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与天狼星》 第1章 《猎人与天狼星》作者:江术术【cp完结】 文案: 腹黑纯情strong攻(严敬存) x 技能满点全能小可爱受(闵乔) 严敬存,口嫌体正但自己看不清的典型。 严狗: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助理。(一见钟情,老婆好漂亮 乔乔:是。(乖巧听话 严狗:床伴关系,不需要为彼此负责。(处男,为老婆守身如玉 乔乔:明白。(难过 严狗:包个男孩随便玩玩。(买衣服买首饰送车送房子 乔乔:随便玩玩……(自卑 严老狗os:老婆年纪小,欺负老婆真好玩,再欺负欺负。却不想一不小心玩脱了线。 严狗:哭什么装可怜吗?(别哭了,心疼 严狗:什么喜不喜欢的,放在身边习惯了。(喜欢,就是喜欢,很爱很喜欢 闵乔身属组织,被严敬存雇用,死心塌地跟着严敬存,做助理,做保镖,做情人,做严敬存的狗,做他所有能做的事,只为了一个赎得自由的机会。可严敬存随手给别人买条项链几百万,却不愿意花1块钱赎他出来。 第一个任务结束,闵乔心灰意冷,被送到第二任雇主那里。严敬存看见老婆和别人在一起瞬间发了疯,和组织要人,要他回来。组织说从未有过任期结束之后赎人的先例,除非…… 严狗:老婆,我错了。(痛哭流涕 一句话简介:1块钱一个老婆不要,非花100亿 标签:狗血,特别狗血,骚攻,失忆,追妻火葬场,腹黑,现实向,香蕉越大香蕉皮越大,强强,但没那么强 第1章 游戏规则 “砰!!!” 随着后面黑色汽车轮胎的爆裂,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严敬存收回撒钉子的手,司机趁势甩掉了追踪的车。 “严哥,需要报警吗?” “家丑不可外扬。” 男人靠在后排椅背上,淡淡吐出了几个字,嗓音偏于低沉,却不浑浊,很明显是年轻男人的音色。 严敬存松开一颗袖扣方便活动,刚回华国出了机场就给他搞这种事情,国内禁枪的规定饶了很多阴沟里的老鼠一命。 “那先去公司吗?” “回家。” 国外留学四年,上次回家是一年半以前了,他若再不露面,某些人怕是忘记了谁才是严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颜色低调的迈巴赫停在大院门口,修长的双腿踩着皮鞋踏在石板上,迈着大步向里走。 “哥哥,哥!” 严宝韵飞奔出来迎接。 “小心点,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疯跑。”严敬存任由妹妹扑进怀里。 “哥,我想你了。” “让哥看看,化妆了?长多高了?”他把妹妹按在胸前,照着头顶比划了一下,他身高1米94,妹妹还没到他肩膀。 “没化妆,涂了唇膏,上个月学校体检刚量的,1米66。” “不够高,太矮了,再长长。” 严宝韵朝着哥哥的背影吐了个舌头,又小跑两步挎上哥哥的手臂。 兄妹二人进入前厅就变了氛围。父亲严丛达坐在主位上,摆出不容外人置疑的威严,母亲曾慧慧眼中倒是见着几分欣喜,却也端着一贯的端庄架子,从前是大小姐,现在是贵太太。 “路上还顺利吧?” “托您的福,没死。” 严敬存一开口既生疏又称不上客气。 他和父亲的关系比传统的父子关系更多了几分微妙,父母是原配,家中儿女双全,按理说父子之间不至于互相猜忌到如此地步,怪就怪在他这个爹不老实。 严敬存小时候很崇拜父亲,男孩子慕强,父亲一个人做严家的掌舵人,在他心中的形象高大威猛,可这样的形象在得知父亲外面有两个私生子之后坍塌了。 在他前面有一个,父亲和初恋生的,在他后面还有一个,父亲和小秘生的,父亲有心让两个杂种认祖归宗,但爷爷去世时留下遗嘱,不允许两个私生子入族谱。 因此严家族谱上这一代只有两个孩子,严敬存和严宝韵。 严敬存从不承认自己有“大哥”或“三弟”,他只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 想来那两个杂种也不喜欢他的存在,比如刚刚路上差点出车祸,应该就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干的,或者是联手做的。 严丛达不动声色,心里被儿子顶撞得一股火,却又觉得和小兔崽子计较有失身份。“跟我来趟书房。” “哥...”严宝韵担心地看着,父亲不会动用家法吧,哥哥刚回来,被抽了板子可怎么办? “没事。”严敬存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 但这就是父子关系的自相矛盾之处,一边互相提防,一边又想要权力传承。 父亲骨子里是个典型的传统男人,他没想动原配的地位,当然也动不起,父亲把他视为第一继承人,同时又想要“阖家欢乐”,让两个私生子进入严氏辅佐他。 父亲打算让他拿大头,两个私生子拿小头,三个人“兄友弟恭”。 可严敬存不想。 即使是蛋糕的边角料,一点肉渣汤,严敬存也不愿分给那两个伤了母亲心的杂种,严家的一切只能是他和宝韵的。 “上个月发给你的资料在国外看了吗?” “看完了。” “有什么想法?” “巴玛国和周边的几个小国经济不发达,是很好的世界代工厂,一片未被发掘的蓝海,在代工厂加工能省下80%以上的成本。” 第2章 “跨国运输的费用考虑了吗?那边之所以未被发掘,是因为做出来的东西全部依赖空运出口。” “如果我说靠航运呢?我从国外同学那里得到消息,那个位置要开一条新的运河。” 严敬存接住了父亲的试探,父亲肯定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严丛达脸上露出一丝欣赏的笑容。“谁去?” “我去。” “国外很危险。” 也很诱人。“我喜欢挑战。” 严敬存凝视着父亲身后的交椅,掌握了航运的命脉,就是掌握了严氏的未来。 “好。” 过几天便走,严敬存索性也没有打开行李箱,反倒又收拾了一些国外用得着的东西,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小国工作不比在米国留学,什么都得自己带着。 严宝韵缠着哥哥问,“怎么才回来又要走啊?不是说毕业了回家吗?” 严敬存把卧室门锁上,“宝韵,过来,听哥哥说。”他揽过妹妹的肩膀,在耳边交代着,“你在家照顾好妈妈,出门记得带保镖,有事给哥打电话,你和妈妈如果遇到急事去找舅舅,别找叔叔,叔叔不可靠。” 严宝韵眨着眼睛,感觉此次非比寻常。“哥,你放心,我帮你盯着爸爸。” “宝韵长大了。” 严敬存看了眼和国外的时差,悄悄打了通电话。“给我准备几把枪,三天后在圣玛市接应我。” 国内禁枪,他在过海关之前把身上清干净了,外面可不比华国太平。 但这还不够,拓展海外版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需要帮手。 严敬存想起了朋友说过的东南亚“洪蓝公司”。 洪蓝是个国际人力资源公司,为各国公司和海外务工人员双向匹配,有传闻说洪蓝同时也是个组织,秘密培训自己的全能成员,输出到各国上流权贵身边,获取商业秘密,或者攫取更大利益。 闵乔觉得外面的传言都不准确。 他就是被组织收养长大的,还有其他小伙伴,组织培训了他们很多技能,但这些技能与其说是用来谋生牟利,不如说是用来服务雇主。 他们的宗旨是一切为了雇主服务,可以为雇主做所有事,答应雇主的所有要求。 组织内部“游戏”规定,成员通过考核即可执行合约任务,被雇主挑选聘用,如果合约结束前,雇主愿意出钱向组织赎人,则他们可以获得自由,从此脱离组织,过正常人的生活。 理论上这个游戏每经历一任雇主,都有一次被赎的机会,但事实不是。 根据前辈们的经验,大概有四分之一的人会被赎走,而被赎走的人中,赎买者为第一任雇主的概率为99.8%,为第二任雇主的概率为0.2%,第三任为0。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在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被赎走,他将永远无法脱离组织,从此在各个金主之间轮转,直到最后没人愿意聘用他,失去最后一分利用价值,被彻底处理掉。 闵乔是同一批伙伴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他从出生时就被收养了,没有任何关于亲人的记忆,他对于家庭和亲情的想象都来源于电视剧,他渴望早日还清欠组织的债,经常偷偷幻想组织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他努力学习,努力训练,在18岁时成年即通过了考核。 现在他和其他通过考核的成员一起进入名单,排队等待雇主的挑选。 闵乔低头搓着手指上训练出来的茧子,他年纪小,长相也稚嫩,很多雇主不喜欢这样看起来没有经验的人,不知道他要排队等多久才能有人挑中他。 名单资料一页一页地翻过。 翻到某页时,严敬存手指停住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技能和训练成绩,而是右上角的二寸证件照。也许是证件照拍得失真,照片里的男孩看起来非常白净乖巧,偏棕色的头发顺毛梳着,眼睛微圆,还有一点呆呆的。 他又扫了一眼文字,“闵乔,18岁,擅长技能:格斗,烹饪,全车型驾驶……”但是人际关系处理成绩不高,72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今年22岁,很多老油条看他年纪不大会在他面前倚老卖老,不相信他,不服从命令,他经常得费功夫周旋。 所以年纪小未必是坏事,找助理还是要找个他能压得住的人。 “闵乔”, 轮廓分明的下巴动了动,轻轻念了一句名字。 就这个了。 报价不贵,严敬存在报价上又给加了2.2万,凑了每月8万整,将签约意向给“洪蓝”发了过去。跟着他去那种鸟不拉屎的艰苦地方开疆拓土,这点钱算不上高薪了,大半都是辛苦费,他预留了一些谈判空间,如果对方要再加价也可以商量。 闵乔收到组织通知时站了起来。“是我吗?”微圆的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 “是,这是雇主的联系方式,他约你电话谈一下。”管理者eric把人带到了会议室。 闵乔紧张地接过电话。“您好。” 声音顺着电磁波传到电话另一端,严敬存想如果这个声音以后每天和他汇报工作,他应该不会觉得厌烦。 他把工作地点,工作内容,可能的困难与不良条件大致都讲述清楚了,询问对方,“你有什么疑问或者要求?” “没有。”闵乔摇摇头,尽管隔着电话对方看不见。 “你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吗?” “我愿意。”他又拼命点着头。 “后天上午11点,首都机场见。”严敬存想了想对方这样小的年纪恐怕不经常出国,又叮嘱了一句,“多带些东西。” 第3章 “好。” 闵乔放下电话开始收拾东西,同一批的小伙伴听说了消息来向他道喜。 “闵乔,合约签了多久?” “五年。” “五年?”古恩为朋友高兴,“那太幸运了。” 闵乔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五年他会好好表现,他相信即使是一颗石头也会被他捂热的。 两天后,闵乔提前到了机场,四处张望寻找着,忽然人群中出现聚光点,他目光定住,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迈着大步向他走来。 【作者有话说】 宝宝,有缘看到这就点点收藏吧,动动可爱的小手,喜欢就加入书架吧,术术爱你。 第2章 偷瞄腹肌 “您好”,闵乔向男人浅浅鞠了一躬。 男生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他们通过电话,严敬存记得,但还是严谨一些核对了对方的身份。对方身份证上的照片和二寸证件照是同一张,都乖得有些呆,真人比照片灵动一些。 他上下扫了一眼,白t恤配运动裤,除了那双运动鞋,全身上下不超过500块,难怪会接这么辛苦的活。不过年轻能遮盖很多东西,比如贫穷,白t恤、白袜子显得人很干净。 “我是严敬存。” 男人摘下墨镜,剑眉星目,鼻梁挺拔,连头发丝都透着矜贵,眼神带着几分凌冽,仿佛从未向谁屈服过,天生的上位者。 闵乔看呆了,他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个人比电视剧里的明星还好看,是他现实中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眨了眨眼睛回神,这个人是他的雇主,比起外貌,他更应该关注人品和脾气,这个人的头发丝乌黑发亮,又粗又硬,看起来不是个好脾气的老板。 “您好”,他又微微鞠躬,“我可以称呼您严总吗?” “可以。”严敬存不甚在意地点了个头,“这位是柏恒,我的保镖兼司机,出国后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柏哥好。” 柏恒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柏哥开车的话,我做什么?”闵乔小心地问。 “特别助理,有的是事情要你做。” 飞机从航站楼推出,找到正确跑道开始助跑滑行,随着几秒轻微的耳鸣,飞机的高度不断被拉高,首都从一座城市抽象为一张交通网,然后被云朵掩藏。 闵乔托雇主的光,第一次坐在头等舱,他紧绷着一根神经,时刻等待雇主给予的任务。 临走时,前辈们传授他经验,前七天“退货率”是最高的,有些雇主会觉得他们的表现不值得雇佣他们的花费,没有性价比。想想严总给他的高薪水,他不怕事情多,他怕没有事情做。 严敬存以为自己通过“洪蓝”公司作为中介找了个帮手,并不了解“洪蓝”的规则,对于组织内部的秘密更无从得知。 他能感觉到身边坐着的人在紧张。“第一次出来工作?” “是的,您是第一个要我的人。”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不过他没放在心上。“没有经验没关系,听话,跟着认真学。” “我会听话的。” “嗯。” 严敬存鲜少安慰别人,两句话已是极限,上一个让他自愿照顾对方心情的人还是宝韵。 圣玛机场落地后,严敬存跟着接应的人blake上了车。 “严哥,东西准备好了。” 严敬存打开匣子摸了两下,试了试手感,一共三把枪,他抽出一把枪别在后腰上。 天色渐渐黑了,闵乔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他只能全心信任追随严敬存。 车子开了50分钟,严敬存隐约觉得不对,好在车很快就在一栋公寓楼门前停了下来。 “严哥,这是按你的吩咐租的公寓,老板在楼上等你们,你要是想买下来,直接和她谈。”blake把车钥匙交给了柏恒,这辆奔驰暂时作为他们的代步工具。 “多谢。” 闵乔和柏恒每人拎着两个行李箱上电梯,电梯停在8楼,门打开时,一个典型的外国老妇人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墨西哥人?凯尔特人?还是欧洲的什么其他人种?对方说的是英语,严敬存一时分不清。 “三个中国人?你们在班德鲁公司工作吗?” “no。”严敬存不打算多说,询问公寓里是否只有两个卫生间,把话题岔开,让对方留下钥匙离开了。 圣玛和国内有三个小时时差,五六个小时的飞行说短不短,他们收拾收拾东西也该准备休息了。 “严总,我帮您挂衣服,您去洗漱吧。”闵乔始终记得一切为了雇主服务,主动找事做,努力表现自己的价值。 “谢谢。”小孩挺贴心。 严敬存转身去卫生间洗脸,洗掉舟车劳顿的疲惫,转头看见客厅镜子里映出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顺手检查了一下。这是留学时养成的习惯,华国人喜欢明火做饭,一怕火灾,二怕室友或者外国的朋友偷偷在房间里飞|叶子。 嗯?严敬存打开手机手电筒,对着缝隙里面仔细看,烟雾报警器是坏的,他把外壳拆下来,发现一个闪着红点的针孔摄像头。 不对! “闵乔,把衣服收起来。” “怎么了严总?” 柏恒也跑过来看。 “我们被人骗了,这个地方有危险,快走。” 严敬存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房东刚才打听他们的职业是为了判断在国外是否有固定联系人,把房子交给他们却没有叮嘱任何事项,国外不比国内,烟雾报警器是坏的说明这里很久不作为日常居住的场所了。 第4章 闵乔绝对服从雇主的命令,迅速把衣服叠好放回行李箱,三个人提着箱子出门,看见电梯指示灯的数字正在从1楼往上升。 “走楼梯,刚才拆摄像头应该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是谁?”闵乔不懂。 三个人下楼,老妇人又追了下来,后面果不其然带着几个外国男人。 咔嚓一声,行李箱的轮子被敲碎了,严敬存不开心,动手就动手,拿轮子出什么气,他躲开棍棒,照对方的门牙一拳打下去。 柏恒一身肌肉块,和对方的打手不相上下,打得拳拳到肉。 闵乔看着清瘦却紧实有劲,组织内训练的格斗技巧都用上了,瞄准地上的尖锐石块给了对手一个过肩摔。严敬存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不合时宜的惊喜和欣赏,两人用眼神交流,闵乔看懂指示,把压扁的行李箱装进车的后备箱。 “小心!”严敬存拦住打手朝着闵乔后背袭击的一刀,自己胳膊却被划出了血口。 柏恒迅速启动车子等待另外两个人上车,幸好他们没来得及对车做手脚。 严敬存放倒最后一个打手,转身没防住老妇人掀开围巾朝着他的伤口撒了一瓶不明液体。 两人被灰尘呛得咳嗽着上了车。 后面几个人上了一辆六座汽车,有意朝他们追过来,严敬存最终掏出手枪朝对方开了一枪,打碎了对方的挡风玻璃,以示警告。 对方没料到他们落地便配了枪,犹豫中踩下刹车,减慢速度,柏恒趁机把人甩掉,开远了。 严敬存靠回座椅上,平复呼吸,回答闵乔的问题。“吉普赛人。” “吉普赛女郎不都是漂亮热情会跳舞吗?” 严敬存看着他单纯的眼睛。“你被欧美电影骗了。”还有一部分吉普赛人是坑蒙拐骗抢的好手。 “哦。”闵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柏恒甩掉人后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开。 “先住酒店吧,去希尔顿。”希尔顿开遍全球真是个好主意,圣玛市作为小国巴玛的首都,唯一一家希尔顿距离他们一个小时车程,但总比流落街头好过。 “不去医院吗?”闵乔担心地看着他的伤口,他刚才上车就想问了,谁想到严敬存打完一场架还记得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不用,到酒店消毒包扎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您。”闵乔愧疚地低头,他没保护好雇主,反要雇主保护他。 “那一会儿你给我上药吧。” 几个人一波三折地到达酒店,办理完入住,闵乔立刻翻找医疗包给严敬存涂药。 “严总,麻烦您把衬衫脱一下。” 严敬存一颗颗解开扣子,把西装外套和衬衫都脱下来,看了一眼上面撕开的口子,沾染的血渍,把报废的衣服直接扔进垃圾桶。 行云流水的动作如同电影般一帧一帧在眼前播放,血污和伤口不仅没有影响宽肩窄腰倒三角的完美身材,反而为男人添加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闵乔望着男人的背肌心里生出自卑和羡慕,男人转过身,六块腹肌赫然呈现出性感的线条,同样都是男人,他比严敬存差太多了。 严敬存坐在沙发上,闵乔半蹲跪在男人脚下,用镊子夹住棉球蘸了酒精给男人的伤口消毒,轻柔又仔细,像医院里的护士一样专业。 “这个药粉涂在伤口会有一点疼,需要您忍一下,如果很疼,我们停下来歇一歇,慢慢上药。” “嗯。” 闵乔得到首肯,将药粉一点点抹在伤口处,一边涂一边轻轻吹着,试图用这种方式为男人减轻一些疼痛,让男人更舒适一些。他抬头观察,男人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严敬存享受着助理的服务,上药这点痛对他来说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忽然他感觉手背落下一滴不是药水的液体。 “你怎么了?” “对不起。”闵乔连忙地用棉球把自己的眼泪擦掉。 “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 严敬存猜测。他当初一个人去米国时,不缺钱不缺人脉仍然有过无助的感觉,异国他乡和家乡无法相比,闵乔现在的感受大概和他17岁时被国际特种兵组织扔进野外丛林独自求生类似吧。 “对不起,严总,我想我刚才应该先把行李箱装车,这样轮子就不会被打碎,我分辨不出吉普赛人,也不知道先检查房间,最重要的是,我没有保护好您,让您受伤了。” 闵乔绝望地哭泣,工作第一天他便犯了这么多错误,他果然很稚嫩,自以为在组织内各种技能的训练成绩都很优秀,实际却没有一点行走江湖的经验。 “抬头。” 闵乔仍旧低着头,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 “抬头。”严敬存无奈伸手勾住男孩的下巴,让人把头抬起来。他对视上那双湿漉漉的如小狗一般的眼睛,不自觉心生怜悯。 “您会辞退我吗?” 狗狗眼的拥有者颤抖着声音问。 “不会。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是我带你涉险,你能保护自己已经很好了。吃一堑,长一智。” 闵乔眼巴巴地听着。 “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发生,你愿意和我一起涉足未知的危险吗?” “如果你害怕,我明天买机票送你回去,给你发一个月的工资,不让你白跑……” “不不不,我不回去”,狗狗眼慌忙地否认,抱住主人的大腿表忠心。“我愿意的,我愿意。” 第5章 闵乔不敢想象回到组织后面临的是什么,一个一天就被“退货”的成员,需要至少三年才能等到下一任雇主。没有人雇佣他,他就只能被关在组织允许的范围内活动,日复一日地训练,即使后面有雇主愿意雇佣他,但都不再是第一任,他不会再有被赎走的概率。 严敬存被闵乔的情绪感染到了,鬼使神差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发,给狗狗顺毛的手法。“那就跟着我吧。” 狗狗眼亮了,“谢谢严总。”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没人在的时候可以叫哥。” 闵桥立刻改口,“严哥。” 男人迟疑一下,“叫敬哥。” 闵乔怔愣两秒,他听blake和柏恒都叫“严哥”,叫名字为什么不叫“存哥”?但目前这些不重要,听话最重要,他很快反应过来。“敬哥。” “嗯。” 严敬存没解释,外面相熟的不熟的都能叫他一声“严哥”,套近乎叫他“存哥”的也不少,但外人不知道,“严”是他的姓氏,“存”严家族谱上给这一代男性后辈定下的字,“敬”是他的名。 “韵”是女性后辈的字,“宝”是他妹妹的名。 这个缘故只有看过严家族谱的人才能懂。 【作者有话说】 乔乔以后是要上严家族谱的人…… 第3章 体温发烫 在希尔顿住了一晚,严敬存电话试探过blake,确认对方不知情,给自己准备的枪和车都没问题,blake也被吉普赛老妇人骗了。 第二天他亲自出去看好了房子,和房东谈的先租后买,圣玛市和华国的三线城市水平相当,鲜少有外国人来租房,橡树园这种高端社区更是大部分人都买不起,于是房东很愉快地同意了让他们先租一个月试住。 严敬存有钱,但不是傻子,万一房子有什么问题,他们也方便搬家。毕竟按照汇率,这里两套房子也接近2000万人民币了。 房子一层两套,他住东边这套,闵乔和柏恒住西边那套。 闵乔还没来得及去瞧自己的房间,先帮严敬存收拾东西,把衣服规整地分好类,整齐的叠好,不能折叠的挂在衣柜里,起褶皱的拿熨烫机熨平,比大部分男人女人都细心。 性别相同,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严敬存去浴室洗澡了,闵乔把男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四角裤手洗干净挂在小阳台晾晒。 房子没有书房,而是将整个客厅的巨大空间分为两块,做了半层台阶分隔开,台阶之上有一面墙的书柜和办公桌,栏杆之下是沙发电视娱乐用品。 严敬存把电脑放在办公桌上充电,闵乔知道这块以后会被划为办公区,于是把桌子上的灰擦干净,将男人带来的资料摆好。 他没顾得上自己,忙东忙西地拼命找事做。 严敬存洗完澡感觉莫名有些头晕,也许是浴室太闷或者刚来这里水土不服吧,他从浴室出来,怀疑家里来了田螺姑娘。 “敬哥。” “怎么不回房休息?” “我不累,还需要我做什么?” 严敬存笑了,年纪小果然可爱,连偷懒都不会,“下午三点陪我出去一趟,现在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去休息吧。” “好的,敬哥。” 闵乔点头,连带着肩膀也向下弯。 严敬存想他的助理以前是不是个乖宝宝?过于温顺了。 闵乔回到自己房间,还没从新生活中回过神,现在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新的房间,身边是新的人,刚刚敬哥说他可以自由支配时间,“自由”对他来说是新鲜又陌生的词汇。 他舍不得把自由的时间用来睡觉,左瞧瞧,右看看,西边这套房子和东边是一模一样但对称的格局,柏哥念他年纪小,先进来选了第二大的房间,把最大的卧室留给了他。 闵乔兴奋了一阵,但就像刚被放出来的人一样,拥有奢侈的自由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的东西很少,没签合约之前他们没有钱,为组织做事也都是在给组织还债,所以他只带了可怜的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组织内给免费配备的工具。 洗完澡他终究没抵挡住出远门和时差带来的困倦,躺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然而下午两点手机闹钟还没响,生物钟令他准时睁开眼,这是平时训练的时间。 睡不着他索性起来等着,随时待命。 柏恒看见客厅静坐着一个不出声的人吓了一跳,饶是他这样特种兵出身的保镖也差点没发现这个孩子。 下午三点,三个人汇合一起出发。 柏恒闷头开车,闵乔不知道接下来去哪。 “敬哥,我们去做什么?” 柏恒在前座竖起耳朵,这个称呼……? “记得昨天吉普赛老妇人问我们在哪个公司工作吗?” “班德鲁。” “挺聪明,会听重点。班德鲁是我们日后准备长期合作的对象,现在我们要先去看公司选址,完成海外注册,晚上约了州财政长一起吃饭。” “哦”,闵乔点头,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 “闵特助。” “在。” “一会儿去看几栋写字楼,你把对方提供的写字楼基本信息收集在一起,他们提供的可能是英文资料,如果面积不是平方米这种国际通用单位,和他们问清楚,翻译过来。” “明白。” 第6章 “把几个写字楼老板或者他们秘书的联系方式记下来,以后由你来联系。” “好。”闵乔眼睛发亮,他有事情做了,敬哥给他安排工作代表暂时不会赶他走了。 闵乔亦步亦趋地跟着严敬存,听着严敬存和对方谈生意,在一旁认真记笔记。法语和英语是组织成员的必修课,闵乔从小开始学,但他觉得敬哥说得更好,非常地道的美式发音和表达习惯。 “您好,我是严总的特助,jeo。” 四个小时跑了三栋写字楼,速度比严敬存预想的快一些。 三个人回到车上,闵乔不好意思地询问。“敬哥,刚才那个人说这栋写字楼的上一家公司搬走了,后面讲的话是哪国语言?对不起,我没听懂,没记下来。” “葡萄牙语,他说上一个拉丁美洲的老板主公司破产滚回家了,但是在他这里租办公楼时生意很不错,那个倒霉蛋应该早点把主公司搬过来才对。” “啊?” “外国人的幽默,听不懂也没关系,废话不用记。” “好。” 敬哥真厉害,会这么多东西,他可不能让敬哥认为他没用。 柏恒抬头看着车内后视镜问,“严哥,距离晚饭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先回橡树园吗?” 严敬存瞄了一眼闵乔的白t恤,“去商场。” 闵乔以为自己是拎包的,结果被推进了试衣间。 “转过去。” 严敬存坐在贵宾沙发上打量着。“这套不错,打包,再挑几套。” “不用,敬哥,我有衣服穿,不需要买这么多。” 闵乔紧张到快结巴了,他刚在试衣间偷偷看了吊牌,裤子2500,上衣3800,一套西装更是要5万块,他付不起。 “你是我的助理,重要场合必须要有西装,穿着得体是商务礼仪。难道你要穿t恤陪我去和州财政长吃饭吗?” “对不起,敬哥。”闵乔低下头,十分愧疚,他穿成这样给敬哥丢脸了。“我可以预支两个月的工资吗?以后我有钱了再多买几件。” 闵乔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严敬存站起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我不是批评你,是在教你。” “敬哥批评我...敬哥教的对,我会好好学习商务礼仪的。” “可是你看起来快被我骂哭了。” “我...我没...”他瓮声瓮气地否认。 严敬存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也有错,怪我不够厉害,如果我富可敌国,能把这个小国买下来,那你甚至可以穿拖鞋和州财政长吃饭。” 闵乔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角,敬哥是在开玩笑安慰他吗? “我知道错了。” “我带你买衣服当然是我买单,多挑几套,不用替我心疼钱。” 闵乔更不懂了,犯错误不用接受惩罚,还有奖励? “这套穿着吧,还有时间,我们去买点生活用品。” “您需要买什么?” “零食,摆件,家居,你喜欢什么买什么,房子现在光秃秃的像样板间。” 他喜欢什么买什么?闵乔呆愣着。 “发什么愣?问你这个巧克力要不要?” “要。” “喜欢什么夹心的自己挑。” “好。”闵乔不熟练地在超市货架上挑选各种口味的巧克力。 严敬存不怀好意地提醒,“这个口味的巧克力特别难吃。” “那我不要了。”他把东西放回去。 严敬存偏偏拿了两块扔在小推车里。“买回去尝尝,难吃也是一种体验,能把巧克力做得难吃很不容易。” 闵乔跟着男人,看什么都新鲜,这里的一切是组织内没有的,是他前18年的人生中未曾见过的。 他以为自己在组织内努力地训练,学习各种技能,能用零件临时组装电脑,能开车穿过悬崖赛道,会<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语言……就能胜任雇主给的工作,但是他还未明白自己犯错的原因,不是硬技术出了问题,而是他缺少生活的“软知识”。 他从幼儿时期便被组织收养,在组织内长大,没有亲人,没有同学,更不可能有电视剧中的爱情,只有一起训练长大的小伙伴,算是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不知道和父母一起去游乐园是什么体验,不知道住在单人宿舍以外的地方,不使用组织配备的标准物品该用什么,没被人带着出去和亲朋好友吃过饭。 他第一次体验到和像哥哥一样的人出门,可以买好看的衣服打扮自己,买喜欢的零食放冰箱囤着吃,而严敬存会付账。 生活不是一朝一夕,生活需要时间去体会生活本身。 这门课不能速成。 尽管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间隙时间让他逛商场,逛超市,闵乔却非常开心,非常难忘。 晚餐在一家vip制高档餐厅,严敬存和州财政长聊着公司注册的流程,把装材料的牛皮纸袋递过去,让州财政长帮忙审查,从上到下走流程要比从下往上走流程顺畅容易得多。 州财政长看到牛皮纸袋里的银行卡笑了。对于小国来说,能引进投资赚到钱最实惠,做出漂亮的财政报告又是他的一笔政绩。 严敬存摆摆手,闵乔和柏恒退远,对方保镖也后撤几步,给两位老大谈话空间。 闵乔目光扫视一遍打量在场人的服装,如果他今晚穿白t恤来这里的确会格格不入,敬哥避免了让他丢脸。 第7章 半小时后,两位老大笑着起身握手,他猜事情应该是谈成了。 严敬存把州财政长的车送走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刚才喝多了吗?头为什么这么晕?他用手背试了额头,似乎在发烫。 “走吧,我们回家。” “回...回?” 闵乔听着陌生的词汇。 “回橡树园,回家。”严敬存头疼,助理年纪小的弊端就是有点傻。 回家,不是回组织,不是训练基地,不是宿舍,他们要回家了,他以后每天晚上都可以回家。闵乔的心尖被“回家”两个字缠绕着来回打转,心软软的发酸。 路灯的光断断续续映在车内,严敬存在昏暗中紧皱眉头,强忍身体的不适。 回到家门口,钥匙拧开门锁,他便栽歪着倒下去。 闵乔及时把人扶住,隔着衣服摸到男人的体温吓了一跳。 第4章 完了直的 在医院检测确诊为疟疾后,严敬存病倒了。 疟疾是这片地区的流行疾病,但也不代表人人都会得,医生判断传播途径可能是蚊虫叮咬或者受伤流血,伤口暴露在不卫生的环境中。 严敬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记起那晚打斗时吉普赛老妇人朝他洒的不明液体,大概是什么脏东西。 闵乔愧疚难当,敬哥是为了保护他挡下那一刀受了伤,也是因为受伤才给了传染病可乘之机。 医院给开了药,闵乔对着药品说明翻译确认之后挤出几粒,将人扶起来喂进去。 严敬存吃了四粒,把蓝色药片扔在地上。 “不...药箱...国内。” “敬哥你说什么?”闵乔听不清,把耳朵凑近了男人的嘴唇。 “吃国内的药。” 国内的药?闵乔想起来了,他替敬哥收拾东西时看到一个袋子装着国内带来的常用药,他刚才太慌张忘记了。 他打开衣柜,拉开下层的抽屉,对比刚才被男人扔在地上的蓝色药片的疗效,换成国内的退烧药和消炎药,中文说明的包装盒让他安心多了。 “敬哥,吃这个。” 严敬存看着从小到大用的退烧药吞了两片,然后继续倒在床上。“乔……” “敬哥,我在。”闵乔俯身。 “柏恒守着外面...防止意外。” “嗯,柏哥在外面守着呢,有危险会告诉我们,敬哥你放心休息。” “你出去,别被我传染……”严敬存撑着劲交代几句话。 “一起生活不会传染的,敬哥,我留下来照顾你,我担心你。”闵乔眼眶湿润发酸。 他没空去想万一雇主死了他该怎么办,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纯粹地担心眼前这个人,此时此刻严敬存不仅是一个和他有着冰冷合约关系的雇主,更是保护他安全,教他待人接物,给他买零食的敬哥。他希望敬哥平平安安,好好的。 药物只能保证人不死,生病该遭的罪一样也不会少。 小特助有股执拗劲,严敬存没力气争辩,他浑身发烫,自己却感觉很冷,特别怕冷,如山倒般的病情迅猛期开始了。 男人英俊的脸无比苍白,嘴唇像是被冻到发紫。 闵乔握着男人的大掌,感觉男人的指尖一点点发凉,他连忙找出另一床被子,给男人盖上。 “敬哥,我去给你拿热水袋。” 但圣玛市处于亚热带,这里不生产也不进口热水袋,国内的暖手宝在这里就像冰棍在南极一样没有销量。 闵乔无奈灌了两瓶热水,用干毛巾包上,放进被子里。 “冷……”男人依旧呓语着。 闵乔握住男人的手来回按摩,哈着气,手伸进被子探了一下,男人前胸发烫,后背发凉,他坐在床上,给男人轻轻揉搓后背,加速血液循环,努力帮男人消解寒战期的痛苦。 严敬存感知到一个温暖的来源,无意识地靠近,转身抱住这个恒温的物体,一边传播热量,一边获取温暖。 闵乔看着身上的男人逐渐舒展眉头,陷入睡眠,一动也不敢动,被捂出了一身汗。 可惜男人只是短暂地睡了三四个小时,病情很快又进入发烧期,面色转红,嘴唇像干涸的土地,起皮开裂。 闵乔趁着男人翻身从被窝里钻出来,撤掉一床被子,拿走凉掉的热水瓶。 天色蒙蒙亮,他去厨房洗米煮粥,煮好了晾凉喂男人吃进去。 严敬存喝了几勺一阵恶心干呕,又都吐了出来,闵乔不顾自己裤子上的米汤,先给男人擦嘴,心里急得团团转。“敬哥,喝一口吧,不吃东西只吃药怎么能行。” “水。” “好。”闵乔很快端了杯清水,男人喝完后,他尝试着往第二杯里加点白糖,男人没有排斥,喝下去没再吐出来。能喝进糖水也好,他稍稍安慰一下。 没人支使他,闵乔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贴身照顾,毫无怨言,如果不是敬哥保护他,现在生病遭罪的就是他自己。 严敬存睡了他就躺在床的另一边跟着休息,严敬存睡不着他也醒来陪着。 反反复复折腾了七八天,高热退下去,严敬存出了一场大汗,被杀死的病原虫和邪火仿佛随着汗液排出体外,病情终于开始好转。 “敬哥,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去厕所。” “我扶着你。” “不用”两个字卡在嘴边,一阵头晕打断了他的逞强。 第8章 扶着就扶着吧。严敬存忽然想起闵乔的个人资料,身高1米81,给他当临时拐杖刚刚好。 “我想洗澡。” 闵乔犯了难,“我帮你洗头,然后擦擦|身子行吗?” 男人迟滞了几秒。“行。” 闵乔让男人仰躺在椅子上,给男人用温水冲洗着头发,手指在男人的发丝间穿梭,按摩。“舒服吗?” 严敬存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以前这么伺候过别人吗?” 闵乔否认,“没有,您是唯一一个。” “唯一”两个字微妙地取悦到了男人。 给男人擦干头发,闵乔微微扶着男人用湿毛巾擦拭,毛巾擦过男人的腹肌,又向下,闵乔生出了不合时宜又难以抑制的自卑。 按照网络上所说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符合标准尺寸不算差了,可敬哥处处都比他大一圈,男人中的男人。 敬哥这样的男人会有很多女人喜欢吧,而他在赎回自由之前不敢奢望这些。 严敬存看着小特助在自己面前蹲下去,眼神幽暗了几分,如果闵乔抬头看,一定会发现男人此时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alex的秘书联系我们了吗?” 他谈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联系了,对方表现得很有诚意,邮件发了中英文双份的材料,我核对了一遍,翻译没有问题。” “一会儿给我看看。” “好的。” 洗干净之后,严敬存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他身体底子比一般人强壮,普通人至少还要再卧床一周。 闵乔把电脑拿过来汇报工作,“几家写字楼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嗯。” “敬哥,你现在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去给你做饭。” 病好了,食欲恢复了大半,他还真觉得饿了。“中餐。” 西餐完全不养胃,他不想吃硬得需要用锯拉开的面包,甜到发齁的奶酪,也不想吃黏得糊嗓子眼的特色水果饭。断断续续在国外生活了五六年,他早已对外国人的饮食深恶痛绝,唯爱中餐。 “中餐吃什么?炒菜,面条,还是汤?” “包子会做吗?” “会。”闵乔笑着点头,然后乐呵呵地奔向厨房。会点菜的敬哥比躺在病床上的敬哥让人更有安全感,这几天他一直担心敬哥的身体,担心遇到他处理不了的事情和危险,敬哥病情转好,他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严敬存不懂小特助被人使唤去干活在傻乐什么,他抱着电脑浏览一遍小特助整理的资料,看得出很用心,但是略显笨拙,不懂工作方法,需要他教一教。没关系,他有耐心。 州财政长两天前给他打了通电话,闵乔帮着接的,他给对方回电话过去,对方表示海外公司的注册手续已经办妥,请他保重身体。 “谢谢。” 他挂掉电话,把紧急优先的事情一一处理,然后点开一个宠物狗照片头像,看妹妹发来的消息,絮絮叨叨的占了三四页屏幕,没点有营养的话,他挑着回了几句。 “未成年不许开车,严宝韵,你敢和他们飚摩托,你哥现在就回国弄死你。” “未成年也不许谈恋爱,别人早恋我管不着,你不许。” 严敬存最了解十五六岁的小男生是什么东西,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长一根东西以为自己顶天立地。 即使成年他也不想妹妹很快谈恋爱,18岁还是很单纯容易被骗的年纪。 他一下子联想到闵乔今年刚刚成年,闵乔十五六岁时是什么样子?谈过恋爱吗?像那些不成熟的小男生一样胡闹过吗? 严宝韵收到哥哥的回复超级开心,一会儿嘟嘴,一会儿抱抱,紧跟着发了更长一串的消息。 严敬存最后例行给妹妹转了6万6结束本次对话。 柏恒照着闵乔写的单子,开车去超市把菜买回来。 闵乔在厨房忙忙活活地和面,剁馅儿,熬汤,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这是什么馅儿?” “敬哥”,闵乔回头看见严敬存笑了。“肉馅是牛肉葱花,素馅是素三鲜,把韭菜换成了包菜,韭菜对伤口不好。” 严敬存看着小特助脸蛋沾了面粉,手上熟练灵活地包着包子,他想闵乔的青春期应该不会是个坏孩子。 “敬哥,你坐着休息一会儿,包子上笼屉蒸20分钟马上就好。” 严敬存打量着,小特助是不是瘦了?18岁就跑到异国他乡来工作,这么辛苦也没听他抱怨过一句。 他生病时闵乔说担心他,这几天对他贴身照顾,无微不至,仅仅因为他是老板吗?因为他付了闵乔薪水? “你这么能干,以后娶了老婆她做什么?” 闵乔被问的一愣,普通人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奢望,他幻想也没想过这么具体的场景。“她...她愿意吃我做的包子就行。” “谈过恋爱吗?喜欢什么类型的?” “没谈过,喜欢...”闵乔害羞得耳朵泛红。他以前接触的人不多,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不敢喜欢什么人。第一次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大脑拼命地搜索相关记忆,以前他看过一个电视剧,剧中有个女孩儿被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宠爱着,别人都说那个角色骄横,叽叽喳喳的不可爱,但是他觉得女孩很可爱,一家人在一起的热闹氛围是他向往的。把电视剧作为参考,所以他大概是喜欢这样的吧? 第9章 “喜欢璐璐那样的。” “璐璐?” “嗯,《合家欢》里的璐璐。” 严敬存知道这部剧,宝韵也看,看完还拉着他讲。“辣妹?” 闵乔说不清楚是不是,结结巴巴地连带着脖子都开始红了。 严敬存看这反应明白了。 试探失败。 完了,闵乔是直的。 【作者有话说】 严家辣妹严敬存! 第5章 他像哥哥 “敬哥,包子蒸好了,洗手吃饭了。” 闵乔端着两盘冒着热气的包子放到桌子上,还炒了两盘小菜,给男人盛汤。 “怎么只摆一副碗筷?” 严敬存洗完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沾了几滴水珠,他抽了两张纸随意地擦着。 “额...”虽然他们已经不是陌生人了,甚至一起“同床共枕”了几天,但闵乔仍旧拿不准和雇主相处的尺度,他怕敬哥不高兴。“我和柏哥准备回隔壁吃。” “为什么?” “额……”未经雇主允许,很多事他们是不可以做的,这是组织内的训练规则,但组织内部规则不允许向外透露。 热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严敬存打断小特助吞吞吐吐的话。“坐下一起吃吧。” “好。” 三个人仿佛几天没有吃饱过,不是真的饿肚子没吃饱,而是用外国的三明治、生冷果蔬填饱肚子后,精神上的没得到满足的一种饿。中国胃还要中国菜来填。 薄皮大馅的肉包子带着点汤汁微微浸润了面皮,掰开成两半,男人两口吃下半个包子。 三个人旋风似的吃完两盘包子,五脏六腑舒坦了,慢下来说话。 “厨艺不错。” “谢谢敬哥。” “和谁学的?” “烹饪课有老师教。” “好老师,教的东西很实用。” 比大学里的某些课程大纲设计合理多了,大学里某些课程要花一个学期的时间给学生讲“什么是包子”,“包子的定义”,“包子的起源”,“包子和饺子的区别”,“包子配醋还是配辣椒油好吃”,偏偏就是不教人怎么做包子,蒸包子。 严敬存想起自己大学里某些沽名钓誉却各种头衔加身的教授,故弄玄虚把简单的知识写得谁也看不懂的教材编者,内心暗暗嘀咕。 人能吃得进去饭,病就好得快。 闵乔换着花样地给男人做菜,严敬存被精细照顾了十几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痊愈了。 他当初聘用一个助理只打算让闵乔帮他处理工作上的事,知道闵乔会格斗也没想让他做保镖,而是因为海外危险,希望他有自保的能力,不拖后腿就行。 目前闵乔的表现超出他的预期,连带生活上的事情全部一手包揽了。 “你不用做这些,这不是你的工作内容。” 他指的是叠衣服。 闵乔把男人的干净袜子折好放在衣柜格子里。“和您有关的都是我的工作内容,敬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严敬存原本确认小特助是直的,但小特助的态度和说的话又总让他忍不住怀疑。 他走到闵乔面前,凭借身高优势把人困在自己和衣柜中间。“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 “是的。” 一切为了雇主服务是他们的宗旨。 “你对别人都这么好吗?” “我...没有别人,你是第一个。” 严敬存眸光闪了闪,他是第一个让闵乔如此真心实意对待的人吗? 在心里的情感要萌芽越界时,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放下,过来。” 闵乔跟着坐到沙发上。 “你这几天照顾我辛苦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买给你,当做谢礼。” “敬哥,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米八几的人表面镇定,训练有素,却被身侧捏紧的左手泄露了内心的紧张,没人教过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许推辞,说,想要什么奖励?” 闵乔犹豫着,礼物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词汇,组织内成员不过生日,没人为他们庆祝生辰,出发执行任务前朋友古恩把一把好用的尖刀送给了他,是他迄今为止收到唯一的礼物。 如果不能拥有自由,他能抓住的所有都是临时的,镜中花,水中月,最终都会失去。 “敬哥,我可以攒着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攒着?” “嗯,等我攒够了,和你换一样东西。” “想要的东西很贵?” “嗯。”自由无比珍贵。 严敬存略微疑惑后笑了,想起自己陪妹妹玩过的幼稚积分游戏。“好,那就给你加10分,满分一百分,攒到满分可以一次性兑换奖励。5000万以内,我帮你实现一个心愿。” 闵乔傻掉了,100分换5000万,那他攒够100分就可以让敬哥赎他出来了吗?他很便宜,不需要5000万,组织内给他的定价是2200万,这样敬哥会答应吧? “可以吗?” “嗯!”闵乔内心因为看见希望而欣喜若狂,眼神亮晶晶的,用力点头。 怪可爱的,严敬存想。 晚上,闵乔兴奋地睡不着,不知道和谁分享自己的喜悦。 “叮~”似乎是心有灵犀,古恩偷偷发消息询问他。“乔,你还顺利吗?” “顺利。” “你的雇主严格吗?有没有让你做很辛苦的工作,会打人骂人吗?”古恩和闵乔同岁,不过他没有朋友那样的天赋和毅力,他尚未通过组织考核,对外界工作的认知来源于前辈们讲述的经验。 第10章 幸运的前辈会在第一次合约到期时被赎走,能给他们传授经验的当然是没有被赎走,二次、三次、四次回到组织内部,等待雇主挑选聘用,然后一次次被放弃的人。 四次是他们知道执行合约任务次数最多的,执行五次任务没有被赎走的人已经消失了,传闻说超过一定时间没人愿意聘用,组织会秘密处理掉没有利用价值的成员,有时亦或是成员自己结束了没有希望的一生。 人消失了,徒留一团谜题。 而即便明知道第三次、第四次没有被赎走的概率,被雇佣可能是去做很辛苦的,危险的,甚至卖命的工作,成员也愿意签合约,因为至少不用被关在组织内,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 前辈们回到组织等待的日子里偶尔给他们讲故事,一部分雇主会接连试探他们,发现他们无法违抗命令,于是毫无底线,变本加厉,压榨他们工作,不顾他们的生命安危,更变态的会对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精神方面,侮辱尊严,身体方面,打骂伤害。 在严厉的规则和制度下,“洪蓝”内部人人自危。 他们很少有快乐的时候,组织内的成员从记事起便欠了组织很多债,他们大多是孤儿,组织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提供住的地方,保证他们不会露宿街头,同时培训他们各种技能,但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每一分钱都会算在他们头上。 他们需要花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钱报答组织,感恩组织对他们的养育之情。 成员不允许自赎,成员在外工作过程中攒下来的钱在任务结束回到组织时要上交,还组织的债,所以即使成员自己攒够了钱,也需要有一个人出面和组织谈判赎人,一旦被雇主放弃,他们下次又要从零开始。 有前辈试图逃跑,没来得及跑出东南亚……下场凄惨。组织手里掌握他们所有重要的个人信息,档案,证件,了解他们的成长过程,“养育之恩”在他们长大后变成了脚踝上的电子镣铐,栓得他们无处逃生,无法呼吸。 有些成员被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折磨变态了,有些成员执行任务回来后精神失常了,一群发疯的、冰冷的、麻木的人关在一起,各怀鬼胎,交到朋友非常不容易。 古恩胆子小,闵乔是他最好的朋友,闵乔会在管理者惩罚他的时候帮他说话,会在他病重时冒着风险帮他作弊通过训练,会在他被罚不许吃饭时偷偷给他留食物,是这个浑浊混乱的地方为数不多的干净的友谊。 他很珍惜自己的朋友,也很为朋友担心。 闵乔身在组织中却看不清组织的面目,他有时觉得组织是善良的,花大笔医药费救治无人在意的小孤儿,有时认为组织是罪恶的,让成员出去拼命工作赚钱,终生不得解脱,仿佛存在一股神秘的力量将组织拉扯割裂为两个对立面。 “工作不辛苦,他很好,没有打我骂我,还给我买了零食。”闵乔打字回复,又安慰胆小的朋友。“你不要害怕,外面不都是坏人。加油训练,早日通过考核。” “雇主给你买零食吗?” “嗯,他像哥哥一样。” 闵乔打完这句话,手指触摸着屏幕上的“哥哥”两个字,指尖缓缓地划过去,划过来,打转,内心对严敬存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依赖感。 对面回复了一个代表结束的笑脸,然后信号消失了,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常用在管理者巡视,教练员检查时,闵乔懂得,没有再回复,免得朋友被抓住。 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思考组织的内幕,没有结论,又开始想敬哥。 如果严敬存真的是他哥哥……?不行,闵乔,不许异想天开,严敬存是怎样的人,你是怎样的人,你不配。 可是幻想不犯法,没人能透过大脑看穿他的幻想,笑话他没有自知之明。 如果严敬存是他亲哥,应该从小就会罩着他,保护他,给他买零食,会带他出去玩吗?去游乐场?去踢球?会记得他的生日,送他生日礼物吗? 闵乔又觉得这个愿望比较奢侈,不记得生日也没关系,愿意给他买零食已经很好了。 在缺爱的贫瘠土地上长大的孩子,连幻想也小心翼翼。 国内,严宝韵和亲哥要了某栋房子的钥匙,刷亲哥的卡带同学彻夜开趴体。饮料洒在哥哥从欧洲带回来的名贵地毯上,严宝韵心里一惊,然后脖子一梗,洒就洒了,能怎么样?严敬存只有她一个妹妹,她不信亲哥能打死她。 玩嗨的臭小孩忘记了曾经屁股开花的痛,也不知自己拥有着怎样令千里之外的人羡慕,求而不得的生活。 闵乔在幻想的美梦中睡着了,嘟哝着听不清的梦话。 “敬哥...哥哥……” 第6章 亲自调教 海外分公司成立后,严敬存通知人事在国内严氏集团内部发布外派消息,有意向的员工可以自行申请合适岗位。 圣玛市当地法律规定,国外公司的外国员工和当地员工需要保持一定比例,解决当地人的就业问题,这也是他和州财政长谈判时答应对方的条件,州财政长贪财却也不忘了自身立场,严敬存看中了圣玛市的人工成本比国内便宜,双方一拍即合。 从头开始开荒拓土,“招兵买马”,闵乔跟着老板在办公楼里忙来忙去。办公楼最后租了给他们邮件发中英文双份资料的那家,敬哥说这只是开始,后续他们马上要建工厂。 第11章 人手不够,闵乔便一个人身兼多职,写招聘公告,出去招人,打电话约班德鲁公司的人吃饭,回来见敬哥的新办公室有灰尘又顺手打扫一遍卫生。 严敬存翻查人事档案,查看员工的工作履历,挑选了几位成员,组建自己的新团队。但人在国内,办理出国手续需要时间,人没到齐之前,辛苦他的小特助了。 “闵特助。” “严总。” “过来看你写的文件”,严敬存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耐心指导自己的小特助,他相信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人,以后用着更趁手。“记录很详细但是没分类,我帮你归类为一、二、三、四,一共四点,这样看起来更清楚。” 闵乔仔细听着记笔记。 “正式文件里减少使用口语化的表达,比如第二段第三句。” “我想把他们说的话记录下来。”闵乔不知道怎么做,谈话过程中他们说的都是口语啊。 “写上谈话主题,把内容概括成文字,详细的对话细节如果想写放在文件最后面附录里。” “明白了。” “这是今天谈判时他们说的?” “嗯,对。” “口头承诺不可信,尽量让他们同时发一封邮件,我们留存。”生意人很狡猾,尤其是这边人不讲诚信,虽然邮件也没有法律效力,但至少发生矛盾扯皮时,对方无法抵赖自己说过的话。 “好的,严总,我等一下给他们发邮件确认细节,让他们把今天的内容回复给我。” 严敬存笑了,小特助很聪明,知道“钓鱼执法”。看着小特助认真的模样,他脑子里又出现两个字,“可爱”。他伸手擦掉小特助下巴上沾的灰尘。 闵乔摸着自己下巴,不明所以地眨眼。 “沾灰了。” “对不起,严总,我下次注意。”闵乔以为自己这样也是不得体的行为,有失商务礼仪。他这几天忙得团团转,灰头土脸也没注意到。 “和谁说对不起呢?没有外人在不用紧张。”严敬存莫名又想笑,他说话语气很重吗?小特助以为自己在批评他? 闵乔抿抿嘴,还是睁着微圆的眼睛认真听着,年纪轻轻却带着点一本正经的味道。 关了公司的灯,锁上门,两人一起回橡树园。 闵乔回家后洗完澡感觉疲惫减轻了些,年轻人体力恢复快,他在组织内训练一整天晚上也只需要睡六个小时恢复体力,他想了想拿出笔记本开始改文件。 他分得清好坏,敬哥不是为了批评而批评,敬哥手把手教他,他要好好学。 一周后,国内调来的人陆续到齐,严敬存组建一支新的核心团队,介绍大家互相认识。 “闵乔,我的特别助理,总经理办公室的事情由他负责,找不到我的时候联系他。” “闵特助,你好。” “闵特助好。”大家不傻,严总经理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他的心腹,何况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了。 闵乔第一次体会到这么多人对自己散发友好的善意,他按照敬哥昨晚告诉自己的,和大家打招呼。“请大家多多关照。” 干将到了,闵乔也轻松一些,周末,他按照和敬哥约定的时间起床,穿上略正式的西装,以为要去和什么重要人物吃饭,却见敬哥穿着休闲t恤坐在沙发上等他。 严敬存打量了一遍,“去换身衣服,我们今天出去玩。” “玩?” “嗯,工作这么辛苦,当然要给你奖励,我们出去放松一下。” 闵乔紧张起来,以为敬哥忘记了之前说过的约定。“不不,敬哥,我不需要奖励,我攒着……” 男人打断他的话。“攒着归攒着,但是不能全都攒着。人生不能先苦后甜,人活着就得一直有甜头。” 严敬存有自己的人生哲理,他不信先苦后甜那一套,前面吃苦了后面一定能得到甜果?谁说的?签合同保证了吗?吃多少苦果兑换多少甜果有比例吗? 如果先苦后面没有甜,或者明天出意外死了,那不是亏大了。 苦不是什么非吃不可的好东西,真正命好的人是不需要吃太多苦的。 “给你加五分,放心出来玩。”他照着小特助的后脑勺呼噜了一下。 闵乔眼睛亮了,迅速换了白t恤跟在敬哥后面。 脱下正式的西装,不被工作压着,严敬存骨子里有三分被优渥家世泡出来的自由不羁的气质,音乐美术运动样样都学过,每样里面或许只有一两门是精通的,但艺术与运动对人浸润滋养了人的气质,偶尔挑眉能看出风流潇洒的贵公子模样。 高尔夫在哪都能打,骑马还是华国和米国的大草原最痛快,圣玛市挨着太平洋,不玩水可惜了。 清澈淡蓝的“玻璃海”微微波动,晃悠几个来回蓄足一股劲,翻腾成一波温柔的海浪打过来,沾湿了两个人的裤腿。 “柏哥为什么不一起来?” “他在训练新保镖。”严敬存当然不会说人是被自己支开的。 柏恒满含怨念地哐哐两脚踢在沙袋上给手下人做示范,严哥和闵乔去海上冲浪了,他却要在这加班加点组建新的保镖队伍,毕竟他肩负保卫大家安全的重任,在圣玛市这个表面太平,实际犯罪率颇高的地方时刻不得松懈。 他又哐哐捶了两拳沙袋,本就长相凶悍的脸更加严肃,下面人看不出他生气,以为他在展示自己的勇猛,还不停称赞他厉害。 第12章 不是,外国人这么没眼力见的吗? 一个女人也没有,全都是满身大汗的大汉,偶尔有两个出了汗还散发出当地人的孜然味,柏恒郁闷地灌了半瓶运动饮料。年纪轻轻却只能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能找到女朋友啊?严哥和闵乔不担心找不到对象吗?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严敬存踩住双人冲浪板,手把手教小特助海上冲浪。 闵乔会游泳,因为这是必备训练技能,但不会玩冲浪板,组织内只教他们求生,不教他们娱乐。 “腹部压在冲浪板上,这个位置。”严敬存帮小特助校正重心。 闵乔照着指示的位置压下去,薄薄一层紧实的腹肌压在男人的手背上。“敬哥,我趴好了。” 严敬存缓慢地抽出手,似是舍不得隔着衣服这真实的触感。两人穿的紧身冲浪服贴在身上,闵乔认真地盯着前方的海水,完全意识不到在男人从上到下的视角里,他线条毕露的后背,腰线,臀部和修长的腿。 严敬存原本只是想带小特助出来放松一下,没想这么多,也没料到这种福利,绅士的思想告诉他转头不该看,内心的欲望却驱使他再瞄一眼那截细腰。 “压着冲浪板向前划。” 男人的嗓音低哑几分。 闵乔压着冲浪板划远,然后转头遥遥地问,“然后呢?敬哥。” “划回来。” 闵乔听话地划回来。 严敬存看着海水的波动轨迹,看准时机,推板,起身,示范了一个完美的冲浪动作。 “划出去之后站起来,刚站起来时双腿微微弯曲,重心压低,否则容易翻板。” 他握住男孩瘦长的小腿,纠正动作,然后又迅速松开手。 真是奇了个怪,明明大家最初学冲浪都是这么学的,正常的指导动作,正常的肢体接触,他脑子里为什么总涌现不正常的邪念? 闵乔颇有运动天赋,格斗和游泳等运动训练出了良好的身体协调性,翻了几次板之后他很快能稳定地站起来了。 新手最难的是找浪花,严敬存带着小特助踩上双人冲浪板,接连过了两个小波浪,一个猛浪打过来,将两人覆盖住,几秒后,两人冲出浪花水雾,踏着冲浪板一路向前。 闵乔不知不觉忘记了所有烦恼的事情,心里只有眼前的海水和身边的人。 “开心吗?” “开心。” 闵乔被岸边人的喝彩感染,冲浪时忘情地把内心的压抑吼叫出来,也没注意到自己从出国到现在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八颗白白的牙齿闪闪亮亮。 从未被允许的小孩子玩兴在此时展现出来,他踩着单板又划了几个来回,甚至敬哥开始海钓,他还在下面玩水。 闵乔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如此放肆的,按照组织内一切为了雇主服务的宗旨,他现在应该去船上陪着雇主海钓,在一旁伺候打下手,可是他似乎能感受到敬哥对自己的纵容,敬哥坐在船上看着他开心地玩,被墨镜遮盖的眉眼带着笑意。 海水退潮后,两人上了岸。 严敬存钓了一桶鱼,闵乔把鱼处理后,支了个架子开始烤鱼。 树枝迸裂出火星,星星点点落在沙滩上,闵乔此时理解了前辈,为什么明明知道没有被赎概率,辛苦之后一切都是徒劳,也要一次次出来工作。 不走出来他怎么能认识严敬存。 男人用随身带的刀具把树枝削尖,火光映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经意烙印在了闵乔心里,像一幅经年不褪色的画卷。 然而夜色渐浓,在林木暗处隐藏着比火光更危险的一双眼睛。 第7章 千钧一发 “老大,查到了,严氏分公司的办公楼在枫叶大厦。” “干得漂亮。”男人吐出一句当地方言,把烟抽到头,扔在地板上用皮鞋碾灭,皮肤棕黑的手指夹起两页纸,纸上印着对对手的调查资料。“住在哪里?” “跟丢了,他们的司机懂防追踪。” “废物。” “是。” “在枫叶大厦周围盯着,找到机会就下手。” “是。” 两臂纹身,头上剃了个“z”字形的寸头男子接到命令继续到枫叶大厦楼下盯梢,全黑的车窗遮蔽着面包车里的四个人。 楼上,几个人对暗藏的危险尚未察觉。 严敬存带着手下开会分析四天后的竞标,海外公司已经初步有了模样,证明圣玛市是一个能干事的地方,他把橡树园租的两套房子买了下来,作为以后的固定落脚点,现在准备竞标一块土地盖自己的工厂。 巴玛国允许土地私有,因为经济贫穷,对外商限制也不严格,以发展经济为主,严敬存凭借敏锐的眼光看出现在是个好时机。迅猛扩张的初期谁抢到了算谁的,以后经商法律修改,管理严格,口子收紧,外商再想进来便要费很多力气了。 他们开出的待遇和福利很好,消息一经放出,就收到了很多简历,当地文化水平不高的工人上门询问是否有工作机会。 “竞争对手主要有四家,其中一家是班德鲁,另外第四家现在濒临倒闭,在垂死挣扎,我们推测他们出价可能无法达到底价。” 严敬存两条长腿交叉,量身定制的西裤裤管刚好盖住鞋面,听着下属的汇报,“班德鲁老板刚打来电话,已经确认和我们合作,他们不算。” 第13章 “那剩下两家,第二家打听不到消息,他们的老板据说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第三家塔雷公司风格很野,听说塔雷老大背景复杂,起家不干净。” 能在圣玛市鱼龙混杂的商界矗立多年,绝不简单。没打听到的消息严敬存也没怪谁,他们刚来根基浅。 开完会,闵乔跟在男人后面,眼睛转动着思考,似乎想起了什么,凑近男人耳边低声说,“严总,塔雷对员工十分苛刻,有不少员工不想在塔雷干了,跑来我们这应聘。” 严敬存脚步没停,“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 “按住别动,先别用这些人。” “好的,敬哥……”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闵乔的话,他用嘴型轻声交代自己的去向,“我下午去机械厂取样品。”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严敬存眼神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身接起父亲的电话。 国内凌山市。 魏思达听见父亲对严敬存的夸奖恨得牙根要咬碎了。凭什么严敬存姓“严”,正大光明的活着,有机会去海外建功立业,做出点成绩严氏集团内部便一片夸奖,而他跟着母亲姓“魏”,只能在名字里“思念严丛达”来证明自己和父亲的关系。 他才是先出生的那一个,仅仅是因为自己母亲家里无权无势,父亲才娶了别人吗?严敬存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没叫过他一声大哥。 宋谨在另一边面无表情,心无波澜,叫人看不透,母亲要他争,他就站在这里。 “你们也要努力,以后多帮敬存的忙。” 魏思达率先接过父亲的话,表忠心。“爸,你放心。” “嗯。”宋谨吱了一声回应,连爸也没叫。 严丛达不太高兴,他这三个儿子,属敬存最优秀,但敬存时常顶撞他,小儿子没出息,态度还不冷不热的,看着叫人生气,论贴心懂事还得是大儿子。 宋谨出门后被人快步追上。 “我们联手吧。” “没兴趣。”他拒绝了所谓大哥的请求。 魏思达眯眼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严敬存拽也就算了,宋谨一个小秘书生的孩子有什么资本拽得二五八万的? 宋谨上车后咳嗽不止,忙打开水杯喝了两口水压下去,看来又该去看医生了。 远程视频会议连接着国内和国外两端。 严敬存远在千里之外,却是整场会议最重要的主角,所有人不可忽视的存在。 “关于此次跨国合作……” 办公楼下,塔雷的人盯梢两个小时看见熟悉的人影,跟了上去。 闵乔开车前往机械厂,他们在机械厂订做了十几件零件,老板做好了叫他们来取,拿回去验收,如果此次验收合格,他们建厂后就使用这个机械厂的设备。 敬哥担心别人会暗中收好处,和机械厂老板串通,敬哥说外人信不过,只能他来办。 这份信任使他充满干劲,闵乔装好零件样品放在车上,侧头一撇看见转角有个人影,很快不见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开车上路后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后面一辆黑色面包车在跟踪他。 闵乔左转,面包车左转,闵乔右转,面包车也右转,两三个来回过后,面包车里的人也知道了自己被发现的事实,更加肆无忌惮,踩着油门加速向奔驰冲过去。 闵乔变道逃跑,追击半个小时,他早已偏离了回公司的路线,在他以为能摆脱后面的车时,前面突然冲出来一辆车,前后夹击别停了他。 奔驰卡在两辆面包车中间不能动,闵乔四周巡视,寻找逃生的路,他不知对方为何而来,但显然来者不善。 寸头阿杰下车一挥手,几个人拿着棍子朝奔驰猛砸,敲碎了挡风玻璃。 坐以待毙就死定了,闵乔开门下车和对方打了起来,小喽啰不是他的对手,但寸头是个狠角色,两人不相上下,十几分钟都挂了彩。 闵乔肚子上被踹了一脚,看准时机给了寸头左眼一拳,没来得及转身,后背被敲了一棍子。 对方人多势众,他体力支撑不住,一棍子之后很快落了下风,又被人在小腿上砸了一下,一侧跪倒下去,额头流出了血。 “绑上。” 阿杰把人绑着带回了塔雷哥面前。 头上的麻袋掀开,闵乔被绳子绑着扔在仓库水泥地上。 塔雷照着他的肚子狠狠踢了几脚,嘴里骂着他听不懂的话。 “妈的,就是你们坏老子好事,狗崽子,敢和我抢生意。” “唔”,闵乔闷哼一声,咽下嘴里的血腥味。 阿杰按照老板吩咐,揪起他的衣领,用英文问,“说,你们准备的标价是多少?” “我...不知道。” “说不说!”阿杰发怒掐住了他的脖子。 闵乔难以呼吸,仍旧说不知道,他不能背叛敬哥。几近窒息时,闵乔想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阿杰见对方死也不说的架势松开了手。“老大,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弄?” “没用的东西”,塔雷皱眉骂了一句口头禅,“废他两条腿,留口气,扔回去。”塔雷不解气,临走前又踹了一脚,“回去给你老板带话,不会做人下一个就是他。” “呸!”闵乔朝对方吐了一口血沫子,他没听懂,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阿杰歪了歪头,走到他身边。 第14章 “你们想杀了我吗?”闵乔问。 他该怎么办,怎么逃出去?敬哥知道他失踪了吗?会来救他吗? 办公室里,严敬存右眼皮一直跳,讲完重点提前半小时结束了视频会议。“闵特助。” 无人回应。 “闵特助,给我倒杯水。” 员工小妹犹豫着敲门送了一杯水进来。 “闵乔呢?” “闵特助不在。” 严敬存下楼问柏恒,柏恒回忆,“他说去取东西了,还没回来吧。” 还没回来?机械厂距离公司往返一小时车程,怎么会三个小时还没回来,他心里涌起莫名的心慌,拨通了闵乔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连拨几遍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开哪辆车走的?” “黑色奔驰。” 严敬存打开手机查看定位仪,圣玛市小偷横行,为了安全每辆车都装了定位仪。 这是什么地方?不靠近公司,也不靠近橡树园的地带。闵乔去那里干什么? “咳...咳咳。” 闵乔躺在肮脏的水泥地上被人抽了两巴掌。 阿杰蹲下去,“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几个黑人壮汉走过来,站成一排把他包围在中间,闵乔抬头向上看,心里害怕得颤抖。“你们要干什么?” “被男人干过吗?兄弟们今天让你享受一把,以后你就再也不喜欢女人了。” “哈哈哈哈……” 几个人发出邪恶的笑声,一位黑人黝黑的手抓住他的小腿,闵乔用尽力气蹬开令人恶心的手。 不要,这样还不如杀了他。 阿杰见他还不老实,照着人的脑袋又踢一脚,反正死不了。 一行血液顺着脸颊流到耳朵里,闵乔眼前变得模糊,再也没力气挣扎了。 如果他死在这里,会有人记得他吗?一个没有人在乎的孤儿。组织里大概古恩会记得他,却无法给他收尸,柏哥会记得他吗?柏哥会把最大的卧室让给他,对他也很不错。 严敬存呢?一个相识两个月的助理,会不会很快就忘记了?他小心珍藏的那些弥足珍贵的快乐回忆是不是只有他自己记得,他死了,那些回忆也被人遗忘了。 “敬哥,救我。”闵乔说完无望的祈求,咬住舌根,闭上了双眼。 “嗡!砰!!!” 一阵油门声之后,一辆车撞破了仓库大门,后面紧跟着几辆车也开过来。 严敬存看见闵乔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周边还围着几个意图不轨的黑人,顿时怒气上涌,火冒三丈。他朝一个黑人腿上开了一枪,吓得其他人散开。 严敬存迅速跑过去先救人,他抽刀划开了绳子,把人抱在自己怀里。“乔乔?” 柏恒带着保镖队和黑人打了起来,不远处响起警车鸣笛声。 “乔乔,醒醒!”严敬存轻轻抚摸着怀中的人,沾了满手血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心慌。 闵乔准备咬舌自尽,被人掰开了牙齿,他迷蒙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浮现一个熟悉的轮廓。是梦吗? 真好,死之前还能梦见严敬存。 “敬哥……” 严敬存把人打横抱起来,穿过混战的人群,向外走去,眼中闪过杀意。 第8章 血腥的吻 警察把打架双方扣押在圣玛市警察局,等待处理。 严敬存抱着人在医院进行了全身检查,医生说病人很懂得防御技巧,没有生命危险,但伤势不轻,尤其是头部,需要静养。 他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愤怒、自责、心疼交织在心口。 严敬存先给州财政长打电话把柏恒捞了出来,派律师去和警方交涉,他们本就占理,什么都不怕。处理完,他坐在病床前守着闵乔。 男孩头上缠着纱布,似乎是伤口痛,睡梦中也偶尔皱眉。 闵乔做了一个梦,在组织里训练,他和别人打架输了,连输好几场,受了重伤,医生说医药费很贵,管理者骂他废物,说不救了,把他扔在医院门口自生自灭。 他是不是快死了? “闵乔,乔乔?” 此时一个男人朝他走来,把他捡起。 “乔乔”,严敬存见病床上的人好像做噩梦了,身体不停发抖,脸色愈发苍白,试图把人从噩梦中唤醒。 闵乔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敬哥?” “做噩梦了吗?” 不是噩梦,是他前18年的生活。闵乔没有回答。 不回答默认“是”,严敬存把人扶起来,给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方便倚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吗?” 眼底微微湿润,闵乔扁了一下嘴,没说话。哪里都疼,好疼,可是说了有什么用呢,他只是一个从来没人心疼,没人在意的孤儿,软弱反而会招来欺负。 严敬存不明所以,人是撞傻了吗?怎么都不会说话了?“喝水吗?” “嗯”,他轻轻点头。 严敬存给人倒了一杯水,闵乔小口抿着往下咽,他想大口喝,但是嗓子肿了,太疼了。 柏恒穿着裂开的皮衣,顶着乱如杂草的头发,一脸不忿地踏在医院走廊上,像只刚打完架的斗鸡。走到病房门前忽然刹住车,脚步放慢,悄悄地将门推开一个缝。 “偷偷摸摸做贼呢?” 第15章 “醒了啊?”柏恒见人醒了,大胆地推门进来了。“怎么样了?乔乔老弟。” “我...咳咳……”男孩开口,嗓音难以言喻的喑哑。 “哎,行行,别说了,好好休息。”柏恒摆手打断费力的嗓子。 严敬存又给杯子里添了半杯水,转头问柏恒,“警局那边说什么?” “正要和你说,老大,塔雷把那个黑皮寸头也捞出去了,大摇大摆,气焰嚣张,看样子有背景的传闻是真的,这次的事不好弄,我们磕到硬茬了。” “知道了。”难办也得办,他们不能因为害怕硬茬就不做生意了,何况对方动了他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你先回橡树园,给闵乔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带来,他得住院一周。” “行。” “不,我不住院。”闵桥急切地开口阻拦。“我不住院,我要回家。” “医生建议你至少住院一周,听医生的话。” “敬哥,我不住院,求求你了。”他拉住严敬存的手祈求着,他不喜欢医院,他害怕医院的白大褂,白布,白床单,医院的味道会让他联想到曾经被遗弃的感觉。“我想回家。” 男孩微凉的手指握着他的大手,严敬存心头一颤。“等一下,我去问医生。” 医生无奈地摊手,病人总是这么任性。“ok。”给他们开了一袋子药,交代他们一些注意事项,每三天过来复查一次。 “敬哥,医生说ok,我可以回家了吗?” 男孩眼底始终带着漉漉的湿意。 “嗯,敬哥带你回家。” 闵乔下床,被棍子砸过的小腿抽搐了一下,钻心的疼痛令额头冷汗瞬间流下,严敬存让人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打横把人抱了起来。“搂住了。” 闵乔听话地搂住男人的脖子,身高1米81,体重73公斤,抱他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男人的手臂稳稳将他托住。 柏恒拎着药和包跟在后面,看着两人重叠的背影,感觉有点奇怪。 他们是兄弟哈,互相帮忙很正常哈,兄弟之间抱一下也很正常哈,可严哥和乔乔老弟看着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等回到橡树园,严敬存把闵乔抱上楼时,柏恒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不是,谁家兄弟用“公主抱”啊? 肯定是闵乔太重,严哥一只手扛不住,这么解释就明白了,柏恒点点头。 “敬哥,走错了,西边的门。”闵乔提醒男人。 “没走错。”严敬存进门把人放在床上,以后闵乔搬过来和他住一套。 闵乔没有异议,和柏哥住不错,但是和敬哥住在一起似乎更开心,脑子受伤了不太好用,他没来得及想通这之间有什么区别,因为失血导致的昏迷一样的困意而睡着了。 再次醒来后,闵乔费力地下床洗把脸,准备去上班,被严敬存拦住。 “你去哪?” “公司。” “去公司干嘛?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闵乔用没有受伤的右手给自己换衣服,“我可以工作了,敬哥。” “我不需要你现在立马去工作,万一出事了多麻烦。”严敬存不懂,他像黑心老板吗?像封建奴隶主吗? 闵乔听完心里害怕得一惊,慌乱地解释,“敬哥,我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这两天严敬存和塔雷、警方纠缠得心烦意乱,闵乔的执拗更加重了他的情绪。“你为什么非要去工作?还想再让自己受伤吗?!” 闵乔愣住了。 严敬存深吸一口气,“你不听医生的话,也不听我的话是吗?一个人去机械厂,我告诉你出门带保镖为什么不带?” “对不起,敬哥,对不起……” “还敢不听话擅自行动!被那些人抓住轮个百八十回算轻的,我要是没能及时赶来救你怎么办?!” 男人的低吼带着些许愤怒,与其说他在问闵乔,不如说他在自质问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人,他十分愧疚和自责,闵乔躺在肮脏的水泥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在他大脑里挥之不去,他始终不敢想象如果他没能及时赶到的另一种后果,闵乔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可是这个人不知道他的担心,伤没养好还固执地要出门工作。 闵乔彻底慌了,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对不起,敬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开除我,我会听话的,你别不要我,求求你了……” “我没说开除你。” “敬哥,我下次出门一定带保镖,你说的话我都照做,求求你,别放弃我……” 闵乔完全理解错了男人的意思,陷入了被抛弃的深深恐惧里,耳朵因为害怕而耳鸣,听不到男人的解释。他哭得头晕,向旁边倒去。 严敬存伸手扶人,又担心扯到他胳膊上的伤口,犹豫间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闵乔搂住男人的脖子,依旧重复着那句话。“敬哥,别不要我。” 严敬存一只胳膊撑在男孩的腰间,一手抚上男孩布满泪痕的脸,擦拭着眼泪,可闵乔就像一个一个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擦不干。 别不要他,闵乔这么害怕自己不要他吗?是工作和薪水对于闵乔很重要,还是他对于闵乔很重要?闵乔知不知道对一个男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敬哥,别和我生气,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第16章 严敬存俯视身下的男孩,平日里微圆的眼睛哭肿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叫人心疼,叫人想疼疼他。 严敬存盯着闵乔粉色淡到略微苍白的唇,大手遮住男孩的眼睛,低头吻了下去。 温的。 一点血腥味。 柔的。 闵乔头更晕了,感受唇上陌生的触感和温度,被人撬牙齿,品尝,探索。 窗外海鸥撞玻璃,窗内无人在意。 “唔……” 被放开时,闵乔懵懵懂懂看着身上的人。他们刚刚在...接吻?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接吻吗? “不愿意现在可以推开。”严敬存嘴上说着看似通情达理的话,手臂却紧紧扣着对方的腰,不容后退的力度。 闵乔没推开,双手揪着男人的衣服,呆呆的又被亲了。 严敬存看人快缺氧了才放开。 “你做得很好,我没想开除你,我...担心你,担心你再出事。” 闵乔脸红得无法做出反应。“担心我?” “对不起,敬哥没保护好你。你能原谅我吗?” “嗯”,闵乔傻傻地点头,“敬哥做什么都是对的。” “乖。”严敬存摸摸男孩的头发。“别怕,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永远不会赶你离开。” “真的吗?” “嗯。”严敬存把人扶着坐起来,检查刚才有没有磕碰到伤口,顺便给人换药。 “敬哥,我自己来吧。”他以前受伤都是自己上药,从来没被别人伺候过,也不敢让雇主伺候他。 “别动,腿上的伤口裂开了。” 大手拿着镊子,重新消毒,涂药,剪下一块纱布缠住。 两人的距离越靠越近,刚刚吻过的充满血色的唇近在咫尺。 严敬存用指尖压住,眸色更加深邃。“你说,为我做什么都愿意?” 虽然时机不合适,但闵乔受伤了还诱|惑他,他也不好拒绝,不然闵乔又要伤心了。 空气中的暧昧氛围达到了极致,量变形成质变,一触即发。 闵乔尚未理清形势的发展,便顺着男人的指引张开了嘴。 第9章 退而求次 严敬存是个gay。 他自认为算是比较幸运的gay,幸运于在相对年轻时认清了自己的取向,没有酿成大错,不幸的是接踵而来的面对同性取向带来的所有不幸。 青春期时,严敬存和所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差不多躁动。 而优越的外貌,才华和家世给了他充足的资本与尝试的机会,男男女女围绕着他,很多类型的姑娘向他示过好。 严敬存的初恋在16岁,和他们学校公认的音乐才女,一个瑞士和新加坡的混血儿,至于前女友祖上几代还混了几个国家的血脉他也记不清了。 熊蓓蓓比他大两岁,还是场姐弟恋。 严敬存那时分辨不了对朋友与对女朋友的喜欢的区别,两个发小兄弟戚泽和云章先后谈了恋爱,一起出去玩剩他一个孤家寡人落单,他倒不觉得孤独。 戚泽说自己女朋友总瞄着他,打听他的消息,让他为了兄弟的幸福稳定赶快找个对象,名草有主省的人惦记。 严敬存没那么幼稚,但他好奇恋爱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他没有戚泽和云章说的对女孩子的那种接近的冲动呢? 于是在一次演奏会之后,熊蓓蓓和他表白,他答应了。 他学习电影、小说、周围人谈恋爱的方式,拙劣地模仿着,给女朋友送首饰,送花,等女朋友放学,陪女朋友逛街,可他觉得这些事和朋友也能做。 他以为自己是喜欢熊蓓蓓的,毕竟曾经那么多人和他表白,他都拒绝了。兄弟说熊蓓蓓不是最漂亮的,问他为什么不选校花,因为他欣赏熊蓓蓓。 熊蓓蓓热烈奔放,不藏心事,混血儿的文化背景使她对一切人与人之间的不同都心怀包容,不非要分个高下,从不扭扭捏捏,想要就争取,喜欢就表白,严敬存欣赏这样大方的人。 但他们之间总是差一点什么东西。 他们拥抱、接吻,严敬存努力投入也体会不到脸红心跳的感觉。 在熊蓓蓓想更进一步时,严敬存配合不下去了,熊蓓蓓也感受到了他的勉强,停下来,耸耸肩。“you don't fall in love。” 女孩还是他欣赏的大大方方的女孩。“存,我想我们应该结束了,我不接受没有感情的恋爱关系。” “不含爱意的吻是对我人格与魅力的侮辱。” “对不起,蓓蓓。”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想你该去寻找一下原因。如果你缺少真正爱上一个人能力,可以去学习一下关于爱的教育,补齐你心灵的缺失,不要做一个无爱的空心人。我认识一位很好的芬兰老师,推荐给你。” 他们分手了,脱离恋爱关系,不勉强自己和对方接吻,他们的关系反而更好了,相处更加自在。 严敬存也想知道原因,他硬件条件很行,是心理上接受不了,为什么接受不了? 困惑了一段时间,他去见了蓓蓓推荐的芬兰老师,老师给他讲爱,讲心理,讲生命,讲自我认知,在一系列测试后,老师发现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男性照片上,而不是女性。 “存,或许你不该寻找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什么意思?” 老师温柔地说,“你先弄清楚一件事,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第17章 平地惊雷,炸开了他脑中的迷雾,他几乎立刻做出了选择。 开始时,严敬存和某些刚刚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gay一样痛苦,甚至有过短暂的逃避心理,他知道这在父母和严家长辈眼里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可严敬存是坦荡的严敬存,他能骗别人,不能骗自己,人活一辈子,至少要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如果自己真的喜欢男人,那就早点面对,也别再对不起任何一个姑娘。 他找了个地方做试验,灯火摇晃的gay吧,充满男人的荷尔蒙,各种肌肉男,西装男,互相请喝酒,看对眼了就一起出门去开房,在酒吧卫生间里也能搞起来。 严敬存这样的天菜坐在卡座几分钟便不断有人来搭讪,他拒绝了年纪大的,满身肌肉块的,浓妆艳抹的,最后和一个年纪看着差不多的男生聊了起来。 “第一次来?”夏逸问他。 “嗯。”他不自在地点了个头。 “0还是1?” 严敬存没做过,却没什么可犹疑的。“1。” “纯1?” “嗯。” 哇靠,天菜!夏逸如发现宝藏般眼冒亮光。 严敬存不差钱,请男孩喝了名贵的酒,夏逸拉着他,在高档酒店开了房。男孩的手挨上时,严敬存的反应前所未有的强烈,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不需要用大脑思考,他终于明白了朋友说的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感觉。 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严敬存完成试验就抽身离开了,摘下手腕上的表给夏逸当做赔礼。 确认了,他就是gay。 但确认完,严敬存愈发迷茫,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比如酒吧里那些看对眼就睡,睡完一个睡下一个,没有爱,只有欲,他以后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同性恋和异性恋都是普通人,不能拥有一段长久、稳定、平凡的感情吗? 严敬存困惑了许久,没再谈恋爱,熊蓓蓓找到新的男友了,他衷心祝福。 在国外留学时,身边的文化环境更加多元,他早已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也有心留意很多类似的朋友。 严敬存在大学里结识了一位来自瑞士的男生,和熊蓓蓓来自半个相同的祖国,熊蓓蓓有意撮合他们,但lucas说自己有男朋友,也是一位华国人。 lucas说自己和男朋友感情很好,他们都是专一的人,不混圈子,不追求刺激。 lucas和严敬存都是纯1,在恋爱中大多数时间扮演着照顾人的角色,凡事依着男朋友。 于是在大学的后两年半里,lucas和他男朋友方耀成为了严敬存眼中的模范同性情侣,他观察lucas和男朋友的相处方式,并暗暗学习,忽略掉圈子里那些关系混乱的人,他选择性地相信美好的一面。 既然现实中有正面示例,那他相信自己也能做到,他做好准备,等待运气让他遇见一位同样真诚的爱人。 大学毕业的前半年,lucas笑着说方耀和他求婚了,他想定居在美国,方耀说想回他的故乡和他办一场婚礼,瑞士同性关系受法律保障。他同意了。 严敬存为朋友感到高兴,每个地方都有世俗的眼光,即使受法律保障也不代表一帆风顺,从相爱走到结婚十分不易。 然而当他为lucas挑选礼物时,蓓蓓告诉他,lucas自|杀了。 血液洇湿了半块地毯,他们把lucas送到医院抢救,万幸人最终活了下来。 lucas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们打电话联系方耀,对方拒绝接听,他们也渐渐知晓了lucas自杀的原因。 方耀欺骗了lucas的感情,几年之中在外面不间断地和其他人乱来,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更方便获得国籍,临近结婚,方耀装不下去了,和家里打电话被lucas听到露了馅。 lucas发疯,质问,被对方漠视。 “我放下尊严,问他还要和我去瑞士结婚吗?我幻想他道歉,我会原谅他。”lucas坐在病床上了无生气地说。“但是他说,他要回国相亲,娶老婆,生孩子。我又不会生孩子。” 熊蓓蓓气得到处找方耀算账,可方耀已经离开米国,回国了,按照家里的安排开始见相亲对象。 lucas望着严敬存,告诉朋友自己血与泪的教训。 “当初我为什么不选择和他们一样,只追求身体的快乐呢?” “存,不要幻想爱情,爱神不会怜悯悲哀的同性恋者。” “我们有罪。” lucas没等到毕业典礼便回瑞士了,他不知道朋友今后是否还有勇气踏上这片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严敬存忘不掉lucas从icu醒来时绝望的模样,心灰意冷的眼神,朋友用三年时间给他演示了同性恋圈子里寻找真爱的下场。 沾满血迹的地毯像但丁神曲中的层层地狱,以爱入笼,画地为牢,每一层,每一面,都是同样死局。 生而为同性恋,他们有罪,有罪的人,诸神不待。 严敬存又去问了几个年长的人,首都gay吧的小王子,加州的著名玩咖,花了很多钱,得到几句真话。 “你以为我想这样?与其什么都得不到,被人背后骂死基佬,不如得到一点身体的快乐,装作很潇洒。” “哪里去找灵魂伴侣?” “有一次我想要一个拥抱,对方说我给他爽了就抱抱我,哈哈哈哈。” “在床上抱我,在浴缸抱我,在酒吧抱我,就是不能站在阳光下抱我。” 第18章 严敬存清醒了。 找不到爱人,退而求其次找个床半,情人也好。 如果闵乔愿意,他们可以做固定情人。 第10章 严禁心动 闵乔专心躺在床上养伤,有了敬哥的保证,他不再担心随时会被开除,只是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脸红。 他们接吻了,他给严敬存用口…… 闵乔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这不是普通关系能做的事。 竞标结束后,严敬存愈发忙碌,他们中标,塔雷不甘心,塔雷毁了他们的第一批零件样品,还伤害了他的人,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两家公司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闵特助,帮我把文件打印十份,装订,一会儿开会用。” 空气沉默两分钟后,严敬存从电脑中抬头,反应过来闵乔在家养伤呢,他太投入工作忘记了。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闵乔在自己身边。 开完会后,严敬存提前下了班,找到圣玛市唯二两家中餐馆的其中一家,请老板做两道补身体的菜。他有心亲自下厨,但他害怕自己的厨艺闵乔吃完中毒。 “鸡汤?给你家里人喝哟?”来自四川的老板问。 “嗯,补身子。” “喝鸡汤不如吃鸡肉,我给你做两道,保证大补,我家老婆坐月子时就吃的这个。”老板万万没想到“家里人”是个男人。 严敬存提着打包好的麻油鸡和当归炖鹌鹑蛋,开车一个小时回到橡树园。 组织总部基地在东南亚,闵乔在东南亚长大,不知道国内有坐月子吃麻油鸡的习俗,心理上便没什么顾忌。 严敬存也没告诉他,坐在桌子对面看着男孩吃饭。 “好吃吗?” 闵乔立刻夹起一块麻油鸡放到男人碗里,这几天他生病,没人做饭,敬哥每天只能吃外面的饭,有时候冷餐冷水的。 “好吃,以前没吃过这种做法,厨艺老师也没教过。”他啃着鸡腿肉边吃边说,时不时擦一下嘴,动作带着点腼腆。 “多吃点。”严敬存又给人夹了一只鸡腿。 18岁身体还没发|育成熟,长个子的年纪,在国内很多家长眼里还是个孩子呢。不知道闵乔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让孩子小小年纪就出来工作,自己谋生。这么单纯这么乖,让人心疼。 别人不养,他养。 闵乔用鸡汤泡饭吃了两大碗,太好吃了,没人催他,也没人和他抢。以往在组织内吃点好东西要靠抢的,去晚了没有,被罚了也没有,若是稍后还有训练,那便要急匆匆地把饭吃完,来不及细品,囫囵吞下去,吃得慢吃得少了晚上要饿肚子。 他最喜欢厨艺课,因为自己做完的东西可以自己吃。 现在跟着敬哥,没人和他抢,两只鸡腿都是他的。 严敬存望着那水汪汪红润的双唇,强迫自己压下心底的邪念,小特助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那天血气上头,一时冲动,做了些过分的事,现在他得等一等。 而且他还没有询问闵乔的意见,是否愿意。 闵乔洗完澡,看着男人给自己的小腿上药,两人视线碰撞交汇在一起,他的脸又红了。 严敬存拧上消毒水瓶盖,将棉球收进垃圾桶里,装作不经意地和男孩提起这个话题。 “我们要不要做床伴,或者情人。” “情人?” “嗯,但不是那种和谁都能做的床伴,是固定情人。我不要求你喜欢我,我们不需要对彼此负责,但是关系维持期间必须一对一,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他解释着。 闵乔不明白,两个男人的恋爱关系已经达到他的认知极限,固定情人?他懵懂地望着男人。 男孩的眼神太过赤诚纯粹,严敬存闪躲了一下,东拉西扯着蹩脚的借口。“男人都有欲|望,我们互相帮助解决一下,像那天,你不是也很喜欢吗?”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总共没几个华国人,外面那些人都不干净,说不准有什么病,还是你喜欢黑人?” “不喜欢。”