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魔女先生与猎人小姐》
第1章 刺客,行走于贝克兰德
“希望之都”,贝克兰德。
这里是鲁恩王国的首都,南北大陆最大的的城市。
由于《空气污染处罚法》的颁布,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淡黄色雾气已经变得稀薄了很多,至少在清晨已经用不到煤气灯来补充照明了。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信仰之战当中因蒂斯和弗萨克的飞空艇轰炸导致大量的资本家把工厂的设备向其他地区转移的关系。
辛德拉斯男爵此时正悠闲地坐在自己的餐桌前看着今天的贝克兰德早报,他的身后恭敬地站着一位贴身男仆。
作为鲁恩最有钱的人之一,他在去年刚刚凭借80万镑的捐赠获得了男爵的爵位,自然用不着和那些泥腿子们一起为了生计早起晚睡,所以他今天主要是为了和情妇一起前往贝克兰德大剧院去看最新上映的歌剧。
这样想着的他愉悦地快速翻了翻报纸,确定没有什么新鲜事之后,就把目光投向了女仆刚刚端上来的早点。
他身后的贴身男仆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来接过报纸,然后继续侍立身后,完全没有经过他的吩咐,仿佛对方早已清楚自己要进餐了。
辛德拉斯男爵满意地瞟了一眼退后的男仆。虽然是新招来的男仆,但是阿泰尔这家伙显然比其他新来的那些男女仆机灵的多。
由于空袭的原因,再加上他和老派贵族比起来确实根底较浅,储存的粮食并不是很充裕。因此,在当时不知道战争还能持续多久、鲁恩能不能打赢的情况下,他果断地裁掉了一大批仆人。
然而,等到战争结束后他打算雇回来的时候,他们当中的不少人已经因为失去了贵族的庇护和经济来源等原因死在了这场战争里,还有的女仆甚至已经成了站街女郎。继续雇佣这些人显然是一件有失体面的事情,所以辛德拉斯男爵不得不雇佣了一批新的仆人。
当然,这批佣人的质量显然比不上原来的那些经验丰富,前两天那个洗衣女仆就搞错了清洗剂的分量导致自己没能在宴会上穿上那件自己最喜欢的礼服,这让辛德拉斯很是恼火。
要不是阿泰尔抢先帮自己斥责了那个女仆,自己再斤斤计较显然不够贵族风度,他倒是不介意让这种从东区爬上来的家伙滚出自己的家门。
想到这里,辛德拉斯男爵突然嘴里有些发涩,没了食欲。他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阿泰尔见状迅速从身后的酒架上为他取下了一瓶餐后红酒,为男爵倒上了半杯。
“适当饮酒有助于您在‘翠鸟’小姐面前展现男性魅力。我认为这款您最喜欢的塞伦佐酒庄的葡萄酒的清香能让她充分体会到您的品味与格调。”
阿泰尔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说道。
辛德拉斯男爵满意地捋了捋自己微微上翘的小胡子。这才能体现出一位优秀的贴身男仆的好来。不像那个客厅女仆,侍立一旁的时候总是偷偷盯着自己吃了一半的早餐看。
从东区长大的家伙就是没见识。想到这里,辛德拉斯男爵忍不住又拿过阿泰尔手中的酒喝了两杯。
吃完了早饭,男爵乘上了自己的那辆四轮马车,和阿泰尔一起进入了车厢。
阿泰尔吩咐了那位车夫两句目的地和时间,才恭谨地上车坐在侧座上,伸手拉出了车上的暗格,露出了罗塞尔大帝发明的黄铜留声机,放上了辛德拉斯最喜欢的钢琴曲。
辛德拉斯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自己的喜好根本不需要和阿泰尔提,只要看过一次对方就能记住。照这样下去的话,过两天倒是可以给他一个管家副手当一当。
想到这里,他觉得酒意有些上涌。阿泰尔拿的酒是自己还没有成为贵族之前最喜欢喝的一款,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很大,自己这几天又因为“过度操劳”导致有些疲倦,现在在马车上竟有些困意上涌。
“先生,您想要休息一会吗?剧目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我通知车夫驾驶的稳一点,您可以先在车里小睡一会。”
阿泰尔的询问永远是那么的及时,辛德拉斯男爵微微哼了一声表示同意,就靠在了座椅上。
而阿泰尔也把音乐换成了轻柔舒缓的助眠音乐,他自己则打开探视窗对车夫吩咐着,让对方到塔索克河边路面平坦的地方行驶——没办法,王国的主干路有不少都被空袭炸毁,只有塔索克河边这种地方因为没什么战略目标而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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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辛德拉斯男爵的沉睡持续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久很多。”
一名代罚者向负责本地区的风暴教堂主教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深蓝主教”雷达尔·瓦伦丁正站在河边,那里还放着一辆湿漉漉的四轮马车,显然是刚从河底捞上来。而河边则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那人微微隆起的小腹来看,显然就是缺乏锻炼的辛德拉斯男爵。
“经过呢?”雷达尔·瓦伦丁皱着眉,显然他现在的情绪并不好。
“通过占卜,辛德拉斯男爵的车辆在经过河边的时候,与一伙难民起了冲突,辛德拉斯男爵的马匹在受惊之后失去了控制,带着他冲进了塔索克河。尽管他的车夫也兼职保镖,然而并不是一名非凡者。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不会游泳。而他的男仆虽然撬开了窗户,但是因为他只是个普通人,没能带着辛德拉斯男爵一起上浮,最后自己反倒被河底的暗流冲走了……”
精通占卜的队员连忙快步走过去做出解释。
“结果准确吗?”
雷达尔·瓦伦丁问。
“我们有三位队员都尝试了占卜和通灵,刚才的过程就是通过对辛德拉斯男爵的通灵还原出来的结果。况且,辛德拉斯男爵在先前的政治斗争中失势,似乎已经失去了背后势力的非凡者保护。”
几位代罚者连忙补充。
“那个车夫和男仆呢,找到了吗?”
雷达尔·瓦伦丁点了点头,继续问。
“车夫被我们找到的时候已经自杀了,留下了遗书。毕竟出了这种事情,基本不会再得到雇佣,他觉得没办法养活自己的孩子,就索性自杀了。不过幸好被我们的人及时发现送进了病院。至于男仆……他的尸体似乎被冲到了东区。”
代罚者队员有些唏嘘。
雷达尔·瓦伦丁愣了愣,不再继续追问了。
一具身穿昂贵服饰的尸体漂流到东区,那想要再找回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一丝不挂地出现在野狗或者乌鸦的晚餐中,而他的服饰或许会被换成金镑,被某个幸运的贫民捡走,然后变成维生的食物或者是用来麻痹自己的南威尔啤酒。
“这就是东区,这就是贝克兰德。”
有一名执事感叹道。
雷达尔·瓦伦丁罕见地没有发火。他挥挥手示意队员收尸,然后猛地转身离去,深蓝色的披风烈烈作响。在呼啸的风中,有几句话被送进了代罚者们的耳朵里。
“吩咐下去,让教会的下级组织把那个车夫收进教会工作,把他的孩子送进教会学校吧。”
雷达尔·瓦伦丁拍了拍那名感叹的队员的肩膀。
“幸运的是,至少我们还能为这里做点什么。”
就在雷达尔·瓦伦丁等人唏嘘的时候,下游的某个无人的岸边,突然有一只水淋淋的手伸了出来,随后把整个人都拉上了岸。
上岸的人抖了抖身上的水花,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游泳而有些冰凉的身体,伸出手轻轻抹了一把头发。尽管他此时看起来很狼狈,和以往的样子大相径庭,但他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仍然证明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落水的男仆阿泰尔——当然,现在他已经不再是【男仆】阿泰尔,而是【刺客】阿泰尔了。
“终于完成了,这可是一笔价值两千镑的大单子。”
阿泰尔以一种俯身疾跑夹带翻滚的移动方式快速地来到了防波堤下的那一块小小的视觉死角,在那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替换衣服,然后把那套男仆的衣服包好,放上一块石头,让它沉进河底。
“这次我用言语的影响让对方多喝了两杯酒,然后陷入困意,然后对车夫和马使用了【教唆者】的“误导”……因为没有直接对男爵使用能力,教会的占卜也查不出来……即使他们通灵,在辛德拉斯的视角里我也没有一点问题,直接占卜真凶也只会停留在我被冲走这一幕……”
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刺杀有无漏洞,阿泰尔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他已经换完了衣服,穿上这身衣服的他与一位真正的东区工人看起来已经别无二致。做完这一切的他脱下自己头上那顶小小的工人常带的廉价软帽,向着远处上游方向,辛德拉斯男爵落水的地方行了个礼。
“希望翠鸟小姐能原谅您的失约。”
阿泰尔灵巧地翻上了防波堤,动作灵巧,如同羽毛一样轻盈。之后,他讽刺地笑了笑。
“但是,现在对你来说她原不原谅已经无所谓了吧?”
第2章 “傲慢”小姐
阿泰尔在东区的人群中快速穿行着。
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部分有条件出来吃午餐的东区工人已经涌出了工厂,阿泰尔很轻松地就混入其中。
在人群中转了两圈,确认没有被发现之后,他迅速改变方向,拐进了一条隐秘的小巷子里。进入巷子的阴影中之后,他的行动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像一只瞪羚一样轻松地跳过地上各式各样的杂物垃圾,避开因为前两天的雨造成的积水与泥泞。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他在一家酒馆门前停了下来。那件酒馆的招牌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画着一顶沾满了酒渍的黑色尖顶软帽和一顶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铜质坩埚。阿泰尔熟门熟路地推门而入,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小哥,这里白天不营业……哦,是你啊。”有些年头的吧台上,一摊黑色的衣物突然活动起来,露出了盖在软帽下面的女老板。认出阿泰尔之后她没有阻拦,而是连忙起身关好大门,确保没有人在监视这里。
“那位客人已经在里面等你了,3号包厢。”女老板伸了个懒腰,柔媚地看了阿泰尔一眼,给他让开了道路。
“好的,格格兰。”阿泰尔把白色的斗篷丢在吧台上,“衣服还你,回头把押金给我。”
阿泰尔向酒馆的内部走去。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即将获得的赏金和魔药配方上。
在信仰之战后,有不少人经过机缘巧合得到了非凡能力,其中就包括身为赏金猎人的他。那瓶魔药的名字叫“刺客”——这也是雇主得知此时之后告诉他的。当时他只觉得雇主似乎还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开口。
当然,雇主的话少也不是什么坏事。话少一般意味着没什么要求,阿泰尔喜欢这样的雇主。这次也是一样。去西区,杀掉辛德拉斯男爵——这是那位大人唯一的要求。辛德拉斯男爵受保守党的扶持上位,然而自身则倾向于新党中的那些大银行家,因此招来刺杀也是合情合理。
“中午好,‘傲慢’小姐。”
阿泰尔拉开包厢门,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坐在包厢内部的是一位身穿翠绿色荷叶边长裙的金发女士,她的脸上戴着一副白色的面具,左耳上有一枚漂亮的珍珠耳环。对方微微颔首,没有起身,双手交叠于腰间,行了个简单的坐式贵族礼。
不管哪一次看都觉得,“傲慢”小姐真的是一位富有教养的贵族女性。
阿泰尔心中暗暗感叹道。在担任辛德拉斯男爵的贴身男仆的时候,他见过不少贵族小姐,但是没有一个的贵族礼行的像“傲慢”小姐一样标准。对方应该是对此比较讲究的老牌贵族,因此才会把辛德拉斯男爵作为暗杀对象。当然,自己只管拿钱办事就行了。
“我从我的渠道打听到了辛德拉斯男爵的死。做的不错。”
“傲慢”小姐轻轻点头表示嘉许。
“虽然对方身份显赫,也并非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
阿泰尔点头回应。
“那么,按照约定,这是你的报酬——【刺客】途径序列7的魔药配方和2000镑的现金。”
傲慢小姐用唱歌般的声音说着,把一个手提箱和一张白纸推向了阿泰尔。
“这比先前说好的价格要高。”阿泰尔有些不解。
“你做的很好,代罚者那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几乎没有用到超凡能力、伪装成意外事故的谋杀。这也为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傲慢小姐笑了笑,她脸上的那张面具的嘴角也微微上翘。
傲慢小姐出手还是那么慷慨啊……她和“傲慢”似乎不怎么沾边,怎么选择了这么个绰号……不对,面对一位刺客,还大大方方地暴露自己的神奇物品和财力,即使是在混乱的东区也仍然坚持自己的那套贵族礼仪,这是打心底里就没有在意过别人会怎么想……这才是真正的傲慢啊,并不会让人感觉到恶意,因为对方根本不会对蚂蚁或者虫子表现出恶意……
阿泰尔不由得有些晃神,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接过皮箱,把那张纸条揣进兜里放好。对方可能会在纸条上作假这种事情,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过,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抹掉了一样。
“那么,我先行告退。再次感谢您的慷慨。”阿泰尔起身,向对方微微鞠了一躬。
阿泰尔离去后,傲慢小姐的身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同玻璃一样破碎了。她的表情不再是那种公式化的甜美笑容,而是微微有些阴郁和感怀。
“贵族礼节……上次看到这种礼节的时候,我还是个幼稚的小姑娘。现在我已经开始走到幕后,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控制局势的发展来行使暗杀这种手段……”
傲慢小姐,或者说奥黛丽·霍尔,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她很快就用“观众”的能力对自己的心情进行了调整。
“这个阿泰尔似乎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我在东区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为我收集情报。毕竟贝克兰德还是太过神秘了,我总不能半夜直接在整个贝克兰德人的梦境世界里看过去吧,这样可能会惹怒其他的半神……可惜他选了刺客序列,以后可能就得叫他阿泰尔小姐了?”
奥黛丽被自己逗笑了:“不过,那不是也挺好的嘛。”
随后,她的身影也如同掉入水中的方糖一样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额外赚了一千镑的阿泰尔已经走到了楼下的吧台。
“你的押金,两镑。”风姿绰约的老板娘把两张一镑面额的纸币推了过去。阿泰尔收起其中一张,把另一张推了回去。
“先来一杯玛格丽特,然后再给我讲讲最近还有没有什么新活儿。”
“那位小姐不是刚给了你一笔佣金?你应该没有这么急着用钱才对。”
格格兰一边转身在酒吧的酒柜里取出龙舌兰酒开始调制,一边随意地和阿泰尔闲聊着。尽管现在没开业,但是阿泰尔一个人显然喝不了一镑的酒,格格兰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那笔钱我有别的用途。”阿泰尔在袖套里抽出匕首,用吧台上放着的抹布擦了擦,直到刀背光可鉴人为止。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这里可没有那种大单子给你接。”格格兰在冰柜里用力铲着冰块,“最近东区的兹曼格党来了个新的处刑人,有人出二百镑要她消失。”
“那些弗萨克蛮子真的和间海郡的沙丁鱼一样,捞上来一网又涌进来一网。”
阿泰尔抱怨了一句。“等等,你刚才说‘她’?”
“对,那是个女的。”
格格兰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张画像丢给阿泰尔,
“她叫薇娜塔(取名无能的作者注:拉丁语猎人的意思),是今年随着飞空艇一起来的。后来军队撤退的时候因为她有伤就把她扔在了东区的小诊所里自生自灭,没想到她真的活下来了,还加入了那群高原人的帮会。因为她很能打,周围的几个帮会有点支撑不住场子,就凑钱来我这里挂了个委托。”
“其他的信息呢?”
阿泰尔饶有兴致地端详着画像上的女子。对方也有一头金发,不过不是像傲慢小姐那样的纯金色,而是小麦一样的淡金色带点褐色,这是星星高原那边常见的发色。尽管是半身画像,仍然能从头肩比看出她身材很高大。她的脸上有一点雀斑,不过不是很明显。看起来与其说是个处刑人,倒不如说是农家女孩或者是猎户。
“似乎是个非凡者,途径不清楚,大概序列9,力量速度都很惊人,喜欢使用吹箭和投掷石子的投掷带,还会配一点毒,不过似乎毒性不大,只能让人晕厥或者脱力。对了,她还会设置陷阱。”
“似乎也不是不能对付。”阿泰尔收起画像,“如果有别人来问,就告诉他们这个任务阿泰尔接了。”
“你的玛格丽特,”
格格兰把一杯龙舌兰和烈郎齐打底的酒掼在了阿泰尔的面前,
“下次聚会就在今天晚上,你已经错过了好几次聚会,里面的家伙们已经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野狗的点心了。你是自己参加还是我去帮你打个招呼?”
“那我可得去谢谢他们的祝福,”阿泰尔端起酒杯灌了一口。
“晚上八点,老地方,老规矩。”格格兰在柜台后坐下,“不过在那之前,我建议你下午去换一身衣服,你现在身上还有塔索克河的味道,闻起来就像两个流浪汉穿着灌了尿的鞋在滚床单。”
“听起来可真糟糕。那我先回去了。”
阿泰尔皱了皱眉。一般来说,人对自己的体味不会过于敏感,尤其是在严重污染的塔索克河里游了一个小时的泳之后。想到自己刚刚就是这样去见了那位“傲慢”小姐,阿泰尔就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他一口喝干剩下的酒,连忙起身离开了酒馆。
第3章 猎人,匿踪于希望之都
阿泰尔走后,格格兰打了个哈欠想要继续睡。然而就在此时,门口的风铃又一次叮铃叮铃的响起了。
“见鬼……”格格兰一边抱怨着,一边抬头看向门口。阿泰尔这家伙又有什么事情?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然而,这次进来的却不是阿泰尔。
一位头发呈淡金色、有一双蔚蓝色眼睛的女子正在轻轻地带上木门。她的个子很高,与阿泰尔差不多。她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连帽斗篷,遮住了半张脸。如果阿泰尔还在这里,恐怕立刻就会认出这个人的身份。
“你就不能在营业时间来吗,薇娜塔?”格格兰重重地叹了口气。“身为一个酒吧老板,黑白颠倒的生活已经对我的皮肤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伤,而你现在还要缩短我的休息时间!”
“抱歉,格格兰。”薇娜塔很有礼貌地道歉,“但是你也知道,身为兹曼格党的处刑人,如果在酒吧营业的时候来到这里的话,可能会影响你们的营业额。”
“我这间酒吧的主要收入来源又不是这些酒,而是非凡者聚会的抽成……”格格兰继续抱怨着,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如果你觉得不好的话,下次我会注意的。”薇娜塔诚恳地看着格格兰,蓝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算了。”格格兰使劲摇了摇头,薇娜塔最近不知为何有些变了,她之前尽管打架很凶,但是意外的对人很真诚,而最近虽然对人还是很真诚,却能堵的别人说不出话来。“来一杯‘一半一半’?”
