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雾去》 第1章 [现代情感] 《凛冬雾去》作者:酥晚【完结】 文案 第一次遇见段聿憬,是在山脚下的一场暴雨夜。 沈清予撑着破损的伞柄独自走在山间,格外狼狈。 黑云压城,摇晃枝叶发出的呼啸声宛如山间藏匿着野兽。 无措慌乱之际,一辆漆黑的豪车停在身前。车窗缓缓降落,男人深邃的眸色隔着雨幕落在她身上,似在打量。 雨声势大,男人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段聿憬:“伞坏了,坐我车走吧。” - 段家百年家族实力雄厚,其段聿憬更是长相优越、地位尊贵,圈里人都要尊称他一声二叔。 和段聿憬纠缠的那段时间,朋友劝她世家子弟都不简单,可沈清予仍是鬼迷心窍深陷其中。 圈里人每提及她时总会加个前缀:段二叔豢养的金丝雀,软骨头。 沈清予知道两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阶级,以及浮于表面的感情。 她本以为和段聿憬会一直维持这样,直到某天听到的谈话。 好友谈及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奇问:“二叔要订婚了,那家里这位呢?” 光影晦暗,男人淡然的眸色毫无起伏,嗤笑:“家养雀翻不起浪,养着吧。” 心破碎,沈清予幡然醒悟和段聿憬分开,逃离囚笼。 - 圈里人都以为这段感情会这般潦草结束,就在众人闲聊沈清予近况时,发现向来冷静自持的段聿憬失了控。 某场拍卖会结束之后,众人纷纷离去。 而无人的后台中,向来孤傲矜贵的段聿憬微弓着身子,几近病态抱着怀里女人,嗓音低哑:“之前是我错了,不要离开我……” 沈清予面色漠然:“段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 男人眼眸泛着猩红,放低姿态:“清予,回头看看我,好吗?” 她和段聿憬,就像无解的莫比乌斯环。 无论她逃到哪里,无止无休。 *江南清冷美人(古玩鉴定师)x京圈大佬(年龄差六岁) *女主开篇有男友(很快分手),男主微强取豪夺。 *女主和前男友未发生任何关系。 *sc、he、豪门狗血文。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励志 轻松 主角视角沈清予段聿憬配角《妄想》破镜重圆《表面婚姻》先后爱死对头 一句话简介:巧取豪夺后我追妻火葬场了。 立意:无视世俗的眼光,成为自己。 第01章 早秋降至,临到傍午白日的暑气稍稍消散,路边国槐树叶随着微风窸窸窣窣地晃动着,斜影裁剪成碎叶落在城墙。 山脚下的一出独栋雅间别墅内,房间每一处摆满了各种价值斐然的藏品,几位身材窈窕的女生穿着同样的裙子聚在落地窗前的桌旁,她们每个人都戴着一副专业特殊材质手套,慢吞吞地擦拭着手中各种各样的古迹。 忽地,尖锐的警鸣声打破了这一切的静谧。 而房间另一端墙角,一位年龄较小的女生紧张的抱着身体缩在那里,仔细看还能看出女孩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瓣,随着窗外的警鸣声打颤。 沈清予穿着高跟鞋出现的那刻,女孩犹如救命恩人似的立马站了起来。 “小云。”她气质清冷,此时又将声音放的很轻,在这紧张的氛围下犹如镇定剂,“过来一下。” 项云没耽误,撑着胳膊站稳后立马走了过去,“姐,我真不知道,那人我不认识。” 她点头,伸手扶着小姑娘朝廊道另一边办公室走去,边温声安抚道:“我跟林哥说了,等会你看见林哥别乱说话,林哥正在气头上。” 林哥全名叫林诏,是品缘阁的老板。据说背靠大树,在北京几乎没人敢动他。 现如今发生盗窃的事情,对林诏来说无疑是在他的地盘上打他的脸。 项云也知道这点,崩溃的无力抱了下眼前女人,嗓音带着呜咽:“我知道姐,你对我的好,我也知道。” 沈清予停下脚步,纤细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女孩后背。 “这几天你因为我回去也晚,每次我都在楼上看到你男朋友在下面等你。”说着,小姑娘像是自责,又哭了起来,“姐……” 对于专业能力极强且长得漂亮的女人,人们往往最关注的便是她的感情状况。 沈清予是前两年毕业来的品缘阁,而对于她的感情状况,早在刚入职那年被问个清楚。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有个从高三开始谈恋爱的男朋友,那男生长相也极佳,工作体面为人也上进,两人都是属于比较安静的人。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像这种,多半出了社会没多久就会分手。 可他们非但没有,并且男生只要工作不忙都会开车过来接沈清予下班,几乎风雨无阻。 项云也知道这点,委屈和自责堆压顿时哭的更凶了。 沈清予无奈,缓缓道:“我平常也都工作很晚,和你没关系。” “真的吗?”项云半信半疑,过了几秒,又随手擦去眼泪,握拳打气,“走吧姐,我准备好了。” 沈清予撑唇无声安慰,随后陪着女孩朝另一端办公室走去。 微扣的手指敲响木门,紧接着,里面传来温怒的声音。 “进来!” 项云听到腿控制不住发软,沈清予见状立马半揽着她,配合着她小幅度挪动着脚步朝里面走去。 第2章 办公室很大,又铺着厚重的地毯,两人几乎走了好长时间。 薄唇微抿,沈清予淡声道:“林哥,和刚所说的一样,项云不认识那人,只以为是晚走的客人恰好问路。” 林诏点头,视线又落在一旁紧张到发抖的小姑娘,发沉嗓音严厉:“项云,你刚来没多久对有些不理解也情理之中,但这件事后果实在太严重。” “之所以叫你过来,是我相信那人和你没关系,也知道以你的为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林哥……”项云像似语无伦次,连忙附和着点头。 “先去忙吧,这几天你也没睡好。”林诏摆摆手,转过身道。 从事发到现在,项云整个人完全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她不敢想,如果真的找不到证据,这价值三千万的窟窿最后会不会由她补上。 沈清予也知道这点,三千万哪怕对于中产家庭压力也不小,更别说普通人。 等项云完全离开身后房门合上后,她抿唇筹思,“林哥,人孰无过。项云刚来没 两个月,年纪还小。” 林诏仍旧背过身没理。 瞧着老板布满压力的背影,垂下的指尖微松,沈清予低敛着眼睑没再说话。 而下一秒,林诏转过身,语速极快吩咐:“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等会儿出去跟项云好好说,别让嘴太碎的人知道。还有,这件事她不担责。” 她点头,微张着唇轻声应着:“好,那……” 呼出的尾音还未落下,身后虚掩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引路的侍应生探头说:“林哥,段二叔来了。” 段二叔…… 这个名字对品缘阁众人并不陌生,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这次丢失的藏品是这位段二叔暂放保存在这里的。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位客人每次来,都是林哥亲自接待。 刚开始的时候其他同事特别好奇,究竟什么样的背景,能让林哥不论多忙也要亲自去。 后来打听一番,才知道北京有权势的世家只有段家最神秘,尤其是家族最新一任的掌门人,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 尽管工作这么久,沈清予也从未亲眼见过此人。 正想着,门口侍应生忽然退后两步,紧接着,出现一位陌生的男人。 周遭光影晦暗,男人颀长的身影几乎隔绝身后的光线,他身着一袭深色正装,脸部轮廓流畅,尽管戴着一副眼镜,也不难看出阴影下硬朗的眉骨。 难掩的矜贵与强者之气,像是在无形诉说着他不一般的身份。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远处男人深邃的眸色忽然朝这边看来,两人视线在空中毫无预兆的交错,沈清予才反应过来。 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礼,她收回视线,微颔首同远处男人无声打着招呼。 一旁林诏反应过来,一改先前的温怒,连忙迎了上去,“二叔,您怎么亲自来了。” 段聿憬嗓音平淡,“路过,进来看看。” 他们这块紧挨着山脚,再往上便是新开业不久的度假村。 林诏笑道:“二叔您放心,丢失的物件我肯定能找回来,若有瑕疵都算我的。” “人找到了?” “找到了,人已经让警察带走了。” 男人闻言,漫不经心点头,也没再张口搭话。 偌大的房间再次陷入寂静,低垂的眸色思忖了片刻,沈清予上前,轻声道:“林哥,那我先出去了。” “行,出去吧。”林诏摆摆手,在她将要路过时,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清予,记得跟项云好好说说。”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迈出的脚步稍顿,沈清予微侧身,余光下意识瞥了眼正前方的男人。 也是这一眼,沈清予整个人下意识顿了秒。 和方才那般,男人视线仍落在她身上,只是冷淡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一丝情绪,却莫名觉得发怵。 毕竟是她失礼在先。 薄唇紧抿,她垂下眼睫,张唇应道:“好。” 从办公室出来后,抬眸的瞬间正好迎面碰上正朝这边走来的警察。 沈清予调整好仪态,弯唇轻笑着迎了上去。 这次警察来无非是再次确定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物件丢失,简单沟通一下也就没什么事。 送走警察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小时,她抿唇看了眼时间,随后朝一旁休息室走去。 天色渐暗,摇曳的枝叶在山间发出呼啸的声响,在这本就较为压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骇人。 她本能垂眸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可外面阴沉的天色,却像是按下了时间加速键。 正想着,隔间传来其他同事闲聊的声音,沈清予抿着唇,侧头朝里面看了眼,发现项云不在里面便抬脚略过了房间。 之后又来到休息室,同样找不到人。 没办法,沈清予拿出手机同项云发了消息将林诏的话转达,又让她先下班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这件事事发突然,从那天起小姑娘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阶段,怕家里人看出来,甚至这段时间都住在一旁宿舍楼内。 和项云发完消息后,她便去忙每日收尾工作,清点一下藏室里藏品的数量。 等一切忙完后已经完全过了下班时间,沈清予去休息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品缘阁对员工要求很严格,不论是专业能力亦或是平日里的仪容仪态,都不能有一丝失误。 第3章 她们这一类工作环境本静,周遭装横营造的一点也是如此。未达到极致,就连统一服饰也换成了旗袍改装的样式。 换好衣服,沈清予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着每一寸,随后才出门。 傍晚的品缘阁格外静,偌大的四周仿若连喘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身体感观在此刻无限放大,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也是在这个时间…… 蜷着的指尖紧攥着包带,沈清予下意识加快脚步。 独自走在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临到转角处时,忽然一道成熟的男声涌入耳廓。 悬着的心发紧,她停下脚步,正准备寻找时,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林总,想跟我做生意?那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男人嗓音冷淡随意,对眼前一切都极为不屑。 视线落在不远处半敞的门旁,白炽灯光乍现。 许是职业操守,沈清予垂下长睫,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一道较低的提示音忽然响起。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低头看了眼,连忙将手机调成了静音,不禁加快了脚步。直到确定那边听不见声音,她才放慢步调看男友发来的消息。 程旭哲:[清予,我今天不能去接你了,后天要开庭今晚要和老师再捋一下案子。] 程旭哲:[忙到现在才有时间发看手机,对不起清予。] 手机微弱的光线折射在颊边,沈清予不经意弯了弯唇角,回道:[没事的,你最近已经很辛苦了,我打车回去就好。] 消息回完后她顺势收起手机,朝一旁门厅走去。 阴暗的天空刮起一阵狂风,枝叶碰撞发出的声响宛如山间藏匿着野兽,在这夜晚空寂的山脚下,像似带着某种骇人的回声。 沈清予望着眼前淅沥的雨幕,翻滚的乌云似乎下一秒会迎来更大的暴雨。 她低头看了眼打车软件上的排位,还有四十多位,基本都是从度假村上下来的。 可眼下…… 视线落在圆柱旁的雨伞,她思忖着撑开。 原本心中摇摆不定要不要冲进雨幕,可当伞面完全打开那刻。瞧着眼前一半破损的伞面,她张了张唇又合上,只是无奈瞥了下唇角。 雨势渐大,斜扫的雨水打湿了一旁裙摆,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耳边。 攥着伞柄的指尖暗暗收紧,正当无措之际,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闯入视线。 仅一秒,光线随之变暗,她下意识侧眸望了过去。 瞬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僵滞在原地。 远处一旁空地正停放一辆漆黑的豪车,借着微弱的光影不难看出下面一侧连号车牌。 好似刻意吸引她的注意,在她看去的时候,车辆穿过层层雨幕逆着而来,像似一道逼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直至漆黑的车辆停在身前挡住她的去路,刹车片的摩擦声响彻在耳边。 刺耳的声音惊动了山间倦鸟,同样也惊到了她。 心似乎跳到了喉咙口,沈清予张着发干的嘴巴,淡然的面色仍强装着镇定。 下一秒,车窗缓缓降下,男人深邃的眸色隔着雨幕落在她湿漉的身上,似在打量。 他神色淡然,可无疑是有震慑力的,莫名让她有种别样的异样。 沈清予不解的眨着眼,攥着伞柄的手指不断收紧,直至泛白没了血色。 她微张着唇角,问:“段……二叔,您有什么事情吗?” 雨声势大,男人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唇起张合,段聿憬仍是看着她:“伞坏了,坐我车走吧。” 第02章 仅停顿的时间,淅沥的雨幕转瞬变得湍急。 有那么一瞬,沈清予甚至怀疑雨声太大听错了。毕竟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似任何事物都如蝼蚁,更别说停下车说这句话。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沱沱雨幕很快打湿了她的视线,车内男人视线仍是似有若无 地落在她身上。 他姿态淡然,眼底遮挡的阴影几乎看不出情绪。许是上位者自带的气质,又许是她下意识投去的滤镜,比起先前的打量,这样的眼神更让人发怵。 沈清予下意识紧抿着唇角,垂眸望了眼四周逐渐加大的雨幕。 这种天气车辆本就难行,而打车界面从先前开始便一动不动。 她不是没想过另寻方法,可眼前这位林诏见了还得低声说话,更别说最近因盗窃的事情,现在和品缘阁的关系很紧张。 就在她犹豫的间隙,段聿憬淡漠地瞥了眼,意有所指道:“雨夜山里面保不准有什么,这时候拒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山间的夜晚本就阴冷,随着男人话落的一瞬,沈清予明显感到后背阴风吹拂。 下一秒,天空如被划破一道口子,巨大的雷声响彻整个山间,回荡的空谷声在这深夜格外渗人。 像是在印证他那句话。 呼吸莫名发紧,微抬的眸色再次撞上了男人淡然的目光。 长睫微颤,像是得到了应允,她挪动着脚步冒雨绕过另一边上了车子。 随着车门合上的一瞬,静谧的四周只剩雨水拍打玻璃发出的闷声,热烘的暖风迎面吹来。 和外面阴冷相比,车内热烘烘的让人格外依恋,感受到身上寒气正在慢慢消散。沈清予调整好坐姿,默默长舒着气,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第4章 缓缓落下的心脏再次升起,她下意识攥紧手心侧眸看去。 周遭光影昏暗,男人修长的身子几乎完全藏匿在阴影里。 段聿憬嗓音很淡,将手上物品往前递了递:“擦一下吧。” 眼神闪过迷茫,她垂眸望去,只见闯入视线的除了男人黑夜里青筋突起的腕骨,还有一件深色西服外套和一包纸巾。 像似想到了什么,她立马低头看了眼,微弱光线下,几近湿透衣裙紧紧贴着肌肤,白皙的肤色在衣裙的遮挡下像是蒙了一层薄雾。 若隐若现,更加迷离。 在看清那一刻,她大脑轰的一秒一片空白,眸色更是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一旁的段聿憬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动声色将手上的东西再次往前递了递。 他嗓音压得很低,在这静谧怪异的环境中,犹如空鼓:“夜里凉,小心感冒。” 仅一秒,沈清予调整好情绪,伸手接过衣服披在身上。 泛白的指尖紧紧勾着衣角,她紧抿着唇角,声音很低:“谢谢,段……”她顿了秒,想了想继续道:“段二叔。” 视线收回,他说:“住哪里?” “啊?”沈清予慢半拍,小幅度摇头:“不用麻烦,送我到山脚下就好。” “这种极端天气把女士一个人放在山脚下,不是正常人的做法。”他长腿交叠,慢悠悠侧眸:“住址,都是顺路而已。” 确实…… 她没再做无用的坚持,小声说了住址,又补充道:“对面是废弃的戏剧学院,放那里就好。” 回答她的并不是身旁段聿憬,而是前方正盯着路况的司机。 漆黑的车辆耳边再次静了下来,身旁男人静静地坐在一旁回着消息,时不时电话打进来伴随着他低沉的嗓音,很快便结束了。 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她极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窗边凉意渗进总是忍不住朝中间靠。 她拿出手机在软件上取消了之前的打车信息,刚准备退出后才发现男朋友在五分钟前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程旭哲:[雨下的太大,老师让先回来。清予,你在办公室等我一下,我现在回家开车去接你。] 手机微弱的光线折射在女生白皙的面庞,沈清予无声弯了唇角,回道:[不用了,碰到一位好心人,他顺路送我,估计半小时就到家啦。] 消息回完之后沈清予直接将手机收起,随后像是在想某种事情那般,目不转睛地望向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 距离市区越近,路边霓虹灯闪烁也更加刺眼。 到戏剧学院门口后时间将近过了四十分钟,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雨幕在这黑夜宛如一层虚无的薄雾那般。 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余光悄悄瞥了眼刚挂断电话的男人,眉眼间无故添了丝冷意。 她不敢大声打扰,推开车门,攥紧破损的伞柄低声道谢:“段二叔,今晚多谢您,这件衣服我洗干净还给您。” 段聿憬侧眸,漆黑的眸色隐藏在晦暗的环境中。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像是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薄唇张合:“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予轻声应道:“沈清予。” 像似上天与她作对,话音刚呼出那刻,疾行的车辆从身后呼啸而过,而她的声音也随着被吞噬在刺耳的汽车尾声中。 她顿了秒,重复着先前的话:“我叫沈清予,在品缘阁工作。” 段聿憬嗯了声,视线收回不再看她。 好似冷空气袭来,周遭一下被寒霜包裹。 她默了几秒,再次张唇问:“衣服怎么还给您?” 话落,余光注意到路边站着撑伞等她的男友,她抬眸朝那边无声笑了笑,示意等一下。 顺着望去,段聿憬也看到了这一幕,但冰冷的视线只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开。 男人蛰伏在阴影下,“下次见面的时候。” 下次? 沈清予点头应下,思虑着下次再品缘阁遇见再还。 许是含笑的缘故,本就轻清的嗓音听着格外柔,隔着车窗,她俯身又再次同男人道了声谢,随后便冒雨转身离去朝男友的方向走去。 她迎上前,顺势站在男友身旁:“你怎么出来了?” 程旭哲满眼带着笑意,看着女孩身上的西服外套,一眼看出的名贵。 伸处的手顺势紧紧揽着女友,随着伞面偏移,他回头望了眼仍停在原地的车辆。 连号的劳斯莱斯,漆黑的车身只亮着前灯,停在这漆黑无边的夜晚,像极了丛林中埋藏地猛兽。 “清予。”他眼中闪过一秒惊讶,揽着女孩肩膀往怀里靠了靠,俯身温声道:“下这么大雨麻烦人家送你回来,趁人还没走,我陪你再去好好谢谢人家吧。”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沈清予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段聿憬淡然疏离的模样。 她小幅度摇头,“别了吧,那位先生看上去不喜欢被人打扰。” 见女友这样说,程旭哲温笑了声,揽着女孩朝漆黑的胡同内走去。 “发完消息后给你炖了山药排骨汤,现在还热着呢,快回去喝点暖暖身子。” 回到家后,沈清予简单洗去身上雨幕的寒冷,等换好睡衣出来后男友已经将盛好的汤放在客厅桌前。 客厅里空无一人,想来他估计在自己房间里忙工作上的事情。便也没有去打扰,放低脚步来到桌前小口小口喝着。 第5章 沈清予乐得自在,无所事事地边喝汤边刷着手机。 没一会儿,程旭哲从房间内出来,看到女友散着头发的模样,顺手拿过柜旁的发绳,娴熟地挽过女人乌黑的长发绑起来,随后坐在一旁亲昵地环抱着她。 在一起这么多年,沈清予刚开始并不是很习惯这样亲昵的举动,但随着程旭哲的坦然和日复一日,不知何时便也渐渐习惯起来。 只是在每次之后,她仍是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谢谢。”她弯唇笑,声音放的很轻。 “傻不傻,跟我谢什么。”程旭哲揉了下女孩额前碎发,道:“清予,我最近工作可能会有点忙,周末顾不上去接你,如果下次再碰上这种天气就别回来了。” 他说着,像是后怕似的拦住她,侧耳低喃:“太危险,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像今晚的天气确实不安全,如运气没那么好没碰见段先生,那她此时估计还在雨夜眼巴巴地等车,稍有不测恐怕会后患无穷。 沈清予放下手中瓷勺,下意识伸手挠着耳廓:“我知道了,下次这样我跟林哥说一声住山里面。” “乖。”程旭哲又揉了下她头起身,说:“吃完东西放这里,工作上的事没处理完,我先回房间工作。” “你去忙吧,这些等会儿我弄。”望着男友略显疲惫的身影,她紧抿着唇,张口叫住男友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处处为我考虑的已经够多了,工作忙的话不用帮我做这些,你现在上升期 ,不要因为我而耽误。” 程旭哲眼底少有覆上倦意,他小幅度摇摇头,只说习惯了做这些。 - 雨夜的街道静到极致,甚至连雨水落在地面发出的啪嗒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在这无人的街道,那辆漆黑的劳斯莱斯仍停在原地,藏匿在阴影中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 车内,男人闲散地依靠着后背,深邃的眸色透过车窗落在女孩离去的身影,意味深长地眼神随着视线中两人的动作,逐渐晦暗。 段聿憬不禁想起前几天在品缘阁的走廊时,橙黄灯光下女人的样貌,和眼前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如夜晚捕食的猛兽。 直到两人较为亲昵的身影朝黑暗中走去,指腹摩挲着戒指上的纹路,他抬手无规律敲打着车窗,开口打破了这场宁静。 “明天去找林诏谈一笔生意。” 司机看了眼女人消失的方向,立马明白其中的含义。 视线再次落在那条胡同口,上扬的唇角好似再盯着囊中之物。 好心人? 他从来都不是好人。 而另一旁。 沈清予本以为盗窃这件事与自己无关,直到半夜,她忽然收到林诏发来的消息。 林诏:[段二叔这件事之后由你负责跟进。] 第03章 翌日,沈清予是醒来后看到这条消息的,附带的还有林诏发来将近十条的注意事项。 事已成定局,她也不好拒绝,只能默默回复好的。 而这几日馆内异常平静,因盗窃一事的发生最近存放的客人极少,来往的大多都是匆匆来鉴定一下就走。 虽流言不断,但她们底下的员工也乐得清静,时不时凑在一切说着最近听来的八卦。 沈清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这段时间林诏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奇怪,尤其是在路上碰到她的时候,好似总在思虑着什么。 也自那天过后,林诏对她的态度明显转变,像是故意躲着她。为此经常派些外勤的工作给她。平日里尽管有客户点名预约她,林诏也都亲自出面拒绝。 这一切都太过突兀。 林诏平日里从没对员工这样子过,况且他向来耳根子硬,之前身边同事私下不是没说过她坏话,林诏也都有自己的判断。 可这次不但是她,就连其他同事十分好奇林诏的突然转变。 沈清予不知道究竟如何,也没再往深处去想,便继续按部就班的工作。 这天,沈清予刚从警察局那边回来,迎面正好撞上准备离开的林诏,他手里拿着文件,急匆匆地好似有急事。 “林哥。”将要从身旁路过之时,她微颔首打着招呼。 林诏停下脚步看了眼时间,张口叫住她:“清予,我办公室桌面放着盒子,你等会儿帮我送去前门馆内。” 说着,他想了想,又道:“让项云陪你一起吧。” 裙摆遮挡的脚踝悄悄活动着被磨酸痛的脚腕,沈清予垂下眼睫,淡声应着。 “好。”她问:“送去之后要额外交待什么吗?” “不用。”林诏摆摆手,边朝外走边说:“客人晚上过去取,他们看到知道该怎么办。” 随着林诏的远去的身影,残留的尾音也逐渐消散。 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后,沈清予抬眸望着头顶沉闷的四周,无声叹了口气。 馆内氛围格外沉寂,空荡荡的会客室只有其中两个被占用。但这一切对员工表面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仍是和往常一样,凑在休息室内闲聊。 沈清予推开休息室门的那瞬,几位同事毫不遮拦的笑声突兀地传到耳边,被其他人簇拥的同事看到她,不经意地朝其他人眨眼,又问:“清予回来了,怎么样,警察那有结果了吗?” 说话的人叫张雅彤,年龄比其他人都大,也因是品缘阁资历最老的人,所以看到都会叫一声彤姐。 第6章 想起彤姐前段时间故意的作为,她淡然朝一旁走着,摇头轻声道:“还没有,只给出了一点信息。” 说罢,她目光环视着四周朝前走了几步,最终落在一旁窗前呆坐的小姑娘,缓缓道:“小云,等会儿跟我出去一下。” 项云呆愣地盯着窗台飘散的落叶,听到声音那瞬如回了神般,立马转过身,点头应着:“好,那姐我换换衣服就跟你一起去。” 休息室的装横和其他房间风格统一,都是同样的奢华,并没有因为给员工提供休息而敷衍了事。 一群人围坐在一旁沙发,等项云走进更衣室后互相对视不知低声说了什么,紧接着休息室又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谈论声。 沈清予静静站在一旁,心里想着某些毫无逻辑的事情。 对于沈清予的冷淡,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漂亮人的多少都有点不同。况且沈清予这人除了性格冷淡,业务上也真没的说,她们之间有什么难处让她帮忙从不会推脱。 所以,慢慢地只要不和自己有利益冲撞不爬到自己头上就行,那她爱怎么着便怎么着。 张雅彤侧眼瞧着窗前女人,她身形本就清冷,此时又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从背影上看去好似病恹恹的病了许久。 手指缠在一起思虑几秒,她便抬脚朝那边走去。 高跟鞋踩在厚重的地毯发出闷响,听着身后逐渐由远至近的声音,沈清予默默挺了挺腰背,垂下眼睫整理着情绪。 感到脚步声在身旁停下,她没有转身,一旁张雅彤亦是。 两人谁也没有看对方,就这样望着落地窗外树叶凋零的景色。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林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情让你一人独揽。”张雅彤语速不快,侧身看了看她,压低声音问:“看你也没有去林哥面前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清予气质本静,淡然的眉眼时常让人察觉不到明显的情绪波动。 她小幅度摇头,嗓音很轻:“我也不知道。” “不好奇吗?段家那位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这种事情,就算好奇也没有用。” 余光瞧见项云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两人也没有过多闲聊,简单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去。 品缘阁创办已有将近八年之久,现如今也开了不少分店,其能和老馆相提并论的也只有前门那一家。 这其中也没有什么过多原因,只是因为林诏最常去的便是这两家店。 拿上办公室放的匣子,两人出来后随手拦了辆车。 秋风吹落两旁枝叶,车辆在宽阔的山路疾驰而过。前排司机一边放着几年前的经典相声,又一遍哼着她们从没听过的曲子。 嘈杂的心始终无法静下来,沈清予静静地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卷翘的长睫微垂,正思虑着刚张雅彤说的一番话。 因两个场馆之间横跨距离较远,如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路程也要一个多小时。如司机熟悉路况的话,走小路可以缩短二十分钟时间。 但显然,这个司机并不熟悉。 两人到前门店的时候客人正多,按照林诏发来的消息将物品交与指定的人,确认内里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也没有多留简单含蓄一番便离去。 从馆内出来后,沈清予低眸看了眼时间,也是这刻,才发现男友在二十分钟前发了消息。 程旭哲:[今天要去警察局吗?我等会儿去哪里接你?] 指腹滑动着屏幕,她回道:[现在在前门这块儿,这边车堵,不用来接我。] 消息刚发过去,程旭哲立马回:[正好我也在前门,你忙吗?不忙等会儿我直接去找你。] 沈清予:[忙完了。] 回完消息后她顺势将自己位置发了过去,每次她的消息程旭哲回的都很快,对面发了个较为耳熟的店名,之后又回复道。 程旭哲:[你先过去,我这边还有点路程。] 她回了个‘好’,退出对话框在地图上大致看了眼便收起手机。 望着人潮如织的前门,沈清予下意识抿着唇角,侧眸朝身旁小姑娘望去。 夕阳透过高楼大厦渗进,眼前身形高挑的女人只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长裙,忽地,袭来的秋风吹动了女人的裙摆,落在肩后的长发也随之飘动。 沈清予气质清冷,清纯恬静的面庞下,一双媚而不妖的眼眸也衬的不违和,反而别有一 番感觉。 从初见那日,项云便认为沈清予和秋天很适配。 望着眼前这一幕项云也一时愣了神,直到看到眼前人忽然转过身她才反应过来。 像似觉得不好意思,她低着头,“清予姐,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不回去了。”沈清予否认,随后又低眸看了眼时间,道:“一个来回到馆内也晚了,趁着现在还没那么堵,你先回家休息吧。” 项云难掩激动地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问:“姐,你还要去忙吗?不然我和你一起吧?反正我现在回去也没事,况且……”说到这,她自责地瞥着唇角,“您也是因为我才变得这么忙。” 沈清予摇头,同样的话这几日已经说的够多了。 “该忙的都忙完了。”吹动的发梢遮挡弯弯的眉眼,她声音很轻,“我男朋友在附近,就不和你一起了。” 项云一副我都懂的神情,挥手就要说再见。 第7章 “等一下。”一旁沈清予忽地开口。指尖下意识抵在颊边,想到刚刚小姑娘一直盯着她看,她问:“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没有啊。”项云不解地眨着眼睛,如实回道:“超好看,尤其是这件裙子更衬你了。” 说罢,小姑娘转身便朝人群中走去,转眼便随着行人埋没。 沈清予无奈弯唇笑了笑,也没在这里多留,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此时正逢高峰期,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涌入不少人群,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玩的游客。 穿过人群,她来到人较少的位置,拿出手机再次看着男友发来的位置。 是一家粤式餐厅。 她知道这家,一大部分原因是从顾客那边听到的,而另一个则是从好友宋京迪口中听到的。 京圈上层人都知道这家餐厅背后人身份不一般,来这里的除了要按照一些列流程预约,还能有机会看到背后人。 因此,繁琐手续和将近天价的费用,慢慢地来这里吃饭的人也只剩上层圈子的人。而他们,也都是为了见一面背后神秘人,继而说上几句话。 因性子问题,她和程旭哲并不是惯于浪漫的人,反而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很像好朋友那般,甚至有时还掺杂着学生时代的青涩。 沈清予不知道程旭哲为什么会选择了这家餐厅,但以对程旭哲的了解,她便也没有在手机上过多询问。 确认好路线,她收好手机,再次抬脚朝前面走去。 这家餐厅距离她现在的位置并不远,走路只用了十多分钟便到了。 望着眼前低调奢靡的装横,沈清予垂下眼睫,指尖轻勾了下脚踝边的裙摆,跟在侍应生身后来到内里大厅。 程旭哲还在来的路上,她看了眼一旁等着的服务员,道:“先上一杯咖啡,等人。” 服务员颔首应下,转身离去。 偌大的大厅很是安静,耳边只有远处女孩弹钢琴舒缓的声音。 沈清予闲来无事环视着四周,之后又低头翻看着手机。 许是某种第六感,从刚进来坐在这里那刻,她总觉得有道视线在似有若无地盯着她。 可…… 四周人大多都在忙自己的事,根本无暇去顾及一位陌生人。 可能是最近有点敏感。她这样想着,俯身拿过桌边咖啡浅抿了口。 而此刻二楼。 散落的白炽光笼罩着每一人,男人冷淡的面色好似周身都冒着冷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一旁,毫无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段聿憬听着对面人喋喋不休说着生意场上的事情,金丝镜框下微漠的情绪被遮挡。 视线下垂,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闯入视线。女人气质姣好身姿曼妙,由上而看,白色的裙摆随着她步伐而摇晃,活像一朵绽放的香雪兰。 随着她的步调,不少男人视线也都随之跟随。 段聿憬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眼底如平静的湖面掉落一片枝叶。 “二叔,城南那边我得拿下来,那块地无论是现有还是未来发展趋势都显而……”盛琦正说着自己庞大的规划,察觉到对面人的某种异样,他好奇地顺着看了过去。 “哟。”盛琦像似看到熟人,笑道:“哟,她怎么在这儿。” 段聿憬瞥了眼,薄唇张合:“认识?” 盛琦点头,如实答道:“姓沈是不是,林诏手下上班,她可是圈内名人。” 名人? 段聿憬没去多想名人两个字,视线仍落在楼下纤瘦的女人身上,随后他缓缓起身下楼。 一旁的盛琦缓缓反应过来二叔刚刚询问的意思,正好奇向来对其他事物不敢兴趣的他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些。 他埋头张了张唇,想开口问,但碍于对面人身上气场的压迫,又讪讪闭上了嘴巴。 毕竟段家的地位在那里放着,段聿憬的实力亦是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有辈分上的压制。虽然他很少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摆弄架子,尽管如此,在他面前还是莫名犯怵。 “二叔……”他抬头,想继续先前的话题,却发现原本在对面坐着男人消失不见。 楼下。 沈清予小口抿着咖啡,忽地,放在一旁的手机振了下。 她拿起看了眼,发现是男友程旭哲发来的:[快到了,已经看到牌子了。] 俯身放下杯子,唇角弯起,她慢吞吞回道:[好,我等你。] 回完消息后,她撑手拖着下巴,低垂的眉眼遮挡眼底情绪。 段聿憬缓缓朝这一景象走近。 女人薄脊挺直,光影斜射落在散开的长发。那种感觉,好似周身围绕着一团迷雾,让人琢磨不透。 人总是对有关自己的事物格外敏感,尽管只是一道视线。 心中的异样再次泛起,沈清予不动声色抬眸朝前方看去,只一眼便看清来人。 男人身形颀长,深色剪裁得体的西装衬的他整个人更加高攀不起。他面色很淡,镜框下狭长的双眸宛如重复着那晚的神情。 男人步伐不慢,等反应过来后已经快到她身前。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清予本能愣了秒,随后起身快速调整好情绪,微颔首:“段二叔。” 她嗓音很轻,不紧不慢道:“不知道会在这里碰见您,衣服我暂放在品缘阁。” “无妨。”男人声音低醇,说话的间隙已经坐在对面。 第8章 沈清予眉心微蹙,下意识朝门口瞥了眼。 犹豫间,服务员已经为男人上了杯饮品。 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段聿憬抬眸看着眼前女人,低笑了声,“坐,不用顾及我。” “……” 眼眸中布满了不解,沈清予瞧了眼泰然若之的男人,指尖扶着身后裙摆,低眸在原先的位置坐了下去。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她不知道此时段聿憬的意图何在,但想到林诏半夜发的一些注意事项。 藏在裙下的指尖暗暗收紧,她张唇道:“段二叔,今日我去过警察那边,对于偷窃之人已有了进一步进展。但从列出的三名嫌疑人里,都没有成年。” 话落,周遭再次陷入先前的寂静。 段聿憬毫不掩饰地盯着她,过了几秒,才道:“没关系,左不过两种处理方法,现只剩下一种,也不用你再为我的事犯难。” 他嗓音冷淡,就像再说一些家常琐事。 尽管内心早已聊到这般答复,但当真听到那刻还是会感到意外。 沈清予忽略后半句,点头示意,“好,我会同那边说清。” 她一副公事公办地模样让人几乎看不出破绽,而在这种飘然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出。 段聿憬撑唇扯出不明显地笑意,“沈小姐好像很喜欢现如今的工作。” “还好。”她掩藏内心的情绪,也不想与他说过多,“为了生活而已。” 话落,沈清予不禁想起这几日的某种猜测。 现如今她所知道的人中,能让林诏改变想法的也只有眼前男人一人。难不成是上次不小心哪得罪他,然后跟林诏说了什么? 这样的想法仅冒出一瞬,她又自顾自摇头否认。 算起来,今天不过是两人正式见的第二面,况且像段聿憬这样身份的人,如若真要整她,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正思虑着,对面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眼眸中的顾虑。 温热的茶水飘起白雾,随着微风毫无规律地飘然,就好似一层薄纱挡 在两人之间。 男人眸色深邃,话语里带着丝意味深长地笑:“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说。” 反应过来,沈清予小幅度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都是成年人。见她不说,段聿憬也没再追问。 他低眸看了眼时间,随后拿出一张黑色烫金名片,“在北京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忽然的举动,她视线落在指边名片,又抬头看了眼对面男人,勾人的双眸里此时充满了不解。 段聿憬温笑:“你的事,我都能解决。” 说罢,不等对面人答话,他缓缓起身。 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一道不明显的檀香涌入鼻息间。 沈清予也随着起身,语气不禁有些慌乱:“这件事林哥交由我负责,那之后有什么进展我再联系您。” 男人点燃指尖衔着的香烟,萦绕的烟雾模糊了眼前视线。过了几秒,他道:“随你。” 话落,他也没有再过多停留,转身离去。 悠扬的钢琴曲带着些悲凉的欢快,很适合这里的气氛。 快到门边时一旁的助理迎了上去,也就是这刻,眼前紧闭的门被推开,一位长相清隽的男人出现在眼前。虽是成年人,但不难看出男人内心的浮躁。 段聿憬随意瞥了眼,正当抬脚离去时,耳边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清予。”程旭哲低声唤道,快步走到女人面前,拿出藏在身后的鲜花,“送给你。” 白炽光下,女人一改先前淡然的模样,眉眼溢着明显笑意,接过了花束。 望着眼前这一幕,垂下的指腹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指尖戒指的纹路。 段聿憬扯着唇角,深邃的眼眸逐渐加深,像是蓄谋已久捕食的野兽。 第04章 北京早秋的天气变幻多端,有时狂风骤雨,而有时则和晚夏没什么区别。 盛琦后知后觉从楼上下来,看到段聿憬还没走,立马屁颠走上前,笑嘻嘻道:“二叔,不用特意等我的。” 话落,他看到窗外忽然起风的景象,刚准备说话,视线忽然注意到一旁男人眸色正看着另一处。 他气场很强,无论何时几乎从他脸上几乎看不出大的情绪波动,而此时就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也让人无法忽视觉得发怵。 好奇心过盛,盛琦思忖着开口:“二叔,这两个人是什么人?那姓沈的那个女的犯什么事儿了吗?要不我调查一下?放心二叔,我嘴巴很严,绝对不对外说。” 一长段的话,听得人心里莫名烦躁。 周遭瞬间冷了下来。段聿憬侧身睨了眼,嗓音很淡:“怎么,接下来我的行程需要跟你汇报下吗?” “……” “那就不用了。”盛琦小声嘟囔着,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好赖话他能听明白。再说了,段聿憬给他汇报行程,这件事说出去别说本人会对他怎么样,就连父母估计都不会放过他。 可…… 视线又再次落在不远处女人方向,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面露狐疑地看了眼身前人。 虽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视线收回,段聿憬抬脚再次准备离去时,正巧门旁侍应生微弯着腰朝这边走来。 他本能低眸看去,才发现脚边不知何时掉落两片艳色花瓣。 第9章 玫红色的花瓣落在铮亮鞋旁,与一旁墨色大理石相撞,显得格外突兀。 深邃的眼眸暗色涌动,脑海中再次浮现光影下女人白裙发丝散落的模样。 呵,红色配她倒俗气。 侍应生动作很快,等眼前人离去后,立马俯身捡去花瓣便立马转身朝后面走去。 而此时另一边。 悠扬的音乐声仍在继续,沈清予面露惊讶的看着怀里花束,眉眼弯弯:“怎么还买花了。” “来的路上刚好路过花店,觉得这个衬你,你应该会喜欢。”程旭哲轻声问:“喜欢吗?” “喜欢。”她耸肩笑,俯身将花放置在一旁。 程旭哲抬手示意服务员上菜,目光落在身前还泛着热气的杯壁。 眉头紧皱,他环顾着四周,问:“有人过来吗?” “嗯。”她小幅度点头,坦然道:“等的时候碰到客户,聊了几句。” 虽是这样,可不知为何,说出口那刻内心有些许异样。 白嫩的指尖微勾着裙摆,程旭哲还未开口,她又问:“你今天不忙吗?案子都处理完了?” 说到这个程旭哲似乎来了精神,把眼前杯子推到一旁,眼睛里的光亮明显,“又接了个新案子,老师有意让我独自负责,而且客户也挺好相处,出手还大方。” “清予,我有把握!”他语气难掩激动,像是学生时代的冲劲儿,“等这次案子结束后,我们请几天假出去玩,好好休息几天。” 他又说:“我已经看好了,你喜欢爱尔兰,到时我们就去这里。” 喜欢爱尔兰这句话,还是她高中毕业看到一条广告随口说的,没想到男友会一直记到现在。 眼底笑意明显,沈清予垂下眸温声应了声好。 远处圆台的钢琴声仍在继续,只是不知在何时换了一人。 在这快节奏的城市中,两人鲜少像今天这般不忙工作,静静地坐下来吃饭。 许是最近工作很顺,程旭哲的模样好似明天就打算出发,而这样的憧憬一直持续到饭局结束。 放下的瓷勺发出清脆的声响,沈清予随手扯过纸巾擦拭着嘴巴,俯身将一旁鲜艳的花束抱起。 见状,程旭哲挥手示意。等待服务员来的过程,他指尖快速滑动着屏幕,正准备点进付款页面时,温声而来的服务员忽然开口。 他道:“先生,本店今晚所有顾客的消费均免单。” “免单?”程旭哲面露诧异,狐疑地扫了下几乎满客的大堂,“这么多人全免?” 不止是他,沈清予也为此感到意外。 虽说北京富豪不少,但这种事情哪会那么巧偏被他们碰上。 况且…… 别样的想法在心底蔓延,沈清予紧抿着唇,没再继续想下去。 “是的,全场免单。” “今儿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吧,谢谢。”程旭哲没再问下去,顺势起身收起手机朝女人身旁走去。 他顺势接过女友怀中的花,垂下的手指紧紧相牵朝门口走去,边走边俯身低声道:“真奇怪,有……” 话还未说完,身后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沈小姐。” 温声,沈清予缓缓停下脚步,侧身朝身后看去。 等视线完全稳住那刻,服务员已经来到她面前,目光下移,只见她手上捧着一件木质刻纹锦盒。 她礼貌撑唇笑,轻声问:“怎么了?” 服务员将手中的东西往前递了递,“您东西忘前台了。” 东西? 视线再次落在眼前的木质锦盒,平日里虽常接触各种锦盒,有的或是外表几乎一致,但笃定的是这件她并没有见过。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这东西不是我的。” 服务员语速极快,虽不解仍继续说:“段先生临走前特意嘱咐,说这是您的物件,让您记得带走。” 段? 段聿憬吗? 面色微愣,沈清予微张着唇刚想拒绝,随即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谢谢,麻烦您了。” 服务员颔首说没事,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等周遭没了人,程旭哲琢磨似的端详着眼前盒子,问:“段先生是谁?” “你没来之前碰到的顾客。”她随口应着,抬眸发现男友眼神微变,直盯着她。 沈清予反应过来,下意识张唇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微妙的感觉,明明没什么,却总觉得她好像背着程旭哲做错了什么。 程旭哲换了只手开门,原本牵着女友的手现抱着他带来的花束,而一旁女友手上则拿着其他男人送的物品。 想到女友工作环境以及接触的人,一时间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过了会儿,他问:“他经常送你东西吗?” 沈清予自然听出了身旁人话里的情绪。 “第一次,就是物品丢失那位。”她摇头,放软的语调有意无意地哄着,“可能因为这件事交由我负责,这次又偶然碰见。” 这一刻, 手中的锦盒如烫手山芋,而她也只能想到这个较为合理的理由。 话落,她看了眼手上物品,补充道:“看着就贵重,我找个时间还给人家。” 说完后,像似烦躁地扯了下唇角,她讨厌工作之外的任何繁琐事情。 第10章 虽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程旭哲知道两人之间彼此的感情,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他相信,他和清予一定会相依到老。 “行,也别得罪人家,到时拿些礼品过去说清楚。”想到对方的身份,又道:“虽然人家可能什么都不缺,但咱该有的礼数不能缺。” 沈清予觉得这句话奇怪,但也没当面应下或拒绝,“我到时看着办。” 繁华的街道人潮如织,大多都是下了班的年轻人和朋友结伴玩乐。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四周闪烁的霓虹灯昼夜而亮,抬眸望去那刻莫名觉得刺眼。 沈清予不适地眨着眼睛,侧眸看向别处。 她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尤其是在疲惫工作一天的情况下,这点程旭哲是知道的。 从餐厅出来后两人转身逆着人流而走,到行人较少的位置便随手拦了辆车回去。 为图方便,他们特意把房子租在城南那块,距离两人工作的地方始终,都处于不远不近的状态。 回到家后程旭哲接了通电话回自己房间忙碌,沈清予独自在客厅坐着缓了会儿神,之后才拿着换洗衣物去洗漱。 出来后路过男友房间门口,隐约听到里面仍有较低的说话声,她便回了自己房间。 秋季昼夜温差大,秋风吹动的枝叶发出呼啸的声响,尽管是在窗边偶尔也能感到缓缓秋风袭来。 瞧着外面飘零的落叶,她随手扯过飘窗的毯子披在身上,又俯身拿过一旁锦盒。 打开的瞬间,一串项链碧绿吊坠项链出现在眼前。 就算是不了解珠宝的人也一眼能看出价值不菲,尤其是中间高冰晴绿蛋面,无论是台面或是亭面,几乎是无可挑剔高品质的,更别说一旁镶嵌的碎砖。 微弯的指尖摩挲着项链冰凉的吊坠,沈清予垂下眼睫,牙齿下意识紧咬着唇角。 因职业的特殊性,她一眼便能预估到这条项链的金额。 她们这个行业服务的多为富豪人士,平日里随手送个小物件也是有的,但那些都在老顾客且对对方有一定价值的情况下,送的也小玩意儿也不值钱。 况且,林诏也明确说过不准收顾客的东西,哪怕再不值钱。 可眼下。 视线又再次落在安静躺在手中的项链,窗外光影渗进,落在晴绿的宝石上。 结合男人今日的一番话和项链,反应再迟钝的她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沈清予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样貌姣好。平日里没少有顾客对她暗送秋波,更有的仗着自己家里有点本事偷偷威胁过她,不过这些都被她解决了,那些麻烦的则交与林诏处理,可那些从没像现在这般棘手。 她垂下眸,望着锦盒底部放的玫红色花瓣。 许是闷热不透气的空间下,原本鲜艳的花瓣已经有了凋零的现象。 眼神偏移,这朵花瓣和不远处桌面上的花束一模一样。 也是在这瞬,内心的想法更加笃定。 她找出口袋里完好的名片,瞧着简洁又低调的一面,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折射,好巧不巧落在被烫金包含的三个字。 段聿憬 下面,则是一串私人号码。 下意识攥紧的指尖几乎没了血色,沈清予拿过手机,视线落亮光的屏幕看了好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调整好有些失态的情绪,才点下拨通键。 四周静到极致,抵在耳廓的听筒发出机械的嘟嘟声,每响一声,悬起的心跳莫名快一分。 窗外枝叶仍旧摇晃,就在她以为对面不会接听,将要松一口气准备挂断时,缠绕在耳边的机械声音消失,周遭瞬间变得静谧。 而下一瞬,耳边隐隐传来较轻平稳的喘息声。 她拿远手机看了眼,确定没打错又抵在耳廓。 同一时刻,男人低醇慵懒地嗓音响起:“沈清予——”他似有若无地拖着尾音,“是吗?” 像似被打扰了睡眠,男人声音带着些许倦意。脑海中不禁想起男人冷淡的面庞,此时闲散的模样不似白日里见的如沁了霜般的冷。 长睫微颤,沈清予无声点头,轻声道:“抱歉段二叔,这么晚还打扰您。” 话落,她紧闭了下眼,快速道:“那条项链我收到了,谢谢您对我的专业能力认可,但这件实在太贵重了,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还给您。” “只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男人语调再次恢复先前的冷淡,“更何况,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抱歉段二叔。”沈清予重复着先前的话,不紧不慢道:“馆内也有明确规定,不能收顾客送的礼物。” 尾音落下,段聿憬撑唇轻笑了声。 男人笑得很低,但在这寂静的黑夜中,犹如空阔的山谷发出悠扬古琴声。掺杂着鼻息间淡淡的檀香气息,有种听筒那边的男人就在身侧。 眉心微皱,沈清予低眸望去,这才发现锦盒上的气味和雨夜中那件外套上几乎一样。 空气中静了几秒,段聿憬敛起唇角,眉眼中隐隐透着玩味,“因为这点事儿?” 指腹随意拨弄着尾戒,他漫不经心地道:“我倒成你的麻烦。” 没有逻辑的一句,像是在暗指递名片时说的那句话。 蜷起的指尖下意识收紧,沈清予微张着唇,尽管面色闪过慌乱,可语调仍和平日里一样。 第11章 “没有,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男人若有似无地低笑了声,黑夜中语调放的很轻:“处理点事,这件事过两日当面说。” 第05章 这几日,沈清予和往常一样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公司和家里两头跑。 也是这段时间,林诏接了其他项目,常常往国外跑。他不在馆内的事自然交与张雅彤来管,也从她那里听说,过段时间馆内会让人去国外学习,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 不过,从张雅彤语气上来看,她好像对这次学习机会势在必得。 最近发生的事情过多,沈清予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彤姐话里的含义。 每到闲暇之时,她就会想起家里放置的那件锦盒,想着到时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归还较好。 而对于段聿憬这个人,沈清予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偶尔听同事闲谈时,话里话外中说他好像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从来不会给别人难堪。 温和? 听到这句话时,沈清予不禁回想了下两人相处时的模样。 除了那天傍晚电话,男人冷淡的语气和举止绅士的模样,和温和牵扯的并不多。 这之后又过了几日,沈清予是在某天黑夜收到男人发来的信息,当时她刚洗漱完,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头发上低落的水珠。 厨房内传出乒乒乓乓地声响,程旭哲俯身的间隙注意到,笑道:“等一下,我把这个汤盛出来帮你擦。” 随着白雾涌出的瞬间,门窗被雾气遮挡,紧接着房间内瞬间弥漫着香味。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起身朝浴室走去,“不用,我去吹一下。” 齐腰的长发吹干很费时,她简单吹了几下,确定没有水渍后便没再管。 再次回到餐桌前,程旭哲正摆放着碗筷,瞧着她扔湿漉的发尾,眉头紧皱,“怎么不吹干?现在天凉别感冒了。” “没事。”她坐下后接过筷子,“不打算出门,有点困了。” “那我帮你吹干再睡。”程旭哲说着,视线落在身后卧室半敞的房门,有意无意地问:“那东西还给人家了吗?” 沈清予能感到男友对这件物品的反感,尤其是这几日总是会时不时问一句。 她低头轻抿了口汤,轻声应着:“这几天看能不能见到,能见到就还。” 话落,放在一旁的手机忽地振了下,随即暗下的屏幕亮起。 她随意侧眸看了眼,下一秒,整个人像似没反应过来似的僵在原地。 是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 [明天下午有时间,你忙吗?] 指尖虚握的瓷勺没拿稳落在碗中,望着那一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她随即反应过 来是谁。 也只有段聿憬了。 [不忙。段二叔具体几点呢?] 消息发完后如石沉大海,对方没有再回复。 她下意识拧眉,不禁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 下一秒,上栏忽然跳出一条好友申请。附带消息和昵称一样,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大写d。 内心的思绪不断蔓延,蜷着的指尖也在此刻按下了同意键。 d:[四点如何?] 沈清予想了想,正巧明天休息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回道:[好,我这边可以。] 想来对方也不会再回,指尖滑动着屏幕,正准备退出时又一条消息被顶了上来。 是好友宋京迪发的。 宋京迪:[明天回国,下午见面!速来!!!] 只是还个东西,应该要不了很长时间吧…… 这样想着,她便和好友约在了六点左右的时间。 消息刚发完,程旭哲问:“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京迪回来了。”她笑说,眸色落在男友身上,缓缓道:“顺便明天下午去把东西还给人家。” 听到这句话的程旭哲,神情明显松动许多,唇角的笑也不似平日里的强颜欢笑。 月光被乌云完全遮挡,随着气温骤降街上行人也逐渐变少。那天晚上两人并没有聊很久,吃完饭程旭哲便和往日一样回房间里整理案件。 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谈话声,沈清予也没有在客厅多呆,也回房间。 她不想吹头发,便打开一旁窗户,任由微风吹进。 那晚她睡得很熟,睡梦中的她完全抛开了这几日所有的烦心事。 - 翌日正午。 一辆漆黑的车子驶入山间,驶过的秋风吹动路边高大的国槐树,发出的沙沙声带着丝凉意。 车内男人坐姿随意,指骨分明的长指交叠,闭眼假寐。 没一会儿,车辆平稳停在一栋别墅门外,司机瞧着眼前中式风格的建筑体,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排男人。 四周一片静谧,他压低声音提醒:“二叔,老宅到了。” 说话的同时,后排男人早已睁开眼睛,段聿憬淡淡嗯了声,迈开长腿下了车。 说是老宅,不过是老爷子年纪大了从之前的万寿路搬了出来,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老爷子在哪哪就是老宅。这里虽离市区较远,但依山傍水周遭环境和空气也都是极好的。 狭长的双眸环顾着庭院,最终视线正好落在一旁停放的熟悉车辆。 也是同一时刻,张婶推门出来看清来人后,连忙笑着迎了上去,“聿憬来了,快进去吧,正巧今儿舟珩也在。” 第12章 段聿憬像是没听到最后一句话,边朝里走边问:“老爷子呢?” “还在午睡。”张婶看了眼时间,“快到点了,等会儿就起来了。” “嗯。”他淡声应着,“您先忙,不用顾着我。” 张婶哎了声,笑呵呵说:“你们兄弟聊,我去泡茶。” 说着,张婶头也不回的朝厨房走去,临走时还招呼着一旁打扫卫生的人也下去。 等人全都离去后,偌大的客厅格外寂静,厚重的帘子遮挡一半外界渗进的光影。若有似无地昏暗,好似回到了先前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段聿憬恍惚以为回到了儿时,但这种想法只存在一秒,便如同灰烬般消散。 呵。 “你今儿怎么来了?” 闻声,段聿憬侧眸看去,漆黑的眸色几乎透不出一丝情绪。 段舟珩长相清隽,许是在仕途走的久,身上自带温和谦让的气质。此时他端坐在沙发前,被遮挡一半的光影撒落,正好落在他身上。 段聿憬微抿着眼懒懒瞥了眼,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他淡淡应着:“忙完就来了。” 用张婶的话来说,兄弟两人从小就不像。段舟珩长相完全随了两人父亲,就连以后的路也是。而段聿憬则是综合了两个家庭的优点,不论长相还是处事风格。 世家大族身上的优点不甚其多,而当这些优点全都放到一个人身上并不是件好事,往往都会形成一种极端。 段舟珩对自家弟弟语气早已习惯,温笑着又道:“这段时间不忙回家看看。” 段聿憬没答,显然对方还有话等着他。 果然,没一会儿,对方问:“你是不是换号了?怎么这段时间电话一直打不通。” “没。”他俯身随手拿过桌前手钏随意把玩着,声音单薄:“顾不上,有什么事儿现在说吧。” 话落,身后传来一阵较轻的脚步声,随即一道雄厚的嗓音打破了眼前无形的冰窟。 老爷子佯装温怒,举起拐杖朝孙子那挥了下,笑骂:“臭小子,整日没个正形,跟你哥也这样说话。” “还知道有我这个爷爷?这段时间给你打过多少电话,都不来看看我这老头子。” 段聿憬放缓声音,上前搀扶着老人坐下,“爷爷,最近事情有点多,在忙收购的事。” 对于这个孙子的才能,段老是没话可说的,同时心里也欣慰他能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 “你心里有数就好。”段老缓缓点头,视线在兄弟俩身上来回打转,重复这先前的话,“没事来看看我,或者和你哥多聊聊,没什么弊处。” 瞧着老爷子身子硬朗、浑厚的嗓音,段聿憬心里也有数。 他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没接话茬。笑道:“爷爷我还有事,改天挑个清静的日子来看您。” 说罢,他头也不回离去,只留给两人一道身影。 对于这个孙子,段老总是觉得亏欠,无奈叮嘱道:“注意身体,别做起事来又和以前一样不要命。” “爷爷您放心。”段舟珩笑说,“阿憬那边有我呢。” 自己孙子什么样,段老心里再也清楚不过,更别说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 “别说他了。”老爷子摆摆手,随意翻看着桌前摆放的一摞文件,“阿珩,听说你要调到城南那里了?” 秋风瑟瑟,身后谈话声跟随距离的变化逐渐消失。 望着院子里掉落的枯叶,段聿憬半睁着眼点燃指尖的香烟,半仰着头吐着白烟。 忽地,手机传来一道提示音。 他低眸看着小姑娘忽然发来的地址,舒展的眉毛不禁皱起。 而后下一秒,黯然的屏幕随着新消息跳出再次亮起。 沈清予:[二叔,等会儿在这里碰面如何?] 烟雾弥漫了眼前视线,他随手回了[嗯],而后开口打破了这场宁静,“去这里。” 司机温声答道:“好的。” - 那天晚上之后,沈清予一直睡到正午,期间都没醒过。 醒来的时候,她眨着眼环望了一圈四周昏暗的环境,挂在床边的窗帘时不时被风吹动。 感到周边的冷气她随手拿了条毯子披上,下床将昨日忘关的窗户合上。 身前袭来的秋风骤止,感到昏沉的大脑,她试探地吸了下堵塞的鼻子。 感冒了。 也是,湿发在窗边吹到凌晨,临睡前窗户还忘合上,以她的体质不生病才奇怪。 薄唇微抿,沈清予无声舒了口气,拢着毯子到客厅冲了杯冲剂喝下。 药效很快,感到身子再不断发热,她本想再睡个回笼觉。 下一秒,忽然想起今天约了两个人,拿起手机看时才发现只有好友宋京迪发了见面的地址,而另一人从昨晚开始,便没有消息。 眼下快到了碰面时间,沈清予也没办法,在好友位置附近选了一家环境清雅的茶馆给男人发了过去。 发完消息后她不禁有些后悔,尤其是当看到男人回复的消息。 d:[嗯。] 简略一个字,脑海中好似已经呈现出男人漫不经心又淡漠的模样。 算了。 她垂下眸起身换了件长裙,临出门时瞥了眼窗外摇曳的枝叶,又拿了件针织外套披在身上。 茶馆距离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坐地铁估计不到半小时。但因身体的不适,沈清予一个小时后的高峰期,在路边随手拦了辆车,出发前还不忘叮嘱司机绕另一条路。 第13章 尽管如此,她到的时候男人已经到了。 指尖轻抵推开虚掩的木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原本在前台忙碌的侍应生像是认识她,过来道:“沈小姐是吗?段先生在楼上等你。” 沈清予轻声应着。 原本内心疑惑对方怎么会知道她,但转念一想, 什么都通了。 那样的身份,什么事做不多,更何况这种。 茶馆一楼全是散座,中间则是正表演着评弹,琵琶和三弦的合奏响彻整个馆内。而楼上基本多是隔间的样式,有一定的私密性同时,也能看到楼下。 沈清予跟着侍应生来到相对应的雅间门旁,撑唇淡笑:“抱歉二叔,路上有点堵车。” 男人一改往日的正装,身旁搭着驼色外套,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衬衫西装裤。 他肤色很白,衬衫袖子半挽,露出一截腕骨。蜿蜒的青色络脉凸起,无形的禁欲力在房间蔓延。 “先坐。”段聿憬面露淡笑,挑眉示意。 沈清予小幅度颔首,随手将袋子放在一旁置物架上,在对面坐了下去。 余光注意到茶炭将要熄灭,修长的指尖拿过放置在一旁的茶夹,默默添置新的茶炭。 台下表演者拨弄着琵琶,口中唱着吴语方言格外腻人,听得人都要酥掉。 一旁男人似乎对这种文化十分感兴趣,听得认真,没再开口说话。 四周嘈杂,沈清予总觉得静的压抑。 她微张着唇,内心正琢磨着该怎么说比较好,下一瞬,耳边响起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 薄唇张合,段聿憬拖着嗓音慢悠悠道:“你是扬州人?” 沈清予点头‘嗯’了声,如实道:“小时候在扬州长大的。” 话落,她面露疑惑地看向男人,像是再问他怎么会知道。 段聿憬自然也察觉到,低眸轻笑声,“你们说话语调很像,只是——”他故意拖腔带调,转头看向她,言语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每面对我时,你语气都很冷,” “抱歉,我没注意到并没有其他意思。”悬起的心脏莫名加快,沈清予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俯身拿过置物架旁的袋子,试图岔开话题:“二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件物品实在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想起外套还在品缘阁放着,她嗫嚅着唇,又轻声道:“衣服我这忘了拿,已经洗净暂放在品缘阁,等您下次去时还给您,或者方便的话您给我地址,我找人送去。” 许是感冒的缘故,她说的每个字都带着鼻音,听起来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格外可怜。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漆黑的眸色望着对面小姑娘强装镇定的神色。 肤色白皙,巴掌大的小脸总透着一丝柔情,只不同的是,眉眼间的倔色异显。或是因生病的缘故,她眼眶下覆着一层绯色,雾色浸湿了眼尾。 有那么一瞬,他竟有些于心不忍。 指背漫不经心摩挲着一旁茶杯,段聿憬无奈哂笑,“我说过,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喜欢,丢了便是。” 沈清予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本就混沌的大脑听到这句更是难耐,她奋力眨着眼睛,紧扣的指尖暗暗掐着手心警醒着自己。 感冒的缘故,沈清予一时没顾得上平日的礼节,“可能是我的自作多情,但二叔,您何必为难我。” 男人俯身,重新拿过杯子为她添着温水。 他仪态很好,无论做什么事情,举手投足间都显露着矜贵与高不可攀。 “你怎么就认为是自作多情,而不是我有意。” 尽管早已猜到,可当真正听到时,她整个仍是愣了一瞬。 本就迟钝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沈清予艰难吞咽着,过了许久缓缓眨着双眼,直言道:“二叔,我有男朋友。” 第06章 新添的茶炭很旺,上面的茶炉逐渐沸腾,咕噜噜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一缕白雾飘在两人之间。 听着滋滋作响的火煋,沈清予觉得身体暖了许多,可眼神却越来越发沉。 她紧扣着手心,望着眼前不曾泄漏情绪的男人,悬着的心逐渐发紧。 随着话落那刻,周遭陷入一片静谧。就连台下婉转唱词的声音也停止,到了更换曲目的阶段。 沈清予强撑着泛酸的眼睛,抬眸对上男人镜片下深邃的眸色,蜷着手指逐渐泛白。 从小到大,姣好的样貌没少给她惹来无妄之灾。而向来自诩熟练应对的她,此时竟也有些无措。 飘起的薄雾在中间缠绕,将男人硬朗的轮廓柔和了许多。随着薄雾渐渐散去,视线不着痕迹正好对上漆黑深邃的眸色,像似跌入黑夜骇人的丛林内,四周附着的冷意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沈清予低敛着眼睑,直到手心传来的痛感。 瞧着上面清晰的指痕,她才反应过来刚刚放空的大脑说了什么。 可此时,就算懊悔也追悔莫及。 指腹轻点着桌面,段聿憬抬头,面色坦然:“我知道。” 他声音很轻,轻飘飘的语气就像再说一些平常事物。 茶水逐渐变得温热,他慢条斯理地品着,“我见过你男朋友,在那家餐厅。”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饶是沈清予反应再慢,也懂了其中的之意。 第14章 她不禁想起锦盒内放置的凋零花瓣。 “既然知道,您为什么还要……”她微张着唇话未说完,望着对方不以为然的神色,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表达。 怒色在心底蔓延,但更多的则是无措和不解。 “那又如何,对你有意而已。”男人轻笑,语气仍是轻飘飘地,“况且我并没有做你我之间越界的事情,只觉得这条项链衬你,若因此烦恼可以随意丢弃或送人。” 随意的语调。 别说内行人来看这条项链,就算只是陌生人随意一瞥,也能估摸出不菲的价格。更别说馆内的规定,再加上她们这个行业,任谁也做不出男人口中的事情。 她张着发紧的喉咙,随手拿起眼前茶杯。 指尖抵在杯壁刚拿起的瞬间,眼前忽然感到一处阴影,紧接着,清瘦的手腕上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下一秒,男人嗓音拨开耳边烦乱,闯入心底。 “茶隔药。” 言简意赅地三个字,沈清予反应过来放下茶杯,低眸揉着泛着倦意的额间。 也是这刻,她才看到茶杯旁紧挨着的,则是不知何时放的温水,再次拿起来抿了口润着嗓子。 男人动作绅士,肌肤紧接触了一瞬。可手腕上的余温迟迟未消散,随着再次抬手的动作更甚加重了些。 许是生病的原因,本就虚冷的身体宛如找到了火源,对这抹温热竟莫名有些贪恋。 长睫微颤,沈清予紧咬着唇角,迟钝的大脑像是宕机。 她气息薄弱,鼻音加重:“谢谢。” 过了一会儿,男人拉长尾音,嗓音淡然:“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意,不妨考虑一下。” 说完,瞧着对面小姑娘,段聿憬垂眸低低笑了声,“不用紧张成这样。” 男人笔挺的身姿隔绝了一旁光影,逆光的环境下,本就深邃的眉眼犹如深海的漩涡。 周边船只都被迫沉溺于他。 纤长的指尖揉着乏倦的额间,她不禁暗想,早知道药效这么大,出来时就不喝药了。 台下唱词的声音再次传来,是一首经典曲目,不少客人听到曲子的前奏都纷纷鼓掌小声交谈。 茶炭燃烧的声音很小,蔓延在耳边。 沈清予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门边站着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瞧着拎着各种奢侈品袋子的好友,她彷徨的眨眼,下意识问:“你怎么在这里。” “中午刚回国,回来我爸就让我相亲,没忍住吵了一架,索性出来买东西。”宋京迪烦躁地摆摆手,嘴巴里不停小声嘟囔着早知道不回来了。 沈清予眨着眼,张唇轻声问:“你一个人吗?” “嗯。”宋京迪无奈耸肩,随手拿过新茶杯,问:“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鼻音这么重?还有,段二叔刚刚怎么从这里出来,你俩谈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好友一连串问题,迟钝的大脑逐渐变得清醒。 她抬眸看了好友一眼,淡声道:“这么多问题,回答哪个。” 宋京迪性子骄纵处事雷厉风行,这些沈清予在大一宿舍碰面那天就知道。 “当然是最后一个。”她说。 指尖抵在温热的杯壁,沈清予默不作声又抿了口。瞧着好友好奇八卦的模样,她缓 缓张着唇,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好友。 很戏剧化的事情,就连宋京迪听完也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下一秒,她看着好友灯光下堪称绝色的面容,又附和点头,“这倒也不奇怪,我只是好奇怎么会有小孩子敢去你们那里偷东西的?还好巧不巧偷的是二叔的东西。” 这个问题她和林诏也说过,都不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可调查无果,小孩子在附近出了名的叛逆,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后就盯上了品缘阁,偷窃那天的早上,段聿憬正好来暂存。 沈清予无奈揉着眉心,“叛逆期,谁又能说得准。”话落,她抬眼问:“你认识他吗?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宋京迪像是听到玩笑话,“拜托,这一圈谁不知道他。不过……他知不知道我就不一定了,我们家跟段家比差远了,还听我爸说想跟二叔合作,但连人都见不到。” 说到这儿,她像似来了兴致,好奇问:“清予,二叔说的你不考虑一下吗?” 这么多年,宋京迪自然知道好友内心的想法,不给好友说话的机会,又道:“程旭哲这人是不错,对你也好。但他条件在那放着,他日后不可能会在北京完全站稳脚跟,你如果跟着他……” 沈清予垂眸,抚去耳边碎发,“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而且,我也没想留在北京。” 后半句宋京迪一点儿也不信。 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但这几年不论大学还是工作,沈清予的拼劲儿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是倔强的,也是不愿服输的。 可偏偏在感情方面,多次退而求其次。 他人的感情事宋京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无奈摆摆手,“行吧行吧,谈你的柏拉图恋爱吧,谁成年人跟你俩一样,不沾一点荤腥。” 宋京迪想的很开,在她看来,恋爱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结婚则是要和能帮助家族企业的人在一起。 上学时她对程旭哲就不是特别满意,毕业后随着接触的人变化,她反而越来越担心好友的感情状况。 第15章 是,程旭哲对好友好是没错。但他那样的家世在三线城市生活会非常富裕,可偏偏是在北京这种寸金寸土的地方。 “但我还是那句话……” “我知道。”沈清予张唇打断,眉眼弯弯笑说:“知道你为我着想。京迪,谢谢你。” 女生本就轻清的嗓音放的更轻,透着真挚。 宋京迪肉麻似的抱着肩膀,从包里拿出一件礼品盒子,“喏,你特意嘱咐的,我在法国那条街逛三遍才找到。” 她熟练地做着上学时的动作,仰着下巴挥手,“本小姐就大恩大德地送你,不用感动到半夜偷偷哭。” 两人放松紧绷的精神,无所事事地听着太小悠扬的曲子,再时不时说上几句玩笑话。 只是这样,她们便能不嫌烦的呆上一下午。 大脑昏沉,后面也没有再去逛街,从茶馆出来后宋京迪便招呼着司机一起把好友送了回去。 - 因突如的感冒,沈清予没办法跟彤姐请了两天假,这两日她也乐得清静,醒来窝在房间里翻看着淘来的绝版书籍。 等再去上班后,张雅彤悄悄跟她说林诏过几日就回来,特意嘱咐她小心点别在撞枪口上。 沈清予听完轻声道谢,转身继续和众人一起忙碌。 又过了几日,气温骤降,就连正午也逐渐起风变得干冷。 林诏从国外回来这天还带了张珠宝展晚宴的请柬,日期在当晚,并且点名让她们二人陪同。 “听说前一阵巴黎拍卖会上的宝石就在这个展会。”林诏抬头示意,“清予,你不一直想当面看看什么样子吗,今晚就有。” 想到床头柜里锦盒的宝石项链,沈清予紧抿着唇,长睫遮住眼底晦涩的情绪。 她点头轻声应着,“好,谢谢林哥。” 林诏抬手,又看向另一边,“雅彤,这几天辛苦你了,馆内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没。”张雅彤熟练说:“预约的客人也比往常要多上许多,暂存也是。前门那边的店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 “行。”林诏说:“你们两个去准备准备,等会儿咱直接过去。” 从办公室离开后,她低眸看着手里的香槟烫金色邀请函,左右翻看了下,最终视线落在右下角公司名字上。 ——本活动由skruins集团主办。 张雅彤也注意到,左右看了眼,随后低声道:“这是段家主办的,今天段二叔估计也去。” “他也去?” 话刚问出口,沈清予不由得再次看向这个名字。太常见了,只要是繁华的地方必会有这串英文出现。 “应该吧,人珠宝不仅外销还自己生产,眼下举办的珠宝展行业大拿都去……”说到这,张雅彤也有些不自信,“可能会去吧,但也不一定。” 燥意涌上心头,沈清予和张雅彤说了声,便独自去了另一边空闲休息室。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她反锁房门,上前拉开一侧窗户。 厚重的窗帘只遮挡一半,周遭光影晦暗,随着啪嗒摩擦声响,橘色火苗摇曳,点燃了指尖香烟。 阴沉的光影如一副水墨画,女人身处在半壁阴影处,白色烟雾飘然。 她身段优越,皮肤白皙,修长的颈骨为人添了丝清瘦之意。 沈清予撑着身子,仰头吐出最后烟雾,等身边味道散去时才缓缓转身离去。 宴会地点并不远,驱车过去不过也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距离。 他们三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受邀的人,他们衣着得体,拿着酒杯四处应酬说着阿谀奉承的话。 因体质较弱,沈清予对气味格外敏感,各种香水味混合在一起也变得刺鼻。 眉心微皱,她站在林诏一侧,心里默念着不要在这里遇见他。 可事与愿违。 远处忽然静了秒,紧接着噪声再次响起,比先前愈烈。 一行人好奇朝那边递去视线,只见灯光下,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黑裤,被人簇拥。 男人长身玉立,标准的模特身材,站在人群中莫名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或许上天总是偏爱优秀的人,连长相也是。 沈清予没忍住看了几眼,许是对方也察觉到,慢条斯理掀着眼皮朝她看来。 金丝镜框泛着微光,遮住男人深邃的眸色。 视线在空中毫无预兆地交错,沈清予整个人僵滞在原地。 原侥幸的猜测男人并没有看见她,可下一秒,远处人群中的男人缓缓抬脚朝这边走来,狭长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 像是审视。 第07章 月亮西沉,莹莹光线混入街边昏黄的路灯。 和外界相比,内里一切都奢靡的过分,抛开这次展览的珠宝,身边混淆的行人也亦是如此。 沈清予挪动着脚步,迎着男人逼近的视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那日茶馆内的谈话,随即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 男人视线太过明显炽热,引得身旁人不禁也好奇也朝这边望去。 但隔着泛微光的镜框,总是琢磨不准到底再看哪里。 正当无措之际,一旁又再次传来一阵嘈杂地惊呼声,在这种较为淡雅的环境中,无疑掀起一阵波澜。 那一刻,像是落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沈清予移开目光朝声源望去,默默后退朝另一边走去。 第16章 远处,盛琦和徐奕清从另一端同时出现,“二叔,您来了。” 身前路被挡,段聿憬抬眼看向两人,嗓音寡淡:“有事?” 徐奕清吊儿郎当地笑道:“没。二叔您放心,我最近听话的很,没再惹事。” 男人懒声应着,又问:“还有其他事?” 说话的间隙,段聿憬侧眸再次朝眼前一处阴影望去,深邃的眸色逐渐加深。 和先前看去时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昏暗的角落里少了一位美人。 感到周遭气温骤降,两人默契对视一眼。毫无预兆地,徐奕清再次被兄弟推了出来。 他硬着头皮上前,凑近低声道:“咱一直盯着的项目,据说周霁则也准备出手。” 段聿憬面色冷淡,眼神落在身后正回消息的助理身上,似有若无地说道:“意料之中。” “二叔,那我们…… 要不要出手?”徐奕清试探问。 “不用。”他淡声道:“周霁则既然出手,想来都是有万全准备。你不用理会他。” 徐奕清意会,抿着唇没再多说。 只过了几秒,他又像想起什么面露纠结,犹豫间磕绊地说道:“二叔还有一件事儿,我今天碰见你母亲了,她让我问一下……” 像似周遭蕴着寒意,说到最后他声音越低,“那几个照片看着怎么样,她那边等着回复。” 话落,徐奕清悄悄睁着一只眼朝男人方向看去。 白炽光下,男人唇角挂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但仔细看,狭长的眸色淬着寒意,逐渐深邃。 徐奕清顿时有苦说不出,甚至后悔那天不该出门潇洒。 段聿憬侧眸睨了他一眼,嗓音冷淡:“你倒乐意当传话筒。” 说罢,他抬脚朝随着众人离开了此地。 “二叔今儿什么情况?”盛琦小声问,“猜一下,他不是你亲二叔吗。” “什么啊,别乱说。”徐奕清摆摆手,心里绝望地琢磨着该怎么和另一边回话。 - 望着男人被簇拥离去的背影,林诏面露复杂的神情。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正准备嘀咕着说些什么,忽然发现一旁空落落,早没了先前的人影。 “清予呢?”他问。 闻声,张雅彤也好奇看了过来,摇头道:“不知道,可能去洗手间了。”眸色微动,她顿了秒,道:“我们先去展会看一下吧。” 林诏点头应下,“行。” 而另一边。 沈清予逆着人群离开宴会中心,独自朝另边人较少的地方走去。 回响着刚刚那一幕,像似后知后觉,垂下的长睫仍是忍不住发颤。 她无声叹了口气,低眸抿了下手中香槟。 这一幕,正巧被赶来的好友看到。 宋京迪穿着精致的短款礼服,踩着小高跟仰着下巴高傲地朝她走来。 她好奇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喝?你同事他们呢?” “应该在那边吧。”她嗓音很轻,抬眸眨着一双媚眼:“二叔也在那边。” 宋京迪立马意会,朝身后瞥了眼,好奇问道:“怎么?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沈清予摇头,和好友随意在附近闲逛,“我看见就走了。” 今晚来的人大多都相识,更何况这个圈子本就不大。像段聿憬那样的人,如若真被人看见她和他呆在一起,传出来只会说她故意缠着他。 微敛的长睫遮住眼底情绪,她调整好状态无奈扯了下唇角。 “这样啊。”宋京迪惋惜道:“还以为你们能说点什么。” 周遭来往人甚多,两人重新拿了杯酒水又朝另一边走去。 沈清予拢了拢披肩,神色淡然:“他那种人什么没见过,对我也不过临时起意,说不定早忘了。” “我可不怎么觉得,喜欢你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喜欢才是。。” 宋京迪瞧着好友惹人的面庞,凑近笑嘻嘻说着:“难道你忘了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了吗?尤其是隔壁学院的,甚至还有口号。更何况你这几年更美了,面对你这种级别的美人,不心动才奇怪好吗。” 想到当年的事,沈清予娇嗔地看她一眼:“别乱说,当年的事只是误会。” “好吧好吧。”宋京迪看向别处打着哈哈,挽着好友附和着:“就当是误会吧。”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走一半,沈清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和彤姐发了条消息。 彤姐回复很快,直言说没问题,但也不能帮拖很久。 这已经足够了。 回复完谢谢之后,沈清予看向一旁展览牌,各种各样的璀璨珠宝介绍,最终视线落在结尾空白图片上。 单看描述,便能幻想到是一件极美的珠宝。 想到来前林哥的话……原来,床头柜里的那套,是巴黎拍卖场的压轴之作。 情绪翻涌,她垂下眼睫看向另一旁,轻声问:“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宋京迪耸肩:“被我爸抓来的,说什么要介绍人给我认识。”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挑眉,目光缓缓移到好友身上,“相亲?” “算是种变相相亲吧。”宋京迪乏味地扁着嘴巴,“企业联姻不都是这种吗?各种宴会上让年轻人相看,只要双方父母有意就成了。” 挺悲伤的一句话。 沈清予听出了好友口中的无奈,微张着唇想尝试着安慰。 第17章 可话还未说出口,下一瞬,身旁好友抬手示意。 “我去接电话,你先自己逛。”宋京迪压低嗓音,边说边朝另一条通道走去。 沈清予无声点头示意,直到好友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视线。 嘈杂的四周谈论声不断,她抬脚继续朝前方走去。 因这次是展会和宴会齐办,布局也比以往的珠宝展稍复杂些。两侧长廊延伸,而最后末端则是供人休憩的后花园,那些被迫跟着家长来参加的都会在那里休息。 余光隐约看到远处有行内熟人闲谈,沈清予适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另一端方向走去。 由内而外奢靡的装横,就连长廊侧的摆设陈列也都是放置着各种瓷器。 白润的指腹落在一旁架子上,她踮着脚尖凑近看了眼,光影模糊,瞧着外观也只能看出其中一二。 薄唇微抿,她再次抬脚想再近点看时,眼前玻璃匣子上忽然映出一道男人高大的身影。 男人宽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着她,泛着冷光的镜框下,深邃的眸色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段聿憬微弯着唇角,嗓音低醇,“喜欢?” 悬着的心忽然停滞,但很快,伴随着惊吓极具加速。 薄唇紧抿,她极力遏制住差点发出的声音,调整好情绪侧开身子,不经意间拉开两人距离。 她微颔首,露出平日礼貌疏离的笑容,轻声唤道:“二叔。” 见身前人不答,段聿憬上前掀开眼前匣子,语气随意,“喜欢送你。” 眼前视线被伸长的手臂遮挡,望着男人腕骨蜿蜒凸显的青色络脉,沈清予下意识伸手握住男人手腕,阻拦男人下一步动作。 修长的手指抵在玻璃前侧,如再慢一步里面陈设已经被拿了出来。 她小幅度摇头,“您不用这样,我随便看看。” 目光落在小姑娘白润的指腹,段聿憬似有若无地拉长尾音:“是吗?” 她微敛着长睫,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发现没人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抱歉。”她收回动作,再次悄悄挪动着脚步往后退了点,“没什么事,我先过去那边了。” “忘了我们的事情吗?”段聿憬唇角含着淡笑,漫不经心地拦去女孩准备离去的脚步。 很暧昧的话。 沈清予不禁庆幸先前走开是对的选择,如若被其他人看到这一场景,她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眉心微蹙,抬眼的间隙她仍是本能朝四周望去。 远处,原本在另一端闲聊的同行正结伴朝这边走来,随着步伐加快,距离越来越近,恍惚间好似听到了沉闷的脚声。 她微张着唇,想要尝试说些什么以此来明确划清界限:“二叔,我……” 话音刚呼出尾音还未落下,垂下的手腕忽然被抓住,她下意识抬眸看去,只是还没看清眼前男人神色,整个随着拉扯的惯力朝一旁跌去。 太突然了,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视线变得昏暗,鼻息间被淡淡的檀木香包裹。 沈清予望着狭窄地四周,只有身旁虚掩门渗进微弱的光线,堪堪映着两人眸色。 牙齿紧咬着唇角,手心紧捂着飞快起伏的胸口,向来清冷的面色布满了不解和羞愤。 “二叔这是做什么?”莫名的委屈在心底蔓延,混合着酒精,连说出的话都带着明显的颤音。 “有人。”喉结滚动,男人说:“你好像怕被人看见。” 沈清予觉得好笑,酒意壮胆,仰着小脸问:“那又何必这样,好好聊不行吗?” 实在太静了,鼻息间气息交换,就连男人微弱的喘息声以及说话时胸腔威震都能察觉到。 暧昧的气息在此刻无限蔓延。 段聿憬不紧不慢地问:“你很怕我吗?” “我不该怕你吗?”沈清予眨着眼睛,强忍下内心的委屈,故作镇定,“二叔,我只是一个普 通人。” “谁不是普通人?”男人淡声抬起眼皮,声音慢了几分:“顾虑太多不是好事。” 狭窄|逼仄的空间下,两人身体几乎只隔着半臂距离。 荷尔蒙在此刻蔓延,内心平静的湖面在此刻无形掀起片片涟漪。 男人温热的呼吸声喷洒落在耳廓,惹得脖颈莫名发痒,脊背紧抵着墙,沈清予下意识耸肩。 许是内心作祟,低沉的嗓音伴随着那句话不停地脑海里重复。 渗进的光影盈盈落在眉眼上,她紧紧咬着唇角,直到口腔内弥漫着血腥气味才回过神来。 她仰头,冷淡的眼睛淬着醉意紧紧盯着男人,冷声重复先前的话:“二叔,我有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 “你说过的。”段聿憬俯身靠近,视线落在女孩勾人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无疑是美的,娇媚的眸色含着一层水雾,许是掺着酒意,长睫轻轻眨着,让人不禁想到一句话。 眼波流转间,春情荡漾。形容她也不为过。 伴随着隐隐光源,下移的视线最终落在女孩唇角溢出的血渍。 漆黑的眸色如闯入森林的黑夜,他抬手轻轻替女孩擦去血渍,温热地指腹轻轻摩挲着,嗓音很低:“让你这样难过,倒是我的不是了。” 第08章 又过了几日,沈清予工作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正常为顾客鉴定或估价。而盗窃一事段聿憬那方自始而终没打算抬手,物品损坏,拿不出赔偿,不论未成年与否对方都已申请刑事介入。 第18章 她的工作又再次陷入先前的忙碌。程旭哲也是,像是接到了棘手的案子,时常半夜都能听见他在自己卧室通电话,有时更是直接留宿在公司。 忙碌闲暇时刻,她总会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 而那天对沈清予来说,就像是一场骇人的梦境。 许是儿时见过权利另一面的原因,她倒不是无比厌烦段聿憬,而是对他身后无望的权利资本感到恐惧。 那种感觉,就像是平凡的人类来到巨人国。自以为做出了无尽的努力,可那一切在巨人眼中不过挥挥弹指一样简单。 林诏对她如伯乐,因长相较为粗狂的原因,不少人见他的第一面都会下意识以为他不是个好人。 沈清予也不除外,尤其当时在校外碰面的时候。他熬了大夜开着suv出现在学校门口,任谁看去都会以为是在蹲点。 那时的她心里有股不知天高地厚地劲儿,就要留在北京把妹妹和爷爷接过来,也不顾危险与否走上前。 后来相处下,林诏是位十足面冷心善的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他对馆内员工都会给予很大的帮助。 沈清予也怕个人原因,给林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回想起那天狭窄的暗室里谈话,光影旖旎,鼻息间气息交错,男人高大身形将她笼罩,暧昧血腥的气息在四周无限蔓延。 寂静的四周仿若听到对方胸腔起伏的喘息声,气息逼近,男人抬手轻轻为她擦去唇角血渍,低沉的嗓音轻轻呢喃着那句话。 “让你这样难过,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语调随意,漫不经心地语气像是在施舍。 沈清予很讨厌这样说话的方式,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却又作出一副温和高不可攀的模样。 可偏偏,段聿憬生来就是这样的人。 冷淡的面容下藏着满腹城府,不曾透漏的一丝的情绪,让人永远琢磨不透。 近日的委屈堆积在心底,不断翻涌蔓延,伴随着晦暗寂静的环境,此刻无数感观在无限放大。 下一瞬,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场寂静。 眸光微颤,听着这道专属的铃声,沈清予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程旭哲温柔的画面。 此刻她就像大海里孤寂的独木舟,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愤恨借着酒意在此刻迸发。 她张着发哽的喉咙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不论说什么都是无用之功。 她侧过脸拍开男人抵在颊边的手掌,用力拉开两人距离。抬眸看了近在咫尺的男人,眼里的怨意尽显,随后推开虚掩的房门头也不回离去。 那一瞬她走的决然,没去想日后该如何,也没想这一举动会不会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第二日酒意完全散去,才稍稍觉得后怕。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最不济也是收拾东西回扬州和爷爷妹妹一起生活。反而是林诏,不希望他因她而被卷入这些无妄之灾。 - 接连又过了一段时间,北京已经过了晚秋之际,阴冷的寒风吹在身上凉的刺骨。 如过早出门,还能看见空气中飘然的冷雾,就连车窗也覆着一层寒霜。 而这段时间,沈清予过了一段正常生活,和先前平静的生活那般,不再和那几日一样胆战心惊。 这日她来的尚早,相比外面的寒冷,休息室内的气□□日那般。 换好衣服后,她随意挽了下头发,低眸瞧了眼时间,随后踩着高跟鞋朝另一间空闲休息室走去。 当初建馆时林诏秉着一切从奢,单是供客人和员工的休息室便建了好几间,其中这间便也成了废弃房间,除了时不时放置些杂物,其他时间很少有人去。 房门推开,凉意瞬间袭来。 她看了眼一旁开关键,随即明白过来。 暖气没开。 罢了。 从隔层内拿出先前放的香烟和打火机,随着啪嗒一声,很快一缕薄雾随着微风飘入空中。 她站姿随意,修长的手臂随意搭在窗外,微仰着下巴望着消失在空中的雾。 和她一样渺小。 忽然,身后传来门把手的转动声。 沈清予朝后看去,只见项云端着一摞匣子进来,看到她也是愣了几秒。 “清、清予姐?”项云语调磕绊,有那么一瞬像是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在她看来清予姐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美得不可方休。而此时,指尖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萦绕的烟雾飘起,似是为女人面容上覆了一层薄纱。 项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或许魅惑二字便能稍稍概括。 沈清予淡声应着,侧身将烟头熄灭,“把门关上。” “啊?哦。”项云放好东西折回去关门,又小跑似的走过去闲聊,“姐,你什么时候来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刚来没一会儿。”沈清予轻声应着,“其他人来了吗?” 项云摇头:“时间还早,就彤姐还有比我早来一年的几个人来了,其他人都没来。” 闻言,沈清予小幅度点头,清澈的眸色再次望向窗外冬日凄凉的光景。 项云好奇跟着看了眼,实在搞不懂光秃秃的树枝有什么好看。 “姐。”她藏不住事,好奇问:“我平日里怎么没见过您抽烟。” “不常抽,偶尔想起来才会。”沈清予敛眸笑了声,嗓音低柔:“小孩子别学。” 第19章 刚那一幕她确实有回去想模仿一下的冲动,不过想了想自己样貌有一点抱歉,这个想法瞬间戛然而止。 项云心虚的摸了下鼻子,“姐,我知道啦。”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项云觉得冷,搓着手臂连忙走了。 眼前再次陷入先前的寂静,沈清予活动着僵硬地指腹,拿出手机给爷爷转了一笔钱,之后又退出去给妹妹额外转了一笔。 [零花钱,高二好好学,跟不上跟我说,我找人给你补习。] 消息发完后,没过几秒对话框便弹出一条消息。 妹妹:[我知道了姐姐,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有人欺负你和我说,我帮你揍他!] 妹妹:[姐姐你放心,我会考到北京,带着爷爷一起过去。] 看到这两条消息,沈清予没再多说什么,只叮嘱妹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北京不行别的城市也可以。 不论哪里,她都可以过去找他们,只要他们三人可以逃离扬州,那从小到大的流言蜚语便会随着离他们远去。 从休息室出来后,沈清予再次陷于忙碌的工作中,等忙完后时间已经将近傍晚。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有暗下的迹象,她端坐在落地窗桌前,一双勾人的眼眸垂下,时而落在窗外骤变的光景,时而盯着手中物体。 此时的她戴着一副专业特殊材质手套,慢吞吞地擦拭着手中自然沁色的古玉。 在这不算静的房间内,周遭穿着相同衣物的同事交耳低谈,而她低眉认真投入的模样,与之格格不入。 手中的珑擦拭装好,她又拿起一旁的玉勒,正顺着轮廓仔细端详着,耳边同事交谈的声音逐渐消失,显然已经忙完离去。 她乐得清静,继而沉寂其中。 等忙完后,天色已经完全静了下来。 泛酸的腰肢让她此刻不想动弹,索性随手拿过手机无聊翻着。 白皙的指腹轻触点开朋友圈,她无所事事地翻看着其他分享的生活。 因性子问题,她并不是个朋友多的人,好友列表大多都是同行或者老师,先前的同学几乎都已经躺列,只有少部分性格开朗活泼的人时常在朋友圈活跃。 瞧着大学同学几日前分享的旅游日记,下面还有宋京迪评论求安利城市。 她轻笑了声一眼略过,轻划到下一页时,入眼地则是一个较为熟悉又陌生的头像。 指尖稍顿,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段聿憬几天前发的朋友圈。 只一张城市夜景,瞧着那建筑像是在国外。而这张照片最惹眼的则是在右下角稍稍露出金色发丝。 显然是女人的。 长睫微敛,沈清予抿唇退出朋友圈。 她早该知道的,男人没有例外。 从品缘阁出来后,寒风袭卷着山间枯树。 散落的长发被寒风迎面吹起,沈清予下意识拢了拢身上衣服,视线落在不远处熟悉的车辆时,不禁加快脚步上了车。 “你今天怎么来了?”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抵在风口不断搓着,笑问好友。 宋京迪一副我没听错的神情,“你忘了吗?我提前三天跟你约的,有家新店开业说好要一起吃饭的。” 沈清予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面露歉意,“最近太忙了,等会儿我请客。” 她们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虚让,宋京迪也没跟她客气,应了声‘行’驱车朝山下驶去。 吃饭的地点在国贸附近,沈清予到现在不知是什么菜系,只知道每日限量再加上推广力度大,来的人自然很多。 偏偏宋京迪是爱凑热闹的一个。 霓虹景象一闪而过,额间抵在泛凉的车窗,她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高楼大厦,拿着手机随手回着消息。 眼看快到,宋京迪张嘴没好气地骂了句前面堵着的车辆,又问:“谁的消息?程旭哲的?他要来找你吗?” “项云的。”沈清予小幅度摇头,收起手机,“旭哲最近工作挺忙的,回来基本都是半夜。” “是吗?刚转正的律师有这么忙吗?”宋京迪狐疑随口问了句,没等好友搭话,正巧前方堵塞的车辆缓缓向前行驶她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也是这一刻,程旭哲给她发了消息。 刚回家,问她是不是还在加班,要去馆内接她。 沈清予抬眸看了眼楼顶的牌匾,拍了一张给男友发过去。 [和京迪在外面吃饭,你今天不加班吗?] 程旭哲:[临时通知下班的。] 程旭哲:[没事你和朋友玩,上次出门见你脸色不好,我在家给你炖点汤补补。] 消息发完后,宋京迪正好停稳车辆,两人同门口服务员报了预约号,来到了先前预约号的位置。 这家餐厅装横风格格外雅观,整个偏暖黄调。 宋京迪小声嘀咕着:“看上去还不错,不知道好不好吃。” “今天是营业第一天吗?”落地镜倒映着她的轮廓,俯瞰着繁华的景象,沈清予收回视线好奇问:“今天限量只有我们这几桌人吗?” “应该吧……”宋京迪左右望了眼,不确定道:“也有可能还有的没来,不过我听说这里不翻桌。” 两人和往常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却不知另一处角落正有人窥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盛琦满意欣赏着偷拍的照片,想也不想直接点开微信和某人发了过去。 瞧着好友的坏笑,徐奕清习惯地叹了口气,“收敛着点,别让二叔动怒。” 第20章 “我有分寸。”盛琦扬眉,“放心好了。” 徐奕清狐疑地看了一眼,视线不禁又看向窗边安静的女人,“所以你刚才的意思是二叔看上她了吗?” 盛琦拖着嗓“嗯”了声,“你不是跟二叔关系最好吗?怎么这儿都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徐奕清没忍住翻个白眼。 连续半年不间断的出国回国,继续休息的日子都没有,哪来的时间知道这些。 - 段聿憬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下飞机。 蓝调的天色像似布着一层灰蒙蒙的薄纱,他步调不快,静静地听着一旁助理工作汇报,淡然的眉眼始终含着运筹帷幄的姿态。 回到车上,望着窗外的寂静,段聿憬随手拿过一旁文件翻看着。 宁静的夜色,忽然被一道刺耳的提醒音打破。 他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拿过一旁手机,骨节分明的指腹轻触,点开盛琦刚发来的图片。 照片中的女人穿着简单,耳边碎发散落,弯起的唇角露出不明显的弧度。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她单薄的背影,白嫩的指腹搭在修长后颈处。 她就像雨雾中冒出的嫩芽,无论何时都透着清冷忧愁的神色。 狭长的眸色不动声色暗了一度,他退对话框,拨通了对方电话。 第09章 耳边机械的声音只响不到一秒,对方立马接通。 盛琦尾音上扬,一副邀功的姿态:“二叔,终于回国了,怎么这次出去那么久。” 对面声音实在聒噪,段聿憬拿远手机,直到对面说话声结束,才问:“在哪碰见的?” “啊?”盛琦反应过来,哼笑着,“国贸这,附近新开的餐厅。” 国贸…… 狭长的眸色微敛,男人沉声道:“地址发来。” 话落,他没有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 那顿饭两人吃到一半,后面一直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期间沈清予尝了口刚上的八宝冬瓜盅,那瞬,口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眉头紧皱,她随意扯了几张纸巾吐了出来。 “怎么了?”宋京迪问:“这个我看网上说的很鲜,你觉得不好喝吗?” 沈清予小口抿着水,过了会儿才道:“也不是,可能没做好有点腥。” 宋京迪狐疑地尝了一口,和先前在本地吃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如好友所说确实一股腥味。 “那就别吃这个了。”她推到角落,视线落在好友红润白皙的颊边,不由得感叹,“别说,程旭哲唯一好处是什么都依着你,不惹你生气,还总变着花样给你补身体。” 说到男友,沈清予弯着眼眸无声笑,羞涩道:“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习惯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宋京迪意有所指,又问:“不过你们这么久了,没商量过结婚这件事吗?” 结婚吗? 沈清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没幻想过和程旭哲婚后的场景,也从没和他提过这件事。 倒是程旭哲,在两人刚毕业那年暗示过她,上年的时候伯母来北京,还让她把爷爷也接来,双方家长好认识认识。 不过,这些都被当时的她拒绝了。 指尖轻抵在杯子一侧,她摇头,放低的声音似呢喃:“没想过这件事。” 宋京迪明白了。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知道好友内心的野性与成熟的想法,可能也知道两人并不合适,但感情这种东西不断生长,偏无法割舍。 当然,这只是宋京迪自己的看法。沈清予也没从同她说过家里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她唯一顾虑担心的,只是家里。 她耸肩,意图岔开话题,好奇问:“对了,二叔最近有再找你吗?” 二叔。 长睫微滞,想到男人发的图片,沈清予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已经是过去式了。” “这么快吗?”宋京迪半信半疑,拿着手机不知做什么捣鼓,一直过了几分钟,才道:“啊,去国外了,怪不得呢。” 段聿憬哪是她们能攀附的人,两人也就无聊闲谈。 她放下手机,挑眉笑问:“那最近馆内有没有条件好的对你暗送秋波?说实在的,你要觉得条件可以的可以给我介绍介绍,我也懒得相亲了。” 原本是玩笑话,偏沈清予还真想到一位。 “有个姓齐的 ,最近常来,听小云说也是世家大族。那人看上挺不错,你要喜欢可以认识认识。”话落,她不紧不慢地补充:“那人对我没意思,不过碰巧成了我客户。” 北京城姓齐的挺多,宋京迪一时也想不起来有谁。 “行。”