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beta不想忍了》 第1章 《打工人beta不想忍了》作者：粉甘草【完结】 简介: 【虐江哥的部分大概就是44-55章，虐元总的部分在56-68章，1-43章为两人的感情拉扯】 【建议先看一眼阅读指南】 江楚年是个beta，他很早就意识到，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工作能力没他强、加班时间没他长的alpha工资比他高，仅仅因为是alpha。 跟他一起的同事omega休假时间比他长，待遇比他好，仅仅因为是omega。 江楚年身为一个beta，行，他忍了。 上司想要包养他，仅仅是因为他是beta，怎么玩都不容易怀孕。 他忍不了了，决定跳槽。 跳槽到一家公司，性别平等了。 但是有一天新上司拿出一份假结婚的合约，为了保住工作，好，他忍了。 为了让其他人相信，新上司要求他时时刻刻演习，做好符合自己身份的事，行，忍。 新上司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直到一次发情期。 好，他又忍了。 最后，江楚年输的精光。 他忍不了了。 狗狗受江楚年&猫猫攻元青霄 阅读指南： 1.追妻火葬场，先后爱，带崽跑，狗血拉满； 2.有生子； 3.很多私设。 内容标签：生子 年下 幻想空间 abo 先婚后爱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江楚年互动元青霄 一句话简介：别惹 立意：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做真实的自己 第1章 江楚年看着这个月的工资条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为什么？ 为什么他努力工作！天天加班！每年到处出差！到手的工资只有这么一点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万恶的资本家！世界上的有钱人这么多！多我一个又会怎么样啊！ 这种怨念在他得知了同部门的alpha同事的工资是自己的两倍后达到了高潮！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alpha而自己是个beta！ 明明他工作能力没有自己强！明明他每周双休朝九晚五！明明他甚至都没有加班！ 江楚年整个人都散发着深深的怨气，这些怨气汇总起来养活三个邪剑仙不成问题。 感受到江楚年的情绪，陈安安慰似的拍了怕他的肩膀，喝了口自己保温杯里的可乐，“哈”了一口气，说道：“见怪不怪呢，咱们beta是什么？蜂巢里的工蜂！勤劳的劳动者！任劳任怨的老实人！” 江楚年咬牙切齿：“忍不了了，咱们就是大冤种！” 他继续强调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性别不平等！凭什么他们alpha工资就比我高！他明明不如我啊啊啊！” “害，”陈安满满一副社畜的模样，“你不也说了吗？就凭他们是alpha啊！” 江楚年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中握住的文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看上去气得不轻。 真是够了！ 从学生时代开始，alpha这个性别就像是吸铁石一样，只要是alpha，都会被别人多看几眼。更过分的是，明明alpha做出了狗屎了一样的事情，还能硬夸。 合着alpha就是世界主宰，地球中心是吧？ 他们beta就是这些alpha的垫脚石，免费资源是吧？ 忍不了了。 江楚年握紧拳头，直冲冲往经理办公室去。被陈安一把拉住，陈安劝道：“咋啦？想不开啦这是？往好处想，咱们至少不受信息素控制，也没有发情期是吧。” 江楚年眉头狂跳，“我听说你最近一直想请假经理不让是吧？” 陈安点头，他这几天腰疼得不行，整宿整宿睡不着，想去医院看看。 江楚年：“你知道小吴这个月休假半个月吗？因为发情期。还有小徐，因为早上挤地铁身上被沾染了alpha的信息素，请假一天，理由是想回去好好洗个澡，经理给批了。你部门的小王，连续相亲三天，经理直接给了一个星期的假让她慢慢来，工作不着急。那你猜，她不来，她的工作会分给谁？” 江楚年越说，陈安的脸色越难看。 听到最后，陈安大喝一口可乐，骂了一句经理，把保温杯一放，道：“好家伙，咱们b就得为ao绕道是吧？一切都得为生育率着想是吧？咱们是人又不是动物？搞这一套！走！我跟你一起！” 两人气冲冲往经理办公室去，在门口的时候陈安又犹豫了。 “楚年，不行吧，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就怕本来待遇不好，到时候连现在的工资都捞不着，可不是亏了？” 江楚年从口袋里掏出工资条，整个人的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涨了不少。不管陈安了，自己推门而入。 他们经理姓周，人称“周扒皮。”特指在b的人群当中如此称呼他。 周扒皮看见是江楚年，还呆愣了一下，一脸的惊讶。 “小江，这是怎么了？我没叫你吧？” 江楚年面无表情，“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条。” 说完，他把皱巴巴的工资条直接甩在了周扒皮的桌子上。 江楚年：“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周扒皮暂时还摸不准他的心思，以为是财务处算错了，浅浅地瞄了一眼，就道：“工资算错就去财务处，找我不是耽误我的宝贵时间吗？” 宝、贵、时、间。 江楚年看着他电脑打开的斗地主，开门见山：“为什么alpha的底薪比我高？为什么能力没我强工作时间没我长工资是我的两倍？” 第2章 周扒皮眼皮往上一抬，嘴巴斜了斜，算是知道江楚年找他的目的。他二郎腿一翘，“小江啊，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你入职的时候不是跟你说的差不多吗？” 差、不、多。 差得多了去了！ 周扒皮见他脸色铁青，缓缓站起身，他个头比江楚年矮上一个头。他也发现了，显得有些尴尬，站得又离江楚年远了些。 开口就是那一套：“我们a性质特殊。毕竟我们在备战时期可是要上战场的，有优待很正常。” 江楚年：“备战时期beta就不需要上战场吗？” “哪里能这么说？”周扒皮将手抬起放在他的肩膀，“我们a体力可是你们b没办法比的，你呀，就是小视频刷多了，看到一些b把a打倒，实际呀，都是a让着的，要不然你们b都碰不到我们还打倒呢，真想多呢。” “让我考考你，你卧推多少？” “80。” “啊，哈哈哈——”周扒皮摸了把脸，“没办法呀，都是这样的，a的工资高很正常，行了，回去工作吧。” 江楚年辞职的念头冒出来了，他就不信，就没有一家性别平等的公司。 推门的一瞬间，周扒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江啊，你卧推真有80？” 江楚年狠狠翻了个白眼。 * 夜晚，江楚年所在的楼层灯火通明，大厦外是川流不息的车流。 他没吃饭，苦大仇深地盯着电脑。 江楚年负责盯着的药品生产链出了问题，原材料批次跟上一批相比完全不能比。他得一层一层岗位轮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当然，这件事他可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采购、qc和qa一个都跑不了干系。好在还没有跟甲方对接。 “哎。”江楚年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 就坐在他工位后面的陈安将椅子一转，手搭在他肩膀上，“又叹气，哎呦，年纪轻轻的。” 江楚年一脸无奈，将报告书往桌子上一砸。 “你也知道这件事了吧？” 陈安耸肩，“我还听说甲方明天要来视察，你完了，祝你好运。” 说罢陈安将自己的黑色小包往肩上一绕，潇洒关了电脑，手插裤兜大摇大摆走了，还不忘记朝江楚年炫耀。 江楚年面无表情地在后面竖了两根中指。 下班的时候，整栋大楼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 江楚年脸都有点僵硬，在出大楼的时候，保安室都没有人了。 该死的！他看了眼时间！就连地铁都关闭运营了！ 江楚年任命地扫共享电动车，好，电量不足。 好好好，一天天的，没一件事是顺的，他恨不得朝老天爷竖一根中指。 好，自行车总行吧。 江楚年哼哧哼哧地蹬着自行车，想着这么晚自己家的猫主子们有没有好好吃饭和喝水。江楚年养了两只猫，一只橘猫叫蛋黄，另一只通体雪白叫蛋白。 蛋黄不爱喝水，但干饭能力杠杠的；蛋白则刚刚相反，哐哐喝水，家里猫粮却吃的少。 对此，他快愁死了，天天就想着赶回家给两只猫喂水吃饭。 作为一名合格的打工人，他特意租了个离得近的一室一厅的房子，地铁四站，电动车二十分钟。 感觉来不及了，江楚年从一条小路绕了过去。这条小路他走得不多，因为实在吓人，他看着就觉得瘆得慌。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心中有猫，前方有光。 他嫌自行车速度慢，直接站起来蹬，像一阵风一样，大老远看过去，只有西装下摆呼呼作响。不过皮鞋实在是不得劲，骑得他脚疼。 如果时间能倒流，江楚年会给老天爷竖两根中指。倒在地上的江楚年这样想。 疼痛迅速席卷了全身，他龇牙咧嘴的，整个人像弯曲的虾，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我寻思着你没长眼吗？还是说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是吗？” 对方也蜷缩在地上，听到他讽刺没吭声。 江楚年艰难地看了看自己的伤势，膝盖直接破了，好家伙，上千的西装套装还没穿几次，裤子直接破个大洞。 幸好脚踝没崴，手腕也没事。 来自打工人的心理活动，明天照常上班没问题。 江楚年再次叹气，这要是在公司门口，他还能扛一扛进公司假装是在公司摔的，报个保险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带薪休假。 偏偏摔在这没有监控、鸟不拉屎的地方。 看着对方倒地不起，江楚年嘲讽道：“嘿，哥们，岔路口你突然冲出来，我还没讹你呢，你搁地上还不起呢，咋啦？给你床被子就准备睡了是吧？” 对方没有丝毫的回应。 好好好，算我倒霉行吧。 “晦气，”江楚年将自行车扶起来，“哥们，你算是命好，你要是遇到阴暗一点的，讹不死你，还躺着呢，睡吧你就，看着心烦。” 对方似乎很难受，全身都在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月光下，脸惨白的吓人。 这荒无人烟的，不会是…… 这样一想，给江楚年吓得不轻，僵硬地坐上自行车，忍痛就准备远离这是非之处。 都要走了还不忘说道：“哎，真该跟你一起躺地上的，看你这一声西装，不便宜吧。说不定还真能要点医疗费，倒霉，真倒霉。” 第3章 然而，车忽然骑不动了。 “诶？” 江楚年疑惑地往自行车后车轮看去。 只见本不是很清醒的人正伸出一只手，死死握住人轮胎。 ……你咋回事？ 江楚年语气干干的，“咋啦哥们，还要给你叫个救护车是吗？我看你全身上下也没受伤啊，怎么？脑子受伤了？那不一定是这下给摔的，我看可能是天生带的就不用去医院麻烦医生了哈。” 对方脸朝下，手上青筋暴起，像是有长期进行过健身一类的运动，包裹在西服下面的肌肉若隐若现。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戒指。 江楚年没辙，只得从自行车上又下来，一手叉着腰，一手准备打医院电话，脸上是满满地不耐烦。 “…对，古镇东路拐进来靠近水产市场的小巷子里。” “药、药——” 啥？ 江楚年将电话拿远，蹲下来听这哥们在说些什么。 “药。” ……药？ 哥们，不是吧？你不会是个瘾君子吧…… 那可真的太晦气了。 “……诶在在在还在，不用派救护车来了……哎呀麻烦您了，已经醒了。” 电话挂断。 小巷子里只能听见两人错乱的呼吸声。 良久，躺在地上的人脸上逐渐红晕明显，眼神迷离。 江楚年这才放下心来，还以为吸毒了，原来是发情期到了。 来一针抑制剂就好了。 这样想着，江楚年好人做到底，等对方醒了说不定还能要个医疗费。 他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嘿，哥们，你是a吧？你有对象吗？” 江楚年双手举起，补充道：“别想多了，我是个b，我喜欢女o。只不过你好像发情期到了，你要是有对象，我直接把你送到你对象那，你要是没有的话……” 他皱了皱眉，这附近，有卖抑制剂的吗？ “有朋友也行？把你送朋友那里，让你朋友给你打一针抑制剂。总不能把你带去我家吧。” 十分钟后，站在楼道里扶着对方的江楚年一脸复杂。 对方的信息素似乎十分强烈，因为这一路上他听见了来自无数人的遥远的咒骂。具体围绕着“谁啊大晚上不去去身上的味勾引谁啊”、“诱惑谁啊这还有o啊能不能稍微顾忌一下啊”、“这么晚搞impart啊！” 他是个b啊！他什么都没闻到啊！他没有人文精神啊！他要是没撞到他早跑了怎么可能把对方带回自己家给他打抑制剂啊！ 行止于此，江楚年飞快将对方抱回自己家，生怕打扰到邻居。 对方好像还能控制，只是时不时凑近江楚年白皙的脖颈然后闻一闻。 ……真像一只狗啊。 江楚年没什么a朋友，加上由于某些原因一直对a抱有敌意，对a没什么了解。 只知道一些最基础的生理性知识。 比如说现在，他本来只拿了一只抑制剂，但是看了眼对方的下身，他转身就又拿了两只过来。 至于江楚年一个b为什么会有抑制剂…… ao保障者联盟定时会给每个人发抑制剂，就是能让每个人能及时处理信息素外泄或者发情期到来的情况。 以及为什么只有ao保障者联盟而没有b人权联盟，呵呵，再这样下去总会有的。 江楚年从小到大这种的事情做的多了去了，早就有了经验。现在回想一下，自己成长的路上，ao的发情期一直在横冲直撞，明明自己就只是个b罢了。 ……原来b也是你们ao play中的一环吗？ 江楚年恍然大悟，我就说自己怎么总能碰到你们ao发情，原来就是冲着我来的啊。 一细想，肚子里忽然有了点火。 他解开对方的马甲，又准备将衬衣往上掀。正在此刻，对方好似清醒了一点，眼神里满是警惕，握着江楚年的手像是一块铁。 哥们，你刚才不这样啊！再说我只是给你打抑制剂！ 对方急促地开口：“我不是瘾君子。” 江楚年：“我也害怕你是。” 江楚年：“你发情期来了你感受不到吗？我在帮你打抑制剂。” 对方这才想起身体的异状，表情有片刻的茫然，仿佛确实不熟悉发情期的症状。然后又小声地喘了几下气，声音克制忍耐，紧皱着眉，忍不住地舔了下嘴唇，自己主动将衣服掀起，用嘴巴咬住，控制不住地后仰脖子，脖子是红通通的，衬衣下的皮肤却是白皙的，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江楚年挑眉。 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理念，江楚年手都不抖一下，将针头扎进皮肤，慢慢将抑制剂往里面推。 “额嗯。” 对方难忍地双手撑在地上，指尖被按得发白，脖子上的青筋显露。 像是实在忍不了了，他忽地直起身，一把扯住了江楚年的手腕，嘶哑道：“……谢谢你。” 皮肤的接触让他感觉很好，他宛如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手指下意识地往江楚年的小臂上摩挲。 还没等江楚年反应过来，仅仅一瞬，对方就收回了手。 这下，脸上的红晕不减反增。 他低垂着头，看上去本来是个大背头，但这番折腾，有几缕头发落了下来，盖住了部分额头。 江楚年驾轻就熟地给他按住注射处，神色淡定自若。 “不用谢。”他冷酷地对着坐在自家门口地板上的人说道。 第4章 “看你清醒不少，”江楚年顺手捞了一只路过的猫，“你打电话让人把你接回去。” 听闻，对方颤颤巍巍撑着墙壁站了起来，江楚年这才发现对方比他高了一个头，肌肉练得相当不错，像是感觉到闷热，对方扯了扯领带。 他抬起头，盯着江楚年，脸上是说不出的认真，“谢谢你，这是我的名片。” 江楚年耸耸肩，道：“不用，萍水相逢罢了，以后都见不上面的。” 他直直站在门口，摆明着一副“都帮完你忙了你还不走”的模样。 对方没有勉强，只是僵在半空的手颤抖了几下。 元青霄其实并不好，他大脑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抡了几锤子。他的发情期一向规律，他会记得提前吃抑制剂。可是这次…… 他想要逃离那个是非之地，跌跌撞撞不知道拐进了哪个小巷子，紧接着被撞到地上，对方在说些什么…… 医院？不、他不要去医院。 ……对方有些气急败坏，他的声音……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就连语气都很像。 元青霄被对方注射了抑制剂，他这才感受到理智逐渐回归正常，他想睁开眼睛看清对方的长相，却只能看见对方警觉的面庞，和下逐客令的冰冷语气。 ……麻烦到别人了，他要报答回去。 他递出去名片，然后，被拒绝了。 元青霄感到沮丧。 对方是个b吗？他没有闻到信息素。 “哥们，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找人把你接回去。” 又一次的逐客令。 元青霄想要说话，然而下一秒。 江楚年看着倒在地上的对方，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分钟后，他掏出对方的手机，只能说，幸好没有锁。 他打开通讯录，嗯，没几个人呢，该找谁？ 又点开最近通话，“助理”的名字出现了很多次，好吧，就他了。 打完电话之后，江楚年将对方抱在沙发上，还贴心地为对方盖上了毯子。 ao保障者联盟该给自己颁奖。 紧接着，江楚年可没忘记正事。 他快速捞起家里两只猫，喂吃的，喂喝的，看着两只猫大快朵颐的样子，江楚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啊，好幸福，他家猫好会吃。 敲门声忽然响起，这个助理来这么快？ 江楚年透过猫眼，果然，着一套职业套装的男子正焦急地踱步。 他打开门。 对方比他还震惊，第一句话就是：“beta？” 江楚年：“……或许你是来找人的。” 对方也自知失礼，马上道了声歉，道：“江先生，我是于夺文，叫我小于就好，我刚跟你通过话，我老板……” 于夺文探头探脑往里面张望，“给您添麻烦了，请收下我的名片，有需求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江楚年直视他，打量了一会儿，才发出同情的意味。 “你也是beta吧？这么晚还要给你老板擦屁股，进去吧，沙发上，我给他打过抑制剂了。” 江楚年没有接名片。 “抑制剂？，”于夺文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后立马冲进去将自家老板扶起来。 出门的时候，于夺文再次感谢江楚年。 江楚年随意摆了摆手，都是打工人，谁也别为难谁了。 “……江先生，今晚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谢您了。不过我老板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老板要是知道您没收名片，醒了之后保不成会责怪我做事不周到。但是我也不强求，江先生，还是那句话，如果有需要，您可以随时来枫叶庄园这边。” 枫叶庄园？自己是不是在哪里看过？ 江楚年看着楼下的车离开，思考了一会儿，没想起来，算了。 反正只是一面之交，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第2章 “江先生，好久不见。” 江楚年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从刚才就麻木的表情变得更加难以言说。 还有，什么好久不见？ 他们昨天晚上……不，也就八个小时之前，他们才刚刚见面。 “于……于先生，您好。” 作为一名合格的打工人，江楚年面不改色回应到，尽管内心已经有很多脏话骂出来了。 对面的人正是于夺文，笑脸盈盈的，像是早就料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他。 “江先生，没想到您在这家公司就职，更没想到咱们公司之间还有合作。” 是的呢，你还是我的甲方。 江楚年扬起一个大方的微笑，显得很有职业精神，说道：“是缘分啊，我们公司在这方面有很多经验，业界都是好评，相信这次合作不会让于先生您失望的。”我们公司是垃圾。 于夺文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江楚年。 一般流程会在研发部门看几眼，再去大批量生产车间看看制作过程。 “……我们公司全程采用机械式的制造和监控，车间完全符合gmp标准。” 于夺文笑笑没说话，江楚年微微皱了一下眉，这笔合同跟他的绩效挂钩，他得再卖力一点。 “更别说我们前几个月刚从国外引进一批先进的机器，能将质量再提升一个档次……” “我老板，昨晚对你有做过什么事情吗？” “诶？诶！” 江楚年一愣，满脸震惊，下意识说道：“没有！” 第5章 于夺文斟酌了一下言辞，“我老板，他信息素一向稳定，可是昨晚之后，他突然变得……” 他犹豫了几秒，才缓缓说道：“很没有理智，言行举止，嗯，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我看你的表情似乎更想说像个傻子。 江楚年同样犹豫了一会儿，把话语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圈。本来如果是陌生人还好说，可是对方的身份忽然变成了甲方，他该说的话就得考虑一下了。 “于先生您的老板昨晚是在小巷子里跟我撞到的，后来我发现他发情期应该是到了，就准备给他打抑制剂，可是太晚了，小诊所都没开。我想着我家离得又近，还刚好有抑制剂，就把他带回家了，打完抑制剂就给您打电话来接。” 跟清醒时的元青霄说的一模一样。 “您放心，”江楚年补充，“我是个b，而且我真不知道那是您老板，还是我甲方。” 他双手举起，“您放心，这件事情我没告诉任何人。” 于夺文回忆起早上宛如双重人格的元青霄，忽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合同元青霄本来准备亲自过来看看的，他一向谨慎，每个项目都会做到尽善尽美。 可是，自从昨晚，那个追求完美主义的老板变了。 完完全全的变了，甚至连信息素这方面权威的专家医生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模糊说，可能是信息素波动导致的。 而这个导致信息素波动的原因…… 难不成是眼前这个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仿佛还有些暴躁，不应该是老板喜欢的类型啊。 江楚年被盯得发毛，实在没忍住问道：“于先生，您老板……他现在还好吗？” 良久，于夺文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江先生，可能得麻烦您一下了。” 于是，下班后坐上于夺文的车的江楚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所有，你是说，你需要我的信息素。”江楚年木然说道。 于夺文善解人意纠正道：“是我老板可能需要。” 车内的气氛凝固了几秒。 江楚年：“……那这笔合同？” 于夺文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最好是真的能让我放心，八字马上就一撇了，可不能半路夭折了。 只要能让这份合同成，江楚年其实不介意再去见见他老板。可关键是，他一个beta，哪里有什么信息素？就算有，也是微弱到根本闻不到才对。 很快，枫叶庄园到了。 就在这时，江楚年忽然想到是在哪里看到的枫叶庄园。分明就是房地产中介给自己介绍房子时，特意说过的本市最贵的房子就是枫叶庄园。 “我们老板，元青霄，性别男alpha，无不良嗜好，在枫叶庄园有几套房，名下公司格尔药创，无婚恋史，性格稳定。”可能现在不太稳定。 ……他不是来相亲的，他只是过来加班的。 江楚年默默将这句话放在肚子里，任凭于夺文继续介绍他老板的生活。 什么海外本硕博，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情感上不乱搞，虽然会有几个纠缠的追求者，但是元青霄本人洁身自好等等。 江楚年真的忍不住想要打断他，要不还是搞正事吧，解决一下你老板信息素的问题更加重要吧。 另外，别让他白白又加班，赶快把后续的合同给签了是最好的。 枫叶庄园很大，于夺文绕了一个圈子又一个圈子，周围是绿油油的树，原谅江楚年眼拙，他只能看见是有镰刀状叶片，什么树实在是分不清了。 环境很是清幽，像是什么世外桃源。 独幢豪宅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直到右拐出现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直路，两边没有任何人影。车在这条直路上不知道开了多久。一个右拐，一栋房子终于出现。 如果不是知道你家公司和代表人，我会怀疑你是人贩子。江楚年腹诽。 于夺文：“到了，请江先生下车吧。” 江楚年上衣是深色海军蓝布雷泽，搭配了灰色系的西装，黑色的德比鞋，相当打工人性质的背了一个公文包。 这栋房子安静得有些吓人了。 江楚年将刚才的腹诽回想了一遍，又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好友发了个暗号。 以防万一。 一路跟随着于夺文进了房子，客厅里正坐着医生，桌子上还放着一些设备。另外他看上去焦虑不已。 于夺文一进门率先看了眼二楼，后将眼神放到了医生身上。 江楚年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二楼，进门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一扇门，门紧闭着，但是不知道为何，这栋房子正充斥着让江楚年难受的气息。 他蹙眉，这股气息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于夺文脸色变得不好看了，他跟医生耳语一番，又转向江楚年。 于夺文：“江先生，能释放下您的信息素吗？” 啊？ 他没有吧？ 江楚年低声说：“我是个beta。” 一旁的医生道：“有研究证明，beta是可以释放信息素的，只不过可能需要在特定的场景，被特殊的人闻到。机器也可以捕捉到少量的信息素含量。” 江楚年感到疑惑：“那我需要怎么做？” 于夺文安慰：“后颈处，那个地方人体信息素含量最高，江先生您只需要让我们提取一些。” 第6章 江楚年退后一步，一脸警惕。 然后道：“合同。” 于夺文：“现在就签。” 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笔很小的合同，如果不是他们老板追求完美主义，这笔合同早就定下来，而且根本不需要元青霄出马。 提取信息素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事情，恋人之间由于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进行异地恋的时候，就会从恋人身上提取少许的信息素，时时刻刻带在身上，同时这种手段也能有效缓解发情期。 但是以上，在江楚年的认知当中，仅限于ao之间，他一个beta？信息素也有这样的作用吗？ 他们是怎么判定我的信息素对元青霄有用的？ 显然他们判定不了，他们只是怀疑。在于夺文看来，元青霄莫名其妙的信息素不稳定，并且整个人性情大变，原因很有可能昨晚经历过什么。 这么一排除，元青霄遇到的人不过三两个。 其中就有江楚年这一个beta，其余人都是路过碰到的omega，他们也都一一请过来过，很可惜的是，元青霄的信息素依旧是不稳定的状态。 就剩下这个beta。 医生从江楚年的后颈抽血，放进了特定的设备中。不多时，一管极其少的透明液体从红色鲜血中提取了出来。 说起来，江楚年从来没有闻到过自己的信息素，这下看见，还感觉到些许的好奇。 医生和于夺文对视一眼，于夺文道：“请江先生在客厅里坐会儿。” 说是请求，更像是命令。 不过江楚年也没怎么在意，他点了点头，安静坐在沙发上。 二人上去半个小时都没什么动静。 江楚年坐不住了，他看着手机上周成风发过来的消息。 周成风：“我没听错吧？他们要你的信息素？” 周成风：“你别说，你还别说，还真有点稀奇。” 周成风：“老江，这不要点钱？” 周成风：“等等，你这么心甘情愿，不会要搞ab恋吧？” 周成风：“慎重啊，老江，alpha的发情期你受不了的。” 江楚年手打字打得飞起。 江楚年：“什么ab恋？你小说看多了吧？我可是铁直b，我只喜欢女性omega。” 江楚年：“合同到手了，绩效一到，请你吃饭。” 周成风消息回得很快。 “谢谢老公！老公我爱你！[鲜花][打call]” 江楚年习惯周成风时不时的抽风了。 周成风，江楚年二十年死党，穿裤档的年纪就认识对方了。高一对方分化成omega，江楚年则一直是beta，对此周成风还吐槽过，江楚年要是alpha的话，他们那就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早在一起了。 对此，江楚年的回应是：“滚，我喜欢女性omega。” 结束跟周成风的插科打诨，江楚年闲着也是闲着，走出门外活动了一下筋骨。其实他有些渴，但是秉持着主人不在他不会私自拿别人的水喝的原则一直在忍耐。 外面的空气很好，房子建得高，视野宽阔，江楚年眯了眯眼睛，发现在不远处还有很大的草坪。 “诶！” 猛地被扑倒，摔得江楚年头晕眼花，直到脸颊湿润，江楚年才艰难地睁开眼睛，是一条伯恩山，厚实的爪子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整条狗差不多卧在了江楚年的身上。 他……承受不住这么厚重的热情。 “嘿，宝，别舔了别舔了。” 伯恩山顿时停了下来，发出了哼唧哼唧的声音，似乎在为江楚年的拒绝感到不满。 江楚年使劲撸了撸它的狗头，小伯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 “我说，”江楚年挠了挠它的下巴，“伯恩山本身是这么热情的犬种吗？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小伯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不怕。 它将两个爪子撑在江楚年的身上，尾巴大力地摇摆着，用全身告诉江楚年，快点摸摸自己！ ……好吧。 江楚年索性坐了下来，将伯恩山抱在了怀里，开始撸狗。 顺便碎碎念：“我刚才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你？嗯？说话。是不是藏在哪里了？你好可爱啊，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呀，你这么重伙食是不是挺好？你是不是放养？不行的哦……好像也行，这附近都没人，好吧，别舔脖子，痒——” 江楚年猝然停顿，倏地向上看去，刹那间与另一人对上了视线。 强烈的宛如拥有实质的饱含占有欲的视线。 在江楚年抬头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那人眼神淡淡的，嘴角带着微笑，手上拿着泛着银色光芒的金属烟托，烟托似乎跟手上的戒指连在一起，其上的香烟并未点燃。穿了一身灰色的真丝睡衣，胸口处敞开着，隐隐露出胸肌，隔得远看不清真切。光脚就这样在阳台上站着。 第3章 跟昨晚的那个人的脸逐渐对上。 元青霄。 昨晚处于发情期的alpha，此时正温文尔雅地看着自己。 行为正常，神色正常。 江楚年迟疑地向元青霄点了点头，对方的笑容更大了，眼神却真的很奇怪。 ……他不得不取消刚才判断对方正常的结论。 “江先生！”于夺文夺门而出，看向正坐在院子草地上还抱着伯恩山的江楚年。 “嗯？” 江楚年嘴巴微张，一时没反应过来于夺文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很快他便知道了。 第7章 “信息素有效果！” 江楚年下意识抬头看，却发现元青霄已经不在阳台上了。 这……效果见效会不会太快了？ 于夺文没有注意到他的怪异眼神，而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江先生，仪器显示老板信息素已经稳定下来了！” 江楚年微微皱了皱眉，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夺文终于察觉到了江楚年的状态，他当了元青霄很多年的助理，在眼色方面属于顶尖的人才，立马就意识到了江楚年的顾虑。 于是立即道：“江先生，您放心，我们不会再提取您的信息素了，毕竟这对于您来说可能是个负担。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您信息素的样本，完全可以复制出来。当然，为了感谢您，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合同我们老板已经答应下了，除了这之外的要求，只要我们能满足的，您放心提就是。” 江楚年坐在地上机械似地撸着小伯，眼神有些茫然。提要求？他暂时并没有什么要求。 于夺文善解人意道：“江先生您随时提，我们随时满足，这个约定永久有效。” 江楚年点了点头。 直到离开，楼上的元青霄都没有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信息素的原因，离开那栋房子，江楚年感觉呼吸都轻快了许多。 对此，正在开车的于夺文骄傲说道：“老板是s级的alpha，虽然我们beta对这方面并不敏感，但是长期接触也会感受到压迫感的。” 江楚年：“那你？” 于夺文笑笑，耸耸肩膀，“他给钱多，忍忍就习惯了。” 江楚年挑了挑眉。 “他是s级的alpha，出现昨晚的情况都是这样处理的？”拿别人的信息素应付？ 于夺文看着后视镜的他，回复道：“老板天赋异禀，会定时在发情期前夕给自己注射抑制剂，所以老板的发情期过得也很轻松。” 由于ao发情期的需要，抑制剂的功能也越来越强大，毕竟有些人并不喜欢在信息素掌控下的自己。所以抑制剂完全可以满足这种需求。 “但是昨天的情况，”于夺文欲言又止，“还真是很少见，更别说信息素不稳定。幸好有江先生您。” 江楚年干笑。 那还真是……自己的荣幸啊。 接着一路无话到了家。 临走之前，于夺文伸手，江楚年社畜的意识迅速作祟，与其握手。 于夺文：“合作愉快。” 江楚年扯出一个笑容，“合作愉快。” * 回到家的江楚年“呼”的一声躺在了沙发上，没忘记给自家的蛋黄和蛋白喂了水和吃的，有气无力地摸摸猫，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就偏偏是自己的信息素呢。 他虽然是个beta，但信息素这个东西怎么说都有些私人。 如果自己是omega，有人要自己的信息素，自己完全有理由告对方性骚扰了。偏偏自己是个beta，刚好与对方有合同上的交易，恰巧自己穷需要这笔合同带来的绩效。 “哎，不想了，想多了费神。” 他掏出手机，刚好周成风发来了消息。 周成风：“下周六晚九点，酒吧走起！” 周成风：“芜湖芜湖我要浪！” 江楚年：“不去，我宁愿睡觉。” 周成风：“别介啊，我男神也去啊，你跟我一起，你跟着我我比较有底气。” 江楚年：“你的底气上班要累死了。” 周成风回想到江楚年那破烂工作，嘲讽道：“墓前咋样啊？破工作还不辞留着过年啊！” 江楚年：“……辞职了的话你养我啊？” 周成风：“拒绝了，我心里现在只有男神。” 江楚年在屏幕这边猛翻了个白眼，周成风口中的男神其实是他们大学学长，学艺术的长发alpha。 周成风追了好几年了，这学长一直吊着他。 江楚年都不知道劝了多少回，周成风没撞南墙根本不回头。 周成风：“你不来我跟你急啊，再说——” 周成风：“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跟你介绍几个。” 还没等江楚年回复，周成风继续发道：“长相甜美的性格温柔稳定的omega女性，我还不懂你？放心交给我。” 江楚年：“……谁找对象去酒吧？” 周成风：“说定了啊！红色西瓜酒吧！” 江楚年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默默将这项计划纳入了日程表。 他去就是。 如果能回到上周，江楚年会打晕了将去酒吧纳入日程表的自己。 江楚年坐在卫生间的马桶盖上陷入了沉默当中，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外面的声音是在做那档子的事情吧？ 不是我说……你们是真不挑啊。 他面无表情给周成风发消息：“速来！男b卫生间！救我！” 他盯着手机的时间一眨不眨，耳朵暂时性关闭了起来。 五分钟后，周成风没有回消息。 十分钟后，周成风百忙之中回了个：“？” 江楚年：“不用来了，快结束了。” 他麻木地盯着隔间的门，心想着速度还挺快，你要是搁半小时往上面走，他可真得喊救命了。 周成风这次消息回得很快，“带你来酒吧你尿遁了？” 江楚年眼睛都没眨，说他尿遁其实有些过分了，他只是嫌弃外面太吵了，进来安静一会儿，顺便想个离开的借口，没想到自己会在卫生间遇到这种事啊。 第8章 “啊，宝宝你好棒！”是个粗犷的声音忽地响起，把江楚年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没拿稳。 “嗯哈！别！” 江楚年尴尬地扶额，将脸埋进双手，不是你们还非得说些什么吗？ 他快速戴上耳机。 紧接着，门被哐哐撞了几下。 江楚年麻木了。 带着急速喘息的声音，隔着门隔着耳机传递到江楚年的耳朵里。 就在江楚年拳头快硬了的时候，门终于停止了摇晃。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笑声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两人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只听到其中一人说道： “下次还找你。” 然后是脚步声和关门声。 江楚年膝盖有些僵硬，他揉了揉屁股站起身来，手已经握上了隔间的门闩—— 随后，自己所在的隔间的门被礼貌地敲了三下。 江楚年立马停住了动作，眼睛瞪圆。 合着只走了一个？ 合着我又成play中的一环了？ 敲门的人轻笑，声音仿佛是贴着门说的。 “听得怎么样？养胃吗？” ……养胃倒是没有，快被震惊地萎了。 江楚年“哗”的一声，将门打开了。 外面的人手本来是撑在门上的，门一打开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地上。 江楚年俯视他，与其对视。 对方染了一个张扬的红色寸头，嘴上带了一个唇钉，耳朵上挂着银色圆圈，正晃荡着。 穿了一个简单的白色背心，露出来的皮肤上是大大小小的纹身。最为显眼的是胸前那块地方，有个翅膀纹身。 “哦，还挺帅。” ……这是你现在该说的话吗？ 江楚年目不斜视，走向了洗手台。 对方不在乎他的冷漠，直直走到他旁边，跟着他一起洗手，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江楚年擦干净手，只想着赶快离开，却不料对方拦下了他。 “你是beta吧？交个朋友。”说完手便朝着江楚年的腰袭来。 江楚年不躲不让，表情平淡，看对方的眼神冰冷到吓人。 “呦，还不错，还有腹肌呢，要做吗？” 江楚年盯着他，冷笑了一声，“做什么，做杀了你的凶手？” 他逼近对方，对方下意识将手撤了回来，后退了几步，似乎意识到了这点，对方懊恼地皱了皱眉，喃喃：“是alpha吗？没闻到信息素啊。” 江楚年忍很久了，嘴巴顿时就忍不住了。 “怎么？只有alpha才能做了你？我寻思着门口那么大的男beta的字你是一点不看，难不成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看你这表情，我说对了吧。你是alpha是吧？符合我对一些alpha的刻板印象了，想做就做，随地大小做，发情的动物都比你通人性点。” 被骂懵了的元宝贝愣了几秒，不怒反笑，道：“不做人类怎么繁殖？无性繁殖吗？” 江楚年冷冷看着他，懒得反驳，转头就走，刚好碰上来找他的周成风。 周成风先是一怔，看清眼前的状况短暂地闭了一下嘴。 两人一出卫生间，周成风拉着江楚年的肩膀，问道：“没事吧？” 江楚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能有什么事？” 周成风：“我说那个alpha没事吧？你没动手吧？” 江楚年无语了几秒，“我不是谁都打的。” 周成风拍了拍胸脯，一副明显的受了惊吓的神情，“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动手了？我知道你很猛，但是我可不想去局子里捞你。” 江楚年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别提，我走了，一天天还挺晦气的。” “诶，等等，”周成风一把拉住他，“那个alpha做啥了？” 江楚年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经过告知于他，成功获得了周成风的白眼。 江楚年无奈摊手，“让我回去睡觉，我家猫还没有喂。” 周成风把他按回了原来的位置，嘈杂声不绝于耳，周边几个人玩得嗨了，脸上俱是疯狂，看上去还不太清醒，甚至还有几个人在交换着接吻。 江楚年感到不耐烦了，急着就想走。 周成风：“你等等，那边快看！你喜欢的女性omega，长相是你喜欢的吧！快冲！” 江楚年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酒吧的角落里，昏暗缭乱的灯光之下，所有人的面孔都是恍惚的。 江楚年一眼就望见了坐在正中间的人，西装革履，翘着二郎腿，拿着的应该是啤酒，正将啤酒一饮而尽，喉结上下动了动。做的动作是随意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仿佛，不是在酒吧里寻欢作乐，而是在谈一笔重要的生意。 下一秒，对方转头，精准地穿过数不清的蹦迪的人的身影，定定地看着他。 眨眼间，一切宛如错觉。 江楚年不自在地撤回了眼神。 周成风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嬉笑道：“我够意思吧，出来玩还惦记着你的人生大事。” 江楚年轻咳了一下，眼神慌乱地不知道落在哪里。 “瞧你这个样，”周成风装作惊讶，打趣道：“还是这么纯情，心动了吧？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说完，周成风将耳朵怼到他的心脏处。 江楚年作势将他推开，眼神再次看向了那个角落。 第4章 周成风认识江楚年不知道多少个年头，这小子高中的时候就喜欢玩纯情那一套。 第9章 明明是个beta，但是人高马大的，看上去更像是个alpha。加上他那个长相吧，其他人都以为这小子玩的花。 只有周成风知道，江楚年跟暗恋的人话都不敢说几句，一说就脸红。 不过，江楚年从小就对alpha有意见。周成风把这个归咎于江楚年的初恋因为他不是alpha而拒绝过他。 以至于，abo三种性别的人眼中的江楚年各不相同。 alpha觉得江楚年是个刺头，是竞争对手，生怕自己被一个是beta的人给追赶上，丢了alpha的面子。没成想江楚年还真是成绩和运动各方面都顶的要死，让有些alpha恨得牙痒痒。而在beta当中，江楚年的人缘则是好得不得了，一是他重友情讲义气，二是这小子让alpha都望尘莫及，极大地给beta长了脸。 最后是omega，对江楚年的一致评价是绅士。 这家伙，在omega中的评价那么好，却在恋爱方面的能力实在是…… 周成风的友善评价是：“跟狗屎没什么区别。” 对此，江楚年的诚挚反驳是：“我只是暂时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 * 周成风这下是真的震惊了，道：“我去，心跳这么快？！” 江楚年掩饰性地喝了口酒，喝得太快，被苦得皱了皱眉。 “不是，”他神情恢复正常，语气淡淡的，“只是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周成风：“……合着你没看我刚才我给你指的人？” 看了，但是没在意。 江楚年看了眼手表，“走了，你好好玩，别玩太野，喝醉了实在不行再联系我，我给你送回去。” 话音刚落，周成风就抱了上来，喊道：“老公你真好！” 江楚年摸他的头，“再喊我‘老公’，我把你头给拧下来。” 周成风死皮膏药一般，“反正你喜欢omega，我也是嘛。” 江楚年毫不留恋地将他的手扒拉下来，紧接着挥了挥手，“是女性omega，走了。” 然而，今晚注定是个晦气的夜晚。 走出酒吧的小巷是狭窄无比的，两人并肩走都会嫌挤的程度。 江楚年其实喝得有些醉了，走起路来却是稳稳当当的，看上去比平常上班的自己还要清醒。 一个拐角，江楚年看见了昏黄灯光下两道叠在一起的身影，他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再次装作自己眼瞎想要从旁边走。 刹那间，一道巴掌声响起，江楚年被吓了一跳，本是贴着墙走的他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人被狠狠地推了一把，险些撞到江楚年。 等江楚年看清对方的长相，内心不由想：那个巴掌其实可以更为响亮的。 正是刚才在卫生间遇到的红毛。 此时红毛明显也看见了他，丝毫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嘿嘿一笑，似乎还有些骄傲。 打他的人是个beta，嘴唇被咬破了，beta性感地咬了咬唇，鲜血变得更多。 他开口道：“元宝贝，吻技很差嘛，我还以为不错呢。” 红毛面色一僵，暗暗吼道：“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江楚年挑眉，这个人叫元宝贝？ 他没有吃瓜的爱好，瞅了眼时间，低声道：“麻烦让让。” 元宝贝拦住他，“我就不让。” 倚着墙的beta见状抽了根烟，眼神迷离，看向元宝贝和江楚年，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江楚年开始皱眉了，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 元宝贝比他矮一个头，仰视着他，也察觉到了这一事实，离江楚年远了些，才开口道：“加个联系方式。” ……这是？被一个流里流气的alpha要联系方式了？ 江楚年淡淡说道：“我不喜欢alpha。” 元宝贝随即一愣，笑出了声，“不是吧，居然有人不喜欢alpha？” 江楚年静静低头看他，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弱小的令自己不屑一顾的困在陷阱里的猎物。 “你最好不要把事情弄得难堪，所以，我说，让路。” 下意识的，元宝贝退了几步。 不、不对，这个人明明是个beta而已，他一个alpha根本不会害怕beta。 他又鼓起胸膛，强撑着说道：“除非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才让！” 烟抽了半根的吴常云发出嘲笑声。 元宝贝在他们圈子里很出名，出了名的脑子不好，吻技不好，出了名的器大活好。 江楚年感到不耐烦了，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没人看清江楚年是怎么动的，再见眼前的景象，元宝贝已经痛苦地捂着腹部跪在了地上。 吴常云都怔住了，反应过来后忍了忍笑。看向站得笔直的江楚年，惊觉这个人的气质忽然变了。 初见时稳重的气质变得凌厉起来，似乎包裹的外皮被褪了下来，露出了内里真正的模子。 “草，我要杀了你。” 江楚年连眼神都没给他，现在心里想的全是家里两只猫。脚步一抬就准备走，匆匆掠过了元宝贝。 元宝贝吃痛地哀嚎着，见江楚宁真的就准备这样走了，狠戾地一把抱住江楚年的腿。 连吴常云都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元少，够了。” “关你屁事，就等着看我的笑话是吧！” 你已经够丢脸的呢。 江楚年见势甩了几下腿，没甩掉，抱得还挺严实。 他真要报警了。 两人僵持不下的期间，吴常云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10章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沉稳的，波澜不惊的。 江楚年转头一眼便望向了来人。 穿着黑色的西装裤，衬衣胸口大开着，袖子处的袖箍是金色的，来酒吧却穿着正儿八经的皮鞋。他面无表情，跟第一次见面的夜晚的状态完全挂不上钩。 他猛地意识到“元宝贝”的“元”是哪个字了。 江楚年这下是真的觉得晦气了，他不会打了甲方的亲人吧？ 走到跟前，还没等江楚年说话。抱住自己大腿的元宝贝先开了口：“哥！” 还真是一家子人。 元青霄没有看他，而是直视江楚年，语气是平淡的。 “给您添麻烦了。” 话音刚落，惨叫声传来。江楚年裤腿一松。 元宝贝整个人被踹得躺在了地上。 元青霄这一脚力度极大，看得江楚年都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疼痛。 他哥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不讲情面地继续追究了，更何况，眼前的人，目前还是自己的甲方，后续还有合作。 江楚年调整了表情，忽视了元宝贝的哭嚎。 “哪里的话，元总。我的联系方式而已，又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东西。” “来，”江楚年一把就扶起了元宝贝，“元少，这是我的名片。” 元宝贝疼得直不起腰，看着被塞进手心里的白色名片，恶狠狠地瞪了江楚年一眼。 江楚年熟若无睹。 元青霄：“我让小于来接你。” 话毕，像是想到了什么，蹙了蹙眉。 “你的……男朋友还在里面，我让小于送你们。” 男朋友？ 他哪里来的男朋友？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元青霄挑了下，道：“那位男性omega……” 江楚年回忆起刚刚周成风对自己的动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被误会了。 他回应道：“元总，那只是我的好朋友。我就不打扰您和您弟弟的相处了，先走一步。对了——” 江楚年低头快速看了一眼元宝贝，又将视线转向元青霄，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欢迎元总您弟弟联系我，我随时有空。” 他不介意帮别人教育孩子。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江楚年率先移开目光朝外走去。 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元青霄的视线后，元青霄淡淡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这个动作让元宝贝坐在地上直往后面挪。 他太熟悉了，他哥想打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看上去漫不经心，打人的时候比谁都阴狠。 “哥……别、别。”元宝贝颤抖着想要站起来逃跑。 可惜的是，元青霄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缓缓抽出皮带。 * 于夺文来的时候，酒吧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了，大多数人脸上是不忍直视的表情，想看却又不敢看得太过明显，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靠近拐角的地方。 糟了。 于夺文连忙冲了出去，只见拐角处元宝贝已经被打得叫不出声来。见他来，惊恐的眼神才褪去一点。 “于哥，于哥，帮我拦拦我哥！我哥他要打死我！” 于夺文已经感受到了，周围的气场都因为元青霄而变得压抑。 他咬咬牙，拦住元青霄，大声说道：“老板！老板！你的信息素是不是要失控了！” 元青霄的动作这才一顿，他的信息素再次失控了。 他看了眼地上气息微弱的元宝贝，冷淡地说道：“叫个救护车。” 于夺文认真观察他老板的神色，胆颤惊心地扶起元宝贝，他的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口，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于夺文掏出手机，还不忘跟元青霄说：“客户已经送回去了，老板您的信息素现在正处于不稳定的状态，那位江先生的信息素带着了吗？” 元青霄讨厌失控的状态，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从上次的事故发生之后，他的信息素不复以前的稳定，这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困扰。 至于那个beta的信息素…… 他没想过会再次出现的情况，起初还会老老实实将对方的信息素带在身上，后面发现这信息素对于自己来说不过若有若无。 元青霄狠狠皱了皱眉，回忆起刚才江楚年说话的语气，不由觉得心里有些许的堵。 刚才他在酒吧看见江楚年的时候是惊讶的，不过很快他就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眼神却不由自主往他那边瞧，周围围了不少人，什么性别都有。还有个omega跟他关系亲近，搂搂抱抱的，甚至他还听见那个人叫江楚年“老公”。 他喜欢这样的？ 江楚年对那个人的亲密行为坦然接受。 元青霄眼神冷了一些，但还是和善地将这笔合同谈了下来。末了，他让于夺文去送对方，出门透气的时候就见到了元宝贝和江楚年动作亲密。 看来是来者不拒。 他心里的火焰忽地烧了起来。 所幸不是他想的那样。 元青霄轻飘飘地将元宝贝口袋中的名片抽了出来，似乎是因为触碰到了元宝贝，不忘记轻轻擦拭名片和自己的手。 此时，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于夺文放心不下元青霄，问：“老板，先送你回去” 元青霄矜贵地拒绝了。 于夺文只好先把元宝贝带上救护车。 第11章 喧闹很快平静下来。酒吧门口聚集的人早就因为元青霄冷冷的眼神散去，也有几个长相不错的omega大胆地过来要联系方式。 毕竟是s级的alpha。 本能上吸引omega。 不是因为这个人长相如何、性格如何、家世如何，亦或是价值观、世界观和经历。 而是因为是alpha，亦或是omega。 然而，所有omega全都在元青霄冷漠的目光下停住脚步。 狭窄的小巷内只剩下元青霄一个人。 昏暗的灯光，元青霄的面庞大部分处在阴影之下，让人琢磨不透。 元青霄缓慢地将那名片拿出来。 他先是盯着名字看了几眼。 江楚年。 上面没有照片，这不免有些遗憾。 但是他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而是慢慢地将名片放在嘴巴处。 像是成瘾了般，模样病态癫狂，狠狠吸了几口，仅仅是残留在名片上的微弱的信息素。 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就是极大的缓解。 他长呼了一口气，脖子微微仰起，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同样的，脸上的满足清晰可见。 不够。 还不够。 心脏上爬满了蚂蚁，名片上残存的信息素若有似无地引诱着他。 不够。 他要解渴。 第5章 “我去，你是不知道你走之后，那个人差点把骚扰你的那个人打得半死！救护车都来了！” 江楚年疑惑。 “草帅爆了！是个alpha！信息素强到爆！还英雄救美了！” ……等等，谁是那个“美”？ 周成风信息库库发了过来，恨不得蹦到他面前给他来个现场解说。 “别把我帅死！果然有些人天生就是老公！我要冲了！” “……冲不了一点，我去还有点脾气，眼神吓死个人！” 诶？ 江楚年回忆了这几次与元青霄的相处，对方是这样的人吗？看上去情绪稳定，还挺稳重的。当街用皮带抽人？眼神吓死人？ 江楚年犹豫了一会儿，打了些字又给删掉了，最后眼睛一闭往床上一躺，搂着两只猫就准备睡觉。 明天还要上班，管这么多别把他累死。 但是……他又想起临走前见元青霄的眼神，看上去平静无波，然而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手机屏幕亮了亮，江楚年叹了口气又解锁看了起来。 周成风发消息过来：“老公！我给你要到联系方式了！就是我给你指的那个女性omega！我去！这不奖励我一下！” 江楚年想了想，发现对对方并没有什么印象。可能是酒吧里太过于黑暗。 “单身！长相甜美！性格稳定！” “这不你天菜！！！” 江楚年将“不用了”给删掉，然后打开某个软件，将周成风喜欢已久的脱口秀门票买上，截个图发给你周成风。 “！我亲老公！” 这还用说？江楚年将周成风发来的一串绿泡泡给复制，添加了好友。 紧接着睡意袭来，叮嘱周成风别玩太晚，回家打车他给报销车费之后，便是倒头就睡。 江楚年惊醒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他做梦梦到被巨蟒缠绕，挣脱不开，然后，巨蟒没有长开血盆大口，反而是慢条斯理地用蛇尾缓缓裹住他，他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硬挺，吓得满头大汗。 幸好醒来了。 他无奈地看了看身上趴着的两只猪咪，此时都争着钛合金眼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睡得好好的怎么忽然醒了。 “别把我压死了，蛋黄，尤其是你。” 两只猫随即跳下床，纷纷在各自的窝里趴好，背对着他，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砸着猫窝。 好吧，惹生气了，天亮了再哄吧。 江楚年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所幸直接把睡衣脱掉，去客厅喝了几口水。 他没有开灯，亮光可能会把他的瞌睡吓走。 他透过阳台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天还是黑的，路灯都没有亮起。月亮，若隐若现地挂在空中。满地只有单薄的月光。 然后，他一转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举着杯子一动不动。 这房子楚年住了有个三四年，楼上楼下住了哪些人他一清二楚。邻里之间相处也算融洽，没什么大矛盾。 但是刚搬过来的时候以防万一，他还是在门口装了个摄像头。平时不怎么用，就拿快递和外卖的时候用的到。 再说，他一五大三粗的beta，尽管他脾气不错，但是大部分人看见他长相和身材还是会下意识躲避。 江楚年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只见，监控器镜头里。 一人正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与江楚年的距离，不过五六米，中间只隔着一扇门。 黑黢黢的，看不清长相。 似乎是短发，从身材看上去，更偏向于男性。 饶是胆大的江楚年，也在这深夜惊出了一声冷汗。拿杯子的手都下意识晃动了几下。 什么情况？小偷吗？ 偷什么？钱？如果有就好了…… 江楚年轻轻地将玻璃杯放在桌面上，没有发出一丝的身影。他轻声地叫了几声自家猫。 声音非常小，但是几秒后蛋黄和蛋白都从卧室跑了出来，像两辆大卡车。 这给了江楚年一丝安慰。 第12章 似乎察觉出江楚年的紧张，两只猫一前一后围着他转来转去，并且发出“喵呜”的叫声。 “嘘。” 江楚年缓慢将两只猫抱在怀里，想到了什么，又将猫给放下，从犄角旮旯处掏出一把棒球棒，小步朝着门挪了过去。 此时的他有些懊悔，他不爱做饭，家里连把菜刀都没有，剪刀的话，只有一把裁纸用的，没有他巴掌大。 他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透过猫眼，黑暗中的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他恐怖电影看多了，什么变态杀人狂魔之类的在大脑幻想里喷涌而出。万一这人还没成年，说不定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万一是个精神病之类的，伤害了自己就更不好说了，万一是alpha或者omega，可能会更糟糕。 江楚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慌张，甚至连手机都没拿。 想起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第一时间应该报警。 他确定门闩好后后退了几步，眼神朝着卧室的方向望去。手机正在枕头旁边。 江楚年再次看了眼监视器，门口的人安安静静，没发出任何声响，同时没有任何动作。 他眼神在门和卧室来回扫视，然而就在快要跨进卧室门的时候，棒球棒不小心地磕在了墙上。 发出了一声脆响。 其实声音并不算大，反正没有楼上装修的时候声音大。 但是偏偏是在静谧至极的夜晚，偏偏是在所有人陷入沉睡的凌晨，偏偏是在这种情况下。 江楚年懊悔地紧紧闭了闭眼睛。 还没等他从懊悔的情绪回过神来，三声清晰的敲门声传来。 这下江楚年是彻底僵住了。 ……还挺有礼貌，偷东西之前还记得敲门？ 江楚年挪到监视器前，楼梯的感应灯在上个月坏了，早就报修了，物业却迟迟没来。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全凑在一起了。 他立马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就在此刻，有来电反而拨了过来。 是一串未知的号码。 江楚年表情麻木，心想要不直接给我个痛快吧…… 他迟疑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随后手指上划。 是一阵沉默。 两人都没有开口。 “江先生。” 来自门外和手机的声音同时响起。 “能麻烦您开一下门吗？” 语气是平静的，说的话是惊世骇俗的。 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你知道除了周成风其他认识他的人都不知道他住在这吗？这个时间周成风来了他都得叫他滚，所以你知道咱两其实就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吧。 等等，甲方…… 江楚年压抑住火气，平息了一下呼吸，对准手机说道：“元总是吗？这么晚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你最好是有。 电话那头的元青霄缄默。 就在江楚年耐心用尽的时候，元青霄道：“是信息素，江先生，您之前留的信息素不小心被我用光了。”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江先生，这么晚打扰你，但是请你谅解。” 元青霄继续补充道：“我需要江先生的信息素。” 江楚年的表情都要扭曲了，拳头攥紧。我寻思你们alpha离不开信息素是吧？ 他实在忍不住了，压着声音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三点了！公鸡都没醒！” 元青霄的语气忽地失落了下来，解释道：“我……没想打扰江先生的，我在门口其实可以闻到你的信息素。只是你刚好醒了，所以我……” 他不满足，所以不要脸地敲响了门，所以不要脸地提出了冒昧的请求。 江楚年沉默着没说话。 元青霄：“江先生，你可以忽视我的请求的，合作一切照旧。我……我在门口待一会儿就行，你不用管我的。” 下一秒，门蓦地被打开。 江楚年的脸色并不好，从嗓子里挤出话来：“请进吧，元总。” 元青霄却在门口犹豫了几秒。 江楚年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灰色短裤，肤色是小麦色，在漆黑中更加明显，身材看上去是经常运动的。手上的棒球棒可能也说明了这一点。 这个棒球棒…… 他的眼神跟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他很没有礼貌地盯着江楚年，从中间往上，又从头部一路往下看去。 很快，元青霄跨进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江楚年的错觉，在经过的瞬间，元青霄似乎凑近了些。 江楚年皱了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他将房间的灯全部打开，两只猫顿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当中。 元青霄：“这是你的猫？”边说边蹲下来自来熟地把手伸向猫咪。 谁料蛋黄闻了一下，飞机耳立马出现，眼神警惕且惊恐地跑回了卧室。蛋白本就胆子小，没等元青霄接触到它，飞一般窜走了。 江楚年感叹自家猫干得漂亮的同时，元青霄像是没有感受到两只猫对自己的排斥，语气平淡地夸奖道：“你的猫很可爱。” 江楚年抱着臂，回道：“谢谢，你家狗也很热情。” 两个人的气氛变了。 一个站在靠近阳台的位置，一个倚着靠近门的墙壁。双方遥遥对视着，谁都没有率先挪开眼神。 良久，江楚年瞪得眼睛酸，大脑却清醒了不少。 第13章 他指了指沙发，道：“元总，睡沙发可以吗？你总不会想跟我睡一张床吧。” 元青霄点了点头，“麻烦您了江先生，其余不用管我了，我现在状态已经好多了。” 江楚年想了想，从卧室拿出一床小的被子和枕头，给放在了沙发上，说道：“委屈元总将就一晚了，饮水机在厨房那，饿了的话冰箱有些速食。至于信息素……” 他俯下身子将被子摊平，想到此处偏头看元青霄，“我明天下班后像之前那样您觉得如何？” 听到问话，元青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刚才一直在观察这间房子，充满生活气息，有些地方摆放着有趣的东西，看的出来主人很爱干净，房间打扫得整洁有序。 养了宠物，也没看见哪里有很多的猫毛。 他的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 元青霄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疲惫。他将其归结于最近信息素的不稳定。 他用手捂着眼睛，回答道：“江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就行，不着急。” 不着急吗？ 在元青霄看不见的地方，江楚年翻了个白眼，不着急你凌晨来打扰我？ “行了，”江楚年在玻璃圆桌上放上一个杯子，“元总，很晚了，休息吧，你要是还觉得信息素不够浑身难受的话。” 江楚年视线扫了一圈后，思考哪些用品上自己的信息素可能会多点。 他一个beta，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时刻，活久见。 找不到了，江楚年叹了口气，回到卧室。再出现时，手上拿着枕头，道：“用这个吧，不用也行。” 元青霄个子挺高，坐在沙发上，显得更大了。 江楚年无奈了，总不能让他睡床自己睡沙发上吧。 元青霄没说什么，表情格外的平静，道：“谢谢你，江先生。枕头留着吧，我应该会控制好自己的。” 如果在今晚之前，江楚年或许会相信，但是眼下…… 江楚年将枕头放在了椅子上，说道：“以防万一。” 元青霄看出了他的困顿，让他去睡，不用管自己了。 江楚年寻思应该没啥事了，跟元青霄互道了声晚安，往床上倒，沾床就陷入了沉睡。 元青霄却迟迟没有睡着。 另外一个陌生人的信息素一直环绕着自己。明明这么强烈，这么香甜…… 为什么其他人没有闻见。 幸好，幸好其他人闻不到，幸好只有自己可以。 思索至此，元青霄坐了起来，将椅子上的枕头拿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眼神疯狂的。将自己埋进了枕头，深深地吸了几口。 好好闻。 他小时候很爱吃甜品，但是父母以牙齿会坏为理由将甜品从他的生活中完全地没留一丝痕迹地抹去。后来父母管不着了，他也没有再吃过一口甜品。 对方的信息素仿佛是他缺失已久的甜品。 不够，还不够。 元青霄站起身，环视周围。身体下意识走到了卧室门口，里面的人正在酣睡，信息素浓郁稳定。他的手放到了门把手上。 但元青霄没有动作，转而从地上捞起了一件上衣。 第6章 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江楚年还没睡饱，整个人疲惫不已。因为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实在是诡异至极。 他掏出手机，发现自己加上了对方的好友。 对方在半小时前给自己发了个早安。 她说她叫迟庆眠，简洁的介绍。 江楚年找了个“早安”的可爱表情包回了过去。 他揉了一把头发，出去瞧的时候，发现元青霄已经不在了。 被子被折成了豆腐块，枕头放在了被子上。自己拿出的另一只枕头还在椅子上，没有动过。杯子不像有人用过的痕迹，阳台上挂了一件衣服。 正在江楚年疑惑这件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的时候，周成风的电话打过来了。 江楚年接起电话的瞬间，将手机离自己的耳朵稍远了一些。 “江哥！” 江楚年走去卫生间刷牙，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了？” 电话那头有不少人，狂欢尖叫，但江楚年一个字没听清。 周成风兴奋疯了，语气激动地说道：“江哥！我被邀请去品牌活动了！！！” 周成风是美妆博主，平常也回出一些穿搭分享和生活vlog。 周成风：“妈呀妈呀！祖坟冒青烟了！我出息了老公！快夸我！！！” 江楚年漱了个口，含糊不清语气却万分认真：“恭喜你成风，实现了梦想。” 话音刚落，一向吵闹的周成风忽然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周成风明显带着哭腔：“谢谢你江哥。” “跟我说这些？”镜子里的江楚年挑着眉，一年戏谑。 周成风抹了把眼泪，“老公我今天去你家给你暖床。” 等周成风忙着工作挂断电话，江楚年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出门上班。 临走之前，撸了几下猫，摸到内心满足才出门。临走前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了回来。 坐地铁的路上收到了周成风发的自拍，像是在化妆间。后面是忙碌的几个人，周成风黑眼圈很重，但是精神很好，妆容格外精致。 江楚年：“好看。” 周成风没回复了，倒是迟庆眠给他发了消息。 “哈喽哈喽，江先生，我是迟庆眠，intj，想问问这周日江先生有没有空，有一家新开的餐厅，想约江先生去吃。” 第14章 江楚年犹豫了几秒，痛快答应了。 到了公司，江楚年就觉得不太妙了。氛围有些压抑，工位上的每个人表情都不好看，仿佛有黑云压在了身上。 江楚年暗道不好，跟陈安对视一眼。 陈安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向周扒皮的办公室。 江楚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半遮掩的门，透过门缝，只能看见周扒皮弯着腰，显着一副谄媚的模样，锃光瓦亮的脑门格外显眼。 江楚年收回眼神，平静地坐在工位上，打开了电脑，开始工作。 只要不是裁员的事，只要不是裁他的事，他完全无所谓。当然前提是公司最好别倒闭。 陈安暗戳戳将椅子滑了过来，小声道：“楚年，好像是你的项目，来的是……” 门开了。 江楚年顺势看了过去。 “上次找你的那个人和另一个看上去像大明星的alpha。” 灰色西装马甲，版型很好的白色衬衣，右臂上箍着袖箍。黑色西装裤搭配同色的尖头皮鞋。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手上的戒指不见了。 身后的于夺文眨了眨眼睛。 江楚年面无表情，嘴唇微微抿着。 这样的小项目让甲方的总经理都出面了？ 就几个小时而已？就忍不了需要他的信息素吗？ 除此之外，江楚年想不明白元青霄为什么亲自来这个小公司。 元青霄在领头的位置，周扒皮弯着腰，献媚般地给元青霄介绍着每个部门。 在经过全海的时候，周扒皮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全海就是工资比他高、能力没他强的其中一个alpha。 全海长相帅气，身材高大，一头金发，显得格外开朗。 周扒皮：“这是我们部门的不可多得的人才，年纪轻轻能力相当不错。” 全海弯了弯腰，似乎说了些什么，江楚年没有听清。但是能看见元青霄的表情，像是愉悦。 江楚年冷哼一声，使劲敲了敲键盘。 全海的位置就在斜对面，江楚年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边。可是很快，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来。 江楚年眉头紧皱着，说实话凌晨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按照法律来讲，他完全有理由报警，如果他是个omega，警察说不定会当场将元青霄带走. 只不过，对方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对方只是站在自己家门口疯狂汲取信息素罢了。 ……怎么想都觉得诡异万分。 更让江楚年感到烦躁的是，他居然真的因为对方甲方的身份将对方放了进来。并且答应了给予对方信息素的请求。 他想不通。 就好比小狗护食，自己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溺爱地给小狗奖励。 太糟糕了。 他不应该这样。 周扒皮还是走到了自己面前，不复面对全海时的亲切。他板着个脸，估计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元总，这就是负责这份项目的江楚年。” 他指着江楚年的鼻子，偏头继续对着元青霄说道：“您别看他是个beta，有时候比alpha还有厉害了。这项目小江一直跟进的，您有啥需要的随便您提，小江啊，他都可以满足您的。” 江楚年面无表情，与元青霄对视着。可能是站得近且光线同样很好的原因，他看见元青霄的眸子并不是棕色，而是纯黑的，瞳孔比常人的要稍稍大上一圈。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元青霄轻笑一声，道：“嗯，我认识，小江……比大多数人都厉害，不论是哪个性别。” 他随意地开口，为江楚年辩解了自己很早之前在乎但早已麻木的话题。 江楚年不会为此感到感激。 他只是觉得疲惫，一大早的活儿都这么重吗？ “哈哈哈元总您说的是，”周扒皮状似亲昵地抚摸江楚年的后脖子，“那让小江带元总您去我们的研发部门看看，您意下如何？” 忽地，元青霄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盯着周扒皮的手。又将眼神放到江楚年的身上，似在埋怨和委屈。 他的表情转换得很快，快到江楚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不清醒地眨了两下眼睛，发现元青霄的面色如常。 他点了点头，微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 合格打工人江楚年意识到这是让他带路的意思。 江楚年这才迟迟挂上了公式化的微笑。 这个项目不算大，但是从实验室研发讲解到工厂生产，还是费了江楚年一番功夫。 幸好当初江楚年下了很大的精力去促成这个项目，到处拉人到处找投资。不知道给讲了多少遍，所以对于他来说，轻车熟路的。 “……符合gmp车间规范。” 江楚年后退一步避开元青霄闻他脖子的动作。 趁这个空挡，周扒皮连忙上前占据了元青霄右手边的位置，向元青霄推荐了另外几个项目。 江楚年望着前方的身影，缓缓叹了一口气。 “没事吧，江先生，喝点水吧。”落在后面的于夺文拿了一瓶水递给他。 “谢了。” 于夺文：“我听你叹了口气，怎么了？哪里不顺吗？我听你讲得挺好的，这个项目我要是有钱我肯定全投。” 江楚年笑了下，“我要是有钱我就不投。” 两人对视，几秒后，都忍不住笑出声。 于夺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啦，下班后赏脸一起吃个饭？” 第15章 江楚年为难地看了一眼正认真听着周扒皮忽悠的元青霄，问：“和你老板一起？算了吧要不……” 于夺文挥了挥手，爽朗道：“哪能啊？跟我一起，就我们两人。” 江楚年想了想，于夺文性格很好，跟自己聊天接梗都很融洽，他大大方方将手臂搭上他的肩膀，道：“我请，我不忌口，你想吃啥我都奉陪！” 于夺文爱吃辣，道：“那就火锅！” 元青霄注意到后面的动静，眼角余光一直瞥着某人。对方的信息素正在因为情绪波动而变得浓郁。 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一起出去吃饭了吗？ 元青霄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可惜的是，江楚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在跟于夺文聊得火热。 江楚年还惊奇发现，于夺文居然是自己的高中校友！ “真的假的？辛树一中？”江楚年惊讶道。 于夺文：“我可是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你来了，学长，状元榜上第一名的照片可一直挂着呢。” “啊？”江楚年摸了下头，“我自己都快忘记那张照片了，竟然还挂着？” 于夺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呢，你15届的，我18届毕业的时候还在那呢。” 照片上的少年十七八岁，留着寸头，眉眼深邃。不知道是不是处于青春期的原因，眼神是叛逆的，嘴唇抿得很紧。不适应镜头，脸泛着红。晒得均匀的黄黑色，右眼下的一颗痣，像画家作画时不小心点上去的，让人印象深刻。 更令人很难不注意到的是，他是个beta。 状元榜上前十中唯一的beta，在beta大多选择文科的情况下，他选择的是理科班。 江楚年感到一丝不好意思，“都好多年前的事了哈哈哈。” 于夺文正打算继续叙旧，前面的两人突然停了下来。 江楚年不解地看了过去，元青霄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没说话。 周扒皮：“那什么，小江，你就跟着元总一起。” 江楚年立马看向元青霄，看着对方平静的面庞后快速移开了视线。 周扒皮终于把话说清楚，“双向合作双向合作，小江你去一趟元总公司，看看，跟着学习学习。别忘了……” 周扒皮手轻轻一动，示意他试着推进其他几个项目。 江楚年没回应。 当江楚年再次坐上元青霄的车的时候，整个人是僵直的。 于夺文安慰道：“我们公司又不吃人，江先生不用紧张。” 他紧张的是，坐在后面极有存在感的元青霄。 眼神宛如实质，江楚年很难忽视。 他呵呵一笑，道：“哈哈哈没有没有，不紧张，能去是我的荣幸。” 第7章 说实话，江楚年其实待过不少公司。目前公司待的时间最长，原因无他，就现在这破公司，在性别对待上，已经算上最公平的了。 所以当江楚年得知于夺文的底薪跟公司alpha基本一致，对的上付出的时间和精力的时候，整个人是有些震惊的。 “你的底薪有这么多！你不是beta吗？” 于夺文笑笑，眼睛瞅了车后座一眼，“老板英明，对这方面秉持着人人平等，你付出多少得到多少。怎么样？要来我们这里工作吗？” 江楚年嘴巴张了张，“你们挖墙脚的方式挺直接的呀。” 于夺文：“要拒绝吗？另外，我们节假日都是正常放的，不调休。” 江楚年忍不住动作夸张地盯了一眼元青霄。元青霄翘着二郎腿，背挺得笔直，见他看自己，矜贵地微笑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江楚年正襟危坐，问道：“贵司对求职者的要求是……” “有能力能胜任就行，有经验更好，”于夺文开着车直视前方，“是吧老板？” 元青霄轻咳几声，“我满意就行。” 江楚年轻声问道：“你们公司招人是boss直聘啊？” 于夺文哈哈大笑。 等到了目的地，江楚年才意识到刚才的想法有点幽默了。 眼前矗立的大楼，江楚年仰视着，阳光刺眼，他拿手遮了遮，嘴里很想发出“哇哦”的声音。但是幸运的是，他压抑了下去。 于夺文给元青霄开了车门。见他这表情，元青霄嘴角扬了起来，率先走到前面。 刷员工卡进，两个电梯。 江楚年道：“不会刚好有一个是总裁才能坐的电梯吧？” 于夺文：“江先生，霸道总裁的小说是不是看的挺多？” 江楚年一本正经道：“你别说，还真是，我觉得霸道总裁很好地勾引了大家对金钱的幻想。我也是，不过我更想要成为霸总。” 一路上去，碰到的所有人都跟元青霄打招呼。别说，江楚年想成为霸总的心思更多了。 于夺文一直在跟他介绍公司情况，甚至不是相关领域的都费了一番口舌跟他讲叙。更让江楚年感到惊奇的是，他们公司beta占比非常的多。 当他提出这个疑问之后，于夺文善解人意说道：“我们老板认为beta……” 江楚年恍然大悟：“是最好用的打工人是吧？” 于夺文点头，“当然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不仅是在用人上面。我老板在人际交往方面也更偏向于beta，他对于omega，似乎没什么兴趣，alpha就更别说了，这一点倒是很符合alpha的刻板印象。” 第16章 江楚年“哦”了一声。 于夺文见他面无表情，适时转移了话题，“学长，附近有一家火锅，很出名，等会儿要一起去吗？” “当然！”江楚年回应，“不过，你们已经到下班点了吗？” 于夺文看了眼时间，“快了，我们不提倡加班，不过手头上有项目的话，也可以自愿留下来。有加班费的，到时候报给财务就行。” 江楚年眼睛快速眨了几下，“这样啊，真不错啊。” 于夺文：“心动了吗？” 江楚年抬眼看他，“钱包比较想动一动。” * 那家火锅确实如于夺文所说，很出名，只不过…… 江楚年看着穿一套考究西装的元青霄，默默没有说话。 为什么……这位人士会出现在这里？ 江楚年将询问的目光移向于夺文，于夺文无奈地耸了耸肩，眼神像是再说。 “我不知道啊，但这是我老板啊，我没办法拒绝啊。” ……好。 江楚年调了点酱，芝麻酱、花生碎、一点点耗油和适量的酱油，外加小米辣和油辣椒，葱和香菜是必不可少的。 由于这家店只有辣锅，他们点了个中辣。 很快，元青霄的嘴巴就红红的，于夺文眼色十足地叫上了冷饮，还问他需不需要蘸碟。 元青霄瞄了一眼于夺文面前的蘸碟，又看了看江楚年的蘸碟，持续了好几秒，没说话。 江楚年：“……我帮你弄。” 元青霄跟着江楚年来到了调料台，他个子本就高，站在江楚年极具存在感。 外加他alpha的信息素，江楚年已经看到好几个omega冲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好吧，这就是s级alpha，这么惹人注目。 江楚年扯了扯嘴角，说道：“元总，其实你可以不用跟过来的。” 元青霄：“我想知道你的配方。” “……我可以发给你。” 元青霄像是没有听见，紧紧挨着江楚年，加上调料台本就人多。江楚年都能感受到元青霄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后脖颈上，他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元青霄蓦然问道：“刚才你一直和于夺文有说有笑，在说些什么？” 江楚年随意回复道：“聊工作。” 谁信，他实际上就是在敷衍。 元青霄继续问：“你们在车上也一直在聊天。”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在考虑能不能跳槽到你公司的可能性吧。 江楚年打好蘸料放在他手上，轻微的接触让他突然想起对方在阳台上抽烟的模样。 冷淡的，强烈的。 他迅速抽回了手，装作这短暂的接触没有发生。 “元总，我弄个干碟，你先坐回去吃吧，不用等我了。” 元青霄一动不动，“我也要。” 江楚年手一顿，默默拿来两个碟子。任劳任怨给这个大爷加上。 等一顿火锅吃完，江楚年觉得自己有当服务员的天赋，如果辞职了来这里应聘服务员说不定能让他干上经理。 另外，江楚年没忘记元青霄缺少自己信息素的这一件事，在对方公司的时候，那个医生就已经来过，只能说，幸好提取信息素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不过，江楚年看着驾驶位的元青霄，陷入了沉默。 吃饭中途，于夺文临时接到工作电话，匆匆赶回了公司。元青霄却纹丝不动，淡定地吃着。 刚开始江楚年还能找些话题，但是太费劲了，江楚年懒得应付了，除了给对方说哪些菜熟了可以捞起来再无其他话。 这种气氛一直到了现在。 江楚年指了指外面，道：“元总，我到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元青霄一声不吭。 他只得下车，再次感谢了一番，说道：“那么，再见，元总，下次见。” 元青霄终于开口说道：“我对这个项目还有点不懂的地方。” 江楚年眉毛都要皱起来了，这不是被迫加班吗？ 江楚年道：“下次吧元总，天色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元青霄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人模人样地回道：“那只能让小于加个班给我再说说了，周经理讲的有些部分过于含糊了。” 这份项目都定下来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 江楚年感到为难，都已经晚上十点，能聊公事的地方大多歇业，小区门口的咖啡馆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都已经关门了。 难不成去他家给元青霄讲？ 顿时，江楚年感受到了一丝矛盾。刚刚明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讲，怎么偏偏到我家了才给我提？ 你不会揣着坏，有所图谋吧？ 图啥啊？信息素不都已经给他了吗？ 江楚年都已经看到对方将自己的信息素随身携带了，应该不缺了吧？ 总不可能是图他的钱吧？一个上市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开的车就够自己打工几辈子了。没这种可能吧。 上楼梯的时候，元青霄在前，江楚年在后。看着对方轻车熟路的样子，江楚年感到一阵恍惚。 这个陌生人来自己的频率这几天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连周成风都没来得这么勤。 元青霄骤然停下，江楚年心里有事没注意给撞了上去，幸好元青霄体型在这，身形丝毫没有晃动，还伸手贴心地扶住了反而差点往后跌倒的江楚年。 第17章 江楚年揉了揉额头，不解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元青霄指了指几步远处的一扇门，从亮子可以看见里面灯火通明。 江楚年呆愣了几秒，大脑里飞速掠过有关钥匙的记忆。 元青霄安慰地问道：“要不要敲个门看看是谁？” 江楚年下意识答应，但反应过来说道：“我自己家，我有钥匙，还要走一下敲门这个流程吗？” 元青霄：“那直接开门进去打对方措手不及？” 江楚年觉得这样一对比，敲门会不会更好一些，于是同意敲门这个行为。 只见元青霄长腿一迈，两三步就到了门前，老老实实敲了三下门。 这场景，江楚年径直想起今天凌晨发生的事，这家伙，十几个小时前也是这样敲这扇门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 紧接着，一颗橘子脑袋探了出来。见是元青霄，怔住了，呆滞了，沉默不语了。 一偏头，看见站立在楼梯上安安静静的江楚年。 顶着一头脏橘色的周成风表情突变，下一秒，眼睛里泪光闪闪，潸然泪下道：“诶，你肚子饿不饿呀，我煮碗面给你吃。” 江楚年配合地说：“你等等……” 下一秒，这个橘子头梨花带雨，怒吼道：“老公，这个人是谁？！” 江楚年走上前摸了摸周成风的橘色头发，轻叹了一口气，搭上他的肩膀，道：“是我的甲方爸爸。” 两人相处默契，看得元青霄是眉头紧皱。 但是在江楚年回头看他的一刹那，元青霄瞬间恢复了微笑。 他自然记得这个橘子头是谁，就是前段日子在酒吧和江楚年举止亲密的omega。 江楚年跟他说过，他们不是情侣。 好朋友的话，元青霄后槽牙痒痒的，这行为举止会不会越界了，毕竟其中一个是omega。 江楚年：“进来吧，这位甲方。” “甲方”元青霄没有丝毫犹豫，跨了进来，顺便没忘记关上门。 江楚年看见桌子上的一碗面，惊讶道：“你还真给我下了碗面？” 他摸了摸碗，还是热乎的。 周成风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本就穿着老头背心外加运动短裤，肌肤暴露无余。 江楚年看着被挤在角落里坐着的元青霄，无可奈何将一件外套递给了周成风。 周成风：“不然呢，不过你还真别说，在你这一穷二白的厨房里做碗面难度还不小，真是应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顺便，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江楚年炫了一大口面，口齿不清：“元青霄元总，我负责项目的甲方，来我家是想深入了解一下项目。周成风，我发小。” 周成风挑衅地对着元青霄说道：“认识二十几年，从小一起长大。” 元青霄忽略掉周成风的敌意，道：“您好。” 这敌意太明显了，元青霄像是没看见一样。江楚年心想，元青霄不愧是个总裁，大场面肯定见过不少，人也见识过不少。 让对方吃吃苦头也挺好的。 江楚年嘿嘿地笑出了声，见元青霄看了过来，连忙转了个身子，将面条吃了个干净。 周成风将外套穿上，对元青霄说道：“这么晚了？来别人家里谈项目，不太妥吧？” 元青霄嘴角上扬，“不算谈项目，我只是过来拿一个东西。” 江楚年发愣了几秒，暗道不妙，飞快地想要冲到元青霄面前。 只见元青霄冲着江楚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镜片反光让他的黑色瞳孔只有一半。 “我的手表，今早落在这里了。” 第8章 “人走了说吧。”周成风一副“给我老实交代”的模样，大大咧咧双手张开躺在沙发上。 周成风：“说清楚点！” 江楚年乖乖坐在他旁边，属于恰好差一点点就能接触到的程度。双手合十夹在膝盖处，眼神飘忽不定。 “嗯？” 周成风眯眼看他，“实话实说，长话短说。” 江楚年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包括第一次碰到处于发情期的江楚年、给予自己的信息素和酒吧看到的其实是对方来着…… “嗯？”周成风坐直身体，“就这些？他的表怎么在你这儿？！” 江楚年耸耸肩，眼神没有焦点，“就、就凌晨来我家，然后……” 周成风：“然后你就大好人般给他开门了？！” 江楚年诚实地点了点头。 周成风骂了几句脏话，橘子头快要被气炸了。跳起来指着江楚年的鼻子，江楚年无可奈何地推了推他的手。 他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啊！你他妈几十年都是这个样子！谁让你去做这个好人啊！他一个alpha没有信息素会死啊还是咋滴！还缺信息素还缺你一个beta的信息素！他妈的就是占你便宜！你还傻乎乎地别人说啥你做啥！！！你别把我气死我真是！” “消消气，消消气。”江楚年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顺便贴心地递上了冰镇的肥宅快乐水。 周成风戳了他胸肌好几下，“他在占你便宜啊！你别觉得自己是个beta就无所谓不在乎的！你他妈高中的事情忘记了吗？！长点心吧！活得大大咧咧的，受伤的总是你！” 江楚年的神色黯淡了几分。 周成风也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语气缓和了一点。 第18章 “我知道你工作上得看甲方的脸色吃饭，但是吧，自己的权利同样要捍卫的。别不放在心上。” 江楚年个子比周成风高不少，听完将周成风按在自己的怀里，又薅了把头发。 “好，我知道的。别担心嘛，我心里有数的，这个项目结束之后我跟元青霄就没什么交集了，我也不会把我的信息素给他了，更不会半夜给他开门！” 周成风嘟着嘴，“你保证。” 江楚风宠溺地竖起三个手指，“我保证！” 周成风其实有段时间没来江楚年的家，没想到一来反而受到了惊吓。气了好一会儿，江楚年才把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 然后，周成风掏出了一份邀请函，“看吧，我成功啦。” 邀请函上面赫然是周成风烫金的名字，上面写着某个品牌活动的走秀邀请。 周成风：“江哥，到时候你跟着我的团队一起去，我带着你！去见世面！还给你找对象！开心不！” 江楚年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开心开心，我家成风这么有出息我开心死了，这么成功还惦记着我，我更开心。不过……” 周成风疑惑地盯着他。 江楚年：“找对象就不用了，迟庆眠我感觉挺好的，这周日见见面。” 周成风怀疑的眼神愈发浓郁，“真的假的？这么乖？不找对象是因为迟庆眠？不是因为其他的？” 江楚年耸肩，“对呀，你不是把我把过关了吗？迟庆眠我感觉跟我有共同话题，性格还好，也不介意我的家世。” “你眼神不坚定！”周成风狐疑，“真不是因为你甲方！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在酒吧我就看出来了！你的眼神哪里清白了！！！” 江楚年无奈：“怎么会？你知道的，我对alpha没什么好感。” 周成风缓缓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行了，记着时间，到时候我让助理来接你。” * 周成风接了个电话后匆匆给他告别，满脸的不舍，但是当然他喜欢的事业更加重要。 当江楚年承诺过几天会去他工作室找他之后，周成风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 一时之间，室内安静了起来。 江楚年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反复去想，去回忆。大脑的快速运转让他感到更加疲惫。 他顺势躺下，蜷成了一团。 两只猫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情绪低落，纷纷挨着他有一声没一声地喵喵叫着。 他不该接手这份项目，他不该为了项目随意交出明明属于个人隐私的信息素，他不该让陌生人来自己的家，更不应该的是，他不该回忆起很多年的事情。 沙发是上一任租户留下来的，不合意。 江楚年的体型显得沙发格外的小。 夜晚安静下来。 不过是两三分钟的时间，江楚年很快爬了起来。脱下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紧身黑色背心。 他开始打扫卫生，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甚至将两只猫给洗了个澡。 最后一切搞定，出租屋焕然一新。他本想再去超市买些厨房用具，考虑到时间问题，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下班再去。 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脖子上的汗水已经朝着下面流去。肌肉因为用力充血胀大，显得更加紧实有力。给猫洗过澡的原因，黄色夹杂着白色的猫毛沾染在一些地方。 江楚年动作迅速冲了个澡。出来后随意地擦了擦头发，水珠不小心打湿了一点睡衣，他索性直接脱了下来，躺在了床上，终于满身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好累，累了大脑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脑子昏胀无比，带着疼痛，像是有人拿着锯子翘着自己的头盖骨。 黄黑色的皮肤上正充斥着不正常的红色。 他闻到空中有一丝不正常的味道，轻微的，但是强烈存在感。江楚年猛地睁开眼睛，追寻着味道的来源。 最后从柜子里找了出来。 是昨天给元青霄用过的小被子和枕头。由于被自己随便塞在了柜子最下面最隐秘的角落，导致在刚才的大扫除中忽略了它们。 可是此时此刻…… 江楚年的眼睛泛着红，他拿着枕头的手在微微颤抖，仅存的理智和疯狂的本能欲望互相拉扯。 他紧闭眼睛。 一丝理智，断了。 他将脸埋进了枕头里，贪婪地深深呼吸。 好香，好香，为什么这么香？ 这难道是信息素吗？ 他为什么可以闻到？ 黑暗遮盖了江楚年扭曲的面庞，他仿佛陷入幻境，表情在如痴如醉和隐忍中来回转换。 最后，他发出一声喟叹，紧紧抱住了被子。 高中生理书第一页。 “信息素是人类繁衍的根本来源，它会让高等动物低等化，本能欲望战胜所有高等知识。” “不用惊慌，受到信息素影响是正常生理行为，你可能会做出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举动。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我们提倡信息素吸引。” “你所需要做的，遵从本能，释放本能。信息素的吸引无法只由一人做到，请互相尊重。” “……信息素不是情感判断唯一，信息素无法决定情感。信息素可能会判断错误，但爱情本身，不受信息素影响。” “如果有一天你无法判断对他人的情感受到了信息素的作用，有成熟的手术体系将会切割你的信息素。但请注意，你的信息素本身并没有对错好坏之分，它跟你的姓名、性别以及身份证id一样，客观存在，请勿主观评价信息素的存在。” 第19章 “所以，请勿随意舍弃信息素。如果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请翻到这本书最后一页。” 在第一页的最后一行，由小一号的字体和不起眼的灰色颜色印刷着： “beta在无数进化过程中也有可能受到信息素影响，不过目前科学论据不足。如果你，或者你身边存在这样的beta人群，欢迎投稿@信息素与爱情论断编辑部。” 第9章 晚上十一点，陈安关上电脑，长呼一口气，办公室里的ao早就走光了，beta也所剩无几。 他看了看江楚年的位置，出人意料的，灯还亮着，人却不见了。 周扒皮这神经把几个omega的活分给了江楚年，这家伙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连喝口水的功夫都费劲，天天干到了凌晨几点。 啧。 周扒皮真对得起这个外号。 陈安伸了个懒腰，背上包就准备走。刚出门恰巧碰上江楚年进来，带着浑身的烟味。 “抽烟了？不是戒了有一段时间了？” 江楚年神色很不好，脸泛着白，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吓人。无精打采的，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听到陈安这么说，他无力地摆了摆手，“我总有一天要炸了这公司。” 陈安打趣道：“我看你这么拼，还以为你想升职了，没想到幻想这么疯狂呢。小伙子，再接再厉！” 江楚年坐到工位上，工作太长时间，大脑有些不清醒。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要命。他喝了口浓茶，被哭得脸皱巴巴的。 “哎。” 江楚年沉沉地叹了口气。 其实不仅是因为工作上的劳累，还有一部分来自于那个夜晚。 一切都不可言说，宛如深藏的秘密，连自己拿出来都得做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 江楚年选择忽略这个秘密，假装它从未发生，假装一切正常，假装生活没有变故地继续。 他无力地将其归咎于最近身体上的不适。他身体一向不错，平时有事没事也会去健身运动之类的。可是不知道为何，这几日，江楚年总觉得体温不太对劲，全身燥热，有时甚至头晕乎乎的，心跳加快。 手机忽然亮起，是迟庆眠发来的消息。 “在吗？你之前说餐厅由我来定，我在小红薯上找了些评价，我转发给你看看？” 下一秒，几条链接就被发了过来。 江楚年不玩小红薯，特意去下载了一个。按照迟庆眠发过来的链接一条一条点了进去。 是家杭帮菜，每个博主附加的图片都还不错，红黑榜列举得一清二楚。 等他看完已经快十分钟了，他连忙回复：“看上去很好吃。” 迟庆眠没有回复。 这几天迟庆眠跟他发了不少消息，从聊天记录中可以看出，迟庆眠属于性子开朗、为人豪爽并且相当体贴的女生。跟江楚年聊天的时候很有梗，从不会冷场。 江楚年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稍许，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他都已经习惯周扒皮将其他人都工作给他了，通常情况下他会磨洋工，直到周扒皮来催。可是眼下，他暂时没有回家的打算。 * 等江楚年再睁眼的时候，他的情况变得不太好了。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大脑昏沉，像是灌了水泥，这比他高中上课边睡觉边记笔记还要难受。 他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早上七点，他们早上八点上班。索性向周扒皮请了个假。 江楚年踉踉跄跄地走出电梯门，心一狠给自己打了个车。然后随便找了个隐秘的阶梯处乖乖等着。 他趴在膝盖上，眼睛直直盯着瓷砖地面。 手机铃声响起，江楚年还以为是司机，接起来才意识到是周扒皮。 只见周扒皮语气强硬：“不准！不准请假！你手上还有这么多项目等着你跟进！小金的项目你今天还得跟他一起去谈！请假就扣你工资！干不了就辞职！！！” 这么一通教训下来，江楚年大脑都清醒了。肚子窝火，呼吸都急促了不少，但是一想到家里两只猫还需要自己养，就强硬地让自己冷静。 他平静解释道：“几个小时前我熬夜加班，只睡了三个小时。现在还在公司楼下，你信不信我忍着上公司晕给你看看，到时候公司还得赔偿我医药费，保不准还要多放我几天假。你确定要这样做？” 电话那头周扒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批假和不批假哪种可以最大程度剥削打工人。 “行吧，”周扒皮勉为其难，“一天，明天早上八点我要在办公室看到你人！” 江楚年将电话挂断，面色平静地骂了几句脏话。 他工作的这几年，这种情况不在少数。 从一开始的极致愤怒破口大骂，到现在，他已经能够淡定处理。很好，染上班味了。 江楚年颓废地再次坐到了地上，没吃早饭外加昨晚晚饭也没吃上，他现在又饿又困，整个人疲惫得不行。他闭上眼睛想要休息，谁料，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草，周扒皮这畜生不会要反悔吧？ 江楚年“呼”的一下接起电话，“你信不信我去你家捅死你这个煞笔？” 手机那头没有一丝声音。 直到一声喇叭声从耳边和手机两边同时传来。 江楚年猛地睁眼，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元总”两个字。 眼前是一辆黑色宾利，他眯了眯眼睛，看不清车内的人。 第20章 元青霄戏谑道：“一大早火气这么大？” 江楚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看着前方，却是冲着手机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元青霄按下车窗，胳膊撑在上面，从江楚年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脸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下。 “不上来说？” 江楚年面色有些尴尬，目光迟迟不敢看向元青霄。他低下头，柔软的发丝在空中划动。 江楚年含糊不清对着手机道：“我请假了，打车了，司机快到了。” 两人都没有挂断电话。 隔着车，隔着手机。 元青霄道：“你的司机已经到了。” 最后江楚年还是坐上了元青霄的车。他本来想坐在后座的，但是犹豫了几秒还是坐上了副驾。 他本想问下怎么是你自己开车，但是话在大脑里过了一圈，没说出口。 元青霄同样没有开口。 他就像是定时刷新的。 两人沉默不言。 元青霄只是默默将车内的温度调高。 好一会儿，元青霄率先开口：“不舒服吗？送你去医院？” ……你一个公司的老板这么闲吗？ 江楚年缓缓眨了眨眼睛，“去我家就行。” 前方是红灯。 等车的功夫，元青霄蓦然凑了过来，把江楚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 元青霄本是没有看他，见他反应这么大，直视他的眼睛。距离未免太近了些，江楚年能清晰地看见对方黑色瞳孔中自己的身影。他慌忙移开视线。 元青霄坐回原位，启动车。 断言道：“你的信息素现在很浓。” 浓郁到狭小的空间内全部是他的信息素味道，连自己的身上……在江楚年没注意的瞬间，他将刚才触碰过江楚年肌肤的指尖上放在嘴唇上，鼻尖的信息素顿时充盈起来。 江楚年拽了拽安全带，“是吗？”对我一个beta说这种话会不会有些许的荒谬。 所以他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元青霄偏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需要去信息素医院。” 江楚年本来就累，听他这样一说索性闭上眼睛，装作自己睡着了。 没想到这一闭眼，真的让他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仍旧是在车上。 大脑不清醒，眼睛没睁开。缓慢的一睁一闭之间，只见车门紧闭，车窗被关得严实，元青霄捧着一本书在看，神情严肃认真，翘着二郎腿，露出了部分正装袜，在小腿的地方，袜夹在紧绷下显得格外明显。 江楚年似乎能透过西装裤看见其下的肌肉线条。 他轻轻嗅了一下，仿佛闻到了什么味道？香水还是香薰之类的吗？ 江楚年顺着元青霄的视线头逐渐往下，看到了封面。 元青霄“唰”的一声合上了书。 这下只能看见书的背面了。 江楚年揉了揉眼睛，语气随意，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 “在看什么？” 元青霄眼睛笑得弯弯的，今天带的是一副黑框眼镜，很有书生气的样子。 “没什么，好点了吗？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有叫醒你。现在需要我送你上楼吗？” 实际上还有些私心，因为车内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味了。 江楚年不知为何，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但是状态好了不少，头疼也减缓了不少。 “不需要。”他瞥了一眼元青霄，继续道：“我一个男性beta，生病而已，没必要这样对待。” “再说，你一个大老板，不需要工作吗？于夺文呢？他没有跟着你一起吗？” 元青霄推了推眼镜，给他递上了一杯水。 “你很关心他？他被我派出去出差了。” 江楚年接了过来，冰凉的水入喉之后，大概一两分钟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面前到底是谁？ 是自己的甲方。 刚才的对话未免随性了点。 江楚年懊悔地皱了皱眉。 元青霄一直注意着江楚年，见他皱眉，自己悄悄将那本书藏了起来，同时将车门给打开。 江楚年醒悟过来，整个人的语气都拘谨了不少。 他快速补充：“谢谢你，元总，真麻烦你了，下次再见面非得请您一起吃个饭才行，元总可得赏脸。” 元青霄就这样站在车门外，听他这样一说，偏了偏头，只见他镇静自若道：“那不如，这周日？”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紧张程度不亚于博士毕业答辩那天。他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下口水，压抑住狂跳不止的心跳。 周日？ 在江楚年迟疑期间，元青霄已经走到副驾车外，为江楚年打开了车门。 江楚年条件反射地道了声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周日他要跟迟庆眠一起吃饭，餐厅都订好了。 但是，眼下的话。 江楚年看着元青霄。 他家猫向他讨食也是这幅样子。 见他在考虑，元青霄立马道：“有约了吗还是？” 江楚年诚实地点了点头。 元青霄的脸色马上难看了点。 