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不择食》 第1章 《饥不择食》作者:h_mark【cp完结】 简介: 受答应攻做线人的第一天定了条规矩。 我想你=我有情报要见你。 当天晚上,攻硬着头发给受发了十条【我想你】 攻等了24个小时,只收到了受回复的七个字。 【宝贝儿,我也想你】 he大可放心。 ———— 大概率是相互救赎,爱而不得的酸甜口。 心口不一警察攻vs线人疯批受 庄杨vs泉冶 强强。 ———— 注:受前期暗恋攻,攻后期明恋受,追妻火葬场有。攻有伪白月光。 注:受从未参与任何违法行为。 注:事业线都是我在闲扯淡,非业内人士,看个开心,切勿较真。 注:本文为隔壁【隔靴搔痒】同背景文,前文主角也会客串,没看过的朋友也没关系,不影响观感。 第1章 ‘我想你了’ 庄杨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他正在开案情分析会。 这一阵子,庄杨所在的重案组因为一起涉黑案件和治安大队及经侦支队临时组队,三个组的大队长抽调了点人手成立了个小组,专门负责这个案子。 庄杨办事利落,脑子灵光,被几个队长相中作为专案组的副组长。 前天晚上治安大队抓了一个赌徒,庄杨一晚上没睡,找了预审支队的大佬,带着人连夜审讯突破,最终那人扛不住压力交待了点新情况。 本着案件信息共享的原则,庄杨第二天一早召集相关人员开这个案情分析会。 结果治安大队的同事刚把照片摆在屏幕上,庄杨的手机就震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眼信息。 ‘我想你了。’ 四个大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摆在自己的微信上。 开会涉及重要情报的保密工作,为防止泄密,所有人的手机都要上交。 庄杨有两部手机,他发誓,这次他可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感觉到手机振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部手机没上交。 所以,即便是看到了这几个字,他也没发作,也不能发作。 然后没过五分钟,第二条信息又来了。 ‘我想你了,庄警官。’ 庄杨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 然后是十分钟之后的第三条。 ‘一到晚上,我就特别想你’ 庄杨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人给自己发这条微信的样子,肯定又是一副欲求不满的德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正在汇报案件进展的何序吓了一跳,拿着遥控器呆在那儿,有些懵逼的看着他。 “庄哥,怎么了?我哪儿说错了?” “没有没有。”庄杨镇静的从兜里拿出手机道:“我还有一部手机没交,忘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庄杨他爸妈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很简单,因为他爸姓庄,他妈姓杨,庄杨,证明着夫妻二人恩爱的情谊。可名字是经得起岁月的磋磨,夫妻二人的感情却不能,两个人在庄杨上初中的时候离了婚。那会庄杨年纪小,没觉得有什么,后来上了大学才觉得自己这个名字有些许尴尬。 怎么看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薄情寡义的味道。 一个案情分析会开了近两个小时,庄杨主持会议,负责各方面的协调工作和案件分析,再加上昨儿一晚上的突击审讯,这会真有点累了,可再累他也得先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 好在,那人没再发微信过来。 庄杨冷着脸将之前的聊天记录删除,正准备回组里布置新的工作,何序捧着一摞文件走过来。 何序大学刚毕业一年,在队里是个新人,年纪小,看着白白净净又清秀,说话也温和有礼,身上带着新人特有的干净和冲劲儿。 庄杨道:“怎么了?” 何序递过去支笔:“有几个文件需要您签个字。” “好,没问题。” 庄杨接过何序手里的笔,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何序趁着签字的功夫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副组长。 庄杨实在是长了一张英俊潇洒的脸,除了必要的交流,在队里庄杨其实很少和人聊天,他眉眼生的很冷,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总会让人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近一米九的身高,身上的肌肉线条完美的撑起那身警服,衣服也像熨过似得,上面几乎连个碍眼的褶皱都看不见,把他人趁的更加挺拔。 何序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过重案组有个叫庄杨的,人帅,心狠,野狗见了都绕着走,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没有撬不开得嘴,环岛市所有的小混混提起他的名字没有不跑的,都说庄杨涨了一双蛇一样的眼睛,一旦盯上你,除了等死或者被他吞掉,没有别的选择。 何序接过庄杨手里的文件礼貌的点点头:“谢谢庄哥。” 庄杨摆摆手:“没事。” 何序正想跟他再寒暄两句,庄杨手机又震了两声。 ‘庄杨,你-他-妈的是不是哑巴了。’ 庄杨皱着眉将手机上的联系人拉黑。 ———————— 顾逸走进工厂的时候泉冶正在玩游戏。 他手机横屏握在手里,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顾逸还以为自己的主管是在琢磨什么高深莫测的文件,一探头才发现,泉冶在打斗地主。 第2章 真优秀,四个二把俩王带出去了。 泉冶低眉看了一眼顾逸凑过来的脑袋,将手机递给他:“要么你来玩?” 顾逸连忙摆手站直:“不了不了,您打得好。” 笔挺的西装,毫无褶皱的领带,配上精致的马甲,标准的西装三件套,泉冶的小腿又长又直,这会那双高档皮鞋的主人正搭在面前哆哆嗦嗦跪着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似乎已经跪了有一会儿了,膝盖下面的啤酒瓶已经变成了玻璃碎片,几块大的已经扎进了他的皮肉内,稠密的血染红了一小片水泥地面。 就这么疼,男人也不敢吭声,任由泉冶将小腿死死的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局结束,泉冶抬头看了眼站在一边的顾逸:“几点了?” “五点了,泉哥。” 点点头,泉冶看向身下的男人,俯身笑道:“四个小时了,卢老板还不还钱吗?” 泉冶是顾逸这辈子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这么好看的男人却给名为安保公司的行业做一个市场部的主管,顾逸知道,这家安保公司的买卖算不上清白,充其量算是逼人发疯的媒介。 打着安保公司的名义,干一些暴力催收的营生。 可泉冶到底是聪明人,他从来不参与违法的事儿,只是安心的在市场部尽责,在安保公司里做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白面主管’,外出追债这种事他几乎不碰,偶尔碰了,也是有点别的原因。 例如说现在。 追债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替一个‘警官’办事。 卢老板被他死死压住,头都抬不起来,甚至连挪动身体都做不到,只能像个动物一样弓着背,手掌狠狠地锤击着水泥地面,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低着头对这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年轻人叩头。 “我是真的没有钱了,泉哥,您在宽限几天,就两天,两天行么?” 泉冶抓了抓鼻子,为难道:“不行,借钱的时候特痛快,怎么还钱这么墨迹啊,两天两天,我都给你几个两天了。” 卢总大叫着摇摇头:“真的没有钱了。” “你赌钱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有今天。”泉冶有些烦了:“借贷公司借钱之前都会对你进行资产评估,我们也收到了那份文件,我刚刚看过了,你名下还有点资产,够还得了,怎么着,要钱要命?要钱,我立刻把你送到境外,甭管是诈骗还是器官,总有一样人家看得上,要命的话,就立刻拿出钱来。” 泉冶太了解这些赌徒的心里。 欠钱的时候没有能力还,等有能力还了,他们却不想还了,他们只想用这笔钱再去赌,赌到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赌到死才算完。 久赌必输这四个字,泉冶觉着应该让他们这些人抄一百遍。 卢总还是死扛着不说话。 泉冶看了眼表,时间不多了。 “这样吧。”泉冶拿出手机调转方向让卢总看了一眼:“你名下还有一辆车,先把这辆车卖了应急,明儿一早我要收到尾款,其他的,我们再慢慢说,另外你别想跑,否则付出的就不是一辆车了。” 泉冶脸上仍旧笑着,可眼睛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冷的冰人。 卢总很快屁滚尿流的跑出去,连膝盖上的伤都没来及看一眼。 人走了,泉冶松了口气,捂着自己的头叹气,他觉得自己真不适合扮演反派角色,还不如回家看会自己的刑法书。 顾逸看不下去,走过去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嗨,您就这么让他走了,他明明手里还有套房子,足够他还了,您让他留一车,有什么用。” 泉冶白了顾逸一眼:“我的目的是要钱,不是要命,懂么?你不怕逼太急了他狗急跳墙啊?回头真出了乱子是你经得起打还是我经得起查?” 顾逸不知道泉冶这什么逻辑。 往好听了说你是一安保公司,说难听了,你就是一债务公司委托的要账混混,不把心思用在要钱上,开始考虑替当事人分析利弊来了。 泉冶抹了把脸,说了句:“烦死了。” 他怎么还不回我微信,居然还他妈的拉黑了。 顾逸以为他是怕回去不好交差,被大老板骂,想着安慰他两句,谁知道安慰的话刚说了一半,泉冶就冷着脸打断他。 顾逸凑近了些,他听见泉冶在自言自语。 他说:“我想睡他,现在就想。” 顾逸愣了愣,好半天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要么我这就联系,给你找个女人?” “……” 泉冶一脸‘你傻-逼吧’的表情看着顾逸。 不过一个小时后,事实证明泉冶的判断是对的。 因为那位卢总真的是一只狗,他也真的跳墙了。 红蓝相间的车灯嗡嗡嗡的开进这间废旧工厂,白色的小面包车,配上深蓝色汉字,红蓝相间的方形车灯,总给人一种过分庄严肃穆的感觉。 泉冶正好就站在工厂的门口正准备退场,他眼瞧着从那辆小面包车里走下来几个人。 五个人民警察将泉冶带来的几个人团团围住,庄杨算是小领导,虽然站在最里面,被人群围住,可泉冶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 “别动!都别动!” “双手抱头!蹲下!” “拷上。” “老实点!蹲好!” “姓名!你叫什么!” 第3章 泉冶双手反扣,被人死死的按在面包车上,肋骨几乎要嵌进面包车的车体上,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努力的仰起头看着庄杨的方向,对着他得意的笑了笑。 “叫什么!说话!” 背后的人手劲儿又重了些,泉冶闷哼一声,冷着眼睛向后看了一眼,道:“泉冶,清泉的泉,冶炼的冶。” “带回去!” 为首的警察一把抓住泉冶的衣领,双手被反拷,将他整个人提向面包车内。 泉冶也不反抗,踉踉跄跄的靠近庄杨的方向,贴近那人的耳尖,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了句。 “嗨,庄警官,你怎么还把我拉黑了啊?” 庄杨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嘱咐眼前的同事。 “拷紧点,对,把他嘴巴也堵上。” —————— 庄杨从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后悔让泉冶做自己的线人。 两人的面谈始于一家酒店,那会泉冶刚洗过澡,光着上半身,下半身仅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他的头发没擦,出来的时候还在滴水,那点小水珠顺着主人的颈部曲线一直消失在浴巾之下。 庄杨当时盯着那条浴巾的缝隙,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话。 “我需要一个线人,我觉得你最合适。” 他还记着泉冶那时候的表情,嘴里叼着香烟,想要去点烟的手停在半空中,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盒卫生用品,错愕的转过头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庄杨。 他确认道:“你真的需要我?” 直到最后庄杨才知道,那天原是泉冶决定‘金盆洗手’的日子。 那会泉冶看着手里的卫生用品,突然笑了笑。 “可以。”他道:“但是我要定个规矩。” 庄杨道:“你说。” 泉冶解开自己身上的浴巾,坐在庄杨的腿上,看着他笑。 我想你了=我有消息,要和你见面。 这是泉冶定的规矩。 庄样那会虽然觉得泉冶说出这种话目的不纯,但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毕竟线人的活是刀尖上行走,谨慎些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即便是有一天被人发现两个人的信息,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充其量是个调情的手段。 “可以。”庄杨道:“我答应。” 事实证明,庄杨的直觉是对的,因为泉冶的确目的不纯。 隔天晚上庄杨硬着头皮给他发了十条‘我想你了’的信息。 二十四小时候之后他才受到了泉冶的回复,上面只有一句话。 ‘宝贝儿,我也想你了’ 庄杨铁青着脸将自己的手机扔出好远。 何序目瞪口呆的看完了全过程,言语句:“庄哥,你这是……想换手机了?” 庄杨冷着脸回了句:“我被人性-骚-扰了。” 作者有话说: 新坑。还望喜欢。 第2章 (上)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发生,都可以被定义为命中注定。 例如自作自受。 泉冶上一次来警察局还是在今年年初,那会他手底下的人犯了错,开车把债务人的腿撞断了。泉冶前脚去和受害者家属赔礼道歉又给钱,后脚就带着公司的法务跟着来保释对方。他还记着警察局门口那个锃明瓦亮的路灯,晃的他眼睛疼了一宿。 时隔几个月,这次的主人公变成了自己。 泉冶难得安静的坐在审讯室里,他的三件套因为抓捕过程的扭打,这会有些皱皱巴巴,可它的主人并不在意,眼睛懒懒的看向旁边的单向玻璃。 他知道庄杨能看见自己。 果不其然,庄杨站在审讯室的另间屋子准备一会儿审讯用的材料,眼睛淡淡的扫过玻璃背后的人影。 其实多此一举,泉冶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庄杨最清楚,根本用不上别人插手,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何序拿着水杯走进来。 “庄哥,是我们一起吗?他刚刚的尿检结果还没出来,要再等一会。” 庄杨点点头,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你当书记员,我简单问两句就行,像他们这种给债务公司跑腿的混混一般查不出什么来,最多就是拘留所待几天。”庄杨饶有经验道:“就算真有什么,一般也会请律师保释,到最后折腾一晚上也没什么结果。” 何序皱了皱眉:“那您还亲自抓捕,这类小案子扔给治安大队不就结了,我们这个组现在都忙不过来。” “……哦,这不是我们最近忙的案子么,这个泉冶他干这行好久了,我也想打听打听看看他有没有别的消息,他这种人和三教九流的都有往来。” 谎言有些许拙掠,可庄杨管不了那么多。 何序脸蛋好看,可情商有点低,不知道看人脸色。 材料准备就绪,庄杨打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泉冶的双手被拷在桌子上,他个子高,直不起腰来,动也动不了,只能有些难受的搓着手指。 庄杨看了眼这人的德行,即便是再瞧不上眼前这位,庄杨也不得不承认,泉冶实在是有一张精致的脸,眉眼带着点桀骜不驯,却全都被他懒散的样子抵消,面对这张脸有时会让你暂时的忘记他的职业和品行。 “姓名。” “泉冶。” “年龄。” “三十。” “职业。” 第4章 泉冶抬起头对庄杨笑笑:“国良安保公司市场部主管。” 国良安保公司,听着像是个正义公司。 庄杨站起身走过去,低头看了眼泉冶右脖子上暗红色的陈年旧疤。 那是三年前自己刚和他认识不久之后弄上去的。 就是在自己连着发了十条‘我想你了’的信息被他戏耍的那天,庄杨用断掉的碎玻璃片抵在泉冶的脖子上,逼着他给自己认错,平时泉冶在床上脾气挺软的,怎么折腾怎么是,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拧的不行,怎么都不说一句软话,最终就在脖子上留下了这个疤。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吗?” 这话是何序说的,可他语气太温柔,听上去软软的,不够力度。 泉冶看着靠近自己的庄杨,扬起下巴道:“知道,但是我只能说给庄警官一个人听。” 何序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么狂的嫌疑人,‘蹭’的一声站起来,怒道:“这是在警察局知道吗?” 泉冶歪着头看着何序涨红的脸,笑道:“我知道你们在调查一起涉黑的大案,我是有点内情,但是我胆子小,怕被人报复,只能说给一个人听,我只信任这间屋子里官儿最大的人。” 庄杨回头看了眼何序,闷声道:“你先出去吧,关掉监控,我和他谈谈。” 何序一脸死板:“庄哥,您这可不合程序,回头出了事,我们谁都负不起责任。” 庄杨没什么表情的回头看着何序:“我觉得你说很对,那我先出去,你来审?” “……。” 何序是带着点情绪离开的审讯室,他前脚刚走,泉冶后脚就骂了句脏话,将手上的手铐弄得叮叮响。 “快给我解开,他妈的疼死我了。” 泉冶看了眼何序消失的方向怒了努嘴:“按我弟弟的模样找的吗,长得不赖啊,你有我一个平替还不够,还要找个更好的?” 庄杨淡淡的扫了一眼泉冶的脸,对方因为坐姿的原因低自己半个身位,庄杨俯身将一只手轻轻的探入泉冶颈后的发,而后五指骤然锁紧向后延伸,泉冶由于头皮吃痛只能跟随着那手指的主人用力抬起下巴,将自己薄弱的颈动脉暴露在那人的视线范围内。 “你现在符合治安拘留的条件,你想拘留几天,五天够吗?” 泉冶毫不挣扎的看着庄杨,笑道:“你生气了吗?” 庄杨最讨厌泉冶拿他自己和他弟弟比较,泉冶明知故犯,觉得非常爽。 他一直觉得自己面对庄杨的时候身上总有种受虐因子。 和庄杨相识于三年前的一次,泉冶精心设置的约炮,那会庄杨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单纯因为和泉冶身体嵌合度非常高,才有了一来二去递进的关系。 可这种泉冶单方面畸形的关系一直都没有什么改变。 一直到泉冶变成了庄杨的线人。 他和庄杨仍旧是单纯的床上关系,只过身,不走心。 就像是庄杨认为,泉冶也这样想两个人的关系一样。 因为庄杨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他自己在乎,求而不得的人,而那个人,是泉冶的弟弟。 不知者无罪,泉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毕竟庄杨一直认为,自己和他,只是睡觉关系而已。 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泉冶有一个愿望,就是能活到看到现世现报的一天。 后来遇见了庄杨,成为了维护正义的纽带,他有了人生中第二个愿望。 希望自己可以再看到现世现报之后,活的再久一点。 庄杨冷笑声给泉冶解开手铐,后者搓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喊了句:“真疼”。 “你们这手铐不能改良吗?”泉冶比划道:“放层防护棉之类的。” “你当我这儿五星级酒店?做个spa?” 有时候泉冶会觉得自己很卑劣,他知道庄杨永远都不会和自己那样说话,所以自己就用一些卑劣的手段逼他发给自己。 例如说,将需要见面的暗语定为,我想你了。 庄杨有点愤怒的回头看着他,道:“能不能换句话,那几个字我真的一辈子都不想看见了。” 泉冶起身仰着下巴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庄杨,有些得意的笑笑:“为什么要换,我就不信除了你之外,谁这么聪明能知道我的意思。” 庄杨显然有些烦了:“说吧,找我是想说什么?你也知道我们在查什么,提供点儿有用的。” 泉冶简明扼要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可以提供,但是我要税。你。” “……” 庄杨俯下身捏了捏泉冶的下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来。 “你说反了。”他道:“是我税。你。”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搞点xing张力,到处都是围巾词。哎。 第3章 (下)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 泉冶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本来想伸手去拿旁边的手机,没成想摸了个空,警惕的坐起身,酒店昂贵的鹅毛被从肩膀滑落,露出一片带着点点暗红痕迹的胸口,泉冶低头看了眼自己,这才想起来这是在酒店。 几个小时前,庄杨就跟不要命的在自己身上造作,泉冶现在只感觉浑身跟被拆解之后,又组装完好似得,尤其是屁股,他知道,庄杨只是在单纯的泄愤。 他不该再招惹庄杨的,可是快一个月没见面了,泉冶忍不住。 第5章 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四周,泉冶揉着眼睛对着客厅的方向喊了句。 “庄杨。” 这两个字喊出来泉冶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真难听。 “庄杨!” 客厅还是没声音。 明明那边的小夜灯还亮着,可就是没人说话,泉冶明白,庄杨这是故意的。 捂着屁股光着身子走出去。 泉冶靠在卧室的门上,探出一小半上半身。 “庄杨,你聋了是不是?” 庄杨光着上半身,下面穿着一条灰色长款的家居裤,他的身材极好,八块腹肌完美的贴合在他的骨架上,额前的碎发被它的主人整齐的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看着更加的衣冠禽兽。 听到声响,在安静使用电脑的男人抬起头向泉冶的方向淡淡的瞟了一眼,那种眼神带着点不屑和冷静,就好像他刚刚没爽到似得,虽然习惯了每次他下了床这样看自己,可泉冶还是觉得不舒服。 泉冶不忿道:“我衣服呢?” 庄杨用眼睛示意道:“你忘了进门的时候是怎么着急的挂在我身上脱衣服的?” 没忘,泉冶当然没忘,但是自己也有羞耻心。 撅着屁股走到一边,泉冶背对着庄杨开始摆弄那些被自己脱成球的衣服。 “庄杨你他妈的王八蛋。”泉冶骂道:“你哪天要是祖上积德和我弟好了,我就不信你能舍得这么对他?我屁股疼死了。” 庄杨没理他,眼睛不自主的扫到泉冶的背。 泉冶有一对非常好看的肩胛骨,美丽的背上也没有任何瑕疵。 庄杨看着那两块肩胛骨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喉咙微微发涩。他和泉冶其实见面并不频繁,就像这次,庄杨觉得好像自己很久没有见过泉冶了。 “你怎么瘦了?” 泉冶好容易才将衣服穿好,外套是肯定穿不上了,只能凑合着穿着件白衬衫,他显然没听清庄杨说了什么:“啊?你刚刚放什么屁了?” 庄杨没再重复自己刚刚的话。 泉冶走过去喝了半杯温水,喉咙舒服不少,眼睛冷不丁的扫到庄杨肩膀上的半个带血的齿痕。 他诧异道:“我咬的?” 庄杨抬眼:“狗咬的。” 泉冶反驳道:“你说谁是狗呢。” 庄杨合上自己手边的电脑:“今晚为什么要对那个卢总发难,他报警了你知道吗?” 泉冶不屑的“啧”了声,低头系好衬衫上的几粒残存的纽扣,走远了些点了支烟:“真要是发难我就不让他走了,他这人脑子不行,我摆明了放他一条生路,他非要作死……” 庄杨挑眉道:“卢总有问题?” 泉冶点点头,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自己靠在窗边散烟。 “你也知道,我们和债务公司有合作,他们的资产明细发给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这个卢总明明是个开快递公司的实干家,稳赚不赔的买卖,就算是他手痒,参与点赌博,也不至于倾家荡产出来要饭,况且他借钱的时候将自己的公司抵押给了债务公司,就算是还不上,债务公司完全可以接管他的快递产业,为什么还找我?” 庄杨警察特有的敏感性让他警觉起来:“他的快递公司有问题,债务方根本不能接管。” 泉冶点点头:“所以我就派人去调查这个快递公司,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庄杨沉默片刻,瞬间捕捉到泉冶的思路:“你想跟我说,他的快递公司贩毒。” 泉冶喜欢庄杨这股聪明劲儿。 明明备选答案有好几个,可他偏偏能一语中的。 泉冶大概是熬了夜,眼睛红红的,发尾因为刚刚洗过脸微卷湿润,白衬衫少了两粒扣子,下面只穿着条内裤,衬衫的长度勉强能盖住那个浑圆的tun部,露出一节修长的小腿。 庄杨起身拔掉电脑的电源走了过去,泉冶不喜欢这种暧昧又让自己心动的气氛,后退两步想避开,可庄杨却默不作声的将人困到墙角,直到对方退无可退。 他比泉冶高一点,视线里正好可以看到泉冶发红的耳尖。 泉冶有点不适的低着头,一只手阻止庄杨的靠近皱眉道:“你干什么。” 庄杨道:“卢总公司真有问题他自己不会报警的,所以今晚上是你报的警对吗?” 泉冶意识到自己被识破,有些窘迫的看向一边,轻声说了句:“……贩毒的人都该死。” 庄杨冷静道:“其实你侦查能力不弱,如果上学的时候读警校,也许有不错的发展。” 泉冶愣了几秒,手里的香烟刚刚燃尽,暗灰色的香烟灼热的烫在自己的手心,泉冶像是感觉不到疼紧紧的握着。庄杨刚刚的话说的真诚,有那么一瞬间,泉冶还真以为他看出来了。 “那万一我真……。” 庄杨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老鼠和猫还是有区别的。” 老鼠? 谁是老鼠? 我? 我他妈哪儿像老鼠? 那还不如当狗咬你呢。 泉冶回过神,像是感觉到了手心里灼热的香烟,仰头对上庄杨那双蛇一样锐利的眼睛:“庄杨,我还是那句话,我的身份只有你能知道,你们队里那些傻逼如果也知道了,咱们就一拍两散,我是信任你,但是不信任其他警察。” 庄杨离开那个墙角,背对着泉冶:“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大敌意,怎么,警察害过你?” 第6章 泉冶低头笑笑靠在墙边:“说出来你给我报仇吗?” 庄杨摇摇头:“不会,但我可以听听。” 啊,泉冶拄着下巴想,条子可真无情。 临走之前,泉冶回头嘱咐了一句:“庄杨,明晚上我弟弟过生日,你得备好礼来吃饭。” 庄杨正在低头点烟:“他生日我一直都记着。” 泉冶笑笑,颇有些挑逗意味道:“那我生日是哪天你知道吗?” 庄杨淡淡的看了眼站在玄关的泉冶,一言不发。 泉冶正在低头穿鞋,蹲在那系好自己的鞋带,或许是蹲了久了些,也或许是今晚造作的太过分,总之泉冶起身的时候觉得头晕目眩。 “是二月二十九,你记住了。”泉冶强调道:“四年一次,非常珍贵。” 关上房间的门,泉冶靠在门上想,其实记不住也无所谓,人家是他喜欢多年不敢触碰怕伤到爱到不行的白月光,你他妈的是一每天游走在罪恶边缘的小老鼠,跟着起什么哄啊。 泉冶低头点了支烟,对庄杨的爱意,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会一直藏到棺材里,等到下了地狱再和自己的狱友们说。从根儿上开始腐烂的植物,即便是你细心呵护,也逃不掉死亡的命运,又何必引人烦恼呢。唯一的结局就是等到这株植物枯萎到头的时候,被人连根拔起。 作者有话说: 啊……攻前期好渣啊,打他。 我到底哪里违规需要审核,我真吐了。 还有……希望多点人来看呜呜 第4章 泉冶有一段不怎么幸福的童年。 那会有人告诉他有人摸你的头夸你你要说谢谢,有人送你糖吃你要说谢谢,有人给你买新衣服你要说谢谢,有人帮你洗澡你要说谢谢,有人帮你脱衣服你也要说谢谢。 但是喂到嘴里的不是糖,因为一点儿也不甜。 可是那时候被蒙住了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 泉冶只能一遍遍的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世界上有不甜的糖。 顾逸已经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了,他怕错过了,一直站在车旁边等着,眼睛不住的在希尔顿门口张望着。 他以前是街边的小混混,那会泉冶得罪了人,顾逸的老大让他去堵泉冶给点教训,顾逸看着泉冶照片上挺清秀的,没成想真打起来他像不要命似得,几个来回下来,泉冶身上只擦破点皮,反倒是顾逸连同他带的几个人,被弄了个鼻青脸肿回来。后来泉冶又带着果篮和慰问金去医院看他,再后来顾逸的前老板被抓,走投无路的时候,泉冶找到了他。 泉冶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顾逸就看见了,连忙小跑着过去,满脸关心。 “泉哥,你怎么样?” 泉冶看见来的人,一愣:“啊?什么怎么样,你怎么来了?” 顾逸抿着嘴,看着快哭了。 “那个条子把你怎么着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泉冶:“怎么在警局不能审,把你带到酒店了,你衣服怎么也没了,他想干什么,我要举报他,投诉他,让他脱警服!” 顾逸说的义愤填膺,泉冶还是没反应过来:“你到底来干嘛的,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顾逸将自己的手机亮给他看:“不是你发微信让我来接你吗?” 泉冶瞟了一眼他的手机。 【泉长命百岁冶:明天早上十点,来xx酒店接我。】 “你这给我备注的什么玩意儿?” 顾逸不明所以还满脸骄傲:“这是对您美好的祝愿。” 泉冶道:“多读点书行么。” 其实泉冶记性挺好的,看过一遍的文字三天之内还能复述,他可不记着自己给顾逸发过信息。 临上车之前,泉冶冷不丁想起来半夜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庄杨好像侧躺着压过来,当时泉冶以为他还要来一次,闭着眼睛摆好姿势,那人却没了动静。 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温情小故事,敢情儿是动自己手机了。 泉冶清醒的知道庄杨不存在对自己的温情,大概是警察对于线人的警觉。 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手机解锁密码的? “是我发的。”泉冶冷静编瞎话道:“但就我自己,哪儿来的条子?我跟条子来开房,我他妈的有病啊。” 对,我就是有病。 顾逸这才一拍脑门觉得自己傻了。 是啊,泉冶是黑,条子是白,怎么可能混到一起去,自己这是着急晕头了。 连忙让泉冶先上车,他知道泉冶怕冷,习惯性的将车里的空调调高了点。 车子缓缓发动,泉冶低着头点了支烟,顺便打开了半截车窗。 “那个卢总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顾逸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泉冶,满脸得意:“您放心,我让兄弟们盯着他呢,怕他跑了,他敢报警,咱们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啊,我都想好了,一会儿就去他家门口堵他。” “堵他,然后呢?揍他一顿,捅他一刀,那顾逸你放心吧,你进拘留所的时候我准给你送饭。”泉冶冷笑道:“你是真不怕出事儿啊?” 泉冶最烦顾逸身上这股只知道用蛮力解决问题的劲儿。 真应该给他报个学习班好好进修进修。 “泉哥那你说怎么办!”顾逸看着仍旧义愤填膺似得:“我们也不能吃哑巴亏啊。” 狗咬你,你也咬狗,这是顾逸的认知。 第7章 “那个卢总最近别去找他。”泉冶吐了个烟圈:“离他越远越好懂吗?” 顾逸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没懂。 泉冶翻了个白眼,吼道:“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他也没指望顾逸能想明白,像他们这种从小当小混混的人,脑子里只有人家打你一下,我得打回去的觉悟,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躲。 况且自己刚刚给庄杨透了底,他们警察肯定会去派人查卢总的快递公司。 那些贩毒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泉冶可不想跟这些人扯上一丁点关系。 顾逸在车上放了首舒缓的小音乐,泉冶被折腾一夜,浑身都疼,还真有点困了,闭上眼睛琢磨着明天弟弟过生日,给他买点什么好。 —————— 庄杨回到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趟缉毒队。 缉毒警是庄杨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之一,他们和自己这种处理杂案的人不一样,他们才是真正战斗在最前锋,牺牲最多的那些人。 每年看着缉毒队的英雄园里多的那些无名坟包,庄杨这种性格再硬的人,也会不自主的留下眼泪。 谁能知道今天面对的战友,明天就会变成那一小撮土,最终化成大家嘴里的‘那位牺牲的同事’,临了,连个姓名都不能留下。 就像是风里吹过来的细沙,连张照片都留不下,只能留下些只字片语,供人怀念。 缉毒队里一片忙碌,像是要出去执行任务,庄杨抓了个眼熟的小警员问了句:“你们林队呢?” 话音刚落,林响就从里面走出来。 林响和庄杨是同届的,俩人又是同一批进的警局,以前两个人在一个队里待过,是过命的交情,后来两个人因为同一件案子立了功,一个被缉毒要走,另一个被抓去了重案组。 林响正在穿外套,抬眼道:“找我?” 庄杨对林响挥了挥手,把人叫到一边的小会议室里。 “怎么了,我还要出去抓人呢。”林响道:“有事儿?” 庄杨反手将会议室的门锁住道:“你知道诚信快递那个卢总么,就是昨天报案那个。” 林响乐了:“知道啊,你昨天大张旗鼓的去抓人,我还说这么小一案子你兴师动众的至于么。” 庄杨沉默着没说话。 林响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吧,还真有内情?” “那个卢总的快递公司有猫腻。”庄杨道:“他贩毒。” 林响这辈子就对‘毒’这个字眼最敏感,立刻冷下脸来,全然没了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数量有多少?” 庄杨正色道:“利用快递公司运毒,量估计少不了,我调查过,这个快递公司,也是近半年才刚刚在环岛开起来的。” 林响看了眼会议室外,办公室里的队员们正准备去抓捕一个嫌疑人,这会想要再抽出点人手忙这个案子,可能还有点困难。 “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吗?” 庄杨点点头:“那个卢总把公司抵押给了一个债务公司,可是债务公司压根不敢收,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趁着这个卢总还没反应过来,你还来得及。” 林响感谢地拍了拍庄杨的肩膀:“这次要真弄了个大的,请你吃饭,三楼食堂你随便点。” 庄杨有点无语:“咱能吃点好点么?” 林响:“那四楼的食堂也行。” “快滚吧你。” 走出去半米,林响又突然退回来。 “哎庄杨,我说你是不是有线人在这里面啊,情报真能这么准确?真有线人回头分享一下,我也套点话出来,替我们摸摸线。” 庄杨漠然道:“你多动脑就行了。” —————— 从缉毒队回来,庄杨回到自己的专案组。 他现在的这个小组和以前的重案组不太一样,都是从各个支队里抽调的人手,为了一个案子临时拼凑起来的。 小辈儿的忙着给大家收集资料,年资高的就负责分析案件,指明方向,有任务就都冲上去,没有什么怂包,看着还挺和谐。 付涵进来的时候,庄杨正准备去找一个嫌疑人问话。 他是这个专案组的组长,比庄杨大五岁,俩人一个学校毕业,算得上是庄杨的师哥。 打了个指响招呼办公室里的人过来,付涵拉开办公桌将自己的电脑放在上面。 “庄杨,把人都叫过来,新情况,刚整理出来的。” 付涵打开电脑,放了个简易的ppt。 “我们最近关注过的那家正达贸易公司,经过这几个月的多方查证,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公司私底下就是个洗钱公司,公司的老板姓郑,是环岛有名的青年企业家,还上过电视,接受过采访,但是经过我们前期的摸线排查,发现这个姓郑的,其实是个傀儡,他根本就没有实权。” 付涵换了张图片。 “这几年我们都了解,环岛有个非常活跃的涉黑势力,就是城南的马家,人称马叔,这个马叔有个儿子叫尤屹,他负责马叔所有的业务往来,这几年,马叔有隐退的想法,所以逐渐放权都交给了这个叫尤屹的,这部分案子,有另外的组在跟进。” “现在我们调查的,也就是刚刚提到的正达贸易公司的幕后老板,大家都叫他‘十八公’,这个十八公是马叔的手下,是个头目,主要负责的就是给马叔洗钱,身上有命案,是否还有其他犯罪情况,我们还在查证。” 第8章 “不过很遗憾,直到目前为止,警方都没有人见到过这个十八公真正的样子,唯一的一张照片,就是在一个前辈牺牲之前发给我们的这张背影。” 照片里的人很模糊,只是个背影,还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从他身边的人对比和拍摄角度来看,他大约有一米八上下,体重在一百三到一百四之间,男性可能性大,除了这些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信息可以提供。 庄杨道:“我以前在刑侦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十八公据说是马叔的心腹,办事狠辣,非法交易不少,就是始终拿不到证据,所以那个正达贸易公司也不是什么良心企业?” 付涵点点头:“正达贸易公司其实就是城北这几家大赌场的放贷公司,有一部分赌徒借的钱都是从这个公司的账上划走的,然后再由它下面合作的,像国良安保公司这类机构进行暴力催收,换句话说,出去的钱是黑的,进来的钱是白的。” 何序起身问了句:“付队,这个国良安保公司是干嘛的?” 庄杨简单的看了看手边的资料,道:“那是个暴力催收的机构,和正达贸易公司合作非常密切。” 付涵扫视在办公室里的几个组员:“这个案子涉及面非常广,我们现在查到的,也许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我才从各个大队抽调人手组成我们现在的专案组,详细的情况等后天,我会再正式开会和大家说明。” 何序拿起付涵刚刚扔给自己的文件翻看几页:“其实要是有确切证据,我们可以先抓一些人,例如那个什么安保公司。” 庄杨玩着手里的记号笔没说话。 他并不担心泉冶,真算起来泉冶就是个市场部的主管,他办事有度,从来不真正参与到这些事儿里,充其量跑个腿,人不够的时候给欠债的人递一两句狠话,甚至连利益来往都没有。 “抓是可以抓些喽啰。”付涵正色道:“这个安保公司就是个小角色,正达贸易公司才是我们的关键,这家公司的产业究竟有多大,十八公现在长什么样,他到底还经营着什么犯罪产业,他的利益输送网到底有多深我们都还不知道,现在抓人,弊大于利。” 庄杨皱眉道:“不然就在那个尤屹身上想想办法?” “尤屹的案子,我刚刚也说了,已经有别的组在推进。”付涵敲了敲桌子:“我们这组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个十八公,挖出他的产业链,马叔一旦没了这个帮手,会好对付的多,也能给另外的一组人争取赢的机会。” 庄杨觉得这可不是短期之内能办成的:“说实话,就目前这点信息来说,有点困难,这个‘十八公’都没人见过他,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这么小心谨慎,想抓到实证,得下功夫。” 付涵合上电脑:“所以这个正达贸易公司是个突破口,既然他幕后老板是十八公,我们得先留着它,咱们就从这儿下手。” 庄杨点点头,他也这么想。 何序在旁边又适时地加了一句:“我觉得那个什么安保公司也是个突破口,应该比正达贸易公司容易,他们既然交往这么深入,说不定安保公司就有人见过那个十八公。” 付涵撒了一把茶叶放在自己的保温杯里,叹了口气。 “要是在这个安保公司或者是正达贸易公司能有个线人就好了,能给我们摸摸线。”付涵抬眼看着一屋子的人:“谁能奉献出一个线人么,或者赶紧发展一个?庄杨,我记得你在刑侦那会跟小混混最熟,你抓过的那些人里,有没有认识的?” 庄杨盖上记号笔的笔帽,起身回了句:“没有。” 作者有话说: 嗨~有人看吗。 前期会有点小铺垫有些慢哎。 尤屹是我隔壁文【隔靴搔痒】里的受,我个人很喜欢很喜欢的故事,喜欢的朋友可以点点看看。 第5章 泉冶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他不怎么会给人买礼物,尤其是还在上学的,在商场里面逛了半天,最终花了几千块钱卖了一套飞机模型,临走之前还去蛋糕店取走订好的蛋糕。 泉冶的弟弟安宜是个高材生,今年航空机械专业博士在读,还有一年毕业。 了不起的人生,邻居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家里人的骄傲,国家的希望。 庄杨的白月光。 据说庄杨那会去校园办案,一眼就看上了那个在学校演讲的人,还一度承办了那年学校周边的巡逻任务,最终达到目的和安宜成为了朋友。 庄杨除了对工作有点耐心之外,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安宜。 泉冶心理暗示自己,我不嫉妒,一点儿都不。 我俩床都上过了,他们两个手都没牵过,甚至庄杨连句暧昧的话都没说出口过。 我赢,安宜输。 泉冶提着礼物走进饭店的时候庄杨已经到了。 两兄弟爸妈去世的早,没有什么关系近的亲戚,生日只有简单的三个人。 其实原本就只有兄弟二人,可泉冶还是将庄杨叫来了。 其实倒不是真的因为庄杨喜欢安宜或是怎么样,泉冶只是希望,自己真有那么一天,能有个人照顾弟弟,毕竟一个人生活太苦了,自己体验过了,不想让弟弟再经历一次。 泉冶将手里的飞机模型递给弟弟,笑道:“安宜,生日快乐。哥祝你顺利毕业,然后咱们一飞冲天。” 第9章 安宜穿了件白色毛衣,下面是条蓝色牛仔裤和一双白色球鞋,他本来长得就清秀,一张小脸白白的,身上自带一股大学生干净的气息。其实他和泉冶除了性别之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谢谢哥。”安宜抿着嘴笑笑,看见飞机模型一脸开心。 庄杨这会儿也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泉冶探头瞧了眼。 “安宜,祝你生日快乐,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开心。” 限量款的x牌钻石挂坠,这一颗少说也要几万块,从定制周期来看,庄杨一早就订了,那么大颗钻石晃得泉冶眼睛疼,他错开视线慌忙的喝了口清水。 泉冶不是酸,他只是觉得玩意送女孩子更合适,送男的有点……,当然了,如果庄杨送给自己……。 行吧,就是酸。 就是酸怎么了! 妈的。 庄杨你瞎的,我这么好的人你看不上,偏偏看上,行吧,安宜比我好的多,你眼光不错。 “庄杨哥,这太贵重了。”安宜推辞道:“我不能要。” 庄杨温柔笑笑:“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没事儿,你就收着。”泉冶将礼物扔回安宜怀里:“庄杨,以后每年就按这个标准来知道么?” 最终安宜还是收下了那个精致的绒布盒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饭店里的海鲜是招牌,一些热门的菜式几乎每天都会售罄,要提前预约。泉冶是提前一周和老板预约好了那些菜式,什么刚刚运进来的大螃蟹大龙虾啊,叫不出岛名产出的贝类啊,还有一些什么某某人吃过的同款炖盅,反正菜单上标红字的,泉冶定了个遍。 不到半个小时花里胡哨的菜式摆满了一桌。 泉冶对海鲜过敏,吃了浑身起小疙瘩,严重点会去医院输液,只能默不作声的吃两口青菜,听着对面两个人和谐的聊天,然后看着庄杨将那些繁琐的壳类生物一个个耐心的拨好,贴心的放在安宜的餐盘中。 这桌晚餐,大概要几万块,泉冶觉得还是眼前的饮料最好喝,他喝了两瓶。 庄杨盛了碗热汤放在安宜面前:“我之前听泉冶说,那个航空模型比赛你获奖了,说第一名会去国外交流学习。” 安宜低头有些腼腆的笑笑:“就是个全国的小比赛,也算不上什么奖。”他看了看正在用筷子戳盘子里花生米的泉冶道:“其实我哥上学的时候也拿过好多奖。” “嗯?”泉冶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有些木讷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获奖了。 “我记得是运动会吧,一千米?”安宜道:“拿了高中运动会的第一名。” 安宜的眼底一片平静,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哥哥,像是不经意的在庄杨面前提起这些小事。 泉冶有些尴尬的摆好手里的筷子,笑道:“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还有魔方比赛是不是,在大学社团。”安宜吃了一口盘子里拨好的虾,笑着看向泉冶道:“我记得那个是有口诀的,背熟了会拼的更快吧。” 泉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有口诀的。” 安宜叹了口气:“要是飞机模型也有什么口诀就好了,我就不用每天熬夜了,那东西想上天还是要费点力的。” 他白净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无比,像极了在和你闲话家常。 泉冶觉得自己有些吃撑了,好像水也喝了不少:“你们先吃,我去个洗手间。” 泉冶没走远,他也没地方可去,只是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一会,他知道安宜是故意的。他不知道聪明的弟弟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庄杨对他的心,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延续着即便我不喜欢的东西,也绝对不会给你的规则。 其实他也犯不上这样,过生日,吃个饭而已。泉冶想,大概从来没有人把自己当回事吧,庄杨是这样,弟弟也是这样。 稍微有点透不过气。 自作孽不可活。 泉冶点了支烟,觉得自己自找的,活该。 晚餐结束,庄杨去停车场提车,泉冶看着捧着礼物的安宜,过去摸了摸弟弟的头发。 “安宜,你这一年还不能回家住吗?学校住得惯么,冷不冷,床硬不硬。” “上学就好好读书,以后呢哥就坐着你参与维护的飞机出去玩,逢人我就去吹牛逼,那我得多自豪啊。” 泉冶今儿穿的非常低调,黑色的冲锋衣搭配一条米色的裤子,头发也没怎么打理,被风吹得散乱,平时他吊儿郎当管了,这会看着比平时柔和沉稳许多,还真有点当哥的架势。 “你在学校别舍不得花钱,哥都打给你了,我钱多,别担心,还有记得吃早饭,别熬夜。”泉冶喋喋不休的嘱咐道:“等我有时间就去学校看你,六日有空就回家住,哥给你做饭吃,我现在学了两道新菜,改天给你尝尝。” 安宜被风吹的缩着脖子,僵硬的退开半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眼睛冷冰冰的看着他,双手无意识的攥紧拳头:“泉冶,戏过了吧。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你也要演下去吗,你在庄杨哥面前表演了一顿饭的好哥哥,不累吗。” 像是家人一样温情和谐的吃了顿饭,不过两个小时而已,差点让泉冶忘记了自己的弟弟有多讨厌自己,忘记了安宜有多想自己去死。 泉冶低头点了支烟:“正演的过瘾,我这当哥的都没说卡,你怎么喊停了。” 第10章 安宜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手里刚刚收到的飞机模型被主人随意的扔在脚边,他跨步向前,一手拎起泉冶的衣领。 小时候家里人看中安宜,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优先给这个眉清目秀的弟弟,以至于安宜身体发育的非常好,即便是泉冶比他高,也从来打不过他,哪怕后来泉冶因为大学专业的缘故刻意的练过,却还是打不过他。 泉冶只觉得耳边有股厉风,他知道安宜想做什么,他也没有躲,只是不温不火的叼着香烟,得意的看着安宜的拳头在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停下来。 “安宜,我可警告你,你这拳敢打下来,下个月生活费自己想办法。” 拳头的主人咬着牙,腮帮子鼓的紧紧的,脸也涨得通红。 如果安宜这辈子只能恨一个人的话,泉冶想,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泉冶,你就是个垃圾,你用钱威胁我?那些钱原本就是我的。” 泉冶无所谓的笑笑,依靠着旁边的路灯:“你现在衣食住行哪样不是我花钱,你上学的钱都是我出的,我是你哥,我就是让你在别人面前扮演好弟弟的角色就行了,又没让你杀人放火,钱赚的这么容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安宜红着眼睛,满脸的厌恶,拳头仍旧攥的死紧,像是看见了肮脏的泥巴:“我每靠近你一次都觉得恶心。” 泉冶习以为常的摆摆手,俯身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弟,好奇道:“因为我是同性恋吗?安宜你是不是恐同啊,哈哈哈。” “泉冶,你就是个变态。” 泉冶吐烟圈的时候想,大概安宜一直待在学校里,没有在社会里混过,身上干净,心里也干净,不然怎么会找遍肚子里的词儿都没有脏话骂出来呢,但是他一定学习很好,言简意赅,干净的字眼砸在自己身上,像是剜走一块肉似得。 安宜的身体有些发抖,泉冶有些无奈,明明骂人的是你,怎么你比我还激动。 “所以你不是恐同,你是恐我。”泉冶深吸了口香烟,走过去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他比安宜高几公分,一低头就可以看见那人发红的双眼和紧闭的唇:“安宜,我在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能喜欢男人,可你看,时光不能倒流,我也没有办法。” 泉冶突然想起来自己上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了,他也想起来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 挠挠头,泉冶有些无奈的笑笑安慰自己的弟弟:“就像是,那天晚上我不该回家,而你不该大半夜出来上厕所撞见我们一样……” 作者有话说: 前期有点小铺垫。 0927:不是真白月光。别怕。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大家的,看大家都有点愤怒,我就先说啦。 第6章 庄杨开车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安宜,只看见被扔在地上的飞机模型。 “他不喜欢?” “喜欢。”泉冶道:“说宿舍没地方,让我先帮忙收着。” 庄杨下车看了眼安宜的车pigu:“怎么不多等我会儿让我送他?” 泉冶冷冷道:“他还是个学生,我怕你对我弟弟图谋不轨。” 庄杨看了眼泉冶:“你觉得我会那么做?” 泉冶异常肯定的点点头。 回到车里,泉冶将自己有些发冷的手指捂在空调出风口上,今天穿少了,觉得有点冷。庄杨的车里放着一瓶高档纯净水,泉冶想都没想打开喝了个痛快,他晚饭只吃了几个花生米和几片菜叶,刚刚吹了凉风,这会儿胃里开始叫嚣,宣泄不满。 庄杨很快也上了车,他低眉一瞧,泉冶正眯着眼睛窝在副驾驶位犯困,但是好像是关门声把他吵醒了。 泉冶焐热自己的手贴紧胃部,瞪了他一眼:“庄警官,您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不怕被谁看到,说我和警察有私交,现在这个节骨眼,我命还要不要了?” 庄杨没接话,发动车子看了眼导航。 泉冶觉得气不过,又补了一句:“要是安宜是我,你还能这么做吗?” 庄杨冷冷的看了泉冶一眼。 “算了,你别说了。”泉冶挠挠头叹了口气:“我不该说的。” 庄杨看见了泉冶一直捂在胃部的手,将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些:“为什么你弟弟姓安,你姓泉,百家姓里真有这个姓吗,还是你自己起的?” 泉冶闭着眼睛懒得睁开:“我爸特疼我,说我命里缺水,找算命的给我算的名字。” 庄杨习惯了泉冶嘴里没有什么实话。 只是有点遗憾,庄杨始终都没能知道泉冶的真实姓名,一直到他变成那个精致的小方盒子,留给他的只有这个‘泉冶’。 过了堵车的时间段,按着导航规划的路线图,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去开房的次数比较多,泉冶的家,其实庄杨一次也没来过。 泉冶在吃穿用度从来不亏待自己,住的是位于市中心的小公寓,两室一厅,还带个小阳台。小区内布局优雅,中央还有个音乐喷泉,停车场里都是豪车,两边的物业也是二十四小时的,那身制服看着都比普通小区气派。 将车开进公寓门口,庄杨环顾四周。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正要下车的泉冶一愣:“啊?” “公寓就算是租的,一个月也要不少钱,再加上你平时的日常开销,你真没参与那些违法的勾当?泉冶,你要真参与了什么现在和我说还来得及,别等到你回头都回不了的那一天。” 第11章 泉冶真是要被气笑了。 这会儿庄杨身上警官的气质全部暴露出来,一只手抵住车门不让泉冶下车,另一只手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腕,他俯身靠近泉冶,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的盯住眼前的人。 泉冶迎上那双能够洞穿人心的眼睛,笑了笑。 他能感觉到庄杨生气了,应该是被他误会了,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只要想到他的生气是因为自己,泉冶就觉得痛快。 “父母去世之前给我和安宜留了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我们挥霍一辈子,这件事到现在为止,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安宜那儿我都没有说过。” 泉冶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压力松了松。 “我说过,我不干那些违法的事儿,但我是那个狗屁安保公司的主管,我住在穷乡僻壤你觉得这合理吗,公司的人又不是傻子,看着我泉冶一不贪财,二不求权,他们难道不会怀疑我?我是你的线人,我不伪装好了自己,难道等着送命吗?” 庄杨彻底的放开了泉冶,他不懂为什么自己刚刚会莫名的冲动。 是因为付涵下午的那句‘想抓随时都能抓’让自己有些乱了方寸,再加上这个公寓带给自己的冲击力,让他不得不向着最坏的地方想。 两个人有些闹的不愉快,气氛怪异,泉冶看了庄杨一眼,叹了口气:“庄杨,我是你得线人,我就会只忠于你。”他正色道:“但相对的,你要充分信任我。” 泉冶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像模像样的说话。 庄杨看着车床外面道路两旁种的玉兰花:“泉冶,你和我以前接触的线人不太一样。” 泉冶莫名道:“哪儿不一样,他们比我多条腿,还是我多长了个胳膊,还是他们命比我多一条?” 庄杨道:“有的人图那点信息费,也有的人是出于畏惧,更多的人,是想摆脱现状,求个上岸的机会,你呢,泉冶,你想要什么?” 泉冶十分认真的想了几秒:“我就想以后清明节的时候,我面前能摆满鲜花。” 庄杨的眼睛扫过泉冶的脸,眼前这个人虽说是安宜的哥哥,可两个人真的一点儿相像的地方都没有,安宜是个真诚的孩子,他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向着那个目标努力,而泉冶,他永远不会向你吐露真言。 这个档口,泉冶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安宜,司机已经送他回到宿舍了,他的学校在郊区,回去的时间和自己比长了些。 庄杨看泉冶的表情就知道八成这个信息是安宜发过来的。 “他到了?” 泉冶点点头,回了句:“对。” 庄杨露出难得一点儿难得的温柔来:“安宜挺厉害的,我听说那个大学的转博考试很难,而且还是这么顶尖的学科。” 泉冶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庄杨冒出个疑问:“一直不知道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怎么就跑到安保公司去了?” 以为会得到什么正经的答案,可那张漂亮脸蛋只说了几个字。 “学兽医,饲养员,本来应该去动物园,结果没考上公务员,我就失业了。” 两句话里,前言和后语谁都不挨着谁,庄杨作罢,开始说正事:“有个事儿,我要问你。” 泉冶淡淡道:“说吧。” “正达贸易公司你了解多少,他和你所在的国良安保公司,到底是什么关系。” 泉冶低头想了一会儿:“正达贸易公司其实是个洗钱公司,也是个债务公司,它把自己包装成了正规的贸易公司,国良是他合作的安保公司,负责催账和要债,但是正达合作的公司可不止国良一家,我们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然后抽条提成。” “至于你说的正达,那家公司老总姓郑,是个小鬼儿,真正的阎王不是他,这个阎王大家都叫他十八公,但是从没有人见过他,甚至这么多年,连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和从付涵那了解的情况差不多。 看来付涵的消息可信。 庄杨接话道:“你们那个国良公司到底是干嘛的,我路过几次,三层楼,一个暴力催收机构弄这么大规模吗?” 泉冶笑道:“国良是有正经生意的,挂名的是安保公司当然干的是安保做的事儿,不然不是早就被治安大队查抄了?催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产业,这部分利润虽然从公司账面走,可是账目做的漂亮,谁都看不出来。这部分负责人姓宋,我们叫他宋哥,他是公司的财务部主管,也是创办公司的人。” “这个宋哥什么来头?”庄杨道:“我听说他本来要在号子里呆一辈子,可最后有人给他花大价钱请了个环岛最有名的大状,再加上减刑和立功表现,只蹲了八年。” 泉冶点点头。 “给他请大状的人就是十八公。” 庄杨一愣,宋明见过十八公? 所以,国良安保公司不计回报的为正达卖命。 “不过你要是还想了解点别的……”泉冶坏笑的指着自己的后面车窗的居民楼道:“我们可以去我家里说。” 这么明显的暗示 。 庄杨道:“你pigu不疼了?” 泉冶琢磨片刻点点头:“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he放心! 第7章 这是庄杨第一次来泉冶的家。 平时就喜欢享乐的人,家中也和庄杨想象中的相差无几。 第12章 一百多平,两室一厅,泉冶家里的装修一点儿都不低调,他大概恨不得每个来自己家里的人都知道自己很有钱,玄关里架子上放着排列整齐的制作精美的手工小摆件,客厅那盏啰里八嗦的灯是从漂亮国进口的,角落里不起眼的酒柜是定制的,里面满满登登放着地球上某个注明酒庄产的红酒,就连餐桌上那个不起眼的纸巾盒都是某大牌配货的奢侈品,如果不是做了线人,泉冶现在应该就是个吃喝享乐的公子哥儿。 脱掉碍人的冲锋衣,又无所顾忌的脱了自己内里的白色t恤。 泉冶的身材很好,是那种让人羡慕的肌肉线条,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庄杨身后略有灼热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庄杨,而后不出庄杨意外的说了句:“我pigu疼。” 泉冶喜欢正话反说,庄杨习惯了。 他进卧室换了身衣服。 泉冶家中的客厅和外面的阳台是连续的,阳台是开放式的,没有室内装修的那么有格调,除了一张看起来很久不用的茶几之外,只有两盆叫不出名字的盆栽。 “你喜欢这个阳台?”泉冶换好衣服走出来:“其实阳台我没怎么打理过,有点脏。” 庄杨愣了愣,他没反应过来泉冶话里的意思。 泉冶走过去光着脚拉开阳台的门,外面的冷空气瞬间吹进室内,打在身上凉凉的。 他回头看着庄杨,毫不掩饰道:“我也一直想在这儿试一次,可就是会被邻里看见,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没问题的。” “……” 庄杨现在明白过来刚刚泉冶说的是什么了,他走过去钳住泉冶的下巴,又将人用力的推搡到那扇玻璃门上,不怎么结实的玻璃门发出声闷响,泉冶像是没听到似得,很享受似得看着庄杨。 他病态的喜欢庄杨眼睛里都是自己的模样。 庄杨道:“你疯了吧泉冶。” 泉冶拍了拍钳住自己的手腕,示意庄杨放开。 “说说而已。”泉冶眯起眼睛笑笑道:”我也是要脸的。” 泉冶穿着件米色的圆领家居服,头发没有打理过,些许碎发散落在额前,看着没有平时那股戾气,反而多了点柔软的错觉。 “我刚搬家的时候,安宜送的。”泉冶一边指着阳台上唯一的植物,一边努力回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搬的家:“他说阳台有股甲醛味,哈哈,其实我这都是进口的环保涂料,哪儿来的甲醛。” 平时让安宜维持个兄友弟恭的场面都难得要死,也就是刚搬家的时候,泉冶招呼人来家里做客,安宜实在没办法,从淘宝买了两盆绿萝送过来。 泉冶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饮料递给庄杨。 庄杨瞧了眼,是瓶甜了吧唧的草莓汁。 “你喝这个?” 泉冶打开电视白眼道:“我爱喝,怎么了?” 他这种人爱喝草莓汁,庄杨觉得有点违和。 换了几个电视台没什么意思,泉冶又将电视关掉,他靠在沙发上看向庄杨,这才开始步入正题。 “你说的那个十八公我是真的知之甚少,就知道他是马叔的手下,你也知道,我这个白面主管是见不到他们那个阶层的。不过我之前和马叔那个叫尤屹的儿子吃过饭,那绝对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男孩子,带着一副眼镜,话很少,看着比我小,但听人说马叔对他不好,你们也可以想办法从他身上入手。” 庄杨喝了口小甜水,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甜的腻口:“尤屹的案子有人跟进,不用我们操心,说说那个宋哥吧。” 庄杨琢磨着明天回队里要先派人去查这个宋哥的社会关系和财务近况。 泉冶趴在沙发上抬头看着他:“哟,听这话,你们是想双管齐下,拔了马叔这颗大树?” 庄杨冷眼道:“挑你知道的说。” 泉冶打了个哈欠:“我和宋哥并不熟,偶尔在公司见到会问个好,唯一的交集就是他部门的人来找我签字。不过听说这个宋哥喜欢喝大酒,喝多了就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 庄杨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他。” 泉冶靠在沙发上,懒散的从茶几上拿了支香烟点燃:“表面上和我谈宋哥,其实你们是想利用宋哥去调查那位传说中的十八公吧?” 泉冶的茶几上面单调的放着几包香烟,下面则是满满登登放着码的整齐的书,庄杨弯腰拿出一本,简单的翻看几页,有些意外的,都是些法律相关的书籍,上面虽然没有任何笔记的痕迹,可是每本书上都有人看过不止一次的痕迹。 “你还看这些?” 泉冶“嗯”了声,无所谓的挠挠头:“我看看我做这些事够判几年的。” 庄杨笑道:“看过之后呢?” 泉冶白了庄杨一眼,将那些厚重的刑法书放回原位,起身道:“十年吧,我琢磨着等我够判十年的时候就和你一拍两散,你去做猫,我接着当老鼠。” 庄杨没想到泉冶这么记仇,上次自己说的话,他都记得。 “那你见过十八公吗?” 泉冶一愣,眼里露出一闪而过的慌乱,躲闪着庄杨的目光笑道:“你他妈以为我是谁啊?我算老几我见他?” “那个宋哥,他见过十八公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八成见过。”泉冶不温不火道:“你说要是他们两个交情不深,十八公凭什么给宋哥花那么多钱请大状打官司,又为什么将自己其中一个最大赌场的放贷交给他,这要是没有猫腻没有深交,谁会相信。” 第13章 庄杨平静的看着泉冶:“所以呢,你有办法接近他吗。” 泉冶拄着下巴看着对方笑笑。 眼前的人长了一张非常对胃口的脸,看着正直又禁。欲,眉眼间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凉薄,说话的样子淡淡的,像极了一位不苟言笑的警官,却能蛊惑的说出让你赴死的话。 泉冶故作为难的笑笑:“庄警官,您就顾着自己的警队,您的业绩,真是不管我死活啊,那宋哥是什么人,杀人放火越货行凶,他哪个没干过,你让我去惹他,我得少活多少年。” 庄杨起身顺势从泉冶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环顾四周,却没找到打火机。 他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抽烟的泉冶,庄杨索性将香烟叼在嘴角,膝盖微微弯曲,俯身靠近那支早已被点燃的香烟头,也靠近那香烟的主人,泉冶下意识的向后躲,可对方却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死死的扣住他的后脑,直到自己嘴角的香烟点燃,才慢慢的松开他。 庄杨笑了声,低头看着他:“你脸红什么?” 泉冶咬着嘴里的香烟没说话。 庄杨接着笑他:“平时在床上那么软,怎么刚刚那么僵,人硬的跟石头块似得。” 暗恋的苦涩好忍耐,可是你爱的人,不带情欲的靠近和心动,只会让一个人疼。 泉冶低头熄灭手里香烟,不露痕迹的将自己让人作呕的酸涩情绪掩饰过去。 “你要是真想动他,我可以想办法寻个突破口,让他自己送上门来。” 庄杨深吸了口香烟:“有把握么?你刚刚还说姓宋的不好对付,其实我可以找人配合你。” 泉冶看庄杨好一会没说话,露出个严肃的小脸:“庄杨,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哟,我和安宜一个待遇了?” 一句话下来庄杨果然冷了脸:“说案子的时候别扯上他……” 泉冶却觉得自己赢回一局:“不过你们要先想好了一旦宋哥倒了你们怎么办。安保公司势必要受到影响,他正达公司的对接公司不止我们一家,他大可舍了我们,断的干净。再想抓就难了。” 庄杨冷静道:“想要摧毁一个人的信任很容易。” 泉冶聪明,庄杨说的话他一点就透。 “宋哥有个矿场,我可以想办法先让他断条腿,他嚣张了这么多年,也该出点血让我乐呵乐呵了。” 庄杨看向泉冶:“刚刚不是还说你们不熟么,这么快就恨上了?” 泉冶道:“看他不爽不行吗。” 庄杨看着泉冶的眼睛,他不知道泉冶这句话里到底有几分真。 泉冶家的沙发空间很大,他觉着自己蜷缩着腿有些酸胀,索性伸直了腿,肆无忌惮的搭在庄杨的大腿上。他的家居裤有些尺码不合,裤子略短,再被主人这么随意穿着,露出半截修长的小腿来。 庄杨看了眼自己膝盖上的小腿,骨节分明的手有意识的搭在那截小腿上。 “你到底是怎么进那个安保公司工作的,面试的时候,他们看中你什么了?” “那你呢。”泉冶笑着反问道:“为什么选择做警察,觉得维护正义很帅,觉得抓捕罪恶的时候很爽,还是为了那份荣誉感?其实我很好奇,你们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是怎么看我这类罪恶的人的?” 罪恶的人? 庄杨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下面被焐热的小腿:“什么叫你这种罪恶的人,你是我的线人,为我办事,你哪里罪恶。” 泉冶一直觉得什么情爱的是一个非常扯淡的玩意儿,然后自己就一直围着这个扯淡的玩意儿里转圈,一直到现在,他明白庄杨身上吸引自己的是什么了,泉冶奢侈的想,如果庄杨喜欢自己就好了,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这样嫉妒安宜。 庄杨道:“其实很早之前,我们之前有个前辈调查过你们公司,很早了,那会你还不在那工作,查了没有几个月,刚有点突破,那个前辈有天晚上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己家里,是他杀,现在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泉冶愣了几秒,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庄杨放在自己小腿上的指尖,突然沉默起来。 庄杨捏了捏泉冶搭在自己身上的小腿,他这才发现泉冶的腿很冷:“怎么腿这么凉,心虚了?” 泉冶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问道:“那后来呢,那个人后面怎么处理了。” 庄杨对于泉冶关心别的事情有些意外,但还是回道:“我记得那个前辈姓谈,他的孩子因为怕被报复还改了名字和身份,烈士子女,安排了工作,活人能为死人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泉冶被捏的有些痒,收回腿卷缩在一边:“谈?哪个谈?” “谈笑风生的谈。” 泉冶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腿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很少见的姓啊。” 庄杨仍旧追问道:“你还没说呢,你怎么进的这个公司。” 泉冶看了庄杨一会儿,好半天憋出一句:“校园招聘。” “……” 聊完了正经事儿,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是夜里十二点,庄杨觉着自己也该走了,起身穿好外套准备离开,泉冶下意识的叫住他。 “庄杨,你就这么走了?” 庄杨回头看着泉冶:“怎么了?” 泉冶露出他惯有的笑容:“接近宋明的事儿,我可还没答应呢。你明知道宋明是个人渣,弄不好我自己都得搭进去,你不付出点什么就想让我白给你卖命?” 第14章 庄杨饶有兴致看着泉冶luolu在外的两条小腿,伸手握住其中一条,道:“那你想怎么办?我给你申请点线人的信息费?” “你觉得我缺钱吗?” 泉冶歪着头盯着庄杨的pigu蛋。 “要不事成之后,咱俩换换?” 第8章 第二天一早是照例的案情分析会。 仍是组长付涵主持。 庄杨今天穿了身便服,少了穿着警服的威严,多了点富家子弟的气质。 从桌上拿了张照片贴到白板上,庄杨道:“宋哥,本名宋明,环岛本市人,今年四十岁,未婚,2013年因为一起债务纠纷,捅死了当时作为欠债人的刘某,当时一审判了有期徒刑十三年,后由环岛有名的律师团队为其辩护,再加上有人用一户市中心三百万的房子,以赔偿的名义给了当时刘某的家属,获得刘某家属的谅解,终审将刑期缩减到十年。服刑期间这个宋明有立功表现,减刑至八年,于2021年,也就是3年前的3月份,刑满释放。 照片上的宋明四十岁上下,光头,鹰眼,一圈络腮胡子,半个身子都是纹身,看着凶神恶煞。 “出狱之后他就创办了这个国良安保公司,并担任财务部主管的职位。” 经侦队的周然接话,拿出另外几张照片。 “经过我们今日的走访和暗查,我们发现这个国良安保公司有两个主要盈利的方向,一,就是作为正规的安保公司,进行包括门卫、守护、巡逻、押运、随身护卫、安全技术防范、安全风险评估等相关工作,这也是这家公司的主要经营方向;二,则是暴力催收要债。” 周然拿出当时刘某被害的案件调查报告。 “当时的刘某就是宋明暴力催收才导致的死亡,并且我们调查发现,暴力催收要债虽是占比很少的一部分工作,但却给国良安保公司带来很大一部分的收入,但这些收入并没有全部分配,很大一部分都以其他合理的名目转入了正达公司,后者再与赌场关联,进行放贷业务,形成利益输送的循环模式。” 刑侦队的刘畅起身拿了几张资料分发给会议室的几个人。 “这个宋明我们还有点别的情况,他除了有刘某那件命案之外,还有一起去年年初涉及三条人命的悬案。” 大屏幕投放出几张命案现场的照片。 “去年年初在环岛农村,发现一间被烧毁多日的房屋,村民报案,经民警探查,发现里面有三具烧焦的尸体,其中一人为上吊状,经法医鉴定,这是起他杀案。三具尸体两女一男,是一家三口,小朋友死的时候只有10岁,唯一的幸存者就是男主人的二女儿,当时正在邻居家玩。经了解,这家男主人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了宋明,而在同一天,男主人的账户里多了两百万,并且这一家三口买了第二天一早去往马来西亚的机票。种种迹象表面,宋明是最有可能作案的人。” 刘畅是整个组里年纪最小的,瘦瘦高高的大男生,特别腼腆,和经侦队的周然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面对亡命之徒的白面书生,一个是面对经济高智商犯罪的黑脸武夫。 庄杨看了眼手边的资料,抬头道:“宋明为什么要杀那一家三口?” 刘畅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们前前后后审问了宋明很多次,他是个老油条,说话滴水不漏,几次下来审讯一点儿结果都没有,宋明张嘴就是‘我有不在场的证据,我不知道’,始终找不到他作案的真正动机,再加上直接证据不充分,不然也不会变成一个悬案至今。” 刘畅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这次能顺利将宋明涉黑案做实抓捕,那件三口之家的悬案说不定也可以就此告破。 庄杨得到一个认知,那就是宋明是个亡命徒,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凶残狠辣,他并不把人命当回事。 如果泉冶去招惹他,会有什么下场。 赢了,未必能风风光光的退场,输了,付出的可不止命这么简单。 庄杨突然萌生出一种‘我是不是做错了的’想法,皱着眉一言不发。 “庄杨?想什么呢。” 付涵叫了他两声,庄杨“嗯?”了声,连忙回过神来。 “付队,您说。” “庄杨,你对环岛的地头熟,去打听一下那些赌场的信息,都开在哪儿,每天的流水有多少,赌场的老板都是谁,整理一下资料然后发给我。” 付涵看了庄杨一眼,警觉的捕捉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怎么了你,心不在焉的。”付涵道:“任务有难度?” “没问题。”庄杨转而指着刘畅大屏幕上的凶案照片,道:“我就是在想那个悬案,刘畅刚刚说除了直接证据没有找到之外,也一直都没有找到宋明的作案动机,如果宋明当初是替别人作案,或者说是为了别人顶包,这样是不是就变得合理了?” 刘畅下意识开口道:“例如你觉得他为谁顶包,马叔?” 庄杨摇摇头,有点烦躁的解开了衬衫上的两粒扣子:“例如说十八公,其实当初给他请律师团队做辩护减刑的人就是他。” 刘畅一愣。 付涵看了眼庄杨,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眼前的热水。 “庄杨,你哪儿得到的消息?” 要想在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面前装聪明,这太难。 所以,庄杨索性什么都不说。 第15章 付涵将庄杨的心思尽收眼底,而后起身做着最后的工作安排。 下了会,庄杨去了趟洗手间,他的手腕上蹭上了记号笔的墨水。 擦干手指正打算出门,迎面碰上了付涵。 付涵没穿制服,穿着自己的便衣,手里拿着领来的报纸,看样子是要回办公室。 庄杨点头示意,正要就此离去,付涵在背后叫住了他。 “庄杨,我昨天在食堂碰见了林响,他说最近抄了一个贩毒窝点,收获不少,你提供的情报。” “哦,是么,林队没有和我说啊。”庄杨礼貌的笑笑:“是林队能干。” 付涵道:“都是干刑警的,你跟我装大尾巴狼,我是想提醒你,养线人可以,你们有自己的顾虑,不能告诉队里我也理解,但是记住了,别被线人害了,你们这种一对一的关系最危险。”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庄杨的肩膀:“你知道之前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么。” 庄杨点头:“您说那位被人吊死牺牲的前辈?” 付涵道:“他真正的死因其实因为被线人出卖。线人给他提供了一份假情报,他一个人去赴约的时候‘恰好’被宋明撞见,识破了身份,宋明就做局给他的卡里打了两百万,又订了去往马来西亚的机票,最后做成上吊烧死了他们一家三口。” 庄杨一愣,这个故事自己刚刚在案情分析会上听过。 “付队,您是说刚刚刘畅说的就是……。” 付涵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们唯一一张十八公的照片,就是他拍的,拍了之后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他人就遇害,他们居然嚣张到敢杀警察,这位战友是刑侦队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刑侦队也要来插一脚这个案子。” 庄杨不自主的捏紧拳头。 他无法想象那位前辈在被人残忍杀害的瞬间,在得知自己收到的情报是假的时候,该有多么绝望,他会不会在临死前看着被活活烧死的爱人和孩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后悔选择这份职业。 付涵道:“就是因为这种一对一的关系,很遗憾,我们直到现在都无从得知,到底是他的哪位线人出卖了他,或许这个人现在还逍遥自在,大把的挥霍金钱,肆意而为。” 庄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那天泉冶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我是你得线人,我就会只忠于你,但相对的,你要充分信任我。 庄杨一整天都在外面跑外勤,摸排各家赌场的情况,他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刚入行的时候在这里办过不少案子,抓过不少犯人。 快到饭点的时候,庄杨找了家小面馆,他以前负责这片辖区办案子的时候经常光顾这家面馆,后来调到了重案组,好久没来过这儿。老板姓陈,是个离异的中年女人,独自抚养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她还记着庄杨,进门的时候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庄杨照例点了平时吃的那几样,转身又去冰柜里拿了瓶饮料递给刘畅。 “中午随便吃点吧。”他道:“晚上请你吃顿好的,你也和我累了一天。” 刘畅点点头,他跟着跑了一天,小脸累的煞白。 庄杨拿起手机看了看下午要去的几个地方,他在手机地图上都做了标记,找起来也方便很多,他正想发给还在吃面的刘畅,店里突然多了点熟悉的声音。 泉冶的声音里总是带了点懒散,像是他很不靠谱的错觉,偏偏这种懒散在床上会发挥的更甚,给人一种你还不够卖力的感受,只想更加用力的占有这幅身体。 老板娘似乎认识泉冶,热情的迎上去将手里的餐具递给他:“你好久没来了……” 泉冶笑笑:“是啊,最近好忙啊。” 他说完话才意识到庄杨也在店里,搅拌面的手指顿了顿,本想打个招呼,却冷不丁看见庄杨身边的刘畅,只能抽回手尴尬的笑笑。 庄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清泉石上流】:哟,身边换人啦? 【庄】:…… 【清泉石上流】:把他支走,我们聊聊? 这边的面馆开在了不富裕的城乡结合部,街道很窄,道路两旁的居民楼挨得很近,你都能听见外面院子里的狗叫,并且这条狗已经叫了整顿饭。 庄杨抬头看了眼已经吃完饭玩手机的刘畅。 “你去车里等我吧。”他道:“店里空气不好。” “空气?什么空气?”刘畅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风扇:“哦,行吧,那我去车里睡会。” 临走前刘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泉冶的方向,他觉得这小帅哥挺面熟的,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刘畅前脚刚走,泉冶就端着自己的碗坐到了庄杨的斜对角,一条长桌上除了调料瓶之外,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怎么没带安宜平替出门?”泉冶道:“他出不了外勤吗?” 庄杨琢磨几秒才反应过来泉冶说的是何序。 “你也常来这儿吃饭吗?” 泉冶点点头:“嗯,有时候会过来。” 庄杨平静道:“这儿离你公司少说也有十公里,你就为了吃一碗面跑过来?” 泉冶有点恨庄杨太聪明,他低头戳了戳自己碗里的卤蛋:“我跑滴滴路过不行吗?” 庄杨笑笑将自己没喝过的饮料递给泉冶。 他了解泉冶,这孙子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第16章 “你让我把同事支走有什么话说?” 泉冶泄愤似得那瓶饮料一饮而尽,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我给你那份财务报表你看了吗。”他道:“上面有疑问的地方我都用红色的笔标注了。” 不得不说,泉冶的确是有点手段,前一天庄杨刚和他说了要动宋明的想法,不到十个小时,泉冶就弄到了财务部的账本,条条框框的数字,甚至连重点都做了标记,这看起来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泉冶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庄杨开口要。 “其实那份账本虽然被动过手脚,表面看不出来什么。”泉冶吃了口面:“但是里面有几个账户有可能就是他们放贷的账户,可以派人去查查那几笔资金的来源。” 泉冶吃的差不多了,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嘴。 “有几笔账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泉冶皱眉道:“我打算会儿去探探路。” 庄杨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泉冶挠头:“宋明不是有个放贷的赌场么,我去看看。” “你一个人?” “不然呢?”泉冶笑道:“你跟我去?” 庄杨想,也不是不行。 泉冶本来打算去结账扫那个二维码,走到一半又原路返回,他看向老板娘,又指着庄杨的方向道:“老板娘,他买单。” 庄杨起身去结账的时候老板娘正准备将两份账单订在一起,她指了指墙上的二维码:“给你们打个折吧,都是老顾客了,哎,你好像也很久没来了。” 庄杨扫了码,仍旧按原价付款过去:“刚刚那个人也经常来吗?” 老板娘点点头,笑道:“就是之前你总来那段时间,他也总来,你没发现吗,他一般就坐在你常坐那个位置的后面。” 庄杨愣了愣,他来这儿吃过很多次饭,可他一次都没注意到泉冶也许也在。 第9章 0714已修改建议重读 泉冶其实从来不赌钱,哪怕他已经非常有钱,他觉得赌钱那玩意就像一个无底洞,会折寿的游戏,你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 赌场是老带新,从不接生面孔进去。 泉冶在门口抽了两支香烟都没想出来自己有哪个交集能混进赌场的朋友,他有自己的原则,一不搭理滥赌的,二不招惹吸毒的。 但没想到,为了庄杨,自己这两条原则都得破了。 想想也太亏了。 没有能够提供方便的好友,泉冶最终只能站在两位健硕的看门人面前,亮明身份。 “您好,我是国良安保公司的采供中心主管。” “……” 这句话的羞耻程度不亚于光着屁|股在门口发传单,泉冶甚至都不想抬头多看那两个人一眼。 好在,那两名看门的耳语片刻,又去打了通电话,最终放行。 泉冶松了口气,发誓自己下次再也不来了。 赌场是在地下室。 地下室一共两层,赌场在地下一层,下面的一层是空着的,也被租下来,算个暗门。 其实这种构造泉冶明白,一旦上面有什么动静,下面一层足够这些人快速撤离了,再加上一般这种生意,在派出所都有自己的眼线,往往上面刚得到情报,这边就已经剩下几张破桌子和一堆毫无价值的筹码。 什么证据都留不下。 有些意外,内场里的人并不多,加在一起也才三桌,算上工作人员,不到三十人,算不上什么大场,泉冶觉得挺奇怪的,他一直以为交给宋明的,应该是个大场才对。 赌场的门口就是交换筹码的地方,泉冶只是进来看看,没想玩。 可他刚向前走了两步,宋明就从里面走出来。 他左手搂着个烫着大|波浪的性感女人,右手端着杯威士忌,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倒不像是在赌场,而是在酒吧。 眼里清醒,步态不稳,泉冶明白,这叫,装醉。 宋明今年大概四十岁上下,正是一个男人最适合打拼事业的年纪。 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微微打开着,露出里面的一小片纹身。泉冶记着上一次见宋明的时候他还是个光头,这会儿他那不怎么出芽的头顶冒出了一小片绿洲,变成了毛寸。 “哟,还真是你。”宋明打了个酒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泉冶:“门口的人和我说有个的主管来,我还不信,什么他妈的主管,后来才想起来,是你,泉冶。” 他这么说自己泉冶心里不爽,但风度还在,他没发作,他没兴趣惹毛一个猴子。 像宋明这类从小就摸黑爬起来的人,心里有属于他自己的鄙视链,赚黑钱瞧不上走正路的,特别是像泉冶这种,站在悬崖边上当白面主管的人。安保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心里跟明镜似得,偏偏两手不碰,宋明把泉冶这类人归结为,装清高的傻|逼。 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泉冶扬了扬下巴陪着笑脸,礼貌的环视赌场全貌:“我就是路过,挺好奇的,来看看,没打扰你吧,宋哥。” 宋明推开身边的美女,将手里的酒递到泉冶面前:“喝酒吗?” 泉冶承认,自己的确有几分姿色。 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埋头看书,考名校,不懂得装饰自己,但也能收到过不少情书,大部分是女生的,也有男生的,等到了大学,有点自我审视的意识了,这种形式变得更甚,经常有人把他堵在宿舍门口来段激|情告白,弄得泉冶不知所措。 第17章 低眉看着面前的酒,泉冶礼貌的摇摇头推开:“不喝,谢谢。” 宋明被拒绝,像是意料之中,鄙夷却没生气,而是指着中央人最多的那张赌桌:“好奇了?想玩两把?” 宋明从前台抓了一把筹码数都没数,扔在泉冶怀里,笑着道:“我请你,去玩两把,赢了你拿着,输了算我的,别有负担。” 一千一注,泉冶看着怀里的筹码盘算着这里面少说也有十几万,宋明真大方。 泉冶不露痕迹的将怀里散乱的筹码整齐的码成一个圆柱体还给前台,笑着评价道:“一千一注,宋哥你这里面玩的也不小,我怕是真输不起。” “你还会在乎钱?”宋明冷笑道:“你办公室里那个陈列柜里的东西,就够你在这儿挥霍几个晚上,你跟我谈你输不起?” 泉冶礼貌道:“我那些纯属个人爱好,都是小打小闹。” 宋明笑笑:“你说咱们在一个公司这么久,除了偶尔你去外面帮忙讨个小款,赚点零花钱,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见到你。我其实特好奇,你说你那些钱都哪儿来的?难不成你有别的产业,不让你宋哥知道?” 泉冶故弄玄虚道:“是有点小门路。” 宋明笑着将手里的酒递给身边的人,往前走了两步:“泉冶,你刚刚说你是路过,所以进来看看。那我怎么没在监控里看见你的车啊?” 泉冶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宋明果然够聪明谨慎,一早就知道泉冶来这儿的目的不纯。 “我们‘财务部’和你们‘市场部’没什么来往。”宋明停顿片刻,看着泉冶:“你是对我的人有兴趣,还是对我的生意有兴趣?” 他的手指轻轻的抚过泉冶的下巴。 泉冶倒是没躲,而仍是礼貌的笑笑。 他明白过来,八成宋明是以为,自己这个从不踏入是非的白面主管来这儿是为了抢他生意或是谈合作的。估计他还脑补了自己那些钱的来源,还挺有危机意识的。 不过,这么想自己也太低级了。 泉冶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宋明低头接了个电话,看了那个来电号码,避讳的走到一边。 几十秒的电话,宋明的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泉冶几乎能看到他捏紧手机发白的手指,他听着宋明在电话里的谩骂,连个结束语都没来得及对他说,匆匆离去。 泉冶摸了摸下巴,主人公都走了,自己在这儿也没什么必要。 他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看戏的,戏看到了,也就不用多做停留。 赌场周围都是摄像头,泉冶走的远了些才低头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泉冶】:庄警官,您那天答应的话还算数么? 【庄睁眼瞎杨】:什么? 【泉冶】:要是扳倒宋明之后咱俩就换换。 【庄睁眼瞎杨】:梦想和幻想还是有点区别的。 【泉冶】:那要么我先送庄警官一个见面礼怎么样。 【庄睁眼瞎杨】:……。 刑侦队的刘畅看着庄杨青筋暴起紧握手机的模样,问了句:“庄哥,您……又被性?骚|扰了?” 庄杨深吸一口气:“没事儿,你好好开车吧。” 然后庄杨一路都在琢磨着泉冶说的礼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凭他对泉冶的了解,他真怕第二天一早收到什么小玩具。 刘畅握紧方向盘偷偷的看了眼庄杨:“庄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找一个以前认识的犯人。” 刘畅毕业去刑侦队的时候庄杨已经从那里离开,算起来,刘畅从没有和庄杨合作过。 “庄哥,我听说您以前也在刑侦队?” 庄杨点点头:“嗯”了声。 刘畅听队里的老人说,庄杨刚入行的时候话少,拳头狠,喜欢硬碰硬,做事果决从不瞻前顾后,路边的小混混都被他教训过,当然也没少被报复,他身上的疤几乎都是那会留下的,后来被人投诉,差点脱警服,再加上停职三个月,队里批评教育,多多少少让他有些收敛。 庄杨看了刘畅一眼:“刚毕业吗?” 刘畅笑笑:“毕业有几年了。” “为什么去刑侦。”庄杨打量着刘畅有点瘦弱的身体:“你这种,更适合做内勤,轻松一点。” 刘畅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自己,他其实从小体弱多病,做外勤的确有些勉强,可是当警察的,哪个不想亲手惩恶扬善呢。 庄杨道:“我听你们队长说,你每次执行任务都像不怕死似得,第一个往前冲,上次还受伤中弹了,在医院住了好久。” 刘畅腼腆的笑笑:“我就是想试试,没想那么多。” 庄杨平静道:“下次记着先保护好自己,有命才有机会。” 付涵也算是知人善用,他知道庄杨对混混熟,让他来调查赌场的事儿。 庄杨在刑侦的时候,和治安大队配合,办过一个赌钱的案子,被抓的人姓李,在家排行老二,都叫他李老二,那会是个风光的地头蛇,环岛市有几个赌场没有他不知道的,有了钱就玩|女|人,最后也因为女人被判了几年,等再出来,一切都变了。 追求赌博带来虚无缥缈的快乐,最终只得到了这样的下场,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 这类赌徒人的心思庄杨懂,戒赌不可能,沾上赌,不把命赌进去都不算完。 李老二今年四十多岁,没结婚,光棍一个,现在还住在城东郊区里,一个下雨漏水的平房里头。 第18章 他刚回家就看见了门口庄杨的车,李老二这辈子都忘不了庄杨的车牌号,手里的东西都不要了,手脚并用的向外跑,庄杨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开车追上他,然后拎着脖子把人弄回平房里。 “干什么,看见我就跑?”庄杨看了眼他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的什么?” 这可真是冤枉李老二了,他看见庄杨就跑完全是下意识的,跟在哪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哪怕是在浴池里碰见庄杨,他也能光屁|股裸奔跑出去。 “……我就买了几个西红柿。”李老二将塑料袋里的东西扔出来:“庄警官,我最近可什么都没干,您找我|干什么。” 庄杨扫视了一眼李老二住的地方。 好歹也是以前风光过的人物,现在就住在这么个破平房里,杂物堆的到处都是,室内仅一张床,一把椅子,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出人像满是尘土的电视机,唯一现代化的东西就是他床上的手机。 “来和你打听点事儿。”庄杨拉过椅子坐上去:“宋明那个赌场你熟么?” 这架势哪像打听事儿的,李老二猛然站起来:“您惹他干什么,我可惹不起,我都这样了,您让我去惹他?” 庄杨安抚道:“我就是来问问情况,你放心,不会把你漏出去。” 李老二摇摇头:“我都进去这么多年了,这时代更迭太快,智能机我还没用明白呢,宋明那个赌场我档次不够,门都摸不进去更没进去过,我能知道个屁。” 这不配合又有些消极的态度将庄杨惹烦了,他抬头看了看李老二这漏雨的小平房。 “你住这儿连个电都没有,你买西红柿怎么做饭啊?”庄杨不紧不慢道:“生吃吗?” 李老二不说话了。 庄杨笑笑,垫着脚从他头顶的老旧电视机上拿出来一样花花绿绿的筹码来,扔在李老二的手边。 “你撒谎好歹也把尾巴藏好了。”庄杨上前一步靠近李老二提醒道:“我进门的时候就说了,只是问你点情况,别的事我不想管,当然了,你也有你的顾虑,我明白。” 庄杨看似和气的拉开椅子坐在李老二对面,手里把玩着那个花花绿绿的筹码道:“其实我也知道,每个赌场的筹码大同小异,我回去查查你这个是哪家赌场的,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索性我就把这家赌场封了,但是事后赌场老板找上你打击报复,我也没办法……” 李老二赔笑两声,道:“庄警官,您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 庄杨游刃有余道:“其实选择权在你,看你想怎么做了,我也不逼你。” 以进为退,看似给你机会,实则选择题只有一个选项,这点,李老二自觉没人比庄杨玩的更好。 “内宋明就是给人打工的,那不算是他的赌场,他没有那么大胃口,吃不下。”李老二挠挠头叹了口气:“我的确是去过一两次,那里面一千一注,其实算不上大场,你们警察想抓就去抓呗。” 李老二瘫软的靠在床上,一副我把知道的都说了的样子。 庄杨看了眼腕部的手表,道:“李老二,你说我大老远的过来找你,就是听你说这些的?以前环岛的赌场没有人比你更熟,你把那儿当家住,也算是风光过的人,行,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咱们队里见吧……” 李老二眼睛躲闪的看向四周,他抓了抓自己的脸,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摇摇头道:“庄警官,您就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您说我进去多少年了,哪儿还能知道宋明的事儿呢。” 庄杨倒是没说话,仍旧把玩着手里的筹码。 他这个态度,李老二有点慌了,他宁愿庄杨像几年前那样,冲过来打自己几拳,也别像现在似得来这种精神攻击。 “庄警官,说倒是也能说,但你得保证,绝对不能漏出去是我说的。” 庄杨点点头,承诺道:“这个你放心。” 李老二捏紧拳头,低着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就看见过一次,那天我在赌场输了很多钱,心情很差的去隔壁的饭店喝酒,喝多了,迷迷糊糊去厕所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也撞掉了他手里的东西,我喝多了看的不清楚,感觉是一小袋白花花的东西。” 一小袋白花花的东西。 庄杨知道李老二说的是什么:“你撞见的人是谁。” 李老二搓着自己的手指:“是以前跟在宋明身边的小弟,我在赌场见过一面。” 这事儿不可能这么简单,庄杨冷冷道:“然后呢?” 李老二支吾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球鞋:“我迷迷糊糊听见那人说,说‘宋哥说最近缉毒队查得严,这批货散完了短期内不许再碰’,好像是这么一句,我真的喝多了,我也不敢确定说的是不是宋哥两个字。” 宋明贩?du? 庄杨心里打了个问号。 “我问你,你说的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李老二想了一会儿:“三天前吧。” 三天了。庄杨心里很清楚,自己能从李老二这里探出话来,别人也可以,宋明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庄杨低头从外衣兜里拿出来几张提前准备好的现金,扔在李老二的破棉被上。 “这些钱先拿去交个电费吧,你睁开眼睛看看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庄杨叹了口气道:“看在你回答还算痛快的份上,我劝你,今天晚上就离开环岛市,永远别回来。” 第19章 —————— 二十分钟后,庄杨从小平房里走出来,刘畅仍旧在车里安静的等着他,手里拿着刚才在外面超市买的小面包和饮料。 将手里的饮料扔给庄杨,刘畅道:“庄哥,有收获吗?” 庄杨道:“只能说,我们可能小瞧宋明了,他玩的还真大。” 他扭开饮料喝了两口,刘畅买的是运动型饮料,庄杨看着塑料瓶上的透明标签,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那天夜里在泉冶家里喝的那瓶有些甜腻的草莓果汁。 “走吧,我们先回组,和付队说好了回去开会交流案情。” 刘畅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庄杨瞧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刚刚付队发来信息说开会的事儿先等等。宋明的矿场出事儿了,他被抓了。” 被抓了? 庄杨觉得自己额头上的血管突突的跳,他现在知道泉冶说的礼物是什么了。 泉冶是疯了吗。 第10章 刘畅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快的车,他最开始还以为庄杨是觉得自己累才和自己换了位置,他来开车,后来坐上副驾驶才知道,庄杨是嫌自己开车太慢。 轿车开成赛车,刘畅还是第一次体验。 导航的女声不停地在发布超速预警,庄杨跟没听见似得,油门踩到底,凡是在前面的车辆一律变速超过,刘畅死死的握住车门,生怕庄杨一个刹车将自己甩出去,好家伙,连眼睛都是红的,看着想要和人拼命。 平时一个小时的车程庄杨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以至于车停下,人都走到大门口了,刘畅还觉得自己的魂在后面飘,没有跟着进来。 庄杨二话不说直奔三楼的审讯室。 付涵正在里面和预审支队的同事准备一会审讯要用的资料,宋明突然被抓进来是个意外,谁都没来得及准备,手头现有的资料有限,庄杨扫视一圈,他发现周然和何序也在,这两个人看着也有点懵,显然,对于所有人而言,宋明这时候被抓是个爆冷。 就像是你准备了一夜的枪支弹药,已经做好持久战的要求,第二天一早却发现敌人躺在你的脚边等死,反倒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杨气喘道:“什么情况付队,怎么宋明突然就抓进来了,哪儿来的证据抓他?” 付涵无奈的将手里的资料扔在桌上:“我他妈还想知道呢,我正在家睡觉呢,负责监视宋明的周然就给我来了电话,说治安大队把宋明抓了,理由是有人举报宋明的矿场有非法交易。” 庄杨愕然:“什么非法交易?” 付涵扬了扬下巴,递给庄杨两张照片。 两块油布包好缠绕多层的长方体,庄杨对这东西太眼熟。 “毒品交易?” 付涵点点头:“已经拿去给缉毒队验了,如果属实,一公斤就够枪毙两回的。” “当场交易被抓住?” 付涵明白庄杨说的意思,骂了句脏话摇摇头:“真要是当场抓到人了,我还用的着去预审找人?联合缉毒队我就地正法。” 不是当场交易被抓,这麻烦了。 宋明是老油条,凭以往的经验,庄杨明白,即便是你有十足的把握,能问出真话的可能性都不大,洗钱兴许还能留条命,你涉及非法交易,只能枪毙,不到最后,没人会承认。 庄杨了解泉冶,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睚眦必报。抛开别的不说,即便是宋明真的非法交易,没有抓到他亲自交易,宋明大可以将这些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无辜受累的小老板,没准还能在审讯室哭两声自证清白。 最多封了他的矿场,其他的没有任何影响。 泉冶没有那么蠢,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猫腻。 预审支队的几个人手里的资料已经齐全,那边宋明也提审就绪。 审犯人不是这几个人的专长,付涵也知道这里面多半问不出什么结果,只留了几个人在现场,招手将庄杨叫到门外。 庄杨开口道:“举报人的电话号码核实过吗?” 付涵摇头:“是网上批发的那种一次性的卡,查不到人。技侦查到这张卡最后一次使用的定位,就是在宋明的矿场附近。” 这个档口,付涵手机来了条信息。 他看了一眼,一脸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样子拿给庄杨看。 “缉毒队发来信息,那条在宋明矿场上发现的东西是假的,里面就是面粉掺了白糖的混合物。” 这个结果,庄杨不意外。 付涵抬眼:“你也一早就猜到那东西是假的了吧?” 庄杨点点头。 付涵笑了笑,靠在审讯室门口的玻璃窗上。 “简而言之,有人给宋明也给我们下了个套,用一包假的玩意引我们去抓宋明,我们能做的,最多就是查封他的矿场,让他歇业一阵子,而宋明本人呢,不出二十四个小时就要放人,出去之后宋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所以,庄杨,你觉得这个人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庄杨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带颜色的答案。 为了和我换位置? 泉冶没那么傻|逼,为了这种口嗨不切实际的幻想而色|欲熏心吧。 付涵叹了口气,这案子比他想的复杂:“你和刘畅那儿有什么发现?” “我是觉得,有没有可能,宋明真的非法交易?” 第20章 付涵愣了愣:“怎么说?” 庄杨简明扼要告诉付涵李老二刚刚对自己说的话。 付涵比庄杨大五岁,多了五年的工作经验,也多了五年能看透,也能洞察人心的手段,他看出来庄杨还有事儿瞒着。 “庄杨,上午你传给我那个安保公司的财务明细,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你简单和我说说。” “表面上看那些账目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每笔钱的收支情况,包括发到每个公司员工的账户,都非常合理且没有任何疑问。但是我发现他的财务部每隔几个月都有一笔钱,以日常平台营销和网站推广的名义,向各个不同的账户汇款,有的是淘宝店,有的是指定账户,一个月累计,少的有几十万,多的有近百万。采购的明细呢也都差不多,酒水居多。” 付涵很快抓住了重点:“每隔几个月都有一笔这么大的开销?” 庄杨正色道:“他负责的赌场不是每天都会组织,一千一注,一个月下来撑死几十万的抽水,再加上人均分配,层层压榨,十八公肯给宋明找最有名的律师团队为他减刑,偏偏就给分给他一家油水不多的赌场。” 付涵抬眼道:“正达贸易公司是马叔的洗钱公司,十八公是正达公司的实际操控人,而宋明只是十八公手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地头蛇,而且据我们在马叔身边的卧底的情报,马叔他从不碰毒,庄杨,你是不是想多了。” “但是安保公司划走的那几百万可没有到正达公司的账上。”庄杨闷声道:“宋明只是个小喽啰,他没有那么大胃口,他吃不下这笔买卖。” 付涵下意识道:“你是说……” “我想说的是,不是宋明,也不是马叔非法交易,而是十八公在非法交易,宋明不过是为十八公卖命。” 付涵一愣。 宋明身上的两个命案都是十八公出面保了他的命,凭十八公的心气儿,他不可能肯为了那几十万而想办法保住一个不重要的混混,除非这个混混身上还有更要命的。可就算是庄杨从李老二身上得到的消息算是及时,那今儿晚上这一遭算是怎么回事儿,付涵想不明白。 从局里出来的时候庄杨碰见了缉毒队的林响。 林响这会看着比庄杨上次见还憔悴,眼睛下面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看就是熬了好几天的模样。 “林响。”庄杨喊了声:“又熬一夜?” 林响叹口气拍了拍庄杨的肩膀:“别提了,就上次抓的那个卢总,我想着能顺藤摸瓜,搞个大的,可是这傻|逼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上线是谁,他说自己是单线联系的,这不是纯背锅侠么。” 庄杨琢磨片刻:“有没有可能他说谎了。” 林响摇摇头:“光预审我就换了仨,要真有料早就挖出来了,哎,这抓一半儿,心里真难受。” 庄杨心说先别叹气,可能过几天你要忙个更大的。 —————— 庄杨刷卡进酒店房间的时候泉冶正在洗澡。 哗啦啦的流水声配上酒店特有的马赛克玻璃,模糊的在上面出现一个正在洗澡的人影。 泉冶的宽肩窄腰翘|臀,即便是隔着这么一层厚重的马赛克玻璃,庄杨还是能够想象到浴室里面泉冶的样子。 抛开其他不谈,其实泉冶是很对庄杨胃口的。 酒店的房间仍是个套房,泉冶就是那种,即便是就进来歇脚一小时也绝对不能亏待自己的性格。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小厨房,大大的落地窗户直对着对面的旅游度假村,脚下是一片海,旁边的小山峰和霓虹灯错落有致,环岛最美的夜景尽收眼底。 室内也值得考究,卧室里陈列着不知名的瓷器,双人床旁是一顶正在燃烧的香薰,气味悠然又不易察觉,靠近客厅的侧墙摆着副屏风,上面雕刻着庄杨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客厅中央是个隐藏式的电视机,旁边摆着两束刚刚绽放的百合,沙发侧边是两盏精致的小夜灯,一条长躺椅就放在落地窗旁,房间并不过大,那些定制的家具巧妙的嵌在各处,看着倒是和谐。 泉冶应该是很早就让酒店的人提前准备过了,冰箱里放着切好的水果和各色饮料,厨房的餐桌上海架着还在冒热气的火锅。 庄杨看了一眼桌上冰凉的葡萄,心想这兔崽子真会享受。 正准备打开电视的时候泉冶洗好了澡从里面出来。 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围着条浴巾,头发没有完全擦干,顺着他好看的脊背一直流进那条碍人的浴巾里,庄杨盯着泉冶浑身散发着水汽的身体,喉咙微微发痒。 刚洗了澡,泉冶好像还没缓过神,没什么焦距的看向庄杨的方向,随手拿了条毛巾搭在肩膀上。 “什么时候来的?” 庄杨道:“五分钟之前。” 泉冶点点头,扔给庄杨一张卡。 “这个房间我包了半年,省的每次我们见面不是在你车里就是在警察局,太寒酸了,再者,这样也低调,不容易被人发现。” 庄杨看着手里的房卡笑笑:“我怎么觉得我有种被包|养的感觉呢?” 泉冶愣了几秒,将手里的毛巾扔到一边,抬起头看着庄杨笑道:“你要是这么理解也行,床上我压不住你,还不许我用钱砸你?” 庄杨想抽烟,他身上没带着,只能先拿了桌上泉冶的烟。 泉冶低头找了打火机扔给庄杨。 第21章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庄杨嘴里叼着香烟抬头道:“你一早就猜到宋明他有别的问题对不对?” 泉冶点点头,拿了支烟,双腿岔开坐在庄杨面前的桌子上,他的足尖还在滴水,顺着身体的轮廓在他脚下形成一小片水洼,晕染了下面昂贵的地毯。 “我是觉得他有问题,也想探探虚实,那几张财务报表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泉冶笑笑:“没什么合适的机会,今儿正赶上他不在矿场,就用了点手段,让你们帮我去查一查,所以,你们审宋明有什么结果了,能和我说说吗。” 他事不关己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庄杨,后者猛然起身,跨步向前,单手死死的扣住泉冶的下颚,将对方死死的按在对面的桌子上,泉冶的背重重的撞在桌面上,他吃痛的闷哼一声,他想躲,可手腕也被庄杨死死的攥住压在头顶。 泉冶想到了今天晚餐时候,厨师杀的那条案板上活蹦乱跳的鱼。 “泉冶,你是不是疯了,让警察给你打工?” 作者有话说: 受:我真有钱 第11章 下颚传来的不适似乎并没有让泉冶感觉到钝痛,他嘴里叼着香烟,自虐似得凑近那条禁锢住自己的手臂,轻轻的吹了口气,满意的看见上面竖起的汗毛,弯着眉眼笑笑。 他知道庄杨是真的被自己惹火了。 警察嘛,高高在上的职业,道德的制高点,被自己这种下水道的老鼠利用,一定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以接受。 泉冶扬起头,暴露出自己的颈动脉,挑衅的笑道:“怎么?许我给你打工,就不许你为我服务一次?” 他能感受到庄杨的愤怒,对方有些过热的体温传入泉冶的皮肤。你的愤怒是因为我的行为,我可以影响庄杨的情绪,泉冶想卑劣的想,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泉冶的香烟庄杨抽过,如果说普通的香烟大部分的构成是尼古丁,那么泉冶的烟里大部分都是薄荷,那玩意就像是扎入你大脑的一根刺,不痛,却一点一点的挑逗着你的神经,让你不得不将目光停留在这个人身上。 庄杨叹了口气,松开禁锢住泉冶的手臂。 泉冶不以为然,侧躺着拄着头看着仍旧带着愤怒情绪的庄杨:“庄警官,你这么生气?要不要和我做点别的出出气?” 庄杨灼热的身体压过来的时候,泉冶突然想起来自己上大学的事。 泉冶从十二岁开始,突然有一段不太美好的童年,以至于上了大学他就从来不回家。 大学的时候泉冶也不爱说话,不喜欢交朋友,每天除了体能训练和必须得专业课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宿舍待着。刚好那几天宿舍外面改建,弄了一排优秀毕业生的海报,一寸照片放大,配上这位学生的教育经历和各种获得的荣誉。泉冶靠在床上看着面前的窗户被一张照片挡住,最先入眼的是颜色最重的地方,上面斗大的红字写着,在校期间荣获集体二等功,最后才看到了那履历的主人照片。 白底一寸制服照,是那种男男女女都会喜欢的长相,可照片上的人过于严肃。泉冶想,那位摄影师一定很不会拍照,不然就是那人拍照的时候脾气臭骂了摄影师,不然为什么真人会比照片上的人好看那么多。 忍着下半身的疼,泉冶回头看着庄杨,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因为照片上的人是静止的,而现实中的人会动,他会让你痛。 泉冶喜欢用自己的背去感受对方心脏的搏动,有一种被爱的真实感。泉冶想,他和庄杨上了这么多次床,好像从来没有接过吻,有点遗憾,你什么都好,只是不喜欢我,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本事。 可人生本来就是由多个遗憾组成的,求而不得是常态,轻而易举是假象,洒脱自如是欺人。 告诫自己不要难过,人生,如此而已。 对于自己沉溺于不安的情绪让泉冶有些作呕,他没忍住又在庄杨的肩膀上留下了自己的齿痕。 餐桌上加热火锅的酒精灯早已燃尽,那份冰凉的葡萄也变得火热。 庄杨起身去洗澡,泉冶则一如既往的做作在床上捂着屁|股喊疼。 “庄杨你个王八蛋,我屁|股疼死了。你是真不管我死活啊,自己爽就行了?妈的,回头这事儿了了,我要去你们警察局投诉你,我让你脱警服!” 庄杨草草的在里面冲了个澡拿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泉冶用被子将自己围起来,就露出一个头,好像刚刚勾引自己的始作俑者不是他,一副被人欺负的小模样。 庄杨笑了笑,接着他刚刚叫骂的话道:“投诉我什么?” 泉冶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被子,道:“你等我想好再说。” 庄杨拿着干毛巾对着镜子擦着自己的短发,镜子可以反射出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庄杨看着身后餐桌上的火锅。 “泉冶,你是哪儿的人?”庄杨道:“不是环岛市的吧。” 泉冶不知道庄杨怎么说起这件事,眼睛顺着庄杨的目光看过去才明白过来。环岛是个三面环水的城市,海鲜很常见,那些海鲜产品要么是清炖,要么煮汤,这边的本地人很少会用复杂的样式将海鲜做成辛辣口味,他们更喜欢忠于食材本身的味道。 “我混血。”泉冶对答如流道:“爸爸是环岛本地人,妈妈是川地的。” 庄杨看向泉冶:“你好像很少会说自己的事。” 第22章 泉冶不以为然道:“你也没说过你啊……” 庄杨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是这样,他和泉冶除了必要的见面交换信息之外,只有上|床的时候才会见面,好像除了这两件事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交集。 像是两条平行线,只有在一端倾斜的时候才会相交。 泉冶的头发有些乱,露出白净的额头,暴露在外的肩膀上印着自己刚刚造作过的痕迹,眼尾也红红的,像是真的被蹂|躏过,庄杨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拉扯似得,有些意外的走过去摸了摸泉冶的脸,这个动作太过于自然,以至于庄杨自己都愣了。 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庄杨佯装淡定道:“你脸上有脏东西……” 泉冶别开脸躲了过去:“所以你们到底从宋明嘴里知道什么了?” 庄杨又拿了一支泉冶的香烟,刺入口腔和内脏的薄荷味,他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这个味道了。 “你那包东西是假的,他肯定不会承认的,当然是什么有用的话都没留下,而且那个矿场我们去调查了,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矿场,什么资格许可证一应俱全。”庄杨看向泉冶:“所以你昨儿闹了这么一出到底为什么?为了实现你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泉冶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庄杨说的是‘位置互换’那件事。 “宋明真没有别的事儿吗?不应该啊,我判断错了吗。” “不算是没有收获。”庄杨深吸了口香烟:“你之前发给我的那些财务报表,加上十八公对宋明的态度,我们有理由怀疑宋明他不止暴力催收这一条赚钱的营生,他一定还有另外一条为十八公卖命的生意。而且这次你突然袭击,宋明显然没有准备,在预审大佬的话术里露出了马脚。” 泉冶觉得冷,他里面没穿衣服,只靠着身上不厚的鹅绒被取暖。 “怎么说?” 庄杨笑道:“我们给他看照片的时候,他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那绝对不可能是我的’。” 泉冶愣了愣。 审讯室里那样压抑的环境,面对着两名颇有经验的预审警官,正常人看到那些照片,第一句一定是否认,但是他们应该说的是‘我没有非法交易’而不是‘那绝对不可能是我的’,更何况是对宋明这种老油条,他明白自己怎么说才能摆脱嫌疑,所以他犯了个错误。 “宋明以为你们知道他有非法交易,所以才这么说?”泉冶忘了自己刚刚经历过什么,猛然起身又因为疼痛重重的坐回原地:“嘶……疼死我了,宋明他真的在非法交易对不对,庄杨你|他|妈笑个屁啊。” 庄杨终于露出笑来,并且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是真的喜欢泉冶柔软的那一面,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不像平日里,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笑个屁!疼死我了!等你们抓到宋明,你必须让我up一次才行!” 这句话庄杨没搭理他,仍旧抽了两口香烟,继续刚刚的话题:“也是巧合,我从另外的渠道也获得了同样的判断指向。” 泉冶冷哼道:“内孙子用我的名义给别人汇了那么多钱,我就知道,他肚子里没憋好屁,想出了事让我给他背锅,做梦去吧。” 庄杨熄灭手里的香烟:“不过现在真正着急的,真正在乎宋明在我们审讯室里说了什么的,还有一个人。” 泉冶抓了抓脸,点头道:“马叔从不碰那些折寿的东西,宋明也没那个本身自己独大,他是给十八公卖命,他的上线八成是十八公。” 庄杨看向泉冶道:“你脑子反应还真快。” 十八公。 十八公最早出自<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志中的孙皓传,松字,十八公也,寓意为松树。 起了这么个儒雅的名字,干的都是龌龊的事儿。 地位高的人最容易小肚鸡肠,偏偏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脆弱的东西,泉冶非常善于撩拨这些不存在的玩意儿,他给宋明设套是假,让十八公对宋明起疑才是真。 但一件事不够,泉冶还需要点别的事儿。 庄杨看出来泉冶的愣神,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想什么呢?” 泉冶回过神道:“没什么,我想一会儿吃什么。” 庄杨调侃道:“没吃饱?” 泉冶一愣,脸颊猛然烧起来,从被子里伸出脚狠狠地踹了庄杨一脚,骂道:“滚蛋。” 庄杨正准备穿衣服,他身材很好,不是那种健身房硬练出来的,而是现实工作中实打实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硬朗又自然。他的背上有几条疤,听说是之前在刑侦的时候被小混混用长刀具捅伤留下的。 庄杨提醒道:“而且这一阵子离那个宋明远点,他现在就是被惹毛的猴子,谁碰上准抓一脸疤。”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泉冶无所谓的笑笑:“而且我已经出手了,早就没法停了。” 庄杨正在穿裤子,没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歪着头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没什么。”泉冶有些疲惫的摆摆手:“这周来我家吃饭吧,安宜给我发微信,说周末休息,要回家住,我说在家吃,给你争取个表现的机会。” 庄杨想了一会儿:“那我开车去接他吧,他学校离市区很远,坐地铁很久,会累。” 泉冶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好,你们两个联系吧。” 昨天因为担心宋明的事儿几乎一夜没睡,泉冶这会有点困了,蒙上被想要再睡一觉。 第23章 人睡着的时候会做梦,做梦会梦到你身边的人,泉冶其实很想梦到安宜的,因为在梦里,他可以做自己的主人,将安宜换成自己的模样,去体验自己一直想过的人生。 庄杨穿好外套,他没走远,看着那人蜷缩着,在床上鼓起一小团。 “庄杨。”泉冶隔着被子闷声道:“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安宜吗,那为什么一直不敢和他说呢,你怕他是直男,还是怕吓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安宜的性取向,你可以试探着问问。” 庄杨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蒙在被子里的人似乎是叹了口气,他想起来庄杨身上的疤:“你是觉得你现在这个身份不安全吗,你抓过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亡命徒,你害怕有人会去报复安宜,或者找他麻烦是不是。庄警官看着风流,内里原来是个纯情战士,哈哈哈。” 泉冶自问自答,他觉得他给自己找到了合适且正确的答案。 “其实没事。”泉冶将被子蒙的紧了些:“等你做这行厌倦了,你们可以出国,换个名字生活下去,我会给你们随份大礼,买辆豪车,再买个大别墅……” 然后你们安稳的过一辈子。 “那你呢?”庄杨看向鹅绒被下的那个人:“你会去哪儿?” 我? 那时候不会有我了。 泉冶掀开被子懒散的靠在床头,拄着下巴看着庄杨,笑道:“我会花钱包几个超帅的男模,一天叫两个,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一篇充满围巾词,我不断修改的文,没有之一。祝大家节日快乐。 下次绝壁不写这种了orz 第12章 泉冶本来是想要强行入睡的,但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睡着。 也许是因为旁边还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味,让自己非常安心的缘故,以至于泉冶连枕头都没枕,从凌晨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是手机振动的声音将他吵醒的。 泉冶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懵,有几秒钟,他以为自己穿越了,木讷的看着面前的酒店logo,回想着自己刚刚干嘛了,怎么在这儿。颈后的剧痛强行拉自己回到现实,连带着转头都成了妄想,僵硬的不行。泉冶知道,自己是睡落枕了。 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仍旧振动的手机,低头一瞧,是顾逸打来的。 并且已经打了第三遍。 “喂。” 草,嗓子怎么好像也哑了,真难听。 “喂,泉哥,你怎么了?怎么嗓子怎么哑,是病了吗?” “没病,别咒我行吗,正睡觉呢。” 泉冶打死都不会让顾逸知道,自己几个小时前还和一个条子亲密接触,以至于嗓子都叫哑了,偏偏那人是个行动派,你叫的越狠,他动作越重。 “哦,是宋哥。”顾逸道:“他来公司找您,来了好几次了,我看来者不善,带了好些人,是不是您偷他们财务报表的事儿被发现了,他来要说法的?” 要说法? 泉冶明白,宋明他不是来要说法的,他是来追魂索命的。 早知道走出这一步会有什么后果,泉冶还是这么做了,他做事有点瞻前顾后,他会考虑这件事带给周遭人的影响,会小心翼翼在意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却唯独不会考虑他自己。 点了支烟,捏了捏有些酸疼的太阳穴,泉冶靠在一边的软枕上,让自己僵硬的脖子舒服点。 “跟他说我这几天不在,就说是出国旅游了。”泉冶哑着嗓子道:“他以为自己是谁啊,想找我就能见得到,傻逼排队去吧。” 出门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泉冶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不见了,他明明记着就放在大衣兜里,怎么就找不到了,这有点麻烦,现代生活里,没有身份证,你连火车票都买不了。 十八岁的时候泉冶离家出走过,那是成年之后的第二天,自己半夜衣衫不整的从那个家里跑出来,那会身体素质很差,他属于晚发育那一挂的小孩,人小腿短,跑的慢,还要不停地小心是不是有人将自己抓回去。两公里的路程,泉冶觉着自己跑了好久。自己住在远郊,从宽敞的街道跑出去都是清一色的小平房,那里面大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泉冶站在马路中央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他还记着那会有个好心的阿姨,走到自己身边问自己要不要去医院,泉冶那时候才感觉到疼,隔着衣服也能察觉凉凉的湿意,斑斑点点的血迹沾满了胸口。 最终用兜里偷来的一百块钱买了一张假身份证,上了一辆开往能够开往大学所在城市的客车。 后来,泉冶和这位卖假身份证的老板成了朋友。 虽说那个老板早就不做那种违法的生意,结婚生子,在市区开了家小超市营生,但是每次泉冶开口,他都会想办法重操旧业。 泉冶站在超市的门口喊了声:“老板,办张卡。” 带着近视镜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看了眼泉冶,习以为常的笑笑:“怎么,又弄丢了?” 泉冶有些无奈笑笑:“嗨,可不是么。” 老板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小孩子的草稿纸,又去桌上拿了支铅笔:“这次叫什么名字?” “泉冶。”他道:“清泉的泉,冶炼的冶。” 老板在纸上写上这两个字:“和上次一样?” 泉冶点点头。 老板将纸条小心的包好放在装快递的文件夹里,算起来,他给泉冶办过三张身份证,三张身份证上的名字都不一样,只有这次的名字用的时间最久,老板想,这大概是泉冶最后一次来了。 第24章 “那还是老规矩。”老板将店里的二维码扔给泉冶:“还是上次的价钱。” 泉冶照例多付了一倍的钱,轻声说了句:“谢谢。” 老板从超市里拿了瓶泉冶爱喝的草莓汁递给他。 “你生病了?” 泉冶轻咳两声摇摇头:“没有,睡落枕了,头疼,连带着嗓子也不舒服。” 老板拉开抽屉,找出来两贴膏药。 “我前几天买的。”他递给泉冶两贴:“治肩颈的,落枕也能治。” 泉冶平时没皮没脸惯了,他有点不适应别人不带任何目的送出的善意,虽然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小事,他竟也在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收下。 老板看出了泉冶的心思,往他怀里硬塞了两下。 “拿着吧…”他笑道:“算是老顾客的赠品。” 临走的时候,泉冶又要了包香烟,要扫码的时候眼睛冷不丁的看到老板墙壁上挂着的照片,那是老板和自己女儿的合影,算起来,他女儿应该是今年考大学,和自己离家出走的年纪一样。 泉冶低头点着烟,他琢磨着要不要给老板转个红包,就当是庆祝他女儿考上大学。 正愣神的功夫,老板叫了他一声。 泉冶回头:“叫我吗?” 老板看着泉冶笑笑:“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字,我女儿考上大学了,我可能要离开这儿回老家了,以后也许见不到了,不留下个名字吗?” 是这样啊……你们要走了,泉冶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膏药想了一会儿。 “名字就算了,太土了,我叫不出口。”他道:“我姓谈。” 面相善良的老板愣了愣,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笔,他将能想到的谭字都写了个遍,调转草稿纸递给泉冶,道:“哪个谭?” 泉冶低头点了支烟看向草稿纸上的几个字,笑了笑,没有一个写对的。 “随便吧,你想哪个就哪个。” 名字就是个代号,无所谓叫什么,小明小花小草,哪个都行,只是泉冶很想让庄杨叫一次自己的名字。 —————— 早上八点整,庄杨走进小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付涵今儿不在,据说是和负责尤屹案子的小组进行对接和情报分享,他这个组长这几天忙着和各个小组协调工作,庄杨每次路过付涵的办公室都能听见他在打电话。 正式会议开始之前,庄杨先给大家介绍了一位新入组的人。 “这是缉毒队的傅沙,可能各位有听说过的,前年有一批联合境外非法交易的案子,就是他去缅甸,参与助力侦破的。”庄杨介绍道:“因为最近的案子牵涉到其他,所以付队从缉毒队临时抽调了一位这方面的精英。” 傅沙的个子很高,听说从小生活在金三角地区。鼻梁很挺,五官立体,眉眼深邃,一双棕色的瞳孔,父母都是中国人,他却像极了混血的样子。 三言两语,简单的和队友们问好寒暄。 庄杨将手里的遥控器递给傅沙:“先说说你们那边了解的情况。” 傅沙点点头,打开了自己的投影,简单的放出了几张照片。 “可能各位也都知道,我们缉毒队在上个月收到线报,队长林响带人查抄了一家快递公司并逮捕了快递公司的老板卢总。经过我们一周的审讯和调查工作,对卢总利用快递公司参与非法交易的调查结果与之前收到的线报一致。” “在我们对卢总进行审问的过程中,卢总对自己违法交易的事实供认不讳,本来我们都觉得这件事到此为止。然后昨天早上,我们收到了庄杨关于宋明有可能也从事非法交易的消息,在对卢总最后一次提审时,我们提到了宋明。” “据卢总交待,他在之前有来往的瘾君子嘴里,的确听到过宋明也在做这行的消息,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宋明的东西在市面上流通,而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交待这个情况,是因为一切都是传言而已,口说无凭,传出去怕宋明会报复自己的家里人。” 经侦的周然拿出记号笔在自己的资料上打了个问号,道:“本来以为我们想查的是洗钱的经济犯罪,绕来绕去又扯上了这条线。” 刘畅接话道:“再结合之前庄哥和付队的调查结果,宋明为十八公做事,也就是他参与另一桩违法交易的事实,是一定的。” 傅沙道:“如果说卢总的话属实,宋明的货从来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那就只剩下境外了。” 庄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记得上次我见到林响的时候,他说卢总的上家还不知道是谁。” 傅沙点点头。 庄杨道:“那如果卢总的上家就是宋明呢,只不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卖命。” 作者有话说: 说了点剧情流。du不能写,只能写非法交易,大家意会一下吧。然后……还有人记得谁还姓谈吗? 第13章 庄杨道:“那如果卢总的上家就是宋明呢,只不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卖命。” 众人一愣。 如果是这样,那当初卢总借了钱还不上,他明明签了抵押工资的合同,可正达贸易公司,这个马叔只用来洗钱的公司,并没有收购他的快递公司,这一切可以解释得通了。 庄杨扬了扬下巴,示意何序道:“把我之前说的,安保公司每隔几个月的淘宝购买记录放出来。” 第25章 会议室里的人看着屏幕上何序整理的几张安保公司近一年的买卖记录,每家淘宝店的发货地都定位各不相同,每次的交易数额不大相同,交易时间也都不同。 傅沙恍然大悟道:“庄哥您是想说,假设这上面下单时间就是他们非法交易的时间,例如说,上一次这笔订单的生成时间是下午的三点四十五,那么他的交易时间就是三点四十五……,是这样?” 庄杨挑眉道:“缉毒队应该问过卢总他上一次和上家交易的时间。” 傅沙低头找了找手里的资料,道:“上一次据卢总交待,是在十二月十一日。” 何序看了眼电脑上的购买记录,皱了皱眉。 “但是这上面现实安保公司最近一次淘宝下单的时间是,十一月十二日的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时间上好像和庄哥说的不太一样。” 不仅不一样,还相差一个月的时间。 “不是三点四十五。”庄杨打断何序:“是晚上的九点十五。” 何序愣了愣,问了句:“什么?” 庄杨起身拿了支记号笔在白板上圈出了上面提及的日期。 “为了隐蔽,他们一般会将分针和时针反过来说,三点四十五其实就是晚上的九点十五,所以,他们月份和日子也会反过来说,就像他上一笔的交易时间是十一月十二日,其实应该是十二月的十一日……” 傅沙猛然道:“……所以卢总的上家其实就是宋明。” 十二月十一日。 庄杨记着,那天晚上也是泉冶给自己发骚扰信息的日子,也是从他的嘴里得到卢总快递公司贩毒的线报。庄杨看着面前放着的保温杯,保温杯是上次局里举办跑步比赛的纪念奖,上面还印着获奖人的姓名。 将保温杯握在手里,庄杨想,会不会泉冶一早就知道卢总的上家是宋明,所以才做了后面这么多的事。 “宋明放贷的那个赌场……。”庄杨指了指一边的刘畅道:“你去治安大队借几个人,带着组里的几个,先把赌场抄了,咱们得让宋明有点危机意识,一条来钱路断了,他肯定会想办法走另外一条,一旦被我们抓到尾巴,想撤退就难了。既然他都站在悬崖边上了,咱们推他一把,看看这孙子能做什么。” 庄杨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狗急跳墙。 ———————— 庄杨是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兜里多了一张身份证的。 一早上着急回组里开会,现在才意识到。 他以为是自己的那张,正想扔进抽屉里,冷不丁的看到了身份证上清秀的照片,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将泉冶的身份证带走了。 身份证上的泉冶看起来和现在的样子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脖子上的那条自己留下的疤。庄杨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份证上的人,他现在有点后悔当初留下那条疤了。 他想,应该挺疼的。 原本想着发个信息告诉对方,可手机拿在手里,打开泉冶的微信,庄杨却改变了主意。 泉冶的微信头像是一颗树,放大之后庄杨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蚂蚁森林,郁郁葱葱的氛围和泉冶本人一点儿都不搭,不过后来庄杨从别人口中才知道,那棵树,其是一颗杨树。 《说文解字》上对‘杨’字的解释,说杨树生长迅速,是最早能形成遮阳作用的树。 也许泉冶一早把自己当做了他身边唯一能庇荫的所在,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之后庄杨才参悟出的道理。 但是现在,看着手里的身份证,庄杨决定给自己心里一直存在的疑问讨个说法。 上大学那会,行内流行着一句话,聚是一团火,散是派出所。 庄杨派出所的同学有好多,泉冶身份证上的辖区内就有一位。 “喂,斌子,好久没见,我手里有个身份证号,受累帮我查查这人的社会关系,最好详细点,从出生到现在,能有的都发给我。” 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有点犹豫。 “抓犯人吗,我怎么没接到协查通报?” 庄杨解释道:“不是,是我想查个人,可能和最近一个案子有关。” 电话另一边的张斌明白了庄杨的意思,他好像是打开电话输入着身份证号码,庄杨听见了那边老式键盘的敲击音。后勤对办公这类用品一向是苛刻,一台电脑恨不得用上十年,往往今年申请的电脑,从审批到采购,再到最后入队,恨不得要一年。 等电脑入了手,拆开一看,嘿,老朋友我们又加面了,还是和之前坏掉电脑一个型号的老古董。 庄杨并没有挂掉电话,几分钟后,张斌那边回了话。 “你再说一遍,是你念错了还是我输错了。”张斌无语道:“怎么这人十八岁就死了啊……你们分局现在要调查个死人?” 庄杨敢肯定,自己没有念错,张斌也没有输错,唯一的解释就是泉冶这个人,从姓名,到身份证上的信息,都是假的。 他突然想起付涵给自己讲过的那个故事,那个前辈被线人出卖的故事。 庄杨转头又拨通了张斌的电话。 “斌子,还有个人。”他道:“安宜,安静的安,适宜的宜,二十八岁。” 听筒那边仍是熟悉的老式键盘的打字音。 “哦,叫这个名字的倒是挺多的,二十八岁左右的,一共有十几个人……,你还有点别的信息没有?” 第26章 庄杨低头看着手里的身份证。 “他有个哥哥,我想查他哥哥的身份信息。” ———————— 泉冶是三天之后才回到了公司,这三天他是真的出去玩了。 先是开车去郊区潜水,第二天在隔壁市的海城爬山,最后一天去逛了植物园,其实他压根不认识那些色彩斑斓的植物,只是单纯的在那个凉亭里坐了一天,植物不会说话,也没有表情,只会安静的站在花盆里看着你,泉冶觉得和它们相处轻松多了。 休了三天假期,泉冶觉得神清气爽,以至于当部门的小姑娘将这几天堆积的,需要签字的文件堆满了整张办公桌的时候,泉冶都觉得还不错,桌子上居然放下了。 部门的小姑娘姓杨,是刚毕业的学生,看起来很文静。除了几个主管,其实公司里大部分的员工都不知道这家公司的猫腻,都认为这不过只是个简单的工作营生而已。 小杨细心,小心的摊开每一个需要签字的文件,在上面都用了颜色不同的便利贴提示,送到泉冶面前:“泉哥,这几份文件标红的是要尽快处理的,黄色的可以先等一等。” 泉冶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哦对了,顾逸去哪儿了。” “顾逸吗?”小杨摇摇头:“这几天好像没看见他……” 泉冶“哦”了声,想着顾逸是不是趁自己不在摸鱼去了,等着扣他半个月工资再说。 签了两张没怎么看懂的报销单,泉冶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你们一个月都开多少钱啊?” 小杨愣了愣:“啊?” “我记得你们工资挺少的。”泉冶抓了抓自己的鼻子,用中性笔指了指门外:“换份工作吧,去多投几份简历看看。” 小杨:“……?” 泉冶有种预感,这个狗屁安保公司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相关的,不相关的人都会被叫去警察局问话。他想在一切没有发生之前,能将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劝退,别在这些祖国的花朵心里留下什么阴影才好。 泉冶希望每个人都能够相安无事。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手头堆积的工作,泉冶在食堂吃点饭,上午将手头的工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吃了午饭就可以回家。 连着在外面玩了三天,泉冶心里舒畅,可身体还是累的,准备回家冲个澡好好睡一觉。 在电梯里的时候还在给顾逸打电话,那边仍旧是关机状态,弄得泉冶有点心神不宁。 几分钟后,泉冶站在了自己家门口,看着没有关好的门锁,开门的瞬间他想,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自己要先去揭晓哪个比较好。 好消息是,顾逸找到了,他就在自己家里。 坏消息是,宋明也在。 他来追魂索命了。 第14章 泉冶不紧不慢的走进自己的公寓,今天出门的时候他穿了很厚的外套,这会儿觉得有点热了,脱掉外套扔在地上,而后随手关了门。 “物业费真的有必要收那么多么。”泉冶像是没看到宋明似得,从桌上拿了支烟:“每年我都按时交,为什么你们还会进来,非法入侵合法公民的家,我可以报警吗?” 宋明带着三五个没见过的生面孔,他自己坐在泉冶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一支烟味很重的香烟。他的脚边是泉冶三天没联系到的顾逸,这孙子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被人反绑着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样子,五官都扭曲了,半张脸都青紫着,额角还有几处愈合不久的血痂。 泉冶找了一把自己从家具城定制的椅子坐在宋明面前,俯身不痛不痒的对他笑笑。 “宋哥着急见我吗,追人都追到家里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离得近了点泉冶才看清楚宋明指尖的不是香烟,而是一支签字笔。 签字笔可以写出优美的文字,可是当它变成一种刑具刺入你手掌的时候,你会改变对它的看法,例如说痛恨创造了签字笔的人。 宋明不用亲自动手,他身边那几个人反手擒住泉冶的手腕,一边把签字笔当做最简易的刑具钉入他的手背,一边用弯曲的膝盖死死的踩住脊柱,额头几乎要贴近地板,好让他在宋明的面前以一种怪异的样子臣服。 掌心的血顺着那个小洞不断地涌出,从指尖滴落,汇聚在泉冶脸庞,形成一个小水洼染红了昂贵的地毯。 宋明弯腰,轻轻的转动那支嵌在骨缝里勤劳的签字笔。 “泉冶,你真的想不起来你做了什么吗?” 泉冶疼的有些思绪游离,他想真的很想告诉宋明,我是真的不记得,你说的是我搞你矿场的事儿,还是我给庄杨当线人的事儿,还是偷了你部门的账目明细,还是说我趁着三天休假的时间去了趟你老家帮你‘安顿’妻儿的事。 好汉不吃眼前亏。 泉冶佯装示弱:“要么宋哥您提个醒吧……” 宋明用鞋尖踢了踢泉冶的下巴,让他仰起头看着自己:“找了这么个傻|逼去我矿场弄包面粉搞我,害得我在警察面前说错话,这些不记得了吗?” 泉冶看了眼顾逸,哦,原来是这件事。 宋明冷脸道:“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算得上无冤无仇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无论为什么,你敢在我头上拉屎,我会切了你的舌头喂狗。” 第27章 他拿起那支泉冶刚刚点燃不久的香烟,调转香烟头的方向,让那橙灰色灼热的香烟靠近泉冶明亮好看的眼睛。 有点呛眼睛,泉冶想闭眼,却被黑衣大汉大力的扒开,强迫他靠近那烛火光。 “你真是长了一张符合审美的脸,狼狈成这样还这么好看。”宋明摸了摸泉冶的侧脸:“先废你一双眼睛吧,好可惜,你要变成瞎子了,不过会有人喜欢玩漂亮瞎子的,你不会没有市场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泉冶没兴趣用它和香烟接吻,他决定说点什么。 “三年前,在环岛城郊的一处平房里,一场大火烧死了一家三口,警察经过调查发现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人为。有人先是吊死了那位男主人,后又纵火,将一家三口烧死在里面。” 眼前的香烟猛然停住。 泉冶仰起头看着宋明,他闻到了香烟和皮肤接触过后烧灼的味道,但味道不是出自自己的眼球,那支香烟熄灭在了自己的颈后,血从颈后流到胸口,进而染红了泉冶身上的白衬衫。 “很巧,我那天新换了一部手机。”泉冶忍着疼,将刚刚的话说完:“我不小心录下了那个人作案的全部过程,你想看吗,宋哥。” 宋明用力的踹了一脚眼前的人,骂道:“你|他|妈的疯了,视频在哪儿!” 身体没了禁锢,泉冶重重的摔在地上,他没先去看自己疼到失去知觉的手掌,而是先用那双好手摸了摸自己颈后新鲜的烟痕,触手一片湿热,泉冶想,草,又要留疤了。 “泉冶,视频在哪!”宋明跨步向前揪起泉冶的头发:“你把视频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条命,你离开环岛,一辈子不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泉冶拍了拍宋明的手腕示意他放开自己:“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你不过是为了上面的人处理现场而已,可是看过这个视频的人不会这样想。” 泉冶上大学的时候有幸和一个预审的老师有过短暂的交流,老师说,你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罪犯,不要慌张,安静的等他出完手里的牌,不要着急亮出自己的筹码,当他开始向你提出条件的时候,你不要躲,不要示弱,你要选择,加倍。 宋明退后一步,重新坐回到那张高档沙发中:“泉冶,你知道我会有很多办法让你交出来的,到时候我们可以看看是你耐疼还是我心软。” 泉冶胡乱的从地上找了条不知道谁的围巾,绕在自己手掌中那个还在流血的小洞:“我知道你也许有一百种折磨我,玩我的办法,逼我交出你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科技在进步,多的是不用我出面就会让你的视频满天飞的办法,你想不想试一试。” 宋明拳头紧握,骂道:“你和我没有任何私仇,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白面主管不好干吗,一定要来趟这个浑水。” 泉冶被口里的血呛了一口,他捂着自己的嘴角,眼睛却异常明亮的看着宋明。 “宋明,我是条疯狗,疯狗做事只凭喜好,从来不考虑其他。” 宋明点了支烟:“如果被那个人知道你有这段视频,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那个人是谁?十八公吗?”泉冶淡定的笑笑:“我不仅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死的那个人是个警察,你知道杀|警察是什么下场吗?让我猜猜,你是更想死在警察手里呢,还是死在十八公的枪下?” 作者有话说: 攻:这集没有我? 第15章 (上) 晚上十一点半,环岛市远郊的城乡结合部。 从入夜开始算,刘畅已经带人在赌场外面等了三个小时,他今天带的人不算少,联合治安大队的兄弟,一辆面包车和一辆轿车,加起来十几个人。因为今天晚上的行动特殊,危险系数高,整队人提前和分局报备领了枪。 三个小时,地下赌场前前后后进出的人不下三十人,刘畅觉着今晚的规模应该小不了。 看了眼后方的小面包车,刘畅拿起对讲机:“十分钟以后开始行动……” 庄杨就是这会儿上的车,拉开车门的时候刘畅吓了一跳,他手都摸到配枪了,差几秒就要拿出来。 “……庄哥?”刘畅愣道:“你不是说不来了么?” 庄杨反手关上车门,他弯着腰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赌场的大门口,确定没有异样之后才白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刘畅。 “你们这警惕性是不是差了点。”庄杨冷眼看着车内的人道:“我人都摸上车了你们才发现,来郊游的还是度假呢。” 庄杨的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却字字砸在要害的地方。 大半夜盯梢是最难熬的,偶尔打盹的确值得理解,可是这次上车的人是自己,如果是个杀人犯会是什么结局,他希望车里的人能记住这个教训。 庄杨道:“看见宋明了吗?” “十分钟之前,他带了几个人进去了。”刘畅停顿片刻,又加了句:“其中有两个生面孔,没在队里备过案,看着好像受伤了,被宋明的人压着带回来的。” 两个生面孔,还受伤了。 庄杨叹了口气,有点烦躁的搓了搓眉脚,他大概猜到刘畅说的是谁了。 “宋明出来过吗?” 刘畅摇摇头。 庄杨道:“这个赌场地下还有一层,暗门就在那里,先去找几个人去守住那里,除了查封赌场,务必在今天晚上把宋明带回队里。” 第28章 刘畅眨巴眨巴眼睛琢磨着庄杨说的话有没有什么暗示。抓了宋明也不可能定的他罪,这个油的不行的马仔有十几个能替自己分辨的缘由,最后的结局也就是警察局一日游。他不明白为什么庄杨今天晚上目的这么明确。 拿起车里的对讲机,庄杨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所有人再次检查自己的配枪……” 其实晚上庄杨不用来跟任务的,今天是他妈过生日,提前定好了位子又按照老妈的口味弄了一桌子菜,连鲜花和礼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敬酒的时候献上自己准备好的祝酒词。结果刚坐下,庄杨就想起这家饭店和安宜过生日那天是同一家,鬼使神差拿出手机给泉冶发了条微信。 那孙子平时回微信挺快的,今晚愣是等了一小时都没有任何回复,庄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捏着手机看着那个人的头像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坐立难安,然后他就找了个理由从饭店里出来,投身到了工作中。 他把自己这种有点奇怪的情绪定义为,忙碌命,闲的。 “警察!” “别动!” “都别动!” “双手抱头,蹲下!都别动!” “蹲好!” 他们这次来的迅速,分局直接从治安大队调人协调办案,出警之前赌场没有得到任何风声,所以当警察穿着便衣冲进来的时候,大部分的赌徒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木讷的看着闯入的人,而后才像疯了一样开始跑。 刚刚还被这些赌徒视为生命的各色筹码散落一地,粉红色的钞票也来不及过手,几个小时前还意气风发的在赌桌前高谈阔论,这会却狼狈的像个过街老鼠。 庄杨提前准备,地下一早埋伏好了人,前面和暗门都被团团围住,这群人,一个都跑不了。 内场那边有刘畅带的人在维持,庄杨瞧了一眼,除了几个跑的快的被人在暗门抓住,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被扣在了前面,这会在各自做着简单的身份登记,准备带回队里,看样子他们应付的过来。 李老二离开环岛之前和庄杨说过,这个赌场的地下一层有个小办公室,算是宋明的办公室。 同在地下一层,但办公室和暗门是两个方向,外围的同事忙着记录,庄杨一眼就看见了那扇一直关着的门,握紧手里的枪,他侧着身子,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源,庄杨只能借着走廊里的光勉强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泉冶被反绑着跪在地上,他的嘴角青紫着,眉骨的位置破了口,白色衬衫的领口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顺着看上去庄杨才发现泉冶的颈后多了个烟疤,他的右手掌缠着条被染红大半的棉质围巾。 明明是一副才被修理过的狼狈模样,那人却感觉不到疼似得骄傲的仰起头,挑起眉对庄杨笑笑。 “嗨,庄警官。”他仍和往常一样,挑衅道:“来抓我的吗?” 实话实说,看到泉冶的那一刻,庄杨能感觉到,整晚存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坐立难安的情绪得到了安抚,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好像也没办法用自己太闲来解释。 “泉冶,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泉冶歪着头靠在墙壁上,强压住自己想要咳嗽的欲望,人都是肉做的,自己这会的确很疼,绳子绑久了跟嵌在肉里似得,但是他不想在庄杨面前示弱,那会显得自己很胆小。 “我一早就说过招惹宋明的下场。”泉冶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但是你看,我没输,宋明也没赢。” 庄杨想,也许泉冶就是那种上了战场,即便是自己被弹片炸到爬不起来,但只要是人活着,他还是会咬着牙说自己没输,大概对他而言,输的定义是自己灰飞烟灭。 庄杨正想开口,走廊里负责外围的同事突然在门外喊了句:“庄哥,我们找到宋明了!你那边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 “我这边没……” “别……”泉冶知道庄杨想说什么,猛然冷着脸打断他道:“我今天要是从赌场相安无事的出去,明天一早就会横死街头,你这样做和暴露我没有却别。” 庄杨点点头,回道:“我知道,以前就算了,这次我帮你出口气。” 嚯,条子和我说要帮我出口气。 泉冶额头抵在墙上想,说这话的人是庄杨,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作者有话说: 攻也没有特别渣? 感觉我每个笔下的受都很变扭呜呜 发4,下次一定写一个甜文 第16章 (下) 进警察局的流程泉冶懂,毕竟自己前两天才刚从这里出去。 登记,拍照,尿检,然后就是坐在审讯室里等。 审讯室不是什么名胜古迹,而是铜墙铁壁。没有窗户,没有声音,反人类的金属材质椅子没有任何舒适度而言,泉冶看着面前监视器一闪一闪的小红点有些犯困,他不知道每个进入这间屋子的人是什么想法,但这里对他而言是个安全屋,至少可以闭上眼睛肆无忌惮的眯上一会,一晚上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得到片刻的放松。 庄杨进来的时候泉冶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好一会儿。 审讯室里没有黑天和白夜的分别,除了警察主动告知之外,你几乎不会得到任何时间的概念。 泉冶迷迷糊糊的抬起头,他看着庄杨身后还跟着进来一个人,那个人泉冶在面馆见过,好像是叫刘畅,刑侦组临时调过来的。 第29章 面前的台灯猛然打开,泉冶眼前骤亮,腕部的手铐和椅子缩在一起,他想捂眼睛都做不到,只能弓着腰努力的躲避不适应的光源。 两人在审讯室能对峙不是第一次,为了保护泉冶线人的身份,庄杨和他有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将天亮的时间默认为早上六点,从夜里的十二点开始算起到天亮是六个小时。如果把这六个小时设为危险度的分级,越靠近数字六则代表越危险。 一点代表相安无事,畅所欲言,六点代表闭口不谈,出门快跑,三点则是避重不谈,还能应付。 泉冶适应了片刻灯光,看着庄杨的方向哑着嗓子问了句:“几点了。” 庄杨道:“还有三个小时,天就亮了。” 三个小时天亮,那就是现在为凌晨三点,泉冶觉得自己精神了点。 避重不谈,说白了就是演戏。 刑侦队的刘畅在那边问了十几分钟没什么结果,偶尔庄杨也装腔作势的补上两句。泉冶是个白面主管,没有任何案底非常干净,就连在赌场的消费记录都没有,最终刘畅只能提议将泉冶定义为被宋明单方面殴打的私人恩怨。 庄杨对此表示赞同。 刘畅将手里的笔录整理之后交给泉冶签字,庄杨难得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他记着泉冶身上还有伤。 “我看你挂了彩。”庄杨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帮你叫辆车?” 泉冶愣了几秒,摇摇头。 刘畅捏着笔录的页脚,如有所思的看了庄杨一眼,而后又下意识的看了眼开着的监视器,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快到走廊里的时候,刘畅突然反应过来。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他一拍巴掌道:“庄哥,你还记着么,我们有一次查赌场的时候去了一家面馆,当时这个叫泉冶的人也在那。” 记性真不错。 庄杨摇头,淡淡道:“没印象。” 刘畅皱眉,他站在原地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眼看庄杨要走,他连忙叫住。 “庄哥,你要走了吗?”他道:“宋明那儿还没开始呢……” 庄杨靠在玻璃门上摆摆手:“宋明今晚让缉毒队的人审,我已经让傅沙先过去了,一会儿审完之后放出风去,告诉外面的人,宋明的案子今天晚上是缉毒队主审的。” 刘畅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没理解。 庄杨低头点了支烟:“宋明被抓不是什么新闻,但是如果抓他的人是缉毒队的呢,你说十八公会怎么想。” 十八公一定比谁都要着急知道宋明到底在这里面说了什么,庄杨想,说不定等宋明从这儿出去,他连命都保不住。一个濒死的人,求生欲望比谁都强烈,一旦真将宋明逼到那个程度,谁能保他的命,他就会将所有的秘密告诉这个人。 但是现在,还差一步。 “对了刘畅,我记得之前开会的时候,你说起过你们有个前辈在这个案子里牺牲了。”庄杨道:“是哪年来着?十年前还是五年前?” “……你记错了庄哥,没有那么久。”刘畅捏紧手中的笔录,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的抬头看着庄杨道:“是去年,去年三月份。” “去年吗?”庄杨低头熄灭香烟,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刘畅紧绷的肩膀,道:“其实你说实话的时候可以不用这么紧张。” 毫无疑问,刘畅撒谎了。 庄杨家里不是做这行的,他没什么背景,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以说全都是靠着他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太多人的伪装和面具下的眼泪,以至于现在明晰黑白成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从局里出来,庄杨在外面的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 本来很想忽略在后排躺着睡觉的那个人,可是自己刚刚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下一秒那个人就钻进了自己的副驾驶位,以至于庄杨发动车子的时候还在怀疑泉冶是不是一直在装睡。 “怎么这个表情?意外?”泉冶眯起眼睛笑笑:“你刚刚在里面和我说‘帮我叫车’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在车里等你?” 庄杨没说话,而是看了泉冶一会。 一整夜都在和人周旋,没换过衣服,没处理过伤口,就连饭恐怕都没吃上一口,这幅样子的确称得上难看,可当事人全然不觉得,一直到察觉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泉冶才有些狼狈的转过身,尴尬的系好安全带。 “要去哪儿?”他道:“还是你有话想问我?” “……先去看医生。” “你疯了?”泉冶下意识的握住庄杨的方向盘拦住他:“我怎么和医生解释?他们会报警的。” 他不是在意去的是哪儿,而是在意怎么和医生解释,庄杨有点哭笑不得。 庄杨提醒道:“你不是刚从警察局出来。” 对哦,泉冶反应过来,我刚从警察局出来,我慌什么。不再多言,他也懒得再去琢磨庄杨说这些话的意图,泉冶闭着眼睛靠在副驾驶,随便吧,他想,哪怕庄杨带自己去地狱,他都认了。 等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泉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睡眼惺忪的睁开眼走下车,泉冶这才发现庄杨不是带自己来的正规医院,而是个小诊所。 黄白相间的一栋小房子,门口用红字写着‘xx诊所’,看着像是什么违建机构,泉冶想,这么破的一栋楼,如果在门口的墙上写个拆字,身价肯定翻倍。 第30章 “我给你出生入死,你找个小作坊给我看病?”泉冶佯装怒道:“过分了啊,庄警官。” “大医院夜里的急诊你要等很久。”庄杨指了指亮灯的方向:“你的手还能等几个小时,不想要了?” 能在夜里见到开诊的诊所不多见,泉冶只见过这么一个。诊所场地不大,分区有限,只在大厅的方向做了几个简单的标识。 接诊的人是个女医生,看起来很年轻,眉眼淡漠,留着齐肩的短发,耳侧的头发漂成了淡蓝色,带着一条低调的钻石项链,内里是一件绿色的刷手服,外面罩着白大褂。 泉冶和庄杨两个走进去她也没什么反应,一直看着面前的电脑。 泉冶凑过去瞧了一眼,嗯,她在玩斗地主,还喊了加倍。 庄杨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合上她的笔记本电脑,道:“加个号?” 言炎先是看了庄杨一眼,而后又看了泉冶几秒,点点头:“可以,但夜间的诊费要翻两倍。” 泉冶没想到这姑娘心眼这么黑,还没等自己说话,言炎那边已经带好了口罩和手套,她冷着脸打开了桌上的两瓶双氧水,没客气的对着泉冶颈后的伤口淋上去。 双氧水又称过氧化氢,会在你的伤口中释放氧气,冒出白色的泡泡。 泉冶还没来得及喊疼,言炎已经面无表情的倒完了第一瓶,然后是第二瓶,两瓶双氧水冲下去,泉冶疼的一句脏话都骂不出来,小脸煞白。 他手背上的小洞尤为严重,几个小时没有处理,那里现在红肿一片,淡红色的渗出液覆盖在上面,看着惨不忍睹。 “这儿要缝针。”言炎拉开抽屉拿出密封好的可吸收线,又换了副手套:“我没有麻药,能忍着别叫吗,左邻右舍会投诉。”而后她又面无表情的看着庄杨的方向,指了指外面道:“家属先回避吧,走远点。” 家属? 什么家属? 庄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言炎说的是自己。 诊室里有一面大镜子,镜子能够反射出走廊的全貌,言炎一直看着庄杨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了整条走廊,然后才泄愤似得,带着手套狠狠地戳了戳泉冶身上的伤。 “草,你存心想疼死我是不是。” “是啊,我就是想疼死你。”言炎将手里的双氧水扔到一边,骂道:“你要不是我哥,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人,我应该把你扔在大街上等死。” 五年没见过一面,这小姑娘开口不是寒暄而是叫骂,泉冶正想骂回去,刚一张嘴他发现眼前的小姑娘居然哭了。 上一次看见这个小姑娘哭,还是送她上大学的时候,这小姑娘哭起来从来都是身上没什么反应,红着的眼睛里却不断地涌出眼泪来,不相熟的人会认为这种眼泪虚假,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不是虚假,而是忍了太久。 “你哭个屁啊,疼的人是我。”泉冶骂道:“我当初拼死拼活的把你带出来,就是让你在这儿抹眼泪的?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说你认识我,妈的,都忘了吗?” 泉冶看着眼前仍旧泪流不止的小姑娘长叹了口气。 他开始自我怀疑。 怀疑是不是庄杨知道了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医院和诊所,为什么偏偏带他来这家。 作者有话说: 交待一些剧情。感觉大家更喜欢看攻受互动是不是 第17章 言炎还在哭,泉冶以前没发现这个小姑娘这么能哭,肩膀一抖一抖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眼泪不断地滴落在水泥地板上,哭的让泉冶心烦。 “行了!言炎,你有完没完。” 泉冶轻骂了声,然后走过去用自己那只完好的手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无奈道:“别哭了,别哭了,哥这不是还好好的么。” 言炎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泉冶,又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她看着好像是有话想和自己说,泉冶心里念叨,千万别是什么感恩人生之类的煽情发言,一来自己招架不住,二来他怕自己被感染。 然而,泉冶还是高估了自己妹妹的情商。 “……但我这儿是真没有麻药。”她吸了吸鼻子道:“你真ren得住吗?” “……。” 泉冶露出一副要慷慨赴死的模样,手掌摊开放在言炎面前,咬咬牙道:“你速战速决。” 人都是肉做的,肉上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神经纤维,针孔从神经中穿进穿出,说没感觉那是放屁。言炎的技术是不赖,每一针都干净利落,可这并不代表能减轻痛苦。 泉冶的嘴唇微微发抖,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细针在刺破皮肤深入皮下,他现在觉得自己多了个名字,叫夏紫薇,而言炎就是容嬷嬷。 言炎一只手拿了块纱布捂住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另一只手将旁边的纸巾扔在泉冶眼睛上。 她道:“小弟怎么样了?” “安宜好得很,就是还恨我哈哈哈。”泉冶有点自豪的笑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等他毕业,我让他来找你,你们俩一块出国,过几年再回来。” 言炎笑不出来,她冷冷的看着泉冶道:“那你呢?” 泉冶没回答她,而是低着头从言炎的桌上拿了瓶酒精塞进兜里,拉开抽屉,找了两瓶止痛片和消炎片,想了想,又装了两包纱布,这才心满意足的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第31章 “这些都记庄杨账上。”泉冶没心没肺的笑笑道:“钱还够花吗,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别委屈自己听见吗,哥不在你身边,你一个小姑娘,好好照顾自己。”他从兜里拿了张信用卡扔在言炎桌上:“钱不够就从这张卡上划。” 言炎一共两个字,合起来则是一个谈字。泉冶知道,也许他们兄妹三人永远无法用以前的名字生活下去,但是只要人还活着,就总有希望。虽然一个人的时候会格外的思念与自己相关的亲人,但泉冶还是希望,在了结那件事之前,自己和言炎的见面是最后一次。 ———— 庄杨看样子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他坐在诊所院子里的石凳上,脚边是散落的五六个烟蒂。 说实话,泉冶有点意外,按照庄杨的性格,他应该早就舒舒服服的坐在车里,然后满脸的不耐烦才对,要么就是一早开着车扬长而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抽着烟,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 主人公熄灭了手里的香烟,站起身道:“手怎么样了?” 泉冶低头看了眼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哦,没事儿,脖子和脸上都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就是手麻烦点,那个小大夫说愈合之前不能碰水,不过都是可吸收线,听说不用拆了。” 泉冶着重强调着‘不能碰水’几个字,他红着耳朵,也不知道庄杨听懂没有。 庄杨看着泉冶手里满满当当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什么?” “就是那个言炎开的药。”泉冶吐槽道:“下手重了点,脾气也不好,但还挺负责的。” 庄杨“嗯”了声,接过泉冶手里的塑料袋扔在后备箱里,佯装无意问了句:“你认识那个小大夫吗?” 泉冶摇摇头。 庄杨系好安全带,转头看着泉冶:“你说不认识她,那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的?” 泉冶愣了半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门口有医生介绍。” 庄杨轻笑声,回了句:“是么。” 在小诊所里耽误了一小时,天也跟着快亮了,车窗外几乎能看到远处天边露出那一抹橙色。 泉冶疲惫的打了个哈欠,身上的伤都被处理包扎过了,这会人舒服多了。 “宋明那儿你打算怎么办?” “先治安拘留五天。”庄杨在红灯面前停下车,看向泉冶道:“缉毒队的人在城郊的一个窝点布了线,听说宋明有几个马仔一直在那边出没。” 泉冶眨巴眨巴眼睛:“你们怀疑宋明在那儿散货?” 庄杨点点头。 “在哪儿?”泉冶道:“我可以帮你们先探探虚实。” 庄杨看了眼泉冶被包成圆形的手掌:“你先保护好自己,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宋明现在站在悬崖边上,他的警惕性很高,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不用这么拼命。” 宋明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二进宫,第二次还被拘留,紧接着,在他拘留的时间里庄杨要去端了他其中一个散货的窝点,一旦这件事做成,十八公多半会对宋明起疑,那警察局就是宋明的安全屋,他出了那个地方,十八公就会满世界要他的命。 “宋明虽然看起来不聪明,可其实他很信任自己的老板。”泉冶正色道:“当初他为十八公背锅杀人处理现场,不仅好好活下来,十八公还为他请了大状送他出狱,就这一点上,他觉得这一次十八公还会救他,他们这些人总是心存幻想,除非让他见红,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 泉冶闭着眼睛自顾自的说了半天,庄杨一个字都没回,他冷脸看着副驾驶的人。 “你是不是把我刚刚说过的话当放屁。” 泉冶睁开一只眼睛:“啊?”了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庄杨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这次泉冶听全了。 “不是,庄杨,我是你的线人,我不去拼命那我该做什么?”泉冶眯起眼睛笑笑:“你不是之前说我是老鼠么,但你看,没有我这种下水道的老鼠,你这警察也做不好是不是?” 庄杨叹了口气,他觉得泉冶好像没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没听明白也好,因为庄杨自己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诊所门口坐立难安的抽烟,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宋明伤了泉冶之后,一向谨慎的自己会突然对他发难,更不明白自己胸口这股酸涩因何而来。 等车再次停下的时候正赶上日出。 环岛是一个刚刚发展起来的城市,很多周边的开发区还在建设,楼层高度有限,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海面上刚刚冒出一个圆弧的太阳。 泉冶打开车门走下去仰着头看着海面上的那点橙色,他有好几年没有见过日出了,刚遇见庄杨的时候,泉冶曾偷偷许过愿望,那会还年轻,愿望比较稚嫩,想着什么时候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次日出就好了。而现在,庄杨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泉冶回头看了眼正对朝阳,那个浑身被太阳光笼罩的人,虽然不合时宜,虽然我仍旧在阴影中仰望着你,但是至少,我年少的愿望实现了。 实现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世界需要能量守恒,泉冶抓了抓脸,他想,自己就从今天开始戒烟吧。 满足了一下自己的情感,欣赏了片刻日出,泉冶这才发现庄杨带自己来了个不认识的地方。 环岛的别墅区就建在开发区的周边,环着一片淡蓝色清澈的海,正对面是几千平米的人造度假村,还有两座小山丘,生意人最喜欢在这儿买房子,这叫有山有水,是快风水宝地。 第32章 “我住在这附近。”庄杨指了指旁边的别墅区:“最里面那个。” 除了在床上,泉冶其实对庄杨了解甚少,他不了解庄杨的家庭背景,更不知道庄杨居然买得起小别墅。 “行啊,庄警官。”泉冶叉腰调侃道:“平时对我道貌盎然,装的高风亮节,结果私下里居然收受贿赂搞fubai,居然还买得起小别墅了?” 庄杨并不想解释,冷笑着点点头:“什么时候你把你身上的那些钱解释清楚,我就告诉你这别墅是怎么来的。” “……” 泉冶抓了抓脸,他感觉自己身上有点热,每一指头抓在脸上都能留下一条浅红色的印子。 “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庄杨面无表情的关上车门,看着泉冶道:“你的手不能碰水,你是打算明天就这模样,连澡都不洗去见你弟弟吗?” 哦。原来是这样,泉冶想,如果你带我来你家这件事和安宜无关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评论无呜呜呜 第18章 泉冶和庄杨在一起两年多,有过他们自己都数不清的亲密交流,对方要比自己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甚至是那些不易察觉隐藏起来的痣。庄杨记得泉冶的颈后就有一颗,他喜欢从背后捂住泉冶的喉咙亲吻那里,略带占有欲的姿势,每次都会弄得泉冶面红耳赤的推开自己。 但是现在,那枚也许它主人都没发现的痣被人用香烟烫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块覆盖的纱布,庄杨看着泉冶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扫到那上面,他觉得自己心口很堵,人也跟着烦躁起来。 “开门啊!”泉冶笑着调侃的靠在门口催促道:“庄警官不会是想让我翻墙跳进去吧?” 庄杨愣了两秒回过神,默不作声的打开了门。 泉冶没顾及的先进了门,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眼庄杨道:“……你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 庄杨家中的风格和泉冶完全不一样,后者是那种喜欢享乐,对所有的家装家居都有考究,恨不得将家里所有的家底都展示出来给人看,而庄杨则是对这些毫不在意,完全照搬家具城的样板间,家装也是清一色的简约风,如果不是泉冶对庄杨某些方面了解甚多,就凭庄杨那张脸和这别墅里的氛围,他真的会认为庄杨是性冷淡。 别墅自带一个小花园和一个游泳池,二层的卧室弄了个落地窗,对面的海和度假村一览无遗,后面弄了个室外阳台,不过看起来庄杨应该从来没有用过。 泉冶一pigu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个抱枕放在自己的背后。 “哦对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个顾逸怎么样了?” 庄杨从冰箱里拿了瓶纯净水扔给泉冶,道:“你自己都成这模样了,还惦记别人的情况?” 泉冶喝了两口冰水白眼道:“顾逸是被我连累的,要不是我,他也不会被揍成那样,我当然心里有愧……” 庄杨轻笑声道:“应该做完笔录就让他走了,毕竟你们两个都是‘受害者’。” 泉冶觉得庄杨说的很对,他琢磨着要给顾逸发点慰问金意思意思才行,打开支付宝,泉冶大笔一挥,输了五位数的转账给对方,泉冶不知道表达歉意和谢意的方法,好在金钱是个渠道。 这会儿是清晨,庄杨家视野好,刚好能看到天空云朵细微的变化,泉冶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几分钟后,庄杨从楼上拿着一件家居服扔在他身上。 “走吧。” 泉冶一愣:“去哪儿?” 庄杨面不改色吐出两个字:“洗澡。” 泉冶错愕的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 “你……和我?一起?” 庄杨点点头:“对,你和我一起洗。” 泉冶的耳朵瞬间不受控的红起来,这是一段非常诱人的对话,并且作为当事人的泉冶开始想入非非,甚至已经自我脑补了所有观看过的小影片,筛选着上面的动作。 庄杨似乎一眼看穿了泉冶的心思,他好奇泉冶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无奈的踢了踢那人的小腿。 “……因为你身上的伤不能淋水。” 哦,是这样。 泉冶佯装镇定的起身,轻咳两声,摇头道:“那不用你,我自己就行。” 他居然会拒绝这种要求,庄杨有点意外,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腕。 泉冶推开庄杨,低着头重复道:“……真的不用这样。” 庄杨看了他一眼,调侃道:“你还会害羞?” “……” 害羞个屁,泉冶背对着庄杨抹了把鼻子,骂道:“我是受伤,又他妈的不是残废,洗个澡还不能自食其力,跟废物有什么两样,庄杨,我可没那么弱。” “……” 用力的关上浴室的门,泉冶双臂叠放趴在大理石的洗手台面上,他觉得刚刚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泉冶可以接受两个人在浴室里意乱情迷,但是他不能接受庄杨的照顾,那会让自己失控。庄杨定义两个人的关系仅仅是‘身体合拍’而已,这种关系有它自己的既定轨道,哪怕一直都是自己单方面的暗恋,可这条路的终点并不会改。 泉冶害怕自己会失控,失控到想要去改变,去破坏这段轨道,自己不能这样,也不应该这样。生活上的享乐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满足自己,可是精神和情感上的享乐,那是奢侈品,泉冶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本,也买不起。 第33章 扭开花洒,泉冶脱了衣服,撅着pigu开始研究起洗手台上放着的瓶瓶罐罐,都是些高级货,泉冶少有耐心的拿着那些挨个闻了闻,最终选了个自己喜欢味道的洗头水。 洗澡的过程还算顺利,虽然难免有淋到,好在肉眼可见的大部分伤口还算是干爽。 出去的时候庄杨正在沙发看早间新闻,这间别墅二层还有个浴室,庄杨看样子已经在里面洗过了,头发还半湿着。泉冶习惯性的走过去坐在庄杨身边,对方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泉冶下意识的轻嗅了两下。 庄杨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泉冶摇摇头:“没什么。” 他发现庄杨和自己选的是同一种味道。 电视里的新闻主持人仍旧在敬业的播报着今日要闻,室内拉着不透光的窗帘,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夜灯,窗户外面能听见小鸟的叫早。两个人很少会有只是简单的坐在这儿,却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泉冶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安静。 好在,安宜这会儿发了条微信。 泉冶道:“安宜问我几点下班。” 庄杨仍旧维持着看电视新闻的动作,道:“让他来我这儿吧,你家现在肯定被宋明弄得一团糟,找人打扫也来不及,我下午去接他过来。” 泉冶点点头:“那我一会儿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吧,安宜肯定在学校天天吃外卖,我们在家里吃。” 庄杨关掉了电视机,转身看向泉冶。 “泉冶,你和安宜是什么关系?” “啊?”泉冶愣了愣,错愕的笑道:“你说什么关系,他是我弟弟啊。” “亲弟弟?” “你这不是废话么。”泉冶翻了个白眼:“不是亲弟弟wogan什么对他这么好。” 给他钱花,对他嘘寒问暖,连他毕业的路都提前替他规划好,恨不得事事都为他做了,偏偏弟弟不领情,这种上赶着贴人家冷pigu的行为,除了有血缘关系,再没人能做出来了吧。 庄杨逐渐靠近眼前的人,他似乎早就想到了泉冶会躲,所以先他一步握住了这人的小腿,庄杨不止一次的发现,泉冶在紧张的时候,浑身会变得冰凉。 “那为什么安宜的户口本上只有他自己,没有你?” 泉冶猛然起身:“你调查我?” 庄杨平静道:“你连身份证上的信息都是假的,我是个警察,我去调查你,难道不应该吗。” 泉冶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庄杨的话说的合情合理,自己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庄杨把他当破案的纽带,而自己也向他隐瞒了过往,他们的关系算不上对等,泉冶自己吃亏他认了,但他不能接受有人碰他的家人。 “庄杨,你可以随便调查我试探我,我无所谓,我不在乎,但是你绝对不能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泉冶正色道:“我可以理解你喜欢安宜是你的个人行为,无关其他。但是如果你敢把他扯进来,我不仅会让你们警察功亏一篑,我还会让你付出代价,我是不怕死的,我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 眼前的人双眼通红,双膝弯曲的跪在沙发上,像是要和自己拼命似得的拎起自己的衣领,庄杨感觉如果泉冶现在手中有一把刀,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刺入自己的身体中。 “我不会把他扯进来的。”庄杨道:“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让你弟弟沾染到一丁点,自己却来当我的线人,我想知道为什么。” 泉冶松开了庄杨坐回到沙发上,嘴里骂了句脏话。 原因他敢说出口,但是他不敢赌庄杨能听下去。 他听见庄杨在身边轻叹了口气,而后自己的后脑被人托住,用力的按在对方的大腿上。 “行了。”庄杨坐直了脊背,调整坐姿让泉冶躺的能更舒服点:“……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泉冶僵硬的身体得到了放松,翻了个身,侧躺在庄杨的大腿上。现在是清晨,室内的窗帘却完全的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对方的身上有着和自己相同的味道,泉冶想,哪怕马上自己要去送死,也值了。 作者有话说: 还喜欢吗。。。。 这里说一下,其实受的身份前文有暗示过!大家应该猜到了! 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多多评论! 第19章 26日修改建议重新阅读 泉冶睡醒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他明明记着自己闭眼之前是在沙发上,一觉起来沙发变成了床,客厅变成了卧室。自己睡得太沉,就连换了地方都没有察觉。泉冶看着墙壁上黑白配色的简约时钟,现在是下午五点半,自己睡了近八个小时,身上的家居服宽松舒适,满是洗衣液清新的味道,泉冶忍不住又在床上窝了一会儿。 手机里有两条新微信,都是顾逸发来的。 这小子大概以为自己转给他的钱是遣送费,连着问了两条。 【顾逸】:泉哥,上次的事儿我没办好,您转了这么多钱给我……是要开了我吗。 【顾逸】:现在工作不好找…… 泉冶看的眼皮突突的跳,果然转账的钱让顾逸想歪了。让他去去宋明矿场闹事,本来就是自己做的不对,不该把不相干的人牵涉进来,顾逸不知情,反倒是以为他自己做错了事。 泉冶自责了两秒,他最痛恨的就是将无关的人扯进来,偏偏自己做了。 第34章 【清泉石上流】:医药费。 【顾逸】:……泉哥其实你不用自责,我就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居然被顾逸看穿了,泉冶不由自主的捏紧手机。 【清泉石上流】:……再多说一句,立刻开了你。 微信那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然而泉冶等了一分钟,顾逸居然也没什么发过来。 【清泉石上流】:我记得你之前当混混的时候,见过马叔那个叫尤屹的小儿子的是不是? 两分钟后,泉冶看了眼手机,一片祥和。 【清泉石上流】:你身上伤怎么样了? 三分钟,对话界面仍旧平静如画,泉冶恼了。 【清泉石上流】:顾逸,你他妈的哑巴了? 【顾逸】:……您不是刚说的,再说话就开了我…… 泉冶强忍住要拉黑顾逸的冲动。 顾逸还是打手的时候泉冶听人说过,说这个人拳脚功功夫一般,但是非常抗揍,现在看来,他能在拳打脚踢中活下来,不是因为抗揍,而是傻。 因为傻人有傻福。 【顾逸】:尤屹我和他见过几次,没什么实质的交集,但是我知道他经常去哪儿,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清泉石上流】:地址发我。 【顾逸】:泉哥,您找他干什么?其实尤屹也是个心狠手辣的,您犯不上…… 【清泉石上流】:想找他借样东西。 【顾逸】:借什么? 泉冶想借点有点棱角,可以唬人的东西。 例如,枪。 和顾逸费了半天口舌,泉冶也睡够了,准备下床找拖鞋的时候,他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一个成年男性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斤,有沙发的客厅在一层,而自己现在在二层的卧室,所以,庄杨应该是抱着自己上楼的。 泉冶脑子里开始有了画面,他的耳朵猛然的红起来,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真睡着了,应该装睡的,居然错过了这么温情的时刻。 走下楼的时候泉冶才发现庄杨居然还在家里,他以为这个时间庄杨已经在去接安宜的路上了。 庄杨有点意外的在厨房里。 泉冶穿着棉质拖鞋走过去,那位主人公正在弄那几只活蹦乱跳的虾,开背,挑虾线,再到最后的去头,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生硬。 泉冶打了个哈欠:“我睡了多久,安宜呢,还没来么?” 庄杨看了泉冶一眼,很自然的伸手将泉冶后脑勺起立的头发抚平:“我给他发了地址。” “不是说好了去接他?”泉冶靠在厨房的墙壁上看着庄杨手里的虾,皱眉道:“他学校离这太远了,坐地铁单程要两个小时。” 庄杨露出‘你以为我不想去的表情’,无奈道:“他说自己过来。” 泉冶这才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庄杨在锅里倒了一点油,冷锅热油,然后把刚刚剪掉的虾头小心的放进锅内,肥美新鲜的虾头和热油充分接触,虾的鲜香瞬间涌进鼻腔,等到虾头两面酥脆,锅中留油,虾头用筷子夹出,再将刚刚处理好控干水分的虾倒进锅内。 泉冶没忍住,深深的吸了两口,他觉得自己饿了。 大概是自己的眼神太过露骨,庄杨浇汁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泉冶,忍不住调侃道:“要尝一个吗?” 泉冶摸摸鼻子摇摇头:“我海鲜过敏,站这儿闻闻就行了……” 庄杨愣了愣:“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上次还……” 他记得上次安宜过生日,泉冶点了一桌子的海鲜。 泉冶无奈的看着庄杨盘子里的几只螃蟹和龙虾,从冰箱里拿出两袋青菜放在水龙头下面冲着。 “哦,安宜喜欢吃海鲜,哈哈,他上辈子肯定是个鲸鱼,就喜欢吃这些玩意。”泉冶抓了抓脸,笑道:“你知道么,这小子小时候特别坏,知道我海鲜过敏,偷偷在我水杯里加了鱼汤,害得我浑身起小疙瘩,半夜去急诊输液。” 庄杨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泉冶。 “后来呢。”他道:“你揍他解气了?” “怎么可能?”泉冶摆摆手:“那可是我弟弟,我舍不得打他,说两句过过嘴瘾就行了。” 庄杨道:“你比安宜大几岁?” 泉冶洗着手里的青菜,没加思考下意识道:“十八个月。” 将洗好的青菜放在盘子里,泉冶又在锅里倒了点油。 “庄杨,我可告诉你啊,以后你俩真在一起了,不能欺负他知道么?”泉冶装腔作势的那锅铲指向庄杨道:“我都舍不得骂他,你更不行。” 这会的泉冶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家居服,头发柔软又散乱,眉眼笑的弯弯的,像是个涉世未深的青年,完全无法将几个小时前,和自己在赌场地下室里叫嚣,喜欢使用暴力的人联系在一起,庄杨意识到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家人。 至于下午为什么会选择抱泉冶上楼,庄杨只能尽力的说服自己,是因为自己的腿被他趟麻了,而为什么没有选择叫醒他,庄杨告诉自己,也许是怕泉冶醒了太吵。 会吵的自己‘心烦’。 庄杨收到何序微信的时候,那道油焖大虾刚刚出锅。 泉冶看着庄杨的脸色不太好,问了句:“怎么了?” 庄杨将手机扔在一边,皱眉道:“你还记得那个快递公司的卢总吗?” 泉冶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有点得意的样子:“当然记得,还是我把他拉下水送进去的,而且他不是还交待了点宋明的情况,也算帮到你们了。” 第35章 庄杨看向泉冶道:“他在监狱里被人捅死了。” 作者有话说: 来点小温情。 受其实是个爱弟爱妹党哈哈哈。 攻在给自己洗脑,洗脑我没被他吸引2333 第20章 26日修改建议重新阅读 泉冶有一阵子没有听到卢总这个名字了。 以至于庄杨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的几秒钟,泉冶还反应了一会儿。 “……死了?”泉冶拿着锅铲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庄杨:“是什么人做的?” 庄杨低头关了火,背靠在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平静的看着泉冶。 “何序说是监狱暴力纠纷,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被同屋的狱友用圆珠笔芯刺破了喉咙。” 泉冶冷笑声:“这是理由是不是有点牵强,你信吗?” 庄杨摇摇头:“圆珠笔芯是不可能带进监狱的,而且姓卢的没有胆量在监狱里打架,他还有家人,他不想作死连累他们。” 他走进客厅,从桌子上拿了支香烟夹在指尖点燃。 当初队里成立这个小组是为了十八公的洗钱案临时从各个队抽调人手,七拼八凑的组员,后来打算从宋明入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对方另外的非法交易,虽说这原本就是个战线不短的案子,可卢总死了,庄杨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挫败感,他觉得他被人拉着脖领,抢在了前面。 泉冶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庄杨,梳理道:“简单来说,卢总死亡的受益人目前有两位,一位就是还在拘留所的宋明,在我假设你们警队内部没有老鼠的前提下,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另一位……” 另一个就是那位从未露过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十八公。 庄杨低头掂了掂烟灰:“卢总交待的情况并不多,他连自己的上家是宋明都不知道,最多也就是牵涉出宋明而已,根本威胁不到十八公,如果人真是他动得,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泉冶挑眉道:“十八公想保宋明,就和他十年前杀了人找宋明顶包一样,他想给宋明透露一个信息,只要你别乱说话,这一次我还会保你。” 庄杨笑笑,将香烟夹在指尖看着不断掉落在烟灰缸中的烟灰,看来自己向外故意放出宋明被缉毒队抓的消息的确让十八公跳了脚。 泉冶提醒道:“你五天之后就要放人的。虽然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宋明参与了非法交易,可是你们还没有实证,宋明的货在哪你们不知道。” 庄杨熄灭手里的香烟,抬眼道:“我上次和你说,我们联合缉毒队在城郊的两个窝点布了线,你不会以为我们是想空着手出来吧?” 庄杨没有和自己交代所有的义务,他们本就存在着信息偏差不对等,泉冶有些尴尬的别开脸,是自己担忧过度,小看了庄杨,一股脑的将自己的疑虑都说出来,庄杨是游刃有余,反倒显得自己有些蠢。 泉冶意识到现在的主动权其实是在庄杨手上,一旦端了那两个窝点,十八公就会意识到宋明是保不住的,出了拘留所的门,他也许会立刻要了宋明的命。 宋明的结局似乎已经可以预料,横死街头或是二进宫,泉冶摸了摸自己后颈的疤,这两个结局,他哪个都不想见到,宋明欠自己的东西,可都没还呢。 毕竟,自己是条疯狗,为达目的疯起来不要命,庄杨在这点上可比不上自己。 庄杨低头倒掉了烟灰缸中的烟蒂:“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宋明为人顶包的事对吗?” 泉冶点点头:“我之前也查到这件事,和你说过。” 庄杨抽出两张纸巾擦干净烟灰缸中的碎屑。 “你还记得那是几年前发生的事吗?” 泉冶愣了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刚刚说错了话。 庄杨看向泉冶:“那个案子发生的时间在我们警队内部就有好几个版本,直到刚刚我才从你口中知道了正确的时间,十年前你多大?二十?或者更小,毕竟你连年龄都是假的。”庄杨停顿片刻,沉声道:“你和我们那位被线人出卖而牺牲的前辈有过交集对吗,所以你一早就知道宋明有非法交易的事,你还隐瞒了什么?” 泉冶深吸一口气,他低估了一个警察的敏锐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他想过即便自己是只下水道的老鼠,一定也是那种最油光水滑的那种,但没想到在人家心里自己的皮毛都是打补丁的丑陋。 他本来想恼怒,后来想想也没什么生气的必要,他从不奢望庄杨对自己会有什么过高的评价,只要在故事的结尾,自己能留下一丁点正面的形象就好。 大概是泉冶脸上受伤的神情太过明显,庄杨意识到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我的意思是,有些事你不需要隐瞒,不要一个人去拼命。”庄杨叹了口气,他不习惯将话说的太明白,只得说了句:“你还有你想完成的事情,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庄杨是根可以拉泉冶上岸的绳索,可后者的手里只留给自己一把锋利的剪刀。 泉冶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与庄杨同款的家居服,他又一次开始自我循环的想,如果庄杨喜欢的人是我该多好。 第21章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泉冶正和案板上的两颗火龙果作斗争,他右手有伤,左手不够灵活,切的有点困难。 开门之前,泉冶习惯性的将一直紧闭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确认门口只有安宜一个人才去开了门。 第36章 安宜今天穿了件深色外套,他的头发看起来比上次见的时候长了点,似乎是嫌弃它们碍事,安宜将额前的头发捋至脑后,露出他本就好看的额头。手里拎着两盒红色包装的见面礼,人也站的笔直,和过生日那次相比,看着少了点稚嫩多了点成熟和稳重。 泉冶打开门走了出去,他记得上次和弟弟闹得不太愉快,这次见面之前,泉冶特意给自己做了心理暗示,脾气一定要收敛点。 “这个地方离学校远了点,坐车累吗?”泉冶下意识的接过安宜手里的东西,顾不得对方眼里僵硬的神色,热情的笑道:“堵车么,坐了多久,饿了没有,我去切个水果,马上就能吃饭了。” 喋喋不休的问话没换来对方的一句发言,泉冶早就习惯了在自己弟弟面前的热脸贴冷屁-股,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安宜身后跟了辆白色的保时捷。 泉冶穿着拖鞋走出去,冷冷的看着车内的人。 “……安宜,那是你朋友吗?”泉冶看向安宜,指着那人道:“是他送你过来的?” 保时捷内的人似乎是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很快的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那人看着比两个人要年长许多,穿了件中规中矩的驼色外套,内里是一件蓝色的衬衫,他带着一副金属黑框眼镜,头发梳得的整齐,眉眼温和,嘴角带笑,看着谦和有礼,看着像是个翩翩学者,泉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大学教授的模样来。 “这是我们校医院的老师。”安宜将人介绍给泉冶,道:“徐彦。” 老师?什么老师?校医室的也算老师? 泉冶有点不忿的瞧了一眼这位所谓的‘园丁’,回道:“哦,我以为你叫的滴滴司机……” ‘园丁’听见了泉冶的话却没恼,而是礼貌的笑笑,伸手道:“您好,我叫徐彦。” 泉冶根本不想握手,他觉得这种寒暄礼貌的行为都很假,碍着安宜的面子才像模像样的意思意思,两手轻碰,泉冶感受到了对方指尖和手掌表面上的老茧,他下意识的看了眼面前仍旧礼貌微笑的人。 “您好,我是安宜的大哥,泉冶。”泉冶看了看徐彦那辆保时捷道:“徐大夫也住这附近?” “对,我也是新搬过来的,在前面那条街,正好顺路送安宜回来。”徐彦温和的笑笑:“你们兄弟俩住在这儿吗,看来我们是邻居。” 眼前的人和善温良,说话滴水不漏恰到好处,泉冶却喜欢不起来。 “嗯,我们不常回来住。”泉冶含糊了两句,又有些挑衅的扬了扬下巴:“安宜,看来你们学校福利待遇不错啊,连校医都住得起大别墅。” 徐彦仍旧谦虚的低头笑笑:“我没什么本事,都是家里帮衬而已,原来安宜也是有家里帮衬……” 泉冶黑着脸看着徐彦,他觉得这人话里有话,满脸写着虚伪。 目送徐彦离开,泉冶看着他的车开向另一条街角才放心的走回去。 安宜仍旧在原地站着,冷漠的看着泉冶,一言不发。 “看着我|干什么?”泉冶指着刚刚徐彦离开的方向,歪着头道:“这人你理他远点儿,样子倒是文质彬彬,怎么感觉这么虚伪。”他想了一会儿道:“等会,他为什么送你回来,安宜,你别是……” 安宜退后半步冷着脸看着泉冶道:“别是什么?顺路而已,你自己有病,所以觉得我也有病?你这心眼是不是太脏了。” 泉冶觉得自己要被这话气笑了,自己也的确有点草木皆兵,人家顺路而已,这没有什么,可什么叫有病,喜欢男人叫有病? 泉冶原本想打趣安宜是不是‘恐同’症又犯了,后来冷不丁想起来,他不是恐同,他一直都是恐自己。 安宜是在换鞋的时候才发现泉冶受了伤,右手被包成粽子,颈后贴着纱布条,就连额角都粘着两块创可贴。 “怎么弄的?”安宜皱眉道:“又和人打架了” 泉冶扔了双拖鞋给他,回道:“……杀人肢解的时候被刀割的。” 安宜骂了句脏话:“为什么今天要来庄杨哥这里而不是回家,泉冶,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再多问一句,下一个就肢解你。” “……” 兄弟不睦,泉冶向来讨厌安宜问自己这些事,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弟弟就应该好好读书坐等毕业,其他不相干的,他一点儿都不需要知道。 庄杨从厨房里拿出来那盘泉冶没有弄完的水果,切好放在餐桌上,厨房里还有一道没有完成的白灼菜心。 泉冶靠找了个抱枕靠在沙发上,他看着安宜走进去帮厨,看到那两个人默契的完成同一个菜品,看到庄杨有说有笑的询问安宜的日常,看到安宜眉眼弯弯的回话。 泉冶拄着下巴看着电视里面哈哈大笑的综艺,轻闭双眼,口中默默有词。 ‘都是些脏东西,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草,眼是不见了,可耳朵能听见。 泉冶有些心烦,他开导了自己两分钟,毫无成果,所以他上了二楼。 这会眼不见,耳也清净了。 他自己的衣服被庄杨扔去洗了,一时半刻也没得穿,泉冶只能无奈的在庄杨的衣柜里找了身合适的衣服。这个别墅庄杨应该很少来,衣柜里的衣服大都是些连标签都没拆开的新货,泉冶挑了一件最贵的穿在身上。 下了楼,泉冶没兴趣打扰他们二位,也很庆幸庄杨家是别墅,厨房和客厅是两个方向,互为视野盲区。 第37章 临走之前,泉冶给庄杨发了条微信。 【清泉石上流】:我先走了,庄警官记得‘亲自’送安宜回学校。 泉冶蹲在门口等着滴滴司机接单,他不放心,想了一会,又发了第二条。 【清泉石上流】:别对我弟动手动脚!! 滴滴界面很快出现了司机接单的消息,泉冶将导航放大,看着那辆出租车不断地靠近自己,这会儿他有点想抽烟,手都摸到了烟盒,突然又缩了回去,他想起来自己几个小时前才开始戒烟。 起身揉了揉自己有些酸麻的小腿,泉冶将口袋里的香烟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别墅区的垃圾桶也高级不到哪儿去,和外面一样,都是金属材质,上面恰好能反射出那扇亮灯的窗。泉冶低头红着眼睛宽慰自己,饭也不吃就离开绝不是因为自己胆小,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听见那两个的闲话家常,还不如回家睡觉。 上车之前泉冶琢磨着,要不要给安宜买辆车开开,他快毕业了,开车出去社交也方便点,省的再冒出一位‘顺路’的路人甲。 作者有话说: 17章及18章大修过,麻烦看过的朋友们再看一次哈。 下章开始又要写点剧情流了。 希望大家喜欢xd 有什么建议可以提提嘿嘿 第22章 (上) 泉冶的房子在他回家之前已经找人整理过,网上预约的家政阿姨异常负责,结束工作的时候还询问泉冶地上那些血迹要不要帮忙报警,眼里闪烁着发现八卦的喜悦,脸上一点儿都没有畏惧害怕的神色。泉冶站在门口解释了几分钟,愣是编造一个小三捉奸的桥段,阿姨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这里,临走之前还同情的握住泉冶手,亲切的和他说‘小伙子没关系,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但是还是要记得给阿姨一个五星好评’。 …… 阿姨虽然嘴巴碎,可术业有专攻,家政方面的确做的不错,屋内焕然一新,整洁光亮,之前随意乱放的各色杯子大小一字排开,就连衣柜里的衣服也是按照颜色|区分规划。 泉冶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原本想着睡一会,言炎却在这会发了条微信。 【言之有理】:换药。 泉冶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没把这条微信放在心上。 等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他收到了第二条微信。 【言之有理】:手不想要的话,也可以不换。 泉冶骂了句妈的,抹了把脸,认命的拆开包裹严实的敷料。 辅料之下的伤口周围有些渗液,肿胀的肌肉几乎掩盖住了那三条黑色的缝线,言炎担心是对的,如果不换药,这一夜肯定要发炎感染。简单的消毒清洁,泉冶拿了两片消炎药磨碎撒了上去。好在辅料是简易黏贴式的,操作起来也简单。 做完这些,泉冶生怕言炎再发来什么,赶紧对着自己的手背拍了照发送过去。 泉冶很久之前就警告过言炎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联系彼此,可看起来这小姑娘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也或者,她认为关心她哥,就是重要的事,泉冶觉得心头一暖。 有了前一天的细心呵护,第二天上午起床的时候,泉冶发现自己的手没那么疼了,感觉开始消肿了。 连着在家休养生息好几天,泉冶觉着自己恢复了不少,这几天庄杨除了那天晚上给他回了一条安全送安宜回学校的微信之外,两个人再没什么联系,他八成是忙着给宋明的案子收尾。 只要自己不往前走一步,不开口,庄杨是不会联系自己的,这一点,泉冶早就发现了。 泉冶穿好上衣,打开厨房的冰箱拿出了两个鸡蛋,他想着给自己炒个饭吃。 厨艺有限,炒饭是泉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结果鸡蛋刚扔进锅里,还没来得及用锅铲弄碎,卧室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他走过去瞧了一眼,是顾逸打过来的,随手关了火,泉冶接起了电话。 “泉哥,尤屹那边有消息了。” 泉冶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打开了功放。 “地址发给我。”他道:“我自己过去就行。” “您自己去肯定是见不到的。”顾逸那边有点得意道:“尤屹不见陌生人。” 草,什么毛病,泉冶想,要么就是顾逸扯谎,要么这人就是社恐。 “那你过来接我。”泉冶妥协道:“我手没好利落,开车不方便。” “……我已经在您楼下了。” 顾逸难得动作这么快,泉冶看着锅里的那些炒蛋有些发愁,他想,自己是应该吃了饭再去呢,还是立刻就出门。最终,泉冶哪个都没选,他选择炒了饭打包带走。 顾逸准备点第二支烟的时候泉冶上了车,还没等对方开口说话,泉冶默不作声的朝他怀里扔了样东西,动作太快,顾逸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的接住,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腹部的温热,低头一瞧,是盒炒饭。 “吃饭了么?” 顾逸懵逼又诚实的摇摇头。 “吃了吧。”泉冶扬扬下巴道:“我炒的,别浪费。” 顾逸将炒饭捂在怀里,抿着嘴巴,怔怔的看着泉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干什么?”泉冶不明所以道:“你吃过了?嫌弃我?放心吧,我还没碰过。” 顾逸摇摇头,仍是没说话。 泉冶大概永远也猜不到顾逸会因为这点炒饭而感动。 第38章 顾逸小时候学习不好,他爸是个赌鬼,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很早就辍学,只能跟那些街边不入流的小混混玩在一起,直到他自己也变成个混混。后来跟人家学做打手赚点小钱还债,他肢体不协调,不会打人,只会挨揍,可好在皮厚,耐揍,那些混混把他当成人肉盾牌的先遣部队,第一波出去挨揍的,准是他。 那时候年纪小,顾逸想的就是能还钱就行,其他的都无所谓。 后来跟着的老大出事被抓,那些混混抱头乱窜,顾逸也牵涉其中,泉冶恰巧在街边偶遇了他。 在确认顾逸只是个挨揍的蠢货之后,泉冶告诉他,想赚钱吃饱饭的途径有很多,人的生命很短暂,你的命也很值钱,要珍惜。 顾逸记着当时泪眼汪汪的看着面前这位,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人,他挨揍挨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你的命也很值钱,要珍惜。 “看我|干嘛?”泉冶皱眉不耐烦道:“你倒是开车啊。” 顾逸吸了吸鼻子反应过来,抬脚踩了油门。 “泉哥,您之前见过尤屹么?” “见过一面吧,记不清了。”泉冶靠在副驾驶位打了个哈欠:“在饭局上遇见过,没说过话。” 尤屹是马叔的小儿子。 泉冶之前就在庄杨那听说过,说这位马叔年轻的时候风流的不行,五个儿子五个姓,都不是一个妈生的。马叔这么多年一直垄断环岛的走?-私生意,一家独大,为人狠辣,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虽然树敌颇多,但还没有谁敢真正硬钢这位风云人物。 而十八公作为他的帮手,帮他赚了大量不义之财,泉冶琢磨着,大概是因为马叔性格使然,从不给手下人机会,所以十八公才选了另一条路,做起了自己的非法交易。 “泉哥,我之前听人说过,说这个尤屹在家不受马叔待见……脸上总挂彩。”顾逸斟酌几秒,支吾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 马叔势力那么大,要不是他本人默许,谁敢动他儿子。 亦或是动他儿子的人,就是马叔本人。 顾逸将车停在一家酒吧门口。 泉冶按下车窗向外张望几秒,与其说是酒吧,不如说是一个还在装修中的店面。 门口的牌子上倒是挂上了酒吧的字样,可是门外都是堆积在一起的装修垃圾,只有店面的内里亮着一盏有些灰暗的小黄灯。 泉冶有点不相信的指了指:“就这儿?” 顾逸点点头:“对,尤屹好像要开酒吧,正在装修,听人说这一阵子他一直住在里面。” 泉冶“哦”了声,摆摆手,示意顾逸把车开远点,在车里等着,别跟进来。 顾逸提前打了招呼,所以见到尤屹本人比泉冶预想的要顺利的多,原本他想着好歹是马叔的小儿子,这么大腕儿身边至少要跟着几个保镖才像样,没成想,这还在装修中的店面里只有尤屹一个人。 尤屹在最里面的房间里,泉冶走进去的时候他正靠着墙壁抽烟。他看着年纪也不大,眉眼生的很冷却又十分漂亮,发色很淡,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又平静的看着走进来的人。 “我好像见过你。”尤屹开口回忆道:“……你姓什么来着,谈……” “泉冶。” “哦对,你现在叫泉冶。”尤屹弯起眉眼笑笑:“所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得酒吧要开业了,你是来入股的吗?” 泉冶走进了些才发现尤屹不仅腮帮子青紫着,眉骨上还有两条新鲜的疤,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和人打架了?”泉冶挑眉道:“你是马叔的儿子,谁敢让你挂彩?” “你这人还真不见外。” 尤屹低头笑笑抖了抖烟灰,他的声音自带凉薄的味道,听起来有种情绪不高的感觉,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伤调侃道:“我这儿子当的连狗都不如,这是我|干这行付出的代价,用不着别人可怜唏嘘,你呢,托人来找我做什么?” 泉冶退后两步,他看着尤屹手里的香烟,这味道有些熟悉,自己之前抽的是同一款。 “我想借样东西。” 尤屹扬扬下巴:“说。” 泉冶没开口,而是比划伸出两根手指。 “想借枪?”尤屹低头熄灭手里的烟,起身笑道:“不是吧,先不说你和我从今天算起就见过两面,这事儿马叔知道,会打断我的腿,你还真敢开口。” 泉冶早就想到尤屹会这样说,倒是也不着急,慢声道:“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你能帮我。” “帮你?”尤屹将烟灰缸里的香烟扔进垃圾桶中回头看着他道:“我能帮你什么?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我这人虽然不怕死,但是因为这点屁事送了命可不值,我还是拎得清的,况且凭什么认为你在这儿嘴巴一开一合的说两句话,我就要帮你。” 泉冶低着头没说话,好一会儿才轻叹口气,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内容是一场火灾,起初还是在镜头中的零星火苗,不过半分钟,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整间平房,也带走了平房里的几条生命。 “我知道,那间平房的附近并没有监控摄像头,所以这段录像只能是人为拍摄。”泉冶道:“而拍摄视频的人,是你。” 泉冶向前一步,慢慢的靠近那个还在抽烟的人。 “如果不是当初你辗转多次托人将视频发给我,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我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我爸明明当了一辈子的清白警察,死后要因为银行卡里多出的钱而被人猜忌。” 第39章 作者有话说: 写剧情流会感觉无聊么。 攻后期会高光,前期主要是受表演嘿嘿。 我们攻也是很好的xd。 尤屹是前文【隔靴搔痒】中的主角受,这次串个场,喜欢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前文。 第23章 (下) “我父亲这一生无愧于他那身警服,对得起他的职业,他的亲属因为怕被报复,东躲西藏,连名字和身份都换了好几个,十年了,真正害死他的还在逍遥法外,而警察局的那些人还大言不惭的说已经好好安顿了他的亲属。”泉冶平静道:“这个世界需要质量守恒定律,我父母死了,得有人补上才能守恒。” 尤屹沉默着听完泉冶所说的话,直到香烟燃尽至指尖察觉灼痛才缓过神来。 “你不该和我说这些的。”尤屹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耳朵:“我是马叔的儿子,但你要对付的人都是他手底下的人,我要是将你今晚说的话都散出去,你想过会有什么下场吗?” 泉冶靠在离尤屹很近的墙壁上看着他,笑道:“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不然也不会将视频给我。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个真相捂了近十年,但我想,你终归和那些人不一样。” 尤屹非常讨厌别人夸奖自己,这会显得自己很蠢。 明明自己是马叔的儿子,做的也尽是些下地狱的买卖,可还要像个正义之士一样帮助弱小,这太让自己反胃了。 “视频上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才十几岁,录下它们,纯属偶然,除此之外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尤屹皱眉道:“你说的守恒定律我不大明白,我物理很差,初中和高中都忘了,大学也没能顺利的读完,所以理解不了你那些高深的含义。” “……” 尤屹叼着香烟走过去拍了拍泉冶的肩膀,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太晚了,我要开车回家去睡觉了,走出这间屋子,我就当从没见过你,也从来没有听过你说的话,你保重吧。” 尤屹走的时候腿有些跛,黑色的长裤意外的贴合在他小腿上,站过的水泥地上有一小片被血阴干的湿痕,泉冶没听顾逸说起尤屹身体有什么残疾,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尤屹大概腿上有伤,他的裤脚上都是血,只是因为深色而看不出,所以人也站不稳一直靠在墙边。 泉冶感叹这人比自己还耐疼,血流成这样,居然一声也不吭。 走出酒吧的时候泉冶注意到门口有一辆新停在那儿的车。 车是量黑色奥迪,双闪开着,驾驶位上却没有人。 泉冶下意识的看了眼车牌号,他记得临走之前,尤屹说他要开车回家,但是他的车却停在这里。泉冶走过去打开了后备箱,他看见了里面被包裹完好的东西,拿在手上掂了掂。 看来这一次,尤屹还是帮了自己。 玩具改装枪比起真枪要轻的多,攻击力也会大打折扣,但是拿这东西唬人,足够了。 上车的时候顾逸正在驾驶位上正襟危坐,外套上的两排扣子扣的整整齐齐,一双眼睛瞪的锃明瓦亮,两个拳头攥的紧紧的,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干什么?”泉冶调侃道:“你要去哪儿?” 顾逸看见上车的人松了口气,肩膀也软下来:“你去了太久了,我紧张。” 泉冶笑笑回了句:“紧张个屁。” 顾逸没有问泉冶到底问尤屹借了什么,即便是问了泉冶也不会告诉他,知道的越少,对顾逸这个傻子来说越安全,泉冶对顾逸的智慧不抱希望,只希望东窗事发的时候,他可以自保。 打开微信熟练的找到了庄杨的头像,泉冶点开聊天界面。 【清泉石上流】:庄杨,我想你了。 那四个字这会儿代表的不是什么狗屁暗语,泉冶有些疲惫的搓了搓额角,看着后座放着的改装枪,这条微信是有感而发。 他是真的想庄杨了。 不过有些遗憾,庄杨在当时并没有收到这条微信,他这会正在一家酒吧门口盯梢,准备行动。 外出行动任务的规定,手机必须提前上交。 前天夜里,联合缉毒队突击埋伏好的几个窝点,这场行动谋划了好几天,行动算是大获全胜,窝点的人基本上全部落网,除了那位因为尿急临时出去上厕所的马仔。 尿急的马仔名叫马文瑞。 据窝点抓捕的人交待,宋明的东西都是和这个马文瑞对接,再由他依次分发给个人。马文瑞运气好,这次因为尿急逃过一劫,可脑子不好,每一笔和宋明的来往他居然都私下留有记录,像是生怕自己死不了,留点证据。 五分钟前,庄杨收到线报,马文瑞藏在市中心的酒吧内,从那天抓捕行动之后,一直没有出来。 这个节骨眼,没有人敢在这上面耽误时间,所以,几乎是收到线报的一瞬间,庄杨立刻叫上队里的人赶到酒吧门口。 “我和傅沙会伪装成去蹦迪的人,你们等我们信号。酒吧里面应该还有他的同伙,行动的时候务必注意自身安全。”庄杨低头检查自己的配枪强调道:“这里面还有很多普通人,尽量规避开枪,行动的时候不要惊了他们,另外,酒吧的前后门一定要看住。” 庄杨本来就长了一张足够英俊的脸,配上他今天骚包的大背头,一身低调带暗纹的高定,肌肉线条近乎完美,带着条价值不菲的男士项链,耳骨上弄了个有些招摇的耳夹,像个喜欢惹事的富二代。 第40章 傅沙的脸自带异国风味,五官笔挺深邃,看着就是一副总泡吧蹦迪的渣男样。 刘畅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俩人眨巴眨巴眼睛:“庄哥,你俩长成这样进去……会不会太显眼了,不然你们两个以后上班也这样打扮行吗……” 庄杨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傅沙倒是眯起眼睛笑笑拍了拍刘畅的肩膀,弄得后者小脸一红。 确认一切准备无误,庄杨和傅沙下了车,走向那间酒吧。 酒吧大都长得一个模样,灰暗多彩的灯光,喧嚣带着节奏感的音乐,舞池中央随着音乐摆动身体的年轻人,几桌吵闹做游戏的三五好友,还会有几个嫌吵闹却被朋友硬拉来坐在角落里的路人。 酒吧的调酒师一共三位,其中一位是个小姑娘,也是警队的线人。 小姑娘长得漂亮,调酒娴熟,瞧见两个人走进来,不露痕迹的转身看向酒吧的后院。 直接走进去太醒目,两个人没着急过去,而是坐在吧台要了杯酒。 庄杨今晚气质太过骚包,屁|股刚坐下,那边就来了个女孩坐在他旁边。 女孩年纪不大,乖巧可爱,一头淡黄色的头发,外面不是夏季,她却穿了条短裙,拄着下巴看着庄杨,虽然一句话没说,眼神里的炽热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庄杨拿起对面调好的酒抿了一口,看向女孩歉意的笑笑:“对不起,我喜欢男人。” 女孩愣了愣,面容僵硬的离开,傅沙也愣了,他差点被自己口中的酒呛到。 “……不是吧,这么豁得出去。”傅沙低声点评道:“这种劣质的理由你都用上了。” 庄杨笑笑:“劣质?我没骗她,我真喜欢男人。” “……?” 傅沙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庄杨调侃道:“歧视我?” 傅沙摆摆手:“不敢不敢。” 这个世界上的爱本来就都一样,无论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是一样的,傅沙并不有什么不同,他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庄杨会这么干脆的承认自己的性向。 庄杨并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自己,他看了看仍旧有些不自然的傅沙。 “你呢,谈了几段?”庄杨点了支烟道:“你这长相,少不了吧。” “没有。”傅沙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一个也没有。” 这个回答,庄杨有点意外。 “我这种……没法谈恋爱。”傅沙苦笑道:“会影响到另一半。” 傅沙是缉毒警,他在金三角附近长大,目睹了那些邪恶的果实是怎样吞噬一个人的灵魂,那些丑陋的商人又是怎样用这些果实谋取暴利。与其他的警种都不一样,缉毒警是最孤独的警种,没有姓名,没有照片,没有家人,生命的尽头只有一座无名碑,直到三代没有直系亲属,你的名字才会被人知晓。 酒吧很嘈杂,庄杨凑近了些才听清了傅沙后面说的话。 他说:“贩x的人都该死。” 庄杨突然想起,这话,泉冶也说过。 十几分钟,酒吧内并无异样,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庄杨觉得时机差不多,示意傅沙留在前台掌控现场,自己则一人走向了刚刚线人引路的方向。 酒吧的后门连着一条死胡同,看着像是无路可出,庄杨脱下碍人的外套,脚踩在一边稍有凸起的砖块上,很轻松的翻了过去。 死胡同的背后看起来像是个酒库,库房占地面积不小,木质酒架整齐排列,旁边的酒架上摆放着世界各地酒庄产的葡萄酒,各色调和酒喝烈酒则都放在了最外侧。 酒库没有窗户,只在天花板上有个留了个小天窗,出入口只有一个,庄杨将自己的位置共享给了车上的队友和外面的傅沙。 红酒的最佳储存温度是6-18度,这里面的温度显然没有达到。 几桶原木的大酒桶摆放在最中央,木桶有一人多高,最上方开了个小洞,很轻易酒能嗅到里面的葡萄酒香。 庄杨察觉头顶有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 天花板上的天窗没有关,风就是从那里吹进来的,外面正是黑夜,路边的灯光从那个天窗反射进室内,恰好落在了木桶上方的那个小洞上。 庄杨骂了句‘草’,身体先于大脑,在那个燃烧的火把从天窗坠入酒桶之前他向外跑了出去。 火与酒面接触的瞬间被点燃,木桶立刻膨胀炸开,火苗顺着液体的流向四散铺开,玻璃瓶中的酒因为高温而炸裂,熊熊大火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吞噬了整个酒库。 庄杨算是跑的及时,他的耳朵却因为爆炸而立刻耳鸣,他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将因为高温炸裂而刺入到自己手腕上的几块玻璃拔掉。 因为冲击,异物刺入很深,拔掉玻璃碎片,鲜血瞬间涌出,庄杨顾不得这些,立刻站起身追上那个逃离酒库的身影。 马文瑞跑的很快,他大概知道自己散货且杀|警察未遂是个什么结局,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在了这次逃命中,一直到被庄杨一脚踩住了后腰压在地上,他仍旧维持着逃命的姿势。 庄杨在警校的时候体能是全系第一,用老师的话说,只要他还没毕业,你们就只能拿个第二。 “怎么,想把我烧死在里面?”庄杨骂道:“你觉得你有多大本事?知道杀|警察是什么罪名吗?” 庄杨用膝盖压住马文瑞的背,两手反压拷住。 第41章 “反正都是个死,我管你是什么罪名。”马文瑞怪笑两声:“哈哈哈哈,你们死一个算一个,我赚了,能拉下你们,我就高兴哈哈哈哈。” 庄杨将马文瑞从地上拖起来,后者笑容大开,眼里一点也没有畏惧,满是戏谑。 “所以你是故意藏在这里等我们来抓的。”庄杨道:“你根本没想跑,就等着我们来酒吧找到你,然后想一把火烧死我们是吗。” “对,咳咳……。”马文瑞笑的用力,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我逃不掉的,我也无处可逃,与其被宋哥杀了,还不如先弄死你们,怎么样,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很过瘾吧,要不要再来一次哈哈哈哈,你反应太快了,不然你现在已经化成灰了哈哈哈。” 庄杨将人抵在墙上,拿出自己的枪,面无表情的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马文瑞的额头。 他手臂上的血珠顺着本人的动作从手肘流在水泥地上,马文瑞被枪抵住动弹不得,却还是看到了这一幕。 “你受伤了哈哈哈哈。”马文瑞笑道:“头很痛吧,那种冲击怕是你五脏六腑也受伤了吧,你会死吗,死了就好了。这是气急败坏要杀了我吗,动手啊,杀了我你就能解气了。” 耳边已经能听到自己队友往这边来的声音,庄杨想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扣动了扳机。 两枪,一枪打在了马文瑞的右腿上,另一枪搭在了他左边的膝盖上。 庄杨冷着脸松开了手,马文瑞惨叫一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和地面接触,疼痛更甚,他想站起来,可右腿也伤了,根本使不上力气,值得任由水泥地上的碎石嵌进伤口中。 庄杨蹲在地上和马文瑞平视,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动作:“安静点,不然每叫一声,我就在你身上开个洞,一直到子弹耗尽为止。” 傅沙是第一个跑过来的,他心有余悸的看着被烧到只剩框架的酒库,连忙走过去上上下下的看着庄杨,确认他神色无恙才松了口气。 “庄哥你怎么样,救护车和消防队马上就到。”傅沙看了眼马文瑞:“他怎么也搞成这样?” 庄杨淡淡道:“没办法,他拒捕。” 是的,他拒捕,我开了几枪,避开了所有要害位置,他嘴巴还能说话,头脑也清晰,除了疼痛入骨之外,他还是个健全的人类。 庄杨回到车里的时候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有两条新来的微信,一条是付涵让他回去汇报的,另一条是自己母亲让他这周回家吃饭的消息,最上面是泉冶的聊天框,庄杨习惯性的点开。 没有新消息,上面只有一条‘撤回’的标识。 庄杨轻叹了口气,第一次主动发了条微信给他。 【庄杨】:怎么了? 微信发过去过了两秒,庄杨突然感觉胸口有什么动西再往嗓子眼里涌,他没忍住,捂着嘴咳嗽一声,最开始他以为是口水或者鼻涕,直到察觉到口中的腥,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掌中咳出的血。 庄杨骂了句脏话,拿了两张纸巾擦干净。 还是被马文瑞那个畜生说中了,看来要去医院一趟了,庄杨估摸着自己多半是伤到肺了。 第24章 泉冶收到庄杨受伤的消息时是第二天的夜里。 顾逸在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大概意思就是几个小时前,警察带了好些人去公司找宋明,恰好宋明不在,同组的同事在警察走后绘声绘色的八卦,说是宋明手底下的人惹了大案子,牵连到了宋明,不仅如此,还打伤了一个警察。 顾逸在电话那边佯装老成的叹了口气:“泉哥,您说宋哥是不是摊上事儿了啊,他手下到底犯了什么案子啊,还能牵连到他……” 泉冶心说可不是么,不仅是牵连,宋明还是主谋。 看来警察那边是准备收网了。 “……那个受伤的警察叫什么名字?” “这我哪儿知道……听说是个小头头,差点被人烧死,伤的挺重的。”顾逸困惑道:“您还有功夫考虑人家,泉哥,这要是宋哥真出了事,咱们公司估计要被查封了,我们是不是要失业了,我现在做简历还来得及么,现在都去哪个网站上招聘啊……” 泉冶没心情再听顾逸说下去,立刻挂掉电话,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对‘烧死’这个字眼太过敏感,泉冶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他了解庄杨脑袋聪明,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但宋明的手下都是亡命之徒,想毫发无损全身而退不是件容易的事。 发了信息对方不回,电话也关机,没有能联系到庄杨的途径,能得到的消息只有顾逸的道听途说,泉冶不得不把所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 他安慰自己,以前两个人在路上碰见个算命的老大爷,大爷说庄杨的生命线很长,可以活到九十九。泉冶那会还和庄杨笑,说谁能活到九十九,大爷肯定是说好听的来骗钱的,但是现在,他希望大爷可以有点职业操守,所言非虚,当然,如果没有,泉冶会将自己的寿命转给庄杨。 开车从家到医院这段路,泉冶把能想到的,叫得出名字的菩萨在心里拜了个遍,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虔诚,他几乎想要去马路上跪下磕头,他想求满天神佛,自己的结局怎样无所谓,他只祈求自己爱的人能够平安长命百岁。 赶到医院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半,正是护士交班查房的时候。 第42章 泉冶辗转打听十几分钟才得到庄杨的病区,可医院病房夜里除了陪床和护工之外,再不许任何人进入。 这个档口,泉冶管不了那么多。 “您好,请问庄杨庄警官在哪个病房?” 值班的小护士抬头看了一眼泉冶,皱眉道:“你是什么人?家属吗?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你怎么进来的,想探视明天按时间过来,这会不行……” “哦不是。”泉冶擦了擦头上的汗,扯谎道:“我是他同事,刚出警回来,才知道他受伤了,想说过来看看,我明儿一早要去外地办案子,他是我好哥们,我放心不下,您看能不能……” 小护士面露难色。 “我肯定不给您找麻烦。”泉冶礼貌的笑笑道:“就十分钟行么?” 大约是人民警察在她心里的正面形象,小护士最终还是点点头:“那行,你别吵到别的病人,不要耽误太久知道吗?” 泉冶连忙说了好几个谢谢。 “庄警官他还要住几天院,伤的严重吗?” 小护士露出一脸‘你不是他哥们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 泉冶连忙找补道:“哦,我这出警刚回来直奔这儿了,没来记得问他们。” “哦。”小护士点点头:“大部分都是皮外伤,就是肺可能被爆炸冲击到了,送来的时候一直咳血,不过拍了片子,没什么大问题,观察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泉冶松了口气,肩膀也松懈下来。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小护士的一句‘没什么大问题’。 看来满天神佛终于听到了自己的一次祷告。 庄杨住的是单间,刚打开病房的门就能看到两侧摆满的鲜花,果篮一直从病床一直堆到脚底,数不清的牛奶和保健品塞满了角落。 他穿着医院统一的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唇色很淡,挽起衣袖露出两条缠满纱布的胳膊,一只手输着液,另一只手带着血氧仪,一侧的鼻孔还插着氧气。 庄杨并没有睡觉,开着盏小夜灯拿着电脑认真写这几天的行动报告。 他似乎没想到泉冶会来,有些诧异的看着走进来的人,下意识的合上电脑,扯掉自己氧气管放到一边,走下床。 “……泉冶?”庄杨确认道:“你怎么来了?” 泉冶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丧目搭眼的模样。今天外面是个大风天,夜里的气温很低,可他就穿了一件短袖,胳膊上的汗毛冷的根根竖起,他本人似乎毫无察觉,傻傻的站在那,动也不动。 庄杨上前一步握住泉冶的双肩,轻声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泉冶仍是低着头不说话,庄杨发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并且越来越多。 庄杨叹了口气,他顾不得病床旁那个显示低血氧的警报,他抬手摸了摸泉冶的脸。 “……别哭啊……”他道。 作者有话说: 顾逸:找工作下哪个app? 第25章 0612已修改建议重阅 庄杨见过许多人的眼泪,罪恶的,忏悔的,愤怒的,悲伤的,在他抓过的那些人里,眼泪大都是些廉价品,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可这是庄杨第一次见泉冶哭。 他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泉冶很少会在自己面前示弱,也很少会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感,在床上是软,下了床,他范起倔来,谁拿他都没辙,对泉冶而言,眼泪是件奢侈品,落在庄杨手腕上滚烫又热烈,一直渗进皮肤,灼热他的内脏。 庄杨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小动物戳了一下,忍不住柔声开口道:“你这人怎么说哭就哭啊……”想了想,他又加了句:“你先别哭了行么。” 妈的,哭的我心烦意乱的。 泉冶抹了抹脸,一把推开庄杨,后退一步靠在墙边。 “我没哭,你|他|妈的眼花了是吧。”他抬起头,红着眼睛道:“你病房里鲜花太多了,辣眼睛,你一大男人,病房里放这么多鲜花干什么。” 嘴还真硬,庄杨无奈的笑笑,他没打算戳穿泉冶,甚至他还挺喜欢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模样。 那边的低氧警报还在滴滴作响,庄杨听得烦了,走过去冷着脸拔掉了上面的电源线,病房内重回安静,他回过头看着泉冶,叹了口气,忍不住提醒一句:“……你衣服都穿反了。” “?” 泉冶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果然,衣领处的标签和缝线都在外侧,这场面有点尴尬,随便抓了件衣服就出门,没成想居然着急穿反了。 “我他妈的乐意反穿不行啊。” 庄杨点点头,好笑着应下来:“行行行,您怎么舒服怎么穿。” 泉冶闷声脱下短袖,反过来再重新穿好。 “今天外面只有十度,夜里会更冷。”庄杨抬眼道:“您就穿了这么一件衣服出门,不冷吗?” 泉冶别开脸扯谎道:“我衣服在车里。”他看了眼病床上的电脑,不满吐槽道:“你们警局是没人了吗,让一个病人加班工作。” 庄杨没说话,只是看着泉冶笑笑。 “你笑个屁啊庄杨。”泉冶骂道:“我他妈就多余来看你。” 庄杨挑眉道:“担心我?” 泉冶翻了个白眼:“我怕你某个部位伤到报废,要是真废了,我就赶紧再找个比你年轻,还身强力壮的。” 第43章 庄杨笑笑做作道:“那您可难找咯。” 泉冶现在十分后悔来医院看这孙子,碰一鼻子灰。 庄杨这一下午都在迎来送往,听说他受了伤,各个队里都派了代表来慰问,重复的问题回答了好几遍,还要维持笑容,几个小时下来,庄杨觉得自己比上班都累得慌。 难得这会能做回自己,和泉冶逗两句,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他突然发觉,对比别人而言,和泉冶相处,自己会轻松许多,不用再去做那个维护正义的使者,也不用在想着要怎么去扬善除恶。 泉冶撅屁|股泄愤似得开了一箱庄杨的牛奶,扭开灌进胃里。 人在紧张焦虑的时候是感觉不到饿的,这会放松下来,泉冶还真感觉自己的胃在说话,它说,我他妈的饿了。 “我听说你差点被炸死……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刚刚那个护士说,你送来的时候一直在咳血……要不要紧啊,你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不想让安宜以后伺候你吃喝拉撒,要么你多住几天院休息休息,把伤养好了,地球没了你,照样转。” 本来这句话的中心思想是关心,从泉冶嘴里说出来全都变了味。 他压根不想让庄杨听出来自己是在关心他。 “离爆炸源太近,震到肺了,拍片说了没事。”庄杨轻描淡写道:“好在人抓住了,对了,你怎么混进来的,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吧。” 泉冶得意的挑挑眉道:“我和护士说我是你同事,刚出警回来。”将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伤你的是什么人?” “宋明的马仔。”庄杨坐回到病床上,将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墙边道:“他手里有和宋明交易的记录,我原本以为他是想出城,没成想这孙子根本没要跑,就等着我们去抓他,想一把火烧死我们。” 泉冶将庄杨的床头卡摆正,又找了个枕头塞进庄杨的脑后,让他舒服点。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些人自知自己落在你们警察手里也是个死,不如鱼死网破,拉一个垫背的,这种心理,我太了解了。其实这种事你原本可以让我去的,我的身份办起事容易得多,况且他们也不会想要弄死我,何必你搞成这样……” 庄杨原本想点烟,泉冶冷着脸走过去,将他指尖的香烟拿走:“好歹尊重一下医院,你还是个病人。” 庄杨皱着眉看着泉冶,不耐烦道:“怎么管这么多?” 泉冶重复道:“为什么不让我去做,我更了解他们不是吗?” 庄杨点燃了指尖的香烟没有说话。 泉冶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意识庄杨不那样做的原因很可能是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他害怕自己身上有变数,虽然有些受伤,不过泉冶想想也能理解,庄杨是个正义使者,无论自己是个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线人也好,是个完全没入黑暗中的老鼠也好,他们之间,始终隔着难以逾越的沟壑。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两年前自己故意制造了和庄杨相处的机会,他们这两条平行线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们连床都上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你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到底应该是说我魅力不够,还是你的心太硬。泉冶想,就算是老鼠趴在一个石头上两年,也能多少留下点痕迹吧。 泉冶看着庄杨指尖那个燃烧的橙色烟头莫名有些恼火,冷着脸将它们抽走,漠然道:“宋明人呢,抓到了吗?” 庄杨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指尖无奈的笑笑:“从拘留所出来人就失踪了,不过海陆空三条线我们都盯着呢,除非他会飞,不然是没有办法离开环岛的,应该就快有消息了,其实我们更在意宋明会去找谁……” 泉冶点点头,果然,庄杨做事都留了后手,看来宋明的生命在倒计时了。 庄杨看着泉冶,突然话锋一转:“那天你去找尤屹干什么?” 泉冶愣了半秒,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你们找人监视尤屹……” “别和他有太多交往。”庄杨提醒道:“不然你也会被调查监视,你不是一直不想跟警察扯上关系吗。” 泉冶回了声:“好。” 庄杨接话道:“到底为什么一直这么排斥警察,真被害过?” 泉冶转过头看着庄杨,面无表情道:“咱们两个换换位置我就告诉你。” “那要是说出来我给你报仇呢?” 庄杨这次没有玩笑,一本正经的说完这句话,有那么几秒钟泉冶几乎要信了。 病房内的空气有些闷热,泉冶起身走过去打开了窗户。医院的窗户不能完全打开,只能开一条很窄的缝隙,泉冶靠在床边感受着外面吹进来的凉风,在确认自己的大脑已经冷却之后,才说出了那句话。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泉冶平静的看着庄杨道:“我可以为你去死,这条命也归你了。” 临走之前,泉冶顺走了庄杨的一箱牛奶和最大那个果篮,庄杨靠在床上看着他两只手塞的满满的模样有些无语。 他道:“还拿得下吗?用不用我送送你。” “不用。”泉冶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看庄杨,道:“你还要住几天?” 庄杨道:“两天。” 泉冶点点头:“那我明天还来看你。” 庄杨本来想打趣泉冶是不是来顺慰问品的,泉冶却突然停在门口,正色道:“庄杨,你别再受伤了行么……人的生命都很脆弱的,要珍惜。” 第44章 明明刚刚还大言不惭的说出那些可以把命给你的话,现在却来和你说要珍惜生命。 庄杨一度以为自己非常了解泉冶,现在看来,这个人一直都把自己的本来的样子隐藏的很好。 —————— 泉冶是在电梯间碰到的言炎。 她穿了一身刷手服,戴着副耳机,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要死的模样,看起来已经在这儿等了很久,斗地主上的积分都被输了精光。 看来这小姑娘也充分的继承了自家的基因,不擅长带数字类的游戏。 似乎是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哥哥,言炎愣了几秒,一直到泉冶叫了她的名字。 “你怎么穿的这么少?”言炎不假思索的的拉住泉冶的胳膊,将人拉去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跟我回办公室,我去拿件外套给你。” 泉冶有些好笑的停在原地:“你的外套我穿的上吗?” 言炎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回头看着泉冶。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爱臭美,总是在阴天下雨穿着单薄短裙出门,每一次都是泉冶站在公交站旁拿着外套举着伞等着她,有时候玩疯了不爱回家,泉冶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从来没有一句抱怨和责怪的话。 那时候言炎把这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直到后来家里出了事她才发现,一直都有人在为自己遮风挡雨,可是挡了雨的那个人却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行了,别折腾了。”泉冶打了个喷嚏:“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没。” 言炎没接茬,而是展开泉冶的手掌仔细的看了看。 泉冶手心的纹路很深,现在上面多了点凹凸不平的瘢痕。 “瘢痕增生了。”言炎白了泉冶一眼:“你肯定是没按时换药还碰水了。” 泉冶原本想说‘我一个男的还怕留疤,再者说又不是脸上有什好在意的’,低头一瞧言炎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连忙闭了嘴。 “你到底是在哪儿工作啊?”泉冶岔开话题道:“你那个私立小诊所倒闭了,还是你被开除了?” “您能盼我点好么?”言炎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是这个医院的大夫,诊所我那是兼职……” 前面一句话泉冶没听见,他就听见了‘兼职’两个字。 “钱不够吗?”泉冶皱眉道:“你怎么还要出去兼职,你钱不够花怎么不和我说,哎,手机给我,我转给你。” 他可不想自己的弟弟妹妹过什么苦日子。苦都自己一个人吃就够了,剩下的两个人留着命享福就行了,等到清明节的时候,再给自己送束花。 “先说正事儿吧。”言炎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来:“那个叫宋明的就藏在城东的旧货市场,具体地址在这上面。” 泉冶将纸条上面的地址记住,而后拿出打火机,将纸条烧了干净。 “宋明到底是什么人?”言炎警觉道:“你上次的伤是不是他弄得?” 泉冶没有回答言炎这个问题,而是道:“本来我不想找你的,可这件事只有你能帮上忙。” 言炎在小诊所兼职的时候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有些人受了伤不敢去正规医院,会惹麻烦,就会托人送到言炎这里,刚好其中有一位就是环岛的情报贩子陈松。 医生这个行业在他们眼里是稀有品,所以,只要言炎开口,对方一定不会拒绝,毕竟谁会拒绝能救命的人呢。 但是言炎不会告诉自己的哥哥,去小诊所不是为了什么狗屁临床经验的兼职,给三教九流的人看病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帮到他。 “行了,那我就先走了。”泉冶拍了拍言炎的肩膀嘱咐道:“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多吃点,还有,别和任何说起宋明这个名字,听懂吗?” “哥。”言炎沉声道:“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泉冶摆摆手笑道:“我和爸妈保证过,一定会把你和安宜平安送出国的,所以在你们没有离开之前,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可他们已经死了。”言炎皱眉提醒道:“你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的承诺活的这么累,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 “瞎说什么呢,我是你和安宜的哥,有些事,只能我来做,我这当事人都没喊累,你叫唤什么。”泉冶摸了摸言炎的头发,笑道:“你这头发还是上次那个蓝色的好看,这个粉了吧唧的,我欣赏不来,要不然染回黑色呢?” “……” —————— 快到凌晨的时候庄杨在病房里接了个电话。 庄杨看了眼来电号码。 是环岛有名的情报贩子,陈松。 这个陈松十几年前的时候是小痞子,后来有点头脑做起了情报生意,年轻的时候做事一头热,只要对方开口,什么钱都赚,什么情报都卖,结果得罪了人,被送进去蹲了三年。出狱之后自己开了家酒吧,对方宣称再也不做情报买卖,可是对内他仍旧重操旧业,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只和警察一类的人做生意。 用他的话来说,一来,警察是自己的保护伞,外面的人不敢动他,二来,警察肯花钱,并且,他们钱干净,赚起来也放心。 “喂,庄警官,嗨,那个宋明藏的那个旧货市场我是发给您了,但是有件事我要和您提前说一下,免得出了事您再……” 油嘴滑舌是陈松惯用的一套,庄杨不耐烦道:“有屁就放。” 第45章 电话另一边的陈松歉意的笑笑:“宋明的消息呢,也有人和我高价买,您也知道,我是个情报贩子,有钱不赚王八蛋,我现在虽然是从良了吧,但对方出价太高,我就……嗨,当然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这个消息,除了您,我只卖给了他,再没有其他人了,我发誓。” 庄杨冷冷道:“那个人是谁?” “这人你也认识,他倒不是亲自来的,也是托人来找我打探宋明的消息。”陈松犹豫片刻,说出了那人的名字:“……就是前一阵子被您抓了的那个泉冶。” 庄杨捏紧手机,他现在大概能猜到泉冶为什么去找尤屹了。 第26章 (上)0616已修改 泉冶赶到纸条上的旧货市场是夜里一点半。 旧货市场这一片路泉冶再熟悉不过,自己差不多有十几年都是在这边一个人度过的。 泉冶的家里情况特殊,他的父母似乎一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善终的结果,所以三个孩子,分别送往了三个不同的地方。 三个兄妹之间虽然分别在不同的地方长大,可是能相聚见面的日子并不少,但却很少能和自己的父母见上一面,更别说吃一顿像样的家庭聚餐。 那天是个周六,父母一早就定下来一家人聚餐的时间,定好了每个孩子爱吃的菜,还特有仪式感的弄了菜谱,泉冶说自己那天放学早,不如就先去菜市场买菜,一并接弟弟妹妹回去。 超市去过了,弟弟妹妹也接到了,却再也没能吃上那顿饭。 那天晚上,父母被人烧死在了那间小平房里。 泉冶记着自己没有来得及报警,父亲嘱咐过他,一旦发现自己出了事,不要报警,要立刻带着弟弟妹妹跑,跑的越远越好,然后隐姓埋名,这一辈子都不能说出你们真实的姓名。 那时候自己年纪小,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可一年一年过去,一天一天小心翼翼的活着,要对身边所有人隐瞒过往,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泉冶不止一次的想回到父母死的那一天,他想,自己应该冲进去,杀了那个纵火的人,哪怕同归于尽,也好过一生的自责。 其实他早就累了,泉冶宁愿自己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泉冶将自己戒烟的事情抛在脑后,手法娴熟的点燃了一支香烟,熟悉的薄荷味再次充斥肺内,在由口鼻呼出。他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只是今天有些触景生情。 人们总说不要回头看,要向前看,可是泉冶总觉得弟弟妹妹都在往前走,只有自己,一直活在过去,也许是年长几岁,总要比他们多承担一些东西罢了。 这个城区很落后,是环岛发展最差的一个远郊。旧货市场以前是环岛的批发市场,因为经营不善,变成了旧货市场,买卖的都是些二手产品。大到组合家具,小到暖水壶,这里面什么东西都能找到,虽然大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可这足够让一些劳碌的人们活的体面些。 挨着旧货市场是两个废品收购站,泉冶记着小时候他就住在废品收购站的对面,每天天不亮就能听到拉货的车轰隆隆的开进来,一直持续到半夜,有时候一夜都被吵的睡不着。 旧货市场一共四层,一层是电器,二层服装,三层是家具,四层的一半都是办公区。 不得不说陈松不愧是个最贵的情报贩子,他提供的位置不仅标注了四楼,甚至还标注了是四楼的东南角。 和外面写字楼中的办公室不大一样,旧货市场的办公室仍维持着旧时代的模样,闭塞没有窗户的墙壁将整面区域分割开来,每一间的办公室都很大,这几年因为这边老旧楼房改造搬迁,走了很多人,有些办公区被人为改造成了住户。 打开门之后,不仅能看到卧室里的上下铺,你甚至还能看见公共厨房,像是电视里的老式筒子楼。 泉冶小时候这里住了很多人,每天那扇黑漆漆的公共厨房总是堆满了人,现在那些人大都搬迁离开,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老弱病残留在这里,一层楼除了办公区之外,只有五六户还住在这里。 四楼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泛着绿光的安全出口。 泉冶仰起头将身上的冲锋衣拉链一拉到顶。 都说杀人犯能嗅到猎物的气味,泉冶开始觉得这东西是扯淡,等到自己身临其境了,他才觉得这是真的,因为他嗅到了宋明即将要腐烂的气味。 尤屹前一天晚上送给自己的东西就放在腰间。 虽然是改装枪,子弹的威力会大打折扣,可人的皮肉很嫩,足够解决问题。 东南角的区域有限,放眼望去,只有几间空着的屋子,陈松的纸条上写了东南角,却没有写出具体在哪个房间。 四周很安静,只能依稀的听见走廊里有视频功放的声音,可这里面太黑,泉冶无法判断出声音具体是从哪个房间发出,只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走过去。泉冶深吸一口气,小心抬脚,打开了第一扇房间的门。 入眼的是一间空着的办公室,泉冶轻叹了口气,松了松紧扣枪的手指,正想走进去仔细看看,猛然被人用大力推进房间内,然后就是门锁轻扣的声音。 泉冶突然意识到,他被人锁在了房间里。 而且那个人推自己进来的人也在。 整个屋内没有窗户,可以说没有一丁点的光源,只能从门缝中依稀分辨着室内的情况。 第46章 泉冶警惕的靠墙站在一边,枪口微微上扬,对准自己面前,他察觉出那人猛的握住自己的枪口,反手将枪口大力的调转方向,另一只手扣住了自己的虎口逼他松开手里的枪。 对方像是早就知道泉冶掌心有伤似得,紧紧的握住那个刚刚愈合不久的瘢痕。 泉冶不敢发声,咬着牙松开了扣住枪的手指,他抬腿正要发力,最先是嗅到了血的味道,然后是对方捂着嘴巴咳嗽的声音,最后他听见对方像是摔倒了,‘咚’的一声在自己身边发出闷响。 这声音有点熟悉。 泉冶愣了愣,拿出自己的手机将光源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人。 庄杨弓着腰靠在墙边,捂着嘴巴不住的咳嗽,血是从他的口中咳出的,沿着他的指尖不断地滴落在水泥地板上。 第27章 (下) 泉冶反应了两秒钟,他拿着手机愣在原地,正想开口说话,手机的光源反射在庄杨身上的浅色外套上,他看见庄杨用力的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猛的起身反手熄灭泉冶的手机,另一只手扣住泉冶的肩膀死死的捂住泉冶的嘴巴,将他用力禁锢在自己怀里靠在大门的一侧。 庄杨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点儿都不像半分钟前还在一边咳血的人。 泉冶挣扎了两下想要说话,他察觉出庄杨按住手机的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枪,枪口沿着自己的脊柱不断向上探索。 泉冶不知道庄杨想做什么,僵硬又被动的禁锢在对方怀里。 他察觉到庄杨靠近自己的耳朵:“别出声。” 然后,泉冶听见了另外一种声音,是门外的脚步声。 泉冶从脚步声分辨出对方大概有六七个人,他们正停在两个人的办公室门口。 庄杨的枪口上移,对准门口的方向,这时候没时间分清形势和利弊,他想,如果这时候有人进来,自己会在保护泉冶的前提下,毫不犹豫的开枪崩了对方的脑袋。 好在那些人停留片刻便匆匆离开了这个楼层。 在确认对方完全离开后,庄杨放开了泉冶,他胸前的衣服被自己刚刚咳出的血浸透,样子有些骇人。 庄杨有些脱力的靠在墙壁看着泉冶,骂道:“你他妈真的把我的话当放屁……” 泉冶的脸上也沾了些血,他下意识的抹掉那些凉凉的液体,道:“你怎么会来?” “我要是不来,你这会儿已经被打成靶子了。”庄杨皱眉道:“你拿什么和宋明拼命?一把改装枪,还是你这个人,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把命赔上,值吗?” 泉冶隐隐觉得庄杨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可他这会没时间和他解释。 “他们今晚会坐船离开环岛。”泉冶道:“以后再想抓他就难了。” “跑不了的。”庄杨摇头道:“我已经通知了队里的人在高速路口拦截他们的车,就算他们有本事硬闯,码头也有我的线人。” 庄杨做事永远留有后手,滴水不漏。 泉冶提醒道:“你不怕十八公想送他出城是假的,他只是想引他出来,在去码头的路上杀了他?” “这可能有点难。”庄杨笑笑:“租给宋明车的人是我们的线人,那是一辆改装过的防弹车。” “你没办法说服我。”泉冶转头看着庄杨的方向:“既然车是你们租给他的,你们一早就可以抓他,为什么不动手?” 泉冶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庄杨靠着墙站在对面,他的脸有些惨白,衣服上尽是刚刚咳出血迹,地上也猩红一片,他喘着粗气,人看着虚弱,目光却一如既往的锐利。 “一个人只有在所有希望都幻灭的时候才会说真话。当然,你想的没错,我也料定,十八公一定会在路上埋伏杀了宋明,但只有让宋明亲身经历死亡他才会明白,十八公根本不想救他,他才会真的和我们合作。” 泉冶冷笑声:“你这么笃定?不怕有变数吗?” “怕。” 泉冶愣了愣。 庄杨意外的回了句实话,他走过去不算温柔的拿走了泉冶指尖的枪。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庄杨动作娴熟的将弹匣里的子弹逐个去除,又将枪还给了泉冶,接着道:“因为变数就是你。” 泉冶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想杀掉宋明?”庄杨努力压住自己想要咳嗽的欲望,道:“你是不是和宋明有恩怨,你家里人是不是……” “庄杨……”泉冶低着头打断他道:“其实我原本以为你是怕我出事才来的,我本来还挺感动的……但这样,也好。” 我本来还有点感动的,想着还是能焐热你这块石头的,现在看来我错了。你做的很对,出于对职业的敏感度也好,为了确保你们警方任务的成功也好,你做的很对,是我做错了。 所以你看,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只是付出的人,往往会存有奢望,是我做错了。 “你别忘了答应过我,抓到宋明,我们就换换位置。”泉冶扬起嘴角露出个不算难看的笑来,他将枪扔在地上,接着道:“你别食言。” “哦对了,还有……”泉冶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很累,明天想睡觉,就不去看你了。” 泉冶走出旧货市场的时候外面有些飘起了雨点,他仰起头让那些细密的雨滴落在自己脸上,他回头看着四楼被封死的窗户,他深吸了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泉冶想,你说我是个变数,我也利用你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 第47章 作者有话说: 23(上)已修改(就是上一章),建议重新阅读 第28章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的人才接起来,泉冶却在对方接起的一瞬间挂断了电话。 他的车就停在了路口,刚刚在外面淋了几分钟的雨,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再加上去看庄杨的时候自己就穿了件单衣,这会人也跟着有些忽冷忽热的,感觉不太好。 好像要生病了。 泉冶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来两件干净的衣服在车里换好。 他察觉出自己的手机在震动,知道对方回过来了电话,泉冶却仍旧没理,将额前有些湿漉的发捋至脑后,从车内找了两片止疼药,没有水,他只能干咽下去,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口中被唾液稀释,泉冶被苦的皱起眉。 他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有了后遗症,阴天下雨就会疼,那种疼很钻心,像是又经历一次被签字笔扎穿似得,痛感嵌入骨缝,撩拨你脆弱的神经。 这也许就是自己以身犯险的代价。 手机震动到第三次泉冶才不紧不慢的接起来。 “喂?” 电话的另一头是刚刚从途中的截杀捡回一条命的宋明先生。 “泉冶你……” 泉冶将手机调到功放,缓缓发动了车子。 “哦,不好意思宋哥。”泉冶不温不火打断他道:“我不小心拨错号码打给你了,这就挂了……” “泉冶!”宋明那边叫嚣着打断泉冶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和我说你打错了电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看来也没傻透么。 泉冶怪笑两声:“让我猜猜你在做什么,宋哥是在离开环岛的路上吗?怎么样,路上还顺利么,这会应该不堵车吧,听人说,十八公要送你出城,是坐船走吗?” 泉冶能感受到宋明呼吸的急促,刚刚遭受到途中的袭击枪击,对方摸不清他这会打电话的来意,却又不能轻易放过。从对方打回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泉冶就知道,宋明在害怕。 害怕会让一个人的肾上腺素飙升丧失理智,唯一的信念只有怎么才能活下去。 “宋哥,你说十八公真的会放你走吗?”泉冶笑道:“我这么个小喽啰连你去哪个码头都知道,你猜,警察会不会也知道。你看,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去码头,正义使者们都在那里等你,另一条呢,我想你刚刚已经感受过了……” 人一旦被逼入绝境就会变得冷静起来,人体中仅剩下的那点激素都会涌入大脑,为它的主人提供最后的能量。 宋明深吸了口气,冷笑两声:“泉冶,你该不会打电话是来和我分析利弊的吧,我宋明即便是要死,也是站着死,绝不会受谁威胁,唯唯诺诺。” 泉冶游刃有余的笑笑:“听起来上面那两条路你都不想选,那我说说我的建议?” 宋明天真道:“你有办法送我出城?” “我没有。”泉冶低头点了支烟,残忍的提醒他道:“宋哥,其实你自己心知肚明,现在你已经是一条案板上的死鱼,无论你选择去哪儿,你都翻不了身的。” 恶人应该有恶报,这个世界需要惩恶扬善,泉冶自知自己配不上那种美丽的天使,劝人迷途知返,那就姑且做一个地狱领路的恶魔。 宋明意料之中的被泉冶的话激怒:“你|他|妈的是来看我笑话的,泉冶你不怕自己引火烧身吗?你真的干净到经得起查?我即便被警察抓了,在里面三言两语的带上你,你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泉冶在电话里干笑两声,摸了摸自己颈后的烟疤,那里已经变得有些皱皱巴巴,形成了一块丑陋的瘢痕。 “宋哥,您弄了我这一身疤我的确不爽,但我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泉冶抖了抖烟灰,懒散的靠在车窗上,道:“半个月前,我去了海城帮你安顿了老婆孩子,你来见我一面,我保证他们后半生的安全。” 言外之意,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上。 “……泉冶,你到底想干什么。”宋明的态度明显软下来:“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宋哥,你没得选,或者你可以不来见我,但你进去之后,你老婆孩子的安危可再也没人管了。泉冶深吸了口香烟,玩味道:“我一早就和你说过,我是一条疯狗,做事不看对错,只凭喜好,所以别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来想我。” 泉冶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这通电话他会在两分钟之内挂断,人的理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只够维持两分钟,话里话外,他将选择权交给了宋明,可泉冶自己心里明白,引线的一头一直在自己手里攥着,什么时候引燃,自己说了算。 “我可以去见你。”宋明任命般长叹了口气:“但你一定要保证他们母女俩的安全。” 泉冶笑笑:“你放心,疯狗是最讲信用的,十分钟后,在你下个路口转弯,我会在那接你。” 用家人威胁一个人的这种做法向来为泉冶所不耻,他没有想到深受其害的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人,或许人长大的终点,就是变成你讨厌的模样。 宋明提醒道:“我身后有警察一路跟着,想都甩开难度可不小。” “没关系。”泉冶将手里的香烟熄灭长出了口气,轻描淡写道:“我去撞开就行了。” 泉冶将车调头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曾开玩笑和庄杨说,等到什么时候够判十年了,就甩手不干这行了,果然玩笑就只能当个玩笑听,十年?泉冶想,自己的运气可没有那么好。 第48章 也许一会要撞的不是警察的车,而是自己通往死亡的坟墓。 泉冶从车|库里开出辆摩托车。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过摩托车了。想混进安保公司不是个容易得事儿,那会市场部的上一任主管是个飞车党,最喜欢深夜在高速路上飙车,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泉冶技术好,年纪小,骑着摩托车拼起速度来命都不要似得,每次飙车总能拿到好彩头,一来二去的,有不少富二代指名道姓的出钱让他去争个名次给自己的爱车。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泉冶从来没有和人提过,即便最后上一任主管出了车祸,自己顶了他的位置,他也从不和人说起。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第一次飙车的时候,腿抖的有多么厉害。 可是谁都能说怕,泉冶的身后只有自己,他不能说怕。 —————— 刘畅看着面前的监控录像,眼皮不由自主的闭上又睁开,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连续睡过三个小时。 刚来队里的时候刘畅还是属于清秀那一类的,没成想两个月下去,他连青色的胡茬都没时间刮,警队变成了自己的家,家反而成了宿舍。 傅沙拿着咖啡进来的时候刘畅正在和自己的睡意做最后的斗争。 看着趴在桌上那浑圆的脑瓜顶无奈的笑笑,温柔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刘畅揉着眼睛看着进来的人,打了个哈欠:“还有一小时才换班呢,你来早了。” 傅沙长得人高马大,站起来比刘畅高了半头,虽然也是连着熬了几个大夜,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疲惫的神色来,仍旧维持着自己最好的状态,像是不知道累。 “你可以先眯一会。”傅沙温柔的找了件外套披在刘畅身上,道:“等会到时间我叫醒你,你再去休息室睡会。” 傅沙异域风情的长相太过显眼,深邃的眼神略带温情的看着你,总会让人过分脑补。 刘畅红着脸埋在傅沙的衣服里,不敢抬头看他。 “……你,你熬了这么久怎么精神还这么好?”刘畅闷声道:“不困吗?” “习惯了。”傅沙眯起眼睛笑笑:“以前在金三角的时候,几乎没见过白天的太阳。” 刘畅愣了愣,掀开衣服看着傅沙道:“你会累吗,在那边很辛苦吧。” 傅沙似乎没想到刘畅会没头没尾的说出这几个字,他一时半刻不知道该回什么,很久没有听到有人真诚又愚蠢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还好。”傅沙有些不自然摇摇头重复道:“还好。” 刘畅点点头,将头埋在衣服里,不再说话。 傅沙看着那人暴露在外红着的脖颈,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了几下,却又迅速的恢复平静。 刘畅正要睡沉的时候走廊里响起吵闹的声音,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看一边空着的位置,傅沙有些无奈的走进来,拍拍刘畅的肩膀。 “庄哥回来了。” 刘畅愣了愣:“他不是还在住院么?” 庄杨穿了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外面是件深浅色相间的外套,他的手背上海扎着留置针,脸上没什么血色,一看就是从医院逃出来的。 “……不是吧庄哥。”何序诧异道:“您不要命了?从医院跑出来的?” “我没事。”庄杨冷冷道:“先说主要的,是谁撞了我们的车?” 庄杨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内里的病号服,从柜子里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众人这才发现庄杨的外套不是深浅相间,而是他的血染红了原本浅色的外套。 “庄哥,您要不还是回医院吧。”何序皱眉道:“您这样身体吃不消的。” 庄杨有些烦了,淡淡的看了眼啰嗦的何序:“我话没说明白?” 何序立刻闭了嘴。 傅沙走过来道:“我们的两辆车一直跟着宋明从旧货市场出发,在行驶到靠近码头的高速路段,宋明的车突然变道,我们正要跟上,从前面逆行开过来一辆黑色摩托车,我们的驾驶员被迫转弯急停,撞在一边的高速护栏上。” 庄杨皱眉道:“人怎么样?” 傅沙叹了口气:“我们的人都没事,只是碎了挡风玻璃,但是宋明,连带着那个逆行的摩托车主……我们还在搜寻道路监控。” 刘畅睡眼惺忪的将刚刚整理好的视频放在庄杨桌上。 “庄哥,这是道路监控上仅拍到的一段正脸。” 镜头中的人带着黑色的安全头盔,从他衣服被吹起的角度来看,他开的很快。摩托车的主人短暂的打开面镜看了看路况,又迅速的放下。 视频只有三秒钟,庄杨简直要被气笑了,视频中的人脖子上有一条深色的疤,他无比的熟悉那个人疤痕的来源,就像他无比确认视频上的人是泉冶一样。 庄杨现在十分后悔,刚刚就应该把泉冶绑在那件办公室里,或者干脆用铁链锁起来,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半步。 “就这一段?”庄杨看向刘畅确认道:“还有其他的吗?” “这段监控我们只拍到这断。”刘畅叹了口气:“我们还在排查下个路口的道路监控,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傅沙拿起那段视频放了慢速,而后又点了暂停。 “我怎么觉得这人的眼睛有点眼熟……” 庄杨警觉的挑眉道:“认识这个人?” 第49章 “不是……”傅沙摇摇头无奈道:“只是想起来我一个同学。” 何序突然来了八卦之心,跨步向前俯身道:“哪一位同学?我可是听说你们连毕业照都没有,这么多年,你能记得住?” “太久了,记不清了。”傅沙看着视频上的人道:“我们那一届有个读了不到一年就退学的学生,我们不是同专业,但是听说他成绩很好,上公共课的时候见过几面,我只是觉得,视频里的这个人和他的眼睛长得很像……” 庄杨捏紧手里的记号笔,看向傅沙道:“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傅沙有些歉意的摆摆手:“隔了太多年了,早就记不清了,只是看着这个视频,突然想起记忆里有过类似的一双眼睛而已,大家可别被我误导办案方向啊哈哈” 办公室里的人继续着自己手里的工作,几个人拿着照片去找技侦尝试复原摩托车主人的全貌,留下几个人排查监控。 傅沙正准备去给各个派出所发宋明的协查通报,庄杨在走廊里叫住了他。 “你还记得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吗?” “庄哥怎么突然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傅沙有些犯难的抓了抓头发:“时间太久了,名字真的想不起来,而且他就念了不到一年,大概也就几个月的书,我想想,他的姓好像很少见,好像姓……谈。” 庄杨愣了愣:“哪个谈?” “谈天说地的谈。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朋友可以多多留言!给俺一点更新的动力! 第29章 1009已修改建议重读 泉冶将摩托车停好,一脚踩在前车轮上,歪着头摘下那顶黑色头盔。 摩托车比轿车灵活,宋明的车晚几分钟才开进来。 一路上泉冶没有刻意的规避道路监控,他琢磨着,警察找过来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时间问题。 下车的时候泉冶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日出。橙色又金黄的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对面的房顶上升起,它会慢慢的穿越地平线,周而复始的出现在天空的最中央。 泉冶在家里排行老大,身后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从很小开始,父母会在一家人难得相聚的日子里一遍遍的对泉冶重复一样的话。 他们说,你是他们两个人的哥哥,要保护好弟弟妹妹,照顾好他们。 泉冶小时候话很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总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以至于到了毕业的时候,同学们还把他称之为学习好的怪人。这样一个不合群的人却每天沉默的等在弟弟妹妹放学的路上,一直到他们各自回了家,泉冶才会默默的离开。 年少的时候能力有限,泉冶也只能固执又小心的用自己的方式遵从父母的嘱咐。 可执行活人的口令很容易,履行死人的承诺很难。 这个道理,泉冶在很多年之后才明白。 拼了命的将弟弟妹妹护在自己身边,想尽办法让他们各自过上喜欢的生活,泉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条路要走多久,走多远,甚至有时候也想偷个懒,撒手不管,去过过自己的人生,可是很快泉冶意识到,他们三个人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刀,刀柄却在另一个人手上,想要过得舒服,就要有人去夺刀。 而这个人,只能是泉冶自己。 泉冶拉开自己衣服上的拉链,他的身上带着点寒意,走到宋明车旁不客气的敲了敲他的车窗。 他冷漠道:“下车。” 宋明车里一共有五个人,他本人落座后方,一左一右的保镖将他护在中间,两人的上衣紧绷,上面清晰的勾勒出腰间那支有棱有角的东西。 “下车。”泉冶不耐烦的重复道:“怎么?你带了这么多人,还怕我这一个人?” 宋明心里有顾虑,仍是没下车。 将死之人最希望活下去。 泉冶脱掉外套扔在地上,他内里穿了件白色t恤,锻炼较好的肌肉依稀可见,侧着头靠在墙壁上,低头点了支烟。 “宋明,你怎么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啊?”泉冶笑笑,深吸了口香烟提醒道:“你老婆孩子不要了?” 大约是最后的一句话触动了宋明,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的人,终于下了车。 宋明穿了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混着泥点的皮鞋维持着这个人仅有的体面。 这会他没有了平时里的张扬跋扈,没了那些冷漠桀骜,一个终日靠着暴力肆意迫害他人的混混,最后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 宋明缓缓开口:“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泉冶不紧不慢的抖了抖烟灰,抬眼笑道:“我们楼上聊聊吧,你这儿人这么多,我也害怕。放心宋哥,我就是问两句话,什么都不会做,我犯不上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惹一身腥,你说对吧。” 几乎不用费时间去分析泉冶话里的真伪。 宋明心知肚明,自己身上残留下的利用价值所剩无几。 泉冶所说的‘楼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平房,搭在了用简易水泥砌成的楼梯之上。 宋明并没有告知那些保镖跟着上来,而是让他们留在了楼下,真有意外,也好接应。宋明在楼梯的拐角处站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有异样,他这才发现这里是一家大型的废品收购站。 “宋哥不是一直好奇我的钱都是哪儿来的么。”泉冶不知何时出现在宋明的身后,指着两人面前的空地道:“我之前手里有些小钱,趁着价格低,收购了这家废品收购站,我是真的没想到收废品也这么赚钱……所以你猜,我为什么还要给你的安保公司打工。” 第50章 宋明有些僵硬的回头看着泉冶:“为什么?” 泉冶摆摆手,推开了小平房的门道:“时间还早,先进来坐会儿吧。” 他随手打开了墙壁上的灯。 平房内的面积看着要比外面大一些,用加厚的木板隔出三个房间,昏暗微黄的老式白炽灯用一根电线悬挂在天花板的中央,两侧是一排自己做工打造的书架,最上面放着两个竖高的摆件,爱惜似得用块黑布蒙在了上面。客厅和卧室在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木质的双人床,最里面是单独的浴室和厨房,墙壁的两侧摆了两幅街边随便买来的风景插画。 这平房里的装修有一种古朴的复古风,仿佛这不是现在,而是十几年之前,几件现代化的家用电器摆放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泉冶打开冰箱拿了瓶冰可乐扔给宋明,自己则打开瓶甜腻的果汁。 “宋哥先喝点饮料吧。”泉冶一屁|股坐在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有些懒散的仰头环顾四周道:“这里眼熟吗?” 宋明被泉冶的态度弄的不明所以,气愤起身,将手里的饮料泄愤的扔在门外。 “泉冶,你想问什么就问,别他妈的故弄玄虚的弄这些有的没的。”宋明怒火中烧一把提起泉冶的衣领,吼道:“我是翻不了身了没错,可也不是你能随便惹的,拿我老婆孩子威胁我,你又算什么东西。” 泉冶拍拍宋明的手,低声说了句:“先放手。” 而后他不紧不慢的搬了把椅子,站在上面掀开了那块蒙在书架最顶端的摆件上的黑布。 这块布应该已经蒙了许久,以至于掀开的时候还带了些尘土,泉冶轻轻吹开那些覆盖在‘摆件’上的尘土,轻轻用手腕擦拭片刻。 “你看,始作俑者会选择遗忘,而有的人却永远留在了过去。”泉冶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明,笑道:“宋明,你说这公平吗?” ‘摆件’上的尘土被泉冶小心的擦拭干净,暴露出上面的照片和两行文字。 宋明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不是‘摆件’而是两个人的牌位。 泉冶点了支烟从椅子上下来,他将打火机握在手里,蹲在地上,没什么的表情的点燃被扔在地上的断绳。 绳子是棉麻的,遇火即燃,很快在两人面前完全燃烧殆尽,留下一滩细碎的黑色粉末。 “你那天就是在这儿放的第一把火对吗?”泉冶平静的看着水泥地面,接着道:“当时绳子的另一端是汽油,汽油很快引燃了那间平房里的所有可燃物,包括人。” 宋明神情复杂的起身,慢慢的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他的手伸向背后,握住了腰间的枪。 他突然想起来牌位上的名字是谁了。 “……你是那个警察的什么人?”宋明怔怔的看着泉冶的脸,不可置信道:“他们一家子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不会有活口,泉冶,你是他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泉冶起身淡淡的看了宋明一眼,抬脚重重的将人踩在地上,而后上前一步死死的扣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反手夺下了对方卡在虎口的枪。 动作一气呵成,干净漂亮,丝毫不拖泥带水。 “其实这房子是一比一还原的,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进来的时候最想做的是什么?”泉冶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笑道:“我想把你绑在这椅子上,然后在你身上将所有那个人生前经历过的痛苦,都轮着来三遍,如果三遍你还能说话,我就再来一次,直到你连喊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我会把你的尸体扔出去喂狗。” 宋明前额的汗珠不断的落在地上,小腿微微发软,泉冶过分冷静的说出这些话来,让宋明觉得他是想来真的。 泉冶费力的将手指骨折的宋明从地上拉起来,冷着脸在对方一左一右的膝盖上各开了两枪,痛感迅速传遍宋明全身,他疼的大声嘶吼挣扎,却被泉冶死死的按住,只能咚的一声笔直的跪在那两个牌位面前。 “我问你,十八公为什么要让你杀了这个警察,他当时查到了什么?” “……”剧烈的疼痛使宋明的汗珠从额角落下,他紧咬着苍白的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泉冶觉得这场景真可笑,枪口下的人他在杀人的时候眼睛不眨一下,甚至他都忘记了自己那些牌位的主人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现在却又像维护自己的尊严般紧守着秘密。 这他妈的太可笑了。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还有点理智。”泉冶沉声道:“不然这两枪会直接打穿你的头。” 他走过去将那块黑布重新盖在两个牌位上,不希望父母看见自己现在丑陋的模样。 枪口重重的抵在宋明的后脑,而后毫不犹豫的将子弹上膛。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泉冶冷漠的看着宋明的后脑,道:“下一枪我也可以随机选个位置,一直到把你打成筛子,宋明,你该不会以为我刚刚是在开玩笑吧?我再问一次,他当时查到了什么?” 宋明深吸了口气,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开始变得浑浊。 “……他拍到了十八公的贩d的交易现场。”宋明无奈的摇摇头:“条子那边,唯一的一张十八公的侧脸照,就是他拍下来的,也是因为那张照片,他付出了生命。” 对方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眼终结了一个人的生命,泉冶压制不住自己脑中的愤怒,向宋明的身上开了第三枪。 第51章 “你说他拍到了交易现场,可是警察那从没有收到过那些照片,这根本不合理。” 宋明苦笑声,他有些无奈的看向那些被盖住的牌位。 “那些照片他临死前没能发出去,还留在他的手机里,是我删掉了它们……”宋明笑笑道:“不然你猜为什么会有人帮我请了大状减刑,仅仅是因为我顶包杀人吗?” 泉冶愣了愣,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按住自己发抖的手指,他告诉自己,宋明的确该死,但不能为了一个人渣让自己手上沾了血,太亏了。 宋明咽了口口水接着道:“那个警察当时有一个倒霉的线人,听说也是个警察,在山上躲了整整三天,后来被我们找到,十八公敲碎了他所有的肋骨,绑着石头沉了海,家属现在都没有找到尸首,像是从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消失了。” 泉冶仰头看着电线上拴着的白炽灯苦笑道:“是啊,像是没来过一样,又有谁记得他们呢。” 宋明有些无力的看着泉冶,他像是知道了对方下一个问题想问什么。 泉冶道:“十八公到底是谁?” 宋明抹了把脸上滴落的汗珠,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膝盖被子弹贯穿,起立都成了困难,但他还是想站起来,至少,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要站起来。 “三天之内送我老婆孩子出国安顿好,十八公的名字我会托人告诉你,他害我成了这样,我也不想放过他。” 泉冶冷冷的看着宋明道:“你把自己说的置身之外,道貌盎然的告诉自己说,‘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杀人的’,是这样吗?没有人害了你,这都是你该得的。” 宋明低头笑笑,没有理会泉冶的话,而是继续道:“一会儿你走了之后,这里面发生的事儿我不会对警察说一个字,我也不会和任何说见过你,但是你要是耍我,十八公的名字这辈子你都别想知道了。” 泉冶弯下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宋明,嘲笑他道:“你哪儿来的自信,都这会儿了还觉得有和我讨价的本钱?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一个名字就能威胁到我吧。” 宋明的笑容僵在脸上,自己把十八公的名字当做自己最后的砝码,但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屑一顾,又或者对泉冶而言,他宋明的罪有应得和十八公的身份一样重要。 泉冶将手里的枪擦干净指纹扔在了地上,废品收购站不是在自己的名下,监控里他从未真正意义上的露过脸,会不会引火烧身这点,倒是不担心。 但是有些东西不能留在这里。 泉冶将那两块东西用黑布包好揣在怀中,想了想,又放下塞在自己的背包里。 “宋明,你后悔给十八公卖命吗?” 宋明脱力的靠在墙上笑了笑:“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当时我的面前只有一条路,你说,我走还是不走呢,就像你现在一样,泉冶,我们都会在地狱里等你。” 泉冶回头看着宋明,平房内的陈设一如当年,站在门口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他想,无论未来怎样,至少今夜可以睡个好觉。 去他娘的地狱,谁他妈的爱去谁去。 反正我不去。 作者有话说: 啊,对不起来晚了,这篇文一般是一周2-3更。跟着榜单走。 谢谢大家的喜欢和留言!!! 希望写的没有很尬哈哈。 攻会马上出来! 第30章 (下) 警队的人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是泉冶离开的四十分钟后。 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主人公宋明脱力的趴在地上,他人闭着眼睛,看着奄奄一息,手里却紧紧的攥着一把枪,灰色的长裤在大腿以下的区域几乎都浸在他自己的血里,四周一片狼藉,各色的易碎品散落一地,廉价的水泥地面像是被水洗过似得,混着宋明血一点一点的汇聚到侧边的下水池中。 何序最先叫了辆救护车,他明白,这个档口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宋明的命,不然一切都白折腾。而后队里的人依次集|合准备完毕,各自分工到现场采集有效证据。 庄杨漠然的扫视废品收购站的全貌,冷静的靠墙站在一边低头抽烟。 他了解泉冶,这个小混蛋做事向来自由潇洒,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在这种事上,他从不拖泥带水。 几十分钟后,何序骂着脏话走过来,龇牙咧嘴的将一次性手套摘下扔到一边,扭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咚的灌进去。 “我怎么感觉这一趟收获不大啊,庄哥,您那边有什么发现?” 庄杨将手里的香烟熄灭,抬眼道:“我这儿也有限,宋明身上有两处枪伤,分别在两侧的膝盖,至于到底是不是他手里那把枪造成的,还要回去做弹道实验。从废品收购站门口的脚印和轮胎的痕迹来看,在这块空地上,有过一辆摩托车和一辆轿车,至于人数,只能说,大概在3-5人,有效的脚印只有靠近门口的几枚,大部分的脚印都被水泥地面上的水渍冲刷干净,估计还需要点时间采集分析。” 何序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送宋明去医院了,先问他几句话再说。” 刘畅走过来吐槽道:“人家都昏迷了,你留他在这儿有什么用,又不能说话。” 何序点点头,回了句:“也是。” 庄杨指了指刚刚宋明的位置道:“枪上的指纹呢?” 第52章 “已经采集了,我估计悬,八成只有宋明一个人的指纹。”何序骂道:“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总不能是宋明自己给自己开了两枪吧。” 傅沙道:“还是要从那个骑摩托车人的身上入手,他为什么要将宋明带到这里来,既然带走了宋明,为什么不杀了他,而是把人留给我们,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把人留给我们的……” 何序道:“难不成是十八公?” 刘畅翻了个白眼:“……你傻了吧,十八公只会一枪崩了他,还会留条命给你,依我看,八成这人和宋明认识,说不准宋明有什么把柄在他身上,或者他和宋明有恩怨。” 庄杨将刚刚自己扔掉的烟头用纸巾包好,塞进衣兜里。 队里的人不是傻子,泉冶虽然做事不露马脚,可是凡事必留痕,或早或晚泉冶做过的事会被人知晓。 庄杨低头听着这几个人的讨论,一言不发。 这要是一个月以前,自己不会在意泉冶的身份会不会暴露,因为哪怕暴露了也无所谓,虽然那孙子总是说不要告知其他警察线人的身份,可在庄杨看来,这无关紧要,因为决定权在自己手上。 可是现在,庄杨看着自己刚刚熄灭的烟蒂,他明白,自己开始犹豫了,自己开始考虑,开始顾忌泉冶的感受和意愿,这有点反常,庄杨不懂自己为什么对泉冶多了点不一样的顾虑,好像无关线人和警察的关系,更无关柔。体。 “今晚医院那里要有人守夜。”庄杨提醒道:“宋明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技侦和交通队那边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尤其是一旦找到那个骑摩托车的人,立刻通知我。” 何序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庄杨道:“庄哥,那您……要去哪儿?” 庄杨笑笑指了指自己手背上的滞留针道:“我还有一瓶消炎药没挂,先去医院补上。” 傅沙看了庄杨一会儿,他心里明白,庄杨能在还咳着血,身体没有完全复原的情况下从医院跑回队里,他就绝对不会因为一瓶可有可无的消炎药回到医院,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心里有一个比这里的所有都要重要的事去做,也或者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人。 傅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撅着屁|股做记录的刘畅,后者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转过身看着傅沙愣了愣。 刘畅道:“……怎么了?” 傅沙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摇摇头。 ———————— 庄杨在来酒店之前给泉冶打过电话,号码拨通收到的不是对方懒散的鼻音,而是没有情感的机器录音一遍又一遍的提示你对方已经关机。 庄杨捏紧手机站在酒店楼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泉冶可以很轻易的做到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的消失,而你根本找不到他。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他留下的一切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多半弟弟也是假的,他没有什么夺目的过往,你甚至都不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唯一熟悉的,只有那副热情的身体。 或许,泉冶一开始就做好了随时可以潇洒离开的准备。 庄杨深吸一口气刷开了房门。 仍是那个奢侈高调的套房,屋内尽是黑暗,客厅唯一一盏黄色的小夜灯半死不活的亮着。 泉冶正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电视上静音放着广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上面的代言人唱唱跳跳。 看样子他刚刚洗过澡,头发半湿着,一双看着像被蒸汽熏红的眼睛,连带着唇色也微微发红,白色的浴袍无意的敞开着,露出一大片紧实的肌肉,唇红齿白的样子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他修长的小腿全部浸在木质的泡脚桶中,手边却放着一瓶冰凉的草莓饮料。 庄杨在门口欣赏了一会泉冶安静漂亮的样子,而后走过去在泉冶诧异的表情中,试了试对方泡脚桶内的水温。 “你用凉水泡脚?” “……” 泉冶这才发觉泡脚桶内的水早已变得冰凉,怪不得自己刚刚觉得冷。 “哦,我热。”他嘴硬道:“洗完澡太热了,降降温。” 庄杨看了一眼泉冶暴露在外的后颈。 “为什么要带走宋明,他膝盖的两枪也是你做的?” 泉冶点点头,没否认,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起身去倒掉泡脚桶内的水。 “他在我身上留了两个疤,还不许我还给他?”泉冶揉了揉眼睛:“我这人记仇,不还给他我心里不痛快,再说了,人不是留给你们了?” 泉冶敏锐的察觉出庄杨眼里的不悦。 他大概能猜到,自己今儿弄了这么一出,不按规矩办事,肯定会惹恼庄杨,但他没想到对方连手背上的留置针都没拔,直接带病来这儿兴师问罪。 “……庄警官今天火气这么大?”泉冶眯起眼睛笑笑握住对方的手掌抚在自己暴。露在外的胸口:“不然,谢。个火?” 作者有话说: 新版网站这个样式我真是不习惯。。。 围巾词汇只能写成错别字,还望见谅。 第31章 1009修改建议重阅 庄杨扣住泉冶的虎口将人顺势推到背后的墙壁上。 他表情严肃认真,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欲,像极了一个警察该有的姿态,泉冶看着对方那双锐利的双眼,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猴急的行为是不是太露骨了,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更符合当下的气氛,或者再做作一点更好。 第53章 泉冶的身体很凉,庄杨略带高温的身体靠近,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明明在水中,却快要溺毙的鱼,拼了命的往岸边游。 可是泉冶似乎忘了,鱼在水里会活,上岸会死。 庄杨道:“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什么时候你判够十年,就金盆洗手不做这行了。” 泉冶很想告诉他,不是判够十年就不做了,而是你找上我的那天,本就是我决定要金盆洗手的日子,可惜,你拦住了我,我也困住了自己。 心里有些苦涩,可泉冶面上还是维持着常态道:“……庄警官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了。” 庄杨冷漠的看着泉冶,一只手不带情欲的抬起对方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你知道撞警车袭警要判多少年么?” “……不想知道行么。” “三年以上,七年以下。”庄杨目不转睛的看着泉冶道:“就仅仅为了在宋明身上泄愤,泉冶,是你蠢还是我笨。你到底和宋明说了什么,或者说,宋明告诉了你什么。” 泉冶推开庄杨,走到一边将室内的空调打开。 刚刚觉得冷,现在脑细胞高度运转倒是觉得有些热了,可见,思考也是人类一种代谢的表现。 泉冶有些恼怒道:“你们警察想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就去问他啊,人在你们手上,还需要来问我,这些你们不都很擅长吗。” 庄杨看着泉冶的动作无奈的关上了一直开放的窗户。 这个季节,外面的温度很低,先不说泉冶用凉水泡脚静音看电视的事,单单是不仅开窗还要开空调这种行为,庄杨明白,泉冶有些反常。 “你能把宋明留在现场给我们,不就是料定了他什么都不会说么?”庄杨补充道:“至少关于你的部分,他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不然呢?”泉冶不明白庄杨到底想说什么,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我是线人,不是杀人犯,难道我要杀了他留给你们一具尸体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庄杨道:“为什么不说实话?” 泉冶不明所以:“什么实话?” 庄杨走到那边,拿走泉冶即将点燃的香烟扔在垃圾桶里。 他发觉自己也许真的不够了解泉冶这个人。 身为一个不算合格的线人,他轻浮放纵却又生的漂亮清冷,毫不遮掩自己的情欲,会满足你的一切想法。嘴硬心软又倔强执着,自己认定的事情,哪怕身上挨了刀子,他也会拼命的完成,明明身上带着枷锁,自己都被禁锢在方圆之地,却还是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家人。 只是,那个给他穿上这身枷锁的人,是谁呢。 会是泉冶的父母吗。 庄杨双手擒住对方的肩膀厉声道:“你他妈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宋明当年烧死的,是你的父母!” 泉冶淡淡的看着庄杨,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说出来也许没人信,泉冶曾经在梦里脑补了无数个庄杨得知自己身份的场景,有些场景滑稽可笑,庄杨会出狗眼不识泰山的话,捶胸顿足,以至后悔不已,像个跳舞的小人,有的场景庄杨会露出嘲笑的模样,说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也爱做梦,但其实更多的时候,泉冶都看不到对方的脸,更看不清庄杨脸上的表情。 可即便是脑补了多次,当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泉冶的第一反应,还是想要下意识的否认。 “……你放什么屁。”泉冶抓了抓自己的鼻子,执着的点了支烟:“宋明烧死的是警察,怎么,我父母是兵,我是贼,你问出这种话,自己信吗?” 其实泉冶很想承认的,也很想告诉庄杨真相,也很想收获一次对方正面的肯定,说不上欣赏,总归可以收获一句赞扬的话。 但人不能太自私,活下来的人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言炎和安宜。 事情没有了结之前,绝不能把他们也暴露在外。 “为什么不敢承认?”庄杨吼道:“你知不知道我……” “你让我承认什么?”泉冶厉声打断他道:“那个警察,他的儿女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无一幸免,这些你不都知道吗。那我算什么,借尸还魂吗,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到的那些屁话,但你真的有话想问,不如去问问在医院的宋明,再不济,你还可以去问问那位趟在英雄园里的警察,问问他被人烧死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穿上那身警服,问问他为什么人都死了,还要把问题留给活人,问问他能不能夜里托梦,告诉你真相……” 也问问他们,能不能放过我。 泉冶发泄似得说完了话,有些脱力的靠在窗户上。 冰凉的温度透过浴袍渗透进自己身体里,他发觉自己在发抖。 “……总之,你问谁都不该来问我的。”泉冶低着头苦笑道:“况且我无论是谁都好,都是当中最可有苦无的一环,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你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加速你们警察的进程而已,不用这样在意……” 泉冶喝了两口脚下的草莓饮料,明明最喜欢这些甜腻的饮料,入口却变得苦涩。 “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我看上了互相契合的身体,而你也中意我的身份。月亮注定要西沉,太阳也会按时升起,事情的发展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不如趁我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利用到底吧……” 泉冶背对着庄杨换了身衣服,原本是想来酒店做点该做的事的,看了今天注定得不到了。 第54章 有点遗憾。 庄杨回头看着泉冶落寞又难过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破了一个洞,对方的眼泪像是有了生命似得从洞口流进自己的心里,让你钝痛的要命,他突然很想将这个嘴硬的人拥入怀中。 “泉冶,别哭了。” 庄杨抬手抹掉那人眼角的泪重复道:“别哭了……” 泉冶愣了愣,他下意识的抹了把脸,推开庄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他发觉自己好像学会了言炎的本领,可以做到不动声色的流泪,甚至连神经都被屏蔽,忽略了流泪的感觉。 “我没哭。”泉冶推开挡路的庄杨,冷漠道:“我从来不哭的。” 庄杨点头道:“是的,我眼花了,你从来不哭。” —————————————— 何序早上睡过了,昨晚上熬了一夜,回家眯了几个小时,闹钟没响,自己又睡得死沉,以至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整。 八点半队里要开会,何序的身体行动先于大脑,随便抓了件衣服就下了楼。 等回到队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衣服穿反了。 好在还富裕几分钟,匆忙的在洗手间里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迎面就碰见了刚回经侦不久的周然。 因为宋明和十八公案子的性质转变,经侦抽调回了一些人手,周然就是其中之一。 何序看着周然愣了愣:“你怎么也来开会?你不都回经侦了吗。” “我路过而已。”周然有些八卦的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你还不知道呢吧,今儿早上,杨副局去你们队里来着,和大家伙说了好些话才走。” 杨局是局里的二把手,还有几年就要退休,平日里大家能见到他的次数有限。 何序反应了两秒:“杨局不是要退了么,正职这么些年也没升上去,怎么还关心起这个案子了?” 周然挑挑眉道:“想听官方话还是非官方?” 何序白眼道:“有屁就放全了。” “官方的话,因为你们手里这个案件本身影响范围广,关注度高,牵涉金额也许会比想象中的还要巨大,也关乎缉毒重案刑侦三个组,况且上层筹谋了这么久,如果失利,影响会很差。” 何序摇摇头:“可关注度高的案子不仅我们一个,和每年的要案比起来,我们也不算突出。” 周然意味深长的笑道:“所以要说说非官方的,非官方就是,杨局他姓杨。” 何序愕然:“所以呢?你没见过姓杨的?” 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何序摆手道:“你不会以为庄哥叫庄杨,他爸就真的姓庄吧?”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庄队他爸姓庄,他妈姓杨他才叫……。” 周然一巴掌拍在何序的头上吐槽道:“你可真好骗,你也不动动脑子,庄队受伤住院为什么那么多人去探视,就一个小副队长,至于这么大阵势?我可在下面派出所的时候听说,杨局和庄杨的爸是同父异母。” 何序眨巴眨巴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卧-槽?真的假的?那庄队的爸呢,不会也是高层吧?” “他爸做什么的还真没人知道,反正总归不是我们这行。”周然叹了口气:“人也死了,听说十年前就去世了。” “……” 临走之前,周然不放心的嘱咐道:“这事儿知道的人不算多,庄队也低调,你管住你内大嘴巴。” 何序翻了个白眼,心说谁大嘴巴还不一定呢。 八卦完回到队里的时候何序明显感受到了压力。 会议室里唯一空着的座位就是他的,好在会议刚刚开始,何序下意识的看了眼庄杨的方向,刚刚听了周然说的八卦之后,他看庄杨的心态明显不同了。 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家里有背景的啊。 有背景谁在这儿受罪跑外勤拼命啊,顶多基层锻炼两年。 何序想,这人要是自己,那肯定在队里找个轻松的闲职,看报纸喝茶。 傅沙起身将手里的口供整理分发给各位道:“宋明承认自己暴力催收,也承认自己安保公司存在不正当的贷款业务,甚至他说出自己公司有参与过部分洗钱,但是对于他涉毒的非法交易他一开始并不认,直到我们给他看了从马文瑞身上得来的账本他才说了一二。” 庄杨道:“他承认是他自己做的?” 傅沙摇摇头:“他说自己是给人卖命跑腿的,那些洗钱也好,涉毒也好,除了暴力催收和违法放贷之外,都不是他的本意,他说他只想做一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赚点小钱营生。” 庄杨挑眉道:“给谁卖命?他说出十八公的身份了?” “当然没有,他说自己是有上家,也的确在给那个人卖命。”傅沙骂了句脏话:“但是他说他在废品收购站撞到了头,忘了这个人是谁,想不起来了。” 何序笑了声吐槽道:“他怎么不说自己哑了,是把我们当傻子么。” 虽然大家早就猜到宋明不会那么轻易的说出来,可用这么个无赖拙劣的谎言,还真是出乎意料。 刘畅起身贴了两张照片在白板上。 “我去调查了宋明的手机,查了手机卡的近一段时间内的通话记录,除了快递外卖这种生活必须之外,有两个人曾和宋明有过三次以上的通话。” “第一个人叫梁信义,宋明和这个梁坤的通话很有意思,基本每两个月有一次。梁信义之前因为寻恤滋事打死了人,判了八年,后来减刑至五年,他除了固有房产之外,名下还有一个半私人的码头。” 第55章 庄杨打开手里的资料:“他这个码头是出狱之后才接手的,上一任主人是谁?” 刘畅道:“是马叔。” 何序不解道:“我可听说马叔贪财自私,向来是有进无出,码头这么赚钱的买卖,他怎么肯转手给一个小喽啰。” 庄杨指了指白板上的时间线道:“十八公的货八成是从这个码头运到环岛的,宋明一个马仔,用不上这么高端的玩意儿,他也根本没有其他和梁信义交往过密的缘由。马叔多半一早就察觉出他在用自己的码头运?毒,与其翻脸闹大,不如把这烫手的山芋转给一个傻子,毫无疑问,梁信义就是这个傻子,而宋明就是他们之间的媒介。” 刘畅抓了抓头发露出有点为难的样子道:“但是这个梁信义前天晚上就失踪了。” 庄杨淡然道:“这个倒没事,我知道他躲在哪儿,五年前就是我送他进去的。” “……” 庄杨扬了扬下巴示意道:“说说第二个人吧。” 刘畅拿出张照片照例贴在白板上。 “从我们弹道分析采样的接过来看,宋明膝盖上的伤的确是从那把枪造成的,虽然宋明极力否认现场有其他人在,但是我们还是从路边的监控上窥见一二,再结合宋明的通话记录,基本可以确定,那天在高速路上袭警带走宋明的人是他们安保公司市场部主管,泉冶……” 庄杨摸着下巴看着白板上的照片。 他觉得泉冶可真不上镜。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主要写的是情感居多,事业线bug请大家忽略,我都随便脑补小儿科,大家看个乐呵就好。 还有就是大家猜到庄杨的父亲是谁了吗?? 然后,以后如果我要入v的话,大家觉得怎么样?不入没有好榜单,入了又怕看得人变少,纠结呀。 第32章 泉冶从酒店出来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其实他很喜欢和庄杨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可是这份喜欢一旦夹杂了过度多余的心思,反而会变得沉重起来。 让人喘不过气。 泉冶叫了辆车回家,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睡上一觉,然后安静消失几天,除非地球要爆炸,人类要灭亡,否则谁都不见。 泉冶怀着这份美好幻想下了车,但是事与愿违,电梯打开的时候,他看见了坐在自己家门口的那团黑漆漆的人影。 几天没见顾逸略显憔悴,虽然他平时的样貌也算不上年轻,可是这会胡子拉碴,眉头紧锁满面愁容,看着更加沧桑,像是老了五岁,有那么几秒钟泉冶都没认出他来,以为是哪儿来的流浪汉。 泉冶拎着刚从超市买的冰饮料推了推顾逸的头。 顾逸被饮料冰的回过神,抬头看见面前站着的泉冶瞬间红了眼眶。 “……泉哥。”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顺势搂住泉冶的肩膀:“泉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泉冶有点不适应顾逸过分亲密的举动,下意识的推开他,上上下下打量他两眼道:“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这不是好好的,你抽什么风,先松开我……” 顾逸憋着嘴,挺大的人眼睛却红红的,像是憋了这情绪好久。 泉冶无奈的将顾逸领进家。 自从上次家里被宋明一干人等搞了破坏,泉冶特意找了环岛有名的设计师重新规划装修,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几天,家里又来了个蠢蛋。 指了指新买的沙发,泉冶又将自己刚买的饮料扔给顾逸道:“你先坐着冷静冷静,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顾逸倒是没真的哭出声来,抽了两张纸巾擦擦自己的眼角,严肃的看着泉冶。 “泉哥,我听说宋哥进去了,他身上牵扯好多案子,居然还和du品有关……,咱们公司也被查了,这几天来了好些人,是不是真要倒闭了。” 泉冶点点头:“早晚得事儿,一个违法公司,黄了就黄了,再者宋明那些事儿与你又不相干,真查也查不到你头上,也不需要有什么负担,怎么,是怕失业找工作?” 顾逸苦笑声:“我怕什么,我是怕您被扯进去……” 泉冶愣了愣,他没想到顾逸会冒出这么有觉悟的话来。 “这么些年我一直跟在您身边,其实好多事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您这几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宋哥,也知道您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们这类人,自从上次您和宋哥起了冲突之后,我就一直挺害怕的。”顾逸正色道:“我害怕您会被他们报复,害怕您和那些事有关联,但是这次宋哥自食恶果,我总觉得是您推波助澜协助了警察……” 泉冶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逸露出有点为难的神色来,叹了口气:“您和我不一样,您家底殷实,根本就不需要这样一份不体面的工作来维持生计,您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我这几天都在想,您是不是在为其他人卖命,例如那些条子,如果这是真的,我又想不通为什么……” 泉冶以前一直觉得顾逸不够聪明,可现在看起来,他不是蠢,是大智如愚。 顾逸低着头瞟了泉冶一眼,见对方没恼,接着说完自己的话:“我其实是想说,无论您是谁,是来做什么的都好,希望您能平安长寿,既然宋哥已经倒了,您的目的也达到了,就别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最朴实的字眼恰恰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第56章 平安长寿,这有点老派的祝福语并不俗套突兀,泉冶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说不感动是假的。 不过泉冶没打算和顾逸说什么故事重点。 “你瞎他妈琢磨什么呢,我可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泉冶踢了踢顾逸的小腿轻笑道:“我看你就是公司黄了你闲得慌……” 顾逸摇头否认,还想再解释点什么,泉冶没给他机会说酸话,接着道:“我早些年的时候收购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旅行社,这几年生意还不错,开了几家分店。虽然这旅行社不在我的名下,但总归是我收购的,一会我把店的地址发给你,你熟悉熟悉这个行业,要是真有兴趣可以尝试尝试,底薪是固定的,也有五险一金,提成什么的靠自己赚,我不靠旅行社赚钱,你们也没什么压力,总归别倒闭了就成。” 顾逸半天没缓过神来,他其实已经投了好几十份简历,因为学历低,文化水平差,年纪大,没有工作经验,不会察言观色,不知道看了多少人的脸色,每次从应聘的地方出来都像是被人审视着剥了层皮。 顾逸不是那种不能吃苦受气的人,他只是觉得,那些光鲜亮丽写字楼里的人,像是高攀的另一个阶级,难以触碰。 或许眼前的人早就从自己身上的落魄看出了些许端倪,猜到了大概,却没有多问一句话,还许了自己一份体面的工作,维护了自己的自尊心。 临走的时候顾逸多问了一句:“泉哥,旅行社不是您收购的么,为什么不在您名下?” 泉冶以为这孙子误会了,白眼道:“放心吧您,旅行社是干净的。” 旅行社的持有人泉冶早就转到了言炎名下,他想着以后言炎嫁人了,除了银行卡里的钱,这几家旅行社也是底气,不能让婆家欺负了她。 顾逸走了,泉冶终于能安静的眯会,正要闭上眼睛享受片刻安静,手边的手机震了两下。 泉冶无奈的拿起来瞧了一眼。 【庄杨】:你被盯上了。 【清泉石上流】:这么快? 【庄杨】:该。 【清泉石上流】:…… 【清泉石上流】:庄警官别这么无情啊。 【庄杨】:你带着头盔,监控没拍到全貌。 【清泉石上流】:所以呢? 【庄杨】:就做你最擅长的。 【清泉石上流】:? 【庄杨】:嘴硬。 【清泉石上流】:…… 泉冶骂了句脏话,合上了手机。 庄杨看着泉冶发来这一行省略号不由自主的笑笑,他几乎都能想象到对方吃瘪的样子。 傅沙站在车门旁敲了敲庄杨的车玻璃,后者收起笑容打开车窗问了句:“有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那就先好的吧。”庄杨道:“咱们先甜后苦。” 傅沙道:“好消息就是,付队终于处理完外面的事儿回来了。” 庄杨挑挑眉:“所以坏的呢?” “宋明翻供了。”傅沙道:“也不能算是翻供,他说他脑子好了,想起来了,他说没有上家,从头至尾,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某种意义来说,我们可以结案了……” 庄杨骂了句曹,心说这个先甜后苦还真苦。 作者有话说: 给顾逸狗腿加点戏。 第33章 当事人承认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有人证,有物证,且证据链完整。 就差一个结案报告了。 傅沙抓了抓耳朵靠着车门看着庄杨道:“你打算怎么办?” 庄杨打了个哈欠歪着头指了指自己的副驾驶位:“上车吧,我们先去找梁信义。” 梁信义的案子是庄杨刚入行两年办的。 那会有路人报案在城郊钓鱼的时候发现一具男尸,再加上环岛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雨,案发现场几乎什么有效的信息都没留下,后经法医鉴定死者是两周前被人用锐器刺穿心脏而亡。庄杨调取周边监控发现梁信义两周前曾与死者在一块喝酒,并发生冲突。 锁定嫌疑人定罪并不难,难的是梁信义失踪了。 而最后出现在监控录像里,就是在他回家的路上。 傅沙在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道:“看来你病好了,今天不用打消炎针了吗?” 庄杨没反应过来,随口回了句:“什么消炎针?” 话刚说出口他就反应过来傅沙说的是什么,连忙补句:“哦,好了,不用打了。” 庄杨瞟了一眼傅沙,他们搞缉毒的眼睛又尖又毒,庄杨总觉得傅沙好像隐隐的知道了点什么,但说实话,虽说作为大小不分警种,对于傅沙,他更多的是敬佩。 庄杨开车又快又稳,傅沙在副驾驶上已经为庄杨规划好了退休之后的二次就业方向——滴滴司机。 半个钟头后,车稳稳的停在一间普通的小平房门口。 傅沙下车打量两秒这古朴建筑:“这哪儿?” 庄杨扬扬下巴道:“梁信义的家。” “他的住所咱们队里的人早就来过了。”傅沙提醒道:“没什么收获。” 庄杨点点头,嘴上倒是没说什么,仍旧向着小平房的方向走过去。 小平房的大门有点矮,庄杨要欠着身子才能迈进去。门口是一片荒废的小花圃,内里才是住所。一室一厅,房屋的使用面积并不大,室内装修简单,没什么有观赏性的家具,都是些线条单调的设计,甚至有几个柜子傅沙都怀疑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第57章 房间里的氛围空荡荡的,除了因为两人的到来而肆意飞舞的尘土之外,感受不到一点人类存在的痕迹。 “你说这梁信义有一个那么有作用的码头,怎么日子过的这么贫瘠?”傅沙拍了拍那台大头带天线的电视机道:“……这玩意我快二十年没见过了。” 庄杨笑笑:“他不是贫瘠,就是不在意这些。其实已经算进步了,我抓他那年,他家还没有电视呢。” 傅沙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其实想想也是,自己在金三角的时候,那边的小村落连电和水都用不上,更何况是能出声的老旧机器,这东西在那都算稀罕物。 “我看这儿的确没有人。”傅沙道:“有价值的东西队里都带走了,我们……庄哥?” 庄杨像是没听到傅沙说话,自顾自的走到了厨房的洗手台前。 傅沙这才注意到梁信义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黄了吧唧的旧模样,就这个洗手台最新。 庄杨冷着脸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顺势敲了敲。 “我说你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以为自己能躲一辈子?”庄杨道:“怎么着,是我进去请你,还是你自己出来见我?” 傅沙愣了愣,他有点没看懂庄杨的操作。 “哦,这是一面被处理过的单面镜,后面其实还有个房间,里面的人能看见我们,但我们看不到对方。当年,梁信义就是用这种办法在案发现场藏了两个礼拜,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庄杨笑笑:“他这个小平房里,最花心思装修的,就是这儿。” 傅沙骂了句曹,给出一个最中肯的评价。 装修大师。 梁信义从里面慢吞吞的走出来。 庄杨有好多年没见到梁信义了,自从抓了人,将人送进监狱后,再也没见过,印象中梁信义还是个桀骜不驯皮肤黝黑的小青年,和现在这个弓背沧桑带着疲态的中年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梁信义苦笑着摇摇头:“庄警官,算起来我们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一次找到我的人还是你。” 庄杨看了眼梁信义的右手,原本该有的器官变成了一团红白相间的棉花纱布,紧紧的缠绕在主人的腕部,替代了那不存在的位置。 是新伤。 “你手怎么了?” 梁信义惨白着脸,渐渐地从阴影中走出来,原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白发覆盖在头顶,让他的年岁又添了几分。 “如果你们能早点找到我,或许我还有话要说,但是现在……”梁信义缓缓道:“现在,我什么都不能说了,对不起庄警官……” 傅沙轻咳了声提醒庄杨,指了指从洗手台后方的房间里,拿出的一个散发着刺鼻味道的圆柱形透明的小罐子。 福尔马林是固定人体组织的首选。 庄杨现在知道梁信义的手去哪儿了。 这个故事组合起来就是,有人在前几天找到了梁信义,切下来了他的手,泡在了装有福尔马林的罐子里,告诫他,不要乱说话,否则,下个在罐子里的不是手,而是人。 听起来是个让人唏嘘心软的故事,可惜庄杨不吃这一套。 他拉过一把椅子评价道:“梁信义,你这话说的可真漂亮,说的我都觉得你是受害者了,我抓的那会你就应该知道的,博同情在我这儿可不管用。” 梁信义完好的那只左手青筋泛起,庄杨看的出来,他是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庄杨从内里的冲锋衣兜里拿出袋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玩意,不紧不慢的走向梁信义,而后在对方的注视下,将那袋东西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傅沙,打电话叫支援。”庄杨冷静的看向傅沙道:“告诉他们梁信义不仅找到了,还携带毒。?品。” 和聪明人搭档工作就是轻松,傅沙瞬间猜到庄杨想做什么,配合的拿起手机作势要将电话拨通。 梁信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庄杨的裤脚:“庄警官,我是真的不能说啊,求求你,别逼我了,给我条活路吧,求求你了,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您就给我一条生路吧,求求你了……” 庄杨蹲下拍了拍梁信义的脸,面前的人双眼通红,满身狼藉,样子连街边的流浪汉都不如,可却不能得到庄杨的任何同情。 “你受到惩罚?”庄杨笑笑:“你受到什么惩罚了?一只手?别和我说你对码头运送的货物毫不知情,比起那些东西给人造成的伤害来说,一只手的重量连尘埃都不如,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不是受害者,没有资格收下你的恳求,你以为这种行为是忏悔?别做梦了,没有人会原谅你。” “两条路。”庄杨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要么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或许有一条生的希望,要么留在这儿等我们的支援到位,那点东西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也够枪毙了,或者你都不选,留在这儿等着那个罐子里装着的东西变成你自己,给你一秒钟考虑一下……” 二十分钟后,庄杨伸着懒腰从平房里走出来,这几天神经绷的太紧,再加上没什么时间睡觉,真的有些累了。 傅沙看见他出来,扬了扬手机道:“刘畅他们马上就到了。” 庄杨点点头,靠在车门上点了支烟醒神。 傅沙道:“我原本以为梁信义能忍得了断手的痛,至少可以多撑一会儿的。” 庄杨摇摇头,抖了抖烟灰道:“越是这种时候,他们求生欲望越强烈,这点你应该比我熟。”他停顿片刻,又道:“傅沙,你会一直留在缉毒队吗,不为以后打算打算?” 第58章 傅沙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没遇到那个人之前他的确是想在缉毒队干到寿终正寝的,可现在想法变了,果然心里一旦多了牵绊就跟着长出一根软肋。 “再等两年吧。”傅沙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等手里的案子都结了……” 庄杨点点头,熄灭手里的香烟道:“梁信义承认了码头是他的,可对于码头到底运送的是什么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只是根据宋明平时的行为猜到的,他还算聪明,没有刻意打探,但是自始至终去码头的人都是宋明带头,没有看到过其他陌生人,但是他也交待了宋明私底下和他承认,码头的货都不是他的,他只是为人卖命而已。码头运货记录都在这个u盘里,上面虽然一定动过手脚,不过应该也能查到点东西。” 队里支援的人陆陆续续的赶到,平房里只有梁信义一个人,本来就用不上那么多人,因为他的房间发现另外的隔间,技侦的人也来了几个。 傅沙道:“庄哥,你那年是怎么发现梁信义房间里的猫腻的?” 庄杨笑笑:“他内外两间屋子共用一个下水口,而我在外面的下水口里听到了里面房间的风声……” 何序一脸马屁精的模样从另一边走过来,自从知道庄杨是杨队的大侄子之后,何序的态度立刻转变,对方低调的觉悟让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变得高大不少。刚来警队的时候何序总得装装样子,这几个月和庄杨混熟了,索性也不用装了。 “庄哥,牛啊。”何序竖起大拇指赞扬道:“这才几个小时你就把人找到了,牛哇。” 庄杨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怎么就你们几个来了,不是听说付队回来了,他没跟着来?” “付队?”何序摸了摸下巴:“付队在队里审人呢,不过付队动作可真快,其实我们也没说百分之百确定是他,付队就把人带回来了……” 傅沙吐槽道:“付队把谁带回来了,你说半天,一个重点都没有。” 何序眨巴眨巴眼睛:“你说还有谁,就是那个泉冶啊,算起来,前前后后应该审了快四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庄杨笑笑,夸了句:“你看,付队出手还真是果断……” —————— 庄杨收队回到组里的时候正赶上付涵从审讯室里出来。 熬了个大夜,付涵看着比前一阵子憔悴不少,黑眼圈下移至颧骨,脸上也冒出些许青色的胡渣,头发更是惨不忍睹,像是三天没洗头,叹着气从审讯室里走出来接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手扶在饮水机的水桶上叹气。 庄杨看了眼审讯室的门,一墙之隔,他将付涵的样子看在眼里,估摸着泉冶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 “付队。”庄杨打了个招呼笑道:“看您这样子,不顺利?” 付涵摆摆手又接了杯水灌胃里,丧目搭眼道:“这个泉冶可真是个硬骨头,死扛着,嘴里一句真话也没有。” 庄杨抓了抓鼻子,心说不愧是队长,评价非常到位。 “不过也没事儿,估计撑不了多久。”付涵指着一屋子的人补充道:“咱们人多,轮班跟他也耗得起,连着几天不睡觉,就算是块铁,他也得在这儿给我融了。” 付涵说的是实话,人海战术,一轮一轮的审着你,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陪着你的只有一盏锃明瓦亮且永远不会灭掉灯泡,除了眨眼,你几乎没有闭眼休息片刻的机会,任你再强的意志也会崩溃。 可是灯泡费眼,庄杨不希望在泉冶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留下任何的瑕疵。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庄杨被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哦对了,付队。”庄杨在身后叫住付涵道:“梁信义我们也带回来了,您要不要一块也审了,反正我瞧着您今儿晚上也睡不了,不然换人审审换个心情?” 付涵露出一副‘你真会给我安排工作’的样子看着庄杨'。 “那你去审泉冶?” 庄杨摆手拒绝道:“叫刘畅他们去吧,我困了,先去眯一会。” 付涵看了庄杨几秒,试探道:“我听刘畅说,有一个泉冶和宋明发生肢体冲突的小案子就是你审的。” 庄杨平静的看着付涵道:“……是我审的,所以呢?” 付涵笑笑:“没什么,就是问问。” 庄杨回到办公室关上门重重的坐在沙发上,身体疲惫,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他抬头看着墙壁上黑白配色的时钟计算着时间,现在希望两件事,一是泉冶能多撑一会儿,二是梁信义能够背熟自己的台词。 毕竟塞进梁信义上衣口袋的那小包面粉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里面还夹了一小张字条。 作者有话说: 哇哇哇!多了好多评论好开心耶耶耶耶!!有人喜欢我写的东西真好呀呀呀呀!突然多了动力呜呜呜。 呜呜呜评论互动真好,不然我觉得我是个单机呜呜呜 这章让庄杨警官小小的装个bi。 第34章 庄杨说是回办公室眯一会,其实一分钟都没睡。 从柜子里拿了包速溶咖啡,庄杨懒得出去弄热水,就着凉水搅了搅,他平时就不喜欢喝这玩意儿,觉得和中药没有任何区别,现在用凉水冲泡,粉末没有完全化开,全部贴在口腔内壁,好在这会庄杨有些心不在焉,没觉得有什么有多苦。 第59章 喝了咖啡庄杨又觉得有些饿了。 办公室里泡面是最常见的速食,出去弄了点热水,庄杨看着冒着热气的泡面桶,墙壁上时钟的分针已经转了一整圈,可审讯室那边还没有动静。 庄杨深吸了口气,捏了捏鼻梁。 他发觉自己有些心烦意乱,总在下意识的给自己找点事做,可事实上,除了坐在这儿之外,庄杨几乎没有办法平静的去做任何事。 打开泡面吃下第一口的时候付涵从外面推门走进来。 庄杨口里的面还没咽下去,口齿不清道:“怎么了,付队?” “刚审完。”付涵看了眼庄杨桌上的泡面道:“你……吃泡面不放料包?” 庄杨愣了愣,他后知后觉的看着桌上的泡面,略显尴尬,他现在大概能猜到那天泉冶去医院找自己的时候,连衣服都穿反是个什么心情了。 庄杨面不改色的撕开手里的料包道:“……哦,我正要放,您刚刚说审完什么了?” 付涵倒是没在意庄杨的反常,他疲惫的捏着自己的额角,骂了句脏话:“梁信义撂了。” 庄杨抬眼道:“他撂什么了?” “他承认自己是在高速路上撞警车的人,也承认是他带走了宋明,当然,开枪伤人的,他也认了。” 庄杨佯装诧异道:“这么痛快?” 付涵点点头:“就跟他妈的提前背好稿似得,审讯过程中他答的非常流畅……” “他的话可信吗?” 付涵皱眉道:“我现在还说不上来……总觉得有点怪。” “那目的呢?”庄杨接着装傻道:“他这么做什么目的?” 付涵苦笑声:“他说,自己害怕宋明被抓之后会暴露自己,索性先下手,至于为什么没有杀了宋明而是打废他的两个膝盖,梁信义说自己只是为了给宋明点厉害看看,单纯为了不让他乱说话,也没想要他的命,毕竟杀人是挺简单的,但处理尸体太麻烦。” “这是他原话?” 付涵“嗯”了声。 “可是梁信义的右手废了,他拿什么开枪?” “重点就在这儿。”付涵敲了敲庄杨的桌子道:“这也是我纠结的地方,开始我根本不信梁信义的屁话,可是经核实之后发现,梁信义右手被人砍断的时间和宋明的时间线刚好吻合,而据他本人说,砍掉他手的人是宋明的一个马仔,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老大出气而已。” 庄杨想了一会儿:“监控呢,当时交通队调取了现场的监控录像,可是拍到了摩托车主人的脸……” “是半张脸。”付涵强调道:“监控录像我看了,面镜的范围太小,就露出那么点脸很难说到底是不是梁信义本人,亦或是其他人,可是目前,我们又找不到其他人的证据……” “付队,那泉冶呢?”庄杨挑眉道:“他那边还有什么进展吗?” 付涵摇摇头:“还是老样子,不过梁信义撩了,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今晚上熬了一夜,也算有点进展,带回来的那个u盘,你还要接着查,我估计上面肯定做过手脚,说不准也能有发现,码头我找人先盯着,那边不能看的太死,以防对方有所察觉,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码头是我们可以突破的关键点。但是泉冶那边也不能全然放过,他这边你找人盯着,总觉得他身上还有什么事儿……” 庄杨应和下来,吃了两口桌上的泡面。 料包放的太迟,没有完全溶解,面条几乎没什么味道。 “明儿晚上我请客吃饭。”付涵拍了拍庄杨的肩膀道:“从最开始的卢总、马文瑞到现在的宋明和梁信义,虽然咱们离终点还有点距离,但这几个大钉子都拔了,也该庆祝庆祝,别总是绷着神经,偶尔放松一下,哦对了,我报备过了,能一起少喝点,你记着明晚上叫上他们几个。” 庄杨笑笑打趣道:“哟,付队要出血了,那我可得多叫几个人。” 付涵潇洒的回了句:“别给我省钱,随便叫。” —————— 因为晚上出任务,庄杨并没有开车。 他站在警局门口看了一会儿自己常停车的位置,低头叫了辆出租车,目的地却没有选在自己家门口。 泉冶有一辆白色的国产车,不在他名下,常年停在城区的一个固定位置,一旦被人盯上或是跟踪,他就会选择这辆车出行,甚至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还会变成他保命逃生的交通工具。 庄杨下了车,拿出手机低头付钱,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打开车门。 动作娴熟的坐在驾驶位,庄杨刚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旁边坐在副驾驶的那个人突然将自己火热的身体靠过来。 “……庄警官还真是凡事都留了后手。” 泉冶一只手盖住自己的眼睛,疲惫的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搭在庄杨的腕部,不自然的高热不断地从那一小块皮肤渗透传递给后者。 “怎么这么烫?”庄杨摸了摸泉冶的手背:“你发烧了?” 泉冶皱着眉有点难受的拿开自己的手,回道:“没有,在你们审讯室憋的……” “我觉得我差一点就死在里面了……”泉冶沙哑着嗓子道:“半小时,最多再撑半小时。” 庄杨看了看泉冶。 和付涵那种‘要死’的状态比起来,泉冶的样子好看很多。 除了满眼的红血丝和身上过热的温度之外,没有任何的窘态,所以庄杨根本就不信泉冶说的什么最多再撑半小时,他明白,就算是把队里的人耗了一轮,泉冶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第60章 “是你提前找了梁信义来帮我?” 庄杨既没否认也没承认:“我早就猜到他们会带你回队里,也一早留了准备,但我还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凡事留了后手,可进可退,这才是庄杨。 泉冶看着庄杨的脸,趁着有点发热的迷糊劲儿,不知道哪来的念头想自虐一次。 他探身转头道:“那万一来不及呢?” 庄杨道:“什么?” 泉冶下意识的别开脸,看向后视镜道:“我说,万一我在你找梁信义之前就被抓了呢,你会怎么办?” 庄杨不紧不慢的发动车子,冷静的回了他四个字:“自求多福。” 泉冶愣了两秒,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评价道:“……庄警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真好啊…… 你没变。 我也没变。 车窗外的街道在倒退,月亮已经西沉,太阳很快就会升起,阳光会一点一点的吞噬黑暗,留下暖洋洋的洒在路人身上,你像一颗挺拔生长的大树,而我是一只在树下短暂乘凉的老鼠。 泉冶看着前面的红灯,上面红色数字的倒计时像是催眠的钥匙,一点一点的撩拨自己的神经,他被困意折磨的意识不清,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 “……原来庄警官也有口是心非嘴硬的时候。”泉冶微微扬起嘴角道:“你一个正直shan良的警察,犯不上为了我这种人冒险,下次还是让我自求多福,别管我了。” 泉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老鼠是一种会爬树的动物,它也想偶尔站在对方的树梢上沐浴阳光,却也害怕大树会染上自己身上的气味,变得浑浊。 “你别多想。”庄杨平静道:“这件事和我关系不大,梁信义他有自己的目的,他不知道撞人带走宋明的人是谁,承认下来纯粹是为了自保。” 泉冶不解的看着庄杨道:“例如呢?” 庄杨笑笑:“梁信义只是想告诉那个断他手的人,宋明被警察带走之前,是我冒死和他见了一面,所以宋明有很大概率交给了我什么重要东西或者是说了什么话。他想混淆视听,让那些人不敢轻易伤害自己,也给家人争一条生路罢了。” 泉冶半信半疑的看了庄杨几秒,点点头,像是相信了他的话。 庄杨看着面前红灯仅剩的几秒道:“泉冶,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泉冶不知道庄杨为什么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他睁开一只眼睛,眼看着那个红灯倒计时归零。自己年少的愿望就是和庄杨一起看日出,现在那个稚嫩愿望早已实现,而剩下的愿望太多,就算说上一个小时也说不完。 脑子里涌出的想法太多,泉冶还真没想好开口说哪个比较好,斟酌片刻,他决定说一个最伟大的。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庄杨转头看了泉冶一眼:“你是和平鸽?” “……” “所以我要是真说出来,你能帮我实现?”泉冶挑眉道:“你是阿拉庄神灯?” “不会。” “……”泉冶翻了个白眼:“不会你还让我说个屁啊。” 庄杨没有说话,他只是想多了解了解泉冶,可又不知道从何开始。会对泉冶产生这样一种情感撞有些意外,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有一种随时会失去泉冶的错觉,明明两个人的关系根本算不上互相拥有。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却说不清楚,好像心里多了一个在意的人,不在自己视线里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去惦念,可冷静下来的时候,理智会告诫自己人总会变,规律如此,不必过分挂怀在意。 泉冶在环岛有几处房产,这几天警局的人盯他很紧,不能回去自己名下的住所。 这个住所的装修风格和泉冶自己的那个一点儿都不一样,他的那个主打一个享乐且纸醉金迷,这个明显走的是低调儒雅风。 一百平米的房子,整体色调以低饱和为主,各色家具棱角分明,没有什么华丽的设计,却做工精细能看出价值不菲,客厅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两幅名人字画,紧挨着是三排直立书架,里面填满了各种语言的工具书,书房的两张圆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飞机模型,无一例外的都被透明的亚克力罩子护好,这玩意明明是最容易聚集尘土的地方,竟一尘不染。 “这是要给我弟的房子。”泉冶在玄关换好拖鞋有点得意道:“他的毕业礼物。” 庄杨问了句:“他什么时候毕业?” “快了。”泉冶笑笑指着玄关处被圈了红色标记的日子道:“不到一年了。” “你确定他毕业之后会想留在环岛?” 泉冶的表情瞬间冷下来,他低着头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安宜是不会留下来的,自己也不会让他在环岛生活下去,这里有太多过去的影子,他不喜欢。 苦笑着摇摇头泉冶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去哪儿,就算他以后不住在这儿,卖了也行,这个地段值不少钱呢。” 庄杨看了泉冶一眼,没说话。 泉冶将干净的拖鞋递给庄杨,直起腰又补充一句道:“我可还没告诉他这事呢,你别给我说出去了,哎,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这装修风格,安宜这孩子,你无论送给他什么都能表现出开心来,但是不是真心喜欢,谁也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第61章 安宜这种人大概工作之后会非常受欢迎,是一个合格的牛马。 泉冶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原本柜子里的东西都是给安宜准备的,没成想自己先穿上了。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庄杨竟然还没有离开,泉冶有点意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就差开口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庄杨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泉冶,揽过对方的肩膀微微低头靠近,后者没来得及躲开,只感觉到有个冰凉的东西贴了贴自己的前额,他抬眼才发现是庄杨的额头。 “……我就说你发烧了吧。”庄杨无奈的评价道:“嘴真硬。” 泉冶木讷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觉得自己好像更热了。 庄杨的作用不是降温,而是助燃。 作者有话说: 因为题材的原因,最近要修文,修改之后会在章名写好修改日期方便大家阅读。 这种题材真的好容易踩线,呜呜呜呜,看看能不能改好审v吧,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就在小榜单里翻滚吧哈哈哈。 麻烦大家帮俺宣传一下这个文嘿嘿。 我的微博id→艾池马珂。 第35章 泉冶这次没嘴硬,他是真觉得自己没发烧,也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哪儿不舒服,不仅思路清晰,而且身强有力,这压根不像病了。 庄杨没理泉冶,不知道哪儿找了一个体温计,硬塞给他,等五分钟后拿下来瞧了一眼,嚯,真没让人失望,三十九度。 庄杨将体温计拿给泉冶看了一眼,指着上面的数字道:“你这叫回光返照。” “……” 泉冶抹了把脸,好像温度是有些不对劲,他这才信自己是真发烧了。 将体温计放回远处,泉冶觉得嗓子有点干,想去接杯水,也就两三步的距离,可能是坐的太久了,站起来头有些晕,第一步还没迈出去,人没站稳,脚下没有着力点,左脚绊倒右脚,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整个人‘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泉冶暗自骂了句曹,手腕撑地想要站起来,可人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上劲,地板凉凉的挺舒服的,他琢磨要么就这儿躺一会儿算了,正想闭眼假寐,冷不丁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泉冶?” 泉冶皱着眉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做梦了。 他梦见庄杨揽着一个人的腰,将对方从地上扶起来。安宜家的沙发是自己去家具城精挑细选的,满足人体力学原理,能够撑起你的身体不轻易塌陷。泉冶看着那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额头紧紧的抵在靠背上。庄杨接了杯温水走过去,问那个人要不要喝水,对方闭着眼睛摇摇头,说,不渴。 泉冶在旁边看的不是滋味,心说庄杨可没这么好心的对待过我,你算老几,给老子从沙发上滚起来再说。 庄杨叹了口气,消失在视线里几分钟,而后黑着一张脸从卧室里走出来,将手里的药递给那个人道:“把药吃了。” 那个人闭着眼睛摇头拒绝道:“不吃,我困了,想睡。” 庄杨将人提起来,让他借力靠在自己怀里,难得协商道:“你把药吃了再睡。” 这个姿势太过安逸舒适,那个人连药名都没问一句,接过庄杨手里的东西吞进胃里,泉冶有点愣神,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庄杨温柔的对待除了安宜之外的人,被喂药的那个人露出一脸‘哪怕是毒药,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的表情,抬起头对庄杨笑了笑。 庄杨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生病让人变得柔软,而高热使大脑浑浊,这两者真是绝配。 泉冶想起那会弟弟妹妹生病,明明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感冒发烧,两个人独自在家的时候也没有病的多严重多难受,只要是见到了自己,两个人就像病入膏肓似得,矫情的要命,不仅把不舒服挂在嘴边惺惺作态,还哭丧着脸赖在自己身上不动,饭也不弄,课也不去上,半夜还要起来一次看看倒霉大哥有没有在家里照顾自己。 泉冶没享受过那种待遇,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当有人依靠的时候,你可以享受,也可以示弱,不用一个人硬撑着,病了有人送药,渴了有人喂水,这他妈的不就是天堂吗。 凡事有利有弊,一旦尝过甜的滋味,就再也受不了苦的味道。 泉冶立刻从梦里清醒过来,睁开烧的通红的双眼,大力推开庄杨。 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原来‘梦里那个人’就是自己。 庄杨没反应过来,被推了一个踉跄。 “……怎么了?” 泉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着头捂着一只酸痛的眼睛摇摇头:“没事,刚才做噩梦了,我……我困了,想睡觉……今天真的太累了,头也好疼……” 庄杨这次没有躲开,而是上前一步道:“你在害怕我?” “怕你?”泉冶若无其事的冷笑声抬眼道:“我怕你什么,躲开,我想睡觉,真的很困。庄警官我被你的同事审了一夜,你做个人,让我睡一会行吗,不然我明天就去投诉你们虐待犯人。” 泉冶不动声色的避开泉冶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向卧室,他希望庄杨可以就此离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充满关切的看着自己。 就他妈一个破发烧,又不是稀有疾病,看个屁啊,没见过世面! 第62章 “泉冶,你到底在怕什么?”庄杨疑惑道:“……你该不会是怕我抱你吧。” 泉冶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发了高烧,天旋地转,连视线受阻,床的位置也只能看个模糊。 “怕个屁。”泉冶靠在门上辨别着庄杨的方向玩笑道:“我们再激烈的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我怕你抱我?是我发烧还是你病了……真逗。” 泉冶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也不知道是退烧药的成分,还是自己真的累的不行,‘噗通’一声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床垫是从国外进口的,贴合身体柔软舒适。 庄杨走过去将泉冶抱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放在床上。 泉冶是真的睡着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是在庄杨要离开的时候,他的右手突然无意识的抬起,握住了庄杨的手腕。 庄杨将目光停留在泉冶身上片刻,对方睡得很沉,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庄杨冷不丁的想起第一次见到泉冶的时候。 那时候泉冶穿着规矩的西装三件套,叼着香烟靠在吧台,明明面前摆了调好的酒,他却一口都没喝,而是一直看着坐在旁边的庄杨。 眼前的人眉眼生的漂亮,打扮正经,不像是来泡吧的,像是来推销保险的。 庄杨还记着泉冶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嗨,要一起睡觉吗?” 庄杨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的一角躺在了床的另一侧,睡梦中的泉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挣扎着要起身,庄杨这次没再犹豫,扣住肩膀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侧腰上。 “……别动。”庄杨柔声道:“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庄警官外冷内热心动中 第36章 泉冶是被鸟叫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头疼的要命,明明是遮光极好的窗帘却还是能感受到那捋阳光,像是隔着骨组织直接戳进了自己的大脑皮层,连带着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疼,泉冶闭上眼睛回忆着,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好像也没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也没做成。 泉冶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和庄杨亲切友好交流的画面之后。 窗外的鸟们还在叽叽喳喳的聊天,头还是很疼,泉冶咬牙挣扎着想翻个身,而后他感受到了身后那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和对方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自己正窝在对方的怀里,背和那个人的胸口紧紧的贴在一起,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搏动有力的心跳。 泉冶瞬间僵住,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会感到头疼了,因为自己一直枕在庄杨的另一只手臂上,而对方的手正无意识的垂在他的脸庞。 泉冶觉得自己可能是睡懵了,出现幻觉,闭了会眼睛,再睁开,一切好像没有变化。 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泉冶索性又向后靠了靠,和庄杨不带任何欲望的相拥入眠,这种机会可难得,说不准这辈子就这一次,谁不享受谁是傻王八蛋。 泉冶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因为他自觉自己不是傻王八蛋。 庄杨似乎被泉冶的动作吵醒了,有些烦闷又意识不清的的收了收自己的手臂,将人紧在自己怀里,额头抵在泉冶的颈后,微凉的鼻尖贴近那块疤。 泉冶这次没有躲开,而是吸了吸鼻子,他想,就算这趟旅程真需要自己付出生命,也没什么遗憾了,毕竟人固有一死,只是早晚而已。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等泉冶再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就剩下他一个人,拿出手机瞧了一眼,上午八点半,还不是很晚。 哼着歌回味着刚刚的温暖,泉冶本以为庄杨已经离开,前奏刚唱了一半,正要进行到副歌部分,吊儿郎当的反穿着拖鞋走出去,庄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诧异的看着他。 真-他-妈的尴尬。 泉冶连忙接了杯水找补自己的窘迫,随口骂道:“庄杨你属蚊子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庄杨好笑的看着泉冶道:“你以前也没这大早上吊嗓子的毛病啊。” 以前? 什么以前,这是第一次好吗! “我乐意。”泉冶白眼道:“老子乐意。” 庄杨没说话,只是低头笑笑。 泉冶的眼睛扫了一眼庄杨动也不动的右臂道:“你手怎么了,断了?” “……被你压麻了。”庄杨平静道:“一时半刻没缓过来。” “……” 泉冶脸瞬间红起来,将一大杯水都灌进肚子里,一言不发的走去浴室冲了个澡。 这个天气早上冲凉有点冷,泉冶披着毛巾打了几个喷嚏,庄杨仍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待在客厅,唯一的不同就是茶几上多了份简易的三明治。 泉冶擦着头发歪着头看着庄杨道:“庄警官失业了?” “?” “不失业怎么还在这儿?”泉冶不解道:“不上班啊?” 庄杨没有解释,而是指了指桌上的三明治:“过来先把早饭吃了吧。” “?” 泉冶默不作声的咬了口三明治,两片干巴巴的吐司,中间夹了点西红柿和培根卷。水珠不断地从还未擦干的发尾滴落在身上,在家居服上留下些深色的斑点。 泉冶低着头看着衣服上的水痕,他想,难道老天爷觉得自己这几年过得辛苦,所以赏一道甜点,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吗。 第63章 这二十四个小时过的有些玄幻,泉冶有点害怕。 幸福和好运还不如攥在手里的流沙,流沙至少还能留下点碎屑,而这些奢侈的东西一旦消失,留给自己的只有痛,倒不如从未拥有活的洒脱。 庄杨很想告诉泉冶不用乱感动,三明治是外卖送的,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他不想看到泉冶受伤的表情,那个样子会搅的自己心烦意乱。 将手里温度刚好的水递给泉冶,庄杨道:“我刚刚看了看梁信义手上的那份u盘,码头的货运基本都是些生鲜和日用,账目做的漂亮,能入手调查的地方不多,你看看这个……” 泉冶擦了擦嘴角面包渣接过庄杨的手机。 和庄杨说的一样,账目明细没有什么能一眼看破的地方,生鲜和日用每月的货运时间不定,但总不超过两位数,数量也不多,在市面上不算是什么大买卖。 庄杨指着上面的条目道:“你仔细看看五月份至八月份。” 泉冶皱眉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他没看出有什么,除了这三个月基本都是生鲜,且货运数量比之前的几个月都要多出几次。 庄杨点了支烟道:“每年的五月份到八月份是环岛的休渔期,休渔期间养殖类和冷库的生鲜出库量会增大来补充市场,所以看起来码头生鲜货运量多也正常,可是我们环岛三面环水,自给自足已经足够,为什么进货量反而增加。” 泉冶搓了搓手指抬眼道:“你是想说,这里面加了别的东西?” 庄杨点点头:“靠岸的船里到底多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或许我们能从这三个月里多出的货运记录里查到些什么,进而推算出他们的货运时间。” 泉冶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梁信义已经被抓了不是吗?” “他什么都不会再说了。”庄杨道:“况且有些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泉冶打断庄杨道:“说到底,还是要查到十八公的身份才行,这是最快的办法,而且找到他的办法我也不是没有……。” 庄杨意识到泉冶有事瞒着自己。 “你想做什么?” 泉冶将身上的毛毯拢了拢,别开脸摇摇头回了句:“没什么。” 庄杨轻笑声:“你以前总是和我说,觉得我不够信任你,讨厌我私底下调查你的身份,可是现在看来,你也从未信任过我对吗?” 泉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上轻闭双眼。 “从我答应做你的线人那天起,这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可以把命都交给你,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你让我闭着眼睛跳下去,我也不会多犹豫一秒。可是庄杨,在这件事上面……我想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庄杨漠然道:“哪怕付出生命吗?” 泉冶轻笑两声:“当然不会,我很惜命的。” 庄杨看着泉冶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闷闷的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的胸口,一戳一戳的疼。 “你这么拼命是因为你父母的缘故吗?” 泉冶闻言愣了愣,上一次在酒店,自己对于父母的事情既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大概这种态度已经被庄杨看穿。 “也不是的,我没有那么伟大……”泉冶拿开盖住自己的眼睛的毛巾,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没想过走的这么远,只是一个人走着走着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总有些则责任需要背负,那场大火既然让我活下来,我不仅要给逝去的人一个交代,也要给活下来的人们一个结局。” 庄杨略带怒意的看着他道:“自己说的洒脱自如,然后呢,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搏吗,泉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想要做成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先保护好自己,自己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你真的以为变成一撮白骨清明节供人瞻仰是什么荣誉吗。” 泉冶愣愣的看着庄杨,他不明白自己刚刚那句话说错了,为什么他会这么大反应。 “庄杨?” 庄杨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向泉冶道:“泉冶,对于逝去的人而言,我们好好的生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我们? 还有谁。 后来泉冶一直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察觉庄杨这句话里的主人公是谁。 庄杨叹了口气,他之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想用‘伟大’之类的,庸俗又正向的字眼来形容泉冶,这个人躲在名为轻浮和吊儿郎的套子里,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顾虑和情绪,游走在被人嫌恶的沼泽地里,从未想过上岸,却一早就为其他人备好了可以安然离开的船。 庄杨道:“你就从没有考虑过自己吗?” 泉冶没听清楚,确认道:“什么?” “给逝去的人交代也好,给活下来的人结局也好……”庄杨深吸口气道:“你没有考虑过自己吗?” 这话说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当然考虑过。”泉冶眯起眼睛笑笑道:“我一早就和你说过,等这件事了结,我会给安宜一大笔钱,再送你们一套国外的大别墅,然后呢,我就舒舒服服的待在国内,包-养男模,一天上两个。” 庄杨看向泉冶道:“你不去国外看看我们吗?” 泉冶摇摇头,回了句:“国际航班很累的,不去了。” 庄杨看着泉冶并没有移开视线,后者感受到对方有些灼热的目光,不自然的擦了擦脖子上的水珠,而后起身将毛巾放回浴室。泉冶的衣服因为头发没擦干的缘故半湿着,他去卧室换了身衣服,等出来的时候,他发现庄杨仍旧在看着自己。 第64章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泉冶摸了摸侧脸确认道:“我破相了?” 庄杨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看着泉冶,好像大脑不受控的想看着这个人。 泉冶以为庄杨还在想自己刚刚的话,忍不住补充道:“哦,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安宜他会思念故土,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他要是真想我可以视频的。你放心,无论他喜欢男人也好,女孩子也好,他都不会排斥和你做朋友的,安宜是个温暖的孩子,他不忍心伤害身边的人,要是真不合适,他会和你好好说清楚的。” 泉冶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用偷来的这段时光宣泄自己的情感,隐藏自己的爱慕,也背着自己的亲弟弟和暗恋他的人上-床,这种事听着已经够恶心了,真到了那一天,泉冶实在是没什么脸去面对安宜。而对于弟弟的保护,除了因为自己是哥哥的责任,还有另一半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很罪恶,像一只阴暗的老鼠。 不过泉冶有时候也会自我安慰,我供你吃供你住给你好的生活,风吹日晒的我去抗,你又不一定喜欢庄杨、喜欢男人,我就趁着了结一切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偷点欢愉怎么了。 泉冶挪动了下身体,歪着头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庄杨的侧脸道:“我更好奇另一件事,这几年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其实当时这个案子是你们那个杨局点名让你进组的,他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的亲侄子来办这个,周期长、高危且回报率低的案子,明明同期有更好的案子交给你,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是庄警官主动要求的。” 庄杨摸了摸腕上的手没有回答他。 要对逝去的人有所交代,也一直被迫留在过去的人,不单单只有泉冶一个人。 庄杨想,自己身上的故事非常渺小,泉冶实在没有知道的必要,只会徒增烦恼。 —————————— 庄杨走后泉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愣神,他回忆着是不是刚刚自己话说多了,不然怎么庄杨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难不成就是提了几句安宜,庄警官就不高兴了? 泉冶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他-妈还真痴情。 不过这个态度泉冶早就习惯,没什么值得怨念的,只是觉得刚刚吃下去的半个三明治有些反胃消化不良。 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煮个面条吃两口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泉冶打开门瞧了一眼,顾逸在门外伸手比了个“嗨”。 顾逸这次的状态明显比上一次见好上太多,里面穿了个白衬衫,打着规矩的领带,外面是个薄羽绒服,胡子刮了,头发也剪短用心的搭理过,就连脚上的皮鞋都擦的一尘不染,其实顾逸底子很好,就是平时在公司里被那些氛围渲染,不修边幅,这样稍微打扮打扮,像是个准备去提亲的新郎官。 “嚯泉哥,这也是你家吗?”顾逸探头里里外外的打量着泉冶的住所道:“这儿比你那个公寓大多了,装修的也有品味,您最近就住这儿吗?” 泉冶低头点了支烟随口答道:“嗯,先住这儿一段时间。” 顾逸看着泉冶茶几上的香烟皱眉道:“您不是前一段戒烟了么,怎么又开始抽上了……” “没戒掉。”泉冶看了顾逸一眼,又补充道:“已经很少抽了……” 顾逸叹了口气,露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要爱惜身体哇泉哥。” 泉冶被顾逸这模样逗笑了,点点头熄灭了没抽几口的香烟。 “听说旅行社面试通过了,所以现在是试用期吗?”泉冶道:“试用期多久,一个月还是三个月?” 顾逸一本正经道:“三个月。” 泉冶点点头:“还适应吗,你脱离正常工作太久了,是需要点时间慢慢适应的,如果实在做的不开心或者是不感兴趣再和我说,我们再尝试点别的……” “没有没有。”顾逸极力否认道:“新同事都对我挺好的,也很照顾我。” 瞧顾逸这意气风发的样子,泉冶也能猜到他肯定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顾逸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泉冶道:“您要找的这个人我查到了,他叫方诚,是环岛非常有名的律师,打赢过很多关注度高的官司,不仅是宋明十年前那桩案子的律师,和您想的一样,现在负责他案子的律师,也是这位。”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黑色的墨镜轻搭在帽檐上,手里握着高尔夫球杆,松弛又自然的对着镜头微笑,看着很是绅士。 顾逸道:“泉哥,您是怎么想到,这次为宋明辩护的律师还是那位方律师?” 泉冶打了个哈欠:“有人告诉我说,宋明在警局改过一次口供,而前一天晚上,他曾见过自己的律师。当然作为律师替宋明辩护无可厚非,可我猜这位方律师也有自己的主子,大概十年前的辩护是让宋明保命,而十年后,则是让宋明闭紧嘴,不要乱说话。” 况且宋明一早就答应了泉冶,只要安顿好自己的老婆孩子,十八公的真实身份他就会托人告诉泉冶。宋明的老婆孩子在一周前已经隐姓埋名入住新家,可关于十八公的身份对方却迟迟没有答复,一直到泉冶从庄杨口中得知,宋明推翻自己之前的口供,一个人认下了所有的事。 而唯一在那期间接触过宋明的人,只有这位方律师。 “泉哥,您是要去找这位方律师吗?”顾逸斟酌片刻道:“您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先去约他见面看看。” 第65章 顾逸心思太单纯,怪不得以前当混混总是挨揍。 “我找他干嘛?”泉冶无奈道:“我现在找他相当于自爆。这事儿你别管了,让你帮忙找人已经很冒险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好好在旅行社为我打工,多赚点钱。” 顾逸本想再说点什么,可他了解泉冶,这事儿根本没得商量。 从兜里拿出那张写好地址的纸条递给泉冶,顾逸道:“这上面的地址是方诚经常去光顾的茶社,这几年,他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去上一两次,而这个月他一次都没有去过,现在是月底,我想,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他这几天多半会出现在那里。” 泉冶接过纸条,拍了拍顾逸的肩膀,说了声:“多谢。” 临走之前,顾逸还有点不放心,抵在门板上嘱咐道:“泉哥,那些律师都人精似得,您可得多加小心,一不留神他们就会用所谓的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伤害他人。” 泉冶笑笑,心说顾逸总结的还真到位。 ———————— 庄杨是最后一位到的饭馆。 今儿晚上是付涵请客,难得铁公鸡大出血做东,何序这个漂亮大嘴巴把队里喘气儿的,不当班值夜班的都叫上,凑了整整两大桌人。 庄杨从泉冶那儿出来,回了趟家,和母亲吃了顿饭,叙叙旧,等再出门的时候,已经迟了。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队友们已经酒过三巡,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看见庄杨进来,何序借着酒劲吵着让庄杨先自罚三杯再说。 庄杨没推辞,但就喝了一杯意思意思,虽然付涵提前报备过了,可是万一真突发什么任务,这屋里得有几个保持清醒的。 瞧着人齐了,付涵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拿了瓶啤酒给自己的杯子倒满,酒杯高举,开始激-情发言。 “这段时间都辛苦兄弟们了,在我不在队里的时间,大家风里来雨里去,我本人十分感谢各位的付出。当然,辛苦都没有白费,我们也算是初见成效,该拔的钉子我们也拔了,就剩下几棵时日无多的枯树,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把那几棵树扬了,等到了那天,我去和领导请示,为我们争取点奖金和休假。” 漂亮话说完,符合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微微鞠躬感谢队里的弟兄。 何序一杯倒,酒量差,醉醺醺的靠在周然身上吐槽道:“净说些好听的,妈的,自打毕业分到这儿之后就没见过休假长什么样,付队,您心可真不诚,喝啤的算什么,干一杯白的才带劲儿……” 他话没说完,周然赶忙捂住这大嘴巴。 包厢里嘈杂,付涵就听了一半,皱眉看向周然确认道:“何序说什么?” 周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哦,他说付队英明。” “……” 桌上的菜吃了三分之一,酒却下了大半,付涵走出去张罗着再加点菜,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庄杨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一个人待着,一言不发。 付涵拿出手机看了眼今天的日子。 “怎么今儿来晚了?”付涵玩笑道:“明知道我请客还不早来一会。” 庄杨摇头笑道:“回家了陪我妈待了几个小时,路上也耽误了。” 付涵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今天这个日子,你的确应该好好陪陪她。”他停顿几秒,又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消息么?” 庄杨笑笑:“没有,我也早就习惯了,倒也没事,就是我妈,她一直接受不了。其实我们也不确定我爸去世那天到底是不是今天,只是把知道那个消息的时间当做是他去世的日子,一年一年的这么过下去。” “这么多年你也一直没有提起过,我看哪怕是咱们局里的人,真正了解内情的也不多。”付涵喝了口桌上的啤酒道:“我也是这几个月才七拼八凑的知道了个大概,原来当年那个姓谈的警察,他的线人是你的父亲。” 第37章 (上) 泉冶晚上出门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右眼皮一直突突的跳,锁门之前,他还在心里背着古老的口诀。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泉冶甩了甩头,他觉得自己背错了,应该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所以今天出门肯定能捡钱。 自己的头痛没有任何缓解,庄杨的胳膊显然不如昂贵的鹅毛软枕舒适,泉冶的嘴角微微上扬,即便是痛,他也乐意枕着睡,毕竟在自己这儿,没有什么能比和爱人相拥入眠更幸福的事情了。 泉冶低头在车里点了支烟提神,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晚上九点半。 泉冶其实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做盯梢这件事了,从下午一点开始,算起来,他已经在这位方大状的家门口静-坐六七个小时了。 和泉冶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他以为方诚这种名气大的律师至少会找个什么独栋的小别墅住着,再不济也得是市中心里大几百平米的房子,没成想,人家就低调的住在眼前这个老旧居民楼里。 老旧小区的住户年长的居多,就连定外卖的人都比别的地方少,从泉冶盯着这段时间算起,只断断续续的来过三个外卖员,一个超市送菜的,一个送日用品的,还有一位送夜宵的。 等那位送夜宵的小哥离开一个小时后,方诚从没有电梯的老旧单元门中走出来,出现在泉冶的视线里。 方诚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手上提着笔记本电脑,他脖子上的那条暗纹的格子领带泉冶见过,定制款,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价格不菲。安宜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泉冶精挑细选,买了另外一个款式给他,后来安宜将它扔在了只有五块钱的塑料垃圾桶里。 第66章 现在看来倒也不怪安宜丢掉,泉冶看着方诚身上的那条琢磨着自己的品味果然很差。 老旧小区没有停车场,甚至连停车位也没有规划,紧挨着大门口停了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泉冶熄灭手里的香烟,眼看着方诚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后座,又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副驾驶,而后才去驾驶位落座。 开豪车的人一般不会注意到比自己档次低的车型,尤其是泉冶这种二手车行收购的玩意,他在后面隔着几辆车安逸跟在方诚后面,倒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察觉。 方诚打官司一流,就是警惕性差了点。 跟车的功夫,泉冶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瞧了眼,是个有些意外的人。 尤屹。 泉冶犹豫片刻,将手机放在膝盖上,按下了接听键。 “喂?” “……” 尤屹那边的声音听着有些嘈杂,乱哄哄的,像是有人在开party,偶尔飘过来一两声节奏感极强的俗气的音乐,泉冶以为是尤屹拨错了号码,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手机。 又隔了几秒,泉冶才再电话里听见尤屹的声音。 “……开发区,高岸茶楼这边……” “啊?”泉冶皱眉道:“你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泉冶不明所以正要挂掉电话,冷不丁的在手机那边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一耳朵熟悉的声音。 “我可没输啊,这局我赢了,该你喝了……” 泉冶愣了愣,自己和他每次短暂的见面都免不了被冷言冷语奚落一番,偶尔会让你忘记,那人其实在他人眼里,永远都是个小太阳般温暖的人。 这是安宜的声音,并且他在和人聚会喝酒。 安宜是个马上就要博士毕业的成年人,喝酒聚会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尤屹是绝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打电话的,泉冶不由自主的捏紧方向盘,他觉得不对劲。 泉冶道:“……尤屹,你怎么和安宜在一起?” 尤屹那边很快又安静下来,听起来是他离开了那个嘈杂的地方。 “你最好马上过来,不然你弟弟就要被人灌死在这儿了。”停顿片刻,尤屹特有的清冷嗓音懒懒的补充道:“……希望都别吃亏。” 都别吃亏? 泉冶没功夫琢磨尤屹这句话里的含义,他看了眼前面的玛莎拉蒂,看来今儿是没法接着跟这位大状了。打开导航搜索地址,车在下一个路口调转方向,泉冶准备先去尤屹刚刚提到的茶楼,然而方诚的豪车并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泉冶突然意识到,方诚要去的地方和自己的目的地一样。 他开始有种不好的联想。 尤屹电话里提到的高岸茶楼是前年在环岛开发区新开的。 这家店的老板非常有格调,紧挨着茶楼又开了一家酒吧,一个安静,一个喧嚣,像是做对照实验似得,将种类和风格完全不同的两家店紧挨着开在了一起。本以为是个坚持不了多久的生意尝试,没成想这种经营模式在年轻人中反响极好,再加上这个时代各种新媒体下的宣传,客流量极佳。 泉冶将车停好,靠在车门上点了支烟。 高岸二字曾出自《诗经》,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比喻一切事物都有可能向其相反的方面转化。 茶楼和酒吧,果然很配。 方诚提着包装精致的礼品盒走进左边那个安静的茶楼,泉冶拿出手机给尤屹打了个电话,温柔机械化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有些意外的,尤屹居然关机,泉冶对着手机骂了句脏话。 虽然尤屹刚刚电话里的声音更像是在酒吧,可泉冶还是选择了隔壁安静的茶楼,亲兄弟之间,有些血脉相连的羁绊,这种直觉是没法用科学解释的。 茶楼内部古色古香,扑面而来的茶香,清一色的木质家具,几间园林风格设计的包厢,中厅的架子上放着观赏性极佳的茶宠,随处可见的茶叶主料加工的香包,泉冶在手机上搜索着‘茶楼靠什么赚钱’,他琢磨着这玩意要是真赚钱,回头自己也买一个给弟弟妹妹玩玩。 耳边是淡雅相宜的音乐,泉冶只会没工夫欣赏音乐,他满脑子都是安宜去哪儿了。 从一层到三层,泉冶连着给安宜打了十几个电话,他的怒意随着对方未接电话而逐级上升。 打开微信找到安宜的头像,泉冶深吸了口气,准备激-情开麦。 【泉冶】:接电话。 【泉冶】:安宜你-他-妈的别装死啊,给我接电话。 【泉冶】:下个月的生活费你自己想办法吧,路边乞讨的时候给我滚远点。 三层楼下来都没发现什么,泉冶觉着可能是自己找错了,应该去隔壁酒吧看看,打算离开的时候,对面的包厢正有人出来,泉冶瞄了一眼,心说这茶楼的包厢还真大,一眼看不到全貌,有人遮挡他的不清楚,只能看到有只手在视线远处的茶杯里撒了点粉末。 泉冶以前混迹各种场所,见多了这种下作手法,只是在一本正经的茶楼里见到还是头一次,有点新鲜,他无奈的替里面喝到加料茶的人脑补后面的剧情。 正准备就此离开,耳边冷不丁的听见喝茶人的笑声,泉冶愣了愣,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的竖起来,所有的血都涌上大脑,顾不得周遭的环境,他上前两步,单手抵住那个即将要关闭的门。 铺面而来的酒气和烟味瞬间涌入泉冶的鼻腔,安宜小脸红扑扑的靠在墙壁上,他原本是靠在身边人的怀里傻笑,瞧见那人进来,猛然起身,眼底的笑意全无,冷的像是海底的冰川打量着怒目而视的泉冶。 第67章 泉冶深吸口气打量着包厢里的人,又看向安宜道:“同学聚会?怎么不接电话?” 安宜装模作样的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抬眼道:“没看见。” 泉冶看着桌上那杯茶水,又看了看安宜身边那个眼神躲闪的黄毛,故事的全貌他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 “我先送你回家吧。”泉冶上前一步拉起安宜,面儿上仍维持着常态道:“安宜,你这是喝了多少,想来茶楼醒酒是么,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包厢里的人轻声讨论起来,黄毛起身拦了下,皱眉道:“安宜,这人谁啊……” 安宜甩开泉冶的胳膊走向门外,冷言道:“一傻-逼路人。” 包厢里的人安静片刻,而后瞬间哄笑起来。 泉冶有些烦躁的捏了捏额角,面不改色的拿起桌上那杯加了料的茶水扬在了黄毛脸上,茶水的温度适宜,并不会带来什么灼热,黄毛双目瞪圆,正要开口骂街,泉冶大力扣住对方的颈后,死死的将人压在玻璃桌上,他用毛巾包住那个茶杯放在桌上,而后单手握紧黄毛的手腕,用对方的掌心砸碎。 泉冶抖开那条沾了陶瓷碎片的毛巾,漠然的看向黄毛道:“我以前让人跪过碎玻璃,听说陶瓷的材质比玻璃软,下次见面用你试试,咱们实践一次,看看听说的到底真不真……” 离开之前,泉冶还礼貌的和大家说了句‘再见’。 安宜其实没有走远,泉冶没费什么力就在洗手间里找到了人。 似乎早就想到泉冶会找来,安宜扭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中的人道:“泉冶,你离我远点行不行,你算老几啊一直管着我……” 泉冶说话,从边上扯了点纸巾扔给安宜,示意他擦擦脸上的水珠。 后者骂了句脏话,上前一步用冰凉的手掌拍了拍泉冶的脸道:“我们只是有点血缘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我大哥了,我不止一次的和你说过,你一靠近我,我就觉得恶心,你这种变态,还是离我远点吧。” 泉冶习以为常的抓抓脸,他早就习惯了安宜的用词习惯。 “安宜,我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并且这辈子也改变不了,这点不用你提醒我。”泉冶怒道:“但是刚刚你靠在那个黄毛怀里算怎么回事儿,你-他-妈是看不出来那孙子对你不怀好意,还是故意忽略他在你茶里加了料?” 安宜愣了几秒,突然转身双手拄在洗手台前大笑起来。 “今天这个聚会是为了给徐老师庆祝生日,你说的那个黄毛是他以前学校的学生,我靠在他怀里是因为我们刚刚在合影,至于茶,那些你看到的粉末是感冒冲剂……”安宜好笑的看着泉冶评价道:“你看,我果然没有说错,人脏,看什么都是脏的。泉冶,离我远点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我希望我们再见面,是在你的葬礼上。” 泉冶平静的看着安宜离开,靠在墙边,对着镜子点了支烟,而后看向洗手间最里侧的小门,白眼道:“你在里面听了这么久,不怕把自己憋死?” 尤屹若无其事的从里面走出来,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 他其实没想探听人家隐私的,可是既然听到了,那就得听完,索性一直闷在里面不出声。 尤屹点评道:“我没想到你们兄弟俩的关系比我们家的还可怕。” 尤屹这次没戴眼镜,天生浅淡的发色和他漂亮的眼睛极为相配,穿着身得体的西装,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禁欲的味道。 泉冶抖了抖烟灰道:“你电话里说我弟要被人灌酒,我才来的,谁知道居然是这样。” 尤屹笑笑:“我以为你抓到重点了……” 泉冶抬眼问了句:“什么?” 尤屹摇摇头,没想再说下去,而是道:“为什么和你弟弟关系这么差,是你妈抢了他爸,还是他爸抢了你妈?” 泉冶露出一副‘你真敢想’的样子看着尤屹道:“我们两个是亲兄弟……” “那你俩长得可真不像。”尤屹中肯的评价道:“你弟长得比你高,但你比他惹眼。” 泉冶打开水龙头冲散洗手池内的烟灰:“十二岁那年变态邻居灌我酒,差点被猥?-亵,安宜很不幸的看到了全程……” 尤屹怔住,他本以为这是什么陈年八卦,随口问问想着能调侃一番,不知所措的看着身边抽烟的人,尤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泉冶看着尤屹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又没得逞,再者说都他妈快二十年前的事儿了,收起您那点同情心吧。” 尤屹皱眉道:“但你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他……” “哦,我天生就喜欢男人,那个年纪碰见这种事也根本不敢告诉父母,所以安宜以为我那时候是自愿的。”泉冶干笑两声拍了拍尤屹的肩膀:“这么多年我也懒得和他解释,随他去吧,况且……” 况且要是真解释了,无疑还要回忆一次那段经历,泉冶想,还不如一辈子闭口不谈,假装从未发生过。 后来,在一个小屁孩帮助下,那个恋童人渣身败名裂,在监狱里挨揍,日子过得不舒服,不过,细算算日子,那个人渣应该早就出狱了。 可惜那个小屁孩虽然聪明,记忆力却太差,这么多年,他也没想起来。 泉冶想,想不起来就算了,毕竟都是些小事,不用在意。 泉冶有些疲累的走到茶楼的大门口,他看向三层那间人头攒动的包厢里,低头拨通了庄杨的电话。 第68章 庄杨的聚会已经接近尾声,何序已经醉的不成样子,靠在周然怀里撒酒疯,付涵还算清醒的,摇摇晃晃的走去前台结账。 唯一清醒的庄杨走向饭馆门外接起了泉冶的电话。 “……庄杨” “怎么?” “哦,没事。”明知对方看不见,泉冶还是蹲在地上撑起一个笑脸道:“你现在有空吗,我刚刚碰见安宜了,他在和朋友聚会,喝多了,我这边有事抽不开身,你看看能不能帮忙接一下他,这么晚了,他跟朋友又玩疯了,我怕他回宿舍不安全。” 庄杨嗯了声道:“他人在哪儿,我也喝了点酒,不过可以叫个代驾过去。” “开发区,高岸茶楼三层,具体地址我发给你。”泉冶琢磨一会,不放心的又嘱咐道:“庄杨你可别趁人之危啊。” 庄杨倒是没有像往常似得反驳,无奈的笑笑道:“那你呢。” 泉冶一愣:“什么?” “我听你声音也不对,你喝了多少。”庄杨笑道:“你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感觉入v之后榜单并没有什么变化,【扶额苦笑,我果然是个菜b 第38章 (下) 喝酒?谁?我可没喝酒。 泉冶没有回答庄杨的话,而是挂掉了电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感觉好像一旦回应了庄杨的话,就会发生什么似得。 有些懊恼的搓着头,泉冶一边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惯着安宜了,这孩子怎么总是蹬鼻子上脸,以后要是真工作独立了,这种脾气秉性会吃亏,后来转念想想,他好像只对自己这样,也谈不上吃亏,嫉恶如仇,也是个好家风。 泉冶本想起来去找个饭馆吃点东西,没成想蹲的太久,小腿发麻,一屁|股坐在地上,骂了句脏话,手腕撑地站起身,一回头发现方诚刚好从高岸茶楼里走出来。 他右手那个精美的礼品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色的三十二寸行李箱。 泉冶回车里想跟上他,眼睛冷不丁的被前面驶来车的远光灯晃了眼睛,这车的主人十分没有公德心,在非机动车道上开车不说,还开远光灯。 泉冶骂骂咧咧的起身,正想行使正义,低头看着对面副驾驶位上的人有点眼熟。 他没想到庄杨来的这么快,泉冶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机,才过了不到十五分钟。 庄杨的让代驾停好车,自己从车上下来,很自然的拉开泉冶的车坐上去。 泉冶努努嘴,指着那个正准备下车的代价小哥点评道:“……庄杨,你该不会找了个赛车手当代驾吧?” “……”庄杨无语道:“我就在不远的地方聚餐,挺近的。” 泉冶哦了声,眼看代驾小哥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突然反应过来道:“你怎么让代驾走了,他走了谁送我弟啊?” 庄杨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头看向车外不远处的方诚道:“这就是你说的‘有事抽不开身’?” 泉冶眨巴眨巴眼睛:“你知道他?” 庄杨点点头:“环岛有名的律师,也是宋明两次大案的辩护律师,所以你是怀疑这个大状是十八公给宋明找来的?” 泉冶有些尴尬的抓抓脸,庄杨脑子聪明,每次都能将自己的心里活动一眼看穿。 方诚那边正吃力的将笨重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玛莎拉蒂的后备箱宽敞到能装得下两辆轮椅,可泉冶看得出来,方诚塞的并不轻松,换言之,他的车里还有别的大件物品。 “庄杨,你说要是他这个行李箱都塞满现金,能装多少?”泉冶皱眉道:“一百万,五百万,还是一千万?” 泉冶算得上是家财万贯,花钱大手大脚,对自己从不吝啬,喜欢享乐,能买的起六位数的床垫,绝不睡五位数的,可是他对钱的数量却没什么概念。 庄杨明白,泉冶其实根本就不在意钱。 “一张崭新的百元人民币的重量是1.15克,一百万大概有11.5公斤,也就是23斤。”庄杨道:“一个普通二十八寸的行李箱的承重大概是50公斤,方诚的这个,少说也要三十几寸,你觉得能装多少现金?” 泉冶缓缓道:“至少五百万……” 庄杨看向泉冶道:“五百万大概有70公斤,咱们暂且不提行李箱的承重问题,就他那个身板,也根本提不动,所以你觉得这箱子里面是现金?” 泉冶犹豫道:“你觉得不是?兴许没装满?” 庄杨笑笑:“你知道市面上最大的箱子能装多少现金吗?” 泉冶愣了愣,在这方面他的确没有庄杨经验足。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庄杨低头打了个电话给这边派出所辖区的同事,原本他还想着一旦方诚这期间要驾车离开,自己还需要通知一下交通队的朋友,好在方诚的车一直停留在原地没有离开。 辖区派出所就在两公里之外,五分钟之后两名眼熟的片警出现在庄杨的视线中,他们先是在周围随机抽选几个路人查验身份证做伪装,而后才靠近方诚的车。 又过了几分钟,庄杨看着两名片警离开,而后自己的手机响起来。 庄杨道:“行李箱里是什么?” “……都是些运动器材。”片警道:“挺重的。” “只是这些?” “对。”片警肯定道:“他车里没有什么可疑物品。” 庄杨挂了电话无奈的看向泉冶道:“看来我们两个都猜错了。” 第69章 泉冶轻笑道:“大晚上弄一行李箱运动器材,难道方大状还开了个健身房?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劲,但是我还真想不通到底哪儿奇怪,庄杨,你说……” 泉冶正要开口再提个假想出来,身边的人突然扣住驾驶位的调节按钮,将他的位子调低,泉冶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猛然向后倒去,庄杨则一只手扣紧他的腕部至头顶,另一只手挑起下巴丝毫没犹豫的吻上泉冶的唇。 一切发展的太快,泉冶脑子瞬间宕机,扭动身体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手腕被庄杨死死的扣住,脚踝也被对方的大腿压牢。 “庄杨你|他|妈的……” 泉冶这会意识到自己和庄杨的力量是有很大差距的,虽然平日里对方在床上算不上温柔,也容忍自己这个线人不听差遣偶尔胡闹,但就今儿这压制架势而言,庄杨面对自己的时候,的确是在收敛。 “庄杨,我这会可没兴趣和你在车里做。”泉冶叫骂道:“你放开……你|他|妈放……” 庄杨贴近泉冶的耳边,轻轻说了声:“别出声。” 泉冶愣了愣,余光看到有个人影在自己的车窗旁停留,他不知道方诚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对方似乎对这辆车内的情况很感兴趣,泉冶安静下来,任由庄杨轻吻自己的后颈。 像是在确认这辆车里的确是在进行着带颜色的活动后,方诚才离开。 庄杨有些歉意的放开泉冶的手腕,自己扣的太紧,苍白的指痕留在了对方的皮肤上。 “……对不起。”庄杨难得道歉道:“刚刚……没办法。” “又不是第一次,还用得着跟我道歉?” 泉冶笑笑,毫无疑问,他贪恋庄杨的吻。 轻轻提住庄杨的衣领将对方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泉冶歪着头轻吻庄杨的下巴,顺势揽住他的肩膀。 “庄警官,您可都硌到我了,不继续吗?” 车内无光一片昏暗,温热的空气和暧昧的气氛说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庄杨的掌心轻轻的盖住泉冶那双明亮的眼睛,调高驾驶位的座椅。 泉冶被迫坐直,不明所以的拿开庄杨的手掌确认道:“真不继续了?” 庄杨摆摆手,打开了车窗透透气。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泉冶说过,嘴巴可以撒谎,表情可以作假,可是大脑并不能直接感受到眼睛的存在,所以,眼睛是最不会撒谎的器官。 也是因为这样,庄杨刚刚在泉冶的眼里看到了爱。 一直被它的主人小心翼翼藏在心底,谨慎保护的奢侈品。 泉冶不满摸摸自己的唇角吐槽道:“……你还玩上禁欲了。” 他稀里糊涂的想,这一点儿不像庄杨的作风,是不是因为安宜就在这附近,有顾虑,所以才没了兴致。 处理完这边的事,庄杨就此离开,泉冶也并没有回那个住所,而是先回了趟家,安宜的那个地方没有自己换洗的衣服,还是要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才行。 害怕有警察在自家门口盯梢,泉冶在路边等了一个钟头确认毫无异常之后才上了电梯。 下电梯的时候他收到了庄杨的消息。 【庄】:安宜已经自己学校了。 【清泉石上流】:哦,多谢。 回完消息泉冶还觉得意外,心说庄杨今儿真反常,居然没亲自送安宜回学校,后来想想八成是他因为喝酒了,没法开车。 开门的时候泉冶冷不丁的想起今天尤屹的话,他说,我还以为你抓住重点了。 重点,什么重点。 我和庄杨差点来个激|情的车内play算不算。 现在泉冶冷静下来想想真亏啊,怎么自己就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呢,光是脑补自己和庄杨的画面已经血脉喷张。 泉冶有些烦躁的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需要带的东西并不多,一个行李箱足以,原本这些东西也可以不要,直接买新的,可那样需要去商场挑挑选选,周期长麻烦,一时半刻还真不好买到和自己心意的。 收拾好东西,泉冶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床上眯了一会,没成想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冰箱里还剩下一枚鸡蛋,泉冶琢磨着给自己弄个鸡蛋面。 一包面完整的吞入腹中,泉冶吃饱喝足,准备就此离开,他琢磨着自己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住,颇有感慨的站在门口停留片刻。 他觉得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没有长进,还是需要躲躲藏藏,一门一人一镜,来来回回的重复,真没意思,所以,人生应当及时行乐,不必过分纠结。 打开后备箱,泉冶正打算将行李箱塞进去,耳边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湿润的液体顺着自己的额角流入自己的耳廓,他意识到是有什么东西敲破了自己的头,还没来及反应,身后的人用毛巾死捂住他的嘴巴,动作麻利的用粗制的麻绳绑住手脚,将他扔进了开来的白色面包车里。 以前泉冶能打在公司是出了名的,虽然一打四有点费力,但总归不会让自己吃亏。 但这次倒是不想反抗,他有点好奇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以及会对自己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芜湖,是谁揍了他捏。交待一些剧情。 问一下各位是喜欢看剧情流捏,还是喜欢看攻受互动呢?还是两者兼顾呢? 第39章 每个周三早上八点半照例是案情分析的组会,这是付涵归队之后的第一个组会,不到八点一刻,组员都按部就班的坐在会议室里。付涵挺满意的,笑眯眯的走进来,对大家的工作态度表示赞扬,他不知道,庄杨前一天晚上,给每个组员都发了提醒信息。 第70章 付涵习惯性的指了指庄杨的方向道:“小庄,先说说情况。” 庄杨起身将方诚的照片贴在白板上,拿出记号笔简略的在几张照片上画了画。 “方诚,环岛本地人,今年四十五岁,未婚,现居环岛市爱民小区,名下有两间律所,他在业内颇有些名气,打过不少有影响力的官司,也是宋明这次案子的辩护律师。” 何序拄着下巴无语道:“涉黑涉毒板上钉钉,请问宋明有什么值得辩护的?我不信这位大状能牛到让宋明无罪释放,真当我们这群人不存在?” 傅沙将手里的资料分发给大家,道:“我去律所了解过,这个方诚的代理费很高,是普通律师的3-4倍,但宋明的资金全部被冻结,他根本没有能力请得起这位律师,所以我认为,方诚很有可能不是宋明请的。” 庄杨点点头,接话道:“我了解的情况和傅沙差不多,这个方诚说是宋明的律师,但是他们只在看守所见过一次,而且根据我在方诚所在律所的私下走访来看,方诚手上目前还有两件回报率较高的案件,并且他的助手说,从没看见方诚在为除了那两件之外的案子做准备,换句话说,方诚也许根本没打算为宋明辩护。” 付涵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皱眉道:“我听说宋明改过口供,一个人认了所有的事?” 傅沙点点头:“就在见方诚的第二天。” 付涵皱眉道:“看来这个方诚身上有猫腻,他根本就不是诚心来为人家辩护的,小庄,你带人去查一下这个方诚的资金往来……” 庄杨道:“已经查过了。” 付涵一愣,心说庄杨动作真够快的。 庄杨将手里的文件投屏给大家道:“昨天下午我去银行调取了方诚近半年的大额资金交易记录,除了日常的客户打款之外,还有两笔近七位数的记录。其中一笔是个海外账户,查起来有些困难,另外一个是国内的账户……” 庄杨拿出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介绍道:“账户的所有人就是这个人,叫傅彬。” 照片的主人是一位青年男性,染着一头黄色的短发,带着单边的耳钉,右锁骨上有一条很不起眼的纹身,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蓬勃,看着像个文艺青年。 庄杨看着这张照片,突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付涵挑挑眉:“什么来头?富二代?还是方诚的客户?” 庄杨笑着摇摇头:“这个黄毛是环岛艺术学院的美术生,前年毕业,有个画室,算是个自由职业者,还真不是什么富二代。而且这个黄毛他其实和方诚并没有什么来往,我去他开的画室了解过,只能算是个勉强维持生计的工作,没有什么实质盈利。” 何序抓了抓下巴打了个哈欠:“那我一会就带人去找这个黄毛例行询问,这人看着年轻,估计没什么经验,三两句话的,没准就套出点东西呢。” 何序顶着一张组里长相最乖巧的脸,痞里痞气的说出这些话,傅沙看着有点违和,他记着自己刚调来的时候,何序的眼神清澈且愚蠢,说起话来也轻声细语的,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可见工作的确会让人进化成吗喽。 宋明那边仍旧大义凛然的独自抗下所有,外围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码头那边近期上岸的都是些合法交易,像是一切都在停滞不前,庄杨觉着自己急需一个突破口来打开这种平静的局面,这么看来,这个方诚和黄毛的资金往来也许是个关键点,一个普通家庭背景,初出茅庐刚毕业的小朋友,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有个内线的电话打进来,何序本来不想接电话,但直线距离,自己离电话最近。 电话另一边的人简略说了两句挂掉,何序看着座机的听筒愣了几秒。 “付队,庄哥……”何序皱巴着脸斟酌道:“我现在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庄杨露出‘你是不是活够’的表情淡淡的看了看何序。 何序咽了口唾液:“好消息就是,那个傅彬,也就是黄毛,辖区派出所已经查到了……但是去晚了,他在昨天早上的凌晨两点坐上了开往英国的飞机。” 付涵无语道:“你这算好消息?” 何序叹了口气:“您得结合坏消息来听,坏消息就是,黄毛刚出机场不到一个小时,在打车去往酒店的路上,遭到街边的流浪汉打劫,他和司机都被捅伤,现在人正躺在当地医院的icu里,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庄杨是想到过如果这个傅彬身上真有什么故事,会有人对他下手,但没想到这群人这么快,对比国内束手束脚而言,国外的确更自由容易动手,好在黄毛本人再怎么折腾,他的社会关系都是断不了的,这盘棋还能下活。 ———————————— 周三下午是个难得的休息日,也是言炎用两个白加黑班换来的,连着过了一个月的单休,她琢磨着再不喘口气,人就快英勇就义了。 下班约了男性朋友逛街看电影,从商场出来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言炎想着这个档口去泡吧正合适,听说城北新开了两个酒吧,里面的男模即会跳舞,身材又棒,视频看的她赏心悦目,本着‘人不好色好什么,难道how are you’的原则,言炎决定怎么着也得去瞧瞧。 在路口叫了辆车,司机很快就接了单,还有五公里,有点远,言炎正想取消订单,眼前突然开过来一辆白色面包车。 第71章 这个点儿街边行人本来就少,除了远处有两声狗叫之外,昏暗的路灯下面看不到一个人影。 眼瞧着那辆车在路边匆匆停下,从车里扔下一人后又迅速驶离视线范围。 被扔下那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路边,靠在一边的树干上休息,低着头,手在皱皱巴巴的外套里摸索着,他在找烟。 被血染红的手指动作娴熟的点燃香烟,那人发现了言炎的存在,眼神淡淡的看过来。 嘴角青紫,眼皮肿胀着,额头上的创面微微张开,原本干净的短发都被渗血浸湿沿着侧脸汇入,对方身上的黑色外套很好的遮盖住了身上的刀伤,那人一脸风轻云淡的看着言炎,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点烟的手指却微微颤抖,言炎知道,他疼。 言炎想,如果是在几年前碰见他,绝对会和安宜一样,站在他面前,说几句事不关己的风凉话,然后头都不回的走开,可是当自己逐渐长大,开始明白理解了那人身上承担的东西,就再也无法做到置身事外的享受一切。 言炎冷静开口道:“是不是想装作不认识我?” “你怎么在这,大晚上还不回家?”泉冶抹了把脸上的血痂,皱着眉看向言炎身边男性道:“你男朋友?” 言炎的身边的男性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略带怒意的瞪着泉冶,头微微侧转看向言炎,柔声询问道:“言炎,这人你认识吗?” 这人你认识么?什么叫认识,么?切。 泉冶有些不满的努努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位男士。身形高大,肌肉线条良好,长相招摇,眉眼里却带着点腼腆,中规中矩的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起话来很温柔,有点禁欲的味道,的确是言炎会喜欢的皮囊,单看护着她的架势,人品似乎也不赖。 但是。 但是现在几点了,泉冶自顾自想着,这个点约小姑娘出来,能没点龌龊思想么。 言炎和泉冶一句话也没说,四目相对,两人都死盯着对方。 男性友人察觉出不对劲来,后知后觉的转身看向言炎低声确认道:“……你前男友?” 泉冶扔掉手里的香烟不忿的向前一步看着这人道:“哎,你这么晚约她出来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别想欺负她,别以为你长得……” “对,这我前男友。” “?” 言炎打断泉冶的话,冷冷的看向那位倒霉的男性友人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和他聊聊,我们改天再约。” 男性友人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站在原地几秒,走开两步又退回来。 “用不用我叫救护车。”他指了指泉冶道:“或者我能帮上什么?” 言炎摇摇头催促道:“你快走吧。” 男性友人又看了泉冶两秒才若有所思的离开。 泉冶一瞧,这哥们儿还挺大度的,能容忍自己的女友和‘前男友’有联系,要么就是这人不是真心喜欢言炎,要么就是把言炎当备胎,但无论哪个,泉冶都忍不了。 等男性友人离开,泉冶重重的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他是真的很疼,那个男的再多待几分钟,都怕自己撑不下去。 背后的树干上蹭上了自己身上的血污,泉冶非常有公德心的扭着身体用手心擦了擦,最后发现血这东西太难处理,根本就擦不掉,就此放弃。 “这男的长的是不错,但是大晚上约你出来,他想干什么,言炎我可告诉你啊,别被这种皮囊好的人骗了,多长个心眼,长得好看的我见得多了。”泉冶舔了舔起皮的嘴角怕自己说的太重,又加了句:“当然了,你要是真喜欢他,也不是不行,就是别受欺负,有委屈告诉我,我帮你出头,别自己憋着,我看他这长相,前女友也少不了,你没事多留意留意周围……” “他喜欢男的……” “哦,喜欢男的也不……”泉冶愣了愣,猛然反应过来:“那你不早说,我还真以为是你男朋友。” 言炎耳后的头发又重新染回了蓝色,泉冶觉着还是这个颜色顺眼多了,但是他在这边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言炎还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他知道,这小姑娘生气了。 泉冶也大概猜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怎么好看,被人虐待了快二十四个小时,总归不是什么好模样。这次的亏是自找的,明明有机会脱身,那会只是单纯的想着看看是什么人想对自己下手,没成想被四个傻-逼轮番的拳打脚踢,煎熬了一天一夜,好在虽然带着一身伤,但也从中得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以身犯险的事泉冶不是第一次做,妈的,就是过程有点憋屈,一直在挨揍。 泉冶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还回去,这都是后话,首先还是要处理一下眼前的事儿。 “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去吧。”泉冶佯装无所谓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边道:“我抽支烟就走,你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就行。” 言炎低着头俯身抽走泉冶指尖的香烟,轻声的说了句什么,泉冶看似走神没听清,下意识的问了句:“你放什么屁了?” 言炎冷冷的摇摇头骂道:“我说,你现在这模样去哪个医院人家都会报警,不想多事你只能跟我走。” 泉冶张嘴想要拒绝,言炎毫不客气一脚踹在他腹部的刀口上,后者吃痛闷哼一声,抬眼没好气的看着她。 第72章 言炎吼道:“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立刻通知派出所。” 泉冶很想说,你刚刚说的可不是这句话,我都听到了。 你说的是,哥,我到底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右臂被人不算温柔的拉起架在对方有些瘦弱的肩膀上,泉冶不忍心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她一个小姑娘身上,只得忍着疼用一条腿受力,没成想言炎压根不领情,踢了踢他的小腿。 她不满道:“平时在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你小瞧我?” 泉冶没领情,挑眉道:“你说我每年给你那么多钱,你在医院受罪干什么……,真给我装职业情怀啊?” 言炎白眼道:“管好你自己吧,傻-逼。” 泉冶无奈的摇摇头笑笑,反手握住妹妹微微颤抖的手心道:“……哥真的没事,看着吓人,其实没有多疼,真的。” 言炎抹了把脸,没好气道:“我可没心疼你,你活该……” 好好好,我活该,我活该。 但是,别哭了好么。 作者有话说: 妹妹短暂出现,哈哈,我还挺喜欢妹妹的。大家咧。 第40章 言炎兼职的诊所就在附近。 院子里一共有两栋楼,门诊和住院部,虽然看着简陋又朴素,但是比上次去那个看着像危楼似得好多了。 泉冶在车里喝了一瓶电解质水和高糖的饮料,大脑归位,精神集中,人舒服多了。 下车之前泉冶还打趣言炎是不是上次那个诊所倒闭了,不出意外的收获了对方一个大白眼。 言炎的办公室干净整洁,门口放了两株茂盛的发财树。 在更衣室里换了身衣服,言炎穿上白大褂,简单的消毒之后戴上了医用手套,泉冶觉着这小姑娘戴上口罩干练的样子,像极了恐怖电影里面的杀人犯。 泉冶内里的白色衬衫仅剩了两颗珍贵的纽扣,大部分都被伤口的渗液浸透,并和它们融为一体,言炎大概扫了一眼,脸上的都是皮外伤,估摸着那些人下手知道轻重,身上几处刀伤都没到要害,却都在最疼的位置,锁骨的位置还被人戳了几枚图钉。 言炎拿了块干净的毛巾递给泉冶,冷脸到:“怕疼么?” 泉冶咽了咽口水接过毛巾比划道:“……分情况吧。” 言炎哼了声,接话道:“我就是问问,你怕疼也没用。” “……” 毫不客气的拔出几枚图钉,鲜血迅速的从那几个小孔中冒出来,言炎用纱布死死的按住止血,而后动作麻利的扯开泉冶身上伤口黏连的衣服,双氧水洒上去反复清创,再用纱布包扎好,临了还不放心的打了针破伤风。 泉冶拿开盖在眼睛上的毛巾,缓缓的竖起大拇指。 “……我想送您一副锦旗。” 言炎弯腰扔掉污染的手套道:“写什么。” 泉冶吐出四个字:“在世女李逵。” “……” 言炎懒得搭理他,脱了白大褂走到更衣室里换衣服。 泉冶的衣服都被这小姑娘丢在垃圾桶里,浑身上下只留了一条平角内-裤,他只得披着条毛毯缩在老板椅上,他琢磨着得叫人来送身衣服才行。脸上的两处伤口都被言炎用裁剪好的敷料贴好,泉冶对着镜子瞧了一眼,还行,伤口的位置不起眼,就算留下疤也不会影响颜值。 言炎换好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冷冷的将手里的男士衣物扔给泉冶。 浅灰色的长款大衣,黑色连帽卫衣,还有一条同色系的运动裤。 泉冶愣了愣的看着身上的三件衣服道:“……你真交男朋友了?” 言炎白了他一眼,无语道:“废什么话啊,让你穿就穿,不穿就光着出去……” 泉冶默不作声的换好衣服,除了裤子有点短之外,其他尺码正合适,他猜到了,这衣服肯定是言炎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但这姑娘嘴和自己一样硬,你问她一定不会承认。 离开之前,泉冶借走了言炎的小汽车。 女孩子的车就是比男的精致,两瓶气味悠然的车载香水,座椅靠背上是两只毛茸茸的草莓熊,就连方向盘都贴着一圈可爱的小兔子,泉冶想了半天自己的手应该握在方向盘的哪个位置。 正准备发动汽车,手机来了条微信。 【康庄大路】:见一面? 泉冶皱着眉琢磨着这‘康庄大路’是哪个傻-逼,冷不丁点开头像一瞧,是庄杨。他不仅改了微信名,连头像都换成了四通八达的立交桥。 这审美,真不敢恭维。 【清泉石上流】:您哪位? 【康庄大路】:…… 【康庄大路】:你爹。 【清泉石上流】:…… 泉冶骂了句脏话,嘴角却微微上扬,他不着急找庄杨,先晾他几个小时再说,让这孙子也尝尝等待的滋味。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泉冶这会饿得要命,深更半夜的,路上营业的店面不多,只有一家面馆的灯还亮着。 这面馆泉冶熟,自己有一段时间为了能看庄杨一眼,开车从十公里之外赶过来,但这位主人公不是每天都在周边办案子,更也不是每天都会光顾这家面馆,为了碰那点小概率事件,泉冶索性每天中午都来,哪怕庄杨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在。 听起来有点酸涩,可泉冶从来没有真的在意过这件事,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为你办事是我自愿的,至于你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记起我,你喜欢谁,都和我无关。 第73章 这个时间面馆很冷清,老式的电视机上放着新闻重播,老板娘则趴在摊位上打着瞌睡。 泉冶推门的声音将老板娘吵醒,后者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了看进来的人,立刻起身,脸上也挂着笑容。 “老板娘,怎么今儿还没下班?” 老板娘笑眯眯的将电视换了个频道回头道:“上个月我和前夫的案子终于判下来了,法-院判给我和女儿一套海城的房子,顺带着我就把女儿的户口也弄过去了,她要去那边上小学,我们也就要搬走了。” “那得恭喜您啊。”泉冶接过老板娘手里的牛肉面笑道:“房子是多大的,上学还方便吗?” “三十平米,一室一厅。”老板娘从冰箱里拿出瓶冰镇可乐递给泉冶道:“小是小了点,但是我和女儿住足够了,有校车,也方便,我挺知足的,本来以为什么都得不到的……。” 老板娘和她前夫的纠纷泉冶了解大概,前夫白手起家全靠和老板娘夫妻二人的打拼,可等男方的生意越做越大心气也越来越高,再加上有年轻漂亮的小三挑拨,以至于s良的老板娘离婚的时候,除了被渣男视为累赘的女儿之外,什么都没留给她。 那会还是泉冶建议老板娘走法律途径,连夜找了相熟的律师代理案件,前前后后拖了一年半,终于是打赢了。 泉冶抬头打量起这间面馆道:“那这边不做了?会再转租出去吗?” “这门面原本也不是我的,到期就看房主怎么安排了。”老板娘眯起眼睛坐在木凳上笑起来:“还是多亏你了,真应该好好谢谢你的,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还能得到房子……” 泉冶摇头拒绝道:“本就是你应得的,我就找了律师,代理费也是你自己出的,不用谢我。” 老板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将手里切好的牛肉拿过去,等靠近才发觉泉冶的脸上有伤。 “你这是怎么了?”老板娘关切道:“是,是路边摔了一跤吗,怎么搞的,要不要去医院啊。” 