闵乔摇头。 “我们在这里可能还要待个三五年,血气方刚的年纪,难道你想一直憋着?”严敬存靠近小助理,一步一步引|诱着对方。 闵乔从前没想过这件事,偶尔有反应,他就是憋着。 他不傻,他明白男人的意思了,他们保持身体上的关系,但是他不能喜欢上严敬存,也不能要求严敬存对他负责。 “敬哥。” “嗯?”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即使他们只是雇主与特助的关系。 严敬存内心动容,给对方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抛开我们工作上的身份,在感情上我们是平等的,你如果不愿意,可以拒绝我,不影响你的工作,我可以去找别人……” “不要找别人,我愿意。”闵乔急切地抓住男人的手臂。 其实无论是床伴,情人,还是什么名头,他都愿意。他一无所有,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生和死都没有人在乎,他胆怯又渴望和人建立一段亲密关系,渴望和这个世界有更深的联系。 如果这个人是严敬存,这种渴望还要加倍。 在遇见严敬存之前,没人温柔地拥抱过他,没人热切地亲吻过他,那种肌肤|相贴,被人疼被人爱的感觉太美好了。即使严敬存不喜欢他,疼爱只是他的幻觉,但他甘愿沉溺其中。 第19章 他更不想严敬存去找别人,他不明白原因,一想到严敬存也可能和别人做这种事,他心里就酸酸的,不开心。 严敬存扣住男孩的腰,低头吻了下去。法式热吻,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不继续吗?”闵乔眼神迷蒙地问。 “你在邀请我?”男人眸色幽暗,背脊一阵电流,因为这句话忍得更辛苦了。 “不是……”他结结巴巴的,否认不对,不否认也不对。 严敬存抚摸着他的脸。“好好养伤,等你康复,不会再放过你了。” 严敬存回到卧室,冲了二十分钟凉水澡,关掉水龙头,却难掩愉悦之色。闵乔答应他了。 既然在这个圈子里找不到爱人,做固定情人也不错。他和闵乔约定好不动心,卧室以外的地方依旧保持工作关系,兄弟关系,这样他们应该不会走上lucas和方耀的老路。 不需要为彼此的感情负责,不动心,则不伤心。 那晚的试探证明闵乔不是纯直的,能接受男人,但他也不确定闵乔会不会喜欢女生,他是纯弯的,但有人是双性恋,男女都可以。 如果有一天闵乔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或者想结婚了,他应该也能抽身,像祝福兄弟一样,祝闵乔幸福。 他应该能做到吧? 严敬存不愿去想这种可能性,左右他们都年轻,有时间享受当下,及时行乐。 同一栋房子的另一间卧室里,闵乔吞下难吃的药,放下手机准备早点睡觉,他想要快点康复,回到公司帮助敬哥。 他闭上眼,睫毛却不停颤,睡不着,后背和腹部都受了伤,还有淤紫,只能侧躺,他向左翻身,换了个方向望着窗外。到底是年纪小,有点心事便是天大的事。 他不敢谈恋爱,更不敢结婚,因为他没有自由,没有为别人负责任的资本,不能许诺爱人一个未来,这样的关系刚好适合他。 如果将来严敬存不要他了,他就回到组织,等待下一任雇主,去做下一个任务,相同的命运他还能少一份伤心。 情人,他心头反复琢磨品味着这两个字,提着被子往上盖了一点,手指揪着被角,黑暗中稚嫩的脸上浮着单纯,困惑,还有难以察觉的丝丝委屈。 第二天,严敬存开车到公司楼下,听见一阵议论纷纷。 “怎么了?” “严总,你看,公司的墙被涂了,玻璃也被砸了,不知道谁干的。” 严敬存看着写字楼外墙上用各种彩色喷漆喷出来的脏话,碎了一地的玻璃门,这还需要证据吗?在圣玛市跟他们有“深仇大恨”,并且敢如此嚣张的只有一家。 看来是华国人的低调与从长计议被他们误认成了宽容和忍气吞声,在布大局捞大鱼把整个塔雷一网打尽之前,也该给他们一点“小警告”,否则真以为严氏航运好欺负了。 “调监控,保留证据。” “是。” “郝阳,打电话叫人来换玻璃,墙上的喷漆...”严敬存思维一转,“找几个会画画的,给我改成彩绘,就画一艘邮轮扬帆远航。” “好的,严总。” 员工们笑了,因为严敬存莫名的幽默感,大家悬着的心放松下来,看来这就是一件小事,老板很可靠,能轻易解决这件事,不用放在心上。 严敬存眸色凛冽,嘴角却挂着笑,他是大家的定心丸,不能动摇军心。 “柏恒,留一半保镖在公司。” 柏恒瞬间明白。“三队四队留公司,一队二队和我走。” 一行人到塔雷工厂,“怎么办老大?”柏恒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严敬存眼睛微微眯了眯,“给我砸。” “砰!” “叮!咣!哐!” 严敬存命人开车把小特助受伤的仓库给推平了。 塔雷不在公司,但整个塔雷工厂都不是善茬,阿杰迟钝地反应过来,带人追着打了起来。 “给他留口气。” 柏恒收到老大的命令,和阿杰交手几个来回,最终把人按在地上,手起刀落,挑了对方的手筋脚筋,割了下边那个曾经意图不轨的地方,真的只给人留口气。 塔雷工厂里有不少工人,但没人出来帮忙,或许是阿杰平时作威作福,打骂工人,早就遭人恨透了。 严氏报了警,警察把一行人抓捕,阿杰被抬上了警车。 严敬存和警长打个照面,双方交流了几句,象征性了抓了严氏几个保镖回去审。 两人打完架,肾上腺素飙升,柏恒还没打过瘾。 “老大,我用和他们走一趟吗?”柏恒完全不担心,反正严哥一定会捞他出来。 他和严敬存是在国际特种兵组织模拟训练时认识的,严哥救了他一次,他从特种兵队伍出来后就跟着严哥混,算下来也快三年了。他家境不好,本来都打算一辈子打打杀杀靠卖蛮力为生了,谁曾想跟着严哥眼界打开了,还有了事业规划,以后他计划开个保全公司,但也靠着严氏,跟严哥混。 “不用,他们耍无赖是笃定警察拿他们没办法,那我们也把同样的招数还给他们。” 柏恒点点头。 “走吧,去龙哥川菜馆。” “啊?下馆子庆祝一下啊?” “你自己庆祝,我给闵乔带点吃的回去。” 严敬存再忙还记得家里有个18岁的病号,刚才抽空给川菜馆老板龙哥发短信预定了两道菜,开车一来一回两个小时,他也不嫌麻烦,提着桂圆枸杞炖乳鸽和椒盐排骨回了家。 第20章 严敬存疑惑,他这样像不像养小媳妇?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也更~ 第11章 孔雀开屏 在严敬存的精心喂养下,闵乔检查康复得七七八八,医生说他年纪小,恢复得好,没留下后遗症。 闵乔也觉得没什么大事了,除了胳膊上还剩一道结痂脱落后留下的白色疤痕需要涂药,其他地方不疼了,他踩在体重秤上一称,还重了1公斤。 病好了不能做个闲人,他又开始做事。 严敬存在书厅墙上挂了三张地图,一张世界地图,一张是巴玛地图及周边国家,一张祖国地图。圣玛市贫穷有一定历史遗留因素,最大的问题是国民教育水平普遍不高,导致了各种短视行为,发展受限,滋生犯罪。 而提高国民文化水平需要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即使和州财政长类似的人有心领导大家做一些成绩,却带不动。 其实圣玛市本身的地理位置相当优越,是个港口城市,直通印度洋沿岸的海峡。 严敬存想他们和州财政长为代表的管理者合作,开通一条航道,由严氏航运承包,严氏把当地工厂生产的产品运回国内或者销往世界各地,并且能够将圣玛市本地的自然资源与产品运送出口,是一桩双赢的买卖。 他用笔在地图上画了几条线,做了标记。 闵乔帮忙在一旁整理资料,望着男人,狗狗眼又充满了崇拜。 这样的目光让严敬存十分受用,其实这条航线不可能是他独创的,世界上那么多人,以前肯定有人走过,留下不少资料,他不过是握有资源,想办法把航线上的每个环节疏通,串在一起,但为了能继续享受小特助崇拜的眼神,他又讲了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东西。 若是发小戚泽在这里,一定会感叹自己兄弟孔雀开屏,竟然装上了。 电话铃声响起,严敬存点到为止,没有太过。 他喝了一口小特助倒的水,接起电话。“喂。” “哥!”电话另一头传来一声脆生生的称呼。 国内凌山市,严宝韵因为哥哥接听了电话而高兴。“哥,你猜我在哪?” “我的卧室。”他听到严家庭院自己房间里桌面摆件晃动的声音了,傻妹妹一边打电话还一边拨动钟摆。 “你怎么知道?”严宝韵手停下来,被哥哥的精准猜测震惊了。 “说,什么事?” “哥,我和砚砚吵架了,上周嘛,砚砚喜欢的男生过生日,我们去参加派对,然后那个男生当众拆了砚砚的礼物,扔在一边让大家议论,还暗示砚砚的礼服搭配没品味,我生气了。” 严宝韵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输出一长串话。 丁书砚,宝韵的小姐妹,幼儿园认识,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严敬存对妹妹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嗯,然后呢?” “我本来就觉得他配不上砚砚,臭骂了他一顿,把礼盒里的信抢过来撕了,不然砚砚写给他的情书被所有人看见多尴尬啊,然后砚砚哭了,我觉得她干嘛哭啊,当面骂回去啊,我就...”严宝韵有些别扭,“我就吼了她一句,‘丁书砚,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和你生气了?” “嗯,我当时就是脾气急了嘛,我应该带她离开之后剩我们两个人再说这话的,我其实知道自己错了,但是我...我不好意思去道歉。”严宝韵傲娇地撅着嘴。 “书砚被拒绝了约等于失恋,场面又这么难堪,她觉得难过没面子,不一定是对你生气。”严敬存在外面忙于事业上的勾心斗角,真刀真枪,却不忘留出心里一块柔软的角落给家人,所爱的人,听妹妹的心事。 “那我去哄她,她会原谅我吗?” “你们从小到大哪次吵架没和好?” “是哦。”严宝韵憨笑一下。 严敬存听着那边人又在静静地拨动钟摆,等着妹妹说话。都说妹妹是哥哥最忠实的狗腿子,打小宝韵就喜欢他的房间,喜欢他房间里的东西,喜欢进他房间玩,他不在家,宝韵想他了也会去他房间。 “哥,我想你了。” “受什么委屈了?有人欺负你了?” 严宝韵听着哥哥的话差点哭出声,“哥,那个姓魏的和爸爸说让我多和曹家人接触,以后可能会和曹家联姻,哥,我不喜欢曹轩,爸爸会把我送去联姻吗?” “我去他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严敬存破口大骂。“曹家是什么东西,他姓魏的又是哪根葱,我严敬存的妹妹,曾家的外孙女轮得到他来安排吗?” “哥。” “你安心上学,放心,你不愿意的事没人能逼你做,再等两三年,哥保证在你成年之前就把那两个杂种处理掉,踢出严氏。” “嗯”,严宝韵笑了,“哥,你刚才骂脏话。” “不许学。” 严宝韵对于哥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接受良好,“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过年一定回去。” 严宝韵看着日历倒数,还有不到两个月。 挂掉电话,严敬存表情阴郁地思考着。魏思达向父亲推荐曹家无非是他和曹家交好,想借曹家的力,但他竟然想拿宝韵送人情,私生的杂种果然眼界狭隘,曹家祖宗十八代的坟冒青烟也不够配宝韵的。 宝韵才15岁,谁也别想逼迫他妹妹,如果父亲听信了魏思达的话,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他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但他是宝韵唯一的哥哥。是严丛达把一个家弄得四分五裂,逼他分出个亲疏远近的。 第21章 他最多让严丛达在那个位置上再坐三年。 闵乔见人接完电话不开心,在一旁无措地不知道如何安慰。 “过来。”严敬存拉着人坐在自己大腿上,按头亲了起来。 “唔……” 闵乔只是喘不过气,拼命换气,却不懂得反抗,就那么乖乖地任人欺负。 严敬存从背后把人抱住,下巴卡在男孩颈窝上。嫩生生的,太乖了,他可得看好,不要被别人骗了去。 “你生气了吗?” “没事,不和你生气。”他已经在想办法怎么对付魏思达了,他在国外,但人脉,眼线,兄弟都在国内,轻轻给魏思达使个绊子,就够他喝一壶,好久爬不起来了。是该给个教训,免得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宝韵是妹妹吗?” “嗯,青春期的叛逆小孩,半懂事不懂事的,懂事的时候贴心,不懂事的时候气人。”严敬存手机里翻出一张和妹妹的合照。 “你们长得真像。”闵乔仔细端量着照片,兄妹二人穿着同色系的礼服,相似度有90%的眉眼,倔强的下巴,同样冷傲疏离的气质,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像吗?”他看久了不觉得。 “像,眼睛一模一样,宝韵长得真漂亮,比很多女明星小时候都漂亮吧。” “你可不要让她听到,尾巴翘到天上去。” 闵乔听着男人对妹妹的吐槽,却掩盖不住话里话外的偏疼与宠爱,内心阵阵羡慕。 “她长得像我,那我好不好看?”严敬存掰过男孩的下巴,贴着问。 英气俊朗的脸近在咫尺,闵乔脸一下子被热气熏红了,说话结结巴巴的。 好看,怎么会不好看,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每次看见严敬存的脸他呼吸都会停滞几秒,大脑停止思考,目光不自觉追随着男人,工作时他要刻意告诫自己专心,才不会被男人的外表分走注意力。 小特助不说话,却被红透的耳根出卖了内心。严敬存勾唇一笑,长得好看的人是知道自己好看的,他坏得坦坦荡荡,故意对小特助散发魅力。 狗狗眼眨啊眨啊地逃避,却不舍得离开男人的怀抱,渴望亲密的触碰,这种渴望不是生理性的,更多是心理性的,来源于从未被人亲吻疼爱过的幼年时期。 “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嗯。” “好让人羡慕。” “你是独生子?”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关于家庭的话题。 闵乔摇摇头。 “不是?” “不知道,我是孤儿,从小被组织收养,最开始把我捡回去的那个人不在了,没人知道我的来历。我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兄弟姐妹。” 严敬存略微惊讶,他以为小特助最多是家庭有困难,需要早早出来工作养活自己。 “那你想找他们吗?” 闵乔抿紧嘴唇,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纠结与委屈,“我...幻想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猜测他们当初也许是有难言之隐才把我丢掉了,幻想他们有一天会来接我回家。但是我也害怕他们已经不在了,或者...就是抛弃我不想要了……” 男人双臂用力,收紧了怀抱。“那就不找了,无论什么苦衷,都是他们对不起你,不负责任的父母不要也罢。” “敬哥,有家,有家人是什么感觉?” 严敬存被一句话问得戳中心脏,铮铮硬汉眼眶发酸。他抚摸着男孩的后脑勺,连头发丝都这么乖这么柔软,到底是谁狠心扔掉不要的。 “以后跟着敬哥,敬哥养你,敬哥疼你。” 闵乔扑在男人怀里,静静地抱着,这样就很好了,这已经是他从没得到过的东西了。 严敬存暗下决定,他要把闵乔好好地再养一遍。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三更~ 第12章 再养一遍 说干就干,严敬存没养过孩子,但是带过妹妹,想来世界上不会有比严宝韵更难养的孩子了。 闵乔早起打着哈欠准备做早饭,被严敬存按回被窝里。 “继续睡觉。” “可是我该做早饭了。” “少吃一顿早饭不会饿死。” “我们上班要迟到了……”他弱弱地说。 “翘过课吗?” 闵乔摇摇头。“我们不允许翘课。” “太听话了,乖宝宝”,严敬存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前几年宝韵叛逆得厉害,成绩倒数,他经常得抓着妹妹去学校上课,他自己在米国留学时偶尔也会偷溜。“没翘过课今天教你翘班。” “啊?” “给你放假,回床上接着睡,睡到不打哈欠再起床。” 圣玛市靠近热带,四季变化不明显,常年都是蓝天白云绿树的夏天,按照气候,国内北方现在是深冬了,天刚蒙蒙亮,他妹妹肯定在赖床不愿去上早课。 国内凌山市,严宝韵在公主床上发出痛苦的哀嚎,保姆已经习惯了,宝韵每晚睡觉前千叮咛万嘱咐,第二天一定要叫她起床,赌咒发誓自己一定能起来去上学,然后每天早上例行上演哀嚎惨剧,挣扎过后接着睡觉。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闵乔听话地回到床上,竟然真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严敬存换上衣服,扣上手表。“走吧,带你去吃早餐。” 闵乔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猜不到男人要做什么。 第22章 两人来到全球最大的连锁小朋友诱捕店。 “抱歉,先生,已经过了时间,我们不提供早餐了,这里还有很多其他产品,您看选择什么?”服务员微笑。 “两份鸡腿堡,一份全家桶,...再来两份儿童套餐。” “好的。” 严敬存尝了一根薯条蘸番茄酱,宝韵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东西,他在国外几年吃汉堡吃到快吐了。“好吃吗?” “好吃。”闵乔咬了一大口汉堡。 在洪蓝内部,不好养活的基本活不下来,他就属于特别好养活的,不挑食,什么都爱吃。虽然他不知道敬哥为什么突然想吃儿童餐,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儿童餐呢。 两个大男人点了两份儿童餐,还把店家赠送的卡通玩具拿在手上,幸好两人都年轻,尤其闵乔清澈得像大学生,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在接连吃了两周儿童餐后,闵乔集齐了一套完整的玩具,摆在家里。 “你比宝韵运气好,宝韵小学时买了一个月的儿童餐,直到赠品玩具下架,也没有集齐一套,气得嗷嗷哭。”还是他单独买了一套才把妹妹哄好。 闵乔被逗笑了。“敬哥,我们去哪里?去谈生意吗?” 按照组织中的前辈所说,雇主聘用他们就是为了赚钱,他们要拼命地给雇主工作,但闵乔越来越看不懂严敬存了,他们工作明明很忙,敬哥却总是带他去做一些“闲事”。 和前辈说的不一样呢? 严氏航运中标后又拿到了圣玛政府的航运项目,正式达成合作,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在当地商业圈声名鹊起。 前几个月不理睬他们的公司现在过来巴结,班德鲁生怕两家的合作不稳固,不断示好,请严氏航运的人吃饭来进一步拉近关系。闵乔以为今天又是饭局应酬。 “满脑子都是生意,你比我还像工作狂。” 严敬存笑着戳了一下小助理的脑袋。这半年小助理飞速进步,在自己的工作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偶尔还能给他提出一些很好的建议。但他可不是工作狂,他也不希望小助理是工作狂。 “去买点东西,给你买点生活用品。” “敬哥,我不缺东西。”他还要攒钱呢,按照他现在的薪资,五年无法攒够2200万。敬哥答应他的奖励积分现在有60分,如果他能攒够100分,他希望将来敬哥来赎他时,能少花一点钱。敬哥对他这么好,他要给敬哥省点钱。 严敬存没管小助理微弱的抗议,拉着人到了市中心。 “挑吧,整个cbd,敬哥买单。” 男人奋斗事业为的就是这一刻。雄性求偶时必须要展示出充足的物质实力与个人魅力来吸引目标对象,金钱能增加一个男人的雄性魅力。他第一次如此高调地“炫富”。 闵乔犹犹豫豫,被男人牵着进了家居店。 “上次不是说想换个灰色的窗帘嘛,多买点东西,我们把家里布置一下。” 几个大男人还是太糙了,他们的房子买下来四五个月了,依旧摆脱不了样板间的风格,少了点家的味道。 他想告诉闵乔有家是什么感觉。 “家”这个字戳中了闵乔的心脏,他特别喜欢每天工作结束后敬哥对他说“回家了”,他们开车穿过条条街道,穿过万家灯火,回到自己的小窝。 “嗯。” 男孩点点头,刚开始还有些束手束脚,慢慢放开了,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窗帘有两款灰色都好看,他迟疑,问敬哥选哪一款。 “都要。”男人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闵乔推着购物车在前面走,目光在什么商品上停留超过10秒,严敬存就把东西扔进购物车。 “敬哥,过来看台灯。” 店家在台灯陈列区旁边设置了一个幽暗的空间,方便客户观看灯光效果。 闵乔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台灯进了试光间,男人跟在后面,拉上帘子。闵乔拨动兔子尾巴,切换灯光效果。“好看吗?敬哥。”他一转身撞进男人怀里。 一格试光间,巴掌大的地方,一个人还算宽敞,两个人都进来便显得很狭窄,严敬存高大威猛的身材占据了大半空间。 “好看。” 他搂住闵乔的腰,把人抵在墙上用力亲,毫不客气地品尝。 幽暗狭小的空间里亲出了啧啧声。 闵乔明显地感知到,随着他病情痊愈,男人也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敬哥,别在这里……” 外面偶尔有其他客人说话路过,还未注意到帘子里异常的动静。 严敬存收回手,结账,店家派人跟在后面,把购买的东西送上门。店家开心遇到了大客户,没发现两个男人莫名泛红的后耳根。 两人把旧窗帘换下来,新窗帘挂上去,弄得一脸灰。闵乔帮男人擦脸,可自己手上也不干净,结果越擦越花,两人笑得弯了腰。 墙壁挂上油画,桌面上多了几个机械猫摆件,新拆封待拼的乐高,一只柔软的毛绒狗趴在椅子上,小兔子台灯在床头充电发着光。 闵乔开心地布置小窝,多了很多非必需品,使得家更像家了。 敬哥给他买了一套巨大的乐高玩具,来源于他童年为数不多看过的动画片。他第一次玩乐高,压抑多年的童心爆发出来,拼了一整夜也没拼完。 严敬存没拦着,他说要把闵乔好好地养一遍,说到做到。 第23章 闵乔连着两三晚不眠不休,他有些担心小特助的身体健康。 “官方说这套乐高最快要一个月能拼好,你不会打算一个月不睡觉吧?”男人倚靠着门框。 “快了。”闵乔背对门捂好刻刀,神神秘秘地像是藏着什么宝贝不让人看。 第三天,他揭开盖布,给男人展示了一艘“巨型邮轮”,邮轮侧面刻着严氏航运的图标。 严氏航运新公司落地,严敬存找工程师设计了严氏自家的轮船样式,还没有投产看到成品。严敬存表面永远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可闵乔知道男人扛着多大的压力,整个海外航运公司全靠敬哥一个人布局管理,他像定海神针一样稳定军心且不能犯错。 他能为敬哥分担的实在有限,他想让敬哥开心。 他那天悄悄买了一块桃木料,照着设计图纸用刻刀一刀一刀地刻出一艘轮船,雕琢上海鸥的图标,给敬哥一个惊喜。 “谢谢。”木雕的料子不是紫檀、不是黄花梨等等名贵的木材,只是普通的桃木,但是一块很均匀漂亮的桃木,能看得出雕刻者每一刀都非常用心,精雕细琢。严敬存极其喜爱。 闵乔不好意思地低头,他的一切都是敬哥给的,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严敬存一把把人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小特助的头顶。 他懂他,他能懂自己。 这不是他的错觉吧?闵乔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自己是他的老板吗?因为他们是兄弟吗? 闵乔会不会有一点喜欢他呢? 那他自己呢? “乔乔。” “嗯?”闵乔头靠在男人怀里,近得能听见男人心跳的声音,呼吸间都是男人身上的味道。那种令他暧昧无措的感觉又出现了。 严敬存想了想,没有问出口,而是再次把男孩按在怀里亲。 闵乔顺从地承受,感觉这次的吻似乎格外急切,热烈。 “...敬哥!” 他被打横抱起来,小声惊呼。 严敬存把人按在床上接着亲,一面亲,一面伸手向旁边摸索盒子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闵桥喘气,望着眼前晃动的黄金挂坠,上面还系了一根黑色皮绳,看起来像是项链。 “平安锁。” 闵乔好奇地抚摸着平安锁上面的花纹。 “送平安锁是我们家乡的习俗,谁家有孩子出生,父母,外公外婆,其他的亲戚长辈就会给孩子准备平安锁,送平安锁寓意着‘送平安’,保佑这个孩子平平安安。” “小孩子刚生下来脆弱,大人怕小孩子夭折,给孩子戴上平安锁就是告诉各路鬼怪,勾魂的黑白无常,不要伤害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有人疼爱的,是我家的宝贝,请各位仙人放过。” 闵乔眼底发酸,狗狗眼中逐渐聚集了一汪泪光,手指轻轻颤抖。他也是有人疼爱的宝贝吗? “喜欢吗?”严敬存问。圣玛市不做华国传统首饰,国外的金匠不懂平安锁的精髓,他亲自设计图样,在国内定制,做好了送过来的。平安锁上刻着闵乔的名字和生日,在阳光下一照便能发现。 “喜欢。”闵乔认真点头,非常非常喜欢。 “我给你戴上。” 严敬存摘开锁扣,绕到男孩脖颈后面,轻轻扣上。平安锁落在男孩的锁骨下方,胸膛中央,实心的平安锁有些重量,落下的声音在整个胸腔里回响。 闵乔主动抬头索吻。 严敬存难耐地叼着他的耳垂。“你的身体,可以了吗?” 闵乔闭上眼睛,点头首肯。 不知是谁先关了灯,他们感受着彼此,无间隔,距离负24厘米。 情到浓时,严敬存掰过对方的下巴。“我是谁?” “敬哥……” “我是谁?” “严敬存。”他眼神迷蒙,视线里只剩一个人。 “记住我。”严敬存拼命,闵乔年纪小,嫩生生的,轻轻一碰就留下痕迹。 闵乔把头埋在枕头里,18岁就被男人这样对待了,太过羞耻。 他最后躺在枕头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兔子台灯映照出的两个密不可分的身影。 他记住了,18岁,第一次,和严敬存。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五晚更~ 第13章 固定情人 “叮~” “叮~叮~” 手机躺在床头柜上接连响起信息提示音,嗡嗡地震动碰撞到了兔子台灯。 新换的灰色窗帘遮光性很好,卧室内一片昏暗。窗外太阳西斜,已然是下午三四点钟了。 闵乔累得一觉睡到了这个时间,对铃声的敏感性使他费力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的喉结。 他翻过身去拿床头的手机,被男人拦住腰。 “昂!”男人发出不满的鼻音,像一只被打扰了睡眠的大老虎。“去哪?” “有消息”,光线昏暗,闵乔看不清手机外壳的颜色,拿过来发现是蓝色,分辨出这是男人的手机。“敬哥,你的手机在响。” 严敬存有很明显的起床气,他从背后抱住小助理,把头埋在人的肩窝处,眼睛也没睁。“帮我看看是谁。” 闵乔输入密码解锁。“敬哥,是宝韵。” “什么事?” “哥,砚砚主动来找我啦,我们明天去打网球,她不生气了。” “哥,期末成绩出来啦,每门都及格了。” 第24章 “这次有三门a,比上次进步了,怎么奖励我?” 闵乔一条一条读着,看来宝韵是个话很密的小姑娘,下一条他跳过了不敢读。 “小严,给你个机会在本公主面表现一下,不要不识好歹。(大慈大悲的哥哥,善良无敌的哥哥,天下第一的好哥哥,我想要宝格丽的项链和最新款包包。)” 成绩单照片后面附带了项链和包包的官网截图。 “她想要什么?” “宝韵想要宝格丽的项链和手提包,项链44万4千,手提包3万6千。” 严敬存终于抬头,却没有接过手机,还是借闵乔的手端着,只是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纡尊降贵”地戳了几下,给妹妹转过去50万整。他收回手,又扣在男孩的腰上。 “帮我回复一下,赏宝韵公主。”哄小孩这一套他陪妹妹玩了十五年了。 闵乔按照男人的口述打字发过去。 严宝韵兴奋地从花园台阶上跳下来。“谢哥哥赏赐!” “哥,快过年啦,你订回国机票了吗?我去机场接你。” 闵乔端着手机思考,华国人看重过年,过年是要回家的。 华国人过春节,组织内过元旦新年,他也喜欢过年,在组织内过年时,管理者们都回家了,过年那几天不用训练,管理也宽松。但是今年他不能回到组织,他也不想回去。 严敬存衡量了一下要处理的事。“一周后回去。” 闵乔打字回复完,手腕被男人按在床单上,整个人被覆盖住亲吻。 男孩嘴里有一种淡淡的甜味,薄荷牙膏的味道在刷牙后不久便散去了,现在是专属于年轻人的一种干净的味道。又甜又嫩,严敬存爱不释口,怎么都亲不够。 闵乔被放开后努力平复着呼吸。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近到他能看见男人浓密的睫毛。 “还疼吗?” “疼……” “洗完澡我帮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 “听话。” 两人说着说着便亲在一起,亲到不能喘气又歇下来说话,黏黏糊糊地没够,腻歪到傍晚才起床。 闵乔懵懵懂懂,这就是固定情人的相处模式吗? 敬哥的吻技貌似很熟练,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吗?那敬哥以前也有过其他的固定情人吗? 闵乔转念一想,又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严敬存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外貌条件,当然有很多人喜欢。固定情人只要身体的快乐,不谈感情,那严敬存从喜欢他的人中随便挑几个看得顺眼的太简单了。 他对自己的外貌没有美丑概念,但肯定远不如严敬存好看,敬哥选他时说了,因为有欲望,因为这个地方偏远,外面的人不放心不干净,所以他应该是男人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的心忽然酸了一下。他似乎总是不重要的。 闵乔摇摇头劝自己恢复理智,比起前辈们的待遇,这样已经很好了,他该知足,为雇主服务是他的工作,他一心一意地跟着严敬存,为了寻求一个能赎回自由的机会。 任何想要的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 等他拥有自由,如果严敬存腻了,不要他了,他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自己安安静静地生活。 “乔乔老弟,想什么呢?” 柏恒拎着外卖上楼,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没什么。” “帮忙拆一下外卖盒,我刚换完轮胎,去洗个手。” 他在楼下检查汽车,遇到外卖员顺便就拎上来了。 “好。”闵乔把外送的几道菜拆开,倒进盘子,送进微波炉里加热一遍。中餐馆离得远,送过来需要很长时间,饭已经有些凉了。热好之后,他摆上碗筷。 他浑身酸痛,敬哥说不让他做饭了。 柏恒修车干的体力活,严敬存昨晚干的也是体力活,三个人都饿了。 “老大,新面试那个三队保镖队长,我和他聊过了,聊天听着没啥问题。”柏恒夹一口茄子送一筷子米饭。“肯定是华国人,小时候的春晚小品都看过,台词都会说,实打实在国内长大的。” “出国时间和出国理由呢?”严敬存嚼了块牛肉。 “时间对得上,护照上有出境章,也能查到航班信息,不是偷渡出来的。出国理由说是家里兄弟多,没钱娶媳妇,出来看看能不能混一个。” “想找媳妇来这里?这穷乡僻壤能找到媳妇?他喜欢黑人姑娘?” “卧槽,对啊!”柏恒啪一声停住筷子。“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媳妇?!我找半年都没找到。” 柏恒恍然大悟,这地方没几个华国人,年轻姑娘也不多,大多都是泰式阿姨和非洲式阿姨。大家择偶大概率还是倾向于同国籍同年龄段,相同背景经历比较有共同语言。 闵乔不太舒服地坐在椅子上,夹一筷子辣子鸡被男人拦住。严敬存夹了两颗清炒虾仁放他碗里,用口型说,“吃清淡点。”并暧昧地扫了一眼他的腰腹。 闵乔被这一眼看得心虚,耳尖泛红。 “他有问题,老大,这人会是塔雷派来的奸细吗?”柏恒望着餐桌对面两人的动作,还没反应过来异常。 “未见得,跑这么远给一个黑人老板做奸细,收塔雷多少钱才有性价比?可能是在国内犯事跑出来的。” 严敬存看小助理眼睛一直盯着那盘辣子鸡,知道他馋辣了,但是今天不能吃,眼巴巴的小模样真可爱。“找不到队长先别找了,过年回来再找。” 第25章 柏恒点点头,咕咚咕咚灌了半杯橙汁。“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啊?” “想家了?” “谁不想啊?这破地方吃又吃不好,小偷多抢劫也多,除了英语,当地人说话我都听不懂,还好有你们,不然我自己可不来这。”柏恒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开始吐槽。“乔乔老弟,你说呢?想不想家,乔乔年纪小肯定更想家。” 闵乔嘴巴动了一下,迟滞地不知该说什么。 严敬存给柏恒使了个颜色,柏恒不知道这是闵乔的伤心处,让他别提。 闵乔倒是没男人想象的那么伤心,他本质上是一个坚强的人,他习惯了,反而觉得柏哥除去最开始严肃冷酷的面具,越熟悉越像个活宝,讲话经常逗人笑,吐槽也有趣。 “我打算订一周后的票,小年前一天回去。” “好,我现在开始收拾行李。”柏恒说完放下筷子迫不及待回房打包行李。 餐厅留下两个人。 闵乔低头盯着盘子上的花纹不说话,敬哥和柏哥都要回家。“过完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他算算自己需要独自生活几天。 严敬存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走了就剩闵乔一个人,想象一下闵乔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过年,他心里莫名揪得慌,万一对手找上门,闵乔一个人遇到危险,无法应对怎么办? “跟我一起回家吧。”他握住乔乔的手,不计后果的话脱口而出。 闵乔转头望着男人,眼神中带着惊讶,不是说他们的关系不可以公开吗?情人这种关系是不光彩的。 “就说你是我在外面认的弟弟。严家很大,我和父母不住在一栋房子里,你和我住一起,年夜饭大家一起吃,其他时间不用见他们,他们过年应酬多,也忙得很。” “可是...不会被发现吗?” “除非他们藏在我床底下看。” 闵乔心动了,他是华国人,但自小在东南亚长大,在国内的时间不多,他想多了解一下自己出生的那片土地。更重要的是,和严敬存一起过年,每天都能看见严敬存。 “怎么?不……”愿意吗? “那我也买机票,我也要收拾行李。” 严敬存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闵乔把“回家过年”看做一件很正式的事情,围着严敬存问了很多问题。 “敬哥,过年应该穿什么?” “新衣服,带红色,喜庆一点。” “红色……”闵乔蹲在衣柜和行李箱中间,嘀嘀咕咕,他没有红色的衣服呢。 “回国我带你去买。” “嗯”,他抿着嘴认真点头。 “不过应该先给你买两件羽绒服。” “羽绒服?”从未涉及过的词汇出现了,组织基地没有冬天,他回国几次也都赶在夏天,他忽然想到他们要去一个有冬天的地方。 狗狗眼瞬间闪烁着亮光,“敬哥,在凌山市可以看到雪吗?” 严敬存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家里的天气预报,对视上充满期待的狗狗眼。“如果天气预报准确,能。” “太好了。” 他开心地搂住男人,严敬存张开双臂接住,回抱。 闵乔隐隐期待着,活了18年,他还没见过下雪呢。 两人都是第一次找固定情人,不认为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什么问题。 除了床上是情人,工作时他们是合作伙伴,出去玩时他们是朋友,一致对外时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诉说心事时是知己。他们的相处模式只不过是多重身份的融合,没有任何问题。 【作者有话说】 小严,正常人一般不把老婆的身份拆得这么分散。 第14章 错综复杂 腊月二十,严敬存带着人从香港转机一趟之后,落地在凌山国际机场,比预计提前两天回了家。 严宝韵带着保镖、管家和司机在贵宾通道出口接机,航空公司的服务人员换着花样端出点心和水果,希望给严家千金留下好印象。 严宝韵看信息屏上显示航班已落地,垫着脚张望,翘首以盼。 “哥!哥哥!” 严敬存转弯出来,就见一个穿着毛绒绒粉色斗篷的小姑娘朝自己飞奔而来。他接住妹妹,抱起来转了半圈。永远学不会稳重,没有大姑娘的矜持样,看来妹妹没有背着他偷偷谈恋爱。 “重了。” “长高了!”女孩子对体重多少有些敏感。“哥,我现在1米69了。” “不错,再长高一点。” 闵乔和柏恒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行李有人帮忙拎过来了。 “柏队长,好久不见。”严宝韵认识柏恒,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大小姐好。”柏恒笑着回应。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男生。“哥哥,这个是谁呀?” 严敬存把人往前拉了一步介绍,“闵乔,我的特助,今年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年,比你大三岁,得叫哥。” “宝韵,我妹妹,你见过照片。” “闵乔哥,你好。” 严宝韵上下打量着,有些不好意思,看起来确实没比她大多少,长得有点像新加坡还是马来西亚的一个新出道组合里的男idol。哥哥选特助看脸? “宝韵,你好。” 严敬存笑着这俩人的拘谨,明明已经在他的对话框里聊过天了。 “少爷,严董和夫人在家等你们呢。” 第26章 “嗯。” 其中一辆车送柏恒回家,严敬存三个人分别上了三辆车,前后开往严家庭院。 快过年了,严家外面暗流涌动,院子里还算安宁,有他母亲坐镇,外面乱七八糟的人也不敢找上门来。 儿子回家是喜事,曾慧慧带着家里阿姨亲自张罗了一桌子菜,给孩子接风洗尘。 “妈,辛苦了。”严敬存张开手抱了抱母亲,母亲从来被外公外婆教得要端庄,他也不是个细腻的人,不如宝韵天生会撒娇,母子俩鲜有感情外放的时候,虽然关心挂念彼此,但偶尔借这样的机会才用言语动作表达出来。 “你们在外面也辛苦了。”曾慧慧摸了摸儿子的肩膀,吃饭时一直端详着儿子的脸,对比和上次见面有什么不一样,比上次从米国回来晒黑了,更硬朗了。 “是,那边太阳大,现在还很热。” “哥,我还没去过圣玛市呢,下次带我去玩吧。” “哪都想去,不许去。”严敬存拒绝了妹妹的请求。 “为什么?”严宝韵撅起小嘴抗议。 严丛达缓缓开口,儿子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他便没有教育“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哥是为了你好,那地方很危险,可不是马尔代夫,让你去度假的。” 闵乔坐在严敬存旁边小口吃饭,安静地看着一家人。 哥哥回家,严宝韵开心得不得了,父母今晚似乎也格外有耐心,她讲了两件在学校和朋友发生的趣事,逗得大家都笑了两声。 这件事宝韵之前发消息给他讲过了,但严敬存还是配合着妹妹。他能看出宝韵今晚很开心,父母“慈爱”,一家人聚在一起团团圆圆,或许宝韵是整个桌子上唯一真正开心的人了。 如果父亲没有出轨,没有在外面搞出两个私生子,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但父亲在外有两个私生子已不是秘密,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表象,迟早要被揭开的。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离婚,以曾家的实力,母亲完全不必依附父亲也能活得很好。母亲也没和他们解释过,或许是父亲说自己悔改了,以后不会在外面乱搞,母亲心软了,或许是母亲对父亲还心存什么幻想,或许是为了别的,总之,几年前出轨事件和两个私生子接连爆发出来之后,两个人仍然在一起生活。 但他觉得母亲并不开心。 “妈,吃这个。”严宝韵给母亲夹了块竹笋,母亲注重养生,荤腥油腻的东西吃得少。 脱掉毛绒绒的外套,她脖子上新买的宝格丽项链晃荡出来。 “又找你哥给你买项链了?”曾慧慧问。 严宝韵把项链往毛衣里藏了藏,心虚地笑嘻嘻。 严敬存主动帮妹妹说话,“宝韵这次期末考得很好,我给她的奖励。” “你就惯着她吧,稍微努力一点便要邀功请赏。” 曾慧慧嘴上说着不该惯着孩子的话,手上帮女儿把项链戴正,温柔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生得真好,善良又漂亮。 曾家和严家是世交,三代交好,她父亲和严伯伯年轻时投契,有心撮合她和严丛达,那时候两人都年轻,严丛达很会哄人,她也不反感,就点头答应了。家里念着严伯伯为人正直,不会苛待儿媳妇,两家知根知底。 谁也不曾想到想到严丛达在外面搞出这样的事,公公待她不错,知道后气得住了院,原本年纪大身体就不好,没过两年就病逝了。 她早已对姓严的那个男人没有任何期待了,可是两个孩子还小,都没有成家立业,尤其宝韵还是个小姑娘呢。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有她在,敬存和宝韵就是有妈疼,有曾家撑腰的孩子,严丛达并不想失去曾家的助力,与曾家为敌,有她在,她的孩子能正大光明地活着。 如果离了婚,严丛达带别人登堂入室,那些个小三小四品行下作,用手段伤害她的孩子怎么办?没有母亲坐镇,敬存如何能安心在外面开拓事业,恐怕要后方失火,或者被人谋害在海外,一个人与一群人斗太辛苦。 六年前宝韵刚刚九岁,年纪小到没有自保能力,留在严家肯定会被那些女人欺负,说不定会被带歪,一个女孩子的成长必须要有母亲保驾护航。她若是把宝韵带回曾家,那过几年,父女感情淡了,严丛达怕不是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宝韵没有爸爸了,也会失去自己原本应该继承的一切。 她凭什么把自己孩子应得的一切拱手相让? 严丛达不忠,人性却尚未到完全泯灭的地步,现在每天和女儿生活在一起,多少有些疼爱之心,会惦记着把家产给宝韵留一份,也顺从敬存爷爷的遗言,知道该把敬存视为继承人。 曾慧慧品了一口茶,五十岁的人了,还谈什么情情爱爱,她就坐在这盯着严丛达和外面狼子野心的东西,她要活得健康,和严丛达比命长,她在这就是孩子的靠山。 “宝韵,明天再和哥哥聊,让哥哥去休息吧。” “好吧。”严宝韵放开拉着哥哥的手。“哥哥,晚安,闵乔哥,晚安。” “晚安。”闵乔腼腆地点头告别。 严敬存带着人回到庭院后方的另一栋别墅,阿姨打扫完卫生,他把大门关上,房子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他搂过男孩的腰,抚摸着他略显疲惫的脸。 “刚才吃饱了吗?” “吃饱了。”闵乔战战兢兢地四处张望,担心被别人发现。 第27章 严敬存看出了闵乔的不自在。“撒谎,刚才都不夹菜。” “吃...吃饱了,在飞机上也吃东西了。” “晚上和我一起睡?” “别...明天阿姨打扫卫生会发现。” “我抱着你睡觉,什么都不做。”严敬存说完觉得自己好像诱骗良家少男的渣男。 闵乔最后还是坚持分开两个卧室,不过是紧挨着的两间卧室。 长途飞行加上时差,两个人都很困倦,闵乔洗完澡扯开被子,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然后被人抱起来,偷去了隔壁房间。 严敬存从内反锁上卧室的门,抱着人入眠。 星星挂在漆黑的夜空闪烁出微弱的光,有人在温柔乡睡得安稳,有人彻夜难眠。 凌山市一处高层豪宅中,宋谨站得板正,低着头听母亲的训斥。 “你为什么这么没出息?我不是教你怎么做了吗?你为什么又惹你爸爸惹生气?” 宋月莲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她没有大吼,音色天生带着一丝甜柔,即使四十多岁也掩盖不住妩媚的女人味。但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冰冷嫌恶的眼神仿佛在看世界上的最没用的废物。 “他不是我爸爸。”宋谨面无表情地反驳,然后被人迅速抽了一巴掌。 “不孝子,你要气死你妈妈吗?我当初费了多大力气帮你选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爸,让你投个好胎。” “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宋谨第一次反问母亲,然后右脸也被抽了一巴掌。 “我怀你的时候东躲西藏,你爸原来说不要你了,让我打掉,可是我舍不得啊,你是妈妈的亲骨肉啊。”宋月莲双眼含泪地诉说着自己怀孕的不易,严丛达最吃她“我见犹怜”这一套。 “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为了你孕吐吃不进饭,生你的时候疼了整整四个小时。你为什么不能体谅妈妈?” “妈妈都是为了你好,给你找个穷鬼当爹,你一辈子都买不起手上的这块表。” “我一句一句教你怎么哄你爸开心,你学不会是没脑子吗?” 宋月莲一边诉苦一边谩骂,软硬兼施,宋谨无能为力,沉默地听着。 终于,母亲骂够了,又教了他很多招数和哄人的话,让他年后陪父亲打球时好好表现,放他离开了。 宋谨僵硬地走出门,双腿和背部一阵麻木不听使唤,冬夜的冷风吹在脸上,顺着领口往脖子里灌,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其实他很早就出现了类似的症状,他努力寻找医生自救,时好时坏,看来这次又严重了。 他是私生子,是一个男人婚外情的产物,出生就不受欢迎。小时候他不懂爸爸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为什么别人骂他妈妈是第三者,邻居家的家长也不让小朋友和他一起玩,后来他懂了,那个男人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母亲让他去争,他想说,那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那不叫争,叫抢,他们是强盗。 父母对他的生育之恩他似乎怎样也报答不清,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不如让他们把这条命收回去吧。 “咳咳...咳咳……”寒风灌进嗓子,他又咳得停不下来。 他几乎没有朋友,想不到能求助谁,望着通讯录里的电话联系人,只能冒昧地打扰他的医生了。“傅医生,我生病了,咳咳...可以来帮我看病吗?” 【作者有话说】 副cp悄悄出现,下一章稍微晚点周四更~ 第15章 走哪带哪 闵乔起床下楼看见家里厨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如严敬存所说,严伯父和曾伯母很忙,第二天便不要求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吃饭吧。” 严敬存把下面人支开,剩下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用餐,方便说一些私密的话。 “不等宝韵吗?宝韵昨天说要和我们一起吃早餐呢。” “她起不来,冬天的早餐她十顿有八顿都不吃。”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懒鬼投胎。 严宝韵躺在公主床上呼呼大睡,不用上学的日子她不需要再挣扎了。 “尝尝,这是我们这边特色的油煎包子,国外没有卖的。” “嗯。”闵乔咬了一口包子,从嘴角流出一点汤汁,他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豆腐脑,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好吃吗?” “好吃。”昨晚餐桌上有长辈,他不好意思吃太多,凌晨四五点睡着觉就饿了。“敬哥,地板下面装了什么?我早上踩了一下是热的。” “暖气。” “暖气不是这个吗?”闵乔嚼着包子,声音含混地问,指向旁边米白色的暖气片。 “这个也是暖气,地板下的是地暖。” 闵乔悄悄地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来,隔着袜子踩在地板上,感受着冬季里的温暖,吃饱了好似醉碳水,笑得有点傻乎乎的。“我喜欢暖气。” 严敬存情不自禁地笑了,伸手捏掉男孩脸上沾的一块米糕屑,想了想擦在纸巾上,没有自己吃下去。 他想倒个时差,休息一下再出门,但早上醒来手机屏幕就闪个不停。他和戚泽、云章三个人的群里不断冒出消息。 是该和朋友聚一聚了,他看了一眼那个正好奇地贴在暖气片上的人,如果他把闵乔一个人留在家会无聊的吧? 严敬存没再犹豫,干脆把人一起带上。 地点就在戚泽自己家开的酒店十七层,专门留出来的贵宾休闲区。 第28章 “严家少爷光临此地,真是令我这酒店蓬荜生辉啊。”戚泽模仿古代店小二的语气夸张调侃。 “少来这套。”严敬存皱眉“嫌弃”朋友的不正经。他脱下外套,闵乔顺手接着,挂在衣架上。 “回来了?”云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嗯,昨天才落地,破地方没有直飞的航班。” “这位是?” “闵乔,我在外面认的弟弟,现在是我的助理,谁说打麻将三缺一,我正好带个人。” “哦,弟弟。”戚泽和云章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 严敬存缺弟弟吗?严家的事也不是秘密了,真带着一半血缘关系的便宜弟弟他可从来没承认过。 严敬存的性向没有对外公开,但他们走得最近的几个兄弟都知道。 云章比两个人大两岁,在三个不正经的人里相对正经一点。“闵乔老弟,多大了?” 闵乔不擅长交际,给严敬存做特助这半年得到了不少锻炼,但还是略显腼腆。“18。” 戚泽咬牙看着自己兄弟,指责的眼神明晃晃在问“这么小你都下得去手?畜生!” 云章深表认同。 闵乔不知道两个鬼精的人已经看穿了他们的关系,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装作和严敬存只是朋友。 “还是老位置吗?”戚泽招呼着几个人在麻将桌上选座位。“来,照顾年纪小的,闵乔先选。” “不,我不会打麻将。”闵乔局促地摆手。 麻将属于娱乐活动,非生存必要,在组织内不被允许,他和古恩最多偷偷玩过扑克牌,因为扑克牌没有声音。 戚泽没料到,他以为兄弟在美国几年会喜欢玩得开的呢,这个这么乖啊?不会打麻将。 严敬存开口,“今天财神正北方,闵乔坐这。”他把人轻轻按在椅子上,自己选了闵乔左手边的东方位置。“闵乔不会我教他,闵乔的输赢我全包。” 戚泽爽快地答,坐在了正西方。“行,那我们今天友谊局,本来也是给你接风洗尘找个地方聊聊天。”不过外面太冷,冬天人又懒得运动,室内娱乐正合适。 “闵乔,放心打,他有钱,给他放放血。”云章凑热闹。 “敬哥……”闵乔呆呆地望着男人,他真的不会打牌,他只认识一个“發”,肯定会输的。 “我们玩简单玩法,你很快就能学会。”他的乔乔很聪明,严敬存相信他。 闵乔抓完牌后摊开在桌子上,第一把明牌打。 “遇到一样牌的放在一起,连数的牌也摆在一起。”严敬存耐心交着,另外两个也指导每种花色叫什么。 “明白了吗?”严敬存上身倾斜过去问。 “明白一点……”他打出一张和其他牌没有关系的“幺鸡”。 戚泽摸牌后手里换了一张“二条”打出去,云章碰“二条”,打了一张“八万”,严敬存用不上,他看了一眼闵乔也用不上“八万”,摸牌后给闵乔喂了一张“六万”。 “可以碰,可以碰。”戚泽和云章七嘴八舌地同时指挥闵乔。 过一圈牌,严敬存又打出一张“六万”。 戚泽笑道,“刚抓的牌?” “嗯。”严敬存大言不惭,毫不心虚地撒谎。 闵乔看不出来,还在为敬哥感到可惜。“太可惜了,留在手里能凑成一对。” “你一对‘六万’,我一对‘六万’,谁也不拆不是对顶对死了。” 闵乔恍然大悟,是哦,他有个碰碰对肯定不舍得拆开打的。 云章和戚泽对视,兄弟在哄老婆呢,那他们也让着点“小嫂子”。 奈何闵乔第一把的牌太烂,他们无从喂牌,戚泽自己抓到了胡牌,不能强行放水,胡了第一把。 闵乔低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笨了,毕竟组织没有培训过打麻将,他不擅长娱乐活动。但是第二把开始,他莫名其妙胡了,第三把又胡了,接二连三地赢牌。 云章笑着给赢家筹码,“看来敬存给闵乔选的位置很对啊。” 服务员端来了饮品和果盘,凑巧他们铁三角都不抽烟,闵乔也不抽烟,吃点水果来解渴。 “热带水果便宜吧?”云章问。 “便宜,香蕉卖不完烂在树上,从树上掉下来能砸到人。” 戚泽拇指把青提弹出条抛物线用嘴接住,“怎么不卖出去啊?出口到北方赚钱。” 严敬存打出一张“三条”,坚持不懈地给闵乔喂牌,闵乔缺什么他打什么。“缺船,港口简陋,航道不通,本地果农也不懂。” 戚泽眯了眯眼睛看着兄弟,嘴边的啧啧啧没出声,太惯着了,这牌打得简直放大洪水。“那这次严氏航运能包揽所有出口航道吗?” “打算先出一批船占领市场。” 圣玛官方把项目给他们,他和州财政长承诺帮助新建港口,长期垄断不现实,也很危险。他们打算趁着空白期先占领市场,制定进出口规则,港口运营规则,细节到水道宽窄,泊位大小,水深。一旦基础打下,后来者只能遵守规则,努力靠近严氏标准,或者与严氏合作。 “你觉得戚家去那边开家连锁酒店怎么样?” “现在不是好时机,圣玛本地人很少住酒店,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睡,国外来的人鱼龙混杂,身份不方便核对,还有犯罪分子。” 闵乔点头认同,他还记得他们到达圣玛市的第一晚就被吉普赛老妇人给骗了,还找打手准备杀人越货。 第29章 “西瓜甜吗?”严敬存看他一直扎果盘里的西瓜吃。 “甜。” 麻将桌四个角都放了果盘,严敬存假装不经意地拿起闵乔用过的叉子扎了一块西瓜送到嘴里,不算太好吃,冬天的西瓜再如何精心培育也差了点味道,但是看闵乔吃得很开心。 “一饼。”闵乔轻轻打出一张牌,不像男人打牌会磕出个响,也不会大声叫牌,清秀文气的样子像个大学生。 “碰”,严敬存又把“一饼”捡回去。“等港口快开通时,可以考虑在港口旁边建个海景酒店,人流量大生意应该不错。” “成,你看什么时候合适,给我个消息。” 以后两家在海外也有个照应。 闵乔果然学得快,能触类旁通,两圈牌之后,他不再明牌了,能自己琢磨打哪张牌,偶尔才需要严敬存帮忙指导一下。 不过不明牌之后,大家喂牌靠猜,他胡牌的频率也下降了。 云章摸了一张牌,胡了一把大的,戚泽第一把以后再没胡过,筹码已经输没了,先欠着。严敬存抓一把筹码扔过去,闵乔认认真真数好了给对面的人。 半场打完,大家算账,云章大概不输不赢,严敬存和戚泽的都输,闵乔一方赢。 两人把钱转过去。 闵乔还没懂,他刚刚学会打麻将,怎么能赢这么多呢? “这叫新手保护期。”严敬存看着男孩数筹码的样子觉得很可爱,抬手想捏捏脸,又想起这有两个电灯泡,改成了拍肩膀。 戚泽起身跟兄弟一起去洗手间,屁的新手保护期,是老公保护期吧,敬存是他们之中牌技最好,最会算牌的。 两人方便完洗手,戚泽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兄弟,两人在镜子中对视上。 严敬存皱眉,“想说什么直说。” “那我可说了啊,憋了我三个小时。” “嗯。” “闵乔真的18岁?” “是啊。”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满18了吗?” “你特么想什么呢,当然满18了。” 他们认识时,闵乔刚过18岁,他们确认关系时,闵乔18岁零七个月。 退一步说,如果闵乔不满18岁,他会等到闵乔满18岁,他又不是变态。 戚泽不认同非变态说法。 “18岁,严敬存,你是真禽兽!” “滚。一会儿把打牌钱转给你。” “不用了,当我给的见面礼。” 禽兽某人从洗手间出来,又带着人扔了几局保龄球。闵乔运动、平衡和瞄准天赋相当不错。 打球时,云章为了不戳碎自己正经的伪装,没有动手。他中学时外号“云边沟”,总把球打到旁边沟里,一只保龄瓶也碰不到。 闵乔和戚泽在比赛,严敬存坐到云章一旁歇着。 “上次教训那个姓魏的,谢了。” 他为了帮妹妹出口气,警告魏思达,公司内外都找人教训了一下对方。 “客气什么。”云章不喜欢话说得太客气,显生疏。“姓魏的又被打回部门经理了,从分公司调到总公司暂时没希望了,他正对你恨得牙痒痒,这次回来过年也防着点。” “知道了。” 严敬存了然于心,点点头。 “不说这个,说点别的,你这个小特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装蒜,认真的吗?” 认真的吗?什么叫认真?认真做情人算不算认真?严敬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随便谈着玩玩。” “玩玩把人带回家过年? ……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六更~ 第16章 乖乖乔乔 严敬存没想通兄弟提的问题,带人回了家。 冬天天黑得早,他拉上窗帘,留下一盏昏黄的台灯,热切地亲吻着闵乔。 闵乔懂事地在男人面前跪下去,他害羞所以不说,但心里也愿意为男人做这种事。 他喜欢男人眯眼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叫他“乖乔乔”。 船舶穿过航道入港。 闵乔如海上的波浪,起伏。 “乔乔喜欢暖气吗?” 严敬存俯近问他。 “喜欢……” “我也喜欢,在地上不怕你着凉。” “敬哥...别说了……”他还没有习惯男人在这个时候说一些“粗|鲁”和令人羞耻的话。 严敬存单手撑在地板上俯视着,为什么带他回家呢?大概是这幅又乖又可怜的小模样,像一只尚未长大,不会自保,不会猎食的小狗。 小狗不是出身高贵的名种,也不擅长打滚撒娇,进入丛林世界,睁着清澈懵懂的眼,努力地活着,无端就叫人心生怜爱。 洗完澡,闵乔被男人圈在怀里,两人躺在一个枕头上说话。 “今天开心吗?” “嗯,开心,打牌和保龄球赢了很多钱。” “小财迷。”严敬存发现了闵乔很爱存钱,但又不怎么花钱,吃的用的都挺简单的。“那以后靠这个也能赚钱了。” “不行,要认真工作。”闵乔想摇头,实则是发旋在男人的下巴上蹭了一下。“戚泽哥输了牌又输了球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你叫他什么?” “戚泽哥啊...他比我大。” “没大多少,不许叫哥,叫他大名就行。”还叫哥,美死他了。 “喔。” 闵乔靠着男人的肩膀渐渐睡着了,梦里想着能一辈子和严敬存在一起该多好。 第30章 两人折腾到凌晨才睡,严敬存告诉了保姆第二天不需要做早饭,不要来打扰他,却没拦住一个人。 严宝韵从前院过来,脱掉毛绒绒的外套扔在沙发上,踏着步子一边上楼一边叫人。“哥,哥哥。” 严敬存睡梦中被吵醒,在卧室门前把人拦住,闵乔闷头藏在被子里,想了想又藏去衣柜里,最后躲到卫生间。 “躲什么?出来吧。” “宝韵呢?” “在楼下,不会闯进来的。” 闵乔忐忑地下楼,和兄妹两个坐在一起吃饭。 “哥,我特意早起叫人熬的粥。” 严敬存无言,有时候可以不用对你哥这么好,你哥正“春宵一刻值千金”,准备“君王不早朝”呢。 “哥,基于我今年期末进步的成绩,我决定和你去一个国家留学,你说我选哈佛还是耶鲁啊?和你一样去普林斯顿做校友也行。” “那我过年给爷爷多烧几柱香,祈祷祖坟冒青烟。” “哥!”严宝韵跺了一下脚,微微噘嘴。 “好好努力,你能拿到offer,严家摆三公里流水席。” 严宝韵傲娇地哼了哼。 “闵乔哥,你在哪读大学,不工作时去上课吗?”她想象是半工半读或者在实习的大学生。 “额……”闵乔举着勺子,沉默地抿了抿嘴。他没有读过大学,也没有国内外认可的学历,而敬哥有优秀耀眼的学历,身边的朋友亲人都明显受过良好的教养。 他自卑地低下头。 妹妹心思单纯,严敬存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解成年人生活的艰辛。闵乔无父无母,想来这些年吃了很多苦,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18岁出来赚钱养活自己,哪有资金与精力去进修学业。 “你闵乔哥会四国语言,你跟着学学,拯救一下你的英语。” 原来会三门,自从那次谈生意听不懂客户说的葡萄牙语,闵乔半年内又学了一门外语。 “哇!好厉害!”严宝韵双眼放光,“闵乔哥,你教教我好吗?” “好。”闵乔笑了。 严敬存今天要出门一趟,去会会魏思达,不方便带上这俩人。 “宝韵,你今天怎么不去找书砚玩?” “砚砚在家陪外公呢。再说了,闵乔哥答应陪我学英语的。” 严敬存见妹妹黏着不走,把闵乔拉倒一边,说着悄悄话。“宝韵脾气骄纵,有时候心直口快,但是人很好,她要是说了你不爱听的,别往心里去,你受不了就别理她,她惹你生气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主持公道。” 闵乔点点头,他不觉得宝韵骄纵,他觉得宝韵性格很招人喜欢呢。 严敬存出门前不放心地回头看,故意欺负人的事情他妹妹绝对做不出来,但是他怕宝韵缺脑子,不知情间提到闵乔的伤心事。 严敬存出门,到严氏集团内部露了个脸,让所有该知道的人知道严氏的继承人回来了。 “严总。” “嗯。”他路过微笑和员工点头。 “少东家。”一个年迈的声音传来,让人听清了严敬存的地位。严敬存回头,在严氏内部只有几个人会叫这个称呼,这是爷爷给他留下的人。 “佟爷爷,身体还好吗?” 他把老人家扶进自己常年空置的办公室。 佟文正拄着拐棍坐下,“今年不如去年了。” “要多注意保养,公司里不能大事小事都操心,小事就交给别人去做。” “哎,别的事我都不管了,今年一共来公司三次,听说你回来了,我才出席这个会,我现在就操心你。” “佟爷爷,我……” 佟文正拉着晚辈的手,说着掏心窝的话。“你小子啊,抓点紧,不是佟爷爷给你压力,我是怕过几年啊,我耳聋眼花,再不能明事,或者不在这世上,就帮不上你了。” “您和佟奶奶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和你爷爷还有你外公啊,多少年老兄弟了,他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母子三个的境况,他说儿子不忠不孝,他对不起老曾,可千万不能再对不起你们。你和宝韵是你爷爷抱着长大的,是写在严家族谱上让祖宗保佑的人,你可一定不能输给外面那两个。” 严敬存握住佟爷爷苍老的手。“佟爷爷,您放心,我一定让您看到满意的结果。您也要长命百岁,看着我和宝韵成家立业。” “好,好。” 许久未见,两人聊了很多。最后严敬存亲自把人扶上车,交代司机开慢点。“佟爷爷,过了年我再去看您。” 车开远后,他转身去了分公司,少东家临时视察,大家严阵以待,也有不少人是想看热闹,看看少东家长什么样。 魏思达听着别人一口一个“少东家”,站在通道两侧的人群里,愈发不甘心。 严敬存从他面前路过,没给对方一个眼神,仿佛不认识这个人。在代表汇报时,他特意挑了两个项目问是谁负责的。 “严总,这是由魏思达经理负责的。” 魏思达不情愿地给严敬存汇报工作。 严家有私生子的事情在圈子内不是秘密,但公司里大部分人仍然不知道,说白了严丛达从没有公开承认过两人的身份,在某些场合带着魏思达,知情者会猜测到身份,不知情者只当对方是个普通下属。 严敬存听着心里发笑,一年两个项目,一个项目亏损,一个项目干黄,这就是魏思达的实力? 第31章 国内合法合规的明牌生意场都玩不明白,还想着接手严家,看来父亲藏着很多东西没有告诉他,魏思达盯着严氏集团表面和几家子公司,以为这就是严氏的全部了。只了解严氏的九牛一毛,连整个严氏背后庞大的轮廓都看不清。 高估他了。 严敬存起身打断,站在魏思达面前,凭借身高优势俯视着对方,“魏经理,明年要加油,辛苦了。”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语气,没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公事公办,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对方的自尊碾碎在地上。 魏思达恨得咬紧后槽牙。 严敬存过来看一眼,顺便记住几个在他面前露脸,有意表忠心投靠的人。 他拒绝了安排的招待饭局,没多做停留。 他得回家,家里有个脾气有点差的祖宗,和一个容易被欺负的乔乔。一只嚣张漂亮的缅因猫和一只乖乖巧巧的金毛放在一起,实在不令人放心。 虽然他出门前叮嘱了,但闵乔很明显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告状的性格。 严敬存开车回家,路上天又阴又黑,看来明天可能要下雪。他不怎么喜欢下雪,从小在北方长大的孩子,看雪花看惯了,只对初冬的前两场雪有些新鲜感,凌山市冬天雪季长,下雪天开车容易打滑,未及时清理的路面很脏,容易弄脏裤腿。 不过闵乔念叨着想看雪,他也无端对明天抱有期待,希望老天下一场痛快的鹅毛大雪,送给他第一次看到雪的乔乔。 严敬存推开门,想象中缅因暴打金毛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六,我扔出了六”,严宝韵大声数六个数,把自己发配进了“冷宫”。“啊,为什么~乔乔哥,到你了。” 两个人坐在地板上,铺了小毯子,中间摆着一盘“大富翁”,旁边散落着零食、水果和饮料,一本英文学习资料被扔在十米开外,无人问津。 闵乔扔骰子扔出三。“正阳宫,我这次可以盖一栋房子。” “在玩什么?”严敬存拉过来一个沙发凳坐在闵乔旁边。 “后宫版大富翁。”严宝韵答。 他疑惑,大富翁他知道,后宫版是什么? “这是我们学校现在流行的游戏,去年的电视剧看没看过?” “没看过。” 严宝韵无语。 他转头问闵乔,“你看过吗?” “乔乔哥也没看过,但是我已经给他讲到第26集 了。” 乔乔哥?严敬存挑眉,这两人比他想象的相处得更好。 “是吧,乔乔哥,刚才讲到哪了?”严宝韵思维被打断了。 闵乔回忆一下,“华妃找太医诊治自己为什么不能怀孕,有人给女主送了祛疤膏。” “听得这么认真?” “宝韵讲得很有趣。” 他不善言辞,但喜欢热闹,宝韵是敬哥的妹妹,他也下意识照顾着,护着,像自己的妹妹一样。 这么好玩吗?严敬存来了兴致,和两个人坐在一起,“重来一盘。” “啊?我已经建了两栋宫殿了。” 严敬存一掌把两栋宫殿拍倒。严宝韵对哥哥的“暴政”敢怒不敢言。 三个人重新开一盘,严宝韵叽叽喳喳从第26集 接着讲。 闵乔抽到一张卡,“完了,我要去寺庙修行了。” 严敬存使用“任意移动”功能卡,“我接你回来。” “这个太后虽然是皇帝的亲妈,但是母子关系……” 落地窗内亮着暖黄的灯光,窗外悄悄落下雪花。 后来被严敬存抛弃在异国他乡,流血濒死之时,闵乔总会想起这个类似有亲人和爱人在身边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 我们乔乔以后会去读大学的~(中国人对读书的执念…… 第17章 自卑吃醋 早晨,闵乔抬头看见外面一片白茫茫,兴奋地跑下楼。 下雪了,这就是雪花吗? 他踩在地面的积雪上,压出轻轻的嘎吱声,伸手去接天上掉落的雪花,接住一片标准的六角星雪花,雪花在手心化掉,他又伸手接住更多,拿出手机拍照。 管家带着人打扫卫生,闵乔看见地上的雪被扫帚扫开,装进垃圾推车里,还有人在雪上撒了一把像盐粒的东西。 “可以给我留一块吗?这片的雪我帮你们清理。”他请求着。 “这……”管家无法做主,冬季下雪他们要在主人出门前把庭院里的积雪清理干净,雪太大至少也要清理出一条道路方便人车通行。 “冯叔。”严敬存站在后面开口。 “哎,少爷。” “后院这条主路清扫一下,其他地方不用动。” “好的。” 闵乔站在雪地里笑着,“敬哥,下雪了。” “嗯。”严敬存也笑了。 “敬哥,我想堆雪人,这么多雪,能堆一个大雪人吗?” “能,你先回来。” “什么?”两人隔着几米远,闵乔没听清,他往回走。 严敬存牵着人进屋,从柜子里翻出两副手套。“戴上,外面冻手。” 闵乔把手伸进宽大的黑皮羊绒手套里,手套比自己的手大一圈,严敬存帮人把手腕处的皮带扣紧。闵乔新奇地握手抓一抓,这样就暖和了耶。 严敬存看着闵乔敞开的领口,白皙的脖颈和锁骨刚刚就在外面吹着,帮他把羽绒服拉到顶,顺毛捋了几下他的头发,用围巾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第32章 “傻不傻?当这是东南亚?北方的冬天能冻伤冻死人的。” “喔。”闵乔低头,下巴蹭了蹭围巾。 “去吧,缺什么工具找管家要。” 严敬存刚一放手,人就撒欢似的跑进雪地里,今天小金毛变成了一只雪橇犬。 闵乔团着雪球,一圈圈地滚大,压实,不让雪球散开,自己也趁机躺在雪地里滚了几圈。 严敬存换上大衣,看着在雪地里打滚的人,拿着相机抓拍了几张照片,保存在存储卡里。 他想起云章问他的问题,是认真的吗,能谈多久呢,他们都如此年轻,以后会有结果吗? “敬哥。”闵乔捧着一个小雪球回头朝他笑,笑得露出了八颗牙,笑得弯了眼。 严敬存抓拍下这个画面,这一瞬间仿佛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即使闵乔未来可能遇见更好的人,有更好的选择,但现在他在自己身边。 就这样跟着他吧,他会好好把他养大。 从18岁开始,在闵乔身上留下名为严敬存的烙印,他亲手教大的男孩,他提笔在一张白纸上作画,他一点一滴浇灌着长大,把自己融进闵乔的生命底色里,无论未来如何,闵乔身上永远带有他的影子。 严敬存眼神幽暗地勾起唇角,他真是一个自私的坏人。 闵乔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开心有人和自己一起团雪球。 严宝韵睡醒,从前院赶来加入了堆雪人小队,一个和宝韵差不多高的雪人堆起来后,两人互相打起雪仗。 严敬存陪着胡闹一会儿进屋点燃壁炉。 冬天天寒地冻,雪又大,临近年节,人们都变得懒散。 他也没给自己安排太多工作,剩下的都是一些人际交往,人情走动。 严宝韵捂着耳朵回屋。“冷死啦,冷死啦。” 闵乔也打了个哆嗦,幸好敬哥给他戴了手套和围巾。 两人脱掉羽绒服挂在衣架上,然后凑在一起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他们顺着香味走过去。 “哇,哥,你在烤地瓜。” “嗯。”严敬存笑着把地瓜轻轻翻面。 “烤地瓜?好吃吗?” 闵乔没吃过烤地瓜。 “好吃,而且烤地瓜就得在雪天吃。”严宝韵抢先回答。 两个人坐在矮凳上,蹲在壁炉边烤火,眼巴巴地望着。 严敬存将烤好的地瓜夹出来,放在托盘里。 “慢点吃,别烫着。” “嘶。” 他刚说完,两个人同时被烫得缩回了手,然后继续嘶嘶哈哈地去吃烫人的烤地瓜。 严宝韵用勺柄划开,用勺子挖了一大块,烤地瓜这种食物就得趁热吃,凉一分就少一分美味。闵乔有样学样,也用勺子挖着吃。 “好吃吗?”严敬存擦掉男孩脸颊上的一点糖浆。 “好吃,很甜,嗯……”闵乔想了想,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不止是甜,很好吃。” 严宝韵看两人的互动有点奇怪,但一时想不出是哪里奇怪。 哥哥似乎对乔乔哥格外有耐心,比对她还温柔。而乔乔哥一举一动都太像翻版的哥哥了,对她也是对妹妹一样。 严敬存盯着男孩烫红的小嘴,咽了咽口水。 洗手时把人堵在洗手间锁上门亲了十分钟,闵乔从洗手间出来耳朵红透了。 “乔乔哥,你是不是太热了。” “额...嗯。” “喝杯可乐,冰镇的。”严宝韵递过去一瓶可乐。“快来,我给你讲的那个电视剧重播了。” 严敬存没亲够,开始赶人。“严宝韵,你该回去睡觉了。” “才九点啊。” “熬夜长不高,长不高你将来就是一个小矮子,站在你讨厌的人身边矮一头,吵架都吵不赢。” 严宝韵下巴一缩,这可不行。她还差1公分没到1米7呢,按照她的计划,哥哥1米94,她至少得超过1米75才行。 过了年她就16岁了,留给她长个的时间不多了。 严宝韵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两片补充各种维生素、微量元素的保健品,连滚带爬地回去睡觉。 严敬存把妹妹送走后,抱着闵乔继续刚才没亲够的吻。 “乔乔,是不是长高了?” “嗯...长高了,2公分。”闵乔意|乱神迷中回答。他昨天和宝韵一起量了身高体重,这半年他长高了两厘米,现在1米83了。 “长高点好看,但不要超过我。”严家都是大高个,这是严敬存的审美观,若是和他无关的人,长多高也无所谓,但是乔乔是他的房里人,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还是希望乔乔不要比他高。 “不会的,我不可能再长高11公分了……” 闵乔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脸上臊得发热。他在还会长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时候就跟男人了,刚刚成年就和严敬存做一些成人之间的事情,被严敬存开发…… 每每想到这,他都羞耻无法自抑。 “乔乔乖,别流|出来。” “嗯。”闵乔眼含泪光,乖乖点头,偏偏严敬存三言两语哄一哄,他又把羞耻心抛在一旁,一心取悦严敬存。 第二天,严敬存带人参加了一个慈善晚宴,晚宴上聚集着有各种身份、抬头、背景的人,什么艺术收藏家,第四代传人,祖上是有个人纪念馆的名人,各种“董”和“总”数不胜数,还有不知背景,但显然身份不一般的一些人。 第33章 但无一例外,在凌山市的地盘上,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会给严家几分薄面,至少非致命冲突下,没人愿意得罪严家。 闵乔跟在男人身侧,比起在条件落后的圣玛市,他第一次对严敬存所处的圈子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是严敬存没架子,能吃苦,对环境不挑剔,才让他们之间看起来没有距离。 “严总,幸会幸会。” “幸会。” “您好。” “这位是我的特助,闵乔。” “闵特助,您好您好,以后多多关照。” 严敬存带着人走一圈,遇见人来回寒暄,闵乔稍稍有些不适应,一是他不习惯国内文化过分寒暄这一套,二是在圣玛市见识过的场面和这里还是没法比。 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和他套近乎,热络讨好,他一个小小的助理有什么价值值得别人讨好的,这都是沾了敬哥的光。 两人端着香槟走到阳台边上,热闹中寻两分清净,严敬存挑眉问,“不开心?” “没有...我只是还没学会。” “乔乔。” “嗯。”闵乔抬头认真地听着。 “你必须得习惯,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圣玛市,以后航运公司运行平稳,你要跟着我回凌山一起进入严氏,我们会面对更多的人。” “好”,他用力地点头,“敬哥,我能学会,我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乖。” 严敬存借着灯光阴影,在乔乔腰侧抚了一把。 “敬存,你们在这啊,刚才到处找你。”戚泽走过来,严敬存不情不愿地收回手。 “嗯。” 戚泽今天高兴,喝得有点上头。“你猜我刚才碰见谁了?” “谁?” “费聿东,你那个初恋女友的第二个男朋友,他当年可没少吃你的醋,不过后来他和熊蓓蓓也分手了。” 初恋女友?闵乔捕捉到关键词,垂眸眨了眨眼。 “都过去了。”严敬存想转移话题。 “那不能过去啊,我们严大少爷的情史在学校至今也是一段传说”,戚泽站不稳,搭住闵乔的肩膀。“闵乔老弟,我和你说,这家伙上学时候可招人喜欢了,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男人女人无数,连校花都向他示过好,当时我们全校男生恨得牙痒痒。” “行了,别说了。”严敬存把人拉开。 “熊蓓蓓前些日子全球巡回演奏会,和我聊天还问起你,分手了关系还这么好,不怪人家费聿东吃醋。” 戚泽一边说一边又喝完了一杯红酒,脑袋化作浆糊,想着和兄弟开玩笑,想着侧面展示兄弟的魅力。 严敬存叫戚家司机把人扛走。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清净。 严敬存尴尬地想解释。“咳咳,没他说得那么夸张。” “嗯。”闵乔抿着嘴,目光看向别处,装作不在乎。 “那都是……” “严哥。”一声年轻清甜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夏逸走过来。“严哥,好久不见,回来怎么没给我消息呀。” 夏逸的经纪人跟在后面。“严总,这是我们传媒公司的艺人,今年演过两部电视剧还不错。” “知道,妍姐,我和严哥是旧相识了。”夏逸暧昧地挑眉,大厅的灯光将精心妆造的脸映衬得更加漂亮。 经纪人喜上眉梢。“你们认识?那太好了,你们慢慢聊。” 严敬存心想怎么会这么巧,当年他在酒吧遇见夏逸,借夏逸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他们没做到最后,只用了手,他不喜欢花蝴蝶类型,但是夏逸也算帮了他一个忙,并且没给他找过麻烦,两人有三分交情。 后来夏逸在娱乐圈出道,他送过两个广告代言。 夏逸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严敬存比几年前更加成熟有魅力了,这样的男人没吃上一口,他始终觉得遗憾。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为了见严哥,我的老...朋友。”夏逸靠近暧昧地说。“严哥送我资源,我还没给谢礼呢。” “不必了。” 闵乔认识夏逸,他和宝韵看电视正好看到过夏逸出演的电视剧,但没想到夏逸和严敬存是这样的关系。 旧相识?老朋友?是旧情人吧。 他早想过严敬存以前会有别的情人,但当人站在自己面前,他还是很难装作坦然。 校花级别的追求者,全球巡演的音乐才女初恋,男明星旧情人,任何一个他都比不上。 前几日的自卑感又疯狂袭来,他只是一个没有学历,没有家世背景,甚至没有自由,一无所有的人,恋爱和床上都青涩、愚蠢、笨拙的人。 因为圣玛市华人少,敬哥才会选择他,现在这里有这么多条件更好的男人。 可是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聊。” 闵乔懂事地退出,逃避似的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四更~ 第18章 欺负老婆 “闵乔。”严敬存追了出来。 “闵乔!站住!” 闵乔停下脚步,伫立在一棵树下。 “你跑什么?” 严敬存迈着大步赶到人面前。 “我没有...我看你和夏先生有话说,我怕我不方便听。”他不想看着严敬存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那个画面让得他眼眶发酸发痛,生平第一次尝到这样的滋味,他手足无措,下意识逃避。 第34章 “有什么不方便听?” 闵乔沉默。 “不是戚泽说的那样,我以前没有那么多的...暧昧关系。”严敬存咬紧后槽牙,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况。 闵乔理解着“暧昧关系”四个字,他和严敬存也可以说没有暧昧关系,他们是单纯的床伴关系。那以前的床伴也不算暧昧,只是睡觉的关系。谈过恋爱的叫“恋爱关系”,也不叫暧昧。 他把自己绕了进去。 “您不用和我解释的。” “你不是生气了吗?” 闵乔愣了一下,眼神闪过慌乱,他怎么敢对雇主耍脾气呢。“我没有生气,我不敢和您生气,您可以有其他情人,我...没关系的。” 严敬存心里向下坠,“你说什么?” “我……” “我有其他情人你也没关系,不在乎是吗?” 不在乎吗?闵乔说不出口,可是以他的身份,他有什么立场在乎呢?他对于男人来说算什么呢?一条路边捡的小狗,一只没人要的可怜虫,一个发|泄的容器。 严敬存明确说过两人之间不许谈感情,应该是怕自己喜欢上他吧,怕他这样的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赖上他。 最令人羞愧的是,他真的想“赖着”严敬存一辈子。 “您是自由的。” “呵”,严敬存讽刺地嗤笑一声,被这句话刺激得失去理智。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小助理有这么大度的心态,他对他没有一点占有欲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一对一,我可以去找别人,和别人上床?” 闵乔鼻子发酸,难过得说不出话。 “那你呢?你也想要自由吗?晚宴上这么多优秀的男人,你看上谁了?” 严敬存想起了lucas的悲剧,被伴侣利用,对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把他踹掉,他们只是踏板。 闵乔无助地摇头。“不...不是。” 他钳住闵乔的肩膀,用力到指节发白。“告诉我你看上谁了?你想跟着别的男人吗?需要我帮你介绍吗?” 闵乔脸上瞬间褪去血色,紧紧搂住男人的腰。“不要,敬哥,严总,严老板,不要把我送给别人。不要,求求你了。” 眼泪逐渐布满他的脸,冬季夜里的寒风吹透了他薄薄的西装和衬衫,他害怕得颤抖。 男孩的眼泪唤回了他的一些理智,lucas自杀的画面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但他不是lucas,闵乔也不是方耀那般机关算尽,狼心狗肺的人。 他们刚刚情绪上头,都口不择言了。 严敬存手臂环住男孩的腰背,将瑟瑟发抖的人包裹在自己怀里,两人的侧脸贴在一起,耳鬓厮磨间缓和着彼此的情绪。 黑夜之下,罗马柱后面一个男人暗中观察着。他听不清两个人在谈什么,后来两个人为什么抱在了一起? 兄弟之间偶尔拥抱也正常,可严敬存这个姿势不像是抱兄弟,倒像是...抱媳妇。 据他所知,严敬存以前谈过女朋友,正常人也不会往这方面怀疑,但万一严敬存真是个gay,事情就有意思了。 “如果你看上了比我更优秀的男人,我会努力超过他。” 闵乔哽咽着摇头。“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跟着敬哥。” 严敬存握着他的手,小手冰凉,他用大掌包住。“跑出来也不穿大衣,回去说,站在外面冻坏了。” 走到灯光明亮处,严敬存才发现他的眼睛都哭红了,他本来就皮肤白,这样一哭红得更加明显。 他们没有再返回晚宴,穿上外套,驱车回家。 到家后,进入暖气烘热的温暖空间,闵乔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北方冬季的寒冷。 两人刚吵完架,对方心里怎么想的也没完全说开,事情打着结,面子上不吵了,氛围却别别扭扭的。 闵乔不敢再和雇主耍脾气,闹别扭,主动示好。他搂住男人的脖子,垫脚献吻。 “敬哥,别生气了。” 严敬存嘴巴动了两下,没发出声音。他想问问闵乔在乎他吗,可这样问太直白太弱势了,他的尊严从不允许他把自己放在弱势的位置。 他没推开,但也不似平常热情回应,故意吊着闵乔,吊得对方愈发不知所措。 “我什么都可以做,不要去找别人。”闵乔想起男人喜欢的镜子p1ay,他几次因为太过羞耻而没有配合好。这次他主动拉着男人进洗手间。 严敬存没见过他这样妖精的一面,被勾得五迷三道。 两个小时后,闵乔瘫坐在浴室地板上,脸上敷着厚厚的精华液。 严敬存摸着他微微发鼓的肚子,不怀好意地在他耳边说。“你说你这副模样,像不像被我搞大了肚子。” 闵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羞耻地哭出声。 “呜...怎么会肚子都被搞大了……” “被男人搞大了肚子就要生孩子了。” “我不会生孩子……” “如果会,你就给我生孩子吗?”严敬存眸色晦暗,他实在坏透了。 “嗯,敬哥都喂给我,我愿意给敬哥生孩子……”他迷迷糊糊被诱哄着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说完他感觉自己被严敬存玩得彻底坏掉了。 18岁就如此不知羞耻。 严敬存把人洗干净抱回床上。“这是今晚说错话的惩罚,以后不许再乱说话了。” 第35章 “知道了。” 闵乔和男人比还是太嫩了,严敬存忽悠几下,他就真以为今晚都是自己的错。 两人相拥而眠。 再睁眼醒来,到了腊月二十九,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喜气暂时冲淡了其他情绪。 在这个节日,任何不痛不痒的矛盾都可以用一句“大过年的”来解决。 严宝韵也难得早起,和哥哥还有乔乔哥一起贴对联,贴窗花。 闵乔第一次过这样的新年,看什么都新奇。 “歪了,敬哥,再往左一点。”他站在稍远处指挥着。 “这样呢?”严敬存站在梯子上回头问。 “太往左了,往右移大概5厘米。”闵乔认真观察着横批是否在正中间。“可以了。咳...咳咳。” “怎么啦?乔乔哥,你感冒啦?” 严宝韵见他在清嗓子。 闵乔红着脸借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应该不是感冒,是使用过度,有些不舒服。 严敬存听着动静走过来,“感冒了?是不是因为昨天在外面没穿羽绒服?” “没事,我多喝点水就好了。” 严敬存给人冲了一包感冒药颗粒预防。 到年三十,严家上下都忙活得很,做好菜,摆好贡品,严家后辈先回老宅祭祖,严敬存和严宝韵作为长孙和长孙女,一个上香,一个点灯。 爷爷去世没几年,严宝韵年纪小,看见爷爷的名字又没忍住掉了眼泪。 严敬存照例和二叔,小姑姑一家打招呼,却感觉二叔家堂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父亲、叔叔和小姑在他们下一代出生前就分家了,有二十多年了,当年太爷爷和爷爷都不让孩子分家,但是叔叔不想在父亲手下帮忙,于是结婚之后分家单干,另立门户。 小姑姑选择持股,不与严氏总集团分开,嫁人后名下其他产业大半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 但是分家后十几年,二叔一支产业凋零,逐渐没落,又向严氏靠拢,说当初“分灶不分家”。 爷爷当时尚在,终归心软,又把这一支收回来,并入子公司。 严铄伦面带假笑望着堂哥,严敬存如果是个同性恋,还有多少人会支持他继承家产? 严敬存回以对视,目光深邃叫人难以看透,一家狼子野心的东西,喂多少食也养不熟的狗。 好在“大过年的”,大家面子上也都过得去,各回各家了。 从氛围严肃的老宅回来,就相对轻松一些了。 闵乔不方便跟过去,在后院别墅等着。 “爸爸,妈妈,哥哥,过年好!”严宝韵先给一家人拜年。 “过年好。”严丛达也难得有几分慈父模样。 曾慧慧拿出压岁红包。“好,新的一年我家宝韵又长大一岁了。” 严宝韵拿着父母给的两个大红包,歪头看向哥哥。“哥!” “少不了你的。”严敬存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 曾慧慧代表夫妻二人又掏出两个红包,“给闵乔那孩子。” 她没问闵乔在外过年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但觉得这孩子文气乖巧的样子很让人喜欢,曾家和严家都不差这两个红包钱。和她的孩子差不多大,都是孩子,该给压岁钱。 “谢谢妈。” 嗯?曾慧慧一时没明白儿子这声道谢。 “替闵乔谢谢您。” 距离年夜饭还有几个小时,严敬存揣着三个红包回后院别墅去找闵乔。 “你不许跟着。” “我不,我就要跟着。”严宝韵像跟屁虫似的跟在哥哥后面。 闵乔收到红包时,呆呆愣愣地用双手捧着。 “压岁红包,祝我家乔乔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严敬存顺毛捋着他的头发,他说要把闵乔好好养大一遍,那别人家有的,他家乔乔也得有。 “谢谢……”闵乔高兴之余反思自己,敬哥对他这么好,他前几天还和敬哥闹别扭,实在太不懂事了。 “哥,你给我红包时什么都没说!” “祝你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这么敷衍?不行,换一句。” 严敬存顶不住妹妹缠闹,单手把人扛起来扔到沙发里。 晚上吃年夜饭时,闵乔给严家父母拜了年,谢过两位长辈的红包。转身被严家一桌子的年夜饭震惊到了,即使他在组织里上烹饪课培训了五六年,拥有中外几种面点师证、营养师资格证,也不保证能复制出这一桌子的菜。 曾慧慧亲自给他夹了一块猪蹄,“闵乔,多吃点,今年多个人,过年更热闹。” “谢谢曾伯母。” 闵乔感动得无以复加,他担心的场景都没有出现,反而他想象中过年的样子,一家人团圆的样子一一在他面前呈现。 严敬存看着,母亲从小被教的规矩多,餐桌礼仪非常到位,年纪大了,地位尊贵更很少随便给别人夹菜,母亲是看闵乔心软了,又被激发出了母性。 吃完饭,严宝韵吵着要去放烟花。 “老了,我们热闹不动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严丛达说。 曾慧慧叮嘱女儿。“早点休息,也别疯太晚。” 三个年轻人在后院准备通宵,严宝韵逐个点燃地上的一排烟花。 烟花在天空绽放时,严敬存搂过闵乔在唇上印下一吻。 严宝韵回头只见两人分开得有些诡异。“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第36章 她架稳三脚架,三个人一起拍了张合照,她在中间比耶。 “乔乔哥,给我和哥哥拍一张。”她每年都在长大,要留下一些照片记录。 “好。”闵乔认真调好角度,严敬存搂住妹妹的肩膀,正正经经拍了一张,然后闹起来给妹妹来了个锁喉,闵乔笑着把一串动作抓拍下来。 “哥,乔乔哥,我给你们俩也拍张照吧。” 严敬存一把把人抱进怀里,看向镜头,闵乔呆呆地,没看镜头,没看烟花,而是看向他。 严宝韵蹲在地上,找好机位,在夜空中烟花如流星般下落时,将人与景一同定格。 冬季新年,银装素裹,火树银花。 【作者有话说】 严狗,欺负老婆不要太过分! (下一章周六更) 第19章 导火引线 过了年,宋谨借拜年之名让严丛达想起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终于获得父亲的“垂青”,得到了一起打球的机会。 “球技比上次进步了。”严丛达拍着他的肩膀夸奖。 “听妈妈说,您年轻时曾经是二级网球运动员,我想我可能遗传了您的运动天赋,去年特意找教练学习了一阵子,但和您比还是有差距。”宋谨面上一片赤子之心,是否遗传了父亲的运动天赋他不清楚,但他确定自己遗传了母亲的演技。 “你在哪请的网球教练?” “灰鹰俱乐部。” “哎,他们不行,灰鹰的老板当年是我的手下败将。”严丛达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当年,“忆往昔峥嵘岁月”。 “是嘛?” “真厉害!”宋谨听着,捧着。 他不明白此刻自己脸上的崇拜与笑容有几分真的,几分装的。他以为父子之间相处不应该充满谄媚、吹捧与讨好,但在他的童年里,父亲始终是缺席的,他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这是他头一回听父亲给自己讲故事。 严丛达被捧得高兴,随口许下承诺。“下次我来教你打网球。” “好。” 宋谨笑了,妈妈得知这个消息会开心吧。 严丛达没说下次什么时候教,或许等他有空,或许什么时候偶然想起再叫秘书通知宋谨。宋月莲是个目光短浅的势利眼,手缝里随便漏一点就够他们母子活了,但不得不承认宋月莲伺候男人很有一套,慧慧是不可能做低伏小的,宋月莲做的都是慧慧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想着想着回味起了什么。 第二天,宋谨回家后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宋月莲抚摸他的脑袋。“不愧是我的儿子,表现不错,你看,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以后把姓严的那对母子踢出去,严家家业都是你的……” 宋谨看着母亲脸上“慈爱”的笑容,没有打断母亲的话,让她独自沉浸在幻想里。 他昨天确认,他们母子对于严丛达来说并不重要,地位甚至不比一个心腹秘书高。 从母亲住处离开,宋谨心理上忽然一阵犯恶心,他扶着电线杆不停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然后靠着电线杆讽刺地笑了。演戏演到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宋谨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不起,傅医生,又打扰了。” 傅佑麒手机铃声响起时,正在机场送朋友。 “敬存,这次要多久能回来啊?” “说不准,有事随时回来。” 严敬存带着闵乔,和柏恒在机场汇合,过完年三个人又准备出发去圣玛了。 昨天戚泽组局,和几个高中老同学聚了聚,大学时他去了北美,傅佑麒去了欧洲,见面机会不多,昨天匆匆一见,几个人聊得意犹未尽。 戚泽搭着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港口要开通,别忘了提前给我消息,戚家去开个连锁酒店陪你。” “记着呢。” “一路平安。”