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称谓》 第1章 《特殊称谓》作者:牢落陆离【cp完结】 简介: 我想跟你搞纯爱,你把我当金主? 原名《一枕槐安》 不正经文案:室友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暗恋对象表白惨遭拒绝,夏瑜风面无表情地在寝室里敲下ppt上的最后一个字,不屑道:当街表白这种蠢事,我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一个星期之后,夏瑜风上台作比赛经验分享,讲述的最后,他当着整个学院老师和同学的面,铿锵有力地说:郁清同学,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谈恋爱! 更不正经文案:郁清最近很缺钱,不然他也不会找夏瑜风当金主了。 可怜的夏瑜风还以为郁清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却不知道郁清只想要他的钱。 「阅读指南」 1v1,双初恋 纯爱战士alpha攻x油盐不进beta受 26x28 攻真的超爱,超级无敌恋爱脑 大纲文,只是一个突发奇想的产物,abo世界观,有私设 插叙【高亮】,有“”的章节代表现在,没有则是过去 不be【高亮】 ab恋纯爱战士油盐不进 第1章 “金主” 郁清最近很缺钱,不然也不会找夏瑜风当金主了。 这在整个公司并不算秘密。 夏瑜风是国内一家新兴科技公司pisces的创始人,半年前这所公司成功上市,如今在业界内混得风生水起。 而郁清只是pisces的一个普通员工。 其实身为一个beta,找一个alpha当金主是一件十分没脸面的事,不过郁清才不在乎,他只在乎能拿到多少钱。 这日如往常下班后,办公室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只剩下郁清跟何风二人。 何风是和郁清同期的实习生omega,两个人手拉手挨着及格线通过考核转正,关系还不错。 何风也是个自来熟的性格,靠着三个月的实习期不光把郁清的家庭情况摸得清清楚楚,在整个公司里都算个消息通,比如某个行政高管跟底下的小员工谈恋爱啦、某个资深工程师正准备跳槽呀…… 唯独关于pisces老大夏瑜风的消息他没有多少了解,何风归结于大老板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 不过何风并不会到处嚼人舌根,他能获取郁清的信任也正因为他从没把郁清的事往外说。 “郁清哥,你上没有老下没有小,拿着咱这点工资养活自己不就够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何风靠近郁清,在他耳边瞧瞧问。 问题一不小心就过了火,其实这个问题于常人而言,多少有些冒犯。 可郁清不是常人,他卡了一下壳,像是突然才想起来,“小瑜想住大房子!” “所以你是想买房,”何风更好奇了, “小瑜是谁?” 郁清轻轻皱眉,他的眉眼属于清秀那一挂,皱眉时显得楚楚可怜,“小瑜就是小瑜啊。” “喔。”何风应了一声,他收拾好东西,也准备回家,这下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郁清一个人。 郁清也还算有点金丝雀的自觉,知道得等夏瑜风一起回家。 或许那个地方只是夏瑜风的家,于郁清而言是一座“金丝笼”。 渐近的脚步声钻进郁清的耳朵里,他抬头,果然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来人一身合身得体的高定深灰西装,眉眼深邃,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给他整个人添上几分禁欲感,不说话绷着脸时的表情显得生人勿近。 不过这人总是一开口就破功,“久等了,我们赶紧回家吧!”他身后要是有尾巴肯定得摇成螺旋桨。 夏瑜风伸手勾起郁清挂在工位上的外套便往自己小臂上搭,郁清下意识抬手一抓,没抓住,他就这么一件外套,没别的东西要拿。 夏瑜风没察觉有什么不妥,牵起郁清悬在空中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还便问,“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郁清偶尔也会胆子肥一回反问:“想吃什么你都做?” 这话纯属开玩笑,夏瑜风做饭的水准也就到能炒几个家常小菜,让他随便点餐是万万不行的。 “不会的可以学。” 这个回答令郁清有些意外。 这也提醒了郁清。 三个月前他从医院醒来,失去了所有记忆,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夏瑜风,夏瑜风对他说,他是他的男朋友,他们在一起七年了。 但夏瑜风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喜欢与爱,物质方面有求必应,在床/上也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癖/好,郁清觉得这实在不像正常的恋爱关系,所谓的“男朋友”想必只是夏瑜风看他大病初愈太可怜,不想伤害他自尊的托词,遂自作主张把夏瑜风当成了他的金主。 而且是一个长情的金主,七年都没有换过情人。 一个帅气多金的alpha和一个平平无奇唯有长相还算看得过去的beta在一起能有什么目的。 郁清姑且自作多情地想自己这张脸就是夏瑜风长情的理由。 他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和夏瑜风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一般来说不都是小情人给金主烧水洗衣做饭么……他们之间却全然反了过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或许这只是夏瑜风的情趣。 郁清成功说服了自己。 “那就玉米粒炒虾仁、粉丝扇贝。”他们经常去的超市里就有速冻虾仁和粉丝扇贝半成品,郁清觉得自己没为难夏瑜风。 第2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章 夏瑜风错过了郁清口中那个微乎其微的称呼,着急道:“你发烧了知不知道,我现在带你去医院。”他正准备扶郁清起来,却被郁清挡住,“我不想去医院……” 郁清对医院有种本能的抗拒。 “可是你发烧了,我们没带退烧药,去医院打点滴好得快一点……”夏瑜风轻声细语,有种格外小心的试探。 “可以去药店买退烧药……”郁清倔强地拽紧被子不放,难以想象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此刻竟像个怕打针的小屁孩。 夏瑜风拿郁清没辙,他不能让郁清情绪激动,只能安抚好郁清,手机导航到附近的药店,显示全部歇业。 郁清拽着被子的力度略松一些。 夏瑜风担心郁清烧得难受,只能先用凉水打湿毛巾敷在郁清额头上,再让酒店的工作人员送了些冰块过来。 郁清不肯去医院,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不是简单吃个退烧药就能康复。 凌晨三点,夏瑜风打开手机联系人划了两下,选中一个号码立刻拨过去,虽然是凌晨,对面没等多久竟然也接通了,“瑜总……” 听得出来这人是睡得正香被吵醒的,“你知……” 对面还没说完,夏瑜风就打断了他的话:“程医生,你赶紧来澜江一趟,郁清水土不服,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发烧了,他不肯去医院。” 程业河不紧不慢地把刚刚的话说完:“我说瑜总,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啊,老板再没人性也不能这样压榨打工人吧!” 夏瑜风忽略程业河的“诉苦”,提醒他,“我希望能在六个小时内看见你。” 程业河觉得夏瑜风简直不可理喻:“六个小时?你知道澜江跟北林隔了几千公里吗!” “北林到澜江最近的一趟航班是今天早上六点,你现在收拾东西赶去机场还来得及,机票报销。” “成。”程业河一口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说】 夏瑜风的信息素是铁锈味 设定上是郁清能闻到铁锈味,但不受信息素影响? 第4章 “郁清” 夏瑜风在电话里急得要死,程业河也忘记多问几句,落地之后问清楚郁清的情况,初步判断郁清大概是吃坏肚子,肠胃炎引起发烧。 给郁清打点滴时,他睡得很沉,只在针扎进手背的时候皱了下眉。 大老远飞来澜江的工作已经完成,程业河想叮嘱夏瑜风一些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在酒店套房里转了一圈,才发现他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 推开玻璃门,程业河被烟味儿呛了一嘴,“咳咳……你这是抽了多少?” “没多少。”夏瑜风把手指间的烟头撵进烟灰缸,火星熄灭之后将烟灰缸往里推,企图藏住它。 程业河没眼瞧夏瑜风这别扭样儿:“不怕郁清说你。” “我宁可他现在醒来骂我。” 程业河:“……” 是他说错话了,程业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易感期快到了吧……” 话落,程业河隐隐闻到了一丝苦得发慌的铁锈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已经到了,提前了。”夏瑜风蛮不在乎地说。 “啊,那你怎么……”程业河预感成真,仔细一想也说得过去,难怪现在的夏瑜风看起来格外脆弱。 “打了抑制剂。”夏瑜风说。 其实还在北林时,夏瑜风的易感期就到了,提前得毫无征兆,可当时来澜江的行程已经定下,夏瑜风不想让郁清失望,就自己打了抑制剂隐瞒下来。 郁清对信息素的反应本就迟钝,夏瑜风每每到易感期,直到房间里遍布信息素,浓郁快到他自己快要窒息,郁清才能感受到一丝铁锈味。 “哦……啊?” 夏瑜风莫名其妙地瞥了程业河一眼:“啊什么?” 程业河也不知道自己“啊”什么,作为夏瑜风半年前高薪请来的私人医生,他当然知道夏瑜风易感期一直在用抑制剂,“……没什么。” 虽然夏瑜风是他的老板,但他其实和夏瑜风、郁清两人是校友。 即便程业河远在另一个校区的医学部,仍然听说过夏瑜风当年创业不凡的成绩以及当着计算机学院全院领导和优秀学生代表的面做下的“壮举”。 程业河还记得夏瑜风易感期时表露出脆弱的一面,他看起来很懊恼,嘴里不停念叨着“郁清”。 程业河大学时对夏瑜风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传闻,现实生活中没有交集,也不清楚夏瑜风和郁清有怎样的渊源。 老板的私事他自然更不会主动去问。 只凭夏瑜风身为pisces创始人,无数合伙人想往他身边塞omega一个也没有成功,这些年夏瑜风身边只有郁清一个人就能看出来,郁清于夏瑜风绝对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也只有郁清那个油盐不进的榆木脑袋才看不见夏瑜风的真心。 虽然这大概跟郁清出车祸失忆也有关系。 “郁清现在这样,你以后怎么打算啊……”程业河试探地问,“总不能一辈子都靠抑制剂吧……” 夏瑜风不假思索: “我从没想过没有他的以后。”? 第5章 “药丸” 郁清醒来时已经到中午,他晕乎乎地翻身,却发现右手被束缚住。 他这一动也惊醒了某个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打瞌睡的人。 第4章 “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急切却又含着几分小小心翼翼的探问冲进郁清耳中,郁清仍觉得头昏脑胀,也许只是没睡醒,药物的作用让他觉得异常疲惫。 “我没什么事。”郁清撑着床头坐起来,嗓音哑得可怕,只见夏瑜风立刻起身走出去。 急匆匆的脚步声渐远又渐近,只见夏瑜风捧着一杯清水走进来,玻璃杯上冒着热气。 “咕~”郁清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夏瑜风好气又好笑,也不怪郁清,昨晚那么折腾,今天一上午什么也没吃,不饿才怪。 “先喝点水,别喝多了。”夏瑜风握着郁清的手让他的手指贴紧玻璃杯,温水透过玻璃杯传递出来的温度和温暖的手心包裹住郁清的双手。 “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再去吃东西。” 郁清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虽然听见“医院”这俩字有点犯怵,还是乖乖答应:“哦。” 夏瑜风带着郁清在医院转了一圈,只差做个全身检查,郁清面无表情地像个木偶任夏瑜风摆布,好在最后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大事。 郁清心想来澜江别的地方没去,倒是先来了个医院半日游。 夏瑜风觉得郁清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原本安排在今天的活动自然统统往后推。 回酒店的路上,郁清和夏瑜风都坐在后排,但凡郁清懂点事,作为大病初愈的小情人,他都应该柔弱地往夏瑜风怀里钻。 可郁清偏偏不往夏瑜风那边靠,而是眼巴巴地望着车窗外。 天色完全黑下来,澜江是著名的旅游城市,路灯照亮了半边天,夜市才刚刚开始。 郁清心不在焉地看风景,夏瑜风毫不掩饰地看郁清。 回到酒店,夏瑜风像照顾小孩子一样把零食摆好放桌上,甚至在郁清动手之前把电视也打开。 夏瑜风还贴心地为郁清倒了一杯温水,一边叮嘱郁清吃药的顺序,一边掰好药丸一粒一粒装进瓶盖。 郁清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该怎么说夏瑜风其实不小心把一种睡前吃的药也混进去了,他又不会立刻睡觉。 郁清的嘴张张合合,愣是没找到说话的空隙,夏瑜风瞧起来忙活得挺快乐。 “谢谢……”郁清小声说,也不知道夏瑜风听见没有。 他把应该睡前吃的那颗药丸挑出来,剩下的统统倒进手心,吞了口温水一起咽下去。 郁清虽然怕生病怕去医院,但吃药从来不含糊 。 夏瑜风见郁清老实地吃完药,就拎着浴衣径直往浴室去。 郁清喘了口气,莫名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他随手抓了一包薯片撕开包装,却无意间瞥见垃圾桶里有一支被几张废纸遮掩的针管。 好奇心作祟,郁清不设防地捏住针柄捡起来瞧,是一支压到底端的针管。 他闻到了一股淡而甜的蜂蜜味。 【??作者有话说】 程业河,前一天在笑夏瑜风,第二天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自己的易感期也提前到了。? 第6章 “提前” 程业河前一秒还在心里吐槽夏瑜风恋爱脑,后一秒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他的易感期也提前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作息不太规律,也许是受夏瑜风的影响,易感期alpha的信息素容易引起其他alpha的信息素紊乱,总之程业河的易感期也来得不太正常。 他并没有关系稳定的omega,这次临时出差也不可能有omega在身边。 夏瑜风看不得程业河那副可怜样,拿给他一支抑制剂,让他打完赶紧回北林自己解决。 这支沾了蜂蜜味信息素的针管就是程业河留下的。 夏瑜风特意嘱咐了酒店工作人员无需打扫他们的房间,这支针管也就没有被清理走。 可郁清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程业河来过。 郁清默默把针管塞回垃圾桶,洗手的空当,他想起来,夏瑜风的易感期的确快到了。 虽然郁清知道自己对信息素不敏感,但他也清楚夏瑜风的信息素是铁锈味。 可他刚刚闻到的明明是如同蜂蜜一般甜腻的味道。 浴室里稀里哗啦的水声停下来,也打断了郁清的思绪,他的脑海一瞬间如同突然静下来的周遭,变得一片空白。 一直到入睡前郁清心里都乱糟糟的,他比夏瑜风先一步窝进被子里,侧身把被子往上拉,几乎盖住半边脸。 过了片刻,天花板上的射灯熄灭了两盏,房间昏暗下来,郁清感受到床的另一侧微微陷下去,一双温暖的手裹着热气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 郁清不可避免地全身紧绷起来,夏瑜风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 郁清声音都是抖的,夏瑜风哪里会相信。 “到底有什么事?”夏瑜风神情严肃起来,其实他只是担心郁清身体不舒服想自己扛着,可语气和表情却在郁清眼中变了味。 “你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郁清放弃抵抗,甚至都没狡辩,他不会说谎,也容易被人套话。 夏瑜风愣住,郁清这话在他脑袋里转了一圈,他才反应过来郁清一晚上都神神秘秘是为这事。 所以他一碰郁清,郁清就紧张,敢情是担心他趁这个特殊的时期做些什么。 第5章 可是郁清的身体还没完全好,他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头起那些念头。 “已经过完了,别担心。”夏瑜风哭笑不得,他没想过郁清能记住他的易感期。 “过……过完了?”这下愣住的是郁清了,他支起一只手翻身,面向夏瑜风,“那你……” “你在担心我?”昏暗的光线下,夏瑜风眼里全是郁清,他嘴角不自主地弯了弯,“我当然没事,这不好好地躺在你身边。” 郁清莫名觉得气氛微妙起来,鼻尖与鼻尖的距离越来越近,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郁清下意识闭上眼。 想象中的事并没有发生,夏瑜风凑过来环住郁清的腰,郁清只觉得额头被羽毛一般柔软的触感拂过。 “所以别担心了,早点休息吧。” 【??作者有话说】 夏瑜风:暧昧 郁·木头·清:微妙? 第7章 “多梦” 一夜多梦。 郁清是被吓醒的。 在梦里,郁清先是被一条长相凶狠的德牧追了三条街,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德牧逮住机会跳起来对着他的左手手腕就来了一口。 郁清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他捂住自己不断渗出血滴的手腕,眼睁睁地看着德牧咬完之后得意地甩甩尾巴,趾高气昂地跳进旁边的草丛里不见踪影。 郁清无奈只能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医院离这儿不远,他跑呀跑,过红绿灯时险些被一辆红色小车撞到,是身边的好心路人推了他一把才幸免于难。 他看着那辆红色小车从他身后擦肩而过,本想转身谢谢推了他一把的那个人,却见周遭空无一人。 德牧咬的伤口源源不断渗出血丝,若有若无的痛感也提醒郁清得尽快去医院,他顾不上周围为何如此反常,拔腿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医院的人比郁清想象的要多,打狂犬疫苗的人竟然不少,郁清心想莫不是整个北林市的狗都在今天发狂失控? 直到给郁清打针的那位护士小姐从身后掏出一支针头几乎有半支笔那么粗的针管,郁清猛然睁开眼。 室内昏暗,郁清适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原来刚刚只是在做梦。 还好是做梦。 身旁空荡荡的,夏瑜风不在。 “咚咚咚……”门口传来轻缓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听得出来敲门的人小心翼翼,力度很轻,轻到郁清没反应过来,以至于门外的人以为房里的人还没醒,自顾自地推门而入。 “你醒了啊……”哪怕窗帘没拉开,房间内光线昏暗,夏瑜风也一眼就望见睁着眼睛发呆的郁清。 郁清察觉不到一丝夏瑜风言语中的关心与懊恼,他只想知道现在几点了。 “几点了?”郁清问,刚睡醒还不曾开口说话让他的声音染上几分沙哑,夏瑜风手中的水不受控制般递过去,夏瑜风在郁清面前,连水都要献殷勤。 “九点,小郁,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郁清记得夏瑜风这话好像昨天问过,他那时明明说了没什么大事,夏瑜风还非得带他上医院检查一番,今天起床第一句又这样问,记性真不好。 “我都说了没事啦!”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完全没事,郁清一把掀开压在身上的被子,一脚蹬进被精心摆放的一次性拖鞋,准备去洗漱,夏瑜风递给他的水被他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夏瑜风也没在意那杯被冷落、孤零零立在床头的温水,他见郁清活蹦乱跳,脑中似有根紧绷的弦一点一点随着心跳富有节奏地松开,他轻呼出一口气,视线跟随郁清转进拐角的洗手间。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郁清咬着牙刷从洗手间探出脑袋,嘴里满是牙膏泡泡,含糊地问道。 夏瑜风却听清了,“要不再休息一天,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还休息,不是说出来度假吗,再休息假期都没了……”郁清皱着眉垂头小声嘀咕,心疼自己的年假。 夏瑜风哪儿能不知道郁清在嘀咕什么,他开口:“那今天去游乐场吧!” “好啊!”郁清这会儿倒是反应快,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含了一口水,把泡沫冲干净,放下漱口杯,又探出脑袋,望向夏瑜风问:“那支……” 见郁清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夏瑜风靠近一点:“什么?” “没什么。”郁清想了想还是及时住口,没再问。 【??作者有话说】 失踪人口回归了,明后天开始稳定更新/哭/? 第8章 “日落” 澜江欢乐世界拥有全国最高的木质过山车和全国第二大的摩天轮,摩天轮是郁清接受程度最高的“高空项目”,让他坐半边天那么高的过山车还不如让他被车撞。 于是夏瑜风跟着郁清成为了儿童乐园的常客。 儿童乐园里小孩儿太多了,吵吵闹闹,稚嫩而尖锐的叫喊声不留一丝缝隙地钻进夏瑜风耳中,他紧跟在郁清身后,拽着郁清的一片衣角,小心避让身旁上蹿下跳恨不得上天入地的小屁孩。 谁能想到郁清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却很好地融入到这半点大的儿童乐园之中,夏瑜风进不了一步更退不了半步,不过他才不会表露出一分一毫的不耐烦。 专程陪郁清出来玩,夏瑜风怎么可能会厌烦。 中午,在小孩子堆里玩疯了的郁清可怜兮兮地说他想吃快餐,夏瑜风难得没有反对郁清吃这类油腻的垃圾食品,自己也点了一份大份薯条。 第6章 当然,大份薯条起码有一半被郁清偷偷吃了,不过夏瑜风面色如常,不知是压根儿没发现,还是人家大老板不计较这点儿芝麻小事。 每每吃饭的时候郁清总会纳闷,夏瑜风吃得实在太少了,完全不是一个成年alpha该有的饭量,平时也没见夏瑜风在非饭点给自己加餐,偏偏这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比他高一大截。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长的! 郁清没想过主动问夏瑜风的私事,毕竟他们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万一这话真的问出口,夏瑜风嫌他管得宽该怎么办,郁清自认没那个把握能把夏瑜风哄好。 他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夏瑜风。 郁清脑中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念头悄无声息地闪过,了无痕迹,他继续拉着夏瑜风在儿童乐园以及儿童乐园旁边的双层旋转木马游荡了一下午,在第四次对上旋转木马第二层入口处工作人员的疑惑且欲言又止的目光后,夏瑜风总算提出抗议: “郁清,坐完这一轮旋转木马,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郁清纠结了两秒,“行。”他回答。 周末游乐场的人很多,儿童乐园家长带着的小朋友多,摩天轮入口前人更多,弯弯绕绕看起来排了很长一条队。 郁清倒是不嫌排队麻烦,他还想着正好能借着排队休息一会儿,结果夏瑜风直接带他走快速通道,赶时间似的坐上一间蓝色座舱。 彼时,红日正西沉,给周遭的云层染上金色,落日连余晖都是温柔的,即便直视也不会刺眼。 郁清眼中半边碧色,半边红色,都没察觉他们的座舱已经升到摩天轮最高处,他突然想到自己手机备忘录里的那条“去澜江看一次日出”。 没看到日出,日落也很好看。 摩天轮慢悠悠转了一圈,晚霞消散殆尽,天色暗淡下来,玩了一整天,郁清在回酒店的路上眼皮直打架,垂着头趁他紧剩不多的清醒发了条朋友圈,是白天拍的摩天轮全景。 