,不和师姐说,也没有别的发泄口,这些天她确实憋坏了,主要是不甘心,不甘心到了极点。 于是在得到对方绝不发笑的承诺后,沈卿尘一点点吐了出来,越说声音越低,情绪也越发低落。 直把南宫绛听得心头火起,到了最后,猛地拍案而起,道:“这还得了,我这就去找那个负心女,给你讨个公道回来,还反了她了,竟敢辜负你这一片心意!” 沈卿尘就怕她说这个,忙把她扯住,道:“感情的事哪有勉强的,即便你逼她从了,又有什么意思,我不是想让你替我出气,我只是想请你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辜负你也是事实!”南宫绛说着说着,又想起游采薇当初闹出的事,说实话,这也就是对方听话归从了,要是对方敢睡了自家女儿就跑,那她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没想到女儿的事才刚解决,师妹这边又出了一样的事——当然,情节上没那么恶劣,但轨迹却是如出一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穿越者全都是没担当的孬种? 南宫绛心中警铃大作,恨不得把姜千寻抓过来,押着对方逼人就范,可眼看师妹有维护对方的意思,自己又算不上是正经长辈,再加上程度还不算严重,她到底还是没法狠心。 “你怎么想?”她恨铁不成钢地看师妹的脸色:“还对她有心思,想再搏一把,还是就想报复,结果怎么样都行?” 沈卿尘吓了一跳:“我没打算报复……” “那就是还爱,还心疼。”南宫绛忍不住一阵头疼,怎么自己杀伐果断的,身边这几个人统统都是情种,情种就这点不好,有时候看着都气人。 她只能配合对方的恋爱脑,道:“那就听我的,该干嘛干嘛,别窝在家里一副败犬样子,你得支棱起来,走出去,只当这件事没发生,然后和其他人发展一下感情。” 她一通指教,前几句沈卿尘还能理解,可到了最后一句,就完全是莫名其妙了,和别人?发展感情?这不是胡说吗,别说她能不能短期内再遇上一个心动的对象,就算有,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她还没说话,南宫绛就看出了她的疑问,只道:“不是让你真的去发展新感情,这叫火上浇油,对症下药,你那个徒弟迟钝得像个木头,不用火攻还真难让她开窍,不明白没事,有我呢,你什么都不用管,我去找人。” 此次会面后,南宫绛就火急火燎去了。 沈卿尘心里有些没底,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于是便恢复了正常模样,只是她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不想和姜千寻单独相处,索性想避开这个局面有的是办法。 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她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了,因为姜千寻察觉出她的态度冷淡,很想要改变这个现状,却得不到合适的机会,于是常常卡在特别不好拒绝的时机出现,沈卿尘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借口了。 就在这时,师姐忽然送了个人过来。 此人名叫明秋瑶,明面上的身份是别峰的护法,过来是想跟随沈卿尘学习进步的,生得非常美貌,而且家世,性格,天分全都是一等一的。 她来的第一天,就借着方便学习的借口,住进了沈卿尘的院子,而且,正好是姜千寻以前住过的那一间。 姜千寻赶到的时候,对方正与师尊说话,明眸善睐,巧笑倩兮,师尊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压根没注意到她就立在门外。 她忍不住捏紧了手指,沉声道:“师尊,明师姐一来你心情就好多了,是不是?” 第62章 时间倒回到几天前,沈卿尘喝醉的那晚。 姜千寻把人送回去,原本是想早些安了席,好结束这忙碌的一天,谁知师尊又任性起来,抓着她不让她走。 那她就不走。 可不走了,师尊又开始胡言乱语——以她的经验,喝醉的师尊和清醒的师尊完全不是同一个人,行事风格和思维方式全都不同,差别之大,让人怀疑师尊到底是不是有两个人格。 而且说的话也颠三倒四,先是问她开不开心,又问她什么时候向她求娶。 姜千寻压根没有听懂,求娶……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为什么会对她说呢,是师尊认错了人,或者单纯是看到别人结婚,自己也忍不住想凑个热闹? 不管从哪个角度,都不太说得通。 因此姜千寻的第一反应是沉默。 她觉得,这只是师尊的醉话,当不得真。 但是师尊又摇了摇她的手,撒娇似的,一定要她回答,姜千寻仍旧没有改变看法,但她心里隐约浮现了一点怀疑——会不会,会不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师尊是认真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 师尊就是在对她求婚? …… 姜千寻的心底升起很多情绪,有讶异,有惊喜,有无措,有紧张……她从没想到会遇到过这种情况,心脏几乎都要停跳了,手心里出了汗,还止不住地抖,舌头干得几乎粘在上颚上,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第124章 这就是她一直没有说话的原因。 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句废话。 “你醉了”这句话,在沈卿尘的理解里是逃避和拒绝,可在姜千寻的理解里却是疑问和重复,她希望师尊说“我没醉”,以此来消除心底的不确定性。 毕竟告白这种事放到酒后来做,多少有点诚意不足,可信度也不高,如果贸然当真答应下来,最大的可能不是百年好合,而是尴尬到家。 可师尊没说话。 姜千寻的嘴角一点点垂下去,她就知道,这不过是师尊对她的戏耍,也是,师尊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她只是个很普通很无趣的普通人,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人,何况师尊那么漂亮,身份那么高,修为还那么强,几乎找不出任何缺点,这样的人喜欢她,简直比彩票中五百万还扯。 巨大的落差感令她落荒而逃,这一晚,被自卑和内耗折磨的她没有睡着,偶尔还夹杂着一些“如果不是对她说,那是想对谁说”的拉扯,半睡半醒间,她梦到很多糟糕的画面,有的是师尊对真正的心上人告白,有的是师尊解释那晚是酒后胡言别当真。 