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妇(重生)》 世家妇(重生) 第1节 《世家妇》作者:乔燕 总书评数:5751当前被收藏数:4850营养液数:844文章积分:117,782,512 文案: 谢家与江家乃汴京望族之首,顺康四年,两家顺理成章撮合君子端方的年轻郎君谢承与嫡小姐江鸾,结两姓之好。 但京城人人都知,谢承对江鸾那样的大家闺秀毫无兴趣。 婚后他们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更像一对陌生人,就连晚上同床共枕时,二人中间都隔着“楚河汉界”,当真是把那些传言给坐实了。 然而一场意外,竟然让江鸾重生到了洞房花烛夜。 看着面前仪容清雅、犹如谪仙般的年轻郎君,江鸾突然醒悟,她为何要将自己一生搭在这个断情绝爱的男人身上。 捂不热的心,她不捂了。 ** 于谢承而言,姻缘讲究门当户对,所以同样出身世家的江家女是最好的妻子人选,而对于这个娴静温婉的妻子,他也很满意。 他对她虽然没有感情,但如此相敬如宾一生就很好。 直至那日,他提前下了早朝,无意看到内室案桌上的一封“和离书”,谢承眸光微暗,好似第一次才认识她,似笑非笑问:“江氏,你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他岂会与她和离。 当晚,年轻郎君在书房思虑一宿,决定与妻子好好生活,做一对恩爱夫妻,却突然发现,妻子好像从一开始就未心悦过他。 (文案修改于2024.1.24) 注: 1.男女主双c,文章架空 2.男主对女主是真香打脸、先婚后爱,微宅斗 3.女主成长型+微群像 4.每日零点更新 5.微博:@晋江乔燕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前世今生爽文 轻松 主角视角:江鸾谢承配角接档文《娇华(双重生)》 其它:接档文《喜上眉梢》‖《娇华(双重生)》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真香打脸(正文完) 立意: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 第一章 大婚 顺康四年春,京城一团锦绣,歌舞升平。 而今日的京城便更加热闹了,街市里传来锣鼓喧天的响声,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停在谢国公府门口,喜娘拂开喜轿帘子,让里面的新娘子下轿,谢国公府里面的下人搬来一张凳子。 谢国公府门前有许多百姓围观,他们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小声道:“到底是咱们谢国公府,你看这婚事办的有多气派。” —“谁说不是呢,这江家跟谢家乃咱们汴京望族之首,今日成亲的又是谢家长房的公子跟江家的嫡姑娘,婚礼的场景能不气派吗?” 谢家长房公子谢承,面容犹如谪仙,姿态温润如玉,少时为太子伴读,虽说如今刚过及冠之年,已在朝中任四品宗正卿,真真是少年得意,让人羡慕。 而江家小姐虽说是望族名门出生,但仅仅只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以前不知道是哪里有传言说谢公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了,也不知道江家小姐嫁到谢国公府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谢家跟江家的祖辈是陪始祖爷打天下的,因此屹立百年不倒,两家可谓是世交了,这不,今日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结亲,就连当今太子楚潇都过来了,这是给足了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的面子。 喜娘扶着身穿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入了谢国公府的门,典仪大声唱和道:“新妇入门,喜气盈门。” 喜娘脸上笑得连褶子都起来了,待新娘子与谢承进了正堂,正堂上首坐的是谢国公夫妇,以及太子一干人等皆在里屋,目光凝聚在一对新人身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等喜娘扶着新娘子进了正房,府中的女眷也跟着一起进来。 身着大红色喜服的谢承身姿如玉树芝兰,玉冠束发,容貌清俊如玉,一双凤眸狭长锐利,轮廓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就跟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喜娘看了一眼气度温润的郎君,将喜秤递到他手中:“请新郎拿起喜秤,挑起盖头,从此夫妻恩爱到白头。” 谢承面色清润,修长的手指拿起喜秤,喜秤一挑,露出女子娇若芙蕖的容颜,她云鬓上插着两支海棠云步摇,肤白胜雪,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唇若含丹,当真称得上是“绝代佳人”。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气氛无端的变得缠绵起来,从去江国公府迎亲到现在,喜娘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她笑吟吟的夸赞道:“谢少夫人容颜真是清雅脱俗,如水中之芙蓉。” 众人却不知道此刻的江鸾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她明明记得上一刻她与眼前的男子去替祖母祈福,去的途中遭遇了意外跟刺杀,偏偏马车又被人动了手脚,无奈之下,两人只能赌一把,谁知她两眼一闭竟然重回到了洞房花烛夜。 江鸾看着眼前如同谪仙般的郎君,想到上一世,不管何时这人情绪都是淡淡的,从她嫁到谢国公府那一刻,她们之间便如同陌生人一般,每日说的话寥寥无几。就连上一世她们遭遇刺杀时,这人情绪也没什么波动,一副冷心冷清的样子,她那一刻算是明白了,这人心性就是这么凉薄无情,若有来世,她一定不能将自己一生搭在这等断情绝爱的男人身上。 许是她的眸光太过直白,谢承负手朝这边看了一眼,见妻子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好像含着对自己的无尽的“怨念”,年轻郎君怔了怔,成亲前他曾以“未婚夫”的身份与妻子见过一面,那日的妻子姿态虽然规规矩矩,但看向他的眼神难掩欣喜,她应该是思慕自己才是。 待他再抬眼看过去,女子已经低下了头,垂眸间尽是女儿家的娇羞,谢承失笑,他应是看错了。 在正房中的除了国公府的女眷,还有与国公府交好的家族中的姑娘与公子等,他们见谢郎君眼神一直在自己的新妇身上,不由对视一眼,谁说这桩婚事只是父母之命,他们怎么觉得谢郎君就是喜欢江家小姐的。 “请新郎与新娘子喝交杯酒,从此琴瑟和鸣,不离不弃。”紧接着,喜娘指使两个侍女将交杯酒呈了上来,笑道。 喝交杯酒的时候,两人距离很近,谢承闻到了妻子身上淡淡的香气,而江鸾则是心乱如麻,囫囵将交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众人以为她是害羞了,皆笑了笑,夫妻两饮完交杯酒,谢承去了前院,谢国公府长房跟二房正待字闺中的两个姑娘留下来陪江鸾。 前院因为有东宫太子殿下在,敬酒的大臣很多。 酒过三巡,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做事沉稳细致的谢国公将太子夫妇送到谢国公府门口,朝着太子夫妇拱了拱手:“今日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能来谢国公府,是子承跟鸾儿两个孩子的福气,老臣就送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到门口了,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慢走。” 太子身着明黄色五爪蟒袍,笑着道:“国公爷客气了,子承既是孤的伴读,又在朝堂身居要职,为江山社稷效力,他成亲,孤自然要来这一趟。” 当今太子妃娘娘长相很是小巧,但不失端庄,她上了马车之后问:“殿下,妾觉得谢少夫人与谢大人很是相配,殿下觉得呢” 二人都是名门望族之后,一人是汴京郎君中佼佼者,一人是汴京名门贵女之典范,一人仪容温润如玉,一人姿容温婉娴雅,可不是极为般配的。 “旁的不说,在这家世上,肯定是门当户对的。”太子妃仪态端庄,粉唇轻抿,笑着道:“殿下说的是,谢家与江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这真是一桩天作之合的姻缘。” 太子不置可否,捏着酒盏的手却用了好几分力气,直到那鎏金酒盏中的酒溢出来,太子才猛地松手,眼中一道暗芒流过,太子妃见状连忙拿粉色帕子替太子擦拭,语气轻柔,带着些许的无奈:“殿下小心一些。” “无妨。”太子长相阴柔,说出的话也温柔,他握住太子妃的手帕,将她整个人拽到怀中。 夜色已经深了,微风徐徐,吹的牖窗都跟着震了几下。 芝兰苑,伺候的侍女皆守在外面,见到谢承的身影,众丫鬟福了福身:“奴婢见过公子。” 谢承今夜在前院饮了不少酒,这会儿太阳穴突突的跳,他伸手按了按额头,声音如玉落珠盘,温润好听:“起来吧。” “谢公子。” “兄长。”谢紫涵与谢紫妍姊妹俩见谢承进来,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自家兄长,这才离开。 原本喧闹的正房瞬间安静下来,江鸾从娘家带来的张妈妈连忙朝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江鸾起身服侍谢承。 江鸾却当没看见,她眉如远山,双瞳剪水,嗓音清灵如同百灵鸟:“郎君。” 闻声,谢承太阳穴的疼痛稍稍减轻了一些,他语气浅淡的“嗯”了一声,朝后边的浴堂走去。 侍女正想跟上去,谢承却出声阻止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公子。” 江鸾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侍琴替她将头顶上的凤冠取下来,然后将小姐出阁前,主母告知她的话跟江鸾小声讲了一遍,言外之意是今晚一定要圆房,这样才能在偌大的谢国公府站稳脚跟。 江鸾朱唇抿了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指尖不由的握在了一起。 大概一炷香,年轻郎君步履从容的从浴堂走出来,他看了一眼妻子,嗓音浅淡道:“扶夫人去沐浴。” 丫鬟扶着江鸾去了浴堂,等江鸾再出来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她乌发像瀑布一般垂在腰间,不施粉黛的小脸看起来更加清丽,细腰纤纤如杨柳。 陪嫁丫鬟将自家小姐扶到床榻上坐下,然后悄然退了下去,合上房门。 喜气洋洋的正房顿时只剩下谢承与江鸾两个人,许是知道妻子的紧张,谢承只问了妻子有没有用膳,听她说已经用膳了,年轻郎君大掌一挥,珍珠镶嵌的粉色芙蓉帐垂了下来,龙凤烛的烛光照过来。 谢承将妻子纳入怀中,解开了她腰间的罗带,妻子只着一件单薄的亵衣,肤如凝脂,他白皙如琉璃的手指在妻子身上游走,却发现妻子格外的紧张,连看都未看自己一眼,他指腹一顿:“夫人身子不舒服” 前世的记忆一直盘旋在脑海,江鸾脑子乱得很,她一脸无辜的看向他,眉眼轻轻一蹙:“妾身身子是有些不舒服。” 谢承骨节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耳垂处,狭长的凤眸盯着她莹白姣好的容颜,未语。 一个月前,他与她在品味居相遇,她对他并没有那么抵触,但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婚太过紧张的缘故,妻子对自己存在若有似无的抵触。 即便她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聪慧如谢承,还是看出来了。 龙凤烛的烛光轻轻摇曳,好半晌,谢承唇角微扬,淡声一笑:“既然夫人今夜身子不舒服,那今夜且好好歇着,只是你我是夫妻,夫妻郭伦乃天经地义,还望几日后夫人莫要再找理由推脱。” 她是自己的嫡妻,这些小事,他纵着些她也无妨,因此他今夜不拆穿她。 江鸾身躯微微僵硬,纤纤十指不由蜷缩在一起,轻“嗯”了一声。 “歇息吧。”谢承移了身体,动作清贵雅致的替她将亵衣合上,再阖上眸,他容颜如诗胜画,跟那天上雪莲一般高不可攀。 江鸾也闭上眼,可她半晌都没有睡意,她半梦半醒间又想起了上一世,那时尚在闺中的她没少听说谢家长房公子谢承,父亲称他是“少年奇才”,叔父感慨他将来必定位极人臣,世人赞他“君子端方”,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婿是这般出色的男子,她也不是没有过憧憬,可等她嫁过来,她才知道她这位夫君是能称得上一句“君子端方”,但他着实算不得上是一个“好丈夫”。 等江鸾再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她揉了揉眼,谢承听到动静,回眸看她一眼:“夫人醒了。” 江鸾闻言看过去,见他手中还拿了一把扬文,轻声道:“郎君你的手” “无碍。”谢承将扬文收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掩在了宽大的袖子中,旁人丝毫看不出端倪。 正在这时,在院子外面候着的嬷嬷敲了敲房门—— “公子,少夫人,老奴能带人进来吗?” 第二章 新妇 “进来吧。”谢承嗓音清润,像玉石击打着清泉,格外好听。 在外头的人进来的那一瞬间,江鸾已经掀开了鸳鸯被,谢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世家妇(重生) 第2节 于是在嬷嬷进来时,看到的场景便是铜镜前,君子端方的郎君正站在少夫人身后,动作细致的替少夫人描眉。 嬷嬷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虽说公子与少夫人的婚事是两家长辈撮合而来,但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国公爷与夫人,都盼着公子与少夫人能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若是叫老夫人看到这副情形,老夫人定是欣慰。 嬷嬷让身后的侍女去给江鸾梳妆,自己则是脚步蹒跚的走到黄梨木桌处,将桌上的托盘拿起来,看到那块帕子,笑着向谢承跟江鸾行一礼:“恭喜公子,少夫人。” 其他侍女昨夜是候在屋外,她们虽然没怎么听到里面的动静,但见公子与少夫人已经圆房了,也连忙道贺:“恭喜公子,少夫人。” 看来公子是喜欢少夫人的。 谢承五官秀雅,容颜如玉似画,他抬了抬手,浅声道:“今日芝兰苑上下都有赏,你们等会去找管家领赏吧。” “多谢公子。” 郎君动作‘生疏’且认真的替江鸾描好眉梢,便将位置让给了她的陪嫁丫鬟,侍琴看着铜镜中娇美温婉的夫人,笑着开口:“少夫人,奴婢今日给你挽一个飞仙髻可好” 江鸾容貌偏柔婉,嗓音也是轻轻柔柔,她点点头。 今日谢承穿的是金丝滚边玄色长袍,玉冠束发,他身姿如玉树芝兰,腰间挂着一块白玉佩,端看便是如同君子般温文尔雅。 侍女替妻子梳妆的时候,他便静坐在一旁喝茶,也不催促。 谢国公府的长辈已经在正堂候着了,谢国公府除却旁支,总共有五房,国公府家族庞大,暂时还未分家,但谢二爷因为常年经商,并不在国公府常住,其他几房则都是住在国公府,在谢承这一辈中,他的堂兄前年娶了妻,对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孙女章婉莹。 谢承与江鸾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江鸾姿态柔婉,她端起十二花纹茶盏,将茶盏呈到谢老夫人面前:“孙媳给祖母请安。” “哎哟,我们鸾儿来了,周妈妈,快扶鸾儿起来。”谢老夫人那张严肃的脸上带了笑容,赶忙道。 正堂之中的人心里各有思量,旁的新妇入门,夫家总要给新妇立下规矩,老夫人之所以表现的这般和蔼,还不是因为娶进来的是江家女。 江国公府不止在朝中颇有势力,连在边关都极有威望,如今驻守边关的副将可不就是江鸾的亲大哥江奕,江鸾作为国公府的嫡幼女,除却有父母爱护,还有两位亲兄长护着,当真是不敢让人小觑。 谢老夫人回赠给江鸾的是一套百宝嵌头面,她只叮嘱一句:“鸾儿既然已经嫁了过来,那便是我们谢国公府的少夫人,你与子承定要夫妻同心,有什么事一起商量。” 这话与上一世老夫人说的话一模一样,江鸾眉毛如细柳,向谢老夫人道了声“谢”。 到底是出自大族,一举一动莫不婉约动人,谢老夫人对江鸾这个孙媳是极其喜欢的,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谢国公很早就知晓江国公府有一个千娇百宠的小姑娘,琴棋书画样样不逊于当朝公主,这京中想要求娶江家姑娘的不少,没成想最后是被他家臭小子捡了便宜,他让人送的是一副字画,乃前朝鸿儒所作,千金难求。 至于国公夫人陈氏,则是送了两块并蒂鸳鸯玉佩,玉佩的材质极其剔透,用红线串在一起,可见国公夫人的期许。 国公府其他长辈送的礼物也不轻,堂中唯一不高兴的便是章婉莹,想当初她嫁进国公府的时候可没有这待遇,难道就因为江鸾出身好,所以就招人喜欢吗。 谢老夫人眼尾处布满了皱纹,但精神抖擞,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章婉莹一眼,对一直在默默喝茶的谢承道:“承儿,你且留下,祖母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这便是要提朝中的事情了,如今国公府除了谢国公与陈氏,最有说话权的人就是谢老夫人了,众人纷纷向老夫人请辞,身着浅紫色流苏襦裙,俏皮可爱的谢紫涵偷偷来到江鸾身边,小声道:“嫂嫂,我跟妍妹妹能去你那里讨一杯茶喝吗?” 她是跟喜欢嫂嫂的,也想与嫂嫂多亲近一些。 江鸾眉眼不自觉的弯了一下,嗓音清灵如水:“自然可以。”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谢老夫人扫了一眼堂中的下人:“你们都先下去吧。” 见老夫人面色突然变得严肃,下人不敢多言,急忙退下。 而谢承面色变都没变一下,他指骨摩挲着茶盏,谢老夫人看到眼前淡定从容的孙子,又是一阵无奈:“子承,你实话告诉祖母,你跟鸾儿是不是没有圆房” 谢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与老国公一起征战沙场,后被先帝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她现在年纪是大了,但不代表她脑子就糊涂了,就那一块手帕,她还是能看出不对劲的。 谢承捏着鎏金茶盏的手一顿,刚想用喝醉了搪塞过来,谢老夫人又道:“子承,祖母知道你与鸾儿成婚之前只见过一面,你或许不是那么喜欢鸾儿,但这桩姻缘是你自己应下的,你再怎么不愿,也不该在新婚夜给鸾儿不痛快。” 谢承,是国公府这一辈最出色的一位郎君,不仅因为他容貌如玉,气度温润似君子,也因为他早早的就入朝为官,现在在朝中任四品宗正卿,大抵是因为在其他事上,这个孙儿从未让她操心,所以在这婚事上,就容易让人操心。 在他与鸾儿还未成亲时,京中就有传言说子承最不喜欢大家闺秀,但子承之前也没有喜欢的姑娘不是,而且这桩婚事分明就是子承自己应下的,谢老夫人觉得按照孙儿的性情,不应该啊。 “咱们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是世交,祖母当初之所以想让鸾儿做你的妻子,既是因为鸾儿是名门闺秀,也是考虑到朝中的局势,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这样对鸾儿,祖母这样说,子承你可明白” 谢承面色温润如玉,将鎏金茶盏放在手中把玩,骨节修长,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谢老夫人听他答应,这才松了口气。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待谢承出了门,小厮抬头看了眼自己公子,小声问。 “去书房。”谢承手指抚了下自己镶着云纹的袖摆,淡声开口。 小厮连忙跟上。 芝兰苑内室的布置极其典雅,墙壁之上悬挂着几副风景山水图,极富诗情画意。 而靠窗的紫檀木桌上则是摆着红枣、花生与桂圆等,龙凤烛的烛光还在燃着,梅花香炉里燃着檀香,沁人心脾。 谢紫涵抬头看江鸾,眉眼带着俏皮,问:“嫂嫂,你在家中都做些什么呀?” “在家中,我除了与先生练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便是跟母亲学习一些管家之事。” 谢紫涵之前便知晓,嫂嫂在出阁之前便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连宫里的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对她赞赏有加,称她当得起“京城第一贵女”。 谢紫涵不由感慨一句:“嫂嫂真是厉害,跟兄长是天作之合。” 江鸾正小口的抿着茶,闻言猛地咳嗽了一声,险些将手中的茶盏给砸了,她与他天作之合,那便算了。 谢紫涵与谢紫妍姐妹俩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替她拍着瘦弱的脊背:“嫂嫂这是怎么了,可是这茶水太烫了?” “只是刚走神了下。”江鸾轻轻摇了摇头,细声道。 谢紫涵姊妹两并未多想,又跟江鸾提起了自己的兄长,既有兄长年少才华名扬京城,又有兄长年纪轻轻就入朝为官,窗外柳絮般的微风吹了进来,江鸾心里想的是,若是她重生在成婚之前,她肯定不会嫁过来的。 三个姑娘聚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谢紫涵与谢紫妍还在芝兰苑用了午膳,周妈妈收拾桌子的时候还笑:“四姑娘与五姑娘都很知书达理,与少夫人也极其投缘。” 两个姑娘一个是长房嫡女,一个是二房嫡女,年纪相仿,关系也极好。 江鸾想起上一世,因为太子妃娘娘迟迟未有身孕,圣上下旨选谢国公府四姑娘跟礼部尚书府周姑娘为太子侧妃,谢四姑娘入东宫没多久,便怀上太子的孩子,谁知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当时谢夫人出面朝东宫要个公道,太子直言这只是一场意外。她唇瓣抿了抿,谢江两家皆支持太子殿下登基,熟不知东宫早已经视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为眼中钉。 --- 酉时,紫色的晚霞笼罩着整座谢国公府,如梦似幻。 江鸾正低头看书的时候,侍琴走了过来:“少夫人,膳食准备好了。” “让人摆膳吧。”江鸾如水的眸色有一瞬间的茫然,清浅一笑。 正当下人将一道道精美可口的膳食呈上来,门外传来侍女子行礼的声音—— “奴婢见过公子。” 第三章 不满 早在几个时辰前,谢承正在书房闭眸假寐,侍卫在书房外敲了敲门:“公子,景世子跟林少将军来了。” 这两位公子在京城一众郎君中也是佼佼者,两人与谢承是好友,同样是太子殿下伴读。 “请他们进来。”谢承凤眸隐隐有几分倦怠,如玉的面色看起来有几分疲惫,他淡声开了口。 景昭跟林子齐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两人今日都穿了宝蓝色的袍子,腰间挂着用苏绣绣的荷包,手中拿着一把美人仕女图的折扇,景昭放荡不羁惯了,他一进来就仰躺在太师椅上,看了君子如玉的郎君一眼,打趣道:“这倒是新鲜了,怎么大婚第二日,我们谢郎君一个人独守书房,难道是新娶进来的夫人不合你的意” 许是因为已经见惯了大家闺秀,景昭看到这京城的大家闺秀就头疼,更不要说从小被规矩礼仪教导的江家姑娘,他这位好友之所以会娶江鸾,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江家与谢家是世交,他非娶江鸾不可,至于喜欢,两人从定下亲事到成亲好像也就只见了一面,肯定谈不上什么喜欢。 “景昭兄。”林子齐皱眉看他一眼:“子承与谢少夫人新婚燕尔,正是感情和睦的时候,你别乱说。” 哪有人在别人大婚第二日就说这话的,不管子承喜不喜欢新娶进来的夫人,对方都是谢国公府的少夫人,子承的嫡妻。 “是本世子口无遮拦了。”景昭也觉得自己玩笑开得有些过分了,忙赔罪一声,想到方才他与林子齐过来时,国公府底下也有人在议论这位刚进门的少夫人,皆是称赞她容貌美丽,举止温婉端庄,可见国公府的人还挺喜欢这位江家姑娘的。 说不定他这位好友在娶了江家姑娘之后,就发现她的好了。 谢承脑海中浮现妻子那如出水芙蓉的脸庞,他面目舒朗,眉梢向上挑了一下:“你们要喝什么茶” “国公府就没有不好的茶,本世子随意。”景昭手一抬,将画着美人图的折扇合拢,他道。 “子齐也随意。” 谢承扬手,不紧不慢的开始点茶,动作清贵雅致,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让林子齐跟景昭想起世人称赞国公府长房谢郎君谢承的一句话——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1]。 茶煮好了,那股子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鼻而来,热气袅袅,谢承抬手倒了三盏茶,景昭毫不客气的将最中间的青花瓷盏拿过来:“子承可知,近日南疆蠢蠢欲动,边关不是很太平,圣上竟还有意提拔皇后娘娘母族的侄子,想让他前往边关,若是边关一旦动乱,他就以皇令出征,圣上此举不就是摆明了不信任威武大将军跟子奕兄吗。” 眼下驻守边关的大将便是威武大将军跟江国公府大公子江奕,就算朝廷出兵,这挂帅之人,也该是威武大将军,但圣上现在有意让皇后娘娘侄子取代威武大将军跟江奕,摆明了就是不愿意再相信他们。 圣上现在跟防贼似的防着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意图打压两家在朝中的势力,明面上还假装对其十分优待,让其成为众矢之的。 因此作为汴京望族名门之首的谢家与江家只能联手,此次两家撮合江鸾跟谢承在一起,也是考虑到朝中局势。 “圣上意图打压江国公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三年前子奕兄娶了吴王府的紫菱郡主,圣上已经对其十分不满,这如今只怕更不满了。” 只是皇后娘娘母族家的子弟就没几个成器的,说句不该说的,皇后娘娘母族家十个侄子都比不上一个江奕,谁让江奕能文能武,行事又沉稳,连吴王都对江奕赞不绝口,一口就应下江奕跟紫菱郡主的亲事。 谢承指骨在案桌上点了点,若有所思,林子齐跟景昭见他在思索,便垂眸喝茶。 待林子齐跟景昭离开谢国公府,谢承执笔写下一封信,唤来信鸽。 一阵清风拂面,谢承身长玉立,姿仪周正,他突然开口:“夫人在做什么” 侍从愣了一下,公子这是主动在关心少夫人,他笑了笑,公子与少夫人感情还真是好,原本先前见公子对这桩婚事不是很热络,他们还以为公子不喜欢少夫人呢。 “回公子,下午四姑娘与五姑娘在芝兰苑陪少夫人说话,眼下夫人应该在用膳。” “去芝兰苑。”谢承眸光清明,抬步往外走。 侍卫连忙跟在他身后:“是,公子。” 听说谢承天还未黑便去了芝兰苑,谢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新婚夫妇就该这么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总不能成了亲还跟不认识一样。 谢承进了正房之后,视线落到了妻子身上,江鸾未曾料到他会过来,神色有片刻的怔然,然后温婉大方的喊了一声谢承:“郎君。” “夫人这是在用膳”谢承明知故问。 上一世成亲第二日,他就没来芝兰苑,江鸾不知他今日怎么在用膳的时候过来的,如黛的眉眼往上翘了一下,琼姿花貌,姝色丽质:“是。” 见谢承过来用膳,张妈妈喜不自胜:“公子要是未用膳,不如坐下来一起吃吧” 公子与她们少夫人感情好,少夫人也能更容易在谢国公府站稳脚跟。 “可。”谢承眉目清朗如月,看妻子一眼后,颔首。 张妈妈连忙让人张罗饭筷,于是一个人的晚膳就变成了两个人的晚膳,两人对面而坐,看起来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等十几道菜式都上齐了,张妈妈忙又向江鸾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给谢承夹菜。 世家妇(重生) 第3节 江鸾只当没看见,伸出玉筷夹了一块马蹄糕,上一世二人用膳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不管她做什么,男子脸上也没什么情绪,既然如此,那她还这么体贴作甚。 张嬷嬷见自家姑娘丝毫没看出自己的意思,顿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姑娘这是刚嫁过来,总要先拢住夫婿的心才是。 谢承眼里有一抹异样划过,见她连夹了几块马蹄糕,便猜到妻子喜欢吃马蹄糕。 谢承也鬼使神差的夹了一块马蹄糕,入口软糯香甜:“这马蹄糕香软可口,味道确实不错。” 姑娘抬了抬眼,似是有些诧异他会这么说,年轻郎君温润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江鸾最先收回视线,嗓音柔婉:“郎君喜欢便好。” 跟在谢承身旁的小厮也有几分惊诧,他记得公子一贯不喜欢这些糕点,就连甜羹都是一滴不沾,怎么今日还喜欢上马蹄糕了,看来得吩咐厨房以后每日都做些糕点送到公子的书房。 谢国公府规矩极其深严,用膳时食不言,待二人用完膳,下人们给公子跟少夫人奉上新鲜瓜果跟乌龙茶,黄梨木桌上还摆着桂圆与花生。 “明日回门,我随夫人一起回去。”谢承浅啜了一口茶,语调悠扬。 “多谢郎君。” 谢承闻言笑了声:“夫人太客气了。” 江鸾小手捧着茶盏,垂首不语,她们上一世的相处便是这样的,一天总共说的话就不超过十个字,无非就是—— “江氏,安置吧。” “我先去上朝了。” 淡淡的烛光映衬之下,姑娘家身姿窈窕,面容清丽婉约,像是夏日在莲花池中亭亭玉立的芙蓉花。 屋内的氛围渐渐变得缱绻起来。 不多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侍女走了过来,柔声问:“公子,少夫人,水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要沐浴吗?” “先扶夫人去沐浴。” “少夫人,您这边请。”侍女忙走上前,扶住了江鸾。 热水漫过女子白嫩如雪的肌肤,江鸾眼眸氤氲如雾,侍女笑着夸赞道:“少夫人生得真好看。” 不说公子,就连她们这些伺候的人看到少夫人都难免觉得惊艳。 江鸾婉约笑了笑。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身上穿着白色亵衣的江鸾走进室内,冰肌玉骨,还带了三分柔美。 谢承余光看她一眼,朝浴室走去。 张妈妈见状朝江鸾走过来,小声道:“奴婢知道少夫人你脸皮薄,但公子他性情温润,还需要少夫人你主动一些,这才是夫妻相处之道。” 少夫人与公子才刚大婚,正是感情恩爱的时候,可不得你情我侬的。 “我知道了,张妈妈。”江鸾粉唇抿了抿,手指微微蜷缩着:“你们先下去吧。” “奴婢先行告辞。” “那少夫人可别忘了。”张妈妈还是有些担心她会放不开,再叮嘱一句。 江鸾胡乱的点了点头。 扇门被屋外的人给合上,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江鸾托腮,盯着楹窗外的月色看了会,才上了榻。 床榻上面放着两床鸳鸯被,还是与前世一样,拔步床中间隔了一道“沟壑”,泾渭分明。 谢承上榻前吹灭了两盏灯,屋内一下子变得幽暗起来,彼此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谢承身姿如芝兰玉树,掀开被子上了榻,两人距离隔得很远。 妻子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但谢承心绪却不是那么平静,在去年应下与妻子的亲事时,他对妻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意,只觉得他的一个好的正妻人选,他可以给她正妻该有的敬重,与她举案齐眉,但其他的他给不了她。 而成婚之后的情形与他设想的几乎一模一样,妻子温婉娴雅、安静大方,他心里却莫名的浮现几分燥意。 妻子身上的淡淡香气传过来,谢承眉梢轻轻蹙了蹙,容颜如画,妻子躺下之后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从她的呼吸之中,妻子应该是没有睡着的,郎君轻咳一声,嗓音温润的开口:“江氏,你可是对我有何处不满” 第四章 回门 夜色寂静,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江鸾本来就没有睡着,闻言她睁开秋水般的眼眸,嗓音细柔的问:“郎君怎么这么问,妾身对郎君并没有不满。” 难道是他看出什么来了,但前世今生一事实在太过扑朔迷离,她不可能告诉他她是重来一次的人了,更何况就算她告诉他,他可能只会告诉她这些鬼神之说不可信,让她不要多想。 江鸾前世嫁进谢国公府两年,自认对谢国公府之人的了解还是清楚的。 听着妻子温温柔柔的嗓音,谢承太阳穴跳了跳,难道真是因为他多想了。 “江氏,明日还要回门。”寂静的氛围让一切的感官都变得非常清晰,谢承薄唇微抿,轻咳一声:“安置吧。” 江鸾婉声应了句“是。” 三朝回门的日子,谢老夫人让人备了厚礼,光是那些礼物,便堆满了好几辆马车,一大清早,管家就在府门口忙活,谢承与江鸾到正堂给谢老夫人请安。 “祖母。” 看着成双入对的两人,谢老夫人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她脸色慈祥,语气里难掩慈爱:“鸾儿跟子承可用完早膳了?” “祖母,我跟郎君已经用完早膳了。”江鸾今日穿的是芍药粉齐胸襦裙,身姿窈窕,肤如凝脂,她浅浅笑道。 “那就成,回门的东西老身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此次子承与鸾儿成婚,圣上允了子承好几日假,你们两个今夜要是不回来便不回来吧。” 谢老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江家长辈对江鸾的疼爱,若非因为朝中局势,江国公府肯定要多留鸾儿几年,尤其是江老夫人。当初谢老夫人亲自上门替子承求娶江家女,江老夫人格外的舍不得。 “是,祖母。”谢承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腰束玉佩,看起来温文尔雅,君子端方。 “那你们快去吧。”谢老夫人笑。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谢老夫人身边的周妈妈不由感慨一句:“公子与少夫人新婚燕尔,还真是般配。” “就是子承对鸾儿表现的太冷淡了。” 谢老夫人是巴不得看到两人能日日腻歪在一起,也好过现在客客气气的,子承跟鸾儿才刚成婚,未免太相敬如宾了些。 “公子他是性情如此,但公子对少夫人还不是极好,老夫人方才又不是没看见,公子那眼神一直黏在少夫人身上呢。”周妈妈倒是觉得公子对少夫人这个正妻极其的尊重,一点都挑不出错来。 谢老夫人脸上顿时笑得起了褶子:“就你会哄老身高兴。” “奴婢哪敢。” *** 门庭显赫的江国公府此时站满了人,大多都是伸长着脖子想看谢国公府的马车有没有来,因为国公府人多,所以整座府邸占据了一个巷子,繁华气派。 江老夫人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在屋里面等着,陪着她的人是夫人王氏跟二小姐江书妤,正说笑的时候,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老太太,夫人,姑爷跟小姐来了。” “老身的心肝儿回来了。”江老夫人眼神马上变得炯炯有神,她杵着拐杖就要站起来。 “祖母你先别急,七妹妹这不就来了吗。”江书妤伸出手臂,一脸亲昵的扶住江老夫人,微露下颔的劝解道。 江国公则是带着兄弟跟几个小辈去了门口,马车一辆接一辆的停在门口,看到谢承陪着江鸾一起下来,江国公府几位长辈脸上笑容就没下来过,尤其是江国公。 谢承仪容温文尔雅,携妻子来到了江国公面前:“岳丈大人。” “都是一家人,哪用的着这般。”江国公气度沉稳刚毅,他对谢承这个女婿是极为满意的,闻言笑着捋了捋胡须:“子承跟鸾儿快进来吧。” 大堂中,江老夫人一脸激动的站起来,浑浊的眼睛带着光:“鸾儿。” “祖母。”看到一贯疼爱自己的祖母,江鸾莲步轻移,走到了江老夫人身边,乖巧的喊了声。 江老夫人“诶”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她面色红润,双眸含水,这才放下心来。 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奉上糕点跟茶水。 “母亲,二姐姐。”江鸾被拉着在谢老夫人身边坐了下来,她模样清婉的喊了声王氏跟江书妤。 江书妤笑着回了一礼,至于王氏,见丈夫正与温润如玉的年轻郎君攀谈,便带着自家女儿来到了她的闺房,一进闺房,王氏就迫不及待的问:“鸾儿,你实话告诉母亲,子承他对你可还好” 虽说她们长房不管是庶出公子,还是庶出的姑娘,都寄养在她名下,她都一视同仁,但最让她放心不下的除了远在边关的长子,便是这个最小的女儿。 她不否认谢承在京城一众郎君中极其出色,少时名扬京城,性子也温润如玉,但两人婚事办的如此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培养感情,王氏自是担心女儿嫁过去会不幸福。 别说老夫人担心,王氏自己也担心。 王氏身材偏丰腴,又是江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气质偏严肃大气,但在女儿面前,她却是格外温柔,江鸾不想让自己母亲跟着担心:“娘亲,你就放心吧,郎君他对我很好。” “你啊,就知道不让娘亲操心。”王氏点了点她眉间的芍药花钿,想着女儿未出阁便是喜欢谢承的,她道:“夫妻之间最是需要磨合,娘亲知道鸾儿是个有主见的姑娘,但是与子承相处的时候,也不能太过任性,你将来是要执掌谢国公府中馈的。” 可是她与他两看生厌,日子过不过的下去都还不一定,还有上一世的那场意外,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死手。 江鸾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迷雾之中,还没找着前行的方向,她远山眉弯了弯,软声道:“我知道了,娘亲。” 这明显就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了,知道不能将她逼得太紧,王氏笑道:“对了,娘亲还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你大嫂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王氏说的是吴王府的紫菱郡主,自从三年前江国公府大公子驻守边关,其妻紫菱郡主追随他去边关,夫妻二人已经三年没有回京了。 在江奕未去边关前,最宠爱的便是小妹妹江鸾了,两兄妹关系很好,紫菱郡主与江鸾也是手帕交。 闻言,江鸾问:“那大哥回来吗?” “你大哥作为戍守边关的副将,哪能那么容易回来,这次你大嫂之所以回京,是因为你大嫂怀孕了。”王氏压低着声音道: 江鸾一怔:“真的” 前世这个时候嫂嫂并没有怀孕,但在年底的时候,大哥跟嫂嫂是回京跟家中的人一起过了个年。 “娘亲还能骗你不成,这事整个江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了。”王氏嗔一句。 “那要恭喜大哥跟嫂嫂了。”江鸾眉梢微微往上翘了下,脸上露出清雅婉约的笑容。 “是啊,你大哥跟你嫂嫂夫妻伉俪情深,娘亲也盼着你跟子承能夫妻和睦,这样娘亲就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母女两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说,等过了一个时辰,日头打进了闺阁里面,小丫鬟“笃笃”的敲了敲门—— “夫人,前院已经准备了膳食,现在可以移步了。” “走吧,鸾儿。” 因着江国公府人多,宴席分为女眷跟男眷,用屏障给隔开,男眷这边,江国公府与谢承年岁相仿的几个公子都起身向谢承敬酒,谢承姿态谦虚从容,一个都没有拒绝。 “子承敬岳父大人一杯。” 江国公微微一笑,笑着饮下此酒,想起小女儿,又嘱咐了谢承几句。 宴席中其他人也是各有思量,谢承年纪轻轻便已入朝为官,文武冠绝当世,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同为汴京望族之首,谢国公府娶他们府上的姑娘,自然算不得高攀,所以他对府上人的态度恰巧是取决于他对妻子的态度,看来传言还是有误,什么不喜欢大家闺秀,这不是很喜欢吗。 而午时过后,东宫太子殿下派人来寻谢承,夫妻二人便回了谢国公府。 江书妤自然也带着丫鬟离开,她身边的丫鬟梅儿替她抱不平:“其实小姐你今日根本就不该来国公府,国公府今日一大家子都围着谢公子跟七姑娘转,小姐你去了,还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江书妤看她一眼:“我若不去,那让祖母跟父亲怎么想。” 世家妇(重生) 第4节 先前江书妤待字闺中的时候,因着是长房的二姑娘,所以媒婆都要将江国公府的门槛给踩破了,其中有一个媒婆说谢国公府三房的长公子想要娶她,谢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第,江书妤能不想嫁吗,可偏偏当时的老国公说,圣上本就对世家不满,他们两家联姻不是一件好事,谁知如今轮到她七妹妹头上,嫁的却是谢国公府最君子如玉的一个郎君。 “老夫人就是偏心,当年明明老夫人说的就是待夫人诞下大公子,其他姨娘便可以怀上身孕,但等孙姨娘怀孕的时候,老夫人却不怎么高兴。小姐你虽说是孙姨娘所生,但也是长房的姑娘,可是在这婚事上,老夫人她们却偏心成这样,既然……” “够了梅儿,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若是让旁人听见,不好。” 从东宫出来,谢承面色微凝,在书房处理了两个时辰的政务,他抚了抚衣摆,带着小厮来到芝兰苑。 他乘着月色走进来,侍琴连忙迎上前,小声告诉他少夫人已经睡下了,谢承骨节修长的手指微抬,侍琴瞬间解其意,连忙退了下去。 屋内很安静,透过月华色的珠帘,能看到微微拢起的鸳鸯被。 月色更加深了,也更加安静了。 迷迷糊糊间,江鸾觉得有一个大豹子在追自己,她想逃脱却怎么也逃脱不了,她喉间溢出委屈的“呜咽”声,挣扎了起来。 渐渐的,她察觉出了不对劲,睁开了那双水润柔婉的眸子,正好对上年轻郎君那清俊隽永的脸庞,见妻子已经醒来,谢承神色未动,嗓音清润如泉水:“醒了” 第五章 圆房 姑娘家刚醒,一双杏眼像是含了一层水雾,似是不知道处境怎么变成了这样,江鸾嗓音嘶哑的开了口:“郎君你” “江氏,你我是夫妻。”黑暗寂静的夜色给内室的氛围平添了几分紧张与暧昧,谢承眸光有几分幽暗,声音温润如玉。 说着,动作强势的将她的纤纤细腰往怀里带了一下,两人肌肤相贴,没有一丝距离。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妻子的玉颈上,新婚夜年轻郎君的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江鸾纤细白嫩的手指不由蜷缩在一起,心乱如麻。 此时此刻,她若直接拒绝,难保不会让他看出端倪来,所以此刻最好是…… 她手心冒汗,微微抬起远山眉,正好对上男人那如玉如画的容颜。 大抵这人最出色的就是他的那一副皮囊吧。 于是在谢承幽深但又不容她拒绝的眸光之中,江鸾主动伸出白嫩如雪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妻子含蓄害羞,谢承也体谅她,温凉的吻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郎君气度温文尔雅,动作也温柔的紧,江鸾额头冒出点点细汗,脸色娇艳欲滴,像春日里盛放的海棠花。 她只要一蹙眉,谢承便会生疏且温柔的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待她稍稍缓过来,年轻郎君的动作便要“莽撞”许多,他肌理分明、白皙如玉的背上有几道姑娘家无意抓了的红痕。 斗转星移,月亮害羞的躲在了云层里面,珠帘被拂开,谢承将软弱无依的妻子抱到温泉池中,江鸾本想让自己的丫鬟进来,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假装自己睡着了,任由他来“伺候”自己。 温热的泉水拂过女子的娇躯,江鸾如蝶的眼睫颤了颤,困意涌上心头。 须臾,谢承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给她掖好被角,再去浴室沐了个浴,烛光熄灭,夫妻同塌而眠。 半梦半醒间,江鸾脑海中忆起了前世,那是她嫁入谢国公府的第二年,因为她与自己的夫君感情淡薄,引起坊间不少的议论,这日,谢老夫人唤她跟谢承过去,正堂里除了有谢家一群长辈,还有一个俏生生的少女,这人是谢家二夫人娘家的侄女,二夫人希望她能有容人的雅量,主动给自己夫君张罗妾室,以固夫妻情分。 那时候的江鸾才刚嫁进谢家一年,性情还带着几分闺阁女儿的天真浪漫,听谢二夫人这么说,她直截了当的驳了谢二夫人的面子,谢二夫人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这时一直沉默的年轻郎君站了起来,他看了江鸾一眼,说有事要与谢老夫人商议,让众人先离开。 谢二夫人不由轻哼一声,恼羞成怒的带着侄女走了。 江鸾带着侍女等在正堂的竹子外,待谢承出来,侍女轻轻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袖子,江鸾眼角还有几分红,她看着神情冷淡的丈夫,忽然开口:“郎君若是对妾身不满,那我们……和离也是成的。” “江氏,女儿家的争风吃醋非正妻该有的行径。”大概是不明白她脑子怎么全是这些情情爱爱,温润如玉的年轻郎君眉梢一下子皱了起来,谢承手掩在官袍袖子中,不紧不慢道:“我已经跟祖母说了,三年之内不会纳妾。”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说罢,谢承带着小厮从江鸾面前离开,徒留一个芝兰玉树的背影。 前世的记忆与今夜的场景相互交织,江鸾眉眼轻轻蹙起来,她睡得好像不是很安稳,额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面色更是潮红。 谢承是习武之人,他休憩之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醒,当他耳边传来女子细细弱弱的呜咽声,便睁开了清浅如月的凤眸。 这呜咽声是妻子发出来的,谢承只当她是做噩梦了,将指腹放在她的眼角处,这一触碰,他的手顿了下,大掌覆上妻子的额头,一片滚烫,谢承眉目微凝,披上宽大的衣袍:“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听到声音,门外的侍女连忙进来,恭敬道。 “传郎中。” 这个时候传郎中…… 侍女明显愣了一下,再看公子脸色显然不好,她便猜到应该是少夫人身子不适,侍女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 因着是芝兰苑请郎中,郎中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提着医药箱便慌里慌张的来到芝兰苑,他一眼便看到谢承,忙走过来:“下官见过公子。” “起来吧。”谢承抬了抬手:“我夫人她晚间发了热,劳烦郎中诊一下脉。” “是。”侍琴微微掀开床帘,让自家夫人纤细的手腕露出来,郎中隔着珠帘替少夫人诊脉,屋内很安静,大概过了一会,郎中直起身体,道:“公子,少夫人这是因为身子虚弱才导致发热,待喝下几贴药便好,但是……” “但是什么”谢承负手而立,问。 郎中擦了擦额头本不存在的汗,偷偷觑谢承一眼,小声道:“公子,少夫人这几日可能不宜行房事。” 若是他未猜错的话,刚才公子与少夫人…… 谢承神色有一瞬间的怔然,微微颔首,让下人随郎中去拿药。 他还不至于这般禽/兽。 看着床榻上面色酡红,气息不稳的妻子,谢承难得生出些许的怜惜,眸色稍显柔和。 等郎中将药熬好,天色也已经大亮了,谢承亲自将药喂江鸾喝完,才去上朝。 因为江鸾还未醒,侍琴等人便一直在旁边侍候着。 芝兰苑连夜请了郎中,府中上下很快便知道了,谢老夫人知晓之后有些担心那边的情况,便让身边的周妈妈过去打听一下是个什么情况。 国公府的郎中便是为府里的主子诊脉的,周妈妈过去问的时候,郎中只说少夫人是因为身子虚弱导致发热,等喝下几贴药便好。 周妈妈将郎中的话告诉谢老夫人,谢老夫人伸手揉了揉额头:“姑娘家的身子有时是要柔弱一些,你去我的库房将那支百年灵芝跟人参给鸾儿送过去,这两日且让她好生歇着。” 周妈妈领命,恰好这时,谢二夫人带着章婉莹进来,听到这话,谢二夫人拿起手帕掩了掩唇角:“儿媳刚刚听母亲提到鸾儿,鸾儿这是怎么了?” “奴婢见过二夫人。”周妈妈朝着谢二夫人福了福身,谢二爷常年在外经商,赚下的银子不少,所以谢二夫人在国公府的时候背挺得很直,但就是有时候容易作妖,于家宅不宁。 “起来吧。” 下人替谢二夫人跟章婉莹搬来两张凳子,谢老夫人便将昨夜芝兰苑请郎中跟郎中说的话告诉了谢二夫人,谢老夫人面色和蔼道:“看来这日后还是叮嘱厨房多熬些汤送到芝兰苑去,鸾儿的身子要好好补一补。” 老夫人总是这般偏袒长房,也不想想她官人在外面经商,为这谢国公府付出了多少。 谢二夫人拿手帕掩了掩嘴角,道:“我今早还听说芝兰苑那边请了郎中,还有些奇怪怎么昨夜请郎中了,原来是因为鸾儿身子不适,鸾儿既是身子娇弱,那这可要让郎中好好看一下了,毕竟长房子嗣稀薄,若是鸾儿……” 这后面的话一出,谢老夫人顿时不高兴了,她之所以不怎么想见二房的人,还不是因为她们很会扫兴。 “鸾儿只是刚好身子不适,老身此举也是心疼她,你若是对此有哪里不满,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去针对鸾儿。”谢老夫人脸色一下子冷肃了起来,将茶盏重重的磕在了桌面上,不咸不淡道。 “祖母,母亲她没有这个意思,母亲她也是在关心鸾妹妹。”见谢老夫人动怒,章婉莹放低姿态,替谢二夫人向谢老夫人赔罪。 章婉莹这个孙媳是谢老夫人当初挑的,心思玲珑,又能洞察别人的心思,这点谢老夫人非常喜欢,闻言便没跟谢二夫人计较,道:“罢了,老身今日也累了,这几日你们就不用过来给老身请安了。” 谢老夫人有诰命在身,谢二夫人不敢跟她闹太僵,见状便带着章婉莹离开,但她心里还是不太服气,老夫人这偏心已经可见一斑了,她还不让人说。 “二夫人就是这样的性子,老夫人莫要生气。”小丫鬟担心谢老夫人气坏身子,连忙端上一盏热茶,替谢老夫人顺气。 “你听听她刚刚说的什么话,鸾儿跟子承才刚成亲,就算要有子嗣那也要等个半年一年的,她说的那些话真当老身听不懂。”谢老夫人抚着自己的心口,怒气难消。 一个个的,都怨怪她偏心长房,她们却不知道如今国公府的门庭是靠谁撑起来的,这以后谢家的当家主母也只能是鸾儿。 这府上的人,谁都不能打鸾儿的主意。 小丫鬟方才就在谢老夫人身边伺候,当然明白谢二夫人的话实在是有点过于难听了些,好像是在故意针对少夫人。 —— 彼时,皇宫碧瓦朱红,繁华巍峨,谢承前脚刚出了乾清宫,太子楚潇后脚就跟上了,他面容阴柔,笑得也温柔:“子承这是要急匆匆的去哪孤在百水楼设了宴,子承可要与孤同去。” 谢承眉目不着痕迹的蹙了蹙,浅声拒绝了太子殿下:“微臣妻子昨夜身子不适,微臣现下还要回府看她,今日微臣是不能陪太子殿下一起去百水楼了。” 楚潇语气意有所指,摇开手中的折扇:“子承跟谢少夫人还真是感情和睦,夫唱妇随。” 第六章 夫唱妇随 这声“夫唱妇随”由太子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带了几分深意,东宫内侍跟谢承身后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喘,谢承站在当今太子殿下面前,气度不掩分毫,他掀了掀眼皮,仪态温文尔雅:“太子殿下谬赞了。” 楚潇见此也露出笑容,道:“既如此,那孤就先行一步了。” “太子殿下慢走。” 谢承正欲离开,圣上身边的李公公手握拂尘,几步作一步的来到谢承面前:“谢大人,您且留步。” “李公公。”谢承停下脚步,姿态客气,淡淡开口。 “谢大人,我们圣上有请。”李公公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笑着道。 谢承骨节修长的大手拢在官袖中,随李公公去乾清宫面见圣上:“微臣参见圣上。” 当今圣上已过不惑之年,身上带着为人君主的威严,目光带着锐利,见谢承进来,圣上抬了抬眼:“子承请起。” “子承,这是朕拟定的相关官员名单,你且看一下。” 圣上话音刚落,就有人将官员的花名册递到谢承手里,这是因为前些日子有不少朝臣致仕,所以朝廷官员有所空缺,这些名单由礼部拟定,但最后做决策的却是圣上。 谢承将花名册接过来,他一目十行,眸光落在了“罗凌”这个名字上。 罗凌,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以“纨绔”之名闻名京城,被封为“骠骑大将军”。 谢承重新将花名册递给圣上身后的内侍:“圣上考虑周全,微臣并无异议。” 圣上眼眸眯了眯,笑道:“朕还以为子承会替江国公府世子抱不平,江世子自数年前驻守边关,一直勤勤恳恳,这些朕都看在眼里,待江世子回京,朕会再论功行赏。” 谢承垂下眼帘,眼色闪过一丝嘲讽:“多谢圣上,为朝廷效力是臣等分内之事。” 他说的是“臣等”,不是“微臣”,圣上神色露出一丝满意:“爱卿的衷心,朕都明白。” “子承与谢少夫人正新婚燕尔,前两日皇后还与朕说起了这事,若是哪日得空,子承夫妇可以去坤宁宫给皇后问个安。” 江鸾未出阁之前,是常宁公主的伴读,皇后待她视若亲女,若非江家如今势头太大,江鸾当初实则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选。 如今谢江两家联姻,在这门第上是挑不出错来。 “臣遵旨。” *** 江鸾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又酸又疼,她脑袋嗡嗡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少夫人,您醒了。”侍琴一直在床榻边守着她,听到声音侍琴连忙走过去,她伸手探了一下自家夫人额头的温度,虽然还有些热但没有昨夜那般热,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世家妇(重生) 第5节 少夫人出阁之前并不怎么爱生病,谁知昨夜突然发起了热,侍琴简直吓得不轻。 江鸾素白纤细的小手捂住自己发疼的额头,因为发热,她唇瓣看起来有些干,脸色也苍白,看起来像蔫了的花儿:“我这是怎么了?” “少夫人,您昨天半夜身子发起了热,公子连夜让人请了郎中,幸好少夫人醒了,奴婢都快担心死了。”侍琴喂她喝一口热水,解释的时候尚有些后怕。 她一向不轻易生病,没成想昨日就发起热来了,她感觉自己就是重来时机不对,所以流年不利,江鸾托腮,轻轻叹了口气。 谢承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副场景,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谢承走了进来:“夫人这是有心事” 主仆二人看过去,侍琴忙福了福身:“奴婢见过公子。” 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江鸾强撑起精神,清灵婉约的嗓音还有些沙哑:“郎君。” 对上妻子略带迷茫的眸,谢承声线清润的“嗯”了声,指腹在她额头上碰了下:“摆膳吧。” 小厨房早就备了金丝红梨粥跟清蒸粉丝,江鸾早膳本就未用,这下倒是真的饿了,侍琴将粥碗端到她面前,江鸾就着她的动作用了几口,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力气,她用粥用得很慢。 “我来吧。”谢承眉梢喂挑,不疾不徐的出了声。 下人一贯就怕谢承,见他开口,侍琴赶紧将手中的粥碗递给谢承,见他要喂自己,江鸾下意识挣扎着,忙道:“妾身可以自己来。” 那抹怪异之感再次涌上心头,妻子有时候好像特别抗拒自己的亲近,谢承沉默了下,温润如玉的舀起一勺子粥,喂到她嘴边:“夫人不必见外。” 在江鸾看来,这人实在是有太多不对劲了,偏生她还摸不出个头绪来,热腾腾的粥喂到嘴边,她身躯有些僵硬的喝了口。 于是一人喂,一人喝,配合的相当益彰,江鸾却是喝的食不知味,不时走一下神,谢承没有戳破她,这副画面落在别人眼里,只觉得二人恩爱的紧。 谢承在正房陪了一会江鸾,等他离开,侍琴不由道:“少夫人,奴婢觉得公子待你极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侍琴总觉得少夫人对公子态度不咸不淡的,但是她想起少夫人出阁前便是喜欢公子的,夫妻两人相处也融洽,她应该是想多了。 若搁在前世,她肯定也这样想,但她是重来一世的人了,江鸾明白不管谁是他妻子,他都会这样做,不过如今的她已然不在意这些了。 还有两年之后的那场意外,江鸾现在还没有眉目,可她觉得那场意外背后指使定是皇室的皇子,至于是太子殿下,还是圣上亦或者是静王殿下,就不得而知了。 皇室明面上倚重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但实际却不是这样,江鸾想保全自己,也想保全国公府。 江鸾眸光变得氤氲如雾,朱唇微抿,嗓音细细柔柔的:“侍琴,你陪我去一下藏书楼吧。” 谢国公府有一个藏书楼,是除皇宫藏书阁之外最大的一个藏书楼,江鸾去过不止一次。 “少夫人是要现在去吗?”侍琴还愣了一下,问。 她们少夫人身子刚刚好转,就要去外面,侍琴还有些担心。 “现在去吧。” 侍琴没有多问,连忙给自己少夫人梳妆,江鸾穿的是浅紫色流苏百花裙,头上梳的发髻是惊鸿髻,两支珍珠步摇垂在云鬓两侧,身姿窈窕,娉婷婀娜。 侍琴再给她披了一件浅色的披风,屋外的微风一吹,格外脱俗。 主仆两人径直去了藏书楼,藏书楼门外有两个侍从守着,他们皆认得这位少夫人,赶紧向江鸾见礼:“属下见过少夫人。” “我们少夫人想进去看看,你们就在外面候着吧。” “是。” 江鸾带着侍琴进了藏书楼,藏书楼环境典雅,淡淡的檀香味萦绕鼻间,藏书楼总共有三楼,姑娘直接带着侍琴去了三楼,跟在江鸾身后的侍琴还有些奇怪,少夫人应该是第一次来藏书楼才是,怎么对这藏书楼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藏书楼又大又宽敞,里面冷冷清清,层层书柜一排接着一排,若是藏了人都不会轻易被发现。 江鸾在三楼靠右边的书柜停了下来,她微微弯下腰,翻看书柜上的书卷,侍琴想帮着她一起找:“少夫人是想找什么书奴婢帮您一起找吧。” “一本游记。” 游记…… 侍琴暗自思索,正想帮少夫人寻找的时候,忽然有一本书从书柜对面递了过来,那人声线舒朗,带着几分意气风发:“嫂嫂是想找这个吗?” 江鸾抬起头,对面之人正是谢国公府的十公子谢子言,四房的嫡幼子,容貌风流倜傥,气度翩然。 “十公子。”侍琴惊讶的喊了声,她们进来了这么久,竟还未发现十公子。 “没想到嫂嫂这个时辰会来藏书楼,还真是赶巧了,方才我听嫂嫂要找游记,不知道是不是在找这一本”谢子言咧起嘴角,露出白净的牙齿,他目光天真,将手中的书递给江鸾。 江鸾浅声道了声“谢”,将他手中的书接了过来,上面写的是《南潇·游记》,正是她要找的那一本:“这一本……” “没想到嫂嫂一介闺阁女儿也喜欢看游记,这本游记我之前已经看过了,嫂嫂喜欢看,就拿去吧。”谢子言看这个书还是因为这上面有堂兄的批注,思及此,他觑了觑嫂嫂,突然语出惊人:“嫂嫂想看这篇游记,该不会是因为这上面有堂兄的批注吧?” 正在翻阅书卷的江鸾:“……” 她下意识的往后翻了一页,上面有熟悉的字迹,字迹如笔走龙蛇,隐隐透着风骨。 看着她的神情,谢子言挠了挠头,有些憨厚的开了口:“嫂嫂是不是觉得堂兄超级厉害,我最钦佩喜欢的人就是堂兄了。” 江鸾还忘了,谢家的几位公子跟姑娘都很喜欢谢承,她抿起嘴角,浅浅笑了笑:“你堂兄确实挺厉害的。” 谢子言也这么觉得,他笑得特别开心,余光瞥见楼梯上正上来的三个人,谢子言挥了挥手,冲来人喊道:“堂兄,嫂嫂说你特别厉害。” 江鸾下意识的回头,来人不就是他的堂兄,如玉郎君身边跟着的是林子齐跟景昭,三人正攀谈着,闻言三人抬眼看过去,看到好友的夫人,林子齐跟景昭笑了笑,道:“少夫人好。” 第七章 性子 江家女才名远扬,盛名在外,林子齐跟景昭当然见过她,就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谢江两家会结亲。 江鸾模样婉约温柔,向林子齐跟景昭问了声好,然后轻声与谢承道:“妾身是来藏书楼找书。” “少夫人不愧是才女,这喜欢的书都跟寻常女子不同。”景昭看了一眼她手中拿的游记,稍感诧异。 一般闺阁女子哪有看游记的,看来这大家闺秀也不是那么“无趣”。 谢承凤眸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清隽如画的眉目微微挑起。 “因为那游记上面有堂兄的批注。”谢子言觉得自己看的特别清楚,他先是看了堂兄一眼,再看嫂嫂一眼,弱弱的解释道。 此言一出,景昭跟林子齐对视一眼,看来这小夫妻两感情确实挺好的。 藏书楼气氛渐渐变得缱绻起来,江鸾水盈盈的眸光与谢承的目光对上,她唇瓣微翕,正要开口,年轻郎君却先一步开了口,嗓音清润好听:“夫人身子可好一些了?” 他未曾想到妻子这个时候会来藏书楼,原以为妻子还在卧床歇息。 “现在已经无碍了。”江鸾模样清婉动人:“若是郎君没什么事,妾身就先告辞了。” 谢承微微颔首。 江鸾匆忙带着侍琴离开,景昭忍不住摇了摇折扇,笑道:“子承的夫人还真不愧是大家闺秀,清婉娴雅,端庄敏慧。” “我堂嫂跟堂兄是天作之合的缘分。”谢子言风度翩翩,他既喜欢文武双全的堂兄,也很喜欢温温柔柔的嫂嫂:“堂兄今日也是来藏书楼找书吗?” 还不等谢承回应,谢子言又屁颠屁颠的道:“堂兄要是需要找什么书,告诉我就成,我替堂兄找。” 景昭跟林子齐见有这样的好事,非常不客气的报了几个名字,谢子言瘪了瘪嘴,见堂兄自己在找书卷,便“任劳任怨”的去帮景昭跟林子齐找了。 再说江鸾带着侍琴回芝兰苑,一个在门口东张西望,穿着碧色衣衫的小丫鬟迎了上来:“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夫人身边的孙妈妈来了。” 孙妈妈是国公夫人陈氏身边最得力的人,在谢国公府颇受人的敬重,江鸾带着侍琴走进去,身材微胖、面容稍显严肃的孙妈妈欠了欠身:“老奴见过少夫人。” “孙妈妈请起,不知孙妈妈过来是” “夫人听说少夫人身子不适,便派老奴过来看看。”孙妈妈看了一眼眼前美丽无双的少夫人:“还有一件事是夫人说,少夫人嫁到谢国公府也有几日了,倒是可以慢慢接触谢国公府的中馈了,等少夫人身子好了之后,夫人会亲自教少夫人中馈,还望少夫人做好准备。” 因为少夫人出身门第高,所以少夫人刚嫁过来,夫人也没有给她立规矩,只不过少夫人是日后的国公府主母,该学的肯定还是要学的。 江鸾轻声应了句“好”,孙妈妈面色缓和,让小丫鬟将陈氏准备的礼物呈上来,再跟少夫人寒暄了几句,嘱咐她要多多休息,才回去跟自家夫人复命。 “鸾儿身子可好一些了?”知雅苑中,树荫掩盖了天边上洒下来的阳光,孙妈妈回来的时候,丫鬟正在给陈氏捶腿,陈氏听到孙妈妈的脚步声,抬起眼,问。 小姑娘家家的,这身子骨还是有些弱,这才刚嫁过来几日,就病了。 “回夫人,少夫人她身子已经无大碍了,方才少夫人还去了一趟藏书楼。”孙妈妈熟练的走到陈氏面前,笑着开口。 “那我的话你可告诉鸾儿了?”陈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那看来是无碍了,她问。 “回夫人,老奴已经告诉少夫人了。” “鸾儿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咱们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也不是个多恶毒的婆婆,不求她每日晨昏定省,但是这中馈肯定还是要学的。若是不学,那国公府后宅谁来料理。”陈氏挥手让小丫鬟先退下,她端起桌面上的琉璃盏,叹了口气。 “老奴觉得少夫人是聪慧之人,肯定可以很快学会帮夫人处理这谢国公府的账务。”孙妈妈是陈氏身边的老人了,陈氏一开口,孙妈妈便知道她要说什么。 “如此便好。”陈氏掩唇笑了笑。 —— 四月初,桃树跟银杏树都开了花,尤其是海棠花,开的是最好的,走在谢国公府的过廊上,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知雅苑牖窗外停着两只叽叽喳喳的鸟儿,江鸾莲步微移,嗓音比那百灵鸟还要动听:“鸾儿给母亲请安。” “孙妈妈快扶鸾儿起来,鸾儿这么早过来,应该还未应早膳,鸾儿先来用个早膳。”陈氏微微一笑,表情温婉随和。 “谢母亲。”江鸾被孙妈妈扶着站了起来,她浅浅而笑,肤白如雪,纤腰如柳。 陈氏一贯不喜铺张,早膳便十分的简单,有豆乳、鲜花饼跟水晶糕等。 等用完早膳,陈氏拍了拍江鸾的手背,让孙妈妈将账本都拿过来:“鸾儿之前可有学过账务” 旁的不敢说,江家女儿应该都有学过账务,陈氏心里这般想着。 “在家的时候有学过一些。”江鸾微微垂眸,轻声道。 她从小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等到后来,母亲跟祖母会教她学习中馈跟女红,上一世她刚嫁到谢国公府,便有跟婆母陈氏学习中馈,这些她确实会。 “那鸾儿今日便先将咱们国公府这一个月的账务,除却各房所用的,还有商铺这些都给清算一遍吧。”陈氏笑道。 这学中馈,第一便是要学会看账本,紧接着便是要会算这些账务。 江鸾乖巧应下,小丫鬟将算盘放到了江鸾面前,然后帮她磨墨。 陈氏喝了口茶,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盘算,她也不紧张,两鬓上的步摇垂在耳边,算盘声“噼里啪啦”的响,陈氏目光敏锐,她随意扫了一眼,小姑娘算出来的结果确实是对的。 看来江家教她的还不少…… 陈氏若有所思,她珠翠罗绮,皓腕支着额头,闭眸假寐。 下人们伺候的动作格外小心,眼神不时的落到少夫人身上。 大概过了一炷香,陈氏睁开眼,小姑娘还在那盘算,神色认真,安安静静的,她算是看出来了,小姑娘很耐得住性子。 这一点比她当年还要强上一些,只是鸾儿性子安静,子承也是那种温润泽的性子,这…… 罢了,夫妻间举案齐眉也没什么不好的。 世家妇(重生) 第6节 午膳江鸾也是在知雅苑用的,中途长房的其他姑娘还来给陈氏请安,陈氏态度和善的见了她们,再好声好气的让孙妈妈送她们到门口。 江鸾将账目盘算好之后,孙妈妈一脸和气的将账本递到陈氏面前,陈氏随手一翻,找不出什么错误来,她脸上露出微笑:“鸾儿今日肯定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着吧,这个账本上面记录的是咱们谢国公府去年一年的开销,鸾儿先拿回去看看,看看哪里有没有纰漏。” “母亲也早些歇息。”江鸾姿态若那亭亭玉立的荷花,袅袅婷婷的站了起来。 陈氏笑着应下,孙妈妈伸长手臂,笑呵呵道:“少夫人慢走。” “鸾儿真是什么都好,比我当年还要强上一些。”陈氏将账本反反复复的看,还是找不出什么错误来,她不由失笑,将账本递给孙妈妈。 孙妈妈翻开第一页,只见少夫人字迹娟秀,每一行都有批注,当真是极为用心。 陈氏目光缥缈,低低一叹:“娶妻娶贤,能娶到鸾儿,是子承的福气。” 江鸾连着几日,日日去知雅苑,府中上下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谢老夫人将陈氏唤到跟前,问:“听说你现在开始教鸾儿中馈了?” “什么都瞒不过母亲,鸾儿聪慧,说是妾身教,但该会的鸾儿都会。”陈氏笑着递了一杯茶给谢老夫人,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夸赞。 谢老夫人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这个儿媳出自陇西陈氏,眼光极高,长房的姑娘都是由她教导,但她甚少说这样的话,可见她是很喜欢鸾儿:“江家教出来的女儿哪有错的,这教东西,不管教什么,都要有个度,子承跟鸾儿是夫妻,只要他们感情和睦,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子承性子淡,成婚之前与鸾儿接触不多,两人也没好好的培养感情,谢老夫人就怕她们夫妻之情太过淡薄。 与其说让鸾儿快一些学会这谢国公府的中馈,还不如让鸾儿跟子承好好的培养下感情,这样谢老夫人也不至于总是提着一颗心。 好在现在子承跟鸾儿已经圆了房,子承对鸾儿还是有情意在的。 “母亲说的是,只是我听芝兰苑的下人说,子承除却政务繁忙,几乎夜夜歇在芝兰苑,这要说夫妻感情不好,也说不过去。”陈氏侍奉婆母这么些年,谢老夫人一开口,她便能明白谢老夫人是什么意思,陈氏有些迟疑的开口。 “你可还记得当初老身唤你来立规矩,子承他父亲迫不及待的就来老身这里,告诉老身立规矩的时候不要那么严格,你再看子承,鸾儿学习中馈都多久了,他连过问都不过问一下,可见就是不会疼人的。”谢老夫人见她一脸的不相信,便跟她举例子。 陈氏仔细想想,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于是当天晚上,孙妈妈踩着点来到芝兰苑,问门前的侍女:“公子跟少夫人可在里面” “在呢,公子与少夫人正要下棋。”小丫鬟朝里面看了一眼,道。 “麻烦侍雨姑娘给老奴通报一声,夫人那边有吩咐。” “奴婢这就去。” 里屋这边,听说孙妈妈来了,江鸾小小的松了口气,动作虽轻微,谢承还是看到了,他眉梢微动,玉手叩了叩桌面:“请孙妈妈进来。” “老奴见过公子,少夫人。”孙妈妈进来向公子跟少夫人见礼,她偷偷觑了一眼正端坐的公子跟少夫人,一板一眼的道明来意。 “少夫人,老奴是奉夫人的命过来,夫人说,马上就是月底了,底下的管事这几日都会陆续过来汇报,需要清查的账目还很多。”孙妈妈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夫人的意思是,还请少夫人从明日起,鸡鸣之后便去知雅苑。” 第八章 疼人 鸡鸣…… 芝兰苑一下子噤若寒蝉,那得有多早,其实自少夫人嫁到谢国公府,不管是谢国公府底下的人,还是谢国公府的长辈,都很喜欢少夫人,先前夫人让少夫人学习中馈,只是想让少夫人早些学会管国公府的账务,但今日此举怎么是想给少夫人立规矩呢。 众人不由将目光放到公子跟少夫人身上。 谢承指尖顿了顿,声音温润如玉:“孙妈妈,这是母亲的意思” “回公子,这是夫人的意思。”孙妈妈总觉得公子已经看出来了,她硬着头皮回答。 白天夫人从老夫人那里回来,越想越觉得老夫人话在理,夫人觉得公子确实不知道怎么疼人,所以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公子。 毕竟公子与少夫人是新婚夫妇,这感情还是可以培养的。 “子承也有几日未去给母亲请安,明日子承随夫人一起去给母亲请安。”谢承面似谪仙,眉目如画,他眸光从妻子身上划过,淡声开了口。 看来此次是老夫人跟夫人多虑了,公子对少夫人未必不体贴关怀。 孙妈妈连忙恭敬道:“是,公子。” 侍琴:“孙妈妈慢走。” 原本棋局都摆在桌面上了,但因为夫人陈氏那边派人过来,谢承温声对妻子道:“这棋什么时候下都一样,今夜夫人要不早些歇下” “妾身听郎君的。”江鸾潋滟如水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嗓音温温柔柔的。 其实比起早些歇下,姑娘肯定更想下棋,只是姑娘没有说出来罢了。 侍琴服侍自家少夫人去沐浴,许是因为知晓明日有正事,所以今夜夫妻二人是和衣而眠。 翌日,天还未亮,芝兰苑便是灯火通明,下人们鱼贯而入,手里端着银盘跟托盘,伺候主子梳妆。 再说陈氏这边,除却刚嫁到谢国公府跟府里有大事要办的时候,她何曾起的这么早,陈氏这短短一会的功夫,已经连喝了好几盏茶,她拿手帕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孙妈妈,你说我这么早让鸾儿过来,鸾儿心里该不会不痛快吧。” 她可不想落下一个“恶毒婆母”的名声。 “夫人这是说的哪儿话,这不是还有公子陪少夫人一起过来。”孙妈妈笑着劝慰陈氏。 略等了一会,有脚步声传来,小丫鬟率先拂开珠帘,对陈氏道:“夫人,公子跟少夫人过来了。” 紧接着,身着月华色长袍、腰环玉佩的谢承跟着身穿浅粉色月华裙、腰间系着罗带的江鸾一道来给陈氏请安。 见谢承与江鸾一起进来,陈氏脸上带笑:“子承跟鸾儿过来了。” 陈氏明知故问:“子承今日是不用上朝” 谢承:“今日休沐。” 陈氏朝孙妈妈看一眼:“孙妈妈,你先带鸾儿去看账本吧。” “少夫人,您这边请。” 等江鸾随孙妈妈去了偏房,陈氏才搁下茶盏,看着气定神闲的长子道:“看来子承都知道了。” “母亲并不是会为难人的人。”谢承嗓音温润,开了口。 陈氏微微笑了笑,长子虽然从小性情是冷淡,但看人看事一向极准,他应该是一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用意,索性顺势而为。 “这还不是担心你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公务上面,冷落了鸾儿,你跟鸾儿既已成亲,那子承就要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对鸾儿要体贴关怀。”陈氏耳提面命,嘱咐一句。 谢承微微颔首,他与妻子在成婚前仅有数面之缘,他对她虽说没什么感情,但她既嫁给了自己,那他便会给她正妻该有的敬重与体面。 “如此,母亲就放心了。”陈氏大松一口气,想着现在时辰还早,便笑道:“那你快带鸾儿回芝兰苑吧,让鸾儿明日还是老时辰过来,免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国公府喜欢磋磨新妇。” 谢承“嗯”了一声,他仪态清贵,抚了抚袖摆上的褶皱,去了偏房。 —— 四月底,宫里的皇后娘娘传召,宣江鸾入宫。 椒房殿里面金碧辉煌,外面摆着一院子的牡丹,尽显中宫的奢华。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江鸾俯身一拜,向上首的皇后娘娘行了个大礼。 “免礼,赐座。”皇后态度和声和气的,待江鸾站起身,罗皇后才是启唇一笑:“到底是嫁人了不一样了,咱们鸾儿看起来比以前还要端庄一些。” 罗皇后对眼前的姑娘是极其喜欢的,谁让她背后有一个能干的父亲跟兄长,太子有江国公府与谢国公府的支持,这储君之位也能坐的更稳固一些。 “谢皇后娘娘夸赞。”江鸾嗓音清灵好听,浅声道。 皇后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她怎么觉得姑娘对她好像还有几分生分了,之前她不是这样的:“鸾儿现今嫁到谢国公府也有一个多月了,谢大人对你可还好” 她看姑娘的眉眼间多了一份妩媚,想来在谢国公府过的是极好的,但因两人的婚事乃两家长辈撮合而成,皇后又觉得名满京城的谢家郎君对眼前的姑娘没多少情意。 “回皇后娘娘,郎君他对我很好,皇后娘娘请放心。”江鸾面容清婉柔顺,她浅浅一笑,开口道。 自从上一世最后她无缘无故遭了那场意外,眼前的女子对皇室的人都不怎么敢相信。 “那本宫就放心了,在本宫这里,鸾儿跟本宫的亲生女儿并无区别,前几日本宫还担心你要是嫁到谢家,谢大人对你不好可怎么成。”罗皇后招呼她到跟前,染着红蔻丹指尖的手轻抚着小姑娘的脸颊,说话的声音柔和极了:“本宫前些日子听陛下说,你嫂嫂有身孕了。” “是。” 江奕确实是个奇才,这样的人可以出色但又不能太出色了,皇后似是想起曾经,故意叹了口气:“自从紫菱与你兄长去了边关,本宫都好些年没有见到她了,实在是挂念的紧,你兄长为朝廷做的贡献,本宫与圣上都看在眼里,将来你兄长回京,圣上肯定会大为嘉奖。” 江鸾姿容清雅,举止落落大方,她道:“为朝廷跟圣上尽忠,是兄长应该做的。” 皇后笑容变得真诚了许多,江国公府如今所享有的富贵荣华,还不是她们皇家给的,要是这样她们还不知足,难不成真要骑到皇家头上去。 罗皇后身边的张女官见时机成熟,连忙招呼身后的婢女将托盘端上来,言语热情的紧:“少夫人,这是我们皇后娘娘早早的就吩咐御膳房备下的马蹄糕跟杨枝甘露,少夫人且尝一下。” “本宫记得鸾儿最爱吃马蹄糕了,鸾儿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江鸾轻声向罗皇后道了声“谢”,这才拿起马蹄糕尝了一口。 罗皇后拉着江鸾说了一上午的话,多是一些宫里的趣事跟江鸾嫁到谢国公府的家常,她将江鸾素白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扯唇笑道:“你与谢大人正新婚燕尔,有些话本宫就不说了,夫妻相处和睦是最重要的,鸾儿日后要是有时间就多来皇宫陪陪本宫,本宫在宫里可是孤单极了。” 江鸾眉眼微微向上翘起,眸光如水,笑容浅浅:“谨遵皇后娘娘之命。” “张女官,你亲自送鸾儿出去。” 院子外面惹来了几只鸟儿,叽叽喳喳没个停歇,皇后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更甚至皱了皱眉,见娘娘兴致不高,婢女连忙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本宫的错觉,本宫总觉得鸾儿今日对本宫有些疏远,好像很生分。”罗皇后眉头紧蹙,今日姑娘总给她一种这样的感觉,但姑娘为何要疏远她呢。 “皇后娘娘这就多想了,谢少夫人未出阁之前,皇后娘娘对她跟对亲女儿似的,谢少夫人如今能有一门这么好的姻缘,也有娘娘的功劳不是。”婢女并未这样觉得,便说了一句公道话逗娘娘高兴。 皇后扯唇一笑,她对江鸾是很好,但那是因为她是江家长房的嫡幼女,是江家千娇百宠的嫡小姐,她如此殚精竭虑,只盼着太子能早日登基,可千万不能给了别人机会。 江鸾走在半道的时候,突然被人喊住了:“谢少夫人请留步。” 江鸾回过头,来人正是静王殿下楚云飞,静王殿下是静贵妃所生,静贵妃未入宫是北疆的小公主,因为对当今圣上一见倾心执意要入宫,初年入宫的位份是四妃之首,后来因为生下静王殿下,晋为贵妃。 眼下后宫最得宠的就是这位静贵妃,静王殿下楚云飞生母。 楚云飞身着一袭石青色锦纹蟒袍,姿态像那莲花一样不染凡尘,他肤色冷白,面带微笑的来到江鸾面前:“这才多长时间未见,鸾妹妹就不认识本王了。” 侍琴暗自皱了皱眉,她们少夫人未出阁的时候因为时常出入皇宫,所以与皇室的皇子与公主都认识,但少夫人已经嫁人了,静王殿下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到,肯定影响少夫人的清誉。 “臣妇见过静王殿下。”江鸾未应,规规矩矩的向楚云飞行了个礼。 “鸾妹妹怎么还跟本王生分了。”楚云飞眸光一闪,微笑着开口。 “臣妇已经嫁到谢国公府,静王殿下这话会让别人误会。” 即便这一世她并不想嫁到谢国公府,但有上一世的意外,这一世她也不会跟皇室的人有什么牵扯。 “鸾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于本王而言,即便鸾妹妹已经嫁为人妇,但也算得上是本王一位妹妹,妹妹出阁了,难道作为兄长的连关心一下都不成了?”见眼前女子待自己一副生疏的模样,楚云飞神情是变了再变,但到底不失皇家皇子的风范,他唇角笑意莞尔,道。 江鸾眉眼轻轻蹙了蹙,只想快刀斩乱麻:“谢静王殿下关心,但是臣妇与我夫君感情和睦,就不劳静王殿下关心了。” 明明眼前的女子已经嫁为人妇,明明知道她为了名声避嫌是应该的,但静王还是有些忍不住,他试图去拽江鸾的衣袖:“鸾妹妹,你知我……” 可还没等拽住江鸾的衣袖,一阵凌厉的风吹了过来,静王的手颤了一下,他身边的小厮已经看到来人是谁了,脚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殿下,谢大人来了。” 谁来了…… 世家妇(重生) 第7节 静王面色一身青一阵白,头一抬,来人不是君子端方的谢郎君还是谁,静王嘴角扯出一抹笑,泰然自若道:“子承来了。” 谢承少年入朝堂,能力卓绝,又是国公府长房的公子,若是能拉拢他,无意是得到了谢国公府半个支持,静王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 但谢承嘴角没有一丝笑容,他在妻子面前站定,在外人看来,便是他亲自过来维护自己的夫人,谢承眉目疏离,声音微冷:“微臣见过静王殿下,不知静王殿下有何事要问微臣夫人,问微臣也是一样的。” 第九章 失控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静王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谢承,那对他和母妃都没什么助益,于是静王咳嗽一声,笑着打圆场:“本王方才是想去翊坤宫给母妃请安,恰好遇到了谢少夫人,所以寒暄一下,本王并没有别的意思。” 眼下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是全力支持东宫太子,所以太子的储君之位异常稳固,但要是太子没了谢家跟江家的支持呢,静王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后糟牙都要咬碎了,今日他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谢承眸光不疾不徐,浅浅淡淡的开了口:“那静王殿下要是没有别的事,微臣跟夫人就先告辞了。” 寻常人当然不敢这么跟静王殿下这样说话,但静王知晓今日是自己理亏,他笑了笑:“自然。” 谢承回眸看安静清婉的妻子,温声道:“夫人,我们走吧。” 年轻郎君仪容温润如玉,相貌堂堂,他身侧的女子容颜美丽,一举一动莫不清雅脱俗,两人站在一起真是格外般配。 想当初,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联姻的消息传了出来,京城传言甚嚣尘上,统一的说辞都是谢承不喜大家闺秀,江家的姑娘嫁到谢家日子肯定不好过,静王也理所应当的以为江鸾嫁到谢国公府去日子肯定不好过,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那江鸾还怎么为他所用。 静王心里怄的滴血,神色很不好看。 静王身边的小厮见殿下面色不好,还死死的盯着谢大人跟谢少夫人离去的方向,连忙喊了两声—— “殿下,殿……” “走吧,随本王去见母妃。”静王再次深吸一口气,将袖袍重重一甩。 小厮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这厢,皇宫门口停着两辆带着“谢国公府”标志的马车,但看两小夫妻一起出来,谢国公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说自己可以坐一辆马车,让他们两个坐一辆马车。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面极其安静,呼吸声几不可闻。 倒是下马车的时候,谢承举止温和的扶妻子下来,等她站稳脚步,便吩咐侍琴先扶江鸾回去。 侍琴屈了屈膝,然后扶自家少夫人回芝兰苑,有些话她已经憋了一路了,现在是不想再忍了,她小声开口:“少夫人,奴婢觉得公子应该是生气了,少夫人不如想个法子好好哄一下公子” 静王殿下在皇宫那举止分明有些逾越,虽说静王殿下跟公子说没什么别的意思,但之前姑娘待字闺中的时候,除了太子殿下,其他几位尚未娶妻的皇子都对姑娘表现的非常殷勤,侍琴就怕公子误会了,毕竟少夫人跟公子才刚新婚,若现在就生了嫌隙,着实是不大好。 “他为何要生气”江鸾轻轻蹙了蹙眉,不解问。 兴许是因为从前世到现在,江鸾已经习惯了年轻郎君的“冷淡”,她还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侍琴愣了一下,自家少夫人对公子好像很不上心,没看到公子方才下马车的时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是不悦的。 侍琴试探的看了自家少夫人一眼,弱弱的开口道:“公子大抵是吃醋了吧。” 吃醋…… 江鸾一怔,那人对她都没什么感情在,他吃什么醋。 少夫人好像还不怎么开窍…… 侍琴斟酌了一下措辞,试着给少夫人分析:“奴婢觉得方才静王殿下方才的举动有几分莽撞,也不知公子看到了多少,但以奴婢的观察,公子应该是有些不高兴。” 江鸾弯弯如月的眉眼动了动,若她还是前世那个怀揣着爱慕的江鸾,那她肯定会去想着怎么哄他高兴,可现在…… 姑娘目光盈着秋水,她举止温婉的在美人榻上坐下,轻声道:“郎君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应该是你想多了。” “可……” 不管是不是真的,少夫人都不能坐视不理啊,万一公子真的生气了与少夫人闹别扭怎么成。 江鸾一双眸子就像泉水洗过一样,她轻轻眨了眨,娇嗔道:“侍琴姑娘,到底是我是你的主子,还是他是你的主子” “奴婢不说了。”闻言,侍琴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飞快的摇了摇头。 她是姑娘的陪嫁丫鬟,肯定是与姑娘一条心,只是她觉得姑娘嫁过来之后对公子不是很上心,这不太利于培养夫妻之间的感情。 侍琴在心里叹了口气。 彼时的书房里面,案桌上摆放着许多公文等着谢承去处理,谢承只处理了几本便皱起了眉梢,替他磨墨的下人手一抖,小声问:“公子,可是这公文里面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公子以前处理公务的时候向来不这样,所以下人猜测这公文里面肯定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要等着公子处理。 谢承将公文搁在案桌上,缓声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许是因为要下雨,天气变得格外燥热,屋外天色暗沉,倒像是风雨欲来。 谢承负手立于窗前,仪容温润如玉,不知为何,从皇宫出来之后,他心口便有几分窒闷,郎君不由皱了皱眉,眸光亦有几分沉郁。 不消片刻,谢承缓步从书房里面走出来,猜到公子今日心情不是很好,下人低着头,恭敬道:“公子有何吩咐” “去芝兰苑。”谢承一字一顿,不紧不慢道。 平日里公子不是先将公务处理完再去的芝兰苑吗,怎么今日就变得不一样了,下人挠了挠头。 谢承来的时候,江鸾正在翻阅上一次从藏书楼拿回的游记,蘸了墨水的朱笔在游记上面圈了圈,见他这么早过来,姑娘还有几分意外,江鸾嗓音温柔的喊了声:“郎君。” “嗯。”谢承喉结滚动,视线从她脸上挪到她手中的游记上,声线带着温和:“夫人可想下棋 “妾身却之不恭。” 侍琴忙挥手让人将棋盘呈上来,料想公子应该是没有生气。 棋盘呈上来,棋子是上好的和田玉做的。 谢承:“夫人想执白子还是黑子” “妾身想执白子。” “那夫人先行三子。” 江鸾也不跟他客气,率先在棋盘落下三子,分别放在中心跟两对角边的位置。 江鸾身后的侍琴跟谢承身后的小厮都将眼神放到了棋盘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也不知最后是公子赢了还是少夫人赢了。 谢承骨节修长,黑色的棋子与白皙的手指相得益彰,他紧接着落下一个黑子,眉目从容,气定神闲。 江鸾盯着棋盘,托腮想了一下,再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太阳西落,晚霞浮上天边,小夫妻两你追我赶,很快就下完了一盘棋,出乎意料的是白子赢了局势。 小厮下意识的朝貌美无双的少夫人看了一眼,想这京城之中鲜少有人能在棋局之上赢的公子,没想到少夫人第一局就赢了公子,难怪都说少夫人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 谢承轻轻一哂,身体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姿态俊逸风华:“夫人赢了。” 她就这么顺利的就赢了他…… 江鸾粉唇抿了抿,她的棋艺自然是不差的,但她前世与他下棋的时候,没有一次不是输的,怎么这次就这么顺利的赢了他,姑娘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屋内的气氛好像就突然安静下来,下午侍琴的话在江鸾脑海中浮现,江鸾轻声开口:“郎君今夜是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 谢承在心里琢磨这句话,他手指敲了敲案桌,嗓音清润,如玉落珠盘:“没什么。” 江鸾原本就是问一下,闻言没再问,她垂眸继续盯着棋盘,谢承心口那股子窒闷再次涌现出来,浑身都不太对劲,他故作不经意间问:“夫人觉得静王这个人如何” 静王…… 静王早已入朝,他难道不知静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说谢江两家早已表明了立场,全力辅佐太子登基,江鸾眉眼轻轻蹙了蹙,轻声道:“妾身在闺阁的时候听闻静王殿下文武双全,但静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人,妾身也不知。” 谢承唇角微微上扬,给妻子倒了一盏雨前龙井:“夫人,夜深了,安置吧。” 在屋内伺候的下人紧赶着下去,阖上房门。 月凉如水,屋内温度节节攀升。 拔步床上,女子已经是香汗淋漓,江鸾面色酡红,轻喘着气,整个人像是从清泉池的泉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垂眸看着如海棠花一般的妻子,谢承轻柔的吻落在妻子的耳垂上,带来一阵滚/烫:“再来一次。” 江鸾杏眼圆睁,盈盈若水,刚想开口拒绝,年轻郎君在她唇瓣上轻咬了一口,江鸾朱唇轻轻张开,郎君正好“趁虚而入”,汲取她唇齿间的芳香。 与此同时,他手指轻柔的按了下妻子的小腹,被他抱在怀里的江鸾身子“痉挛”了一下,脸色瞬间像桃花一样红,喉间溢出一声娇/吟。 夜色还很漫长。 长到江鸾已经不记得他说了多少个“再来一次”了,云雨将歇,谢承没有唤下人进来,而是抱着妻子去了后面的温泉池。 玉手慢慢在妻子如凝脂的肌肤上摩挲,谢承薄唇微抿,凤眸深邃幽暗,他今夜是怎么了,怎么就变得这么失控。 谢承从小被选为太子伴读,师从太傅,自少年起,太傅便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君子,可他今夜就跟昏了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禽/兽。 因着失控,妻子身上留了不少红印,看起来很醒目,谢承将药膏涂在指腹上,亲自替妻子上药,当碰到其中一处,怀中的妻子跟只小猫儿似的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呜咽声,谢承手指有些僵硬,动作更是放缓了几分。 上完药,妻子紧蹙的眉眼才舒展开来,呼吸声清浅而绵长。 谢承连喝了两盏凉茶,才熄灭烛光,上了床榻。 —— 隔日,谢承身着紫色云纹官袍,君子端方的走出来,门口的下人刚想见礼,谢承便让她去夫人陈氏那里一趟,说少夫人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过去学中馈了。 侍琴一下子就听懂了,昨夜屋内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快天亮,她谨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陈氏看到侍琴,讶异问:“侍琴,今日怎么是你先过来了,鸾儿呢?” “夫人好,奴婢是替少夫人来跟夫人告个假,我们少夫人早起突然身子不适,今日怕是不能过来了。” 陈氏是过来人,哪能不明白这话的弦外之意, 她体贴的笑笑:“既然鸾儿身子不适,那多休息两日也无妨,这也不急在一时。” 侍琴一退下,陈氏就道:“孙妈妈,你让小厨房炖一碗血燕窝,晚些的时候亲自给鸾儿送过去。” 陈氏表情有几分无奈,先前还说子承不知道疼人,怕冷落了鸾儿,这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猴急了。 第十章 伪君子 睡着的江鸾还对这些一无所知,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整个人干的厉害,侍琴听到里屋的动静,一脸欣喜的走进来:“少夫人,您醒了。” 江鸾喉咙又疼又干,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捂着胸口咳嗽一声,侍琴见状连忙给她倒一盏热茶,拍了拍她的脊背:“少夫人,您还好吗?” 她一点都不好…… 温热的茶水缓解了江鸾嗓子的疼痛,喉咙总算没有那么干,昨夜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姑娘家红润的小脸皱成一团。 世家妇(重生) 第8节 她就知道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面上装的温润如玉,君子雅正,但骨子里根本不是这样。 若非前世今生一事太过扑朔迷离,她现在就要去书房跟那个伪君子挑明,一张和离书,两人一拍两散。 “今早公子去上朝之前吩咐奴婢去跟夫人说一声,少夫人今日可以不去夫人那里学习中馈了,夫人便让少夫人好好歇息两日再去知雅苑。”见少夫人兴致不是很高,侍琴怀疑她在生公子的气,便帮着公子说好话。 江鸾忽然想起一件事,一开口,嗓音还有几分沙哑,但也带着几分轻软:“今日可是初一” 她这么一问,侍琴就想起来了,谢老夫人不喜欢吵闹,所以国公府的规矩是每月初一十五小辈都要去给谢老夫人请安,她还忘了。 “回少夫人,今日是初一,少夫人可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夫人那边倒还好说,但谢老夫人那边少夫人要是不去,只怕会惹起府里的议论。 江鸾浑身无力的靠在床沿上,想到国公府上头的几个叔母,轻轻叹了口气:“你陪我去给祖母请安吧。” 侍琴连忙服侍她到铜镜前坐着,哪怕昨晚抹了药,江鸾白嫩的脖子跟手腕上还有红痕,小丫鬟急忙拿胭脂替少夫人遮了遮。 此时此刻,几房的夫人都在谢老夫人那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偏偏这个时候就是有人要找不痛快,谢二夫人今天打扮的极为光鲜夺目,她借剥柑橘的功夫,望了一眼陈氏:“大嫂,鸾儿今日怎么没来给母亲请安莫不是忘记了今日要来给她祖母请安。” 其他夫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引了过来,陈氏温婉笑笑,帮着解释道:“鸾儿她今早起来的时候身子不适,我就让她在屋里歇着了,改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说来这事都怪子承,陈氏当然会帮小姑娘说话。 谢二夫人听着这解释,故作惊讶的挑了挑眉:“这怎么又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我们谢国公府相克呢,嫁过来才这么点时间就病了这么多次。” 谢二夫人一向见不得长房太过痛快,每次只要让她找到机会,她就必须挤兑几句,谢老夫人已经冷下脸。 “二弟妹,还请慎言。”陈氏也很不高兴,目光不悦的看向二夫人:“谢江两家定亲的时候,已经合过子承跟鸾儿的八字,是上好的姻缘。” “大嫂动这么大的怒做什么,难道不是大嫂先说鸾儿身子不适,我只不过是接着大嫂的话往下说罢了,要是鸾儿没有身子不适,那不就是她故意不来给长辈请安。汴京之中,别的人家新妇都是要日日给长辈请安,我们府上还只要求初一十五给长辈请安,这鸾儿都不来,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底气,莫不是江国公府给她的底气,让她可以藐视长辈。” 这是越说越不着调了,谢老夫人将琉璃盏重重的往紫檀木桌上一磕,发出“咚”的一声响:“林氏,你说够了没有” 正在这时,周妈妈拂开珠帘进来禀报:“老夫人,夫人,少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来了。” “快请鸾儿进来吧。”谢老夫人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也顾不得林氏了,连忙开口。 这孩子,还真是有心了,不得不说,江家教导出来的姑娘确实很懂规矩。 江鸾这会儿嗓音已经不哑了,她轻声细语的开口道:“鸾儿给祖母请安,早上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来晚了,还请祖母不要怪罪。” “鸾儿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这么有心来给祖母请安,祖母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快扶少夫人坐下吧。”谢老夫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哪有怪罪的意思。 侍琴扶着自家少夫人坐下,虽然江鸾没有说,但是在场的不管是陈氏还是二夫人林氏,都是过来人,看到女子那走路的姿势,多多少少就能猜到一些了。 林氏在心里冷哼一声,这江家的姑娘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能勾的谢承日日去她房里,丝毫不提纳妾的事情,哪怕是做事沉稳细致,对陈氏关怀备至的谢国公,在娶妻之前都有两个貌美通房红袖添香呢,但谢承娶妻之前身边就没侍妾通房这些,娶妻过后更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新婚妻子上面,这江家女真是将所有的便宜都占了。 林氏还想着让自己的侄女做谢承的妾室呢,当下肯定是没机会了。 谢老夫人示意周妈妈去给江鸾倒茶,茶水备的是金山银针,糕点备的是芙蓉糕跟水晶糕。 “陈氏,再过几日便是我们府上举办赏花宴了,该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府上的几个姑娘都待字闺中,也是时候相看人家了,谢老夫人想趁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与孙女合适匹配的男儿。 “回母亲,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宴会从布置到下帖,都是鸾儿在安排,反而我还落了个轻松。”陈氏用袖口掩了下自己的唇角,毫不掩饰自己对江鸾的夸赞。 谢老夫人一听,也是欢喜的很,赶忙就让周妈妈将她库房一对如意翡翠玉镯拿来送给江鸾,陈氏笑着让她收下。 章婉莹瞅着,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怎么面前的女子不管是在出阁以后还是出阁之前,都是这般众心捧月,连她都被比下去了。 谢二夫人最是看不惯老夫人这么偏心,一回去就跟章婉莹道:“老夫人真是越来越偏心了,你看看,你跟那江鸾都是她的孙媳,她就光把江鸾给捧到天上去了,丝毫都不顾忌你的颜面。” 章婉莹面色有一瞬间的苍白,笑容也有几分勉强。 其实在江鸾没有嫁过来的时候,老夫人对她态度也很好,可是自从江鸾嫁过来之后,老夫人对江鸾的喜爱藏都藏不住,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老夫人偏心长房,这她能有什么办法。 “莹儿啊,你看江鸾那动不动就生病的模样,料想将来在子嗣上面也艰难,你若是能在这个时候有身孕,为国公府生下曾孙,这样咱们二房在国公府也能更有地位了。”二夫人见章婉莹脸色都苍白了,故作不忍的拉过她的手,劝慰道。 章婉莹心猛地跳了一下,她低下头:“可是子嗣的事情全凭天意,儿媳……” 章婉莹嫁到谢国公府的时日也不短了,上次母亲来看她的时候还提了这事,只是这子嗣的事情终究是勉强不来。 “天意是一部分,但是这人为也是一部分,比如说使用好怀孕的药方之后,肯定就能很快怀上身孕了。” 那这药方从何来 谢二夫人关好门窗,低声说了一句。 章婉莹面色明显有几分犹豫,到底还是应了。 —— 三楼,风味楼。 以谢承为首的几位世家公子正在最大的一个包间里,美酒佳肴皆有,但无丝竹管乐之声。 崔御史府三公子崔清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戏谑着开口:“咱们谢大人还真是贵人事忙,我们都邀了多少次,今日总算是能见到人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正事不干,就想着出来吃喝玩乐,子承兄家有妻室,肯定要在家陪着自己夫人,你若不服,早些娶妻便是。”一旁的景昭将折扇摇开,风流倜傥的开口。 