傅佑麒说。 “谢谢,快接电话吧,响两遍了,说不定是谁找你有急事。” 傅佑麒走到一旁,看到手机上的备注,是他一个特殊的病人。 严敬存戴上墨镜。“行了,各位,就送到这里吧。” 云章挥挥手,看着兄弟过了安检线,然后转头和戚泽嘟囔。“他室内戴墨镜给谁看呢?” “孔雀开屏呗,小助理被他迷得找不着北了。” 闵乔走错登机方向,被严敬存拉过来。“这边。” 同样的航空公司,编号相同的同一趟航班,与去年自己孤身一人,揣着对未知的畏惧与小心翼翼不同,这次他跟在严敬存身边,躺在座椅上安心地睡着了。 他知道飞机落地后会有人叫醒他,会记得带他走。 严敬存和空姐要了小毯子,给人盖上。他的手顺毛抚着闵乔的头发,揉完头发又捏捏脸蛋,看着人在睡梦中皱鼻子才放开手,不逗了,放人睡安稳觉。 有闵乔在他身边,在外打拼的日子也没有那么苦了,那些扛在他身上的担子,无人可诉说的压力也有了可释放的地方。 闵乔崇拜他,他也喜欢闵乔崇拜他,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会变得更勇敢,更强大。 但这似乎并不是兄弟之间的感情,不是上下级之间的感情,归类为亲情也很勉强,那这算什么呢? 某种电流在他的心尖流过,陌生却难以割舍。 回到圣玛市,他们收到了塔雷的求和请求。 或许是意识到经过去年一役,严氏航运已经在圣玛市站稳脚跟,或许是发现和他们作对不如和他们合作有利可图,塔雷虽是野路子出身,作风彪悍,但混迹生意场多年,早学会利字当先。 第37章 严氏智囊团的几个幕僚在一起分析,分析出的结果就是那句老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严敬存两条长腿交叉,左腿翘在右腿上。“你们的意思是和解?” “严总,没人和钱过不去。” 郝阳和大家的意见略有不同,小声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就年前塔雷派人砸我们玻璃的事来看,他们也未必真心求和。” “闵特助怎么想?” 闵乔在一旁认真做会议记录,突然被点名。他在心计上差很多,还不擅长商场的勾心斗角,猜不透对方的目的。 “如果能赚钱,那就合作吧。” 严敬存未置可否,待到会议散场后,他把闵乔留下,单独问话。 “怎么想的,实话实说。” “敬哥,我不明白他们的目的,但是如果和他们合作能减少生意上的阻碍,没人天天上门找茬,能给公司多赚一点钱,我觉得可以合作。”闵乔困惑地皱着眉。 严敬存大手覆上他腰伤痊愈的位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不记得了?” 闵乔记得,他被塔雷和阿杰的人殴打欺负得很惨。“我...不重要,我不能影响生意。” “重要,我记得。”严敬存咬紧后槽牙,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的话,太阳穴旁边的筋跟着跳。“欺负完我的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闵乔抬头仰视着男人,其实没关系的,他这么多年受委屈已经习惯了,也从未指望着有谁会替他出头,何况是关乎到重大利益。毕竟他不重要,更不值钱。 可是敬哥告诉他,他很重要…… 严敬存拿起手机,找到塔雷的联系方式。 …… “想和严氏合作,你们的诚意呢?” “严老板想要什么?” “当初欺负过我助理的那几个人,至少每人剁一只手送过来,才算道歉吧。”严敬存玩味地品着咖啡。 闵乔心里一惊,他渐渐发现了男人对外和对内的不同,严敬存妥帖的西装下包裹着极具攻击力与野性的灵魂。 他听不清塔雷在电话对面说什么,只听严敬存笑了两声,挂断电话。 “敬哥,谈成了吗?” “等着看吧。” 他要看塔雷自断臂膀,自取灭亡。 严家不缺这九牛一毛的钱,即使严家真的缺钱,他也不会和欺负闵乔的人合作。 说“以大局为重”这种话的人,不过是要以大局为名让人受委屈罢了。 如果他和塔雷合作,与塔雷站在一边,那谁来替闵乔撑腰?闵乔是不是要勉强自己放下芥蒂,每天对着欺辱伤害过自己的人强颜欢笑? 他知道闵乔乖巧,能忍,但他不希望闵乔隐忍。人可以受伤但不能受委屈,伤口愈合心里就不痛了,可委屈受多了,人心就寒了。 闵乔听敬哥的话,乖乖等着,两个月后,等到了塔雷工厂内讧的消息。 阿杰上次被废了手脚后在监狱坐牢,塔雷不保阿杰令手底下的兄弟心寒,心生二念,而阿杰以前作威作福使工人民怨积压,一次爆发出来,出现了大面积罢工。 原来跟着塔雷有肉吃,看在钱的面子上,大家脑袋别裤腰带上,对塔雷忍气吞声,现在汤都没得喝,也都不忍了。 严敬存隔岸观火,时不时派人偷偷浇油,火烧得越旺他越高兴。 “痛快吗?”他问小助理。 闵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走吧,买两瓶红酒庆祝一下。” “啊?” “逗你的,戚泽今晚过来,司机开车去接了,买点吃的招待他。” “喔,好。戚泽...”他把“哥”字憋回去,他想起严敬存不喜欢自己管别人叫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港口开通计划落定,他过来给酒店选址。” “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在这边又多一个熟人。” 刚来时人生地不熟吃过的苦他都记得,严敬存经常累到抱着他倒头就睡,以后多个人照应总会好一些。 戚泽第一次来巴玛国,国内刚立春,还很冷,八九点天已经黑了,这边四季如夏,出了机场还能看到晚霞。 他到橡树园后上上下下参观一遍,和严家庭院比小很多,但敬存说这在首都圣玛市算豪宅了。 闵乔拿出州财政长上次派人送来的红酒,醒好给大家各倒一杯。 “这酒不错。”戚泽酒瘾有点大,一杯接一杯,边喝边讲这两个月国内发生的事情,云章他表哥投资被人骗了,姓魏的狗东西上次晚宴逮到机会开始追求蒋家千金,死缠烂打想攀高枝。 严敬存一时没想起蒋家千金长什么模样。 “蒋梦圆,高中时候还追过你呢,给你送小女生织的围巾,你说魏思达知道了会不会气呕血。”戚泽一喝多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开始往外说。 严敬存努力使眼色。 闵乔用勺子缓缓搅着碗里的汤,盛起来,又放下去。喜欢严敬存的人怎么这么多啊。 “说来也巧,凌山市的圈子真小,前几天夏逸结婚,结婚对象是蒋梦圆的表姐。你说她表姐知不知道夏逸是个双性恋啊?” “知道。” 半个月前,夏逸给他发婚礼请柬,告诉他他要结婚了。夏逸是公众人物,性取向不算秘密,过往风流韵事在凌山市上层的圈子一查便知。 他没去了解夏逸为什么突然结婚,怎么选定的结婚对象,但夏逸虽然爱玩,过去不怎么干净,却非常坦诚,在娱乐圈也不装清纯大男孩,不至于做出骗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也许是两人达成了什么约定,不为外人所知。 第38章 严敬存不方便回国参加婚礼,念着过去的交情,送了一条高奢项链做贺礼。 “还得是我们严哥出手阔绰,随便一送就是几百万,可给足了他面子。” 严敬存微眯着眼皱眉,在兄弟的鞋上踩了一脚,警告戚泽别说了。 可惜戚泽只当喝多了脚趾痛风。“夏逸跟了你多久?我怎么不记得了,有一个月吗?你给他砸的资源有几千万了吧。” 闵乔失神,手抖打翻了碗,汤溅在男人的裤腿上,他连忙蹲下去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严敬存一口气憋在心里,“柏恒,别让人喝了,把他扛走,他今晚睡西边。” “行。”柏恒尚未察觉餐桌之下暗流涌动,以为是严敬存不想看戚泽耍酒疯,他扛着人回西边那套房和自己住。 “不用擦了。” 严敬存去拉闵乔的手,却被他抽回。 “碗碎了,我收拾一下。”闵乔自顾自地说着,逃避对方的话。 严敬存被戚泽喝多了闹得情绪烦躁。上次他和闵乔闹别扭就是因为夏逸,事实证明没吵明白的架,早晚还得再吵。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生气。” “和我好好说话。” “地上有碎片,我捡捡。”他蹲在一地碎瓷片与汤的狼藉地面上,拼命忍着眼泪。 “闵乔,抬起头来和我说话!” 闵乔眨了眨眼睛,慢慢抬起头仰视着男人。 “我没生气啊。老板大方是好事不是吗?夏逸跟了你一个月,你就送几百万的结婚礼物,那我跟着严总这么久,不知道我结婚的时候严老板打算送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一更~ 第20章 撞失忆了 闵乔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自由,没有资格,不敢和谁结婚,更不能和谁结婚,但偏偏把话说了出来。 严敬存危险地眯着眼。“你说什么?” “我开玩笑的,夏逸长得好看,是你喜欢的人,所以能有几百万的结婚礼物,我不值钱,结婚时就不邀请严老板了。” “你要和谁结婚?!”这两个字挑动着严敬存的神经,怒气一触即发。 闵乔梗着脖子侧过头不说话。 严敬存掰过他的下巴,“告诉我,你想和谁结婚?” “不关你的事。” 闵乔委委屈屈,声音带着哭腔。 凭什么每次吵架最后认错的都是他,他在严敬存眼里几乎是透明的,可严敬存的过去他都不清楚,他不知道严敬存谈过多少男朋友女朋友,自己是严敬存的第几个。他明白严敬存没有必要向他交代什么,但他每次听到严敬存和别人的过去都会委屈难受。 “不关我的事?怎么,你也喜欢女人吗,你也想和女人结婚吗?” 闵乔的沉默被他当成默认,严敬存把人抵在墙上。“被我干得那么爽,你还能喜欢女人吗?别人能满足你吗?” “那你呢?你喜欢过几个人?”闵乔反问。“夏逸比我好看,比我更能满足你吧。” 他笨拙,在床上容易害羞,放不开,什么都不会,全都靠严敬存教他,他配合严敬存,严敬存应该觉得他很无聊没有情趣吧。 喜欢过几个人?他生理和心理上都不喜欢女人,正经论起来,情智未开时,熊蓓蓓算半个,后续就没有别人了。与熊蓓蓓分手后,他没与别人确认过关系,发生过关系。 和闵乔的初夜,是闵乔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怎么他在别人眼里就变成经验丰富,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了? 严敬存从未料到有一天会因为脸在感情路上吃了亏,没人相信他1米94宽肩窄腰的身材,顶着这样一张性张力十足的脸会22岁时还是个处男。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喜欢夏逸。” “对,你也不喜欢我,情人的关系不能谈喜欢。” “闵乔!”严敬存被气得肺疼,他第一次发现闵乔说话这么气人,不喊不叫,不带脏字,但是每一句话都像在他心上踹了一脚。 “我和夏逸没睡过!” 闵乔诧异地望着他。“你骗我?”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夏逸说你们是老熟人,他结婚了,你还送他项链。” 妈的,都怪夏逸晚宴上乱说话。“那就是个普通的礼物,不代表什么。” 闵乔眼泪汪汪地瘪着嘴,把脖子上黑绳挂着的贴身吊坠掏出来。“你也送过我项链,所以你给每个情人都送项链,那你为什么骗我平安锁是特别的?” 天知道他收到平安锁的时候有多开心,严敬存告诉他,平安锁代表他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宝贝,他喜欢的不得了,除了洗澡时,一直藏在衣服里贴身戴着。 如果只是每个情人都有的普通礼物,就告诉他是一条普通的项链就好了,他也会很喜欢,为什么要骗他啊? 他没见过世面,他天真好骗,那也不该这么欺负他啊。 严敬存气得百口莫辩。草,他就是在那个价格的档位上随便挑了一件,觉得送礼合适,典型的花钱了但没花心思,和他亲手设计的平安锁怎么能比。 “平安锁本来就是特别的。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我没有,你想给谁送礼物都可以。” “闵乔,你好好说话!你没生气你说要和别人结婚?这种赌气的话能乱说吗?!” 第39章 严敬存脑仁发疼,他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谈着谈着感情,枕边人突然就不愿意再“离经叛道”,对抗世俗了,说要找一个异性结婚回归“正常”的生活。 这样的例子在同性恋圈子里比比皆是,lucas就是前车之鉴。 闵乔年纪太小,他不确定闵乔是同还是双,如果闵乔能够喜欢女性,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奔向更为世俗大众认可的生活。 说到底,他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大老爷们,不敢面对的,不敢说出口的真心想法,心底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无论风花雪月,还是柴米油盐,能够互相扶持,以后或许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如果宝韵未来有孩子,他们可以一起帮忙养妹妹的孩子。如果未来科技进步了,他愿意花大价钱用“人造模拟子宫”培育一个自己和爱人的孩子。毕竟他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不稳定。 可是无论是朋友还是家人,都没人给他做过正面示范。 父亲出轨对一个家庭的伤害是全方位的,不仅仅体现在金钱上。连他曾经最能够依靠的家人都不可以再信任。 而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这样的身份地位,没人会相信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人人都认为他有资本,天生应该纵横情场,无往不利。 闵乔被吼得愈发委屈。“今晚我去隔壁睡,不惹你生气。” “你还想分居?” 严敬存拉住他的手腕,顺势把整个人架在怀里,抱起来走进卧室,怒气冲冲地摔在床上。 “你干什么?你又要欺负我。” “说错了话该打屁股。”严敬存抽掉皮带,用了五成力气,作势狠狠抽了一下。 “啊...”不算痛,但突如其来的一下让闵乔忍不住出声,严敬存竟然真的打他。“你打我……” 他年纪小,不懂这是一种情趣,是成年人之间不吵架时也会玩的一种玩法。 严敬存将领带在他手腕用力打了个结。 “今天不乖,该罚。” 平安锁一晃一晃,闵乔哭到半夜,最后躺在枕头上无意识地流眼泪。严敬存根本懒得和他解释,严敬存只喜欢欺负他。 严敬存以为这么点小事,吵一架睡一觉应该过去了,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隔夜的仇。 可第二天闵乔起得比他还早,早早起来收拾东西,把小狗抱枕和兔子台灯都搬到了隔壁房间。 “你在做什么?!你想和我分开?” “我回隔壁睡,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闵乔想了半宿,他不能再沉溺下去了,每天和严敬存睡在一张床上,他越来越习惯这种感觉,越来越依赖严敬存,对严敬存的独占欲越来越强,他的心已经越界了,把严敬存当做自己的男人。 他害怕以后不能保持理智,再和严敬存吵架,严敬存受不了他的“无理取闹”,会逐渐厌烦他。 严敬存脑袋嗡嗡响,闵乔怎么这么拧,这么犯轴。 “你……” “铃~铃铃铃~”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喂”,他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 “嗯,知道了。” 严敬存拎起沙发上的外套,吵架了真烦,平日里的乖乖乔乔今天都不主动给他打领带了。 “我去一趟港口,在我回来之前,把东西搬回主卧。” 防盗门恰好被走廊的风吹得关闭。闵乔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吵架了,生气了,他的目光还是不自觉跟随着熟悉的车型,看着严敬存把车开出小区。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发呆,他好像遇到不会处理的问题了。 组织内只培训他们生存技能,情感对于他来说是盲区。他渴望亲密关系,却不知道怎么处理亲密关系,他没有父母,朋友也少得可怜,没人教他怎么经营感情。 自从跟着敬哥,都是敬哥教他人情世故,可是和敬哥吵架了怎么办? 各种问题在他的头脑中打结,编织成一张网,将他困在其中。 直到砰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闵乔,出事了,严哥出车祸了!” 柏恒哐哐敲门,戚泽跟在后面被吓醒了酒,闵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怎么赶到现场的。 警察拉起封锁线,严敬存已经被人抬上了救护车,三个人又跟着开车到医院,闵乔一路跟着跑,最后目送着男人被推进抢救室。 闵乔头脑发蒙,双腿打颤,靠墙才能勉强站住。怎么会这样?刚才那个躺在担架上的人是敬哥吗? 明明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穿着帅气合身的西装,怎么会衣服上沾了那么多血,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上。 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掉下来,他跪在抢救室的门口求遍所有认识的神仙保佑。 闵乔双手捧着平安锁,心里不停念叨。千万不要有事,一定要平平安安,他愿意用自己的平安换敬哥的平安。 柏恒看闵乔的样子怕是吓坏了,他配合警察做了笔录。 “汽车上次检修时什么时候?” “十天之前,我是司机,会开车定期去保养。”柏恒回答警察的问题。 “根据现场的痕迹,我们判断是刹车出了问题,刹车线被人剪断了。” “塔雷?”柏恒第一时间有了怀疑对象,提供给警方,他们和当地警局有交情,警长知道严氏和塔雷过往的恩怨。 第40章 “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 柏恒和戚泽一起想扶闵乔站起来,闵乔却不愿意。 戚泽焦急地盯着指示灯,一个半小时后,看见红灯熄灭。“出来了。” 闵乔立马上前。 “安全气囊保护了他,没有生命危险,没有骨折,没有内脏破裂,但是有轻微出血,具体会出现什么症状要等病人清醒后观察。” 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把病人转到豪华病房,闵乔盯着病床上的男人,英俊的脸现在却略显苍白,额头上的纱布是那么多余碍眼。 柏恒皱眉嘀咕,“可严哥防范意识那么强,每次出门都叫我先检查车况,他自己开车怎么会不试刹车呢?” “因为我,我不该在出门前和他吵架的。” 闵乔自责得要死掉了,因为他,敬哥拒绝和塔雷合作,塔雷才会反过来对敬哥下手。肯定也是因为他和敬哥吵架,气得敬哥着急出门忘记检查刹车线,才出了事。都是因为他,都是他的错。 “这怎么能怪你啊。” 闵乔却听不进劝,把错都怪在了自己身上,坐在病床边,没日没夜地守着严敬存。 戚泽实在担心闵乔的身体撑不住。“去休息吧,我来换班。”他刚来这里,兄弟就出了事,虽然两件事没有必然因果关系,但他还是过意不去。 闵乔摇摇头,目光一刻不离盯着病床上的男人,看男人嘴唇发干,他用棉签沾水给男人润一润嘴唇。把严敬存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四下无人的深夜,病房里响起了小声的啜泣。 “敬哥,你快醒过来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乖乖听话,再也不和你吵架,不惹你生气了。” “呜...呜呜……” “敬哥,求求你醒过来吧,我害怕了。” “敬哥,我好害怕啊。”闵乔依靠在男人的胸膛,听着男人的心跳,确认人还活着。 医生不是说没有生命危险吗?人怎么还不醒啊? 眼泪洇湿了衣服,滴在心口的皮肤上,严敬存缓缓睁开眼,看见一个哭得可怜又无助的男孩趴在自己胸膛上。他心疼地伸手擦掉他的眼泪。“不要哭。” 闵乔怔愣着抬头,眼神霎时亮起。“敬哥,你醒了?” 严敬存感觉脑中有一片迷雾,他凭着心里的直觉做出判断。 “你是我老婆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四更~ 第21章 怎么可能 “不...不是。” 闵乔结巴地否认。 “不是?” 严敬存疑惑,面前的男孩有一双微圆的狗狗眼,眼中明晃晃的担忧与直白的爱意他不应该看错才对。 “敬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叫医生。” 闵乔慌乱地在呼叫铃上按了两下。 医生仔细检查一番,得出结论,病人出现了部分记忆缺失与记忆混乱症状。 严敬存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的家人,他有个妹妹,记得自己在普林斯顿读过书,人生大事他都记得,但思维落到细节上就变得模糊。 他记得妹妹长得漂亮,有点娇气任性,但回忆不起过年时陪妹妹一起玩游戏,看电视的事情。他们兄妹关系应该非常好,他想到妹妹的感觉是惯着,疼爱。 他记得戚泽是他发小,从小成绩不好,吊儿郎当,老做一些不着调的事被戚叔打,但不记得戚泽喝多了乱说话把人气到的事,只知道这是他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换句话说,他对人的记忆变成了一种“感觉”。 他的大脑像是一片被海水冲散的土地,整块的记忆分裂为一些岛屿,他脑海中有一些零碎的画面,故事,暂时穿不成线,他不记得具体的事,只记得对这个人的感觉。 而对于眼前的男孩,他记得他叫闵乔。他看见闵乔的第一直觉是,这个人应该是他老婆。 “那该怎么办?有治疗方法吗?”闵乔担心地问。 医生心虚地挠头按笔,在病历单上写了几笔谁也看不懂的符号。“我会给你们开一些药,并请上帝保佑你们。” “上帝……” 闵乔无助地望向病床上的男人。 严敬存笑了,医生的意思大概是说医生尽力了,让他自求多福。世界最顶尖的医生也不敢说能治好所有的脑部疾病,何况是在这个经济不发达的地方。 戚泽很高兴兄弟还记得自己,这是亲兄弟。“要不转院吧?去美国治疗呢?或者回国。” “先别告诉家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消息。” 严敬存庆幸自己失忆不是失智了,他有很多对手,严家也有很多对手,多少人巴不得他出事。“严氏继承人失忆”,“严氏继承人脑部生病”这样的新闻一旦传出去,一定会被有心人利用,大做文章,打击他和严家。 “都听你的。” 出院回家,严敬存看着路上陌生的风景,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但回到橡树园后,他很快相信这里是家,这栋房子给他的感觉是舒适随性,熟悉安全。 严敬存试探性地伸手拉住闵乔的手,发现他果然没有拒绝。他借着头晕,把全身力量压在对方身上,闵乔用肩膀扛着,抱着他的腰把人扶住。 “敬哥,哪里不舒服吗?头疼吗?” “嗯。”严敬存下巴撑在他的肩膀,眼睛微微眯起,还说不是他老婆? 柏恒看两人的姿势有些怪异,严哥出了车祸身体不好,那也不该抱着贴在一起吧。 第41章 戚泽看兄弟受伤了还有心思调戏小情人,心里放心多了。 “敬存,你先休息,工作等伤养好再说。”戚泽转头交代闵乔,“敬存就辛苦你照顾了,我们在隔壁,有事随时叫我们。” “嗯。” 柏恒感觉更奇怪了,戚哥这话说的?口吻像是交代...弟妹?一个电话打过来,他还得去警局和交通局处理车祸的后续事宜,没来得及细想。 人都走了,严敬存问,“我们卧室在哪?” 闵乔扶着人走到主卧,“这间。” 严敬存居高临下扫视一遍,两米宽的大床上,被褥滚得凌乱,床单上有不明干涸的痕迹,四角裤皱皱巴巴地扔在床边,床头挂着的领带暧昧地打着结。 看尺寸那绝对不是他的四角裤,床头柜上的兔子台灯也不像他会喜欢的东西。 闵乔耳尖泛红,本来是两个人造成的,现在敬哥想不起来了,剩下他一个人莫名尴尬。那天吵完架,他最后还是把兔子台灯搬了回去,听男人的话不分居。 可车祸来的太突然,他这两天一直陪在医院,也没人整理房间。 严敬存向里迈两步,脚下踩到了一片塑料包装,他看了一眼垃圾桶,又看了一眼闵乔。 “不是我老婆?” “不是...我们……”闵乔支支吾吾解释不清楚。 “你别告诉我这是我一个人用的。” “不是一个人……” “那是和谁用的?”严敬存盯着他红透的耳根打破砂锅问到底。 闵乔脸上灼烧得冒热气,眼睛被蒸的湿漉漉的,小声回答。“我们一起用的。” 严敬存挑起他的下巴,两人平视。“不是我老婆和我上床?” “你...说...我们……”圆圆的眼睛委屈地眨巴眨,闵乔不懂,欺负人的属性是天生的吗?严敬存怎么失忆后更会欺负他了。 他不能趁敬哥失忆骗他,诚实地说,“我们是情人关系。” “什么?”严敬存皱眉,“你是说我在外面找情人?”这怎么可能? 闵乔把两个人过去几个月的事情详细描述一遍,担心敬哥恢复记忆后说他趁机高攀,他特意强调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可男人听完脸上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严敬存一把搂过对方的腰,低头亲了一口,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发生过关系的两个人是掩盖不了的,突破了社交安全距离,一举一动都在亲密距离范围内,不自觉透漏着对对方的占有欲,对彼此的身体无比熟悉,拥有彼此身体的享用权。 闵乔张嘴迎合,任由男人的舌长驱直入,唇瓣被轻轻咬了一下,他也乖乖地不反抗。敬哥躺在病床上时,他承诺过,只要敬哥平安醒过来,他再也不和敬哥吵架了。 “不喜欢我吗?” 闵乔咽下混合的口水,无法回答。严敬存说过他们之间不谈感情,不能谈喜欢与爱。 反而失忆后的严敬存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过去的许多事,也忘掉了心理束缚。压抑的感情逐渐释放出来,占据了主导。 “那我追你,让你喜欢上我,好不好?” “啊?” 毕竟是刚出院的人,失血导致眩晕般的困意,严敬存躺在床上陷入熟睡,肌肉记忆促使他抬起手臂正好把人揽进怀里。 闵乔望着熟睡的男人,心神紊乱得睡不着,表情呆呆的还在回想男人刚才说的话。 严敬存要追他,那他可以光明正大喜欢严敬存了吗? 亚热带的晚风吹动楼下的橡树,静谧的深夜里,他偷偷说了一声。“好。” 第二天,严敬存睡到中午仍旧未醒,免疫系统在对受伤的机体进行自我修复,白细胞、红细胞各种细胞都在拼命运转,导致人发起了低热。 闵乔给男人擦着额头,脖颈和掌心,慢慢帮助降温。 “长出胡茬了。”他嘟哝着,取了剃须刀,用泡泡把胡茬泡软,轻轻刮着。 男人偶尔翻身,转过头不配合,把泡泡沾在枕头上,他耐心地商量。“敬哥,该刮胡子了,一会儿就好,先不要乱动。” 睡梦中的男人似乎听懂了,平躺不动了。 “叮~” 闵乔收到来自组织管理者eric的短信,表示组织最近没有收到他的工作汇报,也没有收到雇主对他的评价,让他按时给组织内部发工作报告,顺便提醒他交培养费。 闵乔明了,管理者无非是想确认组织成员是否还活着,是否在认真为雇主服务,有没有私自叛逃组织的倾向。 他暂时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给严敬存刮胡子。 因为敬哥出车祸,他把每个月定时给组织的汇报忘了,敬哥应该也忘了对他的评价,所以eric才会来问。 闵乔把爽肤水均匀地涂在男人脸上,手指流连在棱角分明的下巴,喉结,慢慢出神。 严敬存对自己来说只是雇主吗?他们的主要关系是雇主与员工的关系吗?可是严敬存发生车祸,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全都是为严敬存担忧,完全忘记了雇佣关系这回事。 他最在乎的,最想要的不是自由吗?可是他一点也没考虑到如果雇主出事了,甚至是……,他该怎么办,按照组织内规则,无论任何理由,第一任雇主不赎人,他就会回到组织,被第二任雇主挑选,沦入没有希望的死循环。 严敬存是他唯一的前途与退路。 第42章 可他对严敬存的好不是最开始服从和有目的的讨好,他想对这个人好。 严敬存享受两天闵乔的贴心照顾,却奇怪闵乔能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还不承认是他老婆? 奈何上天大概实在看不得他闲下来,几天内堆积的事情要把他电话和邮箱挤爆了。 柏恒从警局回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塔雷被抓捕了,证据确凿,加上塔雷以前做过的非法勾当,数罪并罚,即使不死,十年二十年也出不来了。他们有能力让塔雷倒台,想弄死塔雷的人有的是,剩下的即使他们不掺手,塔雷也不会好过。 “但公司那边的事怎么办啊?” 四个人坐在一起商量。 柏恒犯愁,安保和司机他做得来,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也是大老粗那一套,经商和管理他不擅长。 戚泽家世熏陶,对商贾之道倒是略懂,可他对严氏航运与圣玛市当地的情况一无所知,帮不上忙啊。 “谁对圣玛市这边的人际关系熟悉,知道敬存的工作计划,能辅助敬存做出决策,正常处理工作,不被外界发现异常,看出敬存失忆了?” 三个人同时把目光看向了闵乔。 “敬哥今年的工作计划都列好了,敬哥在这边认识的人,我基本都认识,但是...这样可以吗?” “可以。”严敬存肯定地说。“你把以前的事讲给我,工作内容,认识的人和发生的事,在能做到没有表演痕迹之前,我做幕后,你替我出面。” 他相信以自己的智商能够想到办法应对。 “这,如果有人怀疑呢?” “我偶尔露个脸,打消他们的疑虑。” 戚泽赞同,“太好了,不是,我是说幸好啊,不幸中的万幸。出了车祸还有闵乔对你一心一意,什么好命。” 嗯?柏恒惊讶,是自己太没有文化了吗?“一心一意”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严敬存看闵乔担忧得小脸皱巴成一团,眉头紧锁,不合时宜地生出个想法,这模样怪可爱的,他捧住他的脸,没忍住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别担心。” 柏恒瞬间震惊僵滞住了,不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戚泽嫌弃地撇开头又转过来,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秀恩爱,果然是成大事者。“行了,我说你俩,好歹等我们走了再亲啊。” 柏恒语无伦次,“不是,你刚刚也,也看见了,他们亲,亲一块了?” 戚泽一副“这值得大惊小怪吗”的样子,反问,“你不知道吗?他俩是一对啊。” 戚泽更惊讶于柏恒的迟钝和粗线条,他和云章第一天就看出俩人关系不正常了,柏恒天天跟在两人身边竟然不知道。 柏恒望向沙发对面明显超出朋友范围亲昵的两个人。 严敬存一脸理所当然,他失忆了,他也不记得有没有刻意瞒着柏恒,应该没有吧。闵乔不好意思地低头,他们没瞒着柏恒,不过是以前亲密时都比较避人,严敬存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亲他。 “卧槽!卧...卧槽!” 柏恒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卧槽,gay子竟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日更~ (早一点可能周六晚,但大概率还是周日能看到。。 第22章 第二个他 柏恒是个纯直男,糙老爷们的那种,他没有因为严哥和乔乔老弟的性取向对两人有什么看法,毕竟无论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严哥还是严哥,乔乔老弟还是乔乔老弟,完全不影响他们的个人魅力。 他只是忽然明白,难怪严哥和乔乔都不着急找对象,原来他们都找到了对象,只有他一个人找不到对象。 柏恒化悲愤为力量,在沙包上哐哐锤了几拳。 “新人就按照这个标准训练。” 他转身离开,不愿再看保镖队的一群男人,他猜自己在这里是永远找不到对象,还是永远永远找不到对象。 港口的风遥遥地吹进办公楼里,还留存着一丝大海的气息。 闵乔戴着耳机坐在副主位上主持今天的工作会议。 负责人之一郝阳汇报,“从国内请来的基建队5月6日已经到达,现在正常进行港口施工,大家从楼顶或者港口现场可以看到施工进度。” “预计完工时间是什么时候呢?可以按计划如期完成吗?”闵乔按照事先列的提纲提问。 “闵乔”,耳机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严敬存在背后指导。“直接问预计竣工时间,是否能提前。” 郝阳回答。“计划8月20日完工,按照目前的情况预估可以如期完成。” “可以提前吗?”年轻友善的声音传到会议室和耳机另一端。 严敬存修长的食指按住耳机通话键,“声音大一点,让会议桌上最远的人能听清,不许加语气词。” “国内基建队的速度比圣玛当地的施工队快,但是工期可能受台风天气和建材供应的影响,不确定能提前,我们争取。” “保证质量和工人安全,确保所有在外务工人员能够在工期结束后安全返回华国。”闵乔声音放大一倍,把男人的话转达。 “一定。” “还有其他议题要讨论吗?” “自信一点。”严敬存远程看着会议视频。“你现在不是自己,闵乔,你现在是严敬存。” 闵乔想起严敬存开会时的姿态,有时会靠在椅背上跷二郎腿,但无论姿势多么随意放松,看文件时永远是垂眸却不低头,宁可把文件拿起来,也不会伏趴在桌子上。 第43章 他挺直了腰背,头也跟着昂起一些。 海蓝蓝微微举手示意,一直等到大家都说完才发言,她这件事和前面汇报内容比相对不算重要,但是得请严总做决定。 “闵特助,有一件事,严氏航运的工服设计出来了,准备在三个月后的开幕仪式上给大家穿,我们设计了三款,想请严总选一款。” “给大家看了吗?大家穿的工服还是要大家喜欢。” “嗯,投票收集大家的意见了,这是投票占比,大家更倾向于蓝白色和海鸥图样的两款。” 海蓝蓝把设计图展示出来,会议末尾,大家也喜欢轻松的议题放松大脑。 闵乔一眼看中了第二款海鸥款,设计稿不是一个海鸥logo印在纯白t恤上,而是整件衣服模拟海鸥配色,将海鸥图案融入进衣服的细节里,衣袖部位的设计使得抬起手臂时就像海鸥在振翅翱翔。 有运动的气息,像是某个大牌的联名运动服。白色和灰蓝色作为基调,衣服整体并不夸张,如果大家喜欢,在非重要场合,日常工作时也可以穿。 回家后,他和严敬存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那就定海鸥款式吧。”严敬存点头决定。 闵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审美品味在耳濡目染下慢慢提升,逐渐向严敬存靠拢。 “敬哥,我今天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闵乔低着头,他没有严敬存的阅历和与生俱来的气势,模仿着严敬存的模样,却模仿不了严敬存骨子里的自信。 敬哥是狼,他是只不自信的小狗。 严敬存用一只胳膊正好将他的腰圈在怀里,“做得很好了。你没发现大家都愿意相信你,认为你很可靠吗?” “可是也许只是助理的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今天坐在主位上领导大家开会,我...他们……”闵乔想说今天的会议上有人的目光和语气质疑他为什么能坐在那个位置,但他觉得这样听起来像告状,别人并没有错。 他年纪轻,资历浅,没有领导大家的能力,大家都是看在严敬存的面子上才给他几分薄面,说白了他就是狐假虎威。 小特助没说出口,严敬存却都听懂了。 “乔乔,你知道我第一次领导大家开会是在多大吗?” 闵乔摇摇头,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敬哥吧。 “19岁。”严敬存寻找到记忆大陆中的一块岛屿,把自己还记得的事讲给小特助听。“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刚上大学,经商经验很局限,自己创建了一个小公司,小打小闹,还不如炒股投资赚得多。” “在那些老江湖眼里就是个小草台班子,当然我现在回头看也觉得当时是个草台班子。” 闵乔不觉得,他觉得严敬存很厉害,19岁厉害,23岁也厉害。 “但即使是草台班子,我也赚到钱了,你猜我第一年赚了多少?” “一个亿?”闵乔保守猜测。 “只有120万,不到严氏高管一年的年薪。” 但这笔钱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从无到有创立一家公司并实现正向盈利,赚到第一桶金的过程。 “我带着这样的成绩去和大家开会,站在大家面前大声讲话,会议开完,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仗着一点小成绩年少轻狂,自信过头的人。” 他们背后说他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没经过世事毒打,议论他赚到钱是运气好还是能力强,却同时暗戳戳畏惧他未来的可能性,他们害怕他褪去年轻的皮囊,成为一个真正的领导者。 闵乔不觉得严敬存是这样的人。“那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我的目的达到了,无论他们怎么议论,没人发现我的心虚和忧虑,我没给他们在心理上攻击我的可乘之机。” 严敬存握着闵乔的手,来回戳着手指,指尖和指尖碰在一起。“乔乔,很多人都是从‘装模作样’开始的。” 装着装着,你就真的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了。 他们大学时在普林斯顿经常听到和说的一句话:fake it till you make it 。 说的次数多了显得很土,但确实有用。 严敬存没有告诉闵乔,他身上都是他的影子,闵乔正在逐渐成长为第二个他。 “嗯!”闵乔认真点头,然后反应过来惊喜地问。“敬哥,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什么?” “记忆。” 严敬存努力去回忆第一次创业时的细节,想不起来当时公司地址注册在哪里。不是正常遗忘了想不起来,而是明知道这片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却像隔着一块毛玻璃看不清。 他的过去变成了一本断断续续的书。他目前还没有发现“失忆规律”。 吃了药也没作用,还是这个样子。 他靠在闵乔的肩膀上。“想不起来,头疼。” 闵乔心疼地抚摸着男人后脑的头发。“不想了,头疼就不想了。” “如果永远都想不起来怎么办?” 闵乔咽了咽口水,编着安慰男人的话。“你还记得父母、宝韵、戚泽和云章这些朋友,记得这些对你很重要的人,过去的事情可以让他们慢慢讲给你听,宝韵很会讲故事,又喜欢哥哥,一定愿意给你讲。” “为什么不提自己?嗯?”严敬存靠在他的肩膀,磁性的声音萦绕在他的右耳,绕几圈顺着耳朵钻进心里。“你对我来说不重要吗?” 第44章 “我...”闵乔有些迷茫,他不敢说自己对于别人是重要的,害怕到头来自作多情。 “我...不……”不重要三个字无法说出口,如果严敬存失忆后真的把他完全忘了,他一定会很难过。“重要的,所以重要的的人你都记得,不要难过。” “过去百分之六七十的记忆我都忘记了,一个残缺的人没有人喜欢。”严敬存压低声音,郁郁寡欢,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装的。 “敬哥,你能平安健康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不会没有人喜欢的,很多人都喜欢你,熊蓓蓓喜欢你,夏逸也喜欢你,未来还会有更多人喜欢你。” 上套了,严敬存嘴角翘起又压下去。“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闵乔睫毛不停颤抖,垂在裤腿旁的手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揉搓。 “你不承认是我老婆,是不是想趁机甩了我?” “不是,我不是老婆。” “记忆丢了,老婆也丢了,也对,一个失忆没用的人谁会喜欢呢。” 闵乔不愿听着严敬存自我否定,敬哥在他眼里是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人物。 “敬哥,未来会有很多优秀的人喜欢你,你知道的,和你不知道的。我...我不配。你以后遇见别人,会有新的记忆,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忘记重要的人了。” 闵乔的头越垂越低,曾经被阿杰绑架,在快要被打死在旧仓库的水泥地上时,他想过如果自己死了,严敬存过不了多久把他忘了,那些美好的回忆也没人记得了。 现在严敬存失忆了,只记得他的名字,忘记了他们一起冲浪海钓,忘记了他们一起选兔子台灯,忘记了新年的大雪,大概这些对男人来说都是不重要的事情,这些回忆最后只有他独自珍藏。 “你别哭啊,我逗你玩呢。”眼看着狗狗眼要掉金豆豆了,严敬存手忙脚乱地去哄人。 完了,把老婆逗哭了。 第23章 风声泄露 闵乔用力把眼泪憋回去。“我没哭。” 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有自己的自尊心,动不动就哭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严敬存低头去看他有些泛红的眼睛,闵乔把头撇到右边,严敬存又转去右边,逗他笑。 “你说以前我保护过你,现在轮到你保护我了。我失忆了,如果被外人知道,趁机骗我,骗财骗色怎么办?” “不行!”闵乔紧张地立刻抬头否认。骗财不行,骗色更不行。 “当当当。”戚泽敲门。“吃饭了。” “走吧,去吃饭。” 严敬存俯视着满桌子的六菜一汤,对戚泽说,“你做的?” “将功补过嘛,不过这道牛骨汤是闵乔早上出门前特地熬的,熬了一天,说是给你补身体~~”戚泽拖了个长音。 他最开始看错了,严敬存说两人谈着玩玩,他也以为严敬存随便找个小情人打发时间,这段时间是这个,过一段时间可能换另一个,在他们圈子里,很多有身份地位的男人身边常年得有人,说是傍家儿也好,说是配件也好,总之不能空着,见怪不怪了。 他以为敬存是一时兴起,挑个18岁的小男生玩玩,他们也乐得哄几句,主要给兄弟面子。 现在看来并不是事实,严敬存这个狗东西说的和做的不是一回事,闵乔也不是靠身体上位的人。两人切切实实有感情。 “少阴阳怪气的。”严敬存回怼了兄弟一句。 闵乔盛一碗浓郁的牛骨汤,把带肉的牛骨盛进碗里,放到男人面前。 严敬存大口大口喝了半碗。“好喝。” 闵乔笑了,眼睛弯成半圆如一弯月亮。 严敬存暂时遗忘了之前相处的细节,胃却再次被闵乔的厨艺征服。他发现闵乔不记仇,被他欺负哭,转头又傻乎乎地对他好。夸奖一句“好喝”就能让闵乔开心。 严敬存此时不知道等他恢复记忆后会发现自己在同一个人身上走一模一样的轨迹沦陷了两遍,因为闵乔圆圆的眼睛,傻乎乎的一张脸。 吃饱了还剩一碗汤他慢慢细品,白天他教闵乔怎么“装”,现在他自己也在装。 丢失了一半的记忆就像被掏空了一半的大脑,同时正常的一半大脑明确认知到另一半大脑出了问题,任何人都会心慌。 这是架空他,除掉他的最好时机,他若信错了人,便是万劫不复。 戚泽建议他回国治疗,按理说家里是安全的,他却不愿回家,潜意识告诉他严家是危险的。 他凭借感觉判断与一个人的关系,他想到父亲心头涌现出不是信赖依靠,是警戒怀疑。 严敬存忘记了lucas被男朋友方耀利用抛弃,为方耀自杀,大脑帮他屏蔽了伤痛。 但他没说的是,刚醒来时,他也忘记了父亲出轨的事情,戚泽第一时间提醒他失忆后要小心防范魏思达与宋谨,他很感谢朋友提醒他,保护他,却在二度知晓父亲出轨后,花一晚上的时间独自消化家庭破碎的痛苦,如同七年前他第一次知道真相时一样。 “听说宋谨最近动作很频繁,他拉着大学网球队办了一场比赛,把严伯父哄得很开心。”戚泽说。 “嗯。”严敬存不露声色,国内的人把消息告诉他了。宋谨成绩平平,在凌山本地读了一所很一般的大学,之前不声不响,远不如魏思达高调出风头,这次凭着网球比赛被安排进了文化建设部门,谋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第45章 文化建设部门平时办一办比赛,逢年过节排练几场文艺表演,远离公司核心又不出成绩,他暂时看不透宋谨这步棋,或许是以退为进,无论怎样,他不信宋谨能在他手底下翻出花来。 亚热带的太阳在天上挂了十几个小时,终于渐渐西斜,准备下班,换月亮上岗。 第二天地球自转一周,太阳先照亮国内。 宋谨与魏思达再次不欢而散。 魏思达把被拒绝的礼物扔进咖啡厅垃圾桶,紧盯着“三弟”的背影,现在连宋谨也想和他争了? “铃~铃铃铃~” “喂,谁?”魏思达不悦地接起电话。 电话另一端响起变音器处理过的神秘男声,“魏先生,我有个消息卖给你,不知道魏先生肯不肯买账?” …… “消息保真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知道魏先生的真正身份,魏先生这样的身份,只做一个部门经理不觉得太委屈了吗?你才是严家最早出生的继承人啊。” 魏思达被戳中了心里的弱点,他最痛恨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最渴望的是被父亲,被严家承认,迎回严家,写上族谱,认祖归宗。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魏先生拿到你想要的。”手机躺在桌子上开着变音器,手机的主人玩味地修剪着指甲。魏思达做继承人不配,做他的垫脚石刚刚好。 “钱打过去了,消息我买了,你说。” 神秘男子噗一口气吹了吹指甲,看着海外账户收到的汇款,心里不屑地讥笑姓魏的的愚蠢,凭这也想和严敬存斗? “严敬存在海外出事了,缺席了公司的几场会议,最近没人看到他露面。” “出了什么事?” 神秘男子啪叽一声把指甲刀扔在桌子上,“这也要我告诉你吗?魏先生能自己查到才是与我合作的诚意。” “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魏思达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背后的眼睛闪出精光。 出租车慢慢开远。 宋谨离开咖啡厅一条街,收起阴暗的一面,抽出湿巾擦了擦和魏思达握过的手。 他还要去见傅医生,得干干净净的。 一年前刚回国时,傅佑麒遇见了一位奇怪的病人。 宋谨倒在他的车前,他差点以为遇上了碰瓷,他下车检查,发现人在发烧,他把人抱进了傅家的私立医院。 宋谨醒来后说没钱付医药费,他自掏腰包帮忙垫付。 几天后,宋谨还了他第一次住院的钱,开始不定期地生病,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找他看病,他每次开些药,病人会好一些,但下个月依旧会发烧恶心。 刚开始他怀疑自己年轻缺少行医经验,担心给病人误诊,请了院里的专家,宋谨的病情却更严重了,要求不换医生。 慢慢地,他给病人问诊的时间越来越长,宋谨从不爱说话,只回答三言两语,甚至不愿说明自己的病情,抗拒治疗,到愿意主动描述自己的感受。 他发现病人的病是心理原因导致的躯体化症状,发烧恶心是心理疾病的外化表现。 他推荐宋谨去看更专业的心理医生,而不是他这个外科医生,病人却再次出现了抗拒心理。宋谨很难对人敞开心扉,对他推荐的心理医生撒谎,拒绝沟通,坚持只找他一个人看病。 傅佑麒没有理由将病人拒之门外,于是诊室里上演着很奇怪的场景,一个知道病人的病因不在这里,一个也知道自己生的不是这种病,但每个月都来。 他每次给病人开一些维生素之类的安慰药片,宋谨开心地领药,回家吃完,下次再来,说很有效果。 有时宋谨面诊的时间过长,后面排队的病人会不停敲门开门催促,他就出去等着,再挂个号重新排队,等轮到他,他接着讲没讲完的话。 一次,宋谨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挂满了他一整个下午的诊断号,虽然他们是私立医院,但他也不喜欢这种霸占浪费医疗资源的行为。 他劝告对方不要再这么做,病人却流露出一种仿佛被嫌弃被排斥的脆弱表情。 傅佑麒没有办法,和对方商量。“你挂下午最后一个时间段的号,我把四点以后的时间留给你可以吗?” “好。” 宋谨答应了。 就这样,傅佑麒一个外科医生成为了宋谨一个人单独的心理医生。宋谨很守规则,每次看病提前到医院,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等排队到他再进去,若是某一天病人少,傅佑麒提前叫了他的号,他会明显比较开心。 因为是最后一个病人,即使过了下班时间,傅佑麒也不会打断对方的话,听病人说完。 宋谨有时不讲和病情有关的情况,而是随机讲一些什么事情,比如小时候丢了的玩具,每天陪他上学的流浪狗,大学里的老师,傅佑麒静静地听着。 “傅医生,抱歉,我又说到这么晚,谢谢你。” 傅佑麒点头微笑,他其实没做任何事情,他只需要当一个倾听者就能起到很好的治疗效果。 即使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他也能看出来,他的病人很孤独,不是一时的孤独,应该是从小到大都很孤独,孤独到近乎没有朋友,和玩具聊天,和流浪狗一起上学,孤独到在他的生活里甚至没有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 第46章 多次问诊后,傅佑麒渐渐从病人零零碎碎的表达中拼凑出一些信息,有些话问出口不礼貌,他便不问。而去年冬季的一个夜晚,宋谨打他的电话挂急诊求助,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的病人大概是个私生子,父亲在他童年的故事中完全缺失,母亲把他当做一个牟取利益的工具,他心里一直背负着很强的愧疚感与负罪感。 冬季的深夜,宋谨倒在电线杆旁,快要冻僵时,被傅佑麒接了回家。 “傅医生,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那个女人,我不认识她是谁,但我觉得她很温柔……她把我扶起来,给我糖吃,问我是不是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她说她也有两个孩子,如果她的孩子走丢了,她一定很着急。” 宋谨被冻得咳嗽,声音虚弱地断断续续讲着。 “可是这么温柔善良的女人被我伤害了,我是她丈夫婚外情的证据,我不应该存在,我,咳咳...咳咳咳……” 傅佑麒给人倒了杯温水。他想起了自己的朋友严敬存,严家几年前出了桩丑闻,闹得很大,最后被压了下去,他当时年纪小记忆模糊了,隐约记得也是和私生子有关。 傅佑麒没问宋谨怎么拿到了他的私人电话,原则上不应该给病人留电话,私下联系会生出许多麻烦。 但他和宋谨的关系似乎逐渐超出了医生和病人的范围。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奖品为作者的在线啵啵):神秘男子是谁? 第24章 会当真的 “闵特助,严总明天来公司吗?” 面对员工的疑问,闵乔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应对。“严总在外面考察,有重要事情可以给他发邮件,急事可以告诉我,我帮忙转达。” “我马上发邮件,麻烦闵特助提醒严总优先看一下。” “好。”闵乔笑着记下。 每天都有人问,“闵特助,严总明天来上班吗?” “严总快回来了。”闵乔也说不准哪一天。 昨天陪敬哥去医院复诊,医生没说哪一天能恢复,只说有好转,让他们再多和敬哥讲讲以前的事情,刺激大脑,帮助恢复记忆。 但这样的说辞撑不了太久,严氏航运筹备阶段必须要有人主持大局,太多人有事情要找严敬存汇报,找严敬存请示。 这几天公司内渐渐出现了不好的传闻,严敬存再次缺席会议似乎坐实了这些流言蜚语。 闵乔回家后,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办?” “先查消息的来源,谁传出去的。”严敬存捏了捏鼻梁,“明天安排一次视察,我去施工现场检查施工质量。” “那么多人,万一有人打招呼你不认识怎么办?” 戚泽认同严敬存的想法。“正因为人多,看错了,没认出来也正常。” 严敬存点头,“施工队5月份抵达,没见过我。柏恒安排几个保镖,如果有人找茬,拦下来,别让人靠近。” “明白。”柏恒回答。 闵乔莫名心慌,担忧得很。“那我来安排。” 第二天,严总视察的消息传遍整个港口,大家一边工作一边等待人的到来。 严敬存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头上的伤口愈合后还剩一条两厘米的淡白色疤痕,很幸运地藏在头发里,没有影响到那张可以上千万保险的脸。 下车后闵乔寸步不离跟在男人身边。 “严总。”郝阳打招呼。 “嗯,郝阳,邮件我看到了。”严敬存这两天看了很多员工资料,凭借照片识人。闵乔肯定地眨眼,没认错。 严敬存挑眉,他一个大男人,现在沦落到要靠老婆保护了,不过这滋味还不错。 “严总,这是咱们公司办公大楼,现在建到第四层了。”郝阳领路介绍。“那边是商场,正在打地基,建筑队说这边的土质与天气和国内不一样,地基打牢要多花些时间,您之前问的工期提前可能不能保证了。” “理解,安全第一。” 黄锐凡站在人群中间琢磨,不是说严敬存出事了吗?看着也不像啊?严敬存的身高和白人比都算比较高的,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绝对是严敬存本人,矮一公分都冒充不了。 眼看着人从面前走过去,黄锐凡冲上前。“严总。” “小心脚下。”柏恒假装提醒,顺势把人拦住。 严敬存疑惑地回头,看着黄锐凡陌生的面容,没想起这个人是谁。 “严总,上次您说可以把家人接过来一起生活,公司提供住所,是真的吗?”黄锐凡着急,他和严敬存这样等级的人物扯不上关系,临时想个蹩脚的话题搭话。 严敬存看向闵乔,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 闵乔也不知道,或许没说过,或许什么时候随口说过他没听见。他挡在严敬存身前,“严总比较忙,和我说就行。” 有惊无险,视察结束后,严敬存微笑挥挥手上了车。 人群中隐藏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黄锐凡就是魏思达收买的人?太没用了。“眼睛”用手机偷拍一张男人的背影将消息传回国内。 周一到周五工作日,闵乔一个人要打两份工,连带着严敬存那份。 周末休息日,闵乔也放松不下来,惦记着昨天没做完的招标计划,早上早早起床打开电脑。 严敬存睡到中午,睡饱了才醒,醒来摸着枕边没人,随意抓起一件衣服边套边转悠。 第47章 “乔乔?” “敬哥,我在这。” 严敬存踏着台阶走上书房办公区。 “怎么起这么早?”他揽着人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个够。 “唔……” 闵乔习惯了,顺从地承受着,严敬存于床事方面明显有自己的癖好,失忆前失忆后一个样,喜欢强制,轻微暴力,每次刚好卡在不会让他受伤的极限。 但他们是两个雄性,若是他在过程中表现出反抗的姿态,另一个更强大的雄性偶尔也会让他受点伤,然后舔舐他的伤口,这种抚毛行为在动物界中代表照顾与征服。 他平复呼吸,“招标计划还没做完。” 严敬存失忆前做了港口的规划,航线通航后,港口的商业要随之发展,未来各个国家的船在圣玛港口停泊,船上的人需要有地方下榻休息,需要有地方购物。 于是严敬存在规划建设港口时,同时规划了严氏航运的新办公大楼,以及一个未来的商业cbd。 等新的办公大楼建成,他们就搬过去,不再租用别人的写字楼。cbd先建一座商场和酒店,酒店由戚家建设,商场由严氏经营,建成后吸引商家入驻。 “大楼建成到招商还有几个月,不着急。” “我想先做一个招商蓝图吸引商户。” “你知道我们的目标商户是谁吗?” 闵乔回忆着其他商场的店家。“衣服,玩具和餐饮。” “还有呢?” 闵乔不解地望着他。 “免税奢侈品。”严敬存解释,“这里未来的顾客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生意人,他们会带着大笔的钱停靠在港口,他们要吃饭,要睡觉,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日用杂货铺,苍蝇馆子,毕竟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有什么他们就用什么,没有只能将就。” “但我们也可以打造一座高端的商场,他们去欧洲美洲才能买到的包、皮带、化妆品在这也能买到,而且更便宜,你猜他们会选择把钱花在哪里?” 闵乔恍然大悟。“圣玛市没有这样的商场,到时候本地人也会过来购物。” 一点就透,严敬存心想。 “我们比市中心的商场商品更多,而且靠近海边,以后港口通航,海边还能看风景。” “真聪明。”严敬存揉了揉他头顶的软发。“不过没那么容易,市中心的商场或许也邀请过大牌入驻,但品牌有自己的考虑,短期内他们不会看好这个地方。” 大部分人都无法窥见先机,他们要让港口运行起来,严氏航运的船跑遍全世界,那些人才会把目光聚集到这个地方。 求是求不来的,只能吸引来。 有钱赚,大家自然争先恐后而来。 闵乔在白纸上划掉自己一上午写的文字,啃着笔帽。 严敬存看着一张脸皱成苦瓜的人,“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想得太简单了……” “慢慢来。”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非要把人按在事上磨一磨,磋磨得人没了心气,没了傲骨,最后才给人想要的。 但如果有人愿意教一教,路当然会走得顺利一点。 他不会让闵乔吃太多苦头。 严敬存站起来,给闵乔按摩揉捏着肩膀。“闵特助,辛苦了。” “敬哥……” “嗯?”严敬存双手敲敲背,“看在我认真服务的份上,笑一个。” “噗”,闵乔被男人假装服务生的模样逗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像是不好意思,试图收拢,但想着男人的话,最终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失忆后的严敬存还是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但私下偶尔会露出符合23岁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心性。比如手欠嘴欠地把老婆弄哭,或者逗老婆开心。 “敬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老婆大人工作这么辛苦,当然是我做饭。” “你会做饭?” “嗯,留学时经常自己做。” “不对,谁...谁是你老婆。”闵乔被绕进去了,结结巴巴地否认。 “谁和我睡觉谁就是我老婆。” “我不是……” “那你是谁老婆?”严敬存凑近了问,两人面对面,鼻尖几乎要蹭到一起。 闵乔耳朵轰的一下红了。“我不是老婆。”男人怎么能是老婆呢?男人做老婆不就代表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严敬存干那种事,被严敬存压在身下,他不能坦率地在众人面前和严敬存站在一起,并肩而立,只能每天晚上和严敬存钻进热烘烘的被窝。 男人怎么能是老婆呢?他才不是老婆。 闵乔越害羞,严敬存越想欺负他。“真不做我老婆啊?” “不……”闵乔眼睛忽闪忽闪的。 “口是心非。” 严敬存转身去厨房炒菜,闵乔松了一口气,以为男人终于放过自己一马。 谁曾想这只是个开始,严敬存一整晚都把“老婆”两个字挂在嘴边逗他。 “老婆,吃饭了。” “老婆,我睡衣呢?” “老婆,睡觉了。” “乖,张开,让老公疼疼。” “敬哥,别逗我了,我认输。”闵乔声音软软的,认输求饶。 他没有阅历,不像情场高手擅长调情,你来我往,欲拒还迎,谈笑风生不动情,他天真好骗,严敬存说这样的话,他会当真的。 第48章 “认输了?承认是我老婆,我就放过你。”严敬存恶劣地得寸进尺。 闵乔抬头望着身上的男人,圆圆的眼睛清澈见底,被逼得水汪汪要掉眼泪。“敬哥,我不会撒谎,说出口,我会当真的。” 不开口他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对严敬存的感情没有那么深,一旦开了口,承认自己是严敬存的老婆,他的心怕是永远都不能回头了,一颗心不再属于自己,付出的感情再也收不回来。 “我也是认真的,乔乔,嫁给我,做我老婆好不好?” 第25章 单膝跪地 闵乔整个人头脑发热发蒙,无措到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 他想如果是29岁,他一定能做出更成熟更体面的应对反应,但现在他只有19岁。 严敬存和他求婚了。 “我给你时间考虑,要不别考虑了,现在就答应我?” 严敬存视线锁住人的脸,不漏掉任何一丝表情。 “我...我还要去工作。”闵乔扯着借口逃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我等你,老婆。”严敬存叫得十分顺口。 闵乔慌乱得差点穿错了鞋子。“喔。” 可到了公司,他心跳不止,恍惚走神,注意力难以集中在工作上,总是想着严敬存的话。 应该只是开玩笑吧,敬哥最喜欢逗他了,敬哥也喜欢在床上说一些荤话调戏他,这次应该就是在兴头上随便说的,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何况同性婚姻在国内是不合法的,不受国内法律关系保护,敬哥23岁刚过法定结婚年龄,他19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肯定是开玩笑的。 他就是太好骗了,严敬存随便一句话逗得他浮想联翩。 闵乔说服了自己不要当真,傍晚回家一进门被人抱了个满怀。 “晚了半个小时,让老公亲一口。” 亲着亲着差点擦枪走火,闵乔肚子发出一声腹鸣,唤回男人的理智。 “先吃饭。” 闵乔没应声,坐下吃饭。“先”吃饭,那吃完饭“后”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严敬存坐在餐桌对面看着他埋头在碗里,吃得又快又香。老婆年纪小,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他夹了块排骨放进对方碗里。 怎么会有人完全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呢,小模样越看越可爱,圆圆的眼睛可爱,后腰的小痣可爱,认真学习的样子可爱,吃饱了拍拍肚子的样子也可爱。 严敬存忘记了从前一半的记忆,却坚信自己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想要绑定这一生。 闵乔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借口打扫卫生逃避男人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猜对了,男人应该就是开玩笑。 闵乔洗了两颗苹果,当做餐后水果。忽地似乎是电闸跳了,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他伸出手试探性去触碰,特别小的时候,完不成训练任务,他被关在小黑屋里很多次,久而久之他在黑暗中的视物能力变得不太好。 “敬哥,你在哪?停电了吗?” 闵乔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手机的位置,摸到了一片结实熟悉的胸膛。 “敬哥,是你吗?” “是我。” 严敬存牵着他的手走出厨房,走到客厅的开放式阳台。 “坐在这,别怕。”他把人按在椅子上。 闵乔忐忑不安地坐着,隐约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束灯光亮起,打在钢琴上,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一首经典的以爱情为主题的钢琴曲缓缓倾斜而出,如月光般流淌在整个房间。 闵乔的眼睛看着男人,眼中只剩下男人。 他不懂艺术,分辨不出这是哪个流派哪个大师的曲子,但好的音乐能抵达人心,他听懂了的音符中感情,如果他没听错的话。 钢琴曲不知何时停止的,严敬存站在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然后闵乔看到了这个顶天立地、高傲矜贵的男人在他面前缓缓低下去,单膝跪地。 “敬哥。” “乔乔,别逃避。”严敬存握住他的手。 他这一辈子跪天跪地跪祖宗,没跪过别人。如果在严敬存十五六岁时告诉他,你未来有一天会给一个比你小四岁的男人单膝下跪,他一定不会信,会把说这句话的人暴打一顿,骂一句胡说八道。 但现在的他心甘情愿。 娶老婆嘛,不丢人,求娶就要有求娶的态度。以后乔乔要给他当一辈子的老婆,这点事算什么,真男人不在老婆面前耍威风。 “乔乔,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的眼神和你的行为骗不了人,虽然我不了解你为什么不承认,但我确信。” “乔乔,我不知道以前的严敬存和你说过什么,但现在的我,失忆后的我从未只把你当做一个床伴。没有感情的性行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我严敬存睡过的人就是我的人。” “敬哥。” 闵乔的眼睛被两枚小小的戒指反光灼烧得发烫。 “乔乔,我喜欢你。” 闵乔倏地抬头,望进对方的眼睛,像大海,像旋涡,像有海妖在歌唱惑乱人心。严敬存说什么?他听错了吗? “我们结婚吧。” 严敬存掉入了一个名叫闵乔的陷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闵乔睫毛轻颤,一眨眼睫毛便挂上了水珠。严敬存不是开玩笑的,他是认真的。 第49章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能结婚呢? 他还没有自由,他的身份档案被锁在组织内部,他被两份合约绑得死死的,根本没有资格和别人谈恋爱,更何况是结婚。 严敬存失忆了,忘记了他们的积分游戏,他之前攒下的70分严敬存也不记得了,可是这本身就是个奖励游戏,又不是严敬存欠他的,他没办法提醒严敬存,组织也不允许成员向外面人透露规则获取被赎的资格,需要雇主自愿赎买,否则无效。 “怎么了,乔乔?” 闵乔呆呆地望着,男人单膝跪地仍旧不掩他的高大,与椅子上的他视线平齐。 眼前的严敬存是真的严敬存吗?严敬存失忆了,忘记了他说过两人不谈感情,不需要为彼此负责。现在的敬哥不过是受伤了,而他恰好在敬哥身边照顾,敬哥比较依赖他。 等敬哥恢复记忆,清醒后一定会后悔的,清醒的严敬存不可能喜欢闵乔,闵乔,你对自己卑微的身份要心里有数。 如果他卑鄙地利用严敬存对他的信任,趁现在趁虚而入,严敬存恢复记忆后一定会恨死他。 到时候他恐怕连做一个普通助理,陪在严敬存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乔乔,你在担心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年纪还小,怕自己以后遇到了更好的后悔?” “不是。”闵乔摇头,不可能再有更好的人了,严敬存就是最好的。即使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严敬存条件更好的男人,那都和他没有关系,严敬存于他而言是最特别的,严敬存是他的第一个男人,不止是单纯身体上的第一个,而是各种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无可取代。 “害怕我变心?害怕我结了婚对你不好吗?”严敬存猜测,毕竟确实有很多男人婚前说一套,后做一套。 “不是。”闵乔蹩脚地想着理由,上天,谁来阻止他一下吧,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一旦踏出去,他和严敬存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去了。 “敬哥,国内同性恋不合法,我们是不被法律承认的。” “我知道,但是这里同性恋合法,我们可以明天就去领结婚证,或者去欧洲。” 严敬存也没想到巴玛国处处落后,却在意想不到的方面有着自己独特的先进思想。 巴玛国落后所以什么都很原始,思想上崇尚尊重自然,这里的文化认为不要违背大自然给予的一切。面对台风,他们很懦弱,畏惧不敢反抗,但同时面对自然界中普遍存在的同性性行为,同性结伴行为,他们也认为是一种自然现象,没必要阻拦,因此法律上亦允许同性结为伴侣。 “结婚证?”闵乔也刚刚知道。 “嗯,领了结婚证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你就可以绑定我了,下半辈子我赚的钱都归你管,以后谁来勾搭你老公,你可以拿出结婚证光明正大地把他们赶走。”严敬存说着反话,是他想绑定闵乔,担心别人把闵乔拐走。 “以后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家庭,养两条狗,再收养一个孩子,听说科技进步了,或许过几年能用人造模拟子宫培育出两个男性的后代,虽然我不太喜欢孩子闹,但如果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喜欢,有个崽子家庭更稳定一些。” 爱人,家,狗狗,一个共同的孩子,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闵乔很难不动容,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生活了十八年,不知父母是谁,不知未来在哪里,没有前路,没有归途,他渴望和这个世界建立一点关联,至少他死了会有人记得他来过,而不是像水滴流入大海,尘土归于尘土。 而严敬存就是他和世界的关联。 闵乔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到圆环,一点微微的凉意又使他缩回手。 “不行,敬哥,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觉得戒指不好看吗,要大钻戒吗?要几克拉的,老公给你买。”严敬存逗着他。 闵乔眼泪在眼眶打转,别逼他了,他没见过世面,没见过好东西,可这个世界偏偏用最好的严敬存来诱惑他,他该怎么办? 严敬存心疼地抚摸他的脸,抹掉他眼角的水痕。“别哭,不愿意就……唔……” 闵乔再也无法抵挡,吻了上去,严敬存立刻抱着人回应,主导这个吻。 吻越陷越深,闵乔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因为有严敬存,他便什么都不顾了。 组织,合约,赎金,追杀,自由,同性恋,床伴,情人,失忆…… 他不计后果。 一条无人在意的命,给了严敬存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章应该叫“奋不顾身”。 第26章 叫声老公 结婚证拿到手时,闵乔人还是懵的。 不同于国内的红色皮封,巴玛国的结婚证是一张a4大小的硬纸,用墨蓝色的花纹边框做了简单的防伪,抬头两行写着“巴玛克合邦政府”、“结婚登记证书”,整张证书用官方语言英文印制。 轻飘飘的一张纸压在手上十分有分量。 “就给一张纸,封皮也没有。”严敬存看着略显“寒酸”的证书。 闵乔却没嫌弃,很喜欢。“挺好看的嘛,我们回家自己装封皮。” 柏恒开车在门外等着,戚泽跑过来叫人。“领完了么?给我看看。” 严敬存拿着结婚证给兄弟瞧了一眼。 “写的啥?看不清呢?”戚泽想拿近点看。 第50章 严敬存挡住他的手,“狗爪子,别碰坏了。” “小气样。”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柏恒开着花车在外面等你们呢。” 戚泽以为自己是他们三个人中最叛逆的,可他前二十几年做过所有叛逆的事都不及严敬存这次的十分之一。 严敬存结婚了,不是政商联姻,没告诉家里,没请示过任何人,和一个男人在国外结婚了。 但是严敬存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他拦不住,柏恒更拦不住。 “满意吗,严哥,特意找花店的人布置的。”柏恒指车前引擎盖上的花。 严敬存看着没说话,花朵挺漂亮的,但只有三辆车,还都是平常工作开的普通奔驰。他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他和闵乔的关系不能曝光在众人面前,不能让国内知道,尤其是严家人,所以他们的婚礼安排一切从简,只有戚泽和柏恒两个观众。 闵乔感知到了男人的情绪。“怎么了?挺漂亮的。” “嗯,走吧。” 严敬存牵着闵乔的手上了车,柏恒开路,戚泽跟在后面,三辆车依次开向教堂,牧师早已等在那里。 牧师主持仪式,请两位新人宣誓。 “我严敬存愿意与闵乔结为终生的伴侣,我承诺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陪在闵乔身边,忠于我的爱人。” 严敬存凝视着闵乔的眼睛,一字一句庄严宣誓。 闵乔眼中盈上泪水,他告诉自己不行,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哭啊。 “我闵乔愿意与严敬存结为终生的伴侣,我承诺,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会永远陪在严敬存身边,忠于我的爱人,永不背叛。” 简单的白色小教堂中最华贵的装饰就是两位新人身上的礼服,他们交换戒指,台下唯二的两位朋友为他们鼓掌,牧师代表上帝向二位新人送上祝福。 严敬存把人抱在怀里,忽然怪自己只能给老婆这么简单的婚礼,心疼老婆。“乔乔,委屈你了,以后我补一场更豪华盛大的婚礼给你。” 闵乔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微圆的眼睛弯成月牙,傻乎乎的。他们商量好了不告诉别人,否则会给严敬存带来麻烦。为了严敬存好,他不觉得隐婚委屈。 “敬哥,我不委屈,戒指很漂亮,白玫瑰很漂亮,这个礼堂也很漂亮。”还有你,他望着男人,平日的严敬存已足够让人目不转睛,何况是特意打扮过的严敬存。 “敬哥,我不在乎那些东西,我只在乎你。”闵乔说完似是不好意思,他从未如此直白地说过情话。“笑一个嘛,我们结婚的日子你要是不开心,我就真觉得委屈了。” 其实婚礼并不寒酸,礼堂铺满了各种玫瑰,简单漂亮,庄严大方,闵乔喜欢的不得了,不过是按严敬存出身富裕的生活标准有所降低,他还得反过来安慰他矜贵的少爷。 严敬存一下子放下了对物质条件的介怀,露出笑容。“你刚刚在撒娇。” “没有啊。” 闵乔抿着嘴否认,眼神亮晶晶的。 “就是在撒娇,叫声老公听听。”严敬存期待地看着他。 “别……”闵乔不好意思,还有别人在呢,虽然他和严敬存站在一起别人都能猜出来他是严敬存身下那个,但他也是个男人,当面承认还是太难为情了。 “结了婚,领了证,还不叫老公,要晚上洞房才叫老公吗?”严敬存抱住人开启一个法式热吻,然后看着闵乔的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熟成红虾子。 老婆年纪小,脸皮薄,调戏起来真好玩,严敬存体内的劣根性隐隐作祟。 戚泽用相机抓拍下这一幕。 严敬存翻看照片时总觉得婚礼过于简单,亏欠老婆,闵乔却说拍得真好,抚摸着照片,手指流连在爱人的脸上,眼中不掺一丝杂质的喜欢。 回到橡树园后,几个人吃饭喝酒庆祝。 酒过半酣,柏恒掏出准备的礼物,大老粗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优美华丽的祝福语。“严哥,乔乔,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哈哈哈哈哈。”戚泽发出嘲笑。 严敬存笑着问身边人,“生吗?老婆。” 闵乔刚褪去温度的脸又红透了。 戚泽也拿出礼物,“情侣对表,兄弟够大方了吧。”瑞士名表,一块表能换首都一套房。 严敬存瞟一眼,挑挑眉,“我就结这一次婚,你应该的。” “哎,行行。”戚泽讲不过他,“敬存,我没想到你是咱们几个中最先结婚的,结婚了,以后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少干危险的事,干什么事之前想想自己还有媳妇儿呢。” 戚泽稍微喝点酒又开始掏心窝子。“你俩不容易,以后外界少不了风言风语,但是你放心嗷,兄弟肯定支持你。闵乔也不容易,年纪这么小就跟着你,我们都看在眼里,身为兄弟,我也得说,你结了婚对媳妇好一点。” 别的不说,严敬存的大炮没几个人受得了,闵乔太辛苦了。 “知道了。” 闵乔开口,“敬哥很好,对我也很好。” “哎哟哟,刚结婚就护上了。”戚泽夸张地啧啧嘴。“不喝了。” “给你准备酒了,怎么不喝尽兴?”严敬存问。 “不和你俩喝了,喝多了耽误你俩洞房,我和柏恒回西屋喝。” 第51章 柏恒做事靠谱但没什么文化,他做事不着调但被家里逼着读过几年书,敬存失忆后这些日子两人工作倒是配合不错。 戚泽一手搭着柏恒,一手提着酒,摇摇晃晃走出门。 严敬存跟着把人送出门,然后闵乔听见咔哒一声,门被反锁。 一切安静下来,客厅里挂着一些喜庆的彩色装饰品,空气中飘散淡淡的酒味和玫瑰花香。 “现在没人了。” “什么?” “叫声老公听听。” 闵乔睫毛轻颤,转移话题,“这个菜还挺好吃的,刚才喝酒没吃上几口。” 严敬存挡住他的筷子。“少吃点辣椒,不然明天难受的的是你自己。” “咳...咳咳……”闵乔被呛了一下,喝水掩饰尴尬,他其实没吃什么东西,刚才夹菜也是随意夹的。 严敬存出车祸之后为了他的健康考虑,为了能让他恢复得快一点,闵乔很节制地控制着频率,但今晚严敬存明摆着要做到尽兴。 “敬哥,我去洗澡。” “叫老公,我帮你洗。” “我自己洗。”闵乔逃难似的逃进浴室,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何况他也不是真的想逃。他出来时严敬存已经用客卧的浴室洗完澡了,正在床头拿着两管油研究。 “一款无味的,一款玫瑰味的,用哪个?” 闵乔没来得及选,最后一支不够用,两支都用上了。 玫瑰味的乳膏受热融化为液体,随着人的动作,空气中的玫瑰花味愈发浓郁。 闵乔那管被严敬存挤空了,严敬存的却还有余量。 “敬哥……” “今晚什么时候改口,什么时候放过你。” 几个小时后,闵乔被逼得流眼泪。“...老公,求你……” 严敬存灵魂钻过一阵电流。“乖乔乔,再叫一声。” “老公。” “谁是乔乔的老公?” “严敬存,严敬存是我老公,严敬存是我的男人……”闵乔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瓦解,敞开心门,任由男人长驱直入。 “真乖。” 严敬存却没有如言放过他,而是继续哄着骗着,往狠了欺负着。 “乔乔,一辈子都被我欺负好不好?” 任谁听了这样的不平等条约都不会同意,可闵乔却在想他们能有一辈子吗?医生说严敬存脑中的雾块已经在逐渐消散,严敬存早晚会恢复记忆好起来,组织也迟早会发现他私自和别人结婚的行为,到时候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呢? 他真的好想和严敬存有一辈子啊,被严敬存欺负一辈子也行。 “好,敬哥,那你轻点欺负我,我才能陪你一辈子。” 闵乔不是懦弱,他能在组织中长大,18岁通过组织的考核,骨子里十分坚韧,可他面对严敬存永远是柔软的。他太爱这个人了,爱到任何要求都舍不得拒绝。 可惜严敬存只顾埋头苦干,后来真的把老婆欺负跑了,把老婆弄丢了,才想起这句话。 夜色之下,橡树叶子轻轻摇荡。 国内同样有人彻夜未眠。 魏思达又接到了神秘男人的电话,“你说什么?严敬存失忆了?真的吗?”他语气兴奋得颤抖。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拿到了圣玛市医院的就诊记录。” “太好了!” “魏先生打算怎么做?”变音器背后的手正在织一张大网。 “我要让严敬存当众出丑,身败名裂。” “提醒你一句,他身边的几个人不好对付,对他非常忠心,尤其是他的助理。”变音器中的男音顿了顿,闵乔不仅是严敬存的助理,还极有可能是严敬存床上的男人,这点他还没查清,亟待证实。 魏思达疑惑,“那我先除掉他?” 蠢货!开着变音器的手机差点被摔出去。“你想打草惊蛇吗?” “额。” “收买他,或者离间他们。” 神秘男人再次消失,魏思达悄悄有了主意,严敬存的助理一定知道很多秘密,如果能收买他,就能更快打倒严敬存。 一只手挂掉电话,关闭变音器,把魏思达的备注改成了“出头鸟”,魏思达不够聪明但够狠毒,替他出头,做咬人的狗正好,“狗”本身对严敬存恨之入骨,谁又能猜到这条狗背后的主人是谁呢。 第27章 隐隐不安 结婚两个月,闵乔对于改称呼从不习惯变得习惯,慢慢咂么出点滋味来。 严敬存在商场上再怎么有想法,有手段,在情场上本质却仍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他不到二十岁,所以稚嫩,可严敬存刚刚二十出头,一样很年轻,能成熟到哪里去呢。 他是第一次结婚,严敬存也是第一次结婚,而且同一时间结婚,这次谁也不比谁早一点晚一点,同样没有经验。 闵乔突如其来的自信源于他发现严敬存也会不好意思。 严敬存逼着他叫老公,他慢慢就习惯了,每天固定会叫几遍,男人总是淡淡地“嗯”一声,点头表示满意,才会放过他。 可这仅限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 上周,酒店大楼顺利封顶,戚泽说要庆祝一下,几个人都不想吃西餐,于是在草坪上支起了烤炉和铁架做烧烤。 说来丢人,闵乔没吃过几次烧烤,而且是户外烧烤,他前十八年在组织基地经常吃的是食堂、盒饭,烹饪课教的都是中式几大菜系的名菜,西餐西点的做法,为了他们服务雇主,使雇主用餐时能够优雅体面,烧烤这种食物以及用餐方式不在教学范围内。 第52章 上次和严敬存在海边海钓后,严敬存串了一条鱼架在火堆上烤,他还以为那是烧烤,或者去年冬天他们在家里用壁炉烤地瓜。 看着几箱子的食材,成把成把的肉串、海鲜、蔬菜,闵乔才知道什么是中式烧烤。 香料洒在肉串上,烤出的汁水滴在火炭上,一阵阵香味飘出来,闵乔坐在椅子上咽口水。 从前他们便不像雇主与佣工的关系,结了婚更不像了,相处模式逐渐颠倒,比如严敬存在烤串,他在等着吃。 严敬存看着自己馋得眼巴巴的媳妇,不自觉笑了,失忆后他的笑容倒是比以前多了。第一批肉串烤熟他就先塞到了闵乔手里,没给别人抢的机会。 柏恒支起第二个烤炉,戚泽着急地串串,把铁签扎进一整只辣椒里就扔在炉子上烤。 严敬存略带嫌弃地问,“洗了吗?” “你不吃我们吃,这就你最挑剔。” 闵乔第一次体会到撸串的快乐,牙齿咬在最下边,抽开铁签,一串串羊肉就进了嘴。 严敬存见他吃得油沾在下巴上,帮他去擦,顺手把油渣放进嘴里。“好吃吗?” “嗯,好吃。”闵乔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靠近男人小声问,“敬哥,我是不是太丢人了?” “不丢人,想吃什么吃什么,都是自己人。” 首富活到九十岁也不一定吃过某一个国家的特色小吃,谁都有没吃过,没见过的东西,一点也不丢人,目光局限于自己身边一亩三分地的人才会仗着可怜的优越感瞧不起别人,狭隘地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广阔,无法包容不同成长经历,不同文化背景带来的差异。 退一万步说,谁敢笑话他严敬存的老婆。 柏恒从肉串箱子里抬头,“乔乔,把这两把串拿过去烤。” 严敬存忽然想起一件朋友之前发生的事,“戚泽小时候有一次吃烤串吃太多,撑得晚上睡不着,让戚叔抱他去医院。” “多少年了,怎么还揭人短呢。”戚泽猛回头,“你想起来了?” 闵乔也望着他,严敬存想起来了吗? “没有。”严敬存回答,但是他预感快了,他能感到记忆在逐渐恢复,总有一些事情星星点点地冒出来。 闵乔轻轻出了一口气,他当然希望严敬存能恢复记忆,没有什么比严敬存的健康更重要,他紧张的是,真到那一刻,他还没想好自己怎么面对。 “吃烤肠吗?乔乔。”老婆有些小孩口味,严敬存想着他可能会喜欢。 闵乔在一旁看着,男人问他的同时,修长的手指按着美工刀划开了包装皮。 烤肠作为一种便宜又没有什么营养价值的东西不受大人欢迎,但是在大部分学生中间很受欢迎。 烤好后,闵乔尝了一口,很快喜欢上了火腿肠的新做法。 柏恒拉开几罐啤酒,和戚泽碰个杯,一年了,他还没找到对象,那两个不直的根本不懂他的苦闷,戚泽自打来了圣玛市也被迫禁欲了,他们算是难兄难弟。 两根烤肠吃完,闵乔还想再吃一根,但他已经吃饱了,好像晕碳又好像醉酒,撑得迷迷糊糊,叫严敬存。“老公,我想吃你的肉肠。” 柏恒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 严敬存怔了一下,走到老婆身边。“说什么呢?” “我想吃肉肠。”闵乔重复,感觉严敬存没明白还继续解释。“老公给的大肉肠。” 严敬存理所当然地想歪了,然后十分罕见地红了耳朵。 他第一次被老婆调戏,当着兄弟的面,闵乔和他这种时不时冒两句荤话的老畜生不同,单纯的人说调情的话杀伤力尤其大。 严敬存上牙和下牙死死抵在一起,真要了命了! 闵乔最后当然吃上了大肉肠,晚上狠狠吃了个够。严敬存一直按着他的头,问他“好吃吗?”把他的嘴塞得满满的,喉咙都吞不下。 他也因此知道了严敬也会脸红,为他一句话情难自控。 然而调戏严敬存的后果就是他每天早上要扶着腰去上班。 严氏航运办公楼、商场大楼,戚家酒店大楼陆续封顶,港口建设一期工程也即将竣工,没能提前,规避了台风天的影响如期完成大家已经很满意了。 郝阳汇报完询问,“闵特助,我们准备举行一场竣工仪式,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闵乔坐在办公椅上,一边听着汇报一边记笔记,举手投足间与严敬存有七八分相似,两人长得并不像,但举止与神态能实打实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问一下严总的安排。” 闵乔对于自己与严敬存“装得没那么熟”的行为莫名心虚,外人只当他是严敬存的得力干将,却不知两人一开始便住在一起。 戚泽不算公司内部的人,严格来说,除了他们俩,公司里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和严敬存秘密结婚了,幸好柏哥不需要经常开会,否则他更心虚了。 严敬存与州财政长在港口视察一圈后,州财政长乐得合不拢嘴,拉着他一直聊天,仿佛看见绿油油的美刀排队往口袋里蹦。 公是公,私是私,州财政长为圣玛市谋前途,也为自己谋前途,严敬存丝毫不吝啬分一笔好处给对方,双方有共同的秘密,对方有把柄在他手里,合作才能更加牢靠。 而州财政长也没有发现“病愈康复”的严总和之前的严总有什么不同。 第53章 闵乔陪在一旁,隐约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严敬存越来越像严敬存了,或者说越来越像失忆前的严敬存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懂这种微妙的差异。 “8月27日举办竣工仪式,8月31日举办港口开通仪式。”严敬存提笔间定下日子。 “好,我去准备。” 而严敬存接连一个星期忙完工作,洗完澡倒头就睡,没有抱他,更没有求欢。闵乔安慰自己敬哥工作忙,太累了而已,却忍不住委屈得瘪嘴,在黑暗中悄悄靠近男人,等严敬存翻身习惯性地将他揽进怀里才稍稍缓解了他的不安。 8月27日,圣玛港口与严氏航运大楼竣工仪式正式举行,闵乔还是担心严敬存失忆的情况,担心严敬存应付不了这么多人,柏恒带着保镖守在各个角落,但他们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的,严敬存没依赖任何人,和以前的他一样,大步走在前面,游刃有余。 “辛苦了。”除了打到银行卡上的奖金外,严敬存现场封了一些红包发给大家,图个好彩头。 “谢谢严总。” 工程结束后会送一批人先回国,黄锐凡就在其中,他想起魏思达十分笃定地告诉他严敬存失忆了,这次再不试探严敬存就没有机会了。 仪式后的宴席,黄锐凡端着杯子走过去敬酒。 严敬存不好直接走,总得要应酬两圈。 “严总,我敬您。” 严敬存礼貌性地和对方碰杯,端至唇边浅酌一口。 “严总,我们要回国了,上次您说很喜欢我老家的茶叶糕,有空常来吃。” “一定。”这种寒暄客气的场面话他从小就听,应付起来和吃饭一样简单。 “上次您说您在杭州吃的是吗?” 严敬存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像是等着他继续说。 “杭州的茶糕不正宗,下次您来桐水镇,我好好招待您。” “那看来是我没找对地方,谢谢。” “您说您最爱普洱?” 严敬存思维转了转,“在杭州做茶糕当然用龙井。” 黄锐凡忍不住面露喜色,严敬存真的不记得了,严敬存根本没和他说过几次话,茶糕的事完全是他编造的,又怎么会讨论过用普洱还是用龙井呢。 “好,那下次用龙井。”黄锐凡笑得谄媚又诡异。 严敬存微微点头,没放在心上。 郝阳走过来打断了两个人。“严总,敬您一杯。” 严敬存转身,很给面子地干了一杯。慢慢地严氏航运步入正轨,平稳运行,他就要回国了。严氏集团的总部在凌山,严家的根基与人脉也都在国内,他不可能一直在外面,否则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家业就要拱手让人了。 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回国,而圣玛市这里要有一批忠心可靠的人替他驻守。郝阳品质不错,重在有事业心,家里无牵无挂也愿意在海外多干几年,以后会是个很得力的人。 他要将严氏航运死死捏在手里,他一手创建的航运版图必须听命于他,而且只听命于他,没有他的同意,严氏上层任何人都无法指挥,包括他的父亲。 这是他架空严丛达的关键一步。 严敬存记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他想起了去年宝韵给他打电话哭着说不想联姻,不想和曹家儿子接触,也想起了自己心里对妹妹的承诺,他要在宝韵成年之前掌管严家,让任何人都不能再欺负他所爱的人。 黄锐凡躲到卫生间角落里传递消息,严敬存失忆了,四天后的港口开通仪式他们要安排一出好戏。 第28章 冰冷质问 说不清为什么,闵乔心里忐忑与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严敬存接连一个多星期都没有亲近他,不仅是床上没有负距离接触,连平日里的亲吻也少得极其可怜。 他告诉自己两个人都太忙了而已,胡思乱想的念头却止不住冒出来。敬哥是不是已经腻了? 男人正在换正装准备出席今天的仪式,闵乔帮忙打领带,打完领带结顺势在男人的嘴角亲了一口,男人没有回吻他。 “走吧。” “嗯。”闵乔掩住内心的失落,跟在男人后面。 车子缓缓开向严氏航运的新办公大楼。 楼下醒目的牌子用中英文双语写着“圣玛国际港口开通仪式暨严氏航运首次通航仪式”,代表着双方强强联合的美好愿景。 圣玛市市长,州财政长,大大小小一共十几个名官方代表出席,严氏航运内部的人员自不必说,上上下下都在,无法到楼下参加仪式的也在楼上看热闹,而令很多人新奇的是严氏总集团也派了人来。 但严敬存没有一丝惊讶,父亲这步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与其说他猜中了父亲的计划,不如说他猜中的是父亲对他的忌惮与怀疑。 狼群首领尚未退位,年轻的头狼却已成长起来,能够带领狼群打猎吃肉,被群狼簇拥追随。 年迈的狼看着自己日渐衰老,却不甘心让位,希望能通过掌控下一代的思想继续维持自己的绝对地位,但同时害怕年轻的头狼记恨从前自己对他的苛责与亏欠,不肯再听命于他,反过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在血雨腥风中完成权力的更迭。 来的几个人都是父亲的心腹,除了魏思达和父亲的秘书比他大不了太多,勉强算是一辈人,其他人都是他的长辈,也可以说是陪着父亲的一代“功臣”。 第54章 即使并没有做出什么功绩,因为年轻时站对了队伍,替父亲私下处理过不少脏手的事,熬了这么多年资历,也混成了不容别人质疑的“元老”。 严敬存派人好好招待着,但对于这些老东西来说,平等就是压迫,别人不谄媚不巴结他们就已经足够让他们难受了,严氏航运的人完全把他们当做普通客人,好吃好喝地招待让他们挑不出错,却没人听他们的话,和在国内完全不是同等地位。 魏思达坐在会客室里捏紧了茶杯,见有人来添茶倒水又装出平时和善的模样,常年的金丝眼镜配背头造型,不知道的人很容易把他当成温文尔雅的青年才俊。 他想起刚才严敬存似乎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喝两杯水压下心中的怒气,转念一想,这更加能证明严敬存失忆了,不记得他了。快了,严敬存马上就要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到时候看他还神气什么。 魏思达捏紧杯子,用力得指甲发白,来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圣玛市不讲究,日子是严敬存按国内黄历测算出来的,重大的事当然要选个良辰吉日。 