她点头爽快应下,“下次他去你馆内跟我提前说,我见一下,说不定还认识。” “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聊到上学时发生的趣事时,面前食之无味的菜品也懒得再动。 离开前,宋京迪拿过外套,当着服务员的面毫不避讳地嘀咕着菜有多么多么难吃。 这一举动,沈清予早已见怪不怪,只能拉着好友快步离去。 可没走两步,宋京迪突然凑在耳边低声道:“猜我看见谁了?” “?”她附和着好友,低声问:“谁?相亲对象?” “你还挺聪明。”宋京迪说着,抬眸朝楼上瞥了眼,努唇示意,“喏,穿黑衣服那位,长得还挺好看的。不过我爸弄的太让人尴尬了,非让我和他接触接触。” 第21章 身旁好友仍在继续说着,沈清予好奇朝楼上看了眼。 阁楼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一般多为情侣,只有一桌比较特殊。 那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位如京迪所说穿着白衣服,长相优越。而另一位长相偏幼的男人,身边坐着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男人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气质随意揽着她。 处于这个行业,沈清予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可当视线收回那刻,搂着女生的男人突然看过来,笑着朝她们这边挥手。 眉心紧皱,她微张着唇刚想问。 “你认识?” 宋京迪先她一步问。 沈清予摇头,只觉得有些眼熟,“我以为你认识。” “那可是圈里有名的二世祖,我知道他但不认识他。”说着,两人已经走过先才的位置,宋京迪耸肩:“虽然我们这一圈人大部分私生活都很乱,可都没搞到明面上。那小子不同,做什么事都恨不得宣告全世界。” 话落,宋京迪顿了秒,揽着好友又道:“不过,这两人和段二叔关系挺好的,另一个我能理解,长辈们认得干亲,可这位我实在想不通二叔是怎么和这样的人玩到一起的。” “……” 望着远处泛起的冷霜,沈清予想了想,轻声说:“可能……是一类人?” 宋京迪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说服她。 从餐厅出来那瞬,刺骨的寒风瞬间涌来,两人不自觉地拢着身上单薄的外套。 “唉。”瞧着呼出的白气,宋京迪有些兴奋,“感觉今年雪下的早。” 沈清予弯唇笑,轻声点头附和。 望着漫无边际的天边,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轻笑了声,抬手扯了下领口。 正当飘零的视线收回,余光忽然瞧见眼前出现的身影。 天气寒冷,在人潮如织的街道上,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修长的身影慵懒地倚靠在车旁。 他神色淡然,狭长的眸色不曾遮拦,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身上。 许是隔着一层薄雾,男人本就淡漠的气质又添了丝清冷。 长睫微滞,沈清予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愣了一瞬, “笑什么?”宋京迪仰着下巴笑问,注意到好友神色突变,“你怎么了?” 她边问边顺着看了过去,忍不住惊讶:“那不是段二叔吗?在等你吗?” 薄唇紧抿,沈清予垂下眸,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京迪脑袋转的很快,拉着她继续往朝下走,还不忘在她耳边叮嘱:“咱俩惹不起,打声招呼就走。” 这也是沈清予所想的。 从石阶而下,沈清予整理好情绪,带上疏离而礼貌的淡笑,微颔首道:“二叔。” 金丝镜框在冬夜沁着冷意,男人眉眼淡然,唇角弯起一丝弧度,“好久不见。” 自上次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想到上次失礼的举动,沈清予抿着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道歉,可又觉得没有任何铺垫太过突兀。 眼前段聿憬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宋京迪瞧着这两人的气氛,左右看了眼,尬笑了声,道:“二叔你们先聊。” 段聿憬温笑:“宋小姐,多谢。” 宋京迪有些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摆手,走之前她来到好友身旁悄悄勾了勾手指,低声道:“我先去车里等你。”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 等人走后,四周再次陷入寂静,耳边只能听到不远处行人路过发出的嘈杂声。 更有的三五好友出来玩瞧见路边停放的车辆,忍不住惊呼,和好友吹嘘迟早也有买一台兜风。 过了一会儿,段聿憬张唇,打破了这场宁静,“你和她很熟?” 指的宋京迪。 “嗯。”她轻声应着,“大学室友,玩很久了,” 两人之间只间隔不到一步距离,尽管夜里风大,但段聿憬仍是听得一清二楚。 “是吗?”他嗓音低醇,低笑一声:“这么久没见,最近如何。” “挺好的。”沈清予嗫嚅着唇,想了想,又道:“二叔,那天我情绪不佳,可能言语举止略有冲撞,实在抱歉。” 她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很少有人会这般相对。 多数捧着还来不及。 况且,那日确实有人朝这边走来。 寒风吹拂,段聿憬瞧着女孩微皱的眉眼,温热的指腹轻轻触碰。 察觉到额间温热的触感,沈清予不由得楞在原地。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但不到一秒,男人抵在眉心的指腹收回,随着手臂落下的动作,男人身上淡淡的气息也随之涌入鼻尖。 垂下的指尖紧攥着衣摆,沈清予不自然地垂下眼睫。 风吹落额间残留的余温,他不紧不慢道:“是你,就没关系。” 沈清予眨着眼睛,眼底的错愕快速掩盖,“但……还是抱歉。” 像是听到什么趣事,段聿憬笑了声,“要一直这样吗?” 沈清予不解,下一秒,男人又道:“连同我说话都要皱眉。” 面对段聿憬,沈清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能说。 她再次拢了拢身上外套,低声说:“没,有点冷。” 尾音稍落,像是为了配合着她,一阵寒风再次袭来,散在颊边的发梢紧随着风向而飘动。 第22章 指尖拂去额前碎发,感到男人目光仍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她敛着眼睫,索性不去看。 “正巧,顺路送你。”他侧身示意。 瞧了眼极为陌生的车身,沈清予疏离摇头,“不用麻烦,我朋友在那边等我。” 她不知道段聿憬住哪。 但知道,他们之间永远不会顺路。 段聿憬没有坚持,随手合上车门,“行,夜里小姑娘回去不安全,我让人跟着你们。” “……” 沈清予想拒绝,但不想在夜里继续纠缠下去,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谢谢。”她轻声道谢,而后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去。 清瘦的身影走在寒冬中,好似下一秒便会吹倒。 望着女孩的背影,默了一阵,他淡声开口:“有时间我去找你,拿外套。” 脚步微顿,沈清予回眸望去。 许是舟车劳顿,男人眼底带着明显倦意。 她点头,轻声应下,再次离去。 窗外刺眼的霓虹一闪而过,凛冽的寒风吹动路边枝叶。尽管时间将近傍晚,可路边疾行的车辆仍不比白日少。 宋京迪熟练地开车绕小路,透过后视镜看到一辆车总是跟着她们,忍不住吐槽:“后面那车有病吗?怎么回家也跟着。” 沈清予没有回头看,俯身将音乐的声音调高了点。 “段聿憬派人跟的,送我们回去。” 宋京迪立马闭上了嘴巴,而后又问:“我才问的我朋友,二叔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吃个饭的功夫,就到这里了?” 想到餐厅里朝她招手的那位,沈清予没有遵循内心的想法,“来找朋友的吧,你那位相亲对象不是也在这里吗?” 随着音乐声越来越高,宋京迪也没再闲聊,完全释放天性跟着唱。 回家之后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沈清予推开房门,一眼便瞧见坐在客厅等她的程旭哲。 乌云散去,她笑着迎了上去, “我还以为你在卧室工作。” “没。”程旭哲揉着她头顶碎发,“小公主不回来,身为骑士怎么能先休息。” 说着,他拉着女友坐下,轻揉捏着肩膀,“累不累,要先去洗一下吗?” “嗯。”她点头,想了想,抬眸问:“你等会忙吗?” “不忙,今天工作都做完了。” “那等会儿看电影吧,现在还不困。” 程旭哲没犹豫,直接问:“看你上次说那个,如何?” “好。”沈清予应下,回卧室拿上换洗衣服便朝洗手间走去。 她洗澡很快,擦拭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男友已经调试好一切,就连饮品一类的都准备好了。 程旭哲熟练接过毛巾,一点一点替女友沾去发梢残留的水渍。 随着电影开始,他想到什么,轻声叮嘱:“汤炖好放冰箱了,明天早上我出门前给你热好,你别忘了喝。” “好。”沈清予弯着眉眼:“谢谢。” 播放的电影是以前的片子,也是情感一类,不过剧情有些狗血。 期间两人也没有再说话,沈清予看的认真,只是程旭哲时不时拿出手机回消息。 “你要忙就去忙吧,我没关系的。” 程旭哲收起手机,“没事,同事发来的消息。” 话音刚落,刺耳的铃声响起。两人同时看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程旭哲已经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沈清予没多说什么,转头继续投入电影中。 而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每隔五分钟程旭哲总会收到一通电话,尽管后面手机静音,她仍是能听见嗡嗡振动的声响。 燥意涌上,沈清予紧抿着唇,始终没有心情再投入到电影中。 程旭哲也发现女友情绪不对,刚准备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心情全无,沈清予撇开男友搭在肩上的手,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忙吧,别让同事等急了。” 说罢,她起身朝卧室走去,而程旭哲坐在原地也没追上来,只过了几分钟,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关门声。 漫无的夜里很静,她无神地望着窗外,内心再次蔓延出迷茫。 第10章 那晚过后,她和程旭哲进入了冷战期。 第二天早上醒来,程旭哲正好准备出门,开门的间隙余光瞧见刚从卧室出来的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清予站在原地愣了好久,随后才明白昨晚发生的事情。 那时她心里藏着事没多去想,不过以她对程旭哲的了解,不断打电话发消息的人肯定不是同事。如若是同事,他也不会一直挂断。 而之前两人并不是没有冷战过,但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多半都是当天夜里就和好。 许是相处时间久了,又或是男友变得太快了,沈清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生气。 独自在客厅站了会儿,她长舒了口气,出门去馆内上班,而那碗热好的山药排骨汤仍在餐桌放着,谁也没动。 到品缘阁后她先去休息室换了衣服,出来后迎面正好碰上林诏。 说最近要和别家合作举办一场拍卖会,让她这几日带着几位同事把馆内的藏品规整一下,从中挑出几样。 沈清予轻声应下,带着林诏事先安排好的人去往藏室。 因性子较静,再加上她从不管闲事,馆里的一些人很乐意在和她一起工作。 第23章 一群人依着靠窗的桌子坐下,沈清予戴上专业的器具和她们讲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拿着剩下的锦盒去了另一边。 刚坐下没一会儿,几人便开始交头接耳闲聊,闲聊着最近馆内发生的八卦。 “昨天傍晚来那人,他是不是花了八十多万买到赝品了?” “何止是赝品,假的一眼都能看出来。”其中一人瞥着嘴巴,不屑着说。 另一人捂嘴笑了笑,“就这?我听说他看上前门那馆儿的小林了,想把这东西送给她。” “真的假的?小林拒绝了吗?” “不知道。”说话那人忽然抬头,朝她这边望来:“清予,你和小林关系好,知道这件事吗?” 手上动作微顿,沈清予头也没抬,嗓音很淡:“好长时间没见了。”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那人识趣地闭上了嘴巴,默默降低音量继续和其他人闲聊着。 望着桌边斑驳撒落的光影,沈清予活动着泛酸的脖颈,取下手套拿过一旁手机。 没有一条消息。 薄唇微抿,她随手将手机放到一旁,无声整理着乱成一团的心底。 可一直到下班,沈清予仍旧不理解程旭哲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回到家后,她本以为和程旭哲的冷战会在今晚结束,可望着眼前空落落的房间,那碗放凉的山药排骨汤仍在原位。 沈清予轻扯了下唇角,上前重新盛了两碗加热,默默坐在一旁等程旭哲回来。 但一直到她第二日醒来,家里仍是没有人来往的痕迹,聊条框上也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消息。 程旭哲:[工作太忙,今晚不用等我。清予,等我忙完这一阵,我们好好聊聊。] 沈清予:[好,我等你。] 消息发完后,沈清予一连几天都没再见到程旭哲。 许是工作太忙,每日能看到的也几条定时定点的消息。无非都是“不回来了,记得吃饭”“今天也回不来,要加班。”…… 周而复始,心中尚存的怨念也逐渐消散变得平静。 这样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程旭哲说要回来,平缓的内心仍是没有一丝波动。 也是那天,她反而见到了另一个人。 降温速度过快,北京连着挂了几天妖风,每日早上醒来都能看到满地残败的枝叶,格外凌乱。 这天沈清予依旧带着几人去另一间藏室整理着东西,散下的发丝随意挽起,她准备好一系列专业工具,熟练地戴上口罩。 “一个月后就是拍卖会了,这些整理完之后可能会更忙一些。”她轻笑,“这几天你们辛苦了。” “没关系,比起在做些束手束脚的后勤,我喜欢做这个。”其中一位同事毫不在意耸肩,又贴心看着她道:“清予,我柜子里有玫瑰水,瞧你最近脸色不太好,等会你去冲点。” 指尖抚摸着颊边,沈清予微颔首:“谢谢。” “这有什么,你一个小姑娘整天压力这么大,别把身体累着。”那人正说着,视线又落在对面同事身上,“琳琳,我才发现,怎么你黑眼圈这么重。” 好巧不巧,那位叫琳琳的女生正巧就在沈清予身旁。 闻言,她下意识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去。 如刚所言,女生眼底覆着一层明显的青色,泛红的眼眶发肿,明显是哭过的痕迹。 “怎么了?”那人又问。 琳琳低头揉着眼睛,强撑着笑,“没什么,昨晚和男朋友吵架了。” “你们不是快结婚了吗?怎么忽然吵架?” 她扯了下唇角,“就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各种事情碰到一起,难免要吵。” 琳琳显然不想详细说,问话的同事自然也听出了其中意思,也识趣的没再继续问下去。 一群人呆在一起总是闲不住,没安静几分钟话题已经跳了好几个,反应慢的人连接话都跟不上。 长睫微垂,沈清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除了高三那年暑假,她从没有和程旭哲争吵过。 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吵亦或者发泄出内心的委屈,程旭哲也是,大学时忙竞选各种干部评优评先,两人只能在忙碌时的间隙见一面。 后来毕业后合租了小二室,相处时间也只剩晚上和平日里周末。 如宋京迪所说,程旭哲对她很好,好到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发脾气。 蜷着的指尖隔着指套紧紧攥着手心,她像是陷入迷雾里,眼前的一切总是雾蒙蒙的。 耳边稀稀拉拉的谈话声仍在继续,这时,厚重的房门被从外推开,只露出一颗毛茸茸地脑袋。 项云扫视着眼前,锁定目标后叫道:“清予姐,林哥找你。” 思绪回笼,沈清予眨眼应了下,取下手上专业工具朝门外走去。 等房门完全合上时,项云蹦跶着跳到她身旁,悄悄说:“姐,你知道林哥一年前说拉到人投资的事情吗?” 这件事沈清予听过,在品缘阁内也不是秘密。 她点头,侧眸问:“怎么了?那 笔款不是早打过来了吗?发生什么变动了吗?” “这倒没。”项云摇头:“刚和彤姐再聊,我听说这人投资的唯一要求,就只要他有任何需要,不论晚会还是拍卖会,品缘阁的人可以让专业能力最强的人陪同参加。” 这点沈清予是知道的,以品缘阁和林诏的口碑,许多富豪都会采用这一种方式。 第24章 不过大多都是给一笔不小的金额,并不是以投资的形式。 项云停了几秒,又道:“最主要的是,我才知道那人就是段二叔。” 段聿憬? 她下意识拧眉,似乎想从一年前的记忆中找到男人的身影。 没等她搭话,项云又道:“对了姐,段二叔也在办公室呢。”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抬起的脚步忽然滞在原地,但仅一秒,又恢复了先前的正常。 去往办公室的路上,项云一直在同她说刚刚听到的八卦信息。 沈清予没听进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依稀记得她说的几点。 林诏的办公室很大,因个人收藏爱好,他当初直接将私人藏室改成了自己办公室,眼下目光所及所有珍稀物品,都是他一人的。 望着内里坐着的两人,其中一人慵懒淡漠的气质格外出众,他逆光而坐,垂下的眼睫淡然处之地打量着手中小玩意。 他总能给人一种生来就尊贵。 视线收回,沈清予紧抿着唇,又看了眼办公桌前正交谈的林诏和张雅彤。 默了几秒,她才缓缓踩着高跟鞋走上前敲响敞开的木门。 “咚咚咚。” 不轻不重的声音,正好引得里面三人同时朝她看来。 林诏招手,“进来,有事同你说。” 沈清予点头迈着脚步走进,眉眼淡然,始终没朝另一侧炽热的视线望去。 瞧着人都来齐,林诏也没有废话,当即道:“二叔,这两个人面前是馆内最优秀的人,今日晚会无论让她们哪一位去,都行。” 晚会? 她没说话,一旁张雅彤也是。 两人低着眼,转身面朝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狭长的眸色在两人身上打量,段聿憬瞧着眼前不敢抬头的小姑娘,不由地扯唇笑了声。 他拖着嗓,似有若无地问:“你觉得该让谁去?”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将头埋的更低。 而她自认为小聪明的动作,被眼前男人尽收眼底。 林诏左右看了眼,一时也拿不准。 只是刚准备说话时,男人又忽地说道。 “就她吧。”段聿憬抬眼示意,低醇的嗓音迟缓:“沈清予……对吗?” 拖腔带调地语调,听起来似是掺杂着别的含义。 蜷起的指尖紧攥着裙边,沈清予仍低着头,余光注意到张雅彤身体明显一僵。 这种情况,林诏并没有决定权。 他点头明白,又招手带着张雅彤出去交待点其他事情。 见状,沈清予微颔首,“那二叔,我回去换衣服。” 刚准备转身跟着出去时,男人再次张唇叫出了她。 他起身,走到身前递了个包裹的袋子:“换这个。” 话落,段聿憬温笑,慢悠悠补充道:“是你的尺码。” 眼神里闪过明显诧异,沈清予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男人,清冷的面庞仍维持着镇定。 他太高了,颀长的身影完全隔绝了光线,最终她伸手接了过去。 “多谢二叔。” 说罢,她再次颔首转身离去。 这时,身后再次传来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隐隐中透着一丝玩味。 “问过林诏的。”他语调醇厚,放的很慢,“别生气。” 无形间,带着点哄的意味。 挺直的脊背微僵,沈清予没停顿,转身走了出去。 远处林诏身旁已经从张雅彤换了项云,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跟挨训似的站在面前。 看到他出来,林诏催促她去换衣服,随后朝办公室走去。 沈清予应下,先去休息室交待了最后完工事项,随后才回休息室换上男人带来的礼服。 是一件浅云色挂脖收腰长裙,她肤色白皙,无袖的款式将她优越的肩颈完全显露。望着镜子里的裙身,隐隐约约透着枫叶翅膀的花纹。仅站在微弱的书灯下,便已散发着璀璨。 同礼服相配的还有一套品质极好的红宝石首饰,没有人能不为宝石心动,尽管常年接触也未能避免。 眸色微动,她拿起项链仔细戴上。吊坠款式的宝石正好落在领口的镂空,红色蔓延的萤光落下在若隐若现地沟渠旁,将女人衬的更加迷人。 此刻镜子前的女人,一颦一笑美的不可方休。 一切准备好后,她又从衣柜拿出放置已久的外套放进袋子中,随后才拎着裙摆走出去。 人都被林诏叫走了,此时偌大的一楼只有她。 从馆内出来后,男人已经在车边等着,同时出现的还有另一人。 视线从段聿憬身上略过,她瞧着花坛旁许久未见的程旭哲,一时间竟有逃避的心里。 而同样,程旭哲望着女友的模样忍不住痴迷,挥手示意。 沈清予从小就是美人坯子。他知道,只是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美成这样。 沈清予点头应下,拢了下身上的披肩。随后朝另一位男人走去,她面带笑容,语气仍是疏离,“二叔,我男朋友来了。” 第11章 指尖夹着的烟灰掉落,段聿憬挑唇轻笑,指尖替她抚去耳边碎发:“去吧,我在这等你。” 她下意识拧眉,侧头躲开的时候俨然来不及。 而这一幕,远处的圆柱正好挡去了程旭哲的视线,只依稀看见两人大致动作。。 程旭哲是来给她道歉的,但瞧着女友第一时间没朝他走来心里莫名也憋着一股气。 第25章 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那是谁?你今天要出去忙吗?” “算是投资方也是顾客吧,今晚临时通知要参加一场晚会。”沈清予扯着唇角,“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听说你今天不加班。”程旭哲望着女友精致地面容,“正好我今晚下班早,就想着来接你。” “临时通知的。”沈清予垂下眸色,低声重复着那句话。 “没事。”程旭哲捏了下女友指腹,“我回去等你。还有清予,别生我气了。” 事情过去这么久,沈清予也不知道该如何生气。 她小幅度摇头否认,踮着脚尖伸手环抱着男友,歪头不知再贴耳说些什么。 望着眼前亲昵的一幕,段聿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眸色情绪似是翻涌。 他瞧上的女人,穿着他送的衣服去拥抱另一个男人。 指尖烟灰燃烬,男人深邃的瞳孔完全融入黑夜。 唇瓣划过男友耳廓,眉眼微怔。 反应过来,沈清予下意识攥着男友衣角借力,低声道:“我知道你要讲那天发生的事情,等我回去,我听你讲。” 两个人总需要沟通,一直冷战也不是个办法。 淡淡的清香气涌来,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余光落在女友优越的侧颊,程旭哲连眼都忘了眨,略显僵硬的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长睫微敛,沈清予站好整理着裙摆,又道:“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一旁的程旭哲又点头,低声说:“觉得晚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她侧过身,“那我过去了。” 程旭哲内心虽不舍,但也知道女友的工作重要性。 他没将心底情绪显露,就站在原地望着女友穿着华丽逐渐远去的背影。 寒风吹动脚下裙摆,沈清予紧抿着唇,缓缓来到了另一个男人身旁。 这种感觉很诡异,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在处理两个性格不一却都吃醋的男朋友。 但这种感觉在看到远处男人那刻,全然消失。 男人气场无疑是具有一定性的压迫感,此时穿着一套高定黑西装,高大的身影似是隐藏在黑夜的阴影中。 他就那样静静地倚着车身站在那里,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淡笑,金丝镜框下深邃的眉眼始终让人猜不透一丝情绪,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像是夜里深海的漩涡,又莫名的,却额外带股寒意渗进。 垂下的指尖拎着裙摆,她走上前轻声唤道:“二叔。” 段聿憬拖腔带调的“嗯”了声,俯身低声笑问:“ 可以走了吗?” 气息逼近,她下意识秉着呼吸侧眸移开,颔首道:“嗯,麻烦您了。” “我说过,你可以不用同我说这句话。”他语调慢悠悠,似是意有所指。 沈清予垂眸没应,段聿憬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随后拉开车门,护着女孩上了车。 绅士的举止没有一丝过界,可这一幕看在程旭哲眼里,尤为刺眼。 尤其是当看到女友和那个男人并肩而站时,浅云色长裙在夜晚泛着光亮,正好映在男人看上去价值不菲地西服上。 俊男靓女,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程旭哲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人此刻看上去极为般配。 但看男人外表,也能看出男人并不是普通人。 视线偏移,他看着男人身旁停放的豪车已经连号的车牌。 别说车子,就连车牌他这辈子可能都买不起。 手指紧紧攥成拳头,程旭哲紧抿着唇,侧头看向自己身旁停放四十多万的车辆。 自卑在内心蔓延,再次望去眼前穿着华丽的女友,程旭哲咬牙,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京中有立足之地。 远处传来车门合上的声响,程旭哲再次望去,隐隐察觉远处男人淡淡朝他看了眼。 浓浓的黑夜,身为男人的他不是不懂眼神其中含义。 神情微愣,等反应过来的时,眼前车辆已经扬长而去。 许是温差过大,车窗上已覆上一层水珠。望着身后景象,沈清予紧抿着唇朝窗边挪动了点,白嫩的指尖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擦拭着眼前一小片冷凝。 借着眼前空隙,她侧眸望着身后男友逐渐模糊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 一侧的段聿憬无声注视着眼前深情一幕,女孩恋恋不舍的模样好似他是棒打鸳鸯地那根木棒。 他扯着唇角,轻嗤声,“你男朋友……好像不怎么样。” 听着男人淡漠的声音,沈清予敛了敛眼睫,转身望着眼前姿态慵懒地男人。 淡然自若地样子,好像先前鄙夷的评价是他人说出来的。 碍于权势,沈清予不敢同他说些过激的言论,只道:“我觉得他挺好的,对我也好,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稳定。” “在沈小姐眼中,停滞也算一种稳定吗?”他慢条斯理,唇角始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地笑,“比起对你好,我能给你更多你想要的,不只对你好这种概念词。” “二叔,感情在我这里从来不是商品。” 气氛逐渐降到冰点,余光看了眼事况外的司机,她下意识抿唇,俯身拿过放置一旁的袋子放在两人中间,淡声道:“衣服已经洗净了,那天多谢二叔了。” 一件衣服,硬是从秋天拖到冬天还。 第26章 他随意瞥了眼,而后目光又落在她身上,拖腔带调道:“终于愿抬眼看我了?” 四周很静,微弱的光线只能稍稍看清两人的轮廓。 长睫微颤,知道他在说办公室里的场景。 她别开视线,语气尽显疏离:“有馆规,违反要扣钱的。” 听到这句话,段聿憬淡淡笑了声,拿过放在两人中间的袋子,伸手攥着女孩纤细手腕往自己身旁靠了靠。 “窗边冷。”他没什么情绪地说着,又接上先前的话题,“这么说,倒是林诏的不是了?” 身体控制不住朝中间倾斜,尽管男人抵在手腕上的指腹已经离去,可泛凉的肌肤上仍残留着滚烫的余温。 悬着的心发紧,她错愕地抬眸望着身旁男人。 姿态随意闲散,阴影下透着一丝不属于他的斯文谦和。 无论何时,哪怕他说着各种血腥没有感情的话,他永远都是闲定自若地模样。 许是视线太过炽热,眼前阴影下清晰的轮廓转动。 男人侧眸看她,低醇的嗓音温笑,在这静谧的四周涌入耳膜:“一直看着我,是想好了?” “……” 反应过来,沈清予收回视线看向窗边,眼底闪过慌乱,“馆规是当年成立就定好的,二叔何必找个错让人端着。” 女孩头骨优越,长到腰的发丝散在肩后,借着一丝微弱的光线,犹如晚间瀑布。 段聿憬扯唇无声笑,望着眼前一幕,眼底侵占的意味更加明显。 但很快,再次掩藏在黑夜中。 之后两人没有过多说什么,男人闭眼假寐,平稳的喘息声也无法让人分辨。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沈清予不动声色往门边挪了下。 如男人所说,窗边确实稍显寒冷。但相比外面寒冷,车里的暖意总是让人忍不住犯困沦陷。 指尖拢着胸前披肩,在这无声的环境中,她始终无法做多旁若无人的模样放松姿态。 晚会的地点在另一处别墅内,邀请的都是业内各种收藏家,更有的隐匿于世的今晚也会来。也有的像段聿憬一样,独自带一位资深专家来陪伴。 喜欢珠宝的人会当做兴趣,而他们这种,大多都为投资。 两人到的时候门外已经停放了不少豪车,堪比车展。 沈清予取下披风,修长的肩颈线与白皙的肌肤瞬间裸露在外。 眼前车门被拉开,刺骨的寒风涌进。 她还未来得及抬眼,男人骨节分明的掌心忽然闯入视线。 “请吧。”他微俯着身,嗓音很轻。 望着手心缠绕的掌纹,她抿着唇,伸出手搭了上去,“多谢。” 段聿憬名下产业涉及多个行业,其风声最大的便是珠宝生意,独特的眼光有着对市场十足的把握。 他所生产的珠宝,无论品质亦或者其他,圈内外人都有目共睹,惹来无数人羡煞。 这点沈清予曾在先前听林诏讲过,只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他们口中谈论的人是段聿憬。 想到这里,沈清予低声问:“二叔对珠宝有自己的鉴赏,又何必让我陪同。” “主题是珠宝罢了。”男人配合着她放慢脚步,不紧不慢道:“你今晚要做的,为我找到一家合适的拍卖行。” 拍卖行? 品缘阁的第二产业便是拍卖行,现在让她来为客户寻找其他的…… 她微张着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身旁男人看出她内心的想法,淡声道:“商人而已。既要你来,其他的不用考虑。” 他想要做的,没人会得到解释。 反应过来,沈清予点头应下,也没在说什么。 甲乙方的关系,她能过来,林诏自然也知道内情。 正想着,眼前男人忽地停下了脚步。 段聿憬张唇提醒:“要进去了。” 沈清予上前保持极佳的礼仪,自然挽上男人臂弯。 随着宴会大门紧紧打开那刻,男人瞬间成为了焦点,而对于这些目光,段聿憬早已熟悉,淡漠的神色仍没有一丝变化。 但对于她突然的出现,很快便成为了不少人口中闲谈的话题,一时间,都纷纷猜测她是哪家千金小姐,凭什么能站在段聿憬身侧。 沈清予不太适应这种情景。 她克制着自己没去听,像是依附般,谨慎的跟着男人脚步来到人群中。 一阵阿谀奉承之后,他带着她去了楼上。 望着上面漆黑的一片,整个宴厅除了他们基本没人往上面走。 内心慌乱,蜷着的指尖下意识攥着男人衣袖,沈清予停下脚步,抬眸望着比她几乎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二叔,去上面做什么?” “慌什么?”段聿憬垂眸深望了眼,揽着女人腰肢抱到台阶上,漫不经心朝上面隔间瞥了眼,轻飘飘的语气夹着玩味:“我既对你有情,不会做些强人所难的事。” 男人寻味的神情告诉她并没有那么简单。 沈清予紧绷着弦,狭窄的楼道内被迫与男人对视。 轻微的鼻息扫过耳边碎发,她艰难地吞咽着,挺直的腰背掩藏着内心慌乱。 没等她搭话,段聿憬自顾带着小姑娘朝楼上走去,放低的嗓音没什么情绪:“见几个人,等会儿就走。” 男女力量悬殊,沈清予违抗不了,也不能违抗。 牙齿紧咬着唇角,她提着将要拖地的裙摆,低眸跟着男人身旁。 第27章 二楼确实有间偌大的隔间,里面坐着不少富家公子,纷纷揽着怀里的女伴闲聊着。 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嘈杂的隔间赫然静了下来,一群人望着忽然出现的男人,局促的舔舐着嘴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话,可碍于强大疏离的气场,生怕 惹到他波及家里生意。 直到坐在中央的徐奕清推开女伴起身不知吩咐着什么,四周才再次慢慢躁动起来。 徐奕清走上前,视线再看到她时愣了秒。 “认识?”段聿憬冷声问。 他如实答道:“在一家餐厅见过。” 段聿憬‘嗯’了声,侧眸低声道:“徐奕清。” “啊?”沈清予慢半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的名字后,伸出手撑唇笑道:“我叫沈清予。” 两人简单打过招呼,两个男人再次低声交谈。 离的不远,她依稀能听到一些,男人冰冷的嗓音没有一丝情绪。 她庆幸,还好林诏不是段聿憬。 没一会儿,徐奕清收拾东西出去。 唯一的遮挡物离开,各种打量的视线全然落在她身上。沈清予不禁皱起眉头,看了眼身旁男人。 男人似是察觉到,牵着她到一旁坐下,俯身低声同她说这等会儿哪家拍卖行会来。 气息剐蹭着耳廓,她捂着耳朵,静静点头应下。 这期间,男人时不时和身旁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而她要做的,只是在听到对方从事什么行业时记下。 整个晚会一直到结束时,两人没有在下去大厅和其他人交谈。 那一刻,沈清予才明白,原来在他们世界,同一场晚会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更何况如蝼蚁般的普通人。 - 从品缘阁离开后,程旭哲迎来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挫败与背叛感。 脑海里不停地呈现出女友和那男人出现在同一画面的景象,又想到自己在公司目前的处境,他心里憋着气,踩着油门的脚不停地用力,丝毫没察觉车速已经到达了180迈。 蜿蜒的山间,这样的车速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悬边。 那一刻,程旭哲什么都顾不上,直到眼前快要没了路,他才猛踩刹车拼命停下。 夜里,刺耳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山谷,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像是后知后觉死里逃生,他趴在方向盘上,额间冒汗,大口喘着气。 他拿出手机给女友拨通电话,无论拨通多少,回响在耳边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声。 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他拨通同事的电话,驱车调头朝山下走去。 电话里传出同事的哀嚎声:“又加班?” “没。”程旭哲沉着声,心里十分难受:“想试试欠费没有。” 同事乐了,“你可真有意思,丁湘灵就这一天没缠着你,你还不跟女朋友回家好好亲热亲热,给我打电话。” “女朋友加班。” “正好我家里没人,出去喝点。” 正巧想找个方式发泄一通,程旭哲没有拒绝,闷声答应了。 吃饭的地点在公司附近小酒馆,他到的时候同事已经喝起来正和身旁刚认识的短发美女闲聊。 “来了。”卫罗挥手示意,瞧着男人脸色不对,问:“和女朋友吵架了?” “没有。”他仍是闷声说着,拿过眼前啤酒杯一饮而尽,而后道:“外派我不去了,当我没提过。” “怎么了?” “我要留在北京,挣钱。” 卫罗一副看傻子的眼神,“钱是挣不完的,你刚转正没两年,虽然丁湘灵爱缠着你,但那个案子办下来,再去分公司历练历练,回来照样能挣钱。” “三年太久了卫罗。”程旭哲哽着嗓子,“我25了,家里面催婚,我要再不结婚……”我女朋友就不属于我了。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卫罗也没听懂,“在外面也能结婚,你别犯傻。况且,你别望了张律当时的选择,跟你现在一样赌气不去外派,最后女朋友还不是出轨了?现在他还是跟我们同级,不过是提成多点而已。” 张律的事在整个律所不是秘密,尤其是最近忽发的事情,传的更厉害。一群人总在私下讨论,说当时张律跑外面取证的时候,回来当晚看见女朋友和别人在两人婚房里厮混。 “总之,我不去了。”程旭哲语气决绝,又重新拿了一杯一饮而尽。 瞧着这副架势,卫罗只道:“这句话我就当没听见,你好好考虑。”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短发美女,自我介绍道:“对了,我是律师,你是做什么的?” 两人聊的甚欢,期间卫罗时不时嘱咐程旭哲少喝点,可实在拦不住。 喝的越多,脑海里的画面就越模糊。 想到圆柱后两人不清晰的动作,以及男人随意的眼神,胃里止不住翻涌。 程旭哲莫名觉得有劲没处使,他拿起高浓度白酒仰头灌下。烈酒烧喉,他连忙去外面吐了出来。 北京的街边很冷,望着外界来往的男男女女,他无力地靠在身后墙壁。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低眸看了眼,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但很快,他便接通。 “丁总,您昨晚说的我当没听到,日后不要再说了。” 电话里传来女生娇嗔的嗓音,“嫌我给的不够?” 第12章 当晚,沈清予是在半夜回到家的。 第28章 她拒绝了段聿憬相送的好意,瞧着女孩眉眼的倔强,段聿憬也没坚持,而是挥手让司机把她送了回去。 那时程旭哲还没有回来,想到他最近忙的晕头转向,她下意识以为是忽然回公司加班去了。 便也没多想,拿上换洗衣物洗去一身疲惫。 从浴室出来后,她依旧没开灯,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外面昏暗的天边,耳边回响的尽是指针微弱跳动的声音。 她低眸瞧着将近十几通未接电话,内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指腹不断收紧,她拨通程旭哲电话,但想起的亦是机械未接通的声音。内心的慌乱加重几分,打开两人空白的对话框,她又给程旭哲发了几条消息。 [你去加班了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手机静音没听见。] [看到给我回个电话或者消息,我很担心你……] 相处这么多年,两人情绪相对稳定,不论在忙程旭哲都会给她说明去做什么,哪怕当时在吵架冷战的时候也不忘。从没像今天这般,忽然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也没有留一条消息。 在这陌生寒冷的城市,他们两人互相依偎着,更多时候,比起恩爱的恋人。用家人二字来形容他们,反而更合适。 发完消息后她无助地等了半个多小时候,而之后又拨通先前两人共同好友电话。 简单询问一番,对方正在去往外地城市交接资料,听到联系不上程旭哲后,连忙安抚,而后表明他联系上后会给她回电话。 沈清予低声道谢,挂断电话后世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往往这时候,人的感观都在被无限放大。 她默默想着,或许程旭哲只是太忙没顾得上,也或许是被交出去应酬了。 这样想着,沈清予也好受些。 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可不安仍旧埋藏在心底。 那晚,她没有回卧室去睡。一整晚都呆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漆黑的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她眨着酸涩的眼睛,才倒下身睡去。 短暂的睡眠只维持了不到两个小时,激昂的闹钟瞬间惊醒了她。 到了上班时间。 她迷茫起身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回过神后拍了拍犯困的眼睛,前去洗漱。 一夜没休息好,微肿的眼眶漫着明显的红血丝,她回房间简单换了身衣服,拿上包包正准备车门时,房门忽然被拍响。 “砰砰砰!” 震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沈清予心中一惊,连忙赶去开门。 只见她找了一夜的男人喝的酩酊大醉,没有意识的挂在他人身上。 卫罗瞧见沈清予,用力将人往上揽了揽,“弟妹啊,昨天我们聚餐喝了点儿。”说着,他拖着人走了进来,“把他放哪?” “这儿。”沈清予上前打开另一扇卧室门,瞧着男友难受的模样,她问:“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卫罗瞧着沈清予,虽见过几面,但每每仍是被惊艳到,心里也不禁明白程旭哲的担忧。想了想,还是说:“还是外派的事儿,这是我们公司传统,基本都会去。不过他不知道运气不好还是什么,被分到了国外。” 这件事沈清予听男友提过,她倒认为去别的城市没什么,反正要不了多久还是会回来。如若他想在别的城市发展,她也可以舍弃这边的,只要能把妹妹和爷 爷带在身边就好。 只没想到,外派这件事能让他这么烦心。 送走卫罗之后,她拿出手机同林诏请了一天假,又去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 煮好后她稍放凉了会儿,便端着朝卧室走去。 不知喝了多少,此时程旭哲仍旧不省人事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没办法,沈清予上前轻声把他叫醒,让人半靠在床头柜上。调整好姿势,她拿过瓷勺一点一点把醒酒汤喂了下去。 没喝几口,闭眼酣睡的男人忽然做出要呕的架势,沈清予连忙放下手上东西,一点一点安抚着男人脊背。 “要吐一下吗?”她声音很轻,“之前听爷爷说,喝完酒吐一下会好受点。” “不用。”程旭哲缓缓睁开眼,迷糊摆手,“我想睡会儿,胃里难受。” “把醒酒汤喝了再睡吧。”瞧着男友恢复了意识,她端着醒酒汤往前递了递,可下一秒,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啪”声。 瓷片砸到地板发出激烈的声响,紧接着,地面一片残荷。 沈清予茫然的眨着眼,反应过来后忙问:“你做什么?” 而同一时间,男人质问的声音也同样响在耳边:“沈清予,你是不是背着我偷人了?我对你不好吗?你们女人能不能有一个老实的!?” 他一句接着一句,像似在发泄内心的委屈:“沈清予,我知道你朋友瞧不上我,难道你也觉得我瞧不上你吗?我都没有嫌弃你家里那些破事!可你呢?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昨天不接电话是不是背着我上床了?!” 他歇斯底里,毫不在意两人关系是否会破裂。 刚开始,沈清予还会在想是不是他喝多被最近的事愁的,可当听到后面一段话时,她整个人像是在冬日被浇了一桶刺骨的冰水,她眨着眼,僵硬的楞在原地。 血液在此刻全然涌入大脑,酸胀的眼睛沁满了眼泪,她没在顾忌先前的仪态,张着发哽的喉咙,哑声质问:“你什么意思?我家里事全扬州人都知道,你既然嫌弃当时又何必要和我在一起?” 第29章 可话说出来,床上的男人已经再次倒头睡去。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沈清予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跌落在地上。 好巧不巧,手心正好压在地面的碎瓷片上,瞬间,鲜血染红了整个手心,血液随着掌心纹路蔓延。 泪水模糊了眼前视线,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心疼还是手更疼。 回想起她和程旭哲的点点滴滴,沈清予一直都知道他们一家在扬州很有名,属于人人饭后闲聊的谈资。 从小到大,因家里的关系,没有人愿意和她成为朋友,所有人见她都会摇摇头说一句可怜。而在那种情况下,过于漂亮也会成为自身最大的危害。 上学路上偷跟在身后醉酒的中年男人,上学时老师刻意把自己独自留下来,更有的仗着自己有钱,直接去了爷爷面前索要她。 爷爷在当地有点名气,但毕竟年老许多人也不知道。当天家里来了许多人,把那人揍了一顿。而也从那天起,爷爷承担了每天接送她的职责,不论多晚或风吹雨淋,爷爷总会牵着妹妹接送她。 但没有朋友的她,一直都是孤独的。 直到高中临近毕业,程旭哲在学校角落拦住她,红着脸朝她表露心意。 那时她望着眼前含蓄内敛的少年,如同黑暗的世界忽然飘起了红艳的花瓣。 可沈清予没想到,原来他这么多年,是在意她家里情况的。 泪水布满了整个眼眶,她低头望着鲜红的手心,狠心将抠在肉里的碎发拔了出来。 下一秒,鲜血跟止不住似的往外流。 血染红了白色衣裙,她含泪站起身从医药箱里拿过纱布简单缠上,这时,客厅沙发上忽然响起一道手机铃声。 她忍着手心的刺骨,走上前。 是程旭哲的手机,一道陌生号码不停地闪烁。 当看清尾号时,起伏的心猛地一滞。 她认得这个号码,是那晚一直不停给他打电话,他谎称是同事的人。 指尖止不住地发颤,她拿起手机接听的一瞬,听筒瞬间响起女生甜腻娇嗔的嗓音。 “程旭哲,你上次落在我这里的东西忘了吗?”女生说着,轻哼了声,“我的好程律,现在来见我的话,我说不定就会原谅你哦。” 发哽的喉咙如同被遏制住那般,沈清予只留了句“他还在睡”便挂断了电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望着眼前繁华的北京城,沈清予始终有种自己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街边人来人往,刺骨的寒风吹拂着她染血的衣裙,她穿着单薄,清瘦的身影穿梭在巷子里,迎来无数人回头看。 更有的想上去搭讪,可一看到她手上仍在滴血的手心,脑海里幻想出各种残暴的场面,不禁止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内心的刺痛像是在一直提醒着她,程旭哲那句话好像如一根刺,拨开她心底厚重的灰尘,狠狠扎了进去。 尽管那是借着酒意说的,可她也知道,程旭哲肯定是介意她家里情况的,不然也不会脱口而出。 想到这几年相处的时光,她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血渗透纱布从指缝流出,她强忍着心中的疲惫与怨恨,默默拢了拢外套,抬脚继续朝附近医疗室走去。 上天从没有偏爱过她一分,现在也是。 眉心微蹙,沈清予抬脚走出巷口,抬眼便瞧见眼前废弃戏剧学院门外停放的车辆。 熟悉的车身,她一眼便看了出来。 目光只停留了一眼便收了回来,她没心情去多想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这里,只当做没瞧见,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继续朝前走着。 寒冷孤寂的冬日,她无疑是整条街穿着最单薄的人。 司机不可置信地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身影,和昨日相比,今日的一切颇有一种骇人的景象。 他呆愣地眨着眼,直到人快走近时才反应过来。 “二、二叔。”他语气慌乱,忙说:“沈小姐出来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座男人从文件从移开视线,抬眼朝窗外看去。 熙来攘往的街道,女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外套,乳白的裙摆染上一片惹眼的血渍。她身形清瘦,白皙的皮肤此时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可瞧着眼前这一幕,莫名有种诡异骇人的美。 视线收回,段聿憬推开车门的瞬间,女孩正好走到车旁。 他张唇唤道:“沈小姐。” 沈清予停下脚步,刻在骨子的仪态本能撑起笑。 “二叔。”她嗓音带着明显的哭意,有气无力道:“昨晚拍卖行我收集好就差整理了,等过几天我发给您,可以吗?” 浓眉轻拧,段聿憬没搭话,淡薄的视线落在女生淌血的指尖,“那位对你很好的男朋友弄的?” 如此讽刺的话。 沈清予心中有气,可也不敢把眼前男人当成撒气桶。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那个资本。 “不牢您费心了。”她微颔首,抬脚准备离去,“麻烦让一下。” 段聿憬上前,脱下大衣替眼前身形单薄的女孩披上,淡然的语气透着极强占有欲:“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第13章 话落, 他漫不经心走上前,伸手攥着她受伤的手臂,狭长的眼睛似有若无地盯着她:“跟我走吗?” 男人嗓音低沉, 深邃的眸色如同漩涡。 第30章 像似蓄谋已久。 凛冽的寒风吹动散在耳边的发丝,总有几根不听话的碰巧落在了男人胸膛。 男人温热的手掌随意搭在肩上, 感到隐隐重量传来, 沈清予皱着眉看去, 小幅度挣扎着。 可或是手心的伤口实在过深,每动一下, 便隐隐牵扯作痛。 过了几秒, 她便不在挣扎。 以段聿憬的性子, 他若不想松手,只怕自己痛死,对方也不会皱一下眉。 “二叔。”疲倦的面容泛白,她望着身前斯文淡漠的男人,没再去想男人话里的意思, 气若游丝道:“您想让我跟您去哪?汇报工作吗?我现在这样恐怕有些狼狈。” 男人深邃的眸色直勾勾地盯着她,薄唇张合, 段聿憬慢悠悠道:“我 看起来这么变态吗?” 话落, 他没给面前女孩说话的机会,俯身攥着女孩受伤的手掌,洁白的纱布被染得猩红,因手腕下垂的原因, 鲜红的血顺着指尖一点一点滴落。 瞧着女孩泛白没有血色的嘴唇, 深邃的眸色不断加深。 “跟我走。”段聿憬上前将女孩抱起, 不顾女孩反对放进了一旁车内。 那一瞬,鼻息间除了刺骨的寒风, 还掺杂着淡淡的檀香。 沈清予紧拧着眉,可男女力量悬殊,更何况以她目前的情况,最终只能任由人摆布。 两人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感受到男人起伏的胸膛,以及强有力的心跳声。 薄唇紧抿,尚存的一丝理智让她侧过头。 车门再次合上,段聿憬淡声吩咐:“去医院。” 闻言,司机也没耽搁,立马发动车辆朝医院跑去。 车内一片寂静,上车后两人没有在过多说话。 温热的暖气直直吹来,她低眸望着手心的血渍,默默扯了衣裙垫在腿上。 一旁段聿憬瞧见,扯唇轻嗤了声。 很轻,但沈清予仍是听到了。 垂下的指尖微松,她没理,仍旧侧着身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许是她受伤的原因,车速比以往都要快。瞧着眼前转瞬即逝的巷口,模糊的街道好似看到了两年前和程旭哲找房子的场景。 蕴在眼眶的泪水再次忍不住落下,她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望着女孩微颤的肩膀,段聿憬上前慢条斯理替女孩整理着被折无数次的裙边,低沉的嗓音慢悠悠:“我好像说过,想太多也是种负担。” 裙边被移开后,下一秒,滴落的血渍落在一眼昂贵的车内。 沈清予低眸看了眼,语气带着明显的哭腔,低声道:“谢谢,到时我会还您洗车费。” 她实在没力气,到后面连身旁男人说了什么也记不清。望着窗外景象本就模糊的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昏暗,而后失去了仅存的意识。 只依稀记得车辆停下后,自己再次被人悬空抱起,鼻息间涌入熟悉而陌生的气味,让她莫名安心。 后来,她没再强撑着睁眼,下意识紧攥着男人衣袖的手指也逐渐松开,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是一段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自己高二还没有认识程旭哲的时候,不少人同学在背后说她坏话,更有的直接写出来贴在校园公示栏上。 也有的在校园小卖部大声说着关于她家里的事情。 那天突来例假,沈清予没办法,只能离开座位去小卖部买临时的用上。 临到上课的原因,此时的小卖部人比以往都要少,只有三四个高年级男生在角落里抽烟闲聊,她前脚刚踏进去,正巧听见了几人的谈话。 “高二那个沈清予,她妈真是鸡?” “应该吧,我听说她妈怀她的时候她爸出轨想跟人跑但没跑成,她妈一直认为是有了沈清予,老公才出轨的,听说把气全撒她身上了。从刚出生就让爷爷带着,吃百家饭长大的。”那人喝了口水,又道:“这不,后来又有了她妹妹,刚出生那人就带着小三走了,她妈不是长得漂亮吗,跟咱们这儿最有钱的人走了。” 说到这,一行人像似起了兴头,“我见过她妈,长得真漂亮,沈清予就跟她长挺像,跟刘亦菲似的。” “你还别说,沈清予长得真挺好看,身材也带劲儿。”那人发出淫|秽的笑声,又道:“她妈都是鸡了,那鸡的女儿不也是鸡吗?搞她得多少?” “听我姥爷说,她爷爷挺有身份的,你这话说说得了。” “也是。那你们说等到高考毕业我追她怎么样?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哎嘿嘿……” 沈清予低着头,怒意从心底蔓延,指尖紧紧扣着卫生巾的包装,直至包装渗进破烂。 她想拿一旁水瓶砸过去,可面对那些人,依旧不能有所动作。 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年迈的爷爷,年幼的妹妹。 蜷着的指尖暗暗用力,散落的发丝完全遮挡她的颊边。她加快了脚步,将钱放在柜台上转身跑了出去。 …… 直到手心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沈清予才缓缓睁开眼睛。 眉头紧皱,鼻息间浸满了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眼前视线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望着眼前洁白的四周,她立马反应过来是在医院,只是不知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第31章 病房内只有她一人,她张着干涸的嘴巴,半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同一时间,门边响起一道啪嗒声,紧接着几道较轻的脚步声缓缓走了进来。 手上动作顿住,沈清予本能抬眸看去,男人颀长的身影正好闯入视线,而身后跟着还有医生汇报的声音。 “您放心,沈小姐目前情况来看是过度疲劳,且因伤口较深,失血过度而导致的暂时性昏睡” 她眨着眼,视线落在男人衬衣上沾着血渍,长睫微敛,不动声色地瞥了下唇角。 瞧着床上清瘦的女生,段聿憬抬手打断医生的话,薄唇张合,温声问:“怎么坐起来了?” 视线下移,望着新换的纱布再一次蕴着血渍。 周遭气温像似瞬间冷了下来,隔着金丝镜框,漆黑的眸色似有若无地落在渗血的手心。 察觉到男人视线,沈清予这才注意到手掌缠着的厚厚纱布,隐隐血色格外惹眼。 牙齿紧咬着唇角,她下意识将手藏在身后。 动作太自然,以至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藏起来。 过了一会儿,床尾男人再次冷声开口:“伤口裂开了,麻烦再帮忙看一下。” 话落,墙后一众医生瞬间涌来,顶着身旁凛冽的视线,一点一点替她拆去纱布,确认好缝的线没有崩开,又换了新的纱布绷带重新缠上。 期间,沈清予低眸看了眼掌心的伤口,许是缝了线的原因,本纤细白嫩的手掌变得格外丑陋。 视线移开,她紧抿着唇没说话。 医生动作很快,弄完之后又交待了几句便出了病房。 人一走,偌大的病房再次陷入原先的趁机。 沈清予抬眼看了眼,才发现男人仍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她身上似是在想着什么。 第一次。 这是她第一次在段聿憬面上看到其他情绪,虽然并不明显。 许是觉得新奇,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段聿憬随手扯过凳子在病床旁坐下,问:“看我做什么?”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而后又张唇轻声唤道:“二叔。” 闻声,男人看向她。 她体质不好,而此时因虚弱的缘故,本就轻清的嗓音更柔了些,“谢谢您,这次是真心的。” 四周太静,仿若连一旁输液器液体低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漆黑的眸色在女孩身上打量,最终仍是落在没有血色的颊边上。 他伸手替她整理着发丝,不由得笑问:“以前都是假的?” “也不是。”她摇头,强忍着内心的刺痛想了想,低声道:“以前也是真心的。” 毫无营养的对话。 她用另一只手将发尾全部捋到另一边,侧眸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 本以为两人对话就此结束,可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嗓音仍是响起,只不同的是,换了个话题。 他问:“怎么弄的?” 沈清予侧过身,视线随着男人落在受伤的手心。 垂下的长睫遮住眼底情绪,她声音很轻,似喃喃:“做噩梦,不小心用力扯住了。” 或是觉得可笑。 男人扯唇轻哼声,冷眼看她:“一直维护的男朋友,就是这样对你好?” 隔着镜框,段聿憬眼神淬着明显寒意。 提到程旭哲,沈清予明确感觉内心的痛感更加明显。 她侧过眸没去看他,目光仍落在自己掌心。有意无意地呢喃:“伤口这么深,会留疤吧。” 她既不愿说,段聿憬也没再问下去。 沈清予自然也察觉到。 她知道段聿憬对自己来说不过一时兴起,她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 过是一时新鲜劲儿。看到了就当个乐呵,看不到也免污了眼。 段聿憬伸手摩挲着女孩指腹,淡淡说:“嘱咐过医生,不会留疤。” 很平淡的语气,但听到这句话时,她内心紧绷的弦仍是松了下来。 沈清予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视线再次落在橘黄灯下的男人。 没人不想跨越阶级过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他的长相与地位,无疑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遇见的人。 可偏偏这样的人,会愿在她身上停留视线。 她想不明白,北京从不缺长得漂亮的,像他这样的人身边什么样的女人都没有,怎么会偏偏和她纠缠上。 “二叔。”她仍是望向他,轻声说:“像我这样的人,您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吗?” 眉梢上扬,段聿憬像似打趣地看着她,可嗓音仍是没什么情绪:“除了你这个人,我还能得到什么?” 沈清予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但话既然是她挑明的,也没和往常躲躲藏藏。 “我不明白。”她说:“你我差距过大,我对你来说没什么价值。我这个人……也没有。”说话,她顿了秒,想了想还是搬出了程旭哲,“况且,您知道的,我有男朋友。” 虽她和程旭哲之间已没有可能,但最起码还没完全了结。 听到这句话,男人不由得笑了,漫不经心道:“我不介意,更何况你这位男朋友现连仅存的优点都没有。” “……” 沈清予抿了下唇角,自然听出其中的挖苦。 第32章 他不过是把那句男朋友对她极好的话还给了她。 气氛再次进入冰点,可莫名的又掺杂着其他气息。 她眨着长睫,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而得罪人。 这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是司机。 可能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司机脚步顿了下,而后又道:“先生,齐总刚到公司。” 段聿憬‘嗯’了声,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期间没有给她一丝目光,沈清予也默默松了口气。 男人走后,病房再次静了下来。 她抬眼瞧了眼悬挂的点滴,还有大半瓶。 望着窗外摇曳的枝干,变化多端的天气,随着心情好似下一秒便会下雨。 独自呆坐了会儿,想到什么,她拿过一旁手机。 指尖轻触,密密麻麻的未接电话一条接一条弹了出来,全是来自程旭哲一人。 数不清多少通,望着卡顿的手机屏幕,她烦闷地按了关机键,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 医生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忙叮嘱道:“沈小姐,这只手万不能用力,否则伤口再次裂开崩线,难免会留下疤痕。” 调整好情绪,沈清予点头应着,问:“医生,我输完点滴就可以走了吗?” “不行。”医生毫不留情拒绝,“伤口过深,当时又没及时处理,最后观察两天。如若期间没有发炎或者出现其他症状,就可以回去养着。” 伤口过深,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了。 眉心微张,她不理解明明只是瓷片压了一下,会导致这么深的伤口。 “我记得当时把碎片弄出来的时候,伤口并不深。” “碎片是竖着进去的,你当时处理的时候可能用力,导致碎片往里面进了点,随后斜着出来。”医生说:“加上失血过多和精神有些衰弱,我建议还是留院观察几天为好。” 沈清予点头哑声应下,直到医生离去之后,她的视线仍无法从缠着纱布的掌心离开。 事发太过突然,当时的她自记得程旭哲说了那句话后,她整个人如同悬崖坠入谷底,什么都顾不上。 原来,程旭哲一直是介意她家里情况的。 原来,她七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 宋京迪是哭着来的,人还未到,整个走廊都回响着她的哭声。 沈清予听见声音也顾不上扎针的手会不会回血,撑着胳膊起身。 但宋京迪动作比想象的要快,她还未起身,人已经出现在病房里了。 瞧着哭的厉害的好友,沈清予心中难免一暖。 那一瞬,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每次困难的时候,好朋友都在身边。 长睫遮住眼底的悲伤,她撑唇笑,朝好友伸出手,“你怎么过来了?” “你还说呢!”宋京迪吸着鼻子上前紧紧抱着她,“程旭哲给我打电话说联系不上你,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后来还是段二叔接的。他说你在医院,流血过多暂时昏迷了。” 听着这一段的弯弯绕绕,沈清予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宋京迪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宋京迪随手擦去眼泪,望着好友瘦弱疲惫的模样,眼里止不住的心疼,“程旭哲他妈的就是个王八蛋,我迟早要整死他。” 她不停的骂着,可当看到好友缠着厚重纱布的手掌,眼泪再次忍不住夺眶而出,“你这是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起了自杀的冲动?” 听着好友一句接着一句,沈清予正准备说话时,房门又再次被推开。 段聿憬穿着驼色大衣走了进来,仍旧是一副斯文淡漠的模样,嗓音寡淡:“公司有事得走了。” 神色微愣,沈清予慢半拍似的颔首应着:“好,今天多谢您了。” 段聿憬无声笑,显然对这句重复许多遍的话并不感兴趣。 视线偏移,他又道:“宋小姐,麻烦您照看。” 听到这句话,宋京迪愣了几秒,扁着唇角点头哭着应下。 转身的间隙,段聿憬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床上半躺着的女生。 乌黑的长发散落,遮住一侧颊边,白皙的小脸未施粉黛。许是看到好友心情稍好些,不再似早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倒添了几分活气。 那一刻,清冷孤寂的气质在她身上更浓了些。 从病房离开之后,走廊两边站着身形魁梧的保镖。 段聿憬只身站在中央,睥睨的姿态如生来就有。 听着远处传来吵闹声,他淡声问:“怎么这么吵?” “有位姓程的先生,在嚷嚷着说要见沈小姐。”助理说着,压低了声音:“要让他们放行吗?” 视线收回,段聿憬转身朝专属通道走去,“不用。” 助理意会,朝一旁人不知说了什么,那人连忙朝另一端走去。 护士站人来人往,程旭哲看了眼堵着通道的保镖,慌乱的语气掺杂着愤恨。 他质问一旁护士:“我女朋友在里面,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探视?” 瞧着从另一边赶来的特助,护士看了眼,发现并没有什么指示,又继续重复着那句话:“这位先生,病人情况目前不稳定拒绝探视,请您不要在这里大声说话,会扰了其他病人。” 第33章 “会扰了谁啊!你让我过去不就行了吗?我女朋友在里面啊!”他说着朝私人通道走去,对刚从里面出来的男人吼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她,难道医院就可以限制人身自由吗?我要告你们囚禁。” 男人不似那晚进行过打扮,反而有些潦草狼狈。 助理随意看了眼,语气轻飘飘:“沈小姐目前在医治,这位先生别在这里做无用功了。” 说完,他又和看守的保镖交待了两句,转身就走了。 而此时的病房内,两个小姑娘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段聿憬完全离开之后,宋京迪没在遮掩,看着好友受伤的掌心放声哭了出来,呜咽地声音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你说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就因为程旭哲?” 手不敢用力,沈清予只能用指尖轻轻替好友擦拭着眼泪,摇头轻声道:“不是因为他。” “我从没想过要自杀。” 哪怕小时候过的再难,她也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窗外阴雨骤降,枯木的枝干在傍晚发出呼啸的声响。 没人去在意护士站吵闹的男人,偌大的病房充斥着适宜的暖气,只有她们两人。 而接下来的时间,沈清予同好友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唯独把程旭哲醉酒说她家里的 事情略了过去。 宋京迪本就气愤,听完这些顿时更气,拿起桌面的花瓶嚷嚷着就要起身,“我今天飞把程旭哲揍死不行,他算什么?敢在北京惹我的人?” “不说别的,咱们同学谁不知道你为人,就连隔壁系的人都知道。程旭哲呢?他怎么做的?就因为公司同事发生了类似的事情,醉酒一夜把这些话全骂你身上?那他同事要发生个杀|人案,他是不是还要把你带到警局关起来?” 宋京迪是个性子急的,沈清予知道这一点。 指尖勾着好友手指,她哑声安抚:“你别激动。” 听着好友微弱的声音,宋京迪更气了,但顾着好友心情不好没发泄出来。 她气鼓鼓坐下来,闷声问:“那你什么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和好吗?” 和好吗? 当程旭哲说出那句话时,已经注定他们两个人不再可能。 她落寞垂下眼,摇头,声音很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意识到好友动真格,宋京迪也楞在了原地。 她虽然看不惯程旭哲,但也知道她们这段感情毕竟七年了。学生时代的稚嫩到如今的世故,她都看在眼里。 “哭出来吧。”宋京迪说着,却先一步再次哭了出来,“哭出来好受些,哭出来之后我们就忘了他,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好友的声音犹如梦境,沈清予恍惚了一瞬,捂着眼睛流下眼泪。 瘦小的身躯在白色的床上蜷成一团,她没有哭出声,像是觉得委屈,呜咽的抽噎着。 七年,实打实的七年。 本以为是不在乎世俗目光的良人,可到头来,竟是她在妄想。 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她的身世。 没有人。 最后点滴输完的时候,沈清予挪动着身子空出了一些空位,让宋京迪也躺了上来。 就像回到了大学时刻,宿舍其他同学都早早睡下,她们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带着耳机看电影。 那晚两人聊了好久,到最后宋京迪非说要留下来照顾她,沈清予不习惯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会让她很不自在。 她拒绝多次,但宋京迪不依,甚至直接抱着她不松手,一副撒泼打滚的架势。 两人打闹的期间,段聿憬又让人送来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各种补品,夸张到连宋京迪都觉得惊讶。 看到那些物品,宋京迪又来了兴致,也不敢聊现下感情状况,只能拉着她聊起上学时同学们的八卦。 大学四年,是沈清予这辈子过的最轻松的四年。 没有人知道她的家世如何,也不会在某处拐角时听到别人在用各种污秽的言语骂她。 身边只有好朋友和自视良人的男友,不用和往日一样活的胆战心惊。 可现在,原来陪在她身边的,只能是朋友。 当晚宋京迪还是回去了。临走前,她又发挥起戏精模式,扯着她刚打完点滴的手指不松手,拂去眼底无形的泪。 直到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才挥挥手恋恋不舍的离开。 好友离开后,她整个世界又再次陷入寂静。 她瘫坐在床上,望着眼前闪烁的霓虹灯,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繁华的城市,让她恍然有种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可内心的刺痛又不断的提醒着,她刚经历了一段特别失败的感情。 那晚,沈清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醒来的时候,手背上已经再次扎上了液体。 得知她住院,林诏特意在百忙之中赶来了一趟,来的时候还带着项云。 小姑娘很担心她,进房的那一刻直接把林诏抛之脑后,来到她身前问东问西,得知她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下来。 “我没什么事,只不小心摔到了。”沈清予温笑,安抚着眼前情绪全然泄露的小姑娘,“好好工作,不出意外我后天就回去上班了。” 第34章 “真的吗!?”项云激动的问,“姐,那我明天帮你把休息室好好收拾一下。” 沈清予轻声应着:“好。” “不过姐。”项云指了下门外,“这几件病房住了明星之类的吗?怎么外面一群保镖,跟演电视一样,吓死我了。” “保镖?” 眉心微皱,沈清予下意识问出了声。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也明白为什么程旭哲没有和第一次吵架那次,夜里翻墙也要来看望她。 “嗯嗯。”项云不以为然地点头,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不知道是哪个明星,如果可以见一面就好了,我还没见过活人呢。” 听到这句,林诏嗤笑,打趣着:“死人你也见不到啊。” 项云背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两人没聊几句,沈清予余光瞧了眼不停打量病房的林诏,想了想,还是道:“小云,你帮我问一下护士晚上还有没有液体。” 项云也是个人精,听到这句话看了眼远处的林诏,拿上东西便走了出去。 等人出去后,林诏走上前,问:“没事吧?” “没什么问题,也不会留疤。”她轻笑,敛了下唇角,抬眸说:“林哥……” “怎么了?” “段聿憬让我帮他找新的拍卖行,” 房间静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林诏无所谓地点头,“我知道,他跟我说了。” 沈清予抿了下唇角,“那我要继续吗?” “没事儿。”林诏直言:“想垄断整个市场,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和资本都不够,尤其是拍卖一事,除了你和雅彤没人能顶起来。找不到作品可发掘处,就无法抬高价。” 她点头,轻声说了声“好。” 许是她面色实在过于惨白,林诏看了眼,嘱咐道:“不舒服多休息几天吧,这段时间你也挺累的。” 指腹抵着颊边,病态的小脸倔强之意从眉眼中显露,沈清予摇头,“我没关系,原本都不用住院的。”说着,想到眼下自己的情况,她提议:“实在不行,您继续让我跑外勤也行,我不要休息。” 尾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项云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进来。 林诏接过放在桌上,视线在四周扫视了一圈:“事已成型,也不用跑外勤了。” 说完,他笑了声。 沈清予不解地看了眼,侧眸和项云对视了眼,发现小姑娘和她一样,都不懂。 因林诏还有公事,两人并没有呆很久。 人走后,沈清予又是孤独一人,百般聊赖时,她忽然想到什么,借医生的电话给宋京迪打了通电话,让她下午来的时候把银行卡带过来。 当时宋京迪正被父亲抓着学习公司业务,还是趁着开会时间把银行卡给她送了过来,不过只待了半小时,又被电话叫了回去。 沈清予也乐得清静,除了吃饭时间,她几乎都坐在窗边。 望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她数不清在这里坐了多久,直至整个天色完全陷入黑夜,她才有了反应。 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她起身拿过手机重新回到窗边,受伤的掌心只能半托着手机。 她长按着开机键,紧接着按了下静音键,瞧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消息,几乎数不清。 牙齿紧咬着唇边,她深呼吸移开视线,一直过了将近半小时后,屏幕暗了下去才重新拿起手机。 每个软件几乎都是99+消息,她一键清空,打开了和程旭哲的对话框。 沈清予:[我们还是分开吧,这几年还是谢谢你愿意陪着我。房子我搬出去,东西我最近回去整理一下。] 消息发过去没到一秒,对方像是在等着,手中虚握的手机猛然振动。 熟悉的名字不停闪烁,以前的过往在脑海中浮现,泪水占满了整个眼眶。 指尖忍不住轻颤,她艰难吞咽着,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清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你原谅我吧。”程旭哲也在哭,嘶哑的嗓音极力挽回这段感情,“我最近压力太大,一直听同事抱怨魔怔了,绝对没有这样想你的意思,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我是最清楚不 过的……” 寂静的房间只剩男人挽留以及女人微弱的呜咽声。 指尖擦去眼角的泪水,沈清予仰着脸,张着发哽地喉咙,声音仍是很轻。 她打断道:“阿哲。” 听到她的声音,程旭哲也静了下来。 眼泪止不住,沈清予小声吸着鼻子,望着玻璃上倒映,缓缓道:“你既了解我,也知道当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们不可能还会在一起。” “我那时喝多了……” “可我的身世永远也不会变。”她再次打断,“就算我们走到结婚那一步,你家人也会陷入和我一样的流言蜚语,日后你再后悔我也承担不起。”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掌心,她撑唇笑了笑,故作轻松:“所以还是分开吧,对你我都好。” 对面静了好久,沈清予知道程旭哲是想明白了。 七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他了解她骨子里的倔强,也知道当年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她唯一的逆鳞。哪怕这次重归于好,可那句话仍是会像沟渠一样,在两人之间蔓延生长,最后跌的头破血流。 第35章 程旭哲哭的哽咽,他也不知道最后这段感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昏暗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微光,一封辞退邮件在右下角不停地闪烁。 他望着两人毕业时拍的合照,张着失声的喉咙,尝试好久才发出声,“好,还有清予,对不起,希望你能忘了那句话。” 一直到电话挂断,沈清予最终还是没提那通女生打来的电话。 夜晚的玻璃映着女生无助的身影,她垂下头擦着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全然没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紧紧笼罩着她。 她哭的伤心,可敏感的神经似乎察觉到周遭的异样。 指尖胡乱抹去眼角泪水,她茫然抬眸朝忽然出现的身影望去。 晦暗的四周没开一盏灯,窗外微弱的光线渗进,依稀只能看清男人大致轮廓。 淡淡的清香越过消毒水涌入鼻息,她本能捂着胸口,悬着的心因刚刚惊吓仍不断加速。 “二叔。”她快速擦去眼泪,视线落在男人放在柜台上白色花束,呼出的嗓音仍带着哭腔:“您走路没有声音吗?” 段聿憬轻笑,褪下外套挂在一旁衣架,“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沉浸到连开门声都没听到。” 他迈着长腿,步伐并不轻在女孩对面坐下,抬眸淡声问:“处理完了吗?” 轻飘飘的语气,就好似再问吃过早饭了没。 借着月光,沈清予望着男人没什么情绪的脸庞,但仅一秒,她便移开视线再次望向窗外。 无论多伤心,她说话声音总是放的很轻,“您不是都听到了吗?” 段聿憬泰然自若地点头,没有一丝因偷听的尴尬。 指腹玩弄着打火机,他又问:“之后呢?打算如何。” 话题终究回到了这里。 望着窗外几近刺眼的霓虹灯,甚至连天上的月光都要掩盖。 想到什么,她起身朝病床旁走去。 四周实在太暗,她伸手想打开阅读灯,可受伤的手怎么也伸不直。 正当准备绕过另一边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影,紧接着她微弯的脊背上忽然覆上一层温热的触感,男人手臂越过她的视线。 “啪嗒”一声落下,头顶灯光亮起。 反应过来,沈清予紧抿着唇,正准备撤步褪去时,身后微妙的触感消失,耳边响起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 “是这个吗?” “嗯。” 她点头应下,拉开抽屉在杂物中寻找着什么。 最终,她是在枕头下面找到的银行卡。 泛白的指尖紧攥着一角,余光注意到身后男人身影,她无声吸了口气,转过身将手中银行卡递了过去。 看清女孩递来的东西,段聿憬不由得笑了:“怎么,要包|养我?” 第14章 四周很静, 两人之间距离只不过间隔半臂。 见她没说话,段聿憬随手扯过凳子在一旁坐下,低醇的嗓音笑问:“嗯?怎么不说话。”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碎发, 沈清予歪头揉了下发痒的耳朵。 又过了几秒,她摇头轻声, 语气有些不自然:“不是, 这几天您帮我的太多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她知道,像段聿憬这样人什么都不缺。 可她目前仅有的, 也只有眼前这张银行卡。 耳边只有两人平淡的喘息声。 视线落在眼前女孩因分手哭红的眉骨上, 泛着水光的眼睛没敢看他。 像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 段聿憬,伸手接过那张泛白的银行卡放在眼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卡面上模糊的名字。 他勾起嘴角,“所以……用钱吗?” 见男人接过,沈清予心中难免一喜, 就好像压在心口的石头碎掉一小块。 “嗯。”她点头应下,或许也觉得有些不现实, 仍道:“我知道您不缺这些, 但我目前只有这个了。” 话落,眼前划过一处阴影。 很短,仅0.01秒。反应过来,她低头瞧着手背上掉落的银行卡。 扑朔的长睫微滞, 她张着发哽的喉咙, 刚想要说些什么, 耳边又再次响起男人低醇清冽的嗓音。 “偿还的方式有很多。”他嗓音微沉,像似意有所指, “却选了最没用的。” 隔着夜幕,尽管看不清男人淡漠的神色,可无形的压迫感却在延伸。 眼神躲闪,沈清予抿了下唇角,无声将银行卡收了起来。 两人没再提刚才的事情,段聿憬垂下眸,牵过女孩受伤的手腕,似岔开话题,低声问:“明天就要出院了,有什么不适吗?” 她体质凉,男人温热的指腹抵在腕骨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好多了。”她点头,敛着眼眸:“还是谢谢您。” “一样的话听耳朵都起茧了。”他声音仍是很淡,笑说:“下次说点其他的给我听。” 话落,段聿憬松开她起身,他望了眼窗外的黑夜,拿过外套一副要走的架势,“你先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不用了。”沈清予想也没想拒绝,而后说:“京迪来接我,我们约好了。” 她约了宋京迪,明天回她和程旭哲家里拿东西。 闻言,段聿憬没说话,只深深看她一眼,留了句“没关系”便走了。 第36章 沈清予也不知道他那句没关系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 等人走后,她瞥了眼头顶仪器上显示的时间。 他来的时候是凌晨一点,现在还没到两点。 四周又再次静了下来,她垂眸看向躺在床边的银行卡,胃里翻涌的情绪又再次顶了上来,蕴在眼眶的泪水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她望着窗外模糊的一切,始终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生活过的这么糟糕。 程旭哲是,段聿憬也是。 - 那晚沈清予躺在床上静静的流着眼泪,复杂的情绪,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是在哭七年的感情,还是在哭之前的过往。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不过蒙亮,而掺着消毒水的气味的枕头上面一片濡湿。 她紧抿着唇,抚去眼角残留的泪水,默默调整着情绪,随后起身朝洗漱室走去。 许是没睡好的缘故,此时她本就白皙的颊边几乎算得上惨白,再配上那双哭红肿胀的眼睛,配在一起莫名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沈清予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伸手拍了拍颊边,俯身去接温水,一点一点擦拭着眼眶,想以此来消肿。可作用并不大,一直等到护士快上班时,才借了冰块来冰敷。 时间还早,但睡意全无。 她索性拿过手机随便找了部电影,来打发时间。 宋京迪是在九点过来的,当时正赶上医生查房。 偌大的病房内站在三四位医生和护士,一点一点替她拆开绷带上药:“伤口恢复的可以,回去之后不要碰水避免这个手劳累,等会儿我给你开点药膏你回去每天涂,五天后来找我拆线 。” 宋京迪站在另一侧,瞧着好友手心缝线的伤痕,不免有些心疼。 她整张脸皱在一起,问:“医生,她这个会留疤吗?” “一般不会。”医生重新包扎好,看了眼床上女生,又道:“恢复需要时间,完全没有痕迹估计三到六个月,但每个人体质不同,也有快和慢的。但如果是疤痕体质的话,可能会留一些痕迹,也不明显。” 说完,医生看了眼时间,边走边道:“出院指导等会儿让护士送来,一定切记这段时间要忌口。” “好。”沈清予悄悄活动着手掌,轻声道谢:“这两天麻烦您了,多谢。” “没事儿。” 等医生出去后,宋京迪上前捧着她刚缠好的手,左右翻看,“我回家问问我哥,让他找个人好好看看,手上千万不能留疤。” 她回握着好友,语气真挚,“京迪,谢谢你。” 宋京迪大大咧咧的性格最受不了这样,故意抖着肩膀,“这么肉麻,不过我刚看你这正好伤到你感情线。”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笑出了声,“还记得咱上学时说的吗?这不正好给你续上了。”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不禁也笑了声。 当时学校放中秋假,只三天。她们宿舍人也懒得回去,一行人约着去附近爬山。那座山人很多,几乎可以算是旅游景点,沿路游客中混杂着不少看手相和算命的。 起先她们是拒绝的,但到三个推销的时候宋京迪实在抵不住诱惑,非要听听她是什么命数。 那天她们一宿舍人都让看了,沈清予是不信命的,可为了合群,也让看了。 人来人往中,一位年过古稀的老爷爷捏着她指尖来回观察,又抬头看她许久,就在她们以为看不出什么时,老爷爷忽然道:“姑娘,你前世命太好,导致今生时乖命蹇生不逢时。” 沈清予长睫微垂,无奈地扯了下唇角,似苦笑。 身后宋京迪不乐意了,一副要把摊贩掀了的架势,“你这老头怎么回事?会不会说话?” “你这姑娘急什么。”老爷爷佯装温怒,带着厚茧的指腹在她手指第一个关节处摸了摸,又道:“但好在你是个命硬的,一生的苦就要受完,往后便顺风顺水。只不过……” 他顿了秒,又道:“但看你这感情线实在过于短,可你的生辰八字上显示你这一生会有三段感情……”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默不作声将手抽了回来,拿出约好的钱递给老爷爷,临走时忍不住说:“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我这感情线又没波折和断裂,您不能乱说。” …… 思绪回笼,沈清予看了眼缠着纱布的手心,耸着鼻尖,笑说:“医生都说了,不会留疤。” “这是最好的打算。”宋京迪说着,余光瞧见护士长手中拿着单子,自然上去接过,“这是之后的注意事项吗?” 护士点头应下,语速极快:“这几天好好休息,五天后记得按时过来拆线,这段时间伤口可能会痒,不要去抓。” “好,谢谢您。” 送走护士后,两人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 其实东西并不多,只有段聿憬送来的几件换洗衣服,宋京迪一眼看出其中牌子,回眸看了眼好友,随后心照不宣地把衣服装了进去。 “这是什么花。”东西收拾好,她拿过柜子上放的白色花束,低头闻了下,“还挺好看的,谁送的?不会那谁来过吧?和好了?” 彼时沈清予刚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她递过视线看了眼,整理裙身的手指微滞。 第37章 “那是香雪兰,以前我爷爷家院子里种了很多。”她说着扯了下唇角,“不是程旭哲送来的,昨天晚上我跟他说明白了,我们两个算完全分开了,没有过多纠缠。” 对于后半句,宋京迪像是意料之中,并不意外。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花束,又看向好友哭肿的眼睛,好奇问:“那是谁?” 沈清予上前拿上手机,过了一会儿,才道:“段聿憬,他凌晨来过一次。” 四周静了静。 瞧着好友弱柳扶风的模样,宋京迪想了想,提议道:“我觉得忘掉一段感情最有用的方式,是开展一段新的感情。” “正好最近快圣诞节了。”她放下手中花束,上前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勾着好友肩膀,“我到时组个局,把全北京优质男青年都召集过来。” 原本她想说一下有关一些段聿憬的,可目前来看并不合适。 沈清予弯唇笑,面露娇嗔,“借我名义为你图便利吧。” “这么明显吗?”宋京迪捏着发尾,古灵精怪地鼓着嘴巴,“反正吧,你最近就跟在我身边,京姐为你排忧解难。” “什么失恋后遗症,通通滚远点,这辈子谁还没遇到过烂人。”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沈清予也跟着笑了起来,内心困着的一团雾逐渐散去。 还好,在这偌大的城市,她还有朋友在身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准备离开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找到熟悉的对话框。 漆黑一片的头像,依旧是没有备注的大写字母。 她想了想,把备注改成段聿憬三个字,而后又返回了对话框。 左手打字不习惯,她慢吞吞地删删减减:[二叔,我朋友来接我了,今天就不麻烦您了,多谢。] 消息发完后她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琢磨着对方回复时应该要说些什么。 宋京迪快走到电梯前才发现原本后面跟着的好友,此时扔在原地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话说到一半她闭上了嘴巴,无奈叹了口气,认命上前来到好友身旁,“干嘛呢?看手机连路都不走了,电梯都到了。” “啊?”反应过来,沈清予连忙收起手机,挽着好友朝电梯走去,边走边道:“回个消息,刚没注意。” 电梯门合上又打开,一位穿着妖娆的女人走了进来,瞬间狭窄的空间内充斥着刺鼻的香水味。 宋京迪挺了挺胸脯,故作深沉地推了推墨镜,说:“你现在得注意点,手还没好,别又伤到脚,那太得不偿失了。” 她扯着嘴角,低声应着:“知道了,宋老师。” 从医院出来后正值下班高峰期,排长的车辆一点点磨着轮胎缓慢行驶。 额头抵在车窗,渗进的寒风落在额边。她紧了紧外套,仍旧不为所动地望着窗外穿着职业装加快脚步行走的男男女女。 快毕业的那一个月,他们三个也是其中一员。 现在一切都变了。 正想着,车内忽然响起抒情缓慢的音乐,紧接着,一道醇厚低缓的男生缓缓道来。 是古巨基的《爱与诚》。 应景的歌词,如若不是知道好友平日里爱听这类音乐,沈清予大概会怀疑是好友刻意安排的。 她侧眸看了过去,瞧着中控屏上转瞬即逝的歌词。 有那么一瞬,空气中弥漫着伤感。 “换一个换一个。”宋京迪动作极快的点了切歌,余光观察着好友神情,随口问:“不然改天去搬东西吧,这天瞧着估计会下雨,咱回家点外卖吃东西如何?” 从巷子搬出来后,宋京迪邀请来她的房子里住一段时间,怕她拒绝,嘴巴里面还不停地说着她最近实在不适合独处。 简单的换洗衣服和工作上面的文件,好友在那天拿银行卡的时候已经帮她拿了出来。 瞧着外面阴沉的天色,明明是正午,乌云笼罩着像是傍晚。 “好。”她点头轻声应着,撑唇笑说:“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你就算了吧,还忌口呢。”堵塞的车通有了疏通的迹象,宋京迪一下来了精神,“等回去之后我看看,实在不行让我家阿姨送点过来,正好补补。” 她时常觉得沈清予实在太娇弱了,有时候看着她经常想一个人怎么可以娇弱与魅惑并存。 那种感觉,又上头又想上前紧紧保护着她。 回去的路上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红绿灯仅一个转弯的空隙,天空忽然下起瓢泼大雨,路上行走的行人不禁也加快了脚步去近处躲雨。 天变幻的实在太快了,望着外面沱沱雨幕,两人不禁庆幸还好选择了回家没去搬东西,不然肯定要淋成落汤鸡。 那天过后,沈清予独自调整好状态,确认好看不出其中异样所在,第二天便去了品缘阁上班。 因受伤的原因,林诏没再给她安排其他工作,只让她盯着其他人准备下个月拍卖会的事宜。 她也没闲着,整理好那次晚宴交流过的拍卖行,确认无错后把文件给段聿憬发了过去。 瞧着几乎空白的对话框,沈清予才反应过来上次出院发的消息对方并没有回复。 似想到了什么,她只看了眼,确认文件发送成功后又留了一句话退出了对话框。 第38章 而再次收到段聿憬的消息,是在三天后的下午。 当时代替她的同事请假,偏她的一位老顾客新淘了物件让她看一下。 没办法,沈清予再表明手受伤的对方不介意的情况下,她简单整理了一番朝会客室走去。 雅致的走廊里格外静谧,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一旁的项云看出了她情绪不高,正准备说话时,四周忽地响起手机振动的声响。 “姐。”她看了眼不为所动的人,小声提醒着:“你手机响了。” “啊?”沈清予反应慢半拍,拿起手机看也没看接通了电话。 她语气很轻,听起来有气无力,“您好,哪位。” 电话对面很静,连微弱的喘息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眉心微皱,见对方没说话时,她下意识拿远手机,想看一眼。 下一秒,听筒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像似寒冷冬夜里的凝霜。 “是我,段聿憬。” “见一面?” 第15章 抬起的脚步微顿, 有那么一瞬沈清予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将手机拿远了些,看到那串号码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蜷着的指尖暗暗收紧,听筒再次抵在耳廓。 四周很静, 伴随着男人较低的喘息声,再次传来一声轻笑。 段聿憬笑的很低, “这才几天, 不认识了?” “没。” 沈清予本能否认, 想到男人刚说的第二句话。 见一面…… 她紧抿着唇,轻声回拒:“抱歉二叔, 我这边有点忙。” 话落,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掺杂着细微的风声。 像是在外面。 这样想着,耳边又再次响起“啪嗒”声,是打火机摩擦点燃香烟的声音。 过了几秒,男人话语间仍是带着淡淡笑意,道:“打算一直躲着我?” 沈清予只觉得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 “没有躲您。”保持着职业操守, 她耐心解释:“今天真的有事,马上就到了预约时间。” “好, 信你。”段聿憬嗓音微沉:“我在品缘阁楼下, 等你下来。” 楼下? 眉心紧皱,刚想说话时耳边已经传来机械的嘟嘟声。 沈清予张了张嘴巴最终又缓缓合上,长睫遮掩的情绪下掺杂着许多疑惑不解。 望不到尽头的走廊只有她们二人,她刚刚接电话也没有躲避, 所以项云也听了个大概。 小姑娘凑近低声问:“姐, 段二叔找您吗?” “嗯。”沈清予低声应着, 翻着手中时间安排表。 上面记录着每人每日的行程规划,为防止时间冲撞, 每个人都会在上面填写完整。 她翻到第二页,找到顾客预约的时间,在十分钟之后…… “小云。”她垂眸看了眼手上缠着的纱布,放下手上工具,细声嘱咐着:“我下次一趟,等会儿你进去和齐先生说一下,我可能会晚两分钟。” 说着,她顿了秒,又道:“也可能用不了十分钟。” 项云清点着物件工具,比了个ok的手势,“行,姐您放心去吧。” 品缘阁一共有五层,最顶端两层放置着林诏和顾客从世界各地淘来的珍品,平日里除了林诏,其他任何人没有指令都不能上去。 而中间两层大部分都是接待室和藏室,而楼下一层,则是会客室以及林诏的办公室。 她们这些人,基本都在二楼忙碌。 因一楼大厅挑高问题,温度也比其余的较低。 刚下来的一瞬,刺骨的寒风涌入过堂风袭来,刺得人不禁耸了下肩膀。 品缘阁的装横处处都透着奢靡与贵重,一楼全面的落地窗仅站在楼梯拐角处便能将外界山间景象窥的一清二楚。 沈清予步伐不快,扶着栏杆下楼抬眼那刻,正好瞧见门外站在的男人。 男人个子高挑,此时只穿着一件深色质感大衣,内里则是一件高领黑色毛衣。 吹拂的寒风吹动他额边碎发,他闲散的倚车站在原地,低着头下巴藏在领口,唇角衔着烟,萦绕的烟雾在眼前一秒散去。 冬日寒冷,天空总是雾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冷峻枯木的气息。每当风吹过,带动着路边枝叶,眼前寒雾散去,随即又一波冷空气袭来。 每走一步,周遭气温便会随之降低一度。 沈清予拢了拢披肩,正准备移开视线时,不远处男人像似察觉到,指尖夹去燃烧的烟尾,漆黑的眸色朝她直直看来。 他姿态慵懒,一副好以整暇的姿态,像等了她许久。 视线在空中毫无目的的交错,沈清予抿了下唇,攥着披肩的手指不断收紧,先一步别开了视线。 远处男人并没有,反而和先前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光影昏暗,段聿憬瞧着远去走来的身影,纤瘦的身形,走起路来裙摆如正缓缓绽开的花似的。模糊的光线衬着女孩身体姣好的轮廓,望着眼前这一幕,漆黑的眸色无声暗了一度。 等人快走近时,他随手掐灭了指尖正燃的烟,等身边味道散去才往前走了两步。 “二叔。”沈清予走近微颔首,淡声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第39章 山间比城市要冷许多,刮得风更像是掺着冰碴那般。 段聿憬随意玩弄着火机,视线仍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事儿,想来看看你。” 她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人,碍于男人对自己的多次帮助,沈清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抛开私事,对方不仅是馆内另一个方案的投资人,还是惹不起的常客。 随风飘零的发丝遮挡了眼前视线,她垂下眸随意别在耳后,缓缓道:“预约的客人已经在等了。” 说着,她顿了秒,犹豫间嗫嚅着唇,抬眼问:“二叔,您等会儿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 勾人的眼眸掺杂着试探,可她问的真挚,就好像真的只是一顿饭那么简单。 段聿憬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而后笑了声,“行,等你下班见。” 沈清予点头,余光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转身走前,又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问:“我等会儿去哪里找您?” “老地方。” 老地方? 男人上前和她站在同一台阶,她仰着脖颈望着眼前几乎高她一个头的男人,下意识皱眉,微张着唇刚想问那是哪里。 下一秒,冷峻的空气淬着淡淡的檀香涌入鼻息。 段聿憬俯下身,唇瓣似有若无贴在女孩耳廓,拖腔带调的嗓音低醇:“——忘了?你偷听的地方。” 温热的气息散落在颈窝,惹得发痒,沈清予下意识耸肩捂着耳朵。 回味着男人方才的话,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话中含义。 是再说初遇那晚。 段聿憬和林诏在办公室谈话,她偶然经过那次。 反应过来,她张唇似乎想解释那次是个意外,可原本在身边男人已经不知所向。 她抬眸朝内里望了眼,昏暗的拐角只留下一袭扬长的身影。 凛冽的寒风吹来,冷峻的空气灌进鼻息,隐约掺杂着其他的香味。 沈清予耸肩打了个冷颤,提着裙身抿唇朝楼上走去。 今日预约的顾客姓齐,叫齐明睿。 个子不是很高,但为人挺好,平日里说话也很少拿架子,很有趣 。他对古玩一类的很感兴趣,除去这些,他也有有钱人的通病,经常爱淘一些能投资的物品。 沈清予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项云正摆放着工具和他闲聊,瞧见顾客没有生气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了下来。 她在玄关处拿上专业口罩戴了上去,略带歉意道:“抱歉,有些事情耽误了。” “没事儿。”齐明睿大大咧咧地摆手,指着一旁项云笑说:“这小姑娘说话真挺逗的,你们品缘阁真得好好保护保护,别各个都像你跟个闷葫芦一样,那到时你们品缘阁可真一点人烟气儿都没了。” 项云的性格确实招人喜欢,当找招聘的时候她专业并不对口,但耐不住长相好嘴巴甜,林诏便破格把她招了进来。 专业一项也不敢让她接手,平日里也就让她做一些轻巧的后勤工作。 闻言,瞧着项云古灵精怪的模样,沈清予不禁弯唇淡笑:“她年纪还小,刚出社会没多久,许多还都不懂,齐先生别见怪。” “齐先生您可别这样说。”项云连忙接过话,生怕这是刻意捧杀,“我才刚来不到半年呢,每次闯祸都让清予姐帮我收拾烂摊子。”正说着,她突然看向沈清予,认真的语气也不惹人反感,“我的梦想就是成为清予姐这样的人,这可是我从小就幻想的样子。大学毕业踏进社会的第一天,摇身一变成为职场女强人,人见人爱的大姐姐。” 齐明睿问:“你们小时候认识?” “不啊,谁小时候还没幻想过成为大人的模样。每个人童年应该都有吧,男生拿爸爸的剃须刀刮胡子,女生穿妈妈的高跟鞋。”项云摇头,又道:“清予姐,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儿您叫我就行。” 等人出去之后,齐明睿瞧着合上的房门,视线落在眼前正认真端详珠翠的女生。 “其实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也挺有意思的。” 手上动作顿住,沈清予抬头看着对面表情玩味的男人,表情严肃:“齐先生,小云还小呢。” 齐明睿笑了两声,“我有那么不是人吗?惦记人刚毕业的小姑娘。” 她是真挺喜欢项云这姑娘的,和她妹妹特别像,每每看到她时,她总会恍惚一下,下意识以为妹妹也在自己身边。 听人这样说,沈清予才继续手上工作,没有再搭话。 空气中再次静了下来,齐明睿瞧着那只缠着绷带的手,仰着下巴问:“你那手什么情况?碍事吗?” “不小心磕着了。”她将手中的珠翠翻个面,声音放的很轻,“没什么事,明天就能把绷带取下来了。” 话落,她将这个珠翠重新放还到盒子里,问:“这件成色极好,镶嵌的也都是高品质,只是簪子尾部做工有些粗糙。” “这样啊。”齐明睿收起吊儿郎当地模样,拿过一旁放大镜框俯身看去。 沈清予无声笑着,随后也投入工作中。 品鉴珠翠较为繁琐,如对方能提供主要的信息也还好,但大部分收藏者都是瞧着好看从其他地方购入,找懂行的人从中提取有价值的信息。之后交给专业人士保存,而后亦或收藏送礼,也可组织一场小型拍卖会作为开场。 第40章 结束之后,齐明睿翘着二郎腿完全没有离开的趋势。 瞧着对面整理着桌上物品的女生,他想了想,歪头撑着脑袋开口:“其实我刚那句话说的是你。” 话太突然了,沈清予没反应过来。 她不解地眨着眼,“什么?” “觉得你身边应该有一个有趣的,而不是那种高深莫测的人。”齐明睿说着放下腿,朝后挑着下巴示意,“就比如段二叔那样的。” 手上动作停了一瞬,沈清予紧抿着唇,抬眸朝对面人望去。 齐明睿一副猜到的意思,“被我说中了吧,你知道段聿憬是什么人吗?” 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她明显对他不了解。 “段家的故事,我们平日里也听过。”沈清予淡声说着,又问:“可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齐明睿托手耸肩,“那不是他的车吗?” 闻言,沈清予越过他朝后看了眼。 摇曳的枯树立在窗外,而男人那辆车正好停在院子里,从这个方向望去一览无遗。 疑惑解开,她垂下眸,继续整理着手上的东西,“齐先生,是想说什么吗?” “都说了多少次,不用叫我齐先生。”齐明睿不满地啧了声,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他这个人心思重,没人能琢磨出他的心思,就连他大哥也是。” 齐明睿没多想,将想说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你跟在他身边,段家那些人知道不会给你什么好下场,日后若分开,可能连北京都待不下去。” 再迟钝,沈清予也听出了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合上面前匣子,长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我和段二叔的关系和齐先生您是一样的,您怕不是打听错了。” 舌尖顶着左颊,齐明睿挠着耳廓,满不在意地耸肩,“我真觉得你这人不错,今天就当我冒犯了。日后要在北京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说着,他咧唇笑,“和段家对抗不能,但其他的我能帮。” 不等她答话,齐明睿起身示意锦盒,只留下一句“这件先暂存你们这里”随后便转身离开。 瞧着人离去的背影,沈清予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还是不把他介绍给京迪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整理好房间的东西,她拿上锦盒出去递给门外守着的项云,“登记好放藏室,我去林哥办公室一趟。” “好。”项云接过连忙朝楼上走去。 窗外响起汽车轰鸣声,是齐明睿驱车离开的声音。 外面天色渐暗,沈清予先回了休息室换上平日里穿的衣服。 办公室内。 林诏正与段聿憬谈论着市面上最新发生的一些事情。 沈清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林诏正说得激烈,而对面男人姿态懒散地坐着,外套随意挂在一旁,扯下的领口松垮掉落。 他面色淡漠,时不时应一句,指尖夹着燃烧的烟尾,烟雾顺着飘起。 望着眼前这一幕,她不禁想起齐明睿刚说的一番话。 她和段聿憬之间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知道。 林诏是最先发现她的。 “来了。”他起身,伸手朝一旁气质矜贵的男人示意,“二叔,那您和清予先过去吧。” “成。”段聿憬侧眸朝门外女生看了眼,起身拿上衣服,温和笑说:“林总,人我先带走。” 沈清予站在一侧,挪动着脚步给男人让出了位置,临走前,她微颔首同林诏说了声再见。 从品缘阁离开后,山间已完全暗了下来。 与外界寒冷相比,车内温度适宜,甚至有些燥热。 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色,沈清予侧眸看向一旁正目不转睛开车的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抵在方向盘,另一只手肘随意抵在一旁窗框,昏暗的车窗倒映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藏在衣服下的手指紧攥在一起,她抿着唇,犹豫间低声问:“二叔,你想吃什么吗?或者你选餐厅。” 她身边接触的有权有势的人,唯一关系好的也只有宋京迪。 但宋京迪平时大大咧咧对吃的东西一点也不挑,平日里虽然也去高档餐厅里吃饭,但也会跟她去街边苍蝇馆吃,闲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可眼前这人,她实在不敢揣摩。 趁着间隙,段聿憬转头看了眼女生抵在窗旁的手心,温声道:“你还在忌口,找一家口味清淡的就好。” 表情微顿,她无声地眨着眼。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导致她快忘了这件事,有那么一瞬,她沉寂的心有些触动,但很快转瞬即逝。 夜里寒风呼啸的声响格外高昂。 沈清予最后也没选出餐厅,还是跟着男人来到山脚下靠近市区一家餐厅。 