崔清容嘴角抽了抽,这样那就算了,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被女人给绊住,倒是…… 崔清容朝仪容温润,姿态浅雅的谢承看一眼,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想到京城的那些传言,看来子承对他夫人也未必是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子承肯定就早反驳了。 崔清容若有所思,狠狠瞪了景昭一眼:“要娶景世子娶,我还想再多潇洒几年呢。” 景昭也不想这么早娶妻,闻言也瞪了崔清容一眼。 一直没有开口的赵三公子赵子翎挑了挑眉,淡淡开口:“行了,这么多美酒佳肴,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你们又不是备受世人敬仰的子承兄,就算你们想娶,京城也不一定有姑娘想嫁啊。” “赵子翎,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景昭将折扇放在桌子上,冷笑道。 在场几人便只有赵子翎跟谢承娶了妻,因此这人格外得意。 赵子翎无辜的扬了扬眉梢,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贴身侍卫从外面走进来,小声道:“三公子,夫人身边的竹儿过来,她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侍卫是压低着声音说,但在场之人都是习武之人,都听到了,赵子翎脸色一下子就垮了:“我都说了用个午膳就回去,她至于这么疑神疑鬼的吗?” 侍卫便不说话了。 赵子翎一阵头疼,想了想,兄弟跟夫人之间还是夫人更重要:“你跟她说,我一刻钟后就回来。” “是,公子。” 汴京谁人不知道赵三公子是个妻管严,景昭打趣道:“我们赵三公子还真是宠妻如命,当真是让人羡慕。” “这有何好羡慕的。”赵子翎头都大了,嘟哝一句:“我倒是羡慕子承娶了一个贤惠温婉的妻子,不至于每天闹得家宅不宁。” 话虽如此,但赵子翎神情就不是这么说的,景昭等人撇了撇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1],谢承懒懒的靠在太师椅上,玉手在青花瓷盏上轻轻摩挲,妻子好像从嫁给他之后从不派人过问他的行踪,也不在意他在做什么。 第十一章 在意 临了,赵子翎端起酒盏给在桌上的人一人敬一杯,汗颜道:“等改日我做东,咱们再一醉方休。” “那会儿就不怕你夫人打过来了。”景昭气度豪迈,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微挑眉梢,打趣赵子翎。 赵子翎有多宠妻如命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跟他夫人打小就认识,少年时候就屁颠屁颠的往他夫人家里跑,那心思藏都藏不住,等两人成亲之后,赵子翎更是对他夫人百依百顺,等他做东,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子翎再次瞪了景昭一眼,然后跟谢承请辞,谢承颔首。 酒香在厢房里面蔓延,只是没过多久,谢承抚了抚袖摆,竟是也要回府,景昭很是诧异,问:“子承你这也是要走” 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提前回府了,今日就是因为知道他一贯不沾女色,赵子翎已经娶了妻,所以他们今日这场宴席特意没让美人儿上来弹奏乐曲,赵子翎之所以早早的回府是因为他再不回府,怕是要跪搓衣板了,他这又是为何。 “突然想到府里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许是沾了酒,年轻郎君白皙的脸庞带着些许的红意,俊雅清朗,如诗胜画。 景昭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些都是借口,说不定他也是急着回家见自己的夫人。 但在场之人没有敢阻拦谢承的,景昭心里虽然憋着话,但也不敢就这么当着他们谢大人的面说出来,只能目送谢承缓步离开。 “唉,这成亲之前跟成亲之后果真是不一样了,想我们一向不为女色折腰的谢大人都开始为美色折腰了。”崔清容看热闹不嫌事大,见人已经走了,便开始慢悠悠的开口。 “子承的夫人才貌双绝,没出嫁前是汴京望族之女的典范,子承喜欢上她也不奇怪。”一直没有开口的林子齐忽然道。 崔清容惊讶了一下:“那之前京中的传言不是说” 崔清容只有之前谢家举办婚事的时候,他去了一趟国公府,至于后面谢承与他新娶进来的夫人感情怎么样,他是一概不知的。 “要不怎么说是传言呢。”林子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这么木讷。 崔清容恍然大悟,好像是这个理。 谢承回国公府之后倒是没急着处理公务,他面色浅淡,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敲了敲:“你派个人去芝兰苑,就说我今晚不过去了,让少夫人自己早一些歇下。” 云风还以为公子是在思考朝政上的事情,闻言一愣:“可是” 先前公子可不是日日都要去少夫人屋里吗,怎么今日就不去了,公子跟少夫人也不像是闹别扭的样子啊。 谢承温凉如画的眉目看了过来,云风自知失言,连忙低下头:“属下这就去。” 快要入夏了,午后的太阳很是炎热,江鸾从谢老夫人那里回来就躺在美人榻上不想动弹,侍琴边整理东西边道:“幸好今日少夫人过去了,要不然二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呢。” 国公府上头的长辈都很喜欢她们少夫人,唯独谢二夫人,好像很看不惯她们少夫人,言语之中老是挤兑她们少夫人,侍琴不是很喜欢她,好在老夫人跟夫人是向着自家少夫人的,少夫人也不用怕了二夫人。 “不过老夫人后来送了这一对翡翠玉镯给少夫人,二夫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江鸾前世嫁到谢国公府两年,早已知道谢二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眉眼清灵,正想开口,外头传来敲门声,原来是下属云风派过来的小丫鬟。 听说谢承今晚不过来了,江鸾眸光还亮了一下,但她面上格外清婉温柔,说话的嗓音更是轻声细语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丫鬟又匆匆忙忙的回了书房,云风本来就在书房外面候着,听完小丫鬟的话,云风叩门进去:“公子,属下已经派人跟少夫人说了。” 谢承拨弄着指间的玉扳指,淡声问:“少夫人可有说什么” 这还能说什么…… 云风有一瞬间的疑惑,难道公子还在期待着什么,云风迟疑的看了公子一眼,开口道:“少夫人说她知道了。” “没别的了?”谢承凤眸微微暗了暗,薄唇轻启。 “没有。”云风飞快的摇了摇头。 “你下去吧。” “是,公子。”云风抱拳,出去之后将书房的门给关好,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他却无端的觉得有些……冷。 国公府的书房跟藏书楼是整个府邸最安静的地方,书房的墙壁上还挂了一副字,是一个大大的“静”字,但谢承的思绪并不平静,更甚至有几分杂……乱。 他想起几个月前,他与妻子婚事定下之后,两家为了让他们关系更加熟稔,特意安排他与妻子在品味楼相见,那时候妻子一举一动莫不温婉娴雅,他当时就想将来与妻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好。 世家妇(重生) 第9节 如今他们的日子不就过得相敬如宾,他又隐隐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谢承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举动有些荒唐,他这几日是怎么了。 公子没有吩咐,云风就一直在外面守着,忽然,“吱呀”一声,书房门被推开,云风连忙作揖:“属下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去芝兰苑。” 云风:“……” 他揉了揉眼,生怕自己还在做梦,公子刚刚不是说今晚不去少夫人那里了吗,怎么又要去,今日一天公子都奇奇怪怪的。 但公子的命令云风不敢违抗,忙应下。 戌时,天色早已暗了,芝兰苑的几个侍女都守在外面,当看到姿仪温润的公子过来,侍女面面相觑,下午的时候公子那边不是派人过来说公子不过来了吗。 “奴婢见过公子,少夫人她今日有些累,所以早早的就歇下了。” 至于少夫人为何会累,那就只有做主子的才知道了。 谢承语气温和的“嗯”了一声,里屋之中,妻子早已经睡下,烛台上亮着两盏灯,屋内没有太暗,淡淡的檀香让人心情莫名的平静下来。 谢承面庞清冷如玉,他薄唇微抿,因着来时已经沐了浴,郎君宽衣解带之后便上了榻,江鸾睡得正迷糊,感受到动静,她睁开雾蒙蒙的眸子,有些错愕:“郎君怎么来了?” 他不是说今晚不来了吗。 见妻子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谢承薄唇再次抿了抿,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就跟中了邪一样,夜色之中,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谢承面色温润无波,不紧不慢的道:“刚好处理完公务,便过来了。” 这解释合情合理…… 江鸾是睡着了又醒,人还正迷迷糊糊,便软声嘟囔了一句,说的什么,郎君没有听清。 她向里侧翻了个身,呼吸声很均匀,见妻子已经睡下了,谢承也闭上眸,但是他半晌都没有睡意,后半夜才真正的睡下。 “天色还早,夫人再睡一会也无妨。”有默契的是谢承上朝之前江鸾也跟着醒了,谢承看着尚迷糊的妻子,温声道:“你大嫂不日就要回到京城。” 江鸾睡意顿时醒了大半,嫂嫂竟是快要到京城了,她眸光盈盈:“多谢郎君。” “夫人不必客气。”谢承微微笑一声,嗓音温雅,仪容温和。 *** 转眼之间,便到了谢国公府举办赏花宴的日子,汴京之中谁不知道谢国公府是京城望族之首,哪敢不给谢家的面子,还未到时辰,府门口已经门庭若市了。 侍琴正在给江鸾梳妆,发髻是凌云髻,发髻两侧插着海棠玉坠步摇,称的女子格外的明艳夺目,她面容芙蓉,肤若凝脂,一双眸子如秋水般灵动盈盈,侍琴夸赞道:“少夫人今日好美,奴婢看着都要惊呆了呢。” 少夫人本来就天生丽质,清雅脱俗,这会儿更是艳若桃李,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别乱说。”江鸾眉眼弯弯,轻嗔一句。 “奴婢哪有话说,少夫人今日本来就很美。” “侍琴姐姐说的是,奴婢也觉得少夫人格外的明艳动人,任凭谁看了都挪不开眼。” 小丫鬟们紧赶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的。 张妈妈掀开帘子,看屋里这么热闹,笑了笑:“少夫人,四姑娘跟五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谢紫涵跟谢紫妍姐妹两就走了进来,谢紫涵身着一袭浅紫色留仙裙,头上插着一支珠钗,看起来娇娇俏俏的,而谢紫妍身着一袭鹅黄色襦裙,衣袂飘扬,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 谢紫涵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凑到江鸾面前,眼眸亮晶晶的:“嫂嫂今日未免也太好看了吧,简直跟仙女下凡一样,幸好兄长不在,兄长要是在肯定都舍不得离开嫂嫂一步。” “四妹妹跟五妹妹也很好看。”江鸾浅浅一笑,让她们先坐下,底下的人连忙端上糕点跟金桔。 “这还不是因为祖母让人给我跟五妹妹做了新衣裳,祖母说我跟五妹妹是大姑娘了,也要开始好好打扮了。” “四妹妹跟五妹妹是从祖母那里过来” 谢紫涵还险些忘了正事,她手里剥着金桔,嘴上囫囵开口:“我跟五妹妹是从祖母那里来,嫂嫂,祖母说让你要是梳妆好了就早点去正堂,因为今天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也要来。” 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也要来…… 上一世便是顺康四年年底,圣上下旨册立谢四姑娘为太子侧妃,次年入东宫。 想到这次谢老夫人让人举办赏花宴的用意,江鸾身子微微有些僵硬,问:“那其他王爷跟皇子可会过来” 第十二章 赏花宴 “那我就不知道了,祖母只说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要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谢紫涵嘟了嘟嘴,见嫂嫂神情有些不好,她连忙问:“嫂嫂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谢紫妍也看过来,眨巴着眼睛,生怕江鸾是哪里不舒服。 对上二人关切的目光,江鸾垂眸笑笑,浅声道:“既然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要来,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希望太子殿下今日过来只是单纯的参加赏花宴,而不是带有别的目的。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免得祖母跟母亲久等。”谢紫涵性子偏活泼一些,也很喜欢这位嫂嫂,她亲昵的挽住嫂嫂的袖子,几乎是半拖着她去正堂。 几人还未走进正堂,便听到正堂里面的欢声笑语,原来是与谢国公府关系亲近的几家夫人已经过来了,周妈妈替她拂开帘子:“少夫人,四姑娘、五姑娘,你们快进去吧。” 谢老夫人脸色和蔼的招呼她过来:“鸾儿来了,快来坐。” 众位夫人当然是认识江鸾的,毕竟当初江家的女儿是百家求的,就连皇室几位没有妻室的皇子对江家的七姑娘都是百般献殷勤。可谁让谢家跟江家是世交呢,谢承不仅是世家公子的佼佼者,更是早早的就入朝为官,刚过及冠之年就有四品官职在身,两家若是联姻不仅延续了其祖辈交情,而且不用担心女儿出嫁之后受委屈,因此两家联姻的消息一传出来,众夫人心里就有谱了。 在场的几位夫人跟江鸾的母亲王氏都是同一辈分的,算得上是江鸾的长辈,江鸾身姿纤细,嗓音温柔的向几位夫人问了声“好”。 几位夫人连忙点头回应,笑着跟谢老夫人打趣:“老夫人您看看您多有福气,得了这么一个好孙媳,真真是哪里都好。” 这可不是哪里都好,家世那是万里挑一,容貌跟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做什么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可不是适合做世家大族的主母。 “老身昨日还在说,子承能娶到鸾儿是咱们谢国公府的福气,今日的赏花宴便是鸾儿一个人安排的。”谢老夫人毫不吝啬对江鸾的夸赞,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了。 众夫人哪里听不出来谢老夫人是在炫耀,但总是没有夸大其词不是,梁御史府的梁夫人捂着嘴笑道:“难怪我等今日这么早过来就有人招待,原来是因为谢少夫人将这场宴会办的这么井井有条的缘故。” 这话说的明显就有些勉强了,但这场赏花宴办的很好就是了。 梁夫人在一众夫人中向来是如鱼得水,她这么一开口,其他夫人更是跟着附和,谢紫涵偷偷的朝江鸾眨了眨眼,弄得她有些无奈,莞尔笑笑。 见姑娘家有些不好意思,谢老夫人便笑着转移话题,众位夫人便将目光放到了谢紫涵跟谢紫妍姐妹两身上,明眼人都明白,国公府今日举办这场赏花宴,明为赏花,实则是想借这个由头为府里的四姑娘跟五姑娘物色夫婿人选。 要是论身份,四姑娘的身份肯定要比五姑娘身份尊贵一些,毕竟四姑娘是国公府长房嫡出,但是谢国公府没有分家,五姑娘同样也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不管娶了谁,都能与国公府攀上亲戚就是了。 “一段时日不见,四姑娘跟五姑娘看起来更加娇俏动人了,等及笄之后这提亲的人怕是要踏破了门槛。”梁夫人笑着问谢老夫人:“不知老夫人有没有挑中的人家” 要是没有挑中的人家,她们家族之中皆有合适的公子人选,倒是可以撮合撮合。 “姻缘终究还是要讲究情投意合,京城之中优秀的儿郎这么多,肯定还是要看她们自己喜欢。” 这便是没有了,难怪国公府今日要办这场赏花宴,那岂不是她们家族也有机会。 在场夫人态度变得更加热情:“老夫人说的是,咱们做长辈的就是帮她们牵线,至于最后能不能成,肯定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 江鸾素白纤细的手指捧着一个茶盏,其实上一世,谢家五姑娘的姻缘是最美满的,对方是兵部尚书家的四公子李怀启,汴京中有名的才子,文臣出身,性子是出了名的随和,只是这时候他还声名不显,但是他妹妹是京城无人不知的。 谢老夫人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她借着喝茶的功夫问周妈妈:“对了,婉莹怎么没过来” “回老夫人,刚刚二夫人说二少夫人最近身子不怎么舒服,就不过来了。”听谢老夫人提起这事,周妈妈小声道。 婉莹怎么病了…… 谢老夫人轻轻皱了皱眉,脸色有几分担忧:“那让郎中过去看看。” “是,老夫人。”周妈妈前脚刚走,管家后脚就来了,管家跑的那叫气喘吁吁,他稳着声音道:“老夫人,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到了。” 谢老夫人扶着椅子的手柄站起来:“周妈妈快扶老身过去拜见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 一行人随着谢老夫人去了门口,众人齐齐向太子跟太子妃行了个大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太子抬了抬手腕,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还上前虚扶了谢老夫人一把。 “谢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笑了笑,他身旁站着的是太子妃,太子妃长相偏小巧,看起来还有几分不谙世事之感,她视线第一下就落到了江鸾身上,还朝她笑了笑,江鸾见状也回之一笑。 谢老夫人和蔼笑着:“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快里面请吧。” 一行人簇拥着太子跟太子妃进去,陈氏有些捉摸不透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的来意,按理说太子殿下每日忙于朝政,也没时间来参加臣子家的赏花宴不是。 陈氏倒不是不希望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来,而是觉得有些奇怪。 “国公府的莲花开的甚好,出淤泥而不染[1]。”一行人从游廊穿过,旁边便是莲花池,莲花池中的莲花已经开了,亭亭玉立,煞是好看,有夫人不由赞叹道。 其他夫人:“谁说不是呢,到底还是国公府风水好。” 一干人等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正堂,太子妃一进来便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三个侍女手中都拿着锦盒,正堂之中的夫人们都不解其意,只见太子妃娘娘言笑晏晏,道:“这是本宫为谢少夫人,四姑娘跟五姑娘准备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三人能够收下。” 众人有些艳羡,谢少夫人是谢大人的新婚妻子,太子妃娘娘送她倒也说的过去,那太子妃娘娘怎么给谢四姑娘跟谢五姑娘送礼,难道是想拉拢谢国公府。 不过谢国公府本来就是支持太子殿下的,先前谢大人娶妻的时候,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还亲自过来了,倒是对谢国公府格外厚待。 “谢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将谢紫涵的手拉过来,语气轻柔的开口:“谢四姑娘今日打扮的很是娇俏明媚,跟春天的花蕊一样。” “谢太子妃娘娘夸赞。”谢紫涵眨了眨眼,一脸活泼的开口:“太子妃娘娘未施粉黛便是国色天香,华茂春松,才是真正的佳人。” 太子妃闻言一笑,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四姑娘嘴真甜。” “太子妃娘娘就莫要夸她了,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说话口无遮拦的。”谢老夫人笑骂一句。 “哪里,本宫倒觉得谢四姑娘性格天真浪漫,很是招人喜欢。”太子妃笑容真诚的开口。 谢紫涵便害羞的躲到了母亲陈氏后面去,连脸都不肯露出来,众人又是一笑。 赏花宴是在国公府的玉庭轩举办的,玉庭轩里面是怪石嶙峋,清泉瀑布,还有各色各样姹紫嫣红的花朵儿,女眷是在凉亭上面,可以将下面的景色尽收眼底,而男眷则是在玉庭轩中的琴苑中玩投壶,因着凉亭在玉庭轩最上边,所以女眷还是能见识到各世家公子的风采。 听说章婉莹身子不适,谢紫妍有些担心自己嫂嫂,便想着先去看看嫂嫂,等会再过来,环顾下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谢紫妍连忙带着贴身侍女逃走了。 谁知刚走出玉庭轩不远处,经过一个小走廊,便看到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看起来有些眼生的公子,对方手里还拿着折扇,看起来跟书生似的,小丫鬟见状连忙将谢紫妍护在身后,横眉竖眼道:“诶,你是哪家公子怎么在这转悠,也不怕惊扰到府中的女眷。” 那公子生的是白白净净的,看到她们还有几分手足无措,少年公子认认真真的向谢紫妍作个揖:“在下见过姑娘。” “你是”谢紫妍觉得他眼生,但看他不是坏人,猜想他应该也是受邀前来,但是迷路了。 “在下兵部尚书家的四公子李怀启,不小心叨扰到姑娘了,不知姑娘知不知道玉庭轩的方向怎么走,在下一时迷路了,找不到地方。”李怀启有些不要意思的开口。 “原来是李四公子,失敬。”谢紫妍顿时知道他是谁了,客气有礼的开口:“你带李四公子过去吧。” 或许对于李四公子,众人不怎么知道,但是李四公子的妹妹,京城之人都是知道的,小丫鬟恭敬道:“是,五姑娘。” 眼前的少女便是谢国公府的五姑娘,李怀启一时惊呆了,他见清秀少女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神色没有一丝不耐,便将头给低了下去:“多谢五姑娘。” 小丫鬟领着李怀奇去琴苑那边,来时各家夫人跟诸位公子便知道国公府举办赏花宴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各家公子都想好好的表现下,听说玩投壶,诸位公子一下子跃跃欲试。 世家妇(重生) 第10节 凉亭上,江鸾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兵部尚书家的四公子,她如水的眸光看过去,谁知恰好与谢承清润的目光撞上。 第十三章 偷看 江鸾心尖一跳,匆忙移开目光。 “嫂嫂可是在偷偷看兄长”虽说她这目光移得很快,但离她比较近的谢紫涵还是看出来了,谢紫涵笑眯眯的凑上前,小声道:“虽说今天来国公府的世家公子不少,但我觉得最出色的还是兄长。” 那可不是,在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道谢家郎君谢承是京城最出色的世家公子,容貌清雅出尘,气度温润如玉,还早早的就入朝为官,建功立业,反正在谢紫涵看来,这么多世家公子中,当属兄长最为出色。 “只是看下面的风景罢了。”江鸾轻轻咳嗽一声,嗓音清灵的像那百灵鸟,她问:“不知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公子” 姑娘是觉得东宫并不是个什么好去处,再想到上一世谢紫涵为太子侧妃后最后的结局,还是希望她如果要嫁,那便嫁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最好。 “嫂嫂就别打趣我了,我还没有想好要嫁给谁呢,左右不能太贪图美色,而且品行要端正,至于长相,倒是可以退而求其次,但是也不能太丑。”谢紫涵被问的害羞的捂住脸,她扭扭捏捏的开口。 其实谢紫涵要求也不高,她就想找一个品行端正,最好是身边没有通房外室、也不贪图美色的人,不然她嫁过去日子可怎么过啊。 “少夫人跟四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不知能不能说与本宫听听”这厢,被众人簇拥着的太子妃将目光放到二人身上,笑意轻柔的开口。 当今太子妃娘娘长相小巧,脸上又总是带着笑,因此看起来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谢紫涵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刚刚嫂嫂在偷看兄长,被小女子给抓到了,所以嫂嫂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子妃便笑:“谢少夫人与谢大人新婚燕尔,感情着实和睦。” 其他贵女则是神情复杂,谢大人未娶妻前,京城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后来谢江两家要结亲,坊间就有不少传言说谢大人并不喜欢他的新婚妻子,她们便以为谢少夫人嫁到谢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 谢少夫人那面色红润,眉间带着春情的模样,哪像是日子过得不好,分明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去谢国公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静王楚云飞在知道之后唇瓣紧抿,重重的拍了下案桌:“你说太子跟太子妃去了谢国公府” 楚云飞自问对太子还算了解,他去国公府多少是带着点目的去的,要不然好端端的,他去看臣子家的赏花宴做什么,难道谢国公府的花开的是比东宫的茂盛不成。 下属重重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到谢国公府已经有一阵子了。” 这下楚云飞是没办法保持淡定了,他手紧握成拳,在殿中来回走动:“谢国公府这次举办赏花宴是为了赏莲还是为了什么?” 都怪这阵子他有点掉以轻心了,现在又让太子追到他前面了。 “回殿下,属下听说这次谢国公府办赏花宴,主要是为了帮谢四姑娘跟谢五姑娘想看人家。”下属放低了声音,道。 他这么一说,楚云飞大概是有些谱了,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家大势大,早在当年皇后时不时的将江国公府的嫡小姐江鸾接入宫中,楚云飞便很想娶她,因为这样可以得到江家的支持,但父皇不松口,一是因为宫中圣上没有废太子的打算,二是因为说句难听一点的,只要没有真正的坐上那个皇位之上,一切都有变数,谢江两家本就如日中天,要是府里再出一个中宫皇后,那岂不是对皇室有威胁。 那太子为何可以,难道太子是想让谢家姑娘做侧妃,静王衣袍宽敞,神色晦暗不明,若是太子想让谢家姑娘做太子妃,那父皇肯定不会答应,但要是做侧妃,将来最尊贵也只不过是个贵妃,就像他的母妃,便是北疆的小公主,这样也不算辱没谢家的姑娘,还能让谢国公府对东宫更加死心塌地。 若真如此,他该如何破这个局。 楚云飞缓步走到窗前,盯着窗外栩栩如生的景色,如今谢国公府待字闺中的姑娘便是谢四姑娘跟谢五姑娘,两人唯一的区别便是一个是长房的姑娘,谢国公跟夫人陈氏的女儿,一个是二房的姑娘,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太子要娶的肯定是谢四姑娘,那如果这样,他大可以娶谢五姑娘为正妃,这样就可两全其美,也不至于让太子那边抢得先机。 思及此,静王狠狠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笑:“你现在陪我进宫去见母妃。” “是,殿下。” 彼时,谢国公府女眷这边气氛也很活跃,因为方才男眷那边投壶,谢承的十支箭矢全部投进了玉壶之中,顿时引来一阵吆喝。 “谢大人投壶还真是百发百中,绝代风华。” “谢大人文武双全,怕是这世上就没谢大人不擅长的东西吧。”太子妃拿着手帕掩了掩嘴角,道。 紧接着是一个看起来稍显局促的公子,但是相貌不错,江鸾朝那边看了一眼,正是上一世谢紫妍所嫁之人,兵部尚书府的李四公子。 他在投壶之前还先向太子楚潇跟谢承抱了下拳,再拿起箭矢,深吸一口气,将箭矢掷进了玉壶中,十投八中。 谢紫涵眨了眨眼,凑近自家嫂嫂,小声道:“这公子也好厉害,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而且看起来很面善…… “那位是兵部尚书家的李四公子。”江鸾微微一笑,跟她解释。 兵部尚书府的李四公子…… “今日看来看去,好像就这位李四公子面相还算不错,其他方面看起来也还算出众。”谢紫涵仔细的瞧了几眼,悄咪咪的跟自家嫂嫂道。 只是这位李四公子虽然很好,但并不是谢紫涵喜欢的,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心悦的感觉。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陈氏身边的孙妈妈过来,说是午膳已经备好了,请太子妃娘娘移驾。 用膳是在正堂,男眷跟女眷之间用屏风隔开,女眷这边用膳多是在话家常,而男眷那边多是在敬太子殿下酒。 谢老夫人吩咐底下的人备些醒酒汤,周妈妈领命。 太子跟太子妃用完午膳,便欲回东宫,谢老夫人带人送他们到门口,叩首:“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太子跟太子妃一走,不少人也跟谢老夫人跟陈氏告辞,但是与谢国公府交好以及家中有合适公子的夫人在国公府多留了一会。 各府马车皆停在谢国公府门口不远处的巷子里,李怀奇上马车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由先帝御笔写下的“谢国公府”的四个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小厮有些奇怪:“公子怎么了?” 难道公子是舍不得走。 李怀奇自知自己表现的有些不正常,拿着折扇摇了摇头,其实他还想亲自跟谢五姑娘说一声“谢”,但他方才已经跟谢五姑娘说了声“谢”,若再说,只怕谢五姑娘会以为他是“登徒子”,何况他现在也没机会说。 略过了一个时辰,府中的宾客陆续回了自己府邸,谢老夫人让大家都先去休息,只留了陈氏,以及谢承跟江鸾在绮霞堂,谢老夫人将目光放到江鸾身上,一脸亲和的问:“鸾儿,依你看,你觉得在赏花宴上,可有看起来还不错的世家公子与紫涵或者紫妍相配。” 因着紫涵与紫妍年纪相仿,倒是不拘于哪个姑娘先出阁,反正谢国公府的姑娘不愁嫁就是了。 如今也只是通过举办赏花宴相看一下,看对方品行跟相貌如何,再谈其他的。 闻言,江鸾抬起眼,细声细气的道:“我觉得兵部尚书府的四公子看起来倒是不错。” 谢承微微挑了挑眉,也看向妻子。 “兵部尚书府”谢老夫人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要说兵部尚书府,谢老夫人是极其熟悉的,但要说到兵部尚书府的四公子,谢老夫人倒不是很了解了:“老身记得兵部尚书府的五姑娘与赵三公子结了亲” 兵部尚书府的五姑娘李怀芳与大学士府三公子有青梅竹马之谊,少年的时候两人就打打闹闹,谁也不让谁,但最后还是喜结连理,坊间有不少关于二人的美谈。 谢老夫人一提,陈氏就想起来了,她笑着点了点头:“是呢,京城人人都知道赵三公子宠妻如命。” 那便是赵三夫人的兄长了,其实兵部尚书府的身份跟地位都不低,但就是不知兵部尚书府的公子是个什么性情。 因为赵三公子宠妻如命京城是无人不知,但赵三公子与他夫人从年少到现在,经常是吵吵闹闹,前年除夕宴上,圣上还说赵三公子跟李家姑娘是“欢喜冤家”。这姑娘家性子急一些,那是活泼些无妨,但要是男子也是这个性格,这日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 谢老夫人不由有些犹豫,这怎么感觉与紫涵或者紫妍都不太相配。 “祖母,李四公子相貌清秀,文采与武功皆是上乘,圣上也有意提拔他入朝为官。”这时,一直未说话的谢承淡声开口:“子承觉得李四公子跟五妹妹倒是相配。” 江鸾下意识的朝他看了一眼,谢承眉梢微动,依旧是姿态浅淡的模样。 子承看人有多准,谢老夫人哪能不知道,他都这么说了,那李四公子肯定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于是谢老夫人又问姑娘:“鸾儿,你要说的也是紫妍” “确实是紫妍妹妹。” “难得你们两个这么心有灵犀,既然这位李四公子这么出色,那改日祖母再问问紫妍的意思。”谢老夫人顿时就笑了,兵部尚书是二品朝臣,他们府上的公子与紫妍是相配的,要是两个孩子互相喜欢,那成就良缘自是极好,只是谢老夫人担心林氏心比天高,到时候还会不满意。 从谢老夫人房里出来,江鸾又跟陈氏去了一趟知雅苑,等她再回芝兰苑,已经是傍晚了,微风徐徐,景色盎然。 下人皆守在外面,江鸾便一个人进去了,里屋内很安静,温润如玉的年轻郎君身着一件白色亵衣,看起来犹如谪仙一般不染凡尘,他正微蹙眉心,扶着额头,白皙的脸庞看起来有几分潮红,江鸾朝他走过去:“郎君这是怎么了?” 他应该已经是沐浴过了,有一阵淡淡的玉兰香传来,但是他为何不去歇着。 “无碍,只是头有些晕罢了。”谢承单手撑着额头,许是因为难受,他轻轻蹙了蹙眉,另一只手松了松衣襟,露出那白皙如玉的胸口。 第十四章 乌龙 年轻郎君此时姿态慵懒,眉目之间还带着几分俊逸风流,雅然入画。 江鸾挪开眼,不让自己被他那一副好皮囊迷惑,她轻声问:“郎君这是喝醉了妾身让人准备一碗醒酒汤。” 若是醒酒汤不行,那肯定就只能请郎中了。 姑娘刚转身准备喊人,便被那醉酒的“郎君”拽住了手腕,江鸾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堵住了唇瓣,一阵浅淡的玉兰香扑鼻而来。 江鸾“唔”了一声,下意识的想确定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却被他撬开了齿关,两人呼吸紧紧缠绕,还能感受到葡萄酒的酒香,她记起来了,今日宴席之上准备的就是葡萄酒,江鸾脑子一下子变得有些迷糊。 她纤纤如柳的细腰被谢承手臂箍住,动弹不得,整个人只能随他一起“沉浮”。 当他修长的指尖落在她的腰带上,江鸾才竭力平复着呼吸,小声道:“郎君,妾身还未沐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没有醉,可见他面色潮红,眉目之中还带着几分散漫与慵懒,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若在平日,温润如玉的年轻郎君肯定会放妻子去沐浴,可今日他喝醉了,行事自然要肆意许多,他微微垂眸,凤眸幽暗且深邃,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似的,而嗓音极其沙哑,莫名的带了几分磁性:“夫妻敦伦,夫人不用害羞。” “妾身不是……”江鸾脸色酡红,瞪大了眼,刚想反驳,那轻柔且湿热的吻又重新落了下来,流苏腰带被扯开,女子的衣裙跟男子的白色锦衣滑落在名贵的地毯上,两人肌肤相贴,谢承喉结滚了滚,手背青筋暴起,额间沁出一滴水珠,独有一股妖孽的“蛊惑”之感。 恰巧陈氏那边还有一件事忘记跟江鸾说了,便派了孙妈妈过来,见侍女们都候在外面,孙妈妈问:“侍琴姑娘,少夫人可在里面” “孙妈妈,公子他今日喝醉了,现在已经歇下了。”侍琴上前福了福身,冲孙妈妈解释道。 可午膳那会儿老夫人让小厨房那边准备了醒酒汤,公子都未用那醒酒汤,公子的酒量一向是极好的,怎么到了今日就…… 孙妈妈迟疑了下,正想开口,便听到屋内传来的泫然欲泣的娇吟声,以及公子那温和中透着沙哑的嗓音,像是在安慰少夫人什么,这下孙妈妈哪有不明白的,她连忙笑道:“既然公子跟少夫人已经歇下了,那老奴明日再来。” “孙妈妈慢走。” 知雅苑,陈氏还在那清算今日各家送来的贺礼,孙妈妈走了进来,行完一礼道:“夫人,公子跟少夫人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这么早就歇下了,天色都还未黑呢…… 不过想到二人还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陈氏哪还有不明白的,她笑着开口:“我知道了,孙妈妈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老奴先告退。” 月亮渐渐爬上天空,已经是夜晚了,从椅子上到床榻上,江鸾嗓子都要哑了,乌发披散在鸳鸯被上,额头香汗淋漓,整个人像是那含苞待放的芍药花,惹人采撷。 至于年轻郎君,明显要更衣冠楚楚一些,若是忽略他背上姑娘无意识抓过的红痕的话。 他的手掌还停在她的腰上,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温和问:“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 “妾身哪里都不舒服。”江鸾知道他酒已经醒了,轻蹙眉眼,道。 酒醒之后的谢郎君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浅浅笑了笑,将妻子从拔步床上抱了起来:“是子承的不是。” 江鸾累的连手腕都不想抬,索性就由着他“服侍”自己,反正都是他的“不是”。 温泉池中的热水漫到她的胸口处,江鸾眼睫跟蝶翼一样一直在颤,困的眼角都沁出了水雾,谢承将妻子的神色尽收眼底,温声让她闭眼,江鸾照做,这下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抱回到床榻上都不知道了。 她的思绪好像回到了上一世顺康五年,那时谢承跟老夫人说三年之内不会纳妾,府中除了谢老夫人跟陈氏,其他长辈都觉得她是个不能容人的,毕竟在京城各大世族中,未娶正妻之前不纳妾倒是寻常,但娶了正妻之后再纳妾也是正常,又不是刚娶完妻室就纳妾。 谢国公府家大业大,那些个流言很快就传到江鸾的耳朵里,江鸾何尝不觉得自己委屈,明明说不纳妾的人是她的夫君,可最后旁人都要怪她容不下人。 世家妇(重生) 第11节 她心里委屈,做什么都提不上劲,谢承自然也看出来了,于是这晚,两人一同躺在床上,她睡里边,他睡外边。 谢承知道妻子在跟自己使性子,于是从后面将她揽入怀中,嗓音清润如玉的开口:“江氏,我对纳妾一事并不感兴趣,在这一事上必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江鸾身子略有些僵硬,未曾料到他会跟自己解释,可年轻郎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红了眼,因为他说—— “只是夫人,咱们虽然是夫妻,但我不可能一直哄着你。” “所以郎君觉得我是在故意无理取闹” “我并未这样想。”谢承看着妻子的眉眼,温声解释。 他只是觉得她年纪还小,太容易使性子了,这样日后如何做国公府的主母。 但他的神情分明是这样说的,江鸾未出阁前是家中的嫡幼女,可谓是没受什么委屈,谁知因为这一场“纳妾”风波,她觉得心里难受,隔日一大早呀就带着人回了江国公府,只说是回家看望江国公跟王氏,但谢国公府谁不知道她是因为使性子才回的江国公府。 恰好顺康五年那一年,江鸾的二哥哥江允被调回京城,见自家小妹受了委屈,江允自是要替她讨个公道。 于是等谢承跟谢四叔登门拜访的时候,江允逮着机会猛给谢承灌酒,为自己妹妹出气。 当天,谢承自然在江国公府歇下,江鸾让人备了醒酒汤,当看到那碗黑糊糊的醒酒汤,谢承扶着额头,轻笑一声:“夫人有心了。” 当时姑娘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人喝醉了怎么还神智这般清楚,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人是千杯不醉,那碗“醒酒汤”,是她自己闹了一场“乌龙”。 再睁开眼,屋内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日头从窗外打进来,江鸾撑着身子坐起来,轻轻蹙了蹙眉,既然上一世他是千杯不醉,那为何他昨日喝了酒就醉了,难道是因为她重来一世,所以他的酒量也跟着变了。 侍琴掀开帘子进来,见自家少夫人蹙眉在想什么,笑着走过来:“少夫人,您醒了。” “扶我起来吧。”江鸾嗓子还有些干,说话的嗓音也沙哑,她轻轻点了点头。 侍琴忙过来扶她,给她画了一个桃花妆,看起来多了三分娇艳跟妩媚,更加动人。 因着国公府昨日刚办了赏花宴,所以陈氏让姑娘这几日好好休息下,就不用去知雅苑了。 江鸾用完早膳便窝在美人榻上翻开游记,半上午的时候,谢紫涵与谢紫妍姊妹俩过来找她说话,江鸾让侍琴请她们进来。 谢紫涵与谢紫妍是从章婉莹那里过来,于是看到江鸾浑身提不上劲拿着游记的时候,谢紫妍下意识开口:“嫂嫂怎么看起来也一点劲儿也没有,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鸾一愣,她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有些累,见嫂嫂一脸不解,谢紫涵忙跟她解释:“嫂嫂,我跟五妹妹刚从二堂嫂那里过来,二堂嫂也是浑身一点劲都没有,郎中说二堂嫂还要好好修养一段时日。” “莹姐姐之前身子一直极好,也不知这次是怎么了,突然就身子不舒服,需要卧床休息。”谢紫妍表情很失落,莹姐姐还未嫁给哥哥的时候她跟莹姐姐关系就很好,现在看到莹姐姐身子不适,她心里也很不舒服。 江鸾跟张妈妈对视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望下章婉莹。 张妈妈亲自去库房挑了几样好东西,侍琴给自家少夫人披了一件披风,章婉莹怎么也没想到江鸾会来看她,稳了稳心神,让下人请她进来。 “二堂嫂。” 哪怕章婉莹不是很喜欢眼前这脑瓜子,但两人是妯娌,这面上也要过得去,章婉莹扯出一抹笑容:“弟妹怎么来了?” “我听说二堂嫂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来看看二堂嫂,不知道郎中怎么说”江鸾在床榻边上的凳子上坐下,面带关切,语气温柔的问。 “郎中只说让我好好修养,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大抵是因为最近太累了。”章婉莹笑着开口,但她脸色极为苍白,连说话都在喘着气,手不断的捂着胸口。 张妈妈听着皱了皱眉,可二少夫人不像是单纯累着了,倒像是真的哪里有些不舒服。 “那二堂嫂要好好休息,若实在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跟祖母说,看能不能请来宫里的御医给二堂嫂诊治。” 因为方才谢紫妍与她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章婉莹面色变得有几分勉强,她手指紧紧拽着棉被,摇头笑道:“何须这般麻烦,我过几日就好了,弟妹不必担心。” 两人在屋内寒暄了好一会,江鸾还能闻到屋内极重的药味,她跟章婉莹再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跟张妈妈与侍琴回去。 章婉莹盯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突然开口:“你说这女子家世好,是不是就能这世间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享有了?” 小丫鬟当然明白她说的是谁,可是江国公府长房嫡女的身份比之郡主都不为过,江国公府与谢国公府同为汴京望族之首,少夫人的父亲是江国公,母亲是王氏嫡长女,她的两位兄长一个是武将,一个是地方官员,说句难听一点的,要不是因为太子殿下早早的就娶了太子妃,依着少夫人的身份,肯定当得起太子妃。 “小姐别这样想,这京城有多少人想要嫁到谢国公府还嫁不了呢,小姐可是三媒六聘嫁进来的。” 章婉莹笑笑,可是这里面多少人是想嫁给长房公子谢承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既然天不助她,那她就早点怀上一个子嗣,这样也好巩固她在国公府的地位。 哪怕再苦再难,她也不怕。 江鸾带着张妈妈回了芝兰苑,刚进去,就看到国公府的管家,管家手里还拿了封信。 第十五章 信 “老奴见过少夫人。”管家略行一礼,笑着将手中的信递给江鸾:“少夫人,紫菱郡主来信。” 大嫂竟然给她写了信,若是江鸾未猜错的话,大嫂应该是想告诉自己她快要到京城了。 江鸾将信接了过来,侍琴则亲自送管家出去,等她回来,江鸾已经在看信了,侍琴觑了觑自家少夫人的脸色,问:“少夫人,紫菱郡主写了什么” “大嫂说她还有几日就到京城了。”江鸾将信笺收了起来,远山眉轻轻往上翘了翘,浅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说起来,奴婢也有三年没有见到紫菱郡主了。”侍琴也很高兴,笑着开口。 紫菱郡主是吴王独女,因着江鸾未出阁前经常被皇后娘娘接入宫中,所以两人早早的就认识了,为此还成了手帕交,三年前紫菱郡主嫁给江奕,夫妻二人一起驻守边关,都有三年多没有回京了。 这次紫菱郡主回京,连侍琴都极为高兴,谁让紫菱郡主人很好呢。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等嫂嫂回京,她肯定要回一趟江国公府。 这边,张妈妈欲言又止的看着江鸾,江鸾大概能猜到张妈妈要说什么,她语气清婉的问:“张妈妈,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少夫人,有句话奴婢还是要说,奴婢觉得二少夫人身子不舒服来的蹊跷,郎中说二少夫人只是最近有些累,所以好好修养几日便好,可奴婢瞅着,怎么都觉得二少夫人是真的身子有恙。” 做奴才的不好议论主子,张妈妈也不好明说二少夫人在那撒谎,只能尽量说的委婉一些,希望江鸾能听懂。 江鸾方才便觉得章婉莹有些不对劲,所以才会提起宫中的御医,只是她与二房不太熟,也不好过分插手二房的事。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把给二少夫人诊脉的郎中请过来。”见少夫人在那沉思,侍琴试探着开口。 虽然她很不喜欢二房的人,但如今国公府还没有分家,要是二房那边出了什么事,谁能独善其身。 张妈妈摇头:“咱们要是公然把郎中请过来,岂不是代表我们在怀疑二少夫人说的话,眼下还只是猜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侍琴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将目光放到了少夫人身上。 “张妈妈,你派两个人暗中留意云烟阁的动静,如果能拿到郎中给二堂嫂开的方子,那就更好了。”江鸾略微思索一下,轻声道。 若干年前教江鸾琴棋书画的女先生是个奇女子,她除了教江鸾这些琴棋书画,还教过她其他的,所以江鸾略懂一些医术,要是能拿到药方,那是再好不过了。 “老奴这就去。” 张妈妈不敢大意,急忙出去交代事情,可等出了院子,张妈妈才意识到一件事情,说到这方子,会不会二少夫人身子变得这么虚弱就是因为用了郎中开的药方的缘故,但这也说不通,郎中为何要对付二少夫人,这罪名可不小。 张妈妈出去之后,江鸾又将《南承·游记》重新翻出来看,上面还有不少她圈画的笔记,侍琴看着,不由想,自家少夫人好像自小看书就看的很杂,但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少夫人很喜欢看这本游记,还会将它记载下来。 “少夫人近日好像很喜欢看这本游记” 不会真像十公子说的那样,少夫人之所以喜欢看这本游记,是因为上面有公子的批注。 “我是很喜欢。”江鸾面如芙蓉,眉似远山,笑颜莞尔道。 因为说不定哪日她就用到了,反正她是不想将自己一生搭在那人身上的。 侍琴闻言笑了笑,将厨房新做好的马蹄糕跟冰镇酸梅汤端过来,让江鸾尝一尝。 午后的阳光已经很炎热了,阵阵细风拂过,在屋檐下候着的小厮不由打起了盹。 当景昭跟林子齐来书房的时候,小厮险些没看见,小厮揉了揉眼,急忙进去跟谢承禀报:“公子,景世子跟林少将军来了。” 景昭跟林子齐与谢承是多少年的好友了,摇着折扇便进了书房,今日有一点奇怪的便是好友不知道在作什么画,他们进去的时候好友正将那画给合拢,景昭与林子齐对视一眼,倒是难得见他在作画:“子承今日怎么还有耐心作画,不去陪少夫人了?” 毕竟上一次他可是“火急火燎”的要回来见自己夫人,景昭将折扇摇开,拿着这事打趣,谢承今日穿的是月华色云纹锦衣,看起来清雅温润,他淡淡的扫了景昭一眼:“景世子若是无事,可以不用来。” “唉,果然这人有了夫人就会忘了好友。”景昭故意捂住自己的心口,装模作样的叹气道。 林子齐抽了抽嘴角,瞥他一眼。 小厮神态自然的进来奉茶:“景世子,林少将军,请用茶。” 林子齐将兰花茶盏接了过来,他面色略有几分凝重,开口道:“子承兄,皇后娘娘娘家的侄子罗凌听说已经到了边关。” 罗凌此人,是汴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前些年他仗着自己是国丈府的公子,还当街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被路过的江大公子跟紫菱郡主给拦住了,谁知这个纨绔子弟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这个民女,还是为了报复江奕跟紫菱郡主,竟然直接放火把那民女的家给烧了,幸好没有闹出人命来。 就这样的人圣上也敢放到边关去,罗凌这一去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地位比江奕还要高,他要想做点什么,以江奕的身份,还不能阻拦他,林子齐觉得此人去边关简直就是埋下祸患的,而且还耽误威武大将军跟江奕办事。 “也不知紫菱郡主此次回京是不是为了这事。”提到正事,景昭也正色,他将折扇拢在手心中,一脸疑惑的道。 “紫菱郡主不是因为怀孕才回京城”林子齐看他一眼。 “那也说不准,谁让紫菱郡主跟江大公子伉俪情深,紫菱郡主万一就是为了子奕兄回京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承面色冷肃,指骨在案桌上敲了敲,节奏既有旋律又清脆。 “还有一事,静王殿下最近时常出入皇宫,也不知是为何事。” 当今圣上膝下的几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面上看起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实际上却是波涛汹涌,都想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林子齐觉得静王殿下最近是在跟静贵妃娘娘密谋什么,但到底是在密谋什么,林子齐也不得而知,所以说这汴京的平静就是假的。 “此事我会让人留意。”谢承面色平静,嗓音不疾不徐道。 谢国公府培养出来的暗卫能力自然不必说,好友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景昭跟林子齐还是担心边关那边,现在且等紫菱郡主回京再说。 景昭跟林子齐将茶喝完,便回了自己的府邸。 谢承唤来暗卫,低声吩咐几句,侍卫领命,抱拳:“属下先行告退。” 书房重新恢复了安静,谢承将方才作的那幅画拿了出来,那是一张美人图,上面的佳人面若芙蓉,容颜姣好,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容,栩栩如生。 盯着画中的妻子,谢承伸手按了按额头,其实昨夜他根本就没有喝醉,但不知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还是忍不住“欺负”了妻子,谢承喉结滚动,按捺住了题词的冲动,将画放到了木匣子里。 一旁的小厮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万万没有想到公子竟然会画少夫人,公子以前可是轻易不作画,小厮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那就是公子非常喜欢少夫人。 小厮都要将头埋到地上去,便听公子嗓音温润的问:“少夫人在做什么” “回公子,少夫人一日都在芝兰苑,唯独上午的时候去二少夫人房里看望了二少夫人。”小厮一脸恭敬的开口。 谢承微微颔首,妻子昨夜应该是累着了,他姿态温雅持重,将案桌上的公文拿了起来。 转眼之间,便到了盛夏,院子外面的槐树跟莲花开的甚好,屋内放慢了冰块,很是凉快。 第十六章 东宫 “嫂嫂,你说我穿哪件衣裳好”内屋,谢紫涵拿着两件不同颜色的衣裙在那比对,一脸的纠结之色。 世家妇(重生) 第12节 以前谢紫涵不管是去参加别人家的赏花宴,还是跟着祖母与母亲入宫觐见皇后娘娘,母亲都会让京中的绣娘给她赶做几件新衣裳,唯独这次太子妃娘娘派人请她跟嫂嫂去东宫陪她说说话,母亲没有找绣娘给她做新衣裳,弄得她都不知道穿什么好了。 为此大清早的,她让人将嫂嫂给请过来,搬着她挑选一下衣裳。 屋里的紫檀木桌上放着两盏姜蜜水,但没有人动过,谢紫涵左手拿的是浅色齐胸襦裙,右手拿的是紫色流苏烟罗裙,江鸾朱唇皓齿,莞尔道:“我觉得四妹妹穿左边这件好。” 自家嫂嫂长的美,谢紫涵当然相信她的话,但是她更喜欢艳丽一点的颜色,她咬着唇问江鸾:“那左边的会不会太素了?” “四妹妹生的这般好看,穿什么都很美丽。”江鸾却是浅笑,轻声道。 谢紫涵被夸的心花怒放,忍不住上前抱住自家嫂嫂的手腕,然后去换了那件浅色齐胸襦裙:“嫂嫂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嫂嫂了。” 等她将衣裳换好,底下的侍女替她挽了个发髻,云鬓两边用蝴蝶簪子给固定,看起来有几分素净,但又不失大方。 谢紫涵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很是喜欢,兴高采烈的挽住自家嫂嫂的手。 两人有说有笑的来了正堂,谢老夫人跟陈氏在上首坐着。 谢老夫人看到谢紫涵今日的打扮,面带赞赏的看了江鸾一眼,她哪里不知道她孙女是想将自己打扮的好看的年纪,偏偏今日去的是东宫。 看到江鸾跟谢紫涵,陈氏面色好转不少,她这次之所以没让绣娘给女儿赶制新衣裳,也是不想她太出风头了,因为陈氏也没办法确定太子妃娘娘请她们两个去东宫陪她说话有没有其他的目的,这样的打扮刚刚好。 鸾儿心思还真是玲珑剔透,陈氏对她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了。 谢紫涵却不知谢老夫人跟陈氏的心思,她一脸雀跃的凑到谢老夫人跟陈氏面前,笑眯眯的问:“祖母,你看我这件衣裳好不好看这还是嫂嫂给我挑的,嫂嫂说我天生丽质,穿什么都美。” 谢老夫人被她这娇俏的模样给逗笑了:“以祖母看,你跟你嫂嫂都是大美人,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只是东宫规矩深严,等会去东宫万万不能张扬。” 家中这么多姑娘,就属眼前这个孙女性子要天真一些,谢老夫人其实想着她跟范阳陈家的三公子陈越有青梅竹马之情,谢国公府与范阳陈氏又是知根知底的,要是她们两个有这个缘分也未尝不可,但老夫人又舍不得孙女嫁这么远,想在京城给她挑一个夫婿,可现在东宫这边如此,谢老夫人已经有些后悔了。 “紫涵知道,等会进了东宫之后我就看嫂嫂眼色行事,嫂嫂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谢紫涵忙不迭的点头,向谢老夫人保证,其实她觉得祖母考虑太多了,太子妃娘娘人这么好,肯定是不拘小节。 “那就成,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些去吧,免得太子妃娘娘久等。”谢老夫人闻言和蔼一笑,算了算时辰,叮嘱道。 谢国公府的马车早就在外面候着了,等下人再进来通报之后,陈氏才挥手让众人都下去,她第一次皱起了眉:“母亲,你说太子妃娘娘唤鸾儿跟紫涵过去,会不会对她们不利” 自从上次太子妃娘娘给紫涵送了那么一个礼,陈氏这心里就忐忑的要命,生怕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是在暗示她们什么,结果前几日太子妃娘娘又派人过来请她们二人去东宫陪自己说说话,陈氏已经连着几日没睡好觉了。 “人是太子妃娘娘给传过去的,太子妃娘娘再如何,也不敢明的对鸾儿跟紫涵下手,你且放宽心。”谢老夫人面色也不好看,到底还是要比陈氏镇定一些。 若是在东宫,太子妃娘娘就敢对国公府的少夫人跟姑娘下手,那明日,御史进谏弹劾的奏章就要送到圣上的桌面去。 陈氏这才松了口气。 东宫位于京城最繁华富庶的地方,门前一左一右立着石狮子,庄严肃穆,江鸾跟谢紫涵下了马车,便由东宫的侍女引她们去正殿,一走进东宫,便看到“艳冠群芳”的凤凰树,谢紫涵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但想到来时祖母跟母亲的嘱咐,谢紫涵飞快的收回视线,规规矩矩的随自家嫂嫂去了东宫的正殿。 下人将让她们引到正殿外面,再拂开珠帘进去:“太子妃娘娘,谢少夫人跟谢四姑娘来了。” “传。”太子妃娘娘今日打扮的很是娇艳,身着正红色牡丹曳地拖长裙,梳着惊鸿髻,发髻上戴着凤凰金钗,显得国色天香,她扶着婢女的手坐起来,微微笑道。 下人立马出去引江鸾跟谢紫涵进来,两人进来向太子妃行了个大礼:“臣妇(臣女)见过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少夫人,四姑娘免礼。”太子妃柔声一笑,抬了抬手:“赐座。” “谢太子妃娘娘。” 东宫婢女鱼贯而入,手里呈的是御赐的糕点跟茶水,还有进贡的荔枝,样式多种多样且好看。 太子妃让婢女将进贡的荔枝放到江鸾跟谢紫涵面前,笑意盈盈问:“方才少夫人跟四姑娘进来,可有看到东宫那颗凤凰树” 谢紫涵乖巧的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太子妃娘娘似是陷入回忆,笑着道:“那颗凤凰树是太子殿下入住东宫时所值,到现在已经是十多年了,越开越茂盛,连本宫之前入宫给母后请安的时候,娴妃娘娘都说,这凤凰树也就适合栽在东宫,栽在别的地方说不定还不能这般茂盛。” “东宫处在汴京繁华富庶之地,太子殿下礼贤下士,深得百姓敬重,这颗凤凰树自然与东宫相宜。”太子妃话音一落,江鸾弯弯如月的眸光在那块绣着牡丹花的屏风山药停留了下,温声细语的附和。 谢紫涵也跟着猛点头,认真开口:“太子殿下礼贤下士,深得百姓敬仰,所以东宫的花草树木都要比别的地方开得好一些。” 太子妃掩唇笑笑,话音一转,又有几分感慨:“只是本宫整日对着这些花蕊,没有人陪本宫说话,本宫也觉得很是无趣,不知四姑娘以后能不能多来东宫陪本宫说说话” 她…… 谢紫涵一惊,明显的有些手足无措,她跟太子妃娘娘能有什么话要说,一旁的江鸾倒是面色镇定,模样清婉动人,垂眸道:“若是太子妃娘娘什么时候觉得无趣,臣妇跟四妹妹便来东宫陪太子妃娘娘说说话。” 谢紫涵一听,立马附和道:“要是太子妃娘娘什么时候觉得无趣了,臣女就跟嫂嫂一起来陪太子妃娘娘说说话。” 没有嫂嫂陪着,她肯定不敢来。 “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太子妃看了一眼落落大方的江鸾,笑容明显有些淡了:“这是此次江南进贡的荔枝,少夫人跟四姑娘且尝一尝,看看喜不喜欢。” 进贡之物一向是宫里得的最多,能分到底下的臣子家已经很少了。 “多谢太子妃娘娘。” 因着太子妃要带江鸾跟谢紫涵去欣赏后院的牡丹,二人午膳自然是在东宫用的,到晚上,江鸾才带着谢紫涵跟太子妃娘娘请辞,太子妃让人将她们送到门口。 也是在这时,牡丹屏风被推开,礼贤下士,面带笑容的太子走了出去,太子妃一看到他眼神中便带了女儿家的情意:“妾见过太子殿下。” “今日你做的很好,孤心甚慰。”太子走到她面前,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笑道。 “妾与殿下夫妻一体,这些都是妾应该做的,只是殿下,要是谢四姑娘她不愿嫁过来……” 太子妃觉得今日自己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但谢四姑娘完全不接茬,她怕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不管是谢国公府的四姑娘,还是谢国公府的少夫人,皆不是一般的名门贵女,若是谢四姑娘真不愿意入东宫,那难道真要跟谢国公府撕破脸,因为太子妃觉得,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对家中的女儿反而要比男儿更好一些,也不靠着女儿去光耀家族门楣。 “无妨,孤这般做已经给足了谢国公府面前,她们要是真听不懂,那直接让父皇下旨便是。”楚潇浑不在意,要是父皇下旨,国公府为人臣子,难道还能抗旨不成,他们若抗旨,那岂不是要造反。 为了谢国公府百年名声,料想他们也不敢。 太子妃被太子虚虚的揽在怀中,其实从她嫁进东宫,看到太子身边只有侍妾,没有侧妃,她就能料到太子日后的侧妃人选定是出自高门,可没想到其中一个会是谢家女,谢家门第何其之高,万一日后太子登基,谢家要扶持自己的女儿做皇后怎么办。 太子妃一时有些心慌意乱,她笑意轻柔的开口:“等日后有新妹妹入府,殿下不会将妾给忘了吧。” “你这是说的哪儿话,不管孤将来有多少女人,你都会是孤日后的皇后。”太子闻言一笑,觉得她这是多想了。 “那殿下要说话算数。”太子妃也只有在太子面前露出这般女儿家娇柔的一面,她一脸害羞的道。 太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吻了一下她的眼眸:“孤保证。” 从东宫回到谢国公府的路上,谢紫涵在车上睡着了,等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江鸾才喊醒了她,拂开帘子,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谢老夫人身边的周妈妈已经在大门等了许久了,急忙迎上来:“少夫人,四姑娘,晚膳已经分别送到芝兰苑跟映月阁,你们且先回房用膳吧。” 第十七章 美人计 当天晚上,谢承因为协助京兆尹办案,没有回府。 第二日天亮,江鸾正要带着侍琴去知雅苑,张妈妈一脸为难的进来,说四姑娘来了,江鸾还有些奇怪,不明白张妈妈怎么面露为难。 紧接着,谢紫涵就拂开珠帘进来,她眼眶还有些红,看起来气呼呼的,江鸾正要开口问,谢紫涵就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嫂嫂,你一定要帮帮我。” “四妹妹这是怎么了?”江鸾被她吓了一跳,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柔和的问。 “嫂嫂,我今早刚过去给祖母请安,便听到祖母跟母亲说想将我的婚事提上日常,我就冲进去质问祖母跟母亲为何这么着急将我嫁出去,祖母才跟我说原来圣上跟皇后娘娘有意替太子殿下选两个高门贵女做侧妃,太子殿下怕是看上我了。”谢紫涵将她方才听到的尽数告诉自己嫂嫂,语气里透着委屈:“祖母还说现下就算将我的婚事提上日程还不一定有用,因为都不知道圣上那赐婚圣旨什么时候下来。” 难怪昨日太子妃娘娘说让她没事的时候过去陪她,原来是想着她做了太子妾室,那就可以陪她说话了,她还傻乎乎觉得太子妃娘娘人很好,刚才她在门口听到祖母跟母亲的话,简直是不敢置信。 “四妹妹先不要着急。”江鸾亲自给她倒一盏热茶,嗓音温柔的宽慰她:“妹妹心里是怎么想的” 被嫂嫂这般安慰,谢紫涵焦急的情绪缓了缓,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嫂嫂,不管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在外人看来有多好,我都不想为人妾室。” 做太子的侧妃,将来是有机会可以做帝王后宫的妃嫔,但谢紫涵本来就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她对宫里的荣华富贵并不羡慕,甚至比起嫁入东宫,她更想嫁一个普通人家。 就像当今圣上,后宫有这么多妃嫔,哪怕是为了圣上生下了太子跟常宁公主的皇后娘娘,都得不了圣上几分宠爱,更别说那些日日等着帝王宠幸的妃子了,谢紫涵想到这样的日子她就害怕。 “刚刚我还听祖母说,祖母本来是想让我跟陇西陈家的表哥在一起,但是她不想我嫁到陇西那么远,所以才想在京中为我挑一个夫婿,可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想让我入东宫。” 陇西陈家,江鸾自然是听说过的,陈家在陇西可谓是望族,他们府上最出色的公子便是陈三公子了,可谓是美姿仪,才名远扬,前世江鸾还见过陈三公子一面。 “四妹妹先不要着急,只要圣旨还没有下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上一世是因为册封圣旨是直接下来,加之太子殿下贤名在外,太子妃娘娘也是良善之人,所以谢国公府四姑娘入东宫为侧妃也顺理成章,但谁能想到最后就落了个一尸两命的结局,太子殿下当日咬死了谢四姑娘是难产身亡,可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嫂嫂,反正我是不想入东宫的,如果真要是嫁到东宫做侧妃,我宁愿去死。”谢紫涵紧皱着眉,她犹豫了下,拉着自己嫂嫂的手开口道:“嫂嫂,你能帮我去试探一下兄长是个什么意思吗?若是父兄也愿意跟祖母还有母亲一样向着我,或许我就真不用入东宫了。” 因为谢紫涵不确定父亲会不会因为家族利益而让她入东宫,而自从兄长入朝为官之后,不管是遇到什么事,父亲总会听兄长的,如果兄长跟嫂嫂都站在她这边,那她肯定是有机会不嫁到东宫去的。 只是兄长性子虽温润,但她们对兄长还是有些畏惧,谢紫涵只好将希望放到自家嫂嫂身上了,她眨巴着眼看嫂嫂,一脸期待。 “成,等你兄长回府,我替四妹妹去试探一下你兄长是什么意思。”江鸾一口应下。 “紫涵就知道嫂嫂最好了。”谢紫涵高兴的扑到她怀里,她就知道嫂嫂是向着她这边的。 谢紫涵走之前再三让嫂嫂别忘了,江鸾笑着点头,等谢紫涵走后,内屋便只剩下江鸾跟张妈妈,张妈妈这会儿才恍然大悟,为何昨日太子妃娘娘会请少夫人跟四姑娘过去,说话奇奇怪怪的,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还有上一次国公府举办赏花宴,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亲自过来,还送了礼给自家少夫人,四姑娘跟五姑娘,现在想想,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怕是因为四姑娘才来。 “皇室一向提防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怎么这会想让四姑娘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了?”张妈妈自言自语。 “因为这样既可以给太子殿下如虎添翼,又不会有什么威胁。”江鸾垂下眼睫,声音轻柔而坚定。 若是细听,还能听出她语气带了几分嘲讽。 张妈妈张了张嘴,正要开口,便听少夫人问:“张妈妈,郎君他回府了吗?” “公子已经回来了,在书房呢。” 江鸾便拿起紫檀桌上的朱笔,在宣纸上写了几样的糕点,张妈妈见宣纸上面有“芡实糕”、“龙井马拉糕”,但就没有自家少夫人爱吃的马蹄糕,立马猜到少夫人这糕点是为谁准备的,张妈妈笑着去了厨房。 去书房之前,江鸾换了一件碧霞云烟裙,腰间系着罗带,盈盈细腰不堪一握,侍琴给她画了个桃花妆容,使得女子看起来眉如点漆,琼姿花貌、皎皎若月明。 她提着食盒,带着侍琴去了书房,书房门口的侍卫看到她还很惊讶,急忙行礼:“属下见过少夫人。” 自从公子与少夫人成亲,这还是少夫人第一次来书房。 “郎君在里面吗?”江鸾浅笑着说明来意,问。 侍卫点头,连忙侧过身体:“公子在书房里面处理公文,少夫人请进。” 侍琴则是在书房外面等。 几乎是在江鸾推门进去,温润如玉的年轻郎君便抬起头,一抹诧异从他眸中划过,他语气清润平稳:“夫人怎么来了?” “妾身担心郎君处理公务辛苦,便亲自吩咐底下的人做了几样糕点,希望郎君会喜欢。”江鸾纤腰袅袅的走到他面前,将食盒放在了案桌上。 谢承感觉一贯敏锐,妻子在说“亲自”二字时,音调明显加了不少,谢承唇角微微上扬,凤眸看了妻子一眼。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夫人有心了。”谢承微微一笑,温声道。 若是以往,江鸾肯定直接走了,但今日,江鸾端的是娴雅清婉,温柔动人,她朱唇微抿:“那郎君可要尝一下” 世家妇(重生) 第13节 妻子的话,谢承当然不会拒绝,但妻子明显是有事寻自己,年轻郎君眉梢微挑,没打算拆穿她。 一道道精致的糕点摆在案桌上,在妻子期待的眸光中,谢承尝了一块芡实糕,他姿仪清贵,连用膳都赏心悦目。 “郎君觉得糕点味道如何” 谢承一向不喜这些香甜软糯的糕点,但想到“亲自”二字,一句“尚可”在他嘴里硬生生转了个弯,他一本正经道:“甚好。” 见他说“甚好”,江鸾便在心里盘算着措辞,谢承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抿了一口普洱茶,姿态漫不经心:“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江鸾沉默了下,他这就看出来了。 “妾身听说宫里有意选四妹妹为太子侧妃,不知道郎君是如何想的”不过终于提到了正事,江鸾试探性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所以夫人今天使用美人计便是为了这个”谢承当然知道这事,他浅笑一声,一阵见血的指出来。 江鸾脸色难得红了下,故作镇定:“妾身与郎君夫妻一体,自然关心自家妹妹。” “那夫人是何想法”谢承颔首。 “妾身以前未出阁时,曾去过外祖母家,那时表姐正是金钗之年,外祖母有意让表姐与梁王世子结亲,谁知在两家要交换定情书时,两家闹得不欢而散。后来紫菱姐姐嫁给我大哥,也跟妾身提起这事,紫菱姐姐说我表姐要是与梁王世子结了亲,肯定会引起旁人的忌惮,所以这桩姻缘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谢承没有出声打断妻子,静静的听着她说。 “而且妾身觉得这既然是四妹妹自己的姻缘,那肯定要问问四妹妹怎么想,四妹妹今早与妾身说,只要不入东宫,她嫁给谁都成,祖母之前很是欣赏陇西陈家的三公子。所以妾身觉得,就算四妹妹做了这东宫侧妃,想来也是不快乐的,虽说四妹妹要是入了东宫,肯定能为谢国公府带来更多荣光,但是国公府的权势地位不一定要拿家中姑娘的姻缘去换。” 陇西陈家,便是国公夫人陈氏的母家,这位陈三公子,恰好是谢紫涵跟谢承的表哥。 说罢,江鸾抬起如水般的眸子,像一只小鹿,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见妻子还紧张起来了,谢承哑然失笑,他骨节修长的手指裹住妻子那小巧白嫩的手,像摩挲暖玉似的摩挲了几下,带来一阵酥麻:“此事子承会与父亲商议,夫人且放心。” 依着江鸾两世对年轻郎君的了解,他既然这么说,那他是认同她的话,只要圣旨没下来,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江鸾轻轻松了口气,袅袅婷婷的朝他福了福身:“既如此,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许久,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侍卫急忙行礼:“公子。” “随我去见父亲。”谢承将手负在身后,嗓音清润如玉的开口。 第十八章 芍药 夏日的天变幻莫测,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却是阴云密布,燥热的很。 江鸾从书房回来,便窝在美人榻上不想动,她面容姣好,一缕青丝垂在腰间,看起来清雅脱俗。 “少夫人,公子那边怎么说”天气闷热,张妈妈备了一盏莲子汤端进来,她小声问。 “郎君他应该也不想四妹妹嫁入东宫。”江鸾姿态娇懒,舀了一口莲子汤,嗓音轻轻细细的。 “有公子出面,这件事肯定顺利不少,老奴觉得四姑娘若是入了东宫,那肯定能给谢国公府带来更多荣华,但同时也带来更多猜忌,四姑娘性子天真,确实要找一个真心待她又能护住她的人。”张妈妈闻言立马开口。 依着谢老夫人对四姑娘的疼爱,肯定是不想她这么早出阁,但现在太子殿下那边有了这个想法,四姑娘的婚事肯定是要提上日程了,而且还得尽快办,陇西陈家确实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江鸾一边舀莲子汤一边慢慢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并不是一个好人,上一世谢四姑娘入东宫做侧妃是深得太子殿下宠爱,但最后却是香消玉殒,眼下既然有别的选择,那还是不要再走前世那条路。 不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倾盘大雨,雷声滚滚。 江鸾看了一会书,杏眼有些疼,她将书搁下,挨着金丝枕睡下了,张妈妈见状,给她掖了掖被子,再退下去。 雨水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停的,大风却还一直在刮,府上的地面落了很多叶子,江鸾是在两个时辰之后悠悠转醒的,她一醒来谢紫涵就跟只欢快的兔子跑进来,她炸呼呼的开口:“嫂嫂,我有救了。” 江鸾刚醒人的思绪还有几分迷茫,杏眼跟只猫儿似的,张妈妈端来两盏冰镇绿豆汤。 “刚刚雨停了之后祖母跟母亲就将我唤过去,祖母跟我说父亲已经传信给陇西的舅父,如果不出意外,舅父跟表哥一个月之后便会到京城。”谢紫涵在美人榻旁边的圆凳子上坐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而且祖母跟母亲还说我跟表哥的婚事到时候还可以再商议,若是我跟表哥实在没有男女之情,那等度过眼前难关,还可以再另行婚娶。” 她就知道不管是祖母,还是父亲跟母亲、兄长跟嫂嫂,都不会让她受这个委屈。 “那是要提前恭喜妹妹了。”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江鸾浅浅而笑,眸中流光溢彩,道。 “我还要感谢嫂嫂提前去帮我试探了兄长的意思。”谢紫涵一脸亲昵的挽过自家嫂嫂的手腕:“不过舅父跟表哥入京是秘密入京,嫂嫂可不要告诉别人。” 张妈妈在旁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可不是,依着当今太子殿下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要是提前知道谢国公府的打算,肯定立马就让圣上将圣旨赐下来了。 “那是自然。”江鸾当然明白事情的孰轻孰重,笑着点了点头。 “那嫂嫂可以陪我去街市逛一逛吗?天天呆在府里着实是太闷了。” 谢紫涵嘟了嘟嘴,她了了一桩心事,就很想去街市逛一逛,反正现在就只用等舅父跟表哥过来了。 想到东宫那边,江鸾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便让张妈妈先去告知老夫人一声,谢老夫人思索片刻,让她们出门多带几个侍卫。 于是两人就这么出了府,姑娘家最是喜欢逛珠翠首饰,锦衣罗裙,带着“谢国公府”标志的马车停在了京城最大的珠宝斋前,谢紫涵是珠宝斋的常客,她一进来珠宝斋的东家就迎了上来,态度极为热情:“谢四姑娘有一阵子没有来了,不知这位可是谢少夫人” 因为珠宝斋背后倚靠的是谢国公府,因此谢国公府的主子东家都见过,但是谢四姑娘身旁的江鸾东家以前还未见过,想到年前谢大人娶妻,珠宝斋的东家很快就能猜到江鸾的身份。 谢紫涵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这位便是我嫂嫂,兄长的夫人。” “谢少夫人好。”东家连忙作揖。 江国公府嫡幼女,谢大人正妻,这身份可不一般。 东家本来想带着谢紫涵跟江鸾逛,但谢紫涵说自己跟嫂嫂逛就好了,东家便知趣的先下去了,只说她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便是。 珠宝斋分为三楼,装饰极其富丽堂皇,每一层都放着珠宝首饰,这会儿人不是很多,谢紫涵直接拉着自家嫂嫂去了第二楼,二楼摆放的大多是头饰,谢紫涵拿着一个就往江鸾头上比划:“嫂嫂,你看这支珠钗如何嫂嫂要是喜欢,我送给嫂嫂。” 谢紫涵手中拿的是一支银点海棠簪子,簪子边缘还点缀了明珠,江鸾肤白胜雪,眉若点漆,这支簪子倒是与她相得益彰。 侍琴也觉得这支簪子与自家少夫人很是相配,江鸾眉眼弯弯,刚轻声说了句“好看”,她身后就传来一个女子趾高气昂的声音—— “这支海棠簪子我也喜欢,不知道谢四姑娘愿不愿意割让” 江鸾光是听到声音便猜到来人是谁了,她回眸看过去,来人正是林大将军府三小姐林子吟,见她看过来,林子吟更不服气,直接瞪了回去,谢紫涵以前也略有所闻,那就是嫂嫂擅长琴棋书画,不精武艺,所以京中不少出身武将家族的姑娘不太喜欢嫂嫂,眼前这人肯定是一个了,谢紫涵冷笑一声:“要是我不愿意割让呢?” 这抢东西还抢到她嫂嫂头上去了,要是兄长在,看她还敢不敢。 “不过是一支簪子,谢四姑娘就这般雅量。”林子吟却丝毫都不怕她,还故意拿丝帕掩了掩鼻子,笑问。 江鸾清丽婉约的神色略显冷淡,刚想开口,一道略显张扬但又不失娇柔的声音穿插进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三小姐,林三小姐这是抢东西抢上瘾了,连别人的簪子都不放过。” 众人抬头,来人身着一袭橘黄色软烟罗裙,云鬓高挽,柳眉细长,看起来极其明艳,此人正是兵部尚书府的五小姐李怀芳,赵子翎的夫人。 “赵三夫人好。” “谢少夫人好。”李怀芳眼眸亮晶晶的一下子就来到江鸾面前,一过来就拉住她的手,她之前就从子翎哥哥那里听说了谢少夫人,当真是大美人啊,谢大人也太有福气了。 李怀芳:“林三小姐,这一层楼珠翠首饰这么多,你就偏偏看上了谢四姑娘手上那支,知道的以为是林三小姐眼光跟谢四姑娘一致,不知道的还以为林三小姐今日是故意来触人霉头的呢。” “你……”林子吟一脸恼怒,她确实是来找江鸾麻烦的,她就是看不惯江鸾那装腔作势的姿态,以前未出阁便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谁知道李怀芳也来了,她不是一门心思扑在赵大人身上吗,怎么今日就来了珠宝斋,还说话说的这么难听。 “林三小姐可是真心喜欢这支簪子”江鸾倒是镇定,她眸光直视林子吟,笑意盈盈的问。 二楼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其他人,这会儿已经有一圈人围了过来,包括珠宝斋的东家也来了,众人目光都在林子吟身上,林子吟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咬了咬唇,要是这会儿她真将那支簪子给要来了,还不知道坊间会怎么传呢。 同是世家贵女,她可以不怕这三人,但要落了个不好的名声,祖父跟父亲肯定不会放过她。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林子吟狠狠挖了江鸾一眼,然后急匆匆的带着身边丫鬟离开了,落在旁人眼里,便是落荒而逃。 李怀芳最是看不惯这种人,她腹诽一声,才抬眼看谢紫涵手中的簪子:“这支海棠簪子确实极为夺目,但夺目的簪子也要与美人相配不是。” 李怀芳少年时与赵子翎青梅竹马,除了与族中的姐妹关系熟稔外,与京中的贵女都不太熟稔,但江家是汴京望族之首,江家小姐才貌双全,她还是知道的,于是李怀芳非常豪迈的说江鸾跟谢紫涵喜欢什么随便拿,她来付账。 三个女子年纪相仿,说话也相投,从珠宝斋出来,三人又去茶水楼喝了茶,临走前,李怀芳很是依依不舍,她拉着江鸾的小手,朝她挤眉弄眼:“鸾妹妹要是无事,就来我们赵府坐一坐,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交流一下经验。” 她说的是“御夫之术”,她还不是想着面前这女子性子温温柔柔的,给她传授下经验,这样也可促进她与谢大人的感情。 江鸾脸色灿若云霞,清婉温柔的应了,李怀芳见状又笑,不由羡慕谢大人还真是好福气。 —— 戌时二刻,处理完公务的谢承来了芝兰苑,一眼便看到烛光之下低头看书的妻子,谢承心弦微动,抬步走了过去:“夫人今日见到了赵三夫人” 江鸾当然知道这是暗卫告诉他的,姑娘轻轻点了点头:“妾身与赵三夫人刚好在珠宝斋见到了,然后一起喝了个茶。” 谢承忽然想起上次赵子翎做东,被他夫人身边的人给唤回去了的事,他狭长的凤眸略显深邃,故作不经意的道:“听说赵三公子每次出府办事,赵三夫人都会派人过问。” 此事江鸾也略有耳闻,赵三公子与赵三夫人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从少时便形影不离,这成亲之后感情就更好了。 “赵三公子与赵三夫人感情和睦,一直是京城的美谈。”江鸾若有所思,浅声笑道。 谢承看了妻子一眼,温声问:“你很羡慕” 姻缘是靠相敬如宾来维系,但若妻子不想那么相敬如宾,他也愿意纵着妻子几分。 “妾身不羡慕。”江鸾眉眼温温柔柔,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她们又成了不恩爱夫妻,这有何好羡慕的,若是搁在上一世,她可能还会羡慕。 谢承指尖一顿,不知为何,在妻子说完“她不羡慕”之后,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太舒坦之感,这种感觉极其细微,但又像一根刺一样割舍不掉。 那抹“荒诞感”再次浮上心头,谢承给自己倒了一盏冷茶,摆手让众人都退下。 众人笑着福了福身,退下去。 少顷,屋内烛光明灭,芙蓉帐垂了下去。 今夜郎君的动作格外强势,还不知轻重,完全不复往日的温和体贴。 女子单薄的亵衣早已被褪下,姑娘白嫩的肌肤像娇艳欲滴的荔/枝,乌黑的云鬓扑散在金丝枕上,娇嫩的脸色带着红晕,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她眉眼轻轻蹙了蹙。 “夫人放轻松些。”见妻子有些紧张,郎君喉结滚了滚,他右手慢慢抚上妻子单薄的脊背,哑声开口。 江鸾的呼吸有些不稳,像是被阳春三月的芍药花,她咬了下粉色的唇瓣,小手拽着鸳鸯被,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谁知她越放松,身子还变得越紧张,谢承手背瞬间激起青筋,但他面色温和,在妻子水盈盈的杏眼上落下一吻:“我来吧。” 夜色微凉,屋内缱绻缠绵。 第十九章 嫂嫂 江鸾再次醒来,天光还未大亮,入眼便是玉树芝兰的郎君在那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衫,衣袍宽大,显得格外清雅俊逸,这人大抵除了一副好皮囊也没什么了。 姑娘家踩着地毯下了床榻,嗓音清灵如那百灵鸟,娇娇柔柔的:“妾身服侍夫君穿衣吧。” “夫人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谢承眉心跳了跳,抬眸看她,温声问。 “许是因为今天还回去见嫂嫂所以有些睡不着了。” 江鸾的大嫂紫菱郡主前几日便回了京城,江鸾今天打算回去看她。 此事谢承自然知晓,他微微一笑,碰了碰她微凉的手背,声音温润道:“那夫人便再睡儿,等天亮再回江国公府。” 世家妇(重生) 第14节 江鸾原本也不是“真心实意”的想服侍他穿衣,闻言便顺势回到床榻上,听着动静阖上眼皮,只是这一睡她也没睡多久就醒了,屋外孙妈妈跟侍琴听到动静端着银盘进来:“少夫人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今日少夫人又不用给老夫人跟夫人请安,她们还以为少夫人会睡到日上三竿。 江鸾清婉一笑,说自己已经不困了,侍琴上前替她梳妆,见少夫人玉肩上留了不少粉色的痕/迹,还特意拿胭脂替她掩了掩。 梳完妆,厨房的膳食也送过来了,谢国公府的早膳一向做的精致,种类复杂。 谢老夫人早就在正堂等江鸾了,江鸾姿态娉娉婷婷,脚步盈盈的来到谢老夫人面前,谢老夫人笑容和蔼,叮嘱道:“老身也有三年没有见到紫菱那丫头了,鸾儿回去之后替祖母问一声好,还有门口箱子里面的东西,是贺你嫂嫂有孕之喜。” 谢江两家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当年紫菱郡主嫁给江鸾的亲大哥江奕时,谢老夫人还被吴王请过去替紫菱郡主梳头,紫菱郡主性子敢爱敢恨,谢老夫人极为赞赏。 “鸾儿晓得。”江鸾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鸾儿何时回来,便派人回来说一声,祖母让子承过去请你。” “是,祖母。” “记得鸾儿刚嫁过来时,老身还担心她跟子承感情不睦,现在看她跟子承感情这么好,老身也算是放心了。”等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谢老夫人喝了口茶,感慨道。 “是啊,公子跟少夫人如胶似漆,琴瑟和鸣,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老夫人您就要当曾祖母了。”周妈妈拣着谢老夫人爱听的话说,少夫人嫁到国公府也有小半年了,国公府上下都很喜欢这微貌美无双性子又好的少夫人,好在公子也很喜欢少夫人。 “下次去甘泉寺老身还要好好拜拜。”谢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江国公府一早就知道江鸾今日会回来,所以从昨日就开始闭门谢客,府门口的管家一看到带着“谢国公府”标志的马车,便匆匆差人去告知江老夫人,江老夫人跟王氏马上就站起身。 “祖母,母亲。” 江老夫人“诶”了一声,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鸾儿快让祖母看看。” 紧接着,江老夫人不赞成的看她一眼:“怎么几个月未见,鸾儿还清减了些。” “母亲又不是不知道鸾儿这性子,到了夏日就贪凉,胃口也不好,肯定是瘦了。”王氏是真心疼这个小女儿,以前在家中她们对她教导是严格,可论宠爱,一家人却都是在宠着她,所以王氏总是担心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委屈。 江鸾一双杏眼像小鹿,她娇嗔着:“哪里,我觉得我还胖了不少呢。” “可祖母瞧着怎么还瘦了,难道是祖母老了。”江老夫人年纪大了,但神智却很清楚,她半开玩笑道。 “祖母要这样说紫菱可就不答应了,祖母肯定会长命百岁。”一旁一直未开口的紫菱郡主故作恼怒,嗔怪着开口。 江鸾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紫菱郡主了,她眉眼璀璨,轻声喊:“紫菱姐姐。” “好久没见妹妹了,你大哥在边关可是一直挂念着妹妹呢,当然,紫菱姐姐也很牵挂妹妹。”紫菱郡主生的英姿飒爽,看向江鸾的眉眼很是柔和。 要知道三年前江奕这个做大哥的就很疼爱江鸾这个妹妹,紫菱郡主喜欢江奕,自然爱屋及乌,不过两人之前就是手帕交。 江老夫人:“鸾儿跟你大嫂也许久未见了吧,你们要是有什么体己话便去说吧,午膳还要等上好一会儿。” “那紫菱就将妹妹给借走了,等用午膳再将她还给祖母。”紫菱郡主还替江老夫人捶了捶腿,落落大方的开了口。 江老夫人慈爱一笑:“快去吧。” 两人也未回屋,而是去了后山一座凉亭,上去之前,紫菱郡主还特意让丫鬟们都在下面守着,丫鬟们知晓两位主子有体己话要说,都守在凉亭下面。 “紫菱姐姐,你跟兄长在边关还好吗?”一上去,江鸾迫不及待的问。 紫菱郡主微微垂下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镇定自若的盯着对面小姑娘的杏眼:“鸾儿,紫菱姐姐跟你说一个事。” 江鸾点点头:“紫菱姐姐请说。” “其实我并没有怀孕。”紫菱郡主苦笑一声,借着倒茶的功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一阵微风拂过,江鸾听清楚了,其实她并不是很意外,因为上一世这个时候紫菱姐姐便没有怀上身孕,紫菱姐姐跟兄长伉俪情深,能让紫菱姐姐以“怀孕”的理由回京,肯定不是因为兄长。 “紫菱姐姐此番回京,是因为圣上提拔了皇后娘娘母族家的公子为骠骑大将军吗?” “妹妹真是越来越聪慧了。”紫菱郡主没想到她直接点到点子上去了,她又是欣慰又是叹气,跟她将如今边关的形势娓娓道来。 原来边关驻守的大将军是威严大将军,江奕是副将,在这三年里,边关百姓可谓是安居乐业,边疆一带还算太平安宁,但现在圣上将皇后娘娘娘家的侄子派过去,此人从京城到边疆这一路上就没少惹事,一入边关城门,还调戏起了民女,压根就是为了挑衅威严大将军跟江奕。 这还只是开始,后面罗凌会做出什么事,他们谁也不知道。 紫菱郡主说话的时候眉目之间很凝重,其实她觉得皇室根本就不信任江国公府,若是信任,那今时今日加官进爵的为何是一个毫无建树的纨绔子弟。 “那嫂嫂打算怎么办”江鸾眉眼也紧蹙了起来,轻声问。 “祖母的意思是借着什么由头,让你大哥年底的时候回京城,但是你也知道你兄长是个什么样的,罗凌在边关一日,你大哥肯定不会放心,此事只能从长计议,好在我人现在已经到了京城,有什么消息我可以传递给大哥。”紫菱郡主笑着与她解释。 唯一的麻烦是京城各大世族的人真以为她有了身孕,还要提着礼登门拜访,紫菱郡主这几日光是应付那些人就已经累得不行。 江鸾脑海中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她温温柔柔的开口:“能娶到嫂嫂,是大哥的福气。” “妹妹这话嫂嫂很喜欢。”紫菱郡主笑了笑,忍不住轻轻掐了掐小姑娘白嫩的小脸:“话说妹妹怎么会嫁给谢大人” 别说她不明白,连丈夫都不明白,谢江两家是门当户对没错,可先前祖父在世的时候,便觉得谢家两家若是结亲肯定更加引起皇室的猜忌,三年前紫菱郡主跟江奕成婚之后去了边关,在紫菱郡主印象里,妹妹与谢大人之前都未有过交际,也不是什么青梅竹马,这怎么就喜结连理了。 谢大人的能力与出色,紫菱郡主当然不否认,但他是不是个好夫君就不知道了。 江鸾托腮,一脸苦恼的道:“大概是被他的相貌给迷惑了吧。” 当时两家长辈撮合她跟男子在一起,谢家登门的时候江鸾躲在了屏风后面,她那时害羞的朝外面看了一眼,觉得他仪容温润如玉,加上世人称赞谢大人君子端方,年轻有为,当日的江鸾还带着闺阁女子的天真浪漫,便这么答应了。 “谢大人相貌不凡,确实惊为天人。”紫菱郡主认可的点了点头,因为小姑娘自己是才貌双全,美得跟仙女似的,与谢大人自是相配:“我启程回京的时候你兄长还跟我说,虽然他眼下不在京城,但要是谢大人欺负你了,他还是能为你做主,左右我们江国公府多养一个姑娘还是养得起的。” 江鸾笑得眉眼弯弯,灿若春华,若是将来真有机会与他一拍两散,她倒是可以去边关。 紫菱郡主跟江鸾在一起那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说,江老夫人见状提议让江鸾在家多歇息几日,江鸾思索一下,答应了。 谢国公府的长辈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当然没有不让的,谢老夫人让周妈妈去书房跟孙子说一声。 夕阳西下,天边红色的云霞像火焰,谢子言从私塾回来之后没急着回去用晚膳,倒是带着小厮慢悠悠的走在后院的小道上,还不是因为白天先生讲的东西他没有听懂,只能回来慢慢思索了。 只是走着走着,快走到堂兄书房,谢子言突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他还愣了一下,回头问小厮:“那琴声是从书房里传来的” 跟在谢子言身边的小厮认真听了一下,这琴声还真是从书房里传来的,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从书房传来的琴音,那岂不是兄长在弹琴,说来他兄长真的是无所不能,在琴棋书画上也颇负造诣,只是他兄长都有多长时间没碰琴了,怎么今夜…… “嫂嫂今晚是在江国公府没有回来吗?”谢子言边往书房的方向走边问身边的小厮。 “少夫人是还没有回来。” 谢子言手里还拿着折扇,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兄长大抵是因为嫂嫂不在,所以害相思了。 几近书房时,那琴音越发清晰,谢家子弟皆不适腹中无墨之人,谢子言亦然,他已经猜到兄长弹的是什么了。 ——“凤求凰。” 看来嫂嫂不在,兄长都要思念成疾了。 谢子言为堂兄叹了一口气,径直去了书房,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侍卫,面色清冷,向谢子言作揖:“属下见过十公子。” “我来找一下兄长。”谢子言摆了摆手,朝书房看了一眼。 “属下这就去通传。” 谢子言进去之后,白衣飘飘的堂兄收回了修长白皙的手指,琴弦声霎时一停,他掀起眼皮,问:“十弟怎么来了?” “子言刚刚在后院散步,听到兄长弹琴声,就过来了。”一想到嫂嫂今夜不在,兄长只能一个人在书房弹琴排解相思之苦,谢子言觉得自己兄长太可怜了,他沉默了下,道:“不知兄长有没有听说一句话,‘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1]’。嫂嫂不在,不如我陪兄长出去走走” 第二十章 害相思 谢子言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可太好了,书中总说“痴男怨女”,如今他兄长可不就成了“痴男”,既如此,他兄长不是可以出去走走,这样傍晚的微风一吹,他兄长说不定就不那么思念嫂嫂了,夫子还总说他不聪慧,谢子言觉得自己可聪慧了,只是不如堂兄这么聪慧罢了。 谢承淡淡的看了谢子言一眼,语气还算温润:“十弟若是想出去走走,可以去找二哥。” “可是二堂哥有二嫂嫂陪着,子言是担心今夜嫂嫂不在,堂兄万一思念成疾了,所以想陪堂兄出去走走。”谢子言挠了挠头,一脸憨厚的开了口。 谢承默了一下,思念成疾…… 妻子那回的是自己的家,他有何好思念成疾的。 “十弟说笑了。”谢承唇角扯了扯,慢条斯理的笑了笑。 等出了书房的门,谢子言犹在不解,难道真是他想多了,堂兄还真是因为有了闲情雅致,所以才会弹琴,那弹别的不好吗,为何非要弹《凤求凰》。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猜错了?” “奴才觉得十公子你的直觉没有错,兴许是大人他不想表露出来。”小厮喉咙吞咽了下,小声道。 谢子言深以为然,看来堂兄还是太含蓄了,等下次他看到嫂嫂,他就要将堂兄对嫂嫂的思念说给嫂嫂听,他连说什么都已经想好了。 书房重新安静下来,谢承修长分明的手指还搭在九霄环佩的琴弦声,他微微阖上眸,自从入朝为官之后,他已经鲜少碰这把琴了,今夜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弹起这把琴了,难道真如十弟所说,他是一日也离不得妻子。 可妻子在家中多待几日是妻子的自由,他要是有什么‘怨念’,岂非胸襟不宽。 因为江鸾不在,谢承自然歇在了书房,当夜书房的烛光亮了一晚上,姿仪温雅的郎君一夜未眠,这是后话。 兄长江奕不在,到晚上紫菱郡主跟江鸾自然挤在一张床上,王氏身边的妈妈端来两盏雪燕让紫菱郡主跟江鸾饮下,江鸾白日便知道嫂嫂没有怀上身孕这个事情整个府邸只有祖母跟娘亲知道,要不就是嫂嫂身边最亲的人才知道,所以在其他人面前,江鸾自然要“装模作样”一下。 李妈妈也跟着笑:“小姐说的是,这雪燕对世子妃娘娘跟腹中的胎儿很有助益,只要世子妃娘娘跟小姐喜欢就好。” 反正雪燕这种东西,江国公府又不缺。 紫菱郡主在外人面前一向是端庄大方,她笑了笑:“李妈妈辛苦了。” “世子妃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是老奴应该做的。”李妈妈不赞成的开口,世子妃娘娘这一胎可金贵着呢,容不得一点闪失。 “今夜让妹妹跟紫菱姐姐挤一张床,委屈妹妹了。”等确定李妈妈真的走了,紫菱郡主才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脸,打趣道。 这是紫菱郡主最常做的动作,她跟丈夫还没去边关那会儿,就很喜欢逗眼前的小姑娘玩。 “哪有,我是怕大哥要是知道了会吃醋。”江鸾远山眉微微弯了弯,莞尔笑道。 “小姑娘现在会打趣人了,那你呢,以前跟谢大人是日日度春宵,这会儿是不是还在想谢大人了?”紫菱郡主笑得乐不开支,故意挑了挑眉,问。 “紫菱姐姐就别逗我了。”江鸾被打趣是脸有些红,她伸手捂住自己的杏眼,跟炸了毛的猫儿一样。 “成,紫菱姐姐不打趣你了。”紫菱郡主一脸的纵容,笑着开口。 院子外面的下人还能听到里面的谈笑声,没过一会儿,王氏身边的小丫鬟请张妈妈过去,这是要问话的意思了。 张妈妈被小丫鬟领着过去,王氏对张妈妈态度很是客气,笑着让人给她搬一张凳子:“张妈妈你且坐下来说话。” “老奴谢夫人。”张妈妈诚惶诚恐的坐下。 “当初鸾儿与谢大人婚事定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好好培养夫妻间的感情,我这心里一直是七上八下的,之所以请张妈妈你过来,也是想问一下鸾儿在谢国公府过得到底好不好。” 上次回门因为谢大人在,王氏也不好问这些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打心里觉得谢国公府会对自己女儿不好。 张妈妈是从江国公府走出去的,王氏仅仅只是开了下头,张妈妈就能明白她想说什么,张妈妈沉吟了下,开口道:“老奴觉得小姐跟谢大人感情极好,称得上是举案齐眉,谢大人本身性子温润如玉,待小姐也极为体贴,至于谢国公府的长辈,也没有不喜欢小姐,倒是谢国公府的二夫人,总是时不时的就要以长辈身份刺小姐几句,但二夫人自己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只是……” “只是什么”王氏心一紧,急忙问。 世家妇(重生) 第15节 “只是老奴觉得小姐对公子态度很奇怪,像是丝毫都不在意似的,每次老奴看出来了,便用眼神提示一下小姐,但小姐每次都当没看见。” “你说的是鸾儿对谢大人太过冷淡”这一点倒是与王氏所想大相径庭,她还以为是谢大人对女儿太过冷淡,没成想是自己女儿对谢大人太过冷淡。 “老奴是觉得小姐待大人这样冷淡,不太利于培养夫妻之间的感情。”张妈妈想到小姐跟谢大人这小半年的相处,点了点头,小姐对谢大人真的是非常疏离,相反,谢大人对小姐不仅敬重,还倍加呵护。 王氏觉得有些奇怪:“可是鸾儿在嫁到谢国公府之前是喜欢谢大人的。” 当娘的哪有不懂女儿心思,女儿在出嫁之前是心悦谢大人,她觉得不应该啊。 “这老奴就不清楚了。”这正好也是张妈妈所不解的。 王氏眼神有些凝重,让身边的小丫鬟将事先准备好的几个装着银两的荷包递给张妈妈,让她们好好照顾江鸾。 张妈妈点头应下。 张妈妈走了,王氏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手指揉了揉额头,这跟她之前想的还是不一样。 小丫鬟眼尖,顺势替王氏揉起了太阳穴,问:“夫人是在想小姐跟谢大人的事” “我是没想到鸾儿对谢大人会比较冷淡,可听张妈妈说,谢大人又没有欺负她,这倒是把我给弄糊涂了。”说起此事,王氏自己心里也一阵无奈,都说知女莫若母,在这件事上,她还是真没摸透女儿的意思。 “兴许小姐对谢大人也没有那么冷淡,是张妈妈的感觉出了错。”小丫鬟不忍看自家夫人如此担忧,试探着开口。 王氏:“你说的也有道理。” —— 江鸾就这么在江国公府连住了两日,江家旁支的夫人跟小姐也抽空过来看她,府中气氛很是融洽。 这日午后,紫菱郡主跟江鸾在正房陪老夫人说话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的来报:“老夫人,夫人,谢大人来了。” 王氏下意识的朝自家女儿看了一眼,女儿都没提回谢国公府的事,谢大人却自己过来了,王氏现在有些相信张妈妈的话了,兴许真是鸾儿待谢大人冷淡,而不是谢大人待鸾儿冷淡,要真冷淡,谢大人也不会这个时候过来。 江老夫人也惊讶住了,连忙让人将谢大人请进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谢承脚步轻缓的走了进来,身姿如玉树芝兰,一副温润公子的姿态,他先是向江老夫人跟王氏问了声“好”,再将眸光放到妻子身上,道:“子承今日过来是来接夫人回家。” 在一旁陪着江老夫人的紫菱郡主点了点头,她以前也听父王说过,眼前的谢大人看似温文尔雅,实际性子如竹柏一样孤傲,但今日一见,他对妹妹还是很有感情在里面的,要说没有感情,他这么着急来接妹妹作甚,小姑娘又没说要回去。 见孙女跟谢承感情这么好,江老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让人再搬一张凳子过来,谢承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妻子旁边,江鸾嗓音温柔的喊了声:“郎君。” 