只不过发出来他才发现左下角把夏瑜风的半边背影也拍了进去,他的配文是一个摩天轮的小表情。 何风在底下秒评:我还以为你小子请假是因为生病了,原来是出去玩了!!! 郁清回复了两个尴尬的小表情。 程业河过了几分钟也评论:记得吃清淡一点。 有种不听医嘱被抓包的局促感,郁清连忙回了两个拉链拉住嘴巴的小表情。 郁清朋友圈里活跃的人很少,点赞也寥寥无几,没再刷到新的评论,郁清退出界面,结果下一秒又显示了一个新的小红点,郁清点进去。 【头像】一条新消息。 这人的头像是一栋简欧风小洋房,郁清很熟悉,在北林时他每天都会给这个头像的对话框发消息。 这条消息提示把郁清的瞌睡全吓跑了,夏瑜风给他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郁清心头猛地一缩,他悄悄往左边瞥一眼,只见夏瑜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郁清:“……那个,摩天轮挺好看的,我就拍下来了。” “嗯。”夏瑜风两眼弯成月牙,轻轻点头。 “不是有意拍到你的……你如果介意的话我删掉就好。”郁清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屏蔽夏瑜风了。 “怎么会介意,你想发就发。”夏瑜风嘴角几乎绽开了一朵花。 郁清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没有删掉这条朋友圈。 来之不易的小假期有一半都是在酒店和医院度过的,为了尽可能在澜江玩得久一些,夏瑜风让井晏给他们订好了晚上的航班,到机场时不早也不晚,郁清便去了趟洗手间。 夏瑜风在vip休息室等了大半天,等到他怀疑郁清还没回来是不是因为掉坑里了,只好自己去洗手间逮人。 这才刚走过拐角看见洗手间的标识,就望见以往那个熟悉而清瘦的身影此刻正蹲在洗手台前,面对面的是一个半大点的小屁孩儿,脸圆圆的,白白胖胖的。 夏瑜风登时皱起眉头,目光不善。 “郁清!”夏瑜风不带情绪地喊了一声。 郁清跟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弹起来,他回头,望见疾步走来的夏瑜风,“瑜总……您怎么也来了?”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忘记我在休息室等你了。”夏瑜风没露出什么生气的情绪,他本来也对郁清没脾气,可这话郁清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郁清解释道:“瑜总,这小孩跟父母走散了,我多问了几句,不是故意耽误时间的。” “我没有怪你耽误时间。”夏瑜风有些闷闷不乐,他也不知道自己急在什么。 “哥哥,这个叔叔找你有事吗?”面前的小男孩脆生生地开口问道。 夏瑜风心里更堵了,不等郁清回答,他咬牙,故作生气地开口:“要不就叫我哥哥,要不就叫他叔叔!” 小男孩似乎被夏瑜风略显强硬的语气吓到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下扯,眼底泛起水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夏瑜风愣住,他没想到小屁孩就这么轻易被吓哭了,郁清也手足无措,他只会跟笑着的小朋友打交道。 他循着记忆里大人们安慰小孩的花样,轻轻拍小男孩的后背,嘴里念叨着“不哭不哭”,变着法儿逗笑小男孩,终于让小男孩的情绪平复下来。 郁清松了口气,也不敢怪夏瑜风对待小孩子太粗鲁,他扯下几张纸擦干净小男孩脸上的泪痕,“瑜总,咱们还要一会儿才登机,我能不能先把他送到工作人员那儿,让广播通知他父母来接他。” 第7章 夏瑜风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不想招惹这小孩,也不会拒绝郁清的要求,“好,我跟你一块儿去。” 三个人到广播室才知道,小男孩的父母已经找到工作人员正想广播寻找小男孩,是一对看起来很年轻的夫妇,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地提醒他们以后要注意看好自己的小孩,他们连忙道歉,对郁清的感激也无以言表,想重金酬谢郁清,郁清在这个时候很有骨气地拒绝了。 他跟小男孩道别时,小男孩对夏瑜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郁清不禁笑出声,夏瑜风回头往这边看,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催促,郁清立马收敛,向小男孩挥了挥手,站起身跟上夏瑜风的脚步。 旅途中遇上的小插曲有点多,郁清上飞机后累得倒头就睡,夏瑜风却毫无睡意,他不禁想起,第一次遇见郁清那会儿,郁清也是个半点大的小孩儿,脸圆圆的,白白胖胖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忆杀!? 第9章 家 夏瑜风被郁韶均捡回家之前最后的记忆,是两个佝偻着背,在滂沱大雨中共撑一把破伞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奋力地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里像是被人灌了一大把沙,干涩而发苦,哪怕夏瑜风那时年仅八岁,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亲生父母遗弃了。 不幸中的万幸,雨天出任务的郁韶均在山间小路上捡到了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夏瑜风,并且在征得全体家人的同意后将夏瑜风带回了家。 风雨过后,北林市的天空罕见地同时出现了两道彩虹。 夏瑜风一睁眼,就瞥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趴在床边,紧接着一股刺痛延迟般地涌入脑袋,夏瑜风疼得翻了个身。 小团子动了动,抬起头,对上夏瑜风半睁不睁的双眼,“爸爸妈妈!”小团子兴奋地朝门外大喊,“哥哥醒了!” 小团子回头,仍旧一副好奇的表情盯着夏瑜风,夏瑜风看清了小团子的脸,亮晶晶的瞳仁像刚采摘下来还挂着露珠的黑葡萄,脸颊白里透红,婴儿肥尚未褪去,圆乎乎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夏瑜风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个漂亮的瓷娃娃,浑身的酸痛感令他不禁拱起身,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顾不上观察陌生的四周是何情况,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一只温暖粗糙的大手贴上夏瑜风的额头,夏瑜风闭着眼轻轻皱眉。 “不烫了,烧应该退了。”来人嗓音浑厚,让夏瑜风一阵恍惚,他是不是没有被遗弃,父母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折回来带他回家。 夏瑜风尝试着睁眼,周遭从未见过的环境却又让他陷入恐慌,这到底是哪儿…… “厨房里煮了粥,我盛一碗过来,这孩子昏迷了一天一夜,肯定饿坏了。”妇人轻声细语,言语中满是关怀之意,不难想象她是怎样一个温柔的人。 男人轻轻将夏瑜风扶坐起来,“孩子,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们是谁?”夏瑜风后知后觉带他回家的不是他的父母,而是眼前的一家人,把他捡回了他们自己的家。 “昨天晚上我在南山那边出任务,见你倒在路上昏迷不醒,那一带很偏僻平常也没什么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那儿,还是自作主张把你带回来了。”郁韶均解释道。 “要不要先跟你家人通个电话报平安,消失了一天一夜你父母肯定会着急的,今天有些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在咱家多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把你送回家。”檀笙端着一碗白粥走进来,“饿了吧,先喝点粥。” 见夏瑜风迟迟没反应,眼里盯着白粥尽是戒备,檀笙明白过来,她指使一旁的小团子去厨房拿了新羹匙,自己喝了一口,再把白粥往前递了递。 沉默良久,就当檀笙在心中感慨这小孩儿戒备心还挺重时,夏瑜风终于慢吞吞地接过碗,“谢谢……”小孩儿说得怪别扭。 等夏瑜风细嚼慢咽喝完粥,檀笙才试探般地问,“现在跟你家人打个电话?” 夏瑜风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滚落,他其实从小就不爱哭,别的小朋友磕着碰着都会哇哇大哭还半天哄不好,而他哪怕因为失足从一层楼高的台阶上滚下来,小腿被尖锐物划出一大条口子源源不断地渗出血,也没掉一滴眼泪。 因为他知道哭没用,没有人安慰他,也不会有人关心他的伤口。 他终于接受了自己被父母彻底抛弃的事实。 檀笙还以为夏瑜风身体不舒服,连忙把夏瑜风抱进怀里,有节奏地拍拍他的后背,“宝贝不哭不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带你去看医生!” 说着,檀笙用手肘顶了顶郁韶均的侧腰,郁韶均会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客厅揣上车钥匙,小团子郁清不明所以地跟着郁韶均跑来跑去,另一边的夏瑜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他们……不要我了……”? 第10章 “工作” 飞机落地,夏瑜风惊醒,没想到两个小时的航程他还是睡着了,而且梦见了一些许久不曾想起的事。 他一转头,便对上郁清清亮的目光,夏瑜风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郁清做贼似的移开视线。 夏瑜风隔着过道把魔爪伸向郁清的脸颊,轻轻捏了捏,使郁清被迫面向他,“下飞机之后井晏会来接你回溯水湾,觉得累的话我给你特批一天假,后天再去公司。” 第8章 “不用,我不累。”郁清的眉毛几乎跳起来,他急忙摆摆手,生怕大老板夏瑜风手一挥就这么不管底层打工人的死活直接给他休假,本来请这么多天假专程出去玩就已经很不合适了。 郁清不动声色地松开夏瑜风的手,问道:“你不回溯水湾吗?” “不回,我一会儿还有事,直接去公司。” 第二天,郁清到公司的时候还很早,他用夏瑜风给他的特权卡刷开专用电梯,径直上到十九楼。 十九楼是夏瑜风的专属办公室。 夏瑜风忙起来经常整晚整晚都待在公司,所以他的办公室里装修了一间简易的卧室,放置了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郁清走进来时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除了他自己和趴在办公桌上的夏瑜风本人,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昨晚大概是熬通宵了,郁清望着夏瑜风身上那套没有换过的衣服心想。 夏瑜风用人素来秉承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哪怕已经成为了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很多事情仍然亲力亲为,他宁可自己辛苦一点,也不想随随便便从外面招进来一些不确定因素。 郁清用昨晚井晏顺带送回来的食材做了两份鸡蛋火腿煎饼,一份用保温盒装好带给夏瑜风,他见夏瑜风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叫醒他,而是默默地将保温盒放在茶几上,写了张小纸条贴在旁边。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中央空调勤勤恳恳运作的声音,郁清蓦然惊醒,他不自然地捏了捏手指,为刚才那一瞬间自己产生的念头感到局促,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响动。 “郁清……”低沉的嗓音不含一丝试探,郁清停住脚步回头看,只见夏瑜风直起身正揉着惺忪的睡眼,这人刚刚还没睁眼,就肯定来人是郁清,仿佛一点儿也不意外。 “我给你带了早餐,你记得吃!”郁清难得先发制人,趁夏瑜风还没回神,灰溜溜地逃之夭夭。 九点,井晏准时到pisces大楼十九层打卡,彼时夏瑜风已经洗漱完毕,一边咬着郁清送来的鸡蛋煎饼,一边在电脑旁敲敲打打。 “早啊瑜总!”井晏咧着嘴向夏瑜风打了声招呼。 夏瑜风抬头望了井晏一眼以示回应,他扶了扶鼻梁上只有办公时才会戴的银边细框眼镜,问道:“吃过早餐了吗?” 井晏眉梢一跳,对上司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受宠若惊,“吃过了,”为表礼貌他也客气地回问了一句,“瑜总您吃过了吗?” “正在吃,”夏瑜风的脸颊几乎绽放成一朵花,他指了指办公桌上半敞开的保温盒,“郁清给我做的。” 井晏的笑容以一个别人察觉不到的方式僵在脸上,他心说自从某个工作狂魔资本家失而复得之后,每天像只开屏的孔雀朝别人炫耀他鲜丽的羽毛。 “瑜总,我刚刚路过郁清工位的时候看到他正在做万伊集团的资产评估,秦总那边不是已经成立了收购小组嘛,要不要告诉郁清做这个没太大用处?” 键盘声终于停下,夏瑜风摘下眼镜,把桌上的保温盒盖好,“不用,他想做就让他做。”也没问井晏一个在十七楼办公的怎么就凑巧路过人家在六楼上班的底层小员工的工位。 “你来得正好。”夏瑜风起身,三下五除二套上原本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理了理衣角,“带上电脑跟我出去一趟。” “噢,好。”井晏虽然平日里面对上级也总是插科打诨,干起活来还是雷厉风行。 郁清自然不知道他偷偷做的资产评估被别人发现了,他清楚pisces关于万伊集团的收购小组已经成立,自己做的这份表格没有多大用处。 他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用自己脑袋里仅剩的专业知识唤起一点别的记忆。 “郁清,我发了一份计划书给你,你帮我检查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何风和郁清两个半吊子实习生的工位恰巧面对面,平时经常互相检查对方的计划书、报表一类,何风这一嗓子把郁清从神游中喊了回来。 “好。”郁清点点头。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郁清照例给夏瑜风发消息,一般告诉他自己要不要加班,如果要加班需要等多久。 夏瑜风即便再忙,回复郁清的消息也总是很迅速,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郁清盯着二十分钟之前发出却没有任何回应的对话框,一股迷茫漫上心头。 通常情况下不是夏瑜风叫他去十九层,他从来不会自己上去,横竖今天已经破例,郁清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去看看。 “滋滋”的震动声从刚黑屏的手机四角冒出来,郁清正出神,没看清来电人名就划到了接听这一头。 “郁清,我喝酒了……”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显得不那么真实,不知喝了多少酒,夏瑜风的声音像被酒浸染了一遍,低醇又性感。 即便隔着屏幕,郁清似乎依然能够嗅到扑面而来的、浓郁的酒味,这人莫不是把自己泡在酒里。 “来接我好不好?”? 第11章 “醉酒” 夏瑜风带着井晏出来是为了万伊集团收购的事,收购方案已经安排人加班加点去做了,但在正式谈判之前,万伊集团的老总想约夏瑜风见一面。 夏瑜风正巧也想探探对面老总的口风,但都是“老总”了,想好好谈谈不容易,谈着谈着就谈到了酒桌上,夏瑜风还被灌了不少酒。 第9章 夏瑜风平日里能喝酒,偏偏今天白的红的不要命似的往胃里灌,酒量再好也禁不住如此糟蹋。 口风自然是探不了了,井晏倒是借口要开车就没喝酒,他去趟洗手间的功夫,夏瑜风捧着手机,拨通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郁清,我喝酒了……” “来接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夏瑜风发觉对方没反应,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正准备挂断,只听对面问:“你在哪儿?” “我在……我在……”夏瑜风环顾四周,万伊老总已经走了,井晏去了洗手间,包厢里只剩他一个人,“别留下我一个人……” 郁清被夏瑜风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晕了,与此同时,井晏推门而入,看着夏瑜风举着手机捧在耳边不知道在念叨什么,连忙过去接过电话,屏幕上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 但井晏知道这是谁的号码,他心想救星来了:“是郁清吗,我是井晏,瑜总喝醉了耍酒疯呢,你方便来景和园送瑜总回家吗?” 郁清原本不想去,虽然他在家翻到过自己的驾照,但他已经太久没开过车了,这样的驾驶技术他可不敢拿来载他的老板兼金主。 不过郁清转念一想,既然考过驾照,说明他以前开过车,说不定能找找熟悉的感觉。 郁清正要答应,却听见电话另一头井晏在嘀咕,“不行不行……” 接着,清亮的嗓音放大:“郁清,要不这样,你直接回溯水湾吧,我联系向师傅送你回去,回去之后麻烦你煮点醒酒汤之类,我把瑜总送回来。 井晏心想可不能让夏瑜风知道他让郁清收拾烂摊子,再者,就依夏瑜风对郁清的宝贝程度,自然不能让郁清单独出行。 “好。“虽然不知道井晏为什么突然改口,郁清还是答应下来,他向来习惯被安排。 郁清环视四周,顶灯不知何时灭了大半,只留着他头顶这盏。 窗外一片漆黑,夜色悄无声息地笼罩pisces大楼,天黑得真快,郁清心想。 手机提示一串陌生号码来电,郁清滑动屏幕,接听,“喂,您好?” “您好您好,是郁清先生吗,井特助让我来接您,我已经到公司地下停车场了,您出电梯就可以看到,一辆黑色宾利。” “好的,我马上到。”郁清回答。 夏瑜风比郁清先回溯水湾,井晏把醉鬼扶到沙发上,打量四周,不禁打了个哈欠,只听“滴”的一声,紧闭的大门被打开,郁清姗姗来迟。 “郁清,你终于来了。”井晏伸手招呼郁清快一点,郁清会意,小跑过来,“辛苦你了,井特助。” “应该的,不辛苦。”井晏摆手。 他才不辛苦,他只是命苦。 “郁清你就好好照顾瑜总吧,我先走了。” “好,再见。”郁清目送井晏离开,接着望向闭着眼似睡非睡的夏瑜风,有些头疼。 他不知道醒酒汤怎么做,印象里倒是能用蜂蜜水解酒,他跑去冲了一杯蜂蜜水,想喂夏瑜风喝下。 郁清略显生疏地捧着玻璃杯送到夏瑜风嘴边,“瑜总,喝点蜂蜜水。”夏瑜风没反应。 郁清鼓气,伸手戳了戳夏瑜风的脸颊,“小瑜总?” 夏瑜风蓦地睁开双眼,郁清瞳仁微缩,下一瞬,原本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的夏瑜风直起身,扫开郁清手中的玻璃杯,温热的蜂蜜水沾湿了两人的裤腿,玻璃杯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夏瑜风欺身压下,郁清脑中警铃作响,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 一股粗粝的质感攀上郁清的后颈,那里有着郁清身为beta已经萎缩的腺体。 夏瑜风探头,郁清只感觉一股醉人的酒气萦绕在自己耳侧,粗重的呼吸吞吐热气,连带周遭的温度节节攀升。 郁清有些紧张。 夏瑜风最终什么也没做,或许是喝醉了,或许是心中有事,他毫无防备地瘫倒在郁清身上,睡着了。 郁清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他小心地给夏瑜风翻了个身,总算得到一丝喘息。 郁清不合时宜地想到先前去澜江时,在酒店发现的那支用过的抑制剂,上面沾着一股淡淡的蜂蜜味。 郁清确信那不是蜂蜜水的味道,而是那种未经割取、最原始的蜂蜜味。 那就是蜂蜜味的信息素? 郁清突然有些挫败。 为什么自己只是一个无法感知信息素的beta。 郁清更加想不明白。 夏瑜风为什么要找一个无法感知信息素、无法被标记的beta当情人。 【??作者有话说】 夏瑜风:我想跟你搞纯爱,你把我当金主???? 第12章 “校庆” 适逢北林一中六十周年校庆,作为一中的荣誉校友,夏瑜风自然在邀请之列,不仅如此,校方还向夏瑜风提出了一个请求——想让夏瑜风作为优秀毕业代表上台发言。 夏瑜风忙得很,原本没打算去,但这事儿被郁清知道了,郁清想去。 夏瑜风就答应了。 郁清对自己高中在一中就读毫无印象,他只是在家翻看相册,翻到了自己和夏瑜风的高中毕业照,先前夏瑜风只告诉自己他们在同一所大学,却没告诉他,他们还是高中的同班同学。 郁清有些羞愧,昔日同窗,再见时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甚至还发展成了不堪言状的金钱关系。 第10章 郁清最初的愿望是攒钱买大房子,现在却发觉一切都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重要,他隐约觉得,夏瑜风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对自己隐瞒了。 所以收到一中发来的请帖时,郁清想也没想就向夏瑜风表达了自己想去的意愿。 夏瑜风欲言又止,但望着郁清坚定的神情,他只能同意,不过事先跟郁清说好,郁清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郁清答应了。 一中是北林最好的高中,除了夏瑜风,还有许多荣誉校友在各自的领域上发光发亮,这次校庆也算是各路名人齐聚一堂。 校门口早有领导来迎接,夏瑜风向领导问好,郁清只对领导点头笑笑,他觉得这位领导实在眼生。 郁清不知道,一中几年前的暑假发生过一起校内人员恶意伤人事件。 因为是假期,学校里只有一些参加集训的学生,校方很快将消息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由于此次事件过于恶劣,校方将安保人员全部换了一批,相关校领导也因监管不力而下台,眼前这一位就是新上任的领导,郁清没印象很正常。 校庆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大活动,学生们也难得在紧张的学习中得到了一天放松时间,一路走来不免碰到许多自由活动的学生,夏瑜风那张脸太打眼了,他本身也是明星人物,惹得学生们纷纷侧目,郁清沾光,也受到不少关注。 但郁清宁可不要这样的关注,身为小人物的他抗不住别人探究的目光,无论善意还是恶意,他都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郁清不禁瞥了一眼夏瑜风,夏瑜风因为要上台发言,着装是比较正式的全套西装,郁清再低头看看自己,他一向怎么舒服怎么来,穿着连帽卫衣,下身搭一条浅色直筒牛仔裤。 有种霸道总裁带着他的大学生弟弟逛街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郁清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把这种奇怪的想法掐灭,胡思乱想间,两人已经走到学校的大礼堂,郁清察觉到夏瑜风握住他的手似乎更紧了些。 “瑜总,我不乱走,你放心。”郁清说。 “嗯。”夏瑜风光顾着应声,也没把手松开些。 郁清轻轻叹了口气。 典礼对于郁清来说有些无聊,无非就是一些歌舞节目热场,然后校领导发言,荣誉校友发言,学生代表发言等等。 夏瑜风上台时,郁清才打起了精神,站在礼堂中央的夏瑜风侃侃而谈,他简单地讲述着自己的创业史,感谢老师,感谢学校,最后祝一中的学子们也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明明是一些很官方的套话,郁清却觉得从夏瑜风嘴里说出来格外动听。 仿佛他曾无数次坐在台下,和众多平凡的观众一样,见证如此耀眼的夏瑜风。 郁清分不清这样的画面是他想象的还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不过像夏瑜风那样的天之骄子,想必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夏瑜风发言结束,郁清借口去洗手间短暂地离开了夏瑜风的视线,他想自己再去学校转转,郁清觉得夏瑜风紧张过头了,一中就这么大点地方,又能出多大意外呢? 郁清只听一中这个名字,没有太大印象,但现在身临其境,他莫名觉得自己知道这些路该怎么走。 比如前面,再走过一栋教学楼就是食堂,食堂旁边有一家小卖部,再旁边是一条林荫小道,小道的尽头是操场的后门。 郁清循着“记忆”往小卖部走去,他看着食堂围墙上的壁画,脑中突然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好疼…… “郁清?”