他家猫吃不到罐头也是这幅样子。 元青霄很快调整了表情，只是语气微微有些僵硬，“既然是你道谢，那你定时间和地点，是人之常情。” 江楚年顿时感到愧疚了，迅速开始赔不是，将好话说了些。元青霄的面色才好看些。 第21章 元青霄：“没想到江先生还是个大忙人。” ……看来心里还是有气。 江楚年拿出手机，将与元总吃饭放进了日程表，拿给对方看。他听见对方轻轻地哼了一声。 “好吧。” 见状，江楚年抓住这个机会跟元青霄告别。 “谢谢元总了，这么麻烦您，咱们下次见，拜拜！” 元青霄站在几步远处，双手插着兜，淡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江楚年上了几层台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的元青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回头道： “元总，能问下你喷了什么香水吗？很好闻。” 元青霄站在原地没吭声。 只是在江楚年离开视线之后，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10章 上楼之后，江楚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上面不仅有自己洗衣液的味道，还有…… 元青霄的香水味？ 一个alpha用这么浓郁的香水干嘛？沾染到他身上了都…… 不过，确实挺好闻的。 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的时间，江楚年没怎么闲着。把家里打扫了个遍，去超市买了不少厨房用具和新鲜果蔬。洗衣服的时候他犹豫了下，将身上的外套单独放在了沙发上。 周成风第一时间得知他请假了，迅速打了几个电话叫他去工作室玩耍。刚好晚上有个派对。 江楚年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时不时应和一声。 “你是不是没听见我说的话！派对！” 江楚年：“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去去去。” 电话那头，周成风无语地抱着臂：“那你说说看派对几点？在哪儿？” 江楚年不吱声了。 周成风翻了个白眼，“广亭私府，晚上七点。” 他像是料到江楚年不会放在心上，再次补充道：“别给我穿你那黑白格子衬衫配双匡威鞋了！来我这我给你搭！！！” 江楚年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刚换上的格子衬衫，不说话了。他怕周成风上火，连忙应了下来。 “可是，我都不熟，我怕会尴尬……” 周成风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你不熟吗？！速速来！不来我直接杀到你家给你打包好了！” 最后几个字是咬牙切齿说出口的。 江楚年为人比较谨慎，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要不是因为周成风外加刚好请了个假，他肯定不会掺和到这种地方。并且秉持着参加派对的经验，这种场合对于他这种小人物来说，就是喝点酒，吃点高档的，见识见识有钱人，然后顺点夜宵，打包回家。 江楚年不放心再次问道：“成风，什么派对？去的都是哪些人？” 刚才已经讲过一遍的周成风闭眼深呼吸了一下，“有博主有大v还有些小明星，当然还有广告商之类的。你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就行，万一你辞职了靠你那张脸那身材咱们说不定还能做做同事。” 江楚年想到周成风在公共场合拍视频的场景，顿时脚趾扣了一下沙发。婉拒道：“就我，我有点i……还是算了吧，我做不来一点。” 周成风恨铁不成钢道：“你的脸呀！靠脸你都说不定能刷出一片天地，更别提你的身材了！你不是喜欢健身吗！当个健身博主绰绰有余！这次派对有很多健身博主肯定会去！你去见见也是好的。” 这一下子便说动了江楚年，他一口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室内安静下来，江楚年便主动跟两只猫说话。猫听不懂，但是它们会喵喵叫啊。 但是很快，江楚年再次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万分平静，连白日里出现过的燥热都消失不见。仿佛几个小时前的不舒服都是幻觉。 只不过…… 他看了看枕在头下的外套，脸黑了又红。江楚年猛地站起来把这件外套放进洗衣机，打开程序之后看着外套在里面翻滚搅拌，心跳才安稳了些。 江楚年随意煮了碗面条，刚给自己煎个蛋，就听见了急躁的敲门声。 周成风的声音随后响起，“江哥！我来接你啦！小兔子乖乖！快开门！” 这家伙……性格急得不行，但对于江楚年来说，却是自己刚好缺的热闹。 江楚年看了眼锅里的蛋，顺手又打了个进去，从橱柜里多拿了个碗。 门背后果不其然是周成风精致的脸，他画着美式妆容，点了些雀斑。江楚年多看了几眼，用手戳了上去。 周成风道：“好看吧？你猜我用什么画的？” 他边说边走了进去，江楚年将鸡蛋放在面条上，顺手递给了他。 周成风很自然地接了下来，但是习惯性说道：“口红白擦了，算了等会儿也是要掉的。” 江楚年还在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牙签？棉签？专门的化妆笔？” 周成风对着他嘿嘿一笑，“我不说你肯定想不到，我用的西兰花。” 江楚年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跟周成风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周成风做事雷厉风行，将江楚年飞速拎到车上，车上的助理造型师化妆师早已准备好了，见到江楚年两眼放光。 “我去！周哥你朋友这么有型！” “艹你两风格差这么多，我就说为什么让我准备型男风格的衣服啊，我还以为你朋友都是你这种呢。” 第22章 周成风狠狠对着造型师翻了个白眼，“去你的，我这种的啥意思啊！” 造型师正在给任人摆弄的江楚年量身材数据，化妆师已经画上底妆了。 “成风、成风……” 江楚年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的裤子要被扒下来了，着急道：“裤子，我的裤子。” 周成风拍了拍造型师的手，“走你！我来！” 造型师把白眼翻了过去，将手中卷尺扔给周成风，“你来你来，麻利点，租的衣服不合格我还要裁剪一下。” 江楚年发现在车的后备箱里放着缝纫机。 ……他不是去走红毯啊，不用这样的。 看出江楚年的震惊，周成风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江哥，想不到吧，我成功了。” 他的助理正在给周成风耳边对流程，顺便给江楚年嘱咐了几句，在活动结束就麻烦他在派对上跟着周成风，别让这家伙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江楚年瞳孔涣散，“什么？什么活动？” 周成风将一丝掉落在额头上的头发绕在耳后，笑得得意，“品牌活动啊，我上去亮个相就走。然后等着在派对上蹭吃蹭喝。” 江楚年：“那我了？你上去亮相我去哪儿？直接派对上等你吗？” 周成风给了他一个暴栗，“想啥了？！你肯定台下观众席上等我啊！虽然活动主办方不会让你坐我旁边，但是观众席你肯定进得去！” 江楚年麻木地点了点头，突然升起一丝后悔，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吧……他是不是应该现在回去睡一觉比较好？ 这样想着，周成风麻利地捍卫住了江楚年的裤子，并且稍微估计了一下，将写着他身材数据的表格给了造型师。 造型师看了几眼，露出了意味深长并且非常满意的眼神。 ……江楚年不是很想知道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 场地不是很远，时间同样充足。江楚年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没什么经验，不紧张是假的。不过说回来，生活中没多少观众，到时候就安分点，别当场出糗，问题应该不大吧。 到地方后，由于所有人都是公共化妆间，周成风自己倒是早在工作室将一切弄好，不慌不忙的，叫江楚年去换衣服。 四人的眼神齐齐看向江楚年。 江楚年感到压力山大，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指了指自己，道：“我吗？我不是博主啊我就是顺带的。” 周成风连人带衣服推进换衣间，“说不定这次来了之后你就可以辞去你那破工作了，去把你那破衣服给我换咯。” 等着江楚年进去，助理才冷冷斜了周成风一样，“你要扶新人？” 周成风正回着粉丝消息，积极营业当中，头都没抬。 “要你管，我想干嘛干嘛。” 助理：“你一个百万博主做这种事？让公司其他人去做就行，再说，能不能签你现在还没有决定权。” 周成风吹了个口哨，“把有决定权的人搞定，我不就有决定权了。” 听完，助理竖起了大拇指，“行，你真行，跟着你是我的福气，你就是咱们公司的妲己……不，祥瑞。” 周成风：“说谁是妲己？” 话音刚落，换衣间的门被打开。 良久，几人都没有吭声，反倒是离得近的路过的几位博主语气词接连吐露而出。 “卧槽！谁啊！没见过！” “快拍照！搜搜看！哪个赛道的？！千万别跟我一个赛道！” “我去！没信息素！是个beta！本来想到是个alpha估摸看不上我这个beta，这下可以冲冲看了。” “艹，beta，长这么牛还以为是alpha！” “啊，我还以为是omega，我没机会了，我直a。” 助理被震撼得整个人都站直了，冲周成风再次竖了个大拇指，“人靠衣装啊，还是你牛，慧眼识珠，你小心他抢你饭碗。” 周成风收回眼中的惊艳，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我跟他从小吃一个饭碗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江楚年平常生活中的穿搭大都是随性运动风，工作需要也就是普通正装，别指望订制，有这钱花工作上他能哭死。能应付过去的正装就行，他完全不挑。 而眼下，他穿着一身得体昂贵的西装，跟平日里相比截然不同。 西装完美包裹住他的身材，显得宽肩窄腰长腿。 江楚年眼睛很大，直视他人的时候，任谁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真诚。睫毛很长，眨眼间显得眼睛更加有神。典型的头小脸小，小小的脸蛋五官标致。头发本身是有些长的，遮住了一小部分招风耳。 造型师马上上前，“来个大背头，化妆师来，给他来点妆！” 被按在化妆镜前的江楚年感到尴尬，因为附近有好多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仔细看了看脸上，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扯了扯周成风的衣袖，问道：“怎么这多人看我？” 周成风扫视了一眼，走上前，将他的凳子拥在身前，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把江楚年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周成风挑弄了下刘海，眼神却盯着镜子中的江楚年，道：“无所谓，别在意，我在这里呢，紧张什么，等会儿跟着我就是。” 说是这样说，起初活动开始时，江楚年没有丝毫不安，因为周成风坐在不远处，时不时给他发消息介绍每一位博主或者网红，说到起劲还会聊些八卦之类的。 第23章 可是当周成风进入后台之后，江楚年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因为他清晰地听见几个座位处的距离有人在议论自己。 “就是他啊？！卧槽！长这么帅！” “对啊，百万博主带过来的！对象吧？bo恋吧？这么时髦？” “我刚开始看到还以为是哪个博主呢，长这么好看……” “这么有型要是个alpha该多好啊。” “beta，拍视频最好的时尚单品，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江楚年想走了，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他就坐不住了。想了想反正也没有镜头会拍自己，自己的位置又偏，离出口通道又近。跟周成风和其助理发了个消息之后，索性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可能是被议论了，江楚年心里有点不爽，走的时候就带着一股气，步子迈得极大，手不由自主解了最上面的扣子，让自己透口气。 本来一直对着前排拍的镜头里江楚年出现在了右上角，随后这个镜头就情不自禁偏离了原本的拍摄中心，缓慢朝江楚年移了过去。 镜头里beta宛如天生的领导人，走路气势十足，明明只有一人，却像是率领了很多人走在了最前面。 迈步极大，随意的轻轻一眼瞥到了镜头，镜头随之一晃，下一秒，就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出口当中。 江楚年索性将西装外套脱下，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同样被解开，露出了内里的大片肌肤。白色衬衣很透，这便在光线不好的地方，也能轻而易举看见其包裹的身材。 活动会场挺大的，江楚年走了一会儿才走到私府的院子。 他抬头看了眼四楼，那里正在举行活动，而一楼包括院子在内，就是等会儿的派对现场。不过看样子现在还没有布置好，服务人员正井然有序地提前布置着。 还有大堂经理还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江楚年连忙摆手，过了几秒，问了问洗手间在哪。 顺着大堂经理给出的方向，江楚年成功找到，他在门口看了看，心想果然是有钱人才来的场所，厕所就豪华得不行。 他瞅了眼男性beta的标志，走了进去。 三秒后。 江楚年快速退了出来，脸上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一分钟后，熟悉的面孔打开了门。 “呦，这么巧呢，又是你？” 第11章 “咱俩还挺有缘分的。”元宝贝浪荡地上下扫视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错啊，你这身，”元宝贝双手插裤兜，“要来一次吗？” 江楚年感觉自己被眼神侵犯了。眉头跳了几下，打开手机就准备打电话。 见状，元宝贝似笑非笑，说道：“我又没对你做啥，你一个beta，警察来了最多警告我一下，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只见江楚年挑衅地扬起嘴角。 “元总，您好……” “艹！”元宝贝立马上前想要夺手机，但是他很明显低估了自己和江楚年的身高差，像个跳梁小丑般。 江楚年：“嗯嗯一楼，对，您弟弟，可以吗？麻烦了。” 元宝贝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同时恐惧地来回张望，生怕他哥突然冒出来抽他一顿。 “你你！好呀你！拿我哥压我！你等着！” 下一秒，元宝贝跑得老快，很快就远离了江楚年的视线。 还真让他猜对了。江楚年看了眼通话记录，根本没有与元青霄的通话，刚才一番言语赫然是唬元宝贝的。 元宝贝人还挺傻的，这都信了。也是真的怕他哥。 这种场合，元青霄也来了吗？ 挺让人意外的，还以为他的公司不会涉及到相关领域。 江楚年一时之间没打算去洗手间，谁料门再次被打开。 他条件反射抬眼看了过去，这张脸庞，好像在哪里见过…… 吴常云手里夹了一根烟，红色披肩长发很是张扬，唇钉锁骨钉眉尾钉，耳朵上更是挂满了耳饰。他似笑非笑地倚着门，盯着江楚年瞧。 对方刚才蹲着，他没怎么看清。如今对方完全在视线当中，他倒觉得对方挺有个性，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会看上元宝贝。 吴常云忽地开口了，小拇指指着元宝贝离开的方向，闭了只眼睛，道：“挺蠢的吧他，不过钱好骗就行。” 江楚年正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为了他的钱跟他在一起的吗？” “在一起，呵，”吴常云冷笑一声，“欲望起来了找人傻钱多的解决一下而已，而且那家伙，刚好喜欢beta，不知道这么想的。” 说完，他吐了一口烟，他的面孔逐渐模糊。 江楚年挑了挑眉，没说话。 吴常云自顾自说道：“他的钱都是他哥的，他哥不太好搞。他哥啊——” 他将烟伸向江楚年。 “你可小心点啊，那可是人精，心思深的呢。” 江楚年耸了耸肩，“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下吴常云微微震惊。 他眯了眯眼睛，几十秒后轻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他哥想搞你呢，他们家都这个德行，喜欢beta。” 江楚年无意识地皱了下眉，低头看了眼时间，道：“有事先走一步，你有话找其他人说吧。” 说完他抬脚就走，懒得再听。 第24章 背后的吴常云却穷追不舍，道：“可别轻易上钩哦，他哥可是圈子内众所周知的冷漠无情。” 江楚年头都没回，举起手挥了挥，“与我何干呢。” 与他何干呢，一个甲方罢了。只不过可能这段时间遇见的频率高了而已。 江楚年无所事事，刚好周成风跟他发消息活动快要结束了，问他在哪儿，他提前过来跟他一起。 江楚年回消息：“我去找你吧。” 周成风没回复。 江楚年心想派对估计也快开始了，到时候跟着喝点高档酒，就算他捞着了。 于是便朝刚才的活动会场走去，走着走着他就琢磨着不对劲了。明明是原路返回，怎么好一会儿了还是没看到入口处。 难不成走错路了？ 江楚年疑惑不已，这一路上连个服务员都没有看见，想找个人问个路都不行。 好吧，他直接掏出手机给周成风打电话，没人接。 江楚年一个转角，看着面前长长的走廊，意识到自己走得已经偏的不能再偏了。 走廊两边都有类似酒店的门，而尽头，则是厚重的红棕色木门。似乎隔音很好，他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音。 江楚年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周成风没有任何回应。索性，他朝着尽头走去，然后，缓缓退开了这扇门。 不知道潘多拉打开魔盒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反正江楚年现在有种打开魔盒的感觉。 区别于外面走廊洁净明亮安静，里面黑暗人声嘈杂，吵得江楚年想要把耳朵给捂住。 推门处像是二楼，整个布置呈圆形，靠台处摆了不少桌子，顺着向下望能看见一个硕大的舞台，下面一层也有不少人走动着。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全部是动物。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戴着猴子面具的男性服务员将香槟递给他，顺便快速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 弄得江楚年一愣一愣的，派对不是在一楼吗？为什么还要脱衣服？ 另外的戴着兔子面具的女性服务员变魔术般拿出来好几个面具。江楚年见没有猫咪面具，就挑了一只狗狗的面具。 这个派对还挺特殊的，就是没什么吃的，他饿的慌，几杯酒下肚，饥饿感减轻了，但是绯红轻易上了脸。 他酒量很好，一般人喝不过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成群结伴的人很多，有些抱在一起，有些揽着腰，更有甚者，直接坐到其他人的腿上…… 他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另外，透过面具他都感受到有些人看向自己的露骨的眼神，挑衅，带着侵占欲，不乏几人直接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江楚年都狠戾地瞪了回去。 他人高马大的，几人成功地止住脚步，冲他举了举酒杯，原路返回了。 只有一人，带着白色猫咪面具，脚步不停，直直朝自己走了过来。 音乐声猛地变了。 这下就算是迟钝如江楚年，也从中意会到了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样子的地方。 灯光缓缓暗了下来，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在了中心处。 江楚年这才发现，上面还有一层。单面窗，灯光暗的情况下，里面什么都看不清。 他已经朝着来的大门的方向挪去。 谁料，一双手蓦然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江楚年条件反射地手肘朝后用力一击，被对方意料之中地轻松抵挡。 是戴着猫咪面具的人。 两人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黑暗之下，嘈杂之中，面具之内。 江楚年一动不动，他忽视了对方侵略性的动作，默默将自己的手肘撤了回来。 对方却一步不让，先他一步精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强制性地让江楚年后退了几步直到背抵到了墙上。 猫咪面具的瞳孔是冰冷的蓝色，盯着江楚年时像是在恼怒。 音乐再次变了，人们都纷纷朝着靠台的方向拢了过去。下面的舞台出现了什么，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唯有这边。 江楚年压着声音：“我迷路误闯的，你要是认错人了，就给我松手。我不想在这里打架。”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力度越来越大，他侧着头逐渐靠近江楚年，像是在闻江楚年的信息素。 从这个视角，江楚年轻而易举看到对方的耳朵上有颗痣。 对方的身型比江楚年还要高大不少。 江楚年下意识皱眉，开始思考这个场所的合法性，什么样的人来这种地方？ 人群中传来惊呼。 音乐激昂起来。 刹那间，对方冰冷的手指按压在了江楚年脖子的大动脉。 “草，身材真不错啊。” “水真多，扭得可真□□。” 一只手掐住了江楚年的脖子。 对方几乎是抱住了江楚年。从外人的角度看去，不像是要打架的样子，更像是情侣在耳鬓厮磨。 江楚年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挣脱开，冷汗浸湿了衬衣，肌肉的线条勾勒得更加明显。 他微微抬起脖子，强撑着道：“哥们，打个商量，把你的头从我身上挪开好吗？你也不想进局子喝茶吧？” 听闻，对方轻笑了几声，带着嘲讽。 很快，脖子上的力量愈来愈大，冰冷的手指没有拿下，并且多了带着热意的嘴唇。 对方就这样贴着江楚年的脖子，轻咬了耳垂一下，声音低哑：“你一个beta，怎么会来这里？” 第25章 江楚年后悔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个鬼地方。 音乐变得淫靡起来。 人群中传来的话语越来越不堪入耳。 “嘶——”脖子被咬了一口，他吃痛地叫了一声。 “回答我。” 江楚年：“你神经吧，我不是说我迷路了吗？” 对方的手从脖子转移到了头发。 “我还以为……你是被别人带过来的。” 江楚年翻了个白眼。 “你有闻到吗？” 江楚年冷静地观察四周，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一楼。手机……该死，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镇定自若地回答：“闻到了，很浓重的香水味。” “不是。”对方的嘴唇再次贴了上来。 “是你的信息素，浓郁到可以勾引到所有alpha，幸好这些alpha都是废物啊。” 江楚年心脏跳动得很快，“是吗？你刚才还说，我是个beta，哪里会有信息素？” 对方语气认真却答非所问：“我喜欢你的信息素。” “你有闻到我的信息素吗？” “你喜欢吗？” 江楚年停止了挣扎。 对方执拗地盯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良久，江楚年垂眸哑笑。 他顺从地放下了一直被禁锢的手，扯了扯嘴角，主动地凑到了猫咪面具的耳边，低声道： “元总，这么闲呢，跟我开这种玩笑。” 猫咪面具不吭声了。 他停止了一切动作，不疾不徐地放开了江楚年。 几乎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江楚年活动了下筋骨，揉了揉被按疼的手腕。 低头以一种元青霄刚好能听到的音量道：“闻不到。” 一刹那，拳头以迅疾的速度破风般朝元青霄袭去，可又在即将打到下颌的时候极速改变轨道，重重地锤在元青霄胸膛。 这一拳分明很重，元青霄却丝毫未动。 江楚年语气冷漠。 “就算闻到了，也不会喜欢。” 第12章 这个地方未免太荒谬了。 看着眼前人从容不迫地整理刚才被自己弄乱的衣领，甚至没有给自己一个眼神。 元青霄一动不动。 音乐达到了尾声。 直到眼前人完全消失，元青霄才猛地摘掉面具，将其随手扔在了地上。只见他面色绯红，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信息素，完全释放了出去。 周围人见状，都默契地绕着他走。 惹一个s级的alpha，并不是什么理智的选择，更别说这个alpha的信息素闻起来已经要达到爆发的顶点。 但是总有人想要找找刺激。 比如说，一个正试探着散发出信息素的男性omega，缓缓朝着元青霄走来。 走到跟前，他同样放下面具，他自然察觉元青霄的信息素波动。可这种气质的alpha，他可没有理由不上前去。再说，他喜欢元青霄的信息素。 他慢慢将手放在了元青霄的手背，再轻柔地向上滑去，直到胸膛。 元青霄面无表情。 “帅哥，你的信息素闻起来真不错，要尝尝我的吗？” 随即，他大胆释放了出来。这意味着勾引。 元青霄没有反应，没有反应表明没有拒绝。 他立马贴了上去，然而，还没有接触到，只感受到一股强硬的力度将自己推开。 下一秒，他就躺在了地上。 元青霄：“你的信息素让我感到恶心。” 元青霄认为信息素是一个人的生理性代表。他能轻而易举从信息素体会出这个人的心情、状态乃至性格。 同样，信息素的高适配度是判断对方能陪伴自己的唯一标准。 信息素是人类进化的成果。 没有信息素的基础，别提什么情感了，那就是没有理论的实践。 对他来说，只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但是同理，他厌恶信息素对自己正常生活的干扰。 元青霄等到了上楼，一层已经开始了新的舞台。他冷漠地盯着宛如野兽的alpha和omega。 包房里的人无一不是这两种性别。不同的是，坐着的都是alpha，omega或是跪着或是趴着。 阎晋正喝着酒，欣赏着一楼的表演，见他带着一身的煞气上来，说道：“你刚刚看见什么了？明明是一直灌酒突然就跑了下去，看表情，不太妙啊。” 元青霄接过他递来的酒，“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 “哎，哎，我生日，我还没玩尽兴了。” 元青霄环视了一圈包房，细微地皱了皱眉，“带我来这种地方，已经算是你欠我的了。” 阎晋哈哈大笑，“行，欠你，欠你，你不是刚好在这有工作吗？顺便给我庆祝生日嘛。你说你一个alpha，从来没看见你身边出现过omega。不近o色啊你，还只喜欢beta，口味挺独特。” 元青霄一饮而尽，道：“你有闻到过beta的信息素吗？” “诶，”阎晋歪了歪头，“有几次吧，淡得没什么味，不刺激。” 元青霄：“你不够走运。” 说完，阎晋看着爬了过来的omega，脚抵住对方的肩膀，“没眼色啊，没看见我两正在聊正事了。” 意乱情迷中的omega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顺着阎晋的腿逐渐向上，将脸贴在了他的大腿处，磨蹭了几下，不知好歹地直惹火。 第26章 阎晋兴趣上来了，用手轻佻地轻拍对方的脸颊，“舔吧。” 元青霄杯子随意一甩，转头就走。 背后的阎晋还不忘记消遣他，“这就走了？不一起吗？你性冷淡还是不行？” 元青霄后悔没把杯子摔他脸上。 * 江楚年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准备报警，聚众□□是吧，都给我进局子去接受教育。 想到手机没电，心里直怄气。 这鬼地方，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看上去高档不已，暗地里还搞这些交易。 江楚年跑得很快，心里想事，一个拐角没反应过来直直跟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草！”这声音！ “成风！” 周成风被他这一撞，撞得不轻，整个人四脚朝天了。 “卧槽江哥我差点被你撞死了！不是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了半天！就他妈得要报警了！” 触发关键词了。 “报警！快报警！” 周成风不解地问：“你都在这儿了我还报什么警？” 江楚年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嘴皮子利索地跟他说明自己几十分钟前自己见过的一切，当然忽略掉了元青霄的那一段。 “卧槽卧槽！” 周成风满脸震惊，反应过来反复去看江楚年有没有受伤。 “没事吧没事吧江哥，嘶，等等，你脖子上……” 是一个万分明显的吻痕。 江楚年立马将其捂住，神色异样，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 周成风直直盯着他，泪水哗啦掉了下来，反而把江楚年吓了一跳。 “江哥，对不起，我……”周成风擦了把眼泪，“我不该叫你来的让你碰上这事，你打电话我还没接到。” 江楚年一把捂住他的嘴，“该道歉的不是你。” 周成风眼泪很快将他的手打湿，江楚年心疼地给他抹了抹眼泪，安慰道：“别哭了，我一点事都没有。我一个beta。” 周成风瘪了瘪嘴巴，“beta怎么了？beta被骚扰了就不能报警吗？” 江楚年看他止住了泪水，抱了抱他，意思不用为自己担心。 “你总是这样，一点不心疼自己。”周成风扯了扯他的衣角，“等警察叔叔来了咱们回家，你给我做好吃的。” 然而，事实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轻松。 “什么？你说那里什么都没有。” 江楚年大吃一惊，私府的经理微笑地将他们带去了江楚年刚才误入的地方。出人意料的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一层的舞台，没有面具，什么都没有。 “怎么、怎么可能呢……”江楚年喃喃道。 总不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吧？ 经理：“我们私府属于正规场所，不可能存在江先生您所说的情况。如果有客人进行违规行为，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联系警察进行报案的，还请江先生您放心。您看，现在这么晚了，这是私府为您准备的礼物，还请江先生见谅，如果您想要离开，我们私府也会送您回去。” 一番话说的，就差没有把“你们有证据吗没有就麻溜给我走吧”写在脸上了。 周成风气不过，还想要理论一番。江楚年拉住了他，蹙眉，神色是万分严肃的，道：“行，可能是我看错了，麻烦了。” 看错了？他的脖子上的痕迹不可能是他自己咬出来的吧。 周成风整个人脸气得涨红，“江哥，他们不调查，我们自己查。你跟我说，亲你脖子的人长什么样！我要他好看！” 江楚年摸了摸他的头，“先回家吧，我做宵夜给你吃。我认识那个人……” “你认识？” 可惜他们今晚的运气不太好，暂时回不去家。原因很简单，助理找了过来，说是有广子找了上来，需要在派对上应付下。 这一晚上下来，江楚年疲惫不已，但是还是让周成风忙自己的。刚好自己喝了酒，肚子空空的，来点吃的，就在一旁乖乖等他，哪里都不去。 江楚年是真的有些累了，没想到，来这种场合跟加班不相上下，索性在院子里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居然是酒味的，他好奇地直接拿了一盘子慢慢吃。 反正没人注意自己，自己拿多少，开心就行。 今天晚上最幸运的事就是他找了个秋千，旁边是喷泉，周围只有零星几个人。 他回想起刚才经历的事情，手不自觉摸上了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派对上有几个人看了眼自己，视线似乎就是朝着脖子去的。 他忽地烦躁地将头发弄乱，大口塞蛋糕。 那种……那种行为，明明该被禁止，却在这豪华的私府里大摇大摆地展示了出来。 像是一场游戏，奖品是人。 他从内心深处对此感到厌恶。 他还在那里看到了元青霄。 江楚年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他好像看见了一头红发的人从黑暗中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是，撞上你们一家人的频率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来人正是元宝贝。 “又是你啊？”元宝贝揽着一个beta的腰朝自己过来。不是吴常云。 秋千位置不大，两个人就是极限。 江楚年本来是靠着秋千，随意晃荡着。见状，他索性把自己荡得高高的。 顺便礼貌地说道：“真巧啊，又换了一个beta？” 第27章 话刚说完，元宝贝和beta的脸都僵住了，男性beta一把甩开元宝贝，给了他一巴掌。 “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喜欢的吗？骗子！” 男性beta转身就走，还不忘记踹元宝贝一脚。 这一脚力度挺大，元宝贝单膝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伸出手欲阻拦beta，“啊喂谁骗你了！这么多人你排第一还不满足吗？草！” 元宝贝恨恨地看了过来。 江楚年停了下来，戏谑道：“大忙人啊？你哥知道吗？” 元宝贝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死死瞪着江楚年，“每次遇到你都没什么好事！” 江楚年无语地耸了耸肩，道：“这还不简单，你可以直接绕着我走啊。” 谁料，元宝贝变脸变得飞快。 “我今晚上的伴被你赶跑了，怎么？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我不介意多一个，我打字快。”元宝贝刚刚还是一副见到仇人的样子，蓦然邪笑了一下，把江楚年的鸡皮疙瘩都笑出来了。 听闻，江楚年不客气道：“打字快去做客服吧，这么长久的打字训练会派上用场的。” 元宝贝丝毫没有因为他这话气馁，爬起来朝不远处的酒托处拿来两杯酒。 江楚年不介意花几分钟看看这家伙想搞什么花样。 只见元宝贝拿着酒，笑得开朗，“江楚年是吧？我打听过你，跟我哥有合作。前几次是我没有分寸，冒犯了你，这杯酒，就当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江楚年盯着酒杯，忽然笑出声，“可以。” 下一秒，江楚年接过酒杯的瞬间，手一松。 只听清脆的声响。 元宝贝气得咬了咬后槽牙，但是依旧装作淡定点样子。他就不信了，这家伙这么难搞，只要把他骗到床上去，他以后肯定离不开自己了！ “没事。” 江楚年看着脸都要扭曲的元宝贝，怀疑这两个字是对方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这还有一杯。” 两杯都有东西？这么狠？这么能忍？ 江楚年：“真没事吗？好吧，谢谢，这杯我会拿好的。” 又一声响亮的声音。 江楚年：“真不好意思了。” 出人意料的是，元宝贝不怒反笑。 抱着臂，摆出跟他哥如出一辙上位者的模样。 “江楚年，你不会以为？我往酒里面加了东西吧？” 江楚年耸耸肩，“不然呢，这么好心给我送酒喝啊？” 他微微倾身，表情是“所有事情都在控制之中”的平静。 元宝贝扬起一边嘴角，似乎是在品味江楚说的话，胸有成竹道：“可惜了，你有点低估我了。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同吗？或者，下药这么下作的手段，我会做吗？” 周围是一片安静，不知何时，连零星几个人都没了踪影，草丛中的不知名虫子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江楚年感到不妙。 元宝贝看到他露出的一丝担忧，爽朗笑道：“是我的信息素哦，它本身没有任何影响，可是它如果和大量酒结合，那么……就会像你这样。” 江楚年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全部模糊不清。 “相当于安眠药，嘿，所以beta因为闻不到信息素，往往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困到不行了。” “不过你放心，”元宝贝扶住即将晕倒的江楚年，“我不犯法的哦，也不会你对做什么，所以就算你录音……” 他拿起江楚年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后，“根本没什么用。” 第13章 江楚年是半夜醒来的。陌生的房间，头晕眼花，他想赶快爬起来离开这里。 他清楚地记得晕倒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需要找到手机报警。 江楚年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他发现房间外有个阳台，阳台外是漆黑一片，但是模糊中看到的景象，让江楚年清醒了几分。 这里…… 外面的景象，他分明曾经看到过。 这里居然是元青霄的房间！ 这一事实，让江楚年激烈跳动的心脏稍微放松了些，他呼出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元青霄，没有他弟那么疯吧？ 江楚年在这个房间并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他想要出声，但是潜意识让他把话给憋了回去。 他不了解元青霄，但是万一呢，几个小时前脖子上的痕迹没有作假。他根本无法去赌不熟悉人的本性。 所以他轻悄悄地打开了房间门，心脏再次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手心里满是汗水，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让他觉得难受无比。 他动作轻巧无比。 其实更让江楚年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房子像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安静得仿佛墓地。 可是很快，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鞭子声打破了他的这一想法。 鞭子声先是把江楚年吓了一跳，他猛地停住了下楼的脚步。眼神望向距离楼梯口最近的一个房门，鞭子声正是从这个房间传来的。 江楚年犹豫了几下，缓缓朝鞭子声源头走去。 像是无法抑制的欲望，江楚年将手慢慢放在了门把手上。他回想起在酒吧的那次，周成风告诉自己，元青霄将自己的亲弟弟抽了个半死。 大脑里无法控制地幻想这门后的场景，手在轻微颤抖着。 鞭子声有节奏地传来。 第28章 带着狠戾的力度，却没有听见一丝元宝贝的声音。鞭子声听起来像是要将对方活生生抽死。 短短的一天之内，江楚年又一次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出人意料的是，元宝贝并不在里面。 只有元青霄，面庞完全在阴影之下，看不清神情。可江楚年知道，对方在冷漠地看着自己。 对方手中的鞭子估计有一米五左右，一端拖在地上，另一端则是被元青霄牢牢攥在手里。 元青霄的正前面，是个骨灰盒。 江楚年蓦然感受空气变得压抑，仿佛被压缩了一般，他露出痛苦的表情，脖子像是被人狠狠掐住。紧接着，他难以自抑地跪倒在地，全身的皮肤宛如被针蜇一样，痛楚阵阵传来，他无力地发出呻吟声，然后，意识模糊，再次晕倒了过去。 晕倒前，他只看见对方的西装裤脚和皮鞋。 以及，不慌不忙的脚步声。 *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江楚年是被舔醒的。 热乎乎的舌头，香臭香臭的味道扑鼻，温暖传递到了全身。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只大狗狗。 伯恩山吐着舌头，正看着自己。看自己醒了，开始在床上转圈踱步，然后往江楚年怀里拱来拱去，最后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狗头刚好枕在他的手臂上，两只前爪放在他的胸膛上。 一人一狗对视了十几秒，狗狗尾巴不安分地摇摆着，再次准备舔舐江楚年的脸庞时，被忽地叫住了。 “小尾巴，下来。” 叫做“小尾巴”的伯恩山滑溜了几下，就从江楚年身上扑腾了下来，精准无误地朝主人方向而去，欢快地拍打着尾巴。 而他的主人，手摸了摸狗头，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江楚年。 眼下的情况非常复杂，江楚年坐直身，在床上直愣愣地盯了回去。 鞭子…… 他下意识将视线转向元青霄的右手。 带着皮质的半截手套，露出骨节的有力手指，手臂青筋暴起，狠戾的表情。 他是不是应该报警？ 江楚年感到身体没有异样，只是头有些疼，可能是醉酒的原因。 “元宝贝呢？”江楚年躲避了咄咄逼人的目光，率先开口问道。 元青霄递上了他的手机和一杯水。 江楚年顺势接下，手机是满格电。 元青霄道：“你的omega朋友很担心你，打了很多个电话。他说他要过来接你。” ……信息量太大了，你跟周成风通过话？说了什么？怎么说的？ “至于元宝贝，”元青霄面无表情，“我替他向你道一声歉，他已经得到了惩罚。” 惩罚？ 拿鞭子抽吗？ 江楚年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元宝贝把他弄晕和元青霄抽他弟弟哪一个更刑？ “他有躁郁症，前段时间因为症状减轻，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我已经把他送进去了。” “他做了很离谱的事情，但是我在管控，所以他还没有做违法的事情。” “如果他不可信，那么你可以信我说的话。” “这种事情，在你身上不会出现第二次。” 江楚年工作有些年头了，并不是什么刚出象牙塔的人。自然可以听出元青霄的弦外之音。 这是意外，不要闹大。 如果你非要，那么我会插手。 江楚年的手攥紧，因为过于用力，骨节处泛起白色。滔天的愤怒要将他的冷静吞灭，名为“理智”的东西马上就要远离。 几乎是将要咬碎牙齿的程度，额头上青筋突起，嘴里有股血腥味，他不小心咬破了嘴唇内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浑身的颤抖缓慢地停止了下来。 他终于开口道：“哈哈，元总真会说笑。昨天我喝多了，还得谢谢小元总把我给送过来。这直接送您家来了，麻烦元总您啊，过几天我还得登门道谢，感谢元总您对我的照顾呢。我朋友不是要来了吗，叨扰元总您了。我得赶快走了。” 他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同时没忘记给元青霄展现自己和善的笑容。 元青霄一动不动，抱着臂静静地看着江楚年的表情。等他说完这番话，元青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冷淡地说道：“你脸色很不好，你可以在这里再休息一会儿。” 元青霄是什么人？他能看不出来江楚年的心理活动？ 对方某些事情看得明白，他当然是不会主动去戳破，他只当对方识相，省了他不少功夫。 江楚年：“怎么能再麻烦元总您呢？” 他很快从床上下来，认真地将被子折成豆腐块。 江楚年宛如没事人一样，道：“我在门口等我朋友就行。” 他再次道谢，匆忙下了楼。忽视了背后元青霄的眼神。 按理说，江楚年根本不用道谢，他甚至可以趾高气昂地指着元青霄的鼻子破口大骂，他要把元宝贝告死！他要元宝贝进局子！ 但是，实际上，江楚年做足了表面样子，他要让元青霄知道，自己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完全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并且感到恶心，完全不需要元青霄在这件事情费神。 他确实，跟读书时候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了。 周成风还没来，江楚年看了眼手机上周成风的消息，满屏都是担忧。 最后面是一条长达十分钟的通话记录和“我马上来”。 第29章 周成风如他所说，马上来了。 江楚年再次看到周成风的时候，眼眶热热的，幸好，这几年他丢失了原本的很多东西，但是周成风始终都在身边。 “江哥！” 周成风冲了过来，上下前后将他看了个遍，嘴里不停念：“没事吧没事吧，江哥，我要被吓死了，你有没有受伤，我好内疚，幸好幸好……” 周成风已是满脸泪水，“幸好你没事，短时间内两次了，都怪我让你去参加那个活动都怪我。” 周成风的脸色惨白，比江楚年看上去更加可怜兮兮的。 江楚年一把将他揽在怀里，眼睛是湿润的，嘴却很硬，“我谁啊？高中时候谁见了我不得鞠躬叫哥，谁能欺负我，你说是吧？” 周成风看上去吓坏了。 “走，江哥，咱们回家吧，饿不饿，我回去下面给你吃。” 周成风绝口不提那十分钟的通话记录。 他匆匆将江楚年拉到车里，车内他的助理在驾驶位。见他们进来，跟周成风对视了一眼，很快将车启动。 仿佛有猛鬼野兽追赶着他们一般。 只听发动机响了响，江楚年看向二楼的位置。 阳台上，元青霄拿着金属烟托，烟托上的香烟点燃着，烟雾中他的视线看不清真切。 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 随后，周成风侧着身子将江楚年这边的车窗关上。 飞速前行的车，将外面的景象甩在了后面。 周成风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江楚年同样没开口说话，他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当中，如今放松下来，眨眼间，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过于死了。 醒来时，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他不知为何心提了起来，又放了下来。 床边的小灯亮着，两只猫咪依偎着自己睡得正香，似乎察觉到他醒了，蛋黄眼睛眯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蹦哒了下去，朝外面小碎步跑了过去。 外面传来动静，是周成风的声音。 他疑惑地看着在脚边上转来转去的蛋黄，问：“咋啦蛋黄？饿了？等会儿啊，饭马上好。” “去哪儿？诶，你要带我去哪？” 十几秒后，蛋黄“duangduang”地跳上床，紧随其后的周成风看到江楚年醒了，手里还拿着筷子，道： “醒了？刚好，面熟了，起来吃。” 周成风拍了拍江楚年的被子，两人相视一笑。 这么多年，两人的恢复能力都相当强悍。 二人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找了个爱看的综艺，安安静静地吃面。 “虽然没你手艺好，”周成风嗦了口面，“但是还凑合是吧江哥？” 江成风正看着手机回复工作消息，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比了个赞。 陈安跟他说，他上午没来，周扒皮气得快炸了。 江楚年：“炸就炸吧，我下午就来了。” 陈安估计在摸鱼，马上回复道：“行，你下午来就去找他解释一下，他总不能开了你是吧？我跟他先说说平息下怒火。” 江楚年：“好人一生平安。” 第14章 等江楚年到公司后，周扒皮一反常态。不仅没有提他请假的事情，反而笑脸相迎，甚至主动给他倒了杯水。 江楚年不吭声，他倒是想看看这家伙肚子里憋着什么坏。 果然，周扒皮进行了一番夸奖并表示项目提成这个月财务就能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需要仰视江楚年后，又稍稍站远了几步，道：“小江啊，你快要二十七八了吧？我看你在公司这几年身边也没出现什么人的，还没对象吧？” 江楚年微微挑眉，点了点头。 周扒皮立马笑得褶子都出来了，脸上的肉抖了抖，往电脑椅上一坐，肚子的轮廓在衬衣下直接凸了出来，扣子崩不住了似的，仿佛将要弹射出来。 “你一个beta，肯定也要找一个beta或者omega吧？我看啊，omega身娇体弱，脾气要么暴躁无比跟个大小姐一样，要么就是动不动哭啼啼的，有什么好的，还是beta好啊beta好。” 周扒皮的另一半是位女性omega。 江楚年眼神变了，本是温和的性子，此时眉毛高高扬起，眼型立刻尖锐了起来。 周扒皮自顾自说道：“我看你啊，就很好，身高和身材都挺不错，性子也好，踏踏实实的，也很机灵。” “稍微打扮一下，就更好了。你昨晚是不是参加了什么活动呀？我看你打扮的哟，跟大明星不相上下，第一眼我还真没认出你来。” 像是知道周扒皮这家伙现在语气如此好的原因，江楚年的脸色都黑了起来。 “你看你平时上班不收拾收拾自己，你要是好好收拾……” 周扒皮欲言又止，脸上横肉抖了又抖，“你要是好好收拾，说不定别人看你的脸，合同还能签得容易些。” 闻言，江楚年抱着臂，眼神冷冷的，道：“可以啊，收拾嘛，上班时间改到早上十点，提成给我再加高点，别说收拾，我天天跟走秀一样来上班。” 周扒皮眉头跳了跳，正要教训江楚年的不识好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陈安，抱着一摞文件，手上还端着一杯咖啡。 “哎呀，周经理，这么辛苦劳累了，这是我专门给您冲的咖啡，真辛苦啦周经理，来来来，心平气和，喝喝咖啡。这文件啊，还得麻烦您看看然后签个字。” 第30章 陈安边说着边甩手示意江楚年离开，周扒皮自己来应付。 江楚年冷冷地瞪着周扒皮，陈安推了推他的腰部挤眉弄眼让他赶快离开，江楚年才开门出去。 他终于一路上为什么有这么人看自己了。 满满的不同以往的好奇目光，全部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他是个beta，一个再普通无比的beta，不是omega，随手用过的东西就会被高价回收，更不是强大的alpha，强悍的信息素的存在就能压制住其他人。 他回到工位上，第一时间搜索了昨晚的活动。 热度最高的视频已经有了五百万的点赞。 视频的画质算不上高清，只见视频当中，刚开始的几秒画面还未聚焦，然后很快的它从模糊中聚集到了起初画面中心的右上角。右上角的人气质成熟强大，走路带风，招风耳给他带来了一丝与自身气质完全相反的特性。 眼神坚定，仿佛并不是着急往出口走，而是秀台上的模特，正冷静地向观众展示身上的衣服，或者说，同时向观众释放了自己的魅力。 没有人能入他眼，他眼前只有自己选择的道路。 江楚年看着视频中的自己，一言不发，点开了评论。 “我去！哪个model啊！！！还是博主嘛！我怎么没见过！”顺便附带了“大橘”的表情包。 “草！帅得有些超过了。” “alpha嘛？如果他追我的话——” “上面的，我帮你拦着他。” “我在现场！是个beta！巨帅！当时好多人都在看他！他看上去a死，但是说话真的很温柔，感觉情绪很稳定～”并且发了一张他的照片。 “我也在！！！人超帅！听说是个素人！” “素人？是哪家豪门吧？ 江楚年没有回复。 他把这件事情当作从未发生，轻而易举抛诸脑后。 只不过…… 他看着在桌面上投射的一片阴影，抬头看，是部门很受omega欢迎的全海。 一头金发相当耀眼。加上刚出校园没多久，江楚年总能从他身上感受到自己身上没有的蓬勃朝气。 全海道：“前辈，我看见你的那个视频了！跟你平常真的完全不一样。” 江楚年静静地看着他。 全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是说前辈平常不好的意思，只是、只是，视频中的前辈看上去气势好足。” 说着说着，这家伙的脸慢慢红了。 他自然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发烫，可他看江楚年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一丝的情绪变化，情绪逐渐变得忐忑不安。 看着这小子的脸从红变白，江楚年这才开口道：“谢谢。” 全海的脸色缓和了些，鼓起勇气说道：“前辈，你今晚下班后有空吗？我想请前辈一起吃个饭，而且我现在负责的项目，前辈您帮了我很多，我想感谢一下前辈。” 实际上全海来到公司后一直是陈安在带他，只是刚巧这次的项目江楚年为他收了一下尾，当然，提成他一分分不到。 该死的周扒皮！ 江楚年一想到这语气都不好了，正巧陈安从周扒皮办公室出来，见全海站在江楚年面前，一脸疑惑，问：“小全，你这是干嘛呢？” 江楚年：“他想请我们吃饭。” 他们的聊天声音不小，加上周围的同事总有几个刷到了江楚年昨夜的视频，所以一直在关注这边。听到“请吃饭”时，顿时都坐不住了！ “请客呀小全？够客气的！” “真的假的！诶诶！别工作了！小全要请我们吃饭！” “小全大气！” “全哥牛逼！” 全海表情尴尬了一瞬，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顺着将话接了下去。 “我请客啊今晚！大家都去！” 全海不缺钱，听说家里条件相当不错。 江楚年似笑非笑盯着他，见他这么大方，道：“我没帮你什么，不用感谢的，既然你这么爽快，那么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今晚就一起去吧。” 全海嘿嘿笑了几声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了。 陈安心思精巧，一下子便捋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拍了拍江楚年的肩膀，喝了口咖啡，笑道：“你怎么坑别人了，我看那小子只想请你吃饭。” 江楚年完全不在乎这件事，随口回道：“他应该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看了视频，想必对自己态度也不会如此。 说实在的，这群alpha不知道是不是刻在基因里的生物本能，为了后代，大都会选择跟自己信息素高匹配度的优良omega，脸和身体同样成为他们衡量另一半的重要因素。 至于对于beta…… 江楚年冷笑了一声，一样的道理。 * 全海决定吃饭地点在一家比较私人的酒馆。 有酒有音乐有包间，说实在，江楚年挺喜欢的。唯一不喜欢的是—— “周扒皮怎么来了？他凑这种场合干嘛？” 陈安对着他耳边说道。 恰巧全海坐在了他的另一边，听到了陈安说的话，看了眼坐在他们对角正喝酒喝得正嗨的周扒皮。 全海小声回道：“周总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说跟过来一起玩玩。” 江楚年对此不作声，陈安就隔着江楚年对全海说道：“他家里那位不说什么？” 周扒皮的另一半脾气火爆。 第31章 全海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楚年一心吃饭，他不挑食，但是口味不合适的会相对少吃些，眼下这桌子菜，都相当对他胃口。所以别人在喝酒吹牛追忆的时候，江楚年的筷子根本没停过。 陈安对他这副样子见惯不惯了，时不时看他夹菜夹不够，还帮他转下桌子。 全海本来是不适应的，没想到前辈这么能吃。吃到后面，全海已经可以给一双筷子忙不过来的江楚年很有眼色地帮忙夹菜了。 在江楚年给予自己“孺子可教”的眼神后，全海的注意力彻底集中在前辈身上了。 全神贯注吃饭的江楚年没有注意这么多，他只是抽空接几句同事的话，然后给杯子空的人倒酒。 本来这件事江楚年做得顺手，全海看到之后连忙把倒酒这件事包揽了下来。 江楚年再次给予了全海赞赏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他喝得有点上头了，他仿佛看见全海背后有条尾巴摇来摇去。 看来自己喝多了。 他拍了拍全海的肩膀，示意自己想出去方便一下，全海这小子在他拍的刹那间绷紧了手臂的肌肉。 胜负欲挺强的呀，健身健得不错还向自己炫耀起来了。 江楚年的脸红通通的，眼睛像是有一层泪光包裹着。他手又拍了拍全海的肩膀，这小子直接把背肌完全展现出来。 江楚年夸奖道：“练得不错。” 全海抓紧机会：“下次前辈要跟我一起练吗？” 江楚年歪歪头，自己刚好缺一个健身搭子，他眼睛是湿润的，目光真诚无比地点了点头。 他随意挥了挥手，转身去找卫生间在哪儿。 小酒馆灯光昏暗无比，只有驻唱歌手身上打上了亮眼的光芒。 江楚年借着这道光，找到了卫生间的标签。 顺着一条狭窄的小道，可能考虑到空间面积，只有一个卫生间。 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眼神迷离，像是睁不开眼睛，眼眶都泛着红色。嘴唇可能是因为吃了些辣，微微肿起。江楚年洗了把脸，才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江楚年突然想到了昨晚的经历。 像是在做梦一般。 害怕的情绪他几乎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房间里浓郁的香水味。 就在江楚年走神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 只见周扒皮鼓着啤酒肚，满身酒味，醉醺醺地走了进来。 周扒皮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居然是江楚年，忽地咧开嘴巴，露出了牙缝里的菜。 “小江啊，你也来方便啊，咱们挺有缘分的。” 江楚年被噎了一下，表情都凝固了。 周扒皮像是没注意到江楚年的表情，自顾自走到他身边洗了洗手，特意挨得很近。 江楚年不着痕迹退了几步，“周总，你慢慢解决，我就先走一步。” “诶诶。”周扒皮欲伸手拦他，被江楚年灵巧地躲了过去。 周扒皮立马声音提高，“不给面子了小江！我是你领导！怎么说上厕所也得等我一起吧？！你说是吧？” 江楚年嘴角抽搐了几下。 周扒皮见他没说话，美滋滋以为自己说的话管用，得寸进尺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顺着下来一路上捏了捏他的手臂。 “不错啊，小江，你身材真不错啊。” 说着，另一只手就抬起想要摸上江楚年的脸。 下一秒，被人狠狠攥住手腕，紧接着，甩开，恰好甩到洗手台，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周扒皮冷汗马上就下来，痛苦地握着手，嘴里道：“你他么的不识好歹是吧！我摸你是给你面子！” 江楚年冷哼一声，垂眼看向因为疼痛佝偻着腰的周扒皮，眼神里满是不屑。 周扒皮看着这眼神就更来气了。 这种眼神他见过不止一次。 带着天生的骄傲，像是看不起任何东西，自身活得淡淡的，仿佛什么事情发生都不会影响到他。 尤其是江楚年睫毛长，垂眸藏住不屑的时候，正面看上去根本瞧不出这人的心思。只有…… 只有仰视对方的时候。 周扒皮气得嘴唇都在抖，“你一个beta，我玩玩你你又不会怀孕，你装什么清纯呢，以为自己长了张脸就出去丢人现眼嘛，beta而已，这可是属于alpha的社会！你们beta！只能永远在alpha下面！” “你不会以为别人是真的喜欢你的脸吗？哪个不是想上你啊！你拍这种视频不就是想卖想自抬身价！” “我看上的beta哪个不是上赶着来！beta可比omega便宜！怎么玩都不会怀孕！啊！！！” 江楚年一把掐住了他的脸，用力地将他死死按在了墙上。 面无表情，但是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其滔天的怒意。 “说，你接着说啊。” 周扒皮支支吾吾，随着力度的加大，更是痛苦地发出哀嚎。 江楚年松开了他。 他面上是冷静的，动作是随意的。他平静地洗了洗手，“周总，你也不希望这段录音被发到你妻子那里或者网上吧。平权社会，人人平等，说出这种话，你不想想公司会背什么骂名？被辞退后你不担心背调？你考公政审过得去？” 他将水甩在了周扒皮的脸上。 随后发出了一声嘲笑，“周总，你这种alpha不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主宰吧？alpha之间的竞争让你感到骄傲了？你觉得你自己又行了？” 第32章 周扒皮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江楚年笃定周扒皮在这件事情上占不到优势，不敢辞退他。 然而，在开门的顷刻间。 江楚年的动作蓦然停住了。 他迟缓地转过头，看着狼狈的周扒皮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还以为你是个beta，不会像omega一样会受到alpha信息素的控制。这不是一样嘛？alpha的信息素啊，就是可以易如反掌地控制你们啊。” “你被alpha占有了吧？” “我只听说过这种beta会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 “装什么？你还不是烂货一个。” 呼吸不过来，视线在模糊，皮肤宛如被针蛰。 江楚年没有放任自己被影响，他强忍着全身的不适，朝着周扒皮的方向冲了过去，一脚踹上了周扒皮的脸。 第15章 急促的喘息，滚烫的脸颊。 江楚年踉踉跄跄地摸着墙前行。 他感受到鼻子非常难受，他被迫地停了下来，一手扶着墙，整个人弯着腰，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周围安静无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鲜血从鼻腔里涌了出来，后脖子像是火烧了一般灼热。 全海看到时就是这样的场景：强壮的江楚年紧绷着身子，每一处肌肉都在用力。有暗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他的手指缠绕着鲜艳的血液，似乎很不舒服地摸着脖颈，鲜血同时沾染到锁骨，形状仿佛一朵枯萎玫瑰。他胸膛不断快速起伏着，呼吸不过来一般，右膝缓缓朝着地上跪了下去。低垂着头，看不清眼神。 整个人像极了战争胜利前夕倒在血海中执着的破碎的濒临死亡的战士。 江楚年确实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他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多的味道，争先恐后往自己鼻子里窜去。 他难以呼吸，或者说，不敢呼吸。大脑被林林总总的味道刺激着，仿佛一用力，就要因为过度的刺激而死。 他终于意识到了，前一晚的突然晕倒的原因了。 是元青霄的信息素作祟。 是元青霄擅用了信息素。 跟周扒皮如出一辙的让他屈服的手段。 仅仅是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就能让自己无比狼狈。 江楚年用拳头砸向了地面，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疼痛席卷而来，他感受到了双重的折磨。 他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苦笑。 “前辈！” 浓郁的桂花香在众多味道中占据了上风。 下一秒，桂花香呼啸而来，五觉中像是只剩下嗅觉。江楚年使劲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前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全海着急地察看江楚年有没有受伤，谁料，江楚年猛地推开了自己。全海撞到了墙上，发出了“嗯哼”一声。 江楚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不行，“alpha离我远点。” 全海神情发懵，他忽地发现了什么，震惊地在江楚年面前晃了晃手，“前辈你看不见了吗？” 可能更糟，因为他同样听不见了。他只能感受到对面alpha的信息素。 全海暗道不好，他想触摸、想靠近江楚年，都被竖着刺的江楚年完全躲开。 江楚年顺着墙，他想要回家，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有两只猫在等着自己，周成风说不定会来看自己。 酒馆里所有人的注意里都被牵了过来，顺便有人发现倒在卫生间的周扒皮。 酒馆里突然就像烧开的油里面混了水。 喧嚣吵闹，只有江楚年。他自顾自走着，跌跌撞撞的，碰到不少东西也没有停下，他一心想回家。 全海和陈安两人面面相觑，其余人已经手忙脚乱打了救护车。陈安是个beta，他上前抱住了江楚年，明知道他听不见，还是说道：“楚年啊，我送你去医院。” 全海：“前辈，江哥对你不排斥，你把江哥弄我车上！我把车开过来！” 陈安经验丰富，“去最近的信息素医院，他的症状像是受到了信息素的刺激。” 江楚年感受到了扶着自己的是陈安，此时冷静了下来，依在陈安怀里，一声不吭，没有了刚才的煞气。 他沉默地试探着用指纹打开了手机，“陈安，帮我打电话给周成风，告诉他我要回家，让他来接我。” 陈安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全海愣在了驾驶位，喃喃道：“不去医院吗？” 陈安顺从地给周成风打了电话，说明了眼下的情况。 电话两头，两人的脸色也在通话中越来越糟糕。 良久，周成风挂断了电话，面上是惨败的灰色。他坐在化妆椅上思索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边，江楚年见车子久久没有动，他固执的，宛如小孩子的执拗地想要下车。陈安和全海两人手足无措地拦住他。 江楚年：“让开。” 他说的时候气势十足，全海下意识就松了手。 江楚年迅速打开了车门。 陈安急得满头大汗，“不行啊，这样不行啊，他看不见啊，他这怎么行！” 全海跳下车，跑在了江楚年的面前再次伸手尝试阻止他。 江楚年明明看不见，却精准地握住了全海的手腕，“全海，你想干嘛？” 全海表情浮现出无奈。 “别走了前辈，我只是想送你去医院，你怎么不听话啊。你突然看不见听不见，就算要回家，也不能靠走回去吧。” 第33章 江楚年依旧满脸警惕。 全海想起了周扒皮的伤口，“前辈，周扒皮对你做了什么吗？你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周扒皮对你释放了信息素吗？他标记你了吗？” 幸好江楚年听不见，要不然他可能得回一句脏话。 喇叭声蓦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全海还以为是陈安，直到喇叭声响彻了整条小道。 全海捂住耳朵，江楚年也有所察觉地偏头。 是一辆黑色宾利。 全海茫然地看着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alpha。 对方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信息素，强势性地朝着两人而来。全海后退了几步，条件发射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去进行抵抗，可惜于事无补。 来人步子跨得极大，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二人。 或者说，盯着前辈。 全海这才发现，江楚年浑身都在颤抖，两条腿像是无法支撑自身重量，脆弱得快要跪了下来。面色绯红，明明看不见，可眼睛直直看着来人。 前辈这是…… 全海握紧拳头，他终于明白，前辈现在的状况是谁导致的了。 元青霄将江楚年抱了起来，江楚年停止了颤抖，整个人变得安静乖巧。 “等等！”全海扯住了元青霄。 全海微微仰视对方，“你要把前辈带去哪？” 元青霄平淡地用信息素向他施压。 全海很快再次退了几步。 元青霄十五岁的时候被确定为s级的alpha。自那以后，他擅长使用信息素去解决一些人，可以省很多功夫。 比如说现在。 全海垂头丧气，呆呆地看着江楚年被带走，直至车逐渐远离。 * 元青霄看着在副驾驶上缩成一团的江楚年，他把车停了下来，将西装脱了下来，盖在了江楚年身上。江楚年肉眼可见地缓缓伸展了身躯。 “你看不见了吗？那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江楚年没有作声。 “看来是也听不见了。” “那么，触觉呢？” 元青霄向其俯身，眼神从江楚年的眼睛缓慢下移，久久停留在了嘴唇。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江楚年的嘴唇红润，看上去很好亲。 手放在了嘴唇之上，朝内探去，湿润温暖包裹住了白皙的手指。手指觉得不够，搅弄了一番，嘴唇承受不住一般向后仰去，可这番举动轻微惹怒了手指，手指强制性地按住舌头，让其动弹不得。 然后，手指被牙齿咬破。 元青霄轻笑了一声，看来触觉是有的。 江楚年出声道：“元青霄，为什么我会闻到信息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元青霄慢条斯理拿出手帕擦拭着手指，“可能是我们的信息素比较适配吧。” 所以，优先与我匹配的前提下，你受到其余alpha信息素掠夺时，会产生一些反应。比如说丧失视觉听觉，或者晕倒，或者出现omega发情期的症状。只有我的信息素，才能救你。 只有我的信息素，才能安抚你。 只有我，才最适合你。 信息素告诉我，你只能属于我。 “我……”江楚年难堪地闭了闭眼，“你标记我了吗？可是我明明是个beta，你不可能标记我。” 元青霄强迫他睁开了眼睛，“你没同意我怎么会标记你？眼下的事实不就是在证明，你一个beta出现了omega才会有的症状吗？” 他的手移到了江楚年的脖颈。 热气喷到耳朵。 “我有没有标记你……咬、射我有没有干过你不知道吗？眼下，你只是需要我的信息素而已，不是很巧吗？我也很需要你的信息素。” 他们，像是被信息素绑定在了一起。 “所以，江楚年，你在害怕什么？” 第16章 “害怕？” 江楚年听见了轻微的模糊不清的声响，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 “元总，你可真会说笑。” “我为什么害怕？我会害怕什么？害怕被你的信息素影响吗？就算我是个beta受到了alpha的信息素影响，那有如何？” “你拥有了我的信息素样本，那么，同理，提取你的信息素并不是难事。” “眼下，找到病因，对症下药。想必，元总也不会这么吝啬自己的信息素吧？” 江楚年眨了眨眼睛，察觉到了一丝丝光亮，很微弱。 他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寻找元青霄的位置。继续说道：“元总，如果不麻烦的话还得请你带我去趟信息素医院，专业的医生会解答现在的情况。” “元总，你也不想有一个beta因为受你信息素的影响就一直纠缠你吧？” 在江楚年看不清的状况下，元青霄早已凑得极近，脖子，耳朵下，嘴唇，锁骨，一一被收进他的目光当中，他神情认真，像是研究古董一般细心地观察着，时不时鼻子微动。他在闻江楚年的信息素。随后，满足地发出一声慨叹。 江楚年应该庆幸，他的触觉还存在。 要不然…… 元青霄害怕自己失控。 他的手颤抖着想要抚摸江楚年的脸颊，却在即将接触的时候快速远离，手指同时稳定起来。 “害怕什么……”元青霄拿出干净手帕想为江楚年擦拭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在碰上的瞬间，被另一只手牢牢按住。 第34章 元青霄退了回去，保持了一个良好的距离。 “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江楚年这下彻底没声了，他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可是手下意识攥紧了起来。 元青霄重新启动了车，速度极快却开得很稳。 江楚年使劲把住了安全带，如果不是看得不清楚，他还很想拽住扶手。 一路上江楚年一言不发。 元青霄倒是打了好几个工作电话，最后一通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江楚年只模模糊糊听见了“信息素”、“医院”和“匹配”。想必是让于夺文过来，毕竟元青霄工作繁忙，总不能在医院跟自己一起。 江楚年突然出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家酒馆的？” 元青霄轻笑一声。 “你的朋友，没你迟钝。” 是周成风。 江楚年自然想到了那通十分钟的电话。 他抿紧嘴唇。 车忽地停了下来。 一道身躯向自己倾斜过来，江楚年下意识想要躲开。 “只是解安全带。”元青霄挑了挑眉。 江楚年僵直着身体，任由元青霄的靠近。 然而，安全带明明已经解开，元青霄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压抑的温暖身躯就在自己面前，江楚年始终不吭声，出除此之外，味道…… 刚才拥抱时包围自己的味道，车内弥漫的浓郁的味道，一直在鼻尖围绕的味道。 “江楚年，你有闻到吗？” 元青霄终于在驾驶位上坐直，他问道，语气是平淡无味的，就像是在问“有没有吃饭”一样平常。 江楚年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的心跳如擂鼓。 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是你的信息素。” 强势的，无孔不入的。 “对吗？”江楚年偏了偏头，“前一段时间我闻到的，不是你的香水，而是你的信息素对吗？” “随意对我释放了信息素，所以对我产生了影响对吗？我今天的视觉和听觉的衰弱，都是因为我缺少你的信息素或者是因为其他alpha的信息素对我造成的，对吗？” “我因为是个beta，所以起初你释放信息素我一无所知，直到现在——” “我离不开了，对吗？”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周成风也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接到电话之后第一时间告知了元青霄。 他知道，自己需要这个alpha的信息素。 元青霄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他只是轻声问了一个跟之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你喜欢我的信息素吗？” 江楚年诚实地摇了摇头。 “闻到了，但我不喜欢。” 良久，元青霄轻笑了一声。 他的记忆力很好。 但是他现在并没有执着在这个问题上面，他率先下车，走到江楚年的那一侧，打开了车门。 元青霄：“需要我抱你吗？” 江楚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用。 他的视力和听力已经回来了，他走得极快，像是想要和后面的人拉开距离。可惜事与愿违，元青霄始终跟他保持在五步之内的距离。 江楚年是第一次来信息素医院。实际上，信息素医院来beta的可能性比买彩票中五位数小。 所以当江楚年出现的时候，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信息素是相当于身份证id的存在。 江楚年脚步一顿，面不改色地朝着挂号的地方去了。 “alpha还是omega？” 江楚年沉默了几秒，正准备说话。突然肩膀被人揽在了怀里。 “beta。” 护士大吃一惊，眯了眯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几眼身份证上面的性别一栏，甚至摘下了眼睛近距离看。眼神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她在里面跟同事说了几句，众人在繁忙之中瞅了江楚年了几眼，后逐渐恢复常态。 江楚年不是很想知道护士说了些什么。 护士：“六楼，只有一个医生，上去就能看见。” 元青霄笑了笑，看了眼挂号单上面的医生名字，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江楚年一声不吭，朝电梯走去。 表情隐忍不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电梯上行的速度太慢了。 江楚年站在角落，元青霄在靠门的地方。 元青霄看出他的表情并不友好，道：“你不需要离我这么远，我不会吃了你。” 江楚年：“能把你身上的味道先收收吗？” 元青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以为我的信息素对你现在来说有用，所以……” 所以就肆无忌惮地对着你释放了。 “好的。”他的表情乖巧，像极了一只食饱餍足的小猫咪舒适地舔着毛。 江楚年闭眼不想再看他。 电梯顺利到达了六楼。 空无一人。 江楚年都有些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再次看了眼楼层数，确实是六层。 电梯出口处就是转角，拐过转角，是一条很长的走廊。 江楚年看了眼挂号单，医生名字处写着：杨情。 他顺着走廊一间间找了过去，直到尽头，才看见了一扇半掩着的门。 江楚年从缝隙中张望，没有人。 元青霄在他后面看见他犹豫的表情，将门一把推开。 第35章 江楚年很快地咬了下嘴唇，仰着头道：“你应该先敲门。” 元青霄双手举起，示意自己错了。 但他的表情分明是：做都做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江楚年将注意力放在了办公室里的人。似乎还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脸挡在电脑后面，从江楚年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没怎么打理的头发和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的一部分。 江楚年试探着开口：“杨医生？” “啊？”对方猛一抬头，被面前的二人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谁料下一秒，对方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指，指向了元青霄。 “你、你——” 元青霄抱着臂，笑得和善。 “你？”手指这次指向了江楚年。 江楚年挑了挑眉，说道：“杨医生，我是个beta，但是我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不仅这样，我应该受到了alpha信息素的影响。” 他详细地将自己的症状一一说了出来。 只不过在某些方面，他言简意赅。 江楚年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表情都随着他的话变了又变。 杨清收回了震惊的眼神，将桌面清理了一下，恢复了正经医生的模样，道：“这位家属，麻烦您先在外面等吧。” 江楚年皱眉，“他不是家属。” “哦？”杨清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不是他的信息素影响到你吗？” “是，”江楚年叹了口气，“但他只是我的甲方。” 杨清对着元青霄使了个眼色，不露声色继续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连朋友都不是吗？” 元青霄已经安静地出去了。 江楚年不由自主地看着元青霄走了出去，意识到这一点后又略微狼狈地收回目光。 “不是。”他斩钉截铁，可眼睛没有看向杨清。 “医生，我确实像omega一样受到alpha的影响了吗？但是，为什么会偏偏是元青霄……偏偏是他的信息素能让我稳定，而其他alpha的信息素的恶意释放会让我产生一些不好的症状？” 他开始怀疑，他宁愿，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信息素的作用。 杨清推了推眼睛，边将他的症状记录下来，边说道：“有的beta的确会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虽然很少，所以不要惊慌。根据你的叙述，可以暂定为你和你的……嗯，甲方，信息素匹配度可能很高，如果你现在并没有觉得身体不适，那么我建议你先去做一个信息素检测，专业判断你的信息素，以及，和你的那位甲方，一起去做信息素匹配检查。我会给你开一点信息素安抚的药。” 杨清发现江楚年并没有对信息素的检测有反对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如果匹配报告下来表明你们二位信息素匹配度高的话，这边也可以提取他人的信息素，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甲方嘛，又不是恋人。我看你对他的态度也很一般，可以理解，提取信息素，可以避免你们二人的接触。” 说完，江楚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静，他只是看上去很疲惫，像是厌倦了很多东西，也像是被捆绑住翅膀的鸟。 他没有自由，他的天性被控制。 但是很快，江楚年道：“谢谢你医生，先麻烦你给我开些药吧。至于检测，我需要先征求门外人的允许，毕竟是匹配度相关，毕竟信息素是个人隐私。” “当然可以。” 就在江楚年要出门的瞬间，杨清再次叫住了他。 “beta具有信息素是很正常的事情，被他人信息素影响同样正常。” “信息素不能改变一个人，它只是一个人的附属特征。” “所以，作为beta，不用觉得突如其来的信息素阻碍了自己，你还是你。” “另外，无论是谁，使用信息素对你产生影响。如果这个影响违法，第一时间报警。如果它作用到了你的情感，那么，请认真判断，真的是信息素影响吗？” “最后，”杨清站了起来，他的大白褂异常的白净，“我有几篇论文你或许可以找出来看看，不想看论文的话，可以看看高中的生理书。” “如果私下情感上需要帮助，作为信息素与爱情论断编辑部的主编，我或许也可以帮上忙。” 第17章 出人意料的是，元青霄对于信息素匹配检测没有丝毫的抵抗。甚至，他看上去非常乐意。 一系列检测做下来，已经快到凌晨。 两人站在医院门口，江楚年说道：“元总，我很感谢你。不论你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很感激……” “那就请我吃饭吧。” “啊？”江楚年抬头，直视着他。 元青霄面上没有一点疲惫，他认真说道：“上次也是要请我吃饭，加上这次，刚好两顿不是吗？我愿意你提取我的信息素，报酬也很简单。”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 “两次吃饭的地点和时间由我决定，这就是我要的报酬。” “如果还有需要，将我的电话在你的通讯录设为星号，随时打给我。” 一辆车缓缓行驶过来。 驾驶位上是于夺文。 于夺文跟江楚年打了个招呼，跟元青霄汇报了下工作。江楚年听了几句，大概是出差进行的项目。 随后他稍微走远了些。手机上有几条消息一直没有回复，全海和陈安大多说明了下公司的情况。 第36章 “周扒皮就皮外伤，那孙子不敢报警。你放心，工作这边我给你担着，不过，楚年，你真没打算辞职吗？你明明能有更好的工作。” “周总那边前辈不用担心，他不会闹大的。前辈你现在情况好点了吗？那个alpha……是前辈的熟人吧？” 江楚年回复了几条，但是看见“辞职”的字眼的时候，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很久。 他一个打工人，又是beta，一份工作做多久都不会有很大的晋升空间。他对自己要求并不严格，能有个房子，能养得起猫。他在物质方面实在是没什么要求。 可是…… 他讨厌如今会受信息素影响的自己。 他或许，确实该给自己一点休息时间，去思考下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 现在的工作，得过且过罢了。 “江先生。”于夺文将他从思考中拽回了现实。 现实中，元青霄默默站在后座的车外，手上将车门拉开，似乎是在等他进去。 于夺文：“江先生，先上车吧，送你回去休息。” 车内元青霄安静地闭眼休息。 江楚年就不自觉会想起杨医生跟自己说过的话，他回去得找找看高中的生理书了。 很快，车就到了。 江楚年看着像是陷入沉睡的元青霄，轻声地说了句谢谢。 然而就在解开安全带准备起身下车的时候，手腕忽地被攥住。 冰冷的手指，短暂触摸让江楚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是很快手腕便被松开。 元青霄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们公司正在招人，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以投递简历。” 江楚年愣愣的，没有想到一路上自己考虑辞职的事情被另外一个陌生人轻而易举猜到。 他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在关上车门的刹那间，他透过车窗看向里面坐着的人。 为什么呢…… 于夺文语气欣喜地道：“江先生，咱们以后可要做同事了。” 江楚年扯了扯嘴角。 元青霄直视前方，只是在感受到江楚年的信息素渐渐远离的时候，才偏过头看向了车窗外。 于夺文重新坐上驾驶位，他看向后视镜的元青霄，忍不住打趣道：“boss，你这是boss直聘吗？” 元青霄瞥了他一眼，“再多说一句，就扣奖金。” 他看过江楚年的简历，在行业内工作过几年，有相关经验，并且工作能力强，人际交往不错。他只是抛个橄榄枝而已，至于，江楚年来不来，他不在乎对方的选择。 “跟研发部和项目部说一声，人事那边也说一下。” 于夺文看了眼闭眼假寐的的老板，脸上是满满的吃瓜意味，回道：“好嘞！” * 江楚年回到家后便是迫不及待往床上一躺，两只猫的猫粮应该是吃完了，江楚年从柔软的床上又爬了起来，顺便给猫喂了点小零食。 辞职吗？ 睡一觉再说吧，没有什么是睡饱觉之后决定不了的。 他一觉睡觉已经是上午十点，他眼睛都没睁开，先捞起手机瞅了一眼消息。 最新的消息是全海发来的。 “前辈你今天还来上班吗？” 陈安发来了截然不同的消息，“别来了小江，我看这周扒皮憋着坏了，说不定要搞你，你想想跳槽吧。有周扒皮在，打个工都不自在。” “咱们beta，在哪里都是干。你还年轻，找个待遇好的环境好的不困难。” 江楚年神情晦涩，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几个小时前，元青霄告诉自己他们公司在招人。 这是让自己投他们公司的意思吗？ 怎么体会都是怪异…… 他默默打开手机，看到了最新的一条消息。 来自周成风。 “江哥，我来负荆请罪了！麻烦江哥先给我开个门！” 江楚年匆匆忙忙套了件衣服，果然，门口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他蓦然打开，反而是周成风被吓了一跳。 江楚年倚着门，“请什么罪？这么稀奇？” 周成风不好意思摸了一把自己的橘色头发，回道：“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毕竟我给元青霄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找你。” 江楚年：“然后呢？还有呢？” “还有，”周成风犹犹豫豫的，“我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江楚年：“就这吗？” “没了没了，”周成风上前几步握住了江楚年的手，“真没了，相信我，江哥，我也是为你好。上次派对我就闻到了，你的身上有他的信息素。” “昨天你同事跟我说明情况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就是这个alpha。” “但是……” alpha在接到自己的电话时，语气不慌不忙，就像……就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我也不太确定，你们有去信息素医院看看吗？江哥你身体还有不适吗？” 周成风表情是止不住的担忧。 “江哥，没事的，你们认识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他需要你的信息素吗？一样的，提取到他的信息素，定期吸收一部分，你就不会再出现昨天的情况！” “不要担心，江哥，信息素不会影响到你的，你相信我，我omega，信息素只要控制好，基本上跟你之前的生活没什么区别。” 之前的，不受任何人影响抑或控制的生活。 第37章 江楚年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杨情这样说，周成风也这样说。 可是…… 真的能完全不受影响吗？ 如果元青霄不是因为自己的信息素，还会说出让自己投递简历这种话吗？ 江楚年不知道。 他安慰性地将周成风抱在了怀里，“我知道，信息素对我没什么影响的，我会好好控制的。” “至于元青霄那边，可能是之前我给予他信息素的原因，他对此很慷慨。你别担心。” 周成风进了屋之后，江楚年将昨天的情况具体跟他说了一遍。 只见周成风越听越愤怒，忍不住骂了好几句脏话。 “什么东西？信了他的邪！alpha没一个好东西！仗着职位比你高欺负你是吧！” “艹！他是不是还想在工作上给你使绊子！” 江楚年麻利地做了三明治，顺便热了牛奶。两个人边吃边骂，骂到激动时，周成风说道：“不干了！我养你！或者你来我公司！这种小人看着都是伤眼睛！” 江楚年：“辞职了房贷怎么办？” 周成风：“你来我公司嘛待遇很好的，还轻松，还有我罩你，根本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江楚年心思微微动了动，但是考虑到专业性质，还是拒绝道：“我什么都不懂，过不了面试的。” 他隐瞒了元青霄让自己去他公司的事。 周成风道：“那元青霄那边……” 江楚年：“什么？” 江楚年的表情是茫然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像是周成风脑部了一出不存在的纠纷。 周成风这次放心下来，没错，这次是他印象中的江哥！ 那个高中意气风发成年后依旧做着自己的江哥！ 他永远放心！ 最后周成风交待了一下关于信息素的事情，例如信息素一般呈现周期性的波动，可以提前吃抑制剂，如果信息素紊乱或者受到他人信息素的影响，可以吸取让自己安抚下来的元青霄的信息素样品。 江楚年送走周成风后，心血来潮打开了高中的生理书，上面有很多关于信息素和性别的科普。 他看了眼编辑部的名字，果然是“信息素与爱情论断编辑部。” 杨情医生是主编。 “江先生，我这边的实验室一直在研究beta的信息素，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过来参观。如果可以捐献的你的信息素作为研究，我和我们实验室都不胜感激。” 他翻到了生理书的最后一页。 果然也有编辑部的署名。 “……有时候信息素会让你迷失自己的判断，尤其是在爱情方面，你需要明白，你对这个人的情感究竟是信息素作用还是单纯的情感。” “如果你对此有疑惑，并且需要借助外力进行判断，欢迎求助@信息素与爱情论断编辑部。” 最后一行，是用红色字体印刷的。 江楚年没来得及细看，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第18章 是迟庆眠。 这是对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平常都是朋友似的聊聊日常。 这其实不像她的作风。 至少在江楚年的少量印象当中不像。 他略微感到疑惑，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你好——” “江先生，能麻烦您来一趟‘沉睡蛋糕房’吗？” 迟庆眠的语气是冷静的，可是细听就能发现她在颤抖，她好像在极力隐藏害怕。 “好。” 江楚年立马应下，道：“你现在在蛋糕房，周围有人吗？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只需要回答‘可以’，如果还有其他人，你直接说‘是’。”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了嘈杂的吵架声，他听不真切。下一秒，他只听见迟庆眠回答了“是”。 “行，我马上来。” 江楚年匆匆套上格子外套，拿上手机就冲出门。“沉睡蛋糕房”是迟庆眠开的一家甜品店，离他家并不远，大概骑自行车只需要十几分钟。 他过于着急了，不好的想象在脑海里不断盘旋。出了什么事？迟庆眠是不是受伤了？ 五分钟后，江楚年远远地就看见了蛋糕房门口聚集了一堆人，但只是围绕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进去，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 而迟庆眠，安然无恙。 江楚年终于呼了一口气，幸好。 迟庆看见了他，眼神晃了晃，她情绪紧张，看见他仿佛看见了救星。 “江先生！这里！”她举了举手。 江楚年的汗水从脸颊滑下，他看着人群包围了omega，不解更加明显，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迟庆眠的手剧烈抖了几下，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是我哥哥，他被诱导发情了。” “他是个alpha，受到omega信息素的勾引了，恰好哥哥的发情期就在这几天，他还没来得及注射抑制剂……我给ao保障者联盟打电话，他们说今天休息。我没有认识的beta……” 迟庆眠是犹豫的，毕竟她跟江楚年其实算不上朋友，她只是通过周成风认识的江楚年。 这样麻烦别人，她感到愧疚，可是，她的哥哥……还在里面忍受发情期的折磨。 “江先生，很唐突了。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求助谁了。”迟庆眠手足无措，她的朋友大都是omega，为数不多认识的beta眼下只有江楚年一人。 第38章 江楚年了然情况，看向一位倒在地上的女性omega。 “她还好吗？” 迟庆眠面上很快闪过一丝厌恶，“我给她注射过抑制剂了。” “好。” “你哥的姓名？他现在躲在蛋糕房哪个地方？” 迟庆眠：“迟环星，厨房！蛋糕房不大！应该是在厨房！” 江楚年拿着抑制剂，就往蛋糕房里面走。 这种事情他做过不少。 信息素的存在促进了生殖欲，但是它对于清醒者的失控来说，可能是一件毁天灭地的事情。 一般出现信息素失控，ao保障者联盟有义务帮助其信息素稳定。但是…… 事出紧急的情况下，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会成为帮助失控者注射抑制剂的最好帮手。 一推门，江楚年顿了一下。 他有按时吃药，他在出门前甚至没有忘记汲取一点元青霄的信息素。可是眼下，犹如实质的另外的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朝他笼罩而来。 江楚年轻微皱了皱眉，他感到后脖子阵阵发热。 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迟环星。 “迟环星！”江楚年大喊道。 “如果你意识清醒，请尽力回答我，我是个beta并且携带了抑制剂。” 江楚年径直向厨房的位置而去。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他无法保证迟环星失控时不会出现暴躁的行为。 只见在靠近冰箱的角落处，有一个人正缩成了一团。 江楚年神情恍惚，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他叹了一口气。 他快步走了过来。 “你是……谁？”对方面色潮红，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察觉到有人的存在，迟环星瑟瑟地瞪着脚想要往后退，却只是直直撞着墙。 “alpha？” 不等迟环星废话，江楚年干净利索地将抑制剂注射在对方肌肉里。 迟环星闷哼一声，身躯不由自主向下滑去。 江楚年眼疾手快架住他，下一秒，他猛地使力，将迟环星背在背上。 对方个子跟他差不多，他脚步慌乱了一下又很快稳了下来。 抑制剂见效快，一两分钟，迟环星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他的鼻子正抵着江楚年的脖子。 他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 他眨了眨眼睛，也能说清楚完整的一句话。 “谢谢你，你……很好闻。” 江楚年愣了几秒，用复杂的眼神瞅了迟环星几眼，他该怎么解释，对方现在闻到的信息素，极大可能来自同为alpha的元青霄。 “你的情况如何？”江楚年忽略了对方的话，镇定自若地问道。 迟环星深呼吸了一下，“好多了，谢谢你，好心人，不过我从来没有闻到这么温柔的alpha的信息素。” 江楚年不吭声，沉默地将迟环星背到外面。 迟庆眠见状，连忙迎了上来。 “哥！” 迟环星身体暂时虚弱，他坐在地上笑了笑，“没事，别担心，多亏了这位……” 他指了指江楚年。 “江楚年，我是beta。”多亏了我是个beta，要不然你今天就得难受死。 “啊？”迟环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正在此时，一阵警车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坐在地上的女性omega泪流满脸，竟是忽地爬起来跪在了迟环星旁边。 “环星，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 迟环星揉了揉眉头，年轻的面庞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他的转变让江楚年想到了散步时总能在楼下遇到的金毛，对人很友好，正是应了“世界上没有一个坏人，没有一个好狗”的心理。 迟环星：“去跟警察说吧。” 女性omega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迟环星的表情太冷漠了，看自己的模样跟看路边的石头没什么不同，她便是一下子大哭了出来。 警察是迟庆眠叫来的，估摸着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对此第一反应是调解。 迟庆眠跟警察说些什么，迟环星因为力气还没恢复默默坐在地上，女性omega情绪失控正在被警察控制着。 至于江楚年，他见迟庆眠在忙，轻飘飘地将手插在兜里，戴上了卫衣的帽子，便准备离去。 “江先生！” 江楚年回头，迟环星感激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江先生，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江楚年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 然后他步伐淡定地朝回家的路走，背后依稀再次传来迟环星的声音。 “江先生，你真的是beta吗？” * 江楚年其实没有表面上的平静，他感受到后脖子的灼热简直要冲破薄薄的皮肤，狰狞地想要往外涌。 他攥紧拳头，全身都绷紧了。 喉咙很干，他感到口渴无比。 可能是不属于元青霄的alpha的信息素影响到了他，像之前周扒皮的那次，只不过这次他的症状并没有严重到丧失听力和视力。 回到家他才不舒服地蹲在了地上。两只猫感受到他的难受，挨着他的腿蹭了蹭。 他的眼神却顺着猫猫望向了卧室。 在卧室的枕头上，有元青霄的领带和手帕。 “没有其他的意思，只不过你的信息素可能还会波动，我的信息素或许会帮助你。” 对方面无表情地说完之后，解开了领带。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又掏出了总随身携带的手帕。 第39章 江楚年蹲着没动，沉默地撸着猫。 直到他腿发麻，江楚年才缓缓站起身，他动作短暂地停顿了几下，紧接着朝着卧室而去。 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回到卧室之后他立马锁了门。 明明这家里只有一个人，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江楚年暗骂了几声。 但是……他强忍着不适，猛扑到床上，直接窝在了被子里，随后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快速将枕头上的领带和手帕拿了进去。 被子诡异地蠕动着，并且发出了摩挲的声音。 他闷得满头大汗，幸好的是，他确实感觉舒爽了很多。被子里的味道很香，他索性直接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漆黑。 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一阵又一阵，很有规律。 他没有开灯，赤脚下床，发现领带套在了脖子上。江楚年狠狠皱了皱眉，将领带取下揉成一团塞进了运动裤的口袋里。 江楚年正准备开门的手僵硬了一下，他可以闻到门外人的信息素。 犹豫间，门外的人率先开口了。 “江楚年，你知道我可以闻到你的信息素吧？” “所以，站在门后却不开门吗？”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了。 江楚年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打开了门，门外的人穿着正装，似乎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带着金丝无框眼镜，眼睛后的双眼静静盯着他。 对方的眼神将他打量了一遍。 他的目光在脖子处停留得格外的长。 “医生建议我多陪伴在你身边，你这几天或许会有些难熬，我的信息素对你有帮助。” “以及，手帕和领带用得还习惯吗？” “既然我来了，你可以把这些东西甩远一些。” 第19章 江楚年猛地低头，这才发现，领带被自己揉成一团，却露出了一个角落在外面。而另一边的口袋，手帕恨不得马上掉在地上。 他双手迅速将东西塞了回去，他回道：“不用。” 江楚年慌张到再强调了一遍，“我什么都不需要。” 可是，元青霄环视了一圈房间，脚已经跨了进去，边走边说道：“正常需求而已，跟吃饭睡觉没什么区别，再说……” 他微微一笑，“你之前帮了我很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他什么都没帮，他只是提供了自己的信息素样本。 元青霄自来熟地将客厅的灯给打开，“我的信息素复制出来还需要几天，你不用着急。” 看见江楚年脸皱巴巴的，他好心地继续解释道：“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朋友，我只是在帮助我的朋友罢了，这样说你会觉得负担少一些吗？” 江楚年不吭声，默默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看着对方安稳地坐在沙发上，正和谐地逗着自家猫。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去把卧室的房门给牢牢关上，顺便将口袋里的东西扔了进去。 元青霄让这个房子看上去贵了不少，江楚年心想。 元青霄抱着蛋黄，顺手打开了客厅电视。然后问道：“你身上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 不是疑问，是斩钉截铁的。 他在门外就已经闻到，直到现在才漫不经心地问了出来。 江楚年不知道该不该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他跟元青霄的关系在一系列信息素引发的事件当中逐渐发展到了怪异的情况。 至于朋友…… 江楚年从来没有这样过的想法。 元青霄翘着二郎腿，两只猫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将双手握住放在膝盖处，背挺得笔直。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眼神带着审视。 “很难闻的味道。” 几秒之后，江楚年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说迟环星的信息素。 元青霄偏了偏头，看着为自己倒水的江楚年，他说道：“很淡的味道，是不小心蹭到的吗？还是说，你见义勇为了？” 江楚年倒水的手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道：“你派人跟踪我？” 元青霄轻笑了一声，“我只是猜测，看来我猜对了是吗？” 江楚年直起腰，抱着臂，冷静地盯着元青霄。 “元总，您这么忙的人，不可能专门跑过来跟我话家常吧？” 元青霄将文件夹放到了桌子上。 ……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掏出来的文件夹，江楚年想。 他将文件夹打开，是一份劳动合同，招聘岗位是研究员。 江楚年彻底愣住，半晌回过神，语气有点哆嗦，“这是？” 元青霄放下二郎腿，道：“如你所见，如果你愿意的话，签下这份合同，明天就可以入职。” “我拒绝。” 元青霄像是预料到他的回答，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平静地说道：“你可以先看看薪资。” 江楚年：“我一个本科，这个行业，本科学历你能给我开多少？” 元青霄矜持地抬了抬下巴。 江楚年挑眉，手再次拿起了合同，细细看了一遍，看到某个数字的时候，怔愣了几秒。 ……等等，薪资多少？ “年薪四十万？！” “我一个本科毕业的？” “博士都开不了这么多……你真的没有搞错吗？” 元青霄神情满意，似乎他的反应取悦了他。 “所以，还拒绝吗？” 第40章 江楚年手都在抖，他这辈子都穷着过来了，工作这几年他甚至都没存到四十万，你这突然跟我说你要给我开四十万的年薪？ “工作时间？假期？五险一金？” 江楚年话还没说完，元青霄已经点了点头。 江楚年没有他意料之中的立马答应，反而面色凝重，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 这个钱怎么看都不像是白给的…… 他的眼神警觉了起来，再次问道：“四十万？” 元青霄：“货真价实的四十万，如果你表现不错，还会涨。” 江楚年心脏砰砰跳动。 元青霄继续说道：“公司对所有性别的员工一视同仁，只看能力。” “好。” 这下是元青霄惊讶了，他没想到对于江楚年来说，年薪四十万不及性别平等有诱惑力。 元青霄站了起来，整了整西装，垂眸对着江楚年说：“明天周日你可以休息，下周一，来公司报道。” 江楚年迅速应了下来。 他的表情诚恳无比，站在元青霄面前，两人中间隔着桌子。他伸出手，“老板，谢谢您给我这个工作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工作，给公司带来最大的效益的。” 他的手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等待着元青霄握住。 但是元青霄没有，他同样纹丝不动。眸子紧紧盯着江楚年，他的信息素像是无意识地释放了出来。 江楚年嘴角扯了扯，正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元青霄忽地伸出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 力度之大，让江楚年忍不住皱眉。 元青霄：“我很期待。” 送走对方，江楚年站在门口，看着新鲜热乎的合同陷入了沉思。 活生生的四十万。 手机忽然收到了消息，来自于夺文。 “嗨，江先生，公司早八晚五，五险一金，双休，包吃住，加班随意，只要把工作做得漂亮。团建活动也可以随意决定是否参加哦，公司氛围很好，没有任何性别上的差别对待。以及，年终奖很丰厚哦，欢迎你来。” 后面还加了几个“微笑”的表情包。 江楚年心跳加快，他这是苦日子熬到头了？幸福未免来得太突然了。 年薪四十万，工作轻松，无性别歧视。 他环视了一圈房子，离元青霄公司有点距离，上下班通行加起来估计得一个半小时。 这房子是他付了首付的，从毕业起就一直住着，尽管每个月房贷就占据了大半个工资，他却从未后悔买这个房子。 