泉冶轻描淡写道:“嗯对,下车的时候没留神,和电动车撞了,没事,已经去过医院了。” 老板娘点点头,坐在泉冶对面,低头问他道:“你结婚了没有哇,我怎么总看你一个人,没交女朋友吗,我们村子里和你差不多大的男人都有好几个孩子了,父母不催吗?” 泉冶平静的点点头应下来,吃了口面条道:“催,也催,都是托梦催。” “……”老板娘反应半天,说了句:“啊?” 但其实托梦也没用,泉冶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下辈子再说吧。 临走之前泉冶趁着老板娘在里面刷碗的功夫,扫付款码转一千块给她,数目不多,图个吉利,祝她在海城的日子诸事顺利。 至于告别的客气话就免了,泉冶最讨厌离别,有什么话等能相见的时候,再好好的说一说吧。 上车的时候泉冶看了眼微信,一片安静,和庄杨的对话是在两个小时前,算来算去,自己差不多让对方等了近三个小时,庄杨的耐心非常有限,泉冶琢磨着自己别玩脱了。 等电梯的时候泉冶已经做好了被庄杨冷脸的准备,甚至已经脑补了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 轻手轻脚的刷开房门,卧室安静昏暗,只在玄关处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地灯。 泉冶不明所以的走进客厅,他发现庄杨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能容纳两人趟卧的沙发足够舒适,庄杨歪着头靠在抱枕上,似乎是因为频繁翻身的缘故,身上的衬衫皱皱巴巴露出一片背部结实的肌肉。 泉冶站在沙发旁愣了一会,他很少有机会能安静的欣赏熟睡的庄杨。 庄杨的背上有一条很短的刀疤,泉冶蹲在背后看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一些事,r不住伸手抚上那条疤,可还未碰到那处瘢痕,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庄杨睁开眼睛警惕的看着泉冶道:“干什么?” 泉冶抽回手尴尬道:“看你背上有个年代久远的疤,好奇而已,怎么留下的,你不会小时候就很混吧,打架动刀子了?” 庄杨从沙发上坐起来,打开窗帘看了看酒店门前的几辆车,理理自己的衣服,回忆道:“小时候家对面住了一个恋童癖的王八蛋,作案被我碰上,打电话报警的时候被他从后面捅了一刀。” 泉冶摸了摸鼻子,道:“你那会几岁啊?从小就见义勇为,没被评个三好学生嘉奖之类的?” “还没上高中吧,太小了,记不清了。” 泉冶点点头,背对着庄杨喝了口温水。 他很想告诉对方,你记错了,那年你跳级上高二,我留级念六年级,但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就忘了吧。 庄杨看着泉冶的背影,长款大衣搭配连帽衫,虽然他有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可很少会穿的这么男高,倒是挺对味的。 “今天是男高风?” “什么?”泉冶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弯起眉眼笑笑:“喜欢吗?” 太久没在一起厮混过,眼里的qing欲逐渐浓烈,庄杨起身抬手揽住泉冶的腰,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喜欢。” 泉冶暧昧的轻吻庄杨的喉结,低头看着自己卫衣里的那只手佯装无意的侧头问道:“庄警官是喜欢男高风呢,还是喜欢这幅身体?” 可触手所及并不是维持较好的肌肉,而是布满细小纹路的纱布。 第74章 “……你受伤了?” “下车的时候和一个电动车撞了。”泉冶握住庄杨停住的手掌低声道:“你现在要是停下来,我可要去找包-养的男。模了……” 庄杨脸上笑意全无,他解开自己的领带单手套在了泉冶的腕部,另一端系在了沙发的扶手上,他的动作很快,等泉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摆成任人宰割的模样。 庄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点了支烟。 “为什么不说实话?” 泉冶骂了句脏话,挣扎着抬脚踹到庄杨身上,却被对方用大腿死死的压牢,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器官也成了摆设。 “说他妈什么实话。”泉冶骂道:“庄杨你放开我,你什么时候喜欢玩强的了?” 庄杨抖了抖烟灰,微微看向窗外的方向,淡定道:“我喜欢用强的不奇怪,但你什么时候开上粉色的车了,新喷的漆?” 泉冶目光有些躲闪,闭口不说。 庄杨倒也不急,手对着那块渗血最明显的敷料上狠狠的压了下去。 “草……” 泉冶疼的闷哼一声,下意识想屈腿躲避。 庄杨松开手,错开脸看向别处道:“那辆粉色的车我在上次那个小诊所门口见过,你既然说是和电动车撞了,为什么不去医院,去个卫生条件不达标的小诊所,你又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夫是什么关系,能够熟到开着人家的车自由进出。” 泉冶看着庄杨手里点燃的香烟,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庄杨叹了口气,放开泉冶被禁锢的小腿,松开领带和沙发扶手的连接,后者立刻起身坐在他身上。 泉冶仍旧被绑住的腕部递到庄杨面前,努努嘴命令道:“解开。” 这个姿势两人的距离很近,庄杨将泉冶脸上的伤都收入眼底,低头解开了他手腕上的领带,没了最后一条束缚,泉冶抬腿正要离开准备开麦骂街,庄杨却突然用力压住他的膝盖,将他按在自己大腿上。 “疼是可以喊出来的。”庄杨闷声道:“安宜也好,你那个当医生的妹妹也好,没必要将他们的未来强加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你总喜欢一个人犯险,或者你也可以回头看看,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么。” 泉冶愣了愣,他捏紧拳头,错愕的看着庄杨。 “……庄杨,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你你你最好说清楚。” 庄杨摇摇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无奈的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泉冶迅速的从庄杨的身上下来,手心满是汗,他走到浴室扭开水龙头胡乱的抹了把脸。 庄杨跟着他走过去,站在他背后,透过浴室里的镜子看着他。 “不对劲,不对劲……”泉冶拿起白色毛巾慌张的擦了擦自己的脸,回头看向庄杨道:“不对劲,庄杨,我们都不太对劲,不行,不行……” 你不能让我误解,你当做我们只是线人和警察的关系就好,不要给我希望。 真的不行。 失去那天太痛,我会疯。 泉冶深吸一口气看向镜中的庄杨道:“能不能先出去,我想,我想洗个澡。” 他的谎言拙掠,身上那么多伤口怎么可能碰水,可庄杨没有戳穿,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想想为什么自己会说那些话。 第41章 (上) 泉冶打开花洒,看着水流冲刷在自己身上,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疼,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能碰水。 头脑不清的在洗手台里拿凉水洗了洗头,胡乱的用毛巾简单的擦拭身上的血污,泉冶站在换气扇下感受着冷风,他觉得自己现在清醒多了。 凉空气瞬间涌入浴室,泉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想自己大概真的是受虐体质,不然为什么喜欢这么多年,人家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自己却在害怕逃避。 庄杨正在抽烟,抬眼看见泉冶,下意识的熄灭了手里刚刚点燃不久的香烟。 泉冶轻咳两声稳了稳神,尽量逃避对方的目光,背过身去道:“庄杨,我想托你打听一个人。” 庄杨看向他的背影道:“你背对着我怎么说?” 泉冶有些僵硬的回过身,拿出手机,指着上面一张清晰度极差的照片道:“这个人,染了一头黄发,年纪大概二十七八,看着像个毕业不久的学生,我想知道他叫什么,都跟什么人有过来往。” 庄杨没再多看那张照片,因为自己有更高清的,而是道:“找他做什么。” 泉冶抓了抓鼻子,想着改用什么理由搪塞一下比较好。 庄杨一眼就看透泉冶的心思,戳穿道:“你身上的伤是他弄得?” 泉冶愕然,有些露怯的咳嗽两声,为自己辩解道:“那天在路边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绑了塞进车里,本来不至于弄成这样,但我想知道说什么人要对我动手,索性就没反抗,谁知道这群王八蛋下手这么重。” 泉冶记着挨揍的时候那几个混蛋说了一句,什么碎陶瓷,碎玻璃的,他那会突然想起来自己几个小时前为了给安宜‘出头’打了那个黄毛,敢情是因为这个遭人报复。 够小肚鸡肠的。 “不过我也有点奇怪,这个黄毛从头至尾没露过面。”泉冶皱眉道:“按常理来说,应该出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再者,他们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把我放了,闹这么大一出,就是为了在我身上泄愤?是不是太幼稚了点,我想不通。” 第75章 原来你也知道幼稚。 庄杨从身上拿出一张黄毛的高清照片递给泉冶,确认道:“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对,就是他。”泉冶挑眉道:“你们认识?” 庄杨扫了一眼泉冶luolu在外的上半身,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件浴袍扔给他。 “这个黄毛叫傅彬,是环岛艺术学院的学生,毕业两年,现在是个自由职业者。”庄杨指了指那身浴袍示意泉冶穿好:“我查到那位方大状近半年的大额转款汇入记录,其中有一笔就是他的,更有意思的是,这个黄毛在昨天订了去往英国的机票,目前躺在当地医院的icu里。” 泉冶眨巴眨巴眼睛消化着庄杨的话,拿起桌上冰好的西瓜吃了两口:“挺甜的,你要不要来一个?” “……” 还不领情,泉冶撇撇嘴,接着吃了第二块。 “怪不得这么快就把我放了,原来是正主遇害了……”泉冶拿两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道:“什么人会对他下手,方诚?” 庄杨摇摇头:“我们怀疑,打给方诚的那笔钱,很有可能是他替其他人转交的宋明代理费。” “可是如果真的想在国外除掉傅彬,完全可以等他转完账立刻下手,为什么要等了一阵子?”泉冶道:“傅彬的社会关系呢,有没有什么进展?” 庄杨拨开泉冶额前的碎发,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额角的敷料:“会留疤吗?” 泉冶笑笑:“我又不去选美,反正别处也有,没什么。” 话说出口庄杨的脸色有点难看,泉冶觉得自己说错话,连忙补充道:“其实就算留疤也不要紧,头发会遮住,还是你更在意我这张脸?” 庄杨沉默不语。 泉冶抓了抓耳朵,他摸不透庄杨在想什么。 “庄杨,我家附近有个店面在专卖,我觉得地理位置还不错,想着买下来做点什么,你说做餐饮什么样?”泉冶道:“面馆怎么样?” 庄杨看了泉冶几秒,沉声道:“你喜欢吃面?” 泉冶摇摇头,笑道:“不喜欢,我是米饭爱好者,就是觉得那个地方少了家面馆有点可惜……,哎算了,我也没想好,还是说说那个傅彬吧。” 庄杨继续刚刚的话题道:“那个傅彬的业余生活非常丰富,社交范围广到比普通人多了三页纸,一个个排查下去还需要点时间。” 泉冶觉得有哪儿不太合理,在转账和傅彬匆忙出国的这段时间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庄杨道:“你说你和傅彬之前见过面,是在哪儿,当时还有什么人在。” 泉冶想了一会儿。 那天安宜也在,还在洗手间碰到了尤屹,后者不仅听了十几分钟的家庭八卦,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尤屹说,希望都别吃亏。 都。 谁和谁? 尤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出现在那。 泉冶道:“那天晚上,安宜和我说,他们学校有个老师过生日,所以才聚到一起,先是在高岸酒吧喝了酒,后来去了隔壁的茶楼醒酒拍照,再之后我就在外面碰见你,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你当时不是还找了片警去查方诚的行李箱……” “他们学校老师过生日?”庄杨打断泉冶道:“傅彬是艺术学院的,和安宜不是同一所大学吧,所以,那位过生日的老师叫什么?” “……安宜说姓徐,傅彬是他之前工作的学生。” 泉冶愣了几秒,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位姓徐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人在意剧情吗哈哈哈哈哈 庄杨动心不自知。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混到好榜单捏,哎。 第42章 (下) “你见过这位徐老师?” 泉冶摇摇头:“就是听着有点耳熟,想不起来了。” 他有些烦躁的打开手机,仔细的翻阅着微信和通讯录上面的名单,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自己到底在哪儿听过一位姓徐的人。 其实泉冶明白,现在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给安宜打个电话,将这件事问明白。可先暂且不说安宜会不会接自己的电话,就算是接了,他也会立刻挂断,这孩子的叛逆期太长,从十一岁一直延续到现在。 不知道退休那年病情会不会有所好转。 所以,问他不如抛硬币,或者可以去问许愿池里的王八。 许愿池里的王八会抬眼看着你,等着你手里的投喂,而安宜只会给你一个白眼。 泉冶舔舔有些干裂的嘴角,用肘部碰了碰庄杨的胳膊道:“算了,我是想不起来了,再者说你庄警官想查个人还不容易,回警局随便动动鼠标不就行了。” 庄杨点点头回了个:“嗯,这倒也不难。” “……” 居然回答的这么干脆?原本是句打趣的话。 泉冶承认自己有点吃味,他低头玩着手里金属材质的叉子,将它狠狠地插入茶几上的西瓜皮中。他不知道庄杨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安宜,所以才回答的这么痛快,甚至都没有说一句‘你可以去问安宜’之类的话,算是保护安宜的一种方式吗,就这么宝贝那个混小子,草,我也想体会一次。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颈后的烟疤,泉冶抬眼看了看庄杨,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怕安宜被牵扯进来吗?” 庄杨像是没听清,确认道:“什么?” 第76章 泉冶摇摇头否认道:“……没什么。” 庄杨点了支烟,侧着头看着泉冶。 这个人有一张足够惹眼的脸,眉眼生的不够热情,沉默不语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刻意疏远的距离感,喜欢享乐,喜欢过得自由,却从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为了自己的目的哪怕惹的一身伤也毫不在意。 倔强又执着。 像一块永远不会低头的铁板。 庄杨无奈的笑笑,他觉得自己今天有点魔怔,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也多了点奇怪的想法。 例如,想要拥抱,想要亲吻对方。 泉冶抬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闷声道:“你笑什么呢?” 庄杨摇摇头没有回答,转过身去背对着泉冶看向窗外。 泉冶不明所以的看着庄杨的背影,心思复杂的吃了一口桌上所剩无几的西瓜,试图用远低于体温的食物来掩盖自己身上的脆弱。 泉冶觉得自己像是个想要自-杀的旅人,明明一直站在悬崖两侧观望,却又每次都在退缩。 迈出一步,退两步,像个最不齿的胆小鬼。 即怕,又忍不住靠近,有一条名为矛盾的绳索紧紧的套牢了自己。 就像是在一个故事的尾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结局,你们故事里不该再有我。 杨树学不会开花,但总会抽枝发芽,漂亮的小鸟会代替老鼠躺在它的树干上小憩,跋涉的旅人也总会踏着风回家,曾经的老鼠也有该去的地方,一切都会回归正轨,而那点午夜梦回的心有不甘,都是这趟旅途中的点缀,是最不值得挂念的存在。 就像是这房间里的香薰,总会燃烧殆尽。 泉冶起身熄灭那个燃烧的香薰道:“庄杨,你选择做警察这行,真是因为关系户,被家里人安排的?” 庄杨摇头道:“你可真会想。” 泉冶笑笑:“你有杨局这便利条件还不用用?” 庄杨低头熄灭香烟道:“那我下次借你用用。” 泉冶随口回道:“怎么借,是减刑还是偷渡出国。” 庄杨道:“你想要哪个?” 泉冶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这算以权谋私吗?” 庄杨挑眉道:“你不想要这个特权?” 泉冶道:“当然想要。” 毕竟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但是比起特权,泉冶更想在上面一次。 庄杨离开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雪花,这个季节的雪无法在外温中存活,往往还没触碰到地就变成水珠落在地面。 他没急着回家,而是靠在车门上点了支烟,想静下来想清楚一些事,抬头看着酒店那扇仍旧明亮的窗户,掩饰明明是最容易做到的事,可为什么现在有点于心不忍。 那个疤,那个变态恋童癖,还有那个红着眼睛哭的小朋友,作为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庄杨当然记着。 只是,庄杨也有想完成的事。 所以在那之前,只能选择‘遗忘’。 第二天回到队里的时候,何序已经早早的准备好调查资料站在那,一脸‘恭候多时’的欠揍样。 “徐彦,男,四十二岁,未婚,海城人,原来是海城市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十年前送海城来到了环岛市,三年前入职本市一所大学的校医室,因为为人谦和低调,再加上外貌优良,那群学生都特别喜欢他,叫他徐老师。这位徐老师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不仅没有任何违规或者不良事件记录,去年还因为对路边休克的老人施救上了社会新闻。” 何序一字不差复述完,打趣道:“庄哥,您调查他干什么,就这人生履历完全可以提名环岛市下一届的十佳市民。” 庄杨接了杯温水,兑了点上周实习生送来的柠檬汁:“你就查到这些?” 何序有点懵的点点头:“你不想听这些?” 庄杨皱着眉将酸了吧唧的柠檬汁一饮而尽道:“违章停车的罚单,酒店开房记录,他一个都没有?” 何序摇摇头,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解释道:“的确没有,个人财产状况还在调查,您要的急,也就这些。”他努努嘴,接着道:“您是怀疑傅彬和这个徐彦有什么关联吗?” 庄杨沉声道:“从违规停车的罚单身上可以看出他平时的出没地点,入住酒店的档次能判断出他大致的阶级地位,一个人一辈子行得端坐得住这很容易,但是连个罚单和酒店的入住记录都没有过,尤其像徐彦这种频繁社交的中年人,所以我觉得,他在刻意隐藏,又或者,他有多重身份。” 庄杨走去洗手池旁刷了刷自己的杯子,回头解释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那个傅彬出国的前一晚,就是参加了这个徐老师的生日聚会,我就是好奇,为什么参加完这个聚会之后,他就在icu里躺着?” 何序觉得庄杨说的有点道理,可是直觉又告诉自己,为什么和傅彬有社会关系人际交往的人那么多,庄杨却像知道答案一样,第一次就笃定选中了这位徐老师,难不成真是因为傅彬出事的前一晚见过徐彦? 傅沙回队里的时候正赶上饭点,他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的打开一盒牛肉面吞进胃里,又连喝了两大杯温水,像是刚从沙漠里出差回家的骆驼。 刘畅就跟在傅沙身后,他碰了碰傅沙的背,将手里的冷饮递给对方。 庄杨将多余的卤蛋分给傅沙道:“梁信义那儿还有料?” 第77章 傅沙搓了搓下巴:“和十八公本人关联的并不多,但是呢,梁信义交待了一件别的事。”他将筷子整齐放到一边,抬头道:“原来当年我们那位前辈并不是因为被线人出卖而牺牲,是因为拍了那张十八公的照片暴露了身份,而其实那个大家口中的线人也是警察,他蛰伏在十八公身边五年,最终因为那位前辈的牺牲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何序有些唏嘘的看着傅沙,接话道:“……那我们还能找到这个线人吗?” “找不到了。”庄杨点了支烟,靠在桌子上平静的看着办公室里的人,道:“他死了,被人打断所有的肋骨,绑着石头沉了海,连一块骨头都没能留下。” 傅沙愣了愣,咽下嘴里的东西。 “庄哥,您早就知道这件事?” 庄杨摇摇头笑道:“好像是听过,但是时间太久了,记不清细节了。” 那个人不仅连块骨头都没能留下,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就像是风里夹杂的细沙,早晚都是要被吹走的。 正说话的档口,付涵胡子拉碴的拿着几袋东西外面走进来。 “有点新情况,今天早上我们在傅彬的家里搜到了这个。”付涵将手里白色的粉末扔在桌上道:“我刚从缉毒队回来,经过检验,这里面的成分和当初在卢总和宋明那缴获的是同一类。” 傅沙道:“所以,傅彬是个瘾君子?” 付涵摇摇头:“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另外,我们在他家里的碎纸机里发现一张还未完全损坏的照片,经过技术部门的还原……” 付涵打开电脑放出了那张照片。 这章照片明显是抓拍的的,傅彬在视野的右下角,指着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的男人,男人歪着靠在海边的栏杆下,对着镜头笑。 何序看着这张照片愣了愣,骂道:“这人不是徐彦么?难道傅彬出事真和这位十佳市民徐老师有关系?” 付涵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庄杨道:“小庄,你什么想法?” 庄杨拿起照片仔细看了两秒。 “我是在想,这张照片是谁拍的。” 徐彦有一张十分上镜的脸,他看着比现实生活中还要年轻,一点都不像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反而像个刚创业不久的成功商人。 庄杨鬼使神差的放大了那副眼镜。 然后,他就看清了反射在玻璃镜片上的人影。 是安宜的侧脸。 第43章 泉冶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门,低头看了眼来电号码,他倒是没着急接起来。 他想晾庄杨一会儿。 最近泉冶越来越执着于把自己受过的苦给庄杨尝一遍的快乐中。 第一通电话没接,等对方耐不住性子打来第二通电话,泉冶不紧不慢的接起电话,懒洋洋的说了声:“喂。” 泉冶能清楚的听到庄杨在电话的另一头深吸了口气:“挂我电话?” 哟,这是恼了? 泉冶有些得意的笑笑,低头系好鞋带,将手机放在地板上功放,调侃道:“不是吧庄警官,才离开我几个小时,就想了?” “……” 对方沉默不语,泉冶几乎能想象到庄杨现在的表情,一定是那种,看不惯,却又不能把你怎么样的无奈。 泉冶对着镜子小心的撕开额头上的敷料。 他伤口的愈合速度极快,再加上言炎那个小姑娘的确有两把刷子,一晚上下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 调戏够了条子,泉冶也不再得寸进尺,和庄杨这几年相处下来,自己太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泉冶道:“有事找我?” 庄杨“嗯”了声,将这边得到的调查信息发给泉冶,道:“你说的那个姓徐的人,我们已经查到了,他的名字叫徐彦,是本市一所高校的校医,具体的资料我正传给你。” 徐彦? 泉冶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的回忆着这个名字。 他想起来安宜第一次去庄杨腐-败小别墅的那天,就是这位徐老师充当司机。 这个人的脸泉冶记不太清,只能记着个大概轮廓,一脸道貌盎然的伪君子样,泉冶记起来自己还因为这个狗屁老师和安宜起了冲突。 还有他那双满是枪茧的手。 泉冶大概浏览着庄杨发来的信息,分析道:“我们已知的是,方诚有一笔来自于傅彬的大额交易,傅彬躺在icu出国的前一晚,就是参加了这位徐老师的生日宴会,所以,那天晚上,方诚,徐彦,傅彬,他们三个人同时出现在高岸酒吧,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我不是对徐彦这人有偏见,我就是觉得他和其他两个人有关系。” 庄杨抓住了泉冶话里的重点道:“你之前认识徐彦?” 泉冶叹了口气:“他好像和我弟关系特别好,妈的,我就说了安宜两句,这小子还挺不高兴的……”话说一半,泉冶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找补道:“哦,你别多想,他俩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有机会,你还有机会。” 庄杨轻笑两声,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释点什么。 他越来越觉得泉冶不像一只油光水滑的老鼠,而像一只卷毛刺猬。 别人家的刺猬都是竖起毛发攻击敌人,泉冶则是将刺捅向自己,伤敌一百,自损三千。 所以,庄杨选择不解释,他也想看看泉冶还能憋多久,看看这孙子的嘴能有多硬。 第78章 庄杨在电话里好半天都没说话,泉冶有点急了,忍不住道:“你打电话就是为了放这没味的屁?” “那我这就挂了。” “哎你……”泉冶暗自骂了句脏话:“庄杨你……你有事说事!玩什么心理啊!” 赢回一局。 庄杨得意的笑笑道:“那我说点你不知道的吧。” 泉冶冷哼声:“有屁就放。” “傅彬吸。du。” “?” “还有你更想不到的。”庄杨正色道:“我们在傅彬的家里发现一张两人出游的合影,照片的主人公是傅彬和那位徐老师,你猜拍照的人是谁?” 泉冶愣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骂道:“我早该想到的,安宜这小王八蛋还真会交朋友……” 没等庄杨说完话,泉冶立刻挂掉电话,不加思考随便从衣柜里找了身衣服,下楼,开车,一气呵成。 泉冶气血上涌,满脑子都是要打断安宜的腿,心里已经想了十几种办法让这个小王八蛋得到教训,平时怎么闹脾气骄横都好,可是他敢碰这种原则性的底线,就必须吃点苦头。 从家里到安宜学校的路并不短,高峰期更是堵车,泉冶车开的飞快,不到半小时到达目的地。 下车之前泉冶还给自己进行心理疏导,自己宽慰自己,关车门的时候泉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外面居然下雪了,而自己外面只穿了一件薄外套。 嘶,可真冷。 安宜读了博士之后很少在学校出现,泉冶托人打听过,他在外面实验室里做课题的时间居多,除了晚上回宿舍,白天只有六日会在学校。 好在这会是晚上。 泉冶是在篮球场找到了安宜。 这小子穿的比自己还少,只一件单衣,像是感觉不到冷似得,来回在球场奔跑。 安宜长了一张初恋脸,脾气好,身材棒,篮球场周围站着一圈小姑娘,他每次投篮都会引来几声尖叫。 泉冶有点羡慕,自己当学生的日子实在太过短暂,能留下美好的记忆不多,但当学生真好,可以肆无忌惮的表露自己的爱意,不用在意对方是否会回应,也不用刻意隐忍。 安宜那边在投罚球,泉冶冷着脸走过去拦下对方手里的篮球。 他显然没想到泉冶会在这里出现,脸上的笑容刹那消失不见,眼底泛起泉冶熟悉的寒意。 有些无语的将手里的篮球扔给队友,安宜转头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大哥道:“……你怎么来了?” 泉冶道:“找个地方说两句话?” 安宜白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你算老几?有病吧你。” 身后的小姑娘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好奇的围在安宜不远的地方,眼睛却盯在泉冶身上。 “安宜这是谁啊?” “你朋友吗?长得好帅啊?” “哪个系的?” 泉冶笑眯眯的对那些女孩子挥挥手,回头冷漠的看了安宜一眼:“你要是想他们都知道我是你哥,咱们就在这儿把话说完。” “……” 没有什么比让爱慕者知道自己的亲哥是个同性恋,更让安宜感到恶心了。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泉冶太知道怎么拿捏自己的弟弟。 安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着泉冶离开球场。 博士生的宿舍楼是单独一栋,一人一间,外面还带一个小阳台。安宜刚入学的时候这边正在规划新校区,翻新宿舍和教学楼,泉冶怕安宜来了新环境受委屈,在一个项目中以其他人的名义,用公益性质的模式投了钱。 亮白的墙,全新的家具还有一应俱全的电子设备,外面的阳台正对着远处的山海,泉冶觉得自己掏的那份钱挺值得。 毕竟,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拉开一把游戏椅坐下,泉冶环视四周道:“这是你宿舍?不给我介绍介绍?” 安宜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泉冶,道:“有事就说,说完快滚。” 泉冶毫不忌讳低头点了支烟:“你和那个黄毛,就是叫傅彬那个,是什么关系?一个班的同学吗,还是朋友,还是什么别的关系……?” “什么叫别的关系,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安宜嫌弃的看了泉冶一眼,冷笑道:“你上次在高岸已经问过一次了,我交朋友也要和你汇报吗,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完了完了,泉冶抽了口香烟,心说安宜的‘恐冶’症又犯了。 “那徐彦呢。”泉冶道:“徐彦也是朋友?” 安宜停顿片刻,突然笑了两声。 “泉冶,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他道:“能上-床的才叫朋友?” 嘴角叼住香烟,泉冶伸直手指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而后猛然起身发力,虎口死死的扣住安宜的颈后,‘嘭’的一声将人种种的压在相隔不远的写字桌上,。 “泉冶你-他-妈的干什么!”安宜挣扎的叫骂道:“你别碰我,我嫌脏,你放开我。” “脏也你也受着。” 泉冶将自己的鞋带解开,绑。在安宜的一只手上,另一端系在了床板上。 这个姿。势有点熟悉,泉冶想起来庄杨前几天曾在自己那里实践过。 “泉冶你到底想干什么。”安宜强扭过头看着他:“放开我!” 泉冶觉得有点累,双脚踏在写字桌上,抖了抖烟灰,平静的看向自己的弟弟。 第79章 “你知不知道傅彬吸。du,你和他交朋友?” 安宜愣了愣,错愕道:“你说什么?” “来之前我本来想打断你一条腿的。”泉冶笑了笑道:“但你是我弟弟,我舍不得对你动手,无论你是不是知情,我总要给你点教训才行,挨打才记得疼。” 泉冶当然舍不得伤害安宜。 家人是他的软肋,别人碰不得,自己更碰不得。 所以说点狠话就罢了。 最终的惩罚不过是断供安宜这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泉冶想,孩子长大了,该自己谋生了。 简单的问询之后,泉冶在安宜身上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安宜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三两句话就能问出一二来。 但是就这么走了又放不下身段,泉冶将香烟夹在指尖,装模作样的在靠近安宜眼球五六厘米的距离,抖了抖烟灰。 烟灰轻飘飘的洒在桌面上,借位看过去,像是烟灰落尽眼睛里似得。 吓唬吓唬也就罢了,泉冶没想怎么着。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刚熄灭香烟,就看了到宿舍门口的庄杨。 “……你看了多久?” 庄杨道:“你打了他多久,我就看了多久。” “?”泉冶舔舔嘴唇评价道:“那也没多久。” 他很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我没打安宜,但很快他从庄杨有些难看的脸色上得到两个信息。 一,他误会了。 二,自己本来只想吓唬吓唬安宜,泄愤而已,但,玩脱了。 作者有话说: 我: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给我狠狠揍安宜。 第44章 一个完整故事的主角应该有两个人,但是现在,这个房间里有三个人。 怎么看都是自己多余。 泉冶回头看了看安宜和庄杨。 他现在顾不得平时维护的兄友弟恭是不是已经被庄杨敏锐的识破,又或者对方从未在意过这点。 庄杨走过去默不作声的解开了安宜腕部的束缚,将那些碍眼的鞋带泄。愤似得扔在了垃圾桶里,泉冶看见了安宜眼中的愤怒和仇视,也看到了庄杨安慰似得拍了拍安宜的肩膀,还在俯下身温柔的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样子暧昧又亲昵,这场面真和谐,丘比特看见都要绕路走,唯独多了他一个人。 从头至尾,庄杨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泉冶宽慰自己,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必纠结这一眼。 他很想为自己解释点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配角是不应该有台词的,甚至他都不敢去看庄杨脸上的表情,毕竟自己打了他心上人,以对方嫉恶如仇的脾气秉性,算是犯了他的大忌。 索性就让他恨去吧。 很一辈子才好。 泉冶离开宿舍楼的时候十分后悔没有真的给安宜一巴掌,最好打到留疤那种,好让庄杨能记恨自己一辈子。 不然万一哪天他说忘就忘可怎么办。 宿舍楼的楼下是一片葡萄藤,用木架固定好形状稳定藤蔓,现在是冬季,看不到什么绿色,枯萎的植物缩成一团,昨天夜里下了雪,大部分的枯藤都被雪花掩盖住,只留下小小的一片,泉冶仰起头手贱的扯了扯那些枯藤,雪花瞬间散落在脸上,他没感觉到什么凉意,但那玩意遇热成水,顺着他的侧脸流到衣服里。 泉冶坐在葡萄藤的下面抽了支烟,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该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安宜宿舍的方向。 他自顾自的看着那扇窗户脑补着后面的剧情。 安宜也许会哭,会委屈,他是个不低头的孩子,泉冶再了解不过,他们一家都是宁折不弯的铁板。说不准庄杨会耐心的听他说话,然后轻言细语的安慰,安宜多半会辱骂哥哥的所作所为,把积压多年的怨气统统告诉庄杨,而后者会怎么评价呢,一味的附和吗,还是一个鼻孔出气。想想也是,庄杨是个纯情战士,默默的喜欢安宜这么多年,这次终于到了对方需要自己的时候,还不好好表现一次。 换做是自己,也一样。 泉冶将手里的香烟熄灭,抹了把脸。 他们会拥抱吗。 会接吻吗。 真的会接吻吗。 会吻多久。 比自己还久吗。 然后,庄杨会趁机告白吗。 安宜会接受他吗。 那,那我呢。 我应该出现在哪儿。 我该去哪儿。 泉冶眨巴眨巴眼睛打开手机,漆黑的屏幕上由路灯反射出自己的脸,这张脸现在可真扭曲,要被自己的脑补逼疯了,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泉冶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膝盖中。 原本在这一阵子的相处中,泉冶有时候觉得庄杨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很多,这些变化会产生一种庄杨或许也在意你的感觉,他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哪怕就那么一点点,然后,安宜的出现告诉泉冶,感觉也可以是错觉,你只是过分脑补,走火入魔,毕竟,要分清主次。 现实就是,我次,他主。 无论怎么样都好,泉冶想,即便是你知道我对安宜愤怒的原因,但是庄杨,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就那么自然的走向了安宜,我和安宜在一起,你就只能看到他吗。 岁月如歌,人心难测,倦鸟归林。 我,是被淘汰了吗。 泉冶深吸了口气,使劲的搓了搓脸,直到自己的脸微微泛红才停手。 第80章 妈的,即便是一早知道了答案,心还是疼的要死。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 泉冶害怕等下庄杨出来会撞见自己,没敢再多停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就此离开。 其实喜欢一个人是很寂寞的事,尤其是你一早就得知对方的心思不在你身上,像是一叶漂泊的孤舟,居无定所,却总妄想靠岸,孤单又遥不可及,但也会让你原本昏暗无比的生活有了一丝裂隙,阳光穿其而过,植物有光会存活,人也一样,靠着那一点温暖,便足够你撑过那些一塌糊涂的岁月。 既然不能岁月静好,就都去他妈的吧。 开车的时候,泉冶手机上多了两个未接来电。 都是庄杨打来的。 泉冶默默的按了忽略,他现在不想听庄杨对自己的指责,更不想听到关于安宜的任何字眼。 妈的,我已经够疼了,就算都是我自找的,也请别再来伤害我了。 好歹让我缓一缓。 缓一缓还不行么。 我保证,过了今晚,我还会和从前一样。 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泉冶索性将车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夜里的酒吧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大部分都人满为患,但是眼下这家酒吧却没什么人的样子,冷清安静的像什么高端私人小酒馆。 泉冶看了眼门店的装修,他觉得这地儿有点眼熟,好像之前来过。 正靠在车门,脑子里搜寻着仅有的记忆,酒吧的大门突然打开,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泉冶身上的汗毛瞬间竖起。 他抬头看了眼店名,确认自己来的是酒吧而不是生鲜冷库。 尤屹不紧不慢的叼着香烟走出来。 他穿了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是件墨绿色的卫衣,露出比例得当的锁骨,一条白色牛仔裤,最后搭配一双普通黑色球鞋,多半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被风一吹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看着不像走私大佬的儿子,倒像是个大学生。 “我在门外就觉得像你。” 尤屹笑笑,递给泉冶一支烟,后者摇摇头,表示拒绝。 “怎么了,一脸便秘样。”尤屹准确无误的评价着:“让我猜猜,你这模样,要么是想做的事儿碰了钉子停滞不前,要么就是失恋,再者就是被人绿了。” 泉冶脸色有点难看,白了对方一眼。 尤屹熟视无睹他的不满,抖了抖烟灰靠在一边的树干上,懒洋洋的看着泉冶道:“看来被我猜中了,是不是男朋友移情别恋了?” 泉冶愣了愣。 “别这么看着我,早就看出来了成么,难不成你喜欢女孩子?”尤屹一脸我早就看穿的样子,得意的笑笑:“别的不在行,八卦我最在行了,走吧,新店开业,进去喝一杯,给你打八折。” 泉冶冷哼道:“您还真大方。” “嗨,这不错了。”尤屹半真半假道:“你不知道我攒点钱多难。” 泉冶不信走私商的儿子能有多穷。 不过后来几年,泉冶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尤屹作为走私商的儿子,的的确确过得连狗都不如。 酒吧内里看着比外面还冷清。 占地面积不大,但装修还算得当,以吧台为中心散落着几十个卡座,没有什么节奏感极强的音乐,舞池里只有手指数得出的人头。 尤屹酒吧的选址一般,不在最繁华的街道,周边都是些老旧小区,根本没有能够融入的人群,好在几公里外有个大学,能靠这些学生的口口相传维持一阵。 泉冶觉着尤屹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这个酒吧,只当它是个营生。 尤屹不懂酒,随便让调酒师弄了杯配色花里胡哨的酒。 泉冶看着眼前的‘多巴胺分层’鸡尾酒,又看了看抽烟的尤屹,错愕道:“你开酒吧的大老板,居然滴酒不沾?” 尤屹笑笑,歉意道:“我酒量超级差,一小杯直接原地睡觉。” 泉冶酒量还凑合,至少没醉过,想想今晚上受的委屈,他泄愤似得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调酒师错愕的看着他,斟酌着自己是该接着调酒还是提供一满杯高浓度的白酒比较好。 尤屹熄灭手里的香烟,看向泉冶,玩笑道:“真失恋了?” 泉冶摆摆手,道:“没恋过。” 尤屹道:“那更亏。” 是啊,真亏。 尤屹吐了个烟花,道:“你这长相身材可不愁找不到,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是啊,我他妈真傻-比,庄杨哪儿好,我非得在这颗树上吊死。 老子就应该找其他人。 “你这儿有男。模吗?身材好的那种,我想包几个,或者你有渠道也行,就要最贵的那种,我有钱,包的起。” 尤屹愣了愣:“?要不我微信推给你?” “行,最好多推几个。” “……” 泉冶拿出手机的时候发现上面又多了几个未接来电,仍旧是庄杨打来的电话,泉冶看都没看直接划走,转而打开自己的二维码丢给尤屹。 泉冶又是一杯酒下肚,他都没来得及看调酒师在自己杯子里倒的是什么,只觉得喝下去胃里烧的慌,头也有点晕。 “你笑个屁。”泉冶看着尤屹的嘚瑟样就窝火,忍不住骂道:“你也去包一个,我请你还不行么。” 尤屹露出个略带苦涩的笑容,道:“我没你那么自由,我啊,就是一条被栓的紧紧的,狗。” 第81章 泉冶晕乎乎的又喝下一杯,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尤屹,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试探道:“我听说你爸要转型开公司了?” 尤屹喝了口面前的果汁:“对,马叔想要成立公司,大概在年底的几个月,这几天已经在招兵买马写计划书了,你也知道马叔以前是做什么的,他想转型,做正经商人。” 泉冶骂了句脏话:“我可不信他能从良。” 尤屹笑笑:“所以,公司的法人是我,他在背后高枕无忧,而我,要作为他的挡箭牌,必要时,会变成他的替死鬼……” 泉冶愣了愣,马叔是尤屹的父亲,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事。”尤屹摆摆手真假参半道:“我瞎说的,哈哈哈,你不会真信了吧。” 几杯酒下肚,泉冶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发热,他下意识的脱掉碍人的外套扔在一边,挽起袖子拄着下巴靠在吧台上。 “尤屹。”泉冶沉声道:“你应该知道十八公的真实身份,你们见过。” 尤屹游刃有余的放下手里的果汁,收起平时的懒散,难得正色道:“这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想活命,所以在我这儿,无可奉告。” “他那天晚上也在高岸对不对。” “……” “其实你也认识傅彬,也认识那位方诚方大状是吗?” “……” 泉冶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太阳穴,接着道:“那天晚上在高岸,你和方诚其实是见了同一个人,就是十八公对不对?” 尤屹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他低头点了支烟。 “想套我话?”他摇头道:“泉冶,别在我身上下功夫,我什么都不会说。” 泉冶点点头。 “我想见方诚一面。”他道:“能不能帮我安排,和见他一面。” 作者有话说: 包男模 第45章 尤屹续了杯果汁,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 “你想见方大律师?”他眯起眼睛笑笑道:“你知不知道每天他里面律所有多少人想见他,想找他代理案件,我一没钱,二没本事,能有多大面子请得动他?” 这算是个委婉拒绝的说辞,可泉冶不吃这一套。 泉冶看着自己面前五个空酒杯,又一饮而尽第六杯,调酒师将第七杯酒递给泉冶的时候,他没有喝掉,而是推给了旁边的尤屹。 “给你的。”泉冶拄着下巴,有些微醺的看着尤屹道:“这杯叫‘盐狗’。” ‘盐狗’是英国人对满身海水船员的蔑称,因为他们总是浑身泛着盐花,而尤屹自小经过训练,水性极好,在水下没人能抓的到他。 尤屹挑眉看着泉冶,玩味道:“骂我?” 泉冶摇摇头,解释道:“狗可以摄取少许的盐,但这杯它们肯定喝不了,尤屹,你是人又不是狗,犯不着看家护院,再者说,难道你不想让马叔的人身败名裂吗?” 尤屹抖了抖烟灰,对于泉冶话中的冒犯挑衅并不在意,而是回问道:“他是我爸,我为什么要让他的人身败名裂,为什么要损害我自己的利益呢。” 泉冶的手指轻轻敲击在空空的酒杯上,尤屹的酒吧地广人稀,视线范围能只有数十人,他那声清脆的声响格外明显。 泉冶游刃有余道:“你要是一早那么想,就不会在最开始就帮我了,对吗?” 尤屹笑笑,仰头将眼前名为‘盐狗’的酒一饮而尽。 酒味辛辣,自上而下灌的喉咙生疼,胸口也跟着热热的,尤屹觉得自己清醒了几分,他是个走私商的儿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转头看着略带醉意傻笑的泉冶,他脑子里突然多了个好想法。 泉冶这个忙可以帮,但是他要付出点代价。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泉冶愣道:“去哪儿?不是现在就要见方诚吧,我还没准备好呢。” 尤屹无语道:“想什么呢你,不是想找男模么。”他看了眼表:“这个点儿正合适。” 刚刚那些话的确是泉冶说的,但那是气话,他没真想找男模,有点犹豫,但一想到庄杨对安宜和对自己态度的差别,火气瞬间又涌上来。 保不齐这俩王八蛋现在还厮混在一起呢,妈的,你们两个最好恩爱到老,别再让我有任何希望和幻想,祝你们,一辈子别分开。 草。真不甘心啊。 泉冶抹了把滚烫的脸,下定决心道:“有照片吗,我先挑挑。” “要什么照片啊。”尤屹拉着他向外走,边走边道:“照片哪有真人带劲啊,就你这条件,还不好说是谁占了便宜呢。” 泉冶被尤屹神思涣散的扯到停车场,俩人站在车门口傻了眼。 泉冶有点后悔让尤屹喝了那杯酒,现在的问题就是,俩人都喝酒了,谁开车。 代驾赶过来需要时间,泉冶蹲在地上瞧了瞧自己的手机。 七个未接来电,若干未读微信。 地球没了谁都能转,泉冶从没觉得这个世界这么需要自己。 七个来电有六个都是庄杨的,剩下一个是顾逸打来的。 至于微信。 【康庄大道】:接电话。 就不接。 【康庄大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乐意,你是我什么人啊就管我,你算老几! 【康庄大道】:我觉得我应该解释点什么。 第82章 解释什么? 【康庄大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怎么样,你俩亲了吗,做了吗,你终于得到你想要的了?庄警官得偿所愿了? 泉冶有些受伤的选择关机,他也没有勇气去看剩下的未读消息,万一里面有哪一条是自己接受不了的怎么办,总不能嚎啕大哭吧,小孩子哭,是为了给大人看的,自己身边空无一人,要哭给谁看呢。 世界纷纷扰扰,祝你们俩恩爱到老。 我会给你们随礼的,不会食言,放心。 二十分钟后,终于等到了代驾。 代驾瞧了眼目的地,也没多说什么,有钱赚就当自己是个哑巴。 半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对比尤屹那个冷清的酒馆,人家这才叫夜店。 刺耳的音乐,喧嚣的人群,还有舞池中央扭动的身体,泉冶还没来记得看清楚台上那几个白花花肉体的脸,就被尤屹稀里糊涂的拉进一间包房内。 后面的事儿泉冶记不太清的。 他只记得包房里站着五六个人,每一个都长得非常符合自己的审美,只不过没顾得上仔细欣赏他们的脸,甚至还没摸上哪一个,一杯一杯的酒就摆在自己眼前。 一个人走过来,说一句话,敬一杯酒。 泉冶觉得自己特别像接亲的新郎官,满视野都是来道贺的人,在加上刚刚在酒吧就喝了不少,五杯烈酒下肚,泉冶再也受不住,就此没了意识。 闭上眼睛之前,他只记得尤屹那张坏笑的脸,还有个半推半就躺在自己怀里的小男生。 后来泉冶做了个梦,他梦到了庄杨和安宜的婚礼现场。 一望无际的草坪上安宜被好几束鲜花簇拥着站在中央,满脸洋溢着幸福,对面就是同样穿着白色西装的庄杨。泉冶从来没有见过庄杨那么得意的样子,他紧紧的上前拥抱住安宜,像是拥有了全世界般的满足。亲朋好友相继蜂拥而上祝福这对了不起的新人。 下一步是什么,应该是新人互换戒指,结婚誓言吗。 泉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直觉告诉自己应该走,可是脚却像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在原地看着他们接吻,拥抱,交换戒指,耳鬓厮磨。 然后,似乎是老天爷也感受到了不公,青-天-白-日的突然开始下雨。 刚刚还人山人海的草坪上空无一人,只剩下泉冶一个人站在当中淋雨。 泉冶后知后觉的想,原来老天爷不是想淋那对狗男男,是想淋我的。 泉冶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父母。 他们问他,为什么还不走,下雨了怎么还不回家。 泉冶有点懵,下意识的回问他们,家在哪儿,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父母问他,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泉冶笑着摆摆手,解释说自己不累,让他们别担心,只是这一路失去了很多东西,恐怕再也不能回去了。 泉冶用力的抹掉脸上的雨水,想要看清父母的脸,可是雨越下越大,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然后,泉冶醒了,他茫然的睁开眼睛,他发现脸上的不是雨,而是酒。 自己没有躺在草坪上,是在酒店松软的床上。 并且,羽绒被下什么都没穿。 泉冶骂了句脏话,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来,努力的想回忆点什么,可宿醉头痛的要命,什么都想不起来。 还没来及打开手机确认一下情况,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停止,从里面走出来个围着浴巾的白花花肉体。 泉冶大概扫了一眼,年轻漂亮,宽肩窄腰,八块腹肌,的确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他依稀记得自己没意识之前,就是这个小男生靠在自己怀里的,好像叫,叫什么小沈。 泉冶指了指自己什么都没穿的身体道:“你脱。的?” 小沈眯起眼睛笑笑,摇头道:“您自己脱得,说热,我拦都拦不住呢。” 拦都拦不住,是拦了,还是没拦? 泉冶下意识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道:“所以,我们……?” “您想什么呢。”小沈一脸见过世面的摆摆手:“您吐了我一身,我刚去冲了澡出来,再者说,我可不喜欢来特殊癖好那一套,我喜欢两情相悦……”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tan。进泉冶的被子里,有力的按住了他的腰。线,泉冶惊的浑身绷直。 小沈俯身贴近泉冶的身体,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打量道:“您长了一张让人有征服欲的脸,可真好看。” 泉冶被宿醉折磨的手脚酸痛,反手握住小沈的手腕,犹豫的试探道:“你是1?” 小沈不以为然:“不然呢?” 草。 泉冶佯装心平气和的点点头,冷静道:“退钱。” 小沈:“?” 泉冶拍了拍小沈漂亮的脸蛋,懒懒的重复道:“退——钱。”他想了一会儿,扫视这逼格不低的房间,又补充道:“房费也你出。” 小沈:“……。” 从酒店出来,泉冶酒醒了大半,对比刚刚自己差点让一个小鸭子给上了,宿醉的头疼和浑身的酸痛变得最不重要。 地下停车场准确的找到自己的车,泉冶重重的躺在后座,捏了捏自己酸疼的太阳穴。 闭着眼睛拨通了尤屹的电话,泉冶没等对方说话,上去先是一顿亲切友好的输出。 尤屹在电话里笑了笑:“怎么,小沈伺候的不好吗?” 第83章 泉冶骂道:“妈的,你存心的是吧。” 尤屹又笑了两声:“你让我帮你约方诚,我是个生意人,你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那现在呢。”泉冶道:“你戏弄过我了,也该出点力了吧。” 尤屹轻描淡写道:“我可没说答应你呢,先慢慢等消息吧。” 然后,他果断的挂掉了电话。 泉冶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礼貌的问候了尤屹上上下下的家人。 将车从地下开到地上,泉冶觉得车内的空气太闷,打开车门想透透气,点了支烟,正想下车出去走走,吃点东西,恢复恢复体力,迎面碰上了一直等在出口的小沈。 近看才发觉小沈差不多有一米九,穿着件深红色的卫衣,配着黑色的羽绒服,一副清纯男大的打扮,和他床上娴熟调情的模样相差甚多。 泉冶皱眉,抖了抖烟灰:“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好退钱了么,你可以走人了。” 小沈游刃有余的将胳膊搭在泉冶的肩膀上,微微靠向他道:“尤老板加钱了,让我多陪您一天。” 尤老板? 尤屹这个鳖孙!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泉冶心说,这小沈要是个0,我还能压一压,这他妈的是个1,我压个屁啊,加钱多陪我一天?这他妈的是多恶心我一天吧。 但泉冶有事儿求尤屹,又不能真发火,再者说,小沈顶多是个媒介,这事和人家不相干,真发脾气也不能发在人家身上。 泉冶微信扫给小沈几千块钱,友好的打发道:“给你点零花钱,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去买点吃的用的,嗯,我这儿不用你做什么,你算带薪休息两天吧。” 小沈眨巴眨巴眼睛,他比泉冶高,却弯腰靠在对方怀里,一只手揽过泉冶的肩膀,安慰似得拍了拍他的头。 “哥,你对我这种人都这么好,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啊。” 泉冶错愕片刻,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摇头道:“没人喜欢我,我都单恋。” “单恋?”小沈重复着这两个字,低头温柔的摸了摸泉冶的侧脸,安慰道:“单恋并不可怕,只要享受过程,不要过分强求结果。” 泉冶打趣道:“你懂个屁,你才几岁,教育起我了。” 小沈递给他一瓶水,泉冶看都没看扭开瓶盖给自己灌了两口。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情太差,不然为什么连纯净水到了嘴里都变得又辣又苦,呛的喉咙生疼,喝着和吞刀片似得。 小沈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道:“我看你身上有好多疤,睡觉的时候也不安稳。要是有不开心的地方可以找我聊聊天,我也许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总归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在,一定都在。” 草,这小鸭子一定是受过专业训练,太会说话了。 泉冶有点感动,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先回家睡觉去吧。” 小沈摇摇头,拒绝道:“我还可以再陪哥待会儿,反正还早,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饭。” 泉冶正想开口拒绝,他冷不丁的用余光看到小沈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 刚刚在梦里和安宜耳鬓厮磨,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人,泉冶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分不清梦和现实似得。 明明醒了酒,怎么头又开始疼了。 泉冶看着庄杨冷着脸走过来,一脸严肃的推开了腻在自己身边的小沈。 小沈被推了个踉跄,满脸错愕,后知后觉的看着比自己还大上一圈的庄杨,道:“……同,是同行吗?尤老板给哥找了两个人?出手这么阔绰?” 他伸出左手礼貌的碰了碰庄杨的右手,道:“幸会,幸会。” 庄杨压根没打算搭理试图友好交流的小沈,径自走到泉冶面前,铁青着一张脸,像是兴师问罪。 泉冶想起来上一次他在审问室里也是这幅样子看着自己。 这是当时他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以随便利用的线人,那么现在呢,泉冶想,现在你是想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 弟弟的男朋友?朋友?床搭子?还是其他? “这么快?”庄杨看了眼慌张的小沈,道:“我以为你上次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真的这么快?” 泉冶骂了句脏话,抬头道:“我快不快你不知道?少在这儿质问我。” 他想推开庄杨,正要发力,胃部突然扭曲疼痛,连带着喉咙开始剧烈收缩,弯腰扶在车门上,泉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里本就没什么食物,吐出来的大都是刚刚喝进去的水。 泉冶觉得自己的头开始晕,抬眼看了眼躲在一边的小沈道:“你刚刚给我喝的是什么?瓶子里装的不是水吧。” 小沈摇摇头,回了两个字:“白酒。” 泉冶现在十分想把刚刚转给小沈的几千块钱要回来。 作者有话说: 同行? 幸会幸会。 是不是庄杨和泉冶的进展有点快了??? 可以点点关注一下作者,说不定有小剧场掉落! 第46章 泉冶又扶着车门吐了一会儿,把胃从里到外都清空了还有些干呕,等稍微舒坦些了他才注意到小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小沈人呢?” “他姓沈?”庄杨不满的看着泉冶,道:“我打发他走了。” 庄杨不想告诉泉冶,自己偷拍了张小沈的照片,打算回队里查查祖宗三代再说。 第84章 “……我其实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就见过一面。”泉冶擦了擦嘴角,靠在车门上喘着粗气恢复体力:“也说不定是个艺名。” 例如今天叫小沈,明天叫小明,后天叫小花。 庄杨递了瓶水给他,看向小沈离开的方向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他那一类?” 泉冶干脆的摇头否认道:“不喜欢。”他仰起头看着庄杨肆无忌惮的笑笑,反问:“我们在一起厮混这么多年,你怎么连我喜欢什么类型都不知道?” 庄杨问他:“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泉冶没想到被人反将一军,尴尬的撇撇嘴,没说话。 庄杨愣了几秒,他心里隐隐的有个答案,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但很快,泉冶又加了一句打消了他刚刚有些荒谬的想法。 泉冶低声说:“但其实有时候就算是不喜欢的,你也可以试试。”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但也是他一直想对庄杨说的。 泉冶自知没有让对方体会到深意的能力,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补充道:“那个小沈身上确实有招人喜欢的地方。” 庄杨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俯下身摸了摸泉冶的头发,沉声道:“那你觉得,他哪点比我好?” 泉冶这会被小沈那几口白酒折磨的头痛欲裂,根本来不及分辨庄杨话中的语气,下意识的躲闪他的动作,闭着眼睛回道:“例如,小沈年轻,又会讲话,和他相处起来还挺舒服的。” 年轻。会讲话。舒服。 的确和我一点都不一样,庄杨‘心平气和’的点点头表示附和:“那还挺好的。” 泉冶若无其事的抬眼看向庄杨道:“我还没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庄杨面不改色回答道:“组里监视你的那队人今晚来汇报,说你跟一个男人开房。” 开房?泉冶摸摸鼻子,这么讲倒也没说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人无限的遐想,也怪不得庄杨会来。 庄杨打死都不会告诉泉冶,几个小时前,自己队里的人收到消息,简而言之说泉冶先是见了尤屹,几十分钟后来了夜店叫了五个男模暖场,最后跟一个小鸭子进了酒店,超过两个小时都没出来。监视记录要层层报上去,即便是出现场也要另外带一个人,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但庄杨想不了那么多,他只记得接到电话的时候自己浑身的血都向上涌,眼皮也跟着狂跳,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出现在了泉冶面前。 这种感觉自己之前从未有过。 来之前他还在想,是用扫黄的名义抓他们还是用违反社会治安的名义比较好。 泉冶翻了个白眼,道:“你们这些条子可真无聊,就喜欢盯着花边新闻不放,把心思用在正经工作上行不行,方诚那边有消息了没有,干什么一直盯着我。” 庄杨将泉冶喝完的空水瓶扔到垃圾桶里,转身问他:“还想吐吗?” 泉冶摇摇头,回道:“不想了,就是头疼,我想回家睡觉,哦对了,我和尤屹说好了,他会帮我约方诚……” 庄杨沉默不语,像是根本就不在意案子似得,将泉冶按在副驾驶上,自己则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泉冶觉得不对劲,抬头问庄杨:“你还没说呢,为什么来找我?” 庄杨冷笑声:“你现在才问是不是太迟了?” 迟吗?这叫迟? 泉冶头疼的厉害,闭着眼睛捏紧自己的太阳穴靠在椅背上,他懒得和庄杨分辨,疲惫道:“安宜呢,你们没在一起吗?” 庄杨道:“应该还在学校吧。” 泉冶听不出庄杨话中的喜怒,只得试探道:“他身上……没事了?手腕还疼么,我用的鞋带,可能会有点疼……但是疼也没多疼,他一大男人,别总矫情。” 庄杨看了看泉冶,对方头上还留着前两天挨揍留下的疤,嘴角的青紫也没有完全褪去,锁骨上的两块被图钉按压过的痕迹还在,自己都一脑门子官司,却在问其他人疼不疼。 像是在雪地里冻着光脚走了一路的旅人问你要不要穿鞋。 庄杨神色复杂的摸了摸泉冶额角的疤。 “你呢?”他道:“你挨揍的时候疼不疼?” 泉冶一巴掌推开庄杨无语道:“我问安宜呢,你|他|妈扯上我|干什么?” 庄杨不露痕迹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疼不疼,但我觉得他应该很好,比你好得多。” 泉冶听着这话有点不是滋味,立刻灰了脸,下意识说了句:“拿他到底哪儿比我好,除了学习好之外,还有哪儿,文学素养,受教育程度还是脸?” 我到底哪儿比不上他。 泉冶很想说一句,我俩连dna都他妈的一样。 庄杨没说话,只是缓缓的发动了车子。 泉冶搓了搓手指,心说庄杨是真知道怎么用刀子捅自己最疼。 避重就轻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透不过气。 “我今天没有真的打他,他是我弟弟,我也舍不得。”泉冶道:“但是他交友不慎,受点教训不应该吗,小学生不写作业都要请家长呢,我说两句狠话吓唬他也没什么。” 泉冶本来不打算说这些,但是他想为自己辩解一两句,虽然可能真的在很多地方和安宜相差甚远,但至少别是个负分。 谁都要面子。 下水道的老鼠当然也要。 老鼠也能扳倒大象,别想小瞧我。 第85章 前面是个红灯,庄杨在斑马线前停下车看向泉冶道:“我来找你并不是想说这些。” 泉冶一愣,不由自主的向后躲了躲:“……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兴师问罪?以牙还牙,再来绑我一次?” 庄杨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做。” 泉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打开手机上面的几通未接来电递给庄杨看。 “那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是想说什么。”泉冶努力撑起一个笑容来:“难不成……你和安宜表白成功了?” 红灯的倒计时逐渐归零,绿灯亮起,前车行进,后车鸣笛,庄杨轻踩油门发动车。 泉冶一只手拦住庄杨,抬头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们先把话说明白。” 庄杨看了看泉冶,这会泉冶大概被那瓶度数不低的白酒折磨的够呛,两只眼睛都红红的,嘴唇因为用力擦拭而变得苍白,死死的握住方向盘,指尖都微微泛红,他在努力的隐忍自己的情绪。 泉冶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豁出命,不到最后一刻,从不低头认输,小心隐藏着那些不易被察觉的脆弱,他不敢弱,也不能弱,一块宁折不弯的铁板上不能有任何可以被人穿透的缝隙,从未被他人珍视,却一直保护他人。 “……庄杨,你先把话说明白。”泉冶怒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当司机的?” 庄杨将车停靠在路边,道:“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泉冶看了庄杨一会,突然笑了。 “故意和我打哑谜是吧?” 泉冶将车窗打开,手指微抖的低头点了支烟,香烟入肺,他觉得自己清醒不少。 “庄杨,你是不是怕我赖着你不放手啊……” 庄杨愣了愣,他不知道泉冶居然是这么想的。 泉冶故作轻松的笑笑:“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有些事我拎得清,我们两个开始就是因为身体合拍,无关其他。” “你一直喜欢安宜这我也知道,我承认有些时候我是有点私心,毕竟他是我弟,但我从未想过介入你们之间,你告白成功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是好事,只要你好好对安宜,我会祝福你们,即便你觉得我品行低劣,我也不会去做什么,我也有很多事要忙,顾不上你们的。” 泉冶抖了抖烟灰,靠在车窗上看着庄杨。 “况且你找我当线人之前并不知道安宜就是我弟弟,你不用心存负罪感,真正有罪恶感的人应该是我,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卑劣,贪图享乐的影响你的判断,但你放心,我当你的线人和我弟弟无关,你不需要对你的职业有任何怀疑,都是我的问题,我想利用你去完成我要的结果。” “我其实也一直很担心,是不是因为我夹在中间的缘故才导致你们一直没能走到一起,也会偶尔自责怨念,怨念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哥哥,但好在……现在这些顾虑都没有了,我还是挺高兴的,有你在就不用我一直操心安宜的事了,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很多。” “从今天开始,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之外,我会在你们两人面前消失,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看,这样可以吗?” 泉冶一口气说完,整个人轻松不少,但压在心底的石头并未彻底落下,那玩意悬停许久,早就没了那种知晓结局的痛快,反而多了些沉痛。 要说受伤么,是有一点,更多的是不甘心。 但输给自己弟弟也没什么。 刀子插的太深,拔出去总要带点血肉。 可是时间会淡化这一切,就像是等自己离开的时候,不会有人再记起泉冶是谁一样,就像是永远不会有人在意泉冶真正的名字是什么一样。 香烟燃尽,灼热指尖,泉冶后知后觉的熄灭香烟,捏紧自己燃痛的手指,他抬头看向车窗外的挂满落雪的枯叶。 你看,枯叶总是要从树枝掉落,洒下地面,四季更替,这是没有人能改变的事实。 今天说再见和明天说再见又有什么区别,不是我的,再努力,也终归只能是这个结局。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免得总是让我误会,心存希望。 一支香烟燃尽,泉冶走过去摘下了那片碍眼枯叶,顺带扔在了垃圾桶里。 他本想叫个车回家,庄杨却意外的拉住他。 泉冶看着自己手腕上有些温热的手掌,他不想让自己被对方看轻,只得玩笑的看着庄杨道:“怎么,庄警官被我的大公无私感动了?” 庄杨看着他一言不发。 泉冶眯起眼睛笑着打趣道:“……该不会想最后再来一次?”他伸展手臂佯装思考:“倒也不是不行,算起来我们的确很久没有做过了,就是我今天喝了太多酒,兴致不高。” 庄杨看似平静的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他歪着头,刚好露出了肩膀上的那块疤。 这块疤泉冶记着,是那会刚刚和庄杨建立线人关系不久,自己作死咬上去的。 庄杨还指桑骂槐的说是狗咬的。 泉冶没忍住,轻轻的摸了上去,自己当时咬的并不深,没想到庄杨的皮肤这么差劲,居然会留疤。 “是我咬的?” 庄杨余光看向泉冶的指尖:“狗咬的。” 泉冶低下头深吸了口气。 妈的,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就这样放手真舍不得啊。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庄杨:你来真的? 冶:嗯。 第47章 (上) 泉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去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瓶草莓汁。 其实自己大可以趁着离开庄杨视线的时候一走了之,但泉冶却不想这么做,那样太像个胆小鬼,像块被人丢弃的抹布一样。 泉冶扭开瓶盖,将甜得发腻的草莓汁灌进胃里,隔着便利店的玻璃窗看着庄杨,对方正靠着车门抽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里,他的脚下已经积了三支烟蒂。 泉冶结账,顺带买了瓶纯净水扔给庄杨,他低头看着对方的脚边:“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抽这个牌子了。” 这种香烟薄荷味极重,烟味却很淡,灌入肺中并不能带来烟草的猛烈,反而多了些清凉的舒适。 庄杨熄灭香烟系好安全带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泉冶笑笑:“以后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庄杨没有说话,而是看了泉冶一会,见他一直没有动作,庄杨轻叹口气,转身给他系好安全带,又伸手探入泉冶的外衣口袋,将里面的半包香烟拿出来,放在了自己车里。 泉冶有些尴尬,两只耳朵立刻红起来。 他不是故意不系安全带的,是真的忘记了。 看了看被庄杨拿出来的半包烟,泉冶看向庄杨不解道:“庄杨你这是干什么……” 前面是个红灯,庄杨在斑马线前缓缓的停了车,看着上面不断变化的倒计时,耳边隐隐的听见了海浪的声音,他想起来这条街的对面就是环岛最大的浴场。 庄杨是在海边出生的,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住在那里,夜晚也是听着海浪的声音入睡。环岛是个三面有水的城市,所以旅游产业做的还算不错,在他出生之前,庄女士就在沙滩上摆摊,虽然没什么像样的店面,生意却做的红火,一直到小摊位变成了正规的商铺,再后来庄女士做大做强,和外商建立了合作关系,变成了每天坐着飞机绕地球转圈,事业型的女强人。 庄女士和庄杨的父亲也是在海边认识的。 相遇,相知,结婚,生子,离婚,到最终被人敲碎肋骨绑着石头沉海,那个人的一生也埋葬在了那片海中,打捞队组织人手辛苦工作了大半年什么都没有找到,庄杨想,也许他还不想回家。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到达了目的地。 泉冶深吸了口气,解下安全带,他原本是想潇洒的说句告别的话,可回头一瞧庄杨居然也下了车,他这才反应过来,车是自己的,庄杨只是个司机。 庄杨靠在车门看着泉冶挑眉道:“都到家门口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坐坐。做做。哪个做坐? 泉冶环视四周:“你不是说有人监视我?” 这个时间的停车场有些空旷,说话都带着回音。 庄杨笑笑:“他们已经收队了。” 他看的出泉冶眼里的犹豫与疑惑,停顿片刻,庄杨上前一步靠近泉冶,接着道:“你自说自话了一个晚上,也该让我说点什么了吧。” 泉冶抬头面不改色的看着庄杨,手却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庄警官想说什么,有屁就快放。” 庄杨看了看停车场两侧的摄像头,笑道:“如果你愿意听,我在这儿说也不是不行。”他停顿片刻,接着道:“泉冶,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没有和安宜告白,所有你想的那些都没有发生,当初我的确不知道安宜是你弟弟,换句话说,我找你做线人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庄杨看中了你,无关其他人。” 毫无疑问,庄杨说的是中文,每个词,每个字眼都发音标准,但它们组合在一起,泉冶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自己从中间撕裂。 “……庄,庄杨……”泉冶撑开一只手横在两人之间,他低头看着停车场的地面,手指微微发抖:“庄杨,你-他-妈在放什么屁,什么叫和其他人无关,什么叫你看中了我,你是想耍我还是想玩我,你……” 泉冶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刺耳的轮胎摩擦音瞬间充斥在停车场内,他没来得及反应,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速极快的从前方逆行直冲过来。 这个车速不像是来停车的,倒是像来索命的。 庄杨反应过来立刻推开泉冶,自己则迎上那辆超速的车。 他吼了句:“快走!” 泉冶骂了句:“草。”随手在停车场内找了两根还算坚固的铁铲扔给庄杨,后者很快意识到这辆车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奔着泉冶去的,他眼疾手快的拎着泉冶的衣领将人一脚踹进楼梯间,反手用刚刚的铁铲插入把手之间,将楼梯间的门锁住。 “草,庄杨,你-他-妈要自己当英雄就义是不是。”泉冶用力拍着门骂道:“你放过我行不行,非要老子记你一辈子是不是,妈的。” 庄杨回头看了一眼叫骂的泉冶,竖起了个大拇指。 泉冶眼底微微泛红,吼道:“这时候你还耍帅,傻-逼!” 车是铁做的,人是肉做的,庄杨会吃亏,泉冶想着自己只能上二层,然后从窗户跳下来返回停车场。 一层楼大概有三米左右,泉冶顾不得计算这些,打开窗户咬牙跳了下去。 好在一层有个废弃的床垫缓冲。 返回停车场的路上泉冶犹豫着要不要先报个警或者先叫救护车,他满脑子都是庄杨被车压在车底,倒在血泊的画面,拿着手机拨号码的时候人都在抖,一个数字都按不动。 第87章 那辆车明显是冲自己来的,如果庄杨因为自己出了事,泉冶想,自己大概真的会疯,但是在疯之前,自己会用余生找到那个开车的人,宰了他。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些短小,不发烧了在恢复中!过两天补上。这几天发烧的人好多,大家多多保重! 为什么最近收藏狂掉??掉了100+,天哪,写文不易,不要在bug了cp呜呜呜呜。 然后大家可以关注一下作者,因为评论看不到置顶,请假啥的我会在鱼塘说~ 对文有啥剧情相关的意见,大家可以提提哈,我改正一下。 第48章 (下) 轮胎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动静,偏偏楼梯间安静的要命,声音都被放大了好几十倍。 快跑回停车场门口的时候,泉冶听见里面传来‘咚’的一声,是轿车撞毁的声响,他觉得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仿佛从地面和脚底一直穿到自己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庄杨被人炸伤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踹开了虚掩的窗,泉冶顾不得那些玻璃碎片,发疯似的跑进去。 庄杨正单手扶着墙靠在那,他喘着粗气,脸上有些擦伤,身上的衣服已经大部磨损,裸|露在外的小腿上大片纵行分布的伤口,尽是些轿车拖拽后的痕迹,脚下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染红,在水泥地上留下几个深暗的鞋印。 他旁边是一辆已经被撞变形的轿车,挡风镜碎掉大半,车头和水泥墙脸贴脸,正冒着黑烟,看样子是报废了。 泉冶松了口气,看向庄杨手里的绳子道:“你哪儿来的绳子。” 庄杨的样子有些狼狈,他松开自己的一只手,将肇事者系在车门上,低头从地上找了片碎玻璃,划开了黏在腿部伤口的布料,任由鲜血不断流出冲刷着有些污浊的伤口。 “不是我的。”庄杨扬扬下巴示意道:“是他身上的,我拿来用用。” 泉冶走过去拎起肇事者的衣领,是张陌生的脸,自己并不认识。 “你是谁的人?”他道:“为什么想撞死我。” 那人的脸上有两块青紫,多半是庄杨弄得,他只是抬起头淡淡的看了泉冶一眼,什么都没说。 泉冶笑笑,松开手,拍了拍肇事者的肩膀,满不在意道:“那我现在没死,你要怎么交差?再撞一次?” 随后,泉冶又走向庄杨,眼里不带情欲的抹掉了对方脸颊上的血。 “为什么推开我?”泉冶看了眼报废的车:“你比车硬?” 庄杨伸手拿掉泉冶身上的碎玻璃,随口说了句:“我没事。”他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肇事者:“泉冶,帮我拍下他的脸。” 泉冶扫了眼庄杨口袋里的手机,皱眉道:“为什么你不去?” 庄杨轻描淡写:“我的手现在抬不起来。” 泉冶立刻黑了脸,他意识到庄杨应该伤的不清。 拿出庄杨裤兜里的手机,靠近肇事者多角度的拍了几张大头照,离开之前,泉冶指了指庄杨的方向,目光落在水泥地上鲜红的鞋印,低头扶在那人耳边说了一句话:‘你想开车撞死我,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伤了那个人,我会把你一片一片刮了喂狗’,换来了对方惊恐万分的脸。 庄杨看着泉冶手机里的照片问他:“你和他说什么了。” 泉冶摇摇头:“没什么。”停顿几秒,他又加了句:“为什么要拍照,不应该报警吗?” 庄杨笑笑,反问泉冶:“你先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什么人。” 这可太多了,泉冶一本正经的想,从做快递生意的卢总开始,一直到现在还躺在icu里的黄毛傅彬,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的算起来,想要自己命的人大概要排队取号。 庄杨慢慢的走到那位肇事者面前,弯腰蹲下,视线和那人平齐。 “我想,在来做这件事之前,已经有人和你说了我的身份。”庄杨点了点手机上的照片道:“弄死泉冶不是唯一的目的,你没做到,这叫办事不力。这个停车场有摄像头,24小时内我们警方可以随意调取,换句话说,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办你,单是杀|警未遂这一项,你就能在里面待一辈子,不要想着逃,那会死的更快。” 肇事者不安的扭动着自己被捆绑住的双手,抬起头有些愤怒的看着庄杨。 庄杨起身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衬衫擦了擦脸。 “两条路。”他比划道:“我带你回警局,你呢,等着把牢底坐穿,例行询问的时候你也许会被吓得尿裤子,再扯进其他事,第二条,我放你走,回去之后和你的主子实话实说今晚发生的事,只是故事里不能有我……” 泉冶冷着脸看着庄杨效仿自己在那人耳边说了好一阵子话,几个来回之后,肇事者回了句什么,而后庄杨解开了捆绑住对方的绳子,就此放他离开。 泉冶上前一步,看向那人匆匆逃离的背影,怒道:“庄杨,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庄杨看了眼脚下被自己弄脏的水泥地面解释道:“今晚弄死你不是他唯一的目的,他最大的目的是帮他的主子来试探我们之间的关系,泉冶,如果有人想查就会知道,前前后后我们警队抓了那么多人进去,每个都和你有或多或少的关系,你得罪了那么多人,被怀疑是早晚的事,所以我必须放他走……” 庄杨有些抱歉的看着泉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可惜声音太小,后者看起来并未听到,反而有些茫然的点点头,说:“真有这么严重吗。” 第88章 庄杨本想摸摸泉冶的头安慰两句,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上都是血,只能尴尬的在自己深色的裤子上擦了擦。 “简而言之,我猜是有人撞见了你和我在一起,派了个马仔过来探虚实。”庄杨轻靠在墙壁上,一只脚抵在报废的车灯上:“如果能一并处理了你最好,即便不能,也能从我们的反应中分析出你和警察的关系,泉冶,你被人盯上了。” 泉冶骂了句脏话,歪着头苦笑道:“树大招风,看来我平时做事太高调了。” 庄杨心说你终于意识到了。 在他看来,泉冶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线人,自我意识太重,凡是自己认定的目标,堵上命也毫不在意,更不会在意背后依托警队的处理,执着又偏激,以自己的安全为代价提供那些情报与线索。 庄杨逐渐意识到,对比起线人应尽的义务,他更希望泉冶可以抛开所有,好好的生活下去。 “你不能再住在这儿了。” 泉冶点点头,他也这么想,今天是开车来撞,明天可能还没进家门口就有枪抵在额头,虽然人各有命,但是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就这样挂了太不值。 “我在城郊还有一处……” “去我那儿住吧。”庄杨打断泉冶道:“我在城南有个房子,不在我名下,连警队都没有记录在案,你放心,很安全。” 泉冶尴尬的笑了两声本想开口拒绝,转头一瞧庄杨的脸黑的要命,最终选择闭嘴。 算了,随着去吧,他想。 泉冶一早就做好了哪怕是地狱,只要庄杨需要,自己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的准备。 “但是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泉冶看着面前报废的车,踹了两脚上去,转头盯着自己那辆早被人留意的私车:“这里恐怕没有能开的车了,我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接?” 庄杨摇摇头,擦了一把胳膊上留下的血,指了指在角落里的一辆灰色国产车。 泉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反应两秒无奈的笑笑道:“庄杨,你还真聪明,连我家楼下的停车场里都备着辆车。” “从你住进这个小区开始这辆车就停在这里。”庄杨道:“是你从来没留意。” 庄杨示意泉冶去开车,自己则走去一边打了个电话。 他要和队里报备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也要处理,报废的车也要拉走,最难的就是怎样和上司编造个和泉冶一同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理由。 上车的时候泉冶问庄杨:“车里有医药箱吗,你的伤口要处理。” 庄杨低头系好安全带摇摇头:“没事,皮外伤。” 泉冶有些无奈,庄杨总说自己嘴硬,现在看来,这条子的嘴也不软,明明小腿上的伤都让他疼的发抖,嘴唇惨白,还是风轻云淡的和你说‘不疼’。 泉冶叹了口气缓缓的发动车子,他发觉,原来庄杨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下车之前,庄杨在车上换下了斑驳不堪的旧衣服,他后备箱里有两套全新的。 一套是给自己的,另一套则是留给泉冶的。 换衣服的时候正好是个红灯,泉冶炽热的目光不断的打量着庄杨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这会他身上留下了些不小心剐蹭到的血迹,斑驳的覆盖在腹肌上,看着更加性感。 泉冶还是没忍住,趁着庄杨在换上衣的时候,迅速的低头亲吻那几块腹肌。 庄杨单手轻握住泉冶的颈部抬起他的脸,拇指微微的摩擦对方的喉结。 调侃道:“你不是刚刚还说,不会和我纠缠不清吗,这算什么。” 泉冶tian了tian庄杨的手指笑道:“既然你没和安宜表白,那我说的就是梦话。” 庄杨很想纠正他,不是没和安宜表白,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和安宜无关,但他不想戳破这层纸,也不能戳破,他很了解泉冶,也明白,如果自己真说了什么,得到的不会是泉冶的喜极而涕,而是他的逃离。 他会逃的远远的,这辈子都不会让自己找到。 泉冶用一层牢固的铁板将自己的胆怯围在中央,比起得到,他更害怕失去。 这些,庄杨都看在眼里。 庄杨所说的新住处是城南的筒子楼。 总共有两层,一条长长的走廊串联着许多房间,泉冶小时候见过这种楼层布局,后来环岛城市规划,这种样式的房屋大都被拆迁,只留下几片产权不明的区域。 最里侧的房间是庄杨的,并排连着三个房间。 庄杨打开老式的门锁,顺带将钥匙递给泉冶。 门外和门内像是两个世界,房间里面的装修并不含糊,虽然由于空间限制设计简单,但那些家具都是叫得上名字有些档次的品牌。 泉冶站在客厅中央环视四周:“你说这房子不在你名下,那在谁名下?” 庄杨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卧室,打开里面的柜子:“衣服和日用品这边都有。” 泉冶看着柜子里的衣服,随便拿出一件看了看。 “庄杨,你的衣服我穿得下么。”他挑眉玩笑道:“你可比我高。” 庄杨找了把椅子坐下,靠在一边:“不是我的衣服。”他抬眼道:“都是按你的尺码买的。” 泉冶眨巴眨巴眼睛,翻开衣服上面的尺码标尺,他不安的抓了抓自己的眉毛,撑起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来:“……为什么会是我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 第89章 庄杨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道:“你答应做线人的那年。” 车子也好,房子也好,甚至衣柜中的衣服,并非临时起意,其实庄杨很早就想要保护好泉冶。 泉冶似乎还有话要说,转头发现庄杨居然靠着墙壁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英俊的脸上尽是战损样,这个样子算不上多好看,其实仔细回忆,自己居然还没有和庄杨的合影,想想也是遗憾,泉冶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庄杨的照片,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庄杨笑笑,而后又点了删除。 不能留痕,所以我们之间连一张照片都不能留下。 泉冶叹了口气,弯腰俯身轻轻吻了吻庄杨喉结。 他想,等一切都结束,我们一定要一起拍张照片才行。 作者有话说: 怎么感觉这章有点虐?后面要开始交待一些剧情啦。 第49章 庄杨第二天早上回到队里的时候,在电梯口遇见了傅沙。 扫了眼傅沙手里拎着的几样早餐,两杯豆浆,几个肉馅的包子,庄杨挑眉到:“给刘畅带的?” 傅沙有点不好意思的将手里的东西向后藏了藏,点点头,说了句:“他早上总懒床,不吃早饭。” 庄杨轻笑:“懒床……这也。” 原本想调侃两句,他愣了两秒,转头错愕的看着傅沙。 给队友带饭再正常不过,没必要藏着掖着,除非你不把他当队友。 傅沙淡定的按下电梯,看着庄杨撑起一个苦笑来:“别担心,不会让他发现的,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我能把控好自己,不会招惹他……” 这话是对庄杨说的,可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庄杨很想安慰傅沙,告诉他这行没有这么沉重,虽然会出生入死面对危险,但毕竟那都是些小概率事件,不要有心理包袱,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后来有一年同学聚会,庄杨见了一个从金三角‘退休’转行的好友,他才明白傅沙那时候会说出‘没有未来’这种话的原因。 金三角那边有个常年靠毒品为生的村落,他们家家户户都有一张傅沙的照片,领头的人告诉这些村民,只要是见到照片中的人,无论在哪,如果活着带不回来,就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掉他。 出电梯的时候正碰上何序在泡咖啡。 瞧见庄杨进来,正睡眼惺忪的何序立刻清醒过来,睁开大眼睛盯着对方脸上和身上的血痂。 “庄哥……您这,昨天见您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何序搅了搅手里的咖啡,装模作样摇头道:“我还以为大早上付队和我开玩笑呢,敢情儿是真的?” 庄杨挑眉试探道:“付队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啊?”何序将咖啡一饮而尽,打开水龙头冲刷着杯子,看向庄杨道:“昨晚上盯着泉冶那队人说他带着漂亮小男生开房了,您接到消息去现场,结果被一直埋伏在停车场的泉冶仇家撞伤,反正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还成,算是先糊弄过去了。 庄杨松了口气,可他也知道,付涵是老-江湖,不可能全然相信自己的说辞。 何序用清水漱了漱口,想起件事来:“哦对了,付队还说,这个泉冶有个还在读博士的弟弟,本来也要去找人盯着呢,后来……我们人手不够,再者说,那个弟弟经过了解调查也的确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就作罢了。” 庄杨点点头,没多做评价,他低头拿出手机给何序发了张照片。 “这个人,可能姓沈,也可能不姓沈,帮我查查他的社会关系和个人信息。” 何序怒了努嘴看着照片上的人道:“……这也是案件相关人员?” 庄杨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点头道:“对。” 这几天队里的人都在忙着调查方诚账户的大额交易记录和走访相关人员,那位黄毛傅彬仍旧躺在国外的icu里,一天几千美元的消耗着,保不齐哪天变成穷光蛋被人从病房里扔出去等死。 码头那边安静如旧,自从梁信义和宋明被抓了之后,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甚至连普通商品货物的进出都没有。 付涵觉着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惊着对方了,难不成非法交易也分淡季旺季。 下午刚上班不久,庄杨就敲开了付涵的门。 付涵正对着电脑打瞌睡,皮鞋踹门的声音瞬间将他惊醒, 一抬眼,庄杨穿着正装站在门口,衬衫笔挺,连个多余的褶皱都看不见,领带整整齐齐的系在脖子上,甚至穿上了锃明瓦亮的皮鞋,他挽着袖子,露出半截精壮有力的小臂,再配上那张过分冷静的帅脸,付涵当时想到了人面兽心四个字。 “草,小庄你穿成这样干什么。”付涵调侃道:“参加婚礼,还是你办酒席。” 庄杨翻了个白眼:“我刚从局里开会回来……,不是你派我去的么。” 付涵这才想起来下午有个什么狗屁会,杨局主持的,他懒得去,让庄杨代劳。 打了个哈欠付涵道:“回来传达会议精神是吧,你把笔记留下就行了,回头我自己看。” 庄杨心说我记个屁的笔记,会一开始他就在打瞌睡,等醒了,会也散场了,除了一句‘同志们好’和‘散会’之外,一句也没听到。 当然,他来找付涵不是为了说这些。 “散会的时候我碰见了治安大队的同学。”庄杨道:“他们前天晚上配合市里的扫黄打非活动,抓了一个涉黄的马仔头目,在对这个头目进行审讯的时候,他意外的交待了一件和我们案子相关的事事,那位方大状方诚,他赌钱。” 第90章 付涵愣了两秒,突然轻笑声:“我说呢,他一个这么有名的大律师,居然住在老旧小区里,原来是赌钱,他输了多少?” 庄杨笑笑:“据那个马仔头目交待,方诚有赌瘾,而且运气很差,十赌九输,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几千万。” 几千万? 付涵错愕道:“方诚就算是再有能力,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用在工作上,恐怕短期之内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那么问题就是,他哪儿来的钱还赌债? 庄杨将已经震动两次的手机放到一边,接着道:“那个马仔说,方诚最多的那次,一晚上输了五百万,而他最经常赌钱的那家赌场,就是之前查抄的宋明负责的那家,也就是十八公的。” “我们之前认为,傅彬转给方诚的那笔钱,很有可能就是宋明案件的代理费,也猜测真正的出资人很有不是傅彬,而是十八公,但是现在看起来……”付涵搓了搓手指,皱眉道:“如果方诚在十八公的场子里输了钱,他没有道理还要转款给方诚,所以,要么傅彬转给方诚的那笔钱并不是宋明的代理费,要么就是这笔钱和十八公无关。” 庄杨提醒一句:“付队,您别忘了傅彬他是个瘾君子。” 付涵骂了句草:“……我刚刚还想不通方诚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多半这个方诚也参与了贩。du,并且,这么算起来,在国外对傅彬下手的也许不是十八公,而是道貌盎然的方诚。 两个人正说话的功夫,傅沙从外面敲门而入。 他看了两个人一眼,停顿片刻,拿着刚刚收到的电子照片。 “付队,庄哥,负责傅彬那组的人在他家中找到了一部老手机,技术部门还原了部分影像资料。” 傅沙将手里的电子照片递给两个人。 手机型号有些古老,技术部门复原删除的图像也花费了些时间,老旧手机像素很差,已经竭尽所能的复原出大概。 照片中有两个人,有铁栏杆挡着,看样子是偷拍。 一个正西装革履的跪在地上,虽然分辨率极差,还是能看出来照片上的人是方诚,他跪的虔诚,额头紧紧贴着水泥地面。 而另一位因为角度问题并未露脸,只能看出来他穿了一件驼色大衣,和一双黑色的皮鞋,手指夹着一支正在燃烧的香烟,脚边还有个被丢弃的香烟盒。 那个香烟的牌子庄杨一眼就认出了,和泉冶抽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不由自主的捏紧拳头。 下意识的放大那件驼色大衣,低分辨率的小方块大致拼出一个品牌的logo来。 庄杨回忆片刻,看向傅沙道:“……你觉不觉得这件衣服有点眼熟?” 傅沙顺着庄杨的目光抬起头看了看付涵背后的那块白板。 白板上是整个案件的梳理图,上面大大小小的贴着很多张相关人员的照片。 傅沙缓缓的走过去,指着那张三人合影,念出了主人公的名字。 “徐彦……” —————————— 泉冶一个下午给庄杨打了两通电话外加三条微信。 一通是问他钥匙放哪儿了,另一通是告诉他找到了。 结果一直到自己从家出来,系好安全带,对方都没有回音。 泉冶已经在心里骂了庄杨两遍。 倒不是因为不理他这点,泉冶早就过了那种,因为对方不能及时回复信息或电话和闹情绪的年纪,他只是担心庄杨而已。 他曾以为自己除了家人之外这辈子不会有什么牵绊,结果老天爷心疼自己,加了一块软肋。 庄杨的选址其实很好,虽然都是些比自己年纪还大的房子,可路边的早餐摊,楼下平价的牛肉面,对面马路的二手商店,甚至是那些站在窄胡同里聊天的白发老人,叽叽喳喳的小鸟,无一不再展示原本应属于城市的烟火气。 泉冶开车路过的时候琢磨自己以后也要生活在这种‘平价’小平房里。 这几天一直在等尤屹的消息,可那王八蛋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手机都是关机状态,没有能够再联系到尤屹的渠道,泉冶只得又去了他开的酒吧。 车刚停在门口,泉冶还没来得及迈开腿,迎面走过来一个小帅哥。 小帅哥带着亮闪闪的单边耳钉,酒红色的衬衫配着黑色大衣,头发被主人漂成淡色,衬得他整个人唇红齿白。 眼瞧着小帅哥越走越近,还特亲昵的拍拍自己的肩膀,泉冶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 “小沈?”泉冶摸了摸他的头发诧异道:“你怎么染头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小沈笑的一脸阳光灿烂:“好看吗?最近他们都喜欢这个颜色。” 不得不说小沈是长得真漂亮,什么发色都能轻而易举的驾驭,看着更赏心悦目。 泉冶斜眼看着小沈:“他们是谁?” 小沈反应一会,笑道:“客人。” 泉冶脸立刻冷下来,他虽然不知道小沈到底多大,可看着应该比安宜还小几岁,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坐在学校里看书,而不是每天为金钱而出卖自己。 “你才几岁,做点别的不行么。”泉冶皱眉教育道:“真那么缺钱?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个身患重病的弟弟?” 小沈愣了愣,仍旧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今天怎么没见到同行哥。” 第91章 泉冶想了半天才明白小沈说的是庄杨。 “那不是同行。”泉冶骂道:“那是个傻-逼条子。” “条子?”小沈来了精神,调侃道:“哥身上有多大案子啊,怎么还有条子盯着你?” 泉冶点了支烟,看了看小沈,说了四个字。 “杀人放火。” 他本以为小沈会惊恐再不济也应该白了小脸,没想到小沈只是凑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 “哥,那我们可真般配。” 泉冶骂了句脏话,心说现在的年轻人叛逆期真可怕。 小沈没打算就这样离开,他跟在泉冶身后进了酒吧。 “哥今天来找尤老板吗?” 泉冶点点头。 小沈拄着下巴看着泉冶笑道:“那哥看不到他了,听说他做错了事,被他爸打了一整晚,浸了盐水箱,现在连床都下不来。” 泉冶愣了愣。 小沈仍旧笑着,将吧台上的酒推给泉冶,道:“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你说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三次元这礼拜忙死!更新迟了抱歉抱歉!剧情缓慢推进中………… 好想上一次首页榜单呜呜呜。 希望完结之前可以………… 还有就是,这本的灵感其实来源于一首歌,叫【归途有风】,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听听。 第50章 (上) 泉冶看着小沈天真无邪的笑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脸比拍卖会上的瓷器还要漂亮,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却能毫不在意的将尤屹不体面的遭遇宣之于口。 要么就是他在人际场上混久了,被动变得淡漠,要么就是他原本就是个冷血的人。 泉冶觉得前者多一些。 “你从哪儿听得这些闲话?也是你那些所谓的客人?”泉冶嗤之以鼻道:“别和他们学这些不好的习惯,并非所有人都过的顺心顺意,不要拿别人的痛苦当谈资。” 小沈漫不经心的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眼前造型独特的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正在调酒的酒保抬头看了眼小沈的脸。 “我编的。”小沈眯起眼睛看向泉冶笑道:“随口说的而已,哥不会当真了吧。”他看向泉冶指间的香烟:“哥也喜欢这个味道吗。” 泉冶低眼看着燃烧的香烟:“别学这些,你这个年纪不该做这些。” 小沈摸着自己眼尾的痣,反问泉冶:“那我该做什么?” 泉冶挑眉:“你觉得呢?” 小沈想了一会儿:“杀人放火吗?” 语毕,他突然捂着嘴笑出声来,泉冶看着不舒服,他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自己一句玩笑话被小沈当了真,一拳打在对方身上骂道:“瞎他妈说什么呢。” 小沈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 泉冶熄灭手里的香烟向酒保要了杯果汁,推给小沈,顺带换走对方的酒。 “小沈,你叫什么啊。”他想了一会加了一句:“我说的是真名。” “沈河。” 泉冶伸出食指在桌上比划两下:“哪个河?三点水那个?” 小沈点点头。 “你是本市的吗?”泉冶道:“那你爸妈呢?” 小沈拄着下巴看着泉冶笑笑:“哥听过乌尤河吗?” “乌尤河?”泉冶重复这三个字摇摇头:“也是环岛市区的?” 小沈看着酒保身后的鱼缸,彩色的孔雀鱼在里面上上下下的翻腾,却总也无法逃离那些玻璃围墙,又或者那些健忘的动物觉得,世界只有那么大。 可是人不是动物。 人是高级的哺乳动物,会思考,动物不会。 “在缅d。”小沈玩弄着自己的单边耳钉回答道:“我小时候在那边长大的。” 泉冶自我脑补了一出小沈被父母遗弃的场景,他突然开始同情起小沈来。 “所以你是因为没钱才做了这行?” “哪行?” “……做鸭啊” 小沈看着泉冶愣了两秒,这次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甚至刚入口的果汁溅了一地。 泉冶连忙拿了几张纸擦着小沈身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外套。 他一边擦一边吼道:“你笑什么?” 小沈用纸巾抹了把嘴角的狼狈,满眼笑意的看着泉冶,问道:“哥喜欢旅游吗?” 泉冶不知道小沈哪儿来的这么一句,他扔掉手里的脏纸巾:“……什么旅游?” “哥喜欢旅游吗?”小沈用自己的杯轻轻的碰了碰泉冶的空杯:“如果喜欢的话,有机会带哥去看看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好不好?” 泉冶轻叹了口气拍拍小沈的肩膀安慰道:“你还年轻,不会一辈子做这行的,有条件了就去读书,总归有好的出路。” 小沈笑笑,看着桌上一直震动的手机,仰头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小沈拍了拍泉冶的肩膀:“下次再来找你玩。” 下次? 什么下次? 泉冶看着小沈离开的背影,他觉得对方身上有哪儿不太对劲。 打开手机发现上面有一条未读消息。 【康庄大道】:没有备用钥匙,就你那一把,别弄丢了。 泉冶回了个愤怒的表情。 【清泉石上流】:帮我查查这个人,叫沈河。 他发了张图片过去。 【康庄大道】:早就在查了。 第92章 泉冶的耳朵瞬间红起来,他明白庄杨为什么会想调查小沈。虽然没人看见,泉冶还是下意识的轻咳两声缓解自己的喜悦。 酒吧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手指头能数过来的顾客,连大声说话都能听见回音的空旷,泉冶打包票,这样下去,酒吧撑不到两个月。 果汁见底的时候有人来找泉冶。 泉冶抬头瞧了瞧,来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瘦高男人,西装革履的打扮,像是推销保险的业务员,那两团黑眼圈几乎要从他脸上掉下来。 那个人没多说话,只是引着泉冶到了酒吧的库房。 库房里灯光灰暗,通气倒是不错,酒架满满当当,却一点酒味都闻不到。 后来泉冶才知道,玻璃瓶里装的都是白水。 瘦高男人从库房后面的小房间里拿了样东西扔在泉冶脚下。 那玩意用黑色的油布包好,看起来细长,拿在手上分量不轻。 泉冶的手刚触上去就猜到这里面是什么,警惕性的抬起头看着那位瘦高男人道:“什么意思?” 瘦高男人后退半步:“老板说,这东西虽然比不上真的,射程也大打折扣,但足够你用的了。” 他口说说的老板是谁,不言而喻。 “尤屹呢?”泉冶不解道:“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给我这个又是什么打算?” 瘦高男人摇摇头,面露为难:“我也不知道,老板只说让我带给你,他说你会用得上,况且……老板他病了,怕一时半刻没法见你了。” 泉冶突然想起来小沈口中的‘玩笑’。 临走之前,瘦高男人叫住了泉冶。 “还有一句话,也是老板想让我带给你的。”对方沉声道:“老板让你别轻易相信身边的人,还有就是,方诚他很惜命,而且怕死。” ———— 庄杨上车的时候何序正坐在驾驶位打哈欠。 他这几天正琢磨着转部门的事儿,在一线出外勤太累,他想找个文职的工作清闲清闲。经过一晚上的资料查询,他得出一个结论。 转部门。 没戏。 喝口咖啡何序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庄杨,道:“庄哥,我们真要去见那个方诚么,人家可是律师,我们这没凭没据的去找人家,别被他反咬一口。” 庄杨笑笑,示意何序先开车。 “都是正常询问,他能反咬我们什么?” 况且,如果方诚真的和预想的一样身上有猫腻,律师说话向来滴水不漏,庄杨也没打算从他身上套出什么话来。一来,现在需要找个由头去方诚家里探探虚实,二来,抓了那么多人,恐怕早就打草惊蛇,庄杨想,既然惊了,索性就惊到底,水至清则无鱼,不如就把水搅混了,看看会不会有人耐不住跳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庄杨要抢在泉冶前面,这孙子每次一个人去办事,准弄一身伤回来,好好的身体多了那么多补丁块,看的让人心疼。 何序看着面前的红灯想起件事来。 “哦对庄哥,你和那个叫泉冶的嫌疑人很熟吗?” 庄杨看着何序:“很熟是多熟?” 何序察觉出庄杨语气中的不悦,立刻摇头:“不是我说的,是临走的时候付队问我的,他问我小庄是不是和那个泉冶很熟……” 庄杨想了一会儿。 他亲吻过泉冶身上的痣,拥他入怀,看过对方落寞的脸还有哭红的双眼,的确是可以用亲密来形容的关系,遗憾的是,细算下来,他们之间也许从未坦诚相见过一刻。 方诚所在的小区的确老旧,甚至连队里的车都开不进去。 何序没办法,只能把车停在路边。 敲门之前,庄杨留了个心眼,暗自打开了录音笔。 方诚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真丝睡衣,没了平日里见到的西装加持,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似乎对庄杨和何序的到访并不意外,颇为友好的招呼两个人进来。 庄杨没隐藏,直接开门见山:“方律师好像对我们来并不意外。” 方诚转身倒了杯茶给两人,坐在了老旧的沙发椅上笑道:“二位是为了傅彬的事儿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 剧情加速推进中………… 顺带说一下,这个尤屹是【隔靴搔痒】里的受,而这本的时间线是在【隔】之前。 第51章 (下) 律师起源于古罗马,中国古代被称为讼师,佛教中,律师指的是熟知戒律并能向人解说的人。 而初次提到律师则是在清末的典法中。 这类人能时刻保持头脑清晰,思路明确,并且能在短时间内作出最正确的反应,抓住重点,并取得最有利于自己的言论,是审判场上最锋利的一把刀子。 他们大都理智又冷静。 庄杨想不明白为什么照片中的方诚要对另一个人屈服,下跪。 何序那边正打开笔记本对方诚进行照例问询。 庄杨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墙上摆着的那副名人作画,橙色的太阳从海平面上冒出半个拱形,海天一线,画风精湛,色彩搭配完美,精致的让人挪不开眼。 方诚顺着庄杨的目光看过去,起身走到画旁,得意道:“这日出画的很美对吧。” 庄杨摸了摸深棕色的画框,道:“是啊,我一个外行都觉得画的不错,方律师有收集名人字画这个爱好吗?” 第93章 “谈不上什么爱好。”方诚将被庄杨弄歪的画框摆正:“在国外拍卖会的时候看到觉得合眼缘,就随手买下来了。” 庄杨笑笑:“也是,方律师随便接接案子就能买下来,的确是顺手的事。” 方诚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两句,泡了壶茶。 “喝点茶润润喉?”他介绍道:“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也是随便买的,二位警官别嫌弃。” 那个茶叶品种庄杨见过,听说每年就产那么一小点儿,很少在市面上流通。 庄杨不知道方诚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像总在给自己展露出‘富有’的人设。 方诚的家里非常干净整洁,和这个老旧小区的外围风格相差甚远。 他似乎不喜欢在家中看到墙壁的存在,除了必要的承重墙之外,在这间房子里看不到一堵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开间,并且家具也非常有限,感觉就像是在这个房子里你找不到一样多余的东西,换句话说,站在玄关门口,便可以将屋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这样做应该不是为了走现在流行的极简风格,庄杨大概能猜到一二。 家具有双不弄单,这是赌徒的自我迷信。 还有一点就是,方诚惜命,或者说,他怕死。 他需要在回家的时候一眼看清屋内的全貌。 现在庄杨想明白为什么方诚会对照片上的人下跪了。 何序那边的进度和庄杨预想的一样,方诚早有准备,他已经想好了非常完美的说辞来应对警方的调查,滴水不漏。 “方诚承认和徐彦有来往。”何序摇头道:“但是都是些工作上的往来,他说徐彦和上一家医院有一些经济纠纷,所以找到自己为他辩护,还给我出示了相关案件的资料,说的我哑口无言,庄哥,你说会不会我们的方向错了,其实徐彦和方诚都和整件事无关?” 庄杨道:“那照片呢,照片他怎么解释的。” 何序耸了耸肩:“方诚说,忘了,他说不记得照片上的人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那样做,总之,再深问下去,就是忘了。” 庄杨冷笑声:“徐彦从上一家医院离职是在十年前,我们将时间段缩短,就算是五年前他和医院产生了经济纠纷,方诚能把一个积年旧辩护案的资料立刻拿给你看,但是忘了一张自己失去尊严下跪的照片,你觉得这合理么?” 何序摇摇头,显然不合理,但是自己又说不出什么来。 下楼的时候何序有点受伤,丧着脸,塌着肩膀,一副被人抽干脑髓的精神面貌,上了车也一直在揉脸叹气,庄杨示意他去副驾驶休息,自己来开车。 何序突然想起什么,猛然道:“庄哥,我感觉我把那张照片拿给方诚看的时候,他挺意外的,就好像是没有想到我们会有这个照片一样,有点……慌?” 庄杨一本正经道:“刚刚你说,问什么方诚都对答如流,唯独这个照片他用‘忘了’来搪塞,这当然是意外的表现,而且我们那张照片是从傅彬的旧手机里复原找到的,傅彬在国外出事,肯定和方诚有关系。” 何序抓抓脸,心说敢情儿就自己没发觉,其实庄杨早就发现了。 这个时间是环岛最堵的时候,一个红绿灯的周期等下来,主干路只能通过四五辆车。 何序在副驾驶叹着气,玩着手机上的弱智游戏调整情绪,庄杨不会用话宽慰人,简单的交待了后面的工作之后,给何序放了个下雨的白噪音。 这个法子还是泉冶和自己说的,他说自己有段时间失眠,只能靠这些软件上的白噪音缓解焦虑。 庄杨放了一会儿,眼看着何序将手机放在一边,而后面露难色的转头看着自己。 “庄哥……”何序红着脸支吾道:“您能别放这个了么,我听着想尿尿……” “……” 将车开回队里,何序捂着膀胱的部位下了车,他是真的想上厕所了,走到一半,他又回头看着庄杨。 “庄哥,您不回队里?” 庄杨扬扬下巴:“你先回吧,我还要去了解点情况。” “您真敬业。” 何序原本想再言语两句,可实在是憋得慌,本来在方诚家里喝了一肚子叫不出名的茶,又经过白噪音的催化,这会真ren不住了。 庄杨走到停车场开回自己的私车,靠在车门上抽了支烟。 他打开了自己另外一部手机,有件事他一直没和泉冶说过。 例如在建立线人与警察的关系之初,出于不能全然信任对方原因,自己的这部手机用了点技术手段关联了泉冶的云端,换言之,他手机那边存了什么照片,自己这边都能看到。 所以,庄杨在‘已删除’里看到了那张泉冶偷拍自己的照片。 庄杨抖了抖烟灰,长叹了口气。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而香烟烧到手指庄杨才感觉到疼,后知后觉的熄灭香烟,庄杨上了车。 那个地方自己去过很多次,不用导航也可以找到,庄杨系好安全带打开了手机的功放。 泉冶那边有些嘈杂,他的声音很小。 “你在外面?” 泉冶:“啊?”了声,说了句:“没有啊”,接着道:“哦,我在家里无聊,找了部电影看。” 庄杨道:“什么电影?” “忘了……” “……” 庄杨听着那边泉冶的周围安静下来,看样子他是暂停了电影。 第94章 “你今天去找方诚了对吧?” 庄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串陌生电话号码,泉冶买了大批一次性的电话卡,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拿来用用。 庄杨道:“你猜到了?” 泉冶:“嗯。”了声,像是不悦般:“你动作倒是快,比我快一步,庄警官在方诚那儿都问出什么了?我觉得他肯定有准备,八成你们什么都问不到,律师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庄杨看了眼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跟着自己,他将刚刚在方诚家里的事和泉冶说了个七七八八。 简单的叙事之后,庄杨沉声道:“现在需要再去跑一趟方诚的律所,而调查重点不能局限于他团队的那些人,还要去四下走访下那种,年纪比较大,又迟迟得不到晋升机会的律所老人儿身上。” 泉冶有个聪明的大脑,庄杨的话他一点就透。 “你是怀疑怀疑方诚徒不仅有其表,而且为人不正,挂着最牛大状的名号,其实真正为案子出谋划策辩护的律师不是他,这叫窃取劳动成果。” 庄杨看着前面的红灯停下车。 “方诚明明是环岛市有名的律师之一,但是他家里连一本关于法律的书籍都没有。” 不仅没有法律的书,方诚家里除了超市促销员塞进门缝里的宣传单和门口的快递盒子之外,连个带字的读物都看不到。 “你家里都有两本法律书充门面。” 泉冶在电话里不满的‘啧’了声:“我那是为了给自己找条后路,也一直都计划着,等什么时候够判十年,就和你一拍两散。” 庄杨饶有兴致追问道:“那现在够几年了?” 泉冶看着自己面前暂停的电影界面。 今天下午无聊,找了部喜剧来看,可他忘了现在的主流是喜头悲尾,结尾的部分,穿越后的主人公最后站在天台从十二层一跃而下又回到了过去。说实话,那一刻泉冶有点羡慕,他能选择自己离开虚拟世界的方式,单单是这点,自己就做不到。 “九年零十个月。”泉冶掰着手指打趣道:“就剩两个月了,庄警官您可要珍惜我啊。”他喝了点水,试图湿润自己有些干涩的喉咙,道:“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也找到了那位方诚背后默默无闻的倒霉蛋律师,兴许能从对方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在职场上被压了小半辈子,心里一定恨着呢。” 红灯变绿,庄杨跟上前面的车驶离主干路。 “还有就是他客厅里的那幅画。” 庄杨单手将那张自己偷拍的画作发给了泉冶,对方将高清图片放大到最大倍数研究道:“这上面有密码?” “没有密码,我想说,方诚说谎了。”庄杨看了眼后视镜留意前后车距,道:“拍下这幅画的另有其人,并不是他,所以也要查查这幅画真正的买主是谁,他家徒四壁的装修风格里,居然能有这么一幅‘多余’的画……” “……说谎?” “对,其实这幅画不是画的日出,而是日落。” “……”泉冶皱着眉又盯着图片看了两秒:“你别是当过画家,还是鉴赏家?” “这个画家当时画了两幅,一幅日出,一幅日落。”庄杨解释道:“日出五年前被我妈拍走了,现在就挂在我家客厅里,方诚连画的意境都不知道就说是他拍下的,自作聪明。”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能提升眼力的捷径。 一是钞能力,二是出身。 毫无疑问,庄杨这次占全了。 就像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一眼就能分辨出手里的包包是正品还是仿品。 泉冶按了遥控器,将刚刚暂停的电影继续播放下去,正剧已经结束,片尾曲很欢脱,重复着电影中的搞笑桥段,配合着演员表一行一行的闪过去。 泉冶看着彩蛋里主人公从天台复活,又缓缓的站起来对着天空大笑。 黑底的屏幕上缓缓出现三个字。 全剧终。 “庄杨,你说,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和坏人是绝对的吗?”泉冶道:“坏人一定会恶有恶报吗,好人一定会shan终吗?” 庄杨将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的号码上,他想,如果现在不是通话,而是视频就好了,那样自己可以看见泉冶的脸。 “泉冶,好人和坏人是道德层面的评判标准,但绝不是法律层面的评判标准。”庄杨正色道:“而法律的存在并不单单是为了保护好人惩戒坏人,是为了保护所有人的合法权益,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泉冶突然笑了笑,伸手关掉了那部现在看来有些俗套的电影。 庄杨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也给自己值了一条路。 好人和坏人是道德层面的评判标准,但绝不是法律层面的评判标准。 当然,非法交易的人除外。 泉冶揉了揉鼻子,他想要挂掉电话去睡觉,开口说再见的时候,他冷不丁听见了庄杨电话里的鸣笛声,他觉得现在的手机通话功能可真好,这声音听着好像在自己窗户外面似得。 隔了两秒,泉冶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就是在自己窗外。 “……庄杨?”泉冶试探道:“你在哪儿?” 庄杨那边有几秒钟没有说话。 “我就在楼下。” 泉冶有些紧张的拉开自己的窗帘,住进来的时候他觉得这窗帘太遮光,早起的时候室内还是黑夜一样。 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他在窗外看到了那个正拿着手机停车的人。 第95章 庄杨身材高大,比例得当,一张没有瑕疵的冷脸,泉冶不自觉的扬起嘴角,他觉着,就算是小时候和庄杨没有交集,成人之后见到,自己也会爱上他。 庄杨仍旧没有挂断电话,泉冶听见对方在电话里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见你。” 泉冶红着耳朵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小人。 一个告诉自己,不行,你在一条单行道上,会害死他。 另一个却再说,别怕,会好的。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之前赶上啦! ps:没有任何说律师职业不好的意思!!只是特指方诚这个人物而已!我个人非常崇拜律师!!!小时候也想当律师的,后来因为要背的太多,所以放弃orz。只如果冒犯了各位法学读者们,先给大家道歉,鞠躬。 第52章 傅沙和刘畅第二天在外面出了一上午的外勤,主要负责再次走访方诚的律所。 原本这工作是庄杨交待给何序的,可这小王八蛋去拍卖行调查那幅藏品,拍拍pigu将有难度的工作留给了他们两个。 傅沙觉得无所谓,在他看来,只要能和刘畅在一起工作,做什么都好。 刘畅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这几天被同事传染了感冒,连着发烧三天,从律所里出来的时候平日里白净的脸上,多了两团不自然的红晕,人也看着晕乎乎的。 傅沙想着这个点回队里也是吃食堂,不如去外面找个饭馆吃点好的。 刘畅低头系好安全带,整个人卷缩在副驾驶位,难受的闭上了眼睛:“算了吧。”他拒绝道:“还是早点回去,我想睡一会儿。” “也好。”傅沙有些心疼的看着何序:“队里有药吗,我去买点退烧药?或者你想吃什么,我一并买回队里,现在没胃口也可以等到晚上吃。” 刘畅傻笑两声,眯起眼睛靠在车窗旁贴近空调口,道:“我发现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出外勤也吃喝不愁,真好。” 傅沙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队里的车有些老旧,温度显示器上的数字往往要低于实际,他怕刘畅冻到。 缓缓发动车子,傅沙道:“刘畅,你身体一直不太好么?” 刘畅侧过身转向傅沙的方向,让自己说话舒服点。 “其实我的名字不叫刘畅,户口本上没有这两个字。”刘畅有些腼腆的挠挠头道:“因为身体一直不好,所以父母找了个算命师傅,弄了个艺名,但你看,换了名字还是这样,可见那位师傅的法力还不够……” 傅沙沉默片刻,趁着前面堵车,伸手摸了摸刘畅的额头。 “还好,温度不是特别高。”他道:“等送你回队里,我去买药。” “白昼。” “……什么?” 刘畅轻握住傅沙微凉的手腕笑道:“我的名字,白昼,傅沙,这个秘密我可只告诉你了,别说忘就忘了。” 傅沙下意识的重复着有魔力的两个字,突然笑笑,他揉了揉刘畅柔软的头发。 “……白昼。”他道:“这名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 何序吃了午饭从食堂里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傅沙和刘畅归队,原本想打趣一下两个人的工作进度,刚一张口就看到了傅沙手上的退烧药。 “你生病了?” 傅沙摇摇头:“不是我,是阿畅。” 阿畅? 谁是阿畅? 何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傅沙说的是刘畅。 还挺亲密。 看了眼两眼无神的刘畅,何序突然涌上点后悔的情绪来:“生病了早和我说啊,我就不让你去跑了……真不好意思啊刘畅。” 刘畅摆摆手,说了句:“没事。” 傅沙装模作样的拍了拍何序的肩膀,‘友好’道:“小同志,下次注意。” 下午两点临时开了案情分析会,刘畅因为生病,提前回家休息,何序打着哈欠看了眼坐在角落的傅沙,他总觉得刘畅不在,傅沙有点心不在焉。 付涵扬了扬下巴示意角落里的那个人道:“傅沙,说说你们上午走访律所的情况。” 傅沙看着面前的玻璃杯没说话,付涵那边又重复一次话,这边仍旧在愣神没反应,何序看不下去,用胳膊肘碰了碰傅沙。 傅沙回过神,将手里打印好的资料分发给大家。 “经过我们上午的走访,和庄哥那天想的一样,律所里的确有这样一位姓赵律师,为方诚的案子出谋划策,默默无闻工作,却一直得不到晋升机会。”傅沙道:“据这个赵律师说,方诚在环岛有名的那几件辩护案,幕后的律师其实都是他,但是因为方诚是律所的合伙人和出资人,而赵律师没有背景,人言轻微,往往辩护成功之后,扬名的都是方诚,没有人知道是他赵律师在背后出力。” 庄杨挑眉道:“我觉得,八成这个赵律师也不是省油的灯吧。” 傅沙点头道:“的确是这样。赵律师曾跟踪过方诚,他原本的目的是想找点什么八卦新闻去曝光,将方诚的名声搞臭。” 傅沙拿出打印好的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方诚带着墨镜靠在路灯旁,有一双手正从他的外衣口袋中拿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那双手的主人虽然带着鸭舌帽低着头,但还是能从帽子的缝隙中依稀看到对方的黄头发。 庄杨放大照片道:“这是傅彬?” 第96章 付涵轻笑声:“这样说来,小庄的猜测是对的,傅彬和方诚的那笔大额交易八成与du品有关,但是那位赵律师既然抓到了方诚的把柄,为什么没有选择公之于众。” 傅沙叹口气解释道:“赵律师说,一来,他不能单凭一张照片就下定论,如果那袋东西没问题,身败名裂的会是他自己;二来,如果那袋东西是真的,方诚的身份背景一定不简单,赵律师觉得自己一个普通人,斗不过,所以最后选择了放弃。” 庄杨笑笑评价道:“还真严谨。”他转头看向一直打哈欠的何序:“拍卖行那边呢?” 何序揉揉眼睛,起身道:“那幅画的确画的是日落不是日出,当然也不是方诚拍下的。” 庄杨抻了个懒腰。 “徐彦拍的对吗?” 何序愣道道:“庄哥,您看我剧本了?” “猜的。”庄杨抓了抓侧脸,平静道:“我只是觉得,这幅被他摆在客厅最中央的画,和那个让他下跪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付涵将手里的资料整合的七七八八,将几条重点的信息在白板上标注清楚。 他琢磨着,如果徐彦是十八公的话,他们的货在哪儿? 抓人是要人赃并获,就单凭这几个证人口供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照片,可办不了这些人。 “我觉得这次再找方诚的话,他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付涵看向庄杨道:“小庄,你们和何序再跑一次?” 庄杨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我想先请徐彦来队里坐坐,反正已经打草惊蛇了,不如一步到位,把他们搅乱了,看看谁先坐不住。” 付涵头大的搓着额角,他抬眼看向庄杨:“惊到了也没什么,他们做这行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早就习以为常,我想的是,如果能在徐彦或者方诚身边安插一个线人,在前线帮我们摸摸线排排雷,庄杨,你地头熟,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庄杨和付涵对视两秒摇摇头。 他明白,付涵在试探自己。 那天停车场的事他果然没有全然相信。 “付队,您这话刚办案的时候就问过我。”庄杨游刃有余的笑道:“还是那句话,没有。” 付涵看了庄杨一会儿:“也是,现在和以前的大环境不一样了,能为我们警察冒险拼命的人不多了。” 气氛有点诡异,那边的办公室电话连着响了好几次,傅沙坐在门口,先出去接了个电话。 两分钟后,他脸色难看的返回会议室。 何序八卦道:“怎么了?刘畅住院了?” 傅沙用眼神亲切的问候了何序,又看向众人叹气道:“刚刚收到消息,傅彬八成回不来了,他昨天晚上死在icu了。” ———————— 泉冶在楼下吃面的时候接到了言炎的电话。 这边都是落后城区,没什么像样的连锁饭店,大都是些开在小门市里的摊位,物美价廉,不到十块钱的一碗牛肉面,比那些开在商场里的面馆要好吃的多。 泉冶看着桌子上震动的来电号码,犹豫两秒才接起来。 “大哥。” “……嗯?” 言炎很少会用尊称称呼自己,泉冶有点意外。 “上次你开走我的车,这几天我都是挤地铁,五天迟到三次,什么时候还给我,你一个男的开粉色小轿车什么感受?”言炎没好语气的说完这行些话,又加了句:“哦对,我明天要和朋友去外地旅游,三天之后才回来。” “哦。去哪儿。” 泉冶太了解这个口是心非的妹妹,明明重点都在最后一句话,她偏偏要先找个由头发通脾气,就好像是告诉自己,我就是为了车才给你打电话,不然才不会理你。 言炎道:“海城。” 泉冶喝了口面汤,用纸巾擦擦嘴。 “钱够吗?” “……够了。” 泉冶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还是点点头,道:“和男朋友去吗,记得别吃亏,受欺负的话,立刻打电话,我赶过去帮你出气。” 言炎无语道:“大哥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泉冶微信扫码支付后离开了面馆,外面有点冷,自己穿的太少了,不耐冻的缩起脖子快步上车。 “你那辆车我停在你小区的停车场里了。”泉冶搓了搓手道:“哪个区我忘了,你自己找去吧。” “……” 泉冶清脆的笑了两声,ren不住戳穿言炎道:“你打这个电话不就是为了通知我你要出门旅游,我没想明白,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言炎身上有一半的脾气秉性和泉冶很像,这小姑娘喜欢享乐,从不委屈自己,这几年前前后后不知道带了多少帅哥出去玩,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夜,从没见她和这次似得还特意打电话通知。 电话另一头的言炎沉默不语,泉冶这小姑娘被自己戳穿,挂不住面子,刚要替她找补两句。 “我是怕你受伤没人救。”言炎道:“就像上次我在路边遇见你一样,别再挑战我的心脏功能了……” 泉冶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说了句:“……知道了。”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言炎又说了件事。 “你是不是把小弟的卡停了?” 泉冶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为什么要停他的卡?”言炎叹了口气:“我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看见他在蛋糕店打工,小可怜似得,撅着pigu擦玻璃。” 第97章 “他活该!”泉冶骂道:“交友不慎,就该受着长教训,不疼记不住。” 言炎虽然不知道这几天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凭着对他们的了解,能猜到个大概。 “我们这三个人呢,安宜的技能都点了在了学习上,这么多年一直误会你,不长脑子,我呢,运气最好,靠着大哥也能活的潇洒。” 泉冶觉得言炎评价挺到位的,多问了句:“那我呢?” “你?”言炎叹了口气:“心最软。” 泉冶骂了句脏话:“瞎他妈的说什么呢,去玩你的吧。” 挂了电话,泉冶没想回家,他这几天神经紧绷,急需个能花天酒地的地方放松放松。打开手机导航到市区里最繁华的夜市中,泉冶没有下车,而是将车停在路口,他觉得心口有些堵。 玻璃往往最容易留痕,虽然不难擦净,但总会影响到蛋糕的观感,需要擦拭的频率很高。 撅pigu擦玻璃?那孩子自尊心最强,受得了这个苦吗? 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泉冶将钱转给了安宜。 他想,或许言炎其实说的是对的,自己的确心最软。 银行扣款信息很快发过来,泉冶看着那条信息,骂了句:“草。” 他发誓下次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纵了安宜。 正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冷不丁的被人敲了车窗。 泉冶抬眼一看。 小沈。 作者有话说: 小沈出现频率好高 第53章 (上) 小沈今晚上叠穿着一件条纹衬衫,内里是白色的半高领t恤,最外面是黑色的长款大衣,一副禁欲的打扮却配着招摇的淡发色,看着有些违和。 好在小沈有张精致的脸,这种人,就算是穿着老头背心出来,也不会觉得多难看。 泉冶有些无奈的单手扶着车门看向小沈。 “我怎么总能碰见你?” 小沈抓了两下耳朵,笑道:“有这么意外么?” “这倒也没有。”泉冶轻笑声,试探道:“环岛市区这么大,我们碰见的频率可不低,跟踪我还是监视我?” 小沈低头点了支烟,不紧不慢的吐了个烟圈。 “巧合而已。”小沈扬扬下巴对泉冶示意着两人面前热闹的会所:“我老板在里面,我就跟着过来了,里面很吵,本来想抽支烟就回去,没想到能碰见熟人。” 泉冶无语道:“老板?什么老板?” 他心说这个叫法还挺文雅,在古代,这得叫老。鸨。 小沈似乎一眼看穿了泉冶的想法,抖了抖烟灰捂着嘴笑了两声:“你想多了,不是那种老板。”他抓了抓有点发痒的脖子:“这几月我被人包了,是包我的老板,他在里面喝酒,我出来透透气。” “……” 泉冶有些不悦的抬手打掉小沈指间的香烟。 “你欠了多少钱?” 小沈莫名其妙的看着地上的香烟,皱眉道:“什么欠钱?” “不缺钱做这行?”泉冶看着小沈一身的名牌,忍不住骂道:“傻。逼吧你。” 小沈愣了片刻,他意识到泉冶话中的深意,突然扶住车门弓腰笑起来。 好笑吗?泉冶烦躁的看着小沈,本来还想再说两句,劝人行善,走入征途,话到嘴边还是作罢。 旁观者应该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避免自我感动,受的罪都是自找的,泉冶觉得自己学不会当圣母拯救人类那一挂,随他去吧。 懒得再搭理小沈,泉冶径自走进了眼前的会所。 这间会所是去年在环岛的市中心开起来的,一共四层,吃喝玩乐一条龙,从美容养生、商业饭局再到餐后娱乐,甚至最高层还弄了个私人收藏室,冰凉的玻璃窗里放着价值不菲高雅艺术。 泉冶的艺术细胞有限,看着三五成群的成功人士对着那些孤件品头论足,他也没耐心看那些展板上的背景介绍,随手买了一套看着合眼缘的摆件,想着等庄杨今年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 价值不菲,但,情义更无价。 以前自己还是市场部主管的时候,办公室里各式各样的摆件,加在一起也有七位数,可惜,都随着宋明倒台而充公。 付款的时候泉冶琢磨是不是自己太亏了,和庄杨厮混了好几年,这孙子还从来没给自己买过礼物,算了,妈的,泉冶心里骂道,估计连自己生日都不知道是几月几号吧。 二月二十九,四年一次。 泉冶其实自己也记不住下一次的生日应该是在哪一年。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自己早就过了那种被人遗忘生日就会委屈的年纪,现在年轻人生活这么辛苦,大多数所谓的生日都是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过,或者是在加班的公司里度过,对着蛋糕一个人吹蜡烛,许下一些虚幻又不切实际的愿望,等待着实现的可能,自己实在没必要矫情这一遭,徒增烦恼。 都是些小事,无所谓。 三层差不多都是娱乐的包间,泉冶下了电梯在走廊里瞧了一眼。 走廊尽头的房间刚好有人推门而入,从门缝里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天籁之音’,泉冶这辈子没听过谁唱歌这么难听,宛如一阵龙卷风从脚底吹上来,一直到脑瓜顶都是嗡嗡的白噪音回想,干裂的男嗓比铁锹擦地的声音还难听。 偏偏这哥们瘾还挺大,一字不落的唱完整首歌,连rap都没放过。 第98章 泉冶来了点好奇心,假装路过,从门上的小窗子里看了看。 他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方诚。 方诚一只手搂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男生,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麦克风,歌曲伴奏的间隙还给那个小男生灌酒,弄得人家小脸红红的,靠在他怀里。 这算是个意外收获。 泉冶在走廊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低头点了支烟,随手拿出手机打开庄杨的微信。 【清泉石上流】:原来方诚对男的也有兴趣。 【康庄大道】:…… 【康庄大道】:你从哪儿知道的。 【清泉石上流】:我在会所撞见他了,而且还喜欢年轻漂亮柔弱无骨的那挂。 【康庄大道】:……你在哪个会所,去做什么? 