“嗯。”薇娜塔掏出一张十苏勒的纸币推了过去。“顺便说说最近有什么情况吧。”
格格兰收起纸币点了点头。“你最近活动最好收敛一点,那几个帮派在我这里挂了个二百镑的委托买你的人头。”
“真是意外,在他们眼里我居然只值二百镑。”薇娜塔耸耸肩,“然后呢,有人接吗?当然,如果是那些普通的打手,接了和没接也没什么区别。”
“嗯。对方大概序列9,很擅长战斗,无论是刺杀、射击还是格斗都很拿手。擅长在阴影中潜行,然后一击致命。”格格兰好像没事人一样就把阿泰尔的消息报了出去。
黑街的格格兰,号称“有问必答”,她只倾听秘密,却不会帮人保守秘密,除非那人肯额外支付费用。按理来说这样做事足够让她死上好几十次,然而她至今仍然没什么事,仍然在东区经营着“坩埚与礼帽”酒馆,还组织起了一个野生的非凡者聚会。
“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薇娜塔捏了捏指骨,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我反倒有点期待。希望他被我抓住的时候还能保持男子气概。”
“也许吧。对了,今天晚上有个聚会,你要不要来看看?”
格格兰把调好的酒放在薇娜塔的桌前。
“嗯。正好,我也得买点什么东西做些准备。”薇娜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天,给你喝鸡尾酒真是浪费。”格格兰有些心痛地看着对方如同牛嚼牡丹一般把鸡尾酒一口灌掉,最后拿起杯口的柠檬片丢进嘴里嚼了嚼,然后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如果你下次再这么喝酒,以后你来的时候就只有南威尔啤酒给你糟蹋了。”格格兰警告道。
“好好好,不过如果真有下次,我是说如果,能不能把南威尔啤酒换成黑兰德或者烈郎齐?”
薇娜塔连忙陪笑。
“你想都别想,”格格兰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也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你这么喝酒早晚被人发现因为喝醉然后淹死在塔索克河里!”
“要是捞起我的那家伙长得帅一点温柔一点的话,我不介意发挥下余热。”薇娜塔伸了个懒腰,露出修长的腰身和动人的曲线,当然,还有她腰间别着的锯肉刀和吹箭管。
“想男人想疯了吧你。”格格兰瞪了她一眼,“我看你也到那个年纪了,找个人嫁了如何?”
“找人嫁了?在这里?在东区?开什么玩笑。”薇娜塔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样,“这里的男人都是天天只知道喝酒连饭都不会做的单身汉,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早就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了,有精力找女人的都是些黑帮,而他们也不过是为了纵 yu罢了。那种人不如找根钢管结婚,结实耐用还不用管,打架的时候还能抄起来抡人。”
“找根钢管结婚,这话我喜欢。”
格格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等到你结婚那天可一定要给我发请柬,我倒是要看看哪个男人选了你这根钢管。”
“那么,敬钢管一杯,如何?”薇娜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敬钢管。”两人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你们弗萨克那边不是不怎么看重这些吗?”格格兰努力抬了抬有些发沉的眼皮,“怎么你这家伙真找男人的时候还考虑起男德来了?”
“我们弗萨克一样很重视这些,不管这个的是因蒂斯。”薇娜塔伸出修长的食指扒拉着杯子里剩余的冰块,“而且家务什么的我是一点也不会,总得有个人会才行啊。”
“那就雇个女仆如何?杂活女仆也不需要花多少钱。”
格格兰回忆起阿泰尔提到过的价格建议道。
“那可不行,万一他和女仆跑了怎么办?”
薇娜塔嘟起嘴回答道。
“其实男仆也行。”
“但是如果男仆太帅的话我害怕我会和他跑了……”
“那你还是单着吧。”格格兰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好了,现在你天也聊了酒也喝了,差不多该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晚上的聚会了,我现在得睡一觉。”
薇娜塔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旋即站起身来,理了理挂着切肉刀和吹箭的皮带,准备离开这里。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一声有些轻佻的口哨声响起,格格兰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如果接了这个任务的家伙是个符合你审美的帅哥呢?你会爱上那家伙吗?”
“嗯,也许吧。”薇娜塔驻足思考了一小会,“如果他老老实实死掉,我会爱上他的。”
走出酒吧,薇娜塔把斗篷的兜帽向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脸。本来打算在酒吧吃点什么,不过看格格兰的样子显然是没打算现在这个时间专门给她开小灶。所以她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去找一间小餐馆先填饱肚子,然后在那里休息一会,等到晚上直接去参加酒吧的非凡者聚会。
与此同时,一间窄小的旅馆内,奥黛丽·霍尔掏出了一枚金壳怀表,看了看时间,随后她轻轻挥手,布设下一道灵性之墙封闭了房间,闭上眼睛轻轻默念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片刻之后,深红的光芒闪烁起来,灰白的雾气如同潮水一般涌起,将她的灵包裹住,如同光柱一般冲入了那座古老的青铜神殿,落在“正义”牌对应的座椅之上。而她的对面和四周,同样的七道深红光芒也落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奥黛丽下意识地看向了青铜长桌最上首,那个位置依然是空空荡荡,和最末尾的一张空座位相对,看起来有几分萧索。
深吸了一口气,奥黛丽起身虚提裙摆,对着那张空着的座椅轻盈地施礼,众人也纷纷起身效仿,仿佛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仪式。
“……下午好,愚者先生。”
“那么,还是老规矩,汇报一下各自任务的完成情况。”
“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这一周,幽蓝复仇者号仍继续行驶在海线附近,继续尝试寻找西大陆的切入点。我们目前沿着一条被水手们称为‘海线’的航路行驶,一旦向西偏离这条航道,就会重新兜回原点。据我的推测,应该是远古太阳神的封印所致。感谢你送来的那些蘑菇,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会产出酒和肉类的奇妙作物,我的船队无法支持这种长距离的航行。”
说到这里,他向“隐者”嘉德丽雅微微颔首致意。对方想起了自己船上的那位德鲁伊,不禁苦笑了两声,摆了摆手表示不必放在心上。
“我在贝克兰德的眷属们给我来信说,关于神奇药剂的量产工作进行的很顺利,他们似乎找到了通过普通材料中的微弱灵性来达到部分序列9主材料效果的方法,只不过还不太稳定。至于玫瑰学派的围剿,我目前正在与“世界”的信使共同行动,暂时还没有大动作。”
“月亮”埃姆林·怀特有些骄傲地开口。
“白银城居民融入拜亚姆的工作进行的也很顺利,风暴教会对我们的举动保持着默许状态,我们在传教的时候也没有与他们产生冲突。”
“太阳”戴里克·伯格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第4章 没有愚者的塔罗会
“隐匿贤者暂时还没有消息。”嘉德丽雅神经质地捏了捏手中的蓝宝石胸针,“我派驻进摩斯苦修会的成员也没有定期联络。但可以确定的是,自从隐匿贤者苏醒之后,摩斯苦修会的行动就越来越缺乏规律性,不排除其中的部分高层直接得到了隐匿贤者神谕的可能性。”
“亚伯拉罕家族的状况也逐渐稳定下来了。没有了满月诅咒的影响,他们可以放心地培养低序列成员,尽管这需要很多时间,但是总算脱离了之前几乎灭族的窘境。”
“魔术师”佛尔思的表情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末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以‘世界’先生为题材的第一部小说《莫里亚蒂探案集》已经出版了,如果各位想看的话我待会可以在塔罗会结束后带给大家。”
长桌上响起了善意的笑声。
这似乎是佛尔思写小说写的最快的一次?奥黛丽嘴角含笑,不禁想起了对方的成名作《暴风山庄》,那是一部集恋爱、推理、灵异等一系列要素与一书的作品,由于要素实在太多导致直到现在它还摆在奥黛丽的书桌上,因为她看了两年都没能强迫自己把它看完……
“教会最近有几次小规模的行动,缴获了一定数量的与欲望母树有关的神奇物品,不过由于这一些东西过于敏感,我没能在黑夜教会的监管下拿出样品,不过待会我会将其中的部分物品的功能和特性列出具体的清单。”
“星星”伦纳德的神情有些沮丧。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没能拿出神奇物品。
“关于我的个人任务,我找了一些落魄的诗人,然后雇佣他们写了一些短诗,让他们四处传唱。”伦纳德用手指刮了刮鼻子,“咳,至于我自己,我目前正在攻读罗塞尔大帝的诗集……”
这次的笑声比佛尔思的时候还要大一些,某位血族的声音尤其大。
笑罢,个子矮矮的“审判”休·迪尔查开口说道:“我目前还在调查索伦家族的那份“征服者”非凡特性,然而即使依靠军情九处的力量,这也不是什么容易了解的事情。或许正是因为调查的人是军情九处所以才不那么容易。目前得知的唯一消息就是,铁血十字会目前正在打这份非凡特性的主意,然而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成功了。”
说到这里,塔罗会的众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尽管描述上看起来都在步入正轨,然而,各自的核心任务——当然,写书的不算——几乎都没有什么进展。如果在和平时期,没有进展也就罢了。然而,末日预言此时正如同大山一般压在每个人的头顶,不由得众人不心急。
奥黛丽察觉到了塔罗会众人的情绪变化,沉思了一会后,她清了清嗓子,对塔罗会的众人们说道:“我最近也在试图借助心理炼金会的帮助来提升序列,然而赫密斯的防范很严密,我还没能抓住他的马脚。不过,比起这个,我有一个新的尝试想要和你们商量。”
众人一下子打起了精神,纷纷望向奥黛丽。
“关于真神的任务,我们的进展都比较慢。因为我们的序列都太高了,各自的手下也都有了一定的名气,实在不适合做一些潜入之类的事情。”
塔罗会众人纷纷点头。有时候出名也不是一件好事,塔罗会目前就处于这样的一个状态。实力还没有达到能与正派教会或者其他势力比肩的程度,然而名气却已经大到了让其他势力提防的地步。想要收买线人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的父亲霍尔伯爵曾经对我的哥哥说过一段话,”奥黛丽缓缓陈述道,“如果你受到委托去做一件事,而你恰好又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你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一半的酬劳去雇佣会做的人来帮你做。”
“为什么只有一半酬劳?”佛尔思·受盘剥的底层作家·沃尔弱弱地问道。
“这不是重点,‘魔术师’小姐。”奥黛丽被打断,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对方一眼。“而我,则恰好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家伙。”
说完,她为面前的羊皮纸赋予绘画的意念,阿泰尔的画像出现在了其他人桌前的羊皮纸上。
“这是一位‘刺客’途径序列8的‘教唆者’,刚刚完成了对保守党叛徒辛德拉斯男爵的刺杀。”
“很有手段。”嘉德丽雅称赞道。刺杀一位具有实权和财力的男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尽管他们并不会随时都带着非凡者保镖,但是他们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保护。他们拥有教会的优先保护权,有大批的普通人护卫,中低序列的非凡者难以忽视蒸汽步枪的伤害,而高序列强者则不会对这种区区男爵级别的人下手。在序列8就完成这种任务,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非凡者。
“我给了他后续魔药的配方。而魔女教派与其他组织不同,她们是一个成员的途径极度单一的群体。反过来讲,一个野生的‘女巫’对于正在扩张势力蠢蠢欲动的她们来说,同样是需要争取的对象。”
奥黛丽继续解释着。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先行发展一些下线,然后让他们为了提升序列而去联络对应的组织,而不是去收买其他组织内的成员?”倒吊人阿尔杰立刻反应过来。
“没错,大体情况就是如此。我会在幕后做一些引导,让魔女教派的成员有机会接触到这家伙,接下来的情况,就要看他的发挥了。”
奥黛丽点了点头。
奥黛丽小姐真的改变了好多……比起之前委托我们办事,自己则身居幕后处理这一切,现在的她更倾向于亲自操盘,控制舞台上的所有人偶……佛尔思和休对视了一眼,感觉奥黛丽小姐似乎和之前的那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有了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又说不明白。
“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但是,你打算如何确保他不会背叛塔罗会?”
阿尔杰沉吟半晌,对奥黛丽询问道。
“在他晋升女巫之前,他对我们完全不了解。晋升之后,我会小心地把愚者先生的尊名透露给他。就和魔术师、审判两位一样。”
佛尔思和休心中一惊。
“你打算让他加入塔罗会?”埃姆林忍不住插嘴道,“这会不会有些冒险?”
这么随便就吸收新人进来,岂不是会拉低我身为血族救世主的身份?吸血鬼先生心中暗自想着。
奥黛丽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但是,面对那个预言的时候,我们必须全力以赴。魔女教派和红祭司们已经在蠢蠢欲动了,而隐匿贤者也想要搞点大动作。为此,我们也需要吸收一些新鲜血液。”
“但是这同样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伦纳德插嘴道,他此时的神情也不见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而是严肃地直视着长桌对面的“正义”。
“所以,我想要征求你们的意见。‘世界’先生已经沉睡,我们塔罗会需要新的可能。”
奥黛丽手指交叉放在胸前,片刻后,她建议道:
“那我们来表决吧。我同意对阿泰尔进行观察。”
说完,她举起了白皙柔嫩的右手。
“我也同意,”休·迪尔查点头道,“这样,我调查魔女教派的任务也能有所进展。”
“我反对这一点,”坐在休身边的“星之女王”嘉德丽雅皱眉道,“我认为他的来历还有待调查。”
“我也反对。”阿尔杰·威尔逊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抱歉地看了“正义”小姐一眼。“魔女在晋升序列7的时候性格可能会发生极大的转变,我不确定你施加的暗示还是否能发挥作用。”
“我弃权。”一直没有发声的“太阳”戴里克开口道,“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我对于这边的了解不如你们,我无法判断这个人是否可靠。”
接下来,吸血鬼埃姆林投了反对票,佛尔思投了赞成票,双方票数持平,最终关键的一票落到了伦纳德的手里。
年轻的诗人先生皱眉沉思不语,好像化作了一座雕像。良久,他看向奥黛丽:“原本我是一个谨慎的人。然而你说得对,世界不在了,无论是找人来接替他的工作还是帮助他苏醒,我们都的确更需要新鲜血液。所以我赞成。”
于是,四票赞成、三票反对,一票弃权。在灰雾之上,阿泰尔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塔罗会的众人就这样通过了对阿泰尔的考核提议。
“那么,如果他通过了考核,”奥黛丽伸出手虚点了一下青铜长桌上的空座位。“我们也许就会多出一位同伴。
总感觉今天的“正义”似乎和以往不一样了……阿尔杰凝神一想,这才愕然发现,“正义”与被她拉进塔罗会的“审判”与“魔术师”似乎构成了一个小圈子。
而现在愚者先生沉睡的情况下,似乎人多就意味着话语权?阿尔杰的心思一下子就飘到了别的地方,直到塔罗会结束还没有缓过神来。
第5章 “女巫”
塔罗会结束后,伦纳德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了写字桌前,对着桌上的镜子凝视了好久。镜内,黑发绿瞳的年轻人表情凝重里带着点释然,似乎刚刚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喂,老头。”
伦纳德突兀地开口,“刚刚‘正义’提议找一个新人进来,让他去尝试着接触魔女教派,我同意了。”
片刻之后,他脑海里的苍老声音嗤笑了一声。
“你自己决定的事情,和我说干什么?你如今又不是刚被我寄生那会什么都不懂的序列9了。”
“是啊,我和你说干什么呢?”伦纳德沉默了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是那个序列9了……当然也不可能再是了。”
帕列斯轻轻哼了一声。“比起担心这个还不如集中精力,我感觉到你最近应该就会真正触及神灵相关的东西了。”
神灵……欲望母树……伦纳德抓了抓头发,下意识地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么,”帕列斯再次呵呵笑了起来,“放手去干就行了。”
……
东区廉价旅馆内,奥黛丽身体轻轻一颤,灵体从灰雾之上返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条金毛猎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灵巧地推开门进入屋内,奥黛丽亲昵地把它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奥黛丽,你似乎在担心什么。”
金毛大狗苏西震颤空气发出声音。
“知道吗苏西,我刚刚第一次在塔罗会上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并且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奥黛丽抚摸着苏西的金毛,眼神微微有些迷离。
“哪怕是几个月之前的我,也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导并且实施一个连“倒吊人”先生和“隐者”女士这样经验丰富的人都会反对的计划。我也知道人是会变的,然而我在想,我会不会变化的太快了,以至于忽略了什么东西?”
奥黛丽把下巴轻轻抵在苏西的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支撑就能让她感到安心。
“爸爸和那些贵族达成一项协议需要好几个月,圈子里的贵族小姐们决定是否接受别人的追求也至少要花接近半年的时间。而我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变得可以在三位半神面前坚持自己的决定,我害怕有一天我就会变得不像自己了……”
苏西呜呜叫了两声。
“奥黛丽,我只是一只狗。”
奥黛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啊,现在看来向一只狗寻求安慰确实有点冒傻气。”
“不,奥黛丽。”苏西摇了摇尾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没有喝下魔药的话,我的寿命恐怕只有十多年。对于我来说,如果不转变的快一点,也许现在就不会和你继续呆在一起了。”
“变得快其实也不能算什么坏事,变的不像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只要你知道自己正在变成,或者说将要变成什么不就够了吗?”
奥黛丽愣住了。
我竟然真的被一条狗给安慰了……她伸出手轻轻抱了抱苏西:
“嗯。我知道了。”
“苏西,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东区,月季花街17号。
阿泰尔走出浴室,抓过毛巾擦了擦头发。仔细嗅了嗅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异味之后,他在阳台的躺椅上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薄薄的纸条,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他吐出一口气,将字条缓缓展开。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脸部肌肉就有些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
序列7:女巫
主材料: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玛瑙孔雀的蛋;
辅助材料:纯水80ml,金色曼陀罗汁液5滴,阴影蜥蜴的鳞片3枚,水仙花汁液10滴。
在这些材料的下面,“傲慢”小姐用一种微微倾斜的优美字体写道:
服用女巫魔药的男性非凡者会变成女性。
“……屮!”