不过还是可以问问住宿情况的，万一条件不错呢…… 他立马发短信询问了一下于夺文。 很快，于夺文回道：“两人一个套间哦，厨房卫生间是公用的。可惜我有室友了，要不然你可以跟我一起住的。我帮你询问一下现在有没有空着的，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一个人住，自由些。” 江楚年：“谢谢，真是麻烦您了，以后还得多多指教！” 他对此用语感到熟稔。 于夺文发过来一个“多多指教”的表情包。 两人这才结束了对话。 江楚年放下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四十万年薪的激励，做饭的时候都有些兴奋，不小心把菜给烧糊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尽管这笔钱可能一年后才能完全得到，但是眼下他已经在思考怎么去花了。 首先把房贷还掉一大半，然后给周成风布置游戏房，剩下的钱给两只猫买零食罐头！ 江楚年不自觉嘴角上扬。 他一向知足，抗压能力虽然一般，但是锁血。容易被打倒，但是在最后一丝血的时候，他永远可以挺过来。 所以，辞职对他不算什么。 更别说现在，他即将拥有一份更好的工作。 第20章 江楚年看着眼前的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他默默喝了一口咖啡，眼珠子慌张地转了转。 而在他的对面，正坐着白色小香风外套的迟庆眠。 以及她那个，alpha哥哥，迟环星。 “江哥，昨天真的感谢你！这顿饭我请你……们。” 迟庆眠不着痕迹瞪了他一眼。 但是情绪明显非常激动的迟环星并没有注意到，他全部的目光都炙热地集中到了江楚年身上。 “江哥，还没问你是做什么的了？”迟环星问道。 辞职加找到新工作花的时间不超过三天的江楚年表情僵了一下，他掩饰性地再次喝了口咖啡。 “哈、哈哈，我本科是药学的，现在就是个小研究员，搞搞研发之类的。” “天啊！好厉害！江哥！你这跟科学家没什么区别吧！” ……有，且区别很大，基本上就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职业。他就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可以为了年薪四十万放弃一切。 迟环星一脸兴奋，跟江楚年聊得热火朝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迟环星在说话，江楚年只是时不时应和几声。至于迟庆眠，吃饭的途中基本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点了不少菜。 迟庆眠专心致志吃饭，微微抬眼，看到江楚年疑惑的表情，说道：“没事，我哥请，感谢你的，丰盛些正常，不用给他省钱。” 迟环星哈哈大笑，爽朗地摸了摸后脑勺，“对！你多吃点！好吃多吃！” 江楚年感到不自在，他原以为只有迟庆眠来着。多了一个热情四溢的迟环星，让他不适应。 第41章 更重要的是，他和迟环星根本不熟悉。 非要说，也就是昨天乐于助人了一下，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帮助处于发情期的alpha和omega，是他作为beta可以尽到的社会义务。 只不过，迟环星已经问了很多次自己的性别了……最后甚至江楚年不得不掏出了身份证。但是他忽略了关于自己和元青霄信息素纠缠的事情。 “……我真以为你是个alpha，难不成是我闻错了？”迟环星迟疑地盯着他。 很快，他粲然一笑。 “没事，江哥，你是beta也没关系。我从小到大可羡慕beta了，他们没有发情期，不受任何人信息素的影响，想做什么做什么，像是自由的风！” 迟环星的脸上浮现出向往，眼神里的真挚让江楚年开始怀疑，原来真有alpha不喜欢自己的性别吗？ 他还以为alpha天性强大，加上社会上地位高的人alpha占据了大半江山，他们alpha会以自己的性别为荣呢。 没想到会有迟环星这样对自己性别不认同的人吗？ 他原以为，只有beta会怨恨自己不像alpha强大，只有omege会痛恨因为性别导致处处受限。 “alpha啊，本身是冷静理智的，但是一碰到适配的信息素，就会像个疯子，不管不顾的。不过也会有alpha因为自己信息素失控，而加倍讨厌跟自己高匹配度的信息素。” “说得夸张些，就是，讨厌自己失控的感觉。” “所以啊，alpha不好当，三种性别，还是beta最好呢！” 迟环星显露出沮丧的表情，好似他真的很讨厌自己的alpha的性别。 江楚年顿了一下，低垂着眼睛，周身一股宽和的气质，他轻声说道：“或许所有人都不满足吧。” 迟庆眠却突然看出了什么，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唇，随即一笑，笑容明媚，“我倒是挺满足的。” 江楚年怔住了几秒，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迟环星摸不着头脑，但也跟着傻乐起来。 迟环星长相属于阳光开朗的类型，迟庆眠与他，二人长得分明很相似。可是笑的时候，气质截然相反。 江楚年这才开始享受这一餐饭。 迟环星擅长提出话题，言语间圆滑，像是和江楚年认识了很久。有时候尽管会提出一些过度的问题，但对于江楚年来说也不算什么。 “我高中的时候吧，就特羡慕beta，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发情期，我真的感觉要死了！” 迟庆眠：“你现在不是还活着一直讲个没完吗？” 迟环星撇了撇嘴，“那我不是运气好吗！当时刚好在校医院，立马就给打抑制剂了！要不然啊，我得难受死！” 迟庆眠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指了指迟环星，眼神盯着江楚年，说道：“别理他！alpha就是这样的！发情期忍一下都能要他们命！” 迟环星很快反驳，“你们omega一样的，发情期忍不了一点，我看就只有beta，在这一点上才算正常了。” 确实。 beta没有发情期，不易怀孕，永远不会被标记。 “没有信息素，就更不会受信息素影响。”迟环星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感慨自己不是个beta。 而有信息素且会受到alpha信息素影响的江楚年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更别说他的视线突然不受控地看向一楼入口处西装革履的人…… 这家餐厅是迟庆眠很早之前便决定要来的，江楚年也是提前几天订到的位置。菜品总体很有特色，并且价格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加上环境好，很有氛围，餐厅的人不少，其中大多为情侣。 他们的位置在二楼楼梯旁边，只有他们这一桌，而在他们的正上方，则是被精心布置过类似鸟笼的位置。从上往下看去，像是呈阶梯状的梯田。 江楚年顿时感受到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 吃饭的过程中，迟环星不停在说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是最自由的性别。可他不是，他这个倒霉蛋恰好受到了其他人信息素的影响。 而最让他受影响的人，就在一楼。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对方，然后，下一秒，对方宛如实质的视线定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微微一笑，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这让江楚年移开了视线。 不要在乎，不要在乎，他现在是自己的老板。 挽着他的女性omega跟自己更是没什么关系，不要去看不要去看，非要打招呼就成熟点回应过去就行，不要当回事，没关系的。 越这样想着，眼神越不由自主看了过去。 元青霄却不再看他，在服务员的引领下缓缓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迟庆眠察觉出他的不自在，眼神环视了一圈，问道：“怎么了吗？你的脸很红。” 江楚年放下了筷子，“没事，可能是太热了。”说完他脱下了外套，逼迫自己盯着桌子。 他对元青霄的信息素愈发的敏感。 他坐立难安，不断流下冷汗，连腿都不自在地抖动了起来。 江楚年猛地站了起来。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逐渐浮现了气愤。 是元青霄！他在用信息素干扰着自己！ 服务员正好走到二楼的位置，看样子他们去的方向正是他们正上方。 迟庆眠和迟环星两人被他吓了一大跳，迟环星道：“怎么了怎么了？江哥？” 第42章 江楚年咬牙切齿地挤出“没事”的两个字。 迟庆眠更为细心，她敏锐地扫视了一下楼下。 江楚年说了句：“抱歉。” 紧接着快步朝元青霄走了过去，于是，迟庆眠追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眼前的这样的场景： 一身蓝白格子衬衣外套内搭白色背心，脖子上挂着银色打火机项链的江楚年站在高一阶的楼梯上紧握着拳，像是在堵着对方。 而他面对着的人，黑色的西装，无框眼镜，双手插兜，微微仰着脖子，眼神死死盯着江楚年，抿了抿嘴唇，喉结万分明显地动了几下。 两人对峙着，迟庆眠只能看见江楚年的背面，他似乎对着对方说了些什么，胸膛上下起伏着，看样子像是被对方气到了。 对方只是冲着后面说了句什么，随后其身后的omega女性跟着服务员继续朝上层走去。 迟环星摸不着头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过来了，自然看到了江楚年对面的人。他轻轻嗅了一下，几秒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江哥！” 迟庆眠扯住了突然出声的迟环星的袖子。 江楚年没动，可对方忽然投过来目光，咄咄逼人的，审视的，率先落在了迟庆眠身上，迟庆眠下意识退了一步。 然后是迟环星，对方眯了眯眼睛，轻笑了一下，或者说，不屑的笑。高傲的没礼貌的，有点像大街上被喂食的猫，嫌弃猫粮不好，咬自己几口还得吐几下口水才摆着尾巴跑走。 迟环星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嘿嘿一笑，道：“江哥，你朋友啊，看起来好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啊哈哈哈。” 江楚年拳头松开了，深呼吸，“你真的没有对我释放信息素？” 元青霄手搭在木质楼梯上，反问道：“我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对我的好处是什么？” 江楚年不知道。 他感到不解，为什么有时候对方的信息素给自己带来的感受是欢愉？有时候又是极致的难受？ 元青霄垂下眼，将他从下看到上，问道：“在约会吗？约会对象还是两个？” 江楚年连忙否认。 元青霄：“别在意，没有质问的意思，毕竟，你只是我的员工，工作能力强就行，我不在乎员工的情感生活。” 江楚年哽了一下，打工人属性让他条件反射地说道：“收到，老板。” 江楚年听见元青霄轻笑了一声，然后是侧身而过，狭窄的楼梯，元青霄的手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了江楚年，吓得江楚年迅速抽手外加紧贴楼梯。 元青霄并不在意，甚至勾起微笑，礼貌地冲着迟庆眠和迟环星二人笑了笑。 第21章 迟环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我感觉他好像瞪了我一眼。” 迟庆眠坚定地说：“不是好像。”是强烈性的排斥。 那种感觉，像是自己刚做的蛋糕被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这种厌恶来得莫名其妙，迟庆眠感到不解。 “没事吧，江哥？”迟环星问道。 江楚年这才醒过神来，他赶快跟二人道了声歉，只是对于迟环星问起刚才那人时敷衍了过去，淡淡说了句“老板而已”。 “老板？”迟庆眠之前跟江楚年聊天的时候倒是提过几嘴，“就是那个周扒皮吗？” 看上去这么贵气的人居然是个抠门？ 江楚年摇了摇头，“换工作了，新老板，明天才去报道。” 他皱了皱眉，感觉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于突然了，导致现在大脑还有些发懵，除了年薪四十万这一点，他什么都记不太清。 起初他还疑惑地去问于夺文为什么没有面试这一步骤，对方给出的回答是： “相当于公司挖江先生你这个人才过来，当然不需要多余的步骤。” 他居然也算上年薪四十万的“人才”了…… 江楚年后面心不在焉，眼神总在往上面瞟。 刚才他便看见了，元青霄是跟一位女性omega一起来的。那位女性omega江楚年也看见过，在那间酒吧，两人举止很熟悉的模样。 江楚年吃得差不多了，但看在迟环星还在吃，便说了句“去外面透透气”。 本来是一场跟迟庆眠的“相亲”，但是稀里糊涂的，变成了眼下的情况。 他莫名感到烦躁。 他不知道为何。 只是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元青霄和女性omega亲密的场景。 他们会拥抱吗？会亲吻吗？会用信息素互相安慰吗？ 元青霄……喜欢那位女性omega的信息素吗？ 他像是迷失了心智，不受控制地去想一些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恶心。 * 烦躁到想要安静地抽一根烟。 餐厅没有设置抽烟区，江楚年只得到外面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抽根烟。出餐厅前，他特意提前将费用结清。 餐厅附近是几条巷子，日头高照，他抬眼被晃了晃神。他琢磨着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幸运的是附近没什么人，他靠着墙，随意地看了看手机。 想着信息素匹配度检测报告应该出了，便点进了医院的公众号。江楚年手指停了一下，匹配度高低又能如何呢？ 这样想着，江楚年退出了界面。 杨情医生已经通知自己，元青霄的信息素复制已经成功了，有空可以过去拿也可以选择快递。 第43章 江楚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关于使用…… 江楚年再次去看了一眼杨情医生发过来的信息。 “介于江先生情况特殊，所以如果出现头晕、呼吸不过来、食欲不振或者类似omega发情期的症状，在排除非信息素影响导致之后，请先小剂量汲取信息素。如果状况严重，再考虑大量使用。” 杨情医生曾经说过他正在做beta信息素相关的研究，由于缺少样品，邀请过自己去做志愿者，并且正因为样本稀少的原因，杨情医生会定期给这类beta进行信息素检测。 在鲜少的例子当中，不乏beta恢复正常，没有了信息素且不受他人信息素影响。 所以对此，江楚年乐意去做志愿者。 他觉得，总有恢复正常的一天。 江楚年将与迟庆眠吃饭的事情跟周成风说了下，顺便将迟环星一笔带过。 “她把她哥也带过去了？诶？这不是你们两的第一次约会吗？” 江楚年问了下周成风是怎么跟迟庆眠介绍的自己。 “就她想找beta男，你想找omega女，这不刚好配上了吗？我介绍的时候就实话实说了啊，咱们江哥相貌英俊，八块腹肌，热爱运动热爱生活热爱自由，一表人才，性格还好。” “然后她就加了你的联系方式了啊，你们两怎么聊的？” 江楚年停顿了一下，慢慢打字发了过去。 “聊的挺好的，不过我觉得更适合做朋友，估计她也是这样想的。” 周成风打字飞快：“没事啊江哥，我给你介绍更好的，我人脉广，你心仪的理想对象我这还有！！！我再给你介绍！！！” 他打了很多个感叹号。不过江楚年实际上在找对象这件事情上并不着急，所以他准备跟周成风说“不用了”。 手机上忽然落下阴影。 江楚年下意识抬头。 漆黑的眸子里是他茫然的表情。 江楚年本想往后面退，却直直撞上了背后的墙。 元青霄反应极快，右手快速垫在了他的背后。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将江楚年圈在了怀里，嘴唇轻轻地擦过了江楚年的头发。 “介绍对象？”元青霄盯着手机上与周成风的聊天界面。 他面无表情，眼神只是轻轻地从手机上擦过，紧接着便是盯着被自己圈住的江楚年。 只不过是短暂的接触。 元青霄将右手抽回，目光落在了江楚年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的正在燃烧的香烟。 江楚年是个左撇子，虽然右手也很灵活。但某些时候他会条件反射地去使用更擅长的左手。 元青霄抬眼看他，又看向香烟，目光像是在询问着什么。江楚年顿时心领神会，想要将左手给放在背后。 元青霄却先他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 带着一股子巧劲，江楚年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再想着挣脱无异于跳出水的鱼。 元青霄眼睫毛很长，低头看他的时候总是柔和的，尖锐的气质收敛了起来。 他用的力气并不大。江楚年也任由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四下无比安静，入目只有彼此。 元青霄便轻缓地将他的手掌心朝向自己，眼神再次接触到了江楚年。他似乎在征求江楚年的同意，可他的行为明明不受控地仍在进行中。 烟灰落下。 江楚年的指尖碰上了元青霄的鼻尖，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他的眼神躲闪，像是不敢接触元青霄灼热的视线。 躲闪中他的手指不小心碰上了元青霄的眼睫毛，惹得对方紧紧闭了眼睛，但是又很快睁开。 香烟快要燃烧到他的手指。 元青霄微微弓着腰，眼神紧紧盯着江楚年，嘴唇却在朝着香烟接近。 香烟头上还有江楚年抽过的痕迹。 从江楚年的角度看，他的手掌将其下部分脸覆盖住。元青霄伸出舌头，再将香烟含在了嘴里，不由自主了闭上了眼睛，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情。 江楚年抽不起高级货，他偏爱辛辣刺激的劣质香烟。 他在借着江楚年的手，抽着他自己从来没有抽过的香烟。 烟灰落在了手背。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手一直想要收回来却被元青霄固执地按住。 烟袅袅升起。 元青霄偏了偏头，刚好可以让江楚年看到他的嘴唇与香烟的接触过程。 这很变态。 这让江楚年觉得这个香烟不是香烟。 他紧张地想要吞咽口水。 元青霄却得寸近尺般，灵巧的舌头扯着香烟，与嘴唇配合着几乎将香烟头完全包裹。 他的嘴唇简直要贴上他的手掌心。 他好像在亲吻自己的手掌心。 又或是亵玩。 * 却在此刻，香烟完全烧到了江楚年的手指。 “够了。” 江楚年猛地逼近，手指几乎掐上了元青霄的脸颊。 阳光刺眼之下，香烟在最后发出紧迫的红色光芒之后，发出了小声的“哧”声。 江楚年看不清元青霄神情，但他不在乎对方会露出什么样的神色。 他近乎以一种强迫的姿态控制元青霄不要再继续刚才的行为，他严令禁止，表情严肃。 他像是要贴上元青霄，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一根香烟长。 江楚年直直地看向对方的眸子。 第44章 “我说，够了。” 第22章 江楚年直视着对方,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用力并不算大，只不过是短短一瞬，他便松开了手。连带着烟头,直接掉落在了地上。火星闪烁了短暂的一秒,彻底熄灭。 元青霄处在阴影当中，江楚年站在阳光下，两人默默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江楚年皱了下眉，看了眼对方脸庞上被自己掐红的印记。犹豫地说道：“对不起,但是，你不应该……” 元青霄笑了一声，这让他摸不着头脑。 元青霄突然收回笑容，问道：“江楚年，你有看到信息素检测匹配报告吗？” 江楚年愣了一下,“没有。” 当时由于是两个人一起去做的检测，元青霄自然也可以接收到这份报告。 他立马便想要掏出手机去看那份报告。 就在此刻，元青霄咄咄逼人般地说道：“百分之九十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疯狂,眼睛瞪得轻微发红，声音格外执拗。 “连omega都少有与alpha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的,可是你！一个beta！与我的信息素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江楚年忍不住退后了几步远离了他，他很想说一句“所以呢”，可是担心会激怒眼前这个明显情绪不稳定的alpha,明智地选择闭了嘴。 元青霄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面无表情道：“意味着，我们,天生一对。” 他说的语气极慢，带着一丝诡异。与其说是“天生一对”，听在江楚年耳朵里，更像是说两个人是宿敌，是仇家，是见面就想要砍死对方的关系。 他的疯狂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模样。 元青霄整理了一下西装，安静地将西装的扣子给扣上，顺便整理了手腕处的衬衫袖和腕表。 他轻描淡写，语气平静说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意识到了，或许我们的信息素会很适配。但考虑到你是个beta，我自然没有这么饥不可食。” “不过——我改变了想法。” 江楚年始终皱着眉头。 元青霄轻笑道：“你表情不用这么严肃。我对你示好，你每次都想推开我不是吗？” 江楚年反问：“示好？” 这下倒是元青霄更加疑惑了，他挑了挑眉，道：“江楚年，这么久了，我一直在追求你，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了吗？” 江楚年震惊，“你在追求我吗？” 元青霄退了一步，推了推自己的眼睛，眯着眼睛，像只被挑衅到的猫。 江楚年迅速捋清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冷哼了一声，道：“元总，你不会是因为我们两的信息素适配所以对我展开一些莫须有的追求吧？” 元青霄走近了他，两人再次面对面，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 他仿佛因为江楚年的话感到了生气，“莫须有？你在无视我的追求吗？” 实际上江楚年更加气愤，他道：“行，就当你在追求我，那么，咱们认识不过一个月，你就说追求我？就因为信息素匹配度高？那这样说的话，是不是所有人都要跟自己信息素匹配度高的人结婚？” 元青霄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江楚年，像是他在说一句废话。 从小到大，元青霄接受到的知识便是如此。 信息素匹配度高的两人结合，下一代往往更加聪明，身体也更加健壮。物竞天择，如果不选择匹配度高的伴侣？他们的基因可能会就此消失。 江楚年抱胸，问道：“所以，元总，你根本不喜欢我这个人是吗？你只是喜欢我的信息素是吗？” 元青霄垂眸，“区别，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江楚年冷笑了一声，“我不跟你扯什么信息素匹配度高不高的事。我一个beta，按理说应该没有信息素才对，忽然拥有的信息素，还和你的信息素纠缠上了。如果有一天我的信息素消失了，你不喜欢我的信息素了，或者你碰上信息素匹配度更高的人，那你，是不是就会将我视为陌路人呢？” 元青霄很快地摇头。 “不会，”他固执的要命，“我说过，我们是‘天生一对’。” 元青霄想要伸手抱住他，仿佛这个动作可以更好地汲取到江楚年的信息素。 江楚年的信息素，只有他可以闻到。江楚年这个人，只可以属于他。 可他没有做，他克制了下来，只是神色显露出了微微沮丧，他像是被江楚年说的“陌路人”刺激到了。 “你应该和我在一起。” 江楚年冷漠地盯着他，“元总，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会炒我鱿鱼吗？虽然我一天班都没上。” 他的眼里只有年薪四十万的工作。 元青霄摇头，沮丧烟消云散。 “不会。” 他捡起了地上的烟头，左手插着兜，留下了一句： “你会和我在一起的。” 他的神情平淡，宛如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的语气又格外斩钉截铁，仿佛“两人会在一起”是一件既定事实。 江楚年独自待在了原地，他垂着脑袋，踱步来回走。他在焦虑，他在害怕。 不，江楚年不想这样。 他讨厌对方笃定的神态，对方像是揣测了他的心思得出了结论。他在想，签合同的事情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他甚至没有去看违约金是多少，就被年薪四十万冲昏了头脑。 第45章 如今，只能被迫去对方的公司。 说实话，他并不厌恶元青霄。 但他江楚年，跟元青霄，完全不是一路人，他们不该有交集，就算有，那也只能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 江楚年没有再回到餐厅，只是跟迟庆眠说了一声临时有事提前走。 谁料，迟庆眠很快从餐厅出来，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路边树底下正准备打车的江楚年。 迟庆眠忍不住锤了她哥一拳，愤愤道：“说了让你别来，你感谢别人不能自己约时间吗？！” 迟环星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捂着腹部停下脚步，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这不是顺便吗？再说，别人根本看不上你，你别浪费别人时间。” “你——”迟庆眠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迟庆眠没谈过恋爱，所以在和江楚年聊天的过程中，自诩恋爱高手的迟环星参谋了不少，并且从聊天记录当中断言道：“他绝对不喜欢你！” 但是迟庆眠还是想来跟江楚年面对面聊几句。 江楚年正在发呆。他有些日子没有剪过头发，风轻轻一吹，头发遮住了眼睛，他低着头，心中有事，脸上便显得没有生气。听到迟庆眠叫他，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江哥，今天挺不好意思的，我哥非要跟过来，说要感谢你，最后还是你付的钱。我转给你你给收着，这是我们应该的，你别客气。” “嗯？”江楚年直愣愣地看向她，几秒之后才回复到道：“没事，咱们aa就好。” 迟庆眠长相清冷，性格却外向无比，为人爽朗大方。见他这样回复执意要将他的那份给付了，弄得江楚年哭笑不得，最后只得同意了。 迟庆眠犹豫了几下，准备说些什么，刚要开口的时候江楚年倏忽开口了。 “没事的，”江楚年眼神温柔，露出了笑，温和地说道：“没关系的。” 他一眼便猜透了迟庆眠想要说些什么。 “本就是成风介绍的，你肯跟我聊这么久的天已经很友善了。我不会觉得有什么的，很正常。” 江楚年：“其实做朋友更好，如果你肯赏脸的话。” 他眨了眨眼睛，言语戏谑。 迟庆眠被逗笑了，两个人之间的隔阂顿时消散了。她拍了拍江楚年的肩膀，歪了歪头，道：“我小你两岁，那我就一直叫你江哥了哦。” “诶诶，你跟江哥说啥了？”迟环星猛地凑了过来，将迟庆眠的脖子牢牢牵制在手臂之下。 迟庆眠痛得叫了一声，又气又恼，狠狠踩她哥的脚，把迟环星踩得嗷嗷直叫。 “江哥江哥别笑了，快帮我把这家伙的手甩开。” 江楚年忍俊不禁：“好。” 下一秒，迟环星的手就被硬生生拉开。 迟环星气得大叫：“好好好，你眼里就没我这个亲哥！” 江楚年在一旁看着这兄妹两打闹，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只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等车地方的后面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元青霄平静地注视着他们三人，副驾上的田圆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 良久，田圆小心翼翼问道：“青霄，我们还不走吗？” 元青霄停顿了几秒，不经意问道：“你有朋友吗？” 田圆“啊”了一声，疑惑地回答道：“有，有那么几个，怎么了吗青霄？” 元青霄不作声了，沉默地启动车，眼神是冰冷的，在经过江楚年的时候开得格外的快。 他不需要朋友。 他也从未遇到过像江楚年这样的信息素与自己的格外匹配的人。 他自然没有追求过别人。 他可以学，他学东西一向快。 第23章 江楚年匆匆出门,嘴里还叼着吐司面包。 是昨天经过迟庆眠蛋糕店，对方特意拿来给他的。 他第一天上班，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在工作上他经验丰富,加上专业相关,所以他很快就上手了。 公司氛围确实如于夺文所说的很好，没有任何性别歧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拿着付出的努力应该获得的工资。 “小江啊，那你就先跟着小徐负责天海制药的项目,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刚来，只是干些不是很复杂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问小徐。”研发部门主任对着江楚年说道。 江楚年点了点头。 公司分的职能部门其实不太细，比如说他入职的研究员并不是负责研发药物，而是主要负责与其他制药公司进行对接,对接的项目广泛。而他所在的部门也有专门做药的，还有人专门做售卖相关的。 他现在做的跟之前并无二样。 主任口中的小徐则是类似组长的存在，全名徐行,女性omega,留着一头短发，年龄比他大。 “徐姐——” 江楚年本来还想跟组内的同事做个自我介绍,但是刚叫了下徐姐就被直接打断了。 “行，江楚年，我知道,我有看过你的简历，本科学校挺好的,也有相关工作经验。”徐行头也不抬说道。 紧接着，她便吆喝了一声,组内所有同事都看了过来，她简单帮忙介绍了一下。很快，所有人便专心于自己的工作，一时之间只有打电话谈项目和敲键盘的声音。 徐行：“你也看到啦，工作强度大，不过不用担心社交问题，大家都挺好相处的。来，这些文件你先看下，了解一下我们手头上的项目之类的。” 第46章 江楚年看着有半米高的文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如果不是年薪四十万…… 他默默接了过去。 这只是江楚年新工作忙碌的开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江楚年是彻头彻尾的忙碌，每天两眼一睁便是去公司跟项目，两眼一闭就是睡，睡眠速度呈直线式上升。每天靠着咖啡续命，有时直接忽略午休，困的要死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扇嘴让自己清醒。 不过也有好处，他快速融入了公司环境，和周围同事相处得也不错。学习了很多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专业知识，对于他本人来说，是直接的见识上的增长。另外，工作上的忙碌让他暂时忘记了其他的烦恼。 但是，江楚年看着最后一管元青霄的信息素陷入了沉思。他这段时间……居然用得这么快吗？ 他连忙联系了杨医生，向他说明了情况。很快聊天界面上便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杨医生：“你最近有受到信息素影响吗？如果没有的话，你用的速度有些快了，我这边给你订上。在信息素使用上你需要……嗯……稍微节制一下，避免信息素依赖，也有利于你从眼下的症状中解脱出来。” 看着看着，江楚年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他迅速解释道：“不是的……医生，我只是有时候会使用一下，可能是我搬家的时候弄丢了些，也可能是我的猫太调皮了弄洒了一部分。” 杨医生发了个“我知道”的闭眼猫猫表情包。 江楚年一下子就想象到杨医生的表情，他绝望地不得不去面对自己将元青霄信息素复制品用太快的事实。 其实，从那天之后，江楚年基本上没有在公司里见过身为最大boss的元青霄。 挺好的，至少不用尴尬。 他很想遗忘那天元青霄对自己说过的话，但是越这样想着，记忆就愈加的深刻。 对方的神情，对方说话的语气，对方的动作。 历历在目。 他只见过一次，在电梯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电梯上全部是alpha。自从自己会受到alpha信息素影响之后，他就一直跟所有的不太熟悉的alpha保持着距离。可是眼下，他要错过打卡了。 不行，他的全勤不能没有。 所以他戴上随身携带的口罩，默默站在角落。就在电梯快要关闭的时候，一只手在外面猛地阻挡了电梯门关上。 像是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至少在江楚年的眼中是这样的。 他缩在角落里，元青霄却一眼看向了他。他先是环视了电梯里的所有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微皱了皱眉，可能是释放了些许的信息素表明了自己的不爽，电梯内出现了短促的躁动。不过几秒的时间，其余alpha默契地将最中间的位置腾了出来。 江楚年希望自己原地消失，或者可以拥有超能力直接瞬移到工位上。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呼吸急促了。 他忍不住地去看元青霄，他就像是天生活在所有人视线中的焦点。 江楚年紧闭了下眼睛，头低着，索性不看。 二十几层，他却觉得格外缓慢。 过程中陆陆续续有人下电梯，6个人，5个人…… 3个人，另外一个alpha恰好是专门做研发的研究员。 他会跟江楚年在同一层下。 三人在电梯内的位置刚好是一条对角线。江楚年距离门最远。 他盯着楼层，心里祈祷着快点。 “叮——” 江楚年如释重负，迫不及待朝电梯外走去。 然而，就在要跨出电梯的一瞬间，身后人忽地出声了。 他一本正经地叫了自己的名字。 “江楚年。” 声音低哑，宛如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江楚年便站住了，收回了脚，在先行一步离开的alpha同事好奇的眼神中，主动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缓缓上行。 江楚年背对着元青霄，眼睛直直看着跳动的数字，不吭声，他在等对方先开口。 元青霄似乎浅浅地叹了口气，他其实有很多想要问的，比如说工作还适应吗？项目进展顺利吗？和其他人相处融洽吗？吃的住的还习惯吗？ 有没有…… 想过他。 “我前段时间出差了。” 江楚年：“嗯嗯，老板辛苦了，还有什么事老板您尽管吩咐。” 又是这种态度，又是这种语气，元青霄都要被气笑了。 “转过身来。” 江楚年磨磨蹭蹭转了过来，他可不想因为非工作原因而被炒鱿鱼。 元青霄上前了一步，江楚年快速退了几步直到背抵着墙。 这下他是真的气笑了。 “你掐我脸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江楚年不说话，心虚地“嗯”了一声。 元青霄不说话了，他静静地盯着江楚年。 电梯还在上行当中。 “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那天说过的话。” 江楚年：“嗯嗯，收到。”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电梯终于停了下来，江楚年本想着目视元青霄离开，但是他的眼神过于炙热了，江楚年只得先出电梯，目不斜视，只是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元青霄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仿佛刚才低声说过的话都是江楚年的错觉。 第47章 他整理了下衣袖，从江楚年身边经过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三秒，十秒，二十秒。 江楚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对方的背影。 他……刚才是听错了吗？ 江楚年站立着不动，像是被他所说的话给震惊到，又像是被对方说完之后淡定自若的样子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 此时于夺文抱着一堆文件正好看见了他，他打了声招呼，问道：“江哥，你怎么来这儿了？元总找你？” “不、不是。” 于夺文看了眼外面，“今天很热吗？你耳朵很红，脸也很红。难不成，是空调坏了？” 说完，于夺文连忙去检查了下中央空调的使用情况。 江楚年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发现有些发烫。他迅速钻进电梯，那一瞬间，他看向了隔壁的电梯。 那是专门为元青霄设置的专属电梯。 电梯内，江楚年按下了自己工作的楼层。 掌心冒出汗水，脸上的热意迟迟没有消退。 元青霄说的话在大脑里无限循环。 “我很想你。” 他说得轻巧。 第24章 杨医生：“江先生,我建议你有空的话可以来一趟医院，可以做一个简单的信息素检测，测定一下你现如今的信息素含量。如果你这段日子还有出现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的情况,你来的时候可以把上次那个alpha一并带过来,毕竟他的信息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你。而且我看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这是件好事。” 江楚年连忙应了下来，但是选择性地忽略你后半部分的文字。 他放下手机，躺在床上。 报道的第二天他就搬到了公司宿舍，两人的套间,公用的卫生间，还有个阳台。家电齐全，基本上拎包入住，除此之外，他把两只猫带了过来。幸好只有自己一个人住,算是自由，猫也自由。 蛋白正懒洋洋地在猫窝里，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江楚年想着给它晒晒太阳,特意将猫窝放在了阳光可以照到的地方。至于蛋黄…… 诶？ “蛋黄！”江楚年第一时间往床底下看去。 没有。 阳台上他封了窗,不在。 卫生间，没有。蛋黄讨厌有水的地方,在外面散步碰到下雨，它能急得喵喵叫，会快速跑回家。 垃圾桶里,没有，衣柜里,没有。 江楚年心里慌张了一下，难道是自己开门跑出去了？ 他迅速冲出门外。公司宿舍跟大学宿舍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十二层楼，呈现“回”字形。 江楚年又着急又生气，准备一层一层楼找去，他住在第十层拐角的地方，慌张地差点把拖鞋甩出去。 狼狈地先将第十层找了个遍，担心会不会跑到别人宿舍，特意在宿舍楼栋群里发了消息，希望有好心人帮忙留意下。 没有，第十层没有，他准备坐电梯往下找去。 电梯门一开，便见于夺文正看着手机。见到是江楚年，举着手机说道：“江哥，我正好看到你发的消息了。” “你有看到我家猫吗？橘猫，很大一只。”江楚年喘着粗气，语气焦急。 “你先别急，别急，江哥，这样，我跟你一起找。” 两人很快一上一下分头寻找。 江楚年密切关注着群聊里的消息，果不其然，有人拍了张蛋黄的照片。 照片里，橘猫尾巴出现在拐角处。 江楚年立马回复道：“谢谢！谢谢！请问下是在几楼看见的？” 对方的头像是一只伯恩山，但是在群聊中没有备注。 “六楼。” 江楚年随即坐电梯到了六楼，刚准备找猫，对方再次回复道：“一楼。” 紧接着，对方发了一张“蛋黄在怀中”的照片。照片里蛋黄乖巧地仰躺着，对方一只手臂搂着它，正在喂它猫条。 江楚年愣了一下，他家蛋黄十三斤。 他的注意力却被对方的手指吸引，犹犹豫豫点进了对方的头像，伯恩山在草地上开怀大笑。 他猛地就意识到了对方是谁。 “叮”的一声，一楼到了。 随着电梯门的缓慢打开，江楚年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家猫安稳地趴在元青霄的肩头，元青霄身后是两个行李箱，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家猫吗？喂得不错。” 一时之间，江楚年不知道是先感谢，还是先询问对方为什么会随身携带猫条，还是问一下怎么会拿着行李箱出现在这里。 百感交集之下，江出来“呃”了一声，然后说道：“谢谢老板。” 肉眼可见的，元青霄的脸黑了下来。 蛋黄也感受到了主人，但是我行我素地继续待在了元青霄的肩头上。 江楚年试图伸出手把它给抱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一人一猫都不想让任何人破坏他们现在的姿势。 “老板，要不我来抱吧？” 话音刚落，身后电梯门再次打开。 是于夺文，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电梯前的两人一猫两行李箱，可是快速的，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按上了关门键，演技拙劣地将头向上看去，这电梯按键真按键啊。 “站住。”元青霄牢牢将十三斤的蛋黄抱在了怀里，吐出了对于夺文来说冷酷无情的词语。 “是！元总！”于夺文一把拦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长腿一迈，道：“元总，您说。” 第48章 言行恭敬，双手交叉摆在前面，微微低着头侧耳听元青霄的吩咐。 江楚年：“夺文你……” 于夺文微笑抬头，“好巧啊，江先生，你的猫找到了吗？” ……找到了，距离你不到一米，圆圆的眼睛还在看着你呢。 “拿上行李箱。”说完元青霄先行一步走进了电梯。 “好的元总。” 在元青霄看不见的地方，于夺文疯狂给江楚年使眼色，示意不要说错什么话，猫一到手马上走，免得被叫住加班。 江楚年神情严肃，盯了一眼猫，打了个手势，表示行不通，他家猫不跟他。 于夺文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表明那自己就爱莫能助了。 两人一来一回不超过一分钟。 元青霄左手插兜，不耐烦地歪着头问：“你们两是在给我表演什么节目吗？花样不错。” 于夺文跟了上去，“没有，您说笑了，元总。江先生只是找他的猫，没想到这么有缘分猫被元总您捡到了。您看……” 他想要把猫抱给江楚年，没想到下一秒，蛋黄给了他一爪，结结实实拍在了手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三人都沉默了。 沉默过后，元青霄冷哼了一声，目光看向还在电梯外怔住的江楚年，道：“怎么还不进来？猫不要了吗？难不成要我请你进来吗？” 江楚年在心里骂了几句，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跟着进去，顺便拍了拍猫屁股。 吃里扒外坏猫。 元青霄按了十楼，很快就到了。 于夺文眼色十足地将门给挡住，元青霄看都没有看他，朝外面走去。江楚年小碎步跟着，一边尝试把猫给抱回来，一边说道：“元总，这就不麻烦您送回去了。我抱回去就行。” 元青霄斜眼瞥了他一眼，道：“谁说我送它回家？” “啊？”江楚年愣了一下，“那元总您是？” 元青霄一本正经说道：“我只是回自己的家，把室友抱过来也只是顺路的事。” 话毕，元青霄停下。 江楚年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门，沉默了几秒，随后手指指了指门，指了指猫，指了指元青霄，最后指了指自己。 “啊？！”这一声来自于由于拖着行李箱慢了几步的于夺文。 他倏忽冲上前，“老板你要住这儿？！” 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元青霄满意地笑了笑，似乎两人的神情取悦到了他。 元青霄撸了撸猫，低着头，道：“我不能住在这里吗？” “太能了。”于夺文脸皱巴成了一团。 元青霄的房产据他所知就有好几处，谁能想到对方居然要住公司宿舍？难道……他眼神在江楚年和元青霄之间来回转。这公司宿舍没人住的有好多间，就非得和江哥挤在一起吗？ 其心可诛啊。 于夺文在内心感慨了一番，心想从认识江哥开始，自己老板在这感情这方面就不太一样的。这家伙天天工作，毕竟位高权重，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少，全被这人冷脸气走，什么人都看不上眼。 记得之前有一个omega多次找上门，老板刚开始还能客气几句。直到这个omega在谈生意的场合上想要直接诱导老板发情，被老板当面毫不客气说道： “你的信息素很臭，令人作呕。” 虽然老板确实不小心中招了，但是这不是巧了嘛，那天刚好遇见江哥了。 只是于夺文没想到，老板这一下子给开窍了，可惜…… 于夺文小心翼翼看了眼江楚年的神色，江哥应该不会看上老板这个资本家吧。 江楚年此时仍旧处于惊讶当中，他反复问道：“你要住这儿？你为什么要住在这儿？还有不少空着的房间你怎么不去住？” “嗯？”元青霄拿出钥匙率先把门打开，“我是公司员工，住哪间宿舍我拥有选择权，再说，这里不是只住了一个员工吗？” 江楚年表情顿时不好看了，他咬了咬牙，道：“你知道这里住着的员工是谁是吧？” 元青霄站在门口，听闻，侧了侧身子，把猫轻柔地放在了地上，蛋黄尾巴竖着尾巴飞速跑了进去。 他道：“是你。” * 江楚年和于夺文两人面面相觑，站在客厅看着正中间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元青霄，都没有吭声。 “鸠占鹊巢”的元青霄撸着两只猫，头也不抬问道：“你们站着干嘛？没有位置坐吗？” 江楚年：“你真要住这儿？那要不我走？” 元青霄抬眼，盯着江楚年，话却是说给于夺文听的。 “把行李箱放进没人住的房间。” 紧接着他道：“没有其余房间了，都满了，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这栋楼的宿管。” 江楚年露出狐疑的神情，“真的吗？” 他立马掏出手机去问，果真得到了一样的回答。 江楚年更加不解了，将两只猫赶走，坐在元青霄的对面，道：“我有两只猫。” 元青霄双手慵懒地撑在沙发上，直起身子道：“我很喜欢动物，而且没有洁癖。” 江楚年面无表情，“但你有更好的住处不是吗？为什么非要住在员工宿舍？” “不是很明显吗？”元青霄站起身来，俯视着江楚年，“我在追求你，自然想离你更近些。” 刚出放门就听见这番惊人言语的于夺文快速转身，走进房间，将门锁紧。如果没必要，他会安静地在房间内待到老板把话说完。 第49章 江楚年挑眉，直言道：“我不喜欢alpha。” 元青霄：“你这是性别歧视。” 被无端戴上帽子的江楚年：“只是性别取向，就像你，你和你弟弟不是都喜欢beta吗？如果我不是beta，你还会对我说出‘追求我’的话吗？” “会，”元青霄斩钉截铁，“我们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好好好，跟这家伙说不通了。 江楚年之前也或多或少有追求者，可惜的是，最后都不再联系了。 他至少…… 并不讨厌元青霄。 “我不会做出让你反感的事情的。”元青霄信誓旦旦，像是所以事情走向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保证。” 第25章 “所以,你的保证是？” “元青霄，把衣服穿上，把信息素收一收。” “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元青霄站在浴室门口,只围了一条浴巾，上半身裸着，头发是湿漉漉的。他无所畏惧地擦了擦湿润的头发，道：“我不习惯洗完澡穿睡衣，至于信息素……” “没有啊,”他露出无辜的表情，“可能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泄了一点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满屋子都是元青霄的信息素，直冲江楚年天灵盖，他戴着口罩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浓郁,说不是有意的，谁信？ 江楚年瞪着他，气得脸通红。 元青霄这才收敛了神色,将客厅的窗户打开,风吹进来，江楚年才觉得呼吸顺畅了。 元青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眼睛不经意地看向江楚年，装作一副老实模样,道：“晚安，室友。” 话音刚落,只见江楚年脸更加红了，他像是忍无可忍一般,紧闭着眼睛道：“你里面什么都没穿。” 元青霄把二郎腿放了下来。 下一秒，江楚年把房门关得震天响。 元青霄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 第二日，为了避免撞上“新室友”，江楚年直接起了个大早，却不料，刚好碰上与自己有一样想法的于夺文。 两人在电梯内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江楚年先开口道：“你昨天……跑得挺快的啊。” 于夺文嘿嘿一笑，“哪有，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好事吗？” “好事？”江楚年在大脑里回忆了一下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一脸无语道：“你确定这家伙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是好事？” 于夺文沉默了几秒，“对老板来说应该是好事。” 于夺文其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为这两人是两情相悦，没成想是自家老板单恋吗？ 于是他便问了出来，“江哥，我还以为你对老板有意思了，难道我感觉错了？” “大错特错。” 江楚年率先出了电梯，头也不回道：“上课喜欢老师，军训喜欢教官，上班喜欢老板。我脑抽了吗？做这种事。” 他粲然一笑，“我可不会共情资本家，更别说喜欢了。” 于夺文是知道他们二人信息素的事情的，但是现如今科技发达，抑制剂和信息素复制相关技术都很成熟。起初他还以为元青霄是因为单纯的信息素才对眼前这个人有了与他人不同的耐心，没想到事情最后发展成了这样。 他细细想了一下，还是劝告道：“江哥，你这样想再好不过了。可是，我们老板其实人还不错的。” 于夺文掰着手指道：“比如说，老板颜值高啊，年纪轻轻，事业有为，还是s级的alpha，那方面肯定差不了。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是他有钱啊，到时候你们离婚的话，还能分上一大笔钱。不过还有一个缺点。” 江楚年忽略了他前面所说的，只是对其缺点感到了好奇。 “缺点？只有一个？” 于夺文面色忽地严肃了起来，“对！我觉得最大的一个缺点！” 他小心翼翼观察了下四周，凑到江楚年耳边说道：“老板啊，他家庭情况特别复杂，具体我不清楚，但是据我观察，老板他心理有时不正常多半是跟原生家庭有关。” 江楚年猛地停住脚步。 他想起了元宝贝，元青霄的亲弟弟，以及，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 两个人确实都不像是正常人。 “嘀——” 汽车鸣笛声突然响起，把二人吓了一跳。 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到二人面前，两个人都沉默了。 几秒之后，于夺文立马弯腰开车门，恭恭敬敬说道：“老板，这么早啊，我来开吧。” 元青霄戴着一副墨镜，道：“你们也挺早？以往似乎没有这么早的？” 这句话分明是看着江楚年说的。 江楚年挤出一抹微笑，大意了，早上过于偷偷摸摸，都没有确认对方有没有出门，没想到，搁这里等着他了。 不过，公司宿舍距离公司步行十分钟的事情，这开车是？ 元青霄让出驾驶位，对着江楚年道：“上车。” “好的，老板。” 没办法，这家伙攥着自己的工资命脉。 两人坐在了后面的位置，于夺文则是老老实实在驾驶位开车。 江楚年和元青霄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江楚年看着手机，心思却在旁边人的身上。 元青霄在闭眼休息，他昨夜睡得并不好，处理公务处理得很晚。 他确实如之前所说，去出差。地点是在国外，但除此之外，他还去见了一个人。 第50章 他的继母。 以及，江楚年能感受到他的信息素，他又何尝不是呢？ 萦绕在房间的美味的信息素，他其实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味道，他只能模模糊糊感受到江楚年的信息素跟他这个人一样。 充满生命力。 他不会告诉江楚年，自己昨晚在他房门口待了多久，久到他的猫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后挠了他几下。 他现在回想昨晚的心情，就好比，告诉在监狱里的人，你被保释了一般。 这种欢喜让他冲了几次冷水澡，才堪堪冷静下来。 “你可以大大方方看。” 被捉了个正着的江楚年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 元青霄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 然而这样的得意在进入公司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站在原地不动，看着眼熟的那位与江楚年说着话，于夺文就在他身后，自然也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在内心为江楚年点上了一根蜡烛的同时暗爽自己老板吃瘪。 江楚年感到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全海。当全海给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全海你怎么会在这儿？谈项目吗还是？” 全海穿着黑色贴身的高领毛衣，他笑得万分灿烂，道：“前辈！真的是好久不见！我跟你发的消息你后面都没回我。” 后面这句话还夹杂着些许的委屈。 江楚年一愣，“诶？” 他不好意思抓了把头发，“我可能忘记了，真抱歉。” 全海：“没事的，前辈，你还记得我就行。前辈你见到我是不是很惊讶！我跳槽了！” “诶诶诶？这么突然的吗？” 全海凑得很近，头似乎微微低了下，侧身闻了闻江楚年的味道。 “前辈我还想着跟你继续学习了，你不干了，那我肯定不能继续干啊。陈安哥也一直跟我说想要跳槽呢。” “前辈前辈！周扒皮那家伙啊，你猜怎么着？被辞退了！” “我听陈安哥说你来这家公司了，刚好我看到这家公司在招聘，我就来了！” “谁招的？”元青霄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看着全海。 全海认识元青霄，他连忙鞠了一躬，报出了hr的名字，并且自我介绍道：“老板，我是新来的研发部的研究员全海！我会努力工作的！” 他热情满满地想要与元青霄握手。 元青霄垂眸，他忽视了全海的这一举动。只是淡淡地递给于夺文一个眼神。 于夺文心领神会，立马去联系人事部的相关人员。 怎么看，元青霄都不喜欢这新来的家伙。至于原因……于夺文看了眼在剑拔弩张氛围之外还摸不着头脑的江楚年。 全海笑嘻嘻地收回了手，下一秒，手就放在了江楚年的肩膀处。 “前辈，组长本来说要带我去熟悉一下工作的，但是好像迟到了，要不前辈你带我去研发部先看看？” “好、好啊。” 江楚年看了眼肩膀处的手，又看了一眼元青霄，下意识便想将全海的手拉下来，但是没想到全海这小子力气挺大，挣脱了一下没成功，江楚年就直接任由全海拥着自己走。 后面传来脚步声。 江楚年边敷衍着全海，边留意着元青霄。 人群拥挤。江楚年几乎是被挤进了电梯。还没等江楚年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簇拥进了电梯。 至于元青霄，没有去专属电梯，而是一齐被挤进了电梯。 他不知道元青霄是怎么忽然窜到自己身后的。 等到背后的温暖传递了全身，江楚年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然后他发现三人像是三明治一般被挤在了一起。 前后夹击，江楚年动弹不得，被挤得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下一秒，全海环住了他的腰，笑嘻嘻的，凑到江楚年耳边轻声道：“前辈，你朝我这边来点，我看boss面色不太好看，我怕你挤着他。” 江楚年身体僵硬着。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另一个人的手掌正牢牢地握住自己另一侧的腰部。 他没有吭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身后的人未免贴得太紧了些。 江楚年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快把手拿开。 但很显然，元青霄接收错误，他施加的力度反而更加大，大到江楚年被牵扯到他的怀里。 宛如过了一个世纪。 电梯里终于有些同事出去了，这让江楚年松了口气，他整理了下被弄乱的衣衫，站到角落里，忽视了元青霄的眼神，直接给全海介绍起了部门运营相关。 到了他们的楼层，江楚年立刻将全海连拉带拽弄出去。没成想，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徐行严肃的脸，她恭敬地对着元青霄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徐行道：“元总，交给我吧。” 紧接着，一脸懵的全海被徐行带走了。一同走的，还有于夺文，这家伙在电梯里的时候一直缩成一团，竭力降低了自身存在感。只是在出电梯的时候，露出一抹“你加油”的微笑。 至于这个笑容，自然是展示给江楚年的。 “元总，我想起来徐组长还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去告诉她。” 元青霄矜持地点了点头。 江楚年脚比脑子反应快，想要赶快出去。 然后…… 第51章 “江楚年。”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 江楚年略有些无奈，“是，元总你说。” 电梯门缓缓关闭，两人一前一后站着。 “我以为我表达得已经够清楚了。” 元青霄走上前一步，俯视着江楚年，他继续道：“我要追求你，我说了很多次。所以呢，你跟其余人打得火热。你是在忽视我的追求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在看玩笑？” 江楚年怔住了，他条件发射地抬眼去看他。 不过，元青霄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江楚年，我没有开玩笑。” “我很认真。” 江楚年一把打掉了他的手。 在他的眼睛里，元青霄脸是面无表情的红色。 江楚年板着脸，“我搞不懂你的脑回路。你是哪里觉得我和其他人打得火热？你又是为什么觉得我在忽视？另外，这是在公司，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让我困扰的事情。就算你是我的上司，也不行。工作的地方，你除了给我工作内容和付我相应的报酬，我想不通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 “至于追求？”江楚年面露讥讽，“你这副样子我没感受到你对我的喜欢。” 话音刚落，嘴唇上便感受到冰凉的触感和温热的气息。 是一个倏忽而逝的亲吻。 “我很生气，我不喜欢看到你和他人很亲密，你是属于我的不是吗？我们的信息素很适配，我们天生一对，我们应该在一起。” 元青霄弯着腰，左手插着兜，右手抚摸着江楚年的脸颊，两人对视着。 “现在呢，江楚年，你还觉得我对你的追求是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追求过别人，你可以教我吗？” 元青霄的神色无比凝重，眉头皱着，像是真的在烦恼，在苦恼，在困惑，自己到底该怎么样，该说些什么，可以让江楚年愿意与他在一起。 江楚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瞳孔放大，想要往后面退，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惊讶于元青霄所说的话，还是刚才的那一个吻。 可是很快，江楚年的脸上浮现出了怒意。 嘲讽之意更加明显。 他道：“追求？我只当你在骚扰我。” 第26章 不欢而散,之后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怎么交谈过。 江楚年继续老实工作，周成风时不时过来蹭饭。他自然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周成风。 对此,周成风的评价是： “直球,牛批，看上去是个海王，实际上是个纯爱？不能吧，他这么有钱，不应该玩得花吗？难不成是个小处男？我去,说不准。我看他跟在这方面跟正常人不大一样啊，说不定真没谈过。” 周成风吊儿郎当对江楚年的建议是： “试试呗，不行就骗骗他的感情。反正，别把自己的感情赔进去了就行。长这么帅，还是s级alpha,搞不好是个处男，怎么看江哥你都不亏啊！” 对此他还善解人意提前问了问江楚年对元青霄的感觉。 “江哥你怎么看？我看你对他，不像是完全没感觉啊。至少,他那个长相,真的是你的菜。虽然你一直说自己喜欢女性omega，但是你都没谈过恋爱,当然，高中那次不算。都没试试alpha。” 江楚年对他的回应言简意赅： “滚。” 周成风：“好嘞江哥。” 他其实在逃避与元青霄的接触，对方的爱意来得过于凶猛,江楚年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他只是讨厌。 讨厌元青霄喜欢自己的信息素。 讨厌元青霄似乎并不是喜欢自己这个人。 所以，江楚年尽量待在自己的房间,一下班就钻到房内，随便吃点东西,甚至连两只猫的东西也全部挤在了狭小的房间之内。公共的区域，基本上看不见他的东西。 所幸元青霄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宿舍，连晚上都不回来。只有鲜少的几次，在凌晨的时候，他能听见元青霄开门的声音。 对方有时压低声音在打电话，有时则会走到他的房间门口，没有敲门，只是默默站着。 如果江楚年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在汲取他的信息素。 元青霄对他的信息素仿佛陷入了一种病态的依赖。 幸好的是，江楚年的信息素得到了有效控制。在杨情医生的监测下，他的信息素含量显示在逐渐减少，很快，他就能回到之前的正常生活，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信息素影响。 到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既没有信息素又不会被标记的beta。想必，元青霄不会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 “小江，你下午有空吗？”徐行敲了敲江楚年的桌子，“天海制药的项目要结束了，有个饭局。” 江楚年从来的第一天到现在，一直跟进着与天海制药的合作。刚开始并不熟悉的流程，不过很快就在同部门其他人的帮助下熟练起来。 天海制药是他们市最大的制药公司，和他们合作的项目至关重要，不容一丝闪失。 江楚年连忙应下。 徐行本来还有些担心他会有什么想法，但是看他一副轻车熟路的老油条样子，顿时心安稳了。 她补充道：“我会跟你一起去，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小周不擅长这种场合，小单社恐i人，小唐滴酒不沾。” 徐行不放心，又问道：“小江，你酒力怎么样？” 第52章 江楚年拍了拍胸脯，比了个“ok”的手势，道：“千杯不醉，组长，放心交给我。” 徐行倒是惊讶了一下，“你看上去……” 江楚年挑眉，像是意识到徐行要说些什么。 徐行低头笑了一下，将一缕遮住眼睛的头发挽在了耳朵后面，道：“你小子，看上去阳光大男孩，私下烟酒都沾？” 江楚年不好意思扬起嘴角，回道：“我没有瘾的。” 徐行：“行，下午下班的时候我叫你，不用太担心，就是酒肉场合，合同都签了，他们不可能为难我们的。只不过那边的负责人是这种人，咱们应付一下，别搞得大家不开心就行，别有压力。” 说完，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宽心。 江楚年并没有当回事，酒肉场合他去得多了，加上他的酒量确实相当不错，一个人喝倒五个人不是什么问题。很多次，饭局结束，只剩下他一个人清醒着。 这种事情，他得心应手。 地点在一家私人会所，听说对方的负责人是这里的高级会员。 徐行开的车，到了地方，有专门的泊车员将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有迎宾人员将他们带到了订好的包房。 徐行确认了一下包房的号码，确认之后才走了进去。没几分钟，天海制药项目负责人便来了，来的还有江楚年没见过的人。 徐行一惊，快速给江楚年使了个眼色，便上前迎接。 来人正是天海制药高层刘董，徐行也只是曾经远远见过一面，可以说是非常吃惊了。对方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场合？虽然项目不小，但是不至于惊动对方。一下子，徐行的心七上八下。 “刘董，真是荣幸和您一起共进晚餐，这次项目可以说是促进咱们双方的，没想到刘董事事亲力亲为，真是，我们这些后辈的榜样啊。” 刘董头发花白，精神不错。 他先是拍了拍徐行的肩膀，道：“我人老了，我这不是看着青霄的面子吗？坐，别担心，合同板上钉钉。我就是过来随便吃顿饭，顺便跟青霄叙叙旧的。” 徐行更加惊讶，同时她明白这顿饭可能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她们这些说不上话的可能得奉承下刘董，但是具体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还得根据元总来。 徐行是个人精，脑子极其灵活。迅速理解了要领，她交代了下江楚年，想必元总就在后面。元总的辈分比刘董小很多，元总这人，不会落人话柄。这样一想，元总和刘董想必是一起过来的，可能是刘董临时通知，所以元总才没有告知于她们直接对接项目的人。 徐行低声道：“小江，你现在马上去把元总带过来，提前安排好吃食。” 江楚年眉头一挑，他虽然工作经验不如徐行，但是很快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徐行提醒道：“这顿饭我们两需要见机行事，刘董那边元总会应对好的，你主要负责对面的项目负责人，切忌乱说话，千万不要惹对方生气。” 只是为了工作，江楚年小碎步跑了出去，没有惊动包房里的其他人。 果不其然，就在拐角处，只要一抬眼便能看见元青霄。 私人会所来来往往不少人，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位他很眼熟的女性omega挽着元青霄。 元青霄穿着一套银灰色的正装，系着黑色领带。跟上次见面相比，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黑眼圈严重到让他看上去憔悴和颓废，头发却剪短了。至少在江楚年看来，他的头发短了不少。他戴了口罩，江楚年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江楚年小跑了过去，简洁专业地介绍了项目完成情况，用手礼貌地指了指包房的地点。 “元总，这边。” 元青霄大步向前，没有回应，只是利索地摘下了口罩。微微一瞥，江楚年脚步倏地慢了下来。 元青霄……看上去状况非常不好。 嘴唇发白，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几乎没有遮掩地将其展示了出来。 一进门，元青霄几乎是瞬间转变了表情。他首先便是走到了刘董面前，在对方的面前做起了一个乖巧的小辈，谦虚，话说得八面见光，没有往日的咄咄逼人。 一顿饭吃得顺利，江楚年并不怎么开口说话，只是会陪着喝酒。对面的项目负责人叫做王渠，为人左右逢源，酒量极其的好。 刘董跟元青霄一直聊着行业和运营相关；徐行勉强喝了几杯后江楚年连忙抵上，跟王渠喝个不停；与元青霄一同来的女伴叫做田圆。 江楚年能喝，但是王渠酒量也相当不错。 王渠：“小伙子，真不错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跟我喝成不相上下地步的人。我看你有缘啊，来来来，再来几杯。” 江楚年笑得腼腆，“来，王哥，我帮你倒。” 王渠年纪还在徐行之上，江楚年作为晚辈，稳稳地给王渠倒了几杯酒。 “行，徐行，我看他不错。”王渠边说着边指着江楚年。 王渠：“比我家小子有出息啊，我儿子啊不成器，大学马上就毕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工作，我发愁啊。” 徐行拍了拍江楚年的背，让他喝慢点。 徐行道：“王哥，瞧你这话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王渠低头，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道：“你年纪不小了吧？有对象吗？成家了吗？你是个beta是吧？不错，不错。” 第53章 这话是对江楚年说的，但是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江楚年喝酒容易上脸，此时正满脸通红，眼泪快要被辛辣的酒精刺激出来了，加上喝了点白酒。如果这时候抽点烟的话，他怕他嗓子眼会起火。 江楚年艰难地摇了摇头。 王渠：“那也没事，我给你介绍，我同事好几个都没对象呢，这样，加个联系方式，不是工作号。” 江楚年犹豫了一下，王渠也是个明白人，笑眯眯的，咧着嘴：“嘿，你这是——心里有人是吧？我都懂，我也年轻过。” 江楚年没有去辩解. “来！来！再来几杯！”王渠喝得尽兴，索性把好几种酒全部兑在了一起。 江楚年面色潮红，手在轻微颤抖，不过大脑无比清醒。 他伸手就要去接。 然而，另一只手抢先了一步接了过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那杯酒上面。 元青霄露出了江楚年从未看到过的惊慌无措，他像是大脑空白了，表情呆滞着，也像是在懊恼自己冲动之下下意识做了这样的事情。 “不——” 他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盯着，没有焦距地盯着。 良久，元青霄慢慢说道：“王哥，这杯就由我代劳吧。” 他回过神来，露出了往日精明的样子，将场子很快热了起来。 不过，每一杯王哥递出来的酒都由元青霄喝了。后面王哥也就直接跟元青霄喝起酒来。 刘董时不时劝一下，看着劝不住就放弃，只是间歇性地打量下江楚年，像是不明白元青霄一个老板怎么给手下人代酒。 江楚年也不明白。 他只是看着元青霄喝得眼睛缓慢眨动，动作迟缓，醉醺醺的模样。 第27章 元青霄不出意外地喝醉了。 田圆陪着元青霄,江楚年和徐行一起送天海制药的人离开。说了好些寒暄客套的话，看着对方的车渐渐远去，二人才缓了口气。 徐行道：“小江,辛苦了,这个项目算是结束了！” 江楚年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多亏了徐姐您，我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徐行爽朗一笑，“哪里？对了，元总是不是醉了还没走？” 江楚年的笑僵在了脸上,“田小姐，应该跟元总一起吧？应该不用担心？” 徐行沉思了几秒，应和了一声，道：“幸好这个场合不算正式，要不然带田小姐过来其实不合适。不过元总也不会在乎这些。田小姐我听说过一些她和元总的事,听说是青梅竹马。有些场合像是宴会之类的，元总都会带上这个田小姐。” ……青梅竹马。 最后徐行决定回去看看，推门,只见田圆手足无措的,至于元青霄…… 正狼狈地脸朝下趴在地上。 田圆想要扶起他，但元青霄挣扎得不行,皮鞋和膝盖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了“哐哐”的声音；加上他成年男性的体重，田圆根本扶不起他。 徐行目瞪口呆，这还是她印象中矜贵成熟的元总？这跟三岁小孩的区别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像是刮来一阵风。江楚年几乎是一两步跃了过去，忽地把元青霄架了起来。面对面的,元青霄的脸埋在他的肩膀，双腿无力根本站不住,两人的体温互相传递。 田圆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见过元青霄这副模样。 脆弱的，破碎的。 她比元青霄小个一岁，从小就跟在元青霄屁股后面转来转去，对元青霄崇拜无比，觉得元青霄无所不能。至少在这之前，她确实是这样觉得的。 “青霄我送你去医院！”说完，田圆就想要伸手把元青霄搂住。 下一秒，被江楚年下意识躲闪了过去。 他镇定自若道：“不是酒精过敏，不用去医院。打个车送回家就行，或者就直接在这里开个房间，喝太多了可能不太好受，你可以留下了照顾他。” ……等等，哪个家？回公司宿舍吗？ 田圆知道江楚年，她在车上远远看见过。他和另外两个人，应该是他的朋友，在餐厅外面等车。她对他印象深刻，这其中的原因大部分来自于元青霄对他的关注。 田圆动作僵硬了几秒，“不用去医院吗？只是喝醉了吗？” 江楚年安慰道：“嗯，我帮你扶住他，我们一起去前台，开个房间的事。” 田圆急忙应道：“好，我现在就去！” 话音刚落，田圆就急匆匆地朝外面跑去。 留下了茫然的江楚年，醉眼迷离的元青霄，和依旧处于惊讶和呆滞的徐行。 好一会儿，徐行道：“这——要不把夺文叫过来？送回家是不是更好？” 江楚年控制住手脚乱动的元青霄，脸上却是平静的，他道：“就直接开个房间吧。” 元青霄就像是个大大的树獭，挂在了江楚年的身上。他似乎并不知道扶住自己的人是谁，他想要探明，于是动作迟缓地正对着江楚年的脸，紧接着就想要贴上去，被江楚年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 江楚年：“别捣乱。” 元青霄惊愕了一下，没什么反应，只是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俄顷，缓缓地将头枕在了江楚年的肩膀上，听着他们好像在商量要把自己送去哪的谈话，默默地将鼻子凑到了江楚年的后脖颈。 第54章 而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露出了美滋滋的笑容。 徐行：“行，小江，那你等会儿把元总送上去。也早点回家，早点休息吧。我看元总喝醉之后没大吵大闹，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江楚年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就扶着元青霄往外面走。 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手臂，元青霄毫不迟疑一把推开，留下清醒的二人面面相觑。 徐行也不惯着，双臂交叉，道：“那就辛苦你了，小江。” 说罢瞪了一眼元青霄，嘟囔道：“真是的……我都没找你要加班费，还嫌弃我。” 江楚年苦笑不得，给徐行告别。 去前台的路上遇到了已经订好房间的田圆，她精致的发型被弄乱了，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田圆：“1202号，电梯在这边！” 江楚年忍不住说道：“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只是喝醉了。” 田圆快急出眼泪了，“我、我，第一次。我以为——我从前没有看见过青霄这个样子。” 这下反而江楚年怔愣住了几秒。 田圆：“青霄他不会这样的，我刚才劝他别喝了，他根本不听。” 她面无人色，像是根本无法接受元青霄喝醉的事实。这让江楚年感到疑惑。 电梯很快就到了。 田圆率先将房门打开，江楚年紧随其后把元青霄拦腰抱住，往床上放了上去。 元青霄没怎么闹，只是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只见他难受地蜷缩在了床上，眉头一直紧皱着。 江楚年没什么素质地想，这家伙活像一只刚被油炸过的大虾。 他用塑料杯装了点水，递给了田圆，嘱咐道：“喂他喝点水，不喝也没关系。说不定过会儿会吐，注意别让他呛到嗓子眼就行。如果可以的话，把他外套脱了会睡得舒服些，不过不脱也没事。” 他句句关心，却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在乎。 田圆大脑无比混乱，她解释道：“我是个omega，我不能单独跟青霄接触太长时间。” 她抬眼，坚定地直视着江楚年，道：“青霄的发情期快要到了。” 江楚年：“哦，打抑制剂的事。” 田圆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小声道：“青霄他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他的信息素被检测出极度不稳定，医生不建议他打抑制剂了。” 江楚年一下子便联想到了他苍白的脸色。 ……真有点棘手啊。 田圆继续说道：“他前段时间一直戴着止咬器，因为信息素不稳定很痛苦，温和的药物治疗根本无法抑制他的状况。医生建议他在使用药物的同时尽可能找个伴侣。” “信息素匹配度越高，信息素安抚说不定会有用。” “不需要……”田圆的手纠结地绞在了一起，脸通红，咬了咬下嘴唇，“不需要很亲密，就、就只要，释放信息素给他就行。” 江楚年愣了几秒，转头去看床上的人，道：“为什么我要这样做？” 田圆：“我……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我知道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他……他也帮过你不是吗？而且，你刚才很慌张，我以为，你对青霄——” “我以为你对青霄也很在意。” “所以，你能再帮帮他吗？不需要做些什么的，只是、只是陪着他就好。” 江楚年：“他——有我的信息素复制品，所以如果是信息素的原因，为什么不把那些复制品随身带上？” 田圆的脸可以说是一下子惨白了下来，布满了担忧。 良久，才嗫嚅道：“他，全部都给用完了，用得太快了，几家医院暂时都没有供应上了，他已经联系了国外最好的信息素复制公司了。” 田圆道了声歉。 这下轮到江楚年沉默许久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不动声色道：“用完了？” 田圆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其实几天前就想联系你的，可是被青霄给拦住了，他不想要我这样做。” “他说，‘怕麻烦他，毕竟，非亲非故，他也没什么义务，再说，他最近躲我躲得厉害’。” 她说得绘声绘色，江楚年都能想象到元青霄说这番话的时候的模样。 想必是没什么表情，垂着眸子，眼睫毛打下一层阴影，像是无意说的，又像是故意告诉别人，他很可怜。 江楚年再次不吭声了。 田圆一直盯着他，流露出祈求的神情。 “求求你了。”田圆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掌心冰凉。 半晌，江楚年问道：“你是他的恋人吗？” 他整个人都处在阴影当中，背微微佝偻着，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去看田圆，只是无力地盯着地板。 “不是不是。”田圆忽地意识到了他这么久的顾虑，强调道：“我不是的！只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家人！” “而且，我只喜欢beta，”田圆补充道：“他帮了我很多，所以——这次我想要帮助他，如果可以的话。” “你不要担心这个！我对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对我也是！” “其实在之前，我都以为他是个性冷淡，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但是对你，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神，只有在看你的时候，才有温度。” 江楚年猛地冷笑了一声，“他喜欢的只是我的信息素。” 第55章 “不——不是这样的。” “这个忙我帮了。”江楚年面无表情，“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毕竟我只是个beta。只是希望你们赶快联系医院吧，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捆绑在这个人身上。” “你们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我不介意给我涨点工资的。” 第28章 江楚年留了下来,他给于夺文发了个消息，告知了房间密码，拜托对方帮忙喂猫,如果可以的话,顺便逗逗它们，两只猫一直在家里也挺无聊，陪它们玩会儿。 于夺文欣然同意。 “江哥放心！包我身上！我去狠狠让两只猫开心！” 眼下，江楚年没想到刚才叮嘱田圆的事情，他现在得一件件老老实实做。 他先是把水喂给床上尚未清醒的元青霄。 对方激烈挣扎,恨不得把两个人外加床全部弄湿。 江楚年麻木地盯着元青霄用枕头把头盖住借此躲避喝水。 不是，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江楚年一把将枕头拿开，也不管元青霄能不能听见，道：“你是三岁小孩吗？你这样不怕把自己闷死吗？我寻思着你不是霸道总裁吗？你这个样子跟我家猫的区别是？” 元青霄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他咕哝着什么，江楚年听不清，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将人平躺在了床上,只留了一个床头灯，默默坐在了一旁。 室内有些烦闷,他把阳台门打开了一点点，拿了把椅子把门抵住。 江楚年站在床旁，他并不知道怎么释放信息素,他一个beta，哪里知道？他上网找了些,说得玄乎，他看得也是莫名其妙。只能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了元青霄的旁边。 元青霄轻微动弹了一下，下意识朝外套的方向凑了过去，紧接着，江楚年的外套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似乎有用。 元青霄表情安稳，没有往日里的精明和冷漠，倒是显得有了几分的人气。 如果……如果他对自己的信息素不依赖，他们或许会成为朋友。 当然，这也只是江楚年的幻想。 江楚年心知肚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信息素，他们不会存在交集。 他扯了扯嘴角，又哭又笑的。 他去阳台抽烟，烟雾随着风而消散。他没有烟瘾，也没有酒瘾，他对什么都不会上瘾。没什么热爱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人。非要说，他很喜欢他家的猫，他也很在乎他的朋友。 他的人，就跟他的性别一样。 不是小说里常常描写的alpha和omega，这两种性别天生带有情色的意味，发情期是社会支持的有利于人类繁殖的时期。alpha强大，omega貌美。 他们beta随心所欲夹在社会当中，像是游戏里面的npc。说着既定的台词，做着被规划好的行为。稍微做一些出格的事，会被认定为bug。 忽然，房间内传来了一声闷响。 江楚年一根烟都没有抽完，他急急忙忙朝房间内冲了过去，太过于焦急，连门后的椅子都被他推倒。 元青霄摔在了地上，江楚年的外套却还被抱在怀里一动不动。他痛到脸皱巴巴，手臂撑着，挣扎地想要爬起来。同时因为醉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作势要吐。 江楚年眼疾手快，用手捂住他嘴巴，快速将垃圾桶拉了过来。元青霄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垃圾桶，紧跟着就是一阵难闻的气味传来。 元青霄狼狈不堪，恰巧这种难堪让江楚年看见了。 吐完了，他还保持着那个动作静止不动。江楚年递给了他漱口水。 元青霄头都没抬，“恶心。” 啊？ 江楚年嘲讽道：“你自己吐的，你还嫌恶心？” 元青霄声音嘶哑，“我是说，我很恶心。” 他的语气低落无比，在江楚年的印象当中，这家伙骄傲自信，看人总用鼻子怼着对方，他可从未见识过他贬低自己。 江楚年蹲了下来，漱口水被他强硬地塞在了元青霄的手里。 对方的手很是冰凉，把江楚年吓了一跳，手便朝着他的额头抚了过去。 温度很高，应该是发烧了。 谁知一刹那，元青霄突然站了起来，身形摇晃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就几步跑到了卫生间，水声迅速传了过来。 江楚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水声响起，才跑了过去。只见元青霄正在疯狂地在花洒下面用漱口水漱口，白色衬衫全部被打湿了，头发遮住了眼睛，他表情痛苦地倚靠这墙。 ……这是漱口水不是酒吧？ 江楚年：“你这是干嘛？青春伤痛文学？你应该过了觉得自己是偶像剧主角的年龄了吧？” 话音刚落，元青霄忽地跪倒在地。 江楚年急忙将他扶了起来。热水把他浇了个透，水雾缭绕，他将元青霄的手臂搭在了肩膀上，右手挽住对方的腰。 他有点呼吸不过，元青霄还在乱动，他咬牙切齿警告道：“别动了。” 元青霄一下子便不动了，任由江楚年把他扶起来，他双脚没什么力气，幸亏江楚年力气大，直接把他拖了出去，一把甩在了床上。 江楚年双手叉腰，道：“你别折腾人了行不行？你都醉成这样呢，还发烧，消停一会儿行吗？我的大老板。” 元青霄睁不开眼睛，顶嘴道：“不准叫我老板。” 第56章 “是是是，”江楚年双手举起，“那这位少爷，能把衣服给脱了再往床上躺吗？你难不成想要我给你脱？” 元青霄艰难地坐了起来，头低着，整个人萎靡不振、暮气沉沉。 听闻，元青霄愣住了几秒钟，像是在思考他说了些什么。然后缓慢地解开衬衫扣子，他眼神没有焦距，解了半天一颗扣子都没有解开。 江楚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咬紧了嘴唇，上前单膝跪在了床上。 两人挨得极近，他能轻易感受到元青霄的呼吸。 江楚年低声道：“你睡会儿，我去买点退烧药和醒酒药。” 他直视着元青霄，两人对视着，对方眼神迷茫，根本没有把他说的话听进去。 不知为何，元青霄呼出一口气。 江楚年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没头没脑，心想这是在干嘛。 元青霄眼睛里全是他，可能是因为刚才淋水，眼睫毛还是湿漉漉的。他悄声问道：“有味道吗？” 没有，只有漱口水的辛辣的薄荷味。 江楚年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元青霄的吻就野蛮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之上。 猝不及防的，心脏怦怦直跳的，屏住呼吸了的。 说是亲吻，更像是啃咬。元青霄没有什么章法，只是凭着直觉，想要更加靠近江楚年。 他伸手握住了江楚年的后脖颈，把人带着往自己这边靠。他力气不大，却成功做到，甚至让江楚年直接卧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衬衫被解开，他的手掌覆在了江楚年的后脑勺上。 亲吻便更加用力，元青霄的气息愈加的沉重。 他嫌不够的，左手不老实，想要往江楚年衣服里钻，被制止。他难忍地发出了抗议的声音，遭到拒绝，他便是要撕咬江楚年的嘴唇。 他翻了个身，将江楚年压在了身下。眼神依旧不清醒，却死死盯着江楚年。 他问：“为什么不抗拒这个吻？” 江楚年手肘撑在了床上，垂着头，沉默不语。 元青霄得寸进尺地亲上了他的脖子，一点一点的，舔舐着，仿佛野兽，力度之大，直接弄得他脖子泛起了红。他拿牙齿去咬，去啃噬，仿佛要将他生吞下腹。 他摘下了眼镜，眼神直直地盯着江楚年。 他像是在征求江楚年的同意。可是江楚年吝啬到不与他对视。 于是他按住了江楚年的下巴，小心翼翼地亲了他的脸颊。 密密麻麻的带着侵略性的吻顿时席卷了江楚年。 “我很想你。” 他顺着亲吻到他的耳尖，含在嘴里，又使劲咬了一下。似在恼火对方的不回应。 “为什么从来不回应我？”他不解道。 “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 元青霄无力地埋在他的肩膀，道：“为什么不直视我？” 江楚年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默认了元青霄做出这种行为是出于对自己信息素的依赖。 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江楚年狠狠拽住了他的头发，让他被迫后仰。这下，他终于肯直视元青霄。 他小声问道：“你只是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信息素混乱又处于醉酒当中的元青霄哪里能明白他问这句话的含义，他空茫地盯着江楚年，紧随着眼神清醒了一刹那，他用力地掐住了江楚年的脖子。 “给我你的信息素。” 江楚年痛苦地皱眉，却忍着没有吭声。他的神情失落，眼眶几乎是立马红了起来。 他拽住元青霄的手慢慢松开，双手紧握住掐他脖子的手。 他道：“亲我的时候不要像刚才那样睁着眼睛。”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为你着迷的样子。 你要看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不肯直视情感的样子。 不要看我怯懦软弱的样子。 但这句话如同给了元青霄权利。 密不透风的信息素将江楚年完全包裹，他紧咬住牙，承受着来自alpha的折磨。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江楚年的后脖颈满是牙印和咬痕，红肿不堪，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鲜血。 元青霄的胸前布满了抓痕，锁骨和喉结处更是有两处令人可怖的痕迹。 江楚年坐直身体，靠在床头，安静地低头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元青霄。 “现在，信息素够了吗？” 第29章 元青霄是从一阵头疼欲裂中醒过来的,身边空无一人，衣服皱皱巴巴的，他完全不记得昨晚经历过什么。 他眉毛紧皱,手撑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看了眼胸前的痕迹。 元青霄流露出迷茫的表情，似乎在回忆昨晚的经历，应刘董邀约，喝了好多酒…… 酒。 他身上确实有一股酒味儿，但是嘴巴里,仿佛残留了漱口水的味道。 他的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喉结，那里有个再明显不过的咬痕。 从咬痕的深浅来看，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想直接弄死自己。 很快，元青霄感受到被子里放着什么，他大力将被子掀开扔在一边,定睛一看，是一瓶酒店提供的漱口水，以及,一件,相当眼熟的外套。 他一把拽住外套，下意识放在鼻子下面,是熟悉的信息素。 元青霄没有作声，只是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 第57章 徐行本来说是放江楚年一天的假，可是江楚年今天不想太早回宿舍,索性继续上班，反正与天海制药的项目只有一点需要他收尾,想必没什么需要忙碌的。 所以当江楚年在茶水间悠闲地喝咖啡却接到来自元青霄的电话的时候，他是极度惊愕的。 他以为—— 他以为元青霄不会这么快联系自己。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 下一秒，元青霄道：“我有标记你吗？” 江楚年冷冷说道：“没有。”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沉默到江楚年都以为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元青霄忽地出声了：“我想见你，现在。” 江楚年想起了早上在对方怀里醒来的场景，低声说：“不见。” 他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元青霄。 或者说，他也没有办法去正视自己的情感。 他只是个beta，如果不是信息素，他们两人永远不会到眼下这种境地。 电话那头传元青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他像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声音模糊不清。 他说：“不要躲我，江楚年，永远不要躲我。” 元青霄主动挂断了电话。 这是江楚年第一次觉得，元青霄，他……好像跟自己一样，在逃避，逃避跟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或者说格外懦弱的自己。 现在轮到元青霄去躲江楚年了。 从那通电话之后，江楚年在公司宿舍就再也没有见过元青霄了。就连在公司，他跟元青霄也只有几次的短暂的匆匆一瞥。 对方坐上了属于他自己的专属电梯，江楚年挤上了员工电梯。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在躲你？不是，我以为是你一直在躲避他？” 周成风溜着蛋白，江楚年溜着蛋黄，两只猫的大尾巴兴奋地竖起来轻松摇摆着。尾巴尖尖形成了可爱的小拐杖。 听闻，江楚年停下了脚步，犹豫了几秒，道：“好像是这样的。” 周成风无奈地回应道：“江哥，你得明白你对他的情感。喜欢，那就勇敢去追，我支持！不喜欢，那就果断放弃，别让他影响到你的生活！” 江楚年右手插着外套的兜，面无表情道：“不喜欢。” 周成风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别骗人了，你看看你现在，哪一副表情不是说自己其实很在乎他？！” 江楚年满不在乎，“是吗？再说吧，对了，你最近直播得怎么样呢？” 周成风：“……你扯话题的能力真的很差。” 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周成风更了解江楚年。 他嘴硬。 他迟疑着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但是在担忧着能不能争取到；他肯定着说不喜欢，那就是非常喜欢；他说还行吧一般吧有可能吧应该吧，那就是不喜欢！ 江楚年的谎言在周成风的眼里只是薄薄的一层纸，一戳就破。 但是周成风并没有说什么，无论江楚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都支持。他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周成风：“直播吗？就那样，没什么变化，不过最近一直有几个黑子在直播间带节奏。” 江楚年顿时严肃了起来，“我去帮你举报。” 周成风摆摆手，冷笑一声，阴恻恻说道：“我早就解决了，你也不想想我做主播多少年了。就他们造谣的手段，太小儿科了，编一些莫须有的谣言，放几张用ai冲过的图片，外加煽动性的文案，引导不知情的看客。这些人，几张律师函，就能让他们老实。” 江楚年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所以，江哥，你要不要跟着我干？” 江楚年快速摇头，“不要，我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 周成风差点被逗笑了，“镜头面前，算什么人多的地方？镜头前不就你一个人吗？” “再说，你知不知道你之前跟着我一起参加活动的视频有多火啊！！！老天送下来的流量，你都不接！你暴殄天物！！！” 江楚年无聊的时候不玩手机，只默默挑选个老电影，一看就是一天。不上网，不关注热点新闻，只活在自己的世界。看够了老电影就去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和漫画，可能在很多人眼里，他活得跟个老干部一样。 没什么朋友，活得孤独。 可实际情况，也就只有江楚年自己知道。 孤独？他有两只猫，还有周成风，最近还认识了迟环星兄妹两人，以及同事中的于夺文和徐行，时不时会聊一些家常。他可不孤独。 江楚年蹲下来给两只猫猫条奖励，漫不经心说道：“如果哪一天我要辞职的话，我就跟着你干。周哥，到时候，还请你多多包涵。” 周成风拍拍胸膛，“包我身上，我干了快十年，还罩不住你吗难道？小菜一碟，给你周哥把自己收拾明白咯，到时候一辞职你就飞奔来找我！” 随后两个人就在附近的公园散了会儿步，回来的时候还碰上于夺文。本来二人是商量着在家里煮火锅，但周成风听说于夺文跟他们是一个高中的，兴致大发，连忙邀请一起出去吃。 于夺文一口答应了下来。 江楚年：“你今天不用……” 他欲言又止。 拥有很多心眼子的于夺文很快猜到他实际要问的问题，说道：“老板他这几天要应付他的家人，我本来就是他的贴身助理，按理说我也要跟老板一起的，可是吧，我之前说过，老板家庭可复杂了，估计是不想让我了解太多，就提前让我先走了。” 第58章 家人？元青霄的家人？元宝贝？ 江楚年没再问下去了，他直觉他不能了解太多。所以他匆匆坐电梯，把两只猫照顾好，才跟周成风二人汇合前往最近的最有名的步行街。 找了家熟悉的自助餐厅，期间周成风和于夺文一直在聊高中学校相关，他没怎么说话，心里藏着事，闷头吃个不停。 江楚年胃口不大，吃的差不多了跟二人打了个招呼出去透透气。 步行街附近是江滩，夜晚江滩的风很适合吹吹，他想着去江滩走走就当消化食物了。 他找了个比较偏的地方抽烟，香烟的味道被风吹散，还没有闻到就已经消失不见。 他就这样叼着烟，往江滩旁的草丛一躺。 可惜的是，这样静谧的发呆时间很快就被打扰。 “诶？怎么回事？为什么扫不了了？”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江楚年躺的地方处于下坡的草地，向上是一条僻静的小路。 此时，一个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的金发女子正站在一辆共享单车前面，嘴里还嘟囔着。 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江楚年向上抬眼。 看上去很年轻，可是眼角有明显的纹路，画着精致的妆，是个alpha吗？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对方锋利的目光很快就射了过来，可是很快，对方就笑眼盈盈，冲他招手，亲切地喊道：“这位——躺在草地上的年轻人！能帮我看一下这种单车该怎么才能使用呢！” “躺在草地上的年轻人”江楚年爬了起来，将烟头用手帕包了起来揣在口袋里。 走的近了，他终于是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出乎意料的眼熟。 不知道时不时江楚年的错觉，对方看见他的一瞬间似乎帅气地挑了一下眉。 然后，对方凑过来—— 闻了他一下。 江楚年下意识退后了好几步，感觉好像有危险，眼神朝四周看了看，附近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无其他活物。 他警惕地问道：“你要骑共享单车？” 对方迫切地点头，语气中带着抱怨：“这种车都叫‘共享单车’了为什么我还是骑不了呢？” 江楚年沉默了几秒，对方是不是把“共享单车”的意思理解成了免费的车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他慢慢解释了一下共享单车并不是免费的，并且告知了可以用专门的app或者绿泡泡都可以扫的。 然后对方显露出了一脸疑惑。 “我刚回国，现在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江楚年索性用自己的手机给她扫了一下，道：“你直接骑走吧，到了目的地把车锁上了就行。” 对方友善地说：“谢谢你，年轻人，能顺便问一下你知道市中心的国际宾馆在哪里吗？” 这次江楚年沉默的时间更加长了。 他重复了一遍问题，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当场打开了地图导航软件，输入目的地。 当看到目的地距离40公里的时候，对方同样的不说话了。 良久，对方道：“哎呀，这么远啊？看来骑不了单车了，真可惜。” 见对方表情极其遗憾，江楚年好心地建议道：“你要不打个车吧或者叫你国内认识的朋友过来接你一下？” 很快，江楚年就为自己现在的好心付出了代价。 话毕，对方摸了摸下巴，努力地思考了下，最后道：“看来是没办法呢，只能低头去找我那该死的儿子了，哎呀，真不想这样做呢。明明是他的错，我做妈妈的居然还要先低头，真没面子啊。” “要不这样吧？”对方倏忽握住了江楚年的手。 “年轻人，我跟我儿子吵架了，我不想先跟他打电话。要不，好人好事做到底，你帮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吧，就跟他说我迷路了，让他来这里接我。年轻人，你觉得怎么样？” 江楚年这才发现对方的身高比自己还有高一点，加上肩宽腿长，显得他立马变得娇小起来。 对方这猛一扑过来握住他的手，把他吓得连连后退。 在对方万分期待眼神当中，江楚年艰难地回答道：“好、好吧。” 对方马上就把手机递给了他。 手机上什么大众软件都没有，只有系统自带的软件。 “还没自我介绍呢，真失礼。”在江楚年诧异的视线当中，对方继续道：“我叫玛莎，是个beta。你也是个beta吧？” 江楚年愣愣地点了点头。 玛莎：“哎呀我没闻错呢，真好。不过，吸烟对身体不太好哦，尤其是你想要小宝宝的话，最好是戒烟哦。” 说完她用手指了指江楚年的裤兜。 “小、小宝宝？”江楚年瞪大了眼睛，震惊于玛莎说出这样的话。 玛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让他赶快拨打电话。 ……好、好吧。玛莎的气势很强，像是不按照她所说的去做的话，她就会狠狠惩罚自己。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江楚年觉得，玛莎让自己打电话确实是在惩罚自己了。 “喂？您好。情况是这样的，令慈——您的妈妈迷路了，地点在江滩，您现在有空过来一躺吗？”江楚年试探性地向玛莎口中“该死的儿子”问道。 好一会儿，对方才出声。 “江楚年？” 啊？ 玛莎口中该死的儿子？ 第59章 是元青霄？ 江楚年：“啊？” 他手足无措地想要把手机还给玛莎。 元青霄：“江楚年你为什么会——玛莎那个该死的女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江滩哪个地方？我马上到。” 他的语气急切，提到玛莎的时候还隐隐含着厌恶。 “怎么说话呢？”玛莎拿回手机，语气跟之前的亲切完全不同，“我是你妈！我现在回不去酒店了！都是你把我扔下车的！” 元青霄冷笑了一声，“是你自己非要下车的。” 玛莎气得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她大声吼道：“都是你！气我！死小子！” ……玛莎，她是元青霄的妈妈？ 玛莎关了听筒，还离得远了些。只是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吵得应该挺凶的。 江楚年听见玛莎骂了好几句“fuck”。 玛莎蓦然把手机往下坡草地扔去，脸被气得通红。 江楚年小心翼翼出声：“那……玛莎，我就先走了？” 玛莎双手叉腰，道：“那个臭小子马上就到了，让他送你。” 送我？ 江楚年礼貌拒绝，表示自己还有朋友在等着自己，就先走一步了。 玛莎又变回亲切的样子，笑得和蔼，“楚年是吧？下次找我玩，我国内都没什么朋友呢。你在我儿子公司工作是吧？那说不定明天还能再见哦！” 江楚年只想赶快离开，都没听清玛莎说了些什么，随便敷衍了过去。 当他走出很远的时候，玛莎陡然冲他喊道：“楚年！记得戒烟哦！！！” 江楚年的脚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离开。 元青霄一家子，都不太正常。 * 等元青霄赶到的时候，江楚年早已跟周成风他们汇合。 偏远的小路上只有玛莎一个人站着。 元青霄开车到玛莎身边的时候，眼睛轻轻一瞥，没有江楚年的身影，本来已经快要停下的车当即要加快速度。 玛莎气得差点没直接跳上他的车，在路边上破口大骂了几句。 车开出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玛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了车。 元青霄带着墨镜，连个眼神都没给玛莎递过来。 只是在她上车的瞬刻将车开了出去。像是玛莎要是赶不上来的，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哼，你这不还是来了吗？”玛莎坐在副驾驶位上，死死攥住了安全带。 元青霄冷漠道：“你要是再多话，就下去。” 玛莎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等车平稳地开出去的一段距离之后，玛莎才开口道：“beta？他身上可有你的信息素，这么喜欢？我看你还保留着他的外套，不准备洗了？” 元青霄猛踩刹车，“下车。” 玛莎赖在车上，“哎呀，别这么冷漠嘛，我看人还挺好的，还没追到手？” 元青霄：“跟你没有关系，不用你管。” 元青霄穿了白色衬衫，胸前敞开着，脖子上戴着祖母绿的项链。这串项链跟元青霄的气质完全相反。 玛莎自然注意到了这串项链，同样她也知道元青霄特意戴着这串项链来见他是什么目的。 元青霄眉头皱着，他冷静说道：“不要去动江楚年，如果让我知道你有小动作的话。” 他的声音满含警告，“你的宝贝儿子还在我手上。” “我可不敢保证对元宝贝做出什么。” 玛莎语气沮丧，“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我后悔把你想得太好了。” 玛莎抹了一把眼泪，道：“我不会去管的，如果你是认真的，就好好对待别人，早点带回家看看。” “家？”元青霄冷哼一声，“我可从来没有家。” 玛莎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低声说道：“是你的家，回家看看嘛。” 元青霄：“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了？我的母亲？还是说，神经病的情人？” * 等江楚年回到自助餐厅的时候，周成风和于夺文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这里！江哥！” 周成风递给了他一杯奶茶，“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江楚年将玛莎的那段给删了，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去了江滩散步。 周成风看出了他的神色不太好，于夺文在面前，他就没多问。 三人想着再逛会儿的，没成想逛到一半的时候，周成风临时接了几个电话，看他的表情，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电话那头，应该是直播的事情。 看来解决黑子的事并不是周成风所说的那么简单。 “……我都说了！我不去你听不懂嘛！我只是想老老实实干直播！你以为我在干嘛？我直播是卖货！