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将郁清拉回现实,郁清撑着墙,抬眼望去,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短发圆脸,他身上的皮夹克看上去有些年头,衣摆沾了一大片灰尘,牛仔裤边角洗得发白,男人似乎对郁清出现在这儿感到很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你是?”郁清觉得男人的眉眼很熟悉,但他脑仁疼,暂时没办法思考。 男人先是皱眉,后又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叔叔啊!” 叔叔?郁清眉心一皱,夏瑜风曾告诉自己,他在北林已经没有家人了,这个叔叔是从哪儿来的? 男人小步跑过来,似乎发现郁清不记事之后格外殷勤,他正想揽过郁清的肩,却被郁清一把推开。 “我不认识你。”郁清说。 “清清你这是什么话?”男人自顾自地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当年你爸妈死了,要不是你叔叔我好心收留你,你哪能安心上大学,叔叔还指望你养老呢,你可不能不认账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郁清又开始头疼了,脑中似有几个画面闪回,郁清想抓却抓不住…… 男人见郁清油盐不进,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旁边驻足的学生越来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 郁清抱着头,只觉得耳旁杂音不断,星星一闪一闪地占据了自己的视线,天旋地转之间,郁清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郁清!”郁清听到那人大喊。 眼前星星更多了,一片漆黑逐渐取代四周的环境,郁清努力眨眼,却无济于事,视力下降,似乎听感也变弱,呼吸困难,恍惚间,郁清看见了一辆眼熟的小轿车,不是他梦里耀眼的红色,而是死寂的黑色,郁清的视线缓缓下移,只见满地鲜血触目惊心。 郁清晕了过去。 第11章 第13章 归处(1) 得知夏瑜风被遗弃,郁韶均曾动过收养夏瑜风的念头,檀笙表示支持,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吃饭多一双筷子的事。 至于郁清那个小团子,家里多一个兄弟陪他一起长大,大概能乐开花。 但这个想法最终因为各种各样的现实原因没有实现。 不过郁韶均与檀笙商量过了,至少将夏瑜风抚养到十八岁。 夏瑜风这孩子不爱说话,檀笙问他一句答一句,也是后来体检才知道,夏瑜风比郁清小两岁。 先前郁清一直“哥哥”地叫着,没想到自己才是哥哥。 郁清不乐意了,哪有人比他小两岁,还比他高半个脑袋的! 于是接下来一周,不用檀笙提醒,郁清非常自觉地早晚各喝一杯牛奶,每天满脸期待地量自己身高的模样惹得檀笙忍俊不禁。 之所以只是接下来一周,是因为郁清坚持了一周就放弃了。 他发现有些事还是不能勉强。 因为工作性质特殊,郁韶均鲜少在家,檀笙也不是全职太太,有自己的工作,忙起来时得郁清自己解决一日三餐。 郁清七岁时就知道在厨房踩着小板凳做饭了,但也仅限于烙鸡蛋煎饼和用空气炸锅炸薯条。 郁清观察过夏瑜风的饮食习惯,发现他不喜欢大鱼大肉,最多只吃一点鸡蛋。 有时郁韶均在家休假,实在不想做饭,偶尔会带他们出去吃快餐,郁清乐呵呵地一手抓一个鸡腿,夏瑜风却只是埋头吃薯条,汉堡炸鸡正眼都不瞧。 郁清不理解怎么会有小孩儿不爱吃汉堡炸鸡,但夏瑜风对此讳莫如深,郁韶均自作聪明地看出一点苗头,小孩儿也许不是不爱吃,而是不能吃。 大概是察觉到这个家庭与他原本的“家庭”截然不同,夏瑜风慢慢对这一家人敞开心扉。 他说他其实很喜欢吃海鲜,现在不吃是因为他被遗弃的前一天晚上,家人为他做了海鲜大餐,还买了他很喜欢吃的鸡肉汉堡。 夏瑜风一家有三个孩子,父母是普通的beta,普通地结合,生下三个普通人。 他们是工厂里上千个工人中再不过普通的两个,领着微薄的工资,将家里的开支一省再省。 这样的大餐是他们过年也不敢想的。 夏瑜风曾经很喜欢吃汉堡,但他现在一看见汉堡就想吐。 郁韶均这才知道触及了夏瑜风的伤心事,他一时间有些局促,只能安慰夏瑜风不要再害怕被遗弃,以后郁家就是他的归处。 郁清半懵半懂,但他看出了夏瑜风不开心。 他安慰夏瑜风如今不爱吃的自己正好也不会做,感慨夏瑜风实在太好养活了。 话落便挨了檀笙一脑壳,郁清幽幽地望向檀笙,晶亮的双眼满含控诉。 他学着前两天刚看的动画片角色的语调,委屈地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夏瑜风见状,久违地笑出声。 由衷的笑声。 假期过去,到了开学的时候,郁清四年级,按年龄来说应该让夏瑜风读二年级,但夏瑜风说自己能跟上课程,想与郁清一起上学。 难得夏瑜风自己提出要求,郁韶均自然不会拒绝,便托人帮忙安排夏瑜风与郁清同班。 郁韶均心想,反正小学课程容易,夏瑜风要是在学校听不懂,回家让郁清教一遍就是。 不过郁韶均显然多虑了,夏瑜风很聪明,一个学期下来,成绩比按部就班的郁清还要好。 郁清又开始郁闷了。 暑假还好,偏偏是寒假,大过年的,他的成绩会被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亲戚追着问! 郁清准备跟夏瑜风商量一下,要他下一个寒假不要考那么好了! 夏瑜风被郁清用一套积木贿赂了,答应郁清下次考差一点,虽然他不知道郁清为什么这么在意试卷上那几个数字。 郁清没法解释,因为夏瑜风没有被七大姑八大姨追问成绩的烦恼,即便被追问,他更不用担心! 毕竟夏瑜风的成绩那样好。 郁清郁闷了两天,很快便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郁清的同桌在聊天软件上神秘兮兮地问他有没有去医院做腺体分化检查。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回忆杀啦 (感觉还是做不到日更,一周总得休息那么一两天叭——来自已经勤奋了三天的离某? 第14章 归处(2) 平常在学校,除了夏瑜风,郁清也就跟同桌关系最好,虽然放寒假了,但他们每天都会在社交软件上聊天联络感情。 同桌偶然聊到腺体分化检查这个话题。 郁清倒是知道腺体,每个人都有腺体,在后颈处,老大一个包,硬邦邦的,他也知道分化,人们大多会在青少年时期分化出第二性别。 但腺体分化检查? 这触及到郁清的知识盲区了,且不说他如今才十岁,谈论分化尚早,即便不早,分化就分化,难道还能提前到医院检查自己未来能分化成什么? 这的确不能怪郁清不知道,郁韶均和檀笙从没提起过这事儿。 大多数人会在十三四岁分化出第二性别,十五岁还没分化的基本只能成为beta。某些医院会提供腺体分化检查,检查对象主要是八到十岁的孩子,根据腺体的发育情况预测他们未来分化的第二性别。 第12章 不过目前这项技术发展得不算完善,不同的医院检测水平参差不齐,但这并不妨碍家长们为自己的孩子未雨绸缪。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alpha身强力壮,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在人群中具有绝对优势,而omega虽然大多身娇体弱,但他们承担着生育责任,不可或缺,相比之下,beta平庸无奇,很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如果大人们检测出他们的孩子以后极有可能分化成beta,为了孩子的将来,有条件的家庭可能会通过某些人工手段来干预孩子的腺体发育,让它长成他们理想中的样子。 没有条件的,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郁韶均和檀笙是典型的优质ao结合,有亲戚曾旁敲侧击问郁韶均:郁清有没有去做腺体分化检查。 大概在他们眼里,郁清要是不能分化成alpha简直白瞎了郁韶均夫妻俩的优质基因。 但郁韶均和檀笙从不担心,即便郁清分化成最普通的beta,他们也只希望郁清这辈子能简单、轻松地活着。 就像郁清的名字那样,“清”有清净、高洁之意,他们并非想让郁清成为无欲无求的大圣人,他们深知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只希望郁清能知世俗而不世故。 他们希望有一天,当郁清需要独自面对一片未知的水域时,能泰然自若地蹚过去,无论水是清是浊,郁清都能保持自己的原则,从容地面对一切好与坏。 即使那时他们已经不在郁清身边了。 或许老天真能遂人愿,郁清从小就比别的小孩儿迟钝,整天只知道傻乐,很少大吵大闹,平时磕着碰着也不哭,乖乖地自己拍掉身上的灰尘,仿佛对悲伤的情绪有种天生的顿感力。 但他有时也会露出固执的一面,郁清偶尔对郁韶均的教育充耳不闻,有些事做得不对,他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郁韶均管这叫油盐不进。 油盐不进的郁清被他同桌这一问给问懵了,仔细想想也不是不懂,只是单纯没想过,他脑筋急转弯,反问:你将来会分化成什么? 同桌:大概率是omega吧。 同桌的话后面还跟了一个沮丧的表情。 郁清:omega不好嘛? 同桌:网上都说生孩子可疼了,我不想…… 郁清不自觉地挠挠后颈,不小心碰到自己硬邦邦的腺体。 同桌:那你呢? 郁清回忆了一阵,自己确确实实没有做过这项检查。 郁清:我没做过这个检查。 同桌:啊? 后面跟了一个震惊的表情。 同桌:那你爸妈难道不关心你以后会分化成什么? 郁清:我不知道。 同桌发来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同桌:那你希望你自己分化成什么? 郁清:我没想过。 同桌发来了三个无语的表情。 这段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同桌那边没在发来消息,郁清关掉自己的智能手表,百无聊赖地翻起自己一笔未动的寒假作业。 他看向一旁的夏瑜风,这人写数学题似乎根本不用思考,只需在草稿纸上唰唰唰画上两笔,就能算出答案,工整地写在作业本上。 郁清撑着脸感慨:“小瑜,你将来一定能分化成alpha!” 夏瑜风闻言,停笔,侧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郁清眯眼笑:“alpha向来都很聪明,我爸就是,你这么聪明,以后肯定也是alpha!” 夏瑜风欲言又止,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被遗弃的一个月前,明明没病没痛,父母还是带他去了一趟医院,美名其曰“检查身体”,冰凉的仪器紧贴他的后颈,紧接着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扎了进去。 后来他独自在诊室外,听见了医生和他父母的谈话:“你们家孩子分化成beta的概率有90%。” 夏瑜风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腺体分化检查,他只知道自己极大概率分化成beta。 “万一……我只能成为beta呢?”夏瑜风害怕自己让郁清失望,他虽然年纪小,但他明白这个世界上alpha和beta的差距。 “那也没关系啊!”郁清很乐观,“beta怎么了,beta也得继续生活啊!” “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饭吃,肯定也少不了你的!” 十岁的郁清郑重其事地向八岁的夏瑜风许下承诺。 夏瑜风望着郁清亮晶晶的双眼,脑海中不禁闪过他们初见时的画面。 眼前这个漂亮精致的瓷娃娃,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将自己拥有的最美好的事物全都捧在他面前。 从此,如杂草般野蛮生长的夏瑜风再也没经历过风吹雨打,他不再是家中最大的小孩,不需要把亲戚送给他的玩具让给弟弟妹妹,不会因为洗碗时打碎了一只碗而没有下一顿饭吃,也不再因为拖欠学费被老师谈话、被同学嘲笑。 郁韶均出差回来偶尔会带上两个不一样的玩具,郁清很大方地让夏瑜风先选,有时夏瑜风也会纠结,郁清干脆把两个玩具都给夏瑜风。 檀笙清闲时通常先准备好早餐,再去叫醒要上学的郁清和夏瑜风,夏瑜风伸手拿面包时不小心碰倒了杯子,热腾腾的牛奶洒满一桌,玻璃杯“嘭”地一声砸在地上,玻璃四分五裂,夏瑜风顿时紧张地站起来,但他没有等来责备,檀笙焦急地跑到他身边,只是神情担忧地揉了揉他的手臂,问他有没有被划伤。 夏瑜风清晰地意识到,他被精心呵护着。 第13章 他有了归处。? 第15章 意外(1) 一直到十六岁,身边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分化,郁清却迟迟没有分化的迹象。 夏瑜风也是。 郁清曾想过如果自己以后分化成beta会如何。 其实不会如何,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beta怎么了,beta也要继续生活。 但他没想过夏瑜风很可能也只是一个beta。 虽然夏瑜风曾开玩笑地说过自己可能只能成为beta,郁清也曾真心地安慰他就算是beta也没关系,但天才和普通人的鸿沟往往从小就可以预见,夏瑜风那样优秀,郁清打心底觉得他能分化成alpha。 郁清并不是性别歧视,他自己这辈子也许不会有多么远大的志向,但他希望夏瑜风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alpha可以得到的机会比beta多太多。 夏瑜风曾说过自己想创业,郁清表示支持。 夏瑜风也说过自己要买大房子,郁清表示支持。 夏瑜风有很多想做的事,郁清自认天资平庸,无法给夏瑜风提供实质性的帮助,只好无条件支持他。 有天,夏瑜风神秘兮兮地让郁清在1-33之间写六个数字,郁清不明所以,写了一串很规律的数字:5、10、15、20、25、30。 郁清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夏瑜风沉默地盯着这串数字,似乎有些为难,他动笔改了两个数字,郁清后来才知道,夏瑜风拿着这串数字去买了一张双色球彩票。 也是,谁少时不曾做过一夜暴富的美梦。 结果当然没有中奖。 那张并没有中奖的彩票不知道被夏瑜风随手塞进了哪一本作业里,交作业时忘记拿出来,结果被老师发现——在郁清的作业本里发现的。 郁清因此成了夏瑜风的背锅侠,还被老师训了一顿,小小年纪不学好,妄想走捷径。 郁清无话可说,只能老实挨训。 一直到郁清十八岁,他的腺体彻底萎缩,毫无疑问,郁清成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接受自己的平庸其实很简单。 难的是在明知自己这辈子也许不会有多大成就之后依然对生活满怀热情。 郁清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们刚刚结束高考,正准备迎接学生时代以来最轻松、最放肆的暑假。 然而,意外比明天先到。 郁韶均因为工伤意外死亡,彼时郁清和夏瑜风正在毕业旅行的路上,得到噩耗,他们马不停蹄地订了最近的机票飞回北林,郁清给檀笙打电话时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电话里的檀笙语气格外平静,仿佛想尽力遮掩她的疲惫,郁清心想檀笙可能已经哭过了,哭得昏天地暗,可她不想让郁清担心,所以故作镇定。 郁清说他晚上九点到家。 郁韶均下葬时,郁清没流下一滴眼泪,他以前只觉得自己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如今却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来情绪淡漠。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意识到,郁韶均永远离开了他。 不是像小时候那样,因为出差,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而是生死两隔,这辈子再也无法相见。 除了郁清,檀笙的情绪也很反常,她没再抱着旧物思念旧人,而是很快地投入到工作当中。 郁清原以为这是因为是大人的适应能力更强。 但他和夏瑜风并不知道,檀笙曾在某个他们已经熟睡的深夜独自出门。 白日里烈日恼人,到了夜晚,又热又闷的低气压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滚烫的空气霸道地拂过脸颊,也许那个晚上只有檀笙才知道,夏天的江水是冰冷的。 檀笙最终没有踏进江水深处,或许是因为不放心郁清一天从早到晚只吃鸡蛋煎饼,亦或许是因为答应了郁韶均至少要将夏瑜风抚养到十八岁。 她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湿漉漉的连衣裙粘在身上,檀笙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她匆忙洗过热水澡,沉默地走进卧室。 床头柜上还摆着她与郁韶均的结婚照,郁韶均生前的所有衣物和生活用品都被烧掉了,只留下一些照片。 檀笙抚过照片中郁韶均的脸,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许多画面,那是她与郁韶均的相识相知。 他们的结合始于信息素的相互吸引,一个是焦糖味,一个是奶油味,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8%,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 檀笙不会做饭,早些年吃了很多外卖,把胃吃坏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郁韶均得知她胃不好,趁闲暇之余报了个班学做养生餐。 养生餐一做就是二十几年,虽然檀笙如今已经会做一些家常菜,但郁韶均即便工作再忙,也会在出门前做好专属檀笙的养生餐,把它们放进冰箱,郁清负责监督檀笙按时吃饭。 今年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十年。 檀笙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她忽然想起郁清小时候曾问她:逝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也不知这话是小团子从哪里听说的,檀笙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还记得那时的自己笑了笑,然后认真地跟郁清讨论了死亡这个话题。 一个人死去意味着他的亲人再也见不到他,他在生活中留下的点点滴滴会随着时间的过去逐渐消逝,最坏的结果是被人遗忘。 郁清问:那为什么他们要把人比喻成星星,星星才不会消失! 檀笙说:人们总要给自己留一个念想。 第14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5章 他们留下了一笔巨额赔偿金,一笔可以让郁清、夏瑜风半辈子不工作也能不愁吃穿的赔偿金。 郁清暂时没打算动用这笔钱,但为了自己的学费,他不得不和夏瑜风开始加倍兼职。 而这时,郁清的叔叔郁韶扬突然找上门,说他们能负担郁清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让郁清好好读书,不用为钱的事情操心。 郁清其实不太熟悉这位叔叔,虽然他是郁韶均的亲弟弟,但郁清很少听郁韶均提起,只听说他这位叔叔不大成器,年轻时运气好靠投资赚了点小钱,后来因为盲目投资把钱都花光了,甚至倒欠一笔债,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正经工作。 即便郁韶扬是人群中天生具有优势的alpha,也不妨碍他是一个混得很失败的alpha。 而且说实话,郁韶均人到中年依旧气度非凡,岁月在他身上唯独增添了一种理性的魅力,到了郁韶扬身上却是一把杀猪刀,郁韶扬只比郁韶均小两岁,圆脸发腮,挺着啤酒肚,眯眼笑起来的样子显得脑袋空空。 他们着实不像亲兄弟。 郁韶均的葬礼他匆忙出现,檀笙的葬礼他来都没来。 架不住郁韶扬太过热情,郁清搬去郁韶扬家住了几天,却没想到郁韶扬如此急不可耐,他旁敲侧击,问了赔偿金的事。 郁清只是迟钝,不是蠢,原来郁韶扬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赔偿金。 他委婉地拒绝了郁韶扬想要帮助他的好意,并且飞快地收拾东西回到了家,夏瑜风在家里等他。 从这之后,郁清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直到快要开学,郁清才发现自己的学籍档案没拿,一中很早就发下通知,让毕业生们在规定时间内领取档案,但郁清先前忙着办檀笙的后事、忙着兼职,实在忘了这一遭。 夏瑜风倒是回过高中一趟,他本想帮郁清一起拿,可学校非常死板地规定只能本人来拿,夏瑜风只能作罢,后来同郁清一样忙昏了头,也忘记提醒他这事儿。 虽然现在早已过了规定时间,鉴于不止一个“油盐不进”视通知为无物的家伙,学校特地安排老师加班,逐个发通知,让那些没拿档案的学生赶紧过来把档案拿走。 郁清总算舍得请半天兼职的假,夏瑜风本想陪郁清一起去,郁清说不用,拿个档案而已,能有什么事。 还没开学,一中里只有一批暑期集训奥赛的学生,安静得不像郁清记忆中的一中,路过教学楼,他看着门前高大的梧桐树,卒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一中教室的空调老旧,冬天吹冷风夏天吹热风,而夏天梧桐树的枝叶格外茂盛,一片绿荫挡下烈日,郁清还记得自己和夏瑜风一起在树下乘凉。 郁清收回目光,径直走向办公楼,经过层层手续总算拿到档案,郁清觉得有些口渴,准备去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买瓶水。 小卖部并没有学生,只有一个收银员beta,这个时间点学生应该还在上课,郁清飞快地拿起一瓶水结账,靠在墙边“咕咚咕咚”猛灌几口。 捏紧瓶盖,郁清下意识抬头准备走,一张熟悉的面孔落入眼底——是郁韶扬。 郁韶扬穿着一中的保安制服,郁清第一时间感到诧异,他竟然不知道郁韶扬是一中的保安,不过他仔细回忆了一阵,郁韶扬好像的确前端时间才找到工作,没想到是学校的保安。 自从郁清回家之后,他们便没再联系,如今碰见,郁清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他们原本就不熟,更别说还让郁清知道郁韶扬有那样的企图。 但到底是长辈,郁清别扭地叫了声“叔叔”。 “郁清?”郁韶扬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来拿档案。”郁清回答。 “叔上次跟你说的事,你真不考虑?那个项目真的很有前途,要不是叔现在手头紧,就自己投了,郁清,叔这是在帮你。”郁韶扬旧事重提,看来他还是没放弃郁清手中的那笔赔偿金。 “叔叔,赔偿金我不会动的,您也别再想着投资的事了,那些东西的水太深了,您就这样,找份稳定的工作挺好的。”郁清诚恳地说道。 可这话不知点着郁韶扬心中的哪团火,郁韶扬满脸通红,双手握住拳头,朝郁清大吼:“你不懂!你们都不懂!之前只是我运气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简直魔怔了,郁清警觉起来,他不知道歇斯底里的人会做出怎样的事,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郁清拔腿就跑,却低估了中年啤酒肚男人作为alpha的速度,郁韶扬冲上前,掐住郁清的脖子,恶狠狠地吼道:“凭什么郁韶均死了也给你留那么多钱!凭什么!” “老子当初向他借钱他不借,说什么投资不靠谱,他要老子不要再投,你个小子也要老子别投,你们一家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很高尚啊,啊?” “一天到晚只晓得教育人,老子受够了!” 郁韶扬几乎下了死手,郁清呼吸不畅,紧靠着墙,毫无退路,他咬紧牙关,一根一根扒开郁韶扬的手指,颈间的压力陡然卸去,郁清捂着胸口猛地咳嗽起来,本以为是郁韶扬恢复理智,却没想到下一瞬,面前划过一道寒光,郁清下意识闭眼。 “去死吧!”? 第18章 分化(1) 輕土垵 “噗呲——” 郁清只听到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随之而来。 第16章 他睁眼,只见面前挡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比郁清高半个脑袋,阳光映照下来,显得这人的头发丝毛茸茸的,身上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衬衫,郁清早上还见过。 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小瑜!”