总之,她有种冒领了别人告白场面的羞愧,那之后的几天,她很害怕梦里的事成真,因此有些躲着师尊,不敢与其单独相处。 师尊对她,也是一样的躲着。 这让她更加笃定其中有误会,但她已经习惯了与师尊朝夕之间的亲密相处,乍然疏远几天还好,要是长久下去是肯定不行的,实在受不了现状的她试图与师尊说开,但是对方仍旧躲着她,根本找不到一点机会。 就连单瞳瞳都发现了她们之间的不自然,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千寻不好意思说,只道可能师尊又生气了。 生什么气? 单瞳瞳不明白她们俩怎么有那么多气可以生,像她和师尊,同样也是师徒,就一点气没生过,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师姐和师尊生气,她夹在中间还是挺难受的,便决定帮她们一把。 谁知还没等她出手,那个明秋瑶就出现了——如果单瞳瞳是土生土长的灵秀宗人,是绝对看不出此人身份有问题的,因为南宫绛的安排非常严密,不管是查文书还是怎么样,都只能得出此人就是十宫峰弟子的结论。 此时的单瞳瞳只是觉得此人眼熟,一时还没想起在哪见过,她和姜千寻一同站在门外,看对方笑吟吟回头,对她们露笑,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脸媚像。”她悄悄对姜千寻吐槽。 姜千寻是看不出对方媚不媚的,她只知道自己现在都快要难过死了,不管是疑似噩梦成真的现状,还是师尊被夺走的预期,她都没办法阻止,是了,这一定就是师尊真正喜欢的那个人,这些天一直躲着她,就是在等这个人的到来。 “她一来你就高兴多了”不仅是陈述,也是控诉,满含着醋意和不甘,当初单瞳瞳来时,她用了很久才适应的不安全感,在这一刻几乎爆棚。 这时候的她,脸色自然是不好的。 沉得像水,眼眉泛红,她恨不得把对面那个碍眼的家伙咬成碎片,让她离师尊能够远一点。 犬科的占有欲和攻击性,就是这么大。 而此时的沈卿尘,则是惊喜到无以复加。 一开始师姐说需要加把火的时候,她又是害怕又是抗拒,一来怕事情闹得难以收场,二来也怕对方无动于衷,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更别说这件事一旦弄砸,就没有回寰的余地。 可姜千寻明显是很吃这套的。 之前还态度冷淡不置可否,被这么一激直接露出了本性,这次比见到单瞳瞳那次的反应大多了,她都怕自己一个拦不住,把徒弟放进来把人咬了。 想到那个场面,沈卿尘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之前她还怀疑徒弟对她没有爱情,现在看来,爱情还是有的,还有很多。 之前那么说,难保不是想欲擒故纵。 失而复得的惊喜和玩火自焚的恐惧下,沈卿尘的欲望被一次性得到了满足,她喜欢徒弟,不仅是喜欢对方摇尾黏人的可爱,更喜欢对方满身怒火威压十足的危险。 每一个,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简单,鲜活,真实,这样就好。 而那边的明秋瑶就没那么淡定了,要知道,她接到的任务是“扮演沈宗主的暧昧对象”,她以为就是和美人调调情,说说话,根本废不了多少功夫,谁知这会子,杀气都快架她脖子上了,这可完全不在她的预期里。 不行,得加钱。 她咬着牙在心里决定着,面上却还得对发出杀气的二人组亲切问好:“两位师妹好。” 姜千寻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只点了点头,单瞳瞳就更没素质了,直接翻了个白眼。 明秋瑶欲哭无泪,怎么这两位态度如此嚣张,好像根本不把她这个名义上的师姐放在眼里,她哪里知道,这里面有着很深的私人原因,她在无形中已经成为了这两人的假想敌。 简单寒暄过后,又是一阵闲聊。 大致就是说,明秋瑶作为十宫峰的新任护法,需要到宗主面前研习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将和她们同学习,同进步云云。 姜千寻一听只有几天,多少放松了些。 不过她并没有彻底安心,仍旧虎视眈眈盯着对方,想看出对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得到师尊如此青睐——自然,南宫绛挑的人是,样貌身材修为礼仪全都挑不出毛病,看来看去,姜千寻只看出自己样样都不如人,当下就又是难过又是生气。 第125章 单瞳瞳在她的带领下,也呲牙炸毛的。 沈卿尘实在看不下去,只能轻咳两声,提醒她们注意态度,别太失礼,这句话听在姜千寻耳朵里,无异于是师尊维护此人之举,顿时怒火更盛,差点把人看出两个洞来。 说了一会儿,就说到住所的事。 姜千寻道:“听说师姐要住在那一间?” 她指了指自己之前住过的屋子,明秋瑶点头道:“是,有什么不妥当吗?” “当然不妥当,那是我师姐以前住的!”单瞳瞳抢白道,但她的话实在有点不合情理,以前住过的屋子而已,这有什么不能住的。 姜千寻听出里面的不妥,又道:“其实直到最近,我也偶尔会去那边住,所以里面有很多我的私人物品。” 她故意把“私人”说得很重,提醒对方,这间屋子是万万不适合有其他人进去住的,明秋瑶就是个傻子也听出来了,便道:“是这样啊,那我到对面那间住好了,没关系。” “对面那间是我住的!”单瞳瞳道。 “……”明秋瑶无奈了,这一间也不行,那一间也不行,那到底哪个行,这院子里只有堂屋,东西两厢房,既然左右都不能住,那就只剩下沈卿尘住的主屋了,难道她们是看出她和沈卿尘的关系亲密,暗示她该搬到这儿来,给她们创造条件?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明秋瑶想了想,勉为其难道:“宗主,实在不行,我这几天只能借住在您主屋的外间里了,不知您觉得如何,方不方便?” 沈卿尘还没说话,姜千寻和单瞳瞳倒先叫起来了:“不方便!!!” 第63章 多番争论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让明秋瑶去姜千寻的宅子里住,她们两个作为左右护法住回原来的屋子,保护师尊免遭任何闲杂人等的骚扰。 明秋瑶听得出来,自己就是那个闲杂人等。 她立在空无一人的大宅中,几乎要欲哭无泪,但委托已经接下了,绝没有中断的可能,只能事后再和南宫绛商量加钱的事。 而另一边的姜千寻住回自己的小破屋里,心里是一万个妥帖无比,只要一抬头,她就能看到师尊屋里的亮光,那一灯如豆的暖意,就像是师尊本人的存在,很安心,很舒服。 师尊……真的喜欢那个明秋瑶吗? 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呢,也从没听师尊提起过,她们要让明秋瑶出去住的时候,师尊也没有出言阻止,会不会是她太敏感了? 