谢承眉目温和,轻轻“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原本有些“急躁”的心这时候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中午,谢承陪妻子在江国公府用了午膳,两人下午才回谢国公府。 王氏这心里是不舍的紧,拉着女儿的小手依依不舍,谢承见状称若有机会会再陪妻子回来看看祖母跟母亲,王氏这才放下心,紫菱郡主也朝江鸾眨了眨眼。 这一晚可谓是月圆花好,犹如“久旱逢甘霖”,谢承没少“折腾”自己的妻子,夫妻俩真正睡下时天都要亮了。 贴身侍卫去宫里给谢承告了假,谢国公一阵无奈,自己这个沉稳持重的儿子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孟浪。 知晓小夫妻俩睡得晚,谢老夫人也歇了请江鸾过来的心思,只说等少夫人歇息好,再来她这里用晚膳。 谢子言刚回到府邸,便听说昨日堂兄去江国公府将嫂嫂给接回来了,心里暗想,兄长对嫂嫂明显是十分在意,兄长嘴上还不承认,难道兄长是喜欢“口是心非”,谢子言若有所思。 顺康四年七月十一,陇西陈家的大公子陈砚池跟三公子陈砚舟顺利抵达谢国公府。 第二十一章 子嗣 陇西陈家的大公子名唤陈砚池,及冠之年便娶了妻室,娶的是陇西卢家的大小姐,婚后两年,生下独女陈岁晗,小名岁岁,三公子陈砚舟则是美姿仪,是陇西出了名的才子。 这次陈砚池跟陈砚舟来京城,陈砚池本来是没打算带女儿的,但他一走,女儿就哭闹不已,陈砚池只能将女儿给带过来了,好在女儿乖巧,从陇西到京城的路上,都没怎么哭闹。 因着二人是府中的贵客,所以他们一到垂花门,谢老夫人马上让周妈妈请江鸾过来,至于陈氏跟二夫人,早就在正堂陪着谢老夫人了。 “鸾儿来了。” “祖母。”江鸾身着一袭桃粉色软烟罗裙,云鬓上插着玉步摇,袅袅婷婷的向谢老夫人行了一礼。 陈砚舟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转瞬即逝,他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砚舟见过表嫂。” “三表弟客气。”江鸾面容清丽,回了一礼。 被陈家大公子陈砚池牵着的陈家小小姐岁岁有些好奇的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三叔叔,这是表叔母吗?” 岁岁说话的语气还很稚嫩,奶声奶气的,她人长得还没有萝卜高,但说话很清晰。 陈砚舟将岁岁从地上抱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少夫人确实是岁岁的表叔母。” 岁岁一双大眼睛跟葡萄一样眨啊眨,她就这般目不转睛的盯着江鸾看,然后还害羞起来了:“表叔母生的好看,岁岁很喜欢表叔母。” “你这小丫头,还知道以貌取人了。”陈氏站起来,动作温柔的摸了摸岁岁的小揪揪,想将她抱过来,谁知岁岁一个劲的躲,躲完她还挣扎着从陈砚舟怀里跳下来,陈砚舟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来,岁岁马上扑到江鸾怀里,奶声奶气的开口:“岁岁要表叔母抱。” 江鸾也很喜欢乖乖巧巧的岁岁,她眉眼温柔,弯腰将岁岁给抱了起来,岁岁一被她抱起来,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的可欢了。 众人哑然失笑。 “看来岁岁跟鸾儿有缘。”谢老夫人也被岁岁这个小人儿弄得哭笑不得。 陈砚池看了一眼抱着岁岁的女子,这位谢少夫人跟他想象中的还真不一样,他是没有想到一向认生的岁岁这么喜欢她。 说话的功夫,谢国公跟谢承也来了正堂,谢承今日在家休沐,穿的是月华色云纹便衣,凤眸狭长,眉如墨画,他一进来,众人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但谢承视线第一下落到了妻子身上,见她温柔有耐心的陪着小孩子玩,眉目深了深。 “姑父,表哥。”陈砚舟跟陈砚池两兄弟客客气气的向谢国公跟谢承拱手。 “砚舟看起来更加沉稳了,坐吧。”谢国公面色儒雅,笑着拍了拍陈砚舟的肩膀,开口道。 “多谢姑父。” 对于陈家培养出来的公子,谢国公无异是满意的,唯一的不好便是陇西离京城太远,女儿要是嫁过去,以后怕是要聚少离多,思及此,谢国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陈砚舟跟陈砚池是难得来一次谢国公府,谢国公还是照例问了一下他们家中的情况,得知家中长辈一切都好,笑着点了点头。 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奉上各种瓜果糕点跟碧螺春,正堂中大人们聚在一起说话,岁岁却是一点都坐不住,在江鸾怀里一直乱动,小胖手想去抓紫檀木桌上的糕点,江鸾便给她拿了一块粉色的玫瑰糕,岁岁这才乖巧的在她怀里待着。 怀中抱着岁岁,女子还在分神听谢老夫人跟陈氏的话,陈砚池作为陇西陈家的嫡长子,自然而然的将陈家三公子陈彦舟跟谢四姑娘谢紫涵的婚事提了出来,谢老夫人前几日便派人合过谢紫涵跟陈砚舟的八字,确实是“天作之合”,因此谢老夫人格外满意。 陇西陈家在陇西一带极有威望,对家中子弟的教导也好,这位陈三公子也是个好的,紫涵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 谢老夫人心里这般想着,对周妈妈道:“周妈妈,你去请四姑娘过来。” 周妈妈急忙去寻谢紫涵,谢紫涵很快就来到正堂,一一向正堂中的人问安。 谢老夫人笑了笑,跟她介绍:“紫涵,这二位是你的大表哥跟三表哥,也是你舅舅家的儿子。” “表妹好。”陈砚池跟陈砚舟齐齐站了起来,陈砚舟的手中还握着折扇,向谢紫涵拱了下手。 “两位表哥好。”谢紫涵是谢国公府的小姐,极其讲规矩礼仪,她娇娇俏俏的向陈砚池跟陈砚舟行了一礼,然后偷偷朝陈砚舟看了一眼,这位就是三表哥。 陈砚舟见状有些好笑,来的时候他还听说这位表妹是端庄大方的性子,原来也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陈砚舟从出生到现在是循规蹈矩惯了,这位表妹的性子倒是出奇的……与他相得益彰。 见谢紫涵偷偷的将目光放到陈砚舟身上,谢老夫人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孙女看起来不是全然对陈三公子无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陇西陈家的公子之所以会来谢国公府,为的也是陈三公子跟谢紫涵的姻缘,所以谢老夫人朝周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带谢紫涵跟陈砚舟去后院的凉亭。 两人很配合,一前一后的跟着周妈妈出去了。 “嫂嫂,四姐姐跟陈三公子……”趁着大人们皆在说话,谢紫妍偷偷的窜到了江鸾旁边,她小着声音问。 此次陇西陈家的公子入京,谢老夫人有意隐瞒这个消息,在这之前谢紫妍还不知道陇西陈家的公子要来,但看祖母跟大伯母这态度,应该是要撮合四姐姐跟陈三公子,她这是要多一个四姐夫了。 江鸾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谢紫妍马上就知道了,她这是真的要多一个四姐夫。 至于正堂之中的谢二夫人,她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依着谢老夫人对长房的偏心,让自己如同心肝的孙女嫁到陇西这么远,按理说不应该啊。 呆在江鸾怀里的岁岁用小小的指头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裙袖摆,江鸾温温柔柔的低头看她:“岁岁要什么” 岁岁眉眼稚嫩,奶声奶气的开口:“岁岁也想出去玩。” “这小丫头是一点都待不住。”谢老夫人和蔼笑笑,让江鸾跟谢紫妍带她出去转转。 岁岁性子活泼,看到什么都要摘一下,闻一下,她摘了两朵粉色的芍药花,要给江鸾跟谢紫妍戴上。 谢紫妍轻轻揉了揉岁岁小小的脸蛋儿:“岁岁怎么这般可爱。” 她下意识朝身旁容颜清婉、一举一动莫不娉婷动人的嫂嫂看去,嫂嫂跟兄长都生的这般好看,将来要是生出的孩子肯定也很好看,谢紫妍心里如是想着。 午膳是在谢国公府的曲水苑举办,陈砚舟跟谢紫涵也过来了,谢老夫人见两人脸色都很好,心里大致有了谱。 江鸾想起上一次男子喝醉了可没少折腾她,她朝谢承看了一眼,接受到妻子的视线,谢承眉梢微挑,止住了下属要说的话,缓步来到了她面前。 曲水苑中,众人眼神皆变得有些暧昧,江鸾微微垂眸,轻声提醒:“郎君记得少饮一些酒。” “夫人这是在关心我”谢承眉目微动,刻意压低了声音。 “妾身自然关心。”江鸾稳着心神,细声细气的开了口。 谢承轻声一笑,眸光温和,微微颔首。 因着妻子叮嘱,谢承在宴席上还真没怎么饮酒,陈家大公子陈砚池有些稀罕,看来传言有误啊。 一旁的谢子言已经见怪不怪了,堂兄分明是爱嫂嫂如命,但就是容易口是心非,这点他最懂了。 整整一日,岁岁都待在江鸾身边,晚上陈砚池跟陈砚舟被安排在了谢国公府的客房,想着人家小夫妻晚上肯定要歇息,陈砚池上前想将岁岁抱过来,谁知岁岁窝在江鸾怀里不肯出来。 陈砚池一阵无奈,这女儿着实是被他跟自己夫人惯的太任性了。 等江鸾将岁岁哄睡着了,陈砚池才从她怀里接过女儿,向她道谢。 猜到姑娘今日肯定有些累,谢老夫人便让她早些回去歇着,正堂之中现在剩下谢国公夫妻、还有陈砚舟跟谢紫涵,谢承不久前去了书房,江鸾乖巧的点了点头。 “岁晗小小姐着实是太依恋少夫人了,少夫人这一整日都没好好歇下,肯定累了。”侍琴扶着自家少夫人在美人榻上坐下,忙给她倒了一盏茶。 “岁岁是很古灵精怪。”江鸾很喜欢小姑娘,倒是不觉得累,她浅笑道。 岁晗小姐确实生的极其可爱,她们做下人的也喜欢,只是…… “少夫人跟公子成婚也有小半年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少夫人就怀上身孕了。”侍琴笑道:“少夫人跟公子的容貌都是世所难及,将来生出的小小姐肯定是聪明伶俐,乖巧可人。” 江鸾险些被口中的茶呛住,有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可是我不想怀上他的子嗣。” 万一两年后她们还是出了意外,那…… 侍琴一愣,少夫人跟公子可是夫妻,感情还这般恩爱,少夫人为何不想怀上公子的子嗣,侍琴正要开口询问,余光瞥到那一抹月白色衣袂,脸色顿时一变。 “奴婢见过公子。” 世家妇(重生) 第16节 第二十二章 留步 侍琴匍匐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公子这个时候过来了,公子不是应该在书房吗…… 屋内瞬间安静无声,安静到连院子外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江鸾也站了起来,她容色清婉,嗓音还算镇定:“郎君。” 她脸色看起来极为镇定,但心里已经打起了擂鼓,因为她未曾想过他会这个时候过来,她还没有想好措辞。 谢承走到妻子面前,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起来吧。” “谢公子。”侍琴站了起来,刚想开口,江鸾朝她使了个眼色,侍琴看了眼自家少夫人,又看了眼公子,嘴唇嗡了嗡,还是担忧的先退下了。 屋子外面,张妈妈刚过来,就见侍琴出来了,张妈妈有些疑惑:“少夫人跟公子这就要歇息了吧?” “少夫人让奴婢先出来。”侍琴不敢将屋里的事情告诉张妈妈,含糊其辞道,可能她们家少夫人的意思就是不想这么早怀上子嗣,但看公子那神色,公子分明就是误会了,白天府里才来了贵客,要是晚上就传出少夫人跟公子吵架的事,这可怎么办。 张妈妈也没多想,以为少夫人跟公子是想单独相处。 于是张妈妈跟侍琴就在外面候着,张妈妈倒是极为淡定,但侍琴这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了。 “夫人可有什么话要说”相对于侍琴的紧张,屋里面的气氛还算平静,谢承姿态温文尔雅,他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淡声问。 从他那温润如玉的脸色来看,看不出来他有一丝一毫动怒的迹象,但江鸾与他做了两世夫妻,还是能感受出来他已经生气了。 但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她已经是重来一世的人了,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他,江鸾面色柔婉,直接对上年轻郎君的眼神,轻声开口:“妾身只是还没有做好当娘亲的准备,所以不想这么早怀上子嗣。” 谢承面色疏离,妻子与他成婚才小半年,她若还没有做好当娘亲的准备,他自然不会逼她。可谢承是何其敏锐之人,他的感觉告诉她,妻子不想怀上他的子嗣根本就不是这个理由。 谢承自年少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完全不受人控制的滋味,谢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再抬眼时目光已经是温凉了:“那夫人还需要多长时间做好准备一年,三年还是五年。” 这已然是在步步相逼了,江鸾轻轻咬了咬唇,刚想胡乱说个数字,年轻郎君便已经止住了她的话,嗓音低沉:“天色也不早了,夫人早些歇息吧。” 说罢,谢承直接抬步离去。 屋外的张妈妈见他出来,还吓了一跳:“公子。” 夜晚的凉风拂过,谢承负手而立,还算温雅的让张妈妈进去服侍江鸾,谢国公府人多,若他就这般离开,有风声传出他与妻子感情不睦,妻子怕是要受到委屈。 “少夫人,公子怎么这个时候走了?您跟公子是吵架了吗?”谢承神色如常,但张妈妈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带着侍琴走进去,问,但问题是张妈妈方才在门外并没有听到争吵的声音。 江鸾轻轻摇了摇头,心思很是杂乱烦扰,她轻声开口:“张妈妈,你让我静一静吧。” 张妈妈瞬间急得不行,还想继续追问,侍琴却是开口说自己陪着少夫人便好,让她不要担心。 张妈妈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便先退下了。 “少夫人,公子他是误会了吗?”等房门被关上,侍琴小声开口问。 她觉得自家少夫人刚刚肯定只是随口一说,少夫人与公子毕竟是夫妻,将来肯定是会有孩子,但公子方才离开,分明是已经误会了。 “郎君他是生气了。” 侍琴看着眉眼婉约的少夫人,想了想,开口道:“那少夫人可要去跟公子解释少夫人若是解释了,公子说不定就不生气了。” 江鸾素白纤细的手指搭在案桌上,有些懊恼,她刚刚就不该这么大意的将自己心里话给说出来,而且这人观察这般敏锐,她要是不能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就会故意冷着她,上一世便是这样。 “等明日再说吧。”江鸾轻轻叹了口气,肤白如雪,像春日里盛放的芍药花。 她得想一个合适的理由,就算她直接与他说,她已经是重来一世的人了,她们一年多之后会在清水寺的路途中发生意外,估计他也不会相信。 “那少夫人今晚且早些歇下。”侍琴点了点头,如今天色已晚,她们也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还是等明日再说。 谢承从芝兰苑出来,径直去了书房,书房外面的侍卫见他去而又返,还有些诧异,侍卫拱了拱手:“属下见过公子。” 公子不是刚去少夫人那里,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朝堂上有什么要紧的事等着公子去处理。 没等片刻,谢国公府暗卫之首暗影出现在书房里面,他面色看起来非常冷静,抱了抱拳:“公子。” “你查一下少夫人一个月前回江国公府可有见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谢国公府一半暗卫归属谢承,暗影早有听闻公子跟少夫人新婚夫妻,感情和睦,公子这是在怀疑什么吗? 少夫人出身名门,乃江国公府嫡幼女,按理说公子不管对少夫人有多少情意,都不会做出此举,暗影生怕自己揣测了公子的意思,他将头埋了下去,小声道:“还请公子明示。” “你查一下少夫人可有去过什么医馆,或者有没有人给她什么药。”谢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案桌上叩了叩,淡声开口。 妻子年纪还小,不想要子嗣,谢承当然不会逼着她,这事本来就是顺其自然,但妻子明显是有事情瞒着他。 思及此,谢承伸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当年娶妻子之时,他想着与妻子相敬如宾便好,他也会敬重这个妻子,但近日不知怎的,他对妻子好像不是一般的在意,这不太像“他”。 “是,公子。”暗影大概已经猜到了,拱了拱手。 夜色早已暗了下来,年轻郎君在书房简单沐了个浴,便阖上眸。 不知怎么回事,今夜的谢承突然梦到了他与妻子的初见,那日谢承是从宫里出来,然后去品味楼见妻子,妻子比自己要早一点儿到,等谢承过去的时候,身着碧色软烟罗裙、头戴玉兰珠钗的妻子转过身来,清婉柔美的向他福了福身:“谢公子好。” “江姑娘。”谢承指腹摩挲了下手中的折扇,触手温凉,他唇角扯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浅声道。 因着是未婚夫妻,所以两人顺势在对面坐下,江鸾的贴身丫鬟跟谢承的贴身侍卫非常体贴的退了下去,对上年轻郎君那温和的眼神,江鸾有些害羞的低下头,白嫩的脸颊浮上红晕,跟花儿似的。 谢承神色倒是寻常,还倾身给她倒了一盏茶,温文尔雅的问:“江姑娘平日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许是因为他神情温和,江鸾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她嗓音带着惯有的柔和:“小女子在家中除了练习琴棋书画,便是与祖母还有母亲学习中馈。” 这倒是与传闻一样,即便是谢承,也对这位未婚妻挑不出一点不好来,唯一的遗憾大概是他们之间没有一点感情在。 二楼传来阵阵悠扬的琴声,谢承笑着说一句“江姑娘才貌双全”,便将盏中的茶一饮而尽,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便很好了。 “子承觉得鸾儿如何”等谢承回到谢国公府,谢老夫人迫不及待的让人请谢承过来,她非常仔细的觑了一下这个孙儿的神色,问。 “甚好。”谢承想起白日与姑单独的相处,微微颔首。 谢老夫人顿时就笑了:“难得听子承这么夸赞一个姑娘,看来子承跟鸾儿极其有缘分,那祖母可就盼着你们将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梦境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下属在屋外叩了叩门,开口道:“公子,该上朝了。” 谢承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他伸手按了按额头,语气平稳的应了一声。 —— 陈家两兄弟在谢国公府暂住,国公府还是要更热闹一些,天色刚亮,侍琴便扶江鸾起身,见少夫人眼底隐隐有乌青,便知道她昨夜睡的不是很好,侍琴忙替她画了一个美人妆容,看起来格外明艳夺目,又不失柔婉。 江鸾带着侍琴到正堂,正堂里面可谓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江鸾一进来,众人的视线便落在她身上,姑娘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袅袅婷婷的福了福身:“鸾儿给祖母、母亲请安。” “鸾儿快起来吧,快来祖母这里坐下。”谢老夫人眼里全是笑意,急忙招呼她过来。 谢老夫人左边坐的是四姑娘谢紫涵,见她走过来,还俏皮的朝江鸾眨了眨眼,这一个月,章婉莹因为身子反反复复的不好,所以一直卧床修养,二房过来陪谢老夫人跟陈氏的人便只有谢二夫人,这会儿见坐在谢老夫人身边的人只有江鸾跟谢紫涵,她在心底冷哼一声,老夫人真是偏心偏到没眼了,眼里除了长房的人怕是也装不下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么疼爱孙女的老婆子会将谢紫涵许配到陇西去,要是她的女儿嫁到陇西这么远,她一定要跟老夫人拼命,哪像陈氏,又想巴结谢老夫人,又想巴结自己娘家,所以想着将自己女儿嫁到陇西去。 没过多久,谢国公便带着谢家几位子弟过来,唯独没有谢承,谢老夫人没见着孙儿,还觉得有几分奇怪,问谢国公:“子承呢,怎么还没有过来” 一旁的江鸾眼睫轻轻颤了颤。 “京兆尹有一个案子今日升堂,子承下完朝,就直接去京兆尹了。”谢国公面色沉稳,跟谢老夫人解释。 “既如此,那就直接开饭吧。”谢老夫人点点头。 用膳的时候,众人皆是食不语。 用完膳,国公府的下人奉上新鲜的瓜果,趁着谢家几位公子陪着陈砚池跟陈砚舟说话的功夫,谢紫涵悄咪咪的带着江鸾出去了。 上首的谢老夫人自然是睁一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瞧见。 谢国公府后院依山傍水,凉悠悠的,谢紫涵一边踩着鹅卵石一边与江鸾说话。 “嫂嫂,你觉得三表哥怎么样”虽说已经开始议亲了,但提起这事谢紫涵还是害羞的紧,也只敢在私下跟母亲还有嫂嫂说一说了。 “我觉得陈三公子不管是相貌还是谈吐,都很不俗,是一个好儿郎。”江鸾莞尔浅笑,一双眸子似秋水般灵动:“只是这到底还是妹妹的姻缘,妹妹自己喜不喜欢陈三公子才是最重要的。” 谢紫涵与自家嫂嫂走到一处凉亭坐了下来,她觉得嫂嫂这话很有道理,她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这位表哥的出色,不用别人与自己说,谢紫涵也知晓,昨日与陈砚舟单独相处了一会儿,谢紫涵觉得这位表哥腹有诗书,说出的话也很让她喜欢,但是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单独与三表哥相处的时候,谢紫涵非常紧张。 “我看三表哥待人接物是一点都挑不出错来,这般没有瑕疵的人……”谢紫涵说着,心里感到一阵无奈:“嫂嫂,我怕我将来万一嫁过去会被三表哥给拿捏住了怎么办。” 因为三表哥人太好,她怕她嫁过去之后会不由自主的什么都依着三表哥去办,因为她发现三表哥做什么都是有理有据的,那这样她岂不是会受到很多委屈。 越是这个时候,她想的越多,可是她若不嫁给三表哥,那她就只能入东宫了。 “以我看,陈三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妹妹可能是太紧张了,妹妹是谢国公府的四姑娘,你的婚事你自己的心意最重要。”江鸾浅浅笑了笑,她想到上一世、顺康五年,朝堂局势不稳,陇西陈家的三公子入朝为官了的:“陈三公子是心有抱负之人,将来他说不定会入朝为官,那时妹妹说不定会长住京城。” 谢紫涵觉得自己嫂嫂这话都说到自己心坎上去了,她心里也是舍不得祖母跟母亲,但日后要是能在陇西住一段时间,又在京城住一段时间,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要是三表哥欺负我怎么办?”谢紫涵心里高兴,说话的语气便不由自主的带上撒娇。 “妹妹背后有这么多人在,任凭谁也不敢欺负妹妹吧。” 听出嫂嫂语气里的揶揄,谢紫涵脸颊又是一阵粉红,她将自己的手放在滚烫的脸颊上拍了拍,看向对面的凉亭,她应该是有选择了。 她想嫁给三表哥。 谢老夫人年纪大,经不住折腾,在正堂坐了一会儿便要回屋休息,江鸾与陈氏一同将谢老夫人送回屋,才回了芝兰苑。 “四姑娘跟陈三公子倒是极为相配。” 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四姑娘跟陈三公子是好事将近了。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因着昨夜姑娘反反复复的陷入梦境,她此刻困得眼角都红了,鼻子也红红的,侍琴见状道:“少夫人若是困了,便睡一会儿吧,等会若是府中有什么事,奴婢再喊您。” 等江鸾在美人榻上躺下,侍琴蹑着脚步出了房门,临近中午,屋子外面艳阳高照,想到昨夜少夫人跟公子闹了别扭,侍琴招来一个小丫鬟,让她注意留意公子的动静,要是公子回府,一定要速速来报。 少夫人跟公子才刚新婚不久,若二人现在就有了隔阂,日后夫妻感情只怕会极为淡漠,那可怎么成。 太阳西落,日头渐渐暗了下来,那小丫鬟一脸为难的走进来:“侍琴姐姐,门口的管家说公子从早上去上朝便没有回来,奴婢又去问了公子的侍卫,公子身边的侍卫说他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侍琴说完,掀开珠帘走进里屋,将小丫鬟跟她说的话与江鸾说了一遍,侍琴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奴婢觉得公子可能是在跟您冷战,您要不要去哄一下公子” 她去哄一下他…… 江鸾面色显然是极为纠结的,因为她压根就不想哄他,可若真要一直僵持着,那也不是一个办法。 而且要是等祖母她们发现,肯定要旁敲侧击的问她。 “那你觉得要如何哄”就在侍琴不知偷偷的看了几眼自家少夫人后,江鸾轻声问,她眉眼之间还带了几分娇嗔。 “奴婢觉得公子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少夫人要是能亲手做个糕点或者荷包给公子,想必公子就不生气了。”侍琴思索片刻,给江鸾出主意。 这些江鸾自然是会的,随着女子起身的动作,她头上的步摇跟着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江鸾有气无力的开了口:“那你替我将针线找来吧。” 侍琴“诶”了一声,急忙去给自家少夫人找针线。 世家妇(重生) 第17节 于是从当天晚上,江鸾就开始绣荷包,因为她绣的花样很简单,只有一株竹柏,还没两日便绣好了,胜在精致。 “少夫人,这荷包的花样会不会太简单了?”侍琴看着自家少夫人手中的荷包,小声道。 “世人不是都夸赞郎君温润如玉似君子,那绣一株竹柏岂不是很好。” 侍琴觉得少夫人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奴婢觉得公子肯定会喜欢。” 只是江鸾一直没有机会将手中的荷包送出去,原因是接连几日谢承公务很是繁忙,早出晚归,唯有的两次见面还是谢陈两家开始议亲,谢承作为长房的公子来了一趟正堂。 这下谢国公府的几位长辈自然看出眉目来了,谢老夫人一回去之后便将周妈妈唤到跟前,问:“你们有没有觉得子承跟鸾儿之间很不对劲” 自从鸾儿嫁过来,除了子承是真有公务要忙,子承哪日不是歇在鸾儿那里,怎么这几日子承光歇在书房就罢了,白日也不见小夫妻两说话。 —— “老夫人要这般问,老奴也觉得少夫人跟公子之间有些奇怪,这几日公子跟少夫人哪怕见面,也没说几句话,这让老奴隐隐觉得少夫人跟公子好像是在冷战。” 听谢老夫人这么一说,周妈妈也察觉到了公子跟少夫人之间的不对劲,少夫人自从嫁过来,就跟公子举案齐眉,最近公子与少夫人的相处是有些古怪,周妈妈皱了皱眉,道。 鸾儿性子温柔,子承性子也是温文尔雅,谢老夫人着实想不到小夫妻俩会为了什么冷战。 难道是因为子承不会疼人,所以鸾儿心里不怎么舒坦,子承又不解释,所以小夫妻俩才会冷战。 谢老夫人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在谢老夫人看来,不管鸾儿跟子承是因为什么事冷战,做夫君的就不能让着自己妻子一点吗。 “周妈妈,你去书房请子承过来下。”谢老夫人心里一阵无奈,对周妈妈吩咐道。 “老奴这就去。”周妈妈明白谢老夫人的意思,径直去了书房。 下属进去通传,少顷,谢承负手走了出来,姿态清贵,仪容温文尔雅:“周妈妈有何事” “老奴见过公子。”周妈妈客气有礼的朝他福了福身:“公子,老夫人请您过去。” 谢承一双凤眸狭长,眉如墨画,大抵已经猜到谢老夫人要说什么,他微微点了点头。 “祖母。”谢承一身白色衣衫,玉冠束发,温雅从容的来到了谢老夫人的住处。 “子承且坐下吧。”谢老夫人看着国公府这一辈最出色的孙儿,心里还是宽慰的紧,有子承在,她也不担心谢国公府会门庭冷落。 “是,祖母。” “祖母听说子承这几日公务很是繁忙,忙的连鸾儿的院子都没有踏足,是这公务真有这么繁忙,还是你跟鸾儿吵架了?”谢老夫人借着喝茶的功夫,觑了这孙儿一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谢承一怔,他这几日还真不是故意冷着妻子,而是朝堂确实有事要忙,至于吵架,妻子性子温温柔柔的,只怕吵也吵不起来,但若妻子想吵,谢承也会陪着她。 “子承确实是有公务在忙。”谢承仪容温润的与谢老夫人解释,原来是因为太子殿下知道谢国公府在与陇西陈家议亲,所以总是有意无意的给谢承使绊子,谢承正好顺势而为,若能趁此拔掉几个太子殿下的羽翼,那不失为一件好事,因此最近谢承等人是在搜罗证据,其中还有皇后母族家的人。 “太子殿下以前也是谦谦有礼,礼贤下士,怎么如今还变得睚眦必报起来了。”谢老夫人神情顿时变得凝重,皱眉道。 看来太子殿下想紫涵入东宫是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谢国公府,现在知道紫涵要与砚舟结亲,所以就试图报复,还好砚池跟砚舟俩孩子来得及时,不然以太子殿下睚眦必报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谢承不置可否。 “祖母知道子承公务繁忙,但是你这几日连着歇在书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鸾儿吵架了。”知晓他跟鸾儿不是在闹别扭,谢老夫人担忧的心情落回到了肚子里,开口道:“鸾儿性子温柔,又乖巧体贴,她有什么事肯定是憋在心里不说,子承你作为丈夫,应该多包容鸾儿一些,不然鸾儿定是要受到委屈。” “谨遵祖母教诲。”谢承微微颔首,眉目温和道。 谢老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出了谢老夫人的住处,谢承原本要去书房的脚步一顿,身姿修长,负手问:“少夫人可在芝兰苑” “回公子,少夫人这会儿是在夫人那里。” 谢承刚抬起脚步,府中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开口道:“公子,林少将军跟景世子,还有赵公子来了,他们在书房等着公子。” 谢承便让身边侍卫去一趟芝兰苑,说他晚上会过去陪少夫人用膳,侍卫连忙应“是”,跑去了芝兰苑。 此刻知雅苑中,陈氏手里拿了两个花名册在核对,核对完她才将手中的花名册递给一旁静静喝茶的姑娘。 “鸾儿,这是陈家拟定的聘礼单子。”陈氏笑着道:“这是我给紫涵拟定的嫁妆单子,你且看一下,要是有觉得不妥的地方,我再让人改。” 毕竟她膝下就只有子承跟紫涵两个亲生儿女,在女儿的姻缘上面,陈氏不敢大意,想什么都给她最好。 江鸾将两个花名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笑颜莞尔道:“儿媳觉得两张单子都没有不妥的地方。” “那就成。”陈氏顿时喜笑颜开,将花名册再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拉着江鸾白嫩细腻的小手,开口道:“其实说一句实在的,要不是因为东宫那边有意择紫涵为侧妃,我还真是舍不得紫涵嫁到这么远,若在京城,我还能时不时的去看看她,去了陇西这么远,一年才能见几次。” 依着陈氏的心思,就想让谢紫涵跟陈砚舟成婚之后住在京城最好,大不了可以让谢国公给她们买一个大宅子,但陈家在陇西一带乃是望族,陈砚舟的家中的三公子,家中长辈肯定是不愿意,这点陈氏还是很清楚。 江鸾轻声宽慰她:“陈三公子看起来便是心有抱负之人,将来若是陈三公子入朝为官,那他与妹妹肯定能长住京城。” “鸾儿说的是,砚舟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又有才学,将来必定能成大器。”陈氏听着,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当即便笑。 要是砚舟入朝为官,那毫无意外,他跟紫涵会在京城久住。 不管如何,陈氏都会让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嫁到陇西陈家去,有谢国公府在,不会让她嫁过去受委屈。 “对了,母亲听说子承这几日因为一直在外忙朝廷上的事,所以晚上就宿在了书房” 这还是孙妈妈与她说的,小夫妻俩感情好,子承回来的晚不想打搅鸾儿也正常,但夫妻之间太过客气、太过相敬如宾也不好,陈氏跟谢老夫人一样,就盼着她们两个你情我浓,日日都黏在一起。 江鸾轻声应了一句“是”。 陈氏见状就小声向她传递经验,言外之意是让她这个做夫人的偶尔也可以稍微主动一些,比如说说送送糕点,送送羹汤,这样也更有利于培养夫妻之间的感情。 江鸾乖巧的点了点头。 见她将话给听进去了,陈氏更加高兴,也不拘着她在知雅苑,只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再说谢老夫人这边,也派了周妈妈过来,江鸾一回去,周妈妈笑眯眯的迎了上来:“老奴见过少夫人,少夫人安好。” “周妈妈请起,不知周妈妈这个时候过来是”江鸾态度客客气气的。 “少夫人,老夫人知道您这几日受了委屈,所以刚刚让老奴将公子请了过去,并将公子好好给训斥了一顿。”周妈妈说着,还特地顿了顿:“所以老夫人派老奴过来是想告诉少夫人一声,公子这几日之所以歇在书房,是因为朝堂上确实是有棘手的事要处理,不是想故意冷落少夫人,还请少夫人不要与公子计较。” 他这是没有跟谢老夫人说那日晚上的事…… 江鸾杏眼圆睁,像一只刚出生的猫儿,她语气柔和,点了点头。 “那老奴就先退下了。”周妈妈看着她点头,便更高兴了,还有意无意的提醒公子今日不会出府。 侍琴觉得周妈妈这是在暗示自家少夫人去书房找公子,她扶着江鸾进屋之后,又偷偷的看了江鸾一眼,问:“那少夫人,我们要现在过去吗?” 旁人不清楚,但侍琴还是清楚的,这几日少夫人跟公子之间就像是在冷战,毕竟那日公子可是“甩袖离去”。 江鸾看了一眼自己绣好的那个荷包,想着不管是伸头还是退缩都是一刀,她将那个荷包拿起来握在手心里面,吸了口气:“去吧。” “那奴婢再去装一盒糕点。”侍琴笑眯眯的去张罗。 *** 平日江鸾去书房,侍卫直接放她进去,但因为今日书房还有其他在,侍卫便进去替她通传:“公子,少夫人来了。” 书房里面瞬间安静下来,谢承眉心微微动了动。 谢承的几位好友哪个不是心思热络之人,一听说谢少夫人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纷纷向谢承请辞,谢承自然没有留人。 林子齐等人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们算是发现了,这位好友表面上看起来不是“爱妻如命”的人,实则对谢少夫人在意的要命,若不如此,怎么听着谢少夫人来了,连朝政上的事情都不继续商议了。 至于他们这几个好友,比起谢少夫人来,什么都不是,真是让人“潸然泪下”。 林子齐等人走出书房,正好看到容颜娇美,姿态清婉的江鸾,连忙笑着打声招呼:“少夫人好。” 江鸾举止温柔的回了一礼,下属急忙上前,迎她进去:“少夫人且进去吧,公子在里面等您。” 听到脚步声,谢承抬起了眼,他容貌如画,面如冠玉,温声问:“夫人怎的来了?” 这是还在生气…… 江鸾轻轻咬了咬唇,直截了当的问:“郎君还在生气吗?” “若我说生气,夫人会如何”谢承闻言轻笑,已然知道妻子为何而来,他缓步走到妻子面前,垂眸看她,嗓音带着几分磁性,极为好听:“不如夫人拿自己来换” 第二十三章 放松 几只喜鹊停在书房的窗台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书房内则是安静的要命,江鸾鼻间被淡淡的玉兰香围绕,白嫩的脸颊红红的,此刻脑袋也有几分混沌。 她如雪的手腕无意识的勾住了郎君的脖子,谢承两只手臂原本正撑在她身子两侧,这下倒是随着妻子的动作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两人肌肤相贴,谢承在妻子粉红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夫人这般急” 她没有…… “妾身才没有。”女子思绪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狐狸,有些气恼的反驳。 分明是他先说那话,然后她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抱到放公务跟笔墨纸砚的案桌上去了,他还亲她,要急也应该是他急,她才不急。 因着她情绪激动,有些感觉也变得更加强烈,一滴汗珠从面如冠玉的年轻郎君的脸庞上流淌下来,他眉目微深,低头在妻子娇艳的唇瓣上亲了亲,嗓音带着低笑:“夫人放轻松点。” 紫檀木做的案桌还是冰冰凉凉的,但男子身躯却很热,肌理分明,没有一丝瑕疵,跟玉一样,江鸾小手下意识的抓住桌沿,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书房,加上是白日的缘故,女子还是非常紧张,云鬓半偏,双眼迷离,谢承见状将指腹落在她的腰间处,轻轻按了按。 女子娇躯瞬间放松下来,谢承便“一鼓作气”,掐着她的细腰,密密麻麻的吻从妻子的唇角落在了犹如凝脂的雪肤上。 江鸾已然没有了力气,她闭着眼,搂着男子的脖/颈,雪白的肌肤慢慢变成粉红色,呼吸也有些急促。 在书房外面守着的侍琴跟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待紫色的晚霞遍布整个谢国公府,谢承才放开怀里的妻子,从案桌到榻上,江鸾脸颊又粉又红,整个人虚软无力,跟从温泉池里面捞出来的一样,相反,郎君眉目之中带着几分餍足,看起来很是愉悦。 江鸾累的连头都不想抬,将自己脑袋埋在榻上的金丝枕里面,她的细腰跟脊背有不少谢承留下的痕迹,看起来极为旖旎,谢承喉间有些痒,狭长的凤眸也有几分深邃,他将正在害羞的妻子抱到了怀里,慢条斯理的给她穿上里衣,襦裙,再是腰间的罗带,江鸾靠在他怀里,连手都没抬一下。 谢承待人温和,对妻子尤甚,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她的背脊,试图让她体内的情/潮平复下来。 等妻子呼吸变得没有那么急促,谢承才将她放到榻上,过去给她倒一盏茶。 看到柔软的地毯上落了一个绣着竹柏的荷包,谢承弯腰将她那个荷包拾了起来,俊眉微挑:“这是夫人要送与我的” 江鸾闷闷的“嗯”了一声,恨不得拿起案桌上的扇子将自己的脸给遮起来,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她们在书房内胡闹,外面候着的人肯定都知道了。 姑娘家容易害羞,谢承姿态清贵,动作慢条斯理的将荷包挂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将温茶递到她面前,语气带了几分轻哄:“方才是子承的不是,子承太过孟浪了。” 这会儿的江鸾脑袋还有几分茫然,有些话没经过斟酌便说出来了,还带了几分轻嗔。 “那郎君下次不许这样。” “自然。”谢承眉目不躲不闪,浅笑答应。 江鸾这才乖乖的将茶盏捧在手心里,抿了一口,许是因为真的渴了,那茶盏中的茶很快见了底,谢承的眸光一直在她身上,笑着问:“夫人还要吗?” 江鸾轻轻摇了摇头,她这会儿才注意到书房里面已经特别昏暗,透过牖窗,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们这是在书房待了一下午,一股热意再次涌上来。 “夫人这是饿了”谢承点了两盏灯,在烛光的照射下,书房顿时变得亮堂起来,谢承明日还有一份奏章要递到宫里,他重新执起笔,说写一份奏章便陪着她去芝兰苑用膳。 世家妇(重生) 第18节 男子君子端方的坐在案桌后面的椅子上,眉目认真的磨墨,江鸾一看到那案桌,思绪便不受控制的飘飞了起来,她杏眼盈盈似秋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 于是两人一个一本正经的写奏章,一个垂眸看地上名贵的地毯,端的是岁月静好,琴瑟和鸣。 略微过了一炷香,谢承将手中的朱笔放下,看向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妻子,温和从容道:“夫人,我们走吧。” 江鸾猛地站了起来,谁知脚步没有站稳,整个人直接向前栽去,谢承长臂搂住她的腰,让她扶着站稳:“夫人可还好” 江鸾小手扶着他的手臂,等那抹酸/软感过去,才轻轻点了点头。 即便如此,谢承的手还是搭在妻子的腰上,让她走路不至于太辛苦。 两人一出来,侍卫跟侍琴连忙行礼:“公子,少夫人。” 公子跟少夫人在书房里面待了这么久,两人再一次出来,肯定是已经和好了。 厨房早就将芝兰苑的晚膳送到了芝兰苑,晚膳厨房准备了跳佛脚、醉酒虾,清炖八宝鸭子等,江鸾是真的饿了,夹起了一块马蹄糕,而谢承则是在剥醉酒虾,剥完便将醉酒虾放到了妻子碗里。 江鸾明显很意外他会做这些,有些讶异的看着他,谢承脸不红心不跳,浅浅一笑,开口道:“夫人今日辛苦了,多吃一些。” 这句“辛苦”可谓是隐含深意,江鸾神情瞬间变得不自然,也给他夹了两块马蹄糕,非常正色的开口:“妾身跟着母亲学习中馈,也没有那么辛苦,倒是郎君这几日一直在处理公务,才是真正的辛苦。” 一旁的侍卫看着少夫人的动作惊了一下,公子从少时一向不吃别人夹过来的东西,谁知公子竟是将那两块马蹄糕全吃了下去,还从容不迫的笑了笑:“有劳夫人体恤。” 少夫人在公子心里便是这般不一样,侍卫心里如是想。 当天晚上,谢承自然歇在了芝兰苑,因着白日闹了一下午,夫妻俩晚上是和衣而眠。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没有提起那晚上发生的“小争执”。 隔日恰好是谢承的休沐日,两人便一起去给谢老夫人请安:“给祖母请安。” 谢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精神抖擞:“倒是难得见你们一起给祖母请安,快起来吧。” 谢承扶着妻子坐下,谢老夫人看着很是满意,看来子承是知道如何疼人了。 “子承跟鸾儿来之前可用过早膳了?”谢老夫人面容和蔼的问。 “回祖母,我跟郎君已经用完早膳了。” 谢老夫人点点头,又说到过几日陈砚舟跟谢紫涵会去京郊骑马,要是江鸾也想去的话,便让谢承抽空陪江鸾一起去。 江鸾前世自然是学过骑马的,也会一些,听谢老夫人这般说,姑娘难免有几分期待。 谢承余光看了妻子一眼,见她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明显是想去,便温文尔雅的说他到时与妻子一起去,谢老夫人马上就笑:“既如此,那子承跟鸾儿也一起去,正好紫涵与砚舟单独相处,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你们做兄长的跟做嫂嫂的过去,紫涵可能就不会那么紧张。” 砚舟对紫涵的喜欢,谢老夫人等人是看在眼里,但紫涵这丫头在砚舟面前非常紧张,于是谢老夫人想着子承跟鸾儿在的话,紫涵肯定不会那么紧张,另外这也有利于促进子承跟鸾儿夫妻之间的感情,实在是两全其美。 —— 只不过在去京郊赛马之前,赵大学士府递了贴子过来,赵三夫人李怀芳想邀江鸾还有国公府两位待字闺中的姑娘去府上赏墨兰。 上一次江鸾与李怀芳在珠宝斋见了一面,倒是一见如故,因此国公府这边答应了下来。 消息传回到赵大学士府之后,李怀芳高兴的不行,她可太喜欢谢国公府那位貌美清婉的少夫人了,真真是一个大美人,她要让底下的人备上最好的糕点跟茶水来迎接谢少夫人跟谢国公府的四姑娘还有五姑娘。 一想到这事,李怀芳连觉都不想睡了,一心想着张罗赏墨兰的宴会,见她大晚上想从宽大的床榻上爬起来,赵子翎用手臂横住她的去路,表情有几分幽怨:“这离赏花宴还有好几日,芳儿这般激动做什么” “我这不是想着一定要将这场赏花宴给办好,不然岂不是惹人耻笑。”李怀芳拿出哄人的劲头,轻轻扯了扯赵子翎的袖摆:“子翎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 李怀芳与赵子翎是青梅竹马,她惯会知道怎么让赵子翎心软,赵子翎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只能从床榻上爬起来,披上一件外袍,然后陪着她在炕上坐下,看着她拿一个狼毫在那白色的宣纸上圈圈点点,第一行写的是要加一道品味楼做出的糕点,第二行写的是要将京城食轩斋的大厨请过来…… 赵子翎沉默了下,他倒不是觉得这个安排不好,而是觉得在芳儿眼里,难道谢国公府的少夫人跟两位姑娘比他还要来的“珍贵”,他难道就只有跪搓衣板的份。 因着李怀芳一直在张罗赏墨兰的事,赵子翎便做起了东,邀几位好友来茶馆喝茶,他选的茶馆布局极其典雅,还十分安静,赵子翎与谢承的几位好友虽然还并未娶妻,但都是不近女色之人,因此对赵子翎选的茶楼极为满意。 景昭跟林子齐先到一步,见赵子翎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景昭打趣道:“赵三公子怎么今日来的这般早,难道是因为自己做了东道主” 赵子翎已经连着几日陪李怀芳“挑灯夜读”,连眼睛都熬红了,听着景昭的打趣,赵子翎语气特别无奈:“都被扫地出门了,自然得早些出来。” 这话自然是打趣了,景昭与林子齐挑了挑眉:“难道不是跪搓衣板” 赵子翎的夫人乃是将门之女,貌似从小两人发生争执的时候,赵子翎就赢不过她,成亲之后更是如此,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赵子翎喜欢李怀芳。 “景世子多言了。”赵子翎还巴不得跪搓衣板呢,可如今他的芳儿眼里并没有他,那他想跪也没有搓衣板跪不是。 少顷,身着一袭月白色云锦,姿仪清雅的谢承走了进来,赵子翎抬起眼,笑眯眯道:“我们谢大人来了。” 赵子翎因为娶了妻,观察事情变得格外仔细,他一眼便看到这人的不对劲,原因是这人从少年起腰间便是挂着白玉佩,今日却换成了一个绣着竹柏的荷包,这针脚看起来便是出自于女子之手。 许是因为赵子翎盯着那个荷包盯着看了太久,谢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赵公子有话要说” 赵子翎笑着抿了口茶,乐呵呵道:“我是见子承腰间的荷包好生别致,不知这荷包是出自何人之手” 听完赵子翎的话,众人都把视线放在了谢承腰间的荷包上,还都面带讶异,谢家郎君谢承以前腰间不是挂白玉佩吗,怎么如今换成了荷包。 能让谢承将荷包挂在腰间的人,众人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的人选。 而谢承还就真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他语气不紧不慢道:“此乃子承夫人亲手所绣。” 赵子翎虽说一早就猜到他这个荷包是他的夫人亲手所绣,但等他亲口说出来,赵子翎心里还是不免的带了几分“酸楚”,谁让他从来没有收到自己夫人绣的荷包呢,他连提都不敢提一嘴,他若是提了,他的夫人肯定要他去跪搓衣板。 “谢大人好福气。”赵子翎再次乐呵呵的笑了笑,但那笑容有几分“勉强”,作为好友,他当然盼着谢承与他夫人感情和和睦睦的,可好友过得太过舒心,就显得他这日子过得太过凄惨了,赵子翎觉得他今日要多喝几盏茶,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能娶到她,是子承之幸。”谢承修长的指腹搭在茶盏的杯沿上,浅声开口。 众好友:“……” 这还是那个世人敬仰,对人淡漠的谢大人吗。 赵子翎:“……” 这人今日光是过来向他心口戳刀子的吗,他不服。 再说赵大学士府这边,除了请谢国公府的少夫人跟两位姑娘,便是请了兵部尚书府的几位公子跟姑娘,也是李怀芳的兄弟姊妹。 李怀芳本人则是大学士门口等着谢国公府一干人等,谢国公府马车一出现,李怀芳便迎了上去:“鸾妹妹,你可算来了。” “四姑娘,五姑娘。” “李姐姐。”江鸾身着一袭浅粉色流苏撒花裙,云鬓上插着海棠步摇,衣袂飘飞,看起来跟仙女似的。 “李姐姐好。”谢紫涵与谢紫妍姐妹打扮的娇娇俏俏的,开口道。 李怀芳连忙招呼她们进来,那些京城最时兴的糕点跟吃食一道接一道的被呈了上来,李怀芳让人将糕点都摆在三人面前,笑眯眯的与江鸾说话。 谈到这京城的趣事,难免就提到了谢紫涵的婚事,李怀芳还有几分好奇:“听说四姑娘在与陈三公子议亲,我早年便听说陈三公子是陇西一带出了名的美男子,不知道真人是否跟传言相符” 陇西陈家,那也是陇西百年家族,谢国公府的主母不就是出自陇西陈氏。 谢紫涵被问到这个问题,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近些日子因为祖母还有母亲的撮合,她跟三表哥的关系也越来越熟稔,只是这事就这般被提了出来,谢紫涵颇有几分手足无措:“我觉得三表哥长相极为俊美,想来应该是与传言相符的。” “那看来四姑娘对陈三公子极其满意”李怀芳接着问。 谢紫涵没听出李怀芳这话的潜在意思,顺势点了点头。 “那四姑娘喜欢陈三公子吗?”李怀芳笑意渐浓,开口道。 “自然……”谢紫涵话一开口便怔住了,她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喜欢三表哥吗,谢紫涵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得厉害,众人也都笑了。 谢紫涵顿时有些“害羞”,说自己想去看院子里的墨兰,李怀芳哪有不许的,赶紧让人带她去,见谢紫涵出去了,谢紫妍也有些蠢蠢欲动,她小声跟嫂嫂说自己也想出去,然后就带着丫鬟出去了。 大学士府的墨兰跟寻常墨兰不一样,香气要更为浓郁一些,谢紫妍原本是想出来寻四姐姐,闻到这墨兰的香味倒是舍不得离开了,她索性带着小丫鬟沿着这条小道往前走,表情很惬意。 只是她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谢五姑娘” 谢紫妍下意识转头,来人不是兵部尚书府李四公子李怀启还是谁,李怀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快步来到了谢紫妍面前。 谢紫妍身边的小丫鬟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谢紫妍这才想着稍稍退后一步。 李怀启也看出自己唐突了她,连忙拱了拱手:“是在下唐突了五姑娘,还请五姑娘勿怪。” 厢房里头便只剩下江鸾跟李怀芳两个人了,李怀芳迫不及待的问她:“鸾妹妹,上次我教你的‘御夫之术’,你用的怎么样了?” 这是上次二人见面李怀芳给江鸾传授的,说江鸾用了她的方法定能将谢大人迷的神魂颠倒,毕竟这些御夫之术都是李怀芳通过自己与赵子翎总结出来的。 那些“御夫之术”江鸾当然是记得的,但是她一个都用不上,因为赵子翎跟李怀芳是两情相悦,在赵子翎眼里,李怀芳哪里都好,但江鸾与谢承不同,若是让谪仙般的谢郎君去跪搓衣板,这着实是不太可能。 江鸾莞尔一笑,刚想与李怀芳解释,李怀芳便凑了过来:“鸾妹妹,你的玉肩怎么泛着红” 按理说大学士府里里外外都打扫过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虫咬谢少夫人啊,李怀芳动作极快,快到连江鸾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等她再定睛一看,便看到那块红印像是“吻痕”,李怀芳与赵子翎成亲多少年了,哪有看不出来的。 没想到温润如玉的谢大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是这样的,李怀芳在心里莫名的感慨了下,遥想当初京城许多名门贵女都想嫁给谢大人,最后这门亲事还是落到了江国公府头上,眼前女子跟谢大人就是天定的缘分。 “难怪鸾妹妹不想用‘御夫之术’,原来谢大人已经为鸾妹妹折腰了。”李怀芳总算知道她为何不用这个御夫之术了,笑意盈盈的道。 江鸾握着青花瓷盏的小手抖了一下,连忙岔开了话题。 赏花宴很晚才结束,江鸾刚想离开,赵家三公子赵子翎已经过来了,他来到李怀芳低声跟她说了几句什么,才对江鸾笑道:“谢少夫人好,子承的马车已经在外面了,您快过去吧。” “兄长肯定是为了嫂嫂才来的。”谢紫涵俏皮的眨了眨眼,开口道。 李怀芳跟赵子翎自然也这么觉得,他们将三人送到府门口,谢国公府的两辆马车就停在石阶的旁边上,其中一辆是谢承的马车,谢紫涵跟谢紫妍连忙去了另一辆马车。 等江鸾走过去,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伸出来,就这么将江鸾带到了马车上。 京城的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天色变得格外窒闷,像是风雨欲来,连云层都躲了起来。 芝兰苑里面放了好几桶冰块,倒是不热,谢承看向对面的妻子:“夫人想玩什么” 昨日二人是下了棋,今夜江鸾就不想下棋了,她抿了抿唇,抬起潋滟如水的眸子:“妾身听说郎君琴艺高超” “夫人是想听子承抚琴”谢承微微挑了挑眉,轻笑道。 其实谢承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碰九霄环佩了,上一次抚琴还是…… 江鸾正想说话,屋子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侍琴匆匆忙忙的进来:“公子,少夫人,周妈妈来了。” “请周妈妈进来。” 周妈妈火急火燎的走进来:“公子,少夫人,老夫人请少夫人去一趟琴园。” 那不是如今章婉莹的住处,江鸾语气温柔的问:“周妈妈,不知道祖母让我过去是” “少夫人,是这样的,二少夫人自一个多月前便身子多有不适,一直卧病在床,谁知今天晚上郎中给二少夫人诊脉的时候,发现二少夫人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周妈妈态度恭敬的行了一礼,笑着道。 第二十四章 二房之人 二少夫人竟是有了身孕…… 一旁的张妈妈神情有些不对,上个月她还陪着少夫人去看望了二少夫人,二少夫人面色看起来非常憔悴,虚弱不堪,若说有了身孕,那也说的过去,只是直觉告诉张妈妈这里面有蹊跷。 世家妇(重生) 第19节 “我这就过去。”闻言,江鸾还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夜色漆黑微凉,担心等会会下雨,侍琴连忙拿一件披风给自家少夫人披上,江鸾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更加清丽脱俗:“那妾身就先过去了。” 谢承面色温润,叮嘱侍琴要照顾好她,谢承本身对二房的事并不感兴趣。 “是,公子。” 张妈妈在前面提着灯,侍琴则是扶着江鸾,还未走进琴园,便听到里面热闹的动静。 江鸾一过来,守在外面的丫鬟连忙掀开珠帘让她进去,江鸾身轻如燕,娉娉婷婷,她来到谢老夫人跟陈氏的面前:“祖母,母亲,二婶婶。” 许是因为章婉莹有了身孕,谢二夫人林氏连脊背都挺直了,那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她只当没听见江鸾的话,陈氏面色有些不好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章婉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要继承谢国公府的爵位,章婉莹怀孕本来是一件喜事,偏偏这林氏就是拎不清。 下人比林氏还要伶俐一些,见江鸾过来,连忙搬来一张凳子,陈氏握住江鸾纤细的手腕:“鸾儿快过来坐。” 江鸾在凳子上坐下,笑容明媚真诚的向章婉莹道贺:“恭喜二堂嫂。” “谢谢弟妹。”章婉莹整个人靠在黄花梨架子床上,面色憔悴,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苍白了,她笑着点了点头。 眼前女子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过来的,听说她怀孕之后,眉眼也全是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可谁让她的命比自己好,所以她不用靠孩子也能得到谢国公府一众长辈的喜欢与关心,但她就不一样了,她只有腹中有了谢国公府的血脉,谢老夫人跟国公夫人才会对她百般照拂,她才能站稳脚跟。 “婉莹这一胎反应怎么这么强烈,郎中可有说什么”谢老夫人嘱咐了几句章婉莹的侍女,见她脸色还白的很,皱眉问谢二夫人。 这女子怀孕是辛苦,可婉莹这刚怀上,脸色就这般憔悴,这腹中的孩子是有多折腾,谢老夫人还是担心章婉莹的身子会受不住。 “回母亲,崔郎中说婉莹体质特殊,又因为是初次有孕,所以反应格外强烈一些,只要好生静养,定会没事。”二夫人林氏笑了笑,道。 “那老身就放心了,这头三个月,婉莹还是要仔细一下,底下的人也要精心照顾。” “母亲且放心,有我在,定会让下面的人好生伺候。”林氏拿着白帕子掩了掩自己的唇角,笑着道。 这下林氏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一把,看老夫人还敢不重视二房。 “天色也深了,婉莹且好好歇着,等明日,我递牌子到宫里,让宫里的御医给你诊一下脉。”谢老夫人假装看不到林氏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替章婉莹掖了掖被子,面色和蔼道。 章婉莹此番怀上身孕不仅面色看起来憔悴,人也瘦了不少,所以显得弱柳迎风,楚楚动人:“婉莹多谢祖母抬爱。” 江鸾与陈氏扶着谢老夫人出院子,二人本来是想送谢老夫人回屋,但谢老夫人说天色已经晚了,自己回去就成。 陈氏便笑着让江鸾回芝兰苑,自己则是亲自送谢老夫人回屋。 “以前总让那陈氏爬到我头上,今日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一把了。”屋里面,林氏以章婉莹要休息了为理由,让下人们都退下,于是里面只剩下林氏跟章婉莹婆媳两个人,林氏只要一想到今日,嘴巴都笑得合不拢。 相反,章婉莹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窒闷的难受:“可是母亲,我还是害怕。” 旁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吗,也不知道婆母是从哪里找来的偏房,说是可以促进女子怀上身孕,章婉莹吃了之后明显感觉身子开始变得虚弱起来,但婆母说她之前也是这样过来的,章婉莹当然相信婆母的话,可随着她怀上身孕,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愈发明显,章婉莹开始担心起自己来,也很担心腹中的胎儿,她不想最后会出事。 “这有什么可怕的,给你的这个方子我让人看过,没有任何问题,我害谁也不会害婉莹你不是。你现在是刚做母亲,所以想的多一点也实属正常,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婉莹还是不要想太多。”林氏端的是一副为章婉莹考虑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章婉莹轻轻呼了口气,是啊,婆母也是她的母亲,她拿婆母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去敬重,她又怎么会害自己。 “是婉莹多虑了,那明日祖母让人请御医过来诊脉……” “你祖母请御医过来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反正你又不是假怀孕,没什么可担心的。”林氏掩唇笑了笑,道:“你现在想的是如何给我们二房生下一个小公子,这样我们二房就不用总是被长房那边压一头。” “希望九个月之后能让母亲如愿。”章婉莹一缕秀发垂在胸前,面色柔顺道。 林氏听到这话才算满意,她如今所有的筹码都在章婉莹身上,要是她最后生下的不是小公子,那林氏将会非常失望。 只是这后面的话林氏没有说出来:“那婉莹,母亲就先回去了,等明日我再过来。” 章婉莹点了点头,忍不住又轻咳了一声:“母亲慢走,灵儿,你送一下母亲。” 侍琴扶着江鸾回到芝兰苑,因着天色已经很晚了,侍琴跟张妈妈便在外面守着,江鸾推开门进去,一眼便看到身着一件里衣的谢承早那自顾自的对弈,江鸾下意识问:“郎君还没睡” 妻子刚一推开门,谢承狭长温润的眸光已经抬了起来,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夜色尚早,子承还不困。” “那妾身先去沐浴。”但是往日这个时候她们已经睡下了,怎么他今日就不困了,江鸾有些诧异,但没深究,她轻声细语的道。 “夫人可要帮忙”谢承颔首。 江鸾小脸顿时像三月的桃花一样娇艳,粉粉嫩嫩的,她生怕他会说出“鸳鸯浴”三个字,急忙摇头:“妾身自己去便好。” 她提着自己的衣袂便去了温泉池,谢承唇角微微上扬,眉目之间带着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柔意。 身着单薄亵衣的江鸾很快就出来了,谢承顺势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吹灭烛光之后,两人很有默契的上了床榻,姑娘家睡在里侧,而郎君睡在外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那个“楚河汉界”没有了。 也不知是不是今夜去了一趟琴园的缘故,江鸾脑海中时不时的浮现上一次见到章婉莹的场景,她为何身子会这般虚弱,正在她想的入神的时候,谢承那温润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有心事” “妾身打搅到夫君了?”江鸾娇躯有些僵硬,他怎么还未睡。 夜晚将所有的感觉无限放大,谢承眉梢微微挑了挑,妻子连动都未动一下,又怎么会打搅到他,只是谢承是习武之人,感觉较常人更加敏锐,能看出妻子一直没有睡。 “并未。”谢承嗓音磁性好听,还带着几分低沉,他从后面将妻子纤细的身子揽在怀中,温热的指腹搭在她的腰间,带来一阵酥麻。 江鸾以为他是想要了,呼吸还有些紧张,而谢承只是动作温和的抱着妻子,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这恍惚让女子觉得,他是在哄她睡下。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淡淡的玉兰香萦绕鼻间,她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慢慢的睡着了。 章婉莹遇喜,几房都向她送去了贺礼,原本谢三夫人等人是想借着送礼的功夫跟章婉莹说说话,但想着上午宫里的御医要来,大家都聚在那里也不好,便只派下人送了贺礼过去。 江鸾也让张妈妈从库房挑几样好东西送去,张妈妈刚从琴园出来,便碰到了宫里的御医,张妈妈便问了御医几句,御医也客客气气的回答了。 “少夫人,老奴刚刚从琴园出来,碰到了宫里的御医,御医说二少夫人身子还是有些虚弱,需要好好静养。”张妈妈回芝兰苑之后径直去了正房,屋内陪着江鸾的人是侍琴,张妈妈便将御医跟她说的话告诉了江鸾。 难道章婉莹身子这般虚弱真是因为怀孕所致……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张妈妈。” 虽说御医已经解释了原因,但张妈妈还是留了个心眼,让人留意一下二房使用过的药的药方子。 七月底,谢紫涵与陈砚舟的婚事正式提上日程,并确定了二人成亲的日子,在初冬。 东宫太子殿下楚潇知道这个事情之后简直是气的不行,在内殿踱完步之后,将上好的红玉盏狠狠掷了出去:“这谢国公府摆明了是要跟孤故意作对。” 他当初已经暗示了那么明显,他不信行事圆滑的谢国公府听不懂他的意思,他想让谢国公府的姑娘入东宫为侧妃,也是希望东宫与谢国公府的关系能维系的更好一些,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还偷偷摸摸的请陇西陈家的两位公子入京,一点风声都未走漏,现在谢四姑娘跟陇西陈家的公子的婚期都定下了,皇室要是还想让谢四姑娘入东宫为侧妃,那就是公然打两大望族的脸,这让世人如何想他这个礼贤下士的太子殿下。 谢国公一生循规蹈矩,让陇西陈家的公子偷偷摸摸的来京城,肯定不是他能想出来的,陇西离京城这么远,能有这个本事让人家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京城的除了谢承还有谁。 “殿下快消消气,说不定是谢国公府的人没有领会到殿下的意思,要早知道谢国公府有意与陇西陈家议亲,应该早些让父皇将赐婚圣旨赐下来。”太子妃端来一盏莲子银耳羹,柔声安慰太子殿下。 不知为何,在听到谢四姑娘要嫁给陇西陈家的三公子,太子妃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因为论其身份地位,谢四姑娘的出身并不低,她哥哥还是年少有为的谢大人,这样的女子要是入了东宫,怕是会给她带来不少的威胁,所以她嫁给别人是最好的,这样她们都能相安无事。 “谢国公府没有蠢笨之人,若真的蠢笨,还能在今日将其挑明,一个闺阁女子,孤还真不在意,只是谢国公府这样不将孤放在眼里,孤实在心绪难平。” “殿下多虑了,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早就表明了立场,他们与殿下是一条心,相信将来等殿下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后,他们依然会好好的辅佐殿下。” 这话一出,楚潇面色好看了些,这就是他们为人臣子的本分,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是汴京百年名门,所享有的荣华富贵不还是来自于朝廷。 因着谢国公府与陇西陈家结亲,原本打算娶谢国公府五姑娘谢紫妍的静王楚云飞一下子被打乱了计划,谢国公府怎么单单挑上陇西陈家的公子,能够嫁入皇室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谢国公府竟然还不要。 楚云飞火急火燎的入宫,去见她母妃,等来到静贵妃宫殿门口,楚云飞稍稍冷静了下来,问门口站着的婢女:“母妃在里面吗?” “娘娘在里面,奴婢这就去通报。”婢女不敢耽搁,忙道。 听说能进去,楚云飞迫不及待的就进去了,内殿里面,静贵妃正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她的容貌极其妩媚,带着异域女子的风情。 “儿臣见过母妃。”楚云飞单手放在地毯上,开口道。 “我儿这么匆匆忙忙的过来,是为了何事”静贵妃说话也带着娇媚,相比于楚云飞的急切,静贵妃始终是沉静的态度,一点都不着急。 楚云飞便将陇西陈家与谢四姑娘婚期确定的事情告诉静贵妃,静贵妃只觉得匪夷所思:“能嫁到皇室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气,谢国公府也不要” 难怪世人都说谢国公府有“清流”之风,这还真是清流。 “确实如此,陈三公子与谢四姑娘婚事的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还有三个月,这般也不知道儿臣能不能娶到谢五姑娘” 因为父皇一向忌惮谢家与江家,若是江家的四姑娘嫁给了太子,那他再给父皇提出娶谢五姑娘,这样可以与东宫那边来个制衡,想来父皇不会拒绝,可太子殿下与谢紫涵不成了,那父皇应该是不会答应他娶谢五姑娘。 静贵妃摆手让殿中伺候的人都退下,才跟楚云飞推心置腹的说:“以本宫对你父皇的了解,你父皇这人最在意的首先是江山,其次便是皇后娘娘,所以要是谢四姑娘不能入东宫,那你即便是去跟你父皇求赐婚圣旨,你父皇也是不会答应的。” “那母妃觉得儿臣该如何做”楚云飞觉得事情很棘手,虚心求教。 “这办法肯定是有,你且等母妃好好想一想。”静贵妃将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闭着眼道。 “那儿臣过几日再来母妃请安。” 整个皇宫也就母妃待他最为真心,一直在为他考虑。 静贵妃摆了摆手。 —— 顺康四年八月初十,京郊马场。 第二十五章 马场 谢国公府的马车一早就去了京郊,江鸾与谢承是一辆马车,谢紫涵与谢紫妍姐妹俩是一辆马车,而陈家两兄弟则是另一辆马车。 江鸾上了马车之后娇娇懒懒的盯着面前白玉桌上的茶盏,她其实想跟两位妹妹一辆马车,这样也不至于太过无趣,正发着呆,谢承温润如玉的嗓音响了起来:“夫人上次不是想听子承抚琴” 她何时说过这句话,江鸾微微怔了怔,抬起了那双盈盈如水的杏眼儿,谢承却是将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指放在了琴弦上,指腹微微勾了勾,顿时发出悦耳的琴音。 江鸾霎那间被勾起了兴致,难怪世人总是称赞谢大人无所不能,对上妻子那兴致勃勃的眸光,谢承唇角微勾,浅浅笑了笑:“夫人想听什么” “妾身什么都听。” 言外之意是谢承弹什么都成,谢承微微沉吟了下,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动琴弦,曲调悠扬,让人心情渐渐舒缓下来,江鸾是懂琴之人,听了一会儿,便听出他弹的曲子—— “梅花三弄。” 这人真是时时不忘自己是个君子,只是年轻郎君仪容温润如玉,手指白皙修长,像晶莹剔透的琉璃,再配上他那清扬悦耳、如空谷幽兰的琴音,还真是赏心悦目。 江鸾听着,不由的入了神。 谢国公府三辆马车是紧挨在一起,前面马车传来的悠扬琴音,后面马车的人自然能听见,谢紫涵听见之后连忙看向对面坐着的谢紫妍: “这是兄长在弹琴” 虽然她还未听过嫂嫂弹琴,但听这琴音跟节奏,应该是兄长在弹琴。 “听琴声应该是兄长在弹。”闻言,谢紫妍也认真感受了下,还真是兄长在弹,谢紫妍重重的点了下头。 她们这位兄长是京城一众世族名门公子里的佼佼者,能文能武,在琴棋书画上面也颇负造诣,还是太傅的得意门生。 “自从兄长入朝为官之后,兄长就鲜少碰琴了,至少我是从来没听说过,我猜兄长这会儿弹琴应该是为了哄嫂嫂高兴。”谢紫涵悄悄的凑了过来,笑眯眯道。 其实现在谢紫涵与嫂嫂接触多了之后,她发现嫂嫂在亲近的人面前性子还是很活泼的,她都能想到肯定是因为嫂嫂觉得待在马车上太无聊了,所以兄长才会想着去哄嫂嫂高兴。 谢紫妍也跟着笑了,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家人,有时候也很羡慕兄长跟嫂嫂那琴瑟和鸣的感情,就是不知道她将来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郎君。 思及此,谢紫妍微微垂下了头。 世家妇(重生) 第20节 谢紫涵低头喝了一口乌龙茶,她嫁到陇西陈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想到做事体贴温柔的三表哥,谢紫涵心尖还是不免颤了颤。 “夫人觉得子承这首曲子弹的如何”一曲终了,谢承抬眼看向对面的妻子,嗓音温和的问。 江鸾回过了神,她眉眼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轻声开口:“妾身觉得郎君弹的这首曲子曲调悠扬,婉转灵动,很是好听。” “不及夫人。”谢承眉如墨画,闻言,他不紧不慢的笑了笑,道。 江鸾脸色倏然一红,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本正经道:“郎君说笑了。” 谢承闻言浅笑,并不争论。 马车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到京郊马车,谢承跟江鸾先下来,紧接着是谢紫涵与谢紫妍两姊妹,再是陈家两兄弟陈砚舟跟陈砚池。 一众人到了马场之后,小将军林子齐摇着折扇笑眯眯的走过来:“子承来了。” 林子齐就这么扫了一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可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不过陇西陈家的两位公子也算是仪容出众,还真都是人中龙凤。 此番陈谢两家结亲,对两家肯定是百利无一害,谢四姑娘嫁到陇西陈家确实要比嫁到东宫去好。 “林少将军。”谢承仪态清贵的走上前,与林子齐寒暄了几句。 不管是谢承,还是陈家两兄弟,皆擅长骑马,但明眼人都知道,谢承之所以过来,是为了自己妻子,陈砚舟过来,是为了借骑马好好与未婚妻培养一下感情。 林子齐让侍女将几位姑娘带进里屋换一下马装,谢紫妍换的是一套浅紫色的马装,看着眉眼多了几分英气。 谢紫涵性子要娇俏一些,穿衣服也喜欢穿艳丽的,所以她给自己换上了大红色儒衫跟长裙,还让人将她的秀发给挽起来,而江鸾换的是一件浅绿色襦裙跟月华裙,穿着靴子,她长相柔美,这一装扮,越发显得天生丽质。 谢紫涵看到自家嫂嫂的装扮,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嫂嫂这一打扮倒像是将门之女了,看起来英姿飒爽的。” “两位妹妹穿马装也很好看。”江鸾莞尔一笑,开口道。 换好马装,便是去马厩挑马了,陈砚舟方才就挑中了一匹马,觉得很适合谢紫涵,谢紫涵便跟着他过去了,至于陈家大公子陈砚池,刚刚岁岁哭闹,他还在哄岁岁,林子齐便提议等会他教谢紫妍骑马,让江鸾先进去挑马:“少夫人,马匹都在马厩里面,里面的那些马匹都可以挑选,少夫人且看自己想骑哪一匹马。” 江鸾向林子齐道了声“谢”,然后随谢承进了马厩。 偏外面的马匹皆是看起来很魁梧的大马,看起来非常高大,但不攻击人,而马厩偏里面的是小马驹,毛发雪白雪白的,谢承便是带着妻子来到了最里面的马厩,他语气温润道: “夫人刚开始学骑马,还是要选一个脾气温顺一些的,这几匹马驹子性子都很温和。” 看着面前雪白雪白的小马驹,江鸾自是非常喜欢,还想伸手摸一摸,可她上一世学过骑马,她会骑马,她想骑门口的大门。 江鸾潋滟如水的眸子眨了眨,嗓音清灵的像百灵鸟:“但是妾身想骑大马。” 谢承一怔,在他看来,妻子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那大马…… 一向运筹帷幄的谢大人难得失了言,对上妻子期待的眼神,想要拒绝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等会我替夫人扶着马。” 对于妻子,谢承还是多了几分耐心与纵容。 “谢谢郎君。”江鸾笑容璀璨,嗓音温温柔柔的。 最后江鸾选了一匹黄色骏马,那马儿还算温顺,江鸾小声与它交流的时候,它还蹭了蹭江鸾的手心。 “这匹马叫流影,夫人骑的时候身子坐稳,握住缰绳,目视前方,不要太紧张便不会有事。”谢承解开系着马儿的绳索,温声与江鸾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子齐跟谢紫妍还站在外面,见谢承牵着这么一匹黄色骏马出来,林子齐还误以为是谢承要骑,刚觉得这人未免太不怜香惜玉,就听这匹马是要给江鸾骑的,林子齐马上就闭上嘴,他挠了挠头:“谢少夫人还真是女中豪杰。” 谢承带着江鸾来到一个空旷的场地,四周皆是围墙,江鸾看着熟悉的马鞍,就想翻身上去,但刚走一步,她便想到她如今是不会骑马的,要是贸然上去,岂不是引人猜忌。 她犹豫的看了温润如玉的郎君一眼,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江鸾柔声开口:“郎君可以扶妾身一下吗?” “自然。”谢承微微颔首,一手扶住她的手臂教她如何上去,一手通过缰绳控制马儿。 这厢,林子齐已经带着谢紫妍进去挑马了,而陈砚舟为谢紫涵挑选的是一个通体紫毛的小马驹,谢紫涵看到马儿的第一眼就喜欢的紧,陈砚舟也是第一次教姑娘骑马,见她喜欢,不由松了口气。 看谢少夫人的骏马已经开始慢慢的动了,陈砚舟也让谢紫涵上去,说自己会牵住缰绳,让她先上去感受一下。 阵阵微风拂过脸颊,谢紫涵害羞的不行,虽然她跟三表哥是未婚夫妻,但是当有人在,她还是不想跟三表哥表现的太过亲近,她扭捏捏捏的开口:“三表哥,兄长跟嫂嫂都还在呢。” 陈砚舟挑了挑眉,让让去看左边的方向:“你兄长这会儿注意力都在你嫂嫂身上,这学马一时半会也学不会,表妹不用担心。” 不知为何,这话从沉稳正经的三表哥嘴里说出来,让谢紫涵有一种正跟三表哥偷情的感觉,于是谢紫涵脑海中想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三表哥,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是在偷情” 偷情…… 陈砚舟微微扬了扬眉,笑意吟吟的看着她:“表妹,未婚夫妻一起赛马,如何叫作偷情” “走吧,表妹。”还不等谢紫涵开口,陈砚舟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谢紫涵乖乖的跟陈砚舟去了。 谢紫妍挑的也是一个小马驹,林子齐耐心教她教了几次之后,她渐渐上道之后便说可以自己骑了,林子齐见她是真的掌握了骑马的技巧之后,便留下两个下属在旁边看着她。 叮嘱完,林子齐就带着人往回走,这边,江鸾也没有藏拙,她上一世本就会骑马,加上旁边有人教,很快就学会了,学会之后她是想自己去骑,因此映入林子齐眼帘的是谢少夫人端坐在马背上,而谢承则在前面替她牵着马。 谢大人教人骑马还真是格外有耐心,要不是亲眼所见,林子齐还真不敢相信这位性情淡漠的好友有朝一日会教女子骑马,虽然他教骑马的人是自己的夫人。 林子齐有几分感慨的看向身侧的小厮:“你说这人成亲之后跟成亲之前怎么有那么大区别呢?” “谢大人本来就是性情温和之人,对谢少夫人肯定会更有耐心一些。”小厮思索了片刻,跟林子齐道。 林子齐也觉得,他看了一会儿便带着小厮去找陈家大公子陈砚池了。 快到中午,谢承才放开妻子马匹上的缰绳,江鸾眉眼一弯,马匹顿时以“利剑出鞘”的速度往前冲,谢承眉心狠狠跳了跳。 “夫人慢一些。” “子承对少夫人还真是紧张。”在看台上的林子齐感慨一句。 陈砚池边哄着怀中的女儿边往下看,在谢家暂住这么长时间,他觉得这位表弟对他妻子很好,但相反,他觉得这位表弟妹对他这位表弟好似没有多在意,总之,陈砚池觉得表弟跟表弟妹之间的相处有些微妙。 中午时分,几人席地而坐,他们面前已经架起了篝火,林子齐等人动手炙肉,三个姑娘就负责吃。 谁知用到一半,林子齐的侍卫匆匆忙忙跑过来:“少将军,静王殿下跟常宁公主来了。” 常宁公主,乃当今皇后娘娘亲生女儿,她一出生圣上就给常宁公主赐了封号,可谓是荣宠之极,就连后来给常宁公主选伴读的时候,选的都是京城第一贵女,江国公府嫡幼女江鸾。 少年时,谢承为太子殿下伴读,常宁公主就时常借各种由头见谢承,京城谁看不出来,常宁公主喜欢谢家郎君,只是圣上跟皇后娘娘再疼爱常宁公主,但肯定还是以朝政为主,所以在当初谢江两家结亲的时候,圣上就让皇后娘娘将常宁公主给禁足,怕的就是她要闹,到时候闹得大家都难堪,也是前阵子,常宁公主才解了禁足。 静王殿下跟常宁公主来了…… 静王殿下跟常宁公主是皇室之人,林子齐作为臣子,自然要亲自相迎,他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下,撩开衣袍就往外去:“我这就过去。” 紧接着,一身宝蓝色衣袍、看起来清风霁月的静王跟珠翠满头、华丽无双的常宁公主走了过来。 “参见静王殿下,常宁公主。” 常宁公主从静王身后跑了过来,她眼里好像只能装得下谢承一个人,满含深情的呼唤:“子承哥哥。” “微臣见过常宁公主。”谢承面色平静,神色冷淡。 “子承哥哥不必多礼。”常宁公主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子承哥哥,你们这是在炙肉吗?闻起来很香。” “不知道本王跟常宁能不能来插一个坐”静王就站在常宁公主旁边,笑眯眯着问。 “静王殿下,常宁公主请。”林子齐也笑呵呵道。 静王跟常宁公主便顺势坐了下来,常宁公主眼神都要黏在谢承身上了,而从常宁公主来了之后,谢承神色一下子都没落在常宁公主身上,他依然神色认真的替自己夫人炙肉,将炙好的羊肉递给自己妻子。 江鸾眉眼盈盈的将其接了过来,丝毫都没受常宁公主影响,眼见常宁公主神色越来越难看,静王连忙给常宁公主烤,但那目光还是时不时的往谢紫妍身上瞟。 今日原是他要过来,谁知常宁公主听说谢承要来,硬要过来,常宁公主是皇室嫡出的公主,静王又不想现在就跟皇室撕破脸,所以只能带着常宁公主过来,但因为常宁公主在,静王都来不及与谢五姑娘接触,众人各有思量。 谢紫涵坐了一会,实在是觉得憋的慌,她小声跟江鸾说:“嫂嫂,你还想去骑马吗?” 她实在是受不了常宁公主跟静王殿下的目光,一个盯着自家兄长看,一个好像盯着嫂嫂看,问题是兄长跟嫂嫂才是夫妻啊。 江鸾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谁知她一起身,谢承也跟着起了身:“我随夫人一起去。” 见他就这么起了身,常宁公主再也忍不住,面带幽怨的开了口:“子承哥哥偏心,也不教一教我。” 谢承握住自己妻子的手,面色已经冷了下来:“微臣已有妻室,自是只能教她一人。” 第二十六章 癸水 常宁公主眼里顿时浮现一层水雾,他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让她另请高明了,她明明就是因为子承哥哥在,所以才过来的,可是子承哥哥一点都不领情,子承哥哥心里眼里都只有他夫人。 静王也不知道常宁公主怎么这个时候就发作了,他神色有些尴尬,但也明白这个时候不是胡闹的时候,静王正要出声,谢紫涵却先一步开了口,态度恭恭敬敬的:“公主若是想学,臣女跟嫂嫂可以教公主。” 嫂嫂对她这么好,她才不会让别人欺负嫂嫂,哪怕这人是公主也不成。 可常宁公主根本不想让江鸾跟谢紫涵教自己,她继续面带哀怨的看着谢承,但谢承根本不看常宁公主,静王轻咳一声,制止常宁公主继续胡闹:“好了常宁,谢大人还要教谢少夫人骑马,你若是想学的话,皇兄可以教你。” 谢承不想做的事情,这京城谁敢逼他,这事就算闹到陛下跟皇后娘娘那里,也是常宁公主的错,只不过依着帝后的偏心,这事闹到最后,静王也脱不了干系。 静王能想的到的东西,常宁公主也能想得到,她见谢承根本就不搭理自己,只能跺了跺脚,同意了静王的话。 陈砚舟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他又不是傻子,哪能不明白这位常宁公主是为什么来马场。 江鸾给常宁公主做伴读时,两人关系不算亲近,加上有前世的记忆在,她并不想一味去讨好皇室的人,于是江鸾表现的格外淡定。 妻子已经学会骑马了,所以这次她上去是谢承将她抱到马上,两人的举动看起来格外亲昵,尤其是不知道江鸾对他说了什么,谢承唇角的笑意很是温柔。 看到这一幕,常宁公主眼睛都要气红了,可她又没有立场指责二人,谁让他们是夫妻呢。 这股不服气的情绪一持续到回宫的路上,常宁公主看向对面一言不发的静王,埋怨道:“静皇兄,你说子承哥哥是不是太过分了?” 静王有时候觉得常宁公主真是极其愚蠢,从头到尾,谢承就没有对她表示一丝一毫的喜欢,她还偏偏要凑上去,凑上去也就罢了,她还要告诉所有人她喜欢谢承,今儿个静王之所以去京郊马场,本意是去接近谢五姑娘,结果好事就被常宁公主给打扰了,静王心都在滴血。 只是这些话静王不好意思当着常宁公主的面说出来,静王带着轻哄的语气对常宁公主道:“谢大人跟谢少夫人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感情恩爱,举止难免要亲密一些。” “但是之前坊间不是都说子承哥哥不喜欢他的夫人吗。”常宁公主有些委屈的问。 她得到的消息就是子承哥哥不喜欢他的夫人,谁知道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不管谢大人喜不喜欢谢少夫人,都掩盖不了谢少夫人是谢大人妻子的事实。”静王对长宁公主晓之以情。 但常宁公主明显是陷入了牛角尖,她有些激动的开口:“那我想要让她们和离呢?” 静王脸色马上变得晦涩不明,有些阴暗的心思从心里冒了出来,但是他不能说,静王故意板着脸,假装训斥常宁公主:“常宁别说气话,谢大人与谢少夫人结的是秦谢两姓之好,岂能说和离就和离。” 常宁公主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只要一看到子承哥哥对他夫人这么好,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子承哥哥明明是她先看中的驸马,他怎么能娶其他贵女,偏偏娶的还是江鸾。 虽说她是皇室嫡出的公主,可就因为江鸾是她的伴读,她每次都要被江鸾压一头,不止父皇跟母后对她赞赏有加,就连她的几位皇兄也对江鸾百般献殷勤。 常宁公主简直觉得江鸾就是来故意克她的,而静王想的是他要如何通过女子来实现他的抱负。 再说这厢,谢国公府的马车回到谢国公府,江鸾一干人等去正堂给谢老夫人请安,谢紫涵姿态娇俏活泼:“祖母,母亲,我们回来了。” 大老远就听到她们声音,谢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回来了就好,快坐下吧。” 谢老夫人问她们在马场上玩的可还开心,谢紫涵点了点头,嘟嘴道:“祖母,中午的时候常宁公主跟静王殿下也来了。” 世家妇(重生) 第21节 常宁公主跟静王殿下…… 闻言,谢老夫人面带担忧,看着江鸾问:“那鸾儿可有受什么委屈” 陈氏也看向面容清婉娴静的女子,好端端的,常宁公主怎么也来了,还有静王殿下。 当初因着谢江两家结亲,皇后娘娘还将常宁公主给禁足了,谢老夫人哪能不知道常宁公主对自己孙儿抱有什么样的心思,只是子承对常宁公主是全然无意的,只是谢老夫人还是怕常宁公主会借着公主的身份给鸾儿气受,皇室对常宁公主还是极为疼爱。 江鸾轻轻摇了摇头,道:“祖母放心,有郎君在,我没受什么委屈。” “是啊,兄长在马车上一直维护嫂嫂,常宁公主也没辙。”谢紫涵笑眯眯的说。 “那就好,常宁公主身份高贵,行事也没个顾忌,以后你们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反正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平常也见不到。 “那你们今天骑了一天的马,就都回去歇着吧,紫妍留下。”谢老夫人摆了摆手。 陈家两兄弟自然是回客房,因着谢承要去书房处理公事,所以谢紫涵陪着江鸾去芝兰苑。 书房外面种着槐树,暗影像一阵光一样进了书房,他跟自己主子说据他查到的,一个月前少夫人回江国公府确实是陪世子妃紫菱郡主,没有服用什么药物。 只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暗影还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属下好像发现一件事,还不知该不该说。” 谢承面色淡然,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于是暗影拱了拱手,继续道:“江国公府的世子妃娘娘好像没有怀孕,属下怀疑紫菱郡主是借有孕的名义回到汴京。” 暗影说完,还觑了一下主子神色,见他眼睫都不眨一下,心里还在想,公子竟然丝毫都不惊讶,那看来公子是一早就猜到了,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 “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想到妻子,谢承将手里的公文放下,问。 暗影略微思索了下,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少夫人应该知道。” 暗影是国公府暗卫之首,他能查到的事百分之百是真的,只是对着不同的人,暗影措辞不一样。 这事谢承还从未听妻子提过,妻子还是有些提防他,谢承眉目深了深,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妻子不愿告诉他也实属正常,谢承伸手按了按额头:“我知道了,此事切忌不能让旁人知道。” “是,公子。” 事情的孰轻孰重,暗影还是分得清:“那属下先行告辞。” —— 入夜有狂风,牖窗被大风刮得咯咯作响,屋里面却丝毫不受影响,烛台上点着两盏烛光,使得屋内不至于太暗,芙蓉帐中,谢承侧着身体抱住自己的妻子,见她额头香汗淋漓,面若桃花,紧咬唇瓣,谢承还有几分意外,低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夫人可还好” 江鸾雾蒙蒙的杏眼盈着水光,她也说不出来她现在是什么感受,只能在谢承的肩膀上咬了一口:“郎君温柔一些。” “自然。”谢承眉间微挑,轻笑了声,他一手扶住妻子的腰,一只手在妻子沿着妻子的腰腹游走,带来一阵阵酥麻。 江鸾喉咙忍不住溢出一声呜咽,正在这时, 谢承指间感到有些不对,与此同时,女子也真正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想从谢承的怀里退出来,谢承便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扶着她坐起来,另外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也拿了出来,那白皙的指尖此刻沾上了一点红色。 谢承马上明白妻子今晚为何有些不对劲了,喉结滚了滚。 江鸾脸颊酡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眼角都要红了。 “夫妻之间,夫人不必害羞。”见妻子脸红不已,谢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脊背,说着,他披上外衣,唤人进来。 侍琴等人还不明白公子为何唤她们进来,等明白过来连忙去扶少夫人,其他丫鬟则是去端热水,见自家少夫人疼的眼角都红了,张妈妈有些心疼的开口:“老奴说让少夫人平日少吃一些冰凉的东西,吃了之后遭罪的是自己。” 也是因为这两个月是盛夏,往年在江国公府的时候,主母还会管束一下少夫人,但今年这两个月少夫人没少饮那些冰凉之物,也为此,少夫人的癸水来的也不是很准时,这次怕是又要遭罪了。 “我知道了,张妈妈。”江鸾这会儿已经是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羞的。 谢承薄唇微抿,直接下了命令:“去请郎中过来。” “郎君不要,妾身已经没事了。”一听这话,江鸾哪里愿意,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着谢承道。 小夫妻俩陷入无声的对峙之中,江鸾垂下眸,弱弱的道:“妾身躺一晚上就好了。” 那模样,显得“我见犹怜”,还有几分委屈。 谢承还是先败下阵来,让侍女去熬一晚姜枣茶过来,等江鸾将姜枣茶喝完,已经过了半宿了,谢承重新上了床榻,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了揉:“还疼吗?” 第二十七章 照顾 “已经不疼了。”被他抱在怀里的江鸾轻轻摇了摇头,主要还是羞的。 “那夫人睡吧。”烛光的照射之下,郎君面容看起来非常温润,温声道。 男子的胸膛坚硬滚/烫,被抱着的人隐隐有了睡意,但是等她要睡的时候,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疼,江鸾轻轻蹙了蹙,强迫自己早些睡着,人意识开始朦胧,半梦半醒间,谢承默不作声的下了榻,吩咐下人装一个热水袋来。 张妈妈小心翼翼的将热水袋递给谢承,不得不说,公子对少夫人还真是体贴细致,以前在江国公府那会儿,国公爷对主母也没有这般细致。 谢承将热水袋放在妻子小腹上,探了探她的手心,还是一片冰凉,他眸色深了深,将她的小心裹在掌心里,寒与热的碰撞,让谢承阖上了眼。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至少在成亲之前,他觉得他与未来的妻子做不到这么亲密,但如今,他也不排斥。 这一夜,江鸾睡得不是很安稳,时不时的就想动一下,谢承睡觉浅,所以妻子每次只要一动,谢承就能醒过来,因此等谢承去上朝,几位好友还很诧异他眼底为何有乌青。 谢承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昨夜陪夫人陪的比较晚罢了。” 好友:“……” 江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侍琴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进来:“夫人,您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刚醒来,女子脑袋还是懵的,她乌发垂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很慵懒。 “回少夫人,马上就到巳时三刻了,公子上朝之前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进来打扰,所以奴婢跟张妈妈就没有进来。”侍琴笑着道。 即便过了一晚,江鸾还是丝毫提不起精神,整个人恹恹的,侍琴也明白她难受,想着让人将膳食摆进来,再给自己少夫人倒了一盏热茶:“少夫人,公子早起走的时候还说,若是少夫人白天还是太难受的话,他去请宫里的御医来给少夫人诊脉。” 江鸾一口热茶险些呛出来,这还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其实公子也是关心少夫人,这两次少夫人来癸水,都疼的比较厉害,若是让宫里的御医来府上给少夫人诊一下脉,调理一番,少夫人也能少遭一些罪。”侍琴哪能不明白自家少夫人是还在害羞,笑着劝道。 “侍琴,我饿了。”一股热流涌入腹中,江鸾脸色也多了几分血色,只是小腹还在隐隐作疼,腰也酸,她一点也不想起来,她往日温柔的声线还多了几分轻软。 “奴婢这就让人传膳。”侍琴连忙出去唤人将膳食呈上来。 谢承是在午后回的谢国公府,得知妻子在床榻上躺了半日,便派人拿了自己的令牌入宫。 这日午后,章婉莹身边的小丫鬟陪着主子逛院子,眼里全都是笑意:“小姐,你看看今日天气多好,你这几日兴致一直不高,郎中建议你多出来走走,奴婢觉得郎中说的很有道理,这不仅对小姐你好,对您肚子里的小主子也好。” “你这丫头,说起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章婉莹脸上露出笑容,眉目之间还算愉悦。 自从她怀上孩子以后,府中人人都捧着她,厨房做什么也是以她为先,谢老夫人更是日日派周妈妈过来看一下她,章婉莹嫁到谢国公府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重视,她心里又怎么会不高兴,只盼着肚子里怀的是个小公子,这样她跟母亲在谢国公府的日子也不至于太过艰难。 章婉莹深吸了口气,余光却是瞥见了陈御医,看那深色长袍以及腰间挂的令牌,一看就是宫里人,章婉莹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份诧异:“府上怎么这个时候请御医了,可是祖母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祖母是有诰命在身,加上受皇室恩重,宫里跟皇后娘娘还是给祖母几分面子,要不谢国公府的人怎么会这么敬重谢老夫人。 闻言,小丫鬟还不敢开口了,脸色犹犹豫豫的。 “难道不是因为祖母”章婉莹觉得奇怪。 “小姐,奴婢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实际上是因为少夫人昨夜来了癸水,好像疼的很厉害,所以谢大人那边给请了御医。”小丫鬟一脸苦大仇深,开了口。 “你说什么”章婉莹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气的,身子都在发抖。 她嫁到谢国公府这么长时间,也就怀孕的时候谢老夫人帮她请了御医,怎么到了江鸾这里,来了癸水都要请御医,难道江鸾就要比她金贵一些吗。 “小姐您千万别生气,可能是因为昨夜少夫人确实疼的厉害,谢大人心疼她,所以才给她请了御医,你万万不要动了胎气。” 同为妯娌,总是免不得比较,偏生小姐又极为在意这个,小丫鬟是真的担心她会动了胎气。 她越说,章婉莹越觉得自己的肚子疼的厉害,她忍不住弯下腰:“梅儿,你扶我回去吧。” 小丫鬟惊得脸色煞白,一边让人去请郎中,一边让人去请二夫人林氏,二房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好在章婉莹只是单纯的动了胎气,再连服七天安胎药便好,章婉莹面色发白,却是松了口气。 林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章婉莹的额头:“你看看你,这个时候还要在意江鸾她做什么,凭她是谁,眼下你在谢国公府才是最被珍视的,等你这次平安生下小公子,你在老夫人那里不就压了江鸾一头,现在何必要这么急。” “母亲教训的是,婉莹就是有的时候会忍不住自己。”自从怀上身孕之后,章婉莹就变得越发多愁善感起来,想的越多,她心里就越难受。 “你的心思我明白,母亲又何尝不是,就因为没有个显赫的家世,在谢老夫人那里就不如陈氏得脸,所以母亲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婉莹一定不能让母亲失望。” “我知道,母亲。”这些话林氏就没少说过,章婉莹脸色苍白,将头低了下去。 “好孩子。”林氏对这个儿媳还算满意,掩唇一笑,道。 比起二房凝滞的气氛,正房这边的氛围还是要轻松一点,陈御医也算是太医院的老人了,自然晓得江鸾的身份,态度也是恭敬的很。 隔着一层帘帐,陈太医替江鸾把脉,谢承负手而立,站在一旁,因为谢承在,陈太医额头已经开始出细汗了,实在是因为谢大人身上的威严太强。 但陈太医的医术无人质疑,紧张归紧张,把脉的时候陈太医还是聚精会神,少顷,陈太医站了起来。 “谢大人,少夫人这是因为体质太过阴寒所致,日后还是应该少食寒凉之物,下官会为少夫人开个方子,还是先好好调理一番。” 剩下的话陈太医就没有说,这样的体质将来在子嗣上面也是极为艰难,但谢大人跟谢少夫人是今年结的亲,在子嗣上面肯定是不急,陈太医就没说。 “有劳陈太医了。”谢承态度温和雅致,张妈妈也将笔墨纸砚放在黄梨木桌上,好让陈太医写方子,陈太医很快就将方子写好,递给张妈妈,并告诉张妈妈只需要按照这上面写的去煎就好。 “多谢陈太医。” “那下官先行告辞。” “谢谢郎君。”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谢承起身给妻子倒了盏茶,递到她手里,江鸾也是第一次被他这么照顾着,轻声道。 “你我夫妻,夫人不必如此客气。”谢承手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温润至极。 谢承余光瞥见枕头边上的那本游记,想到妻子看这本游记已经看了许久,他轻挑眉梢,道:“夫人这本游记看了这么久,不如我来考考夫人” “郎君请说。”江鸾也来了兴致,杏眼水盈盈的看着他,她五官清丽,身姿窈窕,看起来婉约动人。 修长的手指将书卷翻开,那上面还有妻子写的娟秀的笔记:“夫人喜欢江南之乡” “是。”江鸾乖巧的点点头。 谢承若有所思,明年便是地方官员三年一次的官员考核,若是妻子喜欢,明年带她一起去也未尝不可。 而江鸾想的是若是她什么时候能脱身,那找一个江南水乡,开一家茶楼做少东家也是极好。 谢承嗓音偏温润,读起书来还有几分磁性,姑娘昨夜本就没有睡好,这会儿听着他的嗓音倒是有些想睡了,她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好几下,险些没有听清谢承在说什么。 直到张妈妈将药汤端了上来,苦涩的药草味刺激的江鸾一下子就清醒了,张妈妈正要将药喂给她,谢承却是抬了手:“我来吧。” 张妈妈连忙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谢承,谢承舀了一口汤药,吹了吹,再喂到妻子嘴里,张妈妈跟侍琴对视一眼,眼里俱是笑意。 “你说真的”听周妈妈说这几日孙儿一直在芝兰苑陪着鸾儿,谢老夫人顿时高兴的不行,急忙问周妈妈。 “老奴哪敢骗老夫人您,公子这几日只要下朝回来便直奔芝兰苑去,听芝兰苑的下人说,公子还给少夫人亲自喂药。”周妈妈哎呦一声,笑道。 这是真的要开窍了…… 世家妇(重生) 第22节 “老身先前还担心子承这性子太过冷淡,没想到是个会疼人的。”谢老夫人笑着道:“看子承跟鸾儿感情这么好,老身也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周妈妈:“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老夫人您当初极力撮合,也不会成就公子跟少夫人的金玉良缘。” “你去库房将我的那串暖玉枕给鸾儿送过去,再看看鸾儿身子好些看没有。”谢老夫人听到这话更是高兴道。 嫂嫂身子好了一些之后,谢紫涵就急忙来芝兰苑找她,还带了一个她亲手做的兔儿灯:“嫂嫂,你现在好点了吗?” 她还想让嫂嫂月夕的时候陪她去看灯会,她前几日就想来找嫂嫂了,结果母亲说兄长在陪着嫂嫂,让她不要过来打扰。 谢紫涵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当然明白母亲的用意,所以她今日才过来找嫂嫂。 “现在已经没事了。”江鸾面容姣好婉约,眉似远山,看起来清婉妍丽:“妹妹这兔儿灯” “这兔儿灯是我给嫂嫂做的,嫂嫂看喜不喜欢,等月夕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灯会。”谢紫涵一脸高兴的将手中的兔儿灯递了过去,笑眯眯的瞅着她。 第二十八章 灯会 “我很喜欢,谢谢妹妹。”江鸾觉得这兔儿灯做的还很可爱,笑颜莞尔道。 “嫂嫂喜欢就好。”