不是卖我自己！” 挂断电话周成风骂了好几句才消了气。 江楚年问他，他没吭声。 江楚年直直看着他，三秒，十秒，一分钟。 周成风双手举起，“我投降了，每次你都这样，你一看我我就没辙了。” 实际情况比周成风说得更加严重。 第30章 起初只是七八个人在直播间带节奏,将这些人账号举报了就行，七八个人在几十万粉丝的直播间中显得无足轻重。直到后来，捏造的谎言在几个平台迅速发酵,像是有人有意为之般,根本没有给周成风及其公司反应时间，谣言扩散得越来越广，编造得也越来越离谱。 第60章 越往后面听，江楚年的眉头皱得越紧。 周成风：“……说我背后有人！说我这么多粉丝纯靠一路睡了上去！造我黄谣！说我私生活混乱！说我玩多人！说我看一个撩一个！说我茶！不是，我请问呢？我一个纯爱战士被骂成这样□□,我是真服了！” 下一秒，江楚年将他紧紧拥在了怀里。 他安慰似的抚摸他的背，“没事，你什么人我最清楚，你有多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江楚年的眼神很冷。 污蔑一个omega最好的方式就是造黄谣。 像是将这个性别所有的成功和努力统统与黄色挂上了关系。 周成风紧紧咬住下嘴唇,他呜咽了几下，深吸了几口气，想要自己平静一下。 江楚年：“没关系,在我面前,哭吧。” 这一句话完全将周成风压抑的情绪给了个理由宣泄了出来。 “江哥，你知道我的呜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 江楚年感受到脖颈处的湿润,拳头逐渐握紧，内心是按耐不住的火气，但是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默默陪伴并且安慰住周成风。 周成风很快就缓过来了。 他只是眼眶还带着湿润,眼圈红红的，嗓子因为用力的哭泣而嘶哑。 “没事,江哥，我好多了。夺文,让你见笑了。” 于夺文连忙摆了摆手。 江楚年带着周成风坐到草坪上的长椅之上，给了他巧克力。周成风喜欢吃甜的，他们一起出去江楚年都会提前带几个。 又转头给于夺文表示了歉意，没想到几通电话来得这么突然。本是三人好好出来吃顿饭的，结果让于夺文没有玩到尽兴，还让他了解到了这么棘手的事情。 于夺文自然明白江楚年是不想让他感到为难。毕竟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所以他理解，说了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尽管来找我，我能帮上的我一定会帮的江哥。” 然后就有眼色地先行离开了，把时间留给他们二人。 江楚年静静地看着低垂着头抠着手指甲的周成风。 他跟周成风从小一起长大。这家伙除了个子长大了些，对事情反应速度快了些，当然，性格坚强了很多，除此之外，这些小动作从来就没有变过。 小时候周成风会因为个子小小的总被别人欺负，这个时候发育比较早个子高高的江楚年就会及时出现。 他会让欺负周成风的知道，个子高可不是这么用的。 “别抠了。” 江楚年强硬地握住周成风的双手，“知道是谁吗？” 周成风眼色一暗，沉默地点了下头。 “小时候我告诉过你，有人欺负就叫我，还记得吗？” 周成风闷闷地应了一声。 江楚年：“现在依旧管用。” 良久，周成风眼睛里翻涌着泪水，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我现在不是小时候了，我长大了江哥，我可以解决的，相信我。” “信你。” 江楚年微微仰着头，“这个世界我最信任你。” “但是，我也想要我自己的方式，去给你找回场子啊。” 周成风一下子就想到高中时期的江楚年。 头脑聪明，却擅用暴力执行正义。 那时的江哥坚信，没有绝对正确的执行正义的方式，但是有绝对有用的方式。 周成风：“我不想看见你进局子，万一真进了，我还要去捞你。” 江楚年笑出声，“怎么会呢？我可是道德高尚守法尊法好好工作纳税的好公民。” ……骗子。 “是个alpha，具体势力我不太清楚，网络上只能查找到他的一般信息。据说祖上几代都挺牛的，灰色的他肯定碰，至于其他的……” “江哥，这可不是找回场子的事情呢。” 江楚年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只是小小教训一下，不会做什么的。” “对于我一个好公民来说，全身而退，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至于网络上的喷子，我那可就相信你了。” “成风，小时候你总在我把别人打倒之后上去补刀的样子，我可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当时就在想，好小子，跟你一起打架我放心。电影里的反派最后都死于话多，你在的话，这些反派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得被你补刀。” 江楚年回头，两人相视一笑。 * 几日后，江楚年看了眼手机上来自某个不知名朋友的消息。 阎晋，旗下公司涉及影视、短视频等相关领域。此外的，网络上再也找不到相关信息。 “阎晋，s级alpha，他爸比较牛逼，他是他爸不怎么受重视的私生子。其公司不涉及家族企业相关。私生活比较混乱啊，交往过的omega没有上万也有成千，真牛啊。没什么朋友，常去的地方啊，我发几张图片给你。” “他在你朋友背后一直使绊子呢，这次网暴，估计也是有备而来的，你朋友真惨啊江哥，招惹到这种渣滓了。” “江哥，你也小心点啊，这家伙怎么说都是s级alpha。你之前只跟a级alpha较量过，记得带家伙啊。” 江楚年：“……我只是教训，不是把他打死？” 某个不知名朋友：“区别是？” 江楚年选择性无视掉他发过来的文字，只是点开了图片。 第61章 几家酒吧、几家宾馆、几辆车、几场派对—— 以及，让江楚年感到无比眼熟的一张图片，图片上赫然是之前派对的地点——广亭私府。 “小黑，去最后一个地点的频率和时间一般是？” 小黑：“……我叫布莱克。无语了。好吧，频率不定，时间一般是凌晨两点半，这家伙会离开。” 江楚年把信息费转给他，之后便匆匆回了家。 掌握了些必要信息，后面要做的事情就格外简单了，不过是连着几天半夜去蹲守在广亭私府并且摸清楚广亭私府的地下停车场布置。 在第一次在广亭私府见到阎晋的时候，江楚年很有耐心，只是在他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一路跟着，然后等他上车之后又开车跟在他车后面。 第二次、第三次…… 江楚年甚至摸清楚了这家伙最近交往了几个omega，最喜欢的是哪个，因为这家伙好几次直接睡在了这个omega的家。 这样的话，江楚年有必要把地点改成这个omega的家了。 * 吴常雨是个omega，他无父无母，没什么钱，只有个免费的beta哥哥。只不过他们也不怎么见面。 所以他抱alpha的大腿很正常的吧。这几个月他攀上了个s级alpha，性格不好，不好伺候，但是给钱真的很大方。所以，无所谓咯。 他一个没什么技能的omega，只能靠着alpha活。 反正，没什么关系。 omega最后不都会回归家庭，依赖于在外工作的alpha吗？他这样很正常的吧。 依赖于alpha没什么不好的吧？alpha的性别不就决定了他们天生会拥有更多的权力吗？ 吴常雨推着超市的推车，里面装了各式各样的厨房用具，他只是，突然想学习一下做饭。万一哪天，抱不上大腿了，他还能开个小餐馆应付一下吧。再说，做饭又有需求，对自己来说又简单。 小时候他家的饭都是他煮的，他哥只会抽烟喝酒染头打架……但他哥体力活干得比alpha更好。 他忽地停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货架最上层放置的食用油。 好好好，他写了那么多投诉信，这家超市还是会把食用油放在最上面，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没事，吴常雨安慰自己。 他左右看看，没有人。没事，他自己也行！ 所以吴常雨把推车放在了稍远的地方，免得自己掉下来还会砸到推车。下一步就是把食用油下面的东西稍微挪挪，以防不小心碰到。最后一步，踮脚！ 吴常雨踮着脚，差不多是要把大拇指竖起来的程度。然后伸直手臂，手指直直戳向了食用油。 就差一个指节的距离。 吴常雨连脖子都在使劲儿，脸涨红。 该死的，就差一点。 他颓废地半蹲在地上，猛地一道阴影遮住了自己，他茫然地抬起了头。 “给你。” alpha吗？好高…… 吴常雨接了过来，整个人还在晃神的状态当中，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你。” 对方转身就走了。 吴常雨低头看向了食用油，心想：这个该死的世界里还是有alpha是好心的。 这个想法在他出超市不远袋子倏地破了之后达到了顶峰。因为那个好心人又出现了。 好心人帮自己把买的蔬菜全部抱在了怀里，甚至还能提上一桶食用油。 “谢、谢谢你，好心人，你好厉害。” 江楚年歪了歪头，看向了吴常雨，自然而然说道：“没事的，你家住得远吗？我帮你叫个车，你看可以吗？” 好心人……长得好帅。 吴常雨连忙摆手，道：“我家就住这个后面小区，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拿得下的！你都给我吧！谢谢谢谢！” 毕竟是个alpha，他自己一个人住，虽然有时候阎晋会过来的，但是从来不会在他那里睡一晚上的。他努努力还是可以拿得下的！ 江楚年：“我是个beta，你可以把你送到楼下的。” 啊？居然是个beta？他还以为是个alpha。没想到自己的顾虑被别人猜到了，吴常雨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道：“啊抱歉，我还以为你是个alpha。这样的话，谢谢你！我家很近的！十分钟就到了！” 吴常雨买了不少东西，就算分了一大半给江楚年，自己体力不好，走了一会儿还是感到了吃力。 谁料，刹那间手上的重量消失不见。 只见江楚年把黑色冲锋外套脱了下来，用力装买的东西，然后抱在了怀里，冲他笑着说道：“我力气大，不用客气。” 吴常雨退后了一步，露出了震惊的模样，喃喃道：“你真的是beta吗？好厉害。” 吴常雨的家确实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 江楚年把外套递给他，“你这样抱着坐电梯上去，不会很累。外套的话，我在楼下等会儿。当然，你也可以从窗户扔下来给我。” “啊，那怎么好意思？”吴常雨手足无措，低着头小声说道：“要不江先生上来喝几杯茶吧，这么重，辛苦你帮我了。” 还没等江楚年回应，只见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怒吼。吴常雨条件反射地想要逃跑。 “喂！” 第31章 “吴常雨,你这是红杏出墙吗？真新鲜啊。”来人正是阎晋。 吴常雨愣愣的，看了一眼江楚年，又看了一眼阎晋。 第62章 “不、不是的,阎晋。” 之后他吭不出声来,因为阎晋已经暴怒了，他上下看了看江楚年，“就你啊，也就那样啊，一个beta。” 他话锋一转。 “我看你有点儿眼熟啊。” 江楚年笑了笑,“大众脸吧，另外，我只是顺路帮了下忙。如果你是他对象的话，不用这么生气的。” “对象？”阎晋下三白俯视着垂头的吴常雨，“蛮好笑的。” “说说看啊,吴常雨，我是你对象吗？” 吴常雨依旧抱着由江楚年外套裹着的东西，听闻,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闷头往楼上跑。 阎晋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也不管江楚年到底是吴常雨的谁了,直接冲着吴常雨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我不是跟你发消息吗？我要吃你做的饭，操,你听见没？你跑什么？” 原地站着的江楚年一改刚才和善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进行着。 晚上十一点,吴常雨的家灯光灭了。 江楚年深吸了一口气，穿着黑色冲锋外套,黑色工装裤和靴子，完全和夜色笼罩在了一起。 旁边则是一辆共享单车，单车旁边放着棒球棒。 他抽了口烟，神情淡漠。 他好像很久没有看见过元青霄了，两人互相躲避着，心照不宣的。 他总觉得空空的。 如果在之前，周成风告诉自己的话，他或许会稍微理智地动用人脉帮忙处理。但是现在，他更想要直接点，给这个始作俑者，一点刻骨铭心的惩罚。 晚上十二点。 吴常雨家的灯亮了几分钟，又快速地关闭了。 江楚年把烟给熄灭了，该干活了。 老小区，没有保安，小区呈回字形，外面没有商铺，他只需要避开马路上存在的唯一一个摄像头。 他的车在几公里外的公园，他骑着共享单车过来监视的。 他戴了个棒球帽，冲锋衣的帽子盖在上面，口罩将大部分脸庞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分钟，他到了老小区的陈旧不堪的狭小拥挤的停车场。 只需要一眼，他便能看见阎晋正打着电话，左手插着兜，慢悠悠地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江楚年在他的另一侧方向靠着墙灵活地在几辆车中间穿梭着。 阎晋：“问我这个？你闲的慌吧？我哪里需要做这种事情？哪个omega不是看着我有钱有势就直接巴结我吗？需要我主动出手？” 阎晋：“一个beta？需要你这么费心？照我说，给他想要的。钱！对！你给他哐哐砸钱！他喜欢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阎晋：“谁说是让他喜欢你？你直接让他离不开你不就行了。什么？你不想这样，去死吧，事儿还挺多的。不是我说你就直接把他拐床上去，占有他，看他怎么反抗你？实在不行让他生个孩子，他有孩子不就只能依靠你了，他不可能让孩子没有爸爸吧。” “骂我，操，别问我！” 阎晋猛地挂断了电话，踹了一下车，车顿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服了，阎晋被气得仰头捂脸。什么事情都不顺心，过来吃个饭看见吴常雨跟个beta那么亲密；还不让自己睡，不是到底谁是金主？！好不容易让自己睡到了，元青霄这神经病脑子抽了问自己情感问题，是真没朋友了啊居然问自己这种问题，还骂我没道德？！ 神经！ 阎晋不知道的是，正是自己刚才踹的那一脚而弄出来的响声，给了江楚年机会。 他借此大步跑向了阎晋。 阎晋正要拉开车门，下一秒，“砰”的一声，像是有惊雷在耳边响起。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像一条死鱼般躺在了地上。 他能感受到滑溜溜的鲜血从头上流了下来。 很疼，但是不至于让他意识模糊。 对方似乎有意控制了力度。 紧接着，阎晋被翻了个面。他突然就看见了袭击自己的人，穿了一身黑，脸遮得严实，手上拿了棒球棒，此时正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痛苦的样子。 对方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依旧能保持清醒。 “没死吧？” 他听见对方语气平淡，跟问自己有没有吃饭没什么区别。 “那就好。” 阎晋很想反抗，很想揭开这个人的口罩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胆子敢对自己下手。 对方轻飘飘地拿起棒球棒，朝自己走了过去。 这家伙，难不成还想给自己来几棍子？！ 出于求生的欲望，阎晋狼狈地想要用手肘爬行着逃跑。哪里还有平常那个目中无人高傲无比的模样。 阎晋惊恐地张大了嘴巴，看着对方挥舞着棒球棒，“不、不！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钱！我有！我全给你！” 棒球棒没有落到脑袋上，而是缓缓指向了下半身。 “不！”阎晋疯狂摇脑袋。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对方的棒球棒欲落不落，像是在欣赏着阎晋的惊恐。 “一个alpha如果没有了这个东西？会怎么样？啊，挺想知道。” 江楚年的语气波澜不惊，听到阎晋耳朵里却跟催命无二样。 “还会觉得自己是宇宙中心、世界主宰吗？还会仗着自己的权势去欺负在钱权方面不如自己的人吗？” “当然了，只有你这种alpha。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没有这种东西。” 第63章 这次，江楚年没有等阎晋说出任何的话，手上使劲，轻而易举且精准地砸向了那个地方。 阎晋确实说不出话来了。他直接痛晕过去了。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分钟，宛如模拟过很多遍一般，进展得顺利，反正对于江楚年来说这样的，至于对于阎晋来说…… 或许也挺“快速”的。 他用从技术支持小黑那里弄来的手机打了个救护车，然后将手机扔进了河里，骑上了共享单车，轻松地吹着口哨，前往公园。 等他回到公司宿舍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感觉到一阵轻松。 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只不过是给恶人的一点的惩罚。不致命，痛苦也结束得格外快。 他只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 没有绝对正确的执行正义的方式，但是有绝对有用的方式。 江楚年从中感受到的快感仅仅取自于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惩罚本身。 所以当一身轻松的江楚年打开门发现里面灯还亮着，沙发上的人正撸着自己的猫的时候，快感烟消云散，化成了不由自主的紧张。 他无法解释这种紧张来源于何处。 元青霄淡淡问了句：“回来了？” 江楚年把白色球鞋放到了鞋架上，白色t恤由于汗水紧贴在了身上，运动裤却有风一直在钻来钻去，这就导致他又热又冷。 他淡定地“嗯”了一声。 应完声之后，江楚年就朝着房间走去。 在开门的一瞬间，元青霄叫住了他。 “我特意给你热了一杯牛奶，过来喝吧，不缺这一两分钟吧。” 他将“特意”这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这下是不喝也不行了吧。 他在元青霄对面坐了下来，背直直的，元青霄却是窝在了沙发里，两只猫靠着他，一猫一边，睡得香甜。 说是热牛奶，实际上是温凉的。 江楚年一饮而尽，道：“谢谢，晚安，我就先睡了。” “棒球棒放哪里去了？” 江楚年脚步一顿，心脏短暂地停跳。如果非要详细地去描述江楚年这几秒的内心状态。不亚于脖子上套着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快要被别人直直给提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 元青霄上扫视着他，道：“衣服换了，鞋子换了。你很聪明也很细心，内心还很善良，应该打了救护车？避开了监控是吗？行车记录仪之类的呢？把车停在远处，只是骑着自行车去的，避开了所有人，在马路上也有意避开监控。脸想必遮住了，这样也认不出来你。甚至，连身高和鞋码都有意造假是吗？” “没必要的东西估计被你扔了。只有棒球棒，想必你没扔，那么，你会放在哪里呢？” 元青霄露出了思考的表情，他继续道：“放在车上？车是你去隔壁城市租的，用的应该也不是真实身份。放在朋友家？你不会放心。那么，只有一个地方——” 他冷静说道：“你之前的家。” 元青霄没有忽略江楚年脸上的震惊，他只是道：“江楚年，我一直在看着你。” 两人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动作。 直到江楚年再次坐在元青霄对面，他手肘撑在膝盖上，盯着元青霄。 他缓缓道：“你要去报警吗？” 江楚年在试探并且观察着元青霄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元青霄笑了一声，他似乎挑了一下眉，“怎么会呢？” “目的，或者要求？”江楚年道。 “什么都没有。” 元青霄纵容地笑了笑，“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只是我希望，下次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第一个叫我。” “另外，干得漂亮。” 那只是他作为平平无奇的beta，给拥有着极大权利享受着大部分隐形福利的alpha，一个小小的，教训。 第32章 元青霄一早便接到了来自阎晋的电话。 他正在整理衬衫袖夹,先是若无其事挂了几个，直到感觉阎晋可能会生气的时候，才慢吞吞地接了起来。 “喂——” “元青霄！你故意的！你不接我电话！就在我要挂你电话的时候接！！！是不是！” 元青霄选了个无框眼镜给戴上,道：“你有事？” “你好兄弟进医院！你不过来看看！！！昨天我还给你感情上支招你忘记了吗！！！”这几句话阎晋简直是吼出来的。 元青霄从电话这头仿佛能听见医护人员劝他的声音。 “是吗？”元青霄淡淡道：“我听你说话不是中气十足吗？真的进医院了吗？真可怜啊,需要我去看你吗？先跟我的助理预约一下吧。” 说完，他不给阎晋反应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再次站在镜子面前整理起了着装，出房门的时候他随手把领带松了松。 一出门，他就看见嘴巴里含着三明治的江楚年。对方眼睛圆圆的,道了声早安。 元青霄微笑着回复道：“早。” 江楚年睡得很好，感觉精气神都回来了。他一早起来就先跟周成风发了消息，虽然没有得到回复，他有些失落。但是很快，江楚年就收拾好了情绪,麻利地准备好了两份三明治。 江楚年道：“元总，我给你准备了份早餐——” 元青霄：“好，谢谢,很好吃。” 第64章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这句话就这样直接憋在了嘴里没有说出来。 江楚年细细端详了下元青霄,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元总，你领带是不是有点歪了？” “是吗？”元青霄随意地拨弄了几下,就是没有把领带弄到正确的位置。 他想要找面镜子，但是客厅并没有。他吃着三明治，面上显露出着急上班的模样。 江楚年快速把衣服穿好,几步窜了过来，“我来。” 元青霄低头垂眼看他。 江楚年生得端正,五官量感大，尤其是他的眼睛,笑的时候格外迷人。 虽然他不怎么对自己笑…… “好了。”江楚年手脚麻利，“元总，我先走一步，夺文说在楼下等我！” 元青霄挑眉，点了点头。 夺文？是他那个助理于夺文是吗？ 算了，先不计较这个。他心情很好，看着三明治，想着：确实该去趟医院感谢一下阎晋了。 等他慢悠悠到了医院，阎晋早已过了生气的阶段。此时他一脸阴暗地打着电话，病床旁边还有人正在跟他汇报着什么。 见他进来，阎晋让其他人离开。 元青霄坐在病床旁，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了膝盖上面，风轻云淡地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呢？” 只听阎晋冷哼一声，“我一定让那个人跪在我面前给我道歉，让他进局子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阎晋头上的伤口并不重，重的估计是其他地方，以至于这家伙下半身根本不敢动。 元青霄似笑非笑，道：“还能用吗？” 阎晋使劲甩了个枕头过来。 元青霄一把接了过来，面无表情问道：“查出来是谁了吗？” “该死的！”阎晋一听这话就来气，“避开了监控，行车记录仪也没拍到什么！这不是有备而来的是什么？！关键是我的人也没查出什么！简直是——” 简直是有人只手遮天，跟他对着干啊。 阎晋板着脸，眼神恨恨地望着床尾。 元青霄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轻笑了一声，道：“你得罪过那么多人，有这种下场不足为奇吧。” 阎晋：“你过来是给我添堵的吗？滚！” 元青霄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浪费功夫，就当吃了哑巴亏。”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听在阎晋耳里却换了个语气。 阎晋狠戾地盯着他，“最好跟你小子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呢，”元青霄斜视着他，平淡地说道：“阿晋，不如趁这次机会好好修身养性，顺便烧香拜佛祈求自己多活几年。” 阎晋咬牙，因为极度愤怒浑身都在颤抖。 他最近根本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给他使绊子？！ 难不成…… 怎么可能？一个小小的主播，能奈他如何？ 阎晋冷了眼神，打了个电话。 “给我查查，对家公司有没有动作，以及之前让网暴的那个小主播，查查他在干什么。” 他根本记不得小主播的名字，只是模糊记得对家公司有个主播在“合作”上不配合，被他打压过。 他打压过那么多人，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自己被报复的情况。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把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该死的！ “阿嚏！” 徐行正好走到江楚年旁边，问道：“小江，看来有人想你啊。” 江楚年摆摆手，“徐姐，你又开玩笑。怎么会有人在想我。” 徐行：“那说不准哦。对了，新项目的计划书，你让小单发给你，你先了解一下。” 江楚年应了下来，“好。” 跟天海制药的项目告一段落，他这几天都比较清闲。所以他今天一直在关注着周成风的直播间。 周成风早已澄清过了，并且表明会对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但是不知为何，江楚年从直播间可以明显感受到弹幕风向不太对。有些言语过于激烈了，甚至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击，对后面这种，江楚年看见一个举报一个。 “都卖身了还在这卖货了？可真不要脸！！！” “要点脸吧证据都被别人发出来了！你怎么还没有被封？！” “还追究法律责任？怎么？现在律师函是什么时尚单品吗？” “证据都在@抵制三无主播！都去看！” “坚决抵制卖身不良主播！！！” 最后一条弹幕不断刷屏，周成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了下来，他想要开口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旁边的工作人员似乎劝了劝他。 很快，周成风关闭了直播间。 其实情况非常糟糕，人品尚且存疑的主播会被甲方单方面解约，并且赔偿甲方损失。如果事情再这样下去的话，不会有品牌方去找周成风合作。 眼下要解决的，不是陷入自证，而是让造谣者自己承认自己所传播的，皆为谣言。 江楚年立马给周成风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通。 不行，他不能再这样放任事情发展下去。 他给小黑发消息，同时继续给周成风打电话。 小黑秒回，表示可以压一压舆论，可是情况不明朗，他能做的只有这些。江楚年道了声谢。 不知过了多久，周成风终于接通了电话。 他第一句便是：“对不起，江哥。” 第65章 江楚年从来没有听过周成风这么沮丧的声音。他的话便一下哽在喉咙里。 “成风。” “江哥，”周成风苦笑了一声，“好像没什么办法了呀，我控制不住事态发展了。看来这下真得江哥你养我了。” 江楚年慌了手脚，他害怕极了，语气急促：“我帮你教训他了，你不要放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周成风沉默了几秒，突然问道：“如果我不是omega，还会被传这种谣言吗？” 江楚年倏地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是个alpha……或者beta，还会被轻而易举地传出这种谣言吗？” 他哽咽着说道：“江哥，我想明白了，大不了不干了，骂就骂吧，反正我没做过他们口中的事。我清者自清，我随便换个职业换个城市，照样能活！” “不——”江楚年知道这是周成风喜欢并且为之奋斗的事业。 “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但是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场不过是资本的游戏，周成风在其中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棋子。 良久，只能听见江楚年语气艰涩地说道：“成风，继续澄清继续加大打击谣言的力度，无论怎么造谣，你没做过就不要怀疑自己，不要在乎网络上的发言，不要代入进去。” 他可以有办法的，虽然很不耻，但是只要能够解决周成风的问题，那对于他来说，就没有任何关系。 江楚年知道，资本之间的问题，只能由其余资本介入。 而眼下，有最好的可以使用的资本。 “……只是我希望，下次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第一个叫我。” 这句话仿佛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如果、如果还算数的话……就能帮助成风度过难关了。就、就只要自己去求元青霄，只要元青霄可以答应。不管什么条件，他都可以做到。 只是江楚年没有想到的是，对此元青霄没有任何意外。他只是淡定地双手交叉放在了桌面上，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信息素毫不犹豫地释放着，像是看见猎物主动跳入了陷阱。 仿佛…… 不知道从哪一环开始，后面所有的事情都被他预料并且利用，步步紧逼，一环扣一环。 而如今，正是他所期待的结果。 第33章 “签下它。” 江楚年坐在元青霄的对面,看着像是早已准备好的合约，陷入了沉默。 他的手在轻微颤抖，但是依旧冷静地看完了合约内容。 一份严谨又荒唐的结婚合约。 其实江楚年并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将其看完的,他也无法判断签下这份合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只顾着眼前,他需要帮助周成风从谣言风波中走出来，需要元青霄的帮助。他哪里顾得着后果？ 合同中有几条他着重看了几眼。 甲方需要乙方提供包括信息素在内的伴侣服务；乙方需要做好甲方结婚对象的身份，不论时间，不论地点，不论场合…… 江楚年：“时间期限。你没有把最重要的时间期限写上去。” 听闻,元青霄似笑非笑，他缓缓说道：“我说什么时候停止，就什么停止。” 江楚年握住合同的手顿时青筋暴起。 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牙齿因为用力咬住而发出的声音，江楚年极力按捺住将这份合同甩到对方脸上的冲动，只是以一种极致的平静的语气说道： “什么时候能解决我朋友的舆论？” 元青霄自信十足地说道：“公司的公关能力想必你也清楚。再说,你朋友不过是个小主播，他惹上的人我一清二楚，解决他的问题,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吃饭或者喝水一般简单。所以，对此我的回答是——” “随时。” “只要你签下这份合同。” “你,亦或者是你的朋友。所有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他胸有成竹，虎视眈眈地盯着江楚年。 江楚年手中的合同因为抖动发出了声响。 元青霄说得太过轻松了，以至于让江楚年下意识想去比较。去比较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是使出浑身解数将对方打了一顿。 见江楚年犹豫不决,元青霄率先将一式两份的合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啪”的一下甩到了江楚年的面前。 他慵懒地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眼神轻飘飘戳向了江楚年，仿佛在说“还在犹豫什么”。 确实。 江楚年慢吞吞地拿起了桌上的笔,他垂着眸，问道：“乙方需要做好甲方结婚对象的身份……这句话包括哪些呢？” 他嘴角轻微露出嘲讽的笑。 “包括跟你亲吻和做///爱吗？” “是啊，”江楚年抬眼，“都结婚对象了不是吗？再说接吻不是早就做过了吗？” 元青霄瞬间没有了表情，他生硬地道：“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签。随你。” 室内是一片死寂。 良久，江楚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道：“我签。” 其实他很想知道元青霄做出这种行为的动机。但是对方没说他也懒得提。 正如元青霄所说，公司的公关能力很强。即使是在处理一个“小主播”的事情上，效率依旧高到可怕。 只不过是一晚上的事情，江楚年在网上就已经找不到相关的帖子。去蹲周成风的直播间，也只是催促主播上播的留言。 第66章 一切都好起来了。 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江楚年昨晚就已经给周成风发了消息，表示事情终会过去的，以后依旧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顾忌。 周成风便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 开口便是：“江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语气不是欣喜，反而是担忧无比的。 江楚年闭着眼在床上打了个滚，敷衍道：“我有我的办法，不用担心，结果是好的就行。” 电话那头一声不响。 就当江楚年以为他挂断的时候，周成风突然道：“江哥，你不用这样做的。网暴而已，我经历了不止一两次，只不过这次规模比较大，我把事情澄清了，时间一长，没有人会再记得的。大不了我就去干别的，我怎么样都是能活的。不值得……江哥你不值得为我这样做。” 他跟江楚年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晓江楚年。 知晓江楚年做每件事情可能会付出的代价。 江楚年揉了揉眼睛，他低声回复道：“没关系的，成风。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没有谁比你更值得我这样做。” 周成风一下子便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听见他的抽泣声。 江楚年像很久之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去安慰他。 “别哭，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事的，继续你喜欢的事情，每天都会是好日子的。” 挂断电话之后，江楚年头脑发昏地坐起身子。他用手撑住脑袋，还在思考要不要请假一天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晃神了。 大脑这才慢慢运转了起来。自然而然的，他想起了那份内容详实的结婚合约。 结婚…… 江楚年嘴巴微张，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开门。” 门外的人没什么耐心地催促。 ……这家伙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江楚年默默把衣服穿上，跑到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元青霄在他面前就不收敛自己的信息素了。 停止吐槽，江楚年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他探出头，问道：“元总，有事？” 房间外，元青霄西装革履，黑色西装使得他肩膀和手臂都充满了力量感，戴了一副黑色框架眼镜，头发精心打理过了。此时正上下打量着江楚年。 随后，他抱着臂，漫不经心地问道：“要迟到了。” 江楚年眼神透露出狐疑，他举着手机，将时间直接展示给元青霄看。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上班时间，从宿舍步行到公司只需要十分钟。” 元青霄不满他这个回答，但是也没有在这方面较劲，只是“哦”了一声。 他继续站着保持着抱臂的姿势盯着江楚年看，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楚年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想到自己“打工人”和“假结婚对象”的身份，而对方刚好在这两重身份上都压自己一番，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回避了对方的视线。 “昨晚我敲你门，你为什么不应我？” 不知为何，江楚年从中听出一丝哀怨。 他老实回道：“睡得早，没听见。有什么事情吗？” 元青霄的低气压已经要化为实质了，他强调了一下合约。 “你还记得你昨天签的合约吧？你没忘记你要尽什么责任吧？所以我敲门你为什么不放我进去？难不成你打算毁约？” 这下换江楚年抱臂看着他了。 “元总，怎么会呢？你可是我老板。我的房间你想进就进，我的东西你想要就用，都不需要我的同意了。” 元青霄不在乎江楚年说这句话的语气，他自动过滤掉自己不想听的话，他只知道江楚年同意他进他的房间，也可以使用他的东西了。 下一秒，元青霄就推门而入。 在江楚年目瞪口呆中，他抿了抿嘴唇，道：“不准叫我‘元总’。” 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你怎么这副表情？你不是说我可以进你房间了吗？” 他不等江楚年回答，站在房间的角落开始观察。 员工宿舍的所有房间布置其实一致。 两只猫的猫窝被他放在了靠近阳台的角落，阳台已经被江楚年封窗了。窗帘是墨蓝色，不透光，所以房间有点儿昏暗。床单也都是深蓝色的，床上放了几本书，被子还没来得及叠。桌子上的书零散放着，地上有几个哑铃和拉伸用的。 元青霄在这个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重复了一遍：“不准叫我‘元总’。” 江楚年眼看着他深呼吸了几下，坐到床边的时候，右手摩挲床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逐渐红了起来。 ……这家伙，难不成在闻自己那薛定谔的信息素？ 听他说不准，江楚年感到好笑，道：“那叫你什么？老板？上司？资本家？” 元青霄：“难听，都不准。” 江楚年不吭声了，好一会儿，他说：“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元青霄轻咳了一声，却没回答。 “青霄？” 眼睛没亮，眼神没变化。 江楚年试探性问：“阿霄？” 这个称呼会不会有些暧昧了？ 眼神亮了，又咳了一声。 装模作样。 元青霄：“就这个吧，还行。” ……你的表情看上去很满意。 第67章 元青霄看了眼手表，摸了摸两只猫，却默不作声。一时之间，房间之内只剩下喵喵的叫声。 良久，元青霄说道：“把两只猫的窝挪到客厅，房间太小了。” “员工宿舍太小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搬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需要你告诉我不搬家的理由，能说服我的理由。” 搬家？ 江楚年的疑惑全写在了脸上。 元青霄淡淡说道：“婚房。” “啊？” 江楚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重复了一遍：“婚房？” 元青霄：“你是我的妻子，让你住舒适的房子是我身为丈夫应尽的责任。” 江楚年怔愣了几秒，他明明想要反驳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假结婚合约真实存在。可他琢磨了一下，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是元青霄将称呼说得太熟练了吗？ 最后他将其归结于，他还没有适应作为“假结婚对象”的身份。 江楚年看着他把猫的毛全逆着摸，两只猫非但没有嫌烦逃走，反而竖着高高的尾巴想要跟元青霄玩耍。 他不由自主就问道：“我的猫，什么时候跟你关系这么好了？” 元青霄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专心撸猫，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 江楚年犹豫了几秒，低声说道：“我考虑一下，其实这里住着也挺好的，我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 元青霄终于再次看向江楚年，两人对视间，元青霄点了点头，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道：“我饿了，要一起吃个早餐吗？” 江楚年“嗯”了一声。 元青霄站起身来，直视着他，没说些什么，大步从他身边走了出去。不经意间，手指碰了碰江楚年的手。太快了，让江楚年以为是错觉，他快速皱了下眉，盯着自己的手。 等江楚年收拾好自己，元青霄已经在客厅的餐桌上等着他，桌上放着三明治和牛奶。 江楚年坐在了元青霄的对面，肚子饿得慌，拿起三明治就吃，百忙之中挤出声音道：“谢谢，很好吃。” 元青霄不吭声，只是翘着二郎腿，皮鞋在地板上有规律性地发出“哒哒”的声音。 忽地，皮鞋不小心碰到江楚年的膝盖。江楚年没什么反应，元青霄却仿佛被吓到了，立马停止了踩地板，只不过面上没什么表情。 江楚年瞅了他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两口将三明治下肚，边喝牛奶边走到门口准备穿鞋上班。 然而鞋子还没穿上，就被叫住。 江楚年满头雾水，眼神茫然地看向元青霄。 “什么？元总你说什么？” 元青霄盯着他一只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在套鞋子。很快视线转移到他脸上。 “等我，我们一起去上班。” 江楚年马上拒绝，“那怎么行？！” 元青霄：“为什么不行？” 江楚年牛奶都不喝了，连忙说道：“我是说，不太合适。你看，你是老板，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而且我昨天就想说了，我可以尽假结婚对象的义务，但是，我不建议在公司除我二人的面前暴露。元总，暴露了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 江楚年急得冲到元青霄的面前，元青霄仰头看着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假结婚对象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你想，如果你在公司暴露了我是你的结婚对象的事情，其他人会怎么看待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没底线！没人性！没原则！去潜规则下属是吧？！多不好！所以我强烈建议在公司不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这里的‘出格’指的是暴露我们两个人关系！” 长篇大论。元青霄只是盯着他的嘴唇，没怎么听进去。 “好。” “你不答应的话——诶？你同意了？” 元青霄：“嗯，我同意。” 这一下子的反转让江楚年始料未及，他不相信地问道：“真的？” 元青霄：“真的。” 他不再盯江楚年的嘴唇，而去看他的手指。 江楚年的手指并不属于纤细的类型，很大，好像比自己的还要宽大。小麦色的，比之前晒黑了不少，不用力的时候青筋也很明显，跟修剪得很可爱的指甲反差明显。 元青霄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手指不受控制的小幅度地动了动。 “有一个条件。”元青霄慢悠悠说道。 江楚年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条件。 元青霄将双手交叉放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脊背挺直，眼神在他的嘴唇和手指之间流转。 江楚年无意识退后了一步。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第34章 总比说“我可以亲你的嘴吗”好。 江楚年爽快同意。 他伸出手,元青霄皱眉，不满道：“不是握手。” 江楚年看了眼自己“握手”的手势，道：“那你想怎么牵？” 元青霄迟疑了几秒,抿紧了嘴唇,像是在思考牵手的一系列方式。最后低声说道：“十指交叉的那种。” 江楚年立刻把四根手指打开。 他表现得太过自然，太过理所应当了。 元青霄皱了皱眉，不满的情绪简直要包围住两人。 “你握过很多人的手吗？” 江楚年挑眉，问这话的意思是？ 第68章 从小到大自然牵过很多人的手，但是他选择撒一个明显假的谎言。 “没有。” 话音刚落,元青霄嘴角轻微地上扬了。 ……倒是出人意料的好骗。 下一秒，元青霄的手指就触碰了上来。他宛如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先是用食指轻轻点向江楚年的大拇指。他微微抬眼很快又转移了视线，他在观察江楚年的细微状态。见江楚年并没有排除，才将手指缓缓插入指缝当中。 动作轻飘飘的。 紧接着却使劲攥紧了江楚年的手。 江楚年默默看着,小声问道：“你从来没有这样握过别人的手吗？” 元青霄回答得快速，“十指交叉吗？没有。” “你是第一个。” 元青霄的手带着一丝冰凉，可他话的温度截然相反。 不知为何,江楚年慌乱地移开了目光,匆忙地想要撤回自己的手。 ……做不到，这家伙怎么攥得这么紧？ 元青霄：“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我们还可以再这样牵一会儿。这里不是公司。” 最后江楚年是踩点去的公司，徐行几乎是在他坐下来的一瞬间走到他的旁边。 徐行本想说公事的，但是见他眼角弯弯的,一副陷入回忆中的状态。 徐行开玩笑道：“你昨天一整天还愁眉满面的，一晚上就好了？” 江楚年双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昨天自己那么焦虑吗？ “有、有吗？” “有啊，”徐行长叹一口气,“我昨天还看见你在茶水间死死盯着杯子里的水，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有可以加热水的超能力了。” 江楚年大吃一惊。 见他惊讶，徐行挑眉，“更别说你昨天被小于叫过去，咋啦？元总叫你了？我看你回来之后表情更差了，怎么说呢……脸色很复杂啊，跟调色盘差不多，青一块黑一块。说说看，发生什么事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签了那份荒唐的合约，并且两位当事人还真的都有老老实实履行合约中的义务。 江楚年转移话题，询问徐行找他有什么事。 徐行狐疑地盯了他几秒，才说道：“来活儿了。跨国生意，还挺大的，好几个部门一起合作。元总是总负责人，我们部门的话我安排你和小单一起去，她英语说得好。你去跟着学习就行，我手头上的事还没处理完。” 她思考了一会儿，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次项目我们部门算是辅助，主要部门是研发部那边，再说，元总是项目总负责人，不用害怕。出差时间暂定，估计不需要很久。我先跟你说，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江楚年应了下来，徐行转身去找小单说明出差的事。 去国外出差…… 江楚年想起在之前公司的时候，这种活儿一般都不会交给自己。原因很简单，他英语贼烂。 他在街上碰到外国人问路，都是打个手语，手语对方不能理解的话，就直接用翻译软件。软件也不好使的，他只能来一句： “i can't speak enish.” 这句英语他说得蛮好。 中午准备吃饭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头像一只伯恩山。 “一起吃饭。” 江楚年正在等全海，从全海跳槽到这里之后，都会来找自己吃饭。起初他有些别扭，后来他发现全海热心，看眼色技术一流，人际交往能力直接拉满，跟第一印象完全不同。他便习惯了，有时还会一起约着健身。 可是这下……这家伙怎么突然说要跟自己一起吃饭？明明他可以不用去员工餐厅的。 “前辈！” 江楚年抬头，只见全海在无数人外跟他打着招呼，脸上洋溢着兴奋。 “前辈，走吧。”全海气喘吁吁地说道。 江楚年感到为难，但是细想一下这可是在公司，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他和元青霄一起吃饭，他不敢想谣言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所以他点了点头，去餐厅的路上给元青霄回了个“婉拒”的表情包。他都用表情包了，元青霄应该不会生气吧？ 两人找了角落的位置，员工餐厅实惠划算，江楚年没什么事都会直接在员工餐厅解决。 全海：“这里！这里！前辈！” 江楚年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没成想手肘将筷子绊到地上，他弯腰就去捡，起身就看见了熟悉的人从餐厅门口走了进去。 江楚年心想：不好，这家伙看上去生气了。 “前辈，我刚好多拿了一双，来，给你。你在看什么？后面有什么吗？” 全海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见着元青霄的一刹那，表情都凝固了，脱口而出：“天，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 江楚年小小地叹了口气，“没事，活久见，吃饭吧。” 他接过全海递过来的筷子，眼瞅着这家伙随便挑了几个菜，然后坐在了他们对面。 江楚年正对面，两人距离只有三米。随后于夺文也跟了过来，万幸的是，于夺文背对着他，坐在了元青霄的对面。挡住了元青霄有怨气的刀子般的眼神。 江楚年吃得心不在焉，全海却很有兴致，从公司的八卦开始讲起。 “前辈！这个看上去很香！我能吃一个吗！”全海指了指江楚年盘子里的鸡块。 江楚年：“嗯，吃吧。” “对了。”江楚年慢条斯理地拿手帕擦了擦嘴角，“你为什么要叫我‘前辈’？很少听有人这样叫我。” 第69章 主要是全海这样叫，他的大脑会主动翻译成“仙贝”，外加全海每次叫“前辈”都格外激动，他每次听到都感觉自己穿越到日本动漫里了。 “诶？”全海歪了歪头，“为什么不能叫你前辈？我觉得这个称呼挺好的啊。” 称呼。 他猛地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 阿霄……饶了他吧，他肯定叫不出口的。 他结结巴巴回答道：“啊……是挺好的。” 这样说着，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对面的人。 元青霄似乎不怎么挑食，就他观察，无论做的什么都会多多少少吃点，好像还会下厨，厨艺看上去不错。他这种出身的人，也会经常自己做饭吗？ 说不吃什么的话，这家伙看上去不能吃辣。辣味比较重的菜，会少吃一些。口味很是清淡。吃的时候不紧不慢，没有声音，没什么情绪。 跟呼吸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有吃到好吃的时候的喜悦和饿到不行尝到一口饭的情绪高涨。 有一种，活得像是个机器人的感觉。 他看得太明显了，元青霄马上盯住了他的眼睛。 江楚年呆愣了几秒，低下头玩起手机。手指一直点进和伯恩山头像的聊天界面。 要不要跟他说明一下原因？或者劝他以后在公司一起吃饭的事情最好不要做。 “嘶——”江楚年发出棘手的声音。 “怎么了前辈？”全海问道。 江楚年挥了挥手，示意没事。 其实有点事，他不小心拍了拍伯恩山的头像。 对方马上发了个“？”过来。 江楚年犹犹豫豫，打字又快速全部删光。 元青霄反而发了消息过来。 “不跟我一起吃饭，跟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起吃？” 乳臭未干的小子？ 江楚年望了望全海，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元青霄跟全海应该是同年的。 说别人“乳臭未干”，自己不是一样吗？ “你昨天只是说不能在公司里做出格的事情，我并不觉得一起吃个饭是出格的事情。” 元青霄发完这条消息，感觉自己胸口堵得慌。抬眼便能看见江楚年和那个叫全海的家伙有说有笑地一起吃饭，他索性闭了闭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他抿了抿嘴唇，感觉还是气不过。 江楚年昨天说得那么义正言辞，不准自己在公司跟他这个，也不准跟他那个。这个不准那个也不准，自己就这么拿不出手？什么都不准，却跟另一个alpha相处得这么好？ 江楚年本想解释一下，元青霄又发了消息过来。 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晚上跟我一起吃饭。” “不是在公司。” 第35章 江楚年像是做贼般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上了元青霄的车。 元青霄淡淡问道：“这么见不得人？” 江楚年狼狈地侧趴在副驾驶位置上,低声说道：“不是……” 元青霄垂眼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躲了，这里没有我们认识的人了。” 江楚年拍了拍刚才蹭上灰的衣服,整理了下发型。他透过车窗看了眼路线,问道：“去哪里吃？” 元青霄专心开车，转移了话题，像是无意问道：“最近你的信息素稳定吗？” 话音刚落，江楚年就紧皱了眉头，他有些抗拒这个话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元青霄很诚实，诚实得过了头。 “我的发情期要到了。” 江楚年的脸几乎是瞬间白了下去，他自然知道元青霄的话外之音。 他尽量稳住语气，状似冷静地问道：“可以使用抑制剂吗？前段时间田圆说过你的信息素不稳定，但是这几天我并没有感受到。” 元青霄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我不想要使用抑制剂，止咬器以及你的信息素复制品，我都不想使用。” “我要的,是你。” 他似乎察觉出了江楚年全身的轻微颤抖,但是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过去。 “况且，合约里写得很清楚了。” 如果不是元青霄提起这一茬,江楚年还能像白天那般装作合约不存在，装作自己并不在乎合约。可是他却非得提起，非得在江楚年面前,一层一层拨开他脆弱的伪装。 江楚年深呼了几口气，脸色恢复了正常。他快速接受了目前的状态。 他慢吞吞说道：“我不会赖账的。” 一刹那,元青霄猛地踩猛了油门。但是几秒钟后车又正常匀速前进。 江楚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可是很快便消失不见,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他父母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没人愿意要他，是奶奶一手将他带大。还有周成风的父母，作为邻居，江楚年被周成风的父母无数次带到家里吃上一口热乎饭。 他从小便要应对突发的意外和经常的麻烦。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面对元青霄提出的结婚合约，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坦然去接受。 尽管…… 他憧憬的其实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细水长流的两人互相爱恋并陪伴的爱情。 可惜，元青霄对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发于信息素吸引的本能。 没有爱情，没有陪伴，自然也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江楚年咬了咬舌尖，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试图让自己从这份合约中活得更像自己。 第70章 “只不过，”江楚年的语速更加慢了，“做的时候要带套，我不想怀孕。” “beta虽然很难怀孕，但是一旦怀孕，beta的生产死亡率比omega高很多。” 江楚年一字一句说道：“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没有做爸爸的打算，更没有做你孩子爸爸的打算。另外，如果哪一天你对我厌倦了，合同失效了，多个孩子对我来说会很麻烦。” 元青霄用力踩下了刹车。 下一秒，他便攥住了江楚年的衣领。 强硬的吻便落了下来，带着alpha不讲理的撕咬和啃咬。像是惩罚一般，没有夹杂丝毫的情意。 良久，两人对视着。 江楚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滴，元青霄却蓦然宛如被不小心踩到尾巴的野猫，气急败坏地道：“闭嘴！” 他声音沙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自以为是地觉得江楚年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是自私，是可耻。元青霄没有一丁点认为，率先订下合约的他才是真正的冒犯。 至于江楚年，在他的威胁以及身份地位之下，是真正的弱势与孤立无援。 他有利所图，元青霄对他有所图。 这再好不过了。 江楚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自己只不过是在玩一场名为“结婚”的游戏。是游戏就总会通关的时候。 他无法对元青霄产生感情，因为只要一想起来，就不得不让自己接受一个beta拥有信息素并且与alpha拥有高匹配度的事实。 这种被信息素绑定的关系，才是江楚年最为厌恶的。 一路无话到了餐厅。 是一家日式料理，环境很是安静。二人被请进包房之后，元青霄点了餐。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在氛围的衬托下反倒显得彬彬有礼。 江楚年冷笑了一声。果然啊，永远不能以正常人的心思去揣测元青霄，也永远不能抱着正常的心态去与元青霄相处。 “你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楚年抱着臂，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吃日式料理。” “我很抱歉，”元青霄直视着他，道：“我失控了，或者说，我很生气。你说出那种话让我觉得无法理解，我无法理解你既然成为我的妻子，为什么不能怀我的孩子？” 江楚年冷漠地说：“假的，元总，你没忘记吧，结婚合约是假的吧。” “既然是假的，让我为你生孩子未免太强人所难吧。” 江楚年盯着他，“元总，我希望你能将这件事情记得心里。那就是，我们之间只有互相利用的假结婚合约。至于怀孕……” 他轻笑了一声，“毕竟做///爱也在合约里，毕竟你不会戴///套，那么，你有本事就把我艹///到怀孕。当然，你最好做好时时刻刻监视好我的准备，万一我心情不好，吃几粒避孕药，你也白忙活了。” 江楚年眨了眨眼，“你说，是吧？” “对哦！”他神情晦涩不清，“你最好打得过我。万一是我艹///你的话——” 他欲言又止，语气充满了挑衅。 “虽然你是个alpha，但只要把生殖腔艹///开，alpha也会怀孕吧？” “不用怀疑哦，其实我床上技术很好的。到时候说不定是你怀孕。” 说到后面的时候，江楚年垂着眼，完全看不清神色。他说得漫不经心，语气随意又慵懒。 既然这样，那就当个不正常的人。 江楚年以为元青霄会生气的，至少像在车上那样，露出生气又疯狂的表情。或者像很久之前那样，显现出拿鞭子抽骨灰盒的狠戾。 都不是。 元青霄笑了。 江楚年拿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 元青霄本就男生女相，其眼型又是上挑的，加上头发长了遮住半张面孔。这样陡然笑起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不亚于半夜看完恐怖片去上厕所的心惊胆战。 他淡淡说道：“你可以试试。” 第36章 江楚年没胃口,到后面只有元青霄在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美食。 江楚年默默地玩手机。 这样僵持的状况被不速之客打破。 是一瘸一拐的阎晋，以及正扶着他的吴常雨。 吴常雨惊讶地捂住嘴巴，指着江楚年,惊讶地道：“是你？！” 江楚年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转向阎晋。 没想到阎晋生命力挺顽强的，这才没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腿脚不方便，还需要别人搀扶。脸上的伤基本看不出淤青了。他喝了口酒，没想到,这混蛋东西这么在乎自己的脸，早知道棒子就往他脸上多挥几下了。 阎晋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叫我过来的理由？我伤还没好你知道吗？！我以为是多重要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就将手搭在吴常雨肩上，示意他赶快走。 “坐下。” “艹！”阎晋回头,怒气涌现在脸上，“你搁这里命令我？！” 元青霄握着白色酒盅，面无表情地盯着阎晋。随即,笑了一声,随口便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天是谁袭击你的吗？” 江楚年猛地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元青霄。 元青霄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江楚年,见他动作僵硬，轻而易举显现出担心的姿态。他在害怕。 刚好啊，他就是要利用害怕。 “你这段时间什么都没查出来吗？真没用啊。”元青霄嘲讽道。 第71章 阎晋拳头都握紧了,额头上青筋暴起，语气倒是平静。 “说说看,你查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就让吴常雨扶着他坐下。 可惜他腿不方便,坐到榻榻米垫子的时候碰到了痛处，嘶了一声，对着吴常雨斥责道：“会不会扶！谁让你这样扶我坐下的！！！” 吴常雨被训得一愣，惊慌失措地道歉。 江楚年没有留意这个动静，他整个人像是笼罩在阴影里。他就坐在元青霄的左手边，借着倒酒的动作，凑近了元青霄。 只听见他低声警告道：“元青霄，你最好闭上嘴巴。没有证据的事情你拿上台面来讲，只会让你自己尴尬。” 元青霄酒杯里的酒溢了出来。 “你们两讲什么悄悄话了？”阎晋右腿支起来着，右手放在膝盖上面，眼神阴冷地盯着二人。 “你……”阎晋眯了眯眼睛，“我记得你。” “我是不是在你家楼下见到过他？”话是对着吴常雨说的，凶狠的眼神却丝毫没有从江楚年身上挪开。 吴常雨胆怯地看了一眼江楚年，极其小声地“嗯”了一下。 谁料下一秒，元青霄紧紧握住了江楚年的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江楚年，我妻子。”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除他之外的三人均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阎晋恍然大悟，道：“居然是他。在那场派对上的，也是他吧，那个beta。” 阎晋冷笑，说道：“想不到啊，你这个神经病竟然能找到结婚对象。不是假的吧？不是在玩吧？” 江楚年的掌心里全是冷汗。 元青霄却始终握着江楚年的手，“结婚的时候你多拿点份子钱，可以不用这么多话的。你吓到我的妻子了。” 他状似亲昵地摸了摸江楚年的脸颊。 江楚年咬牙切齿，目光几乎想要杀死元青霄。 阎晋眼神示意让吴常雨给自己倒酒，吴常雨小声劝道：“医生劝你不要喝酒，对伤口愈合不好。” 阎晋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吴常雨只好给他倒了，阎晋一饮而尽。 “份子钱，自然是要给的，不仅要给，还要给个大的，是吧？我的好弟弟的对象。” 江楚年装都不想装了，敷衍地抬了抬眼，没有其余回应。 阎晋在心里讥讽了几句：元青霄这狗东西一辈子只会是孤独终老的命，对象？元青霄心里只有他自己，他会在乎爱情这些玩意儿？他有钱有权，会在乎一个beta？ “说吧，查到是谁了吗？” 江楚年下意识地紧攥住元青霄的手，他的动作让元青霄感到身心愉悦，甚至忘记了在车上发生的不愉快。 元青霄捏了捏江楚年的手指，他吊着阎晋，也是在故意捉弄江楚年。 他在往江楚年脖子上套链子，一条由他牵着的链子。 元青霄：“监控被毁，没有目击证人，没有找到凶器，你招惹人太多，嫌犯都排查不过来。你没有报警，凶器鉴定都没有做，受伤的衣服肯定被你气得烧了，上面可能存在的dna也荡然无存。” 阎晋的酒杯被他甩在了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能不能说些我不知道的？” 元青霄忽略了江楚年眼神的焦急，也忽略了江楚年轻微的颤抖。 “你似乎忘了一点，”元青霄的信息素释放出了一些，离他最近的江楚年最先感受到了。 元青霄冷静地说：“行车记录仪。停车场那么多车，总会有一辆拍到可疑的人。” 江楚年咬了咬舌尖，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慌张，他当时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他穿了自己根本不会穿的衣服，套上了偏大鞋码的鞋子。裹得这么严实，不可能找到是他做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停车场外面刚好是一条商业街，如果刚好有附近老板的车停在哪里，说不定……” 江楚年感受到了口腔的血腥味，他的整颗心都悬挂了起来。他大意了。 他恨恨地盯着元青霄，两人对视，元青霄嘴角不断上扬。就是这样，开始提心吊胆，开始讨好他，开始对他温顺。 阎晋思索着敲了几下桌面，“确实是一个思路，这么久了，行车记录仪还保留着记录吗？” “当然。”元青霄斩钉截铁回答道。 “因为，”元青霄对着江楚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找到了，在我手上呢。” 这无异于是对江楚年最后的一击。 江楚年全身冷汗涔涔的。他突然明白了元青霄叫阎晋过来的理由。 阎晋：“真的？你不拿出来搁这说这么多话干嘛！”他语气急促，想要尽快从元青霄手中得到那份行车记录仪。 元青霄脸上挂着笑，他对着江楚年，动作优雅地为他倒了一杯酒，甚至贴心地拿出手帕擦拭江楚年额头上的汗水，顺便说道：“这么热吗？出了很多汗。”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是刚得到，你着急也没用。不巧的是，画面比较模糊，修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阎晋狐疑地盯着他，“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又跟我玩弄虚作假这一套？” “我在你心中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吗？”元青霄将手帕收了起来，“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楚年，他也看到了视频，是吧？” 话头转到了江楚年这里。 江楚年已经恨不得一口将元青霄吞肚子里给嚼碎了，当初就应该也给元青霄一棒子的。 第72章 “嗯。”他尽量保持着面上的镇定，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当事人的紧张。 “是有这样一份视频。” 阎晋这边想得就更多了。首先在视频的真实性上他就存疑，元青霄能找到的，他阎晋难道找不到吗？其次如果真的有，编造视频不清晰的理由未免太糊弄人些，难道这狗东西觉得自己这么看重这份视频，想要趁机讹自己一笔？最后，如果是假的，他把找到视频这件事放在台面上来讲的目的是什么？ 阎晋决定按兵不动。 他随意应了一声，“行吧，有就行，你到时候发我一份，我让那混蛋不得好死。” 随后，阎晋连饭都懒得一起吃了，让吴常雨带着自己走了。 阎晋怕是到死都想不明白，这顿饭元青霄的目的始终就不是他，而是江楚年。 看似和谐的两个人，共同享有元青霄口中单方面的“夫妻”称呼的两人，实际上貌合神离，各怀着各自的心思。 元青霄的目的达成了。 阎晋和吴常雨两人走后，元青霄沉默地喝着酒，他在等待着另一个人的率先开口。 果不其然，江楚年道：“叫阎晋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威胁我吗？” 元青霄放下酒杯，整个人慵懒无比，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愿意跟我讲话？” 元青霄像是喝醉了，眼神迷离，手指挑弄着江楚年的下巴，脸上充斥着得意与心满意足。 他仿佛很满足从指尖传递来的触感，像是大发仁慈一般解释道：“不是威胁，只是一点小小的警告。” 江楚年瞪着他，“你觉得警告和威胁的区别很大？” 元青霄的手上使劲，江楚年吃痛地叫了一声。元青霄这才松了手。 “不用怀疑视频的真实性。我很少拿自己的筹码去作假，我有的，那就是有。没有的，我也会有。” “所以——”元青霄瞥向江楚年，“你老实一点。” 江楚年感觉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他知道元青霄这是在警告自己。在警告自己，他随时都能把视频给阎晋，他手上始终有把柄，如果不想要自己所做的事情暴露，就乖乖听他的话。 他当初……为什么想要用这么幼稚的手段去报复阎晋？ 没有人教过他。 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他没有资本，他只有自己，于是暴力成为最好的惩罚手段。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元青霄以为江楚年会恼羞成怒，或者怒火中烧，但是都没有。 江楚年不怒反笑。 他道：“如果不呢。” 第37章 “所以,你同意要搬家了吗？”元青霄看着副驾驶上的江楚年说道。 车外面正是元青霄在枫叶庄园的别墅。 “是。” 江楚年平淡地应了一声，“我听说枫叶庄园里是全市最贵的房子，你在这里有好几套房子是吗？我挺好奇的。” 元青霄：“你好奇的话,可以每隔一段时间不重样去住。只是一些房子而已。” 江楚年挑了下眉,“这么有钱？格尔药创不是你父亲一手创办的吗？他交你了吗？” 气氛凝固了几秒。 元青霄打开车窗，拿出烟托，点上了一根烟，回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江楚年冷笑了一声，“‘妻子’。” “那作为妻子,了解你的家庭背景和家庭成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江楚年瞅了几眼他含着的烟，下意识舔了嘴唇。 元青霄吐出几个完整的眼圈，他没有忽视江楚年的眼神，他掏出来一根烟递给了江楚年。 夜晚是静谧无比的,黑暗笼罩了天空。两人坐在车里，视线同时集中到了元青霄手中的香烟。然后在同一时间两人的视线交汇，各自都饱含着深意。 “味儿很冲,你会喜欢的。” 江楚年盯了一会儿,才将嘴唇凑了过去，他嘟囔着说：“我戒烟有一段时间了,没打火机。” 元青霄则是看着他的嘴唇，说道：“出血了，刚才那顿饭让你吃得那么难受吗？” “哼。” 只见元青霄一只手拿着烟托放在了车窗上,烟雾随着清凉的晚风消散，另一只手则是拿着打火机,他偏过头，垂着眼,怕被风吹散，他挨得极近，然后点燃了江楚年嘴里含的香烟。 江楚年眯着眼，透过跳跃的火星子看向元青霄。 元青霄道：“看来你不喜欢‘警告’这个词。如果我说，我只是希望你按照合约上来做，会更容易接受吗？” 两个人的脸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 江楚年说的话含糊不清，他道：“不会。” 他们两个人，就像针尖对麦芒，永远不会有一人妥协。像是陷入了一场死局。 两人沉默不语。 江楚年坐直了身体，元青霄翘着二郎腿，“你呢？” “嗯？” 元青霄递过来目光，“你的家庭情况，你也从来没有说过不是吗？” 江楚年拒绝得果断，“你没必要知道。” 又成了僵局。 宛如轮回制一般，到江楚年问道：“为什么是我？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甚至没有将句子的事情说得清楚，但是元青霄一下子便明白过来。 他没有说出“没必要知道”这样的回答。 第73章 元青霄保持了很长时间的不语，他低着头，说起了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我小时候捡到过一只流浪猫，是一只很漂亮的猫，我很喜欢它，睡觉都需要它陪着我入睡。” 江楚年听出他声音里的沙哑，没有说什么，继续听他往下讲。 元青霄：“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后来被人给弄死了，尸体就放在了我的床上。” 江楚年怔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元青霄。 元青霄对着他笑了一下，“你想不想猜一猜是谁？” 他没让江楚年猜，自己说出了答案。 “创办格尔药创的人，给了我很多钱很多房子很多车的人。” “一个alpha父亲，他厉害到甚而给了我性别。” 江楚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良久问道：“为什么？” 元青霄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他的神情平静，彷佛讲的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alpha可不能养这么可爱的小猫。” 他学着记忆中父亲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元青霄：“所以我后面就知道了，我想要的东西就得不择手段得到，我要达到的目标就要不顾一切去达到。” “合约。”元青霄淡淡道：“只是我得到你的一个途径。” “信息素是第一步，它将我们捆绑到了一起。那么合约就是第二步，它给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我跟你相处。” “至于第三步——” 元青霄解开安全带，侧向了江楚年。江楚年躲闪不及，偏过头想要避开他的吻。 可惜，元青霄的手掌死死握住了他的脸颊。紧接着便是强硬的亲吻，没有章法，没有欲望，只有蛮横的力度。 元青霄像是在完成任务。 他挑起江楚年的下巴，“把嘴巴张开，我要进去。” 江楚年只道不好，这家伙说过他的发情期快要到了，不能刺激到他。 他紧闭嘴唇，眼神示意他不要继续。 全全被元青霄忽视。 “呃啊。” 元青霄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将江楚年围住，严丝合缝一般将他包裹。 江楚年面色潮红，下一秒，嘴唇就被舔舐了一番，舌头被搅弄着。他耳边只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他手里的香烟还点燃着，猛地双手推向元青霄的肩膀，口水顺着嘴角蔓延看来，他狠狠道：“卑鄙，信息素是你这么用的吗？” 元青霄：“信息素可以让你在这个过程更能感受我。” “另外，”元青霄指尖挑起他的一丝头发，“你只谴责我的信息素，怎么不管你的信息素？” “你没感受到，你的信息素一直在勾引我吗？” “放屁！松开——” 元青霄已经不讲理地再次吻住他，将他所有的话语都吞没。 一时之间，车内只有两人的喘息声。 不知道元青霄做了什么，江楚年实在受不了，手中的香烟烫向了元青霄的手臂。 元青霄便停了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臂，面无表情地将他手中的香烟夺了过来，他蓦然深吸了一口，随即不顾江楚年的反抗，接了一个香烟味的吻。 说实话，很难受。至少江楚年是这样觉得的，他第一次感觉香烟味让他大脑发麻，全身燥热无比，甚至迷迷糊糊的。 一种快要昏过去又被吊了一口气的诡异体验。 江楚年手肘横在了两人中间，紧皱了眉头，说道：“你的发情期到了？” “本来没有。”元青霄舔了下嘴唇，道：“但不会是现在。” 元青霄抱向了江楚年，将头埋进了他的脖颈，使劲嗅了嗅，嘶哑着说道：“你的信息素，不要再诱惑我了。” 江楚年居然从中听到了委屈的语气，他无语地想要把他推开。 ……没用。 元青霄：“我是alpha，你是beta，我的力气比你大，你永远都推不开我的。” 元青霄：“alpha生下来就要保护beta的。” 元青霄：“我会承担alpha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刻板印象增加了。”江楚年索性不管，躺在座椅上。 “另外，”他缓缓眨了眨眼睛，“为什么是beta？alpha不是应该和omega在一起吗？” 元青霄声音极低，“你的刻板印象也不少。” 竟然吐槽回来了。 两人忽然都没有讲话，只有温暖的身躯互相拥挤着，呼吸间的起伏，通过□□传递的心跳声，信息素之间的暧昧缠绕。 “……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我身上起来，很重。” 元青霄亲了亲他的耳垂，说不包含情欲完全不可信，他轻轻地□□，江楚年因为觉得痒瑟缩了几下，他阻止道：“我很困。” 元青霄盯着他，又亲了亲他的眼睛。江楚年擦了擦眼皮上的口水，迅速起身下车。 一下子凉意便袭来，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元青霄却还在车上，边慢条斯理地扣上扯衣的扣子，边说道：“我以为你会问我行车记录仪在哪里。” 江楚年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听闻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勾了勾嘴角，从容不迫道：“你不会给阎晋的。” 元青霄的手指一顿，低着头整理了衣服，才从车上下来，顺便将西装外套披在了江楚年的身上。 江楚年肩膀一歪，外套差点落在地上，被元青霄眼疾手快接住。 第74章 “为什么？” 元青霄跟在江楚年身后，“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给？” 江楚年讥笑了一声，“你要是现在给了你拿什么威胁我？合约？我的目的达成我随时都能毁约跑路。这些事实你自己不也一清二楚。” “你不会毁约，”元青霄淡淡道：“如果到了这个地步，不论什么手段，我都会找到你。” “无论是你，还是你的朋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江楚年蓦地回头，语气尖锐，“你跟你那个父亲，没什么两样。” 元青霄停住脚步，神情阴郁，攥紧了拳头。 “我永远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元青霄生气了。 这表现在两人一进别墅之后，他就一个人去了房间，把房门关得震天响。 江楚年耸了耸肩，别墅看上去干净整洁，应该有人一直在打扫卫生。门口不见伯恩山，江楚年还以为在里面，没想到他找了一圈，没见到狗影。 去到房子后面，才发现狗窝。 上面还有个牌子，写着伯恩山的名字。字体像是小孩子写的，歪七扭八的“free”，最下面的一行划得乱七八糟的，江楚年凑近了点，才发现是四个字，刻得很深。 江楚年低声道：“狗怎么能叫免费？” 他试着叫了几句“免费”，瞬间便传来了回应。 形如摆设的门“哐”的一声被撞飞，下一秒，黑色的庞大身躯一下子将江楚年压倒。 江楚年揉了揉后脑勺，感受到脸颊上的湿润和温暖，嘿嘿一笑，“别舔了别舔了，免费！走！出去玩！” “出去玩”三个字简直打通了免费的任督二脉，免费疯了一般来回乱窜。江楚年连忙帮它把狗绳解开。 免费便翘起屁股做出邀请的动作。 江楚年摸了摸它的头，阴霾顿时烟消云散，道：“走，我给你拿玩具，找找看有没有飞盘之类的，顺便零食也带上。” “免费，去房子里把玩具拿出来！吃的也是！” 说完，免费似箭一般冲进别墅，江楚年老老实实在门口等它。免费极通人性，见江楚年的话全部记住，像是在一楼客厅柜子里扒拉出玩具，里面有球和飞盘；然后冲着冰箱旁边的上层柜子叫了几声，边叫边看着自己。 江楚年露出惊奇的表情，嘟囔道：“比你主人还有人性。” 他打开柜子，果不其然，里面是一些狗粮和肉干。 “行，”江楚年满意地道：“出去玩！” 一声令下，免费“呼”的一声冲到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急转弯，看了看江楚年，又很明显地看了看楼上。 还没等江楚年反应过来，免费已经往二楼冲了过去。 “等等，免费，你怎么上去了？！”江楚年随后跟着免费，一步几阶梯快速上去。 只见免费精准地跑到元青霄的房间，冲着房门汪汪大叫，眼珠子圆瞪瞪的，滴溜转。鼻子朝门缝嗅着什么，发出呜咽的焦急声音。爪子不断凿着。发现没什么用之后站着趴在房门上，大肉垫一直尝试打开门把手。 江楚年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门把手打不开，看来房门上了锁。他直接锤了锤房门，“元青霄！开门！” 免费见状跟着叫了几声。 一人一狗在门外急得打转，江楚年看着手机无人接通的界面，心里直打鼓。 这家伙……不会气晕了吧？ “免费！往后面退几步！” 江楚年助跑着一脚踹向了房门，发出了巨大的轰隆声，免费格外焦急地汪汪了几声。 一下不成，江楚年又使劲对着门锁的地方踹了几脚，他觉得自己的腿都要被震麻了。 他都想拿着把斧子学《闪灵》男主把门给砍开。 这木门过于牢固了。 “免费，有锤子吗？” 话音刚落，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免费转身下楼又迅速掉头，狗头试图往门缝里面挤。 从狭小的门缝里，江楚年只能察觉到房间灯没有打开，里面昏暗一片。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隐隐发红的眼睛。 江楚年下意识后退。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正在门后面抵住门的元青霄裹得很严实，在西装外面套了一层黑色风衣。头发全部梳了上去，额头上满是汗水，使得部分发丝显得湿润。最让江楚年在意的是，这家伙戴了止咬器。 黑色，冰冷，机械。将其死死禁锢，江楚年只能看见他抿紧的嘴唇，和因为吞咽上下滑动的喉结。 透过门缝，他像是锁定一般直直盯着江楚年。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仿佛在极力忍耐痛苦和欲望。抵住门的手指青筋暴起，因为格外用力使得指节都泛着不正常的白色。江楚年甚至怀疑，他要把门给扣几个洞出来。 江楚年暗道不好，估计是在车上的时候造成了这家伙信息素的波动。 他脚步准备顺着楼梯往下走。 免费速度比它快，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元青霄信息素狂躁不安的因素，免费飞一般逃离了，边跑边发出惊恐的嚎叫。 “免、免费……等下我……” 元青霄终于把门打开，庞大的信息素顿时将江楚年吞噬。 江楚年趁元青霄还有一丝理智，冷静问道：“抑制剂在哪儿？” 元青霄眼神露出迷茫，反应不过来一般痛苦地扶着额头。 第75章 江楚年重复了一遍，元青霄眼神终于清澈起来，语气喑哑道：“房间里有……你，离我远一点。” 过于暗了，江楚年的脸掩盖在阴影之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晦涩不清。 好像……是一个好机会。 江楚年不退反进。 元青霄拧着眉头，道：“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江楚年耸了耸肩，“不是说‘要我’吗？我这不是送上门呢。” 元青霄反而克制说道：“不行。” 说完他就把门给关上，被江楚年眼疾手快阻拦住。江楚年甩了甩被门夹住的手，将房间内看了个透彻。边观察边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止咬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你戴上止咬器，那就表明你准备忍耐过去，是吗？” 元青霄没有回答，半晌轻微点了点头。 江楚年发现房间布局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看向书桌，上面正放着几管抑制剂，有的已经被使用过了。 元青霄靠着墙，头低得很低，双腿在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这家伙，正陷入滔天的情欲当中。比江楚年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动情。 江楚年没说什么，他发现这个房间多了一个小房间，应该是衣帽间。他没有管正在极力抑制信息素影响而无力坐在地上的元青霄，而是打开了衣帽间的门。 随后，他就被震惊到了原地。 只见衣帽间里的衣服仅仅占了一小部分。入目可见的皆是各种瓶子，看上去像是香水。 在衣帽间的角落用完了的瓶子被随意甩在地上。 江楚年忽地意识到了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他站着不动，良久才伸出手，将瓶子牢牢攥在手心。 这里面……装的不会是他的信息素复制品吧？ 他怔住了一小会儿，表情极为的复杂。 等他走出衣帽间，元青霄正在打书桌上的最后一管抑制剂。他绷紧了身体，手在轻微颤抖，针头始终摇晃着扎不进去。 元青霄现在只觉得难受，大脑如同浆糊一般，看东西都有些重影。更别说，眼前有人在用信息素轰炸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他呼吸急促，不知想到什么，脸渐渐红了起来。紧接着整个人看上去像蒸熟的虾，蜷缩在了地上。 抑制剂即将落地的一瞬间，被另一个人敏捷地接在了手上。然后熟练地给自己打了进去。 元青霄条件反射地握住了江楚年的手臂，头针在他的大腿上，头朝里歪着，嘴巴微张。 江楚年忍不住嘲讽道：“alpha就是麻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这幅样子。” 元青霄充耳不闻，紧闭上眼睛。 止咬器硌得江楚年生疼，但是见元青霄这幅模样，江楚年一动不动任他枕着。 “别装睡，”江楚年说道：“说说看吧，房间里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 元青霄短暂地睁眼，淡淡说道：“就是你见的那样。” 江楚年被他这幅无动于衷的样子起气到，骂道：“你弄这么多我的信息素复制品干嘛？” 元青霄：“多吗？我有时候会觉得不够。” 他在信息素的影响之下猛然使力，手环住江楚年的腰，猝不及防压在了江楚年身上。这番动作费了他不少力气，下一秒就倒在江楚年怀里，鼻尖轻轻触到江楚年的脸颊，江楚年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元青霄缓缓说道：“起初是一瓶，想到你的时候会用。后面是一次两三瓶，想跟你拥抱亲吻的时候会用。最后就是一次□□瓶，你猜我是想到跟你干什么的时候会用这么多。” 江楚年只感到耳边的温热。听到他话之后，不受控制地去跟着他的逻辑他什么时候会用这么多瓶。 想清楚之后，江楚年咬牙切齿地道：“变态。” 元青霄轻笑了一声，“看来你猜到了答案。” 止咬器将江楚年的锁骨处按压红了，见状，元青霄稍稍远离了些。 他握住江楚年的手，塞进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江楚年拿出来，看清是一把钥匙。 元青霄解释道：“止咬器的钥匙。虽然我打了抑制剂，可是……万一我做了什么，不想被艹///的话，拿着钥匙，把我关在房间里。” 江楚年翻身坐在了他的腰上，手指转着钥匙，眼神清明，跟元青霄迷离的视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楚年平静道：“我听说短暂标记会让alpha的发情期得到抑制，虽然我是个beta。但试试呢，你说呢？” 元青霄蓦然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宛如邀请。 宛如猎物邀请猎人逮捕自己。 你……飞蛾扑什么火？ 江楚年仰头，“我自然知道。” “你不是要我的信息素吗？” 江楚年手中的钥匙转来转去，明晃晃的在元青霄眼前彰显着存在感。 元青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一字一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我给你钥匙不是这样用的。” “知道。” 元青霄晃了晃神，他眼中的江楚年神情严肃，他居然真的是认真的。 “你——” 元青霄闭上眼睛，头往后仰着，“你拒绝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表情，我以为……” 他欲言又止。 江楚年已经拿着钥匙准备打开他的止咬器了。刹那间元青霄握住了他的手腕，他道：“你之前义正严辞跟我说不想怀孕，我以为你讨厌我。可是现在，你如果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么我觉得我作为alpha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句。” 第76章 “你这样的行为在alpha发情期中默认允许我跟你发生关系。” 江楚年认真说道：“元青霄，我允许你对我进行标记。至于发生关系，约定俗成的规则对我没用，你最好忍着。如果你标记不了我——” 他思考了几秒，“算你倒霉招惹到我，不好意思了，痛苦也受着吧。” “咔哒”一声。 江楚年随手将止咬器甩在地上。 元青霄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和欢愉，冰火两重天不过如此。 他手指轻轻抚住江楚年的发丝，慢慢朝后，手掌一个用力，江楚年被迫地扑向他。 元青霄没急着接吻，江楚年坐在他腰上，分明感受到他的变化。但他看上去风轻云淡，除了时不时的皱眉和忍不住的挺胯，跟平常无二样。 两人对视着，元青霄声音沙哑得一塌糊涂，他低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标记。” 江楚年感受到后脖颈处对方的抚摸。 他在生理书上看到过，短暂标记需要alpha将信息素注入脖颈，至于深层标记则需要更亲密的行为。 江楚年岿然不动，嘴角勾起笑容，他仿佛在挑衅。 元青霄掐住了他的脖子，喉结动了动，胸膛因为激动上下起伏，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可能会疼，我会轻点。” 话音落下，元青霄便将江楚年侧抱在了怀里，双腿按压住江楚年的小腿，高大的身躯几近将他包裹。火热的呼吸喷在了江楚年的后脖颈。 江楚年微微低了头，使得后脖颈完全展现出来。这种刺激加速了元青霄的喘息声，他好像很兴奋，抱江楚年的力度也更大。 江楚年咬了咬手指，他的心跳很快，他说道：“如果你不会的话，我不建议你现场找下教材。” 说不紧张是假的，他一个beta，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他放纵着让对方做出这种行为。 几乎是眨眼间，元青霄就已经咬上了他的后脖。他刚开始咬得很轻，江楚年只觉得酸麻，外加一点胀痛。那感觉很怪，他难耐地想要转头看向对方。 “别动。” 他体会出元青霄语气中的无奈。 “好吧。” 力度逐渐加大，江楚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牙齿全力地咬了下去。这一下让江楚年直接叫了出来。 元青霄听到后便捏了捏他的脸，像是在安慰。但是很快他的手指渐渐伸向了江楚年的嘴唇。 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属于元青霄的信息素编织成牢笼，完全将江楚年关了进去。 然而，抱住自己的人失控了。 元青霄生疏地将信息素注入进去，起初是顺利的，可是到后面，越来越艰难。明明……明明他注入了很多信息素，他却从江楚年那里得不到任何安慰。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紧皱眉头，力度不由自主加大，他宛如要生吞活剥了江楚年。 江楚年的后脖颈被他咬得不成样子，满是牙印和红肿，看上去触目惊心。 元青霄焦急地舔舐了过去。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他为什么无法标记江楚年？ “为什么？” 元青霄脸上逐渐浮现出癫狂，“为什么我标记不了你？！” 他的额头上布满汗水，跟平常的处变不惊截然不同，他手忙脚乱地想要从江楚年身上得到信息素。 本在忍受疼痛的江楚年见状条件反射地离他远了点。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元青霄捧起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他的表情呆愣愣，仿佛仍处于震惊当中。 在江楚年讶异的目光当中，泪水顺着他的鼻尖滑落在脸上。 他喃喃道：“为什么标记不了你？明明我们信息素匹配度很高，明明我们是天生一对。” 这家伙看上去有些魔怔了。 江楚年波澜不惊，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样说来，之前受到元青霄信息素压制的一事变得若有若无。宛如脱敏一般，多次的信息素冲击反而让江楚年适应了下来。 或许，他应该给杨情医生联系一下了，说不定他的情况已经好转了。 元青霄像是请求一般跪在了地上，将江楚年揽在了怀里，“给我你的信息素，求你。” 江楚年反而比他镇定，他擦了一把对方的眼泪。将他揽在怀里，道：“我该怎么做？” 元青霄：“亲我。” □□中信息素含量高。 江楚年：“你把我咬得很疼。” “对、对不起。” 江楚年给了他一个轻描淡写的吻。 元青霄还没有从标记失败的事实中缓过神来，但是通过亲吻带来的属于江楚年的信息素极大地安抚了他。他扯住了江楚年的衣袖，表情由阴转晴。 “不够。” 江楚年对准他的嘴唇轻啄了几下，“可以了吗？” 元青霄想要深吻，脖子往他探去，被江楚年轻而易举躲了过去。 元青霄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嘴唇，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的嘴唇，手下意识便扶住他的后脑勺想要再来一次。 江楚年：“闭眼。” 元青霄此时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同样也只能看到他，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冰冷的东西触及到元青霄的皮肤。 再睁眼，止咬器老老实实被重新戴了上去。 江楚年嘴角上扬，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趁你现在头脑不清醒，信息素当然可以给你，但我需要一些东西交换。” 第77章 转瞬间江楚年压制住元青霄，他坐在元青霄身上，俯视他，道：“行车记录仪是真的吗？” 一晚上的迁就与铺垫通往了最终的目的。 元青霄神情恍惚，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吻回过神来。他只是默默抱住江楚年的腰。由于止咬器的存在，他无法再去亲吻江楚年。 无法标记江楚年的事实让他产生了很大的挫败感，从未有过的沮丧涌上了心头。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像不受掌控了。 更让元青霄感到恐慌的是，江楚年仿佛不受他信息素影响了。无论他释放多少信息素，江楚年都置若罔闻。明明，明明刚刚在车上还不是这样的。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仿佛功亏一篑，机关算尽，最后像是个笑话。预计的事情都失去控制，朝前所未料的方向发展。 不行。 元青霄不允许。 他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他仰头看向江楚年，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欲，对方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元青霄贴上了江楚年的脸，止咬器硌得慌，用力过大，江楚年的脸都被挤压到变了形。 江楚年蹙眉，元青霄的状态不对劲。 元青霄额头抵上江楚年，凝视着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徐徐说道：“我撒谎了。” “我只是——”元青霄轻声道：“你从来不受我掌控，我会恐慌。所以我说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但我发现我错得离谱。” “不过，”元青霄垂眸看向他的唇，再次释放了信息素，“我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是吗？”江楚年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两人现在分明是最亲密的动作，说的话却一个比一个冷漠，像长了刺一般，既然相抱，总得有人流血。 江楚年：“我也有一个好主意。” 这场游戏，从信息素开始，转折到爱情。 总得赌一赌，看谁先爱上谁，看谁先成为动心的傻子。 两个人奇妙地达到了共识。 江楚年眼神中满是玩味，“谁知道你这句会不会是谎言？” 元青霄道：“猜猜看。” 江楚年倏地笑出声，他道：“你要不找找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信息素都溢出来了，一脸的欲求不满。怎么？抑制剂不管用了嘛，很难受吧？” 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我观察出来了，你无法标记我。但是我薛定谔的信息素确实可以缓解你的痛苦。所以呢，要不要求求我？” 元青霄一只腿屈膝，身上宛如浸了水般。他早已身心俱疲，能忍到现在属于天赋异禀。 听闻，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良久，元青霄闭上眼睛，狠咬了嘴角一下，嘴唇直接被咬出鲜血。 他道：“求你，你就会奖励我一下吗？” 江楚年好整以暇看着他，“自然。” 元青霄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身上的风衣被他甩在了地上。 “很可惜，我不知道怎么求人？要我脱光给你当场跳个脱衣舞吗？” 他边说边一层层地脱衣，像是真的要当场跳给江楚年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的羞涩，反而大方无比，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江楚年见他要把最后一件衬衣脱掉，伸出手制止了他。 他一本正经道：“给我钱。” “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都没有钱来得实在。” “我只是想发财。” 江楚年若有所思，“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公司所有人加薪，反正你的钱多的是。下午茶和单人宿舍能不能也安排一下？加班费能不能再翻倍？餐补交通补贴之类的能不能都多来点？员工福利能不能再加把力？假期休息什么的能拉满吗？工作上能不能少接点活儿？有时候活儿太多，得对接很多麻烦的甲方……” 见江楚年滔滔不绝，元青霄无声地把衬衣扣子扣上。 说了好几分钟，江楚年觉得嗓子干涩才停了下来，他看向元青霄，“怎么样？做得到吗？” 元青霄默了几秒，“我好像可以再忍忍。” 江楚年：“……钥匙我给扔了啊！” 元青霄头低下，额头枕在江楚年肩膀上，“把止咬器打开，我想要吻你。” 他直言不讳，江楚年却陡然红了脸。 江楚年头一次从元青霄看出这种表情，有种，似月光的柔和。 元青霄男生女相，平时寡言少语，全身上下都透露出生人勿近。 他长的没有说的话有攻击性，可依旧让人难以靠近。 元青霄从江楚年怀里掏出了钥匙，如同得到应允一般熟练地打开了止咬器。 他看向江楚年，目光像是在说：“信息素给我。” 江楚年感受到怀里人的温暖，颇有番手足无措，他直直站着，纹丝不动。 元青霄亲了亲他的脖子，叹了口气，道：“太少了。” 江楚年没忍住回怼他，“你求我你怎么还挑起来了？” 元青霄抱紧了他，两个人的身体仿佛嵌合在了一起，他凑到江楚年的耳边道：“感受到了吗？我也不想的，麻烦再来点信息素。” 他义正词严，可身体下流地挺了挺胯。 江楚年连耳朵都红了起来，慌乱地敷衍道：“给给给，你别动。” 元青霄笑出声，道：“之前不夸下海口说，要把我艹///到怀孕吗？你这个样子看来——” 第78章 “只是假把式。” 第38章 “小江,小江，小江！” 江楚年猛地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徐行正叉着腰戏谑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徐姐？” 徐行：“小江你谈恋爱了？半个月了,你整天都是这副表情。哪个？我认识吗？” “啊？”江楚年眼神慌乱，惊讶道：“谈恋爱？！不——” 他摸了摸头发，斩钉截铁道：“没有没有，没谈呢。” “你小子，”徐行继续打趣道：“脸都红成这样了。” 徐行看出江楚年的窘迫,换了个话题。 “小江，你有没有听财务部那边透露出的消息！” 徐行说得兴奋，江楚年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中。他的表情……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道：“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许是他们聊天的声音有些大了,部门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刚好围成圈。 小单喝了口咖啡，“江哥你竟然不知道。” “对呀对呀,”小周看了眼四周,把声音放低，“我有朋友在财务部,听说啊，上面给涨薪了，而且不止一个部门,据我统计，全公司上下,几乎所有部门都给加薪了！” “天大的好事！！！” 小单：“不仅莫名其妙涨薪，听说福利也给涨了,餐补交通补什么的好像也在商量。” 小周眉飞色舞，“而且啊！下午茶！我进公司好几年了终于安排上了！” 徐行拍拍她的肩，“还没落实呢，别高兴太早。” “徐姐，你表情比我还激动。” “咳、咳咳，”徐行挥了挥手让她们给散了，“行了，八卦完了，都去工作吧。等下有个大会，都收到通知了吧，该准备的好好准备，尤其是小江和小单你们两个。” 江楚年依旧处于震惊的状态，他目瞪口呆似乎想说些什么，掏出手机点开伯恩山的头像，敲了敲键盘，很快又给删了。 公司总部就有上千人，这么多人一起涨工资这得多少？ 等等…… 江楚年猛地双手拍脸。别跟资本家共情！千万不！他默念三遍这句话，心情才平静了下来。 反正！这是打工人！努力工作！应得的！ 江楚年心神不宁的，开会的时候少拿了文件，着急地跟徐行说明了下情况，徐行让他快去快回。 当他拿完文件的时候，正好撞上刚出电梯的元青霄和于夺文。他默默点了个头，没有去看元青霄的视线，便一溜烟跑走。 元青霄忽地停下脚步。 他问：“我脸上有什么很恐怖的东西吗？” 于夺文流汗，道：“没有的，元总。” 元青霄原地思考了几秒，才缓缓朝会议室走去。 这次项目他需要亲自去一趟。元青霄简洁交待了一些项目背景和各部门负责的部分，最后，他一只手插着兜，面无表情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会议室很大，但是考虑到这次项目的重要性，相关部门都来了至少两个人，导致位置不够。 江楚年就靠着墙，听到他一说这话，在心里吐槽：你都这样问了，总不能说有问题吧…… 下一秒，元青霄的眼神似箭一般射了过来。 江楚年下意识挺直了背，一下子就想起来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不是说要搬家了吗？”元青霄放下咖啡，直视着他，“现在又不搬了吗？” 江楚年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两只猫，正看着电视，连个眼神都没有递给他，满嘴跑火车：“是，我嫌麻烦，而且，太远了，上班不方便，我也是为公司着想，你想一想，我要是把花在上班路上的时间用在工作上，这不多给你打工几小时吗？多划算的买卖，你还不满意？” 元青霄手指敲桌子。 几秒后，江楚年坐直身体，一手举起一只猫，正经道：“万一蛋黄和蛋白到新环境应激了怎么办？你忍心吗？！我可不能没有它们！” 元青霄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说继续说我看看你还能有什么借口。 江楚年脸上义正严辞的神情消失，不好意思摸了摸了脑袋，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说不出来什么，索性直接摆烂。 “反正就不搬。” 休息日，元青霄西装革履坐在客厅桌子上，端着咖啡。江楚年运动短裤白色长袖手肘撑在沙发上，悠闲看电视。 广告时间，江楚年歪过头问他：“你怎么不去上班？你休息日也休息吗？” 他指了指电视，“电视剧里面的总裁都是日理万机的，怎么你这么清闲？你手下可是这么多人都等着你要养的，你可不能放松警惕，万一倒闭了——” 意识到说错话了，江楚年连忙拍拍嘴巴，“错了错了，不能说这种话，我还靠着你发工资了，我不能失业！呸呸呸！” 元青霄看了眼表，平静回道：“总裁也需要休息，少看些电视。” 江楚年挑了挑眉，看了眼他穿着高级西装，手腕上别着表，头发认真打理过了，似乎喷了些香水，道：“那你打扮成这样？” 元青霄不自在咳嗽了几声，在江楚年的注视下，耳朵快速红了起来，道：“今天是我们认识半年的时间。” “然后呢？” 元青霄板着脸，道：“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所有纪念日都需要出去约会。” 第79章 江楚年有些惊讶，他慌忙起身，电视剧都给暂停了。 “你……要不少看点电视剧？” 元青霄看向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移动。 江楚年挑眉，“你、你不会是真的想要跟我一起约会吧？” 元青霄点了点头。 这家伙……怎么有时候会这么纯情？明明，大部分时候会冷淡到让江楚年觉得他只是为了自己的信息素罢了。 只是信息素，无关爱意。 这家伙哪里会懂爱？ 他不会是忘记自己只是在假装他的恋人吧？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必要虚以委蛇。 江楚年提醒道：“元总，你没忘记咱们的合约，你这个样子……” 他抱臂，垂着头，脸上落上大片阴影，低声道：“我会真的以为你会喜欢我。” 