姜千寻对感情一窍不通,可她也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无条件地对对方好,就是不讲道理的偏爱,如果师尊真的喜欢那个人,怎么可能对她们这种有些任性的行为不置可否? 是不是,比起那个人,师尊更偏爱她呢? 虽然这个她包含了她和单瞳瞳,但姜千寻还是很高兴,师尊对她的好一直很明确,即便并非情侣之间的爱,她也足够满足了。 实际上,姜千寻从来没觉得她和师尊之间会有除了师徒和家人以外的爱,虽然她们曾经做了很多过分亲密的事,但在她的认知里,其实没那么明确的界限。 小狗亲亲和小狗发情,都是非常正常的事,小狗不会觉得自己发情很羞耻,很糟糕,闻到香香的师尊,她也想凑上去舔舔。 直到明秋瑶的出现,打破了她的知足。 她开始意识到,师尊有可能成为别人的道侣,那样的话,她就会成为第二位,不管任何时候,师尊的道侣都会在她这个徒弟之前。 她绝对不想这样的事发生。 可她能怎么办呢? 时间紧迫,如果耽误下去,事情随时都会有变,她在心里酝酿半晌,决定去找师尊夜谈。 而此刻的沈卿尘,也在紧张地等待着。 有南宫绛这个恋爱高手指导,她知道徒弟很有可能夜访她,于是她把自己洗得香香的,换了身宽松的丝质袍子,镜子里的她美得不可方物,她有信心能够让任何人见之倾倒。 姜千寻敲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即使她已经见过很多次睡前的师尊,但这一次的师尊却比以往的那么多次更动人,更美丽,这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信心消失殆尽,支支吾吾了半晌,仍旧说不出一个字。 沈卿尘看着她痴傻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地发笑,又故意撩了撩头发,媚眼如丝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关门了。” 姜千寻忙把她拦住,道:“我有话想说。” “什么话?”沈卿尘并没有邀请她进去,只将她拦在门口,看她到底要做什么,这是南宫绛的意思,本意是想惩罚一下姜千寻,沈卿尘没有多问直接照做。 姜千寻哪里能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她只知道师尊对她很冷淡,连门都不想让她进去,如果她再磨蹭下去,师尊可能真的要从她世界里消失了。 急切之下,她脱口道:“不要和别人在一起行不行?” 沈卿尘本能地要反驳,突然想起自己表面上还有一个暧昧对象,于是忍下心中不适问道:“为什么?” “因为……”姜千寻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占有欲是不妥的,是自私的,师尊是自由的,她作为徒弟,不仅不祝福师尊,竟然还想阻挠,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她没法直说,只道:“那个明秋瑶不适合你,以后你们在一起,她一定会欺负你的。” 第126章 “哦?是么?”沈卿尘漫不经心道:“那你觉得谁适合我?” “我……” “你?” “不不不,我是说,我觉得,恋爱这种事是很严肃的,不能随便做决定,我作为徒弟,有义务在旁提醒,不能看着您陷入泥潭……” “那如果是真的喜欢呢?” “……” 姜千寻哑口无言,眼泪也瞬间涌出。 之前的猜测是一回事,得到正主的承认是另外一回事,本来只是隐约的难过,现在直接一锤定音了,师尊就是喜欢那个人,喜欢到要亲口承认是真的喜欢。 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明说出来吧。 她边擦泪边抽泣,简直要上不来气了,她倒宁愿自己能够气绝死在这里,也好过心里痛得不能自已。 她也是才知道,世上竟然真有痛彻心扉。 沈卿尘看着她一瞬间哭成泪人,心里又是疼又是爱,不知为何,姜千寻本身的颜值并不出众,但哭泣的时候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该说震撼好呢,还是怜爱好呢,总之,她狠狠心动了,所有的技巧也使不出来。 她只能把人抱在怀里,又是哄又是拍。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还不行么,看你哭成这样,衣服都打湿了,难道我和别人在一起,就能让你这么伤心么?” 姜千寻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在她衣服上蹭了蹭擦泪,胸前冰冰凉凉的,沈卿尘又是羞又是笑,道:“那你说,到底怎么样才好?” “别和……别人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 “不能再收其他徒弟……” “好,我也答应。” “以后只能和我天下第一好。” “……” 这种极其幼稚的发言,让沈卿尘有些哭笑不得,姜千寻也意识到这个梗师尊可能理解不到,不过既然说了,她也不打算收回,她真的是这么想的,不管日后怎么变换,她都要做师尊身边最近的那个人。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让我找道侣?”沈卿尘故意沉声道:“非要我孤独终老不可?” “怎么会呢!”姜千寻极力澄清:“我会一直陪着师尊,陪到天荒地老的,根本不需要道侣,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你不能。” “我能。” “你做不了。” “我能做的。” “……道侣能做的事,你都能做吗?” “嗯!” 沈卿尘没想到自己都提醒到这个程度了,对方还是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只能忍着羞耻质问道:“那要是……要是我想和人亲热呢?” “啊?” “嗯。” 姜千寻张大嘴,突然意识到师尊说的是什么,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又从脚红到头,脸上热腾腾地几乎要冒烟了,最终还是艰难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也……我也可以。” 沈卿尘的脑中轰然炸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场面冷下来,那必然会变得极其尴尬,她想起师姐的指示,硬着头皮道:“真的可以?” “真的……”其实姜千寻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但是她要是这时候退缩了,之前的交涉就成了浪费口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一步。 “那……那我现在就想。”沈卿尘并不确定自己这么说合不合适,但师姐的意思就是一定要站在更高的位置,去俯视,去支配,露怯是绝对不行的,就算露,也是逼对方露。 如此狂轰滥炸之下,必然没人能挡住。 姜千寻的确没能抵挡住,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一开始的目标和现在的状况相去甚远,迷迷糊糊的,就到了必须亲热的份上。 而她现在,还站在师尊门外。 她面露难色道:“就在这里吗?” 沈卿尘被她说得又是脑子一炸,本来气氛没那么旖旎的,但这句话一出来,就好像她们正在商量在哪里亲热的问题。 其实要按她的性子,必然是要否认的。 但停下之后,她们会怎么样呢?又回到原来的状态,或者一笑了之?姜千寻这个迟钝的性子,暗示根本就接收不到,好不容易点起了火,要么燃烧到极致,要么直接熄灭了。 沈卿尘抓着袖子的手微微缩紧,是了,她不是一直都在期待这个结果么,现下明明有机会了,如果再不把握住,日后岂不是还会后悔? 她退开一步,将人让了进去。 其实她的心,她的脑,她的身体全部都是僵硬的,之前的所有幻想都只是幻想,今晚她根本没有这样的预期,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失控。 任由徒弟牵着手,梦游一般地走到床边,然后被妥善地安置坐下,像被小心对待地人偶一样,她被褪掉了衣服,解开了头发,唇角传来湿润的冰凉,那是徒弟的吻,像小鸟一样轻啄着。 一切一切,都像隔着轻纱般美好。 直到她被徒弟压在床上——那张熟悉的脸在夜色下有些陌生,但味道和触感是早就习惯的,她捧着那张脸,仔细地看着,一直看到领口,然后她帮其松开盘扣,弟子服也随之滑落。 代表身份和束缚的衣服没了,她们之间的师徒大防好像也消失了,沈卿尘突然发现,徒弟有些稚嫩的脸上有着迫不及待的冲动。 原来……她们都是一样的…… 第64章 第127章 激情的热烈过后,两人躺在床上,气喘不止。 虽然是第一次,但体验不算差,沈卿尘是很知道怎么让自己舒服的,而姜千寻为了让对方开心,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一开始还是生涩的磨合,到后来是真的水乳交融。 满足感,要比快感更令人踏实。 “师尊……”姜千寻突然轻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永远都不离开我了?” 沈卿尘转过身将她的脸掰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阵,才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为什么那晚我问你,你没有正面回答?” “那晚……”姜千寻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那晚师尊真的是在对她告白,惊喜道:“您那些话真的是对我说的吗?” “不然呢?”沈卿尘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误会:“你以为我是对谁说的?” “我以为你是想对别人说,恰好在场的是我……”姜千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立不住,师尊虽然醉了,但还不至于认错了人,是她自卑不敢相信,才造成了误会。 “那我们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虽然已经有了预期,但她还是想从师尊的口中得知真相,她完全没法接受没有师尊的生活,只有对方给出答案,才能够真正安心。 “你想要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沈卿尘道:“师徒,朋友,知己,或者……道侣也不是不行。” “道侣!”姜千寻坚定道,但是很快又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那要看你表现了。”沈卿尘不像她那么直接,多少还是害羞的,丢下这么一句,就转了过去,脸上烧得火热,床单也湿漉漉的,她真的如愿以偿,简直如梦似幻。 小狗姜千寻当然受不了冷遇,直接从背后抱了上来,哼唧道:“你不答应我就不放开,师尊,好不好嘛?” 徒弟有些湿热的身体紧贴在她背上,又舒服又妥帖,她忍不住靠近了些,耳朵便蹭上了热热的吐息,徒弟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蛊惑似的:“不说话的话,我就再来一次。” 说着,手指便顺着肩头往下滑,沈卿尘立刻捉住了那只即将犯罪的手,嗔怪道:“好了好了,别闹,我答应就是了。” “嘿嘿,师尊最疼我了。”姜千寻在她后颈上亲了一下,又道:“不过,那个明秋瑶,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卿尘见事情瞒不住了,便对她说了来龙去脉,姜千寻才知这是南宫绛派来治她的对手,立刻噘嘴道:“她老欺负我,你还由着她。” “她哪有欺负你,明明是你一直欺负人家。”沈卿尘无奈道:“都把人家赶那边去住了,如今正是深冬,她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宅子里,岂不冷清?”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背后一空,再转头去看,徒弟已经躺平闭上眼,好像不想理她的样子,沈卿尘不由失笑:“怎么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姜千寻闭着眼睛念道:“我不嫌冷清,你去找她好了。” 沈卿尘半支起身子,托腮看着徒弟笑:“我开玩笑的,就那么一说,人家好歹也是客人。” 姜千寻越发转身过去,面朝外面了。 沈卿尘只得蹭过去戳她:“真生气了?” 姜千寻不说话,她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 “你看,怎么这么大气性。”沈卿尘心里笑得不行,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晃了晃对方:“我心里是向着你的* ,只不过不想对客人太失礼,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让她走,行不行?” 