餐厅十分雅静,两人跟着侍应生来到包厢刚坐下,服务员像似准备好了似的开始走菜。 期间两人谁也没有张口打破这场宁静,沈清予侧眸望向窗外的繁华光景,车水马龙缭乱的眼前,她偶然发现这里能同时看到天坛和天安门。 他问:“瞧什么呢?” 包间门被合上,此时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人。 第41章 沈清予指了下外面光景,如实道:“这里能看到天坛和天安门。” 段聿憬顺着看了眼,弯唇笑了声没说话。 视线又再次落在眼前女孩身上,他问:“手好点了吗?” “好多了。” “明天陪你去拆线。” “……”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不禁抬头,想说些什么,但碍于男人漠然的情绪不好说。 “这次不会了。” 段聿憬低笑,声音放的很轻,似在交待:“那天有事儿,今天空下来就想见你。” 很怪异的氛围。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抿唇说:“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行。” 话音刚落,她怕男人再说些什么,刻意岔开话题:“二叔,关于拍卖行的公司我从中挑选出了三家,其中两家公司在国内……” 许是紧张的原因,她语速很快,可还是被男人打断。 “沈小姐。” 周遭很静,男人低醇的嗓音随着渗进的寒风,涌进耳廓。 他坐姿闲散随意,把弄着手上物件,视线偏移落在指尖耀黑的尾戒上,声音淡漠,“我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第16章 那顿饭并没有吃很久, 期间说了什么,具体沈清予也忘记了。 只听到男人那句话时,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平日里用来对付追求者一套的话术,面对段聿憬时像是喉咙被遏制住, 怎么也说不出。 当晚, 沈清予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 那时宋京迪还没睡, 怕打扰到邻居蹑手蹑脚刚拿完外卖回来,看到她回来连忙激动挥手:“你可回来了, 我专门点了两人份的。” 沈清予随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 看了眼餐桌上的四人份大盘鸡。 她无奈笑了声, “我吃过饭了,况且就算没吃饭,咱们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放冰箱里明天吃嘛。”宋京迪不顾她上半句,从厨房拿出碗筷给她摆好,“快过来吃点儿, 专门给你点不辣的。” “好。” 沈清予应下拿上换洗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一切弄好后好友已经找到要看的综艺吃了起来。 她从冰箱里拿出两瓶低度数的果酒放在桌上, 瞧着好友没有一点睡意的模样, 随口问:“你明天不用去叔叔公司吗?这么晚还不睡。” “明天的事儿,明天说呗。”宋京迪嘿嘿笑了两声,面露狡黠,“况且, 我今天下班前假装不舒服, 同经理请了半天假。” 宋京迪从小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被家里所有人捧着长大。别说工作,就连自己盛饭还是上大学才第一次接触。 那时候沈清予比现在还不爱说话, 但她见到谁遇到困难都会帮一下,更别说是这种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但宋京迪并不觉得那是小事,一直说她帮了自己特别大的忙。 听着好友的话,沈清予看了眼,提议道:“你想开工作室为什么不和叔叔说一下?” “我爸说什么也不让我创业。”说起这个宋京迪就来起,顿时饭也不吃了,“她说我学的专业没啥用,还说北京现在你们品缘阁一家独大,我这小作坊开了也迟早要倒闭。” 她们两人都是文物与博物馆专业,不过主修的不一样。 当年宋京迪一头脑热,选了比专业还要冷门的选修课。 电视上的综艺正好播到考古专业,一行人额头带着探照灯在山洞间走。山间寒冷,条件刻苦,但里面演员表现的很享受,好似在探索新鲜事物般,时不时发出笑声。 沈清予抬手指了下,侧过头看着好友认真建议:“其实你也可以去实地考古,专业对口了不是吗。” 这件事的渊源还是从她们实习的时候来说,当时班里好多人因为这个闹出了笑话。 “在这样不理你了啊。”宋京迪佯装温怒地耸了下鼻子,岔开话题,“对了,这几天程旭哲有再联系你吗?” 手上动作顿了秒,随即沈清予低眸敛着眼睑,摇头否认,“事情都过去了,一直揪着不放都不会好过。” 听到这句话,宋京迪不禁佩服好友的心态。 七年感情,说断就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也是。”宋京迪喝的有点多,说起话里醉醺醺地,“忘了那个老道说的话了吗?你俩不合适,希望程旭哲也能快点走出来,别老执着于以前。” 对于这段感情,如若完全对她没有一点影响,那恐怕太过冷血。 只是她这样的身世,从来不容许她对任何事物的决定拖泥带水,否则种种苦难叠加,她会一直困在过往。 困在破碎被人辱骂的世界。 尽管再难过,她也只是在夜里无人的时候无声流泪,从不敢像他人袒露一丝其他的想法。 沈清予以为程旭哲也是这样的,最起码在她看来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性格很相向,对世间许多看法感受都保持着一致的想法。 可第二天一早,厚重的窗帘遮住外面光线,只有一丝险些从缝隙渗进。 她迷迷糊糊醒来,扯下眼罩揉着肿胀的双眼,指尖刚碰上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模糊的视线只看了一眼骤亮的屏幕。 仅一秒,睡意全然褪去。 第42章 望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短信,全是程旭哲半夜发来的消息,其中有几条还是翻不到尽头的小作文。 而其中最后一条则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程旭哲:[清予,我实在忘不了你,这几天只要一闭眼脑海里都是你,家里的每个地方都充斥着你的味道你的身影。离开你,我每天十分折磨,能不能不要离开我,那天的话真的只是酒中气话,这几年我从来没那样想过。清予,你放心,我会努力说通家里面,让我父母也不介意。] 看着这一段话,沈清予无助的闭上了眼。 她懂程旭哲的感受,她也是这样。毕竟七年以来,如没有感情支撑他们早就分开。 但比起感情,现实则是更大的难题。就像他短信中所说的会说服父母,可这些只是一时的。如果真的让老人经历她的生活,没有人会受得了。 时针走动的声响不断放大,视线再次落在页面上,一直过了许久床上的人才缓缓有了动作。 沈清予:[那以后呢?让活了那么久的父母忽然遭受他人白眼?你我不在扬州生活可以忍受,那他们呢?] 沈清予:[你了解我的,别想着我了。] 遇到程旭哲之前,那时的她已经做好孤独到老的打算。 可遇到程旭哲之后,她瞧着阳光下少年笨拙的逗她开心,便忍不住幻想,以后的生活有他或许也还不错。 但她和程旭哲之间,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或许,就如那老道所说,她是生不逢时的人,那就该独自死去,不该去奢求命里不曾有的欲望。 从小她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难过不属于渴望生存的苦难人。 临出门前,沈清予从冰箱里拿出消肿的仪器抵在眼眶四周,那时宋京迪还没醒,房间里放着她平日里睡前常听的广播。 她朝好友卧室望了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简单生锈的钥匙放在餐桌上,留下一张便签。 [如醒来时间赶得上,帮我去景晨巷找程旭哲把其他东西拿出来,多谢。 沈清予] 一切弄完后,她瞧了眼窗上附着的寒霜,又回房间换了件白色的羊绒大衣。 气温将近零下,冬日的早晨雾蒙蒙,吹拂的寒风仿佛里面掺着冰碴,落在颊边 隐隐作痛。 她垂眸抬手扯了下围巾,巴掌大的小脸瞬间被遮住一半。 昨日预报说今日傍晚北京会迎来急降雪,不少市民听到这条播报格外激动,期待着一年一度的雪景。可期待中,又有些后怕。 受台风影响带来的急降雪,恐怕会是北京近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沈清予独自走在路边,望着四周来往裹着严实的老人,大多都牵着孩子说着晚上那场即将到来的大雪。 隐约她也听到一些哄孩子说的话术,尽管知道是骗人的,但她内心不禁也有些期待。 可今年下雪,她估计要一个人过了。 耳边摊贩叫卖声越来越清晰,沈清予长叹了口气,调整好情绪走出了小区。 而在这充满浓浓烟火气的街道上,停放着一辆连号的劳斯莱斯,车旁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性,可能是气质不符的原因,只一眼便给人一种司机的身份。 在北京这座卧虎藏龙的城市,尽管见多了豪车和有钱人,但每每看到这一场景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脑海中幻想着自己是车里面坐着的人。 隔着寒雾,沈清予看到的时候本能顿在原地。 瞧着那辆停在寒冬的车,她不禁想起昨晚的对话,模棱两可,话里话外都隐隐透着威胁。 男人气质闲散,漆黑的眸色落在别处,语气比以往都要淡漠:“我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锅底沸腾的声音环绕在两人耳边,无形的压迫力不断蔓延,沈清予紧攥着手心。 过了一会儿,她像似想到了什么,张着发哽的喉咙,声音放的很低:“那你能给我什么?” 男人低笑了声,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能想到的一切。” 沈清予头埋的很低,发颤的嗓音似在呢喃:“可我只想安静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靠自己选择,现在生活平稳,可日后不一定。”段聿憬声音寡淡,漫不经心道:“跟了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给你,若看不惯那位对你很好的前男友,我可以帮你解决。” …… 本以为昨晚过后他不会再来找自己,可没想到…… 远处司机也看到了她,俯身和车内人不知说了什么,抬脚朝她这边走来。 抵在腰前的手指拢了拢外套,沈清予紧抿着唇,似想到了什么,朝对方走去。 见了这么多面,昨天她才知道段聿憬的司机叫李声,比她要大几岁。 “李哥。”寒风灌进,她捂着嘴巴忍着咳嗽之意,颔首同对方打着招呼。 “沈小姐,您叫我小李就行。”李声摆手,指了下车的方向,又道:“先生在等您,外面冷,先过去吧。” 车窗贴着漆黑的防窥膜,沈清予抬头看了眼,似乎想要看到些什么。 她没再多说什么,跟在李声身后上了这辆人人都艳羡的车子。 车内狭窄,清冽烘热的气息瞬间涌来包裹着她。 第43章 她散开紧拢的外套,余光悄看了眼一旁闭眼假寐的男人。 薄唇微抿,平稳的气息像是再无声说着等了许久。 忽然,男人睁开眸色,侧眸朝她看来。 有那么一瞬,沈清予被看的慌了神。 她强装着镇定,张唇轻声道:“二叔,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随着车子发动的同时,中间隔板也随着升起。 交叠的长腿放下,段聿憬递了块毯子递给女孩,“说过今天要陪拆线,总不能再失信。” 沈清予拆开毛毯随意搭在膝盖上,可再听到男人话时,手上动作仍是顿了秒。 她紧抿着唇,侧眸问:“今天不忙吗?” “哪有陪你重要。” 他低笑着说,丝毫未提昨日发生的事情。 那种感觉,就好像昨日发生的种种只是她夜里的一场梦境。 她微张着唇,刚想说些什么,男人低醇的嗓音又再次响起。 段聿憬伸手替女孩整理着掉落的毯子,淡声问:“吃饭了吗?没有先带你去吃饭。” “不用,我现在不饿。” 她低头看了眼仍是被缠着的手心,小幅度摇头拒绝,“想先去拆线,一直缠着不舒服。” 闻言,段聿憬顺着深望了眼。 隔着冰冷的镜框,眸色里翻涌的情绪谁也猜不透。 今天周末,出门的时间正好赶上了早高峰,等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一个多小时之后。 那时医生正好查完房开完会诊回来,护士瞧见他们两个的身影连忙上前打了声招呼,随后找来了刚开完会诊回来的主任来为她拆线。 偌大的诊断室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她按照医生指示乖乖伸出手坐在一旁凳子上。 但许是一旁男人气场太过强大,额角覆着薄汗,医生想说些什么又缓缓闭上了嘴巴。 医生一边拆着今早新缠上的绷带,一边问:“这几天感觉如何?” “您开的药膏每天都在涂,只有到了晚上伤口会发痒。”她轻声答着,可望着展示在灯光下蜿蜒伤口的手心,此刻悬着的心猛地一颤。 “恢复挺好的。”医生说着,接过护士递来的工具,“忍一下,拆线可能会有点痛感。” “好。” 她张唇应着,尾音还未落下时,医生拿着剪刀已经抵在手心。 冰凉的触感,许是心中未知的恐惧蔓延,她下意识缩着肩膀往后退了点。 见状,医生忙叮嘱道:“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沈清予紧抿着唇点头,余光瞧着医生动作,长睫忍不住发颤。 眉心紧皱,垂下的手指紧紧扯着衣角,她微睁着眼侧过脑袋。 余光总是能看清医生动作,正当她准备紧紧闭上眼睛不再去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 紧接着一道阴影划过,男人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眼前,紧紧替她遮住眼前视线。 那一瞬,沈清予下意识怔楞在原地,感受着鼻息间不断涌入的气息,她整个人像是要被某种气息包裹吞咽下去。 两人距离太近,隔着单薄的衣物连胸腔起伏的频率都能明确感知到。 霎时间,她连害怕也忘了。 直到手心冰凉的触感再次传来,身体仍是控制不住地颤了下。 段聿憬俯下身,宽大的手心牵着女孩手腕,低醇的嗓音放的很低:“怕什么。” 温热的气息喷洒落在耳廓,落下的碎发止不住扰着脖颈肌肤,沈清予紧抿着,克制着不去抓的欲|望。 悬着的心不断加速,整个过程,男人没再松过手。 直到手心上传来湿润的膏体,医生离去的脚步声,覆在眼前的手心才缓缓松开。 不太适应眼前的强光,卷翘地长睫连着眨了好几下。 她侧眸朝身旁望了眼,才发现原本俯身的男人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只是从眼前松开的指腹落在她耳垂,带着玩味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连我都不怕,怕这个?”他问的很轻。 距离太近了,只要细微的动作稍稍往前,两人额间便抵在一起。 淡淡的檀木香在鼻息间萦绕,望着男人漆黑深邃的眸色,沈清予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嗓音发颤:“没有,那把剪刀太凉,我手热,有点不适应。” 从小到大,她唯一怕的只有打针,而刚刚医生的动作总让她想起儿时打针的阴影。 “是吗?”段聿憬挑唇轻声问,说话的同时往前凑了凑,“这么说,你现在不怕我了?” 感到男人薄唇隐隐贴在颊边,沈清予愣了瞬,那双勾人含雾的眼睛迟钝地朝男人望去。 抵在耳垂的指腹发紧,段聿憬声音低哑:“沈清予……” 他在女孩唇角轻轻吻了下,似缠绵:“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话落,掺着凉意的薄唇再次落下,带着似有若无的侵占气息加深了那道吻。 第17章 医院暖气很足, 烘热的气息撒落惹得颊边逐渐泛起了红 晕。 鼻息交错,瞧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垂下的长睫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那一瞬, 沈清予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唇角传来密密麻麻的啃咬才缓过神来。 第44章 可等她完全反应过来时, 眼前男人已经离开。 瞧着女孩泛着水光的眼眸, 段聿憬不由笑了声。 温热的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女孩耳垂, 他俯身将身前呆愣地女孩揽腰抱起站在自己身侧,“别发呆了, 带你去吃饭。” 男人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 沈清予垂眸望了眼, 又抬头看了眼身侧气质矜贵的男人。 舒展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感受着隐隐作痛的嘴巴,她想起男人昨日的一番话。 抿着唇角没再说话,也没敢反抗。 两人从诊断室出来的时候两名护士已经在一旁等着,瞧见他俩出来立马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 “沈小姐, 这两支药膏要每日按时涂抹,一个月内这只手避免提拉重物, 防止伤口崩裂。” 沈清予伸手接过药膏放进口袋, 弯唇轻声道谢:“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哪有什么麻烦,您多虑了。”护士笑了笑,又交待了涂抹方法和用量,之后转身离开了此处。 他们走的时候仍旧是私人通道, 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时, 楼梯拐角处才传来刚刚两名护士八卦的交谈。 “吓死我了, 还好刚刚你拉着我没进去。” “主任刚涂完药就被赶出去了,你还去。”那人捂着胸口, 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感谢我吧,刚刚不是我拉着你,你估计现在正哭着收东西办离职呢。” “请你吃饭,这必须得请你。”另个人快速点头,但八卦的心始终按耐不住,“但你别说,这俩人看着真配。沈清予刚住院的时候我和主任一块儿收的病人,段二叔抱着她进来的,她白裙子上一半都是血,那张脸就真和电视剧里面演的病人一样,真特美。” 那人啧了一声,“你这话说的,能跟他们那种人在一起的女人,就算只是玩一玩,有长得丑的吗?” “可我看沈清予瞧着也挺有钱的,不像你想的那种。” “你忘了?她住院的时候有个人哭着来护士台闹,那男的是她前男友。” …… 从医院出来门诊厅出来时间刚到正午,此时雾蒙蒙的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气温完全降至零下。 凛冽的寒风吹动着路边枯木的枝干,雪花随着风向飘零,而后落下。 她仰头望着眼前忽下的大雪,好巧不巧,一片雪花正好落在她长睫上。 视线被遮挡住大半,她拂去眼睫上雪花。许是嘴巴埋在围巾里,声音听起来发闷,她声音很低,似呢喃:“雪下的这么早,不是晚上吗。” 段聿憬低眸,随手拨弄着女孩发梢上沾着的雪花,淡声应着:“天气预报,总有不准的时候。” 吹拂的寒风吹动散在肩后的发丝,沈清予怕冷似的缩了缩脖子,抿唇看向男人,没接话而是岔开话题道:“二叔,您下去有事就去忙吧,我等会儿打车回去或者让我朋友来接我。” “今天主要陪你。”顺着寒风,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涌入耳廓,“在我身边多呆一会儿。” 长睫轻眨,沈清予张着唇想说些什么,可又缓缓将嘴巴闭了起来。 这场雪下的很大,加上医院来往人流较多,等李声开车过来的时候两人肩旁已经落了不少雪花。 在李声打开门之前,沈清予先一步拍去肩上的残留的雪,之后才俯身上了车。 车内暖气很足,她和往常一样将拢禁的外套解开一颗扣子,又随手拿过毯子盖在膝盖上,可遮住嘴巴的围巾却始终没有松开。 车内很静,只有前座助理拿着平板导图和男人汇报着工作。 她侧眸望向窗外,静静地望向窗外不断倒退景象。 燥热暖气不断烘着,很快白皙的颊边染上了绯色。围巾堆在脖颈前莫名也有些热,直到困倦爬上,她仍没有扯下遮住半张脸的围巾。 她眨着困重的双眼,原本心中还在纠结要不要取下。 下一秒,脖颈前堆落的围巾忽然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指,男人指尖微蜷,不动声色将她遮住半边脸的围巾扯了下来。 指尖剐蹭着泛红的颊边,悬着的心微滞,她本能秉住呼吸,余光朝身旁男人悄悄望去。 男人仍一副泰然自若地姿态,轻描淡写的规划着每一步。 “落实下去,后续你安排人盯着,不能出一点纰漏。”段聿憬合上文件,说:“温度调低点。”话落,他又接着之前的工作,“城南如何了。” 助理井然有序答道:“周家之后没再有动作了,可能是想退出了……?” “退出?他周霁则可能吗?”段聿憬轻嗤笑声,之后又说起其他事情了。 专业不同,沈清予也听不懂这些。 只听着两人的谈话,她坐在一旁不禁也呼吸都放缓了不少,尽量让自己成为透明人。 因下雪的缘故,车速并不快,她百般聊赖地望着窗外雪景,思虑在内心蔓延。 段聿憬瞧着身旁女孩面上的忧愁,“想什么呢?” 瞧着眼前缓缓升起的挡板,沈清予垂下眸抿着唇角,说话的同时抬眸朝男人望去。 “再想……”她似忧虑,轻声道:“我这么无趣的人,您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男人不由得笑了声。 他说:“挺多的。” 第45章 眸色微动,沈清予连眼都忘了眨,等着男人后言。 过了一会儿,段聿憬慢悠悠沉声说:“听话,做事懂的分寸” 他姿态懒散,随手揽着她,语气中充斥着漫不经心。 但沈清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尤其是最后一句,言语间像似在讽刺昨晚的对话。 她紧咬着唇角,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还有呢?” 镜框下的眸色加深,男人手指缠绕着她的发尾,嗓音寡淡:“我想,你清楚这些。” 沈清予瞬间明白了。 她见过许多追求者,那些人总会有各种理由来品缘阁找她,每次见的第一面,那些不同的男人都重复着一句话。 ——你很漂亮知性。 有的更甚,捧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朝她递张银行卡,说:待在品缘阁这种小地方不会有出路,跟了我,我会在京郊给你买个房子,每月给你五万。 你要做的很简单,出去逛街旅游都行,每月我会去陪你一星期。但只有一点,不能给我惹事,也不能把这些挑到明面上。事后要自觉吃避孕药,敢怀上我的孩子,我有各种方法会弄死你。 这一段话,沈清予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更何况对当时刚毕业的她格外恶心,只是听了会有生理反应想吐。 那些人大部分都惧怕林诏背后的权势,也不敢做些出格的动作。那时的她也知道这一点,便利用了林诏解决了他们,有的难缠的,则是让林诏替她亲自出面。 回想起以前的经历,沈清予低眸瞧了眼手心蜿蜒的伤痕,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 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一处繁华高楼内,因还需要忌口的原因,两人特意选了一家口味清淡的闽菜。 寂静的包厢只有他们两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通常都是说了上句没下句。 期间透过隔窗,她发现雪势渐大,除了车辆行走的道路,外界屋顶几乎已经变得白茫茫一片。 沈清予静静地望着不断飘零的雪花,直到眼前窗户被露水完全遮挡,她才收回视线,慢吞吞地吃着眼前刚夹的鱼丸。 这场雪下的太大,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门前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积雪,不少侍应生穿着厚重的棉服费力清扫着门前的残雪。 也因这场雪,路上来往车辆比先前堵了许多,不少人都选择步行出门。 沈清予内心疑惑,正巧路过的行人谈论着前面路段发生的事故。堵车的原因是因为车主只顾着带孩子拍雪景,没及时观察路况,一连导致三辆车连环追尾。 段聿憬也 听到了,视线收回,他俯身问:“今天还上山吗?” “不上,今天周末。”沈清予摇头,想到关于拍卖会的筛选,忙问:“是那三个拍卖行联系您了吗?” 飘零的雪落在男人鼻骨上,他随手拂去,随后牵着她的手朝楼梯下面走去:“周末不谈工作。” “?” 瞧着在下面等着的李声,她问:“天要黑了,还要去哪吗?” 段聿憬揽着她淡声道:“附近有场宴会,带你过去玩一会儿。” 一旁的李声早已准备好,见他们下来立马开车门等着。 他言简意赅道:“去elixir bar。” “好的,先生。” 听着男人熟练醇厚的挪威语,沈清予不由得有些惊讶,余光本能朝男人望了过去。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像他这种阶级有身份的人,不会几门语言才奇怪。 前路车祸的消息传的很快,李声特意绕了另一条小路走去。 elixir bar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仅是拐个弯的空隙,她便看到远处高楼上挂着的招牌。 她认识这个招牌,之前听宋京迪闲聊的时候说过,北京最奢华的地方,进去要查银行卡流水。当时她们一群狐朋狗友荒废学业,没事儿就往这边跑开party。 当时她大三,宋京迪说完的一周后正好是她的生日,请全宿舍的人去这里玩了一天。 她正想着,车子以及在眼前高楼大厦下停稳。 车门被拉开,刺骨的寒风瞬间涌进,段聿憬俯身伸出手,轻笑:“困了?” “没。” 她眨眼否认,白嫩的指尖搭在男人手心掌纹上。 尽管她此时穿着一双高跟鞋,可站在男人面前仍是矮了将近半个头。 沈清予跟着男人脚步,仰着小脸问:“会有很多人吗?” “不多。”指腹摩挲着女孩冰凉的手心,段聿憬牵起来握了握,低声在耳边问:“别松开,给你暖手。” 长睫微颤,沈清予不知道他如何察觉到她无声的挣扎。 但听着这句话,她没再有所动作,泛凉的指尖就这样静静躺在男人温热的掌心,孤寂的内心飘进一片枯叶。一时间,她也说不是这种感觉。 周遭来往的人很多,他们大多都认识,瞧见段聿憬都停下脚步打招呼。 这期间,沈清予就站在一旁,顶着他人落在她身上的异样视线。 随后,侍应生带着他们在顶层某间套房停下,随着房门推开那刻,哄闹玩笑的声音瞬间传来。 里面坐着将近十多个人,男女都有,其中间坐着的几人凑在一起喝酒玩乐,而其他的则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46章 沈清予不禁想起男人刚说的两个字。 不多。 “……” 她小幅度瞥了下唇角,调整好情绪跟在男人身旁走了进去。 原本嘈杂的四周瞬间静了下来,就连喝酒玩闹的人也齐朝这边望了过来。 直到看清人后,其中一人委屈喊道:“二叔,您可来了,这些人就逮着我薅。” “怎么说话呢?”接话的人是另一位男生,富家公子哥儿的气派十足。他抱着身旁女朋友,笑得张扬:“我今天也在这局喝了很多好不好。” 房间燥热,段聿憬弯唇笑没搭话,褪下身上外套随手递给一旁服务员,又低声对她说:“外套脱了,会热。” “好。”沈清予点头附和,重复着男人先前的动作。之后,男人揽着她去一旁坐下。 一行人看起来关系很好,没和先前那般看到他就上来阿谀奉承。 陌生的地方,沈清予谁也不认识,只能安静坐在男人身旁,百无聊赖地望着房间每一处。 忽然,忽然有道人影闯进了视线,她好奇顺着望了过去,而下一秒男人已经来到眼前。 周遭光影昏暗,沈清予瞧着男人较为熟悉的侧影,随即反应过来他是那天在餐厅楼上同他招手的那个。 盛琦手上拿着两杯酒,自然递给段聿憬,视线又在她身上停留一秒,笑嘻嘻地没个正形:“二叔,今儿稀奇啊,这位是……” 沈清予抿着唇,刚想起身张唇说话,耳边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他轻抿着酒,宽大的手掌自然搭在她肩上,声音淡然同他人介绍:“沈清予。” 盛琦在对面顺势坐下,吊儿郎当问:“那我就叫嫂子咯。” 说着,他娴熟的把另一杯酒递给她。 第18章 沈清予本想否认, 可没等到她说话,又一个人凑了过来。 她认识这个人,也是那天在餐厅碰到的人, 叫徐奕清。他来后紧接着又来了几个人,一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而嫂子这个称呼, 也在此刻传了出来。 那晚自始至终, 沈清予都坐在段聿憬身旁, 期间无数次想要说明两人的关系。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说出口时,余光注意到男人寡淡的眸色, 不禁想起那天说出的那句话。 握着杯壁的手指紧攥, 她犹豫了番, 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总是在他们这圈人围绕。 沈清予一个也不认识,偶尔段聿憬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会解释,但大多数她只能捧着酒杯时不时抿一口。 手中的酒很快见了底,她俯身随手将酒杯放下没在动。 一旁盛琦瞧见重新拿了杯递给她, 打趣道:“嫂子,别一个人喝啊。” 此话一出, 原本在说话的其他人齐齐朝她这边看来。 从她出现在这里的一刻, 那些人对她已经产生了好奇心,都纷纷再想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顶着众多审视的目光,沈清予抿了下唇角轻声道谢,随后淡然伸手接过酒杯。 可就在指尖要碰到杯壁时, 眼前的酒水被身旁人换成了饮料。 一群人瞧着眼前这一幕都傻了眼, 谁也没敢再多说话, 就连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也没先前那么明目张胆。 段聿憬拿着换下的酒杯重新塞到盛琦手里,淡声道:“别给她喝酒。” “啊?”盛琦愣了秒, 反应过来连着“哦”了两声,“抱歉啊嫂子,我不知道你不能喝。” 疑惑在内心蔓延,沈清予弯唇笑着摇头,“没关系。” 盛琦也没问她缘由,拿着那杯酒又和其他人喝了起来。 气氛再次被带动,几人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聊着。 眨眼瞧着四周,忽然,男人抵在耳边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揉捏着她的耳垂。 四周玩闹的声音嘈杂,她转身朝身旁望了过去,往前凑了点,轻声问:“怎么了吗?” “没事儿。”段聿憬懒洋洋的应着,瞧着女孩覆着酒意的眉眼,他轻笑俯身凑近,温热的唇贴在女孩耳廓,声音低低沉沉地:“跟我在一起喝那么多,不怕对你做点什么?” 周遭光影暧昧,他笑的很轻,言语里充斥着玩味。 酒意缓缓爬上,沈清予看向别处勾唇笑,眼神迷离,过了几秒,才缓缓反问:“那你是那种人吗?” 没有人知道,她藏在衣摆下的手指紧紧蜷在一起,指尖泛白。 “沈清予。”男人沉下声,漆黑的眸色懒懒地落在她轻颤的眼睛,“别信正人君子那套,我从来不是。” 悬着的心揪成一团,她眨着眼抬眸看向身旁男人,张着发哽的喉咙,问:“那二叔,你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手心虚握的手机忽然猛地振动。 脑海中蔓延的酒意消退,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无声与身旁男人拉开距离。 低眸瞧了眼来电人,发现是宋京迪打来的。 她侧着手机示意,刻意躲着男人视线,低声道:“我朋友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去吧。”抵在腰后的手掌轻轻将她往前送了送,而后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声音,漫不经心道:“等会儿找你。” 第47章 沈清予点头,越过人群从 侍应生手中拿过外套披了上去。 一旁盛琦瞧着这一场景,翻过桌子坐在刚沈清予的地方。 他观察着男人情绪,确认没波动,凑过去好奇问:“二叔,沈小姐怎么走了?外面雪大着呢。” 段聿憬淡淡看他一眼,“接电话。” 盛琦莫名觉得身上发毛。 他抖了抖身子,似想到什么,打着响指:“宋家那位是吧,想跟老徐家联姻那位,这俩人关系好的很。” 男人神情自若,眉眼懒懒地耷着。 他嗯了声,随口问:“他人呢?” “他家大小姐今儿刚回国,非缠着要出来玩。”想到时书禾蛮狠的样子,盛琦乏味的伸长了胳膊,“可有的闹咯。刚老徐还发消息,说恨不得你过去治一治她,那丫头最怕你。” …… 耳边嘈杂的声响不断,从房间里出来那瞬,寒气瞬间袭来。 望着眼前来往应酬的人,沈清予拢紧外套,握着手机朝楼梯拐角处走去。 直到楼梯门合上的一瞬,世界才完全清静下来。 她乏味的靠着墙壁长舒了口气,而后才滑动手机接通好友的电话。 仅一秒,好友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透过听筒传来。 宋京迪语气很急:“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急死我了。” 听着电话对面还传来肥皂剧的声响,沈清予没忍住笑了声,“我听得见你那边动静。” 对面静了一秒。 “额……”宋京伸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腿勾着远处遥控器,不慌不忙地按下了暂停。 一切做完后,她故意清了清嗓音,“现在!我要跟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说着,她嘿嘿笑了声,继续道:“当然,对我来说可能会有一丢丢八卦。” 和宋京迪认识这么久,沈清予还从没见过她扭捏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好奇。 她问:“关于我的吗?” “嗯!不然我也不能问你呀。” “那你问吧,我如果知道就和你说。” “行。”宋京迪顿了几秒,才说:“你等我一下,我组织一下语言。” 她越这样,沈清予不禁越好奇。 反正她也不想再回到那个房间,不如就在这儿和好友闲聊。 “好,我等你。” 听着好友乖巧恬静的语气,让宋京迪更不知道该如何问。 “就是,嗯……你今天不是让我去给你拿东西吗?” 听着前言,她似乎猜到一点:“碰到他了?” “这倒没,房间里面挺乱的,客厅里面都是酒瓶儿,估计这几天没怎么收拾。”她支支吾吾半天,始终也说不出来,咬牙说:“我拿回来了,要不你回来自己看吧,我有点说不出口,反正是关于你的。” 沈清予无奈瞥了下唇角,轻声应着:“好,等我回去看。”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把东西放客厅储物柜上了,你回来应该一眼能看到。”宋京迪又问,“我跟你说,现在雪可大着呢,咱们这块儿区本来就时间久,又是半夜上面人也懒得管。我刚看物业群,说照着趋势,再下半小时这条路铁定得暂时封禁。” 半小时…… 别说到现在的住处,就是到景晨巷也要将近五十分钟时间。 她面色犯难,蜷着的指尖紧紧扣着手机一角,“距离有点远,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要一个多小时。” “啊?”宋京迪这下真的慌了,“我之前给你发消息没看吗,算了算了,附近有酒店吗?你别往回赶了,给我发个位置,我找人给你安排一个住处。” “没关系。”沈清予环顾着四周,余光瞧见另一侧的窗户,她抬脚朝走了过去。 三十七层楼,她随意站在一侧由上而下俯瞰着脚下的北京城,纸醉金迷的奢靡扑面而来,眼底的霓虹不再像之前那般刺眼。 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行人车辆比以往都要少,目光所及的范围几乎都是白皑皑一片。高楼大厦耸立,此刻的北京犹如世界末日的前段。 “真的好大……”她小声喃喃着,低声说:“我等会儿在路边随便找个酒店住吧,等明天早上回去。” “行。”宋京迪话语里止不住的担心,“你安顿好跟我说,我看附近有没有朋友在,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沈清予经历过台风天,知道其中的可怕之处,细声叮嘱着:“你今天睡书房吧,我看风挺大的,那里稍隐蔽些。” “好。”听好友这么一说,宋京迪也有些慌,她连电视也不看,关了光着脚朝书房跑去,“我进来了,你也是啊,注意安全。” 两人没多聊,叮嘱完便挂了电话。 沈清予酒量并不是很好,其中是她那个不做人的父亲酗酒,从记事起爷爷明例禁止家里出现酒瓶,就算每逢佳节日有人送礼瞧见酒也不会收。 后来她上了大学,只有宿舍人过生日的时候她们会聚在一起喝一点,当时还小不知天高地厚,每人喝的烂醉如泥回寝室躺床上就睡。 而工作后,因工作性质基本不用应酬,林诏也比较照顾她,有酒局的地方基本不让她去。 第48章 刚刚那杯酒度数不低,尤其是后劲上来之后。 她扶着有些昏沉的额头,抬脚又往窗前靠了点。 外面风太大了,尽管窗户紧紧合着,可凛冽的寒风仍是能渗进来。 她站在风口吹了会儿,感觉到清醒了些才从楼梯口出来。 走廊的装横是单侧房间,另一侧从头到尾由全面落地窗包围,从侧面望着外面的景象时,偌大的落地窗好似成了电影幕布,循环放着外面天气。 沈清予沿路走的很慢,后知后觉发现从刚进去到现在不到十几分钟,走廊上的人比之前要少了许多。 她心中疑惑,迈过眼前转弯处,抬眼的瞬间,瞧见远处段聿憬站在落地窗前睥睨地俯瞰着远处。 男人姿态闲散,一身黑色像似要融入远处黑夜。直到视线下移,她才看清男人手上拿着的物品。 是她的围巾。 沈清予不自在地扯了下唇,揉了下酒意蔓延的眉心,随后抬脚朝男人身旁走去。 她嗓音很轻,在这寂静的黑夜几乎没有一丝违和。 “要回去了吗?” 指尖燃烧的烟掐灭,段聿憬张唇说:“不回去了,在楼下给你开了房,今晚睡那。” 蜷着的指尖收紧,沈清予强装着镇定,轻声拒绝:“不用麻烦了,我去别的地方住就行。” “雪下这么大,能去哪。”男人似乎不满她的言辞,又似想到什么,扯着唇角拖腔带调: “——放心,我住你隔壁。” 酒精在脑海中停留,听着男人的话,沈清予鬼使神差想起了刚刚那句话。 她仰着脸,亮晶晶的眼眸里掺杂着酒意显得迷离,“可你不是说了,你不是正人君子,让我别信。” 夜里很静,窗外雪花仍不断飘零。 望着女孩眼睛,段聿憬不由得歪头笑了声,伸手揽着人到怀里,拂去女孩耳边碎发,他嗓音放的很低,“不还是信了?” 沈清予慢吞吞跟在男人上了电梯,摇头否认,“我没信。” 她不断眨着眼,似乎想要变得清醒些。但周遭气温不断升高,让她几乎失去了判断力。 世间上,所有人都不值得我真心对待。 正想着,眼前电梯门缓缓开启,在门外等着的侍应生正准备抬脚走,但在看清里面人后立马俯身,说了声抱歉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沈清予强撑着身体站稳,望着走远的侍应生闭了闭眼。 瞧,没有人不惧怕他的权势。 同一时间,耳边响起“叮”的一声,另一侧电梯门打开,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 女生嗓音甜腻,穿着礼服小短裙,甜蜜地挽着男人:“旭哲,你相信我,只要咱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我回去就和我爸爸说,让他把你重新调回原来的公司,职位再升一升。” 程旭 哲重重点头,语气里充满着急切:“真的吗?但你的案子我目前接手不了。” “没关系啊。”丁湘灵无所谓地摆摆手,歪头靠在男人肩上,“反正我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然我为什么去你们那个小律所。” 那一刻,沈清予整个人几乎完全僵在原地。 尤其是看到程旭哲对女生亲昵体贴的模样,让她不禁想起了那几通电话。 酒精麻|痹着大脑神经,她本能伸出手想要喊住眼前人。 下一秒,身旁男人将她揽在怀中,淡淡的清香紧紧包裹着她,随着不断蔓延的酒意,充斥着整个大脑。 指腹紧紧钳着她的下巴,深邃的眸色黑的吓人,男人面色很冷,仿若周遭掺着冰碴,上扬的尾音透着明显的不耐。 “沈清予,当我不存在?” 指尖抠着下巴生疼,沈清予隐忍着被迫仰头望着他,可余光控制不住仍是朝电梯门外看。 她身体用力挣扎着,不知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段聿憬慌了神,还是害怕程旭哲回头看到这一幕。 “不是……”她尾音发颤,混沌的大脑也顾不上思考,语无伦次道:“我男朋友还在外面。” “男朋友?”段聿憬扯唇嗤笑,指腹摩挲着女孩颊边,声音低的要命:“那偏做给他看。”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她,似命令:“吻我。” 第19章 异样的气氛在四周弥漫, 沈清予看出男人镜框下的威胁,好像她不乖乖配合,以后不会有平稳的日子。 那一瞬, 她整个人心如死灰,踮脚闭眼吻了上去。 男人似乎很受用她的主动, 揽着她腰后的手掌收紧, 俯身加深了这道吻。 气息交错, 直到唇角传来阵阵痛感,沈清予睁大眼推攘着男人, 可男女力量悬殊, 她怎么也推不开。 也是同一时刻, 远处程旭哲像是察觉到身后异样,转身朝身后望去。 两人视线在空中毫无目的交错,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远处程旭哲复刻着她先前的模样僵在原地。 “怎么了?”丁湘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前只是一扇已经合上的电梯门。 “没什么。”程旭哲摇摇头, 视线收回转过身,笑问:“你要带我去哪?” 第49章 这段对话自然也涌入了沈清予耳朵, 酒精将情绪无限放大, 眼泪占满了眼眶。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和程旭哲已经分开,因为她的家庭情况。 眼泪顺着颊边落在两人缠绵的唇上,酸涩之意混着淡淡的酒味在口腔中蔓延。 空间逼|仄,眼前男人拉开距离, 指腹摩挲着女孩唇边泪水, 嗓音低哑:“沈清予, 我没那么多耐心。” 话落,他紧紧揽着女孩腰肢往上提了提, 再次吻了下去。 唇舌交缠,密密麻麻的啃咬尽数落在唇边,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宛如无形的屏障紧紧包裹着她。 大脑变得完全空白,紧接着脑海中忽然呈现出走马灯的形式,往日点点滴滴的过往飞速划过。 沈清予无声紧闭着双眼,垂下的双手攥着男人衣角,她踮脚回应着男人不断深入的吻。 狭窄的四周蔓延着暧昧情愫,酒味的清香冲破内心最后一道防线,呼吸声不断加重。 她像没了知觉,就在快滑下去时,男人俯身直接将她揽腰抱起。 也是这一刻,电梯在相应的楼层停下。 眸色变得迷离,仅剩一丝的理智让她侧过脸埋在男人胸膛。 等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来到了房间。 周遭一片昏暗,她被放在吧台上,身体本能往后仰着。 借着雪花泛的微光,她微睁着眼望着眼前男人,随后伸手勾着男人脖颈,讨好似的再次吻了上去,由上至下。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着女孩下的双腿,每滑动一点,身体便会跟着颤一下。 他眸色黑的吓人,段聿憬随手取下眼镜,望着女孩迷离的眼神,嗓音低哑:“看着我。” 说完,他沉下身吻了下去。 视线被遮住一半,她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依附在男人身上。 窗外的夜晚风雪交加,屋内光景春光乍泄,属于成年人暧昧涟漪的气氛充满整个房间。 狂风席卷着整个北京城,漫天雪花飘零。 另一处,宋京迪听着好友的话正缩在书房里看着鉴宝节目,屏幕上的人拿着古玉轻轻擦拭着整体。 玉器怕磕碰,那人动作放的很轻,尤其是擦拭玉器通道的时候,手指要套着专业工具伸进去一点一点擦拭,生怕手中的玉器磕了碰了。 那人动作时快时慢很是谨慎,宋京迪毕竟专业学过,忍不住吐槽:“直接伸到底擦干净让专家看看不就行了,这样磨磨蹭蹭干嘛呢。” 话落,电视里的人像是听到了,将手中的玉器翻个身抵在一侧的专业玻璃上,加重手上力道,随着擦拭的动作不断加快,而手中的玉器却丝毫没有伤到半点。 真切的神情,好似真的获得了一件绝世珍宝。 这种极端的天气最适合睡觉,最后宋京迪也看累了,而屏幕上的人还在继续,没人知道会持续多久。 - 那三天,是沈清予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混乱中段聿憬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她,她像是新手上路,一点点试探,旖旎的模样好似要拽着对方一起坠入地狱。 沈清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 偌大的房间很静,只有她一人。房间温度适宜,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衣也不觉得冷。 模糊中,她扶着腰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凌乱的四周以及床头上丢弃的物件,本就泛着绯红的颊边再次爬上了红晕。 几日的光景浮现在脑海里,期间闪过男人抱着她给她手心涂药。 似觉得羞耻,蜷着指尖紧紧抓着被角,她垂眸视线落在手心,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膏体,显然是醒来后涂的药。 薄唇轻抿,她从床上下来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看了眼,期间看到面前落地窗上残留的指纹,动作没忍住停顿了下。 想到当时玻璃里倒映着她的神情,她红着脸随手扯过纸巾擦拭着上面的痕迹。 忽然,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此时的静谧。 她本能被吓了一跳,顺着声源望去才发现掉在餐桌吧台下的手机。 铃声响的急切,她停下手中动作拿过手机。 是妹妹打来的。 内心复杂的情绪蔓延,她紧闭着双眼,调整好情绪才接通电话。 她将声音放的很轻,可仍是听出沙哑之意:“萱萱?怎么这时候打电话,今天不上课吗?” “上课,但刚公布月考成绩我有点激动。”听筒对面的沈清萱似乎听出了不对劲,皱眉问:“姐姐,你怎么声音听起来不对劲,感冒了吗?” 沈清予嗯了声应着,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有一点。你拿手机去学校没关系吗?” “现在放学了,只剩最后晚自习了。”对面传来小姑娘活泼的笑声,沈清萱说:“姐姐,我这次月考进步特别多,第一次挤进年级前五十了!” “这么厉害啊。”她坐在整洁的床上,蜷着的指尖紧紧扣着手心。她放缓声音,询问着妹妹的近况:“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生病吗?新找的老师教的好吗?如果一个人上课不适应可以带上你朋友一起,费用姐姐出。” “挺好的,我都挺好的,爷爷也很好。”沈清萱连忙说:“老师很负责,讲的也认真,不然我也不能进步这么快。而且我同学他们都有补习课要上,姐姐不用替我考虑这么多,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生病就好,不然我和爷爷会很担心的。” 第50章 说着,小姑娘停了几秒,又继续道:“对了姐姐。” “嗯?” “那些人没有再来家里骚|扰过了,我偶然听爷爷和刘爷爷谈话听到的,好像是刘爷爷的孙子前几天回来说了这件事,正好帮忙处理了。”妹妹捂着听筒,声音很低,“那些人好像还挺怕他的,也不知道私下说了什么,真的就没再来过了。” 她们爷爷在扬州虽有点名气威望,但认识的他的人一般都是外省或者年纪较大的人。再加上爷爷到了古稀之年,镇子又小,当年他们极力发生的所有事情几乎没人不知道,自然他们一家老小幼女自然被挂上了好欺负的标签,不要命的地头蛇自然总在暗处盯着他们。 从小到大自记忆起,家里时不时总有一群看起来不好惹的人过来,甚至有的跟爷爷谈判等把她们姐妹两个带到自己家中。当时这句话激怒了爷爷,拿起门口的铁棍朝那人抡去。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随手抚去额前掉落的发丝,语气也随之平静了不少。 她微张着唇刚想说话,耳边传来清晰的开门上。虚心作祟,她下意识捂住听筒抬眸朝门边望去。 没一会儿,身形高大的男人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他穿着简单的黑衬衫,手臂上挂着大衣,许是刚出去了,他身上还带着一丝寒气。 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颊边好不容易褪下的余温再次蔓延上来。 沈清予别看视线看向别处,藏匿在被角下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床单。 四周很静,段聿憬看了眼床上坐着的女人,白皙的小脸泛着红晕,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散在肩后。 女孩背影清瘦,宽大的衬衣松垮地搭在肩上,眉眼间仍带着未消退的情愫。 漆黑的眸色发沉,他深深望了眼,察觉到对方再打电后便转身朝另一边客厅沙发走去。 房间的装横一体,男人随意在一旁坐下,随意拿过桌上的小玩意把玩,漆黑的眸色透过眼前薄纱遮挡,睥睨的姿态落在纱后女孩身上。 察觉到这一视线,沈清予本能整理着松垮的领口,顶着男人极具压迫的视线艰难吞咽着。 沈清予敛着眼睑克制着没去看。 直到过了几秒,她像是找到声音,哑声开口说:“你在家里和爷爷好好的,降温了多穿点,尤其是爷爷别让生病了。刘爷爷那边等我回去拿上礼品去谢谢他,你别让爷爷担心。” “我知道姐,再有一年半,我会努力考到北京把爷爷也带过去。”说着,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清萱不知和身旁人说了什么,又道:“姐,先这样了,我要去上晚自习了。” 起伏的胸腔像是压着异物,沈清予应了声好,抵在耳廓的手机拿远时,里面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 那一瞬,她下意识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可当滞在空中的手机再次抵在耳旁时,蜷着的手指不断收紧,她像是感不到痛感那般。 声音很低,沈清萱躲在阴湿的墙角,头埋在膝窝小声抽噎。 对面好友面露担忧,仍是不解地问:“你怎么不跟你姐姐说清楚?那些人前几天还来学校堵你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清萱擦着眼泪摇头,语气里满是倔强,“我姐她已经很不容易了,面对那些人她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她抽噎地擦去眼角止不住的泪水,又道:“左不过我再坚持两年,就可以解脱了。” 好友语气急促:“那是两年,不是两天。万一……他们又来学校找你怎么办?” “不要再说了!班主任说了校方下次会介入。”沈清萱哽着嗓子打断,抬脚走进枯草中,“要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直到耳边持续传来摩擦的窸窣声响,才后知后觉挂断电话,彼时的沈清予早在听着妹妹的一席话无声流下眼泪。 她无助的瘫坐在原地,只要想到妹妹在经历她以前所经历的种种一切,心脏如生生揪起来般的痛。 沈清予没办法去细想妹妹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独自承受了多少,也没办法去想半夜妹妹独自的哭泣,是不是也像刚刚那般,透着压抑。 眼神透过明显慌乱,她再次拿起手机翻看着列表,试图在联系人中找到扬州本地的。 可找了一圈,发现基本没有能让她寻求帮助的人。 忽地,薄纱后的男人忽然出声。 他嗓音寡淡,让人听得不太清晰。 像是想到什么,沈清予随手擦去眼泪,光脚走了出去。 沙发上的男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明显的英伦腔。 她略显局促的扶着吧台站在一侧,纠结地等着男人。 电话里的人正说着项目突发的事情,余光注意到一旁的出现的身影,段聿憬掀着眼皮朝那边望了过去。 女孩皮肤白皙,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男性衬衫,乌黑的长发散落。许是刚哭过的原因,泛红的眉骨在此刻看着格外惹人。 段聿憬抬手示意,望着女孩朝他走来的身影,对着电话里的人说:“等会儿再说。” 电话挂断,他放在手中随意把玩着,伸手将女孩拉入怀里,嗓音轻柔:“哭什么?” 第51章 下巴轻轻抵在男人肩上,沈清予泛红的眼眶,语气似恳求:“二叔,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第20章 周遭静了静, 像是一颗泡腾片放入温水中。时间每过一秒,沈清予悬着心就紧一分。 段聿憬抬手帮她擦去眼泪,冷峻的面庞看不出任何情绪, 随着胸膛起伏发出的颤音。 他淡淡说:“这是你的利益交换?” 利益。 她身体颤了颤,虽早知道她与段聿憬和以往的不同, 可当利益二字亲口说出来时, 像是一根刺直直扎在心里。 沈清予无法琢磨男人的意思。 她撑着身子, 摇头又点头。平静的语气下是内心掀起的波澜:“算是吧。” 似想起之前的事,她顿了秒, 学着平日里看见的男人姿态, 指尖似有若无地勾着男人手心, 垂下眸颤声道:“您说了,我的事你都能解决。” 那是两人第二次见面时,他在餐厅对她说的话。 段聿憬低笑了声,指腹整理着女孩落在颊上的发丝,顺着轮廓下移, 最终落在女孩下颚,轻轻挑起。 隔着冰冷的金丝镜框, 沈清予被迫仰头与男人对视。 漆黑的眸色如夜里的深渊, 身上从容的气质却总能让人为他甘愿臣服。 他笑的很低,隔着单薄的衣物能明显感到胸腔的震动。 段聿憬俯身在女孩唇上轻轻吻了下,淡然的嗓音仍是没有波动:“让你烦心的事,我替你解决。” 悬着的心微颤, 沈清予知道, 在她所认识的人中, 只有段聿憬能完全帮她解决家中的后顾之忧,她只能去寻求他的帮助。 眼里蕴着泪, 这一刻她是真心感谢他的。 她想,如果段聿憬此时让她做任何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同意。 天色渐晚,段聿憬还有电话会议要开,回去的时候是李声独自送她。 路上,她独自坐在后排,望着暴雪过后整洁的街道,好似前几日的画面只是她的幻想。 回想着那日的激烈,她莫名觉得割裂感太强。 那种感觉,好似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而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李声车速不快,这一路上也没闲着,不停地问她关于扬州家里的事情。 沈清予知道段聿憬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便如实说了出来。只回忆着以往的过往,痛苦仍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 也是这一路她赫然发现,作为司机助理,李声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的询问没有让人感到不适。 许是在段聿憬身旁呆的久,沈清予觉得李声的一些言语有时和他很像,但少了男人自带的孤傲冷漠。 到小区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下 车前沈清予本能紧了紧衣服,轻声同他道谢。 李声连忙摆手:“沈小姐您说的我记下了,我现在直接去机场,这件事明天太阳落山前就能解决。” 听着这句话,沈清予有些惊讶,但想到背后人是段聿憬,便也没那么意外。 她微俯身再次道谢:“李哥,麻烦你了。” 李声再次摆手:“我替先生办事的,沈小姐不用这样。” 知道李声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沈清予没再耽误李声的事情,从车上下来后径直朝小区内走去。 路边雪正在融化,寒风吹拂间带着雪花的冰碴,落在颊边惹得生痛。 她扯了下围巾将下半张脸完全盖住,埋头朝前路走着。 晚冬天黑的早,此时时间才不过九点左右。 她回到家的时候宋京迪还没有回来,估摸着时间估计也是在路上或者和其他朋友出去玩。 想着如此,她也没有打电话询问,换了鞋之后便回卧室随便换了件家居服。 她赤脚站在地毯上,望着镜子里人身上的各种痕迹,好似那几日种种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 羞耻感再次涌上,她快速换了件真丝睡衣。 其实段聿憬动作不重,很照顾她。身上的痕迹也只是因为她体质问题,再加上肤色较白,肉眼看上去格外明显。 从房间出来后,她走到窗前推开窗,从抽屉里拿出一早放好的香烟。 她歪着头随意挽起发尾,橘色的火煋倒映着她忧愁白皙的脸颊,她低头将烟点燃。 望着窗外繁华的景象,她一根接着一根,指尖的烟没断过。 宋京迪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了解沈清予,没什么烟瘾,只遇到难解决的烦心事儿才会抽一两根。 她看了会儿,忍不住问:“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听见声音,沈清予随手掐断了燃烧的眼尾,等味道散去,调整好情绪笑问:“没什么事,你今天工作忙吗?” “还行。”宋京迪放下手中东西,直直朝她走过来,“你这几天去哪了?怎么发完消息就跟失踪了一样。” 沈清予笑意很浅,刚想说话,余光看见一旁柜子隔间上放的小盒子。 想到好友那天电话里说的一番话,她伸手拿过盒子,垂眸问:“这是从他那里拿过来的东西吗?” 宋京迪‘嗯’了声,低头看了眼盒子又观察着好友的神情:“我在你书里夹层找到的,另一个在你柜子里面找到的。” 第52章 沈清予静静点头,指尖扣开盒子暗扣。 她无声坐着深呼吸,缓了一秒才缓缓打开眼前盒子。 打开之前,她幻想过盒子里面可能存在的东西。可能是当年青涩的相片、对方在光荣榜上的照片,又或者是大学时一起过生日的留念。 但,这些都不是。 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只有两样东西。 两张机票,和一块手表。 眉心微皱,她视线落在未使用过的机票上,似喃喃:“怎么会有机票……” 宋京迪:“我以为你会知道……” 沈清予没说话,指尖忍不住发颤拿起了那两张机票。 那是两张去往爱尔兰的机票,起飞日期是她在医院的第二天,那天是他们高三那年初识的第一天。 眼眶中蕴着明显的泪水,她不禁想起那些和程旭哲相处的时日。她说想去爱尔兰,程旭哲只说好,一定会带她去。 当时的她以为他只是为了哄她开心,可没想到…… 起伏的胸腔莫名变得空寂,内里悬着的心脏不断收紧,她抑住犯恶心的情绪,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握着机票的手指紧攥。 下一瞬,她直接将机票撕碎,连带那块她未送出去的手表一同扔在垃圾桶里。 已成过往,就算没有前几天那档事,她和程旭哲也不会再有以后。 一旁的宋京迪惊讶地张大嘴巴,“你疯了?那手表不是你让我从新西兰给你背回来的吗?那么贵直接扔了?” “没什么用了。”沈清予深吸一口气,撑唇淡笑:“别捡了京迪,我不想看见这些东西。” 饶是宋京迪在不懂,也听出来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其他事情。 她没好气将垃圾桶踢到一旁,拉着好友到一旁坐下,轻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长睫敛着的眸色染着明显的落寞,沈清予强撑着笑摇头,“已经分手了,不想再有过多的联系。” 宋京迪知道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但眼下瞧着好友悲伤的情绪,她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挥挥手,“对,不就是男人吗,要几个姐都能给你找过来,别伤心难过。” 说着,她拿出手机,边翻着边说:“这样,我叫几个人过来玩,咱今天通宵。” 这几天虽然都在房间里,可总有种说不上的累。 她小幅度摇头,“不用,就我们两个吧。明天还要上班,玩会儿就睡了。” 宋京迪张了张嘴巴,刚想问她这几天没去上班吗?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缓缓闭上了嘴巴。 那天晚上两人聊了很多,宋京迪知道沈清予的性子,遇到事只会憋在心里自己的消化,她也知道沈清予过的并不好。 这些事情,宋京迪还是在大学偶然发现过一次,可当时程旭哲的表现始终不温不热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从始至终不喜欢程旭哲的原因。 从过往聊到未来,沈清予没有明确的目标,但说起大致方向时,脸上的憧憬是无法掩盖的。 宋京迪笑了笑附和,梦想这种难以启齿的东西,感到羞耻很正常。她拿着快喝尽的酒杯,碰了碰好友杯中的橙汁,笑说:“清予,你一定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沈清予弯着眉眼,强忍一晚上的眼泪在此刻落下。 她随手拂去,拿起橙汁回应,“你也是。” 虽在自家公司上班,但宋京迪的性子不论做什么都格外认真。 宋京迪酒量很好,但可能是回来前在其他地方喝过的原因,此时只喝了一点便醉了。 瞧着时间差不多,沈清予搀扶着好友回房间安顿,而后折回去打扫客厅的一片狼藉。 静到极致的夜里,少了机车的轰鸣声。 她回到卧室,蜷着腿坐在飘窗上,落寞地翻看着手机。 回完那条消息之后,程旭哲没再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她下意识抿着唇,默默将承载两人七年的聊天记录全然删除。 夜晚很长,沈清予回想着过往。 可怕的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生活过成这种样子。 - 第二天临到下班时,沈清予正在去往林诏的办公室,也是这时候,段聿憬拨通了她的电话, 空寂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下意识倚着墙,视线落在屏幕上那串熟悉的数字。 薄唇紧抿,等了一会儿才缓缓接通电话。 她垂下眸,轻声唤道:“二叔。” 他声音很淡,淡漠的语气似乎那几日的缠绵不复存在:“下班了吗?” 听筒对面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伴随着丝丝电流,落在耳廓莫名惹得发痒。 沈清予挠了下耳朵,换只手拿手机,而后道:“还要等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段聿憬低嗯了声:“我在品缘阁,等你出来。” “现在吗?”沈清予下意识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左右,况且林诏还在办公室等她。 静了几秒,她嗫嚅着开口,轻声说:“可以等会儿吗?工作上还有点事情。” 男人懒懒地应了声,淡漠的语气仍听不出什么情绪,只留了句“等你”便挂断了电话。 第53章 直到耳边传来嘟嘟声,沈清予才回过神来。 瞧着已经暗下的手机屏幕,她深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时唇角已经撑起适宜的笑容。 从小到大,沈清予清楚的知道自身优点。 她知晓什么样的场合该表现出什么样子,也知晓不该显露的情绪要藏匿起来。 林诏办公室不远,她到的时候林诏已经泡了起茶在等她。 沈清予径直走了过去,“林哥 ,你找我。” “先坐。”林诏伸手示意,为她添上茶。 水流落下的瞬间,白雾随着飘在眼前,仅一秒便随之消散。 “手怎么样了?好点了吗?”林诏问。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明显的痕迹,柔声说:“好多了,能握拳了。” “那就行。”林诏拿着茶杯闻着茶香,又问:“这几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没来上班也没见你请假。” 那天事发突然,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事情的最后会是这样的走向。 沈清予低下头,面上覆着明显的歉意,“抱歉林哥,那几天我有点感冒没顾得上,您给我按旷工来算吧,我之后不会了。” 林诏深深地望她一眼,说声‘知道了’后,便开始和她谈起过年前一周内部组织的拍卖会。 因这次是和其他经纪公司一起合作的,程序也比以往的稍显繁琐些。而林诏思想是妥妥的艺术家,他不想要太过束缚的风格,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思路都在前几个用过了。 两人简单商讨一番后,林诏似想起了什么,又叫了张雅彤过来。 见状,沈清予起身朝外走去。 前脚快要踏出房门时,林诏忽然开口叫住她:“清予,北京冬天风大,你照顾好自己。” 疑惑从心中蔓延,她点头微笑,轻声应下:“我会的,谢谢林哥。” 从办公室出来后没走多远,正好迎面撞上了往这边赶来的张雅彤。 她步伐很快,面上染着明显的怒气,路过时也没搭话,而是朝她重重的哼了声。 沈清予知道张雅彤性子急,也懒得多想,回休息室换了身衣服便走了出去。 品缘阁装横透着浓浓的古木气息,而院子却有种北欧花园的风格。此时男人漆黑的车辆停在院子里,竟没有一丝违和,反倒添了丝沉重庄严。 瞧见她出来,一旁站着的助理主动上前拉开车门,做出请的姿势。 她不适应这些,上车前别扭的同他道了声谢。 车门合上瞬间,淡淡沉香味瞬间涌入鼻息。 这种似有若无的气息,莫名让沈清予再次想起那件事。 她抬眸看了眼一旁正在接听电话的男人,薄唇紧闭,昏暗的天色只能映出他明显的轮廓。 沈清予深望了眼,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车子缓缓离开品缘阁,眼前的隔板也随着升起。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山间景色,耳边时不时传来男人较低的声音。 他音色清冽,尤其是在晚间的山谷。那种感觉,就像晨昏时听见山里流水的声音。 沈清予抓了下耳垂,透过眼前车窗窥望着身后男人。 她没看多久,正当视线移开时,腰间忽然被男人宽大的手掌禁锢,紧接着,身后男人稍稍用力,她整个人跌入男人怀里。 男人视线没遮挡地落在她身上,抵在肩后的指腹毫无规律的缠绕着她散落的发梢。 段聿憬也不说话,听着对面不知说些什么,只时不时闷声应着。耳朵抵在男人肩上,随着起伏的胸腔,若有若无的震感传来。 木质的香味更浓了些,但不让人反感,反而有种心静的错觉。 沈清予随着男人动作乖乖的倚着,没再和先前那般挣扎。 她拿出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察觉到男人快挂断时提前一步收起了手机。 指腹缠绕,段聿憬揽着怀里的女孩低声问:“怎么坐那么远?” 沈清予眨着眼,“见你再打电话,没敢打扰。” “你没关系。”他嗓音很淡,握着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在这里工作累吗?” “挺好的。”她点头如实道:“我毕业就来这里了,林哥很照顾我。”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两人互相依偎着,像极了暧昧时期恩爱的恋人。 像是听到了有趣的,段聿憬笑了声,“林诏确实很照顾你。” 林诏对她的照顾格外明显,别说馆内同事,就连品缘阁的常客都能看出来。 沈清予只当他早就看出来,也没多问什么。 车辆在山间疾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话题变得很快。 对于段聿憬这个人,沈清予并不了解。 她不知道他每天会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有哪些爱好。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闲聊一些毫无营养的事情。 吃饭的地方仍在山脚下附近,是那家能看到天坛和天安门的那家。 他们坐在相同的位置,对面男人仍是掌舵者,只不同的是关系发生了变化。 那一顿饭沈清予吃的比以往都要轻松,或许是看开的原因,她没再和之前那般想那么多。 回去的路上,段聿憬仍在车内接起了电话,一直到目的地的时候电话才挂断。 第54章 指尖抵在车门,沈清予望着刚挂断电话的男人,抿唇道:“二叔,我先走了。” 话落,她抬手拉开车门,也是同一时间,另一侧车门也随着被推开。 身体本能僵住,她慢半拍似的转过身,目光微怔的望着已经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段聿憬敲了下驾驶座窗,“车停前面,我等会儿回来。” 说完,他绕过车揽过在路边发呆的女孩,站在一旁,俯身在她耳朵上吻了下,嗓音低哑:“刚没怎么陪你。” 第21章 听到那句话沈清予本能仰着身子后退, 可男人抵在腰间的手掌紧紧禁锢着,让她动弹不得。 两人距离太近,尽管她先前动作很轻, 可段聿憬仍是感觉到了。 深邃的眸色暗了一度,他扯着唇像似嗤笑:“送你进去。” 温热的气息喷洒, 沈清予下意识歪头, 也在这一瞬,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紧抿着唇,点头应了下来。 小区的环境很好, 但冬日夜里出来散步的人少之又少, 周遭几乎静到极致, 静谧的四周回响的只有两人放缓的脚步声。 泛凉的指尖被男人攥在手心,她低眸望了眼,而后低声解释:“没不让你上去,我现在和朋友住一起。” 话落,长睫微敛, 她补充道:“我这几天会找房子搬出去,到时……到时候你再来。” 尽管两人做了不少亲密的举动, 但这种话当面说出来, 仍是格外羞耻。 或许是段聿憬在她眼中仍是神秘的人,好似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她身边,只留一阵便会离去。 也或许是,她对这种事情并不熟练。 段聿憬饶有兴趣地瞧着身旁慌乱的女孩。 过了一会儿, 才说:“西单有处房子, 那热闹, 适合你这种小姑娘,你搬去住。” 意料之中。 沈清予紧抿着唇摇头拒绝, “不用,我想自己找。” “也行。”段聿憬没再坚持,毕竟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他拿出一张黑卡往前递了递,淡声说:“拿着用,不限额。” 漆黑的夜里,路过只有几盏橘黄色的灯光,斜射的阴影重叠,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遮住。 寒风吹动耳后的发梢,连带着残留的余温也消退。 望着视线里的那张卡,沈清予扯唇,似苦笑。 这一次,她没再拒绝,接过那张卡放在口袋里。 她抬眸对上男人眸色,可夜太深了,藏匿的阴影下什么也看不清。 “我是不是要说谢谢你?”她眨眼问。 段聿憬很喜欢她这双眼睛,魅惑的同时又掺杂着不属于这个圈子的纯质。 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抵在腰间的指腹收紧,他钳着女孩下巴在唇角咬了下,直到怀里人发出不适的闷哼声,他才松开。 晦暗的眸色夹杂着玩味,他说:“这就行了。” 指尖勾着衣角,沈清予红着脸抿了下唇。 视线不自在地看向四周,随后像似想到什么,张唇轻声问:“二叔,李哥从扬州回来了吗?” “回来了。”段聿憬瞧着女孩期待的眼 神,想了想,又淡声补充说:“下午让他休息了。” “那……我说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 男人嗓音很淡,可那一刻,沈清予眼里溢着明显的激动。 她不觉得段聿憬会在这件事上骗她。 她知道,这种牵制她二十四年的苦难,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不过抬抬手指就能解决。 想到这,沈清予揉了揉手心停下脚步。 她仰头撑唇笑,声音放的很低:“二叔,我明晚去找你。” 橘黄的光影落在女孩额前发丝,段聿憬看了眼,声音发沉:“沈清予,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这么烂。” 眸色微怔,沈清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紧抿着唇,长睫遮掩慌乱的神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默了一阵,她垂眸低声呢喃:“抱歉……” 段聿憬低眸看了眼时间,抬手捏着女孩鼓起的颊边,配合着她声音放低:“快元旦了,打算怎么过?” 往年这时候宋京迪要跟着父母去爷爷家团聚,而她一般都在馆里加班,但今年因要举行拍卖会的原因,其他公司会派人过来简单对接一下,林诏那天要去国外,而她的手还未完全恢复,最后派了张雅彤过来撑场子。而其他人,那天已经提前通知不用过来。 忽然被问,沈清予也没有做些规划。 她拢了拢衣服,小幅度摇头:“在家休息吧。” 话落,她似想到什么,仰头试探问:“你呢?二叔……” 夜里很静,连两人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隔着薄薄夜雾,沈清予静静地仰着头,泛着水光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眼前男人。 段聿憬被看的笑了声,手掌托着女孩后颈,弓着身子在女孩眼睫上吻了下。 声音低低沉沉地,似夹带着蛊:“跟你一起过。” 她以为像元旦这种传统节日,各个公司企业都会忙着举办内部晚会。 听着男人的话,沈清予面上覆着别样的情绪,随后缓缓点头,轻声应着:“好。” 第55章 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抬眸望了眼亮着灯光的那层楼,“我到了。” 男人淡淡的嗯了声,“上去吧。” 沈清予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单元门。 这个小区是宋京迪坚持学跳舞一年收到的礼物,设施虽已经有些时日,但随着不断推翻更新,整体看起来也不错。 白炽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沈清予疲惫地倚着墙,等电梯下来。 忽然,不远处传来较低的‘啪嗒’摩擦声。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紧抿着唇,抬脚朝前走了两步。 黑夜无望,橘黄的路灯下少了两人的身影,只留了一团快要消散的烟雾。 男人只穿着一件黑色质感大衣,颀长的身影几乎要融入冬日的黑夜中,若不是指间亮着的猩红,恐怕难以发现。 电梯到了,沈清予没再看下去,敛着眼眸上了电梯。 回到家后宋京迪和往常一样依旧在吃着外卖,只不同的是她旁边放着电脑,表情格外严肃。 她褪下身上外套,走上前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爸最近接了项目,说要交给我做。”说起这件事,宋京迪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拉着她抱怨:“我专业学的是什么?他这让我去做珠宝销售一类的,我学的又不是金融,干嘛啊这是。” 沈清予凑近,淡声道:“可能让你去挑品质?” “如果是挑品质就好了,那我最起码还能说上两句,可问题是……”正说着,宋京迪忽然停了下来。 像是察觉到什么,她拽着好友衣服凑近嗅了下,随口道:“你换香水了?还挺好闻,是比较中性的味道吗?” 眸色闪过慌乱,听着这番话沈清予低头嗅了下。 是段聿憬身上沉香的味道。 她没想要瞒好友,只是目前还没想好该如何说。 她撇着唇角,胡诌说:“嗯,最近换的。想着冬天了,换种感觉。” “你别说,还真挺适合冬天的,尤其是刚从外面回来经过寒气之后。”宋京迪又闻了下,“什么牌子的?我也买一个,等过段时间出去玩的时候带着。” 手上动作顿了秒,沈清予垂下眸,面不改色地淡声说:“忘了,等我回去找一下发给你。” “行。”宋京迪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又拉着她看刚发过来的项目书,美名其曰则是她从事着类似的工作,能为她参谋参谋。 这种行业虽接触的东西类似,但所进行的方向则是相差甚多。 沈清予也没办法给她明确的建议,只能大致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最后许是宋京迪看出她格外疲惫,便放过了她。 洗漱完回到房间后,她从口袋里拿出男主给她的那张黑卡。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盈盈的月光从窗台渗进。借着微弱的光线,那张卡面上的烫金符号格外刺眼。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自嘲的笑了声,随后把那张卡收了起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北京气温下降到一定程度便开始冻结。 随着冷空气不断袭来,沈清予工作也比以往还要忙碌许多,平日来鉴定的人反而少了许多,原因无他,部分富家子弟临到过年也急着用钱,没那么闲钱几百万几千万的砸着上面。 而其忙碌的原因主要是林诏又接了一项拍卖活动,他好像迫不及待急于改革。 而这段时间,段聿憬也鲜少找她,两人一周估计见两三面,只有一两次才会进行那档事,不在他们双方家里,而是在他上次说的那处房子里。而其余,多半都是在说些没营养的话坐在一起吃饭。 这期间沈清予也没闲着,通过中介找到了一处适合她的房子,距离品缘阁和市中心都不会过远。 搬家那天正好是元旦的前一天,尽管宋京迪早就知道她要搬出去,可到了这天仍是不舍地抱着她挤出了眼泪。 最后一箱搬到车上时,沈清予在风中拦着准备跟上车的好友。 凛冽的风吹散两人发丝,宋京迪眨着眼睛,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晚上不就要去爷爷家了吗?”沈清予看了眼时间,又说:“别帮我忙活了,先过去吧。” “没事儿。”宋京迪抹着眼泪大手一挥,“我就去呆一会儿,然后就走。”话落,她抱着好友胳膊,语气亲昵,“你元旦真不去我家过吗?” 上大学的时候沈清予经常跟着宋京迪回家,一来二次,好友父母也认识了她,知道她独自一人在北京后,每逢节假日经常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沈清予摇摇头,声音低柔,“你们家里吃饭我就不打扰了。” 一模一样的回答,宋京迪知道好友的性子,无奈耸肩也没再坚持,只说如果有人找事让她一定要联系她。 她笑着应了声好。 沈清予感觉的到,宋京迪是知道她和段聿憬的事情了。 可能天真的以为,他们两个只是简单的谈恋爱。 因要提前到爷爷家,宋京迪只帮她把大致东西摆放好便走了。 送走好友后,沈清予又独自把房间整理了一番,之后趁着等外卖的间隙简单的洗漱一番。 外卖到了后她也没胃口去吃,便索性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霓虹的光景发呆。 第56章 也是这时候,她收到了段聿憬发来的消息。 距离上次联系,还是两天前。 她一般不会主动去找段聿憬,其一是知道对方忙,其二则是不敢去找。 她不是没见过他眼底的阴狠,也怕有一天会落在她身上。 d:[在做什么?] 沈清予:[刚搬完家。] 消息发完后,她拍了张窗外的夜景给男人发了过去。 抿唇犹豫间,她问:[你要过来吗?] 消息发完之后,对面迟迟不回复。 悬着心被挂起,异样的情愫在心底蔓延。 她索性把手机放到一旁,可指尖还未离开,手机又再次开始振动。 薄唇紧抿,她点开两人对话框看了眼 。 男人没有回复她的消息,而是发过来一张胸针的图片。 那枚胸针很别致,是一朵花的形式,花瓣是由白粉钻形成的渐变,花托则是由低调的铬碧玺组成,一眼看出的昂贵。 直至图片放大,沈清予才看出那朵花是香雪兰。 长睫微颤,她似想到什么,捧着手机刚想询问。 下一秒,屏幕上方弹出男人的名字。 沈清予下意识调整着呼吸,过了几秒才接通了电话。 她轻声唤道:“二叔。” 对面不算静,偶尔有窸窣的声音传来。 也是这一刻,男人低醇的声音伴随着丝丝电流涌入耳廓。 段聿憬嗓音很淡:“还在德国,明天回去找你。” 原来如此。 沈清予无声点头,“好,那我明天在家里等你。” 蜷绕的指尖紧紧扣着手心,顿了一秒,她张着发干的喉咙,柔声问:“那枚胸针是要进行拍卖吗?” “送你的。”男人语气随意,似有若无地笑了声:“看到这个想到你了。” 低低的笑声犹如无形的羽毛,剐蹭着她的耳廓。 沈清予垂下眸,紧抿着唇说:“不用为我破费。” 对面总是传来谈话声,有男有女。 那天两人并没有聊多久,电话挂断后各自都回到了属于他们的世界。 只是那晚,沈清予很晚才睡着。 平静的内心泛起涟漪,那种感觉,就像无数蚂蚁在身上攀爬。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准确来说,很陌生。 翌日,沈清予早上七点醒来一次。但撑了没一会儿又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那时段聿憬已经从德国回来在楼下等她了。 她没耽搁,起床简单洗漱一番换了件衣服便下楼了。 许是因为元旦的原因,小区里的孩童比往日都要多。 凛冽的寒风不断袭来,她没多停留,拢着衣服加快了脚步。 和往常一样,那辆漆黑的车仍旧停在门外,低调又张扬。 抬头深看了眼,随后她扯了下领口围巾,埋头上了车。 温热的暖气瞬间袭来,她小幅度搓着掌心,侧眸看向正盯着她看的男人。 可能是她的错觉,沈清予莫名觉得男人视线比以往都要炽热。 沈清予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眸,温声道:“抱歉,昨天没睡好,起晚了。” 段聿憬伸手将女孩拎入怀中,指骨分明的指尖抵在她唇边,将遮住嘴巴的围巾随手扯下,哑声问:“住的不舒服吗?前几天在市里给你买了房子,住那儿吧。” 长睫微颤,沈清予紧抿了下唇,小幅度摇头:“没,这里挺好的。” “那怎么没睡好?太吵了?” “有点,毕竟过节嘛。” 狭窄的空间两人相依偎,淡淡的气息还带着外界的寒冷。 望着怀里女孩亮晶晶的眼眸,男人眸色不断加深。 “这好办。”话落,段聿憬俯身在女孩唇边吻了下去。 泛凉的唇瓣相贴,沈清予缓缓闭上眼生硬地回应着身前男人。 这道吻很轻,掺杂的气味就像是雪山间的冰川,内心紧绷的弦也随着松了下来。 没一会儿,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拉开,额间相抵。 段聿憬圈着怀里女孩,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冰凉的唇上来回摩挲。 他低声问:“没涂口红?” 沈清予对这种事情很敏感,紧是接吻嗓音也掺杂着不明显的异样。 “嗯。”她声音轻柔,小声解释着:“出来的急,没顾得上。” “你要不喜欢,我下次……” 话没说完,段聿憬张唇打断,嗓音低低哑哑:“喜欢你这样。” 第22章 车内隔板不是很隔音, 他们也没再车内过多缠绵。 元旦前夕的北京很热闹,许多地方都举办零点放烟花,因此不少游客都赶在这两人纷纷来玩。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光景,以及另一条路堵塞的交通, 沈清予似想到什么, 拽了下快从膝盖滑落的毯子, 侧眸问:“这个时间,要去哪里吗?” 段聿憬没什么情绪地应着:“见几个朋友。” 枯叶落在街头, 在这嘈杂哄闹的街道中稍显的空寂。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 没再像之前那般多问, 也没问会不会很多人。 因部分道路封禁的原因,聚会的地点在她住的地方附近的一块儿别墅区。 第57章 全程路程左不过也四十多分钟左右,但因许多地方举办活动的原因,交通比以往都要堵塞,他们两人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条路格外热闹, 每家院子里都布置的特别有节日氛围,一路望过去, 恍惚间会以为到了春节时刻。 漆黑的车辆平稳地停在其中一栋别墅门外, 沈清予从车上下来,望着眼前各种各样的跑车,心里也猜到一分。 寒风吹动衣角,她站在男人身旁, 抬头低声问:“要呆很久吗?” “说不准。”段聿憬淡声应着, 揽着女孩腰肢往自己身旁靠了靠, 随后带着她走了进去。 偌大的客厅里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男女都有, 而基本每个男人身旁都有这一位穿着性感的女伴,一行人站着或坐着,总归是在玩闹。 刺鼻的味道涌来,沈清予捂着鼻子下意识看向身旁男人。 两人步伐不快,段聿憬揽着她丝毫不顾及众人视线,俯身在她耳边耳语:“不喜欢这里?” 蜷着的指尖微松,沈清予摇头否认,弯唇温笑:“也不是,刚进来,还没完全适应。” 他淡笑声没再说话,揽着她的腰朝人群中走去。 那里坐着一群玩牌喝酒的人,牌桌上坐着一位白金色头发的女生,长相很精致,一群富家子弟围着她,连摸牌都不用亲自动手。 那些人看到段聿憬来纷纷打着招呼,随意中掺杂着恭敬,瞧着相处模式像似认识了许久。 “二叔,要玩会儿吗?”其中一位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从牌桌上起身问。 “不用,你们玩。”段聿憬张唇拒绝,揽着她去一旁坐着。 那边儿基本是玩牌的,而这边则是玩着一些喝酒游戏。 一群人聚在一起,嘴巴里说着各种专业术语,一看就是老手。 他们两人刚坐下几人便围了上来,其中两个便是徐奕清和盛琦。 两人乐呵的打着招呼,盛琦和上次一样,不过多了声询问:“嫂子,喝酒还是饮料。” 沈清予微张着唇,刚准备说话说,一旁男人已经替她作答。 段聿憬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女孩指腹,淡声道:“别给她喝酒。” 想到上次酒后发生的事情,沈清予脸上不禁染上红晕。 庆幸的是周遭光影昏暗,没人察觉。 对上盛琦目光,她抿了下唇,缓缓道:“白水就好,谢谢。” 盛琦点头应了声,挥手朝身后服务员交待了声。 没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各种各样的饮料酒水,一群人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常这种时候沈清予只安静的坐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盛琦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安静没几分钟嚷嚷着玩游戏,“二叔,嫂子玩这些吗?” 闻言,众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其也包括段聿憬的。 灯光旖旎,他半睁眼懒懒地望着她,似乎也等着她的回答。 沈清予望着桌面上摆放的各种酒瓶以及骰子,她不禁想到当初在大学时当众人面出的窘,毕业一年后她们宿舍群还在说这事儿。 她摇头拒绝,“不用,你们玩就好。” 话落,她扯了下男人衣角,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在你旁边看着就好。” 段聿憬低嗯了声,随手将把玩的打火机放在她手心。 沈清予低眸看了眼,望着手心还残留着余温的打火机,疑惑在心中蔓延。 她抬头看向正与他人闲聊的男人,淡漠的神情好似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长睫垂下,她没多口去问,而是攥着手心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翻转着。 嘈杂的四周好像每人都能找到自己要做的事 ,沈清予百无聊赖地坐在段聿憬旁边,时不时看一下他们玩乐,但看一会儿发现不懂规则便移开视线朝一旁望去。 不少人对她都是好奇的,就连身旁坐着的一些女生都是,她们之间隔着几人距离,视线或多或少落在她身上。 沈清予侧眸望去的时候正好与其中一位女生对上视线,对方长相明艳,火辣的身材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她眸色微怔,反应过来礼貌点头打招呼。可就在视线要移开时,对方笑着朝她走了过来,在隔着两人的位置坐下。 “你是新人?第一次见你来这里,看起来面生。”女生笑的很好看,朝她伸出手,“我叫池媛,你是……?” 沈清予反应过来伸出手,颔首笑道:“你好,我叫沈清予。” 池媛愣了秒,反应过来惊讶道:“你就是沈清予,我知道你!上一年我去过你们馆内,当时就注意到这个名字。” 沈清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只不等她说话,池媛看了看她身后的段聿憬,眼神里充满艳羡和怜悯,又说:“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以后碰到她走远点就行。” 眉心紧皱,沈清予好奇问:“是关于哪些的?” “在这儿的问题还能关于哪些?”池媛摆摆手,俯身凑近的同时视线朝一旁牌桌看了眼,“看到那位大小姐了吗?” 沈清予点头。 池媛继续说:“她叫时书禾,跟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惯着她。脾气有些不好,你以后看见她绕路走,省得她说些什么。” 第58章 正说着,远处牌桌传来一阵哄闹声,两人顺着望去,发现刚话题中的女生正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像是感应到那般直直朝这边走来。 见状,池媛也没再多说什么,“得,我过去那边儿了。” 话落,不等沈清予答话转头就走。 整个谈话的过程,沈清予不过就说了简短的两句话。但她此时,也大概明白了什么。 视线收回,再次准备朝牌桌望去的时候,时书禾已经过来在她身旁位置坐了下去。 淡淡的香水味铺面而来,时书禾长相偏幼态,举手投足间始终透着娇俏的气质。此时她穿着精致高奢小香风套裙,秀长的金发保养的很好。 沈清予侧眸望了眼,可还未来得及看去时,身旁女生已经凑过来挽着她的臂弯,顺势打掉男人落在她腰肢的手掌,姿态亲昵地依着她。 时书禾声音甜腻,一副两人认识许久的模样,侧身问:“姐姐,你跟二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二哥哥? 眸色微动,沈清予反应过来,淡声道:“工作上面有接触。” 时书禾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似乎笃定她在说谎,但又笑问:“你做什么工作的?” 女生身上的香水和她声音那般甜,沈清予不是很喜欢这种气味,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距离,淡笑道:“我在品缘阁工作,时小姐如有业务上的需求可以来找我。” 时书禾瞥了下唇角,眼睛转的很快,“行啊,正好祖父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有时间去找你。” 话落,时书禾视线径直略过她放在身后男人身上。 看到眼前这一光景,沈清予瞬间了解其中的含义,也明白时书禾来找她的目的。 无非就是下马威。 但她可能算错了这一步,也可能是太看得起她。 沈清予无奈扯了下唇角,俯身拿过杯壁抿了口润着嗓子。 也是这一刻,时书禾上半身直接略过她,伸手搭在身旁男人臂膀,甜腻的嗓音透着娇嗔:“二哥哥,你下次去品缘阁带上我呗,我也想去看看。” 拿着杯子的手腕本能往上抬了抬,沈清予垂下眼睑,内心一片复杂。 忽然,腰间再次覆着温热的触感,男人拿过她手中的水杯,抵在腰上的手掌稍用力,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从她人身下抽离出来。 清冽的气息涌入鼻息,许是刚抽烟的原因,淡淡的烟草香混合着檀木让人不禁有些着迷。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沈清予抬眸望着他,微张的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又缓缓合上。 在场的人都是他们一个圈子的,她能做什么? “时书禾。”另一旁徐奕清忽然开口,紧绷的声音透着警告:“跟你说多少次了?别错辈分!” 徐奕清对时书禾具有一定血脉压制,但毕竟是被宠着长大的大小姐,被当众说教总归有些不满。 她摆摆手,故意没去理徐奕清,而是又伸手去够正玩乐的段聿憬,“二哥哥,上次电话里不是说要带我去玩吗?我就去品缘阁好不好。” 段聿憬唇角松松地咬着烟,耷着眼皮,漫不经心应着:“有时间再说。” 时书禾顿时有被背叛的感觉,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蕴着委屈的情绪。 “您一直骗我,又不带我出去玩。” “最近忙。”段聿憬淡声说着,语气明显比以往冷了下来,可透露的情绪却有些无奈,“盛琦,最近带书禾去玩儿,走我账。” 盛琦这个人虽不正经,但是个眼力见极强的人。 他立马应了下来,故意贱嗖嗖地朝时书禾吹了声口哨:“大小姐,我随时有空。” 见状,时书禾也没再嚷嚷,一行人见氛围不对,只能先把这位大小姐叫去一旁玩儿其他的。 时书禾走之后没有人再来她身旁坐着。 沈清予独自一人也乐得清静,看着一旁男人玩的酒桌游戏逐渐也明白了其中规则。那一刻她不禁庆幸自己还好没上场,比大学时玩的还要复杂。 期间段聿憬似乎看出了她的无聊,又再一次把她揽入怀中,让她也加入了其中。 温热的气息无尽落在脖颈,感受着身后男人起伏的胸腔,本就紧张她也不敢有其他小动作。 他们这群人玩的输了除却喝酒还要掏钱,沈清予知道自己微不足道的酒量,几乎被笼在男人怀里战战兢兢的玩了几局。 慢慢地,沈清予发现段聿憬很厉害,像似能洞察到人心,尽管运势不好也能靠敏锐的判断力反转局面。 一直到游戏最后,两人滴酒没沾,只时不时觉得渴了她拿着水杯润着嗓子,而这时候段聿憬垂下眸,让她喂他。 昏暗的四周蔓延着旖旎的氛围,垂下的长睫遮住眼底蕴藏的情绪,她不禁挺了挺腰背,哄着耳垂将手中的水杯往前递了递。 身后男人闷声笑,唇瓣不经意划过她的指腹,轻轻抿了一口。 整个过程,沈清予只觉得耳垂急剧发烫。 在这之前,她只和程旭哲谈过恋爱,当时年纪小许多事情都不懂,再加上两人性子问题,别说在人前亲热,就连独处也很少。 更别说像如今这般,当着众人的面亲昵。 从聚会场所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一个小时才到零点,两人前脚刚踏出门,身后传来大小姐摔打东西刺耳的声音。 第59章 也是这一刻,隔壁在院子里玩的小孩子点燃了手中的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掩盖了身后的嘈杂。 沈清予看了眼身旁神色的淡然的男人,似乎对这一切早就习惯了。 她站在一旁,嗫嚅着唇缓缓道:“要回去了吗?” 段聿憬低‘嗯’了声,放低嗓音在她耳边说:“没跟你在一起有意思。” 许是刚抽烟的缘故,他声音很哑,像是山间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说话的同时,抵在腰间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荤话连篇。 沈清予强装着镇定,可泛红的耳垂早已将她暴露。 段聿憬无声地勾了下唇角,揽着女孩上了车。 来的时候给李声放了假,回去的路程是段聿憬开车。 暖气吹着膝盖,沈清予坐在副驾上,视线落在车台上放着小巧精致的锦盒。 “打开看看。”段聿憬说。 她抿了下唇,伸手拿过眼前锦盒。 “是图片上的胸针吗?” “嗯。” 闻言,她打开锦盒。 尽管已经提前看过图片, 可当看到实物那刻,悬着的心控制不住地停了秒,随后加速。 这枚胸针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绝美的,尤其是那些渐变的砖石,借着路边微弱的光线,如一朵真的香雪兰躺在手心那般。 设计的人花了心血,尽管铺满了砖石,可一眼望去时并不显得浮夸,反而极为和谐。 沈清予双眼泛光,面上更是难掩的惊讶。 相比其他,她更喜欢这种小玩意,甚至还有些收集的癖好。有时在展会上碰上心仪的她也会有想买下的冲动,但碍于行业内部规定,只能趁着还未拍卖的时候多看两眼。 她托着那枚胸针放在月光下,眉眼弯弯:“二叔,谢谢你。” 段聿憬无所容心的开着车,话语随意:“喜欢这种?” 她小幅度点头,眼里的喜欢无处遮掩,“我挺喜欢这种小物件的。” 车内放着舒缓暧昧的英文歌,在冬日的氛围下,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羽毛在挠着她的内心。 沈清予想到什么,将手上的东西放回锦盒,转身问:“二叔,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说着,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他什么都不会缺。 “算了……”她垂下眸摆手,“当我没问。” 眼前灯正好变红,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段聿憬指腹揉捏着她耳垂,深邃地眸色意味深长地落在她身上。 他嗓音很淡,可莫名带着蛊:“你吧。” “嗯?” 他说:“把你送给我。” 世间再次静了下来,车框的阴影遮掩着她慌乱的情绪。 沈清予弯眸轻笑,不自然地别过了视线。而此刻,耳边音乐似有若无地鼓点声像似模仿着她内心藤蔓的攀岩。 她紧抿着唇,微张着唇刚想说话,耳旁传来‘啪嗒’声。 绿灯亮起,汽车轰鸣的音浪隔着窗户响起。 她缓缓合上唇,那句话含在心底不断重新组织着语言。 当她准备再次尝试说出时,余光落在窗外熟悉的街道,她反应过来这是朝她家里的方向走。 似想到什么,攥着锦盒的指尖泛白,她咬着唇角:“二叔。” “嗯?” “我家没那个……” “什么?” 沈清予红着脸,话语艰难说:“安全套……” 抵在方向盘的指尖微顿,段聿憬低笑声,随口应着:“车里有。” 话落,男人指尖勾着储物夹,随着拉开的瞬间内里各种各样的款式都展现在眼前,其中还有颗粒螺纹。。 夜里很静,昏暗的车窗透着她泛红的颊边,她紧闭了闭双眼,似觉得羞耻没再说话。 元旦夜的路边很热闹,尤其是靠近大型商场附近,乌泱泱的人挤人,就为了看等会儿零点绽放的烟花。 漆黑的车辆与路边行人逆流行驶,她扯了下唇角,莫名感到小腹和胸口一阵疼痛沉闷。 犹豫间,她嗫嚅着唇开口,声音放的很低:“二叔……我经期要来了,有可能晚上……” 眉心微皱,他点燃指尖衔着的烟:“什么时候?” 因体质问题,她时间向来不准,基本都是靠身体感应。如过感到胸口和小腹隐隐作痛发闷,那一般都是半夜或者第二天凌晨。 她小声说:“不太准,凌晨和第二天早上都有可能。” 婆娑的阴影落在男人轮廓明显的颊边,段聿憬漫不经心吐着烟雾,神情漠然,嗓音格外沙哑:“没事儿,今天早点结束就行。” 尾音落下的同时,耳边响起新年烟花绽放的声音。 也是那刻,沈清予内心燃起的希望坠入冰窖。 终归是不一样的。 第23章 沈清予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天晚上, 男人并没有同他说的那般早点结束,反而持续了很久。 而她,也是在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经期来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 段聿憬似乎察觉到了她不喜欢那天晚上的场合,之后没再带她去过, 顶多有时饭局会和徐奕清和盛琦撞上, 有时候还要再加一个时书禾。 也是从那天之后, 他总隔三差五地送她一些精致的小玩意,有时是让李声带来, 也有时是他在身旁亲手帮她戴上。 第60章 每到那时候, 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迎面而来, 随着距离慢慢缩短,悬着的心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沈清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这是她从没有过觉得陌生的感觉。 坦白说,她很讨厌这种,会让她深陷迷茫。 到了拍卖会这天, 许是临到过年的原因,不少人奔着热闹团聚的目的来到了会场。 因和专业拍卖公司合作的原因, 她们这天也不用多忙, 几人在后台忙碌之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沈清予拿过这次栏目册,和眼前摆放的物品古迹一件一件对照,细致的程度就连字里行间的用词也要达到极具精准。 这时,张雅彤穿着一双平底鞋走了进来:“清予。” “彤姐。”沈清予颔首打着招呼, 在册子上做了标记, 而后问:“有什么事吗?” “等会儿开始好好看一下, 让其他人也跟她们学一下,看看同一件物品人家说了什么能叫拍上这么高的价。”张雅彤语速很快, 环抱胸的姿态宛然一副领导命令下属。 沈清予淡声应下,再次翻开手中册子,“等核对完这些。” “行,别耽误其他事。”张雅彤说完,闷声‘哼’了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储存室。 她前脚刚走,后面项云抱着怀里的东西走过来放下,像是为她打抱不平:“姐,你和彤姐不是平级吗?瞧她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领导呢。” 沈清予俯身清点着数量,轻声说:“彤姐资历比我深,许多专业问题也知晓的比我多。” 她专业知识一般是儿时从爷爷那听来的,但大多都是民间传闻。后来上学后学的便是课本上的知识,比较死板。 而这种行业,说白了要的是资历和阅历。她知道是多,但不如工作多年的张雅彤多。相反,张雅彤眼光没有她毒辣。 项云属于半个行内人,对于这句话也多少知道一些。 “但是姐,你没发现彤姐最近对你总是爱答不理的。”她小心翼翼问:“是因为初夏出国学习的名额吗?” 林诏急于转型,眼下所涉及的规模已经不满足他的野心。而学习的事情是林诏上次回来就在馆内说了的,只有一个名额,到时从她和张雅彤两人选一个。 这条消息刚公布的时候张雅彤对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冷不热。可过了将近两个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沈清予不想去多想。 她的生活,除了这件事还有更加糟糕的事情在困扰着她。 一旁项云仍在说着,“没看彤姐都穿的平底鞋了吗?这次拍卖会候补名额她排顺二位。” 眉心微皱,沈清予打断一旁小姑娘的闲言碎语,严声道:“你把那边的也整理一下,之后去会场看看有没有要帮忙整理的。” 项云虽和沈清予亲近,但其中最怕的也是沈清予生气的时候。 虽不常生气,但像这种安静的人生起气来,蛮可怕的。也不盯着你看,只有表情冷了下来,尤其是周遭气温降下来的时候。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条蛰伏的蛇。 她点头应下,临走前又道:“姐,我最后再说一句……” 沈清予抬眸看她一眼。 项云继续道:“咱对接那个拍卖公司,临时换了拍卖官。你对接那个今天路上发生了点状况,来不了了。还有,最近馆内有关您的传闻挺多的。” 听到后半句是沈清予手上动作顿住,但很快又准确捕捉道前半句。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无奈,她赶忙拿出手机拨通张雅彤的电话,简单交涉一番后,才知道张雅彤也在前几分钟知道了这件事。 专业拍卖要求虽严格,但并不妨碍竞争压力大,尤其是公司内部员工,一场下来拍卖官提 成都能拿不少,如专业能力好再加上有自己的渠道,许多行业内收藏家都会私下找到给独家。 这也是为什么林诏急于踏进这一行,渠道他有了,小型拍卖的经验也足够了。 她们两人和新的拍卖官没有接触过,并没有深入了解对方的风格。眼下没办法,她脱不开身,只能让张雅彤过去看一眼。 这场拍卖人流量较多,来的大多都是电话委托人,其中段聿憬也派了电话委托人过来, 一开始听说今晚她也在,他便说可以过来看看她。沈清予摇头拒绝,说可能工作忙顾不上他。 最后,可能对方只是随口一提,段聿憬也没再坚持,只点头说好。 拍卖会场快结束时,台下坐着出高价的大部分都是电话委托。 明亮的白炽光照着场内台中央,沈清予和张雅彤站在后面观察着台上以及台下,以确保整场顺利结束。 张雅彤不动神色挪动着脚步,压低声音说着:“她要来不了,今天上场的就是你。” 沈清予望着台上极为专业的女人,唇角撑着得体的弧度,“彤姐,我没想过要和你争抢什么,您不必这样。” “场面话谁都会说。”此时也只有她们两人,张雅彤也不在伪装面子上的功夫,“你野心不比谁大?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你会不想要?林诏又对你那么好,这么大的活动都让你顺一位,你敢说你对这个名额不心动?” 第61章 眼看快到了最后,台上人正说着结束语:“感谢各位来宾的光临,本次活动公平公正公开。再次,我宣布,本次azure专场拍卖会结束!” 耳麦里传来专业拍卖行的声音,沈清予转过身,面色比以往都要严肃漠然:“彤姐,您既然内心已经笃定我会怎样做,何必又来试探我?” 话落,沈清予转身和其他工作人员去后台集合。 这段时间她不是不知道馆内关于她的传闻,不论是私生活还是工作上面的,都有。但她不在意,也懒得去与那些人争辩什么。 眼下的她,没那么多精力去思考其他的,而出国学习这件事,从一开始她能看出来林诏没想选她,之所以提她的名字,只不过为了激一下张雅彤。 而张雅彤这个人,偏偏做什么事都要和人比着来才有动力。 一切后续工作做完,之后的后续便交给了拍卖行,后续也没她们什么事,一群人凑在一起活动着酸涩的脖颈,抱怨着这次年前的加班。 从今天之后,品缘阁算是正式放起了年假。 沈清予换好衣服穿上长款的白色羊毛大衣,指尖顺着散下的乌发。 “姐,你过年回老家吗?”项云快速穿戴整齐过来问。 “回去。”提起回家,她眼里笑意难掩,想了想,说:“但可能只回去三四天,到时候看情况吧。” “这样啊。”项云是本地人,独生女。家里虽不算大富大贵,但生活也不差。她笑脸盈盈,“姐你如果回来早的话,过年我们一起出来玩呀,我那些朋友全去外地过年了。” 沈清予弯着眼眸,俯身拿过挎包,温声道:“如果回来早的话,到时候请你吃饭。” 项云打着响指,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此时人已经散的差不多,几人从会场出来的那瞬,迎面正好遇上一阵寒风。 凛冽的风吹动女人散下的发丝,眼前视线被乌发稍稍遮挡。沈清予默不作声抬手整理着眼前发丝,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汽车轰鸣的声音。 “还有客户没走吗?” “那是段二叔的车,他今天不是不来吗?”其中一位同事猜测,“要叫林哥过来吗?感觉我们应付不了他。” 张雅彤拦住准备打电话的人,“不用打,和我们没关系。”说着,她挥手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此地。路过沈清予时,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薄唇紧抿,沈清予只当没看到,直到那辆漆黑的劳斯莱斯在眼前停下时,她抬脚上了车。 车内不算静,男人长腿交叠,坐姿随意。她上车的时候前座助理刚递了份文件,男人指尖握着钢笔,在最后一页留下遒劲有力的字体。 随后助理接过文件,继续汇报着工作上的事情,一直到后排沉声的男人开口,助理点头意会,便推门下车离去。 听着耳边不断的专业术语,沈清予侧眸望了眼身旁男人,小声问:“今天工作很忙吗?” “不忙。”指背挂蹭着女孩颊侧,段聿憬声音很淡,“临时有份要签字的文件。” 长睫微顿,沈清予没想过会听到男人的解释。 毕竟之前每次闲聊时,对方都是简言意骇的带过。 她小幅度点头,没再说什么。 温热的暖气落在身上,她随手扯下围巾放在一旁,指尖滑动着手机屏幕和林诏汇报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光影温和,小姑娘紧抿着唇,清冷的面庞带着一丝严谨的较真。 