谢紫涵听着更高兴了,自言自语道:“往年这个灯会兄长都不去,不知道今年兄长去不去” 江鸾想起前世,每次看灯会他都未去,去的都是府中女眷,她低头拨弄了下兔儿灯上的小兔子,轻声开口:“等你兄长回来,我问一下你兄长。” “说不定嫂嫂开口,兄长就去了。”谢紫涵立马就高兴了,嫂嫂在兄长心里地位有多重,她又不是不知道,指不定嫂嫂一出门,兄长就答应了,兄长要是去的话,那灯会上肯定会更加热闹。 “说不定你兄长嫌吵闹不想去。”江鸾见她一脸的期待,忍不住逗一下她。 实际上江鸾也没有把握男子到底去不去,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去。 谁知江鸾话音还未落,谢承清润好听的嗓音已经响了起来:“夫人在说什么” 一听声音,谢紫涵急得连忙跳起来:“兄长。” 谢国公府的几个公子跟姑娘对这位兄长都是既敬重又畏惧,谢紫涵也不例外。 谢承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妻子的小手,触及光滑细腻,他轻轻笑了笑:“夫人是想去看灯会” 谢承耳力极佳,在门口便听到一些了。 见他已经开了口,江鸾索性直接问了,明眸善睐,水波盈盈:“郎君想去吗?” 谢承欲出言拒绝,他一贯不喜太热闹的地方,但对上妻子水盈盈且带着期待的眸光,还是迟疑了下,他声线低沉道:“若是那日无事,我陪夫人一起去。” 江鸾瞬间惊讶了下,心里有一丝异样,她还以为他不会去。 谢紫涵朝着江鸾俏皮的眨了眨眼,那意思像是在说嫂嫂出面就是不一样。 “嫂嫂,我改日再来看你。” 兄长既然在,谢紫涵也不好意思一直待在嫂嫂这里,急忙带着身边的佳儿出去。 “姑娘,你不是说想陪少夫人用午膳吗?怎么又走了。” “你傻啊,兄长这个时候回来就是为了陪嫂嫂,我在那岂不是还打扰了兄长跟嫂嫂恩爱。”谢紫涵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姑娘说的也有道理,那姑娘要去见陈三公子吗?”佳儿觉得自家姑娘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问。 自从姑娘与陈三公子成了未婚夫妻,谢国公府的长辈为了撮合她们,总是安排姑娘跟陈三公子单独相处,故佳儿有此一问。 “今日就不去了吧。”谢紫涵还是有些害羞,红着脸摇头。 月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谢国公府还专门请了戏班子来府上唱戏,人来人往,府里面极其热闹。 只是在开戏之前,无论是谢国公夫妇,还是谢国公府的其他小辈,皆要去正堂给谢老夫人请安:“今日大家倒是难得聚在一起,这是老身吩咐厨房做的团圆饼,大家且尝一下。” “这团圆饼味道还真是不错,入口香甜不腻,母亲可要好好嘉赏一番做这团圆饼的人。”陈氏跟谢国公府坐的位置离谢老夫人最近,听谢老夫人这么说,陈氏非常给面子的尝了一口,笑道。 “今日可是上好佳节,周妈妈,传我的吩咐,这个月底下所有的人俸禄加一倍。”陈氏说的也正是谢老夫人的意思,谢老夫人和颜悦色道。 “多谢老夫人。” 被送到谢承跟江鸾手上的团圆饼是枣泥馅做成的,江鸾轻轻咬了一口。 本来很和悦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因为章婉莹在咬了一口团圆饼之后马上就作干呕状,眉心紧蹙,仿佛难受紧了,谢老夫人马上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其他人也看向她:“怎么了,婉莹,可是这团圆饼不合你胃口” “没有,婉莹只是有些不舒服。”章婉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柔柔弱弱道。 “既然不舒服,那不妨早些回去歇着,周妈妈,你扶婉莹回房。”谢老夫人一向疼爱小辈,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谢老夫人朝周妈妈看一眼,道。 “二少夫人,您这边请。”周妈妈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开口道。 于是章婉莹柔柔弱弱的跟着周妈妈离开了,陈氏心里跟吞了苍蝇似的,一次这样也就罢了,次次这样难免是惹人不喜,她们谢国公府虽然门庭显赫,但到底只是臣子之家,她幸好只是嫁到了她们谢国公府,若是入了宫,岂不是要凭着这肚子里的孩子骑到皇后娘娘头上去。 陈氏实在是看不惯二房这些所作所为,就因为怀了个孩子,所以想在府上作威作福,谢国公见她情绪外露,手掌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意思是让她不要这么激动。 陈氏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端庄的笑容。 “不知道这团圆饼合不合鸾儿的胃口”紧接着,谢老夫人将目光放到了江鸾身上,笑着道。 因为这还是鸾儿第一次在谢国公府过月夕节,虽然这团圆饼年年都吃,但不同的人做的味道肯定不一样。 “回祖母,孙媳很喜欢。”江鸾浅浅一笑,嗓音婉转灵动。 “鸾儿喜欢,你既喜欢,那待会祖母让人再送一些团圆饼到芝兰苑。”不得不说,谢老夫人最喜欢她的就是她的性情,谢老夫人和蔼笑道。 陈氏面上也露出舒缓的笑容,还是跟鸾儿说话舒服多了。 “鸾儿谢谢祖母。” 在正堂说了一会话之后,一行人就去取景台听戏,唱戏的戏班子是陈氏请来的,乃是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 下人将戏曲单子递给了国公夫人陈氏,陈氏又连忙将戏曲单子递给了老夫人,笑吟吟道:“母亲,你先点吧,您点了小辈才敢点。” “老身今日就不点了,你且点几首就拿给小辈让他们点。”谢老夫人却是笑着拒绝了,语气和蔼道。 因为今年听戏多了一个鸾儿,再加上子承也在,谢老夫人就想着让他们点一下,国公府也是难得这么热闹。 陈氏哪能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稍微点了两首谢老夫人爱听的戏,便将戏曲单子递给了江鸾,让她喜欢什么点什么。 江鸾因为对戏曲还不是太懂,见老夫人爱听的已经点了,她就将手中的戏曲单子递给了谢承,弱声道:“郎君看一下吧。” 谢承修长的手指将戏曲单子接了过来,点了两首常见的曲目,再接着便是谢国公府其他小辈点戏曲了。 下人们则是端着各色各样的瓜果上来,还有冰冰凉凉的荔枝饮,用晶莹剔透的玻璃盏装着,江鸾拿起来就想抿一口,却被谢承给阻止,谢承嗓音温润如玉:“夫人还是等会再喝为好。” 见状,江鸾只能默默的将眸光收回来,拿起了一块绿豆糕。 只是越吃,她越觉得不对劲,她为何要这般听他的话,姑娘神情有几分懊恼。 谢老夫人从年轻那会儿就喜欢听戏,所以兴致很高,陈氏边听边陪谢老夫人说话,逗的谢老夫人脸上笑容不断。 至于谢紫涵等小辈,在后边躲起来偷偷的玩纸牌,江鸾起初还认真的在听,但听了半个下午,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她连喝了两盏不那么冰凉的荔枝饮,人还是很困。 谢承早就看出来妻子不是那么喜欢听戏曲,见她眼里都沁出水雾来了,温声开口:“夫人晚上不是还要去灯会,不若现在就去吧?” 现在…… 可戏曲都没有听完,加之天色还这般亮堂,江鸾哪好意思就这么离开,她轻轻摇了摇头,正想说话,谢老夫人就笑着道:“紫涵你们不是晚上要去集市画舫看灯会,不若现下就去吧,等再晚些,马车估计都要堵的过不去了。” 其实在子承刚开口那会儿,谢老夫人就听到了。 谢紫涵迫不及待的想离开,闻言便挽住自家嫂嫂的手腕,娇俏笑道:“既然祖母这么说,那我跟嫂嫂还有兄长就走了。” “紫涵这是准备将你们三表哥给丢下了”谢老夫人见她这么激动,故意问。 “祖母。”谢紫涵一脸害羞的想要往江鸾身后躲。 “好了好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你们快去吧,记得早些回来。”谢老夫人笑着点了点谢紫涵的额头,开口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谢紫涵模样娇俏,拉着江鸾的小手就往外跑。 陈砚舟跟谢承对视一眼,跟在了两个女子后面。 “少夫人,您的兔儿灯。”江国公府门口,侍琴匆匆忙忙将那个可爱小巧的兔儿灯递到江鸾手里,可爱小巧的兔儿灯与姑娘的衣裙很是相配。 谢承凤眸瞥了一眼妻子手中的兔儿灯,脑海中突然浮现每次事后妻子眼角微红的模样,那时候的妻子就很像一只小兔子,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哄她一下。 因着谢承等人去的早,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所以谢紫涵提议先在街市逛一下再上船,几人便沿着街市逛,谁知逛到一半就看到熟人,那人可不是紫菱郡主,江鸾朝她走了过去:“嫂嫂。” “紫菱姐姐。”谢紫涵看到紫菱郡主也很高兴,上前朝她走过去,她都已经好些年没有见到紫菱姐姐了。 早些年紫菱郡主也是京城的奇女子,因着是吴王独女,谁敢惹紫菱郡主,紫菱郡主就直接挥起了鞭子,还是后来紫菱郡主嫁给了江国公府清风霁月的世子江奕,性子也柔和了许多。 “好巧,没想到在这能遇到妹妹。”紫菱郡主带着丫鬟跟侍卫走上前来,五官明艳张扬,微笑道:“谢大人,谢四姑娘。” “紫菱郡主。”对待江国公府的人,谢承态度温和客气。 “妹妹也是来看灯会吗?”紫菱郡主看到江鸾身后的人,道。 “是啊,那个画舫就是我们谢国公府的画舫,紫菱姐姐可要与我们一起同行”谢紫涵笑着邀请紫菱郡主一起。 紫菱郡主扶着自己的小腹,眸含柔情的开口:“在边关几年,我还坐不了画舫,我就不与你们同行了,不知妹妹能不能陪嫂嫂去前面的茶铺里坐一坐” 谢紫涵早就听说紫菱郡主是因为怀了身孕才回的京城,那肯定做不了画舫。 “嫂嫂是一个人来的吗?”江鸾轻声问。 “是啊,妹妹也知道祖母跟母亲一向不喜欢这种太过热闹的场合,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江鸾便嗔怪道:“嫂嫂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可要多注意一些。” “妹妹且放心,我还带了许多侍卫。” “郎君,我等会儿就回来。”今晚见到紫菱郡主实属意外,江鸾回头对谢承道。 谢承颔首。 虽说这条街市就这么大,妻子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但谢承还是吩咐侍卫跟在妻子不远处保护妻子。 陈砚舟微微挑了挑眉,这世上怕是没有比谢大人还会做一个好丈夫的了。 “妹妹,你可知道谢大人狠狠的参了罗家一本,罗列了许多条罗家子弟在汴京无恶不作,守寡民脂民膏的罪名,而且还是证据确凿”这厢,紫菱郡主将江鸾带到一家小茶铺,这家茶铺是江国公府名下的产业,店小二上来煮一盏茶就下去了,紫菱郡主悄咪咪的问她。 这事江鸾还不知道,毕竟前世到她与男子发生了那场意外的时候,罗家都没有倒台,因为圣上极其倚重皇后娘娘母家。 就在江鸾思索的时候,不远处陈砚舟拿着一盏莲花灯对谢承道:“表哥要放花灯吗?” “子承不信这些。”谢承负手而立,气度清贵出尘,淡声道。 “表哥运筹帷幄,能力卓绝,自是不信这些。”陈砚舟听着笑了笑,纵然陈砚舟在陇西一带望族子弟中也算是佼佼者,但他从小就很佩服这位表哥,陈砚舟笑道:“但是这放花灯也是一种许下心愿的方法不是,砚舟之前也是不信这些,可是当砚舟有幸能娶到紫涵表妹的时候,砚舟就信这些了。” 因为她以前从未设想过自己会娶谢国公府的姑娘,还是个娇俏活泼,性格上还没长大的姑娘,但是不知为何,他在看到这位表妹是时候,就想着将来一定要保护好她,想到这,陈砚舟无奈笑了笑。 世家妇(重生) 第23节 说完,陈砚舟就去找朱笔在莲花灯上题字了。 谢承若有所思,看向不远处正托腮,微微蹙眉的妻子,唤来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就在近处,听到主子的吩咐,连忙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去帮我买一盏莲花灯跟一支朱笔,还有一张信笺。” 第二十九章 落水 “此事妹妹可能不知道,但是如果皇上能够为此惩治罗家,那骁骑大将军在边关肯定没有那么嚣张,那样你兄长的处境可能会好一些。”见小姑娘眸光里全是茫然,紫菱郡主便猜到她可能是不知道此事,微微一笑,解释道。 “如此是再好不过了。”江鸾明白紫菱郡主的意思,莞尔一笑,顾盼倾城。 只是圣上对皇后娘娘母家极其倚重,江鸾担心就算是证据确凿,圣上也会想尽办法保住国丈府,毕竟圣上觉得只有罗家,才最值得他去倚重。 “其实谢大人这次突然向罗家发难,我觉得可能也有一些原因是因为妹妹。”紫菱郡主向不远处正提着莲花灯的谢大人看了一眼,有些隐晦的跟江鸾道。 “因为我” “是,其实之前谢大人与太子殿下那边的相处挺好,罗家的所作所为,一直是圣上默许,谢大人此次参罗家一本,无疑会惹怒太子殿下,相反,如果罗家此次受到训诫,那日后行事肯定也没有那么嚣张,这样不管对边疆百姓,还是对你兄长,都是百利无一害,所以紫菱姐姐猜测谢大人这么做,有一半可能是为了天下百姓,有一半也可能是为了妹妹,不然谢大人也不会想帮你兄长。”紫菱郡主将心里的猜测说与她听。 “可是……”江鸾心里明显有些纠结,不敢相信他会是因为自己才做这些,虽说他的确是个君子。 “紫菱姐姐也是这么猜测,毕竟谢家与江家是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紫菱郡主见她远山眉都蹙起来了,有些好笑的开口:“妹妹不是还要去放花灯,现在天色也已经黑了,紫菱姐姐就先回府了。” 紫菱郡主还在闺阁的时候,就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所,还是江鸾兄长江奕在京城时,她会跟着一起来放花灯,至于今晚,她是来给江鸾兄长放一盏花灯,希望他在边关一切都好。 “那我送嫂嫂上马车。”江鸾提着浅绿色衣袂站了起来,眉眼明亮,嗓音轻轻软软的。 “紫菱姐姐又不是不识路,妹妹还是快去放花灯吧。”紫菱郡主哑然失笑,还是摇头拒绝了。 于是两个人一个往马车方向走,一个则是去了谢紫涵那里,谢紫涵还在捣鼓自己的那个花灯,见江鸾过来,谢紫涵连忙拍了拍旁边的木凳子:“嫂嫂你快坐下吧,我还在写心愿呢。” 谢紫涵真的是太纠结了,她有一堆愿望想写,偏偏就只有一张信笺。 “少夫人要写心愿吗?”侍琴这时也拿了一支朱笔跟信笺过来。 见谢紫涵写的不停,江鸾也轻轻点了点头,于是侍琴将信笺给她打开,江鸾的心愿很简单,就是两句话,所以很快写完了。 —“家人平平安安,国泰民安。” 她写完便将信笺折叠起来,放在兔儿灯最里面的凹槽里面,谢紫涵见她这么快就写完了,越发佩服起嫂嫂来,因为她发现兄长方才写的就挺快的,写完就将莲花灯给放了,她都没看清兄长写的什么,不过应该是跟嫂嫂有关就是了。 “嫂嫂等我一下,我写完就跟嫂嫂一起去放。” 江鸾浅笑着答应。 好半晌,谢紫涵才将自己想写的心愿都写下了,她迫不及待的拉着嫂嫂的手去放花灯,此刻池边已经围满了不少人。 待谢紫涵跟江鸾将手中的花灯放到池中,谢承温声问江鸾:“夫人许的什么愿” “郎君难道没有听过,这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江鸾眉如远山,娇嗔道。 女子容貌本就清丽婉约,嗔怪起来更是灵动婉转。 谢承唇角微微上扬,温和的语气带着笑意:“是子承的不是。” 一行人正要登画舫,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子承哥哥。” 陈砚舟眉目挑了挑,今夜倒是遇到不少熟人。 来人不是乔装打扮的太子殿下楚潇跟常宁公主还是谁,因着马场打过照面,陈砚舟对常宁公主感官确实不太好。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常宁公主。” “子承不必多礼。”楚潇摇着折扇走过来,姿态气度可谓是礼贤下士,他笑着与几人道:“本来孤今晚是不打算出来,谁知常宁在宫里吵着闹着要出来,所以孤就陪她过来,不知子承跟少夫人可否带孤与常宁走走” “可是今晚最热闹的就是灯会,不知谢少夫人跟谢四姑娘可否陪本公主放花灯”常宁公主眉目娇纵,直接忽略了太子楚潇的话,将目光放到了江鸾跟谢紫涵的身上。 公主有命令,谢紫涵跟江鸾便陪着她去放花灯,而太子、谢承跟陈砚舟则在边上的凉亭中站着,即便楚潇对谢承有诸多不满,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常宁公主在一个商贩处停下,那商贩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常宁公主也不逃,扭头问江鸾:“谢少夫人觉得这里面哪盏花灯好看 谢紫涵生怕常宁公主为难自家嫂嫂,随手指了一个蝴蝶状的花灯:“臣女觉得这盏花灯别具一格,很适合公主您。” 常宁公主脸色淡了下去,不情不愿的买了那盏蝴蝶花灯。 当问及心愿时,常宁公主一脸的倨傲:“本公主出身高贵,什么都不缺。” 言外之意便是她不用写心愿,江鸾跟谢紫涵自是不会去劝她写。 买完花灯,江鸾跟谢紫涵陪着常宁公主来到莲花池边,常宁公主踩着地上陡峭的大理石,突然开口道:“本公主突然不想下去了,不若谢少夫人替呢本公主将这花灯给放了吧?” 江鸾点点头,将常宁公主手中的蝴蝶花灯接过来,谁知她刚走一步,余光瞥见一团阴影,像是有人将绣花鞋伸了过来,江鸾轻轻蹙了蹙眉,往旁边挪了一步。 而就因为江鸾挪了这一步,常宁公主脚步一个踉跄,竟是一点儿也站不稳,直直的往莲花池中栽。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发现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常宁公主的落水,莲花池发出“咚”的一声,周围的人急得四处逃窜,伺候常宁公主的侍女们急得团团转,大声呼喊:“救命啊,快来人啊,公主落水了。” 太子这边听到湖畔的动静,急忙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谢承跟陈砚舟紧随其后。 “回殿下,公主她方才脚步没有踩稳,所以不小心落水了。”婢女们齐齐跪了下去。 “你们还不快去救人。”听婢女这么说,太子楚潇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大手一抬,立马就有侍卫下去救人。 楚潇眸色深沉的看了江鸾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 谢承不动神色的走到了妻子身旁,身姿如玉树芝兰,又如寒梅松柏,像是在无声为江鸾撑腰。 太子见状神色更加难看,谢承姿态是何意思,若是他妹妹真是谢少夫人给推下去的,他还要包庇不成。 谢承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对妻子道:“夫人莫怕。” 太子身边的侍卫多是锦衣卫,所以常宁公主很快就被捞了上来,浑身湿透,面色苍白,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 太子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常宁公主身上,一脸关切的问:“常宁还好吧?” “皇兄。”看到太子,常宁公主委屈的直掉眼泪,她真是又冷又委屈。 “常宁没事就好,好端端的,常宁怎么就落水了?”见她无大事,楚潇轻声哄,一副誓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架势。 被太子护着的常宁公主下意识的朝江鸾看了一眼,她想告诉皇兄,是因为江鸾故意害她落水,但看到江鸾面前站着的谢承,再因为自己做贼心虚,常宁公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她怕她要是故意去冤枉谢少夫人,子承哥哥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闷闷的道:“常宁刚刚想去放花灯,不小心脚打滑了,所以才会落水。” 楚潇万万没想到她这么蠢,机会都到她手上了,她还不知道把握,她不知道臣子之妻敢推公主落水的罪名有多重,既然常宁这么说,那看来常宁落水是跟谢承夫人无关了,楚潇故意责备道:“那下次常宁可要小心些。” 说完,楚潇客客气气的对谢承还有陈砚舟说:“常宁不舒服,孤就先送她回宫了,子承跟陈三公子若还有别的安排,便去吧。” 众人:“恭送太子殿下,昌平公主。” “嫂嫂,您还好吧?”她方才瞧得正切,那个常宁公主明显是故意绊嫂嫂。 江鸾还反过来安慰她:“我无事。” “嫂嫂无事就好。” 因为今晚的插曲,最后江鸾等人也没有游画舫,而是直接回了谢国公府。 谢老夫人正要去休息,听到她们回来,便在正堂见她们:“你们几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汴京的画舫一向极其热闹,要说看肯定能看到子时,这才没到亥时怎么就都回来了。 谢紫涵便将今晚上她们在街市偶然遇到太子殿下跟常宁公主,常宁公主还落水的事情告诉了谢老夫人。常宁公主落水是大事,她们总不能置若罔闻的继续游画舫,那样昌平公主跟太子殿下怎么想。 “所以孙女跟三表哥,还有兄长跟嫂嫂都回来了。” “好端端的,常宁公主怎么会落水”陈氏听的是云里雾里,完全想不通为何常宁公主会落水。 那宫里有这么多人伺候和跟着常宁公主,难道连个人都看不住,陈氏实在想不通常宁公主落水的缘由。 “母亲有所不知,太子殿下跟常宁公主一来,常宁公主就让我跟嫂嫂陪她放花灯,我跟嫂嫂也陪了,谁知等放的时候,常宁公主让嫂嫂去帮她把花灯给放了,嫂嫂刚走一步,常宁公主就直直的栽到水里面去了。” 该不会是常宁公主想要对鸾儿不利,所以才会如此吧。 谢老夫人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并且让几人都先回去歇着,有什么话明儿个再说。 折腾了一日,江鸾不仅脑袋疼,腿也酸,她沐浴之后让侍琴留两盏灯便上了床榻,一沾上柔软的金丝枕头,睡意就涌了上来,慢慢合上眼皮。 等谢承从温泉池出来,发现妻子已经睡着了,还是背对着自己,他薄唇微抿,身姿修长,身材清瘦,妻子该不是因为今晚受了委屈,所以使性子了。 他将房中的两盏灯都熄灭,上了拔步床,隔日,天光大亮,江鸾半梦半醒间,听他说:“子承只对夫人一人有情,夫人切莫多想。” 第三十章 愚蠢 谢承话说出口之后,自己还沉默了下,随即释然,他是不想妻子在那自顾自的生闷气,对身子不好。 他既娶了妻子,肯定要待她好,哄她自是无伤大雅。 江鸾迷迷糊糊听到年轻郎君的话,一下子就醒了,刚醒来杏眼潋滟如水,透着一股清澈的茫然,喊了声:“郎君。” “夫人醒了。”谢承便是察觉到妻子要醒了所以才会说那句话,他骨节分明的手掐住妻子的细腰,眉目认真的跟她解释:“子承在未娶夫人之前,心中想的是如何建功立业,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于女色之上并不感兴趣。昨夜我未曾想过会碰到太子殿下跟常宁公主,让夫人受委屈了,下次肯定不会了。” 就算昨夜谢承离得有些远,但通过太子殿下跟常宁公主的神色,谢承也能猜到个大概。 江鸾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件事跟自己解释,她眉眼弯弯,浅笑道:“其实郎君不用跟妾身解释,妾身都知道。” 因为江鸾未出阁时便是常宁公主伴读,那时常宁公主喜欢谢家郎君的事可谓是京城人人都知,只是因为圣上非常提防谢江两家,当时祖母还跟她说,如果谢家郎君真尚了常宁公主,那圣上肯定会“舍弃”这个女儿。 不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确实对女色极其淡漠。 妻子这般温柔体贴,谢承应该是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是隐隐的觉得“不对劲”,就好像妻子对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似的,但对上妻子那如春水般的眸子,谢承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他温声而笑,道:“那夫人再睡一会儿。” “郎君慢走。”江鸾轻轻点了点头,睡意却是没有了,因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总觉得他跟前世有些“不一样”了。 等谢承去上朝之后,江鸾也起了身,侍琴还觉得很奇怪:“少夫人不再多睡一会儿吗?” 江鸾轻轻摇了摇头,支着额头叹了口气:“我已经不困了,你陪我去给祖母请安吧。” “是,少夫人。”侍琴连忙传人进来给江鸾梳妆,画的妆容极其淡雅,愈发称得女子清雅脱俗。 “鸾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祖母又不是故意折腾孙媳的人,哪需要你掐着点过来给祖母请安。”听说江鸾来给自己请安,谢老夫人着实惊讶了下,貌似谢国公跟子承上朝也就这个时候吧,鸾儿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周妈妈,你让人给鸾儿煮一碗梅花乳酪来,再加一碟马蹄糕。”谢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对周妈妈吩咐道。 世家妇(重生) 第24节 “是,老夫人。”周妈妈笑着去办。 待她落座,谢老夫人抢先一步开了口:“鸾儿这么早过来可是为了昨夜的事老身也不知你们最近怎么总是遇到常宁公主,但是老身跟你保证,子承跟常宁公主之间肯定是清清白白的,所以鸾儿不要多想。” 娶妻娶贤,在谢老夫人看来,鸾儿跟子承便是天定的缘分,谢老夫人也是真真切切的将她当成自己的家人。 至于太子殿下跟常宁公主,谢老夫人原以为太子殿下礼贤下士,将来定是个贤明君主,但现在看来,不尽然,常宁公主为一己私欲针对臣子的妻室,太子殿下在场还能视而不见,难保太子殿下不是喜欢偏私之人。 谢老夫人甚至有些后悔这么早就在众皇子之中站了对。 “多谢祖母。”江鸾眉眼婉约灵动的说自己只是因为今日醒的比较早,所以才会这么早的过来给谢老夫人请安。 “原来如此,我还说鸾儿怎么早就来给祖母请安。”谢老夫人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难掩慈爱。 “对了鸾儿,紫妍这两日有没有去你那儿” “五妹妹近日没有过来。” “也不知紫妍最近是怎么回事,老是要出门,她一个女儿家,老身还是有些担心,我看紫妍跟你关系还算亲近,要是下次紫妍再出门,鸾儿可以帮祖母问问她最近总是要出去是为了什么。”谢老夫人眉目微皱,说到后面,才语气和蔼道。 “那等下次五妹妹再要出府我陪五妹妹一起去。” 前世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兵部尚书府的人上门提亲,当年谢国公府的几个姑娘中,属谢五姑娘的姻缘最为美满。 谢老夫人一颗心这才松了大半,这时,周妈妈准备的梅花乳酪跟马蹄糕也端了上来。 半个时辰之后,谢紫涵娇俏的嗓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孙女来给祖母请安了。” 她原以为今日自己来的是最早的,结果看到美丽婉约的嫂嫂端坐在那里,笑得就更开怀了,她语气含嗔:“嫂嫂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来给祖母请安的人呢。” “你嫂嫂可是半个时辰前就来给祖母请安了。”谢老夫人笑骂一句,道。 “这不是因为孙女不久之后就要嫁人了,所以想趁现在多睡一会儿,等出嫁了那就要早早的去伺候公婆,连觉都睡不好了。”谢紫涵拿起手帕遮住自己的眼眸,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 见她在那学的有模有样,谢老夫人顿时笑得乐不开支:“你这丫头,陇西陈家乃是陇西一带的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像你大表哥娶妻之后,连亲生的女儿都是由你大表哥亲自带,这日子哪有你说的这么惨。” 谢国公府家大业大,若是家中的女儿嫁过去还不如在自己家如意,那一开始谢老夫人等长辈就不会答应。 少顷,陈氏也来了,见里面笑得这么热闹,也跟着笑了:“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 再说昨儿个常宁公主被太子送回到坤宁宫时,罗皇后正在为圣上近日专宠贵妃一事着急,在马车上,常宁公主自是已经换了一套衣裙,但看到她脸色,便知道她现在很不舒服。 皇后身边的崔女史连忙上前扶常宁公主坐下,皇后也紧皱着眉,直接询问太子。 “常宁这是怎么了?” 楚潇脸上浮现几分无奈,道:“母后还是赶紧为常宁请御医过来吧,常宁方才落水了。” 这御医肯定是要请的,但一国公主落水这事非同小可,罗皇后边让人去请御医边问太子是谁将常宁公主给推下去了,无缘无故的,她总不能自己落入水中吧。 常宁公主眼神闪躲,明显是不想回答皇后这话。 太子瞥了常宁公主一眼,面相阴柔,解释道:“回母后,常宁她是放花灯的时候不小心落入水中,没有人推她。” 这怎么可能…… 她这个女儿虽说性子单纯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太蠢,总不至于马上就及笄了连路都走不稳,罗皇后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再看常宁公主眼神闪躲,罗皇后愈发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恰巧这个时候御医在外求见,罗皇后便让御医先进来了,御医简单的给常宁公主诊了一下脉,说常宁公主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只需要喝完姜汤防止受寒便好。 “太子,等会宫门怕是会落锁,你就先回东宫去吧。”罗皇后让人送走了御医,眼神看向太子,道。 “是,母后。”楚潇拱了拱手,举止既有当朝太子的风范,又不失优雅。 “你们也都下去。”太子这一走,罗皇后连装都不想装了,大手一挥,让宫里伺候的婢女都退下。 此刻,常宁公主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如坐针毡,母后疼她是疼她,但严厉起来也是真严厉,早些年,母后让人将那些个犯了错的妃子给弄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常宁公主张了张嘴,也想跟着离开,但是罗皇后又怎么会放人,当殿中只剩下常宁公主跟罗皇后母女,罗皇后神情陡然变得严厉:“常宁,你实话告诉母后你是怎么落水的,要是有丝毫隐瞒,别怪母后绕不了你。” 如今皇后是内忧外患,母家母家不争气,后宫里面这些妃子逮着机会就想往上爬,太子又有静王这么一个强大的劲敌,这一切已经容不得罗皇后出一点差错,但她担心常宁会在外面替她惹祸。 常宁公主打小就被人捧在掌心里面,性情娇纵,皇后突然变得这么严厉,常宁公主也害怕:“母后,今日皇兄陪我去集市散心的时候,我们碰到了子承哥哥还有他夫人。” “然后呢?”罗皇后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 “然后女儿就看到子承哥哥跟他夫人你情我侬,女儿心里自然很不舒服,常宁就想着让谢少夫人跟谢四姑娘陪我去放花灯,女儿也是心里实在不舒服,所以才会想着去绊谢少夫人一下,谁知道她反应敏捷,一下子就躲开了,然后女儿就落入水中了。” 常宁公主委委屈屈的将心里的心酸都给说了出来,原以为母后会心疼自己,谁知罗皇后听后面色大变,恨不得直接给这个女儿一个耳光:“你怎么会这么蠢,谢大人都在旁边,你还想这么龌龊的主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父皇让你在坤宁宫禁了这么长时间的足,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吗。” 幸好她没有成功,这要是成功了,那不得了,明天京城就要传出“常宁公主生性嫉妒,公然推谢国公府的少夫人入水”的消息,那样让世人如何想她们皇室,毕竟谢家跟江家乃是百年世家,对朝廷忠心耿耿,江鸾的兄长一个还在边关驻守,一个在幽州造福一方百姓,要是真出个什么事,真是会让人寒心。 “可是最后落水的是女儿,再说江鸾她到底只是臣子之妻,而女儿是身份高贵的皇室公主,难道女儿在她面前还要低一等吗?”常宁公主被指责的一直掉眼泪,妆容都花了,原先江鸾给她做伴读的时候,她就处处压自己一头,后因为母后让自己跟江鸾处好关系,常宁公主才转换了心性,可为什么她非要嫁给子承哥哥。 就因为她嫁给子承哥哥,所以她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她只是因为一时糊涂想要给她一个教训,母后也斥责她。 “你啊,简直是蠢得无口救药,今日幸好是你父皇不在这里,你父皇要是在这里,你又要禁足,你身份高于江鸾是没错,但现下谢大人已经娶她为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该做的就是赶紧把谢大人给忘了,将来你父皇肯定会给你找一个好驸马。” “你现在苦苦纠缠有何用,难不成你是想去给谢大人做妾,还是去给谢大人做平妻”罗皇后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简直是不想理这个女儿,她跟太子是日夜谋划,只盼着局势能早日尘埃落定,这个女儿倒好,想方设法的去给她惹事。 常宁公主被皇后说的哑口无言,只顾着哭,一句话也没说。 这般皇后心情才好了不少,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她的眼泪:“眼下你父皇还要依仗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将来你皇兄登基也是少不了谢大人的帮助,所以常宁,你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不然不止母后,连你父皇也会对你失望。” 常宁公主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抽抽噎噎道:“女儿知道了。” 罗皇后这才喊人进来,让崔女官扶常宁公主去休息,崔女官也默契的当没看到常宁公主眼角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的扶起了常宁公主,送她去偏殿。 罗皇后虚虚的靠在炕上,叹了口气,只希望常宁能记住她说的话,别再去做那些愚笨的事,不说谢承已经娶妻了,就说谢承没有娶妻,圣上也不能同意常宁跟谢承的婚事。 当然,最为关键的还是谢承对常宁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常宁要再这般三番两次针对谢少夫人,难保谢大人那边不会出面,这个女儿怎么就这般让自己操心,罗皇后捂了下自己的胸口。 —— 八月底,陈砚舟跟陈砚舟两兄弟准备回陇西操办婚礼一应事务,两人在正堂向谢老夫人请辞。 “此次回陇西,砚池跟砚舟路上注意安全,子承会派谢国公府百名暗卫护送你们回去平安回到陇西。” 此举是为了提防东宫,谢老夫人已经不太相信太子殿下是个“正人君子”了,所以提前防范,若能一切顺遂,自然是更好了。 “多谢外祖母,待砚舟跟兄长平安回到陇西,会传信给外祖母报平安。” 坐在谢老夫人身边的谢紫涵自告奋勇的要送陈砚舟上马车,想到两人接下来有几个月不能见了,谢老夫人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陈砚池则是落后一步,因为他怀里的岁岁很舍不得江鸾,岁岁这次来谢国公府最喜欢的人便是江鸾,要走了自然是舍不得。 江鸾将岁岁抱在怀里,嗓音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揪揪:“等下次岁岁过来,表叔母继续带岁岁玩好不好” 岁岁点头如捣蒜,奶声奶气的答应了。 陈砚池再次将女儿抱了过来,向江鸾道了声“谢”,他能看出来,眼前女子是真心疼爱岁岁,岁岁来的第二日,她就让人送了平安锁,还有小孩子爱玩的东西,听说当年是外祖母跟舅母极力撮合她跟表弟在一起,撇开家世的因素,她跟表弟确实极为般配。 陈砚舟跟谢紫涵两人慢悠悠的府门口方向走,谢紫涵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但也只能憋出一句:“三表哥一路顺风。” “我会的,表妹。”陈砚舟低头看她,笑容柔和而宠溺:“我不在的时候,表妹也要照顾好自己。” 谢紫涵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陈砚舟再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等到看不到人影了,谢紫涵身边的侍女才小声提醒她:“姑娘,我们回去吧。” 第三十一章 姻缘签 “紫涵回来了。”小丫鬟扶着谢紫涵回到正堂,谢紫涵眼眶还是红的,谢老夫人一脸慈爱的招呼她坐下:“这次你跟你三表哥只是短暂的分离,过不了多久你跟你三表哥会重新见面。” 谢老夫人这话也是在宽慰谢紫涵,谢紫涵听完心里好受了一些:“多谢祖母。” 她原本以为自己对三表哥没有多少情意,可没想到真与三表哥分离的时候,她这心里却是格外的不舍。 这种情绪一连持续了好几天,谢老夫人想着让孙女做些什么也好打发打发时间,便让她跟江鸾学习一下针线活,这日,谢紫涵学着学着又开始发起了呆,江鸾见状莞尔一笑,面容姣好,清丽脱俗:“妹妹要是觉得刺绣太过无趣,不如我陪妹妹在院子里面逛一逛” 可是谢紫涵也不想动,她一边低头看自己绣的鸟儿,一边好奇的问:“嫂嫂,你当初在知道自己嫁给兄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啊?” 江鸾被她给问住了,略微想了一会,她才嗓音温柔的说:“大抵是又紧张又期待的吧。” 因为在江鸾未嫁给谢承之前,谢承已经是世族子弟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家中的父亲跟伯父也对他大为赞赏,能嫁给这样的郎君,江鸾心里也很期待,连上马车那会儿都是紧张不已,只是不巧的是江鸾刚嫁过来的晚上便想起了前世所有发生的事情,这心情自然跟着乱了。 “我想我现在应该就是嫂嫂这样的感受吧。”谢紫涵听着,跟着点了点头。 她是既盼着能够早日嫁给三表哥,但一想到不久后她就要嫁到离京城这么远的陇西去,还是难掩紧张。 “所以妹妹就正常的过日子就成,反正距离陈三公子迎娶妹妹的日子也不远了。” “嫂嫂说的是,既然我已经答应了祖母要跟嫂嫂学刺绣,那我就要好好学,可不能辜负嫂嫂的一片心意。”谢紫涵心情顿时就不那么闷闷不乐了,她又低头继续绣帕子,原先她想绣的是一只鸳鸯,谁知绣的一点都不像,她就绣了一只鸟儿。 而嫂嫂这几日已经绣了好几个香囊,还送给了祖母跟母亲,以及二堂嫂还有家里的姊妹,今日又在那做里衣,她觉得嫂嫂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想着,谢紫涵又瞥了一眼容颜清雅脱俗的嫂嫂:“嫂嫂,你这个里衣是为兄长做的吗?” 闻言,江鸾脸颊透着红晕,像三月的桃花,昨夜便是为了这事,所以两盏昏暗的烛光都熄了,屋内的云雨还未停止,她轻轻呼了口气,故作镇定的点头:“是给你兄长做的。” 谢紫涵:“兄长能娶到嫂嫂,真是兄长的福气。 若她不是女子,在娶嫂嫂这件事上,她一定要与兄长争上一争。 那件月白色的里衣是半个月之后做好的,江鸾做完就让底下的小丫鬟给男子送去了,小丫鬟也是第一次进谢承的书房,表现的诚惶诚恐:“公子,这是我们少夫人为您做的里衣,公子可以先试一下,要是公子觉得不合适,少夫人她再改。” “你们少夫人呢?”谢承却没急着去后边试,而是掀了掀眼皮,问。 小丫鬟恭恭敬敬的回答:“少夫人现下正在正房午憩。” 谢承便将手中的兼毫搁下,再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洗得白皙到透明,然后用白手帕将十指上的水珠擦干,负手去了芝兰苑。 江鸾自幼便有午后休憩的习惯,她午憩的时候向来不喜欢做梦,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做了一个梦,而且还做了一个非常羞耻的梦。 她想逼迫自己早一点醒过来,可她陷入梦境之后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她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酥酥麻麻之感,她才渐渐的感受到了不对劲,梦境应该不会这般真实。 思绪渐渐清醒过来,江鸾缓缓睁开秋水眸,那梦中的“小猫”变成了容颜如玉,五官俊美如画的郎君,他正温柔的吮吸自己的唇瓣,江鸾“唔”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见她醒了,谢承在妻子粉嫩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像是在安抚,江鸾浑身发软,连动也不想动一下了,她索性就这么问:“郎君怎么过来了?” “子承过来试夫人给我做的里衣。”谢承心尖滚烫,温声道。 她不是已经让人将里衣给他送过去了吗,江鸾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她那圆圆的杏眼像一只小狐狸。 谢承轻轻一笑:“夫人做的里衣,还是应该让夫人帮忙看一下为好。” 这会儿两人呼吸缠绕,连气氛也无端的变得旖旎起来,江鸾甚至觉得身子有些热,她轻轻点了点头,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来,看他换里衣。 世家妇(重生) 第25节 谢承慢条斯理的解开外袍跟亵衣,露出里面白皙如冷玉的肌肤,他肌理分明,宽肩窄腰,身材没有一点瑕疵,女子看着挪开眼。 若非知晓他是个正人君子,江鸾肯定以为他是在故意诱惑自己。 那件月华色里衣穿在谢承身上,竟是格外的合身,谢承将扣子一粒一粒的扣上去,唇角微弯,浅笑道:“辛苦夫人了。” “郎君喜欢就好。”江鸾温温柔柔的开了口。 当谢承将月华色里衣褪下来的时候,心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那就是穿在里面,不能让旁人知晓妻子对他的一番情意。 *** 不知不觉中,汴京已经立秋了,早起的天色还有些凉,这次趁着大家都在,谢老夫人开口道:“说起来老身也许久没有去寺庙上香了,但是府中最近添了不少喜事,先是子承娶妻,再是紫涵的婚事落定以及婉莹有孕,老身思来想去还是要去清泉寺敬个香,让菩萨继续保佑我们谢国公府。” 一旁坐在紫檀木椅上的陈氏连忙开口:“妾身也想为几个孩子祈一下福,不如就让妾身陪着母亲一块儿去吧。” 一双儿女婚事已经落定,陈氏也是想去寺庙上个香,保佑孩子们都能顺顺利利的。 陈氏这般积极,林氏自然不甘落于人后,她故意用手帕掩了掩唇角,笑着道:“婉莹这次有孕身子一直不太舒服,妾身也想跟着母亲一块儿过去,让菩萨保佑婉莹跟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 反正只要提到孩子,谢老夫人肯定会妥协。 林氏爱作妖,谢老夫人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去,但见她说的情真意切,便淡淡的“嗯”了一声:“那你也一起去吧,婉莹既是身子不适,就在府里面好好修养,紫妍就跟着一块去吧。” “是,母亲。”林氏脸上笑开了花,开始恭维起谢老夫人来:“还是母亲考虑周到。” “鸾儿跟紫涵也跟着去吧,子承你去吗?”谢老夫人早就看清林氏是个什么人,根本就不想搭理她,而是去问仪容温雅的孙儿。 “子承会提前与圣上告假。”谢承不紧不慢道。 那就是会一起过去了,其实这个孙儿为什么会过去,谢老夫人也能猜到一二,谁让鸾儿去了呢。 谢老夫人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清泉寺,几辆马车一起浩浩荡荡的从谢国公府南门出发,林氏跟陈氏陪着谢老夫人坐一辆马车,谢承与江鸾单独一辆马车,谢紫涵与谢紫妍姊妹俩一辆马车。 江鸾重生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世她跟对面的人去清水寺给谢老夫人祈福,然后遭到刺杀的意外中,所以她上了马车之后就倚在马车的沿壁上,人恹恹的没有精神。 谢承亲自煮了一壶茶,煮好之后,给妻子倒了一盏:“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应该说是祖母提了要去清泉寺之后,妻子看起来就有些不大舒服,晚上还经常做梦,醒来的时候香汗淋漓,可见她做的梦不是什么好梦。 谢承还是觉得妻子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他眼帘未垂,掩盖了凤眸中的情绪。 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敏锐,江鸾嗓音含糊的道:“可能是因为坐马车坐的太累了。” 谢承知道妻子没有说真话,但也不打算拆穿她,他若无其事道:“夫人既然那就累了,那就睡吧,到了我会喊夫人。” 江鸾求之不得,她闭上了自己的杏眼,任由自己思绪飘飞,清泉寺是在一座陡峭的山上面,因着山峦很高,所以看起来离白云很近,清泉寺置于山峦之中,再配上清晨的雾,恍若处在仙境之中。 一从马车下来,凉风冷飕飕的,下人忙给自己主子披一件披风,谢老夫人是因为早早的递了信过来,谢国公府的人一过来,方丈就带着小沙弥来迎接,告知她们住哪个厢房,并让小沙弥领她们过去。 听到了厢房的位置,谢紫涵就不着急去厢房了,她刻意落后一步,跟嫂嫂走在一起。 听闻清泉寺的签文一向极准,每个来清泉寺上香的人往往会先那边抽个签。 因着马上就要嫁给陇西陈家了,谢紫涵也很好奇自己的姻缘好不好,于是拉着江鸾就去了那个抽签处,谢老夫人见她们要去抽签,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紫涵拉着江鸾来到了抽签的地方,她悄咪咪的对江鸾道:“嫂嫂,你先抽吧。” 被众人盯着的江鸾只得上前抽一支签文,拿起来上面只有两句诗,谢紫涵也凑过来看,但是她看不懂,于是将签文老老实实的递给小和尚:“不知这签文上的意思是上上签还是” “少夫人手中抽的乃是姻缘签,这支签文是上上之签。”小和尚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开口道:“寓意是良缘天定,佳偶天成。” 良缘天定,佳偶天成…… 江鸾自己都愣了一下,难道这一世她也是要与他相伴一生。 谢紫涵听完却是激动的要命,又蹦又跳的:“我就说兄长跟嫂嫂是天定的缘分,肯定会和和美美。” 这下谢紫涵算是放下心来,她闭着眼,从那竹筒里面捞出一支签文来,知晓自己肯定是看不懂那签文的意思,谢紫涵也将那签文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说的是“命中虽有小曲折,但余生幸福美满。” 谢紫涵沉思了下,她这个小曲折该不会就是说她的姻缘吧,这签文算的还挺准,于是谢紫涵追问一句:“既然有曲折,那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姑娘命中的劫数已经过了,以后就算有什么曲折,光靠姑娘自己也可以化解了。”小和尚却是摇了摇头,面露慈悲道。 谢紫涵这才放下心来,料想她命中的劫数应该就是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一事,幸好她如今要嫁给的人是三表哥,不然她还真担心自己有没有命在。 两人跟小和尚道谢之后,一起手挽手去了西厢房,西厢房里面谢老夫人与陈氏正说着话,谢承则在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谢紫涵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跟谢老夫人说了她跟嫂嫂抽中的签文,当说到江鸾抽的那个“良缘天定,佳偶天成”时,谢承微微扬了扬眉,看向身侧的妻子。 谢老夫人年纪大了,还很信这些,听到这一番话心里无疑是开怀的:“先前祖母让大师合你兄长跟你嫂嫂的八字时,那大师也说你兄长跟你嫂嫂八字很合得来,说不定就是前世定下的缘分。” 然后陈氏又问谢紫涵抽中的是什么签,谢紫涵就将那小和尚说的话跟自己心里的猜想告诉了谢老夫人跟陈氏,谢老夫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是幸好提前将紫涵的婚事给定下来了,不然还害了我们紫涵。” 陈氏也是后背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真如那小和尚所说,她们这次撮合紫涵跟陈砚舟还是对的,若说之前陈氏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能释怀,现下倒是真正的释怀了,只要女儿能幸福美满就好。 从京城到清泉寺,路上便耽误了两个时辰,因此谢老夫人让大家都先坐下来用膳,等用完膳再回厢房,明日再去正殿听大师诵经。 众人便在圆凳子上坐下,南面厢房是有四间房,谢老夫人自己住一间,二房母女住一间,陈氏跟谢紫涵住一间,谢承跟江鸾住最右边的一间。 江鸾与谢承一前一后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进屋,谢承便将门给关上,还让人不要进来伺候,见他这副架势,江鸾忍不住细声细气的开口:“郎君,佛门重地……” “夫人以为我要做什么”谢承眉梢微挑,哑然失笑。 第三十二章 清泉寺 “妾身什么都没有想。”江鸾听着他含笑的语调,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小狐狸,连忙否认。 “夫人舟车劳顿,还是先歇会吧。”妻子一贯脸皮薄,谢承当然知道她没有,他扶着妻子的玉肩,让她躺下睡一会儿。 “那郎君呢?”听言,江鸾杏眼盈盈的瞅着他。 “我就在这陪着夫人。”谢承原本要去见法慧大师,但见妻子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便顺势坐了下来。 夫妻同床共枕这么久,谢承能察觉到妻子这几日很不安,但不知她这不安是因为什么。 谢承慢条斯理的解开外袍,再将妻子揽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夫人快睡吧。” 在他温和的“轻哄”中,江鸾慢慢卸下心中的紧张,困意瞬间涌上来,当听到妻子清浅绵长的呼吸声,谢承睁开眸,温润的眸光落在妻子恬静清婉的脸上。 等确定妻子已经熟睡之后,谢承准备去煮一盏热茶,妻子每次醒来嗓音都会哑,所以谢承习惯备一盏茶,谁知他一动,妻子就拽住他的衣物,眉眼也跟着蹙了起来,像是很不安。 “我不走。”谢承见状又重新躺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安抚。 他眉目有几分幽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泉寺建在层山之中,气氛很是幽静,谢国公府的下人守在厢房外面,也无人敢过来打扰。 谢紫涵在厢房待的实在是有些无趣,想了想,还是跑到嫂嫂厢房找她,整个谢国公府,也就嫂嫂每次都会纵容她,陪着自己一起玩,结果等她过来,嫂嫂的厢房门却是紧闭着,谢紫涵问:“侍琴姑娘,嫂嫂呢?” “回四姑娘,少夫人跟公子这会儿正在休息,四姑娘不如晚些再来”侍琴对着谢紫涵福了福身,笑道。 “那我晚些再来。”谢紫涵现下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闻言,她提着衣裙匆匆忙忙的去寻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见她跑的满头是汗,就知道她肯定是坐不住:“紫涵怎么想着来找祖母了?” “紫涵刚刚去找嫂嫂了,但是嫂嫂跟兄长这会儿正在休息,紫涵就想着来陪祖母说会儿话。”谢紫涵娇憨一笑,还装模作样的给谢老夫人捶腿,逗得谢老夫人哭笑不得:“你这丫头。” 谢家这么多孙儿孙女,谢老夫人最疼爱的便是谢承与谢紫涵兄妹,想到不久后这个娇俏活泼的孙女就要嫁到陇西去,谢老夫人心里真是格外不舍。 “话说回来,你兄长跟你嫂嫂感情这般好,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能让祖母抱上曾孙。”谢老夫人之前是怕孙儿跟鸾儿夫妻感情太过淡薄,这样她们做长辈的还不知道要操多少心,现在她倒是不担心这些了,只是也盼着能早点抱上曾孙。 “兄长跟嫂嫂才成婚多久,祖母这也太着急了。”趴在谢老夫人膝上的谢紫涵嘟哝一句,嗔怪道。 但是嫂嫂跟兄长生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肯定会特别好看。 “祖母这也只是盼望,这子嗣的事还是要靠缘分。”谢老夫面色和蔼,道。 但该求的,还是要求一下。 “祖母英明。”谢紫涵欢呼一声。 至于林氏,来了清泉寺就派人出去打听东西,这不,她身边身材微胖的嬷嬷就打探好了消息回来:“二夫人,刚刚四姑娘去了老夫人那里,还陪着老夫人说了好一会话。” “难怪老夫人这么喜欢长房的人,原来是因为长房的人会巴结啊,这才刚来清泉寺就开始巴结。”林氏冷笑一声,冷不丁的开口。 一直沉默的谢紫妍不认可母亲这话,忍不住出声反驳:“母亲,四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明明祖母跟大婶婶人都很好,母亲却总要在背后说她们坏话,谢紫妍每次听到母亲说这些话,便为祖母跟大婶婶感到心寒。 林氏觉得这个女儿简直就是一块朽木,分不清是非,护甲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要不是因为老夫人偏心,咱们一家在国公府怎么会过得这般凄惨,你若真心疼母亲,将来就嫁一个王孙贵族,这样母亲在谢国公府腰杆子也能挺直了,连带你嫂嫂也能过上好日子。” 谢紫妍额头的皮都要被林氏的护甲给戳破了,但还是一言不发,这些话她从小就听母亲说,但是她注定是要让母亲失望了。 大概是觉得她天生木讷,林氏也不在意她在想什么,反正她现在能靠得住的就是自己儿子跟婉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第二日要去前面大殿听大师诵经,谢国公府的女眷来谢老夫人这里陪谢老夫人用膳,谢老夫人目光直接落在了江鸾身上:“鸾儿,清泉寺的素斋你可还吃得惯” 姑娘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谢老夫人怕她吃不惯清泉寺的素斋,她们这次来肯定是要在清泉寺待上几日,这才第二日。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说以前在家的时候也会陪家中祖母来寺庙上香,吃的也是素斋。 谢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一众女眷去了大殿。 彼时后厢房,谢承正陪法慧大师下棋,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一盘棋下了一版,法慧大师一阵见血的点评道:“谢大人今日是有心事心不静。” 法慧大师每次云游归来都会与谢承下一盘棋,普天之下,鲜少有人能在对弈的时候胜过谢承,但往往谢承心不静的时候,对手就很容易抓住机会。 上一次他心这般不静还是四年前他入朝为官,恰巧法慧大师云游归来,陪他下了一盘棋,当时法慧大师看出了他心很不静,便让他去寺庙抽一支签,那支签文上说谢承将来必定会位极人臣,为国君之左膀右臂。 时至今日,谢承在朝堂上任正四品官员,深得天下百姓敬仰,法慧大师还很好奇他这次心这么不平静是因为什么。 谢承未答,法慧大师却能从他的神情中窥见一二:“莫不是为了谢少夫人” 谢承是在今年娶的妻,依着法慧大师的观察与猜测,他方才应该是在想自己的妻子。 “子承确实是在想自己的夫人。”谢承也不否认,不紧不慢的道。 “谢少夫人是江国公府的嫡幼女,听说她嫁到谢国公府之后,与谢大人举案齐眉,夫妻琴瑟和鸣。”闻言,法慧大师重新落下一枚棋子,将他听到是话复述一遍,不沾一丝情绪。 “我妻子她清婉娴雅。”谢承姿态温润如玉,眉如墨画,道。 如谪仙般的郎君还是染了凡尘,即便是法慧大师也不难发现他这是对他夫人非常的在意。 “那谢大人可是想问什么” 若不然,法慧大师猜不到他为何会在下棋的时候走神。 谢承便将妻子近日的反常跟自己的猜测说给法慧大师听,法慧大师听后尤为不解:“据老衲所知,谢少夫人之前应该有去过寺庙的经历,按理说不应该。” 这恰恰就是说不通的地方。 “老衲觉得谢大人既是好奇,不妨直接问谢少夫人,夫妻相处之道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坦诚。” 世家妇(重生) 第26节 谢承微微一笑:“多谢大师赐教。” 只怕他去问妻子,妻子也不会说,当初他娶妻子的时候想的是与妻子相敬如宾,只要妻子不是做太过分的事情,他都不会计较,甚至会帮她善后,但与妻子相处的越久,他觉得他已经开始有些不满足于……相敬如宾了,这种感觉令谢承觉得很陌生。 即便是少年入朝堂,谢承都未有过这种感觉,他将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上面。 法慧大师看破不说破,再将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面:“老衲明日就要走了,等老衲下次云游归来,谢大人带谢少夫人来陪老衲下一盘棋吧,说不定位那时谢大人心里的疑惑就都解了。” 谢承微微颔首。 一从宝华殿出来,谢紫涵腿都软了,她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诵经,听不懂就算了,还要一直跪在那里,动都不能动一下,她挽着江鸾的手腕撒娇:“嫂嫂,我下午不想去了,你到时候帮我跟祖母说一声吧,嫂嫂最好了。” 江鸾眉眼清婉,正想答应,谢承已经缓步走了过来,谢紫涵低声喊了一声“兄长”,谢承“嗯”了一声,低头看向妻子:“清泉寺后边跟着的是月老庙,夫人若是不想去听佛经,倒是可以去月老庙。” 谢紫涵一听,可太高兴了,终于不用再跪着了:“那嫂嫂,我们下午去月老庙吧。” 江鸾想了下,点点头。 侍卫:“老夫人,公子他下午欲带少夫人跟四姑娘去月老庙,让属下跟老夫人说一声。” 还要跪一下午的林氏脸色都要黑了:“子承一向是最看重规矩的,怎么出门在外,还任由鸾儿跟紫涵胡闹。” 谢国公府一大家子都在清泉寺,偏他们懂得潇洒,还跑去了月老庙,也不知道子承是不是受了那个谁蛊惑。 “鸾儿跟紫涵怎么就胡闹了,人家想去月老庙看看怎么了,你若想去就让下人载着你去。”谢老夫人真是受不得林氏天天在这挑拨离间,一个做长辈的,还跑去跟小辈计较,小辈爱玩,她这是要跟着去吗。 “母亲你这是说笑了,儿媳去月老庙做什么。”林氏讪笑一声,道。 谢老夫人:“你不去就不要说话。” 林氏这才闭了嘴。 月老庙位于清泉寺后边,环境更好,也更为清幽。 第三十三章 恩爱 谢紫涵一下马车,就挽住江鸾的手臂,趁自家兄长没注意到这边,悄咪咪的跟江鸾说一句:“嫂嫂,我这次可是拖了你的福才免于一劫,兄长实在是太知道怎么宠嫂嫂你了。” “妹妹开心便好。”江鸾下意识的朝君子端方的郎君看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也压低着声音,轻声道。 比起清泉寺,月老庙来的人显然要少很多,四周甚至都有不少荒草,谢紫涵带着江鸾来到一颗月老树下,那上面挂着不少红绳,同心结、甚至还有同心锁。 谢紫涵笑眯眯的跟江鸾介绍:“听说这颗月老树都有百年的渊源了,在感情上面极其灵验,听说要是两人真心相爱,再将同心绳挂在上面,那转世之后也能在一起呢。” 说完,谢紫涵就朝江鸾挤眉弄眼,意思便是让她跟兄长也试一下。 江鸾眼睫轻轻颤了颤,佯装没有听懂谢紫涵的弦外之意,语气平常:“那这月老树还挺灵验。” “那夫人可要试一下”一直沉默的谢承突然开口,嗓音清润如泉水。 江鸾一点儿也不想,但她们在外还是恩爱夫妻,她若是说不想,那岂不是显得太过奇怪,于是姑娘只得点了点头。 这来世的东西谁能说得准,就像她现在还不知道为何前世遇到那场意外就重生到了洞房花烛夜。 小厮很快就从门口买来两条同心绳递给了公子跟少夫人,方才在门口商贩那里买同心绳的时候,小厮已经让那商贩将公子跟少夫人的名字写上去了,是以那同心绳上面已经有了谢承与江鸾的名字。 谢承将同心绳随手一挂便挂上去了,而姑娘家因为身子娇小,正踮起脚跟,要将手中的同心绳挂上去,谢承手心覆上妻子白嫩细腻的手背,带着她将手中另一半的同心绳挂上去。 两个人的同心绳透过月老树的树叶紧紧的挨在一起。 “多谢郎君。”因着他身上的温度,给江鸾的手背带来一阵酥麻,江鸾轻声与他道谢。 “夫人太客气了。”谢承负手而立,语气慢悠悠的。 月老庙说大不大,真等逛完也花了两个时辰,再回清泉寺已经是傍晚了,他们一回来,就有人向谢老夫人禀报:“老夫人,公子跟少夫人还有四姑娘回来了。” “她们倒是记得回来。”谢老夫人笑骂一声,语气难掩慈爱。 几个孩子还小,不想听大师诵经也实属正常,谢老夫人还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情跟几个孩子计较。 “祖母。”谢紫涵娇俏的声音最先传了进来,她与江鸾走在前头,谢承则在后头。 “紫涵跟鸾儿这一来一回肯定也是累了,今夜的晚膳是素面,你们三个赶紧坐下来用一些。”陈氏招呼她们坐下,赶紧道。 “谢谢母亲。”谢紫涵笑眯眯的坐了下来,等三人用完晚膳,谢老夫人才似想起来什么,问谢承:“子承,你这几日不在京城,应该是无事吧,若是朝中有事情要忙,你提前回去也成,反正有祖母跟母亲在,肯定不会让鸾儿受什么委屈。” 谢老夫人跟陈氏经常会来寺庙祈福,以前都是府中女眷过来,这次子承之所以过来,主要还是因为鸾儿。 谢承看了一眼妻子,说近日朝中不忙,晚几日回去也无妨,谢老夫人便没说什么了,反正这个孙儿最知分寸,一向不让家里的人操心。 三人在厢房陪着谢老夫人说话,忽然,外面一声惊雷,天色都变紫了,眼看着晚霞消逝,乌云升起,陈氏道:“这天色看起来是有暴雨,子承你们就快些回去吧,明日白天要是雨下得大,你们就不用去大殿听人诵经了。” 谢紫涵:“那母亲,我等会跟你一起回去。” 陈氏点了点头,让下人给谢承还有江鸾拿一把伞,催促他们赶紧回去。 好在夫妻俩回去的路上雨还没有下下来,但是等谢承跟江鸾一回到厢房,暴雨倾泻而下,侍琴赶忙去关厢房的窗门:“好端端的,怎么还要下暴雨了。” “夫人先去沐浴吧。”谢承让侍女扶江鸾去沐浴。 因为寺庙里面又是下雨又是打雷,晚上做什么也静不下心,谢承将手中的书给放下,沐浴之后就上了床榻。 “夫人害怕吗?”感受到妻子有些紧绷的身子,谢承温声问。 江鸾故作镇定:“妾身什么都不怕。” 谢承弯了弯唇角,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让她纤细的身子离自己一点,温声附和:“我知道。” 熟不知谢老夫人等人在清泉寺待了几日,京城这边已经闹翻了天,原因是圣上在早朝上罢免了皇后娘娘两位侄子的官职,圣上对皇后娘娘母家一向看重,这还是圣上第一次朝皇后娘娘母族下手,可谓是毫不留情面了。 前朝与后宫关系紧密,前朝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后宫,皇后娘娘知道之后简直是不敢置信,狠狠的拍了下红杉木桌:“圣上竟是这样一点儿不给本宫留情面,恒儿跟尘儿他们只是带了一点世家公子的纨绔,又没对江山社稷造成太大的影响,圣上何至于此。” “皇后娘娘不要伤心,圣上只是暂时罢免了两位公子身上的职务,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让两位公子官复原职。”崔女官见皇后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连忙给她倒一盏茶,一边宽慰一边帮她顺气。 崔女官也不相信圣上会这样,但圣上就是圣上,现在两位公子的官职已经被罢免了,皇后娘娘再着急也是没用了。 皇后心里又气又恨,不明白圣上一向对罗家重用,这次却是要对罗家出手。 “本宫与圣上多年夫妻,本宫了解圣上,他既已打算出手,那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恒儿跟尘儿官复原职,尘儿跟恒儿到底是因为年轻,所以才会不知天高地厚,圣上对此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何这次就非要罢免了尘儿跟恒儿的官职。” 这是皇后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朝堂之中,谢家与江家势大,罗家作为其中的平衡点,与圣上君臣一心,圣上一向对其十分优待,圣上这次怎么就表现的这么无情。 这次皇后母族家的子弟被问责,后宫四妃定是想方设法的要看她笑话,思及此,皇后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已经可以预想到明日那些个嫔妃来给自己请安那副“丑陋”的嘴脸了。 崔女官若有所思,将自己打探到的都告诉皇后娘娘:“据奴婢所知,好像是因为御史那边咄咄相逼,罗列了多项两位公子所犯的错处,包括不好好为朝廷尽忠,贪污钱财,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等,而且每一项都有证据,圣上今日在早朝上不仅罢免了两位公子的官职,还问责了罗大人。” 罗大人,那就是皇后娘娘的亲生父亲了,也是国丈,圣上连罗大人都问责,可见是有多生气。 “朝中的几名御史就是个墙头草,这背后肯定是受人指示,除了皇室的几位皇子,这天下还有谁有这个能耐。”皇后冷笑。 崔女官在皇后身边服侍多年,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后娘娘说的是谁,除了谢大人还能有谁。 “但是谢大人是支持咱们太子殿下坐上皇位的,谢大人拿罗家开刀,难道是为了让有更多有能力的人留在太子殿下身边。” “谢凌要是真有这个心思,也不会指使御史做这件事,你忘了眼下边关除了威严大将军,剩下的除了凌儿,还有谁,他这样做,分明是为了降低凌儿在边关的威望。”皇后越说语速越快,罗家在朝堂上又没有威胁到谢凌跟谢家的地位,谢凌这么做分明是为了他那位在边关的大舅子:“谢大人这是娶了妻之后,一颗心都奔在他夫人身上了,光护着自家夫人还不够,连人家的兄长也要好生护着,他们还真是一家人。” 皇后先前还担心江鸾会在谢国公府过得不好,现在看来,还真是她想多了。 也是,像谢凌那样的正人君子,不管娶了谁都不会亏待对方,自然也乐意向岳丈家卖个好,就是苦了她的侄子们,平白的要受到这种算计。 崔女官已经明白谢大人为何要这样做了,她面容严肃,语带试探:“那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办?” 皇后也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办,但她肯定不能坐以待毙,皇后将微微颤抖的手抬起来:“你扶本宫去一趟乾清宫。” “是,皇后娘娘。”崔女官恭恭敬敬的牵起皇后娘娘的手,让婢女去准备轿辇。 正中午的阳光还是有些强烈,圣上的御前红人李公公正在乾清宫门口候着,看到皇后娘娘的奉辇,李公公笑眯眯的迎上去:“老奴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公公请起,本宫有事请求见圣上,还望李公公能帮本宫通报一声。”皇后在人前还是不失分寸,她举止大方的笑笑,开口道。 李公公却是面露难色,恭恭敬敬的道:“圣上让老奴跟皇后娘娘说一声,他只是暂时罢免了两位公子的官职,若是两位公子能够及时悔改,还是能官复原职,圣上让皇后娘娘不要多想。” “圣上这是不愿意见本宫”皇后脸色有片刻的僵硬,圣上这次竟然真对她这般无情。 “圣上近日政务繁忙,晚上经常是处理奏章到后半夜,实在是无暇见皇后娘娘。” 都是在宫里生活的人,好话歹话肯定还是能听的清的,皇后也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那就麻烦李公公多劝劝圣上,龙体要紧,本宫就先回去了。” “老奴恭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慢走。”李公公这才松了口气,皇后娘娘是圣上元后,圣上对皇后娘娘还是极为敬重,所以李公公在面对皇后娘娘的时候也不敢不敬重。 谢老夫人还是回京之后才知道圣上罢免了皇后娘娘母家两个侄子的官职,还狠狠的训斥了国丈,便让人将孙子给请了过来,谢承原本就在府中,所以一炷香之后,谢承过来给谢老夫人请了个安,一脸的淡定从容。 都不等下人上茶,谢老夫人直接摆手让众人都退下:“子承,你实话告诉祖母,这件事可是你做的” 因为联想到前因后果,谢老夫人能很快猜到这件事是出自孙子的手笔。 谢承微微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罗家子弟藐视皇权,欺压普通百姓,已是证据确凿,圣上并没有冤枉他们。” 谢老夫人当然知道圣上没有冤枉他们,只是因为圣上以前对罗家十分宽容,这些事情圣上不是不知道,而是选择了纵容,现下孙子却是要将这些事给摆到圣上面前,圣上也对罗家两位嫡出公子做出了责罚,谢老夫人这心里还真是忐忑不安。 “子承知道祖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前一阵子写奏章弹劾与罗家交好的官员,眼下又让御史一起在圣上面前当面弹劾罗家两位公子,皇后娘娘知道之后定是记恨于你,太子殿下那边说不定也会因此而心生恨意。” “祖母,皇室不是只有太子殿下这一位皇子。”谢承面色却很平静,语气不急不缓道:“另外,威严大将军已经准备告老还乡。” 谢老夫人眉心狠狠跳了跳,所以这是准备让鸾儿的大哥江奕接替威严大将军的位置。 *** 转眼之间,便到了谢紫涵出阁的日子,陇西陈家的三公子陈砚舟前几日便到了京城,与之一同来迎亲的人还是陈砚池,眼下陈砚舟跟陈砚池两兄弟在京城客栈住着。 谢紫涵此次出阁,谢老夫人请来了江老夫人给她梳头,所以在她出阁前一日,紫菱郡主便陪着江老夫人来到江国公府。 谢老夫人与江老夫人那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两人坐在一起说话没有一点生疏之感,江老夫人笑道:“之前老身就在想将来紫涵有哪家好儿郎相配,没有想到是陇西的陈三公子,陈三公子在陇西是声名在外,想来紫涵嫁过去也是顺遂美满。” 江老夫人这一番话算是说到了谢老夫人心坎上去了,提到孙女,谢老夫人脸色和蔼:“还是因为紫涵跟砚舟两个孩子有缘分。” 江老夫人对这话深以为然,管它陇西远不远,只要小姑娘嫁过去过得好就行了。 谢老夫人与江老夫人说话的时候,紫菱郡主就在一旁静静的听,一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谢老夫人一直很欣赏紫菱郡主爽朗的性情,见她成亲之后性情还多了几分沉静,视线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郡主这一胎应该快要五个月了吧?” 第三十四章 心事 紫菱郡主是吴王独女,这个孩子是吴王府与江国公府的血脉,身份也是金尊玉贵,今日紫菱郡主过来也是给足了她们谢国公府面子。 “回老夫人,已经有五个月了,孩子一直都很乖。”紫菱郡主小手还搭在自己小腹上,闻言她柔声笑了笑,眼神尽是对腹中“孩子”的喜欢。 但谁能想到紫菱郡主根本就没有怀孕,对于紫菱郡主来说,腹中这个“孩子”将来肯定还是有用处的。 “这是因为郡主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心疼娘亲,老身的儿孙媳怀孕也有三个月了,从怀孕起身子就百般不适,到现在都鲜少下榻。”提到这个,谢老夫人就想到了章婉莹。 世家妇(重生) 第27节 “那可让郎中瞧过”江老夫人听着,怎么觉得古里古怪的,不由问。 “老身让宫里的御医给她瞧过了,御医说是因为体质太过虚弱的缘故。” 江老夫人虽然觉得奇怪,但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那要让二少夫人好好养着。” 寒暄了一会儿,谢老夫人亲自让周妈妈带江老夫人跟紫菱郡主去上房歇着,路上,江老夫人就跟周妈妈打听自家孙女,周妈妈笑道: “少夫人跟大人感情恩爱的紧,少夫人人好,国公府的下人对少夫人也是敬重有加。” 江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 因着明日出阁,谢紫涵根本睡不着,所以想找江鸾相陪,侍琴知道四姑娘的意思后就小声传达了给少夫人,江鸾一听就答应了,见她匆匆忙忙的起身,一旁正握着书的谢承微微挑了挑眉:“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四妹妹明日就要出阁了,她今夜有些睡不着,想让妾身过去陪她。”江鸾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人,她回过头,嗓音清灵的与他解释。 这理由合情合理,谢承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微微颔首让张妈妈送她过去。 “嫂嫂你来了,我还怕兄长不让嫂嫂来呢。”江鸾一来谢紫涵的屋里,谢紫涵便很高兴的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 谁让这个时辰兄长已经在芝兰苑了,自从兄长跟嫂嫂成婚之后,兄长去嫂嫂屋里的时辰是越来越早了。 “明日妹妹出阁是大事,你兄长还不至于为这事斤斤计较。”江鸾眉眼一如既往的清婉,一举一动莫不是盈盈动人。 “那倒是。” 虽说谢家的小辈都很畏惧谢承这个兄长,但不可否认,兄长对家里的弟弟妹妹还是极好。 “嫂嫂怎么办,我已经在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了,但我还是好紧张。”谢紫涵苦着一张脸,握住了江鸾白嫩细腻的小手,向她诉说心里的紧张。 “嫂嫂相信陈三公子在成亲之后会对妹妹极好,所以妹妹不用紧张,明日婚礼之上还有许多规矩,妹妹可能天不亮就要起来梳妆,不如还是早些休息为好。”江鸾轻声宽慰她。 这距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了,谢紫涵也告诫自己要睡下了,快睡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嫂嫂,明日我就要嫁到陇西去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跟兄长一定要像现在这般恩爱。” 她跟嫂嫂真正相处的时光还没有一年,但她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温温柔柔的嫂嫂,也希望她跟兄长能一直像如今这般恩爱。 江鸾心口一窒,若是她没有前世的那些记忆,她肯定会盼着与自己的夫君白头到老,但她偏偏有前世的记忆,一想到前世最后的结局,她脑海中就隐隐有一个想法,可问题是他又变得与前世不一样了,所以姑娘的心里也很纠结,只能胡乱应了一声。 “嫂嫂也祝愿妹妹与陈三公子琴瑟和鸣,相守到老。” 谢紫涵这才放心睡下,在这个家里,她最牵挂的人便是祖母还有母亲,兄长跟嫂嫂。 隔日天还没有亮,整个谢国公府就已经亮起了灯,四处都挂着“喜”字跟大红色的彩带,下人进来服侍谢紫涵梳妆。 没过多久,紫菱郡主扶着江老夫人过来了,江老夫人是江国公府的老夫人,一向德高望重,很受人尊敬,谢紫涵看到之后连忙问了一声“好”,而江鸾是喊了一声“祖母”跟“大嫂嫂”,紫菱郡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朝她眨了眨眼。 因为身边的人皆是亲近之人,到了白日,谢紫涵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江老夫人给她梳头的时候说了好些句的吉祥话,谢紫涵听着笑眯了眼,陈氏也时不时的过来看一下情况。 吉时一到,谢国公府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前院派出去的小丫鬟说陈三公子过来迎亲了,周妈妈连忙给谢紫涵戴上红盖头,将团扇放到她手上,扶着她去前院。 因着是谢国公府嫁女,京城一大半的达官显贵都来了,唯一让人不解的是当初谢大人娶妻,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非常给面子的来到了谢国公府,但这次谢四姑娘出阁,皇室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 不过这大喜日子,众人自然不会将这事摊在明面上来说,不管皇室重不重视谢国公府,都改变不了谢国公府百年家族的地位以及底蕴。 前院极其的热闹,谢紫涵被人扶着来到正堂,俯身一拜:“紫涵拜别祖母,父亲、母亲。” 谢老夫人眼眶都红了,还是舍不得这个被家里百般疼爱的孙女儿。 “从今日起,紫涵就是陈家的新妇了,祖母愿你们夫妻之间能够相互扶持,恩爱到老。” “谢祖母。” 谢老夫人叮嘱完,谢国公跟陈氏夫妇也连着嘱咐了好几句,谢紫涵点了点头。 谢紫涵是谢承的亲生妹妹,所以由谢承亲自送她出阁,谢承姿态君子端方、温文尔雅,送妹妹到了府门口。 而陈砚舟便是在府门口等着,他一身大红色衣袍,看起来格外的俊逸,他向谢承保证定会一生一世待谢紫涵好,让谢承跟谢国公府的长辈放心。 谢承颔首,又嘱咐了几句话给谢紫涵,谢紫涵点了点头,也小声对兄长说:“紫涵会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兄长放心。” 新娘子出阁,鞭炮声再次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迎亲的队伍将一条街都给占满了,十里红妆,不外如是。 众百姓皆是在街道边上看热闹:“这世家名门嫁女,还真是不一样,看看这嫁妆跟聘礼,都要排成一条龙了。” “谁说不是呢,谢国公府长房嫡出的姑娘,那身份也已经很尊贵了,谢国公府百年家族,准备的嫁妆也多。” “陇西陈家在陇西一带乃是望族,这里面有一百二十多抬是陇西陈家为谢四姑娘准备的聘礼,陇西陈家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谢老夫人虽然心里舍不得,但是只要孙女过得好,她这心里也没什么遗憾了,而陈氏是偷偷摸摸的抹了好几次眼泪,府里前院的宾客几乎是谢国公在招待。 谢国公府白日还是热热闹闹的,到了晚上,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一轮明月悬挂在天边。 晚上,江鸾再一次梦到了前世,这一次,梦中前世的场景如走马观花般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顺康四年冬,谢家四姑娘被圣上赐给了太子做侧妃,第二年春天,谢四姑娘就怀上了身孕,为此太子妃娘娘特意准备了一场赏花宴,京城各家夫人跟贵女都去了东宫,在得知谢四姑娘怀上了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单独赏花的时候,那些个夫人都要按捺不住神情了。 “到底还是谢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姑娘厉害啊,四姑娘这一入东宫就怀上了身孕,还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当真是有福气。” “谁说不是呢,听说太子殿下最近日日都去谢侧妃的宫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谢侧妃房里送,连对太子妃娘娘都冷落了不少,可见太子殿下对谢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寄予厚望,谢侧妃要是能给太子殿下生个儿子,那真真是不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既有羡慕,也有几分嫉妒。 因着国公府四姑娘怀上了太子殿下第一个子嗣,谢国公府跟着水涨船高,宫里数不尽的赏赐往谢国公府送,谢紫涵的几位堂兄也被提拔入朝为官,可谓是如日中天。 这一段时间,谢承经常是忙的脚不沾地,连与妻子同床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时光须臾间,眨眼就到了谢紫涵生产的日子,东宫传来消息时,谢老夫人急得在正堂来回踱步,只得先派几个人去打探消息。 这一打探竟是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一晚上还没有消息传来,众人心里已经打起了擂鼓,终于,在当天的傍晚,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谢老夫人拍案而起,问:“紫涵如何了?可还母子平安。” 这是之前宫里的御医说谢紫涵肚子里怀的肯定是皇孙,因此谢老夫人才会这般确定。 但是派出去的人此刻面色青白交加,却是径直跪了下去,哭天抹泪道:“老夫人,国公爷,你们可要保重啊,侧妃娘娘她生产的时候遭受到了难产,胎儿无法正常出生,危机之下,太子殿下选了保大,但侧妃娘娘因为失血过多、身子虚弱,还是去世了。” “所以,所以……大人跟孩子都没有保住。” 谢老夫人两眼发白,喘不过气,当场就晕了过去,紧接着是夫人陈氏,那一天,谢国公府人仰马翻。 江鸾跟谢承夫妻俩,一人在家照顾谢老夫人跟陈氏,一人则是跟谢国公去东宫,得到的托词是只是一场意外,归根到底就是怪谢紫涵命不好。 谢国公当场被气得脸色铁青,可又奈何不了太子殿下,想接女儿回家也接不了,因为女儿早已入了皇室玉蝶,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葬入皇陵。 同年,陇西陈家的三公子参加殿试,在殿试上一鸣惊人,后入朝为官。 场景再一转,竟是东宫梧桐树下,身穿明黄色五爪蟒袍的太子跟身穿大红色曳地拖长裙的太子妃在那相拥着说话,太子妃蹙着眉,语气颇有几分不忍:“殿下,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孤若是不过分,岂不是日后要处处受制于谢国公府,沾了谢家血脉的孩子若是诞生,那我们谢大人岂不是要全力扶持这个孩子登上地位,又岂能对孤衷心,谢国公府狼子野心,孤已经忍耐的很久了,还有江国公府也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孤登基之前不能除掉他们,孤就算坐上皇位也不能安心。”太子一听就冷笑出声。 太子妃仿佛被吓了一跳,一边扯着他的袖子一边试探着问:“殿下您这是要” “孤只是想要自己的皇位坐的更稳固些,为此,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孤的太子妃,你可明白”太子被她这反应给逗笑了,大掌掐住她那小巧的脸颊,似笑非笑的道。 江鸾便是在这个时候被惊醒的,她出了一身的香汗,谢承比妻子先醒,下榻给妻子倒了一盏热茶,递到她手中:“夫人这是做噩梦了?” 江鸾轻抚着自己的心口,目光涣散,她大概知道前世那场刺杀是谁下的手了。 但在郎君面前,江鸾还是稳着心神,试图解释:“妾身……” 她想说自己确实是做噩梦了。 “夫人有心事。”谁知话还没说出口,谢承温热的手心已经覆上了她的手背,他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笃定道:“不知能否说与子承听听” 第三十五章 鸳鸯浴 他狭长的凤眸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夫妻俩呼吸紧紧缠在一起,江鸾觉得呼吸有些窒闷,想随便找个理由给搪塞过去,谢承却先一步开了口:“夫人,夫妻最重要的是信任,所以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妾身就是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太子殿下想对谢江两家下手,所以妾身被吓醒了。”这人观察怎么这般敏锐,眼见随意搪塞过去不行,江鸾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半真半假的开口。 太子殿下…… 谢承眉目微深,他自然不会怀疑妻子的话,他自小受太傅教导,太傅一直教导他如何做个忠臣,如何辅佐一国之君,但于谢承而言,他要辅佐的是贤明君主。 只是这些话谢承不想说出来让妻子烦心,谢承扶着妻子的腰,含住了她娇嫩的唇瓣,嗓音略有几分沙哑:“梦境都是反的,夫人不必担忧。” 若是不出意外,等威严大将军告老还乡的折子被批了之后,她的兄长应该会接替大将军一职,等事情尘埃落定,他会与妻子解释,她的大哥,担得起大将军一职。 江鸾被他亲的身子软了下来,但她方才流了许多汗,还没有沐浴,觉得身子有些黏糊,姑娘轻轻推了推谢承,小声道:“郎君,妾身想先去沐浴。” 眼下正是半夜,醒了之后谢承也没有了睡意,他唇角微微上扬,将妻子打横抱起:“我抱夫人去。” 江鸾浑身提不上一点劲,便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任由他抱自己去后边的温泉池,谢承仪容温文尔雅,但臂力惊人,几步就将妻子抱到了温泉池,白嫩细腻的肌肤一沾上温热的水,就浮现出了一层粉红色,看起来极其娇艳,池子上面雾气袅袅,江鸾原以为他将自己放下就会离开,谁知他竟慢条斯理的解开自己的亵衣。 江鸾如蝶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轻声问:“郎君这是也要沐浴” 他不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吗…… “刚刚衣裳不小心打湿了。”谢承非常淡定从容的颔首,将自己的亵衣给完全褪下,露出里面白皙透明的肌肤,看起来赏心悦目。 江鸾将眸光给挪开,可那淡淡的玉兰香却是在鼻间萦绕。 没过一会儿,温泉池的水面就激起一阵浪花,男子的闷哼声跟姑娘绵软的呻/吟声同时响起,谢承揽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微微往上带了下,轻咬着妻子的耳垂:“夫妻之间,夫人不必害羞。” 她才没有。 江鸾睁着水盈盈的杏眼,忍不住在他白皙的锁骨上咬了一口,谢承凤眸更加深邃幽暗,力/道难免就重了些。 因着在水里面,有些分寸难以掌握,但不至于让妻子感到不舒坦,甚至是更加舒/适。 江鸾羞得连玉足都蜷缩起来,将手撑在了他的胸口上,语气带着羞意:“郎君。” “再来一次便回房。”谢承修长的指尖覆上那一团柔/软,薄唇在她的心口上亲了亲。 因着水流不断,江鸾身子几乎使不上力,整个人几乎是匍匐在郎君怀里,乌发垂在腰间,她那张清丽的小脸愈发显得盈盈动人,还带着丝丝娇媚,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抬头看人:“郎君好了吗? 谢承那温润的嗓音显得愈发沙哑,他一手搂着妻子的腰,一手抚摸着她的脊背,似是在安抚:“快好了。” 谁知这句“快好了”之后,年轻郎君的力度突然变得像微风一般和煦,江鸾脸颊红得像春日里的海棠花,眉眼之间全是春情,略微过了一炷香,谢承才将妻子从温泉池中抱了出来。 里屋之中烛光摇曳,平添了几分旖旎,江鸾一挨上那金丝枕头,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谢承也知今晚是自己太过孟浪了,所以没再闹妻子,将她揽在怀中阖上了眸。 年轻郎君好像都忘了自己成亲之前只想着与新婚妻子相敬如宾的事了。 屋内动静将歇,张妈妈面带微笑的对侍琴道:“侍琴姑娘,您要不先去歇着吧,老奴在这守着便好。” 除了前两次少夫人身子不舒服,公子半夜让人请郎中过来,芝兰苑鲜少会在半夜亮灯,所以方才张妈妈还在猜测少夫人是不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可当听到少夫人的娇吟声,张妈妈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看这架势,少夫人明日肯定要睡到日上三竿。 “那有劳张妈妈了。”侍琴点了点头,屈膝道。 翌日,谢承还是在卯时就起了身,他一身浅紫色雕鹤官袍,腰间挂着白玉佩,面若冠玉,仪态既有世家公子的清贵,又有几分优雅从容。 “奴婢见过公子。”门口的张妈妈连忙见礼。 世家妇(重生) 第28节 “少夫人昨日受累了,若是她中午之前还未醒,不必进去喊她。”谢承身姿如芝兰玉树,嘱咐道:“另外,让厨房准备一盏雪梨百合羹。” “是,公子。”张妈妈笑着点头:“公子慢走。” 自从圣上重重的处罚了罗家两位公子之后,朝堂气氛无端的变得沉重起来,若非圣上指名道谢,众人都不想当那出头鸟,以至于连着早朝很快就结束了。 谢承与赵子翎是一块儿走的,赵子翎自从娶了妻之后,对于这感情上的事看的格外明白,他一看到谢承眉目之间的餍足,便猜到昨夜谢承是跟他夫人在一块,赵子翎揶揄道:“我们谢大人今日看起来还真是春风得意,想必昨夜睡得还好。” “不及赵三公子时不时的就有搓衣板可以跪一下。”谢承手掩在袖子里,目不斜视,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这话一出,犹如万剑“穿进”了赵子翎的胸口,虽说这搓衣板也是自家夫人对自己的一腔爱意,但是这话从谢承的嘴里说出来,赵子翎明显感觉到他是在故意嘲讽自己,但偏偏赵子翎没有证据,因此赵子翎只能憋出一句,一本正经道:“这就是子承不懂了,这跪搓衣板也不是一般人能跪的,就像我,若是不小心惹我夫人生气了,往往跪一下搓衣板向我夫人表明了态度,我夫人这态度肯定要软化不少,这就是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还有一些夫妻相处之道,子翎都没有外传,若是子承想学的话,我也可以与子承说上一说,毕竟我与子承也是多年的好友交情了。”说罢,赵子翎还轻咳了一声。 他跪搓衣板…… 谢承在脑海中想了一下这样的画面,只觉得荒谬至极,虽说他愿意纵着自己的妻子,但跪搓衣板这事…… 于是谢承将手负在身后,温声拒绝了:“多谢赵三公子,只是不用了。” 赵子翎见状也没多说什么,遥想当年他娶自己的夫人之前,也是嘴硬,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娶她,更不会与她做一对恩爱夫妻,可现在,他还不是栽了个彻底,一生还那么长,说不定哪日谢大人就为谢少夫人跪起了搓衣板,也不一定。 两人一起往宫外走去,谢承原本是打算下朝之后回府处理公务,谁知刚到宫门口,太傅那边派人过来,说是有要事要与谢承商议,谢承便先去了太傅府。 —— 巳时三刻,江鸾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第一感觉便是浑身酸痛的厉害,然后便是感觉嗓子很干,想要喝水。 张妈妈跟侍琴就在外面守着,听到里面的动静,张妈妈跟侍琴连忙进来,一人手中端着银盘,一人手中端着雪梨百合汤:“少夫人,您醒了” “张妈妈,你这手中端的是什么?”江鸾如水的眸光落在了张妈妈的手上,有些好奇她这手里端的是什么,她一出声嗓音就特别沙哑,但是难掩清婉好听。 “这是公子特意吩咐让厨房准备的一碗雪梨百合汤,让老奴千万要盯着少夫人服下。”张妈妈笑眯眯的跟她解释。 她们做奴婢的,可不就是盼着主子能感情好一些,所以张妈妈也愿意帮谢承说话。 江鸾这会儿嗓子正疼着,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于是在梳完妆之后喝了一小盏雪梨百合汤,张妈妈再让下人端几盏糕点进来,因为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少夫人现在若是再用早膳,午膳怕是要吃不下了。 江鸾用糕点的时候,张妈妈跟侍琴就在旁边陪着她说话,只是说着说着,江鸾难免想到了昨夜那场梦境,前世太子殿下在人前装的是礼贤下士,敬重百姓,不管是对谢国公府的人,还是其他官员,都是客客气气的,不管是天下百姓还是父兄他们,都觉得太子殿下将来会是一个好君王,所以早早的就选择了辅佐太子殿下。 可谁能想到太子殿下背地里就是一个无耻小人,表面上表现得对谢家两家极为看重,实际上是恨不得一下子解决掉所有人,只要太子殿下登基,谢江两家肯定是跑不掉,如今皇室之中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年纪相仿,太子殿下自私虚伪,静王殿下也不遑多让,所以江鸾觉得不管是太子殿下,亦或者是静王殿下,都不适合做皇帝。 当今圣上子嗣繁荣,除了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其他皇子年纪就是要小上很多,在皇位之争上,唯有静王殿下有些优势。 “少夫人这是在想什么”见自家少夫人已经在走神了,侍琴不由问。 “在想昨天晚上做的一场梦。” 江鸾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你们少夫人可还在睡” 第三十六章 兄长 “回公子,少夫人已经起来了。”门外的小丫鬟面色恭敬,道。 谢承负手,缓步走了进来,江鸾只要一动就觉得腰间酸疼的厉害,她便没有起身,只温声细语的喊了声:“郎君。” “夫人可好受些了?”谢承在妻子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青花瓷盏,温声问。 “妾身已经好多了。”江鸾脸皮薄,闺房之中的事她也不好意思拿到明面上来说,只是面色有些僵硬,轻声道。 谢承眸光认真的看了妻子一眼,不置可否。 正在这时,张妈妈从外面走进来,她怎么觉得公子跟少夫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张妈妈掩下心中的思量,笑眯眯的朝公子跟少夫人见礼:“公子,少夫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公子跟少夫人移驾。” 国公府的午膳准备的非常丰盛,总共有二十八道菜市,再加几盏糕点,谢承与江鸾用膳的时候是食不言,厨房今日准备的羹汤是乌鸡汤,侍琴给自家少夫人舀了一盏。 似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江鸾喝乌鸡汤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别扭,脸色浮现出几分红晕,看起来像春日里的桃花。 谢承余光看了妻子一眼,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竟这般高兴。 用完膳,下人准备了新鲜的杨梅跟樱桃,江鸾昨夜没有休息好,坐一会儿便觉得头很晕,腰那里还很酸,她小口小口的抿了几口茶之后,见温润如玉的郎君还坐在那里,江鸾不由问:“郎君不用处理公文吗?” 谢承余光见妻子眼睫颤了好几下,明显是困了,昨夜闹得晚,妻子都没睡上几个时辰,肯定是累了,他将手中的青花瓷盏放下,淡淡道:“今日不忙,夫人可是要休憩了?”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于是谢承摆手让人退下,与妻子一起平躺在拔步床上,江鸾脑子混沌,是真困了,没过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呼吸声很轻且均匀,只是眉眼还轻蹙着。 待妻子睡下,谢承才拿出拢在袖子中的小瓷瓶,替妻子上药,每一寸都未放过,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江鸾眉眼舒展开来,脸颊还带着粉色。 外面的冷风从牖窗外吹进来,谢承替妻子掖了掖被角,才往外走,近日朝中局势诡秘,谢承不敢掉以轻心,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连着几日待在书房,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就想过来看一下妻子。 这与谢承当初想的“夫妻间相敬如宾”有些偏差,但莫名的,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谢承薄唇微抿,脚步稍稍加快了些。 小厮急忙跟上。 “奴婢恭送公子,公子慢走。”门外的小丫鬟看到谢承出来,还有几分惊讶,公子跟少夫人不是应该在午憩吗,料想公子应该是要去处理公务,所以公子是特意过来陪少夫人用膳。 —— 与此同时,边疆更是寒风呼啸,军营周边本来就是一片荒凉,这冷风一吹,愈发显得边疆景色萧条,兵士们皆是身穿铠甲,用来抵抗寒风。 而此刻,江奕军营里面的气氛有些古怪,原因是江奕刚才与罗凌起了一场争执,江奕是那种清风朗月的长相,脾气也极好,因此在面对罗凌的挑衅,也能表现得非常平静,但从少年起就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就忍不住为他抱不平。 江奕低头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棋盘,见北尘在那欲言又止,忍不住笑了笑,语气较为随和:“北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罗凌背后依仗的是国丈府跟皇后娘娘,我们若是跟他硬来,也讨不到好。” 江奕是江国公府的世子爷,早早的就学到了江国公身上的那份沉稳,行事内敛且不张扬,他不管对谁,面上都带着微笑。 北尘是真的替自家世子爷委屈,驻守边关三年,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又是兴水利又是抵抗边疆小国来犯,立下不少战功,以前军营出了叛徒,也是世子爷给揪出来,边关能这么太平,世子爷不说有功劳也说有苦劳,可世子爷始终位居副将一职,但是骁骑大将军只知吃喝玩乐,整日正事不干,还能当上骠骑大将军,这是个人听着都觉得不舒服。 眼下营帐中就只剩下自己跟世子爷,北尘这般想,也就这般说了:“属下是替世子爷感到委屈,若不是因为圣上偏袒皇后娘娘跟罗家,世子爷也不用在这看骠骑大将军的脸色,以属下说,世子爷当时就该与世子妃娘娘一起回京城。” 至少在京城,没人敢在他们世子爷面前这般嚣张,那位骁骑大将军胸无点墨,还在世子爷面前这般嚣张,着实是可恶,北尘为自家世子爷鸣不平。 “北尘,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江奕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即便这营帐外面守着的都是江奕的贴身侍卫,有些话还是不能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边关不同于京城,局势只会更加凶险。 经他这么一提醒,北尘也明白方才是自己太过激动了,想通之后也有些后悔,他手杵在地面,语气沙哑的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刚刚只是心直口快,还请世子爷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你先下去吧。”江奕对自己的下属还算比较温和,也知道他刚刚只是冲动了些,便微微摆了摆手,道。 北尘正要起身离开,又一个侍卫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世子爷,京城有信传来。” 北尘下意识的回头,该不会是世子妃娘娘写给世子爷的信吧,那可太好了,世子爷与世子妃娘娘伉俪情深,要是能看到世子妃娘娘写的信,世子爷定会高兴。 江奕神色有几分凝重,将信笺接了过来,封面上写的是四个字—— “吾夫亲启。” “你们都先下去吧。”江奕捏着信笺的手轻轻颤了下,面容清朗如月,声音和煦,他开口。 “是,世子爷。”下属一下子就猜到这封信是谁给世子爷写的,当即都退了下去,大抵世子妃娘娘的信是世子爷最大的慰藉了。 江奕将信给拆开,一字一句的往下看,那信笺上面记录的都是江国公府的一些琐事,但要是将这信笺上的字给十字相连,意思完全就不一样了。 江奕越看神色越凝重,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将信笺给反扣在桌面上,闭上眼考虑如今京城跟边关的局势,过了许久,等到思绪被理明,江奕才将信笺放到了点着的蜡烛上面,顷刻间,那信笺瞬间成了灰。 江奕神色变得晦暗不明,透过小窗户看向外面正将树叶吹得刮刮作响的冷风,入目一片荒凉。 *** 正堂,谢国公府。 自从谢紫涵出阁之后,谢老夫人屋里就稍稍冷落了些,陈氏早早的就过来给谢老夫人请安,谢老夫人一看到她,难免就想到了嫁到陇西的孙女儿,这一想,就有些忍不住了。 “也不知道紫涵跟砚舟现在到哪儿了紫涵在路上会不会有些不适应。”谢老夫人在那自言自语,紫涵在家中的时候一向是千娇百宠,虽然她们也很信任砚舟,但从京城到陇西要半个月的时间,谢老夫人就是啦孙女儿在路上会受苦。 其实陈氏也是牵挂着女儿,但她还是笑着安稳谢老夫人:“母亲就放心吧,这会儿紫涵跟砚舟应该已经出了京城,随行的有千里马,肯定边行走就边派人去下一站驿馆,砚舟是个懂得照顾人的,想来紫涵应该不会吃什么苦。” 