姜千寻终于松动了态度,睁眼瞟她:“真的?”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师姐那边会给她结账。”沈卿尘摸摸她的脑袋:“不生气了?” 姜千寻嘿嘿一笑,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磨磨蹭蹭地,嘴巴又不安分地亲起来,亲着亲着就开始往下走。 走便罢了,又突然轻咬了她一下。 沈卿尘吃痛拍了一下她的头:“疼,你是属狗的么?” “算起来的话,的确是属狗。”姜千寻理直气壮道:“今年刚满十八岁,包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沈卿尘真有种老牛吃嫩草的负罪感,立刻把她推远了些,抚了抚自己的心脏:“算了,你离我远点吧。” “又怎么了?”姜千寻追过来想亲亲,被沈卿尘一掌推远,只道:“我有点下不了手,总觉得像是在占你便宜。” “是我占便宜好吧。”姜千寻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在她身上闻闻,有些做作地陶醉道:“香香的,漂亮师尊,是我的所有物。” “可我们相差的年纪太大了。”沈卿尘叹息:“我已经五百岁了,在你看来,算是个老太婆了吧?” “什么啊,哪有老太婆这么漂亮?”姜千寻指天发誓道:“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老,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还年轻鲜活。” “是么……”沈卿尘听了并不觉得开心,不管对方怎么安慰她,这五百年的差距是抹不去的,激情过后,便有隐约的不安浮起来,徒弟还年轻,她当然不懂这些,可岁月是不会说谎的。 但想这些是毫无意义的,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明白自己和徒弟的差距,就算她们能够相守的时间不长,但比起普通的凡人,已经算是很久远了。 于是她转过去认真道:“你想好了吗?” “什么?” 第128章 “和我在一起这件事,你真的已经想好了?”沈卿尘道:“你知道的,我并不追求成仙,也就是说我们迟早都会死,迟早我们都会有分开的一天。” 姜千寻被她认真的神情带动,也不由收起了笑,只道:“在我们那个世界,这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但这不代表,世上就没有真爱,没有幸福。不如说,正是因为有分别,相聚才那么珍贵,正因为有死亡,活着才那么幸福,只有在一起的时候好好感受,才能不负韶华,不负春光,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沈卿尘心头一震,是了,以前的她不就是这样吗,只怪如今有了牵挂的人,有了软肋,她就变得软弱了。 现在的姜千寻,可能比她心性还要坚定。 真不愧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的徒儿不知不觉已经超过了她,大道至简,悟道之后,一通百通,在她还囿于儿女情长时,对方却比她看得更远,也更清楚。 被超过的感觉并不难受,反之,她很欣慰,只有徒弟比师父更强,这传承才是有效的,即便有天她不在了,那徒弟也能代替她,继续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伤感了。 徒弟像是看出她的落寞,又将她抱得紧了些,用低语来抚慰她的心事,夜已过半,在这种温柔的安抚下,她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晚,又下了大雪。 外面连鸟叫都没有,一直睡到太阳高照,两人才起身洗漱,虽然身份发生了变化,但相处模式还是那个样子,姜千寻负责师尊的一切勤务,包括端茶递水,收拾床铺。 但对于单瞳瞳来说,看到师姐从师尊房里走出来,就是一件有点怪异的事了,趁着姜千寻做饭的空当,她偷偷溜进去打听消息,在得到姜千寻脸红的回应后,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虽然早就有所预感,但真的得到正主承认,绝对是惊得她一愣一愣。 不出半天,凌萱和游采薇就到了。 她俩作为姜千寻的好友,对于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坦白的事非常不满意,非让她如实招来。 姜千寻难得地羞涩又为难道:“……这让我怎么说?” “怎么说,当然是细细地说!”游采薇作为两人的cp粉,态度一直是坚定的,本来以为还要等好久,谁知姜千寻居然真有开窍的时候。 “……不说,你眼神太下流了。”姜千寻皱眉道:“肯定没想好事,而且——你师……你岳母还派了人来欺负我,这件事怎么算?” “还有这种事?”游采薇完全不知情。 “当然,就是南宫长老,她派了个合欢宗的来勾引我师尊!”姜千寻指向单瞳瞳:“她可以作证!” 单瞳瞳点头道:“那个明秋瑶的确是合欢宗出身,我以前在山下见过她,还是个门主级别的,要不是我们拦着,她就要对师尊下手了。” “你以前还见过合欢宗的人?”游采薇道。“那里面是不是很多美人?” “美是美,就是太媚俗了,我不喜欢。”单瞳瞳道。 凌萱看着她们说来说去,已经偏离了事情的原点,忙道:“说正事呢,别跑题,还有姜千寻,你站住,别想蒙混过关。” 正准备偷跑的姜千寻只得停下,无奈道:“这是我隐私好不好,凌萱,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我是替采薇问,她比较好奇。”凌萱笑道。 “卧槽,别说你不想听,这可是师徒恋,谁不想听一耳朵?”游采薇对于她甩锅的做法非常不满。 正说着,外面突然走进一人,正是沈卿尘,她显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只轻咳了一声,帮姜千寻解围:“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第65章 其实沈卿尘何尝不觉得害羞,但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看到有人为难徒弟,她就忍不住想帮忙。 游采薇众人早已不是初入门的新人,怎么会猜不出沈卿尘绝对听到了,但对方身份在这儿,她们就算再和姜千寻关系好,也不敢追问不休。 “宗主早。”她们齐声道。 “今天没有早课么?”沈卿尘问。 “下雪了,休课一天。”凌萱道,说罢又笑:“一下雪就想吃火锅,来找你们凑伙。” “这个简单,我后院就有现成的青菜,锅底的话……”沈卿尘有些拿不准她们的口味,便道:“是辣的还是不辣的?” 