许是她太过于认真,连耳边散下的碎发也没来得及去管。 段聿憬撑着下巴看了会儿,俯身随手替女孩整理着发丝,淡声问:“累吗?” 沈清予点头,似乎望了身旁人是谁,语调较快:“我算是没正式接触过这些吧,感觉还挺奇妙的,尤其是站在台上讲述着没一件物品的过往,就好像它们也有了生命,真真实实过了一生。” 她面上带着明显的憧憬,没再像之前那般掩饰,“真挺好的,希望在我二十八岁之前,我也能站在台上,讲述着它们的过往。” 一直到尾音落下,沈清予才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 手上回复消息的动作明显顿住,她快速调整好情绪,张着发哽的喉咙,刚想说话,身旁男人忽然轻轻笑了声。 段聿憬笑得很低,漫不经心看着她:“没事儿,继续说。” 薄唇紧抿,她小幅度摇头,声音放的很低:“说完了。” “挺喜欢你这样,卸下伪装。”他慢悠悠说着,故意拖腔带调的评价,“挺好。” “……” 耳尖隐隐发烫,沈清予索性收起手机看向窗外,“没伪装,我本来就是这样。” 段聿憬明知故问:“是吗?” 内心的羽毛不断刮弄着她,沈清予紧抿着唇,似觉得紧张,悬着的声音有些发哽:“我从小就接触这一行业。长这么大我只有两个梦想,其中一个二叔您已经帮我解决一半了,而眼下这个,我正在靠自己的努力去追求。” 话落,指尖紧紧勾着落在一旁的围巾,她撑唇笑问:“二叔你呢?现在已经完成了以前的梦想吧。” 第62章 周遭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视线落在尾指上的黑戒,段聿憬扯唇讪笑,语气却比以往都要冷:“梦想,不过是路上的垫脚石,四处可见。” “但对我这种人来说。”她垂下眸,嗫嚅着唇像似呢喃,“梦想……就像是生活中唯一的希冀。” 这么多年,沈清予一直不敢去回想过往,可尽管如此,内心的创伤以及身上的疤痕都像是刻在身上的印子不断提醒着她。 那段时日实在太苦了,如果没有梦想,她或许仍被困在小县城内。 小姑娘许是回想起之前的伤心事,那双勾人的眼眶很快蕴上了水雾。 过了一会儿,段聿憬思虑着开口:“沈清予。” “嗯?” “梦想这种东西无非是人内心的欲望,若一直困在过往,你只会距离梦想越来越远。”他嗓音淡然,“别下意识贬低自己,我眼光不至于这么差。” 身居高位,不知有多少优秀的女人想留在他身边。 而他,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的样貌,能让 对方留在身边这么久。 听着这些,沈清予悄悄吸着鼻子,内心的触动在此刻无限放大。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模糊的记忆中本该有的模样。 眸色微松,段聿憬俯身替女孩擦去眼角蕴出的一滴泪。 沈清予强装着镇定,侧过眸不让他看。 也就是这一刻,她才发现外面陌生的街道正驶去陌生的地方。 “这是去哪?” 段聿憬说:“西苑。” 西苑。 是他的固定住所,这也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去他的住所。 沈清予眨着眼,想了想工作上的事,抿唇说:“等到那里我能借用一下电脑吗?有些工作上的事还没处理。” 他应着:“行。” 车辆行驶在漆黑的柏油路,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闹市区也越来越远。 最后,在天色渐渐暗下去时,车辆在一处别墅外停下。 望着眼前的装横,沈清予再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更加明白这之间是无法跨越的阶级。 “进去。”段聿憬顺势揽着她的腰肢朝里面走去,正巧这时一位中年男性从里面走出来,他淡声说:“这是李管家。” 瞧着眼前慈善的李管家,沈清予弯着眼眸颔首伸出手,“您好,我叫沈清予。” “沈小姐果然比传闻的还要标志啊。”李管家连忙颔首笑盈盈地应着,而后又问:“正巧在准备晚饭,沈小姐有什么忌口吗?”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柔声说:“没,我不挑食的。” 尾音稍落,段聿憬从身后拥来,揽着她朝眼前悬梯走去,边走边交待:“您让人看着办,我先带她上去。” 李管家是家里的老人,几乎是看着段聿憬长大的。听到这句话,他连忙哎了两声,语气里尽是难掩的激动。 别墅的装横风格整体跟他本人一样,以金黑色为主调。但四周的外景很美,尤其是偌大的客厅,能清晰看清外面种植的绿植。 沈清予被男人带到书房电脑前,对方垂睫示意,“这儿行吗?” 她点头:“行。” “那你忙着。”段聿憬说着,拿过书架上的书籍坐在一旁沙发上随意翻看。 偌大的书房格外静谧,连男人翻页的沙沙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清予抬眸望着眼前灯光下的男人,冰冷的镜框似染着寒霜,可周遭的光晕不由得给他添了丝柔和,不像往常那样漠然。 忽然,远处男人察觉到那般,漆黑的眸色抬眸朝这边望来。 而她像是偷窥的小偷,心虚的移开视线。 段聿憬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视线散漫地落在怀中女孩身上。 她皮肤很白,尤其是穿着一件白色宽松毛衣坐在灯下,散下的发丝落在颈上,周遭散发着属于她的气息。 妩媚又不失清纯。 沈清予无声地长舒口气,心中默念着一句话不停地给自己警醒。 很快,她便投入到工作之中,除了回复林诏的一些问题,还要把今日的流程复盘做成文件给他,这期间忙碌的阿姨进来给两人送了点水和水果。 沈清予弯唇道谢,而后再次投入到眼前屏幕中。 等视线再次从屏幕中抽离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瞧着只剩收尾的工作,她揉着眼睛放松,之后拿过水杯小口抿着,视线在四周环绕。 最终落在一旁悬空书架中藏起的一张相框上。 很不显眼,若不是用心看的话,断不会发现那张相框。 像是一时激起了好奇心,沈清予起身凑近看,才发现是一张单人的照片,上面的少年染着一头白金发色,身上背着一把贝斯,像是刚演出完。 少年体型优越,眉眼间透着不服输的倔强与狂妄。 仔细看轮廓和段聿憬有些相像,但身上的气质…… “看什么呢?” 忽然,眼前相框被合上,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第63章 周遭温度瞬间低了下来,段聿憬面色很冷,如雪山未融化的冰柱:“谁让你看的?” 第24章 四周陷入冰点, 沈清予第一次见这样的段聿憬。 不怒而威,本就惧怕的内心莫名发怵。 抬到空中的手微顿,沈清予连忙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 可迎面碰上的只有男人坚硬的胸膛。 她下意识捂着额头,尽量放缓声音解释道:“我刚刚不小心看到, 有些好奇, 不是故……” 话说到一半, 眉心微皱,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像在狡辩。 指尖紧紧勾着毛衣一角, 她垂下眸颤声道歉:“对不起, 二叔……” 男人面色仍是很冷, 他伸长手臂拿过相框随手仍进敞开的抽屉内,刻意压着的嗓音听不出温怒:“别乱动这里东西。” 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高大的身形将她眼前光亮完全遮掩。 眸中闪过一丝空寂的落寞,她小幅度点头,张着发哽的喉咙:“抱歉, 下次不会了。” 男人眸色淬着寒霜,好似她做了一些无力回天的事情, 冷声道:“没有下次。” 紧绷的身体僵住, 沈清予艰难吞咽着情绪,乖乖再一次点头,本想直接从书房出去,可脚刚抬起来, 身后男人又叫住了她。 段聿憬压着情绪, “忙完了?” “还有一点。”指尖紧紧缠绕着衣角, 她敛着眼睑小声说着,又补充道:“我等会儿回家弄就好。” “继续。”他淡淡睨她一眼, 淡声说:“今晚住这儿。” 话落,男人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她一人,沈清予张唇本想反驳说要回去,可后知后觉中,她发现在段聿憬面前,她没资格去要求些什么。 她不懂段聿憬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一张摆在书架深处的相框,抬眼便可见,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视线再次落在先前相框摆放的地方,没了相框的支撑,一旁书籍随着惯力倒下落在另一边书册。 她快速移开视线,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张照片上少年的模样。 那是段聿憬学生时代,可那时的他,与现如今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周遭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檀木香,紧紧包裹着她。 那种感觉,就好像男人并没有出去,仍在一旁沙发上无声看着书籍。 先前的压迫感好似仍存在,沈清予紧抿着唇角,抑住内心不断涌出的情绪与酸涩,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 直到最后邮件发送成功后,她拔下u盘,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小时。 一直等她从楼上下来后,偌大的客厅只有打扫卫生阿姨的身影。 见她从楼上下来,李管家立马吩咐人将准备好的食物在桌前布置好。 望着眼前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许是和刚在书房发生的事情有关,胃里情绪翻滚,沈清予此刻并没有太多食欲。 她随手拿过眼前最不起眼的鸡蛋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只为了垫点肚子。 她吃饭本就慢,又因没有胃口的原因,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而一碗鸡蛋羹还没有下去多少。 期间,她环顾着空荡的四周没有男人的身影,不禁怀疑段聿憬是不是生气离开。 她上前询问:“麻烦问一下,二叔出去了吗?” 李管家长相和蔼,笑起来颇有种邻家爷爷的感觉,“去老宅了,先生让您先用餐,说等会儿回来陪您。” 小姑娘声音放的轻,听起来犹如薄纱落在肌肤上,很柔。 沈清予轻轻点头,安静地说声‘好’。 而此时的另一边。 通火光明的老宅内,段老爷子扶着紫檀权杖,指腹不断摸索着手把雕刻的图腾。 老爷子一言不发看着眼前孙子,面色此刻沉的吓人。这一场景,就连往常来劝着吃药的阿姨也不敢上前。 手中的权杖重重砸着地面,老爷子沉声怒斥:“你一直盯着周家做什么?我和老周交情那么好,怎么到你 这里偏和霁则对着来?” “什么叫对着干?”段聿憬起身接过佣人送来的茶水放到老爷子面前,随后又在对面坐下,平声说:“爷爷,我是个商人,不做无用之功只看重利益。” 他膝下孩子无数,唯这个孙子最让人头疼。从小做事阴狠,在军区大院里没有同龄人能打的过他。小时候叛逆倔强为了抵抗父母什么都能做的出来,长大后不走家里面为他铺好的路,反而做起了生意靠自己白手起家。 那时他几乎和全家人都处于断绝关系的边缘,怎么也拉不回来。 但问题就出在他这孙子并不是一意孤行的人。 “混账!”段老爷子见说不通,打起了感情牌:“你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吗?我都半截入土了,身边交情好的就那几个人,你要让我临终时和我那些老战友断了交情吗?” 段聿憬抬头说:“爷爷,您身体硬朗的很。况且,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们老一辈的掺和什么。” 老爷子知道孙子根本不怕他,语重心长道:“生意也不是这样做的。” “生意该如何做,我最清楚不过。”段聿憬望着漆黑泛着冷光的尾戒,眼眸里蕴着欲望和贪婪,“那块儿地皮以及欧洲那边生意,我——势在必得。” 第64章 是啊,没有人能教他该如何去做生意。 他能走到这一步,全靠当初一腔热血自己打拼得来的。 这一点,也是段老爷子为什么从小疼爱这个孙子的原因,身上的狠劲像极了当初的他。 段聿憬瞧了眼时间,起身整理着衣服,漫不经心道:“爷爷,您不用为我过多担心,有时间不如关心我大哥,现在市里查得严。” “你大哥我放心,现在不止仕途上还是婚姻大事,人都不用我操心。”瞧见孙子要走的架势,段老爷子端起了架子,“倒是你,过了年都三十一岁的人了,我听说你妈在张罗着给你相亲,你闲下来去见见。” 段聿憬没搭话,径直来到在一旁守着的阿姨,拿过她手中的中药放到老爷子桌前,“您注意身体,我改天再来看您。” 段老爷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阿憬,你总不能一直这样……” “爷爷。”段聿憬没去在意后半段话,扯唇轻笑说:“我家里有新养的小动物等着我,先走了。” 话落,他没在等老爷子继续念经,独自跟管家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老宅距离西苑不算太远,等回到西苑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后夜,那时沈清予已经撑不住在客房睡着。 黑夜的四周静到极致,段聿憬推开房门,借着客厅微弱的光线清晰瞧见床上隆起的身影,小姑娘似乎真觉得累,被子只盖到肩膀一半,单薄的脊背裸露在外,随着微弱平稳的呼吸起伏。 段聿憬深望了眼,简单洗漱一番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女生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散落的发丝似有若无地剐蹭着他鼻子。 很微妙的感觉,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女生轻轻嗅了下。 而黑夜中,人体能所有感观都在此被无限放大。 隐约中感到身后床垫塌陷,那时候沈清予已经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直到男人宽大的手掌覆上她腰肢缓慢游走时,她紧抿着唇角,强忍着放缓了呼吸。 “醒了就别装睡。”夜里,身旁男人欺压上身,沙哑的嗓音带着温怒。 沈清予闷声哼了声,牙齿紧咬着嘴巴,像是刻意与男人作对。 那晚,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前戏。 而段聿憬似乎为惩罚她看了那张相框,比以往都要狠,任她怎么求饶都没用,反倒进的更深。 第二天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到了正午。 沈清予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几位打扫的阿姨,几人看到她礼貌的点头随后便加快脚步去了后边。 “沈小姐,您醒了?”李管家带着人从前厅经过,看到她停下脚步:“有什么需要您可以跟我说。” 视线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男人的身影,想来是一大早便走了。 沈清予张着发干的喉咙,嗓音微弱:“不用麻烦,我工作上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李管家点头,伸手张罗着:“让李声送您回去。” 沈清予不是很喜欢这种来自长辈的热情,她有些别扭的没拒绝,最后同眼前几人轻声说了‘新年快乐’而后才转身离开。 离开前李管家看着她消瘦的身影堆满了心疼,他频频摇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女娃娃能瘦成这样,尤其是那张透着惨白的小脸。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此时街上的年味已经很足,几乎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出去采购各种年货。 沈清予孤身一人回到冷寂的出租屋内,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才发现提前买的那张车票已经发车,而之后的半个月不论哪种出行方式,都没有剩余的票去往扬州。 她无奈撇着唇角,拿上给爷爷和妹妹提前买好的礼物,去邮寄点寄回家里。 但不可否认的是,沈清予心中带着气回去的。 她没有和段聿憬说要回去,起先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同他说一声,但她现在倒是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回程的路上,内心复杂的情绪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她清晰认知到自己和段聿憬的关系,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她也只能独自生闷气。 人总是这样,永远都觉得不足。 等一切弄完再次到小区楼下,沈清予才克制着不再去想。 冬日凛冽的寒风吹地颊边刺痛,她慢步走在路旁抬手扯了着围巾盖住半张颊边,打开家里的视频链接。 视频画面不太清晰,妹妹正在院子里听爷爷讲着年轻时跟着考古队发生的事情,小姑娘听得心不在焉,无聊抠着手指。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离开,仍是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指塞在爷爷臂弯处取暖。 沈清予在手机上看到的正是这一融合的场景,那一瞬,她内心所有烦躁地事情全然抛之脑后。 现在所经历而付出的,不就是为了眼前两人吗。 她暗想。 她没去打扰正在闲聊的两人,看了一会儿便退了出去。 晚上,她拨通妹妹的电话,隔着冰冷的屏幕,她低声诉说着不能回去的原因。 视频中的祖孙二人围坐在茶炉前,佯装不在意地安慰着她。 四周寂静,三人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距离遥远,总能清晰听见茶炭燃烧的声音。 第65章 那晚,沈清予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面她回到了初中时期,无论她走到哪里都遭受着白眼辱骂与欺凌。年少的她强迫自己不去听,可无论怎么做都是没有用。 直到后半夜,恍惚间鼻息间似有若无地檀香萦绕在四周,梦里面没再有他人的辱骂欺凌,只有一位男人高大的身影紧紧拥着她。 第二天醒来时,沈清予才发现昨晚睡觉乱动,把她毛衣带到了鼻尖。 而她的衣服上,充斥着淡淡檀香。 长睫遮住眼底情绪,她没起床,翻个身继续躺着。 可许是过年的原因,楼下总是传来谈话声和小孩子放炮竹的声响。 无奈,她起身拨通了项云的手机号,正巧小姑娘刚赶集回来,两人便商量着出去闲逛。 日子就这样慢吞吞地过着,这期间她也没闲着,从网上买了一堆书籍和专业课来看。只闲暇时多次拿起手机,都没有收到男人的消息。 而当收到段聿憬的消息时,那天正是大年初四。 当时段聿憬刚从一群小孩堆脱身,望着老宅里大大小小的身影,他懒得去和那些人应酬,如果不是爷爷强烈要求,他不会过来。 他随手点燃烟,独自在院子里闲逛,忽然瞧见院子里种的绿植其中几株在凛冬开了花。 那一瞬,他想到了一个人,忙碌的这几日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响了好久才接听:“在哪?” 彼时沈清予刚午睡醒,迷迷糊糊拿过手机抵在耳边。 疲倦的神情,在听到男人低沉嗓音时瞬间清醒。 她拢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无声清着嗓音,过了几秒才生硬答道:“在家,刚睡醒。” 听着女孩的语调,段聿憬微皱着眉心,“这几天怎么没找我。” 指尖紧紧扣着手机,像似赌气,她哽着喉咙说:“我们之间,我有这种权利吗?” 平静的眸色看不出情绪,指尖萦绕的烟雾在绽放的花前消散。 段聿憬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隔着遥远的距离,他轻笑了声,“气性这么大?” 几日压抑的情绪将近涌出,而内心伴随着的,又是别样的涟漪。 沈清予无声吸着鼻子,但又很快调整好情绪。 “没生气。”她无助地撇着唇角,淡声说:“那日确实是我做错了,抱歉。” 段聿憬抬着下巴呼出烟雾,刻意放缓的嗓音又低又哑:“清予,听话一点。” 第25章 沈清予微怔, 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男人没什么情绪的话,在此刻犹如落叶击碎她垒砌的城墙。 她紧抿着唇,抑着哽咽小声说:“我知道了, 二叔。” 女孩微弱的颤音段聿憬听出来了。 他非常熟悉她的哭声,尤其是夜里, 经常听。 而此时的哭声尽管很低, 却犹如响彻的钟鼓, 直击内心。 段聿憬随手掐灭燃烧的烟尾,无奈叹口气, 低声哄着:“是我太凶了, 别哭。” 男人声音放的很轻, 隔着丝丝电流涌入耳廓,振的她耳朵都是麻的。 沈清予一时没反应过来,连眼泪都忘了擦,拢着被子呆愣的坐在床边。 指尖掐着手心不太明显的疤痕,过了几秒,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指背揉着眼眶,她小声吸着鼻子, 淡淡的嗓音仍带着不经意的倔强:“没哭。” 耳廓旁传来男人的低低笑声。 段聿憬似乎心情很好, 拖着嗓音附和着她:“好没哭,我听错了。” 沈清予随手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闷声问:“这个时间找我, 有什么事吗?” “这问题怪。”男人轻笑, 平声说:“想你了打电话, 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 这三个字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倒添了丝不可信的程度。 沈清予弯了弯唇角, 指尖抠着桌角,低声问:“那要来找我吗?” “走不开。”段聿憬看了眼屋内场景,又低头看了眼时间,淡声道:“过去得晚上了。” 沈清予敛下眼眸,只乖乖说了声‘好’。 本以为两人对话就此结束,正当她准备挂断时,听筒再次传来男人低低沉沉地声音。 他问:“你下午做什么?” 她望了眼桌上摊开一多半的专业书籍,“看书或者看网课。” “怎么不找朋友玩?”段聿憬似想到什么,张唇提议:“我找几个人陪你逛街?” 说实话,沈清予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比起和不熟的人逛街,她更喜欢独处,或者和相熟的好友窝在咖啡店里闲聊。 “不用,我不喜欢逛街。”她小声拒绝,而后又怕男人发动金钱的力量,又说:“到时候看吧,我等会儿问问京迪有没有时间。” 听到这句话,段聿憬没再说什么,正巧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淡应了声‘行’后便挂断了电话。 来人是爷爷远房晚辈的其中之一,两人关系很淡,互相点头就当打了招呼。 那人朝另一边绕回了客厅,段聿憬也没再外面多待,不想过年还惹老爷子不高兴,便也回了客厅,只不同的是,他径直上了二楼。 第66章 而另一旁。 沈清予挂断电话后没多去想段聿憬言中之意,她不想再过多内耗自己。简单洗漱一下,瞧着时间还早又再次坐在了书桌前接着早上的看下去。 她看的认真,时不时记着笔记,遇到有些不太懂的中途还要去翻另一本书。 每当投入一件事情时,总会忘了时间的流逝。 随着书籍一侧逐渐变薄,窗外光线逐渐黯然,沈清予翻到最后作者的后记时,她顺势打开一侧台灯继续埋头拜读,而后整理着这几日做的笔记,统一放到匣子内。 思绪逐渐抽离,她下意识伸着揽腰,这才发现天色正逐渐暗下去,可此时不过才六点左右。 正思虑着要做些什么事,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振了起来。 沈清予抬眸看了眼,发现是好友宋京迪打来的。 宋京迪姥爷一家定居在国外,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和家里人去找姥爷团聚。 沈清予下意识看了眼日期,接通电话,问:“你回来了?” “没什么意思,我昨天半夜就回来了。”对面传来宋京迪激昂的声音,“你一下午在干什么?怎么没打通过电话?” “看书,手机静音忘了调。”她拿远手机看了眼,这才发现好友将近打了十多通电话,“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儿吗?” 宋京迪在电话里叽叽喳喳半天也说不清,最后索性一挥手,说‘出来见面说’。 瞧着时间还早,沈清予便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较舒服的衣服,临出门前给男人发了条消息。 那条消息刚发过的一瞬,她莫名有了撤回的冲动,但这种想法也只存在了不到一秒。 算了,像他们这种不可言说的关系,她或许应该扮演一位足够听话的情人。 因宋京迪四五点刚吃了东西,两人也没再漫无目的的找餐厅,索性直接去一家常去的甜品店闲聊。 她过去的时候宋京迪已经点好了,桌上摆放着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沈清予弯着眼眸笑,也将自己提前买好的礼物递过去,“我们还挺有默契。” 宋京迪耸着鼻尖接过,边拆礼物边问:“你过年不是要回家吗?怎么回事?” 她无奈勾着指尖:“没赶上车。” “啊?你提前那么长时间抢的票,怎么回事儿?林诏让你加班了?” “没有,那天睡过头了。” “早知道你不回家,我就留在北京陪你了。”宋京迪语气夸张:“你都不知道,我姥爷那么开明的一个人,也听了我爸妈的话开始催婚,还要给我介绍一个白人呢,我真的要待不下去了。” 其实宋家也不是真的再催宋京迪结婚,只不过是看她每天太闲,让去公司里面工作,虽有野心可做的项目表和题目差别甚大。 时间长了,宋父觉得这样不行,不仅学不到什么反而还耽误项目进度,便把女儿送去了基层。这下轮到宋京迪不乐意了,转头直接去哥哥的公司挂了个闲职工作,每月只用领着一份薄弱的工资。 尽管这样,她梦想一直很明确,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宋父也一直知道女儿的想法,几番折腾下来,索性也不去管文玩宝石类的投资多大,直接给了女儿一张无限额的卡让她去做想做的事情。但这些前提,则是宋京迪得去见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不能在和前几次一样故意挑人毛病。 当时宋京迪拿着卡,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答应了。谄媚讨好的模样把宋父看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拿女儿没办法。 听着这些,沈清予掩下眼底羡慕的情绪,笑着打趣:“那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宋京迪嘿嘿直笑,“到时候你记得来,我许多都不懂,不敢想象我的生活要是没有你该怎么办。” “是啊。”她笑着附和:“我也不敢想我要是没有你,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宋京迪带她走出来,那她的人生一直都是黯然的灰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期间段聿憬回了她消息,又问她要了现在的地址。 沈清予瞧着好友也吃的差不多了,想了想便把现处地址给对方发了过去。 刚发完,对面宋京迪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八卦地问:“你最近怎么样了?你知道我问的什么,别给我打哑 谜。” 长睫微敛,沈清予故作轻松地撑唇笑:“就那样,算挺好的吧。” 对好朋友说出现在的处境,这对她来说无疑非常难以启齿,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说。 宋京迪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玩笑道:“那就好,一定要把握好二叔,到时候结婚可算是完全翻了身,说不定我以后还要多多靠你。” 结婚。 忽然间听到这个词,沈清予整个人不禁有点恍惚。 记忆里,这两个字不论是和程旭哲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现如今,好像都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耳旁仍回响着好友的话,两人随意聊着好友文玩珠宝工作室的规划,瞧着时间差不多,便互相说了声再见。 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去,可周身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实在太亮了,总让人下意识以为时间还早。 第67章 回去的路上,沈清予忽然想起来这几天没出门也没怎么给冰箱囤货,便顺路拐去小区门外的商超选购了一番。 年才过没几天,商超里采购的人很少,来往的基本都是陪小孩子挑选零食。 几个小孩子玩闹,各自都推着一辆车子在里面跑来跑去,沈清予一时没注意,推着车子从熟食区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 当时场面过于混乱,小孩子穿着当下最流行的暴走鞋,滑轮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又沉闷的声响。 速度过快,一时间双方都没反应过来,推车的一角直直朝她小腿撞了上去。 痛感瞬间蔓延至大脑,沈清予本能蹲着紧紧捂着被撞的部分,脸色惨白。 也是同一时刻,坐地上的孩子扯着嗓哭了起来,像是也被吓到了。 她反应过来,也没管作痛的小腿,熟练地把孩子抱了起来,柔声问:“你没事儿吧?” 孩子家长闻声赶来,瞧见这一场景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马接过孩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好,没撞着您吧?” “没事。”沈清予扶着推车撑唇笑:“孩子可能是吓到了。” 瞧不是个难缠人,对方家长也松了口气,“不用管他,您没事儿就行,有撞到您吗?不然我带您去医院看一下吧,这撞一下也不好受。” 她温笑摆手:“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真是太抱歉了。”家长从口袋中拿出几百块钱:“这样,您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清予再三表明自己没关系,而后那位母亲才抱着孩子离开,走的时候生气直接把孩子脚下的鞋子脱了扔到垃圾桶里。 视线收回,她慢吞吞活动着吃痛的小腿,一点一点朝前走着。 索性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她也没心情再继续逛下去,便转身朝收银台走去。 这时候,刺耳的铃声响起。 她低眸看了眼,发现是段聿憬打来的便停下来接通。 她轻声问:“你到了吗?” 对面男人懒懒地‘嗯’了声,像喝了酒,嗓音有些缱绻,“怎么没见你。” 沈清予这才反应过来,指尖捏着耳垂,“啊,我刚刚走了,现在在我家门口的商超里面。” 段聿憬:“……” 对面一片寂静,沈清予也没想到他结束的那么快,原本想着等到家了再和他说。 她嗫嚅着唇,话语里带着歉意:“抱歉,我忘了。” “没事儿。”段聿憬漫不经心道:“我过去找你。” “好。”沈清予小幅度点头应着,便继续挪动着朝收银那里走去。 今天商超的人不是很多,再加上她买的东西也不多,从里面出来的左右才不过十分钟。 想到男人电话里话,她扯了扯围巾,站在一旁路口静静地等着那辆熟悉的车辆驶来。 而远处路灯下。 段聿憬穿着深色立领夹克,他半睁着眼,姿态懒懒地抽着烟。 萦绕的烟雾向上飘零至消散,正想着女生怎么还没出来,余光忽然瞥见商超门口乖乖站在的人影。 不同于往日的淡然,此时的她穿着一件鹅黄色大衣,许是怕冷,一条暖白色的围巾几乎盖住她半张脸,乌黑顺亮的长发散落,莫名有种和以往不同的感觉。 尽管是冬日,但女孩消瘦的身形,仍显得好像微风轻轻一吹便倒了。 望着眼前这一场景,段聿憬随手掐灭指尖的烟,等味道稍散,他抬脚朝女孩身旁走去。 被撞的小腿仍是隐隐泛着痛,沈清予低着头,时不时活动着脚尖,确认伤没伤着骨头。 她也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爷爷当时教的方法,好像是顺时针转一圈还是逆时针…… 正想着,眼前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紧接着手上提袋子的重量也随着消失。 她茫然眨着眼,刚想抬头时,男人懒散地嗓音从头顶传来,像是在说家里的小孩子:“多大了,还玩石头。” 沈清予抬眸对上男人漆黑透亮的眸色,几日没见,发现对方身上凛冬的气息更加深了些。 她小幅度摇头,纠正道:“没玩石头。”也不想和对方说太多,她上前主动弯住男人臂弯,“回去吧,有点冷。” “好。”段聿憬淡声应着,将女孩泛凉的手指放在手心握着。 很自然娴熟的动作,像是做了无数遍那般。 指尖剐蹭着对方的掌纹,体温如丝丝电流般顺着蔓延。 沈清予眨着眼睫望着身旁男人,但最终也没说什么,抬脚慢吞吞跟了上去。 痛感和刚撞时的相比好太多,可隐隐的不适感总让人没法忽略。 没走几步,身旁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不对。 段聿憬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女孩的脚踝,眉头轻皱:“崴脚了?” “啊?”沈清予反应过来,说:“没,我脚踝没事儿。” 男人刚准备问些什么,身后传来较急的脚步声正朝他们赶来。 许是第六感,沈清予回神望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位母亲正拉着孩子朝自己这边跑来。 “对不起啊这位美女。”那位母亲气喘吁吁地,“我刚刚才知道孩子不小心撞到你了,让他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她蹲下身揽着孩子,温声提醒:“快,跟姐姐说对不起。” 第68章 孩子穿着一双棉拖鞋,怯生生地说:“姐姐,对不起。” 很清脆的声音。 沈清予也没想到还会有后续,她摇头,再次表示自己没关系。 那位母亲见状,又说着自己的歉意,临走时视线在她和段聿憬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落在两人紧握的手心,笑说:“小孩子手脚没个轻重,有您先生陪着那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男人,张着唇想要解释着什么,可眼前人已经带着孩子离开,边走边说着以后要注意一些。 “……” 微张的嘴巴又缓缓合上,她回过身再次看向一旁男人,薄唇紧绷,镜框下的眸色没什么温度。 沈清予轻勾着手指,说:“我想……” 她声音很低,又正巧旁边车辆疾驰而过,瞬间将她的声音掩盖。 段聿憬拉着女孩往身旁带了带,沉声问:“不舒服怎么不说?” “啊?”沈清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无奈耸肩:“不小心碰了一下,没多严重,而且家长也来道歉了。” 话落,身旁男人瞥了眼离去的母子,轻嗤声:“道歉?毫无轻重的存在,只不过为了让犯错人没什么心理负担。” “……” 沈清予不知道刚刚哪句话刺痛了他,只下意识以为他是不满那位母亲认错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寒风瑟瑟,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仰头说:“回去吧,冷。” “能走吗?”段聿憬看了眼女孩纤细的小腿,像似无奈叹口气:“上来,我背你回去。” 沈清予她168,身高在女生中算高了。 瞧着男人的动作,她摆手婉拒:“不用,我挺重的。” 话音刚落,她抬起的眼睛正好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她缓缓闭了上嘴巴,紧抿着唇张开双手趴在了男人宽阔的脊背。 好在单元门就在小区拐角的第二间,不算远。 只是男人身形和容 貌是实在太过惹眼,再加上他们二人的举动,一路上总是引来路人频频回头看。 沈清予有些不好意思,拉高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感受到对面较低的喘息声,她小声问:“不然我还是下来吧,没那么严重。” 女孩垂下的发丝总似有若无地刮着他的耳旁。 段聿憬低笑了声,平稳的气息仍不紧不慢说:“我体力怎么样,你不清楚吗?” 脸颊发烫,沈清予索性埋着脸不在说话。 清冽的寒风,鼻息间掺杂着酒意和淡淡的烟草清香。 她无法用言语来言说此刻的心情,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两人这样的姿势一直到了电梯内,沈清予实在受不了这样旖旎的氛围,好似快让人沦陷。 一直回到家里,段聿憬才把她放到沙发上。 他问:“医药箱在哪?” “旁边架子上。”她抬手指了下,默默把裤脚捋上。 怪不得总是觉得痛,被撞的一块已经呈现乌青的颜色。再加上她皮肤白,看上去更加渗人。 段聿憬拿着医药箱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场景,眸色加深,又折回去冰箱拿了冰袋。 他在一旁坐下,伸手调整着女孩面朝方向,指尖禁握着女孩脚腕,将冰袋盖在乌青上。 整个过程下来,沈清予都是呈现茫然无措的状态。 尤其是当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指握着她脚背时,当冰块落下的一瞬。 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的发丝遮住发烫的耳垂,她低下头。 段聿憬半拥着女孩,视线落在怀里人微颤的长睫。 他动作温柔的翻着冰袋,平声问:“这几日有想我吗?” 第26章 眸色微动, 沈清予眨着眼望着眼前男人,深邃的眸色犹如海底漩涡,耳边回响着男人起伏的心跳声。 握着脚踝的指尖缓缓向上摩挲, 混着酒意的嗓音带着缱绻,如似勾人心的蛊:“我挺想你的。” 酥酥麻麻的触感顺着小腿蔓延, 沈清予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 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吸进去那般。 两人距离过近, 她受伤的腿浮着冰袋顺势搭在男人腿上,紧隔着单薄的布料, 隐隐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带着薄茧的手掌顺着轮廓不断蔓延, 这种怪异的姿势让她一时不太适应。 沈清予整个人都被男人圈在怀里, 下意识仰着身体,眨着娇媚的眼眸再次望向男人。 她嗫嚅着唇,缓缓点头:“想,前几天做梦还梦见你了。” 她没说谎。 尤其是除夕夜当天,窗外锣鼓喧天, 楼上楼下也是各种吵闹声。偌大的客厅只有窗外渗进的光影,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随意找了部电影看。期间原本想和爷爷妹妹打电话聊几句, 可当打开视频链接时, 发现爷爷和几个朋友在院子团聚,妹妹则在一旁乖巧的吃着东西。 她看了眼没再打扰便退了出去。经历这么多事情,她自认为自己不是怕孤寂的一个人,毕竟一个人过节对她来说是常有的时。 可当窗外炮竹绽放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来同在一个城市的段聿憬。 想给男人打电话, 可当时她内心存着气。但她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也没资格生气和联系他。 第69章 那晚,她睡梦中梦到了大学遇到的老道, 当时段聿憬站在不远处城墙下,花枝越过墙角,花瓣飘零落在男人肩上。 老道指了下城墙下的男人,模糊间不知说了什么。 思绪抽离,沈清予侧身惯性倚在男人胸膛,听着男人清晰强有力的心跳声。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段聿憬一点一点吻着她脖颈,最后停在她凸起的锁骨,牙齿轻抵不轻不重地咬下。 隐隐的痛感传来,沈清予没忍住闷哼了声,勾着男人脖颈的双手越发收紧:“二叔,疼……” 淡黄的光影落下,段聿憬抬眸望着眼前女孩,不禁想到几天前的那晚。 他缓缓松开,替女孩整理着额前碎发,温热的吻落在额边,比以往都要轻柔。 他哑声说:“清予,下次主动找我。” 主动找他? 蕴着情愫的眼睛轻眨,沈清予紧抿唇,只觉得内心堆砌的砖又崩塌一块。 下一秒,眼前男人起身检查冰袋下的乌青,而后低声只留下一句“五分钟后取下”便径直朝一旁浴室走去。 指尖轻抚着锁骨上的齿痕,她垂下眸去望着腿边的冰袋不禁出了神。 从小到大没有教她感情上的事该如何,也没有人同她讲过这些。所以在感情上,她一直都是被动者,无论是和程旭哲还是段聿憬。 等长大一些,她清楚了感情中的关系,理智尚存的时候总能熟练处理。 但只要对方对她好能帮她解决棘手事情,她总是潜意识认为这样两人就该在一起,尽管内心清楚不该如此。 等到了时间,她俯身取下冰袋,倚靠沙发漫不经心地看着电影。 四周不算静,水流声掺杂着窗外时不时的炮竹声,总让她静不下心来。 那晚的深夜,两人并没有持续到很晚,结束后早早躺下休息。 许是最近思想太过疲惫,她抱着一处被角,很快便睡着了。 段聿憬侧眸望着身旁女孩,索性也没再看助理夜里发来的报告,伸手将熟睡的女孩捞入怀中。 那一瞬,鼻息间沁满了女孩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轻嗅了下,随后也闭上眼。 这之后的几天,除了每日要去公司,只要没有应酬段聿憬总会来这里。 沈清予和往常一样,每日窝在家里看书听网课,时不时和朋友出去聚一下,晚上便和段聿憬呆在一起。 而这期间,他们两人只有偶尔晚上的缠绵,其余多半她在一旁看着书,男人坐在一旁时不时回着消息,搭在座椅后的指尖似有若无地玩弄着她的发尾,期间时不时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 比起那些嘈杂的聚会,沈清予反倒更喜欢这种氛围。 很安静,好像世界只剩他们两人,也让她看到了段聿憬的另一面,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他,周身多了丝不一样的柔和。 也是这一时刻,波动的情愫涟漪从她心底蔓延。 - 品缘阁很人性化,年假放的也比其他企业较长,一般都是一个月左右,没有准确时间,完全看林诏的安排,决定好什么时候复工他会提前一周在群里说一声。 这天,沈清予收到林诏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听最后一节网课,察觉到手旁的手机微振,她抬眸望了眼屏幕上正在讲课的老人家,默默取下耳机按下暂停。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馆内的群里已经聊了十几条消息,她大致看了眼,基本都在闲聊过年时遇到的趣事。 而这些趣事中,正巧中间穿插了一条张雅彤回复的收到,她便也跟着简略发了过去。 瞧着还早,沈清予戴上耳机本想将剩余的听完。 抬起的指尖还未落在键盘上,余光忽然瞥见屏幕上新弹出的两条消息。 她皱了下眉再一次拿起手机。 是宋京迪刚发来的。 宋京迪:[等会儿来我工作室!限你两个小时之内到!] 沈清予只看了眼,回复了[好]。 回完消息后,她视线落在右下角时间,也没再拖延,简单将桌面收拾一番便拿出化妆品在脸上涂抹。 一切收拾完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没耽误,打车赶了过去。 宋京迪工作室在北京最繁华的地方,与那些极简低奢的装横相比,她的别样的风格立在中间显得格外不和谐。 起先设计师和负责装修的都和她沟通过这样特别扎眼,不适合在这片闹区,但宋京迪不以为然,秉着越显眼知名度越高的 原则,坚持了自己的观念。 晚冬的落日也泛着白霜,沈清予到的时候天色渐暗。 她站在对面街道瞧着好友独树一帜的门牌,一眼望去确实最先瞧见的是她的工作室。不禁想到好友当时幻想时的模样,她拿出手机找好角度对着门牌拍了一张照片给好友发了过去。 正准备退出微信之前,指尖微顿,想到男人前几日说的话,她紧抿着唇,也给段聿憬发过去一张。 和她所想,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般得不到回复。 沈清予如释负重的耸肩,垂眸把手机收了起来。 第70章 彼时正逢下班的高峰期,路边来往几乎都是脚步极快穿着正装的白领。而她孤寂的身影与众人形成强烈对比,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路边来往车辆,一直等红灯变绿才抬脚朝对面走去。 工作室在过年期间紧赶慢赶只把大致雏形呈现出来,而其余的一些软装正在来往的路上。 沈清予推开门,瞧着内里乌黑的场景,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她撤着脚步,正准备退出去确认一下,楼上传来了宋京迪的声音:“我在二楼呢,快上来。” 沈清予无奈笑了声,顺着右手旁的旋梯走了上去。 二楼是宋京迪特意改造的私人领域,防止以后生意特别忙的时候可以随时休息,也为了和朋友聚会特意弄的。 四周很静,楼上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没有。 她推开二楼紧闭的房门,好奇问:“你在做什么?怎么没有声音。” 而与此同时,在她刚张唇的那瞬,耳边忽然响起‘砰’地震耳声响,绚丽的彩色丝带从眼前滑落落在肩上。 宋京迪捧着花束放到她怀中,为她戴上生日皇冠,随后转身捧着蛋糕走上前:“沈清予!祝你生日快乐!” 周遭光线昏暗,身后一面板子上印着她的照片,上面写着夸张的一行字。而这四周每一圈都被好友挂满了氛围灯,仔细看之后,才发现礼板旁边还立着999朵白粉色玫瑰。 烛火萦绕在眼前,耳边回响着好友唱的生日歌,望着眼前这一幕沈清予恍惚深处梦境,眼底不争气地染上了氤氲。 也是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快!别愣着了,许愿。”宋京迪说着,捧着蛋糕往前递了递示意。 “好。”反应过来,沈清予双手合上轻闭上眼,心里默默想着愿望。 橘色的烛火立在两人之间,她缓缓睁开眼,俯身轻轻吹灭,吸着鼻子低声说:“京迪,谢谢你。” “快别谢我了,你今年都二十五了。”宋京迪转身放下蛋糕,顺势在桌旁坐下,问:“刚许了什么?有没有关于我的?” 沈清予取下围巾,在另一旁坐下,抬眸对上好友目光,轻声应道:“有。” “是什么是什么?” “愿望说出来不灵了,我拒绝说。” 宋京迪故意耸了下鼻尖,浑身跟没骨头似的半仰着身体,感慨着:“你说时间过的多快,我们都二十五了,明明记得大学报道还在昨天。” 沈清予将切好的蛋糕递给好友,忍不住笑着打趣:“那你这一天过的挺快,当几年过。” “我只是觉得烦。”宋京迪叹着气,手上叉子像似不受控制在蛋糕上插来插去,“我以前一直认为挣钱可简单,不懂为什么有的人要为那几百万发愁。但等我真的自己做生意后,才发现做生意真的好难,前期投资都几百万了。” “……” 听着这么长一顿话,沈清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太能共情身旁这位大小姐的思路。 她紧抿着唇,视线落在眼前各种爆辣的菜品,过了几秒认真开口:“点外卖吧,我最近口轻。” 从大学开始,沈清予就是这样,时不时在人认真的时候说一些冷笑话。 烘托的氛围全然消失,宋京迪乏味的摆摆手,故意似的夹了块辣椒放好友碗里,没好气地啧了声:“我又不是经常抒情,你配合我一下怎么了?” “我也挺想配合的。”她语气真挚,却又透着无奈:“但京迪,我上班到现在也只有不到三十万存款。” 宋京迪张了张唇,眼里隐隐渗着震惊,似乎在好奇以她的水准,一毕业就进了北京顶尖的品鉴馆,怎么可能才这么点儿。 这样一想,她不禁怀疑林诏克扣员工,提议道:“反正我这里快开业了,你来吧,我绝对高薪聘请。” 沈清予笑出了声,摇头拒绝:“你找好渠道了吗?” “找好了。”宋京迪犹豫着,还是开了口:“但珠宝那方面,我有点想和段二叔合作,最近在让我哥帮忙做项目表,看能不能接触。” skruins珠宝的品质在国内是无可挑剔的,沈清予能理解好友的心情。 复杂的内心盘根错节,她小幅度点头,还是说:“有机会我跟他说一下。” “真的吗!”宋京迪激动地手舞足蹈:“成不了也没关系,我就怕他们嫌我小作坊,项目表看都不看给我打回来。” 时间尚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窝在这不算大的房间里聊着对方未来的规划。 沈清予侧身看向好友向往憧憬的神情,这好像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好友身上看到这一场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聊着,忽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沈清予顺势拿起来,才发现是段聿憬回的消息。 d:[在哪?] 沈清予:[在京迪工作室这里。] 沈清予:[你忙完了吗?] d:[刚开完会。] 耳边回响着好友的声音,她抿唇望着手机上和段聿憬一来一回发着消息,心底莫名的情愫蔓延。 第71章 似折磨,似快感。 许多时候,沈清予迫切的想知道究竟为何,她讨厌这种无知的感觉,可身边并没有人能和她深入谈论这些。 正想着,男人又再次发了一条消息。 d:[地址,过去接你。] 段聿憬住处很多,除了她这里和西苑,其余都不常呆,只偶尔来了兴致过去会过去。 接触久了,沈清予对一些新奇事物也不反感,反而还会觉得好奇。 她垂眸发了现处地址,便合上手机放在一旁。再次抬眼时,才发现对面好友面怀八卦之意,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她小口吃着蛋糕胚,不解地问:“怎么了?” “讲真,我还以为今天给你过不了生日了。”宋京迪撑着下巴。 “要不是你,我都忘了今天自己生日。”她说:“最近烦心事太多,没顾上想这些。” “你还没开始工作,在家休息有什么可烦的。”宋京迪差点被带偏,摆摆手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你晚上会和段二叔一起过,毕竟你们两个现在在谈恋爱,那我这个朋友就得靠后咯。” 四周静了下来,上扬的唇角逐渐变得平缓,抵在桌下的指尖紧紧扣着手心,隐约中仍能摸到手心的疤痕。 过了一会儿,沈清予像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语气无奈又平静:“其实,我和段聿憬没有谈恋爱。” 这句话犹如石子砸在水湖面上发出巨大的潮浪。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宋京迪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句的含义。 不是谈恋爱的关系,那也只能是包|养、情|人,这种现象,她见过太多了。甚至可以说用常见两个字来形容,因为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会这样,男女亦是。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 宋家无法与段家抗衡,更何况她目前也只是依附着宋家生存,此时听着好友的一番话,她莫名有种有气无力的错觉。 心疼 又想帮忙,可却无能为力。 寒风涌进,宋京迪什么也没说,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不停的哭。 期间还嚷嚷着要去把段聿憬揍一顿,还说再也不要叫他二叔了。 两人就这样抱了许久,一直到最后,宋京迪擦着眼泪,不停地跟她说‘以后她会迎来好日子的’。 沈清予弯唇笑,点头哽咽地应了声“好”。 两人并没有聊太多,收到段聿憬消息后她便提前下了楼。 她捧着好友送的花束拉开车门随手放在后座,而后坐进了副驾驶。 余光瞧着正抽烟的男人,她问:“今天怎么去西苑?” 段聿憬掐灭指尖的燃烧烟,揽着身旁女孩轻轻吻了下,笑得轻:“回去有事,不想和你分开只能带你过去。” 内心波动,沈清予弯着眼眸回应着男人的吻。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问:“段聿憬,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沈清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忽然问这个问题。 只知道纠结的内心快要好奇疯了,尤其是面对这种单方面的感情。 许多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样相处才不会越界。 段聿憬扯唇温笑,搭在女孩肩上的指腹捏着耳垂,声音放的很低:“不然呢?生理上需求是谁都行,但现在我只想和你做。” 第27章 之后的一路, 沈清予没有在过多说些什么。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比如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清清楚楚说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模糊让她跟着他。 可她望着身旁男人, 淡漠的神情含着浅笑。许多时候,她总是分不清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坦白说, 长这么大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小时候没有人对她表露过心意, 更多的则是借着辱骂词汇赞扬着她的长相。后来遇到程旭哲, 从刚开始接触,程旭哲不厌其烦的一日又一日对她喜欢她、爱她, 那几年来, 她心里从没有过这种不安, 反而很平静,因为她知道程旭哲对她的心意。 尽管,他们两人之间结束的并不体面,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几年程旭哲对她一直都是坚定的。 但现在, 沈清予不知道该去如何平衡两人的关系,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可又没身份资格去擅自做出改变。 算了, 她不再去想这些无法改变的事,倒不如顺其自然。 耳边回响着抒情的歌,是她上次追剧时偶然听到的插曲,她挺喜欢这种悠慢区调的, 便在音乐软件点了收藏, 时不时在家练普拉提的时候里放着听。 前奏响起的那刻, 沈清予紧绷的眉心松动,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身旁正开车的男人。车窗倒映剪裁着男人侧颊, 那瞬间,她像是想明白了似的。 就这样吧,对于他们之间也挺好的。 额间轻抵在车窗,她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静静地听着喜欢的音乐。 车内很静,音乐还能听见两人平稳的喘息声。 快到西苑时,随着车子转弯的间隙,段聿憬侧眸望了眼,平声问:“不高兴?” “嗯?”沈清予反应过来坐好看向男人,小幅度摇头,胡诌道:“没,刚刚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第72章 他问:“什么时候正式工作?” “今天刚通知……”沈清予原本想拿出手机让男人看那条消息,想了想,也没有拿出来,“还有十多天,二十三号。” 闻声,段聿憬看了眼时间,又问:“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书和网课也看完了。” “那正好。”他语气淡然,就像说着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给你请了潘老讲课,没上班前在西苑听吧。” 听到这句话的那刻,沈清予整个人几乎楞在原地,像是没反应过来。 “潘老?”刚刚烦躁拧巴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时正逐渐被压下,她强装着镇定,磕磕绊绊道:“是我最近常看网课的那位老人家吗?他亲自给我讲课吗?” 瞧着小姑娘激动地模样,段聿憬不由地笑出了声,“有这么激动吗?” “那是我从大二开始就喜欢的,之前他来我们学校讲过一节课。”沈清予尽量平复着情绪,慢悠悠地说着以前的事情。 很平淡的事情,无非是十八岁少女对学业的热爱。 但偏偏,段聿憬听得认真。 车辆逐渐朝西苑驶去,等身旁小姑娘说完时正好通过减速带,后座传来较低的窸窣声。 段聿憬抬眸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发现后排上放着的白粉色玫瑰花刚刚不小心掉落。 视线只停留了一瞬,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他淡声问:“宋家那位跟你关系很要好吗?” 毫无头绪的问题,沈清予迟缓地点头,低‘嗯’了声。 “怎么了吗?” 抵在方向盘的手指轻抬,他语气没什么情绪,“花掉了。” “等下车再拿吧,够不到。”她扯着安全带回眸望去,白粉色的花束静静地躺在座椅下方,没有一朵花瓣散落。 那张写有字的贺卡孤零零的掉落在一旁,她俯身捡起做好,白嫩的指尖折过贺卡,静静的端详着。 宋京迪的字算不上好看,正常写的话只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但如果连笔的话,就会有别样的感觉。像艺术字。 而此时,这张贺卡静静地躺着两行字。 「过往已过,希望今后的你永远明媚自由! 沈清予!生日快乐! ————你最好的朋友:宋京迪」 龙飞凤舞的两行字,唯独最后落款那里却是用中规中矩的字迹,放在一起看格外滑稽。 好似能想到好友写这张贺卡的画面,沈清予无奈笑了笑,合上贺卡放进包里。 而这时,耳边响起了男人不咸不淡的声音。 段聿憬问:“今天生日?” 蜷着的指尖微顿,她缓缓点头应下。 男人微皱着眉,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没跟我说。” “平常很少过生日,我自己都差点忘了是今天。”她柔声说。 段聿憬也没再说什么,只‘嗯’了声,说:“忙完这几日,给你补上礼物。” 沈清予微张着唇刚想拒绝,又忽然想到京迪给她说的事情,将要呼出的话改了口风。 她望着眼前男人,犹豫间开口:“京迪要开工作室了,关于珠宝一类的你知道吗?” 段聿憬淡望她一样,示意继续说。 宋京迪并没有给她透漏太多,只是怕那些人嫌弃死小作坊直接把她一杆子打死,而找她只是想让项目表能让段聿憬看一眼。 整个过程沈清予也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表达清楚,怕男人介意生气,她多次重复只是看一下项目表而已。 话落的同时,车辆刚好驶入西苑,李管家听到声音立马从客厅出来,随后看到车内两人没有下车的迹象,又识相的折了回去。 车辆熄火,微弱的光线透过车窗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颊边,段聿憬揽着女孩腰肢将她放在腿上轻轻环抱着,嗓音低醇:“清予。”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与脖颈之间,沈清予不适地歪着脖子想要躲闪,却被男人劳劳禁锢着。 她下意识应着,“嗯?” “除了宋家那位,你想要什么?”男人似乎有些不满,带着薄茧的指腹抵在腰间更用力了些。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早知道她身上的敏感点在哪。 沈清予本能挣扎着,眼神透着慌乱与羞涩环着男人脖颈。默了几秒,她紧抿了下唇,语气轻飘飘地:“您已经帮我挺多的了,我现在也不缺什么。” 自从和段聿憬在一起后,往常随处可见的困难像忽然从身边消失了那般。而段聿憬给予她的帮助远不止这些,明里暗里无论是物质上还是其他,多的数不过来。 而那一段时间,几乎是她这几年最轻松的时候了。 身体控制不住地朝男人倾去,段聿憬随手取下眼镜放在中控台上,酥麻的吻落 在女孩眉眼间,他嗓音低哑:“这么容易满足不是好事。” 呼吸逐渐加热,攥紧的指尖下意识扯着男人领带,沈清予眨着那双染上薄雾的眼眸,像明知故问:“那……我要的,你都愿意给吗?” “当然。”段聿憬笑得深,濡湿的薄唇落在耳垂,像似啃咬。 四周狭窄,沈清予耸着肩,含着水亮的眸色几乎迷离,“那你呢?想要什么?” 摩挲的指腹不断上移,四周被情|欲二字包裹,刻意的撩拨,她只觉得快要难耐的疯掉。 第73章 “想要你。”他嗓音低低哑哑,呼出的话语带着引诱,“别动,今天在车里。” 夜很长,弥漫的星光透过车窗撒落,沈清予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眼里自带的星星还是天上本身就有。 她整个过程都紧绷着神情,总怕李管家会忽然出现。 可事实证明,西苑的所有人似乎得到了指令,那晚没有一个人出来巡视。 她觉得段聿憬很奇怪,他说喜欢她,却又问她为什么不在他身上获取利益。 - 这之后的几天,沈清予几乎都是在西苑度过的。 得知第二日潘老会来,她强忍着膝盖的不适,早早起床洗漱换了身得体淡雅的衣服在沙发旁等着。 段聿憬准备出门上正好看到这一场景。 女孩穿着一件雾霾蓝长裙,平日散下的头发此时用一根簪子挽在脑后,脊背挺直的坐在客厅。 像是上学时的乖学生得知老师要家访,特意早早起来隆重的准备一切,看起来刻意又滑稽。 他上学时浑得要命,不是见过好学生,只是没见过她这样乖的。 无奈轻嗤声,跟李管家交待声便走了。 而沈清予在中午吃过饭的时候如愿见到了潘老,那种偶像忽然来到身边近距离和你讲话,一整个下午上课她都是紧张激动的,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好在潘老人非常和善,讲课中经常宽慰她不用过于紧张。 但似乎并没有用,相反更加紧张了。 而这种由内而发的紧绷感,一直延续到晚上她和段聿憬独处时,许是还未从这种震惊感反应过来,导致于两人缠绵的时,少了许多趣味。 段聿憬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最后憋得难受,实在受不了,直接打横抱着她去了浴室,低哑的嗓音覆在耳旁:“沈清予,别这样折磨我。” “再这样,以后不让潘老过来了。” 那晚比以往都要狠,也是沈清予第一次见男人因为情事而动怒。 有时候就连沈清予也觉得奇怪,对于那档事她明明是第一次,可却莫名的与段聿憬合得来,不论什么样的模式。 之后的几天,沈清予面对潘老没那么紧张,反而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自然,尤其是潘老身上自带的亲切与慈爱,恍惚中让她有种再和爷爷说话的错觉。 而自从第一晚后,他们晚上没再过多缠绵,只相拥入眠。但这样的生活,只维持到她上班的前一晚。 沈清予怕醒不来上班迟到,入睡前特意定了闹钟,却不曾想还是起晚了。 看清时间那刻,她整个人瞬间清醒,连平日的醒神步骤都省却直接去洗漱。 不论是西苑还是别的住处,段聿憬都安排人按照她的尺寸添置了每季新的秀款衣服,许是摸透了她的喜好,颜色大多都为浅色。 沈清予拉开衣柜也顾不上思虑,随意拿了身换上,又和往常一样,加快速度按照颜色搭配了一些简约的配饰才出门。 这两年多,沈清予基本每次上班都是提前半小时过去。 而今天,她到馆内的时候项云正好换好衣服从休息室出来,看到她说:“姐,林哥今儿有事不过来,晨会取消了。” 沈清予步伐不算快,每次自认为焦急的姿态,可在他人眼中看去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 “好。”她点头轻声应下,问:“彤姐来了吗?” “彤姐第一个来的。”项云左右看了眼,凑近低声道:“感觉她过完年心情更不好了,早上来脸都是黑的。” 上次她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张雅彤也并不是那种不明白事理、不众观全局的人,至于她会怎么想,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沈清予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淡淡点头,便推开休息门换了衣服。 往常新年第一天上班都会开晨会,但因林诏没来的原因,张雅彤虽是领班管事的,但在她们之间并没有太多话语权,再加上她最近心情不好一直挂脸,一些人就更不想听。 沈清予性子本身就淡,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始终保持着一个适当。她也懒得去管这些,便和往常上班一样去藏室整理年前的物品。 一直等下午林诏来之后才算是完全步入正轨,瞧着他们一群人散漫的模样,林诏也没有说什么,只嘱咐今天适应完明天必须进入正常状态。 留下这一句之后,林诏便把张雅彤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沈清予对这件事见怪不怪,但项云却十分激动。 两人来到指定的藏室整理物品,一路上身旁小姑娘的嘴巴都没停过。 “该不会名额要出来了吧?”项云猜测道:“到公布名额怎么只叫彤姐一个人去?为什么不叫姐你去,感觉林哥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 学习的时间在初夏,虽说北京春天很短,但以她对林诏的了解这种能吊人胃口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公布那么快。 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现在还早。”她带上专业手套走进去,淡声说:“想来是有其他的事情。” “也有可能。”项云附和着,但没撑过几秒,又开始猜测:“但我真的很好奇名额到底是谁,万一是彤姐我该怎么办……从上次偷窃一事彤姐总是看不惯我,那她回来之后升职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第74章 偷窃……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抬起的手不禁顿了一秒。 这件事对她来说,无异于导火线。 长睫微敛,她没什么情绪,紧抿着唇做着上手的工作。 身旁项云似乎对于张雅彤升职这件事感到特别焦虑,一直不停地来回踱步,说到最后好似快哭出来了似的。 不间断的话语弄得她心里也跟着烦躁。 沈清予将手里的物品放到锦盒中,取下手套缓缓道:“彤姐不是暇眦必报的人,只外冷内热,你要实在担忧以后离她远点就是。” 话落,一旁项云还想说些什么,她提前预料伸手打断,抿唇说:“好了,等下班再说,先工作。” 察觉到清予姐情绪不对,项云立马收起了抱怨心里,老老实实工作去了。 沈清予倒没什么不高兴的,她只是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事。若被有心人听见,好像她见不得张雅彤比她好似的。 她讨厌被人误解的感觉,尽管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下午的品缘阁气氛格外沉重,张雅彤出来后始终一副不太高兴的姿态,闷声进了另一件藏室忙碌。 而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下班,沈清予避开其他同事,去了西侧废弃休息室,等身上气味散去时才回原来的休息室换衣服。 彼时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望着镜子里面人身上暧昧的痕迹,她慢慢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换了上去。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张雅彤似乎也没想到她还没走,视线落在镜子前女人身上的衣服,她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故作轻声地随口问:“清予,还没走吗?” 沈清予整理着领口,透过镜子礼貌微笑朝身后人打着招呼,轻声道:“要走了。” 张雅彤看了眼窗外的场景,解着衣服扣子,问:“小程呢?往年假后第一天他不都雷打不动来接你吗?” 沈清予面上没什么波动,语气淡然:“分手了,几个月前就分开了。” 说话,她拿起一旁的挎包,“彤姐,明天见。” 张雅彤回笑:“明天见。” 瞧着眼前人离去的身影,她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其背影。 内心不确定的猜测,在此刻 更坚定了一分。 沈清予不知道张雅彤的想法,从品缘阁出来后,望着天边阴沉的乌云,她随手拦了辆车。 起先段聿憬随手给了她一辆车让她开,但她车技不好,便拒绝了。而后他又说给她配个司机,这样方便点。第二次,沈清予没再敢忤逆他的话语,只是沉声没说话。 瞧着女孩这副委屈的姿态,一旁看着的段聿憬不由地笑了,之后也没再提这件事。 回去的路上,她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边不断倒退的景色,放空的大脑没再去想关于张雅彤的事情。 周遭很静,耳边只有司机放的单口相声,似乎怕吵到她还特意将声音调低了些。 忽然,抵在指尖的手机响起了一段铃声。 沈清予拿起看了眼,可在看到屏幕上旋转的三个字时本能僵住了。 抵在一旁的指腹不知何时误触了接听键,这时,耳边响起极为熟悉的声音。 程旭哲:“清予,是我。” 第28章 眸色微怔, 沈清予没想到有一天还会接到程旭哲的电话。 抵在手机背后的指尖忍不住微颤,她紧咬着唇里内肉,回想起那几日的场景, 情绪止不住在胃里翻滚。 她强装着镇定,淡声问:“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司机又再次将声音调低了点。 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清予紧抿着唇, 眼睫低垂。 程旭哲原本有许多话都想说,但在听到曾经温柔的女朋友态度这么冷淡, 一时间他像是被噎住了那般。 “也没什么……”他支支吾吾说着:“清予, 你最近忙吗?” “今天刚开始上班。”她声音很低, 纠结的扯了下唇:“没什么事就先这样吧,我还在车上。” 说着,她将手机拿远准备挂断。 紧接着,听筒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是比以往的都要焦急。 程旭哲紧紧抓住桌角, 连忙说:“先别挂清予,我有事找你。” 沈清予拧眉, 再次将手机抵在耳边, 静了几秒,道:“你说。” “见一面吧。”像似怕对面人拒绝,程旭哲忙说:“当面说行吗?不会耽误你很久。” 沈清予没懂程旭哲的动机,但也不想把两人关系弄的太僵。 毕竟在一起的那几年, 只有他始终如一的对她好。 心中思虑着该怎么办, 可脑海中闪过无数次的想法都被她一一否认。 她没答话, 电话里面的人也就静静的等着,没再催促。 过了几秒, 她无声点头,长睫微敛,抿唇说:“什么时候?” “现在可以吗?”程旭哲低声问:“你有时间吗?” 程旭哲像似等不及,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接着说:“如果可以的话,能来君肴吗?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并没有在电话里说太多,沈清予自认为是了解程旭哲的,看似不是个坚定的人,但对心里认定的事或物总是不会改变。 第75章 所以,他既不想再电话里面过多说,她只问了两句没再多问。 电话挂断后,她俯身轻拍了下前面座椅,歉意道:“抱歉师傅,改去君肴。” 君肴是一家私厨,所在地理位置甚佳,收费虽比以往的高上许多,但好在环境和食物都是极为不错,私密性也比其他的较强,几乎常在北京生活的人几乎都知道这家店,尤其是需要谈生意的人。 司机答应的爽快,趁着前方路口改了路径顺势拐向另一边。 傍晚时分,阴沉的天色却总让人有种快要世界末日的错觉。怕忽然下雨,路边行人也纷纷加快了脚步。 沈清予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小时,她抬脚上了台阶,同侍应生说话的时,视线下意识朝里面环视,一眼便瞧见窗边熟悉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看见我朋友了。”她侧身朝侍应生说着,抬脚朝视线落在的方向走去。 时间不算早,彼时君肴吃饭来往的人比以往都要多,大多都是一些白领和金领趁着下班时间和同事继续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远处的程旭哲表情凝重,视线紧紧落在窗外,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翻着手机。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沈清予走到桌前。 眼前阴影忽然被遮住,程旭哲抬眼看清来人后,保持着先前和煦的姿态,起身拉开身旁的凳子,示意:“你来了,先坐。” 瞧着对面熟悉的男人穿着不菲西服、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是看到了高中初遇时穿着球服的他。 可一切,都变了。 沈清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而后独自在对面坐下,淡声问:“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程旭哲也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举动,局促的攥了下手心,而后也跟着坐下。 瞧着对面熟悉的人影,他俯身将菜单递了过去,语气仍旧放的很轻:“我点了你之前爱吃的,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视线落在菜单上男人泛白的指腹,沈清予小幅度摇头没去接,小声拒绝,而后重复着先前的问题:“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程旭哲低头似苦笑了下,像是对这段感情还存在着惋惜。 他说:“清予,我们不能做朋友吗?在一起这么久,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亲人也不行吗?” 对于这番言论,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程旭哲口中说出来的。 毕竟之前两人在一起看电影时,其中有一片段正好再讲这些,当时程旭哲对这种行为特别抗拒,认为情侣分手后就该自觉消失不再出现打扰对方。 当时她没经历过这些,但也下意识认为情侣分开之后再去打扰不合适。 沈清予眉心紧皱,平淡的语气掺杂着不解的语气:“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她看了眼时间,指尖攥紧包带,作势要起身。 程旭哲察觉到,忙说:“我们分开太过匆忙了,从没当面说过,就连拿东西你都没亲自出过面。”他说着,像似快要忍不住哭出来那般:“这段时间我真的不适应没有你的生活,我每天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克制不去想你,清予,我是真的” 四周不算静,背景音乐烘托着整个餐厅的氛围。 动作停顿,沈清予看向对面熟悉的男人,眼中不解再次扩散,“但现在来说这些不觉得太晚吗?我们已经分开将近半年了。而且当时,我也有自己生活,顾不上这些。” 听着最后一句,程旭哲面上的神情完全僵住。但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和煦。 他无奈扯着唇角,低声问:“你身体怎么样了?我那次去看你他们拦着不让我进去,听护士说你伤到手了,严重吗?” “好多了。”沈清予垂下眼睛望了眼手心逐渐淡化的疤痕,抿唇说:“一直在用药,手上的疤也快消失了。” “那就好那就好……”程旭哲一直重复了好几遍,视线再次落在女生精致的容貌上,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心里话不断的打着腹稿,但在张唇那刻还是改了话锋。 他侧身拿过放在一旁座椅上的袋子,往前递了递,说:“我不是来故意打扰你的,只是那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你落在书房的蝴蝶发夹,我记得你挺喜欢这个的,就想着给你送来。” 视线轻扫,沈清予拿过袋子随手放在一旁,轻声道谢,“谢谢你。但旭哲,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你身边有新的人、新的生活。我也知道你那天说的是气话,可在我这里,始终是个过不去的难关。” 程旭哲内心焦急懊悔,可也知道无论在做什么都没有用。 七年的感情,他是想过要和清予结婚好好生活的…… 沈清予没有在餐厅里待太久,一切话说明白后,她起身离开了这里。 透过玻璃倒映,像似隐隐看到了高中林荫树下的少年,恍惚一瞬,少年在眼前消失,可心中的异样仍在蔓延。 程旭哲原本想追上去,刚起身一旁的手 机便开始疯狂振动。 他只能调整着呼吸接起点头,“湘灵,你忙完了吗?” 听筒传来女生元气的声音,“快来接我呀,等会就要下雨了。” 第76章 “好。”他应下,视线落在远处穿着精致套裙的身影,直至消失在黑夜中。 从君肴出来后,沈清予随手在路边拦了辆车上去。 回去的路上,阴沉的天上飘了淅淅小雨,雨水落在车窗上缓缓滑落。 额头轻抵在一旁门框,望着窗外夜里不断倒退的景色,她微敛着长睫,内心异样的情绪在胃里翻滚。 她拿出袋子里的发夹,劣质水钻在夜晚的光线中泛着光亮。指腹摩挲着发夹上三只镶满钻石的蝴蝶,隐约感到其中一只翅膀那里钻石脱落。 那是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城市的整个角落都充斥着沸腾二字。 某天,少年得知她喜欢这种精致小巧的装饰,正午顶着太阳找到她,从口袋里拿出刚亲手做好的发夹,红着脸生涩地放在她手心。 七年的光景犹如老式唱片机似的在脑海中回放,最终停在高中毕业那天,少年穿着白t,站在婆娑的阳光下,说喜欢她。 情绪不断蔓延,感受到空寂的内心,沈清予望着车窗上模糊的倒映,莫名想哭,可眼泪始终落不下。 这场雨越下越大,快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她忽然收到了段聿憬发来的消息。 d:[下雨了,在哪?我去接你。] 她低眸看了眼,调整好内心翻涌的情绪,指尖慢吞吞在屏幕上滑动:[快到家了,还有几分钟。] 消息发完后,她又补充道:[我回我那里了,没回西苑。] 消息发完后,对面人没再回复。 隔着屏幕,沈清予看不到男人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满她做的决定。 车外的雨仍在下,沈清予没等到消息索性收起手机,顺带将手心里的蝴蝶发夹收好。 一切弄好后,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视线落在白嫩的手心上。 一条不太明显的疤痕上,印着一只蝴蝶水钻的影子,而那条疤痕,像似成为了蝴蝶落脚的枝叶。 摁上的印子消失很快,她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察觉到快到小区门口,沈清予拢了拢外套,轻声说:“师傅,麻烦把我放在门卫旁的便利店。” 司机师傅应了声,没过半分钟,又说:“小姐,那站有人,我把您放近一点儿,等会儿麻烦您走过去行吗?” 沈清予低应了声,提前将钱扫了过去,在车停稳时她提前将包举过头顶,推门冒雨快速走到一旁小吃店门外。 周遭来往许多人,但也有不少人像她这般站在廊檐下躲雨。 她看了眼对面便利店时,内心衡量着小跑过去的距离,可下一秒,视线落在不远处伞下男人的身影。 雨水模糊了视线,男人只穿着简单衬衫西裤,在这较冷的夜晚,连外套都没有穿。他身形修长,优越的身姿就连四周的雨落下都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圈不太真实的光晕。 在这嘈杂的夜晚,随着他出现那瞬,四周好像都静了下来。 垂下的手指下意识紧攥着衣角,沈清予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快到了她身旁。 神情微愣,她仰着白皙的小脸,疑惑地问:“二叔……你怎么过来了?” 段聿憬扯着唇角,伸手将眼前女孩拉到伞下怀里,不可否认地笑说:“不忍看你淋雨。” 话落,他垂下手握着女孩手心,指尖顺着指缝交叉,“走吧,上去。” 沈清予慢半拍的点头,雨幕中紧紧贴在男人温热的身旁。 许多时候,她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就好比现在,明明还未从见过程旭哲的情绪抽离出来。但此时隔着男人臂膀单薄的布料,感受到身旁的温度,她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的贪恋。 豆大的雨水落在伞面上振的啪啪作响,路边灯光倒映着两人的模糊交叠的身影,而这一路快到单元门前,没有一丝雨水落在她身上。 熟悉的气息混着青草香涌入鼻息,沈清予小幅度晃着脑袋不再去想那些,抬眸望着男人微抿的唇角,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过去西苑。” 段聿憬低眸慢悠悠睨了女孩一眼,语气平淡:“在你眼里,我那么不是人?” 沈清予摇头否认,就算是,她也不能实话实说。 “不是。”她弯唇轻笑,抬脚迈过眼前水坑,说:“毕竟我这里挺小的。” 段聿憬无声扯了下唇角,半推半就地揽着她。 他声音很轻,却又隐隐透着无奈:“是挺小,但你在这里。” 寒风带动雨水划过耳边,男人单薄的布料滑过手背,她不禁加快了脚步,直到进了单元门才放缓步调。 长睫微敛,沈清予仰头弯着唇角,“那下次我去你那里。” “哪都行。”收起伞,电梯正好挺在一楼,两人上去后,段聿憬平声问:“潘老课上的如何?” 提起潘老,她眼里尽是难掩的激动,她点头应着,“挺好的。” 他说:“那以后接着上课,每周两节,在西苑。” 沈清予惊讶地眨着眼睛,眸色中充满了不敢相信。 以她对潘老的了解,尤其是这种较为敏感的时期,他不像是会理会像她这种刚出茅庐的年轻人。 耳边响起清脆的‘叮’声,电梯在她的住的楼层停下,她跟在男人身旁走了走去,好奇问:“可以吗?潘老不是对外称不在授课了吗?” 第77章 段聿憬站在她身后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虎口钳着女孩的下巴挑起,俯身在她唇角上轻咬了下,低低的嗓音带着沙哑:“他喜欢你听课乖巧的样子。” 潘老喜欢的是她对这行业的悟性,但不满她这种沉闷的性格。 他扯唇低笑,又再次在她唇角咬了下,相同的位置,力道却比先前的重了许多。 “嘶……”沈清予发痛想要躲闪,下一秒,男人低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许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原因,男人勾人的嗓音带着凉意,濡湿的薄唇覆在耳旁,轻轻地说着:“巧了,我也喜欢你乖巧的样子。” 同样的词,前者是带着平淡的夸赞;而后者,则充斥着掌控欲,犹如高高在上不容违逆的主导者。 沈清予微张着唇,刚想说话,眼前视线被遮挡,站在身后的男人忽然上前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视线变得一片昏暗,耳边似有若无地伴随着男人时轻时重的喘息声。悬着的心发紧,她下意识抬手,指尖搭在男人泛着青筋的手腕上。 熟悉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她身体本能朝后仰着,脊背贴在男人滚烫的胸膛,“段聿憬……” 段聿憬平声说:“我带你进去。” 耳边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他推开门,半揽着带着身前的女孩朝里走去。 “怎么了?为什么要捂着眼睛。” 沈清予自小对黑夜有种莫名的恐惧,尽管是在极其熟悉的地方,内心的恐慌仍是会涌上来。 她走的很慢,上半身几乎完全贴着男人再走。而身后段聿憬也不催她,就配合着她步伐的节奏走着。 扑闪的长睫刮弄着男人手心,段聿憬有些难耐,就连呼吸声也随着加重了许多。 一分钟后,两人缓缓停下脚步,随着周遭温度变暖,沈清予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她小声问:“到了吗?” “嗯。” 感到眼前温热的触感缓缓消失,她慢慢睁开双眼,望着眼前所有,悬着的心忽然骤停,紧接着怦的一声不断加速。 她像是换了一个家,原本十分空落的落地窗前此时摆满了各种装饰鲜花,在肉眼可见的地方,氛围灯围绕着房间的每一寸。 周遭光晕昏暗,只有眼前橘黄的光影倒映,沈清予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地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从电视机柜旁一直到卧室门口,这么长一条路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巧精致的小物件,有的甚至还是淘不到的孤品,各种各样的牌子,几乎各个价值不菲。 除却这些,还有的则是网上流行的各种抱抱桶,有花的、现金的。 忽地,耳边响起‘啪嗒’声。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侧眸朝一旁餐厅导台望去。 晦暗的阴影下,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衬衫,脖前的扣子解开几颗,领口松松垮垮地落在肩上,金丝镜框下看不清男人神色。 他嘴角松松地咬着烟,随意吐了口烟雾。深邃的眸色含笑落在她身上,语气温和懒散:“之前不知道,给你补的生日。” 长睫垂下,而她生日距离今天已经过去十三天了。 沈清予本不想去多思这些的,可视线落在男人漫不经心地神色上,内心翻滚的情绪犹如空洞那般无奈。她觉得这样有些怪异,但还有一种说不上莫名的情绪。 总之,她不喜欢这种敷衍的态度,但也没办法。 或许以她这种身份来说,她应该感到庆幸,可她不想成为那种人。 尽管改变不了。 第29章 四周光影昏暗, 萦绕的烟雾模糊了男人脸部轮廓,他姿态随意身子懒懒地倚着身后导台,仰头吹散眼前薄雾, 镜框下深邃的眸色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他眼尾上扬,漫不经心地姿态让她不禁想起在书房看到的那张相框里的人, 朦胧的记忆重叠, 却又显得一些割裂。 段聿憬的眼神带有占有的穿透性, 许是在情事上相处久了,沈清予某些时候总能一眼看出他的状态。 周遭弥漫着暧昧涟漪的情欲, 她没再去多想, 弯唇上前自然勾着男人脖颈, 本就轻清的嗓音在这夜晚显得格外柔。 “谢谢你,专门给我准备了这些。” 段聿憬眉眼懒散,垂下的手掌随意抵在女孩纤细地腰肢,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另只手夹去唇角泛着橘光的烟支,他笑得很轻, 说话间薄烟落在女孩颊边一侧,“没怎么过过生日, 喜欢吗?” 许是自己也抽烟的原因, 沈清予对烟味并没有那么抵抗,反而她很喜欢段聿憬抽的这款烟,后味有种淡淡的清香,很诱人。 而对于这场突来的惊喜, 她内心有两种不同的情绪。 坦白来说, 第一眼看到这一场景时, 她内心里是激动和兴奋的,她高兴有人肯愿意为她花心思。可直到看清眼前摆放的各种东西, 以及一旁男人不咸不淡的态度,异样的情绪忽然涌上。 这种感觉,就像给她过生日只为走个过场。 或许就是这样,人总是贪婪的,总想要的更多,哪怕知道那件东西自己永远也不会得到。 情绪收起,她眉眼弯弯,踮着脚尖在男人唇上轻轻吻了下,轻笑:“喜欢。” 第78章 女孩媚眼如丝,尤其是眨眼时,亮晶晶的。 喉结滚动,段聿憬随手掐灭指尖的烟,抬手拂去女孩额边碎发,指腹缓缓描述着她的眼眶,低‘嗯’了声应着。 男人指腹带着薄茧,像是带着某种电流,每动一寸她垂下的长睫总忍不住微颤。 搭在男人脖颈上的指尖落下,她默不作声地往后撤了一步,柔声问:“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也送你礼物。” 话落,身前男人像是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意图,抵在腰后的手掌暗暗用力,她整个人又再次扑在男人怀里。 停留在眼眶的指腹缓缓向下落在唇瓣,他俯身在她唇上慢慢舔舐着,酥酥麻麻的触感蔓延至全身。 紧绷的身体忍不住颤了颤,唇瓣稍稍分离,男人嗓音又低又哑地回着她方才的话。 他说:“我不过生日。” 沈清予这眨眼,微张着唇刚想说话时,近在咫尺地男人又再次沉下身子。 舌尖搅动着口腔,密密麻麻的吻尽数落下。 窗外的雨尽情拍打着落地窗,随着她悬起心跳的频率不断加速。无尽的夜渗着寒气,而房间内的两人在暖橙光晕之间,紧紧相拥,缠绵地吻着对方。 相比先前的带着目的性和情欲,这道吻倒添了以往没有的缠绵。 雨声伴着加重的喘息声,两人没有过多的动作,就这样静静相拥吻着。 - 之后的几天,品缘阁也恢复了正常运营,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工作,而不同的只是面对不一样的客户。 而这期间,她时不时还会收到程旭哲发来的消息,大多都是在重复解释那天的事情,沈清予看的心里烦躁,索性将对方设成了免打扰。 许是听了潘老的讲课,沈清予感觉自己不但拍卖的知识学到了很多,就连品鉴这一类也是受益匪浅。 最明显的变化,是有次同客人鉴定的时候,那是一件汉代的日光镜,平时她对于这类的鉴定总是要再三翻看询问才会更加确定,可那天,她瞧着平日里也能一眼看出的连弧纹以及各种细节,脑海里的细节却比以往更多了些。 结合着潘老近日的讲课,那日她也同客人说了许多关于这上面的。 临结束时,客人欣喜地弯唇笑,说:“这件好像是我太爷爷送给太奶奶的,到现在传我手上了。”说着,她指着上面的古字,问:“我记得不太清,您刚刚说这上面是什么字?” “见日之光,长毋相忘。”沈清予轻声解释:“汉朝的铜镜一般都会相对应的铭文,有祈求高官、富贵或男女相思之情。您这上半段的铭文是见日之光,长乐未央。” 对面女生似乎对文学类的也有较浅的研究,听到这一番话立马明白了其中含义,便延伸着聊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梦幻,工作时沈清予也常有这种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坚定在这一行长久做下去。 一直到第二日休息时,也是潘老在西苑给她上课的日子,沈清予将这几日工作上自己的状况和潘老闲聊时说了出来。 对于她的进步和悟性,潘老一直都是很认可的,而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沈清予话也比往常多了些,有时候潘老总会忍不住悄悄说一些自己的看家本领。 这天课程结束,她和潘老一块儿来到门前,趁着上车的间隙,潘老停下脚步望向她,嗓音浑厚:“你这姑娘肯吃苦,这条路走下去以后定能成大事。” 听着这一番话,沈清予莫名有种上学时被老师认可的小确幸。 她小幅度摆手,柔声笑说:“我只会死记硬背,没有老师您的教诲恐怕还在钻牛角尖。” 潘老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坐上车后又问:“我阿憬说你老家扬州的?” “嗯。”她点头轻声应着,“扬州清台的。” “清台……姓沈……”潘老顿了几秒,而后又想起什么,问:“清台有位沈长存你认识吗?年纪比我小点儿。” 沈清予心中一惊,看向潘老的眼神多了分诧异。 她直言说:“那是我爷爷。” 尽管心中的猜测得到肯定,潘老像是见到故人,难掩激动:“怪不得瞧着眼熟,原来你是老沈的孙女。这几十年没见,你爷爷身体如何?” “劳您挂念,目前康健。”沈清予有些犹豫,还是问出口,“您认识我爷爷吗?” “以前在一个考古队的时候,一起生活过几年。”说到这,潘老又笑了声:“怪不得你这丫头悟性这么高,小时候没少听你爷爷念叨这些吧。” 沈清予含笑点头,微张着唇本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闻声,她顺势朝后望去,指尖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一只手懒懒地插在口袋里,另一只垂下的指尖夹着泛着橘光的香烟。 他姿态随意,长腿微曲,狭长的双眸半耷着,缓缓朝这边走来。 快走近时,他熟练地掐灭指尖燃着的火煋,风很快吹散了气味,也吹动男人额前碎发。 他走到女孩身旁停下了脚步,宽阔的肩膀惯性地抵着她。 潘老瞧着这一幕,低骂了一句臭小子,又哼笑说:“对人家好点儿,人清予是个好姑娘。” 第79章 段聿憬熟练揽着身旁女孩,指腹搭在她娇小的肩上,慢悠 悠道:“我对人挺好的。” 见状,沈清予配合点头。 潘老知道年轻人玩的花,对于这种事情也懒得去管。 三人站在院子里没聊几句后,司机便带着人离开了。 沈清予站在院子里小幅度挥手,目送车辆离去。 段聿憬低眸瞧着女孩眼底明显的笑意,平缓的唇角不由也跟着悄悄弯起,这一细小动作,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聊什么了?笑得这么高兴?” 两人转身朝西苑走去,沈清予低眸配合着男人的脚步,笑说:“我刚才知道,潘老跟我爷爷认识。” 段聿憬挑眉,寡淡的情绪中隐隐听出了些意外,“是吗?” 她轻点头,又说“他们两人年轻的时候在一个考古队,当时好像一起生活了几年。”说起爷爷,她像是总有说不完的话:“我小时候一直听我爷爷讲这些事情,我那时候总觉得里面的人特别神秘,就像活在其他世纪……” 听着女孩叽叽喳喳的话,段聿憬俯身打断。 这吻来的突然,沈清予一时没反应过来,泛凉的镜框抵在鼻尖,她呆愣地眨着眼瞧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下一秒,男人缓缓起身离开,抵在腰后的手掌轻往前送了点,淡声说:“去换衣服,等会儿带你出去。” 唇瓣上湿凉的触感仍隐约停留,沈清予慢半拍地眨着眼睛,听话地朝一楼客房走去。 早春的天仍有些冷,她不知道段聿憬也带她去哪里,随便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色长裙换上,临出门前又披了件外套才作罢。 天色较晚,漆黑的车辆疾驰,像是在追赶落日余晖。 这种感觉刚浮现出来,下一瞬,车子在路口右转,影影幢幢地高楼大厦树立在四周,同时也遮挡了快要消失的余晖。 她和往常一样,侧过身,问:“还要很久吗?” 身旁看文件的男人从平板移开视线,他瞥了眼时间,随手将平板合上,伸手揽过一旁几乎贴在车门上的女孩,“觉得无聊?” “也没有。”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轻声解释:“不知道目的地,我很没有安全感。” 这也是她为什么每次跟着段聿憬出去的时候,总要问一下目的地在哪去那里要做什么的原因。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和小时候差点被父亲送人的原因。 “知道就有安全感了?”指尖缠绕着她发丝,段聿憬轻嗤笑,“你的安全感来的这么简单?” 沈清予没去理他的后半句,嗫嚅着唇又问:“所以二叔,我们去哪?” “徐奕清那儿。”他说:“今儿他签了合同庆祝,呆一会儿就走。” 沈清予应下,可听到最后一句时,她抿了下唇,下一瞬去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可我没带礼物怎么办?” “京城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段聿憬似乎对她的头发很感兴趣,又换了种姿势缠绕,嗓音低哑,“有我在,你不需要去思虑这些。” 长睫垂下,沈清予小幅度点头。 之后的路上,她也没再去纠结礼物这回事。倒也不是附和段聿憬的这番话,而是以徐奕清的身份,她也没钱给他买礼物。 况且,她挣的不多,和徐奕清之间不是特别熟悉,没必要她去花大价钱来送礼物,倘若哪天段聿憬对她不感兴趣,两人之间更是没关系了。 徐奕清聚会在邻区的一栋别墅内,据说这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他独自做成第一笔生意时父亲送的礼物,虽然当时利润只有十几万,但对于父母来说,子女愿意努力比什么都重要。 眼下想着快二十八岁了,整整十年索性这次庆祝也在这里办得了。 他们两人到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场子也几乎热了起来。 今天来了不少人,除了平日里鬼混的朋友,还有生意上往来的伙伴。而往往这种场合,段聿憬一出现便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焦点的陪衬,则理所当然地成了话题中心。 沈清予强装着镇定,顶着各种探究的视线,略显不适地往男人身旁靠了靠。 察觉到身旁女孩的小动作,段聿憬揽着人朝怀里靠了靠,像似打趣:“出来这么黏人?” 话是这样说,他这一举动在其他人眼里像是在无声宣示着主权,就像在说:这女人是他的人。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沈清予真面目,起先他们也只听过段二叔最近养了女人,传言中长相清纯娇媚,说起话来柔情似骨。 这种女人在这个圈子最常见不过,他们本以为要不了多久二叔就会觉得腻了,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两人竟然还在一起,故而对沈清予的好奇心更重了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二叔身边留这么久。 沈清予自然不知道其他人在想这些,但段聿憬的这一举却为她遮挡了大部分视线。 她耸着鼻尖,小声胡诌道:“有点冷。” 早春的晚上和冬天没有什么区别,客厅里虽有暖气,但大门敞开刺骨的寒风总能灌进。 第80章 段聿憬淡然回着他人的敬酒,而后揽着身旁人朝楼上走去,“那去楼上。” 之前来参加的时候,沈清予便知道他们这一群人在某种层面上分的很明显。 往往楼上的休息室,一般都是跟主人家从小一起长大的才会进去。说白了,这地儿就是一群小姐少爷躲闲的地儿。 休息室门被推开,一群男男女女有打牌的,也有聚在一起玩游戏的,轻快的氛围和楼下截然不同。 听着熟悉或陌生的嗓音一口一句二叔的喊着,她垂眸乖乖跟在男人身后,最终在一处牌桌坐下。 让位的是年龄上次见过花衬衫的男人,他灰溜溜地从凳子上起来,愤愤道:“二叔,您快赢两局,这三人都快让我输光了。” 闻言,盛琦接过话,嘴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模样活像个二世祖,笑骂道:“你技术不行就不行,做人得学会认输知道吗。” “边儿去吧你。”花衬衫男不乐意了,抬手挥散盛琦故意吹来的烟,又道:“二叔,这战场就交给您了,我去喝点儿。” 段聿憬低‘嗯’了声,没再搭话。 这时,盛琦瞧见了一旁垂眼的沈清予,笑着打招呼:“嫂子,要喝点什么吗?” 他们一群人都很能喝,所以她知道这间屋子里几乎没有低度数的酒。 沈清予识趣地摆手:“不用了。” 牌局开始的很快,话题也顺势停下。 一时间,耳边只有麻将碰撞的声音,场上的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谁也没认真去打。 期间,段聿憬伸手码着牌,随意将尾指上黑戒取下,“拿着。” 沈清予伸手接过,明亮的光线落在黑耀的戒指上泛着亮光,她刚想再认真看,耳边又再次响起男人低声打趣地声音:“职业病犯了?别看这东西,看我。” 她乖乖地应着,身子听话往男人身上靠了点。 对于她的主动,段聿憬有时候很受用,就好比现在,他心情不错地玩弄着她指腹,一边心不在焉地打着牌和其他人闲聊。 而这期间,沈清予自始至终都乖乖在身旁坐着,一些没怎么说过话的人瞧着她服从的姿态,又惧怕段聿憬的压迫感,笑着低声打趣。 “那就是二叔最近养在身边的?” “都快半年了。” “这时间够长的啊,期间没找新人?”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次找几个?这妹子我见过,挺绝的。” 听着这话,那人仍旧保持着鄙夷的态度:“不就一金丝雀吗,软骨头一个,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女人。” 这些人都是一个圈子里长大的,知道段聿憬从小阴狠叛逆的性子,怕他听到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低,但还是被其他有心人听到了。 而话题中心人物的沈清予,趁着男人打牌的间隙视线再次落在手心的黑戒上,细细打量着。 极纯的品质,看起来 像是有烧的。 想起男人每每沉思时总会转动着戒指,她内心对手心的这枚戒指不禁更好奇了些。 她蜷着指尖套着戒圈套在食指上,周遭光线被男人遮住大半,她挪动着指尖朝旁边移了点,这才看清黑戒上刻着某种图腾。 察觉到身旁女孩的动作,段聿憬侧眸望去,也没和往常一样开口打断。 他半耷着眼,一副懒散的姿态,好整以暇地瞧着身旁倚靠着他的女孩手指上戴着他的戒指,像是在观察什么。 戒指本体本就呈黑色,在这昏暗嘈杂的环境中看的并不清晰。 沈清予本想凑近仔细看时,门外忽然响起剧烈的声响,紧接着,休息室房门被推开,来人视线在房间里快速扫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第30章 光线明亮, 时书禾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场景。 牌桌四周围满了人,几乎每个男人身旁都有一位穿着暴露的女伴,他们姿态浪荡、或随性, 搂着不同特色的女伴,一边打牌一边闲聊, 偶尔落在女伴身上的手掌还会故意使坏地抓一下。 时书禾早已习惯这种污秽的场景, 视线刚想移开, 却又看见另一侧与这完全不同的光景。 闹哄哄的四周,不远处的牌桌被白炽光照耀。 在这嘈杂的气氛中, 光影似乎总是偏袒着其中一位女人。她身形纤长娇小, 不像其他人那般穿着裸露, 反而只穿着一件淡雅的长裙,散落的长发遮住她半侧颊边。 她半倚着身旁男人,可心思却没和其他人一般放在男人身上,反而垂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心。而向来孤清冷傲的段聿憬也没表现出不耐,反而半拢着怀里女人,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连和其他人聊都懒得聊,牌也打的漫不经心。 如果那几对男女在她眼中是污秽的一面, 那眼前这一对, 她不得不承认是赏心悦目……竟还有一丝正经恋爱温存的感觉。 时书禾眉皱的很深,本不想再看下去时。下一秒,不远处半依偎的女人忽然将手指抬了起来,食指间那枚黑戒完全暴漏在视野中。 熟悉的戒指配上男人不以为然的神情, 她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眼神不停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第81章 她上前拽着身旁人, 压低声音不满地问:“哥,怎么那女的也来了?” 此时徐奕清正和他人打着招呼, 闻言顺着话语望了过去,只看一眼,他说:“二叔在,她过来不是很正常吗?” 说着,他没好气地睨了眼身旁女生,叮嘱道:“我再叮嘱一遍,别乱了辈分,见到二叔喊二叔明白吗?” 时书禾心里不就不爽,听到这句话更是和炸了毛似的,“凭什么?又不是差了很多。”她上前扯着徐奕清袖子,“哥,你帮帮我,” “别给我闹,不然我会继续把你送出国。”徐奕清眸色黑的吓人,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全然消失。 时书禾看的心里发怵,生怕他真的和爸爸说再把她送出国,心里喷涌的火硬生生咽了下去。 瞧人老实了之后,徐奕清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懒懒瞥了她一眼,抬脚朝远处牌桌上走去。 而此时,沈清予始终都没察觉桌上的牌面换了一波又一波。 或许是职业病真的犯了,她一直望着食指戒指上的图案,似乎想要看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图腾。 一旁段聿憬也只看了一会儿没再盯着看,只偶尔想起来时会低眸看一眼怀里女孩。 而桌上的其他人瞧到这一场景,都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番,内心却对沈清予这个人更加好奇了些。 长得确实漂亮,身上气质也独特,但有文化的一般跟这个气质差不多,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那么罕见。这么说来,那就是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这一圈中,盛琦嗓门最大,扔牌声音也最大,“等一下,我给你们摸个绝张。” 另一个人催促道:“拉倒吧,麻溜点。” 瞧着不是自己要的那张,他灰溜溜把牌扔到中间,余光瞧见走近的徐奕清,玩笑道:“这不我们徐总吗,怎么着?楼下那群人都应酬完了?” “嗯。”徐奕清随手扯了张凳子在一旁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楼下发生的趣事。 盛琦听着,不禁搭话:“你可以啊,替家里揽这么大的生意,改天教教我。” 徐奕清没个正形的应着,又低声说:“二叔,周家也在楼下,不过周霁则没来。” 段聿憬掀着眼皮,视线又再次落在身旁女孩身上,瞧着她没再研究那枚戒指乖乖坐在身旁,不由得扯了下唇角。 他不轻不重地捏着女孩指腹,声音淡然:“跟你要好的周子洵来了?” “刚来就走了。”徐奕清应着。 他本想让周子洵上来玩会儿,但一听二叔今儿也在,立马拒绝找借口跑了。 周子洵怕段聿憬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原因无他。 段周两家小辈一直对着干,虽说不波及他人,但周霁则毕竟是他亲哥哥,性子手段和段聿憬不相上下,甚至从小就有两人是前世的双胞胎投错了家。 而段聿憬辈分又在那放着,周子洵也清楚知道段聿憬的为人,也知道不会动他,但就是怕,就像瞧见周霁则一样怕他。 听着这句话,段聿憬平‘嗯’了声,没再继续接话。 沈清予作为圈子里的局外人,听着这些人名也不清楚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随着四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明晃的光线也被完全遮挡,她索性蜷着指尖没再揣摩那枚戒指上到底印着怎样的图腾。 视线落在眼前码整齐的牌面上,薄唇紧抿,静静的看着。 一旁徐奕清正说着话,视线忽然落在她身上,想了几秒,才说:“嫂子,宋家那姑娘跟你是不是朋友?” 沈清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说起京迪,她下意识看了眼正打牌的男人,缓缓点头应下,轻声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事儿。”徐奕清摆手,笑说:“那姑娘在楼下呢,今儿也来了。”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睁大眼睛,视线再次偏移落在身旁男人身上。 