郁清哑然,“你怎么在这儿?” 郁清从背后抱住夏瑜风,夏瑜风感受到后背的温度,缓缓靠进郁清怀中,他低头,垂眼看向腹部。 当时情况太紧急,夏瑜风远远地望见郁清时,他正和一个身穿保安服的人推搡,紧接着,夏瑜风被一抹冷光晃了下眼,那人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水果刀径直朝郁清挥去。 夏瑜风本应该直接推开郁清,可他的生理性反应让他挡在郁清身前,他死死握住郁韶扬的手腕,却抵不过成年alpha的蛮力,水果刀直直插进夏瑜风的腹部。 愤怒到极致的人很容易冲动行事,郁韶扬就是,见了血,郁韶扬的理智才“唰”地一声回笼。 郁韶扬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插进夏瑜风腹部的刀,刀柄已被喷涌而出的血色染红,夏瑜风一身黑,血迹并不明显,但这一刀扎得不浅,一时间止不住血,衣摆浸满鲜血,再也藏不住,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向水泥地,留下赭红的一大片。 他捅人了…… 郁韶扬猛地深呼吸,他浑身颤抖地倒退几步,跌跌撞撞地转头就跑。 郁清根本没注意到郁韶扬逃跑了,他环住夏瑜风的腰腹,摸到一处湿润,粘糊糊的,低头一看,是血。 郁清本就没从刚刚几近窒息的感觉缓过神,如今满目殷红,他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僵住,好似有一双大手钳制住他,令他动弹不得。 好多血,好多血…… 怎么办……应该怎么办…… 夏瑜风捂着被捅的伤口,发出阵阵咳嗽声,咳一声,腹部抽痛一下,鲜血源源不断从指间的缝隙流出来,他比郁清先冷静,嘴唇发白,却轻声笑着说:“打120啊……” “对……对……打120……”郁清仓皇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令他头晕眼花,手指在关键时刻不听使唤,三个最简单的数字,郁清删删改改好几次。 夏瑜风感觉浑身的力气正在慢慢流失,他靠上郁清的肩膀,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墙边,连带郁清重心不稳,“嘭”的一声坐到地上,郁清扶着墙,在洁白的围墙上印出两个刺目的血手印。 电话终于拨通,面对医护人员急切的提问,郁清茫然:这里是哪里?患者伤情如何? 血,流了很多血,郁清在心中嘶喊。 可他发不出声,喉间哽咽,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夏瑜风见郁清那副呆愣愣的模样,很自觉地提醒郁清应该如何对电话里说,郁清一句句复述。 医护人员询问清楚状况,立即着手安排救护车,并且让郁清不要挂断电话,他们可以远程指导郁清先给夏瑜风进行简单的止血。 郁清按照医生的指示,用绷带绑住近心端止血,没有绷带,他连忙脱下身上的马甲,沿着缝纫线撕扯成长条,绑住近心端,剩下的布料绕着夏瑜风腰腹处缠了一圈,抵住伤口。 夏瑜风像一只破损的玩偶,任由郁清摆弄。 他眼中只有郁清。 下课了,几个学生有说有笑地跑来小卖部,却被一个穿着保安服匆忙跑远的人吓了一大跳。 一个眼尖的学生瞧见那人的双手沾满红褐色,黑色制服深一块浅一块,他的思绪跟着那人越跑越远,直到那人跑进拐角看不见踪影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人手上好像沾的是血…… 还有学生发现小卖部围墙旁边似有异样,好奇心驱使他们过去一探究竟,却被一股迎面而来的铁锈味压制得喘不过气。 那不是血的味道,是一股霸道蛮横、能使人意识紊乱的味道。 是信息素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是的没错,夏瑜风被捅了一刀就分化了 第19章 分化(2) 夏瑜风分化了。 他在十六岁分化成了一个铁锈味的alpha。 可郁清不知道,他只是一个beta,当信息素浓郁到一定程度时,他才能闻到普通的铁锈味,而且不受其影响。 夏瑜风最终因为失血过多在救护车赶来之前就昏了过去,但他身上依旧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铁锈味信息素,有几个alpha医护人员受到影响,强烈的alpha信息素引起了他们自身的信息素紊乱。 “伤者上一次易感期是什么时候?”一般人十三四岁刚刚分化时不能自如地控制信息素,不过最多一年就可以稳定下来,信息素属于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不停散发信息素和失血是一个道理,不加阻止只会损伤身体,医生为了了解情况对症下药,问道。 “易感期?”郁清懵了,“小瑜还没有分化过啊……” 没有分化过?那就说得过去了,医生心想。 夏瑜风十六岁才分化,属于迟分化的范围,小朋友没经验,加上刚才大概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反常。 “那他现在应该正在经历分化。”医生见郁清是个beta,想必没有经历过分化,为了让他放宽心,解释道。 郁清这才知道,夏瑜风分化了。 但郁清没觉得这是好事,夏瑜风昏迷不醒,郁清无法安心。 夏瑜风在手术室待了整整四个小时,郁清呆滞地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长椅上,俯身,双手撑在胸前,他只觉得胸口似乎堵着一块石头,大气也不敢喘,几乎四个小时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第17章 “滴”的一声,显示“手术中”三个大字的红灯灭了,郁清噌的一下站起身,长时间弯腰让他起身时眼前冒出几颗星星,他站定,不安地搓搓手,直到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 诊疗床被推了出来,郁清一眼望见昏睡的夏瑜风,夏瑜风身上穿着浅蓝色病号服,左手挂着点滴,原本平坦的腰腹处鼓起来了一点,那里应该是被包扎起来的伤口。 “夏瑜风的家属在吗?”旁边的护士问道。 “我是!”郁清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小步跑到护士身前,问道,“护士小姐,小瑜他……” “放心,伤员腹部的刀具已经取出来了,伤口都缝合好了,不过因为刚刚经历分化,有信息素紊乱的迹象,等他醒来再住院观察两天就行,alpha的自愈能力很强的。”护士说道。 “好的,谢谢,辛苦了。”郁清答谢护士,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夏瑜风,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大概是失血过多,信息素也流失太多,夏瑜风苍白的脸色还没有缓和过来,郁清轻轻捏住夏瑜风的右手,胸口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郁清一直在病床前守着夏瑜风,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件事还能干什么,直到肚子发出“咕”的一声,郁清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有吃饭。 已经晚上六点了,夏瑜风的点滴刚刚打完,只要夏瑜风没醒,暂时不需要人照看,郁清终于起身,他准备去医院的食堂打一份晚餐,顺便给夏瑜风带一碗热粥。 二十分钟后,郁清提着两份粥,一碗玉米排骨汤站在病房门口,医院食堂的饭菜令他没有太大食欲,喝一碗粥,再把玉米排骨汤里夏瑜风不吃的排骨吃掉就行,郁清这样想着,推门走进病房。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夏瑜风在门口第一个床位,所以郁清推开门往里瞧时,径直对上夏瑜风清朗的视线。 一时间,好似有一只手揪住郁清的心脏,让他心头一紧,呼吸困难,“小瑜,”郁清不禁吞咽了一下酸涩的喉咙,“你醒啦……” “郁清,我分化成alpha了。”夏瑜风第一时间说道,或许是因为精气神还没缓过来,夏瑜风的声音有些无力。 他察觉到郁清情绪不佳,玩笑着说,“你不为我高兴吗?” 郁清垂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坐下来,“我高兴……” 夏瑜风分化成alpha,郁清很开心。 但…… 郁清猛然意识到,刚才那种难言的情绪是后怕。 “如果分化成alpha要经受这样的磨难,那我宁可不想……”郁清的丧气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瑜风打断。 “我这不是没事嘛,好得很!”夏瑜风抬手展示了一下他若有若无的肌肉。 郁清被成功转移注意,他抬头,眼睛红红的,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幸好……幸好……” 夏瑜风没问幸好什么,他有感而发:“郁清,你就是我的福星。” “哪有福星害人被捅到休克的。” “我说是就是。” “那好吧。” “医生刚才过来查房,说我身体各项指标还算正常,再休息几天就能出院了。” “不着急,等你身体完全好了再说。” “那好吧。” 【??作者有话说】 大纲文的精髓在于时间转移大法? 第20章 第一次易感期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夏瑜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易感期。 alpha的易感期一般三个月一次,夏瑜风这次易感期距离分化其实有小半年了,以至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担心自己易感期明天就到来的境地里。 因为在市内上学,郁清和夏瑜风会在放小长假的时候回家住,夏瑜风回家之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郁清在客厅打扫卫生,也没察觉夏瑜风的不对劲。 直到晚饭的时间,郁清见夏瑜风还没有出来,趿拉着拖鞋去敲他的房门,“小瑜?” 没有回应,郁清心头一紧,“我直接进来了!”他推开门,只见夏瑜风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床单皱巴巴的,似乎围成一个圈,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铁锈味。 熟悉的气味,勾起了郁清不好的回忆。 郁清虽然只是一个beta,但并非不懂生理常识,“小瑜,你是不是到易感期了……” 夏瑜风大概已经不清醒了,郁清隐隐听见一阵微弱的呻吟。 郁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夏瑜风床前,“小瑜……”他戳了戳夏瑜风搭在床边握成拳头的手。 也是这时,郁清才看清,夏瑜风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成一绺一绺,面色潮红,紧闭的眼睛不停转动,脸颊淌着两道几近干涸的泪痕。 夏瑜风哭过。 郁清望向夏瑜风的后颈,那里贴着一块像大号创可贴的东西,明明已经贴了抑制贴,为什么夏瑜风还这么难受…… 是不是需要抑制剂…… 还是说,需要omega…… 青少年时期的易感期大多能靠抑制贴缓解,因此家里只有先前预备的抑制贴,没有抑制剂,更别说omega。 要是自己是个omega就好了…… 郁清惊醒,意识到自己脑袋里冒出了一个怎样惊人的想法,他连忙摇头,当即决定出门找一个omega,能帮忙释放安抚信息素最好,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买抑制剂了…… 郁清正要起身,只见夏瑜风的睫毛如蝉翼般轻颤,他睁开双眼,没看清来人,凭着一股熟悉的感觉,一把将眼前人拉进怀中,按入身下。 第18章 “嘶——”郁清惊呼一声,他被夏瑜风压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颈,染上几分难以言明的欲望。 他的腺体就在后颈,虽然已经萎缩,但还是很敏感、很脆弱。 郁清的衣摆不知什么时候被撩开,夏瑜风右手的中指指侧有一层薄薄的茧,薄茧附上郁清的侧腰,惹得郁清浑身战栗,他们用的是一样的洗发水,郁清能闻到夏瑜风发丝间和他一样的味道。 下一瞬,郁清惊恐地睁大双眼,后颈一阵刺痛,似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夏瑜风咬住了他的腺体。 浓郁的信息素顷刻间被释放,郁清如果是个omega,已经被临时标记了,可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无法感知信息素、无法被标记的beta。 但夏瑜风咬住腺体到底还是令郁清不适,他不禁攀上夏瑜风的肩膀,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夏瑜风颈间。 他不清楚夏瑜风正在做的事算什么,但他暂时还可以忍受。 察觉到身/下/的人并不抗拒,夏瑜风变本加厉,他的手/伸/向/郁清的/腰/带,直到“咔”的一声,腰带扣头被解开,郁清才从灵魂出走的状态回过神,他就算再迟钝,也明白夏瑜风接下来想做什么。 “不要……”郁清想推开夏瑜风,可是推不动。 夏瑜风晦暗的眼神逐渐清晰,他总算认清眼前人,“郁清……” 他看见自己在郁清脖颈上咬出的痕迹,也记起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对上郁清复杂的目光,夏瑜风有些难堪,“对不起……” “没事。”郁清摇头,他们依旧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世界仿佛在此刻静止,唯有怦怦乱跳的心脏和相互交错的呼吸让郁清有了几分实感,夏瑜风不动,郁清也不动。 良久,久到郁清以为夏瑜风睡着了,他轻声喊道:“小瑜?” 郁清原本低头侧躺着,他喊人的同时抬起头,一眼便与夏瑜风炽热的视线相撞,目光所及之处几乎被灼烧得一干二净,郁清感觉自己的脸颊烫烫的。 夏瑜风睡没睡着不言而喻,郁清问道:“你还难受吗?” 夏瑜风原本是光明正大地盯着郁清,对上郁清干净清澈的眼神,莫名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局促,他微微合眼,不自主地握住郁清的手腕,拇指在郁清的掌心画圈,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般流下,顺着眼角滴落在床单上,浸湿了一片,他哽咽着说:“难受……” “我去给你找一个omega……”郁清起身下床,却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牵绊,他回头,只见夏瑜风拽着他的手腕不放,眼眶湿润。 “不要omega,”夏瑜风弱弱地喊道,语气莫名有些委屈,“你帮我买抑制剂就行……” 难以想象素来冷静理智的夏瑜风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好,我帮你买抑制剂。”郁清安抚道。 “再……”似乎难以启齿,夏瑜风停顿了两秒,才说,“买一个止咬器……” 郁清愣了愣,回答道:“好,再买一个止咬器。” 郁清回来时夏瑜风依然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郁清出门前的姿势,他睁着眼,脸色不再潮红,大概缓过来了一些。 郁清放下心,先去煎了两个鸡蛋煎饼,潦草地当作晚餐,接着给夏瑜风打好抑制剂,房间里弥漫着的铁锈味似乎淡了一些。 夏瑜风望了一眼郁清,又看向止咬器,一言不发,郁清见状,拿过止咬器,颇为生疏地帮他戴上,金属止咬器泛着冰冷的银光,给夏瑜风那张精致的脸添上几分禁欲。 郁清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夏瑜风不自在地摸上止咬器,好不习惯。 “没什么……”郁清感慨,“我们小瑜戴止咬器也很帅。” 没有想到郁清会这样说,夏瑜风的脸红得几欲滴血,他侧头,打了一个哈欠,试图转移话题:“有点困……”他躺到床上,把被子拉到胸口。 “睡吧,我陪你。”郁清掀开被子的另一侧,熟练地躺进去,这样的事他们在少年时做过无数遍。 夏瑜风在被子里摸索到郁清的手腕,轻轻握住,应了一声:“嗯。” 【??作者有话说】 榆木脑袋的小郁也会不经意间撩到老公 (对于这个审核我真的要无语了? 第21章 室友表白被拒 夏瑜风大二时经院里的老师介绍,参与到一个科技项目的研究当中,一举夺得全国创新大赛二等奖。 由于这个项目还没结项,夏瑜风大三时独立接手了这个项目,并以‘pisces’为名创办了一家信息服务公司,一时间成为北林大学的明星人物。 院里的老师想办一个创新大赛经验交流会,希望夏瑜风作为主汇报人上台分享经验,夏瑜风虽然不太想写发言稿,还是老实答应了。 好在老师提前两周告知了他,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周末,室友们都有事出门,夏瑜风一个人窝在寝室改汇报ppt,他得尽快改完,晚上要和郁清一起吃饭。 慢吞吞改了两页,夏瑜风发觉自己心不在焉,索性放弃,他瞥了一眼桌上包装得很精致的蛋糕盒,转而在手机上点开和郁清的对话框。 今天要给郁清补过生日。 上个月郁清生日,那时的夏瑜风正忙着项目答辩,平时为了省时间全靠点外卖,甚至还在办公室和衣睡了好几宿,指导老师也总找他们项目开会,实在没时间和郁清以及他的一众朋友吃饭,只能约好等有时间了,给郁清单独补过一个生日。 第19章 郁清表示可以理解,时间就定在今天。 夏瑜风盯着对话框,上一条消息是昨天发的,夏瑜风提醒郁清不要忘记第二天有约,郁清回复“知道了知道了老地方嘛”。 夏瑜风不自觉地出神,直到对话框突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是一条视频,对话框顶上备注着【鱼】的这一栏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夏瑜风眨眼,嘴角不禁上扬。 【鱼】:小瑜,这人是你室友吗? 夏瑜风点开视频,视频有好几分钟,加载了挺久,终于开始播放,他也看清了视频的主角之一,正是他的alpha室友秦殊。 秦殊手里抱着一束玫瑰花,眼中深情款款,对面的omega在alpha的衬托下显得身材娇小,omega五官精致,却神色冷淡,四周围着一圈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掌,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夏瑜风看明白,他那个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室友秦殊,在大庭广众之下手捧玫瑰花向喜欢的omega表白。 夏瑜风退出视频,打字回答郁清。 夏瑜风:是啊 【鱼】:好惨啊,被拒绝了 夏瑜风:多浪漫的事啊 两条信息几乎同时发出,夏瑜风手快,连忙把自己的消息撤回,他再一次点进视频,完完整整看了一遍,视频到omega冷酷地说出“我不愿意”之后戛然而止。 夏瑜风:是挺惨 【鱼】:我朋友在现场拍的,他说他本来想见证一对佳偶的美好爱情,没想到只是一厢情愿 【鱼】:你安慰一下你室友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心里肯定很难受 夏瑜风:嗯 夏瑜风心想他能安慰什么,他不嘲笑就已经不错了,这人也是够蠢,不知道是尚未明确对方心意就敢自作聪明当街表白,还是仗着众目睽睽之下对方碍于情面难以拒绝……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委曲求全,也不接受道德绑架,夏瑜风暗暗在心中给那位omega竖起大拇指。 【鱼】:今晚七点景林园见? 总算等到正题,夏瑜风打起精神,所谓的“老地方”就是景林园,他知道郁清很喜欢景林园的私房菜,只不过价格不太亲民,他们一年里也只有过生日才舍得奢侈一次。 夏瑜风:好 夏瑜风在聊天框里删删改改:晚上我来接你。 夏瑜风:需要我来接你吗? 【鱼】:要.jpg(一只小猫摇头晃脑) 夏瑜风捂住胸口,仿佛小猫不是在摇头晃脑,而是在射击,一举击中夏瑜风咚咚狂跳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某人对老婆的撒娇毫无抵抗力? 第22章 不是那种关系 秦殊最终在夏瑜风出门之前和另一个室友温云山一道回了寝室,夏瑜风正对着键盘敲敲打打,秦殊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夏瑜风,轻叹一声,然后垂头丧气地坐到自己桌前。 秦殊感觉他这辈子最伤心的日子莫过于今天,不光因为他表白失败,还因为他表白失败已经火速传遍全校。 秦殊自认平日里就属他没脸没皮,事到如今才发现只是因为自己根本没遇上真正丢脸的事。 温云山安慰道:“哎呀,不就是表白被拒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瑜风你说是不是……” 夏瑜风面无表情地敲下ppt上最后一个字,说道:“当街表白这种蠢事,我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本想摇号救场的温云山:“……”他就不该指望夏瑜风。 不过秦殊一向神经大条,也习惯了夏瑜风面对普通室友的毒舌,他摇头说,“你不懂,你有你的郁清,还有成功的事业,哪里知道人间疾苦……” 计算机学院创业风生水起的明星人物夏瑜风和经管学院院草郁清关系好在整个北林大学都不算秘密,只不过一个是alpha一个是beta,平常也没有太亲密的举动,大部分人不会把他们的关系往某个方面深究,以为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纯友谊。 唯独秦殊看出了一点苗头,虽然他并未亲口问夏瑜风到底有没有跟郁清谈恋爱,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在心里默认他们谈恋爱。 “我的……郁清?”夏瑜风抓住重点,语气有些异样。 闻言,秦殊眉心皱了皱,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可他嘴比脑子快:“难道不是你的吗,你一天到晚除了竞赛,就知道抱着手机等郁清的消息,忙得要命还要挤出时间亲手做蛋糕,跨越一整个校区找郁清吃饭,我以为你们是为了过某个纪念日……” 秦殊越说越没底气,他眼睁睁地看着夏瑜风的表情逐渐凝固,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别现在告诉我……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夏瑜风眯眼,靠上椅背,问道:“哪种关系?” 秦殊怀疑夏瑜风在明知故问,“谈恋爱的关系啊!”,他脱口而出。 空气突然间就安静了,秦殊后知后觉自己嘴巴没个把门的,他下意识拍了拍嘴角,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豪无遮拦的嘴呢…… 温云山呆若木鸡,他好像在一天之内目睹了两个惊人八卦,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两位主角灭口的同时他不禁感慨,这一天天的实在过得太精彩了…… 秦殊被夏瑜风沉默地盯着,感觉后背凉凉的,不过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存着报复夏瑜风刚才嘲笑他的心思,在夏瑜风心口上补刀:“搞半天你们真不是那种关系啊!” 从来不曾言说的关系被挑明,夏瑜风怔住,心神恍惚,他始终觉得自己和郁清之间隔着一道分明的界线,十多年来一直稳定维持着,没有人会在清醒时主动逾越。 第20章 第一次易感期咬了郁清的腺体,是夏瑜风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但事后两人对此闭口不谈,没事人一样就此揭过,殊不知已然在心头留下随时可能爆发的疙瘩。 以至于现在,当这道界线犹如窗户纸被人无情地戳破时,夏瑜风才察觉这层窗户纸有多么薄、多么弱不禁风。 他和郁清的关系有多么不理所当然。 夏瑜风是alpha,郁清是beta,他们之间不会存在标记与被标记的关系,这些年夏瑜风的易感期都是靠自己打抑制剂、戴止咬器熬过来的,他没有能给他提供安抚信息素的omega。 夏瑜风也没想过要找一个omega。 他眼里只有郁清。 夏瑜风曾无数次地幻想以后,和郁清一起创业,和郁清一起买大房子,他早已把郁清拉进他的人生规划当中。 这些可以是恋人之间做的事,也可以是朋友之间做的事,唯独不能是夏瑜风和郁清之间做的事。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生理教育都在告诉他,alpha和beta在一起是违背常理的。 一向做事胸有成竹的夏瑜风慌了神,他惊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没有立场。 