她们之所以把紫涵嫁给砚舟,也是因为砚舟确实值得托付终身,若他不对紫涵好,谢老夫人跟陈氏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谢老夫人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只要两个孩子姻缘美满,老身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紫涵的婚事已经尘埃落定,那么紫妍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然后再是婉莹肚子里的孩子,怀孕后期,章婉莹几乎没下过床榻,郎中说每个怀有身孕的女儿体质不一样,有的就是需要一直卧床修养,就像章婉莹这种身子不好的就是需要多多休息,既然郎中都这么说了,二房也不反对,谢老夫人便任由她们去了,只是让周妈妈每日代她去看望章婉莹一下,反正章婉莹这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平安就好,也不拘于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反正都是谢家的血脉。 陈氏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点点头,她突然又想到长子跟鸾儿:“妾身想子承跟鸾儿成亲也有大半年了,也不知道鸾儿什么时候有好消息。” 她猜应该是不远了,因为当年她嫁过来三个月就怀上了子承,那时候谢国公也没有日日留宿在她房里,但子承跟鸾儿之间不一样,子承是日日都歇在鸾儿房里,听说前日芝兰苑烛光摇曳,灯火亮到了第二天早上。 谢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示意她放宽心:“这事还是要顺其自然,左右不急。” 依着子承对鸾儿的心思,这子嗣早晚都是有的。 “母亲说的是。”陈氏温婉笑了笑,她心里有期待是没错,但她拿鸾儿当亲生女儿,肯定不会拿这个事去催她。 芝兰苑中,江鸾正在翻阅谢家底下商铺东家送上来的账本,侍琴在旁边替她记,而张妈妈在门口守着。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匆忙的走了过来:“张妈妈,江国公府派人过来了。” 第三十七章 相敬如宾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听江国公府派人过来,张妈妈一颗心就提了上来,这个时候国公府派人过来,肯定是因为出了什么事,除此之外,张妈妈的确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老奴也不知,只知道来人行色匆匆,说要见少夫人,老奴就将人给带进来了。”管家还未来得及问清楚事情缘由,只道。 来人是江国公夫人王氏身边的大丫鬟,张妈妈一看到她心更是凉了半截,这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大丫鬟眼睛还是红的,声音却是极为镇定:“张妈妈好。” 作为江国公府主母王氏身边的人,行事也不可能不镇定。 张妈妈见状也没有具体问是什么情况,而是直接带她进去:“你随我进去见少夫人吧。” “奴婢见过少夫人。” “梅儿,你怎么来了。”江鸾搁下账目,看到她也是极为惊讶,又因为她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可是母亲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回少夫人,夫人她身子骨很好,并没有哪儿不舒服。”江鸾刚一问完话,梅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抹泪道:“但是紫菱郡主她……” “紫菱姐姐怎么了?”江鸾眉眼顿时蹙了起来,姣好的面容上全是担忧。 闻言,梅儿哭的更加厉害了:“郡主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江鸾一颗心惊起波涛骇浪,白嫩纤细的手指颤了一下,紫菱姐姐有没有怀孕她是最清楚的,她之前也问过紫菱姐姐等到了生产的时候,她欲怎么办,紫菱姐姐告诉她为了大哥,腹中的胎儿应该等不到生产那时候。 所以紫菱姐姐是想用这孩子做一盘局。 既是做戏那肯定是要做全,江鸾拿起手帕掩了掩眼角的泪花,又是面露着急,又是哽着声音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张妈妈也死死的盯着梅儿,完全想不通紫菱郡主明明胎像已经稳固了,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世家妇(重生) 第29节 这厢,侍卫也急匆匆的去书房寻谢承,呼吸都不带喘的—— “公子在里面吗?” “在。” 少顷,侍卫得以进去,还未行礼,谢承就抬起眼,嗓音温润:“有何事禀报” 侍卫知道自己公子的规矩,拣着重要的话跟他禀报:“回公子,江国公府世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 谢承朱笔一顿,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问:“是罗家动的手” 威严大将军一个月前已经将圣上奏明告老还乡,并且说江国公府大公子江奕有将相之才,自己想让江国公府长子接替自己这个职位,但圣上那边还没有表明态度,那个折子至今还在帝王的案桌上。 圣上是既想要同意威严大将军告老还乡,又不想让江奕做这个大将军,所以事情一直僵持着,那么如果想要逼圣上做下决定,那就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就是罗家,罗家子弟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边关,行事都是肆无忌惮,不得民心,上一次谢家子弟因为犯了错所以暂时罢免官职,但依着圣上对罗家的看重,罗家子弟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又会重回朝堂,这个时候要是他们再犯了错,那么圣上要不选择继续责罚,要不就是继续包庇。 但要继续责罚罗家的子弟就真的不用再入朝为官了,可要继续包庇,那岂不是真的寒了有功之臣的心,所以为了帝王的威严,圣上要是决定包庇罗家子弟,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江国公府。 自家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侍卫重重的点了下头,道:“是罗家二公子不小心冲撞了紫菱郡主。” 侍卫语调快速的跟自家公子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因为罗家大公子跟二公子自从上次被罢免官职之后,心里一直愤懑不平,所以日日流连青楼不说,还到处花天酒地,这一喝酒就误了事,恰逢昨日紫菱郡主的马车从吴王府回来,经过京城热闹的街市,那罗家二公子就骑着马在街市中随意“奔走”,冲撞到了江国公府马车,马车上的马夫没有武功在身,没有控制住缰绳,马匹受惊,致使车上面的紫菱郡主动了胎气,昨天晚上孩子就没了。 若不是今日是休沐,只怕御史又会联合上奏,那个罗家二公子胆子也真是太大了,单枪匹马就敢在京城乱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罗家二公子是拿京城当自己的家呢,侍卫猜测这次圣上应该不会再继续包庇罗二公子了。 “此事少夫人可知道”谢承眸底一片幽深,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敲着案桌,问。 “回公子,方才江国公府已经派人过来了,少夫人这会儿已经知道了。” 还没片刻,书房外再次响起了叩门声,谢承问来人是有何事,门口的小厮说少夫人准备回江国公府,老夫人派他过来问公子要不要同去。 谢承语调浅淡的“嗯”了声,起身朝外走去。 正堂这边,谢老夫人又是生气又是觉得可惜,她前几日才见过紫菱郡主,这胎像本来都已经稳固了,谁知道就因为罗二公子那个不着调的纨绔子,紫菱郡主的孩子就没有了,这事搁在谁身上谁都会觉得受不了,更何况紫菱郡主的孩子还是江奕的,有着江国公府与吴王府的血脉,罗家胆子真的是太大了。 这事要是发生在她们谢国公府,谢老夫人定要入宫去讨个公道。 “鸾儿,你先不要着急,等子承过来,让他陪你一起回江国公府,此事圣上跟皇后娘娘定会为你嫂嫂做主。”陈氏也觉得这事实在是荒唐,心里恨不得罗家二公子明日就被马车个给撞了,省得他天天在外花天酒地,祸害其他人。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只希望陛下跟皇后娘娘那边不要偏私,不然真是要寒了忠臣的心。 陈氏轻轻拍了拍江鸾素白的小手,轻声给她安慰。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掩下心中的思量,正在这时,谢承大步进来,下人连忙见礼:“公子来了。” “子承,你陪鸾儿回一趟江国公府吧,其他的就让鸾儿路上告诉你吧。”陈氏直接站起身来,对长子嘱咐道。 谢承凤眸看了妻子一眼,轻“嗯”了一声。 陈氏亲自将她们送到府门口,等夫妻俩上了马车,陈氏才回了正堂,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这个罗二公子行事还真是荒唐,这次圣上那边要是还偏袒,那媳妇觉得吴王府还是出面为好。” 这事情说起来就很气人,罗二公子是怎么敢的啊,就算罗二公子最后真的是得了报应了,那紫菱郡主肚子里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罗二公子伤害的是江国公府跟吴王府的血脉,若是圣上不重罚罗家二公子,弥补江国公府,只怕坊间也会有议论,所以圣上这次肯定不会包庇那位二公子,只是紫菱郡主没了孩子,这会儿正是伤心的时候,还是让鸾儿先回去看看情况吧。”谢老夫人一脸疲惫,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陈氏点了点头,鸾儿是江国公府的嫡幼女,现如今江国公府发生这样的事,鸾儿肯定是要回去看看。 马车上,江鸾微垂着眸一言不发,谢承是知道紫菱郡主这次完全就是做了个局,妻子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但他并没有拆穿妻子,也是坐在那一言不发,妻子现在需要的是配合紫菱郡主做一场戏,但他自然会帮着妻子,不管是何时,谢承都不会让妻子输,马车上气氛很是安静。 等马车停到江国公府门前,江国公府的管家马上就迎了上来:“谢大人,少夫人,你们回来了。” 许是因为府里出现了意外,所以江国公府的气氛也是很凝滞,这个节骨眼上谢大人陪着少夫人回来,因为什么不言而喻,管家让人带江鸾去紫菱郡主住的梅花居,至于谢大人,管家则是领着他去正堂,江国公跟几个侄子皆是在正堂。 江鸾下意识的看了谢承一眼,几乎是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谢承便温声安抚道:“夫人且去吧,我在正堂等夫人。” 江鸾跟着嬷嬷去了梅花居,江老夫人跟王氏在偏房坐着,江老夫人在那捶胸顿足,王氏则是在一旁安慰她,至于府中其他的下人,都守在院子外面。 “祖母,母亲。”江鸾身轻如燕的走进来,向江老夫人跟王氏福了福身。 “好孩子,你回来了。”江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亲和:“鸾儿,你快进去看看你嫂嫂吧,她这会儿正在里屋伤心,什么人都不愿意见。” “鸾儿这就去。” 嫂嫂没有怀孕的事,整个江国公府只有祖母跟母亲知晓,还有嫂嫂身边最亲近的侍女,看祖母跟母亲的神色,应该一切都好。 江鸾让侍琴在外面等她,自己则是踏进了里屋,里屋里面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香味,掩盖了丝丝血腥气味,紫菱郡主就平躺在床上,听到声响她眼眸看过来:“妹妹来了。” 第三十八章 安稳 在紫菱郡主面前,江鸾便没有作伤心状,而是直接朝她走了过去:“嫂嫂,你还好吗?” 明明知道嫂嫂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做局,但是见嫂嫂脸色这么苍白,江鸾一颗心还是提了起来,嗓音轻软的问。 见小姑娘精致的脸上全是担心,紫菱郡主忍不住笑了笑:“嫂嫂一切都好,妹妹放心。” 小姑娘还是长成大姑娘了,丈夫在边关也是一直记挂着这个妹妹。 来之前,母亲身边的梅儿就已经跟她说了,害嫂嫂落胎的人是罗家的二公子,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所以这件事肯定是要交给皇上那边处置,那么如果皇上不想再处置罗家二公子,就会弥补江国公府,因为嫂嫂是郡主,又有诰命在身,此番若是要弥补肯定就是弥补兄长了。 “嫂嫂,兄长他这次……” “你兄长年前应该有机会回一趟京城。”如今整个江国公府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梅花居了,紫菱郡主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至于其他的,紫菱郡主还没有成算,但是肯定比坐以待毙的好。 她的丈夫心怀家国,对朝廷忠心耿耿,对边关百姓更是爱护,就算他不能加官进爵,也不能由着罗凌那样的纨绔子弟给骑在头上,圣上既然拿罗家来恶心人,那她们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江鸾这才放下心来,眉眼间带着清婉的笑意。 谢承来到江国公府正堂,江国公跟府中子弟都在,谢承姿态谦卑,对着江国公拱了拱手:“岳丈大人。” 府中其他子弟也纷纷向谢承问好,其中包括江书妤的夫君孙云庭。 “谢大人。” “大姐夫。”谢承微微颔首,一副温润如玉的姿态。 孙云庭没想到谢承会这么给自己面子,有些受宠若惊,这一声“大姐夫”已经是给自己天大的面子了,不过想到他娶了江鸾之后,夫妻感情一直和睦,他这般倒也不是很奇怪了。 看来他夫人给他的话还有误,谢大人不是挺喜欢鸾妹妹的吗,若是不喜欢,他也不会陪着鸾妹妹来江国公府一趟。 而江书妤,因为有事耽搁了下,这会儿还在来江国公府的路上,贴身丫鬟竹儿给她倒了一盏茶,不由说道:“大小姐,你说这么倒楣的事怎么就被世子妃娘娘给碰到了世子妃娘娘腹中的胎儿都五个多月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出世,可偏偏……” “许是因为大嫂嫂运气不好吧。”江书妤抿了抿唇,许是因为紫菱郡主嫁到江国公府之后,还是只对江鸾一个人好,好像只有江鸾是她妹妹,江书妤便不是很喜欢紫菱郡主,更重要的是不管是紫菱郡主,还是江鸾,她们不仅嫁的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儿郎,而且姻缘还极为美满,江书妤心里自然感到不平。 这次紫菱郡主误打误撞的落了胎,不知为何,江书妤这心里还有些不可言说的“畅快”,但她肯定不能将这份畅快给说出来,要是说出来了,江国公府会不会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还未可知。 竹儿也是这么觉得,那罗二公子的马匹左不撞右不撞,偏偏就冲撞到了紫菱郡主,还让紫菱郡主肚子里的孩子跟着流掉了,可不是因为紫菱郡主运气不好。 江书妤回到江国公府,先是去正堂给江国公请了个安,江国公摆了摆手,让她去看望紫菱郡主,江书妤这才一副伤心模样的去了梅花居。 江书妤一来到梅花居,便看到梅花居的梅花已经开了,江奕行事光明磊落,紫菱郡主又是武将出生,性子也直,这梅花倒是跟他们极为相配,但是江书妤一进这院子,便感到一阵无法言明的寒冷。 “老夫人,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女儿见过祖母,母亲。”江书妤举止大方的走了进去,一开口却是忍不住红了眼:“女儿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那罗二公子还真是可恨,大嫂嫂她可还好” 江老夫人看了这个孙女一眼,她对江书妤无疑也是疼爱的,但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江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大嫂嫂肚子里的孩子昨晚就没有了,她醒来之后一直在伤心,现在鸾儿正在里面陪着她,你等会再进去看你大嫂嫂吧。” “那我等会再进去看大嫂嫂。”江书妤是从正堂那边过来的,当看到谢大人在那坐着,她就猜到江鸾肯定是回来了,江书妤跟祖母说完话,又跟王氏道:“母亲也别太伤心了,大嫂嫂跟大哥都还年轻,孩子肯定还是会再有的。” 王氏虽然不是那么喜欢江书妤,但也不至于不给她面子,她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是啊,你大嫂嫂跟你大哥都还年轻,孩子肯定还是会再有的。” 幸好这从头到尾只是在做戏,要是真的,王氏手刃罗二公子的心都有了。 不知为何,江书妤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那就是祖母跟母亲是不是有些太沉得住气了,但是想到江老夫人跟王氏都是爱面子、顾全大局的人,这一切又都说得通了。 “大嫂嫂这次也是因为遭受到了无妄之灾,才会如此,不知道罗二公子那边”江书妤紧皱着眉,试探着问。 “昨晚皇后娘娘已经派人送了好些礼物过来,但是罗二公子是否会受到惩罚,还要看圣上的意思。” 提到圣上,江书妤就不敢插嘴了,只是眼神一直往里屋瞟,想着什么时候能进去安慰紫菱郡主。 外面的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像是要下雨,皇后娘娘从昨晚让人送了重礼到江国公府,隔日就让妃嫔们早上不用来请安了,这也正好如了众妃嫔的意,圣上后宫中的妃嫔家世都极好,但圣上最为重视的还是罗皇后的母家,现在罗家子弟频繁出错,众嫔妃也就不那么怕她了。 而东宫的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也是各怀鬼胎,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罗家二公子犯了这么大的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坊间,圣上即便是没有上朝,还是传召让礼部尚书入宫,之所以会让礼部尚书入宫,那是因为礼部尚书还未站队,是绝对依附于帝王。 礼部尚书此刻战战兢兢的候在了御书房,静等帝王接下来的指示,圣上将手头的奏章放在一边,问:“爱卿,你说江国公府这件事该怎么办” 礼部尚书在心里叫苦不迭,这件事情他哪能知道怎么办,做错事情的是罗家二公子,遭罪的江国公府世子妃,为了公平起见,眼下该做的就是重重惩治罗家二公子,然后弥补江国公府世子跟世子妃,除非圣上想偏私。 但是这件事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了,圣上若是想偏私,那不仅是要寒了江国公的心,也寒了边关那些将士的心,礼部尚书是听说江奕在边关的时候深得军心,若不然威严大将军也不会在告老还乡时力推江奕接替自己的位置。 “微臣觉得这件事确实是罗二公子做的太过分了,江世子与紫菱郡主成婚三年多,一直未有子嗣,紫菱郡主当初怀孕之后,江世子让人护送她回到京城养胎,足以证明江世子对这个孩子的看重,紫菱郡主肚子里的孩子不仅有着江国公府的血脉,也有着吴王府的血缘,此番若是不能给江国公府一个交代,只怕底下的臣子会寒心。”礼部尚书颤颤巍巍的开口,说白了还是因为紫菱郡主肚子里的孩子太过金贵,这不处罚罗二公子不行啊。 “而且紫菱郡主这孩子没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怀上孩子,江国公府长房嫡嗣本来就少,江二公子又还未娶妻,这……” “朕会让罗家好好教导这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圣上还是选择包庇罗二,他目光沉得看不到底,直截了当的问礼部尚书:“那以爱卿的意思,该给江国公府什么弥补为好” “微臣听说威严大将军在上奏告老还乡的折子之后,曾提出让江世子继承自己的位置,微臣想起来太傅曾经说过江世子有将相之才,江世子自三年前驻守边关,就一直勤勤恳恳,不管是为朝廷,还是为边关百姓,皆付出了好多,所以微臣觉得江世子担得起大将军这个位置。”礼部尚书一字一顿道:“这样既可以弥补到江国公府,又可以解决陛下的一个心头大患。” 礼部尚书觉得自己这个主意非常好,既没有偏私,也能真正的解决到问题,依着江国公府世子的能力,再怎么着也比罗家子弟有能力,连罗家公子罗凌都能当上骁骑大将军,江奕有什么不能当的。 圣上脸色开始晦暗不明起来,他承认礼部尚书说的很有道理,他这个法子也是最能解决掉眼前的困境,给江国公府一个交代,但是若真是让江奕当上了大将军,岂不是助长了江国公府的气焰。 圣上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想着那江奕还算是忠心耿耿,有罗凌在边关,他也不能一家独大,便沉声道:“朕会拟旨加封江国公府世子江奕为骠骑大将军,爱卿你先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见此,礼部尚书就放心的退下了,唯一的遗憾大概是圣上没有重重处罚罗家二公子,不过罗家两位公子又是被罢官又是被圣上问责,想来后面会有所收敛。 等礼部尚书走后,圣上在御书房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 梅花居中,江书妤也进去安慰了紫菱郡主一番,见她累的闭上眼,才出来,她目光看向了江鸾:“妹妹能陪姐姐走走吗?” “自然可以,长姐请。” 即便不是一母所生,江鸾对这个长姐态度还是极为客气,江书妤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不管是主母,还是江鸾,都一副对别人很好的模样,可是有谁是真正的在意她,她当初是那么的想嫁给谢国公府的二公子,可祖父跟祖母在那权衡利弊,导致她只能嫁给侍郎家的儿子,但是等到江鸾头上,祖母那是一口就应下了与谢国公府的婚事,就连母亲也知道为自己亲生女儿争取。 两人走出梅花居,初冬的风还是有些凛冽,院子里的石阶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冰,江书妤突然叹了口气:“我刚刚看到大嫂嫂那副模样,还真是于心不忍,也不知这不好的事情怎么就落到大嫂嫂头上了。” “想来圣上会给兄长跟嫂嫂一个公道,兄长跟嫂嫂都还年轻,将来肯定还会再有孩子。”江鸾低头看着自己的珍珠绣花鞋,轻声道。 “是啊,嫂嫂跟兄长伉俪情深,何愁没有孩子。”江书妤也释然的笑笑,但眉目之中还是带着可惜:“那妹妹呢,妹夫对你可还好” “郎君对我很好,长姐放心。”江鸾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轻轻点了点头。 她这般说是不想让旁人为自己担心,也不想让人看自己笑话,而且她与他之间除了没有夫妻间的情分,他对她确实没有不好的地方。 “那就好。”江书妤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两姐妹并肩去了正堂,谢承看到妻子过来,起身朝她走来,江鸾盈盈福了福身:“郎君。” 谢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配合的握了下妻子的掌心,温声道:“夫人既是心里挂念,那便在江国公府多待一晚吧,子承明日下朝再来接夫人。” 妻子此番来江国公府就是要把这个戏唱完,谢承当然会配合她,这是他为人夫君应该做的。 世家妇(重生) 第30节 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宫里就会有圣旨下来。 江鸾垂眸看了眼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话不经过脑海就说了出来:“郎君不留下来吗?” “夫人想我留下”谢承有些许的意外,温声问。 第三十九章 手足无措 江鸾话一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她这样说好像显得她很舍不得他,但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姑娘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一双眸子格外的轻盈灵动。 倒是江国公,见女儿与谢承感情这么好,面上欣慰,捋了捋胡须:“子承难得陪鸾儿回一趟家,不如就在这歇下吧,免得来回跑。” 岳丈大人发话,谢承语气温和的应了下来。 江书妤抿了抿唇,在父亲心里,也是最疼爱江鸾这个女儿,丝毫没将她放在心上。 “岳丈大人,小婿跟书妤就先回去了,家中还有母亲要照顾。”至于孙云庭,并不介意这些,他对着江国公作揖,开口道。 江国公点了点头,让他们路上小心一些,孙云庭微笑:“多谢岳丈大人。” 等女儿跟女婿都走了,江国公才沉着脸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其实到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圣上会向着江国公府,但是此事受到伤害的确实是他们江国公府,以他对圣上的了解,圣上明面上应该不会太过偏私。 只要明面上不是太过偏私,那就一切都有机会。 “国公爷要回房歇息吗?”见江国公神情不太好,小厮试探着问。 “回去吧。”江国公点了点头,开口道。 而江鸾与谢承是住到了江鸾未出阁时住的闺房,王氏疼爱这个女儿,所以即便江鸾已经出阁了,她的闺房还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这是谢承第二次来妻子的闺房,一进去就能闻到淡淡的暖香香气。 下人们奉上两盏茶,然后就去备水,谢承扶着妻子坐下来,将茶盏递到她手上,温声道:“夫人也不要太伤心了,紫菱郡主跟大哥将来肯定会如愿。” 不知为何,这话从男子嘴里说出来,江鸾莫名的觉得有几分心虚,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紫菱姐姐没有怀孕,她今日回来也是配合紫菱姐姐做局,今日她在长姐面前也表现的很好,但在他面前,她总觉得他的话隐隐带着深意,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江鸾转而一想,这事情本来也只有祖母跟母亲,还有她与紫菱姐姐知道,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 想通了这点之后,江鸾轻轻松了口气,嗓音温柔的“嗯”了一声。 小夫妻两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弥漫,谢承动作清贵雅致的抿了口茶,没再说话。 少顷,侍琴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说:“少夫人,热水已经备好了。” “夫人先去沐浴吧。”谢承掀起眼皮看了妻子一眼,道。 侍琴连忙上前扶自家少夫人,等江鸾跟谢承沐浴完,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江鸾跟谢承平躺在床榻上,有淡淡的暖香萦绕鼻间。 江鸾的思绪还停留在白日,紫菱姐姐跟她说等事情尘埃落定,她想与兄长有个孩子,但是直到前世她发生了那一场意外,紫菱姐姐与兄长都没有孩子,想来还是因为前世时局不稳的缘故,怎么上一她们就没有发现太子殿下的狼子野心,若不然…… 正在江鸾思绪飘飞的时候,一道温润如玉、又带着几分磁性的男声响了起来,是谢承的嗓音:“夫人睡不着” 江鸾身子僵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他怎么还未睡…… 谢承却是已经睁开了狭长的凤眸,眸光极其深邃,还带着几分幽深,他微微侧过身,将妻子揽在怀中,修长白皙的指尖在她娇躯上游走,江鸾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以为他是想要了,一双杏眼水盈盈的看着他,摇头拒绝:“郎君不要。” “今晚不欺负夫人,夫人且放心。”谢承一向知道如何掌握分寸,他轻轻笑了笑,在妻子唇瓣上亲了亲,但是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粉色芙蓉帐,掩盖了一室的春光。 一番胡闹之后,江鸾脸色娇若桃花,粉扑扑的,她小口喘着气,身子都还在轻颤,眸子里像是含了一弯春水,完全想不到一向君子端方的郎君会做出这样的事。 相反,谢承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只是喉结滚了滚,他慢条斯理的用白色手帕擦干指尖上的水渍,再下榻倒了一盏茶,茶水还是温热的。 他将热茶喂到妻子嘴边,江鸾顺势抿了几口,嘴里终于没有那么干了,唇瓣再次变得娇艳欲滴,谢承安抚道:“快睡吧。” 许是因为累到了,江鸾再次闭上眸子已经无暇再去想别的事情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后半夜,闺房内很是安静。 翌日,谢承早早的就去上了朝,在早朝上面,圣上说他已经批准了威严大将军告老还乡,并且想让江国公府的世子爷江奕做骠骑大将军,圣旨在早朝之后会送到江国公府。 众大臣对视一眼,圣上这是想借此举弥补江国公府啊:“圣上英明。” 太子楚潇面色有些不好看,原本谢国公府在朝堂上的地位就不容小觑,现在又来了个江奕,难不成他们皇室还脱不开谢家跟江家。 还有那个罗二也是,没事冲撞紫菱郡主的马车作甚,平白让江家捡了个这么大的便宜,一想到这里,太子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郁结于心。 至于静王,他是巴不得局势再混乱一些,这样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反正他背后倚靠的是南疆,等到太子跟皇后失了势,他不就有机会了。 要怪就怪罗家太蠢,都被罢了官,还不在屋内好好反省,还在街市上招摇过市,冲撞了紫菱郡主,这能怪得了谁,紫菱郡主此番是遭受到了无妄之灾,但是江奕能够做骠骑大将军,也算是弥补了。 圣上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最后将目光放在了一脸平静的谢承跟面相阴柔,看起来翩然如风的太子身上,让他们下朝之后留下来。 而江国公前脚刚回到江国公府,宫里的圣旨紧接着就送过来了,是江老夫人,江国公还有夫人王氏及其府中其他小辈接的旨,当听到授命江奕为骠骑大将军,江老夫人老眼浑浊,还是透着一丝丝亮光,自己这个孙子从小就聪慧,做什么都极为出色,入朝之后更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没有异心,他在边关戍守的这三年,江老夫人连他的面都没见过,眼下知道他被授封大将军一职,江老夫人也很为他感到高兴,既是为孙子,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李公公在将圣旨递给谢国公的时候,也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骠骑大将军出身江国公府,容易惹人忌惮,说不定早就被封为大将军了,这个骠骑大将军的位置是他应得的。 “这些赏赐是圣上赐给紫菱郡主的,希望紫菱郡主身子能早日康复。”李公公用拂尘指了指身后内侍手中端着的托盘,桩桩件件,都极为贵重,还有上好的百年灵芝跟百年人参。 “多谢公公。” 想了想,李公公在走之前还是补了一句:“今年年底,骠骑大将军跟吴王爷应该都会回京。” 随着这一道圣旨的到来,稍稍盖过了江国公府“悲伤”的氛围,等江国公带着小辈去书房,下人们都退下,王氏才敢小声与江老夫人道:“母亲,成了。” “老身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紫菱,你去看看鸾儿怎么还未起。”江老夫人杵着拐杖,面容亲和的开口。 “是,母亲。”说罢,王氏就带着人去了女儿的闺阁。 在江鸾院子门口守着的侍女向她福了福身,说小姐刚刚已经醒了,王氏这才温婉大方的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看到女儿正坐在菱花镜前,侍琴在替她梳妆,王氏就笑:“我还以为鸾儿这是打算睡到日上三竿了。” 江鸾眉眼弯了弯,回头看她:“母亲,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说鸾儿没有用早膳,所以就过来看看。”王氏走到了小女儿身后,接过侍琴手中镶着芍药花的步摇,替女儿插上:“鸾儿,你老实告诉母亲,你在谢国公府的时候也是睡到日上三竿” 虽然王氏知道谢国公府的长辈脾气都极好,也不喜欢磋磨人,但是大家族规矩多,难不成谢国公府连这晨昏定省都给免了。 江鸾嗓音轻细,轻声跟王氏解释:“郎君他不喜欢人伺候,所以他每次上朝前女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谢国公府请安是每个月初一跟十五过去请安就成。” 原来是这样…… 王氏恍然大悟,继而就是微微一笑:“如此甚好,不然母亲还要担心你在谢家的时候会受委屈。” 长辈亲和,夫君体贴,鸾儿跟谢大人的这桩姻缘真真是极好,现在就看鸾儿什么时候能怀上身孕,她也就放心了。 “对了,宫里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圣上封你大哥为骠骑大将军,今年你大哥还会回京过个年。” 没有想到圣旨会来的这般快,江鸾先是一怔,然后问:“那紫菱姐姐知道这个消息吗?” “你祖母已经过去跟你紫菱姐姐说了,你等会再去看看你紫菱姐姐吧。”王氏点了点女儿眉间的花钿,笑着道。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简单的用了个早膳,姑娘便去了梅花居,知晓她今日要回谢家,紫菱郡主还好生嘱咐了她一番,让她记得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紫菱姐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江鸾语气像是在撒娇。 紫菱郡主跟着笑,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快午时的时候,谢承来了江国公府。 第四十章 回府 谢承与江鸾回到谢国公府,马上就有人向谢老夫人禀报,谢老夫人恰好在正堂,闻言就抬起头来,今日子承穿的是一袭紫色官袍,外面罩着大氅,而鸾儿穿的是一袭浅紫色流苏月华裙,外面罩着素白色斗篷,两人走在一起极为般配。 “子承跟鸾儿回来了。” “祖母。”小夫妻俩一起走到谢老夫人面前,向她请了个安。 “诶。”谢老夫人面色难掩慈爱,招呼江鸾过来,有些担忧的问:“你嫂嫂现在可还好” 江鸾嗓音清灵婉转,道:“嫂嫂心情已然平复了许多,但郎中说嫂嫂的身子还是需要多多调养。” 谢老夫人点头表示明白,这可是紫菱郡主与江世子第一个孩子,夫妻俩肯定是抱有极大的期许,突然间没了,紫菱郡主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肯定会伤心。 但是紫菱郡主跟江奕都还年轻,这孩子肯定还会再有的,也只能这样安慰一下了。 陈氏跟谢老夫人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没有说话。 好在紫菱郡主的夫婿江奕今年会回京过年,紫菱郡主与江奕夫妻伉俪情深,这事紫菱郡主知道之后肯定会高兴。 倒是林氏,见屋内气氛陡然安静下来,便拿起手帕装模作样的掩了下唇角,突然开口:“我倒是听说江世子圣上已经授封了江世子骠骑大将军一职,这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林氏,你要是今日来了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谢老夫人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一脸不满的看着林氏。 “儿媳也是一时心直口快。”林氏在谢老夫人面前表现的非常柔顺,但对江鸾态度却不是这样,她问:“鸾儿,你应该不会与二婶婶计较吧。” 江鸾面色清婉,轻声细语但又不失嘲讽的道:“我当然不会与二婶婶计较,只是二婶婶有这说话的功夫,不如好好照顾二堂嫂,这样将来才能圆了二婶婶的愿。” “你……”林氏觉得江鸾这话就是在故意嘲讽自己,面色极其不好看,可是因为她身边坐着的是谢承,加上谢老夫人跟陈氏都在,林氏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果不其然,江鸾话音一落,谢老夫人马上就站到了江鸾这边,她表情跟神情都冷淡:“鸾儿说的本来就没错,婉莹自从怀孕以来身子就不太好,你有在这谈天论地的功夫,还不如回去好好照顾婉莹。” 林氏心里就算再不服气,那也得顾及到谢老夫人的面子,便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子承跟鸾儿成亲也有大半年了,祖母也盼着你们能早点给祖母一个好消息。”谢老夫人最看不惯林氏在那作妖,见她安静下来,又将视线放到了江鸾跟谢承身上,道。 乍然提起这事,江鸾还未反应过来,正在心里斟酌着措辞,一旁的谢承微微一笑,嗓音温润如玉:“祖母,子嗣一事还是要看缘分。” 谢老夫人不赞成的看他一眼:“虽说这子嗣一事是要看缘分,但是也要看人为。” 谢承余光看了一眼清婉动人的妻子,微微颔首:“子承会多多努力。” 男子的嗓音本来就是偏清润,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压低了声线,所以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哑意跟磁性。 江鸾在旁边觉得如坐针毡,脸颊有些发烫,她就没有想过她与他有了子嗣后的场景。 “那祖母就等着你与鸾儿的好消息了,你们且去吧。”谢老夫人听到这话格外的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江鸾自然是要回芝兰苑,而谢承要去书房处理公务,但在去书房之前,谢承还是将妻子给送回了芝兰苑。 江鸾脸皮薄,即便那人已经走了,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侍琴连忙给自家少夫人倒了一盏碧螺春,笑着宽慰道:“少夫人不必害羞,您与公子成婚也有大半年了,若真有了子嗣,也很正常。” 毕竟公子可是日日歇在少夫人屋里,这要是有了也实属正常。 江鸾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上一世,上一世温润如玉的郎君大多数时候也是歇在芝兰苑,但他非常恪守名门世家公子的规矩,许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沉溺于美色,她们二人同床共枕的大多数时候中间都隔着一道“楚河汉界”,但今生……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江鸾托腮沉思,轻轻叹了口气:“将账本拿过来给我看吧。” 昨日着急忙慌的回家看嫂嫂,她那个账本还没有看完,眼见少夫人不想谈起这个话题,侍琴连忙去给她拿账本,话说公子跟少夫人感情也和睦,怎么一谈起公子跟子嗣的事情,少夫人就兴致缺缺,侍琴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世家妇(重生) 第31节 江鸾重新翻阅起账本来,想让自己一颗心平静下来,但她越翻,越是有些心不在焉,更别说看出这账目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江鸾索性将账本放下,说想出去走走,侍琴下意识的拒绝:“少夫人,这外面冷风凉飕飕的,您要是出去受凉了可怎么成,少夫人若是不想看账本,倒是可以弹琴作画。” 江鸾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始自顾自的对弈,侍琴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她们少夫人身子骨本来就弱,若是出去感染了风寒,可怎么成。 至于书房这边,林子齐跟景昭都过来了,他们一进来就待在暖炉旁边取暖,底下的人端来两盘蜜橘。 景昭剥了一个蜜橘,哼笑一声:“圣上这次为了弥补江国公府也算是下了血本了,不过这个位置江家大公子也当得,就算他当不得,也轮不到罗家三公子来当。” 本来就只有江奕有那个资格做大将军,圣上偏偏要让罗凌那个纨绔子弟当大将军,圣上自己都做的这么偏私,也难怪底下的人不服气。 “不过之前江奕兄娶紫菱郡主的时候,圣上就已经对其不满,此番圣上虽然是因为弥补江奕兄跟紫菱郡主,所以才让江奕兄坐上这大将军的位置,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林子齐道。 圣上疑心这么重,就算圣上不计较,太子殿下日后登基肯定也是会对他有所猜忌,只是依着现在的局势,要是江奕不能坐上这大将军的位置,这边关不就由罗凌说了算,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罗凌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知道。 不过罗家先前仗着自己府上出了一位皇后娘娘,狐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最近罗家接二连三的犯错,还受了陛下的责罚,料想以后罗家行事应该不会那么张狂。 他们说话的时候,谢承始终是一言不发,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白玉桌,想到了上一次妻子与他说的那个梦境,若说以前谢承觉得当今太子除了有点刚愎自用,在能力上面还算不俗,他现在却是觉得不管是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谁做皇帝,或许比之当今圣上还要不如。 皇室现如今成年皇子就只有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再除了还在襁褓中的,剩下的便是十五岁的五皇子,五皇子是宫里淑妃娘娘所生的皇子,生得仪表堂堂,但资质平庸,早早的就去了封地,剩下的便是六皇子跟七皇子,比起六皇子,七皇子就要显得年幼些。 谢承眸光若有所思。 林子齐跟景昭在这说了半天,见谢承就没开口说话,景昭跟林子齐对视一眼,开口道:“子承这是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没什么。”事关妻子兄长的事情,即便谢承早已知道真相,都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谢承低头抿了口茶,浅声道。 林子齐跟景昭不太信这个说辞,先前谢承还未娶妻的时候,也不见他这般心不在焉,相反自谢承娶了妻之后,跟他们这些好友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心不在焉,大抵是因为心思都跑到了谢少夫人身上去了,以前是不知他有这么“重色轻友”,林子齐跟景昭轻轻叹了口气。 *** 许是因为有了谢老夫人今日在正堂那一番话,至晚间,侍琴等人非常有眼色的退下了,还特地将门给关上了。 屋内本来就烧了金丝炭,暖洋洋的,这门再一被关上,江鸾更加觉得热了,额头冒着丝丝香汗,她想拿团扇给自己扇风。 谢承在另一边正襟危坐,外面披着一件墨色披风,他见状抬起头来,看着娇艳欲滴的妻子,温声问:“夫人脸色怎么这么红,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许是因为这炭火烧的太旺了,妾身觉得有些热,郎君觉得呢?”江鸾在他面前丝毫不露怯,一本正经的问。 谢承勾了勾唇角,附和妻子的话:“好像是有些热。” 说罢,谢承便起了身,将牖窗打开了一个小口,让外面的凉风吹进来,一阵凉风吹进来,散了散屋内那缱绻迷人的热流。 江鸾那抹不自然感也跟着消散了许多,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而谢承眸光深了深,也继续翻自己手上的书,除了外面寒风吹动的声音,便只剩下屋内小夫妻两翻书的声音。 不知道看了多久,江鸾觉得自己翻书翻得手都要酸了,但她又没有睡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那双好看的远山眉轻轻蹙了起来。 恰在此时,谢承的书卷已经看到了最后一页,他将书卷阖上,再起身将牖窗给关上,最后缓步来到妻子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搭上了她的玉肩,嗓音带笑:“夫人看好了吗?” 第四十一章 看完 月明风高,这句“看完了吗”语气无端的带着几分蛊惑,江鸾镇定自若的将手中的书放下:“妾身已经看完了。” “那夫人可要歇下了?”谢承微微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开口。 “歇下吧。”江鸾如水的眸光跟郎君那温润清雅的目光对上,最后还是姑娘先挪开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就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一个办法,她们总不能相顾无言,然后坐到天明吧。 江鸾率先上了榻,一到拔步床上便用鸳鸯被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谢承倒是慢条斯理的将自己衣裳褪下之后,才掀开了鸳鸯被,带来一阵冷风,但那一股子凉意很快就被郎君身上带来的热意所取代。 两人肌肤相贴,江鸾又开始不自觉的胡思乱想起来。 直到他宽大的手掌搂住自己的腰,江鸾身子微微有些僵硬,思绪一下子回了过来。 她睁开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谢承也在注视面容姣好的妻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语气不急不缓的道:“夫人,咱们成婚也有将近一年了,也是时候要个子嗣,夫人觉得呢?” 可前世也不见他这般着急,江鸾眸光有些闪躲,她若真应了他,那岂不是连退一步的余地都没有了,姑娘轻轻咬了咬唇,开口道:“妾身觉得……” 话未尽,谢承就已经出言打断她的话,嗓音温和的问:“还是说夫人有什么事瞒着我所以这事才让夫人这么为难。” 被他圈在怀里的江鸾喉咙一哽,她若是不答应岂不是说明她确实是有事情瞒着他,偏偏他语气又这么温和,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气氛在蔓延,最后还是江鸾先败下阵来,她温柔的嗓音带着娇嗔:“妾身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郎君,只是妾身现在还没做好一个当娘亲的准备,怕自己将来做不好一个好娘亲。” “那夫人要何时才能做好准备”谢承轻柔的吻却已经落了下来,浅尝辄止,语调带着几分沙哑,听得人耳朵都酥了。 江鸾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见他非要问个明白,只能想办法搪塞过去,她主动搂住郎君的脖颈,嗓音又柔又娇:“郎君能再给妾身一些时间吗?” 子嗣的事情,谢承本来就不是很着急,他只是不想妻子有什么事都瞒着自己,但妻子这一撒娇,谢承的眸光也跟着暗了下来,他轻轻咬了咬她小巧的耳垂,笑一声:“自然可以。” 江鸾紧绷的身子顿时变得没有那么僵硬,但还没等她放松下来,身子又忍不住僵硬起来。 男子湿热温柔的吻落到了她身子的每一寸,从玉肩到平坦的小腹,他哪里都没放过。 姑娘家身子本来就敏感,经历了这一番亲热,连指尖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一道极其柔媚的低吟声从她喉间溢了出来,她脸色红得很厉害。 “夫人这是还没有习惯”谢承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忍不住轻笑一声。 “那郎君也不用这般……”因着一场情/事,江鸾脸颊带着潮红,她下意识的反驳,可反驳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只能小声道:“也不用这般细致。” 谢承佯装听不懂她的弦外之意,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那我下次多用些/力便是。” 江鸾恼怒的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但这点力气对谢承来说也不算什么,谢承微微笑了笑,安抚的亲了亲妻子的唇瓣,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 不知何时,院子外面也下起了雨,打湿了牖窗,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与屋内的氛围配合的相得益彰。 快卯时的时候,外面的大雨又转成了小雨,唯有树叶在簌簌的往下落,谢承还是一脸餍足的去上朝,而江鸾,则是累的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侍琴帮她梳妆的时候,还特意问她脖子上的吻痕需不需要遮一遮,江鸾小脸再次红了起来,点了点头。 国公府的早膳一向准备的很精致,有饺子,有糕点,有燕窝以及肉饼白切面等,但今日桌上还多了一道八珍汤。 张妈妈在旁边跟江鸾解释:“这是老夫人让厨房准备的,说是少夫人喝了可以补气血,对身子好。” 因着不愿辜负长辈的好意,江鸾用完早膳之后便喝了一盏,然后靠在美人榻上不想动,难不成她真要这么早怀上他的子嗣。 可问题是如今朝堂局势未明,太子殿下那边虎视眈眈,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下黑手,她是有几分把握确认上一世刺杀她们的人就是太子殿下,可是她死了之后朝堂跟京城是个什么样的局势,她无从知晓。 至于她跟谢承,她们的婚事本来就是两家长辈一手促成,江鸾前世在闺阁之中便很仰慕谢家郎君的风采,为此也是心怀期许的嫁到谢国公府,可谁能想到温润如玉的谢家郎君性情温和是没错,但他对谁脾气都很温和,为此她们夫妻感情极其淡薄,即便他没有哪里对她不好的地方。 今生是有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唯一没变的就是她还是嫁给了他,那如果解决了前世的困境,她难道还要跟他…… 姑娘水盈盈的眸子难得浮现出几分迷茫,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鹿。 侍琴端上一盘柑橘跟一盘含桃,见少夫人不知道在那想什么,侍琴就问:“少夫人这是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四妹妹跟陈三公子什么时候会到陇西。”江鸾被问的回过神,浅浅笑了一声,道。 “如果他们脚程快的话,四姑娘跟陈三公子应该还有差不多十日到陇西。”侍琴反应过来,她还忘了四姑娘已经出阁,笑着道。 冬日,天黑的比较早,白日很短,大概过了半个月,对于江鸾来说,有两个好消息传了过来,第一个好消息是来自于陇西陈家的信,这封信是陈砚舟亲笔书写,向谢老夫人跟陈氏报个平安,因为他与谢紫涵已经平安抵达陇西,另外谢紫涵自己还亲自给江鸾写了一封信,里面写的是她嫁到陇西陈家日子过得很是肆意,而且陈砚舟待她也极好,像照顾女儿似的照顾她,信里面谢紫涵说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自己的三表哥了,江鸾看到之后忍不住浅笑了下,至少四妹妹这一世是得遇良人,夫妻琴瑟和鸣。 另外一个好消息则是年关将至,江鸾的兄长江奕不日即将返京,等过完年再回边关。 等京城下了第一场雪之后,京城中的皇后娘娘就邀各家夫人跟小姐入宫去赏梅花,不管罗家做事是对是错,皇后娘娘始终是中宫皇后,这点永远不会变,皇后娘娘的旨意,谁敢违抗。 陈氏早早的就带着江鸾去皇宫,因着下了雪,整个皇宫被雪色所覆盖,远远望过去,一片苍茫。 皇后娘娘早就派身边的嬷嬷在门口等着了,一件到陈氏跟江鸾过来,那嬷嬷笑得十分热情,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谢夫人,谢少夫人,你们可算来了,皇后娘娘正在殿中等着你们呢。” 其他各府的小姐跟夫人也陆陆续续到了,见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还特意在宫外等着谢国公府的夫人跟江鸾,心中不由百感交集,还是谢国公府的人得帝后恩宠。 陈氏心里有了底,皇后娘娘怕是要跟鸾儿说上次罗家二公子冲撞了紫菱郡主的事,两人一起跟着椒房殿的嬷嬷去了皇后娘娘宫里,行了个大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罗皇后依旧是那副端庄典雅的模样,笑着抬了抬手。 “谢皇后娘娘。” 果不其然,待陈氏跟江鸾站起来,罗皇后马上将目光放到了江鸾身上,笑意吟吟的夸赞道:“本宫有一段时日没有见到鸾儿了,鸾儿这是变得更加清婉动人了。 “皇后娘娘谬赞了。” 罗皇后让人搬一张凳子来,深深的叹了口气:“上一次你嫂嫂的事情,确实是罗二做得不对,这也是本宫这个做姑母的失职,所以本宫已经让人狠狠教训了罗二一顿。” 陈氏也有听说一些,好像罗二公子回府之后,罗大人就对他使用了家法,到现在罗二公子都下不来床,但京城的传言真真假假,陈氏也没有完全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皇后娘娘今日这般放低姿态,也是给江国公府一个台阶下,想让她们不要总念着这件事。 江鸾只得垂眸“嗯”了一声,似是在为自己嫂嫂伤心。 罗皇后又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侄子做得不对,但是那又能怎么办,难道还要让她侄子偿命不成,她今日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希望江国公府那边不要因此心怀芥蒂,安安心心的替圣上,替朝堂办事。 宽慰了几句江鸾,再顺带狠狠斥责了自己侄子一番,罗皇后才让崔女官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些赏赐给陈氏跟江鸾,陈氏再次起身跟皇后娘娘道谢。 不多时,其他夫人跟小姐也陆陆续续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请完安,皇后便让嬷嬷带她们去御花园后边的赏梅苑去赏梅花。 陈氏乃是国公夫人,平日里性子也好,在这京城与她交好的夫人也多,所以不少夫人上前来找她搭话,陈氏担心江鸾不自在,便让她也去看看梅花。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带着侍琴沿着鹅卵石走,鹅卵石旁边便是一簇一簇的梅花,梅花香气凛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侍琴紧紧跟着自家少夫人,提醒她要小心一点,江鸾莞尔一笑,说她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沿着鹅卵石走到梅花苑的尽头,尽头是一个陡峭的小山峰,下面是莲花池子跟凉亭,因为是寒冬腊月,所以池子里面全是冰块,很安静。 主仆二人正要沿着原路返回,一道略显稚嫩的嗓音响了起来,略微可以听出小主人的焦急:“这位姐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风筝。” 风筝…… 江鸾跟侍琴回过头,是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容貌稚嫩又清隽的小少年,一双眼眸很是明亮,没有一丝杂质,大概十岁左右,江鸾总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好像又没见过,她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并没有看见。” “那我再去别处找找。”小少年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转头去找又突然停了下来,他有些好奇的开口:“对了,我是七皇子,姐姐你呢?” 第四十二章 兄长 七皇子殿下…… 江鸾总算是想起来了,难怪她刚刚觉得他很眼熟,七皇子殿下的母亲是容嫔娘娘,容嫔娘娘是御史中丞府的嫡女,当年在京城也是颇负盛名,所以作为秀女被选入宫,奈何不管是中宫皇后娘娘,还是静贵妃娘娘,亦或者是宫中四妃,各个都是身份高贵,各有各的美,所以容嫔娘娘刚入宫的时候并不得宠,后来是因为一次圣上跟皇后娘娘失和,圣上召见了容嫔娘娘侍寝,容嫔娘娘也因此怀上了身孕,但后来圣上跟皇后娘娘和好,这件事就一直是圣上跟皇后娘娘心里的一个芥蒂,所以即便容嫔娘娘生了一个皇子,圣上态度也不是很热络,圣上都不待见,皇后娘娘更是不待见容嫔娘娘。 就这样没过几年,容嫔娘娘抑郁而终,考虑到当时七皇子年幼,宫里的肃太妃娘娘主动提出抚养教导七皇子,圣上一向仁慈,自然是答应了,所以七皇子殿下鲜少在人前出现,这还是江鸾第一次见到七皇子殿下。 江鸾对着七皇子微微福了福身:“臣妇见过七皇子殿下,我是江国公府的七小姐,也是谢国公府的少夫人。” “原来姐姐就是谢大人的夫人。”七皇子眼眸倏的一下就像黑曜石一样明亮,他虽然在宫里生活,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谢大人的事,他很仰慕谢大人。 侍琴没想到眼前的小少年就是七皇子殿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七皇子殿下。” “起来吧。”七皇子跟个小大人似的将手背在身后,正要说话,他的贴身内侍匆匆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开口:“殿下,奴才已经沿着方才那个方向找遍了,还是没有找着风筝。” 世家妇(重生) 第32节 “那再去其他地方找找。”七皇子嘴唇抿了抿,想到这个风筝是太妃娘娘亲自做的,他若真给弄丢了,就辜负了太妃娘娘的一番心意,想到这里,七皇子便着急离开:“姐姐我还要找风筝,就先走了,姐姐要是是迷路了,可以问我的公公路怎么走。” “七皇子殿下慢走。” 侍琴觉得七皇子殿下还挺有意思,明明看起来年纪很小,但跟个小大人似的,而且目光很是澄澈,一尘不染,就是他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舅家做支撑,这点很可惜。 因为当今太子殿下背后倚靠的是罗家,而静王殿下背后倚靠的是南疆,其余皇子虽说比不得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但也有自己的封地,在自己母妃膝下长大,唯独七皇子殿下,背后没有强大的倚靠,母妃也早早的就抑郁而终了,好在七皇子殿下现在还有太妃娘娘护着。 主仆二人沿着原路返回,此刻梅花苑已经是热闹非凡了,说笑声不断。 李怀芳这会儿正带着小丫鬟四处张望,不知是在寻什么人,谁知一看到江鸾跟侍琴出现的身影,李怀芳就火急火燎的带着小丫鬟赶过去:“鸾妹妹这是一个人跑去赏梅花了,我说怎么没看到妹妹,在这四处寻找。” “李姐姐。”江鸾跟李怀芳当初便是一见如故,如今关系是更加熟稔了,她浅浅一笑,开口喊了声。 李怀芳“诶”了一声,拉着她去了一个稍微安静的凉亭坐下,众人看到江鸾跟李怀芳,还特意去别处赏花,原因无他,只因为李怀芳从少年时与赵子翎打打闹闹,再到成婚之后一不如她的意就让赵子翎跪搓衣板,京城中人虽然知道赵子翎是个妻管严,但也知道他夫人的性情极其泼辣,轻易惹不得,所以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来触她的霉头。 而在谢承未娶妻之前,京城有一半贵女都想嫁给谢承为妻,但没想到最后谢承就娶了门当户对的江家小姐为妻,众人心中羡慕的同时也有些许的不舒服,所以也不是很想跟她笑脸相迎。 见此,李怀芳倒是乐了个清闲,姑娘家聚在一起,不是谈京城好玩的趣事,便是闺中秘事,李怀芳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江鸾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跟江鸾分享夫妻间的相处之道,江鸾听着,脸颊没来由的红了起来,她连忙抿了一口茶,用作掩饰。 “鸾妹妹跟谢大人成亲也有快一年了,怎么还这般害羞,其实在床笫之间,女子主动也有不一样的感觉,鸾妹妹下次可以跟谢大人试一下。”见她脸色通红,李怀芳忍不住笑了笑,见四周无人,李怀芳又继续小声道:“这样鸾妹妹就能试到拿下谢大人是个什么感觉。” “毕竟满京之中,能拿下谢大人的也只有鸾妹妹了。” “李姐姐,你快别说了。”冷风一阵一阵的往凉亭中灌,但江鸾还是觉得脸有些热,她轻轻叹了口气,道。 李怀芳又一次笑了,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眼前姑娘与谢大人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毕竟一个脸皮薄、容易害羞,一个又温润如玉,清冷克制,但夫妻之间本来就是靠磨合,说不定谢大人在自己夫人面前也没有那么克制。 说话的功夫,李怀芳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悄咪咪的问江鸾:“对了,我想跟鸾妹妹打听一个事。” 江鸾心一突,马上就想到了兵部尚书府四公子李怀奇,她想她应该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李姐姐想打听什么” 李怀芳见她一点都不好奇,就好像什么都知道,莫名的有几分不好意思,李怀芳小声道:“不知道你们家五妹妹可有婚配” 谢国公府五姑娘便是谢紫妍,二房的嫡次女,上一世她便是嫁给兵部尚书府的四公子,夫妻一世恩爱。 江鸾轻轻摇了摇头,如是说:“五妹妹她尚未有婚配。” 谢老夫人一直想让自己孙女在自己身边多留几年,先前之所以将谢紫涵匆匆忙忙的嫁到陇西陈家,是因为东宫那边动了立谢紫涵为侧妃的念头,但谢紫涵不愿意,所以才着急忙慌的将谢四姑娘嫁出去。 现如今谢国公府待字闺中的姑娘就只剩下谢紫妍一个,谢老夫人肯定舍不得她再这么早嫁出去。 闻言,李怀芳轻轻松了口气,那这样说,她弟弟岂不是还有机会:“那你知道你们家五妹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吗?” 上一世谢紫妍跟江鸾关系并没有那么亲昵,是以江鸾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只是她每一次回谢国公府,李怀启都会陪着她,她眉眼全是幸福之色。 思及此,江鸾浅浅笑了笑,嗓音温柔:“这个我得等回去问过五妹妹才知道。” 毕竟她也不能随意左右家中妹妹的婚约大事。 “那改日我请鸾妹妹喝茶,鸾妹妹可一定要帮我问啊。”李怀芳一看她神色,就知道她什么都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挑明,也不藏着掖着,朝她眨了眨眼。 江鸾模样婉约的点了点头:“一定。” *** 腊月初十,江国公府世子爷江奕回京,圣上特意派了林大将军府的小将军林子齐跟赵大学士府三公子赵子翎去城门口接他。 得知兄长回京,江鸾心里自然欢喜,心中盘算要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回江国公府见兄长,谁知就在她托腮沉思的时候,侍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是谢承的贴身侍卫暗影,他态度客气的向江鸾抱了个拳:“少夫人,公子请您去一趟书房。” 这会儿去书房…… 江鸾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那郎君有说别的吗?” 侍卫随了自己主子,说话也特别简洁明了:“回少夫人,公子没有说别的。” 江鸾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见她起身,侍琴连忙将浅蓝色撒花斗篷披到她身上,张妈妈也连忙递一个汤婆子给她,让侍琴好生服侍着。 侍琴扶着江鸾来到书房,书房中的温度跟书房外的温度简直是千差万别,因着从外面进来,江鸾鼻尖还有点红,冻得像只小兔子:“妾身见过郎君。” 见妻子这副模样,谢承眉目轻轻蹙了蹙,上前握住她素白的小手,手腕处一片冰凉,便带着她来暖炉边上烤一下火,缓声道:“夫人等会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儿”江鸾有些没有跟上他的话。 谢承嗓音浅淡的吐出两个字:“城楼。” 那不是…… 难道他要带自己去见兄长,江鸾心忍不住一动。 彼时城楼下面,已经围满了人,除了林子齐跟赵子翎带来的人,便是由江奕带回来的部分士兵,想当年,江奕还未与紫菱郡主喜结连理的时候,与林子齐,赵子翎等人都同在翰林院共过事。 谁知道一别经年,人家都已经当上大将军了,林子齐跟赵子翎一前一后的朝着江奕走过去:“江奕兄这次真是戎马归来,都是大将军了,还未恭喜江奕兄。” “三年未见,江奕兄风采依旧,听说江奕兄今日到京城,圣上特意派我二人来迎江奕兄,江奕兄此番回京可要好好在京中过个年。” 江奕姿态清风霁月,面容较之三年前还要更沉稳一些,他微笑一声,说“有劳你们了”,这次他回京除了想见见妻子,另外一件事就是想见见家人,等过完年,他肯定要回到边关去,他不在,他始终是难以放心。 “江奕兄这般客气作甚,且不说这是圣上的吩咐,就说凭借咱们弟兄关系,我们也该来迎一迎江奕兄。” 江奕笑笑:“是在下说错话了。” 三人正寒暄的时候,一道清灵如百灵鸟的嗓音传了过来:“大哥。” 江奕一听到这嗓音,猛地抬头看过去,林子齐跟赵子翎也看过去,来人不是谢承跟江鸾还能是谁,两人还同骑一匹马,江鸾就这么窝在谢承怀里,远远看着,像是一对璧人。 “妹妹怎么来了?”江奕几步就迎了上去,下意识的想伸手将妹妹从马匹上抱下来,但手一伸出去,江奕就意识到不对,那就是妹妹已经嫁为人妇了,江奕抽回手,客客气气的开口:“谢大人。” “兄长。”谢承动作清贵的下了马匹,再将妻子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待她平安落地,谢承才谦卑的朝江奕拱了拱手。 他这声“兄长”,喊的既流畅又顺口,倒是让江奕惊讶了下,他离京之前,小妹尚是豆蔻年华,当时来国公府提亲的人也多,但父亲跟母亲都以小妹年纪还小给拒绝了,谁成想他这一走三年,当年还那么小的妹妹已经嫁为人妇了,而且这人还是谢承。 第四十三章 见面 江奕是江国公府的长公子,与谢承也算是年少相识,他不否认谢承确确实实是一个极其出色的世家郎君,而且才华与能力也是世所难及,不然也不会早早的就入朝为官,深受世人敬仰,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会有朝一日成了他的妹夫。 谢承是世家公子中的佼佼者,也是一个好官,但这样的人会不会是一个好丈夫,江奕就不知道了,而且据他所知,谢承与他妹妹在成婚之前就只见过一面,这一面按理说也培养不出深厚的感情来吧。 不过看谢大人与他妹妹站在一起,两人还是极为般配。 谢承面色温润,仪态雅致,任由江奕打量,江奕见状就移开眼,罢了,这事还是要问妹妹才比较清楚。 于是江奕将目光放到了自己妹妹身上,江鸾还未发现江奕跟谢承之间的暗潮汹涌,见兄长目光看过来,她浅浅一笑:“大哥,好久不见。” 江奕面对自己妹妹的时候十分温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有许久没见了,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不过天气这么冷,你跟谢大人还特意来城门口接哥哥,哥哥真是受宠若惊。” 要是搁在以前,江奕肯定觉得这个妹妹胡闹了,这天寒地冻的,她还跑出来。 “是郎君带我来的。”在亲近的人面前,江鸾表现的要更活泼一些,她娇嗔一声,道。 她其实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抽空带她来见城门下见兄长,但能早些见到兄长,姑娘心里还是极其开心的,连眉眼间都是欢喜。 这还是成婚后,谢承第一次看到妻子这般欢喜,眉尖微微想上挑,偏头看了她一眼。 “谢大人有心了。”江奕还以为谢承是被自己妹妹磨得没有办法才带她过来,没想到是主动带妹妹过来,他眉目再次惊讶了下,然后笑着道。 林子齐跟赵子翎对视一眼,江奕跟谢承都是人中龙凤,在世家公子中也是佼佼者,这两人一个是谢少夫人的兄长,一个是谢少夫人的夫婿,难怪京城这么多贵女都在羡慕谢少夫人。 兄妹刚见面,其实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因为有外人在,有些话江奕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便想着等改日再问妹妹也是一样的,加上江奕还要入宫跟圣上复命,便让谢承好好照顾自己妹妹,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 谢承微微颔首,带着妻子先行一步。 而江奕,在目送妹妹跟谢承离开之后,才跟着林子齐还有赵子翎去了皇宫,圣上看到他,一脸的和颜悦色:“江世子此去边关,一去便是三年,着实是辛苦了,江世子一心为朝廷跟天下百姓,这些朕都看在眼里,也难怪威严大将军在告老还乡之前一力举荐你坐上大将军这个位置。” “为朝廷跟圣上办事,是微臣应该做的,微臣不敢居功。”江奕气度如清风朗月,再次起身行了个大礼。 圣上眼眸微微眯了眯,到底还是江家与谢家会培养家族子弟,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让人挑不出错来,但往往这样的人最是让人忌惮,有时候他就觉得罗家几个子弟都很不错,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掀起个什么风浪来,他用着也放心。 “江世子难得回京一趟,今年一定要在京城过个好年。”不过瞬间,圣上脸色又缓了下来,朗声笑道。 “是,圣上。” 许是知道江奕回京之后径直入了宫,圣上便让李公公亲自送江奕回江国公府,以示其恩宠。 江国公府一早便知道江奕今日要回京,所以都正襟危坐的在正堂中等候,直到小厮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老夫人,国公爷,世子回来了。” 江老夫人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王氏连忙起身扶她:“母亲您慢些。” 下一刻,江奕便大步走了进来,以手叩地:“孙儿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 “快起来吧,奕儿回来了,快给祖母看看。”江老夫人连忙让人将他扶起来,想到三年没有见到孙子,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她仔仔细细的将江奕给打量了一番,点评道:“瘦了许多。” “孙儿在边关并没有吃多少苦,祖母放心,何况戍守边关,也是为了守护天下百姓,孙儿责无旁贷。”江奕姿态不卑不亢,微微笑了笑。 江老夫人听到这话,忍不住落泪,连说了三个“好”。 江国公也很是欣慰,不管是两个儿子,还是几个女儿,都没有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失望。 等王氏扶着江老夫人坐下,江国公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里充斥着骄傲跟欣赏:“奕儿在边关三年,更加沉稳了。” “都是父亲教导有方。”江奕语气随和,有对王氏喊了一声“母亲。” “奕儿回来就好,今年你在家,这府里面肯定要热闹一些。”王氏在外人面前一向是高贵冷艳,但今日见到长子,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紫菱因为身子还在修养中,所以不易出来吹风,我就让她在屋里面等,你快些去梅花居换身衣裳,好好陪陪紫菱吧。” 虽然紫菱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落胎一事也是假的,但是他们夫妻二人分别这么久,肯定是极其思念对方。 江奕点了点头,说明日再来给祖母还有父母请安,便大步去了梅花居,梅花居里面,紫菱郡主正倚靠在床上看一副画,但心思早就飘远了,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紫菱郡主下意识的抬起眼,恰好江奕也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江奕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世子爷。”下人们非常有眼力见的退下了,还将门给关上。 这门一关,江奕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思念,猛的将紫菱郡主抱入怀中,嗓音既随和,又有几分歉疚:“紫菱,这次让你受苦了。” 当初她们刚刚新婚,圣上便派他去驻守边关,紫菱郡主毅然决然的陪着他一起去,可他先一步送她回京却是为了做一个局。 紫菱郡主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后悔,更何况她做的这件事还是为了自己的丈夫,紫菱郡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道:“夫君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夫妻一体,不管如何,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罗凌那个伪君子威胁。” 她知道丈夫根本就不在意那个大将军的位置,可他要不坐上那个大将军的位置,他在边关就要被罗凌压一头,而且罗凌做什么,他都无权制止,这可怎么成。 最懂自己的往往就是妻子,江奕抚摸着她的手背,跟她说:“今日圣上派了林小将军跟赵三公子来城门口接我,然后妹妹跟谢大人也来了,我见到了妹妹。” “妹妹跟谢大人也去了?”紫菱郡主没想到妹妹跟谢大人也去了,她抬头问江奕。 江奕抱着紫菱郡主,轻轻“嗯”了一声,情绪不是很高。 “夫君这是怎么了,难道见到妹妹不高兴吗?”紫菱郡主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她记得丈夫最是疼爱江鸾这个妹妹,不仅爱宠着她,而且还很纵着她,在边关这些年,江奕也很牵挂家中的小妹妹,按理说他一入京就能看到妹妹应该很开心才是。 “见到妹妹肯定是开心。”江奕接受到她的视线,轻轻笑了一下。 紫菱郡主也算是足够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她只需要略微思索一下,便知道丈夫在想什么:“可是夫君的脸色不是这么说的,夫君是在想妹妹跟谢大人的这桩姻缘吧?” 因为紫菱郡主跟江鸾早就认识的缘故,她是知晓当年江国公府的大小姐喜欢谢国公府的二公子,但因为家中长辈的缘故,这桩婚事并没有成,最后江大小姐嫁给了礼部侍郎府的公子,而谢国公府二房的公子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嫡孙女章婉莹。 世家妇(重生) 第33节 其实这桩婚事之所以没有成,是因为江老国公考虑到谢家跟江家风头正盛,若是贸然联姻只怕会引起皇室的忌惮,最后就不了了之,但谁能想到兜兜转转,最后两家撮合了江家嫡小姐江鸾跟谢承。 江奕确实是在想这个事情,或者说,在家里给他传信说妹妹要与谢大人成亲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事情,他没打算瞒着紫菱郡主:“我其实能明白祖母为何想要撮合妹妹跟谢大人,但是依着圣上对我们两家的忌惮,若是哪天圣上真要卸磨杀驴,那妹妹岂不是要深陷其中” 谢家与江家既然已经结了姻亲,那以后肯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当年祖父不想让书妤嫁入谢国公府,反而将她嫁到礼部侍郎府,也是不想让她陷入到朝堂的纠纷当中去。 自从圣上将罗凌给派到边关去之后,江奕就越来越能感觉到圣上对自己的提防,而太子的疑心程度比圣上还要重,除非最后继位的不是太子殿下,不然头顶上那把刀迟早要下来,皇权之下,就算是百年世家又如何,难不成还要谋反不成。 “可是我瞧着谢大人对妹妹极好,就算真有那么一日,我们肯定能有办法护得妹妹周全。”紫菱郡主轻轻皱了皱眉,想到如今汴京的局势,也是担心。 听到这句话,江奕紧绷的弦才稍稍松了松,是啊,就算妹妹已经嫁人了,也还是自己的妹妹,他肯定能护的妹妹周全。 “不过我听说妹妹跟谢大人成婚之前才见过一面,也不知道感情如何。” 说起这事,紫菱郡主突然想起上次婆母与自己说的话,她沉吟片刻,开口道:“我瞧着妹妹跟谢大人之间感情还挺恩爱的,但是我之前听母亲提过一嘴,说的是谢大人及其家中长辈待妹妹都很好,但是不知为何,妹妹对谢大人态度好像不是很热络。” 这一点紫菱郡主也发现了,虽说妹妹每次待谢大人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但那眸子中并没有流露出很多情意,感觉她们夫妻之间的相处还是太客气了。 若说恩爱,那也称得上是夫妻和睦,若说不恩爱,那谢大人对妹妹也算的上是体贴关怀。 “所以是妹妹不喜欢谢大人”江奕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紫菱郡主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还有几日便是祖母六十大寿了,夫君若有想问的,可以直接问妹妹。” 丈夫一直是江国公府的主心骨,与妹妹也是兄妹情深,他害谁都不会去害自己妹妹,如果妹妹跟谢大人之间若真有什么“嫌隙”,趁此解开也好。 第四十四章 贺寿 谢承跟江鸾去城楼的事,谢国公府的老夫人跟陈氏很快就知道了,因此谢承跟江鸾一回谢国公府,便先去正堂见了谢老夫人跟陈氏,陈氏第一眼就看到脸色红彤彤的江鸾,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一片冰凉:“鸾儿这是冷到了吧?赶快来取取暖。” 说着,陈氏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虽然说他带鸾儿去见兄长也是为了鸾儿高兴,但是这外面怎么冷,他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带鸾儿过去,也不考虑一下鸾儿冷不冷,还是不太会照顾人。 谢承面色倒是淡然,他缓步走到一旁坐下,下面的人连忙奉上热茶,而购入江鸾的则是一盏桂圆红枣茶,陈氏叮嘱她快些喝下。 等江鸾稍稍缓过来,谢老夫人才语气和蔼的问:“鸾儿可见到你兄长了?” “见到了,大哥这会儿正入宫跟圣上复命。”江鸾眉眼弯弯,轻声回答。 “你大哥为朝堂尽忠,为圣上尽心尽力,实实在在令人敬佩。”京中这么多出色的世家公子,鲜少见谢老夫人这么夸赞一个人,可见谢老夫人极其喜欢江奕。 江鸾浅浅一笑,大哥跟二哥一直都是江国公府的骄傲。 “对了,再过几日就是鸾儿祖母六十大寿,祖母想着是将那套南疆进贡的祖母绿手镯送给你祖母,其它的鸾儿可以看送什么可以投你祖母所好。” 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是姻亲关系,又是世交,江老夫人的寿辰,是大事,她们谢国公府肯定不能失了礼数。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她已经绣好了一副“寿”的双面绣,想要送给祖母。 谢老夫人跟陈氏与她话了些家常,等她身子彻底暖和下来,才放她与谢承回芝兰苑。 夫妻俩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芝兰苑,路过屋檐下,江鸾盈盈的向他福了福身,温温柔柔的开了口:“今日的事,多谢狼君。” “你我夫妻之间,不需要说这些。”谢承眉尖微微向上挑了一下,伸手扶住妻子的手腕,温声道。 江鸾闻言莞尔一笑,眸光如水般潋滟动人。 “夫人跟大哥还真是兄妹情深。”谢承鲜少见妻子眉眼这般放松,浅声道。 许是因为谢承自己跟家中的姊妹关系都不大亲近,所以在看到妻子这般,谢承还是有几分意外。 “妾身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兄长也教了妾身很多道理,而且闲来无事也会带妾身出去玩。” 谢承想起妻子还未嫁给自己时便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才女,微微颔首:“夫人,我们进去吧。” 时光须臾间,转眼便到了江老夫人寿辰这日,府外面鞭炮声响了也响,极其热闹。 紫菱郡主在“小产”之后第一次露面,与江奕站在一起接待外客,江鸾与谢承,江书妤与孙云庭等自家人是最早到的江国公府,她们一到国公府便去拜见江老夫人,差人送礼,江书妤是家中的大小姐,先向江老夫人拜寿,她跟孙云庭送的礼物是一柄玉如意,祝愿江老夫人福寿双全,江老夫人脸上堆满了笑意,说书妤很云庭有心了,江书妤不由松了口气,又有些得意。 可等谢国公府的人将礼物拿出来的时候,江书妤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因为江鸾跟谢承送的是一双祖母绿手镯,一串玻璃手珠,一副江鸾亲自绣的“寿”字双面绣,一本谢承亲手抄录的佛经,饶是王氏跟江国公也不由多看了几眼,江老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 再就是江国公府其他子弟给江老夫人贺寿,江鸾等人在一旁坐了下来。 往年江老夫人过寿,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都会亲自过来,给足了江国公府排面,但是今年不知是不是因为罗家二公子的事,使得东宫与江国公府有了嫌隙,江老夫人的寿宴, 东宫那边只派人送了礼过来,倒是静王殿下,还亲自过来了。 听说静王殿下过来,谢国公带着一众人等去前门迎接他:“老臣见过静王殿下。” “见过静王殿下。” “江国公免礼。”静王身着一袭白色锦衣,腰束青龙玉佩,他唇角噙着几丝笑意,上前扶起了江国公:“本王恰好今日无事,所以特意过来给江老夫人过个寿,不知道有没有叨扰到江国公” “静王殿下这说的哪里话,殿下能来,我们江国公府蓬荜生辉。”江国公马上就笑:“殿下里面请。” 一众人迎着静王入了府,江老夫人在凌霄轩,正要给静王行礼,静王连忙免了江老夫人的礼:“今日是老夫人六十大寿,本王祝江老夫人长命百岁,福寿绵延。” 说着,静王挥手让人将他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呈上来,是暖玉打造的暖玉枕,还有百年人参跟百年灵芝。 静王突然这么大手笔,很难不让人多想,江老夫人面色也有些凝重,但面上还是带着笑容:“老身多谢静王殿下。” 江国公跟王氏也向静王道谢。 今日到场的人里面,位分最大的就是静王,所以静王坐了主桌,男女不同席,江鸾跟着家中姐妹坐在女眷的席位,她刚用完膳,紫菱郡主就朝她走了过来,凑到她耳边道:“鸾儿,你跟紫菱姐姐来一下。” 江鸾以为紫菱姐姐有什么事要与自己说,跟着她一起离开凌霄轩,谁知道紫菱姐姐是带自己去了书房,走至书房门前,紫菱郡主才语调柔和的开口:“你大哥有些话要问你,你且进去吧,我在隔壁等你。” 今日贵客们都在凌霄轩,相反,书房这里安静的很,里里外外都有侍卫守着,江鸾先是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大哥让自己进去的声音,才进去:“大哥。” “妹妹坐吧。”江奕手里正捏着一封信,见自己妹妹进来,他将信给反扣在案桌上,声音像春风般和煦,开口道。 江鸾便在圆凳子上坐了下来,江奕看她一眼,语调轻缓:“之前妹妹与谢大人成亲的时候,哥哥并不在京城,所以也没给妹妹参谋参谋,现在哥哥回来了,有些问题哥哥还是想问下妹妹。” “妹妹是自愿嫁给谢大人的吗?” 江奕第一个问题就将江鸾给问住了,要是没有前世的记忆,江鸾肯定是愿意嫁给谢承,但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她觉得如果她重生在洞房花烛夜之前,她不一定想要嫁到谢国公府来。 但她重生的时候偏偏就是在洞房花烛夜,拿这门婚事就是自己同意的,江鸾只得轻声道:“是自愿的。” 虽然她不知道哥哥问这个是为了什么。 看来妹妹还是喜欢谢大人,不然也不会自愿嫁到谢国公府去。 江奕心里大概有了谱,将煮好的热茶送到自己妹妹手里,接着问:“那谢大人对妹妹好吗?” 江奕问的问题可谓是犀利,扪心自问,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并没有亏待自己,也给了自己应有的体面跟敬重,唯一一点便是他不喜欢自己,而前世的她是因为喜欢对方才嫁给他,结果发现对方根本对自己没有一点情意,江鸾自然介怀,但今生,她却不介怀了。 “郎君他对我很好。”江鸾手里握着茶盏,眼睫轻轻颤了颤,道。 江奕料想也是,不然谢大人也不会带妹妹来城楼见自己,这完全不像谢承的行事风格。 “最后一个问题,那妹妹喜欢谢大人吗?”江奕微微笑了笑,其实像谢大人这样的人,他愿意对自己妹妹好,那肯定是对自己妹妹有情,那就真如紫菱跟自己说的,是妹妹对谢大人不怎么喜欢,若不然,妹妹在说起谢大人的时候情绪怎么这般平淡。 “大哥你……”江鸾总觉得兄长是话里有话,迟疑的问。 “其实妹妹也知道,当年你长姐喜欢上了谢国公府的二公子,一心想要嫁过去,但被祖父给拒绝了,后来你长姐跟谢国公府二公子都各自婚娶,大哥也是后来才知道,祖父之所以不想让你长姐嫁给谢国公府二公子,就是为了不引起皇室的忌惮,但现在,皇室确实有些忌惮我们谢江两家,为此才促成了妹妹与谢大人的这桩姻缘。但是如果最后登基的不是太子殿下,也许这一切的困境都可以迎刃而解。”江奕再次笑了笑,道。 是啊,太子殿下此人表面上看起来礼贤下士,性情温和,实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睚眦必报,如果太子殿下真的登基,只怕第一时间就要拿谢江两家开刀,但如果最后登基的不是太子殿下,是一个有仁德的皇子,那一切困境说不定都解决了。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 难道大哥是想辅佐其他皇子登基了,总不会是静王殿下吧。 江鸾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兄长,谁知江奕直接语出惊人:“所以大哥的意思是若是妹妹不喜欢谢大人,依着我们两家世交的关系,要是妹妹想与谢大人和离,也不是不能解决。” 和离…… 江鸾手里的茶盏险些没有拿稳,一双眸子震惊的看着自己兄长,她刚重生那会儿,也有想过,像她们这种夫妻之间没有一点夫妻情分的,早晚是要和离,只是在外人眼中,年轻郎君待她极好,她若贸然提出“和离”一事,那让旁人如何想,所以她想着等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她再与他提起这事,谁知这事就这么被大哥给提出来了。 江鸾那双水盈盈的杏眼中有茫然,有震惊,也有一丝疑惑,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份高兴跟喜悦。 江奕将小妹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大概知道问题出哪了,他这妹妹都还没开窍呢。 第四十五章 和离书 于是在江鸾震惊的眸光中,江奕继续有条不紊的开口:“妹妹当初之所以会嫁给谢大人,完全是受局势所迫,如今局势既然已经明朗,而且有大哥跟你紫菱姐姐在,完全不需要妹妹去委曲求全,所以妹妹要是实在不喜欢谢大人,觉得这桩姻缘带给自己的都不是欢乐,那继续坚持下去,最后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凭借江奕对自己妹妹的了解,妹妹对谢大人未必没有情意在,既如此,那不如趁此机会让妹妹明白自己的心意为好。 这所谓的“激将法”对兵士有用,对女子亦有用。 “大哥,你让我想想吧。”江鸾一双眸子像被清澈的泉水洗过一样,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团团雾气给包围了,明明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她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妹妹好好想一下吧,对于大哥来说,大哥觉得姻缘最重要的还是要情投意合,若你与谢大人不是两情相悦,最后二人也是会成为一对怨偶。你且放心,咱们谢江两家是世交,当初两家之所以促成你跟谢大人的姻缘也是基于朝堂的局势,但是朝堂上面有哥哥们在,并不需要妹妹做出这么多牺牲,所以现在就算你跟谢大人和离对两家也没有那么大影响。”江奕并不觉得二人的缘分就止于此,甚至他提出的这个“建议”会更加增进她们之间的感情,江奕微微一笑,道。 江鸾笑容勉强,胡乱的点了点头。 江奕见状也不多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时辰也不早了,妹妹就先回到寿宴上去吧,等会儿祖母跟母亲会派人过来找了。” “那鸾儿就先过去了。” 待江鸾走后,江奕疲惫的揉了揉眼眸,紫菱郡主从外面走进来,有些不赞成的开口:“夫君你怎么跟鸾儿提起和离的事情这要是让祖母跟父亲他们知道了,她们肯定会责罚夫君。” 紫菱郡主跟江奕一样,都很疼爱江鸾这个小妹妹,更别说江鸾还是自己的手帕交,但谢江两家结的就是“两姓之好”,如果妹妹实在是不喜欢谢大人,不想待在谢大人身边,那和离是好,但现下明显不是和离的最好时机。 “你且放心吧,夫妻之间吵一下,闹一下说不定还能增进一下夫妻之间的感情,若二人一直都是这么客客气气的相处,那说明两人还不熟,这样也不算是恩爱夫妻了。” 江奕之所以这么肯定,那是因为他确定妹妹与谢大人之间不会和离,因为谢大人跟妹妹之间明显就是彼此都对彼此有意。 “反正夫君不管说什么,都觉得自己有理。”紫菱郡主嗔怪了他一句,但是丈夫行事沉稳,他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用意在,因此紫菱郡主也打从心里相信他。 “紫菱若是不相信,不如且先看着。” 紫菱郡主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动作全然是对他的依赖:“那我就先看着了。” 这个时候,凌霄轩还是极为热闹,但听了兄长一番话的江鸾不知为何,有些心烦意乱,她在院子外面深深吸了口气,才带着侍琴进去,刚回到座位,江书妤温婉一笑,开口:“七妹妹刚刚是去了哪儿” “就是跟紫菱姐姐说了几句话。”江鸾轻声回答。 江书妤笑容就有几分勉强,紫菱郡主虽然与大哥伉俪情深,但她就只疼与大哥一母所生的弟弟妹妹,还未嫁进来就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二哥还有江鸾,其他兄弟姊妹紫菱郡主也会象征性的送一些,但到底还是区别对待,可偏偏紫菱郡主出身高贵,她不管做什么家中的长辈都不会说她。 “原来如此。”江书妤笑了笑:“说起这个,今日妹妹与谢大人准备的寿礼是祖母最喜欢的,谢大人也是有心了,竟然还亲自抄写佛经送给祖母,到底还是因为谢大人看重妹妹。” 跟在江鸾身后的张妈妈朝江书妤看了一眼,往日一直觉得大小姐是最温婉端庄不过了,怎么今日…… 而江鸾下意识的朝男席那边的谢承看了一眼,男子面如冠玉,唇角挂着极淡的笑意,一副温文随和的模样。 似是感到有人在看自己,谢承那双狭长的凤眸动了动,也朝这边看了过来,见是妻子,谢承眉尖微微挑了挑,江鸾倏然将头低了下去,脸颊像海棠花一般娇艳,她有些懊恼,她这是在做什么。 “谢大人这是在看什么”静王就坐在谢承旁边,见谢承目光飘在别处,静王搁下手中的酒盏,问。 世家妇(重生) 第34节 谢承收回视线,淡声道:“没看什么,微臣敬殿下一杯。” 静王完全不相信谢承的话,谢承八成是去看他夫人去了,他还真是想不到他们夫妻感情会有这么好。 略微平复了下急促的心跳,江鸾轻声开口:“长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只要是用心挑选过的礼物,祖母都很喜欢。” 这话明显就是带着深意了,江书妤被她狠狠噎了一下,她就知道这个妹妹不像面上表现的这般温柔,要真这么简单温柔,如何能在谢国公府如鱼得水。 江书妤还想再说什么,张妈妈已经开了口:“老奴觉得于老夫人而言,家中小辈送的贺礼无论贵重与否,只要有心,老夫人便会喜欢,所以还请大小姐慎言。” 大小姐就算出阁也还是江家的姑娘,老夫人寿辰她说这样的话,也不怕老夫人听了伤心,张妈妈意味深长的看了江书妤一眼。 张妈妈也算是江国公府的老人了,深得江老夫人跟王氏的倚重,不然也不会随江鸾去谢国公府,所以她说这话,江书妤并不敢还嘴,只尴尬的笑了笑。 因为江老夫人寿辰,府里从早到晚都很热闹,晚上一大家子还聚在一起用了个膳,江鸾等人自然在国公府多住了一日。 “夫人白日看我是有话要说”晚上烛光明亮,牖窗关紧,谢承慢条斯理的解开衣带,看她一眼。 江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旧事重提,浅浅而笑:“长姐说夫君亲手抄写佛经给祖母,祖母很喜欢。”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世他送的是什么礼了,但肯定不是这个,祖母是礼佛之人,他送的确实是投其所好了。 “祖母喜欢便好。”谢承笑容温润,没有多说什么:“夫人,歇下吧” 这一晚,江鸾梦到的全是前世零零碎碎的碎片,其中既有她前世刚嫁到谢国公府的满怀期待,也有她在面对“楚河汉界”时的羞恼,还有每次二人发生冷战时她忍受不了回自己的家,然后哥哥安慰自己的场景。 她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敏锐如谢承,自然是发现了,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妻子好几眼。 *** 翌日,谢承与孙云庭作为朝堂官员,自然要准时上朝,所以他们一前一后跟江老夫人还有江国公请辞,江国公只嘱咐一句,让她们好好过日子。 “妹妹且留步。”江书妤跟孙云庭的马车先行,江鸾跟谢承正要上马车,紫菱郡主带人过来了,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你大哥让我交给你的,说是给妹妹赏玩。” 江鸾蝴蝶般的眼睛轻轻颤了颤,她总觉得这个盒子里面装的不是什么赏玩之物,她看向紫菱姐姐,紫菱郡主面色不显,只是柔和的笑了笑,让她跟谢大人回去。 江鸾只得掩下心中的思量,上了马车。 谢承将妻子神色尽收眼底,他觉得妻子是真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罢了,等中午再问妻子也是一样。 江鸾回到谢国公,一进芝兰苑,江鸾就摆手让众人都退下。 “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 侍琴有些诧异,难道是因为前几日夫人太累了,所以才想多休息下,于是侍琴带着人退下了。 江鸾深吸口气,将那小锦盒打开,里面霍然是一封“和离书”,还有一封信,上面条件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哥这是将什么都考虑到了。 因为这一封和离书跟信,江鸾再次陷入了沉思,谁知道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门外传来侍女行礼的声音:“公子。” 紧接着,谢承那温润如玉的嗓音响了起来,只听他问:“少夫人在里面吗?” 江鸾被这一道声音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回来了,姑娘下意识的想要将那封和离书给收起来,偏偏郎君进来要比她收和离书的动作还要快,于是那封“和离书”就这么飘到了案桌下面。 江鸾一颗心顿时紧了一下,弯腰想要将那封和离书给捡起来,妻子这般着急忙慌的动作,让谢承的神色微微沉了沉,他长臂一伸,一手将地面上的“和离书”捞起来,一手将妻子给扶了起来。 “多谢郎君。”江鸾站直了身子,垂眸看着地面。 谢承温声而笑,将那封和离书给展开,那上面写着—— “一拍两散。” “自行婚娶,各不相干。” 谢承唇角的笑意逐渐变得凛冽,似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妻子,继续垂眸看手上的那封和离书,还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屋内气氛突然变得窒闷起来。 江鸾轻轻咬了咬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谢承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但眸底是一片冰凉,说出话的语气更是寒冷刺骨,他拿着那封和离书,幽幽问:“夫人,你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第四十六章 妻子 面对郎君的质问,江鸾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微微垂了垂眸。 最后的结果是谢承定定的看了妻子一眼,当着她的面将那封和离书给烧了,再甩袖离去。 谢承进而又返,门外守着的侍女吓了一跳,刚想跟公子行礼,谢承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她们只来得及看到公子芝兰玉树的背影,公子一向是温润如玉的脾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侍女们感觉不太对,面面相觑。 而侍琴则是直接进去,就见自家少夫人正面色发白,眼神看起来还有几分茫然的站在那儿,直觉告诉侍琴,公子跟少夫人肯定是吵架了,但又没有听到争吵的声音:“少夫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江鸾面色不是很好看,如山的眉眼皱在了一起,她轻轻咬了咬唇,摇了摇头。 其实她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他说,但是他就这么甩袖离去,她也不想去哄他,本来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大不了她们和离便是。 但少夫人根本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侍琴扶她坐了下来,给她倒一盏茶,说:“公子刚刚出去的时候,面色极其暗沉,奴婢们跟公子行礼,公子直接走了。” 江鸾心里一阵窒闷,她垂眸抿了口茶,热茶让她的脸色恢复了些血色,也明媚了许多,她面色柔婉,说自己想单独歇一会儿,侍琴点了点头,出去之后还体贴的将门给关上。 张妈妈见她出来,偷偷的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少夫人跟公子是吵架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看少夫人的脸色,她跟公子应该是吵架了。”侍琴按照自己的推测,开口道。 张妈妈便叹了口气,上一次公子跟少夫人就是起了争执,这次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了,许是因为公子跟少夫人成婚还不久,所以凡事都想争出个好歹来。 再说谢承刚带着人回到书房,就有人要跟他禀报事情,谢承面色凛冽,完全不复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他直接止住来人的话,说今日身体不适,谢绝来客。 弦外之意便是谁也不见。 侍卫们还是第一次见公子如此,但公子也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再低头在书房外候着。 书房里面安静到没有一点声音,谢承很随意的靠在太师椅上,他长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案桌,想到了妻子的那封和离书,他从未想过温温柔柔的妻子有朝一日会想着和离,他自问他待妻子不薄,从妻子刚嫁进来,他就给了妻子足够的敬重与体面,也给了她足够的纵容与自由。 