泉冶抖了抖烟灰,他发现庄杨好像没抓住重点,重点应该是方诚的八卦,而不是自己为什么会在会所玩乐。 不过,他为什么在意这点? 泉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 【康庄大路】:我打算明天去会会那个徐彦,摸摸他和方诚的关系。 【清泉石上流】:徐彦会是那位十八公吗? 【康庄大路】:……现在不好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清泉石上流】:其实你想搞清楚他们俩谁是大小王,我有个既简单又快捷的方式…… 【康庄大路】:想都别想,不要再做冒险的事。 泉冶关闭了聊天框,他发现庄杨越来越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喜欢用极端又自毁的方式来达到目的,意识到这点的泉冶轻叹了口气,但自己想做的事,谁都不能阻拦,哪怕是庄杨也不行。 庄杨的意思泉冶明白,截止方诚为止,他希望自己可以就此‘退居二线’,不要再去‘前线’拼命,安心在幕后等待。但泉冶注定当不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那些人毁了自己的生活,家破人亡,、付出代价下地狱是应当的自然规律,但在这过程当中,自己必须去做那个刽子手,苟活至今,不就是为了体验结局痛快的那一瞬间。 泉冶想,只有亲眼看着他们恶有恶报,滚回地狱,自己才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选择安详闭眼,然后驾鹤西去,潇洒转身,投胎转世。 靠近走廊窗户的位置有个做工精致的烟灰缸,泉冶将手里的香烟熄灭,抬眼的瞬间看到了窗外的小沈。 小沈刚刚还和自己在会所门口玩笑开涮,这会却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中走下来。 他好像并没有带那个亮闪闪的单边耳钉,穿着那件条纹衬衫面无表情的站在车门口,身后那位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毕恭毕敬的为小沈披上了外套,后者异常冷静的点了支烟衔在嘴边。 小沈的样子像是另外一个人,他仰起头看着这间会所,嘴巴开开合合的转头对着那个黑衣男人说了点什么。 泉冶眯起眼睛看着那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是又一时半刻的想不起来这张脸。 后来泉冶才知道那晚小沈说的是什么。 他说,要留活口,别弄出人命。 泉冶打算回家的时候在楼梯口碰见了步行上楼的小沈。 小沈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一副涉世未深的少年模样。 “我刚刚在窗户外面看见你了。”泉冶笑笑:“你做鸭都做的这么气派?” 小沈并没露出窘态,反而游刃有余的应对道:“被人包了享有的特权,气派都是老板给的,我出卖身体,他给我资源,都是顺他人意而为罢了。” 泉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虚伪的人自己见得多了,能变脸这么快,演技这么自然的,还是第一次见,一页书还分个反正面,小沈身上好像正面和反面印在了一起。 但既然两人的生活没有交集,又不互相影响,那就没必要将对方弄得太明白。 君子之交淡如水。 泉冶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的想法有多蠢。 那边的破锣嗓冠军方诚律师还在一展歌喉,泉冶对小沈扬了扬手,指着包厢内的方诚,佯装不认识道:“你知道这个人吗,他是谁啊,唱歌这么难听?” “你说方律?”小沈道:“环岛有名的律师,我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这算熟吗?” 泉冶翻了个白眼:“破锣嗓经常来这儿,没人投诉吗?”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小沈得意道:“这种场所没人比我更熟了,方律一周差不多来两次,他对自己的嗓音非常自信,每次来最低唱满四个小时,我觉得他应该开个直播,还做什么律师啊,直播赚钱多了,毕竟大家喜欢看猴戏。” 泉冶笑笑,指了指方诚怀里的小男生。 “他还喜欢男的?” 小沈摇摇头:“长得漂亮的他都喜欢,甭管男的女的,不过听说他好赌,十赌九输,估计也是个铁公鸡,在他身上没什么油水,他们,白费心思。” 言外之意,这种人,我看不上。 语毕,小沈盯着泉冶的脸看了一会儿,评价道:“哥,你比他怀里那个漂亮多了。” 虽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职业也无贵贱之分,但泉冶不喜欢小沈这个点评,拉低自己的档次。 “沈河你到底多大了?一口一个哥的叫我,我到底比你大几岁?” 小沈饶有兴致的拄着下巴看向泉冶:“你觉得我多大?” 第99章 泉冶想了一会儿吐出个数字来:“二十三岁?” 小沈靠在墙壁上笑笑:“那是我十年前的岁数。” 泉冶骂了句脏话:“草,那你是我‘哥’。” 小沈又开始笑起来。 泉冶靠近小沈的脸,研究片刻:“你吃唐僧了?” 小沈笑道:“我们做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这是赚钱的资本……哥,你要是下海的话,估计会有人排队包你。” “……” 离开会所泉冶回到自己的车内,将驾驶位调低,在车里躺了一会儿,他有点累了,感觉这辈子最累的就是和人打交道。 小时候泉冶有点内向,不喜欢和人说话,也不喜欢开口说话。 其实长大的过程,无非就是强迫自己一点一点的学会开口|交流。 泉冶很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可以做回自己原本的模样,坦诚的靠在爱人身边。 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半,泉冶觉得庄杨应该没睡。 【清泉石上流】:我出卖色相打入内部的话,方诚应该会买账吧? 【康庄大道】:……怎么出卖? 果然没睡。 【清泉石上流】:大不了我脱。光衣服。 【清泉石上流】:或者像当初和你见面那样,直接睡。 泉冶其实没真的想那样做,一来这种做法低级又荒诞,根本上不了台面,二来,自己没有暴。露癖,滥交更是谈不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有更好的办法。 这样口嗨的目的只有一个。 惹恼庄杨。 最近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寡淡无味,泉冶非常怀念愤怒的庄杨。 尤其是在床上。 那条微信发过去,原以为会得到庄杨的电话问候全家,没成想等了十五分钟那边都没有动静,泉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玩脱了,万一庄杨真同意自己的想法怎么办,总不能真脱|。光衣服去勾。引吧。 一脚油门直接回家。 上楼之前泉冶还看着自己一片安静的对话框。 有些烦躁的骂了两句脏话,心里琢磨着下次和庄杨见面怎么给自己解释一下,挽回形象。 老旧小区没有走廊灯,泉冶看手机太专注,左脚绊右脚差点跪在地上,还好扶住了贴满小广告的墙壁。 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在自己打开门的一刹那,突然被一双手从后侧捂住嘴巴,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对方用力的钳住自己的双肩,反手锁死了门锁,将自己重重的压在了铁门上。 对方的胸口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背上,泉冶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泉冶,我可还没有做出牺牲的觉悟呢。”庄杨沉声道:“你真要脱。咣衣服去找方诚吗?” 庄杨的手紧紧的扣住泉冶的肋骨,将本就少有肌肉覆。盖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手印。 泉冶握住庄杨的手,低声笑笑。 他想,嗯,这才对味。 作者有话说: 有人吗…………………… 完结之前,收藏能上2000吗呜呜呜呜呜 第54章 (下) 久旱逢甘霖。 泉冶觉得自己像是沙漠中缓慢行进的骆驼,为了那点记忆中的水源,寻着来时的轨迹,一点一点的回到出发时见到的绿洲。 家人是水源,绿洲是庄杨。 额头轻轻抵在对方的颈窝,泉冶下意识的缩紧自己的手臂,坏心眼的将自身全部的重量靠在庄杨身上。 庄杨比泉冶高一点,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对方将半张脸都埋在自己的颈窝,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忍不住摸了摸泉冶柔软的发,庄杨叹了口气,柔声问他:“……你怎么了。” 泉冶埋着脸摇摇头,一点也没有松开手放开庄杨的意思。 “今晚点的男。模不喜欢?” 庄杨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好像是在笑。 “不喜欢。”泉冶抬起头看着庄杨笑,露出一双湿润又漂亮的眼睛,故意暗示道:“……他们都比不上你。” 似乎像是在和你调情,又像是在说平日不会说的真话,泉冶把控得当,庄杨猜不透。 庄杨这次没忍,也没必要忍。双手钳住泉冶的脸将他的头转向对侧,暴露出对方脆弱的颈动脉,而后重重的咬了下去。 泉冶吃痛闷哼一声,佯装不悦的看向庄杨。 “你属狗的啊?” 庄杨笑笑:“每次都是你属狗,这次换我也试试。”他轻轻摸了摸泉冶颈部那块有些泛血的皮肤,道:“……好像感觉是不错。” “……” 室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能从遮光度极好的窗帘缝隙中,瞥见几段月色。 今晚大概是真的在言语中刺|激到了庄杨,对方卖力又凶。、狠,泉冶觉得自己浑身的骨架差点被拆解,爽是挺爽,疼也是真疼。 他喜欢这种宣泄情绪的变态方式,可以尽情放纵自己沉浸在其中。 不用去回忆过去,也不需要忧心于未来。 活在当下,过一天算一天。 泉冶有时会想,人类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都说成长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舍弃的过程,可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却本末倒置,越长大反而越放不开手脚,如果是三年前,或者是两年前,哪怕是去年此时的自己,都不会像现在一样纠结与彷徨。 不过这会看着浴室中冲澡的那个身影,泉冶有点想明白了。 第100章 放不开手脚,优柔寡断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现在拥有的太多,所以害怕失去。 果然,自己就是受苦受累的命,过得安逸反而会不安。 庄杨湿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下身围了一条浴巾。 前几天泉冶去商场的专柜买了平日里用的沐浴露,柜姐说那个牌子新出了味道,送了几个小样,泉冶当时还觉得不喜欢,现在庄杨浑身都是‘赠品’的味道,泉冶嗅了嗅,打算明天就去专柜买。 嘴角衔住香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庄杨的肉?体,泉冶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有些无语。 “庄杨,你不会基因突变,换了物种吧?”泉冶无所顾忌的掀。开衣服亮给对方看道:“……你让我明天怎么出门?” 庄杨面无表情的擦着自己的头发,平静的看向泉冶道:“什么工作需要咣膀子出门?” “……”泉冶骂道:“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癖好?” 庄杨笑笑:“你不喜欢?” “不喜欢。” 喜欢。 喜欢的要命。 但我不说。 我就不说。 泉冶现在十分庆幸屋内没有开灯,只有一盏浴室的暖灯亮着,好让自己红透的脸完美的隐藏住。他可不想在庄杨面前露怯,尤其是在这种事儿上面。 庄杨对这个房子明显比泉冶要更熟悉,他从卧室下方的柜子里找出两条干毛巾,扔在泉冶身上和头顶。 “你头发湿着,不擦干睡会感冒。” 泉冶随意的在毛巾上蹭了蹭回了句:“没事儿,一会儿打开窗户风吹吹就干了。” 庄杨用力的揉了揉泉冶的头发,道:“铁打的?不怕生病?” 泉冶背靠着床坐在地上,面前正对着窗户,他看着庄杨走过来,本想作势调侃两句,却在抬头的一瞬撇见了庄杨背后小臂上的两道血口子。 在床上泉冶向来有度,不玩见血那一套。 那两条创伤明显是新弄上去不久的,因为庄杨刚刚沾了水,上面还泛起渗液,看着血淋淋的。 泉冶扬扬下巴示意庄杨道:“新伤?怎么弄得?” 庄杨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摆手道:“傅彬死了,死在了国外的医院,通知家属的时候刚好碰见一个平时和他在一起厮混的混混,也是个yin君子,看见警察就跑,抓到之后拒捕,被他的匕首划伤了。” 当然了,有些话庄杨没说。 例如,拒捕的时候那个混混的刀离自己的脾脏只有一公分,例如,他还带了自制小炸药。 泉冶低头擦着发不说话,好半天才泄愤似得将毛巾扔到一边,看向庄杨道:“……用不用处理一下,我看还挺深的。” 庄杨笑笑:“不用,一会儿打开窗户风吹吹就干了。” 泉冶不满:“妈的,你学我?” 庄杨点点头,笑道:“死不了,放心吧。” 泉冶起身拉开窗帘。老旧地界的楼层低,视野不够开阔,也没什么夜景而言,楼与楼的间距很近,你甚至能看清对面卧室里正在开灯写作业的小学生课本。 走过去将室内唯一的一盏灯关掉,房间重回黑暗。 泉冶坐回到地上看着外面街道两侧的路灯。 “庄杨,这些事结束的话,你想去做什么?”他拄着下巴看着对方道:“会给自己放个长假去旅行吗。” 庄杨点了支烟,轻笑道:“先能申请到休假再说。”他又看向泉冶,反问:“你呢?”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离开环岛?” “……我不知道。”泉冶摸了摸自己颈后的疤道:“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骗子一张口,就知有没有。 后来的几年里,庄杨总是梦见泉冶对自己说这句话,梦醒之后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拿着对方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过去。 —————— 庄杨和何序从徐彦住处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徐彦明显比方诚要高级的多,既礼貌又谦和,一脸风轻云淡的将和方诚之间定义为普通辩护人的关系,话说一半留一半,没有方诚那种刻意的准备感,真实感更强。 “说实话,我和方律师是因为我上一家医院的纠纷才有了联系,后来因为我们都喜欢钓鱼,所以私下里也见过面,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找我来了解他的情况呢?”徐彦礼貌的笑笑:“我和他还没有那么相熟,您也可以找他身边的人了解情况。” 方诚爱好钓鱼? 他家里连鱼饵都没有,哪儿来的兴趣爱好。 何序看了眼庄杨的脸色,有些无奈的挠挠脖子。 徐彦喝了口桌上的茶,抬眼询问道:“这么看来,方律师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庄杨拿过何序的本子大致瞧了一眼,又刻意的合上。 “哦没事,我们就是来了解情况。”庄杨看了眼手表道:“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您在哪儿?” 何序一愣。 台词里可没有这一句。 徐彦公式化的脸上像是因为这句话有了点变化,他将桌面的茶杯摆正后道:“我在家里,您可以调取小区监控,我在哪儿和方律师有什么关系么?” 庄杨装模作样的‘哦’了声,道:“方诚他昨天晚上被抓了,他和我们说了点情况,我们就来和您了解一下。” 徐彦搓了搓手指:“……被抓?” 第101章 庄杨点头:“对,因为漂唱。” 何序:“?” 这他妈是哪儿一出? 庄杨将桌上的名茶一饮而尽,起身和徐彦礼貌的握手:“那就打扰您了徐医生,我们就告辞了。” 回到车上,何序觉得刚刚过的有些玄幻。 一是方诚没漂唱,二是他也没被抓。 还没等何序开口问,庄杨低头打了个电话。 “喂,您好徐医生是么,我是刚刚和您沟通的庄警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弄错了,治安大队那边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抓错人了,方律师跟漂唱的事儿无关,我们已经让他回家了,实在是抱歉,我们工作失职,也耽误您的时间了,对,您有什么要求可以说,我回去和领导反馈,对不起,对不起……” 挂了电话,庄杨看向目瞪口呆的何序,平静的问他。 “你猜,徐彦信我的哪句话?” 何序想了一会儿:“……就那句,您好吧。” 庄杨笑笑,低头看了眼震动的手机。 【清泉石上流】:晚上有空吗? 【康庄大道】:有屁放。 【清泉石上流】:见一面? 【康庄大道】:哪儿? 【清泉石上流】:带你去会所放松放松。 【康庄大道】:……几点。 【清泉石上流】:十点。 快回队里的时候,何序想起件事来。 “庄哥,您上回不是让我调查那个姓沈的么。有结果了。” 庄杨道:“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个小白脸叫沈河,您给我照片的时候我以为他大学刚毕业,没成想他都三十三岁了,保养的真不错,这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 “……” “这个小白脸虽然是中国人,但小时候在缅d长大,大学毕业之后才回国,一年差不多去缅d两次,每次大概两个月左右,名下无车无房,户口的登记地址早就拆迁,他好像也并不住在那里,因为他读书的经历都在国外,所以二十三岁之前的信息查起来有点难度。” 二十三岁? 庄杨算了算,那就是差不多十年前。 到达目的地,庄杨照例没有回队里,而是去了泉冶说的会所。 金碧辉煌的大门口,三三两两的俊男美女相拥而出,庄杨觉得自己头顶的血管嗡嗡的响。 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都没有看见泉冶的身影,庄杨拨了泉冶的号码,甜美的机械女声告诉他,对方已经关机。 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一抬眼正看见方诚搂着一位十分漂亮的男生从会所里面走出来。 庄杨愣了愣,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他看见方诚的右臂上多了一个小红点。 红外射线的瞄准器,用来狙击定位的。 庄杨眼看着方诚捂着脑袋四处躲避,他想,泉冶真是条疯狗。 第55章 (上) 关于方诚的事,其实泉冶没想这么草率动手的。 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这辈子只能活一次,傻子才不珍惜。 和庄杨亲密接触了一夜,泉冶早起的时候还晕乎乎的,直到感受到对方熟悉的体温,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庄杨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还没醒过神的泉冶,道:“……我的胳膊又被你压麻了。” 泉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看了看庄杨平摊在床上的前臂。 “床太小了……”泉冶撇撇嘴道:“这可不怪我。” 泉冶睡着的时候像个小动物,很少挨着枕头,总是不安的缩在床中央,等到半夜的时候会被冻醒,意识模糊的翻身窝在庄杨怀里,后者会轻轻揽过他的肩,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将被子小心盖在两人身上。 当然,这些庄杨不打算告诉泉冶,你就算录了像,在他面前播放,这小混蛋也不会承认那是他自己。 庄杨洗漱完毕返回卧室看见泉冶还坐在床上醒神,无奈的笑笑。 “还没醒?” “醒了。”泉冶抬眼看向庄杨道:“饿了……” 话一说完,他人就撅着屁-股穿上拖鞋,下床寻找食物。 庄杨看着泉冶身上那一片深色的痕迹,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昨晚下手太重了,可谁让这小混蛋扬言要光着膀子勾引方诚。 说起话来三句真,七句假,谁知道哪句是真的,庄杨可不想冒这个险,只要一想到泉冶有可能属于其他人,自己就觉得头皮发麻。 客厅开着窗户,泉冶打了个喷嚏,他觉得有点冷,随手找了件衬衫披在身上。 餐桌上放着两杯热牛奶,还有两个圆圆的煎蛋。 泉冶以为自己回光返照了,揉着眼睛看向正在寻找衬衫的庄杨道:“……你做的?” 庄杨“嗯”了声,随口嘟囔道:“我衣服去哪儿了。” 泉冶一边三两口吞下那枚煎蛋,一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庄杨里外屋的找自己的衣服,他愣了几秒,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衬衫。 “……在我身上。”泉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穿错了,不好意思。” “……” 庄杨无语的看着泉冶,没说什么,穿上了那件沾有对方温度的衣服。 泉冶两只耳朵一红,立刻别开脸,喝下眼前的热牛奶。 庄杨道:“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两个鸡蛋。” 第102章 泉冶点点头,拄着下巴看着正对镜子系领带的庄杨。 他身材比例极好,较好的骨架被完美的肌肉线条包裹着,再配上白衬衫和深色领带,像一个十分称职的警官先生。 泉冶忍不住调侃道:“庄警官难得穿的这么一本正经。” “……去局里开周会,妈的,队里没有一个愿意去的,每次都是我。” 泉冶笑笑,看着庄杨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系鞋带,忍不住靠近对方宽阔的背,用侧脸贴紧着,感受他的心跳。 庄杨低头看着地板上挨在一起的两条影子,回头道:“怎么?” “没什么。”泉冶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背道:“困了,想多靠一会。” 庄杨向后微倾身体,让两人靠的更紧些。 “刚起床就困?” 泉冶闭眼调侃道:“……庄警官昨天太卖力了,我身上好酸。” 晨起的阳光并不刺眼,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晒的人暖暖的。庄杨忍不住伸出手触及那条近在咫尺的光,他能感受到泉冶跳的极快的心音,还有自己刻意隐忍的情绪。 “泉冶,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问过好多次了……。”泉冶笑笑:“名字只是我来这个世界上被其他人赋予的定义,很容易就被遗忘,你知道了也会忘记。” 庄杨愣了愣:“所以,你怕我会忘了你?” “那可说不好,年轻的时候谁不是记忆超群。”泉冶起身抻了个懒腰玩笑道:“等你年岁渐长,在敬老院里待上两年,说不定连你爱人是谁都忘了。” 庄杨穿好外套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泉冶。 “让我忘记你?”他轻声道:“……那也太难做到了。” 泉冶打着哈欠揉揉眼角的泪痕,也不知道到底听到没有。 庄杨上班离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泉冶一个人,他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又靠在软枕上睡着了,期间收到两条言炎发来的微信。 都是美丽的大自然风景。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瞧不上那些拍自然风光的中年人,等到了一定年岁才发现,原来那些平淡和安逸,才是生活中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泉冶放大图片看了看。 【清泉石上流】:谈老二,你老了,都开始欣赏自然风光。 【言之有理】:提醒一句,您可比我大十八个月。 【清泉石上流】:…… 【清泉石上流】:这次谈的又是哪个小帅哥,怎么也不露脸看看。 【言之有理】:露脸有个屁用,还不是要分。 【清泉石上流】:你也太渣了吧,玩弄人家感情?我是不是没教好你? 【言之有理】:我都不知道明年是生是死,何必耽误人家,及时行乐算了。 泉冶看着这条迅速撤回的微信捏紧手机,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能,努力这么些年,却还是没能给弟弟妹妹安稳的生活。 下午的时候,泉冶接到了个电话,是小沈打来的,他觉得这小鸭子挺有门路,没见过几次面就弄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哥在忙吗?” 泉冶皱眉:“别他妈叫我‘哥’,你比我还大两岁呢。” 小沈在电话里轻笑两声:“有空吗,晚上一起吃饭?” “不吃。没空。” 小沈这厮身上绝对不简单,泉冶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但对方似乎早就想到了泉冶的答案,没有失望或恼怒反而平静的解释道:“原本和同事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可是他临时被他老板带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泉冶笑道:“什么叫被带走了,说的怪文雅的。” 小沈没管其他,自顾自道:“他老板就是那天的歌神,方诚,说要去国外旅行。临走之前想和我同事吃顿饭,呵,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想再爽一次,草,这些人……可能国外的鸭都比较贵,他是个吝啬鬼,舍不得花钱。” 后面半句话泉冶没听进去。 “方诚要出国?”泉冶打断小沈道:“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的航班,好像是先飞b市中转,然后再去m国,还挺突然的。” “他们去哪儿爽?” 小沈愣了两秒:“哥您是有事找……找方律师,还是想约我同事啊?其实我也挺不错的,要不然你考虑一下我呢?” 泉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痕迹,心说考虑个jb考虑,就自己现在这模样,有嘴都说不清。 尤屹的电话仍旧无人接听,泉冶后来又去过他的酒吧好几次,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这个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除非他想出现,不然还真的是谁都找不到。 尤屹送给自己的‘礼物’一直在车上放着,泉冶打开那个盒子瞧了一眼。 改装枪的威力远远小于货真价实的东西,况且这玩意的威力和游乐场上的气枪差不多,唬人可以,要真想那它做点什么,还不如家里的水果刀管事。 那家会所虽然建在人流量大的地界儿,可周围的监控摄像头前一阵子出了问题,这几天正找人重新安装上,也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泉冶站在天台上冷冷的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的会所门口。 这个视角很好,背对光源,很难被人察觉到上面的异样。 泉冶低头看了眼表,又划跟火柴点燃自己手中的香烟,四层高的写字楼并不算什么高层,站在上面也不会觉得有多眩晕,泉冶低头看过去,突然想起前几天看的那部电影。 第103章 男主角从楼上一跃而下,死亡并未眷顾,却换来了新生。 那么自己呢。 泉冶想,我开出这一枪,能换来什么呢。 当然,首先排除新生。 一枪空炮弹,换来了抱头乱窜的方诚,他的样子滑稽可笑,让泉冶想起了阴沟里的臭虫。 泉冶低头拾起地上的烟蒂和那支燃烧殆尽的火柴梗,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清泉石上流】:庄警官,你现在再去审方律师,说不定有不一样的效果,要不要试试。 泉冶没着急下楼离开,站在天台吹了会冷风,他明白庄杨不会去呼叫增员,更不会找人封锁现场,调取监控,所以自己大可以在这上面想待多久待多久。 五分钟后,泉冶收到了庄杨的回复。 【康庄大路】:泉冶,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清泉石上流】:有人告诉我,他明天要出国,我不得不这样做,你们警察做事条条框框太多,放不开手脚,我可以替你做。 【康庄大路】:可我只想你保护好自己。 【清泉石上流】:庄杨,我想看着他们死。 【清泉石上流】:求你,帮帮我。 泉冶关掉手机平躺在天台上看着头顶的星星。 那些闪耀的小黄点有些晃眼,仿佛要掉下来似得,许久泉冶才意识到,它们不是要掉下来,而是下雪了。 临走之前,泉冶打扫好‘战场’,看着刚刚自己躺过的地方。 他想,大概真的没法回头了吧。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一定是个he,大可放心! 因为题材限制,所以好多之前想的情节都不能写出来,写这种题材好苦恼,真的。 原本庄警官可以很帅的,但是高光都不合法,所以没办法,只能再改。。。。 哎。一些设定改了又改,哭了。 第56章 (下) 会所门口的人流又很快恢复喧闹,仿佛刚刚的声响只是一场不起眼的表演赛,只有方诚还躲在门口的柱子旁,半蹲着,不住的向四周看去。 很快,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站在对面抽烟的庄杨。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的向对方跑过去。 庄杨淡定的看着眼前抓着自己外套的中年男人笑道:“哟,方律师,这么巧,您也在这儿?” 方诚弓着身体将自己藏在庄杨的身后,寻找着视野死角,两只胳膊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惊恐道:“庄警官,你刚刚听见了吗,那声响,是什么声音?” 庄杨摇摇头:“你出幻觉了吧。”转手熄灭手里的香烟,他倒是没有阻止方诚继续抓着自己。 方诚抹了把脸上的汗珠,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庄杨,道:“庄警官,你得帮帮我,有人要杀我,有人想要我的命,我还不想死。” 庄杨佯装关心,上前一步拉住方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示意他保持安静。 将人就近带到自己车上,庄杨从后备箱拿了瓶水扔给方诚。 方诚看着手里的纯净水,犹豫着要不要扭开喝下去。 庄杨一眼看穿方诚手里的动作,笑道:“你怕警察下毒害你?” 被戳穿心思的方诚的样子有些窘迫,他的手指抖了抖,扭开纯净水给自己灌下去半瓶。 冰凉的水从食管一直进入胃里,方诚觉得自己没有刚刚那么燥热了,大脑也渐渐平静下来。他缓缓的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像是劫后余生般,长出了口气。 庄杨猜到方诚胆子小,惜命,但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他步入正题道:“方律师刚刚说有人想杀你,是什么人?” 方诚木讷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他转身看向庄杨,又露出有些恐惧的样子来:“不管你刚刚听到没听到,我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耳边穿过,那东西想要我的命,有人想杀我灭口。” “灭口?”庄杨笑笑:“你做了什么值得人家灭口的,要不然说来听听?” 即便是在极度受怕的情况下,方诚还是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庄杨,佯装镇静道:“这是你们警察要去调查的事情,不应该来问我这个受害者。只要去调取会所附近街道的监控,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要杀我。” 庄杨扭开手里的水喝了一口,他不紧不慢的将空调温度调高,又将车窗关闭。 “有件事还挺巧的,不如说给你听听。”庄杨道:“我们昨天下午去了徐彦家,问了他一些事情,因为一些工作上交接的失误,不小心和他误说了你被抓的消息,当然了,事后我们也向他解释说明了情况,也得到了他的谅解,这是我们工作失职,的确是该和你们双方道歉。” 方诚阴沉着脸,不由自主的捏紧拳头。 庄杨说了两句抱歉的客套话,又道:“方律师不如你猜猜,被袭击和我们去找徐彦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或者我换个问题来问,它们双方,谁是因,谁是果?” 方诚看向庄杨,冷着脸提醒道:“庄警官,没有证据别乱说话,我这律师不是摆设。” 庄杨笑笑安抚他:“我就是提个假设而已,用不着这么严肃吧?” 单凭这两言三语的,庄杨没打算用这些话术让方诚承认什么,他只想在对方心里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和疑影,这点足够了。 第104章 “你心里有顾忌,我可以理解。”庄杨游刃有余道:“不如我帮方律师下个定决心。” 他从后座的牛皮纸袋里拿出一根录音笔。 录音内容很短,只有二十秒,大部分都是那天去方诚家里了解情况时录下的,只不过,在一些关键的问题中,用一些技术手段,改变了回答的先后顺序,给听者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例如。 ‘你是不是和照片中的人认识,还很熟?’ ‘是的。’ ‘你给他卖命?’ ‘是的,’ ‘……’ 方诚面不改色的听完整段录音,将录音笔握在手里把玩。 “庄警官您是在考验我的专业水平吗?”他鄙夷道:“我没有这样回答过你们的问题,这是恶意剪辑拼接的,太拙掠了吧。你以为技术部门调查不出来你动过的手脚?” 庄杨竖起大拇指点头道:“你说的太对了,的确这东西做工粗糙,经不起技术部门的设备检测,但是,如果我将这东西寄给徐彦呢,你猜,他有没有耐心去找设备检测出这份录音的真伪呢?我也想过,你和徐彦之间的关系也许真的单纯,所以,我不单会寄给他,还会寄给所有我们怀疑与你有关联的人。” 方诚的笑容僵在脸上,转过头阴冷的看着庄杨。 他发觉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瞧了这个警官,这人的手段远远比坐在审讯室里玩弄心里战术的那路人还要直中要害。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庄杨平静道:“是给你指一条生路,方诚,今天在会所门口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丢卒保车’只是一句成语吧?” 方诚虽然沉默不语,样子不像是想要一口拒绝。 “和警察合作总比横死街头要好。”庄杨打开车窗,让外面的冷空气透进车内:“你自己就是律师,该怎么做,你比我清楚的多。” 庄杨将那张在对方律所得到的照片塞进方诚的外套兜里。 “想当‘卒’,还是相当‘车’,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律师需要为正义一方辩护,同时也会对反方提供法律援助,在法庭之上,没有对错之分,方诚没想到自己办了半辈子的案子,临了,这最后一桩的案子,原告亦或是被告是自己,辩护方居然也是自己。 太他妈的可笑了。 方诚对着车窗上自己的影子苦笑声,回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庄杨,道:“庄警官,有没有人和您说过,您和混混之间的区别,就是差了一张狗皮。” 庄杨深吸了口气,看向方诚,沉声道:“你该庆幸我现在就是个行使正义的工具,不然,你真的活不到现在。” 有太多人在这条线上悄无声息的死亡,再也没能看到回家的路,而你可以呼吸,可以享乐,甚至可以毫无悔意的指责。想合作并非出于忏悔,而是过于惧怕死亡,庄杨想,你们这些人,都应该下地狱。 多活一秒,都是浪费。 “哦,还有一件事。”庄杨叫住离开的方诚,问道:“你明天的机票是几点的?” 方诚愣了片刻,皱眉道:“什么机票?去哪儿?” 庄杨笑笑,摆手道:“没事,随便问问。” 和自己想的一样,方诚根本没想离开,毫无疑问,有人骗了泉冶,推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又或者,是泉冶找了个理由骗了自己? 拿出手机,庄杨在删除之前又看了一次泉冶发给自己的那条微信。 他说,庄杨,我想看着他们死,求你,帮帮我。 ‘求’就算了,这个字眼庄杨更希望在床上听到。 庄杨想,自己丢了这身皮不要紧,只希望泉冶这辈子可以平安喜乐,再无烦恼。 送走了方诚,庄杨将车窗都打开,换换空气,稍微松口气,打开手机才发现上面居然有三个未接来电,和五条微信。 都是队里的人发来的。 这个点的信息八成都不是什么好事。 庄杨没犹豫,连忙将电话回拨回去。 电话刚响了一声,何序那边立刻接起电话:“卧-槽,庄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出什么事了?”庄杨道:“我这边刚有点事静音了。” 这个档口没时间臭贫,何序简明扼要的说了两句情况。 “上次我们调查那个傅彬的朋友你还记得么,就是自备小炸药,捅伤你那位,在今天晚上的审讯过程中,他交待了自己的上家,我们正在这儿候着呢……” 庄杨看了眼表,十一点半。 打开手机瞧了眼何序发来的地址,还好离自己的地方不算远。 半个小时之后,庄杨到了目的地。 在街边一个没有路灯的小角落里找到了队里那辆白色面包车,庄杨给何序发了条信息,又敲了敲车窗。 面包车上的人不多,算上何序和刘畅,再加上其他几个同事,一共有五个人。 庄杨看向刘畅随口问了句:“你病好了没,不行就再休息两天,哎傅沙呢?” 他本来就是缉毒队的,这会不在有点奇怪。 刘畅小脸一红,低头解释道:“我好多了……,傅沙他被我传染了,在医院输液呢。” 何序这个单身狗翻白眼表示,后一句可以不说。 这几天因为傅彬手机里发现的那张照片和意外死亡,队里的几个人都加了好几个大夜班,庄杨看着何序那快要掉下来的黑眼圈和刘畅半死不活的模样,叹了口气。 第105章 “你俩先回吧。”庄杨道:“我在这儿盯着,有消息通知你们。” 刘畅还想婉拒,何序想都没想,立刻拉开车门和庄杨道谢,并说了句拜拜。 毕竟,下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同组剩下的同事将目标人物的照片拿给庄杨,介绍了下情况。简而言之就是在半个小时之前,用傅彬那个混混朋友钓到了这个上家。 庄杨看着目标人物的照片一言不发。 同事愣了愣,看向庄杨道:“庄哥,您认识?” 庄杨摇摇头,说了声:“不认识。” 而那个混混和目标人物就在前面的胡同里,已经有一位同事正在里面盯着,现在要等着那两个人出来,来个人赃并获。 庄杨看了下时间,估计差不多,他打开车门,下车靠在路灯旁边点了支烟。 看着对面的相似的平房,庄杨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儿。那会自己旁边住了对一直没有孩子的夫妻,两个人感情不错,小吵小闹也有,总归还是幸福。后来,这对夫妻家里多了个脸生的小鬼。 那个小孩长得又瘦又小,明明和自己就差几岁,可看着像是没长开似得,见人也不说话,弄得庄杨在一段时间内都觉得他是个哑巴。 办转学需要一些时间,照理说应是最清闲的时光,可那人竟也不常在家里,十天有八天都是太阳落山才回来,比上班的大人都忙。 后来庄杨才知道,这小哑巴还有个亲弟弟。 他外出是走路去很远的地方看他弟弟的情况。 之后那对夫妻的男方对小哑巴的到来并不满意,有时候会和女方吵架,甚至到后来会牵连到他。 庄杨撞见过好几次,小哑巴嘴角青紫,胸口沾着大片的淤血,两眼无神的站在大门口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偶尔有好心的邻居问上一二他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似得。 庄杨小时候比现在热情,看见身边的同龄人遭难会出言安慰,可惜没换来什么好的下场,小哑巴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所以他们真的因为你是个哑巴才吵架的?” “……” 之后的日子有些玄幻,学籍办好,上了学,庄杨还是没听到过那个人开口说话。 他以为这人真是个哑巴。 直到有一天,他撞见一个陌生的大叔摸了小哑巴的大腿。 那个王八蛋是隔壁小区的,开麻将馆的,姓张,大家叫他骰子张。 小哑巴紧紧的握住手里的水果刀,红着眼睛用力的扎向那人的手指吼道:“滚。” 第一次,第二次……有时候变态比杀人犯还要让人作呕,他们喜欢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的动手,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最后一次,是小哑巴被他恶意灌醉。 有些遗憾的是,直到现在,那个当初的小哑巴也仅仅记得,有个人将他从变态王八蛋手里解救出来,但却早就忘记那些应该留存在记忆中的细枝末节。 庄杨熄灭手里的香烟,看向从胡同里走出来的两个人。 同事给自己看的那张照片像素极高,所以在看到的一瞬间,庄杨就认出了那个人,他想,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的报应,就是我。 扔下手里的烟蒂,庄杨低头迎着两个人走过去,在即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庄杨回头叫了声那个人的外号。 “骰子张,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是哪位……” 一只眼睛不太好的中年男人借着昏暗的路灯想要看清庄杨的脸,后者没给他机会,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拳头雨点般的落在那人身上。 同组的的同事们不明所以的拉开二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庄杨将人从头到脚的问候一遍,甚至对方还被打到吐了两口鲜血,呻-吟着捂着自己的脑袋躺在地上。 庄杨抹了把脸上的汗,轻描淡写解释句:“他拒捕,没办法。” “……?” 庄杨回头看了眼还在地上挣扎着的人,问道:“能不审直接判死-刑么?” “……庄队,您真的和他不认识?” 庄杨摇摇头,漠然道:“不认识。” 临走的时候还有个小插曲,那边的几个人在忙着清理现场,就地给骰子张现场审讯,大致问了个七七八八,正打算送人上车带走。 庄杨正低头想回个微信,冷不丁的觉得有什么东西晃了自己的眼睛一下。 他抬头看了眼前的骰子张,猛然握住对方外衣口袋里的东西,意识到这东西是什么,庄杨来不及和人解释,踩着王八蛋的肩膀,将外套脱下,而后大力推开不明所以逐渐靠近的队友,迅速的抱着外套扔进路边的铁皮垃圾桶里。 庄杨站在原地,死死的捂住垃圾桶的封盖。 半秒之后,垃圾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腐-败燃烧的食物混在着烧焦的铁皮,形成一股难以名状的刺鼻味道在空气中散开。 骰子张怪笑着被人死死的压在车门上,露出满口熏黄的牙齿:“哈哈哈哈,就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炸死你们这些傻-逼警察,真可惜。” 庄杨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没心思去训斥队友为什么刚刚没搜身就将人带上车,对着王八蛋抬起腿就是一脚:“袭警?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几个同事围上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庄杨的情况:“庄哥,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还好您刚刚反应快,不然距离这么近,不被炸死也得落下残疾……” 第106章 庄杨摆摆手,确认骰子张已经被拷上送上车,自己才靠在墙壁上痛快的咳了两声。 黑色混杂着红色的分泌物被咳出,庄杨这会才发觉自己胸口有点钝痛,耳朵也跟着嗡嗡作响,手指抖的厉害,还好自己反应快,将那玩意塞进了铁皮桶里。可即便是自制的威力偏小,被近距离炸伤的感觉也不好受。 胸骨里像是窜进了一条蛇,钻心的疼。 庄杨用别人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脸上的血。 “去查查那个自制炸弹。”他道:“这次的,还有上次那个没得逞的,感觉像是同一个人弄得。” 同组的同事低头又查看这庄杨身上的情况,问了句:“庄哥,您真没事儿吗,还是去医院看看。” “没事。”庄杨摇头道:“还死不了。” 作者有话说: 交待了一下小时候的故事。 其实我们庄杨是个克制隐忍派。 第57章 (上) 庄杨回到队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被炸弹炸了一身的模样实在是不好看,庄杨洗了把脸,去休息室换了身衣服。 队里的老式铁皮柜子几乎都到了掉漆的程度,更换申请打了好几次,去年终于批了,可后勤采购了大半年还没换上新的。 庄杨的柜子里有一张他和庄女士在公园的合影,长椅原本是一家三口的位置,却只有母子两个人,最右侧的地方留给了那个永远无法出现的杨先生。 队里好多人都以为庄杨是随了父亲的姓,其实恰恰相反,杨先生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办法活在阳光下的人,孩子和他一个姓晦气,更重要的是,他爱惨了庄杨的母亲,在那个观念陈旧的年代,上一辈的压力远没有杨女士本人对他更重要。 庄杨对父亲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每次回家都会买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送给母亲。 将照片重新放回原位,庄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一片安静祥和。 他点开泉冶的聊天界面,犹豫良久又将刚刚打好的字依次删除。 其实他很想告诉泉冶,我想你了。 换好衣服走出休息室,外面的几个同事准备审讯室,打算连夜突审这个骰子张,瞧见庄杨走出来,为首的那个连忙将刚订好的盒饭递给他。 “庄哥,您不然先回家休息吧。”那人道:“我们几个车轮战就行了,而且估计和主案关系不大,您熬了一宿,眼看着天亮了,我们昨天都休息过了,扛得住。” 庄杨摆摆手:“没事,我还不困。” 满眼的红血丝却和别人说不困,这的确不让人信服。 庄杨简单吃了两口盒饭,冲了杯咖啡,他手头还有点资料要去核查。 快到四点的时候,门外进来个眼生的实习生,他以为庄杨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却发现对方在电脑前坐的笔直,连个瞌睡都没打。 庄杨抬眼看向实习生道:“怎么了?审完了?” 实习生有点害怕庄杨,怯生生的说了句:“不是,门外有人找您,他说他姓方……” 庄杨看了眼表,还行,比自己预想的要早两个小时。 没着急出去,庄杨让实习生去准备另外一间审讯室,自己则在休息室里眯了十分钟。 方诚仍是几个小时前见到的穿着打扮,样子却憔悴很多,一看就是做了一晚上心理斗争的模样。 和警察合作还是拼命搏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这道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庄杨想,除了泉冶之外,没有人会选择后者。 临时找了个不太相熟的人做书记员。 庄杨直接拿出那张对方下跪的照片,开门见山。 “照片上的人是你吗?” 方诚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庄杨指了指照片上那位穿着驼色大衣却没有露出脸来的人道:“这个人是徐彦吗?” 方诚轻声道:“对。” 庄杨敲了敲桌板,道:“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是在国外赌钱的时候认识他的,大概七八年前,记不清了。”方诚叹了口气:“那会我运气很差,输了很多钱,差点被人扣在国外回不来,徐彦他说他可以提供借贷,利率比外面的高一点,我当时也没有多想,能把钱还上出去就行,稀里糊涂的签了合同,后来接了好几桩案子,算是还清了。” 庄杨冷言看向方诚问他:“你一共借了几次钱。” 徐彦手底下有借贷公司,他给方诚提供‘帮助’这点并不奇怪。 但是赌鬼是没有下限的,如此顺利的借贷关系,一旦开了先河,就再也关不上这扇门了。 “记不清了。”方诚有些痛苦的低头道:“最后一次的数额有点大,算上利滚利之后的钱,差不多有八位数,当时律所里有个同事正和我闹,一时半刻我又接不到案子,徐彦就找了宋明那群人来暴力催收,我被逼了几次,怕了,去酒吧找到徐彦,求他再宽限我一阵子,后来徐彦说,钱不用我还了,但是要我帮他做一件事。” “他说他朋友有个码头,每个月都有货物进港,他希望我能将其中一些交易名目变得更加‘合理’。”方诚指了指他刚刚带进来的硬盘道:“我找了一个中间公司在网上弄了一批虚假网店,当时是宋明的公司出具采购清单,然后货物入港,钱再打到相应的账户中,我从中抽取百分之二十。” 庄杨起身走向方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上岸的货物里装的是什么?” 第107章 方诚轻咬腮帮子,没有说话。 庄杨重重的拍了拍他面前的桌子,厉声道:“拿着那么高的分红,却从来不关心上岸的货物里装的是什么,方诚,你觉得徐彦是慈善家吗。” “我开始真的不知道!”方诚有些激动的红着眼睛看向庄杨,极力解释道:“直到有一天晚上,傅彬找到我,他拿着一小袋粉末状的东西来问我,我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你们想,我是个律师,我不知道沾了这东西会是什么下场么,我要是知道了,怎么会去碰那些钱?” 冠冕堂皇,闻者落泪。 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像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庄杨平静的看向方诚问他:“谁逼着你去碰那些钱了吗,别把自己说的这么清白。” 方诚自知理亏,眼睛看向别处。 “徐彦的上家是谁?” 方诚摇头:“这些我真的不知道,但好像都是固定的合作伙伴,他不接新,那些货大都是境外运进来的,我尝试过调查它们的终端,也没能找到。所以你也看到了,宋明入狱之后,码头这边一直停摆,也是因为始终找不到信任的人来接替他。那些数据都在硬盘上,你们都能看到。” 言外之意,我提供了帮助,因为我想活下去,剩下的,就看你们怎么做。 庄杨将手里的文件放回原处:“十年前,宋明一把火烧了一位谈姓警官的一家三口,这个案子是你辩护的,你还记着吗。” “……这个案子早就结了。”方诚道:“你想问什么?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说这个陈年旧案的。” “这位警官的一家三口,其实是徐彦杀的吧。”庄杨沉声道:“所方律师,你觉得徐彦是十八公吗?” 第58章 中秋番外(与正文时间线无关 【中秋番外一则,与正文时间线无关】 周一那天庄杨休息。 因为那天是中秋节。 用周五上班调休换的。 呵。 算上办前一个案子的时间,庄杨已经差不多有半个多月没有休息过一天,难得过个节,他打算回家看看庄女士去。 在商场的专柜特意买了两箱包装精美的月饼,到了别墅门口,庄杨敲敲门,无人应答。 庄女士的小独栋向来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能解锁,她不相信自己这个儿子,没给他开过这个权限。 庄杨站在门口给庄女士打了三通电话,半个小时之后,那边来了回电。 “哦,庄杨,我出国了,刚下飞机,去马代散散心,忘告诉你了,有什么喜欢的告诉妈,回去买给你,今天中秋节?那中秋节快乐,我先挂了啊,坐飞机太累了,赶紧回酒店休息会,一会还约了李夫人浮潜去……” 挂了电话,庄杨茫然的看着手里提着的两袋月饼,他看了眼上面的保质期,心说我是就地吃了呢,还是放回家里,不然等明年过节再拿出来用用。 打开手机计算时间的时候,庄杨接了个电话,是治安大队的小齐。 “喂庄哥?” “嗯。” “庄哥,帮个忙行么?” “不行。” “……”小齐被噎了一下,赔笑道:“别啊庄哥,我这还没开口说呢。” 简而言之就是治安大队接到群众举报,说在高岸酒吧有非法带颜色的活动,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几天队里接了个涉赌的案子,大部分的人都去外地调查案子,再加上今天是过节,好多人休假,人手不够,没辙,小齐这才过来搬救兵。 他打电话之前他计算过,刚好这会庄杨正结束了上个案子,是最清闲的时候。 “庄哥,就一两个小时。”小齐道:“帮忙控制下现场就行,其他的我们来做。” 庄杨打了个哈欠,疲惫道:“我也刚结了案子,半个多月没休息一天,想回家睡会……,这样,你们再找找人,实在没人给我打电话。” 小齐那边有点失望,但也能理解,毕竟熬了几个大夜办案谁也撑不住。 庄杨靠在车里打开手机准备回家,他冷不丁的看到泉冶发了条朋友圈。 没有文案,只拍了一张空着酒杯的照片,背景是灰暗的夜场灯光,再配上酒吧的定位。 庄杨职业习惯似得点开那张照片,放大反射在酒杯上的两个人影。 一个是没系扣,衬衫几乎要开到腹股沟的泉冶,另一个是手搭在他腿上的男模甲。泉冶的酒量向来好,这点庄杨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泉冶在外面能由着别人这么摸他。 小兔崽子看着还挺享受的。 庄杨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他看了一眼配图的定位,直接打通了小齐的电话。 “喂,小齐,不用找别人了,我马上到。” 没容小齐说一个字,庄杨立刻挂了电话。 “?”小齐错愕的看着手机,以为自己幻听了。 二十分钟后,庄杨达到了目的地。 节假日的深夜最热闹的就是酒吧,外面的天越黑,这里面的人气越足。 小齐看着庄杨冒烟的轮胎,又看了看堵成步行街的街口,他实在是不明白庄杨是怎么把车开的这么快,难不成为了抓个带颜色的任务这么拼? 小齐琢磨着,难道庄哥好这口? 照例上了那辆白色小面包,庄杨看了眼小齐,问他:“里面什么情况。” “说是有颜色活动。”小齐戴好耳机看向庄杨道:“一会我带人去那两个群众举报的包厢,其他的,辛苦庄哥帮忙盯一下,嗨,这快到年底了,谁都有指标压力不是……” 第108章 小齐本来以为庄杨会拒绝,毕竟来的时候不情不愿的,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几句软话。 “我先进去。”庄杨道:“你们跟着我进。” “不是庄哥,我们冲就行了,都是些软棉花,没什么攻击力。” 庄杨抬眼冷道:“没攻击力你找我-干什么,这不是自己也能应付?” “……” 小齐一愣,心说怎么突然变成庄杨带队了,态度还这么强硬,那回头这抓了人是算治安大队的还是算他们组的。 十五分钟后,一队人下了车,走进酒吧。 高岸酒吧作为环岛最火的酒吧之一,到了节假日和学生们放假的时候,舞池里挤的像是地铁站,俊男美女跟随着音乐摇摆身体,卡座上座无虚席,喝酒玩骰子的,扑克牌亲嘴的,还有几个直播的自媒体,喧嚣嘲杂连个完整的话都听不清。强烈节奏感的鼓点跟着地面震动,像是跟舞者的心脏共振一般,让人喘不过气。 庄杨看着那几个游戏输了正在亲嘴的人,冷着一张脸直接走进后面的包厢,他的脚步太快,小齐被人流挤来挤去,踉跄一路,差点没跟上。 核对上面的包厢门号,小齐在身后喊了一句:“哎呦,庄哥,不是这间……” 庄杨心说你找你们的,我找的就是这一间,对着包厢的马赛克玻璃门,抬腿一脚踹开。 六男两女。 那五位雄性长得实在是出类拔萃,窄腰宽肩大长腿,配着清纯男大的打扮,让人赏心悦目,虽然上衣沾了不少的酒,星星点点的深色痕迹,丝毫不影响他们带给人眼球的舒适感。领口微微开着,露出健身较好的肌肉线条。虽然灯光有点暗,庄杨还是看到了他们脖子上的吻痕。 两个姑娘像是临时被叫来的,捂着嘴看着这几个男的偷笑。 最里面的,就是泉冶。 其实庄杨一开门就看见他了。 泉冶长了一张让人实在有征服欲的脸,桀骜不驯又不服输,即便是掉到男模堆里,他也是数一数二的,让人有一种想上去8.光裤子,狠狠的扇到他服软的冲动。 主人公的衣服看着比朋友圈照片上的开的还低,甚至连腰带都被人解开一半,松松散散的挂在骨上,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无意识的压在自己颈后,舒舒服服的靠在一个漂亮男模的大腿上。 枕腿男似乎也很中意泉冶,便衣冲进来他也没放开抚在对方耳边的手指。 庄杨顾不得什么自己的言行举止,指着那位枕腿男的手呵斥道:“手拿开。” 泉冶睡着了。 包厢桌子上数不清的,各种颜色的玻璃瓶都在告诉庄杨,泉冶是真的睡着了。 小齐不明所以的从另外的包厢里走进来,他扫了一眼这间屋子里的情况,看向庄杨道:“庄哥,错了,不是这屋,隔壁的这个,我们已经控制现场了……” 庄杨回过神来,他淡淡的看着泉冶枕着大腿的那位:“小齐,我觉得这个人也挺可疑的,你带回去问问吧。” 枕腿男拿开玩泉冶头发的手指,恶狠狠的瞪了庄杨一眼。 泉冶被庄杨架起来的时候有点醒了。 他睁开眼睛无意识的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恍惚的揉了把自己的脸,轻笑声嘟囔道:“妈的,这小鸭子长得真像条子。” 庄杨要被气笑了,他一只手控制住泉冶的身体不让他下滑,另一只手将他推进副驾驶位,并系好安全带。 路过那片坦诚相见的胸口时,还不吝啬的用指腹摸了摸。 庄杨心里骂了句,草,你-他-妈就穿成这个模样出去喝酒,还把我认成鸭子。 泉冶在副驾驶位翻了个身,难受的推了推安全带,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庄杨,又傻笑两声。 “你长得真好看。”他耐心询问道:“……我能不能下次来了还点你啊。” 庄杨嘴角微微抽搐,心说你-他-妈的还想有下次。 赛车一样的速度回家,庄杨将泉冶拖出车里的时候,他身上那件‘开?叉’衬衫已经晚上不能穿了,算是挂在对方身上。 醉酒的人无意识又不配合,庄杨将泉冶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把人带回了自己家里。 小心翼翼的将泉冶放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庄杨去楼上换了身衣服。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泉冶喝醉,哪怕这孙子酒量再好,也顶不住那群人为了各自的利益齐心的给他灌酒。好在泉冶酒品还凑合,没随地大小吐。 庄杨穿了身舒服的家居服下了楼。 泉冶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他还知道不舒服,找了个抱枕压在颈后,半张脸都埋在毛毯里,浑身上下都红红的,像个被煮熟的带壳螃蟹。 哦,庄杨忘了,他对海鲜过敏。 庄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嚯,真烫。 他道:“难受么?” 泉冶睁开微红的双眼,有些不舒服用力搓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像是醒酒了。 半靠在沙发上摇摇头,泉冶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庄杨,轻声道:“……渴,想喝水。” 庄杨骂了句草,就泉冶现在这模样,哪怕要天上的星星,自己也会想办法摘下来,何况一杯区区温水。去冲了杯蜂蜜水,庄杨怕泉冶嫌淡,特意多加了点蜂蜜,再用勺子耐心的搅匀那些糖分。 泉冶接过庄杨手里的蜂蜜水,轻轻抿上一口,瞬间眉眼弯弯的看向庄杨。 第109章 “你还没说呢,你多少钱一个月啊。” “……” 合着还没醒酒。 庄杨来了兴致,轻飘飘的挑起泉冶的下巴问他:“您觉得多少钱合适?” 泉冶反手握住庄杨的手指,笑道:“……多少钱我也出得起。” 庄杨拄着下巴又问他:“那我是1,怎么办?” 泉冶一双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两秒钟,他方向手里的蜂蜜水,抬起一条腿,搭?在庄杨的大腿上,回答道:“没事,我让你。。上。” 没事。 我。 让你。上。 上。 庄杨觉得自己的火瞬间窜到顶峰。 泉冶存款有多少,当事人自己都算不清楚,再加上他给兄妹两人买的产业,平日里去外面喝酒夜谈,招揽生意,像是没见过钱一样,拼命的招揽客户。 庄杨明白,他是想给弟弟妹妹留下这辈子足够躺平的资本。 当然,他自己本身也有躺平玩乐一辈子的资本,所以,他到底对多少人说过那句话。 庄杨将泉冶从沙发上拽起来,想拉着他去浴室洗个凉水澡,醒醒酒。 这孙子,太不像话了。 “我让你上还不行么……” 还说,还敢说,妈的!庄杨的火苗上窜了两公分。 泉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轻拉了拉眼前‘小鸭子’的衣角,一脸落寞的样子看着对方,小心的试探道:“让你。上,但是,你能抱抱我吗……” 庄杨的心瞬间软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拿捏,会被泉冶牵着鼻子走。 轻叹口气揽过泉冶,让对方躺在自己的怀里。 庄杨低头问他:“老板喜欢玩纯情?” 泉冶表示否认,红透的身体凑过来蹭了蹭庄杨的衣服,告诉他:“我就是好累啊……” “哪儿累?” “哪儿都累。” 泉冶轻笑声,像是醒酒了,又像是没有,他放开庄杨,整理着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衣服,起身喝着那个还剩半杯的蜂蜜水。 庄杨看着泉冶的后脑勺,问他:“老板这么喜欢我这张脸?” “当然喜欢。”泉冶答得干脆:“但是,对着你我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对着他,我可说不出口。” 庄杨摸了摸泉冶颈后的疤道:“你想和他说什么。” 泉冶回头看着庄杨。 “我想和他说,我很爱你。” 庄杨愣了愣。 “愿意把命都交给他的那种爱。”泉冶撑起一个不算难看的笑,接着喝那杯蜂蜜水:“你想笑我是吧,哈哈,我被一个鸭子笑话了,一会儿可不给你钱了。” 庄杨摇摇头,轻声告诉他:“没有笑你。” “笑也没事,有时候我也觉得想笑,偏偏这辈子就对他一个人动过心。”泉冶坦然道:“我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很公平,它需要守恒。我从出生的时候就拥有很多东西,爱你的家人,围着我转的弟弟妹妹,还有殷实的家底,甚至连院子里的阿猫阿狗都喜欢我,可是呢,我一个一个的失去他们,到最后,两手空空,还背上了好多东西。我害怕失去,特别害怕,我想把我爱的,都护在自己身边。” 可人生漫长,哪有那么容易实现的梦想。 “总归都要失去,我一早就预想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我不想告诉他我爱他。”泉冶叹了口气:“没有必要,说了给对方徒增烦恼,我把这玩意藏在心里,藏进棺材里,等死那天,我变成鬼了,晚上托梦告诉他,让他给我烧点纸钱,哈哈。” 庄杨温柔的板过对方的侧脸看着他,问道:“你怕那个人不爱你,或者喜欢别人?” “不是。”泉冶眼眶微红的看着面前的玻璃杯。 他说:“……我怕他也爱我。” 庄杨瞬间怔住。 “人啊,是一种很贪的生物。”泉冶笑笑:“两手空空的时候,什么都敢做,可是当你拥有了你最想要的东西,你就没那么勇敢了。你有了软肋,有了留恋,便没有那么义无反顾了。向死而生的人,最怕这个,表白什么的,不过是三五句话,没什么可怕的,怕的是对方的心和你一样,那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了……” 庄杨道:“不遗憾吗?” “遗憾,当然遗憾。”泉冶仍旧笑着:“可人生不就是充满遗憾的么,我这点,不算什么。” 一杯蜂蜜水下肚,这会已经和身体里的细胞起了反应,泉冶有些难受的低着头,闷声说了句:“……我想洗澡。” 庄杨家的浴缸很大,其实平日里它的主人都是速战速决,很少会泡澡,这还是第一次。 水温调好,放满水,庄杨将泉冶轻轻的抱了进去。 温热的水瞬间暖了整个身体,泉冶舒服的伸直腿,靠在一边。 浴室里的水汽很重,混合着好闻的沐浴露香味,庄杨拿着热毛巾擦了擦泉冶的脸,后者连忙攥住他的手,错愕的看着对方。 嚯,这次是真的醒酒了。 “庄杨?”泉冶蹭的一声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你怎么在这儿?你下海了?” 庄杨忍住想一拳打过去的冲动,耐心道:“这是我家,你以为是在哪儿?” 泉冶抬头打量浴室片刻,揉了揉后脑,嘟囔道:“我怎么来这儿了,我记得……” 庄杨漠然道:“治安大队中秋节扫颜色,把你也扫了。” 第110章 泉冶道:“啊?” 庄杨笑笑,不再解释,既然他醒了,自己也没有帮助的必要,不然再洗下去很容易擦枪走火,还是让他自力更生吧。 关上浴室的门,让泉冶自己瞎琢磨去吧。 泉冶身上那种解酒酶的产量应该很高,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像是从来没有喝过一样。 几颗晶莹的水珠挂在他的肩胛骨上,随意披着一条浴巾,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出来。 “我很少醉的。”泉冶吃了口桌上的水果自我解释道:“今天掺了好多酒,所以才醉的,妈的,下次不去了,一直灌我酒,我连谁是谁都没看清。” 庄杨点点头,说了句:“哦。” 这个态度不对,泉冶凑过去看着庄杨,皱眉道:“我没乱说话吧。” 庄杨看着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摇头:“没有。” 泉冶拍拍胸口自我安慰道:“那就好。” 庄杨看了看泉冶,冷言道:“但是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为什么?” “你让我上/你。” “啊?” 庄杨起身将对方逼退到墙角,重复道:“没听清?你喝醉的时候,让我上/你。” 妈的。 泉冶琢磨,下次绝对不能掺酒了,不,是绝对不能点男模了。 庄杨笑笑,将桌上的半块月饼塞进泉冶的嘴里。 “中秋快乐。” 泉冶像是不知道今天是中秋节,木讷的嚼着嘴里的东西,回了句:“哦,那你也快乐。” 他想着今天要真是中秋节,一会要去给言炎和安宜寄月饼。 叫了个闪送,又给他们两个人发了信息,泉冶的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他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打瞌睡。 庄杨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困了?” 泉冶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庄杨笑笑攥住他的手:“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中秋番外一则,与正文时间线无关,甜甜滴日常,回报喜爱此文的读者门! 欢迎大家热烈讨论。 第59章 (下) 傅沙难得休息了二十四个小时,队里的同事们仿佛异常有默契,除了问候的电话和信息之外,谁都没有打扰他。 原本身体底子就不错,再加上输液之后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天,傅沙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年轻了两岁。 路过早餐摊的时候多买了一份小笼包和豆浆,回队里的时候习惯性的放在刘畅桌子上,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来,桌上都空着,制服团成一团扔在椅子上。 傅沙叹了口气,将那皱皱巴巴的蓝色衬衫抖抖,规整的挂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走出休息室的时候正碰上庄杨,他在饮水机旁边冲咖啡。 转身正好看到傅沙,庄杨皱眉喝下杯子里的东西,问候道:“身体好了没?” 傅沙笑笑道:“退烧了,休息一天恢复的差不多。” “不舒服别硬撑着,可以再休息休息。”庄杨指了指队长办公室的方向,低声道:“付队出去和另外一组对接消息去了,今天都不在,你偷个懒没人知道。” 傅沙俯身看了看庄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庄哥,你……多久没睡了?” 庄杨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计算道:“差不多有三十五个小时了。” “……人不睡觉会猝死的。” 庄杨笑笑:“没事儿,我还能撑一会儿。” 傅沙叹了口气,原本想让庄杨去休息,可这几天自己都没有案子的最新消息,只能多问了庄杨两句。 庄杨将二十四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简单整合告诉傅沙。 傅沙有点无语的抓抓脸:“方律师居然这么惜命,单单因为路边那点小插曲,就把什么都撂了,原来徐彦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十八公,居然藏了这么多年。” 可是方诚好歹算个风云人物,胆小怕事到听着都有点匪夷所思。 庄杨点了支烟,解释道:“那天我和何序去家里找徐彦的时候,撒了谎,告诉他方诚因为生活作风的问题被我们抓了,还在里面交待了点问题,并且暗示徐彦是因为方诚交待的问题,我们才会找他去问话,后来我又把这件事完整的告诉了方诚。当时这样做的原因,是想确认徐彦和方诚之间的关系,也想知道徐彦到底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 傅沙顺着庄杨的思路:“所以,路边那个小插曲让方诚认为,徐彦误会了自己被抓还交待了东西,所以想杀人灭口,逼得他只有两条路可选,他要么在家‘等死’,要么就是和警察合作自保。”他拍拍庄杨的肩膀,笑道:“庄哥,你这招有点阴……” 兵不厌诈。 庄杨抖了抖烟灰。 能达到这种效果自己并没料到,只能说多亏了泉冶这个催化剂。 除了因为知道对方弱点在哪儿,能一击中的之外,庄杨明白,更重要的是,自己和泉冶有一种不需言明的契合。即使没有和对方说过自己真正的想法,但只要一方做了,另一方可以恰到好处的对接频道,给出想要的结果。 这种畅快,是谁都没法代替的存在。 庄杨想,如果泉冶的人生足够顺利,他应该是警队最耀眼的那个人才对。 可惜,没有如果。 傅沙翻看着当天的出警记录:“那天在路口还真有人袭击方诚?”他沙皱眉道:“是什么,枪吗?” 第111章 “当然不是。”庄杨轻描淡写道:“那周围的监控里什么都没有,方诚太紧张了,草木皆兵,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好像保护泉冶的一切仿佛成了本能似得。 庄杨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角,打了个哈欠。 傅沙理了理现有的资料,道:“方诚承认和徐彦交往过密,也说的确和他参与过非法交易活动,码头上的记录也都完整提供。但是现在有一点很难办,码头不在徐彦名下,上面交易的申报条目是方诚接手,而转账汇款都是由宋明管理,可徐彦并没有实打实的被牵扯进来,仅仅靠这些,他要是想翻供的话,难度不大。” 庄杨点头看向傅沙道:“所以我们需要人赃并获。” 傅沙叹了口气。 “可风声这么紧,徐彦短期之内很难有下一步的行动吧?” 庄杨熄灭手里的烟,道:“方诚说,徐彦只和固定的人交易,而最近冒出的新人有很多,其中有几个人抢走了徐彦不少边角生意,一旦他放弃这个主市场,那些人会立刻接替上来,想再和以前的老伙伴建立合作关系几乎不可能,所以不会放手。” 傅沙瞬间get到了庄杨的意思。 “方诚还提供了徐彦的合作名单?” 庄杨起身倒了倒溢满烟灰的烟灰缸,顺带拿纸巾擦干净周边的碎屑。 “除了年前被缉毒队端了和因为帮派纷争死掉的之外,还剩下几个国际友人,已经安排人去出入境核对上面的人员名单了,只要他们入境,就很难逃离我们的视线了。”庄杨停顿两秒,又道:“方诚说,那些国际友人比较懈怠,喜欢做一单休息大半年,所以推算下来,徐彦在年底之前,应该会有一单大买卖要做。” 傅沙看向墙上的红色日历。 现在是十一月初,这样算下来,至少在两个月内,徐彦会有所行动。 庄杨在洗手台洗干净自己的杯子,回头看向傅沙,问他:“你在金三角那边待了多久?” “毕业后就去了,一直到来你队里的前半年。” “这么久?” 傅沙有些腼腆的笑笑:“刚回来的时候还不太习惯,觉得普通话真好听。” 庄杨道:“缅d那边了解吗?” “还行。”傅沙道:“看你想知道哪方面了。” 庄杨知道傅沙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哦没什么,就是方诚当时提了一句,他说徐彦丢的那些边角生意,都是被一队从缅d来的新人硬抢了,他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我也是随便问问。” “那边监管不严,就单凭这么一句话,范围太广了。”傅沙道:“很难打听到什么。” 庄杨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总觉得有哪个环节不太对劲,因为太过顺利,仿佛有人提前清扫了路障,有一种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着往前走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有人一早知道了答案,正将你不断的引向那个‘答案’。 “傅沙,宋明还在之前的监狱吗?” 傅沙愣了愣:“……应该还在,怎么了?” “打算见他一面。”庄杨道:“我想将方诚反水的消息告诉他。” 当初宋明对一切闭口不谈是因为有方诚撑腰辩护,可是现在方诚自身难保,现在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他失去了这个护身符。 傅沙的喉咙动了动,看向白板上的几张嫌疑人的照片。 “庄哥。”他道:“您是不是对方诚的话存疑?” 方诚现在一心想警察帮助,求个保命,所以,他的话大概有百分之七十都可以相信,但有一件事,庄杨必须亲自的确认才能放心。 傅沙找了条毛毯递给庄杨。 “庄哥,你先去睡会吧,剩下的我来处理一部分。” “没事,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庄杨上厕所的时候觉得胸口有点闷,对着镜子解开两粒扣子,胸前大片淤血和翻红,脖子上还有几道形态各异的血痂,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近距离挨了颗炸弹。 等今天忙完,如果还有时间,庄杨打算去医院瞧瞧。 出去的时候正赶上刘畅回来。 “庄哥,那个炸弹的事儿我问到人了,一个我拆弹组的同学,我和他约好了时间,一会可以直接去找他。” 庄杨心说,得,医院去不成了。 他低头打开手机搜索【人多久不睡觉会死】。 百度说【三天到五天。】 庄杨放下手机,计算着,还好,自己还有几十个小时呢。 —————— 方诚回家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半。 他和庄杨达成口头协议,为了稳住徐彦,目前不会对他采取行动,警方也会有人暗中保护他的生命安全,方诚只需要做到保持常态就好。 这看起来是个特权,可方诚并不感觉良好,他宁愿被关进派出所,做一个马戏团的猴子,谁都能逗一逗,也比现在谨小慎微的活着要轻松许多。 痛痛快快一刀了结赴死这并不可怕,要命的是那个人会让你死的过程异常漫长,将痛苦放大百倍,后悔活过。 方诚见过太多人,在那个地方痛苦的死去。 将手中的公文包扔在地上,方诚重重的躺在了床上。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 如果能回头,或许自己不会去赌钱,或许不会输那么多,或许……算了。 方诚是被打火机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第112章 自己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个人。 笔挺的西装,毫无褶皱的暗纹领带,配上精致的马甲,标准的西装三件套,锃明瓦亮的皮鞋不紧不慢的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双修长的手指玩弄着掌心的打火机。 精致的五官下,不断的将手中的打火机点燃,熄灭,点燃,熄灭。 忽明忽暗的火光像是在撩拨你的神经。 “……你是怎么进来的?” 方诚的房间内没有一堵多余的墙体,站在玄关便可一览无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居然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人都不知道。 “在你回家之前,我就已经坐在这儿了。”泉冶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的软枕上,淡淡的吐出个烟圈:“只不过你一直没看见我。” 这人要是想杀自己,开门就应该动手,不必等到现在,经历了一天匪夷所思的事,方诚现在反而不怕了,单手撑起身体靠在墙壁上,看着泉冶的脸。 “我对你有印象。”方诚道:“你是之前宋明那个公司的主管,叫……” “泉冶。”泉冶笑着自我介绍道:“清泉的泉,冶炼的冶。” 这个节骨眼出现一个并不相熟的人,准没好事。 方诚仍是维持着表面的镇静:“来找我有事儿?” 泉冶抖了抖烟灰,无所顾忌的将碎屑洒在价值不菲的沙发上,心满意足的看着上面被自己烫出几个小洞,而后简明扼要的,对方诚说出自己的要求。 “我想见宋明。” 方诚抬眼打量着泉冶没有说话。 泉冶笑笑:“我知道,宋哥现在不好见,正规渠道我进不去,只能来找你这个辩护律师,现在只有你和警察能见到他。” 方诚试探道:“和宋明有私怨?” 私怨? 泉冶想,他要是这么说也对。 方诚当初接下宋明的两桩案子,一是为了保命,二是为了钱,还有一点就是想留个底牌在身上,如果哪天真被十八公逼到绝路,或许宋明身上的事儿能保护自己一二。 可世事难料,谁知道会发展成现在的模样。 方诚不紧不慢的掀开被子走向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看向泉冶拒绝道:“你见不到他,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见他。” 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泉冶起身走向方诚,将香烟对着那张道貌盎然的脸挑逗的吐了上去。 这个人实在是生的漂亮,方诚觉得自己好像马上要被那双不够热情的眼睛吸进去似得。 “方律师。”泉冶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笑道:“子弹从脑壳上穿堂而过,是个什么感觉,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方诚愣了愣,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陡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是你做的?你想要我的命。”他握紧手里的刀对准泉冶的胸口比划道:“为什么,你是谁的人,你是十八公的人是不是,是他想杀我灭口。” 泉冶觉得聒噪,有些不耐烦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朵。 方诚像是应激的小狗,叫个不停。 可毕竟是个文人,武力不怎么样,泉冶没费什么手段就夺下了他手里的刀。 将刀尖方向反转,对准方诚的大拇指。 泉冶装腔作势的深吸一口气,叼着香烟问方诚:“做个交易吧,要么留你十根手指,要么,现在就带我去见宋明,给你三秒钟考虑一下。” 刀尖下压,用力的在方诚的拇指上划开一个小口。 泉冶满意的看着上面鲜红的血涌出:笑道“那么,计时开始。” 作者有话说: 泉冶‘黑化’中…… 呜呜大家不要讨厌庄杨,其实他也蛮好的。 案件相关是屎,经不起细考究,如果有相关从业朋友请多担待!!这篇文还是以攻受为主体!鞠躬! 本来想昨天发,居然还是拖到了今天。。。。 第60章 从方诚家里出来,泉冶觉得自己的血腥味太重,在路边的洗手间冲了冲手。 其实虽然自己以前是个白面主管,但使用暴力手段催收这种事也干过几次,比起坐在办公室里看报表签字,泉冶觉得这种需要身体力行的工作反而适合自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琢磨着,该不会,我融入了吧。 融入,并且习惯了那些人的思考方式和行为准则。 已经不会和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交流了。 听说人死后,天使和恶魔会坐在一起打牌,谁手里的牌多,当事人就会跟着谁走。 泉冶点了支烟,从后视镜里看着方诚慢吞吞的上了车,心里想,那万一打平了怎么办,总不能把人从中间切开,一分为二,那得多痛苦。 开车之前,泉冶注意到方诚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昨晚上这边下了雨,地面湿润着,形成一个个小水洼,唯有那个轮胎下还干爽,这说明,这辆车已经在这边停了很久。 淡淡的扫过上面的车牌号,那些组合在一起的数字泉冶见过,好巧不巧的,和小沈那天坐的车一模一样。 宋明下队之后的‘住所’换过两次,前面几个都有他的仇人,三天两头的被‘慰问’,过不了安生日子,后来方诚从中周旋,换到了现在的监狱。 下车之前,方诚拦住泉冶,问他:“你真的要见他么,不后悔?” 第113章 “废什么话,要上厕所了你才想起没带纸?”泉冶骂道:“人都到这儿了,还没想明白?” 方诚摇摇头,露出个苦笑回道:“我怕你没想明白。” 泉冶白了他一眼,老子十年前就想好了,傻-比。 算起来,泉冶其实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宋明了,从把他送给庄杨之后,再也没见过。 在门口登记,拍照,签字,泉冶在冷板凳上等了半个钟头才有年轻的小警员叫自己进去。 透明的玻璃分割成统一大小的窗子,一排冰冷的长桌,到处可见的摄像头,泉冶进去的时候觉得里面好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那扇小门里,不知道隔绝了多少内外世界的喜怒哀乐。 宋明坐在最里侧,头发剃成了圆寸,除了瘦点黑点之外,他的样貌没有什么改变。 泉冶拿起旁边的电话,问了声好。 宋明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泉冶,这几个月的牢狱生涯已经磨平了他些许棱角,人也变得平静许多,没有从前那么暴躁。 “没想到,我在这里面第一个见到的外人,居然是你。” 泉冶打量着宋明,评价道:“宋哥瘦了,里面待的还舒服么?” 宋明坦然道:“我自己做错了事,这都是应得的,没什么好后悔的,倒是你,为什么来见我。” 泉冶低头抓抓鼻子,没说话。 宋明笑笑:“你本事不小,可以说动方诚,让他带你见我。” 这里面人多口杂,还有那么多摄像头盯着,泉冶不打算将话说的太明白,不过方诚既然能带其他人过来,宋明应该也能猜到个一二。 “怎么身上多了那么多疤?”宋明的眼睛淡淡扫过泉冶露在外面的小臂和锁骨:“被人虐了?” 泉冶将挽上去的袖口放下来遮盖住那些疤,看向宋明宽慰他道:“你老婆孩子现在都很好,你放心,你担心的都没有发生。” 宋明叹了口气,轻咬下唇,说了声:“谢谢。” “当初你答应我会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你食言了。”泉冶轻轻的敲了敲眼前的玻璃:“你那时候有顾虑,我理解,但是你担心的那些‘顾虑’有了他们自己的麻烦,我能来见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宋明道:“我猜到了。” 泉冶竖起大拇指夸他聪明。 宋明捏紧手里的电话看向泉冶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泉冶伸出食指,悬空在玻璃窗上纵行(xing)比划了三条笔画。 “宋哥,其实那个人的名字,叫这个,对么?” 面前的玻璃窗并没有被擦拭干净,上面还能看到前一个人留下的指纹,脏兮兮的,可泉冶还是能看到宋明胸口剧烈的起伏和紧握泛白的手指。 “看来我猜对了。” 宋明抬眼看着泉冶,问他:“想见他可要准备好投名状。” 泉冶抓抓脸,反宋明:“所以,你当初的投名状就是为他顶包,毁尸灭迹吗?” “……” 泉冶眯起眼睛笑笑,起身对宋明告别:“宋哥,为了你老婆孩子的安全,希望这个名字不要告诉下一个人来见你的人。还有,那个人很会察言观色,你尽量装的平静一点,不然很难让他信服。” 宋明大概知道自己后面要面对什么,在这里面待久了,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 “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宋明道:“你和姓谈的一家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帮他们,做了这么多,还不够吗?” 泉冶装腔作势的想了一会儿:“我就是一路人,见义勇为,打抱不平。” 宋明笑笑问他:“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泉冶摆手笑道:“有哇,怎么没有。” 挂电话的时候,宋明拦住了泉冶。 泉冶以为宋明是想和自己再次确认他老婆孩子的安危,本想再多说两句让他相信,谁知道宋明突然坐着给自己磕了个头。 他非常用力,坚硬的头骨和桌子发出剧烈的声响,隔音玻璃之外的泉冶都听到了那声闷响。 “对不起……”宋明看着泉冶对他说:“当年的事,我非常抱歉,我宋明这辈子做过太多龌龊的事,但唯有这一件……我是真的很后悔……对不起。” 泉冶叹了口气,看来,他还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后面的话泉冶没听完,大概又是祈求原谅以弥补他们自身的愧疚感。 幽默。 太可笑了,需要原谅你的人不是我,是那些死去的人。 我没有资格代替他们去原谅。 还不如等你死的时候在奈何桥上跪上三天三夜。 圣母才会眼泪汪汪的说出‘我原谅你’的台词,和你拥抱,握手言和。泉冶自认为做不到包容万象,他希望宋明可以原地去世,这样自己心里才能稍微痛快百分之零点一。 道歉管个屁用。 上车之后,泉冶给言炎发了条信息。 【清泉石上流】:晚上几点下班? 【言之有理】:不知。 【清泉石上流】:下班之后来这儿找我。 泉冶发了个地址过去。 【言之有理】:? 【清泉石上流】:你和安宜联系一下,叫上他一起。 【言之有理】:有事? 【清泉石上流】:嗯。 【言之有理】:你怎么不自己去和小弟说? 【清泉石上流】:他把我拉黑了。 第114章 【言之有理】:…… ———— 刘畅吃了早饭就带着庄杨去找自己那位排爆组的同学。 他并不知道庄杨已经近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觉,只觉得对方有点没精神。 上车的时候刘畅试探着问了一句:“庄哥,您是生病了吗?” 庄杨轻描淡写否认道:“没有。” 或许连庄杨自己都没想到,因为泉冶那一条‘求你,帮帮我’的微信,人可以拼到这个程度,恨不得不吃不睡,立刻将那些人绳之以法,带到泉冶面前。 庄杨嘶了口气,他琢磨着难不成自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庄杨想明白了,自己不是吃软不吃硬,是只吃泉冶这一套而已。 巡特支队庄杨来的次数不多,以前在刑侦队的时候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他们都是每个队最拔尖的人才,各项专业技能都比普通队友高出一大截。 刘畅的同学这会儿正在实验室,庄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十几分钟后,从里面探出一个寸头的小伙子,招呼两个人过去。 苏文宣长了一张标准二世祖的帅脸,菱角分明,五官立体,像是雕刻家的艺术品,听说这人早些年被人绑架,他男性朋友端着枪,孤身一人冲进战场将人救出来,轰动一时,成为被人津津乐道,茶余饭后的谈资。 二世祖接过庄杨手里的东西把玩几秒钟,有些嫌弃的扔到一边。 “缅d货,两个都是。”二世祖抬眼淡淡的看了庄杨一眼:“那种金属是那边特有的,我们国内也有,就是价值不菲,没有人会在这么个小玩意上下血本,所以原产地的可能性大。” 苏文宣撕开自己的茶包泡了点热水。 “这小玩意不会要人命,但它体积小,方便携带,属于不咬人恶心人那一类。”苏文宣轻轻拍了拍庄杨的胸口道:“被它伤了吧,不过你反应够快的,断胳膊断腿,它不在话下,有些亡命徒就喜欢用这东西,成本低,炸你个残废,毁一生,他们倒是乐得自在。” 庄杨挑眉问道:“以前见过这个吗?” 苏文宣打了个哈欠,想了一会儿。 泡好的茶没顾得上喝,踩着凳子从最高的那个文件柜里拿出一袋东西来。小心翼翼的抖落那些碎片,又和庄杨带来的东西比对片刻。 “像是同一种,但好像你带来的这个改进了。”苏文宣拿起牛皮纸里的文件扫了一眼:“这东西是好多年前的了,我那会还不在这边,好像是十年前在一个火灾现场发现的,哦对,就是你们队那个姓谈前辈的那个事儿……” 刘畅看着庄杨道:“庄哥,如果是炸伤你的和徐彦有关,那十年前在谈前辈家发现这个,倒也合理,更可以说明,徐彦就是十八公。” 庄杨无奈的笑笑,反问刘畅:“但是我们可从来没有查到过徐彦出入缅d的记录。” “……” 临走的时候,庄杨和苏文宣道谢,后者正在和手机里的朋友约着晚上去泡吧,抬眼指了指脚底下的外卖盒子,指挥二人:“帮我扔个垃圾。” “?” ———— 言炎今天晚上跟了一台手术,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一刻。 上车的时候言炎有些忐忑。 他们兄妹三人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聚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能单向联系,也是直奔主题,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 安宜从小就不省心,一个人活着肯定会栽跟斗吃亏,泉冶很早就意识到这点,没办法,只能一直带在身边。有个弟弟,对其他人言,不是难查到的秘密。 而因为言炎是个女孩儿,泉冶在她这件事上做的非常决绝,一直都将妹妹的存在捂的死死的,绝不给任何被发现的机会,所以今天对方那条信息挺反常的,言炎有点慌。 安宜最近忙着课题结业,熬了几天大夜,脸色不太好,整个人看着闷闷的,几乎把半张脸都埋进了他高领毛衣里。 言炎摸了摸安宜的毛衣,道:“这几天冷,你穿的太薄了。” 安宜摇摇头,有些腼腆的看向言炎,笑道:“姐,你是不是又换男朋友了,我上次在商场看到了,就是人太多,不敢和你打招呼……” 言炎笑笑,揉了揉安宜的头发,告诉他:“上个月姐换了两个,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高的还是壮的那个?” “……?” “我听说前一阵子你被大哥罚了,连钱都停了,还有钱吗,不够和我说。”言炎想了一会儿,又接着道:“不过大哥心软,肯定又没坚持下去。” “打了我一顿,后来又给我转了。”安宜闷声道:“……姐,咱能不提他了么?” 这兄弟俩的关系太僵,一时半刻没缓,言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握手言和。 快发动车子的时候,安宜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拦住了她。 “姐,他今天找我们是要做什么?”安宜看着自己姐姐的脸色,斟酌着用词道:“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不去了,你回来可以再告诉我,不想看见他,他……他这人有问题,他不正常……,会,会影响我……” 言炎瞬间冷了脸。 如果是路人说出这句话,她绝对会大耳瓜子抽上去,再补上几句友好问候,可这是她弟。 低头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言炎深吸一口气,告诉安宜:“大哥没有不正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在乎我们。” 第115章 “……”安宜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言炎打断他道:“你经历的事儿少,想不明白我不怨你,可好多事都是大哥替我们挨了,我们能活的好好的也是因为大哥,平时你做实验被刀割伤还叫唤两声,你真以为大哥刀枪不入不知道疼是不是?” 安宜看着车窗两旁的霓虹灯一言不发。自己这个大姐的脾气安宜清楚,要是敢顶嘴,她会直接大嘴巴抽你,打起架来比男人还凶。 以前安宜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见过医闹,患者无理取闹,五大三粗的壮汉带着刀进去威胁恐吓,被言炎一个过肩摔将人扔出去好远,骨折住了一个月院。 言炎本以为泉冶是找了个地方吃饭,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才发现,约定地点是个仓库。 仓库地处偏远,道路两旁连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路灯也是昏暗无比,周围没有什么居民楼,甚至都没有什么人。说难听了,这地儿要是出了命案,估计也要三四天才能被人发现。 言炎真不知道泉冶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仓库里只亮着一盏灯,院子倒是很大,言炎粗略的数了数,差不多有七八辆豪车。 姐弟二人打开铁栏门走了进去。 泉冶原本正在二楼严肃的抽烟,瞧见他们,立刻笑起来,站在上面问他们:“吃饭了没?” 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大哥,西装革履,穿的像个卖保险的推销员,额前的碎发被风胡乱的吹着,看着留给自己那个宽阔的背,言炎突然觉得,大哥有点孤单。 二楼比一层看起来要小一些,像是个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两个被塞满烟蒂的烟灰缸。 言炎看了泉冶一眼道:“你抽了多少?” 泉冶心虚的将烟蒂统统倒进垃圾桶里赔笑道:“……有些是以前的,也是等你们太无聊了。” 安宜站在言炎身后,一言不发,铁青着一张脸。 泉冶看了一眼自己沙发上的外套,扔给安宜道:“穿太少了,这里没有暖气,小心感冒。”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别人送的,全新的,我还没碰过呢。” 安宜这才接过外套,将自己有些冻僵的手指塞进去取暖。 言炎看着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泉冶,简直要被气笑了,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骂道:“你不冷?总给别人划火柴,不知道为自己点个蜡烛啊,傻-逼。” 泉冶被骂的一脸懵,心说哪儿来的这么大火气,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言炎把手里的礼品袋扔给泉冶,后者看了一眼上面的标签,问她:“什么东西?” “特产。”言炎平静道:“出去玩了三天,给你带的地方特产。” 泉冶笑笑,打开袋子抓起一个精致的糕点塞进嘴里,评价道:“还挺有孝心。” 言炎闭眼骂了句:“滚。” 将背后的两扇窗户关上,泉冶打开下层的抽屉,推开一边的特产盒子,从里面拿出两个塞得满满的牛皮纸袋。 一个递给言炎,另一个给安宜放在了桌上。 “这里面有几张银行卡,都是用你们的名字开的户,嗯,钱不算多,也够你们零花的。”泉冶低头点了支烟:“言炎,安宜那份你先给他保管着,毕了业再给他。” 言炎觉得不对劲,出声阻止道:“大哥你……” “你先闭嘴,等会,我还没说完。” 泉冶将烟灰抖在地上,嘴角叼着香烟,拿出几十个小红本,扑克牌一样的摆在桌面上。 “这上面是一些中心地段的门市和房产,买的时候价格很低,这几年下来,至少翻了几十倍,你们自己看看,什么时间卖了合适,或者有看上的,自己留下也行。”泉冶将手里的几个公章也一次摆开:“这些是我收购的一些小产业,有餐饮,也有旅游,也是都在你们的名下,小买卖,不赚什么钱,可以当个营生玩玩,嗯,总归不是赔本的买卖,你们以后感兴趣可以试着做做,不喜欢卖了变现。” 言炎上前一步提起泉冶的衣领,红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质问他道:“大哥,你-他-妈想干什么,撒手不管我们了,还是想送死去?” 泉冶捂着嘴笑出声,他知道这小姑娘是误会了,连忙示意她松手给自己解释道:“你放心吧,我没得绝症,也还不想死呢……先松开我,大姐。” 言炎不明所以得松开泉冶,抹了把脸上的液体,骂道:“那你放这些屁干什么,存心吓唬我?” 泉冶看着言炎滑稽的模样笑了两声。 “我最近被人盯上了,有家不能回,总不能带着这些东西,天天东躲西藏吧,不如就先给你们,真要是被人发现,因为这玩意暴露我们三个人的关系,这也太亏了吧。” 言炎站在原地没动,问泉冶:“真的?” “你说呢?”泉冶挑眉无语道:“真要是去我家调查,发现我那一摞你们两个署名的资产,你让我怎么解释?异父异母的亲兄妹,还是我男女通吃?” 言炎半信半疑的看着泉冶,一言不发。 泉冶拍了拍这姑娘的肩膀,安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人盯我盯的太紧了,原本我也不想这么早交给你们,怕你们有了钱学坏,嗨,这不是没办法么。” 言炎抬眼确认道:“真的?” 泉冶点点头心说我就差给你立字据了。 言炎这才松了口气,坐回沙发上,她抿着嘴看向桌上那些小红本。 第116章 “大哥……”她道:“这些年,你养我们,过得很辛苦吧。” “辛苦个屁,别在那自我感动了啊,言炎小朋友。”泉冶白眼道:“给你们的都是些边角,我名下的比你们两个加起来还多,我享乐,吃喝玩的日子都在后面呢,放心花吧。” 泉冶熄灭手里的烟,舒舒服服的靠在老板椅上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大哥,可看着桌上这一摞一摞的,终于有了点成就感。 哪怕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起码这些,可以陪你们一辈子。 “哦对,还有门口停的那几辆车,也都是你们的,记得开走。”泉冶叼着烟盘算着:“明天我要把这个厂房卖了,这地段,赚不到钱,不如早点卖了合适。” 泉冶抬眼看了看安宜,他想说点什么,可看着对方有些排斥自己的样子,最终还是作罢。 送走了姐弟两个,泉冶回到办公室里吃了口桌上的特产,这屋子里的确很冷,松软的糕点放在嘴里都变得硬邦邦的。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泉冶想,这个大哥爱谁当谁当去,自己再也不受这个罪了。 眼睛无意识的看到桌上的日历,泉冶翻看着上面的日子。 算起来,好像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跨年了。 泉冶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给言炎发了条信息。 【清泉石上流】:什么时候把你交往那个男孩子带来我看看? 【言之有理】:分了。 【清泉石上流】:…… 【言之有理】:哥,我学医就是为了可以帮你,即便是你站在鬼门关,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拉回来,所以,千万别想着甩开我们,你做梦。 …… 泉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疲惫至极,如果走廊里有床,他绝对坚持不到回家的那种累。 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个影子。 泉冶无语的靠在墙壁上看着庄杨,道:“庄警官,非法入侵私宅,我要投诉你。” 作者有话说: 粗长的一章捏 第61章 泉冶在玄关处叫了两声,沙发上的人影没有反应。 家里一盏灯都没开,只能借着外面的月光隐隐的感受到点亮。 怕吵醒他,泉冶开了盏地灯,瞧着那人一只手平放在身体一侧,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沉重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室内听得一清二楚。 居然睡得还挺香。 泉冶拄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庄杨睡着的模样,一边自我反省,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他想,要是哪天功德攒够了,就立刻许愿,用铁链把你锁在我身边,再也不能离开一步。 管你喜欢小明,小花,小草的,都没用,让我们两个死也死在一起。 泉冶对着沉睡的庄杨‘嘿嘿’傻笑两声。 当然了,某人舍不得庄杨死,他宁可自己被人割断喉咙分尸郊外,也舍不得让庄杨感同身受。 既然不能实现,那就好好做梦。 起身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小腿,泉冶去换了双鞋子,对着沙发上的那个睡得正香的人,一巴掌拍上去。 “庄警官,你警惕性也太差了,……” 真把我这儿当廉价小旅店了。 原本泉冶想这样打趣,可巴掌挨上去,触手过热的皮肤温度让他醒了神。 庄杨发烧了。 泉冶抬头确认自己的窗户是不是好好的关着,又轻轻的拍了拍庄杨的胸口。 “庄杨,庄杨?”他喊了两声。 庄杨像是被拍醒了,吃痛的握住泉冶‘捣乱’的手,灼热的手指死死的攥紧对方的掌心,紧闭着眼睛,吱呜一声:“你干什么……吵死了。” 其实泉冶的音量没有多大,只是因为生病会放大人的听觉。 泉冶皱眉,心疼的将另一只手放在庄杨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又对比自己的体温。 提醒他道:“庄杨,你发烧了。” 庄杨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泉冶,他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笑道:“你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我就是太困了,想睡一会儿。” 泉冶骂了一句:“傻-逼吧你,自己病了还不知道。” 抬手无意识的推了推庄杨的胸口,泉冶觉得自己并没用什么力气,后者却吃痛的闷哼一声,缩了缩小腿,五官都疼的皱在一起。 泉冶愣了愣,看着庄杨的胸口。 “……庄杨,你这是怎么了,谁做的。” 庄杨这次彻底被吵醒了,找了个抱枕放到背后,难受的坐起来靠在沙发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大概猜到了泉冶高声的原因。 “哦,没多大事。”他打了个哈欠,随口回道:“出了点小事故。” “你们警队的人都是废物吗?”泉冶忍不住呵斥道:“都由着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他们干嘛吃的,不知道保护好队友吗,再者,你遇到难搞的任务不会往外推啊,还是你有个扬名立万的伟大梦想,想名垂千古,真当自己不死之身啊?” 怎么这么大火气。 庄杨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打开客厅的吊灯。 借着灯光,能看到泉冶正涨红着一张脸看着自己,庄杨笑笑,反问他:“你有资格和我说这话么?” 泉冶哑然,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现在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身上那些伤,是什么心情了吧?”庄杨戏谑的笑笑,道:“让你也感同身受一下。” 第117章 泉冶翻了个白眼,这是一回事吗…… 庄杨伸手揉了揉泉冶后脑的头发,心说这人关心自己的方式还真独特。 泉冶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体温计扔给庄杨,后者诧异的接过那东西,有些哭笑不得。 “不至于吧。”庄杨愕然的看着手里的温度计,道:“吃点退烧药就行了。” 泉冶接了杯热水塞到他手里,吼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受伤的时候话也没这么多啊……” 半斤笑八两,得,还是任命吧。 庄杨将体温计塞到腋下,又喝了一大杯热水。 刚才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屋子里多了个人,庄杨反倒觉得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身体也开始发热,连带着浑身的肌肉跟着酸痛起来。 四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他想,果然,报应来了。 十几分钟后,泉冶换了身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问庄杨:“多少度?” 庄杨将手里的温度计递给他,后者看了一眼上面的温度轻笑了声。 “庄杨,都他妈的这会儿了你还和我耍心眼呢,挑战我的智商?”泉冶看着手上三十六度的温度计,火气蹭蹭往上涨,他一屁-股坐在对方旁边:“再量一次,我看着你量。” 庄杨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点小把戏没成功,他没觉得一个发烧和外勤受伤算什么病,也不明白为什么泉冶这么在意。 庄杨看着泉冶的颈后冒出了点汗珠,拿纸巾给他擦了擦。 “我今天去见了宋明。” 泉冶哦了声,不露痕迹的躲开庄杨,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去见他?” 庄杨觉得有点冷,随手找了条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我将方诚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随手在茶几上找了支烟点燃提神,庄杨接着道:“本来以为宋明会说点什么,可是这孙子嘴真硬,都到了这会儿还死扛着,什么也没问出来。” 泉冶摸摸自己的鼻子,低头看着脚上的拖鞋,觉得有点心虚。 “你觉得意外?” 庄杨反问泉冶:“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泉冶道:“他可能以为你在骗他,你过一阵子再去,说不定他又想明白了,就会说了。” 庄杨看了泉冶几秒:“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点怪。” 泉冶道:“哪儿怪?我说的是英文?” “你很少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尤其在这件案子上。”庄杨抖了抖烟灰,抬头看向泉冶:“宋明出事之后,你去监狱看过他吗?” “我倒是想见他,也还有好多事儿想问他呢。”泉冶起身倒了杯水给自己,背对着庄杨摇摇头:“但你以为我是谁啊,宋明现在是重点人物,除了你们警方,还有谁见得到?” 庄杨看着泉冶没说话,他觉得对方撒谎了。 泉冶问道:“庄杨,如果我想见宋明,你会安排我和他见面吗?” 庄杨摇摇头,干脆的回答:“不会。” 泉冶像是早知道答案一样,冷哼声:“你怕我反水?” “我怕你去冒险。” “……” 泉冶故意避开庄杨的视线,红着两只耳朵,背对着问他:“你体温量好了吗?” 庄杨将体温计递给过去,泉冶对着灯光看了一眼,立刻开始激-情开麦。 “三十九度五。”泉冶道:“庄杨,你快熟了知道么,走吧,我们先去医院。” 庄杨以为自己听错了。 “聋了?”泉冶抓了件外套扔给对方,道:“再不去医院,你就病死了。” 庄杨笑笑,告诉泉冶:“都和你说过好几次了,我没那么容易死。” 一手抓住泉冶的手腕让对方坐在自己身边,庄杨拿着两粒退烧药,就着杯子里最后那点水吞进胃里。原本他是打算等过了今晚上再说,毕竟退烧药要等一会儿才能起作用,可一回头正撞上泉冶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庄杨愣了愣,问泉冶:“你怎么了?” “没事儿。”泉冶摇头,别开脸,解释道:“我觉得烧到四十二度应该挺难受的。” 庄杨看着泉冶的侧脸,想了一会儿,道:“那一会儿你开车行么。” 泉冶低头哑着嗓子骂了句:“傻-逼。” 比起自己受伤,泉冶更怕庄杨会痛,会病。 平房区周围没有什么像样的三甲医院,最近的也要十公里,这里和市区割裂的比较严重,好多便捷的基础设施都没有。 庄杨看着泉冶还在费力的导航,将自己手机上的医院递给他看,道:“这附近有一个二甲医院,反正我就是个普通的发烧而已,那边人少,看的还快一点。” 泉冶将信将疑的看着对方手机上的医院,点点头。 庄杨想,小医院有小医院的好处,人少,清净,排队快,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谁撞见泉冶和警察在一块,容易节外生枝,不划算。 挂号,排队,抽血,急诊大夫查体之后,又给庄杨加了项胸片。 一切检查都做好,两个人坐在急诊的椅子上等结果。 急诊室里断断续续的进来几波人,像是家里打架受伤的,叽叽喳喳的在里面高声吵起来。 庄杨闲得无聊,正想起身去凑个热闹,冷不丁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泉冶睡着了。 他靠向身边的人,将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一直手还紧紧攥着那些繁琐的化验单。 第118章 庄杨本想叫醒泉冶,再打趣两句,低头看到那人惨白的小脸和干裂的嘴唇,叹了口气,庄杨轻轻揽过他的背,让对方在自己怀里靠的舒服些。 好像那边嘲杂吵架的人声已经听不到了,只有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急诊室墙上的钟表刻板的走着,刷白的墙,忙碌的医护,还有在候诊椅上相互依靠的两个人。 庄杨第一次涌上这种念头,如果自己和泉冶都是普通人。 没有伤,没有痛,不需悬心,也不必再违心。 冬日可以牵手,夏季可以狂奔,人生数年,如此而已。 肩膀上的人动了动,泉冶打了个喷嚏,醒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化验单,又看了看墙上的表,立刻起身道:“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结果应该出来了,我去问问医生。” 医生的答案和庄杨想的一样,不是什么流感,只是因为太过疲劳身体器官向你示-威,引起的发热,ct显示也都是些外伤,没有伤到实质脏器。 打了针退烧针,又开了点口服药,复测体温已经在三十八度以下。 泉冶脸上这才恢复点血色,低头系好安全带问他:“庄杨,你下次能别病了吗。” 庄杨点点头,回了个:“好。” 医院对面的马路有一个很长的红绿灯,两人在那等绿灯的时候,庄杨在路上看到一个熟人。 庄女士。 庄杨没想到能在凌晨两点看到自己的母亲,他以为庄女士生病了,探出车窗瞧了眼,才发现对方是从美容院出来的。 泉冶顺着庄杨的目光看过去,问道:“你认识?” 庄杨:“嗯”了声,回道:“我妈。” 你妈? 泉冶赶紧多看两眼。 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比路灯还耀眼,硕大的蓝宝石戒指泉冶隔着三米开外都能看到。 “你和你妈长得不像啊……” 庄杨目送着庄女士那辆宝马离开自己的视线,回道:“我长得像我爸。” “你爸?”泉冶挑挑眉,打趣道:“很少听你说过你爸,他是做什么的?也是做生意的吗……之前听人说你背景不一般,那个杨局和你是亲戚,那这么算起来的话,你父亲……该不会是警察吧,也是高官吗,你藏得够深的啊。” 庄杨摇摇头,将车窗关好。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 之前隐隐的听人说过庄杨的父亲去世的事,以讹传讹,可信度不高,这还是泉冶第一次听他亲口承认,有点抱歉的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庄杨笑笑:“这没什么,他都去世好多年了。” “意外吗。” 庄杨想了一会儿:“算是意外吧,可能他那时候也早有预感自己会死,挺了三天,还是没能躲过去。” 庄杨低头点了支烟,又将车窗半开着。 他并不想告诉泉冶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也不想他知道二人父辈的渊源。 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他们会泪如雨下握住你的手,诉说这些年的苦闷,说着终于找到可以一起分担痛苦的漂亮话。 庄杨太了解泉冶了,他只会闷声不言,然后用自己的命去和那些人搏,只要还有一根骨头是完好的,他就会站起来,直到耗尽他最后一滴血。 泉冶看着前面变了绿灯,缓缓的发动车子,闲话道:“阿姨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庄杨笑笑:“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从来不催我,但还她总念叨着想抱孙子。” 泉冶偷偷看了眼庄杨,他想告诉对方,我可生不出孩子来。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庄杨叼着香烟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又扔给泉冶。 他道:“方诚那个名单上的国际友人,有两个在一个小时前入境了。” 作者有话说: 先甜再…… 第62章 两个人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的三点一刻。 泉冶在一边停车,庄杨打了退烧针,这会药物发挥作用,开始流汗,一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有些虚弱的靠在路灯旁边抽烟。 旁边老旧的路灯将庄杨的影子拉的很长,泉冶停好车看着地上的影子愣了会神。 他在想,为什么庄杨今天晚上会来自己这里,为什么现在还不回自己的家。 泉冶很想问问庄杨,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显得不那么刻意。 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庄杨似乎是看穿了泉冶,看向他道:“有话说?” 泉冶抬头看了眼路灯,指着里面的灯泡随口道:“太暗了,街道处干嘛吃的,怎么还不换掉。” 庄杨抖抖烟灰笑而不言。 死鸭子嘴硬,你拿枪逼着泉冶,他也不会说实话。 泉冶感受到庄杨的目光,忍不住踹了一脚那人的小腿,果断的夺下他手里的香烟,佯装不爽骂道:“生病了还抽烟?想以毒攻毒是吧。” 庄杨尴尬的笑笑,回了句:“光顾着看你,忘了这茬。” “……”泉冶皱眉:“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庄杨随口这么答了一句,心满意足的看见前面那个后脑勺支棱着红红的耳尖。 进了家门,泉冶本来想找件自己没穿过的家居服给庄杨,回头发现对方已经自觉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合身的来。 第119章 “明明是我住在这儿,你比我还熟。” 庄杨没听清,直起腰回头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夸你身体好。” 泉冶想起来这本来就是庄杨的房子,这里面的规划,他比自己熟悉多了。 趁着对方更衣的时候,泉冶站在门口装作无意的瞥了好几眼,一边看,一边给自己猛喂凉水降温。庄杨的背修炼的太好,再加上锃明瓦亮的八块腹肌,每次看到总有种想扑进他怀里的想法。 这躁动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泉冶想,自己得忍一忍。 心中默念,我虽然是下/位,但我也不是禽兽啊。 牛也需要休息。 泉冶点了支烟,眯起眼睛回忆着上一次和庄杨做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上上个月,还是。 草,记不起来了。 庄杨换好衣服走出来,泉冶像是没看见似得,目光呆滞的叼着香烟,看着窗外的飘雪,连烟灰掉落在地板上都没察觉。 庄杨打开窗户将外面的落雪看的更真切些,随口道:“下雪了……” 泉冶仍是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没有反应。 庄杨拍了他的头一下,笑道:“你想什么呢?” 泉冶回过神,回头看着比自己稍高一些的庄杨。 这件家居服他倒是合身,深绿色的低调设计,几粒素色的纽扣,整体搭配倒是很趁肤色,庄杨穿着像是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似得。 唯一不爽的就是领口太低了。 泉冶下意识的看着庄杨裸-露在外的锁骨,红着脸慌张的熄灭香烟:回他:“没想什么。” 打死泉冶他也不会告诉庄杨,自己在想,下雪天开着窗户做是种什么感觉。 是应该感觉冷,还是热。 真想试一次。 庄杨在浴室里草草的洗了澡,浑身冒着热气从里面走出来,泉冶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温度计递给他。 “再测一次。” 庄杨擦着头发不耐烦的说了句:“不是在医院测过了么?” 泉冶冷哼声,怼道:“那你昨天吃饭了,今天就别吃了。” “……” 庄杨没再反驳,泉冶涨红着一张小脸和自己‘较真’,看的他心里有些难受。 这小兔崽子总是看得见别人的小病,看不见长在他自己身上的大痛。 十分钟后,庄杨将体温计拿给泉冶。 泉冶正在看电视,借着上面的光瞧了眼。 洗过澡的本来人就热着,三十七度五,温度总算是降下来了,泉冶松了口气,他脑中瞬间飘过几个人物。 在世扁鹊、华佗。和泉冶。 “你去睡会吧。”泉冶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马上就天亮了,还能睡几个小时。” “现在还没有那么困。”庄杨抓了抓自己半干的头发。 泉冶被气笑:“病人还不多休息?”他评价道:“庄杨,你可真作啊。” “你比我强多少?” “……” 一斤黄金笑八两废铁。 一句话把泉冶怼的哑口无言。 庄杨挑挑眉,问他:“不喜欢我陪你坐着?” 泉冶看着电视,没说话,像是没听见。 庄杨借着生病,逼问他道:“装聋?” 泉冶骂了句:“滚。” 明知故问。 傻-逼。 庄杨挨着泉冶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随意的换着上面的频道。他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肩膀,沿着手臂流畅的线条掉在面前的茶几上。 自己的眼睛变成了放大镜,像是要在对方身上烧穿一个洞。泉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随手找了件毛毯扔给光着膀子的庄杨。 “快穿好衣服吧,海尔兄弟。” “?” 谁? 庄杨不明所以的接过毛毯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泉冶瞥了一眼,心说你还不如不穿呢,弄犹抱琵琶这出。 庄杨打了个喷嚏。 凌晨的电视节目总是充斥着三无小广告和涉及家庭伦理的访谈节目,换来换去的,还不如看电视购物,主持人犀利又充满激-情的言语宣传着他不靠谱的产品,仿佛拥有了它们就可以长生不老,当年西天取经要是有这个,路上的妖精何苦为难唐僧。 这会正在宣传胳膊大小的海参。 庄杨听着那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看了眼身旁的人,道:“你海鲜过敏?” 泉冶换了个情侣吵架的节目,无语的转过头:“你不是早就知道么,这是老年痴呆提前了,给你买点海参补补?” “那为什么安宜不过敏?” 泉冶不知道他怎么提到了安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庄杨:“物种的多样性?” 庄杨说了句:“你还挺会想。”他喝了口面前的清水:“我以前听说这些都有家族史,例如同一血缘的人中有一个过敏或者色盲,其他人有相同症状的概率会高。” 泉冶白了他一眼,骂道:“狗屁。”他看着玻璃杯上庄杨的倒影补充道:“所以啊,安宜这小混蛋的基因都是择优而栖……不像我,哎。” 庄杨冷着脸打断他:“那你父母呢?也过敏吗。” 泉冶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他的喉咙动了动,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旁边抱枕的一角。 庄杨太聪明了,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那双眼睛。 泉冶低头闷声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120章 庄杨笑笑否认道:“你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我知道什么啊?” 泉冶注视着庄杨,拎着他家居服的衣领将人扯到自己十公分以内,对方的皮肤滚烫,有着近乎要灼热自己手掌的温度。泉冶看着庄杨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一直以来的伪饰并非欺骗,而是为了保护。 泉冶忍住想要吻上对方的冲动,松开手,他深吸了口气。 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泉冶转移话题提醒庄杨:“退烧针只能撑几个小时,去睡会吧庄警官,不睡觉,你智商也会减半,刀尖上舔血,刀不刃了会吃亏的。” 庄杨看向泉冶,随手关掉电视,后者迅速变脸怒目而视。 “我又没说要睡觉!你怎么……” “你在医院跑前跑后不累吗。”庄杨道:“还是你玩矜持,这么见外,要和我分房睡了?” 这他妈是一回事儿吗。 泉冶表示无语。 他挑衅的看了看庄杨的裤子的某个部位,问他:“我告诉你,我可忍一晚上了,不怕被我榨干了?” 庄杨哼了声,俯身做作的摸了摸泉冶的侧脸:“哟,长本事了,那你可别收敛,让我看看你放飞自我是什么样。” 泉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脑门上的血管突突的跳。庄杨有多身体力行又卖力,自己再清楚不过,虽然病了,战斗力减半,可就那百分之五十也足够让人爬着逃离,然后再被对方抓着脚踝扯回原位。 嘶。 泉冶脑补了一下,觉得真爽。 但其实庄杨也就是开个玩笑,没真的想做什么,他靠在门上欣赏了一会儿泉冶倔强的后脑勺,后者似乎感受到了目光,背对着他道:“有屁就放。” 庄杨笑笑道:“如果你不当线人的话,应该会过得很轻松自在吧。” 泉冶挑挑眉,特得意的回头看着他:“那还用说,就凭我兜里这几个臭钱,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享福的命。” “……” 卧室里放着前两天泉冶去商场买来的助眠香薰,一股淡淡叫不出名字的花香,闻着安神,能稳定自己的思绪,庄杨心知肚明,自己感觉良好绝不是因为那玩意,而是因为泉冶就在身边。 泉冶半个小时后才走进卧室。 靠右侧的位置被庄杨撑起一个隆起,屋内没有开灯,泉冶靠在墙上看着庄杨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如果人生可以单曲循环,他希望就在此时,先预定十个循环。 遮光度极好的窗帘掩盖了太阳升起的事实,唯有楼下早餐的嘈杂暴露了真相。 泉冶面对窗户的方向,拄着腮帮子看向身旁的人。 “庄杨,其实不用心有不安。刚刚你是不是觉得,找我当线人是害了我。”泉冶用另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停顿片刻又道:“别自我感觉良好了行么,当初可是我先勾引的你,再者说,就算你刚正不阿,我也会去想办法找什么小a,小b,小c搭上线,总之一句话,没有你,我还是会这样做,懂吗?” 一大段慷慨激昂的发言之后是无限的安静。 泉冶抿了抿嘴清嗓,以为庄杨是睡着了,正打算下床去尿尿,身边的被子突然动了动。 一条有力的手臂将人揽在自己的怀里,过热的体温掩盖不住那人‘掷地有声’的心跳。 骨节分明的手指由下而上,轻轻握住自己的hou咙,泉冶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双手掌带给自己的窒息感,仿佛溺毙的鱼在争分夺秒的呼吸最后一口氧气。 “傻。” 他听见庄杨对自己说。 “小王八蛋,快睡。” 你骂谁呢。 “庄杨,你那边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付出这么多,想亲自看一看他们的结局。” 庄杨闭着眼睛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回道:“……知道了。” 泉冶小腿微屈,抬手握住自己喉咙上的那只手,靠在庄杨身上,只觉得困意袭来。 我知道这个噩梦的结局,开篇是我,尾声也应当是我。 ———— 第二天一早,庄杨在食堂吃了早餐就回到队里。 刚下了电梯就收到了何序的一键三鞠躬。 漂亮大嘴巴今天难得穿着规规矩矩的制服,特庄重的站在门口对着他弯腰。 庄杨脱口而出:“吃错药了吧你。” 何序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狗腿样道歉道:“对不起庄哥,我那天真不知道您快两天都没合眼,一个人撑着,要是知道,我那天就不会先走了,可能炸弹那事儿也不会发生……,您身体现在好了嘛,要不要休息,我去给您买点营养品补补怎么样,您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庄杨不明所以的看着何序身后的傅沙,骂人的词儿已经临近嘴边。 他问傅沙道:“何序怎么了?” 傅沙笑笑,看着给庄杨接热水的何序,道:“早上在电梯口碰见杨局了,杨局知道你受伤的时候队里的人都不在,再加上何序连制服都没穿,被‘善意’的提醒了两句。” 怪不得。 庄杨看了眼桌上的老式日历,想着自己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去探望自己这位伯父了。 大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表面是训斥何序,实则是在暗示庄杨太久没去打照面。 十几分钟后,付涵胡子拉碴的招呼几个人去会议室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付涵看着何序那一丝皱褶都不见的制服捂着嘴笑了两声,说了一个字。 第121章 “该。” 何序正想反驳,付涵又加了句:“穿的这么整齐,下午替我开会去吧。” “……” 何序心里开始激-情骂街。 付涵脸上的笑更明显了。 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刚刚打印好的照片,又弄了个简易ppt放在屏幕上,付涵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傅沙,示意他念给大家听。 “根据方诚提供的名单,我们从出入境了解到,名单上的其中两人已经在昨天到达环岛市。” 傅沙将两张国际友人的照片投屏放大道:“目标人物为一男一女,这两个人是兄妹,m国人,时间紧,能查到的资料有限,听之前去参加国外任务的同僚说,这对兄妹在m国那个混乱的地方不算是什么拔尖的人物,他们不接触货品和金钱,做的是个中间人的行当,有点头脑,常年在m国和缅d之间往返,通过介绍非法交易,给双方搭线,从中获益。” 何序打了个哈欠:“这么说,来的是个小鬼,不是阎王,那很有可能我们拿不到人赃并获的证据。” 庄杨觉得有点不对劲,起身道:“方诚说过,徐彦只和固定的人做交易,很谨慎,既然是固定的合作伙伴,为什么还要找一个中间人,犯不着再多一个人分钱不是么?” 付涵想了一会儿:“你想说方诚说谎?” “这兄妹二人的名字是真的,做的行当也是真的,来国内也是真的,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他应该不是说谎了,而是刻意隐瞒了什么。”庄杨抬头看向付涵道:“付队,能不能想办法查到跟这对兄妹有过交易来往的人?” 付涵挑眉:“找到甲方?可这兄妹既然是个中间人,那合作过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涉及到国外的情况会更复杂,短时间内,很难锁定。” 刘畅看着手里的记录插了句嘴。 “这对兄妹现在入住的酒店已经有人去二十四小时盯着了,一旦那边和徐彦有什么交流会立刻告诉我们,不过监视徐彦那组人说,这几天徐彦还是照常上下班,没有什么异样,哦对,他这周三要去参加一个在环岛举行的学术交流会,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何序打岔评价道:“徐彦还挺自律。” 傅沙翻看着手里方诚的笔录,有点get到庄杨话中的含义。 “庄哥,你是不是在想方诚提到的那个抢十八公生意的新人?”傅沙斟酌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对兄妹来国内不是因为徐彦,而是为了方诚口中的新人,好像他们来环岛的目的就变得合理多了。” 傅沙聪明,但也只说对了一大半。 庄杨把玩着手里的记号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我们搞反了,徐彦不是十八公,而是那个方诚口中那个戗行,不懂规矩的新人呢。” 付涵愣了愣,他抬头重新审视白板上的几个名字:“小庄,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就是真正的十八公在借我们的手除掉他的敌人。” 何序骂了句脏话感叹道:“不至于玩这么大……,庄哥你想多了吧。” 傅沙道:“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和庄哥您想的一样,那为什么十八公不直接除掉徐彦,反而要借我们的手呢,他自己动手不是更快,还有,方诚又为什么会帮着撒谎呢,这也是矛盾的地方。” 庄杨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猜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一时半刻也没有找到既不暴露自己身份,还能将这个新人除掉的办法,或者说,没有合适的人去做这件事。” 付涵提出自己的疑问道:“可是从最初快递公司的卢总开始,一步一步的到现在的方诚,徐彦是最符合条件的人,虽然我们的确没有找到他出入缅d的信息,你要知道,以他的身份,想隐藏这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庄杨拿起桌上两瓶不同品牌的水放在自己面前,示意道:“我们可以将这两瓶水比作他们两个人,如果我将logo挡住,把所有的有效信息都混杂在一起,你怎么分辨出哪个是属于它们各自的呢。” 何序摸摸鼻子,给出四字总结性发言。 “恐怖故事。” 一场案情交流会没什么结果,庄杨的想法有些大胆,虽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可大家伙都觉得以现有资料来看,这对兄妹入境绝对不是奔着旅游来的,而徐彦肯定不无辜,再加上方诚之前的笔录,徐彦仍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选。 换句话说,只要盯着他们双方,即便是没有大鱼入网,也会满载而归。 庄杨明白付涵的意思,等着抓了人,到时候撕开一条口子,总能挖出深料。 是个折中可行的办法。 可庄杨心里总是有点不安,而这份不安来自于哪儿又说不清楚。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庄杨收到了条微信。 【清泉石上流】:几点下班? 【康庄大道】:? 【清泉石上流】:我打的是外星文? 【清泉石上流】:看不懂? 【康庄大道】:有事? 【清泉石上流】:多打点几个字扣钱? 【康庄大道】:你有事? 【清泉石上流】:…… 庄杨拿着手机扬起嘴角,他还挺喜欢逗逗泉冶的。 他这不愿在口舌上落下风的习惯,比路边的叛逆的高中生差不了几岁。 【清泉石上流】:城北新开了家火锅店。 第122章 一起吃点? 泉冶深吸一口气,又将这几个字删掉。 【清泉石上流】:吃否? 【康庄大道】:否。 妈的。 泉冶正想撤回自己那条邀请的信息,庄杨又发来一条。 【康庄大道】:地址发给我,大概六点下班。 【清泉石上流】:你请客。 【康庄大道】:可以。 泉冶心满意足的将手机拿到一边。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自由,安逸,除了自己有点不务正业之外。 下午去找了人卖掉了那个废旧的仓库,对方直接将自己的出价拦腰砍断,生意没有这么做的,泉冶本来想发火,后来想想自己也不差这点钱,也是急着出手,最后得以原价的百分之六十成交,便宜了那个人。 废旧仓库地处偏僻,再等几年也不值钱,泉冶所有的身家都在前几天都散给了安宜和言炎,这点钱是唯一留给自己的零花钱。 实不相瞒,现在在环岛市,连个属于他的房子都没有,便宜点的男模都点不起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泉冶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叹了口气。 返程的路上碰见了许久未见的顾逸。 真的是许久未见,久到想不起上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泉冶一开始在车里还没认出这小子。 他穿着西服,脖子上挂着自己的工牌,手里是一沓花花绿绿的宣传册子,旁边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帮他吆喝。 其实顾逸长得不错,就是被那时候所从事的行业所限,不能修边幅,否则顶着这样一张显小的脸,出去吆五喝六的,谁能信服。 泉冶抬头看了眼旅行社门口拉的横幅,上面斗大的字写着‘年终回馈’,好像是在搞活动。 他打开车门走到顾逸身边,这人正说着自己的推销语,一抬眼发现来的人是泉冶,立刻笑起来。 “泉哥?你怎么来了?” “办事路过。”泉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顾逸,笑道:“够帅的。” 顾逸白嫩的脸上冒出两团不自然的红晕来,低着头说:“没有没有,都是统一服装。” 泉冶指了指那个横幅,道:“店里搞活动?” 顾逸点点头,拿出那些花花绿绿的册子道:“泉哥要看看么,去哪儿,我给您内部价……”话说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不对,窘迫的收回那些宣传纸:“哦,我忘了,您就是这儿的老板……” 泉冶想告诉他,不是我的,这已经是我妹妹的了。 “现在去e国的团还有么?” 顾逸愣了愣,他没想到泉冶真想出国玩,一本正经拿出手机登入内部系统,点开上面的界面查看片刻,问道:“几日游啊。” 泉冶点了支烟想了一会儿:“随便,几日都行,不超过十人团的那种。” 顾逸用心筛选几分钟,指着上面的报价和行程表给泉冶看:“有两个,一个是下周就成团的,还有一个要等两周,不过我推荐这个等两周的,它吃住这方面都是旅行团承担,条件都不错,五星级酒店。” 泉冶淡淡的扫了一眼上面的图片,道:“就定下周这个吧,两个人,签证已经办好了,回头出境要用到的文件什么的,我闪送给你。” 顾逸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有点不对劲。 “泉哥,您和谁一起去啊,男女朋友,度蜜月吗?” 泉冶笑笑,心说什么叫男女朋友,跟我这么久还怀疑我的性取向。 “不是我去,我帮朋友定的,定金一会儿转你。” 顾逸懵逼的点点头。 临走之前,泉冶打开车窗招呼顾逸过来。 “怎么了泉哥,是不是觉得那个两周的团比较好,现在换也来得及。” 泉冶指着一直站在店门口,远远的看着顾逸的那个女孩道:“这姑娘挺好的,你追了没?” 顾逸的脸刷的红起来,支支吾吾道:“……交了几个月了。” 泉冶从未看到过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样。”