事到如今,夏瑜风不得不承认:“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终于得到正主确定的回答,秦殊觉得天塌了,他不死心地问道:“那你喜欢郁清吗?” 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的,夏瑜风见到郁清的第一眼就心动了,但不是爱人之间的心动,人总会被漂亮的事物吸引。 可仅仅因为漂亮就能潜意识把对方的安危放在自己的生命之前,不计后果为对方挡刀吗? 或许这份单纯的心动早已变质。 夏瑜风没有回答秦殊,但不妨碍秦殊自顾自地默认夏瑜风喜欢郁清,而且喜欢得要死。 他拿夏瑜风当兄弟,却没想到他兄弟年纪轻轻在业界叱咤风云,到头来还在跟喜欢的人玩玛卡巴卡那一套。 秦殊恨铁不成钢地望了温云山一眼,顶着温云山莫名其妙的目光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寝室这个伤心之地。 【??作者有话说】 秦殊:我的cp竟然是假的!!!!(土拨鼠尖叫—— 温云山:没有人在意我的感受——没有人!? 第23章 祝你永远快乐 晚上七点,郁清按时赴约,天色昏暗,夜幕降临,他远远望见夏瑜风站在树旁,黄色路灯投下温暖的光,映照在夏瑜风身上,衬得每一根发丝都翘到恰好的弧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没有镜片,只有镜框。 刚入春,天气回暖,夏瑜风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手臂上绑着一对黑色袖箍,纯黑休闲西裤包裹住修长笔直的腿,从头到脚无一没有精心打理过。 郁清心想:弟弟长大了,不再是单纯的快乐小狗,身上充满商务精英的气息,斯文败类的气场简直叫人腿软,也不知道将来会拐走谁家omega。 “小瑜!”郁清招手喊道。 夏瑜风正低头踢着脚底硌人的石子,听到熟悉的嗓音,他抬眼,望向来人,眼角弯成月牙,郁清小步跑过去,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与夏瑜风撞了个满怀。 “别着急,慢一点。”夏瑜风下意识搭上郁清的腰,郁清站稳之后不自觉地后退几步,错开了这个拥抱。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郁清振振有词。 夏瑜风的双手为了迎接郁清已经抬到腰间,此刻怀中空落落的,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下。 “走吧。”夏瑜风说。 郁清轻快地点点头。 夏瑜风提前订好了席位,两人一到景林园就能入座,中途,夏瑜风出去了一趟,五分钟后,他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纸盒走过来。 郁清自觉地接过纸盒,小心翼翼地扯开绑成蝴蝶结的丝带,揭开纸盖,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纯白奶油蛋糕,上面画了一个彩色的笑脸,旁边用蓝色的果酱写着“yq”。 “许个愿望吧。”夏瑜风说。 郁清很配合地双手合十,闭眼许愿,“我希望,我们小瑜天天开心,心想事成!” 夏瑜风一愣,他看向郁清,“你许愿,怎么还带上我?” 郁清睁眼,对上夏瑜风深沉的视线,犹如冰与火相撞,令郁清心间一颤,他笑着说:“因为你就是我的愿望啊!” 郁清这番话是真心的,不是装模做样,他打心眼祝福夏瑜风。 夏瑜风的腺体分化检测结果显示他大概率分化成beta,郁清虽然没去做检测,但常规体检时曾被医生明里暗里提醒,他很有可能也只能成为beta。 他们十岁起一块儿长大,上着同样的学,过着同样的生活。 夏瑜风分化成alpha打破了原本平衡的局面,然而他们并未因此生出隔阂,感情始终如一。 郁清没觉得老天不公平,双双幸福实在太难了,如果注定只能有一个人圆满,郁清希望这个人是夏瑜风。 要是连夏瑜风都不能分化成alpha,郁清才会觉得老天不公。 “那你不怕说出来,就不灵了?”夏瑜风问。 郁清摆手,他有自己的道理:“我可不信那一套,老天又不能读心,我不说出来,它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愿……” 夏瑜风无言,他静静地望着郁清,沉静的眼底深不可测,逐渐浮漫出一抹欲望。 那目光有些炽热,郁清差点抵抗不住,他将视线转向桌上的笑脸蛋糕,写着年龄的数字蜡烛已经被吹灭,烧融的蜡液汇聚在蜡烛底盘,再次凝固,郁清又忍不住回味夏瑜风刚才的眼神。 第21章 像猫盯鱼缸的眼神。 郁清晃晃脑袋,试图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掐灭在摇篮里。 生日愿望这个话题被很快揭过,郁清象征性地扒拉了几口饭,就开始吃蛋糕,他素来爱吃一切甜品和零食,但大人们总说这些东西吃多了不好,以前有檀笙管着,如今有夏瑜风管着,也只有生日才能放肆一回。 吃过晚饭,两人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然后两手空空地出来,夏瑜风大好人送佛送到西,直接把郁清送到寝室楼下,郁清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他回头,与站在路灯下双手抱胸的夏瑜风交换了一个眼神。 光线昏黄,夜风微凉,周遭的一切渐渐模糊,沿着同一个方向旋转,形成一个漩涡,而眼前人是漩涡中心。 没想到郁清还会回头,夏瑜风猝不及防地撞上郁清的目光,他只觉得郁清的眼睛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他日思夜想,心向往之。 夏瑜风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拥抱郁清的冲动。 见夏瑜风呆住,郁清索性转身跑到夏瑜风身前,提醒道:“你还没亲口对我说生日快乐!” 夏瑜风心不在焉,轻声说:“今天又不是你的生日……” 某人自以为掩藏得很隐蔽的低落情绪被郁清感知,他心想: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夏瑜风自己要给他补过生日。 郁清很早就发现了,比起跟朋友一块儿出去玩,夏瑜风更喜欢和自己独处,每年生日总能被夏瑜风找到借口,以此让他们单独吃一顿饭,郁清倒是不嫌麻烦,就当给自己过两个生日了。 郁清凑到夏瑜风耳边,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要给我补过生日吗,那就是我的生日。” 夏瑜风侧头,一时间四目相对,几乎鼻尖抵着鼻尖,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 郁清下意识往后退,却被夏瑜风单手扣住后脑勺,他愣住,抬手撑在夏瑜风胸前,不知道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你的生日,我当然要祝你快乐。”夏瑜风与郁清对视,气息微热,心跳加速,好似一切模糊的感情、难言的情绪都在此刻无所遁形。 他继续说道:“我希望你快乐,不仅仅是生日。” “郁清,祝你永远健康、永远从容、永远快乐。” 【??作者有话说】 竹马就是竹马呀。。。竹马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了你就再也不能坦率地看着竹马的眼睛了。。如果变成妻子了你们就只能在夜晚一起缩在被子里再钻进欲望与爱的温床了。。所以竹马只能是妻子。。哦不。。。我是说。。。所以妻子只能是竹马。。。抱歉。。我是说。。。竹马。。。 (下次更新应该在10.5)? 第24章 送信 郁清几乎落荒而逃。 他收回自己与夏瑜风对视的目光,别扭地说了声“谢谢,再见!”,然后转头就跑。 郁清将三层台阶当成一层,跨着大步往上爬,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处事待人向来礼貌的他甚至忘记敲寝室门,径直推门而入,“嘭”的开门一声把正在打游戏的omega室友吓了一大跳。 郁清大口喘着气,不禁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关着一颗蠢蠢欲动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他的眼神逐渐失焦,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奇怪! 实在是太奇怪了! 夏瑜风今晚一整晚都很奇怪,郁清自己也很奇怪…… 郁清后知后觉,他刚才跑什么…… omega室友见郁清魂不守舍,投来关切的目光:“郁清,你还好吗?” 出走的灵魂重回身体,郁清揉了揉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声音还在发抖:“我还好。” 怎么看也不像是还好的样子,omega双手环胸,狐疑地眯起眼,他想起来,郁清晚上跟那位计院大神夏瑜风出去吃饭了。 “可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omega问。 “没事,我真的没事。”郁清狡辩。 要是脸没那么红,所谓的“没事”倒显得真实一点,omega见郁清至少人还清醒,心想就算有事也不是大事,便安心地转头打游戏去了。 郁清匆忙洗了个澡,之后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瘫倒在床上,他没由来地觉得疲惫,明明只是像平常一样和夏瑜风吃了一顿饭,却好似经历了一场兵荒马乱。 郁清摸索到手机,解锁屏幕,把未读的消息逐一回复,退回消息列表,置顶写着“小瑜”。 那是夏瑜风拿着他的手机设置的置顶,理由是这样可以方便郁清用最快的速度联系到他。 事实上,即便没有这个置顶,就以夏瑜风给郁清发消息的频率,也掉不出郁清消息列表里的第一页。 郁清正出神,置顶聊天框仿佛心有灵犀,突然冒出了一个小红点。 小瑜:晚安 郁清抿唇,慢吞吞地回复了一句。 郁清:晚安。 消息发出去,郁清也不看对方有没有继续回复,直接摁灭屏幕,随手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拉上被子蒙头就睡。 一夜多梦。 第二天,郁清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室友再三追问他是不是晚上偷摸在被窝里熬夜背单词,郁清嘴硬地说只是单纯没睡好。 上完课,郁清准备找老师拷贝一下课程的ppt,一路跟到办公室,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夏瑜风。 “小瑜!”郁清语气轻松地喊了一声,他想起来,夏瑜风的竞赛指导老师中有一位是经管学院的,想必他过来是为了找指导老师。 第22章 听见熟悉的嗓音,夏瑜风抬头,不出所料地望见来人,他轻声回应道:“郁清。” 郁清神色如常,大大方方地直视夏瑜风,仿佛昨天不敢与夏瑜风对视、落荒而逃的人不是他。 夏瑜风晃了神,那一瞬间,眼前好似有多个场景交替,场景中的主角逐渐与眼前之人重合,夏瑜风不禁想到,认识十一年,他从来没有和郁清吵过架。 他们总是这样,前一天发生过的事情总能轻而易举地揭过,以至于夏瑜风想找一个爆发点都没有。 而且这种一口气憋着的情绪也很难堆积起来,夏瑜风本身就不会对郁清生气,他只会偶尔被郁清的迟钝伤到脑筋。 两人没有继续对话,都开始专心地做自己的事。 拷贝完ppt,郁清向老师道谢,拿起u盘就走,夏瑜风放下手中的资料,偷感十足地紧跟其后,走到楼梯口,郁清见夏瑜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正要问他是不是有话对自己说。 “学长!”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郁清已经张开的嘴轻轻闭上,他回头,夏瑜风见状也跟着回头。 只见走廊里站着一个omega,眉眼精致,浅棕色瞳仁在阳光下越发清透,五官立体却不失柔和,是让人觉得很好亲近的长相。 但夏瑜风自从看见这人的第一眼就莫名生出几分警惕感,尤其是这人还甜蜜蜜地对郁清叫了一声“学长”。 “嗨,”郁清向omega打了声招呼,“你怎么在这儿?” “我知道你在这栋教学楼上课,特意来这儿等你的。”omega笑容和软,衬得一旁的夏瑜风脸很臭。 郁清并未察觉夏瑜风的臭脸,他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说着,omega打开自己的书包,翻找了一阵,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郁清,“学长,谢谢你这一年对我们的悉心教导,这是我给你写的信。” “哇!”郁清了然,原来是送信,他双手接过,感谢道:“谢谢你啦!” 无人在意的角落,夏瑜风的脸更臭了,他脑袋里一片混乱,像是一堆绳子缠绕在一起,找不到绳头,越理越乱。 有omega给郁清送信,什么信? 是情书吗? 郁清还一脸笑嘻嘻地收下了,他们关系有这么好? “学长,我等会儿还有课,就先走了。”omega说道。 “嗯,再见!”郁清朝omega挥手。 夏瑜风不喜欢和郁清的朋友们聚会是真的,所以他也不认识这人,明明是客观上来说很招人喜欢的长相,夏瑜风却觉得刻薄,他问道:“这人是谁,你们看起来好像很熟。” “他是我们部门的干事,你也知道我这学期就要退任了。”郁清在经管学院的学生会任职,待了三年混到一个部长,大三下学期就要退任了。 “你看到啦,来给我送信的。”郁清扬了扬手中的米白色信封,介绍道:“他叫许扬。” 夏瑜风从郁清手中抽走信封,对着阳光瞄了两眼,企图看透里面的内容,但信封太厚,完全看不清,他又问:“什么信?” “就……感谢信?”郁清开玩笑,“或者退任贺卡?” 夏瑜风鼓了鼓嘴,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对郁清刨根问底,以前的他从不这样。 只是收了封信而已,哪怕真的是情书,又不是没有收过。 事实上,情书这种东西夏瑜风从小收到大,不过他每次想也不用想就拒绝了,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给别人希望。 郁清虽然只是个beta,但他这张脸在beta中也是极其出挑的,作为经管学院的院草,自然没少被人表白过。 而过去的夏瑜风理所当然认为郁清会拒绝,他从未考虑过第二种情况。 秦殊的话警醒了夏瑜风,他与郁清之间没有那么多心照不宣,就凭郁清那个榆木脑袋,如果夏瑜风不迈出第一步,那他永远也不能心想事成。 良久,夏瑜风开口道:“既然要退任了,以后离他远一点。” 郁清察觉夏瑜风对许扬有种莫名的敌意,他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夏瑜风嗓音闷闷的,他顿了顿,“看面相,我觉得他不是好人。” “你还会看面相?”郁清挑眉,心想夏瑜风竟然背着他去学看面相。 夏瑜风撅圊団獨镓起嘴,“嗯”了一声。 “那好吧。”郁清答应。 【??作者有话说】 夏瑜风(老婆要跟人跑了(他急了 郁清:不理解但尊重? 第25章 表白 周五,创业大赛经验交流会。 这次交流会由计算机学院承办,学院领导十分重视,安排了许多老师和学生听讲,报告厅里座无虚席。 有获奖学生分享参加比赛的经验,也有老师讲述指导学生的心得,夏瑜风作为获得这次比赛最高奖项的项目负责人,压轴出场,他这个项目的指导老师最后发言。 郁清坐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远远听着台上他并不认识的alpha面无表情地发言,那人的声音也如同他的表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按照既定程序将发言稿一句一句往外输出。 郁清昏昏欲睡,他一向不喜欢听各种各样的讲座、交流会等等,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形式主义”,有些东西不是听一听就能进大脑,也不是别人分享了就能学会,和自身能力也有很大的关系。 第23章 但夏瑜风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来,他暂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拒绝理由,只好来了。 观众大多都是计算机学院的学生,郁清一个都不认识,他坐在最靠近过道的座位,不引人注意,也方便随时开溜。 发言结束,alpha满脸轻松地离场,观众席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郁清心想,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觉得无聊。 郁清抬手象征性拍了几下,只见一个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高大身影不徐不疾地走上台,郁清眼前一亮,夏瑜风终于上台了。 夏瑜风今天又在鼻梁上架着那副金边镜框,白衬衫穿在身上十分熨帖,衣摆扎进黑西裤里,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余。 郁清直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嘴角上挂着他自己不曾察觉的微笑。 “各位老师、同学们,下午好,我是xx级计科一班的夏瑜风,”话落,夏瑜风朝观众席轻轻鞠了一躬,他放远目光,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他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眼尾一弯,继续说道,“很荣幸能在今天站在这里,分享我的创业比赛心得。” 郁清很清楚地看见夏瑜风望向了他这个方向,夏瑜风一定看见了自己,这本该是件可喜可贺地事,因为郁清不用额外费工夫向夏瑜风证明自己已经到场,可就在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郁清莫名觉得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郁清几乎能想象到站在台上的人面对的是怎样乌泱乌泱的一片,即便他并未事先告诉夏瑜风自己坐在哪里,夏瑜风还是在人群中精准找到了自己。 夏瑜风按动手中的ppt遥控器,首先展示了他们团队的项目成果,ppt初稿是团队成员做的,最后再经过夏瑜风逐页修改,只是一个简单的经验分享,呈现出来的效果与他们参加比赛的项目汇报一般无二。 夏瑜风就是这样的人,要么不做,要么尽力做到最好。 他的成就实在配得上他的努力。 夏瑜风像一颗永恒的星星,从小到大都在人们头顶的天空中闪闪发光,他是如此耀眼,郁清站在这片天空下,偶尔也会对这颗星星产生羡慕。 郁清偶尔也会希望,要是这颗星星永远在他头顶就好了。 汇报不知不觉进行到尾声,讲述的最后,夏瑜风感谢了学院,感谢了项目所有的指导老师,感谢了团队里的每一位成员,按照流程,他的发言到此就结束了。 台下掌声如同海浪般连绵不绝,夏瑜风并未放下话筒,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某个方向,如果有细心的人就会发现,夏瑜风这场汇报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看那个方向。 “我还要感谢一个人,他叫郁清。”夏瑜风从容地说,镇定的声音里罕见带上几分孤注一掷。 郁清一开始甚至没意识到夏瑜风口中的“郁清”就是自己,他还在想这人是谁,他认不认识,蓦地瞳孔一缩,他发觉这人就是自己,正在奋力鼓掌的手僵在空中,无意识蜷缩起来,夏瑜风的视线穿过人群,定格在郁清错愕的脸上。 掌声逐渐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讨论声,坐在第一排的学院领导已经面露异色地皱起眉头。 夏瑜风娓娓道来:“郁清虽然不是这个项目的团队成员,但他在背后给予了我很大帮助,如果没有他,我恐怕很难在这条路上坚持下来。” 郁清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明白夏瑜风在说什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给予了夏瑜风帮助,如夏瑜风所说,郁清并不是项目成员,完全没参与过这个项目,而且他的专业知识储备薄得像层纸,独立填写财务报表都磕磕绊绊。 除非帮夏瑜风带了几次饭就算给予他帮助。 台下的郁清正在胡思乱想,台上的夏瑜风淡定从容,似乎想到什么,他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抬头。 “郁清同学,”夏瑜风铿锵有力地说,“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夏瑜风离不开郁清,就像牢落陆离离不开存稿/大哭/? 第26章 答应 满场哗然。 虽然郁清不认识除了夏瑜风之外的计院学生,但观众席里不乏有认识郁清的。 他们都知道他们学院的创业大神夏瑜风有个关系很好的发小beta,名字叫“郁清”,也在北林大学上学,还是经管学院的院草。 很快有人发现了坐在过道旁边的郁清,周围的人如同波浪,一圈接着一圈侧头,“快看,那个是不是就是郁清!”有人在人群中喊道。 无数道视线投向郁清,他只觉得自己像玻璃缸中供人观赏的金鱼,被玻璃外的人直直注视,探究的、惊讶的、审视的。 耳边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变成令人无法理解的拟声词,困惑和无措化作密不透风的大网,不留余地包裹住郁清,他招架不住,完全将夏瑜风的“表白”抛之脑后。 好想逃掉,可郁清感觉自己的双腿被灌了铅,抬不起一步,连带整个身体僵硬起来,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周遭的人变成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小点,他往远望去,只见报告厅中央的那个黑点由远及近。 夏瑜风目不斜视地走向人们议论的中心,他看不见学院领导沉得发黑的面容,看不见项目组员尊重并祝福的神色,更看不见室友秦殊和温云山瞠目结舌的表情,他眼前只有这一小方天地,眼里只装得下郁清。 第24章 “郁清,”夏瑜风又朝郁清迈出一步,歪头问道,“怎么傻了?” 夏瑜风双手背在身后,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早有预料的无奈:“你啊,怎么连表白都不认真听,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郁清的大脑不再空白,随之而来的是如浪潮般连绵不断的画面,他脑海中架起了一个放映机,把他十一年来与夏瑜风之间的点点滴滴逐帧播放,他试图从中寻找缘由,哪怕只有蛛丝马迹。 “为什么是我?”郁清不自觉地带上哭腔,他没有问夏瑜风为什么会表白,而是问为什么表白的对象是他,或者说,夏瑜风为什么喜欢他。 夏瑜风喜欢他,甚至在如此正式的场合当着学院老师的面对他表白,察觉这个事实的郁清意识到自己是惶恐的,他不明白夏瑜风为什么会喜欢他。 为什么一个从小到大都出类拔萃的alpha会喜欢上一个一无是处的beta? 郁清的初中生理课成绩还算不错,他深知alpha和omega之间有着与生俱来的羁绊,信息素的羁绊,他们本就会互相吸引。 而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也产生不了信息素,他们无法为易感期的alpha提供安抚信息素,更无法被alpha标记。 郁清见过易感期发作的夏瑜风,坚强如夏瑜风,也会在易感期发作时落泪,其中苦楚自然难以言说,郁清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有一个omega能帮助夏瑜风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beta之后,郁清没有考虑过自己。 “为什么不是你?”夏瑜风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在一起!在一起!”不知是谁开的头,总之有第一声就会有第二声,虽然没人想到夏瑜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喜欢的人表白,尤其这人还是个beta,但并不妨碍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天性。 郁清感受不到周围热切的目光了,他平静下来,只是想思考一个答案:“我……我不知道。”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夏瑜风急了,他咬唇,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软肋被精准戳中,郁清放弃思考:“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说】 字数少了点 我检讨/鞠躬/ 就是说小瑜总有点趁人之危了嗷 第27章 喜欢 夏瑜风在计院举办的创业大赛经验交流会上当众对郁清表白这件事在北林大学校园墙上炸开了锅,其劲爆程度不亚于娱乐圈里的当红小生公然示爱。 