阿泰尔憋了半天,最终实在是没能忍住自身的情绪,恨恨地把纸条向远处一扔。
由于在成为非凡者之前,阿泰尔的生活也比较拮据,后来做的事情也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生意,所以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单身。
一想到如果继续提升序列,自己就不得不变成女人,阿泰尔就忍不住想抽之前的自己两个嘴巴。东区的黑帮里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帮派成员的理想无非就是杀与屮二字,结果到了阿泰尔这里就只剩下杀杀杀杀杀和杀杀杀杀杀了。
屮。
阿泰尔过了好久才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然后大口灌下,他的太阳穴此时还在突突直跳,命运和他开的这个玩笑实在是过于恶劣以至于他直到现在头上的血管还涨的生疼。
这也太坑了吧……阿泰尔不禁低头向自己的下身看了一眼,然后果断决定先这么拖着,反正在东区自己的这点序列也完全够用,只要不招惹不该招惹的东西,凭“刺客”的身手,自保绝对没问题。
这两千镑就暂时先用来购买一些用来保命的神奇物品,只要我行事小心谨慎,就不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大概?阿泰尔有些心虚地想了想,不过很快他就坚定了下来,准备在撕碎纸条之后就把它顺着二楼窗户丢出去。
今天我阿泰尔就是被人锤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喝这劳什子女巫魔药!阿泰尔有些恼怒地把那张纸条狠狠地折起来,然后撕成了碎片。
然而就在阿泰尔把纸条撕碎的那一瞬间,一道神秘的声音从纸条中传了出来,直冲阿泰尔的心灵深处。那是一个虔诚的女声,她正在用古赫密斯语诵念着一个尊名,一个与正神同样格式的三段式尊名!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阿泰尔的额头血管突的一炸,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靠着本能反应把那张纸条丢开,整个人像突然松开的弹簧一样猛地向后方暴退,一下就拉开了数米的距离。等到他退到房间的尽头,那张纸条甚至还没有落地。等到阿泰尔在二楼的另外一头停住脚,那张撕到一半的纸条才缓缓落地。
刚才的尊名是怎么回事?阿泰尔的额角渗出了冷汗,即使以阿泰尔相对官方非凡者来说不算丰富的神秘学知识储备,他也清楚那是一位神灵才能拥有的尊名,和那些依靠神奇物品回应祈祷的伪神不同,刚才的三段式尊名他只在黑夜女神教会见过类似的描述。
过了许久,那张纸条依然毫无动静。阿泰尔小心翼翼地接近,拾起那张纸条,随后开启了灵视仔细检查,确认那张字条已经完全没有一丝灵性残留,这才把它捡了起来,丢进了还在燃烧的壁炉里。
刚才真是把我吓了一跳……阿泰尔无声地长吁了一口气。等到明天白天,一定要去一趟圣塞缪尔大教堂,或者在今晚的聚会里找人帮我进行一次驱邪仪式……阿泰尔心中暗暗想着。
确认没有后续异常之后,阿泰尔的手腕轻轻一翻,一对雪亮的匕首被他从袖管里翻了出来。他把匕首举到眼前,借着阳光仔细检查刀刃是否有缺损。
这对匕首虽然不是神奇物品,但是自从阿泰尔成为刺客之后,这对匕首就一直伴随着他。确认好武器的状态之后,阿泰尔把它们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他走进厨房,开始给自己准备晚饭。
如果格格兰在这里的话,她八成会劝我结婚或者雇个女佣来做这种事情……阿泰尔一边炸着猪肩肉一边胡思乱想。她似乎还没到那种会催婚的年纪……当然,也许她的序列可以让人保持年轻也说不定?她的实际岁数比看起来要大?这么想会不会有些不礼貌?等等,我的思想怎么也往中年人的方向靠拢了……
阿泰尔晃了晃脑袋,想要把多余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手下也没有停,在猪肩肉的表层即将变成黄褐色之前把它翻了过来,一瞬间肉香飘满了整个厨房。一旁的锅子里炖煮的奶油蔬菜浓汤也已经冒出了热气。阿泰尔深深吸了一口食物的香气,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每次做饭的时候都有种‘要不就不要继续花钱买下个序列的魔药了,花个几千镑买个庄园过日子去得了’的想法啊……尤其是知道了自己的下个序列是“女巫”之后,这种感觉异常强烈啊。阿泰尔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失去动力。直到白面包、炸猪肩肉和奶油浓汤被端上桌之后,阿泰尔才止住感慨。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吃晚饭,然后再去非凡者聚会逛一逛吧。以后的事情干脆以后再想。阿泰尔让身体缓缓放松下来,理了理白色的餐巾,把手里的餐叉扎进了肉排里,让肉块流出金黄色的油。
结束了包括刺杀男爵、在塔索克河里游泳两个小时、和高序列强者见面、了解到自己将来会变成女性等一系列事情在内的一个白天之后,塔罗会未来成员阿泰尔开始了他的晚餐。
第6章 聚会
吃完了晚饭,阿泰尔起身收拾碗筷,准备待会去参加酒吧举办的非凡者聚会。自从信仰之战过后,类似的地下聚会如同雨后春笋般从东区生了根。
尽管他们的实力都不是很强——据阿泰尔所知,这种聚会当中一般少有序列7以上的中序列强者,但是胜在数量众多,即使是正神教会也没有有效的监管手段。
在这里,非凡者们交易一些非凡材料或者是神奇物品,不过涉及到配方的交易只有个别的几个规模较大的非凡者集会敢做。毕竟普通的非凡者不大可能买得起两份魔药来测试真伪,在聚会的主持者没有能力确保配方的真实性的情况下,没人会因此而冒险。
不过这个非凡者聚会的主持者是格格兰,“有问必答”的格格兰。她的序列似乎有借助镜子进行占卜的能力,可以确认配方或者其他的什么物品是否具有威胁,是否真实有效。
而其他的非凡者集会显然没有类似能力的非凡者,即使有,他们的序列也限制了他们能够占卜的物品所含灵性的上限。而他们的能力上限又成了聚会规模的天然上限,导致非凡者聚会虽多,但是并没有多少能成气候的局面出现。
阿泰尔雇佣了一辆两轮马车,很快就到了“坩埚与礼帽”酒吧的门口。阿泰尔推开大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东区的帮派成员和赏金猎人们并没有贵族世家那么多的娱乐活动,所以这种附带棋牌室和桌球室的酒吧生意都很红火,适合有一些资产但是和西区的正式职工还有不少差距的东区中产阶级使用。
阿泰尔发挥自己“刺客”的天赋,灵活地从脚步摇摇晃晃的醉鬼中间穿过,来到了酒吧后院的小天井里。他回忆了一下,曲起食指在墙壁上有节奏地敲了敲。
随后,墙壁轰然裂开,露出了一道红棕色的木门。在信仰之战当中,有一位“旅行家”在灵性耗尽之后,在这里被弗萨克人搭载了仲裁人的飞空艇的机枪打死。由于当时这里还处于交战区,他的非凡特性并没有被人及时回收,最终和墙壁融为一体,让这面墙壁变成了一件神奇物品,被格格兰称为“粉饰之墙”。
只要按照固定的节奏敲击墙壁,在墙上就会出现一道灵性构成的大门。大门呈红棕色,外形与正常木门无异。使用者通过大门后会根据节奏的不同被传送往不同的地方。
由于不需要被人携带,所以拥有者格格兰并不需要承担副作用。这面墙有两面,在墙外敲击时,大门的另一端联通的是持有者预先设定好的地点;而在墙内敲击时,只要按着间隔顺序长短来敲击自己门牌号对应的数字,它就会把使用者传送到贝克兰德对应的那座房屋的门厅里。
当然,由于那位学徒途径的非凡者只有序列5,形成的神奇物品传送的距离也仅限于贝克兰德。否则,要是打开门之后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因蒂斯,那可就糟了。
而且它还具备一项副作用:每次通过它传送,都会随机封印使用者的一项非凡能力,持续时间长达一个小时。在大家普遍都在序列8到序列9的低层次聚会中,剥夺两种非凡能力几乎和禁止动手的效力差不多了,所以没有人会在这里打别人手里东西的主意。
阿泰尔推开灵性大门,下一秒,他已经身处于一个带有壁炉的明亮房间里。这间房屋的布置是由格格兰安排的,和其他非凡者聚会普遍光线昏暗、成员的面貌都模糊不清不同,这里的壁炉和煤气灯都在正常工作。按格格兰的说法,又不是付不起瓦斯计费器的钱,把房间弄得那么昏暗有什么好的。
房间里放着二十多张带扶手的靠背椅,此时除了其中的两张靠边的椅子外都已经坐满了人。阿泰尔熟门熟路地坐到了那张椅子上。
这次进来的时候被剥夺的能力是序列8“教唆者”的被动“教唆犯罪加成”,对于他的正面战斗能力没有多大影响。毕竟大家在序列7之前都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技能,最多比正常人身体素质强一些而已,现在正面战斗的核心能力没有被封印,阿泰尔心里也有了底气。
“你居然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死在哪个下水道里了呢。”
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袍男子低声笑了笑,和阿泰尔“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这里的人包括阿泰尔在内都戴上了面具,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让别人知道自己非凡者的身份,因为那意味着麻烦。不过根据对方的穿着打扮、坐的位置以及谈吐还是能分辨出来聚会成员的身份的。
“听你说话也和呆在下水道里没什么区别。”
阿泰尔冷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低头闭目养神。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又多了一位新成员。”
站在中间的格格兰向阿泰尔点了点头,随后点了点他旁边的那张空椅子。
“现在这个时间她估计也该来了……哦,她来了。”格格兰看向大门的方向,那里再次出现了那道灵性之门。“请坐,我们这就开始吧。”
阿泰尔回头迅速瞟了一眼对方。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从体型来看,肌肉线条非常匀称,似乎是格斗能力非常强的类型。对方有一头散开的卷发,从兜帽长袍的帽兜里露出褐色的发尾。察觉到阿泰尔的目光,她微微点头示意,坐在了阿泰尔的旁边。
“那么,现在聚会开始。”格格兰挥了挥手,自己则在大厅中央那张绒布面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众人沉默了两秒左右,那位身材瘦小的黑袍男子举手说道:
“我这里有两件物品出售,第一件是一条项链,它的名字是“放纵的蔷薇之心”。它有三种能力:第一,灌注灵性之后,能让使用者的皮肤变硬,可以抗住左轮手枪的正面射击,只有高压蒸汽步枪可以破防。第二,只要随身携带,它就能为使用者提供强大的恢复力。只要不是致命伤,哪怕是贯穿腹部这种伤也可以迅速恢复。第三,它还能提供使用冰霜的能力。”
“负面效果是,只要佩戴在身上,持有者的时间感就会产生变化,会随机的变快或者变慢;使用过项链的非凡能力之后,会产生繁殖与交配的欲望,随着使用的时间长度而逐渐加重。使用超过五分钟,这种欲望就足以让你的判断出现重大失误。如果你在使用项链十分钟之内还没有把它摘下来,这种欲望会固化,并且始终保持在最强的状态;而实际上,欲望最强的时候足以覆盖掉你自身的理智。”
“价格是1500镑。相信我,这是一个公平的价格。如果不是因为这件物品的负面效果对我来说有些危险,而且我现在还急需一笔现金,我是不会轻易出售这件物品的。”
矮小男人有些不舍地介绍着。
对于一件差不多相当于序列6的神奇物品来说,这个价格相当便宜了……阿泰尔思索着,认真考虑了一下自己是否需要这件物品。实际上,这件物品的效果非常强大。低序列的非凡者大多只是在身体素质上比正常人强,并不具备肉身扛子弹的能力。这件物品的硬化皮肤和快速回复的能力,对于序列8的他来说会有质的提升。然而,负面效果也相当可怕。只要佩戴就会混淆使用者的时间感觉,这样很容易就会出现佩戴超时……作为一名刺客,他还是更希望自己能随时保持理智。毕竟没有谁愿意变成只知道繁衍与交配的疯子。
摇了摇头克制住自己的购物冲动,阿泰尔看了看四周,发现暂时没人出价,看来应该都是忌惮那负面作用,况且一下能拿出1500镑现金的人也确实不多。
然而就在这时,阿泰尔身边那位新来的女性轻轻开口道:“我出1600镑,你得告诉我平时的封印方法。另外,帮我打听一下最近黑兰德党首脑的动向。”
这位女士比看起来还要有钱……她打听黑兰德党的动向干什么?阿泰尔的目光有些游移,这是他思考事情时的表现。
黑兰德党主要的业务是烈性酒和烟草的走私,从他们把酒的名字当做党派的名称就能看得出来。由于战后大家渴望酒精的麻痹,以此来使自己忘掉伤痛,最近他们帮派的资金日益充盈起来。阿泰尔接下的刺杀兹曼格党处刑人的委托就是黑兰德党的首脑牵头发起的。毕竟黑兰德党是最近崛起的黑帮,尽管资金充足,但是有很多东西都是用钱买不到或者没办法立刻买到的,比如高压蒸汽步枪和精明强干的打手,所以只能委托阿泰尔这样的杀手来解决问题。
在阿泰尔思考的功夫,刚才的交易已经达成,那位女士从格格兰的手上接过拿着玫瑰之心的铁盒与写有封印方法的字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第7章 剔血者
“第二件物品是一把短剑,名字叫做‘剔血者’。”
从格格兰手里接过装满现金的皮箱,那位矮小男子继续介绍道:
“这是一把经过伪装的短剑,附带用于伪装的剑鞘。不使用的时候可以把它插进雨伞形的剑鞘里,贝克兰德的警察不会发现这种精巧的机关。此外,下雨的时候它真的可以作为一把伞来使用。”
矮小的男人扯了句题外话。见到大家没有附和的意思,只好讪讪地继续说。
“这把剑附带‘腐蚀’与‘锋利’的效果,对于防御力强的敌人来说很有效。在一位出色的骑士手上它可以轻易地贯穿厚重的板甲,在应对具有实体的非凡生物时也很有效。此外,它还有一个可以主动发动的‘剔血’效果,在对生物类型的敌人造成伤害的时候会抽取对方的血液反哺自身,对于灵性也有一定的恢复作用。”
“负面效果是,只要携带这把剑,你就会产生一种对于阳光的本能厌恶,在正午时分尤甚,可能只能发挥出七成的实力。使用了‘剔血’之后的六个小时之内会产生‘渴血症’,必须每隔一小时摄入10ml以上的血液制品,否则那种渴望可能会增加你的失控风险。加入酒精等调味品不影响血液的效果。”
“我希望至少获得1200镑。”
比一般的序列7主材料市价也高不了多少……看来这家伙最近是真的缺钱啊。阿泰尔动心了。剔血者短剑确实很符合他现在的要求。东区虽然普通人占了大部分,但是也有不少野生的序列7甚至序列6的非凡者。在自己暂时不想进阶的前提下,这把短剑确实能给自己的实力带来显着的提升。
想到这里,阿泰尔果断出手:
“1300镑,顺便帮我弄一点上次你给我搞得那种剑油。”
在上一次的交易中,阿泰尔在这家伙手上买到了一种神圣属性的剑油,可以对斩击到的敌人造成神圣伤害,是对付幽灵冤魂的好手段。刚刚到手两千镑的他并不太担心钱的问题,多出来的一点权当是老朋友的一点帮助。尽管他和那个矮小男子现实中并不认识,但是对方的炼金物品确实对他有很大的帮助,阿泰尔不介意小幅度让利。
“成交。”矮小男子把短剑交给了格格兰,双方完成交接。
阿泰尔拿过短剑,仔细端详了起来。剑鞘被做成了雨伞的伞面和伞骨,而伞柄里则藏着可以抽出的剑身。阿泰尔轻轻按动雨伞下方的卡簧,伞柄微微向外弹出,露出半截暗红色的剑刃。锋利的刃口颜色比剑身要深一些,几乎成了黑色。剑身似乎使用了不反光的涂装,即使在半明半暗的环境中挥舞也不会产生闪光。
好东西……阿泰尔立刻就喜欢上了这把短剑,心里对于完成任务的信心又增加了不少。
交易完成的很快,聚会继续进行。然而,无论是阿泰尔和他身旁的那位女士,参与的程度都不高。刚刚花掉了一千多镑的他们对于剩下的交易项目兴致缺缺,况且阿泰尔下一序列的配方已经找好,自然没有什么兴趣继续关注那些低序列的其他配方的消息。
“接下来是委托时间。”
格格兰见证了最后一单生意成交,伸了个懒腰,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接下来的几个委托,赏金大概十镑到一百镑不止,我介绍具体请况,你们自己看看要不要接。”
“坩埚与礼帽”酒吧的非凡者聚会同时还是一个只向非凡者开放的赏金猎人聚会,成员中有一部分想要打点黑工的也可以来这里接单,比起直接和那些黑帮和大势力打交道,这样更让人安心一些。不过,在这种场合发布的委托一般赏金比较低,高危险度高报酬的赏金任务早就被格格兰承包给像阿泰尔这种战斗力较强的熟人了。
“清理下水道内的野兽,下水道内的野兽在战后又有了变异的倾向,一定程度上威胁到了帮派成员的安全,请求战斗能力出色的非凡者解决,酬劳50镑可谈……”
“东区的工人们最近又在搞罢工,需要一位格斗能力比较好的非凡者去‘劝说’他们,委托人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厂主,价格70镑不接受议价……”
遮掩的委托还有很多。讽刺的是,在东区,有很多涉及居民安全的事情全都是帮派成员负责出钱解决的,因为这样同样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而鲁恩的贵族们往往对这些不闻不问,反正即使下水道里的野兽再怎么凶残也没有他们用餐的体面程度重要。
阿泰尔对于这些报酬较低的任务不感兴趣,也不想去做什么正义使者。大工厂主的背后往往是官方非凡者或者其他的大势力,光凭序列8的自己根本没办法改变什么。他在做辛德拉斯男爵的贴身男仆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那些家伙完全不是一路人。
“说起来,傲慢小姐好像曾经也是个贵族来着,但是至少我在辛德拉斯男爵家的时候没有听说过类似的贵族非凡者的传闻。”回想起那位举止得体的女士,阿泰尔不禁有些恍惚。按理来说,这样的贵族小姐如果来到东区下放委托,哪怕是抽空前往,也会在贵族圈里留下传闻的。然而这位女士的故事完全没有流传出来,这就很有意思了。
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阿泰尔伸了个懒腰。
在阿泰尔走神的功夫,那些委托已经被人接走了不少,格格兰开始安排众人离开。他身边的那位女士很快也起身离去,带起一阵清新的气息,像是森林的味道。阿泰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位置很靠近门口,刚好看到对方正在敲门离开。
三长,五短,四长。
等等。354号?我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数字?
阿泰尔的心突的一沉。他记得很清楚,格格兰递给他的那张刺杀悬赏上,兹曼格党“处刑人”薇娜塔的住址就是铁门街354号!