要是只有她们三个,那当然是无辣不欢,但凌萱知道沈卿尘不太能吃辣,便提议菌汤锅,也亏了后院的菜地里各种食材全都齐备,当下众人便各自忙碌起来,摘菜的摘菜,剥鱼的剥鱼。 沈卿尘曾经听姜千寻说过,她们那个时代是不讲究君子远庖厨的,但是实际上看到还是第一次,颇有些感慨,众人没有觉得下厨是多么毁道心的事,各自都有自己的事做,这么忙碌起来,还真像个热闹的大家庭。 如此好的时光,身处其中时大多是不知味的,她取出留影符将这些记录下来,心里满满当当,都是溢出来的喜欢。 而正在这时,她恰与徒弟对上视线。 姜千寻正忙着洗菜,脸上沾上了泥土,一抬头,正看到师尊在盯着她看,她立刻回以一笑,师尊无奈地笑了笑,对她指指自己的鼻子。 那意思好像是,脸上沾了东西。 姜千寻抬袖子擦了擦,但只把泥痕抹得更到处都是了,沈卿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在白雪的印照下当真是明艳动人,姜千寻不由看呆了,怎么都无法移开眼睛。 第129章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喜欢师尊的。 不因为占有欲,也不因为高颜值,她的师尊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她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以前她每天只想着修炼,日复一日地用功,却从来没感受过快乐,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想回去吗,大概吧,想成仙吗,大概吧,浑浑噩噩的,活着和死了的边界是什么都不清楚。 可师尊就像是滴进画里的一抹颜料,让她黑白色的人生突然变得多姿多彩,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她想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她想尽一切努力让对方开心。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有趣。 只要在对方身边,不管是去那里,她都心甘情愿——这就是爱情,好神奇,一个人竟然可以完全为另一个人而活。 不知从哪里听过的那句“一个人吃的不是饭,是饲料,一个人住的不是家,是水泥钢筋”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很有说服力,是啊,这么多年的迷茫,终于在遇到对方后变得明朗。 遇到师尊,真是太好了。 沈卿尘看她表情呆滞着,只得穿过众人,过来帮她把脸上的泥土擦去,谁知擦完了对方突然冒出一句:“师尊,我爱你。” 沈卿尘从没听过这样的告白,一时也愣住了,周围的其他人还在吵闹着,谁都没有听到这个角落里的对话。 “我爱你,非常爱。”姜千寻又一次坚定道:“不管你对我是喜欢还是别的,我都会一如既往,直到生命尽头。” 这时,有人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异状,游采薇直着脖子往这里张望,还让单瞳瞳小声点,沈卿尘突然觉得有些羞怯,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也爱你的。” “真的吗?”姜千寻惊喜道:“爱我?” 她以为师尊只是一时兴起,或者只是淡淡的喜欢,完全没想过对方也爱她,这是很重的一个词,她觉得比生命还要重一点。 而身后已经静得出奇。 沈卿尘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说后半句,但她又怎么好意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个,太大胆也太奔放了,完全不符合她的风格,便示意徒弟轻声点,有什么情话可以等到晚上再说。 但小狗的请求必须立刻得到满足,否则就会觉得对方是敷衍,就不开心,脸上也带上了惨兮兮的表情。 看到徒弟泫然欲泣,沈卿尘可吓坏了,忙哄道:“别哭别哭,我没说不爱啊,就是……” 说了一半,她意识到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姜千寻就是这么个认死理的人,好不容易骗到手了,要是因为害羞而让对方有怀疑,那她这么多天的谋划就算是全部泡汤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道:“真的,爱。” “爱谁?” “你。” “谁爱?” “我。” “连起来呢?” “我……我爱你。” 说完这句,沈卿尘恨不得整个人都变成粉色,她堂堂一个宗主,居然在弟子面前如此轻浮,说起来,大概也没多少可言了。 但小狗不管那么多,对方的眼睛里全部是她,亮晶晶,金灿灿的,好像两颗宝石,她甚至能够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自己,也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是啊,何必在乎那些呢? 只要能让自己爱的人开心,就算说一百遍一千遍她也甘愿,人生何其苦短,除去少小老弱,病痛修炼,与自己的爱人相处的时光也只有那么几百年,要是不能尽兴,那就只剩遗憾。 于是她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爱你,姜千寻。” 身后传来众人鼓掌的声音,虽然稀稀拉拉,但非常用力,半晌,才在沈卿尘的示意中停了下来。 她的脸仍涨红着,只道:“见笑了。” 凌萱笑道:“这有什么,在我们那个世界,点着蜡烛谈着琴告白的都大有人在,这个场面还不够热烈,早知道,我就拿个乐器过来助兴了。” “不用不用,我们……我们并不想那么招摇……”沈卿尘连忙婉拒道,虽然她被逼着在众人面前说了告白的话,但毕竟都是熟识的人,要是让她现在就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个,她还需要一定的适应时间。 “您不想,不过千寻她……”凌萱指了指她身后的人,沈卿尘回头看去,只见徒弟还真一脸期待,明显想让她就照这个意思做。 “不行。”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姜千寻超绝钝感,而且是天选e人,并不觉得炫耀幸福是件不妥的事,这也就是没社交软件,要不然她非得把头像背景都换成师尊,再加上九宫格官宣图不可。 “因为我……”沈卿尘无奈地扶了扶额:“你为什么想这样,不会觉得羞耻吗?” “不会,我会很高兴。”