闵乔在东南亚长大也不太懂这些,但他明白一切按照严敬存的话做就对了。 上午十点十分,仪式正式开始,闪光灯疯狂闪动,各方媒体抢拍照片准备回去发新闻稿。 圣玛市市长和严敬存分别代表双方发言,发言结束后,按照中式的规矩上香,同时按照当地的规矩钟楼敲钟,最后放烟花。 无论台上台下,闵乔总跟在男人侧后方一步之遥的位置,他们的爱意隐秘、且无人知晓。 严氏航运带着海鸥图标的第一艘轮船正式下海航行,从港口缓缓推出,在大海上划出一道白色的浪花,绕行一圈最后靠岸停泊。 岸上掌声雷动,闵乔仰视着他的爱人。 两人的目光对视,严敬存有一种想要拥抱身边人的冲动,却不知碍于什么收回了手。 现下大家都很激动,不少人互相拥抱庆贺,即使他抱一下闵乔应该也不会被过多怀疑,但他抬起手犹豫两秒又缓缓放下。 闵乔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没再继续靠近,这样已经足够了,再近一步会给他的爱人带来麻烦。 魏思达看着别人的成功,眼睛猩红,仿佛迫不及待地要把那个人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 终于问答会开始,迎来了他期待的重头戏。 闵乔身为总负责人之一,作为代理发言人回答媒体的问题。 “闵先生,请问严氏预计开通几条航线?” “目前计划首批开通三条主要航线,五条支线,能够到达16个国家与地区。”当然这只是初步,他知道严敬存的野心是航线能够覆盖全球。 “闵先生,可以谈谈港口建设过程中您认为最辛苦的事情吗?” 闵乔眼睛轻眨,面对这样的大场合他还不能应对自如,有些经验必须花时间完成,光靠别人教是教不会的,他年纪太小,不知道这种情况说一些例行的场面话客气话给媒体交差就行,努力地思考记者的问题,谨慎地回答。 “我认为是克服高温天气和台风天气带来的困难,这里的夏天很热,大家需要在炎热的天气里工作,非常辛苦。” 严敬存坐在台后听着,不算很好的回答,没说到点子上,也不懂国内外媒体的宣传套路,但好在没出错。 忽然台下有人提问,“闵先生,请问高温天气工作,严氏有做措施保护工人的安全吗?” “当然……”可惜闵乔为了谨慎,回答语速缓慢,下一个问题紧接着到来。 “听说有员工在工作中被人劫持受到伤害,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闵乔抬头望向台下声音的来源,那个人不像是媒体记者。被人劫持?严氏唯一一个被人劫持过的员工不是他吗?但那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台下哗然,有人存心引导,各种尖锐的问题接踵而至。 “有人看到严氏和塔雷工厂打架,你们是黑吃黑吗?” “塔雷进监狱是你们做的吗?严氏以后会一家独大成为第二个塔雷工厂吗?” 闵乔心跳加速,他们和塔雷打架已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这是被谁翻了出来?怎么能把严氏航运和塔雷工厂相提并论呢? “大家请安静,听我说……”他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 “听说严敬存失忆了,是真的吗?”黄锐凡趁乱喊出问题,以为没人能看到他。 很快有人搭腔,“严总是因为失忆才缺席之前的会议吗?” “严总脑部有病,还能担任严氏航运的职责吗?” 闵乔略微激动地反驳,“严总身体健康,你们不要乱说话。” 严敬存在二楼仔细看着,一一记住那几张脸,方便算账。闵乔说错话了,闵乔从不和人吵架,和谁吵都吵不赢,媒体十分难缠,和媒体吵架没有胜算,说得越多把柄越多。 某些媒体会刻意激起被采访人的情绪,以获取更多自己想要的信息,或者人为制造新闻,这是一种很常见也很阴损的手段,但显然闵乔不知道,上当了。 其他不知情的媒体记者也被卷了进来,想要顺势挖掘一些黑暗的真相与秘料出来,回去好写出一篇惊爆新闻。 “闵先生,严总为什么派你来发言?” “闵先生,你是在骂记者吗?为什么害怕提问,请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第55章 闵乔一心想要维护严敬存,失去了原本的谨慎冷静。“严氏航运与政府合作……” 该冒头的差不多都浮出来了,严敬存踏着皮鞋下楼,保镖向两侧拉开大门,会场忽然陷入安静,找茬的人把头埋在人群里,刚才咄咄逼人的记者面对严敬存气势一下子弱下去了。 严敬存理所当然地坐在主位上,闵乔立马把桌面上的麦克风递过去。 “各位朋友,请坐。” 除了扛着摄像机的,其他人逐渐回到座位,柏恒带着保镖将会场围了一圈。 “那位穿灰衬衫,右脸有颗黑痣的朋友,如果我没记错,你是阿杰手下的打手吧,塔雷和阿杰都进监狱了,你还在为他们做事吗?” 严敬存一句话指出对方的身份。一年前和阿杰打架时他见过这个人的脸,漏网之鱼竟然回来自投罗网。 塞缪拉慌乱地想要逃跑,被柏恒带人按在地上。 “黄锐凡,今年2月底自请从分部外派到圣玛市,第二次见面你问我是否可以给家属安排住处,第三次见面你邀请我去家乡吃茶糕,可我从未和你说过这样的话。” 黄锐凡腿肚子不停打颤,瑟瑟发抖。 魏思达心中暗惊,他收买的卧底被发现了? “严氏将以商业间谍罪起诉黄先生,请你配合调查。” 黄锐凡被带走后,现场越来越安静。 对于小事与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晰,严敬存无需回应失忆这样离谱的谣言,显然他记忆没问题,脑子更没问题。 严敬存逐渐控制住了全场,眼神深邃冰冷地打量着台下。 今天可真热闹啊,人来得格外齐全,他想得到的与想不到的都在这里了。 看来想扳倒他的人真不少,可惜不能让他们如愿了,他和州财政长的“交情”,和圣玛市市长的利益联盟不是这点小手段能拆散的。 且不说他行得正坐得端,即使所有的负面新闻都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在这里,现在和未来有多少人都要靠着“严敬存”的名字活着。 树已扎根,想动摇他的地位,太可笑了。 “严氏航运面向的是全球贸易,我们与圣玛官方合作,将严氏集团和圣玛市的产品运送到全世界,也将世界带到圣玛,未来这里会吸引更多国际的目光。严氏不喜欢黑暗,严氏航运的轮船将永远行驶在阳光下。” 严敬存看了一眼要清算的几个人,目光凛冽,大热天让人背后窜起一股寒气。 魏思达坐在座位上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这样好的一次机会竟然失败了!他明明看到严敬存的就诊记录上写着患者有记忆缺失症状,怎么会这样?! 严敬存回应完争议起身离开,今天这一闹新闻比他们想象的更多,倒不用费心宣传了。 闵乔呆滞地听完男人的话,麻木地跟在后面。他脑中只剩一个念头,严敬存恢复记忆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开口说话,回到家后安静得很诡异。 严敬存望着床头的结婚照沉默。 “敬哥,你……”闵乔声音不住颤抖,似是不敢问出口。 严敬存回头,目光比刚才面对敌人冰冷百倍。“我们结婚了吗?” 第29章 等待审判 陌生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 闵乔眼神闪烁,有种仿佛做错事的心虚,可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是的。”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严敬存全都想起来了,父亲的出轨,母亲的眼泪,朋友的自杀,勾心斗角的生存环境,外人看他风光无限,其实他何尝不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如履薄冰。 “没忘。”闵乔回答,严敬存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严敬存步步逼近,捏住他的下巴。“为什么违背我们的约定?为什么要趁我失忆的时候和我结婚?” 冰冷的质问令闵乔心头发颤,“敬哥,我……” “你想要什么?严家的家业,还是踩着我获得更高的权力?” 闵乔心一下沉下去,阵阵闷痛,“不是,敬哥,我什么都不想要。”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他真正想要的,也只有两样,严敬存的爱和人身自由。 严敬存对感情的不信任达到极致,回想自己失忆时的表现感觉越来越愚蠢。 “什么都不想要?你不是一直在攒钱吗?攒钱不是为了换你想要的东西吗?你想换什么?” 换自由,换一个爱你的资格。 闵乔有苦难言。“是。” “坐在那个位置上感觉怎么样?权力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想永远代替我吗?” 严敬存生长环境复杂,接触的人复杂,见过常人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见识的阴暗面,习惯把事情往复杂了想,把人往坏了想,否则一旦想得简单了,就容易万劫不复。 男人手劲很大,闵乔两侧脸颊的肉被捏得陷进去,发音困难。“唔...敬哥……” 眼看着人要喘不上气,严敬存松开了手。 男孩脸上被掐出两道白色的手指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血,变成红色。 “敬哥,我不想替代你,也无法替代你。权力的滋味...很好,我承认,它能让别人尊重我,不再践踏我。”闵乔嘴上说着很好,神情却悲伤,他从小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长大,严格遵守丛林法则,对于人必须把别人踩下去,成为赢家才能获得尊重他很难过。“坐在那个位置我感觉很累,我在想,我的爱...敬哥坐在这个位置是不是也很累。” 第56章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被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包个男孩玩玩就算了,找男人结婚所有人都会骂严敬存是个蠢货。” “玩玩……”闵乔呆滞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包个男孩玩玩,原来在严敬存心里他们是这样的关系。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呢,严敬存天之骄子,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会对他动真心呢。 一开始说好的床伴关系,说难听点就是炮友,他怎么会因为严敬存失忆时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又迷糊了呢。 严敬存求婚时他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不是吗?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没告诉过别人。”连他最好的朋友古恩也不知道他结婚的消息。 结婚那天是他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他没有亲人,希望能获得好朋友的祝福,可是为了给严敬存保守秘密,他还是忍住了没说。 面前的男孩软包子般的态度让严敬存更加生气,失忆不仅使他的思想和身体失控了,也导致他的人生失控了,强烈的失控感之下,他对一切亲密关系都变得怀疑。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吗?” “敬哥,你后悔了吗?” 闵乔眼中蓄满了泪水望着他。 晶莹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他的怒火上,严敬存几次深呼吸,嘴巴张张合合却终究没说出口。 沉默就是默认吧,闵乔的心跌到了谷底,他肢体僵硬地转身。 “你干嘛?” 闵乔缓缓走向衣橱,手指似是不听自己使唤,输了两遍保险柜的密码才输入正确。他拿出两张纸递给男人,“如果你后悔了,我们可以去离婚,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严敬存接过结婚证,两三个月前被他嫌弃单薄的两张纸现在被透明封皮仔细装裱起来,既不会被随意撕坏,也不会粘在封皮上导致字迹模糊,显然主人非常用心地保管着。 证书上并排写着两人的名字,让他恍惚想起那间小教堂里的誓言。 “这样就能拆开。”闵乔顺着透明封皮的一边撕开,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害怕不小心损坏了里面什么珍贵的宝物。 “算了。” 闵乔疑惑地抬头。 “反正国内也不承认海外的婚姻关系,不必多此一举。” 不离婚了吗?闵乔捏住结婚证的一角。 严敬存说不清心里复杂的滋味。“离婚还要再走一趟,容易被人发现,圣玛市这样的地方消除一笔结婚记录不是什么难事,我会找人直接抹掉。” 市长,州财政长,或者随便什么小官员,有的是人愿意为他做这件事。 “抹掉...嗯,抹掉很干净。” 闵乔机械式地点头,附和男人的说法。他学不会男人的万分之一,没有掌控过权力的人根本想不到从上层操纵的处理方式。 抹掉也好,就当这段不到三个月的短暂婚姻没有存在过,抹掉结婚记录干干净净的,不会给他爱的人带来麻烦,免得他提心吊胆。 比离婚还彻底的解决方式。 说好的一辈子原来这么短。 两张崭新的结婚证书像是个笑话,严敬存会怎么处理这两张“废纸”,又会怎么处理他? “今天的发布会你说错话了。” “对不起,但是我没有骂记者,我当时只是着急。”闵乔声音微弱,努力解释着,生怕严敬存不相信自己。 “我知道,我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他们都安排了哪些人。”严敬存冷静地道出真相。 他当然知道闵乔不会骂记者,是记者反咬一口冤枉人,他了解闵乔,所以他也知道闵乔应付不了今天情况,压不住场子,如果是他亲自进行新闻发言,有些人不敢放肆,他想看清是谁会对闵乔发难。 其实他前几天已经逐渐恢复了部分记忆,他不知道怎样面对闵乔,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他却忍住不碰他,他心里积压着一口气。于是他今天利用了闵乔,事先没有和闵乔通气,看着闵乔焦急无措,看着闵乔被媒体为难。 他以为这样能出气,惩罚这个趁人之危,趁虚而入的人,可是在楼上看着闵乔为了维护他和记者吵架,看着闵乔被众人的口舌利剑围攻,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闵乔听明白了,他单纯但不笨。“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查出奸细背后的指使者,魏思达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应该还有一个幕后主使在国内。” “我能……”帮你做什么?闵乔把后半截话咽回去,害怕严敬存已不需要他帮忙做事了。“你要小心,不要再受伤了。” 他犯了错,严敬存不可能花钱赎他了吧,会赶他离开吗?可是继续留在严敬存身边也没有赎回自由的机会,他好像没有退路了。 严敬存心里堵得慌,打电话给国内处理了几个人,和州财政长打招呼给塔雷在监狱里“加加餐”,但挂了电话还是觉得不痛快。 闵乔垂着头,像是一个等待审判发落的罪人。 严敬存凝视着他乖乖巧巧的发旋,柔软的头发一直到脖颈,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根黑皮绳,皮绳前端隐没在衣领中,严敬存却知道那是他送给他的平安锁。 “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 严敬存没回答他,拎起沙发上的外套径顾自往外走。 这个动作让闵乔想起严敬存出事前的场景,上次也是,他们吵架了,严敬存拎起外套出门,紧接着就出事了。闵乔焦急地拦在他面前,“你去哪里?” 第57章 “我去哪也要和你报备吗?” “天很晚了,我担心你,你告诉我一下嘛,让我知道去哪里找你。”闵乔眼眶红红的,有些卑微地祈求着,起码让他知道第一时间该去哪里找人。 “让开。” 严敬存本就长得冷峻疏离,此时下颌线条绷紧,更加显得难以接近。 “带上保镖吧,晚上危险。” 严敬存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一旁。 “敬哥!” 闵乔拦不住人,慌乱地去敲西边的门。 戚泽洗完澡光着膀子,看见门铃外是兄弟老婆找了件衣服套上,打开门。“怎么了?” 柏恒也跟过来。 “敬哥刚才一个人出去了,我们...我们…….” “你慢慢说。” “敬哥一个人出去没带保镖,我和他吵架了,他正在气头上,我怕他出事。戚泽哥,柏哥,你们帮帮我,跟着他,把他平安送回来。” “你别担心,我去楼下追他。”柏恒立刻拿上车钥匙出门。 戚泽跟不上特种兵的行动速度,一边换鞋一边念叨,“结婚了和媳妇吵什么架,真让人不省心。”换完鞋追了出去。 两人到地下停车场,严敬存的车已经开出去了,他们不敢追太快,只能在后面跟着,追到酒吧。 严敬存一坐在酒吧沙发就被人盯上了,外国人,论长相英俊,论穿着有钱,谋财谋色都是很好的靶子。 一个棕色皮肤身材健康性感的女人走过来,大概是全场最漂亮的女人,非常有自信。 严敬存摆摆手,他不是出来猎艳的。 女人有意聊聊。 “he married。”戚泽笑着挡住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得替闵乔把人看好了,不然敬存晚上回去被发现点什么痕迹,和老婆可解释不清楚。 “ok。”女人今晚唯一一次主动出击,大概是觉得有些扫兴。 “不如我们聊聊,我不比他差的。”戚泽挑眉,背后给柏恒打了一个手势。 柏恒明白,坐在一旁盯着,他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吵架,以为还是小打小闹。“老大,少喝点行了。” “你们怎么来了?” “乔乔老弟让我们跟着你。” 严敬存给柏恒倒了两杯威士忌,“陪我喝点?” 柏恒看了看半醉的严敬存,又看了看那边和外国女人打得火热的戚泽。“我们得留一个人开车回去。” 严敬存连灌几杯,仰靠在沙发上,醉眼迷离看向女人的方向。身材很火辣的女人,闵乔说过他喜欢辣妹。 “老大,你俩因为什么吵架啊?” 严敬存沉默,三言两语说不清。 “因为啥也别离家出走,闵乔快急哭了。”柏恒自己没处过对象,不会劝人,但既然结婚了,劝俩人好好过日子总没错吧。 柏恒不陪他喝,还在他耳边一直念叨,严敬存一个人喝闷酒越喝越没意思,过了凌晨起身回家。 柏恒开车把人带回家,凌晨两点,敲响东侧的门。 闵乔提心吊胆地等着,听到声音立刻开门,把人扶进去。“谢谢柏哥。” 人平安回来就好,无论严敬存说什么刺耳的话他都听着。 在医院的抢救室,他对神明起过誓,只要严敬存能平安活着,他再也不会和他吵架了。 闵乔熟练地帮男人换衣服,洗脸,或许严敬存明天醒来就会把他开除,告诉他他不要他了,但是现在这个人还是他的男人。 见男人似是睡着了,他关闭兔子台灯,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另一侧。 严敬存翻身背对他,他喝得有点多,头疼,但以他的酒量不会醉。他不想面对闵乔,他没想好怎么处置他。 闵乔望着男人宽厚的背,无法入眠,敬哥不抱他了,敬哥以后都不会再抱抱他了吗? 听着男人平稳匀促的呼吸,他伸手抱住男人,从背后一寸寸靠了过去。“敬哥。” 扛了一天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声音轻到几不可闻。“严敬存。” 第30章 火热冷战 醒来后,严敬存望着怀里的人,闵乔紧紧搂着他的腰,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抬开他的胳膊,起床出门,没有吵醒他。 闵乔哭到后半夜才睡着,睡也睡不安稳,一直在梦里寻求熟悉的怀抱。他睁开眼没看见严敬存,又慌了神。 “敬哥?敬哥。” 闵乔拿起手机,看见戚泽的消息才安了心,原来他睡过头,严敬存已经去上班了。 在幕后有些事还是不方便,严敬存正式回到公司,大家都很开心,能成为严氏航运创建的第一批“功臣”,以后只要好好跟着严敬存干,前途不会太差。 “严总,这是第一批出口的货物清单,您过目一下。” “严总,商场的招标文件需要您签字。” “好,放下吧。” 港口开通仪式后,各方电话不停打来,请求合作,尽管严氏航运已经给出了官方联系方式,但不少人还是多方打听到严敬存的私人电话,直接打给严敬存,希望能够占得先机。 严敬存忙得口渴,却没人倒一杯水。 “闵特助,过来接电话。” 喊完人,他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想起闵乔还在家睡懒觉。算了。 “来了。” 门外传来一声应答,闵乔敲门进来,他发现自己睡过头,洗把脸就尽快来到公司。 第58章 两人对视,似乎都知道昨天的事没过去,闵乔惴惴不安地向前。“严总。” “联系一下这几家公司,交流合作细节,问清楚具体的项目,金额,把名单交给事务所背调这几家公司的资质。” “明白。”严敬存还肯给他派工作,是代表不会赶他走了吗?闵乔不敢放松警惕。 几家公司的资料让他一直整理到傍晚,闵乔偷偷望向隔壁办公室的灯光,严敬存还不下班吗?严敬存中午吃了一份打包的便当,晚上还没吃饭呢。 今天男人除了给他吩咐工作,没和他多说一句话,他还在生他的气吗? 严敬存是他的信仰,闵乔对于严敬存的话深信不疑,因此严敬存昨天说的那些话才叫他更难过。 忽然熄灭的灯光打断了他的沉思。 严敬存路过秘书室,轻轻瞥一眼,没说话,胳膊挎着外套大步走过去。 闵乔把笔记本装进包里,迅速跟上。 柏恒开车,戚泽坐副驾驶,闵乔跟着严敬存坐在后面,前面两个人时不时说两句,戚泽偶尔回头和严敬存聊酒店的装修。 “乔乔老弟,你们吃晚饭了吗?”柏恒问,戚泽刚在外面有人请客,他和保镖队的兄弟一起吃过了。 “没有。”闵乔摇摇头。 戚泽看着车内后视镜,“敬存,你说在酒店西门的喷泉花园里摆两只仙鹤怎么样?寓意长寿。” “也可能寓意驾鹤西去。”严敬存面无表情。 “咦,冷笑话,不好笑。那不摆了,反正外国人看不懂。” 几个人看似有说有笑,闵乔却知道严敬存没和他说过一句话,还是始终冷着脸。 柏恒和戚泽交换个眼神,戚泽挤挤眼表示别管,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清官难断家务事?床头吵架床尾和? 回到家严敬存脱掉衬衫准备洗澡,似乎是有些累,两人睡过那么多次,更羞耻的事情都做过不知道多少了,他换衣服也没必要刻意避开闵乔。 “敬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严敬存不知自己是被今天的电话吵得心烦,还是因为想一天也没想明白他和闵乔的关系,他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却左思右想下不去狠心,总之烦得很。 “红烧排骨,酱炒牛肉,蒜汁明虾,清蒸鲈鱼,再炒四道蔬菜,八菜一汤,去做吧。” 说完他走进浴室。 闵乔委屈地瘪瘪嘴,严敬存在和他发脾气。 他拾起地上的领带,叠好,转身进厨房。排骨要炖很久才入味,明虾需要剥壳,大晚上他去哪里找鲈鱼呢,这里又不是国内。 严敬存擦完头发出来,随意甩了两下,想去柜子上拿手机,却拿起了一旁的结婚照。照片中男孩穿着白色的西服,垫脚吻着他的侧脸,笑得眼睛弯弯的。和他结婚闵乔那么开心吗? 他失忆时忘掉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失去谨慎,放纵了自己的感情,可能是这样才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但他不至于忘记三个月前刚刚发生的事情。 严敬存记得自己向闵乔求婚时的心情,记得自己和闵乔结婚那天的心情。 那不是假的。 “吃饭了,老公。”闵乔习惯性脱口而出。 “啪!” 严敬存把结婚照放回桌子上没放稳,回头时将照片刮到地上。两人皆是一愣。 闵乔的心跟随相框玻璃一起摔得四分五裂。 “对不起,我叫错了,敬哥……”他嗫喏着二次改口,“严总。” 闵乔将称呼退回到他们没见过面,完全是陌生人的那一天。 如果那天给他打电话的不是严敬存,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继续等一等,等eric告诉他有其他雇主选中他,或许这样他和严敬存就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去吃饭吧,晚上买不到鲈鱼,做了六道菜,将就一下。”闵乔蹲下来去收拾地板上的碎玻璃,一块一块地捡进手心里。 严敬存愣在原地,看着男孩乖巧的发顶,宽松的白t恤洗过很多次,领口都有些松懈变型了,但闵乔还是不肯扔,经常回家换上它,好像是他来时带的那一件衣服。 男孩说话没有任何嘲讽反驳之意,语气很乖很柔软,像是一名害怕被他开除的员工,可偏偏这样的语气更让严敬存难受。 闵乔捡完玻璃,抬头看男人依旧站在原地,他手足无措地把照片藏在背后,又笑话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掩耳盗铃吗?“我,忘记处理了,我马上扔掉。” 严敬存说不清原因,胸腔忽然闷闷的。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闵乔难以呼吸,率先逃离。 他把碎玻璃扔进厨房的垃圾桶,看了看右手的照片,还很漂亮呢,扔进垃圾桶沾上污渍应该很快就会脏掉,然后变得面目全非。 可是如果被人捡到怎么办,会不会给严敬存带来麻烦? 炖排骨的香味飘散出来,闵乔把排骨盛出,凝视着煤气上方跳动的火焰,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火里瞬间蒸腾为水汽。 拇指在照片上不舍地磨蹭着,再看一眼,他就再多看一眼。 之前严敬存请人给动土开工算日子,港口通航算日子,他听算日子的先生说,有一种东西叫“命”。 他大概就是命不好吧,六亲缘浅,无人疼无人爱,想要的都得不到,即使得到了,老天爷也像是把礼物送错了人,很快便收回去。 第59章 闵乔缓缓将照片放在火焰上方,最后留恋一眼,松开手。 “你干什么?!” 严敬存怒吼一声,伸手去火里把照片抢出来。 “噗,呼...呼。”照片一角燃起了火,吹两下不灭,严敬存直接用手掌按在火焰上熄灭,另一只手关掉了煤气。 “敬哥!”闵乔惊慌地去查看男人的手,被火焰灼烧出好几个水泡。“手受伤了。” “这是你的苦肉计吗?” “什么?”闵乔不解。 严敬存捏住他的下巴,“你哭什么?想让我心软吗?” 严敬存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冒着被烧伤的危险去抢救一张照片,他看见闵乔的眼泪愈发烦躁。 “受伤了,敬哥,快冲冷水,我给你上药。”闵乔急得比烧在自己身上还疼。 “这么想做我老婆吗?这么喜欢被我干吗?”严敬存凑近他的耳边,继续说出更不堪入耳的话。 闵乔被指控他浪荡的话弄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闵乔从厨房爬到客厅,可严敬存还不放过他,不停地在他身上发泄怒气,惩罚他犯下的错误。 对于手上的伤,严敬存自己挑破水泡,在水龙头冲了一下就算了事。 “敬哥……”闵乔不知道说什么,无法反抗,只觉得好疼,身和心都疼,可偏偏他最心疼的是严敬存手上的伤。也许就像严敬存说的,他浪荡又犯贱。 “唔……”闵乔被欺负得满脸泪痕,努力往下咽,极力忍耐着。这种行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提出这样的要求,闵乔都会和对方拼命,宁可死也绝不接受。 可他是严敬存。 他是他最爱的严敬存。 敬哥,轻点欺负我吧,我才能陪着你一辈子。 天蒙蒙亮,闵乔躺在地板上,一面火热,一面冰凉。他要被严敬存欺负死了。 整整一个月,严敬存没赶他走,也没说怎么处置他,就这么每天换着花样地折磨欺负他。 第一批航行的邮轮顺利返回港口,严敬存准备回国了。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回去,预计待到今年年底,但是宝韵打电话说妈妈病了,他担心妈妈病得严重,不肯告诉他实话。 严敬存把今年和明年的工作计划安排好,布置下去。 戚泽趁着两人还在这,赶紧把酒店需要的手续办一办,靠严敬存的面子和州财政长好说话,办什么都方便。 敬存要回国,他也不在这久留了,他从小成绩不好,又皮又混,但胜在有自知之明,戚泽对自己的能力心里有数,敬存遇到的那些事让他来搞,他搞不定,说不准还会把命搭进去。 虽然他爸老拎着他的耳朵骂他没出息,但他是独生子,得惜命。 柏恒知道要回国,收拾包袱比谁都快,他要回国找个媳妇! “闵特助,倒杯水。” 闵乔端着水走进来,双腿走路姿势有些怪异。严敬存工作压力大,心情烦躁时,他就要遭殃,而不知道为什么,严敬存这几天的压力比开港之前还大。 “铃~铃铃铃~” “接电话。”严敬存盯着文件头也不抬。 闵乔替男人接起电话,是南美洲的客户,他现在已经能流利地用葡萄牙语沟通,不会再听不懂了。 “até depois.” 闵乔说完再见挂掉电话,看见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宝韵发来的。 “哥,我和老师请假了,10号去机场接你们。” 上面是一张机票的订单截图,10月10日回国的机票,回答的是宝韵上一个问题,问他们哪天回国。 怪不得柏哥这几天难得勤快地洗衣服,怪不得严敬存这几天这么忙。 严敬存要回国了,却没有告诉他。 原来不打算带他走了吗? 闵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第31章 回国清算 “换身衣服,晚上陪我去见一个人。” 严敬存注意到了闵乔不太开心,他知道症结在哪,但他没想明白怎么做,忙起来也懒得在这些事上分心,只当闵乔情绪敏感。 “好。” 闵乔收起表情,“去见谁?我该穿什么衣服?” 他现在很少在商务礼仪上出错了。 “低调点,严实点。” “是。” 闵乔换上一身黑,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跟在严敬存后面,唯一区别于保镖的是他的长相。 黑夜里,码头的风吹动着男人的风衣衣角,严敬存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小特助白嫩漂亮的脸。“柏恒。” “老大,怎么了?” “给他找个口罩戴上。” 闵乔听话,乖乖戴上黑色口罩。显然这次见的人不一般,双方保镖都留在外面,在码头列成两队,下一秒是握手还是火拼取决于里面的谈判。严敬存只带了他和柏恒进去。 “严老板,幸会。” “肯特先生。” 闵乔守在严敬存身后,听着双方的谈话,谈到中间,他一度以为快要谈崩了,手悄悄摸到身后,按在枪上,如果出事,方便第一时间保护严敬存。 严敬存倒不如表现得那么紧张,你来我往都是谈判的手段罢了,两个人都试图压对方一头地较量着。何况肯特在东南亚势力再大,在圣玛市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位老大握手时,双方手下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里以后恐怕就是严老板的地盘了。” 第60章 严敬存唇角微微勾起,眼睛却未流露太多笑意,狭长的双眼皮更显得眼神深邃凌厉。“肯特先生,合作愉快。” 看着飞机在码头滑行,起飞,天空中留下一道向着东南亚的痕迹线。他们目送着对方离开。 “敬哥,金肯起家不干净。”闵乔刚才一直不敢说话,他在组织里的时候听过金肯的名字,金肯和“洪蓝”似乎有过合作,传闻他比塔雷更凶狠,手段非常残忍。 严敬存手指摸到闵乔耳后,摘掉口罩,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蛋。“我选合作伙伴,又不是选老婆,管他干不干净。”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能站在这个高度和他谈判,他从不问对方是怎么来的,牌桌上没有简单人。 心太干净的人做不了生意。 严家不沾脏钱,他不会做违法的生意,但除此之外,法无禁止即可为。 这里不是国内,是西亚,西亚和东南亚联手对双方都有好处。 闵乔听着暗示性极强的话,不知所措。“你小心点。” “害怕了?” “不害怕。”他愿意陪严敬存出生入死。 “走吧,回家。” 严敬存收回手,现在他可以放心回国了,以后即使他人不在这,也没人能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翻出浪花。 闵乔默默跟着严敬存,他没时间去吵架,那些弄不明白的问题也没时间问,今天已经5号了,他倒数着严敬存回国的日子,数着他还能陪严敬存几天。 万一这是他们最后在一起的日子,他不想在吵架中度过。 闵乔计算自己的账户余额,远远不够2200万,他翻出兜里的零钱也算上,还是不够赎身。 严敬存不会花那么多钱买一个本来就不想要的人,他想自己攒够钱,这样说不准严敬存会看在他便宜好用的份上,愿意买下他,他就能顺势留在严敬存身边。 他偷偷买了机票,可是他买不到同一趟航班,如果严敬存真的想把他扔下,不要他了,他还像只可怜的哈巴狗一样巴巴地跟过去,是不是太没有尊严了? 闵乔坐在沙发上,静静给严敬存叠衣服,垂下圆圆的狗狗眼,整个人都耷拉着。 柏哥在打包行李,戚泽哥也在收拾衣服,第一批回国的同事互相商量着买一些特产给家人带回去,只有他独自发慌。 大家都要走了,他怎么办? 门没关,戚泽直接走过来,“敬存,你那个紫檀书架在哪淘的货?我买两根回去给我爷爷做手杖。” “好,再见。”严敬存挂掉电话。“西边木材市场,柏恒知道地方。” “行,我去问问老板有没有好货。” 戚泽风风火火地走了。 闵乔抬头望着男人,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叠衣服,有些磨蹭,不似平时利落。 严敬存看着沙发上的一堆衣服,他和闵乔的衣服混在一起,看不出谁是谁的。“不用带太多衣服。” “嗯。”闵乔点点头,严敬存有钱,这些便宜的东西都可以不要。已经在收拾衣服了,还不打算告诉他吗? “东西收拾好了吗?把喜欢的带上,其他可以回去买。” “什么?” 年纪小怎么傻乎乎的,听不懂人话真气人,严敬存深呼吸压住脾气。“收拾咱们两个回国的东西,喜欢的带着,其他的留在橡树园,平时穿的用的不需要带,回国买。” 闵乔从呆愣中回神,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对吧?严敬存没想丢下他,会带他一起走是吗?他牙齿颤抖了一下,上牙碰下牙磕出了一点微弱的响声,顺着神经在他的颅内回响。 “敬哥,我还没买机票。”他试探性地说。 “我给大家包了一趟阿联酋航空,我们几个坐严家的私人飞机回去。” 圣玛回凌山市没有直飞航班,去年回家过年转机转得他窝火,严敬存从不吃没必要的苦,何况手底下这么多员工,转机万一在路上丢了哪个怎么办,于是他直接给大家包了一趟航班。 “阿联酋航空.....”闵乔回忆起来了,那张截图订单只写了严敬存的名字,但和个人购票订单长得不一样,原来是这样。 “我马上就收拾。”闵乔一下变得欣喜,迅速叠好手上的衣服,想着去拿行李箱,又想着先把晾干的衣服放进衣柜,脚步左右纠结竟是在原地高兴地转了个圈。 严敬存揉了揉眉心,看着闵乔的背影,他拖出两个巨大的日默瓦33寸行李箱,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只要闵乔忠心、听话,放在身边养着也花不了多少钱,过去的事就算了,严敬存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换个助理还得重新磨合,换个情人也不一定这么可心,他习惯了闵乔,不是因为别的。 回国还有硬仗要打,他身边得有趁手的人。 国内收到严家继承人回国的消息,大家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铄伦,你堂哥回国你不高兴吗?” 严丛达的秘书问。 严铄伦笑对众人,“严家长子回国,当然高兴了。” 魏思达坐在最外圈的位置,听到“严家长子”四个字瞠目欲裂。 宋谨听着几个人唇枪舌战,看着坐在主位颇为得意的严丛达,他还以为几个儿子包括侄子会为了下一任严家家主之位拼命讨好他,最后竞争成功的能到他面前邀功请赏,一把年纪太天真了,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可不需要求着他退位让贤。 第61章 他见过几次严敬存,眼神凛冽像刀子能杀人,能杀魏思达,能杀他,也能...弑父。 严敬存回国,是上下两代所有恩怨清算的开始。 至于他,会站在哪边,又能站在哪边…… 宋谨轻轻敲着表盘数时间,结束之后他去洗手间洗把脸换了副表情,他今晚要和他的傅医生去约会。 想起傅佑麒,宋谨渐渐有了笑意。 他和傅佑麒在一起了,是他主动的,或者说是他勾引的。 傅佑麒同情他,他就利用傅佑麒对他的同情,先是喝多了叫傅医生来接他回家,趴在傅医生背上让他背着他,后来慢慢让傅医生放松警惕,叫傅医生陪他一起喝酒,喝多了往傅医生身上蹭。 他趁着醉酒主动勾引傅佑麒,第一次故意出了血,傅佑麒还以为自己酒后乱性对不起他。善良的傅医生就这么被他骗到了手。 宋谨在自己的锁骨与腰间涂上味道幽微的香水,母亲狐媚的功夫他没遗传个十足十,也有九成九。 怪都怪傅医生太好太温柔,救了他,让他想占有,他用点小手段以身相许不算卑鄙吧? “想什么呢?”傅佑麒问他。 “想我今晚和你在一起应该不会失眠了。” 宋谨自暴自弃了很多年,可傅佑麒坚持要救他,带他做心理治疗,他听着心理医生讲那些假大空的心灵鸡汤都想笑,问题不解决,他的病永远好不了。 但经过治疗,现在他和严丛达说完话,严丛达拍他的肩膀他不会恶心想吐了,母亲辱骂他,他也不会再身体僵硬,头脑空白,对他有疗效的不是心理医生,是傅医生。 “佑麒,我下周二有事,我们可以周三见面吗?”周二严敬存回国,他估计妈妈又会说出很多难听的话,他不想取消约会,他想见傅医生。 “好。”傅佑麒笑了,准备给他煮一壶清心养生的果茶。“正好,我有一个朋友要回国。” “什么朋友?” “高中同学。”傅佑麒不认为严敬存和宋谨会认识,便没说太多。 “傅医生,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傅佑麒在壶中加入两粒枸杞。 宋谨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个坏人,身份是故事里的反派,你还会喜...你会怎么办?” 果茶煮好了,傅佑麒倒一杯送到他手里,“走三步咳五步的大反派,养好身体。” 宋谨啜饮着香甜的果茶,他想多了,傅佑麒和严敬存又不认识,他的傅医生肯定站在他这边。 日历趁人不注意偷偷翻过几页。 阿联酋航空专机起飞,严家私人飞机紧随其后,飞向国内。 魏思达盯着桌面上的资料,手指敲着桌子。“闵乔。” 要么被他收买,要么被他除掉。 他输入资料上的联系方式,发送了一条信息,然后坐等飞机落地后闵乔的回复。 第32章 挑拨离间 严敬存回国,佟文正代表几位元老将手中的权力正式交给严敬存接手。 “佟爷爷。” “哎。”佟文正欣慰地笑了,还好,还好他活着等到严敬存长大了,过几年他下去也能和老伙计交代了。 严丛达笑容僵硬,自打父亲去世,他和佟文正要了好几次华东区的管理权,佟文正却死死抓着不肯放手,老眼昏花还亲力亲为地看账本,表面恭敬地欢迎他视察,却让他无从插手。 他以为是佟文正久在高位,倚老卖老,不肯放权,如今却将整个华东区全权交给严敬存。佟文正从前跟着父亲,严观培是他的老东家,严敬存是他的少东家,直接跨过了他这一代。 严敬存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给爷爷扫墓上香,佟文正腿脚不便也亲自来看望老兄弟,后面跟着的人显然已选择了站队的立场。 严丛达以为儿子做出了成绩回国和他邀功请赏,他还准备好好夸奖一顿干得不错,但严敬存回国并未将严氏航运交出,现在严敬存手握整个华东区,东北区,外加半个海外,竟然和他平起平坐了。 不对,严敬存回国后,严氏航运仍旧密不透风,或许严敬存在海外的势力不仅是一个航运公司。 严丛达看清形势的一瞬间冷汗直流。 夏末的天气很好,不冷不热,墓园的风景也很好,阳光照在严观培照片上,如生前一般不苟言笑,是一位严肃但值得尊敬的长辈。 “爷爷,敬存回来看您了。” 严敬存擦干净爷爷的墓碑,点燃三炷香,闵乔献上鲜花,跟着严敬存一起跪下,磕了三个头。 佟文正拄着拐杖,虽然身体还是欠佳,但今天的精神比平时好很多。老伙计,我的任务完成了,老胳膊老腿越来越不听使唤了,不知道还能来看你几次,再过几次,咱们兄弟就能在下面见面了。 “敬存,晚上回家住吧,你妈妈准备了饭菜给你接风洗尘。” “好,我先送佟爷爷回去。” 严敬存扶着佟爷爷,从前他笑意不达眼底,今天更是懒得装,连个笑模样也没露。 敬哥不开心,闵乔看出来了,他默不作声,跟在一旁,做好助理的本分。 严铄伦在一群肃穆黑衣中似是十分低调,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紧紧盯着两个人的背影。别人都当闵乔是个不起眼的助理,但只有他知道,严敬存竟然把闵乔带回来见爷爷了。 第62章 严敬存回国,最高兴的莫过于严宝韵,哥哥回来了,她好像有了主心骨,不慌了。 餐桌上,严敬存和父亲分别坐在两端,他们是父子,严家没有蠢人,有些事就差有人挑开那层遮羞布了。 严宝韵缠着哥哥东问一句,西问一句,讲一讲学校里和朋友的关系,真正的大事没人敢讲,无伤大雅的小事倒成了饭桌上安全稳妥的话题。 严敬存只是在家吃了饭,却未住在家里,严家庭院,严家的一切早晚是他的,但先得把严丛达踢出去,在此之前他还是住在自己的别墅里方便。 曾慧慧留了儿子两句,没留住也不勉强,母子之间心有灵犀,她知道儿子回来要做什么,不在严丛达眼皮子底下挺好。 上了车,严敬存长出一口气,闭眼仰靠在座椅上。 “敬哥,到家再睡。”闵乔一整天才开口说话,像个影子一样追随着严敬存,不做声不添乱却形影不离。他无所谓住在哪里,和严敬存在一起,住哪里都行,他认人不认床。 “嗯。” 柏恒把两人送回家。 严敬存洗完澡躺在床上便什么都不管,闵乔收拾着东西,端水伺候他吃了一颗解酒药,帮他擦干头发,让男人躺在自己腿上,帮他按摩着太阳穴。 男人始终未睁眼,眼窝微微陷进去,显示着主人的疲累。 闵乔下飞机后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他觉得很奇怪,但见严敬存这么累,不想拿这点小事烦扰他。 可过了几天,同一个号码又发来消息。 “闵乔,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这人知道他是谁,却不说自己是谁。闵乔低头沉思间,手机又弹出两条消息,其中一张是照片,照片貌似是在商k或夜总会的包间,光线昏暗,严敬存搂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孩蹲在他脚下手按在他的西装裤上,给他捶腿。 “你还觉得严敬存值得你对他忠心吗?” 他们被人盯上了。闵乔第一次给匿名号码回复,“你想做什么?” “叮~” 魏思达收到回复坐直了身体。“我们聊聊,今晚八点,枫丹酒店三层029,恭候。” 闵乔握着手机将信将疑,无论是谁,他去看看才放心,这里是国内,总不能有人在市中心的酒店绑架他吧。 “想什么呢?”严敬存解开领带,用领带扫了一下小特助的脸,他昨天喝酒喝得头疼,今天推了应酬早点回家休息。 闵乔犹豫着,该不该告诉敬哥。 “敬哥,你昨晚去哪里了?” “有人组局。” “怎么没叫我,带着我能帮你挡挡酒。”闵乔试探性地问。 严敬存舌头舔了舔后槽牙,昨天的局是沈韦临时起意张罗的,沈太太在省电视台做了很多年新闻的主持人,沈家掌握传媒,在圈子里有些地位,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就给了对方面子。 可沈韦是个玩咖,那种局男女都有,荤素不忌,他怎么能带闵乔去。他能应对,闵乔应付不了这种交际,万一被人摸两下,他不是亏大了。 “都是朋友。” “哦。” 严敬存脱下衬衫,闵乔帮他拿睡衣,看到了男人肩膀上一道可疑的划痕,手指僵滞住。他们昨晚没做,严敬存身上的划痕哪来的? 他该问清楚吗?问问照片里的女人是谁,那个漂亮的男孩又是谁。 严敬存进浴室洗澡,闵乔揣着手机出了门。 枫丹酒店。 魏思达见到来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 “魏经理?” “很高兴闵先生记得我。” 闵乔环视周围的环境,屏风外有零零散散几桌用餐的客人,侍应生随叫随到,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如果没有私藏枪支,应该打不过自己,他判断完危险系数落了座。 “魏经理给我发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闵先生如此直接,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魏思达笑了,闵乔比他小接近10岁,年纪小果然沉不住气。“没别的意思,好心提醒你,别被严敬存蒙在鼓里。” “那不过是逢场作戏,朋友之间的交际应酬而已。”闵乔选择相信严敬存的解释,虽然那也称不上解释。 “是吗?闵先生不妨再看看这些。” 魏思达拿出一个平板,一张张照片滑动,将前天晚上偷拍的高清照片展示在对方面前。 闵乔看见照片中严敬存的扣子逐渐解开两颗,一只女人的手伸进去,他呼吸停滞了,一股窒息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你猜他们后来去做了什么?” “严总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不归我管。” “哦?我还以为闵先生和严敬存的关系非比寻常呢。” 闵乔深呼吸一口,这是严敬存教他的谈判技巧,敌不动我不动。他要保护严敬存,不能让外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想多了,我只是他的助理。” 魏思达扶了扶眼镜,挡住眼神精明的光,如同恶魔般低语,诱导。 “闵特助,你真的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助理吗?严氏航运从无到有,你陪着严敬存开疆拓土如此辛苦,他给你什么奖励了吗?别人都升职加薪,他还只让你做一个小小的助理,这样的人值得你继续对他忠诚吗?” “这是我和严总之间的事。” “闵特助,你卖命工作,甚至牺牲了...付出了一些额外的牺牲,难道仅仅为了在他身边做个助理,拿一点微薄的薪水吗?严敬存不懂得珍惜人才,我实在为闵特助感到可惜啊。” 第63章 魏思达作势摇头,微微眯着一只眼。“闵乔,不如我们合作吧,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闵乔盯着餐桌一侧的假山流水思考,“你能给我什么?” “你开个价,我能给得起的一定不还口。” “严敬存是严氏的继承人,跟着他,他以后随便赏我个职位,我就能赚不少钱。单凭眼前的这点利益,我看不到魏经理的诚意。” 魏思达压低上身,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严氏的继承人呢?” 闵乔装作震惊地抬头。 “跟着他你不过是他众多手下中的一个,但扶我上位,你未来可是大功臣,要什么职位随便挑。” “你想让我做什么?” 魏思达面露喜色,以为对方同意了。“帮我拿到严氏航运的客户资料和员工资料,告诉我每天严敬存要去做什么事,见什么人。” “你要这些资料做什么?严氏航运掌握在严敬存手里,你抢不过来。” “天下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如果严氏航运的货轮一艘艘接连出了事,大家还会信任严敬存吗?” 闵乔心里起了一阵恶寒,魏思达竟然如此恶毒。“原来魏经理打的是这个主意,不顾公司的利益就算了,为了争夺继承权,竟然连货轮上员工的性命都可以牺牲吗?!” “你……”魏思达沉浸在即将收买成功的喜悦中,突然被骂,脸色青白交加。 “我中文不好,没记错的话中国有句古话,我与魏经理,道不同不相为谋。” 闵乔起身离开,将对方的辱骂甩在身后。 魏思达有几分厉害,猜中了他有想要的东西,他承认魏思达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魏思达找错了人,不应该找他。 或许严敬存忘记了,但他没忘记在千里之外一栋白色小教堂里他对严敬存许诺过的誓言,他会永远忠于他的爱人,永不背叛。 他要赶快把今天的事告诉敬哥,让他多加防范,严氏航运是敬哥一手建立起来的,出海的海员基本都是家庭条件不好出来赚点辛苦钱,这些不能毁于一个卑鄙的阴谋。 魏思达在隔间里气得摔了杯子,闵乔竟然套他的话! “魏总,别生气。”一个人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照片都拍好了吗?” “您放心。”手下拆下隐藏的摄像头,滑动视频,截取了其中的一段,闵乔问“你能给我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好啊。”幸好他留了后手,他原本就做了收买不成功的准备,打算拍几张照片误导严敬存,没想到闵乔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段视频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两个人是同谋。 闵乔能帮他背口大锅,一箭三雕除掉三个人,魏思达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33章 风雨欲来 “闵先生,留步,严董有请。” 闵乔刚走到枫丹酒店门口,还未离开,被人拦住。他跟着严丛达的秘书上楼,在套房会客室见到了严丛达。 他很疑惑,严丛达为什么知道他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严丛达找他的目的和魏思达一样。 “严董,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在敬哥手下做事不也是帮您做事吗?” “当然。”严丛达笑了。“闵乔,我和敬存是一家人,但敬存长大了,总有自己的主意,身为父亲,我怕他走错路。” “您可以直接和敬哥说。” 严丛达被软钉子挡得内心不悦,但刻在脸上的微笑弧度分毫未变。“我和敬存是父子,敬存在外碰壁后终究会回家,如果我不同意,你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如果我让敬存开除你,敬存会为了你和我吵架吗?” 闵乔沉默地听着,严丛达是长辈,是敬哥的父亲,他不能一走了之。他不认同严丛达的前半句话,可有一点严丛达没说错,他们是父子关系,无论怎么吵,未来都有可能会和好,到时候只剩他一个外人里外不是人。 “闵乔,你是聪明人。” 闵乔愁眉苦脸地回家。他不是个聪明人,他想不明白。 “去哪了,这么晚回来?”严敬存问。 “敬哥,有人要在航运的邮轮上做手脚。”事分轻重缓急,闵乔先挑重要的讲,把魏思达意图收买自己的事讲清楚。 严敬存给海外驻守的人下命令,所有货轮必须严查,出海前每个部位都要换两组人检修。 “敬哥,会不会出事?” “他们没那么容易得逞,严氏航运不会轻易倒下。” “敬哥,我有点害怕。”闵乔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害怕魏思达?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不是。” 严敬存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啊。”闵乔结巴地否认。如果他把和严丛达的交谈告诉严敬存,他会相信吗?如果严丛达反过来否认怎么办?知道自己的父亲这样怀疑防备自己,敬哥会不会很难过? 严敬存把他抵在墙角,“不许骗我。”他现在能够真心信任的人唯有这几个人。 “嗯。” 闵乔搂住男人的脖子,亲吻着男人的喉结,下巴,试图消除心里的不安。 “发什么浪。”严敬存在他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咬住嘴唇回吻,把人抱上床。回国几天没做,他也很想。 做了一晚上,闵乔累极了,却很高兴。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这说明严敬存那天就是逢场作戏,没和别人发生过关系。 第64章 他不敢直接质问严敬存,怕严敬存回答和别人真的有什么,或者干脆不在乎他的感受,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确认。 闵乔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卑微,可是他们原本地位就不对等。 严敬存不喜欢戴,生气时喜欢把他欺负得肮脏混乱,像是被人蹂躏过的破布娃娃,肚子有些发胀发痛,但为了取悦严敬存,他愿意忍着。 他靠着男人的胸肌疲惫睡去。 天快亮时,后脊忽然窜上一阵凉意,闵乔打了个寒战惊醒。 初秋夜里凉,他没穿睡衣又被严敬存踹开了被子,他往严敬存怀里窝了窝,给两个人都盖严实。 严敬存被怀里人鼓动得不耐烦,睡梦中按住闵乔的胳膊,锁死在怀中。“老婆,别动。” 闵乔不动了,静静看着男人英俊的睡颜。 是梦话吗?严敬存恢复记忆后就没这么叫过他了,严敬存还把他当做老婆吗? “敬哥……” 爱得多的人总是受尽委屈。 再次醒来后,闵乔没提,严敬存也不记得自己梦里说了什么。 闵乔核对行程安排,发现笔记里多了一条。 “敬哥,三天后晚上欧洲合作商约我们进行跨国会议,晚宴什么时候结束,你有时间参加吗?” “推后一天,18号下午以后别安排任何活动。” “我们要去见很重要的人吗?”闵乔问,笔记里只写了生日宴三个字。 “18号是我妈妈的生日。” 闵乔迅速把18号所有的行程都划掉另安排时间。“原来是伯母的生日。”曾伯母对他很好,去年过年给他发了压岁钱,他应该给长辈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嗯。” 严敬存垂眸扣上手上的腕表。 母亲素来淡薄,不喜张扬,这次生日宴和慈善拍卖会一起办主要是为了告诉大家严家少家主回来了,曾家的外孙回来了。 曾慧慧戴上一套祖母绿耳环项链,身着优雅的黑丝绒礼裙,作为今晚的寿星和慈善募捐发起人被女儿挽着款款入场。 “妈,我去找哥哥。”严宝韵看见哥哥迫不及待地过去。 “曾理事一双儿女皆是人中龙凤,真是好福气啊。” 曾慧慧和对方碰杯寒暄。“哪里,宝韵还是小孩子呢,不如高局的千金文静矜持。” 高太太笑得开心。“孩子一眨眼就长大,再过几年就是大姑娘了。” 曾慧慧看着女儿高挑、亭亭玉立的背影,是啊,再过两年是大姑娘了,严丛达现在就起不该起的心思,想给宝韵安排联姻的人家了。 “哥,乔乔哥。”严宝韵和严敬存很像,对外冷着一张脸,常常让人以为高不可攀,对自己喜欢的朋友家人却十分亲近,不装架子。 “严大小姐穿高跟鞋跑这么快,国家队不找你去练跨栏可惜了。” “严敬存!”严宝韵小声威胁。 “胆肥了?敢叫你哥大名。” 严宝韵微微缩回下巴。 闵乔每次看到两人在一起都很羡慕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宝韵长高了。”以前也不矮,现在穿高跟鞋快要和他差不多高了。 “1米70点5。”严宝韵突破一米七大关后得意地宣布。 “终于不是矮冬瓜了。”严敬存笑了笑。 “你和电线杆子一样高。” “敬存,宝韵。”曾慧慧招招手叫人。“过来。” 严宝韵理理裙子,挽着哥哥的胳膊走过去。 闵乔和严丛达对视,严丛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看到了吗?我们才是一家人。” 慈善晚宴开始,曾慧慧和严丛达带着一双儿女面向大家讲了几句,宣布今晚拍卖利润的10%以及现场人士的捐款都将用于救助失学儿童,大家鼓掌祝福,他们在外人眼里俨然夫妻恩爱,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魏思达躲在阴暗的角落牙根要咬碎了,恨不得立刻取而代之。 凭什么?!凭什么姓曾的女人拥有一切,活得光鲜亮丽,而他的母亲省吃俭用供他读书,生病都没钱治,最后病死在破败的老房子里?! 凭什么他苦苦读书,也比不过严敬存的美国名校学历?! 姓曾的女人过生日排场如此隆重,而他的母亲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没穿过那样珠光宝气的衣服,凭什么?! 还有他的父亲,父亲不是说最爱他的母亲吗?为什么站在姓曾的女人身边那么高兴,对姓曾的女人看起来那么呵护尊重? 慈善拍卖开始,严丛达搂着妻子的腰进入内场。 严宝韵偷偷拽住严敬存的西装袖子。“哥,我要那个粉钻戒指。” “你凑什么热闹?” “我刚才在台下试戴特别好看,哥,求你了。”严宝韵双手拱在一起,她小时候学说话是哥哥教的,哥哥抱着她,手把手教她把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抱在一起,拱手就表示谢谢和求求,这么多年,这招屡试不爽。 妹妹的表情让严敬存想起了她小时候拱手作揖,奶声奶气的可爱模样,严敬存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严宝韵顺顺头发,开心地笑出八颗牙,这表示哥哥答应了。 魏思达眼睛眯成一条缝,严宝韵漂亮无忧的人生更让他嫉妒,连她都能比他更正大光明地继承财产。既然严敬存如此疼爱情人和妹妹,不知道当他的小情人杀了他唯一的亲妹妹,他会选择帮谁? 第65章 严宝韵,你高贵的公主人生要结束了。 魏思达侧身隐藏在黑暗中,无声笑得疯狂。 严敬存在落地窗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和闵乔交代,“你先进去,把粉钻拍下来。” “好。” 宋谨刚沉浸在偶遇傅医生的喜悦里,突然被人挡住了光。 “你来这里做什么?”严敬存气势十分有压迫感。 傅佑麒回头,“敬存,你们认识?” 宋谨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一遍,“佑麒,你们认识?” “我和敬存是高中同学。”傅佑麒没搞清楚状况,还挂着标准的阳光笑容。 严敬存拎起宋谨的衣领,“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敬存,你干什么,放手。”傅佑麒去阻拦。 严敬存转头问,“傅佑麒,我母亲的生日宴你带一个私生子来,是什么居心?打算抹黑我妈的面子还是给我妈添堵?” “什么?”傅佑麒诧异地看向宋谨。 宋谨被掐得脸色涨红,身体有咳喘病的病根,现在几乎难以呼吸。 傅佑麒掰开严敬存的手,“他身体不好,你先放开他。” “咳...咳咳。”宋谨急促地呼吸新鲜空气,“对不起,我不知道是阿姨的生日。” 他真的不知道,母亲给他搞到一张邀请卡,告诉他一定要来露露脸,他看上面写的慈善募捐晚宴便来了,以为母亲无非是像以前一样想让他拓展人脉,他不想违逆母亲的意思又招来一顿打骂,现在他明白母亲说的让他“露露脸”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知道是曾阿姨的生日宴,他一定不会来参加的。 “你也配叫阿姨!”严敬存抬起一脚狠狠将人踹出两三米,然后继续上前挥起拳头。 “敬存,别打了。”傅佑麒挡在宋谨身前。 “傅佑麒,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情面上,我不打你,你让开。” “什么理由你也不能打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私生子出来丢人现眼让女主人难堪这叫误会?”严敬存怒不可遏,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宴,来的都是母亲的亲朋好友,凌山市有头有脸的人,狗杂种敢在今天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出现,不就是为了让他母亲难堪吗? 大厅内隐隐有三三两两向外看热闹的人,严敬存不想闹大,母亲不知道这件事最好。“给我滚,现在滚饶你一命,自己不滚我让人打断腿把你抬出去。” 宋谨狼狈地离开,躲开傅佑麒的搀扶,他从没有在他的傅医生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即使是被母亲的巴掌抽肿了脸也没有如此狼狈,他让傅医生看到了他生命中最不堪的一面,不仅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而且是个“心计恶毒”的想搅黄女主人生日宴的私生子。 而傅佑麒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和严敬存认识? “宋谨,等等。” 傅佑麒追出院子。“你没事吧?” “傅佑麒,玩弄一个可怜私生子的感情很有意思吗?” “你说什么呢?疼不疼,让我看看。”傅佑麒着急地去查看宋谨的伤情,严敬存一股莽劲,出手又快又狠,他没拦住。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这是你们大少爷的游戏吗?” “我不知道,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不是你的错。”傅佑麒在给他做心理咨询时猜到过他可能是个私生子,但他从未把宋谨和严敬存联系在一起。“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能,谁不想含着金汤匙出生,家庭美满,高枕无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小谨,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把上一辈的错误怪到自己身上。” 宋谨泪流满面,严敬存没有错,换谁都会维护自己母亲的尊严,可是他的尊严被严敬存一脚踹碎了。“傅医生,你,你相信我吗?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傅佑麒把人抱进怀里,任宋谨哭得撕心裂肺。快好了,宋谨能让人走进心里,彻底坦然地面对自己的身份,病就快好了。 宋谨断断续续重复着苍白的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普通的晚宴,我真的不知道是曾阿姨的生日,你记得...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阿姨吗?” “我记得,我记得。”傅佑麒心疼地拍着他的背安抚。 “她给我糖吃,怕我走丢,抱着我找妈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害她。” “我知道,我相信你。”傅佑麒注视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我相信你,在认识一个私生子之前,我先认识的宋谨,我认识的宋谨不是那样的人。” 傅佑麒把人带回家,宋谨哭了一夜,一会儿抱着傅医生,一会儿把自己缩在角落里。除了丢脸,他被后知后觉的巨大愧疚感淹没,幸好严敬存拦住了他,否则他不知怎么收场。 “对不起,曾阿姨,对不起……”似是陷入了癔症,宋谨还是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别哭了,眼睛肿了,再哭下去哭失明了。” “傅医生,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傅佑麒不厌其烦地回答,抚慰他的情绪。 “傅医生,她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 “我知道。”傅佑麒点头,曾伯母很爱小孩子。 “傅医生,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洗清自己的罪孽?” 第34章 栽赃陷害 “啪!” 碗不小心摔碎在地上,闵乔愣神,生日宴结束之后,严丛达和魏思达都没有再找过他,航运的邮轮反复安检也没发现异常,但他为什么总感到不安呢? 第66章 “thk u,bye。” 严敬存挂掉州财政长的电话,现在逐渐有源源不断的利润进账,圣玛市一群人笑开了花,对于严氏航运的安全比他还上心,不希望财路断掉。州财政长极力抱住严氏航运这棵摇钱树,特意打电话问候。 谁说外国人不通人情世故,称兄道弟也会得很。 严敬存走到厨房,闵乔正把碎瓷片扫进垃圾桶。 “怎么了?” “打碎了一个碗。” “受伤了吗?” “没。”闵乔摇摇头,收拾好继续煎鸡蛋,给男人煮鸡蛋面。敬哥最近应酬多,经常喝酒,吃不好饭,他做点养胃易消化的早餐。 严敬存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是瘦了些,宽松的白t恤显得更加空荡,围着围裙熟练地打鸡蛋、煮面条。 刚才州财政长讨好他,问能为他做什么,尽管说,他客气地回答“好”。 其实和闵乔的结婚登记记录他一直没有处理,他借口很忙,把事情搁置在一旁,想或许忙着忙着就忘了,可他只要说一句话,对方立刻能帮他办好。 初秋的早晨,厨房一角咕嘟咕嘟冒出热气,冒出面条的香味。 严敬存从背后抱住闵乔,手圈住他的腰,下巴贴着他耳鬓柔软的头发。 后背袭来热源,闵乔胳膊起了几颗鸡皮疙瘩。“敬哥。” “北方天冷,入秋多穿点衣服。” 闵乔侧头望着男人,他听错了吗?严敬存是在关心他吗?“敬哥,我没过过秋天,应该穿什么?” 在闵乔的记忆里,东南亚没有四季。 “风衣,羊绒衫,明天带你去买。” “嗯。”闵乔认真点头,搅动锅里的面条,眼睛被熏出热气。敬哥原谅他了吗?不再怪他趁他失忆的时候和他结婚了吗? 两人一起吃完早餐,闵乔感觉心脏暖和了许多,跳动更加欢快。 快到向组织汇报的日子,他今天写完报告,明天和该交的钱一同打过去,免得eric来催。 东南亚,洪蓝组织基地。 “你手下有个叫闵乔的现在在哪里?” “报告波哥,闵乔跟随雇主当前在中国,状态一切正常。”管理者eric回答老大的问题。 “一切正常?你看这是什么?!” 两张照片甩出来,eric迅速捡起,好像是婚礼?照片是在路边拍的,闵乔穿着白色的礼服,站在花车旁,不知在等谁。 “你手下有人未经组织允许,没交赎金就敢私自和别人结婚,eric,你的脑袋不要了吗?” eric马上鞠躬道歉,左右抽了自己两巴掌。“对不起,波哥,是我监管不力,我马上去调查。” “洪蓝最痛恨什么?” “叛徒。” “波哥”抽了一口雪茄。“没错,这些没人要的狗崽子,洪蓝花多少钱把他们养大,不专心给组织赚钱,竟然敢不交赎金就结婚,不懂感恩,狼心狗肺的东西!” “是。”eric点头。 “结过婚的二手狗崽卖不上价了,找到叛徒,处理掉。” 波哥临走前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eric站住纹丝未动,恭送波哥离开。组织里上层把下层收养培训的孤儿称为狗崽,因为上层希望下层像狗一样忠心,替他们赚钱,替他们咬人,却又把他们看得和路边的狗一样下贱。 他低头看着闵乔的照片,希望这不是真的,如果私自结婚证据确凿,则判定狗崽有叛逃倾向,组织会派人秘密追杀。 他是监管者,看着闵乔从几岁长大到成年,却也只是个监管者,别人手里的刀,他救不了闵乔。 北方进入秋季,白天渐渐变短。 严宝韵起床困难症越来越严重,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天光大亮,挣扎半个小时,终于起来了。 “丁书砚,我可是舍觉陪淑女。”严宝韵一边梳头发一边自言自语,她约了朋友今天去山顶打高尔夫,如果爽约书砚肯定会生气,她还得哄。 严宝韵换上一身淡粉色运动装,打开首饰柜,戴上哥哥给买的粉钻戒指。打球会伤戒指吧,但粉色戒指和粉色运动装真的很搭配,她摘下戒指穿进项链带在脖子上,照着镜子看了半天。 她让司机先把车开到公司,想跟哥哥炫耀一下,可严敬存在开会。 “乔乔哥,我哥还得多久能结束啊?” “会议刚开始,和欧洲合作商的上次会议因为赶上伯母的生日宴没开成,这次估计要开得久一点。”闵乔笑着回答,明明他只比宝韵大三岁左右,却特别愿意宠着宝韵,像哄亲妹妹一样哄着。“等等他吗?” “我才不等他,无聊。”严宝韵问闵乔,“乔乔哥,你看好看吗?” “很漂亮,是那天新买的戒指吧。” “还是乔乔哥有眼光,我哥肯定说我臭美。” “宝韵今天出去玩吗?” “嗯,约了砚砚去山海俱乐部打高尔夫。”初秋的凌山山顶是最漂亮的时候,草坪的草经过一个夏天的阳光滋养绿到极致,却还未开始变黄,山下的海湾一片清澈湛蓝。严宝韵看了看表,“乔乔哥,我得赶紧走了,迟到了丁书砚会骂我。” 闵乔把人送下楼,“那你慢点,宝韵。” 严宝韵上车挥挥手,司机开车驶向城郊的山海俱乐部,未注意到此时有车悄悄跟在后面。 “严宝韵,你又迟到!”丁书砚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后面还有四个男生跟着等。 第67章 “十五分钟而已嘛,砚砚最好了。”严宝韵小狗腿子一样哄着自己的朋友。“有外人在,给我留点面子。” 丁书砚拿严宝韵没辙。 球过大半场,严宝韵和另一个男生比分一骑绝尘,相较于其他人呈压倒性优势,严宝韵胜负欲被点燃,较着劲赢了比赛。 “叮~” 闵乔手机收到一条消息。“闵乔哥,我鞋湿了,给我送双鞋到山海俱乐部。” 宝韵怎么了?要什么样的鞋?闵乔看到短信后疑惑地打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 他看向办公室内男人忙碌的背影,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忙完。宝韵可能是在海边疯玩把鞋子弄湿了,初秋天气冷,女孩子不能着凉。闵乔去楼下商场买了双运动鞋,开车送过去。 洪蓝组织的杀手照着照片比对,确认目标,开车跟上闵乔。 “哎?我手机呢?” 严宝韵转着圈找不到手机。 丁书砚问,“是不是落在更衣室了?” “我在家换好衣服来的。” “掉路上了吗?” “严小姐,我开车带您去找吧。”球童压低帽檐。 “那我们去那边。”其他几个男生也去不同方向帮忙寻找。 丁书砚放下水。“我去女士洗手间看看。” “好。”严宝韵不疑有他,跟着球童上了球车,一路仔细看着周围地面是否有白色手机。 “丢哪了呢?”她自言自语地嘀咕,再抬头看周围景色发现已经开出很远了。“我上午没来过这边,我们调头回去吧。” 球童却加快了车速,向着山崖边的树林开去。 “停车!我要下车!” 车速却依然在加快。 严宝韵惊慌地看着周围,已经看不到朋友的身影,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了。“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们要是敢动手,我哥哥不会放过你们!” 呼啸的风在耳边吹过。 “严家有的是钱,你们放了我,要多少钱我给你们。” “严小姐别白费力气了,我们不要钱。” 不要钱?那要么是图色,要么是害命。前座有两个人,她打不过。严宝韵估量了一下形势,起身跳车。 “卧槽,她要跑。”假球童骂。 幸好高尔夫球车速度有上限,严宝韵从地上站起来,往视野宽阔的地方跑。 假教练跳下车,“追!” 丁书砚没找到手机,从洗手间出来遇见了一个男人。闵乔拎着一双新鞋,凭借宝韵以前给他看过的照片认出了这是宝韵的好姐妹,却没找到宝韵。 “没有啊,我们一直在草坪,没看见宝韵鞋子沾水啊。”丁书砚疑惑地皱眉。“宝韵手机丢了,是不是让你给她送部新手机?” “宝韵手机丢了?什么时候丢的?” 那是谁发的短信? 闵乔心里一惊,迅速按照丁书砚手指的方向跑过去找人。 丁书砚后知后觉地感觉不对劲,她跑一段追不上闵乔,赶快去找广播站发失物招领,假装手机找到了,也许宝韵听到手机在广播站会回来领。 “宝韵!宝韵!”闵乔边跑边喊,借了路边一辆观光车寻找。 路越向前越窄,到树林边缘,连轻巧的观光车也开不过去了,或许不是这个方向,可能是刚才的岔路口的另一边,闵乔打算调头,却在草的叶子上看见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他下车捡起来,是宝韵的粉钻戒指。 不安瞬间化为巨大的恐慌,戒指是敬哥买给宝韵的,宝韵很喜欢这枚戒指,绝不可能随意丢在这里。 “宝韵!”闵乔大声呼唤人,仔细辨别树林中草地被踩踏的痕迹,沿着痕迹追过去。 不久后,另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也进了树林。杀手内心讽刺一笑,这么好的杀人地点,闵乔你真是自投罗网。 严宝韵迷路了,她被逼着跑入树林,越跑越找不到出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但那两个男人肯定也在树林里,或许马上要追上来,或者躲在不远处的某棵树后面观察她。 怎么办?手机丢了,即使没丢在山顶的森林里也不一定有信号。 假球童盯着严宝韵在树林的迷魂阵里打转,等另一个目标入网,再将两个人一网打尽。 “宝韵!” 严宝韵似乎遥遥听见有人在喊,绑匪应该不会这么喊她。 闵乔用尽全部肺活量呼喊着。“宝韵,你在哪?!” 严宝韵转头寻找方位,“乔乔哥?乔乔哥!” “嗖~” 一根粗壮的棍子从背后袭来,闵乔弯腰躲开。 “草!”一击不中,假球童骂了一句,向闵乔出手。 两人纠缠打斗起来,假球童内心暗惊,魏老板不是说这个人很文弱吗?格斗竟然这么厉害。 闵乔逐渐占据上风,“女孩在哪?!” “乔乔哥?” 严宝韵试着呼喊,虽然她知道自己可能听错了,乔乔哥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但万一呢。 “宝韵!我在这!”闵乔把假球童按在身下,一对一他肯定能打赢这个男人,保护宝韵平安。 “乔乔哥!” 严宝韵如同听见了天籁之音,顺着声音跑过来。 闵乔抬头没来得及惊喜,眼看着另一个男人出现在宝韵身后,用一根粗绳套住宝韵的脖子。“宝韵小心!”他迅速冲过去拉住绳子,给了假教练两拳,假球童从地上爬起来。 第68章 “乔乔哥,你小心。” 闵乔一对二,牵制住两个人,他把球童的头按在膝盖上,手肘用力一击,球童暂无还手之力。闵乔掏出手机扔给严宝韵,“给你哥打电话!” 严宝韵迅速拨给哥哥,可山顶一点信号也没有,她想走走转转看哪个位置能收到信号,却见闵乔被人一脚踹在地上。 不行,乔乔哥一个人打不过的,她悄悄溜过去,抄起地上的棍子照着那个冒充教练的男人打了一棍子。 假教练眼冒金星。 闵乔暂时脱身,拉着严宝韵向前跑,却被假球童用绳子套住脚。 严宝韵去扶他,闵乔摇头。“宝韵,这是迷魂阵,沿着有三角标的地方向外跑。”那是他刚刚过来时标记的。 “不行,乔乔哥。”她不能丢下乔乔哥一个人。 “我能应付,你快跑,跑出去找你哥来救我。” “宝韵,听话!” 闵乔扯着绳子站起来,拦住两个人。宝韵是敬哥唯一的妹妹,是敬哥最疼爱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宝韵绝对不能出事。 “好。”严宝韵颤抖着点头往外跑叫救兵。 闵乔和两个人一边打一边走出迷魂阵,两个人纠缠不休,他却好在能让宝韵在前面跑快一步。 三个人都已精疲力尽,闵乔气喘吁吁地拖着腿往前挪,领先两个人一截,忽然一只粗壮的胳膊从侧面伸出锁住他的脖子。这个对手比那两个人加起来实力更强劲。 闵乔以为他们三个人是一伙的,却不知这树林中是否还藏着其他人。 他拖着受伤的身躯和熊一般的男人打斗,发现这个人出手招式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和组织内的某种训练招式很相似,在组织内他和古恩互相切磋训练时就是这种互相熟悉对方的感觉。 “咳...咳……”闵乔咳着吐出一口血,不行,他的体能消耗已接近极限,他想着自己和古恩训练时发现的漏洞,虽然这招不一定对这个男人有用,但值得一试。 杀手掏出刀,打算了结这只蝼蚁的生命,却被鬼影一般的速度捏住手腕,刀锋瞬间调转插进自己的脖子里。 闵乔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计后果杀了这个男人,即使法律可能会判他坐牢,他也要保护宝韵。 男人瞪着眼睛似是不甘,无法瞑目。 闵乔靠树喘着粗气。 严宝韵终于跑出树林,在海崖边手机收到信号迅速打给哥哥。“哥,救我!我在山海俱乐部...啊!……” 严敬存抓着手机站起来,在电话另一端呼喊,“宝韵,你怎么了?喂!” 手机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假教练勒住她的脖子。闵乔解决完杀手出来时,看到这一幕。 “放开她。” “别过来,这后面是海蚀崖,掉下去我们都得死。”男人挟持严宝韵节节后退。 闵乔从背后抽出杀手的刀快准狠地扎向男人的大腿动脉。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严宝韵挣脱绑匪的胳膊,却同时踩到了松土,脚下一滑,摔下悬崖。 “宝韵!” 闵乔咳着血爬向悬崖边,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 球童追上后扛起教练同伙。“杀吗?” “魏老板说不杀他,杀了他谁替我们背锅。” 【作者有话说】 好肥的一章,越写越长。 第35章 陷入僵局 警察封锁了凌山周围全面搜寻。 严敬存跟着警犬在山崖下找到了妹妹。 严宝韵从悬崖掉进海里又被海浪冲到岸边,最后昏倒在石头滩。 “宝韵,对不起,哥哥来晚了。”严敬存抱起妹妹放到救护车上一路跟到医院急诊室。 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在医院站岗,曾慧慧在找人的过程中已晕倒过一回,如今强撑着精神守在病房外。严丛达扶着她的胳膊,她默念祈祷着女儿平安。 严敬存半身湿透,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硬,出事到现在7个小时,他没有歇过一口气,警察说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宝韵,等到第二天人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他攥紧拳头,似是无法接受刚才抱着妹妹时候感受到的温度,冰凉得令人害怕。家里一向把宝韵养得很好,秋冬从不沾凉水,不让手脚受凉,可刚刚宝韵半个身子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不知泡了多久。 而闵乔也躺在另一间病房输液,至今未醒。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妹妹,两个人同时出了事,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严敬存脸色冰到结冰。 丁书砚跟着警察去做笔录,忍着眼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清楚。 “严先生,方便说几句话吗?”老警察俞文俊问。 严敬存看了一眼抢救室依旧亮着的红灯。“嗯,这边。” “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4个人的血迹,其中包括严宝韵和闵乔,另外两个正在核实身份。请问您和闵乔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助理。” “闵乔和严宝韵有过节吗?” 严敬存皱眉,“据我所知没有,两人关系不错,宝韵很信任他,闵乔也很喜欢宝韵,会给宝韵买礼物。”他甚至觉得有时候闵乔这个嫂子比他这个哥哥做得还细心。“为什么这么问?” 警察仔细做着笔录。“女性出事第一嫌疑人就是他身边走得近的男人,据你和丁书砚所述,严宝韵没有男朋友,男女交际关系简单,所以我们要从她认识的人中排查。我们还有一些疑点需要调查,但根据目前的证据,闵乔是重点嫌疑人。” 第69章 “什么?”严敬存不敢相信,闵乔会害宝韵? “这起凶杀未遂案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至少是你们身边的人,可以获知你们行程与生活习惯的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闵乔会被警方列为嫌疑人,我们会派警察监督,等他清醒后调查。” “警察同志,会不会弄错了?” “警察办案讲证据,目前我没办法给你确切的说法。你也可以想一想是否还有其他嫌疑人,和严宝韵有过矛盾、过节、冲突的人,有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 俞文俊合上笔帽。“严先生,我们打算给闵乔转移到下一层病房看守,案子未调查清楚前,不要让嫌疑人接触被害人。” 严敬存喉结滚动一下。“好。” 深夜的医院,各种刺眼的光闪烁在眼前,严敬存靠着墙壁思考,严丛达虽然虎毒到要食他这个儿子了,但暂时还没有理由动宝韵,之前父亲还打算让宝韵长大联姻,他瞥了一眼父亲脸上的几分担忧,不像全都是装的。 宝韵对两个私生子很防备,几乎不给对方接触自己的机会,魏思达和宋谨…… 天亮了,忽地抢救指示灯熄灭,严敬存立刻上前,曾慧慧熬一宿熬红了眼,警察也在等医检报告。 医生将医检报告交给警察。“病人后脑遭受过重击,右手挫伤骨折,符合意识清醒时高空坠落的特征,病人坠崖前与人发生过肢体冲突,颈部有勒痕,没有受到侵犯的痕迹。” 医生的每一句都让曾慧慧的心揪着痛。“现在人怎么样了?我能看看我女儿吗?” “病人生命体征平稳,但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也有可能陷入长期昏迷,家属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谁?我要杀了他!”严丛达狠厉地说。 严敬存陪着母亲进病房看妹妹。 手机铃声响起,严丛达接了一个电话。“思达啊,爸爸没心情,你妹妹出事了。” 魏思达按捺住内心的兴奋,想确认严宝韵死了没有。“爸,我听说了一点消息,妹妹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没醒。” “啪!”魏思达急得站起来不小心踢倒了垃圾桶。严宝韵竟然没死?怎么可能没死? 严丛达没注意到异样,心情不好挂了电话。 魏思达心急如焚,他等了一夜,以为能等到严宝韵被了结了的好消息,结果竟然没死。 他颤抖着手拨通电话,“你们干什么吃的?” 假球童和假教练早已逃离现场,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他们办事不利,把原因都推到闵乔身上。“魏老板,闵乔不简单,他有同伙。”他们在树林里听到过闵乔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人不是和他们一边的,那自然就是闵乔的同伙。 “你说什么?” “闵乔是‘洪蓝’组织的人,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假球童张讯在树林醒来后去追人的路上看到了一个死人,在他身上找到了洪蓝组织的标记,他以前在东南亚给肯特哥手下的手下当马仔,机缘巧合跟着进过一次洪蓝,听说过洪蓝靠租卖狗崽赚钱。 魏思达听着张讯的话,也就是说闵乔缺钱,需要严敬存花钱赎人。 医院病床旁,生理盐水一滴一滴地滴下,渐渐输空了一整瓶。 “宝韵...敬哥……”闵乔浑身上下猛地一个冷颤,然后睁开眼睛。 医生检查后,警察开始问话。 “宝韵呢?宝韵怎么样了?”闵乔恢复意识后,迅速想起昏倒前都发生了什么,连忙寻找严宝韵的下落。 “闵乔先生,请配合我们调查。” “她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妹妹怎么样了?” “她没事。”俞文俊说出试探的话,观察他的反应。 闵乔松了一口气。“宝韵在哪?我去看看她。”他迷茫无助地看向周围,敬哥呢? “闵乔先生,关于严宝韵失足坠崖,我们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闵乔顿住了,他该怎么回答?忽然他在病房玻璃门后看到了严敬存,严敬存朝他点了点头,他心似乎一下子安定下来。 “好,你们问。” “严宝韵出事当天下午你在哪里?” 闵乔回忆着,“当天下午我陪敬哥在公司开会,宝韵来找敬哥,没见到人,和我聊了几句,就去找朋友玩了。” “你们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闵乔对于警察严厉的语气感到疑惑。“就随便说了几句,宝韵戴了新买的粉钻戒指,问我漂不漂亮。” 俞文俊开着录音,“继续。” “下午两点多,我收到宝韵手机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说她鞋湿了,让我给她送鞋……” 闵乔讲着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想起前面漏掉了什么又反过来补充。 俞文俊听着感觉和自己之前的猜想可能不一样,对方不像是在撒谎。 但说到关于那个突然出现的第三个男人,闵乔的叙述变得吞吞吐吐,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来得及细想细看,现在他不是很确定第三个杀手和另外两个是不是同一伙人。 “你是说还有一个男人,他拖住了你?” “对。” “然后呢?” 闵乔犹豫着,警察没有给他透露任何信息,警察发现那个杀手的尸体了吗?是因为他杀了人想抓捕他吗?他刚刚醒来只顾着宝韵怎么样了,现在才想起来,他杀人了。 第70章 闵乔眼神闪躲,攥紧病床上的被子,他杀了一个人,他确认那个人死透了,这里不是国外,一句黑吃黑就可以了事,国内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他不想变成杀人犯。 那个人极有可能是洪蓝的人,关于组织的事情他不能告诉警察。 俞文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嫌疑人在撒谎。 “然后我把他打晕了,去找宝韵,那个穿着黑衣的强壮男人挟持了宝韵。” “你把他打晕了?” 闵乔眼皮跳了几下,该怎么说,如果说自己是无心的,不知道那个人后来死了,警察会信吗?法律会判他正当自卫吗? “对,我把他打倒在地上,他出血了,可能是晕过去了。” 俞文俊越听越不对,无论闵乔怎么撒谎,核心是在场还有第五个人,这个男人阻碍了他救严宝韵,导致严宝韵摔下悬崖,但是据他们的勘察,现场只有四个人留下的痕迹。 他扯出一个不存在的人为了什么?是不是想把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推到这个不存在的人身上,使犯罪过程合理化? 如果第五个人存在,是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东南亚组织基地收到消息,在警察来之前,同行的另一名杀手已将死掉的杀手尸体第一时间带走处理。 波哥扔出烟灰缸砸在eric的头上。 “对不起,波哥。”eric道歉认错。“还继续追杀吗?” “缓缓吧,别被中国的条子盯上。” “是。” 警察问完话离开了,闵乔扶着墙挪动受伤的身体,他想见严敬存。一夕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脑子很乱,他想抱抱严敬存。 如果他把杀人的事告诉严敬存,严敬存会不会保他? 敬哥是守在妹妹身边才没空来看他一眼吗?没关系,宝韵比较重要,他可以自己走过去找他。 闵乔缓慢挪动到门口,被警察拦住。 “闵乔先生,你现在需要配合警方调查。” “我没有犯法,我想见见我的家人不可以吗?” “请您保持电话畅通,让我们能联系到你。”小警察在后方跟着。 闵乔走到楼上,又被重重保镖拦住,每个人口风都很紧,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一天没见到严敬存,第二天他被警察带到警局审讯,他带警察重回现场,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杀手倒下的地方,杀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没有存在过,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他见不到严敬存,反而只能在警局和医院的固定病房活动,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而俞文俊在审讯时发现这个人有超强的意志力,受过某种严格的训练。 严敬存的手机铃声不停响,他挂断一个又一个电话,听着老俞警官给他讲现有的证据。 严家被一片阴霾笼罩,严敬存分身乏术,警察要求受害者家属和嫌疑人暂时不要见面,他趁晚上偷偷去楼下病房看过睡着的闵乔,闵乔瘦了一圈,小脸和眉毛都皱成一团。 无论如何,他不会轻易相信闵乔会伤害妹妹,闵乔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不相信闵乔会无缘无故伤害别人,何况还是他的妹妹。 “动机呢?” “谋财,你们提到价值几亿的粉钻戒指不见了,我们推测是被另外两个逃逸的犯罪嫌疑人拿走了。” 严敬存摇摇头,“他跟着我,我能给他更多的钱,他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他的工资是多少?” “俞警官,闵乔是我的人,他要什么我都能给他。”老警察都是聪明人,严敬存相信说到这个程度对方能明白。 俞文俊绷紧下巴,现场留下勒伤严宝韵的绳子上有闵乔的指纹和血迹,闵乔的手机里有和不明海外账户的金钱交易往来,山海俱乐部的一只偏僻监控拍到闵乔拉扯严宝韵的胳膊,严宝韵出事后,警方监控闵乔的手机收到了一些“事成”,“戒指已洗白五个亿”之类的信息或暗号,但这些都不足以构成完整的证据链。 有些证据似乎是刻意指向闵乔,漏洞百出,但闵乔关于第五个人是否存在的供词同样前后矛盾,对于东南亚的海外账号也解释不清楚。 严宝韵迟迟未醒,案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审问不出结果,警方不能无故监禁人身自由,只能先放了他。 “回家吧,不要走太远,我们有新的证据还会再联系你。” 闵乔从警局出来,看着外面的阳光,恍如隔世。 严敬存半个月从没有来看过他,是不是也在怀疑他,他还有家可归吗?回去见到严敬存,严敬存会和他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对手戏比较多,这一点剧情还是要写完整。 第36章 未竟的话 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停在警局门口。 闵乔眯了眯眼,“柏哥?” “老大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敬哥他怎么样?还生气吗?” 柏恒一向没心没肺的人叹了口气,面色严肃。“不太好。”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轻松不起来,他脑子不够,看不清真相,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闵乔紧张得仿佛在等待一场比警局更严苛的审判。 车停在严家庭院门口,柏恒最终没忍心,提醒了闵乔一句。“乔乔老弟,里面人比较多。” 闵乔捏紧拳头,控制不让自己手抖,深呼吸走进门。 第71章 他第一眼看见了严敬存,男人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下巴冒着青胡茬,头发不再打着发蜡意气风发,却更加威严,看起来距离更遥远。 严丛达,曾伯母,严铄伦,还有宝韵的小姑姑,每个人看起来都恨他入骨,恨不得用眼神撕碎了他,扒他的皮,喝他的血。 严丛达率先甩了他一巴掌,“白眼狼!” 他这一巴掌既是为了女儿,也是为了发泄之前闵乔不识好歹,不肯听命于他的怒气。 曾慧慧眼含着泪意站起来,质问他。“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女儿?” 闵乔拼命摇着头。“伯母,我没有伤害宝韵,我是想去救她,我和警察解释过,有两个男人绑架了宝韵,我去树林里救她……” “啪!” 严丛达又一个巴掌甩在脸上,打断了他的话,闵乔嘴角渗出血。 严丛达收回手,“警察要证据,可我们不会听你狡辩。”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严铄伦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确实没想到魏思达会出此阴招,他一心只想对付严敬存,没有在电话里指挥暗示过魏思达拿严宝韵下手,但事情既已发生,现在的局面对他也有利。 魏思达不能出现在严家庭院,不能出现在曾慧慧面前,那他这个幕后之人只能出手了。 严铄伦装作孝顺了扶住大伯母。“伯母,警察说,他的同伙抢走了宝韵的粉钻戒指,卖了把钱洗白,分赃的赃款已经打到了他的海外账户上。” 曾慧慧心痛到呼吸不稳,“宝韵对你那么好,严家待你也不薄,你想要钱和我说,为什么一定要置我的女儿于死地!