她不想这么早要子嗣,他也不会去勉强她,他在女色之上极其淡漠,所以从未想过沾花惹草引妻子不痛快,将来他要是与妻子有了孩子,这偌大的家业最后还是会交给他与妻子的孩子,所以他是不知妻子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受世人敬仰的谢大人第一次陷入了沉思。 因为小夫妻俩都想静一静,所以厨娘准备好的午膳又原封不动的被送到了厨房,这下谢老夫人那边就知道了,恰好陈氏也在谢老夫人房里,当即就问是怎么回事,厨娘将她打听到的告诉谢老夫人跟陈氏。 陈氏大为惊讶:“你说什么,子承跟鸾儿起了争执” 旁人起了争执也就罢了,但子承脾气温和,鸾儿也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性子,这样好脾气的两个人是怎么吵得起来的,陈氏深感怀疑,看向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要比陈氏镇定一些,子承跟鸾儿都还年轻,夫妻之间还需要磨合,起争执也再正常不过了:“可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起争执了吗?” “奴婢也不清楚公子跟少夫人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了,但是听说公子下朝之后就直接去了少夫人屋里,但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去书房了,然后少夫人就说自己想静一静,不让人打扰,公子回了书房之后也谢绝见客,一直没有出书房。” 陈氏觉得有些新鲜,毕竟以前从未见长子这样过,但新鲜归新鲜,这一直不用膳也不是个事,子承不用膳倒是无妨,鸾儿身子柔弱,这一直不吃东西是万万不成的,于是陈氏主动跟谢老夫人请缨:“不如妾身去一趟芝兰苑,宽慰下鸾儿,妾身是过来人,应该能懂鸾儿姑娘家的心思。” “她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谢老夫人想了想,还是摇头:“周妈妈,你去准备几道糕点,分别送到芝兰苑跟书房去,就说这是老身的意思。” “是,老夫人。” “你且放心,子承跟鸾儿都是有分寸的孩子,他们这会儿是在冷战,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好了,咱们做长辈的还是少掺和一些。”吩咐完周妈妈,谢老夫人语气亲和的安慰陈氏,陈氏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便听从谢老夫人的意思,但心里还是担心。 因着是谢老夫人派人送去的糕点,所以芝兰苑跟书房都收下了。 暮色降临,书房的门还是紧紧的合着,桌面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糕点,但都未用过。谢承脑海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还待印证。 他初见妻子是在一家茶楼,当时妻子垂眸间尽是害羞跟温柔,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谢承从未单独跟女子接触过,第一次单独接触的女子便是未来的妻子,所以看到妻子这副粉面含情的模样,他先入为主的以为妻子喜欢自己。 但现在想想,妻子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那一次想必也是妻子第一次单独见外男,所以妻子感到害羞也正常。既然妻子第一次就没喜欢自己,那后面呢。 谢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越想脸色越沉,他与妻子第二次见面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当时察觉到妻子在看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妻子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丝丝怨怪,只是妻子很快就垂下眸,垂眸的姿态尽是娇羞,他便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看错,谢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怨怪…… 妻子自幼长于京城,豆蔻年华时为常宁公主伴读,据他所知,妻子并未与谁青梅竹马过,那她也不会喜欢旁人,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妻子心里没有喜欢的人,但也不喜欢他就是了。 谢承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不知道妻子在自己的记忆中为何如何清晰,但他不是喜欢逃避的人,妻子既然已经将和离书拿出来了,那他自然要弄清楚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他与妻子的婚事是两家长辈撮合而成,谢承会娶妻子完全也是顺应了长辈的安排,他与妻子在成亲之前只见过一面,自然谈不上有多大情意,所以他想着与妻子相敬如宾便好,他觉得他们成亲之后过的日子就很好,而且相安无事,但妻子这封和离书,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与妻子的姻缘。 妻子想跟他和离是因为妻子不喜欢自己,那他呢,如果单单只是为了两姓之好,那依着如今谢江两家的关系,就算没有这道姻缘,也不会成仇,可他不愿如了妻子的意。 谢承如画的眉目微皱,心中有什么想要破壳而出,他抚弄了下衣摆上面的褶皱,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如同谢承此刻的神色,在他的脑海中,妻子的一颦一笑格外清晰,不管是她温柔的一面,还是每次她在床笫之间面色潮红,像一支盛放的海棠花,亦或者是她在见到自己兄长时候的明媚,都能勾起他的心弦。他突然想,他不愿与妻子和离,还对妻子百般纵容,真的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吗。 答案肯定不是这样的,如果说一开始的敬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有这一层身份在,但后来他对她的诸多纵容,不仅仅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也是因为他愿意纵着她,他想让她高兴,所以他愿意陪她演戏,也愿意凡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因为喜欢,他只想要妻子一个人,也只想要跟她孕育子嗣。 谦谦如玉的郎君眉目舒展开来,想通了这些之后,好像一切都明朗了,谢承喉结滚了滚,回到案桌上给自己倒了盏茶,茶壶里面的茶早就已经冷了,但谢承也不嫌弃,连喝了两盏凉茶,心绪总算是平静了不少,他将最右边的屉子打开,那里面总共有三张画像。 这三张画像上的人是同一个人,除了第一张画像上面只能隐约看到女子的花容月貌,因为那副画没有画完,其他两幅画像都能看清女子的花容月貌,并且栩栩如生。 谢承重新执起朱笔,准备将第一幅画给画完,他醮完墨水,动作清贵优雅的将画给补完,因此晚膳也未用。 所以除了谢老夫人跟陈氏这边在时时刻刻关注书房跟芝兰苑的动静,谢国公府其他人也在关注这边的动静,尤其是二夫人,在听说小夫妻俩起了争执之后,就坐着等看好戏了,毕竟这两人之前是最恩爱过了,就连坊间都称谢大人跟谢少夫人感情和睦,举案齐眉,这下却发生这样的事情,谢二夫人巴不得他们吵的更凶一点,这样正好可以看好戏了。 当天晚上,谢承在书房待了一晚上,隔日就向宫里告了假,陈氏有些幽怨的看了谢国公一眼,谢国公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子承一向是最有分寸的,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说我今日不是还要上朝吗,夫人不必担心。他愿意这么折腾自己,完全是他自找罪受,夫人也不要太心疼了。” “我哪是心疼他,我是心疼鸾儿,鸾儿昨天午膳都没用,昨夜还是紫妍过去了,她才用了一些膳,子承也真是的,夫妻吵架,就不能让着鸾儿一些吗。”陈氏轻声抱怨。 谢国公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话虽如此,但是真到那会儿,谁也不想让,这件事,谢国公没打算多过问,只出言安抚了下陈氏。 但是半上午的时候,谢承在书房简单沐了个浴,换了一身月白色素面锦缎袍子,腰间挂着妻子给自己绣的香囊,玉冠束发,看起来格外的温雅从容,如果忽略眼底乌青的话,书房门被打开的时候,侍卫们朝他见礼,他淡淡的开口:“去芝兰苑。” 公子这是要第一时间去见少夫人了,侍卫连忙跟上去。 第四十七章 妆容 因是冬日,芝兰苑院子外面的花草上凝了一曾寒霜,晶莹剔透,相对于院子外面的寒冷,屋子里面极其暖和,江鸾坐在铜镜面前,侍琴正在给她画妆容,额头点了一个梅花形花钿,使得女子看起来娇艳如花,侍琴仔细打量了下铜镜前的少夫人,小声问:“少夫人觉得这妆容可好” 江鸾轻软的嗓音有几分嘶哑,她盈盈的眸光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肤色如雪般莹白,五官精致,美中不足的是眸中有血丝,脸色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江鸾心尖微微动了动,她原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影响不到自己,没想到这次他还是影响到了自己,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 就在江鸾抿唇想要起身的时候,屋外响起了小丫鬟的声音:“奴婢见过公子。” “起来吧。”谢承温和的声音传了进来。 下一刻,谢承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江鸾的面前,明明昨日是他先甩袖离去,但他今日再来面色却很温和,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妻子的脸上,眸色极其幽深跟暗沉,甚至还有几分隐藏的灼热。 江鸾一抬眼便对上他深邃的凤眸,被烫的低下了头,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他人已经进来了,江鸾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她微微吸了口气,对着谢承屈了屈膝:“郎君。” 谢承没有上前扶妻子,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很轻的哂了一声,试问哪对恩爱夫妻,妻子在见到自己夫君的第一件事就是行个礼,联想到妻子对她兄长的态度,谢承便明白了,那就是妻子拿自己兄长当自己人,但是拿他当外人。 谢承轻轻笑一声,上前扶住妻子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给扶了起来,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夫妻之间,夫人还这般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熟。”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家妇(重生) 第35节 江鸾轻轻蹙了蹙眉,抬头看他,谢承不躲不闪的对上她的视线,眼神是温和的,但要细看,还是能看到最里面的凉意。 江鸾倏然低下了头,笑容有几分勉强:“郎君说笑了。” “夫人可用过早膳了?”谢承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当然不会一直跟妻子在这耗着,他微微笑了笑,开口道。 江鸾还未回答,一旁的侍琴连忙开口:“我们少夫人还未用早膳,奴婢这就派人将早膳呈上来。” 江鸾发现自己完全摸不透他的意思,昨日他离开的时候明明是生气了,她甚至想两人就这么和离了也很好,谁知他今日一大早就若无其事的过来陪她用膳,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江鸾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突然想起一件事,轻声问:“郎君今日不用上朝吗?” 往日这个时候他是要去上朝。 “我向宫里告了假。”谢承面如冠玉,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跟妻子解释。 江鸾便没说什么了,现在二人还未和离,她还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于是江鸾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谁知今日用早膳的时候,郎君表现的格外体贴,甚至还会单独给江鸾夹菜,江鸾简直是如坐针毡。 “夫人多吃一点。” 张妈妈等人松了口气,看样子,公子应该是想主动跟少夫人和好呢,这样好,和好了府里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们少夫人的笑话。 一场早膳用的很慢,待下人将凤梨呈上来,谢承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公子。”众人齐齐退了下去。 于是屋里面就只剩下谢承跟江鸾两个人,或许是因为屋内炭火烧的很旺,姑娘家的额头甚至出了一层细细的汗,谢承余光看了一眼,只当不知,他温和的给妻子面前的白玉盏里倒一盏毛峰:“不知夫人对我有何处不满” 江鸾:“……” 他为何会这般问,她沉默了下,浅声道:“妾身并没有对郎君不满。” “是吗?”谢承眸光认真的注视着妻子,轻笑声悦耳:“既然没有不满,那夫人为何要写那封和离书,夫人可知,你我之姻缘结的就是两姓之好,岂能说和离就和离。既然夫人当初应下了这桩婚事,想来对这桩姻缘还是满意的,现下夫人想和离,想来是因为我有哪里让夫人不满意了。” “若是夫人有哪里不满意,不妨直接说出来。” 江鸾唇瓣翕动了下,若论说,他并没有哪里做的不好,她介怀的也是上一世的事情,只是上一世的事情拿到这个时候来说,也很不合时宜。 江鸾笑容有几分无奈,垂了垂眼睫:“夫君没有哪里让妾身不满意。” 谢承眉尖轻轻挑了挑,似笑非笑的问:“那夫人难不成的有别的钟意的郎君,所以才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和离。” 谢承知道妻子没有,但依着妻子那温温柔柔的性子,他若不逼她一下,她只怕永远不会与他说实话。 她明明一开始就对自己无意,却能在这一年里与他相安无事的做着恩爱夫妻,还让人察觉不出端倪,即便是谢承,也觉得妻子很厉害。 “我没有。”他怎么还故意污蔑人,江鸾杏眼瞪的像铜铃,急忙反驳。 谢承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袖摆,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既然没有,那夫人为何要和离” 话题又重新绕了回来,江鸾发现今日的郎君格外难缠,不过她还是有一张底牌,江鸾面容姣好,温柔婉约的像江南女子,她轻声细语的开口:“妾身之所以想要跟郎君和离,是因为妾身想要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待自己的夫君,郎君之所以对妾身这么好,难道不是因为妾身这个正妻的身份吗?妾身知道郎君对妾身很好,但妾身觉得,不是两情相悦的姻缘本身就能走到最好,与其最后成就一对怨偶,还不如早些抽身为好。” 成就一堆怨偶…… 不知道妻子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 谢承唇角微微扯了扯,漫不经心的问:“谁说是因为夫人的正妻身份才待夫人这般好的” 这不是前世的他亲口说的,他难道是不想承认。 见妻子仰头看着自己,那双眸子流光溢彩,谢承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颤,他想,或许妻子在他心里一直就是不同的,有些话说出来好像就更简单的了,谢承缓步走向妻子,玉手抚上她小巧害羞的耳垂:“若我说我是因为心悦夫人,所以才想与夫人好好过,夫人可信” 他心悦她…… 一抹荒谬感涌上心头,江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在故意哄骗自己吗。 江鸾将头扭至一旁,嗓音清灵的像百灵鸟,还带着几分嗔怪:“郎君开的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谢承笑了笑,有一点他不好反驳,那就是一开始他是只想跟妻子相敬如宾,他最初对妻子确实没有多少情意,但若早知有今日,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不会待她那样冷淡。 谢承莫名的觉得有些遗憾,他倾身上前,清隽的脸庞离妻子更近,温热的呼吸喷在了江鸾白皙的脖颈上,虚心求教:“那夫人要如何相信” 可是他对自己有没有情意,她并不在乎,江鸾被他逼得退无可退,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给绕进去了,他明明是温雅随和的脾气,待人接物也很温和,但他现在就是在咄咄相逼,如果再这样逼问下去,那江鸾就只能将前世的事情告诉他。 如果告诉了,他信不信是一回事,她不知道怎么说是另外一回事,因为重生一事本来就玄乎诡秘,于是江鸾泄气的道:“妾身也不知道。” “既然夫人也不知道,那子承就先说了。”谢承眸光低沉,轻而易举的将妻子抱了起来,放在美人榻上:“当初与夫人成婚之前,我与夫人只见过一面,是以那时候我对夫人没有多少真情,这一点子承无所辩解,但是在娶了夫人之后,这一切自然也是跟着变了,我不是擅长哄姑娘的人,但如果这人是夫人,我愿意哄。” 谢承的声音本来就清润的像冷玉,极为好听,这会儿因为嗓音带着几分低沉,愈发显得蛊惑,听的人身子都软了。 江鸾未曾料到他会说这些,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承宽厚的大掌覆上妻子有些迷茫的杏眼儿,在她眉间落下一吻,轻柔而温暖:“夫人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总之,我不同意和离。” 江鸾心尖一颤,好像有什么坠了下去,但又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他把话都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江鸾眉眼轻轻眨了眨。 仿佛能猜到她的心思,谢承再次轻笑了声:“我向夫人保证,一生只会有妻一人,也会用心待夫人好。如果夫人不相信,我们可以先拟一个契约。” 他知道妻子不喜欢自己,但他有足够的信心跟耐心让妻子喜欢上自己,他并不着急。 第四十八章 心悦 江鸾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感觉自己已经被他套进去了,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合情合理,她要说什么都感觉不对,所以江鸾根本插不上话。 兄长只给了她封和离书,也没与她说要是他不肯和离,自己该怎么办,而且这事还事关两家的颜面。 “契约……”江鸾嗓音无端的变得有些艰涩,轻声道:“就不用了。” 她完全就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简直是不受人控制了。 而且若不是清楚的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谢家郎君谢承,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鬼附体了,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心悦于她,真的不是故意哄她高兴吗,而且根本就看不出来,当然,她也不在乎。 谢承修长的指尖抚上妻子的脸颊,温润的嗓音带着几分磁性:“既然夫人觉得不用,那夫人就不用再多想,你我是不可能和离,日后,子承会让夫人看到诚意。” “而且夫妻间的情分本来就是靠培养,我与夫人在成婚之前只匆忙的见过一面,是以夫妻感情还不够深厚,既如此,那我们之后可以好好的培养一下夫妻间的感情。” 还要培养夫妻感情…… 有这功夫,还不如认真想一下辅佐哪位皇子上位,若是最后还是太子殿下上位了,那她们岂不是还要再死一次。 距离上一世的刺杀只剩下一年多,说不定她们再培养一年的感情,感情也没有多深厚,如今的一切都出乎江鸾的意料,她心里有些乱糟糟的:“郎君想如何培养” “夫人不妨先说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如果夫人不想说,那我们就先试一试。” 两人已经成亲了大半年,江鸾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他这么说,江鸾自是能听明白,语气有几分无奈:“郎君,现在还是白日。” 明明她们一开始是在谈和离的事情,怎么谈着谈着话题又重新绕到了床笫之间。 谢承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关上窗户便好。” 还不等江鸾反应过来,牖窗便被合上,屋内又暗又静,江鸾的呼吸慢了半拍,想推脱却被他按在了美人榻上,美人榻很软,但也有些窄,因此江鸾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里,彼此呼吸紧紧缠绕,江鸾呼吸都乱了,偏过头。 因为她的动作,谢承的吻便落在了她白嫩的脖子上,带来一阵酥麻,男子的手也没闲着,勾着她的流苏腰带,轻轻扯开,就露出里面旖旎的景色。 谢承湿热的吻就这么一点点往下,江鸾如雪的肌肤上泛起红色,呼吸声更紧了几分,她昨夜本就没有睡好,这会儿因为眼眸起了一层水雾,所以眼底看起来有几分红,像是被人欺负太过了。 大抵知道妻子杏眼为什么会红,谢承动作温柔的亲了亲她的眼皮,语气温和:“要是觉得舒坦就开口,夫人不必忍着。” “妾身没有觉得舒坦。”江鸾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咬了咬唇,轻声道。 “那是子承的不是。”谢承闻言就笑,眉目带着几分愉悦,像画中人。 紧接着,谢承将妻子抱在怀中,与她调转了个方向,因为他调转了姿势,原本被他抱着的江鸾趴在了他的身上,谢承一手禁锢妻子纤细的腰肢,一边在她耳垂温声道:“子承将自己交给夫人,夫人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可好” 郎君身上淡淡的玉兰香萦绕鼻间,江鸾不受控制的呼吸加快,脸颊也红了几分,她想到上次李怀芳与自己说的,说这世上能拿捏住谢大人的也就只有她了,她犹豫的时候谢承也不催促,而是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许久,许是因为好奇,也许是因为男子的好皮囊,江鸾伸手摸上他那白皙坚硬的肌肤,冰冰凉凉的,她唇瓣微抿:“那郎君不许动。” 谢承眸光幽深,纵容的颔首。 …… 听到里面的动静,在屋外守着的人不由松了口气,这下公子跟少夫人应该是和好了吧。 于是不到一日,谢国公府的人就知道少夫人跟公子和好了,周妈妈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了谢老夫人:“老夫人,奴婢带好消息来了,听说公子今日一大早就去了芝兰苑,在芝兰苑用了早膳之后便一直在里面陪着少夫人,奴婢派去的人说公子跟少夫人已经歇下了。” “比起刚成婚那会儿,子承确实更主动了,不过夫妻间相处本来就要男子更主动一些,难不成他还干等着鸾儿去哄他。”闻言,谢老夫人轻轻松了口气,也非常欣慰孙子的主动,子承脾气温和,就该多让着鸾儿一些。 周妈妈便笑了笑,不管是夫人,还是老夫人,都坚定不移的站在少夫人这边。 子承跟鸾儿这边无事,谢老夫人就有心情去关心别的事情了:“对了,今日郎中可去给婉莹请过平安脉了?” 章婉莹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虽然说章婉莹怀的孩子是二房的,但也是曾孙辈的第一个孩子,谢老夫人自然喜欢,也很重视。 唯一欣慰的是婉莹肚子里的孩子一开始是很折腾,但他后面又很心疼自己的娘亲,是以到婉莹怀孕后几个月的时候,婉莹受到的苦要少好多,甚至不难受了,现在就盼着婉莹能够平安生下子嗣。 “郎中说二少夫人胎像很稳,可以平安诞下子嗣,老夫人不必担心。”周妈妈笑。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婉莹开年能平安诞下子嗣,也是国公府难得的大喜事了,男女都好。 谢承去了芝兰苑的消息也传到了陈氏这边,陈氏闻言笑得乐不开支:“我还以为他们要冷战几日,没想到子承最先忍不住了。” 夫妻之间吵一下架倒是无妨,但有一方还是要主动,要是都不愿主动,那岂不是说明两人都没开窍,当然,子承肯定是开窍了。 *** 隔日,赵大学士府。 赵子翎刚从翰林院回来,想去看望李怀芳,小厮来禀报说谢大人身边的侍卫来了,他吓了一跳,以为朝中有什么事情发生,谁知小厮让他不要着急,说谢大人请他去曲水楼喝茶。 赵子翎一听就纳闷的紧,好端端的,谢承请他喝茶做什么,而且自从这人成婚之后,若非是朝堂上有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好友就算请他,他也不会来,今日他还主动请自己喝茶,赵子翎总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不过毕竟是好友,赵子翎还是摇着折扇,带着小厮去了曲水楼,他到的时候,世人敬仰的谢大人已经到了,赵子翎微微挑了挑眉,开口道:“谢大人不是成亲之后就不爱出门,怎么今日还约我出来喝茶” “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赵大人。”谢承漫不经心的给自己满上一盏茶,语气不急不缓,不紧不慢。 他还有事请教自己,直觉告诉赵子翎,他要请教的事情肯定与谢少夫人有关,谁让谢大人已经是朝中重臣,圣上还等着他将来去辅佐新君,一品朝臣指日可待。 “子承请说吧。”赵子翎微微笑了笑,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我想问的是夫妻之间的感情要如何培养为好。”谢承低头抿了一口茶,茶水微苦,还有些涩,但尚能接受。 既然他已经决定与妻子做一对恩爱夫妻,那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应该让妻子感到高兴跟满意才是。 闻言,赵子翎震惊的险些要将手中的茶盏给掷出去,这人确定不是在跟自己炫耀他们夫妻感情好,这京城谁不知道谢大人跟谢少夫人夫妻琴瑟和鸣,感情和睦,就这还要培养感情。 因为怀疑,赵子翎只得重复一遍话:“子承要不再说一遍,我可能没太听清。” 世家妇(重生) 第36节 谢承淡淡的扫了赵子翎一眼,将方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赵子翎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只是…… “子承跟你家夫人不是一直感情和睦,为何突然要培养夫妻感情了?难道外界传你们和睦都是假的。” 谢承沉默了下,这倒也不是。 他再次抿了口茶,语气冷淡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赵子翎,赵子翎起先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原来一开始坊间说这人不喜欢大家闺秀是真的,但是不得不说,在家世上谢承跟江家小姐是极为般配的,谢承是京城世家公子中最出色的,江家小姐也是百年家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这两人若是不成婚,也找不到更好的了,不过听到后面,赵子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理顺了下思路,莫名觉得好友这日子过得比自己还惨,好友分明是已经对谢少夫人日久生情了,但谢少夫人摆明了是要和离,可见谢少夫人对好友并无多少情意,自己虽然老是跪搓衣板,但至少跟芳儿心意相通,还可以天天揽芳儿入怀。 赵子翎轻轻咳嗽一声:“听少夫人的语气,可能还是觉得子承你待她不够体贴温柔,你日后待她更加体贴温柔不就成了,实在不行你也去跪个搓衣板,说不定谢少夫人就不跟你计较了。” 反正在自己夫人面前跪搓衣板,也不丢人。 跪搓衣板,这不大可能…… 其他都成,谢承眸光微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新婚之夜妻子看他的那一夜,当时妻子盈盈如水的眸光似乎带着几分怨怪,但那明明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按理说不应该,难道是妻子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他。 第四十九章 请教 见谢承陷入沉思,赵子翎觉得有些稀罕,谢大人一向是志在朝堂,没想到如今还要思索如何培养夫妻间的感情。 不过赵子翎非常好奇的是谢少夫人怎么会不喜欢谢承,要说谢承的容貌跟才华皆不是一般的世家公子能比得上的,更别说他一直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就连常宁公主,当初也是一直想让谢承做她的驸马。 所以还是谢少夫人不一般,当然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治得住他们谢大人。 曲水楼里面的环境极其雅致,极富诗情画意,而且很安静,谢承沉吟片刻,面色平静的问:“除了待她更加温柔体贴,赵大人可还有别的法子” “除此之外,姑娘家肯定都喜欢有人哄着自己,夫妻间相处肯定是免不了起争执,所以子承你要是什么时候与谢少夫人起了争执,你应该要主动去哄谢少夫人。” 这点谢大人自问自己是做的极好的了,毕竟除了第一次争执,后来每一次都是他先忍不住去寻妻子,说不定那时他就对妻子有情了,只是不自知,谢承心里如是想。 “最后一点便是要学会投其所好,是个人总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谢少夫人她肯定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子承要是想讨得你夫人欢心,可以多送些少夫人喜欢的东西,投其所好。”赵子翎生怕他听不明白,还特意举了个例子:“就像我夫人,特别喜欢南街新开的那家糕点铺子,所以他每日下朝必要去那家糕点铺子给我家夫人带糕点。” 想到自己与芳儿,赵子翎就突然明白了谢承,这夫妻感情确实是要培养,就像他跟芳儿,那感情就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当真是天作之合。 谢承一贯聪慧,当然能听懂赵子翎的话,他伸手按了按额头,唇角微微扯了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要想如何去讨自己夫人高兴,但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因为这种感觉很奇妙。 思及此,谢承浅浅笑了笑,温润雅致,他慵懒的站起了身:“多谢赵大人。” 赵子翎点了点头,说不用客气,也起了身,看这架势,指不定以后谢大人也是要爱妻如命的。 只是等走几步,赵子翎还发现自己忘了问谢承一件事,那就是他家五妹妹的婚事可订下来了,芳儿上次还与他说,怀启弟弟喜欢上了谢国公府的五姑娘,想要娶她为妻,但是兵部尚书府跟谢国公府的家世地位还是隔了不少,所以不知道这门婚事会不会成,罢了,改日再问也是一样的。 —— 芝兰苑,谢国公府。 温泉池里面热气袅袅,江鸾正靠在温泉池里面沐浴,冰肌玉骨,肤色像雪一样莹白,就是看起来有些柔弱无力,眉眼恹恹的,侍琴在旁边守着她,有些担忧的问:“少夫人,您还好吗?” 江鸾当然不是不好,而是真的累到了,她全身上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腰间那里尤甚,可见男子昨日有多荒唐。 当然,身子累只是一方面,自从事情挑明之后,江鸾一颗心更“累”。 “我没事。”热气将江鸾小脸熏的红红的,她轻轻摇了摇头,脑海里再次浮现昨日晕倒前他说的话,他呼吸灼热,凑到他耳边跟她“讲道理”,和离肯定是不成,但她有其他要求,他会尽量满足,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看了她看过的那本游记,他还说若是何时他出京办事,会将她一起带上。 其实不晓他说,江鸾也知道她们和离没有那么简单,若真有那么简单,她在重生之后就会拟和离书,让他“签字”画押,现如今他不愿意和离,那她一个人苦苦坚持也是无用。 江鸾深深吸了口气,眸光如梦似幻,她一开始是想过要是她与他真和离了,那京城估计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他肯定得自己寻一个安生之所,可她自幼长在汴京,要真离开了,她肯定也会想念家人,想念兄长跟嫂嫂,那要是不和离,如果前世的困境迎刃而解,她肯定是要与他过一生的。 江鸾一开口嗓音还有些哑,又带着几分清灵,她问:“侍琴,你觉得郎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奴婢觉得公子相貌堂堂,性情温润,既是一个好大人,也是一个好夫君,而且公子待少夫人极其敬重,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要奴婢说,公子跟少夫人极为相配,没有哪里不好。”侍琴福临心至,大概猜到自家少夫人要问什么,其实自少夫人嫁给公子第一日,侍琴就觉得公子跟少夫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说恩爱吧,公子跟少夫人也恩爱,不然也不会日日同床共枕,说不恩爱,那也不像,但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种感觉好像在慢慢的改变。 江鸾沉默了下,面容娇美,五官精致婉约,像九天上的仙女儿。 心中有什么破壳而出,她迷惘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如顺其自然,不管结局是怎样,她都会接受。 一炷香之后,侍琴将江鸾扶起来,玉足踩在地毯上,侍琴连忙给她披上衣裳,扶她回屋。 因为泡了个温泉,女子身上的酸/痛缓解了不少,侍琴正要给她上药,就听到屋外小丫鬟行礼的声音—— “奴婢见过公子。” 公子竟然这个时候过来了,侍琴连忙拿金丝毯子盖住少夫人的身子,起了身。 下一刻,谢承就从屋外走了进来,身姿清隽清贵,他手中还揣着一袋什么,老远的就闻到了栗子香的味道,侍琴朝他福了福身:“奴婢见过公子。” “起来吧。”谢承抬步走了过来,见她手中还拿着一支药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先下去吧。” 侍琴连忙将药膏放在一旁的紫檀木桌上,然后看了一眼少夫人,出去将门给关上。 谢承在妻子旁边坐下来,一边将已经剥好的糖炒栗子给妻子,一边拿起了药膏:“这是我在南街买的糖炒栗子,不知道合不合夫人的口味,夫人可要尝一下” 既然决定与妻子好好过日子,那他就会做好一个好丈夫。 “多……”江鸾一怔,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带糖炒栗子,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下朝回来也会为自己带糖炒栗子,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正要轻声道谢,谢承已经温声打断了她的话,含笑道:“夫人,夫妻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谢承在心里补了一句,他之前确实亏待了妻子。 江鸾要说的话硬生生止住了,正要下榻谢承就按住她的身子,说先给她上药,两人目光碰撞,江鸾最先移开视线,闭上眼,安静的躺在榻上等他上药。 熟不知这副模样格外的诱人,谢承喉结滚动,知道妻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便轻柔但快速的给她上完药,微红的肌肤渐渐变得水润,像是浮了一层霜。 谢承薄唇微抿,率先移开目光。 等膏药干了之后,谢承才动作温柔的替妻子整理好衣裳,扶她坐了起来。 因为喉咙有些干,谢承过去倒了两盏茶,一盏递给妻子,一盏在自己面前。 里屋的氛围无端的变得很安静,江鸾浅尝了一口糖炒栗子,味道确实很好,她眉眼轻轻舒展。 想到糖炒栗子是另外一个人带给她的,江鸾便递一个糖炒栗子给谢承,谢承有些意外,狭长的凤眸看向妻子,江鸾被他看得脸有些热,落落大方的问:“郎君可要尝一下” 谢承失笑,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夫人给的,自然要尝一下。” 他顺势将那颗糖炒栗子接了过来,还有些热,谢承磨挲了下。 当天晚上,谢承也歇在了芝兰苑,而且除此之外,谢承有什么公文还会拿到芝兰苑处理,总之在外人看来,公子跟少夫人感情更好了。 这可把二夫人林氏气得不轻,原本就是想看一下长房的笑话,这下好了,笑话没看成,这两人感情还更好了,那岂不是是她自己成了笑话。 林氏在自己屋里摔了好几个瓶子,这江氏就这么霸占自己的丈夫,也不怕落了个善妒的名声。 *** 而在除夕前几日,圣上为太子殿下挑了两位侧妃,分明是刑部尚书府的大小姐苏月月,跟梁王府的小郡主周若涵。 梁王府跟吴王府都是手握兵权、很有实力的藩王,不管是紫菱郡主,还是梁王府的小郡主,都是敢爱敢恨的性子,谁知圣上一道圣旨,梁王府小郡主就成了太子侧妃。 谢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沉默良久。 自从鸾儿嫁到她们谢国公府之后,京城待字闺中的姑娘之中,当属刑部尚书府的大小姐名声最高,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但刑部尚书都不大满意,再说梁王府的小郡主,父兄都是有能力之人,梁王府小郡主跟紫菱郡主关系也还不错,没成想圣上会选这两人做太子侧妃,圣上这是想告诉所有人他就是想让太子殿下做新君,所以择选京城京城最好的女子去辅佐太子殿下。 东宫荣华,若是以前,谢老夫人觉得嫁入皇家是最尊贵的,但想到太子殿下为人,谢老夫人觉得太子殿下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 “老夫人,梁王府小郡主的身份远在太子妃娘娘身上,这……”周妈妈让人退下,有些迟疑的开口。 虽说太子妃娘娘人很好,但有这两位身份高贵的侧妃入东宫,她能甘心吗。 谢老夫人:“这就只有圣上才能知道了。” 第五十章 求娶 “但是太子殿下能娶到身份这么高贵的女子做侧妃,于他储君之位肯定很有助益。”周妈妈稍稍沉默了下,道。 因为太子殿下是中宫所出,圣上对太子殿下还是非常重视,只是若想成为一个好帝王,肯定要有容人的雅量,太子殿下恰好缺少的是这一点。 全力辅佐太子殿下登基,是她们谢国公府做过的最棋差一招的决定,现在上了这艘船,想退下就难了,太子殿下将来不是一个好君主,静王殿下也不见得是。 皇室的事情容不得臣子置喙,因此谢老夫人听完只能浅叹了口气:“日后东宫肯定要热闹了。” 周妈妈深以为然。 圣上择了两位身份这么高贵的女子做太子侧妃,其局势分明对太子妃娘娘不利,那东宫不要热闹了,幸好她们家四姑娘嫁到了陇西陈家去,不然…… 圣上为太子择选侧妃的事一出,最着急的还是静王殿下,静王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都黑了,父皇至于这么偏心吗,有什么好的都要紧着东宫。 静王心烦气躁,在内殿着急的来回踱步,想了想,静王还是让人备马车,去了皇宫,一进宫,他直奔静贵妃的宫殿,富丽堂皇的宫殿外有两个嬷嬷在守着,静王整理了下仪容,走过去:“章嬷嬷,母妃在里面吗?” 话音刚落,内殿就传来静贵妃娇媚至极的声音:“让云飞进来。” “殿下里面请。” “儿臣参见母妃。”楚云飞风度翩翩的向静贵妃见礼,但眉目间还是带着心浮气躁,以至于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扭曲。 他的心里明显是很不服气的。 静贵妃懒洋洋的支起身子,挥手让婢女们都退下,她懒洋洋的姿态散发着娇媚,宠妃的派头很足,云鬓上带的两支玉步摇也是价值连城,她看了一脸不服气的儿子一眼,开口道:“太子侧妃的名单已经确定,圣旨已下,断无更改的道理,现下着急也无用,最好的办法便是你也挑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为正妃,这样才可以与太子相抗衡。” 她的家世自然是极其尊贵,因为背后有整个南疆,所以她儿子比太子差不了多少,唯一差的可能是太子占了个嫡出,她儿子是庶出,所以她们要多想法子才是。 “母妃的意思是” 静王一颗心突然安定了不少,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人选。 见他还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静贵妃拿着手帕捂住唇,娇笑一声:“要想择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为妻,那对方不得有个好家世,现下京城哪家地位跟权势最高,难道还用母妃提醒你,若是本宫没有猜错的话,你父皇一开始定的侧妃人选是苏姑娘跟谢四姑娘。” 也不知是哪里走漏了消息还是谢四姑娘早就跟陇西陈家的三公子暗通款曲,最后谢四姑娘嫁给了陈家三公子,还真是个没福气的。 要不怎么说静贵妃跟静王是母子呢,想事情都想到一块去了,静王故意试探道:“母妃是在说谢五姑娘” 楚云飞一开始考虑的人便是谢紫妍。 “如果换成之前,你父皇不一定会答应谢五姑娘做你的正妃,但在你父皇为你皇兄挑选了身份这么高贵的女子入东宫之后,你要是再跟你父皇提起这事,你父皇想来是不会拒绝。”做了这么多年宠妃,静贵妃已经摸透了圣上的心思,她一字一顿道。 “那儿臣是现在找父皇赐婚” 静贵妃认真考虑了一番,觉得还是要万无一失为好:“倒也不用这么着急,马上就是除夕夜宴了,到时候有不少使臣入宫朝贺,这里面肯定有南疆的人,你就在那个时候求你父皇赐婚,本宫想你父皇会答应的。” 圣上最是爱面子不过,真到了要在除夕国宴上成就佳话的时候,圣上肯定不会吝啬。 不得不说,静贵妃是将每一步都考虑好了,也将每一步都算准了,楚云飞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就这么落下来了:“还是母妃考虑的周到。” 谢家是重情重义的人家,就算谢五姑娘是二房的姑娘,但谢国公府不是还没有分家,到时候为了谢五姑娘,谢承等人不还是要向着他一些。 其实一开始静王是想去拉拢江家的,当时他听坊间传言说谢承不喜欢他夫人,他想着江鸾当时做常宁公主伴读时,他对江鸾是百般献殷勤,料想他在她心中印象不差,便想着江鸾要真在谢家过得不好,他就朝她伸出援手,他肯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这时候他就可以用“皇后”之位做承诺,让江家向他投诚,再利用江鸾狠狠的算计谢家一番,谁知江鸾在谢家过得很好,他这个计谋终究未能如愿。 世家妇(重生) 第37节 思来想去,如今能解决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了谢紫妍,趁此机会拉拢谢国公府。 “你是母妃最大的希望,母妃不为你考虑为谁考虑,你难得进宫,先去跟你父皇请个安吧。”静贵妃提点他。 楚云飞:“是,母妃。” *** 年关将至,汴京也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昨夜京城就下了一场大雪,像是寓意着“丰收”,谢国公府也装饰的很喜庆。 一大家子都围在正堂里面,说说笑笑,非常热闹。 往年谢国公府贴的对联都是由谢承书写,今年也不例外,只是谢紫妍先看了一眼自己兄长,再看一眼兄长旁边的嫂嫂,笑着道:“我记得嫂嫂也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不如这对联就由兄长跟嫂嫂一起写吧。” 江鸾微微一怔,刚想出言拒绝,谢老夫人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笑眯眯道:“鸾儿的才学向来是不逊于人了,那今年国公府的对联就交给你们夫妻了。” “是,祖母。”谢老夫人开了口,作为小辈自然不好拒绝,江鸾笑容清婉的答应了。 谢老夫人笑容愈发大了,下人赶紧上前替她磨墨,这对联江鸾自然会写,但不太确定写什么合适,便朝身侧清润雅致的郎君看了一眼,看他写的对联是什么内容,谢承大大方方的让她看。 江鸾定睛一看,便看到那对联上面写的是—— 琴瑟和鸣,岁月静好[1]。 江鸾:“……” 恰巧谢紫妍也走了过来,她看到堂兄写的对联,俏丽一笑:“堂兄这副对联应该是为嫂嫂写的吧。” 往年兄长可不会写这样的对联。 谢承眸光看了一眼妻子,没有否认:“这副对联会挂到芝兰苑。” 谢紫妍再次忍不住笑,说堂兄跟嫂嫂感情真好,江鸾只当没听见,拿起朱笔,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去写对联,相对于谢承对联中的“缠绵悱恻”,江鸾的第一幅对联明显要更大气一些,写的是跟新年跟山河昌盛有关。 谢老夫人跟陈氏一直关注这边的动静,见此情景笑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她们能感觉到,今日鸾儿跟子承之间的相处,子承明显要主动了许多。 一个时辰之后,周妈妈拂开帘子进来,说绣娘帮少夫人跟五姑娘做好的衣裳送过来了。 这是因为除夕国宴马上就到了,谢老夫人请了珍宝阁的绣娘为少夫人跟五姑娘赶制了几件衣裳,这不,绣娘刚刚送过来了。 谢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让周妈妈将绣娘请到隔壁的楼阁中去,再让江鸾跟谢紫妍过去看看尺寸合不合适,江鸾净了手,被谢紫妍拉着去了隔壁的楼阁。 江鸾的是一件海棠色曳地留仙裙跟一件碧色苏绣襦裙,两件都很称江鸾如雪的肤色,再搭一件雪色斗篷,意外的合身,谢紫妍的则是浅粉色流苏裙,看起来仙气飘飘的,谢紫妍很满意,拉着嫂嫂去了正堂,想先给祖母看看。 自家孙女,谢老夫人当然觉得好看,夸的谢紫妍脸色都红了。 而谢承也搁下了朱笔,抿了口茶,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妻子道:“很美。” 平日里最君子端方的郎君夸赞起人来,别有一番蛊惑甚至引诱的意味,江鸾脸皮薄,脸色有些热,她竭力维持镇定:“郎君谬赞了。” 谢承失笑,这是不相信他的话了。 江鸾被他这一声笑弄得越发手足无措起来,好在陈氏很快给她解了围,拉着姑娘柔若无骨的小手,夸赞道:“我们鸾儿真真是大美人,穿什么都好看,这身衣裳很衬你。” 说着,陈氏就让身边的李妈妈送两个红包给绣娘,李妈妈领命。 林氏在心里冷哼一声,光是生得美有什么用,难道娶妻就是娶回来看着吗。 谢老夫人扫了林氏一眼,脸色微冷。 *** 除夕当日,京城鞭炮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晚上的宴席是在乾清宫举行,来的早的夫人会带着自家姑娘先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谢国公府的人来的时辰刚刚好,不早不晚,便打算直接去乾清宫参加宫宴。 谁知她们在半道上碰到了静王楚云飞,楚云飞看到她们先是“惊讶”,随后向谢老夫人问了个好,谢老夫人等人连忙见礼。 见礼的时候,谢老夫人眼皮还跳了跳。 这种不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圣上带着一众臣子来到乾清宫,圣上来之前,皇后娘娘跟一众妃嫔已经到了,所以圣上一来,众人先向圣上敬了杯酒,圣上龙颜大悦,让大家都不要拘束。 众人自然应“是”。 谢承走到妻子身边坐下,温声提醒她不要贪杯,还给她舀了一碗汤。 这一副你情我侬的场景落到旁人眼中,尤其是常宁公主眼中,只觉得格外扎眼,常宁公主脸色都黑了,皇后暗中朝常宁公主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意思是斥责她不要胡闹。 常宁公主接受到皇后的目光,才稍稍冷静了些,闷头给自己倒了杯酒。 许是因为又纳了两个侧妃的缘故,今晚的太子格外的意气风发,携太子妃起身向圣上敬酒,圣上面色温和的提点了太子几句,太子跟太子妃应下。 太子开了头,接下来便轮到静王殿下楚云飞了,楚云飞敬完酒之后没有直接坐下,而是走到乾清宫的中央,神色认真的行了一礼:“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还请父皇应允。” 圣上眯了眯眼,余光看了一眼娇懒的静贵妃跟最右侧坐着的南疆使臣,表情还算愉悦:“云飞有何事相求” “儿臣心悦谢国公府五姑娘,还请父皇为我们赐婚。”楚云飞姿态翩然如飞,笑容真挚的开了口。 第五十一章 拒绝 宴席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静王殿下想娶谢国公府五姑娘为正妃这件事本身不会让人觉得惊讶,关键是谢五姑娘之前跟静王殿下都没怎么见面吧,静王殿下就要娶谢五姑娘。 谢老夫人总算知道方才为何眼皮一直跳了,好端端的,静王殿下要娶紫妍,很难不让谢老夫人怀有他是有别的心思,静王怕是看到太子新纳了两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做侧妃,所以自己想要娶一个身份同样高贵的女子做正妃,这样就可以跟太子殿下相抗衡了。 谢老夫人目光隐晦的看了一眼谢国公,谢国公当然明白谢老夫人的意思,只是他这会儿脑子也懵了一下,再说紫妍并非他的女儿,他也不好做小姑娘的主。 江鸾此刻眉心已经紧紧蹙起,上一世根本就没有这一出,再说静王也不是个良人,谢承一半心思在妻子身上,见她蹙眉,就安抚的捏了捏她柔软的指尖,江鸾回过神,视线还是一直盯着场中。 在场之人最高兴的就是二夫人林氏了,眼见着自己女儿就要飞上枝头做王妃,她恨不得现在就代替圣上答应了静王殿下的请求,若是紫妍真成了静王妃,看以后谢国公府还有没有人敢瞧不起她们。 皇后没想到静王还有这么一出,端庄大方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静贵妃在旁边火上浇油,故意掩着嘴唇笑:“前几日云飞还跟臣妾说他有一个心仪的姑娘,一直想要娶她为妻,说会在除夕宴求圣上赐婚,臣妾好奇问他心仪的姑娘是谁,他还不愿说,没想到是谢五姑娘啊。” 圣上神情难辨,让人摸不透他是想答应静王还是不答应,楚云飞本来以为今日已经是十拿九稳了,但父皇一直没开口,还是让楚云飞觉得紧张,父子连心,静王一直知道自己父皇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所以他没有把握父皇一定会为自己赐婚。 圣上没有让静王等太久,但也没直接答应他,而是嗓音浑厚的喊一声:“谢五姑娘可在” 谢紫妍的手心已经紧张的出了汗,她在起身之前看了嫂嫂一眼,见嫂嫂眸光温柔的看着自己,仿佛是在为自己打气,谢紫妍的头脑已经清醒了,此时宴席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在谢紫妍身上,这其中包括李怀芳姐弟,尤其是李怀启,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了。 到底是谢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姑娘,谢紫妍深吸了好几口气,镇静的上前向圣上见礼:“臣女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五姑娘,静王想要娶你为妻,可见是出于真心,不知道谢五姑娘是个什么意思,若是谢五姑娘也心悦静王,那朕自然会为你们做主,成全这一桩好亲事。”面对谢紫妍的时候,圣上语气要温和许多,他皮笑肉不笑道。 静贵妃跟楚云飞同时松了一口气,京城中的女子谁不羡慕皇家荣华,更别说许诺的是正妃之位,谢五姑娘只怕会一口答应。 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受静贵妃跟静王控制,因为谢紫妍俯身向圣上叩了个头,说道:“回圣上,臣女很感激静王殿下的厚爱,只是臣女早就有心仪之人了,恐怕会辜负静王殿下美意。” 什么…… 林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维持不住了,女儿什么时候有了心仪的人,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而且再如何心仪的人,那身份地位也比不上静王殿下,这个女儿怎么这么蠢,若不是场合不对,林氏都要上手打人了。 “哦”圣上好似非常意外的挑了挑眉:“不知道谢五姑娘心仪的人是” 看来圣上也不想她嫁给静王殿下,谢紫妍心里已经大概有了谱,因此整个人越发镇定:“臣女心仪之人是兵部尚书府四公子李怀启,臣女早就对菩萨发过誓,此生定要嫁给李四公子,不然,臣女宁愿出家为尼。” 楚云飞表情刹那间变得难看,直觉告诉他,谢紫妍说这些,就是为了躲避与他的婚事,但她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一个兵部尚书府的四公子,何以能跟他相比较,他可是身份尊贵的静王,背后有整个南疆的支持,谢国公府的这些人还真是吃不了细糠,有眼无珠的很。 静贵妃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本来以为今天晚上请旨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知道还是有这么一出,早知如此,她应该提前几日请谢五姑娘入宫,来探一探口风,谁知道谢五姑娘早就有心上人了,难不成真是因为谢国公府权势滔天,乃名门望族,所以她们瞧不上皇家的富贵,真真是个没有福气的。 静贵妃心里厌恶,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她笑容中带着慵懒与娇媚:“谢五姑娘当真是喜欢李四公子谢五姑娘可要想好了,这女子的姻缘是大事,有时候并非喜欢就可以了,还要看对方的家世跟人品,本宫对旁人不太了解,但自问对自己儿子还算了解,他若看中了谁,定会一心一意的待她好。” 谢紫妍哪能听不懂静贵妃的言外之意,只是她真的不想嫁给静王,谢紫妍低下头,语气虽轻但坚定:“臣女确实喜欢李四公子,也是真心想嫁他为妻。” 这下静贵妃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了,一个世家贵女而已,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皇后一开始还很紧张,现下权当是看好戏了,她目光看向圣上,笑着道:“谢五姑娘这一番痴心,连本宫看着都觉得动容,今夜花好月圆,不如圣上就成全了谢五姑娘跟李四公子吧。” “皇后娘娘。”静贵妃哑然,忍不住开口。 皇后能稳坐中宫之位这么多年,也不是好惹的,几乎是静贵妃一开口,皇后就提醒她:“静贵妃,难道你不知道这赐婚也是要讲究你情我愿的,静王喜欢谢五姑娘没错,但人家谢五姑娘早就有了心悦的人,这桩姻缘就算成了也只会成一对怨偶。” 静贵妃在心里冷笑,什么你情我愿,那梁王府小郡主也不喜欢太子殿下啊,最后圣上还不是直接赐了婚,怎么轮到云飞头上就不行了。 若不是为了维持颜面,静贵妃恨不得好好与皇后理论一番,这个虚伪至极的女人,偏偏圣上对皇后跟罗家又这么看重,静贵妃做痛恨这一点。 静贵妃假装气的眼角都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有些委屈有些撒娇的看向圣上:“圣上。” “李四公子,谢五姑娘说心悦于你,想要嫁你为妻。”圣上安抚的看了静贵妃一眼,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看向了早已准备起身的李怀启:“你是何意思” 李怀启出身武家,圣上本来就欲提拔他入朝为官,是以他在面对帝后跟贵妃娘娘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紧张,甚至是仪表堂堂,谈吐文雅,他来到谢紫妍身边,也跪了下去:“回圣上,下官心仪之人正是谢五姑娘,只是下官怕贸然上门提亲会唐突了谢五姑娘,所以才迟迟未上门提亲。” 谢紫妍漂浮不定的一颗心到这会儿才尘埃落定,她落子不悔。 这时圣上才淡淡的扫了静贵妃一眼,道:“静贵妃,你可听见了?” 圣上这是根本不同意云飞娶谢国公府的姑娘,所以才问这么多,不然他在云飞刚开口的时候就答应了,静贵妃不知道自己要怪谁,只能无奈的应一声:“臣妾听见了。” 皇后心里有些得意,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这一场争锋,皇后这边还是胜了,圣上轻咳一声,开口道:“既然谢五姑娘跟李四公子是你情我愿,互相喜欢,那朕就为你们赐婚,成全了你们这对有情人。” “谢圣上,谢皇后娘娘。”李怀启跟谢紫妍一起行礼。 楚云飞一颗心已经是沉到谷底去了,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来,楚云飞硬生生的扯出一抹笑,向李怀启说了一句“恭喜”。 眼见静王什么也没得到,静贵妃心里也有些不满,面上却是一派娇弱,那嗓音柔得能掐出水来:“那云飞也到了要娶妻的时候,圣上改日一定要为我们云飞择一个温婉娴熟的妻子。” “静王妃的人选朕早已经想好了。”许是知道自己今日没给静贵妃面子,圣上温和的看了静贵妃一眼,道:“李公公,宣旨吧。” 此招给静贵妃还有静王打了个措手不及,紧接着,李公公就将圣旨展开,众人下跪,李公公前面说了一堆,静贵妃跟静王都没有心思听,只听到最后一句特择礼部尚书嫡女洛颜为静王妃。 礼部尚书府嫡女…… 太子的一个侧妃是刑部尚书府大小姐,而静王的正妃才是礼部尚书府的嫡女,圣上未免太过偏心了。 李公公将圣旨宣读完,笑眯眯的开口:“恭喜静贵妃娘娘,恭喜静王殿下。” 静王面带微笑的将圣旨接了下来,随后冲圣上叩了个首,道:“多谢父皇。” 圣上便又说了几句,礼部尚书府嫡女洛颜也跟着行了个大礼,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宴席之中有不少人向礼部尚书敬酒,礼部尚书汗颜,连喝了好几杯。 皇后此刻愈发得意了,礼部尚书可是圣上的人,向来不参与皇子夺储中,静王娶礼部尚书的女儿,丝毫占不了优势,因为礼部尚书肯定不会帮他登上皇位,她就说,最后登上帝位的肯定是太子。 皇后端起名贵的紫玉杯,笑意吟吟的看向静贵妃:“本宫敬贵妃妹妹一杯,祝贵妃妹妹得偿所愿。” “谢皇后娘娘。”静贵妃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将盏中的酒给饮下。 今晚这场宫宴无疑是热闹的,明面上还是皇后娘娘跟礼部尚书府占了便宜,事情尘埃落定,谢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静王看上紫妍了,因着紫涵在年前出嫁,谢老夫人觉得紫妍的婚事不用着急,谁知紫妍又被静王给惦记上了,如今倒是真正的尘埃落定,而且那人还是兵部尚书府的四公子,子承跟鸾儿都觉得好的人,那李四公子肯定是不差了。 世家妇(重生) 第38节 但是林氏怕是要不满意了。 宫宴结束就快子时了,谢承跟江鸾上了同一辆马车,一上马车,谢承便解下了天青色狐裘大氅,将汤婆子递到妻子手里,一碰才知妻子手心特别凉,而且有些湿/腻,谢承将她的小心握在掌心里面,温声问:“夫人手心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许是因为有些紧张。”江鸾抿了抿唇,不愿与他说实话。 “夫人不必紧张,圣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答应这桩婚事。” 江鸾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能明白他说的言外之意,但她就是怕万一圣上真的答应了静王的请求,圣旨一下,就断无更改的道理。 见妻子这般,谢承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发现妻子总是喜欢多想,思虑太多,然后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现下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夫人不必担忧。”谢承揽着她的细腰,在她娇嫩的唇瓣上亲了一口,安抚道。 江鸾轻轻的“嗯”了一声,因为被他揽腰抱着,只能顺势靠在他怀中。 许是因为疲惫,没一会儿,江鸾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谢承动作温柔的拍了拍妻子的脊背,江鸾连什么时候到谢国公府都不知道。 等回到谢国公府之后,林氏马上严厉的质问起谢紫妍来:“你喜欢上李四公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拾掇你,想让你嫁给一个看起来就没有出息的男人。” 明明荣华富贵就只有一步之遥,偏偏被她这个女儿全毁了,今晚那个情况,她就算有心上人也得咬死说自己只喜欢静王殿下,先做了准静王妃再说,静王再如何不好,那也比什么李四公子强。 她自问自己是个精明的人,怎么生出来的女儿如此蠢笨。 “我跟母亲说了,母亲就会答应我吗?”谢紫妍早就知道母亲会这样,眼眶含泪的问,她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她才什么都不敢说,甚至她觉得嫂嫂跟婶母都比母亲要好。 “你……”林氏没料到她还会反驳自己,巴掌已经扬了起来,就要甩下去。 就在她要甩下去的时候,屋子外面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林氏,我谢国公府的姑娘是你想打就能打的吗?” 第五十二章 拦下 林氏一听到这声音面色就发白起来,想要甩下去的巴掌最后还是停在了原地,没有打下去,因为来人是谢老夫人。 林氏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在谢老夫人面前拿乔,谁让谢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又是她的婆母,她对谁不敬都不能对谢老夫人不敬,林氏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朝谢老夫人走了过去:“母亲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你那一巴掌就要下去了,紫妍好歹也是我们谢国公府的五姑娘,又得圣上赐婚,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忍心打她。”谢老夫人冷笑一声,完全不想搭理林氏,她让周妈妈扶她坐下,再让伺候的人都退下。 见谢老夫人已经动了怒,林氏也不想触谢老夫人的霉头,亲自上前替谢老夫人倒一盏茶,道:“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紫妍是妾身的女儿,妾身疼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打她呢。”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老身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兵部尚书府李四公子是文武全才之人,未来前程定是不可限量,现如今赵大学士府三公子的夫人便是兵部尚书府的姑娘,可见兵部尚书教出来的孩子是不差的,所以紫妍嫁过去定不会受什么委屈,你且放心。”谢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是一点也不想听林氏在这狡辩。 “可做母亲的哪个不盼女儿能嫁一个最好的儿郎,李四公子是很好,可静王殿下明显要更胜一筹,要是紫妍成了静王妃,那对整个谢国公府也好。” “静王妃的人选是礼部尚书府的洛姑娘,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你就算再想也没用。”见她说的冠冕堂皇,一副为自己女儿着想的模样,谢老夫人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可是静王殿下喜欢的明明是我们紫妍……” 若不是因为自己女儿拒绝,这静王妃之位根本就落不到礼部尚书府的嫡女头上,林氏这会儿一颗心就跟无数只蚂蚁爬过一样,又是后悔又是嫉妒,要怪还是怪她这个女儿不争气,连荣华富贵都不要。 谢老夫人觉得林氏真得蠢不可及,若不是因为当年次子执意要娶她,甚至为了她不惜放弃谢国公府的荣华地位,她是真的不会让林氏进门,娶妻娶贤,让林氏进门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作妖,甚至不惜毁掉自己女儿的幸福:“静王殿下怕是连认真看紫妍一眼都未看过,他何以会喜欢上紫妍,圣上前头为太子殿下挑选两个身份高贵的侧妃,静王殿下后脚就想娶紫妍为静王妃,还在除夕国宴上请圣上赐婚,你自己扪心自问,他喜欢的到底是紫妍,还是紫妍背后的谢家。” 林氏被谢老夫人这么一说,怔住了,也有些怀疑静王殿下说喜欢紫妍是不是真的。 趁她怔愣的功夫,谢老夫人继续说:“想当年,鸾儿做常宁公主伴读的时候,宫中几位皇子就对鸾儿颇献殷勤,这其中,静王殿下献得最欢,这一转眼,静王殿下又说自己心仪紫妍,要是这人是你,你敢相信吗?” 她今日要不把这些厉害关系揉碎了讲给林氏听,林氏指不定还要闹,觉得是她们阻拦了她们二房的富贵,这大过年的,谢老夫人不想闹得家里不愉快,更何况,今年也是鸾儿嫁到她们谢国公府之后,在谢国公府过得第一个新年。 林氏虽然心眼子多,但也没有很蠢,谢老夫人将话说的这么明白,她自然也能听懂,静王之所以想要娶紫妍,为的就是谢国公府的权势,可是静王妃的身份何其尊贵,林氏想着还是觉得不甘心。 谢老夫人已经不想再看林氏那冥顽不灵的样子,转头让周妈妈将她准备好的一套玉琉璃头面送给谢紫妍,其实家中几个孙女里面,谢老夫人最疼爱的还是谢紫涵,因为谢紫涵娇俏活泼,聪慧,嘴巴也甜,但经过今天晚上宫宴上的事情,谢老夫人觉得面前这个孙女也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这一点比林氏强,不过孙女私下跟李四公子肯定是有来往,这一点谢老夫人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但没失了分寸,也无伤大雅。 因着谢老夫人这一举动,谢紫妍忐忑了一晚上的心情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林氏,现在紫妍跟李四公子的婚事已经订下来了,等过几日,兵部尚书府肯定会上门提亲,你这个做母亲的若是不想操办自己女儿的婚事,那紫妍的婚事就交给老大媳妇跟鸾儿来办。至于今晚静王殿下求娶一事,老身就跟你明说了,圣上应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静王娶谢国公府的姑娘,你若是为此就将这一切的过错怪到自己人头上,那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分家了。” 分家…… 一听分家,林氏顿时就不淡定了,她正欲向谢老夫人表忠心,谢老夫人却径直带着周妈妈离开了,还让谢紫妍早些回去歇着,谢紫妍说想陪谢老夫人守岁,谢老夫人当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毕竟往年从宫里回来也是在正堂守岁。 院子外面早就挂好了红灯笼,贴着对联,很有新年的氛围,烛光将地面上的雪映衬的特别明亮,周妈妈在前面提着灯,谢紫妍就在后面扶着谢老夫人的手臂,一出来,她就重重的吸了口气:“今晚的事情多谢祖母,还望祖母不要生母亲的气,母亲她也只是盼着我能够嫁给一个富贵还有权有势的人家,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说出来连谢紫妍自己都不信,但是母亲本来就不招人喜欢,她也不想祖母讨厌母亲。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你且放心,你母亲是谢国公府的二夫人,只要她不做特别过分的事情,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 二房能养出来紫妍这样的女儿也是不容易,谢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安稳她。 “多谢祖母。”谢紫妍眉眼一弯,笑得俏丽生动。 一行人去了正堂,正堂里面谢国公跟夫人陈氏,还有其他几房的公子跟姑娘都在,等谢老夫人进来,她们齐齐向谢老夫人请了个安,声音特别高亢。 谢老夫人本来心情还不好,这下倒是完全好了,她脸色带着慈爱,让周妈妈将红包发下去,众人又是雀跃,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将谢老夫人逗得笑的合不拢嘴。 只是谢老夫人视线一扫,没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谢老夫人便看向陈氏,陈氏一接受到谢老夫人的视线,就知道谢老夫人要问什么,陈氏笑着跟谢老夫人解释:“刚刚子承派人过来,说鸾儿累着了,她们明日再来给母亲您请安。” 谢老夫人这才记起来,刚刚鸾儿下马车的时候,都是被子承抱着的,谢老夫人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长辈,甚至巴不得二人感情再好一些,她和蔼的笑了笑:“左右不过是守岁,她们在自己屋里守岁也是一样的。” 陈氏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当然不会计较,她来到谢老夫人旁边坐下,挨着她说话。 相较于正堂那边的热闹,芝兰苑这边明显要安静许多,丫鬟跟小厮们守在外面折窗花,屋子里面只有谢承跟江鸾两个人,一人躺在拔步床上,一人则是在床边静静的守着她。 因为屋内烧了金丝炭,所以谢承只着一件里衣,外面披了一件锦衫,姿态看起来清贵不凡,风华无双。 他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妻子姣好恬静的睡颜,修长的玉指不紧不慢的把玩着妻子柔软纤细的手指,他这会儿的心绪明显是享受跟……满足的。 其实谢承是个不大喜欢热闹的人,往年守岁的时候,他一向是一个人在边上喝茶,思索朝堂上的事情,每年好像都是那样。 没成想今年的除夕夜,他会在屋里安静的陪着妻子,这也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岁月静好”,若是搁在以前,他肯定会想不到自己有招一日会对一个女子如此。有这功夫,他肯定能处理许多公务了,谢承唇角轻轻扯了扯。 不知过去了多久,窗户外面映出了烟火的形状,前院的鞭炮声开始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动静格外的大。 江鸾一下子就被惊醒了,眸光还带着一丝迷惘,正要开口问,谢承手掌不急不缓的抚摸着她的脊背:“是前院在放鞭炮,夫人不必担心。” “郎君。”姑娘刚醒,思绪还有些混沌,不过当听到前院在放鞭炮,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郎君,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去正堂守岁” 她记得前世每次除夕都要去正堂守岁,而且家中的妹妹还会陪着她一起玩叶子戏。 谢承眸光深了几分,这应该是妻子在国公府过得第一个新年,她是如何知道除夕会在正堂守岁,还是说她这会儿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谢家。 “夫人刚刚睡着了,在芝兰苑守岁也是一样。”谢承温声而笑,一手扶她坐起来:“前院在放烟花,夫人可要去看” 第五十三章 夫人 闻言,江鸾怔了一下,她心里肯定喜欢热闹,但现下前院已经在放鞭炮了,她们去也不太好,于是她轻轻摇了摇头,说“不去了”。 谢承眸光本来就一直在妻子身上,见她神色就知道她想去,于是直接将妻子抱起来,动作温柔的替她披上天青色斗篷,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微微一笑:“夫人,走吧。” 既然决定与妻子做一对恩爱夫妻,那妻子喜欢的,他肯定会尽量满足,何况这本来就是小事。 前院这会儿非常热闹,当谢承跟江鸾过来时,前院就更加热闹了,下人们向谢承跟江鸾福了福身:“公子,少夫人。” 谢承手掌微抬,谢老夫人跟陈氏看到二人,还有些意外,她们还以为要明日才能见到两人呢,谢老夫人和蔼一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子承跟鸾儿来了?” “祖母。”江鸾脸皮薄,还有些不好意思,语调轻柔的开口。 “你们来的正好,大家正在放烟花呢。”见江鸾脸色有些红,谢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 谢承扶着妻子的腰,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夫人喜欢什么样的烟花” “妾身都喜欢。”江鸾抿了抿唇,也不挑。 谢承唇角微微勾了勾,让她在原地等着,转身去了放烟花处,不知他跟管家说了什么,管家连忙退到一边,谢紫妍这时候已经悄悄来到江鸾旁边了,她悄咪咪的笑,道:“堂兄这烟花想必是为了嫂嫂放的吧。” “子承现在是越来越会疼人了。”谢紫妍说话的嗓音不算小,以至于谢老夫人也听见了,谢老夫人笑笑,道。 她这会儿可算是看出来了,子承就是陪鸾儿来的前院,要知道往年子承对守岁跟放烟花一直兴致缺缺,旁人欢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面色淡然的喝茶。哪像现在,子承还主动的去放烟花,而且目光还只在鸾儿一个人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去放烟花是为了谁,谢老夫人有些好笑。 下一刻,绚丽灿烂的烟花就在天边炸开,分外夺目,一时吸引了所有人去看。 就在这时,谢承回眸看了妻子一眼,江鸾感受到他的视线,眸光一偏,正好与他温和且带着柔意的目光对上。 江鸾心中突然产生一抹怪异的感觉,心跳加快,匆忙移开视线。 谢承眉梢轻轻挑了挑。 等烟花全部放完,一行人回了正堂,下人们连忙端上事先煮好的桂圆茶,让主子们暖暖身子。 刚刚江鸾跟谢承不在,所以谢老夫人还没有给红包,现在趁他们都在,就让周妈妈将红包给她们,递给江鸾的那个红包又重又厚实,光是看着就鼓鼓的。 谢老夫人喜欢江鸾这个孙媳谢国公府的人又不是不知道,所以看见谢老夫人给了个这么大的红包,众人表情上没有一丝意外,反正这最后偌大的谢国公府还不是要交到谢承夫妇手上。 众人各怀心思,唯一没有心思的大概是年岁还小的公子跟姑娘了,谢紫妍悄悄从旁边凑上来,小声问:“嫂嫂要玩叶子戏吗?”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江鸾轻轻点了点头,跟着谢紫妍去了偏房。 妻子被人拽走了,谢承便抚了抚袖子,闭眸假寐。 天亮之后,谢国公与谢承要去宫里给圣上拜年,谢老夫人晚上熬了一宿,人也累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 江鸾跟谢承走在最后边,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睡了,江鸾这会儿格外的神采奕奕,杏眼亮晶晶的,珍珠绣鞋踩在雪上面,一点儿也不困。 谢承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跟在妻子后面,江鸾一回芝兰苑便要沐浴,侍女赶忙将自家少夫人要穿的里衣跟袄裙挂在离温泉池不远的横梁上,侍琴本来是要留下来伺候自家少夫人沐浴,结果余光见温润如玉的公子进来了,侍琴态度恭敬的行了一礼,连忙退下。 因着谢承进来,温泉池里面的氛围更热更旖旎了,他不是应该要入宫了吗,江鸾眉眼微弯,嗓音清灵如水,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娇媚:“郎君不是要入宫向圣上拜年吗?” “沐个浴再去。”谢承认真的看了妻子一眼,不紧不慢的宽衣解带起来。 “那妾身……”江鸾犹如胭脂的红唇轻轻抿了抿,准备等他沐浴完再沐浴,谁知谢承眸色微深,直接拽住了妻子纤细的手腕,他微微垂了垂眸,声音有几分沙哑:“一起沐浴吧,难不成夫人还是害羞” 江鸾脸皮要比郎君薄上很多,但被他这么一激,当然不会承认,便默认了他的话。 热气袅袅,很快就晕出水雾,模糊了郎君跟女子的容貌,但能看见两人离得很近,郎君那结实白皙的手臂还横在女子的腰间,只是很快,那只大手就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 江鸾被弄/得腰间那一块格外的痒,弯弯的杏眼也沁出了水花,她伸手拦住了谢承的手臂,冲他摇了摇头。 “夫人不想要吗?” 谢承却是笑得温文尔雅,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温泉池中的水就很热,人的手也很热,江鸾觉得浑身都难受,脸色像芍药一样红,嗔了他一眼:“妾身记得世人称赞郎君是个有品行的正人君子” 言外之意便是指责谢承像个小人欺负她了,谢承索性就坐实了这个罪名,他搂着妻子纤瘦单薄的脊背,将她往怀里带了下,语气里全是笑意:“难道夫人没听过,‘宁为牡丹死,做鬼也风流’[1]” 江鸾咬了下唇,闭上雾蒙蒙的眼眸,好像自从她们将关系挑明之后,这人行事就越来越个顾忌了,简直是……无耻。 谢承轻笑了下,盘算了下时辰,然后吻上妻子娇嫩的唇瓣。 因着温泉池的水流得很快,江鸾身子站不稳,完全是被男子给抱在怀里,她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享受这场轻柔和煦的欢/好。 世家妇(重生) 第39节 …… 半个时辰之后,谢承身着一袭浅紫色金纹官袍,腰环玉佩的出了谢国公府,他如画的眉目还残留着几分餍足,谢国公早已负手在府门口等着了,见谢承出来了,谢国公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走吧。” “父亲先请。”谢承面色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淡声道。 谢国公跟谢承这一去,中午都没有回谢国公府,而谢紫妍在屋里歇息好了之后,就跑来芝兰苑找嫂嫂。 侍琴将自家少夫人从拔步床上扶起来,喂她喝了口水,再来替她梳妆,江鸾这会儿是未施粉黛,脸颊依然带着绯红,格外动人。 等张妈妈将谢紫妍请进来,江鸾浅浅一笑,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恭喜妹妹了。” 这一句直白的话惹得谢紫妍害羞不已,她忍不住红了脸,将头低下去:“嫂嫂,其实我跟李四公子……哎呀,反正我不是故意瞒着嫂嫂。” 自从四姐姐出阁之后,偌大的谢国公府之中,她最喜欢并且信任的就是面前这个嫂嫂了,而且嫂嫂对她也好,她还真不是故意瞒着她,是因为她知道母亲肯定不会答应她嫁到兵部尚书府去,所以才任何人都没有告诉。 江鸾明白她的意思,笑意跟嗓音都很温柔:“嫂嫂知道。” “其实我跟李四公子第一次见面是在咱们谢国公府举办的那场赏花宴上,那时李四公子迷路了,在院子里面急得团团转,刚好就被我瞧见了,我给他指了路,当时我也就把他当个寻常的世家公子,谁知后来好几次出府,竟然十有八次会撞见他。”因为出身谢国公府,又有林氏这样的母亲,谢紫妍其实很敏感,所以她很早就看出李怀启喜欢她,只是一直没有挑明这一层纱,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要是她不挑明,难不成她真要嫁给静王殿下,谢国公府是向着太子殿下的,要是她真选择了静王殿下,以后她出阁之后还有没有家都不知道了。 江鸾认真的听谢紫妍说,将面前的栗子酥推到她面前,女子轻声问:“那五妹妹喜欢李四公子吗?” 兵部尚书府关系简单,兵部尚书跟夫人感情恩爱,府中几位公子跟姑娘姐都是李夫人所生,所以上一世谢紫妍嫁给李怀启日子过得很轻松,李怀启待她也好,她算是前世谢国公府一众姑娘中嫁的最好的。 “我也不知道。”论到喜欢与否,谢紫妍就害羞了,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摇了摇头。 “那成婚之前,五妹妹与李四公子多多接触下,这样关系肯定要更加熟稔一些。” 圣旨已下,已经没有反悔的可能,谢紫妍倒也不排斥与李怀启的接触,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道:“我会的,希望我跟李四公子将来也能像嫂嫂跟堂兄一样恩爱。” 江鸾莞尔笑笑,没有说话。 *** 初二,谢承陪江鸾回江国公府,江鸾的二哥也在。 第五十四章 好消息 江奕跟江允都是江鸾的亲兄长,但两个人的性情可谓是南辕北辙,一个清风霁月、行事沉稳,一个则是性情张扬,行事没有个顾忌。 以至于即便江允没有参加江鸾与谢承的婚事,在见到谢承第一眼,他都能视若寻常的跟谢承打招呼,声音清扬:“妹妹,妹夫。” “二哥。”谢承态度也温和,一手揽着妻子的腰,一边冲江允微微颔首。 江允目光马上就移到了自己小妹妹身上,细细打量着她,虽说小妹所嫁之人是无数闺阁女儿的梦中情人,但是没亲眼见,江允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一点,江允跟江奕还是很一致的。 不过见妹妹衣裳跟头饰皆是华贵,面色红润,再见谢大人对她这么体贴,江允稍稍放下心。江奕脸上也挂着笑容,视线在二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妹妹跟谢大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妹妹应该是跟谢大人提了“和离”一事。 江奕掩下心中的思量,脸上笑容跟清风一般和煦:“祖母还有父亲已经在正堂等着了,妹妹跟妹夫里面请。” “大哥先请。”谢承态度格外的客气,浅浅一笑。 几人去了正堂,谢承跟江鸾向江老夫人拜了个年,江老夫人很欣慰,让人给了两个大红包给江鸾还有谢承。 然后江老夫人又笑,半开玩笑的开口,话中难掩期许:“鸾儿跟子承成婚也快一年了,你们夫妻感情又这么和睦,祖母盼着今年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鸾儿所生的孩子可是有着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的血脉,她们成婚时间并不短,加上子承几乎是日日都歇在鸾儿房里,江老夫人觉得今年应该能听到鸾儿的好消息。 王氏拿着手帕掩了掩唇角,目光中也全是笑意,她可是一直盼着能抱到外孙或是外孙女。 江鸾脸色却是倏然一红,谢承看出妻子的局促,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语气温和的对江老夫人道:“子承与夫人会努力,希望今年能让祖母听到好消息。” 谢承还是想早些与妻子有一个子嗣,这样妻子的心说不定能早些定下来,他是愿意事事都纵着妻子,宠着妻子,但妻子对他并不在意,思及此,郎君眸色深了几分。 闻言,江老夫人笑意就更浓了,谁不想孙女婿对自己孙女好,尤其孙女婿还是位高权重之人:“那祖母可就等着你们好消息了。” 江国公府与谢国公府一样,都是百年望族,因此府里面的人也多,但江国公府扑风捉影之事要少一些。 趁着长辈们都在聊天说话,妹夫陪着老爹下棋,江允偷偷摸摸的坐到了江鸾身边,亲自替她剥了个柑橘,挑眉道:“妹妹,妹夫对你好吗?” 还不等江鸾回答,江允就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妹妹不许说谎。” 其实以前江鸾在江国公府待字闺中的时候,两位兄长对她都是极其疼爱,不过江奕对她更多的是好,江允则是喜欢哄她高兴,要是她哪日不高兴了,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着江允问话,江鸾下意识的朝正在陪父亲他们说话的谢承一眼,无奈道:“郎君对我很好,二哥且放心。” 这话倒是真的,因为对方确实没有亏待过她。 江鸾粉唇咬了口柑橘,柑橘汁/水很足,酸中带着甜。 江允也朝谢承那边看了眼,虽然不知道祖母跟父亲为何会给妹妹定下与谢国公府的婚事,但是谢大人确实是京中一众郎君中最出色的了,也配得上自家妹妹,他轻哼一声:“他对你好,那二哥就放心了,反正不管对方是何身份,只要他对妹妹不好,二哥肯定第一个不饶他。” 就算是世人敬仰的谢大人,要是他对妹妹不好,江允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自家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不管是谁娶她都应该好好待她。 江鸾心里一暖,笑得眉眼弯弯,璀璨灵动:“多谢二哥。” 兄妹俩说话声音很小,以至于旁人听不到他们兄妹再说什么,只知道他们说话说得很开心就是了,江允与江鸾兄妹俩因为年岁隔得不多,以往关系也是最亲近,因此江国公府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谢承,狭长的凤眸朝这边看了好几眼,只是江鸾没有察觉到。 而江允察觉到了,他又剥了一个橘子,难不成谢大人连他这个做二哥的醋也要吃。 不一会儿,江允也过去陪江国公下棋,气氛其乐融融,很热闹。 紫菱郡主找着机会过来,问江鸾能不能陪自己出去走走,江鸾当然是欣然答应,两人相携走到了一处梅花小道,梅花的香气很浓烈,芳香四溢,这会儿国公府的人皆在正堂那边,以至于这里格外安静,紫菱郡主跟江鸾总是有许多话要说,只是说到一半,紫菱郡主突然问:“鸾儿那封和离书可有给谢大人” “紫菱姐姐怎么知道”江鸾有一瞬间的诧异,杏眸圆睁,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大哥跟紫菱姐姐夫妻伉俪情深,感情这么好,紫菱姐姐知道也不奇怪。 “那还不是因为紫菱姐姐是受人所托,才来问妹妹这事。”紫菱郡主忍不住点了点小姑娘眉间的花钿,带她在梅花亭的石墩子上坐下,有温暖的阳光从凉亭边撒进来,新岁前几日,京城还下了一场大雪,这两日天色又放晴了。 此刻凉亭上面只有紫菱郡主跟江鸾两个人,桌子上面还温了梅花酒,紫菱郡主弯腰给江鸾倒了一盏酒,笑容柔和的问:“妹妹跟谢大人提起这事的时候,谢大人是怎么说” 谢大人今日都陪小姑娘来江国公府了,肯定是没有答应。既然没有答应,那就证明谢大人对妹妹有意,因为依着谢国公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再加上谢大人本身的官职,他又不需要依靠江国公府才能加官进爵。 “郎君他没有答应。”江鸾端起梅花形状的酒樽,将酒盏中的梅花酒一饮而尽,也不知是不是在躲避什么,她嗓音细细柔柔,很好听。 “妹妹别一口就喝完了,喝这么急要喝醉了。 ”紫菱郡主不赞成的看她一眼,让她缓一缓才继续给她倒一盏:“谢大人没有答应,那代表谢大人喜欢妹妹,所以不想跟妹妹和离,那妹妹呢,妹妹是怎么想的” 紫菱郡主开始循循善诱起来,因为她跟丈夫都觉得妹妹可能是没太开窍,只得借这样的方式让小姑娘开窍起来。 江鸾酒量不是很好,刚刚一杯酒喝的太急,这会儿脸颊红的厉害,她轻轻咬了咬唇,跟倒豆子似的将她跟郎君提起和离,后面郎君说的话以及她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紫菱郡主,紫菱郡主听完笑笑,看来妹妹对谢大人也不是全然无意。 “所以妹妹就打算跟谢大人这么耗着了?”紫菱郡主看着杏眼桃腮,婉约动人的小姑娘,语气里面带着一丝揶揄,问。 道理好像就是这样,但想法就这么被紫菱姐姐点了出来,江鸾还是觉得小脸有些热,好像有点欲盖弥彰。 江鸾再次喝了一口梅花酒,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让紫菱郡主忍不住笑,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满满的梅花酒,一口就给干了,紫菱郡主姿态“豪迈”,突然语出惊人,笑着道:“那妹妹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也是因为有些喜欢谢大人,所以才不愿跟谢大人和离呢?” 紫菱郡主问的话可谓是巧妙,问完之后,她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五官精致,容貌清雅脱俗的妹妹。 江鸾手中的酒樽险些没有拿稳,除了感觉脸颊有些烫,她觉得自己全身哪哪都烫,许是因为连喝了两盏酒,这会儿江鸾也有些醉了,思绪也有些混沌,跟只刚出生的小猫儿一样,她不由反问:“我喜欢他” 虽说他现在是没有前世那般讨厌了,而且做的事也很让她舒服,但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他。 “若是妹妹不喜欢谢大人,那为何会答应不和离呢?”见她有些喝醉了,紫菱郡主将梅花酒放在一边,不让她再喝了。 江鸾轻轻蹙了蹙眉,脸颊酡红,托腮沉思,她莫名的觉得紫菱姐姐说的很有道理,可她心里明明就不是这样想的,这种感觉怎么奇奇怪怪。 越想,她的脑袋还越疼,甚至脑海中还会浮现出来前世零零星星的画面。 而且她这会儿心跳的还有些快,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眨了眨眼睫,语气轻软,又有些委屈:“紫菱姐姐,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又没有道理。” “妹妹就是有些喜欢谢大人,不过这事不急,可以慢慢想。”这是喝醉了,喝酒一口闷最容易喝醉,紫菱郡主笑了笑,将浅绿色撒花斗篷披在她身上,再对侍琴吩咐:“你去正堂请谢大人过来,就说妹妹喝醉了。” 第五十五章 喝醉 侍琴过去请谢承的时候,谢承正在陪江国公下棋,听说妻子喝醉了,谢承便跟江国公赔罪,与侍琴去了凉亭。 凉亭中紫菱郡主正陪着江鸾,见谢承过来,紫菱郡主起了身:“谢大人。” “紫菱郡主。” 寒暄完,谢承眸光直接落在了妻子身上,妻子面若桃花,杏眼桃腮,眼尾都带着红,明显是喝醉了,紫菱郡主态度和气的与他解释:“妹妹她连喝了两盏梅花酒,可能是因为喝太快了,所以有些醉了。” “有劳紫菱郡主照顾夫人。”谢承淡淡的点了点头,俯身想将妻子抱起来,江鸾喝醉了之后乖乖巧巧的,就这么托腮静静的坐着,也不说醉话,被抱起来,也只是乖顺的搂住谢承的肩膀。 许是见多了妻子温温柔柔的模样,乍然见到妻子这副模样,谢承还觉得很新鲜,眉尖微微上挑。 他发现自己确实不够了解妻子。 等谢承抱着江鸾离开,紫菱郡主才侧身对小丫鬟道:“你让小厨房煮一碗醒酒汤送到海棠苑去。” 紫菱郡主刚刚也喝了几杯,这下也有些酒意上头,想回去歇着了。 “是,郡主。”其中一个小丫鬟连忙去小厨房,另一个小丫鬟连忙上前去扶紫菱郡主。 这边,谢承正脚步轻缓的抱着妻子去海棠苑,不知是不是因为路面不平,妻子睡得不是很安稳,在怀里一直动,谢承大掌抚上她的脊背,轻轻拍了拍:“夫人别动。” 喝醉了的江鸾被凶了这么一下,顿时就不高兴了,她睁着雾蒙蒙,水汪汪的眼眸,反驳道:“你才别动。” 这是醉了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了,若是寻常,妻子肯定会客客气气的与他说话,哪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女儿姿态。谢承眉目微动,忽然就想逗一逗妻子,他压低着声音问:“夫人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郎君。”江鸾忍不住轻蹙眉梢,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好几眼,忽然道。 看来还没有醉的很厉害,谢承有些好笑,眉目愈发柔和。 跟在后面的侍琴跟张妈妈等人特意放慢了脚步,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笑意,主子感情好,她们做下人的当然高兴,而且公子跟少夫人还这般般配,站在一起的场景美如画卷。 “夫人要不要喝水”谢承将妻子抱回到海棠苑,然后动作温柔的将她放到床榻上,扶她躺下。 江鸾乖巧的摇了摇头,清眸潋滟,格外动人,她就这么看着谢承,好像眼里只装的下他一个人,谢承心尖轻轻颤了颤,在妻子额头落下一吻。 她这副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欺负,不过谢承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在妻子喝醉的时候欺负她,于是谢承也上了榻,将妻子揽在怀中,哄她入睡。 他若不哄妻子睡下,妻子只怕会一直乖乖的坐着,醉酒后的妻子明显要迷糊许多。 海棠苑的下人们都守在外面,屋内安静,屋外更是安静,直到紫菱郡主身边的小丫鬟进来,才打破了海棠苑的寂静:“侍琴姑娘,公子跟少夫人在里面吗?紫菱郡主让奴婢准备醒酒汤给少夫人,这醒酒汤还是热乎的。” “老奴替少夫人谢过紫菱郡主,不过公子跟少夫人已经歇下了,这醒酒汤等少夫人醒来,老奴再端进去。”张妈妈迎了上去,笑道。 小丫鬟笑着将手中的醒酒汤递给张妈妈,态度客客气气的:“那就有劳张妈妈了。” 知晓江鸾喝醉了,江老夫人连忙让人准备醒酒汤,得知紫菱郡主已经派人送了醒酒汤,而谢承跟江鸾已经歇下了,江老夫人便没多说什么,只让下人好生伺候着。 世家妇(重生) 第40节 再说谢承,他抱着温香软玉的妻子睡下之后,自己竟还进入了一场梦境,梦中的内容很真实,真实到他以为都是“真”的。 梦中的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看起来温雅从容,但是脚步很匆忙,他一进到谢国公府马上就有小厮迎上来,梦中的自己面色微冷,嗓音也显得很温凉:“少夫人今日在屋里做什么” “回公子,少夫人今日不在屋里。”小厮都不敢看自家公子的脸色,他面色有些为难,险些要跪下了。 “那她在哪里”谢承脚步一顿,他原本想着下朝之后去跟妻子赔个“不是”,今日早上是他将话说重了,所以他会向她道歉,但是妻子为了一个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与他闹,着实是在“胡闹”。他这才想着冷一冷她,谁知下朝回来妻子还不在屋里了。 “公子上朝之后,少夫人去正堂跟老夫人说紫菱郡主几日之后就要跟江大公子回边关了,她想回江国公府陪几日紫菱郡主,老夫人一听立马就答应了,所以少夫人现下在江国公府。”小厮这下真是要跪下了,闭闭眼,开口。 少夫人跟公子闹别扭,他们下人就要跟着遭罪,怪就怪二夫人非要把什么娘家的表姑娘请到谢国公府来,还想着让表姑娘做公子的妾室,弄得公子跟少夫人起了争执,少夫人回了江国公府。 谢承唇角微微扯了扯,温润的神色有几分凛然,他想去书房处理公文,但他若真的去处理公文不去江国公府,妻子只怕会一直待在江国公府不愿回来,说到底还是名门望族培养出来的姑娘,受不得一点委屈。 谢承这几日忙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忙的脚不沾地,还要分心去哄妻子,他面色有几分疲惫,伸手按了按额头:“让人备马车。” 公子这是要去江国公府哄少夫人了…… 小厮急忙回答:“是,公子。” 谢承靠在名贵的马车沿壁上假寐,许是因为有人提前到江国公府通知的缘故,江国公府门外站着江奕与江允两位公子。 江奕面色沉稳随和,喊了一声“谢大人”,江允行事肆意惯了,最是憋不得事,自家妹妹是被气得回了江国公府,还要让他对着“始作俑者”客客气气,江允自然是不肯的,所以江允很敷衍的喊了一声“谢大人”。 谢承也不在意江奕跟江允对自己的态度,微微颔首:“大哥,二哥。” 江奕:“谢大人里面请。” 谢承又去了正堂拜见江老夫人跟江国公夫妇,虽然江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小夫妻两是因为闹了别扭,所以才让鸾儿一个人回了江国公府,但是他们要顾全大局,小夫妻间争吵本来也就无伤大雅,谢承肯亲自登门,也代表了他对自家女儿的看重,江老夫人跟王氏脸色好看不少。 江允却是不想让自己妹妹平白受了这么个委屈,非要给自己的妹妹讨回公道,因此他想到了一个法子:“妹妹在自己的闺房里面午憩,等她醒来,下人会喊她,不知道谢大人愿不愿意陪在下喝一杯” 谢承已经在朝中做到正二品官员,哪里不明白二舅哥的意思,他既是诚心来接妻子回家,肯定不会驳了江允的面子,点点头。 江允马上就让人准备烈酒呈上来,谢承的酒量一直极好,说句千杯不醉也不为过,但他喝酒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妻子,于是在喝了大概两壶之后,他便作出了“醉酒”的样子,然后顺利见到了妻子。 就在这时,谢承倏然醒了过来,目光如刀一般锐利,面色很深邃。 方才那个梦未免太过真实,真实到像是他经历过的一样。 谢承正要细想,发现妻子已经不在床榻上了,眉心跳了跳,担心妻子喝醉了会不舒服,他们是和衣而眠,所以谢承直接下了床榻,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摆上的褶皱,出了门。 “少夫人呢” 眼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可见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丫鬟屈了屈膝,笑着道:“回公子,少夫人醒来之后便去前院陪老夫人了。” 看来妻子醉的不是很厉害,谢承仪容温润的点了点头,耐心在屋里等妻子回来。 思绪却停留在他做的那场梦上,若单说是梦,那梦中的场景未免太真实了,实在是分豪不差,连话都像是二舅哥亲口所说。 但若说不是梦,梦中发生的事情难不成是将来会发生的,可他早已决定一生都不纳妾,又为何会在日后说出三年之内不会纳妾的话,所以最大一种可能便是……那是过去。 但是过去也说不通,他与妻子成婚尚不足一年,他们过去发生过争吵,但没吵到妻子要回娘家的地步。 谢承走到窗边,任由冬日的冷风刮进来,他负手而立,目光晦涩不明。 不知站了多久,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帘子被掀开,外面罩着斗篷,手中拿着汤婆子的江鸾走了进来。 见谢承一人在窗边站着,江鸾有些疑惑,脚步盈盈的朝他走了过去:“郎君用膳了吗?” 她方才在祖母那里用了许多点心,现下倒是不饿。 谢承转过身,即便已经醒了酒,妻子脸颊还是残有几分晕红,他修长的指尖抚上妻子娇嫩的脸颊,温声道:“夫人,子承有一事还需要你帮忙解惑。” 第五十六章 问什么 江鸾清灵弯弯的眉眼轻轻眨了眨,有些疑惑的问:“郎君想问什么” 他面容忽然变得这般正经,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问吧。 可是朝政上的事情他应该不会问她才是,江鸾自问还算了解他。 谢承看着妻子清艳动人的小脸,伸长手臂将她带入怀中,温声问:“夫人最近可有做什么梦” 谢承一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所以那梦中的场景有没有发生还有待商榷,毕竟梦中发生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更不会将妻子一个人给气回到娘家,但是这个梦万一是个预示呢,谢承不敢掉以轻心。 任何破坏他与妻子感情的东西,他都不能放过。 梦…… 近日江鸾已经很少梦到前世了,乍然被问到这个,江鸾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竭力维持着淡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郎君说的是什么样的梦?” “也不是什么很新奇的梦,就是在这个梦里面,我因为有事惹夫人生气了,夫人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我过来与夫人道歉。”