阿泰尔的身体猛然绷紧又放松下去。在这里动手显然是天方夜谭。况且,对方刚刚购买了那条“放纵的蔷薇之心”,生存能力大幅度提高了,自己现在贸然过去危险程度也不小。自己的序列8“教唆者”恰好属于没有增加正面战斗能力的类型,即使对方疑似只有序列9,正面战斗自己可能也无法迅速解决,还是需要完备的计划。
等到我先准备好使用剔血者之后必须要服用的血液,再回家准备好剩下的剑油、非凡子弹,再来想办法对付她。阿泰尔暗中盘算起来。
轮到他的时候,他没有按照自己的门牌号敲门,而是敲出了铁门街351号的地址。他计划先进行初步的侦察,然后再想办法规划后续的刺杀。没有直接敲旁边的353号,是害怕对方发现。毕竟他对于兹曼格党的地盘不是很熟,如果不提前了解地形,自己能不能撤出来都是个问题。
随着熟悉的感觉,他的身影顿时出现在了铁门街351号的门前。这里的环境意外地整洁,隔壁的门前摆着几盆开的很茂盛的百子兰。
我还以为东区的黑帮都是只知道酒精和女人的家伙……阿泰尔耸了耸肩,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在大街上带着它未免有些太显眼了,尤其是这里还是对方的地盘。
阿泰尔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个环形的建筑圈,几栋房屋呈包围之势在中间圈出了一块小天井,白天的时候那几盆百子兰正好可以被流泻而下的阳光照射到。倒是很适合作为黑帮的据点,阿泰尔心想。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灵性直觉突然疯狂预警!一瞬间,有无数个念头划过阿泰尔的脑海,最终定格在一个念头上。
这里有四栋楼,分列四面,那么351号和354号正好相邻!
刹那间,阿泰尔利落地一个前滚翻,他的身形刚刚矮下去的一瞬间,一枚泛着微微蓝紫色光芒的吹箭就钉在了他身后的大门上!阿泰尔刚刚起身,一个矫健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锯肉刀,朝着阿泰尔毫无防备的背部猛地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阿泰尔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右手从伞柄中掣出剔血者,反手背在身后,格挡住了对方砍来的锯肉刀。一股沉闷的冲击力猛地从他的背后传来,推的他又向前冲了两步。薇娜塔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手中的刀刃迅速变向,反手一刀再次劈向阿泰尔的脖颈。
突然,阿泰尔猛地转身,像跳舞般向前旋转前进了半圈,薇娜塔的刀锋擦着他的胸口划过,割开了他的前襟,露出了坚实的肌肉。他的左手向前递出,一道黑芒猛地刺向薇娜塔的眼睛。薇娜塔急忙后跳躲开,没有被这用剑鞘发动的突然袭击捅到,然而,她也失去了先手的优势。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炽烈的能碰撞出火花。
下一秒,薇娜塔猛地抖出手中的铁盒,“放纵的蔷薇之心”出现在她的另一只手里,而阿泰尔也挥舞剔血者,悍然扑上!
第8章 死斗
这次似乎踢到铁板了……
阿泰尔险而又险地侧身避过薇娜塔的吹箭,心念电闪。
对方的序列对于身体素质有着十分显着的提升,丝毫不在自己的“刺客”序列之下。刚才的交手阿泰尔已经清楚了对方的格斗实力,手法相当老辣,尽管和阿泰尔的技术不是一个风格,但是一招一式之间过度十分自然,大开大阖,短时间之内绝对无法拿下。
“而且这里还是兹曼格党的地盘,一旦被人发现我绝对不好过……“
阿泰尔咬了咬牙,心中迅速做出决断。之前他一直在压制对方,不让对方有时间把那条项链挂到胸前激发能力,然而这也牵扯了他不少精力,让他无法速战速决。
念头一出,阿泰尔立刻放弃了对薇娜塔的压制,用手里的剔血者磕开了薇娜塔的锯肉刀,猛地合身撞向薇娜塔,竟是要把对方撞进她的房间。
而薇娜塔也没有抵抗,借着撞击的势头受身翻滚拉开距离,迅速把那条镶嵌着玫瑰色宝石的项链挂到了脖子上。
阿泰尔伸出空着的左手向大门方向一挥,左手上的一枚黄铜戒指闪烁出了奇异的光芒。
他用古赫密斯语庄严宣布道:“此地禁止与外界交互!”
话音刚落,一道无形的力量落下,这个房间陷入了神秘学意义上的对外隔绝,声音无法传到外界。
这是阿泰尔的第二件神奇物品,欧提勒士的悖论指环,来源于一位晋升失败的“法官”。
其能力主要有三种,其一为“禁止”,利用古赫密斯语制订禁止某种行为、非凡能力的规则,强迫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人遵守。而阿泰尔使用的也正是这种能力,制造了一对一的封闭环境,以免对方叫人来添乱。
在阿泰尔封闭房间的同时,薇娜塔也没有愣在原地。她向项链内灌注灵性,然后猛地向阿泰尔冲过来,双手之间看似空门大露,实际上她早就用“体如钢铁”强化了身体,只要阿泰尔敢于攻击她的中路,等待他的只会是一记折脊熊抱或者是舍身投。房间内的地面铺了瓷砖,在硬质地面上吃下一记摔投可不比被砍一刀的伤害要轻。
所以阿泰尔灵活地跳上了桌子,他原本身后的椅子被薇娜塔的冲撞直接撞的稀巴烂,木屑到处乱飞,当然,这对于薇娜塔硬化后的身躯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木刺根本扎不穿她的皮肤。借着高度优势,阿泰尔猛地向薇娜塔的头部劈出一刀。
出于试探,他没有灌注灵性,只是凭借剔血者本身的锋利程度,看看是否能够砍伤对方。
刀刃与薇娜塔的脖颈相接,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在薇娜塔因为发动能力变得青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白痕。
然而,这次攻击并没有发挥预定的效果。一击不成,阿泰尔立马准备抽身退开。为了发挥体如钢铁的优势,薇娜塔直接放弃了锯肉刀,靠擒拿格斗与阿泰尔战斗,所以她的攻击范围比阿泰尔略短。阿泰尔不想给对方发挥的空间,所以立马决定拉开距离。
就在这时,薇娜塔忽然抬头,朝着阿泰尔轻蔑一笑。
“没种的东西。”
明明只是一句垃圾话,阿泰尔却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直往上冒,恨不得立刻就用剔血者把眼前这家伙砍成两段!
犹豫间,他的动作慢了,没能及时撤开,改为挥剑猛劈薇娜塔的头部,砍得火花飞溅。
不好,她不止序列9,这是心灵类型的非凡能力!
阿泰尔很快反应过来,然而此时薇娜塔已经起身,一拳打向阿泰尔的胸口。阿泰尔仓促之间只来得及用左臂格挡,就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衣柜上,震得挂钟掉下来摔得粉碎,感觉血气直往上涌。
这家伙之前一直在藏拙,在近身的时候对我使用挑衅打断我的行动……刚才被我撞进屋里是她故意为之,她觉得自己能单独把我解决掉!
阿泰尔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的眼中,薇娜塔的身形正迅速冲上,准备拧身出拳。而不知何时,有一层薄薄的冰已经爬上了他的双脚,让他行动困难。
就在这紧要关头,阿泰尔的眼中突然有闪电的光芒划过,薇娜塔顿时感觉自己的脑海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耳朵里满是嗡嗡的耳鸣声,向阿泰尔身上蔓延的冰霜也停止了生长。
“欧提勒士的悖论指环”,第二种能力,来源于“审讯者”的招牌能力,“精神刺穿”!
薇娜塔一直在隐藏自己的非凡能力,而阿泰尔又何尝不是?精神刺穿出手,薇娜塔跌跌撞撞地退开,而阿泰尔也挣开了冰霜的束缚,趁着薇娜塔没有从精神刺穿导致的伤害中恢复过来,随手抄起桌上的花瓶砸向薇娜塔,随后抢上前去一剑刺出!这次阿泰尔使用了“剔血者”自带的“腐蚀”与“锋利”的附加效果,而薇娜塔暂时无法抵挡!
随着沉闷的刺穿血肉的声音,阿泰尔的这一剑径直刺入了薇娜塔的胸口,然而由于硬化效果还在,只刺入了一小节。
就在此时,阿泰尔的黄铜指环再一次闪烁起了光芒,发动了他的第三种能力!
“欧提诺士的悖论指环”来源于一位晋升失败的“法官”,而他晋升失败的原因则是他所获得的魔药配方并不完全正确,混入了包含“黑皇帝”途径的魔药主材料:鬼脸大麻的结晶。
在他失控死亡之后,非凡特性和随身佩戴的戒指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件负面特性严重的神奇物品。佩戴它的人在结束使用之后的一个小时之内,无法违背一个区域内的任何规则。例如,即使戒指的主人正在逃命,在他经过路口的时候也必须按照警察的指示减慢速度。序列6以下的使用者对于这种强制守序的效果甚至无法产生其他的想法。
而现在,阿泰尔则发动了第三种能力:来自黑皇帝途径序列7,“贿赂者”的能力“贿赂”!刚刚他砸向对方的花瓶构成了神秘学意义上的“赠予”,满足了“贿赂”的条件,薇娜塔“体如钢铁”的能力被“贿赂”削弱了!
阿泰尔右手猛地发力,剔血者再次前推,把薇娜塔猛地撞在了墙上,剑刃透体而出,薇娜塔的嘴角冒出了血末,从伤口处隐约可见薇娜塔胸口的蜂巢状组织。阿泰尔大步向前,想把薇娜塔钉死在墙上。
但是薇娜塔没有像想象中一样被推后。可能是由于胸口脂肪的影响,刚才的那一剑在刺穿皮肤后二次发力的过程中产生了偏斜,差之毫厘地没有刺中她的心脏。
而她在混乱之中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向“放纵的蔷薇之心”里灌注了大量的灵性,此时,“活尸”的强大再生能力正与剑刃的“腐蚀”对抗,薇娜塔仍然没有失去战斗能力!
薇娜塔伸手死死抓住剔血者露在外面的半截剑刃,不让阿泰尔转动剑锋扩大伤口,随后,一记带着劲风的上勾拳狠狠打进了阿泰尔的腹部,让他又一次倒飞了出去,吐出一大口血。
“活尸”的特性带来的还有一定程度的力量强化,而薇娜塔自己的“猎人”途径对于力量的增幅也远在阿泰尔之上,这一记重拳带来的伤害丝毫不比阿泰尔的直刺小。
两人倒在地上,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薇娜塔拔下自己胸口的剔血者丢在一边,无力地软倒在地;而阿泰尔则艰难地挪到墙边,和她隔着客厅保持对峙。
双方都在恢复体力,然而,有着“放纵的蔷薇之心”的薇娜塔显然恢复要比阿泰尔快很多,这样下去,局势似乎已经十分明朗了。
过了好一阵子,薇娜塔摇晃着起身。她胸口的伤已经完全愈合,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她没有去捡掉在一边的“剔血者”,因为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再承担一次神奇物品的负面作用。
所以,她选择步履蹒跚地走向暂时还无法行动的阿泰尔,打算直接掐死他。但是阿泰尔也恢复了一点力量,一脚踹在薇娜塔的膝盖上,让对方倒在地上,和自己滚成一团。
薇娜塔翻身压在了阿泰尔的身上开始殴打他,而阿泰尔则双手护头防御,找准时机抓住对方的衣领向下猛地一拉,试图让她撞上地面,自己则乘机从侧面溜走。
然而,刚才的一剑让东区的劣质衣服不堪重负,在拉扯下撕裂开来,反倒给薇娜塔留下了空当。
薇娜塔立刻抓住机会,双手猛地掐住了阿泰尔的脖子,同时身体前压,试图用体重直接将阿泰尔的颈部折断;而阿泰尔则卡住她的双手与其僵持。但是双方力量存在差距,想要掰开薇娜塔的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办法了……阿泰尔感受着体内所剩不多的灵性,暗自狠下心来,眼中再次闪烁起了耀眼的电光!
“审讯者”,精神刺穿!
第9章 胜负不分
薇娜塔的身躯猛然一震,掐住阿泰尔脖子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量。阿泰尔顶着灵性干涸的不适感,猛地向前起桥,将薇娜塔猛地向前顶开,然后以腰为轴转身,让自己的脚朝向倒在地上的薇娜塔。这是一种常见的地面技巧,这样很容易就可以对站立的敌人形成蟹挟。对方的灵性也已经基本枯竭,现在基本转入互殴的阶段了。尽管自己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作为男性,自己应该还有点优势……
阿泰尔的思绪被又一次意料之外的重击打断了。在蔷薇之心的作用下,薇娜塔的恢复速度远超自己的预料!她猛地抬起腿踩向阿泰尔的腹部,尽管阿泰尔及时踢中了她的支撑腿,但是残存的力量仍然让阿泰尔一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精神刺穿确实产生了影响,然而已经有了防备的薇娜塔受到影响的时间并没有第一次那么久,这次精神刺穿只给阿泰尔争取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再受重击的阿泰尔没能抵抗多久,就被薇娜塔再次夺得了骑乘位。这次薇娜塔的重心异常靠后,不求一波打死,只求持续保持骑乘位这一优势体位。
薇娜塔不断打出沉重的拳头,阿泰尔的反击一点点被压制下去。于是薇娜塔开始降低重心,利用身体对阿泰尔形成更稳定的压制,控制住了他的双手。有着硬化皮肤的她完全不用在乎阿泰尔的反击,打的越发激进。
然而,薇娜塔的意识突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象似乎变成了妖异的粉红色。脸上满是鲜血的阿泰尔此时在她的眼里似乎充满了男性魅力,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抚摸对方的脸庞,感受对方有力的心跳。她的拳头逐渐变得无力,有一种可怕的燥热感从灵性的根源涌出。
(糟、糟了……“放纵的蔷薇之心”的副作用……可是我觉得明明只过了两分钟,这时间感混乱的程度也太严重了……屋子里的挂钟又被他撞坏了……难道他一开始就是打的这种算盘吗?!!)
薇娜塔想要摘掉戒指,然而阿泰尔此时却牢牢抓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有多余的动作
从阿泰尔展现非凡能力,把薇娜塔推进房间开始,他的目的就从“快速击杀薇娜塔,不让对方有机会使用蔷薇之心”变成了“拖延时间,让对方忽略不熟悉的神奇物品的负面作用”!一开始被薇娜塔击中,在空中受身的时候,他就有意识地摔向了屋内唯一的挂钟的方向,随后又用快节奏的攻防逼迫薇娜塔,使她没有时间思考这些。
而“刺客”的体感时间,可是很准的!
“放开!”薇娜塔连忙发力想要挣脱,但是阿泰尔却像是一条大蛇一样迅速用关节技反制了她的双手。
“放弃吧,就这样结束。我的委托是杀掉你,但是实际上只要你不再担任兹曼格党的处刑人,我也一样能交差,这样打下去没什么用……”
阿泰尔突然开口劝说道。其实只要仔细一想,这些根本就是废话,即使阿泰尔不动手杀,等到她变成疯子之后不久也铁定失控。然而,薇娜塔的反抗力量竟然真的减轻了。阿泰尔的黑色眼睛中有乌光闪烁,他调集了全身最后的一点灵性,使用了“刺客”序列8“教唆者”的最后一项主动技能:
“说服”!
“教唆者”古称“骗子”,其核心能力就是“教唆”与“说服”。作为核心能力之一,“说服”可以让人忽略自己言语中的明显错误,让对方相信自己。这招在正面战斗中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现在薇娜塔的理智已经在“放纵的蔷薇之心”的副作用驱使下摇摇欲坠,现在发动“说服”在双方的四肢已经牢牢纠缠在一起的情况下显然是一个奇招。
薇娜塔的理智已经在崩溃边缘,阿泰尔的话语如同魔音贯耳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照他说的做。
(这应该是他的非凡能力,如果再让他说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放弃抵抗!)
薇娜塔的心中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刚刚她试着用头槌攻击,却没有奏效,阿泰尔愣了一下,继续发动着“说服”。尽管他已经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但是非凡效果还在,只要他还在说话,薇娜塔就会持续受到影响。
薇娜塔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非凡能力失效了。薇娜塔的意识转瞬间恢复了些许清明。
然而,仅仅是封住“说服”,并不能制止“放纵的蔷薇之心”。两人都清楚,如果这样下去,薇娜塔铁定会被副作用彻底变成只知道。两人在地上翻滚着,牙齿和嘴唇互相磕碰,口腔里充满了自己和对方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虚幻的碎裂声,阿泰尔布下的虚幻的禁令被人强行破除,简单的像是随手拨开拦路的芦苇。随后,一个身穿淡绿色荷叶边长裙的女性身影飘然而入,轻轻挥了挥手,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就自行分开了,好像这就是他们自己的意志。
来人勾了勾手指,薇娜塔发现自己已经心甘情愿地把“放纵的蔷薇之心”摘了下来,恭敬地放到了她带着洁白手套的手里。而最可怕的是眼前的这位小姐刻意释放出来的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气息,那是来自生命层次和位格的压制,是让人从灵魂深处产生膜拜想法的信息。阿泰尔和薇娜塔的眼神里已经被震惊的情绪充满。唯有一个名词可以解释两人看到的这一切:
这,就是“圣者”,这,就是“半神半人”!
“这是一件危险的神奇物品,涉及到‘欲望母树’。”
“傲慢”小姐,奥黛丽·霍尔淡淡地说道。“如果今天我来的晚一点,薇娜塔小姐失控,你也难以幸免。”
“我今天的行动确实莽撞了。”阿泰尔强忍着灵性枯竭带来的恶心感,恭敬地回答道。在面对一位真正的半神时,他完全兴不起半点反对的意思。
奥黛丽·霍尔伸出手指,在薇娜塔在搏斗中沾满灰尘的脸上轻轻一点,薇娜塔惊讶地发现,那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情欲和性冲动瞬间消失不见,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有些戒备地看向阿泰尔和奥黛丽。
“尊敬的半神阁下,不知道我是否有过得罪您的地方?”薇娜塔小心地问。
“不,并没有。今天的事情是这位先生在其他渠道接取的任务。”
奥黛丽微微摇头。“但是,他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可不能让他今天死在这里。况且这件神奇物品,”
她拿起项链晃了晃,“有很严重的问题,我们正在收集有欲望母树气息的物品。所以这条项链我要拿走。另外,阿泰尔先生,那位‘工匠’似乎出了点问题,出售这些物品就是为了准备逃出鲁恩,躲避教会的追捕。”
“既然这样,那我可以走了吗?”薇娜塔问道。
“走?恐怕现在还不行。”奥黛丽拍了拍手,原本碎裂的灵性之墙重新被修补好,再次隔绝了内外。“让我们长话短说。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并且了解到了一些事情,那么就不能那么轻易地离开。不用和我发誓,我要的是更有力的保障。”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刹那间,薇娜塔感觉自己的脑海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
“我给你下了一个心理暗示。”奥黛丽用悦耳的声音说道,“你不能以任何形式把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而这位阿泰尔先生是你接下来三年之内的合作伙伴。你不能以任何形式谋划或者实施针对他的恶意行动。当然,我的身份也一样要保密……尽管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份。现在,请到门外安静地等待一会,直到阿泰尔走出来。”
薇娜塔出门后,奥黛丽在屋内唯一保持完好的藤椅上坐了下来,直直盯着阿泰尔的眼睛,随后轻声开口道:
“你的这个委托看来是没法完成了。”
“的确。”阿泰尔毫不避讳的承认,“即使我能及时杀死她,我也没有命去领赏金。”
“所以我希望你的下一次任务能够成功完成。”奥黛丽微微颔首,“我现在颁布你的第二个任务:尽快提升到序列7.”