抵在男人掌心的指尖轻轻剐蹭着,她说:“二叔,我下去找京迪,一会儿回来。” 段聿憬漫不经心地点头,俯身耳语:“结束跟我说。” 她小幅度点头,又同其他人简单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这里。 休息室和外界温度差的不大,她拢了拢身上外套,顺着一旁楼梯来到大厅。 彼时大厅的人比来时还要多,他们三两聚在一起,大多都是在谈论着生意上的事情。这群唯物主义者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穿过人群,她始终没找到宋京迪的身影,之后来到角落想着拿出手机和好友发消息问一下。 下一瞬,左肩忽然被人拍了下,身后传来好友熟悉的声音,“走那么快干什么呢你?叫你都不搭理我。” 沈清予转过身,看清好友面庞后紧紧拉着手往一旁站了站,笑着解释:“我在找你啊,你刚刚在我后面吗?” “对啊。”宋京迪喝着酒,懒洋洋道:“我刚来就听说你在这里,就四处找你。找了好大一圈呢,我都打算放弃谁知道一转头就看见你了。” 对于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沈清予看到好朋友的心情堪比在无人的沙漠找到水源。 第82章 “我刚从楼上下来。” 自从上次宋京迪清楚好友和段聿憬的关系时,回去之后她总是特别后悔。 后悔和好友提了让她帮忙递项目书的事情。 她牵着好友去了院子里,语气像是有些自责,说:“清予,递给二叔的项目书有答复了。” 这件事情的进度沈 清予没过问,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并不知道段聿憬是什么时候拿到项目书的。 “怎么样?”她问。 “通过了。”只要想到好友现在的处境,她帮不上忙就算,反倒还去添麻烦。 她性子不高,语气也悻悻地:“可我宁愿他没看到项目书。”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沈清予太了解宋京迪了,尤其是和段聿憬在一起后,她观察人的神态又细致了些。 她听出其中的含义,无所谓地笑,“我没关系的,目前来说他对我挺好的。” “不过,还是恭喜你了,京迪。” 最近圈里的传闻宋京迪也听到些,无非都是围绕着眼前含笑的好友。他们有说二叔对这次养的女人特别好,也有人说二叔性子怪异,经常打骂,特别变态。 这些听多了,她一时也听不出好友话中的真假,只瞧着好友的面容状态倒比之前的还要好,似乎更像前者。 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宋京迪上前紧紧抱着好友,“如果想离开他,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们宋家也不是吃软饭的。” 沈清予感激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说实话,以两人现在相处模式,她想象不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分开。 应该会闹的特别凶吧? 晚风吹拂,她没过多去想这些,拉着好友在一旁藤椅上坐下,吹着风闲聊。 “你见到时书禾了吗?”宋京迪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我听说她今天也在。” 沈清予点头,张唇问:“你也认识?” “差不多吧。”宋京迪嫌弃地摆摆手,又道:“你俩见过吗?” “见过一次,但有一段时间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时书禾话里话外对她的鄙夷,尤其是说第一句话时,似乎认定了她是职业做这种行业的。 而为什么印象会这么深,她想,大概是因为她那头金色长发,还有特殊的待遇。 “早知道一开始就和你说了。”她压低声音,叮嘱道:“时书禾身份挺复杂的,况且她这两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对二叔有意思,这是圈里人都知道的,你下次遇见离她远点,免得她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其实时书禾的身份不用惧怕,她也可以收拾她。只不同的是好友的身份,如果真要起冲突,以时书禾张扬的个性肯定会闹的特别大,到时候处在话题中心的也只有她的好朋友。 “好。”沈清予不想过多谈论此人,便拉着好友岔开话题。 期间聊起宋京迪上高中时发生的事情,她忽然想起好友的哥哥好像和段聿憬年龄差不了多少,也是这一瞬,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男人相框中狂妄的姿态。 她嗫嚅着唇,犹豫着开口:“京迪,你哥哥和段聿憬认识吗?” “好像比二叔小两届。”宋京迪眨着眼问:“怎么了?” 抵在腿上的指尖紧攥,沈清予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问:“你能帮我问一下他以前的事情吗?我有点好奇。” 他们这群人大多都是在一个学校的,但宋京迪和他们年龄差太多,尽管有些事情当时仍有传闻,可真真假假谁又知道。 她点头应下,“行,不过得等我哥回来,他过完年就去国外了,具体做什么事情我妈也没跟我说。” 沈清予耸肩,摆手笑:“没事,我不着急。” “那就行。”宋京迪正说着,余光忽然瞧见好友食指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戒指,好奇指了下:“你不是从来不戴戒指之类的首饰吗?今天怎么回事?” 眉心微皱。 沈清予低眸望了眼,月光落在戒圈上泛着不一样的光晕,也是这一刻,她才发现出来的时候忘记将戒指还给段聿憬了。 “二叔的。”她起身边整理着衣服,边说:“出来急,我先进去还给他。” “二叔还戴戒指?”宋京迪对这一点非常好奇,忍不住拉着好友多看了眼,“想象不出来像他那样的人,戴着戒指的场景。” 过了几秒,她硬生生憋出几个字:“有点像外表古板内里闷骚?” 沈清予听着这句形容不禁笑出了声。 “好了,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话落,宋京迪还没来得搭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嘲讽。 “如今我们徐家的聚会,怎么谁都可以过来。” 熟悉甜腻的嗓音,沈清予本能拧眉,抬眸朝声源望去。 只见不远处时书禾穿着一件精致的小洋裙站在门旁,金黄色的卷发扎着高马尾,远处看颇有一副混血的模样。 池媛跟在她身后,疯狂的使着眼色,示意她去其他地方。 看清人后,沈清予站直了身子静静看着她,淡然的模样似乎再看一位头脑不清的人。 第83章 可宋京迪却不是好脾气,听到这句话里面站了起来,不屑地瞪着远处时书禾。 早春的夜晚和冬日没什么区别,此时偌大的院子里也只有她们四人。 时书禾踩着高跟鞋缓缓上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讨厌的女人,“沈清予……对吧?” 沈清予没搭话,静静等着她下文。 可一旁宋京迪却憋不住,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儿?怎么天天那么关心别人叫什么?” “我今天没功夫搭理你。”时书禾撩着头发,再次将视线放在她身上,撇去方才试探的神情,直言道:“沈清予,别怪我没跟你说过,像你这样的人,二哥哥不知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个。别真以为在他身边呆的久,你就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能和他结婚?” “所以呢?”沈清予并没有动怒,只是淡声回着:“你跟我说这句话,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他会和你结婚?还是想跟我一样,准备排队?” 时书禾本以为沈清予是往常的软柿子,听着这句话明显噎了一下。 “我是谁你又是谁?不就是和他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她不屑地笑了声,“段家如果知道你的存在,你猜……会不会把你当做二哥哥身上污点而消除。” “她是污点,你又是什么?”宋京迪上前一步,没好气推了她一下,“从国外回来之后忘了自己身份?时书禾时大小姐,难道你就很高贵?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叫嚣,时家和徐家哪个是真认你的?” 说罢,宋京迪没好气地哼了声,转过身拉着好友就要离开此地。 可就在经过时书禾身边时,沈清予却停下了脚步。 她面色仍旧很淡,还没有一旁宋京迪情绪起伏大,可就因为这样的她,时书禾一时也拿捏不准,也有点慌。 沈清予没像她一样咄咄逼人,反而不解地睨了她一眼,“时小姐这样贬低我,也是为了得到所谓见不得人的关系吗?那为何不直接去找你的二哥哥。” 话落,她也不想再听时书禾的声音,转身便进了大厅。 她懒得和这种人纠缠,最后结局无非是惹一身腥。 什么特殊和结婚,这些词,无非是骗还活在童话世界的人,而她的生活早已破烂不堪。 而她和段聿憬两人在一起,不过是在对方对她感兴趣的时候,各取所需。 第31章 很多时候, 沈清予自认为自己十分理智。 她知道,不论是时家还是徐家,就算他们眼中最不起眼的姓氏, 也不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北漂人能惹得起的。 或许段聿憬现在会帮她,但若他有一天对自己厌弃呢? 沈清予不敢去想得罪这些人的后果, 她会想到自己母亲, 被那群人拖走的样子, 没有人能帮她。 所以目前,她能做的也只有去远离时书禾 , 等这段感情结束后, 她会完全消失在这个虚无的世界。 那晚他们二人是最早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车上不算静。 其实段聿憬对打牌一类不过是打发时间,身旁有人陪着解解闷还好,身旁人一走他对这些都提不起兴致。 尤其是那些小辈们聊的,他不感兴趣,甚至觉得还有些幼稚。 车内放着节奏感较强的粤语歌, 昏黄的路灯随着车辆行驶,如射光那般扫落在车窗上。 沈清予坐在副驾上, 无聊地望着窗外。直到路过好友店面的招牌, 她才想起来,转过身抿唇说:“我听京迪说了。二叔,谢谢你。” “谢我什么?”段聿憬寡淡地扯着嘴角,“生意上的事儿, 跟你没关系。” 在段聿憬身边这么久, 虽然许多时候她仍是琢磨不透他, 可对于一些话来说,她也能听懂其中的含义。 她无声弯唇笑, 放低的声音似呢喃:“还是谢谢你。” 尾音还未落下,前方绿灯正好变红,段聿憬踩了刹车,转身看向一旁背对着她的女孩。 背影纤瘦,像是怎么也吃不饱似的,可该有的都有,且还不小。 眸色发沉,他快速扫了一眼,伸手将女孩捞过来面向他。 突如其来的举动,沈清予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你有想做的吗?”段聿憬淡声说:“创业还是什么尽管去做,我给你兜底。” 沈清予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挣到足够的钱。 起先她还会想要定居在北京,可跟了段聿憬之后,她以后更想在其他城市度过,一座没有人认识她和段聿憬的城市。 她摇头笑说:“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做好现在的就行。”话落,她抬手握了下男人抵在她颊边的手掌,语气真挚:“二叔,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谢谢你。” 段聿憬侧眸睨了她一样,说:“品缘阁给你做。” 这是陈述句,并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以他的势力,沈清予相信他能办到,她当时立马摇头拒绝:“我不要。” 她表情严肃,似乎品缘阁对她来讲犹如烫手山芋,“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很知足了。二叔,您不用这样。” 话落,红灯转绿,她生怕男人再提起这档事,抬手提醒:“变灯了。” 第84章 晚间的道路并没有多少人,就连行驶的车辆也只有零星几辆。 修长的指尖没有规律的敲打着方向盘,男人没着急走,而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平声开口:“随你,想做什么就去。” 听着这句话,沈清予不禁想起柜子里放的那张黑卡,是第一次缠绵后给她的。 但与此同时,她觉得段聿憬有些奇怪,他几乎从没以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带着满满铜臭气。 他虽是商人,可身上既没有商人的铜臭气,也没有仕途上的儒雅气质。反而配上淡漠的情绪,有种阴霾的斯文。 她侧眸望向身旁正开车的男人,五官硬朗,薄唇紧抿,一副金色框下的眉眼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很浅。 也是这一刻,沈清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似乎总会隔断时间问她想要什么,或者要做什么。 只是那时的她,并不懂男人言中深意。 那晚回去之后沈清予兴致并不高,不知是受了时书禾话的影响还是什么,胃里总是蕴着别样复杂的情绪。 身旁男人许是察觉到了那般,上前拥着她问:“怎么了?” 她小幅度摇头没说话,转过身伸手回拥着男人。 从始至终,她都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给段聿憬听,许是知道尽管说了也不会有用。 况且,事情就发生在徐奕清的场子,她不信段聿憬对这件事全然不知。 - 之后几天又恢复了先前的按部就班,林诏对馆内人变化总是很敏锐。 他是第一个发现沈清予的变化,虽不是很明显,但从谈吐中以及眼神都能看出来。而后发现的是常在一起共事的同事。 他们了解每一位鉴定师的习惯,以至于发现沈清予专业能力更强之后,馆内又再次起了风言风语。 其中不乏包括工作上的事情以及各种私生活,只要能想到的,都成了饭后谈资的闲话。 而因偷窃一事,项云不论发生什么都选择站在沈清予这边,在听到对她不利的话时,也是第一时间冲上去反驳,然后跑着去找沈清予哭诉。 大多时候,沈清予都在一旁给小姑娘递着纸巾,听小姑娘抽噎地为她打抱不平。 场面极其滑稽。 这天,沈清予刚戴着工具从会客室出来,迎面正好碰上项云。 瞧着小姑娘焦急的模样,她出口提醒:“注意形象,别又让林哥看见。” 闻言,项云立马放慢了脚步,走近左右看了眼,低声说:“姐,你不知道今天出国学习的名额要出来了吗?彤姐已经去办公室了。” 沈清予点头,俯身将手里的工具放进柜子里随后锁上,语气很轻:“我知道。” “那你还不快点过去?” “我去做什么?林哥又没叫我。” “那就定了彤姐吗?”项云烦躁地撇着唇,一想到张雅彤升职后她职场生活可能不那么顺利就烦躁。 想了想,她说:“姐,是不是和最近传言有关?所以林哥才不让你过去。” 传言……? 手上动作顿住,沈清予慢悠悠侧过身,张唇问:“什么传言?” “就还是那档事,不知道昨天谁又在休息室说姐你把程哥踹了,为的就是过段时间出国没有累赘。”项云没忍住翻着白眼,可又怕人听到,越说声音越低:“我觉得那群人都有病,怎么现在情侣分手还得给她们一个理由吗?她们是什么?不审批就不能分手吗?” 小姑娘顿了秒,警惕地左右看了眼,又道:“而且,姐你都把潘老的网课直接发到群里,她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着这些长篇大论,沈清予只觉得头疼。 莫名有种还在扬州生活的错觉,周边都是各种闲言碎语。 她抬手打断,“小云,那林哥还有再说什么吗?” 项云想了想,才说:“林哥让您十分钟后去办公室一趟。” “……” 四周静了静,她低眸瞧了眼时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差不多了,我先过去。” 项云站在原地点头应着,一大堆话重新咽下。 一直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无人的走廊,沈清予才觉得耳边完全静了下来。 她无力地倚着身后墙壁,长舒着气。缓了一会儿才抬脚朝林诏办公室走去。 时间把握的很好,沈清予到的时候张雅彤正好从里面出来。 她仰着下巴,脸上情绪尽显,满面春风的模样似乎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 瞧见她来,张雅彤也在一旁停下脚步等着她,一直等走进后,上扬地尾音才缓缓道:“名额下来了,一个月后出发。” 意料之中的结果。 沈清予弯唇笑,“彤姐,恭喜你。” 彼时张雅彤身上也少了先前的戾气,但她只要一想到被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耍了,她仍有种气不打一处来。 “沈清予,去学习进修的名额你从没想过?” “彤姐,你在馆内一天,林哥永远也不会让我去。”沈清予缓缓收起笑,淡声说:“刚开始林哥说的很清楚,只不过您当时心急,没仔细听罢了。” 她目的很明确,国外进修的知识在虽能学到很多,但他们的方式更适合外国的习俗。况且,张雅彤一直都有出国定居的打算,这也是她为什么对这次势在必得。 第85章 张雅彤瞳孔清晰可见颤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她仍扬着下巴,不轻不淡地哼了声,故意撞着身旁人肩膀离开。 身子没忍住晃了晃,沈清予回眸瞥了她一眼,指尖抚去肩上不曾存在的灰尘。 过了年之后,林诏的办公室比原先的更加奢华,入眼可见的几乎都是他在世界各地淘的稀 奇小玩意。 沈清予大致扫了眼,在办公桌前停下:“林哥,您找我。” 刚和张雅彤谈完,林诏情绪也是淡淡的,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燥意。 他不想再过多说话废口舌,索性眼前这位是个聪明人,直接将文件往前推了下。他随手点燃烟,烦的吐烟:“看看,我打算让你去,明天出发,去多伦多。” 疑惑在内心蔓延,她没搭话,反而先拿起一旁文件翻看。 这是一份和国外拍卖行合作的合同,那家拍卖行最近从收藏家里接手一些国内的各种古迹,因两国文化差异,他们对这些了解的并没有特别深,只能看到些表面。 但若想把物品价格提上去,就得挖掘出每件物品更深的一面。他们公司虽然也有中国人,但平日里拍卖的商品大多都是本土国家的一些画,人的大脑也承受不了过多知识,时间久了便大脑会自动进入筛选。 她大致看了几眼,一直到最后落款的地方时,才反应过来。 这家拍卖行,正是她当时替段聿憬选的其中一家。不过据她所知,段聿憬最后并没有用她交上去的资料,反而让公司专业部门去和其他更资深的拍卖行联系。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沈清予只觉得有些无语,那是她熬夜赶出来的资料,但又没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资本家。 而直到和段聿憬纠缠一个月之后,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当时男人的用意,只不过是为了拖住她。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林诏也懒得催促,刚刚谈话说的他后脑勺一直抽抽的疼,此时只想静静地抽着烟。 也是这时,沈清予合上文件,在林诏的注视先点头应下:“我一个人吗?” 林诏掐断烟摆摆手,又拿过合同说:“前门儿小林,你们一起去。” 听到有人陪同,并且还是认识的人,沈清予这才放松下来,“好。” 林诏又说:“你明天过去,她有点事儿,后天出发。” “……” 沈清予也不能说什么,依旧点头应下:“好的。” 聊的也差不多,林诏又重新点燃烟抽着,摆手示意:“出去吧,等会儿把你信息发我,订票。” 瞧着林诏这副烦躁地模样,沈清予这一刻忽然好奇彤姐究竟说了什么,能让林诏烦成这样。 不过,以前的张雅彤不会同她说这些,现在的张雅彤更不会。 从办公室出来后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她后面也没预约的客户,便直接去了休息室换衣服。 换衣服的间隙,项云也推门进来,沈清予意料到什么,提起开口:“进修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了,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项云委屈地撇着嘴巴,一头栽进沙发里,“姐,你这要去多久?回来会想我吗?” 沈清予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整理好衣服,瞧着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小姑娘,想了想还是说:“小云,彤姐不会给你穿小鞋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说完,她笑着补充:“我去几天就回来了,到时给你带礼物。” “真的吗?”项云重心仍放在前半段,她生无可恋地翻着身,“我自求多福吧,希望还有我的好日子过,但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天林哥也在馆内,我应该不至于那么惨。” 时间差不多了,沈清予也没再过多说什么,出门随手拦了辆车便离开了品缘阁。 张雅彤这人她能看出个大概,对老员工一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不触及她个人利益,她就会针对你或者对你做不利的事情。相反,她对新人很好,尤其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新人。没什么原因,只是因为这些人对她暂时不构成威胁。 而项云,说现实点,张雅彤从始至终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论心里多窝火,和她说话始终都是和和气气保持适当的距离。 回去的路上,沈清予把个人消息给林诏发过去了,之后又特意给潘老打了通电话说明情况。 潘老应得很快,像叮嘱家中晚辈似的让她出行注意安全。 沈清予笑应着,说回来后一定和段聿憬去看望他。 电话挂断之后,她又找到了和妹妹的对话框,按照往常询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许是学校到了吃饭的时间,妹妹并没有回消息,她便也没再等直接合上手机,耳边听着司机放的音乐,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因时间仓促,许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上次出国是在上一年的中旬,因搬一次家的原因,许多提前放好出差用的物品都找不到了。 想到这些,回程的路上,她直接让司机把她放在小区附近的商超门口,心里默默列清单琢磨着该买些什么。 她在生活中并不是个麻烦的人,所需的物品也不多,只买了些必要的东西便出来了。 第86章 可从商超出来后,她低眸望着手上提着的大袋子,无声抿直了唇角。 塑料袋勒的手心生疼,走了没多久她看到路边放的长凳,俯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上面活动着手心。 也是这时,她忽然想起来还没跟段聿憬说这件事。 她垂眸拿出手机,找到熟悉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 晚风寒冷,她搓了搓手心等了几秒,对方便接听了。 “二叔。”她垂眸唤道,想了想,换个方式轻声问:“你今天忙吗?我能过去找你吗?” 段聿憬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你在哪?” 沈清予左右看了眼,才发现她并不认识这条街道,只知道前面左拐就进了小区。 “我在小区楼下,等会儿就回家了。” 她想着对方今天应该会在西苑或者公司附近的住处留宿。 手心的痛感仍在,她没再原地停留,提着袋子继续缓缓朝前走,又小声说:“你给我发个地址吧,我打车过去找你。” 话落,对面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段聿憬这才张口,平声说:“等开完会,我去你那。” 沈清予反应过来对方还在开会,立马应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skruins会议室内,气氛比以往都要沉重,紧绷的环境甚至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台上正汇报的人被迫中断站在一旁局促地等着,而台下的人也都趁着这个时间捋着最近各个管理公司最近发生的事情,生怕也被拎出来。 这些人几乎各怀鬼胎,而相同的是,他们视线全不禁落在主位上的男人。 段聿憬心无旁骛地接着电话,虽只有简略两句话,可语气明显比刚刚会议上不同。 就在他们认为长达三个小时的会要结束时,主位上的男人合上手机,嗓音又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冰冷。 男人气场很强,抵在桌面的指腹轻轻抬起,冷声开口:“继续。” - 回到家后,沈清予在冰箱前站了会儿,最终还是拿过手机点了外卖。 最后想了想,还是把之前买的排骨拿出来,炖上排骨山药汤。 她自知厨艺不好,平日里做的饭菜几乎可以用能吃两个字来概括。平常一个人她就自己做着吃了,可今天段聿憬也来…… 这么多菜品中,她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只有炖各种各样的汤。 小伙慢炖,她定了时后也没再厨房守着,拿上换洗衣物简单洗漱了下便开始整理明天去加拿大需要带的东西。 这次行程估计也十多天左右,她查了那里的天气阴雨天较多,便多带了几件厚衣服。之后又将其他闲杂物品按类装到其他分装袋中。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厨房定时闹钟传来提示声,她才将收拾一半的东西放置一旁,起身朝厨房走去。 同一时刻,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能这样进来她家,目前也只有段聿憬。 沈清予没回头,挖了一小勺盐放在汤中搅拌,低声问:“二叔,是你吗?” 房间格调基本呈暖色调,望着厨房里女孩纤瘦的身影,男人绷直的唇角忽然松了下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在寒冷的冬日里身体被暖阳照耀,而且那束暖阳只照耀你。 段聿憬随手褪下 外套低‘嗯’了声,视线落在沙发旁摊开的行李箱。他淡然瞥了眼,没再去看。 沈清予将外卖打开放在餐桌上,又把炖好的汤盛出来,望着眼前身形颀长的男人,耸肩撑唇笑。 段聿憬泰然在一旁坐下,视线落在冒着热气的山药排骨汤,随口问:“喜欢喝这个?” 他记忆力很好,在为数不多沈清予下厨时日,这是他第三次看到它的出现。 沈清予顿了秒,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索性直接在对面坐下,生硬岔开话题:“二叔,我明天要去多伦多。” 段聿憬抬了下眼,看向她:“多久。” “可能十多天吧。” “航班信息发我。”他淡声说着,幽黑的眸色再次落在对面女孩身上,“只说这个事?” “?” 静了三秒,沈清予微张着唇眨眼,似乎也在想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可还是没想到。 她小幅度扯了下唇角,点头应着:“其他也没什么了。” 瞧着对面女孩这般乖顺的模样,想到今天听到的一些话,段聿憬不禁低眸笑了声。 沈清予有些错愕,望着对面没什么情绪的男人,莫名有种他刚刚是被自己蠢笑的。 隔着汤盅涌上的薄雾,段聿憬又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淡然,低声开口,似命令:“过来。” 沈清予听话的放下筷子缓缓起身,还没走到男人身前,眼前男人忽然伸手扯着她手腕。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劳劳坐在了男人腿上,隔着单薄的布料,能明显感受到双方的体温。 悬着的心发颤,后腰硌着身后餐桌,她本能躲闪。 长指顺着轮廓攀岩,段聿憬托着女孩腰往上提了点,埋头在她颈窝咬了下去。 湿凉的触感覆上,沈清予下意识皱着眉。 第87章 许是察觉她的抗拒,颈窝深处男人加重了力道,牙齿啃咬着,痛感伴随着电流刺激着她的大脑。 直到她忍不住发出了声音,男人才停下动作。 段聿憬眸色黑的吓人,清冽的嗓音发哑:“沈清予,被人欺负不会反击?” 第32章 沈清予这才明白他再说那晚发生的事情, 无非就是时书禾带着池媛来找她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 那晚人很杂,有人低声闲谈她时她也能听到,但只有时书禾是当着她面说的。 坦白说, 这些话她从小到大听过许多遍,比这更难听的还有。 所以, 沈清予自认为她说这些对她没有造成什么困扰,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北京, 也不想找事。还是那句话,现在能找段聿憬帮忙, 那两人分开之后呢?时书禾记仇再找上门, 她能找谁帮忙。 可此时盯着眼前男人冰冷的神色, 镜框下的眼底似乎布着一层不明显的温怒。 她看了眼,如实说:“也没说什么,我都习惯了。” 男人视线始终落在怀里女孩身上,小小的身形,她低垂着眉眼, 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段聿憬气场有点冷, 此时听着这句话也是没什么情绪的扯了下唇角。 下一秒, 他再一次埋头咬了下去。 原先的位置,只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丝缠绵之意,可又像是故意惩罚她。 沈清予忍不住耸肩, 揽着男人脖颈的手指不自觉发紧。 “认清现在身份。”他冷声说:“不想动手跟我说, 我替你。” 很平常的一句话, 却透着莫名的阴狠。 沈清予乖巧点头,如冰窟的内心也因男人这句话而泛起了涟漪。 仔细想来,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被欺负可以还回去。尽管对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身份,但这种感觉仍是很奇妙。 这一刻,沈清予忽然想问段聿憬: 那要是以后呢?以后她又变成一个人,他还会帮她吗? 当然,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沈清予还是理智的没有说出口。 那顿饭结束之后,男人抱着她直接去了浴室洗漱,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两人才回到床上相拥而睡。 许多时候,沈清予隐隐能察觉到。 之所以能和段聿憬在一起这么久,其很大原因是两人在那档事上十分合得来。 - 夜晚放纵的结果,导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错过了好几个闹钟,而此时她身边男人早已消失。 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距离飞机起飞只剩下四个多小时。那一瞬,她整个人完全清醒,连忙起床简单洗漱一番。 昨晚行李收拾的差不多,只用把分装好的袋子放进箱内就好。 一切弄好后,沈清予也没耽误时间,拉上行李直接下了楼。 此时算不上,早高峰已过,小区内基本只剩下在楼下散步闲聊的大爷大妈。 她下楼的时候正好迎面碰见在一旁等着的李声,脚步微顿,她本能左右看了眼,却没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也是这时,李声察觉她的出现,立马上前拎过行李箱,微颔首:“先生让我送您去机场。” 沈清予轻声道谢,上了车后,她忍不住问:“段聿憬呢?” 李声:“今早有会,去公司了。” 沈清予:“好,谢谢。”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她便无所事事拿出手机翻看。 这才发现林诏在八点左右给她发了消息,提醒她东西带全,别错过航班。 她回了好,再次退出对话框之后,余光忽然瞥见被顶上的消息,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发来的。 d:[早上有会,让李声送你。] 瞧着这条消息,她也回了句好。 她现在的住处开车到机场有点距离,就算不堵车也要几乎一个多小时左右。 到了机场后,她按部就班的取票、托运、安检。人潮如织,她慢吞吞地跟在人群后面排队,挥手让李声先回去。 一切弄完好,她找到航站楼在一旁坐下。 正午稍过,窗外划过不太真实的光晕。 在这空旷的环境中,稍有一点声音便会显得十分杂乱。可向来喜静的沈清予像是没察觉到周围的嘈杂,她静静地看向窗外,也没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这个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直到广播播报她要乘坐的飞机,她整个人才慢慢活了过来。 她眨着眼,拿上东西跟在空姐后面上面头等舱。 这次飞行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起先她看到机票那刻,不禁在想林诏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平常多半都是经济舱和商务舱,而这次竟然给她们订了头等舱。 沈清予没再多想,索性把这一切归于林诏良心发现,这么大的空间,想来之后的这么长时间身体也不会太过难受。 跟空姐轻声道了谢,又说等会儿睡着之后到了送餐时间可以不用叫醒她。 弄完后,她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旁,拿起手机跟宋京迪说了声,退出后又想了想,找到段聿憬的对话框。 沈清予:[要起飞了。] 对面似乎在忙,等她收到回复消息时,机内空姐已经在提醒着手机关机或者调飞行模式。 d:[嗯。] 第88章 沈清予看了眼也没再恢复,正巧空姐快走到她面前,调试着手机准备关机时,余光忽然瞥见被顶上来的消息。 是程旭哲刚发来的,因她设置了免打扰,后面并没有跟明显的提示,只有灰白色的99+,都是这几天发来的消息。 眉心微皱,她扯了下唇角,刚想点开看的时候空姐已经来到她面前。 “好,马上。”她低声应着,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许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现又处于封闭昏暗的环境中,起飞后她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也没像往常一样做噩梦,只是在静静地睡着。 这一路,她醒了又睡,绝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等再次醒来后,外面天色雾蒙蒙的,距离降落还有两三个小时,她闲来无事,找了几部系列电影看着。 这期间她起身活动着略显僵硬的四肢,但又怕打扰隔壁正熟睡的乘客,又很快坐回位置上继续看起来电影。 等飞机降落后,她收拾好东西去取行李。 外面天光骤亮,彼时的多伦多进入了夏令时,这边早上九点时北京正好是晚上九点。 取好行李她随手拦了辆车去往酒店,等办理好住宿后,她才想起这期间手机还没关掉飞行模式。 想来也没有人会联系她,她便打开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下,才慢吞吞吃着酒店送来的早餐在窗边坐下。 她拿着此时如板砖一样的手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卡,换好网络后又重启了下。 这期间她也就慢吞吞吃着干巴的面包,等手机完全开机后才拿起看了眼,这才发现宋京迪和段聿憬都在一个多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 她随手扎着肩后碎发,先点开了好友的对话框。 宋京迪:[到了吗?到了说一下。] 沈清予:[刚到。] 宋京迪:[ok,那我就睡了,困死我了。] 沈清予弯唇轻笑,回道:[好,快睡吧。] 回完好友后,她本打算看段聿憬发了什么。 下一瞬,对方像是察觉到那般,直接打过来电话。 望着屏幕上方显示的名字,她按下了接听键。 四周仿若静了下来,隔着冰凉的手机,听着对面男人传来微弱的喘息声,沈清予竟久违的觉得紧张。 “二叔……”她轻声唤道:“我刚到酒店,你回去了吗?” 段聿憬淡声应着,嗓音懒散:“今天就开始工作?” 沈清予瞥了眼时间,说:“明天。” “行。” 听着对方简略的话语,沈清予想了想,低声问:“你呢?忙完回去了吗?” 男人低‘嗯’了声,伴随着某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清予听得不太清楚,“你在外面吗?” “算是吧。”段聿憬没什么情绪地应着,又说:“先这样,挂了。” “?” 电话挂断后,沈清予后知后觉地看着屏幕已经黑掉的手机,回想着男人刚说的话。 算是吧。 算? 段聿憬很少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换种方式来说,他说的每句话基本都带着目的性。 沈清予也没想太多,又和林诏说了一声,之后联系了下这边拍卖行的对接人。 一切弄完后,瞧着时间还早,她便简单收拾了一番出去溜达。 多伦多的春天很美,空气中隐隐还透着冬日的气息。她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溜达,最终走进了酒店附近公园闲坐。 四周来往人很多,尤其是小孩子。沈清予不喜欢这种感觉,只坐了一会儿便回酒店继续补觉。 在飞机上虽然也睡了很久,但总归是不舒服,拉上厚重的窗帘倒头就睡。 那晚,她做了一段不太真实的梦。 梦里面她不再是别人口中厌恶的谈资,反而所有人见到她都对她赞不绝口的称赞,夸张又真挚的语气将她从小到大的事迹都夸个遍。 她不适应这种相处方式,梦里面也是。她转过身想寻求帮助,却发现梦里妈妈模糊的身影站在身侧温柔地摸着她头发,和那些人说着客套话。 梦里面的场景总是没有逻辑的,她笑望着眼前的妈妈,侧眸挽上段聿憬的臂膀,和他说着晚上该吃些什么。 周遭站着几位较为相熟的人,他们都笑盈盈地望着他们,诉说着两人从恋爱相识的阶段,而段聿憬只从头到尾地望着她,时不时当着众人面做些较为亲昵的动作。 沈清予醒来之后外面天色泛着鱼肚白,脑海里回响着刚做的梦,她整个人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妈妈……?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格外模糊,就连梦里面的身影也是模糊不清晰的。 更别说她和段聿憬的关系,正如时书禾所言,是见不得人的。 果然是梦,一切都显得那么假。 她无声叹着气,缓了缓神,索性起床整理着白天可能会用到的资料。 夜里很静,她也懒得开灯,只有电脑屏幕折射的微光落在脸上。 可就在这时,隔壁隐隐传来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墙壁,声音显得格外沉闷,却丝毫没有降低。 沈清予听得有些脸红,最后索性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 一直等天完全凉,她收拾好要用的物品,路上随便买了块面包直接去了当地的拍卖会。 第89章 与她对接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国人,叫莉迪亚,见到她那刻像是看见许久没见的故人,立马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热情的姿态,就连沈清予不禁回想着之前两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但显然不是。 两人简单寒暄一番,莉迪亚便带她去了这里的办公室,整个早上基本没怎么忙,都是在交接一些工作以及在这里需要注意的事项。 等下午开始工作的时候,小林也匆匆赶来。 小林全名叫林凝思,起先他们都下意识以为她是林诏的妹妹或者亲戚之类的,见面都不敢怎么说话。等熟悉之后,才知道和林诏只是巧合的同姓。 林凝思和她一样大,两人同年毕业,专业知识也没得说,长相偏明艳一挂的,性格则和沈清予完全相反。 瞧着风尘仆仆的林凝思,沈清予主动递了补妆包给她,“你可以休息一下再来的。” 林凝思大大咧咧地摆手:“没事儿,飞机上也睡够了,早点忙完就有时间去玩儿了嘛。” 沈清予也跟着弯唇笑,接着和林凝思讲了一些早上莉迪亚同她说的,之后两人分工好各自的工作,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晚上回去时,沈清予走的较晚,莉迪亚叫住她叮嘱道:“在这里晚上少出门,尤其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这里的治安环境沈清予来之前也听过一些,她点头表示知道了。准备走时,莉迪亚又说:“记得和思思说一下,她提前回去了。” “好。”沈清予点头,又和其他同事说了明天见便也回酒店了。 因林凝思来的晚,她住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侧,沈清予原本想着等会儿当面和她说一下,却没想到下了电梯后正好迎面碰上了林凝思。 还没等她说话,林凝思主动搭话:“出去玩吗?我朋友正好在这边上学,玩上一起晚,你来吗?” 沈清予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再加上陌生的环境总让她有种不安。 她找了个理由拒绝,又将莉迪亚的话转述给对方。 林凝思毫不在意地摆手:“没事儿,跟我朋友一起。”说着,她看了眼手机,连忙上了电梯,边按楼层边说:“我朋友到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沈清予笑着说了声明天见,也没再说其他的。 毕竟都是成年人,两人也只是同事关系而已。等电梯门合上之后,她便回了自己房间。 之后的几天,两拨人磨合好后便正式开始了工作,这期间沈清予整个人几乎快要被书本埋没,晚上回去倒头就睡,就连宋京迪打来的八卦电话也没有力气去接。 她的聊天框也很空,除了宋京迪和妹妹时不时发来的消息,便也没有人了。 就连段聿憬的也没。 她故作轻松地耸着肩,索性当没看到。 而这之后的某天,她一大早接到了项云打来的电话。 彼时北京已经晚上了,而她刚从一堆资料中走出来放松眼睛,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断断续续不停的下。 她端着提前泡好的咖啡,视线落在外面雨幕,一边喝着,一边听着听筒里面传来的声音。 项云情绪很高,说着馆内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期间也说了张雅彤并没有和她想象那般针对她。 之后准备挂断时,项云才想起要说的事情:“姐,今天有人来找你。” 找她? 她常联系的朋友也只有宋京迪,两人十分钟前还互发了消息。再者就是段聿憬,而段聿憬也知道她在哪里,况且后者也不会专门跑去馆内找她。 沈清予问:“确定来找我的吗?” “是的,我还专门去看了。”项云回忆着:“长得挺好看,也瘦瘦高高的,一头金发。她来找你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脸上还挂着眼泪。” 金发。 所认识的人之中,也只有时书禾是金发。 但以她们两人的交情,时书禾断不会以这个形象出现在她面前,更何况还是哭着来的。 她问:“确定没看错吗?” “我绝对没看错,林哥都出去了。”项云说:“最后好像是徐家那位公子哥来把她接走了。”说到这,项云又嘀咕了起来:“我记忆中徐家那位好像一直都笑嘻嘻的,但今天脸色看起来真的很吓人,感觉眼前就像背着他偷人的女朋友,要把她拽回去暴揍一顿。” 他们那群人都半真半假,沈清予也不清楚徐奕清的脾性,但他这个人虽没有盛琦看起来吊儿郎当,也没有段聿憬看起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此刻,她实在想象不出项云口中徐奕清的模样,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看错了。可又想到徐奕清也是馆内常客,以项云的记忆力不至于认错。 只让她困惑的是,为什么时书禾会突然来找她。 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她晚上。 回酒店后,林凝思和往常一样精心打扮后出了门。看到她,沈清予不禁想起外面还下着雨,张唇提醒道:“外面下雨,你穿这些可能会冷。” 许是经过她的提醒,林凝思忽然搓了搓胳膊,又看了眼时间:“算了,就这样吧,我快赶不上了。” 林凝思跟她关系还行,每次她去前门的时候两人都会聊上几句。这次又一起结伴来多伦多,之间相处的还可以,在人际交往上林凝思也挺照顾她的。 第90章 这样想着,沈清予又再次开口,“你不介意的话,穿我的吧。” 话落,她觉得自己这句有些突兀,又补充道:“我回去后也不出去了。” 听到她这句话,林凝思弯了弯眉眼,笑嘻嘻应下:“好啊,我刚就想问你借,怕你不同意。” 沈清予很羡慕林凝思说话的方式,前天在酒店洗漱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林凝思和别人说话的样子,不禁觉得自己过于死板温吞。 那天她对着镜子学了一下,但整体太过诡异。 思绪抽离,她脱下身上风衣递给林凝思。 林凝思看了眼便套在身上,视线落在衣服不起眼的商标,说:“林诏给你待遇这么好吗?” 说话的同时,电梯门正好合上。 沈清予听着这句毫无头里的话,想说些什么,但瞧着眼前合上的电梯门,直接回了房间。 和往常一样,隔壁又再次响起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沈清予在房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却没想声音越来越大,想着时间不算很晚,她索性从衣柜拿出一件新的外套,决定出门溜达溜达。 此时外面仍下着淅沥的雨,她撑着一把从前台借来的雨伞,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去前面那家咖啡店坐会儿。 正想着,她便瞧见马路对面的林凝思。 与此同时,她身旁还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性,仔细看还有点眼熟,甚至和段聿憬的有点像。 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萌生一秒便被她打消,估计是她在这里的同学,只她那个同学气场看起来和段聿憬太像了,尤其是那副漠然的态度。 瞧着两人闲聊的画面,脑海里想到林凝思热情的模样,沈清予抬起的脚步顿住,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多伦多的夜晚并不算热闹,偌大的街道只有零零散散的路人在散步。因雨下的不大,几乎每个人都没打伞,只随意戴着帽子。 当然,除了她。 这一刻,沈清予觉得自己像外来物。 心中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伞收起来,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算静的夜晚,路灯下一名女生扯着嗓子喊出了声。 悬着心发紧,她顺着声源望了过去,只见路灯下两名身形强装的外国男性穿着卫衣卫裤,手上挥着刀直接朝灯下眼前女生挥过去。 女生斜跨的包掉落,而手臂也因刚刚夸张的举动冒着血,很快身上那件白色大衣被血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女生瘫坐在地上悲恸地哭喊着,因他们拿着刀,身旁同伴站在犹豫要不要上前。 两个男人抱着包就跑,借着拿刀的架势众人纷纷躲避。 沈清予没见过这种场景,尤其是女生被血然后的衣服。悬着心像跳到喉咙口,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双腿如灌了铅,不会走动。 直到身前远受伤的女生处传来大声的“run!”她才恍然回过神来,慌神的望着正朝她跑来的两个持刀身形高猛的男性,恶狠狠地模样似乎直奔她来。 就在沾血的刀在她身前划下时,身后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她垂下的手臂忽然被人握住,几乎半拥的姿态,男人揽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躲开。 熟悉的气息闯入鼻息,沈清予呼吸猛地一滞。 还没看清人影后,身后又再次出现几名黑衣男,他们手上拿着棒球棍,用力朝迟到人手腕上去挥,直到刀掉落,剩余的人蜂拥而上将两人制止拖到另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沈清予呆滞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直到不远处受伤的女生伙伴拦了辆车把她扶起,她才有了反应。 悬着的心仍不断加速,她整个人被身前男人半拥在怀里,淡淡的檀香如剥丝抽茧般全然包裹着她。 她慢半拍地抬眸望着眼前处于阴影的男人,熟悉又梦幻的面庞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入她的视线。 指尖下意识紧紧攥着男人衣袖,她张着发紧的喉咙,所有话都像堵在那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段聿憬脸色沉的骇人,薄唇紧抿,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两下。 像是在安慰。 沈清予眼里仍掺着慌乱与害怕,她眨着那双泛着氤氲的双眼,眼泪始终在眼底打转,想哭又不敢。 下一瞬,耳边响起男人漠然的嗓音,在这异国他乡的雨夜,混杂着某种不真实。 “沈清予,你是废人吗?不会跑?” 第33章 淅沥的雨水斜射, 落在裸露的脖颈处犹如被塞了冰块。 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天,她应该是被冻得缩着身子。可此时,望着眼前的男人, 周身像是被灼热的柴火围绕。 听着男人的话,沈清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 像是由先前怕自己惨死在多伦多街头, 再到男人出现的不敢置信与害怕。 她想, 这一幕她后半辈子永远也不会忘记, 尤其是他如天神般忽然出现在身边护她周全。 刚刚的场景历历在目,尤其是身形魁梧的男人挥着沾血的刀朝她跑来。 这一刻, 蕴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没去管男人刚说的话, 如后怕似的埋头扑在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他小声抽噎着。 男人起伏的胸腔微颤,沈清予什么也没去想,紧紧抱着男人压抑地哭着。 因刚刚太过慌张,掉落在地上的雨伞已经被人踩坏。 第91章 此时两人也没打伞, 昏黄的路灯斜射出雨水扫下的路径,淅沥的雨幕下, 一男一女紧紧相拥着。 男人神色很冷, 可对怀里女孩的动作却极为温柔。 路过行人瞧着这一对相拥的情侣只觉得氛围很怪,像是寒冬中泛着的火煋,不足够热烈却温暖。可当他们视线落在远处的血迹上,又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副早已见怪不怪, 又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缩在墙角的沈清予始终压着情绪不敢大声哭, 唯一做出的下意识动作也仅是紧紧抱着身前男人。 好似怕他如眼前幻影,转瞬便消失。 四周弥漫着铁锈黏腻的血腥味, 段聿憬低头望着怀里身子发抖的女孩,抬手落在女孩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 他气质很冷,又是下雨天,连带着说话的嗓音也带着一丝冷意。 “没事儿了。”他声音刻意放的缓,温热的手掌轻抵在女孩毛茸茸地头顶,“清予,看着我。” 闻言,沈清予轻声抽噎着鼻子 ,抬眼的瞬间雨水正巧落在眼睫上。她快速眨着眼,慢吞吞地望着眼前男人。 瞧着女孩哭红的眉骨,段聿憬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平淡的嗓音在此刻内心躁动的环境中,犹豫镇定剂般。 “别怕。”他低声哄着,“我在。” 短短四个字。 那一刻,沈清予明显感到她悬着的心狠狠颤了下。 因为眼前的男人。 眼泪再次顺着脸颊轮廓流下,她抬手随意擦去,慌乱地点头应下:“段聿憬……” 在极致害怕或者委屈的状态下,看到忽然出现的熟人时,内心委屈便会随之无限放大。而当开口说话那刻,蕴藏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全然迸发而出。 “嗯,在呢。”他哑声应着。 段聿憬见过女人也挺多,但基本都是泛泛之谈,从没有过过多接触。又因从小性子原因,他上学时也有过把女生吓哭的时候,但从来没去管过,也懒得管。 可眼前。 漆黑的眸色再次落在身前女孩上,如鸦羽的长睫变得濡湿,让人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那双勾人的眼眶泛着红晕,眼中神情仍布满着恐慌。 血腥味顺着雨水不断蔓延,就像是在告诉行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聿憬扯了下唇角,再次抬手替女孩擦去眼泪,随后揽着女孩转身离开了这里。 沈清予半推半就地跟在男人身旁,也可以说,她整个人几乎被男人单手抱起来走的。 雨下的不大,甚至比之前还要小点。他们姿态亲昵的行走在雨幕中,斜落的雨水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们。 在路过其中一条小巷时,里面发出殴打的声响,以及男人求饶的嗓音,仔细听甚至还有棒球棒重重落在肉|体的闷声。 沈清予下意识往男人怀里缩了缩,垂下的手指扯着男人衣袖加快了脚步。 男人腿长,很快便加入了她脚步的频率。 许是不少人都知道了这边方才发生的情况,一瞬间街上少了许多人。 一直回到酒店大堂时,瞧着湿漉沾着脚印的地面,她忽然响起破损的雨伞还停留在案发地。 沈清予尴尬地与前台工作人员对视。前台工作人员面露惊恐地打量着他们,表情极其夸张。 她顿时有些窘态,发颤的指尖轻抬,刚想上前解释一番。身旁男人似乎不满她的停留,直接半拥着她朝电梯走去。 段聿憬沉声说:“先上去。” 大厅来往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可偏偏,这些人的视线全齐刷刷地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沈清予内心慌乱,也没去想那么多,想来估计是因为两人刚进来浑身湿透的缘故。 这样的想法一直维持到回房间。 寂静的电梯内已经让她心情平复了一些,尤其是在余光落在身旁男人身影时,她悄悄挪动着脚步朝男人靠近了点。 这一切都被段聿憬看在眼里,索性直接伸手将她再次捞进怀里。 这样的姿势一直维持到电梯门再次打开,还未反应过来的沈清予眨着眼睛,几乎是由男人的带领回到了房间。 直到房门合上,悬着的心才完全落下。熟悉的气息逐渐掩盖外界的雨意,她紧抿着唇,仰头望着身前神情紧绷的男人。 也是这一刻,才有了稍稍的真实感。 视线下意,落在男人被淋湿的肩膀,她小声吸着鼻子,让开了玄关狭小的位置。 她轻声唤道:“段聿憬。 “嗯?” “你衣服湿了。” 雨下的虽不大,但回酒店也需要点时间,再加上男人抱她很紧,似乎为了安抚她慌乱的内心,宽大的衣服几乎完全包裹着她。 段聿憬顺着望了眼,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随手将外套褪下挂在衣架,抬脚走了进去。 林诏给她定的房间就是普通的标间,很小。甚至呆的时间久了,还能闻见潮湿的味道。 此时男人打量似的望着房间布局,沈清予忽然有些局促。 以他的身份,从小到大应该都没有在这么差的环境待过。 指尖紧紧攥在一起,她微张着唇,想说——这间房很小,不然换一间吧。 第92章 可话音还未说出口,抬起的视线忽然落在男人白衬衫的袖口早已被血侵染。 那一瞬,沈清予再次慌了神。 如果雨夜男人凶狠挥刀对她来说是害怕的话,那眼前这一幕,她只看一眼便差点站不住。 或许是将她往一旁扯的时候撞到了刀刃上,也或许是刀刃直直扎了下去…… 沈清予摇头没再去想,张着发颤的唇:“你流血了……” 她声音不高,甚至能听出明显的慌乱。 段聿憬低眸看了眼,只淡淡地‘嗯’了声,埋头进了浴室撕开袖口简单冲洗一下。 出来后瞧见小姑娘还在原地站在,他略显无奈地叹口气,看了眼清洗过的伤口,只一个小小的口子,没先前看上那么吓人。 他走到一旁沙发随意坐下,平声道:“不碍事儿。” 牙齿紧咬着嘴巴,沈清予摇头,直接越过他拨通了前台电话。 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沈清予接过医药箱,将提前准备好的小费递了过去,再次回到男人身旁。 段聿憬瞧着这一会儿跑来跑去的身影,抬眼望着站在身前的女孩。 那双好看的眉眼透着倔强。 沈清予始终紧抿着唇,过了须臾,低声说:“我帮你清理一下吧。” 段聿憬没犹豫,直接伸过受伤的手腕。 借着头顶明亮的光线,沈清予这才看清伤口。 在肘关节的下方,伤口并不大,但许是刀尖划过的原因,那条血痕被拉的很长几乎有一掌的距离。 触目惊心。 她张了张发干的喉咙,在眼泪落下之前提前擦去。转身拿过提前准备的棉签碘伏,一点一点擦拭着伤口。 她动作放的很轻,时不时轻轻吹一下,深怕眼前男人发出隐忍的声音。 可直到她快涂完的时候,身前男人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散漫的姿态好像受伤的不是他。 涂完后,她随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内,蹲下身重新端详着伤口,仰头望着男人,眉心紧皱:“疼吗?” 段聿憬没说话,一把捞着身前的女孩跨坐似放在腿上。 周遭气息紧逼,整个房间满满充斥着男人独属气息,碍于他受伤的手臂,沈清予也没敢乱动,就这样坐着。 暧昧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在房间蔓延,她眨着那双氤氲的双眼,慢半拍似的盯着眼前男人。 他长得很好看,眉骨硬朗,一副金丝无框眼镜为他遮住不少淡漠的气质。 她看的出神。 下一瞬,耳边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 段聿憬半仰着身子,视线从女孩颊边偏移落在伤口,懒散道:“有点。” 眼泪落下,沈清予微弓着身子趴在男人颈窝,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迸发出来。 坦白说,刀尖快落下的一瞬她有想过自己会因失血过多死在多伦多的街头,又或者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心口撞上刀尖。 也许是习惯了从小独自面对这样的场景,从始至终一直到歹徒挥起刀那刻,她都没想过有人会冲出来护着她。 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隔着万里的段聿憬。 她小声呜咽着,泪水逐渐打湿了男人衣领。 宽大的手掌落在女孩发顶,段聿憬没说话,他心情很复杂,只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女孩脊背。 夜里很静,静到仿若先前发生的都是假象。 那晚,沈清予不知道哭了多久,只哭累之后便独自去洗漱。等她出来的时候段聿憬正站在窗边打着电话。 她深深望了眼,抑住想上前抱住的想法,转身回卧室躺在了床上。 望着白到刺眼的天花板,她竟奢侈地在想。 如果,她和段聿憬不是这种关系就好了。 - 那晚,沈清予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面总会梦到躺在地上的女生,大 声朝她喊着快跑。 梦里的她和现实的她一样,双腿像被黏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寒气入体,她挣扎着想跑,可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就在刀尖快落到她身上时,梦里的她身体忽然变暖,宛如被人从后面紧紧拥着。也是这一刻,她转身跑躲开歹徒的沾血的刀,还有长达二十几年的谩骂与侮辱。 沈清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身旁男人还在熟睡,手臂随意搭在她的腰上,半揽着她。 她迟钝地望着眼前这一场景,才反应过来昨天发生了什么。可手机闹钟又再次提醒着她,顾不上多想,她悄悄将男人手臂移开,蹑手蹑脚出了卧室。 简单洗漱一番,她便直接去了拍卖行。 工作到了收尾的阶段,任务也比之前多了点。但好在这家拍卖会非常人性化,下班时间格外早。 快到下班时间时,他们几人忙完再闲散着聊天。 沈清予性子沉,况且自认为口语不是很好,便也没有加入。 望着窗外风景,她忽然想到以前很喜欢看的一部韩剧,其中一幕画面便是在加拿大看枫叶。 沈清予忽然萌生出和段聿憬一起看枫叶的画面,但四月份的多伦多只有绽放的花。 想到这,她点开与段聿憬的对话框,犹豫间还是将消息发了过去。 第93章 沈清予:[二叔,你今天忙吗?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消息发完没多久,林凝思也刚送完资料回来,见她再看手机,上前八卦道:“昨天出事儿了!” “酒店前面那两条路发生持刀抢劫,听说有人伤的不轻,警察过去的时候地上都是血。”林凝思后怕似的抖了抖肩膀,“你知道吗?事发时我就在隔壁那条路上,还好还好。” 林凝思情绪转变的很快,又仰头感慨,“当时还有个超级型男来搭讪我……” 她话还没说完,莉迪亚也推门进来,“两位美丽的女士,今晚有聚会,要来吗?” “要!”林凝思没思考,立马应下。 莉迪亚挑眉,视线落在一旁正思虑的沈清予身上。瞧着女孩白如瓷的小脸纠结的模样,她笑了声,说:“当然,也可以回去休息,这里不是强制性的。” 听到这句,沈清予松了口气,慢吞吞点头说:“那我下次再参加。” “行,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莉迪亚点头,又去询问其他人要不要来。 “真不来吗?”林凝思伸手碰了她一下,“说不定能遇到帅哥呢?我跟你说,我前天跟我朋友去这里酒吧玩,邂逅了小奶狗,别说还真挺猛,折腾了快一整晚。” “?” “??” 沈清予睁大双眼,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但随即想到她和段聿憬,也逐渐平静下来。 林凝思听过沈清予的传闻。这个圈子本就不大,而这种桃色的传言往往传的很快。当她知道沈清予被有钱人包了的时候,第一反应觉得震惊,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位很爱她的男朋友。 但随即,她又觉得不是这样。像沈清予这样干净纯粹的人,不至于外界传的这么难堪,她值得很优秀的人去爱她。 或许对方只是条件好一点,但绝对不是传言中的关系。 而至于她和她男朋友的关系,林凝思在第五次见到她男朋友时便隐隐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学生时代的情侣,听起来很美好。但在一起那么多年还不结婚,那这辈子也结不了。况且她见过她那男朋友,高高瘦瘦的挺白净,两人站一起也很相配。只是……以她看人的水准,她不认为这男的能成大事,反而会拖累沈清予。 “你今晚要不也去?”林凝思提议:“反正传言中那位又不在,说不定这会儿他也再玩呢。” 沈清予顿了秒,立马明白对方再说什么。 她没解释,而是摇头:“不用,我想回去自己走走。” 林凝思也不强求,无奈耸肩收拾东西离开了。 她走后,沈清予也跟着出门。 拍卖行到酒店有点距离,她出门上了特定路线的公交,望了眼窗外生机勃勃的风景,低眸拿出手机。 长指轻点屏幕,她便瞧见了男人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d:[地点。] 沈清予:[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沈清予:[快到酒店了,等回去商量一下?] d:[行。] 沈清予收起手机,平缓的唇角逐渐弯起。 公交车到不了她所居住的酒店,到目的地后她提前下了车,快到酒店时,她忽然看见门旁站着熟悉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立领夹克,松垮的领口随意搭在脖颈。许是经常锻炼的原因,沈清予忽然觉得他不像三十岁的男人,倒像二十多的。 他身旁站着一位年老的奶奶,眉眼低垂,漫不经心地听着老人家说话。 沈清予走近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人正用流利的英语交谈,似乎在说教堂之类的。 “前面有家小教堂,风景极好,我们经常过去感受自然。” 察觉到她的出现,段聿憬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对老人家说:“好,多谢。” 老人家摆手,准备走时发现她的存在也上前跟她说,重复着方才的话。 段聿憬见状伸手扯过女人,平声对老人家说:“我们一起的。” 老人家神情错愕,随后连连点头,又不知嘀咕了什么,转身继续朝其他路人重复着这些。 沈清予看的发愣,仰头问:“她怎么了?” 男人随手点着烟,牵着她上了一旁停放的车辆,张唇说:“阿尔茨海默。说的那教堂是她举办婚礼的地方。” 话落,他随口问:“要去吗?” 很淡的一句话,可沈清予听得心里莫名泛酸。 她小幅度点头,问:“远吗?” “还行。”段聿憬百无聊赖地抽着烟,没什么情绪说:“陪你走走。” 到了老人家所说的教堂,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叫小教堂。 印象中这种国家的教堂都是特别辉煌庞大,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座上帝精心雕刻的城堡。 而眼前这座灰扑扑,几乎可以用双层居民楼来形容的教堂,倒显得有些怪异。若不是门旁一片偌大的草原和落日来相衬,但看反而显得格外寒酸。 里面只有四五位当地人,两人从车上下来,抬脚踩进厚重的草丛中。 沈清予望着四周风景,视线落在男人被衣袖盖着的手臂,问:“二叔,你怎么忽然来加拿大了?” 第94章 段聿憬随意地揽着她,抵在腰间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回国中转,顺带处理点事儿。” 她点头‘哦’了声,又问了下胳膊上的伤口如何,听到男人说没事儿,她才缓缓放下心来。 之后又随便扯了几句。 两人声音不高,快到教堂门外时,远处在清理杂草的牧师发现了他们,含笑走了过来。 “抱歉,里面正举办婚礼,暂不开放。” 婚礼? 沈清予下意识舔了下唇角,余光朝身旁男人冷淡的男人看了眼。 没等他们搭话,牧师又说:“不过我们这里有流传百年的纪念名单,二位感兴趣可以留下自己名字,明日再来。” 沈清予向来对这些感到好奇,倒不是对留下名字好奇,而是对上世纪的纪念名单好奇。 牧师也看出了她眼底的跃跃欲试,便说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下。 等牧师走后,段聿憬张唇问:“迷信?” 沈清予弯唇无声笑了笑。 暗想,她要是迷信,大学听到看手相那人说的生不逢时这句话,也不会笑笑而过。 她小幅度摇头,“没,就想看看上世纪留下的名字。” 没过一会儿,牧师拿着厚厚的名册出来,示意他们在一旁木桌坐下。 沈清予摆手拒绝牧师递来的笔,弯唇解释:“我想看一下上世纪人留下的印记。” 牧师点头称赞,替她翻到那页。 瞧着承载无数 岁月的字迹,甚至有的已经有快消失的迹象。 沈清予忽然看到和莉迪亚相同的名字,刚想说话,一道突来的铃声打断。 段聿憬低眸看了眼,朝牧师递了个抱歉的眼神,很淡,沈清予怀疑牧师根本没看出来其中的歉意。 随后,身旁男人面不改色挂断了电话。 但不到一秒,电话又再次响起。 “你接着看。” 这次,他没再挂断,起身走去别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四周很空旷,男人低沉的声音对她来说是具有极大的穿透力。 没一会儿,段聿憬淡然的嗓音传来,中间混着明显的不耐与燥意。 “说。” “……” “您贵人多忘事,她回国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句,沈清予下意识抬眸朝男人望去。 也是这瞬,远处接电话的男人也回头看着她,嗤笑了声,不咸不淡地说: “是又怎样,养在身边图个乐。” 第34章 那天多伦多迎来久违的晴天, 可沈清予却莫名觉得冷。 直觉告诉她,那句话说的就是她。 长睫轻颤,蜷着的指尖不断收紧, 她张着发干的喉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尽管对自己的身份早有了定位, 但在听到这句话时, 空寂的内心仍旧泛起了酸涩之意。 她迟钝地眨着双眼望着眼前男人, 而男人早在说完那句话时冷冷地移开了视线。 多伦多黄昏的夜晚很美,男人长身鹤立的身影闲散地站在草原一旁, 许是他的穿着和气质的缘由, 无论做什么, 他都是一副漠然的状态。 打电话是这样,看着她说出那句话时,也亦是如此。 初夏的风渐渐吹着,她失神地望着眼前,视线逐渐没有聚焦。 牧师听不懂男人说的话, 只察觉到她神色不对又顺着她目光看了眼一旁接打电话的男人,按照往常来这里举办婚礼的爱人, 这种情况无非是闹别扭。 一个不愿意说, 一个也不愿意问。 凭着以往的经验,牧师摊手笑着示意:“爱人之间没什么说不开的,说不开就不是爱人,去尝试一下。美丽的女士。” 思绪回笼, 听着牧师的话, 沈清予耸肩笑着摇头:“谢谢, 但不用了。” 他们之间,只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视线再次落在跨越世纪的名册上, 沈清予强迫自己没再去想这些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过了须臾,随着她每翻一页,牧师都会为她讲解这一页的浓浓经历。 而在她翻到其中一页时,牧师抬手指了下其中一对夫妻的名字。 沈清予顺势望着快消失的字迹,与四周痕迹完全不同,像是被抚摸过无数遍。 “这对爱人的爱情特别感人,女方年轻时经历不太好,男方也是,两人都是苦命人。”牧师声音很轻,像是再讲悲观故事,“两个苦命人为了逃脱当时的处境,跑了很远才来到这里。来这里的第一件事,没有找住所没有去工作,而是来这里举办了婚礼。” “那现在呢?他们怎么样了?” “男方工作的时候从楼上掉下来,没及时抢救去世。”牧师说着流下眼泪,十分惋惜,“自此,女方生病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沈清予心中一惊,忽然想到了来时碰到的老奶奶,逢人便介绍这间教堂。 牧师望了眼身后正举行仪式的爱人,继续说:“基本来这里的都是女方介绍来的,她的记忆停留在两人举办仪式那几天。” 说到这,牧师望着她笑了下,“二位是不是也通过她来的?” 沈清予缓缓点头,轻声应下。 那通电话段聿憬并没有打很长时间,挂断后他也没过来,只站在一旁随手点了根烟,淡然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第95章 他们两人并没有在这里呆很久,沈清予心情也提不上来。复杂的心情让她分不清是因为听了牧师所说的故事,还是男人意有所指的那句话。 临走时,沈清予温声和牧师道别,牧师看了看她,又一次问要不要再名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就算不是两个人的也行。 如果是往常,沈清予可能会欣然提笔去写,可现在,她并不想在多伦多留下任何痕迹。 她再次委婉拒绝,说明缘由后牧师也没在坚持,只说了声可惜。 回去后,两人吃完饭百无聊赖地街上走了一会儿。因那次持刀抢劫,沈清予不敢晚上的时候再在街头闲逛,尽管身旁有人陪着也不敢。 早早回酒店后,才发现段聿憬在白天的时候办了升级房间,由原先的标间换成了套房。 虽看上没有国内的好,但比先前的要好很多,最起码没有了潮湿的气息,以及每到晚上出现的不可描述的声音。 “我明天回去。”段聿憬褪下外套,晦暗不清的眸色落在窗前的女人。 像是意料到,沈清予缓缓点头:“好,明天几点?” “早上走。”他上前随意坐在沙发上,“这儿不安全,给你留有人。” 听着这句话,沈清予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晚拿着棒球棒的一群人,莫不是他的人? 思绪顺着牵动,她不禁想到项云那天说的话。 时书禾那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竟然会哭着来找她。 她埋头思虑着,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阴影。 段聿憬抬手攥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扯,揽着窗前的女孩坐在腿上。 沈清予眨着眼,瞬间明白了之后要做什么。 距离贴近,暧昧的姿势明确感受到对方单薄衣服下的体温。 温热的手掌游离在女孩脖颈,男人加深的眸色透着不太明显的情|欲,嗓音暗暗发哑,“在这之前,先把正事儿办了。” 旖旎的氛围泄露房间每个角落,寂静暧昧的四周只回响着两人逐渐加重的喘息声。 沈清予下意识挺了挺腰背,双手习惯性勾着男人脖颈,迎合着每一下动作。 - 那晚和往常一样,依旧进行了许久。 结束之后天已经蒙蒙亮,她已经没了一点力气,段聿憬抱着她简单洗漱一番,随后躺在身边,相拥而眠。 许是这几天工作太累,再加上睡得晚的原因。那晚她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呆坐在床上,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若不是换了房间,她会以为段聿憬出现在多伦多只是一场梦境。 想到这,她低眸无奈扯了下唇角。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极了他养在国外的情人。 整理好心情,沈清予洗漱一番,拿上东西去了拍卖行。 拍卖会就在后天,结束后当天晚上直接回国。 眼下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把收尾琐碎的事情做完,之后沈清予拿出前几天打印此次拍卖的册子,又从头到尾仔细确认,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差错时,她才放下手上的册子。 时间还早,这间办公室原本只有她和林凝思两人。后来林凝思来之后,发挥了超强社交能力,把对她们有用人几乎都弄来了这间办公室。 眼下,这间办公室除了她们,还有三位加拿大本国人。 沈清予环视一圈,端着水杯去了窗边。 多伦多的阴雨天很冷,她望了须臾,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无聊翻着对话框,她才意识到程旭哲已经十多天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而最后一条则是。 程旭哲:[清予,我升职了,等忙完这单我们见一面吧。] 当时他发消息的时候是晚上,而多伦多这边则是早上。 那天,沈清予刚到拍卖行就收到了这条消息,她大致扫了一眼,淡淡回了两个字:[恭喜。] 如今再看到这消息,她不禁想到上次和程旭哲在餐厅见面的时候,他当时说的是……已经升职了。 而现在,是又准备升职? 律师升职这么快吗? 这样的想法不禁让她想到了和段聿憬在一起的那晚,程旭哲也出现在那里,和一位千金小姐姿态旖旎的出现在那里。 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儿,沈清予不禁苦笑 似的扯了下唇角。 挺戏剧化的。 正想着,林凝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她戴着昨天特意去古着店淘到的孤品首饰,美滋滋地看了许久,才跟她搭话:“你昨天没去真的亏了,那家店真挺好,风格一看就是你喜欢的。” 沈清予整理着情绪,笑着搭话:“你买了很多东西吗?” “差不花了我快一个月工资呢!”林凝思晃着脑袋,“昨天回来的时候路过你那里想着跟你说一下,但敲半天没都没人应,想来你应该睡了。可憋死我了,你懂那种买了特别心仪的物件,但没人一起分享的感觉吗?” 换房的事她没有跟林凝思说,太明显了。 她笑着点头:“下次你提前给我消息,我去你那里。” “哪还有下次,后天就要回去了。你明天下午做什么?” 这几天宋京迪总断断续续给她发一些附近有名的商店,指名道姓地命令她必须把这些背回国。 第96章 沈清予轻耸肩:“久违的休息,去帮朋友买一些东西。”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林凝思有些惋惜,“算了,等回国之后。你我都休息的那天,我带你在北京玩。” 林凝思爱玩,爱刺激。 这是沈清予这几天观察出来的,也知道她口中的玩是什么地方。 她没直接拒绝,想了想囫囵说:“等到时看一下时间。” “行。”林凝思乐呵呵点头,又说起下班的一起去吃东西。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从睁开眼,犹豫片刻,还是给段聿憬发过了消息。 [下飞机了吗?] 许是对方还没下飞机,也许是对方在忙没顾及她。 她等了半小时见对方还没回消息,索性合上手机,起床收拾一番去了拍卖行。 今天早上不算忙,中午下班后莉迪亚找到她们说了下明天的注意事项,而后便让她们去忙自己的事,顺带推荐了附近风景较好的景点给她们。 下午沈清予没有和林凝思同行,她按照宋京迪发的那些,沿着弯弯绕绕的街头把她想要的都买了回来。 回酒店后时间还早,她也懒得再出门。想着明天晚上的机票,便打开行李箱提前收拾东西。 翌日。 因这家拍卖行在当地和国内都比较有名,再加上这次拍卖的物品确实罕见,轰动了许多收藏家。 那天来的人很多,沈清予在国内也参加过不少拍卖会,但今天是她参加过最盛大的一场。 就连林凝思也这样觉得,没想到这些东西能吸引到这么多人。 但好在,这家拍卖行经验充足,这场拍卖会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十分圆满的结束。 结束时间是在下午四点左右。因她们航班问题,两人没有参与后面的活动,只帮着工作人员把现场简单收拾了一番。 回酒店拿行李前,莉迪亚找到了她们二人,十分感慨的说一些话,最后一句则是:有缘的话等我回国之后见一面。 三人相视而笑,便再此分离。 而她和林凝思也没在多伦多停留,拿上行李直接去了机场。 一切手续办完后,林凝思乏味地撇着唇角,不舍地朝空中挥了挥手:“再见了,猛男。” “……” 在场候机的也有些许中国人,听到这句话后都好奇地朝这边望来。 林凝思丝毫不在意在写目光,坦然地喝着水,仍是感慨,“可惜了,没再遇到那天的型男。不过外国男人也不错,决定以后找男朋友再加一条要求。” “什么?” “混血啊。”林凝思摊手:“混血不也等于是外国人了吗?” 沈清予错愕地看了眼,很快收回了视线,从包里拿出手机回着消息。 平常联系的人不多,手指点亮屏幕,刚打算和宋京迪说一下,视线忽然瞧见半小时前段聿憬发来的消息。 从多伦多回去之后,他们两人之间联系很少。 准确来说,几乎没有。 除了男人刚发的消息,上一条记录仍停留在她询问对方下飞机了没有。 d:[几点的飞机?] 此时北京早上七点左右。 沈清予:[一会儿,还有一小时起飞。] d:[好,转机注意安全。] 沈清予:[好,我知道的。] 许是对方真的很忙,消息发完后她也没有再收到过消息。 而对于这种态度,沈清予这半年也已经习惯了。她没去想那么多,又和宋京迪随便聊了几句。 快到登机的时候,空姐找到她们,带着一起商量头等舱。 期间林凝思一直保持着怀疑、不敢置信地表情,直到两人坐好空姐离开后,她扒着靠背,望着四周环境不敢置信道:“林哥疯了?怎么给我们订的头等舱?” 沈清予下意识拧眉,问:“你来的时候坐的什么?” “商务舱啊。”林凝思说:“不都是这样吗?路程短就经济舱,时间长的就订商务舱。这俩价格差的可以不是一星半点儿,我都怀疑咱俩这次挣得还不够机票钱。” 似想到什么,沈清予抿直唇角,“我也不太清楚。” “管他呢。”林凝思也没多想,按着按钮躺了下去,“我先睡一觉再说。” 见状,沈清予也没再搭话,拿出电脑整理着这半个月的工作日志。 连续十几日的神态紧绷,眼下包袱全然消失,林凝思很快便睡着了。 机舱很静,静到只能听到每个人平缓的呼吸声以及时而传来敲打键盘的声响。整理到一半,倦意爬上眼皮,沈清予索性合上电脑也睡了过去。 全程二十多个小时,几乎有二十个小时在飞机上。 尽管全程都在躺着,但封闭空间待久了也不习惯。从飞机上下来,两人拿到行李后默契地活动着四肢。 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时间刚过了九点。 沈清予看到在外面等候的李声,侧眸问:“我朋友来了,要带你一程吗?” 林凝思打着哈欠,摆手,“多谢,我爸妈来接我了。” 沈清予顺着望去,看到正朝这边招手的中年夫妇,点点头。 “有人来接你那我就先走了。”林凝思边走边说,“回去注意安全,到家微信说一下。” 第97章 沈清予应着好,瞧着林凝思在父母面前如小孩子那般,垂下的长睫微敛。 她没再看下去,推着行李箱走到李声面前,有些歉意说:“抱歉李哥,麻烦您晚上还来接我。” 李声主动拿过行李,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先生提前吩咐过了。”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 沈清予本身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李声也是。回到家后时间几乎已经到了后半夜,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她顿时觉得更加愧疚,从包里拿出在多伦多买的纪念品递给李声:“不是值钱的东西,今天麻烦您了。” 目送李声离去之后,她也没多停留,回家简单洗漱一番便直接躺床上睡下。 - 而此时另一边。 往年无人万寿路的老宅内。 客厅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尽管满头白发,但老人家看起来身体很好,端坐在上座,极具威严地看着一旁孙子。 而坐在一旁的男人根本没抬头,眉眼低垂,淡然地瞧着后面摆放的瓷器。 从来到现在,始终都是这样一副态度。 起先段老觉得孙子这副样子是个混仕途的好苗子,毕竟这里面最忌别人能猜出你的想法或下一步动作。 可现在…… 段老忍无可忍,握着权杖狠狠锤了两下地面,“我说的你听见没?” 段聿憬抬着眼皮,看了眼时间,淡声提醒:“爷爷,快十点了。” 言意之下,到你休息的时间了。 “我今天就不睡了。”段老有一次萌生出说话是一种体力活的想法,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你三十一岁了,要不了几年都要四十了。你妈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与我们家适配的女孩子,你怎么不愿意见见?” “你不是和那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怎么就不愿意见?” “……” 段聿憬不咸不淡说:“我话说挺清楚的。” “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我不管外面传言如何, 但身为男人总要成家立业的!”段老语气有些不快,“我们段家也不是死板的家庭,尤其是对你而言,但你现在这种不正当关系算什么?找女人?养女人?” 听到这句话,段聿憬轻嗤了声,纠正道:“什么时候男女朋友之间——成了不正当关系?” 段老明显一噎,难听的话他也对孙子说不口。 “我找大师给你算过了,今年订婚明年结婚!”老人家声音浑厚:“阿憬,别和父母闹太僵,这么多年差不多行了。我年纪大,陪不了你太久,总不能等我走了之后,你和那边完全不来往?” “没有不来往。”段聿憬把玩着一旁摆的摆件,没什么情绪说:“没感情罢了。” 只是没感情。 从记事起到现在,见到父母的次数除了每逢过年,剩余的十个手指也数的过来。 因为见的少,所以没感情。 这件事的缘由,段老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但当时他野心大,连带着儿子野心也大。阿憬出生后其他城市的调令也下来了,两口子商量一番,想着外面条件肯定不如家里面,便觉得小孩子放家里比较好。 段老也这样认为,说两个孩子都给他放家里就行,让他们安心工作。 可到走的那天,两口子瞒着他带着段舟珩一起走了。 段老不愿再想下去,抬头瞧着眼前神态漠然的孙子,想了想,决定委婉着问:“那你对养——对你身边这姑娘什么态度?有感情吗?” 感情? 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段聿憬淡淡抬眼,似是看出老爷子的想法。 第35章 那天晚上, 沈清予睡得浑浑噩噩。 梦里,她陷入无法挣脱的泥泞里,作为旁观者观看了教堂那位老奶奶的一生。就在她忍不住要为老奶奶哭泣的时候, 画面一晃,她看到了自己儿时不堪的画面。 那时妹妹刚生出来没多久, 父亲再次出轨, 又因嫌弃她们两人不是男孩, 在妹妹出生不到半年便和妈妈提出离婚。当时爷爷不同意,用各种难听话不停地骂着父亲。 家里每天都是乌烟瘴气的, 而对于爷爷的谩骂父亲也只能受着, 毕竟他靠爷爷的名声在生活。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从幼儿园回来那天,门外围了一群人,家里变得空荡荡。 年纪尚小的她,望着家里一片狼藉,错愕又害怕。 她孤零零一人站在人群前端, 听着一声又一声的闲谈落在她身上,而后才隐隐得知, 父亲带着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带着小三销声匿迹跑到其他城市了。 快到冬天了,爷爷动用了所有人脉,但都无疾而终。 而一月之后,家里闯进了一群有权势的人, 他们身形魁梧各个穿着西装, 看起来极为渗人。 母亲看到他们的出现, 默默收拾东西跟着他们离开。临走时,看到她抱着妹妹从卧室里出来, 母亲情绪崩溃,丢下手上的东西直接上前紧紧抱住她们姐妹二人。 年幼的沈清予好似察觉到母亲要离她而去,眼泪簌簌一滴又一滴地砸着地面。刚经历了与父亲的分离,那时的她对这些极为恐惧,紧紧抱着母亲死活也不松手。 第98章 后来车上下来一位中年儒雅的男性,他轻轻挥手,那群人上来将她与母亲活活分离,拖着母亲离开了那条巷子。 大门重重合上,母亲无措的身影也随之消失,沈清予无助地望着爷爷,不停地在想是不是做了什么让爸爸妈妈不高兴的事。 所以才都要离开她,都不要她。 抛弃她。 那个冬天,好冷好冷。 从那之后,清台沈家在扬州出了名。那些人口口相传,话到每一个人口中都变了味。 而这些污秽的话,从那个冬天开始。一直等她离开扬州,全然都落在了她身上。 …… 许是作息还没调过来的原因,醒来的时候时间尚早。 望着窗帘隐隐渗透的鱼肚白,她眼神空洞地睁开眼,视线落在枕头上的泪水。她慢吞吞地眨着眼,指尖抵在湿漉的眼角,才缓缓明白过来是做梦的原因。 天蒙蒙亮,沈清予紧抿着唇没再去想关于梦里面的事情。时间还早,她随手捋了下头发,半靠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翻着手机。 这才发现林凝思早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也在抱怨时差问题,还时不时吐槽林诏为什么不多给她们放一天假。都不让调整直接去上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距离上班没剩多久,两人默契的没再多聊,各自收拾了一番去上班。 早上林诏依旧没来,她换好衣服坐在休息室里继续整理着这十几天的日志。索性下午也没有预约的顾客,她中午连吃饭都懒得出去,一直缩在这个无人的休息室内。 像是栖居的龟壳,她面对泛着微光的屏幕,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直到快下班时间,她滑动着鼠标保存日志,发给林诏后起身把眼前这一块儿重新整理了一番。 气味散去,沈清予合上电脑回原先的休息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准备走时,正好迎面碰上刚回来的项云。 “姐,你要回去了吗?”项云刚从藏室出来,戴着专业口罩不停地活动着脖颈,低声抱怨:“林哥什么时候能再招点像我这样的人,那么多东西全让我一个人整理,我感觉到下辈子我也干不完。” 瞧着小姑娘情绪低落地模样,沈清予放下手中的包包,陪她在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 休息室很静,只开着一盏氛围灯。两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项云呜咽地抱怨着工作上的压力与痛苦。 这一天沈清予心情也不佳,她沉思听着,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项云。 “我突然觉得我人生一片灰暗,馆内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专长,只有我——”项云烦躁地搓着头发,“每天做着随时都会被人代替的工作,现在林哥又急于改革,指不定哪天就会把我开了。” 沈清予伸手替她整理着头发,声音很轻:“林哥不会这样的。” 她想了想,停顿了须臾,又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林哥有意让你接触其他事物。” 项云点点头,身上看不见一点先前的生气,“那是我一开始主动提的,但太难了…我学不会。可偏偏最近林哥又提起这件事了,让我加快进度。” 他们这一行业,也有很多是半道入行的。但这些人基本都有一个相同的品质,那就是对古玩文物之类的特别感兴趣,平日里为了了解这些也愿意花上许多时间。 而项云,对这个行业来说,算是完全小白的人。就连当初来面试也是看上这里的福利待遇和条件,连之前的一星期恶补了速成知识。 沈清予想到了过完年后在单位群里发的那些网课,问:“我之前群里发的那些,你看了吗?” “看了。”项云点头,“可我看完只觉得云里雾里,尤其是里面老师辅助以前历史讲的,听得我头更大了。一想到以后这个还有对历史还要有更深入的了解,我就有点害怕。” “本来高中选了文科,死记硬背了几年总以为解放,没想到上班之后还要继续之前的日子!” “回去之后我给你找些基础的,你没事的时候看看。”沈清予并不清楚项云的学习能力,只是想帮她,“看完这些,再去看程度深的会好一点。” 项云吸着鼻子,伸手感恩似的抱了下她:“姐,谢谢你。” 过了几秒,沈清予还没搭话,身旁小姑娘又开始自说自话,言语里的艳羡不止:“姐,你长得漂亮、学习好工作也好,这么年轻可以靠自己 在北京这样的城市独立。你的前半生是不是特别顺利,特别幸福?” 这种话,沈清予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来。 还是描述她的。 想到自己之前二十多年的处境,以及昨晚那段记不太清的梦境。她也不想透漏太多,小幅度摇头,“还好,那时候只知道学习。” 只有这样,她才能和那些人避开交集。 窗外天色渐晚,今天轮到项云和另一位同事值班。所谓值班,就比平常下班时间晚一个小时,主要也是检查一下房门都锁好了没有,以及一些特殊物品有没有回归到原位。 第99章 两人没再多聊,离开前沈清予从柜子里拿出在多伦多给项云带的礼物,“开心一点,别难过。” 项云捧着礼物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姐,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从品缘阁离开后,沈清予直接拦了辆车去了西苑。 今天是潘老上课的日子,今天一大早她在写日志的时候和潘老通过电话,在电话里得知潘老没有取消上课的意思,她也没多嘴问,只简单问候一番便挂断了电话。 到了西苑时,正好迎面碰上了整理花圃的李管家。她上前轻声问:“二叔在里面吗?” 李管家摇头,“先生这几天没回来过。” 没回来过……? 可能是在国外那几天公司堆积了许多事情,忙完索性在别的住处休息。 沈清予没多想,垂眸朝客厅茶室里走去。 潘老虽上了年纪,可说话的嗓音比他们年轻人还要有气势,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都回荡着潘老浑厚的嗓音,混杂这浓浓的京腔。 “差不多行了,人也不是小孩子了。” “瞧你这话说的,忘了你现在多大年纪了?” 抬起的脚顿了须臾,意识到潘老在里面打电话,沈清予抿了下唇,转身离开此地。 下一瞬,茶室又再次传来潘老的声音。 “哪来的四十,阿憬三十成吗?况且,我瞧着那姑娘人挺不错,跟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不一样。”似想到了什么,潘老喝了口茶,“就是性子有些闷,不过这样也好。” 许是察觉到言语里‘那姑娘’指的是自己,沈清予抬起的脚步又放了下去。 鬼使神差的听了下去。 没几秒,茶室再次传来潘老的声音。 “我知道老徐家孙女儿,跟时家姓,这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年轻气盛做这些也正常,阿憬的脾气你不知道吗?但做的确实有点狠了,都要经常见面的。” “你别老找那些大师,你忘了给他找多少个了吗?阿憬这孩子就是个知命不惧的,这不挺好的吗。要真听你的话束手束脚,他还能有现在的成绩吗?” “得,你要真拿这俩姑娘比……什么?阿憬这些全为了这姑娘?时家今儿去公司找了?” …… 寂静的四周从始至终只有潘老打电话的声音,而后面说了什么,沈清予也不太记得了。 大脑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轰的一下炸开,内心复杂的情绪如抽丝剥茧般涌上。 从刚在一起那天,沈清予清楚自己和段聿憬的身份,她也十分清楚以她的身份永远不会真正站在他身边。 只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不禁想到了项云给她的描述,以及男人忽然出现在多伦多街头紧紧拥住她的一瞬。 患得患失的感觉始终包裹着她。 而此时,她内心竟有些别样的涟漪,但很快又被内疚覆盖。 和段聿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沈清予学到的远比之前在学习以及工作两年的还要多。这些不止有物质上的,还有精神和眼界上的。 所以,在获得这些同时,她从没想过段聿憬会为她出头又或者什么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很多时候沈清予也不清楚自己对段聿憬的感情,时而萌发隐晦的情愫,究竟是一瞬的慕强是还是喜欢。 她的感情经历只有程旭哲一人,而这些情愫在面对程旭哲时,从没出现过。 但现在,她唯一确定的,不想因为自己和他添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潘老的声音在脑海中始终挥散不去,沈清予紧抿着唇角,在消耗这句话的同时,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继续呆在这个房间里。 她低着头,双脚下意识后退,频频传来的声音让她控制不住想要逃避,缩回属于自己的龟壳中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对段聿憬的感情。 下一瞬,阴影布上,身后传来男人淡然的嗓音。 “还要站多久?嗯?” 紧绷的脊背微僵,沈清予回过神来朝声源望去。才发现段聿憬穿着不如同往日般繁琐,只一身简单低调的黑色西装,却衬的他身段很好,尤其是窄腰长腿在夜色中更加惹眼。 他面色硬朗,发梢和衣领沾着湿漉的水汽,本就冷的面色像是覆了层寒霜。 “外面下雨了吗?”看到他,沈清予张着唇下意识问。而后又捕捉到他刚刚那句话的其中一字。 还。 长睫发颤,她抑着发颤的嗓音,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段聿憬不知在回答哪个问题,随手解着西装扣子,“没多久。” 沈清予垂下眸,张着发干的喉咙,犹豫道:“…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段聿憬伸手攥着她手腕,许是察觉到女孩情绪不对,稍用力直接捞过女孩揽在怀里。 从多伦多分别,这是将近一周里,两人第一次见面。 逼人的寒意从衣领涌进,沈清予垂眸,视线仍落在男人淋湿的衣领,妄想从中找到什么。 第100章 身前男人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她。 默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指尖紧攥面不改色地胡诌道:“我回去工作,好多资料没整理完。” “潘老在里面,确定要回去?”段聿憬俯身低问,说话时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女孩唇瓣的轮廓。他眸色发沉,可说出的话却仍是不掺杂情绪。 抵在颊边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他拍了下女孩腰窝,语气里带着丝催促:“进去吧,别让潘老等急了。” 话落,他看着身前女孩,似意有所指:“有什么话,等结束后再说。” 也是这时,沈清予后知后觉发现潘老的谈话声不知何时停下,转而的是茶壶沸腾的细微声响。 她绷直唇线,视线再次落在男人身上,可头顶光线好巧不巧落在男人镜片上,什么也没看见。 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调整好情绪转身朝茶室走去。 而在她转过身的瞬间,身后男人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听到脚步声后,沈清予没回头,挺直腰背敲响茶室半掩的房门。 许是方才在门外的谈话只是幻听,又或者这件事情对他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整个课程,潘老和往日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切入主题。 沈清予没过多去想那些,她永远清楚,在她的狭小世界中,眼前潘老的讲课比什么都要重要,对她帮助也更大。 那节课结束之后,两人照常坐着闲聊了会儿。也许是因为那通电话的原因,沈清予总觉得潘老看她的眼神多了丝疑惑和不解。 她权当没看见,也没去多问,只轻声搭着话。 送走潘老之后,她把在多伦多淘到的小物件拿了出来,双手递给潘老。 “潘爷爷,这是那边地下市场淘到的,觉得还挺新奇的,送给您。” 潘老接过乐呵呵的看了眼,只静静端详几秒,说:“这虽是仿品,可不是那边儿的产物。小姑娘,我没看错人。” 沈清予抿唇轻笑,笑着说喜欢就好。 送走潘老之后,四周再一次只剩下她一人。也在此时,那些刻意舍弃的记忆再次攀爬上来。 她垂着眼睫,想到潘老的谈话,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去问一下。 “沈小姐,先用餐吧。”李管家从餐厅出来,伸手示意,而后又说:“先生在楼上开会。” 复杂的情绪不断蔓延,沈清予垂下长睫,抬脚朝另一侧餐厅走去。 将她带到后李管家便去忙自己的了,偌大的房子除了她,只剩在厨房随时听候的阿姨。她不习惯这种方式,简单吃了点便离开了餐厅。 寂静的四周,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往往在这种环境下,人的感观和大脑总会随着一些风声放大各种事情。 沈清予紧咬着唇角,抬眸朝楼上望了眼。 可不论她看了多久,楼上始终没有一丝动静。 就在她再次萌生出回去的想法,忽然想到男人上去前留下的一句话。 她有些犹豫。 面对段聿憬那张漠然的脸,她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该怎么问。 长篇大论的话在肚子里揉烂,沈清予深呼一口气,索性不再去纠结这些。 这样想着,沈清予抬脚上了二楼。 二楼装修风格简约,所视之处和段聿憬整个人一样,都透着很淡的风格,让人莫名有种生人勿进不敢招惹的感觉。 她来到书房门口,白嫩的指尖轻抵在门把手上,还未来得及摁下,身后响起男人低醇的嗓音。 “找我?” 抵在门把手的指尖如条件反射收回,沈清予侧眸望着身后男人。 像是刚洗完澡,他只穿着简单的黑色家居服,头发擦的半干,但仍有水珠顺着发梢落下。 对上男人漆黑的眸色,她不禁想到过年前在书房发生的事情。 像是怕旧事重演,她本能解释:“我想找你,还没进去。” 话落,她又觉得这句话出现在此处,莫名有些奇怪。 沈清予张着发干的喉咙,想了想,生硬地岔开话题:“你不是在开会吗?” 或是因为她前半段的话,男人唇角扯着不明显的弧度。 段聿憬低了恩了声,抬脚朝她走去。气质本就漠然的他,此时半耷着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开完了。” 默了须臾,视线落在女孩泛着氤氲的眼眸,喉结滚动,他上前揽住女孩,问:“找我有事儿?” 沈清予看出男人眼底布着的欲色,内心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都被这些情欲所浇灭。 牙齿紧咬着唇边,她小幅度摇头,强撑着笑:“没什么,刚把潘老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 指尖穿过女孩柔顺的发缝,段聿憬想到了什么,揽着女孩的手收紧,嗓音发沉,“听着那些话了?” 沈清予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神情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再次被掩盖。 “…也没有。” 她微仰着头,视线对上男人镜框下的眸色,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被一片阴影遮住,挺直的腰背下意识紧贴着冰凉的墙面。 第101章 四周光影昏暗,微弱的线性灯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身上。 余光察觉到男人下沉的阴影,沈清予忽然想到之前的遭遇,以及在教堂前迎风听到的那句话。 ‘养在身边图个乐。’ 她侧眸躲开,心底再次泛起希冀,紧绷着唇角缓缓道:“二叔,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去找时书禾?” 正如两人再一起之前,他清晰表明只觉得她这个人乖巧,足够听话。 所以,她也从不打着他的名号去做任何事。 而潘老之所以觉得她不错,想来也是这样认为。 周遭静了瞬,头顶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很低,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男人眸色黑的吓人,虎口钳着她的下巴,伴随着熟悉的清香,湿漉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模糊间,男人低哑的声音不太清晰的涌入耳廓,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见不得你受委屈。” 第36章 想说的话都被堵在那道吻中, 那天晚上做到最后,两人洗漱完只静静地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有时聊到兴头眼神对上时,段聿憬总会托着她颊边吻着她的眼眶。 卧室光景昏暗, 两人半拥着半靠在床上,随意聊着毫无营养的话题。 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相处的方式, 嘈杂的世界仿若再次完全静了下来, 刻意放缓的嗓音伴随着似有若无地心跳声, 似乎在极力维持着这一场景。 洗漱完之后,沈清予只穿着一件松垮的长裙, 旖旎的光影落下, 衬的她白如瓷的肌肤隐隐泛着绯色。 她默默将被子扯高了些, 望着眼前只有着简略装饰的房间,等身旁人尾音完全落下,她抬着眼眸想问些内心想知道答案。 可在呼之欲出间,又连忙转了话锋:“跑这么多国家不累吗?那你去过这么多地方,最喜欢哪里的生活方式?” “都一样。”段聿憬随口应着, 视线落在女孩缠在指尖的发梢,“北京就挺好。”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 “可能你已经习惯这种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了。” 也是了, 没有人不喜欢从小长大的地方。尽管长大后因各种原因扎根在其他的城市,但仍会对长大的城市抱有某种幻想。 话中意思格外明显。 段聿憬想了瞬,面上的神情似乎在想身边女人究竟叫什么名字。 默了会儿,他淡淡问:“你不喜欢扬州。” 不是反问句, 而是陈述句。 似已看透她的内心。 沈清予裹紧被子翻过身, 声音微弱:“没感觉, 说不上不喜欢。” 她讨厌那个地方。 以至于每次回家的时候,她前脚刚从车上下来, 就会产生生理反应。 那一瞬间,好似长达十几年的谩骂与侮辱全然压了过来。 沈清予不想与他人聊太多不堪的过往,那段回忆最好没有人知道。尤其是段聿憬。 可她忘了,段聿憬是知道她家里情况的。 她家里所有糟糕的事情,都是段聿憬让李声亲自去解决的。也是因为他,那些人没再找上家里,妹妹最后高中生活也能平静些。 但那晚的她,心里实在太乱了。 直至睡前,那些话又一点点渗进她的内心。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了人。 沈清予看了眼时间,瞧着还早又重新躺回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息,她抬手搭在床的另一侧,冰凉的触感,没有一丝余温的存在。 她收回手翻个身继续缓着神,回想着昨晚的场景,才后知后觉昨晚最后事情的走向。 她无声叹着气,脸埋在手心。 光影从窗帘缝隙渗进,沈清予也没再床上躺太多时间,等大脑完全清醒后拿着衣服去洗漱一番。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她又去一楼左侧房间去找一些和衣服相配的首饰。 段聿憬给她准备的衣服包包之类的物品,都暂放在这个房间里,有时她也会在这里休息,只有偶尔才会去他卧室内。 从房间出来后,李管家已经在客厅候着,笑说:“沈小姐,先用餐吧。” 沈清予温声道谢,朝餐厅走了过去。 往日留在西苑吃饭时基本只有她一人默不作声地吃着,而这时,餐桌旁除了她还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的男人。 他像是运动后刚洗完,发稍沾着明显的水渍,混合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整个人与先前的斯文气质完全不同,反倒看起来格外清爽。 想到床上没有残留的余温,视线又再次落在男人紧绷的肌肉上。 沈清予没多看,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轻声唤道:“二叔。” 