她才16岁!” “伯母,宝韵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宝韵,我是为了救她,等宝韵醒过来,她会告诉您真相,会告诉大家我说的都是真的。”闵乔打不还手,只能靠自己一张嘴解释。 能证明自己的证据他都提供给警方了,证词也反反复复澄清过无数遍了,但现在一切成了死结,警方无法证明他是有罪的,他也无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嫌疑人”在严家人眼里基本等于罪犯。 曾慧慧听到这话却愈发激动。“你是在讽刺我的女儿吗?医生说宝韵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变成一个植物人,你为什么要伤害她,你冲我来啊!没心肝的东西,丧尽天良!” 曾慧慧再也不复平日优雅稳重的模样,情绪激动地推搡着闵乔。她这一生即使是在得知严丛达出轨在外有私生子时都没有如此失态过,可当医生告诉她她可爱漂亮的女儿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从此会成为一个没有回应的活死人,她再也无法维持理智。 女儿是她的命,谁能懂一个母亲的心有多痛,她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她自己。 闵乔震惊地消化着这一消息,怎么会这样?那个漂亮明媚的小姑娘,他善良可爱的妹妹怎么能变成植物人? “不……”闵乔语塞说不出话,他还等着宝韵长大做大明星,他为了攒钱赎身自己生日都不舍得买礼物,却想着花钱给妹妹买礼物,哄妹妹开心。 他早已把宝韵当做自己的亲人,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亲人的温暖,有妹妹需要他保护的责任感,天知道宝韵每次叫他“乔乔哥”的时候他有多高兴。 在警局里审问,审问室的灯光彻夜照着他的眼睛,他无法睡觉,受着心灵与身体的折磨,是靠着一股信念让自己坚持下来,他相信宝韵很快会醒的,只要宝韵醒了,就会告诉大家他是清白的。 “五个亿,他一辈子也赚不到,现在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严铄伦说。“伯母,你不知道吧,警察派人调查了,他本来是个在东南亚长大的孤儿,他们有组织有预谋,从他接近大哥,成为大哥的助理,这一切就都计划好了。” 闵乔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账户里到底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些钱,为什么有不明手机号给他发分赃的短信,明显有人在陷害他,意图把他包装成同伙。 小姑姑扶住曾慧慧,冲着闵乔。“即使警察放过你,严家也不会放过你,你别想着回到东南亚从此逍遥法外,在凌山,严家想留下的,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这话说到了严丛达心坎上,为了给宝韵报仇,也为了他收买闵乔对付严敬存的秘密不被泄露,闵乔无论如何不能留。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闵乔身上。 闵乔掩饰自己的脆弱,心摇摇欲坠。他转头望向那个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冷眼旁观的男人,这么多似是而非指向他的证据,这么多的责骂怀疑,严敬存会相信他吗? 严敬存终于起身,走到闵乔身边。 “妈,他交给我处理,宝韵还在医院,你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妹妹。” 曾慧慧擦了擦眼泪。“好。” 严敬存低头看着满脸伤痕的闵乔。“跟我走。” 闵乔机械似的跟在后面。 严丛达看着两人的背影总有些不安,闵乔会不会说一些颠倒黑白的话?“敬存,不能心慈手软。” 严敬存没回应父亲的话,带着闵乔离开,回到他们住的别墅。 别墅已经落了一层灰,上次煮面剩下的半匝面条未收到冰箱里,沾水发了霉。 两人一步未动,空气沉寂得让人窒息。 严敬存转身回头。 “是不是你?” 四个字落在鼓膜上,闵乔感觉耳朵耳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张张嘴,却张不开,像一个被人拿刀割掉声带的哑巴。 第72章 眼泪无意识地簌簌落下,被人追杀他没哭,被警察审问他没哭,被严家人打骂他也没哭,偏偏严敬存就是有本事一句话让他的眼泪决堤。 他透过泪珠望向严敬存,嘴角带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又迅速消失。人绝望痛苦到极致的时候竟然会想笑吗? 严敬存看着他的眼泪,喉结上下滚动,却口干得没咽下一点口水,徒咽下一片痛苦的滋味。 他不愿意相信闵乔是伤害宝韵的凶手,俞警官查到的每条证据他都帮着仔细分析,下意识为闵乔反驳,他愿意相信闵乔的说辞,绳子上的血是他为了救宝韵与歹徒争抢时留下的,可是疑点越来越多。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辩驳到最后他有一种内心被撕裂的无力感。 无论如何无法洗清闵乔的嫌疑,妹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怎么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他又怎么能够毫无芥蒂继续和杀害妹妹的嫌疑人在一起。 “不是。” 闵乔心慢慢变得更冷,却坚持自己的清白。事到如今,他对未来已没有任何奢望了。 “洪蓝到底是什么组织?那两个人是不是洪蓝的人?” 闵乔思考过后仍旧沉默,甚至他自己身在其中也看不清洪蓝的真面目,又如何回答,如果没有第三个杀手的出现,他不会把那两个人和洪蓝扯上关系,但死掉的那个人会组织培训的格斗术。 “我不知道。” “不想说?”严敬存压低了眉毛,眼神更加冷厉。“你当小姑的话在开玩笑?严家和曾家能让你生不如死。” 严敬存刚才看出了严家人的杀心,警察办案必须要证据充分,但严家想报仇不会管那么多。 闵乔现在在其他严家人眼里是认定的杀人犯,如果严家能任由一个杀害女儿的杀人犯全身而退,那严家在凌山这么多年白混了。 “我能说的还是那些。” 闵乔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 严敬存一阵失望,闵乔依旧选择瞒着他组织的秘密,不告诉他实话。 他愤怒狠戾地掐住闵乔的脖子,“你知不知道,换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给他机会废话。” 为什么偏偏是你? “敬...哥……” 挣扎间,响起一声轻微的当啷声,闵乔颈间的平安锁滑出衣领,两人皆是一愣。 闵乔脸色涨红,到最后干脆不挣扎了,眼神始终望着眼前的男人,这个说过保护他,爱他,和他走进婚姻礼堂,许诺过终生的男人。 他从没想过会死在严敬存手里。 或许他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如果当初他晚两个月通过训练,就不会成为候选人,等严敬存挑了别人走,他也跟随另一个雇主,他们的人生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又如果当初没有答应严敬存的求婚,没叫过他那个称呼,没有捧出过自己的一颗真心,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 可惜命运啊,没有如果。 严敬存望进他的眼睛,那眼中有单纯,痛苦,纠结,还有一种他并不陌生的情感——爱意。 他最终松开手,像是怕自己后悔,迅速转过身。 “你走吧,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我派柏恒送你出国,回东南亚,永远别回来。” 闵乔面色一片灰白,嘴唇毫无血色,僵滞了很久。 “谢严老板宽宏大量。” 闵乔扶着墙,努力站直身体,像是想起什么,缓缓把脖子上的平安锁摘下来。婚戒在严敬存恢复记忆后两人就没有戴过了,如今平安锁也要还回去。 他不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宝贝,他是被人抛弃,随意踩踏的野草,苟且偷生的蝼蚁。 “严敬存。” 他想问失忆的严敬存有没有爱过闵乔,管他叫老婆的时候真的把他当做过老婆吗?可是这些问题都没有意义,他把未竟的话咽了回去,徒留一个名字烙印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说】 乔乔宝宝快碎了。。。 第37章 流浪小狗 打火机滑动两次才点着烟草,青白色的烟弯弯绕绕飘散出来,男人不熟练地吸了一口,很快又都吐了出去,捏着香烟的手指不受控地颤抖两下,烟灰掉在手背上,慢慢烫红了皮肉。 航站楼外的飞机滑行起飞。 似是最终觉得这东西没意思,男人把剩下半根燃烧的烟攥在手里,用力捻灭。 柏恒回来汇报。“老大。” 严敬存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搓了搓手里发烫的烟灰。“送走了吗?” “走了。” 严敬存静默半分钟后,随意点点头。“嗯。” 走了好,以后在东南亚,或者在世界的其他地方,天高海阔,永不相见。 柏恒不知怎么开解,男人了解男人,这时候不说话给严哥安静的空间大概是最好的。旁人不知道,他最清楚乔乔和严哥是什么关系。 柏恒安静地开车驶向医院,严敬存偶尔透过车窗望一眼天空。 飞机飞出了华国领空。 闵乔坐在座位上不睡觉也不吃东西,始终未阖眼,这次不会有人记得带他走,以后的路他又要一个人走了。 他本来就是路边没人要的流浪狗,侥幸过了几天家养的日子,差点把错觉当了真。 eric亲自开车来接,把人带回组织基地。他是怕波哥派其他人把闵乔在半路做掉,也是于心有愧。 “joe,好久不见。” 第73章 “好久不见,eric。” 闵乔想微笑打招呼,嘴角用力扯了扯,勉强弯出一点角度,却也只显得苦涩,最后作罢。 他想起第一次认识严敬存,就是eric来告诉他有一位来自华国的老板想和他通电话,那时候的他是什么心情?以为自己一定能打动雇主,一定能成功。 太自不量力了。 回到组织,闵乔张开双臂接受全面的搜身安检,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带,衣服也是他离开时穿的那身组织统一发的白t恤和裤子。 “joe,按照规定,你的第一任雇主未向组织赎走你,你需要将此次任务期间的收入上交组织。” “都在这里了。” 闵乔递出银行卡。 eric将卡插入机器读取出余额,看着上面的数字一阵心痛惋惜。 卡里的余额已经超过了闵乔的赎身价格2200万,他有这张银行卡,只需要雇主出面和组织谈判,象征性地出一块钱就可以把人赎走,从此获得自由,再也不用受制于这个鬼地方。 “joe,你确定吗?”eric摆手让其他手下人暂时离开,凑近闵乔耳边密语。“闵乔,你再争取一下,去求求严老板把你赎出去,我给你个机会,只要雇主在你重新进入组织前把你要走,我不算你违规。只要严老板现在打电话,他们没办法不放人。” eric抽出银行卡,他们都知道没有被第一任雇主赎走意味着什么,他想在能帮的地方帮闵乔一把,否则太可惜了。 闵乔露出了一点真心的笑容。“eric,谢谢你。但是没用的,他不要我了。” 严敬存不要他了,别说是一块钱,即使是他倒贴也不要。 卡里的钱有307万是他靠自己赚的,一点点攒下来,其他是出事之后两个绑匪打给他的赃款,如果他用了这笔钱,他和绑架宝韵的匪徒有什么区别。是他没能力,赚不到2200万,也是他没本事,没办法让雇主想把他留在身边,为他赎身。 他不怪别人。 过了安检,闵乔洗完澡,全身上下的物品都换过了,之前的宿舍分给别人住了,他领了一间新宿舍的钥匙,看起来有10个平方,比之前的大一点。 或许是因为他也算有执行任务经验的前辈了,或许是大家看他可怜,一个注定没有出路,说不准哪天会死的人给他一间稍微宽敞的房间住几天又如何呢。 第一个任务结束后,未被赎走的组织成员会在几天后重新进入候选人队列,等待第二任雇主挑选,但大家都知道,第二任雇主的质量和第一任根本没法相比,成员也不再拥有第一次的微弱选择权,谁选中了他们,组织派他们出去,他们只能同意,不能拒绝。 绝大多数危险的,要命的活都从第二个任务开始。 闵乔认命地躺在床上,他很累,很久没好好地睡一觉了。 从哪一天开始呢?从宝韵出事开始,从严敬存恢复记忆取消两人婚姻登记开始,还是从严敬存和他求婚,他不顾一切地答应开始? 他好像一直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怎么又想起严敬存了。 忘了吧,你不过是人家随便花钱买回来的玩意,无聊的时候逗一逗当做消遣,看你认真又感动的蠢样。 谁会喜欢闵乔这样的人,没人爱你。 闵乔疲惫地闭上眼睛,哪怕明天就要死了,今天也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他累极了,梦中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抱住自己的肩膀,缩在被子里,越缩越小。 仿佛睡了很久,醒来后觉得和那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闵乔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爬行的一只小蚂蚁,看着小蚂蚁爬来爬去,扛起一块类似面包屑的东西,它是要回家吗?小蚂蚁应该有家人吧。 窗外阴云密布,空气又潮又热让人窒息,东南亚的雨说下就下,他习惯了。 “咚咚。” 古恩打听到朋友现在住的地方,轻轻敲了一下门溜进来。“乔,他们说你这几天都没出门打饭,我刚才偷偷给你留了吃的。” “谢谢。” “吃点吧,我差点被发现挨罚呢。” 古恩什么都没问,他们都知道被第一任雇主抛弃的结局,未来无需多言,不如趁现在陪一陪朋友。 “嗯。”闵乔撕下一块面包放进嘴里。曾经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期盼着通过考核出去执行任务,他们好奇地听着回到组织的前辈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努力想象那种自由的,幸福的生活。 现在轮到他自己面对那些好奇的目光,他明白了前辈们欲言又止的心情。 外面很好,但不是他们想象的随心所欲做事情,买喜欢吃的东西那种表面的好,是一种能切切实实感受到活着的滋味的好。 仔细想想,他还是不后悔遇见严敬存,他总归是带自己尝过一些生命中从没有尝过的滋味,让一只可怜的流浪狗短暂地窥见过幸福。 雨越下越大。 严敬存关上病房的窗户,隔绝外面的雨声,拉上窗帘,坐在病床旁陪着妹妹。 宝韵怕打雷,小时候每到下雨天都抱着娃娃跑到他房间,要和哥哥一起睡,他那时候真坏,总是装作不情愿的样子,高傲地让妹妹双手抱在一起求求他,他才肯收留。 严敬存握住妹妹的右手,缓缓涂着药膏。因为无法进食补充营养,骨折也好得慢很多。但宝韵爱美,醒来后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胳膊上留了疤。 第74章 “严宝韵,你再不醒,哥哥要生气了。” “宝韵,书砚今天来看你了,我没让她进来,把花留下了,哥知道你爱面子,肯定不愿意让朋友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严宝韵躺在床上,左手挂着针输着营养剂,身体一动不动。 以前他嫌宝韵话多烦人,现在他说了这么多,宝韵却没有一句回应。 宝韵,哥哥一定会找到真凶为你报仇。 严敬存抬起眼皮,眼眸里写满重重心事。 “宝韵,我把闵乔送走了,他们都说闵乔是凶手。如果闵乔伤害了你,哥哥再把他抓回来。如果不是,你快点醒过来,告诉哥哥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不是,不是乔乔哥,不要把乔乔哥赶走! 严宝韵听见了哥哥的话,灵魂拼命地摇头,却带不动肉体分毫。 柏恒不敢敲门,怕惊动了大小姐,快步走进来,弯腰在严敬存耳边。“老大,那两个人抓到了。” 严敬存眼中闪过冷厉的杀意。“走。” 他唤了宝韵的保姆过来,走到门口他交代保镖。“保护好大小姐。” “是。” 哥,你别动乔乔哥! 哥,救我,救乔乔哥! 严宝韵脑子一阵清醒,一阵混乱,她想叫哥哥,还想叫乔乔哥,她的记忆停留在出事那一天,她现在动不了是受伤了吗?那乔乔哥怎么样了?哥哥来救他们了吗? 不行,乔乔哥一个人打不过匪徒,她不能晕倒在树林里,她得去帮忙。 危险的记忆刺激着神经,严宝韵努力挣扎着,意识模糊间抬起手扯掉了输液管,却不小心用骨折的右臂撑住床,钻心的疼痛一下子让她冷汗直流,又疼晕过去。 保姆走进病房发现一点异样,不知这是怎么了,赶快帮人躺好,盖好被子,叫医生重新输营养液。 冰冷的雨夜里有比雷电更可怕的东西。 “说,是谁指使你的?” “闵乔。” “再问你一遍,幕后主使是谁?” “闵乔。”张讯猖狂地笑了,他本就是亡命之徒,干的都是死契的勾当,他不能说。出事后他们商量好了把一切都推到闵乔身上。“我早料到有这一天,你们没证据,警察拿我也没办法。” 可笑意尚未消失,他瞬间被人勒住了脖子。 严敬存手握绳子死死勒住这个当日假冒球童的男人,他们用绳子伤害宝韵,现在他都一一还给他们。 “不……” 张讯被勒得眼球突出,舌头已吐出一截,双腿在湿滑的水泥地上无力地蹬着。 严敬存眼神暴虐而冰冷,打量他像在打量一块死猪肉。“警察讲道理,我不讲道理。”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既然不说,那就永远别说话了。” 没有这两个人,他一样会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威胁他严敬存就是在找死,敢和他耍赖皮,那他就剥掉他们这一层皮。 “老大,留口气。”柏恒胆战心惊地提醒,万一死在他们手上犯法。 严敬存松开手,绳子却已勒断了对方半根脖子,勒进血肉,无法扯下来。 他纡尊降贵般蹲下,“你这身器官,应该有很多人等着手术移植,我帮你捐献了,不用谢。” 他缓缓起身,交代柏恒。“出了国再允许他死。” “明白。” 假教练因为出言下流侮辱宝韵已经被割掉了下面,现在痛得弯成了一只虾米。 柏恒把两个人一起搬运进肮脏的船舱底层,交代货轮上自己的心腹路过拉美洲某地时,把两个人扔下去,到时候两个人为粘板上的鱼肉,而且是捆好的,自然有人帮他们料理。 柏恒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严敬存,从闵乔离开的那天,老大的情绪就不受控了。 严敬存借着大雨清洗手上的血污,他不能为这种腌臜的东西弄脏了手,不然他会亲手了结两个人。 大雨迅速冲走了所有的痕迹。 柏恒把车开过来,两人都淋透了,他甩甩头发上的水,从车座旁边的扶手箱里抽出一条毛巾递给后座的严敬存,又打开另一条毛巾擦干脸,免得一会儿水流进眼睛里影响视线。 幸亏乔乔细心,总是在车里放一些备用的东西。 草!柏恒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男人,却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严敬存握紧手里的毛巾,手心一片柔软。 第38章 第二雇主 雨过天晴,天晴了又阴,东南亚最近的天气没有任何规律。 eric汇报后,波哥对于闵乔带回来的钱很满意,既然这样,先不杀他了,还能再卖一次。在商言商,谁能和摇钱树过不去呢。 闵乔心中充满了疑虑,得空不停复盘那一天在凌山山顶发生的事。 他在国内认识的人很少,也不曾与谁结仇,唯一闹过不愉快的是魏思达和严丛达,他们为了同样的目的意图收买他,最后不欢而散。 但他们都是宝韵的亲人,应当不至如此。 诬陷他,借他的手除掉宝韵,一箭双雕,对谁有好处呢? 还有那个会组织内格斗术的杀手,当日是直接冲他来的,组织内派人追杀他?为什么? 他和严敬存结过婚的事只有四个人知道,柏哥和戚泽哥都不可能多嘴。严敬存说他们的婚姻登记记录已经被消除了,按理说组织不可能知道。 第75章 他想得头疼,无论思考什么问题,想来想去最后还是绕到严敬存身上。 闵乔摇摇头,转身投入训练中。 在有下一任雇主聘用他之前,他需要每天进行各种技能的训练,组织内不养闲人,这次回来他发现组织内的规则变得愈发严格,不训练甚至没有饭吃。 闵乔以为自己要日复一日训练很久,没想到很快eric就通知他有第二任雇主挑中了他。 巧合的是,第二任雇主也是华国人。 闵乔接过eric给的资料,地址上写着江州市,江州市和凌山市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离得很远,应该不会遇见吧。 他记得严敬存说让他永远不要回去,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 除了一个地址,雇主信息空白,工作内容空白,一片令人害怕的未知。 雇主要求他三天之内到达江州,他没有太多时间犹豫。 闵乔又重新收拾行李,说是收拾,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所有的衣服首饰离开前都还给了严敬存,钱全部上交组织,身边只有几件不值钱的衣服和鞋,东南亚批发市场几百块能买一大包。 他好像什么都不曾真正拥有过。 在执行任务前,组织会对成员进行再次考核,出发前的这次考核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让成员重复一遍组织的规矩,成员的行动原则之类的。 “组织的宗旨是什么?” “一切为了雇主服务。”闵乔流利地回答。 “成员的行动原则是什么?” 对雇主忠诚,唯一且绝对。从小培训过的内容深深刻在骨子里,他不可能忘记,但答案卡在嘴边,闵乔却迟疑了。 他恍惚想起了第一次任务出发前,eric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那时候他怎么回答的?干脆响亮地说出答案,对于自己能做到唯一且绝对的忠诚毫不怀疑,满心满眼期待着快点出发。 可此刻他却有种强烈的违心感。 他唯一的真心,绝对的忠诚都给了严敬存,在圣玛市那间小小的教堂里,他许下过永远忠于他的爱人,永不背叛的誓言。 原来誓言也可以换一个人吗? 闵乔语气毫无波澜地重复了一遍答案。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以后不把自己当成人就好了,像别人一样把他只当做一把刀,一个机器,工具没有血肉,没有感情。 再次回到华国,闵乔心颤抖了一下,机场人来人往,他四处张望,偶尔有戴墨镜的高大男人走过,目光总是不自觉跟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他收回了视线。 很快他到达指定地址,见到了他的第二任雇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能看出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上位者的姿态他并不陌生,男人显得比同龄人年轻一些,但也只是“显得”年轻,能看出精心保养过的痕迹,气质儒雅风流,眼神是符合年纪的成熟。 “这是我们秦总。”旁边人介绍。 “哎”,秦剑锋抬手阻止手下的话,暗暗上下打量闵乔一圈,露出满意的笑容,向面前的男孩伸出手。“我叫秦剑锋,是江州剑锋地产的老板,别生分,叫我秦哥就行。” 闵乔礼貌地握手。“秦哥好。” 让叫什么就叫什么,他学会了执行命令而不问为什么,至于客气话,不能当真。 秦剑锋说他的工作是做他的贴身保镖,闵乔一时看不出好坏,全都点头应下来。 贴身保镖除了和雇主住在同一栋房子里,其他看起来和普通保镖没有什么区别,他学习着适应新的雇主,新的生活。 这次的合约签了三年,他不再痴心妄想有人会花2200万把他留在身边,总归三年之后他就要离开,或者等不到任期结束,像第一次一样被退货,所以他对生活不做任何长远的打算,没打算在这个地方扎根,没打算对这个地方产生归属感,也不主动结交朋友。 柏恒以前说他像小太阳,但这里的人都觉得他内向孤僻。 秦剑锋不在意闲言碎语,闵乔对别人怎样无所谓,只对他热情温柔更好。 “闵乔,你有乳名吗?” “没有。”闵乔摇摇头,乳名是家里人对孩子的爱称,他的名字都是当初把他捡回组织的人现取的。 “那我私下叫你小乔可以吗?” “您随意。” 秦剑锋意味深长地盯着男孩嫩生生的脸,人能嗅出同类的气息,他猜闵乔同样喜欢男人。不知闵乔是否听过“铜雀春深锁二乔”的典故,是装傻没听懂,还是在欲拒还迎? 他开出的高价佣金可不仅仅是保镖费,看在闵乔这张脸的面子上,他可以花点耐心,但也别吊他胃口太久。 “在外面走一天,腿脚都发酸了。”秦剑锋暗示着。 “那您早点休息。”闵乔懂事地准备离开。 “会按摩吗?” 闵乔疑惑地眨眨眼,“会一点。” “给我打点水泡脚。” “好。” 闵乔听话地打回一盆热水,伺候男人洗脚,没什么屈辱不屈辱的,自尊心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负担。 他蹲跪在沙发旁给男人擦干脚,男人的脚踩在他的膝盖上,他轻轻地给男人捶腿捏腿。 秦剑锋仰靠着沙发,享受地眯起眼睛。刚才男孩帮他脱掉袜子时,他后脊一阵酥麻。 “我看你生日在明年,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吧。” “是,十九岁。” 第76章 “明年逢个大整数,秦哥帮你好好办一办。” “谢谢秦哥,我不过生日。”闵乔睫毛轻颤两下。 “年纪这么小,谈过恋爱吗?” 男人的脚试探性地蹭着他的膝盖向大腿滑,闵乔抓住男人的脚踝,连忙换了另一条腿按摩。如果说刚才他还迟钝地不明白男人什么意思,现在再清楚不过了。 “听说秦哥结过婚,秦太太很漂亮。”闵乔避开刚才的问题。 “离婚了,孩子跟着他妈妈在国外。不过我们关系很好,所有跟过我的对我评价都很好,因为我对他们很大方,无论女人,还是...男人。” 对外不公开,但私下秦剑锋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性取向,四十一岁,事业有成,还有继承人,现在他玩什么都没人管他,花边新闻对他造不成任何打击,增添一桩韵事更显风流。 “按好了,秦哥您早点休息。” 闵乔端起洗脚水离开,到卫生间倒掉。 他仔细用肥皂洗着手,然后抬头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很难看。跟着严敬存的时候他哭过很多次,哭着求严敬存,以为能让严敬存心软,这样日子就会好过一点,现在他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因为他知道眼泪没有用。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乎他,他也快不爱自己了。 有时候尊严和活着只能选一个,等哪天忍不下去了,或许他也会像那些自杀的前辈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夜色渐浓。 有人幻想着年轻漂亮的小情人做着美梦。 有人却陷入噩梦。 凌山市的别墅里,严敬存勉强入睡,却睡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闵乔无声地哭泣,他问他哭什么,闵乔却不说话,只是委屈地默默流眼泪,缩在一个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对圆圆的眼睛哭得红红的。他想把人抱进怀里哄一哄,却像是隔着一层玻璃,总是触碰不到。 别哭了,别哭…… 严敬存从梦中睁开眼,打开床头的兔子台灯,往日很正常的兔子台灯现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弱的光,像是只剩下一点电量,闪得他心里七上八下地不安。 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等到天蒙蒙亮,开车去医院看妹妹。 严宝韵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刚醒过来头脑发蒙,坐在病床上眼神迷茫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吴妈躺在一旁的小床上,她没好意思吵醒,在想发生了什么。 “老大。”门口保镖向严敬存问好。 “嘘。”严敬存小声推开门怕惊动了妹妹。 严宝韵听见开门声转头,“哥?” 严敬存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他大步跨到床边,一把把妹妹搂进怀里。“宝韵,宝韵。”他摸摸妹妹的后脑勺,捏捏妹妹的脸蛋,捏得妹妹哎呦地叫了一声,确定妹妹真的醒了。 曾慧慧收到消息立刻赶到医院,抱着女儿又哭又笑。“一定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是之前积德行善起作用了,她以后要多做善事。 严宝韵抬手抚摸母亲的鬓角,“妈,你怎么有白头发了?” 严丛达眼含热泪,揽着母女俩的肩膀,也只有这种时候慧慧不会拒绝他的触碰。 医生检查确认宝韵没事后,严敬存挡开所有人,捧住妹妹的脸,他急于知道一个真相。“宝韵,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俞文俊打开录音笔跟着记笔录,案件受害人醒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那天我去打球……” 严宝韵被哥哥恳切又执着的眼神吓到了,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完整地讲给哥哥听,一边讲,视线一边在病房里巡视一圈,问,“哥,乔乔哥呢?” 她刚才醒来就在问,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曾慧慧被真相震惊了,这和她想的,和严丛达、严铄伦告诉她的完全不一样,她好像误会闵乔了。 “那个教练以为我肯定活不成了,勒着我脖子的时候说,杀我了好向魏老板交差。” “魏老板?”俞文俊思索一下案件的关系人,想到了与严宝韵同父异母的魏思达。 严敬存全都明白了,他之前就怀疑过魏思达和宋谨,一直在寻找证据。 气氛一下变得很诡异,曾慧慧怀疑地看向丈夫,他们身边只有一个姓魏的,严丛达目光闪躲,他得问问思达怎么回事。 严敬存看父亲若有所思的表情,魏思达逃不掉,他早晚会处理,无非是让他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的区别,但他想看看父亲会怎么做。他给严丛达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严丛达这次选择做宝韵的好爸爸,他就放他一马,否则他和妹妹将不再需要一个会背刺自己的父亲。 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关于闵乔。 严宝韵继续讲,严敬存听到一半就快听不下去了,听到闵乔被人一棍子打在腿上,腹部被人踹了一脚,手也被划出了血,他的心跟着撕扯着痛,但为了真相,他还是听妹妹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讲完。 到最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心乱得坐不住,在病房里转圈踱步。 闵乔是无辜的,闵乔受了那么多的伤却被人冤枉。 乔乔,他的乔乔。 难怪乔乔在他的梦里哭得那么委屈。 他要把他的乔乔接回来,他得把他的老婆接回来。 严敬存大步冲出门。 第39章 认清心意 闵乔的电话卡停用了,严敬存打不通,他忽然发现人和人真的能在现代通讯如此发达的情况下失去联系。 第77章 闵乔没有家人,曾经提过一个叫古什么的的朋友他也没见过,严敬存打电话给“洪蓝”组织。 eric礼貌地接起“老顾客”的电话。“严老板,您好。” “闵乔在哪里?叫他和我说话。”严敬存开门见山。 “严老板,闵乔现在不方便接电话。”eric觉得很奇怪,他们以前也有过“回头客”,但基本是和他们要新的人手。 “为什么不方便?我可以等他。” “您找闵乔有什么事吗?” 严敬存对于对方的推阻略显不快,但为了见闵乔,他还是耐着性子说话。“让他回来。” eric惊讶地轻轻抬了抬眉毛,闵乔说雇主不要他了,现在看来仿佛另有隐情。“严先生,一个月前您终止了与闵乔的合约,闵乔...现在已经签约了另外的雇主,按照规定不能再为您提供服务。如果您缺人手,我们这里还有很多新人,您可以挑一挑。” 这套说辞令严敬存极为不悦,什么叫另外的雇主? “我不管你们怎么规定的,现在让闵乔回到我身边,我给你们足够的钱,以后闵乔不再受你们的安排。” “您想为闵乔赎身?” 赎身?严敬存疑惑地皱眉。 eric将组织内的游戏规则告知对方。组织内规定成员不可以主动透露秘密,除非雇主提出永远雇佣他们,想帮他们与组织脱离关系,他们才会告诉雇主自己的“赎身价格”。 严敬存听完止不住愤怒,闵乔与洪蓝签订的是什么合约?卖身契吗?因为洪蓝把他抚养长大所以就可以一辈子无休止无底线地利用他赚钱吗?!把闵乔当成什么?! “带闵乔离开需要多少钱?” “严先生,组织内没有任期结束之后赎人的先例,闵乔已与第二任雇主签订了合约,组织成员违约需要赔偿对方天价违约金,无故违约会影响洪蓝的信誉,抱歉。” 电话一端发出一声轻笑,但如果eric能看见严敬存的表情,就会发现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天价也有数字,开个价吧,我一定要带闵乔离开。” eric思忖半晌,抛开公事公办的语气,出于个人情绪想告诉严敬存一些事情。 “严先生,我很好奇你与闵乔的关系,如果你看重闵乔,为什么要解除合约?被退货的成员回到组织要关七天禁闭,闵乔回到组织时,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 严敬存沉默,不忍去想象那个场景。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闵乔已经攒够了把自己赎出去的钱,2200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攒够这笔钱的,但想来是平时一分多余的钱都不舍得花吧,他希望自己多攒一点,就能为你节省一点,他揣着这笔钱只等你开口留下他。” 闵乔与严敬存的婚姻关系是他亲自去查的,eric听着电话另一端的沉默,决定把话都说完。 “严老板,一块钱就能换一个对你永远忠诚,为你不顾一切的人。别因为他的真心便宜,就如此践踏。” eric挂掉了电话,没办法了,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了。 严敬存握着手机,五脏六腑如同被刀绞得血肉模糊。 当时严家人对闵乔起了杀心,他以为在真相调查清楚前送闵乔离开是在保护他,他以为闵乔带着那笔钱下半辈子至少衣食无忧。 他的乔乔从前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么不告诉他,傻乔乔。 恢复记忆后的这一刻,严敬存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自以为失忆时的自己身处危险,脆弱,不够强大理智,其实那段时间何尝不是他忘掉某些痛苦的记忆,抛开身份负担真正做自己的时候,失忆时的严敬存是最真实的严敬存。反而清醒之后,他被太多复杂的东西遮住了双眼。 所以真正的严敬存心里最喜欢闵乔,最爱闵乔。 失忆的他勇敢地帮了自己一把,推他向前一步,恢复记忆后他的种种懊恼,对闵乔发的脾气,不过是他不习惯面对一份完全纯粹赤忱的爱。 可是付出真心不能收回,严敬存爱上闵乔,也再不能停止。 闵乔是他严敬存的妻子,他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在外漂泊流离。 英俊凌厉的眼角蕴藏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意,严敬存迅速打定主意。 虽然谈判失败了,但对方告诉了他很多有用的信息。 现在第一任务是找到闵乔,严敬存给航空公司的合作伙伴,老同学,朋友打电话让对方调查闵乔的出行记录,但这种方法不保险。 “柏恒!” “老大,怎么了?”柏恒迅速待命。 “帮我找几个国内的私家侦探,再找几个国际的,去查乔乔的下落。” “是。”柏恒很少执行这么令人开心的任务。 皮鞋踩在地毯上,皮质座椅转了半圈,严敬存起身,他一刻也等不了,找不到乔乔,他先把眼皮子底下的人清理一下。 严宝韵醒来后瘦了一圈,本来营养就一直供给身体抽条长高,现在更是没几两多余的肉,胳膊肘处瘦得皮包骨。 曾慧慧每天炖鱼,熬骨汤,煮燕窝,变着花样给女儿补身体,给女儿向学校请了假在家休养。 “宝韵,今天的汤不好喝吗?”曾慧慧见女儿自打醒来后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从前在饭桌上叽叽喳喳,总要教她食不言寝不语,现在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了。 “啊?不是,好喝啊。”严宝韵拿着勺子正发愣,听见妈妈的话回过神,大口把碗里的鱼汤连带着入口即化的鱼肉都吃完。 第78章 她不能再让妈妈担心了。 “妈,我去找哥哥。”严宝韵放下碗。 “带保镖。”曾慧慧担忧地叮嘱。 “知道了。” 严宝韵穿上外套出门,没去财团总部,先在哥哥的别墅汇合,有件事必须他们兄妹两个商量。 “哥哥。” 严敬存瞥到妹妹胳膊上的疤痕,眼神又冷了两分。“走吧。” 宝韵醒来指认魏思达后,警方抓捕了魏思达审问,魏思达却咬死不认,严敬存见他的样子,要么有底气,要么有靠山。 魏思达手段阴损却不高明,能力也不足以只手遮天,不可能有不留下证据的底气。 警方调查到了魏思达收买山海俱乐部经理将宝韵预约的时间改为案发当天,同时两个冒充高尔夫球场工作人员的绑匪逃逸后的藏匿地点也是魏思达名下的一处房产。 但案件正在飞速进展时,调查却停了下来。 严敬存向警方施压快速破案,老俞警官却反问他,“严家真的想让真相大白吗?让我们不要继续调查的也是严家人。” 他瞬间猜到了是谁,心寒了一半。 严丛达约了老俞警官今天在戚家酒店私下碰面,俞文俊身为警察天然站在查明真相,主持公道的立场,把消息告诉了他。 严敬存和戚泽打了招呼,带着妹妹站在会客厅的隔壁,会客厅的镜子被事先换成了单向可视镜面,这件事情他们必须亲自确认。 严丛达尚不知一直专用的酒店套间发生了改动,镜子另一边的房间站着自己与发妻的一对亲生儿女。 严丛达打开箱子,把钱推到俞文俊面前。“俞警官,再过几年你也快退休了,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这些钱够你退休以后在任何地方安度晚年,给你的太太治病。” 既然宝韵没死,那家事不必追究,他也不能为了给女儿出气牺牲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何况思达长得与他的初恋有七分像。儿女抢夺家业各凭本事,他反而觉得思达这次有手段也够狠,更有继承人的样子了,可以和严敬存斗一斗。 俞文俊因为常年办案,样貌比实际年龄苍老一些,他抬起微微耷拉的眼皮。“严先生,不讲法理讲情理,严宝韵也是你的孩子,你不想还她一个公道吗?她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差点成为植物人。” 严丛达摆摆手,不愿听警察讲大道理,他还不了解官方的这些人吗?要钱还要知识分子的清高。 “哎,这不是没死嘛……” 严宝韵眼中涌出两行泪,布满了清瘦的脸,后面的话几乎听不进去,直到刚刚父亲试图用钱收买警察替魏思达脱罪时,她还对父爱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可一句“没死”让她彻底清醒。 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啊,她遭的罪在父亲眼里竟然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没死”。 一起生活了16年,她在父亲心里的分量还比不过一个私生子。 严敬存抱住妹妹,纵使他比妹妹见惯了人性的阴暗面,也抵不住从骨髓里窜上的冰凉寒气。 自从他回国,父子夺权之势明了,他和严丛达在彼此眼里早已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没对严丛达抱有任何幻想,但他以为至少父亲会把父爱分成几份,留一份给宝韵,毕竟宝韵从出生就养在父母膝下,不像他被放逐在外。 兄妹二人并肩依靠着,大浪淘沙,才能看出谁和谁是一条心。 既然这样,他对严丛达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严丛达收买不成,冷笑着离开,一个警察敢得罪他。最近这世道是不是太好过了,用钱收买不到的人越来越多了,先是闵乔,再是俞文俊。 严敬存把俞警官送走,派人秘密保护。 严宝韵擦擦眼泪,挺直脊背,以后她和妈妈、哥哥才是一家人。 对,还有乔乔哥。 严宝韵拉住哥哥的胳膊。“哥,有乔乔哥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 想起闵乔,严宝韵眼泪又上涌到眼眶。“哥,一定要把嫂子找回来。” 严敬存笑了,摸摸妹妹的脑袋,宝韵比他想象的更坚强,也更聪明。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更 第40章 嫉妒发疯 “老大,有消息了。” 朋友从航空公司查到了闵乔的入境记录,落地在江州,柏恒带私家侦探去江州找人,六天后找到人给严敬存报信。 严敬存看着柏恒发过来的照片,应该是离得很远拍摄的,像素有些模糊,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他立刻买了飞江州最快的航班,飞机上没信号,严敬存来回翻看相册里的照片,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熟悉的脸庞流连。 天气阴沉沉的,南方的冬天总有一阵子半死不活的模样,绵绵细雨将潮湿的冷意传进人骨子里,既没有东南亚的热带太阳晒暖,也不如北方有暖气烘干。 “阿嚏。” 闵乔轻轻打了个喷嚏。 “有人想你了。”秦剑锋笑着说。 “秦哥拿我开玩笑。”闵乔抽出张纸擤清鼻涕,谁会想他啊。 秦剑锋没空再闲聊,正了正领带走进会场,本次是省里牵头主办的国际金融论坛,机会难得,论坛持续半个月,汇集了本地各行各业的老板,还有不少海外投资人。 闵乔身着简单的黑西装,没打领带,随意敞开两颗扣子,一截白色衬衫领立在外面,服饰越低调越衬托得一张小脸清俊漂亮,乍一看以为哪家家长带来交际的小公子。 第79章 有心人打听发现他只是个保镖后又很快转身应酬别人,闵乔礼貌微笑,并不在意别人态度的转变,名利场惯来如此,没有价值的人向上望去皆是冷眼,他跟着严敬存时见得多了。 秦剑锋早早盯住一位欧洲的投资人,见对方出现,他带着手下总监上前套近乎,但对方能听懂他的英语,却用法语回答他,秦剑锋一时捉襟见肘。总监紧张得汗流浃背,他提前做过功课,这是怎么回事? 闵乔睫毛轻眨,想起严敬存给他讲过瑞士的风土人情,瑞士部分地区是法语区,部分地区是德语区,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言,但欧洲本地人对自己的语言非常推崇自信,他们能听懂英语,有时却不愿意和别人讲英语,而是坚持使用自己的语言。 他上前半步。“秦总,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做翻译。”中英法三国语言是组织成员从小的必修课,法语对于他如同母语。 秦剑锋将信将疑地点头。“好。” “对方说,他们更看重环境舒适度,问我们即将打造的高端品质住宅绿化率与容积率是多少?” …… 短暂的十几分钟交谈之后,双方交换名片,对方对进一步了解投资项目很有兴趣,秦剑锋高兴地和对方握手。 结束之后,他转身看着闵乔,眼中包含着惊喜与欣赏。 对方的目光令闵乔无所适从,他后知后觉或许自己不应该出头,可是刚才仿佛习惯在推着他走,他在谈判中的技巧与思维,言行举止都无形间透露着某个男人的影子。 一个早已抛弃他的男人。 又想起严敬存了,闵乔缓缓垂下睫毛,掩盖心里的酸痛。 梁总监对于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保镖抢了风头非常羞恼,开始找茬闵乔的工作。 “车里准备水了吗?” “准备好了。”闵乔指向扶手箱处的两瓶水。 “呵,超市里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你是没喝过高端矿泉水,还是把钱省进自己的腰包了?” 闵乔忍下情绪。“我用钱都有记账,对不起,下次我会准备贵一些的。” 梁总监多喝了几杯,酒精冲脑,觉得一拳打进软棉花不解气,坐进车里又很快出来,挑剔座位打扫得不干净。 秦剑锋在一旁看着,今天闵乔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却也是工作越界了,梁总监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出口气不算什么,他正好想测试一下闵乔的忠心与服从性,是否会和他告状。如果闵乔想靠裙带关系往上爬,他乐意给闵乔这个机会。 闵乔抿紧了嘴巴,他是保镖,司机的工作内容不由他负责,他不过临时充当而已。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没有倚仗的一只小蝼蚁就是会被人随意践踏欺凌。 他不想与人起争执,拿出纸巾弯腰去擦车座。 梁总监假装转身,恶意地带动车门关闭。 闵乔头撞在车上,磕痛瞬间红了眼睛。 严敬存走过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闵乔被人随意使唤、欺负,眼泪汪汪不敢反抗。他大步冲上前,一拳把那个装腔作势的男人打倒在地。 梁总监正喝着几十块一瓶的“高端”纯净水,突然被打得水呛进肺里,从鼻子喷出来,场面十分滑稽好笑。 疼痛使人生理性泛起眼泪,闵乔透过眼前斑驳的水光望着那个不可思议的人影。 秦剑锋见自己人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打了,面子上过不去。“你是谁啊,谁敢动手!” 严敬存扯住秦剑锋的领带,后槽牙挤出声音,“你也该打。” “保镖,保镖!”秦剑锋慌乱地喊。 闵乔插进两个人中间,抓住严敬存的胳膊。“放开他。” “你说什么?”严敬存眯眼。 闵乔用力去扯男人的胳膊,男人的手臂却如同钢筋铁骨无法撼动半分。保护雇主是他的职责,按照常理他现在应该回击伤害雇主的人,攻击严敬存的腹部或者其他位置,但他只是努力掰开严敬存的手,无法做出任何有伤害性的动作。 严敬存抬起手臂,凭借身高优势几乎把秦剑锋从地面上拎起来,这就是闵乔的第二任雇主吗?为了他,闵乔竟然和自己站在了对立面。 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似乎都对这样对立的位置感到陌生。 “严敬存,放开他。” 僵持半晌,严敬存突然松开手,秦剑锋猝不及防地落地,打了一个趔趄,连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闵乔想去扶人,被大手拉住了胳膊。 “跟我走。” 熟悉的体温从男人的手掌传到闵乔的皮肤,“你想干什么?” 严敬存拉着闵乔的手,趁势一把把人带进怀里。“乔乔,我来接你回家。” 然而短暂真实的拥抱维持几秒后,他迅速被推开。 闵乔惊慌地摇头,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话。“不,我们已经结束了。严总,我们,我们的合约结束了,我现在的雇主是秦先生。” 严敬存怔愣着,被推开的触感清晰印在他的胸膛,似是穿过胸腔重重捶在他心脏上,痉挛着发痛。乔乔以前从来不会推开他,更不会用这么大的力气。 “乔乔,我有话对你说。” 梁总监把秦剑锋扶上车,秦剑锋警告性地看了闵乔一眼。柏恒拦住对方,他没有严哥的矜贵气质,相比严哥看起来更凶悍不好惹,他给两人留出单独说话的空间。 第80章 “严总想说什么?”闵乔不解地望着他。 “乔乔,宝韵醒了,她把那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们了,魏思达是幕后主使,现在真相大白,和我回去吧。” 闵乔眼中带着褪不去的泪意,但听到宝韵醒来的消息还是心头一阵高兴。“宝韵没事了?” “没事了,她很想见你,醒来就在找你。” “没事就好。”闵乔声音哽咽,清了清浓重的鼻音。“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话想说吗?”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严敬存小心去牵他的手,却被他躲开。那双以前亮晶晶的圆眼睛含着水光,像欧洲尘封废弃教堂中破碎的琉璃,多年不见阳光,散发着微微的悲哀与凉意。 “没有别的事,严老板请回吧。” 闵乔快速转身离开,逃避自己不敢面对的事情,情绪如绷紧的细线,在决堤边缘。 “闵乔!”严敬存伸手去拦,手被车门狠狠夹了一下。 闵乔踩下油门,启动车子离开,车越开越远,直到后视镜里的轮廓完全消失不见。 梁总监再不复刚才趾高气昂的嘴脸,自己灰溜溜地离开。 回到秦家,闵乔以为秦剑锋会问什么,秦剑锋却什么也没说,他便也不解释,躲到自己住的小房间。 秦剑锋若有所思,差点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他当然不高兴,但那个男人似乎不是一般人,他听见闵乔叫那个男人“严敬存”,严氏财团的继承人,近几个月华东区新出现的幕后投资人也叫严敬存,据传闻他的隐形资产已超过了现在的华东区首富,不过是没有明面公开而已。 如果今天那个男人真的是严敬存,他不能轻举妄动。 门锁咔哒一声锁上,闵乔靠着门板站立许久,站得双腿僵硬发麻才缓缓挪到床边。 严敬存为什么会来找他?严敬存不是说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永远也不想见到他吗? 宝韵醒了,真凶抓到了,因为这样严敬存才大发慈悲地允许他回去吗? 可是他以什么身份回去呢?严敬存的助理,维持肉体关系的床伴,随便花钱包养见不得光的小情人,还是那不被承认的荒唐婚姻中的前妻? 他在严敬存眼里大概是一种廉价的玩意儿,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生气时掐着他的脖子怀疑他要篡权夺位,怀疑他是杀人凶手,高兴的时候赏他一点甜头,像小猫小狗一样把他抱在怀里逗弄着玩。 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欺负他。 闵乔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眸色里却尽是哀伤。 组织成员不可以违背合约,他赔不起天价违约金,也不想被组织追杀,他和严敬存永远没有可能了。 窗外的冷风冻得他皮肤发紫,手背的血管几近透明,闵乔用寒冷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他现在的雇主是秦剑锋,他需要对自己的雇主忠诚,除了秦剑锋,他不听任何人的命令,不能为任何人做事,心...也不能偏向别人。 雨丝吹进窗户。 严敬存在戚家的连锁酒店暂时住了下来,没接到老婆,他不回去。 他不能把闵乔留在其他男人身边,秦剑锋是闵乔现在的雇主,那是不是意味着闵乔对他也会百般俯首,温柔顺从,也会给他整理衣服,铺床,做饭吗?也会时时跟在秦剑锋身边,寸步不离吗? 严敬存想象一下那个画面,简直嫉妒得快要发疯发狂。 不,不是想象,今天闵乔为了维护别的男人推开他,他已经疯了。 闵乔的好他一丝一毫都吝啬于分给别人,闵乔的好,闵乔的眼泪和笑容,喜怒哀乐应该全是他的,只能他一个人占有! 严敬存侧颈绷起青筋,拳头捏得指尖泛白,眼神凌厉又疯狂,秦剑锋不放人他就生抢,洪蓝不放人,他就端了整个洪蓝。 第41章 老婆生气 “秦先生,我们谈谈。” 第二天,秦剑锋接到电话,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个男人果然是严敬存。手指在桌面上依次抬起落下,循环往复,他在思考闵乔与严家太子爷的关系,到他这个年纪,许多事情很容易看得明了。 “闵乔。” “秦哥,您叫我。” “陪我出去一趟,见一个人。” “是。”闵乔临时找副墨镜戴上,挡住泛着红血丝的眼睛。脸瘦了一大圈,墨镜大小不太合适,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秦剑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张白白净净,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可真招人喜欢。 严敬存坐在会客厅主位上,见到来人起身。 秦剑锋当然不会以为对方是在迎接自己,严敬存的视线穿过他,望向他侧后方的闵乔。 闵乔向上推了推墨镜,告诉自己尽量无视严敬存的存在,把他当做一个寻常的生意上的谈判伙伴。 严敬存直直地,放肆地盯着人打量,像是要把人好好看个够,弥补这些日子没见面的遗憾。闵乔瘦了,脸蛋全靠年轻的胶原蛋白撑着,他们新婚时他每天仔细投喂给养出的二两肉都瘦没了。 秦剑锋招呼,“严总?” “乔乔,你先去外间等着。” 闵乔忽略严敬存不合适的称呼,望向秦剑锋,秦剑锋点头同意,他转身退到外间,守在门口。 严敬存目光贪恋在他身上,不舍得离开,久久才回神给秦剑锋一个正眼。 第81章 “严总,今天不是和我谈生意的吧?” “闵乔原来是我的助理,我想让他回来。” “闵乔现在在我手下做事,严总夺人所爱,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夺人所爱?”严敬存眼睛微眯。“这不是秦总正在做的事吗?” “严总这是哪里话。” 严敬存抬起左腿搭在右腿上,定制的皮鞋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身体微微后仰,姿态自信而强势。 “秦总,闵乔我一定要带走,这个没得谈,至于其他,秦总有想谈的条件可以直说。” 秦剑锋余光瞥向侧方,斟酌一番。“严总愿意出价多少?” “听说剑锋地产看上了省会的一片地,打算进驻省会市场,却找不到门路,我可以拿下那片地皮,以80%的价格转让给秦总,如何?” 秦剑锋快速盘算着,20%就是3个亿的差价,入场成功带来的机会收益远不止此,更别提这中间用到的人脉关系,剑锋地产拿到地皮即使再次转让,也能净赚3个亿。 闵乔在严敬存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严敬存开口出价3个亿底价,代表还能再往上谈。 秦剑锋想赌一赌。“剑锋现在的资金都压在了年初的楼盘上,还在回款阶段,我这边手头实在不宽松,只能出60%,如果严总愿意让利,那我也愿意...忍痛割爱。” 严敬存似笑非笑。“秦总的胃口可不小。” 秦剑锋捏一把冷汗,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本土起家,对于严敬存的背景与势力范围并不十分了解,对方年纪不大,气场却把他压制得死死的,让他心里没底。 他也知道要6个亿有点狮子大开口了。“我最多能向银行贷款70%,……” “够了!” 两个男人同时转头。 闵乔站在厅门口听不下去了,走过来站在秦剑锋旁边,面向严敬存。“严总,你把人当做什么?随意转卖的货物吗?” “不是,乔乔……”严敬存站起来,换了一种语气,面色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是什么?你们谈生意的赠品?”闵乔胸腔不停起伏,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他们有没有把他当做一个有尊严的人?谁有钱就让他跟着谁吗? “乔乔,我从来没把你当做物品,我只是不想你留在别的男人身边,不想让你过苦日子,我们回家说好不好?跟我回家。” 严敬存伸手去拉他的手,被狠狠甩开。 “那你尊重过我的意见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我……” 严敬存一时语塞,乔乔怎么会不愿意,他的乔乔最爱他了。 拉扯间墨镜晃动,闵乔干脆摘下来,露出泛红的眼睛。“严敬存,我不愿意,我不想跟你回去。既然在哪里都是当牛做马,没有区别,那别人起码不会欺骗、玩弄我的感情。” 肉体上的累和苦闵乔都不觉得苦,可是以爱之名诱骗他敞开心扉,交付自己的一切,再将他狠狠踹掉,嘲笑他的痴心妄想,就像把他的真心扒光示众,羞耻又难堪。 他承认自己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爱上一个自己永远配不上的人,还妄图拥有,但他现在被巴掌抽醒了,他不敢了,他不敢再说喜欢严敬存了。 小丑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拾回自己破碎的真心,不再轻易示人。 闵乔转向秦剑锋。“秦老板,如果你对我不满意,可以辞退我,我与你签的不是卖身契,你无权将我卖掉。” 说完,他转身离开,不去管自己这么做的后果。 将他卖掉的是组织,左右秦剑锋不是第一任雇主,也不会花钱赎他出来,大不了回到组织关小黑屋,总比每天防着秦剑锋觊觎他的色相要好。或许下一任雇主不是华国人了,他也不会再见到严敬存。 秦剑锋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吵了一架,着急得插不进话。刚谈好几个亿的鸭子不能飞了啊,有几个亿他能找多少美色胜过闵乔的小明星。 严敬存懊恼地抹把脸,他是来哄老婆的,可是老婆怎么看起来更生气了? 以前他就发现闵乔有股执拗劲,吃夏逸的醋和他吵架时,每句话都往他心窝子里踹。 “严总,你看这...,80%可以,成交!” 秦剑锋立刻改口,万一严敬存生气不想要人了,他一毛钱也赚不到。 严敬存恢复了冷脸。“我会先叫秘书给你打一笔钱,这笔钱用来支付闵乔的薪酬,闵乔花的每分钱我来付,以后不许让别人随意使唤闵乔。”他自己的老婆自己养。 “当然。”秦剑锋知道对方说的是梁总监欺负闵乔的事。 “另一笔钱,是我给秦先生的订金,在地皮竞标成功之前,如果闵乔有任何闪失,我们的约定作废。”严敬存语气隐隐透着威胁。“秦先生,夺人所爱得看自己有没有命拿。” 秦剑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您放心。” 严敬存在老婆那又碰了一顿钉子离开,乔乔现在连单独碰面的机会都不给他,他还得想别的办法。 不过秦剑锋还算有用,他知道了乔乔的新手机号码,想乔乔的时候可以给乔乔打电话发短信。 严敬存唇齿间一片苦涩,以前想乔乔了可以直接抱在怀里亲,把乔乔的嘴唇亲肿,亲个够,现在只能打电话发短信,打电话乔乔不接,发短信乔乔也不回。 和严敬存吵了一架后,闵乔感觉自己的工作明显清闲下来。秦剑锋不再给他布置沉重的工作,也取消了他的站岗排班,难道是准备开除他了吗? 第82章 他难得清闲,严敬存却总是给他发信息,搅乱他的内心。 “叮~” 信息提示音响起。 “吃饭了吗,晚饭吃的什么?” 吃的路边小店里的盖浇饭。闵乔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不想搭理这个男人。 “叮~” “入冬天气冷,我给你买了几件羊绒衫。” 他才不要他的东西。闵乔裹紧单薄的风衣。 依旧没有回复,也不知道乔乔看到消息没有,严敬存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打着字。“明天我得回凌山一趟,不在江州,有事给我打电话。” 回去就回去呗,告诉他干什么,闵乔撇过头。 严敬存把证件收进钱包,他也不想这么快回去,不想离闵乔很远,但俞警官通知他魏思达的拘留期限快到了,他得回去处理一下。 如果想要让魏思达认罪坐牢,需要起诉,但魏思达也一定会申请取保候审。 打官司周期长,而且期间能发生的变故太多了,他咨询了律师,魏思达没有亲自动手,即使证据确凿,罪名最多是教唆杀人,很难判死刑,大概率判个三五年,严丛达要保他,减减刑三年就出来了。 三年太轻了,不足以抵消宝韵和乔乔受到的伤害。 对付魏思达这种人,不能用太“斯文”的手段。 警局门口。 男人长身玉立,靠着迈巴赫等待。 魏思达在拘留室里半个月吃白菜挤硬板床,生了一下巴胡茬,满脸颓败,出来看见严敬存不禁露出了怪异的笑意。真可笑啊,二十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他永远像阴沟里的老鼠,看严敬存光鲜亮丽地活着。 “你笑什么?” 魏思达走过去。“笑你拿我没办法,你看,警察抓完我还不是得放了。”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这只是第一步,以后有的是更难熬的日子等着你。”严敬存居高临下,眼神轻蔑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件会脏了眼睛的垃圾。 “你那是什么眼神?”魏思达被刺激到了,手指发抖,瞠目欲裂。 “严敬存,谁不是爹生妈养的,你以为你有多高贵吗?!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好母亲吗?仗着你外公家的家世吗?曾慧慧耍心机勾引我父亲,那些人不过是见风使舵奉承你,你以为你有多优秀吗?我哪里比你差!” 骂人不骂娘,母亲被人言语侮辱,严敬存也被激起了脾气,咬紧后槽牙,下颌青筋鼓动。 “那我就告诉你我比你高贵在哪里,我母亲好在哪里,曾慧慧是严家高堂礼聘,明媒正娶的媳妇,25岁过门,27岁生下我,我和宝韵的名字由爷爷亲自写上族谱,敬告祖宗。我母亲知书达理,洁身自爱,当然比和男人苟且私奔,未婚先孕的女人高贵。” “住嘴!你住嘴!”魏思达嘶吼出声。 严敬存发出冷笑。“严丛达始乱终弃,你妈明知严家不接纳她,还妄图靠生下儿子进门,我母亲嫁进严家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你妈带着你苟且偷生却不阻止严丛达结婚,不告诉我母亲真相,和严丛达一起欺骗曾家的千金,我妈是所有事情中最无辜的人,严丛达才是造成所有罪孽的祸首!你不敢恨他,却憎恨一个无辜的女人。” “你胡说!胡说八道!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她爱我,爱我的父亲,父亲也爱我们。” 浓烈的恨意盘旋在这片天空,聚集成遮在严家两代头顶散不去的阴霾。 严敬存觉得很可悲,这场恩怨里的所有人都很可悲,自从知道严丛达在外有私生子,这个家的心就散了,家不成家,却还要演戏勉强维持家的样子,光鲜亮丽,和和美美的一家人揭开外表的遮羞布,内里是肮脏、腐烂的沼泽。 年少时,他和宝韵多次想恢复对父亲的敬爱,可曾经高大的父亲形象碎了就是碎了,再也不能重塑,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对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装出尊敬爱戴的样子,装得越逼真,内心压抑得越扭曲。 他会亲手了结这场持续两代人的恩怨,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魏思达坦诚地对话,他想把该说的话说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无论过去多少年,对错终究要分明,不把孽债带到来生。 “你胡说,胡说。”魏思达似是陷入魔怔。“我妈妈是好人,父亲爱我们。” “魏思达,你比我大六岁,我母亲没嫁进严家的那几年,你的父亲去看过你吗?” 严敬存问完大步离开。 魏思达仿佛被击中了三寸,哑口无言。他不愿承认这个现实,父亲说他是爱他们母子的,只是迫于家里无奈,没办法把他们接到身边,但直到母亲病危去世前,父亲为什么从来没来看过他们? 他不能接受,僵滞了很久,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第42章 偷情鸳鸯 “叮~” “羊绒衫收到了吗?试试合不合身。” 闵乔收到消息,看着手边一堆手提袋包装盒。下午刚刚来了两个穿着板正像奢侈品导购的女士找他,把东西送给他时还告诉他是“严先生送的”。 闵乔拆开其中一个橙色包装盒,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安静地躺在里面,手感很柔软,羊绒贴到皮肤上感觉暖乎乎的。 严敬存端着手机,不出意外,他发的消息又没收到回复。天气入冬了,闵乔却还穿得那么单薄,像是不知道冷似的。本来初秋从圣玛回国时就打算带他去添置一些过秋过冬的衣服,可惜中间发生了太多事,耽误了。 第83章 闵乔照镜子拿着衣服在身前比量,大小看起来蛮合适,但比量两下他似乎想到什么,这是严敬存的惯用手段,对每个情人都一样,严敬存之前给夏逸送礼物也是这样,想着,他又叠好放回盒子里。 他现在和严敬存没有关系,不能无缘无故收严敬存的东西。 “我在江州还有事情没处理完,过几天过去,照顾好自己。” 爱去哪里去哪里,和他解释什么,闵乔撇过头,看见床上的羊绒衫。 “早点睡,晚安。” 严敬存道完晚安,继续工作,他得尽快把魏思达处理完,才能去找闵乔。 戚泽知道兄弟在追老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深夜,几个人坐在别墅的客厅里不眠不休,严敬存和欧洲合作方开完跨国会议,摘下耳机走过来看进度,然后继续处理工作合同。 熬到凌晨四点,听见一句“成了。” 严敬存看着电脑上精心伪造的资料,心中把计划提前。 魏思达拘留被放出来的第二天,他们派律师起诉了魏思达,果不其然,魏思达也有准备,严丛达暗中帮他从香港请了这方面官司经验丰富的律师,为他脱罪,私下请法官吃饭,有意贿赂法官。 和他想的一样,严丛达打算和稀泥,把官司拖黄,甚至放出风声,严家这几年一直压着的私生子丑闻再度被提起,明显有意扶持魏思达一起制衡他。 如果说两年前严丛达还愿意听从爷爷的遗嘱,把家业传给他,只是想自己多掌权几年,过几年再放权给他,那么现在说不准了,严丛达想保住晚年的地位,安稳退下来,只能选择掌控一个听话的儿子做傀儡。 严敬存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这么想来,严丛达与魏思达确实更像父子,同样地无能、懦弱、又阴狠。 魏思达年近三十,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绩,一朝被提拔到子公司vcfo的位置,现在急于立功,稳固自己的地位。 既然魏思达着急,他就给他这个机会。 魏思达想模仿他,但国内没稳固,国外也想抓在手里,四处找海外投资人,急功近利,很快就跳进了他精心布置的陷阱,把一个空壳投资公司奉为座上宾。 凭借空壳公司给的底气,魏思达大肆向银行贷款,抵押了子公司三分之一的资产和未来三年的项目,信心满满想证明给众人看,给严丛达看,听说严丛达许了让他回严家认祖归宗的承诺。 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印刷响声,一张张吐出文件。 魏思达愚蠢不假,这么着急大概也是被法院的一张张传票逼急了。可惜啊,魏思达不知道起诉只不过是障眼法,宝韵把官司咬得越死,魏思达越以为他们会拼尽全力打这场官司。但是他根本没打算用法律如此“温和”的手段惩罚魏思达,让魏思达舒舒服服地去坐牢,被监狱保护起来,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监狱更残酷的地狱。 严敬存将合同打印出来,装订好,等魏思达签了这份合同,他就和严丛达的春秋大梦一起去殉葬吧。 天亮了。 严敬存站在楼上看着会议室的监控,魏思达打开合同,签字,高兴地和“欧洲老钱财阀”握手。 十分钟后,金发棕眼的手下敲门,送上文件。“严总,他签完了。” “好。” 严敬存轻轻敲动键盘,子公司的资金链一条条断裂。 沈氏传媒接到指示,将空壳公司的新闻曝光宣传,魏思达的电话响个不停。 “不可能,这不可能。” 魏思达摇头,不愿接受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股市开盘,子公司股票跌停。 严丛达怒气冲冲地质问,“怎么回事?!” “我被人骗了,爸,你再相信我一次,我肯定能想到办法。”魏思达急得像无头苍蝇,他明明看过文件,也找人查过投资公司的资质,怎么会出问题呢。 “你把子公司抵押了?为什么没有问过我?!”要账的人快要把公司楼下围满了。 严丛达感觉有一口痰卡在嗓子口,快要喘不上气,胸腔剧烈地起伏,稳不住身体,后退几步栽倒在沙发上。 “爸!爸,你没事吧?”魏思达连忙去扶人,倒了杯水,给人顺气。 严丛达痰咳不出来,喝了两口水,脸色也未缓和,竟是憋出了一种将死之人的灰败。 苍老的嗓子挤出难听的声音。“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魏思达目光闪躲,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打湿衬衫贴在后背上。“没有,没有了,爸。” 外面要账的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东南亚的那帮人,严家几代早已上岸,几十年做的都是合法生意,他不能告诉父亲他和东南亚的帮派有合作,签订了对赌协议,否则父亲不会帮他。 “凌控电气救不了了。” “不行,爸,凌控电气不能倒闭。” 子公司倒闭,东南亚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留不得了。”严丛达权衡利弊,现在子公司救不回来了,怕只能舍弃子公司,断臂求生,保住财团的实力。 可这样他手里的牌越来越少,除了占着财团总部的位置,华北区已经没有能调动的兵了。华东、东北、海外都在严敬存手里,他该怎么打这把牌? 严氏乱成了一锅粥。 第84章 严敬存却丝毫不在意,倒闭一个子公司不算什么,把严丛达都牵连进去也不算什么,没了严丛达,他完全可以将严家的门户重新立起来,有他在,凌山的严家永远是严家。 既然这样,他就再添一把火。 严敬存拨通金肯的电话。“肯特先生,帮我个小忙。” 凌山国际机场,魏思达没带多余的行李,只带了心腹秘书,东南亚那边说这次能给他再加投资,他去东南亚拿到钱肯定能挽救这次的意外。 svip二层候机室,落地窗前站着一个如雕像般英俊的男人,看着魏思达登上去东南亚的飞机。 男人眼神沉郁漆黑,如太平洋深夜的海水。魏思达,去了就不必再回来了。 男人转身下楼。“我们也走。” 柏恒一愣。“啊?老大,去东南亚吗?” 严敬存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去什么东南亚,去江州找乔乔。” “哦。”柏恒拎包跟上。 江州,天空虽不是湛蓝,但被阳光照得白中泛蓝,多日的乌云散开,刮着一点微风,已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叮~” 闵乔拿起手机,发现是电信公司推荐办电话套餐的短信。严敬存三天没给他发信息了,他在想什么,严敬存这样的天之骄子,连明星都往上扑,要什么样的漂亮男生没有,找他不过是用着习惯罢了。小明星柔声细语,会撒娇会伺候人,严敬存何必来找他碰冷钉子。 严敬存果然是逗一逗他,觉得无趣就走了,幸好他没当真。 晚上有个饭局,闵乔换好衣服,陪秦剑锋出门。 他特意在黑衬衫里套了一件t恤打底,但还是禁不住冬夜的冷风,一吹就吹透了,寒风吹得皮肤发凉。 “秦哥,我在门外等你。” “进来吧,今天一起吃饭。” “有危险吗?”闵乔机警地问。保镖平时分为在楼下等,在门外等,和在身后等三种情况,一般没有危险时他都在门外等,因为有些话保镖不方便听,保镖也不允许和雇主一起上桌吃饭。 秦剑锋没回答。严敬存告诉他不能让闵乔知道今天和谁吃饭,否则闵乔可能会跑。 闵乔跟着进门,包间很大,摆了八把椅子,他们进来时,有两个人在一侧落座,明显空出了主位的一侧。 秦剑锋笑着问候,“柯总,幸会幸会。” “幸会。” 闵乔见对面柯总也带了秘书上桌,猜测今天大概是比较轻松的酒局,规矩不严格。他坐在秦剑锋身边,准备安静地当背景板。 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悦耳的脚步声,侍应生打开包间两侧的大门,一桌人起身迎接,闵乔也跟着站起来。 严敬存迈着长腿走进来,视线锁定在闵乔身上。 “严总,幸会。” “许会长,好久不见。” 闵乔忽视那道灼热的目光,跟着秦剑锋和许会长问好,点头微笑,做好一个保镖的本分。 “大家坐吧。”许会长招呼着。 秦剑锋刚弯腰,见严敬存没有落座的意思,又直起身。和柯翔互相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犹豫。 按照规矩,他们把主位留给了严敬存,需要等身份最高的人入座,他们跟着落座,可严敬存像是没听见,和服务生不知说着什么,偏偏不入座。 “坐吧。” 严敬存发话,拍了拍柯翔的肩,示意他就坐在这个位置,柯翔顺势坐下,挨着许会长和他的司机。 按照顺序,秦剑锋想让闵乔座位靠着柯翔一侧,他的座位靠近严敬存一侧,柏恒看着眼色,横插进来,把秦剑锋夹在自己和柯翔中间,空出了主位和副主位两个相邻的位置。 秦剑锋尚未来得及说话,被柏恒按在座位上,然后明白了。 闵乔怔愣住,按规矩他应该坐在秦剑锋旁边,但是柏哥坐在了秦剑锋的座位,把秦剑锋挤到他的位置上,他现在该坐哪里? 严敬存刚和服务员说完换茶水,仿佛没看见这一切,自然而然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拉开身边的椅子看着闵乔。 闵乔尴尬无措地站在一旁,垂在裤线一侧的右手大拇指搓着食指,大家都看向他,他不想成为焦点。 最终抵不过众人的目光,他缓缓地坐在严敬存身边。 严敬存低头暗笑,拿过菜单,放在两人中间。“想吃点什么?” “我随便,严总点吧。” 严敬存一只手翻页,另一只胳膊搭在左边的椅背上,似是真的在认真看菜单的样子。 “想吃松鼠鳜鱼吗?这边的特色菜。” 男人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响起,嗓音很低,接近耳语,酥酥麻麻的,闵乔怀疑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问他干什么。 “酸甜口,你应该会喜欢。”严敬存告诉服务员点一道松鼠鳜鱼,翻几页又点了干烧酱排,腌笃鲜。“再来九个蟹黄汤包。” 其他人各点了两道菜,服务员下去通知厨房。 说是在点菜,严敬存全程却只看了服务员一次,其他时间都在盯着闵乔的侧脸和那一截好看的脖颈。 “给你买的羊绒衫怎么没穿?” “我不要你的东西,标签没拆,你拿去退了吧。” “穿这么少冷不冷?”严敬存握住他桌下的手,指尖微微发凉,他用大掌包住。 第85章 闵乔挣扎几下没挣脱开,又不敢动作太大,怕桌上其他人看出端倪,生气地拧紧了眉毛,用口型对严敬存说,“放开。” “不放。” 多少天了,好不容易和老婆有了一点肢体接触,他才不放。 柏恒坐在闵乔另一边装瞎,其他人也很默契地眼观鼻,鼻观心,各聊各的。在场都是聪明人,明白自己今天只是作陪的,但能给严敬存的饭局作陪也是荣幸。 直到服务员上菜,闵乔要用右手吃饭,严敬存才恋恋不舍地松手,给闵乔夹了块排骨。 没有人正经谈生意,聊也是随便聊聊,大家都看出了饭局的不寻常之处,打个喷嚏这片经济要跟着震三震的男人对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保镖俯首,温柔轻哄,讨他欢心。 蟹黄汤包端上来,别人都是一个,严敬存在闵乔面前摆了两个,这种小孩口味的东西,他猜老婆会喜欢。 “多吃点。”都瘦了。 男人的手在桌面下抚摸他的大腿,闵乔受不了了,放下筷子。“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严敬存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起身追了出去,除了老婆,这里没有需要他照顾面子的人。 “乔乔。” “严敬存,你寻我开心是吗?”洗手间没人,终于能大声说话,闵乔气愤地质问。 “不是。”严敬存盯着老婆的脸,闵乔一生气小脸就皱成一团,气呼呼的很可爱,刚吃完饭红润的嘴唇一颤一颤,大概真是被他气得不轻。 “你骗人,今天的饭局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想你了。” 男人惯来高傲矜贵,意气风发的脸庞泄露出一丝疲惫,为了多空出些时间陪闵乔,他熬了几个夜处理工作,做局把魏思达送走后,他从凌山飞到江州,又直接从机场赶到餐厅,超过24个小时没睡觉,一整天就在飞机上吃了一个面包。 “乔乔,我想你了,我想和你一起吃顿晚饭而已。” 男人的样子让闵乔感觉自己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说起来严敬存今天确实也没做什么,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走廊两个醉汉勾肩搭背吵吵嚷嚷地向洗手间走来,“哎,都是兄弟,好说好说……” 闵乔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回到饭局,犹豫间被严敬存一把拉进最里面的隔间,严敬存反手转动按钮卡上门。 “唔……” “嘘”,严敬存捂住他的嘴。狭小的隔间里站一个人勉强,严敬存人高马大,长手长脚,闵乔也不矮,两个人站在里面只能挤在一起。 严敬存把人压在墙上,放开手,隔着衣服胸膛贴着胸膛,两人的呼吸心跳逐渐同频,闵乔恢复了呼吸,却不敢出声,不敢让外面的人听见。 这个场景实在太诡异了,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但若是被别人发现,肯定不会相信他们什么都没做。两个男人偷偷躲在洗手间里能做什么呢。 闵乔忽然想到严敬存以前带他看过的某些片子,他们也模仿过,不过那是在家里的洗手间,多么渴望而不知羞耻的人才会和男人在外面的公共洗手间做这种事。 闵乔忽然红了耳根,他往后躲了躲,希望光线昏暗不被严敬存发现。 “在想什么?” 严敬存咬着他的耳朵说,虽然地点不合适,但老婆现在逃不掉,只能乖乖待在他怀里。 严敬存抱着闵乔从耳朵亲到下巴,亲到喉结。 “唔……” 闵乔摇着头躲避,却怎么也躲不开,他转到左边,严敬存亲右边,他转到右边,严敬存亲左边。 “别出声,被人发现了,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偷情的野鸳鸯。” “偷情”两个字带来的巨大羞耻感将闵乔淹没,他被逼得眼泪汪汪,任男人狠狠吃了几口豆腐。严敬存到底把他当什么?东南亚路边店里随便拉到洗手间就能上的那种小鸭子吗?为什么要这样侮辱他?! 门外两个醉汉终于结束,又吵吵嚷嚷地离开,声音渐远。 闵乔抬手给了男人一巴掌,用力推开男人,裹紧大衣逃离,大衣之下的衬衫被蹂躏得狼狈不堪。 严敬存摸了摸被老婆打过的地方,笑了。 第43章 隐秘伤口 印度尼西亚,海水掀起高高的巨浪拍打沿岸的礁石,又重重落下,发出骇人的响声。 魏思达被铁链锁在笼子里,胶带封住了嘴巴,鼻子和额头的血污染脏胶带。 一个浓眉连毛胡子的棕色人种男人一脚踹在他的腹部,然后把他的头踩在地上。“还想赖账吗?” “呜...呃……” 魏思达痛苦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坐在后面椅子上的男人点燃雪茄,抬手示意,连毛胡子蹲下,撕开他嘴上的胶带。 “咳...咳咳……”魏思达咳出半口血沫,“我有钱,我还钱。” “说吧,想怎么还?” “严家财团,严丛达是我父亲,你们去找他,他会给你们钱。”魏思达吐了个干干净净,现在他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父亲责骂,会不会让父亲失望,保命要紧。他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父亲肯定会救他的。 坎坤熄灭雪茄,走过来,皮鞋尖抬起他的下巴。“你是说严家的家主是你父亲?” “是,我爸肯定会出钱救我的。” “电话?” 魏思达报上父亲的手机号码,眼中含着一点希冀的光,快了,就快出去了,以后他保证再也不胡乱投资,乖乖跟在父亲后面做好儿子。 第86章 电话嘟了几声后被接起。 “喂。” 手机扬声器里传来严丛达的声音,魏思达激动地叫了一声“爸”,然后又被胶带封住了嘴。 “严老板,听见了吗?你的儿子在我手上。” 严丛达心里一惊,严敬存?不对,不是严敬存的声音。 “魏思达向我们借了2亿4千万,利息我给你打个八折,爽快点,3个亿,我们放你儿子回去。” “呜……”魏思达双腿蹬着地面抗议,他想借2.4亿,但对方只给了他零头4千万,剩下2个亿要他亲自来东南亚取,他根本没见到那2个亿的影子,现在却要还他们3个亿。 连毛胡子踢了他一脚,“老实点。” “你说什么?” 严丛达中断会议,走回办公室。思达捅了天大的娄子,现在总部一半的人都在给他擦屁股,思达说他有办法,他以为他躲哪去了,现在说他被绑架了? “严老板,要不要我剁下你儿子的一只手寄给你啊?一手交钱,一手放人,否则,我们就不保证令公子能完整地回去了。” 魏思达拼命摇头,他不想被剁手。 连毛胡子拍了一段视频发过去。 严丛达看着视频眼前忽然发黑,扶着桌子摔坐在椅子上。 他稳住心神,思考权衡,凌控电气被抵押,一夜之间接近破产,现在上下所有人都对魏思达表示不满。前些日子他为了扶持魏思达放出私生子的风声现在反过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宝韵和曾家死咬着官司不放,坚持要告到魏思达坐牢,外面都说严家私生子图谋家产,谋害正房的亲生妹妹。 下面人质疑他包庇私生子,任由魏思达为非作歹。尤其是姓佟的那个老不死带头反对他。 如果和东南亚帮派勾结的事再曝光,大家会不会怀疑他也参与其中?他没和印尼的帮派打过交道,假如这次给了3个亿不放人,下次可能要10个亿,那么这就是个无底洞…… 简直是掐住他的脖子威胁他。 他以为扶持魏思达能制衡、掣肘严敬存,但魏思达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要给他出难题? 严丛达的苍老的眼珠中一点浑浊逐渐扩大,遮住了清明,乌蒙而阴沉。对,就是魏思达不争气,不怪他狠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丝丝的电波声显示手机正在通话中,却没有人说话。 魏思达越来越心慌。 “你们找错人了,魏思达不是我儿子,我不认识他。” 听到这句话,魏思达拼命地挣扎。“呜!...呜……!” 坎坤吃惊地挑挑眉,人砸在手里,胳膊腿都不值钱,掏了心肝脾肺肾也卖不上3个亿。“严老板,我再给你打个折,5千万。”4千万回本,他们再少赚一点。 魏思达脸在水泥地上来回蹭,蹭掉了嘴上的胶带。“爸!救我!” “嘟...嘟……” 电话被挂断,魏思达不敢置信,撕心裂肺地吼出声。“爸!” 连毛胡子拿刀走向他,“敢骗坤哥?!” “啊!……” 严丛达挂掉电话,一阵急火攻心,脑袋嗡嗡地响,没事,没有魏思达,他还有一个儿子宋谨,扶持宋谨也一样。 他安慰自己,但控制不了心跳越来越快,呼吸急促,手颤巍巍地打开抽屉拿出降压药,却拧不开瓶盖。 “来人,来人……” 严丛达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医生说严丛达是突发缺血性脑卒中,也就是俗称的中风。 曾慧慧带着孩子站在病房外。 医生见病人的太太和孩子皆是一脸冷漠,不见伤心,小心地问,“还治吗?” “治。”曾慧慧开口。她不能让两个孩子背上不给亲生父亲治病,不孝的骂名,但至于怎么治,治到什么程度,她说了算。严丛达风流成性,招惹了一群莺莺燕燕,现在却只有她能代他签名。 医生不敢松懈,也不敢打探豪门世家的秘辛,刚才的态度,他还以为病人家属要拔管了呢。 严敬存派人把私立医院病房包围起来,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严家上下暗流涌动,他忽然感觉特别疲惫,想找一个人倾诉,想要一个能给自己温暖和力量的拥抱。如果闵乔在就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闵乔都会在他身边陪着他。 伤害宝韵和乔乔的坏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乔乔。 严敬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闵乔,他想抱抱闵乔,抱在怀里再亲一亲。 天气渐冷,明明才刚过了初冬,这几天的架势却比三九天更寒冷。 闵乔冻得打了个喷嚏,两只手互相搓一搓生热。 上一个冬天虽然冷,但他跟着严敬存有暖气,有羽绒服,有暖乎乎的被窝没有受着冻。 今年在南方过冬没有暖气,也没有羽绒服,他给第二任雇主工作不到两个月,手头拮据,赚到一点仅有的钱也不舍得给自己买价格昂贵的羽绒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人不喜欢做长远的打算。与其指望买件羽绒服能多穿些日子御寒,不如把钱用来填饱肚子实在些。 闵乔走到厨房打开煤气灶,在锅里烧上热水,煤气火焰烤出的温度使得人觉得暖和了一些。 第二次执行任务不如他预想的危险,反而有些清闲,秦剑锋最近很少给他安排工作。 大概是冬天到了的原因,大家出门的次数都减少了。 第87章 水煮开了,闵乔调了个汤底,在锅里打了个荷包蛋,等荷包蛋成型。 秦剑锋闻着香味下楼,按照严敬存的话,为了让闵乔不发生闪失,却又不能照顾太过,显得亲密惹怒严敬存,他取消了闵乔脏累危险的工作,把闵乔调到一楼最远的房间,和其他保姆阿姨住在一层避嫌。 “在做什么?” 闵乔听见声音回头,“秦哥,阿姨放假回家了,我借用锅煮碗面。” 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面汤的味道勾动人的肠胃,谁能在寒冷的冬日里拒绝一碗热汤面呢。 “能帮我也煮一碗吗?” 闵乔思考了一下,这是秦剑锋的家,雇主的要求他没理由拒绝。“好。” 他又打了一个荷包蛋,放入两人份的面条,轻轻搅动着。 两碗热汤面出锅,闵乔坐在餐桌一边埋头吃饭。 秦剑锋挑起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又端碗喝了口汤,放下碗他悄悄看着对面的闵乔,这样宁静的时刻,秦剑锋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娱乐圈的小明星也未必有闵乔讨人喜欢。 如果闵乔不是严敬存看上的人就好了,或者他可以等严敬存玩腻了,问问闵乔是否愿意跟着他,毕竟像严敬存那样的男人对一个小男孩能有多认真,他不介意,接手严敬存玩过的人不算丢人。 门口保镖跑来汇报。“秦总,严总来了。” 秦剑锋刚起身,未来得及迎接,严敬存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暖黄的灯光打在餐桌上,两碗未吃完的汤面还冒着热气,面条一看就是闵乔的手艺,严敬存看着这个场景一下嫉妒得红了眼睛。闵乔竟然给别的男人做饭吃?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严总。” “秦剑锋,我说过什么?” 秦剑锋掩饰自己刚刚不该有的心思。“严总,闵乔最近执行的任务很安全,没有闪失,没有危险。” 闵乔和严敬存对视上,男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里面带着愤怒,还有一种仿佛对背叛的控诉,闵乔呆愣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严敬存给了秦剑锋一记眼神警告,拉着闵乔的手向外走。 “干什么?”闵乔完全挣不开男人的手。“冷。” 严敬存拉着人走到自己车旁才松手。“知道冷还穿这么少?露着胳膊在勾引谁?” 闵乔被男人的指控气得无语,他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t恤,夏天大街上人人都这么穿。 “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你用这招勾引过多少男人?”严敬存妒火中烧,一时间口不择言。 “啪!” 闵乔甩了男人一巴掌,发泄出心头满满的委屈。“严敬存,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 男孩圆圆的眼中蓄满了泪光,严敬存后知后觉地回神,他怎么又把老婆惹哭了,连忙道歉。“对不起,乔乔,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和秦剑锋只是雇主与下属的关系。” “你把他当雇主,他呢?乔乔,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单纯。” “你是想骂我蠢吗?”闵乔睫毛挂着泪珠轻颤。 “秦剑锋四十多岁阅人无数,还离过婚,我是说他配不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闵乔气急反问,“离过婚怎么了?我不也离过婚吗?”一句话道出了他心底最隐秘的伤口。 严敬存粗壮的手臂扣住他的腰,紧紧把人锁在怀里。“谁说我们离婚了?”他们的婚姻登记一直都在,两张结婚证塑封完好地锁在保险柜里。 闵乔双手抗拒地推着男人的胸膛,对,他们不是离婚,离婚至少证明婚姻存在过,他们是取消了婚姻登记,从一开始就不被承认。 “严敬存!是你先不要我的!”闵乔声声控诉。“明明是你和我求婚的,你说无论顺境或逆境,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他们诬陷我是杀人凶手,你却不相信我。”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外人的话他都不在乎,他最介意的是严敬存那句质问“是不是你”,他最介意的是所有人都在指控他的时候,他的爱人没有和他站在同一边。 严敬存任由闵乔捶打,双手把人紧紧抱在怀里,闵乔说的没错,作为爱人,他不该在闵乔最需要他的时候缺席。 无论他有什么苦衷,无论他亲手送走自己老婆的那一刻心有多痛,他这一生都该为这次缺席心怀愧疚,心怀亏欠。 严家已经没有能威胁闵乔安全的人了,他不能让闵乔继续留在别的男人身边。 闵乔这么好,任何人都会喜欢上他的,只是时间早晚。 他要替乔乔赎回自由,这是他欠他的。 第44章 脚趾扣地 绝对的力量差距下,闵乔双手被严敬存牢牢锁住,挣脱不开,他急得没办法,一口咬在男人的侧颈。 任何动物被攻击咽喉这样脆弱要命的位置都会炸毛反击,严敬存违背本能反应,仰起脖子,感受闵乔锋利的牙齿和柔软的嘴唇,任由对方牙齿用力,几乎刺入皮肤。 几分钟后,脖子上的力道减轻,留下一片口水和一个深深的牙印。 闵乔松口,看着自己的“杰作”,咬这个位置真的会死人的,严敬存不知道吗,为什么不放手? 严敬存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他就知道闵乔舍不得,抱着闵乔的这几分钟是他这几天最幸福放松的时刻。 第88章 男人垂眸看着那两片红润带着水光的嘴唇,下腹一阵发紧,他捧住闵乔的脑袋,低头吻了下去。 “唔……” 男人的舌头探入他的口腔,动作强势近乎侵犯。 严敬存享受地品尝着。 闵乔撇开头,费力拉开一点距离,然后脑门对准男人的脑门,重重磕了一下,磕得两个人都眼冒金星。 严敬存终于松开手。 闵乔晕乎乎地离开,回到房间反锁上门。严敬存真是太讨厌了,莫名其名地把他骂一顿,指责他勾引别的男人,然后还非礼他,是因为没睡够吗?所以来找他。还是因为男人自大的占有欲? 他扶着墙走到床边休息,看着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天花板,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该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能救自己出去? 要不赌一把?跑吧!从此时时刻刻躲避组织的追杀,亡命天涯,或者躲到某个谁也找不到的山村野林,隐世而居。 但是……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打断闵乔的思绪,他揉了揉饿扁的肚子,都怪严敬存,害得他晚饭没吃饱。 严敬存捂着脑袋缓了好一会,乔乔用这么大力气不怕把两个人都撞傻吗? 哄不回老婆,他回到酒店孤枕而眠,但也许是被老婆撞晕了,严敬存今晚的睡眠质量格外好,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 严敬存把秦剑锋叫来酒店略微敲打几句,秦剑锋如坐针毡,否认自己对闵乔有过越界的想法。 严敬存面色冷峻,他想提醒秦剑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严敬存的三个亿不是那么好拿的。但秦剑锋对他还有用,他需要利用秦剑锋做一件事——赎闵乔出来。 