谢承轻轻笑一声,道。 难不成他说的是顺康五年的事情,那次她们是因为纳妾的事情起了争执,而且吵的很厉害,她不想退让,他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开始冷战,所以江鸾就被气到回了江国公府,没半日就听说谢大人登门,还被自己二哥给灌醉了,谁知这人千杯不醉,是故意惹她过去。 想到这些,江鸾心紧了几分,他该不会是也有前世的记忆了吧。 江鸾试探性的抬头看他,语气还算温柔的问:“郎君可还梦到了什么” 若他也有前世的记忆,那…… 谢承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见妻子突然变得这么紧张,到嘴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他不着痕迹的扫了妻子一眼,问:“夫人,你很紧张” 江鸾猛的别开眼,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我没有紧张,我只是很好奇郎君是因为什么事惹我生气,还要亲自登门道歉。” 谢承微微笑了笑,没想要对妻子咄咄相逼, 但直觉告诉他,妻子应该是与他做过一样的梦:“左右不过是家中长辈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子承定是不会因为这个惹夫人生气。” 而且他也不想让自己妻子受委屈,所以他绝对不会做梦中的事情,这点谢承相信自己。 可他前世就是这样做的,江鸾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男子应该是有了零星的前世记忆,但是没有全部,说来也奇怪,她重生到了洞房花烛夜,而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前世一丁点的记忆。 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沉默,谢承再次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梦,发现没错过什么细节才语气温和的跟妻子道:“夫人酒已经醒了?” “妾身刚刚喝了醒酒汤。”江鸾轻轻点了点头,她酒量其实也不是很差,就是刚刚喝得有些急了,所以才有些醉了。 不过紫菱姐姐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她难不成还真的喜欢他,江鸾婉约动人的神态有几分无奈,怎么感觉一切都越来越偏了。 “那今夜夫人是想住在这里还是回去” 江鸾当然还想再多住一日,又怕他万一想起了更多前世的事情,那情形就更乱了,她抿了抿唇,伸手拽住郎君月白色的袖摆:“回去吧,明日肯定有很多人来国公府拜年。” “成,改日我再陪夫人回来看望祖母。”谢承明显看出妻子的“心口不一”,温文尔雅的颔首。 二人一起去了前院,前院依旧是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两人向江老夫人请辞,江老夫人嘱咐了几句,在王氏与江鸾单独说话的时候,江允也来到了谢承的面前,话里的意思便是让他好好待自己妹妹,谢承态度客气的跟江允保证:“二哥放心,子承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 江允被噎了一下,提前准备好的一番话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他之前没怎么跟谢承打过交道,不过见他对自己妹妹还算温柔体贴,而且也下了保证,便暂时放下心来。 王氏将江鸾拉到一旁,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叮嘱:“鸾儿你祖母今日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作为世家大族未来的祖母,你膝下肯定要有孩子傍身,不拘男女,但一定要有。” 就目前来看,谢大人对女儿是极好,可是大家族纳妾本就是寻常,女儿还是得趁早有个子嗣为好。 “母亲放心,我会的。”江鸾不想让母亲担忧,顺势点了点头。 王氏心里宽慰的紧,接着嘱咐了几句小事,临了让下人将江国公府给的回礼放到马车上去,再将侍琴叫过来,嘱咐了几句。 谢承与江鸾回到谢国公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两人一回府便去正堂给谢老夫人请安,谢老夫人慈爱的拍了拍江鸾的小手,目光却是落到孙子身上:“子承怎么没陪鸾儿在江国公府多住一晚” 她还以为她们今日不回来了。 “明日还有同僚来府上拜年,便先回来了。”谢承余光瞅了一眼妻子,语气从容的解释。 “那子承日后再抽空陪鸾儿回去,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就快回去歇着吧。”谢老夫人叮嘱完谢承,又叮嘱江鸾:“明日兵部尚书府的人也要来,鸾儿,你明日早些来正堂。” 与兵部尚书府的这桩姻缘,乃是圣上亲自赐婚,也是谢国公府的一个大事,鸾儿是谢国公府未来的祖母,有些事谢老夫人跟陈氏都有意无意的交给她。 “是,祖母。” 小夫妻两一同回了芝兰苑,因着江鸾要清点东西,谢承先去沐浴,侍琴想到了夫人的交代,悄咪咪的跟江鸾道:“少夫人,夫人她说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江鸾有些疑惑,目光盈盈的望向侍琴。 母亲与祖母都盼着她能早点怀上孩子,想来这东西会是什么药方。 “少夫人要不自己看吧。”侍琴也不知如何跟自家少夫人说,她迟疑了下,将锦盒里面的书拿给少夫人。 江鸾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侍琴将书递到她手里,书面上看不出什么,然后江鸾将书翻看,直接被书中的画面惊得面红耳赤,母亲这是…… 江鸾并非什么都不懂,她大概能猜到母亲的用意:“这是避火图” 侍琴点了点头,又将夫人与她说的话跟少夫人说了一遍,江鸾听得脸红了个透,连忙阻止侍琴,让她不要再说了,再将避火图赛到她手里,让她赶紧收起来。 侍琴知道少夫人害羞,忙将避火图重新装回到锦盒里面,若不是因为这避火图是夫人拿给她的,她肯定也不会拿到少夫人面前。 就在侍琴将避火图装好的时候,谢承沐完浴,重新换了一身宽敞的锦衣出来,见妻子脸色红的比芍药还要惊讶,谢承皱了皱眉,径直朝妻子走过来:“夫人脸色怎得这么红” 他怎么这么快就沐浴好了…… 江鸾轻轻咳嗽一声,站起了身:“可能是因为屋里太热了吧。” 谢承微微挑了挑眉,他并不觉得屋里有这么热,倒是刚刚他进来见她贴身侍女将什么东西放在那锦盒里,不知妻子是不是因为那锦盒里面的东西脸色才变得这么红。 “那许是因为屋内的炭火烧的太旺了吧。”谢承若有所思,顺着妻子的话往下说。 江鸾便松了口气,顺势答:“应该是屋内的炭火烧的太旺了。” 侍琴将那锦盒放到了最下层的紫檀木抽屉里,再将牖窗开了个小口,随后态度恭敬的问江鸾要不要沐浴。 江鸾自是点了点头,她在温泉池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美人出浴,格外的清雅脱俗,女子容貌精致姣好。 谢承正在低头看桌上的棋局,见妻子出来,上前扶她。 下人们特别上道的福了福身,退下。 许是知道明日有的繁忙,小夫妻两很有默契的早早上了床榻,江鸾想到明日她可能天不亮就要起来,强迫自己要早些睡,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了避火图的缘故,她觉得浑身燥热,半晌没有睡意。 这时,身侧郎君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来:“夫人刚刚看的是避火图吗?” “郎君怎么知道”江鸾猛的睁开杏眼,谢承将她揽在怀中,浅笑一声:“因为夫人刚刚出乎意料的紧张,子承也是随口一猜。” 他随口一猜就能猜到是避火图,哪有这么准的,江鸾有些不高兴的嗔了他一眼:“郎君肯定是看了那个锦盒。” “岳母大人肯定是想我们夫妻一起看。”谢承唇角微微勾了勾,没有否认:“今晚,夫人要不要试一下” “明日兵部尚书府的人还要来,妾身要早些起身去祖母那。”江鸾脸色再次浮现彩霞般的娇红,她摇了摇头,拒绝。 谢承沉默了下,不过很快,他就嗓音温润道:“那夫人睡,我来……弄。” 世家妇(重生) 第41节 第五十七章 时辰 一晌贪欢,云雨初歇。 江鸾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她惊得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侍琴等人就候在外面,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少夫人,您醒了。” 江鸾身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即便天快亮的时候沐了个浴,也上了要,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吻痕,她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但今日还有正事,她顾不得这么多,她作势就要下榻:“现在什么时辰了?” 别兵部尚书府的人已经来了。 侍琴连忙扶住她,告知她时辰,笑道:“时辰还早,少夫人不必着急,奴婢先给您梳妆吧。” 好在现在是辰时,该来的贵客没有这么早过来,要是现下是午时,江鸾肯定无脸见人了。 下榻的时候江鸾腿还软了下,侍琴连忙扶她去铜镜前坐下,江鸾心里骂了他一句“禽/兽”,在侍琴替她插步摇的时候,她问:“郎君呢?” 见少夫人主动关心起了公子,侍琴笑着道:“公子去了东宫,应该是先去给太子殿下拜年。” 江鸾点点头,没有再问。 一炷香之后,江鸾带着侍琴去了正堂,今日的正堂比前两日还要热闹,江鸾一眼就看到正堂之中坐着的兵部尚书府李夫人,狐狸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她正陪着谢老夫人说话,逗得谢老夫人一直在笑。 江鸾掀开帘子进去,姿态盈盈的向谢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 谢老夫人忙让人将她扶起来,等江鸾一站起身,李夫人就连忙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笑着道:“哎哟,这就是少夫人吧,果真是美若天仙,娴雅大方。” 李夫人这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家儿子在京城一众公子中算得上是不差,但谢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儿子能娶到谢国公府的姑娘,明显是儿子高攀,以至于李夫人今日来谢国公府是放低了姿态。 江鸾前世就见过兵部尚书府的人,明白她们一家子都是好人,她浅笑了下,嗓音婉约好听:“李夫人今日格外光彩夺目。” 李夫人原本只是寒暄一下,听到这话笑容真诚了不少,对她更是喜欢不已:“少夫人嘴可真甜,难怪京中都说谢大人跟谢少夫人感情和睦,极为恩爱,要我是谢大人,有这么好的夫人,我也要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堂中的人就都笑了,兵部尚书府培养出来的公子与姑娘各有特点,也是兵部尚书跟李夫人教导的好。 今日李夫人过来一是为了向谢老夫人拜年,二来也是带着聘礼单子过来的,她这个人做事实诚,要做就做到最好,所以要是谢国公府有哪里不满意,她们就再改,总归不能让谢国公府觉得她们兵部尚书府对谢家的姑娘不重视。 李夫人是个实诚人,紫妍嫁过去肯定不会受磋磨,谢老夫人已经看出来了,她让周妈妈将聘礼单子先拿给林氏看。 对于这桩姻缘,谢二夫人一直不太满意,但看到兵部尚书府的聘礼单子,林氏还是有些得意,有这么多聘礼,自己女儿嫁过去,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沾点光,很快,林氏表情就由阴转晴,笑容都加大了。 谢老夫人有些不悦的看了林氏一眼,她这副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 林氏将聘礼单子还给周妈妈,周妈妈又将聘礼单子递给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便能看出兵部尚书府的诚意:“李夫人有心了。” 东西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对方家对自家姑娘的重视。 李夫人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今日这趟是没有白来,后面气氛就轻松下来,可见谢老夫人对谢紫妍这桩姻缘极其满意。 —— 与此同时,谢承也到了东宫,他白衣飘飘,腰佩玉带,气度温文尔雅,东宫内侍迎他进去,带他去了正殿。 “快给谢大人搬一张凳子。”楚潇看到谢承,脸上带着笑,半开玩笑的让他坐下:“孤还以为子承今日不会来了。” 顺康四年前,谢承每年初三必然会来东宫给太子殿下拜年,因为谢承年少为太子殿下伴读,两人既是君臣,也是好友,京城之人谁不知道谢承与东宫来往密切,但自从谢承娶了江家小姐为妻之后,与东宫来往明显疏远了不少。 虽说谢承现下也没与静王殿下那边走的很近,楚潇还是不放心,若是谢国公府不能向着他这边,那待他荣登大宝之际,他也容不下心怀异心的臣子。 谢承面色温和,掀了掀茶盖:“这是微臣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楚潇听到这话非常满意,忠君本来就是臣子应该做的,他是未来的九五之尊,不管是百年家族的谢国公府,还是像谢承这样有能力的臣子,都应该要臣服于他。 于是楚潇笑容畅快不少,还拍了拍谢承的肩膀:“孤是觉得谢大人与谢少夫人正是如胶如漆的时候,说不定谢大人会想在家里陪谢少夫人。” 谢承半个时辰之后从东宫出来,谢国公府的侍卫就在东宫外面:“属下见过公子。” “回谢国公府。”比起来时,谢承面色已经冷沉不少,连眉目之中的餍足也消散了大半。 自谢承入朝为官之后,朝中每年有不少官员来谢国公府向谢承拜年,今年也不例外,谢承在书房与众大臣寒暄一番之后,便去了芝兰苑。 江鸾在正堂陪李夫人陪到了下午,等兵部尚书府的人回去,江鸾才带人回芝兰苑,见人都守在外面,她问:“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守着” “公子在里面休憩,说不想让人打扰。”屋外守着的小丫鬟赶忙走上前,小声道:“奴婢看公子面色不太好。” 江鸾点了点头,一个人提起裙角走进去,屋内安静的要命,容貌如画的郎君正在那闭眸假寐,见她进来睁开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夫人回来了。” ”在正堂陪李夫人多陪了一会。”江鸾来到他身侧:“郎君有心事” 妻子主动关心自己,让谢承有些意外,也有些慰贴:“是有些事。” 江鸾便没有再说了,而是去给他倒了盏茶,亲自递给他,谢承神色微深,问:“夫人怎么不问了?” “郎君若是不想说,妾身就算问了也不管用。” 谢承笑了一下,妻子还真是伶牙俐齿的,他一开始想娶妻子还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温婉端庄,他心情莫名变得很好,玉手不紧不慢的摩挲着妻子柔软细腻的手背:“其实是关于太子殿下。” 江鸾眉眼轻轻蹙了蹙,她是着实不喜欢太子殿下,只是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太子殿下,今日忽然提到太子殿下,难不成又是他梦到了什么东西。 可是他昨夜折腾她折腾了这么久,想必都没睡上一会儿,他还能做关于前世的梦,江鸾觉得不应该。 见妻子蹙起了眉梢,谢承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不想让妻子多想,谢承正了正衣襟,将她圈在怀中,举止俊雅风流:“在夫人眼里,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承记得祖父在世的时候,极其在意嫡庶之别,是以觉得太子殿下既是中宫嫡出,那不管太子殿下能力有几何,太子殿下最后肯定会登基为帝,为此谢国公府毫不犹豫的决定全力辅佐太子殿下登基。 江国公府亦是,谢承狭长的凤眸有几分晦涩。 江鸾只要一想到前世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就恨得咬牙,她嗓音都变了:“妾身觉得太子殿下不是个好人。” 谢承觉得有些新鲜,微挑眉梢,温润的嗓音微微上扬了几分:“何以见得” 江鸾一下子就噤了声,她还忘了这人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前世太子殿下是真的做得特别过分,可很多事情今生又没有发生,她说这些他兴许不爱听:“妾身就是这么觉得,妾身是闺阁女子,与太子殿下并无往来,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妾身也不知。” “那夫人觉得静王殿下这个人如何” “静王殿下背后有整个南疆,料想陛下也不会……”江鸾眉眼蹙得更紧,静王,说不定还不如太子殿下,她觉得不管是静王,还是太子,都是虚伪至极的人,不过江鸾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她问:“郎君,你见过七皇子吗?” 江鸾其实并不想与他谈这些,但既然他问了,她自然会实话实说,因为太子殿下将来登基,会不会是个好帝王都说不准,而且依着太子殿下对谢江两家的猜忌,将来要是登基也不会放过她们。 前世的下场不就在那摆着吗,许是因为很多事在江鸾与谢承之间已经被挑明了,所以如今她也更愿意与年轻郎君说心里话。 她不知道的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她们之间悄然改变。 七皇子…… 谢承跟皇室几位皇子都打过交道,唯独没有跟七皇子打过交道,一来是因为七皇子年岁尚小,二来也是因为七皇子背后没有强大是母族支持,依着当今陛下的心思,即便是太子犯了大错,要立其他皇子为新君,都不可能考虑七皇子。 但妻子与他说到了七皇子,谢承自然有所思量:“夫人见过七皇子” 七皇子的母族与江国公府并没有什么交际,妻子这么说,肯定是因为她见过七皇子,甚至与七皇子打过照面。 江鸾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将那日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并偶遇七皇子殿下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妻子之前还未跟自己提过,谢承若有所思,心下已经有了思量,他在妻子微颤的杏眼上落下一吻,嗓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第五十八章 知道 他知道什么了…… 江鸾极为诧异的看向他,谢承见状眉梢微扬,也未挑明:“夫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朝政上的事情江鸾想插手也难以插手,但她已经跟他说了七皇子这个人,他会如何做江鸾也不确定,女子轻轻蹙了蹙眉。 见她蹙眉,谢承在心里叹了口气,七皇子他肯定是会去见的,至于七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那他能力肯定要他见过才能知道,他肯定不会因为妻子一句话就选择支持七皇子,辅佐七皇子,那他不是完全被美色所迷惑,虽然妻子确确实实生得很美。 谢承在妻子娇嫩的唇瓣上亲了口,嗓音有些沙哑:“夫人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鸾白了他一眼,她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他没问还好,一问女子觉得自己腰肢也酸,腿也酸。 他也真是,一个世家公子还在床笫之间扮做公主的贴身侍卫,完全就不搭,偏偏他还特别来劲,幸好今日没在李夫人面前失了礼数。 自从明白自己心意之后,谢承变得越来越上道,妻子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妻子在想什么,谢承轻笑一声,将她揽在怀中,语调柔和的哄她:“是子承的错,那夫人再睡一会儿。” 昨日他也是这样说的,江鸾将头扭到一旁,小声道:“妾身已经不困了。” 这话她是没有说错,她在正堂陪谢老夫人跟李夫人说话的时候用了好多点心,肚子还有些不舒服。 “那夫人可要下棋”谢承认真看了妻子一眼,见她是真的不困,就没逼着她去睡,这会儿睡了,晚上妻子肯定睡不着。 江鸾已经很久没有碰棋盘了,但上次她赢了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突然就非常有兴趣,侍琴见状连忙让人去将棋盘摆上来,棋子是用上好的白玉做的。 江鸾眉眼轻轻向上挑了一下,狡黠的像一个小狐狸,甚至夸下海口:“这次我让郎君三子。” 不知为何,她莫名的想赢他,非常想赢,明明她之前就不在乎这些。 “子承求之不得。”谢承眉目微微向上挑了一下,声音带着笑。 江鸾看他一眼,轻声开口:“那郎君先吧。” 谢承唇角微微勾了勾,率先在棋盘上落下三枚黑子,在棋盘上占据有利地位,紧接着,江鸾在棋盘上落下一个白子,谢承再落下一子,两人明显是谁也不让谁,侍琴等人在旁边看着还觉得很有意思,一时也看得入了神。 随着棋子下得越多,棋局上面的棋子形成一个包裹的状态,白中掺着黑,黑中掺着白,江鸾眉眼蹙得更紧,这还要怎么下,再下也是要输的。 前世她们有一次也是这样,下到最后还是分不出胜负,最后是他“釜底抽薪”,直接赢了。 没等江鸾想太久,两人接着下了几子,棋盘上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赢的人是江鸾。 眼见着棋盘上的黑子都被白子所包围,江鸾都惊讶了,她蝶翼般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谢承倒是面色寻常,微微笑了笑:“夫人赢了。” “郎君有没有放水”江鸾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有些怀疑对方是在故意让着自己。 谢承不紧不慢的反问:“不是夫人放水让我赢吗?” 一开始她就让了他三子,不过谢承下的时候也在有意让着她,他既然喜欢妻子,那就应该让她赢,假的也要变成真的。 “承让了。”江鸾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也相信了他的话,眉眼清灵璀璨,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容。 “是夫人棋艺精湛,子承佩服的很。”谢承给妻子倒了一盏茶,语气温和。 侍琴等人忍不住笑了笑,公子温和起来的时候是真温和。 因着昨晚折腾的久,今晚二人是规规矩矩的一起躺在拔步床上,气氛很安静,江鸾心里升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她觉得身侧的人好像也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生怕他看出自己没有睡着又要来一次,江鸾平复了下呼吸,强迫自己早些睡下。 等到身侧传来了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一直平躺着的郎君才睁开凤眸,在妻子娇艳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顺康四年,谢国公府喜事连连,先是府中的长公子谢承娶了江国公府的嫡女江鸾,结两姓之好,接着是府中的四小姐嫁到了陇西一带望族陈家的三公子,听说夫妻关系好的很,紧接着又是圣上赐婚,成全了谢五姑娘跟兵部尚书府的李四公子。 加上二夫人林氏也不怎么作妖,所以这个新年谢国公府的氛围极其的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上元灯节前一日,谢承的几位好友才登门拜访,跟谢承拜年。 不过气氛倒是不同以往,原因还是谈到了朝政上的事情,以至书房内的氛围异常的沉默。 “七皇子殿下”尤其是景昭,他都觉得自己看不懂谢承了:“子承兄你没疯吧,哪怕太子储君之位被废了,圣上就算让静王殿下当这个新君,都不可能考虑七皇子殿下。” 世家妇(重生) 第42节 皇室中的皇子将来若是想做这新君,背后肯定要有强大的世家作为倚靠,太子背后有罗家,静王背后有南疆,七皇子背后可是什么都没有,是被所有人忽视的皇子,景昭想都都能想到,除非皇室其他皇子都死了,圣上才有可能立七皇子为储君,否则根本不可能。 一来是因为七皇子年岁与太子殿下还有静王殿下相差太多,当今圣上已过不惑之年,二来也是因为七皇子殿下生母出身确实不高,要是七皇子殿下生母是出自谢国公府,那他要夺嫡的机会还要大一些。 “子承是觉得七皇子殿下更容易被掌控”林子齐这时候也搁下茶盏,试探着问。 但林子齐跟谢承认识有这么多年了,他觉得谢承不是这样的人,因为谢承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少年时得太傅教导,爱护百姓,忠君爱国,他都做到了,依着谢国公府庞大的势力,加之他自身的能力,他若是想做奸臣,也不用等到现在。 两位好友已经急得不行,谢承本人倒是淡定,而且镇定,他不急不缓的解释:“子承只是觉得七皇子殿下天资聪颖,是仁人君子。” 林子齐与景昭对视一眼,谢承既然这么说,那他肯定是与七皇子接触过了,听说前几日谢承还入宫跟太后请了安,在看人这方面,谢承看得一向很准。 其实不晓谢承说,不管是太子,还是静王,皆继承了当今圣上疑心重的毛病,一旦太子或是静王继位,不见得容得下谢家跟江家。 谢承可以不考虑自己,但他要考虑背后的谢家跟他的妻子,谢家要是失势,那家中女眷势必会受到影响,不过林子齐跟景昭觉得谢承对他的夫人不是一般的喜欢跟在意。 林子齐与景昭沉默了一会,景昭最先打破平静:“不管哪位皇子继位,咱们要辅佐的肯定是贤明君主,正所谓能者居上嘛。” 这就是多年好友的默契了,景昭非常信任谢承,也相信他的决断,所以他毫不犹豫支持谢承的决定。 如果选择支持七皇子,他们相当于站在太子殿下的对立面了,依着太子殿下的性格,太子殿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最后免不了“成王败寇。” 林子齐试探的看了谢承一眼:“如果说七皇子有这个能力,那是不是得先让圣上注意到七皇子” 眼下七皇子是被所有人忽视的皇子,怕是圣上都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谢承神色凝重,微微摇了摇头:“这事还不急。” 林子齐跟景昭便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说来好笑,从年少到现在,谢承要做成的事还真没有做不成的,要不怎么说世人仰慕谢大人呢。 气氛顿时变得明朗起来,中午,几位好友还在谢国公府用了个膳,不过看到谢承用膳的时候那目光就没离开自己的夫人,几位好友又觉得自己不该在谢国公府用膳,这不是耽误人家夫妻恩爱,所以几位好友用完膳,就匆匆忙忙的告辞了。 翌日便是上元灯节,上元灯节夜在京城是最热闹的,往年谢国公府的小辈在上元灯节夜也是坐画舫,看花灯,今年多了谢承夫妻,谢老夫人只叮嘱一句,让他们出门多带些侍卫,这京城算不上很太平。 因为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分几辆马车去曲水楼的画舫,谢承跟江鸾的马车最先到曲水楼,带着“谢国公府”标志的画舫已经在岸边等着了,古色古香,精贵雅致,谢承一出现,马上就有人来迎接,来人毕恭毕敬:“谢大人,谢少夫人。” 谢承将修长的手递给妻子:“夫人,上船吧。” “我们不等妹妹她们一起吗?”江鸾杏眼眨了眨,谢国公府其他人还在后面没到。 谢承唇角微勾,不疾不徐的解释:“有两艘画舫。” 第五十九章 画舫 他还准备了两艘画舫…… 准备归准备,但国公府的人肯定是在一个画舫,她们单独在一个画舫,说不定会惹人“遐想”,江鸾轻轻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可是……” 如果是以前,谢承定是会退一步,他不是个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人,可在得知妻子对自己根本就没几分情分时,他就不想放开妻子了,他希望妻子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都有他,谢承认真注视妻子的眉眼,笑意微凉:“没什么可是的,难道夫人是不想与我待在一块” 上元佳节,江鸾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闹不愉快,惹人来开笑话,她将素白的小手放在男子的掌心上,嗓音轻轻细细的:“没有。” 谢承唇角微微上扬,微一使力,便将妻子拽到怀中,扶着她进了画舫,画舫用帘子跟木质小门隔开,画舫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像一个小厢房,圆桌上有糕点跟紫苏饮,旁边还有古筝,甚至准备了一个可以躺着的小美人榻,布置极其清雅,也有韵味。 这个布置江鸾是喜欢的,所以江鸾坐下的时候眉眼向上弯了弯,谢承一副温雅公子的姿态,在妻子对面坐下来,给她倒了盏紫苏饮,两人这样面对面坐着,倒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不过那时谢承温润之中还带了几分疏离,如今眉目之中除了温和还有几分对妻子的柔情跟炙热。 画舫刚开动,谢国公府其他公子跟姑娘也到了岸边,谢紫妍环顾下四周,没有看到兄长跟嫂嫂,连忙问下船来迎接他们的船夫,问:“兄长跟嫂嫂呢?” 这艘画舫的船夫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非常质朴跟老实,他挠了挠头,笑着跟谢紫妍解释:“公子跟少夫人去了另外一艘画舫,今日国公府准备了两艘画舫,五姑娘你们要坐的这艘画舫比另外一艘画舫还要大一些。” 谢紫妍倒是不在意这些,左右谢国公府准备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她只是没看到兄长跟嫂嫂有些惊讶,既然兄长跟嫂嫂去了另外一艘画舫,那有兄长保护嫂嫂,她也不用担心了。 其他几个年纪稍稍更小的公子对视一眼,尤其是十公子谢子言摇了摇手中的仕女图折扇,感慨一声:“兄长跟嫂嫂感情真好,简直是形影不离,一刻都不想分开。” “那当然,兄长对嫂嫂的喜欢都要藏不住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兄长很喜欢嫂嫂。”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逗笑了船夫,虽然谢国公府乃本朝百年家族,但氛围跟寻常人家似的,到底还是要家族和睦,才能更加兴旺。 谢紫妍等兄弟姊妹在画舫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待画舫靠岸,她们放了一盏莲花灯,便回了谢国公府,回去的时候兄长跟嫂嫂还没有回来。 陈氏等妯娌在正堂陪谢老夫人说话,周妈妈拂开帘子说公子跟姑娘们要进来给她请安,谢老夫人让人请他们进来,结果没看到子承跟鸾儿,谢老夫人有些意外:“你们兄长跟嫂嫂呢” 谢紫妍赶忙跟谢老夫人解释:“因为兄长跟嫂嫂坐的是另外一艘画舫,两个画舫游玩的方向不一样,到最后我们实在是看不到兄长跟嫂嫂的画舫,就先回来了,兄长跟嫂嫂应该等会儿就回来。” 谢老夫人有些诧异,往年不都是一艘画舫吗:“怎么还准备了两艘画舫” “是公子让人准备的。”周妈妈也是刚听管家说,她福了福身,笑着跟谢老夫人解释。 没想到是子承准备的,谢老夫人有些好笑,他还真是一刻也离不了鸾儿,连画舫都要准备两艘,就想与鸾儿独自待一块儿,家中其他弟弟妹妹也在,哪有这样做兄长的。 不过子承行事一向循规蹈矩,难得见他行事如此,明明晃晃的抱着私心,谢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下人们先退下:“你们先下去吧,要是子承跟鸾儿回来,派人过来说一声。” 左右他们小夫妻感情好是最重要的。 “是,老夫人。” 其他几个公子跟姑娘也跟谢老夫人请辞,说明日再来给谢老夫人请安,谢老夫人让周妈妈送他们出去。 而此刻,水上面的画舫渐渐靠岸,唯独带着“谢国公府”标志的画舫还在不急不缓的游荡,激起一阵水波。 画舫外面月亮很圆,月圆花好,画舫里面仪态绝代风华的男子将容貌清雅脱俗的女子圈在怀里面,女子面色酡红,眼尾还沁着红,明显是有些受/不住,可是男子压根就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还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温声细语的问:“夫人觉得轻了” “妾身不知道。”江鸾脑子混沌,紧紧咬着唇,完全想不到弹完古筝就变成这样了,今晚明明是要出来看花灯的。 他怎么能如此急色。 妻子这般娇娇柔柔的模样,惹得谢承心思更加一动,他撑在女子两侧的手青筋都暴了起来,沙哑的声音更是带着一种会迷惑人的蛊惑,他动作温柔的抚摸着妻子单薄的脊背,低笑着问:“那夫人可要细想一下,夫人不说,子承又如何得知。” 他人表现的是一副贵公子的姿态,说话温温柔柔,可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而且还掐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牢牢的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反抗。 一声低吟从喉间溢出来,江鸾脸色红得更加厉害,面若桃花,瞪了他一眼:“郎君温柔一些。” “夫人确定”谢承薄唇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流连,玉指在她身上点火,偏生态度还非常客气,问。 江鸾小手胡乱的拽着他的手臂,咬了咬粉嫩的唇瓣,轻轻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体贴入微的丈夫,妻子怎么说,谢承就怎么做,他不仅温柔下来,还细细的吻着她的眉眼,江鸾眉眼本来就痒,被他亲的更加痒了,这种不舒服让人变得更加无能为力,尤其是画舫底下还是流动的水波。 女子呼吸越发急促,觉得这人就是在故意折腾她,又不想示弱,她忍不住拧了一下他的腰,谢承喉结滚了滚,额头有汗滴下来,多了几丝风流之感,很诱惑。 良辰美景,谢承不想辜负,便将妻子抱的更紧,低下头,两人唇齿相依,谢承也很照顾妻子的感受,几乎能根据妻子的表情来让她感到“愉悦”。 其幅度与起伏的湖水相呼应,里面较外面还要旖旎如画。 快子时的时候,谢承与江鸾二人才回了谢国公府,而且江鸾还是被谢承抱着回来,雪白色的斗篷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周妈妈只当少夫人今晚在外面累着了,行了一礼就连忙去跟谢老夫人复命。 沐浴之后,夫妻一起躺在床榻上,但江鸾明显是在生气,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谢承知道自己今晚做的有些过分,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语气温和:“夫人还在生气” “妾身没有生气。” 见妻子一脸的恼怒,谢承浅笑了下,这哪是没有生气,分明是生气了:“今晚是子承太过情难自抑,丢面子也是丢的子承的面子,与夫人无关。” 提到这个,江鸾就咬了咬唇,有些恼怒的看他一眼:“郎君今晚实在是太孟浪了。” 好歹也是出身世家的名门公子,怎么能在外面…… 前世今生,她还真不知道他会这么孟浪,甚至可以说是…… 她是出身世家的大家闺秀,有些话江鸾说不出口,就没说了,倒是谢承将她没说的话给补上:“是子承欺负了夫人,夫人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江鸾一时觉得她们两个特别像是在争吵的恩爱夫妻,觉得非常别扭,她这样与他吵,好像她很在乎他。 “妾身没有生气。” 留下这么一句话,江鸾就闭上了杏眼,但是心跳声在安静的夜里变得更快。 见她闭上眼,谢承薄唇微抿,从身后将她揽在怀中,妻子的心其实是很柔软,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得到妻子的心。 —— 年关过去,万物开始复苏。 而章婉莹也快要生了,郎中跟稳婆们时刻待命,谢老夫人早起去祠堂上了一炷香,这是谢国公府曾孙辈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个大喜事。 走出来的时候谢老夫人眼皮跳了跳,不知为何,对于婉莹这个孩子,谢老夫人一直担心。 周妈妈见她面色不是很好看,笑着安慰一句:“二少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女子,肯定会母子平安,老夫人请放心。” 章婉莹是谢老夫人当年亲自去国子监替二公子求娶的,谢老夫人心里是不喜欢二房的人,但对这个孙媳,谢老夫人心里还是喜欢的紧,自然也盼着她一切都好。 章婉莹是半夜发动的,因为是曾孙辈的第一个孩子,谢老夫人特别重视,马上让人准备灯笼,紧赶着就先过去了,随后陈氏跟几房夫人也都赶到了,江鸾是最后知道的。 陈氏派了身边的大丫鬟来芝兰苑,说明情况之后,侍琴不敢耽搁,敲了敲门,在门口说了这事,陈氏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肯定是要少夫人也过去,谁让少夫人是未来谢国公府的主母。 江鸾作势就要起身,侍女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谢承自然也听见了,这会儿见妻子撑着手要起身,谢承环住她细软的腰肢,温声道:“夫人要去哪儿” 他这不是在明知故问,江鸾被他环着腰,身子想动一下也不成,只能匍匐在他胸口上,江鸾下意识的在他薄唇上咬一口,嗓音细细的:“二堂嫂要生了,妾身去看一下。” 现在去那岂不是要熬半宿,谢承眉梢微皱,声音微沉:“明日再去也是一样。” 江鸾有些无奈:“要是妾身不去,明日府中上下就要议论纷纷。” 江鸾与章婉莹接触不多,妯娌关系也不是很好,她其实不想去看望,但来人是陈氏那边的人,她若是不去,肯定有人要指责她“薄情寡义”,等明日章婉莹的孩子平安降生,然后就有人拿着这件事一直说,江鸾不想惹一身麻烦。 谢承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她粉嫩的脸颊,笑着的嗓音有几分慵懒:“你是我夫人,谁敢议论你。” “人言可畏。”江鸾嗔了他一眼。 谢承知道妻子是非去不可了,便掀开鸳鸯被,率先下了榻,再将妻子抱起来放到菱花镜前,唤人进来。 第六十章 出事 侍琴很快替自家少夫人简单梳了个发髻,给她披上浅粉色的蝴蝶斗篷,周妈妈又递了一个汤婆子给她,谢承也披了一件宽松的外袍,江鸾轻声问:“郎君也要过去吗?” 已经习惯了温香软玉在怀,妻子不在,谢承也无法好好的歇息,他叮嘱让周妈妈好好照顾妻子,再摸了摸妻子的额头:“我在芝兰苑等夫人回来。” 他这会儿倒是像在家中苦苦等待外出的妻子归来的丈夫。 江鸾想说几个时辰她就回来了,不至于做得如此,因为如果他这个时候有事出去她还是会接着睡,但见他态度坚持,一副笃定的模样,话就没有说,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周妈妈跟侍琴两人一人提着灯笼,一个扶着江鸾去了二房的住处,漆黑的夜色中二房的住处极其亮堂,这会儿众人都来了,包括尚在待字闺中的谢紫妍。 江鸾被扶着走过来,跟各个长辈问了声好:“祖母,母亲,二婶婶。” 林氏现下已经到了心烦意乱的地步,也忘了自己跟大房关系不好,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样的日子,陈氏也不想跟林氏计较,她伸手招呼江鸾过来,让她在旁边坐下。 世家妇(重生) 第43节 陈氏不是坏人,即便林氏平时很爱作妖,但章婉莹肚子里的孩子是谢家的孩子,她也是盼望着章婉莹能平安诞下孩子,反正不管是小公子还是小姑娘,将来继承谢国公府爵位的还是子承跟鸾儿的孩子。 陈氏再如何,都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江鸾就挨着陈氏身边坐下,下人为她端上一盏热茶。 夜色深冷,众人一颗心皆在提着,刚开始还能听到章婉莹的哭叫声,等到后面,里面都没声音了,众人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谢老夫人眼皮跳了又跳,捻佛珠的动作加快,没过多久,接生嬷嬷就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跑出来,着急忙慌的对谢老夫人道:“老夫人,二少夫人难产,情况怕是不太好。” “要是,要是……” 谢国公府是个什么样的人家,稳婆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又不敢轻易做了谢家主子们的主,二少夫人,那也是谢国公府的主子。 一旁的林氏两眼发昏,险些就要晕过去,她大口喘着气,胸口的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陈氏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个情况,郎中之前不是说情况一切都好吗,陈氏皱眉,有二房的人在,陈氏不好开口做主。 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谢老夫人身上,这个家还要靠谢老夫人做主,而且这事还只能等谢老夫人发话。 这才过去了这么几个时辰,谢老夫人脸色已经很沉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慈和:“不管如何,保大人。” 婉莹不止是她们谢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也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孙女,孩子跟大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母亲。”林氏顿时就急了,只差要冲到谢老夫人面前,这个孩子来之不易,要是没了,那婉莹下次怀上孩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给我闭嘴。”谢老夫人一看到她这样子就来气,平时拎不清现在这个时候还拎不清,要是她们谢国公府在危机时刻不保大人,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说完,谢老夫人让人看着林氏,带着陈氏进了里屋。 江鸾本要跟着进去,谢老夫人担心她吓着,便让她在外面等,今晚谢老夫人本来没想让江鸾来,但想着鸾儿将来要管谢国公府的后院,有些事她要学着。 谢老夫人跟陈氏进去,林氏就在外面抹泪,质问老天她怎么命这么苦,谢紫妍就在旁边宽慰她,但她越安慰,林氏就哭的越来劲,一时还盖过产房的动静,到最后,谢紫妍也没安慰了,因为她是真的担心婉莹姐姐。 婉莹姐姐再不好,也是她的嫂嫂,而且还与自己年纪相仿,她是真的不愿婉莹姐姐出事,但母亲明显最在意的是婉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这怎么能不让人寒心,而且婉莹姐姐生产,哥哥还不在婉莹姐姐身边陪着。 过了一会,谢老夫人跟陈氏从外面走出来,两人面色皆十分凝重,不是担心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而是在担心大人,怎么会流出来这么多的血,再这样下去…… 郎中到底是怎么诊断的。 女子初次生产是艰难,但婉莹这情况,谢老夫人望了望天色,天色也快亮了,谢老夫人让人将她的令牌拿上,去宫里请御医。 众人见状就猜到情况可能不太好,更加大气都不敢喘,郎中之前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说二少夫人脉象很稳,定会母子平安,怎会如此。 “母亲先喝口茶吧,婉莹吉人自有天相。”陈氏在旁边帮不上忙,递了一盏热茶给谢老夫人。 “别哭了。”谢老夫人已经很疲惫了,便接过陈氏手中的茶,偏偏这个时候林氏又开始哭了,哭的谢老夫人太阳穴都在痛,她恨得将茶盏重重的磕在桌上:“婉莹还在生,你这个做婆母的就在这哭个不停,难道是在故意咒婉莹” 林氏被这么一吼,顿时噤了声,只是那表情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直到外面的天色亮了,章婉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天亮之后,宫里的御医也赶了过来,还没行礼就被谢老夫人免了礼,御医得到许可进去,谢老夫人再让人去国子监告知情况,有御医在,谢老夫人心情安定不少,面色缓和不少。 略过了一个时辰,有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出来,面露喜色:“老夫人,二少夫人喝了御医开的药之后恢复了些力气,御医说二少夫人应该可以顺利生产。” 沉重的氛围顿时被一扫而空,谢老夫人松了口气:“这可太好了。” 林氏明显愣了下,脸上也重新挂起了笑容,显然是高兴的。 陈氏见状便让人将早膳端进来,谢老夫人象征性的用了一些,让人撤下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里屋传来稳婆喜庆的声音—— “生了,生了。” 众人连忙从椅子上起来,这下是真的放下了心神,只是这抹高兴还没有维持多久,就…… 因为里面不知怎的诡异的安静了下来,而且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不知为何,跟在谢老夫人跟陈氏后面的江鸾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还很强烈。 陈氏已经陪着谢老夫人进了门口,恰好稳婆面色煞白的走出来,谢老夫人面色慈爱,笑着问:“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 稳婆腿一软,径直跪了下去,像是还没有缓过神来,面色惨白如纸,像是活死人:“老夫人,二少夫人她生下的是……是” 林氏一看到她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就来气,她这模样,看起来像是生的是女儿,虽然林氏盼着章婉莹能生个儿子,但看谢老夫人对婉莹肚子里的孩子这么看重,是女儿就是女儿吧,左右都是曾孙辈的第一个孩子,因此她气势也特别盛:“是什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在林氏的威逼利诱之下,加上顶不住谢老夫人跟几位主子的目光,稳婆咬咬牙,狠心道:“二少夫人她生的是小小姐,但是小小姐已经去世了。” 此言一出,外院顿时安静下来,谢老夫人脚步一顿,喜悦的神色一下子落了下去。 “你们……”林氏两眼一黑,恨恨的拿着手指着稳婆,恨不得打死她。 怪不得刚刚没有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跟在谢老夫人身侧的陈氏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急忙掀开帘子进去看,自她嫁进来,谢国公府还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到底是下人的疏忽还是因为难产所致。 谢老夫人让人将这个院子团团围住,第一句话问的是:“那婉莹呢” 稳婆恨不得晕死过去,今日本来是一个很喜庆的日子,谁知会这样。 稳婆全凭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在支撑,她道:“二少夫人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晕过去了,御医说二少夫人这次身子亏损的厉害,需要好好调养,不然……” 后面的话稳婆不明说谢老夫人也能听出来。 谢老夫人点点头,调养肯定是需要好好调养的,这次婉莹吃了不少的苦。 提到孩子,谢老夫人面色如炭,心里也是伤心的,只是没表现出来,她深深提了一口气:“那孩子可是因为难产在母亲肚子里憋了太久所致” 不然孩子怎么就这么没了。 这是要查明真相了。 “下官见过老夫人。”稳婆正要解释,宫里派来的章御医已经出来了,他不卑不亢的向谢老夫人行一礼:“老夫人,小小姐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气息,而且明明小小姐是足月生产,却比一般的孩子要小一半,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进去看,下官怀疑二少夫人怀孕的时候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还望老夫人明察。” 林氏面色忽然一身青一阵白,不敢去看谢老夫人。 第六十一章 清白 明明是白日,众人的心都沉到谷底,谢国公府一向是清流名门,竟然会有人在府上对二少夫人下手,这事传出去,坊间估计没人敢信。 说话的功夫,陈氏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目光里尽是不忍,二房是让人讨厌,但是出了这么个事,让人心里格外的不舒服,陈氏显然是已经看到了那个孩子,她走到谢老夫人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谢老夫人脸色完全沉了下去,说想进去看看那个孩子,然后让陈氏仔细盘问。 江鸾这时走到陈氏身边,小声将方才御医说的话重新跟陈氏说了一遍,陈氏只一听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这后院是她在管,章婉莹就算最后生得是小公子,那也继承不了谢国公府的爵位,有谁会想着对章婉莹下手,别是林氏自己自作孽,为了让自己儿媳生个儿子出来给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一夜没睡加上出了这么个事让陈氏变得格外疲惫,她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林氏,好声好气的问章御医:“章太医,婉莹她是因为误事了什么东西才导致肚子里的孩子……” 要是能知道是因为误食了什么,就能知道婉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了。 当初章婉莹有孕也是宫里御医给诊的脉,当时分明是能探出滑脉的,怎么这孩子生下来会这么小,而且生下来就没了气息,事关谢国公府,章御医不敢贸然判断,只客客气气的对陈氏道:“不知道下官能不能看一下二少夫人平日的安胎药的药方” 陈氏也是好说话的人,御医都这么说了,她二话不说让人去拿药方,再让人将郎中还有章婉莹身边的侍女给押过来,几人的脸色都灰白一片,跪地求饶。 陈氏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跪着的郎中,一字一顿的质问:“崔郎中,二少夫人这一胎一直是你在负责,我记得她刚怀上孩子那会儿身子就特别不适,那时了是崔郎中说女子初次有孕这样也正常,我跟老夫人也信了,结果呢,这难道也是因为女子初次有孕吗?” 这是她们谢国公府用了十几年的郎中了,若非信任,不会让他一个人照料怀了身孕的女子,谁知在他手上就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下次还出这样的疏忽,陈氏简直不敢想。 崔郎中冲着陈氏叩头,响声一声比一声响,没几下头就青了一大块:“夫人明鉴,下官开的药方确实是安胎药啊,下官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其他几个伺候章婉莹的小丫鬟也以头叩地,磕头的声音此起彼伏,院子里一团乱。 陈氏不想冤枉人,但也不想放过始作俑者,她指使几个粗使婆子按住郎中跟小丫鬟,冷声道:“是不是还要等章御医看过还知道。” 江鸾给陈氏端了一盏热茶,陈氏冷然的面色缓和不少,还是鸾儿最好,陈氏低头喝了口茶,语气柔和的开口:“鸾儿,你已经在这陪了一晚上,就先回去歇着吧。” 反正这事大概就是林氏犯了糊涂,她若不心 虚,脸色怎么变得这么苍白。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那儿媳就先回去了。” 侍琴上前扶自己少夫人,张妈妈临走前瞧了一眼脸色苍白,尚无法回神的二夫人,她怎么觉得这件事就是二夫人做的,不然二夫人何至于此。 一路上,江鸾都在想这件事,她想到章婉莹还未怀上孩子的时候就时常请郎中,身子尤为不舒服,等到怀上孩子之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后来在年关前那一段时间,这种情况明显改善许多,如果怀孕之后的药方跟吃食没有问题,那很有可能是怀孕之前吃了什么不敢吃的。 前世到她跟郎君出意外之前,章婉莹并没有怀上身孕,而这一世…… 有一个念头在江鸾脑海中盘旋,难道这一胎是人为,因为想着事,江鸾眉眼轻轻蹙了蹙。 回到芝兰苑,张妈妈试探着对江鸾道:“少夫人,老奴刚刚发现二夫人脸色不太对劲,你说这事会不会是二夫人所为” 她倒不是故意怀疑二夫人,而是二夫人表情看着就很不对劲,她合理怀疑这事情的幕后主使就是二夫人,因为不管是郎中,还是府中的厨娘,他们为何要去害二少夫人,二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没对任何人产生怀疑。 因为将来要继承国公府爵位的是长房的孩子。 “你是说”江鸾回想起来刚刚二婶婶脸色确实极为惨白,这位二婶婶惯会给人找事,若是她怀有不该有的心思去弄什么偏方,或者是受人蒙骗不小心害了二堂嫂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可能。 “少夫人,您还记不记得二少夫人在怀孕之前有一段时间身子哪哪都不舒服,而且整个人弱的几乎风一吹就倒,那时候二少夫人就整日都在喝药,少夫人当时不是还让老奴留意二少夫人的药方,只是因为很快就有郎中给二少夫人诊脉诊出来二少夫人是怀上身孕了,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二少夫人身子之所以不适是因为初次有孕,老奴就没有留意了。”张妈妈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个想法,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少夫人:“但是如果二少夫人之所以会这么快就怀上孩子,就是因为喝了那个药呢” 张妈妈没有陪着少夫人来谢国公府之前,是江国公夫人王氏身边最重用的嬷嬷,江国公府与谢国公府家世相当,张妈妈什么时候没见过,她总觉得二少夫人这孩子怀上就有蹊跷。 江鸾清眸一凝,细细思索张妈妈的话,依着她两世对二婶婶的了解,这像是二婶婶会做出来的事。 侍琴原本还听得云里雾里,这会儿已经完全听明白了,她惊得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二夫人会这般大胆:“那照张妈妈这么说,二少夫人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有可能不正常,而且她怀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因为吃了有利于女子怀孕的药,这个药方还是二夫人给她的。” “这只是老奴的一个猜测,兴许不是。”张妈妈道。 侍琴却是觉得张妈妈说的非常有道理,说不定就是这样,她微微咬了咬牙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二夫人还真是个黑心肝的,这样不是害了二少夫人吗。” 二少夫人如今亏了身子,想要将身子调养好都不知道要等几年呢。 张妈妈也可惜那个刚出世就没了的孩子,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奴也只是猜测,说不定二夫人没有那么蠢笨,老夫人跟夫人那边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少夫人肯定也累着了,不如先歇一会儿吧?要是有消息老奴就告诉你。”说完,张妈妈又看了一眼少夫人,见少夫人眼底还有乌青,显然我累了,张妈妈开口道。 “也好。”江鸾神色凝重,眸子却是含了水雾,显然是困。 屋内的香炉里烧着檀香,因着心里记挂着事,江鸾便在美人榻上歇息一会,侍琴在她身上搭了一个毛毯,随后悄然走出去,合上门。 就在短短几个时辰里,谢老夫人那边已经查明了真相,第一次在人前重重的斥责了二夫人,让她去跪祠堂,并派人传信请谢二爷跟二公子谢云回府。 江鸾再从醒来,屋内一团漆黑,她嗓音还有几分沙哑,朝外喊了一声。 侍琴连忙进来:“少夫人,您醒了。” 江鸾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天色快要暗下去了,她问:“事情可查出来了?” “已经查出来了,御医看过二少夫人所有的药方,安胎药确确实实没有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二少夫人被诊出怀孕之前喝过的药方,那个药方里含了很多大补之物,虽然确实可以更快的让女子怀上身孕,但如果过度进补,就会不耐/受,并且损害女子的身子。” “二夫人现在已经全都招了,她说这个偏方是在清泉寺求的,说是对女子有孕极有好处,老夫人说二夫人被骗了,那个所谓的得道高僧根本就是个坑蒙拐骗的假道士,二夫人在那又哭又闹,闹得二房一团乱,然后老夫人让二夫人去跪祠堂了,二夫人现在还在祠堂跪着。” 今日最伤心除了二少夫人,便是谢老夫人了,毕竟这个孩子,众人都很期待。 “郎君呢?”江鸾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 侍琴:“公子下午回了府,他还进来看了少夫人,只是没多久老夫人就派人过来请公子过去,公子现在在老夫人那里,公子说晚些来陪少夫人用膳。” 世家妇(重生) 第44节 “你扶我起来吧。” 侍琴连忙上前服侍她起身。 *** 正堂,谢老夫人跟谢国公坐在上首,下首分别坐着谢承,陈氏等人。 谢老夫人这短短一日已经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又伤心又气:“我已经派人请了老二回来,林氏做出这种荒唐的事,你们说说要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休妻 这事不是什么小事,谢老夫人开口之后,也无人吭声,陈氏是一早就猜到林氏又犯了糊涂,这次的糊涂不仅是害了她自己,还害了别人,所以不知道要说什么,而谢国公觉得这事是二房的事,他也不好过多的插手,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等他二弟回来,这事闹得是何等难看,除了休妻,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老夫人目光从谢国公跟陈氏身上划过,没忍住开口:“林氏自从嫁到我们谢国公府就没完没了的作妖,还处处对自己的丈夫不满意,没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回来,等枫儿成婚之后,她那目光又盯到婉莹肚子上了,她的心思,老身还能看不出来,无非就是想等婉莹生个儿子,她就可以在我们谢国公府作威作福了,谁知因为她蠢,被人骗了,这样的人再待在我们谢国公府,老身就算死了都不能闭眼。” 谢老夫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留在谢国公府也算是个祸害,也别怪她冷漠无情,实在是林氏跟她们谢国公府不合,再让她待下去,谢老夫人担心会害了其他的孩子。 陈氏已经听出了谢老夫人的意思,扪心自问,她是非常不喜欢林氏,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早就摸透了林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这次的事情,林氏做的简直是太过分了,母亲要是不能早下决定,又如何给国子监祭酒那边一个交代,陈氏朝谢国公看了一眼,谢国公接受到爱妻的视线,硬着头皮上前给谢老夫人斟了一杯茶,开口道:“母亲的意思是” “老身的意思是直接休了林氏,这样算是全了我们谢国公府的清净,既可以给婉莹一个交代,也可以给章家一个交代。”谢老夫人也不想再喝茶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解决林氏这个蠢货,靠偏方怀上孩子,亏她想得出来,那药她怎么不自己去喝,婉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孙女,这事必须得给章家一个交代。 要是不休了林氏,那就只能分家了,只是当年谢老国公在世的时候,说谢家不能分家。 谢老夫人是说一不二的人,这事今天必须得解决,不然她们谢国公府会被别人传成什么样。 以前谢老夫人只是觉得林氏有些蠢,现在却觉得她不仅蠢,而且还毒。 谢国公略微思索一番,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章家一个交代。 谢国公正欲开口,周妈妈疾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丝不苟、面色随和的谢二爷,谢二爷与谢国公是亲兄弟,长得很像,但许是谢二爷是做生意的,棱角没有那么锐利,看起来也更加随和一些,一看就是那种好脾气的人:“老夫人,国公爷,二爷回来了。” 当初就是谢二爷执意要娶林氏,谢老夫人想着谢二爷的性子与林氏正好互补下,才咬牙答应了,哪成想成就一段孽缘。 “儿子给母亲请安。” “先别急着请安了,想来在路上下人已经将林氏做的那些事情告诉你了,你现在就告诉我,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谢老夫人直接摆了摆手,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 谢二爷眉梢一下子皱了起来,他一直在外忙生意,家中后院的事情自然交给了林氏处理,他信任林氏,所以家宅后院的事情他一贯不过问,谁知道在这件事上,林氏犯了这么大的糊涂,就连他听的都心惊肉跳,可想而知母亲有多生气。 “这件事确实是林氏做的太过分。”于是谢二爷毫不犹豫的开口。 他难不成还想继续包庇林氏。 谢老夫人冷笑,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幻想:“老身不想听这些废话,林氏这下已经不是做的过不过分的事情了,而是因为她的愚蠢害死了我的曾孙女,而且导致我的孙媳难以再怀上身孕,林氏平日爱作妖老身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件事伤害了家里的孩子,若是老身这次再原谅了她,她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将我们谢国公府闹得鸡犬不宁。” 如今子承跟鸾儿正是恩爱的时候,要是鸾儿有孕,林氏还这么作妖,谢老夫人觉得防不胜防,其他的林氏爱怎么作妖她无所谓,但不能伤害家里的其他孩子,这是底线。 “母亲,儿子知道这次是林氏做的太过分了,但她可能是关心则乱,这事儿子也有错。”谢二爷还是第一次被谢老夫人这么斥责,他自知林氏有错,但他是她的丈夫,若不在外维护她,那也算不上真男人。 “老二,你这是要替她掩盖过错啊,她是关心则乱吗?她是想要倚靠婉莹肚子里的孩子压过长房一头吧。林氏事事都要与长房比,心里怨怪老身偏袒长房,怨恨怎么不是你继承了谢国公府的爵位,为此不惜拿偏方让婉莹早些怀上孩子,若不是因为这偏方出了问题,眼下府中最得意就是她了吧。”提到这事,谢老夫人心里恨得滴血,说出的话也不给谢二爷面子了。 谢二爷还是第一次见谢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当即就跪了下去:“是儿子的错。” “老身知道这些事都是林氏所为,这本不是你的错,老身之所以请你回来,就是商量要如何处置林氏,给婉莹、给婉莹那刚出生就没了的女儿、给章家一个交代。你若选择站在林氏那边,甚至想着如何帮她找补,那老身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今晚咱们谢国公府就把这家给分了。” 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谢国公府不能分家,以至于谢老夫人说完这话,谢二爷都愣了。 “二弟,你现在是当局者迷,林氏她不仅害死了枫儿的孩子,而且因为她那个偏方,导致婉莹日后难以怀上身孕,这事若是被章家知道,你觉得章家会如何做咱们谢国公府行事一向行得正坐得端,若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包庇林氏,那日后我们谢国公府的清流之风就成了笑话。娶妻娶贤,二弟有这么一个夫人,只怕终究成了祸患。”看着这个尚在心存幻想的弟弟,谢国公在旁边提点,多年夫妻,这时候舍不得也是正常,但再舍不得都要舍得。 谢二爷对上兄长那充满暗示的眼神,几乎能猜到母亲会做出何种决定,他苦笑一声,声音沙哑:“母亲的意思的” “老身的意思就是你马上写下和离书,休了林氏,林氏的嫁妆可让她尽数带走,至于枫儿他们,既然冠了我们谢家的姓,那就是我们谢家的孩子,跟她无关,我们谢国公府要不起这么会谋算会害人的二夫人。” “你自己看吧,你要是不想休了林氏那晚上就把家给分了。” 谢老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让陈氏扶她进去歇息一会儿,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陈氏端庄上前扶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走了,谢二爷还在那跪着,他的情绪非常复杂,但他也明白只有休妻,才能换来谢国公府的安宁,可是多年夫妻,林氏再不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休了她,谢二爷还是会不忍。 当初便是因为谢二爷的优柔寡断,所以他没能入朝为官,最后做起了生意,时至今日,他还是一样的优柔寡断。 谢国公脚步沉稳,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你好好想想,别再惹母亲生气了。” 正堂的争吵其他人是不知的,但是听说章婉莹醒了之后一直在哭闹,药也不喝,水也不喝,江鸾亲自过来探望,下人连忙迎她进去,屋内的血腥气减轻不少,但还有残留。 “二堂嫂节哀,孩子肯定会再有的,二堂嫂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养身子。” “我还会有孩子吗?”章婉莹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的罗帐,刚刚流了好多眼泪,现下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了,但她脸色白的吓人,面色是那么悲伤,声音更是轻的像一阵风,若不细听,都听不见。 她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劲,但对婆母的信任压过了这抹不对劲,在知道孩子去世的那一刻,章婉莹的心都冷了,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她,她觉得很冷。 江鸾抿了抿唇,语气温柔且坚定的安慰她:“一定会有,只要二堂嫂将身子养好,孩子肯定会再有。” 章婉莹眼角的泪已经留了下来,神情又悲伤又柔弱,她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总要跟眼前的女子争,争了又如何,不争又如何,明明她出阁之前是家中最受宠的姑娘,最得祖父喜欢跟骄傲的一个孩子,结果出阁之后她变得越来越自私,甚至动不动就嫉妒别人比自己过得好。 兴许就是因为她是个坏人,所以她那可怜的女儿才不想认她这个母亲吧。 江鸾沉默了下,拿手帕替她擦了擦泪,章婉莹缓了许久,才认认真真的开口:“鸾儿妹妹,谢谢你。” *** 在紫霞阁待了一个多时辰,等到章婉莹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江鸾才回去。 昏暗的屋子之中,谢承正在闭眸假寐,听到盈盈的脚步声,谢承才将眼眸睁开,抚了抚袖摆,脚步轻缓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揽入怀中:“夫人回来了。” 在他怀中的江鸾轻轻点了点头,容貌一如既往的清婉动人,但是情绪明显很低落,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谢承知道她在难过,薄唇抿了下,轻柔的舔了下她的耳垂:“我带夫人去个地方。” 第六十三章 郎君哄人 无边的月色之中,江鸾被抱着站在城墙上面,春风一阵一阵的往人身上刮,但因为她是依偎在男子怀里,所以没有感觉到冷。 从她们这样的角度看,可以看到京城最繁华的景色,这种感觉很舒适,江鸾那种低落的情绪确实缓解了不少,她浅笑了下,嗓音被微风吹得更加轻柔,细细的:“郎君怎么带我来这儿” “这不是想着哄夫人高兴。”谢承轻轻笑一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他知道妻子心里不好受,但别人的事再重要,都比不过妻子。 这一点都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但江鸾心情确实没有刚才那么低落了,她眉眼微弯,轻声道:“郎君怎么觉得这样就能哄我高兴了?” 谢承也不知道要如何哄妻子高兴,他没有哄人的经验,而且妻子也跟寻常女子不一样,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但他就是不想她不高兴。 “那夫人现在高兴吗?”谢承未答,眸光深深的看她一眼,温声反问一句。 夜色之中,江鸾脸颊不受控制的红了红,还有些烫,只是因为有风在吹,所以看起来不这么明显,她其实不想跟他说自己高兴,但她确确实实是很高兴。 谢承结实的手臂横在妻子的腰间,也不催促她,不知过去了多久,在他怀中的妻子轻轻点了点头:“妾身是高兴的。” 谢承抱着她的力道加大了许,又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嗓音沙哑、混沌不清:“夫人高兴就好。” 知道妻子记挂白日的事情,谢承说完又补了一句:“二叔应该会与二婶婶和离。” 闹出了人命,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但在江鸾印象之中,谢二叔对自己夫人还是极其爱护,当年也是谢二叔执意娶如今的夫人,谢老夫人才同意她们的婚事,所以江鸾不觉得这事是谢二叔的主意:“是祖母的意思” 妻子好像一直都很聪慧…… 谢承笑了笑:“确实是祖母的意思,准确来说,不是和离,是休妻。” 江鸾猜到祖母肯定很生气,又想到下午紫霞阁的场景,她依偎在他怀里,揪着郎君的衣襟:“这事确实是二婶婶的错,要是不重罚二婶婶,无法给二堂嫂跟章家一个交代。” 谢承手掌抚摸着她的脊背,意在安抚她。 在城墙守着的侍卫看到谢大人跟谢少夫人,皆自觉的退到一旁,眼神不敢往这边多扫一下,直到谢大人与谢少夫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侍卫才连忙拱了拱手:“谢大人,谢少夫人慢走。” 夫妻俩回到谢国公府,已经快子时了,因为近日谢国公府不太平,所以下人没有将公子跟少夫人出府的事禀报给谢老夫人,但管家一直在大门口等着,看到二人,管家连忙迎了上来:“公子,少夫人。” 谢承语气浅淡的“嗯”了一声,带着妻子进去。 因着不知道公子跟少夫人去了哪儿,芝兰苑是灯火通明,看到两人的身影,张妈妈连忙让人将煮好的红枣姜茶端到屋里面去,再让人准备热水。 谢承沐浴出来,便见妻子坐在窗台边,捧着手中的茶盏在那小口小口的喝茶,垂眸间尽是温柔,谢承脚步一顿,他觉得妻子害羞的时候格外动人。 “好喝吗?”谢承心尖一动,径直朝她走了过去,温润的嗓音从江鸾的头顶上落下来。 “郎君要尝一下吗?我让人……”江鸾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桌上,准备让人再端一盏进来。 话音还未落,谢承那坚/硬还泛着些许热气的手腕便掐住妻子细软的腰肢,让她与自己肌肤相贴,吻就这么落了下去:“何须这么麻烦。” 江鸾还没反应过来,粉红的唇瓣便被他含住,轻轻吮吸,女子“唔”了一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吻得更/深,连挣扎都没了力气,只能乖乖巧巧的由着他吻。 “确实很甜。”吻到江鸾有些坐不稳,郎君才大发善心的放开她,不等她嗔怪,谢承已经将她抱了起来:“方才是子承的错,我抱夫人去沐浴。” 没多久,温泉池里面再次传来旖旎动静。 —— 翌日,天色还是暗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江鸾来正堂的时候,谢二叔还在外室跪着,身体跪的笔直,江鸾身为小辈,路过的时候向谢二叔问了声好,“二叔。” 即便是跪着,谢二叔的表情依旧随和,他语气温和地“嗯”了声。 下一刻,周妈妈从里屋出来,亲自迎江鸾进去:“祖母。” “你二叔还在外面跪着”谢老夫人沉着的脸色马上转晴,招呼她过来坐下,问。 “是。”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声音故意加大不少,像是在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他爱跪就让他在那跪着,都多大的人了,还分不清是非,林氏愚蠢,他也要跟着蠢,这能怪谁。” 如果说老二最后要因为林氏违背他父亲生前的遗愿,宁愿分家也要保住林氏,那谢老夫人要敬他一句“真君子”,这样她日后只当没这个儿子。 但同时,谢老夫人也了解这个儿子,她知道老二最后肯定会做出合适的决定,这件事已经是实打实的是林氏的错了。 跪在屏风外面的谢二叔自然听到了谢老夫人的话,他苦笑一声,此刻他的内心备受煎熬,如果不妥协,他就要失去母亲,甚至是家人,但如果妥协了,就好像显得他很没有担当,连自己的夫人都可以随便舍弃。 一晚上,谢二叔想了很多,其实脑中想到的最多的还是父亲生前对他的教导,那时父亲一直盼望着他能够入朝为官,可是他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后来在娶林氏这件事上,他又辜负了母亲的期望,那这次呢,他还要让母亲再失望一次吗。 谢二叔心里的秤已经开始发生了偏移。 谢老夫人才不管外面的人在想什么,只管与江鸾说笑,而林氏自然还在祠堂里面跪着,略摸到了半上午,暗沉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暖阳从外面照进来,周妈妈面色严肃的从外面走进来,小声道:“老夫人,二爷说他愿意听从你的意思,休弃二夫人。” 尘埃落定了…… 谢老夫人松了口气,幸好这个儿子最后没有犯糊涂,她面色缓和不少,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谢二爷在外室跪了一晚上,腿早已没了知觉,是被下人扶着站起来,他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想向谢老夫人问安,被免了:“母亲。” “听周妈妈说,你想通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谢老夫人也很心疼这个儿子,让他坐下,道。 “此事确实是林氏的错,诚如母亲所说,林氏与我们谢国公府不合,再这样下去,有可能会伤了其他的孩子,所以儿子愿意听母亲的,休弃林氏。” 世家妇(重生) 第45节 他知晓因为继承爵位的人是兄长,林氏对长房那边一直不满,要是这次怀上身孕的人是江鸾,谢二叔自己都不敢保证林氏会干出什么样的事,他但凡有一丝良知,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你知道林氏为何会在我们谢国公府为非作歹吗?因为她算准了你的良善,算准了你最终还是会为她妥协,所以她可以在我们谢国公府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老身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呢,做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过分,到了让人不能忍受的地步。”谢老夫人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所言皆是出于真心,还是很满意:“让她回归本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若是要怪就怪老身,不要把气撒到别人头上。” 谢二叔无奈笑笑,母亲这还怕他多想:“母亲说这话就是折煞儿子了,儿子知道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家里的孩子,也是为了我们整个谢国公府,所以儿子心里没有怨恨,这件事是林氏她做错了,她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儿子这就回屋写休书。” 章家已经派人过来了,他们必须得尽快解决这事,给章家一个交代。 谢老夫人便让小厮扶他回屋,还让人去请崔郎中。 事情得以解决,谢老夫人话也多了起来:“其实你二叔跟林氏刚成婚那会儿,感情可谓是和睦,祖母那时候觉得林氏许是有些争强好胜,没有什么坏心思,谁知道她这么善妒,婉莹未嫁到我们谢国公府前,也是个好孩子,结果也这么信任林氏,若早知如此,祖母当初真不该让她进门。” 因为谢国公府教导出来的孩子都是品行端正之人,所以明面上相处都很和睦,大家知道“一荣俱荣”的道理。 江鸾:“祖母当时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这不是祖母的错。” 周妈妈也附和:“是啊,老夫人,当年你不是因为心疼二爷才同意那林氏进门吗,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二爷硬是要娶了林氏,现如今不就是拨乱反正,以后我们谢国公府肯定更加荣华。” “不说林氏了,昨夜鸾儿跟子承怎么这么晚出去了?”闻言,谢老夫人立马就笑了。 还不等江鸾回答,谢老夫人又道:“鸾儿可不许瞒祖母,祖母什么都知道。” 江鸾莞尔一笑,将去城墙的事告诉了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摸了摸她白嫩的小手:“鸾儿有心了,你跟子承一定要一直恩恩爱爱的,祖母还等着抱你们两个的孩子。” 当天下午,林氏被从祠堂放出来,迎接她的是一封休书,林氏将那休书当场就给撕了,又哭又闹,但没有谁在这个时候上前安慰她,她想求见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自然也不见她,直到下午,谢国公府派人通知她母家,她的嫂嫂亲自过来领人,将她给带走了。 章家那边心疼女儿,当然想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又听说林氏被休弃了,便想着劝女儿和离,但是章婉莹称这件事自己也有错,现在母亲已经离家,日后她会好好与二公子谢枫过日子,孩子日后还会再有,让家中的祖父还有父母不要为她担心,章家这才算了。 而江鸾跟谢紫妍时常会过去探望章婉莹,章婉莹身子也在慢慢恢复。 春去夏来,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皇宫那边也出了一桩事,那就是圣上不知怎的,突然龙体抱恙,御医开了许多方子,都不怎么管用,还是年仅十二岁的七皇子楚翎靠看医书摸索出了一个药方,圣上一喝,龙体更胜从前,隔日便册封七皇子为郡王,还是少年的七皇子一时风头无两。 这晚,江鸾与谢承在窗边下棋,下人温了一壶热酒呈上来。 第六十四章 开始 夫妻俩少有这么惬意的时候,江鸾下棋的时候,水盈盈的眸子时不时的就往谢承身上瞥,谢承知道她想问什么,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知道夫人想问什么,但这只是开始。” 谢承不是个喜欢等的人,既是已经做了决定,那再等只会节外生枝。 只是妻子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她看出来了,谢承当然不会瞒着她。 侍卫们都在屋外守着,屋内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江鸾抿了口梅花酒,入口很甜,梅花的香气也很浓郁,她轻声问:“那郎君会引人怀疑吗?” “我可以理解夫人是在担心我吗?”谢承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淡笑一声:“夫人,我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以下犯上,胡作非为。 江鸾脸颊一红,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实在是这件事太巧合了,怎么圣上突然龙体抱恙,御医开的药方也无用,最后靠的竟然还是七皇子进献的药方。 七皇子一直养在太妃膝下,是最不受圣上重视的皇子,却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圣上的注意,圣上一下子变得对七皇子这么重视,打了太子党跟静王党个措手不及。 这一切就很巧合,巧合到让江鸾觉得这一切背后都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现在看倒不是这样。 因着误解了他的意思,江鸾有些不好意思,她再次抿了口酒,轻轻摇了摇头:“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夫人愿意与我说心底话,这是好事。”许是因为今夜气氛正好,明月配美酒,谢承眉目看起来也更加温和,他伸手捏了捏妻子柔软的指尖:“七皇子殿下能力不逊于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但也今后能有多大造化,还是要看他自己。”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跟明显了,江鸾当然听懂了,是人都有私心,都有自己想要拥立的新君,可那个位置就只有一个,她前世虽然没有活到最后,不知道最后登上皇位的究竟是谁,但她觉得如果最后登基的是静王殿下或是太子殿下,他们都不会放过谢国公府很江国公府。 所以私心里,江鸾还是希望七皇子最后能登基。 谢承只要一眼,便能看出妻子在想什么,他在棋盘上落下一个黑子,含笑的嗓音很温润:“自然,子承定会竭尽全力让夫人如愿。” 只要是妻子心中所求,谢承都不想让她失望,妻子上次与他提七皇子,就不是空穴来风。 依着如今朝中的局势,七皇子最后若是能登基,对谢江两家都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意上头,江鸾觉得很热,不仅仅是脸颊烫,就连心尖都在颤,她觉得他好像是在故意蛊惑自己,不然她心跳得怎么这么快。 江鸾抿了抿唇,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郎君说的话,妾身听不太懂。” “你是我妻子,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让你如愿。”谢承低笑一声,明明他滴酒未沾,说出话的嗓音却像酒一般醇厚:“不然夫人嫁给我,岂不是委屈了。” 这声“委屈”让江鸾怔了怔,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却见他眉目认真的看着自己,唇角带着温和的笑,仿佛在告诉自己他说的话是真的。 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这般缱绻的氛围,这种缱绻的氛围让江鸾觉得有些受不住,她轻轻咬了咬唇,想别开眼,年轻郎君却已经先一步捏住她的手腕,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蜻蜓如水的吻:“刚成亲那会儿,子承确实不知道如何疼人,所以让夫人受委屈了,往后子承不会再让夫人受委屈。” 若早知道有今日,当初未成亲前,他就会花更多时间与妻子好好培养感情,不然这实在是一件憾事。当然,他与妻子还有很多时光,他会好好待妻子。 这个吻虽然轻但郑重,淡淡的梅花酒香在两人之间弥漫,两人皆有些醉了,之后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徒留那棋盘跟梅花酒盏在那孤零零的摆着,上面的棋局还没有结束,但看局势,白子会赢。 华贵的衣裙跟精致的衣袍滑落到地毯上,鸳鸯帐中传来男子略带沙哑的嗓音:“都成亲一年了,夫人还没有习惯吗?” 妻子还是太敏感了,而且很容易害羞。 “郎君不许说。”江鸾倏然睁开眼,杏眼中盈满了一层水雾,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儿,让人很想欺负她。 谢承最是受不住妻子这种眸光,他微微笑了笑,将妻子抱到他身上:“那夫人坐/在上面” 这样就是她掌控他了,之前也是这样,许是喝醉了酒,女子胆子也更加大一些,她先是咬了咬唇,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已经是坦诚相对了,谢承一边扶着她的腰,一边温声提醒:“夫人可以温柔一些,不然容易弄疼自己。” 你倒是不怕,就怕她没个“轻重”,弄疼了自己,那妻子肯定要与他闹好几天脾气了。 江鸾被他扶着腰,坐/下的时候并没遭什么罪,只是觉得有些酥/麻。 她按照他的指示,特别温柔的磨/蹭,这种温柔磨得谢承额头出了一层汗,揽着她细腰的手臂紫色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谢承有些无奈的在妻子耳垂上咬了咬:“夫人也不用这么温柔。” 到这时,江鸾酒劲已经上来了,被他这么一说,江鸾有些委屈的看他,眼底浮现一层粉红色,像是哭了:“那郎君想如何” 还没有醉到不认识人。 醉了的妻子往往更加磨人,谢承不想在她喝醉的时候欺负她,与她打着商量:“那要不我来。” 江鸾自然不愿,谢承只能妥协,一手扶着她的腰肢,一边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尽力克制着那种汹涌的感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见妻子没有了力气,谢承才重新将她抱在身/下,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睫上:“这次我来。” 喝醉了又有些困的江鸾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谢承就笑,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温和的很,但另一边显然没有那么温和,甚至逼得女子流下泪珠,江鸾有些委屈的想要咬他的肩膀:“郎君,你欺负我。” 谢承太阳穴轻轻点了点头,大手继续安抚她,语气愈发温和起来:“没有欺负,夫人不是很舒适吗?” 她哪里舒服了…… 江鸾酒意稍稍清明了些,她觉得这人是在强词夺理,刚想挣扎却被他堵住唇瓣,想要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任由他“欺负”。 门外的人听得也是目红耳赤,公子跟少夫人虽然成亲有一年了,但还是跟新婚的时候一样恩爱。 侍琴看着手中端着的醒酒汤,试探性的看了张妈妈一眼:“张妈妈,这醒酒汤还要送进去吗?” “先温着吧,晚些再送进去。”张妈妈略一思索,开口道。 侍琴点头:“那奴婢先拿去温着。” 屋内的动静持续到后半夜,喝醉了之后又经历一场欢好,江鸾累得没有一丝力气,谢承抱着妻子沐了个浴,再喂她喝了醒酒汤,然后揽着她歇下。 江鸾再次醒来是被外面的暖阳刺醒的,她揉了揉自己的眼,昨晚的记忆慢慢的在脑海呈现,她们本来是准备一边下棋一边喝梅花酒,最后却变成了…… 而且她因为喝了两杯梅花酒,就轻而易举的被他给蛊惑了,不仅身子情动了,连心都不受控制的动了动,所以任由他为所欲为。 一想到昨夜的场景,江鸾就有些懊恼,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 听到动静,正在偏房处理公文的谢承缓步走进来:“夫人这是怎么了?” 江鸾没想到他还在,又想到今日是休沐日,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谢承看出她是不想说,便在床边上坐下来,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郎君在趁人之危。”江鸾抿了抿唇,温柔的嗓音带着娇嗔。 谢承微微挑了挑眉,把玩着她柔软的指尖:“我何时趁人之危了难道夫妻欢好也叫趁人之危,这我就不认同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郎君都有理。”江鸾被她噎了一下,昨夜他就是说了一堆才导致她意乱情迷,任由他胡作非为了。 见妻子是真得有些生气,谢承正色,扶她坐了起来,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安抚的吻:“是我的错,今日子承休沐,我陪夫人去珠宝斋” 金银首饰谢国公府都不缺,但妻子好像也喜欢逛京城的珠宝斋跟绣坊,是以谢承才有这么一问。 江鸾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幸好现在还不是太晚,她轻声道:“不用夫人陪,五妹妹不久就要出阁了,妾身今日要与她去珠宝斋看首饰。” 这是谢紫妍跟江鸾约好的,她还险些忘了。 第一次被嫌弃的谢大人:“……” 他就这么不遭妻子待见…… 谢承提了一口气,再次看了妻子一眼,伸手搂住妻子的腰:“那我服侍夫人起身。” 第六十五章 温柔体贴 何为温柔体贴…… 这便是。 “郎君今日不用上朝,也不用处理公务吗?”江鸾还是习惯让侍琴来,她抿了抿唇,轻声反问。 “夫人很想我去处理公务”谢承微微挑了挑眉,知道妻子不待见自己,但没成想她这么不待见自己,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盼着自己去处理公务。 江鸾还想继续解释:“妾身……” 可不等她解释,谢承已经揽腰将她抱起,放在菱花镜前,镜中的女子面容像花一般美丽姣好,脸颊还带着些许的粉色,又娇艳又动人。 谢承最喜欢的便是妻子垂眸害羞的时候,他眉目深了几分,开始替妻子描眉,若是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他们是恩爱到不能再恩爱的夫妻。 等下人们得到允许进来,便见公子牵着少夫人的小手,两人“你情我侬”,好不恩爱,下人们连忙低下头。 谢承淡淡道:“传膳吧。” “嫂嫂,我来了。”用膳用到一半,谢紫妍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进来,结果一进来还看到温文尔雅的兄长,谢紫妍连忙立定:“兄长好。” 谢家还真是不管是哪个兄弟姊妹,都畏惧谢承这个兄长,前世也是,江鸾有些好笑,她语调很温柔,轻声问:“妹妹用过早膳了吗?” “嫂嫂,我已经用过早膳了。”谢紫妍乖巧的点了点头,应该说谢国公府用早膳的时辰都很规定,若无特殊情况,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用过早膳了。 江鸾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连忙开口:“那妹妹在里屋等我会,我马上就来。” “嫂嫂还是先跟兄长好好用膳吧,我不着急。”谢紫妍连忙摆了摆手,一溜烟的就钻进里屋。 见妻子明显有些着急了,谢承轻轻蹙了蹙眉,替妻子盛了一盏红枣桂圆粥:“夫人且先好好用膳。” 世家妇(重生) 第46节 于是江鸾又被迫多用了一碗粥跟几道糕点,等确定妻子确实用好了膳之后,谢承才放她离开。 江鸾与谢紫妍同坐一辆马车出去,马车上面,江鸾正低头砌一壶茶,她砌茶的动作很熟练,也很清婉,而谢紫妍时不时的就看了自己嫂嫂一眼。 江鸾轻轻眨了眨眼,笑着问:“五妹妹有话要跟我说” 谢紫妍偷看嫂嫂被发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声道:“嫂嫂,我是觉得你跟兄长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觉得堂兄跟嫂嫂真的是太般配了,简直是画本子里走出来的才子佳人。 江鸾心尖轻轻跳了下,那股子燥热又涌上心头,也许不用人提起,她也知道她跟他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妹妹觉得是什么不一样了?”但是江鸾还是竭力维持着镇定,浅笑着问。 谢紫妍略一思考,特别认真的开口:“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最大的不一样应该是兄长待嫂嫂不一样了,以前兄长跟嫂嫂也是恩爱的紧,但是因为兄长是恪守规矩的人,像在外人面前,他待嫂嫂可能就没有那么的温柔细致,兴许兄长是在伪装,但我今日发现,兄长满心满眼都是嫂嫂,而且我发现兄长也愿意为了嫂嫂打破规矩了。” “反正我能看出来,兄长真的特别特别喜欢嫂嫂。” 谢紫妍觉得自己平日里话也不多,但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很想跟嫂嫂说这些,因为她觉得堂兄是真的很喜欢嫂嫂,不过她觉得应该没有人不喜欢嫂嫂,嫂嫂刚嫁过来那会儿,四姐姐就很喜欢嫂嫂。 她也很喜欢这个温温柔柔的嫂嫂,跟喜欢自己的亲嫂嫂是一样的,前段时日母亲被父亲休弃,她心里不舒坦,便是嫂嫂在宽慰她,她也很感激嫂嫂。 江鸾手心在冒汗,有些发烫,她莞尔一笑,道:“五妹妹的话,我听到了。” 就算她不愿意承认,她也不能否认,她的心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就算是在前世,他也给了她正妻该有的体面与敬重,并没有让她受到实实在在的委屈,唯一两次吵的比较凶,她回了江国公府,最后也是他先低头。 等朝中局势稳定下来,她会好好思索她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谢紫妍便笑了,等嫂嫂为自己倒茶的时候,她更是笑眯了眼,毫不吝啬的夸赞:“嫂嫂煮的茶真是格外香甜。” “五妹妹的嘴更甜。” 珠宝斋是京城很有名的首饰店,很得京城一众夫人跟小姐的喜欢,因此来京城珠宝斋看首饰的人也多,不过巧合的是江鸾跟谢紫妍一进去,就碰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对方也一下子就看到了她们,疾步走过来:“哎哟,没想到在这遇到鸾妹妹,真是赶巧了。” “怀芳姐姐。”江鸾浅声一笑,笑容娇媚,紧接着江鸾跟谢紫妍介绍:“这位是赵三夫人,也是李家三小姐。” 因着与兵部尚书府定亲,谢紫妍已经认识了兵部尚书府的人,但这位已经出阁的三小姐,谢紫妍之前还未见过,以至于谢紫妍有些慌乱:“赵三夫人好。” 李怀芳自认自己脾气还算随和,没成想还会有人怕自己,这位谢五姑娘还真跟寻常女子不一样,李怀芳握住她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我们紫妍妹妹还真是小巧可人,难怪我那个傻弟弟一直念念不忘,除夕夜宴之后,我一直想找机会见紫妍妹妹,今日总算是见到了,紫妍妹妹且看一下自己有没有喜欢的首饰,今日怀芳姐姐必须要送你一份礼物,算是贺你新婚之喜。” 李怀芳的态度让谢紫妍一下子卸下紧张,她先是望了一眼嫂嫂,见嫂嫂向自己点头,才有些乖巧的道:“谢谢怀芳姐姐。” 李怀芳是个急性子的人,说要挑选首饰便要紧赶着挑,几乎是将不同的首饰都给谢紫妍比划了一番,然后都要了。 慢慢的,来珠宝斋看首饰的人就更多了,洛嫣在家里学了许多天的规矩,也想来街市看一看,礼部尚书心疼女儿,也没拦着她,等她带着小丫鬟进来不急不缓的逛着的时候,小丫鬟突然扯了扯她的袖摆:“小姐,那不是谢少夫人跟赵三夫人吗?” 洛嫣顺着她指的目光一看,那不是谢少夫人跟赵三夫人还是谁,想到如今朝中的局势,又想到自己将来所要嫁给的人,洛嫣没有办法,即便不熟也要上前打个照面:“没想到会在珠宝斋见到谢少夫人跟赵三夫人,真是好巧。” 静王殿下背后是整个南疆,还是有争储的机会,她洛嫣既要嫁给静王,那自然要好好的辅佐静王殿下。 江鸾跟李怀芳同时回过头,便看到一温婉大方的女子正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笑容让人觉得很舒坦,几人非常有默契的向洛嫣福了福身:“王妃娘娘。” “洛嫣尚未嫁到静王府,谢少夫人跟赵三夫人不必如此。” 李怀芳是清楚如今京中情形的,而且夫君之前也与她说过,谢大人意在支持七皇子,但明面上还是支持太子殿下不是,加之静王殿下那边虎视眈眈,导致朝中局势非常诡秘,以至于面对这位准静王妃娘娘,李怀芳也不知如何跟她接触。 倒是江鸾,非常落落大方的开口,嗓音轻灵婉转:“圣旨已经昭告天下,便无更改的道理,洛姑娘成为静王妃娘娘,真是可喜可贺。” “借谢少夫人吉言。”洛嫣再次端庄一笑。 难怪说谢少夫人很得谢大人的喜欢,这般貌美,一看就有手腕,也不怪别人喜欢,她也是近日才听说原来当年谢少夫人做常宁公主伴读时,皇室几位皇子对她都颇为殷切,这其中就有静王殿下,那日除夕夜宴,静王殿下想娶的人本来是谢五姑娘,后来是因为有了圣上的旨意,静王殿下才要娶她。 她始终觉得静王殿下是个比起真心更看重利益的人,所以她已经能够预料到今后过得日子会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她只能将自己的利益跟静王殿下的利益牢牢的捆在一起,这样她以后在静王府的日子才能过得好,正因如此,她才会有不满,也有不甘心。 只是洛嫣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她作出大家闺秀的模样,笑容满面的与三人道别。 而江鸾等人接着挑了几样首饰,便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家菜馆——望江亭,望江亭的菜式很复杂,既有京城特色,也有江南各带的特色菜,李怀芳未出阁的时候就很喜欢这家的菜式。 李怀芳一来,望江亭的少东家就着急忙慌的迎上来,在得知她旁边的两个女子是谢国公府少夫人跟谢五姑娘之后,少东家更是觉得蓬荜生辉,将她们带到最大的一间包间,让店小二给她们介绍菜式。 确定完菜式,李怀芳摆手让众人都在外面守着,隐蔽宽敞的包间里面便只剩下她们三个人,李怀芳道:“鸾妹妹,京城最近的新鲜事,你可是听说了?” 第六十六章 热闹 李怀芳出身兵部尚书府,算是武将之家,她从小就长在汴京,这京中是既繁华又热闹,坊间的传言好像从来就未断过,有皇室的,也有各大世族的。 江鸾:“我倒是没太在意这些。” “那自然,鸾妹妹与谢大人这般恩爱,肯定日日黏在一起,没时间在意这些也正常。”李怀芳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因为门外有侍卫跟暗卫把守,她揶揄的开口:“去年年底圣上不是将梁王府的小郡主周若涵跟刑部尚书府苏小姐赐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一月之前,周小郡主与苏小姐便进了东宫,起初倒是还好,因为太子殿下雨露均沾,甚至为了周小郡主跟苏小姐忽略了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贤淑温婉,自然是不与两位侧妃计较。” “但是鸾妹妹又不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一向是鹣鲽情深,太子殿下刚开始为了两位侧妃忽略太子妃娘娘,可不代表太子殿下一直会为了两位侧妃忽略太子妃娘娘,谁知等太子殿下更宠太子妃娘娘,这两位侧妃就不满意了,在东宫争风吃醋不说,还将太子妃娘娘给气病了,现在在禁足。” 