客厅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江楚年直直站着，他忽然觉得很烦躁，烦躁于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紧紧皱着眉头，他在等元青霄的回答。 元青霄风轻云淡地喝了口咖啡，他淡淡道：“什么是喜欢？” 江楚年盯了他几秒，“算了。” 他转身往房间走去，把门给关上。缓缓靠在门上，房间很暗，他听了很久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元青霄开门走了出去，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没有信息素，没有合约，只是正常相处，会怎么样…… 江楚年笑了声，能怎样？ 他一个打工人，最大的爱好就是上班的时候骂上司了。 他们的交集只会出现在他的脏话里。 江楚年蓦然扑向床上，紧接着就陷入了沉睡。 再睁眼，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天色已经黑了，他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他头晕乎乎的，坐起身子，敲门声没有停止。 江楚年想起自己并没有锁房间的门，于是道了声“进”。 敲门声戛然而止。 门外的人反而矜持了起来，或者说，他此时的内心戏或许有点多导致犹犹豫豫。 江楚年看了几秒门，嘴角勾了勾，他忽然光脚跳下床，将门一下子打开。 头抵着门的元青霄立马就朝他倒去，江楚年动作敏捷地让开了。 元青霄使了好大力气稳住身形，这才没有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沉默了几秒，揉了揉额头，道：“……我以为你在睡觉。” 江楚年好整以暇，他说：“嗯，我是在睡觉，你有事？” 元青霄闭嘴不说话了。 两人便僵持住了，房间内没开灯，通过仅有的从客厅透过的光线，江楚年看见他西装挖袋里鼓鼓的。 他在等元青霄先开口。 江楚年正这样想着，元青霄走到他面前，直愣愣地掏出来东西攥在手心。 他比江楚年高一些，低着头刚好能看到江楚年的发旋。元青霄抿了抿嘴唇，他道：“我不喜欢你白天跟我说话时的表情。” 江楚年递过来疑惑的眼神。 元青霄：“失望，沮丧，就好像——” “我做错了什么，”元青霄轻声道：“但明明你拒绝了我的邀请，我更应该生气才对。” 紧接着，带着温热的项链便挂在了江楚年的脖子上，元青霄抵住他的额头，继续道：“永远不要对我失望。另外，按照电视剧里面，我应该说一句，‘纪念日快乐’。” 良久，江楚年轻笑了一声，道：“接下来，按照电视剧的节奏，你是不是得亲我了？” 元青霄愣了一会儿，“我看的电视剧里没有亲吻。” 江楚年耸了耸肩，是轻快的语气。 “删减版，或者你看的其实是动画片。” 元青霄盯着他的眼睛，昏暗的房间里，他轻抚着江楚年的脖子，眼神里轻而易举透露出欲望来。 然后，他挑起了江楚年的下巴，“如你所愿。” 就在接触的一瞬间，江楚年灵活地躲避了过去。 他按住了元青霄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从他脸上扣了下来。 江楚年直视他，露出嘲讽的笑，“怎么了元总？就咱们两人？也得假装一下恋人吗？” 他故意凑得极近，眼神挑衅又充满野性，道：“没这个必要，别当真了。” 江楚年心里如明镜，他这句话，同样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一把将项链拽了下来，塞进了西装挖袋里，冷漠道：“元总，我就一普通beta，等合约结束，我还打算好好谈恋爱结婚生子的，所以就拜托您，别总搞这些花样了。” “你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我可不想喜欢上你。” 说完，江楚年躺回床上，背对着他，说道：“关门。” 门关上了，却没有脚步声。 江楚年清楚地知道两人不谋而合的“好主意”，可是他根本做不到像元青霄那样。 他谨慎地过了头，担心和小心时常包裹着他。 元青霄不一样，他是有权有势的alpha，感兴趣的都会挑战，不会瞻前顾后。 这游戏，分明是元青霄赢面更大。 江楚年还没来得及回头斥责他，元青霄就已经禁锢住了他。 野蛮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元青霄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肩膀，“我不许。” “合约里写得一清二楚，我不许你单方面毁约。” 第80章 元青霄啃咬他的脖子，他咬得极重，江楚年痛呼了一声。元青霄的脸上显露出满意的表情，就像是，他就要江楚年疼。 “我还没有说结束。” “江楚年。” 元青霄舔舐他的伤口，道：“你这个胆小鬼，你比我家狗胆子还小。你有时候甚至不敢回应我，还总是强撑着。” 他恶狠狠再次骂道：“胆小鬼！不是要利用我吗？这就已经尝到甜头了吗？！” “我还可以给你更多！” 江楚年的双腿被他压着，分毫动弹不动，他无奈说道：“别耍我了元总，你不会真以为是电视剧吧？” 元青霄一口咬在他脸上。 “嘶——” 江楚年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元青霄：“闭嘴。” 元青霄：“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再继续利用我？” 元青霄：“不要像缩头乌龟一样，我进一步，你就退一步。” 江楚年想要把手挣脱出来，失败了，他道：“你才比你家免费胆小，你才是缩头乌龟。” 元青霄：“……我家免费？” 江楚年：“就是free。” 几秒后，元青霄埋在他胸膛上笑，下巴一抖一抖戳在上面。 “笑什么？” 元青霄：“嗯，‘免费’也挺好听的，不过我一般直接叫他‘free’。” ……仿佛被嘲笑了。 紧张烟消云散。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讲话。 很久，江楚年慢悠悠说道：“那是不是叫‘自由’也行？” 元青霄笑了一分钟，才回复道：“嗯，你还知道它有两个意思，很厉害。” 他就不该开这个口。 最后，江楚年安稳睡了一觉，天亮起床发现，元青霄昂贵的西装上面满是皱褶，并且被随意扔在了地板上。 而元青霄，正枕着手臂，躺在地板上，身上搭着他的运动服外套。 这家伙居然在地上将就了一晚上。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元青霄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像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颇为嫌弃地说道：“床太小了，换一个。” 江楚年好笑地回道：“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睡。” 元青霄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似箭一般射了过来。 他轻声道：“不。” 第39章 从那天以后,元青霄像是生气了，不跟他讲话。江楚年乐得自在，只不过一到晚上,这家伙就一言不发敲门,然后抱着枕头过来。 在地板上睡了几天后，一日早上元青霄在他床边盯着他，略带哀怨，活生生把江楚年吓醒了。 正当江楚年想要骂人的时候，元青霄递给了他一个网购界面,赫然是一张定制的双人床。 * “研发部有什么建议吗？” 江楚年回过神来，看向研发部主任，他似乎迟疑了几秒，问道：“元总，关于人员安排这方面。研发部是不是需要投入些专门搞研发的人员进行相关协助？” 元青霄陷入了思考,很快，他用笔敲了敲桌面，他道：“我会考虑,具体情况会通知下去,到时候统一安排，所有人——” 元青霄微微提高了声音,“不准掉链子。” 他很重视这次项目。 至少在江楚年眼里看来是这样的。因为从开完会之后，关于跨国项目的合作项目书很快下达相关部门，相关人员都绷紧了神经。 尽管研发部属于辅助部门,但是江楚年还是结结实实加了几次班。 每次回到宿舍之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每当这时,江楚年都会愣一会儿神。 一直忙碌到休息日，江楚年才缓了口气,熬了个大夜后一觉睡到中午，瞅了眼手机，工作群发了通知，出差时间就在一周后，地点是一个旅游业发达的国家，据说风景宜人。 另外，通知栏显示周成风打了几个电话他没接到。 自从上次的网暴事件之后，周成风减少了直播频率，推掉了不少合作，时不时给江楚年发些其他博主旅游的vlog。语气中透露出想要辞掉工作去旅游的意愿。 江楚年倒是挺支持他出去玩的，周成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直播，好几年都没怎么歇息过。天天都是阴间作息，身体本就不好。 江楚年连忙回拨了过去，几乎是一瞬间周成风就接了起来。 “江哥！” “我准备去旅游了！” “工作都暂停了！我要好好玩！好好享受一番生活！” 江楚年默默听着他语气里的兴奋，问道：“决定去哪个城市了吗？” 江楚年想了几秒钟，建议道：“我听说南方的曳川市不错，冬暖夏凉，美食还很多。” “啊，我听说过，”周成风顿了几秒，有些迟疑问道：“虫子很多吧？我听说那个市的蟑螂老鼠之类的都贼大，我不敢去。” 当听到江楚年给予肯定的回复之后，周成风蔫了，抱怨道：“好纠结，不知道去哪儿。” 江楚年忽地想起了，他拍了个巴掌，激动道：“成风！你有没有想过去国外！我下周刚好要去国外一趟！咱们可以一起！” 听闻周成风立马欢呼雀跃，道：“好！” 江楚年简洁给他说明了下工作安排，他作为辅助部门工作人员，待个三天左右就会结束工作。很轻松，完全可以请个假跟周成风在国外玩几圈。 第81章 两人约定好之后，挂断电话之前，周成风忽然问道：“江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是我认识的人吗？” 江楚年一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他皱了皱眉，道：“没有。” “哦。”周成风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就是前几天碰到迟庆眠了，她跟我说了些你的事。” 江楚年有些疑惑，“我的什么事？” 手机那边没有了声音，就当江楚年以为他挂了的时候，周成风出声：“江哥，你有什么事情不要瞒着我。我们不是很久之前说好了，没有秘密。” 他的语气格外严肃，跟往常的周成风完全不同。 江楚年手心逐渐冒出汗来，他确实有些事情瞒着周成风，包括自己突如其来的信息素以及…… 那份，合约。 江楚年感觉嗓子干涩，他喊道：“成风——” 周成风却猛地道：“江哥！是我太担心你了！你不要介意！我知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嘛，但是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习惯去担心你，习惯去关心你在做些什么。 话毕，周成风没给江楚年反应的时间，匆匆挂了电话。随后江楚年接到了他的短信。 “江哥，我就先在国外等你啦。” “我有很多话跟你说，我希望江哥也是哈哈哈。” 江楚年再打过去已经无人接通了。 * 一周后，江楚年在飞机上戴上耳机准备睡觉。由于经费有限，基本上他们都是经济舱。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国，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他来之前查了不少攻略，甚至花了几天时间恶补了一下英语口语。 他还很小单讨论了下工作结束后去哪里逛逛。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全海竟然也来了。 “前辈！” 江楚年拿下耳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一头金发，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全海见其他人都在睡觉，小声说道：“我们组组长拉我过来的，让我作为新人学习学习。” 江楚年靠近了些，他轻声问道：“全海，你英语怎么样？” 全海摸了摸耳朵，不自在道：“我在国外留过几年学。” “太好了！”听闻江楚年兴奋说道，下一秒就担心声音太大捂了捂嘴巴。 他遮掩着说道：“我给你发消息说。” 江楚年比较担心的就是沟通问题，有个英语不错的人出去玩也安心很多。 很快，全海就主动发了消息过来，“前辈，是不是需要翻译？我很乐意效劳！” 江楚年马上回了个“嗯嗯”的表情包。 江楚年连忙将他们的工作安排和出行安排全发给了全海。 全海没有立即回复，而是查看了自己的日程，发现刚好全部完美错开。江楚年工作的时候他休息，江楚年休息的时候轮到他们组工作。 全海回了个“沮丧”的表情包。 他向江楚年解释了一番。 江楚年只得安慰他，说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 居然这么凑巧的吗？ 江楚年想了想，想不明白，没有目的地划了划手机界面，几个软件连番看了看，最后还是点进了绿泡泡。 他看了看跟伯恩山头像的人的聊天记录，最新一条是十天前。他劝对方不要买这么大的床，没有必要。 “为什么？” 江楚年：“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合约。” 江楚年：“……好吧，如果晚上我睡熟了把你踹地上，或者磨牙大呼说梦话等等，可都不是我故意的，我得提前跟你说好。” 对方半个小时才回复自己，“如果你做了这些事情，我会不择手段把你弄醒的。所以，担心我不如先担心自己。” 江楚年愣了愣神，他和元青霄的相处模式已经成这样了吗？ 有点别扭。 他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烦人的事情，昏昏欲睡之际，手机震动了下。 江楚年恍惚了一下，才缓缓看向聊天界面。 原来，真是这家伙主动来找自己了啊。 元青霄：“到酒店来我房间，我要见你。” 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 沉思良久，江楚年长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在飞机上过夜并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下飞机时是当地时间的凌晨两点。不过倒时差对于江楚年来说是件易事，他昏昏沉沉的，跟着这次航班里公司的人一起前往酒店。 这次项目涉及部门较多，中心部门前几天已经提前到了，辅助部门到了之后会率先在子公司工作协同项目顺利进行。 当然，辅助部门工作量少，剩余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江楚年一到酒店，倒头就睡，由于是人员是单数，他运气好，刚好分到单人间。 他是被热醒的。 江楚年模模糊糊地想要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一挺直背，才发现有人正怀抱着自己，力度很大。 说实话，江楚年的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但是，江楚年并没有感到震惊，好像在自己的床上出现元青霄再正常不过。 他只是沉默地保持着拿空调器的姿势。空调温度是正常的，只不过元青霄的体温太高了，影响到了他。 这家伙，是不是刚结束发情期没多久？ 发情期很难熬吗？ 第82章 江楚年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被窝，顺便将元青霄抱住自己的手给解开。 元青霄没有被这样的动作给吵醒，他睡得格外的熟。像是好久没有休息过，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不知为何，连脸颊都瘦削了不少，胡子冒出了头。他就穿着料子偏硬的白色衬衣躺在旁边。 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安稳，与以往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完全不同。 熟睡的元青霄，看上去有点人性。 江楚年起身倒了杯水，睡意忽然没了，他掀起一点窗帘看向窗外，天色蒙蒙亮，夹杂着一丝丝水雾，使得更远处的景色只有朦胧的边缘。 他身上沾染了凉意，便又回到了床上。他只占了床的边缘，跟元青霄之间的距离像是隔了银河。 他确实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不过只要不影响到自己，江楚年也不会介意。毕竟家里两只猫天天在床上跑酷。 刚躺下，对方的身躯就贴了过来，像是做过千百次这样的行为，显得格外熟练。 江楚年迅速绷直了身体，连带着神经都绷紧了。 身后人突然出声，道：“你睡觉很乖，乖到——” 江楚年快速打断了他，问道：“你早就醒了吗？” 元青霄答应得很爽快，接着刚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到我摸你耳垂都没有反应。” 江楚年沉默了一会儿，感受到嘴唇的红肿，冷静地问道：“你还对我做了什么？” 元青霄适时地岔开了话题，“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江楚年忽地想起来对方发的消息，他怔愣了几秒，诚实回答：“忘记了。” 元青霄声音淡淡的，似乎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什么情绪。 他将头埋进了江楚年的脖颈，啃咬了几下，见江楚年没什么反应，变本加厉地狠咬了一下。这一下直接见了血。 痛得江楚年直皱眉，身体都下意识蜷缩了起来。 “很痛的。” 江楚年一说完，脖子处的热度顿时消失。元青霄头抵在他的后背，小声说道：“对不起。” “我——”元青霄语气里满是懊恼，“我只是想标记你。我看过很多资料，beta也是可以被标记的，但是我……” 元青霄脸上呈现出短暂的迷茫，“我、我为什么会标记不了你？” 江楚年没回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心里骂人，却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平静问道：“标记这么重要吗？” 话音刚落，元青霄就“嗯”了一声。 标记在元青霄看来，就是告诉所有人，江楚年是他的所有物，江楚年是他的，谁都无法觊觎。 无法标记江楚年，让他感到无比的焦虑。 像是在洞穴里囤下无数亮晶晶财宝的巨龙，就算实力强悍，也会担心，财宝被他人夺去。 他作为alpha，根本无法容忍这种事情。 元青霄说道：“标记会让其他alpha明白你是我的，就不会像野狗一般，翘着尾巴围着你转。” 江楚年“啊”了一声，极其不理解道：“我是个beta，更重要的是在你把我当成一个beta之前，能不能先明白一下我是个人。” “我是你的？”江楚年冷哼了一声。 又是这样。 元青霄烦躁地抿了抿嘴唇，他抱紧了江楚年，“你之前公司的alpha同事，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男性alpha和女性omega，甚至你还有个一起长大的竹马omega。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取向一直是女性omega。” 他总在一遍又一遍去试探江楚年。 江楚年却从来没有任何的表示，他在自己面前永远戴着面具。 江楚年拿被子蒙住头，“你在说什么？只是普通朋友。” 元青霄强硬地将他从被子里拽了出来，语气很是奇怪，他道：“你对你家猫都比对我好。” “你这不是废话？你肯定比不上我家猫啊。” 肉眼可见的，元青霄的脸变得阴沉，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深深咬住江楚年的脖子。 江楚年：“破防了？” 无异于火上浇油。 元青霄表情狰狞，眼冒凶光，长久以来的忍耐得不到释放让他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 江楚年看见他这副生气的模样暗道不好，条件反射就想要翻身下床。脚还没有落地，就直接被元青霄拦腰抱住，一把甩在了床上。 紧接着便是高大的身躯牢牢控制住自己，炙热的吻顿时朝江楚年袭来，他挣扎着想要避开，却被再次强硬地掐住了脖子。 元青霄青筋暴起，他的手格外的大，使得江楚年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承受这个令人窒息的深吻。 “嘶——” 嘴唇被咬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弥漫，口腔里交杂着铁锈的味道。舌头被搅弄着，江楚年被迫承受，眼睛紧闭，双手想要推开元青霄。 元青霄将他的双腿分开，眼神直直地朝下面看去。 江楚年趁其不备，用头使劲儿撞向了他。这一下撞得很猛，可元青霄像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明明额头都红了起来，他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冷笑一声，像是在瞧不起江楚年的不自量力。 beta在体力方面不如alpha。 但江楚年从来没有这样觉得，综合的结论里总有个体的差异。 江楚年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信息素标记不了我恼羞成怒了是吗？你这跟阳/痿/艹/不了我有什么区别？” 第83章 元青霄不怒反笑，“你等会儿就知道我阳不阳/痿了。” 说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红色领带。 在江楚年的反抗下，依旧顺利地给他双手死死捆在了床头处。 江楚年恶狠狠地看着他，嘴角的鲜血已经顺着流了下来，看上去格外骇人。 可元青霄这个变态，这幅场景在他看来反而格外的诱人。 从窗帘狭小缝隙透出来微弱的光芒。 江楚年跟之前相比白了不少，红色领带衬托下使得白皙的手臂显得极具诱惑。难忍的神情，像是承担了莫大的耻辱。他气到脖子上青筋突起，他应该是想要打自己的，元青霄这样想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肿了起来。白色t恤被自己掀了起来堪堪挤在锁骨处，露出一副没有丝毫赘肉的身躯。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下，慢慢变红。 元青霄亲吻了上去，然后红印逐渐遍布了全身。 江楚年闭着眼睛，随着元青霄的一举一动而颤颤巍巍的。 江楚年几乎是挤出声音大骂道：“你这个变态！” 江楚年已经感受到他有反应了，他想要后退，但是眼下的境况，他根本无处可退。 “元青霄，你最好别做。我就一普通beta，无父无母，你把我逼急了，大不了跟你鱼死网破。你又有钱又有权，想必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江楚年感受到他的手指在自己身上蔓延，不知碰到了哪里，他喘了一下。 刹那间，针落有声。 元青霄笑了一声，他俯下身子，亲吻江楚年的脸颊，甚至舔舐了他嘴唇的血。他凑到江楚年的耳边，轻声道：“江楚年，这才是真实的你吗？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在我面前呈现出真实的你吗？真不容易啊。” “你说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停顿了下，似笑非笑，“是个不错的笑话。” 但元青霄停了下来，在江楚年的耳边喘息着想要平复下来。 可惜不遂人愿，反而越来越过火。 元青霄将领带从床头解了下来，握着江楚年捆住的手缓慢下移，他道：“帮帮我。” 江楚年的脸几乎眨眼间红了起来。 他咬了咬后槽牙，咬牙切齿般道：“帮你割下来扔了。” 元青霄笑了几声，然后攥紧了江楚年的双手。 眼神紧盯着江楚年的一举一动。 江楚年道：“真的，够了。” 两人头抵着头，细密的汗水纷纷流下，房间内的温度火速升高。两人的呼吸和喘息不断交织着。时不时传来几句骂声和隐忍的声音。 良久，江楚年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要化了。反观元青霄，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似乎并不满足。 江楚年眼神迷离，他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道：“松开我的手。” 元青霄拒绝得极其快速，“不。我觉得我一松开你可能会给我来上一拳。” 江楚年斜睨着他，“是肯定。” “这样的话，反正都要挨打，”元青霄勾了勾嘴角“那再来一次吧。” “够了。”江楚年声音沙哑，“别折磨我了。” 元青霄：“怎么能叫折磨？你也很舒服吧。” 说罢，他开始亲吻江楚年的胸膛。不知道是咬到了哪里，江楚年仰起脖子，撞上了床头，发出了“咚”的一声。 “别——”江楚年被持续性的刺激，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他小声让元青霄别再继续下去。 元青霄充耳不闻，舔了舔嘴唇，看向身下不断战栗的江楚年，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继续。 他双手紧抓江楚年的大腿，指甲按压处都凹陷了下去，连起来刚好显现出他手掌的大小。 他舔舐了江楚年因为过于刺激而流下的生理性泪水，他不合时宜地说道：“江楚年，让我们重新签订一份合约吧。” 江楚年不明所以，却因为他的舔舐偏了偏头，张开嘴想让氧气快速吸入，免得让大脑晕乎乎的。 这让元青霄乘虚而入，他抓住江楚年张嘴的时机亲吻了上去。 这一吻格外的长，长到让江楚年忘记了元青霄所说的话。只觉得鼻尖都是对方的信息素，让他想逃却逃不了。 江楚年费力推开了他，他垂着眸不停喘息着，等着呼吸均匀下来。期间他竭力去忽视元青霄的视线。 好一会儿，江楚年抬起头直视元青霄。 他终于正视了长久以来他意识到了却不敢相信的事实。 他问道：“元青霄，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40章 “江哥,江哥！” 周成风蹲着疑惑地回头看江楚年，只见江楚年手上拿着两瓶水，双眼无神,一副满是心事的模样。 一旁的全海轻轻拍了拍江楚年,江楚年这才回过神来，他迷茫地看着全海，“怎么了？” 全海无奈地笑了笑，“前辈，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江楚年茫然地看了看两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顺便把矿泉水递给了周成风。 他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太阳有点晒,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周成风跟全海对视了一眼，但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在很快,全海主动站出来活跃了气氛。 他的工作其实没有完成,只不过在一次试图跟江楚年的英语口语练习的时候，江楚年煞有介事地说出：“can you say普通话？” 第84章 本在犹豫要不要请假的全海立马决定,江楚年出行的时候他要跟着一起。 在听江楚年说还有一个发小会一起的时候，全海还稍稍松了一口气，三个人中有两个人靠谱比较让人放心。直到全海把英语口语练习的事情告诉了周成风,周成风表情呆呆的，朝两人问道：“诶,这样说不行吗？” 全海瞪大了眼睛，思考要不要找个当地的导游。 他们走了一会儿,才找到餐厅。 这个国家冬暖夏凉，正值秋日，没有感受到丝毫来自秋天的凉意，反而非常温暖。正午太阳照耀，甚至觉得有些炎热。 地大物博人少，他们所在的地方算得上繁荣的城镇中心，加上沿海，有很多地方值得一逛。 江楚年听说城镇不远处有一座出名的山，心里想着要不要清晨去，刚好能看到日出。 江楚年看了眼菜单，迅速拿出手机识别文字进行翻译，周成风在旁协作，同时给江楚年展示菜名旁边有的图片，边展示边念叨着哪个看上去更好吃。 全海拿起菜单，给他们介绍着哪道菜含有哪些食材。熟练的样子成功收获了二人的赞赏目光。 “咳，我看这家主推的好像是牛排，要不要点几份试试看？” 周成风点头，问道：“有酒吗？有什么好喝的酒吗？快翻译翻译。” 见状，江楚年放下菜单，双手举起示意投降，道：“你们来吧，我都行。” 正讨论得火热的两人满口答应下来，周成风打包票点的绝对是他喜欢的。 江楚年无事可做，在网上看爬那座山的攻略。山名叫什么“miracle”，山还挺有名的，是许多登山爱好者必攀登的山。他看得专心，但没过一会儿，视线逐渐转移到手腕上。 手腕上有一道牙印。 是那晚他问出那个久埋心里的问题之后，元青霄留下的。 像是惩罚，抑或是奇怪的占有欲。 不管是什么，江楚年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元青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以往说过很多次的话。 “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我们是天生一对。” 江楚年听得厌倦，似乎全身的热度全部退了下去，仿佛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可是，这不也是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吗？ 他来不及收起自己的情绪，他听见自己当即冷笑了一声，满含嘲讽的意味。 是啊，这家伙，只不过是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出于信息素。 江楚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有没有显现出失望或者沮丧，他只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 对方的一举一动在自己面前，都慢慢变成了笑话。 他却笑不出来，他怕自己才是笑话，他怕自己是站在悬崖边。 菜很快就上了。 三个人看着桌子上的菜面面相觑，周成风叹了口气，道：“要不买点菜回去煮火锅吧？我专门买了火锅底料带过来了。” 就连全海看着满桌子的糊糊也陷入了沉默，听闻，他试图乐观点，道：“至少牛排看上去还行。说不定其他的……味道也不错，要不先尝尝？” 江楚年看了眼两瓶酒，他酒量不错，他倒了三杯。江楚年没什么胃口，一边喝着一边看着他们二人每吃一道菜就露出怪异的表情。 他实在是不忍心了，劝道：“要不，咱们还是煮火锅吧？” 全海艰难地咽下一口，安慰道：“牛排还不错，一人来一份吧。” 周成风已经感觉自己丧失了味觉，面如土色地点了点头。 江楚年没什么意见，怕周成风饿着把自己的牛排又分了一半给他。 周成风：“江哥，这个时候其实不用客气的。” 江楚年皮笑肉不笑，“没关心的成风，我怕你吃不饱。” 周成风吹胡子瞪眼，看了眼牛排，决定眼不见为净，吐槽道：“厨子做这么难吃，这不浪费粮食吗？” 他长叹一口气，“甚至没有江哥做的好吃。” 全海顿时来了兴趣，“前辈居然会做饭？那我们等会儿去逛下超市，晚上开个小灶吧。这几天吃酒店的餐都要吃麻木了。” 江楚年忽地想起，自从元青霄住进员工宿舍之后，他几乎没有进过厨房。 元青霄，他是怎么会的做饭？明明看上去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他愣神的表情被两人全然收尽眼底。 周成风紧皱了下眉头。 江楚年回过神来道：“可以啊，全海你尝尝我的手艺。” 话音刚落，周成风嘴巴就开始不停报菜名，掰着手指数了数报了几个之后道：“行，就这些吧，其余的，江哥你看着发挥，我不挑。” “你这还不挑？”江楚年笑着捏他的脸。 见状，全海也笑着问道：“前辈，那我也能跟着报几个吗？” 江楚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成风一口拒绝了。 “我可是江哥心里的特殊优待，你不行哦。” 全海盯着江楚年，“是吗？” 江楚年挑眉，他直视全海，这家伙，怎么一言不发就生闷气呢？ 他道：“报吧，当作放纵餐了。” 吃完这一餐后，三人随便逛了逛，下午一两点的太阳格外的晒。 江楚年走在后面，周成风在前面正跟一旁的全海说着什么他和江哥认识这么多年，他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谁都不行。说得兴起还讲了讲之前的趣事，包括考驾照的时候江楚年被晒到直接换了人种，高考前夜周成风自己太过紧张失眠导致第二天起不来，是江楚年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才让他清醒过来…… 第85章 江楚年一边听着他们讲，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方向感一般，习惯认真记下路线。 他们经过了一条熙熙攘攘的小巷，小巷旁不少人摆着小摊，大部分是当地的工艺品和小吃。 路过一家摊子的时候，江楚年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是卖手表的。 让他注意的是，摊子上摆出的所有手表都没有在转动。 他蹲了下来，拿起一只端详了几眼。表盘和表带都是木制的，表带上刻着复杂的花纹，好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人物。 没有安装电池的地方，有两个旋钮可以手动调整指针指向。 不会转动的手表。 江楚年感到惊奇，他看向摊主，是个慈眉善眼的老太太，正盯着自己，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给他解释了一番。 他连忙拿出手机翻译，他听得一知半解，索性录音。讲到最后，老太太说希望买下的人可以珍视每个值得纪念的时间。 江楚年愣了愣，他被吸引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问了问价格，在听到回答之后，江楚年爽快地付了钱。 他道了声谢。 不是什么很珍贵的礼物，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买下来。手指细细摩挲了一番，江楚年情不自禁去想象对方收到之后的情景。还没到一分钟，他就换了副神情。 他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干什么？ 江楚年紧皱了眉头，下一秒随手将手表揣进口袋。 然而，他很快愣住了。 人来人往的小巷，数不清的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而刚才还在自己前面的周成风与全海，却不见了踪迹。 他立刻想着打个电话，不料，刚刚与老太太的交流已经耗尽了手机的电量。 江楚年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找警察成为他的第一想法，可惜没有导航，他根本不知道警察局在哪里。一路过来甚至没有看到交警。要不找好心人借个手机或者打车回去？可是，酒店一长串的名字和地址都在手机上面。 他有些着急，便请求了一个路人，询问能不能借自己充电器。到充电器这个单词的时候，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比划了出来。 可惜没有。 持续找了几个人进行求助都无功而返，便想着就地歇一会儿，说不定周成风和全海二人发现自己走散之后，会顺着找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江楚年觉得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太阳已经逐渐昏暗，地理位置原因，日短夜长，再不行动的话，他恐怕得在外面留宿一晚了。 于是，江楚年决定先回之前的餐馆看看。 直到在餐馆门前闻到熟悉的味道，他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在这里找到适配的充电器。 这样想着，江楚年推开门。下一瞬间，他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第41章 元青霄得知江楚年失踪的消息的时候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工作。 这次项目对于他来说格外的棘手。 原因倒也简单,想必是躺在医院动也动不了的人指手画脚了一番。 一想到这，元青霄的脸上就浮现出冷笑。 这么多年都没死，可真是命大啊。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 是于夺文,脸上是担惊受怕的表情。 元青霄将文件大力拍在了桌子上，他面无表情道：“你在我身边干了这么多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你不想干，有的人会干。不能干，趁早把辞呈交过来。” 于夺文连忙道歉,“不、不是不是，元总，我想干想干！是、是有人出事了。” 元青霄盯着他，不吭声。 于夺文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是研发部，有个同事,就、就是江楚年。” 元青霄顿时皱了皱眉，他语气平静了点，“什么事？” “他走丢了！！！徐行姐刚才跟我说的！！！本来没想到惊动元总您的,可、可是……” 元青霄打断了他,冷淡地说道：“不会报警吗？跟我说有什么用？” 于夺文微微吃惊，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连连点头称是，“是是，元总,已经报警了，手头上没活儿的同事都已经自发出去找了。打扰元总您了,元总您继续忙。” 说罢，他立马退出了办公室,带上了门。 于夺文没有看见的是，在关门的一瞬间，元青霄的脸色迅速铁青了下来。 他握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然后他快速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该死的。 一个成年人，居然会走丢？是什么未成年了吗？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酒店工作哪里都不去吗？！就非得跟其他人一起出去吗？ 元青霄咬了咬牙，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除了大部分人口居住的城镇中心，外围存在未人为开发的区域，那里野生动物横行。 万一、万一头脑发晕不小心走出城镇，那就不单单是走丢的事情了。 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在发麻。不、不可能的，再蠢都不可能走出城镇中心，万一，万一江楚年就是这样的蠢货！ 元青霄忽地站了起来，像是无头苍蝇般在办公室转了几圈。 江楚年，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猛地想到了对方对自己的问题。 一脸的期待，期待自己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可元青霄偏偏不，他不觉得那是喜欢，那怎么可能会是喜欢？ 第86章 作为顶级的alpha，元青霄从小就可以从对方的信息素获取很多信息。对方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对方是否合自己的心意？ alpha的信息素强势，他讨厌跟自己一样性质的信息素。omega的信息素甜腻勾人，他会因为信息素不受控制而感到烦躁。 所以他选择beta。 而与beta江楚年的第一次见面，元青霄就明白，他喜欢对方的信息素。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跟自己的信息素极为匹配。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对江楚年的信息素痴迷又狂热。 起初只是一丝丝的信息素悄悄从后脖颈泄露出，欲拒还迎般勾引着他窥视。他复制了对方大量的信息素，可没想到，与本人的信息素相比，复制品劣质无比，像是模仿鲜花的塑料假花。尽管味道一样，可元青霄清楚知道，跟由江楚年散发的信息素完全不同。 于是他开始接触对方。 元青霄完全可以灵活使用自己的信息素，同时他知道该怎么对江楚年使用自己的信息素。 他成功了。 对方对自己的信息素产生了反应。 没错，这样才对。他们的信息素适配的事实让他感到无上的喜悦。 他喜欢将所有事情发展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 所以，怎么可能会是喜欢？ 对方流露出失落的情绪，像是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地，又像是解脱了一般。 元青霄不由自主伸出手，他想要抚摸对方的脸。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放下了手。 对，一切都是信息素。是信息素的原因，他才会情不自禁关注江楚年，是信息素在起作用，他才会忍不住接近、触摸、亲吻和标记江楚年。 没有一点情感夹杂在里面，只是出于生物本能。所以在无法标记江楚年的时候，他才会感到生气至极，以至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都是信息素作祟，他怎么可能喜欢江楚年？ “砰——” 元青霄面目扭曲，双拳砸向了桌子，桌子上的文件随之上下抖了抖。 怎么会走丢？！ 他就应该往江楚年身上安装一个注射器，死死安在皮肉之下，让对方去哪里都逃不开他的注视。不，与此相比，不如把江楚年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需要他的信息素的时候就能随时随地获取。 该死的！ 小小的事情仿佛要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无法忍受。 办公室内充满了元青霄暴躁的信息素，宛如一场看不清的风暴。 良久，室内一片寂静。 手机振动起来，元青霄按下接听键。很快，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拿起车钥匙夺门而出。 他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地址，将车子开得飞快。 * 另一边，江楚年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牛排，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在考虑要不要劝下眼前的两人，这家餐馆真的不好吃，不如自己煮火锅。 “江哥，你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是不合胃口吗？” 眼前的两兄妹投过来关心的目光。 正是迟庆眠和迟环星二人。 江楚年默默地喝了一口水，道：“没事，我不饿。” “江哥，你放心，有我在呢！我英语可好了，我保证把你安安稳稳送回酒店。” 听到迟环星这么说，迟庆眠翻了个白眼。 江楚年又感谢了一番。 “谢谢你们，幸好遇见了你们两个。” 他一推门，就与正对门坐着的迟庆眠对上了眼。她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后迟环星也发现了他。 然后，就是眼前的景象。 江楚年先是告知了自己的情况，又用迟庆眠的手机登录了绿泡泡给周成风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周成风说话都带着哭腔，听见他的声音是又惊又喜，回应说马上过来找他！ 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他们兄妹二人租的酒店正好是他们公司租的那家，江楚年便说一起回去。 迟环星：“可以啊，但是我听说这几天晚上都有夜市可以逛，要不咱们逛完之后回酒店吧？” 他眼睛亮亮的，江楚年便没有拒绝，说要把周成风和全海二人带着一起。 他全然不知还有更多的人在寻找他。 江楚年关心了下迟庆眠的蛋糕店，听说生意蒸蒸日上后，江楚年羡慕地说道：“真好，我什么时候要是不干了去做蛋糕也挺好的。” 迟环星：“江哥你到时候可以直接来我店。” 江楚年瞪圆了眼睛，感谢道：“太好了！我现在就想辞职！” 迟庆眠放下刀叉，擦了擦嘴，道：“工资会让江哥你满意的，我前不久忙着开分店，正缺人。” 江楚年笑了一声，他确实有辞职的想法。 后面三人又聊了聊接下来的安排，商量着一起到处逛逛。他们二人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国家旅游，有很多感兴趣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去。听到他们行程中有“micrle”，江楚年立刻挑了挑眉，道：“我也准备去。” 没想到迟庆眠和迟环星二人也是登山爱好者，三人嘻嘻笑笑约好时间买装备，准备找个好天气一起去。 元青霄推门而进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江楚年笑眼盈盈，与alpha和omega聊得非常愉快。整个人极其放松，时不时喝一口酒，脸上是元青霄形容不出来的惬意。 第87章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江楚年总算看到了自己。 他先是一愣，接着不解和疑惑，似乎在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元青霄要把后槽牙咬碎了。 他一路上的胆颤惊心算什么？他愚蠢得动用人脉费尽心思找到他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看他和其他人调情的吗？ 他紧握着门，心里翻起了滔天的火焰。握门的力度之大甚至能够听到“嘎吱”的声音。 江楚年：“元……”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迟庆眠和迟环星二人便看见了之前有过一面之交的元青霄。 强大的alpha，信息素不断外泄，横眉瞪目，正死死盯着迟环星搭在江楚年肩膀上的手臂。 迟环星条件反射般缓慢放下了手臂，问道：“江哥，这是……” 迟庆眠不作声，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江楚年犹豫了下，“我的老板。” 迟环星：“你老板怎么会在这里？” 他也想知道。 迟庆眠道：“要不要请过来一起坐坐？只不过，他看上去有些生气。” 不是有些，江楚年在心里说道，虽然对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他敏锐地感受到，元青霄好像要气炸了。 为什么？ 下一秒，元青霄不请自来。 他直直站在三人桌子旁，眼睛却只盯着江楚年，“你看上去心情不错？” 江楚年感到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元青霄生气的原因。但是一想到对方本来就喜怒无常，也没当回事。 他问道：“元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毕，元青霄冷笑了一声，他重复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 他的表情太过怪异，江楚年起了鸡皮疙瘩，他感受到元青霄狂躁的信息素，站起来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元总，你的信息素收一收，这里还有omega。” 元青霄的语气更加奇怪了，“omega？” 他看向迟庆眠，很快又转移了目光，他就这样牢牢盯着江楚年，道：“江楚年，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楚年蹙眉，“你在说什么？你在生气什么？” 元青霄目光里满是寒光，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当中，语气更是说不出的嘲讽。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和omega聊天是吗？” 江楚年并不知道全海将消息告知了徐行，也不知道徐行动员了所有人找他，同样不知道于夺文将他散的消息告诉了元青霄。 江楚年顿了顿，“我……” “说不出话来了是吗？”元青霄嗤笑一声，“浪费这么多人的时间和精力来找你，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我以为只有全海和成风知道，我没想到……” 元青霄：“够了。” 江楚年抬头看他。 元青霄看了眼手表，“现在，跟我回酒店。” 江楚年没动。 气氛如凝固了一般。 迟环星忍不住解释道：“江哥的boss是吧？其实江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他也不是闲情逸致啊，只是缘分刚好碰到了，江哥现在只是在等他的朋友。” “缘分。”元青霄将这两个字嚼了一遍，用舌尖碾了碾。 他额头上青筋直跳，他的耐心即将告急。 江楚年道：“元总，全海他们马上就来了。不麻烦您送我回去了。至于其他人来找我，我到时候会一一道谢的。” 元青霄眼中的冷光刺向江楚年，他道：“我呢？” 你怎么不说说我找了你多久？我找得有多焦急？你现在让我走？ 江楚年硬邦邦回道：“元总你也是来找我的吗？谢谢。” 话音刚落，手腕被狠狠攥住。 元青霄猛地拉住江楚年，紧接着朝门外走去。他步伐迈得又大又快。 迟庆眠在背后叫道：“等等！” 江楚年：“放开！你疯了！我不是说我在等人来找我吗！” 元青霄紧握着不放手，将车门打开，暴力地将他推了进去。 丝毫不管江楚年的反抗，将车门锁紧。强硬地给他系上安全带。一路上江楚年说什么骂什么，元青霄都置之不理。等风驰电掣到达酒店之后，他几乎是箍住江楚年往他的房间走去。江楚年大吵大闹，有几个员工看了过来，可惜江楚年语言不通。 反而是元青霄用英语解释了几句，本来看上去想要给予江楚年帮助的员工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江楚年骂了一声，“你放开我！你说了些什么？！你想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元青霄：“报吧，报警捉我，我怕你连这里的报警热线都不知道是什么。” 江楚年：“呃——” 江楚年奋力挣脱的动作僵硬了一秒，他快速回过神来道：“谁说我不知道的！你给我把手松开！！！” 元青霄对着江楚年释放了信息素，江楚年腿一软，但意识依旧清醒，他骂道：“卑鄙的alpha。你要不直接跟我打一架，用信息素算什么？” 元青霄打开门，“所有的alpha都会使用自己的信息素让他人屈服。我看你应该是不介意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跟全海一起出去？也不会跟在餐馆的alpha交谈甚欢吧？” 江楚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哦对还有omega，”元青霄恶狠狠地将江楚年甩在了床上，“你不知道吧，有些恶心的omega会用信息素勾引alpha，让alpha被迫发情。” 第88章 “我在说些什么？” 元青霄掐住江楚年的脖子，将他禁锢在身下，道：“每次看到你跟其他alpha或者omega，我都想要上你，把你艹/到说不出话来，艹/到没有办法跟其他人相处，就算把你艹/死，都好过你跟他们在我面前有说有笑。” 他像是无法容忍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着，以至于他将全部怒火发泄在了江楚年身上。 他神情癫狂地去亲吻江楚年的嘴。 江楚年喘不过气来，他艰难地想要偏过头，他想要告诉元青霄不要这样做。 可惜，暴怒中的元青霄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算幸运地让他听见了，他也不会停止。 他一遍又一遍咬着江楚年的后脖颈，试图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射进去，试图让江楚年全身上下全部充满自己的信息素，无论是什么私密的地方都不能躲过。 但这只会带给江楚年无尽的痛苦。 第42章 不知道咬了哪里,江楚年捂住了嘴巴，他紧闭着眼睛，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想要看到江楚年正在对自己做什么。 但触觉不会欺瞒他。 江楚年拿枕头盖在头上,他一字一句道：“元青霄，我讨厌你。” 闻言，元青霄停止了所有动作，他看着身下的江楚年全身都泛着红。 他回道：“我以为你喜欢我。” 江楚年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沉默像是给元青霄的欲望加了一把火。 元青霄变本加厉地去玩弄他,让江楚年同他一齐陷入到欲望的漩涡当中。 江楚年却没有，他很清醒。 他挑开了元青霄遮遮掩掩的一层布。 江楚年平静说道：“元青霄，你现在跟我说你喜欢我，我或许会同意。如果你对我并没有这层意思，就不要继续下去。你现在所做的,只会让我作呕。” 枕头被元青霄拿了下来，两人对视，谁都没有率先移开视线。 元青霄赤裸着上身,其信息素源源不断地释放了出来。 他俯视着江楚年,“我只是喜欢你的信息素，时时刻刻为我提供信息素,对于你来说很难吗？” “为什么？”元青霄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非要把信息素和情感混于一谈吗？非要听到我的回答吗？” 下一秒，他倾下身,挑逗江楚年的舌尖。 江楚年没有动。 直到这一吻结束，江楚年才缓缓笑了笑,他道：“那倒也好。” 他固执地重复了一遍，“确实,喜欢我的信息素怎么可能等同于喜欢我，是吗？” 江楚年淡淡说道：“但是，如果你只是喜欢我的信息素，只需要面对面坐在一起，我释放给你就行。” “那你现在对我所做的——”江楚年握住他得寸进尺的手，“算什么呢？” 江楚年：“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像是在挑衅一般，眼睛里绽放出光茫，他大笑了几声，道：“元青霄，你装什么？” 元青霄愣了愣，双手从江楚年身上渐渐放开，他宛如丢了魂一般，直直地盯着他。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江楚年的眼中，元青霄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来，极其快速地回复到了以往的状态，一丝不苟地穿好衣服别上领带。 他微微侧头看向床上的江楚年，他万分冷静地说道：“或许你说的对。” 元青霄：“但愿你还没有忘记合约。” “至于你说的喜欢……”元青霄戴上手表，不知为何其手指关节格外突出，仿佛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快要耗尽他的所有力气。 他轻声道：“我不知道。” “我希望不是。” 室内回归一片死寂。 江楚年躺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对方的房间，该走的应该是他。 于是在几秒内穿上衣服，照镜子发现身上有不少的红印。他皱着眉头，幸运的是衣服刚好可以盖住。 江楚年准备打开自己房间的时候，碰上了周成风与全海二人。 见到他完好无缺，两个人都放下心来。 周成风紧紧拥抱住他，道：“江哥，吓死我了！！！下次出去玩我非得把我们两个人的手腕绑在一起不可！” 一旁的全海缓缓举了举手，“把我的手也一起绑了吧。” 周成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见他并没有受伤，激动到差点哭出来，连连说着“幸好幸好”。 可是下一秒，周成风就停顿了下来，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江楚年安慰他们，“没事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走散了而已，这不运气好平安回来了吗别担心了。” 周成风：“呃……好。” 江楚年没有注意到周成风的不对劲，他拍了拍全海的肩膀，“谢谢你，让你们担心了。公司其他的同事也知道了是吗？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一声我回来了。” 全海：“我说了前辈，徐行姐知道之后就通知其他人了，其他找你的人都回来了，怕你太累就没来打扰你。” 江楚年：“好，我等会儿去一一道谢。我也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还能有走丢的一天哈哈哈。” 全海跟着笑，“前辈明天去吧，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大部队明天晚上就要回国了。前辈不是多请了几天假吗？明天去好好感谢他们，然后休息。之后咱们就好好玩，玩得尽兴。” 第89章 说完，江楚年点了点头。 他看见周成风还在愣神，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咋啦？” 周成风回过神来，他一脸复杂，却没说些什么。他拉着全海走了，边走边说让江楚年好好休息。 等二人一走，江楚年就流露出了疲倦的神情。他无力地躺在了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他是被周成风的敲门声叫醒的。 深夜响起的敲门声让他慌张了一刹那，但是看到手机消息的时候，江楚年叹了口气。 他打开灯，边开门边说道：“成风，你真的可以吓死我。” 话音刚落，他就闭上了嘴。 周成风的表情很严肃，江楚年从未见过周成风这个样子。 他晃了晃神。 周成风眼疾手快关上了门，第一句话便是：“江哥，我有话跟你说。” 江楚年顿了顿，轻声问道：“成风，你怎么了？” 周成风将江楚年按在靠窗的沙发上，而他自己坐在对面。严肃的神情里夹杂着犹豫，像是内心在经过无数的挣扎。 江楚年耐心地等待。 良久，周成风的额头都冒出了汗水，他道：“江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在广亭私府的派对？” 肯定记得，当时他目睹了一场奇怪的藏于黑暗的派对，各型各色的动物面具，衣着暴露的omega，隐藏在底层的舞台。他至今不知道那个舞台，究竟在表演着什么？ 元宝贝跟安眠药有同样效果的信息素。说实话这种信息素会不会太奇葩，需不需要送去研究一下？ 江楚年蹙眉，道：“我不小心闯进了另一场派对，然后元宝贝的信息素让我失去了知觉，在元青霄家里醒来，最后你来接我。对吗？” 周成风听到他说“另一场派对”的时候，心就已经提了起来。 周成风按捺住生气的情绪，吞了吞口水，他按压住江楚年的双臂。 “对。” 然后他说出了让江楚年震惊的事情。 “我也……我曾经也去过一次那种派对。” 江楚年：“什么？” 是周成风刚成为主播的时候，他还在读大学。他是被人带进去的，他胆战心惊地看完了一场节目。回来之后，他做了很久的噩梦。 他也是在那里认识的元青霄，只是轻轻一瞥。 对方在最高的看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上狂热的人，他像是没有任何的情绪，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舞台上的alpha和omega陷入发情期的狂暴。 他静静地喝着红酒。 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抑或是兴奋脸红，又或是惊慌失措，其他观众表现出的，他都没有。 元青霄不像个人。 他根本没有将alpha和omega当作人。他将他们当作野兽。 可明明他自己也是alpha。 第二次见面则是他最红的那段日子，他前往阎晋的娱乐公司谈合作。在阎晋的办公室第二次见到了元青霄。正巧听到他们二人关于那种派对的谈话。 “……哎你清高，你情我愿的事你替那些人说什么话？”是阎晋的声音。 迟迟不见回应。 阎晋的语气都急了，“说话！你实话说！你没赚到钱吗？！” 元青霄：“我在乎钱吗？我只是觉得那群人恶心。” 阎晋阴狠道：“这生意刚办起来你可是没说不同意的！你现在觉得恶心了？！晚了！！！” 元青霄又没有了声音。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你做违法的生意，不需要我的同意，我从头到尾没有干预。” 是杯子摔碎的声音。 周成风没敢继续听下去。 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听见了元青霄的话。 他冷淡道：“哪天把你送进去，你可以放心把你公司交给我。毕竟，你其他正规合法的项目，我投了不少。我不会让这部分钱打水漂。” “所以江哥你懂吗？！”周成风他站起身，“元青霄就是神经病啊，他没有把任何人当作人看！！！” 江楚年双手发麻，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周成风抹了一把脸，“再一次见面，就是我去接你的那天。在那之前，我跟他通过话。” 江楚年猛地想起那长达十分钟的通话。 周成风喝了口水，缓了缓，道：“我是个omega，分化这么多年，我就很清楚alpha的眼神。哪些眼神是对你有欲望，哪些眼神是对你势在必得。alpha从来不会掩饰这方面的目光，或者说，没有这个必要。” “omega对这方面都会敏感。” “所以，我很早就意识到了，”周成风苦笑了一声，“那家伙对你势在必行。” 他瞥了一眼江楚年的后脖颈处的咬痕。 “通话里，我知道我们对这种有权有势的人没什么优势。所以我先是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周成风的记忆快速回到那通通话。 “我是江楚年的朋友……男朋友！我现在就来接他！” 对方重复了一遍：“男朋友？” 周成风差点咬了舌头。 只听元青霄说道：“我记得你，你是个omega吧？据我所知，你跟江楚年只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而已。” 周成风立马意识到对方调查过他们，他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既然被戳破谎言，周成风就直接说了：“江哥喜欢omega！我会一直给江哥介绍对象！” 第90章 元青霄轻笑了一声，“一个迟钝的人居然有你这么一个敏感的朋友吗？所以呢，我是alpha就不行吗？” “江哥讨厌alpha，尤其讨厌你这样的alpha，你没可能的，死了这条心！” 元青霄不怒反笑，似乎传来了敲桌子的声音，“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对他有意思的。” 周成风满含嫌弃地说道：“你们alpha，从来不遮掩，像动物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不是吗？” “像动物一样……” 周成风：“况且江哥是个beta，你们alpha没有omega给你们标记和度过发情期，不就是一副快要死的样子！跟beta度过发情期，只会让beta痛苦。这种小学就学的生理知识，你不会不知道吧？” 元青霄没有回复，他像是受够周成风对他一味的警告和说教。 他撂下一句：“你猜，你朋友到时候会不会求着我喜欢他？” 电话被冷漠挂断。 周成风扶额，“江哥，你实话告诉我，你对他没有那种想法吧？” 他没有看见，江楚年转瞬即逝的惊骇的表情。 第43章 江楚年微微偏头捂了捂眼睛,道：“当、当然，我本来就不喜欢alpha的。” 周成风仔细端详着他的状态，他坦言直率说道：“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元青霄的信息素。” 江楚年手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道：“他刚才出去找我，在车内不小心沾染到的吧。” “他为什么会专门去找江哥你？” 江楚年：“他是老板，员工在国外失踪，他也有责任吧。” 话音刚落，周成风的眼睛里就噙满了泪水。 他哽咽着说道：“江哥,不是说好，不在我面前撒谎的吗？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又撒谎？” 江楚年顿时慌了，他捧住周成风的脸，道：“对不起，成风。” “但是——”江楚年忽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不能跟周成风提关于合约的事情，所以他快速坦白交待了关于自己莫名其妙出现的信息素以及其与元青霄信息素适配的事情。 “……没、没有撒谎吧？” 江楚年连忙点头。 周成风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把泪水,苦口婆心道：“江哥,我知道你，你只会喜欢omega的是吧？所以,江哥……” 他语气坚定执着，一字一句说道：“千万，千万,不要喜欢上这种冷漠无情的alpha，要不然到时候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之后周成风依旧不放心,在得知元青霄对江楚年做过的暧昧事情后，狠狠捶床,恨不得将元青霄看作床来捶打，顺便骂了无数遍元青霄，询问了江楚年无数遍关于对元青霄情感的问题。 在得到江楚年的诚恳保证之后，周成风这才安下心来，平稳地睡了过去。 而江楚年，他瞪着眼睛，失眠了一整夜。 等天亮了，周成风被光亮照醒。昨晚哭过之后他就不小心在江楚年的房间睡着了，他摸了摸旁边的枕头，一片凉意。 周成风揉一把头发，视线朝阳台看去。只见江楚年穿着白色体恤黑色短裤，趿拉着人字拖，靠在栏杆上，正在抽烟。 江哥的烟瘾最近这么大吗？ 周成风忽地想到了什么，表情顿时阴暗了下来。 他没有去打扰江楚年，而是把江楚年的被窝暖热乎之后，故意弄出了声响，引得江楚年进来给他盖被子。 江楚年果然灭了烟进到了室内。看着掉在地上的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捡起来给周成风盖上，顺便掖了掖被角。自己的神经也终于感到疲倦，往床上一躺，身上的烟味早就被早晨的风吹散，被子一卷，就如同晕了一般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已经快到中午了。 周成风已经不在房间里. 江楚年想着有时间，就给所有的同事道了声谢，其余人都是晚上的飞机，他连忙洗漱好，带上买的一些当地的礼物和零食送了过去。 等送完回房间，正好碰上全海。 “前辈！火锅安排上了！咱们吃完就去买登山装备！” 江楚年怔愣了几秒，“你也要去吗？” 全海立马露出了伤心的表情，“去！周哥的朋友迟小姐她们也去！大家都去！” 江楚年摸了摸后脑勺，点了点头。 有时候周成风会给他很多惊喜。比如说现在，火锅的厨具菜品琳琅满目，与国内相比别无二致。他甚至邀请好了迟庆眠和迟环星，凑了个饭局，且这个饭局是在酒店不远处的中餐馆进行的。 江楚年不由问道：“成风，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我还以为咱们在国内呢。” 周成风一把把他按在椅子上，大大方方让大家都别客气当自己家，想吃什么下什么！ 江楚年看得一愣一愣的，道：“成风，这家馆子难不成是你的家产，你一直瞒着我没说？” 周成风敲他头，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说什么呢！我家业能搞到国外来？”周成风拍拍自己的小胸膛，“全！靠！我的！人格！魅力！” 迟庆眠给了他一双筷子，似乎朝着周成风翻了个白眼，“吃吧，不用管他，这家中餐馆是我找到的。” 话音刚落，坐在迟庆眠身边的迟环星大力地拍了拍巴掌，冲着周成风欢呼，周成风做了个“低调”的手势。 江楚年这次没有看错，迟庆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91章 全海和周成风坐在江楚年的两边，一个时不时给他夹菜，一个满口“前辈”叫着持续不停聊天。 迟环星和迟庆眠则是在他们对面。 聊着聊着，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海和迟庆眠已经称兄道弟；迟庆眠依旧嫌弃她哥和周成风；周成风在跟中餐馆老板娘扯东扯西，最后讨得了老板娘的欢心，老板娘决定给他们这桌打八八折。 一群人买装备的时候延续了吃饭时的热热闹闹的状态。 但当一行五人打车到山脚的时候，所有人均目瞪口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巍峨大山。 司机见状还嘲笑了他们一番。嘲笑的同时介绍给他们山脚下的旅馆，报他的名字有优惠。 江楚年：“……我们来之前在手机上看的图片是不是被调比例了？” 迟庆眠冷静地帮她哥把下巴扶上，道：“感觉是参照物的问题。” 江楚年提议要不要先去旅馆订几个房间，估计等他们爬完山下来，应该是回不去酒店了。 迟庆眠点头，于是五人去了司机推荐的旅馆，订了三个房间。 趁便，江楚年再次整理了下装备，他在五人当中是经验最丰富的。该考虑的东西基本上都带上，以防万一他又多准备了些食物。 准备的时候，全海专门过来找他。他金色的头发微微汗湿，他道：“前辈，到时候咱两一个在队伍前面一个在队伍后面吧。我问了下旅馆老板，听说登山的路有些路况比较差，好像有些地方还没有修路。估计就得是原生态的爬山了。” 江楚年蹙眉，“中途有休息的地方吗？” 全海：“有的。实在不行，到时候感觉不行了咱们就直接原路返回吧。山上信号不好，我专门买了份地图。” 江楚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地图，适时沉默了几秒，还是没忍住问了问价格。 全海苦笑几声。 江楚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全海愣了下，有些晃神，他吞口而出：“好香。” 江楚年将背包背上，感到莫名其妙，吸了几下口气，“什么好香？身上的火锅味？” 全海脸瞬间红了，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江楚年，“前辈，你身上……” 怎么好像是信息素的味道。 江楚年：“应该是香水，成风刚才喷的时候我在他旁边，估计沾染上了一点儿，味道很大吗？” 话毕，他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和手，好像确实有。 “是、是吗前辈？”全海不知所措，“哦，那估计应该是的。” 总不可能是前辈的信息素味道…… 全海让自己的冷静下来，手指摸上了耳垂，那里烫得惊人。 他眼睛盯着江楚年。 他跟前辈一起健过身，对方的肌肉，对方的身体，他几乎可以幻想出来…… 停！ 全海狠狠拍自己的脸，龌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 可是，如果，他跟前辈表明自己的心意…… 前辈会接受吗？ 江楚年交待了些注意事项，让周成风和迟庆眠如果觉得累一定要跟他说，不要逞强。 爬山的意义不在于到达顶点，而是尽全力做到极限。 周成风冷哼了一声，“江哥你是不是特意跟我们omega说的，歧视！刻板印象！我也是有肌肉的。” 他曲了曲手臂，试图向江楚年展现他的训练成果。 江楚年无可奈何，只好跟迟庆眠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迟庆眠打断了他，“我会跟紧你的。” 她眼神认真，江楚年稍微放了下心。 他又转头给两位alpha说道：“你们两不行的话也不要逞强。爬的过程中细心些，万事注意安全。” 全海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环星倒是信心满满让江楚年放心。 江楚年感觉自己放不了一点心。 江楚年记下时间，一行五人便沿着路向上攀登。 起初是人工修建的道路，爬上去倒也顺利。中途达到一处打卡点的时候，五人还有说有笑地拍了几张合照。 路途到达两个个小时后，周成风不怎么说话了，汗如雨下。汗水直接模糊了双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时刻注意他动态的江楚年扶了他一把。 江楚年盯了一眼时间，觉得差不多该休息了。就把最前面带路的全海喊停。 “歇会儿！全海！” 全海很听话，乖乖又朝下了几阶阶梯跟大家一起坐在阶梯上。 江楚年把水递给了其余四人，随手从边上不知名的小树上薅了几片树叶下来给两位omega扇风。两位alpha自食其力。 江楚年感觉周成风和迟庆眠的状态不太好，轻声说道：“成风，小迟，还好吗？我看你们出了很多汗。前面就要到未人工修建的山路了，要不咱们就在这儿？或者再往前走几段体验下就回旅馆吧。” 周成风喘着粗气，他其实不想临阵退缩，但他不想拖累大家，就犹犹豫豫看向了迟庆眠，想看看她的主意。 迟庆眠的回答出乎江楚年的预料。 迟庆眠推了推无框的眼镜，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是说不出的从容，她道：“我和周哥体力不好，就在这里等你们吧。这里信号不太好，如果三小时后你们还没有下山，我们就提前走。” 江楚年张了张嘴，他以为迟庆眠会坚持着达到山顶。 第92章 他把驱虫水留了下来。稍作休息后，就跟全海与迟环星继续向上走去。 全海看上去有些恍恍惚惚的，江楚年多留意了下。至于迟环星…… “江哥！你看这云！像不像咱们在餐馆吃的牛排！” 他非常好，看上去比自己的体力还要好。 江楚年咬咬牙，从小到大的臭毛病又起来了。他忽地跑了几步，走到了最前面。 边跑边道：“是啊，我一点儿也不累。” 迟环星：“诶？” 迟环星：“江哥，你说什么？” 他跟着跑了几步走到江楚年旁边，说道：“江哥，你居然真的是个beta？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是个alpha。” “而且，”迟环星笑得阳光，“第一次你救我的时候，我好像还闻到你的信息素了。我就说嘛，alpha怎么可能是甜甜的！不过我也没想到，beta竟然也有信息素吗？” “信息素？！” 江楚年被身后陡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见全海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指着江楚年道：“前辈有信息素？！” “是、是啊，”迟环星摸了摸脑袋，“你没有闻到吗？有时候会散发出一点点，你凑近点说不定可以闻到？” “可、可是，”全海依旧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闻错了，“beta也能有信息素吗？” 迟环星歪了歪头，一本正经道：“我起初也不知道，后来发现生理书上有写beta也有腺体，所有有信息素应该也很正常吧。可能比较少一般情况闻不到？” 他把手搭在了江楚年的肩膀上，对着全海说道：“你要不凑近点？对着江哥的后脖颈闻闻看？” 说完，迟环星已经把鼻子凑了过来。 全海半信半疑，却也在迟环星的鼓动和带领下朝江楚年靠近。 这场面太怪了些…… 江楚年连连后退，手也下意识摸向了后脖颈，嘴里拒绝道：“不……你们闻错了吧？” 全海和迟环星一人桎梏住他一只手，没怎么使劲，只是都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全海目光盯住了江楚年，道：“前辈，好像是真的诶，你一个beta也有信息素。” 迟环星附和，道：“是吧，我就说我闻到了江哥身上很香。真的很香，我形容不出来——” “像是夏日解渴的冰镇汽水。” 迟环星搭上全海的肩膀，“留过学就是不一样！” 江楚年抱胸，语气冷冷的，“所以呢？不爬呢？不爬现在就下去。” 迟环星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我错了江哥，我这就闭嘴。” 全海低头，小声说道：“嗯，前辈你别在意，你开路我们跟着你。” 山路极其难走。 横七竖八的树枝，走两步就戳脸戳腿戳痒痒肉的树叶，以及，不知名的虫子和莫名其妙传来的响声。 衣服汗湿，黏糊糊的，却因为气温低，感觉凉飕飕的。双脚开始发酸发热胀疼，视线被汗水模糊。嗓子眼因为急促呼吸而发疼，大腿根时不时哆嗦一下。 江楚年示意歇一会儿，补充水分。三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讲话。 就算是alpha，此时体力也达到临界值。好在，快要到了。 江楚年平息了下，道：“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估计一个小时之内就能到。再坚持一会儿。” 迟环星耸耸肩，看向正撑着膝盖调整呼吸的全海，“我还行，全海你不行直说哦。” 全海比以往要沉默许多，一路上都像是揣着事情，心不在焉的。 面对迟环星的调侃，也只是默默点头，示意自己还行。 他们刚开始还能靠之前登山者的路线，后面山路就难以辨认，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和遮天蔽日的大树。 江楚年犹豫了下，看着明显有好几条小路的岔路口，心里在画路线图，究竟是直接朝上，还是要稍作拐弯绕圈上？ 他拿出路线图，果然，方向没有偏，所处的位置距离山顶并不远。但是很遗憾并没有标注具体路线。 江楚年找两个alpha商量，“要不绕圈上？虽然会慢一点，但是应该会节省体力。如果径直爬，路不好走。” 迟环星没什么意见，全海言简意赅：“听你的。” 江楚年挑眉，“好吧。” 他选择了直接向上爬。 变故突然发生。 第44章 他摔到了腿,额头上在冒血，全身上下有数不清的大小刮伤、淤青与肿块。 江楚年估摸着自己摔晕了过去，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天快要黑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应该足够全海和迟环星来找他。但是……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除了生长得歪七扭八的绿色之外，再无其他。 难不成滚下来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什么岔路？ 江楚年将冲锋衣里面的白色t恤撕下了两条，捆紧了额头和右腿脚踝。 幸好没有骨折，只是肿得很大。 他用右手撑着向前爬了几步,可惜的是，只要轻微一动，来自右腿的剧烈疼痛就会侵袭全身。 江楚年看了眼没有手机的信号，默默想了想这山里夜晚的温度。背包里还有物资和手电筒，以及,打火机。 他大声呼喊全海和迟环星的名字，没有任何的回应。 江楚年只得找了两根长棍子，背靠着树干,艰难地想要站起身。 第93章 “嘶——” 他痛骂了几声,难道要爬下去吗？ 也不是不行。江楚年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他喝了一口水,盘算着如果要在这坚持一天的话，水和食物够用，冷的话,打火机烧一堆树杈，勉勉强强的应该也行。最糟糕的情况,碰上野兽。江楚年摸了摸工装裤口袋里的水果刀。 最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真的有野兽，最好不要是蛇。 江楚年爬着在小范围内收集到了一些枯枝,他点了把火，说不定从山下可以看到烟雾。他小心翼翼地将火笼到一起。做完这一切，他靠着树，只觉得头晕目眩，眼睛被额头上流下的鲜血糊住，他暗叹不好。 他只觉浑身冰凉，甚至出现了耳鸣。 江楚年尝试着给自己的额头止住血。这个过程他借着手机相机，看到了额头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很长的一道口子，幸运的是，伤口并不深。 天越来越暗了。 没有人来找自己。 江楚年晃神了几秒，心想第一次出国就碰到了这么多事，前几天走散，今天直接摔下山。 手机电量到底了，江楚年再次将它举高，仍然没有信号。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开始胡思乱想。这山这么大，就算周成风他们第一时间下山报警，找到自己估计需费点时间。 可是，他看着眼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火堆，烟雾袅袅升起。 这样想着，江楚年渐渐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漆黑一片，生起的火熄灭了。他准备站起身的动作一顿，他一动不动，全身保持着僵直的状态。 好像……有什么东西？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朵，从树叶上缓慢爬行的摩擦刮蹭，连带着时不时的嘶嘶声。 意识到是什么之后，江楚年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江楚年盯着蛇，看着蛇的爬行路线，似乎这蛇只是凑巧地刚好经过他。 他保持冷静。 这份冷静当他看见蛇盯着自己的时候荡然无存。 这家伙最好没有毒。 幸好昏过去之前，水果刀就在手上。借着月光，他只能看见这条蛇的轮廓，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心脏几乎狂跳了起来。 一人一蛇对视着，谁都没有动。 江楚年脸煞白无比，他将刀子握得极紧，关节都泛着白。 江楚年提心吊胆地观察着蛇的动态，只见这条蛇大概一米长，此时正吐着蛇信子，像是并没有攻击的征兆。 然而下一秒，蛇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忽地直起身子。气氛陡然间变了。 就在江楚年提心吊胆的瞬间，他忽然闻到了熟悉的信息素。刺激性的，强势无比的，无孔不入的。 宛如一道利箭，狠狠朝自己这个方向刺了过来。 “别动。” 江楚年按压住晃动不止的握住刀子的手，他看着伏在自己腿上的蛇猛地远离了自己，仿佛有什么更可怕的野兽在虎视眈眈。 一刹那，江楚年身躯控制不住地朝一侧倒下。 下一刻，更浓烈的信息素包裹了自己。 元青霄将江楚年牢牢抱住，他感受到怀里的温暖，面上的惨白才慢慢褪去。 他比江楚年还要害怕。 天知道他找到江楚年的时候他有多开心，天知道他看见有一条蛇盘踞在江楚年腿上的时候他有多胆颤惊心。 元青霄竭力按捺住他的惊惧。 他死死抱住江楚年，像是确认一般，他将脸贴在江楚年脸颊上。 “不要怕，不要怕。” 江楚年闭上眼睛，他本来全身都疼，这样被抱着，他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关节作响声。但他没有挣脱。 元青霄亲了亲他的脸，力度之大，他的脸颊直接被吸出一个红印。 江楚年轻声道：“你看上去比我还需要安慰。” 元青霄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很快，黑色冲锋衣被打湿了一小块。 好一会儿，江楚年才察觉到这家伙居然在哭。 他推了推依旧抱着他不肯撒手的元青霄，对方执拗地不愿抬头，只是小幅度的撇了撇肩膀。 江楚年感受到对方狂躁的信息素，小声说道：“不要哭了，我还没死。” 元青霄终于肯开口了，带着一丝沙哑，道：“你为什么总在乱跑？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待在我的身边吗？” 江楚年无奈道：“你能不能别总对我说这种话？我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附庸品。虽然我信守承诺，遵守合约……” “不准提合约！”元青霄带着哭腔固执地说。 江楚年识时务地闭了嘴，他总感觉他要是继续说下去，元青霄说不定会继续哭着威胁他。 说不出的诡异。 良久，元青霄语气平静了下来，他盯着江楚年的腿，又看向他的额头，问道：“除了额头和腿，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江楚年直视着他，“你现在才问会不会有些迟了？” 元青霄面无表情擦了一把脸上的水，他道：“我抱你的时候我听见你好像很痛，身上是不是还有伤？” 江楚年无可奈何地回道：“都知道我很疼了，你刚才还不放开我？故意的？故意想让我疼？” 元青霄一言不发，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动作轻柔地又给江楚年加上了一层。 第94章 他单膝跪了下来，“半个小时，再坚持半个小时，很多人在找你，救护车在山脚，医护人员就在半山腰，就在你和周成风分开的那个地方。” “我背你，”元青霄蹲了下来，低下头不敢去看他额头的伤口，道：“半个小时就到，不要担心。” 江楚年直直看向他，元青霄打了手电筒，明亮亮的。对方脸上毫无血色，像是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江楚年捧住了他的脸，趁着元青霄惊异的时间，在他嘴唇上落下了一吻，他诚恳无比道：“谢谢你。” “我现在不疼了。” 他看着元青霄发红的眼眶，轻轻抚摸，道：“你就不要再哭了。” 第45章 山路不好走,但元青霄走得格外的稳。 迷迷糊糊中江楚年似乎听见了元青霄在跟他说话，他想要分辨些许的字词，可惜无济于事。 一路上,元青霄都在轻声说着什么,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说些什么趣事，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开始哽咽。 他好像提到了幼时捡到的那只猫。 江楚年抱紧了他的脖颈，他睁不开眼睛，凑得近了,才听到元青霄一字一句说着什么。 他恳求着，恳求着自己不要死。 江楚年想告诉他，这点小伤实在算不上什么，说死的字眼未免太过了。 他希望元青霄不要再哭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冷漠的人会为了自己摔下山这件小事而哭。 他以为元青霄根本不会在乎自己。 江楚年后面的意识停留在了救护车的声音。其实还有很多人呼唤他的声音，有些他听着熟悉,有些则是听不懂的英语。 他想要睁眼，最后只感受到了手背上冰凉的泪水。 * 江楚年醒来的时候天是亮的，之前的一切像是自己做过的一场梦。 他抬起手,盯了好一会儿。 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忽地进来了,她说了一连串的话，江楚年下意识想找手机,没找到，于是试图跟她交流。他想要问周成风他们在哪里，他想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大眼瞪小眼,护士指了指他的额头，又指了指腿。叽里咕噜了一大堆,江楚年明白护士应该是在叮嘱自己一些注意事项。 “爱丽丝是在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一句江楚年猛然间听懂的话传来，他看了过去,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杨情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情医生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他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了笑，道：“江先生，好久不见，最近信息素还稳定吗？” 在杨情的示意下，护士走出去关上门。 随即，杨情医生坐在床边凳子上，眼睛笑眯眯的。 “呃……嗯挺稳定的。” 江楚年被他扶着坐了起来，杨情说道：“这里是a国，前天凌晨，你被送了过来。伤势不重，手术主刀的是医院最好的医生。” 他矜持地停顿了几秒，“也就是我。” 江楚年皱了皱眉，“a国？” “我明明是在……”他语气焦急，“我朋友他们了？” 杨情的眼镜反射出一丝光茫，他双手交叉，“已经回国了。你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江楚年没有反应过来，“不、不是，我工作上还没有请假。” 杨情噗嗤一笑，“你居然还在想这个问题吗？” 江楚年想要揉揉太阳穴，被杨情一把制止。江楚年愣愣地说道：“医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杨情反问道：“你觉得呢？” 江楚年喃喃道：“是元青霄救了我吗？然后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把我送到了a国吗？其实现在，我更想回家。” 杨情冷静地分析道：“元总是为了你好，这里的治疗更加成熟，而且，这里可是——” “元总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啊。” 江楚年突然想起了沾染手背的泪水，他扯了扯嘴角，他垂着眸，淡淡问道：“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他一手安排的是吗？之后我捐献信息素给你们实验室，也是为了元青霄和我那该死的信息素的高匹配度吗？” 杨情流露出了一丝赞赏，他诚实地应道：“嗯，元总是我们实验室的赞助者。而且，这家医院是他们的家族企业。元总也是我的boss啊，我只是按照他说的做罢了。” “毕竟，”杨情耸了耸肩，“他掌握着我的工资和实验室。” 江楚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在哪里？” 杨情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再次问道：“江先生，你最近的信息素波动过吗？” 江楚年直视他，过了几秒，才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杨情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道：“恭喜你啊江先生，说不定你的信息素已经消失了，说不定你已经可以过上不受其他人信息素影响的自由生活了。” 听到这话，江楚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他心猛地一沉。 他可以回到之前的生活了吗？ “咦？江先生，”杨情道：“我还以为你会高兴，但是，你看上去好像很忧愁。” 江楚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他该怎么说什么呢？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话可以骗人，自己的心可不会。 他无法像欺骗别人一般，去欺骗自己。 第95章 杨情医生站直身，“你的相关物品都在元总那里，嗯，我估计在他家里。至于元总在哪里？” 他眨了眨眼，“江先生，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元总就会自动出现在你面前的，放心。” 江楚年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在循环杨情的那句话。 他的信息素消失了吗？ 他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吗？ 那元青霄…… 还会需要他的信息素吗？还会需要他吗？还会继续跟他保持那份愚蠢的合约吗？ 他很快昏睡了过去。 期间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江楚年昏昏沉沉的，并没有看清脸。 有护士来给他换药，他头晕目眩的，护士说什么他做什么。明明是护士帮他换，他却感到无比疲惫。 有人在他跟前说了什么，还把手放在了额头上。 ……很疼的，这个人一定不是护士吧。 江楚年是被渴醒的，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被人一把按住。 他紧皱眉头，语气有点抱怨：“我要喝水。” 那人动作一顿，江楚年想要坐起来，又被按住。 江楚年只得无奈说道：“元青霄，你坐这里半天，都没说给我这个病患来杯水吗？” 元青霄默默起身，耳朵带着点红，递给了他一杯温水。 江楚年是真捉摸不透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了，他只是快速喝完水，待元青霄接过杯子后，斩钉截铁道：“我要回国。” 元青霄没有丝毫犹豫，“不行。” 江楚年看着他不说话了，他在等对方解释原因。 元青霄却不肯继续往下面说了，他呆坐在床边，宛如一尊雕像。 他看上去比江楚年更像病患。面色苍白，眼下发青，胡子都冒出了些。 良久，元青霄道：“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避开了江楚年的视线，将发生的一切抛掷脑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想要离开。 江楚年握住了他的手腕。 病房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都揣着满满的心事，可谁都没有开口。江楚年不愿继续下去，他很想提起这家伙的衣领，骂他一顿也好，打他一顿也好，他很想要元青霄告诉他到底想怎么样。 不告诉自己他的情感，却强行把自己留在了他的身边。 但江楚年什么都没有做，他语气平静说道：“我休息好了之后，我就会离开。我不想要知道你现在有什么心思，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朋友都在国内。我不会喜欢这里的，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待着这里。国内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 下一秒，元青霄甩开了他的手，他脸上布满阴霾，双手握成拳，青筋暴起，胸膛上下大幅度起伏着。 “朋友？你是说哪个alpha吗？还是你那个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omega吗？” 江楚年愣了愣，“你为什么生气？” 元青霄双手插进兜里，他俯视着江楚年，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道：“江楚年，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待在我的身边，扮演好你的身份。不要在我面前提其他人。” 江楚年面色暗了暗，他们确实从一开始，就不平等。 他神情恍惚，他轻声问道：“阿霄，如果我没有了信息素，你还会想要承认那份合约吗？还会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吗？” 元青霄似乎能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他的内心仿佛在经过剧烈的挣扎。 他接受的教育都在告诉他，alpha只需要最高信息素匹配度的伴侣，alpha需要无数次筛选出最合适的伴侣，与其共同孕育出最优良的基因。他的父亲几乎是强迫性给他灌输了这些观念。 爱情是什么？ “……挑选信息素适配的伴侣才是本能！你要成为最好的alpha就不能感情用事！而是顺应物竞天择！顺应本能！” 不，元青霄像是听见幼时的自己颤颤巍巍地摇头。 不要。 他讨厌信息素，他讨厌这种本能。 他仿佛看见，面目狰狞的父亲将他逼到了角落，如同一只野兽，其信息素暴躁地威胁着自己。 “看见了吗？！”野兽指着自己的鼻子，“强大的信息素！你只有跟高信息素匹配度的人生下孩子！下一代才会拥有这样的信息素！！！” 野兽拿着皮带，双目赤红，怒目圆瞪。紧接着便是皮带抽到自己身上的声音。 “我、我错了！不要打了！” 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alpha。 “不会。” 元青霄听见自己的回答。 他咬了咬牙，道：“如果你信息素消失，合约作废，我也会开除你，你拿着钱直接走就行。” 他冷冷说道：“走得越远越好。” 第46章 元青霄像只猫一样站在病房外,他静悄悄的，观察着病房里面的情况。 他神情阴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含在了嘴里。 旁边的于夺文为他点上了。 闪烁的火焰让他的瞳孔忽明忽暗,有医生带着护士过来查房，看见他站在病房外抽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病房门忽地被打开了，出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女性omega,她长相柔和，一直保持着微笑，眼角的鱼尾纹彰显了岁月的痕迹。 她边拿下烟，边亲切说道：“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元青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霾,他不冷不热喊道：“南姨。” 第96章 南姨温和地应了一声，稍稍退了一步，为他让出了进门的位置。 她朝房内看了一眼,“进去吧青霄,你爸爸一直在等你。” 元青霄表情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他顿了几秒,才抬脚走了进去。 皮鞋与地板接触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元青霄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人，高位截瘫，满头白发,瘦削得厉害。看上去像是行将就木之人。 对方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浑浊一片,眼珠子转了转，才缓缓看到元青霄。 对方面孔短暂地显示出一丝明亮,他道：“你来了。” 元青霄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这个快死的人有什么触动，他淡淡道：“你没死啊。” 元旷达不气反笑，他回道：“借你吉言。” 元青霄：“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在高速上直直撞向了副驾驶位上的南姨，听说是你在危急关头打了方向盘，导致最后撞的是你。你这都没死。看来你确实命硬。” 元旷达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他像很多次那样询问了公司的业务。 好一会儿，元青霄才平稳地回答出来。 “……挺不错的，”元旷达说道：“你小时候那样居然做得也还不错。” 元青霄手在口袋里抠了抠烟，缓缓道：“多亏了你。” 元旷达笑了，笑得很难听，他边笑边问道：“你这次来，不会真的是想要来看看我吧。” 元青霄拉开椅子，坐在了床边。 “我没想到你躺了好几年，手还这么长。” 元旷达神情忽然变了，阴暗一片，即使躺在床上，也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势。 他冷漠地说道：“还是不够长，要不然你也不会领个beta回家。” 烟在口袋里散开。 元青霄一言不发，他只是默默抽起了烟。 元旷达也不看他，冷笑了几声，继续说道：“听说你手上的重要项目进展不太顺利。” “董事会对你的意见变大了啊。小崽种，看来你水平还不到家啊，都能闹到我这里来。” “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元青霄将烟灰抖落，他若无其事地回道：“你个半死不活后半辈子只能一直躺着床上的人，嫉妒我能正常行走，确实正常，暗中操盘也正常。只不过……” 元青霄将烟头随意甩在了地上，“继续这样威胁我，保不齐哪天我就会继承你的遗产。” 心率仪发出刺耳的声音，南姨冲进门，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最后握住了元旷达的手，安慰着他。 元旷达唾了元青霄一口，气得眉毛都快要竖起来，“我就知道，你不就是为了我的股份，好在董事会上更有权？！” 元青霄：“既然知道，现在就把股份给我。” 话音刚落，元旷达嘿嘿一笑，胡子一翘一翘的，眼睛里猛然清明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此时他的语气和蔼起来，刚才的言行仿佛都是他演出来故意展现给元青霄。 元旷达：“自然，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儿子，只不过——” * 江楚年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只不过石膏还没有撤下，额头上的伤口马上就能拆线了。 他看向窗外，这是家私人医院，医院里的病人并不是很多。 他待了十几天了，一直没有出过病房。病房外有两个黑色皮肤的保镖，每当他要出门，总会伸手拦住他。江楚年试图跟他们交流，但无济于事。 江楚年并不知道元青霄这样做的目的。 他尝试请求护士把手机借给他，护士先是一脸惊恐，后快速摆手拒绝，一刻都不愿意停下连忙出去了。 杨情来看过他一两次，那是江楚年为数不多可以与其他人顺利交流的时刻。 江楚年主动提出要去检测信息素，杨情医生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 “当然可以，江先生。” 江楚年难得一次没有被拒绝请求。 但是很快，他揉了揉眼睛，无力地坐在床上，他问：“是不是元青霄已经同意过了？” 杨情耸了耸肩，“江先生，是的哦。” 江楚年晃了晃神，他不由自主说道：“为什么了？他如果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为什么还会一直把我留在这里了？” 杨情将窗户打开，他轻缓说道：“谁知道呢。江先生，你或许可以直接跟元总讲清楚呢。江先生不是也很在乎元总吗？” “如果他，”杨情安慰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要你离开。我听说过一些消息，元总这次来a国，可能就不会再回去了。但是江先生，想必你——” 江楚年接了下去，“我不会留在这里。” 他再次询问道：“我需要跟我的朋友联系，我这么久没联系他们，他们会担心的。” 杨情遗憾地告诉他：“不行的，江先生。不过你可以放心，你的朋友都已经知道你在国外的医院养病，你不用过于担心。” 江楚年沉默不语，见状，杨情给他安排了检测信息素的时间并交待了相关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 室内一片寂静。 江楚年没有因为这种变相的囚禁而感到不满，他只是不解。 他无法摸清楚元青霄的想法，这让他感到烦躁，像是在无限迷宫里不断碰壁。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江楚年因为伤口轻微感染一直躺在床上。他浑浑噩噩，身体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 第97章 夜晚是他觉得最为难受的时候，黑暗中，他睁开眼睛看向床边的人。 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半夜醒来，就能看见元青霄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他背微微弯曲着，眼睛闭着，双手交叉握紧。他会保持这个难受的姿势直到天亮起。 起初江楚年不习惯会被他吓到，后面适应了，有时候他还会睁眼瞧他一会儿，瞧不了几分钟，就会安睡过去。 两个人共享了这短暂的时光，像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心照不宣，默契十足。 除夜晚外，江楚年再未见过元青霄。他白天就听着别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时不时会记下几个常用的单词，专门请教护士日常用语怎么说。 有几个护士对他印象很深，久了便熟悉起来。其中有一个名叫米蕾的护士，学过中文。闲聊时，米蕾会请教江楚年中文。 江楚年头发长了些，低头会遮住眼睛，他仔细看了看米蕾的中文笔记本，给她讲了讲关于拼音和语调的相关内容。 江楚年耐心十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这个地方应该是后鼻音，用舌头抵住下牙床，同时用鼻腔和口腔共鸣试试。” 说完，他看向一脸茫然的米蕾。 于是江楚年画了个图，米蕾这下便懂了。 她说道：“jiang，你是gentleman，cute.” 米蕾其实刚来这家医院没多久，她对江楚年印象深刻是不好惹。 病房外有凶神恶煞的保镖，还被护士长特意交代对这个病人不要多说话，好好做完就走。 她还困惑来着，难不成里面是什么罪犯吗？ 她是在一次给江楚年换药的时候打消了这个念头的。对方额头伤口很长，换药的时候不小心会让他很疼。他却一声不吭，米蕾会急着道歉，对方也不说话。 换了几次药，米蕾终于听到了江楚年的声音。 很温柔，跟他的长相不符，跟他的眼神完全一致。 他并不是在跟自己讲话。 他偏着头看向窗外的落日，道：“如果我回去的话，说不定会吃到成风下的面。” “还是算了，他做的吃了可能又进医院。” “想吃火锅，跟上次一样。” “火锅！”米蕾忍不住接话道。 江楚年一愣，然后对着她笑了笑，“是啊，火锅。” 从那之后，米蕾就会趁着上药和查病房的功夫跟江楚年说说话。 因为江楚年跟她说“火锅”的时候，表情很落寞。 他好像很孤独。 听说他是华国人，对英语不熟悉。 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如果自己算的话。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离开呢？ 江楚年正准备对米蕾说声“谢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还有一句从舌尖缓慢碾过的“cute”。 米蕾看到来人，匆匆跟江楚年告别。护士长警告过自己，这个人来找nian的话，不要去打扰。 江楚年低着头，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紧接着就被元青霄握住了手腕，他听见元青霄说：“别动。” 他便任由元青霄握住，直到元青霄自己松开。 元青霄俯视着他，他在看江楚年的伤。 他问道：“还疼吗？” 江楚年摇了摇头，“不疼。” 他道：“元青霄，什么时候我可以离开？我不喜欢在这里。” 元青霄把胡子刮了，看上去清爽了些，依旧穿了一身正装，领带打得很漂亮，带了一副他从未看见过的金丝眼镜。 元青霄说道：“今天就可以回家。” 听到这话，江楚年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他一言不发坐了起来，佝偻着腰，良久才道：“哪个家？” 元青霄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站在江楚年的面前，极其快速地拨弄起了他的一缕头发又给放下，道：“你头发长了很多，该剪了。” 江楚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他面无表情地握住元青霄的手，将其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他偏了偏头，亲昵地接触着。 下一秒，江楚年咬住了元青霄的手。 他下了死劲，顿时元青霄的手就鲜血淋漓。 江楚年直视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很讨人嫌。” 第47章 江楚年出了医院,去了元青霄的家。他还见到了于夺文，由于元青霄一直在，江楚年并没有单独跟于夺文相处的机会。 他到了元青霄的家。是一幢中式独栋三层别墅,院子极其大,甚至有个小湖，湖泊中央有个凉亭。周边没有见到其他人家。 下车的时候，江楚年故意落在元青霄后面，拄着拐杖跟于夺文走在了同一排。 他小声道：“夺文，我的身份证和手机在哪里？” 于夺文眼睛盯着前面,回道：“在元总那里。” 江楚年停下了脚步，“你们这是要囚禁我吗？我是犯人吗？” 于夺文急忙摇头，“不——” 他忽地意识到不能多说什么，闭上了嘴，轻声道：“江哥,你伤养好之后。养好之后，什么就都好办了。” 江楚年还想说些什么，前面的人双手插兜回头看他们,道：“在说什么？” 听闻,于夺文连忙上前，道：“没事没事元总,只是我问了下江哥身体怎么样了。” 