姜千寻又想出一个点子:“没地方炫耀,我们可以找朋友来,师尊,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怎么结?度蜜月去哪里?” “……什么?”沈卿尘虽然也想成婚,但没想到对方提出得会这么快,说实话,她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之前喝醉时的谶言,完全是她强逼着自己说出来的。 难道……难道她真的要成婚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建议里,沈卿尘听明白了,所谓蜜月就是成婚之后,两人休息一段期间,度过两个人的旅行时光。 这个……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只要不摆桌,不喝酒,她怎么都行。 第130章 于是就定下婚期时也不请太多人,只身边几个亲近的做个见证,剩下的时间,全部都用来度蜜月。 至于目的地……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姜千寻也很喜欢这种模式,其实她已经压抑了很久,之前跟着师尊放松那天,她就觉得,在路上的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时间。 她甚至都想就这么跑下去,再也不回来。 “不回来不行,灵秀宗怎么办?”游采薇道:“你这下子算撒开了,宗主走了,你走了,岂不后继无人?” 姜千寻愣了愣,看向单瞳瞳。 单瞳瞳正支着腮听她们说话,看众人都看向自己,错愕地啊了一声:“看我做什么?” “后继有人。”姜千寻道:“我可爱的师妹不是在这儿吗,原来如此,师尊收你的作用就在这里,来吧,接受这光荣的担子吧!” 单瞳瞳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不行不行,我……我才刚来没几天,我怎么能……” “你自己的话可能不行,不过……”沈卿尘还真认真了,仔细思考了一遍,觉得不是不可行,便道:“如果有凌萱给你护法的话,我想就万无一失了。” 众人的表情立刻从担忧变成了的确。 凌萱愕然道:“我才刚筑基……” “但你的管理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沈卿尘道:“之前拍卖会上,你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把明镜给驳倒,众位宗主也对你赞赏有加,若是不能善用,倒是明珠蒙尘了。” 凌萱想了想,道:“好吧,不过只限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们就得回来,可以吗?” 姜千寻连连点头,沈卿尘也道可以。 几天后,两人的婚宴简简单单地举行,到访的人并不多,只有本宗的峰主们并几个相熟的朋友,喝酒的差事被姜千寻揽了,沈卿尘赔笑得腮边都僵了,忙忙碌碌的,没什么实感。 等换了庚帖,结了同心,沈卿尘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和徒弟成婚了,这个场景虽然朦胧,但握着她的手却温暖而坚定,很踏实,很真实。 “恭喜恭喜啊!”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两位新人真般配,早生贵女啊!” 许多的祝福声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来,沈卿尘身上的大红喜服,越加把她衬照得美艳绝伦,趁着好光景,姜千寻轻轻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师尊,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好。” 第66章 番外 沈卿尘做老师很多年了,一直独身。 其实她的颜值是很高的,淡颜,但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而且有种莫名的仙气,和她一样漂亮的气质上比不上她,气质和她相当的容貌又企及不到,所以年年都被评为校花。 当然,这是学生私底下评的,他们不敢当着她的面蛐蛐,虽然沈卿尘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特别暴脾气的老师,但总是板着脸,叫人不敢进犯。 为什么独身呢? 不少同事朋友都问过她,但她一律以“没遇到合适的”为理由,这个理由用的多了,大家也都明白了,人家就是不想找,合适,这可比高标准还难得。 日子就这么安生地过着。 直到沈卿尘发现了一件坏事。 她住的地方是自家的别墅,独栋,安静,但是偶尔门口会出现完整的花朵,这花朵肯定不是风飘过来的,因为她并没有种花,附近也没有任何开花的树。 趁着国庆长假,她打算找出这件事的真相,索性她也没什么朋友,没人约她,出不出门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首先,花朵出现的时间是早上,也就是说,是有人摘了趁着半夜放过来的,这么一想,就更觉得蹊跷了。 谁会半夜给别人送花,还是一朵? 她白天睡足了觉,又备了一罐咖啡,坐在门边的小桌上备课,她身边是落地窗,窗外就能看到门口,不过为免打草惊蛇,她特意把窗帘拉住了,只留下一道缝隙。 过了十二点,并没有任何异样。 她觉得可能是灯光的问题,那个人看到她醒着,必不会冒险过来,于是她把客厅的灯关掉,搬了个懒人沙发过来,坐在上面刷剧——与别人眼中清冷出尘的模样不匹配的是,她喜欢看一些肉量充足的百合剧,越看越不困。 一直看到后半夜,她才把这部剧追完,这剧讲的是学生和老师的故事,里面有很多让人血脉贲张的情节,直把她看得忘乎所以。 再回头看去,门口已经有了朵花。 很大,很显眼的月季,她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的花瓣都很完整柔嫩,还带着些露水,这说明,这一定是今天刚摘下来的。 是她看剧没注意,才错过了真相。 她有些懊恼,不过也没有办法,此时已经快到早上五点,气温不冷不热,她打了个哈欠,钻回卧室补眠。 一觉睡到下午,又是精神百倍。 她决定今晚不看剧了,看点不太沉迷的,刷刷微薄什么的,只要外面有动静,她就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刷到半夜,她确定没有花,便打算继续。 