阿泰尔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女士,您应该清楚那个序列7是什么吧?”
“当然,但是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或者说,我们每个人的时间都不多了。”奥黛丽先是同情地笑了笑,随后又突然正色道。
“阿泰尔先生,您听说过……末日预言吗?”
第10章 末日
“末日预言”?阿泰尔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的确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在我的印象里,那些流言大多是“极光会”的那群疯子散播出来的。尽管对于东区渴望得到拯救的贫民来说他们的教义倒是很好接受,但是实际上很难经得起推敲。”
阿泰尔谨慎地回答。因为无法确定傲慢小姐的态度,他也很明智的没有表态。
“确实,极光会的成员大多都是疯子,他们说的话大部分都不能相信。”奥黛丽霍尔微微颔首,然而随后她话锋一转:
“不过,他们所说的末日预言却是真的。”
“你出生在贫民区,尽管积累了一定的知识基础,但是还是缺少了很多神秘学的入门知识。我们的世界以一个完整的循环为一个大年,年;而一个大年又分为12个大月,每个大月2160年。每个大月的月末就是世界的终结。然而,终结的原因并不是极光会所说的真实造物主降临,而是更加恐怖的东西。”
“有什么比邪神降临还要恐怖?”阿泰尔有些无法接受。毕竟他只是一个序列8,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太过沉重了。
“这些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回去之后先读一读这本书,下周一下午一点,诵念我给你的纸条里的那个尊名,我们会带你看清这个世界。”
奥黛丽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像是溶化在了透明的空气中一样。随着虚幻的轰鸣声,她布设的灵性之墙破碎,空气中留下一句轻快的叮嘱。
“记得不要把这本书弄丢了……这可是愚者教堂的初版圣典,里面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哦。”
阿泰尔站在原地愣了愣,看着手里的圣典有些出神。然而,他的思绪很快就被拉回了现实,因为,外面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解决。虽然暗杀薇娜塔只是自己接的任务,任务终止之后也不是没有反过来和任务目标合作的先例,但是一回味起口腔里的淡淡血腥味,阿泰尔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在地上捡起“剔血者”,深吸了一口气,阿泰尔推开了大门。门外的一边空空荡荡,没有薇娜塔的身影。阿泰尔四处环顾,在墙边破碎的花盆前发现了薇娜塔。此时的她正靠在墙上,看着被打碎的瓷花盆有些发怔。过了一会,她蹲下身,开始把散落在地面上的碎瓷片捡起来。
“抱歉,薇娜塔小姐。”
阿泰尔走到薇娜塔的身边轻声说道。薇娜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收拾起那盆百子兰的残骸。
“这是刺杀任务……类似的任务你应该也接过不少吧?”
薇娜塔仍然默不作声。
“这些是打坏的家具的赔偿。以后想来找我的话,可以来月季花街17号。作为补偿,我以后可以免费接你一件委托。”
阿泰尔叹了口气,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几镑的零钱放在薇娜塔的身边,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只听见后面传来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阿泰尔回头看去,只见薇娜塔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因为在刚才的搏斗中眼眶挨了一拳,她的眼睛里现在还止不住地流着眼泪。
“啪”的一声脆响,薇娜塔使足了力气,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阿泰尔的脸上,抽的阿泰尔眼冒金星,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打坏我的百子兰,”薇娜塔一字一顿地说,“有意见吗?”
阿泰尔暗自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么,我现在要睡觉了,请你离开。”薇娜塔伸手指向远处的路口,话语里的恼怒情绪仿佛已经满溢出来。
阿泰尔点了点头,把身上的大衣紧了紧,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这次行动实在是太莽撞了……阿泰尔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脚步虚浮,左臂刚才招架了薇娜塔不止一次的重击,现在已经失去知觉了,隔着衣服都能看到手臂肿起老高,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如果遇到巡警的话很有可能被抓走问话。
欧提勒士的悖论指环的另一个负面效果,就是让使用者时不时地变得鲁莽,因为刚才离开会场时的一念之差,阿泰尔选择了直接传送到陌生的地方进行侦察。现在回想起来,这一架打的真是没有一点必要。阿泰尔忍不住觉得有些懊悔。
这回亏大了……奖励没拿到,还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她的战斗力真的很强啊,能够正面压制使用欧提勒士指环和剔血者短剑的我,而且……见鬼!格格兰的情报里她明明只是序列9!阿泰尔烦躁地踢开了路上的石子。
说到底,还是我的序列太低了,同时使用相当于序列6层次的悖论指环和剔血者短剑的情况下,我的灵性根本负担不了多久。刚刚只是激烈对攻了一分钟,使用了三次指环的能力和一分钟短剑的附加效果,就几乎抽空了我的灵性。如果我还只是“刺客”,恐怕连一分钟都坚持不到……阿泰尔冷静地分析起来。
随后,他叫了一辆两轮马车,用教唆者的能力说服车夫无视了他可疑的伤势,回到了他在月季花街的那栋二层小楼里。
拖着疲惫的身体,阿泰尔在沙发上瘫软下来。刚才他坚持着给自己做了一下简单的伤口处理,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他的身体此时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了。其实他现在很想倒头就睡,但是由于灵性耗尽,他的脑子里此时混乱无比,根本睡不着。
得做点什么打发下时间啊……阿泰尔艰难地强迫自己思考还有什么能做的。
对了,“傲慢”小姐给了我一本什么教会的圣典!
阿泰尔在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那本圣典。圣典用厚厚的皮革做封面,看得出制作他的人本来想要做成袖珍的版本,却不知为何做的和罗塞尔风格的餐厅里菜谱的大小差不多,阿泰尔只能放在大衣那个最大的口袋里。
随手翻开一页,阿泰尔借着煤油灯的灯光轻声念诵着:
“我主自称‘愚者’,在过去,在现在,也在未来。”
“他是支配灵界的伟大主宰,也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更是每个生灵追求永恒的道标……”
听起来位格很高啊,和那些正神的描述都差不多了……不过倒也正常,“傲慢”小姐自己就是半神,怎么可能去信奉南大陆那些伪神。阿泰尔压住心中的惊惧,继续向下看去。
“我主居于灵界和现实之上,仁慈洒满了天国和大地,祂的座旁一共有六位天使侍立……”
“‘水银天使’是命运的化身,是我主最宠爱的天使;‘死亡天使’是跟随我主最久的存在,是冥界的执政官;‘救赎天使’是我主的号角,是祂神谕的传达者;‘生命天使’是智慧的结晶,是每个人体内永不磨灭的灵性……”
真是厉害啊,居然能有这么多天使侍奉……阿泰尔翻过一页,有些好奇地继续往下看去。
“主的神座边还有’惩戒天使’,祂是主的雷霆,主的怒火,主的手掌,是所有不洁者与堕落者的审判官与处刑人。”
听起来好像风暴教会的风格……这位“愚者”居然还有风暴途径的天使?阿泰尔把目光移向了讲述天使部分的最后一行。
“……和‘惩戒天使’相对的是‘时之天使’,祂是古老年代的王,最终臣服于我主,为他敲击天国之钟……”
厉害,厉害。
阿泰尔发自内心地想着。随后,他感觉灵性深处传来深沉的睡意,很快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那本圣典滑到了一边。
……
东区的廉价旅馆内,奥黛丽正在向“愚者”做着每日的祈祷。
“愚者先生,就如同我昨天祈祷时所说的一样,我已经把您的圣典交给了那位新人。”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所以我向您祈祷,祈求您的指引。”
这样的祈祷已经持续了很久。自从“愚者”先生沉睡以来,奥黛丽一直在坚持着每日的祈祷,希望这能对唤醒愚者先生有一点微小的帮助。然而,愚者先生一直没有给她回应。
看来今天也没有收获……奥黛丽有些沮丧地想着。
不行,振作起来奥黛丽,愚者先生正在面临着比真神的层次还要高的问题,你怎么可以因为这点挫折就灰心丧气?奥黛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
然而就在这时,第一次被“愚者”拉上灰雾之前的那种奇妙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奥黛丽的眼前仿佛有虚幻的深红星辰闪烁,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光芒散去之后,奥黛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本“愚者”的圣典,看起来像是“太阳”先生他们后来修订的版本。
“愚者”先生居然真的给予回应了!奥黛丽心中充满了惊喜。看来愚者先生先前所说的,让我们宣扬他的名的举动果然有效!经过思考,她决定继续给阿泰尔宣扬“愚者”的教义。
第11章 结组
阿泰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两点了。脸上受伤的地方已经消肿,然而浑身上下仍然好像有钝刀子在割一样的难受。“刺客”途径虽然一定程度上增强了他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但也不可能像高序列强者一样让伤口瞬间恢复。
“薇娜塔那家伙受的伤虽然比我重,但是大多都被那件神奇物品给治好了……”阿泰尔现在忍不住有点羡慕薇娜塔。又在床上赖了十多分钟,他才下定决心,翻身下床,然而脚刚一落地,就因为动作过猛痛的呲牙咧嘴。
格格兰如果在这个时候劝我结婚,我没准会考虑一下,要不受了伤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但是我得找男人结婚还是女人啊?想起这件事,阿泰尔的头更疼了。
阿泰尔跌跌撞撞地走下楼,准备去食品柜拿两条白面包填一填肚子。然而他睡眼惺忪地跨过地上的那本圣典,走进厨房的时候,却发现桌上的白面包和剩下的奶油炖菜已经不翼而飞,水槽里摆着两个没刷的瓷碗。
“如果找面包的话是我吃了。顺便说一句,炖菜的味道不错,可惜有点冷了。”
阿泰尔猛地回过身去,发现桌边的躺椅上多了一堆破旧的针织衣服,地上还扔着个袋子。而声音就是在那堆衣服中间发出来的。
察觉到阿泰尔的注视,那堆衣服缓缓立起,露出挡在兜帽下的薇娜塔的脸。
“按你说的,我来你家找你了。你把我家拆了,所以你得给我安排个地方住,很合理吧?”薇娜塔伸了个懒腰,姣好的曲线暴露无遗,“只不过没想到你睡了这么久。我上午就进来了,看你中午还没起来就把桌上的东西吃掉了。”
“可是兹曼格党的事情呢?你搬到这边来住,他们不会再来找你吗?”
阿泰尔皱了皱眉。
“看看今天早上的报纸吧,”薇娜塔把一卷报纸丢向阿泰尔,“没有兹曼格党了。”
阿泰尔抬手接过,展开头版迅速阅读起来。
“昨夜,东区发生大规模黑帮火并事件,黑兰德党牵头,三个最大的黑帮一起举行了大规模的聚众淫乱集会,而兹曼格党前往突袭了集会地点,最终引发了煤气爆炸,目前为止死亡人数已达72人,受伤者在100人以上……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并控制了大部分的黑帮成员……”
阿泰尔的脸上逐渐写满了惊愕。
“如果我昨天晚上没有去聚会的话,我八成会回到帮派的集会场所和他们一起行动。”薇娜塔在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生活用品开始整理,“那样我现在估计就已经被代罚者抓进圣风大教堂地下去当封印物研究人员了……别误会,我这么说可不是说原谅你什么的,事实上如果没有这心理暗示,我现在可能会把你的头拧下来。”
“怎么说呢,比我想象的要友好?”阿泰尔尴尬地陪着笑。
“不过,你们黑帮现在在搞什么鬼?”阿泰尔在橱柜里拿出茶壶,准备给薇娜塔泡一杯茶。“黑兰德党也好,你们兹曼格党也好,明明之前还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怎么突然准备搞大动作了?”
“先说明一点,托你的福,我现在已经当不了黑帮了。即使因为不在场摆脱了搜捕,但是如果再次进入官方非凡者的视线,一定会被怀疑和这种事情有关。”
薇娜塔白了阿泰尔一眼:“所以房租我就不打算给你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阿泰尔苦笑着,他也从来没想到要和刺杀失败的目标呆在同一个屋檐下,难免觉得理亏,所以只能处处迁就。
“这还差不多……那我们说回正题。”
薇娜塔放下兜帽,把头发散开,晃了晃脑袋。她的头发是少见的双色,发梢是棕色而发根处接近金色,散开之后好像融化的金镑在流淌。
“实际上,他们的举动确实很反常。我听帮派里的老人说,原本‘兹曼格党’是因蒂斯王国在鲁恩的下线之一,但是由于前两年大使贝克郎被极光会的那群疯子刺杀,和黑帮联系的中间人也被值夜者洗了个干净。从那之后,兹曼格党群龙无首,中间差点被其他黑帮给吞并了。但是很快就发生了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所有黑帮都损失惨重,谁也无力吞并谁,才让兹曼格党保留到了战争时期。”
“在战争中,兹曼格党吸收了不少像我一样的弗萨克残兵。其中虽然没有多少非凡者,但是胜在敢打敢拼,还有不少高压蒸汽步枪这种管制品,一时间竟然真的死灰复燃了。”
“不过,我们的首领多少还有些脑子。他是个序列8的“武器大师”,这个序列虽然没有增长智力,但是最起码没有对他的心智造成损伤。作为在东区长大的人,他还是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的。趋利避害这种事情他相当清楚。”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做出像这样的大场面,最后还把自己也搭进去?”
阿泰尔若有所思地反问。
“你还算聪明。而且黑兰德的人也很奇怪。虽然他们都是被欲望支配的蠢货,但是搞出这种恶心的聚会未免也太过了。”
薇娜塔点了点头,略带鄙夷地继续评论。
“我觉得,黑兰德的人可能被卷入了和一些邪恶存在相关的事情里。毕竟他们前两天还在找我做委托,显然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样子。淫乱派对……啧啧。真是乱来。”
阿泰尔感叹着,把茶杯放到薇娜塔的面前。
“不过我是不想管这些破事了,最近我只想休息两天,赶紧把伤养好。你要是想住这里的话,楼上的次卧就归你住。”
阿泰尔在薇娜塔的对面坐下。
“那么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阿泰尔,是一名杀手兼赏金猎人,序列8的‘教唆者’。”
薇娜塔微微扬起头:“我是薇娜塔,前黑帮成员,序列8‘挑衅者’。”
两人对视了一眼,伸出手去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下,双方都用上了点力气。
“不过我建议你既然不做黑帮了,就去找一份正经工作如何?你要是被抓了,我作为房东也很麻烦。”
阿泰尔好言规劝道。
“我的想法和你相反,”薇娜塔嘲讽地笑了笑,“如果你哪天暗杀失败被人做成了封印物,主卧可就归我了。”
“看来你的‘挑衅者’消化的不错。”阿泰尔在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相比之下,你的‘教唆者’消化的倒不是很成功……”薇娜塔刚想嘲讽,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了一样闭嘴了,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拎起地上的包裹逃也似地上了二楼,丢下一句话。
“我去收拾房间,晚饭做好之前别来叫我。”
阿泰尔的脸部肌肉微微抽动,最后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谁让自己失手了呢?这下晚上得多买一个人的饭了。阿泰尔稍微计算了一下需要的开销,发出了贫穷的声音。有了“傲慢”小姐的任务,我早晚也得晋升序列。序列7的魔药材料价值都在1000镑左右……如果握没买剔血者短剑,我的经济状况刚刚好。阿泰尔暗自叹息道。
另一边,“代罚者”、原“机械之心”以及“值夜者”层层包围起来的事故现场内,代罚者队长克莱登斯·伊萨克正紧锁着眉头,注视着眼前邪异的场景。尽管原机械之心的成员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用火力覆盖彻底清洗了这间房屋内的一切,但是,这里的景象仍然足以成为胆小者心中一生的噩梦。
开阔的大厅内,地面被各式各样的净化子弹犁的翻卷起来,然而“翻卷”本身似乎也成为了大厅的一部分,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会觉得,像这样翻卷的样子才是大厅的常态。天花板和墙壁上到处都是形状诡异的血肉污渍,好像有一只大手把人体随意拉伸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再硬生生塞进墙壁上蠕动的缝隙里。
克莱登斯微微闭眼,试图在脑海中在现当时的那一幕。
官方对外的说法是淫乱派对,这种说法某种意义上确实不算错。然而,这是一场没有女性参与的派对,在场所有的人以最原始的“融合”的方式在和活性化的墙壁、地板、家具,甚至天花板疯狂地纠缠在一起**,血肉在疯狂释放的欲望中与水泥、原木、钢铁伴生,形成一团巨大的绿色形体,长着橄榄球大小的绿色巨眼,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在阴冷房间里腐败许久的多宁斯曼树叶的恶臭……
这样恐怖的异常,这样邪异的聚会……克莱登斯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凉意,那是他晋升“风眷者”之后很久都没有产生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在他刚刚接触到第一次非凡事件、并且差点丢掉小命的时候才产生过。
这时,他旁边的代罚者惊叹道:“需要破坏成这个样子……这是哪位邪神的手笔?”