这事闹得京城是满城风雨,这两人之所以敢这么猖狂,原因是她们的家世是在太子妃娘娘之上,尤其是梁王府小郡主,她那性情跟紫菱郡主是一样的,很泼辣,紫菱郡主的性情还是因为嫁给了江国公府大公子,因着江大公子脾气好,紫菱郡主的性情跟着收敛了不少,梁王府小郡主却还是那不肯受委屈不肯受苦的性情,怎会在东宫安生。 圣上当初为太子殿下挑选侧妃的时候只考虑了这女子背后的家世,却没考虑这女子的性情适不适合辅佐太子殿下,人都已经入了东宫,只要未犯大错,总不能把人家“送”回去,更别说梁王为本朝立下的战功。 世家之中,圣上要倚重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藩王之中,圣上需要倚重梁王跟吴王,这其中的权衡可不能倾斜。 “那太子殿下的后院岂不是在水深火热之中”谢紫妍听得目瞪口呆,问。 之前太子殿下好像还想让四姐姐做侧妃,幸好四姐姐已经嫁给了陇西陈家的表哥,不然这日子该过得是何等艰难,谢紫妍为自己四姐姐感到庆幸。 “那可不是一般的水深火热了,这事已经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许是因为她的心思一看就能让人猜到,李怀芳忍不住动作轻柔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开口。 这事还得解决好,不然太子殿下作为储君,却管不好后院,御史那边肯定会进谏。 谢紫妍轻轻点了点头,反正太子殿下不是什么好人,那就让大家多多看东宫的笑话好了。 “还有七皇子殿下。”李怀芳想到方才见到的洛姑娘,便想到了七皇子殿下:“自从三次陛下龙体抱恙,七皇子殿下进献了一个方子,陛下待七皇子殿下就格外倚重,我听夫君说,自太傅教导七皇子殿下课业之后,太傅对七皇子殿下赞赏有加,称赞七皇子殿下天资聪颖,敏慧从容。” 所以不怪静王殿下着急,原来静王殿下只用将太子殿下给拉下马,静王殿下就有可能上位,谁知这半路上突然杀出来个七皇子,她听赵子翎说,七皇子殿下除却家世,其他方面并不逊于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 江鸾听着李怀芳的话,想起了上一世,直到她们发生那场意外,京城好像一直都很平静,似乎所有人都认定太子殿下会登基为帝,如今想来,那不是什么平静,那是风雨欲来。 女子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睫,清眸水波潋滟,很是清婉。 “鸾妹妹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李怀芳见她沉思,有些好笑的看她一眼,问。 “我是在想七皇子殿下这么出色,将来肯定有一番作为。”江鸾仅仅只是与七皇子殿下见过一面,但她觉得七皇子是至诚至信之人。 难道谢大人没有跟她提起支持七皇子殿下的事,李怀芳有些奇怪,赵子翎最开始与李怀芳提起这事的时候,李怀芳便是觉得七皇子殿下年岁尚小,这新君之位怎么落都落不到七皇子殿下头上,他们支持七皇子殿下,不完全是在赌吗,赌还可能赌输。 赵子翎笑得可不开支,将她搂在怀里:“芳儿,你这就是小看谢大人了,莫说七皇子殿下现在是十二岁,就算七皇子殿下是三岁,只要身边有得力的大臣辅佐,都能成为明君。相反,如果为君者本身能力就不出彩,还想卸磨杀驴,那才最让人感到可怕。” 李怀芳觉得赵子翎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难道是因为谢大人不想让面前的女子担心,这才没有提及支持七皇子殿下的事,李怀芳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笑着附和:“依着七皇子殿下的能力,将来肯定是有一番大作为。” 用膳的时候,李怀芳可劲的往谢紫妍碗里夹菜,弄得谢紫妍都害羞了,李怀芳觉得分外有意思,忍不住又往她碗里夹了些菜:“紫妍妹妹多吃一些。” “谢谢怀芳姐姐。”架不住李怀芳的热情,谢紫妍只能都笑纳了,她小声道。 李怀芳笑了笑,笑容极其开怀:“能娶到紫妍妹妹,真是我那个傻弟弟占尽了便宜。” *** 因着东宫后院不宁,加上罗家公子罗凌在边关惹是生非,已经引起了边关百姓不满,种种事情也引起了圣上的不满,圣上在养心殿严厉的斥责了太子一番,门外候着的内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养心殿的大门被打开,圣上身边的张公公亲自送太子殿下到养心殿外,他心思活络,道:“圣上只是一时动了怒,才大动肝火,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圣上再生气,太子殿下也还是储君,未来的帝王,张公公不敢对他不敬。 楚潇被这么斥责了一顿,心里当然很不满,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是那副谦虚的姿态:“父皇说的对,这件事是孤没有处理好,孤就是怕父皇气坏了龙体,还希望张公公在父皇身边,能替孤多劝一下父皇要保重龙体。” 张公公笑了笑,跟他保证:“太子殿下且放心,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从养心殿出来,皇后身边的崔女官又将太子给请了过去,罗皇后在人前一向是高贵大气,端庄温婉,近日接连发生的事情可谓是打了个罗皇后措手不及,罗皇后是真的不知道哪里不对了,心累,脸色也疲惫。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来到内殿,殿中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皇后睁开眼,看向这个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她道:“太子,你身为储君,有女子为你争风吃醋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你又何必掺和进去,这现在闹成这个样子,连你父皇都给惊动了。” 在世人眼中,太子殿下性子谦和,礼贤下士,有才华有能力,一定会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可近日发生的这些事情,除了静王虎视眈眈,还无端冒出了个七皇子,惹得陛下对太子不满,还能体现太子能力也没有那么出色,这让皇后怎么容忍。 皇后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指责,太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顾及皇后是自己的母后,那种不悦强自压了下去:“儿臣本来没想掺和进去,是心怡被气晕倒了,儿臣这才出面禁了那两人的足。” 太子妃再如何,那也是太子殿下的正妃,要是传出去太子妃娘娘被府中两个妾室气得晕过去,太子殿下却坐视不理,那众人会如何想太子殿下,又会如何想东宫。 皇后一时沉默了下,她还忘了这一点,太子妃对她一直敬重有加,又端庄贤淑,这件事确实是她受了委屈,太子出面也是正常。 为太子挑选两个身份高贵的侧妃,意在巩固太子的储君之位,就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果然,这武将之女就是行为粗鄙,赶不上世家贵女,那紫菱郡主怎么没将江国公府闹得一团乱。 想了想,皇后道:“这件事太子你没有做错,说来说去还是你父皇为你选的这两个侧妃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就是寻常人家的妾室也不会这般拈风吃醋,等她们二人解除了禁足,让她们二人入宫来见本宫。” 梁王府的郡主身份再高贵,那也高贵不过皇室,皇后会好好教她们规矩,东宫后院不宁,影响的是储君。 楚潇点了点头:“儿臣会跟她们说的。” 皇后脸色和缓下来:“太子坐吧,后院不宁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因为这事都闹到你父皇面前了,你父皇近日……” “七皇子身份低微,背后又没有强大的母族做支撑,你父皇就算再满意这个儿子,他也无力与你争,倒是静王不得不防,静王背后有强大的南疆做支持,本宫始终担心有一日静贵妃会生事。” 近日圣上极其重视七皇子这个儿子,皇后上回还担心圣上龙体抱恙,七皇子适时献上那个方子背后是有人在操控,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操控,因为皇后问过太医令,圣上龙体确实欠安,越是这个时候,她们越是不能懈怠。 “静贵妃难道还敢造反”相反,太子楚潇更想提防的是谢承,他觉得七皇子会被父皇跟太傅那般重视,是因为有谢承的手笔,谢承狼子野心,他是不会放心的。 第十七章 局势 皇后不知道如何与太子说,总不能跟他说圣上龙体欠安,那样太子保不住会在圣上面前露出马脚,那依着圣上猜忌的性格,肯定会怀疑太子有异心,那她们就真的完了,所以皇后没有将圣上的龙体情况告诉太子,而是说:“静贵妃背后是南疆,她当然有恃无恐。” 静王之所以敢跟太子分庭抗礼,也是因为静贵妃母后有强大的倚靠,七皇子因为年岁小跟生母身份低微,就算得了圣上另眼相看,无非就是能得到个富贵王爷的位置,但静王就完全不同了,他完全能与太子相抗衡,皇后在后宫还不是时常遭到静贵妃那个贱人的算计,等将来太子登基,皇后首先想解决的便是静贵妃那个贱人。 楚潇原本以为七皇子会成为自己的心头大患,不得不防,但是听自己母后这么一说,他最该防的人还是静王。 “儿臣明白,儿臣不会让静贵妃母子越过儿臣跟母后。”想通了这些之后,楚潇阴柔的脸上带了微笑,他朝皇后拱了拱手,跟皇后保证。 “母后知道太子是最让母后跟你父皇骄傲的,不管是什么事,母后都相信你能处理好。”太子这一句话,让皇后倍感欣慰,皇后面色缓和,道。 “儿臣定不会让母后失望。” 不过是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太子相信自己能处理好,这事怪就怪在府中有人走漏了风声,要是没走漏风声,太子哪用遭这么一顿斥责,太子怀疑东宫有内鬼,他回去必须要将这个内鬼揪出来。 等太子出了皇宫,皇后才起了身:“走吧,随本宫去见圣上。” 越是这个时候她这个做皇后的越是不能掉以轻心,她是不会让任何人越过太子去,以后的新君一定要是太子,总归不能让静贵妃那个贱人得意。 —— 江鸾跟谢紫妍是在京城北街与李怀芳告别,临走前,李怀芳再三叮嘱等过些日子江鸾一定要带着谢紫妍来大学士府赏花喝茶,江鸾笑着答应了。 世家妇(重生) 第47节 听说谢紫妍见了赵大学士府的三夫人,谢老夫人笑了笑:“兵部尚书府关系简单,李尚书跟李夫人的姻缘在二十多年前便是一桩佳话,所以他们教导出来的子女也极为出色,今日紫妍见到的赵三夫人在未出阁前便是一个奇女子,紫妍与兵部尚书府这桩姻缘,是一门极好的亲事,紫妍嫁过去定是诸事顺意。” 谢紫妍被说得有些害羞,将另外一件事告诉谢老夫人:“祖母,我们今日在珠宝斋还碰见了准静王妃娘娘,礼部尚书府的洛姑娘。” 礼部尚书府先前是圣上的人,不站任何一个皇子,但礼部尚书的女儿被指婚给静王,礼部尚书很有可能会臣服于静王,有些话谢老夫人不好明说,只道:“如今朝中局势诡秘,我们谢国公府的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皇子太有能力了,势必是有一番争夺,她们谢国公府不能主动掺和进去。 但即便谢老夫人说得不甚明白,谢紫妍也听懂了,她点了点头:“孙女明白。” 谢老夫人欣慰的笑了笑,用过晚膳之后,周妈妈奉谢老夫人的命将谢紫妍的嫁妆单子拿过来,谢紫妍便在谢老夫人屋里多留了一会,而江鸾则是带着侍琴回到芝兰苑。 芝兰苑灯火通明,张妈妈迎上来,说公子已经来了有一刻钟了,江鸾打起精神,提着裙角走进去,谢承听到脚步声,抬起眼,嗓音温和:“夫人回来了。” “郎君。”想到今日谢紫妍在马车中与自己说的话,江鸾还莫名的有几分局促,她脚步盈盈的走过去,没有接他的眼神。 妻子一走过来,谢承就搂住她的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亲:“可用过膳了?” “妾身在祖母那里吃过了,郎君用过晚膳了吗?”江鸾被他抱在怀里,问。 谢承答:“在书房用过了。” 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还有一股缱绻的氛围在空中蔓延,江鸾心里有一股异样,那种感觉又出来了,她挣扎着要从谢承怀里出来:“那妾身去沐浴了。” “夫人这么迫不及待”谢承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低头看她。 江鸾被他这么一提醒,发现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黑下去,她这么急着去沐浴好像显得她特别着急似的,但她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于是江鸾没有继续再挣扎,她硬着头皮,解释道:“妾身今日在外面逛了一日,有些累了,所以想早些沐浴歇息,郎君话里的意思,妾身听不懂。” 谢承笑笑,妻子这般聪慧,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她分明是在故意装不懂,许是知道了妻子对自己无意,谢承也不想在小事上与她计较,只是今日妻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好像是不想看到他,她连正眼都没给自己,谢承笑容忽然淡了许,怀疑她在外面见到了什么人,这般想着,谢承温和问:“夫人今日可见到了什么人” “妾身今日见到了怀芳姐姐,还有礼部尚书府的洛姑娘,就是除夕国宴被圣上指婚给静王殿下的那个洛姑娘。” 修长的指尖轻轻捏着妻子的耳垂,谢承道:“那夫人可受了什么委屈” “妾身能受什么委屈。”江鸾觉得他的话奇奇怪怪的,有些懊恼的看了他一眼,嗔怪道。 妻子总算是看了自己一眼,谢承轻轻送了口气,他是担心妻子本就对自己无意,万一还厌烦了自己,可怎么成,他与妻子肯定是要白头到老,只是这些话谢承没有直接说出来,他在她如蝶翼的眼睫上落下一吻:“夫人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与我说,我为夫人做主。” 可前世今生,唯一欺负了她的人就是他。 这些话江鸾没有说,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等天色完全黑了之后,江鸾去温泉池沐浴,谢承也跟着去了,美名其曰洗鸳鸯浴。 因着江鸾癸水就在这两日,夫妻俩上了榻之后,谢承从身后抱住妻子,骨节修长的玉手搭在她的小腹上。 浓烈好闻的檀香味从香炉里面飘出来,有静气凝神之效。 谢承又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梦到“他”跟妻子一起去清水寺祈福,在路上,他一直在闭眸假寐,妻子好像有话与自己说,见他一直在闭眸假寐,妻子便将话给噎了回去,低头看桌面上的青花瓷盏。 虽然生在梦中,谢承还是不由的皱了皱眉,他怎会如此待妻子,让妻子连话都说不出口,不知道他是在冷漠什么。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出人意料,那就是接二连三的箭宇朝马车射过来,发出“叮”的一声响,然后就是无数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们遭埋伏了,紧接着,所有暗卫跟侍卫奋力抵抗—— “箭中有毒,公子跟夫人小心。” 梦中的他倏然睁开眼,拿起了旁边的流云剑,他让妻子在马车里等自己,他知道妻子害怕,但是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安抚妻子,等回去之后他再与妻子解释。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妻子拽了拽他的袖摆,那双眸子格外的清澈如水,又婉约又动人,她只说一句:“郎君当心。” 男子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以往只觉得妻子还是个小姑娘,动不动就耍脾气回娘家,要不就是故意跟你冷战,不接你的茬,他纵容她一次当然是可以,只是不可能事事都纵着她,如果事事都纵着,她以后还怎么做谢国公府的主母,但这次却让他觉得妻子或许还有另一面,他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淡然的掀开帘子出去,那些个黑衣人全是死士,从四面八方射下来的箭宇也有毒,让人防不胜防,抵抗间,马车已经逼近了悬崖边,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破釜沉舟”。 他已经猜到了这背后是谁的手笔,等底下的人赶到,只怕还要半个时辰,梦中的谢承眸光微暗,重新掀了帘子,妻子的面色已经很苍白了,但那双眸子依旧明亮坚定,他当时就想,妻子是遭了自己连累,这注定了他对不住妻子,若是他们这次能平安无事,他定要好好待妻子,宠着她,纵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谢承:“夫人相信我吗?” 江鸾:“妾身相信郎君。” 于是梦中的他揽住了妻子的腰,踩住最边上的峭壁往下落,他其实有在掌控力道,还是有机会平安无事,可偏偏最后的结局就是不好,梦中他们所遇到的场景就像是事先设好的一个死局。 之后的梦境谢承在里面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谢国公府少夫人跟公子出事的消息传回到京城,谢老夫人第一个受不住,两眼一黑,卧病在床,宫里派了许多御医过来,依旧无力回天。 国公夫人陈氏先是遭受了小女儿嫁入东宫之后一尸两命,又逢长子出事,是个铁人也遭不住,于是终日以泪洗面,谢国公一边伤心一边还要安慰自己的夫人,整个人瘦到不行。 谢承人虽然陷入了梦中,但是思绪却分外清明,他突然明白妻子为何竭尽全力不想让妹妹嫁入东宫做侧妃。 谢国公府遭受了这些打击之后,二房迫不及待的提出分家,谢老夫人自然是遵从她们的意思,当日便分了家。 即便如此,宫里的赏赐还是如流水般的往谢国公府送,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更是时不时的就要来探望谢老夫人,像是给足了谢家颜面,又像是皇室对谢家给足了殊荣。 而江国公府这边,江老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好,再经历这个打击,江老夫人就卧病在床了,江国公府的人轮流照顾江老夫人。 这次轮到的是江书妤,江书妤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再喂到江老夫人嘴里:“祖母快别伤心了,七妹妹若是知道一向疼爱她的祖母为了她日夜流泪,肯定也会伤心。” “书妤,祖母是过来人,你在祖母面前就不要装了。”江老夫人看着面前这个大孙女,冷笑一声,道。 江书妤捏着汤药的碗都握不住了,她面色发白,一门心思的想否认:“祖母什么意思,孙女听不懂。” “你是真的听不懂吗?你不是盼着你妹妹出事,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静王殿下勾搭上的。”江老夫人一看到她这样子,恨得滴血,猛的打翻了她手中的药碗。 江书妤立马跪了下去:“祖母。” “江书妤,当年你祖父不同意你跟谢家二公子的婚事,一来是因为我们江家一旦与谢家结亲,势必会引起圣上的猜忌,二来是因为谢家二公子并非有远大抱负的人,你又是个才女,你祖父知道你心性极高,就算嫁过去夫妻之间也会有许多磨合,所以没有同意你跟谢家的婚事,不让你嫁到谢家也是为了让你日后不要牵扯到那些争斗之中,是因为疼爱你。”江老夫人难掩失望府看着她。 “可是你是怎么回报的我们,因为嫉妒就要跟静王勾引,想要害你妹妹,你是不是也要害死你祖母” 江书妤辩无可辩,只能将头叩在地面上,泪流满面的道:“祖母,孙女知道错了,孙女跟祖母保证,这件事孙女也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是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一起做的。”江老夫人无力的抚着心口:“我是真不知道咱们江国公府怎么教出来了这么个不顾念姊妹情谊的人,老身是不知道静王殿下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他卖命,想来要是哪日静王殿下让你毒害祖母,你也是能做出来的,现下静王殿下跟太子殿下为了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静王殿下,都不适合做帝王。” 哪有做帝王的人这么容不下人。 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自本朝初立,就是名门望族之首,等谢国公府与江国公府衰落下去,江老夫人没再看这个孙女,摆手让她下去。 诚如江老夫人所说,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为了新君之位拉拢朝臣,没日的争,可储君还是太子,直到后来,圣上龙体欠佳,卧病在床,静王发动宫变被擒,太子殿下登基。 太子殿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卸磨杀驴,疯狂排除异己,派大臣守寡民脂民膏,惹得天下百姓不满,几年之后,吴王跟梁王以及边关一众兵士联合出兵逼迫楚潇退位,拥护七皇子楚翎登基,天下河清海晏。 一抹暖阳从窗外照进来,谢承倏然睁开眼,眸光锐利而深沉,他全都明白了。 第六十八章 奇怪 若是说之前谢承以为自己做的那个梦就是一个很寻常的梦,因为梦中发生的事情与现下不一样,那他现在已经不怎么觉得了。因为昨夜梦中的场景真实到就像已经发生过了的,甚至那个梦就像他们已经经历过了,而且在某些点还能对上。 谢承从小得太傅教导,是京城世家公子的佼佼者,他是不相信那所谓的“前世今生”一说,但这样的梦境已经让他不得不相信了,他确定并且坚定梦境里便是前世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而且他的心跳得还很快。 还有便是他一直怀疑的,妻子在成婚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明明隐含爱慕,何以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对他隐隐带着怨怪,甚至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那时谢承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那根本就不是错觉,因为新婚之后的妻子已经知道了所有事,知道他前世待她不好,所以对他心存怨怪。 他无疑是喜欢妻子的,但前世的他因为恪守世家公子的规矩,所以对妻子表现的很冷淡,因为他不想让妻子恃宠生娇,他想妻子能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想到这些,谢承眸光幽深,心绪乱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想,他怎能如此欺负妻子。 想到此处,谢承搂着妻子腰肢的力度加大了许,他垂眸看着枕在他胸口处的妻子,刚成亲那会儿,他跟妻子之间还隔着‘楚河汉界’,除了鱼/水之欢,两人各睡各的,后来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每晚都是抱着温香软玉的妻子入睡,可前世妻子嫁给自己两载,他们每晚中间都隔着‘楚河汉界’,他还觉得他们那是相敬如宾,谢承心中泛起酸涩,忍住那汹涌的情潮,在妻子的眉眼处落下一吻。 昨夜两人歇的很早,以至于江鸾被这么一弄就醒了,她睁开眼便对上年轻郎君如玉的脸庞,怔了下,然后眨了眨眼:“郎君醒了。” “醒了。”看着一脸迷茫的妻子,谢承凤眸之中既有怜惜,也有几分愧疚,指腹轻轻磨了磨她的眼皮,如果他没有想起前世的一切,只怕妻子还会继续瞒着他,妻子不仅心里对他无意,而且也没拿他当丈夫,不然也不会什么都不跟自己说。 难怪前些日子妻子要跟自己和离,这一切本来就是他做得不对。 他想告诉妻子,前世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他会好生弥补她,但他又怕吓到妻子,在朝堂游刃有余的谢大人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最好,半晌才嗓音低沉的说一句:“夫人,是我对不住你,我会一直待你好。” 江鸾:“……” 女子如水的杏眼中浮现丝丝疑惑,还有一些古怪,完全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些:“郎君为何突然说这些” 这话好像上次他也说过。 “反正夫人只需明白,我会一生一世待夫人好,夫人不是喜欢江南吗?等朝中局势稳定,我带夫人去江南可好?夫人若是不想这么早要子嗣,那我们便不那么早要子嗣。”谢承指腹在她眼尾流连,在上面亲了亲。 只要她别想着离开自己,与自己和离便成,谢承在心里补了一句。 江鸾被惊讶到了,他怎么说得越来越远,她想去江南那是因为当初她一旦和离,这京城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所以她必须要远离京城,但她自幼长在京城,若是没有和离,那她还是想与家人待在一块,而且她觉得他今日情绪一直有些不太对,江鸾轻声问:“郎君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承心生无奈,这莫不是在怀疑他在说胡话,正欲开口外头侍卫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公子,该上朝了。” 江鸾以为这人会起身上朝,正想着要不下榻服侍他起身,谁知她刚一挣扎对方就将她压在身/下,对外称他身子不适,就不去上朝了。 侍卫愣了一下,昨日公子身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今日身子就不适了,于是侍卫急忙问公子需不需要请郎中,谢承轻轻蹙了蹙眉,说暂时不用了,侍卫这才意识到不对,又想到公子是跟少夫人在一起,就更明白了,他怕是打扰到了公子跟少夫人恩爱。 侍卫连忙应“是”,脚步匆匆的替公子去宫里跟圣上告假。 屋内这会儿很安静,小夫妻俩就这么对望着,最后是江鸾先受不住对方的注视,她率先挪开眼,小声问:“郎君既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还是先请郎中过来吧。” “子承身子甚好。”谢承眸色微沉,语气轻柔又无奈的道一句:“只是我今日想在府中陪夫人罢了。” “天色还早,夫人再睡一会儿。” 还不等江鸾反应过来,男子再次掐住她的腰,让她的小脑袋靠在他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抚摸着她的脊背,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奇怪,但江鸾没有排斥,可能是因为天色确实尚早,江鸾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她睡了过去,谢承睁开那双低沉而深邃的凤眸,温柔的在妻子唇角亲了亲,他起身,慢条斯理的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长袍,看起来温雅从容,他推开了门。 “奴婢见过公子。”外面候着的侍女连忙行一礼。 方才公子说身子不适,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无事。 “照顾好夫人,要是夫人醒了就派人来书房说一声。”谢承淡淡地“嗯”了一声,道。 侍女:“是,公子。” 谢承的侍卫们正规矩的守在书房外面,见谢承过来,拱了拱手:“属下见过公子。” 谢承进了书房之后,安静的闭了会眸,静王跟太子争锋相对,最后免不了成王败寇,不管是太子还是静王,都是不太能容人的,如何让他们两败俱伤才是谢承应该考虑的,还有七皇子,七皇子毋庸置疑是最合适的新君人选,妻子想必也是梦到了最后七皇子会登基为帝,所以才会在前些日子暗示他。 上一世是顺康七年,圣上驾崩,太子登基,现如今是顺康五年春,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理清了这些之后,谢承拿朱笔蘸了下墨,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字。 “公子。” “去清泉寺。” 现下还是春日,京城的风和煦轻缓,而清泉寺的风吹在人身上还是带着一股很深的凉意,法慧大师住的厢房在山上面,厢房外面环绕着一层雾,如同仙境。 小沙弥进去通传的时候法慧大师还在闭着眼,敲着木鱼,他敲/击的动作不停,问:“又有谁来了?” 今日师父心情好像不太美妙,小沙弥声音就更小了,回答:“是谢大人来了。” “请谢大人进来,备茶。”法慧大师似是早有预料今日谢承会来,神色几乎没有很惊讶,他点了点头,道。 小沙弥马上出去传达师父的意思,并砌了一壶菊花茶,谢承在法慧大师对面坐了下来,法慧大师微微笑了笑,语气难掩慈悲:“今日不是休沐日,谢大人怎么来了?” “子承有一事想请教法慧大师。”谢承姿态如谦谦君子,语气也很温和。 世家妇(重生) 第48节 法慧大师将菊花茶推到了他面前,微微笑道:“如果谢大人想问的是‘前世今生’一事,老衲只想说这世上很多事情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兴许是因为上一世你们之间有未尽的缘分,所以这一生再让你们重续前缘,又或许是因为你们命不该如此,所以上天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谢大人与谢少夫人新婚之后第一次来老衲这里,老衲便知道谢少夫人是重来一世的人了,想来谢大人也已经看出来了。” 谢承掀了掀茶盖,他若是看不出来,那他也不是谢承了,更何况今生已经有很多事情与前世不同了。 “那最后的结局人力可能改”谢承没再顺着法慧大师的话往下接,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情。 法慧大师沉思了会,语气慈悲,道:“除非天命所归,其他皆可人力可改,老衲云游归来时补了一卦,发现七皇子殿下才是众望所归,他所在的宫殿上面环有吉祥气的紫云,谢大人可还有要问的” “子承心中的疑惑已经得到答案,多谢法慧大师替子承解惑。”谢承微微摇了摇头,语气随和,温润雅致。 片刻后,法慧大师身后跟着的小沙弥恭恭敬敬的送谢承出去:“谢大人慢走。” 谢承没有直接回谢国公府,而是去了清泉寺的大殿,他不是喜欢许愿的人,但他此刻很想许一个愿,那就是生生世世都能与妻子结为夫妻,恩爱和睦。 *** 芝兰苑,侍琴手法灵活的替江鸾梳妆,在她云鬓两侧插了两支流苏云步摇,女子气血本来就很好,再一打扮,更加璀璨夺目。 江鸾脑海中还在想他早上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问:“郎君在哪儿” 公子跟少夫人这是一刻也离不开了,侍琴忍不住笑道:“公子这会儿好像出府了,公子走之前说少夫人要是醒了,就去书房与他说一声,想来公子是一刻也离不得少夫人。” “别胡说。”江鸾有些害羞,嗔了她一眼。 “奴婢哪有胡说,这话还不是从公子的嘴里说出来的。”侍琴明白少夫人没有生气,也笑了笑。 只是侍琴刚替江鸾梳好妆,府里的管家一脸正色的走进来,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还隐藏着担忧:“少夫人,静贵妃娘娘有请。” 第六十九章 鸿门宴 侍琴扶着自己少夫人的手腕,赶忙问管家:“来人可有说贵妃娘娘请我们少夫人去是做什么” “来人并没有说。”管家何尝不知道贵妃娘娘请少夫人去怕是没安好心,可是宫里的命令你不去又不成,装病都来不及了:“老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大人回来了,老夫人让老奴告诉少夫人不要太过担心。” 宫里还有圣上跟皇后娘娘在,贵妃娘娘在人前一向是最重分寸、想要表现她的温婉大方的,料想她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江鸾心里思纣一番,点头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少夫人这边请。”管家态度恭敬,侧过身体。 国公府的马车早就在外面备好了,等江鸾上了马车,马车便飞快的往宫里赶,而静贵妃早已派身边的李嬷嬷在宫门口等着了,谢国公府的马车一到宫门口,那位身材丰腴,脸色一看就不好惹的嬷嬷笑眯眯的走过来:“老奴见过谢少夫人,贵妃娘娘已经在承乾宫等着少夫人了,少夫人快随老奴来吧。” 江鸾浅笑一声,跟着李嬷嬷去了承乾宫,静贵妃娘娘出自南疆,又深得当今圣上宠爱,其宫殿的华丽程度比皇后娘娘所在的椒房殿还要更胜一筹。 李嬷嬷带着她来到正殿,在门口轻声说了句:“贵妃娘娘,谢少夫人来了。” 内殿很快传来静贵妃娇柔、甚至能掐出水来的声音:“让鸾儿进来吧。” “少夫人,您里边请。” 江鸾目不斜视的走进去,恭恭敬敬的俯身,向静贵妃行了一个大礼:“臣妇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前静王每次入宫跟静贵妃请安的时候,静贵妃都会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榻上,而这次江鸾来承乾宫,静贵妃早已端庄典雅的坐在上首,语气亲昵的抬了抬手:“哎哟,我们鸾儿来了,快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江鸾腰肢盈盈的站了起来,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日子过得极好。 “你们都下去吧。”静贵妃看了一眼她,随后让宫殿中的人都下去。 “是,贵妃娘娘。” 华丽的宫殿只剩下江鸾跟静贵妃两个人,江鸾面上没有表现丝毫的紧张,实则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些担心接下来静贵妃说的事情跟朝政有关,亦或者是跟静王有关。 静贵妃瞥了她一眼,其实之前江鸾待字闺中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样的女子给静王当正妃就很好,还让静王对她多献殷勤,谁知最后还是世家联姻,静贵妃脸上带笑,慵懒道:“我们鸾儿打从做公主伴读时就是一个大美人儿,就连成亲之后都是这么璀璨夺目,容颜娇美,当真是让人羡慕啊。” 江鸾语调轻细:“贵妃娘娘才是倾国倾城之容,绝世芳华。” “鸾儿还真是会哄本宫高兴,什么好话都让你给说了,本宫原也以为自己年轻貌美,又是圣上的宠妃,想来是没有任何烦恼,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本宫越来越变得力不从心,本宫也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说罢,贵妃娘娘还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 江鸾沉默了下,直觉告诉她,她应该顺着贵妃娘娘的意思往下说,但她一旦接着贵妃娘娘的意思往下说了,那她肯定就落入了贵妃娘娘的圈套。 因此江鸾没有接贵妃娘娘这一茬,贵妃见她完全不接话,心里就有些恼了,聪慧之人有聪慧之人的好,但是太聪慧了也会招人厌恶,有些事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在明面上,她就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才会招人喜欢,静贵妃在心里想。 只是今日静贵妃既然请了江鸾入宫,那她自然不会轻易的放她离开,有些事她不想做也得做。 静贵妃姿态慵懒,拿指尖点了点搁在青玉桌上的茶盏,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柔和一些,开口:“其实今日本宫请鸾儿过来,是有一事想请鸾儿帮忙,而且这事还不能告诉别人,不知道鸾儿能不能做到。” 说白了,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就更像一场交易了。 江鸾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微微一笑,说:“臣妇很想帮贵妃娘娘,但臣妇深居闺中,怕是帮不到贵妃娘娘什么。” “鸾儿实在是太谦虚了,本宫一贯不喜欢为难人,本宫让你办的事情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肯定一下子就能办好。” “鸾儿应该知道本宫跟中宫的皇后娘娘不睦已久,本宫从南疆远嫁到京城,所求的本来就是一个安生,奈何总是有人要算计本宫,本宫不得不防,本宫知道鸾儿跟谢大人夫妻恩爱,感情很好,本宫也不是让鸾儿去做什么有伤与谢大人夫妻感情的事,就是想让鸾儿在谢大人面前多帮静王美言几句,这对鸾儿来说应该不是太难吧。”静贵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故意挑了挑眉,道。 静贵妃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想替静王拉拢谢国公府,但是她一个身居后宫的嫔妃,总不能将谢承请到承乾宫来当面跟他说,只能从他夫人这边先下手了。 谢承既然这么喜欢他的夫人,那他夫人说的话,他总会听吧,这是静贵妃下的第一步棋,虽说有些冲动,但她确实没有办法了。 其实在昨儿个之前,静王跟太子之间只隔了个出身,但自从昨儿个东宫的周侧妃被诊出了喜脉,所有的平衡就已经被打破了,宫里的赏赐那是不停的往东宫里送,圣上更是龙颜大悦,眼看着圣上再次这么重视太子,东宫那边又是如此的春风得意,静贵妃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要再坐以待毙,那静王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江鸾斟酌着措辞,想要拒绝:“臣妇……” “鸾儿先不要急着拒绝,本宫的意思只是让鸾儿在谢大人面前帮静王说几句好话,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这个鸾儿要是还拒绝的话,那本宫今日都不想放鸾儿走了。”静贵妃半真半假的笑。 但是熟悉静贵妃的人就知道她这话并不是什么玩笑话,静贵妃便是那种面上跟你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是想方设法的谋算。 “臣妇回去会跟郎君说的。”她恼,江鸾也恼,只是江鸾不想正面与静贵妃起冲突,所以她没有过多的犹豫,一脸认真的开口。 虽然她答应了,但是静贵妃还是不太放心,她认真端详着面前的女子,见她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哄骗她的模样,才将那心思给放下来,眼下局势未定,她跟静王还是有能力与皇后母子相抗衡,想来眼前的女子也不会那么想不开准备跟她作对。 “本宫就知道鸾儿还是向着本宫,本宫在看到鸾儿第一眼,就觉得跟鸾儿格外有缘分,那时候就想要是鸾儿是本宫的女儿就好了。”静贵妃脸上笑容很深,下令让李嬷嬷进来,李嬷嬷身后跟着一群婢女,婢女手中端着推盘,托盘里面放的是琳琅满目的首饰,静贵妃便指着那些华贵精致的首饰,道:“这些首饰是上次圣上送给本宫的,但是本宫的首饰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便送给鸾儿吧。” “多谢贵妃娘娘。” 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好了起来,静贵妃又邀请江鸾在宫里用膳,尝一下她宫里厨娘的膳食,话里话外皆是在说她是如何得宠。 只是还不等膳食呈上来,圣上身边的张公公就来了,贵妃以为圣上要找自己摆驾,让人将张公公请进来,张公公在圣上身边伺候多年,最是八面玲珑,他进来先是给贵妃娘娘请了个安,然后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谢少夫人,笑着对静贵妃道:“贵妃娘娘,谢大人方才来宫里给圣上请安,陪圣上下了一盘棋,现下谢大人准备回府了,想接少夫人一起回去,不知道贵妃娘娘可还有其他事要跟谢少夫人说” “谢大人竟是这个时候入宫给圣上请安,本宫本来还想留鸾儿在宫里用个膳,那样谢大人肯定是要等急了,鸾儿你就先跟谢大人回去吧。”静贵妃哪里不知道谢承的用意,分明是担心她对他妻子不利,她心里有些不悦,但圣上已经派人出面了,她总不能不给圣上面子,于是静贵妃冲江鸾笑道。 “臣妇告退。” 直到走出承乾宫,江鸾才轻轻松了口气,是张公公领着她到宫门口,谢承已经在等着了,当看到妻子的身影,谢承快步走过去,扶住她,见她无事,眉目才缓和下来。 张公公在边上看得有些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谢大人这么着急,平日不管是面圣,还是上朝,从不见谢大人这般着急,他笑道:“老奴已经将谢少夫人送过来了,便先告辞了,谢大人很谢少夫人慢走。” “多谢张公公。” 谢承坐的马车里面很是宽敞,像一个小楼阁,他细细的打量着怀中的妻子,指腹停在她的腰间:“夫人没事吧?” “妾身无事,郎君今日不是去了清泉寺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江鸾见他紧皱着眉眼,觉得他太紧张了,又想到这人上午去了清泉寺,清泉寺离京城距离很远,他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担心夫人有事,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什么事都不及怀中的女子重要。 江鸾心弦动了动,她其实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女子轻轻闭了闭眼,揪着他的领口,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撒娇:“郎君知道贵妃娘娘与我说了什么吗?” 无非就是跟储君或者是与新君有关的事,谢承能猜到,但还是非常配合的问:“说了什么” “贵妃娘娘说让我在郎君面前帮静王殿下说下好话。”江鸾笑意盈盈的回答。 谢承手掌轻抚着她柔顺的乌发:“那夫人要说吗?” “郎君都做出选择了,我再说还不是无用。”江鸾嗔了他一眼,因为他已经决定支持七皇子殿下了。 谢承轻笑,一本正经的道:“夫人要是开口肯定有用,但夫人要是开口夸赞别的男人,子承肯定会吃醋。” 这人用最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这话,逗得江鸾忍不住笑起来,眼眸流光溢彩,似秋水般动人。 谢承心尖又是一动,在她唇上亲了亲,将她搂在怀里,两人的心跳好像在一起动。 刚好赶上用膳的时辰,谢承低头问妻子想吃什么,江鸾没有什么胃口,说想去南街的那个巷子里吃,马车立马调转了方向。 陪妻子在巷子里转悠了将近两个时辰,二人回谢国公府,谢国公府门口今日还停留了好几辆马车,起初还以为是兵部尚书府的人来了,然后管家笑眯眯的迎上来:“公子,少夫人,四姑爷跟四小姐回来了,正在正堂给老夫人请安呢。” 第七十章 正堂 “四妹妹回来了?”江鸾还很意外,杏眼轻轻地眨了眨,谢承过来扶她,牵住她的小手。 “是呢,四小姐跟四姑爷已经在里面了,公子跟少夫人里面请。”管家看到公子跟少夫人的动作,笑了笑,开口道。 谢承低眸看她,意思是在问她去哪儿,江鸾连犹豫都没犹豫,轻声道:“郎君,我们去正堂吧。” 谢承颔首,嗓音低沉和缓:“好。” 于是二人一道去了正堂,因为四小姐谢紫涵跟四姑爷陈砚舟回了谢国公府,谢国公府几房的夫人、小姐跟公子也都到了,谢老夫人还在拉谢紫涵的手,假装有些生气,说她回自己家怎么也不传封信过来,这样家里可以派人去城门口接,谢紫涵听得“咯咯”直笑,伸手抱住谢老夫人的胳膊:“我跟砚舟哥哥想给祖母还有母亲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说。” 看到她这副模样,谢老夫人就算有再大的气,现在也没了,何况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倒是底下坐着的陈砚舟礼数周全的开口:“是砚舟考虑不周,下次一定提前派人传信。” 陈砚舟是一个很有涵养的名门公子,气度跟仪态都很出众,成了亲之后,周身的气度还更加柔和了许,看向谢紫涵的目光里难掩柔情,陈氏原先还担心女儿成亲之后会过得不好,这下倒是完全不担心了,正说着话,外头的周妈妈走进来,笑道:“老夫人,夫人,公子跟少夫人来了。” “正说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就来了。”谢老夫人狠狠的松了口气,她知道宫里的几位娘娘都是注重颜面之人,鸾儿的身份摆在那儿,料想贵妃娘娘不会做的太过分,只是人一刻没回来,她这心里就一刻放心不下。 “祖母,母亲。” 见谢承的手一直搭在江鸾的腰上,即便在人前也未松开,谢老夫人有几分诧异,难道是昨夜子承又孟浪欺负鸾儿了。 一看到谢承跟江鸾的身影,谢紫涵跟阵风似的,飞快站起来,不过不是去跟兄长打招呼,而是直接过去抱住了嫂嫂,语气很亲昵:“嫂嫂,我好想你。” 谢承只能放开搂住妻子腰肢的手,陈砚舟就在边上,见状站起了身,笑着对谢承道:“表哥。” 谢老夫人见状笑骂一声:“这丫头,还是跟鸾儿最亲。” 还是鸾儿跟她们谢国公府有缘分,府中上下都很喜欢她。 谢紫涵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想说自己不跟嫂嫂亲,还跟谁亲,她可太喜欢嫂嫂了。 谢紫涵拉着嫂嫂坐下,谢承则是坐在了妻子对面,大多数时候是谢老夫人出言问谢紫涵在陇西的生活,谢紫涵说了不少陇西的趣事,老夫人听的笑得嘴都合不拢。 陈砚舟看了一眼屋内坐着的人,喝下一盏茶,对身旁的表哥道:“表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谢承眉墨如画,看了陈砚舟一眼,见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跟疲惫,点了点头。 两人一道去了书房。 谢紫涵见状,也说想自己单独与嫂嫂说会话,谢老夫人觉得好笑,便让她们去芝兰苑说会话。 芝兰苑的后院有一座很大的梅花亭,两人就在梅花亭里坐下,远望过去,景致很好。 两人聚在一起便没那么多拘束,天气渐热,下人煮了两盏杨枝甘露过来,还有些新鲜的荔枝,江鸾笑意盈盈的问她:“四妹妹在陇西可一切都好” 世家妇(重生) 第49节 “嫂嫂放心,我在陇西一切都好,家中长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我嫁过去之后过得日子跟未出阁的时候差不多,就很开心快乐,只是陇西与京城相隔甚远,我还是很牵挂家里面。”谢紫涵显然是很开心的,没眉目飞扬,与嫂嫂分享自己的开心。 谢紫涵刚开始嫁到陇西那段日子,非常想念家里,但因为三表哥对她很好,她不想让三表哥担心,所以瞒着不说,还是陈砚舟看出来了,宽慰等开年天气好一点陪她回家看望家人,她原先以为三表哥这话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是真的。 方才在正堂听的是她在陇西的生活,这会儿在梅花亭,江鸾就跟她讲府里发生的事情:“四妹妹有心了,家里面也一切都好,五妹妹的婚事在今年除夕国宴上定下了,是兵部尚书府的四公子,兵部尚书府也是好相与的人家,祖母她们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是顺康五年了,刚嫁过来那会儿,江鸾时不时的就会想到前世的场景,觉得今后的日子肯定会过的很‘艰难’,指不定走不到最后,但没想到…… “这事我也听说了,五妹妹性子偏恬静,嫁到武将之家也很好,倒是那二婶婶……” 不过对方已经不能算是自己的二婶婶了,谢紫涵以前在闺阁中的时候就不大喜欢林氏,因为她总是挤兑她们长房的人,老是想插手她们长房的事情也就罢了,还嫌弃祖母偏心,时不时的就阴阳怪气一下,幸好二叔将她给休了,不然还不知道那林氏要如何折腾她们。 想到此处,谢紫涵轻轻皱了皱眉,难免又想到婉莹姐姐,赶忙问:“二堂嫂现在还好吗?” “等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二堂嫂,她身子恢复得很好,上次郎中还请了‘医科圣手’的章夫人来给她诊脉,章夫人说二堂嫂的身子好好调养,一两年之后还会孕育子嗣。” 谢家二郎的脾性更像谢二叔,善良随和,因为是生意人,不怎么在府中,自从二房出了变故,谢二叔休了林氏,谢枫便想走仕途,所以这几个月都待在府中,章婉莹在未出阁的时候便喜欢谢枫,因着林氏的事情,两人之间还生疏了许多,现在倒有几分冰释前嫌之意,上次十公子谢子言来芝兰苑寻谢承的时候,还提过一嘴。 “二堂嫂也是可怜人,幸好二堂哥像二叔,不然就更让人生气了,我等会跟嫂嫂一起去探望二堂嫂。”谢紫涵点了点头,要是这个时候二堂哥还不陪在二堂嫂身边,她们只怕要走上和离的道路了。 “不过兄长跟嫂嫂感情这么好,我还以为这次回来我肯定能当姑姑。” 谢紫涵的婚事当年定的很匆忙,走之前谢紫涵还特意嘱咐兄长一定要好好待嫂嫂,这次回来她看嫂嫂跟兄长感情更胜从前,就是不知嫂嫂为何还没有怀上身孕,按理说兄长日日歇在嫂嫂屋里,应该很快就有好消息才是,她是真的想当姑姑了。 江鸾还怔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谢紫涵说的什么,她小手不自觉的摸了下小腹,她对子嗣一事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但是这事还是要顺其自然。 “这事还是要看缘分,我跟你兄长都还不急。”于是江鸾浅浅笑了笑,婉约出声,道。 谢紫涵觉得兄长可能还是急的,毕竟兄长那么喜欢嫂嫂,肯定想有一个流着他跟嫂嫂血脉的孩子,但是这事确实得看缘分:“那嫂嫂跟兄长可要努力,希望等我下次再回谢国公府,就能看到可爱的小侄子跟小侄女了。” 江鸾闹了个大红脸,问她要不要去紫霞阁看望二堂嫂,谢紫涵马上转移了注意力,跟着嫂嫂一起去了紫霞阁。 她们去的时候,谢枫也在,正陪着章婉莹在喂鱼,章婉莹笑容虽然很腼腆,但却真心。 谢枫是从正堂过来的,所以已经见过谢紫涵,他一副翩翩如风的姿态,开口道:“弟妹,四妹妹。” 打完招呼,谢枫就低头跟章婉莹说了句话,然后离开。 章婉莹对他笑了笑,今时今日,她心态已经平和许多,没了那些嫉妒与比较,她人也欢愉不少,精神气看起来都更足了,她先是对着江鸾微笑了下,然后又拉过谢紫涵的手,语气有几分歉意:“今早因为有郎中过来给我诊脉,所以还没来得及去正堂见四妹妹,还请四妹妹勿怪。” “二堂嫂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本来就是小辈,本来也是我来看望二堂嫂,哪有二堂嫂专门来看望我的道理。”谢紫涵连忙摇了摇头,还有些受宠若惊,她娇俏笑道。 “鸾妹妹跟四妹妹快进来吧,我茶都已经备好了。”章婉莹也跟着笑了起来,招呼她们进来。 从紫霞阁出来,谢紫涵又陪着嫂嫂回到芝兰苑,只不过走到半路,她们就看到陈砚舟跟谢承,于是乎,谢承陪着江鸾回芝兰苑,而陈砚舟陪着谢紫涵回到她之前住的闺阁。 不知为何,两人面前看起来都不太好,回到芝兰苑,谢承没让人进来伺候,而是直接将妻子抱到膝上坐下,他垂眸看着妻子水盈盈的眼眸,忽然道:“夫人想不想去陇西住一段时间” “郎君是要做什么吗?”江鸾心剧烈的跳了一下,大概知道他为何心情不好了。 当前京城的局势看起来很平静,实则诡秘,太子跟静王之间的抵抗已经摆到明面上了,皇后娘娘那边是还没出手,但是静贵妃娘娘那边已经出面,这其中又牵扯到了七皇子殿下,确实是局势复杂。 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算得上是太子这边的人,可因为她那句话,面前的男子明显是改变了决定,而这个决定一旦被太子殿下知道,那太子殿下会如何做…… 前世的那场意外再次浮现在江鸾脑海里,她手指忍不住的颤了下,扯住谢承精致的袖子,看着他。 谢承安抚的摸着她的脊背,他其实不想让妻子为自己担心,但如果不跟她说明白,她怕是会一直担心,因此谢承笑了下,低声道:“忘了跟夫人说了,我已经想起前世所有的事情了。” 第七十一章 互通心意 他都想起来了…… 江鸾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他也有前世的记忆。 看出妻子眼里的震惊,谢承揽着她腰肢的手腕渐渐往上,在她柔软的眼皮上亲了下,许是猜到他要跟妻子实话实说,妻子会有此表现,郎君才会没有一开始告诉妻子。 但如今他已经等不了了,不管是位极人臣,还是功名利禄,都比不过怀中的妻子,他要做的就是护妻子周全,陈家在陇西一带极有威望,是陇西第一家族,陇西又跟京城相隔甚远,妻子若是在陇西暂住一段时日,其实最为安全,而且到了那边还有人陪她说话,她也不会孤单。 “上一世我跟夫人发生了意外之后,圣上跟太子殿下表现的对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异常重视,所以那时的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也是一时风头无两。”即便是在这个时候,谢承的嗓音依旧是温润如玉,恍若那山间清泉,他不紧不慢的与妻子说着前世的事情,说到这里他语气带了几分嘲讽:“后来的事情好像是顺从天意,圣上卧病在床时,静王发动兵变,被擒获,太子顺利登基,他登基第一件事便是要排除异己,弄得天下动荡不安,民不聊生,最后登基之人是七皇子殿下。” 竟然是七皇子殿下…… 那日在皇宫,江鸾短暂的与七皇子见了一面,她那时便觉得七皇子殿下身上自有一股正气在,与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面上一套,背地一套不一样,就跟眼前之人提了这事,原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江鸾已经很长时间不会想起前世了,可今日,前世的那些过往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这次想的却是要是前世就知道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看着眸光潋滟如水的妻子,谢承笑着夸赞一句:“还是夫人聪慧,一眼就看出七皇子殿下的不凡。” 闻言,江鸾那双盈盈动人的杏眼嗔了谢承一眼,嗓音也带了几分嗔怪:“难怪世人都说谢大人品行高洁,行事温雅从容,郎君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雅致开玩笑” 谢承心思一动,很喜欢妻子在自己面前撒娇,他微微笑了笑,道:“我已经与三表弟说了,这次他与妹妹一起回陇西,我随夫人一起过去,等京中局势稳定,子承再去陇西接夫人回来,陈家的人都很好相处,夫人肯定不会觉得孤单。” 难怪方才见他们二人神色都很凝重,原来是因为他将她接下来的路都给想好了,江鸾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而是轻声问:“郎君有没有看过我之前看的那本游记” 那本游记,谢承自然是看过了,而且上面还有他的批注,一开始看到妻子在看这本游记,谢承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才看那本游记,直到妻子与自己提了和离,他才知道妻子看这本游记,是在想以后的安生之所,思及此,他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答应和离。 “看过。” “妾身是在洞房花烛夜之前想起了前世种种,在郎君挑开红盖头的那一刻,妾身在想,要是妾身早一点想起前世,妾身肯定是不愿再嫁到谢国公府来了。”江鸾垂眸看着自己素白的小手,浅声笑笑,语气里不含有任何的怨怪。 江鸾是江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性子温柔,遇到什么事都会先想着别人,所以她不会轻易的将她心中所想给说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谢承面前说自己的心里话,所以即便谢承听了她的话之后呼吸变得粗重,他也没出言打断妻子。 江鸾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说出的话也带着涩:“后来我想着我们要是走不到最后,和离也成,可也知道我们的姻缘维系着两家的情义,谢家与江家是世交,我们若贸然和离,想来家中长辈也不会同意,我想着要不就这样过下去,可是一想到前世郎君的冷淡,我心里还是藏着一根刺,因为那时我是怀着期待嫁给郎君,但是郎君好像根本不喜欢我,为此妾身很苦恼,但重来一次,妾身就不苦恼了,因为妾身觉得捂不热的心,妾身不捂就好了。” 说白了,在女子的内心深处,还是在意着他,若是不在,早在江奕让她与谢承提和离的时候,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和离,而不是犹豫了。 谢承听着,心尖泛起疼,是他欺负了原本对他心存爱慕的妻子,伤了她的心,谢承与她额头相抵,湿热而温柔的吻再次落在她的鼻尖:“前世是子承爱而不自知,所以让夫人受了许多委屈,子承向夫人赔不是,以后夫人让子承往东,子承绝对不会往西。” 他愿为他的妻子,俯身称臣。 那些让人遗憾的过往,谢承都会一一弥补,他会好好爱自己的妻子。 如果是一年之前的谢承,肯定想不到一心只欲跟妻子相敬如宾的他会毫不犹豫的推翻自己的想法,甚至想跟自己一个闷棍,想把自己打醒。 谢承认真而深邃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妻子,江鸾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没有想到他会与自己说这些,但似乎,她心里的那一点点怨怪好像也随着他的话,随着牖窗外面的风消散了。 因为今生的他在做丈夫上已经是无可挑剔了,除了和离那件事上,他待她一直温柔体贴,江鸾在未出阁的时候想要嫁的便是这样一位才华横溢、容貌俊美又温和体贴的人,她只是替前世的自己委屈,可偏偏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切,还认认真真的与自己道了歉。 前世嫁到谢国公府两年,他对她没有不好,一直敬重有加,不管是在长辈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他也十分给她面子,若真的论对不对得起,他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只是他们的夫妻情分太过淡薄。 李怀芳之前与江鸾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少年夫妻总是需要慢慢磨合,有时候还需要各退一步,等到二人情意相通,这样才能真正的相伴一生。 江鸾眸光渐渐变得清明,她是一个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的人,正想开口,谢承又喑哑出声,道:“前世子承并非不喜欢夫人,只是希望夫人能做好谢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但我忘了,夫人不仅仅只是个正妻的身份,还是要用来疼爱,用来呵护的,是我明白的太迟。” “郎君说的话,妾身记住了,要是以后郎君欺负我,我还是要和离。”江鸾眼睫轻轻眨了眨,模样有些灵动俏皮的开口。 “不会欺负,也不会给机会夫人与我和离。”许是因为气氛太好,谢承甚至都没有为妻子脱口而出的“和离”生气,他姿态有几分纵容的开口。 他只会让她一生欢乐无忧,哪里舍得她受委屈。 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眼神,和里面带着的情意,谢承唇角微勾,揽着她腰的手微微往上提了下,两人身子就这么紧紧靠在了一起,谢承温柔的吻落下来,很清冽,很和煦。 江鸾微微闭着眸,细细的感受。 “那等过几日,我先送夫人去陇西,应该很快,我们就可以团聚,等春暖花开,夫人为我生个孩子吧。”不知道吻了多久,谢承笑了笑,手掌覆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会让他们的孩子出生在盛世,那时一切都会圆满。 话题重新被绕了回来,江鸾抿了抿唇,道:“如果妾身说,妾身不想去陇西呢?” 因为刚刚诉说了心意,谢承不想与妻子争锋相对,一时没说话,因为将妻子送到陇西陈家暂住一段时日,也是为了妻子的安危,而不是为了让妻子生气。 “我还忘了告诉郎君,我当初看那个游记只是因为一旦你我和离,汴京定会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所以我看这本游记,只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容身之所,而不是因为我喜欢。” 谢承这时哪里不明白妻子的意思,妻子自幼长在汴京,也喜欢汴京,他抱着妻子,微微叹了口气:“虽说我已经提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今生已经有很多东西变得不同,其实我也没有十全的把握,送夫人去陇西,只是不想让夫人遭受到任何伤害跟波折。如果夫人不喜欢,那我们就不去了。” 他不想再弄巧成拙,也不想就这么做了妻子的主。 江鸾这时身子才完全的放松下来,眉眼也带着轻松,她清浅一笑,像盛放的海棠花:“前世遭到刺杀之时,郎君问妾身害不害怕,妾身告诉郎君,妾身不害怕,现在妾身依然是这个答案,任何艰难险阻,妾身愿与郎君一起。” 话落,谢承眸光已经彻底暗沉了下来,看着如海棠花的妻子,他轻轻笑了笑:“夫人想要吗?” 江鸾下意识开口:“现在还是白日。” “无人敢来打扰,我们又不是没在白日同床共枕过”谢承微笑了下,将妻子打横抱起放到拔步床上,妻子还是太害羞了。 被人放在拔步床上,又被人这么盯着,江鸾咬了咬娇嫩欲滴的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应了。 谢承再次一笑,指尖勾起了她的流苏腰带,先是将她的衣裳褪/尽,再来吻她,他非常体贴的问:“夫人觉得这力道可以吗?” 女子娇/软的声音响起:“郎君不要说了。” “那子承不说。”看着怀里已经使不上力、气喘吁吁的妻子,谢承的嗓音隐隐带着笑意,动作却不是这么说的。 一炷香之后,江鸾额头香汗淋漓,玉肩上、胸口处皆是温润郎君落下的吻痕,他将她全身上下吻了一遍,还不给她喘口气的机会:“郎君欺负人。” 谢承轻笑,指/腹落在了她的胸口处,细细摩挲:“我何时欺负夫人了,这叫疼/夫人。” 这种露骨的话从温润如君子的谢大人嘴里说出来,让人更觉害羞,江鸾小巧圆润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闭着眼不说话。 谢承亲了亲她的心口,安慰道:“我温柔些,可好” 江鸾吃软不吃硬,因为他刚刚动作不甚温柔,她眼眶有些红,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 自去年成婚,还有上一世,他们同床共枕时,会有许多欢好,但今日这一场欢好与以往都不同,因为她们不仅身子紧紧依/偎在一起,连心都是紧紧靠在一起,密不可分。 傍晚,紫红色的晚霞挂在天上,很是灿烂夺目,张妈妈看了一眼禁闭着的门,叮嘱了侍琴一句:“侍琴姑娘,你去一趟厨房,让厨房的人晚些再送晚膳过来,少夫人跟公子还在歇息。” 第七十二章 正文完结上 谁知这一等,竟是等到月明星稀,两位主子还未从屋里出来,但是公子跟少夫人身份尊贵,下人肯定是不敢在背后编排主子,何况公子跟少夫人感情恩爱,他们下人伺候的也舒心不是,只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做手头上的事情,当作什么也不知情。 到了半夜,夜色越发深了,中间的月亮却是很圆,照得庭院如积水空明。 江鸾便是在这个时候醒来,她一睁眼就对上男子那清隽如画的俊脸,想出声嗓音却是哑的说不出来,谢承非常体贴的给她倒了盏茶,扶着她的脊背,让她将茶喝茶,江鸾抿了口茶,嗓子便没那么干哑了:“郎君。” 透过楹窗,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的天色,江鸾猜到现在已经很晚了,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谢承将茶盏放到一边,说子时已经过了:“天色已经很晚了,夫人饿了吗?饿了我让人传膳。” 他这么一问,江鸾也觉得饿了,很轻的点了下头:“郎君先让人传膳吧。” 下人们本就在外面候着,听到声音鱼贯而入,一道道精致的膳食摆到桌面,谢承将全身虚软无力的妻子抱起来,放到黄梨木做的椅子上,又要亲自喂她吃饭。 江鸾一怔,连忙拒绝:“我还是自己来吧。” 除了幼年之时娘亲亦或是兄长,还有奶娘喂她吃过饭,江鸾哪有让人喂饭的时候,更何谈她已经嫁人了。 谢承唇角微微勾了勾,含笑看着她:“夫人还有力气吗?” 世家妇(重生) 第50节 江鸾:“……”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因为她的手指已经软的根本就抬不起来,就算她去拿他手中的汤勺,她也拿不起来。 谢承赶在妻子瞪他之前舀了一口热汤喂到她嘴边,江鸾其实不想喝,但她要是不喝那遭罪的就是自己了,于是少顷,江鸾就着他的动作抿了口热汤。 一口热汤入肚,身子的不舒服感也减轻了不少,江鸾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体贴。 从下午睡到现在,后半夜肯定是睡不着了,小夫妻俩下午才交心,淡定如谢承,这会儿心情也不平静。 “夫人想下棋吗?”谢承看向正慢慢剥橘子的妻子,又想到妻子的手,他继而问:“听说夫人琴艺精湛,不若子承弹琴一曲,夫人帮忙点评” 可以不用自己动手,江鸾一边剥橘子,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谢承轻笑了下,这样的日子确实极好,琴瑟和鸣,岁月静好,但见谢承坐在那绿绮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面抚摸了下,然后指尖向上勾了勾,琴弦顿时发出悦耳的声音,很清脆。 江鸾是懂琴之人,听一会儿,她就能听出他弹的是什么曲子,初听江鸾还觉得奇怪,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仔细听,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他弹的是《凤求凰》。 江鸾将橘子塞到自己嘴里,刚吃的时候还觉得酸,现在似乎只剩下甜了。 抚琴的时候,谢承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妻子,那目光里全是深情,很缠绵。 一曲毕,谢承笑着望向妻子,温和问:“夫人觉得如何” “郎君是故意的。”江鸾觉得他越来越不像世人称赞的“君子”了,她抿了抿唇,娇嗔道。 谢承确实是有意让妻子听到这首曲子,因为这首曲子他只想弹给她一个人听,谢承温声解释:“没有故意,夫人只说喜不喜欢。” 他弹的曲子很好听,江鸾是爱琴之人,她当然喜欢,但他要问的根本不是他琴艺如何,而是想问他弹的这个曲子好不好。 妻子不回答,谢承就耐心的等着,反正后半夜已经不用睡了,窗外微风如许,一阵接一阵的吹了进来,谢承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妻子开口,她说:“郎君有心了。” 明白妻子脸皮薄,她这句“有心”已经代表了“喜欢”,谢承轻轻笑了笑,问她可还有想听的曲子,他弹给她听。 长夜漫长,又有人弹琴给自己听,江鸾眼睫轻轻眨了眨,又说了几首曲子。 谢承眉目纵容,颔首。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眉如墨画的年轻郎君在那不紧不慢的抚琴,而姿容绝美的女子则在那拖着腮,静静的听着,画面和谐,像是一幅画。 弹完几首妻子想听的曲子,谢承走过来,重新将妻子抱在怀里,拿起一本书,给她讲故事。 江鸾听得捂嘴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但她不想睡下。 等到天亮,谢承要去皇宫上朝,下人们将官袍跟玉冠送进来,谢承身姿如芝兰玉树,他换官袍的动作自有一番风流雅致在。 将玉带系上去,谢承大步朝妻子走过来,温声嘱咐道:“夫人白天再睡会儿。” 江鸾觉得他变得有些啰嗦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娇嗔道:“知道了,郎君快去上朝吧。” 担心惹妻子生气,谢承眉尖微微向上挑了一下,朝门外走去。 “今日芝兰苑上下都有赏。” “谢公子。” 谢承去上朝,侍琴等人便进来,侍琴是憋不住话的性格,心里想什么,就要将它给说出来,她对江鸾道:“奴婢觉得少夫人跟公子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江鸾莞尔一笑,眉眼盈盈的看着她:“哪里不一样了?” 侍琴认真思考了一下,她觉得不仅是公子跟少夫人之间好像不一样了,而且少夫人好像也有什么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些不受拘束:“大概是因为以前少夫人跟公子之间也很恩爱,但少夫人跟公子之间好像隔了一层雾,但现下那层雾好像已经消失了。” 江鸾盈盈的眉眼都带着笑意,没有否认。 见自己真猜到点子上了,侍琴很高兴,她道:“少夫人跟公子肯定会恩恩爱爱,白首到老。” 江鸾:“借侍琴姑娘吉言。” 谢承上朝之后,江鸾又在屋内睡了会儿,到底还是有些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侍琴进来,说四小姐来了。 江鸾整个人醒了过来,整理了下裙摆,下一刻,谢紫涵就进来了,她几步走到江鸾面前,小声道:“嫂嫂,昨日砚舟哥哥已经跟我说了嫂嫂要同去陇西的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跟砚舟哥哥还准备过两日就回陇西,谁知今天早上兄长就派人来说,说嫂嫂不去陇西了,可是哥哥舍不得嫂嫂”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一个解释,汴京不太平,兄长为了嫂嫂的安危,想将嫂嫂送到陇西,但因为舍不得嫂嫂,又想让嫂嫂待在自己身边。 “四妹妹快坐下吧,今日有四妹妹最爱吃的花生奶酪。”屋内的下人早已退了下去,江鸾让谢紫涵先不要着急,说:“我与你兄长是夫妻,有什么事都应该一起面对,哪有遇到事情就让你兄长一力承担而我离开的道理。” “嫂嫂跟兄长感情真好,能娶到嫂嫂,是兄长的福气。”闻言,谢紫涵就明白嫂嫂为何不去陇西了,她握住嫂嫂莹白娇嫩的小手,叹了口气:“我才离开汴京一年,汴京的局势完全就变了。” 不过她在嫁到陇西之前,便知道太子殿下不是个什么好人,只是因为太子殿下以前太会伪装,将她们都给骗过去了。 但她以为太子殿下凭借中宫嫡出的身份,将来肯定能登基为帝,现在看来是不一定。 一想到京城看似平静的拘束,谢紫涵连喝花生奶酪的心情都没有了,她迫不及待的问道:“嫂嫂,兄长会有事吗?” 兄长的身上肩负着整个谢国公府的重任,要是兄长有什么事,那她们谢国公府就完全无路可走了。 兄长一定不能有事,只是兄长如果不支持太子殿下,那太子殿下肯定要对付兄长就是了。 江鸾嗓音坚定,眉眼也自有一份坚定在:“四妹妹放心,郎君肯定不会有事。” 因为前世最后也是七皇子殿下登基,今生七皇子殿下肯定也会顺利登基。 谢紫涵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喝了口花生奶酪:“有嫂嫂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因着朝中局势不稳定,谢老夫人的意思是让谢紫涵跟陈砚舟尽快回陇西,至少陇西天高皇帝远,不容易被波及,所以谢紫涵跟陈砚舟过几日还是要走。 一回来就要急匆匆的离开,谢紫涵本来就舍不得,如今更舍不得了,她拉着嫂嫂的手,再三嘱咐:“等局势稳定下来,嫂嫂跟兄长一定要来陇西看我,希望等到那时候我就可以做姑姑了。” 江鸾被她说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像出水的芙蓉:“等局势稳定下来,我一定跟你兄长去陇西看妹妹。” 因着舍不得嫂嫂,连着几日只要谢承一走,谢紫涵就来芝兰苑陪江鸾,为此陈砚舟还有些吃味,谢紫涵瞪他一眼:“在我心里,嫂嫂比兄长还要重要,砚舟哥哥难道要乱吃醋” 陈砚舟想说自己没有吃醋,只是觉得有些吃味,但他不想惹恼这个小姑娘,要是惹恼了她,她不跟他回陇西,那他可怎么办,因此陈砚舟硬生生的受了她这句话。 谢老夫人因为舍不得孙女,没有亲自去门口送,让江鸾与谢承去门口送二人。 江鸾送谢紫涵上马车,谢紫涵上马车前还飞快的抱了嫂嫂一下,没让兄长看见。 陈砚舟则是向谢承拱了拱手:“表哥保重,后会有期。” 谢承:“后会有期。” 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里的拐角处,谢承才上前揽住妻子的身子,温和道:“夫人,我们进去吧。”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炎热的八月,京城里暴雨不断,电闪雷鸣,看着有几分恐怖。 第七十三章 正文完结中 八月中旬,汴京下了一场大暴雨,暴雨过后,东宫的太子妃娘娘邀满京夫人跟贵女去东宫小坐,意思不言而喻。 京城不太平,江鸾也不想牵扯到这些是是非非中去,偏偏太子妃娘娘给谢国公府送了请柬,摆明了是非得江鸾去。 当晚,谢承下朝回来,将心爱的妻子抱在怀里:“要是夫人不想去,我有办法。” “郎君还是为朝堂的事烦心吧,只是去一趟东宫,也不是什么大事。”江鸾伸手拽住他的袖口,朝他摇了摇头。 这几个月,他就没有歇过,她知道他这是在帮七皇子殿下续威,甚至是在帮七皇子殿下以最有利的局势坐上那个位置,这个行为好像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又好像站自己支持的皇子本来就没差,那支持太子或是静王的大臣也一样。 她今晚又是这种温温柔柔的语气,自从他们将那些别扭都说开之后,他已经很少听妻子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了,是以谢承眉梢一挑,笑着开口:“夫人这般体贴,子承还有些不习惯。” 江鸾瞪了他一眼,作势就要起身。 谢承连忙将她搂得更紧,跟她道歉:“是我的错,夫人再贤惠温婉不过。” 江鸾便埋在他的胸口,不说话了。 谢承含笑注视着她,将她搂得更紧,外面的局势再如何不定,屋内依旧是缱绻缠绵。 翌日,江鸾带着侍琴去了东宫,太子妃娘娘将宴席设在了荷花亭中,成群的荷花在池中亭亭玉立,自有一番美丽,江鸾到的时候,各府夫人跟小姐都到了,太子妃娘娘招呼江鸾过来:“哎哟,谢少夫人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不管是未出阁还是出阁之后都依然明艳动人的女子,众人心情多少是有些复杂,因为谢少夫人嫁到谢国公府也有一年多了,与谢大人还是这么如胶似漆,琴瑟和鸣,她未出阁时因为是江国公府的嫡姑娘,身份摆在那里,所以在京城出尽了风头,后来嫁人也是嫁的最好的那一个,谢大人对她也好,都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听谢大人纳妾,她真是将满京贵女都给比下去了。 江鸾面容清艳动人,俯身对着太子妃娘娘一拜:“臣妇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金安。” 比起初见太子妃娘娘之时,今日的太子妃面色很憔悴,还是因为府中多了两个侧妃,有一个还怀上太子孩子的缘故,太子妃招呼她起身:“谢少夫人快起来吧,芍药,你去搬一张凳子过来。” “今日本宫之所以请各位夫人过来,纯粹是因为本宫觉得东宫夏日的景致很好,想邀各位夫人来观赏一番。”待江鸾坐下来之后,太子妃拿手帕掩了掩唇角,开口道。 众夫人哪里不明白太子妃娘娘此举的用意,怕是赏花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缘由还是太子妃娘娘想借赏花的机会让京城人人都看明白,她才是太子殿下的正妃,是未来最尊贵的皇后娘娘,不要以为府中有其他侧妃怀了身孕,就可以越过她。 于是兵部尚书府的李夫人连忙附和:“臣妇刚才一走进东宫便觉得东宫景致美不胜收,要不怎么说东宫钟灵毓秀,就连这池中的莲花都开的跟别的府邸不一样,若不是太子妃娘娘邀请,我们又如何能看到这么好看的景致。” 兵部尚书府已经跟谢国公府结了亲,是以李夫人这个口一开,其他夫人纷纷附和。 太子妃被这么一恭维,心头的郁气总算散了不少,自从周若涵那个贱人怀上身孕之后,不仅是太子,就连宫里边都对周若涵那个贱人十分重视,那贱人本来就嚣张,怀上身孕之后更加嚣张,几乎是默认她肚子里坏的一定是儿子,所以可以爬到她头上去了,太子妃也不是个好惹的,既然周若涵这么不客气,她也不会跟她客气。 “那各位夫人今日且好好欣赏一番,中午东宫还备了膳,各夫人赏完会有人带你们去用膳,本宫还要去看望若涵妹妹,就先失陪了。”说着,太子妃娘娘笑着起了身。 众夫人连忙跟着起了身:“太子妃娘娘慢走。” 众夫人今日来还是顾忌太子妃娘娘的面子,对这满池莲花兴趣倒不是很大,这会儿太子妃娘娘已经走了,众夫人不免交谈起来:“我们太子妃娘娘还真是温婉贤良,周侧妃都已经那么恃宠而骄了,太子妃娘娘还对她那么客气。” “要不怎么说太子妃娘娘就是太子妃娘娘呢,太子妃娘娘还没嫁到东宫也是京城出了名的贤良温婉。”另外一个夫人接话,她其实听说周侧妃这一胎怀的很有可能是儿子,宫里才这么重视,周侧妃的家世本来就比太子妃娘娘要高,现在又有了身孕,只要太子殿下一日未登基,未来皇后娘娘的位置始终是说不准,也不是没有在东宫是正妃,帝王登基之后只被封为贵妃的先例在,太子妃娘娘的气度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这换成其他人,怕是没有那么淡定,更加不可能说去探望已经怀了身孕的妾室。 “太子妃娘娘当真是顾全大局,不过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娘娘也是极其喜欢,没有因为侧妃怀有身孕就冷落了太子妃娘娘,当然,周侧妃也是个有福气的女子,这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皇室皇孙辈的第一个孩子,地位不同凡响。”有些夫人哪边都不想得罪,说出来的话也是天衣无缝,她道。 其他夫人听她这么说,便不往下说了,她不想得罪人,那其他人也不想得罪人不是。 江鸾就在边上听着,轻轻蹙了蹙眉,上一世好像也是这种情形,不过谈论对象的人是妹妹,谁知最后妹妹落得那个下场,虽说种种证据证明四妹妹那只是一场意外,可是在知道那场刺杀的主谋人是太子殿下,江鸾就很怀疑那一切都是太子殿下做的。 江鸾突然很想见到谢承。 就在她蹙眉沉思的时候,李怀芳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她上前拉过江鸾的小手:“鸾妹妹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 江鸾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所以听到李怀芳这么一问,她下意识回答:“在想郎君。” 李怀芳神情顿时变得暧昧不清,故意拖长着声音:“原来鸾妹妹在想谢大人。” 怎么一段时日没见,感觉鸾妹妹跟谢大人关系更好了,但这是好事,毕竟鸾妹妹这么好,是个女子都很喜欢。 江鸾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羞的脸都红了,李怀芳见状忙打住这个话题,说起了其他事。 午时三刻,李怀芳跟江鸾在东宫门口告别,然后一个侍卫走上前来,说:“少夫人,公子这会儿在翰林院,您是要现在过去吗?” 江鸾轻轻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彼时翰林院中,国子监祭酒章大人正跟谢承说着七皇子殿下的事,话刚说完,一个眼生的侍卫走过来:“属下见过公子,少夫人来了,少夫人说想见您。” 谢承有些意外,没想到妻子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不过两人已经有三个时辰没见了,谢承也很想见到妻子。 国子监祭酒便笑着看了谢承一眼,难怪说谢大人跟谢少夫人夫妻琴瑟和鸣,这还真是,谢少夫人还亲自来翰林院找谢大人。 世家妇(重生) 第51节 国子监祭酒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见状连忙说自己还有事处理,准备先回去,谢承微微颔首,态度客气:“章大人慢走。” “夫人怎么来了”谢承没让侍卫去请妻子进来,而是亲自出去,看到清丽婉约的妻子从马车上下来,谢承过去扶住她,温和问。 两人身子挨得这般近,下人担心扰了公子跟少夫人恩爱,都把头低下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我想郎君了。”江鸾嗓音柔婉的开口,然后趁别人不注意,她小声道:“郎君,我有事与你说。” 谢承抚摸了下她柔顺的乌发,然后搂住她的腰:“夫人进来说吧。” 谢承在翰林院也有单独办公的地方,类似于一个小书房,他让众人都守在外面,将妻子带进去:“夫人有什么话便说吧,子承听着呢。” 因为是在外面,江鸾还是有些紧张,又担心被别人听见,于是跟谢承打着商量:“郎君要不还是附耳过来。” 看来妻子要说的事还很重要,谢承当然应允,两人像是在说什么秘密,然后在江鸾说的时候,谢承的指尖还在她腰上揉了揉,惹得江鸾嗔他一眼:“郎君认真听。” “我听见了,夫人且放心,我会将这事办妥。”谢承温和的笑了笑,他耳朵又没聋,妻子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语气认真的跟妻子保证。 “那这事就交给郎君了。”江鸾轻轻的眨了眨眼,语气轻软灵动的看着他。 “自然,夫人交代的事子承不敢不办妥。”谢承忍不住在她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亲,他的妻子,不仅人温温柔柔的,而且还善良,谢承不想让她受到任何委屈,答应她的,也会做到。 听到这句话,江鸾一直提着的心就落到了肚子里,主动将脑袋靠在他怀里:“我相信郎君。” 谢承抚摸着她纤瘦的脊背,若不是地方不对,他…… 谢承喉结滚了滚,想着昨夜已经“欺负”了妻子好几次,要是现在还“欺负”她,她肯定要骂他伪君子。 因着周若涵怀有身孕,吴王夫妇得圣上恩宠入京探望已经怀有身孕的女儿,周若涵是吴王府的小郡主,从小就得吴王夫妇宠爱,于是乎吴王妃暂住京城照顾女儿。 —— 顺康五年秋,潮热的天气渐渐变得凉快,等到晚秋的清早,牖窗上甚至还凝了一层霜。 而因为圣上龙体再次抱恙,众朝臣已经有三日没有去上朝了,朝中太子跟静王争锋相对,局势已经明朗,等到第四日帝王上朝之后,又下了一道圣旨,那就是封七皇子为翎王。 众朝臣表情不由有些微妙,若不是因为七皇子殿下还是少年,他们怕是要临阵倒戈了,但想着圣上此举肯定是为了平衡朝中局势,便没多想。 秋去冬来,这晚,京城也不太平静,那就是东宫的周侧妃要生了,眼下圣上龙体不行,太子跟静王为了争那个位置争的只差“头破血流”,太子占嫡出这个身份,静王背后有强大的南疆做倚靠。 皇室子嗣稀薄,若是东宫的周侧妃这一胎能顺利生下儿子,那这个孩子便是皇室的皇太孙,太子应是能顺利登基。 可偏偏就是出了意外。 第七十四章 正文完结下 天色还未亮,宫里的李公公便亲自来了一趟谢国公府,请谢承入宫,谢承眸色一片墨色,动作小心的下了榻,谁知这一点细微的动作,便惊动了靠在里面睡着的妻子。 见妻子一脸的迷糊,谢承笑着在她的额头亲了亲:“天色还早,夫人再睡一会儿吧。” 江鸾见他神色匆匆,便猜到是有事要发生,微微点了点头,等谢承一走,女子便起了身,下人将一道道精致可口的膳食摆上来,可江鸾没有一点胃口,膳食用到一半,侍琴就匆忙的跑进来:“少夫人,出事了。” 江鸾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侍琴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得不行,愣了许久才弄清楚状况,急忙回来告诉少夫人,她说:“东宫的周侧妃娘娘生产大出血,大人跟孩子都没有保住,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吴王妃娘娘已经去了东宫,说要为侧妃娘娘讨回公道呢。” 周侧妃肚子里怀的是太子第一个子嗣,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太子,皇祖父是圣上,外祖父是吴王,这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万万没有想到会出这种岔子。 而且大人跟孩子都没有保住,若真如东宫所说,周侧妃是因为大出血大人跟孩子都没有保住,那太子殿下顶多只会遭到圣上的斥责,但若是周侧妃这场意外是由于东宫的妻妾之争,那此事肯定不能善了。 “东宫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已经惊动了宫里的圣上跟皇后娘娘,圣上本就龙体抱恙,听到这事已经连夜召太子殿下入宫了。” 再便是宫里早上急召大臣入宫。 江鸾静静的听着,其实这件事前世已经发生过,只是前世四妹妹是真正的出事了,而今生…… 女子轻轻的眨了眨眼睫,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对侍琴道:“你陪我去见祖母吧。” 皇室出了这么大的事,谢老夫人显然是一早就知道了,看到江鸾带着侍女过来,谢老夫人招呼姑娘过来,问她有没有用膳:“鸾儿来了。” “祖母。”江鸾说自己已经吃过了,随后朝谢老夫人走去。 “祖母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皇室的事情并非我们臣子家可以干预的,现在东宫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当务之急肯定是调查真相,若真相不像东宫传出去的那样,那肯定要给死去的周侧妃跟小皇子一个公道,若真相诚如东宫所说,那肯定是让周侧妃跟皇长孙入土为安。”谢老夫人是过来人,大概猜到她想问什么,所以直接与她说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其实谢老夫人是不太相信东宫给出的说辞,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需要调查:“至于子承,子承有辅佐帝王之才,圣上不会轻易动他,所以鸾儿不要担心,就安心的在府中等着就好。” 孙儿的选择,谢老夫人已经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戳破,其实整个皇室之中,可能继承皇位的就只有三皇子,那就是太子殿下、六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因为静王殿下的生母是外戚,还是南疆的小公主,除非圣上爱静贵妃如命,圣上才会将皇位传给静王,否则根本不可能,圣上显然也怕这江山有了南疆的份。 六皇子资质平庸,说话都说不利索,圣上怎么可能将皇位传给六皇子,那显然就只有七皇子殿下勉强与太子殿下争一争了,但太子殿下最近接连犯错,罗皇后的侄子罗凌也在边疆出了错,害得边疆连丢了三座城池,还真紧要关头,江国公府的大公子江奕给收回来了,要不然罗家就等死吧。 其实江鸾心中所想与谢老夫人差不多,但她就是心很不安,听谢老夫人说完,她安心了不少:“鸾儿知道了。” “之前祖母还盼着你跟子承能早些有个孩子,现在想想,还是晚些好,就让老身的曾孙出生在盛世好了。” 正堂只有谢老夫人跟江鸾,还有周妈妈在,江鸾浅浅一笑,道:“一定会如祖母所愿。” 谢老夫人这下可以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鸾儿跟子承好像关系更加亲近了,是真正琴瑟和鸣的夫妻,谢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江鸾柔软纤细的小手,连说了三个“好”。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如大家所料,吴王妃在东宫大吵大闹,圣上保证定会给吴王府一个公道,就让御医去东宫调查,吴王请求能让藩地的郎中跟亲信去调查,他们调查完再让宫里的人去调查。 死的人是吴王的女儿跟外孙,吴王一生都在保家卫国,他提的要求合情合理,圣上哪有不应的道理,又或许是因为他信任太子,所以他同意了吴王的请求。 谁知吴王这一查还真查出了问题,那就是在周侧妃怀孕之初,太子妃娘娘就派人在她的安胎药里面加很少量麝香跟有伤胎儿跟母体的草药,这种草药既伤害女子身体但又能在一定程度下缓解疼痛,是以怀孕的时候周侧妃没有发现不对。 太子妃娘娘在人前最是温婉贤良不过,京城中人谁不称赞太子妃娘娘贤惠,出了这样的事,众人震惊,圣上给是雷霆大怒,说要废了太子妃的储妃位置,紧要关头,太子妃娘娘直接作证那个药是太子殿下给她的,为的就是不让周侧妃顺利生下孩子。 见她一直在顽强抵赖,圣上无疑是生气的,正想将人拖走,吴王却阻止了,她说太子妃娘娘一介妇人,若是因为吃醋伤害他的女儿跟外孙那说的过去,但她不会平白去污蔑太子,圣上只能将所有人都请来,结果人证跟物证都证明此事的太子指使太子妃所为。 圣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斥责太子怎么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太子忙不迭的跟圣上认错,眼神却是狠狠的瞪太子妃,他没有想到这个温婉柔顺的太子妃会给自己重重一击。 太子妃将头低下去,许是知道她出事之后太子殿下不会管她,所以她干脆破罐子破碎,大家都不好过算了。 吴王气的捶胸顿足,一大把年纪了,恨不得拍死太子,正要上前,李公公连忙带着侍卫上前拦他,吴王只能作罢,他深深吸口气,眼眶都红了,但见吴王咬着牙,俯身对着圣上一拜,一字一顿的开口,意思便是要求圣上废了太子,太子面色煞白,圣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皇宫上下很快就传来消息,说吴王请求圣上废了太子殿下储君之位。 眼见着局势不利,罗皇后卸下珠钗跟风袍,亲自去御书房求见圣上。 圣上第二次没有亲自见皇后娘娘,而是派李公公出去,李公公叹了口气,恭敬的对罗皇后道:“皇后娘娘,圣上说这次的事是太子殿下做错了,若是不惩治太子殿下,会寒了吴王的心,也会引来御史台的不满。” “可是圣上这会儿在气头上,太子殿下文武双全,又礼贤下士,如果能诚心悔改,将来肯定还会有重新被立为储君的机会。” 这是直接传达了圣上的意思,圣上执意要废掉太子的储君之位。 皇后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扭曲,为帝王者,哪个不是踩在人身上走上去的,吴王是异姓王,他的女儿若是生下儿子,那吴王还不得更嚣张,这事要是搁在圣上身上,圣上怕是也不能这么淡定吧,说不定会比太子做的更狠。 但皇后心里明白,圣上已经做了决定,任凭她们做什么都无力回天,但她就是恨啊。 除了要求圣上废掉太子之位,吴王还请求说自己的女儿跟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因为太子殿下才死于东宫,所以希望皇室能还他女儿自由,不入皇陵,自周若涵去世,吴王那头发都白了,圣上理解吴王爱女之心,便同意周若涵回封地安葬。 吴王回京前一日,在谢国公府私下的一个酒楼里面与谢承见了面,他敬了谢承一杯酒:“谢大人大恩大德,本王没齿难忘,本王欠谢大人一个恩情。若是将来谢大人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本王却之不恭。” 原来周若涵其实没有死,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确确实实是没有了,因为从她怀孕太子妃娘娘就在她药里加了脏东西,任凭这世上有再厉害的郎中,也是无力回天,好在大人是保住了,只是服用了有七天之效的假死药,以假乱真了。 这一切的一切还要感激谢少夫人,若不是她,他们只怕真的会父女永隔,吴王眼睛又红了,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是给谢少夫人的:“这封信还麻烦谢大人给谢少夫人,是若涵亲自写的。” 他女儿与紫菱郡主身份相当,谁知紫菱郡主婚后过得这么顺遂,他女儿却是…… 周若涵已经决定终身不嫁。 谢承将信给接了过来,微微颔首。 谢承连着几日早出晚归,这日是在黄昏时候归府,还给妻子带了马蹄糕,江鸾听说她回来直接去屋外迎接他:“郎君回来了。” 谢承看到妻子,唇角微微勾了勾,将马蹄糕放到她手里,然后打横将她抱起,放在了美人榻上,正在这时,下人进来问要不要传膳,谢承轻轻蹙了蹙眉,低头看妻子:“怎么这么晚还没用膳” 江鸾见他有些生气,抿了抿唇:“郎君没回来,妾身吃不下。” 其实还是因为局势只要一日不定,她这心里就放心不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承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先用膳,再吃糕点,只要夫人乖乖用膳,我等会给夫人一个东西。” —— 顺康五年腊月,原太子殿下楚潇发动兵变,直逼养心殿。 夜色很深,梁顶上有一群乌鸦飞过,楚潇其实觉得很奇怪,好像他逼宫逼得很轻松,皇宫的守卫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养心殿点了好几盏灯,圣上还在处理奏章,看到外面围着的侍卫以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来的太子,狠狠咳嗽了声:“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谋反你知不知道。” 闻言,太子哪里管得着这么多:“儿臣何曾想谋反,这一切都是父皇逼我的,难道父皇不知道,儿臣是最适合做帝王的人,为何父皇就因为那一件小事就要废了儿臣的储君之位。” 他甚至都忘了平日一直会给父皇磨墨的李公公不在。 圣上深深的望了太子一眼,也不跟他兜圈子:“太子,你想要什么” 楚潇眸光一亮,以为自己是有希望了,他一字一顿打破:“儿臣只要一道父皇立儿臣为新君的圣旨跟父皇主动退位的诏书,儿臣从小得父皇教导,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扰了与父皇的父子情分,所以希望父皇能答应儿臣的请求,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谁知圣上忽然一笑,手掌一抬:“来人。” 下一刻,谢承便带着锦衣卫出现,宫殿上面悬浮在横梁上的暗卫也跳下来,将太子跟太子带来的那些人包围了。 太子这时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难怪他进来进的这么顺,他刚要磕头跟父皇认错,圣上却是看都不看太子一眼,让人将太子带走。 这时,李公公也从谢承身后出现了,他走到太子面前:“太子殿下请吧。” 谢承也跟着走出去,楚潇冷笑着看他:“谢承,孤之前便怀疑你狼子野心,没想到你还真是狼子野心,孤哪里比不上七皇子殿下了,你要这么算计孤” 谢承摆明了就是已经投靠了七皇子,他还在他面前与他虚以委蛇,太子只恨没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不然他第一个要弄死谢承,丝毫都不记得当初他是想如何对付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 谢承面色冷淡,未答。 大概欠的是上一世太子楚潇直接害了谢承夫妇,还有谢紫妍,甚至是谢紫妍如今的夫君,陇西陈家的三公子。 楚潇发动兵变,算是彻底惹恼了圣上,圣上决意彻底圈禁原太子,以及废了皇后的中宫身份以及抄了罗家的家,没有参与皇室争斗流放边疆,有则问斩。但圣上龙体本就欠安,加上心绪起伏不定,没有熬过这个冬日,他在驾崩之前传位给七皇子,并定谢承、赵子翎、江奕、李怀启等人为新帝的肱股之臣,叮嘱他们要好生辅佐新君。 上一世,圣上在顺康六年驾崩,传位给太子,这位帝王,虽然猜忌心重,但在位期间朝中局势还算平衡。 圣上驾崩当日,赵子翎也带了暗卫跟锦衣卫来了静王府,将静王府团团包围,静王本来还在府里得意,得意太子出了事,自己肯定能坐上皇帝之位,谁知就碰到这个情况。 静王面色有些不好看,瞪了赵子翎一眼:“不知赵大人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发动兵变是太子殿下的问题,跟本王无关吧,赵大人带着锦衣卫把静王府团团包围是何意思” “圣上已经传位给七皇子殿下,等七皇子殿下顺利登基,在下会让这些兵士撤退。” 静王立马就不淡定了,心都在滴血:“你胡说,父皇怎么可能将皇位传给七皇子。” 赵子翎挑了挑眉:“圣上是当着朝中几位重臣的面立下的亲笔诏书,有诸位朝臣跟李公公作证,里面还有洛尚书,难道静王殿下不信别人,还不相信李公公跟洛尚书” 洛尚书是礼部尚书,也是静王的岳丈大人,若说别人会害静王殿下,那洛尚书总不能害静王殿下。 到这一刻,静王已经相信了赵子翎的话,他只是不愿相信圣上宁愿将皇位传给那个无用的七皇子,也不愿传给他。 或者说还是谢大人厉害。 他们所有人都小瞧了七皇子。 世家妇(重生) 第52节 七皇子是在八日后登基的,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让谢承做一品官员丞相,因为位居一品,江鸾也得了一品诰命夫人这个位置。 而登基的第三件事便是请谢承跟江鸾来宫里喝杯茶,他以茶代酒,主动敬谢承跟江鸾一杯, 这第二件事则是让静王跟静贵妃早些去藩地。 静王跟静贵妃前去藩地,这是要彻底打发了静王跟静贵妃。静王跟静贵妃当然不服,谁知楚翎直接拿出一道圣旨,那道圣旨竟是圣上驾崩前写的,便是说等七皇子登基之后,其余在京城的皇子很母妃都应去藩地。 静贵妃冷笑一声,心都寒了,想她南疆小公主的身份是何其高贵,当初之所以想要嫁到宫里来,还不是因为喜欢圣上,爱慕圣上,谁知道圣上临终前要这么算计她,难道别的皇子是他的儿子,静王就不是吗。 只是成王败寇,她们即便不愿,也别无选择。 *** 顺康六年春,已经登基的年轻帝王请谢承很江鸾来御花园赏花:“微臣(臣妇)参见陛下。” 年轻帝王面色看起来很和颜悦色,忙道:“谢大人,谢少夫人请起。” “朕能有今日,依仗的是谢大人跟谢少夫人,所以朕会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帝王,不辜负百姓对朕的期待。”楚翎盯着御花园中那最光彩夺目的牡丹花,掷地有声道。 谢承嗓音温润,道:“微臣相信陛下会是一个好帝王。” 从皇宫回来,江鸾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谢承看着心尖一动,在她唇瓣上亲了亲:“这么高兴” “没有。”在马车上,江鸾还是有些害羞,她摇了摇头。 谢承已经摸透了妻子的性子,是以只是温柔的哄着她:“子承说过,答应夫人的事我都会做到,不让夫人担心。” “夫人今生定会欢愉无忧。” 江鸾脸颊浮现了一层红,连好看的杏眼都像是有一层水雾,谢承看着有些忍不住,突然反问她:“那夫人答应子承的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还在马车上呢。” “那等回去” 许是害羞,江鸾不理人了,这副模样落在谢承眼里,却是觉得她在撒娇,于是一从马车上下来,谢承就抱着妻子进了谢国公府,一路走到芝兰苑,下人们低着头,默默的守在外面。 谁知等回了芝兰苑,江鸾又说现在还是白日,谢承觉得今日的妻子格外闹腾,但他又很喜欢,于是去关牖窗,笑着说:“关上牖窗便不是白日了。” 屋里面很快就有了动静,连床榻都在晃动,江鸾在谢承肩膀上轻咬了一口,语气轻软:“郎君。” “我温柔些。”谢承用指腹摩挲妻子的眉眼,凤眸深邃的在她眉眼上亲了亲,声音是温柔,但是动作却不温柔,所以他一直在哄怀里的妻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