江楚年沉默不语，他看了眼身后的保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第98章 元青霄就直直盯着他,见他没有上前，他走了过去,撤掉了他的两根拐杖，搂住他的腰。 江楚年愣了几秒,“你这样我没法走路。” 元青霄微微皱了皱眉，又递给了他一根拐杖。 这下轮到江楚年皱眉了，他瞪了元青霄一眼，没说什么。 大门有个门槛，江楚年直接停了下来，眼神示意元青霄把另一根拐还给他。 元青霄直接双手掐住他的腰，将他带了进去。 江楚年忍不住道：“你多此一举。” 元青霄面无表情，只是耳朵红了点。 江楚年还没进去，就有个人沿着湖边的小路小跑了过来。 元青霄本是一直低着头看向江楚年的，见他忽然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江楚年一瞬间想要离开这里，他握紧拐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咬了咬下嘴唇，整颗心坠了下去，浑身像是浸染在水里一般冰凉。 他侧头与元青霄对视，恢复了正常的神态，他轻声说道：“没事。” 元青霄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个人，他的动作僵硬了些。 直到那个人跑到跟前，元青霄才说道：“舒海心。” 在舒海心来之前，江楚年就从元青霄的手中夺过了拐杖。听闻，他没事人一样拄着拐杖笑得无比爽朗，甚至伸出一只手，道：“我叫江楚年，江河的江，荆楚的楚，年岁的年。我是元总的下属，前段时间国外出差不小心摔了腿。” 舒海心是个omega，眼睛很大，皮肤白皙，长相精致，个子在江楚年的脖子处，宛如一个真人玩偶。 他懵懂地眨了眨眼，“下、下属？” 江楚年感觉声音干涩，他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只得笑眯眯地点头，他还故意回头冲着元青霄说道：“是吧元总？元总你人还真好，还让我住你家让我养伤。” 他又对着舒海心道：“这样的老板这年头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人。” 他似乎在夸奖元青霄，舒海心却红了脸，露出了害羞的神情，“是，阿霄一直这么好的！” ……阿霄是吗？ 江楚年怔住了，他短暂地展现出了不可置信，但是很快他就没什么表情了。 他低着头，他有时候也挺讨厌自己的直觉的。 元青霄攥紧了拳头，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江楚年的背影。 好一会儿，舒海心走到了自己面前，他抱住了元青霄的胳膊，撒娇道：“阿霄，玛莎已经做了很多好吃的！大家都在等你了！” 元青霄默不作声，他摸了摸舒海心的头，道：“知道了，你先去，这么大的人不要跟小时候一样撒娇。” 舒海心动作一顿，他锤了元青霄的胳膊几下，发出“砰砰”的声音，“长大了就不能跟你撒娇了嘛！” “行，”舒海心瞅了江楚年一眼，小声问道：“阿霄，你的……下属也要跟我们一起吃嘛？” 不等元青霄回复，江楚年抢先说道：“当然不用，我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 元青霄皱了皱眉，他确实有些纠结，玛莎做的饭……应该不适合病人吃吧。 他对着于夺文使了个眼色，一直在几人后面察言观色的于夺文点了点头，快速走到了江楚年的身边，道：“江哥，我想带你回房间休息吧。” 江楚年自然看见了元青霄皱眉，他咬了咬嘴唇，不自觉地流露出落寞的眼神。他顺从地拄着拐杖跟着于夺文缓慢向前走。别墅很大，他听见从客厅传来了欢笑声，但是于夺文带着他从另一道门走了进去。 他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他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顺畅地走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愿意离开，或许不需要很久。 他想开了就会自己走的，就算腿断了也会走。 * 玛莎看着舒海心身后只出现了元青霄一个人，愣了几秒，问道：“那个孩子呢？” 元青霄脱西装外套的动作停顿下来，脑海里飞快闪过了江楚年说只是下属的神情。 他冷冷说道：“我让小于带他去房间休息了。吃的等会儿让餐厅送过来些清淡的。” 玛莎连忙说道：“我专门做了清淡的！让那孩子快过来！” 元青霄看了眼餐桌上摆的，毫不犹豫说道：“你做的，算了吧。” 玛莎露出伤心的神情，一旁的黄巍安慰她道：“我最喜欢你做的饭，那是我觉得这世界上最美味的。” 黄巍是玛莎的丈夫，男性alpha，是一名大学教授。 玛莎委屈道：“我见过那孩子的。好不容易青霄带了个人回来给我们看看，怎么能不一起吃顿饭了？再说那孩子受伤了，我肯定要去关心关心的！” 黄巍：“亲爱的，没关系。总会见的，说不定那孩子是真的需要休息呢。” 谁都没有注意到舒海心震惊地呆愣在了原地。 玛莎在说什么……那个人不是只是阿霄的下属吗？ 为什么看上去并不是这样？ 那个人没有信息素，一个beta而已…… 玛莎和黄叔叔在说什么啊？！他可是马上就要跟阿霄订婚的啊！！！ 感觉到衣袖被扯住，元青霄看见舒海心眼噙眼泪，他问道：“阿霄，江楚年真的只是你的下属吗？玛莎和黄叔叔在说什么啊？” 第99章 说着，舒海心情绪激动地释放出了大量信息素。 元青霄猛地推开了他，他胸膛上下起伏着。 “你来之前我应该就给你说清楚了！” 他们的动静很大，玛莎感受到黄巍颤抖了几下，她一下子便意识到舒海心的信息素泄漏了出来。 黄巍道：“没事，你去看看他们怎么了？” 舒海心瞪大了眼睛，“是！但是你没跟我说你会带一个beta回来！他到底是谁！是你喜欢的人吗？” 元青霄离远了些，他冷静说道：“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做好我跟你说的那些就行。” 舒海心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阿霄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的，可是……你不能喜欢上其他人啊。” “明明、明明我们信息素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他只是个beta。他能在你发情期帮你什么啊，只有我、只有我可以帮你啊！” 他哭得过于凄惨了，元青霄上前给他擦掉眼泪。 舒海心是他幼时的玩伴。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在他的印象中，是个善良的朋友。 舒海心顺势抱住了元青霄，“阿霄，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保证你不会喜欢上那个beta？他只是你的下属……” 元青霄想起了自己跟元旷达的谈话，他面色晦暗不清，“我会的。” 玛莎：“你要跟海心订婚了？！” 元青霄看着赶过来的玛莎，松开了怀里的舒海心，承认了，他道：“嗯，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啊？！”玛莎张大嘴巴，“那、那孩子怎么办？” 元青霄默不作声。 玛莎马上恼火，“你怎么能这么做？” 舒海心拦在玛莎面前，道：“玛莎，阿霄说那个人只是他的下属！” 紧跟其后的黄巍拉住了生气的玛莎，他劝解道：“玛莎，不要再管了。青霄知道怎么做的。” “他知道个屁！”玛莎简直要指着元青霄的鼻子骂，怒火冲天说道：“他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死样！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自己！” 元青霄漠然，他淡淡说道：“没人管过我，我妈早死了，我爸脑子有病，至于你。” 他抬了抬眼皮，“继母而已。” 黄巍上前一步，“够了！” 玛莎反而平静了下来，“是。没人教你。但是你现在年纪不小了，做什么事情之前总得考虑其他人的感受，而不是固执己见，更不是利用其他人来达到你的目的。” “你这样，”玛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不欢而散。 玛莎试图拉走舒海心，被其果断拒绝。玛莎恨铁不成钢地提着包跟黄巍两人离开了。 舒海心紧紧抱住了元青霄的胳膊，他的身体在颤抖，他像是握住救命稻草，“阿霄，标记我吧。” 第48章 于夺文：“江哥,这间房有个很大的阳台。元总说你肯定会喜欢这里的。” 江楚年拄着拐杖进到房间内，阳台很大，大到可以容纳十个人开场派对。 他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他道：“嗯。” 于夺文见他神情不太对劲,走到他跟前，说道：“江哥，你不要太在意舒海心。他之前就很黏元总，但是元总只把他当作弟弟。” 江楚年随意摆了摆手，“不说这些,把手机借给我，我要跟成风打个电话。” 听闻，于夺文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江哥，这……” 他挠了挠头,道：“元总交待我不能给你通讯设备。” 江楚年坐在床上，他冷静自持，缓缓说道：“你知道你们现在对我所做的一切叫做‘囚禁’吧。” “夺文,”江楚年垂下眸,“你在助纣为虐吗？” 于夺文回答很快，“元总说过你不会走的。” “元总说江哥你在等一个答案,”于夺文困惑，“至于是什么答案——” 江楚年保持那个姿势一直没动，他像是被灌注在了水泥之中,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生命危在旦夕。他迫切地想要挣脱出来，却越陷越深,直到水泥凝固将他封印。 于夺文：“其实我一直不太知道江哥你跟元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元总真的很在乎你。” 江楚年没有回应，他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喃喃道：“感觉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走的，是啊，他根本没有囚禁我，是我自己在囚禁我自己。” “不知道要多久，跟坐牢般，”江楚年无力地望向阳台，自言自语道：“总不能是无期徒刑吧。” 江楚年就这么住了下来，他腿不方便，连吃饭都是直接在房间里解决的。 玛莎曾经来找过他，江楚年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就跟玛莎见过面了。 对方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紧接着又露出亲切的表情，她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是每每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叮嘱他好好休息。 江楚年便无所事事，天天都在睡觉，清醒的时候便看会儿书。什么书都看，他专门拜托于夺文给他买些中文书，英文的他真的看不懂。 他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他的腿伤没有好全，行动不方便。有时候想要出去走走，看着腿很快就作罢。 他经常到阳台坐会儿，看看外面的风景。运气好能碰见舒海心，运气不好会看见舒海心和元青霄。 每次运气不好的时候，他就想要抽烟。 第100章 元青霄好似很忙，总能看见他在打电话。他没有找过江楚年，明明好几次跟在阳台上的江楚年对视了，却当作没有看见，匆匆一瞥，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但江楚年每次早上醒来会发现床边塌陷了一块。 次数多了，他便专门找了个时间，熬了个大夜。江楚年特意早早将房间灯给关掉，然后坐到床上。 他有想过要不要拿被子蒙住头，等对方偷摸进来突然钻出来吓对方一跳。转念一想觉得太过幼稚，迅速放弃了这一想法。 等得困了，他强撑着眼皮也不见有人了，便开始怀疑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他瞅了眼钟，快凌晨三点了，依旧没有动静。 凌晨四点，江楚年扛不住了准备入睡。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了些许的动静。 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不急不慢的。 随后，便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江楚年抱着臂，他特地给房间门锁上了。 门那边一阵寂静，几秒后，是钥匙插进来后转动的“咔哒”声。 对方推门而入，与在门后一米距离好整以暇的江楚年对上了眼。 江楚年挑了挑眉，他吹了声口哨，道：“早，元总，这个点到员工房间，是不是不太好？” 元青霄顿了顿，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楚年，像是在斥责他怎么还不睡觉。 江楚年耸了耸肩，“失眠。” 元青霄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黑眼圈，随即没事人一般地说道：“合约。” 说完，他把衣服一脱，露出了精壮的身材，便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一副安睡的模样。 江楚年的笑飞快消失，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些什么，脸上满是苦涩。 他关上门，单脚跳到了床上，床抖动了一下。 元青霄眼下是青黑，他看上去极其疲惫。 江楚年往被子里一缩，他自然而然感受到了来自元青霄的温度。两人背对着背。 良久，他小声说道：“我很想我家猫。” 元青霄转了个身，冲着江楚年的背，问了一个江楚年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跟你家猫，谁比较重要？” 江楚年不带犹豫地回答：“不要自取其辱。” 元青霄不吭声了，他又转了回去，道：“你腿好了，我会跟你一起回去。” 江楚年愣了几秒，“我在国内也是可以治疗的。” 这次等了很久，元青霄轻声道：“我希望你能陪着我。” 江楚年转了过来，他挪动了一下，头抵着元青霄的背，道：“你管这个叫‘合约’吗？” 元青霄转了回来，他看着江楚年的头发，摸了几下，转移了话题，道：“你要剪头发吗？” 不等江楚年回答，他继续说道：“你长发也很好看。” 他们两身形几乎嵌合起来，可惜的是，没有人率先触摸对方，两个人始终隔着一层距离。 深夜，一切都静悄悄的。 他们跟朋友一般话家常。 江楚年：“我每天都很无聊。” 元青霄思考了几秒，道：“小于给你买了不少书，海心每天都在别墅，别墅附近他很熟悉，你想出去走走可以让他带上你。” 江楚年：“……那再买些书吧。” 元青霄迟疑了几秒，说道：“你买的书……是小于挑的吗？” 江楚年想起房间内堆的恐怖小说和其血腥的封面，“不是。” 他大方道：“你要看吗？” 元青霄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几秒后，江楚年嘿嘿笑了。 “你胆子好像很小。” 元青霄沉默了，他低声道：“小时候有次生日，我在家里等了很久我父亲。晚上很黑，我出去找他，很着急，结果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看了我很久。” “第二天，那条街区来了很多警察。” “有一家四口人，全部被人杀死了。” “凶手就是撞到我的那个人。” 元青霄：“我想，当时他也是想要把我杀掉的。” 江楚年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慢慢地抱上了元青霄。他拥抱的动作极其缓慢，并且还因为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导致手在空中滞留了几秒，最后是元青霄把他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 他没有去看元青霄，只是脖子向前抵住了对方的胸口。那里，非常清晰地听到了元青霄的心跳声。 咚—— 似乎是他的靠近，让元青霄的心跳有力地传达了过来。 江楚年：“不要害怕。” 他咬了一口元青霄的喉结，终于与元青霄对视。江楚年说道：“我跟你相反，我从小胆子就大，我很小的时候一个人睡觉慢慢养起来的。你知道的，人的想象力巨大，幻想出来的东西比真实存在的还要更加恐怖。” “但我一点……”江楚年着重强调：“一点也不害怕。” “所以——” 江楚年抱紧了些，“有我在，你就不用害怕。” 元青霄整个人向下挪动了些，他轻轻亲吻江楚年的眼睛，太痒了惹得江楚年朝后缩了一下。 江楚年：“痒，别——” 元青霄：“相信我，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的。” 江楚年怔愣了一会儿，他垂下眼睛，道：“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不过很快，江楚年就自己转移了话题，他意识到自己不该问出这样扫兴的问题。 第101章 他双手细细摩挲元青霄背部，道：“我刚才就看见了，有很多伤疤。” 这下轮到元青霄避开，他淡淡说道：“被我父亲打的。” 江楚年想起了很久之前，元青霄戴着皮手套，拿着鞭子抽打骨灰盒的模样。 江楚年：“他死了吗？” 元青霄：“快了。” 他揉了一把江楚年的头发，道：“你在心疼我吗？” “没有。”江楚年回答得很快。 元青霄：“那你眼睛红什么？” 江楚年：“哦，睁着太久了，干干的。我现在就闭上。” 元青霄轻啄了他的眼角，像是安慰一般。 就在江楚年要陷入沉睡的时候，元青霄倏忽抱紧了他，他说得很轻，如风一般散得很快。 “对不起。” 江楚年睡到了日上三竿，期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他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 他意识模糊地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早就一片的冰凉。江楚年便猛地惊醒了。 他翻身坐起，头疼欲裂。 就在这时，又有敲门声响起。 江楚年赤着脚，打开了门。看见来人他恍惚了几秒。 “米蕾？你怎么在这里？” 江楚年接过米蕾递过来的早餐。 米蕾说道：“元先生请我来！他说中文我会说，而且赞美了我的职业素质！” “他觉得我可以很好地去照顾你！”她一脸自豪。 江楚年笑了几声，道：“嗯，你很厉害。” 米蕾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觉得江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很友善。虽然养伤的期间，看上去很忧愁。但是时不时显露出的笑容让她觉得亲切。 于是在江楚年吃早餐的功夫，米蕾给他介绍了所在区的著名旅游景点和美食。她懂的很多，她甚至给江楚年讲述了当地的富豪有哪些以及他们有哪些八卦值得讨论。 “……我之前都是私人的，所以我了解很多八卦哦。” 江楚年饶有兴趣地道：“讲一讲。” 米蕾清了清嗓子，从70岁高龄富豪娶了年仅19岁的第五任妻子，到帅气富二代为爱私奔去往他国；从企业高层出轨情人，结果情人又出轨其他高层，到娱乐圈知名影帝居然是政府官员的私生子。 米蕾对自己掌握着当地的一手信息感到格外的骄傲，她将自己手机上的群展示给江楚年，道：“你看，这都是我们在八卦！” 江楚年凑近了些，只见群消息在快速刷新。 他看到的时候，有一条劲爆消息正好出现炸群。 “震惊！元氏企业继承人竟然要订婚了！就在今晚！我才知道！消息瞒得太严实了吧！” 第49章 米蕾胆战心惊地去看江楚年的脸,那上面布满阴霾，盯着手机的目光极其复杂。 她颤抖道：“江、江先生，您还好吗？” 江楚年愣了几秒,才把手机还给米蕾。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正准备告诉米蕾自己没事，下一秒，大脑里却充满了很多昨晚的回忆。 他们明明……几个小时前…… 江楚年攥紧了拳头，所以，他算什么了？在元青霄眼里他算什么？消遣吗？ 那家伙该死的执念,自己只不过是对方执念而恰巧碰上的附带品。 最该死的…… 江楚年咬了咬嘴唇，嘴唇顿时一片血腥，可他像是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目光呆滞，道：“没事。” “米蕾,能告诉我订婚的地点在哪里吗？” * 南姨盯着一身白色西装的元青霄，她的眼中似有泪水，不由脱口而出道：“青霄,你真的长大了。” 元青霄瞥了她一眼,“你不在医院为什么会来这里？” 南姨并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冷漠，她摊手,道：“你父亲叫我来的。” 说完，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能亲眼看见你的婚礼。” 元青霄说的话宛如夹着冰块,“只是订婚而已。” “而且，”元青霄整理了一下领带,“我的目的你们都清楚。” “是吗？”南姨平静地说道：“海心和那个beta都知道吗？” 元青霄动作顿住，他面无表情直视着南姨,“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南姨仿佛被他的回答震惊了几秒，但很快笑了几声，感慨道：“你跟你父亲很像，难怪你的父亲在你身上抱有很大的期待。” 话音刚落，元青霄就发出一声嗤笑，“世界上我偏偏最不想跟他相像。” “毕竟，”元青霄话中带刺，“我还做不到妻子在怀孕期间就出轨。同样的事情他乐此不疲地做了两次。南姨，谁知道你会不会就是第三个人呢。” 南姨：“谁知道呢，alpha不都是这样吗？” 元青霄：“我不是。” 南姨靠着墙，眼角的鱼尾纹随着她笑更加深了，她的话轻飘飘的，道：“你不是的话，就不会出现如今的场面。” 元青霄缓缓走出门，他盯了南姨一眼，没有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而是将门关得震天响，像是用这一举动反驳南姨所说的话。 元青霄去了隔壁房间的舒海心，对方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喜上眉梢，起身朝他跑了过来。舒海心猛地扑向元青霄的怀里，他道：“阿霄！” 元青霄应了一声，他看向舒海心明媚的笑容，道：“海心，你今天很好看。” 第102章 舒海心的脸顿时红了一大片，他从小就崇拜的那个人，马上就能成为他名义上的未婚夫了。像是害怕期待落空，舒海心紧紧握住元青霄的手，他脸上充满迫切，他问道：“阿霄，我们会结婚吗？” 元青霄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他如机器人一般盯着舒海心，他像是在透过舒海心看向另一个人。他该怎么解释？ 他没有回握住舒海心的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马上就要开始了。” 元青霄避重就轻。他不是不知道舒海心对他的情谊，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他太了解舒海心是多么喜欢他，元旷达和他才会不约而同选中了舒海心。 他洞悉所有人的情感，并且轻而易举利用这种情感，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他人的情感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有什么对错吗？元青霄作为alpha从小就被灌输着这样的观念。他不能输，无论哪个方面。 说完他并没有去看舒海心怔愣的表情，他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着装，朝着外面走去。 这次订婚宴，元青霄邀请了当地很多知名的企业家、富豪与政客。 想到他父亲派南姨过来，元青霄就不由冷笑。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只要在这些人面前演一场戏，他就能将他父亲的股份得到手上，到时候便再也不用去听本部董事会上面一些人的发言。 他不得不承认，他父亲的权力远远超过他，他依旧需要他那名义上的父亲的帮助。 但是，只要他完成他父亲那小小的要求，他就会在某些方面得到他父亲的助力。到时候他会完全掌握话语权，尽管手段不够光亮。但是，只要目的达成，元青霄并不在乎过程。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做成功过很多事情。 元青霄对于这种场合游刃有余。 他带着舒海心主动跟联系密切的商业伙伴聊了一会儿。按照流程，只要跟舒海心露个面，联系媒体将消息传播出去，他的目的就能完美达成。 灯光照到他和舒海心的身上，元青霄仍然兢兢业业地表演着。 万众瞩目下的，元氏企业的继承人的订婚晚宴。 帅气英俊能力超群的alpha继承人和美丽动人信息素甜美的omega，加上媒体宣传中的两人的信息素高匹配度，两人是所有人都看好的佳偶。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前来参加我的晚宴，是我和我的伴侣，”元青霄笑着看向身边的舒海心，接着说道：“希望大家玩得尽兴！” 他举着杯子，所有人跟着东道主一起，欢呼雀跃声萦绕耳边。 除了—— 元青霄忽地感受到一道视线，他瞬间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有人正拄着拐杖看着他。 表情平静，右手上夹着一根烟，烟像是要烧到头了。周遭没有人靠近他，他格格不入，像是不知道从哪里误入了这样的场所。 不—— 元青霄生平第一次没有做好演员的职责，他没有按照剧本上的剧情走，而是持续性地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不，听我解释…… 该死的！他不是让于夺文在门口守着的吗？！他不是让人跟着他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江楚年会出现在这里？！不是的不是的！ 江楚年不能出现在这里！ 舒海心握着元青霄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他察觉到了元青霄的不对劲，关切问道：“阿霄，怎么了？你的表情不太好。” 元青霄面色有些苍白，他直愣愣看向那个方向。两人沉默地隔着无数人对视着。 透过觥筹交错和人来人往，在混乱的光影之下，江楚年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他默默盯着元青霄一动不动，没有露出一丝的哀切。 感受到手指被灼烧，江楚年才短暂地动了动手指。 随即他低了低头，似乎看了眼自己打了石膏的腿。他没有犹豫，垂着头转身走了，就像来时一样无声。他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江楚年走得缓慢却让自己走得安稳，没有不慌不乱，也没有惊慌失措，像是所有事情发展都在自己的预料当中，又像是格外快速地接受了所有的境况。 只是……他也不得不接受。 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关节泛白，凉爽的夜晚，江楚年浑身都在冒冷汗，汗水直接染湿了他的外套，在上面留下深浅不一的颜色。 他失神一般，眼神没有焦距。他从大门处离开，顺着路超过无数停着的豪车。 江楚年没有手机，他没有办法联系国内的朋友。他英语说得烂，国外环境不熟悉，每一条街道都让他感到陌生无比。如果……如果成风在自己身边，肯定会帮着自己去骂人的，肯定会安慰自己，肯定会给自己介绍更多的人。 如果在国内的话，说不定跟大家吃顿火锅情绪就能转变过来了。 他……江楚年嘴巴嗫嚅，他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为难自己了？ 对呀，为什么啊。 江楚年停了下来，他看向天空，用还泛着烟味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要是早些离开就好了，何必让自己如此难堪啊。 何必、何必去承受这些。 “江哥！”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江楚年停下了脚步，他直直看着来时的路。 于夺文跑到了他的面前，脸上还有汗水。他喘着粗气，伸出手握住了江楚年的手臂，说道：“江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听我说——” 第103章 江楚年垂眸看他，“你想说什么？为什么是由你来说？” 于夺文呆住了几秒，“元总、元总他抽不开身。” 他作为旁观者自然对两人的关系一清二楚，但是他也摸不清元青霄的想法。 于夺文：“江哥，你先不要生气。元总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的，他很在乎你，要不然就不会让我一直在门口守着。” 江楚年手一挥，他重新拄着拐杖，目视前方，心无旁骛继续向前走。 他轻声说道：“守着就是不想要让我知道是吗？” “这么大的事情，至少让我知道，我也好送上我的心意。” 于夺文无奈地跟着他，想为元青霄解释，但是话到了嘴边，一看江楚年的神情，就又给憋了回去。 对方现在只想听到元青霄的解释。 他想知道，元青霄会给他说些什么，或者，直接什么都不会对自己说吗？ 第50章 于夺文看着他的背影,迅速给元青霄发去了消息。 旁观者清。于夺文在得知元青霄这个决定的第一时间就曾劝阻过，他知道江楚年是什么样子的人。尽管面上装作不在意，内心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于夺文旁敲侧击过,可惜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他想过告诉江楚年,也想过询问元青霄。 他无法诉说残酷的事实，他无法看见江哥脸上绝望的表情。 元青霄不会回答任何人。 另一边，被人群簇拥的元青霄脸上挂着笑意，他应和着前来祝贺的众人，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有舒海心察觉到了,从刚才在台上说完漂亮话之后，元青霄就一直在心不在焉，时不时会看手机，似乎在等谁的消息。他不由喊了声：“阿霄。” “嗯。”元青霄看到了于夺文给他发的消息，一下子便意识到了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舒海心牵住了他的手,想要十指相握的时候，元青霄抽了出来。 元青霄道：“海心，我出去透会儿气。” 舒海心望着他的背影,忽地响起了躺在病床上的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元青霄盯着手机屏幕,他在等江楚年的消息。他愿意跟江楚年讲自己做这些的原因，只要江楚年主动问,他一定会说的。 可惜，没有。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这场晚宴上面，他联系过好几家媒体,明天一早，消息会及时传播,董事会势必会捉摸不清元旷达的意图。 只要再忍耐一会儿。 * 元青霄几乎一晚上没有休息，等回到别墅后,他就看见提前回来的玛莎正坐在沙发上，明显在等自己。 他没有精力去应付玛莎，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对方便往楼上走去。 “站住。”玛莎的语气里夹杂着怒气。 她猛地站起身，道：“这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元青霄皱了皱眉，解开了领带，哑着声音道：“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说废话。” 他没有停下脚步。 玛莎：“我不管你有什么样子的目的，但是，你小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具有同理心。可是，你看看你现在，你要为了你那莫须有的目的去伤害其他人吗？你有问过别人的意愿吗？你有为他人着想过吗？” 元青霄一动不动，他紧皱眉头，他毫不留情面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他就这样冷淡地盯着玛莎，继续道：“订婚宴你也参加了，海心总跟你待在一起，如果你要阻止或者劝解，早就做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在装什么？” 玛莎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混蛋，不都是因为你吗？！你什么都不说谁能知道你的心思！” 元青霄盯了一眼手表，他轻飘飘道：“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说完，他面上平淡，一脚跨三个台阶朝上走。 刚到二楼，黄巍站在那儿抽着雪茄，见到元青霄开口道：“玛莎只是担心你，她别谁都要关心你。” 他听见了自己妻子对元青霄所说的话。 黄巍：“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成年后你的话越来越少，心思也越来越深。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是可以跟我们倾诉的。订婚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看着脸色深沉到如墨一般的元青霄，“现如今反悔会伤害到海心的。不如，跟你那位、那位下属好好说说。那个孩子看上去心地善良，心胸宽阔，你说清楚些他自然会理解的。” 元青霄：“你们夫妻两如果很闲的话，不如把早餐做好。” 他没有理会黄巍的叹息声有多大。 元青霄只是朝着一个方向笔直地前进着。直到走到门前，满腔的焦急忽地变成了紧张，他想要推开门，手按在把手上却没有动。 他凑近了些，耳朵贴在了门上。他在仔细认真地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里面没有传来一丝的声音，元青霄都要怀疑房间内究竟是否有人。 他默默伫立着，静止不动。 良久，他深呼了一口气，敲了三下门。 他屏住呼吸。 没人应。 元青霄愣了几秒钟，收敛了脸上的神情，转动门把手，意料之外的，门被没有上锁。 一推开门，屋子很暗。 江楚年静静站在黑暗中看着门的方向。 元青霄并不知道就在他犹豫了这段时间，江楚年在门的另一边是怎样的心情。 第104章 他张了张嘴巴，没有说出一个字。 江楚年没有拄拐，手里有根未点燃的香烟，他应该是在想要抽烟的过程中被自己打扰到了。 江楚年挪开了眼神，他道：“恭喜你。” 什么？元青霄显露出惊讶。 江楚年平静地坐在了床上，看向了窗外，道：“订婚愉快。虽然你没有邀请我，但我还是不要脸地去了。毕竟有些事情不亲眼看见，我可能会一直蒙在鼓里。眼见为实嘛，希望你不要生气。” 元青霄猛地上前了几步，他直直站在江楚年跟前。 元青霄的语气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你想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江楚年看向他，“嗯”了一声。 肉眼可见的，元青霄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还有，”江楚年拉开了床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来包着蝴蝶结的盒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在路边买的，不是多么贵重。” 盒子在半空中凝结。 江楚年：“是块手表，还不会转动。如果不喜欢的，先收着，然后趁我没看见扔掉，也是可以的。” 元青霄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无法控制涌上来的愤怒。 他手一挥，盒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手表直接滚落了出来。幸好它本身就不会转动，就不存在坏不坏的问题了。 江楚年只是盯着他，没有因为他这一举动而生气，也没有流露出诧异，仿佛元青霄在他眼中本就是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行为无可非议。 元青霄猝然握住他的手臂，“我跟别人订婚了，你送我礼物？” 江楚年：“你要是不喜欢我送礼物，我可以不送的。虽然便宜，但也是一笔钱。我没有你那么有钱的。” 元青霄咬牙切齿说道：“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吗江楚年？！看见我跟其他人订婚你就这个反应吗？！看见我订婚了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你是故意的对吗？故意激怒我，故意这样表现想回国是吗？！” 江楚年低着头，他缓缓说道：“我总不能去你的订婚宴上大闹一场吧。我是个成熟的成年人，电视剧有很多是这样演的，可我、我的生活，并不是电视剧。” 七八岁的时候，父母车祸，他坐在医院的走廊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去想，自己甚至没有一处的伤口，都是因为父母在关键时刻保护了自己。 所以，江楚年告诫自己，自己活到现在都是父母的保护，他也要老老实实保护好自己。 就算不能万全，但也要尽量减少伤口。 要不然，他怎么对得起父母。 话音刚落，元青霄一把按住了脖子，力度之大，江楚年径直倒在了床上。 突然的袭击，江楚年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呼吸不过来，他下意识反抗。 元青霄稍稍松了一下手，他眼眶发红，道：“闭嘴！江楚年你给我闭嘴！” 江楚年同样死死握住他的手腕，眼神里竟是慢慢延伸出疯狂，他一字一句道：“我其实是想走的，我问过自己很多遍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我以为我是喜欢你的，然而，”江楚年望向他，面无表情，沉静得像是一块冰，“我现在明白了，比起喜欢你，我更加讨厌你。” 他说的话简直像是刀子一般剜元青霄的心脏。 元青霄发狂了一般，他压住了江楚年，看见江楚年因为呼吸不过来而痛苦发青的脸，手猛然放开。 江楚年因为突如其来的空气急促喘气。 元青霄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他似乎受到了莫名的惊吓，整个人向后倒去，“哐”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元青霄：“为什么？” “为什么江楚年？”元青霄颓废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所有人都在问我，所有人都在劝我，可是唯独你……”元青霄喃喃道：“唯独你，没事人一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你不应该……”元青霄看向躺在床上的江楚年，“向我要一个解释吗？” “为什么你不来问我？” 江楚年的表情比他还要难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不用照镜子江楚年也知道自己的脖子上肯定布满红痕。 元青霄低声道：“因为你其实跟不在乎，对吗？所以我做什么，都对你没有任何的影响。你根本不需要我的解释，也不需要我的道歉。” “我在你眼中，就跟地上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因为不在乎，所以自己做了任何事情都可以视而不见；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和期待，自己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所以可以给自己一份不是与他的订婚礼物，所以能够神色宁静地祝福自己订婚愉快。 所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知道。 第51章 江楚年什么都不想要知道,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询问。他默默地一瘸一拐走回了别墅。其实他想要离开的，他不需要继续自取其辱了，继续待下去只会让自己看上去轻贱无比。 可是—— 他咳嗽了几声。 他没有手机,来时找米蕾借了打车的钱。结果下车时太过慌忙,没等司机找零就走掉了。 他不认路，加上地点有点偏僻，他甚至找不到人问路。 江楚年脸上蒙上一片阴影。他回过头，远远望去，刚才去的场所可真豪华啊,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场面。 第105章 元青霄却相反，他如鱼得水。 元青霄跟自己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其实很早就意识到了，只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自己有意忽视掉。 如果不是他忽然出现的信息素，他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他只会在合同上、新闻上见到元青霄。 幸好米蕾因为担心自己前往寻找自己，要不然江楚年会露宿街头。 米蕾看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江，你还好吗？” 江楚年扯出了一抹笑，轻声道：“米蕾,谢谢你,真的，很感谢。” 他实在是疲倦,加上腿难以忍受的疼痛。江楚年的眉头一直紧皱着。 等米蕾停下车，江楚年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把米蕾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就想要去抱他,刚把他搂在怀里，江楚年就痛苦地睁开了眼睛。 米蕾一下子意识到对方本就没有好的腿可能因为过度使用而肿胀疼痛。 她连忙道：“江！我送你去医院！” 江楚年阻止了她,摇了摇头，下嘴唇被咬得泛白,他喃喃道：“不，我要在这里。” 见他坚决，米蕾无奈同意。幸好别墅内常备了一些止疼药。 别墅里空无一人，米蕾将江楚年扶到了床上，跑上跑下给他拿药品。 前几天石膏已经撤掉了，米蕾操作起来不是很困难。 江楚年愣愣的，他只是一动不动，眼神呆滞茫然，行尸走肉一般，寂静地思考。 米蕾其实隐约感受到了什么，现如今的情况她却根本不敢说些什么。 等米蕾走后，江楚年将自己放倒在床上，他死死睁着眼睛看向窗外。月光大又亮，充满了白色的湿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了玛莎和她的丈夫，两人的表情都不好看。玛莎在前面走得极快，黄巍似乎在说着什么。 又过了许久，天色微明。 江楚年坐了起来，他静静地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盯着门沉默不语。 敲门声。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江楚年站在黑暗中，他把自己当作一个玩偶。 *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杨情医生看了一眼垂头双手交叉着的江楚年。 江楚年没有任何的犹豫，点了点头。 江楚年去检测信息素，他只是跟玛莎讲了一声，在玛莎欲言又止的表情下走出了门，但是出门的时候，于夺文已经在车旁边等待着自己。 一路上于夺文都在看他的脸上，起初还能聊几句日常，但是随着江楚年脸色越来越差，于夺文适时地闭上了嘴。 到了地点，杨情医生在研究室门口等候着。见到江楚年，他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江楚年的腿还没有好透，走起来有些困难，但他拒绝了于夺文的搀扶。长久下来，他拐杖用的是越来越顺手了。 由于信息素检测属于隐私，所以于夺文在将江楚年送到之后就一直在门口等着，期间打了几个电话，像是在报备什么。 江楚年一进去之后就是熟悉的信息素检测设备，他在助手的示意下躺了上去。 观测室就在旁边，中间有透明的挡板。 江楚年之前测量的时候格外费劲，他并不知道该如何释放信息素。 现在他依旧感到为难。 杨清医生察觉到了，他的脸上满是严肃，他缓缓说道： “江先生，你可以试着去想自己喜欢过的东西，可以是一处风景，可以是美食，也可以是游戏……” 他停顿了几秒，“或者跟之前一样，去想喜欢的动物，或者，人。” 江楚年紧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感觉脖颈处热乎无比，甚至感觉肿胀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 他以前想的是他家两只猫。 他显露出痛楚。 好在没有花费多长时间，杨清医生道：“好了，江先生，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江楚年不由自主想要蜷缩住整个身体，但是一直没有好全的腿让他连这个轻松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他捂住了脸，遮住了所有神情。 有脚步声渐渐传来，脚步停下，传来纸张摩挲的声音。 杨情冷静说道：“江先生，你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之前检测的时候你看上去并不是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江楚年才坐了起来，他低着头，轻声道：“是的。所以结果怎么样？我……” 江楚年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我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我现在，真的拥有信息素吗？” 杨情看着手上的报告，上面信息素含量后面的数字低到可以忽略。所以他果断地回答：“没有，恭喜你，江先生。” 他的音量分明不大，可在江楚年听来，仿佛震天的钟声。 良久，江楚年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他道：“是吗？” 杨情：“江先生，你看上去好像很失落。” 江楚年下意识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喃喃说道：“没有吧，我终于要回到我最初的生活了，其实我很开心。” 杨情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例子。江先生，尽管现在检测出你的腺体并没有分泌出信息素，但是这不代表着你以后并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意思就是说我还是有可能拥有信息素的吗？” 第106章 杨情点了点头。 这次江楚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就在杨情以为江楚年就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江楚年开口问道：“有什么办法……我是说，有杜绝再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方法吗？” 杨情似乎愣了一下，回答道：“有的，江先生。只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其实挺小的，你不必为了完全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他顿了顿，继续道：“会得不偿失的。” 江楚年回答得很快，“是什么？” *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杨情医生看了一眼垂头正双手交叉着的江楚年。 江楚年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眼神空洞，像是在想些什么。手指一直交叉着，时不时掐几下大拇指，仿佛是在让自己保持理智思考。 他道：“你会告诉元青霄吗？” 杨情医生曾经说过元青霄是他实验室的资助者。 杨情料到了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所以他立即否定。 “你对自己的身体做出决定，我作为医生不会告诉任何人。” 江楚年并没有完全信任杨情的话。 他盯着墙上的钟表，他道：“需要多久呢，我出来太久……” 杨情道：“于助理还等着呢，今天肯定是不行了。腺体切除手术技术成熟，只需要在腺体所在的后脖颈将其深挖出来就行。手术前需要体检，手术时间大概只需要两个小时，手术完修养几天就能正常饮食和活动。如果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江楚年手缓缓摸到自己的脖颈，“我没有手机，我该怎么联系你？” 十几分钟后，江楚年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坐上了于夺文的车。 他握得极紧，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 第52章 等他回到别墅,已经快要晚上了。 这还是半个月以来，江楚年头一次见到元青霄。 对方面上的疲倦快要溢出来了，见到他时似乎愣了几秒,低声叫了他的名字。 江楚年默默盯着他。 是玛莎出现打破了僵局。 “小江,在医院还好吗？快，吃饭，看你脸白的。” 这段日子，玛莎经常会来找他聊天，中文水平突飞猛进。聊的话题又多又杂,看出来玛莎很想宽慰自己，但是只要一聊到元青霄相关，就会被江楚年主动打断。 舒海心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同样招呼着江楚年和于夺文一起吃。 江楚年看向玛莎,说了声“抱歉”，就准备朝自己房间走去。 元青霄忽地出声，“检测结果如何？” 气氛跟凝固了一般,江楚年顿住脚步,他道：“我以为夺文已经告诉你了。” 身后的于夺文表情闪过内疚，他确实第一时间告知了元青霄。 元青霄沉默着在原地没动。 江楚年见他没什么话说了,就往楼上走去。 是舒海心叫住了他，对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一起吃吧,玛莎做了很多美味的菜。而且，你住进家里这么久了,还没有和大家好好地吃一顿饭。” 江楚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再次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杨情告诉他,支付功能绑定了一张卡，里面的钱他可以随意使用。杨情没有将给他手机这件事情告知于元青霄。 这就代表着，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想要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离开了。 这完全取决于自己。 江楚年不自觉看向元青霄，对方也在看自己，眼神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挪开了眼神，点了点头，跟着舒海心下楼。 餐桌上，玛莎坐在了最上面，左右两边分别是黄巍和元青霄，江楚年和于夺文坐在了黄巍的旁边，舒海心则是亲昵地坐在元青霄旁边，正小声地与他说着悄悄话。 江楚年默不作声，只是玛莎和黄巍有时跟他说话，他才应几声。他心不在焉的，在想着等会儿就跟周成风联系的事。 “小江，小江——” 于夺文扯了扯他的衣袖，江楚年这才反应过来，只见玛莎指了指桌子中间的番茄炒蛋，“这是我专门学的中国菜，尝尝看。” 江楚年夹了几筷子，扯出一抹笑，道：“很好吃。” 玛莎笑得心满意足。 措不及防的，江楚年与元青霄对视了一眼，下一秒，两人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玛莎做得很美味，餐桌上满是赞赏。 几人在吃饭间隙会聊些日常相关的，江楚年无法插上嘴，也确实没有精力与他们聊，只是时不时点点头。 黄巍是大学教授，但在经商上面也颇有心得，一直跟元青霄在聊公司的事情。似乎是公司上遇到了麻烦，棘手到元青霄忙得几日几夜难以合眼。玛莎则是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元宝贝，原来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是因为对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舒海心对元青霄的家里事了如指掌。 例如，元宝贝只是元青霄同父异母的弟弟；玛莎是元旷达的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元青霄的生母，在元青霄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比起元青霄，元旷达更喜欢元宝贝，奈何元宝贝精神上存在问题并且没什么商业头脑。 江楚年一声不吭，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思好好去吃一顿饭。更别说，是与元青霄在同一张桌子上。 第107章 他只是个外人。 舒海心给元青霄夹菜，注意到了元青霄动作的不对劲，问道：“阿霄，菜不合你胃口吗？有几道是我做的。” 说完，他露出了尴尬的神情。为了这顿饭，他切菜的时候还把手指切到了，贴了个创口贴，很明显。元青霄却像是没看见，没有一丝的过问。 元青霄摇了摇头。 舒海心筷子停顿了下，他看向桌子另一边的江楚年。对方神情淡漠，对谁都不在乎的样子，目光只是盯着自己的碗，只是有人跟他讲话时，才会微微偏偏头看向对方。 他一个beta…… 舒海心忽地想起有人跟自己透露的有关江楚年和元青霄的事情，他眼神一冷。 他不允许元青霄身边出现的不是他。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楚年实在是没有办法吃下去了。正准备中途离开的时候，门铃声忽地响了起来。 江楚年下意识看向了元青霄，但立即挪开了视线。 玛莎和黄巍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来并不是什么邀请的客人。只见玛莎走到可视门铃处，看向屏幕里赫然是一个熟悉的面庞。 黄巍察觉出妻子的不自在，连忙小碎步到玛莎的身边，挽住了她的腰。他自然也认识屏幕里的人。 黄巍：“是南女士。” 元青霄皱了皱眉，是意想不到的访客。 江楚年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南女士”是谁，但显然其余几人都认识对方，并且或多或少呈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元青霄对着于夺文使了个眼色，正扒拉着饭的于夺文接收之后用袖子擦了擦嘴朝门走去。 元青霄道：“玛莎，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会让她去我书房待着。” 玛莎眉头死死皱着，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骂了一句，随后道：“没事，让她来。” 江楚年坐着没有动，他不确定这是个好时机。 可元青霄站起身走到了他身边，不经意说道：“吃饱了，可以先回房间休息。”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是他这个外人不能知道的了。 江楚年站起来，没想到站的时候劲儿使得太大了，身形不稳，下一秒就要倒下。元青霄迅速伸出了手，接到的是一手空。 江楚年硬是保持了平衡没有倒下，果然，多年健身，身上没有一块肌肉是白练的。 他轻飘飘地盯了一眼元青霄伸在半空中的手，便朝二楼走去。 江楚年没有看到身后，元青霄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多么复杂。 之后江楚年到房间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锁上了房门，他掏出了手机，手在颤抖着。 他自然背得下来周成风的电话号码，他快速拨通了电话，现在那边正是早上，周成风只要不是在睡觉就一定会接自己的电话的。 “嘟——” “喂，哪位？” 江楚年几乎按压不住自己的激动，他立马说道：“成风！” 电话那头仿佛凝滞了几秒，周成风不可置信地问道：“江哥？” “是！成风！我终于——” 周成风发出了一声尖叫，先是无比的兴奋，紧接着又哭又笑的。他语言都混乱了，导致江楚年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江楚年咧着嘴，想要一股脑跟周成风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同样想说自己真的很想对方，很想回家，很想一起吃火锅。可是话刚到嘴边，就瑟缩住了。 他其实根本无法讲起，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在这里待在现在。 没有朋友，腿脚不便没有自由，没有钱，没有手机。 他所拥有的，都是一厢情愿，和无尽的期望。 然后希望破灭，他急切地想要离开。 “江哥！我真的太想你了！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你怎么从山上下来的！有没有受伤！我想跟着救护车的！可是！谁知道第二天你就去a国了，跟你发消息打电话都没应！我去你公司，只被告知你和上司一起去a国出差了！我还以为……” 周成风抽泣了几下，“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跟绑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绑匪和被绑的人都是他自己。 周成风：“江哥，再也、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我真的太担心你了！我好害怕你会出事！就算你去a国了，怎么、怎么现在才给我报平安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焦急呜呜呜！” 江楚年马上安慰他，“我没事，我只是腿受了点伤。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犹豫了几秒，“三天，成风，三天后去机场等我。我回来之后，一切，一切都会回到以前。” 周成风继续小声哭了一会儿，他听到江楚年腿受伤就开始着急，恨不得当即到江楚年身边去陪伴他。 江楚年没说太多，只是交待自己出差太久，手机丢了，工作太忙，没时间联系。好在周成风不愿意怀疑他什么。 两人絮絮叨叨了很久，等反应过来，竟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听到周成风还有约，两人只好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江楚年面上笼罩了一层阴影，三天，要跟这里彻底说再见了。 江楚年看了眼自己的腿，这几天不拄拐也能走上一段时间。事情一定会顺利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口干舌燥，便跑到楼下找水喝。没想到下楼的时候客厅还亮着灯。他驻足了一会儿，听见是元青霄和一个女人的声音，想必就是那位“南女士。” 第108章 声音猛地停了。 随即传来了脚步声，只听脚步声拐过弯。江楚年竟也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 南姨道：“你好啊，江先生，还记得我吗？是我把你放进去的。” 江楚年顿了几秒，眯了眯眼睛。是把他放进元青霄订婚宴的人。 他点了点头。 南姨提着茶壶，也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笑着问：“我泡茶手艺很好的，连青霄都夸赞的，要尝尝吗？” 江楚年礼貌拒绝，“我晚上喝茶会睡不着。” 南姨依旧笑着，“是吗？那可真可惜了。对了，在这里待得还习惯吗？” 江楚年不明所以，但也顺着她的话答了下去。 背过身的时间，元青霄的身影忽地出现，把江楚年吓了一跳。 南姨笑得更大声了，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毛骨悚然。她慢慢道：“我听说江先生是个beta吧？” 还没等江楚年回答，元青霄已经瞪了她一眼。 元青霄站在江楚年的面前，“不要理她。” 江楚年拿着水杯，见元青霄挡住了他的道，他笑了一下，“元总，你挡道了。” 他笑得很假。 元青霄的脸直接铁青一片，假笑，元总，这不是很早以前江楚年总对自己做的吗？过去这么久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好一会儿，元青霄才让开了路。 江楚年：“谢谢。” 第53章 三天后,江楚年活动了一下筋骨，受伤的腿依旧肿胀。但是忍着疼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江楚年看了一眼房间，说实话,他并没有很多东西,房间内只是放置了很多他无聊时看的书，没想到最后积累了好几摞。 他突然心一紧，想起“作茧自缚”这个成语。 以防万一，是周成风给他买的飞机票。 他其实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他的离开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江楚年背着很小的一个包,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玛莎和黄巍前两天就离开了，玛莎走之前特意来找过自己，说了很多关于元青霄的事情，江楚年没听几句就晃了晃神，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自然不想继续关注下去。 至于舒海心，在江楚年的观察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元青霄旁边。舒海心几乎从不跟自己交谈,除了—— 江楚年看了眼手里的身份证和护照,他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不由地升起一股念头。 他离开得格外顺利,至少在江楚年眼里看来是这样的。 可在到达机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他双腿甚至还没有完全从出租车上下来，就看见元青霄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配了一副黑色墨镜，头发梳成了大背头,正格外明显地站在那里。 基本上所有过路的人都投过去了目光。 只有江楚年快速关上了车门。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的话，机场其他几个进口应该全部有人把守。 至于元青霄可以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机场,就代表着他绝对有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因为舒海心告诉过他，元青霄有一个绝对不能错过的会议。 前排的司机转头对着他说着什么，在米蕾的帮助下，他已经或多或少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英语单词了。 他告诉司机去其他地方，至于去哪里…… 江楚年面无表情地拨通了舒海心的电话。 * 元青霄得知江楚年离开的消息正准备开会。这场会议南姨也会出场，她会在董事会所有人面前宣布元旷达股份转移的消息，所以对于元青霄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是，当于夺文告诉江楚年前往机场的一瞬间，元青霄的脑海里什么东西都烟消云散，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江楚年离开自己。 他近似疯狂地开车赶往机场，满心的愤怒让他丧失了理智，他根本无法接受江楚年要离开的事实。 不行！江楚年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他难不成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是全海还是迟环星，不对，江楚年一直喜欢的是omega，是那个迟庆眠吗？！ 嫉妒和生气不断交织，缠绕得元青霄难以呼吸，他气得目眦尽裂，握着方向盘无法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直到他到机场神情才收敛了起来，他听着自己派去守着江楚年的保镖的汇报。不知道听到什么，元青霄伸出长腿对着保镖踹了一脚，力度之大，保镖立即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元青霄脸上满是阴翳，拳头攥得发出“咯吱”的声音。 他已经派人盯住了所有入口，只要江楚年出现，他会立刻收到消息。 江楚年，你最好胆子再大一些，你最好跑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另一边，江楚年已经离开了机场。 他语气平静地对着舒海心道：“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能让他别继续纠缠我吗？我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舒海心像是被气到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怒气道：“如果不是我，你也到不了机场！” 江楚年波澜不惊，“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不错的交易，事先说好的，现在反悔，你觉得来得及吗？你要做的——” “缠住元青霄，我会走远些的，机票会改到三天后。” “不行！”舒海心马上否定了，“明天！不！今天晚上！你一定要离开！” 江楚年默不作声，他能听出舒海心的焦急与慌张。 第109章 舒海心那头传来了嘈杂声，他好似听到了南姨的声音。但眼下，他管不了太多。 舒海心下定了决心，“晚上九点！你去旷达酒店的顶楼，我会派直升飞机，到时候你乘私人飞机离开！” 江楚年顿了一下，内心蓦然涌出感慨。没想到这辈子唯一一次坐私人飞机居然是在这种场景下。 “好。” 晚上九点，他提前十分钟到达了旷达酒店。他一进去就有人迎了过来。他先是一顿，后退了几步。直到对方表明了自己是舒海心专门派过来的，江楚年才点点头跟了过去。 江楚年看了一眼时间，他的视线模糊了几秒。他的耳边传来了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他捂着耳朵躲远了些。 江楚年不相信舒海心，但是他相信舒海心会为了元青霄做出这种的事情。 所以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脚步不停地走上去。 坐上去的一刹那，江楚年才拥有了实感。他终于，是要离开自己编织的茧了。说不清是如释重负还是失望沮丧，他愣神，嘴角扯出一抹笑。 这一切，终究是走向了结尾。 就当他这样以为的时候，一声枪响猛然响起。如同惊雷般打在了江楚年的头上，将他的诸多情绪通通打散，简直让他已经放在肚子里的心猝然提到了嗓子眼。 江楚年魂飞魄散般大惊失色地转头看了过去。 直升飞机剧烈的引擎声、轰鸣声、桨叶划破风的声音将江楚年笼罩，但是在那一秒，他还是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被吓出来的。 只见元青霄手拿着枪，枪头仿佛还有不少烟从枪管里争先恐后冒出。 他眼冒寒意，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枪对准自己。 目光精准且锐利地捕捉到江楚年的身上，视线没有丝毫的挪动就像是要把江楚年盯住一个洞一般。 “下来！” 元青霄大喝一声，大步跑了过来。 狂暴的风将他的头发吹起，他解开了领带，露出了显眼的锁骨，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衬衫直接全部解开。细看过去，扣子被直接暴力撤掉，只剩下扣眼孤零零地待在衬衣上。 江楚年根本坐不住了，他身形往后退去，连忙大声催促道：“快开啊！等什么啊！” 急得他冒出了几句脏话。 肉眼可见的，桨叶转动的速度越来越慢。 该死的！ 眼见元青霄马上就要跑过来，江楚年把安全带迅速解开，从直升飞机上一跃而下，跳在地上借力打了个滚。动作不雅，但好在成功了。 元青霄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在身后响了起来。 “站住！” 江楚年回头看了一眼，元青霄是不是练过跑步？两人之间怎么猛地只有短短的两三米的距离。 正这样想着，身后风声呼啸。 “砰”的一声，江楚年整个人被元青霄扑倒在地，元青霄以一种警察抓犯人的姿态将他牢牢禁锢，手肘扣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几近窒息。 可是很快，元青霄便放松了力度，他激烈地在他耳边喘息着。 江楚年感觉脖子被狠狠咬了一下，随后，只听元青霄缓缓说道：“江楚年，抓到你了。” 你跑不掉，你逃不开，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第54章 “放开我！”江楚年厉声呵斥他。 元青霄攥住他的手腕,脸上满是怒气，眉头紧皱着。江楚年整个人像是河流上的浮萍，被急促的水流牵扯着。 元青霄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竟是连耳垂都红得如同滴血般。 “闭、闭嘴！” 不知为何，江楚年心一慌，他用力去掰元青霄的手指，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 江楚年一字一句道：“元青霄，你是不是……” 元青霄一把把他推到墙上,紧接着用力抱住了他，带着一丝癫狂与神经质，紧紧地凑到他的脖颈处，深吸了几口。 江楚年的猜测迅速得到了验证。 但他的神色忽地阴暗下来，江楚年略带警告地提醒道：“元青霄,你已经订婚了！” 元青霄头倚靠着他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江楚年：“还需要我再提醒一下吗？我的信息素已经没有了。” 元青霄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他像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抑或是早就接受了,却陡然听见江楚年这样一说，依旧控制不住地情绪起伏。 江楚年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淡淡道：“元青霄，一切都要结束了。你不是因为信息素才会跟我纠缠不停吗？可是，我没有了这玩意儿了,你可以把你之前做过的一切都当作是信息素促使的，合约什么,就当成过家家吧。至于你威胁过我的录像带……” 他顿了顿，“你撒谎的样子很好笑。” 江楚年低声重复了一遍,“强撑着说谎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所以，”江楚年想要推开他，可被他再次强硬地搂在怀里，“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不想，再陪你玩这场游戏了。” 他要撕开自己编织已久的茧了。 “不——”元青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江楚年总觉得，这家伙泪水很多。 元青霄没哭，只是眼圈红红的，他此时的样子跟刚才持枪的模样完全相反。他盯着江楚年一言不发，紧随着就是湿润的吻。 第110章 他舔舐着江楚年的嘴唇，尽管对方紧闭着，可他固执地想要撬开，然后从中渴求般地去得到江楚年的回应。 很可惜没有。 元青霄便很快又生气了。 他双臂钳制住江楚年，让江楚年动弹不得被迫接受他的亲吻。 江楚年轻而易举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元青霄还嫌不够似地顶了顶。 江楚年强忍着，找准时机给了他肚子一下。 这一下给元青霄打得够呛，他马上半蹲了下来，头抵住了江楚年柔软的肚子，发出了痛苦的咳嗽声。 江楚年轻笑了一声，问道：“冷静了吗？” 元青霄没有冷静，发情期的欲望几乎将他的大脑全部侵蚀，所有的行为和言语都在为着求偶而努力。他恨不得像只孔雀，给江楚年表演个开屏。 他抬起头瞪了江楚年一眼，本该是恐吓的眼神，却因为刚才江楚年的一击而眼圈泛红，所以这一眼在江楚年看来实在是没什么效果，反而有点楚楚可怜。 但还是不能忽视发情期时的元青霄的力气。 他再次禁锢住江楚年的手，十指紧握，一路气势汹汹地奔到了车，随后便朝着别墅开了过去。 中途江楚年反抗，被有所防备的元青霄全部制止。 元青霄这段时间的信息素都不太稳定，加上工作忙碌，甚至没有空闲去看医生。 三天前的晚上他就察觉到了，发情期好像要来了。 那晚，他在江楚年的房间门口待了很久，却没有敲门。 他明知江楚年没有了信息素。 他所有的动机不再归结于信息素。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元青霄知道自己在失控，他任由着。直到得知了江楚年偷偷离开的消息，他从未想过，江楚年如此迫切地想要离开自己。 是因为自己跟其他人订婚了吗？ 他可以解释的！ 可是，江楚年根本不在乎不是吗？他从未问过自己原因。 元青霄一把推开门，房间内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就如房间主人从未住过一般，这分明表明，江楚年抱定了再也不回来的想法。元青霄眼睛通红，分不清是因为怒气还是怨气，他气急败坏地怒视了江楚年一眼。 江楚年仍旧在反抗，一路上恨不得把元青霄握着自己的手给砍断。他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看着气在头上的元青霄。 “进来！” 江楚年沉默地盯着他的下面，“元青霄，你的发情期是不是到了？” 元青霄没有回复，不知是被发情期还是江楚年折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手臂上、额头上、脖子上青筋像是快要爆出来一般。 “我只是一个beta，没有信息素。” 江楚年轻声道：“元青霄，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你可以去打抑制剂，可以去医院接受强制抑制，你可以去找你的未婚夫，如果他同意陪伴你度过发情期的话。” “唯独就是，”江楚年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不要找我。” 话音刚落，火焰便朝着元青霄的手臂而去，元青霄被烫得手一缩，放开了手。江楚年扭头就跑。 如果是平时的元青霄，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发情期的alpha战斗力会加倍。 江楚年从二楼几步就跳到了一楼，他跑得极快，像是有饥饿的猛兽在追赶自己。 来时只有元青霄一人，没带保镖，他再次逃脱的几率还是有的。 这个几率在看到元青霄直接从阳台上跳下来之后变得虚无，江楚年被震了一下，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元青霄，反应快速地掉了个头。 他脚肿得很高，但是江楚年一直忍着痛。 身后的家伙已经不清醒了。 这样的追逐战结果显而易见。 江楚年被拦腰抱向了客厅的沙发，他踹了元青霄几脚，踹得极重，元青霄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元青霄此时跟动物没什么区别。 元青霄冰冷的手伸进自己的t恤的时候，江楚年抖了几下，这个反应像是刺激到了元青霄，他的动作变本加厉。他把t恤掀了上去，炙热的吻落在上面。不知道咬到了哪里，江楚年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江楚年去推他的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刚松开手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强忍着，很快找准机会蓦然揪住元青霄头发向后一拽。 不知为何力度小了，元青霄挑衅地盯着他，像是在容忍他这样的撒娇行为。 江楚年喘了几口，大声骂了几句。 最终力气也耗尽了，他神情晦暗不清，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道：“这么多人，alpha，beta，omega，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我——”江楚年默默说道：“是个beta，怎么玩都不会怀孕。” 他头脑也开始不理智起来，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过去的细枝末节全部涌上脑海。 元青霄现在大脑里只有一件事，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只见他强硬地攥住揪自己头发的手，狡黠地对准掌心舔了一口。 紧接着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江楚年。 江楚年用脚踢他，他直接顺势亲了一口脚踝。江楚年骂他，被堵上了嘴。江楚年想要拿手机报警，好不容易得到的手机被他往地上一扔，碎裂得不个样子。 江楚年只感觉全身体温都在上升，两人的呼吸急促地互相包裹着。衣服之间的摩挲，冰凉的触感游走。 第111章 元青霄将他双手手腕握在一起，目光像是定在了江楚年的身上，良久，说出了一句话，“你很美。” 江楚年的身躯并不纤弱，肌肉轮廓格外明显，每一块肌肉都练得恰到好处。加上脚伤很长时间没怎么出门，皮肤格外白皙。 他偏了偏头，裸露的上半身仿佛遮了一层红。 他直言不讳：“你这是强/暴！” 元青霄恢复了清明，他去吻江楚年的嘴唇，被躲开。他埋在江楚年的胸口，道：“相爱的人做想做的事情而已。” 江楚年怔愣了一会儿，“相爱？” 他几乎要笑出声，“你可从来没说过爱我！” 江楚年紧闭眼睛，声音悲凉。 “信息素罢了，你明明可以一直挂这个名头的。你现在又何必牵扯到爱情？” 元青霄安慰似的轻啄他的脸，“不是的，我——”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所以元青霄根本没有讲这句话说完整。 后来，江楚年只能说出：“太亮了，我不想在这里。” 于是元青霄面对面抱住他，江楚年双腿被迫环住他的腰，仰起了脖子，神情是恨极了元青霄，耻辱到全程都不愿睁开眼睛。 甚至是情深的时候，江楚年都拿胳膊遮挡住了眼睛，忍耐着不肯发出一点点的声音，强忍到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房间内一片安静，只时不时会传来江楚年头撞到床头柜的声音。这一声音也在元青霄用手帮他挡住后彻底消失。 江楚年在离开之前将房间打扫得非常整洁，可是眼下。他不堪忍受，全身心跟在火焰上炙烤一般。 书被撞得到处都是，连放在床头柜上的几本居然都跑到了床上。 江楚年终是开口了，他道：“你把我的书弄脏了。” 元青霄意识恢复了不少，都有些让江楚年觉得他刚才的种种行为都是在装。 “是你的。”元青霄舔了一口，“一点儿都不脏。” 江楚年舔了舔嘴唇，语气讥讽：“我嫌弃你脏。” 元青霄不怒反笑，他像只偷腥的猫，但很快装作了委委屈屈的样子凑到了江楚年的耳边，“只有你。” 他强调了一遍，“我只有你。” 江楚年偏过头，他脖子上满是红痕，他不想去看元青霄的嘴脸，只是道：“如果你不带套，我会杀了你。” 元青霄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零零散散落在了床上。 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使得元青霄到最后越来越焦急，他满身是汗水，脸上无比急切，他似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他小声地请求江楚年释放出一些信息素。 江楚年毫不留情提醒他，“我没有信息素了。” 这话明明是说给元青霄听的。但江楚年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面色同时蓦然惨白下来，语气不自觉带上悲戚的味道。 不懂爱的人请求爱，在自己看来，真的如同一场笑话。他不想做戏中人，他也无法教会爱。 他自己也是摸爬打滚学会爱的。 没有信息素的安抚，同时无法进行标记江楚年。元青霄的动作没有了分寸，江楚年痛得说不出话来，双手使劲揪住了他的头发，想要他冷静下来。没成想起到了反效果，元青霄更加兴奋起来。 元青霄像是小孩子买到了心爱的玩具，迫切地想要到小伙伴面前炫耀，尽管他没有朋友。他强势地去啃咬江楚年的后脖颈，同时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 这给江楚年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他痛得出了声，声音嘶哑地道：“不要，我说不要了！” 元青霄不管不顾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江楚年的痛苦不堪，他只是想要完全占有江楚年，他要江楚年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全部充满他的气息，他要江楚年完全属于他。 江楚年生平第一次遭遇被alpha信息素注入的事情，整个人蜷缩着剧烈地颤抖，这种感觉除了煎熬无法去形容。他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元青霄亲吻他的眼角的泪水，沉浸在发情期的他，根本没有去管江楚年的感受。 他还嫌不够，想要继续注入信息素。江楚年突然强忍着疼从床上跑了下来，没跑两步就顿住了，目光看向顺着大腿内侧滑落到地板上的东西，他气极了，道：“我要杀了你。” 江楚年也不跑了，转身就要去跟元青霄打一架。 可惜腿一软，狼狈地倒了下去，被眼疾手快的元青霄接住了。 江楚年以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说道：“元青霄，不要让我恨你！” 后面几天江楚年过得迷迷糊糊的，有时太累了会直接晕过去，醒过来会被元青霄喂一些食物和水。 他感觉身体很沉，却被迫地保持清醒。期间无数次地想要逃跑和反抗，可元青霄像是不需要睡眠般，充满了精力。他跑几次，元青霄就捉几次。 有几次江楚年会赖在房间角落，就是不到床上去。元青霄便会装作一副难过和忍耐的样子凑到他面前，哄骗着他，在他面前装可怜。 江楚年被气着了会打他，元青霄不躲不让，甘愿着给他出气。 江楚年说了多少遍的厌恶，元青霄就说了多少遍的喜欢。 第55章 江楚年感受到有人在给自己洗澡,可是还没来得及睁眼，就晕了过去。 他的意识并不清醒，时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中途清醒过来,看见身边的人西装革履,双手紧握住自己的手，见他睁眼，似乎要亲吻他的手，江楚年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第112章 “好好休息……” 他听见元青霄对自己讲，后半句他没来得及听清。 江楚年察觉到自己发烧了,他看见了杨情医生，还看见了一脸焦急的元青霄，他从未见过元青霄如此的表情，初次见江楚年还愣了一小会儿，但是下一秒就闭上了眼睛。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并不好。 等他完全地醒来之后，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江楚年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又偏过头,看向窗外,天光大亮。有人推门进来，竟然是米蕾。 见他醒来,米蕾可爱的脸上露出了更加震惊的表情。 “江！”米蕾手上拿着药盒，随着她走动发出“哐哐”的声音。 她激动地坐在了床边，握住了他的手,道：“醒了终于！” 江楚年不明所以，只是感觉全身上下极其疲倦,头晕得厉害。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眉头一皱,道：“避孕药在哪里？” 他说的话吓了米蕾一跳，但是米蕾并没有惊讶，她小声回道：“元总说他很忙，所以特意嘱咐我让我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说完米蕾掏出了一张信封，她认真地说道：“我没有看。” 江楚年眉头紧皱着，他被气着了，胸膛上下起伏着。他拿着信封的力度之大，让信封嘎吱作响。 江楚年：“我睡了几天？” 米蕾不被允许带手机进入别墅，所以她用手指了指闹钟，“十七号，今天是第七天。江！你的面色很不好！你要不要来碗粥再休息下！” 七天。 江楚年神情恍惚了一下，掀开被子稍稍看了一眼，衣服整洁，没有异味，像是有人每天都会细心照顾自己。 看见他的动作，米蕾的脸很快红了，她拂了拂发梢，盯着江楚年脖子上的红痕，问道：“江，你不看看那封信吗？” 江楚年撑着额头，他郁结于心，恨不得现在就冲在元青霄的面前，揪住他的领带，狠狠朝他脸上来几拳。 江楚年缓缓打开了那封信，用中文写的，还特意用了毛笔。他之前从来没见过这家伙用毛笔写过字。 说实话，字写得很一般。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大字。江楚年匆匆略过，他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舒了一口气，他早已吃过避孕药了。尽管beta怀孕的概率非常低，但是一旦怀上了，江楚年根本不敢去想这样的后果。 江楚年随手将信扔到一旁，他感到无比的疲惫。 等喝了点粥之后，他昏昏欲睡，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这次他睡得很不好，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舐自己，湿润温暖的痕迹密密麻麻落在了身上。他条件反射地翻身蹬腿，只听见“咚”的一声。 江楚年低烧反复的发作，精神好点的时候，他想要跟周成风通个电话。 距离上次商量好的接机已经过了好多天，他没有手机无法联系上周成风，根本没有办法告知周成风自己的情况。这样的事实让江楚年的脸色很难看，加上陆陆续续的发烧，使得他看上去萎靡万分。 不行。 江楚年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得想办法，再次离开这个地方。 他看向自己的脚，肿胀已经退了下去，可用力的时候依旧会感到疼痛。 直到深夜的时候，江楚年等来了一个小小的机会。 元青霄来的时候，江楚年正靠着床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书。 他的脚步声很有规律，可江楚年没有抬起头。 元青霄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他。看元青霄的神情，他应该是要问些什么的，不知出于什么的原因，他并没有开口。 两人齐齐一言不发，室内唯一的声音来自于纸张的摩挲。 良久，元青霄想要触碰他的脸颊，伸到一半又退了回去。他低声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江楚年翻书的手一顿，“拜你所赐，不好。” “所以，”江楚年冷冷地看着他，“可以离我远些吗？” 元青霄垂眸，眼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一片阴影，他佝偻着腰，像是一块说不了话的雕塑。 他没有走。 好一会儿，元青霄才慢慢问道：“你还会离开我吗？” 江楚年这次没有停止看书，他像是不在乎元青霄了，他回答得果断坚决，“当然。” 元青霄的动作全部停止了，像是连呼吸都不需要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些着装。等他走出门之后，江楚年看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床脚的手机。他怔愣了几秒，随即毫不犹豫拿起来没有一丝障碍地给周成风打了电话。 按理说未知号码，周成风会挂断。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拨打的瞬间，周成风就接了起来。 就好像，他在等这个电话。 没等江楚年开口，周成风就道：“你还想说什么？” 这话问的江楚年不明所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问道：“元青霄跟你说了什么？” 周成风没想到电话这边竟是江楚年的声音，他一口气都要提起来了，“江哥！怎么是……” 他的语气快速沮丧了下来。 他不吭声了。 江楚年想要分析清楚，于是他冷静问道：“你们通过电话？他跟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要求你做些什么？” 周成风沉默了许久，他并没有回答江楚年的问题，他只是说：“江哥，我都知道了。” 第113章 江楚年掌心里满是汗水，他稍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嘴唇翕动。 周成风语气里含着道不明的情绪，他补充道：“那份，不合理的，合约。” 他轻而易举说了出来，江楚年心猛地一沉。 两人闷声不响，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通过手机传递。 周成风带着哭腔，“江哥，为什么？你不用为我做这些的——” 江楚年嘴巴微张，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周成风抹了一把眼泪。 就在周成风准备前往机场接江楚年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未知号码拨打的电话。是元青霄。 对方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江楚年不会回去，让他不必花时间去机场接机。 周成风只知道对方是江哥的老板，他之前有警惕过对方。爬山的意外发生后他被告知是江哥老板带走了他，说是可以提供更好的治疗。 他觉得奇怪，奇怪的点不仅包括他无法联系上江楚年。 原先他咂摸着，江哥和他的老板有些什么，可是一细想，怎么可能呢，江哥可是喜欢女性omega的，更别说对方是江哥的老板了。江哥骂他最先公司的老板都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所以，怎么可能呢。 直到元青霄打给他电话，告知了周成风许多搁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 听到后面，周成风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麻木。 对方话可真密。 他听到元青霄讲述江哥为了帮他度过那次网暴而与其签订的不合法协议。 对方说得平淡，却在他心里翻起巨浪。 周成风作为旁观者，忽地意识到，这一场就像是元青霄编织的网，而江哥就是猎物。对方耐心等待逮捕了猎物，将其吞入腹中。他蓦然想起自己劝告江哥时，江楚年复杂的表情。 这一切，总不能江哥也是自愿的吧？ 周成风哭得声音沙哑，他语言混乱，一边说着自己对不起江楚年，一边说着愧疚万分以后根本没脸去见江楚年。 他的内疚几乎淹没了他。 江楚年想要安慰他，谁料周成风猝然问道：“江哥，你还会回来吗？” 他想确切知道，江楚年对元青霄的感情。如果江楚年说会回来，不管是哪里，周成风都会去见江楚年。 不，就算江楚年说不回来，他也会去见的。 周成风：“江哥！我去找你！” 话音刚落，元青霄的身形从黑暗中逐渐显现了出来。 他抱着臂靠着墙，气定神闲地盯着江楚年。 江楚年看向了元青霄，两人对视间，江楚年一字一句说道：“成风，如果有机会，我们会再见的。” 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其实，江楚年更加无法去面对周成风。 但眼下，江楚年收起了心绪，只是对着元青霄说道：“你是故意的。” 元青霄：“你是指把手机放在这里？还是告诉这个omega合约的事情？抑或是指我在警告你。” 江楚年：“不要动他，要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元青霄像是把他的话咀嚼了一遍。 “为什么？” 元青霄脸上浮现出疑惑，“为什么会恨我？” 这家伙不懂爱，自然也不知道恨。他只知道他想要的东西他都要得到，得不到落在别人手里，那就想办法毁掉。 “你说你要离开我。” “我不要。” 元青霄像是在对江楚年解释他这样做的原因，但他说得实在自私又不好听。 他道：“所以，不要离开我，永远待在我身边，乖乖的。” 江楚年手痒痒，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被对方的处心积虑憋得几近吐血。 可他脸上没有出现愤怒，反而格外的悲哀。 他很想问对方爱自己吗？ 如果不爱，那么不让自己的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单纯取乐吗？ 还是像是人类需要宠物的陪伴那般吗？ 江楚年的目光像是要浸出泪一般，最后他听见自己道：“出去。” 不欢而散。 * 江楚年身体愈发差，发烧停止了，转而咳嗽，日日夜夜不停咳，活像是要把肺咳出去一般。脸色惨白，没有人样。腿脚不知为何迟迟不好，每天有很多医生来看他，都给不出具体原因，只是开了些药，劝诫好好休息。 江楚年话越来越少，整日待在房间，寡言少语，只是总是盯着窗外。像是一株没有沐浴到阳光的向日葵。 米蕾看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想要帮助他却不知从哪里帮助。 于是她试探着问道：“江，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江楚年头也没回，眼神执着，定定地看向窗外，他好像哼了一句歌，但是米蕾听不懂。 过了几分钟，江楚年轻微点了点头。 第二日，米蕾便带回了江楚年想要的消息。正如江楚年所料，他知道有谁比他更着急让自己离开。 这次米蕾听清楚了，江楚年并没有哼歌，而是在吹口哨，语调轻扬。 她从江楚年脸上看到了难得的轻松。 别墅里白天只有她和江楚年两个人，如果不算别墅门口里里外外守着的保镖的话。晚上米蕾则会离开，只留下江楚年一个人，他也不到处转，整日窝在房间内。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过后，江楚年又是好几天没见到元青霄。 第114章 不过也好，对方越忙碌，对他越有利。 他知道自己的精神不太好。高中有一次上课，从窗外飞进了一只迷失方向的鸟，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只鸟撞向了窗户，跌跌撞撞的，但是看不见道路，撞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头破血流，羽毛乱飞。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这只鸟活生生撞死在了玻璃上，眼神涣散，鲜血四溅，在玻璃上溅出了一朵花。 江楚年有时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鸟。 可他并不想要这样可悲地死去。 再次见到舒海心，江楚年没有分毫的意外。他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刮了胡子，头发长得有些长了，他不会剪头发，索性半扎头发，将其捆成了一个丸子样。他瘦了不少，显得穿的衣服空荡荡的，走起路来灌风，他也不在乎。 江楚年跟着舒海心上了车。 舒海心看上去胖了很多，脸上多了很多肉，本就娃娃脸，看上去更可爱了。只不过跟其格外不符的是眉眼上的忧愁。 舒海心望了他几眼，欲言又止。 江楚年轻飘飘地瞥向他，道：“有话说？” 舒海心坐直了，他道：“按照计划就行，阿霄并不知道我把你带出来了。但是，我这一来，肯定就会有人告诉他你被我接走了。” “等一会儿，”舒海心语气加重，似是强调，“阿霄会去资助的大学参加活动，他很忙。” “我会把你一起带上，到时候会有很多人，阿霄不会当场发作的。大学还在上学，趁人多的时候，我会派人把你接走。你不要有一丝停留，跟着他们。” 他皱了皱眉，怀疑江楚年并不信任他，道：“随便你信不信我。” 江楚年平淡地看着窗外，感受来自窗外的风，道：“我没什么退路，只能信你的。你也可以相信我，我一定会走得很快，走得很远。” 舒海心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江楚年：“你好像很讨厌我。” 舒海心被戳中了，脸上当即表现出来不快。不过马上他就轻笑了一声，道：“之前是的，但是现在不了。” 舒海心脸上得意洋洋，洋溢着满足，“我怀孕了。” “是阿霄的。我有孩子了，他肯定会把心放在我这里的。” 江楚年感觉自己的呼吸很轻，他眼神没有焦距，淡淡地说道：“是吗？恭喜你啊。” 是啊，元青霄不是alpha吗？他跟与其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才是天生一对。 是啊，元青霄不是说自己信息素不稳定吗？想必就只有舒海心才能安抚他。 是啊，只有omega易孕，才能完全符合元青霄将自己基因传递下去的想法。 江楚年听见自己又说了一遍：“恭喜你们。” 说完，他才感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跟往常完全不一样，像是换了一个人在替他说出这句话。 到了学校里面，还没有下车，江楚年就已经看见元青霄站在树荫下，戴着无框的眼镜，正盯着手表。 见到车来，他面无表情地透过车窗盯着。 车刚停稳，元青霄就大步走了过来，他拉开了靠着舒海心的车门，眼睛却是看向江楚年，他道：“你不应该来这里。” 江楚年一声不响，是舒海心蓦地扯住了元青霄的手腕，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是我，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吗？就带着一起出来逛逛。” 元青霄眉头一皱，“回去。” 舒海心的笑僵硬了一瞬，他柔和地道：“来都来了，我看江先生在家里憋了这么久，对身体也不好，出来走走心情会好点的。” 元青霄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一点，他道：“我会让小于跟着你们，只在学校里，其余哪里都不要去。” 舒海心连连点头。 除此之外，江楚年跟元青霄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活动的场地是在空旷的广场上，广场极大，看上去可以容纳几千人。有工作人员正在布置现场，他们将台子搭建到了正中间的地方。看上去类似开幕典礼。 有几圈的凳子将台子围到了中间，而最外层，人山人海，无数人的视线看向了中间。 江楚年看不懂英语，他并不清楚是什么活动。他有些愣愣地跟在舒海心身后。 舒海心低声道：“活动一开始，你朝最外层走，会有人接应你。” 人潮会遮住他的踪迹。 江楚年看向离自己几步远的于夺文，说了声“好”。 舒海心看向如此老实的他，狐疑地挑了挑眉，问道：“你都不问问接应你的人是谁吗？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或者杀了？” 江楚年目不斜视，他淡淡说道：“你不缺钱，你也不想坐牢。至于接应我的人是谁——” 他偏过头，直视舒海心，“是南姨。” 一刹那，舒海心的脸色难看了些许，他冷哼了一声。 江楚年没有多说什么，他并不在乎元青霄复杂的家庭关系和他那个神经质的爹。 江楚年的内心并没有他面上表现出来的平静，他默默攥紧了口袋里的东西。 如果……他是说如果失败的话，他不介意同归于尽。 随后，陆陆续续有人走进会场。很快，人群再次密集了起来，像是癌细胞增殖一般。如果不特意去看某个人，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人的离开。 活动一开始，舒海心就给他使了个眼色。 第115章 江楚年便弯着腰，将自己塞进无数人中，没走几步，手臂就被握住。 他回头，脸上淡定，额头上冒出了汗水，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 是于夺文，他问道：“江哥，你要去哪儿？” “厕所。” 于夺文依旧警惕，“我陪你去。” 两人在人山人海中对视着，江楚年固执地没有移开目光。是于夺文率先败下阵来，他长叹了一口气，在原地急到踱步，脸上露出苦恼与烦躁，叉着腰，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了。” “哎呀。”于夺文搓了搓脸，“不知道放你走我会不会丢掉这份工作啊，但你早该走了。” 他哭嚎了一声，再次叹气，心疼地说道：“这份工作真心不错，钱多得我晚上做梦都要笑醒。事虽然也多，老板有点暴躁，其他福利都不错啊……” 他说得太快，江楚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于夺文伸出拳头，爽朗地笑了。 “江哥，有缘再见。” 江楚年脸上依然保持呆滞，反应过来之后低头笑了笑，他脸上短暂地露出一丝的不舍，他碰了碰拳，拍了拍于夺文的肩膀，道：“会的。” 紧接着马不停蹄地朝最外层走去。 变故就在顷刻间发生。 一声枪击，现场一瞬间的凝滞后，人潮汹涌，如同水滴进了高温的油锅一般，尖叫声，恐慌声，将这块区域包裹住。 江楚年立刻停下了脚步，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周围人声鼎沸，他却感受到了窒息一般的死寂。 他情不自禁惊慌地回头，去看向正中间的台子，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捂住了胸口慢动作般倒了下去。 江楚年感觉自己停止了呼吸，他踉跄着又转头走了几步。像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不…… 江楚年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了下来，如同决堤的洪水。 许多人面露恐惧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唯独他像是逆流一般。 有人撞到他，他身形不稳，一个趔趄歪倒在地。 有人踩到了他，他仿若没有了知觉，眼神定定的。 直到有人伸出手架住他。 “你还愣着干什么？！” 对方脸上戴着的眼镜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并没有注意到江楚年的不对劲，他一把将江楚年揽在了怀里，步伐很快，着急地跑向安全的地方。 边跑边看江楚年，这才在匆忙中看见了江楚年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这还是元青霄第一次看见江楚年如此绝望的流泪，他当即就怔住了，脚步也乱了。 他嘴巴打结，明明要说些好听的安慰的话，到嘴边上却又成了：“你不要哭了。” 普通平常没什么安抚的效果，元青霄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不知道江楚年是腿软还是被刺激到了，觉得速度太慢索性直接抱住了江楚年。 谁知，江楚年猛然反手就将他抱住了，带着将他勒死的力度，差点让他咳嗽出声。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直到现在，江楚年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了下来。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滴在了元青霄的肩膀上。 元青霄把外套脱了，只剩下内里的白色衬衣，此时衬衣已经湿透了，像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明就里，只见他单手抱住江楚年，腾出另一只手去给他擦眼泪。 他从未见过江楚年哭泣，头一回见，只感觉比刚才枪击发生的那一秒还要恐惧。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就连元青霄也是一阵后怕，眼下抱住了怀里的人才拥有了实感。 “等下！”江楚年猝然大喊道。 江楚年已经缓了过来，这才留意到了持枪的人所在的地方距离他们不过几十米，对方没有逃跑，仍旧狂妄地拿着手枪冲向距离他近的人。 而距离他只有十几米距离的地方，一个人正捂住肚子倒在了地上。 竟是舒海心！ 元青霄应声停下，只见江楚年表情慌张看向一个地方，他顺着江楚年的目光望了过去，随即瞳孔急速放大，脚步硬生生转了个弯。 他将江楚年放下之后，就想要冲向舒海心所在的地方。 岂料，手臂被死死拉住了。 元青霄条件反射回头，江楚年的眼眶里积满了眼泪，他紧紧地盯着元青霄，眼神里的情绪极为复杂。元青霄凭借着惊人的迟钝感知，也能从中感受到一丝不舍和害怕。 还没等元青霄说什么，江楚年就放开了他的手，眼泪瞬息便落了下来，他的表情绝望无比。 情况太过危急了，元青霄只来得及说一句：“等我。” 然后他飞快地跑向了舒海心。 他没有看见的是，江楚年掏出了待在口袋已久的刀。就在元青霄朝舒海心跑去的同一时刻，持着护盾和枪的警察已经抵达了现场。 幸好的是，舒海心并不在暴徒的袭击目标里。 元青霄环住了舒海心，对方跌坐的地上，有层层血迹渗了出来。 舒海心满脸是泪，他护着肚子，喃喃道：“孩子。” 元青霄不知作何反应，只如同幼时那般轻轻抱住了他示意安慰，舒海心神情悲凉，躺在了元青霄的怀里，眼神呆板地盯着一个点。 下一瞬，元青霄抱住舒海心，有层层警察涌了上来将他们保护住。 而在他们的身后，暴徒挟持了一个人，正与警察对峙着。暴徒叫嚣着，嘴里大放厥词。 第116章 又是一声枪响。 元青霄没心思去管这些，警车声，急救声，无数的声音包围住他。数不清的医生前往抢救受伤的人，数不清的警察疏散人群控制现场。 人头攒动，元青霄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他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陡然一坠。 这种感觉在短短半小时内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站在台子上，享受着众人的鼓掌声和赞赏声。台下的人如同棋盘上的棋子，可他一眼便看见了江楚年，对方在跟舒海心讲着话，但很快便朝外层走去。他心一慌，脚步便想要下台，强大的意志力阻止了他，元青霄的笑容转为僵硬。 好在，自己派的于夺文跟上了江楚年。两人在密集的人群中说着什么，没一会儿，江楚年依旧朝外走，而于夺文却站住不动了。 怎么回事。 元青霄抿了抿嘴唇，心一紧。该死的，为什么不继续跟上去？！ 他心里暗骂，谁承想，一声枪响，正在演讲的另一个资助者捂着红色的胸膛倒了下去。 元青霄反应迅速，几步跳下台子，飞速奔向了江楚年的方向。 快点，再快点！ 像是跑出了残影，触手可及，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温暖。 他听见自己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幸好，幸好，江楚年没出事，幸好…… 元青霄将舒海心放到担架上，舒海心攥住他的手，正无声地哭泣。