过了几秒,她忽然想起男人胳膊上的伤口,抬眼问:“你伤口好点了吗?”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左右,沈清予意识到问的有些晚,后悔地抿直了唇角。 段聿憬淡然‘嗯’了声,漆黑的眸色从她身上移开。 沈清予小 幅度点头,低声呢喃:“那就好。” 隔着两层衣服,沾血的刀剑先划破了衣服而后才触碰到皮肤。所以那道伤口并不是很深,只是被划得很长。从小臂开始几乎快到手腕的距离,触目惊心。 第102章 之后的时间两人很少再说话。主要原因是,段聿憬平日里吃饭或做什么,本身就没有说话的习惯。再加上,她一时间还没完全调整好状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来的时候段聿憬已经吃差不多。没一会儿,对面人慢条斯理起身。 段聿憬低眸望她一眼,临走前想了想,说:“今晚还在西苑,记得来。”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慢板怕地张了张唇,点头轻声道:“好,我下班后直接过来。” 等男人离开后,沈清予也没在这里多待,拎着包直接出门上班。 和往常一样,段聿憬照例把李声留给她。 - 那天下班后,沈清予照常去了西苑。 和往日一样,除了李管家和其他各司其职的工人,偌大的西苑只剩下她。 她照常吃饭洗漱,等天色暗下段聿憬回来之后,两人在无人的走廊下吻的难舍难分。 假意掺着真情。 这种情况下,谁又能分清呢? 一连之后的几天,许是在弥补多伦多的夜晚,两人缠绵了好久。直到段聿憬开始忙碌,她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天上班后,她收到了好友宋京迪的消息。话语中,宋京迪抱怨着最近家里又开始让她相亲,而后忽然提起了她年前说过的一句话,问她准备什么时候介绍她和经常来馆内的男人认识。 看到这条消息时,沈清予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好友口中的男人究竟是谁。 正想着,项云抱着刷一半的网课敲响了房门,提醒道:“姐,齐先生预约时间还剩五分钟,他现在已经到楼下了。” 啊,是他。齐明睿。 她好像确实提过这件事,但当时齐明睿经常隔个三五天来馆内,闲聊中也知道他不经意透露的近况。 人不错,相处起来也不像其他顾客时不时让人感到反感,反而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 这一秒,沈清予忽然想起齐明睿曾在这间房间内同她说过的话,提及她和段聿憬的事情,她内心有着某种不太确定的猜测。 这种事情若不是特别明显,沈清予从不敢妄自下定论。 但从那天之后,齐明睿长时间没再来过品缘阁。 再次在预约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时,是在半个月前,当时她在多伦多,项云把名单发过来时,看到这三个字的她本能愣了瞬。 原本她打消了介绍两个人认识的想法,可这次好友竟然主动提了起来。沈清予想了想,趁着齐明睿来之前在微信上和好友说明自己的想法。 并表示这些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猜测,况且已经过去将近半年之久。像他们这种公子哥,这种感情能维持三个月就算长的了。 宋京迪回的很快:[这有什么,要看不上你我还怀疑他眼光有问题呢。] 宋京迪:[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你把他推给我,我确定一下。] 沈清予没问什么事儿,只回了个[好,等会儿人来问一下。] 消息发完后,房门被推开,齐明睿穿着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手上和之前一样,照例拿着刚淘来的物品。 沈清予快速进入工作状态中,将可能用到的工具放在一旁,示意男人坐下。 整个过程用不了很长时间,结束后时间还早。沈清予起身替他看茶,借此说起了宋京迪的事情。 齐明睿很爽快地同意了,让她直接推就行。 等人离开后,沈清予拿出手机找到与好友的对话框,将齐明睿的名片推了过去。 宋京迪最近工作室装修,回消息时快时慢。 这条消息发过没一会儿,对面回了个ok的表情,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 品缘阁工作强度也是按照时令排的,但自从林诏决定改革时,她们每日的工作强度也随之而增加。 这天好不容易轮到了她休息的日子,沈清予一觉睡到中午,段聿憬和往常一样,一大早便离开。她从床上醒来的时候照例看了眼时间。 距离端午节还有三天。 那天也是段聿憬的生日。 沈清予不习惯欠别人,尽管是对于她和段聿憬这种关系来说。 想到上次段聿憬给自己补办的生日,她也一直在琢磨着要送他一件礼物来还给他过生日。 原本她约了宋京迪陪她一起去新开的商场逛逛,可新开业不到一个月,宋京迪整个人忙的连轴转。 没办法,两人又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天气渐暖,收拾好后她又拿了件薄外套披在身上。一个人前往那几家新开业的奢侈品店逛逛。 因在感情事上迟钝,沈清予没怎么送过男生礼物,唯一送的也只有程旭哲。但程旭哲的生日往年都是直接表明需要什么,她也省得费心,要做的也只是在生日前买好在生日当天送给他。 唯一一次的突发奇想,是她让宋京迪在国外背回来的手表。 只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两人已经分开。而那枚手表,也不知道流转到哪个垃圾场了。 而对于段聿憬的生日,她实在也不知道送什么。 他这样的人,什么也不缺,想要什么不用抬眼那些人也会主动送到他面前。 第103章 没办法,她只能去求助唯一有感情经历的好友。 电话中,宋京迪言辞凿凿,给她列举了许多例子,最终她在一众奢侈品中,选择了她能消费起的领带夹。 提前和几家导购约好了,沈清予直接拦了辆车来到门店。 导购带她看了几件手机里讨论过的实物,但这些要么太过奢靡,要么款式太过复杂。 她歉意地朝导购说了声抱歉,又去了其他几家门店。 每家牌子的风格不同,但领带夹就那么点儿,无一显露的也是那几点,又或者是太过朴素。 准备放弃时,她又去了另一家店,余光忽然看到在展示柜里面摆放的领带夹。 是一款素银质感,上面只有两个不明显的手工雕花图案。 前段靠近中间像似雕刻着冻结的雪花,而后端则是一只斜着的眼睛,瞳孔那里搭配了一颗钻石。 看到这枚领带夹的第一眼,沈清予便有种段聿憬会喜欢的感觉,当即让导购给她包了起来。 准备付钱时,指尖刚碰上那张漆黑的卡面,转而抽出了那张布满划痕的银行卡。 沈清予弯眸笑:“刷这张。” “好的,小姐。”导购动作麻利,离开前特意把她送了一段路程,祝福说:“沈小姐,您这么贴心和你先生一定会幸福的。” 垂下的眼睫微敛,沈清予只笑了笑没说话。 离开那里后,距离她和宋京迪相约的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来回路程也将近这个时间,这样想着,她索性再次回到了商场,一个人随意逛着。 因新开业有活动的原因,这家商场比周边几家人都要多。 沈清予漫无目的地走着,视线落在一家中古店,刚准备抬脚进去时,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 “沈清予!” 脚步微顿,沈清予回眸望去,只见池媛穿着之前秀款站在一家店旁,她手里拎着许多袋子,显然刚消费完。 池媛笑着迎上来,语气亲昵:“还真是你啊,我还怕认错人了。” 沈清予对池媛的印象很深深。 之前见过的两面,除了跟着时书禾一起过来找她那次,她不会忘记那晚聚会中,她是唯一善意和她搭话的女生。 而和时书禾一起那次,也在后面疯狂给她使着眼色,让她离开此地。 想到这,她弯着眼眸,笑问:“你今天不忙吗?” 池媛摊摊手,“我有什么可忙的,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沈清予笑,跟着池媛一起朝别处逛。 两人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池媛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问:“你呢?好久没见到你,最近怎么样?” 沈清予说:“那次见面之后我去出长差了,这半个月才回来。” 听到这句话,池媛眼神里羡慕之意更加明显,“真好啊,能在工作中实现自己价值,我也一直想学点手艺,但没机会。” 沈清予张了张唇,但又觉得她说的没错。虽然工作强度强了一些,好在是她感兴趣的。 而池媛样貌和身材都极好,像她这样情商高的人,只要去认真钻研一样其余的事业,哪怕是很不起眼的。她也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做好。 “会有的。”她低眸,弯着唇角:“那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还是那样呗。”似看到什么,池媛拉着她往另一侧走去,又说:“时书禾的事情你知道了吗?听说你没见她。” 沈清予没想到会提起她,顿了须臾,说:“她找我那天,我在国外。” “她找你之前……”池媛左右看了眼,覆在耳边低声说:“听说二叔亲自找到她,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等二叔离开后,时书禾在房间里呆了一天一晚,第二天情绪明显崩溃,哭着要去品缘阁找你。” 对于这件事情,沈清予也只知道一些大概的。 那天段聿憬显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虽然没具体说,但从潘老的口中猜测,以及时书禾哭着去找她的状态,她也预料到这期间并不只是言语上那么简单。 沉默片刻,她说:“我知道一点。” 池媛咂了咂舌,想了想,又说:“清予,这些话我不常跟别人说,但我知道你从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贬低我,所以才和你说。” 沈清予停下,静静地听对方的后文。 “你应该知道他们这群公子哥的为人,其他人对我这种人只是玩玩,更多只为了那一夜。”池媛顿了顿,继续说:“从时大小姐这件事上,都能看出来二叔对你的袒护。但这种袒护随时都能消失,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顶层阶级的存在。可二叔终归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的。” 听着这段话,沈清予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仍是问:“为什么要说这些?” 池媛说:“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但看时书禾那天的情况,肯定不是简单的警告,再加上圈里传他初中高中的所做恶劣的事情……” “沈清予,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选择的权利。”瞧着眼前那双好看的眼睛,池媛一时间难以启齿,可仍是说:“你确定还要留在二叔身边吗?他能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时书禾下手,自然也能对你这般。” 第104章 池媛没再说继续下去,而道:“……说不定更狠。” 第37章 四周人流来往不断, 各种各样的声音也在这刻顺势涌入耳廓中。 池媛装扮精致,只在说话的时候眼底透出关切的神色,话音刚落又恢复先前的风情万种。 那么长一段话, 沈清予独自消耗了好久,最终不自觉将重点放在了前两句。 ‘他初中高中的所做恶劣的事情。’ 脑海中不禁想起相框中不羁狂妄的少年, 她嗫嚅着唇, 问:“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 池媛顿了须臾, 似完全没想到眼前女生会问她这个问题。 “我也不清楚,只听说的。但像他们这种公子哥, 谁没风流过?”路过一家店, 池媛顺势拉着她进去, 边走边说:“我也没其他意思,觉得你人挺好的,跟你提个醒。” 沈清予知道池媛对她的好意,从一开始就能感受到。 而对于她刚说所的话——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说实话,当她知道段聿憬为她去找时书禾的时候, 她第一反应是有点激动和开心的。 可紧接着,她又觉得不该是这样。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 这段感情她从始至终都处于被动的状态, 刚在一起是这样的,现在亦是如此。 沈清予认为两人之间不过是互相发泄欲望,尽管在相处中能感到对方时而流露的情感,而她也总会想要去窥视对方的生活以及从前。 但这些, 在她看来不过是人与人相处的正常阶段与过程。 好奇与探究。 而池媛这一番话中, 则是因为这件事而在询问她要不要继续留在段聿憬身边。 这件事, 还是因她而起。 先不说其他,若因为这个离开, 未免也太落井下石了。 …… 沈清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池媛的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她视线落在眼前明媚始终笑着的女人身上,好奇问:“不过……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我们今天好像也才见第三面。” 池媛无所谓耸肩:“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无论我出现在哪个场合,在场的女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好好说话。尽管有些看着相处不错,其实我知道她们背地里在骂我什么。” “骚|货,为了钱不折手段。”池媛笑,“我是不是很聪明?时书禾更不用说了,千金大小姐,最看不惯的就是我这种人,利用也是常态。你那天也看见了。”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了吗?” “我知道,谢谢你。”沈清予语气真挚,若有所思地再次看向池媛,犹豫片刻,开口说:“你有想过改变现在生活方式吗?” 指尖稍顿,池媛侧眸,仍是笑说:“那我还能有现在生活品质吗?” 瞧着她手上提的各种奢侈品袋子,她眨着眼,“为什么不能?” 池媛神情怔楞。 “虽说不能完全相同,但也不会差。”她始终看着对方眼睛,不紧不慢说:“无论做什么,我相信你有这些潜能。” 女生声音放的很轻,却对池媛来说却犹如震耳的钟鼓。 她小幅度摇头,很快便清醒。也没继续先前的话题,抬手指了下上排挂着的黑色蕾丝内衣,笑着询问:“你觉得适合我吗?” 沈清予抬眸顺着看去,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情趣内衣,她下意识睁大双眼。 也是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她强装着镇定,又看了眼身旁人指的那套镂空的内衣,淡然点头:“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紧接着,池媛又指了另一套:“这个挺适合你,正好,我请客。”说着,不等沈清予答复,她抬手叫了声服务员,“把这两套分开包起来,这一套按照这位小姐的尺码。” 沈清予张了张唇,顾不上阻止,就连最后付钱的时候,她拿出卡想抢先一步却也被池媛一把拉了回来。 导致于最后迷迷糊糊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又多了一件袋子。 周遭人来人往,好在标志并不明显。 沈清予这样想着,可颊边仍是不争气地泛起了红晕。 “那我也送你一件东西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池媛张着唇刚想说话,手里虚握的手机忽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她看都没看,摇头拒绝了她的话,边朝另一边走边说:“下次吧,我现在有点事要先走了,回见。” 沈清予回过身望了过去,只见池媛已经涌入人群中,面上带着的笑意更加明显。 似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的长睫遮住眼底情绪,她没多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商场人潮如织,她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确认好友快到了之后,她便提前去两人看攻略定好的餐厅排队。 宋京迪到的时候刚好排到了她,两人跟在服务员身后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待上菜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 正说着,宋京迪瞥见好有放在一侧凳子上的袋子,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对面神色清冷的好友,半睁着眼打趣道:“ 第105章 还买这个?太贴心了吧。” “碰见……算是朋友吧,她送的。”她低眸看了眼,耸着鼻尖,“都包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出来吗?” “看不出来,但对买过的人来说,挺明显的。”宋京迪摆摆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挑好了吗?我跟那些sa打过招呼,要没挑好等吃完我配你再去其他看看。”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弯唇笑:“挑好了,选了别的款式。” “那就行。”宋京迪边喝着茶应着,一副说八卦的架势看着她。 沈清予抿唇,坐好:“好了,你说吧。” 话落,宋京迪整个人如脱缰的野马,直入主题。 “你还记得前几天我问你要齐明睿的联系方式吗……” 前后将近半个多小时,她都在吐槽着齐明睿。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说她小时候有个死对头,两人从认识开始掐架吵架,后来高二之后死对头忽然没再来过学校。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生活里少了些什么,那几日过的特别舒服。 可没几天,她发现少了一直跟她作对的人,而那人已经被家里人送出国,她直接拍手叫好。 而那一直和她作对的人,正是齐明睿。 至于为什么会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开业一群小姐妹过来捧场,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其中就有齐家小儿子这几年回国了。 那一瞬,宋京迪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好友也和她提过齐家,便有了要取证的心理。 谁知道世界这么小,还是他。 更奇葩的是,她爸出去应酬一番,竟有了让她和齐明睿相亲的想法。 说到这里,宋京迪掰着手指:“你知道我段时间相多少了吗?最起码有五个了?” 死对头,久别重逢。 这种配置放在一起也挺好的。可对方是宋京迪,她躲还来不及。 沈清予一边吃着东西,抬头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相呗,又不会掉一块儿肉。”接下来的几个字,宋京迪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崩出来的,“反正,我!宋!京!迪!这辈子都不可能被感情束缚。” “……” 沈清予张了张唇,又问:“我是说齐明睿,你是怎么想的?” “嗯?”宋京迪毫不在意,“走个过场得了,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娘了,你懂吗?” 娘? 沈清予想了想齐明睿的形象。 瘦高瘦高的,皮肤偏小麦色,尽管是穿着衣服,身上的胸肌也若隐若现。唯一不足的是,人总是没个正形,吊儿郎当的。 “还好吧。”想到什么,她咬了口糍粑,“你说的是什么阶段?” “以前啊。”宋京迪不以为然,“我这样的人,要是以后需要联姻就算了,不需要联姻,我肯定会走遍很多地方,最后和我在世界上最爱最爱的人,生活在我们都喜欢的城市里。” 绘声绘色的说辞,惹得她也不禁跟着幻想。 那晚两人没聊多久,一顿饭还没吃完好友便被店里电话叫走了,沈清予一个人也没多少胃口,没吃了几口也离开了此地。 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上八点,沈清予站在漆黑的玄关前,拿出钥匙开门。 门缝推开,看到里面渗出的光线,她愣了秒,随即视线落在鞋柜旁摆放的鞋子。 沈清予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眉眼,合上门换着鞋子。 客厅里没人,想来估计在浴室里。 她微张的唇刚想说话,又忽然想起手上提着的袋子。她又紧紧闭上了嘴巴,脱下鞋子,像是手里提了个定时炸弹,蹑手蹑脚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浴室门被人拉开。男人刚洗完澡,发梢残留的水珠顺着滴下。 此时,他只穿着简单的黑t长裤,淡淡地看了眼她一眼,平声问:“刚回来?”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悄悄把袋子藏在身后,“外面有点闷,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好。”段聿憬应下,趁人走之前随口问:“吃东西了吗?” 沈清予停下脚步,如实答:“我跟京迪在外面吃了,你还没吃吗?” “没事儿,叫人送了。”视线落在她白嫩的脚趾,段聿憬俯身将女孩揽腰抱起放在卧室,又折回去玄关拿了双鞋子。 深邃的深望她一眼,嗓音慢悠悠地:“出来记得穿上鞋子。” 沈清予被这突然的举动震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卧室门早已合上。 她慢半拍的眨着眼,腰间似乎仍残留着男人手掌的余温。 平日里虽然也有这样亲昵的举动,但抱起来这种基本都是转战换场地的情况下。 像这种姿势很少出现在她清醒的时候。况且……沈清予不禁想起她刚刚和段聿憬相处的模式,有点过于自然。 像已经在一起很久的爱人,很自然的关心着对方。 视线慢慢偏移,她不禁落在床上摆放的盒子上,因她刚刚的动作盒子被打开了一半。 在这昏黄的环境中,盒子一角露出粉色蕾丝边。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穿着这件,和段聿憬做的场景。 第106章 白皙的颊边瞬间爆红,她摇头没再乱象,随手将盒子塞到床头柜的抽屉里,随便拿了套睡衣去洗漱。 而此时客厅内。 段聿憬半抬着眼,姿态闲散坐在沙发上,心思早已被刚刚看到的一幕勾走。 他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在山脚遇到沈清予的模样。 小姑娘身形纤瘦气质清冷,眉眼低垂,无论别人说什么总是静静的应着。在一群职场老油条面前显得格外乖巧。 那时候,他也没想到这样的女生会有两面,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简直要把魂勾走。 耳边渐渐响起淅沥的水声,不太清晰,想来对方选择在卧室的淋浴洗澡。 他很少有情绪泄露的时候,可此时内心想着里面的人怎么还没出来。 沈清予再次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吃完再一旁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见她出来那瞬,顺势合上手机放到别处。 见状,沈清予自觉走到他身旁坐下,屁股还没碰上沙发,被人托着腰跨坐在对方腿上。 沈清予低眸望着男人镜框下的眼眸,伸手替他取下眼镜,温声询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早吗?不早了。”段聿憬没什么心情的答着,指尖顺着女孩衣摆伸了进去,没有想象的触感,反而只有滑嫩的肌肤。 他不由得低笑了声,黝黑的眸色落在女孩泛红的颊边,抬头在她眼尾吻了下,嗓音低哑:“清予,吻我。” 沈清予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点头,双臂环着男人脖颈轻轻地吻了下去。 湿凉的触感刺激着大脑,鼻息间被熟悉的气味侵占,她模仿着男人平时接吻的模样,慢吞吞地舔舐着对方唇瓣。 过程太过磨人,随着逐渐加重的喘息声,段聿憬逐渐掠走了主动权,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密密麻麻的吻落下。 从唇角到脖颈顺着往下,留下的水渍被光线照的莹莹发亮。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暧昧情|欲的气息将他们二人紧紧包裹起来。 沈清予小声喘着气,模糊的视线落在抵在她唇边的指尖泛着的水光。 她微张着唇,想说的话被撞得粉碎。 “段聿憬……端午那天晚上、你…能来找我吗……” 话音未落,湿漉漉的吻再次铺天盖地地落下,隐隐耳边回荡着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好。” - 之后的两天他们两人工作都很忙。 沈清予也没想到那套内衣会被段聿憬看见,以至于快结束的时候,男人覆在耳边低低地说:“想看你穿,下次记得穿给我看。” 她快被撞碎了,迷离中只能呜咽的应着。 而这个片段,就像一直存放在她的脑海中,始终挥散不去。 每每想起来时,她脸上总会覆上明显的红晕。 到了 端午节这天,林诏给每人一份红包后早早放假回去休息。 当时沈清予正在犹豫,要不要跟林诏提一嘴提前两小时下班。所以听到这条消息后,她没在馆内多耽搁,简单收拾一番便回去做准备了。 沈清予很少给人过生日,女性朋友基本都是宋京迪和大学室友几人。而男性……除了程旭哲也没有其他人,就连程旭哲也没有这些琐碎的仪式感。 这次给段聿憬过生日,她也没好意思找宋京迪商量,就连买领带夹的时候也是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但她知道,对于段聿憬的事情,她不想糊弄过去。 就当……是为了报答对方在国外救她的时候吧。 这样想着,沈清予回到家随手把头发挽了起来,撸起袖子便开始布置场地。 对于这些她一窍不通,只跟着网上找到的例图一点点照着来,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无论怎么调整最后成品看起来始终有些差强人意。 四个小时过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因端午节的缘由,整个小区格外热闹。 估摸着段聿憬回来的大概时间,她又上前简单调整了一番,最后回到卧室把提前买好的礼物拿出来,藏在餐柜旁的一角。 而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小蛋糕,准备好的蜡烛摆在一旁。 确认需要的东西都布置好,沈清予欣赏自己的杰作,发现灯关上后看起来也还不错。 她点着头,视线落在眼前落地窗前自己的倒影,不禁想到那晚混乱中的话。 要穿吗…… 算了,等洗澡的时候换上好了。 沈清予拿出手机,找到熟悉的对话框:[二叔,什么时候回来?] d:[上电梯了。] 看到眼前四个字,沈清予忽然意识到还有不到一分钟段聿憬就会出现在这个房间内,连忙起身把蜡烛点上。 点上那一瞬,身后房门也被随着推开。 沈清予没多看,捧着蛋糕站在玄关柜旁,烛火泛着的暖光正好映着她脸上腼腆的笑意。 她不好意思地歪头,轻声说:“段聿憬,生日快乐。” 男人穿着一袭深色西服,长身鹤立的身形出现在身后。 许是刚进来的原因,他面色较冷,平缓的唇角绷直,漆黑的眼底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第107章 段聿憬低低地‘嗯’了声,视线在专心布置过的房间一点点环绕,拿过蛋糕放在一旁桌子上,伸手揽着身前女生腰肢往怀了带了带,语调随意:“下次不用这样。” “第一次…”沈清予声音很轻,后仰着身子从侧边柜子里摸到包好的盒子,轻轻打开递了过去,眉眼弯弯:“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男人伸手拿过礼物盒中躺着的领带夹,指腹似有若无地在上面摩挲着。 深邃的眼眸逐渐发沉,他嗓音不咸不淡:“领带夹?”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又怕对方不喜欢,垂眸低声解释:“你要不喜……” 话音未落,身前起伏的胸腔再次轻微震动。 “挺好。”段聿憬嗓音极淡,没有一丝波动。随手取下原先的领带夹,而后将手心崭新新的递给身前女生,俯身在女孩唇角吻了下,“替我别上。” 暖橙色的光影衬的四周旖旎,沈清予轻眨着眼睫,抬手替身前男人整理着领带又将手上的领带夹别了上去。 她仰着小脸问:“这样吗?” 还未等到头顶男人答话,一道铃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是段聿憬的手机。 沈清予紧抿着唇,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 段聿憬低应了声,侧身走去一旁阳台接打电话。他步调不快,可在路过餐桌旁时,周遭微风仍把蛋糕上摇曳的烛火吹灭。 望着空中飘着的白雾,沈清予眨着眼愣了秒,随后又拿上打火机将蜡烛点燃。 没几分钟,段聿憬折了回来,昏黄的四周看不清他的眼底。 他上前自然拥着女孩,平声说:“公司有点事儿,下次陪你。” 垂下的手指攥在一起,她踮脚伸手环着男人脖颈,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下次提前告诉我,我等你。” 段聿憬:“好。” …… 直到男人离开后,沈清予才后知后觉蛋糕上蜡烛还没吹灭。 但视线落在一旁换下的领带夹,平缓的唇角弯起,她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的。 将近四小时的布置场景,此时她也懒得动,随便点了家外卖。 等外卖的间隙,她找了之前看到一半的讲解课。摇曳的烛火晃着她的眼睛,她总是分神、心不在焉地看着。 直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她起身推开门接过外卖,轻声同外卖员道谢。 准备关门时,沈清予和往常一样环视着门口四周有没有异常,可当视线落在一侧的垃圾桶时,整个人忽然怔住。 她送的那枚领带夹,此时躺在垃圾桶内。 那一瞬,像似浑身血液凝固,又被重重打了一拳。 第38章 从<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的房间出来后, 闷热的过堂风吹动摆放的绿植。 声控灯熄灭,段聿憬随手扯下领带夹放在手心,指腹摩挲着上面雕刻的轮廓, 深邃的眸色透着明显的寒意。 黑夜中,他唇线绷直, 视线始终落在指腹泛凉的领带夹。 讳莫的眼神似在思虑着什么, 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直到铃声再次响起, 飘零的思绪被拉回。 随后,像想到了什么, 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 随手扔进了一侧垃圾桶内。 “啪嗒”一声, 暗下的灯光同一时间亮了起来。 段聿憬没再停留,按下电梯接听电话,听着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他轻皱眉,薄唇张合:“说。” 听着语气不对, 盛琦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而后才说:“二叔, 您今儿回去了吗?” 顿了秒, 他连忙补充道:“那边儿给奕清打电话了,他刚回去。” 黑夜中,打火机窜出火苗,段聿憬指尖衔着烟, 声音很冷:“说什么了?” “和往年没什么变化……”盛琦支支吾吾, 突然有些不敢再说下去。 这件事徐奕清都不敢在二叔面前多说一句, 他怎么喝多还打了通电话。 …… 另一边。 沈清予茫然眨着眼,望着忽然出现在垃圾桶内的领带夹。 内心燃烧的热情像是被人用冰水浇灭, 格外刺骨,让她迟迟没能做出反应。 光影晦暗,四周几乎静到极致,仿若连身后蜡烛烧灼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迟钝地望着眼前空寂的走廊,又低眸望着躺在垃圾桶的领带夹,过了许久僵滞的身体才有了动作。 偌大的四周只剩下她一人,身后是她刻意装扮温馨的氛围。这些种种,在此刻如无形的冷眼没什么相差。 长睫不受控制的发颤,身侧吹拂的微风随着内心的寒意一点点渗进骨头里。 她本能睁大沁满泪水的眼睛,呆愣的神情早已被茫然和无措布满。 沈清予紧咬着唇角,死死不让眼泪落下。 余光瞥了眼身后亮着的橘黄灯光,她伸手把领带夹从垃圾桶里面捡了出来。 手心紧紧攥着,直到纹路完全刻在手心,与快消失的疤痕重合。 这是她第一次用心去给一个人过生日,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事情会变成这样。 第108章 面对段聿憬,她时常不知道该怎么办。 内心的酸楚逐渐蔓延至全身,她眼眶噙着泪缓缓起身,望着蛋糕上正燃烧的蜡烛,以及眼前的种种一切。 若不是悬着的心一顿一顿的生疼,她会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不存在的梦境。 但并不是。 作痛的心逐渐下沉,她紧抿着唇上前将蜡烛吹灭。 而后望着 房间内一片狼藉,手里攥着领带夹,头也不回的回了卧室。 相比客厅的光影,黑暗的卧室只有月光渗进的一丝光线。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空洞的双眼望着窗外不太清晰的景色。脑海里回想着这大半年,和段聿憬相处的种种。 段聿憬这人实在琢磨不清,他太过漠然、冷淡,像是没有感情的人。 大多时候都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就连鲜少渗漏的各种情绪都收放自如。就好似他刻意让你看到这一点,引你沦陷。 而她,似乎就被他这种不经意显露的情绪而招惹,竟生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好像从开始她就错了,她不该对他有这些回报的想法。不对,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服从。 可当时的她,又有什么办法…… 彷徨慌乱的情绪占满了她的大脑,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像被辱骂了十几年,那时的她如同现在,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晚,沈清予迟迟不能入睡。 夜晚的孤寂侵占着她每一寸,就连头发丝也不曾放过。 到了后半夜,她索性拿了条毯子坐在飘窗上,空洞无神地双眼显得迷惘,望着零星行驶在漆黑柏油路的车辆。 她似在寻找着什么,又像只是在发呆。 整夜未眠,沈清予起床之后默默泡了杯黑咖,又从抽屉夹层中摸到先前藏着的烟和打火机。 她穿着一件大领口宽松短袖和宽松短裤,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挽在脑海。许是因一夜没睡的原因,本气质清冷的她此时又多了丝迷惘。 萦绕的烟雾飘在眼前,她熟练的吞吐白雾,视线落在亮了一晚的氛围灯,以及导台上的蛋糕。 昨日的画面又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沈清予垂下濡湿的眼睫,拧灭指尖的烟,埋头进了浴室。 这段时间品缘阁比以往都要忙,张雅彤在一周前已经踏上去国外学习的路程,馆内各种闲杂琐事都堆到了她身上。 她早早去了馆内,和往常一样和其他人叮嘱一些话,之后就各忙各的事。 人群中的项云站在原地,等人全走完后挪动着脚步上前。小姑娘弯着眉眼,从身后拿出面包递给她,担忧道:“姐,你先吃点东西吧,感觉你快晕了。” 沈清予眨着酸涩的双眼,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轻声道谢:“谢谢。” 项云给她倒了杯茶,“这还跟我说谢谢?太生分了。” 沈清予无声笑笑,等项云离开后,随便在网上找了位小时工去家里打扫。 打扫她第一次付出的真心。 - 而自那天之后,沈清予没再见过段聿憬,两人之间中间也只有一次互发过消息。 是在端午节的后一天,段聿憬忽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这几天忙。] 而她,是在看到那条消息两个小时后回的[好]。 好像突然之间,经常在她身边的男人随风消失,而她这段时间所承受的种种,不过是她无望的幻想。 自讨苦吃。 天气已完全进入了夏季,原本上一周还有点晚春的意思,到了晚上出门还得在穿一件薄外套。可一场春雨过后,带来了夏季的闷热。 这几天沈清予几乎处于每天在馆内待到深夜才离开,有的同事不忍,找到她说今天替她值班,让她先回去休息。 沈清予摇头轻声拒绝了,窗边黄昏为她镀了一层不太明显的光晕,让她整个人显得没那么清冷孤寂。 她笑起来温温柔柔地,声音很轻:“不用了,我等会儿也要回去。” 同事点点头,但不知道的是,沈清予依旧会和往常一样等到天色完全暗下的时候才会离开。 回到家后,沈清予望着早已回复原样的房间,那晚是梦境的想法更加明显。 她脱下衣服放好,进了浴室里面。 等再出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房间依旧没开灯,只有一丝月光渗进。 颊边被水雾蒸的泛红,她抿唇上前打开灯,而后在餐桌旁坐下。 指尖滑动着屏幕,不知不觉滑到了最下方的对话框。 熟悉的头像熟悉的大写字母,而消息最终停在四天前的电梯。 攥紧的指尖变得泛白,她无声地吸着鼻子,快速地划到其他地方。 她和段聿憬之间,一直都没有平常互发消息的习惯。从前没有,今后更不会有这种幼稚的行为。 夏日的夜晚太躁,窗边蝉鸣不断。沈清予独自在餐桌旁失神的坐了好久,直到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场宁静,她才像从空境中找到了自己。 她慢半拍地眨着眼,过了须臾视线才再次落在桌面不断振动的手机上。 第109章 屏幕亮着微弱的光线,沈清予下意识倾身看去,才发现是妹妹打来的电话。 她仰头长舒口气,调整好情绪接听:“萱萱,这个时候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对面传来似有若无地嘈杂声,伴随着夏日蝉鸣,像似把思绪拉回了从前。 但很快,沈清萱缓缓说:“姐,你现在忙吗?” “我不忙。”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听到妹妹带着难忍的声音,沈清予声音放缓了许多,“怎么了?感觉你不太开心。” 沈清萱:“没有,我就是突然想你了,想问问你在做什么。” 悬着的心还未放下,沈清予仍是不放心,静静答道:“我刚到家洗漱完,你呢?今天放假吗?” “嗯。”沈清萱笑意很浅,像是硬扯出来的,不仔细根本听不出来,“我今天上完晚自习请假回来,刚回家看到爷爷再和其他人聊天,就突然想你了,把手机拿出来给你打个电话。” 说到最后,听筒对面传来不太清晰的颤音。 沈清予拧眉,低声追问:“萱萱,告诉姐姐,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这半年没有人再来欺负我,也没有人再来过家里。”沈清萱性子比姐姐的更犟,强忍着不哭,“但是……姐,上周五咱爸回来了,他没露面只偷偷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 那一刻,沈清予整个人完全僵在了原地,如晴天霹雳那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微弱的声音,很低很低,“确定是他吗?” 在沈清萱的记忆中,这是父亲二字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无声点头,语气无措:“爷爷说是。已经让人去找了,但不一定能找到……姐,这怎么办啊?你说十几年他都没回来,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沈清予熟练的调整好情绪,沉下声安慰的妹妹。 “萱萱,你先不要想那些,就算他回来了我们生活还是原来的样子,爷爷不会接受他的。”她缓缓说:“你放心,一起生活的还是我们和爷爷三人。” 沈清予知道这件事对于妹妹来说是恐慌又迷惘的,可没办法,只能先安抚着。 电话挂断后,她又联系了林诏,问能不能请两天假回去一趟。 平日里只要有事林诏都会同意的,但许是张雅彤不在的原因。林诏有些无奈,只说让她等几天他过去的时候再回去。 沈清予道谢应下,而后坐在窗边一点一点开始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她快承受不住了。 - 之后的几天,沈清予去见了宋京迪一面,从她的口中得知段聿憬在端午节的第二天去了德国。 也难怪,没有联系。 而林诏是在第三天来品缘阁的,知道她家里发生了些事情,当天下午便给她批了假。 但因前门儿那边也有棘手的事情,只能给她放两天。 沈清予想,这也足够了。 回到家她简单收拾了一身换洗衣服,直接买了晚上去往扬州的机票。 那天是周四,沈清萱又恢复了住校生活,家里只有她和爷爷两人。 看到她的第一眼,爷爷立马明白过来,但 也没挑明,只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不停问:“在北京过的好吗?感觉又瘦了。” 这些天胃里翻滚的情绪总让她觉得烦躁,可亲耳听到爷爷这句话,眼泪又再次不争气涌了上来。 她强忍着泪,小幅度摇头,“挺好的,同事和领导都挺好的,等萱萱毕业后,爷爷你跟我去北京吧。” “你带着萱萱走就行,我这辈子就在这儿了。” “那……万一他再回来呢?” 听到这句话,爷爷也陷入了沉思。 一直到吃完,她快忘了这个问题时,爷爷才回:“回来我就把他打出去。” 沈清予静静在旁边站了会儿,也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又陪了会儿爷爷说话,她就去休息了。等第二天醒来,她提着买好的各种礼品,去平日交好的邻居家拜访。 结束后,她又拿着东西去了清台二中。 高中部氛围很紧张,几乎是争分夺秒。她跟老师好好解释一番才能隔着门见到妹妹。 看见她的第一眼,沈清萱扁着嘴巴忍不住哭了出来,姐妹俩在门外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预课铃响起,她才催促着妹妹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清予见到了程旭哲的父亲,对方看到她立马停了下来,“你是小哲同学吧,毕业回来发展了?” 沈清予后退了一步,礼貌弯唇笑:“还在北京。” “小姑娘真厉害啊,什么时候回北京?” 瞧着对方神色,沈清予忽然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并不知道她和程旭哲之间的过往。 她抿唇说:“明天就走的。” 许是觉得离儿子近了些,对方拉着她聊了许久,离开之后又嘱咐了些。 回去的票只买了第二天一早的,下午还要赶去品缘阁上班。 那晚她又陪着爷爷聊了许多,第二天拎着行李箱一早回了北京。 宋京迪特意来机场接的她,一路上两人顺着程旭哲父亲的话题讨论了许久,但最终无果,不过是在旧伤划痕。 第110章 “算了,不说他了,家里事情解决了吗?”宋京迪心不在焉地摆手,显然一副有心事的态度。 “也没什么事。”沈清予望着窗外,温声道:“就是许久没见爷爷和妹妹,有点想他们了,回去看一眼。” 她有问过爷爷委托的人,但什么也没问出来。警察那边亦是,并没有找到进她家里的那位中年男性。 “那就行。”快到品缘阁时,宋京迪手指焦虑地扣着方向盘,问:“清予,你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办吗?我指的是和二叔离开之后,你怎么办。” 眸色微怔,但仅一瞬她弯着眼眸静静地说:“那天也快了吧……” 宋京迪没听懂,只下意识以为好友再逃避。 直至车辆停稳,她咬牙叮嘱:“清予,有什么事记得随时联系我——生活还是工作上的事,都要跟我说。” 似看出了什么,指尖紧紧攥在一起。 她垂下长睫,故作轻松地耸肩:“不用担心我。” 当天晚上,宋京迪又再一次发消息约她出来,总是在纠结和她说些什么。 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沈清予内心乱糟糟的,也没去问。 翌日临到中午,沈清予忽然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很简略的信息,让她去半山腰的咖啡店一趟。 第39章 那天天气很好, 太阳没有前几日的毒,但光线落在皮肤上仍泛着灼烧的痛感。 沈清予收到消息的时候临近正午,刚在藏室找到林诏需要的古籍, 偌大的藏室没有一丝光线,她小心翼翼擦去上面浮灰, 而后找出匣子放了进去。 之后和往常一样仔细巡视一圈, 便合上了藏室的门扉。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项云, 她手上也抱着从另一件藏室里找出的字画。 手上东西价值连城,项云一路生怕磕着碰着, 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姐, 这些放哪?” “先放林哥办公室。”沈清予点了下数量, “下午林哥回来。” 项云点头连‘奥’了三声,好奇低声问:“那这些是要带去前门那个馆吗?还是……”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短信提示声响起。 沈清予摸了下手机,顺势将匣子放到一旁书案上,边示意对方继续说边滑动着屏幕。 是一串陌生数字发来的信息:[沈小姐, 我是陆淑昭,13:30岸上咖啡厅等你。] 两人距离不远, 这条消息恰好也映入了项云的眼中。 “姐, 这谁啊?怎么还一副命令的口吻,真够讨厌的。”她下意识替身边人打抱不平,视线再次落在陆淑昭三个字时,微张的唇下意识顿了顿, 低声喃喃着:“陆淑昭……” 沈清予合上屏幕, 抬眸问:“你知道她?” “感觉像在哪听过一样……”项云认真想着, 过了一分钟才不确定地开口,“我记得以前我们那块儿的区长就叫这个名字, 当时做什么来着我还见过,不过她有一定年纪了,应该不是给你发短信这个人。”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没应话。 因为,她刚刚想起来,段聿憬的母亲好像就姓陆。她那天也只是匆匆瞥了眼,具体叫什么,也不太清楚。 项云又想了想,撇嘴定夺:“姐,你这条估计是那种诈骗短信。别搭理她,趁着中午时间还不如睡会儿,你最近太累了,眼底的黑眼圈都有点明显。” “可能是回家那两天起的早吧。”她无声笑,伸手接过小姑娘怀里抱着的字画,“你先去吃饭吧,我把这些放去就好。” “谢谢姐。”项云嘿嘿笑了两声,走之前又说:“姐,切记诈骗短信不能信,尤其是你全名都叫不出的。” 沈清予没搭话,挥手示意她看路。 等小姑娘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时,她才缓缓抬脚朝远处办公室走去。 沈清予将手上东西放在固定的箱子里,又给林诏拍了张照片报备,便退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早上没什么事儿,同事几乎早早去吃饭准备午睡,她没什么食欲,只在外面餐厅简单扒拉了两口。 正逢正午,太阳比每个时间都要毒。 她一人走在国槐路上,回想着那条可能是段聿憬母亲发来的短信,她忽然想起来好友昨天对她说的一番话,结合中午那条短信。 这其中,好像有她不能知道的事情。 垂下的指尖紧紧攥着手机一侧,沈清予紧抿着唇,又再次看了眼那条短信。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而这家咖啡店是在半山腰那块儿的度假村入口。 她默了须臾,正巧身旁有一辆出租车经过,顺势拦下。 “师傅,去岸上。” “得嘞。”师傅应着,熟练地掉转车头。 整个路程都是盘山路,道路宽阔平整。又因正午的原因,此时路上来来往往几乎只有他们一辆车,司机将车速控制在限速范围内,重重踩下油门。 等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才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沈清予下车前将费用扫了过去。 燥热的风吹动身后发尾,她抬眸望着眼前咖啡店的招牌,本就悬着的心在此刻莫名紧绷加速。 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低气压包裹着她。 第111章 沈清予没再门前多停留,调整好状态径直走了进去。 店里面凉气很足,但许是时间原因,此时只有三桌客人,其中一桌是附近的工作人员在埋头吃着快餐,而旁边一桌则是附近来玩的游客,一直低声和同伴在讨论着什么。 剩余窗边一桌,只坐着一位中年女性。 对方穿着一袭干练得体的灰色套裙,仪态儒雅温婉,姣好的形象与面容,好似岁月流逝将她完全遗忘。 沈清予望去的时候对方正好直直望向她, 随后弯唇礼貌微笑。 眸色微怔,她不慌不忙地也微颔首弯起了唇角。 “您好,有什么需要吗?”店员上前询问。 “谢谢,白水就好。”沈清予淡声应着,抬脚朝窗边空位走去。 等走进后,她再一次颔首同对方打着招呼:“陆阿姨您好,我是沈清予。” 陆淑昭眼神示意空位,等人坐下后才缓缓说:“我知道你,最近总能听到你的名字。” 藏在桌下的指尖微顿,沈清予面上始终带着淡笑,举止得体,“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淑昭面目慈善,可那双眼睛却是精明的。 她上下打量着对面年龄较小的女生,样貌和形态是好的,但眼里的鄙夷依旧一闪而过:“想必你来这里是知道我是谁。沈小姐,你年龄尚小,刚踏入社会没多久,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 她语调不紧不慢,但许是身上气质原因,说出的话压迫感极强,几乎和段聿憬如出一辙。 “我知道有些人妄想攀附权贵来改命,尤其是你这种刚毕业的女生学,太天真。”陆淑昭眼都没抬,“沈小姐,你有上好年华。好不容易从以前糟糕的日子熬出来了,难道往后的日子还要重蹈覆辙吗?” 陆淑昭没有给对面人说话的机会,“聿憬要订婚了,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毕竟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 指尖紧紧攥在一起,听到这句话时,沈清予不禁睁大了双眼,温和的神色透着不敢置信。 情绪翻滚,她张着宛如失声的唇,迟迟说不出话来。 “沈小姐如果没办法做出决定,我可以替你。”陆淑昭带着疏离的慈笑,端起面前咖啡抿了口,不动声色地放在一旁,“沈小姐家里只有一位老人还有上学的妹妹,你那累赘破烂的家庭别妄想在北京留下了。还有,据我所知,你之前有男朋友,难道没想过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沈清予不禁回想起第一次遇到段聿憬的时候,那次之后,好像只要她和程旭哲在外面吃饭或闲逛,总能碰到他的身影。 以前的记忆如幻灯片似的在脑海中不断倒退。 她看到了程旭哲和别的女人相处的模样,看到了那场晚会和段聿憬‘巧然’的相遇,看到了……许多许多,无数画面堆压着,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她从一开始,都深陷牢笼里。 沈清予不知道陆淑昭什么时候走的,等她茫然回过神的时候对面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咖啡。 正午的太阳很燥,透过玻璃滚烫的光线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她像是没有察觉,独自在那里坐了好久好久。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清予越发觉得自己像橱窗里的小丑,对来看戏的人,付出真心。 心如刀割,她似感知不到痛感,指尖紧紧嵌进肉里,浑身止不住发颤。 直至天色逐渐变暗,沈清予才缓缓眨动长睫,混沌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瞧着屏幕上几十条的未接电话和消息,全是来自项云和其他同事的。她没理,熟练地拨通了男人的手机号。 这也是端午节过后,除了发短信两人第一次的通话。 响了将近一分钟,就在她认为对面不会接时,电话接通了。 随着一阵嘈杂的声响,男人淡然的嗓音传进耳廓:“喂。” 有那么一瞬,伴随着男人的声音,沈清予感觉周遭掀起一阵如冬日般凛冽的寒风。 她紧抿着唇,试图寻找着自己微弱的声音,低声喃喃:“段聿憬,你什么时候回国。” “后天到北京。”许是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对,段聿憬轻问:“怎么了?” 悬着的心一阵一阵地痛,沈清予张着被情绪遏制的喉咙。 过了须臾,她长呼了口气,慢吞吞说:“好,我等你回来。” 段聿憬不由地低笑了声,只当做她的撒娇,语气懒散的应着。 不到一分钟的通话时间,电话挂断后沈清予也没再继续停留,直接拦了辆车回家。 路上,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林诏的电话,简单解释一番下午旷工的事情。因整个馆内人几乎都知道她下午凭空消失,林诏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护着,便在群里发了条扣她相对应工资的消息。 回到家后,她和往常一样呆坐在窗前,望着飘窗上莹莹泛着光的领带夹。 所有内脏宛如被人紧紧揉捏在一起,尽管在痛,她也要沉下心来慢慢为自己解开。 …… 第112章 再收到段聿憬的消息是在两天后的中午,那时他刚下飞机直接去了西苑。 沈清予当时刚午休结束,回了[好]之后便立马投入到了工作中。 今天下午预约的客人并不多,而她的客人其中一位便是齐明睿。他是空着手来的,见到她便开始吐槽着宋京迪,说两人从小到大的趣事,结束的时候又再三重复对宋京迪真的没什么兴趣,宋京迪对他也是没什么兴趣。 沈清予心不在焉地听完,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大,只能跟对方道歉,并标明下次不会了。 齐明睿明显一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摆摆手离开了品缘阁。 临到下班的时候,沈清予回休息室换了件白色无袖挂脖连衣裙,拦了辆车直接去了西苑。 许是知道到那边会经历着什么事情,一路上她的心情都格外平静,像是一潭死水不曾波动。 品缘阁距离西苑有点距离,等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沈清予推门下车的时候,正好碰上李管家在院子里吩咐人收拾修剪绿植的工具,她没过去打扰,轻点头便直接走了进去。 灯火通明的客厅没有一人,她抬脚径直去了二楼书房。 房门虚掩,里面是有人的。 她没立马推门进去,抬起的指尖刚准备敲响门扉,里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吊儿郎当的语调,是盛琦在说话。 想着最近发生的糟心事,盛琦晃着手里的酒杯,好奇问:“二叔,你真要订婚了吗?那沈清予呢?” 抬起的指尖停滞在空中,沉下的心脏再次悬起发紧,沈清予停下动作。 尽管已经想通,可视线仍不受控制的透过缝隙落在书房内。 周遭光影晦暗,男人淡然的眸色毫无起伏,微皱着眉,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过了须臾,段聿憬放下手中酒杯,声音很淡:“家养雀翻不起浪,养着吧。” 意料之中的话,可当亲耳听到时,她浑身忍不住颤抖,血液倒灌。如在寒冷的冬夜,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刺得浑身每一处都作痛。 但许是这几日听到类似的话太多太多,沈清予紧咬着唇角,垂下的长睫遮住眼底不明的情绪,转身朝楼下走去。 而书房内的谈话仍在继续。 段聿憬神色漠然,似乎对所有的一切都提不上兴致,“我妈也是闲得折腾。余家还在查吗?” “还在。”盛琦应着,小心翼翼地问:“那婚事万一真定下,沈清予她愿意吗?” 盛琦不了解沈清予。但他了解女人,尤其是年龄小且有文化的女人。 手上动作顿住,段聿憬指腹抵着泛着寒霜的杯壁,他轻笑声:“她很乖的。” …… 从楼上下来后,沈清予也没有离开,而是独自坐在侧厅沙发上,等着楼上男人下来。 李管家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副景象,上前慈笑道:“沈小姐,先生还在书房,您要先用餐吗?” “不用麻烦了。”沈清予弯唇淡笑,“我等他下来说件事。” 李管家点头退下,而又吩咐其他人上了些茶水上来。 楼上谈话并没有持续很久,没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来。 盛琦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侧头回想着身旁男人刚说的一番话,仍是笑着打招呼:“嫂子,我先走了。” 沈清予起身弯着眉眼,刚想抬脚上前,却发现原本在一旁站着的段聿憬站在她的身旁。 她顺势停下脚步,视线落在门外,直到耳边传来 汽车引擎声才缓缓收回视线。 从那天过后,两人将近十天没见。 段聿憬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捞过女孩坐在一旁,望着她那双勾人的眉眼,抵在颊边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给你带了礼物,在楼上,吃完饭给你。” 沈清予垂下眸,牙齿紧咬着唇边细肉没说话,情绪不断翻涌,可她此刻却格外平静, 四周伴着埋藏的情|欲,他揽着女孩往上提了下,湿漉漉的吻落在眉眼与嘴巴上。 很轻,却又带着占有欲。 沈清予紧皱着眉,下意识仰着脖子躲闪,被禁锢的双手可始终使不上力。 “段聿憬……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 熟悉的檀木香在鼻息间环绕,耳边是男人不断加重的喘息声。 沈清予直起身子,从他怀里抽离。感受到唇瓣上残留酥麻的余温,她紧闭了闭双眼,张着发颤的喉咙,嗓音却比以往都要轻:“段聿憬,你放过我吧。” 耳边格外静,她几乎是用微弱气音说出后面的话。 “我想回到从前。” “还是陌生人的时候。” 不想再待在牢笼里。 第40章 周遭变得沉寂, 旖旎的氛围在此刻全然消失。 身后无尽的黑夜渗进,男人瞳色黑的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似听到什么可笑的话, 扯着嘴角轻笑。 四周气温骤降,段聿憬嗓音依旧淡然, 不掺着任何情绪:“说什么?” 沈清予眨着眼, 静静地重复着上一句话:“我想回到还是陌生人的时候。” 第113章 空气中仿佛汇聚着凝珠, 她没再像往常一样躲闪,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 熟悉又陌生的瞳孔, 她又再一次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以及刚刚摘书房外不小心听到的对话。 随着情绪一次次的崩塌重建, 翻滚的胃如炎热的夏天坐在老式公交车内,身心具累。 指腹仍停留在身旁女孩发缝中,段聿憬张唇嗤笑,似有若无地重复着方才的话:“放过?我们之间都用得上放过两个字了?” “难道不是吗?”沈清予望着眼前男人,呼出的嗓音止不住发颤, 她说:“二叔,你告诉我, 我们之间还能用什么样的字来形容?” 久违的, 段聿憬皱了下眉,宽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替女孩顺着背。 他再次拥她入怀,刻意放低的声音带着不悦的警示:“清予,你先冷静一些, 这话我当没听到。” 期两天陆淑昭的话像是用刀生生刻在了她的心脏上。 “我很冷静。”沈清予伸手推开他, 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这半年里,你把我当什么了?发泄情|欲的工具吗?我就应该没有一点自尊接受你的挥之即来吗?” 尽管内心已经幻想无数遍, 可当真正说出口那刻,整个人连带着指尖忍不住发颤。 她挪动着身子与男人再次拉开距离,瞧着眼前几乎模糊的男人,颤声说:“我们之间我永远都是被动的,从一开始都是。段聿憬,我和程旭哲之间你敢说没有插手一点吗?那天暴雪在酒店那么巧碰见,这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段聿憬唇线绷直,冷声问:“现在问这些,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沈清予几近崩溃,可仍是在强撑着,“只是对你来说不重要罢了,而我就像你身边可有可无的金丝雀一样,就如你在书房里所说的。” 气压低到极点,金丝框架泛着的凉意在这燥热的夏季不断蔓延。 段聿憬皱眉,指腹摩挲着尾指上的黑戒,低声质问:“你听见了?” 蜷着手指隐隐触碰到手心快要消失的疤痕,沈清予哽着脖子,听着男人这四个字煎熬地摇了摇头。 “就算没有听见,你母亲也会来找我,也会来侮辱我并且诋毁我的家庭!”先前遗忘的记忆落灰倒退,像是一层一层被迫一点点剥开。 她快要碎掉了,连带着脏腑:“我没有你们这些显赫的家世,也没有精力跟你玩这些牢笼游戏。” 沈清予起身走到另一边,彻底将两人距离拉开。 望着窗外摇晃的枝叶,她无声吸了吸鼻子,回望着这些年悲恸的一生。 或许一切如那老爷爷所说,她在这世上,本就时乖命蹇。 “所以……放过我吧,你我之间原本就没有感情,像我这样无趣的人你身边也不缺。这不堪的一切也该结束了。”她小声吸着鼻子,缓缓转过身看向仍在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矜贵孤傲的气质,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看什么仿若都是不屑的。 连带着她也是。 四周静了许久,偌大的客厅仿若连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两人隔空紧紧相望,似乎都在回想以前的过往,是否真的煎熬不堪。 须臾,段聿憬薄唇张合,“清予在你心里,我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 决绝的回答遏制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沈清予忽然想起段聿憬对她家里的帮助,以及在国外奋不顾身救她那次,明里暗里一直教她各种…… 指尖一直抠着手心,她垂眸深呼着气,再抬眼时沁满泪水的眼里布满了倔强,“…没错。” 黑夜中,男人深邃的眸色如晕开的墨,掺杂着凛冽的寒霜。 瞧着身前女孩因情绪激动而憋红的眉骨,段聿憬深深望了眼,而后视线落在尾戒上的图腾,淡声开口:“既如此,那就…放过你。” 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回想着过往的种种以及时书禾和程旭哲的事件,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特别可怕。 一直听到这句话,紧绷的情绪松了些,沈清予拿过一旁斜挎包,嗓音仍是哽咽:“那我走了。” 男人淡淡地‘嗯’了声,似乎这件事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只和往日一样。 他望着女孩离去纤瘦的身影,腰背笔直,微褶的裙摆似乎在描述着方才的痕迹。 他张唇,和往常一样平声说:“李声送你。” “不用了。”沈清予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低声道:“来的时候我就自己来的。” 话落,她没再等男人后话,逞强似的不去眨眼,抬脚离开了这里。 李管家仍在院子里忙碌,看到她出来立马迎了上去,问:“小姐不用餐了吗?” “不了,这段时间麻烦您,以后我不会过来了。”她小幅度摇头,尽量让自己看不出破绽,却不知那双泛红的双眼早已将她暴露。 李管家心里一沉,瞧着对方和往常不同的状态,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彼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西苑这块和失去相比稍偏僻一些。他叫住快要转弯的女生,“夜深了,让司机送您吧。” 夏日的晚风吹散了身后的声音,女孩清瘦的身影也随之藏匿在黑夜中。 第114章 李管家没搞清局势,此刻也没办法,只能打电话让李声在后面跟着,而后转身去了客厅。 客厅光影明亮,李管家在侧厅找到段聿憬的身影,忙上前说:“先生,沈小姐一个人走了。” 男人淡然应着,声音透着沙哑:“我知道。” 李管家有些唏嘘,明明进来时沈小姐和先生还是好好的,这怎么才过了不到一小时,就变成这个样子。 段聿憬是李管家看着长大的,许多时候都把对方当成自家小孩来疼爱。 看到年轻人这样子,他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可当再次抬头看去的时候,身子微怔了下。 男人随手取下镜框放在一旁,指尖夹着的烟支泛着橘红的火煋,萦绕的烟雾弥漫在四周。 他穿着一袭深色西装,微弓着背,也不去抽烟, 垂下的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望着眼前这一幕,李管家恍然觉得,眼前人忽然有了温度。 - 这块儿住的基本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独栋别墅,每一栋间隔着较远的距离,给足了住户想要的私密性。 沈清予独自一人走在这条无望的道路中,眼底蕴着的泪水从先前那般,始终没有掉下来。 她倔强地仰起头,望着天边零星的星星,内心泛着的情愫也在此刻无限蔓延。 她长舒了口气,唇角不禁扯起一丝苦笑,暗想。 终于结束了这段糟糕的生活。 望着屏幕上显示地打车界面司机正赶来的标志,她拎着来时的挎包又往前走了两步。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过来西苑这边,两人基本几处地方换着住,每次去哪里都是临时起意很少特意安排。 所以,西苑的东西基本都是段聿憬吩咐人准备的。 她走时没带走,那些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 就像这段感情,就像段聿憬…… 北京的夜景很美,许是还没到八九月的原因,温热的夏风吹在肌肤上,也鲜少有潮湿黏腻的感觉。 沈清予望着眼前模糊的景象,闪烁的霓虹灯晕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晕,颊边发梢迎风扬起,眼眶中蕴藏的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手背。 悄无声息的,却又清醒绝望的。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好友的店里。 夏夜的北京街道哪哪都是人,从车上下来,她垂着长睫走在街道上,没一会儿到了店门外。 此时店内只有零星两位顾客,像是和朋友一起闲逛到此处随意看看,宋京迪热情地站在一旁,替她们讲解着各种。 瞧着好友面上熟悉的笑容,她抬手胡乱抹去眼泪,推门走了进去。 凉意充足,身后门合上的一瞬间带动了她褶皱的裙摆。 宋京迪抽空抬头看了眼,见是好友过来扬眉笑,“等会儿,你先再旁边坐一会儿。”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没出声,生怕在张唇那刻泪水止不住。 “这款风格很适合你,是dolite设计的,他们家的产品和您非常适配……” 晚上顾客很少有看文玩的,多半都是小姑娘来看一些配饰。此时宋京迪耐心地讲着和顾客推荐更适配于他们的首饰,前后将近过了三十分钟,两个小姑娘许是觉得价格偏贵,摆摆手走了。 宋京迪笑着说没关系,让对方加了自己工作微信号,送走人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怎么做生意这么累,我真的得找个员工了。”她顺手合上门,挂上暂停营业的招牌,又从内嵌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递给好友,好奇问:“你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我了?前两天叫你出来还是我亲自去你家接你磨蹭了好半天才出来。”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宋京迪侧身看了眼始终低着头的好友,许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她俯身问:“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上班有人欺负你?” 沈清予顺势抓着好友手腕,有些无助地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她又轻声问:“那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清予仍旧摇头。 她伸手抱着眼前好友,下巴抵在肩上,放低的语气似喃喃:“京迪。” “嗯?” “我和段聿憬结束了。”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 宋京迪大脑停顿了几秒,反应过来紧紧将好友抱住,“没事儿,你还有我呢。” 沈清予颤声轻笑。回想起前两日好友的反常,想必她也知道了陆淑昭会来找她这件事,也预料到和段聿憬分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手上力道加重,她弯着唇角,低声在好友耳边道谢:“谢谢你,京迪。” 顾及着她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没直接挑明。 相比宋京迪和陆淑昭,她更倾向于从陌生人口中听到这些。 这样,最起码不会让她太过难堪。 眼眶中沁满的泪水随着眨眼的动作落下,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 泛着红晕的眼眸也没有含着一丝悲伤,就好像,只是在哭对这个世界的不满。 宋京迪心疼地望着好友,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么糟糕。 那晚,两人在她的工作室里待了许久,沈清予只哭了一会儿便没有再哭了。 第115章 她擦干眼泪,撑唇笑着说自己没事了。 这一幕,看的宋京迪更加心疼了。 她索性摊手提议去喝点酒,可话刚说完,便被好友拒绝了。 沈清予垂下长睫,指尖抓着一旁放着的挎包,低声说:“你不是还要理货吗?而且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这货明天也能理,我是老板,明天不开门也没关系的。”宋京迪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着就要起身。 “京迪。”沈清予拉着好友在一旁坐下,唇角弯起,“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手上动作顿住,宋京迪迟缓地看着好有,过了半天,沉下声说:“那我送你回去。” “我打车回去。”她起身整理着身上褶皱的裙子,“我明天有空来帮你理货。” 深夜,可北京城热闹的氛围和白日没什么差别。 “不行。”宋京迪跟着起身,态度坚决,“我送你回去陪着你,不然你就去楼上睡。” 许是看出好友的担忧,她故作轻松地耸肩,“放心好了,我七年感情说断就断,更何况这不到一年还没有什么感情的。” “我到家给你发消息,睡前也发。”话落,她没有再此停留,推开门随手拦了辆车便走了。 沈清予不想因为个人事情过多打扰好友,创业初期忙,宋京迪多次半夜找她商讨各种能让工作室生意好一点更有特色的方法。 回到家后,她没有开灯,赤着脚孤身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一点点扫视着房间目光所及的每一处,后知后觉的空寂与无望在心底缓缓涌出。 沈清予从抽屉夹层拿出先前藏好的烟和打火机,随着擦地一声,橘红的火舌点燃烟尾。 清瘦的身形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更为单薄,指尖夹着的火煋时亮时灭,女生熟练地吐着烟雾,回想着过往的种种。 最后,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终止,她掐灭手中的火煋,视线落在手心上那条几乎看不出的疤痕。 她也该回到正常生活了。 第41章 之后的几天, 沈清予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每日两点一线在品缘阁和家里来回转。 许是因为两人在一起纠缠的时候也鲜少联系,所以分开也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 可有可无那般。就好像那段时日如不真实的梦境那般,如果不是家里残留的痕迹, 她恐怕还真觉得只是南柯一梦。 这期间, 她请人把家里里里外外全然打扫了一遍, 可最后始终不太满意,又在某天忽然兴起时变换了家里整体布局。 直到看着像是彻头彻尾的新家, 她才停下手上动作, 望着陌生的每一处, 稍稍松了口气。 因和段聿憬结束的关系,她在之后的第三天专门联系了潘老,并没有说太多,只随意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不能再去听他的课了。 许是潘老也听出了什么,和家里和蔼的老爷爷那般叮嘱了一些生活上的注意事项, 最后挂断电话前,又说如果忙完这一阵, 她可以直接联系他, 接着之前的讲。 沈清予犹豫一瞬,但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状态调整的很快,几乎从给潘老打完电话后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 为此,宋京迪还震惊了好长时间, 但又想到好友结束七年恋爱的时候好像也只哭了一晚, 之后也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一想, 好像这种状态在好友身上十分合理。 尽管如此,但她仍是不放心, 互发消息的频率比以前更加频繁,有时店里不 忙会直接关门驱车到好友家里陪着。 过了将近一星期,这天沈清予收到好友发来的消息正好快到了下班时间。 她正和其他同事在更衣室里换衣服,项云一副知道惊天大秘密的模样从外面小跑进来。 有一个同事撞见,笑着打趣:“还跑?不怕林哥看见。” “林哥刚走。”项云嘚瑟地怒着嘴巴,走到另一处梳着头发女人身旁,“姐,我听说彤姐还有一个多月要回来了,真的假的?” 外出学习的时间是三个月,听林诏的意思是说可以按照实际情况来延长。她本以为以张雅彤的性子肯定要为日后出国做打算,可眼下听着项云的话,倒像是期限到了就回国。 沈清予不确定,模糊地说:“我也不清楚。” 话落,抵在桌旁的手机微振,她随意把头发挽着,拿起看了眼。 宋京迪:[一起吃饭,城南开了家川菜馆,地址我发你。] 宋京迪:[地址] 沈清予:[好,我等会儿打车过去。] 回完消息后,其中一个同事和项云聊了起来。 “你不是最怕彤姐吗?怎么瞧着还盼她回来了。” “我也没有很怕吧,反正就感觉彤姐对我还好,没那么凶。”她笑着摆摆手,又问身旁人:“姐,我刚刚路过听说,彤姐回来之后就是领班店长了,那你到时候……” 其实沈清予在馆内的位置挺尴尬的,年龄小能力强。 但就因为年龄小这一点,比她入行早的大部人私底下都有点不服,但碍于林诏都没说什么。再加上她性子静,不像张雅彤那样出尖,又有林诏护着,就也都维持着表面和善。 第116章 沈清予清晰这点,但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 她对着镜子随手拉上侧腰拉链,整理着短裙裙摆,淡声说:“到时候依旧上班。”瞧着时间差不多,她怕项云拉着她继续问下去,“其他人给你整理的都看完了吗?” 说到这里,项云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课时太长了,还有五节课,我今晚回去再看一节。” 沈清予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出门拦了辆车直接去了好友发来的地址。 夏季白昼长,落日黄昏烧的天边全都蔓延着橘红色,飞机从高空中划过,落下的航云迹像是将天边划破了一道口子。 沈清予静静地望着天上景色,由航云迹开始分割,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张照片,编辑着文案发到了朋友圈里。 [新的世界。] 图片 从毕业之后她很少发朋友圈,主要是因为生活枯燥没有什么可发的,也没发生过什么要留念的事情。再加上上班之后,偶尔被迫转发一些各种活动或者馆内的事情,朋友圈有时候不属于自己,慢慢地这个念想也越来越强。 沈清予从朋友圈退了出来,瞧着前面司机手机显示的导航,和好友发了条消息:[不堵车,估计还有二十多分钟到。] 宋京迪那儿正开着车,发来的语音也乱糟糟的,她只听清了后半段:“差不多了,到那报我名儿就行。” 想着等会儿就要见面,她也没问前面说的什么,只回了个[好]。 之后的一路她便把手机收起来了,侧头望着眼前快要消失的景象。 太阳落的很快,天正一点一点的暗下去,尽管正午的暑气已经消失,可迎面吹来的暖风中仍带着明显的燥意。 沈清予以前是受不了这种直面的干燥,但此时,她胳膊搭在窗框上,前倾望着窗外景色,夏日吹拂的晚风带动她两边散下的碎发。 在这夏日黄昏中,随风扬起。 她闭眼吹了一会儿,直到周边车渐渐多了起来,又将车窗缓缓升了上去。 繁华街道的店面总是在不断更迭中。 沈清予到了才发现,这家川菜馆原先是一家自助照相馆,大三的时候每每路过这家店都会留下一句:下次一定来拍。 瞧着街边的招牌,她才了解到这家店是上半年开的,据说味道很正,开业至今生意一直都很好。 她跟着侍应生来到好友提前订好的桌子,到了发现宋京迪已经来了,并且她对面还坐着一位男性。 那位男性背对着她,此时两人像是在争论着什么。 望着这一幕,沈清予轻声和身后侍应生道谢,而后上前来到好友身旁,“京迪。” 宋京迪瞧见人挥了挥手,顺手扯开凳子拉人坐下,“你可算来了。” 沈清予捋着裙摆在一旁坐下,抬眼看了眼对面男人,才发现是前段时间找她抱怨宋京迪的齐明睿。 一旁的宋京迪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说:“我刚发语音你没听见吗?他下午来我店里了,听到说要去吃饭也不要脸的跟过来了。” “宋京迪你从小就扣儿。”齐明睿装腔作势地啧了声,后仰着身子,吊儿郎当道:“都认识,又不是陌生人,而且我说我请客。” 宋京迪毫不在意地撇撇嘴:“齐大少爷就请客吃顿饭,我是不是得给你买个锦旗?”话落,她没再搭理齐明睿,挽着好友问:“我给你发的语音没听见吗?还有他在旁边嚷嚷的声音。” 沈清予回想了下,如实道:“可能迎风的原因,而且你那边声音特别杂,我只听清最后一句了。” “好吧。”宋京迪撇着唇角,故意提高音量:“那要和他一起吃饭吗?要不想的话我们换家店?” 齐明睿原本正低头看着菜单,闻言,立马抬头看着她,好似真怕把他丢下。 沈清予对齐明睿的影响还挺好的,许是因为同龄人的原因,再加上经常替父母来馆内,见面次数多了两人偶尔也能聊几句其他话题。 看出好友故意挑逗对方的神情,她悄悄弯了下唇角,“就在这里吧。” 听到这句话,齐明睿将菜单递了过去,“看看吃点什么,放开了点。” 沈清予弯着眉眼,点了一道口味较淡的素菜,把菜地递给了身旁好友。 川菜馆,来吃的一般都是口味较重喜辣的人。 察觉到对面人递来疑惑的视线,她张唇解释:“我南方人。” “瞧我这,都忘了。”齐明睿说:“那换一家吧,换家口味清淡的。” “没事,我能吃一点点辣。”但多了,就需要其他来中和一下。 宋京迪点完和服务员交代完忌口,插话道:“不用换,她属于不定时喜欢吃辣的那种,习不习惯看她当天的心情。” 一般是心情好了,沈清予就爱吃点口味淡的;若心情不好,她就会像自虐一样,吃一些对她来说特别辣的。 想到这,宋京迪挑眉问:“今天呢?是能吃辣的吗?” 沈清予垂下长睫,轻声说:“不能吧……” 闻言,齐明睿又加了两道清淡的。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数沈清予多作为一个倾听者。听着他们二人描述小时候打打闹闹的生活,有时正聊着,齐明睿忽然问起她以前生活,沈清予喝着放凉的茶水,仍旧用无趣两个字带过。 第117章 期间也没有冷场,甚至聊着聊着连下次吃饭的时间也已经约好了。 等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齐明睿结完账直接去了洗手间。 餐厅里燥的很,宋京迪也不想在里面等,便拉着她站在外面。 推开门那刻,闷热的晚风迎面吹来,宋京迪顿时有些后悔,但回头望了眼内部,最终还是选择在外面等着。 瞧着隔壁一家卖冰淇淋的店面,她双眼放光,提议:“买一份吃吧。” 沈清予顺势望了眼,瞧着队伍排的也不长,轻声应下:“好。” 两人一拍即合,那出手机给齐明睿发了条消息便直接过去了。 人潮如织的街上遍布着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宋京迪望着从眼前走过的一对学生情侣,不禁想起来大学的时光。 “你等会儿少吃点冰,今天吃了这么多辣,晚上回去胃肯定要不舒服。” 沈清予长睫微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顿饭自己确实吃了很多辣。 唇边的酥麻缓缓传来,她咬着唇点头:“好。但你放心,我家里放有胃药。” “那就行。” 瞧着好友最近的状态,虽看 着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想,她问:“清予,你要不要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工作。” 平缓的唇角绷直,沈清予默了须臾,慢吞吞说:“没想过要换工作,但确实有想换环境的想法。” 品缘阁目前就两个店,一个是她工作的地方,另一个就是前门儿了。 这两个虽距离看着远,但也没什么差别,几乎去的客人都是同一批人,只不过看当天距离哪里近的问题。 “前门那里吗?”宋京迪想也没想,直说:“那感觉没变什么。” “不是那里。”沈清予上前点了份抹茶味的冰淇淋,又侧眸询问好友,点完后说:“等这段时间看看吧,我还在考虑,确定了和你说。” 见好友已经有了打算,宋京迪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那行,反正我店里面已经请人了,到时候你去哪,我一个月过去找你玩一星期。” 话落,沈清予还没搭话,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又惊讶的声音。 “嫂子!?” 两人闻声回头望去,才发现徐奕<a href=https:///tuijian/qingchuan/ target=_blank >清穿着简单的短袖长裤正站在两人不远处。 宋京迪和徐奕清自那次相亲之后关系一直都可以,也十分聊得来,就连她这次开工作室,徐奕清也帮了不少忙。 但这些也只是朋友上的,感情上两人对对方丝毫不感冒。 “你叫谁呢?”宋京迪皱眉问。 徐奕清扬着下巴示意,笑问:“你们在这附近吃饭吗?嫂子,等会儿一块儿吗?正好二叔也在。” 说着,他抬手指了下不远处停放的车辆。 沈清予下意识跟着望了眼,在眼前众多车辆中,视线精准落在那辆漆黑色熟悉的车辆上。 明明黑漆漆的车窗什么也看不清,可却总有种似有若无地视线在盯着她。 只不过须臾,这样的想法便随之消散。 垂下的长睫遮住眼底闪过的情绪,她和撑着唇角,小幅度摇头:“不用,我们吃过了。” “那行。”徐奕清只笑笑没再强求,又和宋京迪聊起了近况。 距离那天才过了十天,沈清予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遇到段聿憬。 尽管没有打正面,可一旦知道附近有他的存在,她总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她挪动着脚往好友身后移了下,正好这时身后店员叫到了她们的号码。 沈清予默默松了口气,转身走上了台阶,“您好,给我吧。” 店员:“天气炎热,请尽快食用哦。” 她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谢谢,转身将另一支雪糕递给好友,“京迪,好了。” “好,谢啦。”宋京迪接过雪糕,又说:“这样吧,这几天有时间你跟我说,我去看看货,如何?” “行。”徐奕清笑着应下,“那我先过去了,下次再聊。嫂子,先走了。” 望着眼前快要离去的身影,透过他的身侧目光又再次落在远处车辆上。 牙齿紧咬着唇边,沈清予张唇叫住了他,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个……我和段聿憬分开了,你不用这样叫我。” 燥热的四周响起一道刺耳的鸣笛,至于徐奕清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 只瞧着对方闪过一瞬的诧异,而后平淡的点头。 而人走后,宋京迪拿勺子挖了一块雪糕送进嘴巴里,皱着眉吐槽:“这群人称呼也太乱了吧,问二叔叫二叔,问你叫嫂子,挺悖论的啊” 眼底情绪收起,沈清予无奈耸肩,没搭话。 宋京迪识趣地也没再追问,余光看到齐明睿的身影,连忙挥手示意。 “你这也太慢了。”她边吐槽,边问:“吃吗?吃的现在给你报一个。” 齐明睿拒绝:“我不爱吃这些,腻的牙疼。” “切。”宋京迪冷哼,毫不留情面直说:“我没记错的话,是谁初中口袋里一直装糖的,见着长得乖的小姑娘就给人分,自己没事还嚼一个。现在装什么。” “那白人吃的有多甜你不知道啊?”说起那段时间出国的事,齐明睿就烦:“那蛋糕、那果酱、那巧克力,吃一口齁死你,得亏你没去留学。” 第118章 听着审判两人打闹,沈清予内心混沌的心情随着晚风逐渐消散,眼眸弯起的弧度加深。 “算了。”齐明睿在低头在两人口味中选了一个,咧唇笑说:“我要抹茶的吧。” 宋京迪:“……” - 此时,远处的另一边。 因干亲的关系,徐奕清是知道段家发生的事情。 只没想到的是,他们两人会断的这么快,并且一点风声都没透漏。 也可能是最近太忙没注意,毕竟除了刚在一起那段时间,之后二叔很少带着沈清予来聚会上玩,基本都是两人独处。 徐奕清从另一边绕过回了车上,“盛琦出来了吗?” 身旁男人处在一片阴影中,闭眼假寐。过了须臾,他低‘嗯’了声。 “那行,我跟那边儿说开始准备了。”徐奕清说完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随后又闲扯着最近谈的一些合作,过了许久,在犹豫中缓缓道:“二叔,我刚看见沈清予沈小姐了。” 交叠的指尖微动,摩挲着那枚漆黑色的尾戒。 段聿憬情绪很淡:“嗯。” “……” “然后呢。” “她跟宋京迪就在对面街上,我看见叫了声嫂子,她跟我说……”徐奕清观察着身旁男人神色,“说你们分开了。” 假寐的双眼缓缓睁开,段聿憬侧眸看向窗外杂乱的景色。 人群中,身形清瘦的女孩穿着一件灰蓝色掐腰短裙,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围了一圈同色系的丝巾,如薄纱似的长长一条落在身子前后。白炽的光影散下,及腰的乌发随意挽在脑后,零星碎发落在颊边。 她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尤其是和朋友说话的时候。 他静静望了须臾,正当视线收回时,另一侧赶来的男人出现在她们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指腹摩挲着尾戒上的纹路,段聿憬垂眸没再看,弯曲的手指敲打着车框,淡声:“开车。” 第42章 闻言, 徐奕清侧身透过车窗望了眼,发现两人之间忽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 许是隔着一段距离,男人脸生的模样, 他也看不清。但瞧着三人相处的模式,想来是同龄人。 徐奕清只比段聿憬小两岁, 将近三十的年纪, 不认识这些小年轻也正常。 车子逐渐驶远, 他收回视线,看了眼身旁气质淡漠的男人, 缓缓张口:“那二叔, 和余家的婚事……是定了吗?” “明天回老宅说这件事。”段聿憬没抬眼, 借着窗外渗进霓虹的光线,似有若无地视线落在泛着光晕的尾戒上,“悬。” 徐奕清难免有些咂舌,“那二叔,怎么跟她断了?” 他以为这两人分开是因为和余家的婚期定了。虽说他们这圈人身边女伴常换是正常事, 可也没有哪个人身边女伴能维持将近一年。 周遭静了静。 就在他以为不会听到答案时,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她提的。”段聿憬声音很淡, 没有一丝起伏, 就像是再说一些特别不起眼的事情,“我同意了。” 从始而终,他并不觉得非她不可。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他是一个商人, 对没有利益的事情永远冷血。 可这时的他不知道, 在感情里面, 永远没有利益可言。 徐奕清瞧着身处于阴影的男人,晦暗的眸色完全藏匿于黑暗之中, 只有冰冷的镜框以及指腹下的尾戒泛着不明显的光点。 - 翌日,陆淑昭一大早打了通电话。 段聿憬没接,陆淑昭像是习惯了,收起手机又让其他人打,见都没打通又给徐奕清拨了通电话。 徐奕清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睡醒,整个人由上到下都带着满满的起床气,但当看清来电人那刻,他瞬间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电话。 一直等挂断,他大早紧绷的心才缓缓落了下来 ,整个人劫后余生似的朝身后床上倒去,随后又认命的拨过另一通电话。 彼时段聿憬刚健完身从浴室出来。他身姿挺拔,戴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发梢低落的水渍顺着运动后充血的肌肉轮廓落下。 周遭光影昏暗,他身材很好,标准的宽肩窄腰,而此时只围了条浴巾,配上那副框架眼镜,薄唇紧抿,无形的禁欲感在此刻不断蔓延。 卧室内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响,他随手扯了条毛巾擦拭着头发,瞧着上面将近五条的陌生未接电话,视线稍停留了半分便划掉通知,接听了电话。 他冷声道:“说。” 徐奕清知道他们母子关系不合,每次聊天都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起关于陆淑昭的各种称呼。 “二叔,那位给我打电话,跟您说声别忘了今天去老宅。” “知道。” “那行。”徐奕清困得要死,打着哈欠道:“我挂了,再去睡会儿。” 段聿憬淡声应着,便掐断了电话。 之后拿着毛巾随意擦了几下,又从衣柜里拿了身衣服换上。 修长的指腹一丝不苟地扣着衬衫扣子,准备合上衣柜门时,余光忽然注意到衣柜一侧里泛着微光小巧的物品。 像是发夹。 平缓的眸色微动,他抬眼伸手拿过那枚镶嵌着蝴蝶结水钻的发夹,思绪渐渐被扯回了以往。 第119章 他们两人都是对做的地方不挑的人,只要干净卫生且封闭感强,在哪都行,不论哪个房间。 那天他们不知道做了几次,他抱着气喘吁吁地女孩从浴室里出来放到床上,替她擦干湿漉的发尾。 头发擦到一半,床上的女孩逐渐传来平稳的喘息声,那双浓密的长睫轻轻合上。他放慢了手上动作,破天荒的有了耐心,不想打扰她此刻的宁静。 结束后,他抱着女孩调整着姿势躺好,起身解开浴袍换了身家居服。 周遭灯光昏暗,寂静的四周仍弥漫着还未消退的旖旎,耳边伴随着女孩静静的喘息声。 黑夜中,段聿憬透过镜子望着床上躺着的身影,平淡的心底像是涌上了什么,连他自己也没能察觉到。 正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孩忽然起身,真丝绸缎衣裙稍稍挂在身上。她半睁着眼站在身后环抱着他,似梦中呢喃:“都要走了吗……” 温热的手掌覆上女孩手背,段聿憬轻声应着:“不走。” 沈清予半睁着眼,像是清醒了点,反应过来现下的处境,她迷迷糊糊中从抬起的手臂下绕到怀中,脊背抵着身后半敞的衣柜,她拿起发夹夹起额边散落的碎发,踮着脚尖胡乱吻了上去。 暧昧的氛围再次充斥着整个房间,两人吻的缠绵,直到发夹顺着长发滑落,也没人发现。 …… 深邃的眸色发沉,段聿憬挑选适配的腕表,临走前又拿上了那枚发夹。 一楼大厅格外空落,刺眼的光线渗进,连空气中弥漫地细小颗粒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厨房准备的阿姨听到人下来的声音,上前询问:“先生,现在用餐吗?” 他抿唇淡说“不用”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仰头喝着。 垂下的手指落在桌角上放置的发夹,段聿憬拧上瓶盖,抬脚朝另一间客房走去。 推开门的一瞬,属于女孩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微皱着眉,随手把发夹放在桌面上,而后退了出去,没再多停留。 今天要去的老宅是万寿路那块儿,基本搬家之后他们很少过去,也只有在商量重要事情的时候会专门过去一趟。 那块儿人烟气息很足,这个时间车子开过去走到巷子口最起码也要磨蹭个十几分钟。 彼时正厅已经坐着少人,坐在首位的依旧是段老,左手边则是段政岸和陆淑昭夫妇。 段聿憬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副景象,他半耷着眼抽着最后一口烟,平缓的嘴角嘲弄似的扯了下。 看到来人,段老招呼着:“阿憬,先进来。” 话落,桌上三人同时回过头来。 段聿憬掐灭燃着的烟,淡声问:“来这儿做什么。” 段政岸<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气很足,不论做什么始终都是一副领导架子:“不是为了你吗?商量你的婚事。” 段聿憬扯张凳子在爷爷右手旁坐下,语气懒散道:“我来了,说吧。” 陆淑昭没提电话的事情,说白了提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直接切入正题:“余家那姑娘真不错,人也活泼,我跟你爸见了对方父母,余家那边的意思看我们这边来。” 她对余家并不是很满意,但不可否认的是对儿子事业确实有一定的帮助,他既想走商,那他们就帮他。她顿了秒,说:“我跟你爸的意思是先把婚订了。” 话落,段政岸接过话茬,双手搭在一起,跟开会似的命令:“订婚前把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解决了,你这些传出去,你哥在单位很难做。” “您旁边那位不是已经替我解决了吗?”段聿憬淡然陈诉,漆黑的眸色落在斜对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上:“余家真的愿意吗?二位没有背调吗?还是认为不论什么样的人,我段聿憬都能看得上?” 陆淑昭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想说的话又生生咽了进去。 “余家愿意,你若工作忙,我去帮你筹办。”瞧着小儿子这般态度,内心的愧疚逐渐被另一种情绪覆盖,陆淑昭又说:“像你哥一样,早点成家。” 话落,地板上传来沉重的咚咚声。 段老面色沉重,压低声音警示:“淑昭!” 反应过来说了什么,陆淑昭深吸了口气,侧眸望向身旁沉思的丈夫。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几人各怀鬼心的模样,实在没有一点亲情。 指腹拨弄着尾戒,段聿憬扯唇轻嗤笑声,缓缓起身,不咸不淡道:“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从没靠过段家。妈,你究竟要我段舟珩比到什么时候?” 尾音落下,他抬眼淡淡扫视着陌生的父母,随手点燃指尖夹着的烟,没再理会他们几人,抬脚走了出去。 玻璃门隔断了身后的冷气,同样也隔断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段政岸瞧着小儿子的身影,顿时有种被忤逆的感觉。他重重地哼了声:“这孩子从小就不听话!总是一意孤行!” “从小你们夫妇两人也没管过。”段老不满开口,“什么叫一意孤行,你们当时只带阿珩走的时候不叫一意孤行?阿憬这性子我老头子喜欢!还有,余家那边儿再好好查查,别慌张的随便找个人!八字还没一撇,外界都传要联姻,谁传出去的?” 第120章 面对老爷子的指责,夫妇两人不敢再说些什么。 他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孩子小受不了苦寒,不想带过去和他们一起受罪。 - 之后的几天,沈清予几乎每天下班都会收到宋京迪发来的消息。 不是一起吃饭,就是一起逛街,或者什么也不做,在她店里面发呆。有时候齐明睿也会出现,但更多时候,只有她们两人。 段时间内还好,时间长了沈清予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生活,尤其是上一天班下班之后再去赴约。 虽然和朋友在一起很开心,但或许是她性子本身就静的缘故,这种时候她本身更倾向于独处。 同时,她也知道宋京迪心里的担忧。 短短时间内,遭受了两段感情的打击,尽管性子再淡的人恐怕也会招架不住。许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索性就一直拉着她在身边。 这样躁动的生活维持了不到十天,沈清予只觉得快要支撑不下了,在宋京迪下次约的时候提前找了个理由拒绝。 有了第一次,之后的会更方便一些。 慢慢的,宋京迪也就妥协了。或许每个人疗伤的方式都不同,也或许这段感情对沈清予来说算不上什么。 这之后,沈清予也再次回到了只有她自己的世界。 每次上班下班,回 到家后享受独处时光。 这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沈清予早上醒来看到馆内群林诏发的一则通知,瞬间清醒从床上起来洗漱。 她没忘记上次在街上碰到段聿憬的事情,尽管两人没有碰面,可一旦知道他的存在,内心的不适感再次蔓延上来。 北京城这么大,她不想要再遇到段聿憬,想完全从他的世界中脱离出来。 沈清予和往常一样一早到了品缘阁,换好统一的旗袍后便投入到工作中。 早上林诏依旧没来,等午休结束之后,她估摸着时间去办公室找林诏。 刚从二楼上下来,迎面正好碰上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项云。她怀里抱着一堆文件,原本挎着的笑脸在看到她那刻扬起了笑:“姐,你要出去吗?” “不是。”沈清予淡声问:“林哥在办公室吗?” “不在,刚电话里说可能还有十多分钟才到。”项云怒着下巴示意手里文件,“我先把这些发同城,不然他回来看到还要说我。” 沈清予点头,等项云离开后,又独自去了楼上呆了半小时。 再去一楼办公室的时候,林诏正边喝着茶,边对着电脑忙些什么。 她站在一旁敲响门扉,轻声唤道:“林哥。” “进。”林诏抬眼看清来人,重新拿了杯子倒茶,等人坐下后,问道:“怎么了?上面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藏在桌下的指尖紧紧攥着,视线落在茶杯上蔓延的烟雾,她紧抿着唇,缓缓说:“早上群里发的那个,我想了解一下。” “拍卖师吗?在平壶,你有朋友想去吗?”林诏猜测:“还是项云那姑娘想去学这个?她不是本地人吗?平壶对本地人来说挺远的啊。” “都没有。” 她否认,语气很轻,如树叶落在河水上泛起的涟漪:“我想去那里。” 林诏怔了秒,似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你?你去那里做什么?”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说:“清予,你要想换个环境我可以让你去前门,何必要去平壶?那招的是拍卖师。” “我知道。”沈清予静静地说着:“您之前举行小型拍卖会我不是也主持过吗?而且,去多伦多那次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再者还有潘老……” 微张的唇顿了秒,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段聿憬为她请来潘老的画面。指尖暗暗收紧,她继续说:“潘老也给我上了将近两个季度的课,我也想尝试一下。” 林诏惊讶地问:“潘老给你上课?” 沈清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抿唇继续说:“林哥,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等彤姐回来再去平壶,哪怕从一开始的基础做也没关系的。” 办公室陷入寂静,沈清予望着对面林诏,低声说:“哪怕去一两年也行,之后如果您需要我还会回来的。” 她只想暂时离开北京。 离开他。 等流言蜚语结束,等段聿憬结婚后,就没有人会记得她。 第43章 林诏始终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 沈清予也没着急。 毕竟张雅彤还没从国外回来,就算同意,她现在也走不了。 可许是心里觉得林诏最后会同意, 她那天回来之后,已经开始陆续收拾东西了。 搬家是个大工程, 这期间她要做无数遍断舍离才行。 这天周末, 从半夜开始天上飘起了淅沥的雨幕。 沈清予凌晨做噩梦醒了一次, 望着窗外漆黑寂静的天色,她侧着脸疲惫地趴在枕头上, 后半夜几乎都呈半睡半醒的状态。 梦魇后孤寂的夜晚, 才是最煎熬的时候, 仿若一闭眼那骇人的画面会再次袭来。 她一直这样撑到天亮,摸过枕头旁的手机给林诏发了请假的消息,之后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犯困的双眼才缓缓闭上。 第121章 许是晚上没睡好的原因,她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下午。 厚重的窗帘半敞,正午炙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渗进, 刺得眼睛生疼。 沈清予本能用手捂着眼睛, 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适应张开眼。 她起身拍着脸试图清醒些,可光线实在太刺人,让她总想闭上眼。 最后实在受不了,她索性起身将窗帘拉上, 拿上衣服简单冲了下。 平日里她食欲就很小, 更别说没睡好的时候, 尽管是到了饭点,却依然没有想东西的欲望。 这段时日鲜少平静独处的下午, 沈清予也不想再去日复一日的看专业书听网课,就想在沙发呆坐玩手机。 但她平日里也不玩游戏,只能在各个社交软件翻一圈,之后又找了些短视频看。 看到一半,上框忽然跳出宋京迪发来的消息。 宋京迪:[在家?] 沈清予:[嗯,今天请假了,想休息一下。] 宋京迪:[那行,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沈清予:[好,但我想在家里躺着。] 消息发过后好友没再回话,沈清予只当她默认退出去继续看着无聊地翻着视频。 想着好友等会儿要来,过了一会儿,她边看着边慢悠悠挪动着脚步洗了点水果备着。 手机屏幕上放着单人脱口秀,她听着声时不时看一眼,没几秒手机上框又再一次跳出了消息。 她下意识以为是宋京迪的回信,随手点开后发现是妹妹沈清萱发来路边流浪猫的视频。 视频中那边下着淅沥的小雨,少女撑着伞蹲下和一只花色狸猫躲在廊檐下,仔细看还能发现那只狸猫胸口那里有一块突出的花色。 不到十秒的视频,她看完后顺势拨了通电话。 对面接的很快,不到三秒小小的狸猫出现在画面中,以及角落妹妹裤子的一角,伴随着还有似有若无地雨声。 沈清予不禁弯着唇角,将手机架在一旁,问:“你今天不上课吗?” “嗯。”沈清萱安抚着小猫放到一旁,镜头对着自己:“教育局上个月举办活动,假期调休到今天了。姐,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今天也休息。” “那还挺巧哎,不过我快放暑假了虽然只有半个多月,但对于升高三的学生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沈清予俯身拿出盘子,提议道:“你暑假来我这里吧,带你逛逛。” 沈清萱丝毫没犹豫,直接拒绝:“虽然我很想你,但是我马上要升高三了,学业最重要!”说着,她自己都笑了出来,“当然呢,如果我学的快的话,我原因分出两天去北京陪你。” “行。”瞧着妹妹古灵精怪的模样,她眼底溢出久违的笑意,“到那时我可能已经去平壶了,正好,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 “真的?”沈清萱惊讶,很快又反应过来:“怎么忽然去平壶,换工作了?” “也不算,还在原先的公司。” 姐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不知到哪个话题时,沈清予顿了下。 望着屏幕内妹妹稚嫩的模样,她轻声问:“这段时间……有他的消息吗?” “没。”沈清萱撇着唇角,淡声说:“警察和爷爷安排的人都找过了,没找到。听爷爷说家里值钱的全拿走了,想来估计又很久不会回来了。” 记忆中的她们二人的父亲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反而是一位脾气暴躁的人。经常酗酒后在家里大发脾气,有时可能是因为单纯的心情不好,也或者是因为菜不对他胃口……各种原因,都能成为他的发疯的借口。 因为她出生的那时母亲并不知道父亲出轨,只下意识觉得他压力大,会体贴的去体谅他。可母亲的体谅,在日后生活换来的却是父亲的变本加厉。 发生这些的时候, 沈清萱还没出生。再加上她出生不到一年,父亲母亲都从身边离开,谩骂与污秽的话同样也落在了年幼的妹妹身上。 想到这些,沈清予垂下眸,低声呢喃着:“不回来更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沈清萱耸肩,听着雨声晃着脑袋,“我的世界中,只要又姐姐和爷爷就足够了,不想再有其他人……”说着,身旁传来小猫的叫声,她弯着眼眸,改了话锋:“不对,如果再有一只小猫,就更圆满了。” 话落,沈清予还没来得及搭话,门旁忽然响起钥匙拧门的声音。 心脏忽然停了秒,她紧咬着唇朝门边望去,拧眉的模样似乎生怕下一秒出现其他身影。 门把手不停的晃动,直到一道清脆的‘啪嗒’开锁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宋京迪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就在那里怎么不来帮我开一下门。”她拔出钥匙,晃着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腹:“真难开。” 悬着的心缓缓落下,而伴随着惘然的情绪涌出。 她垂下眼睛,解释道:“再跟我妹妹打电话。” “妹妹呀。”闻言,宋京迪立马过来抢过手机:“什么时候放暑假,跟姐姐说,姐姐当天给你买票带你玩遍北京。” 