谁知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外面有微弱的响声,她借着不远处庭院里的灯光看去,发现有个什么东西从远处跑来,这东西绝对不是人,体型对不上,但是具体是什么,却得离近了才能明确。 就在她准备仔细看个清楚的时候,那东西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接着,退了几步转身跑了。 第131章 沈卿尘无奈起身,心里却安定不少。 只要不是坏人就好,小动物没坏心,她虽然没养过小动物,但却不排斥,愿意给她送花,仔细想想,还是挺好玩的。 左右没事,她便去宠物店买了些肉干,打算放在门边作为诱饵,好勾引这个小家伙过来,看清楚究竟长什么样子。 第二天,那小家伙果然如期而至。 它似乎是发现了她放在门口的肉干,半走半停的,总算没再被吓跑,穿过她的栅栏,对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嘴里,果然叼着一朵硕大的月季花。 沈卿尘屏住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对方埋头把肉干叼在嘴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好像对它来说,这里不是个适合进食的地方。 但沈卿尘已经满足了。 她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是一只中等体型的瘦弱狗狗,品种暂且还看不出来,她对这种东西没有研究,但是模样她记下来了,之后打算问问自己的好友,南宫绛。 南宫绛附近有个犬舍,她很了解这些。 两个人隔着语音鸡同鸭讲了半天,南宫绛才意会到她的意思,半晌,给她发了张网图过来,问她是不是类似这样的狗。 沈卿尘觉得像:“应该是……?” “什么应该啊,它是长毛还是短毛看不出来吗?”南宫绛道:“要是长毛就是金毛,要是短毛就是拉布拉多,听你那个意思,它挺怕人的,应该是拉布拉多。” 沈卿尘有些后悔自己没拍照了,虽说品种并不重要,但她的生活实在平淡如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好玩的事,当然要调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第三天,她准备好了手机,趁着对方低头的瞬间,偷拍了一张下来,经过南宫绛的权威认证,确定对方是只拉布拉多。 “奇怪,这种品种狗怎么会在路上随便乱跑呢,会不会是被人遗弃了?”南宫绛担忧道:“你说它长得瘦,很有可能没有固定食物来源,要是合适,你把它收养了吧。” 沈卿尘完全没有收养狗的打算,忙拒绝道:“算了,我没养过,也不想养,大不了它每次来的时候,我给它弄点吃的好了。” “行吧。”南宫绛也没强求,话题又扯到孩子身上去了,沈卿尘没孩子,只应付了几句就没话了。 南宫绛也意识到她不想听自己说这个,便道:“不是我说,你也该找个伴了,哪怕不结婚,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哪怕是只小狗呢,老这么独着,也挺没意思的不是?” “没合适的嘛……”沈卿尘照旧是老话。 “去去去,别糊弄我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合适这东西哪有个准数?”南宫绛道:“合不合适得处了才知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老生常谈之后,两人挂了语音。 沈卿尘叹了口气,仔细想想,她的确没什么社交,但她确实不喜欢随便和人建立亲密关系,亲密关系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负担。 如果有时间,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那只狗狗——不知道狗狗的世界里有没有社交,对方有没有朋友呢? 之后的几天,她慢慢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狗狗不会再叼着肉干就跑了,而是在这里吃完之后,和她玩一阵子,才转身离开。 坦白说,她也怀疑这只狗狗是被遗弃的。 因为对方的性格很好,也很亲人,熟悉了之后,甚至会主动露出肚皮给她摸,沈卿尘摸着它瘦骨嶙峋的身体,颇有些心疼,当下就又拿了着肉干出来,狗狗闻了闻,用鼻子推到她面前。 那个意思,好像是让她也吃。 沈卿尘更感叹了,这么好的狗狗实在难得,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养,只不过养狗意味着责任,特别是已经被遗弃过的狗狗,如果没有深思熟虑,最好不要轻易领养。 狗狗没有意识到她的想法,仍旧每天跑过来和她玩,送花也毫不间断,沈卿尘好奇它是从哪儿摘的花,便让它带自己去。 跟着它,沈卿尘才发现离自己不远处的公园后面,有一家养月季的人家,月季长得很旺,枝条全都探出了墙,重重地坠下来。 地上有很多谢了的残花,狗狗不去挑那里面的,而是跳起来给她摘树枝上的,有次下雨,花都被淋湿了不好看,它便不知从哪儿找了支羽毛——很大很漂亮的那种,给她送了过来。 沈卿尘谢过它,给它添上饭。 它很认真地吃完,又和她玩了一会儿,才准备离开,沈卿尘看外面正在下雨,便让它等等,等雨停了再走。 狗狗居然听得懂。 对方听话地坐下,和她并肩立在落地窗前,同时看着外面的落雨,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以前下雨你怎么办呢?”沈卿尘担忧地问:“你有固定的住所吗,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吗?” 她的声音并着雨声,淹没了个无声无息。 狗狗好像听懂了,干净的眼睛里露出一点悲伤,虽然沈卿尘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但她明白,对方的意思是没有。 她不知哪里来的冲动,道:“要不然,你就在这儿住下来吧,好不好?” 狗狗歪着头,不言不语。 “虽然我没养过宠物,但是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努力,做我的狗狗就不用风吹雨打,忍饥挨饿了,好不好?” 第132章 “汪!”狗狗轻轻地吠了一声。 这应该是同意的意思,沈卿尘心头的阴霾突然泄空,只道:“看你这么瘦,等雨停了,我们就去检查身体,既然你寻了那么多花送我,以后,就叫你千寻好不好?”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