他从车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给顾逸:“这份子我提前随了,办酒席那天我就不去了。” 顾逸愣愣的看着手里厚厚的红包,正想推脱,一抬头泉冶早就驶离了视线中。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和那个害羞的小姑娘走到最后一步,可是,你为什么不来参加酒席呢,我还想找你当伴郎呢,顾逸想,泉冶独来独往惯了,应该会喜欢热闹的。 从旅行社出来,泉冶在路边停了车,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即将到来的晚高峰,他打算在那之前赶到庄杨单位附近。 本来想抽支烟,一摸兜里发现刚刚自己在顾逸那抽的是最后一支。 这附近有个小超市,泉冶以前总来,后来搬了家就很少再光顾,没想到还开着。 超市的老板娘还认识他,拿烟的时候还打趣泉冶道:“自从你走了之后,这个味道的香烟就没人来买了,也不怎么好卖,这是最后一包,你搬回来了么,搬回来我再进点。” 泉冶笑着摆摆手,告诉老板娘:“不用,这包足够,以后也用不上了。” 老板娘是个迷信的人,听不得这些话,佯装生气教育泉冶道:“年纪轻轻的,别说这种话,霉运会跟过来的。” 泉冶点点头,敷衍句:“是是是,呸呸呸。” 车开到庄杨单位附近比预计时间要早半个小时。 第123章 那边有个大型商场,泉冶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商场看看。 还没到下班点,商场内的人并不多,一层都是些钻石珠宝,闲逛的人就更少。 泉冶突然想起来安宜过生日的时候,庄杨送他的那个钻石项链。 妈的。 真眼红啊! 不就是个破项链么,谁没见过啊,谁买不起啊! 不过,庄杨这个傻-逼直男审美,给安宜送钻石项链,就他那副清高样,怎么可能带出门。 泉冶心里骂骂咧咧的走到某奢侈品的专柜旁,看着锃明瓦亮的灯光照在一排闪耀的手链上。 男生的款式有限,泉冶在店里转了一圈,最终选了个最简易的款式,黑色皮绳上面两块低调的银色金属,在夹缝里刻着奢侈品的logo。 扫码的时候泉冶有些心疼,心说奢侈品真是不坑穷人钱。 就他妈的两条破绳子,敢卖五位数。 消费者协会为什么不来管一管。 他拿不准这玩意庄杨会不会喜欢,会不会戴在手上,可是想想,戴不戴的又有什么关系,就当是留个念想。 泉冶临走的时候问柜姐:“这上面能刻字么?” 柜姐点点头:“可以的,但是刻了字是在背面,平时戴可能看不到。” “没关系,低调点。” 泉冶心想,看不到更好,他不想被庄杨发现自己这点心思。 “那您想刻什么呢?” 泉冶拿了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汉字。 柜姐瞧了一眼,确认道:“野?” 泉冶点点头。 列装青野,动輅丹廷,出自巡幸旧宫颂。 也是泉冶的名字。 回到车里的时候庄杨那边还有十分钟下班,泉冶打开手机翻看着上面的备忘录,从第一条到最后一条。 泉冶点了支烟,看着车窗外愣神。 他不敢将车停的太近,会被人发现,只能隔着一条街,远远的看着。 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泉冶发了个定位。 【清泉石上流】:我在这儿等你。 【清泉石上流】:放心,离你们单位远着呢,旁人看不到。 泉冶今天来接庄杨绝不是心血来潮,他只是想知道,接自己爱的人下班是一种什么体验。 有些事,只有经历过了,才不算遗憾。 作者有话说: 泉冶的名字这章公布啦~ 谈青野。 第63章 (上) 泉冶在车里抽到第二支香烟的时候才看到庄杨的身影。 仍是穿着早上那件米色的羽绒服,内里是件黑色的半高领毛衣,出众的容貌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庄杨这三天的睡眠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二个小时,他的下巴冒出点青色的胡渣来,远看着是挺性感,就是接吻的时候不小心就会扎嘴,泉冶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唇,他想念那个触?感。不过斑马线旁的主人公似乎忘记了昨天这个时候还在发高烧,敞开着外套,站在人群前无聊的等红绿灯。 这个路口的红绿灯挺长的,泉冶趁着这个时间,打开手机看了眼今晚上那个火锅店的菜单。 那家店据说挺火爆,每天晚上都排队,泉冶琢磨着,自己和庄杨一块去,目标扎眼,被人发现的概率太大,不如提前预定好,打包走人。 两个人在下雪天窝家里吃火锅,总比提心吊胆要好,反正庄杨请客,自己不亏,没准睡前还能有点健康的体育锻炼活动,甚至连姿势都想好了。 庄杨最受不了自己kua?坐在他腿上,嘴上不饶人,但却可以从腰一直红温到脖子,卖力耕地好几个小时。 在遇到庄杨之前,泉冶没有在下位做过,缺乏经验,然而现在则是经验太多。 泉冶独自一人坐在车里面想的红耳赤,打开手机玩了会斗地主转移注意力,等稍微平复点才扔掉电话,打算等庄杨上车了,问问他想吃哪些,再去打电话和老板说。 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斑马线,那边的红绿灯早已经过了两轮,可泉冶并没有看到庄杨。 泉冶有些无语,心说庄杨这是走哪儿去了,连他自己的车都不认识了么。 低头给对方发条微信。 【清泉石上流】:人? 【康庄大道】:给一大娘指路。 看来是去做好人好事了。 【清泉石上流】:道德模范,人类楷模。 【康庄大道】:再等我一会。 等等等。 我他妈都等你这么多年了,还差这几分钟么。 泉冶熄灭手里的香烟,心情特好的哼起歌,饱暖思那个欲,这话可真不假,甚至会在短时间内产生一股冲动,就这样什么周遭的烂事都不理,平静简单的过生活。 把玩了一会儿自己刚买的手链,泉冶现在有点后悔,应该给自己也买一条同款才对。 闷声给自己洗脑,泉冶心里想,我不是为了凑成对儿,就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戴着好看而已。 好看而已。 而已!! 等庄杨回来的功夫,泉冶接了个陌生电话。 原本以为是什么推销办卡的电话,没好气的吐个‘喂’字,想立刻挂断。 电话另一边的人有五秒钟的沉默,而后才说了句话。 “好久不见。”那人轻笑道:“这么低沉,难不成是性生活不如意?小沈没满足你?” 凉薄寡淡的嗓音十分有特点,电话另一边是消失了近一个月的尤屹。 第124章 泉冶一边透过车窗四处张望寻找庄杨的身影,一边和尤屹道:“别提你那个小沈了行么,撞号了。” 尤屹愣了两秒,他不是没想到泉冶是上位,而是没想到小沈那个长相也是上位。 他玩笑道:“我以为……” 泉冶误会骂道:“你以为什么?” 老子他妈的就被庄杨压过好么。 泉冶将激-情开麦的话都咽回去,尽量维持着平静问尤屹:“你是不是存心躲我?” 尤屹在电话里笑了笑,回道:“真想躲你就不会打电话了。” 泉冶不解:“不是存心躲我为什么消失这么久,怕惹祸上身?” 尤屹说了声‘不是’。 “那天和你吃过饭没过两天,被我爸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顿,在地下室的小黑屋里关了三天紧闭,半条命都没了,等放出来的时候又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床都下不来,今天刚重获自由。”尤屹轻咳了声,道:“拿回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你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泉冶沉默半秒,觉得有些愧疚。 “马叔……你爸为什么要打你?”泉冶道:“……就因为你和我吃了顿饭?” “我他妈的还想知道为什么呢。”尤屹无奈的笑笑,像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解释道:“不过他打我也不用什么理由,看的不爽了就打一顿,我习惯了,早晚得半身不遂住进精神病院,还是说说你吧,那边的事儿还顺利吗?” 泉冶装傻道:“我没懂你的意思。” 尤屹笑笑:“这周有空么,见一面吧,到时候我会叫上小沈一起,你们好好聊聊。” 泉冶想了一会儿,回了句:“好。” 和尤屹接触的机会不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顶着一张泉冶见过的男性中最漂亮的脸,配着他戏谑的笑,总是给人种过度轻浮的错觉。泉冶觉得尤屹这人城府挺深的,喜欢装傻充愣,掩盖住那些聪明。 这个节骨眼叫小沈作陪? 王八蛋才信你。 和尤屹的通话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庄杨还没有回来,泉冶没有多想,心里估计那位多半是个年长的大娘,腿脚不利落,耽误双方的时间。 盯着车窗外的车流和行人看了十几分钟,庄杨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泉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一边打开车门走出去,一边给庄杨打了几个电话。 三通电话,都是忙音无人接听。 泉冶深吸一口,他觉得有些心慌。 站在路口努力回忆着刚刚庄杨和那位大娘消失的方位,泉冶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到尽头。 他这会庆幸小路是条直行路,没有任何对接的岔口,也无需选择路径,只是小路的尽头看着像是衔接着一条窄窄的巷子。巷子很深很静,两侧都是些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的店面,这地方看着近,其实离主街很远,连嘈杂的鸣笛声都听不到了。 杀人犯的故乡,作案圣地。 庄杨那边的手机仍是无人接听,泉冶跑的有些累了,低头拄着膝盖,喘粗气看向巷子的深处,他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记错方向,跑反了。 骂了句脏话,泉冶暗示自己,说不准人家已经回车里了,不过是手机没信号而已,再者说,庄杨都他妈多大岁数了,别在这儿自己吓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现在原路返回,回去看看情况。 抬起脚还未迈出第一步,泉冶听到了熟悉的手机铃声。 旧式的电话声响,听着仿佛穿越进民国时期的谍战剧中。 泉冶以前嘲笑过庄杨,说你这破铃声除了动静儿大之外,没有别的好处,听着就显老,三十岁的人,用五十岁的铃声。 泉冶挪着腿向小巷的深处走去,一边还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 不会那么巧的。 庄杨行善积德,真不至于。 算命的说他可以活到九十九。 铃声和耳边的忙音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手机自然的滑落,泉冶能感觉到剧烈的耳鸣瞬间充斥大脑,自己浑身上下的血管好像都凝固了似得,从头到脚都是冷的,身体和手指僵硬的不能弯曲,甚至没有办法再向前挪动一步。 庄杨安静的躺在地上,面色如纸,胸口起伏不定,毛衣像是破了个洞,血从那些细小的缝隙中不断地涌出来,染红了他那件米色的外套,顺着衣服的衣角不断滴落,汇聚延伸至泉冶的脚边。 刻板的不断地跌倒,爬起,跌倒,爬起,明明骨架还在,泉冶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站不起来,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跟斗,几乎爬一样的跪在庄杨身边,地上滑腻的液体不断地蹭在身上,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自己的眼泪。 后来的事情,泉冶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不断的叫着庄杨的名字,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双手紧紧的攥住对方冰凉的掌心贴近自己的脸颊,泪如雨下。 这一刻,泉冶无比痛恨。 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满足自己那一点贪心而赔上庄杨。 丑陋的老鼠就应该活在下水道里,不该上岸污染他人。 急救电话不过三个数字,按了三次才将号码拨出,泉冶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什么都感受不到,接线员冷静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遥远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庄杨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忍着疼动了动手指,毫无力气睁开眼睛,只能寻着声源的方向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 第125章 忍不住开口逗他:“……怎么又哭。” ……什么时候让他多了这个毛病。 庄杨意识到这个人在发抖,而后大片大片滚烫的泪落在自己冰凉的手心里。 刀尖刺入身体的时候,觉得很冷,疼痛感迅速传输到大脑中枢,神经敏感到能察觉到血的流逝,是那种难以忍受被迫剥离的撕扯感,之后,你就感觉不到疼了,人也开始轻飘飘的,有一种久违的欣快敢,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可这会庄杨看着泉冶掉眼泪的样子,他觉得有人在攥紧自己的心脏,好像又能感觉到疼了,这种疼,远比刀刺入身体的疼多百倍。 “泉冶,你别哭,”他拍了拍那个人,安慰道:“不疼,真的。” 身旁的人似乎抖的更厉害了,庄杨有些无奈的推了推对方,用仅剩的清醒告诉他:“先离开这里,队里的人很快就到,会有麻烦,我不在,帮不了你,你说不清的……” 泉冶用力的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双眼。 “庄杨……”他闷声道:“把我的命给你好不好……” 如果生死簿上真的需要一个名字,别伤害他,用我的去抵,可以吗。 医院的墙比教堂听过更虔诚的祷告。 那些身穿白大褂的人,是抵抗死神的最后一道防线。 傅沙赶到医院的时候是夜里十二点半,他洗澡的时候手机不小心调成静音,等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里多出的十几个未接来电,这才知道是庄杨出事了。 几乎是收到消息立刻赶到医院,头发也没来记得擦,被外面的风一吹,冻出了大片冰碴,也顾不得脖子里嗖嗖的灌进凉风。 手术室门前的电子屏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后面用斗大的字显示着‘手术中’。 傅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靠着墙壁蹲在那儿,电话里的人说的不清不楚的,连到底伤的重不重都没说明白,搞得人坐立难安。 何序办好手续从外面回来,傅沙立刻起身迎上去,问他:“怎么回事?庄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被人捅伤了?” 何序叹了口气,摇摇头:“付队和刘畅去调监控了,刚刚给我打电话说,监控里显示,庄哥是因为给一个大娘指路,才走到了那条出事的巷子,再也没出来。” 傅沙愕然:“是那个大娘捅伤他的?” “对,监控显示那位大娘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手臂上都是血。” 傅沙道:“为什么,她疯了吗?” 何序懊恼的搓了搓脸,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你还记得庄哥前一阵子抓过一个人,就是那个黄毛的朋友,也是玩d的,还差点用炸弹伤了我们。” 傅沙点点头。 “那个大娘是这人的母亲……” 傅沙愣了两秒,立刻吼道:“可是他儿子碰d,这本来就是违法的,我们是在帮她,今天敢吸,明天就敢贩,及时止损,这个道理他妈不明白吗?” “……可问题就是,他妈也是个瘾君子。” “……” 傅沙的拳头砸在墙壁上发出声闷响。 何序拿了瓶水递给傅沙示意他冷静点。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大娘会捅伤庄哥了吧。” 傅沙深吸了口气,抬头问何序:“人抓到了吗?” 何序嗯了声,回道:“你放心,出了这么恶劣的事,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来支援了,嫌疑人已经在队里,付队说,原本那个大娘是想同归于尽,捅死庄哥,一了百了,可是刀捅进去,看着涌出的那些血就怕了。” 何序叹了口气,给自己猛灌了半瓶水。 “一个跛脚,不会用电子设备,面相和善的中年大娘来向你礼貌的问路,谁都不会想着,这样的人会突然掏出一把尖刀刺向你吧,所以,庄哥才吃亏了。” 傅沙眼眶微红的看着何序。 他曾是缉毒队的一员,太了解这些人的丑恶。 “我以前在金三角周边支援的时候,那边的小村落很多,落后又贫穷,有的就靠旁门左道发家致富,那些头目喜欢用那玩意控制人,手里下豢养了一批敢死先锋,神出鬼没的。决定抓他们的那天是深夜,那边没有电,队友控制住现场,我带着光源冲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大多数的人居然是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他们腰上绑着炸弹,争先恐后的扑向我们。结局是行动大获全胜,把那个村落一锅端了。可有两个离孩子最近的战友,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再也没能回来。” 何序咬着下唇,走过去拍了拍傅沙的肩膀。 傅沙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不仅仅是庄哥。”他接着道:“就算是那会早有准备的我,也绝不会意料到,你想保护的人会变成一枚精准的子弹,狠狠的击中你。” 所以,那些人都该死。 “对了。”傅沙道:“是谁报的警叫了救护车。” “巷子的里面没有监控,八成是一位好心路人。”何序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电话打回去没有人接听,估计也被吓傻了,不过证据链这么完整,也不需要什么目击证人了。” “那个大娘呢。”傅沙皱眉道:“她是怎么知道那天抓人的就是庄哥,这么精准打击?” 何序仰头看着电子屏上的手术开始时间。 “那天抓人的时候,其实那个大娘就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东西。”何序骂了句脏话:“然后她就拍下了庄哥的脸。” 第126章 傅沙抿着嘴问何序:“照片她还给过其他人吗?” 何序摇摇头。 傅沙太明白他们这种身份,一旦照片被泄露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他真心的希望那个大娘心不要这么狠。 两个人的手机铃声在同一时间响起,傅沙看了眼手机,是付队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先是问问庄杨现在的情况,再者告诉大家已经联系了家属,但庄杨母亲现在人在国外,一时半刻赶不回来,让何序和傅沙先在医院帮忙盯着。 手术室门前的等候位都空着,可这会没人坐得下去,两个人一直在原地踱步。 又等了一个小时,手术室里走出来个年轻的小姑娘,站在那喊了声:“庄杨家属在么?” 何序着急跑过去,加上蹲了太久腿麻,一起身差点跪地上,爬起来连忙举手示意道:“在在在,我们都在呢。” 小姑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何序和傅沙几秒,简单的介绍术中的情况,又说了些繁琐的专业术语,何序听不太懂,但他抓住了重点。 重点就是送来及时命保住了,刀刺入不深,人已经醒了,正送回病房。 何序松了口气,脸上也缓了点血色,回头安慰傅沙道:“没事没事,庄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什么叫没有什么大问题。”小姑娘摘下口罩,两鬓窜出两绺被漂成蓝色的头发,冷漠的看着何序,问他:“非要病的快死了才叫严重吗?” 何序不明所以得抓了抓后脑勺,心说这小姑娘是冲谁啊,火气这么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言炎回到更衣室,下了手术台,她自己也松了口气。 这会更衣室里没有人,言炎平躺在地上,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言之有理】:人没事,刀刺穿了肺,好在送来及时,已经术中处理了。 【清泉石上流】:……严重吗? 言炎想了一会儿,打出几个字又无奈的删掉,叹了口气。 【言之有理】:不算,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看着吓人而已。 【清泉石上流】:他醒了吗? 【言之有理】:已经醒麻醉,送回病房了。 【言之有理】:在意他?什么关系? 【清泉石上流】:路人。 【言之有理】:…… 【言之有理】:想见他? 【清泉石上流:】不想。 【言之有理】:哦。 我信了。 真的。 言炎捏紧手机,点开了泉冶的头像看了一眼。 一片绿色茂盛的田野。 像是植物园的宣传照片。 【言之有理】:哥,如果今天被送进来的人是你,我可能会疯。 泉冶看着手机上的文字苦笑着,他很想告诉自己的妹妹,你哥现在已经要疯了。 ————— 刘畅早起提着猪肺汤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门外还站着个守门员。 守门员何序顶着两个黑眼圈靠在墙上,他昨天晚上找护工租了个折叠床,在病房里守了一夜,这会人都萎靡了,看见刘畅提着保温饭盒嚷嚷着也要喝一碗。 刘畅透过病房的窗户瞧了一眼里面,问何序:“你怎么不进去?” 何序打了个哈欠:“杨局在里面呢……” 刘畅摸了摸自己的保温饭盒,他其实也没怎么睡觉,昨天和付涵连夜突击审讯,调查取证,一直忙到现在,中间就在队里的沙发上眯了一个小时,等听付涵说庄杨的母亲不能立刻赶回来的消息后,刘畅立刻给自己妈发了条信息,让她弄点猪肺汤,汤炖好了之后,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家拿走保温饭盒,赶着就来了。 “庄哥醒了没?” “早醒了。”何序笑笑:“嚷嚷着要出院,杨局正在里面骂他呢。不过话说回来,庄哥身体素质真不错,做了手术和没事人一样,要不是身上挂着引流管,我真以为他好人一个呢。” 刘畅难得好奇的靠近墙体听着里面的情况,可这病房隔音效果太好,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回头看向何序告诉他:“庄哥在警校的时候年年都是前三名,现在那个射击记录还挂在墙上呢。” “真的假的?”何序来了精神,睁大双眼八卦道:“有照片没有,给我瞧瞧。” 刘畅无语的推开何序凑过来的大脸,敷衍道:“行行行,等我回家看看我旧手机的相册去。” 听着庄杨的状态不错,两个人也放松了点,在门口开始聊闲天。 言炎冷着一张脸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何序拦了她一下,好心的告诉她里面有领导在谈话,没成想这小姑娘径直推开了病房的门。 “探视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半,刚刚已经给你们留了半个小时的交流时间。”言炎冷漠的看向那位杨局,正色道:“现在来搞特权再探视不合适,外面的人都看着,我怎么管理其他的病人?” 何序在背后给这位女侠竖起大拇指。 言炎也知道眼前这位一定是个人物,可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就算丢了这个饭碗,自己还有大把花不完的钱,况且这事儿似乎关乎自己的大哥,言炎觉着用不着对谁都毕恭毕敬的,再不济,换个城市也能活下去。 “病人需要休息。”言炎重复道:“病房外面贴了一些探视的注意事项,你们可以找人拍下来,如果真的想要在非探视时间进入病房可以给办公室打电话,我会提前安排好。” 第127章 言炎虽然语气冷淡了点,可句句都在点儿上,杨局虽然心里不痛快,可也没法说出一二来,况且人家也的确提供了一些便利时间。 言炎跟着杨局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何序和刘畅一眼,挑眉道:“还不走?” 何序立刻上前一步,指着自己解释道:“我是陪护,陪护……” 言炎看了看一边抱着保温饭盒的刘畅:“东西给我,你们两个赶紧走人。” 好容易将人都打发走了,言炎目送着最后两个人离开,提着保温饭盒重新回到病房里。 庄杨正拖着长长的引流瓶松弛的靠在窗户旁晒太阳。 言炎将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在他的床头告诉他:“你队友带来的,趁热喝了吧,闻着像是猪肺汤。” 庄杨道:“大夫的鼻子这么灵?” 言炎没说话。 泉冶厨艺很差,小时候做出的食物只能闭着眼睛吃,每次厨房弄得像核聚变工厂,唯一能上台面的只有猪肺汤。 有一段时间,言炎闻这个味道就想吐。 庄杨看了言炎一会儿,问她:“你哥呢?” 言炎冷冷的盯着庄杨,一言不发。 庄杨忍不住笑笑,心说这兄妹两个的神态还真像。 “你哥是我的线人。” 言炎愣了两秒,她顾不得自己刚从死神的手上将眼前的人拉回来,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才术后第一天,理智这会儿都是放屁,她一拳毫不客气的打在庄杨的右脸上。 庄杨没躲,硬生生的挨了这拳,吃痛闷哼一声,用舌头抵住自己的腮帮子缓解疼痛。 “替你哥出气?”庄杨抬眼问她:“一拳够吗?” 引流管的拉扯带着刺激到气管,庄杨手拄在窗户上咳嗽了两声,看了眼紧锁的病房门。 言炎低声骂道:“我哥受的那些伤,吃的苦,多半和给你卖命脱不了干系。” 庄杨点点头:“你可以说我卑劣。”他觉得言炎骂得对,展开双臂补充道:“但是你看,我不也遭报应,感同身受了么。” 言炎忍住想再来一拳的冲动,转身背对庄杨,嘴巴被迫抿成一条直线。 “感同身受吗,你还不够了解他。”言炎讽刺的笑了两声:“你受伤我哥只会比你更痛,我真怕他会疯。” 事实证明言炎的话是对的,所以当疯子在凌晨一点半,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搭配一副平光镜,一身黑的模样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并不意外。 走廊的尽头有个监控死角,言炎双手插兜笑道:“不是说不见么?” 泉冶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来看你的。” 言炎指着里面那个vip病房,告诉泉冶不能待的太久,害怕庄杨的队友不懂规矩,晚上还会来。 泉冶摇摇头,他告诉言炎:“我就站在门口看他一眼就走。” 言炎不会安慰人,更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能盯着泉冶额角的那条疤,无奈道:“这几年我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可我真没想到会是他,虽然一早就知道你喜欢男人,但对方是个条子……” 自己和庄杨的关系太复杂,一句两句的根本就解释不清楚。泉冶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有点害怕言炎会和安宜一样,生出‘恐冶症’来。 泉冶察言观色,立刻避开这个话题。 “后天早上八点半,时光广场,叫上安宜一起。”泉冶道:“有个父辈的老朋友想见见你们。” 言炎冷笑声:“和他同辈的人早就死光了,哪儿来的老朋友?” 泉冶低头摸了摸鼻子,道:“具体的我也不方便说太多,见面再聊吧,放心,这人挺可靠的。” 言炎半信半疑的看了泉冶几秒,最终点点头应下来。 泉冶松了口气,他松了松自己的帽子,没再说什么,向着vip病房的方向走过去。 在病房门口站了五秒钟,泉冶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漆黑一片,只有个没有拉窗帘的窗户算是光源,环形白色的医用隔帘将病床围绕在中央,像是隔绝了生死。 泉冶站在那层隔帘的后面看着病床上的那个人。 他的胸口随着主人沉稳的呼吸起起伏伏,质量极佳的软管自肺穿过,延伸至地上的引流桶内。 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引流桶内血红色的渗液已经集满大半。 泉冶觉得自己有些鼻塞,想要离开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小臂。 “……你这看了一眼就想走了?” 泉冶愣了愣,他后知后觉的转身看着那双手的主人。 庄杨找了个软垫靠在背上,虽然现在单手撑起自己的体重有些费力,可他还是不想松开自己的手,害怕一旦松开,这小王八蛋就会立刻消失。 而现在,自己掌心下的人在发抖。 庄杨轻声喊他:“泉冶?” 泉冶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庄杨,他想道歉,却开不了口。 庄杨大概猜到了泉冶的内心活动,换上拖鞋走下床,摘下了那副碍眼的眼镜。 眼镜下面是一双哭过的双目,双眼皮肿成了一大一小,看着有些狼狈。 “是我大意了。”庄杨笑笑:“我没想到一个家庭妇女模样的人会掏出刀子来捅我,这事儿真够丢脸的,警惕性太差,你可得替我保密知道么。” 作者有话说: 一些错别字是为了规避审核系统没办法。 第128章 是不是大家以为我会虐泉冶,结果发现是庄警官挂了彩哈哈哈哈。 嗯……下一章就是泉冶搞事业啦,铺垫这么久,好累! 猜猜美丽妹妹和绿茶安宜是去见谁! 第64章 (下) 庄杨知道泉冶想说什么,索性根本不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将手里的眼镜还给泉冶,庄杨拖着引流管反锁病房的门,他本来想抽烟,拉开床头抽屉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偷偷藏的那包早就被护士姐姐丢出去了。 打火机都没留下。 叹了口气,庄杨问泉冶:“你眼睛怎么弄的?” 泉冶戴好平光镜,他不怎么习惯戴这个,总是会从鼻梁向下滑,一只手压住鼻托,回庄杨道:“睡觉,压得。” 庄杨对于泉冶的回答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泉冶拉开床旁的一把椅子坐下,借着屋内的黑暗看着庄杨的脸。 他道:“要住几天?” 庄杨掰着指头道:“最多住到明天晚上,后天上午还要回队里。” 泉冶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又在抽屉里寻把水果刀出来握在手里。 “是徐彦那边有动作了吗?可是你的身体更重要。” “都是小伤,也不碍事。”庄杨面色平静的抬手打开止疼泵道:“根据方诚提供的名单,我们已经查到有一对儿可疑的兄妹入境,他们两个以中间人为营生,现在在环岛中心的一家酒店入住。派去监视的同事说,这兄妹俩从入住的第一天开始,就频繁的预定环岛市的其他酒店,在同一时间段里至少有三家的数间房,早中晚都有,他们两个人则会在预约时间内随机挑选一家换住,有时候甚至在里面住几个小时再换下一家。” 泉冶将手里削好的苹果放在庄杨桌上,那纸巾擦了擦手。 “这兄妹是在试探,看看有没有被人盯上。”泉冶想了一会,道:“三五家的酒店倒是可以,但如果他们两个预定十家,二十家,你们从哪儿抽调人手去布线?” 庄杨笑笑:“徐彦在这周三有一个学术交流会,而这对兄妹在周三预定了环岛市的五家酒店,其中一个和这个交流会是同一家。” 泉冶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周三是几号。 庄杨接着道:“而从我们得到的会议时间表来看,大会主持的前两节都是徐彦,而两节中间有二十分钟的茶歇时间,这个时间段见面的概率很大。” 泉冶拿过庄杨的手机看了看,抬眼道:“你们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在后天见面?” “这两个人预定了一张后天下午的飞机回m国。” 泉冶摇摇头:“没准是个障眼法。” “不会的。”庄杨道:“这对兄妹在m国有一单生意出了问题,之前经手的货被人截胡,那是一笔大单,他们一定会回去处理,耽误不得。” 泉冶愣了几秒,他很快反应过来庄杨话里的意思。 “被截胡的消息其实是假的,是你们作假诈他们,想逼着尽快和徐彦搭上线,好回国处理自己的单子。” 庄杨点头笑笑道:“他们现在人在国内,我们想在通讯方面做手脚很容易,与其在家等着他们的行动,不如先发制人,把底牌按在自己手里。” 这还真是庄杨的作风。 泉冶拿起桌上削好半天,已经开始氧化的苹果自己吃起来。 庄杨盯着泉冶手里的苹果表示无语:“我以为你给我削的。” 泉冶从鼻子里哼出两股气儿来:“想多了吧您。” 两个的距离有点近,泉冶一抬眼正看到庄杨腮帮子的青紫。 “怎么弄的?”泉冶玩笑道:“医闹的时候你拖着病躯去劝架,被打了?” 庄杨点头,顺着泉冶的话答道:“对,没拦住,对方觉得我多管闲事,打了一拳。” 泉冶叹了口气道:“……是言炎吧?” 庄杨笑笑没说话。 泉冶将苹果核扔在垃圾桶里,他大概能猜到这小姑娘动手的原因,这个脾气以后怎么搞事业,找男朋友,不过想想也挺好,至少自己过得舒服,不吃亏。 况且属于言炎的路有很多,相夫教子绝不会是她精神层面的产物。 临走的时候庄杨问泉冶:“明天还来吗?” “不来了!”泉冶摆摆手打了个哈欠:“妈的,见你和偷情似得。还有穿个病号服领口开那么大干什么,能看不能碰,半身不遂似得躺在这儿,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再不来了,我自己回家睡大觉去。” 庄杨抬脚踢了踢对方的屁股蛋笑道:“医院不是法外之地,别过分脑补,您得自重。” 那个嘴硬的人在离开的时候还削了一个新鲜的苹果留给自己。 庄杨想着以后一定要让泉冶改掉这个嘴硬的毛病。 泉冶回到车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将早就买好的手链带给庄杨。 斗大的烫金logo几乎要晃瞎他的眼,泉冶想了半分钟再上去一趟的可行性,最终还是作罢,他琢磨着要不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他。 当然这种不切实际的思想只维持了一分钟,泉冶将盒子扔进车内抽屉中,他觉得,自己没有机会再见到心平气和的庄杨了。 —————— 后天一大早,泉冶刚睁眼睛就收到了尤屹的定位信息。 【以儆效尤】:速来。 【清泉石上流】:傻逼吧你。 【以儆效尤】:看在早高峰的面子上,给你一小时。 第129章 【清泉石上流】:…… 泉冶骂骂咧咧的洗漱换好衣服出门,临出门的时候还照了照镜子,眼睛连肿了两天,今天终于恢复原貌,都怪尤屹长得太漂亮,和他站在一起总觉得矮一截。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混在那个地方呢,泉冶想不通。 约定地点个极为普通的早茶店,店面不大,在环岛市开了很多年,当地人早上最喜欢光顾的地方之一,往往开没到营业时间,上班牛马就在门口排起长队。 尤屹坐在二层。 泉冶上楼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二层,只有尤屹一桌,他在客流量这么大的店面中包了个半场,至于么,搞这么大排场。 尤屹摘下自己被蒸汽熏到起雾的眼镜,擦了擦,和泉冶解释道:“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提前留了位置给我。” 泉冶心说,对对对,我信了,我真信了。 等着上菜的时候泉冶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泉冶不用打开也能知道是谁。 言炎和安宜怕是这会正被顾逸强行塞进大巴车送往机场,虽然在自己的诓骗之下,两个人除了有效证件之外什么都没带在身上,可自己给他们的那些钱,足够衣食无忧的在国外生活一辈子了。 泉冶是真的希望,他们再也不要回来。 如果实在想念故土,就等个三五年再回来看看。 接连的几条微信弄得泉冶有点烦,他将手机关机,拆下里面的手机卡,换上了另外一张。 尤屹喝了口面前的茶调侃泉冶:“批发手机卡?” 泉冶挑眉回他:“你没有?” “有。”尤屹笑笑:“想问问你是在哪家店买的,有没有便宜点的店,你可以推给我。” “……?” 泉冶塞了个小笼包在自己嘴里,问尤屹:“你找我来是为了和谈通讯业务的?”他看向对方的身后:“不是说带小沈来么,人呢?” 尤屹指了指正在上楼,向两人方向走来的人。 肤白貌美,露出大片紧实小腹的修身短袖衫,配了一条稍微用力就能扯下来的低腰牛仔裤,一股浓烈的女士香水味瞬间充斥鼻腔。 那个人一步三扭胯的走过来,紧贴着人坐下,一只手无意的搭在泉冶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不怀好意的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暴露在外的小腹上。 “泉哥,咱们好久不见了。”那人柔媚的对泉冶笑笑,没有骨头似得靠在他怀里,道:“怎么上次喝酒喝一半您就抛下我走了,我就是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真是的,害的人家等了好久。” 泉冶推开眼前这个起腻的陌生人,抬头问尤屹:“……这是你说的小沈?” 尤屹也愣了,端着茶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突然明白那天马叔为什么要往死里打自己了。 “草……”尤屹骂了句脏话:“我他妈算是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马叔打的那么惨,泉冶,你真是要害死我了。” 泉冶手机扫码给那位‘小沈’转账了几千块钱打发他走,一边拦住要离开的尤屹,厉声问他:“我一直都想找你问清楚,你给我介绍男模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尤屹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神色复杂的看着泉冶。 “那天晚上你喝了很多酒,几乎断片,我是想看笑话的,后来让刚刚那位小沈送你回去,等我再返回酒吧的时候,发现小沈还在那儿没走,他当时和我说,你被另外的人接走了,我没有多想,以为是那个条子带你回家了,后来你和我在电话里提过几次小沈,我还说你们怎么又联系上了……” 泉冶咬了口面前的包子,抬头看着尤屹镜片下那双漂亮的眼睛。 信他就有鬼了。 “别演了,你其实早就起疑了。”泉冶挑明道:“我答应和你见面,是因为我们的目的一样,你刻意的找来这位小沈,就是想旁敲侧击的暗示我对吗,是高估了你自己,还是低估了我。” 尤屹笑了笑,他没想到泉冶脑子这么灵光,一点就透,也或许是自己演技太差,没过关,看来还要再练练。 “早看穿我了就早说出来,害得我演这么久。”尤屹懒散的靠在椅子上问泉冶:“现在得知真相的你有什么打算?” 泉冶问对方道:“有套牌车吗?” 尤屹笑笑,心说真是巧了,刚刚走的那位小沈来的时候开的就是量套牌车。 结账的时候,泉冶还是忍不住提醒尤屹一句话。 “之前听那些条子说,在你身边也安插了人布线,你要不要早点给自己做打算,离开那里。” 尤屹笑道:“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想我死的人可以排满这条街,所以我根本就不在意是不是多了一个,少了一个,而我还是可以苟且的活下来。所以,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给每个人都规划了终点,在此之前,你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围着那东西打转。况且我爸当年用五千块钱买下我,他总要榨干我最后一滴血才会放我走的。” 尤屹点了支烟衔在嘴边,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想着可以从哪儿出现一颗子弹了结自己的生命,活着的时候肉体不够自由,那就让灵魂自由一些吧。 告别了尤屹,泉冶上了那辆对方早就备好的车。 看着驾驶室里的狼狈,泉冶粗略的判断,这辆车,不出意外,至少是五手车。 出发之前,泉冶还是不放心,换上自己之前的那张卡。 第130章 由于在昨天夜里自己将言炎和安宜全部拉黑删除,只能依靠古朴的短信进行交流。 【言】:你王八蛋! 【言】: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 【言】: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走的!做梦吧你! 【言】:你他妈睡觉别闭眼! 我就闭眼睛。 【言】:我会记恨你一辈子! 泉冶将最后这点联系的途径也删除拉黑之后,给顾逸发了条信息。 【清泉石上流】:人接到了吗? 【顾逸】:放心吧泉哥,都上飞机了,嘿嘿。 泉冶没回顾逸,而是把他也拉黑删除,最后,将手机卡抽出掰断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这次再有人想联系上自己,除了漂流瓶,只有信鸽了。 作者有话说: 可能磨磨唧唧这几章大家看烦了。 but前面不交代清楚了我怕后面写不下去呜呜呜。或许会有点影响观感,骚瑞奥! 马上整改!让泉冶动起来!吼吼! 呜,真想让他俩在番外do三天三夜 第65章 (上) 泉冶现在特别庆幸自己在有几个臭钱的时候,收购了家快要倒闭的医用器材小作坊,也是给弟弟妹妹分发‘遗产’时候,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家公司。 小作坊一年只能做成不到五单的生意,泉冶一直都想把这不靠谱的产业卖掉,可后来又觉得反正不亏不赚,留在那儿也无所谓,况且他想着这个行业和言炎的工作相关,说不准她什么时候就能用得到。 但是他没想到,最后用到的人居然是自己。 凭着仅有的几个业务员的运作,泉冶想在徐彦的学术交流会上获得入会资格并不难,而承办会议这种事儿都是各路医药公司大显身手的时候,所以当泉冶挂着参会牌,看着会议宣传展板上自己公司那个斗大的logo时,他有点恍惚。 那几个业务员挺能干的,就是跟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老板,可惜现在手里也没有闲钱,没法再发奖金给他们遣散费了。 会议结束,公司解散,他们失业。 哇,泉冶觉得自己干了一点不道德的事儿,有点愧疚。 酒店会议大厅的门口逐渐变得拥挤,参会的人员依次签到入场,领取会议日程表。 这其中眼熟的人有好几个,泉冶在庄杨单位门口等他的时候见过,看来今天混进来的人不仅自己一个。 泉冶趁着会议没开始走出会场,靠在窗边拿出自己所剩无几的香烟衔在嘴边。在公共场所抽烟是一个及其不道德的行为,所以他并没有点燃,感觉自己在用意念抽烟。 泉冶看向那些互相握手寒暄混入其中的条子们,他记起今天应该是庄杨出院的日子,也不知道身体是不是好利落了,那个自己刻意留下的苹果有没有吃掉,还有。 庄杨今天会来吗。 来的话,我们会碰见吗。 徐彦是后几位入场的,西装革履,斯文的眼镜,配着一张足够周正的脸。跟在他后面入场的是几位面无表情的大哥,这几位怎么看都不像是从事正经行业的,泉冶估摸着八成是徐彦带来的自己人。 泉冶看了一眼窗外,酒店的露天停车场里停着几辆自重很足的黑色防弹车,记下它们的车牌号,走进即将开始的会场。 徐彦主持前几场会议,介绍各位参会专家,泉冶找了个监控死角坐下,打开手机玩起自己最不擅长的斗地主。 第一局以光速输掉。 泉冶不甘心,又接着玩第二局。 然后是第三局。 …… 输。玩。输。玩。 带数字的游戏永远玩不懂。在淘宝充值第三次的时候,泉冶选择了放弃,看着台上的专家换了第二个,他开始打瞌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主持人说了句‘茶歇’,泉冶瞬间清醒。 先是第一个冲出会议室占据有力位置吃掉两枚最贵的小蛋糕,在学术蝗虫到来之前又摘掉几个提子喝了杯咖啡,最后将淘来的手机卡扔在了垃圾桶里,看着保洁阿姨清理垃圾扔到门外,泉冶这才放心离开。 徐彦连带着那几个跟班都不见了,接着消失的还有那几个面熟的条子。 泉冶看着透明的观光梯在相连的四个楼层依次停下,心里有了目标的大概方向。 泉冶清楚,自己和条子的目的并不一样。 他们想要人赃并获,这一次只是为了确定徐彦和那对兄妹是不是真的要有交易,时间地点选在哪里,打草惊蛇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而徐彦也不是傻子,在酒店房间内放监听设备只会被他发觉,所以,泉冶想,如果自己是庄杨,一定会在跟着徐彦的四个人当中下手,在他们当中安插自己的眼线。 事实证明,泉冶在这方面和庄杨格外契合。 这家酒店里有六部客梯,和两部货梯,分别在一南一北两侧,泉冶在货梯那儿扔了个木头箱子将它卡住,又在里面按下了另外的楼层,他计算过时间,货梯除了运送货物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人经过,而从被监控发现,到来人处理,大概需要三五分钟。 而因为泉冶提早按了那个楼层,电梯内的异物被人拿出,它就会自动上到他想要的楼层。 做完这一切,泉冶脚步迅速的返回客梯。 那边的徐彦似乎是谈完了事,正道貌盎然的进入电梯间,泉冶立刻下到另一层,按了电梯。 第131章 徐彦的所乘的电梯打开,四个跟班将他围在中间,泉冶低着头若无其事的迈入电梯,按了键。 泉冶回头对徐彦笑笑,故意将自己的参会牌露在外面,跨步上前握手道:“徐大夫,您好啊,我是xx医疗公司的产品经理,不知道我们的业务员有没有和您提前联系过。” 徐彦看着泉冶的脸愣了两秒,他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但是一时半刻的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这样,我给您一张名片。”泉冶顺势拿出上衣兜里的名片递给对方道:“今天会议后,我们那安排了晚宴,不知道您有时间没有,我们一块聊聊?” 徐彦公式化的问了一句:“在哪儿?” 泉冶的回答声音似乎很小,徐彦并没有听清楚。 他有些不耐烦的又问了一次:“在哪儿?” 几个跟班微微散开,泉冶轻笑着上前一步贴近徐彦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你早就被人盯上了,这四个人里有条子,要不要猜猜是哪一位’ 电梯门打开,徐彦犹豫片刻,他站在门口看向那几个人试探道:“我先和他出去办点事,你们在一层的会议中心等我。” 跟班听命于自己认可的老大,依次点头答应。 泉冶眼疾手快,不给对方分辨徐彦话语真伪的时间,强硬揽着他的肩膀突然向外疯跑,或许徐彦开始还有点犹豫,可当他看着那四个人中的一位违逆自己的命令,向两人的方向追过来的时候,他意识到,真的和这位‘某公司的经理’说的一样,自己被警察盯上了。 货梯到达的时间和自己预估的一致,泉冶一脚将慢吞吞的徐彦踹进电梯内,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楼层。 徐彦惊魂未定的靠在电梯里问泉冶:“为什么会有警察?” 泉冶冷笑声骂道:“你这个傻叉,警察早就盯上你了,方诚是个律师,他知道规避利害,你的那点钱和命比起来算什么。” 徐彦隐隐的察觉出泉冶话中的漏洞,可时间太紧,他来不及多想,这会儿先脱身再说。 他只得试探着问了句:“那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泉冶没有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电梯门开那一刹那,他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庄杨。 重伤未愈,庄杨的皮肤惨白着,没有什么血色,人也气喘吁吁,显然也是刚跑到这里。 两个人太有默契,以至于庄杨在电梯的监控里发现泉冶的时候,第一时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以及他将会做什么。 四目相对,泉冶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锐利的目光击穿心脏,动弹不得。 庄杨穿着防弹背心,双手握枪,满眼愤怒的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泉冶的额头。 泉冶没有害怕,他忍不住迎上对方的目光,贪恋的想多看一眼,嘴角竟也止不住的上扬,他觉得庄杨这样可真帅。 所以,他想,无论我们之间错过多少次,我还是会爱上你,无论我们双方谁是兵谁是贼,我也会为了你拼命,还有,真想再被你拥抱一次啊,庄警官…… “警察办案。”庄杨冷冷道:“你们两个双手抱头,靠墙蹲好。” 话是对两个人说的,可庄杨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泉冶身上。 如果可以,庄杨真想用铁链锁在泉冶的脖子上,甚至想恶劣的用枪击穿他的双腿,让这个人再也不能离开自己半步,无论今后发生什么,都无法离开自己半步,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庄杨开了第一枪,他看着泉冶脚边的新鲜弹坑冷漠的扬起下巴重复道:“我说,靠墙蹲好。” 有那么几秒钟,泉冶觉得对方真的会开枪崩了自己,意识到这点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轻松不少,索性就在他人面前将坏人做到底吧。 站在悬崖边上的人终究没办法抵抗来自崖底的诱惑,泉冶不是那种抵抗不住的人,他想,自己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深罢了,而做成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割断身上的绳子,跳下去,直到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骨头会被上方的碎石碾过,肉体会随着人们的记忆而消散,它们会变为灰烬,融在吹来的风里,化在滴落的雨中,到那时候,光里有我,云中也有我,无所不在,所以不必想念,无需挂怀。 泉冶神色复杂的看着庄杨,微微蹙眉,努力撑起一个还算漂亮的笑。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腿重重的向庄杨还没愈合的手术切口处踢去,庄杨似乎没想到泉冶会对自己动手,踉跄着退后两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一拳打在泉冶的腹部,后者痛的闷哼一声,反手按住庄杨手里的枪,用力压在他身上,将人逼到墙角。 受伤的庄杨单手很难承受泉冶的重量,坚硬锋利的枪被反向按进自己的肋下,刚刚缝合两天的伤口瞬间被撕扯开,里面的鲜血逐渐涌出,弄湿了他防弹背心下的白色衬衫。 泉冶明白要不是庄杨身上有伤,即便是一打二,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又或者,因为他不忍心……。 下意识的伸手想捂住庄杨身上那个裂开的缝合口,泉冶低着头,痛苦的将头搭在庄杨的肩膀上,他能感受到对方因为愤怒而过热的身体。 “对不起……”泉冶微红着双眼看着庄杨,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重复着:“对不起……我真的……” 庄杨,我真的舍不得你。 泉冶抢过庄杨手里的枪,而后大力的将人踹翻在地,他握着枪回头看着背后的徐彦,后者匆忙的比了个击毙的手势示意。 第132章 警队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泉冶已经听到了他们嘈杂的声音,看向不远处自己那辆套牌车,他骂了句脏话,不再耽搁,将手里的枪扔到一边,拽着徐彦的胳膊上了自己的车。 油门踩到底,泉冶双手紧握方向盘,最后看了一眼庄杨的方向,一鼓作气将后面的人甩飞好远,直到那些人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后视镜中。 车子逐渐驶离城区,泉冶在中途换了三辆车,以前玩摩托车的技术全都用上了。 徐彦被车速搞得一直在后座干呕,等稍微安全点,感受到泉冶的车速也慢下来,胃里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徐彦看着泉冶的后脑勺问他:“我说,你刚刚为什么不杀了那个警察。” 泉冶冷笑声反问:“你看我像是疯了吗?” 徐彦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出与他形象不符的一句话来。 “那你至少可以废他一只眼睛,一条腿,就这么轻易放过条子了?如果我是你,枪在我手里,反正已经东窗事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了他。” 泉冶想,如果你真敢那样做,伤害庄杨,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徐彦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感受着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他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泉冶。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他道:“你是安宜的哥哥。” 泉冶继续开着车没说话。 徐彦摘下眼镜,擦了擦模糊的镜片,又重新戴好,问道:“为什么救我?” 泉冶低头看向抵在自己颈动脉上的铁片,道:“这么快就要对你的救命恩人下手?” “做这行的没有‘救命恩人’这个说法,你和我装什么清白。”徐彦捏紧手里的东西道:“你要是不说实话,就把命留在这条路上吧。” 泉冶笑笑,问徐彦:“你去过缅d吗?” “什么?” 泉冶重复道:“你去过缅d吗?” 徐彦摇摇头:“穷乡僻壤,我去那儿干嘛?” 和自己想的一样。 泉冶看了眼时间,加快车速。 “十几年前,有个人从缅d来环岛,那会他的事业刚刚起步,只能与马叔合伙做生意,借着那颗大树,赚了不少,但这个人在缅d剑走偏锋自由惯了,很快意识到自己和马叔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尿不到一个壶里,树根扎稳之后就想踹了人家单飞。” “但是马叔是个老狐狸,最讨厌有人忤逆自己,所以在这个人刚有念头的时候,在他做第一笔单飞的非法交易时,老狐狸给他设了一个套,将消息透露给位一直在暗中跟进他案子的警察,后来这位警察不负所望,拍到了他非法交易的照片,马叔本以为这些照片足够将他踩死,没想到那个人心更狠,一鼓作气做掉了那位警察的一家。” “之后那个人自觉羽翼未丰栽跟斗,又因为忌惮马叔,收敛了不少,只是偶尔才到环岛做生意,可每笔都要给马叔所谓的‘介绍费’,原因则是对方拍到了他杀?警察的证据,所以他用近九位数换回了那份视频,至此他和马叔的恩怨才算是了结。” “没了马叔的阻碍,这个人在环岛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从洗钱、赌博、涉黑再到非法交易,几乎一家独大,当然,他这种行为很容易让小喽啰眼红。很快他发现从周边不断地冒出一些新人,这些新人会在自己和卖家谈完之后,用高一倍的价格再去谈,来抢自己原本稳定的客户。” “也是很巧,近来他发现条子那边盯自己这条线盯的很紧,从宋明开始,一直查到后面的码头,单子吹了不少。因为那些新人不懂规矩来分羹很不爽,他又不想自己出面去解决,因为杀?警察那件事惹了不少麻烦。总结来说,目前有两件棘手的事需要解决,一是怎样摆脱警察,二是处理掉那些不懂规矩的新人。综合判断,那个人想了好个办法,他选中了一个新人中最狂最活跃的那位。” “故意留下一些线索将条子的视线引到那位新人身上,先是稳住宋明不让他乱说话,切掉码头所有人,梁信义的一只手作为警告,然后给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傅彬打了虚假电话,将人骗到国外做掉,条子顺藤摸瓜,凭着一张照片和银行交易记录查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方诚,另一个人就是最近很狂的新人,叫徐彦。” “方诚是老伙伴,对付起来不用什么高级手段,有一天晚上,他带着几个人去会所里打残了他所有的马仔,给了方诚一份剧本,让他照着演,剧本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条子,十八公叫徐彦,你卡里的钱是他转给你的,也是他带着你去交易,而码头的实际持有人,也是他’。” “说来也巧,这个叫徐彦的人刚好撬了那个人另一单生意,而这个生意的中间人,是一对兄妹,索性将计就计,什么也不管,让方诚将名单透露给条子,剩下的,条子会帮忙料理好的。” “这个人痛恨条子,所以他从自己的家乡搞来了一些制作炸弹的材料,其中一些分发给零散的瘾君子们,他和你的想法一样,也是本着炸不死就炸残的原则。可惜这手段做的有点多余,条子当中有人察觉出端倪,并以此分析出徐彦或许不是真的十八公。但现有证据不足,而徐彦身上的条件太过充分。” “结局就是,作为十八公的徐彦被警方击毙,从此环岛回归平静,而他活下来,荣华富贵,舒舒服服过一生。” 一语终了,泉冶能清楚的感受到温热的血从自己的侧颈流下来。 第133章 没有人能在听到自己结局的时候不发抖,徐彦手里的铁片距离自己的颈动脉只有一公分,泉冶想,还好他在发抖,不然自己真要变成铺路的沥青了。 徐彦不可置信的看着泉冶,双目瞪圆。 “我被他耍了?”他喃喃道:“我居然被个老家伙耍了?” 自以为是的人总会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上帝视角开局,但走着走着发现自己才是棋子,回头看看,连下棋的人都不知道,这种人,还真是可怜。 泉冶问徐彦:“老家伙?”他冷笑:“你知道十八公是谁吗?” 徐彦木讷的看着泉冶,后者觉得哭笑不得,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去抢生意,是该说你胆大有为还是要说蠢呢,亦或者,对徐彦而言,金钱和权利的诱惑,远远要比这些重要的多。 徐彦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从哪儿走错了第一步,以至于这么早就被十八公献祭,而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可以翻身。 他抬眼看向泉冶:“你告诉我这些,又从警察手里救了我,为什么?” 为什么? 泉冶心想你真的好蠢。 告诉你前因后果是为了让你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当然,完成的前提是,你能活着离开。 徐彦被泉冶的沉默弄得怒火中烧,他不顾车辆还在行驶的危险,双手箍紧泉冶的脖子,吼道:“为什么不说话,说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说啊!” 将死之人的肾上腺素会飙升,窒息感瞬间充斥大脑,泉冶用尽自己的力气将刹车踩到底,因为惯性,徐彦撞在了驾驶位上,手跟着松开,泉冶扶在方向盘上大口喘着粗气,要是自己刚刚就被人掐死了,那真是做鬼也不能瞑目。 下次再也不能这么冒险了。 轿车刹车在一栋废弃的工厂里,泉冶眼冒金星的推开车门,‘嘭’的一声脱力的跪在地上,他能感觉到徐彦又扑上来,用力的掐住自己的脖子,这一次的力度要比上次大得多,他的手像是一把钳子,死死的锁紧自己的猎物。 泉冶感觉自己胸口好像出现一个倒计时。 他迷迷糊糊的想,难道,我要死了吗。 昏过去之前,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浅的刺眼的头发和价值不菲的耳钉,感受到那位漂亮脸蛋的主人轻轻托起自己的脸在端详。 漂亮的人嘴巴开开合合,像是在说话,可似乎两人之间有堵墙似得,好久泉冶才听到那个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他说:“哥,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交待了前因后果,应该还能看的明白吧?如果有哪里不明白,我可以再修改一下。 然后看到有读者朋友们纠结安宜和庄杨的关系,觉得庄杨没有节操,喜欢安宜还和泉冶do,其实不想这么早告诉大家的,怕影响剧情只能先说一下,安宜并不是庄杨的白月光,嗯。 第66章 (下) 泉冶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 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一朵没有重量的羽毛似得,随着风吹到了天堂。 天堂门口站着几个人,人脸有些眼熟,分别是小时候的自己和成年后的自己,远看着像个傻了吧唧的套娃,近看更像,泉冶觉得挺有意思的,站在他们旁边看了一会儿,试图融入,而后不紧不慢的走向入口。 泉冶其实想过自己死后的样子,但他特想要一个盛大的葬礼,最好是那种越华丽越好的,人多的话,也热闹些,但他没想到,怎么死后怎么还这么凉。 不是说都金灿灿的,门口还有帅哥美女来迎接么。 这也没人出来迎接啊,可见,封建迷信要不得。 入口旁边开了两扇门。 第一扇门里面是一对办婚礼的情侣。 男方长得英俊潇洒,女方貌美如花。 新人互相接吻,交换戒指,宣告结婚誓言,众位亲朋好友鼓掌落泪,蜂拥而上为他们献上祝福。礼堂响起<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幸福的奏乐,那个新娘将手中的捧花高高的举过头顶,抛向空中。 泉冶正想看看是谁接到了这份幸福,一转眼,那束花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 而后他又看见那位新娘红着眼睛,将手里的捧花轻轻的放在一张照片旁。 泉冶突然发现,照片上的人是自己。 天,我也太帅了吧!什么时候拍的!谁选的照片! 言炎红着眼睛紧紧的抱住相片中的人,泪如雨下,旁边的新郎走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心疼的将人拥入怀中。 泉冶临走的时候摸了摸衣兜,他发现自己一分钱都没有,连礼都随不了。 真尴尬。 在门口蹲坐的时候,泉冶看到了安宜,他作为言炎的娘家人一直忙前忙后,虽然平时装清高,可是这会,他看起来是真的高兴,眉眼弯弯的,十分好看。 新人敬酒,各方祝福,红包拿来。安宜要帮着新郎挡酒,喝了不少,小脸红彤彤的,样子像是醉了,正走到一旁拿着桌上的茶水给自己醒酒。 等到堂内众人散去,只剩下他自己,才一个人走向那张照片。 泉冶回头看安宜像个木头桩子似得在那张照片面前站立着,他低着头,肩膀跟随着主人的情绪,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那压抑的啜泣声重重的砸在泉冶的心窝里。 小王八蛋,活着的时候怎么不对你哥好点啊,死了演戏还管用吗,不是一直装深沉吗。 第134章 不过,没事没事。 泉冶很想安慰安宜,告诉他,哥很快就投胎转世了,一会就去当个自由的富二代,比你和言炎过得舒服多了,下辈子就不用担心了。 最后的最后,泉冶看到了一直没有入场的庄杨。 他虽然瘦了很多,可五官仍旧笔挺,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颜值。站在原地,他有些憔悴的将手里的红包递给言炎。 泉冶凑过去看了一眼,嚯,挺厚的,心说这还差不多。 阳光洒在庄杨身上,泉冶被对方手腕上的金属晃了下眼,他心里咯噔一声,弯腰蹲在地上看着庄杨戴着的金属手链。 鬼不会哭,所以泉冶没有流眼泪的冲动。 言炎没有接过那个红包,而是红着眼睛抬起手,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庄杨的身上。 泉冶听见言炎说‘你把哥哥还给我,还给我……为什么他回不来,为什么!把哥哥还给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他活着,你是个王八蛋。’ 嗨,别哭了,已经哭两次了,结婚哭鼻子不吉利。泉冶起身安慰言炎,而且你越哭越丑。 很快,路上就剩下庄杨一个人。 泉冶快步追上他,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还是对他笑笑。 并且告诉庄杨,言炎她今天在气头上,你别生她的气,帮我好好照顾她。 庄杨似乎没有感受到泉冶的存在,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 泉冶停下脚步对庄杨的背影说,走慢点行么,等我一分钟行么,不然我和你说个秘密吧。 其实我…… 其实我不喜欢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轰隆。 泉冶抬头对着郎朗晴日骂了句草,心说我他妈假话还没说完呢,就打雷劈我,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骂街,他突然感觉地动山摇,人也跟着摇摇欲坠,胃底的食物似乎被卷起,上延至喉咙。 泉冶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哇’的一声吐出来,倒在床边。 先是觉得自己轻松不少,然后,他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 泉冶揉揉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目光涣散道:“……你也死了啊,什么时候死的,他们怎么也不烧纸告诉我一声……这么大的事儿不和我说。” 沈河拄着脸抬起脚,用鞋尖踢了踢泉冶的下巴,问他:“梦见什么了?” 泉冶睁开一只眼睛。 原来自己没有死,也没有那么幸运上了天堂。 仍是在那间废弃的工厂里,铁锈混杂着湿润泥土的气味飘进自己的鼻子里,泉冶觉得自己好像清醒了点,大脑慢慢的恢复着供血,瞳孔对焦,他看见沈河干净整洁的坐在自己对面的飘窗上,而自己因为刚刚吐过而满身污秽。 外套反正也穿不了了,泉冶索性用它们擦了擦嘴角,回道:“……梦见我死了。” 沈河将鞋尖逐渐抬高,迫使泉冶几乎直立着颈椎看向自己,笑道:“梦都是相反的。”鞋尖下移,他重重的踩在泉冶的锁骨上,将人按在后面的铁板上问他:“泉冶,你到底什么来路,为什么带徐彦来找我。” 泉冶觉得自己的锁骨要被沈河踩断,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才勉强获得一点能够喘息的空间。 “咳……我以前是跟宋哥混的。” 沈河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说:“我知道,宋明是个废物,白白浪费了我给他的两次机会。” “后来宋哥倒台了,我要找个新饭碗活下去。” “你很缺钱?” 泉冶摇摇头。 “那为什么找上我?”沈河虽然笑着,可是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他用力的按压脚下那根脆弱的锁骨,靠近泉冶道:“哥,虽然我们见过一两次,有点交情,可单凭这一点说服不了我。” 泉冶微微蹙眉,痛苦的闷哼一声,他被踩的几乎不能呼吸,只能示弱道:“……能不能先放开我?” 本以为这句话能换来点同情,但他没想到,沈河的脑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他不知道从地上找了个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在泉冶的背上,后者痛的浑身冒汗,卷起膝盖,身体也缩在一起。 沈河拽起泉冶的短发,强迫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 “哥,千万别求饶。”他攥紧对方的头发,满意的看着泉冶身后的那摊血,道:“你一求饶,我就不喜欢你了,你那会开口劝我从良的时候,我特别喜欢你,虽然总想笑,可每次还要劝自己憋住哈哈哈哈。” 这人他妈的不正常。 他是个疯子。 泉冶痛到想开口骂人,汗珠从额头流至下颌,他瞳孔失/焦的看向地面,好半天才看清刚刚砸在自己背上的东西,是一块原本完整的大理石,现在都碎成了渣渣 “我们先来说第一件事。”沈河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道:“为什么带徐彦来找我?” 泉冶被迫仰着头看向沈河,忍痛道:“我知道他手上压着一批货没有卖家。” 沈河松开他,用另一只手hot情的摸了摸泉冶(凹的反义词)起的喉结,挑眉问他:“所以呢?” 泉冶强撑着靠在铁板上,回答道:“货和人都送你了,就当见面礼。” “这见面礼够贵的。”沈河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顺势弄开泉冶的两粒扣子,又问道:“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什么送给我?” 泉冶想了一会儿,突然笑笑。 “我不是说了么,宋哥倒了,总要给自己找棵大树乘凉。” 第135章 ‘乘凉’的含义有很多,泉冶故意含糊其辞,怎么理解,就看沈河自己的了。 这招是和尤屹学的,这孙子最喜欢说话做事留一半。 泉冶明白,沈河不会单凭这几个字就信任自己。 “找上我的人有三种。”沈河能感受到手指下对方皮肤的颤栗,他起身玩了玩自己的耳钉,继续道:“一种是为了钱,另一种是生活无聊,给自己找点刺?激,最后一种,是疯子。”他停顿片刻,看向泉冶问道:“你是哪种?” 泉冶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已经被沈河脱了精光,面不改色的用污秽的外套擦了擦自己背后的血,他笑笑,抬头问沈河:“你看我像疯子吗?” 沈河低头想了一会儿,点了支烟,无聊的吐了个烟圈,对自己手下的人指了指后面的仓库。 “把人带进来吧。” 半分钟后,对方从仓库里面拖拽出一个黑色,不断扭动的人形麻袋。 是近乎不能被称之为人的徐彦。 他的手脚被人大力打断,怪异的反折平摊在地上,脸肿的像猪头,几乎看不到原本的样子,核桃大的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只剩下一张嘴巴可以开开合合,发出类似于悲鸣的刺耳声响。 残忍的手段和漂亮清纯的脸蛋,泉冶一时间很难将这两种东西归结在一个人身上。 沈河抖了抖烟灰,扔给泉冶一张纸条。 “这上面是他交货的地址。我今天晚上很忙,不如你去帮我把它们取回来吧。”他踢了踢脚边的徐彦,轻描淡写道:“他现在这个德行,恐怕也没办法和你说什么了,我会找几个人跟着你,记得早去早回。” 对于让你去卖命的行为,沈河描述的像是帮忙取快递一样平静。 话说完,沈河玩了会儿徐彦身上的纽扣,将它们扯掉,塞进了对方的血淋淋的伤口里,满意的听到痛苦的吼叫,他又嫌烦了,示意手下的人将徐彦带走。 泉冶接过纸条,记下上面的地址,而后拿着旁边的打火机点燃。 纸片很快被烧成灰烬,被脚边的风带着四散而去。 沈河对于泉冶的干脆很满意,他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示意他们今晚先跟着泉冶去办事。 泉冶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人。 人高马大,各个壮的和野马一样。 害群之马中的领队泉冶见过,方诚在会所高歌的那一夜,沈河身后跟着的人就是他,泉冶去查过,好像叫什么栾辉。 当然了,这个栾辉也是那次在停车场里开车撞自己的人。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泉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推算下来,原来在很早的时候,早在见过两次面的时候,沈河就已经找人来试探过自己和警察之间的关系,他也庆幸还好在那天晚上,庄杨提前捏住了这领队的七寸。 而栾辉八成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出于他自己的个人目的,没有对沈河说明,不然泉冶觉得这会自己应该会比徐彦更惨。 泉冶又看了眼栾辉,后者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自己,一言不发。 草,泉冶暗自骂了句,大哥,那天你在停车场撞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酷啊! “哥,你想什么呢?”沈河顺着泉冶的目光看过去笑笑:“喜欢这款?” 泉冶摇摇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道:“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能满足谁?” 沈河似乎是对这句话很满意,他低头笑了一会儿。 “货带回来,我可以考虑一下你刚刚说的话。”沈河笑笑摸了摸泉冶的脸,告诉他:“但其实不回来,自己带着货跑了也不要紧,毕竟那里面的东西的确值钱。我不会像对徐彦一样待你,他不懂规矩,我谈好的生意也敢插一脚,你变成他那样就不完整了。不过,我的后备箱里放着一箱用来装修的长钉子,把它们都钉进你身体里怎么样……。” 泉冶笑笑,他觉得沈河真是想多了。 疯狗不需要墓碑,只需奔跑到腐烂跪地为止。 所以,别浪费那些珍贵的金属了。 他看着沈河的手指由走在自己的身上,从心底泛出一股恶心来。 “我想洗澡。”泉冶看向自己身上的狼藉,道:“吐了一身,我想洗个澡,行么?” 沈河拄着下巴笑笑:“要不然,我看着你洗?” 泉冶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单纯想上我?” 栾辉反应很快,上前一步扣住泉冶的虎口,用膝盖踩在对方的背上,逼迫他跪在地上。 泉冶挣扎了两下,栾辉像一堵墙一样踩在自己身上,根本动弹不得。 深吸一口气,泉冶将自己要说的话继续下去:“的确,我是想找颗树乘凉,宋哥倒了之后,也一直在找更稳定的饭票,但这个途径绝对不是找张床差开腿躺在上面,你要是这么想我的话,那我可以就此离开,另找出路了。” 沈河似乎没想到泉冶话能说的这么直接,略微愣了两秒,摇摇头将烟灰抖落在地上,示意栾辉放开他。 “仓库后面有个凉水软管。”沈河指了指那个方向道:“换洗的衣服就在隔壁,你可以去洗澡了。” 泉冶走后,沈河靠在沙发上抽完了一整支香烟,他有些犯困,眯起眼睛开始打盹。 身边的人慢慢的靠近,沈河睁开眼睛看着身后的栾辉。 他道:“怎么了?” 栾辉问他:“老大,您真的相信这个人吗?” 第136章 沈河懒散的摇摇头,打了个哈欠,他将手里的烟蒂弹进垃圾桶里,没有完全熄灭的烟头很快变成了助燃剂,点燃了垃圾桶内的东西。 那是一张被撕烂的老旧照片。 照片里的主人公姓谈。 叫谈向文。 “先玩玩看吧。” 沈河抬头看向二楼那个正拿起水管冲凉的身影。 他想,泉冶这张脸,长的太像一位故人了,面对的时候,会让自己产生一种想要毁灭的欲望。 二十分钟后,洗过澡的泉冶,穿着一身干净的浴衣走出来,他踩着一双塑料拖鞋,湿漉漉的脚印从二楼一直持续到一层。 这会天已经开始擦黑,废弃的工厂里安静的很,偶尔会从仓库的方向传来一两声属于人类的痛苦哀嚎。 沈河点着一盏灰暗的小灯坐在沙发上抽烟。 泉冶系好浴巾回头看了看仓库的方向问他:“你想就这么活活打死徐彦?” 沈河摆摆手回了句:“我还没想好呢,看他能不能撑到你回来。” 泉冶当时并没有理解沈河话中的意思,只是提醒道:“死人比活人处理起来麻烦多了。” 沈河一头耀眼的淡黄色头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明显,他天真无邪的对泉冶笑笑,告诉他:“别担心,可以工业碎肉机绞碎。” “……” 泉冶看着这个人的头顶,觉得自己从脚底泛起一股恶寒来。对方的桌上放着一排有棱有角的东西,泉冶明白,只要自己想,现在可以立刻拿起它们当中的一支,在那些害群之马控制住自己之前,开枪爆掉沈河的头。 而后一切归零,无论自己的结局是如何,终归完成使命,在阴曹地府服刑的时候也可以昂首挺胸,不用再害怕愧对死去的父母。 同归于尽这种场景,在不知道十八公到底是谁之前,像电影一样,泉冶在大脑中放映过无数次。 但真到了这会,泉冶却有点犹豫。 一枪爆头用不上半秒钟,可是让沈河接受审判还需要几天,甚至要几个月,又或者要等上几年,泉冶想,我到底要耗在这件事情上多久,一辈子吗。 他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劝自己,劝自己拿起桌上的枪,了结沈河的生命。 “哥?”沈河叫他:“哥,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泉冶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说了句:“有点冷。” 沈河笑笑,拿起一把有棱有角的东西放在手里把玩道:“你枪法怎么样?” 泉冶平静道:“小时候在公园里打过气球,第一次见真的。” 沈河递给泉冶一把,在对方接过那玩意之后,一只手拉开自己的衣服,握住枪口对准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将泉冶的大拇指扣到扳机的位置。 沈河道:“先提前感受一下?” 泉冶刚摸到枪就意识到,这东西重量不对。 简而言之,里面没有子弹。 泉冶抬眼问沈河:“我如果开枪你会杀了我吗?” 沈河摇摇头。 泉冶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和预想的一样,是空炮弹。 沈河捂着嘴笑起来,他道:“还好你听话。” 废弃工厂对面的楼层中有几道闪过的影子,泉冶想,如果刚刚自己‘违背’沈河的话,可能现在已经变成了绞肉机的废料。 也许沈河只是想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像狗一样听话。 这人阴晴不定,待在他身边每一秒都是种考验。 “徐彦并没有和中间人透露过那些货的地址,换而言之,虽然他人被警察盯上,但那地方很安全。”沈河将防弹衣扔给泉冶道:“这东西是为了有备无患。” 泉冶点点头,将防弹衣拿在手里。 十八公从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死活,所以泉冶料定,这防弹衣里绝对有别的东西。 例如,监听器。 沈河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依次分发给参与行动的几个人,确认着他们手里的子弹数量。 他过分清纯的长相,这会被身上的老辣完全掩盖住,有了点十八公的样子。 “货拿到后,栾辉会告诉你送去哪儿,我在境内的人手不多,能跟着你的人有限。”沈河正色道:“但我已经找了人在约定地点接应你们,所以问题不大。” 桌上还有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个木质的小盒子。 里面放着新鲜的自制小炸弹。 和炸伤庄杨那些一模一样。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这个。”沈河递给泉冶道:“同归于尽或者独自一人踏上黄泉路,就看你怎么选了……” “……” “楼下准备好了车。”沈河看了眼表:“我们对个表,然后十分钟之后就出发吧。” 泉冶看着自己身上的浴衣道:“你让我就穿着这个出去,腿都迈不开吧?” 沈河转头让栾辉拿了身干净的衣服扔在地上,示意泉冶,后者蹲着拿起衣服,正想走到后面去换上衣服,沈河却伸手拦住了他。 “就在这儿换。”沈河漂亮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冷冷的重复道:“在这儿,换。” 泉冶明白,他怕自己做手脚。 面不改色的脱掉又穿好,沈河那边吹了个下流的口哨。 低领的白色内搭,深色夹克外套,浅色裤子,一双马丁靴,再配上桀骜不驯的眼和对方脖子上几条性感的疤。 第137章 “哥,你想要的太多了。”他评价道:“不然,其实你有很多途径享乐人生。” 泉冶冷笑声,拉高夹克外套的拉链,戴上帽子将脸埋在里面,心说我只想爆掉你的头。 临走的时候,泉冶问沈河:“我要是碰到条子怎么办。” “碰到就送他们上天。” 泉冶沉声问他道:“你杀过警察吗?” 沈河看着垃圾桶里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残渣的照片,道:“你说的是哪一位?” 泉冶现在有点后悔,他刚刚不该犹豫,应该直接杀了沈河的。 沈河又装腔作势的想了一会儿,笑道:“我都说了,徐彦没有把地址告诉其他人,下次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泉冶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打开车门看向他反问:“既然碰不到条子,为什么要准备枪和防弹衣。” 沈河愣了愣,他发现泉冶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明。 泉冶摆了摆手:“沈河,我这趟要是平安回来,答应我的,你可一定要做到,宋明是不中用,但我可以取代他,不是么。” 沈河没说话,只是笑笑看着他。 一直到那几辆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沈河的脸才冷下来。 工厂内一旦安静下来,徐彦痛苦的哀嚎隔着门听得真切多了。 沈河烦了,走了两步踹上那道门,恼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了眼表,示意手下的人过来。 “去通知尤屹,四个小时之后,给我准备一只离开环岛的船,祭祖的日子要到了,我打算先回缅d一趟。” 身后的马仔犹豫片刻,问道:“要带上刚刚那个人吗?” 沈河想了一会儿,瑶瑶头:“我还没想好,而且也看他的本事有多大。” 半个小时后,沈河洗了澡,从后面骂骂咧咧的走出来,他站在中厅擦了擦自己的滴水的头发。 “看来穷乡僻壤的条件就是差了点。”他道:“连水压都不够,洗个澡都不痛快。” 其实不是水压不够,而是泉冶刚刚在洗澡的时候,在软管里装了一枚小型的录音器,那玩意牢牢的贴在管路的内壁,阻碍了水的流出。 也录下了所有今日的对话。 泉冶想,有朝一日,以庄杨的聪明才智,总会找到这里的。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 这个叫谈青野的,不是个坏人。 清明上坟,理应有他一炷香。 沈河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等头发全部都被风吹干,才看了眼表,他将手机递给身后的马仔。 “时间差不多了,打电话报警吧。”他道:“告诉警察,你发现了有人在码头卸一些可疑的货物,地址就是……泉冶正在去的地方。” 马仔听命走去一边打了那通电话。 沈河点点头,拿回手机。 他现在好期待今天晚上要发生的事。 作者有话说: 好痛的一章。 别对沈河有滤镜,他该死。 如果这是个be文的话,这章的前半段就是泉冶的结局了。 但是,我是个he文,所以,那些不会发生。不要担心。 第67章 (上) 沈河给泉冶提供了三辆车。 他和栾辉坐一辆车,剩下的几个人都在后面的两辆车里。 壮的像堵墙一样的栾辉坐在驾驶位,安静的开着车,沉默不语。 泉冶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紧跟着自己的两辆车。 “你开慢点吧。”泉冶道:“万一他们跟不上怎么办。” 栾辉像是没听到,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他饱满的肌肉几乎要撑破身上的外套,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像个机器人战士。 泉冶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不说话,这辆车,甚至他们两个人身上穿的衣服,肯定都装上了定位和监听设备,别说聊闲天了,就是放个屁对面的人都能听到。 车内太过安静,搞得人有些焦虑。泉冶让人工智能助手随机放了首高亢的音乐,而后撅着屁股在副驾驶的座位下面找到了微型监听器,他又将自己衣服上的那枚摘下来,把两个小玩意放到一起。 调高歌曲的音量,两枚监听器分别贴在车内两侧的音箱上。 泉冶是在栾辉的眼皮子底下做完这一切,而对方并没有阻拦,是在默认这种他的行为。 看着对方的侧脸,泉冶道:“我应该和你道谢的。如果你把那天在停车场里的所见所闻告诉沈河,再告诉他我和条子的关系,或许我就没有命在这儿了。” 栾辉淡淡的看了眼泉冶,道:“你想说什么?” 泉冶笑笑,双手合十夸张行礼道:“为什么没有将在停车场发生的事告诉沈河,这件事我没想明白。”他停顿片刻补充道:“你不是他的马仔吗。” 泉冶心里明白,这会自己说这些话不是为了真的表达谢意,而是需要分清敌我。 不求相安无事,但至少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要知道,身边的哪把刀是可以放下戒心利用的。 再者,帮派内斗的事情他见多了,和老大面和心不和的人多的是,前一面还能为你卖命抛头颅洒热血,用慷慨激情的言语表达自己的忠心,后一秒就能为利益最大化而出卖你,到最后,踩着你的肩膀上位。 笑着和你握手,再谦和的捅进刀子,最后对着你的尸体洒下大片的纸钱,每年清明的时候,还能做做样子的烧份报纸给你看。 第138章 栾辉看着前面的高速公路,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两个像素点的柔和。 他缓缓开口道:“我有个姐姐,亲姐姐,她嫁了混蛋前夫,结婚没多久就出轨泡女人玩男人,带着小三小四的回家过夜,明明是和我姐一起白手起家,还想让她净身出户,自己去过左拥右抱的快活日子。后来因为资产分配问题谈不拢,两个人迟迟无法离婚,当然,我姐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钱,他们两个人有个还在上学的女儿,养孩子开销大,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没有答应他离婚的事。后来,我姐在环岛开了家面馆过生活,那个王八蛋知道了,每天找人上门去骚扰她,逼她签字,主动放弃那些财产,我听说这事儿气不过,揍了那个傻逼,打断他一条腿,结果他报警,我在监狱蹲了两年才出来。” 泉冶在旁边点了支烟,听栾辉将后面的故事说完。 “出狱之后,我本来要再去找那个王八蛋,想着大不了再蹲两年,可后来我姐告诉我,在我入狱这两年,有人帮她联系人脉,出钱找了个有名望的律师,打赢官司,还得到了一份可观的补偿。” 泉冶抖了抖烟灰,这故事他有点耳熟。 为了见庄杨一面,那时候每个月都会开车去那个面馆无数次。 以前觉得什么狗屁‘无心洒下的善意种子,最终会变成美丽的鲜花在你手中盛开’这类话都是编出来唬人的,等自己变成故事的主人公,泉冶才发现是真的有些玄幻。 他从未想过这种摸不到的玩意儿,会有一天以这样的方式回报给自己。 也有点惊悚。 泉冶深吸了口烟问道:“他们在海城还住的习惯吗,那边比环岛还要潮湿。” 栾辉点点头,不由自主的捏紧手中的方向盘:“中秋的时候给我寄了照片,新家装修的很温馨。” 寄照片? 泉冶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们之间联系靠信鸽啊,我以为漂流瓶已经是人类的极限。” 栾辉被泉冶这句话逗笑了,刚毅的冰块脸上,嘴角上扬四个像素点。 “我在沈河手底下做事,最好不要和外界联系上。”他道:“为了活命,连手机我都很少会用。” 泉冶笑笑问栾辉:“沈河以前调查过我吗?” 栾辉点点头,回答道:“他知道你有个异常‘恐同’的弟弟,也知道有个条子一直在盯着你。” 他不‘恐同’,泉冶想纠正栾辉,他‘恐冶’。 接着,泉冶又试探着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我跟他的时间不长。”栾辉道:“能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摆明了没说实话。 泉冶骂句脏话,他大概能猜到栾辉是怎么想的。 人想自保是本能,栾辉并不知道他泉冶能撑到哪一步,能不能走到最后一步,停车场的事儿已经算是报恩了,所以,在其他方面,他也要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至少死的时候,别像徐彦那样狼狈。 泉冶觉得时间差不多,取下音箱上的两枚监听器,将它们重新放到之前的位置上,再过一会儿,那边的人就会起疑。 背后的伤太疼,柔软的座椅都变成了刑具,硌得泉冶生疼,而车窗都被锁死,想要打开透气也成了奢望,只能将座椅调低,脸面对车窗,侧躺在那。 泉冶闭了会眼,他想到了言炎和安宜,算下来这两个人应该快落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闷气。泉冶想,他俩是高材生,在那边日常交流应该没有问题,而且落地的城市,小别墅和车子都是现成的,虽然人民币兑换美元有些吃亏,可那些钱和产业,足够舒舒服服的在那边过上几十年了。 等他们再回到环岛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栾辉叫醒了泉冶。 这个点儿的环岛有些冷,泉冶下车的时候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身上的伤像是收到了刺激似得,被冷风一吹就开始剧烈的疼起来,泉冶有点受不住,蹲在原地抱紧自己缓了一会儿。 栾辉回头看着泉冶,问他:“你怎么了?” 泉冶露出个苦笑,摆摆手:“疼死我了……” 栾辉从冲锋衣外面的口袋里拿出一瓶止疼药,扔给他。 泉冶扭开瓶盖,倒出三五片,张嘴吞了下去。 止疼药起效需要点时间,泉冶起身打量起这片区域。 周围五公里都找不到个完整的摄像头,一片漆黑的荒地和几个平地隆起的建筑物。 这片前面原来是个地下停车场,后来被它上一任的主人填平变成荒地,后面是几个简易房,除了办公用的之外,剩下的都作为库房闲置,虽然里面空间巨大,但最高的那个只有两层楼高,且冬凉夏热,这个季节倒上杯热水,不出三十秒准变得冰凉。 目标货物在二号库房,空旷的厂房里面罗列着大大小小的集装箱。 栾辉带着人在那边根据坐标寻找着他们今晚要带走的东西。 泉冶则不紧不慢的靠在仓库旁点了支烟,止疼药开始起作用,这会末梢神经都被麻痹,紧跟着困意袭来。 这个地方泉冶上周来过,或者说,上一周,这件厂房的实际所有人还是自己。 和庄杨在一起久了之后,泉冶也逐渐沾染上了他身上的行动风格,做事的时候,总喜欢用小聪明给自己留后手。 香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泉冶迷迷糊糊的看到从厂房的大门口冲进来两辆超速行使的白色面包车。 第139章 车还没有完全停稳,十几个穿着防弹背心拿着枪的人,迅速从里面冲下来。 泉冶骂了句:“草。”将香烟扔在地上,回头对栾辉喊:“是警察!栾辉,快走。” 栾辉懵了一下,他先是回头看了眼泉冶的方向,让对方赶紧跟上自己,而后迅速的狂奔向自己停在门口的那辆车。 那几个小弟被冲散了不少,栾辉观望片刻,将自己和泉冶身上的监听设备扔在地上踩碎,警察借着地上的影子判断方位,向那边开了几枪,开嗓让他们束手就擒。 栾辉趁乱躲在一个集装箱后面握紧身旁泉冶的手臂警告他:“现场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枪,这种场合你不擦枪走火,泉冶,你觉得合适吗。” 泉冶明白栾辉的意思,他看向远处的那辆车,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在枪林弹雨中脱险的可能性。这边的警察的办事效率高,那边有几个马仔已经被击伤,哀嚎着被拷在旁边。 这些人相当于古代的‘敢死队’,就算是被警察抓了,也不会吐出关于沈河的半个字来,与之相反的是,他们会将所有的脏盆子都扣在泉冶的脑子上。 泉冶已经想到了他后面要面对的局面。 他低头问栾辉:“你有多大把握开车离开这儿?” 栾辉紧握手里的枪,卸开弹夹给泉冶看里面剩余的子弹,道:“最多六成。” 还行,泉冶想,起码超过一半了。 栾辉眼看着警察正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忍不住提醒了他句:“今天沈河带来的马仔里,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你要是在这儿和条子相拥而泣,被他们撞见,就再也没有命活着回去了。” 泉冶点点头,其实他还没这么想。 “你先走。”泉冶看了看后面的方向道:“两个人走的胜算有六成,你自己应该有八成,先离开这儿,然后想办法来接我。” 栾辉骂道:“要走一起走!” “别他妈的废话了。”泉冶看了眼残破不堪的表盘道:“在仓库后面的两公里有一个山头,想办法甩开你那些小弟之后,去那里等我,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还没回来,就别等了,该怎么回复沈河,你也知道,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记得给我上柱香,然后想办法离开沈河,去和你姐团聚也好,自首也好,舒舒服服过日子。” 泉冶咬咬牙,用力的推开面前这堵墙,跑向与之相反的方向,吸引战火。 几个警察跟着他跑进仓库里,这里面的集装箱错落有致,泉冶刚刚站在门口抽烟的时候已经背下了大概,眼疾手快的推下两个箱子,在它们和地面发生撞击产生巨响之前,从仓库的后门迅速跑到相隔不远的办公楼里。 这间办公楼改建之初泉冶在下面弄了个隐藏的地下室。 地下室有一层楼高,而当初的停车场地库其实没有被填平,它和这边的地下室是相通的,换言之,这是条‘暗门’。 里面提前准备了少许余粮,如果可以,泉冶甚至可以做到在这里面不见天日的活三天。 泉冶满头大汗的猫着腰走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一旁抽烟的人。 他骂了句脏话。 “这里面可没有通风系统,刚做完手术,你呛不呛?”泉冶打趣道:“该不会,你是来抓我的吧。” 庄杨起身,用拇指徒手熄灭香烟,而后一步一步的走到泉冶面前。 他问泉冶:“我要是说‘是’,你会跟我走吗?” 泉冶当时脑子里冒出一句话。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莎士比亚昨晚托梦告诉他的。 作者有话说: 卡在这里,我知道有点难受。 栾辉姐姐的故事前面其实也说过的!没有人想到这也是个伏笔吧!!!!!! but祝大家放假快乐。 然后,留下评论哈哈哈哈哈。 卧槽,看了前面的评论之后,突然觉得,大家本来是奔着激♂情来看文的,后来发现这居然是个剧情文orz,不会觉得不连贯吧orz忐忑。 第68章 (下)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泉冶想,既然莎士比亚先生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他怎么不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庄杨看着泉冶问他:“你怎么又弄成这样。” 泉冶低头看了一眼衣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连忙拽了拽衣角,让那些皱褶上的尘土都抖落下来,然后又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临了还装作特不在乎的模样道:“一个逃命的人,你指望我有多潇洒,这是战争片,不是喜剧。” 庄杨笑笑,将手里的烟蒂塞进衣兜里。 地下室可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就是庄杨的手机,泉冶上前一步拿起他的手机,上上下下的在对方身上照了个遍。 “……你伤怎么样。”泉冶有点露怯道:“我白天好像下手有点重。” 庄杨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哪有饲养员不被动物抓伤的。” 谁? 泉冶冷笑着提醒他:“疯狗进不了动物园。” “所以我想让它变成家养的。” “……” 泉冶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两个人隔着不算厚实的泥土层,可以依稀听到外面的队友在打扫‘战场’,来来回回奔跑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两声的枪响和咬牙切齿的叫骂,也许谁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的脚掌下面,会有只灰头土脸、一身伤的小动物和它的饲养员躲在这里。 第140章 泉冶坐在一箱压缩饼干上,他将自己刚刚经历的和听到看见的消息逐一告诉庄杨。 当然,沈河让自己脱衣服洗澡那段除外,哦,还有单方面挨揍也除外。 泉冶扭开一瓶水给自己灌了下去。 “我和那位小沈就见过一面。”庄杨叼着香烟却没有点燃:“我的确想到徐彦不是幕后的人,也猜到是有人想利用我们借刀杀人,但,这小鸭子居然是十八公,真的有点意外。” “我也意外。”泉冶烦躁的抹了把脸,叹口气:“之前虽说和他断断续续的见过好几次面,可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一个鸭子要有多大本事,才能活的像他这么潇洒,身上连个疤都看不见,加上后来经历的一些事,我也是琢磨了几个晚上才明白,所以……” 庄杨冷着脸打断他:“所以你去监狱见了宋明,和他确认这件事。” 泉冶愣道:“……你知道了?” 庄杨上前一步提起他的衣领,微红着双目重重的将人压在水泥墙上。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从我这里获取关于徐彦情报,出现在我们行动现场,然后去达成你自己的目的,混到沈河的身边。知不知道我在会场监控里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我们警队的行动或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哪怕破坏失败了还有下一次,也可以不在意整件事会不会对我有影响,你无所谓,但你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命!我瞒着警队上下保全你的真实身份,绝不是让你寂寂无名去送死的原因!” 庄杨吼道:“泉冶,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犯蠢过。” 泉冶微微怔住,他能感受到这个人的愤怒,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颈窝,和微微发抖的样子,他竟从不知道,庄杨也会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看样子不是在害怕自己丢掉铁饭碗,泉冶想,不会是在害怕失去我吧。 抬起手抚上庄杨的脑后,泉冶的语气也软下来。 他道:“庄杨,你别怪我。其实我也明白,即便没有我参与其中,以你的能力,早晚也会调查清楚这一切,你的办法一定更好,肯定比我硬碰硬的这种斯文多了,但我就是想亲手送他们下地狱,想亲眼看着他们恶有恶报。我这人不够理智又执着,我……” 泉冶停顿片刻,他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摇了摇头,说了另外一句。 “我为了兑现一个承诺在悬崖边上吹了十年的风,人生中最好的时候都耗费在那,你让我中途放弃,坐以待毙的等待结果,我又怎么做得到。” 庄杨不由自主的握紧泉冶的手问他:“你这是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 泉冶低声笑笑:“我有点后悔当初在酒吧勾引你了。” 庄杨摸了摸泉冶的脸,低头在他的唇上落下自己的吻。 可能泉冶不会知道,当初酒吧的相遇并非是他自己的单方面勾引,而是对面的那个人也在勾引他,如果不是真动心,以庄杨的性格,他不会容忍有人在身边‘为非作歹’这么久。 泉冶红着耳朵拍了拍庄杨的肩膀安慰他:“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得,沈河吞掉徐彦的货一定会尽快出手,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联系你,在此之前,我会留着自己的命稳住他的。” 庄杨评价:“你的保证总像放屁一样。” 泉冶黑了脸不满道:“那也是香屁。” 庄杨笑笑抬头看着水泥天花板道:“其实沈河让你来取货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货’根本就不在这儿,我之前和他打过照面,所以弄了这么一出,只是想来确认你和警察之间的关系,他不相信栾辉当初的一面之词。” 泉冶点头:“我猜到了。” 庄杨道:“眼下最麻烦的人反而是我,那几个敢死队的马仔一定会咬住你,我要怎么和队里的人解释,你想要公开身份吗。” 泉冶知道庄杨想说什么,他放开庄杨走到一边,摸出对方的烟盒点了支烟。 “其实你也应该能察觉到,以我个人的力量,很难将我们三个人的存在隐藏起来,这关系到我父亲的案件本身,我不知道是谁做了些,所以现在也没想明白里面的关窍,所以不敢冒险。况且,我爸牺牲那几年突然冒出许多消息,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搞得我一直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包括警察。” 泉冶深吸一口香烟,轻轻扣住庄杨的下颚吻上他的唇,毫不吝啬的将香烟渡给他,再心满意足的看到那袅袅烟雾从对方的嘴里呼出。 “当然,除了你。”泉冶摸了摸庄杨的脸:“这个世界上,我只信你。” 庄杨没有拒绝自己的行为,泉冶又效仿此法渡了烟过去,然后坐在对方腿上告诉他:“关于身份的事我现在不是很在意了,所以如果你想,就拿去用吧……” 庄杨冷着脸扔掉泉冶手里的香烟,揽过对方的腰拿回主动权。 这个节骨眼,庄杨的手机非常没有眼色的震动起来。 庄杨看着上面的来电号码,面不改色的接起来。 “喂。” “庄哥,您在哪儿呢?”是何序的声音。 “我在……”庄杨编道:“在4号仓库这边,你那里怎么样了?” “那两个带头的应该是跑了,卧槽,可把我们累死了,反正零零散散的抓了一些人,还是您聪明,去4号仓库那边盯着。”何序道:“您先回来吧,付队说要先打扫现场,已经去预审支队找人了,然后一块回队里商量商量后面怎么办。” 第141章 庄杨回了个:“嗯。”冷着脸挂掉电话。 临走的时候,庄杨叫住了泉冶。 没有了手机的这个照明设备,地下室里瞬间被黑暗笼罩,泉冶只能凭着刚刚的感觉分辨着庄杨的方向。 “庄杨?” “庄杨?” 泉冶正要喊第三声,温暖熟悉的气息瞬间从背后将自己包围,他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意识到庄杨在后面抱住了自己。 “泉冶,活着回来。”庄杨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言语却轻声的请求道:“活着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吗。” 泉冶拍了拍在自己腰上的那条手臂,笑笑。 你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傻逼。 泉冶从地下室离开后,跑了一路,终于在半个小时内赶到了约定的山头。 山头旁边停着一辆陌生车牌的黑色轿车,泉冶躲在一边观望了一会儿,一直到看到栾辉从车里出来,才放心大胆的走过去。 栾辉上上下下的看了泉冶几秒,确认对方无事之后,示意他上车,二话不说,立刻发动车子。 泉冶低头系好安全带又看了眼后备箱的方向问栾辉:“怎么换车了?哪儿来的。” 栾辉道:“路边偷得。” 原来的车已经暴露,不能再用,只能在路边随机找了一辆。 泉冶竖起大拇指,夸了句:“牛b。” “偷车不难,但是甩开那些马仔单独行动费了点功夫,我看警察那边抓了一些人。”栾辉看了眼车内的表道:“看来再过几个小时,你就要被全城通缉了,有什么打算?你上级领导会给你擦屁股么?” 上级领导,这说法还真官方。 “全城通缉。”泉冶笑笑:“这不就是沈河想看到的么,我要是不被全城通缉,也没有必要回去见他了,但是,货没拿到,怎么办?” 栾辉面不改色的看了眼后视镜:“你怎么知道我没拿到?” 泉冶一愣,他回头看了眼后备箱,道:“停车。” “什么?” “我说停车!” 栾辉吼道:“你他妈要做什么?” 泉冶一言不发,冷着脸抢过方向盘,逼着栾辉停车,等车停稳,又下车示意对方打开后备箱。 一个普通的小号黑色行李箱稳稳的放在后备箱里。 泉冶面无表情的看向栾辉道:“打开。” 栾辉捏紧拳头摇摇头:“不行。” 泉冶拿出别在腰上的枪对准栾辉的额头,重复道:“打开。” 栾辉没有移动分毫,只是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一言不发。 泉冶冷笑声,走过去敲了敲那个行李箱,确认道:“这里面是空的,对吗?那个仓库里压根儿就没有沈河所说的东西,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但并没有告诉我。” 栾辉的故事是真的,不在沈河面前揭发他也是真的,但报恩仅限于此,这后面的风险太大,他并不想伸出援手。 泉冶上前一步,用力的将枪口抵在栾辉的左胸口:“给你一个机会,要么死在这儿,要么跟我。” 作者有话说: 所以是谁暗中帮泉冶隐藏三人存活的消息咧? 下一章让我们迎来庄杨视角 第69章 (上) 在掏出枪之前,泉冶就已经想好怎 么应对后面要发生的事。 如果栾辉同意站在自己这头,那一切都好说,如果相反,泉冶只能将栾辉放弃,把人留在原地,交给庄杨处理,而后自己一个人返回面对沈河,虽说到时候被怀疑试探都是难免的,甚至还会被毒打讯问,但没被沈河要了命,一切还有机会。 那如果,沈河看见是一个人回去的,直接开枪崩了自己怎么办。 明明刚刚答应庄杨会活着回去,怎么就要食言了。 扣紧保险,泉冶在栾辉沉默的这几秒钟里,他已经在想后一种方案的可行性。 好在,栾辉轻轻握住枪口,以一种屈服的表情示意他放下枪,身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 放低枪口,泉冶提醒栾辉道:“你可以考虑好了再答应我,沈河那边是条死胡同,我这边也是条单行线,一样不能回头的。” 栾辉在略硬的柏油马路上蹭了蹭鞋底的湿泥土,低声道:“我答应你。” 泉冶细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威胁人这种事,无论以前做过多少次,自己还是不擅长。 坐在驾驶位上低头系好安全带,泉冶看着副驾驶的栾辉扬扬下巴示意他道:“安全带。” 栾辉安静的系好安全带,随口报了个地址,这是沈河临走之前告诉他的见面地点。 目的地泉冶略有耳闻,离那边不远有一个小码头,平时是渔民用来捕鱼的,而对面就是另一座城市,换而言之,如果想离开环岛,这是最快的办法。 泉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问栾辉:“沈河为什么选在那汇合?” 栾辉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不是要离开环岛?” “这种事他不会告诉我们这些人的。”栾辉想了想,又加了句:“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后面想做什么。” 泉冶点点头:“嗯,我信了。” 我信了,真的。 隔了几秒钟,泉冶又说:“栾辉,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泉冶看了眼后视镜,道:“有机会的话,拜托你留徐彦一条命,让他活着。” 第142章 栾辉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目的,无力的摇摇头露出为难的样子:“这件事我更办不到,也不是我该做的事。” 泉冶笑笑:“话别说太早,万一呢,先答应我。” 栾辉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他愚蠢的觉得既然说好了他跟泉冶站在一边,那么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应该做到。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一向很少主动开口说话的栾辉突然问了泉冶一句话。 “……公务员的话,很难考吗?” “啊?”泉冶以为自己听错了。 栾辉低头看着一旁的空调排风口,愣神道:“我姐姐上个月在信里说,她女儿长大了想做警察,我查过,警察是公务员,铁饭碗,应该赚的也不少,可又听说考试难度很大。我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把她当我孩子一样,一个女孩,我不想她吃那么多苦。” 泉冶很想告诉栾辉,大哥,你问错人了。 我不是公务员,我更不是警察,我只是一个大学都能好好没念完的可怜虫。 不过看着大块头一本正经思念亲人的模样,泉冶觉得他现在并不需要自己的‘真言’。 “好考,特别好考。”泉冶摸摸鼻子大言不惭道:“录取比例也挺高的,我这种人 考上都没费什么力气……” 栾辉像是信了,脸上恢复了点血色,好像终于从眼前这个‘警察’身上得到了只字片语的安慰。 “那就好。”他喃喃道。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泉冶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铁汉柔情四个字来,他开始后悔,后悔是不是刚刚把栾辉留给庄杨比较好,起码他还有能见到自己的外甥女的机会。 和泉冶记忆中的一样,沈河说的目的地附近果然有个码头。 近码头一公里的地方有个小木屋,旁边还有根一米多高的电线杆,栾辉示意泉冶在旁边停车,走近的话,被沈河发现驾车的人不是自己,会很麻烦。 海绵上的风要比上面大得多,泉冶将衣服的拉链拉到最高,跟着栾辉走向那个小木屋。 等走得近了些泉冶才发现,木屋旁边的不是根电线杆,而是人。 尤屹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站在门口,正顺着风口点燃一支香烟。 他看着比上一次更瘦了,风很大,吹得他眼睛睁不开,半眯着眼睛无神的靠在木板上,颧骨上多了两条深深的刀伤,也没有做任何处理,任由风中的细沙留在它们上面。 看见泉冶过来,尤屹的脸上多了点人类的表情,对熟悉的人挥挥手,笑着说了声:“嗨。” 泉冶的第一句话是:“你的脸怎么了?” 第二句是:“你怎么在这儿?” 尤屹无语的熄灭刚点燃不久的的香烟,这两个问题,他哪个都回答不了,只是看着泉冶笑笑。 跟着栾辉走进木屋内,屋内的风要小得多,里面有个精致的壁炉,红彤彤的炭火燃烧着,看着人也跟着暖和多了,泉冶回头看了看,尤屹仍旧靠在外面抽烟,没有进来的意思。 沈河就坐在里面,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和刚刚见到的样子大相径庭,只不过这会他身边的人又多了几个,眼生的很。 栾辉走进去附耳在沈河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平静的点点头,起身走向泉冶。 沈河似乎对两个人狼狈的样子很满意,开口正要说话,泉冶却抢先一步道:“不信任我?弄了个空箱子玩我?” “你比我预想的晚了十分钟。” 沈河笑笑,抬手想要抹掉泉冶脸上的血,却被对方歪着头躲开。 他没恼,反而笑的更开心。 他沉声告诉泉冶:“要是这关都过不了,以后怎么替我办事。” 语毕,沈河一只手不安分的从泉冶的衣服里探进去,内什么情的摸上那块紧绷的肌肉,然后将手中的东西重重的按了进去。 是一枚装修用的长钉子。 泉冶弯腰痛苦的叫出声来,他想要将钉子拔出来,沈河却面无表情的钳住他的手不让他取出来。 他说:“哥,别喊疼,上一个迟到的人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我对你够好的了,是不是。我想你记住,跟着我的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听话。” 沈河捂住他的嘴,又扶住他的腰不让人倒下去,拔出钉子后又换了个皮肉完好的地方按进去,如此三个循环下去,泉冶已经连疼都没力气叫出来了。 尤屹抽完一支烟走进来,淡淡的扫了一眼沈河,告诉他:“沈哥,你先别玩了,我这么久不回去马叔会起疑的,他不知道我这次来帮你,也不知道我还敢和你有联系,再耽误下去,你知道后果的。” 他怕沈河不信,又加了句:“……你也知道,我这身板现在真受不住再住一次院的。” 沈河闻言扔掉了带血的钉子,走到一旁擦了擦被弄脏的手指。 尤屹看了看地上的泉冶,忍不住提醒沈河道:“打针破伤风吧,给个教训而已,别真弄死了,你是不想再用他了吗。” 沈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示意栾辉给泉冶拿药去。 这招杀鸡儆猴很有效果,那些马仔们看到了泉冶的模样,立刻紧紧的跟在沈河的身后,生怕腿脚慢了惹人不快,和他一个下场。 栾辉是最后出去的,临走之前偷偷塞给泉冶两片止疼药、一小瓶酒精和半卷纱布,泉冶点头轻声道谢。 第143章 等泉冶打好针出来的时候尤屹那边已经换好了潜水服,以前听人说过尤屹的水性好,但没想到他居然好到连氧气瓶都不需要。 泉冶站在岸上用自己破损的表盘计算着时间,除了看见对方两次换气之外,尤屹已经在水下待了近二十分钟。 等到第二十五分钟时,一直平静的沈河明显有些烦躁。 三十分钟时,沈河抢过栾辉手里的枪,对着平静的水面开了一枪,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又过了两分钟,尤屹的潜水服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他近乎脱力的游回岸边,趴在木排吃力的将氧气吸进干瘪的肺内。 沈河将光源站在尤屹苍白的脸上,问他:“东西呢?” 尤屹指了指水下的方向:“都没问题,在下面,派人下去吧。” 沈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点笑容,单手将尤屹从水里拉上岸。 那边几个训练有素的人穿好潜水服戴好氧气瓶依次沉入水中,泉冶见状也想跟上,尤屹刚上岸不久,正围着一条浴巾发抖,看见他要过去,突然伸手拉住。 尤屹低着头,略微被冻紫的手指紧紧攥住泉冶的手腕,劝他道:“……别去。” 泉冶愣了愣,他看着尤屹脸上那两条因为泡了水而泛白的刀伤,轻声问他:“里面是什么。” 尤屹无力的抱紧自己的膝盖取暖道:“我不知道。”他重复道:“我也不想知道,总之,你先别去……” 泉冶皱着眉,即便尤屹没说破他也能猜到一二。 八成就是徐彦的那些东西。 泉冶又找了条毛毯扔在尤屹身上,他看向离得有些远的沈河,确认对方不会听到这边的对话后,捂着腹部蹲下问尤屹:“你早就知道沈河就是十八公,也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就算你有顾虑不告诉警察,可你明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连我都瞒着。” 尤屹看了泉冶一会儿,突然捂着毯子笑起来。 抹了抹眼角被笑出的泪,他回了泉冶五个字:“因为,我,高,兴。” 尤屹说完这些话,径直走向几米之外的沈河。 “就这一次。”他告诉沈河道:“我只做这一次。” 沈河拍了拍对方的脸笑道:“放心,你我之间的账,两清了。” 十几分钟后,那几个潜水的人才浮上岸边,紧跟着他们上岸的还有两个水泥铁罐,水泥可以隔绝气味,泉冶现在更加确定这里面是什么。 沈河是个聪明人,从头至尾,他都安静的像个普通看客坐在一边,没有碰过那些东西哪怕一下。 那些潜水的马仔正将铁罐放在旁边的船上。 泉冶听到那边有人问沈河:“老大,要出海吗?” 沈河摇摇头,说了声:“先靠岸。” 泉冶把这些话理解为他还没有找到卖家,所以暂时留在手里。 那些铁罐最后被装进一辆厢式货车中,慢慢的驶离码头,最后消失在泉冶的视线中,他不知道这些东西会被带去哪里。虽然未必有用,但泉冶还是记下了那辆厢式货车的车牌号,并在栾辉从身边走过的时候,将车牌号告诉了他。 泉冶回木屋的时候尤屹正在里面换衣服。 修长精致的肌肉线条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脊柱和后腰,几乎看不到一处光洁的地方,都是些凹凸不平的丑陋斑块,甚至连脸上都没有放过。 尤屹像是习惯了泉冶那种诧异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在对方的视线中换好衣服,他的头发因为碰了海水而变得软塌塌的,使整个人变得柔和许多。 泉冶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尤屹会活的有些矛盾,一边帮自己隐瞒身份,暗中帮忙,另一边却对关键部分只字不提。 他记起来,好像尤屹要比自己小上几岁。 换好衣服点了支烟,尤屹起身拍了拍泉冶的肩膀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安慰,而后又走到门外和沈河说了句‘沈哥,再见’,最终,这个人踏着风消失在黑暗之中。 其实尤屹很羡慕泉冶,羡慕他的死活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反观自身,尤屹觉得,自己这幅躯体早就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不过这会尤屹还不知道,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一个只属于他的人出现,这个人会温柔的抱他,亲吻他的脸,抚摸他身上的伤疤,并将他从这恶臭的泥潭中解放出来。 十分钟后,沈河返回了木屋内。 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意,一回来就坐在壁炉旁烤火取暖。 等身上稍微暖了些,沈河看了眼表,回头告诉站在一旁的栾辉:“你去工厂看一下,如果徐彦还活着帮我处理一下。” 栾辉错愕片刻,立刻点点头应下来,拿起身后的包上了刚刚开回来的那辆车。 除开门口那些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马仔,木屋内一时间只剩下泉冶和沈河。 泉冶上前一步开口道:“我离开之前说的话,你考虑好了没有,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合适顶替宋明。” 沈河没说话,只是看着泉冶腹部上缠绕的纱布。 “我不在意这些。”泉冶道:“您高高在上,我一个无名之辈想攀大树吃点苦很正常。” 沈河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来:“我还以为狗经不起试探,多了就会易主呢,泉冶,你也算有本事,能从条子的包围里活下来。”他摸了摸泉冶的脸,道:“那就先跟我去一趟缅d怎么样。” 第144章 —————— 庄杨是最后一个回办公室的。 自己那身衣服在行动中变得狼狈不堪,只能在更衣室里换上了警服,回去的时候有点迟了。 何序在门口拦住了庄杨,轻声提醒道:“哇,付队今天脾气不好,发了好大的火,见谁骂谁,庄哥您可小心点。” 庄杨低头系好衬衫上的最后一粒扣子问他:“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啊……”何序撇嘴道:“徐彦失踪,再加上昨晚上行动没抓到正主,哎,都连着两次扑空了,也难怪付队发火。而且昨晚上咱们抓回来那些边边角角,预审那边好像连轴转了一夜,刚审出点东西来……” 何序说完了这些,骂骂咧咧的抱着怀里的东西去预审那边取资料。 庄杨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走进办公室。 队里的几个人都在,傅沙连忙站起来,招呼庄杨坐在自己边上的空位上。 虽然会议已经接近尾声,可看着投影上面,泉冶方方正正的一寸照片,庄杨也能大概猜到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会议结束之后,付涵冷着脸将庄杨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里。 先是给自己灌了一整瓶的纯净水,而后拉开办公室的抽屉,付涵从里面拿出三四张塑封好的照片,扔在庄杨面前的桌子上。 他道:“庄杨,给队里一个解释。” 照片有些模糊,看着样子都是从监控录像的视频中截取的,其中两张是昨天晚上的,他和泉冶一前一后离开仓库的画面,另一张是徐彦开会的那天,照片上的自己正用枪指着泉冶,而最后一张,则是自己从一家酒店里出来。 付涵将酒店房卡和登记记录放在桌上:“前几张照片我都可以帮你解释,但是我们调查泉冶的时候发现,他有一张伪造的身份证,在这家酒店开了房,而在我们调取酒店监控录像排查的时候,发现了你,而且不止一次。” 庄杨翻看着手里的照片和房卡,一言不发。 付涵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厉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泉冶是什么人,昨天晚上抓的那些混混交待了,那天的行动带头的就是泉冶,他们的目的就是来那家仓库里取‘货’,不仅如此,也是他将徐彦从会议现场带走,这个泉冶身上的案子不止一件,说不定就是幕后的人。庄杨,你告诉我,这身警服要是不要!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桌上的玻璃杯因为震动而翻滚到地上变为碎片,滚烫的茶叶渣全部落在庄杨的大腿上,付涵双眼通红,正愤怒的看着他。 其实在遇见泉冶之前,关于要不要警服这个问题,庄杨从来没有问过自己。 父亲意外死亡,找到那些人,抓捕归案,将他们绳之以法,成为了庄杨必须要做到的事。 所以在一段时间里,庄杨都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无趣的人。 那会在刑侦队的时候,只要是命案要案自己都会第一个冲上去,哪怕对方有刀有枪他也毫不在意,往往一场行动下来,他的眼睛比那些嫌疑人的眼睛还要红。年轻气盛又不要命,出手又狠又毒,在那几年里,庄杨一直在黑市榜上有名,谁见了他都绕道走,生怕惹上麻烦。 与之而来的是投诉一件接着一件。 投诉暴力执法的最多,偶尔还碰上带着律师来的,几次下来,差点脱警服。 后来就遇到了泉冶。 这人疯起来比自己那会还不要命,但却只在你面前收起獠牙。 庄杨想到这个人,不由自主的笑笑。 脱警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脱掉之后,我将再也无力保护你。 他起身看向付涵,深吸一口气告诉对方:“泉冶从没有参与到那些脏事当中,他是我的线人。” 付涵愣了片刻,他反应两秒脱口道:“庄杨,你是在包庇他吗?” 庄杨摇了摇头,他像是早有准备似得,从衣兜里拿出一枚u盘。 “这里面是泉冶在做我线人期间所有参与案件的相关记录,您可以交给相关部门去依次核实上面的真实性。” 付涵轻笑了声:“你早就准备好了?” 庄杨起身否认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回答的既诚实又干脆,付涵更生气了。 他觉着自己的血压要超一百八了。 “一直带在身边做什么?”付涵骂道:“来证明他的清白还是想保护他?庄杨,你他妈是不是吃错药了,让一个线人来影响自己的判断,是你主导他还是他主导你,这点用我教你?你脑子还清醒吗。” “……他是谈向文的儿子。” “……” 从付涵办公室里出来,庄杨在门外碰见了傅沙。 傅沙不像是恰好路过,倒像是个听墙角的,手里还像模像样的拿了杯凉透的‘热水’。 付涵这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差,庄杨敢肯定,傅沙肯定从头到尾听得一字不落。 两个人走的远了些,庄杨打开一间空的会议室,反手关上门。 他问傅沙:“有事找我?” 傅沙点点头,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庄杨,后者不明所以,接过来看了看。 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 照片的主人公是两个年轻的男生,正站在警校的教学楼前比剪刀手,看着两人的着装像是毕业之前的合影留念。 但是庄杨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二位主人公上面。 第145章 他看到了两人身后不小心入镜的‘小警员’。 小警员穿着刚发不久的警服,正靠在一边的大树下乘凉,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不小心入镜,小警员有些腼腆的对着镜头笑了笑。 在他人的镜头里仿佛不可一世般孤傲,那是穿着警服的泉冶。 “这张照片是我帮同学拍的,没想到上面还有第三个人。”傅沙拍了拍庄杨的肩膀道:“……就留给你吧。” 意气风发少年时,鲜衣怒马似锦华。 庄杨忍不住轻抚照片上的人。 他想,下次见到泉冶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你穿警服的样子真不赖。 庄杨正想对傅沙道谢,这会突然有人敲会议室的门。 何序丧目搭眼的站在门口,一副快被工作抽干骨髓的表情。 傅沙问他:“怎么了?” 何序抿着嘴指了指楼下的方向:“徐彦找到了。” 简而言之就是辖区派出所接到报案,说附近有一家超市老板收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 从监控录像里来看,是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在超市门口放下了这个行李箱,而后又匆匆离去。超市老板原本以为是有人不小心落下了东西,可等了几个小时都不见有人来认领,等着打开行李箱才发现,里面装的是个人。 “徐彦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伤势太重,已经送去医院了。”何序拿着手机给庄杨和傅沙看了看上面的照片道:“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在放下行李箱之前,用现金买了一包烟,去调查的片警发现,那张现金上面留了一个车牌号。” 作者有话说: 别担心,小情侣不会分开很久。可以脑补一下我们泉冶的照片,毕竟这是他唯一一张穿警服的照片。 我本来以为可以30w字完结的,看来有点高估自己了。 后面会有追妻甜甜补偿,tag我没有乱打骗人! 啊,这本的小情侣有些苦涩,下一本的话…… 大家喜欢看甜的吗,还是怎么样的,感觉大家喜欢读攻控文的比较多捏,下一本我来尝试一下嘿嘿。 最近看了几篇太太写的,哇塞超好看,哭的我呀哈哈哈哈 我怎么感觉只有我在这个作话中喜欢碎碎念哈哈哈哈,屁话好多,对不起。 第70章 (下) 徐彦醒了。 连着进了两次手术室,在icu里住了三天,终于在第五天,从icu转入普通病房。 夜里三点半是他第一次睁开眼睛,有一瞬间,徐彦以为自己死了,闭上眼睛又缓了一会儿,白色的墙,白色的床,被无数白色纱布和绷带缠绕的自己,还有一滴一滴流进自己体内的吊瓶,迷迷糊糊的,他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徐彦大概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不再是色彩斑斓的白色,而是五个人脑袋,黑压压的聚在自己的病床前。 想按铃呼叫护士,手腕上传来冰凉的束缚感,他努力的歪头向那边看去,一副锃明瓦亮的银镯子将自己和病床连接在了一起。 面前的五张人脸徐彦一个都不认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说了个:“……你们……” “先别客气,咱们不分你们的,我们的。”何序上前一步简略做了自我介绍,而后拿出录音笔扔在床上厉声告诉他:“那就请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庄杨没有进病房,而是站在外面等待。 不是怕徐彦说出有关泉冶的部分,而是怕这个王八蛋在言语上对那个人的奚落和讽刺,庄杨怕自己忍不住上去抽徐彦。 刚掏出香烟,看着墙壁上‘禁止吸烟’四个标红的醒目大字,庄杨又默默的将香烟放回原处,他想,自己真的该戒烟了。 护士办公室里几个漂亮小护士正在分享他们带来的水果。 芒果,火龙果先被排除在外,单独放在一起归在角落里,等着命硬的人享用。 庄杨轻轻敲了敲门,问了声好。 一张英俊潇洒的脸,衣着得体又足够懂礼貌,李护士长最爱这一款。 “庄警官?”李护士长轻推眼镜对他笑:“有事吗?” 庄杨微微欠身,说了句抱歉,指了指楼上的方向问道:“请问您知道楼上有一位姓言的大夫去哪儿了吗,是休假了?” 这个世界上护士长绝对是情报处处长的存在,小到一层楼,大到一栋楼,左邻右舍的八卦就没有她不知道的,等酒过三巡,甚至能精确的告诉你某主任十年前的初恋是哪一位。 “言炎是吧?那一层就一个姓言的。”李护士长摸摸下巴:“听说是去国外进修了,走的特别突然,前一天还来上班,第二天就走人了,好像也是被临时叫走的,哇,她下面的住院医哭死了,多了好多工作,前天还被主任骂哭了,真是……” 国外进修。 还他妈的是临时。 庄杨无奈的笑笑,泉冶还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想他自己。 “哎庄警官,您可那个言炎是什么关系啊?”李护士长起身打趣道:“看你这模样还没结婚吧,言炎呢医术好,但脾气不太好,你以后要多让着她哟,不过小姑娘爱娇些是好的,可别凶她。” “……” 庄杨心想,让她是不可能了,但我可以让他哥。 临走的时候,李护士长非常热情又不容抗拒的,提起角落里的两兜水果塞到庄杨怀里。 第146章 从护士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碰上何序一干人等。 庄杨见状迅速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何序。 何序一懵:“这什么啊……” 庄杨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哦,护士长送你的,说感谢人民警察。” 何序傻不拉几的将水果抱在怀里拆开一看,硕大美丽的火龙果和芒果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他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庄哥,这东西可不兴送啊……” 庄杨笑笑:“吃了吧,补充维生素。” 几个人回到面包车里,何序想了想,拿出一个火龙果放在车里备吃,剩下的都放在后备箱。 将新鲜的火龙果剥皮,何序自己吃了一大口,开始汇报刚刚的情况。 “徐彦基本上承认了他参与非法交易的事实,也的确在挖十八公的墙角,在会议现场那天,他说被泉冶带走是个意外,他根本就不知情,后来在工厂里又被那个沈河的人把他毒打一通,徐彦说,他在另一间房子里挨揍的时候,听到了泉冶暗示沈河就是十八公的事,而后者也并未否认,至于又怎么被人带到摩托车上带走的,他完全宕机,再醒过来人就是在医院了,而且我从医生那里了解到,徐彦的确被打到脑震荡,所以,中间很多细节他都记不清。” 庄杨道:“徐彦之前见过沈河吗?” 何序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能说见过吧,沈河在环岛活动的时候,一直谎称自己是个卖屁股的鸭子,所以徐彦在饭局上见过他一面。至于说我们找到的那张方诚给徐彦下跪的照片,徐彦说,那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仅仅是因为方诚欠了太多还不清钱而已,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张照片惹上麻烦。” 庄杨拿了两张纸巾递给何序,让他擦擦嘴角的火龙果汁。 “那个工厂徐彦还能找到么?” “能,一会儿我就去。” 何序接过纸巾擦擦嘴,轻声道谢,又说:“的确和您那时候想的一样,我们差一点儿就被当枪用了,还真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徐彦。” 庄杨问他:“徐彦说‘货’去哪儿了吗?” “说了。”何序放下手里的水果,翻看着刚刚的笔录:“如果不是泉冶中间突然出现,那天徐彦会在会议结束后带着那对兄妹去验货,我已经叫傅沙他们赶过去了。” 去也没用,估计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沈河肯定一早就去带走了。 何序也知道傅沙他们去八成没有结果,叹了口气,又拿出手机,将上面的照片发给庄杨。 “这个人姓张,是个大货司机,留在纸币上的车牌号虽然是个套牌车,但还是找到了当晚驾车的司机,但是庄哥您也明白,这货车的社会关系太复杂,调查排查起来需要点时间,这条线可能要再等等消息。” 庄杨看着照片想了一会儿:“一般这种事不会用生人,司机就只做司机的工作,其他的他概不知情,如果熟人介绍的可能性大……何序,你先排查一下这个司机有没有会潜水的朋友,或者从事和水有关系的行业。” 何序眨巴眨巴眼睛愣了片刻:“……啊?” 庄杨道:“我小时候在海边生活了好多年,那天带徐彦回来的行李箱虽然表面干净被处理过,可我还是闻到了海腥味,那种味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而且如果离开环岛的话,其实水路才是最快的……先找到那批货,我不信沈河能将那玩意带出环岛。” 何序吃完了整个火龙果,他将皮扔在一边的空塑料袋里。 他看了庄杨一会,犹豫片刻问道:“庄哥,那个泉冶真的是谈警官的儿子吗?” 庄杨低头系好安全带:“你不信?” 何序摇摇头,叹了口气,应该说惋惜的,可又觉得不合适,想说的话太多,都堵在喉咙里,苦涩的厉害。 他曾在办案的时候见过泉冶的照片,无论是他是混混的时候,还是在会场监控录像里的样子,何序觉得,那样耀眼夺目的人,本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不该混在那些丑陋当中。 付涵那边陆陆续续的将沈河的资料发给队里的人,目前为止,海陆空都没有查到他离开环岛的信息,可是以十八公的身份,想弄个虚假证件并不难,所以,这些都只能仅供参考。 何序看着手头里的信息看了看庄杨,试探着问了句:“庄哥,如果沈河他们离开环岛……我是想说,如果谈警官的儿子离开跟着沈河离开环岛,三五年都回不来怎么办……” 庄杨笑笑告诉何序:“没关系,他不回来,我去找他。” 庄杨想,我让他等了这么多年,这次绝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车快开到队里的时候,何序接了个电话,是傅沙打来找庄杨的,后者无用的手机在半小时前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十几秒后,何序挂了电话神色复杂的看着庄杨告诉他:“庄哥,傅沙说,那个尤屹……他正在队里等你,只见你。” “……” ———— 泉冶是在到达缅d的两天后才醒过来的。 他不知道在船上的时候沈河给自己喂了什么药,每次睁开眼睛不到十分钟就会再次昏睡过去。 所以等泉冶睁开眼睛超过十五分钟的时候,他有点懵。 他在等自己再昏睡过一次。 然而这次他没等到,等来了栾辉的一张大脸。 几天不见,这堵墙的下巴上多了一些青色的胡渣,看着比之前老了几岁。 第147章 泉冶捂着头坐起来,他有些虚弱的看向栾辉问他:“我睡了多久。” 栾辉道:“三天。”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自己居然能在醒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饿和渴,泉冶轻微挪动麻到没有知觉的手臂。目光延伸向上,从手背上连着一根透明的软管,上面是透明的吊瓶,里面源源不断的营养液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泉冶忍着恶心将针从手背上拽下来,问栾辉道:“我说梦话了吗?” 他撑起身体靠在一边,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屋子四周的墙壁都是红色的砖石砌成的,两面垒着一层绵软的茅草,地面上简易的弄了层水泥,头顶上方唯一的一枚白炽灯泡,裸露着电线悬挂在屋子中央。 泉冶被湿润的茅草味弄得不舒服,忍不住咳嗽两声,他又问了一次:“……我说梦话了吗?” 栾辉正坐在一个水泥墩子上烧开水,将老式铁皮水壶内的水倒进旁边的瓷碗里递给泉冶。 他点点头,告诉泉冶:“说了。” “说了什么?” “……你说‘快跑’。” “……” 栾辉单手将泉冶从地上拽起来,让他试着脚落地走两步,他问泉冶:“要上厕所吗,旱厕,在外面。” 泉冶点点头,再不上厕所自己的膀胱就要爆炸了。 上厕所的时候他发现草屋外面竟然是一片绿油油的茶山,放眼看过去去,十几个茅草房星星点点的穿插在这些茶山当中,跟画一样好看。 茶叶的香气混杂着湿润的泥土味瞬间充斥鼻腔,泉冶觉着自己清醒了不少,风吹过来身上很凉,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奇怪的民族服装,大片胸口暴露在外,只有几块简单的碎布料若有若无的搭在身上,好在下半身是条裤子,没有节约布料。 远处有几个茶女看见泉冶出来了,热情的笑着对他挥手,说了两句拗口的语言,泉冶猜,大概是你好的意思,他也礼貌挥手回敬对方。 泉冶回到弓腰回到茅屋里喝了两口水。 栾辉仍旧围在那个火源旁,这会上面的东西换成了草药。 “这里很潮湿。”他解释道:“喝点去湿,会舒服点。” 