沈清萱甜甜地叫了声迪迪姐,嬉笑道:“我也想去找你玩,可是我开学都升高三了……” 第122章 两人一言一语的,沈清予乐得清闲,绕过一旁去拿沥水的机器,而后坐在对面听着两人说话。 沈清萱性子比她要好,样貌也比她好看,懂事之后很少哭闹,无论什么时候看她始终都是在笑着。大学入学后第一次和妹妹通电话时,宋京迪就站在身后,瞧着屏幕里沈清萱乖巧的模样,自来熟的拿过手机直接聊了起来。 剩余的时间,沈清予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台打发时间看着,没一会儿,宋京迪也捧着手机过来:“快,萱萱要回家了,问你还有没有话要说。” 她想了想,说:“让她回去注意安全,要是想养猫等上大学后养,爷爷年纪大了一个人照顾不来。” 宋京迪静静地看她几秒,转头说:“你姐说的听到了吧?回去注意安全。” “知道了。”沈清萱:“姐再见。” 电话挂断后,宋京迪侧眸看着身旁无精打采的好友,拉着她胳膊起来:“去换衣服,我带你出去。” 沈清予起身又坐下:“我今天想躺一会儿。” “起来吧,齐明睿他朋友酒店开业,你忘了吗?”宋京迪又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推着人回了卧室。 啊…… 沈清予记得这个事情,但当时只以为是一句玩笑客套话,况且她和齐明睿朋友也不认识。 “我也要去吗?我不认识对方。” “我认识呀,况且,你也认识我和齐明睿嘛。”见对方还想说什么,宋京迪立马补充:“到那待两个小时就回去,晚上我请你吃饭。” 话都说成这样,沈清予也不好意思在张口拒绝,只能认命回卧室换衣服,出来前又化了简单的妆容。 “我这样行吗?”她问。 宋京迪拍手:“当然行。” 齐明睿朋友酒店开在景区外的山脚下,距离不远处有一家香火很旺的寺庙,每日都能引来不少游客。 她们驱车路过那里的时候,外面已经挤满了不少进香的人,大多都穿着简约方便,背着旅行包,手上拿着三根未点燃的线香,十分虔诚地朝香炉方向走。 望着这一景象,沈清予好奇问:“这里是求什么的?”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求平安的,我妈几乎隔几年就来。”宋京迪说着,手指操控着方向盘熟练绕过人群,“前段时间我哥从国外回来,还特意带我哥过来了一趟。” 听着这句话,沈清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想通过他人,窥视段聿憬过往的事情。 她慢吞吞地张着唇,“你哥回来了?” “嗯。”宋京迪点头:“上周回来的。” 犹豫一瞬,她抽了个空隙侧眸看了眼好友,低声问:“那件事他回来跟我说了,你现在……还要听吗?”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光影,沈清予半睁眼,伸手挡去阳光刺进的光线。 半晌,喃喃道:“不听了吧。” 走过这一段路后,再转个弯便能看见藏在山里的酒店。 酒店整体风格和其他的都差不多相同,就连配套的设施也是。她们两人到的时候开业典礼已经结束,但因那次碰见答应人家了,不得不来露个脸。 两人刚从车上下来,齐明睿正好和他朋友一块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们立马迎了上去:“两位大小姐可来了。” 宋京迪接过话:“那边有点堵,时间全在路上了。” “来了就行。”齐明睿主动介绍,“这我哥们,从桐。这是沈清予、宋京迪。” 之前在餐厅匆匆见过一面,所以此次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握手简单打了声招呼。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朝厅内走,从桐从齐明睿口中得知宋京迪也在自己创业,双眼顿时放光提出让帮忙看看前阵子刚淘来的物品。 这种事情最专业的是沈清予,但宋京迪知道沈清予没什么心情,主动伸手揽下,玩笑道:“但有一点,这次免费,下次帮看可是要收费的。” “那可真行,我今儿还捡到大便宜了。”从桐笑着应,转身问:“一起吗?” 休息日,沈清予实在不想去沾惹任何和工作有关的事情。 她小幅度摇头,轻声道:“我四处逛逛,等会儿在这里等你们。” 见状,齐明睿也退步站在她身旁,“作为一名合格的绅士,我留下陪同。” “行。”从桐:“楼上什么都有,玩的基本都在上面,你们自便。” 沈清予弯唇笑:“好,你们先去。” 宋京迪挥着手,跟在从桐身后上了扶梯,路上不停地聊着各种创业心酸事。 听着这些,宋京迪疯狂点头附和,也说着自己在创业路上和家里所做的对抗,要不是她爸不松口,她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创业。 两人聊着又上了电梯,宋京迪又问起了他淘到的是什么物品。 从桐故意保持着神秘:“我先不说,等你到那看看就知道了。不然我这外行的吹过了,到时候得多打脸。” 宋京迪乐了,“我顶多也算半吊子,下次你再淘到什么的时候找清予,她这一方面超牛的。” 第123章 随着话音落下,眼前合上的电梯门随之紧紧开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男人和往常一样,神情淡漠,身后依旧被无数经营簇拥着。 宋京迪睁大双眼,微张的唇缓缓合上,又意识到什么,微颔首道:“二叔。” 段聿憬抬眼瞧着眼前两人,不咸不淡地点头示意。 “二叔。”从桐自然接过话,“我爸刚还想见您一面。” “刚见过。”段聿憬淡声道:“二位要上去吗?” 两人识趣地从电梯里出来,从桐笑应着:“我们刚上来。那二叔您忙,我们先过去了。” 话落,从桐拽着宋京迪走向另一边,随口问:“你还认识二叔呢?” 想到好友的遭遇,宋京迪没好气说:“北京谁不认识他啊。” “这认识之间差的远了。”从桐说:“你俩这一看都互相知道对方。” 宋京迪被问烦了,私心也不想和别人说太多关于好友的事情,换了种方式说:“我供应商,这行了吧。” 说着,她拿出手机和好友发着消息。 - 而此时的另一边。 沈清予跟着齐明睿去了楼上供玩乐喝酒的地方,她望着四周让人眼前一亮的布局,听着身旁人详细的讲解,不禁好奇问:“你们是合伙的吗?怎么这么了解。” 齐明睿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说来惭愧,认识这么长时间你还不知道我主业是什么。” “……” 好像确实是这样,先前在品缘阁她没去故意打听过对方,只下意识以为和其他人一样也是到了年纪继 承家业。 而这阵子逐渐熟悉了之后,也没想过要去了解。 她后知后觉,抿唇说:“好像是这样。” “我搞设计的。”齐明睿咧唇笑:“这儿是我设计的。” 沈清予惊讶地睁大眼,“好厉害。” “还行吧。”齐明睿自谦地摆手,视线落在一旁酒水区,问“要喝什么?酒?还是……” 沈清予摆手,说白水就行。 等齐明睿离开后,她再次沉下心,迈开脚步漫无目的的在周围闲逛。 许是圈子实在太小,转角正好碰见了她最近在刻意躲避的男人。 是段聿憬。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气息。 望着眼前身形优越的男人,似乎没想到会再此遇见,沈清予悬起是心脏不断收紧。 长睫下的瞳孔忍不住发颤,她紧抿着唇,反应过来后视线在男人递来的时候先一步移开。 相比她的紧张诧异,段聿憬仍是那副漠然清冷的姿态。漆黑的眸色直直地盯着她,好像他停在此刻只为了她。 直到瞳孔中的女生快从身边走过,他张唇低声叫住了她。 “沈清予。” 脊背微僵,沈清予无声吸了口气,淡然地眨着双眼,不解地朝男人方向看去。 段聿憬垂眸望着女孩紧抿的唇角,低沉的音调缓缓响起,“要陌生到连话都不说?” 第44章 时隔一个多月。 沈清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段聿憬, 也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和她说话。 鼻息间隐隐传来熟悉的檀香,和之前一样,一点一点渗透她的四周。 她本能秉住呼吸, 眼前光景被男人高大的身影遮挡,缓缓上移的视线最后落在男人漆黑深邃的瞳色上。 思绪一瞬被扯回分开那天的场景, 她狼狈地说着心中不满, 可换来的仍是男人的淡漠。 那时的她, 以为对方是默认了她所说的话。 做回陌生人,这句话。 毕竟将要的订婚成家的人, 肯定不愿被女方知道她的存在, 况且他们之间除了情事上, 也没什么必要可联系的必要。 可眼前的场景,很显然并不是这样。 但转念一想,他们之间也没必要闹的太难堪,尤其是在这种场景下。 投去的视线缓缓收回,牙齿紧咬着唇边细肉, 过了须臾,她淡声回道:“段先生, 你快订婚了, 你我之间还是断干净比较好。” 瞧着眼前女孩故意佯装疏离的模样,段聿憬不禁想起雨夜初见的场景,记忆中的女孩也是这副刻意疏离的神情。 指腹摩挲着尾戒,他抬眸盯着眼前女孩倔强的眉眼, 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女孩哭红眉骨抱怨着他的不堪。 默了许久, 发沉的视线缓缓收回, 他漫不经心道:“沈清予,北京很小。”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也确实, 北京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偏偏,总能遇到一些不想再见面的人。 熟悉的气息侵占着她的大脑,沈清予只觉得快要窒息。 她拧眉看了眼身前男人,张唇说:“我会注意的。” 话落,她没再此停留,转身离开这处拐角,原路返回。 悬着的心不断绷紧,她无声舒着气,快速调整的情绪。 可不知为何,总是感觉鼻息间仍有檀香气味的残留。 正好齐明睿拿着酒水过来,看到她垂眸撇唇角可爱的小动作,俯身笑问:“怎么了这是?等我等着急了?” 沈清予调整好状态,伸手拿过冰水在嘴巴里含了一口。 第124章 寒意刺激着大脑,直到若隐若现的气味消失。过了会儿,她咽下后张唇道谢,弯唇胡诌道:“没,有点渴了。” “碰见朋友聊了两句。”齐明睿说起话来没个正形,“下次直接过去叫我,别苦了自己。” 沈清予干巴巴地笑了声,问:“京迪好了吗?我有点事,要回去了。” “估计差不多了,急吗?急的话我送你回去。”齐明睿看了眼手机,又说:“或者我带你去找她?” “去找她吧。”沈清予随手将杯子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 而不远处拐角。 四周光线一如既往地偏袒着他,段聿憬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心中莫名涌出别样的异样。 或许是看到女孩和其他男人相处冒出的占有欲。 很快,他皱着眉打消了这个离奇想法,深深望了眼,直到身影快要消失时,转身朝另个方向直接去了等待他开场的会议室。 …… 沈清予看到好友发来的消息时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落日晚霞映着前方柏油路,她侧头失神望着窗外光景,直到车辆驶进城区时才稍稍回过神来。 耳边回响着宋京迪放的粤语歌,她垂下眸,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着,可屏幕亮起的一瞬,好友四十分钟前发的消息忽然出现在眼前。 宋京迪:[二叔也在这里!!] 薄唇微抿,沈清予长呼着气讪讪合上手机,低声问:“你碰见他了?” 彼时宋京迪正在骂别她的出租车,听到好友的声音瞬间噤声,缓缓道:“嗯,就出电梯的时候,刚好碰见了。” 灵敏的第六感捕捉到某一点,她反问:“你在楼下也碰见了?说话了吗?” 指尖按下车窗,涌进的暖风吹动着散下的碎发。 沈清予耸肩,笑着淡声说:“打了招呼就走了。” 宋京迪有些懊恼。 本来拽着好友出门的时候想着出去散散心,可没想到在这个场合还能碰见某人。北京好像也没有这么小吧,况且从桐一家做的生意并不大,她都不认识,那位是怎么认识的? 之后的一路,她没和好友说太多。回去的路上两人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之后便分道扬镳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回到家后,沈清予望着黑漆漆的四周,内里埋藏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寂静的氛围,连本身微弱的喘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逼仄的孤寂感紧紧包裹着她,混沌的大脑浮现出今日与段聿憬说话的场景。 她坐在窗边,感受着空落落的内心。 和程旭哲分开时,她一个人独处时也没这样,可为什么和段聿憬分开,心里会这么难捱。 尤其是今天偶然碰见之后,如被堵塞的喉咙让她更是说不出话。 沈清予埋膝抱紧双腿,过了许久,她拿过一旁手机,拨通了林诏的电话。 林诏接听的时候还在办公室欣赏着自己当初创业的杰作,心情愉悦的接听了电话:“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她声音放的很低,有气无力道:“我想问一下,您会同意我去平壶吗?” 听到这句话,林诏也顿了秒。 但也只过须臾,他沉声‘嗯’了声:“去吧,等雅彤回来后你就走。到那之后别把现在的本领忘了。” 虽是两个不同的工作性质,但内核还是一样的,而且以她现有的能力,去接触这一行只会是锦上添花的选项。 沈清予隔着屏幕无声点头,“我知道的。” “知道就行。”林诏:“雅彤这几天就回来了,你这边工作记得交接一下。” “好。”她低声应着,眼眶中噙着的泪水顺着轮廓淌下:“林哥,这几年谢谢您一直照顾我。” 林诏笑了笑,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你爷爷也给了我不少帮助。况且,你若没有那个能力我也不可能长时间去做这个慈善。” 所以清予,我们是相互的。 从那天之后,沈清予便开始联系搬家公司。 这间房租还有四个月到期,她在第二天联系了房东说明缘由,并表示房东可以开始找下一位租客。 可消息刚发过去,房东立马给她发了长段语音。 “妹妹呀,你这个房子过年的时候不是叫你男朋友买下了吗?填的你的名字呀,这个房子现在是你的了,你不知道吗?” 当初租房的时候她挺喜欢这里的布局和地段,以她工作稳定性来讲,再加上这里的房大多都是年租。为了省事,在签完合同之后,她直接把一年的房租给对方打了过去。 而现在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像是意料之中,她心里并没有太多起伏。 这确实是段聿憬会做出的事情。 她仰头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感叹着世间的参差。 之后的几天,沈清予照常去品缘阁工作。因有顾客是提前许久预约的,她所剩下的任务只需要服务好仅剩的几位顾客,以及做好交接工作。 最先知道她要离开去平壶是项云。许是一起工作一年多有了感情,小姑娘得知那刻立马找她确认,甚至还动了和她一起去平壶的心情。 第125章 沈清予理解这种职场好友调动的心情,只说还会回来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在一起工作。 项云点头如捣蒜,说尽管去了平壶也不能断了联系。 她笑着说好。 品缘阁的事情交接完之后,所剩的也只有搬家一事。 尽管房东标明这座房子已经是她的了,但在这陆陆续续搬家的几天,她仍是把自己东西都搬了出去。 能用的上的,都带去平壶。用不上的,则都捐了。 临走的前一天,宋京迪知道她家里已经空了,来接她去她家里住一晚。 瞧着这空旷的房间,宋京迪不禁回想起当时替好友看房的时候,也是这样。 转眼,陪在她身边多年的好友就要离开北京了。 “你到那里一个人可以吗?”她瞧着好友检查房间的身影,忍不住絮絮叨叨:“你不要逞强,适应不了就回北京,我还在北京呢。” “不用太担心我。”沈清予挨着打开柜子抽屉检查,“而且平壶离北京也不是很远,飞机两三个小时而已,等稳定了我会来看你的。” 宋京迪也跟着去了卧室,“算了,你没时间的话我可以去找你。反正也不远,我自己又是老板还请了员工,没事,我去找你。” 沈清予娇嗔地望了好友一眼,继续检查着每一个柜子。 宋京迪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见状,上前问:“你找什么呢?我帮你找?” “我以前的笔记本,上面记了好多需要的东西,我记得就在卧室里放着呢。”说着,沈清予打开最后一层抽屉,和先前一样也没有。 紧接着,似想到了什么,她又去了书房,在内侧抽屉夹层中找到了这本有了年岁的笔记本,“找到了。” 宋京迪好奇跟去看,看到眼熟的封皮出现在眼前那刻,她好像回到了大学。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你大二生日赵梦送你的,现在还在用呢?” “是她送的。”沈清予翻开看着里面字迹,找到半年前塞进去的卡片,缓缓说:“现在没再用了,只是里面记了许多我需要的东西。但这个本子还挺好用的,我后面还专门找到这家店,买了好多囤着用。” 宋京迪不懂一个本子能有多好用,毕竟她是看到这些就犯困的人。 “好吧。”她撇着唇角,“早知道你这么喜欢,之前你生日我都送你这个了。” 天色已逐渐暗了下去,若在拖下去就到了晚高峰的时候。 “好了吗?再不走就晚高峰了。” “好了。”沈清予应着,将那张黑卡放在书房下的抽屉内。 望着黑卡旁躺着的匣子,她垂眸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把那件匣子拿了出来,和本子一块儿放在包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合上抽屉上前:“走吧,回去睡一觉,凌晨就要出发了。” 宋京迪叹着气,不满地努着鼻子:“闭嘴,今天你不准说话。” 沈清予弯眸无声轻笑。 那晚,她们二人一起聊了好多,从学生时代到毕业再到如今。 宋京迪一边聊着一边催着对方睡觉,最后一看时间,索性决定不睡了,一直聊到好友出发的时间。 那时夏日凌晨四点。 天色蒙蒙亮,冷寂的街道除了她们二人还有刚赶来的齐明睿。 沈清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就去平壶,不用这么早来送我。” “想什么呢?”齐明睿仰着下巴,表情极其臭屁:“哥们我正好明天去平壶出差,顺路带你去机场一块儿坐飞机,别废话了,快上车。”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宋京迪吸着鼻子,不情愿的挥手催促:“走吧,到那里安顿好跟我说。齐明睿,你别跟个大爷一样。” 沈清予也没再推脱,欣然接受上了齐明睿的车。 北京到平壶飞机不到两个半小时,两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骤亮,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的气息。 来之前林诏在单位附近小区找了房间,行李已经在昨天送过去了。沈清予本想自己回去找人帮忙收拾的,但实在招架不住齐明睿的热情。 最后等大致收拾完后只剩一些小的私人物品,沈清予连忙叫停,带着齐明睿出去吃了饭。 等回去之后,又独自在偌大寂静的房间里收拾。 紧张忙碌的一天过了之后,第二天一早,她去了拍卖行找经理报道。 林诏并没有让她从最基层开始做。用他的话来说,那对整个拍卖会都是大材小用的存在。 经理姓张,全名张俊智。两人之前在林诏饭局上见过一面,对彼此都有印象。而张俊智也知道林诏对她的照顾,也没有太难为她,热情的替她介绍完整体工作事项和节奏之后,便迅速投入了工作中。 接近一周的早出晚归,而在一周后的某一天,她终于从加班中脱离出来,回到住所刚准备打开门后,对面正招租的房间忽然从里面打开。 “沈清予!”林凝思身材很好,穿着紧身上衣性感辣裤,模样惹人。 她张开双臂,像似准备接受她的欢呼:“激动吗!在这里碰见我!” 第126章 异乡碰见熟人,沈清予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你别说,那次从多伦多回来之后我一直心痒痒想做这个。”林凝思幻想着:“想想,你站在聚光灯下讲述着某件文物的一生,那件不被人了解的文物在你口中慢慢呈现,多爽啊!” “当然,更重要的是,提成高咯。” 沈清予还未从喜悦中反应过来,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晚,林凝思买了许多酒和外卖在家里招呼着她来,沈清予没像往日那般推脱,回去简单洗漱一下直接过去了。 许是对新单位实在好奇,林凝思一直拉着她打听领导和同事为人如何,好不好相处,她晚来的会不会有人孤立她。沈清予耐心地一一作答。 到最后,林凝思喝的实在过多,倒头回卧室睡觉。望着客厅的一片狼藉,沈清予简单收拾一番,也回去自己的房间。 卧室灯光昏暗,她坐在飘窗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高楼,思绪渐渐飘远。 平壶的繁华不似北京那般沉重庄严,这里的氛围,反而让人能有喘息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处理,拨通了远在北京好友的电话。 宋京迪刚回到家,不顾形象地甩着拖鞋,关心问:“这一周怎么样?适应吗?” 指尖抵着手机一侧,她如实道:“挺好的。” “那就行。”宋京迪兴致很高,说着最近生意上遇到的事情。 隔着冰冷的屏幕,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期间她时不时按照以往的经验为好友提出建议。 过了许久,视线再次落在窗外繁华霓虹的景色,玻璃上隐隐倒映着她单薄的身影。 沈清予垂下眸,缓缓张口:“京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沈清予走的时 候没带任何段聿憬送的东西,只带了那件匣子和那颗第一次收到的胸针。 空气中静了须臾,她语气轻飘飘地说道:“你下次碰见段聿憬的话,跟他说那间房子书房下的抽屉里,是我还给他的东西。” 夜晚的寂静渗进每个缝隙,也是这一时刻,沈清予忽然反应过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开始不再去叫他二叔,习惯性的去称呼他全名。 第45章 从那天之后, 沈清予整个人完全投入的工作中。 许是换了新环境的原因,起先她还有些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但好在这种情况只存在两三天, 熬过去之后,又开始进入无休止的加班。 因是新开的拍卖行, 资历和各种都打不过其他同行, 再加上这种收藏者只会选择他们信任的以及能为他们获取最大利益的公司。 这样相比下, 她们这些尽管有自己的固定人脉和资源,也非常没有优势。 经理是林诏从其他拍卖行挖过来的, 对于这种情况的处理方式也有自己的独一套。他沉下心, 借着林诏收藏的稀奇文玩古物, 和他平日的名气先开了一场小型神秘而又限数的拍卖会。 反响和预料中的还要好,那之后,拍卖行在平壶以及附近的城市都有了名字。 而沈清予的工作,则是在这些文玩古物或艺术品中挖掘它们自身优势和看点,进一步研究每件物品艺术家创作的风格及历史背景和市场行情等。 如果是艺术画家之类的创作, 会再通过原主人画家所讲的经历,剖析创作时候的心境以及种种, 最后在拍卖会上, 把所知道所看到的传递出去,提到物品本身该拥有的价格。 看起来和之前的工作没有什么两样,但其实其中的深意要多上许多。 她不禁庆幸上了潘老的课,若没有潘老那段时间给她做的铺垫, 这些做起来恐怕只会更加棘手。有了潘老的加持, 加上本身的优势, 她很快便习惯了这份工作,甚至更愿意花更多时间投入进去。 其实, 有时候她也分不清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工作。 是为了躲避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独处时想到某人吗?还是只是单纯的热爱这份工作? 某天,沈清予认真想了想,觉得后者占比更多。 她喜欢去感受、观察这类器物或文玩,从中能看到岁月长河背后的故事,并逐渐沉浸于此。 当然,她也确实在忙碌的工作中,逐渐忘了某人的存在。 那段时日,她的生活是紧张而又松弛的,没了在北京的忧伤。也许是换了新环境的原因。 而这几个月内,宋京迪陆陆续续找过她几次,到秋季的时候,她上一年报名跟国家地理的旅游团到了出发时间,背上旅行包独自去了南极。而这期间工作室暂时全权交给店里的小姑娘打理,她只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调货。 有时两人时间撞上了,默契地打电话聊上许多时间,撞不上只能在对话框内说着对方的近况。 为此,齐明睿对她们这一举动表示很不理解,明明通过朋友圈都能知道对方的路程行踪,甚至连吃了什么都能知道,何必还要再私聊发一遍。 毫不意外,宋京迪没好气翻他白眼,直接挂断了电话。 时间随着枯燥的生活慢慢推移,而沈清予也在这几天,迎来了正在意义上的第一场大型拍卖。 第127章 是一位艺术画家年轻时收藏他人的画,老人病重目前在医院,她上次去医院看过老人家,听家里人说的意思好像所剩时日不多,现在的处境完全是再用药钓着。没办法亲自出面,便委托儿子出面来作为对接人。 毕竟是第一场,沈清予初心是想从头到尾都由自己来完成,便拒绝了通过助理来了解这其中的故事。 而这段时间平壶也迎来了晚秋,每天空气中都弥漫着落叶凋零的气息。 到了这天,两人约定时间是在晚上的一家海边餐厅里。 临下班前,沈清予才和经理从洽谈室出来。 办公室只有林凝思一人在。两人在鉴定上的专业水准相差不了多少,但林凝思对拍卖上所了解的知识只有在多伦多接触的那些,其余的也只有独自专研时通过课本或者时不时和莉迪亚通话学到的知识。 仿若两人之间的差距,从潘老上课时完全划开。 那段时间瞧着对方要抠破头皮的样子,沈清予把上课时潘老推荐和这一类有关的书籍推荐给了她。林凝思也没耽搁,拿到书便开始啃,再加上上班时的实操,进步比刚开始的时候强多了。 瞧着对方顶着黑眼圈修订展览的排版,沈清予端着泡好的咖啡放到她桌旁,低声问:“还有很多吗?” “快了,马上就结束了。”林凝思端起灌了一大口,揉着脸醒神,“你怎么还没走。” “刚从洽谈室出来。”沈清予耸肩叹着气,慢吞吞将电脑上的资料保存。 林凝思特别不喜欢张俊智,从见他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觉得张俊智抛去专业方面的能力,其余的种种就是那种仗着自己长相看的过去、且有个体面工作,专门去骗小女生的油腻男。 尤其是说话的调调,特别像。但没办法,林诏距离拍卖会远,另一个合伙人也不在平壶,眼下拍卖会张俊智一人独大,她也只能和旧识且关系较好的沈清予吐槽吐槽。 “老张他有病吧,天天谈天天谈,进度推进了吗就谈。”林凝思忍不住抱怨,随手扯了下头发,问:“所以呢,这次又说什么了?” 沈清予关掉电脑,边整理着东西,边说:“说我之前虽有积累的经验,但这次毕竟是第一次,让我用点心之类的。” “想来也只有这些了,说来说去废话那么多。” 沈清予无声笑:“行了,你早点下班,我还有事儿不能陪你了。” 听到这句话,林凝思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不是吧,设计师又约你了?清予,你信我,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来平壶后她和齐明睿的联系并不频繁,只有时他若接了平壶这边的单子,出差会顺路找她一起吃饭。慢慢地,两人由先前的较为陌生也逐渐熟了起来。偶尔也会隔断时间偶尔在微信上说几句。 而前一阵,据说他接了平壶一个大单子,会在平壶待一段时间。 齐明睿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当时正在忙别的,顺手按了免提,正好被刚进来的林凝思听到。之前齐明睿来找她的时候被林凝思撞见过,又听了这通电话,之后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尽管她再三表示两人只是朋友关系,也说了中间还有好友宋京迪的存在。 “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而且他这几天刚来平壶,前期好像挺忙的。”沈清予扣上包包金属扣,起身指了下远处打印艺术品的样品,弯唇轻声说:“而且,我今天约了他儿子。” 林凝思顺着望去,睁大双眼:“真的?约到了?” “对,对方刚从新疆那边回来。” “恭喜你啊!”察觉到眼前人要走,林凝思眼疾手快伸手拽住对方包的背带,“等一下再走,就一分钟!我还有事儿跟你说。” 晚秋和早冬没什么区别,况且这边又临海,咸湿的海风夹带着寒风犹豫风中渗着冰块。 沈清予穿着一件黑金色大衣,包被扯的时候连带着大一领口都立了起来。 她微蹙着眉,停下脚步整理着衣服,随口问:“什么事儿。” “抱歉,用力过猛了。”林凝思起身,装腔作势地直视她眼睛,缓缓说:“清予,你也知道我感情路一直不顺。” “…然后?” “前有男人绿我,后有男人负我,还设计勾引我。”说着,她抹了两滴不存在的眼泪,顿了须臾,说:“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跳到重点。” “真没劲。”林凝思也不演了,摊手直说:“帮我问下设计师,看他 身边有没有优秀男青年给我介绍介绍,年龄小也没关系,姐愿意给他们花钱。” 他人朋友的交际圈子,沈清予也不敢坚决保证,默了几秒,她说:“等我再见到他的话,我帮你问问?” 林凝思重重点头:“感谢,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余光瞥到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沈清予整理好衣服和背带,拍了拍她肩膀:“我先走了,你辛苦了。” 从拍卖行出来后,天色已逐渐有暗下去的迹象,晚秋的寒风袭卷着路边枯叶,路过行人踩上去扔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128章 沈清予拿出手机导航看了眼,因下班时间,从这里通往海边最近的那条路已经堵了很远, 想了想,她合上手机顺势下了左手边的地铁站,决定等到海边那个站台时在打车去那家餐厅。 附近来来往往都是刚下班或放学的行人,她到的时候正好要乘坐的那趟列车停下,上去后自觉站在一旁的角落。 约定时间在晚上七点半,从这里到海边的路程算起来也差不多,算下来她还能提前到二十分钟。 这样想着,沈清予缓缓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翻着她前段时间在网上下载的视频闲看。 没看一会儿,屏幕上框忽然跳出一通微信电话。 是齐明睿打来的。 她抬指点了接听,没一会儿又显示了对方已挂断。 索性退出视频,点开两人的对话框:[在地铁上。] 齐明睿:[我说呢,怎么连我的电话也不接。] 齐明睿:[刚画完稿,等会儿一起吃饭?我去接你。] 沈清予:[下次吧,今天约了客户。] 齐明睿:[行吧,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晚的话去接你,搞点夜宵吃。] 沈清予:[还不知道,你忙你的事情吧。] 地铁上人多,信号也不怎么好,基本都是齐明睿发完消息过了几分钟她才接受到。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快到的时候,齐明睿接了通甲方电话,只说明天再一起吃。 沈清予想了想,顺势答应了,正好明天把林凝思今天说的转达一下。 和客户约的餐厅在海边一家意餐馆,无论是外面风景还是内里装横凸显的氛围,几乎都挑不出病。 沈清予到的时候时间才刚过七点左右,咸涩的海风吹拂着衣摆,路边站了不少游客看海吹着海风。沙滩上还有一对穿着婚纱的新人趁着仅剩一丝的黄昏线拍着婚纱照。 望着眼前这一幕,她不禁也停下驻留观看了须臾。 瞧着新娘脸上洋溢的笑。好像被幸福包围的人,冷在她们世界中算不上什么。 两分钟后,她转身从一旁绕了过去,抬眸望了眼眼前招牌,确定和手机上显示的无误后,抬脚走了过去。 这家餐厅生意很好,一部分是氛围感十足适合拍照,另一部分则是环境偏静,特别适合想要独处的人坐在这里,放缓心情,欣赏着海景。 到店门外的时候,身后正好停下一辆车。 她没在意,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台阶。 这位艺术家姓何,儿子叫何琸,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出头。沈清予之前在某场晚宴上见过对方,从长相和气质完全附和艺术家的形象。 但两人没有过多接触,但听张俊智所说的,何琸性子古怪,从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正想着,沈清予进餐厅上了三楼,在临窗的位置看见了对方。 何琸显然也发现了他,绅士起身招手示意。 沈清予上前微颔首,在对面坐下,温声解释道:“抱歉,路上时间耽搁了。” 何琸扯唇笑,不在意的摆摆手:“那边这个时间点本就堵车,而且我闲的没事儿,来的早。” 沈清予主动替对方看茶,轻声问:“何老先生最近身体如何?” “听说上次你去过医院,和那次状态一样。”何琸缓缓说着:“我这边也只能说些我所了解的情况,再仔细点的话你有时间去医院,或者等我父亲回家之后,亲眼看着那几幅画。” 她说:“何先生,你所了解的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何琸点头,微张着唇正想说些什么,视线越过她落在身后,忽然抬手示意,又对着她说道:“抱歉沈小姐,我有个朋友过来了。” 完全是通知,但沈清予也不能说什么。 她眸色微怔,随后弯唇笑说:“没关系。” 彼时何琸视线已完全落在他正朝这边走来的朋友身上,见状,沈清予保持礼貌的笑容顺势转身望去。 可当视线落在来人方向时,垂下的长睫止不住发颤,她整个人下意识僵在原地。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穿着黑色质感大衣,颀长的身影被洒下的光线拉的修长。许是刚从外界进来的缘故,男人身上带着冬日凛冽的气息,如周遭气质完全相匹。 段聿憬神色淡漠,漫不经心地听着何琸讲话。 他像是早就发现了她,那双深邃的眸色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重叠,他仍像掌舵者。 第46章 沈清予完全没想过会再次遇见段聿憬。 还是在平壶, 在这样的场合遇见。 将近半年的时间,沈清予自认为已经将对方完全忘记,毕竟感情一事与她过往所经历的那些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所需要的, 只是忘掉先前的种种,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眼下…… 一时间, 耳边变得格外静, 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以前, 封塑的记忆如幻灯片似的在脑海中一点一点涌现出来。 她像似跌入男人眸色的漩涡,大脑逐渐变得混沌。 但仅过须臾, 反应过来后发现男人漆黑的眸色仍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第129章 耳边微弱的声音逐渐恢复, 调整好状态, 沈清予撑着礼貌疏离的笑淡淡朝对方点头,随后视线自然从男人身上移开,目光落在另一侧正在说话的何琸身上。 “怎么来这么早。”何琸随口问,仰头示意:“那群人在楼上呢,你先过去?还是在这儿坐会儿?” 话落, 何琸瞧着对面男人视线,目光跟着看了眼, 慢吞吞地‘啊’了声:“这是拍卖行的沈清予, 我家那事儿的负责人。” 他微侧着身,又同她说:“这位是段聿憬。” 三个字,没有再过多介绍。 沈清予弯唇,上前站在何琸一侧, 主动伸出手:“段先生, 您好。” 淡然的神情, 好似眼前这位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那般。 段聿憬瞧着眼前刻意疏离的女孩,默了几秒, 伸手回握淡‘嗯’了声。 感受到指尖传来对方的温度,沈清予紧抿着唇,默默将手收了回去,就在她以为这段插曲过了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男人不紧不慢的嗓音。 段聿憬抬眼,低声问:“怎么来平壶了?” 像似好友间简单的询问,显得太过自然。 藏在碎发下的眉心跳了下,沈清予仍旧撑着笑,语气和先前那般,透着浓浓的疏离:“来很久了。” 暗流涌动的气息在四周蔓延,何琸瞧着这一场景,挑眉问:“二位认识?”不等搭话,他又自顾自说道:“认识正好,省得再介绍了,一起吧。” 沈清予是乙方,况且眼下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让对方不高兴反悔的话,那她首次大型拍卖可能就会因此而泡汤。 尽管她再不想和段聿憬碰面或坐在一起,可此时也没有选择。唯一的选择方法,是让他开口去拒绝。 她跟着何琸的节奏,拉开凳子自然坐下。 同时,身后站在的段聿憬坐在她左手边,而她对面是 何琸。 “……” 余光瞥了眼男人身影,她无声呼了口气,打算把他当做透明人。 段聿憬随手拿着摆件把玩着,语气淡淡:“你们说事儿,我等会儿上楼。” “也行,我这边完事之后就也过去了,要不了太久。”何琸低声说着,拿过手旁菜单往前递了递:“沈小姐,吃点什么?” 沈清予自然听见了他们二人的谈话,识趣地摆手:“不用麻烦了,您有事的话我这边就不耽误您时间,简单了解完之后我就回去了。” “来都来了,你不点我就随便点了?”何琸说着,手指随意在菜单上一指。 段聿憬顺势抬眼看了下,淡声说:“点点儿口味淡的。” 垂下的眼睫轻颤,沈清予目光落在别处,余光飞快的扫视了左手旁。 何琸应了声,又翻页加了几种,又问:“沈小姐,有什么忌口的吗?” “我都行的。”沈清予撑唇笑说。 “那行。”何琸把菜单交给一旁服务员,又叮嘱了其他事宜。 虽然这是一家意式餐厅,但何琸点的这些菜品中只有其中两样是意餐,其余的都是中餐。 之后何琸没再聊其他的,很快进入正题。见状,沈清予把包里提前准备的录音笔拿出放在一侧,边听着对面人说话,时不时问着话里听到的疑惑。 而这期间,段聿憬如他所说的那般,只在一旁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瞥眼时间,全程没多说一句话。 她抿着唇角,刻意去忽视男人的存在。 尽管如此,感受到鼻息隐隐传来的气息,沈清予几乎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尤其是当那道晦暗的眸色偶尔落在她身上时。 好在没一会儿,许是他们所说的时间到了,段聿憬看了眼桌面上放置的录音笔,指尖轻扣了下桌面,无声起身离开了这里朝楼上走去。 直到身影完全消失,沈清予才稍稍松了口气,身心完全投入到何琸第三视角所讲的故事中。 这次拍卖的几幅画是他父亲去世朋友所作,据说作者当时被病魔缠身,每日都要做各种各样折磨人的检查和化疗,生不得死不得。 在那样一种环境和心境所创作出的画作,一眼望去画风比以往作品都要诡异梦幻。所以在这幅画现世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这副画的心境中找到作者妄想结束这一切的想法。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这其中恰巧也体现了当事人想要求生的意向。 结束后,沈清予收起录音笔,温声说:“这次麻烦您了。” “没事儿。”何琸摆摆手,说:“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想知道的话,这两天你可以去医院。” 沈清予知道何先生病情不是很好,所以之前也不敢因为这件事情过多打扰对方。 她犹豫片刻,“可以吗?” “当然行。”何琸说:“我爸挺喜欢跟你说话的,你上次走之后他清醒时就一直在念叨。沈小姐,不忙的话可以麻烦您去看看他吗。”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那我去之前给您发消息。” “行。” “那我就先走了,您忙。” 话落,沈清予拿过放在一旁的背包起身。 “天太晚了,我叫人送你。”何琸说着,拿着手机就要拨通电话。 第130章 “不用麻烦。”沈清予立马滑出之前打车页面的截图,举起手机示意:“我刚叫了车,快到了。” 见状,何琸才作罢,“那行,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 话落,沈清予没在停留,转身离开了这里。而何琸也从另个方向径直上了楼。 她不知道段聿憬和何琸这样完全不搭边的两人怎么会认识对方,况且看起来两人关系似乎很不错。 可能世界真的太小了,或者像他们这种人从小到大都是在一个圈子里的。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她推开门出去那瞬闲涩的海风瞬间吹来。 她拢了拢身上外套,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岸,在这黑夜中只依稀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以及不怕冷的游客在沙滩上玩闹的声音。 夜里的海边温度骤降,她没多停留,转身绕过小路朝一旁大路走去。 没走几步,余光忽然被右侧一串火苗吸引。 紧接着,一道低哑的男声响在耳边。 “要走了吗?” 熟悉的嗓音,沈清予本能停下脚步,侧身朝一旁望去。 男人颀长的身影随意倚靠着身后栏杆,指尖夹着正燃烧的烟支,萦绕的烟雾飘在眼前随着海风的吹拂很快消散。 微弱的月光正好落在他一轮廓明显的颊边上,薄唇紧抿,那双漆黑的眸色犹如深不见底的海水,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眸色微怔,沈清予下意识地望着。 和段聿憬的关系,她来平壶之后也想了许多,觉得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就算哪天回北京不小心碰见了,也没必要要弄的太难看,能躲就躲,躲不了简单打个招呼就走人。 毕竟当时的情况对方确实也给予了她不少帮助。 这样想着,她点头,淡声说:“我先走了。” 女孩身形纤瘦,只身站在光影下,耳边散落的碎发随着海风吹拂形成弧度。 瞧着女孩要走的趋势,段聿憬随手掐灭烟尾,抬脚上前:“天晚了,把车取消了,我送你回去。” 沈清予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打车的,想来估计是何琸刚告诉他的。 似看到了初遇那晚,沱沱大雨挡在两人身前,而她把对方当成救命稻草,鬼迷心窍地上了车。 思绪回笼,这次她拒绝的很果断,从容不迫地说道:“不用,叫的车就在那边等我。” 段聿憬微皱着眉,似乎对眼前这份刻意疏离觉得不习惯。 他说:“沈清予,好好聊一聊。” 四周格外静,餐厅内传来的嘈杂声越来越远,就连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也逐渐变得不清晰。 有那么一瞬,沈清予莫名有种他们两人被四周所屏障了一样,独处在这氛围怪异的世界。 她抬眼,面露疑惑地望着眼前男人,唇角紧抿。 就在纠结该怎么答话时,手心攥着的手机忽地振了下,紧接着一道低缓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之间的僵局。 反应过来,沈清予随手点了接听抵在耳边,道:“下次吧,我叫的车在催我了。” 话落,她没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头也不回的离去。 穿过这条小路就是沥青路了,沈清予步伐不紧不慢,尽量不显得有一丝破绽。可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那个借口太蠢了。 算了,反正之后也不会再见了。 正想着,电话那边传来动静:“沈小姐您在吗?” 沈清予愣了秒,看了眼显示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慢吞吞道:“您好,您刚说什么?” “是这样的沈小姐。”对面人说:“我是平壶保时捷销售中心的……” “……” “不好意思,不用了。”说完,她慌乱挂了电话,随手在路边拦了辆车。 秋冬的海边比北京的晚冬还要冷,车内司机只开着温度适中的暖气。 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沈清予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垂下的视线落在手心上的指甲印,她不适应的瞥了下唇角。 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框上,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光影,她长呼了一口气。 回到家后,她简单洗漱过后拿出包里的录音笔,打开电脑开始从中提选出需要的片段。 工作到一半,远在南极的宋京迪忽然给她打来了视频电话。 她接通后将手机放在一旁,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着,一边听着好友说话。 宋京迪穿着很厚,帽子周边的毛毛紧紧包裹着她的脸,问:“你在工作吗?那我明天再给打给你。” 沈清予心情很乱,只工作没有声音的话更容易止不住乱想。 她摇头,心不在焉地说着:“没事儿你说吧,我这些明天去公司整理也行。” “这么晚了你休息休息吧,怎么到了平壶比在北京还要拼。”宋京迪声音伴着徐徐风声,帽子旁边的毛毛也被风吹得凌乱。她索性捂着嘴巴冲着听筒,说:“你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跟你说队里面有个比我大两岁的男的吗?我给你拍过照片,肤色有点黑,壮壮的高高的,长的很好看那个。” 沈清予随 手关上录音笔,听着好友的话仔细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应着:“好像有这么一个人。” 第131章 “就家是青海那个,我来第一天就给你说过这个人,第二天发的照片。”宋京迪说的更仔细了些,“照片上看头发有点卷。” 记忆中好友发来的照片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一时间她也想不起来具体模样。 她问:“他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宋京迪凑近镜头低声笑了笑,眼神里透着害羞,过了会儿,她说:“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沈清予惊讶的张唇,原本糟糕的心情也在此刻一消云散,“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发现他和我认识的所有男性都不一样,尤其是和我爸介绍那些,完全不一样。”宋京迪弯着眼眸:“怎么办,这还是我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那他呢?相处时感觉他对你这么样?” “挺好的。”宋京迪说:“但我觉得他目前对我没什么感觉,不过没关系,我打算观察观察,然后主动出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等电话挂断后,沈清予唇角撑着的笑才缓缓收起。 夜里无望的孤寂再次袭来,她回想起好友的话,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两段感情。 和程旭哲在一起的时候,她并不懂感情之类的东西,只是认为对方追了自己很久,而且对她也很好,所以很自然的在一起了。 而和段聿憬的感情,在一起之后她好像也是很快的适应了。或许那些对他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可通过他,她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无论用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显而易见。 那……喜欢究竟是什么。 - 而此时的另一边。 位于市中心的高楼内,一侧阳台门半敞,涌进的寒风吹得房间内摆件在这黑夜中时不时发出怪异的声响。 段聿憬单手撑着一旁栏杆,牙齿松松地咬着烟,萦绕的烟雾遮挡一半视线,他半睁着眼俯瞰着下面车水马龙的光景。 脑海里,想的确实今晚所发生的种种,尤其是女孩在黑夜中纤瘦的身影。 忽地,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喝点儿吗?”何琸拿着酒杯递给好友,笑问:“我说呢,你今年怎么会来参加这局。” 他们两人大学时都在美国读书,虽不一个大学,但国人圈子也就那点儿,再加上住的近,兴趣爱好之类的也都相同,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当时关系好的还有几个,可能是年纪小重感情和异国他乡的缘故,当时就约着回国后也要经常聚。 而段聿憬,回国后前两年还会来参加,之后像是从世界蒸发了似的,每次打电话过去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对着商业版图发呆构思。 就今年这场,临到了何琸才想起来还有他,故意打电话过去犯贱,谁知道对方还真同意了。 段聿憬掐灭指尖的烟,随手接过好友递来的酒,淡淡睨了他一眼:“不是你打的电话?” “是啊,可你之前不是不来吗?”何琸故意拖着尾音,哼笑:“说说吧,和那位沈小姐的关系。” 段聿憬慢条斯理地喝着酒,没张口搭话。 他知道沈清予在平壶。 沈清予走的第一个月时,他总觉得生活特别空,便去了品缘阁问沈清予的下落。起先林诏和那年冬天一样,似看出了他的意图,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最后,他使了点手段,林诏还是说了。 段聿憬并不意外沈清予会离开北京,反而是意料之中。 她是一位有野心的人,和他一样,擅长伪装罢了。所以当初他愿意帮她去搭潘老的桥。 其实他今年也没打算来的,只听到了平壶两个字,他愣了会儿神,忽然就同意了。 第47章 许是心里装着事, 那晚沈清予睡的并不好。 晚上做着这几年几乎相同的噩梦,半夜惊醒的时候天还泛着蒙蒙亮,她躺在床上后怕的睁着眼, 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那之后,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之后, 感觉没有一个小时定的闹钟忽然激昂的响了起来。 她困倦地揉着眼, 醒了会儿神还是认命的起床了,去往公司的路上正好顺路买了几杯咖啡带去了拍卖行。 时间不算早, 但距离上班还有将近十分钟, 她随手把咖啡放在前台, 拿了一杯给自己助理后,又拿了一杯回办公室放在了林凝思工位上。 之后的一早上时间,她几乎都在整理昨天录音笔里谈话的内容。 可能是艺术家的通病,何琸和她目前接触的几人说起话来都神叨叨的,不讲重点, 三五句才有一句是所需要的。 重复听了好几遍确定没有所漏下的,她揉着耳朵取下了耳机, 活动着酸胀的腰肢。 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左右, 办公室不少人都已经结伴去楼下餐厅吃饭,有的已经拎着外卖去另一侧的休息室。 沈清予伸着腰,忽然想起齐明睿把饭约在了今天,只没说是中午还是晚上 想着, 找到对方的对话框, 她慢吞吞地发过消息:[中午还是晚上?] 第132章 过了几分钟, 对面才回。 齐明睿:[你今天有约吗?] 沈清予:[没有。] 齐明睿:[那就晚上,我现在在城西这块儿, 赶不过去。] 沈清予:[好。] 消息发完后,沈清予拿过杯子,里面还有她中途又去泡的咖啡,瞧着还剩一点仰头喝了下去。一切做完后,她拿上手机准备去吃饭时,忽然瞧见林凝思还在工位上。 路过时,她随口问:“你今天又减肥吗?” “减个屁。”林凝思哀嚎着:“每天工作疯狂摧残我,要再减肥的话我会疯的,我今天梳头的时候掉了好多头发。” “那你要去吃饭吗?”沈清予说:“去的话我等你。” 林凝思想了须臾,点头:“三分钟,我把这个搞好我们就走。” 等她结束合上电脑后,两人直接懒得再去外面那些餐厅,直接去了员工食堂,还想着早点吃完能回来补个觉。 两人都不是胃口大的人,尤其是林凝思还在减肥期间,随便选了一样便找了个稍靠窗的位置坐下。 四周不算静,时不时还能传来其他部门同事在打着工作电话。 听到这个声音,林凝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绝望地摇头:“我有种再吃断头饭的感觉。” 瞧着对方的状态,沈清予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担忧地问:“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焦虑?” “我觉得我来平壶一个月后,整个人都特别焦虑。”林凝思毫不掩埋,“我能感觉到我在工作中进步很大,但这些远远不够,我觉得自己能更好一点。可我就是做不到,甚至有时候还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这种状态,沈清予再来这里的第二天已经开始了。 那时的她还没完全适应新工作,整个人和林凝思差不多一样。不同的是她是知道该怎么做,可一时间就是想起不来,大脑总是在放空。 她从没有过这种状态,觉得非常可怕。但过了一周后,她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好好整理着大脑里面所存放的知识,慢慢地也就好了。 沈清予缓缓说着:“我也有过这样子,不过跟你完全相反,我是刚来那一阵是这样的。” “看的出来,我刚来那周你看着特别不好。”想到这儿,林凝思请教道:“那你怎么调解的?” 有 那么一瞬,沈清予忽然觉得自己调解的方式有点难以启齿。 过了须臾,她说:“你知道的,我是喜欢独处的一个人。” “我知道。” “…所以我当时是缩在家里,找些相关的网课放那听着声音。”她说:“你要不习惯这种也可以选择放空,不要想工作上的事情,发呆,去外面四周走走。” “不要,我也要看课。你之前给我推的看完了,有新的话再给我推点吧。” 沈清予点头说好,下一秒,林凝思忽然再次盯着她看,“你这黑眼圈,是昨天晚上看网课看的吗?” 一口饭差点没咽下去,她喝了口水缓了会儿,才说:“我昨天回来都很晚,而且最近忙的也没时间。” “哦对,你约了何先生的儿子。”林凝思后知后觉,边吃着饭,边随口问:“如何?还顺利吗?没像之前那般一样很难沟通吧。” 想到听一早上的录音,沈清予撇着嘴角:“好一点,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林凝思不禁长叹了口气,“算了,人家愿意配合我们就很好了,别一不高兴进度推了一半他们去找了别家拍卖行,那才是噩梦。” 沈清予附和地点头:“等明天或者后天吧,我再去躺医院探视一下。” “行。”林凝思边吃东西,扬着下巴示意:“有需要叫我。” “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吃完饭又去门外店里买了杯咖啡才上楼。 正值午休时间,不少同事基本都在休息室睡觉,有的懒得动的则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林凝思就是其中一员。 沈清予没有多少睡意,只要一闭上眼就会莫名想起昨晚的画面,索性打开电脑继续下午的工作。 这边忙的差不多后,她又拿着东西去了拍摄室,观看摄影师给这些作品拍模特图和特写,期间时不时同摄影师说一些作品的经历。听完摄影师也能从这些故事中提取一下拍摄灵感。 这边忙完后,也快到了下班时间,想着今天齐明睿来找她,她不想一直让对方在门外等着,便准备回办公室收拾东西下班。 却不曾想,迎面正好撞上刚从另一侧走来的张俊智。 她自认倒霉,上前撑唇笑着打招呼:“张经理。” 张俊智点头应着,叫住她问:“怎么从那边过来了?” “我去看了眼拍摄进度。”她说着,抬脚准备朝办公室走去。一旁张俊智似看出了她的意图,又叫住她,紧皱着眉问:“还有一周时间就到了拍卖时间,我听说你还在了解作品的那个阶段?” 沈清予不知道他从哪听到的,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其余的都做好了,只剩下布展和作品图。而您说的这个阶段,是我想要了解更深一点,才去多番约对方的。我了解的更多,到那天表述的也能更加明确,也能提到高价。” 第133章 如果说前面这些张俊智听了一点也不满意,那最后一句几乎让他找不到缺点。 过了会儿,他缓缓点头说:“我知道,有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沈清予不知道他所指何时,但笃定的是和工作无关,“好。那经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办公室了。” 话落,她瞧着对方有松口的迹象,也没再多停留,抬脚就走了。 回到办公室后,林凝思正偷感很强的站在门口,一副偷听的架势。 她无奈看了眼,朝工位上走去,淡声说:“都听到了吧。” “真有病啊他。”林凝思重重点头,“如果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可以点个头走人,何必还要浪费口舌去说这些。” 沈清予耸肩,“谁知道。” “真烦,你说我现在给林哥打电话他能从让我回前门吗?”林凝思顺势扯了把凳子坐下,无声哀嚎着:“反正馆内不都传我是他侄女吗?他就不能为了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手下留情吗?” “不清楚,但我知道张经理不会放你走的。”沈清予边整理着东西,边看了眼手机,发现齐明睿在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快到她公司门口了。 合上屏幕后,抬起的指尖微顿,她扭头问:“我朋友找我一起吃饭,要一起吗?” 正好,林凝思可以当面和齐明睿说。这样想着,她仰着小脸望着对方。 瞧着这一举动,林凝思被勾忍不住上手轻捏了下她脸颊:“你的眼睛最好不要这样看人,太勾人了。” 沈清予笑着拍开她手,“什么啊,你去吗?” “可惜了,我今天中午听完你说的话约了我朋友,不然我真的很想和帅哥美女一起吃饭。”林凝思感到惋惜:“下次吧,下次还有饭局谁约我我也要推了。” 沈清予点头,也附和着说下次再约。 想着这个时间张俊智已经走出了公司大门,两人收拾好也没停留。 她到一楼,林凝思的朋友开着车在地下车库里等她,互相说了声再见,沈清予走出了电梯,拿出手机和齐明睿发着消息。 沈清予:[我出来了。] 过了几分钟,直到她走出公司大门时,齐明睿才回:[有点儿堵车,你要不先去楼上咖啡厅等会儿?那比较清静。] 望着四周人来人往的行人,她默默回了句[好],转身朝咖啡厅走去。 许是到了下班时间,就算平时再清静的咖啡厅也会变得有些吵闹。 沈清予上来后找了个角落靠墙的位置,随便点了杯喝的。 望着四周几乎都结伴同行的人,她慢吞吞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没一会儿,眼前忽然被一片阴影遮挡。 指尖微顿,沈清予下意识望了眼四周,发现还有不少空余位置,抿唇淡声说:“抱歉,我不拼……” 尾音还未完全落下,抬起的眼眸忽然与身前男人眸色对上。 男人一改先前的正装,里面套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搭了件夹克,微敞的领口正好卡在喉结滚动的位置。 薄唇微抿,泛着冷光的金丝框架完全遮挡住他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清。 卷翘的长睫微颤,直到眼前男人在对面坐下,沈清予才稍稍反应过来。 悬着的心在视线对上那刻不断翻滚,她紧抿着唇,下意识失声唤道:“段聿憬?” 第48章 那天天气不算好, 阴沉沉的,但很符合平壶的秋季。海风刺骨,湿漉漉的空气中掺杂着咸湿的海水气息。 何琸从一栋大厦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掩藏的戾气像是随时都能把人臭骂一顿。 他烦躁地啧了声,满含歉意地看向身旁好友, “抱歉啊, 我也不知道他们一直叫你来为这个。” 他们当时在国外关系好的有四五个, 当时都没那么多心思,一个个都是家里殷实的公子哥, 唯一要求就是能玩到一块儿、解闷就行。 后来毕业后只有他还在走专业这条路上, 其余的基本都是继承家产或者自己创业。 他们都知道段聿憬家里从政, 本以为他会和大院子弟一样走仕途路,可直到大学毕业时,他们才知道段聿憬自始至终就没这个打算,并且在大学过程中他已经在创业的路上。藏得太深了,他们几人都没有看出来。 身为朋友, 知道后肯定要支持,而段聿憬这人性子虽淡, 但玩久了都知道他的为人真挺好的。后来毕业的前两年, 他还会来参加一年一次的聚会,时间久了可能是事业越来越忙,在某一次都喝多后,段聿憬没再来过。 这么多年, 何琸天真的以为真是工作忙没时间来, 今天才知道, 他不来是对的。这群人上来都没铺垫,也不看看自己经营的生意口碑什么样, 一个个都想借他的势从他手里掏点利润。 这情况别说段聿憬极致的商人受不了,就连他听得心里也烦。 虽说这是一件非常现实的事情看,但就是烦,瞧着玩了这么多年的好友一直搁心里盘算算计你。 想到这些,何琸从包里拿出烟递给好友,随手点着烟又骂一句:“一群孙子,早知道不给你打电话来平壶了。” 第134章 段聿憬神色淡然,似早已料到那般, 情绪并没有太大波澜。 “跟你没关系,我本来就要来的。” “就在想,他们怎么都忘了上学时说的。”何琸装腔作势地叹气,“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还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指腹把弄指尖未点燃的烟,段聿憬抬眼睨着身旁厚脸皮的好友,“那确实。” “是吧。”得到附和后何琸像来了劲儿一样,“真搞不懂这群人,非得去嚯嚯自家生意。” 眉心微皱,段聿憬抬手挠着耳廓,随口问:“你找的那家拍卖行位置在哪?” “就前面路口,很近。还有,那不是我找的,我爸找……”说到一半,何琸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去找那个拍卖师?” 他说着,才发现身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车,而回答他的只有一排车尾气。 ……草 正好快到了下班时间,段聿憬开着车在拥挤的街道一点一点磨蹭着。他望着四周陌生的街道,想着沈清予离开北京独自在这里生活,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天色逐渐暗下,他单手转着方向盘来到拍卖行所在的街头,一眼便看到高楼上悬挂着牌匾。 视线在四处没目的地扫视,忽地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人潮如织,女孩身形纤瘦,白皙清冷的模样在人群中无疑是显眼的。 她微垂着眉眼,捧着手机像是在找着什么,过了须臾,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而后穿过行人推门进了一家咖啡店。 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 这一幕,让他不禁想起之间在品缘阁第一次看见她的场景。偌大品鉴室只有她一人静静地对着一些藏品,昏黄的灯光落下,一切显得格外恬静美好。 抵在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弯曲,段聿憬下车随手将钥匙交给了外面泊车人员,抬脚也进了那家咖啡厅。 浓郁的咖啡香味扑鼻而来,他望着角落里坐着的女孩,缓缓走了上去。 头顶昏黄的灯光交织,沈清予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段聿憬。 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解,内里翻涌的情绪不断搅着她,她张着宛如被遏制的喉咙,下意识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段聿憬?” 声音很轻,如夏天的蚊子似的。 反应过来后,她拧眉望着与这里气质完全不符的男人,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淡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还这么巧,坐在她对面。 段聿憬抬眸望着眼前刻意疏离的女孩,过了须臾,他说:“路过,正好看见你了。” 听着这句话,沈清予环视着四周环境,不禁眉头皱的更深。 三楼咖啡厅、角落…… 她张了张唇,迟疑地问:“路过这里?” 男人姿态随意,不以为然地‘嗯’了声。 “……” 沈清予盯着眼前男人看了许久,似乎想要从中看到什么,可眼前男人一如既往。她先前看不透,现在也是。 攥着手机的指尖不段收紧,过了会儿,她慢吞吞地点头,拿着手机起身,“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话落,她没给男人说话的机会,抬脚朝远处楼梯走去。只下一秒,在经过男人身侧时,垂下的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攥住。 温热的触感覆上那刻,随带着之前的记忆也浮现出来。 沈清予紧抿着唇,本能想甩开,可男女力量悬殊,两人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气氛瞬间变得紧绷,她无法理解地看着眼前男人,强撑着平静:“段先生,你有什么事吗?你忘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吗?” 喉结滚动,段聿憬仰头望着身前女孩,像似思虑了许久,嗓音低哑道:“清予,我们重新开始。”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顿时有种气不打一处来。这半年刻意要忘记的事情在此刻浮现,尤其是陆淑昭和她说的一番话。 攥紧的指尖扣着手心,她紧抿着唇,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您是不是忘了,您已经订婚了。” 指腹攥着女孩泛凉的手腕,他沉声说:“除了你,我身边没有过其他女人,也没有订婚。” 垂下的长睫微怔,牙齿紧紧咬着唇角,沈清予垂眸盯着男人,深吸一口气,说:“然后呢?” 因为没有订婚,所以她就应该乖乖回到他身边吗? 内心埋藏的委屈蔓延,沈清予越想越气。 余光瞥到齐明睿上来的身影,沈清予顺势挣开男人手掌,淡声道:“抱歉,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说罢,她快步上前故作轻松地牵着齐明睿手心,“等你很久了,走吧。” 视线落在两人交织的指腹上,齐明睿明显一愣,可还不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着走了。 转身的瞬间,他回头望了眼一旁角落,当看到熟悉男人身影时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主动揽着身旁女人,姿态亲昵,就好像真的在热恋中般。 “宝贝,让你等久了。” 他声音不低不高地说着,临走前故意又看了眼远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似挑衅。 抬起的脚步微顿,沈清予抬眼本能看向远处男人。 向来被簇拥的他独自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孤寂,望着眼前这一幕,她心口像似被压了块大石头,咬牙离开了这里。 第135章 望着眼前亲昵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里莫名涌出一团燥意,但又很无奈。 段聿憬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视线始终落在对面仍飘着白雾的咖啡,漆黑的眼眸覆上一层不附和他的落寞。 随着时间的推迟,飘着的白雾消散,眼前咖啡逐渐没有了温度。 他撇着唇角,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指腹中揉捻。忽地,思绪被一道铃声打断。 他接听电话,淡声道:“说事儿。” “二叔。”徐奕清缓缓说:“那位刚给我打电话,让您明天回老宅一趟,说有要紧事儿和你说。” 段聿憬语调微动,嗓音发冷:“还有什么?” 徐奕清犹豫一瞬,继续说:“其他的也没什么,但和余家的事儿不是黄了吗,好像那边一直要个说法。” 狭长的眼眸覆上一层讳莫,他扯唇嗤笑:“知道了。” 挂了电话,交叠的长腿放下,段聿憬起身朝窗边走去。借着四周闪烁的霓虹灯,瞧着楼下刺眼的一幕,他重新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他压着声,言简意赅道:“余家的资料放出来。还有,齐……”话说到一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女孩哭着说他糟糕的场景。 垂下的视线落在楼下仍牵着手的男女,他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唇角,缓缓道:“算了,前面的照做。” - 秋季的寒风格外刺骨,漆黑的乌云压着天边,好似下一秒平壶便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从咖啡厅出来后,齐明睿打着演戏演全套的想法,故意压着声在她耳边说:“宝贝,等会儿下雨男朋友给你打伞,别慌。” “……” 沈清予张了张唇缓缓闭上,最后实在忍不住,轻声提醒道:“你这样真的有点猥琐。” “有吗?”齐明睿耸肩,“多自然,就说有用没有,谁还能像我一样反应这么快。” 有用没用她不知道,因为她完全搞不懂段聿憬此刻的想法。 但救了她,是真的。 “有用。”她小幅度点头,举起两人仍牵着的手,“戏演完了,手能松开了吗?” 齐明睿来回看了看,后知后觉松开,玩笑道:“忘了,真的白让你占了我这么久便宜。” 沈清予弯唇无声地笑了笑,语气真挚:“刚刚谢谢你伪装我男朋友,今天我请客。” 灯光晦暗,秋风冲动眼前女人着散下的发梢,随着风向飘零,正好落在他肩头,后面的话他听得不太清晰。 眼底的嬉笑不正经逐渐收起,齐明睿失神地望着,低声喃喃:“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他声音很低,再这不算静的四周,随着风一吹便散去。 沈清予听得不太清,眨眼问:“你刚说什么?” 思绪回笼,齐明睿无所谓地耸肩,玩笑似的弹了下她额头:“说今天宰你一顿。” “好啊, 想吃什么我都请。” 凛冽的秋风刺骨,彼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两人穿过人群直接上了车,逐渐驶离这拥挤的道路,耳边也变得清静。 车内放着随即音乐,沈清予倚着门框静静地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光景,烦躁的内心仍在想着刚刚的场景。 这么久没见,他为什么忽然出现,还要忽然说出那句话…… 游离的思绪越飘越远,直到车窗泛上星光点点,她才逐渐回过神。 密麻的雨水落在车窗,随着窗外昏黄的路灯直射,冰凉的雨水为这座繁华的城市添了丝凄凉。 她小声喃喃道:“下雨了。” “嗯,快到了。”齐明睿随口应着,过了一会儿,他侧眸,问出内心好奇的点:“所以……段聿憬怎么来平壶找你?” “他不是找我。”沈清予纠正道:“昨天在饭局上碰见了,今天估计我下班的时候他也看见我了。” 眉头紧皱,齐明睿明显不信这番话。 借着空隙,他瞧着副驾驶女人,想了想,还是说:“这也太扯了,演偶像剧呢?他是不是来之前专门查过你?” 齐明睿顿了秒,像猜到了什么,提高音量说:“他是不是想继续找你?” 垂下的长睫微滞,有那么一瞬好似连窗外的连绵不断的雨水也停在了空中。 但也仅一瞬,沈清予小幅度摇头,“不是。” 四周变得格外静,就连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视线又再次落在忽然下起的小雨,打湿的车窗模糊了眼前视线。 好像总是在雨季遇到他。 过了几秒,她张着唇缓缓道:“而且,我跟他之间已经断的很干净了。” “不会再有任何过往。” 第49章 那天忽来的雨下了很久, 一直到深夜时,耳边还能听到一些淅沥的雨声。 那一整晚,沈清予情绪都处于一种空神的状态, 时而游离。 齐明睿也看出了这一点,车里的谈话结束之后, 便没有再提起过段聿憬这三个字。 甚至还在吃饭时, 还时不时说些笑话来逗她笑。 沈清予弯着眼眸, 总是无声的笑着。之后,她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多半都在说着对方工作上的事情。 她夹着那块辣椒炒黄牛肉, 边喝着水边吃,随口问:“感觉你这次工作还挺忙的,每次发消息都是在画图或者去实地看。” 第136章 “甲方难搞,习惯就好。”齐明睿说着把口味较淡的菜往前推了下,继续说:“没事儿, 初期就是这样,不停地修稿画稿。虽然最终甲方依旧会选择你之前画的某一版本。” 她之前没接触过设计师行业, 刚开始下意识以为齐明睿和那些埋头画设计稿小职员一样。后来谈话中听着对方说的总觉得不对劲, 便私下查了一番,当时宋京迪也在旁边,两人看着对方的资料都不禁有些惊讶。 除了那家酒店的建筑设计,北京还有几家较为出名的建筑也出自他手, 并且还有在国外深造时跟着导师也参与了某个标志性建筑的设计。甚至, 他还拿了德国if设计奖。 看到这些别说她, 就连宋京迪都惊讶的不行,两人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对比起来就显得她们更废了。 但转念一想,齐明睿从小表现的就是干大事儿的人,再加上他家族里所遵循的教育,他年纪轻轻能这么优秀也不为过。 想到这些,沈清予弯唇笑问:“像你这种级别的设计师,还会被人多次退稿吗?” “什么级别的也不行,这种事儿就看甲方的心情。”齐明睿缓缓道:“就好比喜欢一个人,前面出现一个优秀的人,你当时心情很好很喜欢。因为心情好喜欢的存在,后面就算出现再优秀的人,比前面那个还好,你心情对不上照样不喜欢,没感觉。反过来也是同理。” 听着这番长篇大论,沈清予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他没挑明,她也没自动去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临走前她将林凝思的想法转述给他,齐明睿应得很快,说帮她留意着。 之后又看着她盘子上的辣椒段,皱眉问:“你吃这么多辣受得了吗?” “没事儿,还能接受。”比起胃里清晰莫名的翻滚,她更偏向于因其他原因。 从餐厅出来后雨还在下,也不大,但不打伞的话走一段路也会全身淋湿。齐明睿让她在这儿等一会儿,他去把车开过来。 沈清予摇头拒绝了,笑说偶尔淋雨也是不错的体验。借着身后光线,齐明睿望着身旁人,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牵着她跑去了雨中。 淅沥的雨水只打湿了两人发梢,身上的衣服也随着跑的姿态沾上了些雨水。 望着对方狼狈的模样,沈清予失笑出了声。 回到家后,两人挥手道别,直到眼前车离去,沈清予才转过身才单元内走去。 指尖刚碰上门把手,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清予!” 路灯下,林凝思撑伞手上拎着东西缓缓朝她跑来。 沈清予顺势推开门等着她,轻声应道:“好巧。” “是啊。”林凝思收伞走进,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路过了来了生腌海鲜,刚准备去找你一起吃呢。”话落,她又补充道:“对了,你晚上吃的很多吗?如果还有肚子的话等会儿一起吃点,再喝点。” 许是因为今天听到那一番话的原因,沈清予此时特别抗拒独处,怕自己止不住乱想。 她小幅度点头应下,抬手按了所在楼层,问:“你不是还减肥吗?晚上吃这些没关系吗?” “明天再减吧,我现在必须得找个口发泄一下。” “怎么了?你今天不是去见朋友了吗?” “好吧,其实我去相亲了。”林凝思翻着大白眼,“你知道那人有多奇葩吗?身高报的187去了只有177,ok我165,我没有资格去说177,但是你知道他肚子吗?都能推着桌子走,就那还吐槽我的头发我的衣服,话里话外都是我勉强刚好配他。” 林凝思越说越气,“我工作和长相也没那么差吧,介绍人是把我当人情还了吗?真他妈服了。” 林凝思自身条件优越,无论长相和性格都没得挑,家庭更是,北京本地人独生女,父母都有稳定的工作。这样的条件,不至于会相到这种奇葩的人。 但对于他人的社交圈子,沈清予作为关系较好的同事也不好去说什么。想了想,她说:“可能你朋友也没见过对方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反正气的我肥都不想减了。”林凝思愤愤说着,话落的瞬间电梯正好停在相对应楼层,她看了眼,也跟着走了出去:“我不回去了,等吃完后再回去吧。” “行。”沈清予应着,推开门后随手把门后的灯打开。她拨弄着湿漉的发梢,说:“头发湿了,我先去洗一下,冰箱里面什么都有,你看需要什么自己去拿。” 林凝思直奔厨房拿盘子,点头应着:“你去吧,我等会儿放个电影看。” 湿漉的头发黏在颊边总是不舒服,沈清予实在忍不住回卧室拿上换洗衣服直接去洗漱。 浴室门合上那刻,她的整个世界仿若都静了下来。 滚烫的水噼里啪的的落在肌肤上,她失神地望着漫着一层雾的镜子,隐约中还能看清镜子里模糊的人影。 本就混沌游离的思绪逐渐变得不清晰,脑海里始终不断的一直回响着男人所说的那句话。这整个洗漱的时间内,她设想了好几种段聿憬说出这句话的可能性,但最后都 第137章 觉得太不现实,被她一一否认了。 难道他是觉得她听话到,就应该做到他勾勾手就会过去的人吗? 越想,满是疤痕的心脏就好似被用刀刺了那般,尤其是当画面停留在男人独自在咖啡厅孤寂的身影。 沈清予紧咬着,合手捧了一把水泼在了脸上,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 想到林凝思还在外面等着,她没有在浴室多留,洗完简单擦拭了下头发上的水珠,确定不再滴水后便走了出去。 彼时林凝思不知从哪里翻出来她之前在多伦多买的原版碟片,此时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电影。她出来的时候这部剧正好放到感人的片段,林凝思边擦着眼泪,头也不回地说:“你好了?快过来我都摆好了。” “辛苦你了。”沈清予走过去,随手抽了张纸递给她。 林凝思接过擦着鼻子,对着电视里的剧情说:“真感人啊,就是听不懂那一段男女主说的什么。” “……” 抬起的手顿了顿,沈清予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那你是怎么看哭的?” “女主生病快死了,我是看他们都流眼泪也忍不住哭了。”林凝思说着,问:“你看这个吗?不看的话就换一个。” 这个电影沈清予看过两遍了,她摇头:“不用,你看你想看的。” “行。”林凝思应着拿过遥控器退出了程序,随便放了一部肥皂剧。 两人都是吃了东西回来的,此时坐在一起时不时随口聊几句,很少吃东西。 聊到一半,林凝思忽然问:“我记得你以前感情挺稳定的,怎么会突然分手了?”尾音还未落下,许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她连忙歉意地说:“我喝多随便问的,你不用回答。” 沈清予弯唇无声轻笑,小声摇头说没关系,“而且,我感情也不太稳定,只不过不太习惯生活中忽然发生的变动。” 所以,在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时,不论另一方发生了什么,她还是会忍着和对方再一起。 “这样啊。”林凝思小幅度点头,许是真的喝多了,说的话也完全没有往日的边界感:“那和之前传言那个人呢?就很有钱那个,是谁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他才来的平壶吗?”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段聿憬三个字。垂下的长睫稍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不是,就算没有他我也会继续往上走的。” - 或许是心情不好,那天林凝思醉的比往常都快。没办法,沈清予只能扶着她先去书房睡觉,又把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 之后的几天,她照常上班下班。因快到了拍卖会的时间,经常加班到后半夜也是常有的事。 而一个人太过忙碌时,精神持续紧绷的状态总会忘掉一些事情,尤其是让人烦心的事。 但上天从来都没有偏爱过她。 就在她以为段聿憬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中,下一秒,两人总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碰见,不论哪个场合。 这天她忙完,刚准备下个早班时,张俊智忽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让她等会儿陪他去参加一场业内宴会,并吩咐四十分钟后出发。 他说完就走,只留下办公室面面相觑的几人。 大多都是为选的不是自己而窃窃自喜,毕竟谁也不想在冬天的时候加班。 沈清予虽然也不想,但面对领导的安排,她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舍弃回家看电影的美好生活了。 这样想着,她合上电脑不情不愿的收拾着东西。 林凝思见状,忍不住滑着凳子过来同她低声吐槽:“我现在真的觉得我是天才。” “怎么说?” “不然怎么会是第一个!并且第一眼发现张俊智有病的人。” 一本正经的语气,沈清予无奈地笑了笑,拿上东西说:“没办法,我先去更衣室收拾一下。” 因这个行业会有一些突发的饭局和晚会,怕有时来不及,基本每个员工都会在更衣室里放几件能对应任何场合的衣服。 沈清予也是。 她换好衣服后随意找了间披肩搭上,确认自己仪容没有什么问题,便跟着张俊智去了宴会所在地。 宴会是在一家酒店,距离公司不远。 路上张俊智不停地叮嘱着,让她今晚好好表现,说今晚有重要人物来。 偌大宴会厅聚集着不少行业内的熟人,沈清予跟在张俊智身旁和他人应酬着。 下一秒,门外传来一阵躁动,一行人不禁顺势望去。 门外男人身形优越,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一双长腿显得格外惹眼。 他薄唇紧抿,一副泛着冷光的框架眼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又斯文的感觉。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的气质。 远处男人显然也发现了她,从进来那刻,那双漆黑的眸子隔着反光的镜框,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望着眼前这一幕,她悬着的心猛地颤了下,攥着杯壁的手指下意识不断收紧,直至泛白。 世界这么小吗?怎么会有一次遇见他。 第138章 还没反应过来张俊智拉着她穿过人群,边走边低声说:“大人物来了,先上去打招呼。” 段聿憬的出现无疑是被其他人簇拥着,而面对那些的阿谀奉承,他也只是淡淡的应着。 而那些人也不敢多打扰他,一般都是上前说句话主动递上名片。 张俊智也是。等那些人离去后,他上前:“段总,我是利德拍卖行的张俊智。”说着,他主动把名片递了过去。 沈清予不确保段聿憬会不会忽然说一下故作娴熟的话,但怕以防万一,她强装着镇定,微颔首主动说道:“您好,我是拍卖师沈清予。” 男人抬手接过名片似打量的看了眼,又抬眸看了眼他们,之后随手将名片塞进口袋里,淡声开口说:“段聿憬。”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段聿憬故意拖着尾音,落在一旁的视线最终望着身前女孩,慢条斯理道:“沈小姐没有名片吗?” 见对方回话,张俊智忙说:“有,都有。” 牙齿紧咬着唇角细肉,沈清予这才抬头看向他,纤长的手指夹着名片递了过去,那双含水光的眸色似乎再问究竟要做什么。 段聿憬像是没看到她眼神,随手接过眼前名片,视线在上面稍稍停留了几秒。 面对这种级别的人,张俊智也不知道说什么,随便干巴巴的说了几句,便识趣地走了。 两人到了另一边,张俊智又碰到之前在其他拍卖行的同事,两人凑在一起开始说起了之前的事情。 沈清予在旁边站了会儿,见对方并没有结束的趋势,上前和领导说了声后,借口去和他人说话转身去了别处。 这间宴会厅很大,尽管是五楼,外面也有一片刻意种植着冬天开花的小花园。 封闭的空间待时间久有些不适,沈清予上前推开了那扇窄门,迎着吹来的风走了进去。 寒风吹动她搭在肩上的披肩,她不怕冷似的走到一旁栏杆,妄求吹来的风带动内心的烦躁。 可凛冽的寒风带来的只有刺骨的寒冷。 沈清予紧抿着唇,拢了拢身上披肩,视线落在一旁摇曳的花瓣上,也没有进去的想法。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许是内心知道会是谁,也或许是这道熟悉的脚步声她并没有忘记。 笔直的脊背微僵,沈清予垂眸深呼了口气,随后淡然地转过身,望着身后仅有一步之隔的男人。 男人高大的身影隔绝了身后的灯光,微弱的月光只能依稀看清他面部轮廓。 她撑唇笑说:“段先生忘了吗?我现在有男朋友。” 吹拂的风像无形的屏障挡在了两人之间,段聿憬眸色发沉,低沉的嗓音与先前的完全不同,“清予,我知道齐家。你不用为了躲我这样。” 沈清予并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尴尬。她抬眼坦然与男人对视:“对,我就是在躲你。” 他自嘲地扯了下唇,指尖夹着那张名片:“所以,连所有联系 方式都拉黑了吗?” 第50章 纯白的名片静静躺在男人指尖, 随风飘起的发梢挡住了眼前视线,男人低哑的嗓音不停地在耳廓边回响。 借着身后微弱的光线,沈清予神情紧绷, 不解地看着眼前处在阴影中男人。 淡然的面色尽显疏离,尤其是望向不到一米外的段聿憬时。一时让人分不清是她伪装的好, 看向他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个不断纠缠她的陌生人。 “是。”她仰头看向他, 唇角仍是带着疏离的笑意:“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需要联系的了吧?拉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深邃的眸色落在逆光下女人的眼睛上,撇去了先前柔情的水雾, 冷冰冰地看向他。 早冬的寒风掺杂着干燥清冽的气味, 沈清予被迫倚着身后栏杆, 落在肩后的发丝总会被风吹到胸前。 而每当微风吹过时,鼻息间总会涌入熟悉的檀香,很淡的味道,如不是迎风的话,在这种室外根本不会问道。 而这, 也是她一直逃避,想要忘掉的气息。 藏在披肩下的指尖紧攥, 不等男人搭话, 她仰着修长的脖颈,再次看向他,拧眉问:“段先生,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吗?” 前几天的画面在脑海中始终挥散不去, 犹如一根无形的刺扎在身上。 喉结滚动, 他眼底的情绪暗暗收回, 而低沉的嗓音因女人的话覆上了不明显的淡然:“清予,齐家也没你想的那么单纯。”说着, 他缓缓上前,语调放的比以往都要低:“回我身边,我什么都给你。” 沈清予紧皱着眉,内心蔓延的委屈与不解随着他的话不断蔓延涌现。 “段聿憬!”她伸手推开逐渐逼近的男人,语气里充满不敢置信:“你总是这种态度,凭什么认为我就该依附着你生存。是,齐明睿是没我想的那么单纯,但比你造那么大的笼要好很多。” 想到之前的事,大脑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混沌。 她实在琢磨不透段聿憬这个人。无论是两人在一起时,还是分开时。 就算是在一起的时候,段聿憬偶尔也会流露出对她的感情,很热烈,她明显能感觉得到。可或许是这种不经意的感情太过收放自如,有时面对他副淡漠的样子,她也会陷入怀疑和联想,去想自己在他身边究竟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第139章 她知道和段聿憬的开始本就是不清不楚,所以当时她很识趣地并没有去奢求很多,不论对方给予什么,她都接受。况且,除却感情一事,这期间段聿憬对她确实很好。 当和段聿憬分开那天,男人淡漠的模样仍生生刻在脑海里,她下意识认为从头到尾段聿憬对她只是玩玩而已。而她却逐渐对他有了更奢望的心思。 所以分开之后,她只有一个想法。 离开北京,离开他。 这半年里,她整日忙碌工作也确实快忘了他。 可不曾想,平淡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又一次忽然出现在她的世界中,甚至还扬言要和她重新开始。 难道又要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不清不白的开始吗?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理智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她不要再过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哪怕对方是段聿憬她也不要。 回到宴会厅后,张俊智正好和之前同事聊完,看到她拿着新的酒水回来自然伸手接过,又和之前的同事道别,转过身就变了脸色。 小声说:“那是呈河拍卖行的,下次参加这种聚会碰到他离远点。” 沈清予收敛着情绪,心不在焉点头,“好,我知道的。” “那小子阴着呢,就算签了合同也能把委托人挖走。”张俊智压低音量,不放心地叮嘱着:“而且他认识你,何先生那边儿要是他儿子出面,可能真会签他们家,那你这首场可就难了。” 波及自己的事业,还是准备了许久的事情。 眉心微皱,沈清予回头下意识朝那人望去,想着记住他的脸以后见面躲着点,可刚刚那人不知去了哪里,原先在的位置已经换了几个陌生的人影。 想着脑海中已经有了模糊的轮廓,视线刚准备收回时,余光忽然瞥见她刚出来那间阳台小门。 男人高大的身影从昏暗的夜色中逐渐脱离,他慢条斯理地听着身旁人的阿谀奉承,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段聿憬和之前不一样,好像身上漠然的气质没有那么强烈。 四周来往同行的人不少,沈清予没有多看,收回视线继续跟在张俊智身后应酬。 而她,自然也不知道在视线收回的同时,她看了许久的男人隔着人流直勾勾地望向她,没有一丝偏移。 那场聚会只是同行之间的一些交流,段聿憬基本露个面就走了,沈清予和张俊智也没有呆很久,该见的人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要是委托人真的不想选他们这家拍卖行,他们也不能强求。 秉着这种思想,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张俊智叫了代驾后,又直接叫了辆车把沈清予送回家。 沈清予坐在车上摇下车窗,挥手示意:“那经理我就先回去了。” “这次拍卖会上点儿心,别因为私事儿影响工作。你知道林哥和我一直都很器重你,你做这行有很大的潜力。”张俊智双手插兜,小声说完,不给对方反应机会又起身随手把钥匙交给刚来的代驾,“行,回去注意安全。” 车后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沈清予望着窗外,不禁想起最近的状态。 虽没有影响工作,但和前段时间打了鸡血的样子还是有一定的落差。眼下拍卖会降至,也难过张俊智会忽然和她说这句话。 她深呼着气,视线落在手心快要消失的指甲印,指腹放在上面搓了搓。 回到家后时间不算早,她刚洗漱完就接到了林凝思打来的电话,点亮屏幕的同时她发现上面还有十几条未读消息。其中将近五条是林凝思的,剩余则是宋京迪发来的。 她大致扫了眼,接通电话主动说道:“我刚在洗漱,怎么了吗?” “没事儿,你回来这么早?我想问你借一下上次在你家看的碟片。”林凝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莫名有种高中生临近高考的状态,“我要苦练英语,不能再拿我的半吊子口语水平出去唬人了。” 林凝思口语没说的那么夸张,能正常交流。上次之所以有的看不懂,则是因为她买的这张碟片是老片子,语速快不说,还有的掺杂着方言的口音。 “好,你来拿吧。” 电话挂断后,沈清予也没顾得上擦头发,把碟片找出来放在门口的玄关处。林凝思家就在楼上,拿了之后说了几句撒娇话就回去了。 沈清予温声笑了笑,随手拿过毛巾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宋京迪发来的消息。 除了一些风景和自身旅游照,剩余的则是全关于卷发男的,基本每一句都离不开他。 脑海中浮现好友发消息时的神情,她忍不住弯着唇角,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京迪,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宋京迪立马回了条语音。 指尖轻触,好友叽叽喳喳的声音立马传来,她像是在外面,旁边还时不时有其他人交谈的声音。 “肯定是真的呀,我跟你说清予,这几天相处下来后我发现,这人是真的不错,每一处都长在我的点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我爸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我都喜欢了,因为那些少爷们 都太端着了,很装你懂吗?这个就不一样,真的和我们平日里见的人完全不一样,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见见他!” 第140章 长段的语音,这条刚听完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多半都是宋京迪在不停地分享着她和这个男生相处的小细节。沈清予心不在焉地听着,尤其是当好友活泼的嗓音传来,她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好像,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活过。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生怕出一点变故。 偏移地视线逐渐落在窗外的夜景,以及房间的一点一滴,每一处都是她想要的样子。 也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她能活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 第二天沈清予照常去上了班,可能因为昨晚听了张俊智的一番话,她几乎整个上午都在暗暗提醒着自己不能分神好好工作。 最起码在张俊智面前要这样保持。 也可能是她这几日表现的太反常了,今天突然改变,坐在她对面的林凝思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 午休过后,沈清予揉着眼睛和委托人约着等会儿见面时间,刚敲定完,对面林凝思缓缓从桌上爬起来,揉着眼,见她中午没睡立马清醒打开电脑开始忙工作。 因还有三天就到了拍卖会,助理一次又一次确认作品品相没问题后重复提交报告,而另一边展厅也在陆陆续续进入布展规划阶段。 而林凝思也被临时派去帮忙,她一遍又遍看着助理提交的报告,又挺直腰背看向对面人。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在忍不了,张口问:“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前段时间的样子,虽然工作还是忙,但你眼里不是只有工作,最起码看着有点人味儿,不像没感情只知道工作。” 沈清予无奈耸肩,瞧着快到约定时间,便收拾着东西边说:“没办法,可能等这次拍卖结束我会回到你喜欢的状态。” 她没说是张俊智不满她最近的工作态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想说。 林凝思挑眉,“这个时间要出去吗?” “约了委托人。”她起身整理着衣服,看了眼门外,又说:“经理如果找我就说我去见委托人,没找我就算了。” “我知道,你过去吧。” 沈清予点头,没再多耽误时间,拿上手机就走了。 因何老先生前几天状态有点差,她原本不想再去打扰老人家,毕竟身体要紧而且她也有很充足的资料。可何琸那边不觉得这有什么,说他父亲喜欢跟她聊天说起以前的事情、 两人商量一番,便说哪天老人家身体好了让对方随时给她发消息,然后就约到了今天。 平壶是直辖市,平壶二院也是附近几个城市中最好的医院,甚至全国都排的上名。 她到二院的时候直接来了住院部,按照何琸发的位置来到了相对应的楼层。 当时何琸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她询问了几句老爷子身体情况,便拿着东西进了病房。 病魔缠身时,人的状态消退的很快,不论你是什么身份、社会地位有多高。 望着床上躺着几乎快皮包骨、风烛残年的中年男性,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可心里仍是会有些悲恸。 她依稀还记得刚拿到项目书时上面印着的照片,儒雅的气质让人一眼都能看出来。 因顾着老人的身体,两人并没有聊很久,何老先生也没过多铺垫,断断续续讲述着和老友当年的事情。 快结束时,何老先生望着充满消毒水的四周,像似释怀地说道:“当初都说老冯是因为想快点死才画的那几幅,可人到了这一步时,才知道老冯当年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有多想活着。” 瞳孔轻颤,沈清予上前握住老人手掌,垂眸低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何老先生喘着气笑了笑,之后又聊了会儿护士进来说到了休息时间。 从病房里出来时何琸仍旧在门外等着,瞧着她的身影随手将手机收起,上前询问:“怎么样?” “挺好的。”她小幅度点头:“我出来的时候您父亲快睡着了。” “行。”何琸点头,绅士地伸手:“我送你。” “不用,您留在这里看着吧。” “这儿这么多人再看着,老头子估计要睡一个半小时。没事儿走吧。” 话都说成这样,再开口拒绝也不好。 因这边是vip病房,来往病人比普通病房的要少很多。两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电梯,时不时说一些后天拍卖会的注意事项。 “其实……” 正说着,何琸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沈清予以为他对此次拍卖会有什么看法,停下来示意他继续说。 何琸低笑了声,说:“聿憬这人不错,就性子淡了点儿。” 电梯门正好在眼前停下,沈清予完全没想到何琸会忽然说起这件事,还是以这么直白的方式。 她伸手按了下开门按钮,面上仍保持着得体的笑,轻声道:“我跟段先生就是之前见过几面,没什么关系。” 何琸乐了,“行,算我多嘴。” 说着,他伸手示意:“不过我要再多说一句,你俩之间的事儿可不是那闷葫芦跟我说的,我看出来的,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挺明显的。” 第141章 沈清予知道像这种心思细腻的人很容易看到一些刻意隐藏的事情。但她不想在工作时间说私事,可面对委托人她也没办法。 她没顾身后人,抬脚上了电梯,转过身直问:“这是他让你说的吗?” “怎么会。”何琸说:“他昨儿就回北京了,这么长时间,我俩就见了两面。” 何琸原本想说还没你见的多,但也没好说出口。 回北京了…… 垂下的指尖微动,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沈清予回过神来,挺直腰背,唇角仍带着得体的笑:“何先生,我不知道您怎么看出来的,但我跟他不是您想的那样。” 在合上的瞬间,她仍旧保持着最后的礼貌,微颔首:“何先生留步,后天拍卖场见。” 第51章 对于何琸和段聿憬的交情, 沈清予也不清楚。 两人刚在一起那段时间时,当时段聿憬只知道她性子静,并不知道她不喜欢这种聚会和朋友吃饭的场合。所以, 在刚在一起的前一个多月时,她基本跟着他见了他许多朋友, 除了一些表面交情或生意伙伴的, 关系好的也就那几个。 时间长了, 那些人跟她也逐渐熟悉了起来。因和段聿憬的关系,那段时间几乎除了时书禾, 所有人见到她都和和气气的, 有时随口聊起来说到他人也会提上其他名字。 但这些记忆中, 好像都没有何琸两个字。 她暗暗想着,不是北京人,且关系熟络的模样,那也只有之前同学一个身份了。 明日都是拍卖会现场了,这天他们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变得格外紧张, 相比起来身为当事人的她,总表现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大早, 沈清予来了拍卖场地会展, 瞧着忙碌的四周,她拿着图纸一点一点比对,可这样的过程太过繁琐,最后索性把图纸放一旁看着。 “真好啊。”林凝思提着打包的咖啡摆在桌子上, 拿出一杯递给她, 问:“这儿今天能完工吧?” 沈清予接过轻声道谢, 点头说:“下午就能,今晚留个值班的人, 明天我提前过来。” “行,那到时我陪你一起。” 林凝思多觉,平日里上班几乎是踩着点来,每日的午休时间更不会落下,尽管喝了咖啡也是这样。 沈清予是知道这点的,她小幅度摇头:“不用啦,前期都是一些细节准备工作。你卡着时间来就行。” “没事儿,我今晚估计睡不着。”林凝思紧张的耸肩,“一想到你明天就要独揽大局,我就感觉我那天也快了!” “下一个肯定是你。” “借你吉言咯。”林凝思晃着脑袋,见自己助理过来,随手拿了咖啡递给她。 张俊智不在,两人也乐得清闲,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 不时在回答一些关于布局摆设的问题。 这个场馆的设计风格是拍卖行一开始聘请的设计师,是行业内许多正兴起的拍卖会都推荐的设计师。而这位设计师不知从哪里知道她认识齐明睿,特地在某天齐明睿来找她的时候带着设计稿来。 两人虽从事的风格不一样,但这位设计师似乎很喜欢齐明睿的风格,不少点都参考了他的意见。 齐明睿来的时候设计师正与她们商量展板。最先看到他的是林凝思,一副看到救世主的模样。她拍了下设计师,说:“快,你偶像来了!” 见状,设计师带着设计稿立马迎了上去,堵住了齐明睿的来路。 而一旁的沈清予也因此稍稍松了口气,可想着设计师刚提出的想法和概念,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问题他们之前不是也讨论过吗? 视线逐渐落在两人交谈的模样,她后知后觉道:“他是为了让我把齐明睿找来才这样的吧。” “我感觉是这样。”林凝思凑在一起,附和点头:“你刚刚一些想法明明都快说动他了,他又给一一否认。” “……” 算了,只要不耽误进度,下午能完成就行。 她犹豫了瞬,缓缓说:“看最后吧,时间还够,布局好改。” 林凝思撇着唇角,“要我说这人就是仗着有点名声飘了,都不顾甲方要求一心想跟齐明睿学习。笑话,我们要能请到齐明睿这样的咖位还至于找他吗?真把你当做自己人脉了。” 说着,她瞧着不远处齐明睿耐心说着自己想法的模样,好奇问:“哎,人追你这么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人家在一起?” 沈清予疑惑地看了看她和齐明睿,最终视线还是落在林凝思身上。她眨眼坦然说:“他没追过我,我们之间就是朋友。” “啊?”林凝思有些不信,“那他只要一来平壶就找你,是在干嘛?” “朋友之间约着吃饭。”她说:“他跟我朋友小时候认识,之前都是两个人一起来找我,现在我朋友出去旅游了。” 林凝思半信半疑。她瞧着拜托设计师正朝这边走来的齐明睿,慢悠悠挑着眉,“是……吗?” 沈清予也没再多说什么,她不喜欢重复去解释一件事情。 信与不信都和她无关。 齐明睿上前见到和林凝思打着招呼,又看向另一边,说:“京迪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第142章 “她给我打电话了?”沈清予随手拿了杯加奶的咖啡递给他。 “昨天半夜打的,以为你早上会回给她,见你没回就打到我这儿来了。” 一大早醒来,沈清予被张俊智的信息轰炸,什么也没来得及简单回了下工作上的消息便直奔这儿了。 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通知栏上册确实有宋京迪的两条未接电话,以及还有半小时前发的消息。 “我过去回个电话。”沈清予紧抿着唇,抬手示意。 齐明睿和林凝思都是自来熟的,两人之前也在拍卖行打过一两次招呼,应了声好便聊了起来。 她暗暗松了口气,拿着手机拨通好友电话,走出了嘈杂的会馆。 没一会儿,对面便接听了。 “京迪。”她轻声叫着,“昨天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睡了。” 宋京迪哼哼了声,扬着尾音:“我说呢,你怎么可能会不接我的电话。” “怎么了?那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宋京迪问:“惊天大八卦,时书禾又被徐奕清送出国了。” 从北京离开后,沈清予并没有再见过时书禾,甚至这个名字都很少出现在她耳边。 她问:“要在国外定居了吗?” 宋京迪说:“这就不知道了,他们虽然是重组家庭,但时书禾和徐奕清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时书禾是时阿姨和初恋生的,也不知道时书禾为什么这么听徐奕清这个没有血缘哥哥的话,要是我才不听。” “而且徐奕清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啊,时书禾除了表面表现的骄纵,私下一直都很怕徐奕清,真的搞不懂哦。”宋京迪撇着唇角,“比起这个,我还有一件事更想问你。” “什么?” 对面似乎对她的态度极为不满,“你碰见段聿憬这件事竟然不和我说,而且!我身为你最好的朋友,还是通过齐明睿知道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听着好友的语气,沈清予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早冬的寒风吹动着她耳边碎发,她垂眸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繁华的景象,低声喃喃:“原本想跟你说的,没找到机会。” “那齐明睿呢!?他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他找我吃饭,和段聿憬碰见了。” “……” 四周瞬间静了静,但仅一秒,宋京迪叫出了声。 “啊!什么?正面遇见了?我听齐明睿说的还以为是远远的看见了。”宋京迪语速很快,“怎么?有说什么吗?不是他干嘛呀?北京不是待 的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来平壶了,还来招惹你。” 一连串的话,沈清予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指尖捋着碎发,想到昨天何琸的话,她故作轻松的耸肩:“没事儿,他已经回北京了,明天活动结束,在和委托方做一下最后收尾,之后估计也没机会再见了。” “这样吧,我还有几天就回去了。”隔着电话两人也说不清楚,况且这里信号也不是特别好。宋京迪说:“我回去之后先把去看看店里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就去平壶找你去。” 其实齐明睿跟她透漏过一点,大概意思是段聿憬想跟她复合之类的意思,此时见好友没说,她也识趣地没问。 “行,你回来之后我要不忙的话就去北京看你。”沈清予应着,听见身后不远处助理正叫着她,又说:“我先去忙了,等下次聊。” 两人互相道了声再见,电话挂断后沈清予长呼了口气,手心抵在像似被压了块石头的心口。 过了须臾,她调整好状态,转身进了拍卖场。 - 这段时间的北京格外怪异,圈内流传着不少传言,基本都是段家和余家的婚事。 虽没说到明面上,但对于老一辈子的人来说,这样的风言风语无非是被人追着戳脊梁骨。 段聿憬回老宅的那天,北京天气并不是很好,大雾弥漫。 那天段家人来的并不齐,除了段舟珩,段老爷子这几日和老友出行,来的只有段政岸和陆淑昭。 和往常依旧,段政岸憋着怒意坐在主位,旁边则是陆淑昭。他过去的时候家里氛围和外面一样,都漫着怪异的气息,甚至还有些紧绷。 段聿憬不在意这些,他仍是保持着该有的礼仪,神色漠然地拉开凳子坐下:“还有什么事情可商量的?” 这段时日,段政岸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脸都丢尽了,内心怒火堆压。他俨然一副领导架子,重重拍了下桌子看,沉声道:“你还知道回来?知道外面怎么说我们的吗?余家你看不上为什么之前不说?现在闹得这么难看,你怎么收场?” “怎么不说?”段聿憬慢悠悠地抬眼,语调淡淡道:“您二位有问过我吗?您夫人去谈这场婚事儿的时候,有问过我意见?” 陆淑昭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儿子:“我做这些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吗?你要走了我们给你安排的路,我何必这样,眼下我们家这条路只有你再走,我心疼你给你找个能帮衬你的不行吗?” 余家事有风声的时候段聿憬就已经知道了,他没说什么,也没有所动作。他想看看陆淑昭忽然出现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知道余家的底细,看似辉煌,其实经不起深探。而余家大小姐也是,早已心有所属。 第143章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无所谓谁都可以的姿态,时不时通过他人给陆淑昭传递消息,只是想看看陆淑昭能为他做成什么样。 “妈,这条路我走了将近三十年。”段聿憬神色淡淡,似再说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当初闹成那样您没 心疼我,现在又何必突然这样。您觉得……” 他拖着尾音,取下泛着族徽的尾戒放在桌面上,“我需要他人的帮衬?” 偌大的实木桌上,那枚泛着冷光的黑戒静静躺在那里。随着灯光的扫射,段家传承族徽若隐若现,几乎泛着刺眼的光芒。 段政岸和陆淑昭都认识那个图腾,和老爷子权杖上一模一样。只他们没想到这枚戒指会落在小儿子手上,还以为老爷子会给走仕途的舟珩。 周遭静了静,段聿憬拿过尾戒放在手心,“余家的事儿早就解决了,您二位之后少操心点我的事,突然这样不会觉得不习惯吗?” 话落,他戴好戒指起身,没有去看他们夫妇二人的神色。 从老宅出来后,段聿憬没去其他地方,直接开着车回了西苑。 他合上车门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放在一旁的手机微振。 何琸:[哥们,怎么玻璃心听不了真话,我只是转述啊。] 何琸:[明天沈小姐拍卖会,我会帮你盯着的,放心。] 而这两条消息上面,则是何琸昨日转播沈清予在医院的情况,无非是说沈清予亲口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昏暗的四周没有一人,寂静而冰冷,望着手机上的消息,段聿憬自嘲似的揉着眉心。 偌大的四周,他独自一人坐在着空寂的阴影中,回想着过往孤寂的三十年,忽然想到他对沈清予做的混蛋事,恨不得有时光倒回的机器。 脱离段家走到至今,或许是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生存的久了,他一直认为利益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是累赘。 尤其是感情。父母都没有选择过他,更何况是被他强迫的沈清予。 沈清予出现之前,他一位会独身到老。可那天在品缘阁看到她垂眸安静乖巧的模样,身后渗进的阳光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她身上。像他们这种人,对待感情的看法都很薄弱,一切皆为整个家族利益着想,更别说身为商人的他。 所以那天,他忽然有了别样的想法,像极了合格的商人对项目的占有欲。 可他不是冷血的机器人,这种感觉尤其是在沈清予离开的某个深夜更加强烈。 冷色月光洒进西苑的每个房间,原本习惯孤独的他,在无数个黑夜中忽然幻想起沈清予躺在房间里安静熟睡的模样,他想上前抱着她,和之前每个夜晚一样,拥着她入睡。 从小到大,他很少有这种感觉,去额外想一个人。 内心想念的欲望强烈,但骨子里带着的孤傲不容许他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他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去平壶找她,哪怕是冷言相对。 他想结束,这三十多年的孤寂。 慢慢来也行。 第52章 到了拍卖会那天, 整个拍卖行几乎都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为今天做准备,沈清予一早便躺床上准备睡觉,可翻来翻去还是和以往入睡的时间差不多, 只不同的是醒来的时候没有和往常一样在床上醒神。 从单元楼出来的时候她正好碰上也刚从楼上下来的林凝思。林凝思睡眼惺忪完全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边打着哈气边慢悠悠地走着。 见状, 沈清予看了眼时间, 忙说:“你这个时间怎么起来了?” “我定闹钟了, 反正在家里睡得也不安稳,还不如早点过去积累一下经验。”林凝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走吧, 去外面买杯咖啡边走边说。” “行。” “还去公司吗?还是直接去会馆?” “直接去会馆, 东西昨天都拿过去了,作品还在贮藏室锁着,会有人专门送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半杯咖啡下肚,林凝思整个人才完全清醒过来。 等到了会馆之后, 员工都是在有条不紊地为几小时后要开始的拍卖会忙碌。沈清予大致看了眼,而后跟着化妆师去做了简单的妆造。 弄完后, 她又去了后台盯流程。 每场拍卖会开始的前几天都会拍卖预展, 为期两天。这两天也是为了让对这些作品感兴趣的收藏家能更加了解到作品的真实性,以及心里都有个估价的底。 拍卖行的底价是极具私密性的,哪怕结束后也不能透漏给他们。但若拍卖途中没有达到底价时,那件作品将会认为没有成交。 对于拍卖师来讲, 沈清予是再清楚这点, 但好在她这次拍卖会竞拍的艺术品几乎都是精品。除了最期待何老先生委托的作品之外, 还有几位国外画家的真迹。 正想着,余光瞥见正朝她走来的张俊智。见状, 沈清予本能反应整理着衣服,微颔首:“经理。” 张俊智随意应了声,视线落在仍锁在储藏室的艺术品真迹,低声道:“还有一个小时开始,紧张吗?” 从昨晚一直到家里出发前,沈清予无疑是紧张的,甚至就连昨晚洗漱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发抖。虽然之前在品缘阁也作为拍卖师参加过不少拍卖会,但那些都是小型的,况且来的人也大多都是品缘阁的常客,她多数和往常一样品鉴时一样。 第144章 而今天坐在车上朝这边驶来的路上,她忽然不紧张了,甚至对于这场拍卖会还有不知从哪萌生出来的信心。 听着经理的话,她小幅度摇头,泰然地弯唇笑:“不紧张,我准备的很充足。” 瞧着这副美丽的面庞充满熟悉的野心时,张俊智肯定地点头:“我相信你,加油,争取结束后获得一副白手套。” 对于拍卖师来说,白手套无疑是最高荣耀的存在。而获得这副白手套则需要你这场拍卖专场达到100%的成交率,这对于一位新人拍卖师来说,无疑是具有挑战性的。 沈清予知道张俊智为了让她放轻松,歪头轻笑:“那就借您吉言。” 张俊智今天心情比她要紧张,只不过是害怕给她施加无形的压力,才故意表现出这副模样。 两人简单聊完之后,他抬手示意:“来了几位委托人,你出去见一下。” 她笑应下:“好,我等会儿过去。” 等张俊智走后,沈清予又叫来助理交待了一些事情。 刚准备出去见委托人时,迎面正好撞上了从外面进来的林凝思。 她手上抱着不大不小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刚从外面拿进来的东西。 沈清予停下脚步问:“这是什么?” “我点了午饭。”林凝思说:“结束后不是下午了吗?我怕那些人撑不住中间出差错,买点儿速食的,让他们饿了垫肚子。你早上都没吃多少东西,等会儿要不要先垫点儿?” “我不用,你把这些放化妆间。”她边说着,边朝外走:“我出去见一下委托人。” 闻言,林凝思又说:“行,你别去前厅,前厅现在人挺多的。” “好。” 委托人在vvip接待室,后面则是一些贵客,而前厅的基本则是被委托方,有些不愿意露面的收藏家,会通过这些人进行电话竞拍。 沈清予带着助理到vvip室的时候委托人已经到了差不多了,这间房间里摆放了之前拍卖行成功拍卖高价的各种艺术品,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位委托人正分散开和身旁人望着墙上的作品闲聊着。 前面站着的是一位赵先生,中间则是何琸,而当视线落在何琸身旁的男人时,她眸色微滞,眼神里划过一丝不明显的诧异。 这样的神色几乎只存在了不到零点一秒,随后视线快速略过他,大致望了眼后排的几位委托人,抬脚朝前方赵先生走了过去。 “赵先生。”她保持着得体的礼仪,弯唇轻声打着招呼。 赵先生已经是混迹于各大拍卖会的 老手,而这次之所以选择了他们,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张俊智。他是张俊智的老客户。 两人之前已经聊了许多,此次也只是打个照面,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她又抬脚朝何琸那边走去。 “何先生。”和刚才一样,她主动伸手打着招呼,视线始终落在何琸身上,好似完全无视了身旁人存在那般。 何琸幸灾乐祸地瞥了眼好友,伸手回道:“沈小姐,今天拜托你了。” 沈清予官方地回着:“哪里,我还要感谢何先生给了我这个机会。” 可偏何琸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绅士地收回手,说:“既然这样,沈小姐有时间请我吃饭如何?” 手上动作微顿,抬起的视线本能朝眼前熟悉的身影望了眼,只还没来得及看清,她便立马收回视线,同时也收起了内心的司马昭之心。 “好。”她笑应着,又说了几句话去了后面。 何琸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直到确认对方听不见时,他抬起手臂碰了下身旁好友,打趣道:“不是说什么关系都没有吗?怎么段大少爷连夜包机来平壶。” 落在身后的视线缓缓收回,段聿憬拿起手旁冰水仰头喝了口,眉眼中倦意尽显,“你最近话怎么这么多。” 话虽如此,可泛着酸涩的眼神仍落在远处女孩身上,抵在杯壁的指腹暗暗收紧,干裂的喉咙控制不住地滚动。 “唉,其实我一直都是个话少的人,但话再少的人碰到这种情况,也很难不八卦吧。” 大学时两人也很少掺和感情事,都仗着家里有点钱,飙车之类的各种各样极限活动都参加。 而两人都是还没毕业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在这充满利益陷害的世界中,何琸也早就习惯了,甚至有时认为世界一直都这么恶臭。 所以,身边偶然发生这种感情类的事,当事人他还都认识,甚至其中一方还是他大学时最好的朋友。这话不多,那还是正常人吗? 想着,何琸尾音上扬,“怎么办,人直接把你当透明人了。” 段聿憬抬眸睨他一眼,嗓音混着哑意:“慢慢来。” 他清楚自己的内心和本性,也确定这辈子就她了。 …… 而对于段聿憬忽然的出现,沈清予虽然为此感到有些意外,尤其是得知他前几天回北京的消息。可不知为什么,她很快便适应了他的存在,甚至还有些意料之中。 回到后台之后,等会儿需要忙碌的员工又休息了一会儿,而她又借着这会儿空闲时间去储藏室确定每件作品没出意外,然后才又回到休息室休息。 第145章 彼时已经快到了开始时间,林凝思正擦着嘴巴上的面包屑,看到她连忙招呼:“真的不吃点吗?” “不吃了。”沈清予小幅度摇头,对着镜子整理着衣服。 林凝思也没再强求,毕竟这种大场合每个人放松的方法都不一样,更何况维持一些的饥饿感,人会达到一定的紧绷。 没一会儿,张俊智过来招呼她入场。 台下几乎坐满了人,沈清予深呼了口气,站在门外卡着相对应的时间朝台上走去。 随着四周响起熟悉的声音时,台上聚光灯落下,她挺直腰背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紧不慢道:“女士们先生们,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大家好。欢迎大家光临拍卖会,我是国家注册拍卖师沈清予,下面我宣布本次拍卖会现在开始。” 话落,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抬着第一个竞品放在相对应的位置,与此同时身后大屏也在展示着这件艺术品每一处细节。 “一号标品是由赵先生提供的油画,是法国画家lunimse真迹。这副作品……” 前面的虽也是精品,但今日来的大部分都奔着何老先生提供的作品,唯一区别是前期竞价的并不激烈,但也超额完成了指标。 台下的人紧盯着台上展览的真迹,通过电话竞拍的一直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里面说些什么。沈清予今日状态比以往的都要好,无论控场能力或是什么,整套下来十分流畅。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尾端,直到何老先生提供的标品展示出来后,竞价也比先前的更加激烈。 林凝思望着台上沈清予有条不絮的模样,以及那口流利的英语中英切换。这一刻,她好似不是平常好相处的同事,眼底的野心与欲望在此刻不断溢出,衬的她整个人更加熠熠生辉。 她不禁有些佩服。怪不得张俊智第一次就敢让她主持这么大的拍卖会。 最后的标品拍的很快,一锤落下,工作人员很快便去下面走流程。 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两点左右,此时氛围仍持续高涨,有因拍到想要的而兴奋,也有因没得到想要的而沮丧。 聚光灯下,沈清予温声地说着结束语,鞠躬起身的时候,余光落在了从开始到结束一直身处于角落的男人。 像是本能的条件反射,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整理着东西朝后台走去。 张俊智带着林凝思在前方和委托人应酬,此时后台并没有多少人。 走到专属休息室,沈清予整个悬下的心才缓缓落了下来,她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随手拿着面包垫着肚子,脑海里复盘着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没一会儿,休息室门被推开,齐明睿带着一束粉白花束走了进来,“恭喜啊,首场顺利结束。” “你怎么还送花。”沈清予接过放到一旁桌子上,笑说:“下次不用这样,有点不适应。” “庆祝一下嘛。”齐明睿吊儿郎当地张开双臂,单挑眉:“来抱一个。” 沈清予起身,伸手虚抱了下,“这次多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齐明睿说:“那设计师没因为我给你添麻烦就行。” 沈清予抬眼笑,随手拿了块面包递给他:“谁让你这么有名呢。” 而此时的另一边。 何琸和张俊智应酬完之后,不解地看向好友:“我还以为你会出手包揽竞品,怎么今儿这么低调。” “……” 段聿憬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是不是得到钱了,脑子也不好?” 要真那样做,无非是把沈清予越推越远。 况且,她有这个实力,也不需要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瞧着兄弟一整天状态不佳的模样,何琸上前哼笑说,“今儿就跟你计较了,走吧,请你吃饭。” 视线从幕布后收回,段聿憬垂眸,淡声道:“你先走吧。” 何琸瞧着他的模样,心里顿时有种预感。 他应该是猜到了。 齐明睿还有工作,只送了束花便走了。 此时偌大休息室再次只剩下她一人,沈清予随手拿着手机翻看着,慢吞吞地回着同事发来恭喜的消息,其中也包括宋京迪准时卡点送来的贺礼红包。 沈清予没扭捏,直接点了接收,之后又和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宋京迪还有要紧事,两人没聊一会儿便结束了对话。 四周格外静,她合上手机放在一旁,抬眸望着窗外刺眼的光线,眼前逐渐浮现出男人模糊的身影。 她疲倦地揉着眉心,妄图闭眼来获得清静,可那道身影在眼前怎么也挥散不去。 下一秒,耳边传来不轻不重的推门声。 想来应该是林凝思,沈清予懒得回头,依旧背身站在窗旁,张唇随口问:“张经理放人这么早吗?” 话落,鼻息间逐渐涌入熟悉的气味。很淡,但许是她对这股气味太过敏感,很快便察觉到。 她睁开双眼缓缓转过身,望着眼前几乎和她只相隔一米的男人,镜框下的眉眼尽管透着一丝疲倦,可丝毫没阻挡他身上的气质。 她像是知道对方会来这里找她,并没有很意外会出现在这里。 沈清予乏累地撑着眼,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望着无数深夜思念的脸庞,段聿憬艰难吞咽着。可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他像是隐忍许久,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第146章 他微弓着身子,像是再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几乎病态的抱着怀里女人,沙哑的嗓音放的格外低:“清予,之前是我错了,不要离开我……”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微弱的气息包裹着她,悬晃的内心犹如处在悬崖 边,只要稍不留意就会坠下。 沈清予瞳孔猛地颤了下,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一滴,她抑住不断加速的心跳,敛着眼角挣扎着。 可男女力量悬殊,她逐渐放弃挣扎,下巴顺势落在男人肩上,面色漠然:“段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 段聿憬紧紧抱着她,眼眸泛着猩红,撇去往日的矜贵与天之骄子的气息,放低姿态地恳求着怀里人。 “清予,回头看看我,好吗?” 第53章 拍卖会结束后, 整个拍卖行氛围一度高涨,张俊智借此机会给其余新人连着上了几节课。 当然,其中也包括她。 第二天醒来, 沈清予整个人总是心不在焉的,就连上班的路上也是。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神经紧绷, 突然放松的不适应;也许是因为昨日男人的一番话。 但混沌的大脑让她也忘了昨日究竟和段聿憬说了什么。 模糊的记忆只依稀记得两人姿态亲昵的身处在角落, 挺直的后腰被迫抵着身后窗台, 男人宽阔的胸膛紧紧拥着她,不断加重的力度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她嵌在身体里。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身后灯光, 周遭光影昏暗, 不明的情愫在四周不断蔓延。她下巴抵在男人肩上, 脑海的思绪被颈窝滚烫的气息打乱,可当听到男人恳求卑微的语气时,她悬起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下。 像他那样从出生就高高在上、轻松拥有世界所有一切的人,竟然会为了她而放低姿态。 在感情方面,沈清予属于迟钝的一方, 但此时对于段聿憬的感情,她心里也明白一点。 只是她清楚, 她不能再走这条没有结局的路, 这不是她想要的。 沈清予站在一旁角落,碎发遮掩的长睫低垂,蜷起的指尖紧紧扣着手心。 直到忽然响起‘叮’的一声,耳边也逐渐变得嘈杂些。 “姐。”电梯外的助理微颔首打着招呼, 走进问:“要出去吗?” 闻言, 沈清予这才注意到刚刚电梯到的时候她没下去, 眼下又回到了一楼。 神色微动,她轻咳了声, 嗓音淡淡:“上去,东西忘拿等会儿再下去。” 助理连‘哦’了两声,随手按下相对应的楼层。 回到办公室后,周围工位的同事都已经来的差不多,就连林凝思都已经坐在工位上悠闲地吃着早饭。 看到她,林凝思像是发生惊天大陆,问:“你今天竟然来这么晚?” 沈清予在对面坐下,拿起一旁抓夹挽起头发,闷声说:“嗯,昨天没睡好。” 话落,其余几位同事接话。 “这高度忙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 “是啊,我还以为经理会给小沈放一天假休息,谁知道这么没有人性化。” “得了吧,还放假?今儿做好在会议室坐一天的准备吧。” 办公室瞬间传来一阵唏嘘。 这期间,沈清予也没再过多插话,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后,她打开电脑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会馆收尾工作已经结束,可她的收尾工作还没有开始。整个一早上时间,她都坐在电脑前整理着各种材料。前半个月的总结在规定时间已经交上去了,后半个月的其他人也已经交上去了,几乎只剩她和隔壁另一位同事。 那个同事是因为跟着团队去国外出差,而她则是因为这场拍卖会的缘故,需要总结的资料要比其他人多上许多。 一直持续到下午通知开会,她的指尖才从键盘上离开,又拿上会议本去了会议室。 说是开会,等人到齐后张俊智又开始接着昨晚的话题说了起来,基本都是再讲拍卖会遇到的各种细节琐事,还有是和委托人接触时,遇到同行偷摸挖委托人人时该怎么应对。 不得不说张俊智经验很足,说起来两个小时都不带停顿,他们听着的人也埋头记了许多自己缺乏的要点。讲到一半时,张俊智又把她叫起来说昨天的心得。 结束后,一行人虽然收获了不少知识,但都是精疲力尽地回了办公室。 几人虽然平日里看不惯张俊智,但不得不佩服人家的专业能力,经过这次更是,凑在一起说着张俊智的好处,而林凝思懒得凑这些热闹,连忙整理刚会议记录下的笔记。 沈清予也是,简单看了下笔记后又立马埋头整理着正在收尾的总结。 快到了下班时间,冬日的落日余晖透过玻璃折射,泛黄的光影落在了一旁手机上,她下意识垂眸看了眼,才发现一通陌生电话正好打了进来。 她大致扫了眼,接通放在耳边,轻声道:“您好,利德沈清予。” 听筒那边很静,静到连对方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似乎想到了什么,平缓的手指忽然蜷起扣着桌角。 过了须臾,耳边传来熟悉低沉的嗓音:“清予……” 沈清予没听完,直接掐断了电话,顺势按了拉黑键。 一切弄完后,她仰头呼着气,才发现对面的林凝思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第147章 指尖敲了下手机,她随口解释:“诈骗电话。” 林凝思对此感同身受:“现在诈骗电话可真猖狂,前几天还有人打电话说我妈生病住院,还把我妈各种信息报出来了,我当时差点就信了,还好不放心给家里打了电话。但我们这种行业陌生人的电话又不能不接。” “那阿姨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还在打麻将。”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而这样的会议一直持续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张俊智去了北京找林诏,他们一行人才得以解放。 临近下班,沈清予忽然接了通电话,是何琸打来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再说那次拍卖会时约好的饭。 对于何琸的要求,沈清予也不好推脱,毕竟若不是当初何老先生选择了利德,那她这场首次拍卖会也不会完成的这么顺利。 尽管知道段聿憬极大概率会出现在这里,沈清予还是同意了。 她这几天也想了想,她和段聿憬之间需要把话说开,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样想着,她直接在电话中答应了对方,而何琸是个行动派,不到两分钟后,微信上就弹出个地址。 距离上班的地方不算远,六站地铁就到了。 下班后,沈清予没再公司多停留,拿上包和林凝思结伴一起去了地铁站。 回家的地方在中间站换乘,林凝思知道她今晚约了客户吃饭,在广播中响起换乘的通知时挥手移动到门边挥手再见。 冬日白昼短,从公司出来时天还亮着的,而当从地铁出来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沈清予到约好的餐厅时何琸已经在包间里等她,预料中的男人并没有来,偌大的包间只有他们两人。 视线收回,垂下的眸色不经意闪过一些失落,就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 可何琸却发现了这一点。对于艺术家来说,人的眼神形态是最有标志点特色的。 他笑拖着尾音:“找聿憬呢?放心,他等会儿就来了。” “……” 眉心微皱,沈清予坐下后有些语塞地看向他,嗓音清冷:“何先生,工作就不要谈私事了吧。” 何琸不解地摊手:“工作不是结束了吗?” 沈清予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对他这一举动丝毫不在意,却又在无声抗拒着。 瞧着对面小姑娘的神态,何琸只觉得格外眼熟,像极了段聿憬平常看人的样子,不论你说了什么他总是这副淡淡地模样盯着你。 他耸了耸肩,暗暗嘀咕着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人平日聊的也多为工作上的事情,眼下工作已经完全结束,只有他 们单独处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可聊。 何琸一度觉得氛围十分尴尬,可对面人似乎并不这样认为,搞得他时不时拿出手机发着轰炸的消息,甚至还有些后悔自己掺和了这件事。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饭局结束,何琸整个人如释负重,没等服务员过来,主动推门去找服务员结账。 瞧着何琸逃离的模样,沈清予乏味地扯了扯唇角,起身慢条斯理地穿着外套走了出去。 结完账后,何琸虽然还想出去透气,但作为一位自认为非常有教养的绅士来说,他不能这样做。 沈清予淡淡望了眼,礼貌道:“我去个洗手间,何先生先走吧。” 何琸说:“那我出去等你,天黑了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我住这儿附近。”话落,沈清予没再停留,转身走了。 从餐厅出来后,何琸站在台阶上拿出手机打着电话,本想破口大骂,可对方始终都没接,并且越来越近的铃声让他有种对方就在附近的感觉。 他转身找着,抬眼的瞬间正好看到不远处墙边站着的段聿憬,身高腿长的姿态懒懒地抽着烟,手心里的手机不断响着,那张冷峻的脸庞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 何琸很肯定,刚刚出门时看到这个人了,只不过懒得抬头。 “不是,你来了怎么不进来?”何琸低声抱怨着:“我俩又没什么交集,你让我跟她独处,都不知道说什么。” 指尖衔着的烟支随意掐灭,藏匿在夜色下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迈着长腿,淡然的嗓音许是因为寒冬的愿意,布上了一层孤寂:“我进去她吃不了多少。” 何琸:“……” 想到刚刚女生的样子,他忍不住提醒道:“我跟你说,这姑娘犟着呢,跟你简直了。” 指腹随意把弄着小玩意,段聿憬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挺好的,专跟你不对付。” ……确实。 段聿憬之前刚认识的时候就跟他不对付,这沈清予也是。 两人迎着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何琸受不了平壶冬天的湿冷,紧了紧身上外套,“你来我就走了,这天儿太冷了。” 话落,他瞅了眼身后,没等身旁人搭话转身就溜了。 沈清予快走到门边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没去看何琸,视线直直地落在身前不远处男人身上。 凛冽的寒风吹动额边碎发,连带着大衣的衣摆,她本就身形纤瘦,尤其是冬日里,孤寂的清冷感扑面而来。 第148章 望着眼前这一幕,段聿憬不受控制的吞咽着,可偏女孩又身处逆光处,像来运筹帷幄对所有事情都具有一定把握的他,此时竟不确定她是不是再看他。 他张着干裂地喉咙,沉声打破这场寂静:“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沈清予抿着唇角,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没再和往常一样拒绝,“那麻烦你了。” 因靠海的缘故,平壶夜里吹的风如透过衣服刺骨的冷。段聿憬车就停在门外,两人没有在外待过多时间。 车内暖气充足,沈清予扯了下围巾,随口说了家附近的路过。 住的地方和繁华城区相反的缘故,回去的路上车并不多,两人也没有过多说话,沈清予始终侧眸望着窗外的风景。 直到眼前建筑逐渐变得眼熟,她微张着唇,缓缓开口:“段聿憬,我们聊聊吧。” 段聿憬低声应着,抬眼望了眼四周,温声询问:“去附近店坐一会儿?”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沈清予小幅度摇头,“就在这里,就现在。” 漆黑的眸色沉了沉,他深望了眼身旁倚靠着车窗的女孩,观察着前方路况,轻笑了笑:“好,听你的。” 悬着的心不断扰乱着她头脑思绪,沈清予小幅度摇头,没拐弯抹角,直问:“你为什么要来平壶找我。” 那无数孤寂没有她的夜晚仍藏匿在心底,只要一闭眼,脑海里便会浮现出两人相处的各种画面,哪怕只是身处在同一空间下各忙各的事……这些,犹如雨后疯长的青苔死死在心底蔓延。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段聿憬侧眸贪婪地望着眼前女孩,模糊的车窗映出她垂下的侧脸,和梦境里的完全重叠。 喉结滚动,他嗓音低哑:“清予,这半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第54章 温热的暖气迎面吹来, 因冷热交替而泛红的颊边此时被暖风吹得连带着内心都是燥热的。 男人低缓的嗓音顺着燥热的风涌进耳廓,沈清予仍是侧着身,微敛的眸色透过车窗的倒影依稀看清男人低落而又试探的神色。 从车窗上看, 两人几乎紧挨的身形,仿若从前刚在一起时亲昵的模样, 只不同的是…… 望着眼前这一幕, 沈清予只觉得刺眼, 抬手按下车窗降到一半,涌进的寒风正好也能让她清醒一些。 她无声地深呼着气, 过了须臾, 侧过身与身旁男人对上视线, 淡声问:“段聿憬,我不是很理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她吗?她这样生活在底层的人,并不值得赫赫有名的skruins总裁来做这些。 但结合对方这几日的行为,她也总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话落的同时红灯转绿, 身后没有排队等的车辆,段聿憬也完全没有要走的趋势。 周遭变得极静, 就连对方微弱的喘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这种静到极致的氛围, 犹如藏在黑夜中的荆棘,顺着地面一点一点攀爬。 视线偏移,沈清予垂下眸色。 悬着的内心忍不住腹诽。看吧,他自己都不清楚。 就当她以为不会听到, 放在一旁的手心被滚烫的触感紧紧握住, 熟悉的触感让她一时也望了挣扎, 下一秒,静谧的四周忽然响起男人低哑又虔诚的嗓音。 段聿憬微弓着背, 平日里矜贵漠然的气质也在此刻消散许多。 他俯身紧握着女孩泛凉的手心,姿态放的很低,就连呼出的声音都带着真挚不明显的颤音:“清予,我爱你,想和你永远都在一起。” 攀爬的荆棘因深夜中男人这番话逐渐褪了回去,垂下的长睫忍不住轻颤,那一瞬就连悬着的心也随着慢了半拍。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好像全部的全部都是她精心幻想出来一样。 段聿憬说爱她…… 寒风越过车窗涌进,吹动她散在肩上的发梢,也是这一刻她稍清醒了许多。 垂下的视线落在两人交织的手心,她微动挣扎开,提醒道:“绿灯了。” 随着车辆行驶,涌进的寒风也随着越来越强烈,沈清予抬手将车窗升了点但仍旧留了一点空隙。 冷与热的交替,让她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不至于变得混沌。 之后的一路,车内又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沈清予独自倚靠着冰凉的窗框,路边昏黄的灯光随着车辆行驶的速度从颊边扫过,她静静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以前相处时,她隐约能感受到段聿憬对她的感情是有一点喜欢的,不然她也不会在那段时日里经常搞不懂自己的心境而去烦思。 而这些微不足道的喜欢对于他那种向来孤傲漠然的人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用他当时的话来说,或许也只是情|欲的发泄,而他是在这些不可言说的过程中一点一点产生的情愫。 但这些情愫太少了,少到他可以做到收放自如,少到她从原先的知足变得贪婪总觉得还能再多一点。 人往往都是这样的,缺什么,就会把这些希冀放到与自己不会有交集的人身上去奢求更多。 她也不例外。 所以那时的她,就算不清楚对段聿憬究竟是依赖或是什么其他的感情。可当这种情况出现时,她整个人像陷入雨后的泥泞中,复杂的内心不断与自己博弈,最后却只能深陷其中。 第149章 夜里涌进的寒风带着清冽的气味,段聿憬车速并不快,似乎在 刻意放慢速度,中间他试图说了几个话题,最后都已她的沉默收尾。 而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小区门口。 下车前,沈清予藏在黑夜中深深望着身旁男人,淡然又疏离的语气只留下一句话。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还是只是不适应向来逆来顺受的人离开了你。 沈清予说完没再和之前一样等男人回话,直接推门下了车。 寒冬的夜里,她抬眼望着天上悬挂的月亮,泛着的盈盈月光无论何时看着都像是一层寒霜。却又始终触摸不到,有时随着天气变化总有种月亮也是触手可及。 但所有的一切只是假象,就如同段聿憬。 他的出现,也被她归类为假象。 回到房间后,她简单洗漱一番便打开电视随手放着一部温情电影。四周光影昏暗,唯一的光线也是屏幕上映出的色彩。 房间暖气适中,她随意扯了条毯子盖在身上,看似认真的看着电影,而思绪早不知跑到了哪里。 直到电影里的人忽然大喊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正准备调整好情绪从头看时,视线忽然落在了一旁柜子上的盒子。 黑夜中,铁盒泛着冰冷的寒光。 沈清予盯着看了一会儿,搬了张凳子踩上将铁盒从柜顶上拿下来,擦去外表的浮灰后,又裹上毯子回到了沙发上。 微弱的光影洒下,她慢吞吞地打开铁盒,望着里面躺着的那套翠绿宝石项链以及那枚胸针。 其实离开北京那天关于段聿憬的东西她什么也不想带,可当看到这两件东西时,她却有些犹豫。原因无他,只是她觉得段聿憬再送她这两件首饰时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有她。 尤其是那枚胸针,这件首饰给她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指腹摩挲着胸针冰凉的轮廓,她依稀能想起收到这件礼物的心情以及男人当时望着她的神情。 但那些,对现在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 之后的几天,平壶完全进入了冬季,每日早上出门在外呼吸都觉得鼻子是痛的。 虽然大学时在北京生活了六七年,但沈清予从小在南方长大,对于这种天气早已习惯。 而作为土生土长的林凝思却不是,尤其是被工作摧残下班站在台阶上呼吸时,顿时恨不得直接给林诏拨过电话要求回北京。 这天临到下班,林凝思见完客户回来,坐在工位上不停地搓着手取暖。 见状,沈清予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温声道:“捂手用。” “清予你真的太好了!我爱你!”林凝思隔空比心,接过杯子捂手顺便用热气熏着鼻子,随口问:“你之前真的没有来过平壶吗?怎么感觉你适应能力这么好。” 林凝思来平壶比她晚一周,当时是盛夏。 许是体质原因,林凝思没几天就水土不服身上过敏长了许多红色疙瘩,甚至还出现腹泻的情况。但偏偏她是个能忍的人,工作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也没和任何人说,自己去医院开了点药硬抗。 后来还是她有一天加班将近晚上回到家,那时林凝思额头冒着冷汗正颤颤巍巍地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她那一刻眼里冒着明显的亮光。 最后两人去了医院后,一声检查发现林凝思本身体质差,并且还空腹吃药而最重要的是她还吃错了药。 那天两人在医院将近待到后半夜,林凝思才稍稍好转了许多。 这次入冬,她的反应和刚来平壶时差不多,比他人都要严重。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轻声解释道:“不过我是南方人。” 话落,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振了下。她习惯性的拿过看了眼,是一串陌生号码。 长睫垂下,她随意点开看了眼。 [变天了,今天有时间吗?] 似猜到了什么,沈清予没回直接熄灭了屏幕。 “怪不得呢。”林凝思感叹道:“那你刚开始来北京能适应吗?那么干燥。” 当时军训时虽然有一点不适应,但那些并不影响她的生活。 “还好,桌子上常放有加湿器。”她捧着温热的杯壁小口小口喝着水,“后来适应之后就也习惯了。” 林凝思缩着肩膀,仰头感叹:“真羡慕啊,我要是有这么强的适应力就好了。” 沈清予弯唇无声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对于那时的她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逃离了扬州这座城市,见到了北京的繁华所在,她一心只想靠自己的努力留下来。 那年她才大一,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刚成年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一定一定要留在北京,把爷爷和妹妹都接过来照顾。 此时办公室里的人都无心工作,坐在自己工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今天天气预报是不是有雪?”其中一位同事起身站在窗边活动着身体,望着外面天色,说:“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以为下不来呢,眼下这天这么阴。” 闻言,沈清予顺势望去,发现天确实阴的厉害。 “已经下来了。”林凝思捧着水杯小口抿着,“我回来的时候天上就飘着雪呢,不过很小,能不能下来还不一定呢。” 第150章 同事转过身,闲聊道:“那刚刚怎么没听你说。” 平壶虽说是南方,但随着冬天气候变化的影响,有时也会迎来一场雪,但并不是每年都会有。 “你提醒我了!”林凝思说着忽然拍了下桌子,睁大眼睛:“我上来前是想跟你们说楼下有个大帅哥,开着豪车的大帅哥,上后来全忘了!” 办公室里单身的女同事不少,但因行业的原因,平日里见到的男人各种各样的也有很多。 听着林凝思的语气,她们也好奇问:“多帅,有照片吗?” “太冷了,手机没拿出来。”林凝思说:“不过我看那帅哥有些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你们说会不会是我的前世情人。” 办公室众人早已习惯了林凝思时不时的玩笑话,顺着这个话题随意聊着。 一直到了下班时间,外面雪势渐大,从先前的只能看到细微雪花,到现在的大片鹅毛。 林凝思今天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在下班还有十分钟已经偷偷溜了。 没了同行的人,沈清予也不想顶着雪走去地铁站,拿出手机望着上面还有二十多位的打车软件打了个车。 一切弄完后,她刚走到路边,一辆漆黑的车辆停驶稳稳在她身前。 眉心微颤,她下意识望去,只见段聿憬推开车门从另一侧走来。 他逆着漫天飘零的雪景,步伐坚定地径直地朝她走来,俯身为她打开车门,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绅士和试探的意味。 他低声说:“雪天路滑,我送你。” 熟悉的气息逼近,瞳孔忍不住颤了下。 直到飘零的雪花落在长睫上,沈清予才反应过来,瞧着男人布着不明显青色的眼底,微张着唇刚想要说些什么,身后车辆传来的鸣笛声完全打乱了她重新组织好思绪。 眼下本就是下班的高峰期,再加上这块儿本就经常堵车,而此时车子后面已经有堵塞的迹象。 她深呼了口气,抬眼望着几日不见的男人,最终还是抬脚上了车。 窗外的雪花漫天飘零,但许是这边湿度过高的原因,渐大的雪势落在房檐上仍是过了几秒融化。 车内温度适中,沈清予拍着头顶残留的雪花,没有主动开口。 耳边回响着舒缓的音乐,在这种封闭逼仄的空间下,且四周都弥漫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别样的气氛在此刻缓缓蔓延。 男人盯着前方拥挤的路况,透过车窗折射时不时看了眼坐在副驾的女孩。 段聿憬侧眸,温声询问:“前面有一家不错的餐厅,距离你住处也近,去尝一下吗?” 蜷起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收紧,沈清予淡声说:“段聿憬,我那天话说的不明白吗?” 她顿了秒,哽着嗓子问: “还是说这个问题你需要几天才能想明白?” 第55章 四周安静了一瞬。 在这昏暗逼仄的环境中, 段聿憬嗓音放的很低,说出的话却没有包含一丝犹豫,“清予, 我清楚对你的感情,也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经意拖着尾音说着, 低缓的嗓音好似要融化车窗外的雪花:“来平壶找你并不是因为你所说的原因, 只是因为喜欢你。” 话落, 他顿了秒,继续说:“而那天回去之后我去了北京, 处理了点儿公司事情, 今天刚回来。” 路灯下的雪花肆意飘零, 听着身旁男人所说的话,沈清予没再张唇说话。 平壶不同北京,北京下雪时路边行人会比平日里要少许多。平壶不是,许是因为并不是每年都会下雪的原因,所以人们再看到这一场景时会格外激动, 都叫上亲朋好友打着伞在路边玩闹。 街上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大多都是恩爱氛围融洽的情侣。 望着眼前这一幕, 沈清予垂着眼眸, 视线在她和段聿憬两人身边来回转。 平缓的唇角自嘲似的扯了下,她紧抿着唇,妄想完全遏制心里慢慢泛起的酸涩。 她的性格从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这样了,就算父母没离开之前, 因为一直吵架的原因她总是习惯性在情感事情上逃避。而也因为这个因为, 那时的她就已经有了要离开扬州的想法。 她想自己生活, 靠自己的努力。不想在生活这个满是争吵的世界中。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唯一值得庆幸的, 是妹妹的性格完全不像她。这样,沈清萱也不至于和她过的一样痛苦。 雪没有要停的趋势,而他们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起段聿憬所说的那家餐厅吃饭。 那是一家综合式餐厅,确实新开不久,推广做的很大,前几天在办公室里一直听林凝思再提这家,还说等哪天不忙的时候约着一起来。 沈清予没去包间,而是选择了个靠窗较静的位置。 嘈杂的四周时不时传来旁人的谈话声,沈清予胃口不大,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 临到结束时,她放下筷子朝对面举止雍然的男人望去,薄唇嗫嚅,她轻声唤道:“段聿憬。” 段聿憬温声应着,问:“怎么了吗?” 视线在空中交错,隔着飘然的白雾,犹如一层淡淡的薄纱将两人完全隔绝开。 忽地,不知从来飘来的微风,吹散了眼前薄雾。 第151章 藏在桌下的手指蜷在一起,沈清予强装着镇定,神色淡淡地开口:“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在一起的吗?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时的段聿憬也没想到会为一个女人陷的这么深。从小耳濡目染,身边所接触的夫妻基本都是联姻,没有多时感情,生完孩子都各玩各的。当然,也有恩爱的夫妻从小陪伴对方到如今,但这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少之又少。 而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心高气傲从没正视过自己内心,只想把这个女孩留在自己身边,也从没有考虑过方式。 想到这里,段聿憬也知道自己当初做了多少混蛋的事。 他自嘲地低笑了声,垂下的肩似有些无措:“抱歉,以前的我真的很糟糕。” 话落,他正了正面色,语气和神态格外正经:“我有在改正,以后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望着这一幕,沈清予眼底不禁有些松动。 “以后的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牙齿紧咬着唇边,她视线偏移落在窗外正随风飘落的雪花,没有在看他。 想起以前的种种,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有时候觉得你对我真的很好,我长这么大没有人这么对我这样好过,你是第一个……” 低落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缓缓抬起眼,静静等着女孩后话。 过了须臾,沈清予缓缓说:“但是,你有时候真挺不是人的。”她长呼了口气,没给男人说话的机会,“你母亲找我的那件事,还有你在书房里说的话,你让我怎么忘掉这些?” 心底埋藏的情绪不断翻滚,攥紧的手指不停的发颤,她倔强地睁大双眼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段聿憬,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说忘掉什么就忘掉什么。” 就连你,也是拼命想要忘掉的人。 望着女孩情绪有些崩塌的模样,段聿憬上前坐在旁边伸手揽着她不停地安慰。 指腹拂去女孩眼角落下泪水,宽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顺着女孩脊背,他低声解释道:“清予,我家里很复杂,这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段家的家庭情况复杂,这也是段聿憬一早认清要脱离的主要原因。 陆淑昭和段政岸两人就是当时的联姻代表,没有多少感情,所以相处起来也是相敬如宾。两人当时之所以一起去偏远地区,是因为上面看两人是夫妻刻意划分的,当时陆淑昭不想和段政岸在一个地方,去找过上面看能不能换个其他地方,她不怕苦,再难的地方也去。 但当时调令已经批不能改,陆淑昭只能咬碎牙应下。临走前,想到要和段政岸两人相处她就觉得窒息,提出要带两个孩子一起去,后来被段政岸以麻烦不想让孩子受苦拒绝了。陆淑昭在官场上雷厉风行,做起事情更是,走的那天,她没去管任何人,执意把段舟珩带在身边。 那个地方一待就是十多年,除了过年时,一般节假日他们一家三口都没有回来过,像是完全忘记京城还有一个小儿子。 而那时的段聿憬在没有父母的环境下生存早已变得特别叛逆,相处的同学家世几乎都不相上下,心高气盛的男孩子谁也不服谁。为了防止不被欺负,段聿憬通常都是主动出击那个,明面上的阴的他都来。他才不管上不上得了台面,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行。 除了段老爷子几乎没有人能管得了他。而段老爷子也知道,这个孙子面上看着淘,其实心里跟明镜一样,做这些只是想让父母回来看他。但无疾而终,后来再大一点儿做这些,只是因为单纯的心里不爽。 独自在京城的他也知道,陆家和段家的不一般。外人看到他只会认为他有这么好的家室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不知道的是,在这样的家庭和傀儡没有什么区别。 陆家是,段家也亦是。 结婚之前,陆淑昭和段政岸一言一行都听着家里的,甚至连交朋友吃什么也听家里的。在那样一个有根基的家庭来看,他们的出生一定要按照大人所规划的每一步,不能反抗,不能有别的想法,如果有,那也会从一开始就要扼杀的存在。 他们这样的思想在结婚后已经定型,甚至他出生时在父母身旁的那几年,也是按照这样的程序一步一步再来。直到后来的分居两地,段老爷子隔辈亲也心疼这个孙子,而这个孙子脾气犟特别有主见,再加上自己上了年纪也折腾不了,小事上也就随着他去了,但在大事上,段老爷子还是遵循着原始想法。 以至于到后面他想摆脱家里铺好的路从商,老爷子同样也和段政岸夫妇站在同一条路上,断绝了与他的关系。但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孙子,时间长了他也心疼,私下也主动去缓和过两人的关系。或许是真的被他举动伤着了,也或许是知道家族传统向来如此,他并没有耗费多大精力来缓和这段关系。 而相比段舟珩,他几乎是复制了夫妇两人儿时的路。从小到大生活在段政岸和陆淑昭夫妇身边,一切的一切和他们夫妇两人几乎相同,小时候一丁点事情也要插手去管,一切必须要按照他们夫妇两人所期望的方向走,不能有一丝偏差。 走的仕途路是,结婚更是听着陆淑昭的安排,老老实实到了一定年龄接受了父母安排的联姻。 第152章 只不过唯一的小叛逆,是在选结婚对象时,从陆淑昭摆的那些照片中,选了陆淑昭最不满意的一个。 对于段舟珩的听话,段聿憬所做的一切就如同在逆她的鳞,她也想掌控段聿憬,所以她找了徐奕清在他身边。 段聿憬也知道徐奕清是陆淑昭的人,徐奕清从一开始就坦白。他那段时间不宜常和徐奕清见面,而盛琦是个嘴巴大的,那天在书房所说的话,也是故意说,让盛琦转述给陆淑昭,却不料正好被她听见。 段聿憬缓缓说着,平淡的 语气讲述着自己的前半生,如同故事外的人。 而当说到最后一点时,抱着女孩的手掌不断收紧,珍惜紧张的模样如同抱着无价的珍宝。 窗外寒风吹拂,雪花随着风向肆意飘零。他从后面紧紧抱着怀里女孩,下巴轻抵在女孩肩上,发沉的嗓音沙哑:“清予,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模糊的窗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嘈杂的四周仿若一下子静了下来,耳边回荡的只有男人压低地嗓音。 眼泪打湿了长睫,沈清予紧抿着唇,失声地摇头。 …… 那晚雪下了很久,一直到后半夜才停下来。 沈清予回到家后独自一人缩在漆黑的阳台中,混沌的大脑不停地搅乱着她的思绪。 脑海中浮现出初遇段聿憬的那天,她自始至终认为,像段聿憬那样身份地位的人,从小到大的一生不应该有任何挫折,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就是要站在顶端的人。 不应该过的和她一样。 一样的苦。 无尽的夜晚似看不到头,她蜷着身子,静静地望着窗外城市的光景。 她住的单元靠近马路,往下看去时,那辆熟悉的车仍旧停在原地,车内亮着昏黄的光影,但因隔着距离,她依稀只能看清男人身影的轮廓。 忽地,一道清脆的‘叮’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攥紧的指尖微动,她垂眸看去亮着屏幕的手机,仍是那串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恍惚中仍应着男人不真实的脸庞。 偏移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楼下那辆覆着薄雪的车辆,两个小时过去了,和刚开始时一样,没有一丝要走的趋势。 第56章 沈清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平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湿漉漉的地面是昨夜雪留下唯一的痕迹。 早上和林凝思照常结伴去上班,出小区门口的时,她目光忍不住朝一旁停车位看了眼。 空落落的, 只有地面一样的湿度像是在证明男人昨夜一直在这里呆到后半夜。 林凝思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身旁人没有跟上来, 裹紧衣服转身问:“清予, 你在看什么呢?” 思绪回笼, 沈清予躲闪似的眨着眼,反应过来抬脚跟了上去, “刚刚在想事情。” 寒风顺着领口涌进, 说着她扯了下围巾。 早上都是赶路的上班族, 刚来平壶的时候林凝思也有过要买车的想法,但上班那一块儿实在太堵了,还不如坐地铁方便。 可一到冬天,一想到要顶着寒风去地铁站,她不禁又有了买车的想法。 “下次休息有空陪我去看车怎么样?”林凝思闷声提议道:“给我参考参考。” 沈清予会开车, 但对车的了解完全是小白的状态。 她犹豫点头:“行是行,但是我不太了解这些。”察觉到林凝思有点介意这一点, 她又说:“等你问问你朋友, 他们如果都没时间的话,那等休息的时候陪你去。” 毕竟是买车,不是去商场随意购物,还是谨慎一些好。 林凝思想了想, 收下了这个建议:“行, 我到时候问一下, 不管堵车不堵车,我一定要在冬天开上车!我真的受不了了!” 一路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张俊智从北京回来后也没敢再和往常一样摸鱼,立马投入到了工作中。 到了中午吃饭时,张俊智出来巡视一圈,同她和林凝思说了一些林诏让转达的话,之后又继续开始自己的一套说辞。 前后将近耗了二十分钟,才放她们两人去吃饭。 吃完饭两人午休时间没剩多少,这么点儿还不够林凝思酝酿睡意,索性冲了杯咖啡提神,坐在窗边随意聊着。 下午工作不怎么忙,临到下班时,她收到了好友宋京迪发来的消息。 宋京迪:[速来接驾,两个小时后落地平壶!!!] 看着这条消息时,沈清予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看了两遍才反应过来。 沈清予:[这么快!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京迪:[上周六,店里事情刚忙完。] 宋京迪:[唉,原本瞒着你想给你个惊喜,但我想到上次在平壶迷路的情况,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怪不得,这几天两人聊天宋京迪没有提过要回国的事情,甚至有时时差还是和南极那边儿一样。 沈清予:[你来就是惊喜了,我等会儿下班正好过去。] 宋京迪:[行,要登机了,拜拜。] 许是想到好友要来平壶陪她,沈清予唇角总是忍不住弯起,心情也和方才的不一样。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林凝思,她坐在对面,一举一动都能看看出来。 第153章 她好奇问:“怎么要下班了你这么高兴?” 沈清予耸肩摇头:“不是,是我朋友来找我了。” 林凝思也知道沈清予的性子,不是一个爱交朋友的人。 来平壶后几乎除了见客户,平日里的娱乐基本就是独处,或者是和她一起。唯一听她提过的朋友也就是那位设计师,以及这段时间没出现过多千金小姐。 说实话,和沈清予熟悉了之后,林凝思很多时候都怀疑沈清予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也是喜欢一个人独处还是性格会变得稍外放一点。 她没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问:“那你现在走吗?还是等会儿?” “我等下班之后。”此时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这里去机场路程一个小时,等宋京迪拿上行李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时间正好。 林凝思点头,识趣地没再去问对方私事。 她起身伸着揽腰,望着窗外空中飘着的一团雾,打着哈切说:“什么时候经理大发慈悲愿意给我们安排一个班车,像隔壁公司一样。” 隔壁公司是做互联网的,员工福利待遇很好,包食宿,如果自己租房且住的较远,公司也安排有班车,每天接送。 她话音刚落,一旁同事慢悠悠接过话茬:“隔壁班车晚上九点才发车。” “……” 林凝思沉默一瞬,默契与沈清予对视:“那还是算了吧。” 滑稽的表情,沈清予看着不禁弯唇笑了笑。 几人凑在一起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等到了下班时间都默契拿出手机打卡陆陆续续离开。 封闭拥挤的电梯上,杂乱的声音都在吐槽着昨晚那场下到一半的雪,控诉着为什么不多下一会儿,这样早上醒来就能踩雪了。 林凝思听到这句话立马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吐槽:“这些人丝毫没考虑过我们这种走路上班的人啊。” 沈清予无奈地弯着唇角,说:“等会儿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我知道,你去接你朋友。”林凝思点头。 她笑着应了声,林凝思要赶车两人默契地在一楼大厅分开。 沈清予走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人群出来,临到门口时,耳边时不时听到其他人的言论。 “不愧是大城市那车限量版的吧,可真帅啊。” “人不帅吗?老天爷怎么能偏心成这样,他身上那几样分我一点就好了,美貌和金钱我都愿意!” “哎,早知道刚进来拐去那边要个联系方式了。” “没看人手上戴着戒指的吗?死了这条心吧。” “……” 谈论声越来越远,沈清 予听着这些话,莫名想到了段聿憬这个人。 算了,这个时候想到他做什么。 她小幅度摇着头,可当走出公司大门时,望着门外站着的三两行人,她不禁也停下脚步朝他们视线顺着望去。 寒冷的冬,男人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内里只套了件高领黑色毛衣,他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形条件都是优越的了,此时出现在此处无疑招来了不少人的视线。 可不知为何,望着这一幕,沈清予忽然想起来男人昨日里所说的话。 小小的身影,日复一日的坐在房间一角等着不会回来的父母。 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心疼,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后又将这份心情压在了心底。 长睫止不住的轻颤,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男人深邃的眸色越过无数行人直勾勾的盯着她。 沈清予下意识侧开视线躲闪,想到男人可能会当着众人面来找她。 “……” 她紧咬着唇,无视了他人的目光低垂着眉眼朝男人方向走了过去。 周遭来往行人众多,她很快便融入了涌动的人群中。 一直等走到男人身前时,沈清予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眉眼里的疑惑全然没有遮掩。 她问:“你怎么还在平壶,北京没有工作吗?” 凛冽的寒风不断吹拂,段聿憬迈开脚步自然替身前女孩挡住风向,坦然点头:“有。” 他拖着尾音,没有掺杂一丝玩闹的语气,格外认真:“但你更重要。” “……” 沈清予抬眸幽怨地瞪了男人一眼,飘忽不定的内心告诉她不能与对方过多交流。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下唇角,扯高了围巾,闷声问:“我今天没有时间跟你纠缠,我还有事情要做。” “有约了?” “嗯。” “和朋友吗?”他语调放的较缓,似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问出口的,“还是……齐家那位。” “……” 纯白色的围巾遮住了她半边脸,沈清予随手扒开颊边发丝,不解地望着眼前男人。 过了许久,她似妥协松了口,微皱着眉道:“去机场接京迪。而且我和谁一起,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话落,她抬脚就要走,身旁男人似乎察觉到伸手拉住了她,“我送你。” 尾音刚落下,他又张唇低声道:“这儿不好打车,我路上不跟你说话,把我当司机就好。” 这个天气打车估计还要再等十几个位置,那等到机场的时候宋京迪可能已经出来了。 第154章 想到这里,沈清予不禁有些犹豫。她大概知道段聿憬的想法,也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但现在的段聿憬,似乎放下了三十多年来所有的骄傲,只为和她说上一句话。 甚至连当做司机这句话,都说了出来。 可…… 正犹豫着,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拉开副驾驶车门,半揽着她的肩膀上了车。 视线落在中控台上放着一束与寒冬相配的水蓝色的花束,眸色微动,沈清予微张着唇,思虑片刻仍旧打算保持着沉默。 见状,一旁段聿憬拿起花束递给她,温声解释:“来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想送给你。” 他说:“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所以才没拿出来。” 牙齿紧咬着唇边细肉,她接过花看也没看,随手放在了车座后排。 语气生硬道:“我不喜欢花。” 段聿憬缓慢点头,骨节分明的长指转动着方向盘,耐心道:“记下了,下次送你其他的。” “……” 沈清予侧头看向窗外,仍保持着方才的语调:“你送的我都不喜欢。” 四周瞬间陷入沉默,向来矜傲的段聿憬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过了须臾,他再次张口打破了这场寂静,默默说着:“清予,我会努力的。” 努力让你喜欢我送的东西,喜欢我。 车内放着舒缓较静的音乐,之后的一路段聿憬确实没和之前几次一样主动张口说话。 这样的氛围一直维持到机场门口。 因路上堵车的原因,沈清予到的时候宋京迪已经快走出了机场,两人在微信上联系着。 推门下车前,抵在把手的指尖微顿,她说:“今天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没事儿。”段聿憬像听不懂话似的,继续说:“我等会儿送你们回去。” “?” 沈清予静静地望了他一眼,随后关上车门。 找到宋京迪的时候对方已经快走到出站口,这么长时间没见,两个小姑娘激动地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才分开。 沈清予接过行李,和好友说着路上堵车的情况。 宋京迪无所谓地摇头,“哎,惊喜没搞成,我要是认路直接去你家门口等你了。”话落,她握着好友的手八卦的问:“电话里断断续续的没讲清楚,你快跟我说说,和段聿憬见面之后怎么样?” 沈清予总共才进去不到五分钟,出来时男人坐在车内,像似不怕冷似的把车窗全部降下,吸颊抽着烟。 她抬眼示意话里的主人公,连忙压低音量,“小点声儿,他就在那里。” 宋京迪瞬间睁大眼,“他怎么会在那里?送你来的?” 尾音刚落下,沈清予还正在犹豫着该怎么来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车内的男人似乎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她们二人,随手掐灭烟等味道散去后推开门朝她们走来。 “这么快?”段聿憬俯身接过女孩手中的行李放到后备箱,视线落在一脸惊讶的宋京迪身上,点头淡声示意:“宋小姐。” 面对最大的供应商,宋京迪连忙点头,“段二叔,这么久没见等回北京我把重新制作的项目书发给您。” 虽然对于他那么大的公司,她这点儿盈利可能连苍蝇腿儿都算不上。但她是真真切切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事业。 段聿憬淡笑了声,“不着急。” 宋京迪乐呵呵的应着,视线在好友和供应商之间来回转悠。 回去的路上,宋京迪识趣地没再问好友之前的问题,坐在后排和段聿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忽地,她忽然反应过来好友上车之后一句没说,她侧身看着身旁的好友刚想低声问,余光忽然瞥见好友腿旁放着的花束。 她睁大眼睛,也是这一刻才察觉到车内略微诡异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她想了想,拿出手机和好友发着消息:[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好尴尬啊现在!] 消息刚发过去,一道清脆的提示音在眼下封闭空间内响起。 沈清予拿起手机看了眼,看清发信人后本能将手机设置了静音,回道:[没什么,现在也说不清楚。] 宋京迪:[那你腿边的花!怎么回事!] 沈清予垂下视线看了眼,这才发现花束中还藏着一件珠宝首饰匣子,仔细看,上面还刻着她名字首字母的缩写。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下唇角:[回去再说。] 两人一人一句的发着消息,前排段聿憬似察觉到了什么,透过后视镜望了眼,唇角不知何时挂着一丝浅笑,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意识到两人的不对劲,宋京迪之后再说话就变得干巴巴的。 抛下对方身份,她总觉得和段聿憬说话,是在背叛好友。 一直到小区楼下,她如释重负地推开车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下车前,沈清予看着腿边的花束,正犹豫着要不要拿起来时,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她送对方礼物的那次。 心情一下子将入了冰点,她紧抿着唇角,闷着气似的踢了下一旁的花束,而替她拉开车门的男人正好看到这一幕。 第155章 “……” 沈清予没去看他,下车越过他站在了好友身侧。 刺骨的寒风吹动几人的发梢,宋京迪站在中间,犹豫着开口说着客套话:“那……二叔要上去坐一下吗?” 金丝框泛着柔光,段聿憬微张着唇,还未来得及说话。对面 沈清予抿唇已经替他拒绝。 那张清冷的眸色透着倔意,她视线落在别处,冷声开口说:“别麻烦了,段先生还有工作要忙。” 闻言,宋京迪询问似的眨眼看向对方。 炽热的目光仍停留下女孩那双勾人的眉眼,过了须臾,段聿憬低笑了声,雍然道:“还有工作要忙,不打扰你们了。” 第57章 这种怪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回到家里, 刚刚的事情仍停留在脑海里,沈清予闷闷不乐脱着外套。 内心涌动的情绪不断往上涌,她垂眸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直到情绪被压下来, 她转过身问身后好友:“有什么想吃的吗?” 宋京迪早已在客厅翻着她装满的行李箱,头也不抬道:“点外卖吧。” 外面冷, 沈清予正好也不想出门, 况且, 这时候出门说不定还会遇到还在楼下的段聿憬。 “好。”她点头小声应下:“什么菜系的?” “辣的和不辣的都要,辣的越辣越好, 你懂得。”宋京迪抽空抬头, 似想起什么, 又说:“对了,齐明睿知道我要平壶了,今天要叫他吗?” 沈清予无所谓耸肩:“我都可以。” “ok!”宋京迪打着响指,说:“那我等会儿给他打电话,他一直跟我说他住的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菜, 我让他过来带一份。” 沈清予点头应着,坐在一旁听着好友讲述在南极发生的事情, 一边慢悠悠地点着外卖。 宋京迪性格很好, 只要她愿意,她和谁都能聊上两句成为朋友。所以尽管南极这次旅行是她独自一人,但她照样也玩的很好,再加上是跟着国家地理的人一块儿去的, 她自身储备的知识也充足, 时不时也能利用所学的专业知识去找专业人员考究。 更别说一起报这个团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都能玩到一块儿。 听着这么多,沈清予拿着遥控器随手调了个肥皂剧, 笑问:“你怎么只说玩的,不说那个人?” “哪个人?”宋京迪拿抱枕捂着半边脸,露出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哪个人呀。” 沈清予弯着唇角,玩笑道:“你这表情,是和他在一起了?” 宋京迪激动地抱着抱枕晃着身子,“应该吧,走之前我们两个嗯……就那个你知道,但没正式说。”她自顾自地圆过来:“虽然不是很喜欢这种,但现在成年人好像都是以这种心照不宣的模式相处。” 听到这些,沈清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导好友。 毕竟她的两段感情,都是特别模糊,以心照不宣地模式相处。 想了想,她说:“京迪,如果你介意这种相处方式,就提出来,感情中双方都是平等的。” 宋京迪无奈耸肩,“但回来之后我们就没在见过,只微信上聊。” 话落,沈清予还未反应过来,玄关处忽然响起急促的门铃声,几声过后,门外人又开始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门扉。 这动静一听就是齐明睿,沈清予起身打开门,看着齐明睿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不禁想到刚点的外卖还没来。 “这么快,你就在附近吗?” “没。”齐明睿咧唇笑,“这不知道宋大小姐来平壶了吗,我立马赶过来。” 闻言,宋京迪冷哼了声:“齐明睿,你上次在微信上骂我的事儿还没跟你算账呢。” “大小姐,咱刚回国没多久,别动气了吧。”齐明睿将东西放到餐桌上,又折回去厨房拿相对应的容器,“这不,我立马就过来孝敬你了。” 宋京迪双手环胸,扬着下巴说:“拉倒吧你,都不知道来机场接我。”说着,她烦躁地挠了下耳朵,“还有你那朋友,叫从桐,能不能别让他给我发消息了,他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说了。”齐明睿手上动作没停,吊儿郎当地拖着尾音:“但没办法啊,人就喜欢你这样的。下次拒绝的狠一点就好了。” 听着两人的一人一句,沈清予无声地笑着,拿出手机翻着派送外卖的进度,发现快到的时候索性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三人口味都不同,几乎每个菜系的菜她都点了小份的,宋京迪看到直说到了天堂,说着在南极的伙食有多差,虽然能吃饱,但吃着不爽。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沈清予酒量不好,就算度数低的也只喝一杯。他们两人知道这一点,所以几乎整个过程中都是他们两人在拼酒,谁也不服输,但两人酒量都好仍旧处于微醺的过程。 聊到兴头,他们两人开始翻起小时候的旧账,之后又说起宋京迪这些天在南极的体验,说着她还拿出手机翻着相册。 “对了,你不是说你看过极光吗?”宋京迪翻着她在南极拍到的照片,其中还有一段变速视频,能清晰看见五彩斑斓极为梦幻的极光,耀眼的紫红色和黄绿色在空中不断变幻。 第156章 宋京迪洋洋得意地晃着脑袋:“不比你大学时挨冻看的好看?” 说着,她往后翻着照片,而翻到其中一张时,一张带着人影的照片闪过。 “等等。”齐明睿伸手滑了回去,瞧着那张一男一女在极光下接吻的照片,八卦地哟了声:“这儿哪位啊?合着去追求爱去了,怪不得延长行程的时候你没二话就答应了。” “我男朋友,刚交的,有机会带给你们见见。”宋京迪毫不遮拦,又问:“你呢?大少爷什么时候谈恋爱,不会等着家里给你找吧?” 周遭静了静,齐明睿抬眼望着不远处正从冰柜里面拿酒的沈清予,眸色不自觉加深,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一旁的宋京迪没发觉这一幕,自顾自地倒酒催促:“怎么了?问到让你敏感的问题了?” 闻声,沈清予拿过酒好奇地顺势望去。同一时间,齐明睿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又恢复了先前的吊儿郎当:“这才多大年纪,不着急。” “也是。”宋京迪尝着刚兑的酒,晃着脑袋说:“要是能一直谈恋爱就好了。当然,如果我特别喜欢一个人的话,且心里没谱,我估计不会主动去出击,会认命当朋友。” 沈清予问:“那你现在这位呢?” “这不是不一个地方的嘛。”宋京迪不以为然道:“要是一个地方,我就慢慢来了,可惜距离太远了,我还有自己的事业不保证回来之后能一直出现在他面前。” 寒冷的窗外与室内形成两个极端,夜深了,怕打扰到邻居休息三人并没有聊到很晚,没一会儿便散了。 而因齐明睿喝了不少的原因,她们两个也不放心让他自己回去,最后商量一下把书房收拾了翻让他休息,而她们两人睡主卧。 此时的楼下。 一辆漆黑的车辆仍旧停在原来的地方,男人薄唇紧抿,面色沉着地结束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会议。 骨节分明的长指抵在方向盘上毫无规律的敲打着,四周的空寂随着不断蔓延,紧紧包裹着他。 段聿憬随手按下车窗,点燃指尖衔着的烟。 漆黑的眸色穿过夜色落在中间仍亮着灯的楼层,刚刚齐明睿走进去的身影仍停留在脑海中。 他承认,看到其他男人围在她身边,他嫉妒地要发疯。 这种从来没有过异样的情绪,让他也不知该如何调解消化。 无尽的夜似被拉的无限长,寂静的街道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 忽地,视线停留位置的阳台出现一道身影。 眸色发沉,段聿憬控制着下车冲上去的冲动,默默把车内顶灯关掉。 算了,就这样陪着她,总比之前的要好。 沈清予洗漱的完的时候没见好友人影,找了一番才发现宋京迪正顶着吹半干的头发站在阳台处。 她拿过一旁毛毯也跟着走了出去,“不冷吗?快进来吧。” 宋京迪接过毛毯,视线仍停留在原地,头也不回地道:“清予,段二叔是还没走吗?” 眸色微动,沈清予微皱着眉走去阳台。 “就 那儿。”宋京迪指着:“灯刚关,估计是发现我了。是他吗?天这么冷,他不回去在这做什么。” 这个问题,沈清予也很想知道。 她小幅度摇头,轻声说:“别管他,他这几天都是这样。” 宋京迪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楼下,又看了眼好友:“所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目光落在模糊的黑夜,沈清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平静地说着这一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没有再刻意隐瞒,从头到尾全说了出来,包括两人如何在一起的,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这些宋京迪之前都猜到过大概,但不知道的是中间还有这么多细节。 一切说完后,沈清予想了想,问:“京迪,你还记得我让你帮忙问你哥哥的事情吗?我想听了。” 她好奇段聿憬的成长环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 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宋京迪也只记得一些大概。 当时那群大院子弟中,段聿憬是最混的一个,也是最聪明的一个,因父母常年不在家爷爷又溺爱,他几乎没有不做的。 初高中迷上了搞乐器,还和同龄人组建了一个乐队经常演出,不少学弟学妹都是他们的粉丝,尤其是段聿憬那张脸,更是吸引了无数人。 不过大部分都只知道他是一时兴起对乐器感兴趣,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这件事宋京迪听得也不太准确,因为当时她觉得这和现在的段聿憬太不一样了。 当时好像端午节,段政岸和陆淑昭带着段舟珩忽然回家探亲,一家其乐融融,期间陆淑昭让段舟珩把这几年学的钢琴谈给段老爷子听。 结束之后,陆淑昭当着众人面问段聿憬会什么,让把这几年学的展示给爸爸妈妈看一下。段聿憬直言不会,甚至还说了一堆平日里段政岸和陆淑昭最不愿意听得话。 当时家里气氛瞬间变得阴沉,段政岸扬言要给儿子一个教训,告诉他什么话不能说。而陆淑昭抱着满意的段舟珩,控诉着不知道谁把小儿子教成这样的。 第157章 原本和谐的氛围瞬间被打破,段老出面制止把夫妻两人叫到书房谈了好一会儿,还让他们想想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迟钝的陆淑昭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但现在什么也都来不及了,只能从包里拿出托人给段舟珩准备的礼物分成两份,把兄弟二人叫到身边一人一份。 段聿憬对礼物不感兴趣,但这是陆淑昭第一次主动给他过生日,内心稍有松动。可就在他准备收下时,一旁的段舟珩打开了礼物。 段聿憬这才发现,今天生日的他收到的礼物,甚至还没有哥哥的好。他抱着礼物回到了卧室,等段政岸和陆淑昭带着段舟珩走的时候,想也没想把礼物从楼上摔了下去。 从那开始,他似乎刻意再和段舟珩较劲。 段舟珩会的不会的,他都去拼命学,暗地里和远在别处的哥哥对比,样样都要争第一。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二的阶段。 沈清予心情复杂,但仍是忍不住问:“为什么是高二的阶段?” 顿了须臾,宋京迪干巴巴地笑说:“因为高二分校区了。” “……” 忽然的转变,沈清予不禁也弯着唇角。 凛冽的寒风毫无遮挡的吹拂着,她抑住内心复杂的情绪,低垂的视线缓缓落在楼下仍停放的车辆上。 隔着遥远的距离与漆黑的车窗,在与那不确定的目光远远对视。 她站了一会儿,准备回去的时候宋京迪又叫住她:“清予,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脚步停下,沈清予以为还是段聿憬的事情,小幅度点头:“你说。” “我来之前也听了些传闻……”宋京迪缩着脖子,支支吾吾道:“就是关于程旭哲的,他好像要和丁家订婚了。”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也只是一瞬。 “这么快吗?”她随口问了句,又小幅度点头,“也挺好的,他一直都想早点结婚。” 瞧着好友真的不在意的模样,宋京迪又追着问:“听到这句话什么心情?” “有点意外。”沈清予轻声说:“但又觉得挺正常的。” 从来平壶之后,他们之间联系方式完全断了,没有再有过一次联系。 “那段聿憬呢?”宋京迪怒着下巴,低声问:“他和程旭哲不一样,你对他也不一样。” 她有一阵虽然对段聿憬很不满,也支持好友离开他。可她也知道好友这阵子的状态,和以往分手完全不一样。她知道,沈清予对段聿憬动真情了。 而在南极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也陪好友去旅行说不定能遇到其他人。可忽然得知段聿憬最近再缠着好友,结合好友这几次的通话,状态确实和以往不同,比前段时间稍好了点。 就像心里有了期望,不在死气沉沉。 而对于段聿憬这个人,这段时间她从齐明睿口中也听到一些。再加上这次见面,看到的一幕,向来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人人都惧怕的男人。 却为了一个人,甘愿来平壶当司机。 四周瞬间变得一片寂静,纤长的指尖缠绕在一起,沈清予微敛着眼睑。 过了许久,低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这段时间面对段聿憬,她时常觉得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她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也知道自己对他还有感觉,可…… 第58章 沈清予不知道那晚段聿憬在楼下呆了多久, 只记得半夜趁好友熟睡时,她来到阳台边时,那辆漆黑的车仍停在原地。 不同先前的是, 车旁倚靠着一位身形颀长的男人。 在这寒冷的冬夜中,他指尖夹着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火煋, 像是不怕冷似的站在寒风中。 男人似乎发现了她, 穿过黑夜, 漆黑的眸色直直地望着她。 隔着空中,两人在空中静静对视了须臾。视线偏移, 沈清予拿出手机, 找到那条陌生的号码, 想了想还是把消息发了过去。 [天冷,你回去吧。] 消息发完后,楼下男人的手机屏幕也顺势亮起,她望了眼后,转身关上阳台门折回了房间。 下一秒, 她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犹如被吓到了般, 整个人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沈清予微张着唇, 借着微弱的月光才看清站在一侧的齐明睿。她下意识捂着胸口,失声问:“怎么突然出来了?觉得难受吗?” “没。”齐明睿摇头轻笑,歪头望着对面月光下的女人,低声喃喃:“刚听到声音, 起来看看你是不是要下去。” “睡不着起来走走。”沈清予淡笑, 指了下茶几上放着的醒酒汤:“既然醒了把这个喝了吧, 锅里面还有热的。” 齐明睿缓慢点头,察觉到女人要回去, 再次开口叫住她,低声问:“他还在下面吗?” 眉心微皱,沈清予很快反应过来可能他上来的时候碰到了段聿憬。 她点头,“等会儿就走了。”话落,想到对方刚说的话,她歉意的笑了笑:“吵到你休息了吗?” 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齐明睿没搭话,而是问:“清予,如果没有订婚的谣言,你还会离开他吗?” 第158章 听着这句话,沈清予不禁垂眸想了想。 她以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但如果以当时她,如果没有订婚的谣言以及陆淑昭的诋毁,她应该还是会继续留在他身边。 慢慢地等两人之间的误会解开。 偏移的眸色望着渗进的月光,这段时间,她始终认为段聿憬和她在某种层面上,是一类人。 沈清予知道自身缺陷在哪,她也承认,对于那样普通的她,她确实贪恋段聿憬偶尔对她的特殊与偏爱。 过了片刻,她缓缓点头,很快又无措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如果。” 没有 发生过的事情,她也不确定。 贪恋是一种,可在当时一段没有回报的感情中不断受伤,一次又一次的堆积中,她也会离开。 瞧着女人的神色,齐明睿大概也明白了许多。 他长叹了口气,似有若无地点头,语调再也没了之前的气势:“如果……又到了那一步,还记得我之前在品缘阁同你的说的话吗?” “那时不论我在哪是什么身份,都可以来找我。” 齐明睿攥紧的手指松了松,当看到女人面上闪过一丝后知后觉地神色,他扯着唇角自嘲的笑了声。 想到今晚宋京迪说的一番话。在感情中,默默做朋友是没有用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清予那天正好调休,两人躺在床上一直临到中午才起床。 而后才发现齐明睿早在一早时便回去了,宋京迪边打着哈欠边看着消息,无奈撇嘴,“看来他这个工作还是挺忙的。” “好像是。”沈清予垂眸,语调放的很慢:“他刚来平壶的时候,赶了半个月的稿,天天熬夜。” “这么辛苦啊。”宋京迪拿出手机和‘男朋友’拨着视频电话,边说:“看来以后不能对他那么刻薄了。” 话落,电话接通,沈清予也识趣地没在开口说话。 宋京迪虽然是个活泼好动的,但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擦干头发吹冷风的原因,导致今天有点感冒,再加上明天因工作原因要连忙回北京,此时她哪里也不想去。 正好沈清予也不想出去,两人一下午几乎都缩在家里找了几部新电影看,时不时吐槽着里面的狗血情节。到后面宋京迪受不了这类的电影,找了些偏文艺情感向的电影滋滋有味的看着,只是到泪点的时候时不时边吸着鼻子边哭。 到了晚上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沈清予拿过看了眼,这才发现是一条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归属地则是扬州。 眉心跳动,她下意识以为妹妹在学校出了什么事情借手机给她打的电话。 她没有犹豫,指尖滑动着屏幕接听:“萱萱,怎么了?” 话音刚落,电话对面的人顿了秒,不太确定地问:“沈清予是吧?” 严肃的语气,沈清予顿了秒,忙应着:“是我,请问您是?” “我这边是清台公安局的。”那边不紧不慢道:“这边有你报案记录,现嫌疑人已经抓到了。你家里人也联系不上,无法确定盗窃金额,后续手续也还需要过来办理一下。” 悬起是内心稍滞,沈清予立马坐直了身体,嗓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您是说沈文骏已经抓到了吗?” “对,你有时间过来吗?” 有那么一瞬,沈清予觉得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连忙说:“有,我现在在外地,明天过去行吗?” “可以,到时直接去公安局里面就好,或者打这通电话。” 她应了好几声好,直到电话挂断后坐在一旁的宋京迪瞧着好友神情慌乱的模样,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家里的事情宋京迪只知道些大概,沈清予这次也不想瞒着她,但现在时间较紧,她回卧室拿了些必须品,“家里的事情,我现在要回去一趟,等回来后跟你说。” “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宋京迪起身跟在她身后,“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发生什么事情还能帮你。” 混沌的大脑让她语气慌乱到几乎语无伦次,她强装着镇定,背对着好友说:“不用,你现在还不舒服,在家休息吧。” “而且。你明天就回去了,我可能要在那里待个几天。”为了让好友放心,她温声道:“不是什么大事。” 刚刚那一段也能听出个大概,宋京迪吸着堵塞地鼻子,瞧着好友的反应也没再强求,“那你到了有什么事情和我说,解决不了的给我打电话。我扬州有人。” 沈清予低声说:“我知道,你吃了药好好休息。” 之后的时间,沈清予也没再过多耽搁,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出门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想到明天可能会见到沈文骏这件事,她忽然有种特别恍惚的感觉,就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 凛冽的寒风不停吹拂,她藏起控制不住发抖的手心,心不在焉地走出小区,就连与刚下车的段聿憬擦肩而过时都没发现。 察觉到女孩的不对劲,段聿憬连忙折回去牵着她到路边,低声询问:“怎么了?着急去哪儿?” 第159章 听到熟悉的嗓音,沈清予这才慢悠悠找回思绪,内心的慌乱也在此刻不断涌上来。 她紧咬着唇角,无声深呼着气:“我回扬州有点事儿。” 说罢,她挣扎开男人禁锢的手腕,伸手朝路边拦车。 疾驰的车辆没有一丝要减速的趋势,段聿憬没多说话,打开车门将女孩按进了车里,下一秒,门怦地一声合上。 沈清予无助地眨着眼,直到一侧驾驶座的门打开后,男人发动车辆,嗓音沉稳:“我送你过去。” 悬着的心怦地一声,她呆望着身旁面色沉静的男人,过了许久,才缓缓低声说道:“好,麻烦你了。” 平壶距离扬州不远,开车路程不到四个小时。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光景,每离扬州近一点,她脑海中崩着的那根弦莫名紧了点。 她怕爷爷知道这件事后情绪过于激动,也怕再见到沈文骏。 将近二十多年,记忆中的家庭还是父亲整日酗酒,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两人之间争吵不断,甚至有时出门经常能听见邻居再谈论他们家里昨天父母吵架的事情。 后来母亲被人带走后,她知道那家人在扬州的势力,也知道家里的住址。等年龄大了些,她独自偷偷站在墙外看过母亲。 如城堡的院子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母亲面色红润,怀中抱着一位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唇角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吗,而她身旁站在的男人,正是那天把她带走的人,此时正满眼温柔地望着母亲。 那一刻,记忆中母亲狼狈的模样一瞬间消散。望着母亲幸福的模样,她虽有些不解,但庆幸母亲摆脱了这个家里。 怕打扰到母亲,那天她在墙外并没有多待,只在缝隙中贪婪地看了母亲半个小时就走了。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路边行人也在逐渐减少。 “能抽烟吗?”她低声问着,说话的同时一旁车窗已经降了下来。 段聿憬趁着空隙侧眸望了眼,平静地从夹层中拿出常备的烟和火机递给了身旁女孩。 沈清予接过,忍不住发抖的手指拿着烟放入唇中,眼前燃起橘红色的火煋映进眸色。散落的长发随着涌进的风飘落,她隐忍着泛红的眼眶,靠着窗熟练又焦灼地抽着烟。 白色飘离的烟雾随着寒风吹散,大脑全然被沈文骏的事情侵占,她不停地回想着儿时残缺的记忆,可尽管如此悬着的心仍没有一丝平静的趋势。 直到抽完了第二支时,她才稍稍停下。 孤寂的恐慌伴随着无尽夜色包裹着她,沈清予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幻想着明日与沈文骏见面的场景,无数个未知问题抛向她,牙齿焦虑地咬着手指。 正想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趁着红绿灯的间隙,男人宽大的手掌轻轻揉着她头顶碎发,很轻,像是在刻意安抚。 他嗓音放的很低,轻声说:“别担心,所有事我会解决的。” 男人的这番话如一颗定心丸,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沈清予没搭话,仍是缩在一旁角落。 漆黑的车辆在夜里疾行,等到扬州清台镇的时候 时间已经将近后半夜。 清台镇夜里营业的饭店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两人在导航随意找了家环境好的酒店办理入住,跟着指示来到相对应的房间。 房卡抵在门锁上在夜里发出声音,她紧抿着唇抬手按下门把手,余光瞥到身后的男人动作顿在了原地。 “段聿憬。”她轻声唤道,许是过于紧张的原因,本就轻清的嗓音在此刻放的格外低,“今天……谢谢你。” 段聿憬伸手将女孩揽在怀里,低声安抚:“没事,我会处理的。” 过了须臾,他张着唇,垂眸颤声道:“清予,对不起。” 沈清予知道他再说以前的事,而这段时间通过各个方面的了解,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怨气。尤其是听到昨晚京迪同她说的那些,她大致也猜到了他生日时做出的举动。 熟悉的气息涌入鼻息,蜷起的指尖下意识勾着男人袖口,沈清予侧眸在男人胸口前蹭了蹭。 四周格外静,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微张着唇,气若游丝地说:“我家里情况真的很糟糕,你母亲其实没有说错。和我在一起,我给你提供不了一点帮助。” 头顶昏黄的光影落在女孩发梢上,段聿憬俯身在女孩乌发上轻吻了下,嗓音低哑:“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 “清予,我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喉结滚动,他沉声说:“我想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第59章 幽寂的走廊时不时渗着刺骨的寒风, 昏黄的灯光翻着光晕,紧紧包裹着他们二人。 他们二人并没有在走廊里呆很久,直到耳边男人尾音完全消失时, 沈清予牵着他进了房门半敞的房间里。 周遭只开着墙角的射灯,两人并肩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 凛冽的寒霜布满了四周建筑, 此刻望去就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微弱的月光落在了两人身上, 旖旎的氛围在四周不断蔓延。 沈清予蜷着腿,透过玻璃望着夜里小桥流水地光景。她垂下眸, 嗫嚅着唇, 轻声讲述着过往的经历, 以及这次回来清台镇的目的。 第160章 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沈清予从不愿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家里的情况,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出了扬州城之后,每当室友或宋京迪问起来的时候,她只会模糊地说个大概。 或许是因为自卑, 也或许是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悲惨狼狈的过去,或是自己不愿再去回想。 总归, 当时的她对这类话题一直都避而不谈的, 她怕同学知道后,自己再次成为别人的背后闲谈话题,更怕走到哪里还要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但好在室友和宋京迪不论是性格还是为人都很好,知道她不愿多说之后也没再问过, 甚至有时聊到家里面的话题还会刻意生硬的转到其他话题。 后来时间久了, 她也尝试着慢慢说些家里的事情, 但所说的也大多是爷爷和妹妹平日里相处的模式。其余的什么也没说。可宋京迪是个聪明的,通过她所透漏的一点, 也大致能猜到一些。 其实过了这么久,沈清予什么都看开了,她不恨所有人。只心疼妹妹和爷爷这些年的处境。尤其是妹妹,要在青春期经历和她一样的痛苦。 一路紧张的情绪逐渐平息了下来,沈清予微敛着眼睑,似低声呢喃:“段聿憬,你如果后悔的话,明天一早就回去,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没有一个人愿意平白无故承受这些,他也不应该因为她而去承受这些。 眼前视线被一片阴影遮挡,额前传来一道湿漉的吻。 两人肩膀相抵,男人宽大的手掌半揽着她,滚烫的气息在空中传递。 段聿憬抱的很轻,就像在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清予。” 男人刻意放缓的嗓音又低又哑,一下又一下地震着她耳廓。 沈清予茫然抬眸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在这寂静的夜色,两人相倚靠在一起,互相说着对方的秘密。 关于他的事,她之前听他讲过一些,后来也通过宋京迪作为旁观者来讲述过。 可现在,她听着男人放低的嗓音说着以往的事情,镜框下眼底闪过的落寞很快被他的伪装消灭。 他好像总是这样,总是在逞强。 沈清予在他身旁静静地听着,含着水光的眼眶也在不知不觉中噙满了泪水。 她小幅度仰着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可上天从未眷顾过她,就连此时也是。 泪水顺着轮廓落下,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啪嗒砸落在男人手掌虎口处。 紧绷的眉心松动,他俯身替女孩轻轻拂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嗓音低低的,“清予,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他张着如被遏制的喉咙,尾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我家里没有人能左右我,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好,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从刚开始初见,段聿憬就觉得这样美的女孩,就应该被阳光所偏爱,被世间偏爱。 大人犯下的过错,她不应去承受这些。他只怪自己出现的太晚,没能从小在她身边护着她。 但以后不会了。 以后……他会一直呆在她身边,什么身份都行。 正想着,唇角没有预兆地传来湿润的触感。 熟悉的感觉,他望着眉眼间女孩紧闭的双眼,她浓密的长睫发颤,唇角带着外界的寒冷。而他却觉得格外滚烫,甚至连心底阴影下的每一处都要随着融化。 沈清予只静静地吻着,唇瓣与唇瓣相贴,没有再有其他动作。 暧昧温情的氛围在四周围绕,和以往的欲|望都不同。没了之前因对方的一颦一笑胡思乱想,此刻两人都只想静静地待在对方身边,陪伴着对方。 唇瓣与对方拉开一丝距离,额间仍是相抵,感受着对方传来灼热的呼吸。 沈清予主动伸手环抱着身前男人,低声呢喃:“段聿憬,谢谢你。” 话落,她轻声吸着鼻子,脱离出男人的怀抱,哽着嗓子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 向来稳重的男人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他轻点头:“那我明天一早叫你。” “好。”沈清予小幅度点头,尾音还未落下,眼前将要离去的男人俯下身,轻轻地吻着她。 唇舌交缠,他吻的很轻却又小心翼翼,心底的情|欲被他压下,甜蜜、心疼地情愫在此刻毫无遮挡的涌现。 那晚,沈清予睡得很好,没有再和先前一样做着几乎重复的噩梦。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扬州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段聿憬的原因。 她重新躺回床上,回想着昨晚发生事情,迷迷糊糊中拿过一旁床柜上的手机。 才发现宋京迪在凌晨给她发了消息,几乎都是在问她情况怎么样。 沈清予:[等会儿过去。] 沈清予:[你放心,段聿憬陪我来的。] 宋京迪:[二叔陪你去的吗?] 宋京迪:[那我就放心了,等会儿我就回北京了,等忙完再来看你。] 沈清予:[好,你身体怎么样了?] 宋京迪:[差不多了,回去在休息休息就行了。] 两人随意聊了两句,之后她简单洗漱一番,出门的时候段聿憬已经在走廊里等着了,两人默契地望了对方一眼,没多说其他的。 第161章 只中间相处的氛围,少了丝从前无形的隔阂。 时间还早,两人在酒店餐厅里随意吃了垫垫肚子。 段聿憬拿过一旁温热的牛奶放在女孩手边,温声道:“昨晚已经联系过了,没什么大问题,等去的时候走个过场就行。” 虽是偷父亲的钱财,但若没获得谅解,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从一开始,爷爷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不然也不会主动提出要报警一则,妄想的就是他能在里面改过自新。而因偷窃数额过大,依照刑法条例要被判三年以下。 沈清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爷爷拒接警察的电话是不想亲自过去面对。警察也体谅地没有给老人多次打电话,一两次接不通便直接打给了她。 听着男人的一番话,她小幅度点头,又想到昨天半夜他为她做 了这么多事情,悬着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小口喝着牛奶,轻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简单吃了点,从酒店出来后沈清予没先去管辖区内公安局,而是先去了学校找妹妹。 因高三冲刺的原因,学校已经连续上了两周课没有放假。她给班主任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后,没一会儿就见妹妹小跑着从学校出来。 平日放假时虽会时常聊天视频通话,但这么久没见总归是想的。 沈清予问了下妹妹最近的近况,发现状态比之前好了点,才说明这次来的情况。 段聿憬在外面等着,姐妹两人坐在门岗接待室里,她紧紧握着妹妹的手心,低声说:“那边说如果想的话可以见一面,我来是问一下。” 她顿了秒,继续说:“萱萱,你想见他吗?” 对于沈清萱来说,沈文骏的存在无疑就是陌生人。从没有见过的人,没有一丝感情,而她的成长经历却因为她背负了所有骂名。 沈清萱想也没想地摇头拒绝:“姐,从出生那天我就没见过他,现在也不会去见。他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 望着妹妹的模样,沈清予眼底止不住地心疼,伸手将妹妹揽在了怀中。 “姐知道,不想见就不见。”她轻声呢喃着,想了想,又不确定地问:“最近有人去家里找过吗?” “没有。”这么多年,今年是沈清萱过的为数不多的平静生活,“这一年多没有人来找过。”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余光悄悄望了眼外面等着的男人,寒风吹动着他的发梢,连带着拨弄着她的心底。 她紧紧抱着妹妹,安抚着她因沈文骏而低落的情绪:“没关系,还有半年你就离开扬州了,到时把爷爷接出来,等他出狱的时候姐姐不会让他来插足我们的生活。” 沈清萱乖巧的点头,“好。” 她说:“别多想,你还有姐姐呢。” 高三课紧,老师只给了大课间二十分钟的时间。两人没有多寒暄,又叮嘱了些妹妹上学的事情之后便离开了学校。 之后的流程全是必须要走的流程,沈清予到了公安局后在大厅看见一位穿着朴素的女人,她坐在地上埋怨地哭诉着执法人员的不公,旁边站着一位不过十四五岁的男孩子。 仔细看去,还能看出来这个男孩子的眉眼和沈文骏还有爷爷的有些相似。 站在一旁的段聿憬安抚似的捏了下她指腹,俯身凑在耳边低问:“认识?” 像是意料之中,沈清予并没有很意外,摇头否认跟着工作人员去了另一个房间。 一切流程办完之后,准备离去时警察忽然叫住了她。 当年的事情一直到现在还有人再传,所以她的身世在扬州几乎是全透明的。警察接完同事打来的电话,叫住她说:“刚刚里面来消息说,你父亲想要见你一面。当然,你可以和之前一样拒绝。” 垂下的指尖微顿,沈清予犹豫了须臾,还是拒绝了,“不见了吧,反正他也记不清我了。” 话落,她在最后登记一栏签完字后,转身离去。 段聿憬还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后立马迎了上来。 他紧紧牵着她泛凉的手指,俯身问:“结束了?” 大厅中那个女人还在不停地哭诉着,身旁站在的男孩眼中也噙着泪水,却迟迟不让眼泪落下。 她淡淡望了眼,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结束了。”沈清予弯着唇角轻笑,望着窗外寒冬洒进的暖阳,她歪头倚靠着男人肩膀,喃喃说:“段聿憬,我想回去了。” “好。”男人低声应着,半揽着她朝车的方向走去。温热的光影落在两人侧颊上,他刻意放缓了语调,犹如再哄小孩子那般:“我们现在就回去。” 许是精神长时间紧绷,回去的路上沈清予倚着车窗眯着眼睛,几乎一路都是半睡半醒地状态。 等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沈清予推开车门,望着眼前遥远的天边,悬挂的月光穿透云层映着两人身影。 在这寂静的道路中,依稀还能听见草丛中虫子发出细微的声音。 到单元楼下时,段聿憬缓缓停下了脚步,俯身牵着女孩手指,嗓音低沉:“上去吧,好好休息。”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身体悄悄前倾,额头抵在男人肩上。淡淡的檀香涌入鼻息,透过衣物,她仍能听清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第162章 垂下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角,她直起身子弯起唇角,温声道:“晚上工作不忙,上去坐一会儿吧。” 镜框遮住了眼底闪过的情愫,他暗暗用力攥紧女孩的掌心,沉声应下。 这是段聿憬第一次来她平壶的家里,和想象中的一样,房间里的每一处都透着她的气息与风格。 熟悉的气息如无形的羽毛爬上了心底,段聿憬褪下厚重的外套慢慢地望着房间每一处,而后将视线落在了女孩纤瘦的背影上。 他无法想象,这么多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内心的酸涩与激动的情愫不断蔓延,他走上前从身后缓缓环抱着她,闭眼埋在她颈窝中。 温热的气息尽然落在颈窝中,沈清予弯着唇角,拿过一旁冰水放在左手旁的桌面上,转过身正对着男人。 “怎么了?”她侧颊在男人稍露出一点的唇角轻轻吻了下,伸手回抱着他。 感到肩旁那块衣服上泛着濡湿的厨房,似察觉到了什么,她弯着眉眼,轻声喃喃:“段聿憬,之后的每一天,你要对我好一点。” 身前的男人缓缓起身,取下尾指上的黑戒,牵起她的手指缓缓戴上。 段聿憬嗓音很低,发哑的喉咙带着不明显的颤音:“清予,我不会再让之前的事重演,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悬起的心轻颤,沈清予踮着脚尖环抱着男人,眨着长睫,小声耳语道:“今年冬天,好像没有以前的冷。” 段聿憬紧紧揽着女孩后腰,静静地听着她在耳边说的每一个字。 窗外寒风刺骨,仿若世间的所有事物,此时都与他们无关。 从小到大,段聿憬始终觉得这个世界是糟糕的。 但她在斑驳的阳光下出现的画面,连发丝都泛着光晕。那一幕,他至今都还清晰记得, 她的出现,让他觉得这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正文完—— 沈清予x段聿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