克莱登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他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欲望母树。”
第12章 工作
阿泰尔在附近的便民市场停下脚步。刚才他在家里给自己的伤口换了新的绷带和药棉,现在伤口和纱布摩擦的隐隐作痛,这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到便民市场这一小段距离他走了足足十分钟。
“今天就偶尔奢侈一下,买一点营养丰富的海产或者瘦肉回去吧。”
阿泰尔略微思考了一下。此外,他还想买一点血块,试一试这种流传自古代精灵的食物是否可以用来解决“剔血者”短剑的负面特性。昨天晚上他没能找到其他替代品,只能从自己的伤口处吸食了一些血液,这才没有让自己在灵性枯竭的情况下失控。
鲁恩王国尽管没有类似营养学的学科,但是上流社会的私人医生始终在试图推行类似的理念。鲜肉、鱼类、鸡蛋等食物有助于伤口愈合——这是那些私人医生们普遍同意的观点。
阿泰尔来到出售海鱼的摊位前,鱼腥味传入他的鼻腔。这些海鱼大多通过用盐腌制来保存,这样可以让它们熬过鲁恩的航运所花费的大量时间。在辛德拉斯男爵家里工作的时候,他听厨师长说过相关的事情。
当时他描述的情景非常有吸引力,我甚至可以看到水手们肌肉鼓胀、拉拽着网索的样子了。阿泰尔这样想着,低头看了一眼价格标签。
“新鲜海鱼,每磅十八苏勒。”
对不起,打扰了。
阿泰尔尴尬地离开了海鱼摊位,走到了出售内河鱼类的摊位。这里出售的主要是鲶鱼和鳜鱼,由于这时候的人们普遍认为这些鱼类以河底的淤泥为食,比较肮脏,所以价格不是很高,在东区不计较这些的人们眼里是不错的能量来源。
花三苏勒买了一条近三磅重的鲇鱼和一些鸭血,阿泰尔向自己住宅的方向走去。在路上,他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布丁店,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找出几个苏勒之后,他决定去买一点广告牌上宣传的柠檬布丁。
这家店的生意异常地不错,门口排起了长龙。阿泰尔的前面是一个有些谢顶的绅士,在等候的时候两人攀谈了起来。
“……这么说,您有个喜欢吃布丁的妹妹?”
阿泰尔把手里的鱼换了一只手提着,饶有兴致地问那位绅士。他这种非凡者在和普通人交流的时候有额外的加成,即使不主动激发,也能让普通人对自己感到亲近。
“嗯。她正在贝克兰德大学上学,学习机械修理。自从几年前我的弟弟去世之后,我们的生活步调一度被打乱了,最近才恢复正轨。”
对方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了一丝阴霾,不过很快就被他隐藏下去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会买柠檬布丁和白啤酒,和他一起吃一顿晚餐。但是在战争中,我们家附近的面包房老板不幸去世了,所以我今天特意来到这家店。”
“愿女神庇佑他们的灵魂。”
阿泰尔低头在胸口点了四下。在东区,真正无信仰的人很少,有很多像阿泰尔这样的浅信徒,每年只在亡人节的时候去做一次弥撒的那种。
“赞美女神。”那位绅士也郑重地行礼回应。“我叫班森,是一名政府雇员,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有什么身份认证的手续需要办理,可以去东区的办公点找我。”
“我叫阿泰尔,目前是一名保镖。实际上我也不确定这份工作是否适合我,所以可能您下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要靠收房租过日子了。”
阿泰尔接过班森的名片,开了个小玩笑。
“有房租可以收,却还要给人当保镖?”班森愣了愣。就在这时,前面的人拿到了自己的面包离开了,班森走上前去要了两个柠檬布丁,阿泰尔也如法炮制。随后两人告别,各自回家。
阿泰尔推开家门,薇娜塔正坐在沙发上研究着一沓证明文件。
“今天晚上吃红烧鲇鱼,据说这是因蒂斯那边的菜式,是罗塞尔大帝宫廷菜的一种。”
阿泰尔把装鲇鱼的竹篓放在地上,在门口换下鞋子。“你在看什么?”
“我的学位证书。”薇娜塔头也不抬地说。“弗萨克国立大学的。”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大学学历。”
阿泰尔惊奇地看着这位“挑衅者”。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多着呢。”薇娜塔抬起头,白了阿泰尔一眼,把文件在桌上戳齐。“在被弗萨克政府的官方非凡者强征入伍之前,我正在读弗萨克大学的社会学学士。在入伍的前一天我刚刚修完最后一门课,结果被你们鲁恩打败了,就这么丢在鲁恩,才成了黑帮成员。”
“说回正题,你不是说让我找一份正经工作?我想了想,只有作家、私家侦探和新闻记者能既保持足够的自由,又能获得足够的经费。私家侦探经常和警察打交道,我可不想身份暴露。”
“说实话,作家这个职业也不错,现在似乎入行门槛挺低的,前一阵子的那本畅销书《暴风山庄》我也看了,结果半个月之后我就把它给了邻居家的小孩子。”
阿泰尔建议道。
“不,我还是觉得记者更适合我。”薇娜塔摇了摇头,“你忘了吗,那位半神将来还会给我指派任务,记者这个职业显然更方便行动。而且,我的序列对于潜入获取情报也有不小的优势。只不过,我现在还缺少一份身份证明,你认不认识可以办身份证明的人?”
阿泰尔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班森的名片。
“本来是不认识的,不过刚才认识了一个。”
薇娜塔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忙自己手上的事情。阿泰尔则拿起买回来的食材走进厨房,很快,厨房的玻璃门上泛起了白色的水雾。
……
另一边,班森推开家门,发现梅丽莎正坐在餐桌前,桌上已经摆好了香煎肉鱼和烤吐司,铺着白色餐巾的桌边放着三把椅子和三套餐具。
“这是你做的?”班森有些惊喜地问道,“我还以为露丝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道菜了?”
露丝是班森的妻子,前两天回娘家探亲还没有回来。
梅丽莎的嘴角噙起笑意:“我在奥黛丽小姐的基金会工作的时候,那里的工作人员教过我这些东西。尽管奥黛丽小姐有的时候有些……天真,对于普通人需要什么不太了解,但是她很擅长听取别人的意见,幸运的是她的身边有不少有经验的人。比如在基金会的济贫院工作的珍妮女士,她就很清楚普通居民能够负担起什么样的食物。”
“正好,我来尝尝你的手艺怎么样。对了,我买了柠檬布丁。”
班森把大衣挂在衣架上,在桌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给自己和空座位对应的杯子里倒上淡啤酒。
“现在的生活和克莱恩还在的时候我们期望的一样啊。”班森感叹着。“中间走了不少弯路,不过幸亏我们还是走过来了。”
“嗯。”梅丽莎的眼神有些动摇,听到自己另一个哥哥的名字时,她的表情颤动了一下。
看到妹妹有些悲伤,班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把布丁放到了梅丽莎的面前,然后拿起酒杯说道:“不提这些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有淡啤酒,你有柠檬布丁。”
梅丽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两人沉默地吃着晚餐。
过了一会,班森开始试着开启新的话题。
“月季花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面包房。今天的柠檬布丁就是在那里买的。”
“正好和你上班的地方顺路啊。”梅丽莎咬了一口布丁,“那以后的面包就你来买吧,大学那边的那家面包房最近开始偷工减料了。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了,不搀锯末的面包也不是哪里都有的。”
“还有,我在面包房那边认识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人……”
班森把遇到阿泰尔的事情和梅丽莎说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他聊上天了,但是就是莫名其妙地感觉……这家伙很像克莱恩。”
班森把自己的面包吃完:
“明明可以在家躺着收房租就能过的挺好的人,非要出来当什么保镖……遇到我的时候也是鼻青脸肿的。”
“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他可能是……我的老师跟我提起过的那种非凡者。”梅丽莎眉头一皱,觉得有些奇怪。
“我也就是一说,可能以后就不会见面了。他可不太像是会甘心过平淡日子的人,可能哪天就会像秸秆一样倒在哪个角落里。”
班森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梅丽莎的观点。
“当然,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是希望风停之后他能站起来……毕竟,懂得幽默的人,少一个都是鲁恩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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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薇娜塔·王与苏茜·境泽
“过来拿下餐具,多少你也做点家务如何?”
阿泰尔一边把红烧鲇鱼从锅里盛出来,一边对躺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学历证书发呆的薇娜塔说道。
“啧。”对方有些不满地咂了咂嘴,不过还是乖乖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帮忙了。
阿泰尔乜斜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调大了炉灶的火力,准备收汁。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引得薇娜塔屡屡扭头看向炉灶方向。阿泰尔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汤汁变得粘稠。
“看不出来你对吃东西还挺有研究的嘛。”
薇娜塔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和阿泰尔交谈起来。
“你看不出来的东西多着呢。”阿泰尔淡淡回答道,揭开锅盖把切好的葱段丢了进去。
“切,小心眼的男人。”薇娜塔不满地撅起嘴。
“先把米饭盛出来凉一会,别就等着吃。”阿泰尔头也不回地对薇娜塔吩咐道。
薇娜塔刚坐回沙发上,闻言眉头一皱,就想开口抱怨,然而阿泰尔似乎完全没有继续催她去做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把鱼倒出来装盘。
“拽什么啊……”薇娜塔心里有些不服气地想着,然而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动了起来,给自己和阿泰尔盛好米饭。
“从因蒂斯那边买的米。吃罗塞尔创造出来的那些菜式,果然还是要配这种作物才合适。”
阿泰尔自顾自地介绍着。
“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吃。”
薇娜塔把盛好的米饭拿到眼前端详。她好奇的样子让阿泰尔联想起小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弗萨克和因蒂斯的关系不是很不错吗?既然你都上得起弗萨克的大学了,偶尔吃一次因蒂斯的菜式也不算难吧?”
阿泰尔在另外一个锅子里取出煮好的鸭血,切成丁丢进锅里和辣椒一起炒。
“我要是家境真有这么好,也就不会被征兵然后流落到这里来了。”薇娜塔翻了个白眼,“还有你又在炒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先说好可疑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吃的,你不会往里面放木乃伊粉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把你的踢断哦。”
“本来也没想做你的份,少自作多情。”阿泰尔头也不回,“我想做个尝试,不知道这种血块可不可以用来缓解【剔血者】的副作用。你要是不想吃那正好,不过待会可别跟我抢。”
“切,那玩意看着就恶心,吸血鬼都不吃……”
薇娜塔本来是想这么反驳的,可是架不住实在是太香了,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没能完成否定句式。
你就差把“想吃”写到脸上了……用余光观察着薇娜塔的表情的阿泰尔连忙收回视线,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随后,阿泰尔把爆炒鸭血放到桌上,和红烧鲇鱼放在一起,两道菜色彩斑斓,煞是好看。阿泰尔在餐桌前坐下,准备看薇娜塔真香的样子。
然而,在她坐到餐桌边的一刹那,薇娜塔刚才嘴馋却不好意思说实话的窘迫样子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信徒的虔诚。她伸手在自己的胸前点出了一轮绯红之月,开始了餐前祈祷。
“仁慈而伟大的母神啊:”
“您是生命与美丽的象征,地上生灵的庇护者,所有灵性力量的母亲;”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赞美母神!”
见到薇娜塔的样子,阿泰尔有些愣神。不过随后他也反应过来,同样在胸口点了四下,不过与薇娜塔象征红月的手势不同,他的手势象征的是繁星。
“您是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是死亡之主,隐秘之母;”
“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与寂静的领主;”
“感谢您赐予我们饮食的余暇,平稳生活的安逸;”
“赞美女神!”
各自的祈祷完毕,两人都感觉昨天大战后枯竭的灵性得到了一丝抚慰,竟短暂地失去了互怼的兴趣,于是两人开始默默进食,一时间桌上只剩下刀叉和餐盘碰撞的声音。
没想到,她居然是大地母神的信徒……听说她是弗萨克人之后,我还以为她是战神的信徒呢。阿泰尔一边就着爆炒鸭血向嘴里扒饭一边想着。他没有用刀叉,而是和那些因蒂斯餐馆一样,为自己准备了罗塞尔大帝发明——实际上是推广,在这之前似乎有古代精灵使用过——的这种名叫“筷子”的餐具,而家里唯一的一套刀叉留给了薇娜塔。
不过,大地母神教会的主要活动范围也就是在弗萨克的沿海,这倒也合理。只是,很难把打架这么疯的她和大地母神的信徒联系起来啊。阿泰尔这样想着,又伸出筷子准备去夹鸡血。
筷子的前端传来了碰撞硬物的触感。阿泰尔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筷子碰到了薇娜塔悄悄伸出去的勺子,显然对方在自己愣神的时候已经悄悄盛了好几勺炒菜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两人对视了两秒。阿泰尔表情玩味,薇娜塔则羞得满脸通红。
“吸血鬼都不吃,嗯?”
阿泰尔微微抬了抬下巴。薇娜塔的脸红的好像能渗出血来,她低下头去,嘴唇嗫嚅着。
“……别说。”
薇娜塔小声地挤出几个单词。
“你说什么?”
阿泰尔没有听清,然而,下一秒,一把还沾着酱汁和辣椒段的餐刀就递到了他的脖子边,随着薇娜塔的情绪危险地颤动着。
“……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许说,否则我一刀捅死你。”
薇娜塔的肩膀微微抖动,脸上羞惭的神色仍未褪去。
“好好好,不说不说。”阿泰尔见好就收,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先把刀放下,别把酱汁沾到我衣领上,很难洗的。”
薇娜塔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慢慢地把刀放下,拿起勺子自暴自弃般地舀了一大勺炒菜放进自己碗里。
两人又对视了一会,继续沉默着吃饭,然而双方的肩膀偶尔还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只不过一个是因为尴尬,另一个则是在拼命憋笑。
下次去便民市场的时候得再给她买一双筷子了。看着薇娜塔笨拙地用刀叉吃着红烧鱼的样子,阿泰尔心里这样想着。这间屋子,也算是第一次热闹起来了啊。
我收回前言,似乎这次委托接的也不是太亏,至少,至少给我添了不少乐趣。
看着薇娜塔的样子,阿泰尔带着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把一块鱼肉送进了嘴里。
然后,“教唆者“先生因为鱼刺开始咳个不停,房间里一阵鸡飞狗跳。
与此同时,一条金毛大狗此时正趴在阿泰尔的院子里,眼巴巴地隔着门看向薇娜塔和阿泰尔两人吃饭的方向。而隔着几个街区之外的小旅馆内,奥黛丽正用”操纵师”的能力和苏茜交流着。
“这两个人目前正在吃晚饭,貌似没有出现被那件神奇物品侵染的迹象。”
苏茜汇报着监视的结果。尽管它已经达到了序列5,甚至可以一口把房间里的两人咬成四截,此时的它仍然和一条普通的金毛猎狗没什么区别——或许比普通的猎狗要贵790镑?
“嗯,和我检查的结果一样。”
奥黛丽轻轻点了点头,手指不安分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你看不出来的我大概率也看不出来,奥黛丽,”苏茜无奈地说道,“毕竟我只是一条狗……嗯,序列5的狗也是狗。”
“那么,待会等到他们睡着之后,你就通过梦境的形式把任务告诉他们吧。”奥黛丽抚摸着自己胸前的那枚绿宝石胸针,“这样比较稳妥。”
“可是奥黛丽,我只是一条狗,去和他们接触难道不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吗?”
意识海里的苏茜摇了摇虚拟出来的尾巴,有些忧虑地问。
“没关系,这种转述在神秘学上也有一定的保密含义,应该说比起我直接下达指令,这才是最合适的方案。”奥黛丽安慰道,不过随后她就皱起了眉。
“对了苏茜,你刚才强调了两遍我只是一条狗,你明明已经有一阵子不会这样说了啊?之前是因为安慰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现在是想强调什么?”
苏茜发出郁闷的哀叫声。
”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一条狗,你能理解让一条狗始终看着别人吃饭却不能凑上去要吃的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情吗?而且他们吃的还是罗塞尔大帝的宫廷菜,还有精灵族的那种辛辣的料理!女神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后悔我为什么会有灵敏的嗅觉,我隔着两面墙都能闻到他们房间里传来的香味!”
奥黛丽哑然失笑。“好吧苏茜,等到你回来之后,我就带你去贝克兰德的罗塞尔宫廷菜的餐厅去吃饭,正好我也好久没吃过那里的菜了,真是令人怀念啊。”
于是,有海盗将军级实力的空想之狗,就这样在阿泰尔和薇娜塔的门前望眼欲穿地趴了两个小时。至于奥黛丽后来有没有带它去罗塞尔宫廷餐厅,我们就按下不表了。
第14章 聊天
贝克兰德的天色黑的很快,实际上一天光照充足的时间甚至不超过六个小时。随着工业区的浓烟在东区缓慢地沉积,晚上七点多,天色就已经黑透了。
吃完饭的薇娜塔坐回沙发上,把自己的学位证书等文件小心地收好。然而,等到阿泰尔把厨房里的活计忙完,习惯性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之后,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尽管两人暂时度过了一段相对来说还算友好的时光,但是昨天晚上刀剑相向的龃龉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然而由于两人先前的工作性质,在这个时间就上床睡觉无异于折磨。
独居在家的阿泰尔由于先前为了暗杀辛德拉斯男爵,以男仆的身份在辛德拉斯男爵府生活了近三个月,当然不可能回来把报纸钱补齐,而薇娜塔带来的那份贝克兰德晨报早已被两人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了。
“……要不,我去泡杯茶吧。”
阿泰尔实在忍受不了尴尬的气氛,开口提议道。
“或者你更喜欢咖啡?……茶的话只有侯爵红茶一种,咖啡的话……”
阿泰尔本来想介绍下自己的饮料储备,结果被薇娜塔不耐烦地打断了。
“劳驾,我可不想晚上失眠。”
薇娜塔摆了摆手,好像在驱赶苍蝇。
这天没法聊了!阿泰尔心中忿忿,但是又不好发作,实际上他自己也巴不得早点睡觉,这种场合再摄取咖啡因显然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他最后只能在柜子里找出了一陶罐牛奶,这是昨天下午他从酒吧回来的时候在便民市场买的。
阿泰尔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放进装着热水的小瓷盆里加热,让淡淡的奶香飘散开去。他从砂糖罐里舀了两大勺砂糖放进奶里,然后端着温热的牛奶杯往沙发靠背里一靠,感觉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喂,”
阿泰尔刚陶醉了没多久,薇娜塔就有些坐不住了。
“那个,我也想喝。”
对方把上半身懒洋洋地趴在矮桌上,修长的双腿正对着壁炉的火焰,身体弯曲出一道诱人的曲线。
“刚才不是说不喝吗?”
阿泰尔有些恼火。
“我说的是不喝茶和咖啡,没说不喝牛奶。”
薇娜塔反驳。
“自己去拿。”
“我不想动。”
“你以为我想动?”