泉冶打了太多的营养液,他这会并不觉得饿,盯着那团燃烧热烈的火苗,这会询问自己在哪儿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他直奔主题问栾辉:“沈河呢?” 栾辉搅动中药的手停了停,道:“祭祖去了,再过一会就回来了。” 泉冶愣了愣:“祭祖?” 栾辉点点头:“每年的这时候他都会回来。” “要待多久?” “三个月或者五个月。”栾辉知道泉冶在担心什么,安慰他道:“今年也许会不一样,他在环岛的事情还没了,应该会早点离开。” 这话听得泉冶有些烦躁。 栾辉将手里熬好的草药递给泉冶,道:“你放心,那边要做的事,我在离开之前已经办好了。” 泉冶低头轻声致谢,又问道:“这儿有什么可以联系外界的方式吗?” 栾辉笑笑:“……信鸽吧。” 泉冶觉着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草率的答应沈河来这里,万一回不去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赔上一辈子。 但如果能找到证据,扳倒沈河,他想,那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也不亏。 外面的茶女们似乎是结束了一轮的采茶工作,正聚在一起唱歌。 听不懂的语言配着温暖和谐的音调,像是小时候母亲哄睡自己的旋律,泉冶透过砖石的缝隙中看了看,茶女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摆弄着头上的小花,样子灵动又安逸。 快睡着的时候,耳边的歌声戛然而止,泉冶睁开眼睛,他看见沈河从外面走进来。 沈河穿着白色的当地民族服饰,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没了夸张的耳饰和项链,看着倒比之前成熟几分。 泉冶脑中飘过几个字。 人不可貌相。 谁能想到这样美丽的一位美少年,手上却血迹斑斑,仿佛地狱里的恶鬼。 沈河走到泉冶身边看了他一会笑笑:“睡好了吗,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泉冶没什么表情的注视前方道:“怎么感觉你把我关起来了,当初宋明也来这儿了么。我现在有点后悔,不该为了蝇头小利而依托你这颗大树,付出的代价有些大。” 沈河很满意泉冶的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外面的茶山道:“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泉冶点点头,起身的时候他发现沈河后面跟着个生面孔,黝黑皮肤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像是当地人。 凭着刚刚和茶女们的交流记忆,泉冶蹩脚的吐出当地语言的那句‘你好’。 中年男人没什么反应,仍是低着头跟着沈河走。 沈河回头对泉冶笑笑,告诉他:“他姓杨,当地的聋哑人,听不见的。” 泉冶觉得自己有点冒昧,微微欠身对那人道歉,然而对方只是笑着摆摆手。 看着那位聋哑人的背影,泉冶愣了愣,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本来以为沈河说的转转是字面的意思,等看到茶园下面的那辆建议三轮汽车泉冶才意识到,是去别的地方转转。 “泉冶,其实你眉眼间和一个我认识的人长得很像。” 泉冶挑眉道:“他在哪儿,叫来看看有多像。” 第148章 沈河指了指天上,道:“在那儿。” 远离茶山的几公里都是些荒地,每隔几公里会零星的冒出几间当地的草房来。 山上没有什么所谓的路,大都是过路的车辆多了,留下的土痕,泉冶在三轮汽车上晃得头都晕了,脑脊液都要被甩出来了,车一停下他就靠在路边吐个不停。 那位杨姓叔叔看着他笑,从树上摘了片叶子递给他,示意他吃掉。 泉冶半信半疑的嚼了半片叶子进去,苦涩的味道掩盖住了大部分呃逆,倒是好了很多。 沈河带他来的是一片墓地。 应该说是富丽堂皇的墓地。 拱形砖石砌成的坟堆,一撮接着一撮,几乎看不到尽头,离得近了泉冶才发现自己是个土鳖,那不是砖石,而是一层一层垒上去的白玉。 “我刚刚就站在这儿,跪着给这些不认识的人磕头。”沈河指着脚下的那片地笑道:“我是个孤儿,被人捡回来,赏了口饭吃,后来又子承父业。那时候家里有些人不喜欢我做的事,所以我将不喜欢我的人都埋在这了这儿,后来就没人不喜欢我了。” 三个人沿着车轮的痕迹又向前走了一会儿,差不多一公里的时候,前面出现个白色的厂房。 两栋楼,差不多有七八层,排列规则,灯火通明。 泉冶抬头看着最高建筑上的那一行红字问沈河:“上面写的什么?” 沈河笑笑告诉他:“是个制药厂,以前姓白,后来姓沈。” 制药厂? 泉冶不相信这个地方会冒出什么制药厂,他大概能猜到沈河口中所谓的‘药’指的是什么。 “不带我进去看看吗?” 沈河轻轻回头摸了摸泉冶的喉结,摇头道:“这个不行。”他指了指两人身后的聋哑人道:“除非你变的和杨叔叔一样,我才会带你进去……” 泉冶道:“宋明也来过这里?” 沈河笑笑:“你是除了我之外,来到这儿的第一个还活着的健全人。” 几个木质的集装箱从里面运出来,泉冶的眼睛淡淡的扫过那些东西,轻笑道:“那这代价太大了,我还是不进去了。” 沈河点点头,笑道:“徐彦是个蠢蛋,那对兄妹原本是我找去钓他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命也丢了。不过条子里也有聪明人,知道夜长梦多,利用境内境外的信息差,逼那对外国佬提前动手,本来我想保他们,但条子动手太快,现在没机会了,所以这批货停滞在我这里。” 泉冶歪着头打趣道:“赔钱了?” 沈河搓了搓手指,往前走了几步:“两天后会有另外的人顶替那对兄妹去环岛找我,泉冶,你跟我一起去见他们吧。” 泉冶愣了愣,指了指旁边的几个箱子故意道:“不带走吗?” 沈河噗嗤一声笑出来,捂着肚子蹲在一边。 “泉冶,你真是太可爱了,带着这些走,你是怕条子看不到吗。”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指着那位聋哑的大叔道:“我们谈好之后,杨叔叔会将货从别的渠道运到卖家手里的。” 泉冶看着这位杨叔叔黝黑的脸,他好像想起来这张脸像谁了。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马上见面!!!! 这位杨叔叔大家应该猜到是谁了吧~ 所以你猜为啥庄杨一直找不到尸体捏。 然后还有个人姓白有人记着吗?哈哈哈哈哈。 还有就是!虽然评论没有每个都回复,但其实看到一些熟悉的id出现我真的特别开心!!!!! 果然写文就是有人来看才更开心!!!!!!!!耶耶耶耶!!!! 顺带问一下,大家能接受受不洁吗?我下一本的受大概不洁,我先来做个调查问卷,如果都接受不了的话,我要不要改改哈哈哈哈 第71章 关于尤屹的传言有很多,虽然在照片上见过很多次,但这还是庄杨第一次见到尤屹本人。 他实在是漂亮的很,只是安静坐在那就很漂亮。 仍是像往常一样带着副圆圆的眼镜,有些疲累的靠在会议室的玻璃墙上,手指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黑色的高领毛衣巧妙的遮住了他脖子上的疤。 等走进了些庄杨发现尤屹的右边颧骨不自然的隆起着,上面有两条又长又深的划伤。 庄杨示意其他人不要跟进来,回头锁上了会议室的门。 “你要见我?” 尤屹闻言懒懒的看了庄杨一眼,点点头,开口道:“来替别人办件事。” 他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手写的纸条递给庄杨。 “这上面是沈河以往真正的合作伙伴。”尤屹在桌面上肆无忌惮的抖了抖烟灰:“那个人怕你们查起来时间太久,所以让我来交给你们。” 庄杨很快理解了尤屹的意思,那个人=马叔。 沈河以前是跟着马叔一块做生意的,中途两个人起了分歧分道扬镳,当时外面众说纷纭,传的最真的就是因为马叔不碰带d的买卖,所以两人闹掰了,现在看来,不尽然如此。 马叔是个喜欢吃独食,控制欲又极强的人,他绝不允许手下的人离了自己过得更好,甚至买卖做的更大,还榜上有名。 庄杨想,多半马叔也早想除掉沈河,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庄杨皱着眉仔细的辨认上面是英文还是俄文。 第149章 尤屹抱歉的笑笑:“右手指骨断了三根还在恢复,左手写的,所以字有点丑。” 庄杨看着桌上的烟盒,他发现尤屹和泉冶抽的香烟居然是同一款。 清爽的薄荷味在会议室内弥漫散开,萦绕在周围,淡淡的却不惹人厌烦,庄杨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那个半空的烟盒上,他意识到自己在想念泉冶。 庄杨抬头看着尤屹问他:“……队里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随机选的而已。”尤屹做作的双手举高做投降状,阴阳怪气道:“庄警官,我只是个来提供线索的好心人,我不管警方这边平日里是怎么编排我的,但事实上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言外之意,能说的只有今天这一件,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庄杨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想说这些,我是想问你,那天晚上见到泉冶了吗,他身上的伤好了没?” 尤屹愣了愣,在他看来,穿狗皮的条子在对待像泉冶这类人的时候,无非是利用和操控,从不相信会有真什么心,他想,如果眼前的警察会演戏,那真的要拿一百分。 熄灭手里的香烟,尤屹起身打算告别。 摘下眼镜,用衣角简略的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尤屹眯起眼睛告诉庄杨:“如果可以的话,请快点带他走吧,这种地方真的不适合他,沈河性格阴晴不定,上一秒信任你当兄弟,下一秒会觉得你是敌人,泉冶会被玩死的。” 庄杨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队里的陌生面孔。 英俊高大,笔挺的西装贴合他近乎完美的身形,手腕上带着一块价格不菲的名表。 那人正在走廊里和付涵说话,庄杨好奇,躲在一边听了半句。 ‘这就是尤屹?人比照片上还漂亮’ ‘你还没接触上呢就惦记上那点美色了’ ‘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不知道,等你去解密吧,能用得到的资料我都发你了,短时间内别再回警队了’ ‘……’ 下午的时候,何序那边有了大货司机的消息。 按照庄杨的思路,果然在他的交友圈子里找到一位玩潜水的朋友。可惜潜水的这位朋友的背景无比干净,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口子,仅仅承认了那天晚上是帮朋友在码头拿东西,但是对于其他细枝末节,一概都不知道。 审讯室这边有点僵持不下,没什么进展。 庄杨在玻璃窗后面看的有些烦躁,拿起自己的手机,推开审讯室的门走进去和那名潜水员交涉了五分钟。 第二轮的审讯下来,过程顺利了不少。 何序八卦的靠近庄杨问他:“庄哥,您刚刚在里面给他看的什么啊?” 庄杨道:“没什么,就是监狱里小黑屋的视频选段。” “……” 与其在这里面和他费唇舌的宣教,不如画面视频带给对方的冲击感更强,虽然不合规,但是这样最快,庄杨现在顾不得这些,他无法再等下去,多等一分钟都是煎熬。 半个钟头后,里面的书记员捏着肩膀走出来。 “庄哥,里面撂了。他说临走的时候,隐约听到沈河和他手底下的人说,要去缅d。” 何序骂了句脏话:“草……还真走了,沈河这是回老家了,他回去做什么?” 书记员指了指笔录道:“好像是祭祖。” 祭祖? 庄杨想了一会儿,他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要论起缅d那边的情况,还是傅沙比较了解。 傅沙原本正在食堂吃饭,接到电话二话不说,立刻放下筷子赶回去。 “……那边的大家族的话。”傅沙思考片刻道:“有一家是姓白的,我在那边的时候,他们家还算是人丁兴旺,小辈的男丁就有十几个,院子后面是个好大的祠堂,听说还有地方药厂,也是家族企业,不过后来听回来的兄弟们说,姓白的一家已经不在那住了,现在那边都变成了小村落,前几年被人承包弄了个茶园,那边信息很闭塞,山上连个信号塔都没有,所以茶叶运输的成本高,销量也差。” 庄杨揉了揉酸疼的眼角,其实这几天他几乎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完整的觉,照理应是最犯困的时候,他却清醒异常。 “你在那边还有能联系到的人吗?” “有。”傅沙点头道:“有几个生死之交的本地人。” 庄杨沉声道:“找信得过的人,把泉冶的照片发给他们,帮忙留意下。” 傅沙愣了半秒,其实现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发沈河的照片才对,但看起来庄杨根本无暇顾主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直游刃有余的庄杨这么急躁。 照片发送出去的时候,庄杨冷不丁的问傅沙:“怎么最近没看到刘畅?” “哦,他妈病了。”傅沙道:“前天刚和付队请了假,我去医院看过,他妈病的挺重的,好像要动手术,这几天正准备去国外开刀呢,估计短时间内见不到他了……” 傅沙拿出手机看了看他和刘畅的微信对话。 最后的文字结束于前天上午,后来,无论自己再发什么,对方都再没有回复过。 庄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拍了拍傅沙的肩膀。 告诉他:“他会回来的。” 是的,他会回来的, 泉冶也一定会回来的。 ———— 第150章 自从见识过那间药厂之后,沈河就没有让泉冶再回到茶园去,在不远的村落里给他单独弄了间小房子独居。 这地方昼夜分明,民风淳朴,每到夜里还能听见草地里的青蛙叫。 泉冶刚来的时候还能下意识的算算日子,等过了两三天之后,他彻底失去了记录的欲望,只能盯着太阳单纯的分辨日出和日落。 栾辉倒是彻底融入了,虽然语言不通,可是凭他一堵墙似得肌肉,成为了大爷大娘们最好的苦力,今天帮大爷搬柴,明天帮阿姨挑水,偶尔还有小姑娘教他方言,过得还挺滋润。 沈河来找泉冶那天是下午。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多半是从药厂那边过来的。 泉冶站在一边调侃道:“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沈河跑过来在火堆上烤了烤手:“太久不回来了,处理的事太多,今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 泉冶挑眉:“能喝酒还是有八块腹肌的男模给我摸摸?” 沈河笑笑告诉他:“都有,晚上让栾辉带你去。” 穷乡僻壤的地界,泉冶没指望这里面能有什么纸醉金迷的夜场可玩。 那地方离住所有点远,差不多要十几公里,栾辉骑着滑稽的小摩托将人带到了目的地。 七八个各不相连的大帐篷房,离着两米开外就能听到里面的喧嚣和叫卖声,仔细分辨大概里面的声音不止是来自一种国家的语言。 泉冶本以为里面充其量就是个低俗的夜场,再不济有两张优质的赌桌,再加上推杯换盏的饭局,仅此而已,可他没想到,里面的确有金钱活动,但是赌注不是筹码,而是台上的人。 台上的人年纪都不大,怯生生的缩成一团,一张张雌雄难辨的漂亮脸蛋。 赌桌上的人依次加码,人命在这里仿佛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甚至够不上他们手中的一只雪茄。 泉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找到了沈河。 沈河那张桌子上一共有六个人,黄头发黑头发还有白发的,三男三女。 坐在最中央的那位黑头发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泉冶的打扮,又用蹩脚的中文询问沈河:“他,多少钱?” “钱你妈……” 泉冶这辈子没受过这种侮辱,怒火中烧,立刻操起一边喝了一半的酒瓶,沈河连忙拦住他,不怒反笑的安抚他松开手里的东西。 “他不是做那行的。”沈河笑笑和桌上的人解释道:“还没来得及和大家介绍,这是泉冶,以后我在这边的业务往来,可能都要靠他了。” “……” 告别了那一桌阴阳怪气的人,泉冶坐在一边喝闷酒,台上的人换来换去,台下的人逐渐加码。 这些人都丧失了作为人的本性,廉价的玩弄着同类。 沈河那边的纸牌游戏结束了一轮,他走过来坐在泉冶身边,指了指台上那个漂亮男孩。 “哥,如果你上去,下面出价会更高。” 泉冶忍住想要用酒杯敲碎对方脑袋的欲望,红着脸饮下一杯,借着醉意玩笑着告诉沈河:“你上去的话,比我还值钱呢……草。” 沈河低头笑笑,他又推给泉冶一杯酒。 泉冶盯着那杯酒问道:“你不是说要走么,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沈河拄着下巴看着台上的人笑道:“环岛那边的人已经入境了,倒是也不急,晾他们几天再说,而且我改变主意了,我突然觉得,你好像比较适合留在这儿,不如留下来帮我打理缅d这边的生意吧……待遇上不会比在环岛差的。” 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泉冶转身离开了这个恶臭的地方。 看来自己答应庄杨的的确可以做到。 会活着。 但是好像回不去了。 太他妈的意外了。 最后那杯酒喝下了肚,泉冶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喝了太多还是怎么着,头晕的厉害,走路都轻飘飘的,人也看着重影。 以前在环岛的时候就醉过一两次,这次总共喝了还没有五杯,怎么就醉了。 泉冶难受的靠在一边揉了揉太阳穴,从胸口泛起一股莫名的燥热,直冲大脑和某个部位,他很快意识到好像自己不是醉了,而是被下药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沈河已经不在那边,他去另一个赌桌上和人说话。 那位刚刚在赌桌上问自己标价的人正丑陋的盯着自己,手上比划着下流的动作,一脸纵欲过度的油腻样,不紧不慢的向这边走过来。 泉冶在地上找了块碎玻璃用力的扎进大腿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而后他走过去暧昧的扯起那位油腻男的领带,夹在指尖把玩,轻轻坐在对方的腿侧,拉过他的手揽在自己的腰间。 泉冶对着那人耳后轻吹了口热气:“想上我也用不着这么下作的手段吧……”他笑笑,将手上的碎玻璃毫不犹豫的刺入对方的腰间,而后用另一只手牢牢的捂住那人的嘴巴,低声告诉道:“嘘……,千万别叫,大老板被我一个下了药的混混弄伤了,传出去你这脸要是不要?沈河可不和没能耐的人做生意……要不然你喊一声试 试?” 做完这些泉冶强撑着走到人少的地方,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浑浊,离门口还有段距离,可是眼前的路好长,脚底像灌了铅一样沉的抬不起来,用力的推开人群靠在帐篷外大力的呼吸。 第151章 那个老板并没有叫人追上来,看来自己刚刚唬住他了。 泉冶滑落在帐篷门外找了个角落躲起来,他的身上一直在发热,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被人捡了便宜玩一次倒是小,要是弄得半残变得和台上那些人一样,那还不如死了。 将刚刚从肥头大耳身上偷出来的手机打开,这是泉冶近半个月第一次摸到现代化的设备。 用力的揉着眼睛不让自己面前的数字出现重影,泉冶终于将那条信息发送出去。 泉冶想,凭着这条信息,应该足够对方追踪到信号源头和定位了。 做完这一切,泉冶将信息记录删除,拆掉手机卡掰碎,连同手机一起扔到了一边的河水中。而后他再也抵抗不住那烈性的药物,靠在一边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庄杨候机的时候收到了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未知】:我想你了。 他紧紧握着手机蹲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何序不知道发生什么连忙走过去。 走进了他才发现。 庄杨哭了。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是我一时兴起,写的时候没有想很多,笔力不足让人看的不尽兴,对中途弃文还花了钱订阅的朋友说句抱歉。 我猜跨国办案没有这么快,但是二刺猿可以不计较时间。 事业线都是我胡扯蛋,专业人士请多包涵。 其实在缅d的生活还有一些想写的,but觉得自己更新好慢,拖拖拉拉的耽误大家看文进度哈哈哈哈,我就加速到最后吧。 文中提到的那个带着名贵手表的人是隔壁尤屹的cp,就小小的提了一下,不影响全文。 还有就是有评论说傅沙那对cp莫名其妙,啊…进展太快,其实他们俩的cp我没有怎么写,所以发生的故事也只是我没有写出来而已,并非说突然进展突兀之类的。 泉冶好辣,我好爱。 这种人要是没有对象还不玩疯了! 第72章 泉冶醒过来是一天以后的事儿。 他猜到了那天晚上的药剂量肯定不小,但没想到药性这么猛。 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觉得头晕,浑身也发抖,像是触发了条件发射似得,汗毛细密的竖起一层。泉冶有些难受的搓了搓胳膊,他低头看了一眼,衣服完好,皮肤上也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甚至身上正盖着暖和的被子。 泉冶半梦半醒间猛的掀开被子坐起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湿润的茅草和偶尔飘过来的茶香,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回到了茶山。 屋子中央坐着一个正在烤火的人,宽阔黝黑的背上有几条积年的压痕,看着像是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而留下的痕迹,泉冶刚要开口询问,栾辉从掀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 “醒了?”栾辉凑近看了看泉冶问他:“有哪儿不舒服吗?” 泉冶松了口气,食指用力的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回道:“……你把我带回来的?” 栾辉摇摇头,拍了拍一边烤火的那个身影。 “是杨叔。” 那个穿着背心的大叔感受到触碰而回头看了看泉冶,后者一愣,立刻微微低头,比了个多谢的手势,杨叔露出淳朴和善的笑容,摆摆手,将手里的热水递给他,又识趣的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泉冶喝了口热水,透过茅草房的缝隙向外看了看,杨叔正坐在一边对着太阳晒茶。 他道:“杨叔怎么会在那,路过吗?” 栾辉将火苗熄灭,又打开门帘散去屋内的二氧化碳:“那边有时候需要药厂里的东西,杨叔偶尔会过去送货。昨天晚上他去送货的时候,你就睡在角落里,人事不省差点被几个陌生人带走。” 泉冶看着栾辉的侧脸,突然插话道:“你会手语?” 栾辉点点头:“会点简单的,日常交流没什么问题。”他又继续道:“杨叔不知道你住哪里,就开车把你送回了这里,还叫我回来。” 泉冶眨巴眨巴眼睛:“……那我真该好好谢谢人家。” 他掀开茅草的一条缝隙,看着杨叔站远了些,正把那些规整平铺的茶叶放到太阳更好的地方去。 “这个杨叔跟沈河很久了吗?” 栾辉摇摇头:“杨叔的事我了解的不多,我入行之前他就已经在这边了,听说跟在沈河身边差不多十年了……” “这么久?” 泉冶觉得头又开始疼,仰着脑袋靠在砖墙上痛苦的皱眉,问道:“草,昨天那是什么地方,我真不应该这么轻易放过那个王八蛋,头疼死了,现在想想真后悔,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打断他的第三条腿才能解气。” 栾辉笑笑:“那地方是富人的乌托邦,穷人的地狱,还是别有下次了。” 泉冶装模作样的又叹了口气:“沈河昨天说想把我留在这儿……” 栾辉起身倒掉碗里冷却的水,给泉冶续上了一杯茶。 “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活下去。”他安慰道:“那天沈河带你去看的那片坟堆,其实里面埋的不仅仅是他养父的亲戚们,还有之前药厂的一家人,沈河和他们关于分成的部分没谈拢,他就一把火解决了所有人,再把那些尸身放到罐子里,挨着药厂的一圈埋下……” 虽然那家人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可是每每想起这件事,栾辉都觉得毛骨悚然。 泉冶的嘴角微微抽动,吐槽道:“你这也算安慰我?你这是鬼故事。” 第152章 栾辉找了把椅子坐下:“我是想告诉你,不如就听沈河的话,安静下来,就像是昨天晚上那样,他为什么要带你去那个地方,给你介绍人脉是一方面,他那么聪明的人,当然会猜到有人会对你动手,但却默许这种行为,他是在警告你。” 栾辉说的这点,泉冶昨天晚上就想明白了。 可是想明白是一回事,去不去做又是另外一件事。 死去的人再也不能复活,而加害他们的人却在四季更替中一年一年的活下去。 凭什么。 栾辉苦笑声道:“沈河做事最喜欢斩草除根,对药厂的前东家是这样,对当年那个警官的一家也是这样,大概他生来就是个坏种,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 泉冶觉得栾辉这个评价很到位,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觉得在面对怪物的时候,你应该好好保护自己才对。”栾辉想了一会儿又笑道:“啊……我忘了,你是身上带着任务的人,所以……” 栾辉正要接着说下去,外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泉冶连忙下床要出去看看,低头刚穿好鞋子,一抬眼,沈河就站在自己面前。 泉冶愣了愣,刚刚自己和栾辉说话太投入,再加上刚刚醒过来警惕性很差,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沈河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更不敢保证两人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泉冶紧紧的攥住自己偷偷藏在褥子下面的半截刀片,抬头若无其事的看着沈河,道:“来看我笑话的?” 沈河觉得有些闷热的解开自己上衣的两粒扣子,泉冶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身上沾了血。 “已经帮你教训过了。”沈河拿了一条白色的毛巾擦了擦身上污渍道:“两只手,应该够出气了吧。” 他平静的将两只不怎么完整的手扔给泉冶,后者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撇开脸看向另一边。 泉冶明白,沈河并不是真的为自己出气,而是因为昨天那个人太无用了。 连个被下了药的新人都应对不了,在沈河看来和废物没多大区别。 “我后天下午就要走了。”沈河靠近泉冶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笑道:“你就留在这儿吧,等我那边谈好了,杨叔会告诉你该怎么做。哎,他是个哑巴,很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有你的话会轻松很多。” 泉冶不露痕迹的笑笑:“你终于相信我了?” 沈河笑笑,拍拍泉冶的肩膀:“在我走之前,会介绍给你一些当地的供货商认识,如果这次做得好,以后你就是这边药厂的东家。” 东家? 泉冶心说,怕是替死鬼吧。 这会儿的天气正好,泉冶弯着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太阳晒在身上让他身上多了点人气儿,眯起眼睛,感受着湿润的风里混杂茶叶的清香慢慢的吹过来,他突然有些怀念环岛风里的那些海腥味。 沈河走过来递给泉冶一支香烟。 泉冶笑着摇摇头,说了句:“戒了。” 沈河自顾自的低头点燃香烟:“你要是觉得两只手不够出气的,我可以把人带来,你可以在他脖子上栓根链子,当狗玩。” 泉冶觉得那股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栾辉说的很对,沈河这种人像是天生坏种,在他的眼里,人命只是个文字而已,可以随意抹掉,随意践踏,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栾辉一直等到沈河离开之后才回来。 他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沈河离去的方向问泉冶:“我们刚刚说的话他应该没听到吧。” 泉冶轻笑道:“要是听到了我还能好好在这儿?” 语毕,他像远处正在收茶的杨叔走过去。 “杨叔。”泉冶道:“刚刚要不是你弄出点声响提醒,我恐怕已经变成茶叶的肥料了。” 杨叔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仍是背对着他们,自顾自的将那些茶叶拢在茶叶罐内包好。 栾辉愣了愣,一巴掌拍在泉冶的肩膀上提醒他:“你傻了,杨叔都聋了二十多年了,你说话给谁听呢?” 泉冶笑笑没有解释,仍是微微欠身道了谢。 晚饭的时候泉冶并没有回药厂那边,而是留在了茶山。 劳累一天的采茶女们正聚在一起聊天,时不时的传过来几声嘻嘻哈哈的声响,泉冶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的栾辉,满脸通红的被这群小姑娘用蹩脚的中文调戏。 没有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这边的快乐显得很纯粹。 杨叔正在一旁蒸着米饭,是他们当地特有的食物,将米饭塞进圆圆的竹筒里,再配上之前腌好的腊肉。 就近递给泉冶一碗,然后杨叔才挑着竹筐走向远处,给那些采茶女们一一送过去。 除了那杯被下了药的酒,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吃过,这会还真是有点饿了。用筷子将下面的米饭搅到上面晾晾,泉冶正准备大口咀嚼,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米饭戳不到底,竹筒下面有东西。 米饭的最下面压着一枚内存卡。 泉冶下意识的看着远处那位正在送饭的杨叔,在这一刻他无法分析出内存卡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也无法得知杨叔这样做的用意,只能迅速的将那玩意放进自己的外衣口袋里。 一整晚泉冶都在想这个内存卡和杨叔的事儿,以至于他只睡了两个小时。 原本想着与其在这儿猜个不停,不如找当事人问个清楚,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杨叔就去了药厂。 第153章 泉冶蹲在地上郁闷的刷牙,言语不清的抬头问栾辉:“杨叔他从来没下过山吗?” 栾辉没明白泉冶的意思,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困惑道:“下山?杨叔一直待在山上你要憋死他吗,肯定也下山啊,不过他是聋哑人,下山也没什么玩的,无非就是买买日用品之类的吧。” 泉冶漱了漱口,擦掉嘴角的白色沫沫:“他真是聋哑人?” 栾辉点头:“听老人说,以前沈河为了试探到底杨叔是不是真哑,硬生生打断他的一条腿,除了发出点咿咿呀呀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 泉冶有些烦躁的才水底下冲了冲脸,他觉得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吃人的地狱。 如果自己真的被沈河留在这里,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变得和沈河一样,彻底融入进去,要么把命留在这里。 但目前最主要就是搞清楚这个内存卡里面是什么东西。 先抛开茶山和山下相隔甚远不谈,和这边是否有沈河的人在关注自己的行动,单单是这山路和迷宫一样来讲,泉冶没有把握可以下得去。 好在这两天泉冶发现一个规律,每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会有一个年纪很小的采茶女骑着三轮车,带着一些杨叔刚刚炒好的茶叶去山下售卖,前天还看到那个小姑娘带了个样式特别的头饰,泉冶猜八成山下有集市。 于是,在当天中午,泉冶找了个铁钉扎破了那辆三轮车的轮胎。 在小姑娘面露难色的看着那辆‘坏掉’车时,泉冶立刻出现,二话不说,背起那些茶叶,言语温柔的一边比划一边告诉小姑娘,我来帮你背下山去。 茶叶这玩意看着又少又轻,背起来还挺要命。 在路上经过简单的比划交流,泉冶了解到山下的确有个集市,因为这四周都是山区比较贫瘠,方圆只有这边有个集市,所以人流量很大。 等到快徒步近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泉冶累的不行,刚到入口就把东西扔到一边,喘着粗气休息。 小姑娘没有骗人,这边的确是个很大的集市,卖的都是些各处搜刮来的破旧二手产品,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野果子和野菜,周边是买卖布料和旧衣服,最里面是个卖电子设备的摊位。 小姑娘笑眯眯的站在泉冶面前用方言和手势比划着,泉冶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你在这边卖茶叶,我去别处转转’ 泉冶笑着点点头,示意她随便去玩,这边有自己看着。 小姑娘跑的倒是快,瞬间就消失在人群里。 泉冶拖着茶叶走到最里面的摊位,他象征性的将茶叶撒开,一边偷瞄着隔壁摊位上的电子设备。 说是电子设备,其实都是些城市里很难寻找到的那种古老的手机,并结合摊主的个人创新的产物。泉冶现在十分庆幸这个摊位上的手机都是些上世纪的产物,因为他手里的内存卡也是个古董。 泉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拿着一个古老的手机,在蹲坑式的厕所里阴暗的爬行,还要避开所有来解手人的目光,再小心的将内存卡放进手机内。 屏幕缓慢亮起,泉冶死死的捂住耳机听筒,生怕里面会突然发出什么尴尬的开机铃声。 仔细找到内存卡所在的文件夹,泉冶依次打开上面的内容。 这个内存卡里居然是沈河那个药厂的所有通货记录。 运货的时间,目的地,数量,甚至还有像素不高的照片,每一桩都详细的记录在内,后面还附加了十几张药厂内的‘制药图片’。 泉冶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内存卡里会是这些东西。 那个杨叔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记这些,这个内存卡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泉冶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又敏锐的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看过就算了,无论这个东西是谁的,杨叔有什么目的,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内存卡传递出去,只有这样才有意义。 泉冶突然猜到杨叔给自己这个东西的目的。 因为他做不到,所以想让自己把这东西带出去。 如果是这样,那这位杨叔的身份该不会是…… 泉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心神不宁的走出厕所,茶叶摊上并没有人光顾,那个小姑娘也还没有回来。 泉冶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心里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将内存卡里的东西带出去,自己可以死在这里,可是内存卡里的东西不能烂在这里,有这些沈河绝对翻不了身。 走的专注,泉冶不自觉的挡住了别人的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抬头之前还想着自己要说中文还是英语比较好,可是等抬头看见面前的人,泉冶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 泉冶来缅d的之前,虽然嘴上说着会活着回去,可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害怕死亡。 他想,死亡没有什么可怕的,上面有我的家人,他们在等我,我并不孤独。 可是,当泉冶看见面前的人,他突然觉得。 还是活着好啊。 活着可真好。 作者有话说: 活着真好。 希望写的还行吧………… ps:怕大家着急这章没有二审我就发出来啦~明天我会再修改一下措辞啥的(ps:不会二次收费放心) 第73章 庄杨很想立刻伸开双臂抱住面前的人。 第154章 他从前对爱这种晦涩的东西嗤之以鼻,也不相信会有人爱一个人爱到肯为对方付出生命,这种抓不住的东西没有形状,没有轮廓,一切都只存在于人们口中虚无缥缈的描述当中,要怎么证明它真的存在,太扯淡了不是吗。 那时候和泉冶相遇,亦或是说重逢,本是个意外。 安保公司所有员工的资料被搜集在一起交上来的时候,在那些数不清的照片中,庄杨一眼就认出了泉冶的脸。那个人完美等比例的长大,和记忆中的模样重叠,一样的桀骜不驯。 庄杨自知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但是在那天晚上,自己的本能居然能违反大脑的指令将那张照片拿在手心里看了很久,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一张照片彻夜难眠。 进而在得到消息后,着魔似得去了那家酒吧。 照片里的人不会动,但面前的人会眯起眼睛笑,勾起嘴角赤-裸裸的暗示,问你‘要不要一起睡觉’。 他变了,变得过分‘开朗’,好像又没变,还是那样漂亮,坚强。 后来一切发生的过于玄幻,以至于庄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后悔。 一边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极力的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并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小时候的事过去太久,不该过于放在心上,况且现在他是我的线人而已,我们就应该止步于此,可一边又不受控的被这个人吸引,不理解自己心中冒出的烦闷和自责是为何而来,只能在偏离的轨道中越走越远。 泉冶是个奇怪的人,他害怕被爱。 他像一只鲜艳的红色气球,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拼了命的膨胀也只是为了能触碰到你,但又会矛盾的在你伸手的一瞬间爆裂自身。 对方刻意的逃避让庄杨明白,不能在泉冶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思,即便有人会说自己过于冷漠,可庄杨只是单纯的希望这个人能在自己的身边多停留一会,哪怕再多一天。 所以,他终于懂了那些自己极力压制住的情感叫什么。 那种人们口中虚无缥缈,口口相传歌颂的,想要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终究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纯粹的肉体关系很好维持,用干净又凉薄的对话会帮助掩饰那一切。虽然泉冶不经意露出受伤的表情会刺痛自己的心,但庄杨也只敢在泉冶熟睡之后,轻吻他的脸,哪怕这些对方永远不会知道。 可是现在,当庄杨‘再一次’看到面前的这个人,那是一种超越自身细胞本能的意识,大脑不受控的想要去拥抱这个人。他想,即便是下一秒钟这个世界就要爆炸,那我们就拥抱着活过这一秒,然后再一起迎接死亡。 那边异国的集市仍旧喧嚣吵闹,人来人往。谁也不会想到在一个灰暗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对无比相爱的同性情侣在接吻、拥抱。 泉冶红着眼睛紧紧的抱住庄杨,将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颈窝。 分离会让思念加倍,蚂蚁噬咬骨头似得痛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庄杨感受到泉冶温热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锁骨,心疼的将手臂收紧,安抚轻拍他的背。 好半天泉冶才缓慢的推开庄杨,有些丢脸的低着头抹掉脸上的东西。 庄杨看着泉冶轻声道:“……瘦了。” 瘦了,也黑了点,在那点过于节省布料的上衣遮盖下,能看到比从前更加紧实的肌肉。 泉冶低头否认道:“没有瘦……”他撇嘴看向庄杨问道:“你怎么穿的这么奇怪?” 缅d这地方温热潮湿,当地特有的服装被叫做‘隆基’,也称为‘纱龙’,一大块布把人自腰部至脚踝的部位包裹起来,上衣可以随便搭配。 庄杨大概是嫌那玩意行动不便,下半身穿着条当地色彩丰富的笼裤,上面则是隆基配套的民族服饰,看着不伦不类,像个异类。 他笑着回答泉冶道:“入乡随俗。” 泉冶后退一步刻意的拉开两人的距离,抿着嘴抬起头问对方:“怎么来的这么快,我以为还要很久的……” 庄杨这一次没有由着泉冶的‘任性’,上前一步将人重新揽在自己怀里,失而复得般的再一次锁紧自己的手臂,感受着两颗心脏同频的跳动。 他想,去他妈的什么克制逃避,就算这次泉冶再害怕,自己也绝不会放手了。 “早就在路上了……”庄杨轻声告诉泉冶道:“我们查到了一位参与那天晚上行动的潜水员,从他的口中得知沈河有可能来了缅d,所以在你发信息的那天,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想推开庄杨,可对方力气太大,挣巴了两下没什么作用,泉冶索性任由对方抱着,他苦笑着想,怎么以前没发现庄杨这么粘人。 “……可是缅d也有六十万平方公里,你想怎么找到我?” 庄杨摇摇头,蹙着眉放开泉冶道:“我管不了那么多,甚至一刻也不想等……”他苦笑着说道:“我好像还没这么蠢过,什么调查部署都没做,就想要来缅d,甚至连后果都来不及考虑,你让我变得不像我了。” 泉冶蹲在一旁,捂着脸深吸一口气。 妈的,庄杨太会说话了,每一句话都在g点上跳动,这种要灭顶的快乐几乎要冲破自己的天灵盖,好像肉体马上要变成一只触电的小鸟,兴奋的只知道旋转飞行。 啊……不行,快停下。 泉冶捂住脑袋崩溃的想,再飞要他妈的冲破宇宙了,连忙打开自己带来的水喝了一口。 第155章 庄杨走过去看了看集市的情况,确认没有人注意这边的角落后,道:“现在山上是什么情况?沈河有没有为难你,身上的伤好了没?” 泉冶忍不住嘲笑他道:“突然问这么多,让我先说哪一个?” 庄杨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难得尴尬的错过脸看向一边。 泉冶抬起一只手挡住缝隙里照进来的光线。 “沈河在上面有个厂房,打着制药厂的名号向外面输送货源,雇佣的都是些听力障碍和不能讲话的人。山上没有信号塔,多半只有当地人知道路,你们贸然上去的话可能会在山里的迷路。而且那边沈河到底留了多少人手我也还没摸清。”他停顿几秒,骂道:“沈河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怕,他是个藐视生命的怪物,手上有太多条人命。” 庄杨的喉咙动了动,担忧的看着泉冶又问了一次:“沈河没有为难你吧。” 泉冶想,不应该问为难了没,应该问,为难了几次。 但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选择避重就轻道:“沈河明天下午会离开这边去环岛谈生意。今天晚上他说会给我介绍这边的合作伙伴认识,到时候他一定会下山,我能大概猜到会选在哪里见面,如果你们想在这里抓人的话,今天晚上是个机会。” 庄杨隐隐的从泉冶的话中感受到他隐藏了什么没有说。 “当然了……如果你们觉得在这边抓人的条件不够成熟。”泉冶想了一会儿,抬头道:“也可以等到了环岛或者是在飞机上抓人,那样应该把握会更大些,所以……” 庄杨猛的握住泉冶的手腕,逼迫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你呢?”他冷着脸打断道:“泉冶,你什么意思?” 泉冶笑着摇摇头安慰道:“我是想告诉你,以我个人来看,第一种的变数有点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帮上你们,能帮上多少,所以想说,其实第二种办法好一些,不如……” 庄杨打断他道:“沈河想把你留在这里。” 草,庄杨太聪明了。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他。 泉冶脸上仍旧笑着,无奈道:“这个节骨眼儿就别管我了大哥,他留我在这儿又怎么了,你们在那边抓到沈河之后可以再回来接我啊,怎么,别是任务完成就不管我了吧。” 庄杨一脸‘你看我像傻-逼吗’的样子注视着泉冶。 “你觉得我们一旦抓了沈河你还有命在这里吗?”庄杨用力的抓住泉冶的肩膀吼道:“我好几天没有合眼,冒着要脱警服的可能,为了一条模棱两可的消息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不是为了来成全你的舍己为人的。你总是这样,自己潇洒的一条路走到黑,只想着完成自己的目的,是,你或许想的没错,想着自己不过一条命而已,没什么好珍惜的,可是你想过你身边的人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真的以为我是个没有情感的冰块吗。” “我真的烦透了你对待你自己的态度,我更恨我自己当初让你来做线人,我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瞧不起过自己,我也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要把你扯进来,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如果可以,情愿是我来承受这一切,对不起,这些话,我本不该和你说的……我应该藏的再好一些。” 庄杨叹了口气。 ”泉冶,我这辈子失去过重要的、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我父亲牺牲的时候我太小,没有能力去做什么,只能在他的碑前一遍遍的保证我一定会抓住那些人。可现在,除了抓住那些人之外,我也想保护你,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别再让我经历一次那种痛苦好吗。” 泉冶的脑子嗡嗡作响,他在努力的消化着庄杨的话语,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不是庄杨……”泉冶咬着下唇低着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也好,你们警队的人也好,各自付出了这么多,临门一脚了,我不想最后因为是自己的原因而出什么岔子,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 等等,泉冶猛然止住了后面想说的话,刚刚庄杨后半句正慢半拍的输入进自己的大脑。 他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庄杨,问道:“你父亲?” 庄杨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告诉泉冶道:“谈向文警官当年的那个线人,就是我的父亲。” 泉冶愣了两秒,眼泪不自主的涌出又从眼角滑落,他发觉自己在发抖,刚刚那只冲破宇宙的小鸟现在正重重的落回地面,在自己身体里发出剧烈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毁掉又再重新拼好,像是一直以来孤独行走的黑暗独木桥上,多了一个站在对岸为你提灯的人。 庄杨的瞳孔里映出泉冶现在的样子,震惊又激动,有些滑稽可笑。 泉冶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抬头道:“那我们……” 庄杨的喉咙动了动,动情的握住泉冶的手:“所以,我们都应该要好好活着,在这件事里,我们该是唯一的幸存者,不是吗?” 泉冶看着庄杨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走到了对岸,触碰到了那盏灯,而自己身上的枷锁正在一点一点的破碎,慢慢的散落在空气中。 好像不再有什么遗憾。 泉冶将一只握在手心里的内存卡低着头交给庄杨。 他道:“这个给你,我刚刚看过了,里面详细的记录了沈河的在这边的犯罪证据,有这些沈河再想翻身就不容易了。” 庄杨错愕的看着手里小小的内存卡,问他:“你从哪儿得到的。” 第156章 泉冶起身抖落身上的尘土,道:“一个当地的聋哑大叔,这个大叔据说跟了沈河很多年,虽然我还没有摸清他的目的,可至少内存卡里的东西是真的。” 庄杨神色复杂的将那小玩意小心的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直觉告诉自己,刚刚已经说的太多。 泉冶看穿了庄杨的担忧,笑着解释道:“还记得我上次发信息的那个定位吗,今天晚上沈河多半会出现在那里,他会带我和他的合作伙伴见面,你们动作要快,那边的人很杂,或许生面孔混进去会容易点。” 他十指交叉轻轻握住庄杨宽大的手掌,告诉对方:“庄杨,我觉得你刚刚说的很对,在这件事上面,的确没有人比我们两个更适合做幸存者了。” 所以啊,你和我,本就是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说: …… 本来想在这种关键时刻不应该磨磨唧唧儿女情长,可是又觉得这个时间敞开心扉最佳,我矛盾之后,写下了这章。哈哈。 希望没有给大家感觉磨磨唧唧吧。 嗯。 如果磨叽不合适我就再改改? 啊……看到前面有评论骂庄警官不咋地的有点子心痛,其实庄警官不敢说啊,一说老婆就跑了………… 他俩有点子虐,下一次真不想写虐文了,但我又开了个虐文坑orz。 希望喜欢的朋友麻烦点点隔壁新开的坑,我不怎么会写文案,就和这个一样,文案写的shi一样哈哈。点个收藏吧!给俺一点点鼓励。 第74章 1018已大修建议重读 泉冶和小姑娘回到茶山的时候天刚刚擦黑。 小姑娘年纪轻,有使不完的力气,即便是在集市上闲逛了大半天,还能一跑一跳的哼着歌爬过山去。泉冶则像个没吃饱去跑马拉松的运动员一样,气喘吁吁的跟在她后面。 虽然两个人的年纪相差很多,又分别说着不同的语言,可是泉冶这一路上都被小姑娘的快乐感染着,而小姑娘也毫不吝啬的将在集市上买到的鲜花送给他,笑眯眯的在原地叉腰,等着泉冶和自己道谢。 她笑起来的眉眼和言炎很像,泉冶无奈的接过鲜花,选了两朵发蔫的花苞,将那些绽放完好的花朵都留给她,而后还双手作揖的‘讨好’这个活泼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接过手里的花看了一会儿,然后挑了一朵开的最艳的放在泉冶手心里。 离茶园还有五百米的时候,泉冶看到了山顶上那户亮着灯的茅草房,房子门前隐隐的能看到几个高高壮壮的人影。 这会正是饭点儿,明明该是茶园最热闹的开餐时间,是那些采茶女们一天当中最惬意的时刻,现在却空荡荡的看不到几个人影。 泉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过头和小姑娘连说带比划,示意她从别的路上去,不要跟着自己一块儿。小姑娘攥紧手里的鲜花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还是点头答应面前这位漂亮哥哥。 茅草房内的白炽灯仍旧明亮,和泉冶想的一样,是沈河来了。 那边的门口站着几个眼生的马仔,沈河在屋内安静的坐着,翘着二郎腿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杨叔则站在他的身后,眼神浅浅的扫过泉冶,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沈河拄着下巴盯着泉冶走进来,看样子他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泉冶若无其事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房内的人,询问道:“栾辉呢,怎么没看见他。” “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了。”沈河眯起眼睛笑笑,道:“你下山去了?” 泉冶点点头,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那个小姑娘的三轮车坏了,我帮她把茶叶带到山下的集市上,怎么了,怎么这么严肃,难不成我连山都不能下?” 沈河笑笑,拿了支烟,低头让身边的人点燃。 “可以下山,我这里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是你不能将山下的东西带上来。”他挑了挑下巴示意泉冶道:“把衣服脱了。” 泉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衣服,脱掉。”沈河脸上没了笑,吐了个烟圈,冷漠的看着泉冶,强调道:“还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即便是要搜身也犯不上用这种方式吧,泉冶想问问沈河,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哦,他就是心理变态,不用问。 茅草房的内外加起来一共有六个人,泉冶没有什么暴露癖,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主动的赤身裸体,还真是种挑战。 他明白,无论沈河的目的是不是真的想要查验搜身,毫无疑问,自己这种私自下山的行为把这个人惹恼了。 一只手停留在自己民族服饰的腰带上,泉冶另一只手犹豫的摸向裤子上的纽扣。 节省布料的衣服没什么实质性的重量,很快就被主人公脱掉,轻飘飘的扔在了地上。 沈河摆摆手,示意杨叔去检查那些衣物有没有异样。 杨叔俯身从那些衣服里找到一包香烟,立刻递给沈河,后者将那包香烟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而后熄灭手里的香烟,从那里面抽出一支,重新点燃。 泉冶现在只穿着一条内裤,赤条条的站在众人中间,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被羞辱的窘态,甚至连头都没有低下,冷冰冰的盯着沈河,仿佛脱光衣服的不是自己。 沈河叼着香烟起身靠近泉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身上的肌肉,问道:“不是和我说戒烟了吗?” 第157章 泉冶点头:“对,戒了一天。” 沈河笑笑,扬扬下巴指着他身上的某个部位,提醒道:“我刚刚的话你可能没听清,我说的是,脱光。” 泉冶淡淡的看了眼面前的人,强忍住想要一拳击倒对方的冲动,他明白,这会挣扎或者言语抗拒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平静的当着这个人的面脱下了身上最后一件遮挡。 沈河满意的笑笑,手里的香烟调转一个方向,沿着泉冶的小腿一直上划至他紧实的大腿,最终将香烟熄灭在他的皮肤上。 烧灼味瞬间涌入鼻腔,几滴鲜血从那个乌黑的创面上流下来。 “算是给你个教训,下次不要再一个人下山了,你说,要是真出了事多危险,对不对。”沈河笑着将剩余的烟灰蹭到泉冶身上,又把那包劣质香烟扔到他脚下道:“去换身衣服,我带你见见那些人。” 一言不发的回到茅草房,里面的床边放着干净整洁的西装,泉冶转头看向门外,目光在沈河的背后停留数秒,而后闷声的换上了那身衣服。他大腿上的烟伤没什么时间处理,只能就地取材,找了点卫生纸胡乱的按压擦了擦。 临走之前,杨叔还特意拾起地上的香烟还给了泉冶。 茶园的入口停了两辆白色轿车。 车上的司机是个陌生的面孔,看样子也是当地的。 沈河带了三五个人走,而杨叔是个听障人士带着不方便,只能将他留在茶山。 泉冶本来想找机会和杨叔说点什么,现在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 车辆缓缓发动,泉冶大概能猜到沈河要去哪里,上一次是栾辉骑着小三轮,一路的颠簸,脑脊液都要被甩飞,完全没有时间去判断那个吃人的地方在哪里,这会终于有时间能仔细的观察了。 这面的山路太多,轿车穿行有些不便,但司机是个老手,能避开所有的窄路,一路上倒也开的平稳。 泉冶看着身后跟着自己的那辆车,重复问沈河道:“栾辉去哪儿了?” 沈河抖了抖烟灰,笑道:“我都说了,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别急。” 二十分钟的路程后,两辆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泉冶觉得有点晕车,蹲在车旁缓了一会,又低头整理好穿在身上的西装。 沈河笑着看他‘水土不服’的模样,假模假式的问了句:“没事吧?” 泉冶微微蹙眉,捂着嘴摆摆手。 仍是上次的那几个宽大的帐篷房,但这会像是刻意清过场似得,里面异常安静,原本相连的几个帐篷都黑着灯,唯有中间的一间是亮的。 门外站着各种肤色的马仔,泉冶有些不安的跟着沈河掀开门帘走进去。 吧台,赌桌和供人‘表演’的舞台。 哪怕不是初次来这个地方,泉冶还是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以往喧嚣吵闹的大厅里,只有零星的几张桌子,最中央的那张桌子上面坐着几个中年男人,看样子是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身边都带着异常美丽的翻译官。 沈河眯起眼睛笑着和里面的人打招呼。 他脸蛋生的精致,稍微刻意伪装几秒便能给你一种,对方亲和友善的错觉。 “……这位是泉冶,上次可能有人在这里见过他,这次我正式的引荐一下。”沈河礼貌的介绍道:“以后我不在这边的时候,关于生意上的事情,都可以找他。” 泉冶起身微微弯腰,笑着和桌上的各位依次问好。 为首的中东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泉冶的脸,用蹩脚的中文,犹豫着问道:“他……很能干?” 沈河笑笑,低头点了支烟,评价道:“至少比上一个强。” 后面几位姗姗来迟的老板依次入座,人员到齐,那边的后厨也开始备菜。 虽然语言不通,可有那些训练有素的翻译调和,各方的沟通还算是顺利。 泉冶听了七七八八,简而言之,沈河药厂有一批制备完成的成药,他需要渠道将那些东西倒卖出去,而坐在这桌上的老板们,就是他的途径之一,他们各自的利益分割似乎不便在这里提及,关于那个部分,几个人只是浅浅的说了两句,没有深入。 泉冶拿起桌上的酒浅浅的抿了一口,这会胃里仍旧翻江倒海的不舒服,他的手心有些出汗,低头擦拭后,装作不经意的环视帐篷房内的安保人员,他不确定这里面会不会有庄杨的人,或者说,警方的人到底来了没。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一直空落安静的舞台突然亮起灯来。 过分强烈的光源瞬间将房内照的更加明亮,桌上的各位老板停下交流,都顺着光源看向舞台,泉冶看着上面被‘展出’的人愣了愣。 一位带着兽面的壮汉正直直的跪在舞台中央,他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成块的肌肉,背上密密麻麻的新鲜鞭痕,一副被过分疼爱后的模样。脖子上一条长长的锁链,这会正被一位英俊小哥牵在手里,强迫对方抬起头商品似得展示给台下的人看。 沈河歪着头凑近泉冶的耳朵笑着问他:“眼熟吗?” 兽面被小哥用力的扯下,露出栾辉的脸,泉冶猛然站起身。 沈河知道泉冶想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他落座保持安静。 “泉冶你知道么,其实这些人并不喜欢那种雄雌难辨的小男生,他们更喜欢这种,会更有征服欲。”沈河抖了抖烟灰,眼底冰冷的看向台上的人道:“我不介意我的人变成你的人,毕竟以后这边的生意我会交给你,但是他们的主子只能有我一个人,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第158章 栾辉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好,他像是被人喂了药,双目红红的,无力的跪在那边浑身都在发抖,这种反应无疑激发了下面各位老板的变态的欲望,纷纷竞价想要买下台上的人。 沈河并没有阻止那些老板的意思,他有些疲累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朵,看向泉冶:“你下山这件事,栾辉居然和我说他不知情,他好像认错了主人,你看,这种人我没办法安心留在身边,不如送人算了。” 泉冶双手握拳沉声道:“……一定要这样吗?” 沈河风轻云淡的熄灭手里的香烟,低声问泉冶道:“你猜,最后多少钱成交。” 泉冶深吸一口气,露出服软的表情:“是我做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所以,能不能请你……请你放过他?” 沈河笑笑,他并没有回复泉冶的请求,而是道:“成交价我分你一半好不好?” 那边的出价还在继续,泉冶看向台上被药物折磨到双眼通红的栾辉突然感觉到了无力和挫败。 “这件事是我的错,你根本没必要牵涉到栾辉,好歹他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以冲我来,犯不上让别人替我承受。” 沈河点点头:“我当然知道错在你,可你的用处比他大多了,只能让他替你咯。” 最后一轮竞价结束,来自中东的老板笑着对沈河鼓掌致谢,他满意的在合同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转头让秘书将栾辉带回进自己的车里。 泉冶不忍再向那边看去,叹了口气问沈河:“有烟吗?” 沈河正拄着下巴看戏:“你不是在山下买了吗?” “被你丢了。” 沈河好像记起是有这么回事,他将自己的烟扔给泉冶,后者抽出一支来夹在指间,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放了回去。 沈河看着桌上完好的烟盒问他::“怎么,口味变了?” 泉冶有些痛苦的摇头:“算了,我想,还是戒掉吧。” 沈河突然心情大好的摸了摸泉冶的头。 在他看来,在这一刻,泉冶才真正的在自己面前服软,让人有一种胜利的喜悦。 对于后面的事情泉冶无心再参与下去,他更不想听到那位中东老板要怎么对待栾辉,心口压抑的转身去了后面的洗手间。 洗手间并不在这边的帐篷房内,而在一个单独的砖房里,紧靠着旁边下游的河道。 扭开水龙头冲了把脸,泉冶仰着头靠坐在后面的墙壁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栾辉的缘故,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疲累过,好像浑身的血都凝固在了血管里,无法再向前走一步,身体和心理已经逼近极限,就快要撑不下去。 泉冶闭着眼睛想,庄杨,请快点接我离开这里吧。 带我离开这个地狱,再也不要回来。 抹掉脸上的水珠,泉冶对着镜子照了照,正打算整理好情绪出去,手指刚刚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远处的枪声。 在泉冶还没来得及确认和分辨枪声的源头,沈河猛然从外面推门而入。 他来的急,差一点撞在泉冶的身上。 泉冶看向沈河,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沈河骂了句脏话,一直冷静的脸上终于露出点慌张的神色来。 “是警察的人……这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沈河环视四周道:“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语毕,沈河背对着泉冶,将洗手间的窗户打开,打算从这边离开,来之前,他一早在附近的河流中备好了船只,这会刚好能排上用场。 沈河用衣服包住手掌用力的敲碎上面的碎玻璃,他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泉冶吼道:“你他妈的在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泉冶缓缓的举起了手里的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沈河的方向:“别走了。”他平静的看向沈河:“留下来陪我吧,沈河。” “……” 沈河愣了片刻,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很快反应过来泉冶的真实身份,有些受伤似得抖落身上的碎玻璃。 “还真是条子的人?”他无奈道:“你果然没那么简单,我真应该相信自己第一感觉的……,我这张脸会骗人,你比我还会。”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叫骂声和枪声交叉着传到这边,警方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泉冶的枪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他冷着脸上前一步抵住沈河的额头。 沈河缓缓的蹲下,在泉冶的面前举起双手示弱。 “泉冶,你还真能忍,被我戏耍了一身伤还能待的下去,我真是小瞧你了。”沈河有些惋惜道:“哥,你要不是条子的人该多好……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泉冶痛快的骂了句:“我去你妈的朋友。” 沈河像是被骂爽了,咯咯的笑出声,他抬头看向正在拿绳子的泉冶,问道:“你是不是认识谈向文吗,和他是什么关系。” 泉冶愣了愣,一脚踹将沈河踹了个踉跄:“我的身份你还不配知道,沈河,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沈河仍旧笑着,他突然一只手握住泉冶的绳子,一边抬头问泉冶:“哥,你弟弟是叫安宜吗?你还记的你们有多久没联系过了吗,一周还是半个月?想不想见他呀?” 泉冶陡然怔住,怒瞪着沈河。 沈河慢慢起身,拍了拍泉冶僵硬的肩膀道:“你真以为把弟弟送到国外去自己就高枕无忧了吗,说实话,我本来都要相信你,打算放了你弟弟的,可临门一脚,你给我这么大的惊喜,现在时间有限,你要快点考虑清楚,一旦我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到环岛,那么会有人将安宜的骨灰带给你,或者你可以选择跟我走,你弟弟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第159章 泉冶犹豫着握紧手里的枪,他在想沈河的话中虚张声势的成分有多少,可信度有多少,如果安宜真的在沈河手上,自己现在强行留下沈河,安宜毫发无损的几率有多大。 草,泉冶心里骂了句脏话,到底应不应该拿安宜的命冒一次险。 但是赌输了怎么办。 沈河似乎是看穿了泉冶的心思,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来在他的面前打开了一段录音。 录音很短,只有五秒钟,而里面只有一句话。 ‘哥,救救我’ 泉冶僵硬的握住自己的一只手,他想,如果安宜在这儿,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拳。 安宜这十几年叫‘哥’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孩子真会规避利害,太懂得拿捏自己大哥的弱点。 毫无疑问,这场是自己输了。 “……你放了他。”泉冶抬眼道:“我的命你可以拿走,放了我弟弟。” 沈河俯身笑笑,将泉冶地上的枪交给刚刚进来的马仔。 “哥,你心太软了。”他道:“所以活该落在我手上。” 后来发生的事情泉冶记得不清,他只记得有人用黑布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又在后颈处注射了一针什么药物,冰凉的药水进入血流,意识渐渐飘离自身,只能顺从的闭眼沉睡。 泉冶是在一条船上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还有点懵,随着水流摇晃的船身和自己脱力地面的双腿,让他意识到自己被一条绳子绑住手腕吊在船体中央。 他不知道自己的腿上什么时候挨了两枪,或许是沈河他们在昏迷的时候泄愤打在上面的。 剧痛在清醒的一瞬间被放大,血流顺着裤脚的轮廓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像是在撩拨濒死人脆弱的神经。 沈河正坐在船头抽烟,他的样子有些狼狈,没了平日里精致的模样,泉冶表示很欣慰。 就是我自损一万换你八千,有点亏。 沈河瞧见泉冶醒了,笑着拿着手里的枪走进来。 “醒了?” 他拉开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满意的看着泉冶脚边上滴落的血洼。 被吊着的滋味并不好受,泉冶努力的动了动手腕想让自己舒服些,可看起来有些无济于事。 “……你先放了我弟弟。” 沈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还惦记着你弟弟,你不应该先考虑你自己吗?哥,你这么喜欢舍己为人吗……” 泉冶骂了句脏话:“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手段就冲我来啊。” 剧烈的言辞显然引起了沈河的不满,也换来了腿上的第三颗子弹,泉冶咬着牙挨住没吭声,他真的希望沈河泄愤够了可以放过安宜。 沈河不紧不慢的看着远处的水平面:“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接近你?宋明倒了我也不是非要找新人不可。” “……” “你这双眼睛总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你们对着我这张伪装的脸说教,劝我不要当鸭子回归征途的模样可真像。”沈河轻笑道:“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认不认识谈向文啊?” 泉冶骂道:“我压根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也大概能猜到一二。”沈河抖了抖烟灰:“我每一次见到你这双眼睛的时候我都在想,第一次时间仓促我没有玩尽兴,能不能再杀一次?我真的想再看一次这双眼睛的主人在我面前无声无息的毁灭,那会让我感到非常快乐。” “可是你付出的牺牲有点大。”沈河打量着泉冶身上的伤,佯装惋惜道:“我不认为有人会为了扳倒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可以做到放弃命和尊严。再加上你的确伪装得当,没有冒进,所以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当然,这次也是真的想让你接收这边的生意。” “可惜你弟弟只是个会读书的蠢蛋,你费尽心力将他送到国外,可我三言两语的就将他骗回来了,真蠢。原本打算在我临走前用你弟弟试探你最后一次,没想到临门一脚,你和警察给我这么大惊喜。” 泉冶轻声笑了笑,腿现在已经疼的没了知觉,他知道多半是保不住它们了。 “既然你早就怀疑我,为什么不一早动手?”泉冶嘲笑道:“是因为怕死吗?” “你还是不了解我。”沈河瑶瑶头:“我从小快乐的阈值就很高,没有什么比第二次杀同样的人更让我感觉到快乐了,我就是想看着你们一次又一次的被我毁掉,哪怕我付出生命也不要紧,我就是想看着你们在痛苦挣扎、努力后还是失败,又被我杀死的模样,就像是现在这样。” “变态。”泉冶评价道:“你就是个心理畸形的变态。” “或许吧。” 沈河将最后几发子弹发泄在泉冶身上,道:“但是我不会杀了你,我也不会杀了你弟弟,我很期待着他哪天变得和你一样,也来接近我,然后,我会再一次毁灭他,直到你们一家几口彻底团聚。” 泉冶苦笑着想,大概你的愿望要落空了,安宜没有那个觉悟,他只是个还没长大的笨蛋。 ———————— 庄杨是开车赶过来的,在境外不比国内办事方便,虽然有各方的协调,可是人生地不熟,想要深入还需要找几个靠谱的‘老乡’。 沿着河流的方向一路向上,最终在河道的转弯处看到了那个停靠在码头旁的船只。 第160章 这条湍急的河流少说也有几十公里,要是没有‘老乡’带路,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 简易的船只孤零零的停靠在那边,傅沙正带着人在码头外面等着,他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庄杨的心思压根不在那上面,从车上一路跑下来,直接绕过傅沙,俯身踏进船内。 从外面看着很窄,但船内的空间却异常宽阔。 庄杨来不及思考什么,在看到泉冶的一刹那,身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被凝固冰冻,浑身上下都是凉的,他几乎控制不住的身体微微发抖,红着一双眼睛上前小心的托起泉冶的身体,用另一只手去解开那个捆绑住对方的绳子。 里面只有泉冶一个人,他的手腕被人用绳子捆绑吊在船粱的中央,双手肿胀青紫,白色衬衫上血污斑驳,到处都是血红的鞭痕,两条腿上多了好几处枪眼,无力的拖在地上,血不断的从枪口处涌出,沿着鞋尖渗进木板的缝隙中。 泉冶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进来,努力的睁开一边肿胀的眼睛分辨着面前的人。 在看清楚是庄杨后,他明显的放松下来,撑起一个不自然的笑来,还是那句调侃的话。 “……庄警官,你穿这身可真帅啊。” 庄杨将夹板上的衣服撕成条状,轻柔的抬起泉冶的一条腿,用力的缠在伤口的近端。 “沈河对你做什么了?傅沙他们都是吃屎的吗,为什么不放你下来?”庄杨摩挲着泉冶的手腕心疼的打量着他各处的伤口,问道:“哪里疼,泉冶,哪里疼,腿吗?还是身上?” 泉冶有些疲累的闭着眼睛,无力的垂着手腕玩笑道:“是我不让你们那个警员碰我的,我说我要让庄警官亲自进来看一看,看过了他才知道以后要珍惜我……” 庄杨没有心思和泉冶臭贫,他看着这个人满身伤痕的样子,心里疼的不行,他让泉冶轻靠在自己身旁,而后拿着对讲机告诉队里的人这边需要医疗救助。 傅沙这会正从外面走上船,他看着两个人的亲昵的样子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内个,庄哥,医疗队马上就赶过来了,你放心哈。” 临了他还解释一句:“真的不是我不救人,是……是他不让动手……” 泉冶眼里含着笑推开庄杨,小心的不让他发现自己被折断的手臂,轻靠在夹板上抹掉眼周的血,告诉傅沙道:“我在沈河身上的香烟里放了追踪器,你们沿着信号就能抓到他,跑不远的。” 傅沙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连忙走出去,从这俩人中间消失。 他想,这个世界上不该再有任何人将他们分开了。 庄杨低头轻轻吻了吻泉冶的头发:“等抓到沈河,一切就结束了……泉冶,别再离开我了。” “是啊……终于要结束了。”泉冶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腿愣了愣神,又马上神色无常的看向庄杨道:“本来我可以在那边等你们的,不用搞得自己这么狼狈,可是安宜这个兔崽子落在了沈河的手上,所以我才弄成这样……怪难看的是吧,虽然沈河答应我不会动安宜,但我放心不下,帮我找到他确认一下安全好吗。” 庄杨点点头,他现在不想听泉冶说这些。 “没有人知道言炎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想,沈河也没有查到,她还算安全,但为了保险点,你还是也和她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 “我爸的墓在英雄园里,我一直没什么勇气去,这次的事儿了了,算是兑现了承诺,弟弟妹妹都平安的长大生活,我也终于不用再害怕面对他们了,我父母喜欢百合,下次见面要带上一束才行,但我不喜欢百合,味道太淡了,我更喜欢茉莉,味道浓烈些……” “还有,还有个叫栾辉的,你们抓人的时候见了没?他身上可能有案底,但是帮了我不少,因为我下山的事儿被连累,他姐姐和侄女还等着他回家呢,别把他落下留在这儿。” 泉冶似乎有点着急,他努力的回忆着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有交代。 “庄杨,还有一件事,我提前买了生日礼物给你,那东西要制作周期的,算下来我们回环岛的时候你刚好可以收到,我这次送你了,下次我过生日你可要记得还礼……” 庄杨笑着点点头,一一答应下来,他不知道泉冶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但是别说什么生日礼物,就算是他现在要天上的星星,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去摘下来给他。 对讲机里传来队友的声音,听着大概是在那边发现了另外的可疑船只,八成是沈河的船。 庄杨简单的和里面的人安排工作,又催了催那边的医务人员,一转头发现泉冶正在后面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泉冶这次没有刻意的移开视线,而是用那双炙热的眼睛注视着面前这个人。 “庄杨,你可真帅……”泉冶忍不住再次夸奖道:“真想抱抱你。” 庄杨笑道:“您先把腿伤养好,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抱。” 泉冶眯起眼睛笑的更开心,他的身体行动不便,扬扬下巴示意庄杨道:“码头上有我的衣服,你帮我拿过来,里面有东西我想现在给你。” 庄杨透过窗户看了看,岸上是有一滩被染红的衣服洒落在那。 “里面是什么,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么着急?” 泉冶故作神秘道:“你拿上来我再告诉你咯。” 庄杨叹了口气,任命的走出船去,快要离开船内的时候,好像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响。 第161章 他问道:“什么声音?” 泉冶惨白着一张小脸儿,无奈的动了动眉毛:“大哥,是我的血落在地面的声音,你们的医疗队要是再不来,我的血就要流干了……” 庄杨抬起一只脚正要离开,泉冶突然叫住了他。 愣了愣,庄杨回头看着他道:“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泉冶笑着摇摇头:“不疼,我就是想叫叫你,嘿嘿。” 庄杨,庄杨,庄杨。 泉冶笑着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十次。 他想,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总是赢我,索性最后一次,让我骗骗你,赢个够本吧。 庄杨上岸的时候还在催促着医疗队快点过来。 傅沙正在岸上踱步,庄杨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傅沙回过神来摇摇头,苦笑道:“没什么,刚刚在路上看到一个人,挺眼熟的……” 庄杨愣了愣反应过来道:“刘畅吗?” 傅沙叹了口气,皱眉道:“我不确定……” 码头上的衣服都散落在地上,庄杨走过去小心的将那些东西拿在手里摸索着,轻飘飘的几件衣服,不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他正想拿着衣服回船上去问问,脑子里突然回忆起刚刚在船上听到的声音。 滴答,滴答。 这好像不像是血滴落地面的声音,更像是,炸弹的倒计时…… 庄杨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突然向船只的方向猛跑过去,而后,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作者有话说: 不是be请放心。 如果这章有哪里不适请大家指出,我二次修改,因为写的时候有些迷糊,怕太粗糙。 ps:看到前面有读者朋友说庄杨对受过于不好之类的,emm,请不要骂他tat,他前面是真的不敢表露爱意,泉冶会原地消失,再有就是,都是我没有写好,我是个产出非常低的作者,呜呜呜,给大家带来误解引起不适sorry。 第75章 “我们查到了安宜的回国航班和时间,他在登机前预约了落地的出租车,后来和交通队合作,我们也拿到了那天晚上沿途的监控录像,付队也从别的组临时抽调了人手来一起帮忙排查,连轴转了近半个月,最终在一家出租屋内找到了他。” “他人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情绪不太稳定,前因后果我也不敢和他说清楚,只能含糊几句,现在他人已经住进中心医院了,没有大问题的话这周就能出院。” “还有您提到的栾辉,我们在那位中东商人离开缅d之前找到了他,人已经被救下来了,身上有点皮外伤,索性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当地医院看过了,因为他涉及到案件相关,这会儿我们的人已经压着他在回国的路上了。” 何序喋喋不休又自顾自说着,他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放在水流下冲了冲,耐心的用纸巾擦干上面的水分,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庄杨,何序接着说下去。 “凭着那枚追踪器,傅沙他们找到了沈河……应该说是沈河的尸体,这半个月的逃亡生活他应该过得不太好,傅沙说找到他的时候,落魄的和街边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尸体是在山林中找到的,身上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弹孔,斑驳的伤口到处都是,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去现场的人说,山林中的脚印很复杂,一时半刻分别不出来沈河身上的弹孔和伤口到底是一个人造成的,还是多个人,他们猜测江湖纷争或者是仇人泄愤的可能性最大。” “那个‘药厂’牵涉范围很广,听说缅d政-府内部也有官员参与其中,所以那边的处理会慢一些,局里留了一些人跟他们交涉沟通。至于那位提供内存卡的聋哑大叔,茶山的那些采茶女们的确见过这位大叔,可是沈河死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她们也没再见过面……我和暂时留在那儿的兄弟们说了,让他们帮忙留意,务必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沈河身后还有很多和他相关的人,有的人见他死了害怕,主动来我们这儿自首,也有一些人看中了这个机会,想争相上位,互相给对手制造麻烦,狗咬狗的一团乱,倒是给了我们机会,抓了不少案件相关的人,剩下在逃的也都签发了通缉令。” 何序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抬头看了看庄杨,叹了口气。 庄杨静静的坐在病房里,一言不发。 这个人已经维持这个状态有一段时间了。 半个月前的那颗炸弹引发的爆炸,撕碎了本就不稳当的船体,而因为油箱破裂被明火点燃,进而引发了二次爆炸。 那两声巨响几乎要穿透人类的耳膜,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火球从海面上燃起,深夜宛如白昼般明亮,巨大的冲击浪带着灼热的空气瞬间吞没了那个经久不用的码头,甚至周围靠近的人都被二次爆炸的冲击力掀飞至几米外。 庄杨的右手因为也那场爆炸而骨折,现在正裹着厚重的石膏,用绷带吊在颈后。 他是八天前醒过来的。 因为那场爆炸发生时庄杨离得最近,船体飞溅的残骸击中了他的头部,导致他瞬间意识丧失,紧急运送回国的路上短暂的清醒过十几分钟又陷入了昏迷,后来在icu里住了三天半,期间下了一次病危,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好不容易才脱离生命危险,转至普通病房。 第162章 醒过来之后庄杨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沉默,偶尔才会开口,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对着窗户发呆,他吃的很少,人也跟着消瘦许多,这几天大夫无奈的给他加了些营养液维持身体的状态。 庄杨是侦破沈河案件的人员之一,所以这段时间里队里有很多人来这边,或是来探望,或是来询问案件相关,互相讨论方案,在对待案子方便庄杨还活分点,能稍微多说几句话,跟着一起分析案情,除此之外,他只是坐在病床上愣神。 何序从未见过这样的庄杨,他有些害怕。 他觉得庄杨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消失。 本来需要通知家属来,庄女士正在国外度假,庄杨本人也并不想将自己的事告诉她,所以庄女士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而庄杨大部分住院的事宜主要靠护工,外加队里的几个哥们每天来送饭,陪着他聊天解闷。 何序将自己带来的保温饭盒打开,里面是他妈熬的骨头汤。 找了个干净的瓷碗递给庄杨,何序道:“多少喝一点吧庄哥,您总这样可不行啊,身体会垮的,医生说了,营养液比不上食物,您不能靠这些过活吧。” 庄杨像是听进去了那些话,接过那碗热汤轻声说了句‘谢谢’。 看着对方拿着汤勺喝下第一口,何序稍微放了点心。 “嗯……还有那个船的事儿……”斟酌着用词,何序谨慎道:“当地的打捞队已经打捞到了大部分的船体,从那些爆炸的碎片残骸来看,分析当时炸弹应该放在船底,而最先爆炸的地方也就是船舱的中心,从受损的状态来看……有人幸存的希望,并不大……但是,但是那边还在继续进行打捞工作,也封锁了河流的下游,我想,我想一定能找到什么的……” 庄杨放下手里喝了两口的汤,面无表情的问何序:“找到?找到什么,衣物碎片吗,还是人体组织,何序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想告诉我,泉冶确认死亡的消息吗?” 何序看着庄杨微红的双目,突然非常后悔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起码不应该现在告诉他这些的,何序想。 “不是的庄哥……”何序叹了口气,将保温饭盒的盖子扣好,起身站到一边:“我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我也能猜到你们可能不是单纯的线人上下级关系,也许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我明白,没有泉冶的帮助,我们不会成功收网,所以我想,他一定是一位很优秀的人,这样的人,老天爷不会这么轻易带走他的,庄哥,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 庄杨转头看着窗外的夕阳喃喃道:“他没有死,真的……我能感觉到他……” 谎言也好,善意也罢,庄杨很感谢何序能对自己说那些。 没有在那条河里找到他,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死了,只是因为泉冶还不想回来而已,庄杨安慰自己,泉冶只是不想回来而已,他在和自己赌气罢了。 赌气自己辜负了他那么多年,赌气自己没有好好珍惜他,没有好好爱他。 醒过来之后,庄杨的睡眠一直很差,大夫无奈只能用了安眠药。 安眠药是个好东西,吃了就能睡着,睡着就能做梦,梦里就能看到你日日挂念的那个人。 只是泉冶在梦里也喜欢开玩笑,总是站在那条河上笑着对着自己挥手,庄杨一次又一次的想游过去,可是往往努力的一夜,泉冶却越来越远。 庄杨开始爱上安眠药了,即便不能触碰到他,哪怕能短暂的见见也是好的。 死亡是什么,死亡不过是全世界加上你,再减去你罢了。 对,他没有死。 庄杨想,他还在我的梦里出现,他没有死。 所以我闭上眼睛,想象我必须跨越多少黑暗的山岭才能触摸到你。 何序临走的时候叮嘱庄杨要将饭盒里的东西都喝掉,对方只是淡淡的点头答应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快入夜那会,庄杨觉得躺了一天,想去外面转转。 在靠近水房附近的角落时,他听见有人吵架。 是个音色极佳的小姑娘,正在和队里的同事发生争执。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说他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就说他死了,你们凭什么这样说?半个月而已,半个月就能判断一个人的生死吗,不要和我说什么爆炸的冲击人体会变成碎片,所以打捞不到,我不知道什么是涓流,我无法判断你们说那玩意会卷走爆炸碎片,是不是为了敷衍我了事,就凭着打捞上来的几块破衣物就来断定他已经死了,你让我怎么相信。” “他是个人,不是动物,你们不能这样放弃。” “是不是因为案子结了,所以你们就对他的事儿不管不顾,真的是利用完人就走人吗。你们带着荣誉回来了,把他留在那。你们知不知道他最怕孤独了,他从小到大最怕一个人了,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带他回来好不好,别把他一个人留在那,我只想要他回来。” 小姑娘开始还高声叫骂着,可后来声音却越来越弱,一直到最后,几乎带着哭腔。 她无助的蹲在地上,捂住双眼,微弱的啜泣着。 “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你知道他很强的,他一定就躲在哪里活得好好的,带他回来好不好,异国他乡他会吃不好睡不好的,要是有外国人欺负他怎么办,我不想看到他再受苦了,你们带他回来好不好……” 第163章 小姑娘哭的有些脱力,最终只能靠在墙上不断重复着‘带他回来’几个字。 庄杨径直走到走廊的尽头,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轻声告诉她:“别哭了,所有人都在骗我们,他其实没有死。” 言炎哭红着一双眼睛仰起头,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时,毫不犹豫的起身给了庄杨一巴掌。 她打的十分用力,庄杨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脸上肿起的手指纹路。 “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他,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去冒险。”言炎边哭变骂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是不是非要利用他到灰飞烟灭你才罢休啊。他拼了命的要保护身边的人,这样的人在死亡的前一刻却没有人能保护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享受了他给我的一切,为什么到头来他自己却什么都没得到,就这样离开了,他才是最该得到幸福的人……我们……我们凭什么能活下来……” 言炎崩溃的站在庄杨面前,泪如雨下。 走廊里说话实在是不方便,况且泉冶将言炎的身份保护的很好,庄杨并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 言炎跪坐在病房里用力的揉着自己早就酸痛的双眼,她渴望这份痛能让自己醒来,然后发现一切都只是场噩梦而已。 庄杨走到一边用自己的左手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别哭了。” 言炎仰头看着‘淡定’的庄杨,抬手打掉对方手里的瓷杯怒吼道:“你-他-妈的有没有心啊,庄杨,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我哥他死了,他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么风轻云淡的样子?就他妈是一个身边的阿猫阿狗死了也要有点反应吧,你真的就把他当做一个可利用的玩意吗?你还有良心吗?” 庄杨看着言炎的脑瓜顶愣了会神,蹲下小心的处理好地上的碎瓷片。 “我明白你的意思。”庄杨背对着言炎低声道:“但是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他没有死,打捞队什么都没有找到,为什么说他死了呢,我最了解他了,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是不是……况且等我能出院了我就要去找他,哎,他肯定是怪我,所以藏起来了……” 言炎擦干眼泪注视着庄杨好一会儿,而后用力的点点头,她抬手抹掉眼角再次涌出的眼泪苦笑了声,她不知道是庄杨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我哥平时看着很坚强,什么都打不倒的样子,其实他是个很患得患失的人。爸妈从小就告诉告诉他,你是家里最大的,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所以大哥他一直觉得我们是他这辈子必须要背负的责任,哪怕自己过的再辛苦再绝望,也绝不会让我们两个替他分担任何。我曾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父母去世了,你是大哥,你就必须承担起这些,可是我忘了,我忘了他也不过就比我们大一岁而已,他也才刚刚成年。” “那些年我们东躲西藏,大哥每晚都睡不安稳,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警惕的站在门口,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想方设法的让我和安宜都读完了大学,读到研究生,博士,为我们铺垫好工作,甚至做好了哪怕没有工作也不要紧,他给了我们足够衣食无忧的资本。可是他呢,他连大学都没能读完,我有时候甚至不敢去想,不敢去想大哥十八岁那会吃了多少苦才挣得了那些资本,他靠什么为生养活我们两个拖油瓶呢,这些,他从来都没有对我们提过一句,总是一副自己过得轻松滋润的样子。” 言炎将头埋进双膝间泣不成声。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也没有‘理所当然’这回事,我还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我还什么都没有替他分担过……我甚至还没有好好抱过他,问一问他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我哥他……他不该是这种结局的。” 言炎慢慢的靠着墙壁站起来,她走向庄杨的方向,痛苦的摇了摇头。 “庄杨,我哥他很爱你,只是他爱的太小心了,他有无数条理由不去碰做线人这件事,有无数条理由可以选择避开周遭的一切,但你开口说需要他,即便只有这一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哪怕最终的结局是这样,我想,他也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庄杨看着玻璃窗上的倒影,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连眼泪落在自己手背上都没有发现。 他明白,自己从今而后的生活仍是泉冶的镜子,每天清晨都得从头开始。 从药瓶里倒出四颗安眠药吞入口中咽了下去,庄杨道:“我以前总是想,我和他还有很多时间的……” 言炎站在原地,将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放在庄杨的桌上。 “这是我在大哥房间里找到的,我猜他是想给你的。” 那是个精致的礼盒,庄杨从未见过,双手发抖的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绒布袋子和一封叠成四方形的信。 庄杨想要立刻打开那封信,言炎却抬手阻止了他。 她鼓足勇气,轻声问庄杨:“大哥‘出事’之前,你在他身边吗?” “……” “那他……他痛不痛,他出事的时候,你在他身边的话,他也没有痛苦了吧……”言炎对着自己地上的影子笑了笑:“大哥他其实很怕疼的,你也没发现吧,我也一直没发现,那次给他缝合的时候,他居然哭湿了两张纸,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大哥他怕疼。” 言炎自顾自的点着头,像是接受了自己的说辞。 第164章 就算有再多的谎言去美化爆炸发生的瞬间,她希望至少这件事是真的。 庄杨看着言炎要离开的样子并没有阻止,只是上前一步捂住门上的按钮,恳求道:“……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青野,青色的青,田野的野。”言炎转身告诉庄杨道:“是自由自在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57章,也就是上一章争议较多,所以我在10月18号进行了大幅修改,朋友们可以再去看看。如果还是觉得写的不得当的话,可以指出,我会再次加工。 这章如果大家觉得哪里不够对劲也可以友好的提出,我会好好修改滴,因为作为作者有上帝视角,很多细节把控不到位会有缺陷。 修改之后我会照例在鱼塘(关注我即可看到)告诉大家or在章节的名字上修改。 麻烦各位啦~ 还有就是我之前也在鱼塘告诉大家啦,安宜是个极度恐同的同性恋,所以他将自己的改变都归结在泉冶身上,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后文我会详说。 第76章 谈青野。 青野。 自由自在的意思。 庄杨无法想象泉冶到底忍受了多少,到底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一路走到这里。 明明是该是最肆意自由的人,却被沉重的枷锁牢牢的钉在原地。 言炎走后庄杨愣坐在原地好一会,他默默的念着那个人的名字,隔了很久才重新触碰到那支礼盒。 将精致的绒布袋子放在一边,他打开了那封平整的信。 【嗨,庄杨: 如果你能读到这些文字的话,大概率我已经去往另一段旅程了。我猜你现在肯定非常非常的气愤对吧,觉得我这人总是爱搞这套,不告而别,别气了,都是些小事,别放在心上。 说真的,不用为了我的离去而悲伤落泪,也不需要为我短暂的人生感到可惜或是唏嘘。虽说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有属于自己的既定轨道,但最终方向的决策者还是本人。父母牺牲后,我的每一次选择绝不是任何人左右干涉的结果,所以,庄杨,答应我,不要自责好吗,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以我的脾气,这个结局和成为线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即便你我从未有过交集,我也会走到这条路上来。 当然了,这趟旅程中能和你相遇,能和你共享同一段时光,是意外,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算是相识于年幼,那年你一脸正义稚嫩的救下了差点被混蛋猥亵的我。我知道,你多半是忘记了,儿时被你当成哑巴的小朋友变成了开朗向上的少年,记不起来也很正常。 当然了,即便没想起来,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遗憾,你带给我的温暖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狗屁遗憾。 我知道你的生日快到了,这个手链是那天我等你闲得无聊在商场买的,不是很贵重,你随便带着玩玩吧,本来我还预定了个摆件,不过那玩意制定周期好长,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送到你手里,草,早知道多花点钱弄加急了,妈的。 我是一个既固执又执着的人,身上实在是没什么优点而言,认准的路就会一直走到黑。不要为我悲伤,无论过了今天之后,我要面对的是什么,起码目前为止,我已经完成了所有想要做的事,上而言,对得起父母的嘱托,对下,我留下的东西也足够两个小混蛋富裕一生。 如果硬要在我身上寻找遗憾的话,最遗憾的,应该就是我对你不够坦诚……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算了,别有了。 你别再碰上我了。 我并不知道你收到这封信时,那些人是不是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过我想,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耗尽一生的去完成父母的心愿,喝下孟婆汤之后,下辈子老天爷一定会赐我一份真正的自由,供我肆意潇洒。 至于你……庄杨,我希望你可以忘记我的自私和任性,尽量记住一些我身上美好的东西,例如……哎,算了,算了,都忘了吧,别记得我。 我允许你为我伤心三天,只有三天而已,也允许你在第一年的清明节去看我,但也就只有第一年而已,你要去过新的生活,不必在我身上过多浪费时间。请不要再联系安宜和言炎,你的人生里不该有任何与我相关的人或事存在。 岁月漫长,你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人,会经历更加精彩的人生,会有一个完全和我不同的人出现,去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你曾告诉我要珍惜自己的生命,现在我将这句话还给你。 庄杨,愿你无病无痛,长命百岁。】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最后的最后,泉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而是写下了qy两个字母。 最后的最后,泉冶还是不打算告诉庄杨他的真实名字,他并不希望庄杨记住自己。 他日常的字并不规整,总是写的龙飞凤舞,像是什么专业的加密文件。 可这封信上的字干净工整,甚至连个划掉的错别字都看不到,精致的像是字帖上的拓印,庄杨几乎能想象到泉冶一本正经留下这些文字时的模样,他紧紧的攥住手里的信,捂住脸,泣不成声。 ———— 傅沙回环岛的时候是下午。 航班刚刚落地,他就直接回了队里。将在缅d调查的资料都交给付涵,交接签字,最后和组里剩下的人开了个会,等忙完了闲下来,天已经开始擦黑。付涵这些天几乎住在了队里,早起就是开会,中午匆忙的吃个饭,下午开始整合各方的信息,晚上和境外的战友沟通,有时候甚至晚饭都来不及吃上一口,倒头睡个三四个小时,第二天继续重复作业。 第165章 队里的事情结束,傅沙没顾得上休息,他简单的换了身衣服,立刻赶去了医院。 今天仍旧是何序的班,傅沙赶到的时候他正在外面站着,瞧着眼前的人他还愣了一下。 “傅沙?”何序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黑了这么多?你是办案还是挖煤去了。” 无视何序的碎嘴子,傅沙道:“刚落地。和付队交待了几句,放下手里的资料就连忙过来了。” 他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瞧了一眼,里面的大夫正在查房,退到一边,傅沙问道:“庄哥怎么样了?” 何序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内样,草,我都怕了,第一次见庄哥这副模样,我真没想到一个线人出事他会这么走心,这都什么事儿啊你说说……” 正愁眉苦脸的功夫,医生结束查房正走出来,何序指了指病房内,对傅沙道:“你先进去吧,我和大夫说两句话。” 傅沙进病房看到庄杨一地的鲜花和慰问品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两手空空就这么来了。 一来是刚下飞机没有时间准备,二来,傅沙是独自生活,对烹饪煲汤一窍不通,连稀松平常的送饭都做不到。 庄杨手背上正输着液,小腿无力的伸展着,眼睛里少了些往日的神采,看起来毫无生气,他的状态比傅沙想象中的还要差。 傅沙拉开一边的椅子,轻声的喊了句:“庄哥?” 庄杨回过神来看了看傅沙,昨天晚上吃了太多的安眠药,导致现在他整个人反应有些迟钝。 “傅沙……”庄杨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刚到。”傅沙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庄杨手臂上的石膏板,倒了杯水递给对方,道:“这儿的护工还成吗,要是觉得做的不好,我们可以再找外面的。” “还行。” 庄杨盯着自己的输液的吊瓶看了一会儿,大夫刚刚告诉说,这里面的液体都是止痛的,他觉得这东西有点多余,因为没感觉到有多疼。 面无表情的扯掉输液的针头,庄杨看向傅沙问他:“缅d那边怎么样了?” 傅沙知道庄杨想问什么,他犹豫着自己说哪些比较合适,或者,说多少比较好。 庄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补充道:“别瞒我,有什么说什么。” 傅沙起身找了点纸巾按压着庄杨手背上的冒血的针眼。 “大部分的证物已经带回来了,因为案发地在境外,所以留了一批人在那边处理现场,这个案子缅d政-府牵涉的人也不少,所以大概后续还需要些时间,反而环岛这边的情况要比境外简单些。”傅沙停顿片刻又道:“案发现场,也就是发生爆炸的河流周围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外人的话现在还进不去,而且估计短期之内无法结束……” 言外之意,傅沙想告诉庄杨,你不要去。 庄杨看了看傅沙,他掀开被子穿好拖鞋走到一边,轻靠在里侧的玻璃窗上。 他本来想问问傅沙那条河的具体情况,或者有没有找到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有勇气问下去。庄杨害怕自己从傅沙口中听到和其他人一样的结论。 太痛了,比剜心还要痛。 只要一想到那个人还被留在那边,庄杨就疼的无法呼吸。 傅沙叹了口气:“庄哥,我不是想拦着你去那边,只是队里对这件事很重视,找了最好的打捞队过去,我也托人找了当地的‘老乡’一起帮忙,他们比我们中的任一个都要专业,再等等好吗……” 庄杨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不相信各位,我只是想在那陪着他而已,想带他回家。” 他想要点烟,一只手不怎么方便,傅沙起身过去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那支烟。 庄杨轻声道谢,问傅沙:“你呢,你想要的,在那边找到了吗?” “没有……”傅沙道:“我甚至是怀疑我那天眼花看错了。” 庄杨安慰道:“再等等,刘畅的事儿队里会有个说法的。” 他明白,傅沙主动留在缅d协助办案并非只是为了给队里提供方便,他还有自己的私心。 一支香烟抽完,庄杨又点燃了第二支,然后是第三支。 傅沙十分尽责的将境内境外的情况一一告诉庄杨,并且尽量规避关于泉冶的部分,他说了多久,庄杨就抽了多久的烟,等他要离开的时候,那个窗台上已经积满了烟蒂。 香烟会麻痹人的神经,而它身上的味道会让你产生那个人还在身边的错觉。 庄杨喜欢这种错觉,抽着和泉冶一样的烟,享受思念嵌入骨髓的疼痛。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痛’反而会让自己快乐。 有一种能强行把对方留在自己身体里的错觉。 傅沙俯身将窗台上的烟蒂逐个放进垃圾桶里,他本来想劝庄杨不要再这样,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不能剥夺一个人想念的权利。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庄杨叫住。 傅沙回头道:“怎么?” 庄杨露出难得的笑来,问他:“沈河是怎么死的?” 没来由的这么一问,傅沙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他愣了愣,向门窗外看了一眼,躲闪着支吾道:“……被人枪杀了……” “几枪?” “……十几枪吧……记,记不清了。” “哦……是吗,我以为会一枪毙命的。” 第166章 庄杨点燃桌上的烟,没再说什么。 傅沙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要在庄杨的眼皮子地下扯谎这的确需要点心理素质。 何序就坐在护士站旁边的椅子上,看见傅沙出来,忙招呼他过来。 “你们怎么说那么久?”何序探头道:“庄哥都问什么了?” 傅沙回忆道:“就是问打捞队的事儿,还有问我沈河是怎么死的。” 何序双目瞪圆,一脸进入战备状态的严肃模样,道:“靠,你没说漏吧。” 傅沙摇头,无奈道:“沈河没死这件事,你们想瞒着他多久?” 何序肩膀放松下来,骂了句脏话:“我哪儿他妈的知道,沈河的事是杨局下了死命令,不让我们和庄哥说。那个怪物现在还躺在icu里,不知道能不能出来,你也知道庄哥的脾气,一旦被他知道沈河还活着,庄哥会直接冲进去宰了他……,那个王八蛋死了是活该,可是庄哥也要跟着脱警服,这值得吗……” 傅沙苦笑声:“如果不是沈河身上牵扯案子的事情太多,我真希望他立刻去死。” 何序起身拍了拍傅沙的肩膀,说了句:“我也这样想,这种人应该被凌迟,呸,凌迟都他妈的便宜了。” 傅沙拿出手机,将里面的验伤报告递给何序。 “沈河身上有十几个枪伤,皮外伤更是多的数不过来,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感染,渗出,休克,他至少被人虐待了个把小时,能不能挺过来真的不好说。” 傅沙看着何序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发现他身上的十几个枪伤都是来自近距离的不同角度,换句话说,当时现场至少有三个人,其中有四处的枪伤是来自同一个方向,而这个开枪的人,他的腕力很弱,其中有两枪都是擦伤。” 何序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没听明白。 “你想说什么?”他迷糊道:“你想说虐待沈河的时候,现场有个手脚不利落的残障人士?这也不一定啊,或许是个第一次拿枪的人,也会造成这种假相,沈河风光了那么些年,树敌多很正常。” “但是知道他身上有追踪器的人可不多。” 何序愣了愣。 傅沙继续道:“从爆炸发生开始,一直到我们找到沈河,这段时间里,即便有追踪器,可是山里信号忽强忽弱,我们有专业的设备都找了很久,那些人是怎么做到能够精准找到沈河的?” 何序顺着傅沙的思路想下去:“这个人要么就在爆炸点附近,要么就是知道沈河身上被人放了追踪器,草……” 他骂了句脏话:“傅沙你-他-妈的魔怔了吧,再说下去都要借尸还魂了,别在这儿瞎琢磨了行么我手里还一堆尾巴要扫呢……” 傅沙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甚至被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蠢到。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个听劝的人,所以我将沈河的结局稍作修改,如果大家还是觉得他直接嘎掉比较好的话请告诉我。 本来信的内容该是上一章的,结果我忘了发。。。 搞得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难受。 明天可能会稍微修改下段落。 第77章 (上) 庄杨出院那天是周六上午。 付涵特意让几个相熟的同事们提前处理好手里的工作,抽出几个小时去给庄杨接风。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庄杨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前臂的骨折还有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期之内很难立刻复原到常态。 那边的护工帮忙前后楼排队办理出院,庄杨就坐在出院大厅里的铁板凳上等着。 五分钟后,何序提着他妈刚煲好的汤,傅沙拿了束鲜花,付涵两只手塞满来自各种国家的保健品,三个人谁都没来得及换下警服急匆匆的往出院大厅里赶,那抹蓝色的衬衫在人群中还真是显眼,一入门就收到了群众们的瞩目。 何序放下手里的保温饭盒跑过去接过庄杨手里的行李。 “庄哥,环路上发生交通事故,堵车了。”何序歉意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在结算窗口张望片刻道:“还好是赶上了……” 庄杨摇摇头:“没什么,护工已经帮忙去结算了,你们不用特意赶过来,队里还好多事儿呢吧,我这也没什么,身上都好得差不多了。” “这话说的太见外了吧……”付涵接过护工手里的缴费单看了两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袋,将那些出院资料都放进去又塞给庄杨,他抬头道:“庄杨,和我们不用这么见外,咱们都同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再者,没有你,案子也不能进展这么顺利。” “和我关系不大……”庄杨笑笑道:“都是泉冶的功劳。” “……” 付涵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好在庄杨的情绪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案子怎么样了?”庄杨道:“快结案了吧?” “快了快了,现在你就别操心这个了,这些有我们呢,你就好好把胳膊养好,我们可都等着你归队呢。”付涵玩笑道:“可别趁机蹭休假知道么,人员紧缺着呢。” 庄杨忙着将那个牛皮纸袋放进行李里,像是没有听到似得,并没有回答付涵的话。 傅沙看出点端倪,岔开话题道:“付队本来还想说今晚上去喝酒给你出院接风,但好像昨天问了大夫,你没好利落之前,最好滴酒不沾,哦,还要戒烟。” 第167章 庄杨点点头,仍旧没说什么。 何序撇撇嘴,使了个颜色给傅沙,他有点担心庄杨的状态。 医院到庄杨家里的距离并不远,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何序从车上走下来,叉腰打量着眼前这些破旧的筒子楼,他感叹道:“庄哥,没想到您这儿还藏了套房子吗,怎么没听说过,是用来忆苦思甜的吗?” 在何序的认知里,庄杨不仅有点背景,家庭条件也优越,实在不像是能住在这里的人。 原本还想玩笑几句,傅沙从背后踹了何序一脚,让他赶紧闭嘴。 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到庄杨家门口,付涵试探着问了一句:“小庄开个门吧,我们帮你拿进去?你现在手不方便用力。” 庄杨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临走之前,何序还嘱咐庄杨让他把那个保温饭盒里的汤统统喝掉。 单手打开老式门锁,庄杨并没有将那些慰问品放进屋内,而是搁置在了玄关处。 其实就算让他们进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队里的人,现在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了自己和那个人的关系,庄杨并没有想藏着掖着的意思,只是…… 只是他不想有多余的人踏进这里。 庄杨靠坐在门板上静静地看着室内。 屋内一切如旧。 沙发上搓成一团的毛毯,客厅桌上的半杯水,卧室里还没来得及叠好的被子,甚至还有衣柜里那个人胡塞乱放的家居服。 仿佛什么都没变,就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还是熟悉的味道,就好像他刚刚从这里离开,这会正在外面喝酒包男模,就好像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从外面回来,满脸通红微醺的埋进自己的颈窝里,吐槽着今天又被谁灌了酒,又在哪儿吃了瘪不痛快。 又或者,他会拖着一身伤回来,你问他原因也不会告诉你那种,上药多疼也不会叫喊出声,只有在伤口被药物刺激,疼的受不了,那位主人公才会仰着头对你笑,并半真半假的和你说:‘庄警官下手可真重啊’。 偶尔,他也会叼着香烟在楼下等你,吊儿郎当的掩饰着自己眼中的爱意,还要一本正经的和你评价今年的路灯为什么没有去年亮了,最后在回家的路上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换了和自己一样的香烟品牌,是什么时候换的。 会在误会你‘表白’成功后落寞又伤心,佯装平静的为你道贺,非常的潇洒的承诺要给你们买大别墅。你受伤的时候,他会在冬日里穿着短袖急匆匆的跑去医院,你还没开口,他就已经开始落泪,两只眼睛红彤彤的看着你。 他喜欢做完之后靠在你怀里,目光涣散又顺从的张开双臂搂紧你,又会在清醒过来时,冷静的推开你,明明异常贪恋你温热的怀抱,还要立刻光着屁股跑去浴室洗澡,临了还要和你加一句:‘太热了……’ 庄杨站起身走到沙发上,将那上面团成一团的毛毯展开叠好,而后自己安静的坐在那边。 面前漆黑的电视机上映出了自己形单影只的样子。 庄杨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遐想的那些,一件都不会发生,隔绝内外的那扇门也许会被打开无数次,但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再也见不到他了。 苦笑着看手机上的照片,庄杨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居然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最后的最后,我连能拿出来怀念你的东西都没有。 你在信上说,只允许我为你悲伤三天。 可是,我现在超时了怎么办。 泉冶,我好想你。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 庄杨在家里待的第五天,接到了杨局的电话。 对方有些意外的约了个私人茶馆和他见面。 年轻人见面喜欢越咖啡店,上了年纪的人会选择茶馆。 庄杨很少看到自己这位叔叔脱了警服的样子,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羽绒服,不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领导,更像是一位普通的长辈。 杨局看了看庄杨还在打石膏的前臂:“还有多久?” 庄杨想了一会儿:“差不多还有两个月。” 杨局点点头,喝了口面前的茶,问庄杨道:“你和那个泉冶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平时和下属说话习惯了,意识到这个语气让庄杨误会了,他立刻解释道:“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问问而已,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着。” 杨局倒了杯茶递给庄杨,继续道:“也许你不知道,我和谈向文很早就认识,刚入队的时候是他带我,算是我的老领导。那会他意外出事,你父亲的身份又不能公开,所以一时间队里的流言有很多,有人说是你父亲反水,也有的人说是谈向文收了钱想跑路,更有甚者说我们队里有内奸,所以,我不得不去做点什么。” “也正赶上那会泉冶怕被毒贩报复,到处找假身份,我就利用了一点职务之便,将他们兄妹三人的身份都隐瞒了下来,那时候我摸不透队里的情况,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庄杨抬眼看向杨局,皱眉道:“原来是您做的,泉冶之前还在念叨这件事……” 杨局点点头,叹了口气:“活人能为死人做的事情有限,泉冶出事之后,我也在反思自己,不知道我当年底做对了没有,是不是让他们顺其自然比较好。” 杨局能为一个老领导做这些事庄杨有些意外,毕竟在庄杨眼里,杨局一直都是一位十分谨慎的人。 第168章 一壶茶快饮尽的时候,杨局提醒了庄杨一句。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晚上回家给你妈打个电话吧。” 庄杨愣了愣,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庄女士和杨先生的结婚纪念日。 往年的结婚纪念日庄女士总是找托词去国外度假,庄杨知道,她怕触景生情,徒增伤心,今年也不例外,这会她正在有海的地方享受夜色。 回去的路上,庄杨一直在给庄女士打电话,可是对方一直占线。 明明那边是大夜里,也不知道庄女士和谁这么晚还有的聊。 不过很多年之后,庄杨才知道,就在那天晚上,庄女士收到了一束从缅d寄来的玫瑰花。然后,收到花的这位美丽女士抱着它们哭了一整夜。 时隔多年,她终于等来了他回家。 作者有话说: 有些短小的一章orz下一章泉冶会出来~有没有很想他! 就让我再磨叽磨叽一章吧(没有很墨迹吧…… 芜湖,当初帮泉冶的人就是杨局! 第78章 (下) 泉冶醒来的时候有点懵,以为自己是羽化成仙了。 瞪圆双眼看着面前容貌清俊的青年,他将这个人当成了仙殿入口的门童。 “……所以你能实现我三个愿望对吧。”泉冶伸出一根手指,幽幽开口道:“我要钱、和钱,然后再来三个愿望……” 对方看着他那三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忍住要掰断它们的冲动,情绪稳定的踹了他的病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是铁没有神经,所以那些作用力病床的支架传给了躺在上面的人。 泉冶痛的哇哇大叫,石膏板固定的四肢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艰难的挺起腰宣泄自己的不满。 “刘畅……你他妈想疼死我是不是,存心的吧。” 被咒骂的人眼睛淡淡的扫过病床旁的病历本,仔细翻看着上面的文字记录,那边的泉冶还在装腔作势的骂骂咧咧,他有点抵抗不住,皱着眉纠正道:“白昼才是我的名字,so?你刚刚在骂谁。” 泉冶闻言闭上了嘴。 能活下来绝对绝对是个意外,泉冶可以对灯发誓,那天晚上借故支开庄杨,自己引爆了炸弹,那一刻是报了必死之心的。 沈河是一个喜欢玩弄人的怪物,所以留下了那枚炸弹,交给泉冶抉择。 可以选择在原地等待拆弹组的救援,在规定时间内拆赢了,皆大欢喜,可是输了,要赔上更多人的命。时间有限,倒计时的声响像是穿插在死亡线上的回响,泉冶不敢去赌,自我了结就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自己爱的人,他认为这是回光返照的恩赐。 船体爆炸,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入河流的深处,刺骨的河水混着泥沙涌入进伤口内,进而生理性的张开嘴巴想要呼吸,却使更多的液体呛入肺内。 觉得自己要嗝屁了,所以泉冶干脆放弃了挣扎,顺从的融入湍急的水流中,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四肢飘飘然的越沉越深,思想逐渐开始游离自身。 泉冶已经开始遐想自己下辈子要投个什么胎了,首先,一定要做家中最小的那个,其次,要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这辈子是颜控,下辈子也不能亏了自己,钱也是要有的,要从义务教务一直读到最高学历,考一个名牌大学,有一番扬眉吐气的事业,最后…… 最后还想要长命百岁。 然而,想象中的投胎转世,孟婆汤灌肚都没有看到,等他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陌生又熟悉的苍白小脸。 这个人看着十分眼熟,泉冶想了十秒钟才记起名字来。 “刘……畅?” “……白昼。”苍白小脸纠正他:“我姓白。” 白。 昏过去的一刹那泉冶琢磨,白无常也姓白。 所以真是来勾魂索命的吧。 后来的日子里泉冶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三个月,四肢骨折,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引发了无数次的感染,有时候睁开眼睛是手术室的无影灯,有时候是透明外壳的氧气面罩,有时候是笔试手电筒,耳边却异常安静,只有监护仪滴答滴答的声音。 那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 这个声音对泉冶来说太敏感,他无意识的从床上猛然坐起来,在护士的震惊中医学奇迹般的滚下床,拖着一身管子,手指用力到泛白,匍匐的向外爬。 白昼撞见过好几次,每一次泉冶都会用力的扒着对方的衣服,眼睛毫无焦距的低声呢喃:“……庄杨,快跑……” 后来,白昼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和医生沟通再三撤掉了那几个监护仪。 然而等泉冶彻底的醒过来,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白昼,问他沈河怎么样了,抓到了没有。 白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告诉他:“是我先找到他的,那会你还昏迷着,我握着你的手在他身上开了几枪,也算是帮你出气泄愤,后来……后来我自己又玩了一会儿,你需要最好的医疗救治,留给我玩的时间不多,最后我把他留给了警察……” 玩? 面前的这个青年苍白又瘦弱,身体不好似得轻声咳嗽着,泉冶人脑分离的琢磨白昼话里的‘玩’是什么意思。 “别这么看着我。”白昼平静道:“沈河因为抢生意杀了我们一家子的时候,就该想到了自己的结局,虽然我一直都对家里的生意厌恶至极,可十几条人命里,总有两手干干净净的人被无辜杀掉,本来我想杀了他的……可是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第169章 这样的人,一颗子弹解决对他而言是一种最舒服的死法,只有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让他一夜一夜的在监狱里等着自己审判,让那些痛苦又恐惧的煎熬刺破他的大脑,让他在夜不能寐的日子里摇尾乞怜,才是他的报应。 之后从外人的嘴里,泉冶将后面的事情了解一些。大概就是白昼在那条河里救下人,并把自己从境外带回国内,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而现在则是在环岛某知名的私立医院中。 “你还不能下床。”白昼冷冷的扫视‘木乃伊’般的泉冶,撇撇嘴:“想动的话估计也没戏,骨折需要恢复期,大夫说,你的上肢应该都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但是腿伤太重,即便是复原,也会留有后遗症,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泉冶眼球向下看了看自己的脚。 他消化着白昼刚刚说的话,就在白昼以为对方会痛哭流涕要死要活的时候,这个人却玩笑着问自己:“那里……没坏吧?” 白昼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 之后的日子过得有些单调,医生查房,护工细心护理,拍背,按摩,下午输液,晚上再被查房。偶尔白昼会过来,每次都是大病初愈的虚弱样,身子骨看着比泉冶这个病人还弱,他告诉泉冶,这家医院的私密性很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在这里。泉冶想玩手机,可是上肢被包的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有眼球能动,无奈让护工大哥帮忙拿着手机玩了两把消消乐排解情绪。 到了第三个月,泉冶拆了石膏,他的上肢恢复的比下肢好的多,除了不能用力之外,大部分的动作都可以做。白昼带来了两幅价格不菲的双拐,泉冶开始还扬言自己用不上那玩意,结果第一次下床就跪在地面上,差点把缝线绷开。 在护工的帮助下,他洗了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澡,干净清爽的从浴室里走出来,泉冶觉着自己的病好了一半。 可是连走路这种简单的事情还要别人帮忙,这种挫败感让泉冶感到无比悲伤,他平日里要强惯了,实在受不了自己现在和废人一样的状态,几次都被白昼抓到他在大晚上一个人扶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练习走路。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五个月。 泉冶的身体素质好,正常人半年才能不借助外力行走,他在第五个月初已经开始尝试自己走路了。 白昼去看他的时候,主人公正把双腿架在一边的轮椅上,坐在医院的花园里的石凳子上晒太阳。 因为住院部方便,泉冶的头发剪成了寸头,优越的五官并没有因为发型而影响分毫,面部线条更加锐利分明,多了一种属于男性攻击性的美。 白昼将手里的草莓饮料递给他,后者拿到之后一口气喝完。 “照这个趋势下去,你很快就能出院了。” 泉冶贫嘴道:“能走医保吗,我现在手头的钱可不多,真怕负担不起。” 白昼笑笑:“先欠着吧,以后还我。” 泉冶嘴上是玩笑话,可是他不想再欠别人什么,心里盘算着银行存款付了医药费之后还能富裕出多少来。 白昼还没有走的意思,泉冶回头看着他,问道:“有话说?” 白昼故作神秘:“想听哪一件?” 泉冶立刻收敛起笑容,自打醒过来之后,他和白昼的每一次见面,虽然偶尔会打探点警队案件的近况,可从未问过关于那个人的话题。 白昼是故意使坏不说,而泉冶是嘴硬不想问。 泉冶把玩着手里的枯树枝无语的骂道:“想放屁就放!” 白昼心情舒畅的笑笑:“庄杨的前臂完全恢复到以前了,他嚷嚷着要去缅d找你,被杨局骂了一下午,护照被扣下不允许他出境,连条子也不批。哦对,他妈回国了,看起来案子的事儿他没和她说,但阿姨看见自己儿子憔悴成那样心里也能猜到点什么。虽然还去不了,但是庄杨自己花钱又找了几批打捞队去缅d,不过好在后面杨局妥协了一些,答应庄杨他把手头队里的几宗案子结了,放他一个月的假。” 泉冶露出个苦笑,他心说人都死了,庄杨费劲巴力的找个死人干什么。 何必这样苦着他自己呢。 他的生活该回到正轨了。 “也是上上个月的事儿,沈河醒了,转到了普通病房,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庄杨那的,或者我猜,庄杨早就想到是全队上下瞒着他。他夜里偷偷跑去沈河的病房,‘亲切友好’的畅谈三个小时,最后是何序发现的不对劲,进去拉庄杨的时候,他身上都是沈河的血,然后沈河又在医院多住了半个多月,庄杨避开了所有要害,内部调查的时候,他说是沈河看见自己激动,摔下床摔的,好在杨局给他担保,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脱警服。” 泉冶觉得有些口渴,他开始埋怨为什么白昼只买了一瓶草莓饮料,搞得自己现在口中满是苦涩无处排解。 有些吃力的撑起上半身,泉冶站直靠在冰凉的水泥柱上:“还有呢。”他不满道:“今天就一口气把屁放全了吧。” 白昼捂着嘴笑笑,又轻声的咳嗽两声。 “经过你妹妹的同意,队里决定将你的墓碑放进英雄园里,本来他们想弄得隆重点,开个小型的追悼会,可是你妹妹拒绝了,她说你不会喜欢这些。”说到这儿白昼无奈的搓了搓眉角:“因为这件事,本来情绪稳定的庄杨差点又被点燃,他问付队,人没死为什么要开追悼会,为什么要立碑。” 第170章 泉冶低头骂了句‘蠢蛋’。 都五个月了,为什么他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看来自己那封信里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傻。 真傻。 泉冶开始后悔给他留信,应该留遗嘱。 “下周二动土。”白昼平静的看着泉冶,问他:“你要去看看吗,自己送自己最后一程?” 泉冶眉眼弯弯的笑笑:“要去要去,这种体验也不是谁都有的。” 在外面‘步行’了一个下午,泉冶有些疲累,最后是白昼把他推回病房的。 要离开的时候,泉冶叫住了白昼,问他:“你的事怎么样了。” 白昼摇摇头,解释道:“我没事,个人原因办了离职手续,以后我也不是警察了。” 泉冶调侃的吹了口哨:“哟呵,铁饭碗丢了。” 白昼没有回应,有些遗憾的是,他这次没有见到傅沙。 傅沙在自己回去之前重新回到金三角,听何序说,傅沙手上有些案子没有结,等结了之后,也许会再回来,也许会留在那里……再也不回来了。 泉冶问他:“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吗?” 白昼笑笑:“不想了,他只认识作为‘刘畅’的我,但是,他根本不了解白昼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样的事,我宁愿在他眼里永远是那个干净阳光的人。” 对于白昼的过往泉冶并不想深问下去,一来是因为他不会讲,二来,谁没有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呢,没必要刨根问底,活的太明白。 周二那天,是近五个月来泉冶第一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踏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茅塞顿开,人生顿悟,他现在理解那些刑满释放人员的心态了,简直想展开双臂拥抱阳光。 白昼不放心他自己出行,特意跟着一起,换来泉冶感激的目光。 上车的时候泉冶想抽烟,摸了口袋发现空空如也,就此作罢。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戒烟了。 戒掉,所有。 ‘隆重’的动土仪式泉冶没能赶上,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只看到了属于自己那个冰凉的石碑。 陌生的,熟悉的面孔依次出现在视线里,泉冶坐在车里默默的看着他们走到另外的房子里,像是在做什么登记。 趁着这个档口,泉冶连忙走下车。 英雄园里的每一位‘生命’都是精神的丰碑,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荣幸的加入他们。 现在的腿还没办法做蹲下这个东西,泉冶只能撅着屁股,怪异的靠近石碑上的照片。 他从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张穿着警服的照片留下来,警校的生涯太多短暂,短暂到午夜梦回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去过。 照片上的自己看着意气风发,是比现在的模样好看,生者和‘死者’以这种形态见面,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好像一切的过往经历都涌现在自己的大脑中,口里苦涩的要命。 泉冶似乎被英雄园里的气氛所影响。 他开始怨念的看着照片上的人,忍不住质问他‘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离开了呢’ 轻轻抚摸石碑上的红字。 【泉冶】 该说不说,在这点上,最了解自己的人,还是言炎。 看来,在这个小姑娘心里,自己并没有离去。 离去的人是泉冶。 和谈青野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想想,也对。 不敢多停留太久,泉冶在那些人回来之前,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现场。 他和白昼选了个视野极佳的地方,既不会被人察觉,也不会遗漏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泉冶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身穿黑衣的人依次上前敬花,因为身份原因,言炎只躲在人群里,她捂着嘴,身体一抖一抖的,看样子一直在哭,几个繁琐复杂的过程下来,泉冶看着那个小姑娘最后给自己的碑前放了一颗苹果,而后跟着那些人慢慢的离开了视线。 