他急需元青霄的照顾，而元青霄作为他的未婚夫，也理应去陪伴他。 可是，元青霄的眼神却在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此刻，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于是他摸了摸舒海心的额头，“海心，我会派人去陪你，不要害怕。” 说完，元青霄没有留恋地朝那道身影跑了过去。 舒海心紧紧闭上眼睛，苦笑着，任由泪水滑落。 元青霄跑得很快，扯住了对方的手臂，却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他失魂落魄，急匆匆掏出手机，他要派人去找，不管找多久，不管找多远，只要能找到。 元青霄捂住了嘴巴，有一道声音告诉他，江楚年真的走了。 江楚年要离开他。 他双眼充血，手抖得厉害，愤怒得想要大叫，不仅因为江楚年的不告而别，又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脑子转得很快，立马就明白了江楚年不可能只靠他自己就能离开，一定、一定有人在他背后帮助他。 至于那个人是谁…… 如同命中注定一般，元青霄猛一抬眼，就看见远处遮掩在一排救护车后面的白色轿车。 他看见江楚年宁静地望着自己，手中拿着一把刀，刀上面布满了鲜血，同时，他看见，江楚年的锁骨处，卧着触目惊心的血液。而他的衣领，几乎从白色染成了红色。 元青霄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挤压，他几乎透不过气来，甚至比他自己割一块肉还要难受的痛苦马上席卷了全身，他面目扭曲，感同身受般的疼让他弯了腰想要呕吐。 他……就这么讨厌自己吗？讨厌到自己割了腺体，想要断开跟自己的一切联系吗。 真的不疼吗？就这么厌恶自己吗？ 对自己的厌恶带来的心理上的疼远大于割腺体的痛楚，所以才能如此果断地去做吗？ 元青霄额头上青筋暴起，想要奔向江楚年却发现自己根本挪动不了脚步，他只听见自己痛苦地大叫：“不！！！” 不！！！不要离开自己！！！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啊！我求求你不要走啊！！！不要抛下我啊！！！不要让我一个人啊啊啊！！！我求求你！！！ 江楚年扔下刀子，随意擦了擦脖子上的鲜血，止不住了，太疼了，疼得他连刀子都握不住，疼得他连车门都打不开。他眼眶仍泛着红，面上强装着冷静。 驾驶位的南姨目睹了全过程，启动了车子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真的想要离开吗？” 副驾驶位上的人哭得泣不成声，瘦削的身躯剧烈颤抖。 半晌，这个问题才得到了回答。 “嗯。” 他需要离开。 只不过，他们，连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第56章 四年后,曳川市。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正在幼儿园的门口左顾右盼，看上去像是在等人，却因为迟迟等不来人而露出了沮丧的神情。她脸肉乎乎的,眼睫毛很长,仿佛一把小扇子。但她此时正耷拉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伤心地盯着地面，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认识她的家长们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安稳一下她，她人缘极好，基本上每个小朋友都牵牵她的手跟她说不要伤心,她爸爸很快就会来接她的。 江墨沉默地低着头，两个编得很精致的羊角辫也无精打采地落在肩膀处。她眼睁睁地看着班上的小伙伴们一个一个全部都走光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门口等待，她瘪了瘪嘴巴，大颗大颗的眼泪哗啦啦落下。 这给生活老师吓得够呛。 生活老师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背。江墨委屈地将额头抵在老师的肩膀，她哭泣没有声音，只是老师能感受到肩膀迅速一片湿润了。 第117章 “没事啊没事啊墨墨,你爸爸马上就回来的,老师给你一起等，爸爸总会来的。你饿不饿啊,老师给你拿点吃的好不好呀？” 江墨咬了咬嘴唇，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她将手放进嘴里咬,内心期待爸爸不要像之前那样，她想要爸爸来接自己,明明昨天晚上拉过勾勾说好的，爸爸怎么说话不算数……爸爸坏。 就这样想着,幼儿园门口猛地出现一道身影。 对方留着微长的头发，半扎起来。身躯挺拔，穿着很简单的黑色卫衣，卫衣里是一件黑色高领内搭，将他纤长的脖颈遮了起来。一身黑色让他看上去干劲利落。 他定睛一看，便飞快地跑了过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对方就已经将江墨搂在了怀里，他单身抱住，腾出另一只手给江墨擦掉眼泪，边擦边说道：“怎么又哭了？” 嘴上这样说，目光里却满是心疼。 江墨见爸爸来了，迅速用短短的手臂抱住爸爸的脖子，她道：“爸爸，我好想你。” “嗯，”江楚年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我也很想你，今天开心吗？有没有人欺负我们墨墨？有什么想吃的吗，做给你吃。” 生活老师知道江墨家里的情况，但眼下父女两说着悄悄话。父亲高大温柔，女儿可爱懂事，从外人的角度看上去，场面无比的<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 江墨乖巧地跟生活老师说了再见，生活老师一边在内心感叹，一边回应着江墨。 两人走后，生活老师才喃喃说道：“男性beta，生了孩子……” 另一边，江楚年细心地拿出湿纸巾给江墨擦了擦脸蛋上的眼泪，擦得江墨的脸皱巴巴的。 擦完之后，江楚年亲了亲她的脸蛋，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墨墨，明明我昨天说好的来接你的，店里太忙了，爸爸迟到了，对不起你。” 江楚年低下头，下一瞬间脸就被一双软乎的手捧了起来，只见江墨神情认真，眉毛微微皱着像是不满意江楚年这样说。 她道：“爸爸每天这么辛苦，将我养得这么好，是墨墨对不起爸爸，不是爸爸对不起墨墨。而且爸爸！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不会生爸爸的气的！永远不会！” 说着说着，她抽泣了几下，小小的身躯也跟着动了几下，像是伤心到了极致。 江楚年的心里酸涩，抱紧了江墨，道：“走，买好吃的，墨墨想吃的，爸爸都给你买。” 江墨这才咧嘴露出了笑容，带着眼泪抱住江楚年。 江楚年四年前来到了曳川市，孤身一人，身上只有一丁点的钱，没有房子，光是房租就让他几次发愁。刚开始的几个月，他只能挤在地下室灰暗的房间，房租一个月两百。 他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正在吃白色挂面配榨菜，吃着吃着突然反胃，将几块钱的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他吐得很厉害，他都要怀疑榨菜是不是放得有些久了坏了。他从没往自己怀孕的方向去想。 直到这种现象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江楚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坐在狭小的房间内一动不动，没有阳光照射，像即将枯败的叶子。空气里弥漫的霉味不断地蔓延，不断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恨意同这霉味一起，他的愤怒也同这霉味一起。 江楚年一刻不停地去想该怎么办，想到最后头疼欲裂。他什么都想了，唯独没有想过去伤害这条生命。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想明白的。 他立即去投简历找工作。起初江楚年想找专业相关的工作，笔试面试全部通过，却在听说他怀孕的时候，想都没想地拒了他。怀孕可不行，上不了几天班就要休产假，再说你一个beta，数不胜数，一捞一大把，又不是非你不可？ 于是他去找兼职，日结的月结的计件的脏的累的，他都干。只有能给钱，他来者不拒。 “吴叔叔！” 江楚年回了回神，看见楼下正有人冲他们招手。 江墨兴奋地回应，蹬了蹬腿，示意爸爸把自己放下来。江楚年一把她放在地上，江墨就蹦跶着冲了过去。 她个子矮矮的，只能抱住那人的大腿。她仰着头，将刚才一路上给江楚年讲的今天发生的开心的事情，小嘴不停地再次说了出来。 江楚年两只手都提了满满当当的东西，他无奈地歪了歪头，笑道：“你常雨叔叔要被你吵死了。” “才不会！爸爸骗人！”江墨回头，嘴巴翘得可以挂一件衣服。 “是，我投降，爸爸错了。” 吴常雨摸了摸江墨的头，对着江楚年说道：“江哥今天下厨？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江楚年笑得眼睛弯弯的，“买了很多你们爱吃的！叫庆眠和环星一起来！” 江墨又库库跑了回来，抱住了江楚年的腿，“爸爸你知道的——” 三人异口同声，“不吃姜末！” 江墨使劲点了点头。 说完三人朝楼上走去，老小区没有电梯，索性他们住在三楼。 吴常雨抱着江墨，跟江楚年讲了讲他们医院的八卦。谁都没有注意到，透过楼梯的窗户向外望去，一个人正盯这边。 趴在吴常雨肩头的江墨一不小心跟那人对上了眼神，她呆了呆，不由自主地叫了声：“爸爸……” 江楚年对她的声音格外敏感，尽管江墨说得如此小声，还是让他听见了。 第118章 江楚年问道：“嗯，我在。” 窗外的人影转瞬即逝，仿佛不曾来过。 第57章 吴常雨是名护士,说来也是缘分。江楚年从来没有想过在陌生城市的医院里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两人起初都微微惊讶，但是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并且双方都极其有分寸地没有去过问彼此的过去。 后来江楚年有了些工资,找室友的时候碰巧听说吴常雨要搬家,便合计着一起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房子不大，但住得刚好。 江楚年这几年锻炼厨艺更上一层，大家都清闲的时候会一起聚聚。 他在厨房里忙活，吴常雨在陪着江墨学简单的拼音。江墨整个人手舞足蹈的，眼神清澈专注。接收到江楚年的目光,还不忘记飞吻过来。 江楚年笑了笑，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江楚年腾出手看见内容就稍微愣了一下。 是条预警短信，说曳川市最近出现不少人贩子拐卖儿童的恶劣事件，希望各位家长能够警惕起来，时刻关注孩子的动向。 江楚年细想了几下,这几天确实在本地新闻上看到过此类消息。 他不由露出担忧的神情，很快被吴常雨给注意到了，他顿了顿,跟江墨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到了厨房。 江楚年把手机递给了他，吴常雨虽然性格敏感,但是心思灵活，他迅速意识到了江楚年心中所想，安慰道：“没事的,咱们一直陪着墨墨，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 江楚年皱了皱眉,他有了江墨之后一直在做零散的活儿，工资不高,勉强够活。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一年前遇到迟庆眠。 迟庆眠在曳川市开了分店，正缺人手，于是江楚年便在迟庆眠的蛋糕里工作，早八晚五的，除非节假日流量比较大，他都能够陪伴江墨，有时也会把江墨一起带上，江墨便会乖乖地看书。 但总有意外出现，江楚年便会拜托吴常雨。吴常雨在医院也很忙，这种时候便会转头去拜托生活老师照看江墨一会儿。 江楚年以前并不是个思虑过多的人，可是有江墨之后，他总会将所有的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去想，或者考虑得更多更深。 晚饭的时候，迟庆眠准时来了，迟环星被留到后面关店。 四年过去，迟庆眠剪了短发，整个人看上去明媚动人。她靠着厨房门，笑着对江楚年说道：“江哥，总在你家蹭饭，看来要给你伙食费了。” 江楚年：“把工资给我涨点就行。” 迟庆眠随意地挥了挥手，“小事，涨。” 这话说得颇为豪气，她举手投足之间均是成功的气息，江楚年倒也配合，他回：“谢谢老板！” 迟庆眠被逗笑了，说了句：“迟环星那家伙估计需要一会儿，不用等他，我们先吃了，可不能饿着咱们可爱的小墨墨！” 说完，迟庆眠便抱起了认真看动画片的江墨，脸贴着江墨的小脸蛋，随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喟叹，嘴里还感慨道：“墨墨怎么这么好玩。” 江墨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电视一动不动，却精准地亲到了迟庆眠的脸颊，说道：“墨墨也很喜欢庆眠姐姐。” 江楚年心里道：这小家伙，叫别人都是阿姨叔叔的，唯独对迟庆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格外欢快。 偏偏迟庆眠吃这招，从口袋里掏出十几张百元大钞塞到了江墨的口袋，小声道：“去把小猪存钱罐拿来，就当是助学基金了，不要给你爸爸讲，偷偷藏起来。” 江墨很听迟庆眠的话，屁颠屁颠往自己的房间跑了过去，十几秒后抱了个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存钱罐，眼神希冀，包含情意地看向百元大钞，还特意背对了厨房，根本不知道这样做江楚年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正往里面塞钱的迟庆眠，江墨用极小声的声音说道：“姐姐，我可以去买糖吗？你不要告诉爸爸我拿钱去买糖了。” 迟庆眠没忍住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发，满口答应了下来。 吃到一半，迟环星就来了，他慌慌张张的，边走进来边说道：“哎哟，差点没把我吓死，楼道的灯是不是坏了，怎么跺脚不亮了？” 江楚年应了一声，“前几天坏的，物业说有空来修。” 迟环星把外套一脱，往江楚年旁边一坐，把吴常雨挤得差点歪倒，江楚年扶了一把。 迟环星把认真吃饭的江墨抱在怀里，问了经常问的问题：“墨墨想不想我？我可想墨墨了。” 江墨嘴里还有大米饭没有咽下去，听闻，亲了一口迟环星，道：“想。” 结果蹭了迟环星一脸油。 这老小区环境一般，物业形同虚设，幸好邻里邻居不错，处得还算和谐。 迟庆眠便跟江楚年聊了聊搬家的事情。 她喜欢吃辣的，江楚年配合着做了几道重口的菜，此时迟庆眠面色通红，嘴微微肿了起来，她“斯哈”着说道：“江哥，你们有没有考虑到搬到我的小区，价格贵了一倍，但是干净也安全，周边该有的也都有。” 江楚年不是没有考虑过搬家的事情，但实在是捉襟见肘，便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听迟庆眠讲起，他先是一愣，然后再次思考起了可能性。 重新考虑的原因很简单，他随手发在网上的视频最近不小心火了起来，如果好好做的话，说不定可以赚个房租费。 说来也是巧合。江楚年有一段时间想继续健身，为了看自己的动作有没有走形，便拍了视频，后续感觉不错，就把一段时间的视频剪辑了起来，没想到播放量挺好的，赚了个四位数。如果他好好运营这个健身账号的，说不定可以接接广告赚点钱。 第119章 加上收到的预警短信…… 等吃完，几个人都瘫在沙发上，江楚年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江墨见状，小短腿哼哧哼哧挥动着，跟在江楚年身后帮忙。 瘫在沙发上的三位成年人互相指责，让三岁宝宝做这种事。 迟环星：“墨墨，我想喝可乐。” 江墨脆生生地说：“好！” 迟庆眠和吴常雨纷纷向迟环星投递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江墨个子不够高，她先是搬了穿鞋时用的小凳子，随即又从房间推出来一个电脑椅，爬了两次够到了上面的可乐，并且根据每个人的口味拿出了牛奶和橙汁，最后给自己和爸爸拿了两瓶哇哈哈。 其熟练程度，可见江墨做这种事情不是一两次了。 她手一次性拿不了这么多饮料，便掀起自己的衣服下摆，将其都包住。 小小的身躯承受了太多的重量。 江墨脸蛋上满满都是成就感，最后给爸爸的时候，她还仰着脑袋，想看着江楚年喝下去。 江楚年差点没被她逗笑，他一口气喝完，给予了江墨想要的夸奖。 江墨满足得挺直腰，笑得眼睛弯弯的。 江墨很乖，连哭的时候都是小声的，有时候还会手动揪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太大声。 江楚年并没有做爸爸的经验，他在江墨出生前的那几个月，疯狂地看书，疯狂地去了解该怎么养一个孩子，甚至想知道要不要去考个证之类的。 江墨省心得让他心疼。 江楚年看着江墨的睡颜，心里一阵骄傲，江墨是全天下最好的宝宝。 还是自己一手养大的。 江楚年凑了过去，用指尖轻轻按了按江墨的小脸，软软的。 他其实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再难的那几年都撑过来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第二日，江楚年先把江墨送去了幼儿园，又赶在上班的点到了店。 他去的时候，迟环星已经穿好了衣服，甜品师们早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迟环星还不忘打趣他：“超级奶爸。” 江楚年作势给了他一拳，迟环星龇牙咧嘴的，道：“你打我，我要向墨墨告状。” 江楚年无奈一笑，来不及跟他继续开玩笑了，转头就开始工作。 他的工作也很简单，只是架不住客人多，跑来跑去招待，一天下来，步数远超一万。 江楚年揉了揉腰，马上就要打烊了，他只需要再收拾收拾店里，差不多就可以下班了，接着去接墨墨放学，一天就充实地结束了。 迟庆眠有事没来，迟环星帮忙看店，他趴在椅子靠背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江楚年，无意中问道：“江哥，你去a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肉眼可见的，江楚年的脸色难看了下来，他捶腰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迟环星立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打了个哈哈，连忙转移了话题。 私下里他们三人没少讨论这件事，可是江楚年避而不谈，并且每次一开话头，江哥就是一副几近呕吐的神情。他们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 可是，迟环星的视线在江楚年的后脖打转，自从与江楚年在曳川市相逢之后，迟环星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对方露出脖子，时常大热天也穿个高领。像是……像是什么不可言说的却有引得人窥探的秘密。 迟环星无业游民，啃妹族，没对象。下班后闲着也是闲着便跟着江楚年一起去接江墨，顺便蹭一顿饭。 江墨的幼儿园距离店和家都有段距离，走路过去需要半小时。 迟环星手指将车钥匙转了一圈，得瑟地看向江楚年，“我有车，上车。” 江楚年挑眉，心道：刚好，带墨墨去趟商场。 心里设想得很好，可是路上堵得不成个样子，江楚年眼睁睁看着路边的行人超过了车，又眼睁睁地看着时间到了墨墨放学的点。耐心逐渐耗尽，心想不能再在车上等下去了。 他让迟环星停边，道：“我跑过去！” 江楚年怕再次看到江墨哭，在路上跑得飞快，都快要出残影了，一口气冲到了幼儿园的门口。 还好，没来太晚。 江楚年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摆出笑容朝里面走去。 江墨是在幼儿园小班，一般是最先一批出来的宝宝们。 江楚年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人影边朝幼儿园里面走去。 江墨班级在一层最里面，江楚年一路走了过去，一层的班级基本上没见到几个小朋友了。 一刹那，不知为何，江楚年感到心慌，心脏像是锤子砸在了上面，他紧皱了眉，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 他透过后门的窗户看了过去，与生活老师刚好对上了眼。 生活老师走出门，挥了挥手给他打了个招呼，道：“江墨爸爸，你怎么来了？墨墨不是已经被接走了吗？” 宛如一道惊雷，江楚年顿时怔在了原地。 第58章 街上人群川流不息,光影眩晕无比，晃得江楚年头脑发昏，甚至想呕吐。只见他满头大汗,神情恐慌,脚步不停地在无数人当中寻找。 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吴常雨和迟庆眠，询问她们是否有去接江墨，然后他找了生活老师说明了情况。生活老师刚工作每两年，从未遇见过类似的情况，顿时也是一脑门汗水流下来,迅速去找了幼儿园的监控。 江墨很听话。在接送上下学的事情江楚年有跟江墨认真讨论，在父女两的商议之下，江墨牢牢记住：不要跟陌生人走，要等到自己认识的人来接才行，爸爸来晚了耐心等待,超过二十分钟马上让生活老师给自己打电话。 第120章 可是…… 江楚年看了监控，放学时小班的小伙伴陆陆续续出来，江墨在以往等待的地方背着小书包蹲了一会儿,然后下一秒,小小的身影就从监控中消失了，接下来是监控死角。 江楚年凑近屏幕,发现江墨应该是看到了什么，目光有盯着幼儿园门口的对面的另一条街张望，随即跑了过去。 街道有监控,江楚年报警之后，看向监控里江墨的背影,她步伐没有一丝慌乱，等到绿灯的时候走到了对面。 墨墨究竟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让她违反了和江楚年的约定。 江楚年无从得知,邻近的监控里根本没有出现过江墨了，线索终端了。有可能江墨就在这附近没有走远，亦或者江墨被带上了汽车，那么，是哪一辆汽车？ 江楚年将幼儿园附近基本上找了个遍，迟庆眠几人也跟着找，一个一个行人挨着去问。 天逐渐黑了下去，江楚年头晕目眩，捂住额头蹲了下来。 迟环星一直跟着他，见他这副样子不好劝什么。江楚年有多宝贝江墨，他们这些人看得很清楚。于是他递了一瓶水过去，道：“先歇歇吧，江哥，警察那边也在找，总会找到的，不用太担心。” 他一改往日里漫不经心的样子，说的话陡然有了说服力。 可惜江楚年对此根本没有在意，他如同失了魂一般，几乎担心恐惧地呕吐了出来。墨墨那么小，此时此刻不知道该有多害怕。 江楚年脸上满是自责，他使劲锤了锤膝盖，再次寻找了起来。这次他把目标放到了偏僻的角落。 他不知道找了多久，脸上满是冷汗，衣服湿透了又被风给吹干。江楚年无头苍蝇般失去了理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后觉得范围太小了，扫了一个共享电动车，一点点扩大范围。 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失魂落魄一般，无人的街道上，只有江楚年慌张地四处寻觅。 迟环星后来看不下去，要把他拖去吃点东西。攥住江楚年的手被他猛地甩开了，江楚年垂着头，头发四处飞散，有些黏在了脸上。 他脸色阴郁，似有一层黑色阴影笼罩在了脸上，他嘶哑地说道：“放开。” 迟环星愣了几秒，紧接着按住了江楚年的肩膀，道：“江哥！冷静点！你这样做除了能让自己内心好受点全部都是无用功！你先不要急！” 江楚年呆愣地盯着他，声音难听，像是含了一口血，断断续续的，他说道：“那你说……我该、该怎么办啊！我总不能——” “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让墨墨一个人，墨墨要是受到伤害……” “我、我会，我会跟着墨墨……” 他眼神呆滞，“墨墨现在肯定很害怕，她一定需要我！我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江楚年忽地推开了迟环星，便朝着没找过的地方再次找了过去。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江楚年脚步一听，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清楚上面的号码立刻接了起来。 半小时后，江楚年赶到了派出所。 迟环星根本追不上他，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 江楚年夺目而入，满心的焦急才缓缓落了下来。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叫了声：“墨墨。” 江墨正在专心地吃冰淇淋，还没有看到江楚年。在听到这一生才慢慢回过头去，泪水哗啦一下便掉了下来，也不吃冰淇淋了，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朝江楚年跑了过去。 江楚年眼眶泛红，半跪在地上，将江墨抱在了怀里。他终于拥有了江墨找到了的实感，他抱得很紧，简直是要把江墨按进自己的血肉里，嘴里不停地叫着“墨墨”。 他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激动，他这才感受到心脏回归到了正确的地方重新开始了跳动。 江墨依赖着他，大哭着，“爸爸，我好想你，我以为、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楚年摸着她的脑袋，不停亲着她的额头，“没事墨墨，没事墨墨，爸爸一直在，不管你在哪里，爸爸都会找到你的。不要怕——” 说到最后，江楚年抹了一把眼睛。 两人身后的警察看到了这一幕，等二人平息之后，才上前说道：“找到了就好，幸好，你也不要太担心，孩子没受伤。” 江楚年上上下下将墨墨看了个遍，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是此时江墨哭得像个泪人，江楚年拿出湿纸巾给她擦干净，嘴里还不停安慰。 江楚年理智回笼，在警察的叙述下，了解到了事情的究竟。 江墨在过马路抵达幼儿园对面的那条街道之后，由于人流较大，周围环境嘈杂，可能是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于是江墨选择了待到原地。按理说行人看到这么小的孩子一定会感到些许异样，坏就怀在江墨全程看上去镇定自若，没有一丝的慌乱，行人还以为父母就在附近。 至于后面—— 警察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转而严肃无比，“在江墨小同志的帮助下，我们派出所成功捉拿了一批人贩子！我在此！深表感谢和敬意！” 说完，这个警察对着墨墨敬了个礼。 江楚年疑惑了几秒，但是警察言简意赅：“三岁的小宝宝，不会撒谎，但是我们暂时没有从江墨小同志的话里得到可推敲的合理过程。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江楚年眉头一皱，他感到奇怪，但具体的办案过程和墨墨到底经历了什么，警察并没有跟他详细描述，只是说道：“江先生，等下还得麻烦您填一些信息。除了江墨小同志的帮忙，您的爱人，也功不可没。” 第121章 “不夸张说，”警察继续道：“您的爱人非常厉害，临危不惧，有勇有谋，要不是您的爱人找到江墨小同志，我们也不会在江墨小同志的帮助下找到人贩子的窝点。您爱人……什么专业？当过兵吗？有意愿吗？” “爱人？”江楚年不知想到了什么，攥紧了拳头。 “您误会了吧？”江楚年眼神凌冽了起来，“我没有爱人，江墨只有我一个爸爸。” 警察小声“诶”了一下，“可是他……他刚才是这么跟我说的，我看江墨小同志也很黏着他，我还以为……” 警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脚步声从拐角处传来。 江楚年下意识握住了江墨的手，将江墨往自己身后塞。 只见另外一位警察身后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人，他面色苍白，嘴唇裂开了些，脸上挂着被打的红色，上面涂上了药水。其身形瘦削，手指细得惊人，气色看上去非常不好。西装口袋里放着黑色的手帕，眼镜下的目光冷厉。 这种冷厉没有持续很久，在看到江楚年的一瞬间变了。 他先是看了看江楚年，后看了几眼江墨。 “对就是这位，他不是你的爱人吗？”警察指了指对方问道。 江楚年身躯僵硬住，他想动一动手腕可事与愿违，他张了张嘴巴，他以为自己说不出话来的，发出声音的那刻，他堪堪恢复了正常。 他听见自己说：“不是，是仇人。” 他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 元青霄站住不动了。 他像是雕塑一样，静静地看向江楚年。 警察察觉出了不对劲的氛围，又交待了几句话，便说着让他们赶快回去休息，江墨小同志估计受了不少惊吓，好好陪陪。 江楚年一言不发，抱着江墨就往外面走。 全过程保持沉默的迟环星从他手中接走了江墨，挤出了笑，道：“江哥，我抱到车上去。” 江楚年条件反射退了几步。 迟环星无奈道：“江哥，你现在……” 他忽然看了一眼身后，道：“你还没有冷静下来，墨墨我先看着，我已经告诉我妹和常雨了，你放心，她们马上就要到了。你处理好，咱们一起回家。” 迟环星将“回家”两个字说得格外大声。 墨墨眼睛半眯着，像是要睡着了，她这么勇敢…… 江楚年点了点头，脸贴上了江墨的脸蛋。从外人看过去，就是一家三口温馨的场景。 江楚年想抽根烟，掏了半天，口袋都是空的。想到了什么手陡然一顿，自己早就戒烟了，哪里来的烟，家里连打火机都没有。 一直注视着他的元青霄递给了他一根棒棒糖。 江楚年早就留意他跟了上来，见状，目光在棒棒糖上面停留了一会儿，棒棒糖是江墨喜欢吃的牌子。 他无视了过去，率先问道：“你想做什么？” 元青霄手停留在了半空，随即收了回去。夜色本就黑，他穿了一身黑，像是隐秘在了无边的黑暗当中，就连脸上都宛如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月光打在了江楚年脸上，江楚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为了墨墨吗？她姓江。” 元青霄声音低沉，他道：“她也是我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江楚年手轻微颤抖，“所以你的目的是想将墨墨从我身边抢走吗？” 元青霄不回应了，他盯着江楚年，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他也干涩地说出来了。 他说：“对不起。” 江楚年手握成了拳，近乎目眦欲裂，恨得咬牙切齿的，狠狠地推了一把元青霄。 谁料元青霄竟真的被推倒在地，脸皱巴成了一团，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额头上立刻就青筋暴起。他看上去颇为狼狈，想要站起身来，腿上却像是使不出力气一般，站了几次，又尴尬地坐在了地上。 他喃喃道：“对不起，我没想过抢走她，我只是想来看看她。” 他小声道：“对不起。” 他还要继续说，江楚年没给他这个机会。 江楚年眼神冰冷，道：“滚。” 第59章 迟庆眠被吓得魂不附体,直到抱住江墨才缓了过来，连忙双手合拢，求神拜佛保佑江墨以后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江墨睡眼惺忪,迟环星还说弄点吃的给江墨,没想到江墨连忙摆了摆手说自己吃过了，只想睡觉。 几个奔三的成年人手忙脚乱地拿热水给她擦了擦了脸、手和脚，将床弄温暖舒服了才把她放到了床上。 “上天保佑，上帝庇护，观音菩萨……谢谢你们给了墨墨一个强心脏,再请你们帮帮忙让墨墨忘记这件事，以后万事顺遂啊，我给你们烧钱！” 迟环星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迟庆眠，你的信仰会不会有点杂乱。” 迟庆眠踹了他一脚,道：“你懂什么！只要我够虔诚，不管求谁都会有用的。” 这一脚下去，迟环星安静了,“如果真的有用的话,能不能也给江哥求求，他太倒霉了。” 话一落,三人都不讲话了，纷纷看向陪伴着江墨的江楚年。 他如何一个人将江墨拉扯到大，他如何努力想给两人幸福的生活,这些年，他们三个人看得分明。 迟庆眠骂了几句。 吴常雨等会儿还有值班,他神色比迟庆眠他们还要复杂，除了替江哥感到愤怒,他眼神中似有一丝恐惧。 第122章 他指了指门外，道：“就这样让他在外面吗？” 迟环星：“我走的时候把他拉走。” 迟庆眠：“有用吗？你能保证他不会再来吗？” 迟环星思考了几秒，“那我不走了，我给墨墨和江哥当保镖，我睡沙发就行，我不挑。” 迟庆眠：“就你？再说江哥还需要你保护？” 迟环星：“那就报警？” 刚才派出所出来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吴常雨：“要不问问江哥是怎么想的？” 吴常雨看了眼时间，“我还得去上班，你们休息一会儿记得起床吃早饭。江哥找了很久估计也很累了，你们两稍微看着点墨墨。” “遵命，”迟环星作了个手势，“好的，吴妈妈。” 吴常雨面色复杂，他一开门，就看见门外的人看了过来。对方像是受了伤，坐在了楼梯口，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所以并没有邻居留意到他并对他进行驱逐。 楼梯很窄，同时过两个人都有些困难。此时元青霄似是因为寒冷缩成了一团，紧紧靠在墙。 听见声响，他迅速抬起头。见不是江楚年，便又很快低头。 吴常雨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脚步就慌乱朝楼下走去，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声音。 “我记得你。”元青霄道。 吴常雨被吓得差点摔下楼，他不愿意看见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楼道里的灯坏了，两人在黑暗中都没有动，只听元青霄道：“阎晋居然没有找到你？” 他发出一声轻笑，宛如催命符一般响在了吴常雨的头顶。 元青霄咳嗽了几声，小声说道：“江……墨墨还好吗？我想去看看他们。” 吴常雨挪动不了脚步，对于阎晋的恐惧时不时还会发作。隔了这么久他忽然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一动不动，他道：“挺好的。” 元青霄不吭声了。 半晌，吴常雨道：“不要把我在这里的消息告诉阎晋。” 出乎意料的，元青霄道：“好。” 吴常雨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反而忧心忡忡。 吴常雨走了没多久，迟庆眠出门看了看，并没有在楼道看见任何人的身影，她微微放下心来。 她不知道这个人和江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江哥的状态，她打心眼觉得，江哥还是不要跟这个人见面为好。 迟庆眠将迟环星踹醒，迟环星一个激灵，看向了房间内，江楚年握住墨墨的手已经陷入了沉睡。 迟环星揉了揉被踹疼的腰，作了个嘘声的手势。 随后，迟环星从柜子里掏出被子，盖在了江楚年的身上。 迟庆眠考虑了下，先回去休息，给江哥放几天假好好陪墨墨。迟环星还不愿意，被迟庆眠推了出去。 随着关灯的声音，室内回归一片黑暗。 江楚年是惊醒的，下意识用力地攥住了墨墨的手，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之后，他身躯往后挪远了一些，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藏着事，睁开眼睛，给墨墨掖了掖被角，紧接着朝外走去。 江楚年看见了迟庆眠让他休假的消息，银行卡里同时收到了一笔钱，想必是迟庆眠提前给他发了工资。 他眼睛干涩，他沉默地坐在了沙发上。没有几秒，江楚年听见了轻悄悄的敲门声，是有规律的三下。 除此之外，很快一片寂静。 江楚年纹丝不动，他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这次家里没有了棒球棍。 元青霄咳嗽得不行，怕吵到别人半夜去了距离小区很近的公园，现在回来又重新蹲在了门口。他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 按照电视剧里演的，是失落？或者是悲伤？ 元青霄又想要咳嗽，他强忍了下去，下一秒，门开了。 元青霄简直是呆住了，他从未想过有人会给自己开门，他从来没有幻想过江楚年会让他进来。 当然，事实确实是江楚年不让他进。 江楚年仰视他，发出冷笑，“我不是让你滚吗？不要脸就算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江楚年又主动跟他说话了，元青霄抿了抿嘴唇压了压情绪。他没有忘记此次前来的目的，在江楚年冷漠的目光下，元青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他道：“这是我所有的家产，我希望你可以收下。你做什么都好，你怎么用都好。只是、只是……” 元青霄垂眸，“不要不见我，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让你厌恶的事情。” 他抬眼，眼神湿漉漉的，像是一只流浪猫，“只要你愿意见我，我什么都做，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行。不要……江楚年，求你不要讨厌我。” 他声音越来越小，“你可以在这个城市买最好的房子，也不用那么辛苦，可以和墨墨一起很好地生活，也可以——” 元青霄捂住了嘴巴，“找个你喜欢的人一起白头偕老。” 他说这句话时并不情愿，他轻轻看了看江楚年的神情，紧接着低了低头。 银行卡在半空中停留。 谁料，元青霄冰凉的手快速感触到了一丝温暖，江楚年拿住了这张卡。 还没等元青霄露出开心的表情，“咔哒”一声，银行卡被狠狠地扔到了自己的脸上。 戳到了元青霄眼睛，眼眶顿时红了一片，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第123章 元青霄却没有捂住眼睛，而是定定地盯着江楚年。 江楚年面无表情，他几乎在看一个陌生人，这更让元青霄感到难受。 江楚年说了跟昨天一样的话，他平静地说：“滚！” “哐”的一下，门在元青霄眼前缓缓关上，元青霄想都没想便去伸手握门把，晚了一步，眼前一片黢黑。 元青霄愣了一会儿，弯腰把银行卡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口袋里。 这是他的所有了。 江楚年眉头紧皱，听到动静转过头，发现是墨墨醒来了，正揉着眼睛不明所以。估计是刚才动静太大，把墨墨吵醒了。 江墨跟往常一样，她抱住了江楚年的腿，等江楚年弯下腰后，献上一个大大的亲亲，给江楚年脸上弄上了口水，江楚年也没嫌弃，轻声问道：“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还很早。” 江墨摆摆手，小短腿蹦跶到沙发上，嘴里说：“爸爸，我饿了。” 江楚年拿出热手帕给她擦脸，听她这样说，迅速奔向厨房，问道：“吃什么墨墨！爸爸给你做！” 江墨喝了几口水，“老样子，爸爸！” 江楚年恢复了正常，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做起早饭。殊不知江墨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声地跑到玄关处，踮起脚开门。 元青霄从来没有想过门竟然还能再次被打开，他这次反应很快，马上就站起了身。谁料，他向下看去，只见江墨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我的救命恩人！卡里有多少钱呢！” 等江楚年从厨房出来，还没来得及解开围裙，就看见客厅多出来了一个人，正双膝并拢略显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而江墨，丝毫不知爸爸就在身后，此时正好奇地摆弄着一张黑卡。 元青霄率先发现了江楚年，他立即站了起来，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江墨意识到不对劲了，将卡往裤袋里一塞，回头，脸上挂满讨好的笑。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把江楚年看得目瞪口呆。 没等江楚年说话，江墨冲了过去，将卡抵在了他面前，声音清脆：“爸爸，这里面有好多钱，救命恩人说有八位数，八位数是多少爸爸？” 江楚年：“救命恩人？” “对呀！”江墨脆生生回答，“就是他！他救了我！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江楚年：“……你最近除了动画片还看了什么？” 江墨扭捏了一下，“一个白色的仙女姑姑，还有大雕！” 江楚年说不出话来了，眼前的场景过于复杂，不论是救命恩人，还是有八位数的黑卡，抑或是正盯着自己的元青霄。 他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江墨欢呼了一声，她积极地给元青霄递了凳子和筷子，骄傲地说道：“我爸爸做饭天下第一好吃。” 元青霄去看江楚年的眼色，江楚年装自己眼瞎，但没有阻止。 元青霄拿住筷子，没阻止应该就是同意自己吃早饭了，他低头藏住嘴角的笑意。 只是他开心得太早了。 饭一吃完，趁江墨换衣服的空隙，江楚年神情一变，像是驱赶脏东西一样，将元青霄推到了门口。 他甚至没去看元青霄，而是把门一关。 这一次，元青霄连一个“滚”都没有得到，他在门口不知所措，神情落寞。 第60章 “爸爸！” 江楚年撑着伞,豆大的雨滴不断打了下来。 他给墨墨穿好了雨衣，将她抱了起来。路上人多，加上这几天雨下得格外的多,道路积水。多亏江楚年将健身拾了起来,墨墨在他怀里没有被淋到一点雨。 江墨正叽叽喳喳给他讲述今天在幼儿园发生了什么，比如说班级有个小伙伴上厕所提不上裤子是生活老师给他提上去，说有人午睡打呼吵得她睡不着。 江楚年心不在焉，因为那张黑卡，被放在了墨墨的存钱罐里。 墨墨的存钱罐是小猪形状的,类似陶瓷的材质，很重，而且只能将它打碎才能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江楚年从未忘记刚有墨墨的时候，他过得有多艰难。如今这么一大笔钱下来，足以让他们父女两衣食无忧,甚至可以不需要为生活奔波。 他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更何况，这笔钱理应给墨墨。可是,他眼神一暗,他不想再与元青霄有任何的瓜葛。他抱紧了江墨。 江墨是他一个人的孩子，他不知道元青霄的目的,但是如果是为了江墨，江楚年不会让他得逞。 江楚年带着江墨去了一趟小区下面的小型超市，买了些江墨爱吃的蔬菜。 碰上认识的邻里邻居也打了个招呼,有位居委会大妈正跟超市老板说着什么。江楚年结账的时候稍微听了几句。 “……哎呀，我都要报警了,那个地方本来就有很多小孩子的！” “看上去也不像是流浪汉，也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的。怎么？在那种地方一直待着？” “我看他脚走路一跛一跛的,残疾人吧？哎呦可怜的，我要不联系一下残联让他们派人处理吧？” 江楚年怔愣了一会儿，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小区附近有个公园，天气好的时候，江楚年会带墨墨来散步，里面有块专门设置给小孩子玩的区域，旁边还有很多沙子。公园正中间有一块池塘，很多人会绕着它散步。附近的老人家会在公园里下象棋或者跳广场舞，也有学生会在里面滑滑板。 第124章 这几天天气都不好，时常下雨，公园里的人便少了很多。 江墨有些疑惑，想问江楚年为什么来这里。可是江楚年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是不对劲，于是江墨没有问出口。 公园不大不小，能遮雨的地方很少。江楚年抱着江墨走得飞快，甚至差点被石头绊倒。 ……应该问问具体是在哪块区域的。 江楚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江墨常来玩的滑滑梯这里。 江墨蹬了蹬腿，示意江楚年把自己放下来。 江楚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默默地盯了一会儿，周围除了呼啸的风声和倾盆的大雨，再无其他。他想到了那张卡，人不能……不应该一分钱都不给自己留吧。 想到这里，江楚年：“墨墨，我们回家吧。” 墨墨穿了雨衣在水里蹦跶了几下，脸上沾染了雨滴，被江楚年拿袖子给擦了擦。 “爸爸！” 江墨猛地叫了一声，江楚年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在滑滑梯下刚好有塞一个人的地方，此时，里面有个人影在瀑布般的雨滴下若隐若现。 江楚年一把把墨墨抱了起来，他大步走了过去。 竟真是元青霄。只见他面色惨白，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膝盖，眼神紧闭着，头发和半边身子全部被打湿了。他像是摔了一跤之后慌慌忙忙地躲到了这狭小的地方。 江楚年脚步微动，身体下意识就想要扶他站起来。但是，他怔了几秒，只是拍了拍元青霄的脸。 没有意识了，额头摸着很烫，估计是发烧了。 什么时候，这家伙的体质居然这么差了吗？ 江墨抱住江楚年的脖子，问道：“爸爸，我们现在把他送医院吧，这样我就还清了他的人情了！” 江楚年不吭声，他其实在犹豫。 他不想与元青霄有任何的交集。如果这家伙没有出现，他和墨墨会继续这样平淡地生活下去，元青霄就像是颗小石子，砸碎了平静的湖面。 元青霄醒来时在医院的病床，他被安排到了五人间。他的床在中间，左边是两对夫妻，右边则是两对一家三口。病房里除了元青霄的病床边，其余地方都极其拥挤。 他状态很不好，发烧了，腿隐隐作疼，几天没有吃饱饭。元青霄脸隐隐发青，他难受地想要喝水，可是他都不知道该请谁帮自己倒一杯水，只好忍着渴，干咳了几声，差点要把肺给咳出来。 他见旁边有人看来过来，小心翼翼地往被子里缩一缩。病房里没有空调，外面下着大雨。元青霄感到异常的寒冷，他试着按了按病床边的呼叫按钮。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出现。 他想要请隔壁床的人的家属帮自己倒一杯水，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 算了，再忍忍吧。 这一忍，就是一整夜。他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再次睁眼的时候，头疼欲裂，手上的针已经被拔掉了，窗外的雨已经不下了。 元青霄蓦然想起了之前江楚年受伤住院的时候，当时，他也是这样过来的吗？语言不通，没有朋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是好几个月。 他也是这么孤独和痛苦吗？ 那时自己在干什么？ 元青霄捂住了眼睛，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去关心过对方。他只是一味地想要对方陪伴着自己，于是他造了个囚笼，他知道江楚年会进去，他不得不进去。 他的护照和身份证在自己这里，他没有钱，行动不便。 他简直是将江楚年的翅膀打烂。 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 元青霄蜷缩在病床上，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想要江楚年离开自己，他不想被江楚年冷眼相待。 他想要江楚年爱他。 但他在痴心妄想。 当江楚年再次将他拒之门外的时候，元青霄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似是要晕倒。 居委会大妈领着他，像是保护小鸡的母鸡，正拦着江楚年要关门的手，道：“小江啊，你看看你怎么能这么对你们家保姆呀！别人都发烧住院了！你作为雇主还是需要一些同理心的！别人身无分文你还把他赶到公园去了！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江楚年满脸诧异，指了指身后倚靠着墙的元青霄，不可置信地道：“保姆？” 居委会大妈把元青霄一拎，拎到江楚年家里，道：“你看看别人小伙子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把他扔医院里不管多可怜啊。” 江墨正在做作业，手握着笔一脸好奇地听居委会大妈说话。 居委会大妈人很是热心，之前没少帮助江楚年，江墨小的时候居委会大妈还专门帮忙碌的江楚年照看过。 “我前段时间不在还不知道你请了保姆。你看看，你看看！ 居委会大妈从元青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相册里全是你和墨墨的照片，还说不是保姆？” 在江楚年的注视下，居委会大妈快速翻着相册。起初镜头的主角还是墨墨，越到后面，江楚年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地点大多在那个公园，他带着墨墨玩耍；有时是放学回家的路上，江楚年和墨墨有说有笑；有时是超市，他们在买墨墨爱吃的菜。 这家伙，是在窥探他和墨墨吗？ “别人小伙子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你作为雇主可不能这样克扣别人，包吃包住都要提前说好，不能无故不给别人发薪水……” 第125章 等居委会大妈说完，江楚年的脸已经黑了。他语气很怪，道：“阿姨，你搞错了，他不是我家保姆，我从来没有请过保姆。我一个人，就能把墨墨照顾得很好。” 居委会大妈先是惊讶，后露出狐疑的表情，她拍了拍元青霄的肩膀，“你把合同拿出来我看看？” 元青霄哪里有这个东西。 他只是在楼下逗留的时候被居委会大妈找上了门，情急之下，他说自己在为江楚年工作。谁料居委会大妈将他以为成了是保姆。 不过……保姆这个借口很好，元青霄便默认了没有去反驳。 见他无话可说，居委会大妈也知道自己搞错了，二话不说就要联系残联的工作人员，嘴里还说道：“哎呀你看你搞出这种事。对不起啊小江，是我误会了。没事，我这就叫人把他带走！” 元青霄知道自己又要被赶走了，表情很是沮丧，他低声叫了下：“墨墨……” 江墨正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元青霄的手机相册，她神情专注，似是在回忆什么，眼神里慢慢透露出一丝不舍。很难说，为什么从一个三岁宝宝的眼神中看出回忆。 她眼眶马上就红了，她跑过来拽住了江楚年的衣袖，说道：“爸爸，救命恩人他看上去很喜欢我们。” “爸爸，”墨墨问道：“墨墨可以要一个保姆吗？” 江楚年想都没想拒绝了。 “不——”江楚年叹了口气，“墨墨想要什么都可以，保姆也可以，但是保姆不能是他。” 居委会大妈摸不着头脑了，输入了电话号码但还没有拨通出去。 江墨看向元青霄，眼圈红红的可她的逻辑很是清晰，“爸爸，他之前救过我。爸爸教过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现在我们报恩的机会来了。” 江楚年无奈回道：“我送他去了医院，你刚才也说了是还了人情……” 江墨揉了揉眼睛，继续说：“可是爸爸，涌泉是滴水的很多倍。”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居委会大妈拿着手机，道：“小江啊，我搞不懂了。什么救命恩人，什么保姆啊？你们要是认识……” 江楚年送走了居委会大妈，接着冷着脸踹了元青霄一脚，元青霄没什么精神，眼皮耷拉着，仍旧小声说道：“不要赶我走。” 下一秒，他头一歪，就晕倒在了沙发上。 江楚年很想跟墨墨谈一谈。但是，他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元青霄，现在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晚上，吴常雨下班看到沙发上的元青霄时，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结巴说道：“江、江哥，这是？” 江楚年的脸色不好看，“等他醒来，我会赶他走的。” 吴常雨是护士，他出于职业操守为元青霄检查了一□□温，低烧。 医药箱里的药物他们准备得很充分，刚开始是因为江墨婴儿时期总生病，后面养成了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补充药物进去。没想到这时派上了用场。 吴常雨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江楚年，问道：“江哥，要不我出去买些粥之类的。” 江楚年制止了他，“他醒来自己会买。” 吴常雨并不知道江楚年和他之间的具体情况，但是不好说什么，只好不再问。 元青霄醒来的时候也格外巧合，正好是江楚年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子时，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吴常雨带江墨出去买饮料了，只剩下江楚年一个人。江楚年心想刚好，你醒了就走，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元青霄可不这样想。 他轻声问道：“我可以吃你做的饭吗？” 江楚年盯着他，义正言辞：“不能。” 元青霄脸色一暗，声音更小了，“我……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其实他吃了一点饭团。 就是到了很晚的时候，便利店会把没卖出去快要过期的东西扔在垃圾桶。 他观察了两天之后，在店员扔完饭团的第一时间去垃圾桶里捡了起来。 去晚的话，会被流浪的小狗或者小猫吃掉。他就没得吃了。 他身上除了一套定制的衣服，只有一块他不会卖的手表。 江楚年皱了皱眉，疑惑道：“你怎么不买？” 元青霄难为情地红了脸，江楚年忽然意识到这家伙可能真的把所有钱放在了那张黑卡里，以至于身上连买吃的钱都没有。 江楚年木着脸，“没有钱可以去打工赚，而不是来骚扰我。” 元青霄手指微微一动，他道：“那、那我可以为你打工吗？” 他像是害怕江楚年拒绝，迅速补充道：“不要钱，只要包吃包住，我愿意干一辈子。” 江楚年：“我不愿意。” 他道：“卡也拿回去，元青霄，回到你之前的生活，你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江楚年语气很淡，“一直是你以信息素的借口来靠近我，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不是吗？” “可是后面，”他顿了顿，“你从来没有回应过我不是吗？我竟然还以为你对我是喜欢，现在看来，你所想的依旧是信息素。” “不——”元青霄想要握住他的手，被江楚年避开了。江楚年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这更让元青霄害怕，他害怕江楚年完全不在乎自己。 江楚年盯着他，“就连墨墨，也是你故意的不是吗？你希望有个孩子，所以我离开你才会气急败坏。” 第126章 “不、不是的！”元青霄焦急出声。 江楚年目光不悲不喜，仿佛所说的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 他一字一句道：“接近你，对我来说是件很倒霉的事情。” 元青霄头垂得很低，几乎要塞在双膝里，他不断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之前对你做了很糟糕的事情。我让你一个人待在国外，不让你回国见自己的朋友。对不起，是我怕失去你，我不想要你离开我。我很自私地想要占有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 他抬头，已是泪流满面，泪水滴在了他的黑色西装裤子上晕染了一小块。 “但对于我来说，”元青霄对着江楚年笑了笑，这一笑眼泪便争夺着涌了出来。 他道：“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很小的时候唯一爱他的母亲去世了，父亲从来不会理会他，他捡到的流浪猫被他父亲弄死，将尸体放在了他的床上，被父亲告诉他要成为合格的alpha，他被禁止跟其他人玩耍，幼时的玩伴被强制性送走。 从出生那刻起，他的目标便是成为合格的alpha继承人。 元青霄做过的反抗也像是一场笑话。 没有人爱他。 就连他自己也不爱。 第61章 吴常雨一脸尴尬地盯着厨房里的某人,他对着江楚年说道：“江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江楚年正在给江墨扎头发，他神色不变,他像是没事人一样,回道：“他自己说要待下来的，常雨，你的房间需要打扫也可以去叫他。” 吴常雨连连挥手，他道：“不用不用，我去值班了,拜拜！” 江楚年的手一顿，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但是……他看向江墨，墨墨一岁时，他曾带她去过a国。 他摇了摇头，强制性地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刚给江墨扎完头发,元青霄就已经围着围裙出来了。 他做的不是三明治了，而是按照江楚年和墨墨的口味分别做了面条和馄饨，骨头汤则是他前一天晚上就买好的排骨用高压锅压了一晚上的。 元青霄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是他神情很是满足,像是在满足于江楚年将他留在了下来。 墨墨早就可以独立吃饭了，但是元青霄把围裙一解,便蹲在了墨墨的面前，拿起碗给她喂。 江楚年本想制止的，但是看在江墨脸上大大的笑容,制止的手便又放了下来。 江楚年吃得很快，被烫了好几下,匆匆忙忙交待元青霄把江墨按时送去幼儿园。 元青霄迅速点头，不忘记问一句：“中午回来吃吗？” “不了！” 江楚年默认了他的存在,只不过在告知迟庆眠和迟环星之后，两人的反应都极大。 关于两人的关系，迟庆眠她们都有所猜测。没成想几年过去对方竟直接找上了门。关于其目的，为了什么呢？ 迟庆眠叼着棒棒糖，不信任地说：“他要是为了墨墨来江哥你怎么办？” 江楚年：“他抢不走墨墨的。” 迟环星眼神更是复杂，“那他，不会是为了你来的吧？” 江楚年擦桌子的手停顿了几秒，淡淡道：“这个几率更小。” 迟庆眠骂了几句，“他还想连吃带拿不成？” “江哥，”迟庆眠叫了一句，“你不能给他工资吧？就算他要成为你们明面上的保姆，但是！他一个公子哥！他会什么？！” 江楚年思考了一下，心想这家伙真会的不少。不知道对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但就厨艺来讲，跟之前只会做三明治相比，现如今有了质的飞跃。至于其他的，元青霄刚开始做家务的时候他还有些不适应，但是不要两天，江楚年就能很自然地使唤元青霄做事了。 他内心诡异地涌出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之前的老板现在在给自己当保姆？真的不是打工人工作猝死前最后的幻想吗？ 江楚年猛地拍了拍脑袋，想太多了。他开始专心工作，今天店里的客人非常多，他们简单聊了几句之后都忙得腿停不下来。 中午短暂的休息，几人都累得直不起腰。迟环星更是向迟庆眠抱怨，“月底你得给我多涨点工资啊！” 迟庆眠向他翻白眼，“滚啊，吃我的用我的，啃妹一族！” 迟环星：“那你要不要多招几个人啊！你看看我跟江哥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江楚年坐在椅子上喘口气喝了口水，迟环星说涨薪的事情一天可以提好几遍，他已经习惯了两人就这方面的吵架了。这几年，他见识过数不胜数的二人的吵架理由。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了，正在看元青霄给自己发的成功将墨墨送去幼儿园的照片的江楚年抬头，见二人纷纷都看向自己。 几秒后，迟环星露出了一个极其邪恶的表情。 他道：“咱们不缺人啊，上赶着给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工作可是我们莫大的善心啊。” 正在江楚年家里打扫卫生的元青霄浑身一抖，他以为自己又发烧了，慌忙地去量体温。他这个时候要是生病，保不准江楚年会因此让他走。 江楚年愣了几秒，他微微皱眉，似乎已经在设想元青霄来之后的场景。 但是，如果给元青霄一份工作，他或许不会继续纠缠自己。 第127章 下班之后，江楚年很快赶了回去。他本来想自己去接墨墨的，但是离下班时间还剩下几分钟的时候，元青霄已经给自己发了位置，他已经到了幼儿园门口。 江楚年觉得二人不应该这样，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他该无情些的，他完全可以将元青霄赶出去的。可是，江楚年拿钥匙的手僵在了半空，他脸上难得的显现出茫然来。 下一秒，门从里面被打开。 元青霄抿了抿嘴唇，苍白的脸有了些许的红色。他穿着江楚年不要的衣服，他身形比江楚年高大一点，所以此时看上去略显滑稽。 像是察觉到了江楚年宛如实质的目光，元青霄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 元青霄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被身后的江墨猛地打断。 “爸爸！” 江楚年一把将江墨抱了起来，亲昵地贴贴脸。江墨被他的胡茬弄得痒痒，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元青霄见到眼前的场景，想要伸手摸摸江墨的头发。伸到一半，疾速地撤回了手。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 他脸上闪过一丝沮丧，垂着眸，若有所思，本就苍白的脸看上去无比憔悴。 元青霄已经做好饭了，江楚年本想在饭桌上跟他谈谈工作的事情的，但是好几次，他都开不了口。 他是把别人留下来之后又要反悔吗？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把元青霄留下来吗？ 江楚年一无所知，烦躁地坐在沙发上。他陪着江墨看动画片，元青霄在厨房洗碗。 他动作熟练，像是做过千万遍。明明，很久之前，江楚年从未看到过元青霄做这种事情。 江楚年没有留意到自己看了元青霄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对方摘下围裙，他才收回了视线。 “元青霄，我想和你谈谈……” 话音刚落，元青霄打断了他，说道：“我给墨墨辅导功课。” 江楚年注意到他的手指缠了几个创口贴，极其明显，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用的还是墨墨的卡通创口贴。 他觉得碍眼，硬生生挪开了视线。 元青霄注意到了，他轻轻说道：“切菜的时候切到了，不是很严重，墨墨看到了给我贴的。” 江墨歪了歪头，大大地点了点头，“嗯！我有帮上忙！救命恩人说不疼！” 江楚年这才意识到墨墨一直在叫他“救命恩人”，他忍不住说道：“墨墨，以后叫他叔叔，不要再叫‘救命恩人’了。” 江墨感到疑惑，但还是乖乖叫道：“救命恩人叔叔！” 江楚年无奈扶额，“就‘元叔叔’吧，不用这么长。” 谁都没有注意到，元青霄的脸上浮现出一层阴影，他站得笔直，眼神却是直愣愣的。 叫我叔叔吗…… 元青霄给江墨辅导功课，他逻辑清晰，情绪也很稳定，给予正确的正向反馈，墨墨不小心犯错了，他也会认真地去纠正。 江楚年站起身，不再去看二人。他随意洗了洗澡回了房间，发现这家伙将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不仅如此，他已经将衣服整理好，摆在了床上。 甚至，还有他的内裤？ 江楚年直接在原地傻住了，他根本没要求对方去洗！他只是说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挂好就行！他为什么要洗自己的内裤！ 他攥着内裤的手不断握紧，表情难以言说，只能从他紧咬的嘴唇看出江楚年有些许的羞耻。 他到底为什么要把元青霄留下来吗？他明明可以赶走他的不是吗？ 等到墨墨快要睡觉的时候，江楚年严肃地拒绝了元青霄给墨墨洗澡的请求。 “可、可是，我是墨墨的保姆。”元青霄在卫生间门口直直站着，语气竟有些委屈。 江楚年：“不用，你今天跟墨墨相处得太久了。” 元青霄个子高，他垂着头，简直像是一只缅因在向你请求食物。 元青霄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江楚年拒绝得很干脆，“明天我会送墨墨上学，放学我也会去接。有些事情你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准你做。” 元青霄：“什么事情我不能做？” 江楚年：“跟墨墨相关的，以及……” 他顿了顿，强调道：“不准洗我的贴身衣物。” 元青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好几秒，他才轻声道：“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洗？你给我吃给我住，这些是我应该的。” 江楚年简直怀疑元青霄这几年是不是发疯了，是不是精神状态已经失控了，或者是不是被夺舍了？内里的芯子是不是换了个人？他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他之前根本没可能说出的话来着的。 这家伙，这四年，经历了什么？ 江楚年把门关得震天响，将门外元青霄发出的动静完全摒弃。 给墨墨洗完澡后，江楚年拿出宝宝面霜，在手心揉成一团，分区域地给江墨擦上。 见江楚年的神情恍惚，像是陷入了一阵沉思。江墨亲了亲江楚年的脸，说道：“爸爸，我很喜欢元叔叔，可不可以不要对元叔叔那么凶？” 江楚年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不是给你买糖了？” 江墨也沉默了，扭捏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江楚年刮了刮她的鼻尖，“刷牙时间延长。” 江墨才认识了元青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在帮元青霄说话了。江楚年头疼无比，他要赶元青霄走。 第128章 所以当江墨睡着之后，江楚年就蹑手蹑脚从房间内走出。 由于沙发太小了，以至于元青霄只能睡在客厅，就在客厅沙发和阳台中间的狭小区域。这段时间天气转凉，元青霄此时正蜷缩成一团睡在地板上。他紧紧抱住了被子，看上去居然显得可怜万分。 江楚年抱着臂，俯视着他，有几分钟才缓缓开口喊道：“元青霄。” 元青霄忽然便睁开了眼睛，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更像是做了噩梦。他瞧见了一边的江楚年，蓦然握住了江楚年的手腕。他道：“疼吗？” 江楚年不明所以，甩开了他的手，问道：“你是不是做梦了？” 元青霄直起身，抬眼看他，眼神却没有焦距，“或许吧。” 这样的回答让江楚年不舒服，这让他觉得元青霄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宛如精神病人。 江楚年不想拖拉，开门见山道：“元青霄，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你可以不用继续赖在这里了。” 对方僵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元青霄才又缩回了被子里，声音干涩：“好。” 江楚年：“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工作吗？工资也不问，包不包吃包不包住也不问？” 元青霄并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回答江楚年。 又是好一会儿，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俨然带着哭腔，他默默说道：“江楚年，不要赶我走。” 江楚年当场怔住了。 过了许久，江楚年放了一床被子在元青霄的身上，彻底掩盖住了对方恼人的哭声。 第62章 元青霄第二天就去迟庆眠的蛋糕店打工了。 江楚年送墨墨上完学之后回到店里,就见元青霄穿着工作服面无表情地端着盘子，盘子上放着满满当当的咖啡和蛋糕。 他脸色并不好，像是一晚上没有睡好,眼下青紫。 见到江楚年出现,元青霄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连忙给客人端过去。随即就想要冲过来跟江楚年说话，然而，被一只手臂忽地挽住了肩膀，只见迟环星笑得灿烂,他道：“哎呀，小霄，这边还有客人没点单，你不招待客人，这是要往哪里跑？” 元青霄僵住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迟环星叫自己“小霄”。他紧皱眉头，将迟环星的手臂从自己的肩膀上挪开。 紧接着快步朝另一桌需要招待到客人们跑了过去。 店里穿的都是统一的工作服，白衬衣黑马甲西装裤。元青霄瘦削了不少,但骨架不变,仍旧撑起了衣服，将工作服穿得格外引入注目。 江楚年注意到有几个客人正窃窃私语,目光没有从元青霄身上挪开过。 江楚年忍不住蹙眉，他道：“不需要稍微培训下吗？直接就让他上了吗？” 迟环星：“我妹带着他了，只会给他端盘子洗盘子之类的事的,不过……” 他拉长了尾音，露出了坏笑,道：“江哥，你猜他会不会被累得受不了明天就不来了？” 江楚年默默地盯着元青霄。 店里除了江楚年外,还有两位甜品师和咖啡师，江楚年和迟环星主要的工作就是招待客人。后勤不够用的时候他们也会顶上。 元青霄一来便包揽了招待客人的活，他学得很快，上午还有些不熟练，下午就已经慢慢上手了。 不知是不是江楚年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客人非常的多，多到店里所有人都忙忙碌碌。 迟庆眠笑眯眯的对着江楚年说道：“不错不错。” 江楚年叹了口气，“别人第一天来……” 他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员工宿舍的事你已经安排好了吧？” 迟庆眠点了点头，“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跟他讲。诶？人呢？” 江楚年环视了一圈，并不见对方的身影。 迟环星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说道：“我让他去洗盘子了。” 江楚年：“刚歇一口气。” 迟环星耸了耸肩，“能者多劳，再说第一天，磨磨他的韧性，这不就是那个……服从性测试嘛。” “再说，”迟环星补充道：“工资到位了，让他去干很正常。” 江楚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工资条，在同行业内确实算上不错。 可是，元青霄出身富裕，他会在乎这些钱？ 到底……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楚年晃了晃神。 没过一会儿，江楚年眼瞧着迟庆眠走进了后厨，不到几分钟，就传来清脆的盘子碎了的声音。 他一愣，跟迟环星对视了一眼，连忙朝着那边跑去。 还没走近，只见迟庆眠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她嘴里喊道：“医药箱！” 江楚年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他夺门而入，只见一群人围着元青霄，而元青霄的右手正流着刺眼的鲜血。 江楚年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清楚了些，他的右手手指几乎都被割裂了，像是，活生生将盘子握碎导致的伤口。此时元青霄脸色苍白，眼珠子盯着江楚年一动不动。 江楚年后退了一步。 幸好伤口不深，只不过看上去触目惊心。以防万一，迟庆眠还是开车将元青霄送去了医院。 江楚年脑海里依旧浮现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对方表情平静，双眼却无神，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 他已经能够还原出迟庆眠跟元青霄说员工宿舍时对方的神情。 第129章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了。 接近三个小时，迟庆眠把元青霄带回来了。元青霄手上绑住了绷带，垂着头跟在迟庆眠的后面。 迟庆眠肉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其实不用跟着来的，就当是你请假了。我是具有！人道主义的老板，而且你这个不严重，过几天你想来跟我说一声就行。” 她叹气，“我只是跟你说员工宿舍的事，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元青霄没有回答，他看不见江楚年的身影。 迟庆眠更是无奈了，“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江哥已经走了。你也别死皮赖脸留在江哥家了，我不是给你提供宿舍了吗？” 再一次的……被抛下了吗？ 元青霄声音很低，道：“我不去。” “啊？”迟庆眠还没反应过来，元青霄已经出门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拦。 * 江楚年带着墨墨去了一趟超市，最近天气转凉，家里还需要买些日常用品。 墨墨只有四岁，但是看着江楚年拿了不少东西，小手固执地伸在江楚年面前。 “爸爸，我帮你！” 江楚年笑了笑，从中挑出了最轻的零食递给了她，顺便摸了摸她的头发，夸奖道：“墨墨真的长大啦。” “那当然，”墨墨扬起了头，嘿嘿一笑。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墨墨突然问道：“爸爸，今天怎么不是元叔叔来接我？” 江楚年脚步一顿，回道：“以后都是我来接你啦，他不会出现了。” 墨墨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停了下来，“爸爸把元叔叔装进麻袋了吗？” 江楚年苦笑不已，昨晚就不应该让墨墨陪着他看法制频道的。 “不是。” 墨墨仰着头，问他，“那元叔叔去哪里了？” 江楚年牵着她的手，小声问道：“墨墨这么喜欢他吗？比喜欢我还要喜欢吗？” 墨墨果断摇头，道：“墨墨最喜欢爸爸！” 江楚年开心了，“那爸爸讨厌的人，墨墨也会讨厌吗？” “那当然！”墨墨说得很快，“爸爸讨厌谁，我就讨厌谁；爸爸喜欢谁，那我也就喜欢谁！” 江楚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他淡淡说道：“爸爸讨厌元叔叔，墨墨会讨厌他吗？就算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江墨忽然沉默了几秒，两人走上楼梯，楼道里只有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江墨以极其稚嫩的声音说道：“爸爸，那为什么要带我去很远的地方，去见医院里的元叔叔呢？” 江楚年掏出钥匙，然后动作就僵硬在了半空中。 元青霄正站在门口，由于是转角，他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两人，自然也能很清楚地听见二人的对话。 元青霄喉结快速动了动，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江楚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惜他试探着开口，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 他有很多想问的……墨墨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做去很远的地方见自己？他有带着墨墨去看自己吗？为什么呢……元青霄根本不敢去想原因，他向前走了一步，却又顿住了脚步，他看向自己的腿。 江楚年是抱着什么的想法去看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为什么隐瞒？ 江楚年反应过来，他看向元青霄的手，上面的绷带已经渗出了少量的鲜血。他并没有搭理元青霄，而是回答了墨墨的问题，语气很淡，他道：“墨墨，你记错了。” 轻描淡写地一笔句概过，像是想要掩盖自己所做的事情，更像是想要欺骗自己。 他把元青霄当作隐形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可开门的瞬间被元青霄握住了手腕。 元青霄的掌心冰凉，使得江楚年条件反射缩手。 元青霄轻声说道：“你都知道是吗？所以我来找你，你收留了我。” 江楚年推开了他，转身将墨墨抱进了客厅，嘱咐她想把作业完成再看动画片。随后语速极快对着元青霄道：“在门口等我。” 元青霄踏进门的脚步往后面一退。 江楚年拿着黑卡出来了，他递给元青霄的一刹那，元青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下来。 他不接，“为什么还给我？” 江楚年把门关上了，两人站在狭窄的楼道里，安静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江楚年其实很想抽一根烟。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拿了很多钱，这笔钱够我和墨墨幸福地活几辈子。剩下的还给你，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 “而且，”江楚年看向他，“你也不觉得愧疚，生下墨墨是我自己的决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我这些年是过得辛苦，但很充实，我这个人很轴，也不会轻易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后悔。” 话这样说，可他的眼神里还是流出了些许的遗憾。 江楚年：“所以，以后不要打扰我了。你的存在只会让我觉得困扰，我不在乎你是如何想的。我现在的愿望，只有看着墨墨长大。” 元青霄凝视着他，“你这么洒脱地说出这些话，却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不是吗？你去看我了是吗？” 江楚年躲开了他的视线，蹙眉说道：“是又如何？” “为什么呢江楚年？”元青霄猛地离他很近，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来，“为什么要去见我？见我之后为何又只字不提？为什么又会收留我？同情吗？” 第130章 “不是！”江楚年立马反驳。 元青霄扯了扯嘴角，“江楚年，你什么时候会对我说真话？” 江楚年的脸上露出迷茫，他捂住额头，声音低沉：“你又想要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呢？难不成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下去吗？” 他全然否定了两个人的过去，像是不曾经历过那般。 都是晦气事，确实不应该再次被提起。 元青霄伸出手似想要抱他，被江楚年推了一把，整个人倒退了好几步。 气氛跟凝固了一般，元青霄再次凑近他，带着请求道：“没有信息素，没有合约，没有威胁，没有桎梏。江楚年，从小到大没有人教我怎么去爱你。现在，能不能求你给我一次学习的机会？” “我会——”他喃喃说道：“会好好爱你。” 江楚年的脸瞬间发白，他连连后退，“不”字卡在了喉咙里。 给不会爱人的人一次机会，是世上最大的赌局之一。 元青霄想要摸他的脸，却被江楚年蓦地打在了腹部，这一下几乎让他直不起腰来。 他语气悲哀。 “江楚年，我爱你。” 他抬头去仰视江楚年，“你爱我吗？你会爱我吗？” 江楚年：“你只是一个不懂爱的怪物。” 元青霄一下子便颓了下去，他舔了舔嘴唇的血，说：“求你教我，江楚年，让我爱你。” 第63章 江楚年很少打赌。 之后的日子,江楚年终于不会在自家门口看到元青霄，只不过在店里还是无法避免地接触到。 幸好，元青霄看上去冷静了些,除了总是盯着自己外,再无其他行为。 江楚年警告过几次，但是次数多了，他也就懒得管了。看就看吧，他不会掉块肉。 听迟庆眠讲，元青霄已经老老实实去了员工宿舍。 这样又过了两个星期,生活回归到了平静的状态。 只不过，江楚年叉着腰烂在了吴常雨的面前。吴常雨的表情极其不自然，他躲躲闪闪地想要捂住眼睛。 “常雨。” 吴常雨下意识应了一声，“诶！” 反应过来后又低下头，不敢与江楚年对视。江楚年感到更加怪异了,他问道：“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回来？” 吴常雨的工作比较忙，而且排班有些混乱，之前也会好几天瞧不见他的人,但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属实异常,江楚年才特意问问他。 “常雨，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江楚年关切地拍他的肩膀,“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你一定要说。你帮过我很多，所以，你有需要我一定竭尽全力的。” 吴常雨咳嗽了几声,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应了几声,便匆匆忙忙出了门。 江楚年皱了皱眉，但是不好多问什么,只得作罢。 他白天就在店里招待客人，到了下班时间准时去幼儿园门口等着墨墨，然后两人做一顿好吃的，江楚年在辅导完墨墨做完作业之后才会有自己的休闲时间。 江楚年闲着没事的时候会在家简单健身，最近在视频网站上上传自己的健身视频居然也有了起色，每月赚的钱，可以给墨墨买好多吃的了。 没有墨墨之前，他并没有存钱的习惯。后面节约起来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第二日，江楚年按照往常的时间到了店里，没想到元青霄已经到了，对方眼下青黑一片，像是好久没有睡好一般。 江楚年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要管那么多。但他有时控制不住。 上午来的客人并不多，江楚年发了发呆，等回过神来，就见迟环星正冲着自己招手。 他放下抹布，等到了面前，迟环星才小声说道：“江哥，那边有几个客人一直在聊你。” 说完，迟环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指向了最外层靠窗户的一桌。 江楚年顺着看了过去，只见是两位女性和一位男性。 迟环星声音更小了，“都是omega，江哥，墨墨要有后妈或者后爸的机会了吗？” 还没等江楚年去否定迟环星的话，那位男性omega就冲自己招了招手。 江楚年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面上平淡地走了过去。 他微微一笑，极有服务意识地问道：“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元青霄从后厨洗完盘子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江楚年脸上挂着笑意，连带着眼睛都笑得弯弯的。根本不是面对自己时的冰冷……这些人不也是陌生人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冲着他们笑？ 他脸色一刹那就难看了下来。 江楚年不是对陌生人冷漠，只是对自己……只是讨厌自己。 他们在说些什么？元青霄想要过去，好在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定定地盯着那个方向，准确来说，是那个正掏出手机的男性omega。 他是在要江楚年的联系方式吗？他喜欢江楚年吗？他们刚认识几分钟，他能有自己这么喜欢江楚年？他为什么会喜欢江楚年？因为江楚年对他笑吗？江楚年要是能对自己笑…… 他的大脑里波涛汹涌，总是闪烁着偏执的想法。 元青霄咬了咬嘴唇，嘴唇顿时就见了血。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再次使劲咬了下去，嘴豁了个口子，血顺着流了下来。 他盯得过于让人毛骨悚然了，不仅江楚年望了过来，连那三个omega也看了过来。他们瞬间被吓了一跳，指了指元青霄。 第131章 江楚年忍不住皱了皱眉，小碎步跑了过来。 元青霄没有动作，仿佛是故意一般让血滴了下来。直到江楚年拿纸给他擦的时候，才微微低了头。做了一个相似于猫猫蹭主人掌心的动作，蹭了蹭江楚年的手。 江楚年毫不犹豫把纸扔在了他的脸上，转头就走。 元青霄立马拽住了他的手臂，可目光难得地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死死地盯着那桌的客人。 被人莫名其妙看着，三个omega后背发凉，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 他的眼神阴鸷无比，他骨相本就生得好，眼窝深陷，睫毛很长，使人看不分明。此时暗含警告，像是一条毒蛇，正潜藏在黑暗里。他用力将江楚年拉向自己的怀里，仿佛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等到江楚年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猝不及防地跌进了元青霄的怀里。冰凉无比的身躯，尤其是指尖，触摸自己的时候宛如冰块。但是，对方的心跳声，实在是紧挨着自己的耳边，无限放大了一般，震得他发麻。 他推开了元青霄，眉头紧皱，急忙转身离去继续招待客人。那位男性omega确实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只不过对方说是看了自己的健身视频，想跟着自己一起训练。 江楚年本想拒绝的，但是听到对方说可以给店里好评，他想都没想迅速答应了。 江楚年连连道歉，幸好对方并没有恼怒，只是自己将她们没吃完的甜品打包起来。 江楚年二话不说给她们飞快打包。走之前，那位男性omega飞速又短暂地抱了抱自己。 “我不白拿，我去给你投币！” 江楚年愣了一会儿，居然条件反射地去看元青霄。果不其然，对方脸青黑一片，眼珠子黑亮无比，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男性omega的背影。 下一秒，元青霄看了过来。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动作。还是元青霄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江楚年身上的灰。 江楚年没动，只是说道：“元青霄，刚才的三位客人是omega。” 元青霄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问“然后呢”。 江楚年直直看向了他，“你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他这话问得太直接了，如果换成之前的元青霄，会觉得跟允许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与江楚年做///爱没什么区别。 而如今的元青霄没有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反而身形摇晃了一下，像是沉浸在了巨大的震惊当中。 江楚年继续问道：“你的信息素，社交活动中无论你怎么隐藏，都会或多或少泄露出去。可是这段时间，我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讨论过你的信息素。” “包括庆眠和环星，”江楚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让迟环星过来，他是alpha，他能感受到你的信息素。” 江楚年是刚才与三位omega交谈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的。据他所知，元青霄的信息素很强悍，在很久以前，他也感受过一些。虽然现在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信息素，可是其他alpha或者omega是能感受到的，只要距离够近或者自身感知过强。 就像是某些荧光分子在细胞中被激发一样，alpha和omega在人群中会很轻易地感受到适量的来自他人的信息素，并且从信息素中判断出一些信息素。 以至于，元青霄给员工开会的时候，员工会从信息素里得到元青霄是否生气的信息。亦或是，走在大街上，总是能听到类似“这个人的信息素很好闻或者很厉害”的话语。 江楚年一字一句说道：“元青霄，你的信息素去哪里了？” 元青霄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红了眼眶，似是想要抱住江楚年，可没等他走近，江楚年抢先走到了店里，他没有在问什么。 无论元青霄有没有信息素，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江楚年头疼，他立即回忆起了元青霄说的“没有信息素，没有合约，没有威胁，没有桎梏”。 元青霄……真的没有信息素了吗？ 看江楚年露出如此疑惑的表情，迟环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元青霄，小心地踱步到江楚年身旁，问道：“咋啦？” 江楚年晃神了一会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真的假的？！元青霄作为alpha却没有信息素了？”迟环星比他还要吃惊。 “我就说他来之后怎么从来没闻到他的信息素了，我还以为他是个克制很强的人，没想到是根本没有啊！” 江楚年：“很严重吗？” 迟环星收起了惊讶，转而露出了坏笑，说道：“我其实也不太懂，但是也听过一些。有的人是天生的，有的是后天的，说不准吧，心理上或者生理上都有可能。我觉得应该算是疾病，治不治得好，也不好说，只不过啊，这种病——” 迟环星咧了咧嘴角，“跟阳///痿没什么区别。” 第64章 江楚年没有作声,迟环星也意识到自己不该笑出来，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说道：“江哥,你知道的,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的。这种事情说不准的，万一他那个是心理上的是吧，还有补救的可能。可能只是无法感知信息素了，自身也没办法释放信息素了吧。可能活了二十几年的alpha很难一时接受，但对生活没啥影响的。” 江楚年一言不发,他不知为何觉得烦闷。 他好几次去看元青霄，他想要从元青霄口中得到答案。可对方一反常态的，完全躲开了视线。 第132章 江楚年干脆利落地去找了可能知道答案的人。 杨情医生，想必过去四年里，对方依旧时时刻刻掌握着元青霄的动态。 江楚年刚来曳川市时,曾与杨情有过短暂的联系，之后就再未联系过。 但当他拨打杨情的电话后，对方接通时依旧是熟稔的语气,像是从未生分过一般。 他道：“江先生,好久没联系了，我对你很是想念。对了,顺便帮我给元总问个好。” 江楚年停顿了几秒，淡淡说道：“我以为你们会来找他。” 杨情在电话那边轻笑了几声，“我们可没有权利去管元总的选择,更何况，他现在不值得我们花时间去寻找。” 江楚年握了握拳头,脸上似有怒气。 “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就直接抛弃吗？” 杨情笑得更大声了，“可不能这么说,江先生。元总在这方面比我们懂的更多。再说，江先生，我只是个旁观者，实际上操盘的可不是我，你心疼他，生气我可以理解，但对着我发火可没有任何的意义。” 江楚年：“我以为你是帮他的。” 杨情：“谁给钱我听谁的，谁给的多我听谁的。” 江楚年沉默了几秒，问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个问题不该由你问出，”杨情那边闪过一阵嘈杂声，“江先生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 “江先生，元总是自愿离开的。这边没有人会去阻拦。你懂我的意思了吗？元总已经自由了，你该为他感到高兴。” 江楚年：“他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 话一说出口，杨情不吭声了。 良久，他似乎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该多嘴。但是，元总的身体确实禁不起折腾了。” 这让江楚年感到烦躁，他极其想要从其他人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在担心，他在害怕，他在恐慌对方的信息素消失跟他有关。 良久，杨情轻声说：“江先生，我听说你有了个女儿，恭喜你。” 不等江楚年回话，杨清继续说道：“你得保护好你的女儿，如果她性别分化成了alpha，她或许会跟元总走相同的道路。想必你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经历跟元总一样的事情。” 江楚年猛然想起了元青霄曾跟自己说过的有关童年的只言片语。 “她不会像元青霄那样。” 杨情静默了几秒，感慨说道：“希望如此。” “江先生，如果你有空的话，不如来我这里做个信息素检测？”杨情的语气带着蛊惑，“你和元总都应该来，如果你们的事例能让我发个好的期刊，作者我会带上你们的名字。” ……江楚年没有怀疑过杨情作为科研人的执着，所以他一口回绝。 “好吧，”杨情颇为遗憾，“希望你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江楚年心里想着元青霄信息素的事情，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下班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江楚年怕耽误接墨墨放学，将裤腿挽了起来，在雨中狂奔了起来。 不走运的，到幼儿园时江楚年全身上下已经湿得差不多了。他抖了抖全身上下的水，用衣服干燥的部分将头发擦了擦，这个动作他做得太过顺其自然，没有注意到露出了自己的肌肉。 他健身成果显著，本就肩宽腰窄的骨架，此时肌肉整体看上去更为漂亮。 他等了没几分钟，幼儿园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墨墨是小班，是全幼儿园最先放学的。很快，江楚年就看见扎了两个小辫的墨墨一蹦一跳地出来了，她很满意自己的雨鞋，特意穿着出来了。见到江楚年，脸上浮现出兴奋，不顾雨大小，就想要朝江楚年扑过去。 江楚年眼疾手快，将她抱起，道：“别淋雨，会感冒的，嗯？” 墨墨嘿嘿一笑，将手中的小黄鸭雨伞打了起来。起初是墨墨要撑伞，走了没几分钟，伞就开始东倒西歪。 江楚年便一手抱她，一手撑伞。伞太小了，他就索性淋雨，把墨墨盖在伞下面。 墨墨环着他的脖子，学着他的话，“爸爸，别淋雨，会感冒！” “爸爸不会。”江楚年停了下来，站在斑马线的一边，耐心地等着红灯过去。 墨墨陡然指了指对面，说道：“爸爸……” “嗯？”江楚年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了在对面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穿着店里的工作服，手里正拿着两把伞。 墨墨：“爸爸，对面那个人是不是元叔叔？他有两把伞怎么没有打伞了？” 中间是川流不止的车，雨像是天空在用云朵弹钢琴时落下的音符，周围一切仿佛都是灰蒙蒙的。斑马线的两边站着数不清的人，嘈杂声，轰鸣声，如同剪影一般。红灯倒计时慢慢跳转起来，跳成0后快速变成了黄色。 江楚年回答了墨墨的问题，他道：“可能一把是给你的，另一把是给我的。” 墨墨小小的脸上全是疑惑，“怎么没有留给自己的？” 谁知道呢，可能脑子被雨淋坏了。 绿色在瞳孔里出现，江楚年朝对面走去，元青霄没有动，他在等二人走过来。 江楚年刚走近，元青霄就小声说道：“你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你，这是给你和墨墨的伞。” 他递了出去，江楚年没有接，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元青霄。 元青霄神情顿时焦急起来，急忙补充道：“虽然雨不大，但是淋雨很容易感冒的。” 第133章 他像是害怕江楚年不愿意接，将两把伞塞在了墨墨的怀里，转身就想要离开。 “站住。”江楚年蓦然开口说道。 元青霄停了下来，他转过头，脸上浮现出困惑。 江楚年看了他几下，他全身上下也都淋了雨，额头出散落的头发像是嫌麻烦一般被手推了上去，雨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眼睛半眯着，有雨珠挂在他的睫毛上，他抿紧嘴唇，似乎是在等待自己说什么。 江楚年：“你就这样回去吗？” 元青霄点了点头，随即打了个寒颤，双腿微微屈膝又很快站直了身躯。 江楚年皱了下眉，看向了江墨。 江墨心领神会般双手身伸出小黄鸭雨伞，“元叔叔，用这把。” 交换了雨伞，就像是谁的心意都不会被辜负。 元青霄直愣愣的，好几秒后才接了过来。 江楚年也没继续说些什么，抱着墨墨朝家里走，走得飞快。 然而，没走多少路程，他就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元青霄正撑着小黄鸭雨伞跟在后面。 元青霄很高，小黄鸭雨伞不能完全包住他。加上他穿着黑色马甲和白色衬衫，和小黄鸭雨伞可爱风格截然不同，乍一看颇为怪异，因此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基本上路过他的人都会瞅上一眼。 江楚年开门的时候，元青霄已经在一楼了。 江楚年开门的手一顿，他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回去，别跟进来。” 楼梯狭窄，说的话会被放大，所以他的话轻而易举被元青霄听了进去。 元青霄从窄小的缝隙抬头看，明知这是徒劳，他嗫嚅道：“没、没跟。” 说谎。 江楚年开门进去，把门关得震天响。 一进去，他就先给墨墨擦了擦脸和头发，道：“要不先去洗个澡？洗完再吃饭好吗？” 话音刚落，墨墨就打了个喷嚏，江楚年马上给她擦鼻涕，有些心疼，“爸爸把浴缸给你放好水，先去洗澡好吗？” 江墨擦了擦江楚年脸上的雨水，大大地点了一下头。 江楚年跑进浴室，准备给浴缸放水。中途听到了外面有说话声，他以为是吴常雨，冲着外面道：“常雨，晚上一起吃吗？昨天我买了好多菜。” 说话声戛然而止。 江楚年感到奇怪，于是又喊道：“墨墨！” 江墨大声应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江楚年再抬眼，只见墨墨极其开心地问道：“爸爸！元叔叔给我买了糖！我能吃一块吗就一块爸爸！” 江楚年朝她手里看过去，只见一块奶糖正被她紧紧握在手心，墨墨的脸都激动得变红了。 还没等江楚年说什么，吴常雨顺着探了过来，他小心翼翼问道：“江哥，元青霄能给咱们一起吃吗？我来下厨。” 江楚年刚要说的话被憋了回去，他先是冲着墨墨说：“不行，前几天刚吃过。” 又对着吴常雨道：“为什么？” 吴常雨挠了挠头，道：“他帮了我一个忙，我想着感谢他请他吃个饭，可是……今天下的雨太大了，想着就在家吃一顿。” 江楚年挑了挑眉，雨大吗？ 另外，元青霄什么时候跟吴常雨有的交际？他又帮了吴常雨什么忙？ 在江楚年的注视下，吴常雨的头稍稍低了下去，有些沮丧说道：“没事江哥，那我还是请他在外面吃吧？” “不用了，”江楚年试了试水温，把还在难过的江墨抱在怀里安慰了一下，继续道：“我来下厨。” 怕出什么事，江楚年出来后把浴室的门特意留了一半的距离。 他退了一步，却撞上了某人。他见元青霄站在自己的身后，道：“坐着吧，吹风机在抽屉里，你可以把头发吹干。” 说完，江楚年就从冰箱里拿出一些菜走进厨房，元青霄拿出了吹风机却没有动，只是看向了江楚年。 江楚年忽视了他的目光。 他做饭很麻利，加上吴常雨打下手，半个小时左右，饭就做好了。六菜一汤，看上去红绿相配，几道菜都放了不少辣椒。唯独一道上海青没有放辣椒，只不过…… “爸爸，我不想吃姜。”江墨委委屈屈地冲江楚年撒娇。 江楚年：“我帮你把姜末挑出来。” 话虽如此，那盘上海青上面盖着满满的黄色姜末，简直无从下手，至少对于元青霄来说是这样的。 元青霄不太能吃辣，也不喜欢吃姜，他拿着筷子僵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筷。 吴常雨和江墨已经大快朵颐起来，还是吴常雨被辣得斯哈斯哈的间隙中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喝了口水，“江哥做饭天下第一好吃，你怎么不吃？” 江墨扒拉了几下饭，也问道：“元叔叔，很好吃的！尤其是这里面的肉，好好吃。” 她指的是一道水煮肉片，里面倒是没有姜，只是有些葱蒜点缀在肉旁边，外加豆芽之类的蔬菜。当然，还有大量的红辣椒。 江楚年怕江墨被辣到，特意给她把肉在水里涮一涮再放到她碗里，顺便帮她把上海青上有的姜末全部挑出来。 二人说完，元青霄闷声不响地看向了江楚年，江楚年故意不与他对视，笑了几下，“是啊，你怎么不吃啊？” 良久，元青霄动了筷子，他夹了几根豆芽，裹着大量的饭，送进了嘴里。 第134章 几秒后，他面色涨红，捂住嘴巴难忍地咳嗽了几声。 吴常雨看出来了，“你是不是不能吃辣？我给你拿碗水，你涮涮再吃，就跟墨墨那样。” 说完，吴常雨匆匆忙忙跑进厨房拿碗。 元青霄小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吃辣的。” 他嘴唇轻微肿了起来，整个嘴都红得不行，似是为了缓解辣意，他微张嘴，将舌头小心地伸了一点出来，抵在了嘴唇和牙齿之间。 江楚年：“常雨给你拿水去了。” 元青霄垂眸，嘴巴还红肿着，看上去极为委屈。 江楚年装作自己没看见，只是问道：“常雨为什么会请你吃饭？” 元青霄抬眼看他，很快又垂眼，明明听到了，愣是过十几秒，才说道：“你去问他。” 江楚年耸了耸肩，“不说算了。” 元青霄立马就说：“有人在找他，我帮他瞒了过去。虽然……虽然我一直在这里。” 江楚年想到了某个人，沉默不语了。 吴常雨把水放在元青霄面前，元青霄展现出了跟在江楚年面前完全不同的姿态。他颔首，矜持地说：“谢谢。” 江楚年笑出声，然后装作咳嗽掩盖自己在笑的事实。 吃完之后，吴常雨本想负责残局，没成想元青霄抢到了他前面。 江楚年注意到，这家伙把饭都吃完了，碗里面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吴常雨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去洗？” 元青霄一言不发，假装没听见，开始挽起袖子，熟练地开始收拾。 吴常雨想要搭把手，被元青霄默默地拒绝了。 他无奈地与江楚年对视了一眼，只好回到房间。 墨墨的课后作业是一幅画，江楚年在一旁给她削彩色铅笔，他做得熟练，眼神无比安定。 等元青霄洗完碗，已经过去了许久。他走出厨房，发现江楚年和墨墨居然横七竖八地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睡着了。 他静悄悄地走了过去。两人都睡得很熟，江墨趴在江楚年的胸膛上，嘴角有口水稍稍地流了下来，打湿了江楚年上衣的一小块区域。江楚年双手环抱着江墨，脸上是疲惫之后睡熟的安稳。 江墨手里有一幅画，画上依稀可辨是她和江楚年。 元青霄盯了好一会儿画，才缓缓蹲了下来，戳了戳江楚年的脸颊，像是在试探他有没有睡熟。见他没有反应，元青霄将江墨从他怀里抱了起来放进了房间的小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后又回到了江楚年的旁边坐下。 他做这些时动作很轻，但是江楚年还是醒了过来。先是睁眼看见了他被吓了一跳，迅速坐了起来。他眼神迷离，靠着沙发，捂住了脸试图让自己清醒。 良久，江楚年道：“你怎么还不走？” 元青霄心想：自己讨厌听这种话。 他道：“我还没有打扫完卫生。” 江楚年看向厨房里面，已经被收拾妥当了。目光又转向了元青霄之前睡觉的区域，那里一个小时前还在的凳子已经被放到了客厅的角落。 撒谎。 江楚年的动作放松了下来，他问道：“你现在怎么这么会做家务？你之前可是连碗都不洗，连地都不扫的，所有家务全靠雇人来干。你不会报班了吧？” 说完后，肉眼可见的，元青霄的脸连带着耳朵都红了起来。 江楚年怔愣了几秒，难不成给他说中了？ “你真的有报班？” 元青霄难为情，但还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报了。” 江楚年吃惊了，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在江楚年的笑声中，元青霄的头越来越低。 如果让江楚年知道元青霄报的那个班的名字，可能会被笑一辈子吧…… 元青霄决定不会把这个班的名字告诉任何人。 元青霄无可奈何地说道：“别笑了。” 江楚年见他这副神情，也止住了笑声，只是眼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他道：“做完家务就走吧，明天见。” 江楚年关上了房间门，元青霄站在客厅。 半晌，他回道：“明天见。” 元青霄一晚上没有睡好，倒不是失眠，而是开心。 于是他很早就去了店里，将店里开张前的准备都弄了弄。等江楚年出现的时候，脚步就忍不住朝着对方走去。 可是，看见江楚年旁边的人时，他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人是曾经总黏在江楚年身边的全海。 第65章 江楚年其实没有想到会在曳川市遇见全海。 他们很久没见了。 全海把头发染成了黑色,起初他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杯咖啡，老远便冲着他打招呼。 江楚年眯了眯眼睛,脚步顿时便停了下来,惊讶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去，全海已经几步跑了过来。 “前辈！” 他戴着墨镜，江楚年硬生生看了十几秒才能确定是他。 “全、全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全海笑了笑，“迟小姐叫我来的,我刚好来这里出差。” 两人边说边往店里面走。 全海说爬山那次之后回国，他就辞了职，后面自己创业当老板，做得还不错。 他言语谦虚，但想必事业是成功的。 江楚年打趣道：“招人吗？你看我行吗？” 第135章 全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往自己这边揽了一下，亲昵道：“当然啦，前辈,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江楚年又是一顿。 “怎么？前辈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全海放开手,“前辈有经验，人品我也放心,专业相关，英语六级，完全能来。” 江楚年挑了挑眉,“你没有开玩笑？” 全海收敛了神情，“当然,你可以直接去boss那里面试——” “也就是我。工资和时间你都会满意的，前辈的情况环星和迟小姐都告诉我了。” 江楚年一下子就意识到对方确实是认真的。 全海趁他思考,继续说道：“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一直在等，等把公司业务再做大一点。