两人隔着矮桌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自知自己有些不讲道理的薇娜塔才觉得理亏,老老实实地起身去拿牛奶。
于是,心狠手辣的黑帮处刑人和冷血残酷的职业杀手就这样诡异地一起坐在火炉前喝热牛奶,在柔软的沙发上躺成两滩液体。
“我说,就这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点什么吧。”
阿泰尔用手指刮掉嘴角的白色奶渍,再次尝试开口搭话。
“你平时就是这么和别人搭讪的?”薇娜塔歪了歪脑袋,把牛奶杯放下。“不过你运气不错,我现在心情还好,看在你的牛奶的份上,想问什么你就问吧。不过我可不一定回答哦。”
“放心吧,我对你的秘密也不感兴趣。”
阿泰尔又往炉子里加了两块无烟煤,
“你的老家是弗萨克的,给我讲讲弗萨克是什么样的呗?我从记事开始就在贝克兰德了,对国外的事情也不怎么了解。”
“你问这个啊。”
薇娜塔先是露出了一副“我还以为你想问什么东西”的表情,随后表情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从哪里说起呢……”薇娜塔缓缓吐出一口气,露出回忆的表情。“我出生在弗萨克的北部沿海,那里的空气比贝克兰德的好,阳光很充足……自从来了贝克兰德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之前在老家的时候那样随心所欲地晒太阳了。”
“毕竟这就是贝克兰德……本地的居民讨厌它的环境,每到假期都会想着法地往外跑。但是外面的人们却眼红里面工厂的工作机会,挤破头也要往里钻。”
阿泰尔感叹了一句。
“不过,这里的冬天比起弗萨克,可是温和了许多。当然,鲁恩冬天那种能渗进骨子里的冷湿空气也很讨厌,但是弗萨克的冬天是另外一种样子,每年1月下旬的时候,我的老家大概能比这里冷八到十度。”
薇娜塔摊开双手,给阿泰尔看自己手上的疤痕。
“这是小时候冻伤留下的,长大了也消不掉了。我本来以为成了非凡者之后能有变化,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认识一个不错的药师,他应该可以做一点消除疤痕的药剂……当然,这也只是我觉得,等到明天你拿到合法的身份证明,我可以带你去找他问一问。”
阿泰尔建议道。
“能去掉也好,不过说实话,过了这么久我也不是很在意了。顶多结婚的时候拿花球会丑一点?不过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男人还说不定呢。”
薇娜塔耸耸肩,继续讲着。
“因为这个,老家也很少有鲁恩这边那种纯粹的农民,我小时候那个村子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是猎人,家家户户的墙上都挂着气枪或者双管猎枪。”
“每到冬天,种不了地的时候,男人们就会拿上猎枪,去林子里打猎。无论是鹿、兔子、狼还是熊,都是弗萨克男人的猎物。我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和那些孩子们一起,在村口玩打猎的游戏,等着外出的大人们回来。要是能拖回一头熊或者两头鹿,卖给每周来一次的商人,这个冬天就可以休息了。”
薇娜塔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怀念过去的时光。
“正好我对那些还很擅长,无论是游戏还是真的打猎。投石袋、弓箭、吹箭、双筒猎枪,我都是一碰就会。后来我成了村子里最好的猎人,墙上挂满了我打回来的熊、驯鹿和狼的脑袋,它们的眼睛在晚上会反射红月的光,好看极了。”
薇娜塔的眼神里突然带上了一丝哀伤的情绪。
“但是后来弗萨克政府下了政策,准备砍伐我家乡的森林,把乡亲们迁移走。有的乡亲们不愿意离开,就拿起猎枪和军队打了起来。”
“后来呢?他们怎么样?”阿泰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还能怎么样?”薇娜塔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他们虽然是部落里最好的猎人,但是手里拿的也只是连火药都装不了多少的双筒猎枪。我们拿着双筒猎枪,在二百米之外打不到他们;但是他们握着高压蒸汽步枪,能在四百米之外像打兔子一样打我们。很快反抗军就被打散了。”
“那你呢?”阿泰尔拿起奶杯抿了一口,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牛奶已经凉了。“作为最好的猎人,他们就没有追杀你吗?”
“当然没有了。”薇娜塔的表情变得复杂,有后悔,有悲伤,也有愤懑。“因为,我是第一批同意搬迁的猎人啊。”
看着阿泰尔愕然的表情,薇娜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意外吗?最好的猎人却最先放弃了猎场。”
薇娜塔把杯子放回了热水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和我说,会把我们迁移到温暖的地方,给我们合理的工作,让我们不用靠和野兽搏杀过活。我承认当时我动心了。我们的主要食物是鹿肉和熊肉,不管我们怎么煮,都硬的像是皮带。部落里的人们很少有活过六十岁的,等他们老到咬不动鹿肉了,就会被家里的年轻人送进雪林,让他们回归雪原。”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的父母,是被部落里的婆婆养大的。有一天,婆婆让我把她拉到山上,说是要去见老朋友,然后让我去帮她们打一只兔子下酒。那时候我虽然已经从我那没见过面的父母那里遗传了猎人的非凡特性(这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但是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婆婆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猎人,我的打猎技术都是她教的。所以我给她留了一把枪,就带着弓箭和腰刀离开了。”
“然而,我回来的时候,原地只剩下雪橇和开了一枪的猎枪,还有沾满了血迹的破布了,周围全是狼的脚印。面对狼群,婆婆只开了一枪,打碎了自己的脑袋。”
薇娜塔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尽管壁炉的火光此时有些昏暗,看不清她的脸,但是阿泰尔觉得她好像是哭了。
”我不想让部落里的人们再这样下去了,我想让他们去尝一尝那些南方人描述的松软的面包、炖的稀烂的肉,还有奢侈地用了肥肉和水果的迪西馅饼……所以我带头交出了猎枪,把满墙经过防腐处理的动物头颅换成了二十枚弗萨克的金镑和一份弗萨克国立大学的入学申请。“
薇娜塔在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巾,重重地擤了擤鼻子。
“我放弃了猎人的全部本事,在弗萨克大学拿到了学位。然而,有一天晚上,我在回公寓的路上碰到了个抢劫的家伙。自然,他被我揍了一顿。然而,在我把他压在身下暴揍的时候,借着红月的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家伙,是我邻居家的孩子,小时候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跟班!”
第15章 Venator的含义是猎人
“我很难找出词语描述我当时的惊讶,那时候我甚至忘了从他身上起来,一个劲的问他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直到巡警把我当成女流氓拉开才反应过来。”
薇娜塔在阿泰尔手里拿过火钳,又填了两块煤,让火焰的光芒在她的眼睛里跳跃、燃烧。
“后来,他在警察局里和我说,那些南方人根本没有履行诺言,我的族人全都被送进了移民区,挤在猪圈都不如的小破屋子里,也没有什么松软的白面包和炖烂的肉块,他们在弗萨克的工厂区里一天工作16个小时以上,做不来的人要么饿死,要么像他一样成了罪犯。”
薇娜塔像是一尊木雕一样,注视着那团火焰,继续说道。
”我只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学生而已,等到我的导师发现我翘课之后,过来把我保释出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我的身体还好,但是我邻居家的孩子没能熬过警察局里的那两天。“
“他死在我对面的房间。临死的时候,他向我伸出手,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他的声带已经因为寒疾受了损伤,但是即使只看他因为痛苦扭曲的口型,我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这都是你的错。我也知道,这都是我的错。”
薇娜塔的声音逐渐变小了。可是随后,她又打起了精神。
“当然,我没有消沉下去。小的时候婆婆总是和我说,犯了错误不要紧,马上弥补就是了。我是社会学的学生,当天晚上我就写了一篇相关的报道,投给了我实习的报社。在文章里我讲述了移民的境遇,自问用了我认为最能打动人心的句子,在写作的时候几次激动地要哭出声来。”
“过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反应。我等不及了,又写了几篇投去别的报纸,心想总会有人愿意发出来吧?结果,我等来的是终止实习的通知。”
“报社的编辑们都是政府的喉舌,他们不可能允许自己的报纸发布这些给官老爷们的面子蒙羞的东西。我这种穷学生又和那些来镀金的富家子弟不同,开除我甚至都不会产生什么变化。”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用温和的手段解决不了问题,那我就只能用猎人的手段了。我找到了当初和我们商量搬迁的那个人,在半夜潜入了他的家里,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下来,用双筒猎枪顶着他的头威胁他,然后把我鞣制皮革的工具给他看,告诉他如果不兑现他的诺言,就把他的头切下来做好防腐摆在架子上,就像他从我这里骗走的那些狼头一样。”
“然而,他被吓坏了不假,但是我也了解了情况。这样一个让我们整个部落都畏惧不已,能调动那些拿着高压蒸汽步枪的军人的家伙,居然只是个普通的雇员,手里根本没有改善我们情况的实权,可笑的是我当时居然还傻乎乎地把他的那些鬼话当了真,把整个部落都坑了进去。”
“他在我脚下哭喊着,说他只是传话的,那些事情都和他无关,如果我给他机会的话他甚至有可能跪下来舔我的靴子。我犹豫了好久,最终准备好的鞣制工具也没有用上。不是说就不会仇恨,而是我突然意识到,即使我杀了他也毫无意义了。犯下的这个错误,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改正了。”
薇娜塔把剩下的牛奶一口喝完,猛地站起身。
“剩下的就是你知道的部分了。正在我等待惩罚的时候,我被强制拉去服了兵役。因为我的行动引起了官方非凡者的注意,他们说只要我去前线战斗,就不再计较我谋杀那个家伙的事情,而且还会酌情考虑我提出的改善我们部落的人生活条件的要求。我同意了,因为我知道,至少这次不管选对还是选错,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壁炉里的煤块哗啦一声倒下,薇娜塔眼睛里的火光和炉子的里的火光一起熄灭了。
“现在你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我也有点困了,想要洗个澡睡觉了。”
薇娜塔伸出手擦了擦眼睛,干脆地对阿泰尔说道。
“浴室在那边。”阿泰尔收回脚,为她让出地方。
在薇娜塔的身影走到浴室的门口的时候,阿泰尔在她的背后喊道:“作为回报,明天晚上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谁想听你那点破事啊。”
薇娜塔的声音含混不清,随后,阿泰尔的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和一句威胁。
“敢偷看的话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切,口不对心的家伙。还有,你有什么好看的,我要是真想看女人的裸体,等到我序列7之后看自己的不就行了?”
阿泰尔啧了一声,决定不和她计较,同时还在心里自嘲式地开了个小玩笑。
怪不得这家伙对吃的东西那么执着啊……我记得东区和西区交接的地方好像是有卖迪西馅饼的摊位,回头带她去看看吧。不过话说回来,弗萨克人诱惑原住民,居然要用到迪西海湾的特产,弗萨克的饮食文化也是够贫瘠的,也怪不得居民没有动力跟着政策搞工业化。
阿泰尔叹了口气。不止是薇娜塔,在东区生活的每个人几乎都有各自的悲惨经历,各不相同,但是论凄惨程度不分伯仲。所以他平时很少听人讲这些,因为他毫无办法。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阿泰尔心里不由得浮现起了罗塞尔大帝的这句名言。尽管罗塞尔也是小贵族出身,和阿泰尔所在的阶级天差地远,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有类似的经历让他认识到这些,但是阿泰尔还是觉得这句话简直精辟的不行,读起来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进后背里。
听完了这样的故事,阿泰尔也没了继续在楼下坐下去的心情,喝了一口温水漱了漱口,没有等薇娜塔用完浴室就直接走进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属于阿泰尔的安逸梦境并没有持续多久。尽管在梦里没有清晰的时间观念,但是在不久之后阿泰尔突然清醒过来,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梦境。
在梦里,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看报纸,这是平时他也会有的习惯,在初冬的时候他为了节省燃料经常这样做。然而就在他把报纸翻到下一页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什么东西无声地推开,同时,对方向阿泰尔传达了明确的”这是在做梦”的意念。
告诉我自己正在做梦……看起来,对方并没有恶意,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了。
阿泰尔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刺客序列对于灵体的增幅并不是很高,在二十二条序列当中处于中规中矩的位置。既然对方能够轻松拉自己入梦,那么想必自己想要挣脱梦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那条门缝也越开越大,阿泰尔眯起眼仔细分辨,出现在完全敞开的大门里的是……
一条金毛猎犬?
阿泰尔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
“为什么我的梦境里会有一条狗?”
阿泰尔伸出左手勾了勾,试图让那条狗跑到自己的床边来。然而,那狗却只是在原地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摇着尾巴。
就在阿泰尔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抚摸那条狗的时候,金毛猎犬竟然开口说话了。它并没有张嘴,只是依靠尾巴震动空气发声。当然,在梦境里只要意念传达过去,怎么发声无所谓,所以阿泰尔并没有感到过分惊讶。
“你好,阿泰尔先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茜,是【傲慢】小姐的猎犬……呃,有非凡能力的猎犬。”
呃,能把我毫无反抗余地地拉进梦境的猎犬……
阿泰尔在心中补了一句,同时再一次感受到了阶级的差距。同样是非凡者,自己为了一份材料都要精打细算,为了200镑的赏金差点把命给赔进去,然而傲慢小姐还能给自己的宠物准备一份额外的魔药,还一准备就准备到序列5……也就是说,我甚至还打不过这条狗?
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你好,苏茜。”阿泰尔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傲慢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看到你和那位薇娜塔女士相处的还算不错,这是个好兆头。希望接下来的任务也能和开头一样顺利。”
苏茜晃了晃尾巴,继续说道。
“傲慢小姐希望你们能够帮她调查一个人。她嘱咐道,这个家伙虽然序列不高但是非常危险,至少要等到你或者那位薇娜塔小姐中的一个提升到序列7之后才可以追踪。只要确定了大致的范围,傲慢小姐愿意为此支付一百镑作为报酬。”
“只是确定大概范围就有一百镑?”阿泰尔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谁的消息这么值钱?”
“那个人你一定不陌生。”苏茜用本音叫了两声,“就是卖给你剔血者的那位工匠。”
第16章 工匠迷踪
“让我找那家伙?”
阿泰尔皱起了眉头。据他的了解,“工匠”是通识者途径的序列6。尽管作为22条途径当中的异类,直到序列6,工匠途径也没有增加多少本身的非凡能力,相比起拥有格斗技术和强健体魄的序列8,序列6在本身能力上只是增强了使用仪式魔法的能力。
但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工匠”途径的非凡者弱。事实上,“工匠”是古称,现在的称呼是“机械专家”或者“齿轮大师”。这一序列的核心能力就是可以制造神奇物品和机械造物。至于神奇物品对于自身战力能有多高的提升,参考使用“放纵的蔷薇之心”的薇娜塔就知道了。
尽管有着负面效果的限制,工匠为了防止后来失控,一般不会随身携带全部的神奇物品,可是反过来说,工匠身上带着的神奇物品,一定是经过精挑细选、能力足够配合并且副作用效果可以接受的。而且,如果真的把一位工匠逼急了,无限制地使用神奇物品的话,短时间内他的能力将会达到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
不过,如果只是监视的话,风险相对可以接受。
阿泰尔正要点头答应,苏茜却抢先开口。
“对方身上至少携带了四件或者以上的神奇物品,一旦被他发现你必死无疑。其中还包括一件用于隐匿的半神级神奇物品,可能来源于他背后邪神的恩赐。靠着这件物品他昨天晚上刚刚逃过了傲慢小姐的追捕。”
逃过一位擅长读心的半神的追捕?阿泰尔倒吸了一口凉气。半神的能力有多可怕,他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想法的。尽管他见过的唯一一位半神,也就是傲慢小姐,能力的表现力并不是很强,但是这并不妨碍阿泰尔心里有一个大概的估量。换成是自己,阿泰尔自问绝对没有把握能从半神手下逃得性命,即使有神奇物品辅助也是一样。
“当然,实际上不和你说明他的神奇物品能力其实也无所谓,因为只要被他发现你在跟踪他,你基本就性命难保了。但是傲慢小姐这么要求了,我就把小姐试探出来的能力先告诉你。”
“昨天晚上,那位工匠展示出了四种不属于自己的途径的能力,推测可能是四件神奇物品。第一项能力是隐匿自身,消除情感光团的能力,完全屏蔽了傲慢小姐的探查;”
“第二项能力是强化防御类型的,和蔷薇之心很像。在没看出来小姐是半神的时候,那家伙想冲过来一决胜负,结果被小姐加持了幻鳞的手直接一巴掌扇了出去,靠着这个技能才活了下来。”
“第三项能力是使役灵体,有的灵体似乎有奇特的能力,最后他逃跑大概就是用了某个灵的能力。”
“第四项能力是‘开门’,和旅行家不同,这扇门似乎只能开一次,通往某个独立出来的空间,那家伙用那个空间来储存自己的机械制品。”
跨越四条途径,包含了防御、伪装、移动在内的复数非凡能力……阿泰尔皱了皱眉头。而且,面对一位半神的时候,有的攻击类非凡物品的效果几乎派不上用场,所以,他有可能还持有二到三种攻击类型的神奇物品。
对不起,我还是洗洗睡吧。
阿泰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这一点,随后又确认了一句。
“这个任务长期有效吗?如果我发现了那位工匠的踪迹,该如何通知你的主人?”