最终留下的人是庄杨和安宜。 这个组合让泉冶有些意外,他看见安宜抬头和庄杨说了些什么,而后这个一直不待见自己的‘弟弟’微屈双膝,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你多半不知道,其实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安宜起身抖落自己身上的尘土,看着碑上那个人的照片:“我的父母是个瘾君子,他们走火入魔到要卖了我们换钱,然后谈向文救了我。” “没有人知道那会我到底几岁,甚至我的父母都不记得,谈警官看我瘦瘦小小的,让我做了他们家的弟弟,并给了我一个年龄。这家人对我很好,也许是可怜我,所以偏心,以至于到后来,我居然长得比泉冶还要高。谈警官把我当亲儿子疼,害怕我心里有落差,对外都告诉他们我和言炎是一起出生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谈警官的身份,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当初要将我们送出去寄养,但其实就算在当时,我们日常能见面聚在一起的时间一直很有限。” “有一年我过生日,早早的回到自己家想着一家人聚在一起,结果撞到了醉醺醺的泉冶被一个丑陋油腻的大叔压在身下,那时候他太过瘦小根本无法反抗,衣服裤子都拉下半条,赤条条的躺在那,手脚被人用麻绳绑在一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高声咒骂身上的混蛋。” “好在后面有人出现,救了他。可是那个场景就像是一段噩梦一样,一直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甚至发展到看到他的脸就想起那天晚上。” 第171章 后面的话安宜没有说下去,也不想告诉庄杨这件事带给自己多大的影响,因为成年之后每次想起泉冶赤条条的躺在那里,自己都会变态的产生反应。 一个恐同的人变成了可耻的同性恋,安宜根本就接受不了自己这个改变,只能将所有的恨都发泄在自己的‘哥哥’身上,所以他怨那个人,恨不得那个人去死,仿佛只要对方死了,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就会得到扭转。 现在,安宜‘梦想’成真了,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快乐,心底的思念被无限放大,反而悲伤到想要痛哭一场。 “他一直都把我当成弟弟来对待,我怎么冷语相对都不会生气,仍然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我。”安宜苦笑着摸了摸照片上的人:“但是,我只能是他弟弟,他也只能是我哥哥,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是一个龌龊的变态,不配活着,安宜想,如果死的人是自己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把泉冶从阎王殿换回来了。 远处的白昼推了推看的目不转睛的泉冶,后者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骂了句脏话。 白昼笑他:“离这么远你听得见他们两个说什么吗?” “听不见。”泉冶答得干脆:“我两个眼睛又不是望远镜,我听得见么。” 白昼扬了扬下巴指着对面的方向:“哎哎,你弟弟可走了,还不赶紧出去和庄杨拥抱相认?” 泉冶没说话,只是轻叹了口气。 白昼挑眉不可置信道:“怎么个意思?你病了一场不喜欢他了?” 泉冶翻了个白眼,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挺会脑补的。 “我当然爱他,不然怎么会做到这个份儿上,可是,我要用爱捆住他一辈子吗?”泉冶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的背影道:“如果有一个人肯为了我拼命做到这样,我也会动心,所以我想庄杨现在应该是爱我的吧,可是,一年之后呢,两年之后呢,当这些令他感动的地方被时光慢慢的消磨掉,他还会喜欢我吗。” 白昼眨巴眨巴眼睛,他显然没有泉冶想的这么深刻。 “小白,我受够了患得患失的感觉,我也不想活在不安当中,我想要这个人真正的属于我。”泉冶道:“他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令他感动,也不是因为同情可怜我的生活经历,更不要因为我为他拼了半条命而不得不妥协。虽然有的人总是说什么你周遭的经历才成就了现在的你,可我不想要这些附加的东西,我只想要他爱我这个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关系。” 白昼愣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这么伟大?” “伟大个屁。”泉冶骂道:“我只赌这一次,输了,我没什么后悔的,但是如果赢了,我会用一条锁链牢牢的套住他的脖子,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了。” “那你为什么要酸了吧唧的给人家留下一封信呢?”白昼不解道:“苦肉计?” 泉冶无语道:“我那个信上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走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活着回来,所以才留下了那些。我希望他可以有新的生活,新的开始。你不了解庄杨,其实他是一个很少会表露情绪,很少会将自己的事情和担忧说出来的人,他的父亲和我爸是战友,他们牺牲在同一个战壕里,他心里的痛苦不比我少,可是他从未展露出分毫,所以,我当然希望他可以彻底抛开这件事里的所有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然而,泉冶不知道自己会活下来。 当一个以为自己必死的人从鬼门关中走出来,那份留在世上的嘱托仿佛都成了笑话。 泉冶更加后悔自己留信了。 白昼想了一会儿:“那如果……他真的以为你死了,或者几年之后,另有新欢呢。” “我会找到他,告诉他其实我还活着,看着他后悔的痛哭流涕,然后把他新欢杀了,我再自杀,留他一个人在这世界上。” 泉冶冷着脸说的一本正经,白昼几乎有点信了,他现在十分想收回说对方伟大的那句话。 从英雄园里出来,泉冶的腿已经疼的受不了。 大夫前两天来找过自己,说这条腿很难再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泉冶当时大大咧咧的答应着,其实心里早就想冲到警察局把沈河挖出来再捅上两刀。 开车之前,白昼一脸看好戏的问泉冶:“你不想知道喜欢的人和他前暗恋对象刚刚都说了什么?” “我有病吧我,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白昼笑道:“真不好奇为什么庄杨那时候对安宜更亲近些?” “好奇。”泉冶闭目养神道:“但我更想听他亲口和我说。” 白昼的笑容逐渐散去,他透过后视镜里看着泉冶的模样,缓缓的踩了油门发动车子。 “想好去哪儿了吗?” 泉冶睁开眼睛看着车顶的天窗:“这话我想先问你的。” “我啊……”白昼道:“我会离开这里,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泉冶笑笑:“我八成也会离开这里,但是还没想好去哪儿。这十几年我都为了一件事而活,想试着过一些属于自己的日子,也想尝尝自由自在是什么滋味。” 低头看着自己极度不灵活的双腿,泉冶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自己这幅模样,实在也不想留在环岛了。 下车的时候时候,泉冶问白昼:“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白昼装腔作势的想了一会儿,告诉他:“人生漫长,谁知道呢。” 第172章 泉冶笑着点点头和白昼挥手告别。 回病房的时候,他拿出那个偷偷从英雄园里带出来的苹果,咬了一口。 是啊,人生漫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就像是庄杨明明知道自己喜欢茉莉的香味,还是在英雄园里送了束洋气的铃兰花,就像是言炎故意洗好了苹果留给自己,在他们心底似乎都默认那个人并没有离去。 泉冶睡着之前想,这一次,就换你来找我吧。 作者有话说: 铃兰的话语是,幸福归来。 ps:我觉得以泉冶这种性格,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去接受庄杨的爱意的,所以做了这部分的处理,希望没有设计的很脱离,如果有,可以小声告诉我,我来搞搞修改。 ps2:安宜是极度恐同的同性恋,骨科不合法。 ps3:刘畅在最初的设定中是个白切黑,但是这类题材不允许有正面人物非正面行为,所以我做了额外的处理。 ps4:庄杨马上就追我们青野。 ps5:这次真的快完结了。 最后可以厚颜无耻的腰点评论吗? 第79章 那个男人又来了。 孙若愚早上处理外卖订单的时候就发现了。 七点开门,八点半准时出现。 雷打不动的点一杯店里的招牌咖啡,然后就在靠窗户的位置坐一上午,中午会消失一个小时,下午一点钟出现,仍是那个口味的咖啡,仍是靠窗的位置。 趁着加咖啡豆的功夫,孙若愚瞟了一眼那个方向。 男人的穿着打扮十分考究,西装革履,像是在等待什么新闻发布会,一副成功商人的派头。相貌英俊周正,五官却生的很冷,有点让人敬而远之的模样。 孙若愚搓着下巴,琢磨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每天两杯,这人拉屎怕都得拉咖啡粉吧。 三年前,邱宁市江北区新开了这家咖啡店,主经营项目是卖咖啡豆喝咖啡机,孙若愚那会大一,来这儿做兼职,因为顾客少,工作轻松,赚的也算是兼职中性价比较高的,所以他从大学一年级一直做到了现在。 孙若愚刚来的时候,店里人烟稀少,寥寥无几,一副要黄不黄,苟延残喘的模样,一天能卖出的咖啡豆不超过五包,而咖啡机更惨,基本上两个月才能卖出一台。但谁能想到咖啡店对面建了两年都没竣工的写字楼,会在一个月之内完成所有的招商引资,瞬间挤进满满登登的上班族,然后,这家店就火了起来。 主营的咖啡豆项目换成了……孙若愚把自己的工作叫做,来自世界各国美丽的咖啡豆和液体之间的化学反应,也就是,冲咖啡的。 他不知道店长是怎么在一周之内,总结出需要新增的咖啡饮品种类的,他只觉得自己当初要的时薪要少了,至少应该在增加二十块才对。 孙若愚盯着远处的那个男人,将自己手里的咖啡搅弄的叭叭作响。 咖啡的热销期一般都是十点之前,等忙完了那一波,孙若愚终于有时间喘口气。 他将昨天新到的咖啡豆依次摆放进外面的展柜里,正打印着标签,背后突然挨了一巴掌。 “孙大智!” 是店里的婷婷。 孙若愚翻了个白眼,纠正道:“我叫孙若愚,说了多少遍了!” 婷婷笑嘻嘻的凑近吐出四个字:“大智若愚,这样好记。” 孙若愚有些无语,他觉得一旦自己被人叫做‘大智’,好像就会从一个面容较好的清秀小男生,变成一个成熟且拥有络腮胡子的撸铁大汉。 婷婷躲在咖啡机后面,指了指那边的男人:“他又来了?” 孙若愚点点头,将手里的标签依次贴到展柜上,去水龙头下冲了冲手,回头和婷婷窃窃私语。 “一个月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夸张道:“哦不对,也许有一个半月,你说他是来做什么的,开直播的,还是探店的,拿我们当刷新点刷呢?” 婷婷捂着嘴偷偷的笑:“他真的只坐在那点杯咖啡坐一天?是不是装逼的啊?嚯,他长得还挺帅的。”她努努嘴评价道:“穿的倒是有股商业精英的范儿,可是谁家大老板有这么多时间来我们这个店喝咖啡啊,大老板不都要去谈大买卖么,我看,八成就是装逼犯,和对面那些一整天待在星爸爸里的人一样。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孙若愚害怕那个人听到,还时不时的瞟两眼,确认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才放下心来。 “也不是都是点杯咖啡……”他回忆着解释道:“昨天他还订了店里最贵的咖啡豆,十五包……他是把咖啡豆当饭吃吗?哦对,上周,他还买走了一台意大利产的咖啡机,靠,该不会是竞争对手派来学习我们先进技术的?” 婷婷白了孙若愚一眼,嫌弃道:“你有哪儿值得学习的,来跟店长学习还差不多……哎?店长今儿又没来?” “你还不知道店长吗?”孙若愚指了指外面的天气:“现在是梅雨季,这一个月都在阴天,断断续续的下雨,店长一到梅雨季就窝在家里不出门……” 婷婷吃惊的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店长是猫变得?怕水?”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怕店长听见扣你钱?” 婷婷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店长那么大方,才不会扣我钱呢,所以到底为什么啊,大智,你来店里最久,肯定知道点什么吧。” 第173章 “腿疼。”孙若愚道:“我问过一次,店长说他到梅雨季会腿疼,不想动。” 婷婷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无聊的理由,有些失望的走去前台帮那边的同事分担工作。 孙若愚擦了擦沾上咖啡渍的玻璃杯,他正打开消毒柜想将刚刚冲洗刷干净的杯子放进去,一抬眼正看到那个男人在看自己。他愣了愣,明明离得这么远,那些小话根本没有可能被他听了去,可孙若愚还是有种自己被人当面抓包的羞愧感,满脸通红的躲进库房。 午间的时候,那个男人又照例消失。 孙若愚如释重负的从库房里出来,心里想着下次再也不说小话了。 这种想法只维持了五秒钟,因为那位美丽的苏婷婷女士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哎,我想明白了!”婷婷打印着外卖订单,将它们依次贴在纸杯上,道:“他肯定是看上店里的谁了,不然干嘛天天过来啊,孙大智,你说,他是看上谁了?你?” 孙若愚耳朵一红,差点没攥住手里的纸杯。 “他是男的好么!” “男的怎么了!”婷婷道:“店里最有姿色的就是你和我了,哇靠,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孙若愚无语的摇摇头,走去前台将弄好的咖啡塞进外卖口袋里。 “有句话你说错了。店里最有姿色的可不是你和我好么!怎么着也是咱们店长啊。”孙若愚指着正在刷抖音的婷婷道:“就你关注列表里的那些男的,哪个能比得上咱们店长的那张脸啊……” 婷婷默默的收起手机,虽然是实话,但是她还是给了孙若愚一个大白眼。 “哇,上次出去谈业务你没看到,那个五星级酒店的老板目不转睛的盯着咱们店长看,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被店长迷的五迷三道的,临走还非要送店长回家。” “然后呢?”婷婷来了兴致,双眼冒星星道:“真送他回家了?” “送了吧。”孙若愚回忆道:“那天晚上店长喝的挺多的,也没法开车,不过那个老板看着人还不错……我还看见那人给店长系安全带,啧,所以店长喜欢男的?” 婷婷感叹道:“店长那么优秀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被他吸引,我都不会感到奇怪的。” 孙若愚同意婷婷女士的观点。 “我觉得店长之前不是做这行的,我刚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喝的都是速溶……,有一次我去他家里送东西,发现他的书柜上全都是什么刑法书,该不会是律师转行的?哎,其实他现在懂得也不多哈哈……” 窃窃私语二人组正聊的尽兴,面前的那束光源突然来了个阴影,孙若愚一抬头,正对上对方那副阴沉的目光。 是那个男人…… 孙若愚意识到,现在应该是下午一点了。 并且,他十分确定,这个人将自己和婷婷吐槽店长的小话,全都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说的不是对方的小话,怎么被这人注视着,满身都是阴森的感觉。 “……您……您需要点什么?” “还是上次那种咖啡豆,十五包。” “?”孙若愚嘴角微微抽搐,几乎脱口而出道:“咖啡豆不能当饭吃,这个您知道的吧?” “……”那个男人表情没有什么改变,仍是冷冷的样子,他道:“超过十五包就不能买了吗?” “……能,您稍等,我马上去库房拿。” 孙若愚答得干脆,提成不拿白不拿,你每天买一百五十包都成。 从库房里拉了辆小推车,将咖啡豆依次码好,放到男人坐的靠窗的位置上,孙若愚掏出工作服口袋里的二维码递给对方。 “您可以扫码支付。” 男人点点头,拿出手机扫了上面的二维码。 前台传来一声巨响的到账语音。 孙若愚有些尴尬的抓抓脸:“您要是不方便提走,我们也提供寄货到家得服务。” 男人摇摇头,说了声:“不用。” “哦。” 孙若愚点点头。 要离开的时候,他发现男人的手腕上带了条皮质的手链,上面连着个方形的小金属。这个牌子孙若愚在富二代同学的手机里见过,听说要五位数。 回前台的路上,孙若愚琢磨着,那玩意是a货还是真的。 难不成,这男的不是来装逼的? 晚高峰的时候,店里涌进好多刚刚下班疲惫的打工人,每个脸上都是被工作抽干脑髓的模样,有的人还买走了店里最后的几个三明治,然后打开电脑,目光呆滞的坐在角落里加班。 忙完了今天的最后一波高峰,孙若愚打开计算器,算了算今天赚了多少钱。 他们这种兼职都是按小时计费,所以,每分钟都弥足珍贵。 有了那个人的十五包咖啡提成,孙若愚琢磨着,今天晚上可以奖励自己吃个小火锅。 孙若愚是小县城考出来的大学生,家里条件非常有限,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他想着要趁着能上全班的时候好好赚点钱,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快下班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来了前台。 “可以多给我一支手提袋吗?”他指了指桌上那些咖啡豆道:“一支好像不够。” “哦,可以可以,您稍等。” 孙若愚从柜台下面找出两个稍微大点的袋子递给对方。 后者看着纸袋上面的logo愣了愣神。 第174章 “这个logo是你们自己设计的吗?” “店长设计的!”孙若愚推了推眼镜,指着上面的logo憨笑道:“这个花是铃兰花,店长说,是幸福归来的意思……” 那个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他从前台的名片夹里拿了张名片。 孙若愚瞧了一眼,连忙道:“这个名片是我的,您以后要是想买咖啡豆可以加我的企业微信,上面有优惠券,可以享受折扣优惠。” 男人点点头,又拿起它旁边的另外一张。 “这个是店长的。”孙若愚解释道:“他没有二维码,上面也没有电话号码……背面是各种常见咖啡豆的介绍。” 男人轻轻摩挲名片上面的字,问孙若愚:“你们店长姓谈?” “嗯嗯。”孙若愚笑笑:“不多见的姓吧。” 男人将名片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评价道:“是啊……真是很少见的姓啊。” 孙若愚看着男人两只手都提着重物,而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雨,他拿起店里的一支大雨伞,提起另一兜咖啡豆道:“您拿着这么多东西不方便,我帮您提到车里吧。” 在这个男人来的第二周孙若愚就发现了,他开的是一辆四座迈凯伦。 今年的新款。 所以,婷婷说错了,人家不是装逼,人家是真富。 将咖啡豆们放进车内,男人打开车窗和孙若愚轻声道谢。 孙若愚摆摆手,道:“别客气别客气。” “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来这边了。” 孙若愚一愣,完了,财主跑了。 “有点工作要去处理一下,最快也要下个月。”男人笑笑:“要是有什么优质的咖啡豆可以留给我,到时候我想再买一台咖啡机,等你推荐吧。” 英俊帅气的男人嘴巴开开合合的和你温柔讲话,孙若愚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看来颜控不分男女啊…… 目送着那个人离开,孙若愚后悔怎么没有问问对方姓什么。 要回店的时候,工作服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孙若愚拿出手机一瞧,是店长打来的。 “喂?” “大智啊……” “……” 是若愚,谢谢。 “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帮忙把办公室里的电脑送到我家里吧……” 店长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像是感冒了。 孙若愚正想开口询问,店长那边又道:“嗯……算你加班,可以按两小时算,双倍时薪,如果实在是没空就算了,我看这几天我哪天……” “有空有空。” 这么大方当人的老板可不多见了,孙若愚立刻答应道:“就一会儿送过去成吗?”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几秒,而后道:“也可以。” 挂掉电话的孙若愚想,看来今晚不仅可以吃小火锅,还可以吃荤的小火锅。 耶。 作者有话说: 庄:要见老婆必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是西装真的好难穿……还有,是谁给你系安全带了。他身边有人了,难过…… 第80章 (上) 孙若愚赶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店长在手机里会犹豫着答应下来。 因为现在是夜里十点整。 月亮已经完全被乌云盖住,暗黑的天空上只能看见它一丢丢的轮廓,尴尬又多余,如同自己现在便秘的表情。 叹了口气,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情,孙若愚拿出卡刷了面前的高级电梯。 门禁卡是店长给的,甚至他还有店长家里的钥匙。 所以很多时候,孙若愚觉着自己不像店长的同事,更像是他跑腿的‘弟弟’。 正如婷婷所说,整个店里,只有他孙若愚和店长最熟,这么想想还有点小骄傲。 作为咖啡店里唯一的一支原始股,孙若愚和店长认识三年,要说是朋友,他自觉有点往上贴的意思。那会刚来店里做兼职,什么都不懂,被同事和顾客嫌弃的不行,店长一句埋怨都没说过,后来,又被对方知道了自己家里条件不太好的事儿,对方表面一切如旧什么都没说,私下里却给店里的每个小时工增加了5%的季度奖金。 这种小心保护一个人自尊心的行为让孙若愚默默的感动了好几天。 电梯抵达十层,孙若愚用袖子擦了擦笔记本包上的水珠,走过去按响了那个门铃。 和自己想的一样,店长压根没锁门。 孙若愚照例礼貌的敲敲门,而后推门而入。 ‘店长’正纸醉金迷般倦懒歪靠着沙发看电视,他穿了身标准笔挺的衬衫和西装马甲,额前的碎发被主人捋至脑后,利落的背头将对方身上自带的野性放大,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谈青野对来的人并不意外,只是扬扬下巴示意孙若愚锁门。 孙若愚瞪圆了双眼看着店长惊叹道:“……店长,您在家里也要弄得这么帅吗?” “啊?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谈青野皱着眉不解的看着孙若愚,又看了看自己,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哦,刚刚和一群外国佬开视频会议来着,看来我上个月去国外找他们当面聊有点效果,这次对方打算将那款咖啡豆独家授权给我们,签合同之后,我们网店也可以同步上。” 谈青野低头扯开自己的领带随意的扔到扶手上,弄乱自己的头发,又自然而然的解开自己衬衫上面的几粒扣子。 第175章 孙若愚甚至都不敢往哪个方向看上一眼,双腿并的紧紧的,强迫自己目不转睛的看着上面的电视新闻,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发紧,脸好像也开始红了。 谈青野本来正准备去洗澡,索性就脱了上衣,宽肩窄腰,光着膀子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会儿要换上的家居服,路过客厅看着那个绷的笔直的背影无语的笑笑。 “我电脑呢?” “……在……在桌子上。”孙若愚说着话,脸却一点不敢转过去,只能尴尬的转移话题道:“店长,您也爱看新闻吗……这个新闻我看了,好像是有个市破获了一起巨大的涉黑涉毒案,您……您说为什么三年前就抓到人了,现在才发出来呢?” 谈青野走过去无情的关掉电视,故意靠近孙若愚,等着这位小同学面红耳赤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这种案子不是抓到带头的就结束的,后面牵扯大大小小人物太多了,尤其是这种涉及境外的,会更麻烦。”谈青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笑笑道:“不过,那些参与破案的人都升官了……真不错,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孙若愚压根没听清店长说的什么,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对方身上结实优美的肌肉线条,那八块腹肌就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自己的脑中不断的响起警报声。 婷婷说得对,好色不分男女老少。 谈青野不知道孙若愚想什么呢,一巴掌将人拍醒,问道:“坐公交车来的?” 孙若愚点点头。 “吃饭了吗?” 孙若愚摇摇头。 谈青野指了指餐桌的位置告诉对方道:“有盘炒饭,吃了吧,外面还下着雨,你这个点儿回家,怕是连外卖都没得叫。饭是我新炒的,桌上那份没碰过,炫了吧。” 孙若愚本来今晚要吃荤的小火锅的,怎么就变成了一清二白的炒饭,但店长的好意自己又不想拒绝,他想了想,拿起勺子吃下第一口。 妈的,比肉还香。 “除了猪肺汤,我就会这一个菜。”谈青野慵懒的靠在浴室门口道:“米其林大师都没我做得好。” 呜呜呜,真好吃。 孙若愚狂嚼两大口,觉得今晚虽然冒着雨来跑腿,但下午卖了十五包咖啡豆,晚上省下小火锅的钱,最后吃了一顿比肉还香的炒饭,挺值的。 十分钟后谈青野洗好澡,浑身冒着热气从浴室里出来,他换上了白色的浴袍,头发没有刚刚利落的模样,随意在额前散落着,拥有修长肌肉的小腿从开叉的浴袍里显露出来,孙若愚赶紧低头继续刷着手里的盘子。 “……店长,您的腿还疼吗?” 谈青野坐在沙发上将腿架在对面的椅子上:“这几天好多了,再有两天就能回店里了,对了,最近店里忙不忙,生意怎么样,你和婷婷还顾得过来吧,婷婷这个副店长还管得住人吧。” “还行还行。” 孙若愚眯起眼睛笑笑,露出清澈且愚蠢的模样自豪道:“今儿店里来了一土豪,买了店里最贵的咖啡豆,十五包,他还说下个月要来定咖啡机……” 谈青野哭笑不得:“十五包就土豪了,咱能不能把要求定高点?” 孙若愚摆摆手:“十五包我就很满足了……” 谈青野不忍心打消对方的积极性,笑笑道:“你努努力,争取把他拿下,当你稳定的客户,以后这部分不用往店里交了,提成都给你。” “真的?” 谈青野点点头。 毕竟这小孩家境不好,出来自己打工赚钱养自己。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孙若愚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谄媚了些。 在他眼里,店长就是一位素质高,脾气好的大帅哥。虽然刚入行的时候,这人的确对咖啡一无所知,可最近来这几次孙若愚发现,店长书架上关于咖啡豆和快销方面的书籍越来越多,有时候还混杂着两本英文的。 他是真的在好好恶补自己这部分的缺失。 “我还塞了名片给那个人。”孙若愚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叹口气:“他怎么没加我,哦对,店长,您不来店里都不知道,这个人来店里喝了一个多月的咖啡,大早上就来了,一直到要关店了才离开,而且他开的是一辆四座迈凯伦,应该挺有钱的吧,您说,来我们这儿耽误时间干什么?” 谈青野笑笑,心说四座迈凯伦算个屁,我以前能买好几辆。 “看上店里的谁了吧。”谈青野笑笑:“说吧,是你还是婷婷?” 孙若愚的脸又红了,他琢磨怎么店长也这么想,该不会那个人是真的看上谁了吧,万一是自己怎么办…… 谈青野了解面前这个纯情小处男。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总在自己脑子里拍偶像剧。 “没事儿,真追你的话,我帮你掌掌眼。”谈青野打趣道:“或者下次带我引荐一下,我最会看人了。” 孙若愚连忙转移话题道:“店长,您……您的腿怎么样了?” “哦,没事了,梅雨季前面几天会严重点,后面习惯就好了。” 孙若愚盯着对方小腿和膝盖上圆圆的伤疤看了一几秒:“类风湿吗?我妈也有类风湿,阴天下雨也疼,可是她怎么没有你这种圆圆的疤?不是同一种类风湿吗?” 谈青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告诉对方。 第176章 “是的,我这种带印花的是限定款。” “……” 简单的交待了些工作,谈青野一抬头发现已经快要半夜,拉开窗帘瞧了一眼,外面的雨不仅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他觉得自己的腿又开始疼了。 “要么你今儿晚上住这里?”谈青野看向孙若愚道:“外面雨太大了,我现在不能开车送你,我这儿离市区远,你这个点回宿舍也不方便吧。” 孙若愚的脸突然红起来。 他脑子里冒出那天晚上五星级酒店老板给店长系安全带的模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店长真喜欢男的怎么办,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孙若愚开始自我脑补,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并不排斥同性,如果对方是店长这么优秀的人,好像也不是不行,他刚刚又洗了澡,还邀请我留宿,一般在带颜色的小说里,后面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了…… 谈青野看着这位小朋友满脸纠结的模样,无奈的笑笑,微信发了个红包给他,道:“打专车回去吧,给你报销了。” 孙若愚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店长,幽幽的冒出一句话。 “店长,你是喜欢男人吗?” “……?” 谈青野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现在知道孙若愚一脸便秘样是为什么了。 这要是在以前,也许自己会有点反应,或者去问这位大学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可在经历过某著名恐同男的言语奚落之后,这些都不算什么。 孙若愚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刚刚言语中的冒犯,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店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我并不排斥这些,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到您了,要不把我红包退回去吧,是我错了,但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谈青野没所谓的笑笑:“滚吧,一会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临走之前,孙若愚又无比诚恳的表示自己的歉意。 谈青野倒没生对方的气,他了解这个小屁孩,心直口快,一根大肠通大脑,况且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偶尔来两个耀眼的闪电。 电视机里还在任劳任怨的重复的播放着白天的那条新闻,相关涉案犯罪人员的名字被播音员好听的嗓音念出,那些熟悉的面孔似乎也在眼前一闪而过。 谈青野早就戒烟了,只是在这种时刻,还是无比的想抽烟。 三年了啊。 真快啊,都过去三年了…… 世界纷纷扰扰,我一个人孤独到老。 skr 正愣神的功夫,谈青野听见客厅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他原本以为是孙若愚到学校的信息,一打开才发现是条好友验证消息。 【动物饲养员小杨】请求加您好友。 备注信息:您好,请问您是白天卖我咖啡豆的那位吗? 作者有话说: 孙大智:天,他俩要是都追我的话,我该怎么选,急急急。 庄:哎,不能明目张胆加老婆微信,还要偷偷假装加错人了。 野:升职加薪,好,真好,有本事一辈子别来找我。 我:大家想看追妻追多久哈哈哈哈,要很久吗?其实三年后的野和庄都有一点点改变,有人发现了咩!性格没有很脱节吧? ps:如果可以的话,麻烦给我隔壁新坑点个收藏吧,文案改了改,如果感兴趣可以点点,谢谢。 ps2:好想给孙大智单开一本,越写越觉得他好搞笑。gay不自知总过度脑补偶像剧,纯情穷小子感觉很配那种钱多多的花花公子。 花花:让你买tt你就买这种?想勒死我? 大智:超市营业员说,这个最便宜……. 花花:你踏马这个钱也省? 第81章 (下)1102已修改 庄杨提着满满登登的两兜咖啡豆回邱宁市区分局的时候,正赶上他们那边的周会结束。 何序正站在门口等着,低头一瞧他手里的东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庄哥,您再这样下去,信不信这边的兄弟们出汗都得是咖啡味的。” 庄杨没有理会何序的吐槽,仍是将十五包咖啡豆扔给他,平淡道:“给大家分了吧。” “哦对了。”庄杨补了一句:“咖啡机会晚点到。” 何序砸吧砸吧嘴,一时间不知道是应下好,还是再说点什么比较好。 他觉得这几年庄杨变化挺大的。 虽然原本也是个不怎么活份的主,可是这几年这人的话越发的少,除了日常案件交流和必要的对话之外,庄杨很少主动开口说什么,能用十个字解决的事,绝对不肯多说十一个字。大大小小的案子是一件跟着一件破,比从前更拼,看起来工作热情也并没有减少,队里的旧人都说庄杨比几年前成熟老练多了,可何序看的出来,这不是什么狗屁稳重,他是把自己禁锢在了原地,有一条看不见的锁链困住了他 何序认命的提起地上的大塑料袋,打趣庄杨道:“庄哥,您这是借着出任务给自己谋福利啊,我可说好啊,这边的任务经费没有咱们那儿富裕,回头江队可不给报销。” 庄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公式化的回答何序道:“我在写字楼附近的咖啡店蹲了一个多月,基本摸清了嫌疑人前妻的情况,趁着写字楼午休的时候,我也上楼去看过,那位前妻得工位上有两个快递纸箱子,一个是男士内裤,一个是剃须刀,她和嫌疑人肯定还有联系。” 第177章 何序道:“所以她和我们撒谎了?” 庄杨点点头,他看着对方手上的东西想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包咖啡豆给自己留了一个,然后解开自己的领带告诉何序:“我先去换衣服,叫上江队,一会去会议室吧。” 何序看着庄杨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心口堵的比咖啡豆还苦。 两个月前,因为要追踪一个跨市的案子,何序和庄杨被付涵临时叫来邱宁市区分局支援。 原本付涵只想让何序自己过去,傅沙回缉毒队了,刘畅离职了,几个岁数大的老人去了后勤,队里一时间青黄不接,正犯愁的功夫,庄杨提了申请,说也要跟着何序去邱宁市区分局支援。 三年前的那个案子,付涵心里一直对庄杨有愧,虽然都是为了工作,没有什么谁对谁错这一说,可每次看见这小子拼命破案的模样,付涵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剜肉带血的将这条路走到尽头,拼命的攥紧手心,到最后却发现,却连自己最想留住的东西都没能留住。 那种无力的挫败感会致命般嵌入你的骨髓,也会是伴随一生的遗憾。 庄杨是个骄傲的人,一次又一次从他手中夺走重要的东西,足以摧毁那份骄傲,而仅仅维持挺直脊背而立已是极限。 所以,他的那份申请报告付涵连原因都没问,直接批了条子。 难得能有一件庄杨主动想去做的事。 邱宁市区分局的更衣室有限,临时腾出来两个给何序和庄杨用。 庄杨将领带扔在里面,又脱下紧绷的西装,换上警队的常服。 镜子里的人看着有些疲惫,他叹了口气,理了理衬衫衣领。 穿的再帅有什么用,还不是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更别提说话了,再者说,那个小店员不是说了么,有个五星级酒店的大老板想追那个人,不仅想追,他还跟人家一起开车回家。 听起来应该过得挺开心。 没有了那些强加的责任,不必再遭受那些非人的伤害,更不需要再去担忧未来。 拥有了新的生活和开始,新的事业,交了新的朋友,当然,身边也多了更好的选择。 庄杨自顾自的笑笑,小店员的三言两语,足够自己勾勒出那人现在的状态。 自由,轻松,自在。 是真的很为你高兴。 只是‘你的生活再与我无关’。 不过也没关系,庄杨想,泉冶喜欢就好。 谈青野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但庄杨一时半刻改不过来,也是潜意识里不想去改变,好像只要留下曾经的名字,就代表对方没有离开似得。 好吧。 自欺欺人罢了。 庄杨不想过多去揣测泉冶选择离开的原因,他想,我停留在原地无所谓,只要你向前走就好。 知道那个人还活着的消息,绝对是一个意外。 ‘动土’仪式的时候庄杨和安宜站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安宜先走了,庄杨留下了‘陪’了‘泉冶’一会。 先是像普通朋友一样坐着聊聊天,说说最近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偶尔也八卦点其他人的闲话,然后就回忆起了从前,从儿时开始,一直絮絮叨叨的说到成年,以至于庄杨现在觉得,是因为自己那会和他说了太多话,预支了额度,以至于现在多一个字都不想和其他人说。 大概说了十几分钟,庄杨说不下去了。 没有回应的对话最是寂寞,尤其是当你清醒的意识到,对方永远不会回答你的时候。 庄杨轻轻摸了摸照片上泉冶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情感这样充沛。 ‘我答应你,就哭这最后一次。’ ‘下一次,我一定会笑着来见你。’ ‘当然,如果我做不到,那就不再来了……’ ‘算了,我骗你的,别当真’ 最后,庄杨放下了那束铃兰。 他当然知道某些人最喜欢茉莉,但是不想给。 庄杨固执的想,如果我不给你想要的,你就会来梦里找我,骂我,这样,我就能见到你了。 下山的时候,庄杨在山脚下碰到了言炎。 以为这小姑娘走了,没想到她还肿着两个核桃眼等在那。 她说舍不得走,想再回去陪陪自己的大哥。 庄杨那时候放心不下,跟着一起上去了,后来他回忆起这件事,觉得是自己做过最最最最正确的事情之一。 言炎回到原处的时候,发现自己放着的苹果不见了,只留着一束孤零零被人扯过的铃兰花。 庄杨本来想找人问问,可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脾气这么大,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处哪里,叉着腰,一边哭,一边大声骂着。 ‘哪个王八蛋把我大哥的苹果偷走了,吃了不怕穿肠烂肚啊,他妈的给我还回来!没吃过苹果是吧!那是我大哥的东西!还回来!’ 后来的结果就是,庄杨和言炎去调了英雄园的监控录像,想着从出口的摄像头中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王八蛋是谁。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监控录像里看到这辈子最想见的人。 苹果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 监控录像反复看了三遍,而后一男一女两个人,像傻逼一样在英雄园的保安室里抱在一起痛哭。 冷静下来后,庄杨问言炎要不要去想办法联系泉冶。 第178章 言炎红着眼睛摇摇头。 ‘我知道大哥还活着就很知足了。’ ‘庄杨哥,我,我和安宜,其实都是大哥的累赘,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大哥身上背负着爸爸妈妈的承诺要照顾我们,他就不会活的这么辛苦,承担这么多责任。他是个不怎么在乎自己的人,所以,很大程度上,他拼命去完成那个案子,都是为了我和安宜能踏实平安的生活下去。相对的,我希望他可以彻底的脱离我们好好的生活,过他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再来迁就我们。’ ‘但是,我又很贪心,这辈子可能都会依赖大哥的,你别笑话我。’ ‘我会等,会给他一些时间,等到他过上了自己想要的人生,享受到了真正的甜,再去打扰他,再去发泄我的不满。’ 庄杨听完言炎说完那些话,只是平静的看向远方。 他自认为没有这个小姑娘有那么高的觉悟,相反,他只想立刻找到对方,然后再也不放开。 可是中国太大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就算是这辈子不眠不休也无法一一触及。 人海茫茫,我找不到你了。 我知道,你隐瞒所有人而选择离开,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我只想见你一面。 以前参与过很多棘手的案子,嫌疑人躲藏上天入地,庄杨从来没有觉得找一个人有这么困难,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那个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不可以动用警队的资源。 庄杨只能力争参与到,每一个涉及跨市跨省那种费心又费力的案子当中,然后利用‘职务之便’走遍那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够有一天捕捉到哪怕一点点关于你的影子。 失败是成功之母,庄杨努力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都没有见到那位成功的母亲。 第二年过生日的时候,他终于参悟出了一个道理。 或许,泉冶压根不希望自己被他找到。 于是在那天晚上,庄杨许了个愿。 希望泉冶所有的愿望都成真,就算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但如果这是他想要的…… 然后,在过完生日的第一天下午,庄杨收到了一个匿名快递。 打开箱子,里面有一包巴西产的咖啡豆和一张皱皱巴巴印有地址的名片卡。 快递溯源,显示寄件地址是邱宁市的一家酒店,电话打过去前台却说不记得发过这样的快递。 庄杨当时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做是一个寄错快递的乌龙事件,咖啡豆和那张名片卡也被搁置在家里大半年。 后来,就发生了那件涉及跨市的案子。 案件发生在邱宁市的江北区,庄杨写申请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那个乌龙快递。 到达江北区的第一天,他查到了那家咖啡店的法人姓名。 那个人叫。 谈青野。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是谁寄的快递? 有些短小的一章。 重逢快了,就这一两章的事了。 第82章 周一那天,一直阴雨连连的邱宁市终于放了晴。 金黄色的太阳重新干净利落的出现在天空上,预示着那恼人的梅雨季终于结束。 以前谈青野一直觉得,那些伤筋动过骨的人,说起阴天下雨身上会有反应是种夸张的表现,可真到了自己身上他才明白,这玩意是真的。 腿上的疼比天气预报还要准时,往往在梅雨季来临的头三天就开始发作。 最开始谈青野和那些不服气的人一样,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当阴冷和潮湿像水蛭一样缠上那些愈合不久的骨缝时,止疼药都压不住的痛会让你重新审视自己对它的态度。 热敷也无法缓解分毫,只想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躺着。 行,谈青野表示你赢了。 索性梅雨季来的时候门也不出。 早起谈青野看着今天外面的天气极好,想着随便穿穿先去店里看看,临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晚上还有个饭局去谈业务,只得皱着眉头换上一身正装。 西装那玩意紧绷又不透气,穿在身上并不轻松。 但谈业务总要正式点,也是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谈青野到店里的时候是早上七点,正是员工们备品准备的时间段。 一进门婷婷就眼尖的瞧见自家店长了,手里握着一沓刚打印出来的外卖订单挥挥手道:“店长店长,今天穿这么帅啊。” 谈青野竖起大拇指,对婷婷的审美表示赞同。 店里一切如旧,干净整洁,看来这姑娘在自己离店的时间里打理的不错。 谈青野在各区四处张望片刻,问了句:“孙大智呢?” “上午请假了,下午才回来。”婷婷道:“说是室友那边有点事,他去帮忙。” 孙若愚的这位室友谈青野有所耳闻。 听说是个装逼犯,喜欢用各种借贷平台倒钱,来维持自己富二代的人设。 这种人就应该离得越远越好,谈青野和孙若愚说过这事,可后者觉得都是一个宿舍的同学,再远能远离能远到哪里,没怎么当回事。 婷婷追问道:“店长你找大智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谈青野摇摇头:“就是他那个买了十五包咖啡豆的顾客加错微信了,哎我还没说呢,他是不是又把我号码告诉给别人了?” “没吧。”婷婷回忆道:“哦,那帅哥我见过,我以为是个装逼犯呢,大智还挺会做生意的,把企业微信给他了?店长那你加他了没?” 第179章 “没有。”谈青野平静道:“不是装逼犯,应该是个动物饲养员。” “……?” 回办公室之前,谈青野还是不放心的嘱咐句婷婷道:“一会儿发微信问问大智,那个室友品行不加,他心思单纯,别被人骗了。” 婷婷放下手里的工作,恍然大悟的瞪圆双眼:“……我靠,店长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就大智那个智商,他室友别把人给卖了……” 谈青野点点头,回到办公室给交上来的采购清单签字。 店里人员少,工作分工也简单。 谈青野正打算给财务发个表格,他发现那位‘饲养员小杨’又发来了验证信息。 【饲养员小杨请求加您微信】验证信息:您好,可以通过一下微信吗,谢谢。 【野拒绝了您的申请】理由:谢谢也不通过,大哥,您加错人了。 【饲养员小杨】:没加错。 【野再次拒绝您的申请】:错了,我说错了就是错了。 谈青野骂了句这人傻逼吧,将手机丢在了一边。 这辈子还能开咖啡店他是真没想到,那会也是凑巧,来邱宁市手里的钱只够买那家咖啡店的,后来谈青野才明白为什么前任老板店卖的这么痛快,因为压根就不赚钱。 半死不活的店配上一个毫无经营之心的老板,要不是靠着门口写字楼的入驻,谈青野觉得自己早就关门大吉了。 咖啡豆的经营店变成了快销饮品店,恶补各种相关知识的谈青野心里有点不痛快,想着等多赚点钱,再把咖啡豆的生意弄回来,开个分店,专门卖豆子。 国内国外的飞了几次,代理弄了几个,可现在网络冲击太大,线下的生意没那么好做。 然后谈青野头脑聪明的找了个小厂子,想着自己加工,先小打小闹的探探路,如果实在太难搞,这条心就作罢,以后专门做快销,联合文创弄点小玩意也能有点收益。 以前谈青野做生意的原则就是,不赔本就行,可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不知道从哪儿突然窜出那么点事业心来,本着能多赚点就该多赚点,不能白折腾浪费时间。 所以他现在有点后悔,要是那会自己再用点心,说不定留给弟弟妹妹的资本会更多。 等着那边小厂子的打样做好,谈青野首先想到的就是在当地的酒店里投放。 上星级酒店的门槛高,一连碰壁好几次,幸亏有个朋友介绍,好不容易才和那位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搭上线。 那位经理姓郑,年纪不大,经营家族企业。 谈青野前前后后和郑公子见过两三次,那人长了一张标准的贵公子脸,第一次吃饭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目光火辣又热烈。 那群富二代大都是颜性恋,男女无畏,节操有限,好在那位郑公子言谈举止还算绅士,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谈生意要表现出专业水平,这点谈青野知道,再者说,郑公子也并未表露过什么。 处理完这一个月以来搁置的工作,他靠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那颗郁郁葱葱的杨树愣神。 杨树是一种生长速度快,适应性强的植物,所以在任何城市你都能看见它。 可它不等于他。 植物不能代替人。 谈青野苦笑着揉了揉脸,并告诉自己顺其自然,不要强求。 晚上的饭局算上郑公子差不多有五六个人,原本应该带着副店长,可婷婷是个女性,这种场合谈青野怕她吃亏,还不如一个人来。 停好车上楼的时候,谈青野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一辆迈凯伦。 四座迈凯伦。 他琢磨着这个世界这么小吗,还是饲养员都开得起迈凯伦了? 正想凑近好好瞧瞧,郑公子却在这个档口打电话来礼貌问询自己的地址,谈青野只好离去作罢。 饭局既漫长又无聊,而不喝酒谈不了生意,一个多小时下来谈青野喝了无数瓶啤酒和两杯白酒,散场的时候他觉得有些晕晕乎乎。 好消息是酒店同意自己的咖啡豆入驻试试。 坏消息是等了好半天代驾还没叫到。 脑子不可控制的浑浊起来,谈青野靠在路边冷不丁的想起从前的自己来。 要是三年前,自己这模样只会在男模店里出现,然后…… 算了,没有然后。 等到第二十分钟的时候,他又想起来那次自己在外面盯梢方诚,打电话给某人去接自己的弟弟,然后在环岛最堵的时间段,那人居然不到二十分钟就出现在了眼前。 那会以为是为了安宜他才来的这么快,后来才明白,他是因为…… 算了,也没有因为。 谈青野又想抽烟了,他下意识的掏兜,两手空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已经三年过去了。 不再是三年前。 白色保时捷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谈青野有点恍惚,他眼看着车窗落下。 然后出现了郑公子的脸。 妈的。 失望。 “还没找到代驾吗?”郑公子道:“要不要我送你,今天是周一,或许代驾有点忙?” 谈青野本想开口拒绝,可与其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早点回家睡觉。 “好,那就麻烦你了。” 郑公子笑笑,走下车绅士的为他打开副驾驶的门道:“不麻烦,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谈青野装聋,没回应他那句话。 第180章 一路上两个人聊了些业务相关的话题,郑公子不是个草包,给出的建议都还不错,谈青野记下了大半,也表示道谢。 还有两公里到家的时候,谈青野差不多已经完全酒醒,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郑公子看了看他,问道:“谈店长以前不是做这行的吧,感觉也不像是本地的,结婚了吗。” “哦,我外市来的。”谈青野云淡风轻道:“离婚了,被小三骗了,净身出户,来邱宁躲债的。” 郑公子愣了几秒,而后笑笑。 “想拒绝我也不用这么拙掠的借口吧,我那天晚上看到了。” 谈青野疑惑道:“看到什么了?” “你在gay吧门口抱着一个小男孩。” 谈青野努力的回想着是什么时候的事,哪怕是从前他也很少会去gay吧玩。 郑公子仍旧在那边笑着,谈青野突然意识到他被骗了。 “看来你真是gay。”郑公子将车停在一边,俯身压过来:“我是很喜欢你的,谈店长,不考虑我试试吗?” 一只手调低椅背,另一只手不断的向上,在触摸到对方手腕时停下,而后死死的扣住至头顶,谈青野冷着眼看对方拿了条不知道准备多久的绳子,正打算绑在自己的前臂和小腿上。 硬上弓。 原来绅士是装的,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谈青野觉得自己咖啡豆的生意要吹了。 衬衫的下端被轻易的从西裤里扯出,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腹肌。 郑公子激动的呼吸都有些乱了,他低头问身下的人:“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奇怪的疤?” 谈青野对着面前不断靠近自己的男人轻笑两声,道:“……不是吧,居然还有人敢和我玩强制爱,郑公子,您是真不了解我到底是干什么的。” 处理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要比对付亡命徒简单的多。 谈青野敢保证,这公子哥甚至都没看清楚,自己是怎么单手解开那些绳子的。 用鞋带将郑公子的手腕和方向盘绑在一起。 而后打开副驾驶的门拍了张照片留念。 “明天我会把这张照片印成名片送到您府上。”谈青野眨巴眨巴眼睛告诉对方:“不用谢,叫我红领巾吧。” 做完这一切谈青野心里痛快不少。 自己这个脾气秉性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好在一晚上的胡思乱想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离自己回家的方向还有一公里,谈青野想着索性就走回去。 邱宁市的风有些湿润,带着前几天的泥土清香,可他还是喜欢环岛的风,会带着海水的咸味,吹在身上总觉得暖暖的。 走出五百米的时候,谈青野又看见了那辆四座的迈凯伦。 他琢磨着,迈凯伦是什么大众车型吗,这邱宁市到底有多少人买了迈凯伦啊,合着不会一晚上都被自己碰个遍吧。 要么,我贷款也买一辆? 走到小区门口,谈青野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先在地面停车场看了看,确认没有第三辆迈凯伦之后才准备回家。 刚迈出第一步,甚至电梯都没按到,他的手机响了两声。 婷婷女士打来的。 现在是夜里九点,也是咖啡店闭店的时间。 绝壁没好事。 “喂?” “喂?店长真的出事了,大智真的出事了。” “什么?”谈青野道:“你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他那个室友用大智的身份证借贷,现在那群追债的盯住他不放,刚刚带了几个人,把大智从店里带走了,怎么办啊……” 谈青野骂了句脏话,早就告诉孙若愚离那个傻逼室友远点,深吸一口气,他告诉电话里的人:“婷婷你先别激动,听我的,报警,先报警,然后在店里等我。” 挂了电话谈青野觉得自己完全醒酒了,甚至身上都出了汗,这会觉得发冷。 作为曾经借贷公司的一员,他了解那些人后面会做些什么。 报警是必须的,可警察需要时间去整合现有资料。 在找到人的这段时间里,孙若愚会面对什么呢。 贩卖人口器官会出人命,不会玩那么大,但是拍点裸照小电影还是有可能的,尤其是那孩子长得白白净净一脸人畜无害。 就算最后被警察营救,可对心里的创伤是这辈子都抹不掉的阴影。 这点谈青野深有体会。 所以,现在摆给自己的有两条路。 一,等警察的消息。 二,主动出击。 虽然重回故地需要勇气,但是谈青野还是想选二。 只不过,作为一个早已‘死亡’的人,他不想再参与到从前的故事当中 沈河三年前的影响力不算小,作为他马仔的宋明虽然大部分经营都在环岛,可要说邱宁市有相熟的人也不意外,万一被人看到自己再踏进这行,那还真有点麻烦。 谈青野左想右想的纠结着,几乎要把自己逼疯了。 大脑充血的时候,收到了婷婷女士的两条微信。 【婷婷】:店长,警察给我打了电话,人找到啦,大智这会已经在派出所了。 【婷婷】:我正在去的路上,你也要过去吗? 谈青野无语的打了个问号发过去。 他琢磨着,现在警察办案效率这么高吗,这和在你家门口等着有什么区别。 第181章 打车花了半个小时,等到达辖区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扫码支付,谈青野下了车。 还没等站稳,他发现派出所的院子里停了辆车。 没错。 还是那辆四座的迈凯伦。 草。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也就是62章(下)进行了小量修改,可以重新阅读,不重复收费。 —— 野:有人跟我玩强制爱?疯了? 庄:妈的孙子手碰哪儿呢? —— 野:完了,碰见跟踪狂了,对迈凯伦ptsd。 庄:追三十公里他也没发现车里是我,伤心。 —— 第83章 (上) 婷婷正坐在派出所大厅里的铁椅子上。 这会儿是深夜,派出所没有白天里那样热闹,来的大都是晚上惹事的主,不是喝多了闹纠纷的,就是打架斗殴的,还有一些是白天不方便,只能晚上带着律师来捞人的。 这些对于谈青野来讲再了解不过。 白蓝相间的装修风格看着严肃认真,谈青野进门的时候有些恍惚,他努力的回忆着上一次在派出所和警察打交道是什么时候,三年前,还是四年前。 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大红色锦旗,他有点缓不过神。 好像上一次不是在派出所,那会是在环岛的区分局。 某人参与扫颜色打非的任务,结果坏心眼的抓了自己。 不仅手铐拷的死紧不说,还被用东西塞住了嘴巴。 之后…… 他妈的,没有之后了,谈青野给了自己一巴掌,心说妈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回忆故事会还是流金岁月感动人生啊,非要在脑子里放怀旧电影吗。 受虐因子爆发了? 连忙向着婷婷的方向走过去,谈青野道:“大智呢?” 婷婷搓了搓微凉的双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在登记呢,刚刚听着民警话里的意思,八成是弄清楚了,借贷那个事和大智无关,带走他的那几个混混也抓到了,说是一并会给个说法。” 谈青野点点头,放下心来,下意识的看了看哪个亮着灯的房间,然后又将买来的热饮递给婷婷。 “你回家去吧。”他道:“这儿有我呢,太晚了,一个姑娘也不安全,我给你叫辆车,到家之后发个微信告诉我,明天上午给你半天假,好好睡一觉。” 婷婷握紧温热的饮料感动的抬头看着自家店长,努力的吸了吸鼻子。 为什么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男人呢,呜呜呜呜。 “没关系店长!我陪你等一会吧,大智应该也快了。”小姑娘停顿片刻,又看了谈青野一眼:“店长,今晚是去谈那个咖啡豆的合作了吗,怎么样,有没有结果?” 谈青野摸了摸鼻子,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吹了。” 婷婷错愕道:“不会吧,我看那个经理心挺有诚意啊……” 他很想告诉婷婷,不仅合作吹了,把甲方绑在方向盘上,还拍了照片留念,甚至想要印成小卡片漫天飞舞。 经过这一遭,谈青野保证,以后不仅不会和五星级酒店有合作,并且那位郑公子看见自己就会绕着走。 怎么想想亏的人是自己啊。 正琢磨着下次要找哪个合作方的时候,孙若愚丧目搭眼的从那个小房间里走出来。 小孩满脸通红,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婷婷赶紧迎上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关切道:“大智你怎么样,那些混混没为难你吧,吃亏了吗,有困难就和那些警察叔叔说,别怕。” 孙若愚努努嘴,还是没憋住,从眼睛里面开始冒眼泪。 谈青野心里骂了句‘怂包’,站的远远的,连安慰的话都不想和他说一句。 头滚地,刀尖舔血的过了那么多年,谈青野顶瞧不上一个大老爷们懦弱的模样。 那边有个面善的小警员走出来,招呼这边道:“你们谁是他的家属,过来和我说一下情况,身份证呢,身份证带了没有哇,拿来登记。” 婷婷连忙从包里拿出身份证走过去。 一时间大厅里就剩下谈青野和正在憋哭的孙若愚。 看样子婷婷那边还需要一会儿,孙若愚还不能离开这里,谈青野觉得心烦的很,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等他们。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后面有人在叫孙若愚。 谈青野愣了片刻,没有转过身去,静静的站在原地。 “发现身边人有这种行为要及时制止,自己解决不了可以选择报警,而且也要保护好个人信息,以防他人冒用顶替。” 孙若愚口齿不清的点着头,感谢和自我检讨的话不按章法的脱口而出,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位警员,像个受气包。 好在那边的警员没有嫌烦,安静又耐心的听着对方的喋喋不休。 “不用感谢。”谈青野听见那个警员说:“一会儿家属出来你们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之后是脚步声远去,房间闭门落锁的声音。 大厅里重回静谧,谈青野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缓解。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大理石地面,不明白自己刚刚在怕什么。 怎么突然变得这样胆小,连回头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到底谁才是怂包啊。 人类的耳朵不属于雷达,分辨声源的能力有限,再者说,每个人的音色千差万别,树叶没有一片重复,指纹没有完全相同,但声音未必,怎么可能那么凑巧。 第182章 谈青野摇摇头,觉得自己今晚喝的太多了,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深吸一口气,想着先和孙若愚说一声在外面等他们。 对方并没有在那边,谈青野回头看着空落落的座椅愣了愣。 然后,他很快意识到大厅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名‘警员’并没有穿常服,而是穿着便衣。 深色系的短袖开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 看着像是瘦了,不对,应该是壮了,肌肉变得比三年前结实,所以视觉上会觉得瘦了些。 头发短了,皮肤好像黑了些,眉眼间少了些浮躁,现在比那会看着成熟又沉稳,还是喜欢站的那么笔直,意气风发的模样,帅的让人移不开眼。 谈青野觉得自己的腿好像被外力焊在原地,动都动不了,他自暴自弃的想,无论过了多久,三年也好,三十年也好,哪怕才昨天才见过,二十四小时后再看到,还是会被这个人吸引。 眼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面前,谈青野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他告诉自己不行,要马上离开这里才行。 慌张转身的时候他感觉到对方握住了自己的手。 温热又宽厚的手掌,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是不是做梦了?”那人轻轻靠上谈青野的背,小心翼翼的扳过对方的肩膀确认道:“……这次先别叫醒我,再等等……” 这次? 什么这次? 还有哪次? 谈青野来不及思考那些有的没的,他紧绷着身体,努力的撑起一个不怎么吓人的笑来。 看着一个早就该‘死去’的人开口说话,这对普通人来说不是笑话,而是灵异故事。借尸还魂还是画皮,谈青野把脑子里能想到的灵异故事都过了一遍,他想是装作不认识的路人对方比较容易接受,还是…… 说实话,有那么几秒钟,他真的怕吓到对方。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正想开口解释,那人却猛的将自己扯入怀中。 “……能不能先别走,给我一点时间。”那个人像是怕自己会突然凭空消失一样,轻声道:“我们说说话,好吗?” 派出所的门前种了一排杨树,谈青野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它们。 叶片总是会在冬季凋零,在夏季复苏。 如果这会能有听诊器就好了,他想听一听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狂跳是在开口说什么。 又或者‘它’不是想说话,而是想告诉自己的主人。 ‘你很想他’ 谈青野点点头,告诉庄杨:“好。” ———— 邱宁市并没有环岛那样繁华,三更半夜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消遣的地方。 谈青野上车时候在想两个人去哪里比较好。 看着刚刚庄杨的模样,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死似得,为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还知道什么。 想问的话有太多,交通拥堵似得涩在喉咙里,不知道该开口说哪一句。 又或者哪一句也不想问,只想安安静静的和对方待一晚。 想过很多重逢的场景,在海边,火车站,机场,异国他乡,甚至还有白发苍苍时的敬老院里,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谈青野想,或许所谓的重逢,压根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也不需什么过分夸张的戏剧性表演,只需在一个平静的午后,你转身,他就在你身后。 庄杨系好安全带,看着身边的人,犹豫着问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谈青野回过神的摇摇头,指着外面那辆四座迈凯伦道:“这辆车是你同事的?” 庄杨俯身为副驾驶的人系好安全带,点点头道:“……可能吧。” 谈青野‘哦’了声,不再说话了。 一辆车,两个人。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也没有谁去问要去哪里,好像就算这辆车今晚会一直开到油箱耗尽,开到悬崖边上,开到海岸线,两个人一起溺毙在水里,也没人会在意。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先开始的,谈青野只记得当庄杨俯身靠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像是肌肉记忆般展开双臂,紧紧的抱住对方。 他终于清晰的意识到,原来两个人分开了太久。 灼热又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耳边,谈青野能清楚的感知到对方body的火热,因为自己也是那样,如此热烈的渴求着对方的touch。 接吻,拥抱,予取予求。 顺从的张开嘴巴迎接庄杨舌头的入侵,双臂不受控的缠绕在一起,两人默契的几乎都不想放开对方哪怕一秒。 三年有多长,不过是经过十二个季节,经历1095天,26280小时,1576800分钟。 庄杨觉得自己从未停止过思念这个人。 明明对比相知的时光,三年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分子,可思念将它们无限的放大,几乎让自己无法承受。 衬衫的下端被扯出,庄杨皱着眉感受着手掌下对方腹部那些坑坑洼洼的纹路。 谈青野感受到那人的停顿,也听到了对方埋在自己颈窝说的那句话。 “对不起……”他听见庄杨和自己说:“对不起,我那时候没有保护好你……” 谈青野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脑后,轻声骂道:“真傻。” 傻逼。 和你有什么关系,道个屁的歉。 第183章 庄杨没有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对方的唇角。 谈青野脸颊微红的歪过头想避开,可对方却顺势吻上颈后,手臂越锁越紧。 这样下去可不得了,谈青野稍微清醒了些,作势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放开我……庄杨,你先放开我。”他道:“我们不是要说话吗,怎么……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在力量方面,他和庄杨永远存在着一点差距,按照以往的经验,庄杨一定会忽略自己的拒绝,亦或是把它们当做是床上的情趣,所以谈青野没指望对方会真的停下来。 可他没想到,庄杨居然什么都没做,只是又一次抱住自己。 “好。”他说:“那让我抱抱你好吗,别叫醒我,再等一会。” 怎么又是这句话。 谈青野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真是作孽啊。 是不是那时候太心狠了。 人类还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一边反省为什么三年前要因为可笑的坚持而离开,一边仍是不想对方因为感激和亏欠妥协爱意。 谈青野回应的吻了吻庄杨的唇角,低声告诉对方:“怎么办,我也觉得像做梦一样,能不能也别叫醒我。” 作者有话说: 斗智斗勇的onedayday。 要不下次直接开英文写吧。 真的很想写meat,but 不行。 cry了。 family们。 不出意外的话,中旬前完结, 然后应该有许多番外。 还是老样子,如果觉得哪里不合适可以友好的告诉我,我来修修改改 第84章 (下) 下车的时候谈青野对着车窗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衬衫皱皱巴巴,头发有些乱了,没了刚刚的精致,碎发从额前滑落,眼底的桀骜不驯隐隐可见,好像又回到那会作为‘泉冶’的模样。 谈青野觉得自己好像钻进了牛角尖,其实无论是哪一位,它都是自己的一部分,从前总想要将二者割裂来对待,现在看起来的确有些滑稽可笑。 或者在这件事上面压根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人生不可能每个选择都正确,很多事情就算重来一遍,以当时的阅历和心智,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结果还是无法避免。 不是因为经历了那些事成就了现在的我。 而正因为是我,所以才会选择做了那些事。 凌晨的街道上寂静的可怕,唯有几盏昏暗的路灯在称职的工作。 不知道该去哪里比较合适,谈青野最终将庄杨带到了自己的咖啡店。 打开灯的时候谈青野才意识到刚刚店里的战况有多么惨烈,那些混混怕是有五六位,前台的玻璃被人砸的稀烂,椅子坏掉两把,桌子被甩到了后厨,各色的咖啡饮品散落一地,几颗椭圆形的豆子甚至滚到了门外。 谈青野骂了句脏话,有些后悔带庄杨来这儿了。 他给自己找补道:“……平时不是这样的。” 将窗户的百叶窗都拉好,又简单的腾出一个干净的位置来示意庄杨随便坐。 谈青野环视四周骂道:“今天是遭难了,看来这几天要闭店维修,妈的,越想越气,这口气可真难咽下去,等那群孙子拘留出来的吧……这事儿没完。” 他这‘睚眦必报’的小模样让庄杨看的赏心悦目。 不止一次的在想象中勾勒对方现在的模样,当虚幻变为现实,那份喜悦和幸福感会冲破你的大脑,让你忘了思考。 躲在‘迈凯伦’里偷窥,看着那个富二代对谈青野动手动脚,庄杨恨不得立刻拿枪崩了那个傻逼的脑袋,甚至连车门都打开了一半,结果不到两分钟,某个人不仅轻轻松松的完成反杀,还耀武扬威的拍下对方窘迫的照片。 富二代涨红的脸和那人玩味得意的样子形成了最好的对比。 庄杨忍不住在车里扬起嘴角,他恨不得想让所有人都看到,看到谈青野现在牛逼轰轰的样子,哪怕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可是庄杨明白,自己不能那样做。 他必须要先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想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所以只能开车跟了人家一路,像个尾随的变态。 “本来想请你喝点我们店里的豆子,现在看来不行了。”谈青野不知道哪儿找了一箱啤酒,放在两人的脚下,无奈笑道:“连水都没了,只能弄点啤酒喝喝。” 本来是句缓解气氛的玩笑话,没想到庄杨当真了,主人公一本正经的打开一瓶啤酒,仰头喝了半罐。 谈青野看傻了。 “……庄警官这几年开始,开始练醉拳了吗?” “……” 庄杨忍不住笑笑,将剩下半罐啤酒也喝完,俯身拿出第二瓶。 “好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了,真怀念。”他明知故问演戏道:“这家店是你开的吗?” 本着不能让‘顾客’自饮自喝的原则,谈青野也打开一瓶啤酒,陪了半罐。 “嗯,来了之后开的,在邱宁市算火的,你没来过这里?” 庄杨摇摇头。 谈青野不信,挑眉追问:“真没来过?” “没有。”庄杨喝了口啤酒,正色道:“我是因为一个跨区的案子临时来这边的,其实对邱宁不是很了解,也就来了两个月。” 跨区的案子,临时。 第184章 好,很好。 敢情儿不是为了我。 谈青野郁闷的喝完了一瓶啤酒,又打开一瓶。 “沈河那个王八蛋最后怎么样了。” “枪毙了。” 谈青野点点头:“应得的,死晚了。” 庄杨道:“因为牵涉面太广,上面的人也想从他身上深挖些东西,耽误了一些时间。” 谈青野叹了口气,仰头喝了口啤酒。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死的。” “你迁坟那天。” 谈青野愣了愣:“……怎么发现的?我那会可走的潇洒,谁都没告诉过。” 庄杨冷笑声:“你也知道自己拍拍屁股走的潇洒?你康桥啊,不带走一片云彩。” 康桥? 谈青野皱眉,心说既然不是特意来找我的,怎么还骂上了。 “你那天带走了言炎留给‘泉冶’的苹果,还扯坏了我买的铃兰。” “……” 谈青野聪明如旧,对方一句话他就已经猜到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不爽的又打开第三瓶啤酒。 庄杨看着脚下的空瓶子,抬头问他:“那会是谁救了你?” 谈青野想了一会儿,扯谎道:“好心的村民,我在对方家里住了半年多才缓过来。不是不想联系大家,只觉得没有必要,‘泉冶’的生命就该结束在那里,不该再去打扰任何人。” 庄杨看着易拉罐上自己的倒影沉默不语。 谈青野正在打开第四瓶啤酒,小脸红扑扑的问面前的人:“你后来找过我吗?” “你指的在哪儿找?” 谈青野目光涣散的打开第五瓶,挠挠头疑惑道:“什么指的哪儿,还有哪儿?缅d?你去缅d找我了?” 庄杨浅浅的抿了口啤酒,他看着谈青野的脖子越喝越红,却没有想去阻止。 “那会我的护照被扣下,打了申请也被退回来,出不了国,只能找个当地的打捞队,人不在跟前怕他们懈怠,我就让领队每天工作的时候直播给我看。” 直播? 谈青野噗嗤一声笑出来,心说庄警官还真有办法。 “缅d之后呢,找过我吗?” “找过。”庄杨毫无隐瞒的告诉对方:“你离开多久,我就找了多久。” 谈青野醉醺醺的看着他,眉眼带笑道:“放屁。” 你放屁。 为什么找了还让我等这么久。 找的一点儿都不走心。 我他妈才不相信。 就会说好听的。 我不信。 要不是这次碰巧,也许一辈子都不见了。 谈青野又开了一瓶啤酒下肚。 先前在郑公子的饭局上喝了很多,这会又小十瓶的啤酒灌进去,他觉得头好沉,身体一个劲儿的往下坠,视线都无法聚焦似得,好像连站起来都成了艰难的动作。 谈青野看了看庄杨,晕乎乎的问他:“庄杨,你是不是升职了啊,我可都看新闻了,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可嘉奖的人里面肯定有你吧……” 庄杨平静的点头:“嗯,升了。” 谈青野笑笑作势鼓掌道:“真为你开心,哎对了,言炎和安宜怎么样了,还好吗,就言炎那个脾气,知道我居然瞒着她,不一定发多大火呢。” “言炎去援藏了,还有一年才能回去,安宜……出国了,我不知道你还活着的事情言炎有没有告诉他,安宜走的时候说自己有好多事没想明白,要脱离现有环境去想想。” 想明白,想明白什么? 谈青野不太懂安宜的想法,那小子除了学习之外,脑子的思考方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有自己的理论体系,言炎去援藏有点意外,谈青野突然觉得自己的‘不告而别’是对的。 小屁孩们需要脱离羽翼才能成长,他们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自己的保护下,总要学着独自长大。 谈青野觉得自己喝的太多,想要起身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庄杨却突然喊了自己的名字。 “青野……” “……”谈青野回头看着他:“什么?” “你问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问问我?” 谈青野不明所以皱眉道:“不是刚刚问了吗,升职加薪的庄警官?” 庄杨有些受伤的叹口气,玩笑似得开口道:“谈青野,你的心还真狠,和石头一样硬,三年了,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想过我……” 庄杨说不下去了。 是生气了吗,为什么生气?谈青野眨巴眨巴眼睛,他想要努力的睁大双眼看清楚庄杨脸上的表情,可酒精做怪,双目根本无法聚焦。 “能再叫一次吗?” “?” “我的名字。”谈青野笑笑:“庄警官,请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庄杨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走过去,扶住对方的头,让那个站立不稳的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而后一字一顿的念着他的名字:“谈、青、野。” 谈青野窝在庄杨的怀里低笑着。 心脏完全被满足所充斥。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 他觉得庄杨叫自己名字的声音,真性感。 还想听一百次。 对方没什么意识的靠在自己怀里,庄杨下意识的锁紧手臂揽住他。 也是直到现在才有了一点点的真实感,才能百分百的确认这不是一场折磨自己的梦。 第185章 “青野,你离开环岛留给我那封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庄杨将刚刚的问题继续问下去:“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以为你不在了,会是什么感受,眼睁睁的看着所爱的人在面前死去,而无能为力,我应该怎么一个人活下去,或者在你所预设的那个结局里,我该在哪里。” 谈青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一副喝的烂醉的模样,酒精正在代替大脑思考,他似乎是被庄杨的话绕晕了。 许久,庄杨才听到那个人的回答。 “我害怕……”他闷声说:“还有,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庄杨笑道:“一走了之的人是你,你怕什么?” 怕吗? 不过是,怕自己真的死了,怕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截身体,半死不活的拖累你,怕你因为所谓的责任,亏欠,亦或是同情而妥协,怕你没考虑清楚头脑一热,怕你后悔,怕再次患得患失。 怕我们走不到最后。 当然,这些我并不想说给你听。 “怕?……我不怕。”谈青野迷糊的摇摇头闭眼道:“我什么都不怕……” 庄杨点点头,告诉怀里的人:“嗯,我信了。” 作者有话说: 我也来搞个双更报答辛苦追文到现在的大家!!!!!! 写这两章的时候我的bgm是【我多想拥抱你by黑屋乐队】感觉歌词很贴庄杨!喜欢的家人们可以听听! 一鼓作气的,也不知道写出青野和庄杨各自的矛盾点没有。 呜呜呜。应该能感受到互相对对方的爱吧! enish meat我真的不行啊family们。被大家笑死! 所以看在我双更的份上,可以乞讨一下留言吗哈哈哈哈 还有就是……其实青野身上有一个为庄杨准备的惊喜,我们下次揭晓~ 第85章 (上) 谈青野已经完全醉了。 如果说以前那几次都是真假掺半的醉着,那这一次真的是醉到百分之九十。 剩下那百分之十的清醒在腿上。 他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对旧伤有什么刺激效果,每次喝了酒腿都会疼的厉害。 那种感觉很像三天三夜没合眼,马上就要睡着时,被容嬷嬷用针扎醒,的那种酷刑。 谈青野酒品很好,这点庄杨非常了解,他从来不会乱吐乱骂,最多也就是坐在一个位置上动也不动的发呆,或者干脆倒头昏睡。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咖啡店里出来的,等谈青野有点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家酒店。 耳边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浴室的马赛克玻璃上还多了个模糊的人影。 谈青野觉得好像回到了三年前。 他抬起手给自己两巴掌,骂了句脏话。 大概是这边的声响被浴室里的人听到,谈青野看着庄杨湿着 衣服从里面走出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刚洗过澡的样子。 满眼疑惑的仰起头看着面前的人,谈青野盯着对方挽起的衣袖不解道:“你现在洗澡都穿衣服洗吗,这是什么新潮的方式?” 庄杨抬手摸了摸谈青野凸起的喉结,心满意足的看到那处被自己擦红才放开。 “我是在给你放洗澡水……” 哦,这样啊。 “咳……”谈青野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揉了揉自己通红的喉结:“你来这边办案局里没有提供宿舍吗,不科学啊,队里的经费向来紧张,好歹也要三五个月,住酒店里?” 庄杨接了杯温水递给他,回道:“嗯,住宿舍不方便。” 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 一杯温水下肚,谈青野觉得的神智多恢复了百分之十,他起身环视庄杨的套间。 酒店的装修都是一模一样的样板间,没什么好看的,可他还是觉得庄杨住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例如说,墙上贴了个地图。 那是一张精确到市和区的中国地图。 谈青野看的不清楚,俯身凑近看了看。 地图虽然被图钉平整的按在了软板上,可是还能瞧出边角的发黄和污渍,看的出来,这玩意怕是被它主人来来回回的看过很多遍。 沿着内陆一直向上,围着环岛市的几个城市都被用红色的记号笔打了个叉。 谈青野仰着头数了数,各种颜色的叉号大大小小的有数十个,占据了地图的三分之一。 他愣了愣,后背微微发凉,好像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些什么。 忍不住回头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背后的庄杨,谈青野开口确认道:“这些……这些画了叉,做了标记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庄杨轻叹了口气,将地图四脚的图钉摘下来,小心翼翼的卷起那张地图放到一边。 “我在问你话!”谈青野有些口齿不清的推搡庄杨吼道:“那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庄杨伸手按下对方因为愤怒而微微起立的头发。 “我和你说过的。”他柔声告诉谈青野:“你离开了多久,我就找了你多久。” 谈青野的眼眶微微发红。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庄杨每一次将那些标记画上去的样子。 在凌晨等太阳,越等越觉得失望。 而遍寻无果是世界上最难放弃的遗憾。 “这没什么的。”庄杨笑笑:“我还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开始的时候的确很辛苦,可是地图上面的标记越来越多,范围逐渐缩小,我觉得离找到你更近了。我不是一个多么洒脱放得下的人,有些时候我们很像,认准的东西除非头破血流动不了,不然就会一直这样陷在循环里。况且让你等了我那么多年,剩下的日子我多找一会又有什么关系。” 第186章 谈青野指尖泛白的抓住庄杨的衣领低头发抖。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学生时代捉弄人的混蛋。 “你是傻逼吗庄杨。”他骂道:“你是警察,不知道该怎么找人吗,就算是我有心规避,可辖区派出所,再不济你那些同学同事,你撒下网,总有一个人能给到你消息。” 庄杨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微微潮湿,他轻轻抬起谈青野的脸,抹掉对方眼角的泪。 哎。怎么哭了。 我没想把你弄哭的。 “青野,那时候你选择用惨烈的方式不告而别,我知道,你是想放下作为‘泉冶’时的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你说的办法的确方便,可那样做会变得满城皆知,你会再次回到所有人的视线里,那不是你喜欢的。”庄杨轻吻对方的眼角,笑道:“这个办法很蠢对吧,但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还好……还好我找到你了,青野,还好我找到你了。” 草草草。 谈青野轻轻的推开庄杨,他有点怨自己。 矛盾充斥内心,几乎要把这副身体撕裂。 腿也跟着疼起来。 “别再说下去了庄杨,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谈青野摆摆手,摇摇晃晃的走去浴室的方向:“好像水凉了……我要去洗澡。” 庄杨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哭笑不得。 可是一个连开门都找了三遍把手位置的醉鬼要怎么去洗澡。 他走上前去:“我帮你洗。” “不行。”谈青野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斩钉截铁道:“你,坐好。” 衣衫不整,浑身被酒精弄的通红,目光涣散,却又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庄杨觉得自己喉咙微微发紧,有些控制不住。 他真的爱惨了这人现在的模样。 恨不得立刻就占为己有。 谈青野扶着门走进浴室,大力的推开跟进来的人,口齿不清道:“你出去,我一个人能洗。” 庄杨坦荡道:“你怕什么?” “我说了我不怕!”谈青野微怒的看着门外的庄杨撇嘴道:“我他妈喝醉了,硬不起来,你别进来折磨我行吗……” “……” 庄杨无语的看着面前紧闭的门,随着流水声想象着里面的画面。 他想告诉谈青野,你硬不起来,我可以。 谈青野光着脚脱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镜子里的人肌肉袖长,比例得当,如果挡住那些丑陋的疤痕,应该是一个完美到不行的身体。 膝盖和小腿上的几个圆圆的弹孔提醒着自己经历过什么,男人身上有疤的确性感,只是…… 谈青野摸着自己右下腹上新加的东西愣了会神。 那边的洗澡水仍旧保持恒温,庄杨不知道哪儿搞了一个沐浴球漂在上面,看着花里胡哨的。 谈青野索性什么都不再想,噗通一声将自己埋入水中。 都说鱼上岸会死,可是你看,我不仅上岸了,还活着。 他晕头转向的想,终于有一种把幸福握在手里的真实感了。 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高级酒店里的恒温系统足以让你忘记时间。 迷迷糊糊的谈青野睁开眼睛,看到庄杨走进来拿了一串冰好的青葡萄。 这葡萄是应季水果,之前咖啡店里搞过一批,婷婷心血来潮说要用葡萄的甜来中和咖啡的苦,结果那杯试验品足足让谈青野在马桶上待了一整天。 “要吃吗?”庄杨将整串葡萄送到他嘴边告诉他:“……很甜。” 谈青野很想白眼这位同志,谁家好人送葡萄不摘下来,非要一整串拿在手里悬在那。 逗小动物呢? 后来他明白过来,庄杨是故意的。 五颜六色的沐浴泡泡铺满整个水面,谈青野抬起屁股跪在浴缸里,用力的仰起头暴露出自己脆弱的喉结,努力的去够那串拿在对方手里的青葡萄。 彩色泡泡糊了一身,他却没有理会。 面前的葡萄串越悬越高,谈青野伸出舌头碰了碰悬在最底下那枚,准确的咬下来,咽进嘴里。 “……是挺甜的。”主人公风平浪静的看了看庄杨的某个部位,眼角带笑评价道:“酒店送的?” 庄杨几乎听不到说了什么,大脑被高温所笼罩,看人那人修长的脖子,他多想自己手里凭空多出一条锁链来,牢牢的锁在那上面,让对方再也不能离开自己半步。 真想把他锁住关起来。 “我不知道。”庄杨答道:“还要吃吗?” 谈青野狡猾的眨眨眼睛,笑道:“不想了。” 正想拿伸手去拿毛巾,耳边响起葡萄落地的声音,谈青野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猛然被人原地抱起抵在浴室的马赛克玻璃砖上。 “不是……不是。”谈青野一只手拦在两人之间,自食恶果的拒绝道:“喝醉了,真的硬不起来,庄杨你别……” 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布料紧贴着,露出隐约可见的结实肌肉。 谈青野原本想打趣两句,冷不丁的感觉到,对方冰凉的指尖正触碰到自己右下腹的‘新玩意’上。 “……什么时候纹的。” 来邱宁市的第二年,也就是寄出那包咖啡豆杳无音信的第一个月,谈青野在自己的右下腹,在那些坑坑洼洼的疤下面,纹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小杨树。 谈青野那会是下了很大决心寄出的那包咖啡,可是却什么都没能等来。 第187章 他固执的想,对方多半是有了新生活把自己忘记了。 这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能说庄杨完成了那封信上的祝福。 杨树能遮荫挡雨,也能将那些伤疤带来的痛苦庇护在外。 甚至还能在白发苍苍老年痴呆的时候去提醒自己,不至于在和同屋的老头聊天时,连自己爱人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够尴尬的。 “什么时候纹的。”庄杨双眼通红的又问了一次。 谈青野仍是想平日里那样玩笑道:“其实有点后悔,没法考公了。” 庄杨眉头紧锁,他想,原来我们居然这样相爱。 俯身轻吻那块小小的纹身,树枝郁郁葱葱,那位纹身师傅一定技术很好,不然为什么这东西像是自带温感般灼热自己。 纹过图案的地方格外敏感,谈青野受不住的推开庄杨。 “要做就做,别弄这些有的没的。”谈青野全身红透的靠在对方身上,脱力道:“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我啊……庄警官。” 庄杨找了件衣服裹在谈青野身上,舍不得放手似得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我要冲个凉水澡,在外面等我几分钟,帮你吹头发。”庄杨道:”困了吧,天要亮了,好好睡一觉,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谈青野木讷的看着庄杨的背好半天才回过神。 对啊。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作者有话说: 与敏感词斗智斗勇,我真的累了家人们。 —— 没错,是纹身。 没错,咖啡是他寄的。 没错,其实他们很爱对方。 —— 三五章内完结。 会甜一会儿的。 第86章 (下) 谈青野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睛的前几分钟还在做梦,好像隐约梦到沙漠里的一株仙人掌 ,头顶盛开着艳丽花朵的那种,万里晴空,风景如画。而后画面一转,陡然乌云密布,从远处跑来一只想要躲雨的灰色老鼠。但对于仙人掌这种植物,想要在它的下面存活,你就要忍得住疼,所以这只小动物一边被尖刺戳的头破血流,一边被淋的像坨泥巴,却仍旧一声不吭。 后来,雨停了,小动物得到片刻的喘息,走到阳光处轻舔伤口,整理自己的毛发。 然后,仙人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树。 枝繁叶茂的杨树。 太阳重新出现,晒的人头痛,老鼠只能站在杨树下乘凉。还未来得及晒干的雨水从叶片上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滴答滴答。 和三年前那条船上的声音一模一样。 ‘庄杨,快跑’ ‘轰’ 谈青野浑身湿透的猛然睁开双眼,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做噩梦了。 整个人像在沙漠里走了一夜上似得,头顶的血管嗡嗡的跳着,嗓子也干的厉害。 想下床喝杯凉水,可稍微一动,身后的人也跟着动了两下。 谈青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一个人的怀里,而对方的手臂正环在自己的腰上,紧紧的禁锢着,一点儿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庄杨好像也醒了。 谈青野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尖贴在自己颈后的那块疤上,并且正蹭来蹭去。 “庄杨……”他无奈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臂道:“先放开我,我要去喝水……很渴。” 那人纹丝未动。 谈青野以为对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第二遍,仍是毫无改变。 他烦了,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来,略带怒意的看着庄杨,不解道:“怎么不说话。” 虽然没有拉开窗帘,室内黑漆漆一片,可谈青野还是能感觉到庄杨好像有点懵,像是没睡醒,又像是在犹豫的确认着什么。 谈青野俯身凑近庄杨,问道:“……你怎么了?” 庄杨看着他的眼睛愣了几秒,而后摇摇头,笑道:“我以为是在做梦,害怕一开口,你就走了。” “……” 谈青野心里难受的想抽自己一耳光。 掀开被子走下床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纯净水仰头给自己灌了半瓶。 谈青野回头看着庄杨,问他:“你经常梦到我吗?” 庄杨夺走那瓶冰水,换了桌上常温的那瓶递给他,道:“别喝太凉的,刚起床,你胃受得了吗?” 谈青野看起来并不想理会这句话。 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坐在稍矮一些的电视柜上,有意无意的挺直小腹,在庄杨的视线范围内,暴露出那块精致的纹身,而后抬起一条手臂搭在对方的腰上。 谈青野挑逗的看着庄杨重复问道:“庄警官还没说呢,会经常梦到我吗,我们在梦里会做什么?” 庄杨摸了摸他的下巴:“酒醒了是吧,现在能硬起来了?” “……” 妈的。 滚! 谈青野抬起脚发泄的轻踹庄杨的屁股蛋,转身走进浴室冲澡。 冷水从头顶淋下,皮肤表面汗毛竖起,身上立刻打起寒颤,那股凉意瞬间涌进大脑冲散了所有的困倦。 谈青野感受着那刺骨的冷水,他也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害怕是梦的何止你庄杨一个人。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苦笑着,本以为这双手什么都抓不住了。 曾经无数次梦到那条船上的炸弹被人提前引爆,而我来不及推开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面前被炸的粉碎,像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逃离的噩梦。 第188章 将那些人送入地狱,好像是父母死后自己必须要做到的事,的确完成了那些责任和嘱托,可是,在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过程中所经历的,会永远刻在你的记忆深处,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存在。 不止一次梦到腿再次被人打断,梦到那些粗长的铁钉钉进身体中。 谈青野洗了把脸,他觉得那些痛苦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 早上淋浴的时间很快,不过五六分钟,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谈青野发现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两份冒热气的中式早餐。 “……你哪儿变出来的?” 庄杨正在刷牙,满嘴泡沫口齿不清道:“打电话,酒店送上来的。” “哦,还挺快。” 谈青野的肚子开始规律性的叫起来,他拿根油条咬了一口,又喝了半杯豆浆,身体热起来,头好像没那么疼了。 庄杨刷好牙,对他摆摆手:“过来。” “你叫谁呢?”谈青野白眼道:“庄杨你招呼小动物呢?” 嘴上不乐意,身体却诚实的靠在对方身旁。 呸!真没出息! 谈青野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庄杨先是拿条干毛巾擦着谈青野头发上的水珠,等到半干才打开吹风机。 嗡嗡嗡的吹风机响起,谈青野觉得自己的脑脊液也在跟着摇晃摇晃。 听,我的脑脊液在唱歌。 它唱,啦啦啦啦啦。 它说,我好快乐啊。 头发被彻底吹干,庄杨趁机又摸了两下,谈青野不习惯的躲闪开。 “偷苹果那天,我在监控录像里看见你剪了寸头。” 谈青野不明所以,仰起头回身看着庄杨:“在医院洗头很麻烦,所以剃了。你喜欢我寸头的样子?这还不简单,找个托尼老师推两下。” 庄杨笑笑,解释道:“那会没心情欣赏这些,只想把你从监控里拉出来,揍一顿。”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谈青野将剩下的油条吃掉,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早餐过后,谈青野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 婷婷发来五条,孙若愚发来十条,还有小广告的六条推送。 婷婷是问今天要不要开店,还是找人去维修设施的。 孙若愚是来道谢顺带自我检讨的。 谈青野一一移除消息,哪个都不想回。 我正惬意的享受着人生,都别他妈的来烦我! 庄杨正在换衣服,他昨天的衣服被自己蹭上污渍,这会正换上他那件淡蓝色的衬衫。 谈青野真的爱惨了这人穿警服的模样。 拄着下巴看着庄杨,他开口道:“你们的工服可以穿回家吗?” “?”庄杨愣了两秒,疑惑道:“怎么?” 谈青野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想来一次制服play,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穿那身……。” 庄杨看了眼某人的臀部,笑道:“你确定受得了再说吧?” “……” 谈青野立刻闭了嘴。 庄杨在这方便有多卖力他深有体会,那种爽的受不了想缓一会躲开,却被抓着脚踝硬扯回来的体验,想想都头皮发麻。 谈青野开始装忙的回着消息,试图转移庄杨的视线。 庄杨却在心里盘算着要买几个tt才够用。 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半天,庄杨才看向他道:“你今天要去处理咖啡店的事吗?” 谈青野点点头:“先找几个师傅帮忙处理一下,等那几个孙子拘留出来你招呼一声,我再亲自去给他们接风,至少这笔钱要他们出我才能消气。不过想想可真窝囊,就让他们陪我一笔钱了事,太便宜了吧。” 庄杨笑笑:“拘留所里,我会找人‘照顾’他们给你出气的,保准这些人以后看见你都九十度鞠躬。” 谈青野竖起大拇指夸张道:“这还差不多。”他看着对方穿戴整齐的模样,问道:“你还要在邱宁待多久?” 庄杨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日历想了一会儿:“快了吧。”他道:“等这个礼拜行动结束,我们就要带着嫌疑人回环岛了。” 谈青野点点头,他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带嫌疑人回环岛,然后呢? 哎,谈青野不想再问下去。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我不想去影响你的事业,你的人生,你的判断,况且,从来都没有那种‘我喜欢你,你就必须寸步不离的待在我身边’的说法。 庄杨回头看着谈青野:“你会一直留在邱宁吗?” 谈青野点点头:“多半会吧,至少五六年之内还不太想走,哎,其实我也不太知道。”他笑笑:“小时候跟着爸妈住,后来他们不在了,我就带着弟弟妹妹住,现在,弟弟妹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我有点不知道该去哪儿了。总觉得自己像一片树叶似得,风大点就会跟着跑哈哈哈。” 庄杨靠近坐在一边的谈青野,他将自己正准备系好的领带挂在对方的脖子上,而后一点一点的缩紧,直到谈青野被迫呼吸困难的仰起头。 “真想把你拴起来,或者……” 谈青野愣了愣,他感觉到对方正握住的自己的手。 一点一点的逐渐向上,庄杨用力的按着谈青野的五根手指,牢牢的锁住他自己的喉咙上。 “或者,你可以锁住我。”庄杨道:“把我锁在你身边好不好。” 第189章 掌心下对方炙热的喉结在微微发抖,谈青野眼底泛起红晕,他俯身将自己脖子上领带的尾端缠绕在庄杨的喉结上。 谈青野沉声告诉对方:“……c我,庄杨。”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朋友说不够火葬场,呜呜呜。 其实我开始是想大虐的,但是后来写着写着收手了。 总觉得再虐下去不合适,两个人其实还挺苦的,算是我写过【虽然一共没写几个orz,里面最虐的一对了。 如果有朋友是奔着tag来的,觉得没有火葬场虐爽,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抱歉! 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弥补呜呜呜,真的抱歉抱歉! 目测还有2章正文完结。 第87章 露骨的话一说出口,谈青野周身就和温度计一样,从耳尖一直红到脚底。 庄杨俯身轻吻他的锁骨,谈青野仰起头看着对方的脸,眼前不真实的虚影慢慢变成实体,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在同一时间里,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劫后余生’四个字。 庄杨紧握谈青野的手,轻放在胸口,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听到了吗……”庄杨在谈青野不明所以,疑惑睁大眼睛的时候告诉他:“这都是真的,青野,它在跳,所以这不是在做梦。” 谈青野的脸更红了,他没想到庄杨这样轻易看清自己的心思,有些尴尬的别开脸道:“嗯,我又不傻……分得清,你话可真多。” 第一次是在床上,庄杨似乎格外喜欢某人新弄的纹身,几乎要把那块皮肤吻到脱皮,直到那里微微泛紫才罢休。红透的谈青野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不敢去看对方,他还从未在这种事上表现的如此‘纯情’。 第二次是在沙发上,谈青野将领带系在庄杨的眼睛上,故意阻碍对方的视线。原本是想使坏,可当感受到对方更加粗重的喘息声和过热的体温,他才反应过来,这样做,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第三次选择了阳台,冰凉的玻璃窗贴在皮肤上几乎让谈青野感到虚脱,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站立不稳,但某些人仍旧不依不饶。 第四次是在酒店绵软的地毯上,谈青野看着头顶的吊灯,脑袋宕机的想,自己要死了。 舒服死的。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似乎时间的存在早就没了意义。这个世界上每天有太多的人要经历分别,也许他们中的一大半人再也不会相遇,所以,我们其实无比幸运。 归零,更新,重启,向上。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所有未来皆为可盼。 那些背负的恐惧在此刻化为须有,往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谁也不许回头看了。 谈青野力尽的靠在庄杨的背上,双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庄杨蹭了蹭他的发,低声问道:“我抱你去洗澡?” 谈青野眼皮都睁不开,浑身散架似得被人大力抱起,他摸着对方的颈窝慵懒的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心里感叹庄杨真是一只体力极好的牛。 浴缸里的水温度舒服适宜,谈青野懒懒的靠在一边伸直双腿,他觉得自己要脱水脱力而亡,但如果,真的会死在这一刻,人生圆满,那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他感觉到庄杨正温柔的把某些东西弄出来,谈青野微微的向对方靠过去。 等到体力稍微恢复,睁开一只眼睛,痞笑着问这位始作俑者:“庄杨,我要是能生孩子,现在已经怀了好几个吧,你这位负心的父亲……” “……” 庄杨眼底暗沉的看着谈青野,对方身上的青紫和吻痕随处可见,但其实自己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谈青野像是标记领地一样,在自己的肩膀上留下一排齿痕仍觉不够,还要咬破唇角,品尝那丝丝的腥味。 谈青野感受到了庄杨的沉默,但却不想就此放过,来了兴致般凑到耳边追问道:“庄警官喜欢我生男孩还是女孩给你?” “……都不喜欢。” 谈青野愣了愣。 他听见庄杨说:“我只喜欢你。” 草。条子太会说话了。 谈青野想,能听到这五个字,我可以为你去死。 对方某个器官正在视线范围内剧烈的变化,庄杨笑他:“看来我努力的还不够啊,咱们谈店长还这么有精神。” 谈青野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哪怕世界离开爆炸,我也要赤身裸体的和你滚在一起去迎接爆炸,哪怕我们终将有一天赴死,我也要先你一步变成厉鬼咬死其他同类,然后站在奈何桥上等你。 最后一次当然是在浴室里,谈青野被抱出来的时候嗓子都喊哑了。 原本在睁开眼睛之前拟定好了一天要做的事,结果谁都没有迈出酒店一步。 饿了就叫人送上来,渴了就喝冰箱里酒店冰好的冷饮,觉得困了就窝在对方怀里闭上眼,寄生虫一样的行为蜗居在小小的酒店内。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在沙发上看了部电影。 催人泪下的题材,可谁都哭不出来,他们只想不停的接吻。 谈青野最后嫌女主角哭的太吵,果断的关掉了电视机。 临近半夜,庄杨接了个电话。 谈青野早就睡着了,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睡眼惺忪在庄杨怀里掀开被子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回头问对方:“是警队的事吗?” 庄杨摇摇头,给他看了眼来电号码。 第190章 “是言炎,我挂掉了。”又调到微信界面,指给对方看:“你看,她还发了微信,问我找到你没有。” 能在大半夜不管不顾的给人打电话,还真是言炎的作风。 庄杨试探着问谈青野:“她有一个需要本人面签的资料,这几天会从西藏回环岛待两天,你想我告诉她吗,还是瞒着?” 谈青野想了一会儿:“她什么时候回环岛?” “下周二。” 谈青野打开日历看了看,抬头告诉庄杨:“咖啡店被砸了,要找师傅上门维修,我尽量这周搞定,先别告诉这小姑娘,嗯……我再想想,不然下周二……我去机场接她吧。” 庄杨眯起眼睛笑笑。 谈青野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他是个心软的人,从不忍心让关心自己的人难过太久。 “你妹妹那个脾气,她要是看到你……多半会激动的掀翻机场吧。” 谈青野点点头陷入想象中,忍不住扬起嘴角:“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怀念啊……” 庄杨展开双臂将他揽到自己怀里,又忍不住低头轻吻对方的额头。 谈青野佯装嫌烦的推开他,笑道:“你好像今天特别喜欢亲我,从前没发现庄警官这么粘人啊……那会可都是我上赶着倒贴你。”他故意苦着脸:“哎,可惜啊,某人从来都不领情。” 庄杨温柔的答应着,手臂锁的更紧。 “以后我都倒贴你还不成吗?” 谈青野捏着庄杨的下巴,吧唧亲了一口,满意道:“这觉悟还行。” 两个人这一天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本来也没有多少睡意,一阵温情过后,谈青野被言炎这个微信弄的更加清醒,他披上了件衣服走下床,像模像样的打开电脑,琢磨着要给妹妹带点什么礼物哄这小姑娘开心。 言炎的脾气秉性和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几乎一模一样,谈青野搓着脸陷入了沉思。 庄杨那边也下了床,谈青野回头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小夜灯,道:“吵醒你了?” “没有。”庄杨打了个哈欠:“警队电话,我要回去一趟。” 谈青野眨巴眨巴眼睛,挠挠脸:“哦,那快回去吧。” 那人动作麻利的穿着衣服,谈青野看着对方肩膀上的几枚齿痕,拄着下巴想,下次应该咬在脖子上,这样他穿衣服也挡不住,全警队都能看得到。 看着正在系扣的警官先生,谈青野想起件事来。 “对了,尤屹怎么样了?”他拄着下巴道:“我看新闻说,马叔那一派都被抓了。” 庄杨没有立刻回答,谈青野觉得自己是不是问多了,连忙找补道:“哦,你们有纪律是吧,没关系,不说就不说,我尊重纪律。” 并非不想说,这件案子既然已经能上新闻,其实里面大部分都不再是秘密,只是…… “他死了。” 谈青野愣了愣,手上的水杯猛然摔落在地上。 庄杨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虽然是马叔的儿子,可是那王八蛋从没把他当人看,不仅让尤屹背锅去做人肉挡箭牌挨枪子,还一直虐待他。用一把火烧光了马叔的仓库,他把自己的生命也终结在那里,或许,这对他而言是种解脱吧。” 谈青野怔怔的看着变成碎片的瓷杯,脑海里都是最后见到尤屹的样子。 戴着副圆圆的眼镜,自然的浅发,极度漂亮的脸。 庄杨叹了口气。 这个结局还有另一个版本,也许尤屹并没有死,只是失踪了,而盯着他的那位警官也随着案件结束而辞职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但这些,庄杨并不想告诉谈青野。 那将是另外一个故事,而谈店长应该离过去的事情远远的,好好享受现在的安逸才对。 谈青野打开冰箱,拿出一瓶草莓汁,一口气喝了痛快,他觉得自己缓过来了。 庄杨弯腰将那些碎片拾起扔进垃圾桶里,坐在一边穿鞋。 谈青野看着正在系鞋带的人,问他:“你那个地图能留给我做纪念吗?” 庄杨回头看了一会儿,这个角度正是背光,他看不清谈青野的脸。 谈青野半靠在玄关处玩笑道:“不会吧,庄警官舍不得,小气?” 庄杨摇摇头,他忍不住开口确认道:“我回来之后还能见到你吗……青野,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原来是害怕这个。 傻。 “不会。” 谈青野笑着告诉对方:“这次,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庄杨走了之后,谈青野看着那扇关闭的门,脑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和庄杨还没有新的联系方式,别说电话号码了,连微信都没有加上呢。 在酒店又眯了会,再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揉着自己酸疼的腰,谈青野看着镜子里自己这一身纵欲过度的痕迹,他对灯发誓,以后不能再这样放任庄杨警官为所欲为,否则…… 算了,没有否则。 …… 也没有发誓,呸呸呸。 提前联系好了装修师傅,谈青野到店里的时候婷婷已经在那监工了好一会儿。 看见自家店长来了,婷婷立刻切换到八卦模式,明明满脸都是白灰还能眨巴着大眼睛凑过来。 “店长店长!你那天怎么就走了呢,我和大智出去的时候都见不着你了,你去哪儿了,还有怎么发微信你也不回啊……” 第191章 谈青野不耐烦的推开这位女士的脸,无奈道:“您这么多问题,我先说哪个啊?” 婷婷本来还想不依不饶,一低头正看到谈青野衬衫大开的锁骨,她立刻闭了嘴。 某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不自然的视线,下意识的透过玻璃窗看了看。 好一根被种过草莓的锁骨。 谈青野翻了个白眼,心说下次一定要咬在庄杨的脖子上。 “店长……是谁啊?”婷婷眯起眼睛笑道:“帅不帅,帅不帅?店长你都不知道,我在这儿两年了吧,那些个男男女女对你有意思的可不少,你一个都没看上,我真好奇,谁能入了你的眼。” 谈青野在店里巡视了个把小时,被婷婷的八卦之心弄得尴尬又无语。 “不过店长你这么优秀,感觉谁被你吸引都不奇怪。” 谈青野被这马屁弄的猝不及防,耳尖通红的转身和装修师傅讨价还价。 现在不比以往了,大手大脚无所谓,这会的身家只能精打细算。 装修师傅离开的时候说要等墙壁完全干透才能刷第二遍,再来回刷三遍就可以了,谈青野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能在下周二之前开业。 “婷婷,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啊?”他怕婷婷误会,连忙又加了句:“是一个很久没见过的……远房亲戚。” 婷婷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很久没见?如果是从前关系很好的话,不用什么吧,能见到你这个人对方就应该很开心了,况且店长您本人可比那些个礼物贵重多了。” 谈青野摸了摸下巴,自顾自的笑笑。 这边快结束的时候孙若愚来了店里,先是低头诚恳的认错,然后红着眼睛的道谢,谈青野不吃这套,不轻不重的教育了几句,让他下次别再犯蠢。 孙若愚本来想用自己的工资去抵店里的损失,谈青野一口回绝,要赔钱也是那群混混,犯不着扯到他身上。 统计店内损失的时候,孙若愚掏出手机回了条微信,抬头告诉谈青野:“店长,那个十五包的大客户加了我微信,原来他姓庄,我看他朋友圈,好像是个公务员,总是发些什么红头大字报……我本来以为这名字是个动物管理员的。” 谈青野愣了两秒,他放下手里的账本,看向孙若愚:“叫什么?” “饲养员小杨。” “不是微信名,我说名字,姓名。” “他姓庄。”孙若愚一本正经道:“庄杨,杨树那个杨。” “……” 谈青野洗了洗手,拿出自己的手机,立刻通过了那个悬挂许久的好友验证。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冲进屏幕里,狠狠的吻这个人。 而后,谈青野抬起头。 他看到了站在玻璃窗外面的庄杨。 那人正得意的对自己扬起手机笑着。 谈青野立刻推开门跑出去扑进对方的怀里,不顾路人们的诧异,狠狠的咬向那人的脖子。 “为什么不敢和我说?”谈青野问庄杨:“加个微信而已,要这么小心翼翼吗?” 庄杨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我也怕被拒绝受挫啊,谈店长,你真以为我刀枪不入吗,三年了,我那会根本就拿不准你的心思,万一……” 算了,也没有万一。 屋内的孙若愚瞠目结舌的推了推同样惊掉下巴的婷婷,诧异道:“原来这人是找店长的,他们什么关系,前男友?” 婷婷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拍下了两人拥吻的那一刻,而后发给了亲爱的店长。 她不止一次的看到店长一个人看向窗外落寞的模样,希望岁岁年年,他都可以这样幸福。 窗外的谈青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机上的信息,他歪着头打趣庄杨道:“小杨。” 庄杨没说话,只是笑。 谈青野走出去半米又退回来,略带怒意的看向他:“不是,我才反应过来,你饲养谁呢?说谁是动物呢?” 庄杨仍是笑着,他问谈青野:“饿了吗,想吃什么?” 谈青野摇摇头:“我还没吃过庄警官做的饭呢,奖励你去我家露一手?” 庄杨点点头。 “行。” 作者有话说: 努力与审核抗衡。。。。 关于庄杨对安宜态度的事情,我们下章揭晓。 不出意外,下章就要完结惹。呜呜呜,快留下各位看官的评论吧!可以乞讨长评吗。 感谢地话,我们最后再说。 第88章 和庄杨想的有些不大一样,他以为谈青野会住在咖啡店附近,没想到车驶离了近二十公里才缓缓停下来。 邱宁市没有环岛那样分散,区与区之间相隔并不远,况且市中心就那么大点地方。 谈青野住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 楼盘开了好多年,因为交通不便,却还没有完全住满。 电梯间贴满了各种出租和卖房的小广告,好在这里的物业非常敬业,那些玩意会在一周之内被打扫干净。 好消息是对面马上要弄一个旅游开发区,这边的房子不仅不愁卖,还会水涨船高。 坏消息是以后就没有那么安静了,会多一些世界各地的游客。 谈青野在电梯间刷卡,转身和庄杨解释:“来这边的时候没什么钱,只能买得起这里,不过马上对面就是旅游开发区了,房价会涨,有点后悔没有多贷款买一套。” 第192章 楼下就是个大型超市,两个人上楼的时候提着满满一袋。 谈青野不能吃海鲜,庄杨其实很惭愧,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所爱的人喜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他平日里喜欢做什么,甚至连喜欢看什么电视节目都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庄杨想,庆幸的是,我们还有好多年。 再者,爱,和那些喜好无关,无论你喜欢什么,我都爱你。 庄杨脱下外套打量起谈青野的房子来。 虽然知道以前对方那种,恨不得把值钱的都摆在明面上的行为不是本意,但看到像是装修城样板间模样的设计风格,庄杨还是有点意外的。 “其实我很懒得搞这些。”谈青野换了身衣服走出来笑道:“以前有钱没地方花,就想挥霍爽爽,现在嘛,觉得很麻烦,不如直接交给装修公司,随便照着画册搞搞。” 完全低饱和度的色彩搭配,性冷淡的吊灯,大理石桌面,还有玄关处的几个随赠摆件,看得出来,谈青野和他自己说的一样,真的不在乎这些东西。 视线尽头是阳台,邱宁市梅雨季很长,所以小区内并没有设计成室外阳台。 最上面的架子上突兀的摆了盆铃兰花。 郁郁葱葱,含苞待放,不像是买东西的赠品。 庄杨捏了捏那些花苞,问谈青野:“是我送你的那束吗?” 谈青野耳尖微红,他恨透了庄杨明察秋毫这点,职业病似得,一点蛛丝马迹都瞒不过。 “……你怎么看出来的?” 庄杨面不改色的摇头:“没看出来,诈你的。” “……” 妈的,被耍了…… ‘迁坟’那天,那个还叫做‘泉冶’的人不仅带走了碑前的苹果,还扯掉了铃兰花的一根侧芽。其实他当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拿着那条侧芽走了很远。 后来谈青野将丑啦吧唧的铃兰种在了搬家赠送的花盆里。 本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玩意儿,谁知道居然病病歪歪的活了三年。 并且还有继续活下去的意思。 谈青野泄愤似得给了那铃兰一巴掌:“我不是说了喜欢茉莉么,为什么送我这东西,故意的?你这人心眼可真坏。” 庄杨平静的答道:“嗯,就是不想给你。” “……” 听听,这是人话吗! 庄杨从后面抱住他,问道:“想吃什么?” 谈青野有些变扭的躲开,又不轻不重的拍了下那朵白色的花苞,自顾自的走向远处的沙发。他打开电视,某频道刚好播放着美食节目,上面大张旗鼓的歌颂着牛肉的好处。 “火锅?”谈青野回头看着庄杨,道:“我记得我们买了肥牛卷,这个最简单,弄起来也最快。” 庄杨挽着袖子将购物袋里的东西依次拿出来,放在水龙头下重新干净。 打开冰箱的时候,他拿着那十几瓶草莓汁看了一会儿。 “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喜欢喝这个?” 谈青野探出个脑袋看了眼对方手里的东西。 “这个?哦,我小时候不想当大哥,猜不到吧,我很讨厌和人说话,跟弟弟妹妹更是没话说,后来家楼下有个小卖店,里面有那种几块钱,用香精色素勾兑的饮料,我喜欢喝那个,我妈就用劣质饮料哄我,让我照顾弟弟妹妹。”他大大咧咧的笑道:“后来那几年,没人再哄我了,我就找了一种口味最相似的饮料,自己哄自己,现在养成习惯,反而真喜欢上了。” 庄杨问后悔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在那十年里,谈青野是怎样一次又一次的喝下甜腻的饮料,麻木的宽慰自己。 洁白翠绿的蔬菜,混着几排鲜艳红嫩的肉制品端上桌,谈青野专注的看着庄杨将火锅底料放进容器里,锅内的水逐渐沸腾冒出泡泡,牛油的香气瞬间散发出来。 谈青野的鼻子动了动,下巴拄在庄杨的肩膀上靠着他。 “你还记得有一年我在宋明那吃了亏,你把我带回家里,后来安宜也去了,你给他做了一桌子菜。”谈青野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锅内飘起来的羊肉,第一次明确露出吃醋的样子来:“你肯定不知道我那会要嫉妒疯了,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下去,灰头土脸的走了。” 能像现在这样坦荡的说出来,庄杨知道,谈青野已经完全不在意安宜的存在了,可是有些事,他还是想让对方明白。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喜欢安宜?” 谈青野刚夹了一块肥牛,还没来得及放入香油碟里,筷子就那么停顿在半空中,错愕的看着庄杨。 “……不是,庄杨,我没有那个意思。”他有些尴尬的解释:“我其实不在意这些,谁还没有个暗恋对象和前男友啊,而且你都这个岁数了,要说没有经历也不正常,对不对。” 庄杨要被气笑了,他问谈青野:“我什么岁数了?” 对方结巴道:“三十……三十好几了……” 谈青野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庄杨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而后放下碗筷,抬眼看向他。 “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他?” 谈青野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斟酌再三道:“那时候他在学校演讲,你偷偷去看他,还承包了一年周围街道的巡逻任务……后来他过生日,你殷勤的不行,又是剥海鲜,又是送钻石项链的,还总是区别对待……” 第193章 这回忆可太刺激了,谈青野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只要想到那个场景,额头的血管就嗡嗡跳个不停。 庄杨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演讲那天我去了?” “草,我又不瞎。”谈青野吼道:“那天我也在现场……”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年都在那边出巡逻任务?” 谈青野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真残忍,非让我回忆这些。 “那会我怕安宜在新校区受欺负,就用公益的名义给他们宿舍楼投了钱,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工地待着,担心被人偷工减料回头学生们住的不舒服,白天还要小心躲着安宜,怕这小子看见我觉得碍眼,别提多憋屈了……” 庄杨看着他没说话。 谈青野皱着眉眨巴眨巴眼睛,他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劲。 “等会……等会庄杨。”猛然站起身,谈青野走到庄杨面前,略仰起头看着他:“我不太明白……是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庄杨正色道:“去看演讲不是为了看安宜,是因为那天你也在,巡逻也不是为了追他,是为了见到你,可我没想到将近一年,我们除了在床上之外,居然在那条街上一句话也没说过,反而是你弟弟,时不时的来找我,偶尔还带了冷饮解暑。” 谈青野觉得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他想过很多种理由,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庄杨是因为自己才会那样做。 忍不住接着追问道:“那……那钻石项链是怎么回事?” 庄杨皱眉道:“我很像给男朋友送钻石项链那种人吗?” 谈青野摇摇头,这点他早就想吐槽了,送小姑娘会很合适,当然一部分男孩子戴起来也很漂亮,可是对庄杨这类毫无浪漫色彩的人而言,这玩意的确有些突兀,而且安宜清高,他不会收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安宜过生日的前两天,我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说,缺一个钻石项链,我想着那东西也不贵,随便买了一条,至于你说的什么剥海鲜,也是在饭桌上他和我说,前一天弄了飞机模型手指受了伤,我想着总归是你弟弟,但我怎么也没意识到,你觉得我暗恋他。” 谈青野陷入了反思之中,喜悦并没有随着真相而放大,反而多了无限的疑问,他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觉得庄杨喜欢安宜的。 那些原本无比在意的事情被庄杨一一戳破,他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那会过分带入解读二人的行为,还是安宜有些‘刻意’的行为使自己陷入了疑问中。 如果是后者,安宜为什么要这样做。 谈青野想不通。 他明明最厌恶同性恋的,喜欢庄杨?这绝不可能。 难不成,是冲着自己来的,安宜喜欢我? 谈青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打了个寒战。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安宜要在这方面针对自己。 那边的火锅仍旧敬业的工作,肥牛和羊肉片不断的在汤底中翻滚。庄杨俯身关闭了电源,吻了吻谈青野的唇角。 “其实小时候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第一次’在酒吧见面的那个晚上,你推门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甚至早在警队的嫌疑人照片中,我就已经认出你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将那些晦涩的情感宣之于口。” 因为你会逃。 而我也需要时间去确认那些年少的执着是不是所谓的爱,所以闭口不谈,压抑自己的情感是最好的选择。 庄杨想说的话还有很多,想告诉谈青野为什么自己会在最初表现出过分的‘冷漠’,又为什么心口不一的被他吸引,一次又一次的偏离轨道。 谈青野轻轻靠在庄杨的肩膀上,不断的重复着:“我知道了,别再说下去了。” 我现在快乐的像飞在云层间。 嘘,谁都别来打扰我。 ———— 周二那天,谈青野和庄杨回到了环岛。 三年没有回来,下飞机的时候谈青野深吸了口气,略带咸味的风还是那样熟悉,湿润的空气无比舒适。 说不思念故土都是假的。 言炎的航班在两个小时后,谈青野想着索性就在机场多待一会。 庄杨在人少的地方打了几个电话处理工作,谈青野喝了太多工厂寄来的咖啡样品,转身去了洗手间,但他没想到,在解手的几分钟里会出现个插曲。 不是什么旅游旺季,这边机场的人并不多。 谈青野在感应水龙头下洗手,他发觉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人他见过,以前是跟着宋明混的,后来宋明倒台,以前的马仔大部分都没了消息。 最乱那几年消息沸沸扬扬,即便是警方那边捂得紧,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能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就是你把宋哥弄进去的是不是。” 那人双目瞪圆满脸怒意的看着谈青野,一双拳头攥的紧紧的。 “你是条子的人对吧,你到底害了我们多少弟兄,我他妈弄死……” ‘你’字还没说出口,谈青野动作麻利的先他一步,将人按在大理石材质的洗手台上。 洗手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谈青野还是死死的捂住了那人的嘴。 你的名字可以改,声音可以变化,喜好可以重新培养,可唯有这张脸,最难更改,谈青野知道,自己被人认出来是早晚的事,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第194章 “你觉得自己的本事比三年前的宋明还大?”谈青野低眉冷眼的拎起对方的头发,强迫他看着镜子里的人:“我能送他进去,也能送你进去,这世界变化太快,那点忠心想表演给谁看,你回去把我的身份说出去,我不过一条命而已,带走了那么多人,不算亏,但是你呢,你能逃多久,还是想,一辈子耗着?” 庄杨在外面等了好一会才看到谈青野出来。 敏锐的察觉出了对方身上‘泉冶’的气息,向他身后看了看,庄杨问道:“怎么了?” 谈青野双手摊开,无奈的耸耸肩:“洗手液没了。” 他不希望庄杨知道那些,不希望对方再去担心。 庄杨点点头,像是信了。 后来谈青野才知道,某位警官在第二天利用职务之便调取了洗手间附近的监控,然后,连夜抓到了那位‘宋明的死忠粉’。 “一会接到言炎想去哪儿?” 谈青野打了个哈欠:“去看看我爸妈吧,报个平安。” 一开始谈青野觉得来接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看着航班到达时刻越来越近,他竟发现自己紧张的两手冒汗。 是见到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你血脉相连人的激动。 言炎很快出现在航站楼内的出口。 谈青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偏偏脸上镇静无比,像是个沉稳自如的大哥。 这小姑娘黑了不少,掉地上都发现不了那种黑,呲着一口白牙,眼里闪着泪花,向前疯跑。 “大哥!!” 她壮了,谈青野觉得自己像是迎接了一枚炮弹,牢牢的钉在身上。 “大哥……大哥你还好吗,痛不痛,呜呜呜……”言炎用力的揉着眼睛,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涌出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大哥,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过得开心吗……我好想你啊……” 想问的话有太多,可是一开口就只会哭,言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谈青野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有些犯愁,本来以为忍得住,但情绪传染,弄得鼻子也酸酸的。 “我没事,好得很。”他宽慰自己的妹妹道:“你这黑的像木炭一样,我可真不想认你啊……能不能早点回来啊,援藏苦不苦,你说我留给你那么多钱,出去受这份罪干什么,浪费钱么不是,行了,差不多得了,别哭了,我这衣服挺贵的。” 烫平的衬衫晕湿一大片,谈青野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泪回流。 言炎还在重复着与她人设不符的句子,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好想你啊大哥……” 谈青野只能笑着抱紧自己的妹妹,告诉她:“我知道了……” 上车的时候谈青野没忍住,还是问了言炎:“你这几年联系过安宜吗,他过得怎么样?” 言炎用力的擦着自己的鼻子,回忆道:“前年吧,前年我给他打过电话,和他说起过你的事,安宜也不知道怎么了,沉默了很久,他和我说,可能还有过几年才会回来,逢年过节他会给我发信息,应该过得还好,大哥你别担心。” 谈青野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可真是操心的命。 大概是大哥的人设背了太久,一旦要去除这份责任,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英雄园里仍旧是老样子,这里的‘朋友’只增不减。 谈青野带着言炎在父母的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爸妈,我们都挺好的,你们放心吧,那些事都过去了,言炎也长大懂事了,安宜博士毕业,他这几年不回来,等他回来带他来见你,弟弟妹妹的钱都够花,也有了他们想做的事业,过上喜欢的生活,都挺好的,别担心,你们要是真想我们,就托梦回来看看,这几天环岛降温了,多加件衣服。” 谈青野深吸了口气,抬手擦掉照片上的尘土。 “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也都好。” “没事,我明白,我好歹是当哥的嘛,总要吃点苦,但还成,没那么苦,时间过得快,我也感受不到什么苦。”谈青野摸摸鼻子,笑笑:“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最后谈青野将带来的两颗苹果摆在父母面前。 以后都是好日子,不再有遗憾。 庄杨就在另一侧等着他们。 谈青野过去的时候正赶上庄杨给那个碑的主人送花。 那是个新碑,照片的人年轻英俊,有着混血似得精致五官,谈青野低头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傅沙’ “你可能不记得他了。”庄杨边走边道:“当初找你的时候傅沙帮了我不少,案子结束之后他回到金三角处理之前的案子,可惜,再也没回来……” 谈青野沉默不语,只是回头远远的看着那个方向。 他想,傅沙牺牲了,有人大概会疯掉。 言炎赶着回医院处理面签的文件,庄杨和谈青野就在园子里慢慢的走着。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等到两个人有意识,已经十指紧握。 谈青野低头看着庄杨腕部的皮质手链,笑着问他:“庄杨,如果你没有找到我,或者,我们这辈子都不再见了,你会这么办?” 庄杨并没有停下脚步,仍是向前走着。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拿着对方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凌迟自己。 “不会有那一天的。”庄杨轻吻谈青野的额头告诉他:“青野,无论是过了多久,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找到你,而我们的结局只能是幸福。” 第195章 从英雄园里走出来的时候,阳光正好。 两侧的杨树茂盛挺拔,肥硕的小鸟停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聊天。 谈青野看着庄杨的背影,他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些相爱的人终将在无限的爱与光明里重逢。 而我和你,是天生就要在一起的。 我们还有很多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