现在，我听说了一些情况，我就知道，我不能再等了。我可得赶快把前辈弄到我公司去了，免得夜长梦多，我难以入眠。” 他拍了拍江楚年的肩膀，却没有收回手，而是顺势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处，随后问道：“前辈，你想法如何？嗯？” 还没等江楚年回应，另一个人的手忽然把他的手打落。 气氛一下子便僵住了。 元青霄穿着工服，站在靠近江楚年的位置，盯着全海一动不动。 全海轻笑了一声，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老板？哦，我还以为老板去a国去把事业做大做强再也不回来了呢？怎么会在一家蛋糕店看到您呢真是感到意外。” 话是这样说，他的语气里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说得从容不迫。 出乎意料的是，元青霄没有丝毫的生气，他像是早已接受了既定事实。 元青霄平静道：“你需要点些什么？你可以扫码点单。” 江楚年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 全海看到他的动作，语气柔和地说道：“前辈，晚上我请你一起吃个饭吧，还有墨墨，我很会讨小孩子喜欢。” 元青霄忽然握紧了拳，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他看了看江楚年，似乎跟全海一样在等江楚年的回复。 江楚年自然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严重。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一声应下，全海松了一口气，他笑得更加轻快，“嗯，到时候我来接你和墨墨。”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带，冲着元青霄道：“元总，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好好工作呢。” 元青霄没有搭理他，他依旧沉浸在江楚年允许的“好”里还没有走出来。 他心里纠结得厉害，想要问江楚年为什么要答应？又为什么还要把墨墨一起带去？ 可惜江楚年只是轻飘飘地望向他一眼，之后快速走进了员工室。 元青霄急匆匆就想要追上去，他希望江楚年不要答应。可、可是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说这种话？ 他心里着急，总是看向江楚年。于是江楚年只得一次又一次去无视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终于让元青霄找着了机会，他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江楚年的身后。 员工室此时就只有他们二人。 元青霄小声说道：“外面的店不卫生，在家里吃更干净。墨墨小孩子的胃不好，容易吃坏肚子的。” 他字里字外无不透露着不想要江楚年去和全海一起吃饭。 江楚年盯着他道：“为什么不？” 元青霄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江楚年：“不关你的事情。” 元青霄垂眼，他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蚊子在叫。 “江楚年，他喜欢你。” 这话从元青霄的嘴里说出来格外令人发笑。 一个不怎么懂爱的人却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对江楚年的好感。 江楚年立即就嗤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呢？我还以为元总您眼里看不到这种事情呢？” 他不应该这样说的，但他对元青霄的态度带着刻意的坏。 元青霄愣愣的，他发出了无意义的单音节。很快他伸手握住了江楚年的手臂，极其认真地说道：“我在学习，我会学得很快。” 江楚年一怔，“关我什么事。”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他说他在学习？学习怎么爱人吗？一个天生没有爱人能力的人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会掌握？江楚年并不想要做他的小白鼠，去给他机会。 但是…… 江楚年回想起了刚才元青霄的神情，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对方竟然真的像是无知小儿一样，满心诚恳地去表明自己愿意去学。 * 下班的时候，全海来接江楚年。 迟庆眠和迟环星两个人在旁边盯着，看向全海纹丝不动。全海实在受不了二人的眼神，无奈说道：“一起去吧。” “好耶！”迟环星跳了起来。 江楚年正在看时间，他要先去接墨墨。没有注意到店里的其余几人的视线全都看向了元青霄。 叫吧，会尴尬，不叫吧，别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楚年。 迟环星没想太多，他不喜欢元青霄，于是爽快说道：“你留下来关店。” 元青霄眼神缓缓挪到他的身上，又快速移开。 半晌，他才点了点头，道：“嗯。” 说完他就走到了江楚年身边，他道：“我去接墨墨，你在外面好好玩，我会给墨墨做好饭然后哄她睡觉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吴常雨监督我。” 第136章 江楚年正在给吴常雨发消息的手指停顿了几秒，墨墨不能熬夜，出去吃饭可能得稍微晚点回，他怕墨墨中途睡着会睡不安稳，于是便想着让吴常雨带墨墨回家。 “不用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江楚年拒绝了。 元青霄眼神一暗，再次说道：“吴常雨做的饭……” 他欲言又止，江楚年却一下子听出来他的意思。常雨不擅长做饭，一般都是江楚年来做。 江楚年皱了下眉，没有再去理元青霄。而是走到全海的面前，说道：“全海你们出去聚吧，我陪着墨墨在家吃就行。时常联系，如果愿意，欢迎来我家做客。” 全海先是惊讶，没过几秒，他看向了元青霄。 很快，他勾了勾嘴角，提议道：“那不如就去前辈你家吃吧，我做饭不错，我可以打下手的。” 全海挑衅地看着元青霄，他年纪跟元青霄相仿，两人连个子都差不多高，眼神碰撞，甚至要激起火花。 元青霄不露声色，只是默默看着几人出门坐上了全海的车。 江楚年接上墨墨之后，几人就去了超市。墨墨是第一次见全海，目光里满是好奇。等全海来逗她的时候，墨墨害羞地抱住了全海的大腿。全海便一把将她捞在怀里，推着推车走在最前面。 迟庆眠不满了，“全海这家伙！” “咋啦？你怎么又生气了？”迟环星离她稍微远了一些。 迟庆眠踹了他脚后跟，把迟环星踹得踉跄，道：“本来墨墨最黏我的！” 迟环星骂了几句，道：“明明是我！” 跟在最后面的江楚年惊讶地抬起头，道：“难道不是我吗？” 他展露一笑。江楚年气质硬朗，但留的长发中和了这一点，让他看上去多了不少温和。 迟庆眠和迟环星蓦然不作声了，两人见鬼一般地看向江楚年。江楚年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以为自己身后出现了什么。 “我身后有鬼？” “差不多。”迟环星接了一句。 “江哥，”迟庆眠喊道，“你上次这样笑是什么时候来着？快一年了吧，墨墨生日那次大笑过，后面都没怎么见你笑，我们还以为你丧失这个功能了。” “是吗？”这下轮到江楚年讶异了。 “哎。”迟环星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还是全海魅力大啊！” “跟全海有什么关系？”江楚年下意识问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吗？ “去你的！”迟庆眠肘开迟环星，道：“我感觉你这段时间的状态都挺不错的，面色也红润了不少，比之前看上去好多了。你不知道，刚在曳川市见到你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死，你当时面色灰败，像是被妖怪吸了精血一样，我后面可担心了！” “是、是吗？”江楚年仿佛在听其他人的故事。 “可不是吗？”迟环星插嘴道：“江哥你当时可让我害怕了，表情总是恍恍惚惚的，身子骨还弱得不行。要不是墨墨……我真怕你走不出来。” 江楚年愣了很久，他的大脑像是自动帮他屏蔽了一般，回忆起过往，竟然无法想象都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在厨房的时候，他仍旧在想，他在想他明明那么痛苦过，他现如今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导致他痛苦的原因不言而喻，现在不依旧在自己面前晃着吗？ 江楚年的心一沉。 全海看出来他的表情不对劲，主动顶替了吴常雨的位置，凑到了江楚年的旁边。 他道：“前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嗯。”江楚年回答得很快 “你呢？” 全海眼睛弯了弯，“还不错，自己当老板还是舒服些。” “那就好，”江楚年想起了二人一起工作的场景，他道：“你不知道，我有段时间可嫉妒你了，作为alpha工资比我高。我还在健身房暗自跟你较劲，想要超过你，想必你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注意到了。”全海斩钉截铁。 “我一直在看着你。” 江楚年躲开了他的眼神，“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 全海：“前辈，你怎么会出现在曳川市了？还有墨墨她……” “到底？”全海的语气激动起来，“那次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之后再也联系不上你了。” “一年前迟庆眠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本来想马上就来见你的，可是出现了意外。”他的语气复杂，像是夹杂了不少东西。 “我无意中听说还有人找了过来，我察觉到应该不能再等了。”全海苦笑。 “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全海盯着他的眼睛，他在等江楚年的回答。 江楚年手上切菜的动作没有停，“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墨墨的另一个爸爸是元青霄。” 他说得轻易无比，在全海听来，却宛如惊涛骇浪。 全海攥紧了拳头，“我不在意，无论是谁的女儿，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在乎你的心里会不会有我。” 江楚年停下了动作。 全海接着说道：“我喜欢的是你，完整的你，所以不论你的过去，我只要确定你现在在我眼前。只要你心里有一点点我，我都会为了这一点点去努力。” 他的表达直白大胆，从不遮掩。 江楚年内心陡然升起一丝恐惧，他退了一步，他像是失望了很久没有反馈的爱情，而现在，自己也成为了无法给予反馈的人。 第137章 他张了张嘴巴，他想要道歉，他想要劝全海。话却憋在了嗓子眼。 “不——”他听见自己说道。 全海想要握住他的手臂，江楚年又退了一步。 厨房内寂静一片。 良久，全海问道：“是因为元青霄吗？因为他是墨墨的爸爸，还是……”他问不出口，他看见江楚年的神情猛地变了。他无法去形容，却又像是从中得到了回答。 “不——”江楚年捂住了眼睛。 全海没吭声，过了许久，他才道：“他无法给你们正常的生活，你并不知道他过去在a国的事，这个家伙疯了，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江楚年没有反应。 全海想要继续说下去，江楚年制止了他。 江楚年盯着他不作声，他的眼神复杂，像是饱含了许多情绪。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却很淡。 他道：“我知道。” 第66章 “我知道。”他缓缓说道。 江楚年眼神没什么焦距,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了一般，垂眸不说话了。 全海一顿，他从江楚年身上看到了痛苦。 于是他没有继续执着于江楚年的回答,而是轻声道：“前辈,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停留在曳川市，如果你……你有空可以带墨墨来找我玩，我很喜欢墨墨，很喜欢。” 厨房里没有了任何的声音，就只能听见江楚年沉重的呼吸声。 没过几分钟,吴常雨进来了，他心思细腻，似乎猜到了江楚年和全海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识趣地并没有提起，而是主动跟江楚年讲述了一些值班的时候发生的好玩的事情。 江楚年很快调整了过来，他扯出一抹笑。 他做了很多菜,他熟悉每个人的口味，做起来得心应手。 江楚年解下哆啦a梦的围裙，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菜,道：“我去买点饮料,你们还是老样子吗？全海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墨墨坐在最中间，悄悄举了下手。 江楚年：“嗯？” 墨墨：“我今天不想喝牛奶了！爸爸！我要喝可乐！” 江楚年一挑眉,本想拒绝的。 墨墨脸红通通的，似乎是被迟环星撺掇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迟环星正在一旁捂着笑,另一只手还跟墨墨碰了下拳头。 “好。” “全海。”被突然点名的全海坐直了身体，应了一声。 墨墨没想到江楚年答应得这么爽快,一边痛心疾首前几次没有提出，又一边开心自己这次终于不用喝牛奶了。 全海温和地笑了笑,“前辈，我什么都可以。我跟你一起吧。” 说完，他就准备站起身，被江楚年按回了原位置。 江楚年插着兜，道：“你们先吃，我去买就行。” 江楚年走得很快，几步楼梯作为一步。却在出楼栋门的一瞬间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了站在楼下很远处抬头望着什么的元青霄。 老小区，昏黄无比的路灯，无人走过的街道，风刮在身上生疼。 外层有一片大草坪，元青霄就站在草坪的外层。他仰着头，一动不动，头发被风吹得挡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庞。 距离太远了江楚年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他心下清楚，对方看的方向，正是他家那里的位置。 此时家里很是热闹，大家在等着他买饮料，然后一起吃饭。 元青霄一直仰着头，不知疲倦，也不知风有没有乱他的眼。想必是没有的吧。 江楚年盯着他看，直到元青霄看见了他。 出人意料的，元青霄转身就走了，没有一丝的犹豫。江楚年还以为他会直接去他家。 江楚年并不想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他觉得过去就是过去，而生活就是不断向前看。都发生了的事情，也没办法后悔，做了就是做了，难不成有时光机可以穿越回去吗？ 江楚年很少后悔。 所以当他追上去的时候，他忽然开始想：能后悔的事情可太多了，他只是知道无法挽回了所以大脑极其快速将其忽略掉了罢了。 谁料还没有追到的时候，元青霄猛地蹿了出去。江楚年看着他的腿直皱眉，他轻而易举追到了元青霄。 江楚年大气都不喘一下，问道：“你跑什么？” 元青霄脸上有汗滴，他气喘吁吁地半蹲着，听江楚年这样一问，抬头仰视他，道：“你在追我。” 他小声说道：“表情很恐怖。” 江楚年气不打一处来，他发现有时候元青霄说话真的停戳他生气的点来着。 他叉着腰，低头看他，道：“我表情恐怖你就跑？你怎么不问问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你吗？” 元青霄说得更小声了，“你从来没有找我说过话，我跟你说话你也不怎么搭理。” 他强调似的道：“你讨厌我。” 江楚年被气笑了。 元青霄却蓦然凝视他，“你追我是要跟我说什么事吗？” 江楚年动作僵住了，半晌，他面无表情地否定了，然后转身就走。 元青霄拉住了他。 他道：“你又要走吗？” 江楚年愣住了，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良久，元青霄道：“我知道你来看过我，谢谢你。” 江楚年一下子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的手指轻微颤抖了几下。 江楚年坐在了一棵大树下的椅子上，元青霄跟在他后面，挨着他坐下了。 第138章 江楚年心想：如果全海没有提起元青霄在a市的事情，他看见对方在楼下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家的时候还会追上来吗？应该不会吧，他其实很想否认事实。 他又想起自己其实是出来买饮料的，墨墨想喝的碳酸饮料怕是还要再等一会儿了。 今夜实在是凉爽，江楚年情绪很稳定，他偏过头问：“有烟吗？” 元青霄从口袋里掏出了棒棒糖。 江楚年随意拿了一个口味的，他问道：“说说吧，你怎么知道我去看过你？” 几秒后，元青霄缓缓说道：“我看见了你，我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江楚年：“看见你醒来，我也以为自己在做梦。” 元青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我也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幸好——” 江楚年曾带着墨墨去看过元青霄，在医院，对方躺在病床上。 “jesus.他背部出现了褥疮！” “天啊给他消毒一下，之前照顾他的那个护工最近怎么不来了？” “一年了，除了护工就没见过这个alpha有家人或者朋友来看他。不会是个孤儿吧？不对啊，查账单应该是没有欠钱吧……” “可惜了，长得还挺不错的，还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江楚年抱着墨墨，面上毫无波澜，没看几分钟他就干脆地离开了。后面几天，他也会去看看，不说话，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 他那时只是在想：元青霄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没过几天，他听说元青霄醒来了。他远远地看上过几眼，估计是医院请的护工正搀扶着他，像是做一些康复训练。说是搀扶，实际上元青霄完全没办法行走，他有时固执地走个一两步然后摔到地上，然后周而复始。他看上去并不肯坐轮椅。 江楚年：“你跑步不会疼吗？” 元青霄掏出跟江楚年一样口味的棒棒糖塞在了嘴里，摇了摇头。 元青霄曾经无意中看到过电车难题，当时看到的时候他还在想，提出这个伦理实验的人为什么不把设想再扩大一点？ 直到他亲自直面这个问题。 很可惜，元青霄也在想，如果他当时寸步不离地跟着江楚年，对方还会有机会逃跑吗？自己还会让对方离开吗？他想不出答案。 他看着江楚年离开，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疯狂地跑了过去。 直到“砰”的一声巨响，无数模糊光影之中，他似乎又看见年少的自己呆呆地站在床边目光盯着小猫的尸体。 求救声不断响起，他张了张嘴巴，想要呼喊江楚年，却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有没有人帮帮我，拦下我爱人离开的车。 元青霄从未想过自己还有醒来的一天，他对此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医生告诉他，他可能没有办法直立行走了。他看向窗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开始发呆，没有人来看他，没有人来关心他。没有手机他也无法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但元青霄清晰地了解，元旷达如同扔垃圾一般轻易地抛弃了他。幼时无数次受到的威胁竟成了真，他倒也不觉得惶恐和惊惧。他甚至嘲笑年幼的自己和如今眼前的失败。 他无法接受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江楚年了。 元青霄开始尝试站起来，钻心的疼痛和彻骨的无奈，他慢慢接受自己是个废物，元旷达对自己的判断还真没有偏差。他确实是个失败的、没有用的、不合格的alpha。 他没办法停止，他害怕再晚一点，他会失去得更多。他恐慌于自己不能再见到江楚年，恐慌于江楚年爱上别人。快点，再快点，他要先站起来，走到江楚年面前才行。 然后，他看到，江楚年率先来到了自己面前。 起初，元青霄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难不成车祸撞坏了他的脑子？亦或是他做梦梦的太多导致自己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又或者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他痛苦无望的生活看见了一丝亮光。 但这亮光消失得过于快了，他的怀疑几乎将他捆死。这无异于将溺水之人救起来之后又推下去。 元青霄频繁地看向窗外，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没有人与他说话，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谁都不关心他，谁都不在乎他，谁都不爱他。他像是孤魂野鬼一般，他有时宁愿自己不醒来，但这种念头一旦冒出，另一种念头便会极具侵略性地占据自己的大脑。 他还没有好好跟江楚年说一声再见。 江楚年在别墅里的时候，也是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吗？ 元青霄的情绪几乎全部逃窜了出来，化成了一团。他又哭又笑，他大喊大叫，他的身上出现了无数的伤口。他很快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无数个夜晚，他喃喃地说道：“没有人爱我。” 被捆在病床上，他歇斯底里地喊道：“没有人爱我！！！没有人爱我！！！没有人爱我！！！” 空旷的房间发出回音，宛如在回应他什么。 又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他仿佛冷静了下来，他不再呼喊什么，也不再伤害自己。 所有人都以为他好了，包括元青霄自己。 他逐渐能够走动，刚开始只是小范围，后面慢慢的他能够走很远。 他发现医院不远处有个湖泊，波光粼粼的，他经常一坐就是一天。 第139章 有一天他在湖泊旁边遇到了一个熟人，是杨情医生。 元青霄面色宁静，一声不响。 杨情找他是因为他的信息素似乎消失了，他的发情周期不复存在，并且对其他人的信息素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杨情评估了他的信息素情况，在检测之后诊断其腺体不再分泌信息素。 腺体本身没有存在问题，但实验已经实在地证明，将提取的omega信息素释放到空气依旧对元青霄无影响。 元青霄听闻之后却没有什么情绪，他本就活得像一具尸体，如今没有信息素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不过杨情给他推荐了一位心理医生。于是元青霄每天都需要吞食的药物急剧增加，那位心理医生告诉他，无法分泌信息素并对他人信息素产生反应初步估计是心理上的原因，这是他来的目的。 元青霄眼神飘忽，他心道：所以呢？你要对我进行心理辅导吗？没用的，你不如给我一张回国的机票。 没有人会去在乎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开始了每天的心理治疗和评估。 元青霄是绝顶聪明的人，长期身居高位让他擅长揣摩每一个人的心思，生意场上无数次的交锋磨炼了他的心思，种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通过评估易如反掌。 但是心理医生仍旧判定他暂时不能出院。 元青霄有时会看着自己的腿，他已经能够走动了，但是他无法跑步，每一次跑步他都感觉骨头在嘎吱嘎吱作响。他就像是个机器人，还是质量不太好的易坏品，稍微用力过猛他就会散架。 他不能再等了，他想要用极端的方式出去，这样院方会把他送到外面的医院进行抢救，那时会是绝佳的机会。但元青霄迅速忽略了这个。 机会需要自己创造。 元青霄费了点力气找到了精神病院的施工设计图纸。 在准备离开的那天，他久违地见到了南姨。 元青霄安静地望向对方，南姨同样的冷淡，只是掏出了一张黑卡，告知于他公司的近况。 “如果你能好起来，你可以重新回到公司，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只是丧家之犬。 他握紧了拳头，很快又松开，他收了下来。他自然知道这笔钱的目的是什么。 凌晨，他逃离了精神病院。 从他常去的湖泊下面，他差点淹死在那里。幸运的是，没有人发现他的离开。 元青霄联系了玛莎，尽管玛莎的脸上满是震惊，但还是帮助了他。 元旷达想把他关一辈子，想一辈子掌控他。 他不愿意。 等元青霄在曳川市落脚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他找到了江楚年，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找到的。 不仅找到了江楚年，他还看见了墨墨。 元青霄枯坐了几天，他像是雕塑。他最后决定把所有钱都给江楚年和墨墨。 他又再寻找一个像样的机会。 不知是不是他跟得太近了，墨墨比江楚年更先发现他。对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道：“我见过你。” 元青霄仿若被雷劈了一样，反应半天不知该作出什么动作。江墨的眉眼长得很像江楚年，眼睛圆圆的，看人的时候真诚无比。 见他不说话，江墨仰着头又看了几遍，随后走了。之后江墨会主动找他，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在超市的时候，在楼梯上透过窗外…… 可江墨不跟他说话了，只是找到他的身影，然后盯上几眼。 元青霄判断出墨墨并没有把他的消息告诉江楚年，因为如果江楚年知道，对方会义正言辞地呵斥自己离开。 元青霄决定把卡交给墨墨。 但是人流攒动，数不清的人影将墨墨包围，原本过着马路朝自己而来的墨墨消失了踪影。 元青霄条件反射地跑了过去，他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一个陌生人正蹲在墨墨面前，墨墨警惕地目光四处张望，看到他的时候大声叫了一声：“爸爸！” 元青霄飞奔了过去，许是他面目狰狞，那个陌生人见状受到惊吓就准备去扯墨墨。 一刹那间，元青霄踹向了那人的脸，直踹得对方倒地不起。元青霄一把将墨墨搂在了怀里，他惊慌失措，苍白的面孔因为害怕涌上了短暂的红色。 “没事了没事了。”他拍着江墨的背。 江墨手死死攥住他的衣服，显然是被吓得不行，但她强忍着惧意，在他耳边脆生生地说道：“快追他！他要跑了！” 元青霄其实没想过去追，但江墨跟他讲道理：“他肯定还拐了其他的小伙伴！我看新闻里都是这样说的！” 元青霄冷静了下来，对方已经跑走了，只留下一个仓惶不已的背影。 他想着先报警，墨墨已经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跑得比他快。元青霄听见自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大。 对方拐了几个巷子随后进入了一个破败的废弃院子，元青霄抱着江墨远远地跟着对方。 他小声夸奖道：“你很勇敢。” 江墨抱着书包，下巴微微仰起，“我爸爸教得好！” 元青霄第一时间报了警，随后的事情他其实忘记得差不多了。大概是拦住了几个窜逃的人，除此之外他只记得全身嘎吱作响的声音。 被带进派出所的时候，元青霄就意识到，他可以面对面见到江楚年了，他的心砰砰直跳，眼下，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感受到自己真实地活着。 第140章 “江墨小同志，我已经通知了你的爸爸，他马上就会到的，请不要担心。另外这位先生，你和江墨小同志的关系是？” 他听见自己说道：“我是她爸爸的爱人。” 元青霄脸上挂了彩，他看向镜子里的人，没来由的心慌。他想过很多次与江楚年重逢的场景，但绝对不是眼下这样。 他的额头上冒出虚汗，他感觉手脚冰凉。他变得丑了些，也老了很多。 江楚年会对自己说什么？江楚年有想过自己吗？哪怕是一秒，他是不是……还恨着自己吗？ 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江楚年的头发长了些，脸上泛着红，四年没见，对方与自己脑海中对他的印象没有分毫的距离。他面上挂着焦急，看见自己的时候瞪圆了眼睛，但很快便是面无表情，他像在看陌生人般盯着自己。 “对就是这位，他不是你的爱人吗？”警察指了指自己问道。 他听见江楚年冰冷地说道：“不是，是仇人。” 第67章 “谢谢……谢谢你。”元青霄双手交叉放在膝盖处,他始终垂眸低着头。 江楚年觉得嘴里的糖甜得发腻。 “我以为——”江楚年拿下口中的糖，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四处飘洒，他静静地看向前方。 两人都没有去看对方,甚至两人没有靠得很近。 江楚年道：“我以为,你会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我不清楚对于你来说，是不幸还是幸运。我恨你，所以我看见你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没有知觉，无法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很是解气。” 他学着元青霄的动作，微微偏了偏头，他盯着对方的眼睛道：“但是如果你真的死去……” 江楚年顿了顿，他说得无比平淡，像是在内心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为你流泪，你头七会给你烧纸，买不起墓地我帮你把骨灰埋在我老家院子里,那里很清静。你缺什么来我梦里,我给你烧过去。你不会寂寞，那里还埋了蛋黄和蛋白,它们很喜欢你，你过去就告诉它们，我很想它们,让它们也来梦里见我……” 还没等江楚年说完，元青霄捂住了脸,他看见，元青霄的眼泪从指间滑落。 江楚年不接着往下面说了,他道：“你这不是没死吗？哭什么？” 元青霄压抑住哭泣的声音，他本就瘦削的身躯不断颤抖着，宛如被狂风吹散枯枝断叶。 江楚年瞥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 他道：“从我认识你开始，我的生活就开始乱起来了。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怎么这么爱哭？我之前还没有发现。” 江楚年回想了几秒，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认识你。你那时是万恶的资本家，又自私又冷酷，对待什么都看上去淡淡的，我后来琢磨，因为你什么都拥有了，所以你看什么都觉得平平无奇。” 他问道：“不知道你看我，是不是也是这样？” 元青霄眼眶红了一圈，紧盯着江楚年，他道：“没有。” “是吗？”江楚年的神色宁静，他对这个答案没有一丝的执着，他道：“我怀疑过无数次，怀疑的内容在你看来或许好笑，但对我格外重要。” 江楚年不知为何也红了眼睛，两人对视间只有呼啸的风声。 瞳孔里映照着彼此的身影。 “你喜欢我，有没有……不是出于信息素的原因呢？” 生物本能让两人紧密，但爱情说到底也只是化学物质作祟，谁能知道，互相惦念对方，互相期盼对方，真的可以仅仅因为人类最高级的情感吗？ “而是，”江楚年哽咽了一下，“发自于内心？元青霄你真的……懂爱人吗？” 一辈子从来没有接受过爱的人，去爱别人。 下一秒，江楚年的手指就被握住了。他甩了几下并没有甩开。 江楚年听见元青霄极其慢地说道：“我可能永远没办法懂了……但是，江楚年，请你不要，不要把我当成仇人。” 江楚年难得地不吭声了，良久，他才说道：“如果我非要呢……你会怎么办元青霄？再像之前一样把我关在别墅里吗？哦，你现在没有别墅了。” 元青霄的手一紧，他声音干涩无比，尽管他无法去想象，但是事情摆在眼前，他根本无可奈何，他只能去直面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不——”他先是下意识去否定，可他接着说的完全相反。 “我会、我会离开的……我不会给你以及墨墨带来困难，我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你和墨墨，我有一笔钱，我想交给你们……我已经做到了所以……所以要不了几天我就会离开……我只是、只是想再看和墨墨几眼……我怕，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说得缓慢，时不时还要停顿几下，仿佛在缓和自己摇摇欲坠即将崩溃的失控的情绪。 “我希望，你过得快乐……我希望，你可以永远不要忘记我。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无论是仇人……还是……不要忘记我。” “我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江楚年，我还没有好好地跟你说一声再见。我们离开，不应该是之前那样的场景。” 元青霄咧了咧嘴角，他停止了哭，但表情比哭还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风把江楚年的脸吹得生疼，他去揉脸，却感受到了湿润。 第141章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终于不得不去承认。 元青霄松开了他的手，转而双手捧住他的脸，他拿着手帕为江楚年擦去满脸的眼泪。动作亲昵自然，像是做了千百遍，然而他擦了半天，手帕都湿了可怎么也擦不完。 他扯了扯嘴角，自己的眼泪却落了下来，他没有管，而是固执地想要去擦干江楚年的泪水。 元青霄嘴唇颤抖着，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半天连个无意义的单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装作在笑，道：“别哭了。” 话是这样对着江楚年说的，可话一说完，自己的泪水却像是线一般落了下来。 他听到江楚年说：“我永远恨你，永远不会原谅你。” 江楚年这四年也确实是如他所说的话一般，对元青霄的恨支撑着他活了四年，每当他以为挺不过去的时候，恨意便转化为动力。 他再怎么样，他的生活再怎么糟糕。 他一定、一定要过得比元青霄快乐，他一定要保持健康，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他一定要活得比元青霄久，他永远、永远要比自己的仇人要活得精彩。 事实也如江楚年所想，他本该高兴的。 听完，元青霄反而轻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眼眶里的盛积的泪水顿时洒了满脸，他抵着江楚年的额头，轻声道：“永远不要原谅我，永远不要忘记我。” 第68章 江楚年失魂落魄买完饮料回来的时候,其实才过去半个小时。 几人正眼巴巴盯着他回来一起吃，见他回来，几人欢呼雀跃。 江楚年笑了笑,没说话,让他们先吃。他表现得自然，只有吴常雨察觉到了不对劲。 江楚年嘴里依旧是甜味，他张一张嘴就能闻到味道。 吴常雨走到了他的身边，观察他的神情，问道：“江哥,你怎么了？出去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江楚年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摇头不答，目光望向楼下，那里，早已经没有了元青霄的人影。 吴常雨低声道：“江哥,我之前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让元……让他来我们家，对不起。” 江楚年回想起元青霄那段时间在房子内任劳任怨工作的场景，第一次见他也觉得新奇,还好奇地瞧上了一会儿,看着对方又是洗衣服，又是打扫房间的……他盯得太久,差点错过上班时间。 江楚年沉默了几秒，只听吴常雨接着道：“他……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对不起江哥……” 江楚年忽地想起了什么,看了几眼吴常雨，平静地说道：“嗯,没事。” 是不想继续聊下去的信号。 吴常雨欲言又止，他犹犹豫豫,还是说了。 “江哥，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元总的状态不太对。可能在你面前跟在我们前面不太一样，但是——” 他瞧了瞧江楚年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他在除了你和墨墨之外的人面前，有点不对劲，他比很久以前更加冰冷。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就像是，这世界除你二人，所有事情与他无关。” 江楚年神情难以言明，吴常雨只留下一句“他的心理状况可能出现了问题”便走了。 其实江楚年比谁都了解，如今的元青霄像是换了个灵魂。或者说，对方本就千疮百孔，只不过在医院的四年让他忘记了如何去遮掩，忘记了过去是如何适应这个世界的，以至于现在以最真实的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一时分不清楚，元青霄是不是比之前的他更加痛苦。但是这个疑问一出来就被他唾弃。 痛苦根本无法衡量，更无法比较。 这样过了几日，江楚年没见到元青霄去上班，问了迟庆眠，说是生病了请假几日。 江楚年怔愣在了原地，不由得问了一句：“有人照顾他吗？” 迟庆眠：“他一个成年人，应该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江楚年才回道：“也是。” 下班去接墨墨的中途，他还在想这件事。墨墨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小手摸了摸他的脸，“爸爸，你看上去是不是不舒服？我摸摸你的额头。” 江楚年扯住一抹笑，“没有，墨墨放心，爸爸身体很好。” 墨墨还是不放心，“真的吗爸爸？你不要骗墨墨。” 江楚年在这方面有过前科，只得用额头抵住江墨的额头，“真的。” 江墨担忧的表情才放了下去，她说了些幼儿园发生的趣事，说到关键的还喜欢手舞足蹈。 “……爸爸！周日幼儿园会举行运动会！你到时候来好不好？” 墨墨担心江楚年要工作，补充道：“但是爸爸如果来不了，也没有关系哦，我知道爸爸需要赚钱养家……” “爸爸一定来！” 墨墨脸上浮现出惊喜，她环抱住江楚年，兴高采烈地说道：“太好了！” 江墨介绍了亲子运动会的流程，有接力比赛和拔河比赛，甚至有篮球比赛，下午两点开始，五点结束。 江楚年：“墨墨可以带几个大人去呢？” “都可以，老师说都可以，我也都可以，爸爸，人多热闹！把我们认识的人都叫去！多有面子啊！是吧爸爸！而且爸爸！拔河比赛人多咱们般肯定会赢的！因为老师说不限人数！” 江楚年觉得挺有道理的，于是群发了消息。 吴常雨陪着墨墨看动画片，在询问两人要吃什么的时候，他突然问道：“冰箱里是不是有一条鱼还没来得及吃？” 第142章 吴常雨应了一声，“红烧吗？” 墨墨：“清蒸？” 江楚年突然愣了愣，他紧皱眉，很快又舒展了眉毛，拍板决定道：“炖汤吧。” 吃饭前，吴常雨看见了江楚年拿出保温桶将半条鱼装了进去，他随口问道：“江哥，你要带给谁吗？”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江楚年反应极大，做贼一般动作飞快，“没有、没有啊，吃饭去吧。” 他快速走向餐桌，背后的吴常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江楚年收到了几人的回信。 迟庆眠：等着，我这段时间不是白健身的。 迟环星：使命必达！！！ 金海：好的前辈，我会按时到的。 江楚年划了划界面，这才发现自己还把消息发给了一个伯恩山头像的人。他手指停住，往上拉，上面显示着“您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日期是元青霄去迟庆眠店里工作的第一天。 对方并没有回复，笑着的伯恩山显得格外憨厚。 江楚年看向保温桶，他飞速地跟吴常雨说自己出一趟门很快就回。 吴常雨做了个“ok”的手势。 江楚年并不知道店里的员工宿舍在哪里，他边跑边跟迟庆眠打了个电话。 迟庆眠听到电话那头气喘吁吁，似乎格外焦虑，她说了地址，问道：“你要去找……” 江楚年：“我担心他！” 话一说出口，不仅是迟庆眠愣住了，就连江楚年都停止了奔跑。 他只是……有一点点害怕……元青霄孤身一人生病昏过去无人照顾。 不得不说，元青霄的一番话让江楚年对他产生了恻隐之心，以至于无法做到头脑清醒地去处理跟元青霄相关的事情。 他完全陷在了对于元青霄的同情心，或者是，其他。 江楚年发现员工宿舍并不远，他硬生生蹬着共享单车骑了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直到到了对方门前，江楚年才察觉心跳巨快，他使劲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下来，无济于事。 他敲了敲，无人应。 没关系，江楚年又敲了几遍，仍旧没有人回应。 江楚年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无数不好的幻想涌了出来。 江楚年这几日不断失眠，他将元青霄的四年反复地咀嚼，他无数次去带入自己，如果他是元青霄，他会怎么做……他会如何去面对这绝望并且一样看不到头的未来，他会如何去处理无望的绝境。 可世间并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他根本无法去想象。 但是，他只要一带入，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会席卷全身。 江楚年感到无由的恐慌，他连忙又敲了几下门，最后几下可以说得上是锤门了。 门终于开了，门后面是元青霄苍白的面孔，他戴上了黑色的口罩，额头上还有汗水，他的眼神盯着江楚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江楚年狠狠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了？” 元青霄闷声不响，他静静地看向江楚年。他明明看上去万分难受，但他的目光温和，包含了许多情绪。 江楚年同样不说话了，他推门而入，元青霄被落在了后面。员工宿舍挺小的，入目的就只有一张床和桌子。 他把保温桶放在了桌子上，他看见枕头边上有几种药，他原以为元青霄是发烧了，药物想必是退烧药。可当江楚年拿起来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上面是他看不懂的英文。药物繁多，每一种名称都不一样。 元青霄就默默站在很远处不吭声。 江楚年拿起一种药，问道：“这是什么药？” 元青霄挤出一抹笑，“是退烧药。” “你当我是傻子吗？我英语不好，但我现在有手机可以上网查。”江楚年语气重了些，说完他就掏出手机准备搜一下到底是什么药物，这么多药物到底是治疗什么的。 元青霄快速上前了几步，从他手中抢了过去，他淡淡地说道：“退烧药。” 撒谎。 江楚年蹙眉，下一秒，他就把手放在了元青霄的额头上，确实很烫。 元青霄很执着，他根本不想让江楚年再次触碰到他的一些药。 江楚年：“退烧药吃了吗？” 元青霄乖乖点头。 “饭吃了吗？” 元青霄摇头。 江楚年：“躺到床上去，把鱼汤喝一点。” 闻言，元青霄没有半句反驳，他掀开被子躺下去，随后就安静地看向江楚年，又看向保温桶。 江楚年：“自己没长手吗？你不会在等我喂你吧？” 元青霄笑了笑，掩盖住了眼底的失落，他老老实实地端起来。 房子里没有凳子，江楚年就靠着桌子望向他。他想问很多，可此时此刻，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元青霄喝得着急，被烫了一下。江楚年顺势接了过来。 短暂的手指接触，元青霄一下子便呆住了。紧接着他缩进了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了什么，江楚年没有听见。 于是江楚年问他，元青霄这次说清楚了。 他道：“不要对我这么好。” 江楚年抱着双臂，回道：“我对谁都很好，我就是个烂好人你有意见吗？” 不知道是不是元青霄的错觉，他感觉江楚年在怼自己。 第143章 但他只是露一双眼睛在外，发出几声轻笑，“是啊，你一直很好。” 说完，元青霄稍微闭了闭眼睛，他看上去疲倦极了。 很久，元青霄才慢慢说道：“如果……我说如果当时我一直没有离开你，你还会走吗？” 他无数次的懊悔，无数次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没有离开江楚年半步，江楚年还会这么义无反顾吗？ 他总是去幻想，如果他没有给江楚年离开他的机会，现在会是什么样？ 但是，想必，江楚年还是会千方百计、挖空心思离开吧…… “会。” 像是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元青霄睁开眼睛看向他，他又笑了几声，只不过多了几分苦涩。 “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去救他，而是在我身边，我现在不会来看你。”江楚年淡淡地说道。 元青霄垂下眸子，他似乎从江楚年的这一句话里体会到了什么，他却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他低声道了句：“江楚年，你对别人好的时候没有先想到对自己好吗？” 江楚年没有思考的回答：“当然，我一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元青霄凝视着他，突然道：“舒海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他被元旷达骗了。” “但好在……”他眼神飘忽，喃喃道：“海心现在过得很好，远离了我，远离了元家。所有人都会过得很好……” 他意有所指，但江楚年并不想跟他过多叙旧。 江楚年只是掏出手机给他看截图，问道：“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你周日来吗？墨墨的生日刚好就在下周一，如果你愿意的话，周日和周一就来我家玩。不愿意的话……” 他话还没有说完，元青霄就打断了他。 “愿意！” 语气之急切，像是生怕江楚年说出不愿意来也无所谓的话来。 “行。”江楚年点头。 “你照顾好自己，我有事就先走了。” 江楚年出门的时候偏了偏头，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下，他平静说道：“我的好只对朋友，其余人我根本不关心不在意。并且，我讨厌被往事给困扰，什么事情都没有比拥有明天更快乐。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旧事，我会很烦。” 他撂下一句关门就走了。 室内回归平静。 许久，才响起一句类似呓语的话。 “我可能，走不出来了。” 第69章 周日的时候,江楚年整装待发，把自己拾掇了好久才满意。江墨看见他直往他怀里钻，头发都弄乱了。江楚年只好重新给墨墨扎头发,他手巧,专门找了几个视频学习怎么扎头发，到现在，他只需要十分钟就给墨墨扎了个极其精致的发型。 弄完之后，他贴了贴墨墨的脸，夸奖道：“墨墨真好看,不愧是我的女儿！” 江墨脸红通通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江楚年看了眼时间，幼儿园不是很远，于是约定直接在幼儿园门口集合。 江楚年抱着墨墨，便和吴常雨一起到超市买了些吃的和喝的,才往幼儿园赶去。 江楚年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不免有些紧张。他低声和墨墨聊着活动有哪些，不放心地将生活老师发的活动有关的文件看了一遍又一遍。 吴常雨看他这么难得这么慌张,调侃道：“江哥,你昨晚还说要给墨墨拿几个奖回来，你小心牛皮吹大了哈哈哈。” 江楚年无奈叹了口气,心道：海口已经给墨墨夸下了，万一输得很惨，怕不是以后在墨墨面前没什么面子了。 他调整了心态,想着势必要拿至少一个比赛的冠军才行。 等到了幼儿园门口，才发现迟庆眠几人已经到了,都穿着比较休闲的衣服，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见江楚年三人到了,举了举手招呼他们赶快过来。 迟庆眠看见江楚年额头有汗水，打趣道：“江哥这就累了？你脸上都有汗水。” 江楚年：“别笑我了，我只是有些紧张。” 话音刚落，全海递了一张纸巾过来，江楚年顺手接过来擦擦汗水。 迟庆眠看了眼表，“那咱们现在进去。” “等等，”江楚年拦住他们，道：“还有一个人。” “还有谁啊？”迟环星喝了口水。 今日难得晴朗，太阳光照在身上格外暖和。 全海抿了抿嘴唇，将墨墨从江楚年的手上抱了过来，道：“前辈，我来抱吧。” 下一秒，转角处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元青霄穿着一身黑，他仍然戴着一副黑色口罩，只能看见他的眉眼。 迟环星“哦”了一声，“江哥，你怎么把他叫过来了？他不是病了吗？” 江楚年：“缺人。” 迟庆眠捅了迟环星一下，示意他闭嘴别继续问了。 元青霄小跑着过来，看见墨墨被全海抱着，脚步停了一秒，才走了过去，他没出声，只是站在了江楚年的身边。 江楚年望了他一眼，元青霄精神看上去好了一些。江楚年这才发现，他穿的外套似乎是自己的。 但元青霄穿得太过坦然，江楚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瞅了好几下才肯定的确是自己的外套。 江楚年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道：“走吧。” 说实在的，江楚年还是头一次参加幼儿园举办的活动，他悄悄地去问墨墨，“如果爸爸输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第144章 墨墨同样悄咪咪地对他说，“嗯！爸爸输了惩罚爸爸给我买糖吃！” 江楚年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爸爸一定会赢。” 墨墨先是跟班级里的小伙伴聚在一起，生活老师带着小朋友前往操场中心，至于各位家长坐在操场外围。 好一会儿，墨墨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在几个大人面前脆生生道：“是拔河比赛！可老师说人太多了，每个小宝宝只能派两名家长出场！” 几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看向江楚年。至于元青霄，在落座的时候，他本就走到最后，看到江楚年坐在哪里之后，他迅捷地坐在了江楚年的正后面。此时，他眼神专注地盯着江楚年。 江楚年侧了侧身子，问道：“我先去吧，谁还要跟我一起？” 一刹那，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全海看向跟自己一齐出声的元青霄，两人对视着，谁都不肯率先挪开目光。 江楚年站起来，道：“全海，咱们先下去看看吧。” 元青霄被落在了身后，他却没有丝毫的恼怒，他面色平静。 迟庆眠就坐在他旁边，问道：“你怎么不再争取一下？说不定江哥就带你去了。” 出人意料的，元青霄回答了。 “他有你们这群很好的朋友。” 虽然答非所问，但迟庆眠非常吃惊，她没想到会得到元青霄的回答。这家伙在店里谁都不想搭理，一副平平淡淡的死人模样，除了江哥，谁跟他说话他都是一副活人微死的状态。说他目中无人，但这家伙对工作态度却很认真，说他没有礼貌，可店里有什么紧急状况，这家伙反应极快处理得极好，彷佛相当擅长工作这件事情。 迟庆眠觉得，他处理问题的能力厉害，在人际交往上，非必要从不耗费时间与精力。 迟环星听了二人的对话，在一旁说道：“你这话说的，每个人都有朋友啊，江哥人好善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人品那肯定优秀。” 元青霄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整个人非常平静，说的话像是下一句就要被风吹散。 江楚年全然不知道这三人的对话，正专心致志地活动身体，准备拔河。 全海帮他活动活动筋骨，墨墨在一旁给他们加油打气。 全海笑道：“前辈，你是不是有些紧张？我感觉你肌肉一直紧绷着，没关系的，我们肯定会赢的。” 他语气轻松，江楚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回道：“我不能给墨墨丢脸。” 全海无意中摸到了他的后脖，蹲了几秒，才将手挪开。他的表情僵硬下来，想开口问，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江楚年敏锐地觉察出来，但他没说话，而是转移了话题。 很快，随着一声哨声，拔河比赛开始。 许是看全海长相英俊，在一旁协调的生活老师专门建议把他放在最前面，自然的，江楚年就排在了第二位，两人格外显眼，在外围的看台上也能看清楚两人的神情。 江楚年使了老鼻子劲，尽量将重心压低，一开始他就有些后悔，早知道戴个手套了，粗糙坚硬的麻绳扯得生疼，他紧皱眉。众人在生活老师的拍子声下有条不紊地使力，好在，他们这边大多都是身材魁梧的人，在经过一两分钟的拉锯战下，他们这边成功获胜。 一瞬间，江楚年就冲过去抱住了墨墨，将她举得很高，他或许太激动了，将墨墨抛了起来又稳稳接住。 等到他回到看台上，兴奋劲依旧没有过去，跟墨墨两人大声地说着话。 全海解开了外套扣子，里面穿的是白色背心，露出了结实的臂膀和清晰可见的肌肉。 江楚年随意地揉了一把头发，高兴地说：“等下去下馆子，我请。” 他瞥到了一旁一直盯着他看的元青霄，随口道：“你也去。” 元青霄的眼神里不轻易地流露出复杂的情绪，紧接着轻轻点了点头。 看见他点头，江楚年才跟另外几人开心地商量着去哪里吃。 运动会还没结束，接力比赛，不需要很多参赛选手，他们索性就都没去，在上面给墨墨班级呐喊助威。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只剩下篮球比赛。关于篮球，墨墨班级有提前在群里面统计会打篮球的家长，但可惜的是，人数不够，索性就通知大家想参加的都可以上场。 全海和迟庆眠两人兴致很高，纷纷在墨墨面前夸下海口，势必拿下冠军回来，吴常雨摆手说自己不行，迟环星同样兴致缺缺，说自己不感兴趣。 迟庆眠道：“你菜你可以直说，你都打不过我。” 迟环星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没回话，因为迟庆眠说的确实是事实。 刚好差一个人，江楚年本想说自己顶上的，但是犹豫了几秒，朝元青霄问道：“你要去吗？” 江楚年并不知道元青霄有什么兴趣爱好，但是看身材体型应该是擅长运动的类型。 元青霄一直没有参与几人的对话，此时突然被问，神色变了变，似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称好答应了下来。 墨墨在操场上活蹦乱跳地跟小伙伴说着什么，三人便朝墨墨走了过去。元青霄走在最后面。 迟环星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随口问道：“江哥，这家伙真的行吗？” 江楚年顿了顿，“应该可以吧。” 他这话说得太早了。 第145章 当江楚年看到元青霄在篮球场上手脚不协调颇有些滑稽的时候，他心道：不会吧，这家伙根本不会还逞强。 迟环星在旁边噗嗤一笑，道：“江哥哈哈哈！我看他那么淡定还以为他很会！没想到还不如我！” 元青霄难得地红了脸，在篮球场上手足无措，被对面狠盖了几个，丢了不少分。中场休息的时候，其他家长见状好心地去安慰他。全海叉着腰，道：“你打的什么东西？你不会为什么要下来？” 元青霄没吭声，他只听见江楚年问他要不要去，根本没听到要去干嘛。直到答应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他很久没有运动了。 更何况，元青霄根本不会打篮球，他只看别人打过。没人教过他，他以往打的最多的球是高尔夫。跟他不会骑自行车却很会开车一样。 正当其他人考虑要不要把他换下之后，江楚年蓦然出现了。他拍了拍元青霄的肩膀，道：“你在旁边陪墨墨吧，我来。” 说完，他脱掉外套，顺手递给了元青霄。 江楚年随意伸展了几下，将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团。全海在一旁看着他，道：“前辈，你的后背有根头发，我帮你拿下来。” 江楚年回头向下看，“嗯”了一声。他和全海之前有一起打过篮球，配合起来倒也默契。 不知是不是全海的错觉，下半场一开场，江楚年就打得很猛，甚至是，像是针对性地瞄准了对面的一个人。那个人在上半场盖了元青霄不少球。 他身姿矫健，运动的时候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地发挥了作用。动作行云流水，技术高超，具有美感，步伐和速度都很快，看上去像一头雪豹。 场外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江楚年的身上，他本就长得俊秀。 江楚年打得过于猛了，分数很快追了上来。 他脸上冒出了汗水，于是随手撩起衣服下摆擦汗。 元青霄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楚年露出不到三秒的小腹，他清晰地听见，周围一小部分全神贯注看比赛的人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不到半小时，江楚年这边拿下了比赛。结束时，生活老师带领着小朋友们给他们发了水，他们还没有从打篮球的畅快中走出来，仍在手舞足蹈地复盘。 江楚年被簇拥着，周边都是对他的赞美和夸奖。 元青霄没有上前，他只是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他表情宁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看到江楚年过得很好，墨墨过得也很好。他们有很好的朋友，他们有很好的生活。 自己的出现只能称得上打搅。 江楚年出了不少汗，他大口喝着水，听着旁边人在说些什么。眨眼的瞬间，一张手帕和不知哪里来的创口贴被递到了自己跟前，他顺着看了过去，只见元青霄轻声道：“给你。” 江楚年接了过来，跟他说道：“等会儿一起吃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元青霄摇头，江楚年便不再问他的意见。 几人又参加了闭幕仪式，想着明天是墨墨的生日，便再次决定在家里吃。 车子只能坐下五个人，江楚年觉得比较近，那就直接走回去。谁料元青霄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你和墨墨坐车，我走过去。” 江楚年在原地停顿了几秒，皱了下眉，但他都这样说了，江楚年只好说：“行。” 车子停在了幼儿园对面的停车场，江楚年跟他们一起过马路。他们有说有笑的，墨墨更是无比开心，乐呵呵的，大声地跟江楚年说自己想吃些什么。吴常雨说自己也要下厨，不能总让江哥做饭，听闻迟环星说那你还是打下手吧。全海也正跟迟庆眠商量着买蛋糕的事情。 落日余晖打在了他们身上，马路中间出现了一条分明的交界线。 马路的另一边，处在了树木的阴影之下，元青霄安静地看着他们。没过几秒，他低下头。视线不再跟着他们。 他转身走了，走得极快。 江楚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去，只能看见元青霄消瘦的背影走向远方。 他下意识想要叫住对方，声音却抵在了喉咙发不出来。 江楚年觉得，元青霄脚步轻快，他或许不会来了。 第70章 周一一早,墨墨就收到了很多礼物。她趁江楚年给她编头发的时候将礼物拆开。 江楚年送的是一条项链，金子做的，上面刻了墨墨的名字；迟庆眠送的一条公主裙；迟环星自己手工做的植物标本；吴常雨则是送了一支钢笔；全海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阔绰地送了一台价值不菲的相机。 昨晚他们就一起拍了照片。 至于最后一份,江墨歪了歪脑袋，问道：“好像是元叔叔昨天给我的。” 江墨在江楚年的注视下拆开，同样是一条项链。 江墨拿了起来，银色反射出光泽，她道：“爸爸,元叔叔送的也是项链。” 江楚年怔住了一会儿，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条项链，他也有一条，由同一个人送出。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道：“墨墨，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的呢？爸爸怎么没有看见？” 他昨天一直陪在墨墨身边。 江墨将两条项链收在了同一个盒子里装上，她回答：“就是爸爸你在打篮球的时候呀,当时元叔叔给我的,他还给墨墨说了很多听不懂的话。” 江楚年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他手都在颤抖起来,他紧紧皱了眉头，道：“墨墨还记得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第146章 江墨回想起来，她正在场外给爸爸大声加油,突然元叔叔走了过来递给了她一份礼物。 他先是问了问自己银行卡有没有收好，在得到自己肯定的回答之后,表情依旧不见轻松。 他轻轻将墨墨抱在了怀里，两人一同坐在地上。 “元叔叔祝我生日快乐,我说我明天才过生日，元叔叔就说他提前祝我，还说有些遗憾。爸爸，遗憾是什么意思？是这辈子都吃不到糖的意思吗？” 江楚年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停止了动作，坐在了墨墨的对面，神情严肃。 江墨不知道爸爸发生了什么，于是继续说道：“元叔叔说他可能只能陪我过这一次生日，我就问叔叔是要坐火车去旅游了吗。元叔叔过了好久才跟我说是，我还说出去玩能不能带上我，元叔叔一下子就拒绝我了，我可伤心了爸爸。” 见江楚年没有反应，江墨道：“然后元叔叔就跟我说了声‘再见’，我想着元叔叔走的那天带着爸爸你一起送一程。然后元叔叔就说了我很多听不懂的话。” 江墨扯住元青霄的手指，道：“元叔叔，你走的时候跟我爸爸说一声，爸爸和我去送你！” 元青霄眼圈红红的，他声音嘶哑无比，像是难以言说，只是固执地盯着墨墨，又看向江楚年。 许久，他道：“墨墨你真乖，你爸爸应该会很放心的。就不用送我了，我走得很快。” 他将离开说得轻而易举，心中却是截然相反的感觉，宛如有人掏出了他的心脏，将其四分五裂，他抬头看去，发现那个人竟是他自己。 元青霄极其缓慢地说道：“墨墨，我全名叫做元青霄，元宵的元，青天的青，云霄的霄。” 他边说边在墨墨掌心里写着。 “是一个alpha，如果墨墨以后性别分化成alpha的话，希希望墨墨不要跟我一样。” 说完，他苦笑一声，在江楚年的呵护下，墨墨怎么可能会成为跟自己一样的人？ 他想说的话似乎很多，此时此刻却说不出什么来。 他交待了很多墨墨事情，关于成长，关于学业，关于事业，关于以后。他特地交待了很多，他明明自己成长得坎坎坷坷的，却有说不完的经验想一股脑地告诉墨墨。元青霄还把玛莎和黄巍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说以后有什么摆平不了的事情，就拨通这个电话。 话音刚落，江墨就急匆匆跑向了脏衣篮，从昨天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条，递给了江楚年。 江楚年看着上面一串数字，陷入了沉默。 江墨抱住了江楚年的脖子，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对啦！”墨墨忽地出声，“元叔叔还说了很多东西，但是我都听不懂，我也不记得了。但有几个词我听懂了！” 她说：“‘墨墨我很爱你，我也很爱你的爸爸’！爸爸，因为你总跟我说，我就知道‘我爱你’的意思。所以，元叔叔也像爸爸爱我一样爱着我吗？也像爸爸爱我一样爱着爸爸吗？” 江楚年的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这真的只是简单的告别吗？ 元青霄盯着球场上的江楚年一动不动，他缓缓道：“……江楚年，我爱你。” 他一字一句说出来了后才发现，说出爱明明是如此的简单，可他过往却根本没有直面这个问题。 他总想要从江楚年那里汲取爱意，等到江哥爱他的时候，从来没被爱过的自己恐惧、害怕、担心，开始躲避，却又进攻。 自己就像是小孩子，被给了一颗从来没吃过的糖果，等到了真正拥有的时候，他怕自己吃得太快，他紧张自己吃完了就没有了，又担忧有人会来抢走于是将糖果攥在手心里，就算糖果化了，他也不会松手。 元青霄又哭又笑的，他隐忍着说出爱意。 爱意被欢呼声给淹没。 “可是……真遗憾啊……”元青霄将头低下，他语气悲凉又感慨，“没有人爱我。” 彻底的被欢呼声盖了过去。 幸好，没有人听见。 无人知晓他的爱意，同样无人给予他情感。 他轻飘飘地来，便准备轻飘飘地走。 江楚年蓦地站了起来，他攥住纸条，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害怕。 江墨看着江楚年扭曲的面庞，急地抱住他的腿，忙问他怎么了。 江楚年能听见自己牙齿撞击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的恐惧。 他把江墨一把抱起，安慰着。 江楚年的神情却是无比的慌张，他又生气又着急又担心又害怕，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硬生生让他红了眼眶，他大骂混蛋，等自己找到对方他一定要把对方打到不认识自己。 他几乎是瞬间理清了所有事情，他一刹那冷静下来。江楚年请吴常雨把墨墨送去幼儿园，转头便跟迟庆眠打电话，问清楚元青霄有没有去店里上班。在得知没有的回答后，他立马跑去了店里的员工宿舍。 江楚年跟上次一样敲了无数次的门，可这一次，门里并没有人给他开门。 门是木门，质量一般。江楚年当机立断一脚将其踹开，一声震天响之后，他冲了进去。 不过几秒，他就停住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整个房间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般。 江楚年这才发现元青霄的东西少得可怜，此时完全被清空，房间显得格外空荡。 第147章 江楚年的视线立即被床上摊开的本子吸引了过去，他颤抖着走了过去，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跌跌撞撞的，歪倒在了地上。 那是一本记录的非常简洁的日记本。 说是日记本，实际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页纸。 有时是间隔几天，有时一天写了很多，有时又只有只言片语。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跟自己有关。 “对不起。” “江楚年，你看看我，不要把我当作隐形人。” “他跟我讲话了，他也跟其他人讲话了，态度比对我好很多。” “……他说他恨我，他说他讨厌我。” “我待在他的房间，像是有了归宿……” “他赶我走，我不想走。” “……如果我不在了，他会为我伤心吗？” “不要哭。” “我不会去你梦里。” 零碎的短暂的句子将过往串联了起来，江楚年已是泪流满面，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下意识站了起来，一下子没站稳，险些跌在床上。 他想要冷静下来，但哆嗦的嘴巴和止不住的眼泪都在告诉自己，这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江楚年抹了一把眼泪，脑子里快速思考元青霄会去哪里。如果他是元青霄，他会离开吗？ 他拨打了无数个元青霄的电话号码，都是响了很多下却无人接听。 江楚年跟所有可能与元青霄有接触的人一一拨打了电话，没有，没有，没有，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元青霄没有朋友，他在国内也没有家人，他身上应当没什么钱…… 江楚年咬牙切齿着骂了几句，面目扭曲，眼泪却流得很快。 不知道想到什么，江楚年飞速下楼，跑去了墨墨的幼儿园，他疯了一般去问幼儿园的人有没有见过元青霄。可他竟然连一张照片都拿不出来，只能苍白地描述着元青霄的形象。 没有，没有，没有。谁都没有看见元青霄。 江楚年迷茫地站在幼儿园门口，他茫然地走回了家，元青霄想必不会再来见自己，在自己家附近的可能微乎其微。 混蛋……这家伙真是个混蛋！等他找到对方一定要揪住他的衣领子，狠狠给他脸上来上几下！ 元青霄，还是离开了吗？ 最好……最好不要像他想的那样。 江楚年不争气地擦了一遍又一遍眼泪，直擦到衣袖颜色变深。 谁料有人猛地叫住了他，竟是居委会大妈，她小心翼翼地瞧着江楚年的表情，一脸疑惑地问：“小江啊，你这是遇着什么事了啊？” 江楚年无力地摇了摇头。 居委会大妈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这一天天一个个的，天气这么好怎么一个个都哭着呢？日子再怎么过也不能以泪洗面！” 三秒、十秒、一分钟…… 江楚年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几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阿姨你说什么？” * 元青霄手里紧握着不断发出响动的手机，他纹丝不动地坐在湖边上，仿佛一座雕塑。 他熟悉水，他数不清多少次在湖边散步。之前是为了离开，现在…… 湖面波光粼粼，天慢慢暗了下去。 他似乎在等着时间，又或许在等着什么 他并没有将手机关机。 平静的湖面他看过无数次，元青霄仿佛发呆一般静静地盯着。 湖边有一排他叫不出名字的树，他站在旁边，像是自己也变成了树。 直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江楚年满头大汗地从远处跑了过来，神情慌张，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元青霄条件反射就想要逃跑。 江楚年眼瞅着他的动作，怒吼：“站住！” 元青霄被雷劈了一般怔在了原地。 等江楚年跑到跟前，衣领子就被死死揪了起来，紧随其后的就是迎面而来的拳头。 可惜，拳头并没有落在脸上。 江楚年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眼神愤怒恼火，却闪着泪光。 他骂道：“你个混蛋！” 元青霄以为他会打自己的，他小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这里？” “我为什么会来？！”江楚年重复了一遍。 他的眼神近似刀子剜在自己的心口，他道：“不是你想要让我来吗？！” 江楚年没有放手，像是担心一撒手，对方就变成一只流浪猫，再也不回头。 江楚年：“你跟墨墨说的话！什么告别什么再见什么乱七八糟的！铺在床上的一页页纸！不都是！不都是你想要让我看到的吗？！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来！如果我不来……” “你到底……”江楚年颓然道：“你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这个神经病……” 元青霄把他脸上的泪给擦干，道：“我什么都不会做，我永远不会做那种事。” 如果他有牵挂，他永远都不会离开。 江楚年的手都在颤抖，连着衣领子都有些揪不住了，他愤恨地说了一遍又一遍“混蛋”、“神经”…… 元青霄没有吭声，只是看到江楚年的泪珠要掉下来的时候用掌心接住。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我不会离开你的……”元青霄轻声说道：“你来找我了，我就永远不会撒手。” 第148章 他露出浅笑，像是有了开心的事情，但是眼下两人的情况实际上都称不得开心二字。 元青霄握住江楚年攥他衣领的手，偏了偏头，轻轻亲吻江楚年。 还在哭泣的江楚年猝不及防，想要往后退。元青霄搂住了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江楚年这才放开手，推了他一把。 元青霄凝视着他，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就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江楚年捂住了他的嘴。 江楚年的眼睛还泛着红，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 “如果这个时候你说你爱我，我一定会给你一拳的。” 几秒后，元青霄眼睛也红了，他说话带着颤音，“其实我也害怕，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一定会怕死的。谢谢你来找我。” 他如同一个小孩子般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能不怕吗？他害怕再也见不到江楚年和墨墨，他害怕一无所有。江楚年对他的态度越不好，他就越是害怕。他整夜整夜失眠，他根本无法入睡，每次睡着梦里都会浮现出江楚年冰冷的又带着痛苦的脸庞。 “所以，”元青霄抱住他，“你多打我几拳，因为我想说很多声我爱你。” 第71章 江墨的五岁生日令人印象深刻,至少在江墨眼中是这样的。 常雨叔叔由于上夜班没有回家，放学是爸爸和元叔叔一起来接自己的。 爸爸和元叔叔牵着手，两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江墨好奇地盯着他们两看,道：“爸爸,你们两个都哭鼻子了嘛？” 爸爸不吭声，尴尬地松开了和元叔叔牵着的手，然后元叔叔又牵了上来。 爸爸单手抱着自己，另一只手牵着元叔叔，走得非常安稳。 江墨就看向元青霄,道：“元叔叔，你为什么要牵我爸爸的手？” 三秒后，元叔叔的脸红了。 江墨更加好奇了。 爸爸带着自己去拿了提前订好的蛋糕，后半路程便是元叔叔抱着自己。 等回到家，天已经快要黑了。 墨墨没有吃太多蛋糕,她看着元叔叔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的，问道：“爸爸，元叔叔又来打零工了吗？” 江楚年思考了几秒,“你元叔叔要给我们打一辈子工了,不用我们付工资的那种。” 听闻，江墨同样思考了几秒,“那是不是就是老师说的‘责任’？” 江楚年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回答。 江墨按照上学的作息老老实实跟爸爸说晚安，然后就准备睡觉。随后就听到爸爸和元叔叔的交谈声。 江墨睡不着了,悄咪咪地站在门后听。 “你还是在这里睡……”江楚年抱着一床被子。 元青霄高大的身躯正蹲在客厅沙发旁边，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之前他曾睡过的地方。 江楚年的语气硬巴巴的。 “我想……” 江楚年打断了他,“你不想。” “我想跟你一起睡。” 江楚年挑了挑眉，“我刚才给你讲了什么？” 元青霄立马闭了嘴,头低下。 江楚年依旧重复道：“注意说话措辞，注意举止行为，注意品德素质。你不会，我都可以教你。” 元青霄没有朋友，他就教他怎么去交朋友，元青霄不知道怎么爱人，那他就教他怎么爱人。 元青霄看上去颇为委屈，“我想跟你一起住。” “你在这里睡不就是跟我一起住？” 元青霄眼睛都睁大了一些，小声说道：“我的意思是‘同居’。” “哦。”江楚年把被子扔给他，“不。” 元青霄：“会打扰到吴常雨。” 江楚年脚步猛地一顿，带元青霄来之前他就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江楚年回头看他，抱着胸问道：“你现在有钱吗？我就不问你能不能买得起房子了，你能租得起房子吗？” 元青霄吃瘪了，他身上确实没多少钱。 “不过，”江楚年皱眉，“你先去我房间里打地铺。” 话音刚落，元青霄已经利索地站起身抱着被子，先他一步，进入了房间。 然后跟正在听墙角的墨墨对上了眼。 元青霄脚步一停，还是墨墨先开口问道：“元叔叔，爸爸的床很大，你要不要问问爸爸？这样就可以不用睡冰凉凉的地板了。” 元青霄迅速回头去看江楚年，江楚年并没有听见，元青霄只得说：“以后，我今天可以先睡地板吗墨墨？” 墨墨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元青霄将墨墨抱了起来，放在她的小床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进入江楚年的房间，他的心跳有些快。 他陪着墨墨悄悄说这话，墨墨刚开始还能趴床上低头跟他讲话，后面就慢慢睡着了。 元青霄摸了摸她的脸蛋，掖了掖她的被角。 他躺了一会儿，发现江楚年还没有进来。元青霄坐起身，走到客厅，才发现江楚年在沙发上睡着了。 江楚年看上去疲倦万分，眉头轻微皱起，他头发都没有干透，蜷缩在沙发上，脸朝着里面。 元青霄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默默拿出来干毛巾给他头发擦干。他动作轻柔，宛如在做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整个过程，江楚年都未有所察觉，他睡得格外老实。 元青霄的手擦着擦着，就抚摸上了江楚年的脸，紧跟其后的是他的脖颈位置，那里，有一条格外明显的疤痕，看上去非常深，像是狠命割了很多道。 第149章 元青霄的手指微微弯曲，他的眼神里自然而然透露出了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元青霄的脖子都有些酸了，他并没有叫醒江楚年，而是从房间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盖在他的身上。 等江楚年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他睁眼的一刹那，就看见了元青霄，对方躺在沙发旁边，仿佛是担心他会翻下来一般。 他一醒，元青霄很快就醒了。 在江楚年发愣的期间，元青霄已经坐了起来，仰头看他。 江楚年瞪圆了眼睛，道：“你就这样睡的吗？” 他看上去颇有番不好意思，“你其实可以直接把我叫醒的。” 元青霄轻轻笑了一声，江楚年不明所以。 下一秒，元青霄的手就伸了过来，他压了压江楚年的头发，“你头发睡翘起来了。” 江楚年久违地看到了元青霄轻松的笑，他咧了咧嘴角，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他咳嗽了几声。 元青霄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拿起江楚年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的手温热无比，元青霄蹭了几下，仰视着他，道：“我送墨墨去幼儿园，你看上去很累，再睡一会儿，嗯？我们在店里见面，好吗？” 他做这一切太过顺其自然，江楚年都没有反应过来，看向他的眼睛就下意识点了点头。 元青霄笑得比刚才更加大声，他亲吻了一下江楚年的手掌心，“到时候见，你先休息。” 说完，他将被子拿了起来给江楚年盖上。 江楚年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顺势躺了下去。 等再睁眼，已经到了上班的点。他一个弹跳起床，看见墨墨已经走了，桌子上留了一份三明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元青霄做着一切过于顺手了，就像是，对方幻想过、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江楚年挑了挑眉，等跑去店里的时候，元青霄已经在了，他巴巴地看向门口，见江楚年出现，元青霄连忙跑到跟前。 江楚年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昨天……不会是故意给我看的吧？” 他不得不去怀疑。 元青霄想要牵他的手，被江楚年躲开来，他短暂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是，我没有故意。” 江楚年无奈说道：“我还没有原谅你，你离我还是远一些。” 元青霄不说话了，他沉默地看向江楚年，宛如无声的诉说。 “可是你昨天并没有拒绝我……” “只是没有拒绝，”江楚年很是认真，“那并不代表接受，如果想要我重新接受你——” “你需要学习很多。” 他欲言又止，其实，在江楚年看来，教会一个不会爱人的人学会爱，是件困难且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的事情，他并没有把握，同样没有信心去教会别人。尤其是，这个人是元青霄，那个之前傲慢冷漠、没什么同理心的资本家。 元青霄马上说：“我愿意学！” 他终于牵上了江楚年的手，重复地说道：“我愿意学，只要你来教我。” “咳——”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极重的咳嗽声。 江楚年红了脸，甩开了元青霄的手，跟身后的迟庆眠打了个招呼。 迟庆眠调侃地问道：“你们这是……” 江楚年抢先打断她，“没什么。” 中午的时候，迟庆眠想着点外卖，跟江楚年说了声，赖在江楚年身边的元青霄回复道：“不用，我们出去吃。” 江楚年抬眼看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答应过他出去吃。 迟庆眠无语道：“是吗？” 迟环星也不忘记补一句，“江哥，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元青霄安静地看向江楚年，江楚年只好跟迟庆眠说自己还是出去吃吧。 迟庆眠耸了耸肩。 江楚年在空闲时间将元青霄拉到店外面的空地上，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 他像是训练宠物一般苦口婆心地跟元青霄讲。 元青霄点了点头，道：“注意说话措辞，注意举止行为，注意品德素质。” 江楚年颇为为难，对方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元青霄作为“人”已经定形，一时半会让他做出改变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是他委婉地问道：“你有朋友吗？” 元青霄回答很快，“小时候有，现在——” 他停顿了几秒，斩钉截铁：“你。” 江楚年挑了挑眉，“那就是没有。” “那你有过认识更多的人，并且跟他们交朋友的想法吗？” 元青霄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有你和墨墨就够了。” 江楚年沉默了，他断言道：“你需要结交一些朋友了。” 元青霄同样沉默了，但他听从了江楚年的意见，点头称好。 当晚江楚年就失眠了，元青霄被他劝回了员工宿舍。他说的时候相当有自信，但是教会元青霄拥有正常的情感眼下看来并不是一件易事。 第二天，江楚年就急不可待地跑到了员工宿舍去蹲元青霄，他想要亲口跟对方说，以至于忘记手机的存在。 门被修好了，江楚年敲了几下，门很快就被打开。 元青霄看着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早。” “早！”江楚年笑得格外灿烂，“我想透彻了——” 第150章 元青霄等着他说。 江楚年：“咱们去旅游吧。” 第72章 元青霄迅速答应了下来,在他看来，江楚年一大早出现邀请自己一起旅游，跟要求度蜜月没什么区别。 元青霄一口答应下来,江楚年反而又迟疑了一下,他问道：“你会不会答应得太快了，都没有考虑……” 元青霄走近他，“我考虑得很认真，我很愿意跟你一块旅游。只不过……” 他停顿了几秒，眼神看向其他方向,等到视线重新落到江楚年身上后，他严肃地说：“我从来没有旅游过，作为你的男朋友，我需要做些什么？” 他专注地望向江楚年，殊不知,这句话给江楚年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什、什么……什么男朋……”江楚年脸迅速涨红，眼神到处瞅就是不看向元青霄，“什么时候……男朋、朋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元青霄立马握住了江楚年的手,“你没有拒绝我的吻。” 江楚年更加结巴了,“啥……我、我明明……可是我也没答……” “应”字还没有说出口，元青霄就流露出了失落的神情,江楚年马上住了嘴。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江楚年等脸上的热都降了下来，才低声说道：“我喜欢做攻略,所以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听我的安排就行。但是毕竟我一个人,总会有些缺漏的地方，你需要提醒我,并且，给我提供情绪价值。要不然，我会觉得我做得不好……” “好。” 江楚年抬眼看他，“你这么聪明，生意上的社交那么厉害，其实对于你来说，把握好每个人的情绪，对于你来说并不困难……” 江楚年话还没有说完，轮到元青霄红了脸。 两人都闹了个脸红，江楚年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完全安静下来。 江楚年再次不看他了，挠了挠头，“行吧，那我就先走了。” 元青霄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拉近没内。紧随其后，便将他压在了门上，他的呼吸带着热度，他的眼睛也红红的，他凑近了江楚年的嘴唇，将落不落，两人的眼神纠缠着。江楚年没有制止，没有抗拒。 元青霄却抵着他的额头问道：“我可以吻你吗？男朋友。” 不知为何，他将“男朋友”三个字说得格外的重。 江楚年沉默了一会儿，眼睫毛扑闪了几下，他盯着元青霄的嘴唇一动不动。 元青霄骨相很好，即使瘦削了不少，但反而显得气质凌冽许多。他之前的眼神落在身上都是带着冷意的，如今却有了温度。此时这个温度，就实实在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江楚年抓住了他的头发，主动吻了下去。他吻得相当强势，柔软的触感不由自主让他去想： 这家伙的整个人看上去硬硬的，但好在嘴唇还是柔软的。 江楚年陷入进去，情不自禁咬了几口，有一下咬得重了些，鲜血的铁锈味顿时充满了两个人的口腔。 可元青霄没有停止，他继续追着想要继续吻下去，江楚年拽住他的头发，他只得往后退了些许距离。 江楚年盯着他红红的嘴唇，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笑道：“我之前就发现，你亲吻的技术真的很差。” 元青霄也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像是月亮。 “你慢慢教我。” 他像是已经跟江楚年约定好了课程，在等着哪天回馈给江楚年。 江楚年抱胸，“现在就可以再教你一遍。” 他眼神挑衅，像是猎人在逗弄已经处在陷阱里的猎物。 “那就——”元青霄低头轻声道：“恭敬不如从命了，江老师。” 第73章 旅游的计划被安排在了墨墨放暑假的时候,这其实也是江楚年早有的计划。 他趁着寒暑假带墨墨去了不少城市，他们在每一个城市都留下了许多痕迹。江楚年会一一记录下来，主要以照片的形式。 他们提前给迟庆眠她们告了别,迟庆眠表示祝愿让他们好好玩,吴常雨有些舍不得墨墨，跟墨墨说了好几天的悄悄话，墨墨才把吴常雨安抚了下来，说自己会早点回来的，还会给吴叔叔带礼物。 至于迟环星,他语气生硬地让他们多玩几天。 迟环星这段时间跟元青霄的关系好了不少，这主要归因于江楚年对元青霄的耳提面命。 江楚年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地说：“会的。” 迟环星对着元青霄“哼”了一声，小声说道：“真不知道江哥怎么不选全海，选了你……”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 江楚年看了看元青霄的脸色，好吧，遮掩不住的醋意。 全海在两个个月前离开了曳川市,走之前,大家都去机场送了。全海为了感谢，给了他们每一个人拥抱。抱江楚年的时间尤其的久,久到元青霄的脸发黑。 那时，江楚年就哄了元青霄好一会儿，哄到最后,自己也有些生气，生气的点在于元青霄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吃醋。 元青霄看他不哄自己还不愿跟自己说话了,又麻利地掉转头去哄江楚年。 江楚年是个极其好哄的人，不要几下,就原谅了元青霄，觉得对方确实没什么安全感，而且对自己的占有欲似乎强到不像个正常人。 就在江楚年思考难不成又要旧事重提的时候，元青霄牵住了他的手，“我不吃醋，我只是心里有些酸酸的，但是我知道你在乎我，你的身边现在只有我。” 第151章 他话锋一转，“可我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江老师，你可以安慰我一会儿吗？” 元青霄的沟通能力在江楚年的教导下日渐厉害，江楚年有时候也会纳闷自己是这么教的吗？他怎么总能猝不及防说些让自己意料不到的话语？ 江楚年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首先是称呼。不知为何，这家伙有时会叫自己“老师”，他一叫，江楚年就无端地觉得羞耻无比，一边觉得怎么可以玷污这个称呼，一边又在想这难道是情侣间的情趣吗？他没什么经验，所以暂时还是羞耻占了上风。 其次是安慰。元青霄只要一跟自己说“安慰”这个词，江楚年就会想到暧昧至极的亲吻。 这家伙请求自己安慰，潜台词就是需要亲吻，偶尔两人都过于激动了，还会做更加过火的事情。 “可以吗？”元青霄直直地盯着他，重复了一遍。 江楚年嘴唇动了动，低声道：“现在还是上班期间。” “可马上就要下班了，不可以现在就安慰我吗？” 江楚年无可奈何地说道：“晚上吧。” 等到了晚上，江楚年被压在床上的时候，恼火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不要、不要再舔了……”他竭力压抑住喘息，有气无力地说道。 元青霄抬头，看着全身都变红的江楚年，露出了小猫偷吃到猫粮一般的表情。他嘴角还带着湿润，眼神微微眯起，“可是你刚才按住了我的头，我以为你很爽……” “别说了。”江楚年捂住了脸不让他看到表情。 元青霄不停地抚摸着他，从下到上，耐心无比，嘴也没有闲着，不断在江楚年身上点火。 他眼神紧紧地看向江楚年，他在观察江楚年细微的表情和反应，然后根据反应去调整位置、力度和自己的动作。 不得不说，他有很多时候根本就是无师自通。 元青霄轻柔地握住江楚年的手，随后将他的手按压在床上，另一只手拿了枕头垫在了江楚年的腰部。 江楚年紧握住他的手臂，想让他别动了。可惜没什么成效，元青霄忍得眼睛发红，江楚年在自己怀里，一举一动都在诱惑着自己，他简直是箭在弦上，浑身上下的肌肉连带着神经都紧绷着。 他太想要表现得好了。 江楚年只得说道：“疼，好疼。” 他知道这一招有用，每当他说出类似“疼”或者“痛”的字眼时，元青霄会第一时间停下所有动作，将他全身看个遍，看看哪里把他弄疼了，还会反思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让他疼到了，并且在下一次改良。 只不过江楚年大多数时候是在装疼。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元青霄就露出了紧张的神情，他的手指下意识摸向了他的后脖颈，他埋在江楚年的肩膀处，又道了几遍“对不起”。 江楚年就又得说：“你和我反正都没有信息素和发情期了，就不要总是在乎这个地方，不疼的，我说疼是骗你的。” 元青霄却还是很难过，他亲了亲江楚年的眼角，“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有认识的人在整形医院，他可以把这个疤去掉。” 江楚年怔愣了几秒，“为什么要去掉？” 元青霄摸了摸他的头发，却是沉默住了，似是在思考如何去讲述。 良久，他愧疚地道：“它不断提醒我，过去的我对你很坏。” 江楚年静静地回道：“不要让过去的你折磨现在的你，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我们现在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他永远在元青霄最情绪化的时候给予理智的建议。 “你还说我？”江楚年咧了咧嘴角，“你自己不也一样吗？一个alpha没有了信息素……” 元青霄用嘴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直亲得两人面红耳赤，粗重的呼吸声交缠。 元青霄道：“我有你就行。” 江楚年反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颇有些埋怨地说道：“你怎么这么会说这些话啊？我可没有教过你这些。” 元青霄便去亲他的腰窝，逐渐向上到了脖子，强调似的说道：“你教过的。” 江楚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阻止每一丝呻吟声泄露出去，结果到后面，还是没忍住叫了出来。 元青霄便如同受了刺激一般，想让他叫更大声。 等第二天清醒的时候，他的嗓子已经哑到说不出清晰的话来。 气得他踹了元青霄几脚，元青霄不退反迎了上来挨了几下。 等到元青霄给他带来润喉糖，江楚年的火气才下去了些许。 第74章 “真没想到我还有再回来的一天——”江楚年待在家门口,手里拿着钥匙。 墨墨牵着他的手，抬了抬头，道：“爸爸,这是我们的家吗？” 江楚年将她抱了起来,把钥匙递给墨墨，道：“嗯，墨墨，你来开门，好吗？” 最后面的元青霄背着一个包,手里攥着行李箱，眼神同样盯着这扇门。 三人竟都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墨墨吞了吞口水，在两人的注视下，缓慢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铺满灰尘的家具，随着风的进入,使得整体看上去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雾。 江楚年生起一股感慨，他指了指门口的位置,偏了偏头,对着元青霄道：“第一次见面我把你扛上来，差点没断气,把你扔在这里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你的后脑勺磕到了墙上，吓死我了,生怕你醒来要讹我。幸好，你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152章 元青霄沉默了一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就说我怎么觉得头很疼,还以为是被你撞的，没想到是被你磕的。” “我撞的？”江楚年不可置信地问道：“明明是你往我车上撞的。”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笑。 接下来的任务毋庸置疑——打扫卫生。 江楚年大手一挥交给了元青霄，准备带着墨墨去一趟超市。 出门的时候，元青霄显得无奈，道：“我想跟你们一起。” 江楚年挑眉，道：“我以为你干习惯了？我们先去逛逛，你到时候来找我们。” 元青霄将墨墨的眼睛盖住，凑到江楚年的耳边轻声道：“你亲我一下。” 江楚年的耳朵迅速泛起红，眼睛眨了几下，两只手盖住了墨墨的耳朵，跟元青霄接了一个漫长的拥吻。 结束的时候，两人都红着脸，嘴唇泛着湿润。 墨墨小小地反抗了几下，等眼睛和耳朵上的手都被扯开以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江楚年不好意思地亲了一下元青霄的脸颊，道：“你先干着吧，等不想干的时候再来找我和墨墨。” 他牵着墨墨，一出门，就对墨墨说道：“墨墨，其实我今天想带你见一个人。” 这个城市是他们旅行的最后一站，几天前，他就陷入了焦虑之中。 元青霄敏锐地察觉出他的心情转变，夜深人静的时候，江楚年对他说了出来。 他其实并不敢来这座城市。这里有周成风，他们很久没联系过了。 也许是江楚年并不知道该如何去跟周成风讲述自己的经历。 明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分离，共享所有秘密。 明明……他回国的第一时间就可以联系周成风。出于胆怯或是其他，江楚年在这四年期间从未联系过对方。 他根本无法去想象周成风对自己失望、愤怒的目光，他只要一想想，脚步就会变得停滞不前。 他做了那么多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不知该让周成风有多么唾弃。 元青霄知晓他的情绪，安静了许久，才对江楚年说道：“不会的。” 他重复地说了一遍，“不会的。我了解你，我了解过去你们的友情有多么深厚，你对他的好，他一定知道的。如果我是你的朋友，我只会去想，你怎么没有早点来找我？” “所以，”元青霄摸了摸他的头，“为什么不先尝试一下？” 江楚年不说话了，“如果我的朋友四年不曾联系过我，我可能会很伤心，甚至去抱怨。但我不知道成风是如何想的。” 他迷茫了很久，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又强行压下去。 两人一同望向夜晚的月色。 元青霄突兀地说：“如果，我们一开始是以朋友相称的，会不会……会不会就能早点在一起？” 江楚年：“或许吧，谁知道呢。” “就像你现在说的那一般，‘或许吧，谁知道呢’，如果你去见一面，谁会断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于是江楚年联系了周成风，对方没有回复，他发了很多条，说了很多事情，最后说自己会在之前经常去的咖啡馆等待他。 如果他不来，那么，江楚年便会知道了他的判断。 江楚年耐心等待，周围的客人不断地离开，又来了新的一批。 夕阳的光模模糊糊透过玻璃照了进来，墨墨哼哼唧唧地跟自己说想要睡觉，江楚年准备把她抱在怀里，这样可以睡得舒服些。 一起身，便看到了窗外。 江楚年一直盯着门口的位置，目光没有丝毫的挪动。如果不是抱墨墨睡觉，他永远不会看向窗外的风景。 在马路对面，周成风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看向了自己。 他不知道周成风来了多久，他不知道马路上走过了多少人和多少辆车，他也不知道周成风现在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坐在了离自己不远却又很遥远的地方。 江楚年愣了愣神，下意识就想要夺门而出，可手在那一瞬间停住了。 是墨墨帮他推开了门，还脆生生地对着自己说：“爸爸，我力气大，我给你推开。” 下一秒，他就看见马路对面的周成风飞奔而来，他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怀抱却格外温暖，不知道是不是江楚年太久没见到周成风了，忽地开始去想周成风之前的怀抱也是如此这般吗？ 墨墨被两人挤在怀里，伸出手推了推周成风，道：“周叔叔，你好，我是江墨，你叫我墨墨就好。” “墨墨，你……”江楚年意外地说道，他未曾告诉过墨墨其余的事情。 墨墨嘟了嘟嘴，“是元叔叔告诉我的哦。” 周成风摸了摸她的脸蛋，“你好，墨墨，我是周成风，是你爸爸——” “最好的朋友。” 第75章 当晚,江楚年和周成风喝得烂醉如泥。 两人头对头地大声哭泣，时不时传来埋怨和骂声，两人还总是大笑,像疯子一般。 元青霄已经把家里打扫干净了,他受到过专业的训练，做家务利索麻利。 在江楚年带着墨墨和周成风回到家的时候，一切已经都被收拾妥当。 他贴心地带着墨墨出门，去逛了超市，他先前已经买了不少日用品和打扫卫生的工具,现在主要是出来买些吃的，以及，给另外二人腾出了位置。 第153章 元青霄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阻止江楚年下楼买酒。 他颇有些头疼地看着醉酒且又哭又笑的二人，叉着腰,墨墨跟着学他，两只手都叉着腰。抢在了元青霄的前面，说道：“爸爸,周叔叔,你们不要再喝了！” 周成风艰难地睁开因为哭泣肿胀的眼睛，想去抱抱墨墨,谁料元青霄眼疾手快，把墨墨往后面搬了一些距离让他够不着。 周成风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道：“墨墨,不是说好叫我‘干爹’吗？你等等哦，你等干爹把改口费拿出来。” 说完,他就去掏口袋。 元青霄安静地看向已经散落在沙发上的钱包，没有出声。 周成风苦恼地喃喃道：“钱……我的钱呢？” 元青霄终于拿了一下他的钱包,掂量了一下，里面钱似乎不少。 元青霄伸到他面前，问道：“你要给多少？” “干嘛？！”周成风突然恶狠狠地凶道：“这是我给墨墨的，你想要干嘛？！” 他一把从元青霄手里夺了过来。 “来，墨墨。”周成风把现金都给掏了出来。 一边给墨墨一边不忘记吐槽元青霄。 “墨墨，你收好，可千万不要让某些人给你拿走了。我就说！资本家永远改变不了本性的！！！” “某些人”元青霄准备打车送周成风走。 墨墨笑眯眯地将钱收了起来，极其快速地改口道：“谢谢干爹。” 元青霄听见了自己的叹气声。 墨墨已经洗完澡了，她被放在整个房子里唯一的床上。 元青霄让她不用担心喝得意识不清醒的江楚年，将墨墨哄睡了过去。 随后，元青霄打了个地铺，家里被子不多，至于周成风，醉得太厉害了，他准备让对方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可是等他出房间一看，两人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嘴里还都纷纷嘟囔着什么。 元青霄根本听不清。 出人意料，这两醉鬼反而都听清楚了，还一问一答起来，并且一人就某事抒发观点之后，另外一人还不忘附和几声。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元青霄有些吃味，但考虑到二人好久没见了，便只是上前，将两人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一些。 他去浴室拿了干净的手帕，沾了热水，蹲在醉得不成样子的江楚年面前，细心地给他擦拭起来。 江楚年撒娇似的扑在了他的怀里，小声道：“你是谁啊？怎么这么好看？嗯？加个绿泡泡好吗？” 元青霄手上动作没停，同样小声地回复道：“是你的男朋友。” 江楚年惊讶地说：“我？我吗？我的男朋友？” 元青霄：“嗯。” 江楚年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样看上去，墨墨有着江楚年一模一样的眼睛。 江楚年没有吃惊几秒，转而嘿嘿一笑，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道：“我果然手段了得，这么帅的都让我谈到了。” 元青霄准备将他的外套脱下来，没想到江楚年蓦地拉上了拉链，道：“诶？等等？” 元青霄顺了顺他的头发，“怎么了？” 江楚年偏了偏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你是beta吗？可不可以让我在上面？” 元青霄的脸迅速红了起来，他将一旁已经睡过去的周成风搬到了沙发上，从房间里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对方身上。然后才把江楚年抱到了怀里，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不能。” 江楚年已经忘记他刚才说了什么，表情看上去呆呆的，他一手扯住元青霄的衣领，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脸，顺便捏了几把。 他再次询问了一遍：“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吗？” 元青霄点了点，将他放在铺好的垫子上，给他盖好被子，轻声道：“你喝醉了，先乖乖睡一觉。” “不要。”江楚年不情愿地猛摇头。 江楚年：“可是我喜欢的是女性omega，怎么会找一个男的呢？你是beta吗？你不会不是beta吧不要啊……” 元青霄面不改色，“没事，我是残疾人，不是alpha也不是oemga。” 听后，江楚年表情凝固住了，好一会儿，才倒了一声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是残疾人。” “没关系。”元青霄躺在另一边，撑着手静静地看着他。 “那你能跟我讲讲，咱两是怎么好上的吗？”江楚年问他 元青霄：“是我死缠烂打，是我不要脸，你太善良了，你可怜我，你同情我，我们才能好上的。” “不可能！” 江楚年将头摇成拨浪鼓，“我不可能因为同情一个人去喜欢一个人的！” “我同情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喜欢这么多人！” 这下反而是元青霄呆滞住了。 “你……你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江楚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难不成是因为脸？” “还是说？”江楚年的手往他下面探去。 元青霄无可奈何地握住他的手，被发现小动作的江楚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笑了几声。 “那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死缠烂打？” 元青霄亲了亲他的脸颊，道：“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剥夺过你的自由。” “自由？”江楚年怀疑地问：“就你？剥夺我的自由？” “不可能！”江楚年斩钉截铁否定掉这个答案。 第154章 “你打不过我！”他信心十足，“如果不是我自愿，谁都没有办法剥夺我的自由！” “而且，就你？”江楚年狂妄地说：“再来两个你，我都不一定会输！” “我高中跟几个alpha打架，都没有输过哦。成年后虽然不打架了，但是我总在锻炼，柔术拳击都有学习过，一般alpha肯定打不赢我！” “所以！” 江楚年：“肯定是我太喜欢你了，所以让着你的！” 元青霄凝视着他，眼圈都有些涨红，“嗯，你一直让着我。” “我就说，这才对嘛！” 说完江楚年有些困惑，“看来你真的是我男朋友，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让你？” “不行不行。”江楚年摆了摆手，道：“要不然我们现在打一架吧？” 话音刚落，江楚年颤颤巍巍地就想要站起来，元青霄阻止了他。 “江楚年，不用了。” 他又扶着江楚年躺了下来，“你一定会赢的。” 元青霄将他搂在了怀里，“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什么样子的情况，你都会赢的。” 江楚年“哼哼”了几声，“百分百我赢！” 元青霄：“以后不要让着我了，我做错了事情，你就拿鞭子抽我好不好？抽到你满意为止，我不会反抗。” “为什么？”江楚年瓮声瓮气地说道：“做错事为什么要被抽？我教你怎么把事情做对不就好了！” “再说！”江楚年强硬地亲了他一口，“你是我男朋友，抽你我会心疼的。” 元青霄：“嗯，你来教我，教我一辈子好吗？” 江楚年：“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