而每每关于夏瑜风表白成功的讨论热度高一分,夏瑜风的室友秦殊表白失败就要被多拉出来鞭尸一次。 秦殊现在怨气十足。 但他不得不感慨夏瑜风真的有种,他先前还为夏瑜风和郁清不是谈恋爱的关系感到可惜,没想到夏瑜风这么快就有所行动,还成功了。 夏瑜风的命真好啊…… 至于温云山,他仍旧处在一个呆滞的状态,他以为夏瑜风喜欢郁清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夏瑜风还能做出更离谱的事。 ‘当街表白这种蠢事,我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也不知道某人的脸疼不疼。 脸疼不疼不知道,总之为了不影响交流会的继续进行,夏瑜风非常识趣地拉着郁清提前离开了报告厅,否则老师大概会毫不客气地把他们“赶”出去。 彼时,夏瑜风当众表白的壮举还没完全传开,他们在林荫大道上跑得太张扬,路人远远望见他们牵起来的手,将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连接在一起。 如果夏瑜风没有牵着郁清的手跑出报告厅,郁清一定会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或者是一个濒死前不切实际的幻想。 循规蹈矩了二十一年的郁清竟然答应了一个alpha的表白,郁清垂头瞧着自己与夏瑜风十指相扣的左手,夏瑜风握得很紧,手掌贴着手掌,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他们过去并非没有像今天这么亲密地牵过手,但那是单纯的、在对方最脆弱时给予对方安全感的牵手,而不是现在这样,指尖灼热,郁清的心不再坦荡,他只觉得整个人好似落在云里,心跳飘忽不定。 “小瑜。”逃离人群,郁清才有了实感,他叫住夏瑜风,有些固执地说道:“你还没回答为什么是我。” 夏瑜风牵着郁清的手舍不得放,他挑眉,“还能是为什么?”虽然也是反问,但夏瑜风没指望郁清回答,他知道如果不给郁清一个确切的回答,郁清会拿出“十万个为什么”的架势,问到底。 “我喜欢你啊。”夏瑜风紧紧望着郁清,娓娓说道:“我喜欢你的优点,喜欢你的不完美,喜欢你的一切。” 猝不及防被再次表白,郁清这次的心境与刚才在报告厅被当众表白截然不同,在报告厅时他只觉得局促不安,不想让夏瑜风为难,赶鸭子上架似的答应了夏瑜风,而在这个无人的小巷,夏瑜风就站在他面前,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满眼真诚、期待地对他说:“我喜欢你的一切”。 郁清后知后觉自己的脸颊发烫。 “可我……”明明一无是处,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郁清抚上自己滚烫的脸,话到了嘴边却难以继续说下去,他罕见地在夏瑜风面前生出一丝羞愧。 当郁清完全成为beta之后,他十分从容地接受了自己的平庸,安于现状,“只是一个beta”成了他不思进取的理由。 不过因为身边有个从小优秀到大的榜样,郁清偶尔也会意识到自己这样堕落下去不行,于是尝试鞭策自己,可他似乎时常欠缺一份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活力,安逸太久,以至于想要努力却感觉力不从心。 第25章 人们总爱撒谎,殊不知骗着骗着,把自己也欺骗了过去。 夏瑜风隐约猜到郁清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不愿看到郁清贬低自己,也急于证明他的真心,忙道:“不用怀疑了,郁清,你明明这么好,值得所有人喜欢。” 迈出这一步并没有想象中艰难,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尘封了多年被钉死的匣子,夏瑜风蓦然间记起了它的存在,并且找到了它。 他耐心地扫净灰尘,拔出最后一颗钉子,满心欢喜地捧到郁清眼前,打开匣子,里面装着日积月累的浓烈爱意 。 夏瑜风从来不在意郁清只是个beta,什么ao之间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什么ao之间有着信息素的羁绊,夏瑜风一概不在意,只要郁清能和他永远在一起。 郁清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对他最致命的吸引。 【??作者有话说】 夏瑜风:你要是知道我对象是谁,你也会觉得我命好 (下次更新10.10 又是熟悉的时间转移大法? 第28章 天黑 大四,夏瑜风通过校方牵线搭桥,接触到了信息领域的老牌企业ti科技,出于对人才的欣赏和各方面利益的考量,ti科技也很乐意与pisces这家新兴公司创造共赢,两方谈成了许多合作。 但夏瑜风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想让pisces在六年之内上市,于是毕业之后,他再次找到ti科技,提出对赌协议,在多方面权衡之下,ti科技对pisces投资两亿,签下了这个对赌协议。 而郁清毕业之后并未像别人以为的那样——直接入职pisces,他靠自己面试进入北林市一家有名的会计事务所,成为了一名财务助理。 少年时觉得很遥远的梦想正在逐渐实现,pisces的业绩蒸蒸日上,夏瑜风用自己第一桶金付下了北林市最贵楼盘“溯水湾”的别墅首付,郁清也找到合适的工作,安稳地待在自己的舒适圈,父母骤然离世带来的阴影逐渐消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pisces成立了一个上市小组,转眼间五年过去,各个流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从选择证券公司,再到报告提交、监管审查,无一不是核心成员亲力亲为,同时,夏瑜风也在各地路演,pisces上市在即。 郁清最近也忙了起来,他刚升任财务主管,有很多工作需要交接。 不过即使工作再忙,每逢郁韶均和檀笙的祭日,郁清和夏瑜风都会雷打不动停下手上的工作,抽出一天时间去墓园看望他们。 今年有些特殊,是郁清第一次一个人来墓园——夏瑜风为pisces上市忙晕了头,信息素失调,易感期也蛮不讲理地乱来。 去墓园的日子早就定好,夏瑜风本想强撑着一起去,但郁清叫他好好待在家里,郁清一个人能行。 如果不是因为司机今天刚好休假回老家,夏瑜风肯定让司机送郁清去,他妥协的办法是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郁清,让自己的车陪郁清去,他才能稍微安心。 郁清出门时,夏瑜风在门口跟他腻歪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吻别。 以前去看望父母,没有司机开车也有夏瑜风开车,这还是郁清第一次自己开车去墓园,而且是开夏瑜风的车。 墓园在北林市郊区的山上,一路上人烟稀少,郁清右眼皮没由来跳了一下。 右眼跳是跳财还是跳灾来着?郁清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哪只眼跳,就是哪只眼跳财。 到达墓园,郁清拎着供品下车,白日里市区天气炎热,山间树林茂盛,无时无刻都透着阴凉,郁清深吸一口气,开始憧憬自己的退休生活,他要住进深山老林里避暑。 其实家里还保存着许多郁韶均和檀笙的照片,婚纱照、生活照、全家福等等,开心的、搞怪的、不经意的,因为有这些照片,他们生活的痕迹好似不曾被抹去。 可此刻,郁清看见他们墓碑上满脸笑意的黑白照片,蓦然间情绪起伏。 郁韶均和檀笙去世后,郁清很少梦见他们,他听过一个说法:逝去的亲人不入生人梦,是因为他们不想打扰生人。郁清无比认同这个观点,因为这确实是郁韶均夫妻俩能做出来的事。 郁清压下难言的情绪,轻声说道:“爸、妈,小瑜今天没来,他易感期到了,是我不让他来的,别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小瑜。” 刚和夏瑜风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年,郁清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牵着夏瑜风的手站在郁韶均和檀笙的墓前,内心其实是忐忑的。 即便郁韶均夫妻俩从小就对郁清奉行“开心就行”、“尽力不留遗憾就行”的教育,郁清也无法确定自己与夏瑜风的这段关系能不能得到他们的祝福。 毕竟一个alpha和一个beta谈恋爱,实在是件离经叛道的事。 郁清至今还记得那天出门时天色阴沉,空中飘着密密麻麻的小雨,雨滴洒落在肩头,留下一点又一点深色印记,很快随着闷热的空气蒸发,了无痕迹。 郁清站在墓碑前,紧张地说自己和夏瑜风谈恋爱了,夏瑜风揽过郁清的肩,对着郁韶均和檀笙的照片承诺会一辈子对郁清好。 烧香炉上,点燃的烛火忽明忽暗,那一簇火苗在风中艰难地摇曳着,郁清俯下身,伸手拢住火苗,唯恐它熄灭。 祭拜之后,雨停了,头顶乌云散尽,露出蔚蓝透澈的天空,回程的路上,郁清看到了在北林市十分罕见的彩虹。 郁清目不转睛地盯着彩虹,直到脸颊一凉,才察觉自己落泪了,夏瑜风打趣他怎么这么脆弱,看见彩虹都能被感动哭,郁清抹干净眼泪,笑了出来。 第26章 转眼过了好几年,墓碑上的照片依旧如故,而当初打打闹闹、时常需要人在背后收拾烂摊子的小孩已经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郁清在工作时总是沉默寡言的,但在郁韶均和檀笙面前,他却有很多话想说,就像少年时从学校回家,郁清喜欢缠着檀笙,告诉她自己在学校里碰到的趣事,听到的有意思的话。 “我升任财务主管了,pisces马上就能上市了,不让小瑜来,其实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了,我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郁清像做项目汇报那样将自己与夏瑜风的近况一一诉说,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反正一辈子还有那么长,也不差这一次,对吧。”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郁清。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还能坚持多久。”郁清又说。 随着年纪的增长,郁清才明白所谓的“一辈子”有多长,毕业这五年,日子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郁清逐渐意识到,有些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小瑜分开了,应该也没关系的。”郁清自顾自点头,“小瑜不是忘本的人,他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最多就是我们不能一起来看你们了。” 郁清站在墓前,又默默想了许多,直到天边火红的圆日落入山底,夕阳绽放出一圈金色光辉,给天空染上琥珀色,郁清才收拾好心情,准备返程。 傍晚的郊区小路静谧无声,莫名透露出一抹诡异,车窗开着,夜风送来一阵凉意,只穿了一件短袖的郁清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加一脚油门,提高车速,想在彻底天黑之前驶离郊区这无人的小路。 远处,地平线尽头突然出现一个光点,那个光点快速从对向驶来,郁清下意识踩刹车减速,靠边行驶,两车的距离越来越近,郁清却觉得对向车的速度不减反增,他不得不再次往右打转向盘,留出更多的空间让对向车通过。 电光石火之间,郁清的车底座发出“吱”的一声长响,与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出令人心惊肉跳的交响乐,郁清心神一紧,下意识急踩刹车,对向的车直直朝郁清原本的行驶轨迹冲过来。 “滋——嘭——” 车胎重重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叫,车头径直撞向路边护栏,安全气囊弹出,漫天烟尘缭绕,裂缝如同夏日疯长的藤蔓瞬间爬满挡风玻璃,剧烈的冲击使郁清猛地往前倾倒,而安全气囊的威力又把他推向车座靠背,有一瞬间郁清觉得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车内物品东倒西歪,发出“叮当哐啷”的杂乱声响。 疼痛、麻木,浑身的力量逐渐丧失,车内扭曲狭小的空间仿佛为郁清量身打造了一个牢笼,他整个人几乎被钉死在驾驶座上,动弹不得,郁清艰难地调动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侧头朝车窗外望去,眼前朦胧一片,只依稀看见那辆仅仅被撞坏车灯的黑色小车匆忙驶去。 小路两侧已经有些年代的路灯乍然亮起,散发出昏黄的光晕,细小的粒子在空中飞舞,找不到归处。 天黑了。 【作者有话说】 熟悉的配方 (下次隔日更啦 第29章 你是谁 夏瑜风的车装有实时监测系统,全车损坏超过一定程度就会发出警报,彼时,夏瑜风正在厨房洗菜,准备晚餐,毕业之后他其实很少下厨,因为实在没时间,今天难得有空,他想给郁清一个惊喜。 夏瑜风已经美美做好计划,郁清回到家一开门就能感受到饭菜飘香四溢,而他自己站在玄关,张开双臂,给郁清一个温暖的拥抱。 口袋里猝然传出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打破了夏瑜风的美好幻想,他浑身哆嗦地掏出手机,手中颤动不止,满屏红色警告在模糊的视线下变化成奇形怪状的病毒,几乎要入侵他的神经。 一不小心把餐盘扫落,“嘭”的一声,尖利的碎片散落满地,夏瑜风脑中紧绷的弦齐齐断开,似乎一瞬间丧失所有力气,后悔,他只有一个念头—— 后悔。 郁清在手术室里待了七个小时,手术室外铺天盖地都是alpha霸道的铁锈味信息素,护士小姐好心地帮夏瑜风拿了一针抑制剂,提醒他在公共场合收敛一下自己的信息素。 夏瑜风浑然不觉,他手脚冰凉,身体止不住战栗,只以为是因为医院里冷气效果太强。 他身上还穿着一件彩色波点围裙,中间画了一个睡眼惺忪的懒羊羊,在素白、庄严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件围裙是先前夏瑜风和郁清搬进溯水湾时,去市场采购物资,老板娘见郁清长得清秀可人,很讨大人喜爱,送给他们的。 夏瑜风嫌丑,但郁清很喜欢,所以夏瑜风做饭时会老老实实穿上它,刚才出门太着急,连围裙也忘记脱下。 凌晨两点,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告诉夏瑜风手术已经完成,但郁清的情况不算好,深度昏迷,已经转入了重症加护病房,也就是icu。 夏瑜风本想感谢医生手术辛苦,开口却察觉自己难以发出声音,喉间干涩无比,眼眶一湿,他快要哭了。 医生看出夏瑜风异样的情绪,这样的情绪他早已司空见惯,但患者既然进了icu,之后是何结果他也无法预料,只能朝夏瑜风轻轻点头示意。 井晏赶到医院时,夏瑜风正站在icu病房外,一动不动,像一尊无人问津的雕塑,寂静、落寞,仿佛与世隔绝,只不过雕像身上挂着一件十分惹眼的卡通围裙。 第27章 井晏莫名觉得自己不该打扰这尊雕像,但他没忘记自己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医院的正事,轻轻提醒一声:“瑜总……” 井晏是夏瑜风的特别助理,一个办事令人放心、工作很出色的beta,除了工作上的事,夏瑜风偶尔还会让井晏替他跑腿,井晏即使有怨言也很快被抚平情绪,因为夏瑜风给的是另外的价钱。 夏瑜风并未立刻搭理井晏,他隔着玻璃,紧紧盯着静卧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各种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的郁清,良久,才如梦初醒般侧过头,问道:“交警那边怎么说?” 车祸发生之后,夏瑜风第一时间赶去了车祸现场,郊区小路上一眼望不到一个人影,老旧的路灯发出诡异的光,在这样荒凉的路上,如果不是因为夏瑜风的车装了实时状态监测系统,郁清发生意外就这么死在路上都没人发现。 夏瑜风甚至来不及后怕,马上打120叫来救护车,把郁清送去医院,他没有忘记联系已经下班的井晏,让他尽快去一趟附近的交警支队。 “查了行车记录仪,当时对向有一辆黑色轿车冲过来,郁清哥往右打方向盘,但是车底发出异响,疑似失控撞向护栏,那条路上没有监控,肇事车的去向未知。” 夏瑜风闭眼,咬牙道:“不是意外……” “没错,不是意外,那辆黑色轿车是辆空牌车。”井晏顿了顿,沉声说道:“瑜总,您的车被人动过手脚。” 井晏见夏瑜风脸色不对,生硬地安慰道:“现在公安局那边正在扩大监控的搜查范围,那辆车总不肯凭空消失,开车的人也不可能人间蒸发,瑜总您别太担心,一定会有线索的……” 夏瑜风沉默不语,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似有神经在不安分地叫嚣,他捂住胸口,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 井晏也算是pisces的元老级员工,比起普通总裁和助理的关系,他们之间更像是曾经共患难的朋友,井晏望着夏瑜风满眼都是红血丝,罕见地对这位喜欢“剥削”下属的老板生出一丝不忍心:“瑜总,要不您先休息会儿吧,反正有护工盯着。” 夏瑜风摇头,他的易感期还没有过去,声音哽咽,“我睡不着。”他无法闭眼,一闭眼,脑海里全是郁清浑身鲜血淋漓、蜷伏在驾驶座上的场景。 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 井晏虽不曾经历爱人发生意外昏迷不醒之痛,倒也能理解夏瑜风现在的心情,他不再多说,后退几步,远离夏瑜风这座世外雕塑。 郁清发生这样的事,夏瑜风已经不再适合投入工作,pisces的上市路演原本还有最后两个城市,他没办法继续下去,只能交给上市小组其他成员。 但夏瑜风待在医院,还是会按时接收公司发来的各项工作进度,核心力量少了一个,上市流程的进行很直观缓慢下来。 两个星期后,郁清的各项生命体征总算趋于平稳,虽然处于一个睁眼昏迷的状态,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医生说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郁清情况好转,夏瑜风才有余力重新拾起落下的工作,同时,他也实时跟进警方对车祸的调查,他比任何人都想找到那个肇事司机,揪出幕后黑手。 警方扩大搜查范围,总算找到蛛丝马迹,一个月后,肇事司机落网,是个中年beta,没结婚没子女,无业游民,早些年欠下一笔数额不小的债务。 在警方没拿出证据之前,无论他们如何审问,这人都只认自己事发当晚纯属酒驾,不认识另一辆车里被撞的人,更不存在故意肇事谋害人命的说法。 但警方能抓住他,自然早已调查清楚他的社交圈与生活情况,把证据清楚地摆在他面前:被删除的信息记录、突然撕毁的巨额欠条等等,他才陡然变脸,惊慌失措地承认自己鬼迷心窍,受人指使。 不过对方并没有要他置那辆车里的人于死地,只说轻轻擦过、让车里的人受点惊吓就行,否则就算给他再多钱,他也不想为了还债惹上人命官司。 但他没想到那辆车自己失控了,他担心真的搭上人命,于是逃之夭夭,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可惜还是被警方抓住了。 夏瑜风一直记得,郁清出事那个晚上,他站在病房外,井晏对他说,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 那辆车平常无非是停在家里或者公司,到底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呢? 夏瑜风在医院陪床的时候,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抱着停车场的监控度过,但无论放慢多少倍、无论把时间调到多早,夏瑜风也没看出监控的异常,找不到是什么时候被动的手脚。 除非,对方有着比pisces更先进的技术。 这个想法只如同流星乍现,很快湮灭在夏瑜风的脑海中,三个月后,pisces成功上市,pisces与ti科技的对赌协议如期完成,夏瑜风肩上的担子一下减轻不少。 或许是因为逆境惯会压迫人进步,头顶的巨石被骤然劈开,明明是柳暗花明的境地,人却觉得心头空荡荡的。 好比帮濒死的人完成最后的心愿,那人不再有遗憾,最后一口气便散掉了—— 夏瑜风一直强撑的身体总算发出抗议,在会议上犯低血糖晕倒,井晏好人做到底,拖着夏瑜风去医院打点滴。 之前因为要彻夜照顾郁清,夏瑜风拜托医院在郁清的单人病房里另外搭了一张简易病床,现在倒是方便了他自己。 夏瑜风望着悬挂在自己头顶的输液瓶,又瞥了一眼郁清正在打的营养剂,苦中作乐地想,他也算跟郁清成为了病友。 第28章 一个十分寻常的晚上,夏瑜风坐在郁清床边看财报,他习惯空出一只手握住郁清的手,这样能让他保留一分实感。 忽地,夏瑜风发觉自己握住的手颤动了一下,他抬头望去,捕捉到郁清的眼球轻轻转动了一圈,他那漆黑纤长的睫毛上仿佛系着一根无形的细线,另一端系在夏瑜风心头,郁清的睫毛每微微颤动一下,细线便牵着夏瑜风的心脏重重跳动一次。 眨眼间,躺在病床上的人掀开眼帘,夏瑜风一滞,他对上了一双有焦点的眼睛,不敢置信道:“小郁,你醒了?” 这人环顾四周,似乎想看清自己身处何地,不再像之前那样偶尔睁眼却意识昏迷,他完全清醒过来。 夏瑜风满脑子只有“郁清醒过来了”一个想法,他沉浸在这漫天卷地的喜悦里,凑上前,张开手,想将郁清拥入怀中,却没注意到眼前人透亮的双目中充满困惑。 “你……”他张嘴,长时间没说话的嗓音是嘶哑的,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让喉咙湿润了一些,重新说道:“你是谁?” 夏瑜风的笑容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 夏瑜风:(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第30章 男朋友 郁清失忆了,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一个相貌板正的大帅哥alpha,只可惜大帅哥貌似脑子不太好使,以一种试探性的口吻说道:“小郁,这个玩笑不好笑。” 什么玩笑不玩笑的,郁清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唯一的印象只有一片黑暗、混沌,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不知道在那里走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光点,如同幻灯片里逐渐放大的动画,周围的场景清晰起来,接着撞上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大脑一片空白,他对面前的人感到陌生,对周围的一切感到陌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捕捉到眼前这个大帅哥对他的称呼,问道:“小郁?你是在叫我吗?” 夏瑜风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一时间竟分辨不出他与郁清到底谁是昏迷了大半年的病人。 “如果我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相信吗?” 又是试探般的口吻,这人说话的语气总是格外小心,内容却没有一点分寸,有一种既君子又不君子的感觉。 郁清担心但凡自己表露出一分一毫认可,这个alpha会顺理成章地接过他的看护权,趁人之危把他卖给人贩子。 于是郁清小心翼翼地说:“我不信。” 晴天霹雳。 所有喜悦化作泡影,病房里开着暖气,夏瑜风仍旧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柱钻进他的胸腔,包裹住他的心脏,这股寒气如同冰冷的铁链束缚住他,他无法挣脱,动弹不得。 郁清望着这人的眼睛,见他没有反应,目光不自主地往别处瞟,这人身上的浅色衬衫精致熨帖,手腕戴着的机械表看起来价值不菲,只不过手背上贴着一个蓝色留置针,郁清侧头,发现他床边还有一个病床,虽然看上去简陋了一些,但不妨碍它就是病床。 “噢,你也是这个房间的病人吧。”郁清恍然大悟,他想以一种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以抵消一点自己恶意揣测这人的愧疚,“我们是病友。” “不是的,”郁清看见眼前的人拉下嘴角,冷冰冰地开口,“我叫夏瑜风,是你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七年了。” 郁清傻眼,脑袋隐隐作痛,他觉得世界虚幻起来,也许他还在那片混沌里,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头疼得越发厉害,郁清不禁闭眼,眉头皱成一团,夏瑜风这才想到要把主治医生叫过来。 