上次他找洪蓝组织要人被拒绝,但秦剑锋现在是闵乔名义上的雇主,根据eric所说,他出钱,秦剑锋出面,赎人合情合理。 闵乔的身份档案和安危拿捏在别人手里,他不想和洪蓝硬来,只要洪蓝愿意拿钱放人,他不介意妥协一下,毕竟闵乔才是最重要的。 “打电话。” 秦剑锋拨通电话,按照严敬存的意思和洪蓝组织说要与闵乔签订永久合同。 eric接到电话万分惊讶,曾经所有被赎走的成员中,赎买者为第一任雇主的概率为99.8%,为第二任雇主的概率为0.2%,第二任雇主赎人的概率之所以不是0,是因为历史上曾经有那么一个,但也仅仅有一个人做到了。 “秦先生,与组织成员签订永久合同需要花钱赎走闵乔的身份档案,替闵乔清还欠组织的债务,从此闵乔脱离组织,不用再接受组织的安排,你们可以自由签订合约,价格是2200万。” 严敬存给他使了个眼色,秦剑锋对着电话说“好”。 eric暗暗高兴,或许上帝看闵乔这个孩子太可爱了,所以格外照顾他。太好了,未来闵乔可以拥有新的人生了。“稍等。” eric利落地启动流程,通知组织内管理档案的同事准备调出闵乔的档案,打印出脱离组织的“一次性债务清偿协议”去找波哥汇报。 佘俊波抬起左侧的断眉,脸上的横丝肉往上挤了挤,把左脸一块或许是疤痕或许是什么留下的坑坑洼洼的皮肤挤得变了形。 花两千多万赎一个二手的狗崽子?他接手洪蓝十几年第一次见这样的稀奇事。闵乔第二次任务出发才两个月,两个月能让一个男人为他花两千多万? 0.2%的概率是遇见神了,还是撞见鬼了? 有意思,他得会会。 “波哥。”eric提醒。 “不急。”佘俊波把纸压在桌子上,“去查查秦剑锋背后是什么人。” 小概率事件不可能发生,混到今天,他要是相信巧合,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是。” eric凭借在佘俊波手下做事多年的直觉猜测,波哥可能不会轻易放人。秦剑锋背后的人?他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一个,那个曾经说过要带闵乔离开的男人。 严敬存等在电话旁边,eric说了一句“稍等”之后迟迟没有下文,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拨通一通电话,“alen,帮我去查现在洪蓝的老大是谁,什么来历。” “收到。” “这几天在东南亚替我露个面。” 金发棕眼的alen点点头,“明白。”老大的意思是让他继续顶着老大身份在东南亚和这帮人打交道,让别人都以为他就是大哥,不会去查他背后的靠山,东南亚除了金肯没人见过严敬存本人。 严敬存挂断电话若有所思,如非必要,他不会去蹚东南亚这滩浑水。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想带着他的乔乔回凌山过安稳的日子。 两股势力在无形中交锋。 佘俊波看到秦剑锋的生意往来、人际关系资料,很快从中圈定出一个名字。严敬存,让闵乔背叛组织,私自在国外结婚的男人。 他了然一笑,这就合理了。 “铃~铃铃铃~” 严敬存接起电话,“喂。” “严老板,想要人怎么不亲自来赎啊?” “谁的钱你们拿到手里不都一样吗?” “严老板说笑了,买条狗和娶老婆怎么能是同一个价钱呢。”佘俊波浑身颤动,从腹部到胸腔往上发出嘲讽的笑意。严敬存这样的人竟然喜欢一个身份低贱、被人随手扔在路边的狗崽子,出身名门也不过如此。 第89章 电光石火间,严敬存脑中闪过很多事情。“洪蓝”知道他和闵乔结婚的事实,不是刚刚知道,他第一次给eric打电话赎人时,eric的那番话话里有话,所以比他想象的可能更早,“洪蓝”发现闵乔结婚了会怎么做? 追杀! 俞警官审问闵乔时,闵乔一直坚持说树林里有另外一个杀手,但宝韵回忆里只有两个绑匪,没见过杀手,所以那个杀手极有可能是单独冲着闵乔去的,而大家都因为宝韵出事忽略了行凶者的其他动机。 闵乔有危险。 严敬存皱起眉毛。“佘老板,出来混的,出尔反尔可走不长远。” “严老板此言差矣,水涨自然船就高,佘某人只是会审时度势而已。” “你想要多少钱?” 佘俊波双脚搭在桌子上,叠在一起。“30亿。” 严敬存微微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思考从哪里腾挪出这笔钱。“好。” “哈哈哈哈哈。”电话另一端传来放肆的笑声。 佘俊波又补充了两个字。“30亿美金。” 210亿人民币。严敬存反问,“佘老板觉得我会答应吗?” “那要看闵乔在你心里值不值这个价码。”佘俊波来回摇着椅子。这个世界上找一个真心真意的男人和遇见鬼的概率差不多,0.2%的概率被他发现了,他想赌一把严敬存这张头等彩票能开出多大的奖。 电话挂断,严敬存站在顶层望向外面的万家灯火,思考对策。佘俊波应该调查过他的身价了,但资产不等于现金流,抽调210亿的现金足够让半个严氏瘫痪。 很低劣的手段,看来他不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会开出一个让人割肉但不致命的价格,比如30亿人民币,太贪心会适得其反。 自古以来权术手段中没有一方割地相让,另一方就会止步放过的道理,放弃现在的财富地位祈求别人,等于把他和乔乔的未来寄托给别人的良心。拥有更高的权势地位才能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人。 严敬存缓缓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神危险地眯起。佘俊波,是你自己找死。 严敬存带着柏恒开车出门,停在秦家门口,大步走进去。这次他需要闵乔帮他一起对付“洪蓝”。 闵乔正在啃三明治当做晚餐加夜宵,被男人冲进来的气势吓了一跳,严敬存拉起他的手就走,闵乔穿着拖鞋被严敬存和柏恒一左一右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架着塞进了车里。 光天化日之下,不是,即使现在是黑天,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绑架他啊? 严敬存紧跟着进了后座关上车门,命令柏恒。“开车。” “严敬存,你又想干什么?!” 严敬存一把把人拉进怀里,让闵乔的脸贴着自己的胸膛,不停抚摸他后脑柔软的头发。幸好乔乔没死,如果乔乔出事了,他现在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闵乔愣了几秒,男人的动作相比之前不带有任何欲望与调戏的意味,似是千百般怜惜。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推开男人的手,但迈巴赫后座也只有这么大块地方,严敬存长手长脚,一下就能把他捞进怀抱。 柏恒在前方开着车,时不时抬头看看后视镜里两个人你退我进,拉拉扯扯。 车停在酒店门口,闵乔下车绊丢了一只拖鞋,严敬存干脆把人打横抱起来。 “严敬存你放开我!” 难不成是想对他来强的吗?闵乔扭动着身体,手肘击中男人的肩窝,脱离男人的怀抱。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力量虽不及严敬存,但和柏恒一对一切磋时可以打个势均力敌,只要两人不同时架着他。 晚上正是酒店的高峰期,门童和路过的客人都投来若有似无的目光,闵乔光着的一只脚尴尬地蜷起脚趾,却不想严敬存捞着他的腿弯直接把人对折扛起来,另一只拖鞋也丢掉了。 “哎!” 闵乔惊呼一声,最后嫌太丢人,把脸埋在男人背上,一只手捂住侧脸。 严敬存不顾大厅和电梯里别人异样的目光,一路把人扛回酒店房间。 第45章 接住眼泪 “严敬存,你想干什么?” 严敬存把人放在沙发上,看着闵乔圆圆的眼睛毫无威胁力地瞪着他,两只腮帮子气得一鼓一鼓的。 真可爱,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夸乔乔可爱,不然乔乔要气炸毛了。 严敬存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衣服,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去洗手间用温水洗了毛巾回到沙发边给闵乔擦脚。 “别……” 闵乔想缩回腿,被男人的大手抓住脚踝。 “别动。”严敬存握着他的脚把刚才沾的灰尘土粒擦干净。 柏恒站在一旁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又怕出去了老大一会儿有吩咐。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希望天花板上有飞机,可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老大,我先出去,有事叫我。” 柏恒留下一句话快步离开。 严敬存握着老婆的脚一根脚趾一根脚趾地擦,闵乔本来皮肤就白,这种常年被衣服遮着太阳晒不到的位置更白,白里透红。严敬存揉着老婆的脚心娇嫩的皮肤,思想一下歪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他想用这双脚帮自己做点别的。 闵乔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用脚还能做什么,但他感觉严敬存的眼神不对,浓烈幽深,似是捏着他的脚在玩,他不好意思地抽回小腿。 第90章 “可,可以了。” 严敬存恋恋不舍地回味手上的触感。 拖鞋丢了,严敬存也不帮他找双新的,闵乔屈着双腿无措地踩在沙发上。 “如果你还是想说那些话,那不用说了,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严敬存看闵乔抱着双膝微微躬起背部,姿态像一只受了伤的小蜗牛,缩进自己的壳里,尽管壳子不够坚硬,透明脆弱,小蜗牛却还是想借此寻求一点保护。 而他就是那个让闵乔受伤的混蛋。 “乔乔,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闵乔不解地望向男人,他什么都没有,一条被别人遗弃的丧家之犬,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蝼蚁,能帮严敬存什么忙? 严敬存打开资料夹,顺着茶几推到闵乔面前。 闵乔拿起资料翻看。 “乔乔,你知道洪蓝是做什么的吗?” “我……”闵乔犹疑着,如果说他一点也不知道那不可能,他从小在组织里长大,18年经历了几批人员的轮换,熟悉基地的一草一木,但如果问他洪蓝究竟是做什么的,他却一时答不清楚,当局者迷,似乎是身在山间的迷雾中看不清山的轮廓。 资料上写着洪蓝国际人力公司的调查资料,注册信息和法人代表,但这些都是表面的信息,起码据他所知,组织自己培养的人很多都不经过公司的途径送出去,这只是个门面、挡箭牌。 “乔乔,帮我一起查清洪蓝的真面目,端掉洪蓝。” 闵乔瞪圆了眼睛,瞳孔放大。“你想做什么?” “你不想获得自由吗?拿回自己的身份档案,从此脱离洪蓝的掌控,不再受任何人威胁。” 他当然想,可是……“严敬存,你不能端掉整个洪蓝,洪蓝不全是你想象的那样,里面有很多人都是无辜的,组织里还有我的朋友,你不能伤害他们。” 闵乔紧张地皱着眉毛,比如古恩,他善良又胆小的朋友,每天按照组织的安排训练,会安慰回到组织的前辈,会偷偷给被惩罚的成员留一口饭吃,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严敬存点头,“好,我答应你不会伤害他们,那你告诉我,洪蓝里面是什么样子,佘俊波用什么威胁你们,为什么交了赎金才能离开?” “你怎么知道赎金?” 他疑惑地望向男人,那双眼睛明明白白告诉了他答案,可是他不敢相信。 “我去洪蓝找你,想要带你走,eric说你和别人签了合约,我才追到了江州。” 闵乔眼神慌乱,捏紧双手,往沙发的角落里缩了缩。“是为了和我道歉吗?” “你明白的。”严敬存不想给他逃避的余地,“佘俊波查到了我们结婚的事,树林里的杀手是他派去的,我给他2200万,他不肯放人。他在威胁你,也是在用你威胁我。” 他很不欣赏佘俊波这种人,论手段,不够光明磊落,论原则,不讲道上道义,但佘俊波有一点过人之处,就是眼光毒辣,看准了闵乔是他的心头肉。 闵乔大脑一瞬间负载过高,被几条消息冲得一片混乱。 “乔乔,回来帮我。” 闵乔垂下头,他像是被驯兽师驯化过的小象,小象从小被一根铁链拴着,不听话就会被驯兽师打骂,不给饭吃,等小象长大成大象后,尽管他的力气比驯兽师强大很多倍,能轻易挣脱禁锢,却也不敢想着反抗了,他能挣脱拴在木桩上的铁链,却无法轻易挣脱拴在心上的铁链。 严敬存趁他犹豫,坐到他身边,换了个说辞。 “乔乔,我们合作吧,佘俊波威胁到了严氏的生意,你帮我端掉佘俊波,我帮你拿回身份档案。我不会勉强你和我回家,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闵乔缓缓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希冀的光。“真的吗?” “我答应你,事成之后,还你自由。” 闵乔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嗓子里,这明明是他梦寐以求许久的东西,但听见严敬存亲口说要放他自由,他心里竟不全然是高兴的滋味。 但他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小象长大了,他一定能挣脱心里的锁链,救自己出去! “好。” 严敬存笑着伸出手,“合作愉快。” 乔乔太天真太好骗了,他说还他自由,可没说两个人从此天各一方,他会帮闵乔破除所有的束缚枷锁,给闵乔一次完全遵从自己内心、重新选择生活的机会。这次两个人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他再重新把老婆追回来。 闵乔看着资料,既然决定反抗组织,那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闵乔回忆着前18年发生的一切,把组织内的规则,平时的训练计划,组织的惩罚手段,全盘托出。 严敬存听着记着,听到闵乔几岁时做格斗对抗训练,被大自己很多的打手打得浑身是血,被关禁闭室没有饭吃,他的心揪着疼,对佘俊波的恨意愈发深刻。 闵乔认真地勾画组织上层关系图,写到不认识的人就用符号代替,写错了的再划掉,丝毫没注意到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背后,姿态几乎是将他整个人保护起来。 他纠结地分析着,“我觉得组织很矛盾,组织利用我们赚钱,逼我们签下巨额债务的欠条,但是有时候组织对我们也很好,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过年,有人给我们所有孩子买过新衣服,不是统一的制服,是外面别的孩子也穿的那种漂亮衣服。” 第91章 “你还记得那个人是谁吗?” “是个……爷爷,很老了,后来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见过他了,可能是离开组织了。” “我会派人去查,以前的老人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嗯。” 闵乔在严敬存套房的旁边开了一间小一点的普通房间住了下来,顺势搬出了秦家,他能感觉到秦剑锋对他虎视眈眈,时而对他进行眼神和言语上的骚扰,之前因为组织的规则压着,他不能反抗雇主,只能忍受,其实他早就想搬出来了。 他拒绝了严敬存要给他开一间豪华套房的想法,他们现在是...平等的合作伙伴。 严敬存不敢把人逼太紧,乔乔不会见到他就跑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四天后。 严敬存收到alen传来的一份邮件,里面有很多洪蓝老人的照片。 闵乔认出了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个,就是这个爷爷。” “我们去找他。” 严敬存牵住他的手,两人一起登上飞往马来西亚的航班。 按照alen调查的地址,闵乔在巷子里绕了几圈,敲开了一栋上世纪装修风格,泛旧小洋楼的门。 “谁呀?” 郑咏慈八十多岁,顶着花白的头发,迈着年迈的双腿,佝偻着脊背打开门。 时隔多年,闵乔看见爷爷更加苍老的面容,忍不住眼底泛酸。 “郑爷爷,是我,闵乔。” 郑咏慈戴上老花镜,睁了睁昏花的双眼。“你是...那个小娃娃哦?” 严敬存跟着进去,关上院子门,三个人一起坐在客厅里喝郑爷爷泡的陈皮水。 郑咏慈知晓他们的来意后,叹了一口气。 “洪蓝啊,原本是个福利院。” 闵乔和严敬存对视了一眼,有些意外。 “老洪爷是个东北人,以前呐家里穷,跟着亲戚做生意一路来到了东南亚。那些年偶尔有下南洋的同胞留下的遗孤,老洪爷和他太太蓝姐心肠好,见不得孩子饿死,就带回家收养,后来做生意赚了点钱,创建了洪蓝公司和福利院。” “老洪爷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想让孩子们有一技之长谋生,长大后可以在社会上立足。福利院里华裔孩子多,老洪爷说做人不能忘本,一定要教孩子们学好汉语,洪爷教汉语,蓝姐教英语。” “福利院的第一批孩子里有几个学习不错,被老洪爷送出去留学,回来之后一直回报帮衬着福利院。” 闵乔垂眸眨了眨眼睛,原来是这样。 “后来老洪爷走了”,郑咏慈说到这又叹了一口气。“小洪爷和他父母一样心肠好,给洪蓝修了专门的宿舍楼,最多的时候收养了70多个孤儿,但可惜啊,识人不清,信错了人,没几年小洪爷意外去世,洪蓝落入了吴启辉手中,也就是佘俊波的大哥。” “洪蓝到吴启辉手里就变了,吴启辉不愿意免费养着这些孩子们,开始让孩子们给他打工赚钱,但那时候因为有洪家留下的老人在,他还不敢太过分。” “三年后,佘俊波一刀捅死吴启辉,自己做了大哥。佘俊波接手洪蓝后变本加厉,开始清除吴启辉留下的党羽,也把我们逼得待不下去了,大家走的走,逃的逃,逃得晚了人就没了。” 严敬存给郑爷爷加了杯水。 郑咏慈掏出旧手绢抬起镜框,擦了擦眼睛。“洪蓝呐,原本不是这样的。” “郑爷爷。”闵乔轻轻拥抱着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为了不给郑爷爷带来麻烦,闵乔和严敬存辞别郑爷爷之后安静地离开了。 回国的飞机上,闵乔心里忍不住唏嘘,原来组织给成员培训法语是因为以前回来的留学生给孩子们讲法语课,原来最开始蓝姐教孩子们烹饪做饭是为了帮他们自立,让孩子长大可以照顾好自己,不是为了让他们出卖自己,佘俊波把这些传统照葫芦画瓢地搬下来,却都被他的欲望与私心扭曲变了味。 深夜航班落地,柏恒开车去机场接两个人。 闵乔坐进车里,几天的疲倦袭来化作昏沉的睡意,不自觉地一下一下点着头。 道路两边的灯光照不进车里,黑暗中严敬存伸手把人揽进怀里,让闵乔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胸膛,闵乔迷迷糊糊地在男人的肩窝蹭了蹭,寻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严敬存用手托着闵乔的下巴,接住了未滴落的眼泪。 迈巴赫里低声流淌着舒缓的音乐。 【作者有话说】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第46章 狠吸一口 “咚咚咚~” 闵乔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去开门。 “闵先生,您好,您预定的广式早茶做好了,一共八道菜。”侍应生小姐甜美的笑容足以消灭任何顾客的起床气。 “我没有订早餐,是不是弄错了?” “我订的。”严敬存从隔壁的房门走出来,对侍应生小姐说,“放我房间吧。” “好的,严先生。” 严敬存看闵乔睡眼朦胧地发呆,似是还未清醒,头上一撮毛支棱地翘起来。“过来吃饭。” “不用了,我……”闵乔没说完话,被男人贴进耳边的动作打断。男人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挡住嘴型,说话带出的气流吹在他的耳廓上,酥酥麻麻的。“有消息了,吃完饭办正事。” 第92章 闵乔抬眼和男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可是说暗号也不用离这么近吧? 他后退一步,“我换下衣服。” 严敬存倚在门款边,“换吧。” “你先出去。” 严敬存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你全身上下我哪没看过?”不仅看过,他还摸过,亲过,*过。 “砰!” 闵乔生气地迅速关上门,把男人隔绝在门外。严敬存简直是在用眼神扒他的衣服,耍流氓! “嘶~”严敬存捂着被门板撞到的鼻子倒吸一口气,痛得面部肌肉抽动。“把你老公撞毁容将来吃亏的是你。”他对着冷酷无情的门板小声念叨了一句,拿开手发现一掌的鲜血。 闵乔也没想到这一下撞得这么严重,吃饭时心虚地不敢正眼看男人泛红的鼻子,余光偶尔瞥一瞥,竟然连鼻梁都红了。 作为道歉,他迟疑着没有拒绝男人给他夹的虾饺皇。 吃完饭,严敬存打开电脑和投影仪,调出佘俊波的资料。 “佘俊波,柬埔寨人,46岁。家境贫穷,早早辍学,没读过几年书。年轻的时候去过泰国和新加坡打工,后来在缅甸做叠码仔认识了吴启辉,认了吴启辉做大哥,跟着吴启辉混开始有了点名气。” “他们怎么认识小洪爷的呢?”闵乔问。按郑爷爷所说,小洪爷做正经生意,不应该和吴启辉、佘俊波这样的人有交集才对。 “吴启辉本来做的是灰色生意,在东南亚法律禁止的边缘活动。佘俊波做叠码仔那几年经常把老家的亲戚朋友骗到缅甸,现在看来非常有可能是佘俊波出的主意,利用洪蓝国际人力资源公司,打着帮人介绍工作的名义,把人骗到海外卖掉。” 这样的套路在现在已经不新鲜了,大家听到某些地名会自动警惕,但是在以前信息不发达的年代,有些人会相信“老乡”比别人靠谱,相信跟着老乡出去做生意能赚大钱、发大财。 佘俊波手段并不算厉害,不过是早早出来混社会,会钻空子,鸠占鹊巢抢了洪蓝,真有本事也不会守着一个洪蓝过了这么多年,靠啃洪蓝的老本。 信息流通方便后,他骗到的成年人少了,就从小孩子开始骗,不让洪蓝里的孩子接触外界,给小孩子洗脑。说白了还是低级叠码仔那一套,一招鲜吃到现在。 严敬存不屑地把图钉扎进照片钉在白板上。 闵乔翻看一页一页的资料,眉毛打成了死结。“没有人报过警吗?” “二十年前被佘俊波骗去缅甸的受害人几乎都死了,时间太久,死无对证。佘俊波非常会钻空子,洪蓝表面上还是一家合法的公司,查不出问题,或者...他有保护伞。” 闵乔眼珠打转两圈,抬起头。“组织基地肯定有证据!” 严敬存抬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马克笔在白板上开始写字,姿态漫不经心,却寥寥几笔画出了整个行动计划的轮廓。 他会让alen向东南亚警方报警手下员工失踪,金肯出面和东南亚警方上层要个说法,使佘俊波的保护伞暴露或者无法发挥作用,警方会以人口失踪案为契机彻查洪蓝,alen派人将他们私下调查到的证据秘密提交给警方。 警方负责抓捕佘俊波,调查洪蓝国际人力公司中的异常,而金肯很乐意帮警方打扫掉洪蓝组织藏在暗处的残留党羽和杀手,吞掉这块送上门的肥肉,扩大自己的地盘。 严敬存连上最后一条线在白板上点了一个句号。事后,alen只需要做一件事,在警方和金肯的人到达之前,先一步抽出闵乔的档案送回国。 从此无论洪蓝是湮灭在历史中还是多少年后有残余的人再死灰复燃,无论金肯吞并了洪蓝,还是后来谁又吞并了金肯,东南亚的风风雨雨与他们无关,没人会查到找到闵乔的名字。 而中间,他花多少钱布这盘棋,让渡多少利益让金肯帮忙,没必要让闵乔知道。 现在alen已经亲自带人去柬埔寨寻找佘俊波的家人,等找到后将其监控起来,然后开始行动。 “乔乔,我需要一份洪蓝组织内部的地图。” “我来画。” “最好还有一个内应,给我们传递消息。” 闵乔攥着笔思考,内应……谁能给他们做内应呢?“古恩可以吗?” “信得过吗?” “信得过。”闵乔肯定地点头。这是他在组织里最好的朋友了。“但是古恩胆子很小,打架也打不赢。” “让他把当天的训练课程表、人员换班情况告诉我们。” “可以。” 闵乔联系朋友,害怕吓到古恩,没有告诉他整个计划,只是问了他一些问题,古恩事无巨细地回答,问他跟着第二任雇主现在怎么样,是否遇到了危险。 闵乔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很危险,但如果这次成功,所有危险都结束了。不仅是他自己,他的朋友也自由了,他们很快可以再见面。 他想了想,仅留下一句叮嘱,“照顾好自己。” 酒店房门紧锁。 严敬存将多余的资料扔进碎纸机绞成碎末。 闵乔伏在桌子上认真地画地图,宿舍,射击训练场,格斗馆,上烹饪课的地方,还有eric他们工作的地方…… 严敬存倒了杯果汁放在一旁,“喝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闵乔端起果汁咕嘟咕嘟几口喝到杯子见底,又心无旁骛地继续画地图。 第93章 “叮~” 严敬存坐在对面沙发看闵乔抿着嘴巴,憋着一股劲的样子觉得真可爱,闵乔从早上起床到现在甚至没洗脸,头上的一撮呆毛还在那翘着,可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招人喜欢。 他掏出手机看妹妹发来的消息。 “哥,他今天醒了。” 严敬存知道妹妹说的是严丛达,从上次的绑架案事情之后,宝韵便不愿意再管那个男人叫父亲,却也不像他一样能直呼那个男人的大名。 有些父母就是这样,付出一点微薄的父爱母爱,享受着孩子百分百的孺慕之情,却又亲手生生将孩子的爱意消磨殆尽,让孩子再也无法敞开心扉地爱父母,也无法彻底地恨上父母,爱和恨都不能,徒留痛苦如血液流淌在身体里,至死方休。 严宝韵望着冷清的家感觉分外陌生,那个男人在住院,妈妈在医院陪护,哥哥去追嫂子了。她想哥哥,想乔乔哥。 “哥,今天宋月莲过来看他,被妈妈拦住了。宋月莲和妈妈吵了一架,骂了很难听的话。” 如果妈妈不是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和宋月莲那种女人有牵扯,而妈妈永远骂不出那样的脏话,和宋月莲吵架吃了亏,严宝韵心里难过。妈妈在她这个年纪时在想什么呢,她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知书达礼的曾慧慧,明媚漂亮的曾慧慧,为什么偏偏遇人不淑,为什么不能幸福? 严敬存回复妹妹的消息。“宋谨来了吗?”现在没有魏思达,严丛达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宋谨了。 “没见到。” “宝韵,上一辈的恩怨不是我们的错,你要相信妈妈的智慧和能力,曾慧慧不只是一个婚姻的受害者,曾慧慧是曾家的女儿,曾家慈善的理事长,yun珠宝的董事长,她很爱她的女儿,她能保护好她的孩子,也能保护好自己。” 兄妹之间心有灵犀,严敬存似乎能猜到妹妹在想什么,难得说了很长一段话。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不屑于争口舌之快,根本不会把宋月莲的话放在心上,一时隐忍不过是为了布局,替孩子把更实际的利益抓在手中,但宝韵太小,心气高,看到母亲被人骂以为母亲受了委屈,心疼母亲。 妈妈自小每天把宝韵抱在怀里哄,宝韵赌气不吃饭,妈妈便急得要掉眼泪,以至于宝韵忽略了自己的母亲在外面是一个多厉害的人。 严宝韵听了哥哥的话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总担心妈妈被那个姓宋的女人欺负,但哥哥说没事就是没事。 “哥,你什么时候能把乔乔哥追回来,我想乔乔哥了,他还好吗?” 上次生死一线,悬崖边一别,两人再没有见过面,她想见见乔乔哥,亲眼看看他好不好。 “哥,你怎么还没追到嫂子?” 严敬存无语地闭上眼睛,严宝韵!你哥刚安慰完你,你就这么扎你哥的心! 严敬存把手机扔在一边,不再理会妹妹的废话。 他起身把闵乔喝完果汁的杯子放回料理台,从冰箱拿出个冰袋敷在自己受伤的鼻子上,在闵乔面前来回晃悠,时不时发出“嘶”,“哈”、“呼”的吸气声。 闵乔从画了大半的地图中抬起头,双手乖乖地收在身侧,不好意思地望向男人。“还疼吗?” “帮我看看鼻梁是不是骨折了?” “啊?”闵乔被“骨折”两个字吓唬到了,忙捧着男人的脸查看,除了鼻尖有点红,没看出问题啊…… 他伸出食指轻轻触碰男人的鼻梁,顺着山根往下滑,非常英挺完美的线条,没骨折。 “啊,头晕。”严敬存趁机把下巴埋在闵乔的颈窝,狠狠吸了一口好闻的味道,明明用的都是酒店的沐浴露,但乔乔奶香奶香的。 闵乔后知后觉自己被人占了便宜,严敬存又和他耍流氓! 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把把严敬存推倒在沙发上,转身收拾东西回隔壁画图。 严敬存捂着脑袋。“乔乔,我真的头晕。” “乔乔,乔乔……” 第47章 终获自由 闵乔不眠不休三天画出了整个洪蓝组织基地的地图,基地里的一草一木,周边哪里有鲜为人知的小路都画得清清楚楚。 “档案室在什么位置?”严敬存问。 闵乔指着其中的一个建筑物,“在这栋楼的七楼,应该是东侧,但不知道哪个房间,eric和其他管理者在五楼,七楼不允许人随便出入。” “所有人的档案都在这里?” “对。” 严敬存在地图中标出档案室的位置,发给alen。 “收到。”alen站在柬埔寨一栋高楼的楼顶拿望远镜观察着佘俊波家人的一举一动。 闵乔心里很复杂,组织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同时承载着罪恶与他的童年。 严敬存看见他神色低落,关心地问。“不开心吗?” “不是。”闵乔轻轻摇头。 “明天就要行动了,离开洪蓝后,想做点什么?” “不知道。”闵乔盯着地图出神,偶尔眨眨眼。“我没想过...不是...想过。” 以前在基地里每天完成训练累瘫在床上时,他经常幻想被雇主赎走,重获自由之后的日子,但是这两年出来见识过真实的,广阔的世界,他才知道自己以前的幻想和“皇帝用金锄头锄地”一样狭隘。 他不会笑话自己,他拥有过的东西太少了,在事情成功之前,他不敢放肆地去想象。他害怕命运,害怕命运听到他的心声与祈求,再次夺走这次机会。 第94章 他希望小声一点,不被命运发现。 “嗯?想要什么?” 想养一只小狗,闵乔没有说出声,憋住眼泪,不敢惊动命运。 天色慢慢变暗,又慢慢变亮。 闵乔提着心,悬着胆,坐在床边等了一夜。 天色朦胧时,alen绑着佘俊波的家人从柬埔寨飞到“洪蓝”所在的城市。 两个小时后,佘俊波被一通电话惊醒。 “波哥,听听这是谁的声音?耳熟吧。”alen手下拿掉塞在佘俊波弟弟嘴里的布,让人说了两句话又塞回去。 佘俊波推开身边陌生的肉体,坐起来穿衣服。“你们想干什么?” “道上规矩,拿钱赎人,波哥不是最懂了吗?今天中午12点,带1000万到迪沙山顶,我就放你们一家人团圆啊。” “嘟嘟……” “喂!fuck!”佘俊波咒骂一句,给柬埔寨家里打电话,发现那边确实没有人,穿上衣服出门。 alen挂掉电话,又打了另一通电话报警,说手下有员工失踪,按照地图,报了洪蓝组织基地附近的一条路名。 “老大,人已到达迪沙山顶。” 严敬存拨通金肯的电话。“肯特先生,鱼上钩了。” “严老板,晚点请你一起吃饭。”金肯戴上黑皮手套。 “这条鱼送肯特先生独享,下次请我吃别的,换换口味。” 金肯明白了,严敬存不想碰“黑的”,换个口味是想吃点“白的”,下次有明路上的正经生意还他这个人情。“那我不客气了,多谢严老板。” “嘀呜~嘀呜~嘀呜~呜呜呜呜~” 警笛声穿破了东南亚的清晨。 佘俊波取了钱,由司机开车载着前往迪沙山,与警车擦肩而过,呸了一口,难搞的条子,大早上出警不知道给谁家找晦气。 警察兵分两路,一路去洪蓝国际人力公司,一路直奔洪蓝组织基地。 alen假装巧合跟在警车后面,老大叮嘱他这件事必须要他亲手去办,按照老大给他的消息,“洪蓝”每天早上9点换班,今天上午9:00到11点有对抗格斗训练,所以9点左右防守松懈,后门会有人接应他。 临近基地时,他抄近路绕到后门,比警察先一步到达。 古恩称病,训练请了假,自愿换班到后门值岗,他在后门等着,时不时四处张望,忽然看到有人给他打了个暗号,然后躲到树后。 上午8点50,古恩催促同样值班的另一个伙伴,“快去上课吧,训练迟到,会被教练惩罚。” 伙伴感激地笑了,摆摆手,“那我先去格斗馆了。” “嗯。”古恩心都要跳出来了,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就是现在!alen迅速从后门溜进去,根据地图上的最短路线找到最里面的管理者办公楼。 警察到达基地大门,破门而入。 “police!” “stop here!” “嘀呜~嘀呜~嘀呜~呜呜呜呜~” 警笛声响彻整个基地,洪蓝的人从基地各个位置倾巢而出。 古恩愣愣地蹲在后门,一只手抱住头,挡住自己脸上的虚汗。大家都知道他懦弱胆小,以为他被吓傻了,路过的人内心嘲笑一下便也没空管他。 警察真的来了,古恩给朋友发了一条消息,躲到墙角继续蹲着。朋友拜托他的事,他完成了。 他知道自己懦弱,没出息,训练成绩也不优秀,通过考核都遥遥无期,但乔乔不一样,不应该被这个地方困住一辈子,乔乔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两个能逃出去一个也是好的。 闵乔和严敬存坐在一起,在国内等待着消息。 “古恩说,alen已经进去了,警察也来了。”闵乔告诉朋友,“保护好自己。”他攥紧汗津津的拳头。 严敬存握住闵乔的一只手,给他传递信心。 闵乔神经高度紧张,忘记了抽回手。 警方几乎出动了警局全部警力,由正门向后深入洪蓝组织基地。 “警察,别动!” 声音传到管理者工作大楼,所有人像训练过一样,默契地迅速删除电脑中的资料,然后离开,留下电脑执行早就设定好的清空程序。 alen趁乱上楼,躲在七楼楼梯间,等穿黑西装的人离开。 eric联系不上佘俊波,想一探究竟外面怎么回事,被二把手拉住。“去档案室,把所有档案烧掉。” “什么?” “销毁所有狗崽子的档案,快去!” eric奔向七楼,解开密码锁,在门前犹豫着,如果销毁了档案室的资料,成年成员将失去“身份”,像黑户流民一样苟活着,而所有基地长大的孩子们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来历,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有预感“洪蓝”要覆灭了,难道要所有孩子跟着这艘大船一起沉下去吗? 不行,他相信也许是警察,也许是别的什么人,能救这些孩子出去。eric缓缓准备将门再次关闭。 alen刚看着所有黑衣人离开,却又见到一个人走上来而且打开了档案室的门,严哥早就预测会有人销毁档案。没时间了,他如鬼影般悄无声息地走到eric背后,一掌劈晕了eric,伸腿隔住即将关闭的门。 他把eric扔在地上,溜进档案室,飞速寻找闵乔的资料。 时间标着19年前的玻璃柜,牛皮纸袋上写着“joe min. china.”就是这个! alen带着闵乔的身份档案跟着后面所剩不多稀稀拉拉的人群下楼,然后在出门后从栅栏钻进灌木林,沿着小路离开。 第95章 “砰!砰砰!” 前方发生了交火,但佘俊波不在,群龙无首,保镖不知道要不要杀了警察,彻底和警方作对,投鼠忌器,没有拼死抵抗,打了一阵,枪声逐渐消失。 “别动,楼里还有人吗?” 警察赶到,封锁了控制整个组织的“管理者”大楼,进去搜查,看到一台台正在清空的电脑,想阻止已来不及。 佘俊波在赶往迪沙山路上接到电话,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叫司机迅速调头,却被岔路忽然窜出的几辆车前后夹击。 “佘老板,下车吧。” 佘俊波掏枪,被对方回击一枪打中了手腕。 金肯挥挥手,手下人噼里啪啦地砸碎车窗,将佘俊波拽出来五花大绑。 硝烟弥漫在东南亚上空,为本该明媚澄澈的天空遮上一层乌云。 一架印有严氏海鸥标志的私人飞机穿破层层乌云起飞,飞往北方的国度。 闵乔始终不敢松一口气,古恩怎么办?现场那么危险,古恩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他牵连? 严敬存似乎能读懂闵乔的心事。“除非持枪袭警,否则东南亚的警察也不能随便杀人,你不是已经告诉古恩躲起来了嘛?他不出头就不会受伤。” “嗯。”闵乔下巴动了动,分不清是点头还是颤抖。 柏恒敲门,“老大,乔乔,吃点东西吧?” 闵乔全身紧张僵硬,听不见其余的话,严敬存心里叹口气,给柏恒使了个眼色。 柏恒自己吃了两口觉得没滋味,叼了个包子垫肚子,穿上外套出去接应alen。老大和alen的关系在东南亚是保密的,今天是为了救乔乔,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所有行动的人都是老大的心腹。 飞机落地,柏恒和alen两个看着毫无关系的人坐在同一辆车上驶向戚家的酒店。 “老大,我们回来了。” 闵乔转头望向进门的两个人,alen松开怀中紧紧抱着的黑色公务包,从包里掏出牛皮纸袋,递给闵乔。 闵乔仍旧不可置信,恍惚如做梦般,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牛皮纸袋,手指抚摸在自己的名字上面痉挛颤抖。 “打开看看吧。”严敬存说。 闵乔一圈一圈地解开缠绕的白线,抽出其中的文件,其中包括一张纸条和一张婴儿的照片。 纸条上记录着他的出生时辰,出生地点是华国烟岛市。没有父母的名字,但是这些信息对他来说已经很宝贵了。 严敬存端详着照片,原来老婆小时候就这么可爱。 “我找了律师,把档案补录后,送到省里入档。” “嗯。”闵乔哽咽着声音点头。“谢谢你。”一码归一码,严敬存确实帮他解决了人生最关键的问题。 “乔乔,不需要对我说谢谢,这是我欠你的,我早就该给你。” 闵乔捏着牛皮纸袋,压抑了快二十年的情绪触底反弹,眼泪溢出眼眶,如江河决堤。 “想哭就哭吧。”严敬存揽住他的肩膀。 “闵乔,你自由了。” 第48章 因为包子 东南亚某警局。 “eric,我们在‘洪蓝’组织的档案室共发现了1192份人员档案,其中被标注死亡的有455人,我希望你能配合警方,核对一下这份名单是否准确。” eric从档案室门口的地板上醒来时,已经被戴上了手铐,周围围满了警察,他戴着手铐翻看名单。 少了一份,名单上没有闵乔。 “你的同伙,档案管理者说他记得是1193份,但是我们现场搜查出1192份,他说没有原始名单,对比不出少了哪一份。” eric抬头,望向面前的铁栏杆和审讯室刺眼的灯光。“波哥的档案他自己拿走了。” 警察点点头,记下笔录,“缺少佘俊波档案”。 eric捏着名单的一角,基地里长大的都是又乖又听话的好孩子,他这十几年在佘俊波手下,即使不是出于本意,也是事实上的帮凶,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但是这些孩子是无辜的,不要再牵连任何无辜的人了。 “12月9日上午,警方将‘洪蓝’组织162名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目前正在审讯,根据举报,洪蓝国际人力公司涉嫌账目造假、偷税、洗钱等多项违法行为,警方将逐一调查,如有知情民众,可联系警方提供线索……” “犯罪团伙头目佘俊波畏罪自杀,尸体被海边渔民捞起,经过警方dna比对已确认身份……” 东南亚多家电视台对“洪蓝”组织被清剿的新闻进行了报道。 闵乔关掉新闻,烧了身份档案里与洪蓝签下的2200万的欠条,烧了与秦剑锋的合约,烧掉了和洪蓝有关的一切东西。 以后没有洪蓝,也没有洪蓝里的闵乔,他是在华国出生,新加坡上学、长大后回国的闵乔,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他终于自由了。 冬天的江州下着绵绵细雨,闵乔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偶尔驻足在某个地方,看了一会继续向前走。 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外套,他似是感觉不到潮湿与寒冷,刚才那家花店的盆栽不错,以后他也可以养一盆,这次不用再担心没办法照顾,不用担心自己明天要被迫抛下这些花花草草。 超市门口写着炒菜锅打折促销,看起来质量不错,199一个,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贵,但是想想以后做饭都能用到,能用很久,仿佛也可以咬咬牙买下来。 第96章 一辆迈巴赫在几百米后远远地跟着,人走车走,人停车也停。 前面是个很长的红灯,闵乔乖乖地在路口停下来,雨越下越大了,路上的人撑着伞,或者把包遮在头顶快跑,或者抱着孩子上车,各自奔忙。一场急雨让行人变得有些狼狈,但大家都有明确的方向,都在回家的路上。 他呢?世界之大,他好像无家可归。 他这几天像是一夜暴富的土财主,拼命挥霍着自由,可自由之后是无尽的迷茫。 他该去哪里呢? 他不喜欢江州,江州有秦剑锋带给他的屈辱记忆,江州的冬天太冷了,冷到让人看不见希望,冷到他一度想过了结自己的生命。现在合约随着洪蓝的覆灭一起结束,他一定会离开这里。 纸条上说,他出生在烟岛,可烟岛对他来说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他以前从未踏足过,那个地方生活过抛弃他的人,或许那对狠心把他扔进东南亚龙潭虎穴的“父母”仍然活着。 他不想去找他们,他只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抛弃。 红灯结束了,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闵乔盯着绿灯的倒计时却不知朝哪个方向走。 红灯一分半钟,绿灯一分半钟,红绿灯交替一次三分钟,闵乔站在路口看红绿灯交替变换了7次,冻得手背发青发紫,路过的人以为遇见了傻子,赶忙抱着自家的小孩绕开他。 严敬存抓紧方向盘,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傻乎乎淋雨的人,闵乔说想一个人走走,他才由着他一个人,他不放心开车在后面跟着,闵乔果然也没让他放心。 傻子都知道下雨往家跑,他就这样在外面淋着,不打伞,不戴帽子,也不找个地方躲雨,淋感冒了怎么办? 严敬存忍不下去了,拿起车内的雨伞,打开车门,却见人动了动。 闵乔对着双手哈了几口热气,搓了搓冻僵的手。要不去凌山吧,那里的油煎包子很好吃。 对,就是因为凌山的油煎包子很好吃,不是因为别的。 因为包子,不是因为别的。 闵乔回到酒店退了房,戚家的连锁酒店价格不便宜,住了这些日子他的钱包要见底了。 闵乔收拾了一个背包,装下了所有的行李,他看着隔壁紧锁的房门,犹豫着要不要和严敬存说一声,告个别。 佘俊波倒台,应该不会再妨碍严氏的生意了吧,他和严敬存的合作也结束了。严敬存冤枉他,辜负了他的感情,却也帮了他一个大忙,彼此算是两清,互不相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想着,他关上房门,静静地离开了。 严敬存站在楼上盯着闵乔的背影,吩咐柏恒。“查一下乔乔去哪,订张票跟着。” “凌山,晚上20点的火车。” “火车?” “嗯。”柏恒确定地点头。 严敬存提着行李箱跟上了车,发现闵乔买的还是最便宜的熬夜硬座。 这个时间离春运还有一个多月,冬天去北方的人少,硬座车厢稀稀拉拉地没坐几个人,闵乔抱着背包乖乖坐了两个小时,等到乘务员熄了灯,下一站到凌山还有五个小时,他见旁边没人,往靠窗的位置挪了挪,闭上眼睛。 窗外铁道微弱的灯光映出一个高大的人影,脱下外套给男孩盖上。 火车哐当哐当地一路驶向北方。 闵乔背包走出车站,瞬间被冷气袭透,打了个寒战。好冷啊,严敬存说北方的冬天能冻死人的。 他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没有“洪蓝”,没有秦剑锋,也没有,严敬存。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住处,然后找份工作养活自己。虽然一切从头开始很困难,但好在他可以稳定下来在一个地方,慢慢发展,以后赚的每一分钱都归自己,他物欲不高,他相信工作几年,攒一些钱,日子总不会比从前更糟了。 闵乔沿着一排老居民楼的街道寻找租房广告,根据热情阿姨的指路找到了一个集中贴满租房信息的告示牌。 “两室一厅,2000元一个月,包水电。” 不行,他一个人用不上两室一厅,而且主要是太贵了,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 “一室一厅,独立卫生间,每月1600。”闵乔皱起眉毛,“怎么都这么贵啊……” 转头瞥见一个标价1100元的,他拨电话过去询问。“您好,请问是有房子在租吗?” “你等会,我和你说...啊……” “租房子的?每个月涨价500,快把钱给老子!” “乒!乓!砰!” 电话另一端似乎发生了矛盾和争吵,而且涨价后的价格他也付不起,闵乔挂掉了电话。“不好意思,打扰了。” 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有两个听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便想要涨价。闵乔冷得不停跺脚,一行一行看过去,在角落里找到一个被其他广告挡住一半的纸,800元一个月,不包水电。 通电话后,一个大爷很快从小区里出来,带着他进去看房。 闵乔跟着葛大爷进入老旧的居民楼,走在水泥地面,没有铺地砖的狭窄楼道里,大爷停下来,闵乔也跟着停下来。“是这里吗?” 大爷累得喘口气。“不是,还有两层。” 两人爬到顶楼六楼,大爷打开门。“就这间,条件‘一般’,但是便宜。” 葛槐用了委婉的说辞,这套房子可不仅仅是楼层高、装修破、条件一般,还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不然也不会一个月800块还租不出去,忽悠的就是闵乔这样斯文白净的年轻人。 第97章 闵乔转了一圈,房子客厅窄了点,家具旧了点,但能打扫干净,他不挑,爬六楼对他来说也不算麻烦。 “还能便宜点吗?”闵乔第一次学着别人讲价,有些腼腆。 “快过年了,空着也是空着,我看你是年轻人,不容易,算你750一个月。” “谢谢大爷。” 葛槐把钥匙留下,数着三个月的房租,美滋滋地走了。 闵乔放下背包,靠在暖气片上暖暖手,也许是长时间空着,房子里缺少人气儿,感觉不如严敬存家暖和。 他空出手,简单收拾一下卫生,去超市买被子和床单,挑来挑去都没有更便宜的。 刚才出了车站,附近车流量太大,严敬存等司机开车过来,闵乔已经坐出租车走了,他记着车牌号,跟过来。 严敬存看着闵乔在一堆质量粗糙的床单里挑挑拣拣,心里酸痛,起了一股无名的火。 闵乔算完价格,一共296元,又买了两个油煎包子凑个整。租的房子里厨具、碗筷都没有,把这些东西都置办齐全要花不少钱,他先吃包子过一段日子,等找到工作,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再添些东西。 他拎着塑料袋走回出租屋,一公里的路程双手被寒风吹得发红麻木,他想起以前严敬存给他戴的黑皮手套了,特别暖和,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也不冷。 严敬存跟着上了楼,楼梯窄得并肩走两个人都勉强,大概也没有物业做保洁,扶手栏杆上沾着不明污渍和灰尘。 闵乔从兜里掏出钥匙,对了两次钥匙孔没对准,手指不听使唤,钥匙掉在地上。 他弯腰,钥匙却被另一个人率先捡起。 “严敬存。” “不告而别?嗯?” “不是……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严敬存将钥匙对准钥匙孔,拧开门,闵乔拎着袋子进门,严敬存弯腰躲开门框走进去,居高临下地打量整个房子,房间小得一览无余。 他心里那股火烧得更旺了。“你离开我就是为了过这种日子吗?” 听见男人刺耳的话,闵乔气愤地转身,“这种日子怎么了?你看不惯就不要来这里,严大少爷!” “哪个男人能看得惯自己老婆过这种生活?当你男人死了吗?!”严敬存眉毛横成一条凌厉的直线,如果自己老婆在外受苦,那他赚那么多钱的意义在哪里? “我不是你老婆,我们离婚了!”闵乔大声反驳回去,天气这么冷,他今天本来就很委屈了。他又补充一句。“你提的离婚!” “我给你的钱呢?为什么不花?” “严敬存,你当我是乞丐吗?还是你花钱包养的鸭子?我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 “我不是那个意思。”严敬存被闵乔怼得生气又哑口无言,他吵架好像总是吵不过老婆。 闵乔太倔强执拗了,他当然知道闵乔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但是独立不是指凡事全都靠自己,人活在关系型社会里,本就需要爱人、家人、朋友互相依靠,互相帮助,这次你帮我,下次我帮你,不是请别人帮忙就叫乞丐,依靠一下自己老公也没什么丢脸的,可闵乔年纪太小,转不过这个弯,执拗地走向了一个极端。 “你出去。”闵乔打开门,推着男人的胸膛。“出去。” “乔乔。” “出去。” 闵乔用一股猛劲把男人推出门外,迅速关上门。 “乔乔!”严敬存敲着还没他个头高的铁门,敲得铁皮直响。完了,刚解决完洪蓝的事,乔乔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一些,怎么又把老婆惹生气了? 闵乔隔着门板听着男人的声音,眼泪盈上眼眶,圆圆的眼睛噙着一汪泪水。严敬存怎么总是来欺负他,在圣玛的时候欺负他,在江州的时候也欺负他,回到凌山还欺负他,结婚的时候欺负他,逼着他叫老公,离了婚继续欺负他。 严敬存是天底下最爱欺负闵乔的大坏蛋。 他面对门板委屈地哽咽。“坏严敬存。”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49章 欲擒故纵 严敬存敲不开门,告诫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他已经把老婆弄丢一回了,不能再丢一回。 “乔乔,一个人住锁好门,有事给我打电话。”他对着紧闭的铁门叮嘱。“不愿意给我打电话,也可以给柏恒打电话。” 几分钟后,闵乔听见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走到窗边看见男人的身影出现上了车。 他铺好床单,把屋顶昏暗的旧灯拆下来,换了一盏亮一些的灯,打开笔记本写下自己的计划。先找一份工作,一边赚钱,一边学习,等赚了些钱,他就去读大学。 严敬存是普林斯顿毕业的高材生,去美国读书大概要花很多钱,而且需要非常优秀拔尖的成绩,闵乔用笔挠了两下头发,小脸皱成一个包子。 第二天,闵乔找了二十几份看起来能胜任工作,联系对方,获得了几个面试机会。 他换上衬衫,整齐地一一扣上每颗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时,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穿西装时,严敬存教他商务礼仪的样子。 到达面试地点,闵乔积极地自我介绍以前做过的工作,拥有的工作技能,眼睛睁得大大的,面带微笑。 面试官扫了一眼他的简历。“闵乔?” “对。” “你的简历上面没写毕业院校,你是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毕业?” 第98章 闵乔心头慌乱了一刹,但仍然定住眼神,清晰地回答。“我在国外念的中学,还没读过大学。” 严敬存找律师帮他重新整理了档案,以前和洪蓝有关的培训学习经历全部挂到了新加坡一所初级学院的名下,对标国内的学历是高中,以后无论是参加国内的考试,还是申请留学都会方便很多。 面试官笑了,“国外的中学……”水货中的水货。说得太直白不礼貌,但嘲讽之意尽显。“不好意思,你不符合我们的招聘标准。” 闵乔起身道了声“谢谢”,出门离开,重新挂上笑容,去面试下一家公司。 “闵乔,你的简历上写以前做过助理,请问你认为助理的必备素养有哪些?” 闵乔眨眨眼睛,仔细思考,以前跟着严敬存时,严敬存好像从来没问过他这些问题,他那时候很多东西都不会,全靠严敬存手把手从0开始教他。 “稳妥,保密,随叫随到。” 面试官满意地点点头。 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双方聊得比较愉快,闵乔看得出面试官比较满意,或许这家公司会给他一个机会。 “闵乔先生,很感谢你今天来参加我们的面试,面试结果我们会晚些通知你。” “谢谢。” 闵乔开心地离开,在想什么时候能收到面试结果,转身走出公司大门时接到了电话。 “抱歉,闵乔先生,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怎么会这样?闵乔表情瞬间低落下来。“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电话另一端欲言又止。“嗯...我们老板对助理的学历有一定的要求,实在抱歉。” …… “抱歉,让您白跑一趟。” 四家公司都是一样的结果,闵乔心里充满了挫败感,丧气地垂着头走在大街上。今天阳光明媚,但天气很冷,路边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上一场大雪留下的残雪。 没有学历,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攒不到大学的学费。 “咕噜~” 肚子饿得发出一声腹鸣,也对,下午两点了,他还没有吃午饭。闵乔找了一家路边的小店进门取暖,拿起塑料皮包着的一张菜单从上看到下,选了一份最便宜的青椒土豆丝饭。 黑色迈巴赫停在对面街角,严敬存隔着小餐馆发乌的玻璃门看着闵乔埋头吃饭,像是心脏被谁狠狠踹了一脚。 “严总,要不要我们出面打个招呼。”方顺律师坐在副驾驶问,他帮闵乔重新做档案,最了解严敬存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心思,过往的方方面面要清白,还要给未来铺路,可以说考虑得事无巨细。 “再等等。” 严敬存若有所思,去江州追乔乔时,他把乔乔惹哭了好几次,乔乔说过“问问他愿不愿意”,说他可以靠自己,如果他出面打招呼,乔乔知道因为他的原因才获得的工作,会不会又误会他在施舍他,会不会又生他的气? 之前他想强行把乔乔带回身边,结果乔乔见到他就逃避,或许他应该换换战略,稍微给乔乔一些空间,然后迂回包抄。 闵乔想要证明自己,他不该拦着,他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是自尊比天高。 只是想通归想通,看见闵乔吃十块钱一份的盖浇饭,严敬存心里还是止不住难受。他想把他的乔乔揣兜里,抱回家,奉上所有的美味佳肴,奇珍异宝,哄他开心。 或许是太饿了,闵乔囫囵大口,几分钟吃完了饭,和餐馆老板娘要了一杯免费的热水,喝完暖和暖和身子,提前前往下一家公司面试。 又收到一个“抱歉”,闵乔已经不像上午那么失落了。严敬存说智商是最高级的武器,他也不想再做打打杀杀之类危险的工作了,他想靠脑袋活着,所以今天面试的都是偏向于智力的工作,但如果找不到机会,他也只能先去做保镖赚钱。 还剩最后一家。 “闵乔,你的简历上写精通英语、法语、葡萄牙语,可以把这段对话翻译一下吗?” 苏娅递给他三张a4纸。 “好。” 闵乔接过a4纸,大体扫了一眼,全都是法语,中间掺杂着一些外来语和法语的俚语、简写,对于母语使用者很容易。他照着对话开始翻译。 苏娅听着眼神逐渐亮起来,太地道了!刚才那句“脾气爆得像炸药,一点就着”,“烂在锅里的咸鱼”,兼具了翻译的信达雅,弱化了翻译腔,用中文非常传神地表达出了原文的含义。 三张纸有些长,二十几分钟后,闵乔翻译完最后一句话,放下稿子。 “闵乔,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工作室是做传播与翻译的,主要是法国、俄罗斯的电视剧和漫画的翻译,偶尔有拉美洲的漫画。但是我们不翻译严肃文学和世界名著,都是比较活泼有趣的一些书。”苏娅带着闵乔在工作室四处转转。 她担心闵乔误会了这份工作的内容,以闵乔的水平可以从事更“高端”的翻译工作,甚至可以向翻译家的方向发展。 “嗯。”闵乔不太明白对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转了一圈之后,苏娅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你能接受这份工作的内容,我代表工作室欢迎你。” 闵乔愣了两秒,这代表他通过了吗?不问他的学历了吗? “我愿意。”闵乔用力点点头。“谢谢苏娅姐。” 苏娅推了推黑框猫脸眼镜。“叫我sophia吧。” 第99章 日子接近冬至,天黑得越来越早,凌山市不到5点半天色就彻底黑了下来。 闵乔跑了一天,终于在临近傍晚收获了一份工作的机会,工资和跟着严敬存的时候不能比,但是比平均工资略高一点,多劳多得,他很满足了。 下一趟公交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他站在公交站等待,裹紧了大衣。身上虽然还有打车钱,但是他不舍得花,节省一点就能早一天攒够学费。 严敬存开车跟过去,闵乔非要在外面吃苦,心疼的还不是他。 “嘀~嘀嘀~” 严敬存按了两下喇叭,降下车窗。“上车。” 闵乔认出了熟悉的车,弯腰看向车里的男人,严敬存最近怎么总是随时出现在他身边? “上车。” “我不用,我等公交就好了。” 严敬存拿他这股执拗劲儿没有办法,“这不能停车,扣分,快上来。” “我……”闵乔正在犹豫,后面一辆其他路公交车晃着车灯开过来,他走向后座,发现后座车门被锁住了。 “坐前边。” “喔。”为了不挡住后面公交车的路,闵乔快速坐上了副驾驶。 严敬存调高暖风的温度,回手从后座拿起一件羽绒服扔到副驾,把闵乔整个人盖住。 闵乔扒拉几下,脑袋从衣服里钻出来,低头看手上的羽绒服好像有些熟悉。这不是他的衣服吗?去年冬天回来过年严敬存给他买的。可是...当初严敬存把他扫地出门,他的东西不应该都被扔掉了吗? “一会儿下车外面冷,把衣服穿上。” 闵乔抱着羽绒服迟疑,他不想承认,他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严敬存右打方向盘,把车停进车位,拿起羽绒服,抓着闵乔的胳膊往里套,像给不听话的孩子穿衣服的操心家长。 “乔乔,可以和我置气,别和自己置气,冻得落下病根,以后每年冬天都会疼。” 严敬存舍不得,闵乔执意在外面历练,受点挫折,大不了他带回家多养几天,好好养一养就养回来了,但不能真伤着底子,闵乔以后是要陪他一辈子的人。 闵乔还在为刚才的疑问发着懵,就被严敬存连带着大衣套进了羽绒服里,整个人臃肿成了一个球。 严敬存对于自己“胖乎乎”的老婆很满意。 “我们来这里干嘛?”闵乔抬头看了看餐厅的招牌。 “吃饭。” “严敬存,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要回家了。” 闵乔拎起自己的包,却因为衣服臃肿,背上去略显费力。 严敬存下巴凑近他的脸蛋。“哪种关系?” “你…….”凑这么近干嘛?闵乔往后退着,车门却被男人锁死了。 “请合作伙伴吃个饭不应该吗?” “喔。”闵乔眼神不好意思地闪躲,原来是他想多了,对啊,他们是合作伙伴。 严敬存昨天不过是开玩笑,说不定根本没有多余意思,是他想多了。 “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吃完饭告诉你。” 严敬存下车绕到副驾驶,开门拉着人走进餐厅,餐厅经理看见人来了立马吩咐厨房上菜。 严敬存给他盛了一碗羊肉汤,舀了半碗的羊肉在里面,闵乔喝了两碗羊肉汤感觉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额头热出了汗。 “你还没说,什么好消息?” 严敬存给人夹了颗珍珠丸子,闵乔的脸色终于不再是冷白色,吃了饭小脸红扑扑的,让他想一口吞下去。 “东南亚那边,警方调查之后放了一批没有嫌疑的人出境,他们的档案也联系了对应的国家递送回去,古恩回马来西亚了,听说他外公外婆还在世。” “真的?”太好了,闵乔眼神亮晶晶的,闪着喜悦的光,替朋友感到高兴。古恩平平平安安,还找到了家人,真是太好了。 “嗯。” 吃完饭,闵乔站在餐厅门口等严敬存把车开过来,看见路上一个姑娘牵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路过目不转睛,目送了几百米。 严敬存打开车门,顺着闵乔的视线望过去,乔乔喜欢小狗? 【作者有话说】 《严狗追妻三十六计》 第50章 共同抚养 凌山,私人医院。 严丛达醒来后睁着眼睛坐了一会儿,嗜睡和头晕的症状缓和了一些,但反应明显比之前迟钝,记忆力明显下降,很多事情要秘书反复提醒才能想起来。 曾经身居高位,春风得意的严董事长如今歪瘫在病床上,半个身子不听自己使唤,月余未打理的头发冒出苍白的颜色,竟是在一夕之间老了下去。 “哐嚓!” 病床头的玻璃杯被人摔碎在地上,秘书如犯错般低下头,严丛达用好使的一只手撑着身子努力坐正,只要还活着,他还是严家的家主,这些人还得听他发号施令。 “明天把宋谨叫来,推着我下楼,不要被太太发现。” “是。” 秘书转身出门,看见曾慧慧轻轻鞠躬问好,然后替严丛达背着曾慧慧联系宋谨。 宋谨正在陪母亲吃早餐,看到吴秘书来电,躲到洗手间接听。 …… “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后开始神思不安,一个月前严氏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外人只当魏思达是一个办事不力,投资失败的手下,给严氏造成了重大损失,直接导致了子公司凌控电气破产,被严氏开除处理后,在凌山混不下去了,灰溜溜地跑去国外发展。 第100章 但宋谨清楚魏思达是先跑去东南亚然后严氏发布声明说辞退了他,至于魏思达现在人在哪,没有人知道。以他对魏思达的了解,魏思达只要握着和严丛达有血缘关系的筹码,就不可能甘心留在海外,停止争斗。 魏思达不回来,除非他已经回不来了。 而有能力,有谋略布下这个局的唯有一个人。 现在严丛达找他大概是上一个儿子已成为了弃子,需要一颗新的棋子。 宋谨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洗手间,被宋月莲拉住手臂。 “阿谨,是你爸爸找你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上次去找你爸爸,他在病房里听到我说话了,可惜曾慧慧那个贱女人不让我进去。”宋月莲神色兴奋,抓着儿子的胳膊。“快,去见你爸爸,表现好一点,多说点好听的话。” “妈!”宋谨试图大声叫醒母亲。“妈,你醒醒吧,你斗不过曾阿姨,也斗不过严敬存!” 宋月莲瞪大眼睛,“我斗不过曾慧慧你是怎么来的?你不要胳膊肘向外拐!” “魏思达已经死了。” “魏思达死了?”宋月莲愣了愣神,眼珠一转,更加兴奋,自顾自安排着。“魏思达死了,又少了一个继承人,严家的家产你和严敬存一人一半……” 宋谨看母亲还沉浸在幻想中无可救药,心里气愤又悲哀,他推开母亲的手,出门去找傅佑麒。 他需要傅医生帮忙,他得想一个办法,否则他们母子的下场未必会比魏思达好到哪里去。 天空雾蒙蒙的,一片烟灰色,寒风吹着小雪。 北方的冬季把城市的一切都冻得迟缓,迈巴赫和公交平等地堵在路上,像蜗牛一样缓慢爬行,公交走上专用道后,甚至比迈巴赫开得更快一点。 闵乔穿着暖和的羽绒服戴着帽子走进工作室,坐在角落里的工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这是他做这份工作的第四天,工作内容不难,老板苏娅姐也很和善,就是对工作室的人际关系还不太适应。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察言观色,但跟着严敬存那么久,对人际关系、人的情绪,一个团体中的利益链条触觉要比一般人敏锐,何况小工作室和严氏财团,严氏航运的规模根本无法相比。 他很敏感地察觉到有人不喜欢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他刚来,没有的罪过任何人啊。 “有人想喝咖啡吗?”潘驰带头问。 “我。”有人举手应和。 “一杯热拿铁。” 潘驰转悠到闵乔的工位前,“闵乔,喝咖啡吗?” “我不喝,谢谢。”闵乔笑着回答。 他不喜欢咖啡,小时候组织里最难吃最应付的饭就是咖啡配干巴面包,而且同事这两天经常点的那家咖啡店平均一杯几十块,并不便宜。他要攒钱去读书,能省则省。 “闵乔还没和我们一起吃过饭吧?咖啡也不喝,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啊?”潘驰说。闵乔入职接手的是他之前做不下去的那部漫画,闵乔两天翻译完一期,不仅速度比他快,而且最新一期上线之后反响特别好,阅读人数破了新高。他好歹是专业出身、法国留学回来的,比不过闵乔脸上挂不住。 闵乔被这突如其来又拐着弯的攻击弄懵了一瞬,他想着多劳多得,所以熬夜两天翻译完了一期漫画,不知道自己是被苏娅招来救场的,也没意识到自己无形中得罪了人。 “不是,我只是不喜欢喝咖啡...那我也要一杯热拿铁好了。” “新人入职,大家这么照顾你,按照传统是不是该请大家喝一杯?那就说好,这顿闵乔请客!” 啊?闵乔一下子骑虎难下,他还没发薪水,部门一共二十几个人,每人一杯总共接近1000块,比他一个月的房租还高了。 “我们工作室什么时候有新人请客的传统了?”苏娅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 “sophia……” “苏娅姐。”闵乔打招呼。 “说了叫我sophia。”苏娅站在办公室中间,看明白了怎么回事,潘驰家里条件不错,这两天明里暗里地当着大家的面讽刺闵乔坐公交来上班,雪天跑在路上的样子多狼狈,闵乔也是脾气好,没和他计较。 但是她的工作室里不允许出现职场霸凌这种事。“我们无敌团结可爱的sophia工作室当然要帮助萌新,今天所有咖啡sophia请,大家加油工作哦。” “哇哦,谢谢老板!” “谢谢sophia。” 大家热闹地起哄,闵乔感激苏娅帮他解了围,苏娅颇有深意地瞪了潘驰一眼,警告他最好到此为止。 闵乔坐回工位继续工作,下午频频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雪好像越下越大了,今天天会黑得更早。 “叮~” “晚饭想吃什么?” 是严敬存发来的短信,他照例没回复。 闵乔告诉自己要和严敬存保持距离,不可以再掉进名为严敬存的陷阱里,他们现在只是...只是……合作伙伴?朋友?陌生人?总之不是从前那种关系。 严敬存握着手机等了半晌,乔乔肯定看见了,乔乔还是不想理他,是还没有原谅他。 “严总,您请。”宠物店店主引路介绍,“严总,您想要什么品种的狗?我们这边有纯种德牧,藏獒、高加索、赛级犬。” 严敬存头一回养宠物,他猜闵乔应该不会喜欢藏獒这种性格凶悍的狗。 第101章 “有性格温顺的吗?” 宠物店店主揣测严敬存的意思,看来严总不是给自己选狗,可能是送给女朋友、小情人。“有,像萨摩耶,柯基,小比熊,都是性格比较温顺的狗,我们店里都有。” 严敬存点点头,萨摩耶不行,萨摩耶太傻了。 他迈着长腿向前走,偶尔低头看向旁边笼子里的幼犬,乔乔会喜欢什么样的呢? 店主见严敬存视线停留在哪里,就介绍哪一只。“严总,养宠物讲究缘分,您看上哪一只了,可以试着和它互动,能回应您的小狗就是和您有缘分。” 严敬存抬抬眉,刚要跟着店主转弯,余光忽然瞥到角落里一只金灿灿的小东西。 笼子放在最下面,一只小金毛趴在软垫上眯着眼,严敬存蹲下,伸出手,小金毛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脑袋蹭了蹭男人的指尖。 “这只。” “严总,您太有眼光了,这只纯种金毛有一半赛级犬的血统。” “嗯。” 严敬存倒不是因为纯种或者赛级犬的血统,而是刚才金毛蹭他手的一瞬间让他很诡异地想到了乔乔。 店主高兴地接过黑卡刷了8000块。“严总,您稍等,我帮您挑一个最好的狗包装上。” 严敬存心思转了转。“不用,有报纸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宠物店店主没问出口,客人要什么就是什么。“当然有。” 到了傍晚,雪果然越下越大了。 闵乔下班后排队上了公交,严敬存今天没来接他,谁也没有义务天天来接他下班,何况严敬存管理那么大一份家业,有很多工作要忙,很多事都比接他重要。 他本来也不该对谁抱有期望。 回到小区,他在小区门口的小吃店买了三个包子,拎着包子上楼,烧上热水,准备当做今天的晚餐。 “当当当。” 闵乔听见敲门声抬头,知道他住在这里的没几个人。 “乔乔,开门。” “汪~呜~” “你过来做什……?”闵乔打开门,呆滞住了,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重点是男人的羽绒服胸口鼓鼓囊囊的,严敬存拉开羽绒服拉链,一只金灿灿毛绒绒的小东西探出脑袋。 “这是?” “路上捡的,趴在我车轮底下躲雪,快冻死了,我用报纸把它包起来了。” “快进来。”闵乔让开门口让男人和小狗进门取暖。 “汪~呜~”小金毛朝着闵乔汪了一声,却因为太小了,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帮我抱一下。”严敬存把餐厅打包的晚饭放在桌子上。 闵乔连忙把小金毛抱进怀里,可怜的小家伙,大雪天在外面是不是冻坏了,和自己一样也是没人要的流浪小狗吗?他找了一件毛衣给小金毛包上,热水烧开了,他加了一点凉水,兑成温的,喂给小狗取暖。 小金毛很乖巧地一点点舔水,时不时蹭蹭闵乔的手心。 “它多大了?” “看着像一个月左右。”严敬存假装糊涂。“乔乔,我最近没空照顾它,你能帮我养几天吗?” 闵乔抱着怀里柔软的小东西不愿松手,他不该和严敬存有过多的牵扯,可是狗狗好可怜,冬天这么冷,没人照顾会死掉的……“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 小金毛靠在闵乔怀里嗅着主人的气息,靠气味认主,黑色的小鼻头轻轻触碰着闵乔。 “这么小的小狗吃什么?” “奶粉?” “我去买奶粉。”闵乔对小东西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以后这个世界上也有需要他保护,他负责养育的生命了,他和这个世界的关联又多了一点。 “我去吧。” 严敬存下楼把车里早就买好的奶粉和狗饼干提上来,看着闵乔给小金毛冲奶粉,喂小狗吃饭。 乔乔果然心软,养着养着感情就更深了,到时候为了小狗的抚养权,闵乔也舍不得离开他。 严敬存摸了摸金毛的脑袋,狗儿子,靠你了。 第51章 心急试探 严氏财团总部大楼。 柏恒收到手底下人的消息,汇报给严敬存。“老大,医院盯着的兄弟说,严董叫了宋谨过去见面,要不要拦着?” 男人骨结分明的手指夹着钢笔随意晃了两下,黑色钢笔在文件末尾签上潇洒利落的名字。 “不必。” 严敬存合上笔帽,嘴角似笑非笑,眼底深邃而凉薄。 不用听他也知道严丛达找宋谨为了什么,一个人想联系另一个人总能找到办法,若是他拦着,恐怕要担上软禁亲生父亲的骂名。虽然他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 魏思达死后,他复盘了魏思达的行事思路,更加肯定后面有人在指导,或者说推波助澜。魏思达对宝韵出手是极其鲁莽而情绪化的做法,这出于魏思达对名正言顺婚生女的嫉妒,符合他的本性,而之前在严氏航运开港仪式上联合记者发难,意图收买闵乔,剪辑视频颠倒黑白,都需要一个非常缜密的人替他计划。 但是魏思达死了,幕后之人反而全身而退,说明这个人不是魏思达手下,反而是利用魏思达做了他的出头鸟。没达到目的,这个幕后之人不会善罢甘休。 严敬存站在顶层透过落地玻璃俯视严氏的商业帝国,他要等坏人浮出水面,把这里的危险与毒瘤一一拔除。 第102章 雪过天晴,寒风依然凛冽。 宋谨站在医院后花园的拐角处等待,看见坐在轮椅上被秘书推过来的男人,严丛达病号服外面套了一件威严的黑色大衣,勉强维持着他自出生以来五十多年的体面与风光。 “阿谨,你是我最贴心懂事的孩子,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 宋谨默默听着,严丛达是个高手,若不是他清楚自己二十来年过的什么日子,差点就要被他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以为他是一个悉心关爱,教导培养孩子的好父亲。 “阿谨,你还有半年毕业吧,早点进公司历练,我会让人把你扶到和严敬存平起平坐的位置。等我康复后,我会立遗嘱,把我名下的财产都留给你们母子,让你认祖归宗,也算给你母亲一个安慰,这些年是我亏欠了她。” “严敬存同意吗?”宋谨想笑,且不说严丛达是否真有这份心意,单说他许下的这些承诺怕是连他自己也做不到。 “长辈没死,轮不到他说话。”严丛达面色不悦。 他最不喜欢所有人都隐约把严敬存视为家主,听命于严敬存的态度。自打严敬存回国,外界都说严家下一代家主终于回来了,夸赞严家家风传承优良,夸赞严家上下两代家主都有勇有谋有作为,而这个“上下两代家主”指的是祖父严观培和长孙严敬存。 “严敬存不孝,若是再忤逆长辈,就把他踢出严家族谱。那些老东西支持严敬存无非是因为他名正言顺,阿谨,你坐在那个位子上,自然有人支持你。” 严丛达以己度人,那些人拥护严敬存无非是因为他是老爷子生前看重指定的继承人,如果将严敬存从严家族谱除名,不再认他是严观培的孙子,谁还会支持他? 严丛达转了转由于中风后遗症麻木的左手,是严敬存不孝,逼他清理门户,不是他的错。 日头过了正午,渐渐向西偏移,融雪天比下雪天更冷几分。 闵乔在工作室饮水机接了杯免费的热水,捧着杯子暖和暖和手。 前两天苏娅姐替他解围之后,工作室没有人再为难他,虽然潘驰还是暗暗嘲讽他家庭条件不好,但是他们工作上接触不多,交谈时他只谈公事,工作以外见不到面。 昨天潘驰在他旁边大肆发表对下午茶咖啡豆的品鉴,他抱着白开水,回问了潘驰一句,“潘老师认为喝不起手磨咖啡的人应该被嘲笑吗?” “不是...我没,没这么说。”潘驰讪讪地摸摸鼻子,似是没料到闵乔会问得如此直白。 闵乔低头抿了一口温水,这是严敬存带着他谈判时教过他的策略,大多数人其实并不敢直白地做个坏人,尤其是读过书的、或者身份体面的人,他们会把恶意包装在似是而非的言语之下,此时把他们的话翻译出来挑明了说,他们是决计不肯承认自己指桑骂槐的,因为这有失他们作为一个“体面人”该有的素养。 他只是懒得计较,否则用严敬存教他的生存心术对付潘驰太简单了。 谁能像严敬存一肚子坏水,切开都是黑的。 闵乔摇摇头,其实除了潘驰,工作室其他人还蛮好的,苏娅姐带领着一群可爱的人,他刚来时办公桌上空荡荡的,这几天被小雨和luna堆了很多零食和毛绒玩具。 他喝完一杯热水,放下杯子继续工作,今天他不打算加班,他准备快点把工作做完,准时下班回去照顾小金毛。 他第一次养狗,出门前给金毛添了食物和水,但不知道够不够,这一天心里总是惦记着。 下班后,闵乔收拾背包,顺着人流往外走,同事们三言两语地交谈,说天气好冷,讨论今年冬天是否会创下最低气温的记录。 “豪车啊,这一辆得多少钱?” “全球限量,几千万吧。” “谁的车啊?” 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车旁看闵乔像鹌鹑一样把脑袋缩进帽子里,一门心思走路,要转弯去赶公交。 “乔乔。” 谁叫他?闵乔顺着声音抬头,看见严敬存的一瞬间忽然变得心虚慌乱,严敬存来这里干嘛?被别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怎么办? 不对,他们现在没什么关系。 闵乔想装作没听见,继续走。 “乔乔!”严敬存大声叫住他。 名贵的越野,配上一个看起来比车更贵气的男人,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目光,闵乔快速走过去,不想引别人的注意。 “跑什么?” “没跑。”闵乔摇头否认。“你换车了?我没认出来。” “那现在认识认识,迈巴赫2号,以后开着它来接你,喜欢吗?”严敬存故意把车停得离工作室门口很近,无他,只是他听说闵乔被人欺负了,过来给闵乔撑腰,让不长眼的长长眼。 “原来那辆挺好看的。” “那辆空间小,发挥不开。” “发挥什么?”闵乔天真地问。 “以后你就知道了。”严敬存眼神晦涩幽深地盯着他的脸,认真算起来他和闵乔很久没做了,现在每次见面他都要强忍住把老婆拆吃入腹的冲动。 他告诉自己慢慢来,手段强硬会把老婆吓跑,不过血气方刚的年纪忍得极其辛苦,他的耐心一点一滴在流失。 旁边一群同事都看见了,闵乔没空再和男人拉扯,赶快上了车。 严敬存对于老婆自己主动上了车表示很满意,转动方向盘启动车子离开。 第103章 “想去吃什么?” “不用了,我想早点回家看团团。” “那打包吧。”严敬存装作没听懂老婆的拒绝,总之,他要和老婆一起吃晚饭。 车停在门口,闵乔上楼拿着钥匙拧了两下打开老旧的铁门,团团是严敬存捡回来的,他没有办法拒绝严敬存探视。 “团团,我回来了。” “汪~”小金毛噔噔地跑过来。“哈~” 看见小狗闵乔心一下软成了一滩水,他把狗狗抱起来,走进卧室查看狗盆里的食物和水,狗粮还剩了一些,水盆空了。 “团团把水都喝光啦,明天给你多留一点,后天周末哥哥不用上班,在家陪你,团团开心吗?” “汪~”小金毛开心地摇摇尾巴。 严敬存把打包的饭菜拆开摆在桌子上,顺便打量整个屋子,几天之间房间发生了很多变化,老旧的木头桌子桌面被一层光滑的书皮纸包起来,上面摆着闵乔的书和笔,破旧沙发被闵乔用浅色碎花布罩上,现在看起来能坐人了。 闵乔在卧室靠近暖气最暖和的角落给金毛搭了个狗窝,地板上放着小狗的玩具。 严敬存从不怀疑闵乔能自己养活自己,可是他忽然担心闵乔一个人也能生活,担心闵乔的生活不再需要他了。 闵乔蹲在地上伸出手试探狗窝周围漏不漏风,他租房第一天以为这套房子空置太久所以有点冷,第二天发现原来这套顶楼的房子漏风,不止是窗户漏风,四处都漏风,唯有个别不靠近外侧墙体的角落好一些。 夜里室内温度只有十六七度,但是毕竟房租便宜,他想忍到明年开春,赚点钱然后换个不冷的房子,小狗的到来实属意外,他把狗窝搭在暖气旁边不漏风的角落里,希望不要冻到团团。 “汪~” “团团你不能吃。”闵乔给小金毛冲了牛奶泡饼干。 严敬存看着对面一人一狗,试探地问。“乔乔,要不带着团团搬回来住吧,家里暖和,给团团玩的地方也大。” 筷子停滞了半分钟,才缓缓夹起一片牛肉放进碗中,闵乔却迟迟没有吃进嘴里,放下筷子。“我这里条件确实不好,你怕团团冷,就把它接走吧。” 闵乔不舍地摸了摸小狗温暖的毛毛,他舍不得和小狗分开,却也舍不得小狗跟着他吃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希望你们一起回……” “严敬存,你吃完走吧,我想早点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闵乔打断他的话,把狗放到他怀里,转身回到卧室关上门。 严敬存懊恼地皱眉闭了下眼,他今天太着急了,可是他看到出租屋的摆设,真的害怕闵乔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不再需要他了。他害怕闵乔渐渐地把他从心里的位置移出去。 严敬存低头看向怀里的金毛,“小家伙,爸爸惹闵爸爸生气了,去安慰一下你闵爸爸。” 他敲了敲卧室门,把小金毛轻轻放在门口。“乔乔,团团跟着你很开心,你把它照顾得很好。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 闵乔听着男人离开的脚步声,打开门看到了脚下的小家伙。 “汪~” 闵乔抱紧小狗靠着门板坐在地上,头渐渐埋下去,泪珠打湿了小狗金灿灿的毛发,他不想再被抛弃了。 第二天,闵乔给小狗放了两盆水,加满了狗粮出门上班。 一上午同事总是若有似无地打量他,luna跑过来小声问他,昨天那个来接他的男人是谁。 闵乔知道luna应该没有恶意,却霎时耳尖泛红,目光无措地闪烁。“是...是我...我,我表哥。” 他结结巴巴地编出一个谎话。 “哦。”luna点点头,靠着闵乔的办公桌照着小镜子夹上米奇发箍,顺便欣赏自己的美貌。“小雨,你说喝一辈子咖啡能不能买得起那辆全球限量迈巴赫啊。” 小雨擦拭桌面的漫画立绘,回应luna。“我又不天天喝咖啡,这别问我呀。” 潘驰悄悄用杂志盖住自己的咖啡杯。 luna带着米奇发箍朝闵乔眨了个眼。“不过joejoe,你家基因真好,你表哥好帅啊。” “嗯”,闵乔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夸严敬存他会不好意思,耳朵红透了。 第52章 醉酒意乱 周五下班,写字楼里的白领鱼贯而出,卸下工作一周的疲惫,准备开始度过一个轻松的周末。 闵乔穿着低调的黑色羽绒服企图在色彩单调的冬季隐没在人堆里,但如果有眼尖的细看,会发现那羽绒服和背包都是好货。 可惜隐藏失败了,因为那辆等着接他的车实在太扎眼。 “joejoe,你表哥又来接你了。” “嗯,再见。”闵乔避开众人的视线,和同事说再见。 虽然在公共场合他和严敬存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但是他心虚,他总觉得有某双眼睛能看穿他和严敬存的关系,发现他狐假虎威,发现他年纪轻轻就和男人搞在一起,而且是严敬存身下的那一个。 他应该和严敬存说清楚,以后不许再来接他了,这样高调的行事作风会给他带来麻烦。 “上车吧。”严敬存打开车门,暗自观察闵乔的表情,是否还在因为昨天的事和他闹别扭。 闵乔半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眼中的忧思,一会儿就找个时机和严敬存把话说清楚吧。 车开到门口,闵乔下车后轻轻吸了一口气,“严敬存。” 第104章 “怎么了?”严敬存打开后备箱把里面的保温餐箱拎出来。 “你……” “帮我把车锁上,乔乔。”严敬存双手拎满了东西。“钥匙在兜里。” “喔。”闵乔话到嘴边被挡了回去,他伸手从男人西裤的右侧口袋掏出钥匙锁上车。“买这么多东西?” “一会儿还有一个人。” 闵乔疑惑地抬头,“谁啊?” 道路两侧华灯初上,严宝韵坐在后座,时不时伸长脖子看看前面路堵了多长。 “还能再快点吗?”哥哥告诉她乔乔哥找到了,乔乔哥回凌山了,她一下课就跑出来,想快点见到乔乔哥。 “好的,大小姐。” 司机过了红绿灯转弯绕过晚高峰最拥挤的路段,二十分钟后抵达一个老旧小区的门口。 严宝韵按照哥哥给的地址,找到单元门,踩着楼梯爬上六楼。 闵乔带着疑惑打开门,看到了他许久未见的妹妹。 “乔乔哥。”严宝韵激动地抱住闵乔的脖子,眼泪簌簌落下。“乔乔哥,谢谢你救了我。对不起,我太笨了,那天在山顶上打架帮不上你的忙,只会拖你后腿,如果我不摔下悬崖昏倒那么久,就不会害得你被冤枉了,对不起。” 闵乔手足无措地拍了拍妹妹的后背,手虚抚着妹妹的头发安慰。“宝韵,你没事就好。” 他上下看了一眼,确认宝韵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全须全尾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乔乔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宝韵不要难过,我很高兴能看到你平平安安的。”他泪点低,被宝韵的情绪感染到,眼眶也泛着红,但是在宝韵面前他是哥哥,不能随便哭。 严敬存在一旁看着两个人,这是他未来要保护好的亲人与爱人。 严宝韵鼻音浓重哽咽着。“乔乔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刚回来。”闵乔不想告诉宝韵那些复杂的事情。 “乔乔哥……” “严宝韵,行了,该放开了。”严敬存出言打断,把两人分隔开,闵乔是他老婆,即使是他亲妹妹,也不允许抱这么久。 严宝韵擦干眼泪,对哥哥撇撇嘴。“恶霸。” 闵乔敏锐地察觉到一点异样,宝韵是不是知道他和严敬存的关系了?他转念又觉得不可能,严敬存说过不公开,应该是他太心虚了,总自己吓自己。 狭小的餐桌坐两个人刚刚好,三个人便显得有些拥挤,餐厅打包的饭菜摆不下,餐盒只能叠在一起。 严宝韵把餐盒的盖子一个个打开,摆在桌子上。 闵乔取了块肉和一颗鸡蛋,给小金毛准备晚饭,小金毛绕在主人脚边,蹭着主人的裤子,馋得流口水。 出租屋没有专门的厨房,灶台搭在客厅的阳台上,本就狭窄的一室一厅现在局促地挤着三个人,闵乔站在阳台厨房切着肉丁回头看严家兄妹,两人身上清高矜贵的气质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和严敬存单独相处的时候,经常会忽略严敬存的身份,但是现在宝韵站在严敬存旁边,他像是忽然被提醒,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和严敬存之间的差距,严敬存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闵乔将碎肉丁、碎蛋黄和狗粮拌在一起,三人一狗坐在小长条桌上用餐。 严敬存乐得和老婆挤在一起,肩膀抵着肩膀,膝盖蹭着膝盖,正大光明地占便宜。 严宝韵一边吃一边围着闵乔问东问西,得知闵乔在翻译工作室工作白了哥哥一眼。 严敬存打开一瓶酒,给三个人各自倒上,举杯。“第一杯,庆祝宝韵和乔乔平安。” “好。”严宝韵高兴地碰杯。 闵乔跟着一饮而尽。 严宝韵又给三个人倒满,提了第二杯。“第二杯,我单独敬乔乔哥,谢谢乔乔哥救了我。” 闵乔没有推拒,又干了一杯。 “第三杯呢,我希望你们早日重归于好,不要再吵架啦,庆祝哥哥和嫂子重逢。” “咳咳...咳……”闵乔咳得停不下来,脸色涨红一片,分不清是因为咳嗽还是酒精。 严敬存拍着闵乔的背给他顺气,接收到闵乔责怪的眼神,解释道,“她自己猜到的,我什么都没说。” “汪~” 小金毛坐在主人大腿上,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主人,舔舔主人的衣袖安慰。 “我没事,团团。”闵乔摸摸金毛的耳朵。 该怎么向宝韵解释他和严敬存并没有和好,早就分开了呢?严敬存至今仍旧以为他们分开只是因为别人挑拨离间、栽赃陷害,以为他们分手是因为那个误会,误会解开了,所以昨天理所当然地开口要他回去,其实还是把他当做一条流浪狗,心情好了哄一哄,逗一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喝了口汤缓和嗓子,甜汤下肚,唇齿间却泛上一丝苦涩的滋味。 闵乔拿过酒瓶,主动给自己倒满,剩下半顿饭心不在焉,无意识地一杯接一杯。 严敬存给妹妹杯子里换成了果汁,自己陪着闵乔喝。 “宝韵,吃排骨。”闵乔醉意已显,嘴上说着排骨,筷子夹着扇贝颤颤巍巍地放进严宝韵碗里。 严宝韵压下一个饱嗝。“我吃饱了,哥。” “叫于妈来接你了,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宝韵喝了几杯,严敬存担心妹妹回家路上没有防备。严家选司机自然是选信得过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严家这样的家庭,绝不可能将喝了酒的千金单独交给司机,他们不允许万分之一的意外发生。 第105章 “乔乔哥好像喝多了。”严宝韵说,他们严家人酒量都不错,乔乔哥和她和哥哥比起来酒量一般。 “我陪着他。” 过了两分钟,保姆上楼敲门,严敬存把妹妹交给保姆,严宝韵恋恋不舍地和闵乔说再见。 “路上小心。”闵乔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头晕站不稳,扶着桌子。“小心……” 人都走了,严敬存回头扶着闵乔。“喝成这样,叫谁小心呢。” “嗝~” 闵乔打了个酒嗝,醉意逐渐占领大脑。“你也走吧,路上小心。” 严敬存扶着人,让人整个贴在自己身上倚靠,他承认他今天带酒存了一些心思,但是没料到闵乔会自己喝这么多。“乔乔。” “嗯……” 闵乔哼了一声,头靠在男人的肩窝,像小狗一样拱了两下。“你也走吧。” “你在这我还能去哪里。” 严敬存感受侧颈呼出的热气,唇瓣若有似无的接触。 “乔乔,我扶你回床上睡觉。” “不睡觉,冷……”闵乔说不清是凌山今年的冬天很冷,还是漏风的出租屋很冷,或者是没有严敬存的冬夜很冷。 “盖上被子就不冷了。” “冷。” 闵乔脚步踉踉跄跄地挪到卧室,后退一步绊到床脚,倒在床上,严敬存不仅没把人扶住,反而顺势压下去。 他低头俯视着身下的人,短短几分钟,闵乔耳朵脖子的红晕蔓延到脸颊,随着胸膛轻微的起伏,眼睛缓慢地一眨一眨。 “酒量差还喝这么多,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嗯”,闵乔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哼,眼神迷离抬头望着男人,一时忘了置身何地,分不清今夕何夕。“敬哥。” 严敬存心脏一紧。“再叫一声。” 闵乔想起在组织里训练时的回忆,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满身伤痕,却只能吃药效猛烈的止疼药,用廉价的药粉敷在伤口,组织不会花太多钱来救他们。 “敬哥,他们打我,欺负我。” 似是终于找到一个能为自己撑腰,为自己做主的人,他小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有敬哥在,没人能欺负你了。”严敬存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蛋。 闵乔转头躲开男人的手,“你不是敬哥,你是坏蛋严敬存。” “这么讨厌严敬存啊,气得嘴巴都撅起来了。” 严敬存扳过他的脸,轻声哄着。 闵乔望着男人的棱角分明的脸,从前面对面的体位他经常从这个角度仰视严敬存,这样的角度,严敬存依旧好看得让人心惊,勾魂摄魄。 闵乔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委屈,第一次就遇见严敬存这样的男人,被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也不能怪他吧。 可是严敬存是个会欺负闵乔的大坏蛋。 “讨厌严敬存。”闵乔的脑中断断续续地闪过两人在一起的片段。“严敬存欺负我,对我发脾气……给别人也买项链……还有前女友,我都没谈过恋爱……他是不是也亲过别人,哼……” 严敬存看见了闵乔另外的一面,原来乔乔这么小气啊,占有这么强,连初恋也不希望他有,亲吻也不许他给过别人,可是他不仅不讨厌闵乔的小气,而且心底泛上隐秘的愉悦感,吃醋和介意都说明闵乔在乎他。 这些日子闵乔从未主动联系他,从未回复过他任何一条信息,自己一个人找工作,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他真的担心闵乔准备彻底把他从生活中移除了。闵乔的话给了他一剂强心剂。 “严敬存这么讨厌,我帮你一起骂他,严敬存是混蛋。” “啪~” 闵乔抬手挠了男人一巴掌,气呼呼的。“你不许骂他!” 严敬存忍不住嘴角上扬,喝醉的老婆真可爱,看来以后私下可以经常小酌一杯,当做夫妻情趣。 闵乔直直地望着男人的脸,看呆了,严敬存笑了,更好看了。 严敬存低头望向那双微圆的眼睛,瞳孔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此时此刻闵乔眼中只有他,从前闵乔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要未来闵乔眼里心里也只有他,他要做闵乔这一生的唯一。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一切近在咫尺,男人低头吻了下去。 “唔……” 酒精的作用完全发挥出来,闵乔醉酒又被亲得缺氧,大脑懵懵的,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乔乔,张嘴。” “嗯。” 严敬存诱哄着,闵乔意识模糊,严敬存内心在拉扯,欲望告诉他,这个人是他老婆,做什么都是可以的,理智告诉他,乔乔还没原谅他,如果他乘人之危,乔乔清醒之后会更生气,也许会再次被他气跑。 最后理智堪堪压住了欲望…… “敬哥……” 闵乔对于男人毫无防备,恍惚间感觉到身体被什么弄脏了,却又在记忆存进大脑前被清水洗净。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体温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夜色渐浓,窗外是一片冷寂的冬夜,窗内的人喘着热气,落下了汗珠。 第二天上午,阳光穿过遮光性一般的窗帘钻进卧室里。 闵乔从宿醉中睁开眼睛,然后愣住了,严敬存为什么躺在他的床上?! 【作者有话说】 就改了个错别字,审核大人求求了,我再也不改了 第53章 美男一计 “乔乔,早安。” 第106章 严敬存睁开睡眼,浓墨重彩的眉眼中带着慵懒与满足,在闵乔脸蛋上轻轻啄了一口。 闵乔推开男人强壮结实的身躯坐起来,似是昨晚的酒劲儿还没过,头脑依旧发着懵。 “昨晚我们……?” 严敬存侧过身面对闵乔,单手撑着脑袋,不怀好意地说,“昨晚我们发生什么不记得了?” 闵乔睫毛以极快的频率颤抖,屁股不疼,没有之前那种涨感,但他低头向被子里瞄一眼,变得不确定,如果说昨晚完全没发生什么,又好像发生了什么。 严敬存轻轻挑起单侧的眉毛,真不记得了?“昨晚你喝多了,特别粘人,抱着我一直叫老公,说老公给我,缠着我要……” “别说了。” 闵乔捂上红得冒气的耳朵,然后发现这种行为无异于在演绎一个成语“掩耳盗铃”,转而捂住男人的嘴,却被男人吻了几下掌心,他像是被火烫到,迅速缩回了手。 严敬存又没有证据,只要他不承认,严敬存能拿他怎么样?!想通之后,闵乔仿佛挺直了腰杆,硬气起来。 “我不记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随便玩玩而已,无论,无论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需要为彼此负责。” 