郁清清醒了半小时,再次昏睡过去,夏瑜风向医生描述了郁清的状况,医生说这种症状是逆行性遗忘——大多见于发生脑震荡后大脑损伤,回忆不起事故发生那一瞬间的事情,甚至此前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都有可能丧失。 郁清连夏瑜风都不记得,他大概丧失了十几年的记忆。 “有什么能恢复记忆的办法吗?”夏瑜风急切地问。 “恢复记忆得看患者自己,我们能做的物理干预也就只是为患者开一些营养神经、改善脑细胞代谢的药物,可以辅以针灸治疗,疏通经络,尽可能恢复患者的神经功能,至于他能不能恢复记忆,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不好意思夏先生,我们不能保证。” 郁清再次睁眼是第二天上午,期间夏瑜风彻夜未眠,他担心自己不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郁清醒来。 “小郁?”夏瑜风试探般喊道。 郁清眨眼,看清眼前人,“夏、瑜、风?”他说话有些费力。 夏瑜风“噌”地一下站起来,他俯身凑近郁清,眼里流露出一丝期待:“你记起我了吗?” 郁清点头,却又立刻摇头,他觉得不仅说话费力,摇头也费力,缓缓说道:“你上次跟我说你叫夏瑜风。” 郁清对时间没有概念,他依稀记得自己醒来过一次,但意识很快下落,陷入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夏瑜风略显失落地坐回去,果然,想让郁清恢复记忆不是一件易事。 这一次醒来,郁清的精神好了很多,能准确地说出自己的诉求,还能在夏瑜风的搀扶下,下床走动。 郁清不知道,他在床上躺了七个月,之所以能这么快行动自如,才不是因为他身体素质好,单纯是因为护工每天都会给郁清的四肢按摩。 第29章 “你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但是不好意思,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夏瑜风是郁清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即便这人一开始说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话让郁清生出戒备之心,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的郁清只能暂时放下偏见,因为这人好像的确认识他、了解他,郁清想打破僵局,于是主动开口。 夏瑜风抿了抿唇,唇边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摇头,轻轻说了一声“没关系”。 “能和我聊一聊……我吗?”话一出口,郁清才发觉这话着实奇怪,可他就是字面意思,因为失忆,他迫切地想要了解自己。 夏瑜风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最后说道:“你叫郁清,今年28岁,原本是一名财务主管,在xx会计事务所工作,但你因为车祸昏迷了七个月,事务所根据你的工龄只给你六个月的医疗期,所以你现在是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听见这个词,郁清莫名有些伤心。 原来他出车祸了,还昏迷了七个月,他果然对时间没有概念了,自己竟然在那一片黑漆漆的地方待了整整七个月…… “别光说工作,”郁清鼓了鼓嘴,继续问,“我的家人、朋友,这些你知道吗?” 夏瑜风心想还是没能蒙混过关,不过郁清既然主动问了,他自然不会刻意隐瞒,如实说道:“你的父亲郁韶均是一名地质调查员,在你18岁时因公殉职,你的母亲檀笙是一位审计员,同年因病去世,你有一个舅舅在外地,每年春节会去他们家拜年,至于你的朋友,抱歉,我不是很清楚。” 郁清怔住,嘴巴张成“o”形,他今年28岁,他的父母在他18岁时去世,竟然已经去世十年了,只有一个舅舅在外地,也就是说,郁清在这里没有家人了。 ‘至于你的朋友,我不是很清楚。’ 一抹疑虑再次浮上郁清心头,这个叫夏瑜风的alpha真是他男朋友吗? 怎么会连他的一个朋友都不知道。 但郁清没多问,万一这人真的图谋不轨,他多问一嘴岂不是把自己置于险地。 “那你呢,方便知道你的……情况吗?”郁清犹豫地问道。 “当然。”夏瑜风点头,声音沉稳如山:“我今年26岁,大学时参加创业大赛创办了一家公司,名叫pisces,毕业后,我和之前参加比赛的组员们一起经营这家公司,三个月前上市了。” 郁清没忍住“哇”了一声,感慨道:“好厉害!” “那……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得知夏瑜风的创业“伟绩”,郁清越发好奇,他这样一个条件优越的alpha,身边肯定不缺追求者,是如何想不开要跟自己这么一个如此普通、还跟拖油瓶似的beta谈恋爱呢? 怎么在一起的? 夏瑜风惊觉自己不该从何说起,在他心里,他们从小就是亲密无间的关系,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最客观的时间:“我们……我们都在北林大学上学,互相喜欢,大三时我先表白,那个时候在一起的。” “噢……”郁清拖长尾音。 “等等,”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往往喜欢转移话题,郁清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周日,pisces实行双休工作制。” “噢……”郁清感觉自己更加局促了。 周一,夏瑜风正常上班,郁清第一次拿到了自己的手机,他才反应过来,与其向夏瑜风问东问西,不如直接在自己的手机里寻找蛛丝马迹。 七个月没使用过的手机刚开机时有些迟钝,郁清耐心等待了一会儿,陈旧的机器总算运转起来,屏幕上各类消息如同开闸的洪水接踵而至,新信息的提示音一声接一声,像春日里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麻雀,嚷得人头疼,郁清毫不犹豫地按下静音键。 郁清对那些广告、推文没兴趣,他找到右上角标着“99+”小红点的社交软件,花两秒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指尖一抖,点了进去。 消息很杂乱,有“xx会计事务所”的消息,有一些他没印象的人名发来的消息,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公众号推文。 什么会计事务所、什么没印象的人名或许都不重要了,郁清注意到他唯一的置顶—— 【瑜总】 【??作者有话说】 郁清万万没想到自己为了调侃小瑜而改的备注会成为他误会夏瑜风的重要证据:-( (在写作的过程中发现了更合适的文名,下次更新10.17? 第31章 瑜总 郁清近来想起了一些事。 他依稀记起,自己有一个名叫“小瑜”的童年玩伴,他像是旁观者,站在幕布外,围观一个十分生动的场景,不知道从哪里鬼混回来灰头土脸的“小瑜”眼睛亮得像星星,兴高采烈地对他说:“以后要赚钱买大房子!” 郁清听见自己答应了“小瑜”。 斑斓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郁清想不起来更多的事,他也没有把“小瑜”和夏瑜风联系在一起。 郁清下意识认为夏瑜风不可能有那样落魄的时候,而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beta,何德何能少年时就认识夏瑜风这样一个厉害的alpha。 虽然夏瑜风说他们在一起七年了,但比起单纯的恋爱关系,郁清更倾向于自己跟夏瑜风是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情人和金主的关系。 alpha和beta“谈恋爱”本来就是件不寻常的事,况且,哪有人给自己男朋友备注“x总”的? 第30章 虽然不是“夏总”,而是“瑜总”,一个很特殊的称谓。 但无趣的郁清暂时无法理解这样的情趣。 至于夏瑜风为什么要跟他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呢,郁清想了很多个解释: 也许是因为夏瑜风看他因为车祸昏迷了七个月,好不容易醒来还失忆了,实在太可怜,善心大发,不想伤害他自尊,随口编造的谎言。 抑或者是夏瑜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爱好,只是单纯捉弄自己,他们这样的大老板、上层人不都喜欢追求某些背德的刺激么…… 郁清暗暗在心中肯定自己,无论是哪一个解释看上去都挺合理的。 毕竟他总不肯大咧咧地问夏瑜风:“我们是不是情人关系?” 郁清确信如果他这么问了,他跟夏瑜风的关系也就结束了——他们这样的大老板,应该不喜欢把这种事放在明面上说。 夏瑜风大概会觉得他不知好歹。 郁清如今身无分文,唯一想得起来的就是要赚钱帮“小瑜”买大房子,他暂时不能失去夏瑜风这棵摇钱树。 他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而已,郁清很快接受了自己是夏瑜风的情人这个身份。 夏瑜风最近刚开始一个新项目,周末本该加班,碰巧郁清醒来,他那一整天起起落落,心情在山顶和谷底转了一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郁清各项身体指标都恢复得不错,夏瑜风才能放心去公司加班,处理自己落下的工作。 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夏瑜风担心深夜再去医院会打扰郁清休息,索性把很多事直接交给护工,没再来医院。 期间,郁清委婉地向夏瑜风表达了自己的手机有一点卡顿,夏瑜风二话不说让人送来了一部某品牌最新型号的手机。 再次见到夏瑜风是两天后,郁清乖巧地打了声招呼:“瑜总。” 夏瑜风动作一滞,“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郁清在心中拉起警铃,像只炸毛的猫,小心问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没道理啊,郁清心想,如果夏瑜风不喜欢他这样称呼,那自己为什么会给他设置一个这样的备注。 “没有……”夏瑜风摇头,如果郁清没听错,夏瑜风的嘴角分明溢出一声轻笑,“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夏瑜风一阵恍惚,郁清刚才那一声“瑜总”几乎与过去某个场景重合。 记得那时刚毕业没多久,夏瑜风刚谈成了一笔金额不小的生意,他没提庆祝,郁清知道了,倒是提起出去吃顿饭好好庆祝一下,郁清十分大方地拍拍腰包说他来请客。 两人去了景林园,郁清有模有样地端起盛着果汁的玻璃杯,和夏瑜风碰了个杯,“祝我们瑜总事业蒸蒸日上,前程似锦,pisces早日上市!” “郁清,你是在调侃我吗?”夏瑜风第一次听见郁清这样叫他。 郁清对夏瑜风有过很多称呼:最开始的“哥哥”,到后来的“小瑜”,再到刚刚那一声“瑜总”,大概是知道夏瑜风厌恶自己的原生家庭,连带不喜欢“夏”这个姓,郁清叫他“瑜总”而不是“夏总”。 “怎么会是调侃?”郁清眉眼带笑,“‘瑜总’这个称呼明明很好听!” 夏瑜风“嗯”了一声,他在心中回味了这一声“瑜总”,确实动听。 以至于后来在pisces,不知道哪个员工最先发现了他这个喜好,带着大家都开始叫他“瑜总”。 夏瑜风没想到失忆的郁清会这样叫他。 失忆的郁清“哦”了一声,两人陷入沉默,郁清想说些话打破这突如其来的静谧,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瑜总,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呀?” “不着急,等你身体完全好了再说。” 郁清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他听见自己几乎条件反射般开口:“那好吧。” 一星期过去,在郁清十分卖力地展示自己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可以一拳打倒一个小朋友之后,夏瑜风终于帮郁清办了出院。 离开那个满眼素白、压抑昏沉的地方,郁清只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 他再也不想住院了。 离开医院,郁清理所当然地住进溯水湾,望着满满的两个人生活的痕迹,郁清才对自己和夏瑜风的关系有了实感。 很快,郁清被一个新的烦恼困扰——他没有工作,没有正常的收入来源。 如夏瑜风所说,郁清原本在会计事务所工作,不幸出车祸昏迷了七个月,没有哪个企业会等一个不确定因素七个月,他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虽然有夏瑜风这么一个人帅心善的金主,但郁清觉得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夏瑜风,再者,他如今一点儿也不了解夏瑜风,万一哪天不小心触及夏瑜风的底线,惹夏瑜风生气,人家把他甩了才是真麻烦。 可郁清实在不确定自己能否拾起原本的工作,机器七个月不用,再次启动的时候尚且需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还可能面临卡顿的状况,而他昏迷七个月,脑子着实不大灵光。 郁清低落的情绪在晚上与夏瑜风一起吃饭时被察觉,夏瑜风问道,“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郁清不知该怎样说明才显得他不那么得寸进尺,或许没有哪个情人像他这样,不想着好好待在家里对金主嘘寒问暖,反而希望自己有份稳定的工作。 “我……没有工作了。”郁清别扭地说道。 第31章 夏瑜风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因为工作,他本想说有他在,郁清根本用不着工作,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回去,“你实在想找件事儿干,来pisces吧。” 郁清瞳孔晃动了一下,“真的吗?” 夏瑜风无奈地勾起嘴角,“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郁清心想你骗我的可不少。 “不过事先说好,我不会给你开后门,你得先从实习生做起。”夏瑜风补充道。 “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郁清毫不犹豫答应,生怕夏瑜风反悔。 周三,郁清办好入职,接受了一上午入职培训,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果然是大公司的工作节奏,郁清感慨。 本以为自己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等中午坐回自己的工位,平复一下心情,郁清才发觉自己有些头疼,生理上的头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歪着头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里的信息,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你好呀!” 郁清抬头,直起身,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omega双手交叠搭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叫何风。” “你好,我叫郁清。”郁清微笑回应。 omega很热情,“郁清,真好听的名字,你是今天上午入职的实习生吧,我昨天就听杨姐他们说今天要来一个新实习生,我也是刚来没多久的实习生,以后咱们就是同事啦,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嗯……问杨姐吧,就是我们的部门主管,问我的话我也不太清楚哈哈哈……” 这人讲话滔滔不绝,说实在的,郁清有些招架不住这人的热情,他只好回以十分官方的话术:“好的,谢谢你,请多关照。” 然而,郁清显然低估了何风的自来熟,他们的工位挨在一起,何风只要有空,都来找郁清说话,不过郁清也不会觉得烦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交际”是一项还需深入学习的技能。 何风也难得找到一个能忍受他如此话多的人,如同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时间对郁清的亲切感倍增。 一下午,两人从立业聊到成家,何风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甘心:“我爸希望我找一个有钱的alpha嫁了,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我才不要,omega也需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没错,beta也需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郁清点头赞同。 何风问:“你呢,你爸妈希望你找什么样的对象,beta还是omega?” 郁清是个beta,何风自然而然地把alpha排除在外。 郁清顿了一下,他垂眸,漆黑的长睫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郁清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爸妈已经去世了。” 闻言,omega眉心一跳,没想到触及了郁清的伤心事,他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没事。”郁清其实并没有伤心,失忆之后,他没能想起有关父母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期望。 他父母希望他有自己的事业也好,希望他与一个beta或omega成家也罢,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们满意了——他如今正在跟一个alpha厮混,他的工作也是通过这个alpha得到的。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何风消停几秒,又问。 “我……”郁清欲言又止,提到“喜欢”,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某个alpha的身影,眨了眨眼,那个高大身影模糊起来,最后融入黑暗。 “没有。”郁清心如止水地说。 到了下班的点,何风麻利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他只是一个工资按天计算的小小实习生,领导不要求加班,他绝对不主动加班,临走前,却见郁清呆愣愣地抱着手机坐在工位上,没有动静。 “郁清,下班了,你不走吗?”何风问。 “我等人。”郁清以ポ乔回答道,他早上是跟夏瑜风一道来的,现在虽然到了下班的点,但夏瑜风不一定能按时下班,郁清给夏瑜风发了消息,问需不需要等他一起回去。 何风藏不住好奇心:“等谁啊?” “夏瑜……”郁清的上齿贴着下唇,‘风’字呼之欲出,从神游的状态清醒过来,他硬生生改口:“瑜总。” “瑜总?!”何风瞳孔地震,“是我想的那个瑜总吗?” 郁清不知道他想的是哪个瑜总,“就是pisces的ceo,夏瑜风,夏总。” “等等等等等……”何风感觉自己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他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一番,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个方向,拉起郁清的手就跑到茶水间。 “你认识瑜总?!”何风再也压不住自己震惊的情绪。 郁清后知后觉,自己暴露了跟夏瑜风的关系,这会不会给夏瑜风带来麻烦? 郁清不确定,他只好打太极:“嗯……pisces谁不认识瑜总啊……” “别装傻,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何风没那么好糊弄。 郁清心想装傻充愣不行,那就只有转移话题了,“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也叫夏瑜风‘瑜总’?” 何风疑惑道:“‘也’是什么意思,不光我这么叫,pisces的员工应该都这么称呼瑜总,有小道消息说,瑜总很喜欢这个称呼。” “原来如此。”郁清若有所思地点头,他原本以为自己给夏瑜风备注“瑜总”只是他们之间奇奇怪怪的情趣,到头来大家都这么叫他。 心头莫名下沉两分,郁清转念一想,其实也说得过去——他于夏瑜风并不是特别的,没有所谓的“特殊称谓”,这才符合金主对情人的态度。 第32章 也符合郁清对公司老总的刻板印象: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只会剥削劳动人民。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跟瑜总是什么关系!”何风做了一个极其浮夸的表情,但说话的声音很低,让郁清觉得很滑稽。 “我告诉你,你别往外说。”郁清想到了一个办法,神秘兮兮地说。 “当然!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何风将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从嘴边划过,犹如拉紧拉链。 郁清模棱两可:“金钱关系。” omega捂住嘴,瞪大双眼,像只受惊的兔子,他显然脑补了某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 “别乱想,”郁清拍了拍omega的肩,试图解释:“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也是金钱关系。” omega呆滞地点点头,又惊惶地摇摇头,“也?” 郁清倒吸一口气,果然多说多错,这个话题一开始就不应该继续下去,他破罐子破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瑜总真的是那样的关系,你会……” 人们总会在不经意间碰上那么几个相见恨晚的人,经过一下午的摸鱼友谊,郁清已经把何风当成自己人,他想问,何风会如何看待这样的关系,又会如何看待他。 何风意会了郁清没说完的话,他话多,知道的八卦多,接受能力自然也是一绝的,他拍拍胸脯,说道:“这有什么,人各有志,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 “当然。”郁清的眼角弯成月牙。 【??作者有话说】 人各有志。 郁清你真的心甘情愿当夏瑜风的情人嘛:-)? 第32章 拥抱 与何风进行了一场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个人知晓的秘密谈话,回到工位,郁清才发现夏瑜风已经回复了他。 瑜总:我这边还有点事走不开,大概一小时,你想先回去的话我让司机送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郁清要是真的先回去那才真是无药可救。 郁清:不用,我等你。 放下手机,郁清随手抽出一本书架上的专业书,想用看书来打发时间,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密密麻麻的专业文字挤在一起化作一大堆乱码,没有什么药物的安眠效果比这堆乱码还要好。 郁清太困了,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他的肩头沉重了几分,后来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失重的一瞬间,郁清惊醒,心跳得飞快,有一瞬间心悸的感觉,五官立体的脸近在咫尺,“瑜总……” “吵醒你了?”夏瑜风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没……没有……瑜总,您放我下来吧……”郁清怪不好意思,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就这么被一个更高的alpha抱在怀里,还是公主抱的姿势,被别人看见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来什么,刚经过拐角,迎面撞上一个alpha,郁清下意识遮住自己的脸,往夏瑜风怀里钻。 “瑜……瑜总……”是个女声,对方显然也吓了一大跳。 “你好。”夏瑜风点头示意,嘴角扬起一个他不曾察觉的弧度,郁清往他怀里钻,毛茸茸的发丝蹭得他颈间有点痒。 郁清仔细辨认这个声音,听起来像他们的部门主管杨嘉书。 杨嘉书手里还抱着刚打印出来滚烫的资料,一时间不知道是资料更烫人,还是眼睛受到的冲击更大——在十九楼办公的大领导出现在六楼他们这个小小的财务部,领导怀里还抱着一个beta! 理智告诉杨嘉书应该立刻走人,但谁能忍住不八卦一下领导! 她悄悄探头,想看清夏瑜风怀里是谁,只可惜夏瑜风朝她点头示意之后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杨嘉书默默回忆起那人的着装,若有所思。 夏瑜风没理会郁清的话,他自顾自把郁清抱到停车场,再抱进车,郁清一路上像只缩着脑袋的鹌鹑,掩耳盗铃一般把自己的脸埋进夏瑜风怀里,生怕撞见熟人。 郁清靠着肌肉记忆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余光瞥到后视镜中的自己,绯红从脸颊蔓延到耳垂,几乎能滴出血。 额间冒出一层薄汗,大概是闷的,郁清心想。 深夜,郁清被噩梦惊醒,醒来的那一瞬间并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依稀记得心脏猛然一缩的感觉。 郁清望见半掩的卧室门外漏进几缕光,隐约间听见一道细细的水流声,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在被窝里探索,身边空无一人。 脑袋清醒了一大半,郁清坐起身,探头朝门外张望一番,迟迟不见人影,他下床,朝水流声的源头走去。 洗漱间开着灯,模糊的玻璃门上覆盖着一大片阴影,郁清轻轻喊了一声,“瑜总?” 里面没有回应。 正当郁清思考需不需要开门进去看看夏瑜风的情况时,“吱”的一声,门被推开,门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握住郁清的手腕,蛮横地将他拉进洗漱间。 郁清只感觉一股巨大的、不容人反应的力量在撕扯他,转瞬间,郁清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钻进耳中,郁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苦闷的铁锈味。 夏瑜风只用一只手便将郁清两只手固定在一起,滚烫的掌心紧贴着郁清纤细的手腕,郁清颤颤地抬眼,与夏瑜风晦暗不明的目光相撞。 夏瑜风眼底泛着一圈浅浅的水光,眼睛红红的,面色是病态的潮红。 “你醒了?”小小的洗漱间里温度攀升,似乎连夏瑜风的声音都是炽热的,烧人心肺。 第33章 “瑜总,你的易感期到了吗?”郁清的声音在发抖。 夏瑜风“嗯”了一声,他把头埋进郁清的颈间,鼻尖不经意地蹭到已经萎缩的腺体,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搭上郁清的后腰。 郁清深吸一口气,他身前是alpha被热气浸透的身体,身后抵着冰凉的大理石洗漱台,事实上,他整个人已经被完全禁锢住了,alpha的力气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郁清给自己做好聊胜于无的心理建设,他明白,作为夏瑜风的情人,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郁清,你的身体真的好了吗?”夏瑜风说话时嘴唇附着郁清的锁骨,开开合合,像欲盖弥彰的亲吻,惹得郁清浑身战栗。 “当然……好了……”这番话如同摁下某个开关,夏瑜风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尖利的牙齿刺入beta脆弱的腺体,郁清感受不到alpha的信息素,他只能感受到疼痛。 夏瑜风抬腿,顶入郁清月退间,将郁清颠了一下,跨坐在洗漱台上,他握着郁清最脆弱的地方,抵住郁清最柔软的禁区。 一股热流自后颈涌出,沿着脊柱下落至小腹,郁清双眼微眯,含糊的哼唧声从微张的嘴角泻出,欲拒还迎的喘息是动情的催化剂,在夏瑜风耳边无异于煽风点火。 夏瑜风源源不断地释放信息素,或许人们总会对失而复得的事物产生更加强烈的欲望,理智在这一刻冰消瓦解,他呢喃道:“不够……不够……” 夏瑜风想要在郁清身上释放更多信息素,这是alpha的本能,无关伴侣的性别,他只想让伴侣全身上下都沾满属于alpha的味道,他把郁清当作领地,冲撞他,占有他。 可郁清只是一个beta,哪怕情动至极,也绝不会臣服于信息素。 磨砂玻璃门上映着两个交叠的身影,缠绵温存,信息素是苦闷的,空气却是甜腻的。 …… “抱一个吧。”这是夏瑜风说的最后一句话。 郁清眼前朦胧一片,他用仅剩的力气张开手,与温热扑了个满怀,夏瑜风的双臂轻而易举地环住郁清的腰身,他们紧紧依偎着,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 郁清不知道,对于夏瑜风来说,这是一个迟到了七个月的拥抱。 【??作者有话说】 拥抱详情请见第29章 开头? 第33章 “只怕来不及告别” 夏瑜风万万没有想到,郁清离开他的视线不过十分钟就出事了。 他上台演讲时分明看见了郁清,下个台的功夫,郁清便消失在人海中,他甚至忘记和校领导打声招呼,便着急忙慌地跑出礼堂。 郁清能去哪儿呢,夏瑜风心想,无论如何,他以后绝对不让郁清回一中了,一中与他八字不合。 许是冥冥中的预感,夏瑜风往食堂小卖部跑去,同样的地点,他望见了同样的人,“郁清!”夏瑜风大喊。 霎时间,耳边嗡鸣声作响,夏瑜风飞奔过去,滑跪在地,稳稳接住了郁清,郁清在他怀里昏倒过去,眼前是一年前减刑出狱的郁韶扬。 十年前,在同样的地方,郁韶扬为了郁韶均夫妻留给郁清的赔偿金,把刀挥向郁清,那一刀几乎下了死手,被夏瑜风挡住,饶是分化成alpha的夏瑜风也在医院住了十天半个月。 夏瑜风没有想过郁韶扬还有脸找上郁清,一中的保安换了一批仍旧松散,竟放任一个曾在校内故意伤人的前服刑人员进门。 这一次,赶在郁韶扬逃跑之前,警察带走了他。 郁清毫无预兆地陷入昏迷,夏瑜风寸步不离地守在郁清身边,他紧握着郁清的手,贴在额头,心脏仿佛被成千上万只蚂蚁爬满,密密麻麻地撕咬,钻心的疼。 自责与恐惧油然而生,夏瑜风自责为什么没有看好郁清,恐惧郁清再次陷入没有期限的昏迷。 他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有可能再一次“失去”郁清。 夏瑜风觉得自己好像总是这样,总是被迫分别。 被亲生父母匆忙抛弃,彼时的他还不知道那一场大雨淹没了他与亲生父母的最后一面。 郁韶均和檀笙骤然离世,他至今还记得为檀笙煮的一大锅永远也喝不上的粥,他曾经幻想着和郁清一起上大学,一起兼职,一起照顾檀笙,他以为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 最后是郁清的车祸,记得那明明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夏瑜风在家忙东忙西准备好一切,等到的却是浑身鲜血、不省人事的郁清。 郁清昏迷了七个月,夏瑜风在迷茫中徘徊了七个月,直到郁清好不容易醒来,却不记得他了,他们相识的十八年通通化作泡影。 所幸失忆的郁清似乎开窍了一些,这是夏瑜风唯一的慰藉。可老天偏要将这三个月的美满全都变成一枕槐安。 事到如今,夏瑜风不再害怕分别。 他只担心来不及告别。 但在这之前,夏瑜风还有些事需要了结。 这些年夏瑜风始终没有放弃寻找郁清车祸的真凶,那个黑车司机充其量只是个替罪羊,但夏瑜风实在没办法从监控里找到蛛丝马迹,警方也只能通过行车记录仪的反常和车祸残骸判断汽车确实被人动过手脚,至于是怎样动的、什么时候动的手脚,毫无头绪,线索在这全然断开。 而几天前,是万伊集团的老总万旭把证据摆在夏瑜风面前,告诉他,十个月前那场车祸与ti科技脱不开干系。 第34章 夏瑜风始终记得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脑中有如一道惊雷炸开的感觉,冷静下来,却又不那么意外。 事实上,他早就有所怀疑,那场车祸不是针对郁清,甚至不是针对夏瑜风自己,而是针对pisces上市。 那段时间pisces和ti科技还有合作,ti科技的人知道夏瑜风特意把工作安排妥当,留出一天时间,是为了和郁清一起祭拜父母。 认识夏瑜风的人谁不知道夏瑜风爱郁清爱得深沉。 那辆车是夏瑜风的车,对那辆车动手脚,不管车上坐的是谁,一旦出事,一定会影响到夏瑜风——也的确影响到了他。 在夏瑜风真的快要认命的时候,万旭送来了关键证据——一段拍到有人对夏瑜风的车动手脚的完整监控。 万伊集团原本是ti科技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被ti科技踢出局,夏瑜风看重了万伊集体的固定资源,才提出收购。 万伊集团的老总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夏瑜风不得而知,或许是为了报复ti科技,抑或许是良心发现——监控是ti科技利用万伊集团的设备动的手脚。 夏瑜风看重的东西,成了郁清的催命符,无论如何,郁清都是代夏瑜风受过了。 拿到证据的那一刻,夏瑜风下意识觉得先等等,随着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似乎逐渐失去了少年时孤注一掷的决心。 郁清的各项生命体征都显示正常,却迟迟没有醒来,夏瑜风带着万旭交给他的u盘,去了一趟警察局。 程业河打电话过来时,夏瑜风刚刚做完笔录,他知道程业河在照看郁清,手机都险些拿不稳,连忙接听。 “瑜总!”对面的声音有些着急,“郁清醒了!” 【??作者有话说】 恋爱脑是酱紫的,不会怪郁清为什么乱跑,只会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好郁清。? 第34章 “我什么都答应你” 郁清感觉自己陷进了一潭沼泽里。 周遭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摸不着,一股熟悉的窒息感漫上心头,郁清想开口呼救,张开嘴,却惊觉好似有一道阻力压住他的胸腔,堵住他的喉咙,令他无法出声。 郁清想逃离这个地方,可他根本看不清前路,找不到出口。 夏瑜风还在家等他…… “不要!” 郁清睁眼,被素白的天花板晃眼,周围是熟悉的陈设——蓝色隔断帘,复杂的仪器,他身上盖着蓝白条纹棉被。 “郁清,你醒了!”隔断帘后传来一道男声,郁清朝声音的源头望去,一个高大身影从隔断帘后走了出来。 “程医生?”郁清微微皱眉,嗓音是一种刚睡醒的沙哑。 “你还记得我?那就好,没再次失忆就好,身体数据都正常,应该也没有别的问题了,夏瑜风生怕你……”程业河自言自语,而后瞥了一眼病床旁的仪器显示屏小声嘀咕。 郁清静静地望着程业河,空洞的眼神莫名令程业河犯怵,还是赶紧把郁清醒来这件好事告诉夏瑜风吧,程业河对郁清说道:“你先等着,我去告诉瑜总。” 程业河离开了病房,耳边倏忽安静下来,如同那片黑暗,寂静无声,郁清不禁闭眼,他还没从强光的照射中缓过神。 瑜总。 夏瑜风。 郁清全都想起来了。 那天他原本要和夏瑜风一起去墓园看望他爸妈,但夏瑜风易感期提前,他想让夏瑜风好好休息一阵,索性让夏瑜风待在家里,他一个人去了墓园,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一辆蛮不讲理的黑车,径直撞向他,他为了躲开黑车转动方向盘,却没想到自己的车也失控了…… 最后的意识,是他撞到护栏上,那辆肇事黑车与他擦肩而过,他只看到一个飞驰而去的黑影,来不及看清车牌号……虽然看清了可能也记不住。 昏迷的那段日子,他察觉不到任何实物,也感知不到时间,如今细想,甚至不记得当时昏迷的感觉,只记得整个人起起落落,找不到归依。 恢复意识的下一瞬,他看见了一个英俊高大的alpha,alpha惊讶又欣喜地望着他,似乎因为他的醒来而谢天谢地。 可那时的郁清完全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往。 因为地位的悬殊、身份的差距,郁清宁可通过寻找各种蛛丝马迹来说服自己——他是夏瑜风的情人,也不愿意相信夏瑜风亲口说的他们是恋爱关系。 即使失忆,他仍旧是个榆木脑袋。 一阵疼痛袭遍全身,郁清不自觉缩成一团,生理和心理一并疼痛着,令他分不清今夕何年。 夏瑜风来得很快,亲眼看到醒来的郁清,他才觉得悬在心口的石头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 “郁清,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夏瑜风几乎三步并作一步扑到床边,凑到郁清跟前。 郁清摇头。 “对不起……”夏瑜风说。 郁清不禁皱眉:“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小瑜。”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十个月都不曾听过的称呼,夏瑜风心神一紧,扒着床沿的手不自主攥成拳头,“你恢复记忆了?……” “对。”郁清承认,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想起来了……这几个月,或者说这几年,小瑜,辛苦你了。” 一股酸涩涌上喉咙,夏瑜风眼底一热,心跳越来越快,再也没有什么比郁清恢复记忆更值得高兴了……以至于他无法第一时间对郁清接下来说的话作出反应——郁清平静地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有点突然,但事实上,这是我十个月前就已经深思熟虑的结果,小瑜,我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第35章 “什…什么?”夏瑜风艰难地开口,心中的喜悦被一股莫名的惶恐冲散,“什么继续下去?” “我和你的关系,”郁清缓缓说,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当年你舍命救我,如今我也替你挡了一回灾,我们两清了。” 夏瑜风实在太难追上了。 郁清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了能和夏瑜风考上同一所大学,他高三一整年收起玩心,即便放假在家也整天待在屋子里刷题,连郁韶均都说他活久见。 大学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去竞选了学生会干部,一路升任到部长,他自觉竭尽全力,可在他往前走的同时,夏瑜风同样也在往前走,甚至走得比他快很多。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如此不对等的关系,如此明显的拖累,夏瑜风不在意,郁清在意。 真的无能为力也好,为自己找借口也罢,郁清不想再追赶了。 夏瑜风听进了郁清的话,这番话如同铜墙铁壁般的桎梏,束缚住夏瑜风的心脏,令其难以跳动。一连串问题化成汹涌的洪水,在他脑海里翻滚:什么两清,这怎么能算两清?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和你之间两清,那你爸妈对我的养育之恩呢,这些怎么可能算得清?为什么要跟我两清,你要跟我分手吗? 但夏瑜风最终什么也没问,空气几乎安静了整整一分钟,夏瑜风以往的回应绝不会让郁清等待超过一分钟。 郁清打定主意的事十头驴也拉不回来,他也丝毫没有一点冷场的觉悟,只沉默地看着夏瑜风,直直的视线几乎要在夏瑜风脸上灼烧出一个坑。 “你先好好养病,”夏瑜风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作者有话说】 应该就剩一章了,让我仔细琢磨怎么写,更新时间不定(鞠躬? 第35章 “给我一个机会”(终 出院之后,郁清从溯水湾里搬了出来,并且办理了pisces的离职手续。 何风虽然不知道郁清明明好不容易转正却为什么要辞职,但还是尊重郁清的选择。 他两眼泪汪汪地跟郁清告别,和他约定以后一定要常常见面。 郁清说好。 自力更生的第一步是找一份新工作,所幸七个月的“空窗期”并没有影响郁清靠自己的专业知识和五年工作经验成功应聘一家会计事务所,原先的老房子拆迁了,他在事务所附近租了间房。 郁清把手机里唯一的消息置顶取消了,那个消息框这些天只发来过一条消息,问他找到住的地方了没。 郁清回复:找到了。 这个消息框很快被工作群和各种各样的公众号推文淹没,第一次跌落郁清的消息首页。 事务所、家两点一线,偶尔再去超市采购一些物资,郁清不得不承认,自己着实是个无趣的人。 一个人的生活比想象中容易适应——如果不算他吃饭的时候下意识拿两双筷子的话。 近来,北林市发生了一件大事,老牌科技企业ti科技被曝出产品质量良莠不齐,暗中涉及灰色产业,不光如此,某高层一年前找打手故意伤人也被爆了出来,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虽然官方暂时没有通报调查结果,但舆论的力量不容小觑,ti科技的股价暴跌,大势已去。 郁清原本不关心这些,只因先前在pisces上班,关注了许多财经公众号,“ti科技”这四个大字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推文标题上。 他知道pisces和ti科技签了对赌协议,对赌协议在他昏迷时如约完成,其实比预期时间要晚,而今ti科技出事,也让郁清对某些事隐隐有了猜测。 但这些已经和他无关了,他只记得自己今天得去医院复查,先前他的复查一直由程业河负责,这一次也不例外。检查有好几项,郁清在医院转了一上午,程业河在他身旁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郁清问他是不是自己的恢复情况不太好,程业河说当然不是。 复查结果非常不错,程业河说郁清以后如果没有不舒服,不用再来复查了,这正和郁清的意,他拎着检查单就走,下楼的电梯人太多,郁清连蹦带跳地走安全通道下楼,在取药大厅无意间瞥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背影,眨眼间,那道背影就消失在人海中,郁清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 郁清离开医院没多久,程业河就接到了夏瑜风的电话。 “程医生,”夏瑜风顿了顿,决定直入主题,“他……最近怎么样……” 程业河坐在办公室仗着夏瑜风看不见,默默翻了个白眼,感情他只是这俩人play中的一环,“瑜总 ,这涉及病人的隐私,即便您是我的老板,我也无可奉告。” “……好吧。”夏瑜风倒是没提出异议,认命一般说了声好。 “……”程业河没想到夏瑜风这么轻易就妥协了,有种站上戏台唱不了戏也下不来台的感觉,哪怕夏瑜风再多问一句呢…… “别的没什么事。”夏瑜风说。 电话里传来“呼——”的风声,几乎将夏瑜风的声音包裹住,变得不那么清晰,“你那边什么声音?”程业河没话找话。 “什么声音?”夏瑜风不明所以。 程业河换了个问法:“你现在在哪儿啊?” “河边。” “?”程业河愣住,“瑜总,有什么事好好说,千万别想不开……” 夏瑜风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显然没意识到程医生脑补了什么。 第36章 他知道郁清今天来医院复查,本想碰碰运气,远远地望郁清一眼,只可惜时机不巧,老天这次剥夺了他幸运的权力。 医院的环境太闷,连带夏瑜风的心情也变得郁闷,他忘记程业河就在楼上,只想到河边吹吹风、透透气,然后打电话向程业河了解郁清的近况。 郁清最近过得怎么样,瘦了没,新工作累不累,适不适应? 程业河藏不住事儿:“你放心吧,我瞧着郁清脸色红润,应该过得挺好。” 夏瑜风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瑜总,一定要向前看,千万不要想不开!”程业河像个苦口婆心的老母亲再三叮嘱。 夏瑜风魂不守舍,脑子变迟钝,只觉得程业河话里有话,没细想。他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便挂断了电话,自然也不知道程业河在这之后立刻拨通了郁清的电话。 彼时的郁清刚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葡萄准备洗洗吃,电话铃响,他一只手提着袋子走进厨房,另一只手接通电话。 郁清点开免提,把手机搁在水槽边上,打开水龙头。 “郁清!快救命!”程业河在电话里大叫,“瑜总要跳河了!” 手中的葡萄哐啷掉落一地,郁清急忙关水,抓起手机就走。 出了门,郁清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向程业河问仔细,北林市的河那么长,夏瑜风到底在河边哪个地方,又或者夏瑜风并没有跳河,只是程业河在开玩笑吓唬他。 郁清主动给程业河打了个电话,“夏瑜风在哪儿?” “在市医院这边的沿河风光带,你快去!”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紧迫。 “知道了。”郁清说,他打车过去,站在路边,河边的景象一览无余,他一眼便望见了那个高挑的身影,那人的穿着与郁清在医院里看到的一晃而过的背影别无二致。 看来不是幻觉。 “夏瑜风!”郁清远远地喊了一声。 他极少叫夏瑜风全名,可“小瑜”、“瑜总”这两个特殊称谓,以他如今的立场,似乎叫哪一个都不合适。 那个高挑的背影转了过来,他们的视线隔着整个河滩,交汇在一起。 “无论有什么事,你都不要想不开……”郁清气喘吁吁地跑到夏瑜风跟前,夏瑜风下意识张开手,郁清却在几步之外停住脚步。 夏瑜风默默地收回手,他看起来并没有因为郁清的到来而感到意外。 “我没有想不开啊。”夏瑜风笑了笑。 郁清敛眉,“那你在这儿是干什么?” “吹风。”夏瑜风平静地说。 “……”郁清相信夏瑜风没有想不开了,都赖程业河那个家伙夸大其词。 “是程业河告诉你我在这儿?”夏瑜风问道。 “对,”郁清破罐子破摔,“他跟我说你要跳河。” 夏瑜风不禁笑出声,倒也没觉得被冒犯,他笑嘻嘻地望着郁清,说道:“你听到我要跳河,就立刻赶来了?” “……这不是重点。”郁清嘴硬。 “这是重点。”夏瑜风的嘴角挂着深深的笑意,执着地说。 “你没事,我就走了。”郁清解释不清,拿出了惯用的逃避方式。 “别走!”夏瑜风拉住郁清的手,宽大的掌心包裹住郁清的手腕。 “郁清,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郁清整个人一滞,他有种奇怪的预感——一切屏障都将被打碎的预感。 他很矛盾,想听,又不想听。 “你说。”郁清听见自己不受控制般开口。 夏瑜风握着郁清手腕的手松开了一点,圈起来,虚握着。 “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心照不宣,其实不是的。”夏瑜风的嗓音低沉苦闷,嘴角往下拉,脸愁得像苦瓜。 “仗着你不会让我难堪,大庭广众之下对你表白,你在我的诱导下答应我,我确实没有问过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愿意。甚至因为你失忆,对你做了一些我过去从来都不敢做的事……如今想来,我都没有好好追求过你。” 夏瑜风没有给郁清缓冲的时间,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但这一次,夏瑜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郁清,你能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吗?” 郁清漆黑的瞳仁震颤了一下,他向来难以抵挡夏瑜风热切的目光,此刻却毫不躲避地迎上这一抹炽热。 是啊,他的确不会让夏瑜风难堪,所以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夏瑜风的追求,他只以为一切是出于对夏瑜风的愧疚。 郁清并不觉得和夏瑜风“谈恋爱”这件事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一步——他认为他们的关系已经不能更加亲密了。 毕竟,他们从小就睡在同一个被窝里,同吃同住,形影不离,一个人要是生病了,另一个人绝对会寸步不离地照顾生病的人。 他们对彼此的关心胜过普通情侣,他们早已成为家人,不自觉的心疼、下意识的保护,几乎刻进骨血。 以至于郁清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爱。 那郁清到底爱不爱夏瑜风呢? 不爱他,就不会想要奋力追赶他了。 郁清总以为夏瑜风不会停下来等他,事实上,夏瑜风永远都会等他,也永远都在等他。 心脏跳动的声音一瞬间被放大了很多倍,几乎就在耳边,再也无法掩盖。 “好。”郁清说。 河边微风阵阵,有人行色匆匆,有人优哉游哉。 第37章 大千世界,普通人总是占据大部分,人这一生时常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或惊喜,或痛苦。 如果实在难以圆满,请相信,总有人会为你停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