闵乔懊恼地眨眼,明明很硬气的一句话,被他说得七零八碎。 严敬存眼睛不可思议地放大,单手撑着坐起来。“谁教你的?”到底是谁教坏了他的乔乔,是谁?! 闵乔转头望向男人,眼神直白地显示了三个字“你说呢”,这不是严敬存教过他的话吗,告诉他不许动心,不需要为彼此的感情负责。 严敬存嘴巴张合两下说不出话,被这一记回旋镖扎得见血封喉。 人啊,果然做过的坏事都会遭报应的。 闵乔偷偷瞟了男人一眼,继续模仿着自己这几天在客厅的老旧电视机看到的狗血八点档。“你洗完澡,自己打车...开车走吧,我累了,再睡一会儿。” 严敬存无奈地皱眉,乔乔到底都看了些什么,这句又是和谁学的啊? 闵乔背过身,脑袋像鹌鹑一样埋进被子里,感觉到男人起身离开床,旁边的位置变得冷冷的,被窝又开始漏风。他倔强地不肯承认,其实昨晚是他回到凌山后睡得最好,最暖和的一晚,夜里一次也没有被冻醒。 严敬存俯视着床上被子里隆起的人形,行,他严敬存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被别人提上裤子不认账,也是新鲜,别人打发牛郎还给个打车费呢,乔乔让他自己开车走。 男人俯身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可是那又能怎么样,谁让他心甘情愿送上门的。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闵乔想着浴室里狭小的空间,他在里面都挤着难以伸展,严敬存站在里面怕是转不开身吧。 几分钟后,男人套上西装裤走出来,拿起闵乔的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走到暖气片旁边伸手试了一下温度,温的,只是和人体的温度差不多而已,老式居民楼没有地暖,凌山的冬天要想家里暖和,暖气片需得是烫手的。 早上起床他感觉室内一股凉气,手机放在床头冻得冰凉,不知道乔乔这几天是怎么忍过来的。 闵乔躺在床上闭眼假寐,但严敬存的存在感太强,让他无法忽视,他听着动静感觉严敬存在卧室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做什么,忽然脚步声停下来,传来一种轻微发力的声音。 闵乔最终耐不住好奇心,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严敬存身上只穿着一条西装裤,面对着墙壁在做立式俯卧撑,男人双手撑着墙面,压下去,随着发力的动作,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绷起,呈现出完美的人体线条。 宽肩窄腰大长腿,闵乔不知不觉被美色迷惑住了。 严敬存感受到身后注视的目光,知道闵乔醒了,不再装睡,转过身,面对着闵乔,手掌压着墙做反式俯卧撑,展示出自己的完美的腹肌。 男人发梢滴落一滴水珠,掉在腹肌上,顺着人鱼线向下,滑入黑色的爱马仕皮带里。 闵乔的视线追随着水珠停驻在在了不可描述的位置,然后鼻腔忽然涌出一股热流,他捂住鼻子,再拿开手一看,掌心沾满了鼻血。 “乔乔,你没事儿吧?” 严敬存抽了几张纸巾帮闵乔擦鼻血,挺着胸肌贴着闵乔的眼前晃来晃去。 “没……”闵乔想说没事,但是又涌出一股鼻血。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最敏感的晨起时间,反应过于强烈超出了他的控制。 而始作俑者还在继续使用美男计,依旧没有穿上外套。 闵乔眼神躲避,尽量不去看男人,慌乱地抽着纸巾捂在鼻子上,几分钟后慢慢止住了鼻血。 “你刚刚在干什么?” “晨练。”严敬存大言不惭,坦坦荡荡,他在家里本来就有晨练的习惯,乔乔知道的,有时候他一个人练,有时候他带着乔乔一起练。 “哦”,闵乔后知后觉地感到十分丢脸,怎么就被美色蛊惑了呢。用凌山人的话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心急之下,他欲盖弥彰地解释着。“暖气热,这屋里太干燥了。” “嗯。” 是说那个温度没比他体温高多少的暖气吗?严敬存没有拆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来他对闵乔仍然具有绝对的诱惑力。 “咚咚咚~” 外卖员敲门送餐解救了闵乔的尴尬,他立刻跑去开门。“你订的早餐?” 第107章 “嗯,油煎包子和皮蛋瘦肉粥。” 闵乔先给小金毛喂食,一边喂一边假装不经意地说,“把衣服穿上吧,这房子冷。” “好。” 闵乔余光瞥见男人系上衬衫的扣子松了口气。 经过惊心动魄的早晨,闵乔勉强定下心神坐在桌子前吃早饭。 严敬存抱着金毛犬,望着闵乔,如果乔乔愿意和他回家就更好了。 “铃~铃铃铃~” 一通电话打断了两人之间难得的静谧时刻。 “在总部等我。” 严敬存挂掉电话。“乔乔,我出去一趟,公司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闵乔点点头,隐约察觉男人的语气有些严肃。 严敬存摸了摸金毛犬的脑袋,把小狗放在沙发上,捡起外套,转身出门后,神色顿时冷厉了几分。 迈巴赫停在严氏财团总部楼下,男人迈着长腿走进去,皮鞋在光洁可鉴的地板上踏出低沉的声响。 保镖拉开会议室两侧的大门,所有人的目光同事聚焦在来者身上,严敬存居高临下地扫视一遍,人来得挺齐,严丛达坐在主位上,旁边放着一根黑檀木拐杖,严丛达两侧的位置也被人占满。 严敬存无所谓地挑了主位对面的位置坐下,他坐在哪里,哪里就是中心。 严丛达对旁边人使了个眼色,法务总监收到暗示开口。 “严敬存董事,我们在处理子公司凌控电气破产事宜时,发现被告欧洲投资商之一henry是你的大学同学,与严氏航运签有海外贸易合约,在凌控电气破产前你曾分散账号大批量收购股票,我们合理怀疑你操纵了凌控电气的破产。” “证据?” 严敬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等人把资料送到自己面前。 “这是严氏航运与欧洲客户的交易来往证明,下面是henry的个人资料,他与你同一年在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学专业毕业。”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henry的公司不是空壳公司,对方考察之后,单纯不想把钱投给凌控电气,你们就要告人家?” 严敬存觉得好笑,这点证据连henry的皮毛都伤不到,还想把他牵连进来。 严丛达左手边的高管质问,“那你为什么在凌控电气破产前大批量收购股票?” “你和那个搞法律的学一学,说话要讲证据。”严敬存挑眉,“我不知道谁收购了这些股票,但在股票跌到快要退市前高价从股民手里收回这些股票,难道不是大善人吗?” 至于这支股票,当然不会退市,会在他的手里再涨回去,到时候他就是新凌控电气的绝对控股人。 几位高管轮流发难,严敬存一一挡了回去,他余光看向自己右侧空着的位置,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情,乔乔现在应该站在他身边,乔乔见到今天的场面会像那次在圣玛港口的记者会上一样,为了维护他急得和众人吵架吗? 回想那时候,他对乔乔的教导过于严苛了。乔乔也许不够成熟,但是足够爱他,这比什么都重要。 “严敬存”,坐在主位上的严丛达终于开口。 严敬存望向父亲,父亲的病竟已经好了吗?能够出院了吗?眼前这张苍老而略显陌生的容颜真的是他的父亲吗? “你手握严氏航运,不听从总部指挥,操纵凌控电气倒闭,扰乱华北市场布局,是想脱离严氏总部,另立门户吗?” “另立门户”四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老子和儿子争夺权柄是一回事,严氏一分为二是另一回事。 严铄伦也很意外大伯的决定,由一旁看戏转为坐直了身体,向来只听说过豪门兄弟要分家,没听过父子要分家。 严丛达和严敬存隔着一张会议桌遥遥相望,父子二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严丛达捏紧拐杖的手柄,仿佛捏紧了权杖。他刚刚还有没说出口的一些真相,严氏航运不仅是不服从总部管理,而且串联整个海外市场,全部只听从严敬存一人指挥,严敬存接手华东和东北的产业后,用凌控电气作为突破点,撕开整个华北市场的口子,两面夹击侵吞他的势力控制范围,现在他快被逼的命令出不了严氏总部了。 严敬存读懂父亲的意思后眼底一片凉薄,一山不容二虎,凌山只能有一个严家,另立门户必然有一个要改换门户,从来只有老子改儿子门户算作别人家的,没有儿子改老子门户不要爹的,严丛达此问是想把他踢出严家一脉,不承认他是他的儿子了。 严丛达竟然连祖训和爷爷的遗言都不顾了,用最不留情面的手段对付他。 严观培留下的老人也急了,动什么不能动继承人,严丛达是个不争气的,于事业没有建树,于家庭私德有亏,严家的未来都在严敬存身上。 严敬存抬手,安抚爷爷给他留下的几位老将,缓缓开口,沉稳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 “回国以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严家,顶门立户过日子的感觉严董事长大概不明白,毕竟您一辈子也没有承担过这份责任,我会按照爷爷严观培老董事长的遗愿,接管严氏集团的一切,扛起严家的门户。” “你……”严丛达被气得上气不接上气,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严敬存这是在讽刺他一辈子没有顶起严家的门户,没有男人的担当,讽刺他一辈子什么也不是。 在场人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活动各有各的精彩。 第108章 严铄伦眯眯眼藏住笑意,他从来不与严敬存站在同一立场,但严敬存这话确实没说错。 严家抗到现在,地位稳固全靠爷爷打下的地基和留下的人支撑着,否则以大伯的水平,严氏早晚会被掏空,外强中干。严敬存回国接手后,严氏才重新出现了曾经的如日中天之势。 一场会议波谲云诡,不欢而散,父子二人撕破脸,正式宣战。风雨欲来,大家都想选择一棵大树抱紧,以免被风吹走。 外面寒风凛冽,严敬存坐在迈巴赫后座沉思,眼神漆黑而深邃。 柏恒没得到指示,车停在原地不动,车载电台fm接到了气象预报频道。 “……未来三天,全国北方地区将面临大幅降温,根据本地气象局预测,凌山市将迎来自1968年至今四十三年来最寒冷的冬天,气温将于三日后凌晨降至预测最低点,请广大市民朋友们减少出行,做好防寒措施……” 第54章 极寒之夜 “欢迎收看财经早知道,我们继续关注本地知名企业凌控电气,据业内知情人士透露,曾经稳步增长的凌控电气一夜之间破产是因为总部董事严敬存投资失败……” 严敬存坐在办公椅上有条不紊地处理在江州半个月堆积下来的工作。 手下人端着电脑在一旁等待,电脑里放着正在直播的财经节目。节目的措辞越来越夸张,手下人后背渗出了冷汗,严总等下不会发脾气吧? 十分钟后,严敬存从文件中抬起头。“什么事?” “严总,财经频道在播放一些对您不利的不实报道,我们是否需要派公关团队处理一下?” “先不动,继续盯着。” 严丛达对他出手了,往他身上泼脏水,抹黑他的名誉,企图用这种方式动摇外界对他的信心。 严敬存脸庞浮现一丝冷笑,不着急,让事情发酵一会儿。 “……观众朋友们,欢迎回到小岛娱乐八卦室,小岛继续带您深挖豪门秘辛,两个月前,本地首屈一指的名门世家突然被爆出丑闻,某董事长与妻子表面伉俪情深,实则感情不睦已久,五十多岁的某董事长背着妻子在外育有一位私生子。” “据小岛打听到的消息,这位私生子为该董事长心爱初恋所生,结合最近的财经新闻,正妻所生的儿子犯错后赔了很多钱,该董事长认为正妻的儿子是纨绔子弟,不忠不孝,对他已经失望,内部传出要更换继承人……” 铺天盖地的“小道”消息,满足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八卦好奇心。 宋谨越听心越凉,两个月前这些新闻是为给魏思达造势准备的,现在魏思达死了,严丛达竟然把这些新闻原封不动地套在了他身上,严丛达的棋局没变,不过是换了个儿子,换了颗棋子。 但他不是魏思达,他不想成为严丛达和严敬存博弈下的牺牲品。 宋谨看着手机相册最深处和傅佑麒的合照,他有傅医生了,他的病已经很好很多,现在他被妈妈吼不会吓得四肢僵硬,手脚麻木,上次见严丛达回来也没有恶心干呕,傅医生说他可以走出来,他就快要走出那个泥潭了,不能再被哪只手扯下去。 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长大让他内心滋生了许多苔藓,为了自保而生出超出常人的心机。 他不是傅医生口中“单纯”善良的小谨,他向往傅医生身上的阳光与温暖,他有目的地接近傅医生,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用尽心机地勾引与占有,他不是个单纯的人,但是至少他的双手是干净的。 严丛达根本没把他当人,相比之下,严敬存对他的憎恶与讨厌还有挽救的余地,严丛达斗不过严敬存的,他清楚地做出判断后,给傅佑麒发信息。 “傅医生,帮我约严敬存见一面,就说我可以帮他个忙。” 宋谨捏紧手机,瘦弱的手毫无血色,手腕羸弱得似乎稍微用力便能捏碎。或许严敬存不需要他,但是他希望以主动退出继承人争夺的方式换严敬存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 短短一天,外界谣言四起。 客厅的老旧电视机刚播完娱乐八卦,开始放送晚间新闻。 闵乔抱着团团急得团团转。 到底是谁放出成堆的假新闻往严敬存身上泼脏水,那些无良媒体对严敬存口诛笔伐,攻击严敬存,就没有人管管吗?严氏的公关团队在做什么? “汪~” 小金毛叫了一声,提醒主人它要被转晕了。 “对不起,团团。” 闵乔抱着小狗坐下来,小金毛的叫声稍稍唤回了一些他的理智,严敬存怎么样和他都没有关系,他不该担心,对,他不在乎。 严敬存昨天没来找他应该是被那些新闻缠住了吧,大概忙得分身乏术,不来找他正好,他落得清净。 “……下面我们来关注天气,根据气象局预报,全省降温还在持续,凌山市为应对暴雪与极寒天气,全市停工停学,放假四天,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注意,提前对极端天气采取防范措施。” “民警建议:一、市民应提前储备好粮食蔬菜,避免外出,以免大雪封路。二、不要夜间喝酒,睡在路边……” 闵乔听着新闻报道即将到来四十三年一遇的最冷寒冬,担忧地用毛毯裹紧小狗,他的人生一共才经历过两个冬天,他没见识过极寒天气,但能感受到这两天屋子里越来越冷了,新闻的意思是说明天会更冷,团团才满月没多久,会不会被冻死? 第109章 外面地上堆起了一层积雪,现在道路已经开始变得难行,而窗外还在持续飘着大雪。 不可以,他不能冻着他的小狗。 闵乔掏出钱包,算算银行卡账户里的钱,够住几天酒店了,他先找个暖和的酒店带着小狗住几天。 “喂,您好,请问酒店还有空余房间吗?可以带小狗入住吗?” “抱歉,我们不接纳宠物。” 闵乔又换了一家酒店打电话询问。“您好,请问还有空余房间吗?我想带一只小狗过去。” “先生,您好,还有房间,但是接到市里通知,为应对极寒天气,酒店暂停营业,留下少量员工值守保障现有顾客的安全,不允许再接收新的顾客了,望您体谅,抱歉。” “谢谢。” 闵乔沮丧地挂掉电话,怎么办?极寒天气到底是多冷,零下四五十度是什么概念?那夜里房间的温度会只有零上几度吗,还是房间里也会降到零下?他会不会和狗狗一起冻死在出租屋? 他把生活想得太简单了,当时他不应该贪图便宜租这套房子的。 他打开冰箱看着里面为数不多的存粮,套上羽绒服决定先出去买点东西,如果真的找不到酒店接纳他们,起码先保证他和团团不会被饿死。 鞋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闵乔戴上帽子顶风冒雪地往前走,风吹着雪糊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嗡~嗡!” 前面亮起车灯的光,闵乔抬头,影影绰绰看见一辆迈巴赫开过来。 严敬存轻轻踩着油门压过积雪,以免车轮打滑,幸好开的越野,这种天气底盘低的车肯定是开不动了。 “乔乔!” “严敬存。”真的是严敬存,闵乔不敢相信,严敬存没听到天气预报吗?这种天气他出门来这里做什么?开车很容易被大雪封堵在路上,何况他不应该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吗? “乔乔,过来拿东西。” 严敬存把车停在楼下,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箱一箱的东西,寒冷使人无法思考,闵乔不知不觉地听话跟着他一起往楼上搬,两人搬了三趟才算完。 “这些是什么?” “过冬的东西。” 严敬存拆开箱子,给卧室和客厅各自装上两个电暖气,打开开关,掀起卧室的床单,铺上电热毯。 闵乔惊奇地看着这些设备,时不时发出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的疑问。 严敬存见闵乔蹲在电暖气旁边研究这个能发热的东西,一边研究一边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他热带长大的傻媳妇哪里知道北方寒冬的可怕,去年冬天回来过年,住在严家,他看着没让他受一点冷,可闵乔现在不愿意和他回家。 闵乔捧着暖手宝,烧上热水给小金毛灌了个热水袋放在小狗窝里,抬头仰视严敬存拿着扳手在修理暖气管道,二十分钟后,原来仅有一点温度的暖气片开始升温发烫。 外面大雪封路,小小的客厅里煮起了火锅。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出热气,小金毛馋得流口水,对比狗盆里的奶粉,觉得锅里的东西更有滋味。 严敬存借厨房的水龙头,冲洗掉手上的脏污,这里有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居民楼,灯光昏暗的水泥楼道,还有他不弯腰就必然会撞到头的铁门,如非必要,他不会来这种地方,但偏偏闵乔就是那个必要。 想象一下闵乔一个人晚上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的样子,他的心揪着扯着发痛。 如果他今天来得再晚点,闵乔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他的耐心快耗尽了,过了大雪封路的这几天,他必须要带闵乔回家,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如果闵乔不同意,他捆着绑着也要把人带回去! 闵乔对于男人的计划一无所知,低头啃着从火锅里刚捞出来的羊蝎子,啃得嘴唇红嘟嘟的。 严敬存又给人夹了两块,羊肉驱寒。 似乎是有了“极寒天气”这个虚假的“共同敌人”,闵乔没再和严敬存吵架,也不想分辨什么对错,这样的冬夜,他渴望实实在在的温暖,他听从本能靠近热量的来源,不想推开严敬存。 极寒之夜到来之时,两人一起窝在被窝,闵乔枕着男人的臂弯,互相依偎。 怎么能不触动呢,严家条件那么好,严敬存明明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待着。这种天气,即使说是因为大雪而没办法出门也再正常不过了,天灾这种理由谁都会理解的,可严敬存偏偏就来了,冒着风雪,冒着车半路熄火,无人救援的风险也要过来找他,和他挤在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严敬存总是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第一次有人帮助他离开组织,带他踏入真实的生活,教会他情与欲,带领他体会身心合一的美好…… 他们第一次上床前,严敬存钳住他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让他记住,他记住了,18岁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严敬存。 而在这个四十三年一遇的极寒之夜,他只想窝在严敬存怀里。 他好像要原谅严敬存了。 【作者有话说】 严狗,你不绑架老婆,老婆就要原谅你了。。。。 第55章 应激反应 大雪封路的第三天,狂风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夜里一片沉寂,生灵万物都藏在自己的洞穴里,准备躲过这一个寒冬。 第110章 出租屋门窗紧闭,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透过窗帘向外界泄出一点暖黄色的光。 “严敬存。” “嗯?” 严敬存把人往怀里揽得更紧一点,掖了掖被子,给闵乔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修暖气啊?” “大学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美国,住在普林斯顿市郊区的房子里,除了定期叫保洁上门,很多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普林斯顿的冬天很冷,暖气管有时候会冻住,美国的维修工上门很慢,不如自己动手快。” “大学很漂亮吧?” “很漂亮,大学里有很多天才和怪人,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严敬存仰靠在枕头上,给闵乔讲大学时候发生的趣事,下巴偶尔蹭到闵乔的发心,或者鬓角厮磨着对方的脸庞,腻腻乎乎地聊着天。 “普林斯顿离纽约和费城很近,有时候会和朋友开车去费城看比赛,周末偶尔回纽约的房子住。” 闵乔听着想象着严敬存大学时候的样子,在他眼里,严敬存就是天才,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 “我还没去过美国呢。” “等明年天气暖和了带你去,想去哪座城市?纽约、洛杉矶、拉斯维加斯?” “就去普林斯顿市。”他想了解严敬存生命中那些他不曾参与过的时光。 严敬存低头看向闵乔,那双微圆的狗狗眼中盛满了仰慕,还有他最熟悉的感情。乔乔不生他的气了吗? 闵乔不好意思地躲开目光,把头埋在男人的胸膛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小金毛趴在床尾,享受着电热毯的温度和两个主人的陪伴。 第五天,风雪消散,太阳升起,照得天空一片湛蓝。 气温开始回归到冬日的平均温度,市政开着清雪车四处洒着融雪剂,铲车在路上一刻不停地作业,市民也自发出动扛着铁锹和扫帚帮忙清扫积雪,似是庆祝大家一起度过了这个冬天最难熬的日子。 闵乔抱起小金毛估计了一下重量,团团没挨冻,还长重了一些。 严敬存打上领带,过了几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人都变得有些懒散,可惜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得出门赚钱养老婆。 两人一起出门上班,严敬存先把闵乔送到工作室门口,闵乔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准备下车,严敬存拉住人在闵乔脸蛋上亲了一口。“收点车费。” 正是上班的时间,被人看见了怎么办?闵乔解开安全带,臊着脸离开了。 严敬存目送闵乔进了大门。如果乔乔原谅他了,那他是不是可以把乔乔接回家了? 闵乔坐在办公桌前,借同事luna的镜子照了照,还好瞧不出脸红。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没处理多少工作,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叮~” “忙吗?午饭吃的什么?” 闵乔放下手里的a4纸,刚准备回复严敬存的消息,忽然又收到另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闵先生,你猜严敬存在和谁约会,想知道真相吗?来曲廊海景餐厅。” 下面是一张照片,一个穿着针织裙、高跟鞋身姿曼妙的女人挽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虽然只露出了背影和三分之一的侧脸,但闵乔很容易地认出了严敬存。 不可能,严敬存昨天还和他同床共枕而眠,今天怎么会挽着别人的手? “你是谁?” “你来了就知道了。” 严铄伦坐在屏风后面转着手机,他确信鱼一定会上钩的,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严敬存没想到母亲突然安排了他和邢厅长家的女儿一起吃饭,自打他成年以后,母亲一直在帮他谋划合适的亲事,大概是这几天外界对他不利的新闻太多,母亲又张罗起这件事。 他能理解母亲的想法,舅舅是市长,曾家和严家当初是政商联姻,母亲希望在这个节骨眼给他寻一门好的姻亲,增加助力。 但其实越是这个节骨眼,越不该拉更多的人入局添乱。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同性恋,他已经和他的乔乔结婚了,两张国外结婚证在别墅的保险箱里躺着呢。 不过邢雅曼是他高中同学,逢场作戏的事对于他们这样家庭出身的人来讲,互相一个眼神就明白,所以吃个饭倒不算勉强,老同学叙叙旧,真正能挤进凌山市上层圈子的就这几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比别家关系更亲近一些不是坏事。 菜端上来,严敬存低头瞟了眼手机。乔乔怎么还是不回他信息,难道这两天他感受到的乔乔对他态度好转只是幻觉? 出租车停在餐厅楼下。 闵乔将信将疑地走上楼,严铄伦对来人露出一个很标准的笑容。 “严铄伦?” “很高兴闵先生还记得我。” 闵乔冷冷地望着对方,他当然记得,当初宝韵摔下悬崖昏迷不醒,严家人对他进行轮流审判,严丛达甩了他两个巴掌,严铄伦嘲讽他是无父无母,见钱眼开的孤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严铄伦丝毫不尴尬,他们这个阶层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或敌人,都是利益至上,当面陪笑脸,背后捅刀子,背后说别人丑闻满天飞,见了面照样恭恭敬敬地敬酒,不分真假和黑白,唯一笑话的就是无权无钱。 现在闵乔对他有用,他们自然就是朋友,他调查了闵乔现在过得不好,和他做朋友有很多好处,他不信闵乔会和钱过不去。 第111章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严铄伦指着屏风后面正在用餐的两个人。“看到了吗?邢厅长家的千金,严敬存即将联姻的结婚对象。两人正在约会增进感情,大伯母和邢太太已经在为儿女谈婚论嫁了。” 什么?闵乔心跳停了半拍,不敢相信,但对于严铄伦他维持着警醒。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啊,以你和严敬存的关系,你应该知道真相。” 他和严敬存的关系?闵乔皱起眉毛,严铄伦是怎么知道的?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可不信严铄伦这样的人会日行一善。 严铄伦没想到一个无父无母的土包子,年纪这么小却怪不好糊弄的。他微微眯了眯眼,表情又很快恢复常态,不怀好意地说。 “严敬存玩弄你的感情,你不想报复他吗?难道要等到被人始乱终弃,像垃圾一样丢掉,再背后偷偷流眼泪吗?” 闵乔面色冰冷,眼神麻木地透过屏风望着交谈甚欢的一对男女。 “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手里应该有很多关于严敬存的证据吧,公开你们的关系,否则等严敬存顺风顺水地娶了美娇娘,婚前的风流逸事就没人在乎了。” 严铄伦引导着,现在外面那些传闻还不足以对严敬存造成致命打击,何况是谁投资失败导致了凌控电气破产,他们心里都有数,不可能他们把黑锅扣在严敬存身上,严敬存就愿意背了。 但是如果在这个关头爆出严敬存是同性恋,别说是支持他的董事,即使是他的亲人,母家曾家的亲戚也未必会继续支持他。 “怎么样?我可以帮你联系媒体。”严铄伦在他耳边继续蛊惑着。 闵乔转过头,不屑地看着他。“我凭什么听你的?” 说完,他大步离开。 拐个弯跑出一条街,闵乔的脚步才慢下来,眼眸中渐渐浮现出脆弱与怀疑。 玩弄感情、始乱终弃、像垃圾一样丢掉,每一个词语都重重击打在他的鼓膜上,这就是严敬存对他做过的事,他差点要忘记了。 今天严铄伦的出现提醒他想起了人生中最不堪的一幕,提醒他想起了之前的一切。 严敬存在失忆的时候向他求婚,用甜言蜜语骗他结了婚,骗了他完完整整的一颗心,恢复记忆后却不认账,还注销了他们的婚姻登记。 他们回国后,有人给他发过严敬存在ktv包厢里抱着别的女人,别的小男孩的照片,严敬存却从来没和他解释过一句。 紧接着宝韵出了事,他被警察带走审讯,严敬存也没来看过他。 严家人对他进行公堂会审,一言一语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严敬存没帮他说过一句话。 现在严敬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半句解释,一边哄着他,一边光明正大地和别人谈婚论嫁。 严敬存到底把他当成什么?!难道想哄骗他结婚以后继续做他见不得光的床伴、情人、第三者吗?! 他差点又被严敬存骗了,差点又被骗了…… 严敬存为什么总是挑他一个人欺负啊,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一颗完整的心也不属于自己了。 闵乔忽然感觉心脏抽痛得厉害,捂紧心口扶着街边的椅子缓缓坐下来。 远处教堂的鸽子飞过来觅食,他恍惚想起了圣玛市那间小小的白色教堂,其实他们不是床伴关系,他们明明是夫妻,他们结过婚的,那段婚姻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取消过。 严敬存明明说过喜欢他,他们对着牧师宣誓,他说过他们要做终生的伴侣,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他说过爱他,却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掉,说不要就不要。 严敬存怎么能和别人谈婚论嫁,他明明说过爱他。 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来,心流着血,滴水成冰。 他又要被丢掉了,似乎生来就是被人抛弃的命运。 可是他还能去哪里呢?“洪蓝”没有了,他没有亲人,也没有家。 如果严敬存结婚,凌山市应该铺天盖地都是严家的喜讯吧。 他不想看着严敬存和别人结婚,挽着别人的手,再说一遍他们说过的誓言。 “叮~” 闵乔掏出手机,冻得僵硬的手指不听使唤,输入两次密码解开了手机。 “乔,我上周去配合二次调查,现在解除嫌疑了,昨天回马来西亚了,刚刚安顿好。” “外公外婆都知道你,我和外公外婆说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叫闵乔,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想你了,乔,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 是古恩,他和古恩上次见面还是他第一次任务执行失败回到基地的时候,被秦剑锋雇佣执行第二次任务离开组织后,他们就用电话联系,中间经历了这么大的动荡,他们都算劫后余生,他一直在等古恩安稳之后联系他。 对,他还有朋友。 或许去马来西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在东南亚长大,习惯那里的气候,不像凌山这糟糕的冬天。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古恩,听他讲讲那场动荡后的事情,还有他关心的一些人的下落,比如eric。 闵乔擦擦眼泪站起来,和苏娅请了假,回到出租屋收拾行李。 出租屋里还摆着严敬存给他买的东西和两人这几天吃剩的食物,骗子,还说明年春天要带他去普林斯顿,都是骗他的。 第112章 表盘指针划过晚上21点。 严敬存从工作中抬起头,这几天积压的事情太多,必须加班加点地处理一些。 他转了转脖颈,拿起手机,打开和闵乔的对话框,还是只有单侧的一栏发出的消息,没有回复。 还在生他的气吗?大雪封路这几天两个人关在家里,乔乔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不抗拒被他抱着睡觉,早晨上班被他亲了一口也没推开,但是为什么还不回复他的消息呢? 严敬存拎起外套,熄灭办公室的灯,开车驶向小出租屋。 夜色一片漆黑。 闵乔收拾了一半的行李,呆呆地坐着,这里有他前不久刚买的床单,书本,不知道怎么处理。他还会回来吗?如果不回来了,这些东西该送人还是扔掉呢,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用过了大概送人也没人要,但是直接扔掉又未免可惜。 “汪~” 小金毛看着主人收拾东西,聪明地猜到了什么,焦急地汪汪叫。 闵乔顺着小狗的背,一遍遍抚摸着小狗的毛发,理论上这是严敬存的狗,他无权带走,可是他好舍不得。 闵乔把一包垃圾放在门外,转头回屋继续收拾着。 迈巴赫停在楼下,严敬存走上六楼见铁门开着一个缝,没有关严,直接开门进去,然后看见了客厅地上被重新装进纸箱的电暖气,打包整齐的碗筷厨具,还有放在餐桌上的护照和身份证。 闵乔听见动静回头。 严敬存俯视着床上收拾了一半的行李,呼吸一滞,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凌厉。 “你要去哪里?” “我…….”闵乔不想说。 “我问你,你要去哪里?!!” 第56章 囚禁占有 “不关你的事!” “你说什么?”严敬存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说,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就冲你18岁就跟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和我无关!” 严敬存钳制住闵乔的手腕,两个人都陷入了应激反应。闵乔拼命挣扎着,严敬存已经抛弃过他一次,再让他相信严敬存的承诺需要花很长时间、很多心思重建他对严敬存的信任。 严敬存被失去闵乔的阴影覆盖了大脑,当初四处找不到老婆的恐慌席卷心头,闵乔拿着护照又要去哪里?现在没有洪蓝,如果闵乔走了,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线索,茫茫人海,大海捞针。 “放开我!” “我把你宠坏了。” 严敬存本就残余不多的耐心彻底耗尽,揽着人的腰准备把人扛起来。 闵乔气红了眼,有未婚妻了还过来招惹他,负心汉!他一拳挥过去,打在严敬存的胸膛。 严敬存不可置信,闵乔竟然和他动手。“你这是家暴。” 他才不是家暴,明明是严敬存先欺负人的,还恶人先告状,闵乔气得呼吸不匀,胸膛不停鼓动,拉上背包拉链,就要背起来。 “你要去哪?” 严敬存按住他的手,闵乔抬手间不小心甩了男人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让两人俱是一愣,闵乔没想打脸,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道歉。 严敬存趁着人愣神,把人按在床上。 “放开我!”闵乔背对着|男人使不上力气。“你要干什么?” 严敬存把对方的胳膊拐到背后,单手擒住闵乔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扯下自己的领带,在闵乔的两只手腕上打了个死结,这是他们国际特种兵丛林训练时教过的手法,不割断绳子无法解开。 双手被人束缚住,闵乔扭动着翻过身,鲤鱼打挺一脚踹在男人的腹部。 “还不老实?” 闵乔用力蹬着腿,但奈何没有双手的辅助,战斗力瞬间下降了很多,严敬存抽了根电线,三下五除二把人的脚腕也捆上。 “严敬存,你疯了?” “我从来没否认自己是个疯子。” 严家的血脉里流淌着某种疯狂的基因,他们只是被上流社会的礼仪包装得像个正常人,除掉这身西服,严敬存的本性里充满了野性与凶悍。 “汪~汪汪~” 小金毛被打斗的动静吓得汪汪叫,两个主人怎么打起来了?它要保护闵乔。 严敬存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小东西,对,还有个狗儿子。 他掏出电话。“柏恒,过来帮闵乔搬家。” “是。”柏恒听着老大语气异常严厉,迅速带人开车跟过来。 严敬存挂断电话,把床上五花大绑的人扛起来,抱着往门外走,弯腰出门后踹了一脚总让他磕到头的铁门,这个破地方,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放我下来。” “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就小声点。” “救命!” “再喊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在这干|你。” “唔……” 闵乔头朝下,憋得满脸通红,又怕男人疯起来真的说到做到。 严敬存把人塞上车,柏恒正好开车赶到,闵乔用头撞着后座的车窗。“柏哥,救我。” 柏恒一脸为难地看着有些可怜的闵乔,但是他救不了啊,违逆老大的命令就是在找死,尤其是老大的家里事,万一被老大误会他对闵乔有什么其他心思,他死一万次也不够。忍忍吧,乔乔老弟。 “老大。” “狗在楼上,把狗和重要的东西带走,其他垃圾扔掉。” “明白。” 第113章 “汪汪~”小金毛隔着铁门急得直叫,这不是主人的上班时间,两个主人都走了,怎么没带上它? 柏恒上楼先把狗抱起来。 迈巴赫车窗紧锁,严敬存启动车子,朝自己别墅的方向开去,看来有时候也不必给闵乔太多自由,直接把人绑回家,这不一下子就追到老婆了。 闵乔用头撞着车玻璃,希望谁能看见救他下车,但是车开上高架之后两侧没有路人,只有车流和划过的风声,二十分钟后,似是终于挣扎累了,他靠在车窗上愤怒地看着前方驾驶座上的男人。严敬存竟然敢绑架他,还有没有王法了?! “铃~铃铃铃~” 谁在这个时候来烦他?严敬存按下蓝牙耳机接听键。“喂。” 秘书听见上司不耐烦的语气吓了一跳,弱弱地提醒。“严总,今晚您答应了宋先生的邀约,宋先生在餐厅等了您三个小时了。” 艹!他原来是因为工作忙打算多晾宋谨一会儿,闵乔一直不回他消息,他心思都挂在闵乔身上,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差点把宋谨给忘了。 前两天傅佑麒给他打电话,说宋谨想见他一面,相比于魏思达在人前四处蹦跶,宋谨平时的存在感不强,这是宋谨第一次主动约他见面,说能帮他一个忙,他很好奇宋谨能帮他什么忙,就像他和魏思达最后一次见面一样,他和宋谨早晚也会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于是他答应赴约,也是卖傅佑麒一个面子。 保镖远远见到熟悉的车自动打开别墅院门,车停在门口,严敬存把人从后座里捞出来,一路扛到了密室,扔在床上。 闵乔认出了这是他和严敬存回国后住的别墅,不是严家的庭院,是严敬存的私人别墅,但是看严敬存刚才走过的地形,他怎么不记得别墅里有这样一间房间? 房间装修风格怪异,墨绿色的墙面上钉着许多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拉环,墙上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还有两个形状特殊的椅子,像健身房或者按摩店的躺椅,却又不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身下这张床也格外地大。 不过幸好房间有扇窗户,不至于让他陷入在小黑屋关禁闭的恐惧记忆,但是窗外一片漆黑,不知道窗户对着哪里。 严敬存拿刀割开闵乔手上的领带,闵乔高兴地以为自己被解绑了,却只听见咔嚓一声,严敬存从柜子里抽出一副手铐,把人铐在床头。 “我出去一趟,两个小时后回来,乖乖待着。” “严敬存!我不是你的犯人。” 严敬存当着闵乔的面把手铐钥匙放进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里,然后锁上密室的门。 男人达到餐厅时,宋谨已经空等了四个小时,但是没关系,他等得起,他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侍应生拉开座椅,严敬存坐下,点了一杯白水,望着对面的人。 “想说什么,说吧。” “那些对你不利的谣言是严丛达放出来的,他收买了媒体,发布一些虚假的新闻。” “哦?”严敬存挑眉,他对宋谨对严丛达的称呼感到很有意思,魏思达每次叫严丛达都叫“爸”、“父亲”,宋谨看着柔弱,却直呼严丛达的大名。 宋谨看严敬存满不在乎的表情明白对方应该早就猜到了,时间宝贵,严敬存应该也没心思听他废话,宋谨挑重点的讲。 “但目前这些不是全部,严丛达还准备了一个消息,我可以帮你,给你时间提前把这个消息拦截下来。你我都知道严丛达想做什么,我直说,我不想站在他那边,也没有能力继承严氏,如果你同意,我愿意把严丛达的后续计划透露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和我谈条件?”严敬存觉得有些好笑,宋谨有什么筹码和他谈条件?“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宋谨被对方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但是仍旧顶着压力,坚定地把话说完。“我想要事情结束后,你放我和我妈妈离开,我会带着我妈妈离开凌山。” 严敬存收起玩味的笑,和聪明人聊天不装傻。“什么消息?” “严丛达打算在你的身世上做手脚,他想污蔑你是曾伯母和别人生的孩子,让大家怀疑你,认为在外的私生子才是严家唯一的血脉。” 宋谨紧张地捏着杯子,他不想有这种传言流出,污蔑曾伯母的清誉,因为他,再次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受到伤害。 严敬存听完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严丛达为了对付他真是不择手段,不惜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母亲好歹和他做了一辈子的夫妻,竟然要被泼上这样一盆脏水。这样的谣言一旦传出去,即使澄清也一辈子都洗不掉。 “这是他收买的媒体名单。”宋谨把一条编辑好的短信当面发过去。 严敬存扫了一遍。“我知道了。” “我们能合作吗?”宋谨问。 严敬存未置可否,大步离开,这样的谣言其实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他和爷爷长相有七分相似,小时候的照片和爷爷小时候一模一样,顶着这张脸,自小别人见到他一眼就能认出他是谁家的孩子。 但是提前阻止这个谣言能减少对母亲的伤害。宋谨刚刚管母亲叫“曾伯母”?比起魏思达态度倒是尊敬许多。 宋谨提着一口气,对于男人不明朗的态度猜不透,后来的他却不知不是这个交易救了自己,而是一个称呼救了自己一命。 严敬存将命令传达下去,手下公关团队迅速开始处理,花大价钱把消息买下来,不合作的就暴力劝说。 第114章 一整天没有一件让他开心的事,迈巴赫疾驰在高架上。 严敬存思考闵乔对他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是不是有人和闵乔说什么了? 闵乔用尽办法也解不开手铐,疲惫地靠在床头看着对面墙上的钟表,快两个小时了,如果严敬存不回来,他会不会被渴死啊。 “砰!” 密室的门被推开,男人阴沉着脸,进门反锁,皮鞋一步一步踏着走向床上的人。 男人眼中的攻击性令闵乔本能地畏惧,身体不自觉向后缩,却被男人抓住脚踝|拽回来。 “唔...不要……” 男人如野兽一般撕咬着猎物,把猎物死死按住,扼住猎物脆弱的喉咙,剖开猎物柔软的内在。 “为什么要离开我?说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救命……” 闵乔完全没有力气争论严敬存是否要和别人结婚的事情,整个人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再这样下去,他要被严敬存弄死了。 分开以后,压抑许久的欲念爆发,严敬存不顾一切疯狂地占有着眼前这个人,给闵乔打上自己的烙印。 四个小时后,闵乔绝望地仰视着天花板上的镜子,认不出里面映出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第57章 金屋藏乔 他被软禁了。 这是闵乔醒来后的第二反应,第一反应是屁股疼。 他醒来时是下午,窗外斜照的太阳提醒他大概的时间,他起身下床,感觉浑身酸痛,四肢像是刚被拆散了重新组装,异常地脆弱。 严敬存不是人!挺着不锈钢保温杯一样的玩意儿折磨他。 闵乔扶着墙进洗手间清洗,用棉签沾了药水给嘴角上药,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可怜得不行,他这幅模样如果去警局报警,不用开口,警察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是那个欺负他的坏人去哪里了? 闵乔在二楼转了一圈,又去一楼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看见,他推开大门,门外四个保镖瞬间转身拦住他。 “闵先生,严总有交代,不许您出门。” 什么?闵乔憋着一股气给严敬存打电话,却一直提示无人接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保镖站成一排,复制粘贴般面无表情。 闵乔一时想不起中文里有个成语叫对牛弹琴,否则这个成语恰好能精准描述他的处境。他要去见朋友,他要工作赚钱,他还得养他的狗狗。 对了,他的狗狗呢?这是眼下最着急的事。严敬存把他绑回来,不会把狗狗丢在出租屋了吧?! “我要出去一趟。” “抱歉,闵先生。” “我得去找我的狗,我的狗很小,它还不会啃东西,它找不到吃的会饿死的……” 闵乔焦急地准备向外闯,却发现远处大门旁有更多的保镖。 “汪~汪汪~” 咦?闵乔循着声音回头。“团团?” “闵先生,昨天严总把团团带回来了,我们早上和中午专门给团团做了幼犬餐。”程珺见对方疑惑的眼神主动自我介绍,“我是您和严总的管家。” 闵乔把狗狗接过来,对于温柔知性的管家姐姐无法像对待保镖那么粗鲁,他道了声谢。“谢谢。” “您不用客气。” “严敬存呢?” “严总去公司了。” 多说也是无用,这里的人倒是不瞒着他,无论他问什么,全都据实以告,但就是不让他出门半步。 闵乔抱着小金毛,坐在沙发上给狗顺毛,那他的护照和身份证呢?他的其他东西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别墅里有另一位主人的气息,小金毛倒是不认生,好奇地四处逛逛,只不过跑得远了,过几分钟又回到闵乔身边。 “喜欢这里吗?团团。”闵乔问。 小金毛摇着尾巴回答,闵乔挠了挠小狗的下巴,是啊,怎么会不喜欢呢,这里宽敞又暖和,小狗爪爪踩着的地板都是有温度的,不像出租屋里冰冰凉凉的。 如果严敬存要把团团带走,他怎么能狠心拦着不让团团过更好的生活,闵乔难过地垂下头。 严敬存回到家,在门口换了拖鞋,走到闵乔身后,看着他黑色毛绒绒的后脑勺和头顶的发旋。 “听管家说你今天发脾气了。” 闵乔抬头,望向导致自己身体不适的罪魁祸首,气得瞪圆了眼睛。 “严敬存,你把我关起来做什么?” “做夫妻应该做的事。” “你这是绑架,软禁!嘶……”说话牵扯嘴角裂开的地方发痛,闵乔轻轻吸一口气。 严敬存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伤口,“还疼吗?” 猫哭耗子假慈悲,但凡严敬存昨晚轻一点,他也不至于如此。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似是有千言万语在其中不知从哪里开始理清。 “怎么不说是金屋藏娇呢。”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扣住闵乔的脑袋朝着尚且红|肿|的嘴唇吻下去。 闵乔被男人结实的双臂圈禁在沙发的一角,左右侧着头躲避男人的亲吻,可是他分不清是真的想躲开,还是因为男人即将有未婚妻而不得不这样做。 严敬存把人紧紧揽在怀中,心脏贴着心脏。“为什么要离开我?” 因为你先不要我了。 闵乔没以为自己能做到不在乎,但是他以为他应该是恨严敬存,怪严敬存的,可是当严铄伦打算伤害严敬存的时候,他却从没想过报复严敬存。 第115章 严敬存昨晚把他绑上车,他以前在组织里学过一招,只要抬脚踹司机的右臂,再从后方锁喉,就能让车停下来,但是他什么都没做,车开上高架后,他沉默地靠着车窗,脑中都是严敬存上次出车祸的样子,他不敢让严敬存分心,他不想让严敬存再遇到危险。 他当初对着圣玛市医院的墙壁发过誓,只要保佑严敬存平安无事,他就再也不和严敬存吵架了。事到如今,他还记得那个自己和自己许下,无人知晓的誓言。 昨晚严敬存对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他也只是希望严敬存能温柔一点。他们的关系在一开始就定了性,他从来没有办法真正拒绝严敬存,任何要求,任何姿势,任何难以启齿的话。 原来,他根本没有恨过严敬存。 “因为讨厌你。” “讨厌我昨晚被我弄出那么多次?” “我的护照呢?” 严敬存因为公司的事阴沉了一天的脸色刚刚好看一些又沉下去,“你还想走?你还有力气逃跑?” 他把人扛起来,走进密室,摔在床上。 “不是...唔……” 闵乔瑟缩着,男人眼中的疯狂与病态般的占有欲让他害怕。 再次醒来,闵乔靠着枕头坐起来,目光呆滞地出神,模样比昨天更加凄惨。 他现在没力气了,甚至不想走出卧室的门。 过了中午,实在受不住饿肚子,闵乔在严敬存的衣柜里挑了一件衬衫把自己裹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裤腿长得遮住脚面,戴上口罩,下楼到厨房找吃的。 “闵先生。” 闵乔吓了一跳,生怕自己身上还有哪块没遮严实的地方。 管家心领神会,没问闵乔为什么在自己家裹得严严实实。“闵先生,厨师为您准备了午餐,严总说这是您最喜欢的餐厅,您看还需要再加热一下吗?” “不用。”他饿得快要见到上帝了。闵乔看着管家犹豫了一下,程珺微笑着说“慢用”,立刻离开。 闵乔摘下口罩,露出带着齿痕的下巴,开始狼吞虎咽,一边觉得喉咙很痛,一边忍着痛大快朵颐。这就是金屋藏娇待遇吗?那严敬存的金屋藏的闵乔乔是不是太辛苦了点,哼哧哼哧才能换来一顿饭饱腹。 “严总,闵先生用过午餐了。” 严敬存收到管家的汇报,稍稍放了心,最近严家不太平,他把闵乔接回来藏在家里,重重保镖保护才能安全。 严敬存看完消息,将手机揣进兜里,眉间却并未舒展几分,绷紧的下颌线使得整张脸更加英挺冷峻。 一会儿的会议应该少不了糟心事,他压下心中的不耐烦,推开会议室的门。 严丛达将一头灰白交加的头发重新染得乌黑,最近似是突然精神焕发,即使腿脚仍旧不便,也要经营起自己的形象。 严敬存听着父亲暗戳戳将东北区域的几个位置换成了他自己的人,还想往华东插一手,但华东区自爷爷去世后,佟爷爷一直监管着直到亲自交到他手上,这么多年密不透风,严丛达插不进手。 严丛达换上去的几个位置都不是好坐的位子,底下人不听调派坐上去就是个光杆司令,他很好奇上次谈判之后严丛达全面败退,可以说只剩下董事长这一个身份,在这一亩三分地发挥作用,为什么突然有自信做安插人手这样的事情? “敬存啊,我最近经常睡不好,你的长辈们都说我这么多年给你的压力太大了,现在看你这么辛苦,我反思是自己望子成龙心切,应该再给你一些时间慢慢成长,你这个年纪也需要谈谈恋爱,先成家,再立业。” 严敬存对于突然出现的感情牌很是意外,严丛达已经多久不把他当儿子看了,而且话语表面是关心他,话里却是在打压他,暗示他年轻,还需要“成长”。 “东北区域的产业你不用兼顾了,我找人帮你分担,年轻人有冲劲,你去西南历练几年,开疆拓土。” 用东北换西南?严氏在西南哪有什么产业,顶多几个零星的小厂子,与其说开疆拓土,不如说发配边疆。 在场不少人都在看严丛达笑话,上次的会议他们又不是不在,即使不在场,也听别人说了,严敬存现在已经是严氏的实际掌权人,公认的严家家主,为了保全严丛达最后的颜面,才留给他一点时间主动“退位让贤”。 严丛达竟然说要把严敬存调去西南,简直是倒反天罡,莫不是中风后遗症没痊愈,在痴人说梦。 严敬存听着严丛达的话眉心越皱越紧,这话听着当然荒谬,但是严丛达今天十足的自信从何而来?总不可能真的是精神失常。 “嗡~” 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看着沈家传媒沈少发来的短信。“严哥,你说的新闻凌山市的媒体全都压住了,昨天有人拿着新闻稿联系沈家传媒,被我截下了。但是我刚听到消息,他们把写好的稿子递到外地,国内城市那么多大小媒体,拦不住。” 短信下面是一张待发新闻稿的照片,标题写着“豪门起底,凌山严氏夫人过往情史,造成长子身份疑云,谁才是严氏唯一继承人?” 宋谨告诉他严丛达准备在他的身世上做文章,他以为是冲着他来的,以为最多在凌山市的圈子里闹一闹,没想到严丛达铁了心要把新闻发出去,把家丑外扬,这个标题是冲着母亲来的,这种八卦新闻传出去,离得远的人基本只对初始新闻有印象,看不见澄清的新闻。 第116章 他能证明自己是严家的血脉,但是没有办法证明母亲的清白。严丛达在做一种非常无耻的语意暗示,就是即使孩子是亲生的,也不能证明母亲没有出过轨。 人们会猜测或许是侥幸,恰巧孩子是亲生的,或许是这个女人有心机,知道谁的孩子能生下来,人们会围绕着他的身世讨论,但基本都会默认一个事情,这个女人绝不无辜,谁会想到一个男人自己给自己扣绿帽子呢。 严敬存抬眸,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原来如此,严丛达在用母亲威胁他!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有谁能比严丛达更了解孩子对母亲的感情?父亲用母亲威胁孩子,简直把这么多年的曾经有过的夫妻之情、父子之情全部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在外见识过那么多手段,都不如这一招无耻,恶心得让人反胃。 会议结束后,大家都把严丛达刚才的话当做笑话听,说一说笑两句就散了。 他不知道严丛达联系了哪些城市的媒体,互联网新闻传播的速度极快,这件事必须要快点办,他需要一些资源,调用曾家的人脉或许能帮上忙。 严敬存立刻给母亲和舅舅打电话,“妈。” 曾慧慧听完电话,沉默了半分钟。 权和钱的争夺,杀人无形,血雨腥风。 严敬存开车回到家,缓步上楼。 闵乔见到男人不自觉地腿肚子发抖,但男人靠近他把他揽在怀里,头埋在他的侧颈,之后没有了其他动作,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他。 严敬存闭上眼,感受着闵乔的体温,鼻尖嗅着闵乔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舒缓自己心里极致的疲惫。 “老婆,我好累啊。” 闵乔直觉地感受到男人身上有一种浓烈的难过,在推开和回应之间,他选择抱住男人的肩膀,手指缓缓顺着男人后脑靠近侧颈的发茬。 “怎么了?” “老婆,如果我不是严家的严敬存,一无所有了,你还爱不爱我?” “严家出事了吗?” “嗯,要破产了,以后要靠你养我了。” 换做平时,闵乔不会轻易相信,但是严敬存今天看起来格外不一样,原来严家要破产了吗?那严敬存一定很难过。 “铃~铃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严敬存不情愿地起身,完全换了一副语气。“喂。” “严总,严董中毒了,正在医院抢救。” “我马上来。” 闵乔看着男人刚回家又匆匆离开,对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叮嘱了一句。“开车小心啊。” 看来严家真的出事了,那以后他要养活自己和严敬存两个人了,还有团团一只狗。 闵乔眨巴眨巴眼睛,左右寻找翻到一个笔记本,拿出笔计算养活一家三口要花多少钱。 他很省钱,他可以吃超市最便宜的水煮面,穿东南亚批发市场的衣服,严敬存...嗯....严敬存得穿好一点的衣服,至少得几万块的西装,皮鞋,羊绒衫…… 严敬存跟着他肯定不能住小出租屋,他得赚钱给严敬存买套房子,这栋别墅他暂时买不起,至少得是大平层吧,还得专门给严敬存留一间健身房…… 严敬存最喜欢的车是迈巴赫,现在开的那辆迈巴赫一个月养车也得万把块,万一严家破产之后,那辆越野被抵押了,他还得重新给严敬存买一辆迈巴赫…… 严敬存喜欢吃肉,嘴巴挑剔,饭量大,一顿正餐至少要做六菜一汤,他会做,可以省下厨师和餐厅钱,那每天要买这些菜…… 闵乔把严敬存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加在一起,算出一个数字,养活严敬存需要花这么多钱,那他得换一份赚钱多的工作,一天打两份工,还得…… 天呐,严敬存真是一个费钱的男人! 第58章 严家家主 医院抢救室。 “家属在哪里?” 曾慧慧上前一步。“这里。” “病危通知单。” 医生匆匆出来递了一张单子,又匆匆回到抢救室。 母亲看起来很难过,严宝韵想去扶着母亲,但母亲好像还撑得住,反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医生说父亲是喝了中药养生汤之后又吃了相克的食物,导致食物中毒,父亲上次脑出血尚未痊愈便急着出院,出院后这段日子迷信各种养生配方,大概是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 严敬存赶到时,抢救室的红灯还在亮着,他和母亲对视了一眼,严丛达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他不知道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等待手术结果。 一个小时后,医生从抢救室出来。 “抱歉,太太,家属,请节哀。” 严敬存接过死亡通知书时有一瞬间的晃神,上面写着“死亡时间、死亡原因:二次脑出血,血块压迫呼吸中枢导致窒息,抢救无效”。 严氏财团董事长严丛达逝世,葬礼定在三天后,凌山市上下收到消息,国内国外有过人情往来的都开始准备前来吊唁。 严家老宅挂上了一片白色,低调的黑色红旗车停在后门,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走进内院。 “舅舅。” 严敬存对来人打招呼。 “姐,办好了。”曾济生递给曾慧慧一张纸。 曾慧慧接过名单,良久,点了点头。“好。” 严敬存松了一口气,严丛达收买准备发布造谣新闻的媒体突然遭遇监管严查,有些没收到尾款或者遇到阻碍,不敢顶风作案,联系严丛达想问问怎么办,得知严丛达去世的消息,一时也没了主意,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被人按住,全部拦了下来。 第117章 “妈,吃点东西吧。” “姐,葬礼结束后,回家住几天,爸又念叨着想你,小裕放寒假了,说想姑姑,我把他送回来,那孩子现在可会逗人开心。” 曾济生说的“家”是曾家,姐姐这几年受了不少委屈,曾家都看在眼里,只是看在当初严伯父和敬存、宝韵两个孩子的面子上,没办法和严家翻脸,毕竟是姻亲。 “我离得近,每个月都回去陪爸几天,倒是你,调任外省几年,爸总念叨着你。” “工作没办法,自古忠孝两难全。”他现在四十多岁可以说是正当年,上面的安排也是好意。 曾慧慧并没哭,甚至正常和人说笑,闲话几句家常,但她仅是坐在那里,周遭便透出一股巨大的凄凉和哀伤。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我一个人去看看他。” 她扶着椅子站起来,缓缓向前院走去。 严丛达躺在那里,曾慧慧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美仪师给他化过妆了,遗容遗表打理得很好,连带着皱纹也抚平了许多,恍惚间让她想起了两人年轻时的模样。 年轻时的严丛达英俊潇洒,温柔多情,可以说是百里挑一,他们虽不全然是自由恋爱,但父母有意安排之下也尊重他们的意见,最终是她自己点头同意了婚事,后来她才知道男人的温柔多情并不是好事。 刚结婚的那几年她和严丛达也算有过恩爱的时光吧,听说父母最相爱的时候生下的孩子会比较漂亮,敬存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自打生下来就数一数二地好看。 那时候她以为她和严丛达会一起看着孩子长大,看着孩子成家立业,然后白头偕老,幸福又平淡地过完这一生。 后来感情是如何变得面目全非了呢,她信赖和托付终身的男人其实早就和别人有了孩子,她以为的幸福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一桩桩、一件件伤透了她的心,她该怎么原谅,知道真相后她切切实实地恨了严丛达许多年,她抛开感情,用理智维护自己和孩子的利益,护佑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直到如今严丛达躺在这里,让这段痛苦的纠葛以这种方式结束。 严丛达临死前要毁了她的名誉是真的,毁了她的一生是真的,她亲手给严丛达熬了一碗养生汤也是真的,严丛达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 此时站在这里,她恍惚间看见曾经严丛达牵着她的手走进婚礼殿堂,敬存出生后,严丛达深深亲吻她的额头,一滴眼泪落在她的鬓边,有了女儿后,严丛达说要让宝韵做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掌上明珠,难道这些时光没有一刻是真心的吗?一个人演戏能时时刻刻演几十年吗? 岁月啊,如何解。 曾慧慧拉起白布,和严丛达做了最后的告别。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做主定了尸体火化,三天下葬。 葬礼当天,四方宾客前来吊唁。 严敬存身着一身肃穆的黑色,作为长子捧着父亲的遗像,送父亲出殡。 严宝韵跟在另一边,脸蛋白得几乎透明,顶着哭红的眼睛,这一刻,她对父亲的感情打成一个复杂的结,随着父亲去世,这个结也变得无解,那个曾经抱着生病的她哄了一天一夜的父亲死了,那个包庇魏思达把她推下悬崖,轻贱她性命的严丛达也死了。 严敬存把严丛达和爷爷葬在了同一个墓园,和严家的先祖一起,却给严丛达选了一个很偏僻的位置,免得爷爷看见他生气。 安葬父亲之后,严敬存回到严家老宅灵堂,作为严家下一代家主接待前来慰问的宾客。 “请孝子、孝女敬香。” 严敬存点燃三支香,鞠了一躬,算是他对这个男人最后的尊重。 曾慧慧眼角挂着几滴眼泪,惹得女儿跟着伤心痛哭。 “夫人节哀。” “宝韵节哀。” “宝韵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别太伤心了。” 曾慧慧对着宾客礼貌地点头,宝韵的眼泪当然是真的,但孩子还稚嫩,戏不是做给死人看的,眼泪是流给活人看的,严丛达死都死了,现在是严家人脉聚得最齐的时候,她当妈的得让两个孩子留个好名声。 “敬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葬礼结束后的宴席上马上就有人开始拍马屁,拉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们来这里也是为了给严敬存看的,希望严敬存能看在“我和你父亲的关系”的面子上,以后给他们行一些方便。 大家心里都有数,严丛达去世后,严家的资产合归到严敬存名下,严敬存早就是实际上的凌山市首富,何况严敬存这么年轻,带着严家如日中天,以后圈子里不少人怕不是都要仰仗凌山严家活着。 至于那些媒体,现在都在等严家当家人的指示。 “严董,您看,后面的事怎么处理?”公关总监小心翼翼请示严敬存的意思。 严敬存神色肃穆,眼眸漆黑望不见底。 人人心里有杆秤,一个人死后,一生的功过是非少不了被人评说。 “辟谣,严丛达生前有私生子的传闻为假,严家这一代只有两个孩子,是曾家曾慧慧所生。” “明白,那吊唁稿呢?” “严丛达稳妥经营严氏十余年,夫人聪颖贤惠,热心慈善,二人携手共进。” 男人缓慢地说完,公关总监擦了擦汗,他懂公关技巧,但严敬存更懂人心,一句话字斟句酌。 第118章 严丛达一生无甚建树,但用了“稳妥经营”四个字只描述这个人没有大的过错,平平庸庸倒显得像是稳妥的“守成之君”。 严丛达和夫人感情并不和睦,如果在一生的最后用“伉俪情深”形容未免过于虚假,夫人看到也会觉得恶心,但用“携手共进”确实没错,两人联姻合作,共同前进。 “明白。” 严敬存挥挥手,让人去写新闻稿。他还是给严丛达留了最后的体面,希望随着严丛达的离开,上一代的恩怨就此终结。 处理了几天后事,又忙又累,没得片刻清闲。 一切终于结束了。 寒冬夜色映照着淡淡的悲凉,严敬存靠在后座上,让柏恒开车回家,他想他的乔乔了。 别墅客厅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透过落地玻璃洒到窗外。 闵乔抱着金毛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听新闻和管家说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严敬存这几天都没回家,他在新闻上看到了男人身着一身黑衣,手臂上戴着黑色孝带的照片。 那天严敬存匆匆回来,说严家要破产了,现在严丛达又突然去世,那严敬存怎么样了? 他给严敬存发信息对方没回,偏偏严敬存把他关在这里不让他出去,闵乔愁得整张脸皱成一个包子,他不得不承认,他在为严敬存担心。 外人都说严敬存能扛起严家,手眼通天,是严家的依靠,但严敬存难过的时候能依靠谁呢? 严敬存也不过二十多岁,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他也会累,也会受伤,也需要吃饭睡觉。 迈巴赫开进院子,车灯的光晃在落地窗上,闵乔回头。 严敬存打开门就看见闵乔向自己跑过来,脸上挂着忧心忡忡的表情。 男人反手关上门,卸下坚硬的外壳,慢慢低头,靠在闵乔的肩膀上。 “严...敬存。” 男人疲惫地闭上眼。 “乔乔,我爸去世了。” “我知道。” 闵乔笨拙地安慰着,他知道严敬存现在的心情,人心都是肉长的,严敬存看着冷漠疏离,却不是个凉薄的人。 严敬存环住闵乔的腰,逐渐将全身的力量都依靠在闵乔身上。这几天宾客一句又一句的节哀没起半点作用,闵乔“我知道”三个字说进了他的心里。 不用演戏,不用解释,闵乔就能懂他。 “敬哥,回卧室睡吧。” 闵乔架着男人的胳膊,把人扛到二楼,放在卧室床上。 严敬存一动未动,感受着有人给他脱掉皮鞋,换上睡衣,有人给他用温湿的毛巾擦脸,擦脚,有人把枕头塞在他脑袋下,给他盖上被子。 闵乔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严敬存去争论一些什么,他们之间的事情可以之后慢慢算,他不希望严敬存出意外。他回身熄灭床头的台灯,被男人一把捞进被窝里,然后枕在他的胸膛和腰腹间。 “乔乔,陪陪我。” 闵乔放轻了呼吸,害怕自己呼吸起伏太大影响了男人的睡眠。他轻轻地用手顺着男人的头发抚摸,一下一下。 “没事,严家破产了我会养你的……每顿饭给你做六菜一汤。” 他胡乱说着安慰的话,也不知男人听没听到。 一会儿,被窝里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只有六菜一汤吗?” “那,那八菜一汤。” 男人良久没再回应,闵乔低头观察,似是睡着了。 “没事了,不要难过。” 第59章 火场救夫 严敬存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醒来后却不过早上八点,他枕在闵乔柔软的肚子上,闵乔腹部的皮肤被他压出了红色的头发印。 他撑起上身看着闵乔,比在小出租屋里睡得好多了,脸蛋白里透红,两只手不知为何举到耳朵边,仰躺着做投降状,像小狗抻懒腰。 他坏心眼地捏住人的鼻子,看闵乔憋了一会儿气改为用嘴呼吸,又捂住嘴巴,折腾两个来回,看闵乔实在犯困,才放手不欺负老婆了。 严敬存轻轻掀起被子,起床洗澡,换上一身新的西装,打了少许发蜡将前额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额头。 柏恒开车等在门外,见严敬存下楼打开车门。 “老大,董事都在等你。” “佟爷爷呢?” “佟老起得早,一早准备好了。” “走吧。” 迈巴赫行驶到目的地,严敬存迈着长腿走进去。 会议室里一群人在等待新的命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放在任何地方都适用,一路跟着严敬存上来的人精神抖擞,而严丛达留下的“老人”各怀心思,有的给自己谋前途,有的给自己找退路。 “严董。” “嗯。”严敬存微微点头回应别人的问候,解开一颗西装扣子坐在中间的位置。 有佟文正一群元老的支持,严敬存接手顺利很多,不少人也期待着新的领头者上任,这是一个机会。 郝阳千里迢迢从圣玛市飞回国汇报严氏航运的海外工作,虽然严董根本没空听他汇报小事,但他今天出现在这里能打上个招呼就赢了。 严铄伦观察着在场各位的表情,所有人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一切,甚至可以说早就期待着严敬存接管严氏的这一天,连佟文正这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头子都来了,老头子看着严敬存坐在主位上样子就差老泪纵横了。 第119章 啧啧啧,朽木不可雕也,严铄伦暗暗撇嘴。 他承认严敬存的能力,但不服气严敬存的运气,凭什么严敬存生下来就是长子长孙,而他永远是老二家的,因为他父亲二十年前愚蠢地做出了分家的决定,导致他基本丧失了继承权,在这些人眼里,想过扶持大伯的私生子都没想过支持他。 本来大伯多活几年还能再给严敬存添几年堵,但现在严敬存顺利得让他嫉妒。 大伯的葬礼宋谨都没参加,彻底退出了家产争夺,这还真让他意外,他以为宋谨至少会象征性地争一争,哪怕分到严氏的九牛一毛也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他不能让严敬存在这个位置坐得安稳,否则事成定局,下次严氏再换家主,除非等严敬存死了。 严铄伦转动手里的珠串盘算着,他还有一张牌没打出去,如果运气这次站在他这边,那严敬存也该输一回。 “严董,高局的小舅子,武江的武董事长,沈家传媒的沈少,还有女明星叶甜甜的经纪人,今天中午想请您吃饭,您想去哪个?”秘书报菜名一样一口气念完。 严敬存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外走,怎么这么多人?秘书不能分一下轻重缓急,帮他处理一下吗?若是乔乔能回来帮他就好了。 高局的小舅子大概率是为了给他介绍亲事,让母亲去应付高太太,武董事长应该是谈合作,沈家少爷一般没什么正经事,有事就给他打电话了,估计是想找他喝两杯庆祝庆祝,叶甜甜是谁,找他干嘛? “高局那边我知道了,给武董另约时间,什么甜甜你去问清楚什么事。” “沈少呢?” “不用管他。” 沈家小少爷被圈子里骂了那么多年小纨绔,都不放在心上,但这人看着不着调,真让他盯着严丛达发新闻的事,他做得却十分靠谱,对他的脾性,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好得多,两人算是交上朋友了。 严敬存上车,开往曲廊海景餐厅。上次闵乔对他的态度逐渐转好又突然恶化,他觉得事有蹊跷,从极寒天气之后的转变也不过短短两天,他找了上次寻找闵乔下落的私家侦探去调查闵乔那两天见过什么人。 私家侦探很快破了案,等严敬存到达餐厅,调出餐厅的监控。 “严先生,1月17日中午,您和邢小姐在靠窗位置用餐,严铄伦紧跟着你们进了餐厅,半小时后闵先生过来,直接找到了严铄伦,两人坐在屏风后面这一桌。” 严敬存站在当天闵乔站的位置,透过屏风望向窗边,所以那天乔乔看见他和邢雅曼吃饭了? “能听清两人说了什么吗?” “餐厅的监控没收录声音。”侦探把进度条拉到某一帧。“这段口型的唇语是‘谈婚论嫁’。” 严敬存捏紧拳头在桌子上捶了一下,乔乔一定误会了,就是那天晚上,乔乔收拾护照要去马来西亚。可是乔乔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他还没有给乔乔足够的信心让他相信他吗? “铃~铃铃铃~” 说曹操曹操到,看着手机上备注的“严铄伦”三个字,他接起了电话。“喂。” “大哥,凌山港旧船厂新到的一批货卸货时发现夹带了违禁物品,被我扣住了,不知道是谁塞进去的,你过来看看吧。万一被警察发现就麻烦了。” 违禁物品?“什么东西?” “像是冰。” 严铄伦指着刚塞进去的一箱冰糖说。 严敬存危险地眯了眯眼。严氏航运自查非常严格,他当初立下规矩,毒品和军火是第一禁忌,决不能碰,也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借严氏的船做违法的勾当,行稳致远。 严铄伦说有人能逃过严氏航运的严防死守把东西塞进货轮,还能通过国内海关检查?有这样通天的本事怎么不去墨西哥倒卖军火? 严敬存看着手边的监控,若有所思,严铄伦什么时候知道他和闵乔的关系的?严铄伦...海外航运...港口发布会...记者...魏思达。大脑一瞬间把丝丝缕缕的线索串起来,他好像发现那个幕后之人是谁了。 这个幕后之人知道他和闵乔的关系,在海外安插线人监视他,派记者闹事,想搅黄港口发布会,知道魏思达的身世,能利用魏思达做事,唆使魏思达收买闵乔,挑拨他和闵乔的关系。 不过严铄伦料错了一件事,他是良民啊,他为什么要怕警察。 严敬存拨通了一个电话。“俞警官,我要报警。” 也是时候清理严家的门户了。 挂断电话后,他沉思两分钟,把柏恒叫过来,低声说了个计划。 “啊?”柏恒听着严敬存的话露出疑惑地表情。“老大,这能行吗?” 这是不是玩太大了? “去吧。” 柏恒一言难尽地看了严敬存一眼,老大,你出事了可自己兜着啊。 别墅里。 闵乔一边抱着狗狗一边做苏娅发过来的工作,他和苏娅说自己家里出了点事走不开,苏娅很体谅地告诉他可以居家办公,等家人康复了再回来,还好苏娅姐没开除他,否则他怎么赚钱养活严敬存和团团。 “叮~” 闵乔拿起手机,查看消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压缩显示成了[图片]两个字,他点开短信看到了一张严敬存的照片,但是拍摄角度很诡异,像盯梢的俯拍,似乎是在郊外的废弃工厂,这让他想起了之前被塔雷绑架到工厂的不好回忆。 第120章 “叮~” 很快又传来一条文字消息。“等着给他收尸吧。” 闵乔瞬间站了起来,呼吸骤停十几秒,头脑发蒙。 不会的,肯定是谁的恶作剧,严敬存昨天还好好的,回家睡觉呢,肯定是谁骗他的,装作绑架向家里人要钱是一种很常见的诈骗手段,嗯,是这样。 闵乔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发抖,手指打颤碰到通讯录置顶的手机号将电话拨出去。 “嘟~嘟~” 接电话啊,严敬存接电话!闵乔的心跟着拨号声祈祷。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闵乔不信,再次将电话拨过去,但依旧是无人接听。他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别慌,对,打电话给柏恒,柏恒应该和严敬存在一块。 “铃~” 柏恒刚要给闵乔消息,正好接到闵乔拨过来的电话。 “柏哥,严敬存和你在一起吗?他在哪?”闵乔急切地求证着严敬存的平安。 “他,老大,他……”柏恒犹豫着,但是他们还没给闵乔报信,闵乔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闵乔听着柏恒吞吞吐吐,心里愈加发慌,柏哥平时不是这样的人。“柏哥,他在哪?他还好吗?” 听见对面哽咽的声腔,柏恒心口一酸,这谎他实在撒不下去,现在和闵乔说严哥出事了,他怕闵乔会崩溃。“严哥在凌山港旧船厂,遇到点麻烦。” 严敬存真的出事了,闵乔冲到楼下,换上鞋子,拿起车钥匙,打开大门面对的还是那四个保镖。 “让我出去,严敬存出事了。” 四个保镖互相对视,他们没听说啊。 闵乔没空再和他们废话,开始硬闯。“不好意思了。”他一记右勾拳打到左边的保镖,回身肘击,将右侧保镖的的头夹在腋下,再一脚将人踹出去。 另外两个保镖伸手拦人,但架不住闵乔的连连攻击,老板说让他们把人看住,保护好,可没说允许他们打闵乔,闵乔疯了一般地往外冲,他们根本拦不住。 “门口,门口把人拦住。”保镖托着受伤的胳膊呼叫院子门口站岗的保镖。 闵乔上车狂按几下喇叭,让院子门口的人散开,一脚油门直接冲了出去。 保镖们面面相觑,“快给老板打电话”。 旧船厂内,手机信号微弱。 严敬存准备看看严铄伦耍什么把戏,若是严铄伦在魏思达离开后收手,藏住狐狸尾巴,也许他不会发现,但显然走到这一步,没有时间给严铄伦慢慢设计,所以狗急跳墙了。 他担心严铄伦出昏招,自导自演往严氏航运的货品里塞东西,引来海关署清查,那严氏航运停航几个月必然元气大伤。 闵乔开上高速,一路奔向凌山港口方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只开了50分钟,在环港路绕了半圈寻找旧船厂的入口,看见熟悉的迈巴赫越野,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敬哥。” 车里没有人,闵乔沿着小路向旧船厂的掉漆铁门跑去。 “敬哥!严敬存!” “敬哥!你在哪,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闵乔对着空旷的船厂内部大声喊。“严敬存!” 船厂外围,俞文俊带着警察包围后原地等待信号。 严敬存倏地回头,他好像听见乔乔叫他了,应该是听错了。按照计划,他将计就计来和严铄伦谈判,套出他的目的,如果现场有冰,俞警官进来抓个人赃并获,证明严铄伦试图走私违禁品。 然后等乔乔赶到,他正好躺在地上演一出苦肉计,让乔乔心疼他,原谅他。 二楼楼梯拐角,严铄伦看着男人进了存放洋酒的仓库,拉动铁门关闭。幸好他之前都是借魏思达的手行事,严敬存对他没有任何戒备,这么轻易地就上当了,事成之后,谁又能想到是他呢。 “砰!” 一声爆炸巨响后,引起冲天的火光。 闵乔震惊地抬头,然后朝着火光的方向奔过去,直觉告诉他严敬存在里面。 严敬存也惊了一下,他以为严铄伦出的昏招最多是严氏自己陷害自己,没想到严铄伦直截了当地想让他死。他拿出手机打算给俞警官消息,让俞警官来救他,但是走进仓库里面微弱的信号也彻底消失了。 看着信号消失前,来自闵乔的未接电话,严敬存懊悔这次不应该让柏恒告诉闵乔,玩大了。 “敬哥!” 铁门内火光冲天,闵乔对着铁门吼得撕心裂肺。“严敬存!!” “乔乔,离远点!” 闵乔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严敬存本来很镇定,但是听见闵乔的声音忽然慌了一下。“乔乔,别过来,危险!” 他将远处的酒和火源隔离开,避免连环爆炸,四处寻找逃生出口,仓库侧墙有个通风管道,但是没有梯子,他将酒箱摞起来。 “严敬存!”闵乔听见人在火场里,心提到嗓子眼,心脏都不会跳了。 “敬哥,我来救你了。” “乔乔,离远点!我能出去。”严敬存恨自己自作聪明,编排什么苦肉计。 闵乔焦急地去开铁门,铁门被火烘烤得滚烫异常,差点将人烫掉一层皮。眼泪不知何时布满了整张脸,不知不觉地继续无声流淌,极致的心慌与危险让大脑丧失了理智,他脑中只剩一个念头,他要救严敬存。 严铄伦在二楼瞥了一眼,死一起好啊,做一对亡命鸳鸯,他转身离开。 第121章 闵乔抄起地上卸货的铁锹,一下一下砸着铁门的合页,铁门裂开一个缝,他狠狠踹了一脚,撕开一个出口,透过火光看到了严敬存。 “乔乔,别过来!走!” 严敬存看见闵乔的一瞬间简直要疯了。“乔乔,离远点!” 闵乔又犯了执拗的毛病,他用铁锹挖着旁边的土和沙子,想将火扑灭。“快点熄灭,别烧了。” “砰!砰砰!” 火苗烧到地上的酒瓶又响起了碎裂的连环爆炸声。 “敬哥,火怎么还不灭啊。”眼泪掉入火苗中,瞬间汽化,火焰几乎要窜到脸蛋上。“严敬存,我来陪你。” “乔乔!”铁门裂口处的火苗被沙子压得小了一些,这也让严敬存看清了闵乔即将冲进火场的身影,来不及摞梯子了,严敬存解开外套盖住头,闯过火焰的关卡,一把揽住闵乔的腰,将人抱离危险。 “严敬存。” 大难不死,失而复得,闵乔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声泪俱下地祈祷。 “严敬存,你要平平安安,要长命百岁。” 第60章 物归原主 听到船厂内的爆炸声,蹲守的警察迅速靠近,在外围抓到一个正要逃跑的嫌疑人严铄伦,将人按倒在地。 “别动,警察!” 柏恒带路,俞文俊带着人到达爆炸点,在火光之外看见一对相拥的人影。 “里面还有人吗?” “没有,但是仓库里面装的酒。”严敬存摸了摸闵乔的后脑勺。“宝宝,放开一下。” 闵乔沉浸在失去严敬存的恐慌中,严敬存被大火包围的一幕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搂住严敬存的腰。“你去哪?” “救火。” 闵乔勉强松开手,却说什么都不肯离严敬存太远,严敬存找到船厂水闸,接上水管,开闸防水,和警察一起扑灭了仓库的大火。 刑侦技术人员找到疑似烧剩一半的违禁物品,取样准备回去化验。 “是冰吗?” 俞文俊问,如果牵涉到冰,还需要禁毒支队协助。 技术员打开其中一个袋子,放在警犬的鼻子下,让警犬嗅了嗅。“不像冰,具体成分还需要化验。” “好。”俞文俊点点头,对着严敬存伸出手。“感谢你们主动为警方提供线索,配合警方的行动,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报警。” “辛苦俞警官。” 柏恒叉腰喘着粗气。“老大,你没事吧?” 好好的非要演什么苦肉计,演砸了差点把命搭进去。 闵乔站在一旁,听着几个人的对话,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严敬存知道要发生什么,早就报了警,和警方一起计划了行动,那为什么不接他电话,柏哥吞吞吐吐地说严敬存遇到了危险。 闵乔疑惑地看向男人。“你们计划好的?” “不是,乔乔……”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这是个意外。”严敬存后悔今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心眼子太多遭报应了。 闵乔脑中绷紧的一根弦断开,情绪爆发出来。“严敬存,你疯了,拿性命开玩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这样耍我欺负我很好玩吗?!” “乔乔”,严敬存慌乱地想把人揽进怀里,却被闵乔推开。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骗子!” 闵乔推开人转身向外走,以为严敬存出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吓傻了,严敬存怎么能如此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以身犯险,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 “乔乔。” 严敬存跟着追出去,去拉闵乔的手,又被甩开。长腿快速跨了两步,挡在闵乔面前。 外面晴天光线很好,照彻冬日凛冽纯粹的寒冷,照在人的身上,严敬存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一只鞋带打着结,另一只鞋带松散开踩在鞋底,闵乔还穿着昨晚睡觉时的睡衣,米白色的家居服沾上了一片片污渍,上衣下摆一侧卷进了裤子里,袖子被火星燎出了大大小小的黑洞。而那双微圆的狗狗眼哭得快要睁不开,因为短时间内流了太多的眼泪,眼皮已经肿成白色接近透明。 严敬存感觉心脏狠狠抽痛了几下,嗓子失声说不出话,他忽然失去了所有辩解的心思,不忍心再让闵乔有一点点难过。 他把人抱进怀里,任捶任打,双臂死死地锁着,似乎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乔乔,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吓唬你,让你担心,我是个混蛋。” “放开我,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了……” 闵乔没有力气了,鼻音浓重地哽咽,嘴里带着淡淡地血腥味。 “别哭了,乔乔,别哭了,对眼睛不好。”严敬存手忙脚乱地去哄老婆。“别哭了,我们回家。” “我不和你回家,我要报警,告诉警察你绑架我。” “那不叫绑架,宝宝。” 俞文俊出来模糊听见有人要报警,严敬存给了个否认的眼色,表示没事。 “我不和你回去,我去马来西亚。” 男人紧紧握着他的手,神色认真又正经。“回家,我给你看个东西。” 闵乔被男人认真的表情唬住了,呆呆地被着牵上了车,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仍旧没有真实感,感觉刚才在船厂发生的意外都是一场梦。 “你要给我看什么?” 第122章 “你这两天是不是都没打开这个柜子。”严敬存打开衣柜,将里面的东西展示在闵乔面前。 闵乔看着一样样熟悉的物品,这都是他以前用的东西,他的t恤,严敬存送他的第一套西装,去年冬天堆雪人时戴的羊毛围巾,还有他们一起买的,拍尾巴就会亮的兔子台灯…… “为什么……”闵乔疑惑地低声呢喃,当初严敬存把他赶走,这些东西不是应该都被扔掉了吗? “因为我在等你回来。” 男人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当时宝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严丛达和姑姑商量要私下了断,我害怕他们对你下手,我害怕自己不能时时刻刻护住你,我承认我当时不够理智,但是我没相信过你是伤害宝韵的凶手,否则也不会送你走。” “我以为卡里的钱至少能保障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早知道洪蓝是那样的地方,我绝对不会送你回去。” 闵乔握着围巾,听着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眼泪无声掉入围巾里,消失无形。 “你离开以后,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乔乔,你知道吗,我感觉你走了,把我的半个灵魂也抽走了,我每天像一具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心脏的位置是空的,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严敬存第一次袒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急切地剖白自己的心意,想要留住所爱的人。 他输入密码,打开衣柜下层隐藏的保险箱,拿出两张带着塑封的证书。 这是?闵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的结婚证。” 闵乔想要触碰又收回手指,犹豫着最终把两张证书接过来,这是他当时亲手封上的,严敬存恢复记忆后,两人吵了一架,其中一张的封皮被撕开了一角,现在又被人重新粘回去。所以这肯定就是原来那两张证书,做不了假。 严敬存又拿出一张被火烧了一半的照片。“我们的结婚照。” “你不是说取消婚姻登记了吗?” “那都是当时说的气话,我从来没让人取消过,否则佘俊波是怎么查到我们结婚登记记录的,我不想取消这段婚姻。” 闵乔的视线被眼泪晕染得斑驳模糊,“可是,你当时很生气,和我发脾气。”现在说起来,他还是很委屈。 “因为我太笨了。” 怎么会?闵乔不相信,严敬存是他见过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明明自己已经爱你爱到无法自拔,迫不及待地想把你娶回家,恢复记忆后,却反而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严敬存说什么?说爱他,爱到无法自拔……闵乔眼神无措地闪烁。 “乔乔,以前的严敬存是个混蛋,做了很多对不起闵乔的事,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我,我……” 严敬存抬起手,张开掌心,一个金色的平安锁垂落下来,挂着黑色皮绳微微晃荡。 闵乔盯着熟悉的平安锁,平安锁的边缘设计得圆圆鼓鼓的,有点像送给满月宝宝的平安锁。他又想起了严敬存送他平安锁时说过的话,戴着平安锁说明他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宝贝。 “乔乔,你愿意原谅我吗?” 压抑了许久的感情,闵乔终于哭出声音。 他原谅严敬存了,在四十三年一遇的极寒之夜,严敬存顶风冒雪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已经原谅严敬存了。 他从来都不恨严敬存,他只是怪严敬存当时不相信他,把他抛弃在异国他乡,但是当严敬存翻山越岭地来找他,把他从洪蓝组织里救出来,他就不怪他了。东南亚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最了解,严敬存为他闯了一趟刀山火海。 他千里迢迢地来到凌山,真的是为了包子吗?凌山和其他地方的区别是什么,他骗不了自己。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不分五湖四海,不分七大洲四大洋,这个世界只分为两种地方,有严敬存的地方和没有严敬存的地方。 “我愿意。”闵乔攥紧两张结婚证书,扑进了男人怀里。 严敬存回抱住,再也不愿放手。 “宝宝,我给你戴上。” 他低头,重新把平安锁戴回闵乔的脖子上。“物归原主,送给你的东西,就永远是你的,不要还给我。” “嗯,好看吗?”闵乔笨拙地低头打量着。 “好看。” “那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严敬存望着闵乔充满期待的眼睛,忽然心领神会,乔乔最在意的是平安锁背后的寓意。 “给我家乔乔戴上平安锁,代表乔乔是我家的宝贝,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撑腰,请鬼怪绕路,请神佛保佑。” “我也是宝贝吗?”闵乔捧着小小的锁头。 “你是宝贝,是我的漂亮宝贝。”严敬存低头吻住他红肿的嘴唇。“宝宝。” “唔……” “乔乔是我的宝贝,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乔乔是天底下最招人喜欢的宝宝。”严敬存一边哄着,一边四处落下亲吻。 “真,真的吗?”闵乔被好听的话哄得晕晕乎乎,什么都忘记了,眼中只能看见眼前的这个男人。 “真的。” 一到床上,男人又恢复了本性,用好听的话哄骗着闵乔一点点打开,诱惑着闵乔坠入欲望。 他们交缠在一起,确认彼此的心意,前所未有的疯狂。 “宝宝,闵乔是谁的宝宝?” 第123章 “是严敬存的宝宝。” “叫什么?” “敬哥,老公...啊……” 严敬存用尽技巧,诱哄着闵乔一次次为他放弃底线,闵乔羞耻得红透了,却敞开一切接纳着男人。 精华融入骨血,灵魂交织的一刻,严敬存堵住闵乔的嘴,深深一吻。 “宝宝,我爱你。” 第61章 破产了吗 “别拦着我,我要去医院看你父亲。”宋月莲自顾自地念叨着,理了理衣服,盘起头发。“小谨啊,你看这身衣服漂亮吗?” “妈,严丛达死了,严铄伦被警察抓了,你还没清醒吗?” 宋月莲怔愣了许久,力气虚脱般滑坐在沙发上。 宋谨看着母亲颓败的模样,严丛达死后,母亲的精神头似乎一夜之间败了下去,他倒怀念母亲以前有一口不服输的心气撑着,神采奕奕的模样。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母亲是个坏人,宋谨也是,他知道母亲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贪慕虚荣,自私自利,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他妈妈没有犯过十恶不赦的大罪,他还是希望带母亲一起离开,让她余生慢慢反省自己的过错。 他蹲下来握住母亲的手。“妈,你和曾伯母较劲了一辈子,得到了些什么?严丛达死前为我们考虑过半分吗?你愿意和我走,我还能给你养老送终,你要是想留在这...就留在这吧,我不会再回来了。” 宋谨说完起身出门。 宋月莲拿起茶几上的镜子,照着自己眼角掩盖不住的皱纹,染发膏染黑的头发中又钻出新的灰白发丝,她什么时候这么老了,青春不在,这些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当初不跟着严丛达做见不得人的第三者,踏踏实实地生活,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她也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啊。 想当初她有个青梅竹马,等她等到三十几岁,她未婚生下小谨,父母都嫌她丢人,那个男人却上门提了几次亲,说会把小谨视如己出,等她回心转意。 听说他后来结婚了,快四十岁老来得女有了个女儿。 父母,孩子,青梅竹马,她自己,说到底,她这一生,谁也没对得起。 宋月莲放下镜子。她从前对不起小谨太多年,不能再拖累孩子到死了。回老家吧,离小谨的生活远一点,小谨会活得更快乐一点。 阳光甚好,虽然冬季万物凋零,但快要过年了,过了春节就迎来新春了。 宋谨带着白色百合,去墓园看望严丛达,他说不出理由,但觉得应该和严丛达告别一下,这是他最后一次来看望他,也是他最后一次踏足这片土地。 出来以后,他另外买了一束橙色康乃馨,托花店的人送到yun珠宝公司前台,点名给曾董事长。 曾慧慧下楼正好碰到送花的人,她接过康乃馨,打开里面的贺卡。“提前祝您新年快乐,未来万事顺意。” 没有署名?曾慧慧把贺卡正面反面看了一遍,还是只有两行祝福语,她四处眺望,刚才送花的人已经走了。 宋谨站在大树后面,远远望着大厅里面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替母亲,替自己,希望他们的离开,能还给曾伯母平静的生活。 “谁送的花呀?” 朋友询问。 曾慧慧微微一笑,“不知道,应该是个晚辈。” 平辈的朋友或者追求者不会送康乃馨,这样<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的包装样式大概是哪个孩子。 阳光将橙色康乃馨照得更加灿烂,她捧着花把花插在办公室的花瓶里,因为收到一束漂亮的花,心情多了一丝愉悦。 宋谨办完手续,回家接上母亲前往机场。 傅佑麒拉着两个人的行李在机场等待,见到严敬存出现,他上前一步,拦住来人。 “敬存,阿谨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这个身份没有给他带来好处,反而让他失去了很多,放他走吧。” 严敬存颇为玩味地看着自己的老同学。“你替他求情?以什么身份?” “他的好朋友。”傅佑麒回答,他不介意公开承认自己和宋谨的关系,但是宋谨暂时还不同意,阿谨这些日子承受的压力够多了,他不希望因为他们的关系,让宋谨再承受额外的异样目光。 “哦...?”严敬存看穿不拆穿。 “敬存,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阿谨的身份也并非他自愿,他其实是个非常单纯善良的人,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情面上,放他一马,算我欠你个人情。” 傅佑麒家庭美满,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严敬存如果想做掉宋谨就是顺手的事,整个傅家也未必能保下来。 有意思,严敬存听着傅佑麒对宋谨的评价,善不善良他不好说,宋谨和单纯两个字可不沾边,看来自己的老同学被宋谨骗得很深啊。 “听戚泽说你要去江州打理分院,我是来送你的。” 傅佑麒顿了几秒,读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是,傅家打算在江州新建一家私立医院,从头开始得三五年能有个模样。” “严家在华东有些产业,需要帮忙说一声。” 傅佑麒拍了拍他的后背,肩膀碰肩膀来了个男人之间的拥抱。“谢谢,兄弟领情。” 宋谨到机场时没有看见严敬存,他的傅医生站在那里等着他,母亲同意和他一起走了,回外公外婆的故乡江州,但是母亲说以后想去江州乡下的镇上养老,他觉得这样也好。 第124章 飞机起飞后,他从舷窗最后望了一眼这片土地。 严敬存看着宋谨母子离开,没叫人拦下,两代人的恩怨纠缠至此他也累了,没必要继续冤冤相报搭上所有人的人生。 从前他没得选,宋谨没得选,但现在大家都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当然他网开一面还有个原因,闵乔愿意原谅他了,他今天心情好。 严敬存开车回家的路上嘴角一直挂着笑意,甚至想哼个小曲。 阳光驱散阴霾,照进宽敞温暖的卧室。 闵乔躺在床上无意识蹬了个腿,咂巴咂巴嘴,歪头继续睡。 昨天仿佛把他前半生的眼泪都流干了,他累极了。 严敬存轻轻开门走进卧室,坐在床边,盯着闵乔的睡颜,盯着盯着,上身伏下去,睡了个冬日早晨的回笼觉。 闵乔醒来后,感觉眼睛被什么糊住了,他努力眨了眨,眼皮十分费力地撑开了一点。嗯?这是怎么了呢? “老婆,早安。”严敬存在他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早。” 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带着暧昧的喑哑。“几点了?” 严敬存抬起手腕将表盘展示给闵乔。“11点48。” 已经这么晚了?大中午太阳晒屁股了,严敬存还和他说“早安”。闵乔望着那张靠近放大的帅脸,想起两人昨晚做的事,做的时候荷尔蒙上头,现在又觉得不好意思。 不是说外貌效应会随着时间递减吗,再好看的人看久了也就习惯了,为什么他每每看到严敬存还是会被惊艳到,三魂丢了七魄。 他们的感情里,钱不是最大的差距,严敬存主要是仗着这张脸在欺负他,而且不出意外,严敬存会一直好看下去,好看的人老了也比别人好看,这张脸是严敬存的保值不动产。 真是不公平啊。 可是这又不能怪别人,都怪他自己,人家古人都告诫过了,美色误人,色字头上一把刀,是他贪恋美色,耽溺其中。 那严敬存好看一辈子,岂不是就能仗着这张脸欺负他一辈子,闵乔委屈巴巴地想,可不能让严敬存知道啊。 严敬存浓密的睫毛轻轻动了动,任由老婆眼睛发直盯着自己的脸,闵乔在想什么好猜得很。 闵乔迟钝地回过神,他又丢人了,上次盯着严敬存的胸肌流鼻血已经丢人丢大了,这次又把刚捡回来的脸面丢光了。 “我去洗把脸。” 他推开男人的胳膊,起身下床,然而逃跑的速度欲盖弥彰。 严敬存仰靠在床头轻笑了一声。 闵乔打开水龙头,抬头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现在多狼狈,眼皮肿得像核桃,只能睁开平时的一半,眼角还挂着眼屎,嘴边留着一点白色的干涸痕迹,不知是睡觉流口水,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他刚才就顶着这副模样和严敬存说话?丑得他想哭,严敬存是怎么不嫌弃还亲的下去的。 他捧把水,扑在脸上,快速洗了把脸,忽然觉得掌心一阵刺痛,打开手掌,看见掌心不知何时破了个水泡,刚被水冲破了皮。 “嘶...呵……” 严敬存听见声音走到洗手间,看见闵乔泛红脱皮的两个掌心,肯定是昨天被烧热的铁门烫伤了,刚开始看起来不严重,第二天起了水泡,开始脱皮。 他心疼地赶快给医生打电话,握着闵乔的手腕持续冲冷水。 医生提着医药箱赶来诊断。“是烫伤,幸好不算很严重,没伤到骨骼和肌肉。” “先涂这个透明的凝胶,再涂这个白色的药膏,每天涂四次,涂完不要包扎,阴凉晾干。半个月内双手不要提东西,等表皮结痂。” 严敬存听着医嘱,记下每种药的用法,跟着医生仔细学着给闵乔消毒,上药。 闵乔抿抿嘴,咧出一个笑容。“没事,敬哥,不疼。” 男人心头泛酸,被烫掉一层皮,闵乔还反过来傻乎乎地笑着安慰他。“傻不傻?” 闵乔被男人抱在怀里,举高两只行动不便的手,手指分开张着,笨拙地用下巴蹭了蹭男人的侧颈。 “没关系,医生说不严重。” 闵乔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在男人的耳边小声说了句话。严敬存略有疑惑,但照着闵乔的话把医生送出门,回头看见闵乔愁眉苦脸的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不疼,我在想这半个月还能用电脑工作吗。” “医生刚说不能用手,这半个月不许工作了。”严敬存其实想直接说让闵乔辞了那份漫画翻译的工作,回来帮他,但他现在尊重闵乔的想法。 闵乔显得有些着急。“不行啊,我得工作赚钱养你和团团。” 嗯?哪有让老婆赚钱养家的道理,他严敬存什么时候沦落到吃软饭了? 闵乔对着涂满药膏的手吹了吹气。“这个药多少钱啊?” “不知道,几百块。”严敬存拿起药盒随意看了看。 几百块?太贵了。“下次不用叫私人医生,我去药店买药。” 闵乔心疼花出去的几百块。“毕竟严家要破产了,以后我们生活要节省一点,但是你放心,我算过账,等我手好了,我就去做两份工作,一定可以养活你和团团,保证每顿都有八菜一汤。” 闵乔认真又负责任的态度让严敬存很感动,老婆说要养活他,给他做菜煮汤呢,但是严家什么时候要破产了? 第125章 严敬存恍然想起几天前嘴上跑火车说过的话,昨天刚承诺过不骗老婆,这回该怎么和老婆解释啊? 第62章 使唤老攻 暂时失去了双手的使用权,闵乔一切行动只能由别人代劳,连穿衣服这种几岁小孩就能做的事都无法自己完成,他很沮丧,不过代劳的人很愿意。 “伸手。” 严敬存将衣服的袖管抓在一起,留出袖口的位置,让闵乔把手穿过去,右边如法炮制,穿上了两只袖子。 “低头。” 闵乔听话地低下头。 男人将领口套在他的脑袋上,慢慢往下拉,将一颗脑袋露出来,手指替他梳了梳头发,之前买的羊绒衫终于给闵乔穿上了。 闵乔感受着羊绒衫的触感,一点也不扎皮肤,轻盈又柔软,怪不得男人喜欢。“好暖和。” “傻样,下楼吃饭。” 闵乔趿拉着毛绒绒的棉拖鞋下楼。 冬日的早晨,餐桌的一角摆满了热腾腾的早餐。 闵乔举着双手坐在餐桌边等着,看男人给他盛粥,布菜。在两个人的小窝里,他们不用讲究任何餐桌礼仪,和严敬存在一起时,他总是特别随心,自在,大概是因为严敬存已经见过他所有丢脸的模样,却从来没有笑话过他。 严敬存搅动碗里的粥,盛出一勺吹到适合入口的温度,喂给闵乔。 “先吃牛肉包还是先吃素包?”这两样都是闵乔昨晚说想吃的东西。 “牛肉包。” 闵乔盯着香喷喷的大包子,空了一晚上的肚子早已开始犯馋,肉馅中蒸出的汤汁将白面皮浸得油润发亮,他就着男人的筷子咬下一口,香味蔓延到唇齿,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吃下去,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敬哥,你也吃,吃完再去公司。”他见严敬存光顾着他,自己没吃上几口。 “今天不用上班,公司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 其实怎么可能,他接手严氏不到半年,很多事情需要整顿,年底正是一年营收盘点,商业伙伴人情往来密集的时候,但是他想陪着闵乔。 即使别人说他是天之骄子,他也不会真的以为地球缺了他就不转了,几天不去工作天塌不下来。 但闵乔受伤了,离了他会很难过。 上一次的教训足够惨痛,他再也不会在闵乔生命中需要他的时候缺席。 闵乔听完果然露出了笑容,眼睛弯弯的,严敬存不用去上班,又可以在家里陪他一天。 “敬哥,要小菜。” “好。”严敬存夹了一口萝卜叶的小菜。 “敬哥,煎蛋。” 严敬存心甘情愿地被使唤,将煎蛋分成四块,喂给闵乔,又盛了一碗海鲜粥。 闵乔发现使唤男人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因为受伤了,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使唤严敬存做这做那,几天下来他慢慢不沮丧了,还从当“废物”的生活里品出一些乐趣。 从前他生怕自己没有价值,会被组织,被雇主抛弃。组织教育成员的理念是他们必须对别人有用,才能活下去。 但是严敬存让他知道,人生下来就有活下去的权力,他只需要做自己,就有严敬存爱他。 做个“废物”好舒服啊。 “敬哥,我想吃石榴。” “榨果汁吗?” “嗯,还要昨天喝的那个。” 说老婆是小孩口味,他还不承认,严敬存笑着摇摇头,开了个石榴,挖出果粒,扔进榨汁机,倒出果汁加入三瓶养乐多和一点气泡水。 闵乔咬着吸管一边喝果汁,一边看着严敬存给他上药。 被烫出水泡的位置结痂脱落后长出了新的皮肤,其实不打紧了,手指可以活动做一些日常的事情,但严敬存仍旧一丝不苟地涂着药,晚上洗了药膏涂祛疤膏。 闵乔吸了一口石榴养乐多,嚼到几颗石榴果粒,他已经知道严家不会破产了,那天严敬存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生气他骗他。 他没有生气,他不希望严家破产,因为他不希望看见严敬存失意的样子。 他矜贵的爱人,生来就在云端之上,只可为七情六欲入凡尘。 在男人的照料下,闵乔的伤总算赶在年前痊愈了,庆幸没耽误过年,年夜饭总不用严敬存喂他了。 今年冬天过年晚,公历已到了二月,北方城市肃杀的冬季布置出了红红火火,一片喜庆的颜色。 但按照习俗,有丧事的人家不能贴对联,挂红灯笼,严家要守孝三年。 闵乔听说曾慧慧要见他有些紧张,跟着严敬存来到严家庭院,再次踏入这个大门,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严敬存看出闵乔紧张时手指不经意的小动作,逗他。“怎么了?丑媳妇怕见公婆?” “别乱说。”闵乔紧张地东看西看,害怕隔墙有耳被谁听了去,会对严敬存不利。他们的关系始终不是主流,外界若知道严敬存不打算娶“妻”生子,反而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不知要如何非议。 曾慧慧在客厅里整理好衣襟,端正地坐着,她一把年纪了,论辈分,论地位,没有如此郑重等待晚辈的道理,但人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年纪越大越该明事理,而不是仗着年纪大装糊涂蒙混过去,倚老卖老,即使晚辈不好意思批评,她又怎么能心安。 宝韵出意外时,她误会冤枉了闵乔,情急之下还推搡过闵乔,害得人家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真相大白后,她越想越感到抱歉,寝食难安。 第126章 闵乔跟着男人进门,见到曾慧慧更加紧张,曾伯母知道他和严敬存的关系了吗?如果曾伯母一会儿骂他,他就忍一下吧,毕竟他把人家儿子都拐跑了。 曾慧慧见到来人起身迎接,站定在闵乔面前,打量这个孩子,去年她见闵乔的第一眼就觉得是个好孩子,眼神清澈,眼明则心净。 “外面冷不冷?” “不冷,伯母。” 曾慧慧招呼人坐下,然后亲自斟了一杯茶,端给闵乔。 闵乔受宠若惊,看向严敬存用眼神求助,严敬存一时也没明白母亲的意思,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站在闵乔身边。 严宝韵和母亲坐在一边,母亲告诉她自己的心思,她也支持母亲道歉的做法。 “闵乔。” “哎,伯母。” 曾慧慧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把买好的手表递给闵乔。“伯母送你的新年礼物,试试合不合适。” 闵乔看着黑色钢琴烤漆表盒上的品牌名称,自从跟着严敬存,他也见识了不少好东西,江诗丹顿的手表严敬存衣帽间就有几块。 “不行,伯母,这太贵重了。” 曾慧慧打开表盒,拿出手表戴在闵乔的手腕上,握着闵乔的手。 “孩子,上次的事情是伯母误会你了,人啊,老糊涂老糊涂,老了头脑就容易犯糊涂,伯母向你道歉。” 闵乔手足无措,嘴打了个结巴。“没事的,伯母,我能理解。” 曾慧慧是个好妈妈,当日所有人中他最能理解曾慧慧,理解曾慧慧爱女心切的心情,宝韵出事了,医生说宝韵可能永远醒不过来,变成一个植物人,旁人听着都无法接受,何况是一个母亲。他没有怪过曾慧慧的想法,他当时只觉得一个绝望无助的母亲很可怜。 魏思达,严丛达,严铄伦,谁都有责任,谁都可能从宝韵的意外中获得好处,唯独曾慧慧不会,她也是受害者。 曾慧慧眼底发酸,一时压制不住情感,落下泪来。 “妈。”严宝韵给母亲擦着眼泪,说到底母亲都是因为心疼她,遇事方见人心,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比妈妈更爱她。 严敬存和闵乔对视一眼,他不能替闵乔做决定,没人吃过闵乔的苦,没人能替他原谅。 闵乔转过头安慰。“伯母,我接受你的道歉,我能理解。” 曾慧慧拍拍他的手背,眼眶依旧泛着红。“好孩子,好孩子。” “但是伯母,这个礼物我不能收。” “好孩子,收着吧,宝韵说你明年二十岁了,是个好岁数,当做伯母给你的一点心意。” “收着吧。” 严敬存做主让闵乔收下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闵乔拿着礼物有些心虚,曾伯母当他是严敬存的朋友、助理夸他是个好孩子,若是曾伯母知道了他和严敬存的关系,还会认为他是个好孩子吗?曾伯母能接受他们在一起吗? 一年终于走到了头。 大年三十,严敬存和严宝韵照例先去老宅祭祖,今年比去年少了两个人,严丛达写在木牌上,严铄伦关在警局里,场面实在不算好看。 而二叔一家似乎也没心情和他抬杠,严敬存和严宝韵匆匆走了一趟便回到严家庭院。 大概是这一年太过波澜起伏,每个人都不像去年一样轻松。 厨师做好年夜饭也回家过年了,年夜饭端上来,几个人越吃越沉默,只有客厅电视传来一点热闹的声音。 去年严丛达还在,他们看起来还是完整的一家人,去年也没发生那些事,严丛达没有和他针锋相对,没有伤害宝韵,没有打算毁掉母亲,他们至少还能坐在一桌上吃顿饭。 严宝韵夹个饺子走神地送到嘴边,咬了半口,去年过年她最开心,那时候爸爸还是爸爸,哥哥也回家过年了,妈妈给她买了新年穿的衣服,不过那时候妈妈和哥哥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只有她还不明白,努力活跃气氛,以为维持住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假象就能留住幸福。 但是没关系,妈妈在,哥哥在,乔乔哥也在,他们还是一家人。 不能贴对联挂花灯,不能放烟花的大年夜总归少了点热闹,和远处的爆竹声相比略显寂寥。 曾慧慧见女儿不似去年活泼,表情低落,端起酒杯提议大家一起碰个杯。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祝未来每一年都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嗯,团团圆圆,平平安安。”严宝韵笑了。 严敬存和闵乔也笑着举杯。 曾慧慧今天不讲究养生,喝了一整杯,欣慰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她的两个孩子都平安长大了。 严敬存和闵乔陪着母亲和妹妹看电视聊聊天,等母亲和妹妹都睡了,开车回别墅。 严敬存开车余光看着副驾驶。“严家逢年过节规矩多,要折腾一整天。累吗?” 闵乔摇摇头。“不累。”他抱着小金毛,歪头靠在座椅上,看着男人发呆。 不累,跟着严敬存,去哪里都好。 回到家,闵乔又给小金毛加了餐,过年了,团团也要过年。 在两人一狗的家里,他格外放松。 “敬哥,我想吃烤地瓜。” “今天?” “嗯。”严敬存烤的地瓜天下第一好吃。 “好。” 严敬存点起壁炉,两人洗完澡,一起看着火焰旁的烤地瓜守岁。 第127章 “想什么呢?”严敬存问他。 闵乔眼睑半垂,轻眨了一下,他在想自己没有家世,也没有学历,怎么能让别人看起来他可以匹配严敬存。 “没什么。” 严敬存将烤地瓜翻个面,这些天他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一个想法,或许年后可以选个好日子。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闵乔窝在沙发抱枕里等着烤地瓜,渐渐回应的语速越来越慢。 “烤好了。”严敬存转头看人已经睡着,低声问。“还吃吗?老婆。” 他抱着人上楼,放进被窝里,低头亲了一口。 “宝宝,新年快乐。” 第63章 喜欢明年 年节几天不用上班,但亲朋好友,合作伙伴,到处都是人情往来。 严敬存想偷个懒却不得闲。 初二,按照习俗,他和妹妹得陪着母亲回曾家看望外公。 外公年纪越来越大,再过两年就八十岁了,晚辈尽孝也要抓紧时间。 他换好衣服,看见赖在被窝里睡觉的闵乔,慢慢把手伸进去,抓住老婆腰间的痒痒肉,挠得闵乔向左扭腰躲避,然而左侧也被人袭击,左右逃不开。 “敬哥。” 闵乔痒得想笑,音色中带着未睡醒的慵懒与困意。 严敬存太坏了,对他很好,却根本掩盖不了喜欢欺负他的本性。 男人俯下身,手臂撑在被子两边。“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昨天他和闵乔说初二一起去曾家看望外公,闵乔犹犹豫豫地拒绝了。 闵乔的回答依旧是摇头,他在严家过年尚且能佯称是严敬存的朋友,若跟着严敬存一起回外公家,这样的理由无论如何糊弄不过去。 严敬存身边都是人精,外人揣测他们的关系会给严敬存带来麻烦。 大过年的让敬哥外公知晓他们的关系,怕不是得给老爷子气得不轻。 好吧,严敬存不打算勉强,怎样公开两人的关系,怎么让家人接受闵乔的身份,有些事还需要商量,操之过急容易伤害到闵乔。 “我晚上才能回来,你中午好好吃饭。” “嗯。” 闵乔点点头,他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可是中午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他又不可避免觉得有些落寞,怎么回事啊,明明前十八年他经常一个人吃饭,习惯了在野树林里啃干巴面包,去食堂后厨偷锅底剩菜,在狭小的宿舍吃泡面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有一桌的菜摆在他面前,还有小金毛陪着他,他却觉得缺了点什么。 看来他真的被严敬存惯坏了。 闵乔大脑闪过危险警报,他不能被严敬存养成废物。 小金毛看着主人露出痛定思痛的表情后,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吃饭。 然而这种短暂的空虚仅仅维持到了午餐结束,下午他就找到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做。 严敬存是典型的中餐胃,两个人在一起早餐很少吃三明治、煎培根这类偏西式的食物,严敬存喜欢吃肉包子,熬得很浓稠的粥,配上凌山当地的腌小菜。 闵乔原本没有特别偏好的食物,没办法,他长大的环境不允许他挑食,但是慢慢地被严敬存带着也开始喜欢北方的食物。 因为喜欢严敬存,所以喜欢北方的大雪,喜欢凌山这座城市,喜欢和严敬存有关的一切。 闵乔搬出两个菜坛子,和家里的厨师学着做腌小菜。 大概是从前在组织里上烹饪课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金大厨夸他很有天赋。 他跟着金大厨一步一步学,选什么样的菜,洗菜,将新鲜的菜切开两半,两面均匀地涂抹上盐。 然后按照秘制配方,调制出酱汁,再涂在菜叶上,最后放在坛子里码放整齐,封盖。 严敬存陪着外公下了一局棋,中途给闵乔发信息却没得到回复,有些不放心,傍晚比原定早一点回到家,只见闵乔在厨房哼哧哼哧地不知道在忙什么。 闵乔抱起一个坛子放在地上,转身看见了男人。 “敬哥,你回来了。” “在做什么?” “腌小菜。” 闵乔指着地上一排的坛子开心地介绍自己一下午的成果。 “这是腌萝卜,腌好了明年吃。” “这是金大厨家祖传的秘制八宝菜,需要腌制12个月,正好明年吃。” 严敬存看闵乔蹲在地上,撸起袖子,忙活得额头冒出了汗珠,听着闵乔的话逐渐露出笑容。 “老婆,这些都明年吃,那我们家今年吃什么?” “呃……”是啊,闵乔也笑了。“今年吃金大厨做的,明年吃完了我再做,明年腌的小菜后年吃,每年我都做一些。” “好。” 严敬存不知道闵乔怎么突然对腌菜有兴趣,但老婆喜欢就做吧。 闵乔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窗外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他炒了几道菜,两人坐在一起清清静静吃了顿晚饭。 晚饭后严敬存手机响不停,又接了几通拜年的电话。 闵乔把阳台晾干的衣服收起来,坐在沙发叠衣服。 严敬存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单手撑着头,看着闵乔一件一件叠衣服。 “t恤等天气暖和了再穿。” 闵乔念叨着。 “衬衫扔了吧,明年买新的。” “还能穿的。” 闵乔替衬衫委屈,好好的又没坏干嘛要扔掉呢。 “给你买新的,这件我穿。”左右两个人都是男人,不过是严敬存穿着合身,他穿着宽松的区别。 第128章 严敬存凑近了调侃他。“我老婆好会勤俭持家。” 闵乔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反驳,只是耳尖渐渐染上一点粉红色。 “这件风衣洗好了,熨烫一下,挂起来明年穿。” 前几天严敬存和他说等明年开春在后院栽两棵石榴树,明年八九月份就可以摘石榴了,摘自家院子里的石榴给他榨果汁。 闵乔忽然喜欢上了“明年”这个词语。 从前在组织里的时候,他不敢对明年抱有任何期望,明天的命运都无法掌控,谁又知道明年会发生什么。 短暂跟着第二任雇主的两个月,他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害怕秦剑锋命令他去做什么危险要命的任务,更害怕秦剑锋对他起了肮脏的心思,他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如果秦剑锋准备强迫他,他甚至做好了自我了结的准备。 那时候他不愿意和别人交朋友,觉得认识了也很快会说再见,不愿意攒钱给自己买一件厚衣服,觉得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只穿几天很浪费,不如把钱用来吃饭,活一天算一天。 可是没几天严敬存出现了,秦剑锋不敢再让他按摩洗脚,也不敢再逼他做不愿意的事。 严敬存每天给他发信息,他虽然不回,但是每一条都认真看过,即使是问他一句“中午吃的什么”,也能让他觉得日子没有那么难熬。 那时候他还没有原谅严敬存,却因为期待明天收到严敬存发来的消息,而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现在不一样了,严敬存说开春种一棵石榴树,明年八九月份便能结出石榴果子,他忽然有了一种过日子的踏实感。 他不用再漂泊流浪,他可以期待明天,他有家了。 他喜欢“明年”这个词语,带着一种可以预知的幸福的味道。小狗明年会长大,他们可以带着团团在院子里玩飞盘;腌好的小菜可以明年吃,每天早上夹一碟,他和严敬存可以吃一整年;衣服晾好收起来明年还可以拿出来穿,寒来暑往,凌山的四季会如约而至。 冬季天黑得早,外面雪花悄然飘落,客厅里亮着一盏灯,小狗趴在地毯上,两人在灯下夜话。 “乔乔,过了年回来帮我吧。” 闵乔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缓慢地叠着衬衫。 “苏娅姐让我翻译的漫画本还剩六期,我想做完。” 他很感激苏娅,当初没有嫌弃他的学历,在他需要钱的时候给了他一份工作,看他年纪小平时对他也很照顾,他受伤请假在家也并未辞退他。现在手头这本漫画前面全部由他翻译,他想有始有终。 “可以。”严敬存对那个喜欢带猫脸眼镜的女孩子有印象,他接闵乔下班时见过两面,懂得欣赏闵乔说明她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年后我叫秘书和她的工作室对接,给她加点投资。” “sophia一定很开心,又要请大家喝咖啡。”闵乔笑了。“谢谢。” “和你老公客气什么。” 男人凑过去,靠近闵乔的下巴。“翻译完漫画可以回来帮我了吗?” 闵乔放下手里的衬衫,收起了笑容。 “怎么了?” 闵乔抬头神色认真道,“敬哥,我想去读书。” 严敬存听见的一瞬间有些意外,很快又不意外,他在帮闵乔补录档案的时候就想过闵乔有一天可能会做这样的决定。 “敬哥,我想靠脑袋吃饭,我也不能一直做助理,做保镖。” “我可以给你安排……”严敬存想说他可以给闵乔安排更高的职位,他一手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让闵乔一直做助理,左不过在基层历练几年,未来慢慢学着打理各地的子公司。 闵乔打断他的话,他知道严敬存想说什么。“可是敬哥,别人会不服气,我不想让你为难。” 他不希望让别人质疑他凭什么能站在那个位置,站在严敬存的身边,他想努力匹配得上他的爱人。 “敬哥,我以前没有同学,我很羡慕别人能去学校上学,我想知道大学是什么样子,想...和你有话聊。” 闵乔轻轻抿着嘴巴。 他二十岁才拥有普通人拥有的一切,自由、安稳的家和求学的资格。 严敬存忍不住心酸,一把把闵乔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背。“好,想读书就去读书。” “嗯。” 闵乔把头埋在男人的肩膀。 严敬存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想去哪里读书?” 闵乔抬起头对视着男人的眼睛,踌躇不定。他打听过了,凌山最好的大学也是全省最好的大学离家22公里,开车半个小时。 他就想在凌山读大学,不想离开家,远方对他来说意味着漂泊。但敬哥会不会觉得他这样没有出息?会更希望他去读国外名校吗? “你希望我去哪里?”他小心地反问试探。 严敬存吸了一口气,他希望老婆去哪里,他当然希望老婆哪里都不去,最好就在家门口读个大学,每天上完课还能回家吃回家睡的那种。 但是闵乔很有语言天赋,如果想读法语或者葡萄牙语专业最好的选择是去母语国家留学,从凌山开飞机直飞欧洲至少要11个小时,他们刚刚和好,异地恋风险极高! 可如果闵乔执意想去呢?将来万一有法国男人、意大利男人勾引闵乔?! “我尊重你的决定。” 严敬存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第64章 自私一回 第129章 “咚咚咚。” 闵乔没回答决定在哪里读大学,严敬存正在思考和老婆分居异地的可怕后果,被敲门声唤回神。 “进。” 秘书端着平板电脑汇报行程。 严敬存点头答应下武董的邀约,过年时武董派人送了节礼,再推脱见面对方会认为严氏拒绝合作,先给对方一颗定心丸。 “严董,还有一件事,高局的小舅子想请您吃饭。” 严敬存疑惑地侧头,母亲和高太太打牌时没有打发掉这件事吗? “我知道了。” 回头他得问问母亲。 “叮~” 他打开手机正好看到母亲发来的消息。 “敬存,后天是情人节,有空约雅曼吃个饭,你们年轻人多交流感情。” 严敬存慢慢握紧手机,神色变得正经,他以为母亲是因为去年的争斗想要联合邢家,但现在看来,母亲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确实在打算他的人生大事。 去年和邢雅曼吃饭让乔乔误会,差点害他丢了老婆,警察抓住严铄伦,两人从火场逃出来才澄清了这个误会。 他不能再让乔乔伤心了。 晚上下班,严敬存开车回到严家庭院,曾慧慧看见孩子回来了,让阿姨又多做了几道菜。 “这几天忙吧,多吃点补补。” “谢谢妈。” 曾慧慧给女儿夹了片牛肉,开始酝酿说辞。 “敬存,康家老大三月份要结婚,今天给我们送了请柬。” “嗯,我会去。” “敬存,今年你也24了,结婚的事虽说不着急,但可以找一个心仪的姑娘先谈着。上次吃饭后,你约雅曼见过面吗?” 严敬存和严宝韵同时停住手里的动作,严敬存放下筷子,严宝韵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实则放缓了动作,竖起耳朵。 “没有。” 曾慧慧感觉气氛有些怪异,语气温和地问。 “怎么了,是不喜欢邢家姑娘吗?妈妈是觉得雅曼那孩子和你年龄相仿,端庄漂亮,你们以前是同学,也有话聊。” 她见严敬存未做声,猜测是不是没说到儿子心坎上。 “高家姑娘脾气尖锐些,我怕和你针尖对麦芒,她舅舅一家总想借着和高局的关系攀高枝,但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在长辈眼皮子底下长大,知根知底,如果你喜欢,妈妈也同意。” 曾慧慧观察儿子的表情,面无波澜,又没猜对? “妈妈知道现在不是以前了,妈妈不是封建大家长,尊重你的意见。你告诉妈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妈,我不喜欢女孩子。” 严宝韵听见哥哥的话吓得打了个饱嗝,赶紧压住。 曾慧慧一时没反应过来,按照自己的思维去理解儿子的话。 “不喜欢年轻的女孩子是吗?那,比你大的也可以,成熟一点会疼人,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年纪大点没关系。” “妈,我喜欢男人,你儿子是个同性恋。” 严敬存开口,语气认真正经,让人没有一丝怀疑他在开玩笑的可能。 筷子在陶瓷碟上未放稳,掉落桌面磕碰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曾慧慧胸腔起伏几个来回,努力缓和自己震惊的情绪。 喜欢男人? 难怪她没听说过儿子和哪个姑娘走得比较近,血气方刚的年纪,身体健康,怎么会一点也不想谈恋爱? 严宝韵观察着形势,这么大的事,哥哥怎么不提前给她透个风。 严敬存隔着桌子面对母亲,既然注定要当一次不孝子,不如早点让母亲接受这个事实。 曾慧慧仍旧不愿意相信。 “是谁教你的,国外那些人吗?” “妈,你儿子天生就喜欢男人。” “你……” 曾慧慧语塞,许多疑问卡在嘴边。 “妈,不要再给我介绍对象了,我结婚了,在国外领的结婚证。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打算好好和他过一辈子。” 严宝韵也震惊了,什么时候的事?哥哥和乔乔哥? 曾慧慧一口气堵在胸口,站了起来,严宝韵赶快给母亲顺气。 “是谁?” 她问完忽然想到一个人,敬存把他从国外带回国内,带在身边同吃同住,寸步不离。可是当时敬存不是说闵乔是他的助理、干弟弟吗? “是闵乔吗?” “妈,闵乔年纪小,是我先追求的他,诱骗他,带坏了他,让他喜欢上一个男人,我必须对他负责。” 严敬存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而且这话本来也没有错。 曾慧慧不愿相信地摇头,闵乔是个好孩子,她的儿子自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坏人,可是两人怎么能是这样的关系。 “我不同意。” 曾慧慧头脑发晕,说话打颤,严宝韵扶住母亲,朝着哥哥挤挤眼。 一顿饭未动几筷子,不欢而散。 夜色降临,迈巴赫行驶过一排排的路灯。 前方遇到一个红灯,严敬存踩刹车停下,鼻音轻声叹息。 他原本还准备了很多话,但今天再说下去他怕母亲被气病,他还没有不孝到如此程度。 他会给母亲时间接受,但无论这个时间是多久,无论结果如何,不会改变他的决定,不会改变他已经和乔乔结婚的事实。 别墅客厅里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在院子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第130章 闵乔打开冰箱,拿出一个鸡蛋和一匝鲜面条,严敬存说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他也没让厨师做菜,打算自己简单吃一点。 “我不在家就不好好吃饭吗?一点也不乖。”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闵乔握着筷子回头,露出惊喜的笑容。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男人浅浅摇头。 “那我给你炒几道菜。” 闵乔作势准备去冰箱里拿肉,却被男人从背后抱住,双手环在他的腰上。 “煮面就好。” 闵乔调了个锅底,从青菜鸡蛋面改做红烧排骨面,荷包蛋改做煎蛋藏在碗底。 严敬存呼噜呼噜几口把一碗面吃了大半,端起碗喝了口汤。 幸好他把乔乔找回来了,否则恐怕再也吃不到乔乔做的这么好吃的热汤面。 “再给你盛一碗。” “谢谢老婆。” 闵乔从锅里捞出一碗面,在碗里铺上满满的排骨,单单是看严敬存吃光他做的面就能让他感到幸福。 闵乔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他这样的男人大概率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恋家,不喜欢出去闯荡,即使出去闯荡也是为了赚钱回家,没见过什么世面,有好东西也不会享受,喜欢亲自打理家里的一切,给爱人做美味的饭。 严敬存看着闵乔的背影,心想妈妈对自己老婆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一米八三,盘靓条顺,精通四门外语,会做饭会打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优秀代表,十八岁就跟了他,若闵乔是个大姑娘,妈妈得按着他的头让他负责一辈子,然后上门提亲。 闵乔端着面放在他面前,面里还多加了一点他喜欢的辣椒。 是个男人也没区别,他得负责一辈子,严敬存想。 闵乔直觉告诉他严敬存今晚不太开心,平时晚饭后男人会去健身,有时候还会拉着他一起,或者调杯酒看看电影,但今晚吃完饭,男人就钻进了书房,似是有心事。 “咚咚。” 书房门没关严,闵乔象征性地敲两下走进来。 “敬哥,工作很忙吗?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些。” “不忙。” 他担心母亲的身体,刚才给宝韵发了条消息问母亲现在状况怎么样了,在他说服母亲之前,今晚的事最好不要让乔乔知道,乔乔心思细腻,还容易哭。 “那早点睡吧,十点了,早点上床休息。” “你在邀请我?” “不,不是。” “不是在邀请我上床吗?” 严敬存逗老婆两句,以免他多心,听劝合上电脑,去浴室洗澡。 闵乔收拾男人换下来的衣服,看敬哥的样子不像有什么问题,如果敬哥心情不好,那一会儿他可以在床上哄哄他。 “叮~” “叮~叮~” 男人的手机放在床头充电,接连响起了一串信息提示音。 闵乔拿起手机,几条折叠的消息显示“宝韵”,以前严敬存忙的时候,经常是他给男人读宝韵发了什么,再替男人打字回过去,他用密码解开锁,然后看见了消息。 “妈妈身体没事,但是表情很严肃,现在过了固定休息时间还没睡觉。” 严宝韵也很少见到母亲如此严肃的表情,他们家里只剩下这几个人了,她不希望母亲和哥哥吵架。 “我会陪着妈妈,你放心。” “哥,我相信妈妈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你和乔乔哥的关系,你们不要吵架,我会开导妈妈。” “哥哥,加油。” 闵乔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聊天记录推测出个大概轮廓,所以敬哥今天回家了,曾伯母发现了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无法接受,两个人还吵了一架? 原来是因为这个,怎么可以为了他和家人吵架啊。 闵乔握着手机坐在床边,肩膀缓缓塌下去,耷拉着脑袋,两人在一起时,严敬存总能让他忽视掉两人之间的差距,但其实,他这样的条件有几个家长会不反对呢。 无父无母,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年纪轻轻就四处打工,没个正经学历,没房没车,经历几次意外后身上只剩下可怜的一点存款,长相一般,又呆又笨…… 最重要的是,他和严敬存同样是男人。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下。 “老婆,帮我拿睡衣。” “来了。”闵乔反射性地回答,抬头看见柜子上摆着两人的结婚照。上一张结婚照烧了,他们和好后,严敬存用原片又打印了一张新的。 可是条件不好又怎么样,他们已经结婚了啊,严敬存说过爱他。 闵乔握紧胸前的平安锁,对不起,原谅他自私一回吧。 对不起,他想和严敬存在一起。 第65章 命运厚待 严敬存迟迟没等到睡衣,在腰间围了浴巾走出来,看见闵乔抱着他的睡衣,把脸埋在里面发呆,手机解锁亮着屏幕放在一旁。 他俯身上去,胸膛未擦干的水珠沾湿了闵乔的睡衣,凑近闵乔的耳朵。“这么喜欢老公的味道吗,嗯?老公让你闻个够。” 闵乔翻过身面对男人,圆圆的眼睛里藏不住担忧。 “你看到了?” “嗯。”他点点头。 严敬存在他的头发上胡乱拨弄一把,柔软的头发无辜地支棱起一撮。“什么都不用担心,相信你老公。” “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妈生气也是因为我。” 第131章 是他在闵乔对情爱无所知的时候带他走上了这条路,诱骗闵乔喜欢上他,十八岁就把人哄上床吃干抹净,他明明知道闵乔没谈过恋爱,知道闵乔涉世未深,知道闵乔是完全未开发的一张白纸,却出于自己的私心与欲望强势占有了这份纯洁、真诚、青涩,在闵乔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记,拉着一个极致干净的人坠入这世间最迷乱肮脏的欲望中。 如果说有错,也全部是他的错。 严敬存捧着他的脸蛋,使劲揉了几下,而闵乔就像包子一样任他揉圆捏扁。不是自己的错还要道歉,乔乔的性格真的太好欺负了,若是碰上一个坏人,怕不是要被欺负死,嗯,偏偏他就是那个坏人。 “傻样,除了我,可不许被别人欺负。” “唔...敬哥。”闵乔不明白男人干嘛揉他的脸。 “等我妈冷静下来,我再和她聊聊,放心吧。” 熄了床头灯,黑暗中,闵乔握住枕边人的手,男人干燥温热的手掌给人一种沉稳平静的力量感。 月亮挂在天上,发出莹莹皎洁的光芒,安静的夜晚,人们各有各的心事。 曾慧慧本就浅眠,第二天早早醒了,看见女儿在一旁熟睡,给女儿掖了掖被子。宝韵长大了,懂得多陪伴妈妈了。 可怜下父母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辈子无风无浪,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活到老,可敬存怎么偏要选择一条如此艰难的路。 曾慧慧起床梳妆,盘上头发,戴上一只浅色的手镯,坐在茶室等自己的孩子。 严敬存进门见到母亲在泡茶,看来母亲已经比昨天冷静下来,稍稍放了心。 “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中我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两年前遇见闵乔,喜欢上了他,追求他和我在一起。” “我记得你高中不是谈过女朋友吗?” “谈了之后发现我不喜欢女人。” “敬存,你知道这条路多难走吗?你的爷爷,外公对你寄予了多少期望,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议论你,多少方方面面不如你的人会抓住这一点攻击你,伤害你?” 曾慧慧眼中带泪,抓住儿子的手腕。“敬存啊,你真的不能喜欢女孩子吗?找个好姑娘,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妈,我做不到。” 严敬存蹙眉凝视着母亲。“妈,我试过,也勉强过自己,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女人。因为年少时没有认清自己的性取向,我已经伤害过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他至今因为当年的事对熊蓓蓓心怀歉意。 “如果我为了利益,欺骗一个善良的姑娘和我走进婚姻,婚后她才发现她的丈夫不爱她,一切都是阴谋和谎言,而她的感情、她的青春、她的一生全部化为这场骗局的代价,那这个姑娘又何其无辜,被耽误的人生谁来赔给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他有妈妈,有妹妹,他不希望这样的不幸发生在妹妹身上,也不希望另一个无辜的女人重复母亲的悲剧。 曾慧慧沉默了,当初严丛达在和初恋育有一个孩子的情况下骗她结婚,就为了获得曾家的支持,为了外人眼里门当户对的登对婚姻,可是呢,等她发现真相时觉得这一生都像个笑话。是啊,那个姑娘又何其无辜。 曾慧慧缓慢悠长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劝不住你,但妈妈想着试试,万一呢。” “妈,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你怎么看,你也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异类,是怪物吗?” “胡说八道!”曾慧慧立刻否认反驳,少见地激动。“谁说我的孩子是异类?我的孩子比别人好千百倍。” 严敬存笑了,给母亲斟茶,只要自己的亲人支持他,外界的声音伤害不了他。“妈,别生气了。” 曾慧慧喝了口茶平复情绪。 “敬存,那后代怎么办?谁来给你养老送终?你到了40岁还没有孩子,严家的家产就会被人盯上。” 她在传统的环境下长大,自然有一些传统的想法,没有哪个妈妈希望自己的孩子孤独终老,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不能陪伴孩子一生,她希望敬存老了也能有孩子承欢膝下,幸福地安度晚年。 “我和乔乔现在还年轻,等过几年会考虑收养一个孩子,如果宝韵将来有孩子,我们会全心全意抚养妹妹的孩子。” 严敬存考虑过,他和乔乔会互相照顾,白头偕老,除了感情,其他的都可以花钱买。 等到七老八十那一天,他会尽量活得比乔乔长一些,先把乔乔安排好,虽然花钱什么都能买到,但乔乔的性格容易被人欺负,他不能走在前面,让乔乔无依无靠。 他说过会管闵乔一辈子,就会管到这一辈子的终点。 “你都打算好了,妈妈还能说什么。”曾慧慧无奈地看着他。“你和闵乔结婚了?什么时候?” “去年6月16日。” “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妈妈。” “对不起,妈。” 曾慧慧数了数日子,怪不得去年闵乔离开的时候,敬存整天魂不守舍。 严宝韵在客厅来回踱步,时不时伸长脖子望向茶室里面,放缓脚步静悄悄地把耳朵贴到门上,万一哥哥和妈妈吵起来了,她还能及时进去拉架。 余光瞟见大门口一个人影。 “乔乔哥?嘘。”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敬哥在里面吗?” 闵乔昨晚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无法入眠,临近天亮抵不住困倦才浅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另一半的床位是空的。他给严敬存的秘书打电话,得知男人没去公司,想是回了这边。 第132章 “嗯。”严宝韵点头。“一早上回来,两人没吃饭就在喝茶。” 闵乔攥紧拳头,鼓起勇气去敲门。“曾伯母,我想和您聊聊。” 严敬存和曾慧慧同时回头看见玻璃门外的人影。 茶室的门再次关上,严敬存被关在门外。 兄妹两个一起在外面踱步,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以乔乔的阅历,完全不是他母亲的对手。 茶室里。 “坐吧。” 闵乔站得拘谨笔直。 曾慧慧眼睛左右转动,她长得像母老虎吗?很凶吗? “那说吧。” “伯母,我喜欢严敬存。或许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开始喜欢他,我很多事都不懂,他却从来没有笑话过我,他教我商务礼仪,教我怎么待人接物,教我很多生活上的小事,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来救我。”闵乔一边说一边回忆着两个人的相识与过往。 …… 曾慧慧听着那些自己不曾知晓的故事。 “敬哥长得好看,聪明,果断,对人讲义气,样样都好,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 闵乔觉得用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形容严敬存都不过分,严敬存在他眼里就是处处完美,连头发丝都闪着光,一举一动都让他仰视崇拜。 曾慧慧听愣了,闵乔说的是她儿子吗?她这个当妈的都不敢如此美化自己的孩子,世界上哪里有完美无缺的人。闵乔真觉得敬存样样都好,臭脾气也好吗?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伯母,我知道我现在条件不好,配不上他,但我会努力向他靠近,成为一个可以和他比肩而立的人。我会用时间和行动证明,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 “你去年救宝韵,是为了敬存吧。” “宝韵是敬哥的妹妹,如果宝韵出事了,敬哥会很难过。”闵乔承认,这是他救人时的第一想法。“但即使不是,我和宝韵相处得很好,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我也一定会去救她。” 曾慧慧年过半百也抵不住内心触动,要爱到什么程度,才会爱屋及乌,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你和敬存都是男人,以后可能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不会后悔吗?” “我只要他就足够了。” 半小时后,两人从茶室出来,闵乔眼眶泛着一圈红。 严敬存上前将两人隔开,低声问,“怎么了?” 曾慧慧抬手虚抚了一下妥帖的头发。“乔乔替我作证,我没欺负人啊。” 闵乔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事,伯母很好。” “你们这是……”谈妥了?严敬存疑惑地眯眼。 “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曾慧慧招呼厨房阿姨准备午餐,严宝韵偷偷笑了。 午饭后,严敬存带着闵乔回家。 曾慧慧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敬存找到自己的幸福,她也可以放心了,没有一个心眼的乔乔和她八百个心眼的儿子,看起来倒也相配。 “你们聊什么了?” 严敬存好奇地从开车回家的路上问到晚上上床睡觉,闵乔抿紧嘴巴,三缄其口。 他才不会告诉严敬存,他很爱很爱他。 闵乔从前以为自己命不好,但遇见严敬存后,他原谅了前十八年的一切。 遇见严敬存,是命运对他最大的厚待。 【作者有话说】 乔乔,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 第66章 大黏人精 冬季的尾巴,天气开始变得暖和,太阳出来时,外面的积雪渐渐消融。 行李箱在地板上摊开,闵乔收拾东西一件一件往里面装,年前说要去马来西亚见朋友,过完春节要出发了。 严敬存把24寸的行李箱换成了20寸的登机箱,闵乔抱着两本书再转头发现东西塞不下了,他有些无辜看向男人,为什么要换他的行李箱,把他叠整齐的衣服弄乱? “别带书,拎着重。” 严敬存“体贴”地说。 “可是我要学习啊。” “回家再学。” 闵乔拿着书纠结,凌山大学录取分数线很高的,他得抓紧时间学习,在古恩外公外婆家有空的时候,或者往返的飞机上,可以看看书。 严敬存从闵乔手里抽走书,放回书架上,把人包围在怀抱里,吐露真心话。“少带点东西,早点回来。” “五天就回来。” 严敬存不放心,上次放闵乔回东南亚留下的心理阴影尚未散去,虽然洪蓝的事情已经过去,但他担心一撒手老婆就不见了。“三天。” 闵乔摩挲着男人的头发,好声好气地商量,“说好五天的,我和古恩好久没见了。” “我陪你去吧。” “外公外婆家住不下,保镖站在门外会吓到老人家。” 严敬存不情不愿地默认,越接近出门越黏人,抓紧时间亲了几口。 严敬存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开车送闵乔到机场,出门前,下车前,临登机前嘱咐了三遍。“落地给我打电话,每天早上、中午、下午、晚上睡觉前至少打四个电话。” “记住啦。” 机场人来人往,两人戴着同款墨镜,闵乔自欺欺人地认为戴了墨镜别人就认不出来,迅速在男人脸上吻了一下。 “路上小心。” 严敬存最终还是没放心,派人在东南亚那边照应着。 再回到东南亚,已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第133章 闵乔见到古恩,两人互相拥抱无声地庆祝着那一场劫难后的绝处逢生。 幸好他们还有朋友,幸好他们还没有被逼迫助纣为虐,犯下大错,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古恩相貌是典型的东南亚人长相,开着一辆外公的旧“蹦蹦”车来接朋友,将闵乔的行李放在后面行李架上用绳子绑牢,两人挤上车,一路兜着风开往古恩家。 外公外婆住在郊区,守着一个果园过日子,小院零零碎碎的工具和杂物很多,一时难以收拾整齐,但很有生活气息。 “外公,外婆。” 闵乔向两位老人家打招呼,他和古恩是朋友,也像半个亲兄弟,跟着古恩一起称呼。 外婆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高兴的欢迎。“闵乔,小恩很喜欢乔乔,经常讲到你。” 闵乔洗洗手,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吃完饭从下午聊到晚上。外公外婆会英语、马来语和几句汉语,闵乔迁就两位老人家,完全不影响沟通。 闵乔也知道了古恩的身世,原来古恩的父母年轻的时候带着小古恩出去工作,不久后失踪了,外公外婆四处寻找女儿女婿,一无所获,几年后收到一纸自动注销身份的死亡证明。 古恩也下落不明,两位老人的希望暗淡下去,在寻找孩子的路上,眼神一天天变得苍老浑浊。 而古恩被带到组织时太小,记忆很模糊,究竟是父母去世后被捡走,还是被人有意偷走卖掉已无从考证。 大半辈子过去,沧桑已刻在两位老人的脸上,但自从古恩回来后,开心了很多,生活比以前多了盼头和生机。 夜晚,外公外婆休息了,久别重逢的两个人还有很多话想说,坐在小院子里继续聊天。 eric因为故意包庇,故意伤人,偷税漏税等罪名被逮捕调查,考虑认错态度较好,被判刑五年。 闵乔听到后感慨和叹息交杂,最后心里还是觉得无奈更多,他们在生存的夹缝里建立起一丝微弱的友情,如今总算知晓eric平安,希望eric出来后可以摆脱从前的一切,找个地方过上新的生活。 “乔乔,我现在在帮着外公外婆种水果,打算过两年找个离家近的大学混个学历,然后回来经营果园,陪着外公外婆。” 闵乔会心一笑于朋友间的默契,除了把果园换成公司,两人的打算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才有了家的人是不舍得离开家的。 “我们那里有个最好的大学,离家22公里,但是需要很高的分数才能考得上。” “你一定可以考上。” 古恩对闵乔信心十足,闵乔从小就比他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嗯,我不想离他太远。” “是那个帮我们……的男人吗?”古恩问得隐晦,他隐隐猜到了那个人和闵乔和洪蓝覆灭的事情有牵扯,但为保守朋友的秘密守口如瓶。 “是。” 古恩单纯又兴奋地问。“你们在谈恋爱吗?他对你好吗?” 提到严敬存,闵乔忍不住弯起嘴角,笑得眼睛眯在一起。“好。” 古恩听着他讲遥远的华国北方,一座叫凌山的城市,有洁白的雪,好吃的包子,热乎乎的羊肉汤…… 朝阳顶替了星星。 闵乔还在睡梦中,昨晚他们聊到很晚,凌晨三四点才慢慢睡着,他仿佛记得有一件事需要做,却抵不过昏沉的睡意。 “铃铃铃~” 他缓慢地伸出手,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闵乔乔!你胆肥了?第二天就忘记给我报平安。” 闵乔听见电话另一端的咆哮,清醒许多,从床上坐起来,嗫喏着认错。“敬哥,我没事,对不起,忘记了嘛。” 严敬存叉腰问,“什么时候回来?” “四天后。” “注意安全。” 闵乔点点头,起床后帮古恩的外公外婆收拾果园,两位老人不让他帮忙,但是犟不过他,给他一把剪刀修剪榴莲树。 “叮~” 他掏出手机,看严敬存发来一张白粥的照片,没加皮蛋瘦肉,没加蛤蜊蟹黄,甚至照片里也没拍到小菜,只有一碗清水煮的白粥。 “早餐只有白粥吗?” 严敬存也学会了闵乔的说话风格。“随便吃一点。” “为什么不让金大厨做些好吃的?” 闵乔皱起眉心,严敬存怎么可以只吃白粥,肉包子呢? “他请假回老家了。” 金大厨手握炒菜铲站在旁边,面对白粥一身厨艺毫无用武之地。 啊?怎么会这么巧,闵乔担忧地回复。“中午去餐厅吃点好的。” 结果到晚上,严敬存又拍了一张便利店三明治的照片发过来,看起来是那种两天前就做好,保质期三天的冷冻速食,还带着冷柜的凉气。 “今天加班,刚回到家。” 严敬存没撒谎,只是选择性地传达了一些信息,他当然可以叫厨师做饭,可以叫秘书或管家去餐厅买好晚餐放在桌上,这样的事他们一定会办得妥帖,甚至随便答应谁的饭局,也不必独自在家啃三明治,可他想和老婆一起吃饭。 刚进门时,卧室里黑漆漆的,一米九几的大男人第一次感受到很委屈,他严敬存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他要亲亲老婆。 闵乔立刻将电话回过去。 “喂。” “敬哥,中午吃的什么?晚上没去餐厅点菜吗?” 第134章 “今天开了四个会,上午那两个人汇报讲不明白,拖着大家错过了午饭时间,下午紧接着去开另一个会。老婆,公司为什么会聘用这样的废物下属啊。”严敬存真假掺半地和老婆诉苦。 好可怜,闵乔心疼得不知所措。“不要吃三明治了,我给餐厅经理打电话,让他们送到家里。” 严敬存在老婆看不见的地方挑了挑眉。 闵乔安慰地哄着。“他们不笨啦,能进入严氏已经是很优秀的人才了,别和他们生气。一会儿餐送到了,好好吃饭。” 严敬存必须吃得好一些,否则工作这么累,敬哥每天用脑子,很容易营养不良。 严敬存扯掉领带,露出健硕的肌肉,发达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蕴藏的臂力足以支撑他将80公斤的乔乔抱在怀里草。 “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天后啦。” 严敬存一遍遍重复地问,他一遍遍重复地回答,像是人工倒计时。 古恩听见两人通电话,调侃地挤挤眼睛。 闵乔不好意思地走到小院外面和严敬存说话,当着朋友的面实在有些难为情,而且他感觉这几天严敬存格外黏人。他给严敬存讲朋友家的果园都种了什么水果,他学习了一些照顾果树的技巧,等回家后正好种石榴树。 听见电话里的敲门声和对话,他知道餐送到了,怕严敬存又不好好吃饭,一直没挂断电话,哄着他吃饭。 手机开着扬声器放在桌面,严敬存看见老婆点的八菜一汤,终于有了些胃口。 第三天,古恩的外公去海里捞了很多海鲜,给他们做最新鲜的海鲜烩,香草鲈鱼,菠萝饭。 闵乔吃着香甜的菠萝饭,却总记挂着某个人在家里有没有按时吃饭。 他和古恩帮外公一起重新修缮了果园的围栏,看着两位老人家开心,闵乔想如果自己有外公外婆,大概也是这样吧。不过他也有亲人和爱人了,不用羡慕别人。 晚上帮忙整理完小院,闵乔实在抵不住心中的牵挂,和朋友说自己准备明天回家。 其实,他也想严敬存了。 古恩又调侃了他一顿,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知道朋友过得好就可以了,现在他们都是自由的人,以后乔乔可以随时回东南亚,他有空也可以去华国看乔乔,见识一下乔乔所说的下雪后特别漂亮的那座城市。 闵乔改签了航班,没有告诉严敬存,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坐着古恩外公的“蹦蹦”车到了机场,和朋友告别后,拉着行李箱进入候机室等待。 闵乔望着窗外发呆,想象和期待着严敬存晚上下班后看见他在家时惊喜的样子。 乘客陆续登机,机舱关闭前,他旁边的座位终于迎来一位姗姗来迟的女子,女人混血的五官兼具了西方的立体美与东方的韵味美,身材高挑,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的气质,脖颈间的蛇形钻石珠宝和脚下的小羊皮底高跟鞋凸显出主人不凡的身价与品味。 而闵乔如此失礼地“打量”一位女士是因为他认识她,准确地说他在杂志上看到过她巡回演出的报道,也在网上偷偷索索过这个名字。 熊蓓蓓,严敬存的初恋女友。 他们搭乘上了同一趟国际航班,这趟航班的目的地是华国凌山市。 第67章 远嫁委屈 飞机遇到气流,忽然发生颠簸。 “小心。” 闵乔伸手扶住穿高跟鞋的熊蓓蓓。 “thk u.” 熊蓓蓓笑着道谢,发现自己旁边坐着一位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有一种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气质,东方人长得显小,大概是刚成年吧。 飞行平稳后,闵乔招呼旁边的空姐。“您好,麻烦帮这位女士拿一双拖鞋。” “好的,您稍等。” “谢谢。” 熊蓓蓓听对方说汉语也改用汉语,换上拖鞋后舒适了很多。她直觉对方可能认识她,是她的粉丝吗? 然而闵乔没有再继续说话,静静地划着面前的小电视屏,寻找是否有上次陪严敬存看一半睡着了没有看完另一半的那部电影。 又嫩又乖的模样让熊蓓蓓不自觉想聊两句。“嗨,你为什么去凌山市?” 问他吗?闵乔转头平视对方,老实回答。“我回家。” “哦”,原来和严敬存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闵乔忍不住好奇地回问。“你回凌山做什么?” “参加朋友的婚礼。” 准确地说是参加倒霉的前前前男友兼死党的婚礼,严敬存在初恋试验失败分手后,经过一整个大学的单身时光,终于找到对象了,而且一步到位,直接结婚,邀请她来参加婚礼。 闵乔点点头,上次听严敬存说康家大少爷好像要结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朋友,不过每天都有人结婚,也可能是他不认识的人。 那熊蓓蓓会和严敬存见面吗? 小电视里没找到严敬存上次看的那部电影,可能是没拿到版权,他戴上耳机,听了一路的轻音乐。 飞机落地后,他和对方礼貌地道别,然后打车回家。他没告诉严敬存今天回来,严敬存晚上回家看到他会不会很开心? 出门几天,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两人的小窝,闵乔望向右侧车窗外,出租车和左侧车道行驶的迈巴赫擦肩而过。 严敬存把车停在门口,在出口处看见拉着行李箱四处张望的女人。 “蓓蓓。” 第135章 熊蓓蓓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西式阳光笑容,上前轻轻拥抱。“william,好久不见。” 严敬存开车把人接到戚家的酒店,为了接待来参加他和闵乔婚礼的朋友、客人,他包下了整栋酒店,熊蓓蓓下榻安顿后,两人就近在隔壁的餐厅用餐。 “今年有什么安排,还去全球巡演吗?” “今年打算少安排一些演出,留更多的时间安心创作。”熊蓓蓓切了块牛排。“你还问,每次音乐会给你留了门票,你都不来。” “抱歉,我去年太忙了,但是我买了很多唱片。” “ok,原谅你。” “今年常驻瑞士吗?” “嗯,回爸爸那边,家乡的风景能带给我更多的灵感。存,你的婚礼邀请lucas了吗?” 严敬存停下手中的刀叉,距离lucas自杀的事情过去三年多了,但提到这个话题,他们几个亲近的朋友还是格外敏感。 “还没告诉他。” 当初背叛lucas的方耀也是华国人,虽然说华国有很多人,偶尔出几个垃圾也很正常,他和方耀除了国籍相同,没有任何共同点,但是他担心邀请lucas来华国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lucas这几年非常沉默,经常在线上看着他们聊天,很少说话,他不确定朋友是否从那场阴影里走了出来。 “存,我上次回日内瓦见到lucas了。他事业发展得很好,我去见他的时候,他正在酒庄酿酒,说酿好了,寄给我们,他记得每一个朋友爱喝的口味。只是管家告诉我,他经常把自己喝得醉醺醺。” 严敬存看着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曾经他也短暂地用这种东西麻痹过自己。 熊蓓蓓明白朋友的顾虑,当初lucas出事时,她在第一现场。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认为你应该告诉lucas,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始终记挂着我们这些朋友,你知道的,他很珍惜友谊。或许他愿意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是否来参加婚礼,你可以把选择权交给他。” “好,我晚上给他发邀请函。” “嗯。”熊蓓蓓笑着肯定。“话说,你的爱人长什么样子,恋爱了也不告诉我们。” 严敬存掏出手机,翻出一张闵乔穿着米白色羊绒衫坐在沙发上喝石榴养乐多的照片,是他偷拍的,闵乔每次面对镜头就容易变得拘谨,拍出来呆呆的,拍这张照片时闵乔不知道,反而很自然,他特别喜欢。 “哦~我今天见过他,在下午的飞机上。”熊蓓蓓惊讶于这样的巧合。 严敬存惊讶于老婆提前回来了?“你说刚刚的那趟航班?” “对,他坐在我旁边,飞机颠簸时扶了我一把。” 严敬存听熊蓓蓓的描述,确定就是闵乔,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露出了八颗牙齿。 “你很喜欢他。” “是。”严敬存点头。“我爱他,蓓蓓,我找到我的真爱了,我的灵魂伴侣,恭喜我吧。” 两人俱是鼻子一酸,他们知道这是怎样命运恩赐的幸运,且来之不易。 他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时的迷茫、痛苦,看见lucas全心全意付出却惨遭背叛时的心灰意冷,不再对同性爱情抱有任何期待的绝望,全部因为遇见闵乔而终结。 熊蓓蓓微笑着举杯,真诚地祝福朋友。“严敬存,恭喜你找到人生的伴侣。” 酒杯碰在一起,杯中红酒翻腾出漂亮的弧线。 “他能受得了你的脾气,真是一个伟大的人。”熊蓓蓓毫不客气地当面吐槽朋友。 “熊蓓蓓。” “yes,i'm here.” 她模仿语音机器人的口吻回应。 严敬存笑了,拿她没辙。不过熊蓓蓓说得对,他看似很强势,智商高,但在爱情里表现并不好,闵乔才是他们之中更勇敢,更包容的一方,永远坚定地走向他,温柔地包容他的脾气,接纳他的横冲直撞。 知道老婆回来,他也坐不住了,把熊蓓蓓送上楼,开车回家。 家里果然亮着灯,一打开门就闻到厨房飘出的香味。 “老婆。” “你回来...唔……” 闵乔被男人抵在冰箱门上,狠狠亲吻。 良久,才被放开。 “敬哥。” 严敬存把人环在怀里问,“有没有想我?” 闵乔敏锐了闻到了男人身上的酒味,把“想”字咽了回去。“你喝酒了?” “今天有个朋友从国外过来,给她接风。” 恰好是今天,恰好也是从国外,不可能是别人了,所以熊蓓蓓一回来,严敬存就去见她了。 闵乔“哦”了一声,“那你吃过饭了。” 严敬存看着锅里炖的鱼,说,“吃了,但还能吃。” “早知你和别人吃饭,我就不等你了。”闵乔推开他,假装没听见,把鱼盛到盘子里,打开烤箱,端出一盘烤好的辣味猪蹄,把八菜一汤摆上桌,最后却只拿了一个碗。 严敬存眼巴巴看着,“老婆,我也想吃。” “不是吃过饭了吗?” 闵乔以为自己说话十分硬气,其实听起来软软的,还带着点委屈。 “没吃饱,西餐厅沙拉是凉的,吃了胃疼。” 闵乔听见男人忙了一天,晚上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又忍不住心软。“自己拿碗。” “是,老婆大人。” 闵乔别扭得耳尖发红,虽然“允许”严敬存上桌吃饭,但是他“态度强硬”地坚持绝对不主动给严敬存夹一口菜。 第136章 严敬存“将功补过”地表现,努力把老婆做的每一道菜吃光。 闵乔眼睛偷偷观察。“见的什么朋友啊,我认识吗?” 严敬存犹豫了一下,乔乔听过熊蓓蓓的名字,以前戚泽喝多了在闵乔面前胡说,害得乔乔和他大吵了一架,那时候他就发现乔乔表面不在意,其实特别爱吃醋,谁的醋都吃。 “一个同学,你不认识,以后遇见介绍给你。”以后大概就是几天后,他们办婚礼的时候。 还隐瞒不告诉他?闵乔气愤地啃了口大猪蹄。 吃完饭,严敬存快速洗好澡,等老婆上床。 “老婆,来早点休息。” 闵乔余光瞥见床上的男人,装作不明白,慢吞吞地收拾地上的行李箱,一件衣服反复叠来叠去。 “古恩说,我要是留在东南亚就好了,他能经常来看我,离得这么远,万一被哪个坏人欺负了,他也帮不上忙。” 严敬存听着有趣,老婆进步了,学会拐着弯说话了,不过这个弯不够弯,还是很直白,还能有哪个坏人,不就是在说他。 “我看电视剧里都说不让远嫁,远嫁受了委屈没人撑腰。”闵乔细数着“远嫁的委屈”,严敬存欺负他的种种“罪行”。 “少看严宝韵推荐的电视剧!” 严敬存瞬间着急了,从床上下来,担心老婆真觉得千里迢迢和他来到凌山却过得不好,担心老婆又要跑。 他从背后把人紧紧抱住,“敬哥给你撑腰,谁敢欺负你。” 闵乔瞪圆眼睛,眼神明晃晃地控诉着“就你欺负我最多”。“那你告诉我,今天去和谁吃饭了?” “……熊蓓蓓,但是老婆你相信我,我们只是吃了顿饭,我和蓓蓓是朋友。” 果然,闵乔心里酸酸的。“那别人呢?” “哪有别人?” “我哪知道我不在这几天你都去见谁了,毕竟我也不像某些人,有初恋女友,还有男明星旧情人。” 严敬存冤枉得很,他这几天除了忙着筹备两人的婚礼,就是独守空房等老婆回来,他被闵乔冤枉得百口莫辩,观察闵乔的表情忽然发现他是故意的,闵乔故意生气在逗他。 他照着闵乔的屁p股拍了一巴掌。“什么时候学坏了,嗯?” “干嘛打我。” 严敬存把人扛起来,决定直接用身体说话。“欠c了,等会好好数数老公攒了几天的量。” “哎...放我下来...严敬存……” 四个小时后,闵乔望着天花板,生理性地流眼泪,而今晚还远远没结束。 坏人,又欺负他。 第68章 白骗到手 阳光透过窗帘,晒得卧室暖洋洋,闵乔嫌弃缝隙泄露出的一束阳光刺眼,把脸埋进男人的胸膛。 严敬存看着怀里人乖巧的模样,伸手捏了捏脸蛋,又捏了捏耳朵,然后发现闵乔的耳朵格外柔软。 “耳根子这么软,千万不要被别人欺负了去。” 一大清早,男人精神焕发,昨晚到最后闵乔累得睡死了,一动不动,这种事一个人做没意思,看乔乔的反应才有意思。 严敬存翻过身,从背后把人抱住。 闵乔好不容易睡了几个小时,又被男人拉起来“晨练”,气得想哭,这算不算家庭暴力啊? 两个小时后,男人放开他,闵乔如一摊泥瘫倒在床上,再次沉沉睡去。 严敬存看了一眼自己留下的“脏污”,男人见不得光的心思作祟,故意不处理,给人轻轻盖上被子,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他要去参加康家老大的婚礼,学习一下经验。 康家的婚礼场地在户外,这几天天气不错,拍出来的照片背景天空湛蓝,十分漂亮,但是方位选得不好,太阳晃眼,新人睁不开眼睛。 严敬存记下来发给秘书,他和闵乔的婚礼得搭个大花棚。 伴郎团集体堵车,伴娘们凌晨四五点起来陪新娘化妆,等伴郎团大汗淋漓地跑过来,一顿起哄,每人罚酒三杯。 严敬存写在备忘录里,虽然他没安排伴郎伴娘,但其他重要人物如果有哪一个敢迟到,就等着他秋后算账吧。 “冰激凌做得好吃。” 开席之后,大家放松了许多,热热闹闹地讨论着桌上的菜式。 “这道松鼠鳜鱼咸了。” 袁泰霖观察隔壁桌的严敬存,对席上的菜兴趣缺缺,偶尔打几个字,好像在和谁聊天。 “严董,我敬您一杯。” 严敬存收起手机,举杯应酬。“袁董,今天没带夫人来?” “女儿在学校生病了,她去国外照顾女儿。” “祝令爱早日康复。” “借严董吉言。” 金袁宝地产以前和严氏有过合作,但关系一直不远不近的,以前大家也没预料到严家还能再有如日中天的辉煌,坐稳首富的位置,甚至更胜严老爷子在世之时。 袁泰霖有意拉近关系,拉着严敬存借一步说话。“严董,棕榈树那个楼盘下个月开盘,我给您留了两套,好位置,得空您去看看。” 严敬存轻轻摇晃酒杯,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不得不说袁泰霖挺会挑时候。 棕榈树位置处于著名富人区,打的噱头是专门面向高净值人群的高品质豪宅,看房购房要验资,而且宣传说不允许贷款。当然明白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炒热市场的一种手段。 “袁董,我最近正想置办些资产,楼王那套我要了,不过说好,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第137章 袁泰霖喜上眉梢,“严董,您要就给您留着,谈钱生分了,生分了。” 他拍拍严敬存的手背,做了个往回推的动作,示意他把钱收回去。 严敬存笑而不语,推挡回去,任何人情都不是白拿的,何况给老婆的聘礼当然要每一分都他来出。 日头西斜。 闵乔扶着墙站起来,很快发现了严敬存没给他清理。 太过分了!! 他四肢僵硬地走进浴室洗澡,涂沐浴露时,低头闻见自己身上的味道,瞬间羞耻得憋红了眼睛。 这和公狗撒尿圈定领地有什么区别。 他从前想象结婚就是两个人相敬如宾,互相依靠过日子,和和气气的,想破脑袋也预料不到和男人的这种相处模式,热烈得恨不得燃烧一切。 偏偏他遇见的是严敬存,严敬存只要稍微勾勾手指,他就会在严敬存的西装裤下臣服,严敬存摸着他的后脑勺叫声“乖乔乔”,他就会更加听话。 洗完澡,闵乔一边擦头发,一边动作迟缓地扶着楼梯下楼,隐约闻到了海鲜粥的香味。 走到厨房看见金大厨做好了饭在锅里热着,似是在等谁。 “您起床了,现在吃饭吗?严先生出门前交代给您煮的粥。” “金大厨,你从老家回来了?” 金大厨挠了挠厨师帽,“我没回老家啊,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凌山本地人。” 闵乔气得脸颊一鼓一鼓的,严敬存!又骗他!白粥、冷冻三明治,说吃不上饭全都是骗他的。 严敬存回家看见老婆气呼呼地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 “怎么了?老婆。” “金大厨说他根本就没回老家,你、特、意、让他煮的白粥。” 严敬存挑挑眉决定装大尾巴狼,笑着走近老婆。“前几天火锅吃太腻了,吃点清淡的。” “你骗人!” “没骗你,你不在,我没有胃口。” “装可怜。” “抱不到老婆,我一个人孤枕难眠,不可怜吗?”他低头在闵乔翘起的嘴巴上亲了一口。“我想你了,想让你早点回来。” “你昨天晚上不让我睡觉,还不给我洗澡……” 严敬存嘴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耳廓,性感的音色发出蛊惑人心的低语。“因为你太漂亮了,宝宝,迷得我睡不着,想一直抱你。” 闵乔被男人三言两语哄得晕晕乎乎,控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仅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还再次被男人拐上了床。 第二天醒来人还是懵的。 别墅里一向安静,但此时楼下传来了一些轻微的响动,似是碰到了什么东西,闵乔清醒了一些,不会是小金毛闯祸了吧? “团团。” 他下楼寻找小狗的身影,看见男人在家里,而一旁的律师在汇报着什么,是给他补档案的那位律师。 “方律师。” “闵先生,早上好。”方顺笑着回应。 “起来了?”严敬存回头问,他还以为闵乔会多睡一会儿呢。 方顺识趣地离开,到门外等待。 “这是在做什么?”一楼客厅两侧摆满了东西,闵乔不解地看着这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 “准备结婚的聘礼。” “谁要结婚啊?” 严敬存不语,而是定定地望着他,眼眸中盛满了外人难以窥见的爱意与温柔。 闵乔睫毛轻轻颤抖,眼神闪烁。 “敬哥。” “我们。” 闵乔心脏停滞了几秒,才再次恢复跳动,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敬哥,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别人知道了会说很多对你不好的话。” “乔乔,现在那些话伤害不到我了。”严敬存握住他的手,他现在有能力守卫他们的爱情,无需畏惧外界的眼光,再去隐瞒什么,他想光明正大地牵起闵乔的手,在阳光下亲吻他所爱的人。 “真的吗?” “真的。还是说你不愿意?” 严敬存掏出两人的婚戒,再次单膝跪地。 “乔乔,这是我第二次向你求婚,但不代表给你后悔的机会,我只是想再听你说一遍答案。闵乔,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问千百次都是同样的回答,不犹豫,不后悔。 两个人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无论未来面对怎样的阻碍,他都不害怕。 严敬存把人抱在怀里,揉了揉毛绒绒的脑袋。“傻样。”天天被他骗,也没变得聪明一点。 “干嘛又骂我。” 闵乔不明所以,被严敬存拉着坐在沙发上塞了几份文件,他翻开几页看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一些购房合同之类的。 “这是棕榈树楼盘位置最好的一套房子,凌山大学附近的公寓我也给你买了一套,还有江北区的三套,一共五套。” “我们要搬家吗?” “不搬家,敬哥送你的。” 闵乔不明所以,不搬家送他房子干什么? “这是凌江大道所有商铺的产权证明,在这里签个字,我让方律师办过户手续。” “敬哥,我不要,这太贵了。” 闵乔拒绝,虽然他不知道这些房子商铺的具体价格,但是那个地段不可能便宜。 严敬存神色认真了些,仔细交代老婆。 “乔乔,你听我说,凌江大道商业街建成于民国时期,那个位置轻易不会发生变化,这些商铺的产权你拿着,如果有一天严家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我死在了你前面,孩子也不孝顺……” 第138章 “不可以”,闵乔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捂住男人的嘴巴。 严敬存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万一将来有一天敬哥保护不了你了,你就把商铺租出去,好好过日子,这样至少保证你老了不能工作的时候也可以衣食无忧地生活,记住了,只能租,不能卖,卖了赚的钱容易被人一次性骗走。” “箱子里那些古董字画可以卖,遇到急事的时候可以拿去应急,平时收好了,古董时间越久越值钱。” 严敬存自顾自地说着,转头拿起一座唐代的青铜佛像,准备给老婆讲讲<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的历史和青铜器的价值,以后别被人欺骗卖个便宜价,却忽然感觉手背上啪嗒啪嗒滴落了一串水珠,再回头发现闵乔已哭红了眼眶。 闵乔搂住男人的脖子,感受男人的体温,他不喜欢听严敬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也不想要那些东西,他只要严敬存,要严敬存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我不要,我也不听。” 严敬存手忙脚乱地抱住老婆,他怎么又把老婆欺负哭了。 “乔乔,我是说万一,七老八十的时候,你不能让敬哥放心不下你。”严敬存拍拍他的背轻声哄着。“好了,敬哥不说了,敬哥活到九十九,保护你一辈子,好不好?” 世事无常,严敬存无法预知,想的都是未雨绸缪,尽可能给闵乔留后路。 而且娶老婆哪有不给聘礼的,他不能让外人认为闵乔没有娘家,无依无靠就可以随便轻视,他要让外人知道闵乔背后是谁在撑腰。 而此时年轻的他们尚不知严敬存所说的“万一”永远没有发生,反而看似漫长的人生百年揉碎成人间的三万多个日子,牵着手一步一步走到了白头偕老的终点。 他承诺会保护闵乔一辈子,就做到了一辈子。 “你说你傻不傻,聘礼都不要就答应嫁给我,问一次答应一次。人家18岁水灵灵的大姑娘要多少聘礼都不过分,你怎么什么都不要,下辈子可不能这么傻,白白被我骗到手。” 闵乔闷声不说话,脑袋在男人的肩膀埋得更深了些。 【作者有话说】 球球审核大人,还有一章就要完结了 第69章 正文结局 北方经过漫长的寒冬,终于迎来春暖花开的季节。 严敬存和闵乔起床后被两拨人分开,一边是以严宝韵、柏恒、古恩为代表的“娘家队”,另一边是戚泽、云章、熊蓓蓓带领的“婆家队”。 闵乔被拉到化妆室,几位化妆师、造型师轮流上阵。 严宝韵1米73的身高,还踩了8厘米恨天高,叉腰挡在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哥哥今天想接走乔乔哥必须要过她这一关,哥哥如果对乔乔哥不好,她是不会答应的! 柏恒双手抱臂,自抱自泣,老大和乔乔第二次办婚礼了,然而他还没有找到对象,他整天跟着严哥打打杀杀,没时间谈恋爱,气场凶狠,女孩子见了就害怕,所以这事严哥有一半的责任,今天站在乔乔这边是公报私仇的好机会。 古恩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又见面了,守在闵乔身边,时不时帮忙打理衣服。堵门的事交给那两个高大的人类就好了,凌山人长得好高啊,女孩子穿高跟鞋比他还高。 他好奇地品尝着这边的甜点,问闵乔吃不吃。 闵乔摇摇头,小声说,“古古,少吃一点,今天有大餐。” 闵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严敬存说今天会来很多人,他有些紧张。 “化好了。” 化妆师高兴地宣布。 严宝韵和柏恒同时回头,哇塞,严宝韵口型发出感慨,哥哥何德何能啊! 另一边,化妆师面对严敬存无处下手,这张脸每一处都长得刚刚好,不需要任何修饰,过度描绘流于精致反而会损失原本野性自然的魅力。 但金牌造型师也不是浪得虚名,她今天势必要做出锦上添花的效果。 戚泽和云章在门外摩拳擦掌,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一会儿帮兄弟接到老婆就靠他们了。 熊蓓蓓站在后面提着一袋子包好的红包信封,红包开路必不可少,她准备好了,一会儿谁拦路就用红包砸。 严敬存做完发型,正了正手上的腕表,系上袖扣,他要去接他的乔乔了。 上一次在圣玛市亏欠乔乔的,这次他都给补上。 接亲队伍出发,严敬存最喜欢的迈巴赫开路,劳斯莱斯紧随其后,中间的一群跑车作为装饰,最后还是迈巴赫收尾。 闵乔不明白,两人昨晚就睡在一起,早上一起出发去婚礼现场不可以吗?他其实不在意的。但严敬存说这是凌山结婚的习俗,那好吧,别人都有的严敬存当然也要有,只要严敬存高兴,他也高兴。 接亲车队绕城半圈,又开回别墅,严敬存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过来接老婆,而“娘家人”也早做好了准备。 “新郎来接亲,娘家请开门。”兄弟们在门外整齐划一地喊。 “新郎没诚意,娘家不开门。” 严宝韵带头喊回去,喊得最大声。 “有诚意,有诚意。”门外的人提着礼物七嘴八舌。“我们带着诚意来了。” 严敬存对着门内开口。“乔乔,我来接你了。” “敬哥”,闵乔听见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很快又被人按回去。 化妆师眨眨眼,“不可以自己去开门。” 第139章 严宝韵悄悄打开一个门缝向外看,门外的接亲大队见缝插针,把门闯开,两方人一边拦着,一边往里挤着,熊蓓蓓掏出红包一个一个地发,硬塞进别人兜里,优雅中透着一丝搞笑。 而闵乔站在台阶上,看见门外的男人,逐渐呆住了。他想象过严敬存今天会比平时好看,却没想到如此好看。 偏背头造型毫无遮挡地露出男人完美的面庞,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得恰到好处,西装没选择任何繁复的花纹,而是干净利落地展示出男人笔直的长腿,意气风发,清冷矜贵,还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运筹帷幄的气场。 两人隔着人群对望,闵乔眼神不知不觉变得近乎痴迷,他不敢想象严敬存仗着这张脸,今晚会对他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但是无论严敬存要什么,他应该都会答应的吧。 接亲队伍通过娘家人的考验,短暂地获得了胜利。 严敬存穿过人群走向他的爱人,伸出手,等闵乔牵住他的手,然后握紧,靠近闵乔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私语。“小色鬼,想什么呢?” 闵乔眼神闪躲着否认。 严敬存把人抱起来,踩着红毯抱上车。 车子开向严家老宅,平日略显陈旧严肃的宅邸已被打扫得光洁如新,挂上红色的装饰,窗户上贴着喜字。家主结婚是严家三十年一遇的大事。 红毯一路铺到祠堂,严敬存牵着闵乔的手去见家里的长辈。 闵乔第一次来严家老宅,严敬存每年过年都要先回老宅祭祖,他以为“老”宅的意思是很旧的房子,现在看不过是装修风格偏向于几十年前,严肃了一些,但维护得很好,干净大气。他在一列牌位中找到了爷爷严观培的名字。 严敬存点燃三炷香,闵乔跟着有样学样。 “各位长辈,不孝子严敬存今日娶亲,携爱人闵乔给各位长辈敬香。严家今日新添人口,敬告祖宗,写入族谱,请列祖列宗庇佑闵乔,顺遂无忧,福泽深厚。” 两人三鞠躬,将香插到香炉里。 严家年纪最大的老叔祖拿出族谱,准备好笔墨。 严敬存拿着族谱给闵乔讲上面这些人都是谁,严家每一代的故事都有记录,闵乔认真听着,有些记不住,打算等以后让严敬存再给他讲一遍。 家谱翻到后面故事开始变得熟悉,严观培,严丛达,然后是严敬存和严宝韵。 故事讲完,严敬存将族谱翻到最新一页,提笔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三个字,“妻 闵乔”。 老叔祖戴上眼镜,在记录上写下批注。 “农历壬辰年三月初七,严家家主严氏敬存娶妻,添人口一,曰闵氏乔。愿夫妻和睦情深,一世一心。” “谢谢叔祖父。” 严敬存道谢,他去请叔祖父时,担心叔祖父是否会答应,老叔祖一百零几岁了,别被他气出个好歹,他就真成不孝子了,但叔祖父闭眼听完什么也没说,仅是告诉他把日子写下来,他年纪大了,容易忘。 老人摘下眼镜,颤颤巍巍地收进兜里,岁月使眼皮耷拉下来,许多东西都看不清楚了,但心里愈发明镜,他活一百多年了,什么事都见过,儿孙自有儿孙福。 看见家谱上并列的两个名字,闵乔似乎懂得这些仪式的意义了。 人们总是在婚礼和各种仪式上说着老套的祝福语,千百年来反反复复都是这些词,翻不出什么花样,但客人依旧不厌其烦地说着,主人不厌其烦地听着,因为所有俗套的贺词都是代代流传下来最朴实美好的祝愿。 轮到他自己,他才明白,每一句好听的贺词都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乔乔,过来。” 严敬存牵过他的手,两人一起给供桌摆上喜烟、喜糖、喜酒,走到爷爷面前时,严敬存端着杯子,让闵乔给爷爷倒酒。 “爷爷,我带您孙媳妇来见您了,这是闵乔,上次去墓园给您见过。我听您的话,找了个人品端正,清白善良的好老婆,除了不是个姑娘。您要是生气梦里来骂我就行,他年纪小,别吓唬他。” 闵乔倒上酒,腼腆地叫了一声。“爷爷。” 两人祭完祖走出祠堂,湛蓝的天空中飘着一朵白云,像是严观培生前留的白胡须。云朵的形状不停变换,随着车队一路飘到了婚礼现场,仿佛一位老人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地说“你个孙子”。 婚礼现场一片盛大。 宽阔整洁的草坪,背后是凌山市最豪华的酒店,香槟、蛋糕摆成流水席,天上还飘着几个热气球。 百米红毯,万朵花海。 严敬存浅浅表示满意,这样免得以后两个人老了,围炉夜话的时候,乔乔回忆起婚礼只有简单的四台车和一座白色小教堂,别人有的他的乔乔也要有,不能亏欠老婆,让老婆留下遗憾。 闵乔坐在休息室望着外面夸张的阵仗,目瞪口呆,原来严敬存喜欢这种风格啊,那看来在圣玛市办的婚礼的确委屈他了,不过也对,严敬存当然值得最好的。 夸张就夸张吧,敬哥喜欢他就好好配合,以免以后敬哥想起来觉得遗憾和难过。 严敬存和曾慧慧站在前面迎宾,为了给外孙撑场面,曾老爷子打上西装领带,戴上怀表也跟着站着迎宾,把到来的宾客都吓了一跳,跑过去握手。 其实严敬存没请太多人,无非是一些亲朋好友,关系太远的,或者普通的生意伙伴便没发请柬,他不希望在自己的婚礼上听见闲言碎语,谁敢在他的主场嚼舌根子,那就是不给他面子。 第140章 奈何凌山市上层圈子不大,首富严家办婚礼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托关系求一张请柬,而严敬存也并未想到在请柬上限制参加人数,只写“欢迎携亲眷参加”,于是出现了一张请柬带来一家十口人的景象。 但既然人家诚心诚意来送祝福,他就微微一笑表示欢迎。“这边请。” 宾客渐至,现场慢慢热闹起来。 戚泽和云章同家里打过招呼,所以戚家和云家的父母早有准备,贺礼备上了两个男人的份。 而不知情宾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些人只打听到严敬存在国外娶了一个老婆,听说年轻漂亮,请柬上写的“闵乔”若说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倒也不违和。 于是时不时有宾客进入现场看到结婚照后匆忙慌乱地重写贺卡,把“早生贵子”改成“百年好合”,“儿孙满堂”改成“情比金坚”。 “妈,人差不多到齐了,你和外公先去休息一下吧。” “小子,你外公不累。” 曾慧慧也担心父亲的身体,强行扶着不服老的父亲去休息室。 严敬存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转头定住目光,然后笑了。 lucas提着给朋友酿的红酒走过来。“希望我没有迟到,存,新婚快乐。” 久别重逢,朋友之间互相拥抱,严敬存拍了拍他的背。“谢谢,lucas,很高兴你能来。” “你应该早点给我发请柬,订飞机差点来不及。” “我以为……sorry。” “我们是朋友啊,难道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不要朋友了吗?”lucas分得清,背叛他的人是华国人,他的好朋友也是华国人,人和人怎能单纯用国籍来概括,他不会因此判断华国都是好人,或者都是坏人。“谢谢你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 熊蓓蓓在背后看着两个死党,友情是一种很坚固的东西,能带人跨越时间、空间与黑暗,她想或许这是一个让lucas自己走出来,重新相信感情,拥抱生活的机会。 宾客落座。 严敬存去休息室接老婆,趁没人在老婆脸上亲了一口。 “别紧张。” “我,我不紧张啊。” 闵乔结巴了一下,把两个人都逗笑了。 严敬存伸出手,等着闵乔的手搭上他的手,十指相扣。宾客尽在远方,此刻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喜欢吗?” “什么?” “今天的安排。”严敬存等待老婆的肯定。 “嗯,喜欢。” 鲜花红毯铺成的路很长,他们握紧彼此的手,慢慢向前走。 此时的他们以为补办一场盛大的仪式是为了弥补对对方的亏欠,不让人生留下遗憾,可是奇怪,多年以后,两个人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最初在遥远的圣玛小教堂办的那场婚礼。 洁白的教堂、洁白的玫瑰、洁白的鸽子,他们许下关于爱情圣洁的誓言。 “我严敬存愿意与闵乔结为终生的伴侣,我承诺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陪在闵乔身边,忠于我的爱人。” “我闵乔愿意与严敬存结为终生的伴侣,我承诺,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会永远陪在严敬存身边,忠于我的爱人,永不背叛。” 严敬存永远记得闵乔十八岁时的模样。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初的结婚照挂在床头,他搂着闵乔的腰,闵乔手捧白玫瑰,垫脚亲吻他,笑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闵乔觉得自己怎么笑得那么傻呢,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严敬存在一起有多高兴,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十八岁的爱意直白且分明。 一把平安锁,骗了这一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