苏茜晃了晃毛茸茸的尾巴:
“记住这个尊名。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的眷者;
贝克兰德甜蜜梦乡的编织者;
历史帷幕后的操纵者;
孤单却不孤独的采风人;
‘正义’奥黛丽·霍尔。”
“只要你祈祷,她就能听见。”
“霍尔?”阿泰尔心神巨震。在辛德拉斯男爵府做贴身男仆的时候,对于奥黛丽·霍尔这个名字他也是有所耳闻。即使是在他看来已经是权势滔天的辛德拉斯男爵,在提起这位“贝克兰德最闪耀的宝石”的时候也是露出了崇敬的表情。
那是一朵艳丽而天真的鲜花,看到她的时候能让所有像我们一样工于心计的人黯然失色——这是辛德拉斯男爵的评语。
但是,霍尔小姐应该没有离开过贵族圈子的迹象啊……阿泰尔有些疑惑,然而,苏茜又一次震荡空气打断了他的联想。
“那是小姐舍弃了的姓氏。不要再去往这方面想了。”
阿泰尔只觉得脑海中的幻想一下子被掐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冲动,让他在梦中觉得自己非常饥饿,想要下楼做一顿丰盛的夜宵,当然,做完之后分给眼前的这条狗一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
东区,一间狭小的卧室里,有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正在房间里神经质地来回踱步。房间中央那张破破烂烂的床上,此时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件形状奇特的器具,从斗篷眼镜到刻刀喷壶,各类生活用品不一而足。
如果一个具备灵视的人来到这间房屋,大概会被里面耀眼的灵性光芒刺伤眼睛。床上放着的每一件器具,此时都在向外释放出颜色各异的灵性光华。
床上的这整整八件器具,竟然全都是神奇物品!此时,刚刚被使用过不久的他们正向外散发着危险的光芒,个别器具的表面竟然已经有正体不明的东西开始蠕动。
“副作用要来了,得赶快向母树祈祷……”
辛德里的脸由于痛苦而扭曲。
几年前,他通过机缘巧合,向欲望母树祈祷了一次。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祂总能在辛德里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他启示,代价就是辛德里要持续地向祂祈祷,然后变得越发向非人的方向发展。辛德里最近感觉自己体内的那种狂暴的欲望越发强烈,每使用一次依靠母树制造出来的神奇物品,那种欲望就会强大一分。
还有昨天的那个女人……她,居然是一位半神?昨天晚上从黑帮聚会的地方离开之后,辛德里正处于欲望爆发的副作用期间,燃烧的情欲让他失去了理智,见到那位诡异地拦在自己面前的小姐之后,他立刻扑了上去,然后被那位小姐随手一巴掌抽的脑袋旋转了180°,直接倒飞了出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辛德里已经躺在这间旅馆里了,浑身没有一处不疼,身上所有的神奇物品都处于触发过的状态,脖子上的皮肉仍然有被扭伤的痕迹,证明这一切并不是辛德里的梦境。
不行,没时间再去思考了……
辛德里快速地走动着,在房间里踏出了诡异的图形,手臂在空中诡异地舞动着,像是一棵生长的树。
“伟大的欲望母树,您是永世的嘶吼者,是失心之神……”
辛德里猛地跪到地上,用额头重重敲击地面,口中低声喃喃着一些已经彻底歪曲的尊名,丝毫不顾自己的额头已经鲜血淋漓。
在祈祷中他看到了虚幻的光芒,看到了邪异地扭动着的藤蔓与枝条,看到了原本应当无法被直视的神明,祂们或化身为邪异的巨兽,或化身为巨大的人形,有的甚至只是一团雾气。祂们围绕在那棵巨树的周围,身体抽动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声音里的所有含义都无法理解。
辛德里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在看到那场景、听到那声音时的瞬间,尽管那些事件离自己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数千年,尽管祂们与他之间隔着灵界的遮蔽,辛德里的眼睛还是在一瞬间爆裂开来,从眼眶里流出的是鲜红的血液和浑浊的脓水,他的耳朵里长出了正体不明的黑色枝桠,捅穿了他的鼓膜。
然而,那声音和那景象,仍然在辛德里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辛德里一瞬间有些茫然,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一切的原因。
他确实感知不到祂们了。
因为他就是祂们。
母树的枝条把这个渺小生物的灵体卷了起来,丢回他自己的世界,而在几千年前的灵界,那淫乱恐怖的一幕仍然在上演着。
又过了一会,辛德里站了起来,完全忘记了仪式中发生的事情。
p.s:中间有一段辛德里和祈祷木雕不可描述的情节,被女神隐秘了,希望大家在书评区说一句:“赞美女神!“(手动滑稽)
第17章 新的开始
第二天,阿泰尔早早地起床做起了早餐。贝克兰德的秋天早晚温差不小,冻得还穿着不加绒睡衣的他打了几个哆嗦。
壁炉里的炉火早已烧尽,窗户上结了一层淡淡的薄霜。阿泰尔把手放在嘴前哈了几口气,让自己慢慢适应冰冷的厨具。下意识往煎锅里打了一个鸡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得准备薇娜塔那一份。
真是……阿泰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词语用来描述现在的场景。
他摇了摇头,随着煎锅的节奏微微晃动着身体,哼唱起了一首民歌。
“夏末的玫瑰花独自绽放
她可爱的同伴们已经枯萎凋零
……
既然同伴已经入眠那就和她们躺进坟墓
当友谊凋零我也会随你而去”
(改编自英国民歌the last rose of summer,作者渣翻)
零零碎碎地哼完几段之后,阿泰尔惊讶地发现薇娜塔已经站在了客厅里,睡眼惺忪,显然刚起没多久。
“我哼的太大声了?”
阿泰尔抱歉地点头表示歉意。
“没关系,我也差不多醒了。”
薇娜塔冷淡地回答。虽然两人昨天相处的还算正常,甚至可以当做时下流行的三流爱情小说的桥段,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两人可以在任何时间都保持热络。不过阿泰尔估计,如果现在奥黛丽小姐的暗示消失,她尽管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自己,但是应该不至于直接把自己弄死……大概?
“不过看不出来,你唱歌还挺好听的,比酒吧里的那些卖唱的强多了。”
薇娜塔走进洗手间,扔下这句话。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阿泰尔把简单的早餐端上桌来。鲁恩的饮食习惯中,早餐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有煎蛋、培根和面包就是相当丰盛的一顿早餐了。
在门厅取出今天早上的报纸,阿泰尔在餐桌旁悠闲地坐了下来,心里思考着最近的安排。
女巫魔药属于序列7当中比较特殊的那种,和其他魔药不同,它在序列7的阶段需要相应的仪式辅助,且不能在短时间之内喝完,还需要分为几个阶段,完整的服食过程大概需要三周左右。
先不提寻找材料需要多久,即使找齐了材料,也不是立刻就能晋升……我的“教唆者”魔药也已经完全消化完成,不管是否晋升,总之先把主材料拿到手上,不能等到实力不够再想着晋升……
阿泰尔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用自己的渠道求购材料。辅助材料这种东西在地下黑市里就能买得到,问题不大。真正困难的是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和玛瑙孔雀的蛋。这两种神奇物品都是价值一千镑以上有价无市的材料,实际成交价格都在一千三百到一千八百不等。
等等,那奥黛丽小姐给我的报酬两千镑,莫非就是让我把主材料给顺手买了的意思?
一阵冷风吹过,阿泰尔猛然想起这件事情,嘴角有些抽搐。
而我就这么花了1300镑,还是给了接下来要追杀的目标……阿泰尔忍不住捂脸。要是奥黛丽小姐下次再催自己晋升,自己该怎么解释?……不过好像奥黛丽小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当时她没有计较,应该就没事了……吧?
阿泰尔有些心虚,连忙靠吃早餐来掩盖。
薇娜塔梳好头发,做到了餐桌前,开始对付自己的那份煎蛋。
“今天说好了要带我去办身份证明的。”
薇娜塔用叉子戳开蛋皮,让金黄的蛋液流出。
“我的记忆力没有出问题。”阿泰尔点了点头,“不过到了那里你最好别说话,你的挑衅已经成为本能了吧?毕竟这是昨天刚认识的人,想让他帮忙恐怕还是要用到教唆者的能力,你要是再挑衅他,估计效果会变差。”
“我的挑衅者魔药已经完全消化了,不会出现这种问题。至于昨天,只是因为我单纯看你不爽而已。”薇娜塔头也不抬地说。
阿泰尔已经习惯了薇娜塔的说话方式,并没有表现得很生气。
“那我们今天就先去给你办身份证明。先说好,我只负责跟人家交涉,然后你自己和莫雷蒂先生走程序,那地方的附近有一个不错的出售迪西馅饼的小摊,你中午就在外面解决吧,我得出去找点活干,顺便准备晋升序列7.”
阿泰尔把自己的早餐吃完,在抽屉里找出备用钥匙丢给薇娜塔。
“我今天可能回来的很晚,给你留一把钥匙,别翻窗户或者撬锁了。”
薇娜塔点头,接过钥匙揣进裤兜里。
很快,两人吃完了饭,出门乘公共马车前往月季花街的街道办事处。公共马车上比较冷清,除了阿泰尔两人之外只有两个看起来像是纺织工人的妇女。她们眼神呆滞地坐在马车的角落,有些局促地把沾满灰尘的鞋子并拢起来,想要占据更小的空间。
之前自己还想过买一辆两轮马车,然后去雇佣一个车夫,省的以后每天都要和这些上班的人抢位置。阿泰尔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唏嘘,尽管他现在的确有钱置办的起这些东西,但是花费不低,而且自己的职业里,无论是刺客还是保镖都对于马车没有硬性的需求,所以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乱花钱的欲望。
很快,马车就在街道办事处停下。这是近几年新设立的部门,职员由公务员考试选拔出的底层民众担任,一定程度上也减少了大贵族对于权力的垄断。当然,职位的细化也增加了监管的难度,对于底层官员的小数额贪污现象上层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阿泰尔也不太好意思找班森这种他印象还算不错的人做这种不符合章程的事情。
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在罗塞尔大帝的手记里找出的自创词语。虽然大帝用神秘符号写成的手稿无人能破译,但是仅仅是大帝留下的那些用通用文字书写的稿件,对于当时乃至当今的社会都是伟大的创举啊。阿泰尔半是感慨半是赞叹地想着。
而这时,两人已经走进了办事处的大厅,在还未熄灭的煤气灯光芒照耀下一眼就看见了班森的有些谢顶的头部。
“早上好,莫雷蒂先生。”
阿泰尔对班森脱帽行礼,
“看起来,距离我依靠收房租度日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班森听到问候,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了阿泰尔之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真令人吃惊,你我的再次相逢比我想象的更快一些,赞美女神冥冥中的指引。”
“赞美女神。”
阿泰尔来到柜台前,对班森说道。
“实际上,我今天是特地来找您的。这位是薇娜塔,目前正在与我合租。她的身份证明遗失了,需要补办新的身份证明。”
“那么,我需要至少一份能够证明她身份的其他文件,一位鲁恩公民为这位小姐充当担保人,此外,还需要提供她的稳定住址等信息。”
“她的学位证书可以吗?”阿泰尔把薇娜塔的学位证书递了进去。
“弗萨克人?”
果然,班森的眉头皱了起来。阿泰尔见状连忙出言解释。
“她是在战争中被强征为军医卷到这里来的,在撤退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被弗萨克人扔在了贫民区,想在这边用新身份重新开始。”
“这位小姐的信仰是?”
班森神色稍缓,继续问道。
“我信仰生命与美丽的象征,地上生灵的庇护者,所有灵性力量的母亲,仁慈的大地母神。”
薇娜塔虔诚地回答。
“布鲁特斯先生(阿泰尔的姓,取自刺杀凯撒的马库斯·朱尼厄斯·布鲁特斯),请您到这边来说话。”
班森小心地环顾四周,对阿泰尔说道。等到阿泰尔凑过身来,他才小声地开口。
“这件事情有点难办……她是个弗萨克人,正常来说,弗萨克人想要在鲁恩获取身份证明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如果她是一名战神的信徒,恐怕我现在已经准备举报了。”
“而且,成年人补办身份证明这种事情本来就很敏感,如果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我也脱不了干系。我家里还有个妹妹,这份工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
班森的言语里已经透出了拒绝之意,阿泰尔连忙发动了“教唆”。
“我知道您的难处,莫雷蒂先生……但是,我想要让您做的不是这种危险的事情。”
“哦?”
班森有些疑惑。
“事实上,我只是希望您能为她办理初版身份证明。反正在鲁恩她也没有身份记录,就当成是刚成年的人办第一份身份证明就可以了。虚报年龄这种事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常见的吧?”
“嗯……理论上这倒是可以尝试。”班森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确实有不少穷人家的孩子为了提前工作来这边谎报年龄,只不过把年龄报小的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不会让您白承担风险的。”
阿泰尔悄悄向橱窗内塞了一张五镑面额的钞票。
“在这场该死的战争带来的伤痛过后,任何人都应该有重新开始的权力,您觉得呢?”
第18章 突发事态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阿泰尔和薇娜塔从暗房里走了出来,薇娜塔的手里拿着一张贴着刚刚拍好的照片的身份证明,阿泰尔正不断和班森道谢。
“那么,以后您和您的家人需要保护或者其他的安全类服务的时候,可以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战后的贝克兰德治安也没有以往那么好了——虽然在东区,以往的治安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有备无患总不是坏事。”
阿泰尔把礼帽扣在头上,微微躬身行礼。
“希望您能有一个愉快的上午。”
薇娜塔和阿泰尔来到街口,薇娜塔有些羡慕地对阿泰尔说道:
“你的能力还真不错,刚才那家伙真的被你说服了。这样在社交方面岂不是很占便宜?”
过了一会,薇娜塔发现阿泰尔没有搭话,奇怪地回过头,发现阿泰尔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回事?”
“……没有成功。”
阿泰尔小声地说道。
“什么没成功?你在这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呢?”
薇娜塔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的‘教唆’没有成功,有什么东西隔绝了我的非凡能力,班森只是被我最后那句话歪打正着地打动的……”
阿泰尔猛地打了个激灵,一把拉过薇娜塔的手,带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她走出好远。
“快走,离这里远一点,以后不要再和这家伙扯上关系了!”
……
数千公里之外,东拜郎帝国旧址,伦纳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这家伙似乎很上道嘛……我留在克莱恩的哥哥身上的灵被触发的时候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用降灵仪式看过去才发现是奥黛丽小姐推荐的那个家伙。他这么识相,也用不着我浪费灵性降临去警告他了。”
“毕竟他是为了让克莱恩苏醒的准备,如果非必要的话我也不想搞这种类似下马威的东西……没想到他居然触发了我当初留在班森身上给他当保镖的灵。实在不行的话我就用大主教的身份给他和她的那个女伴背个书得了……”
伦纳德思索了一会,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笑了起来。
“嘿,魔女先生……这称呼听起来有点意思啊。”
……
贝克兰德真是个危险的地方啊,随随便便就能碰到非凡者……在街角告别薇娜塔,让她自己去报社面试之后,阿泰尔在靠在一堵矮墙上大口喘着气。还好对方还算友好,只是阻止了自己的能力作用到班森的身上,并没有试图反击。
反倒是自己,发现能力被阻隔之后直接被吓了个半死,后来陪着薇娜塔照相的时候,他的浑身都是绷紧的状态,冷汗湿透了衬衫。
不行,我得去逛逛地下市场压压惊……阿泰尔小心地拐进了东区的一间狭小的店面。
这间房屋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实际上,它建在一个巨大的防空洞上方。在弗萨克人的空袭中,这个防空洞被摧毁了一部分,由于其战略意义相对比较低,所以上面一直没有拨款下来维修。
后来,有一位神秘的富翁买下了这块土地,在上面修建了这栋建筑,并扩建了地下区域,用于经营黑市,所有的收入要向他上交5%。这里的老板似乎得到过官方的背书,从来没人来找他的麻烦。
阿泰尔希望能够在这里买到“女巫”魔药的辅助材料,包括金色曼陀罗汁液、水仙花汁液和阴影蜥蜴的鳞片。
当然,他并不会菜鸟到直接求购这些东西,而是直接购买金色曼陀罗花和水仙花,放到家里一直养到自己凑齐其他的材料。
他这么做的原因有两个:第一,这种物品内部蕴含的灵性十分稀薄,如果过早将它们榨取出来的话,很容易就会消散掉了,只会白花一笔钱。第二,他也不希望别人通过自己购买的材料判断出自己的魔药序列。
尽管购买其他的东西作为掩盖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那会额外花不少的钱,而且还很麻烦。而现在这样,在别人看来,自己只是买了两盆观赏植物。
正好之前打碎了薇娜塔的几盆花,这次买回去给她照料也算是多少弥补一下吧。只是希望后来拿那些花榨汁的时候她别发飙啊。
阿泰尔看好了两盆鲜花,和摊主谈好了价格,分别用了1苏勒8便士和2苏勒买下了这两盆花卉。当然他没有立刻就带上,拎着两盆鲜花虽然听起来很文艺但是对于一个逛街的人来说可不是那么友好。
一镑20苏勒,一苏勒12便士……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那些制订币制的大人物是不是喝酒喝高了的时候才搞出来的这币制。十进制对于那些大人物的脑子来说是不是太过于复杂了?阿泰尔在心里抱怨道。
思绪浮沉间,他已经走到了一个出售辅助材料的摊位前。
摊主披着深黑色的长袍,看起来很斯文,不过考虑到这是在东区,也不能排除他反手就在宽大的长袍衣摆下抽出左轮和剁肉斧的可能。
“这份阴影蜥蜴的鳞片怎么卖?”
阿泰尔用“剔血者”伞身的尖端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小盒子,那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七片浅黑色的鳞片,在煤油灯的光芒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一片10苏勒,如果你买7片的话,三镑就可以拿走。”
对方显然属于和他的外表比较相称的那种,并没有为了一点小钱斤斤计较的兴趣。
“成交,这七片我都要了。”
阿泰尔利索地付钱。尽管他是比较节省的类型,而且也具有教唆者的能力,讲价对她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他并不喜欢斤斤计较的感觉。明明自己杀一个人就能有几百镑,却为了几便士讨价还价,他自己都觉得没面子。
说实话,比我想象的要顺利的多。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我完全可以中午回家自己做饭,省去在东区那些甚至做的还没有自己好吃的小餐厅吃午饭的钱。
阿泰尔提着花盆走在路上,心里这样想着。他原以为地下市场里可能没有全部的材料,已经做好了连续跑几个地方的打算,没想到在第一家就买齐了。非凡材料和日常用品不同,没必要货比三家。
嘴里哼着小曲的阿泰尔来到了自己家门前,却发现有一位不认识的中年绅士在自己的门前打量着。他拿着黑色的手杖,身穿一件淡蓝色的正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是一位看起来很保守的绅士。
“先生,您找谁?”
阿泰尔对那位绅士打着招呼。
“您就是阿泰尔先生吗?”对方在口袋里取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是被格格兰女士介绍来的,她说您……在一些方面很值得信任。”
“我们能进去说吗?在这里我害怕不够保险。”
中年绅士提议道。
“好的,没问题。”
阿泰尔伸手示意,将中年绅士邀请进自己的家中。
等到对方在客厅里落座,阿泰尔在暖壶里倒出一壶开水用来泡茶。
“我这里只有锡伯红茶和侯爵红茶,还是说您更喜欢咖啡?”
“在这之前,能先给我一杯凉水吗?”
对方似乎刚刚经过一段剧烈的运动,进了房间之后就一直在流着汗。
“当然。”阿泰尔回身去接水,“对了,您得注意您脚下的那条长凳,那是我架磨刀石的架子,不要被他绊倒了。”
然而,他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金属制成的左轮弹匣转动的声音。
“举起手来,阿泰尔先生。”那位绅士的声音突然变得稳定下来,“慢慢地转过来,对,就是这样,动作慢一点,不然我担心我会走火……准确来说,是提前击发。”
阿泰尔慢慢转身,那位绅士此时正拿着一把左轮对着自己。
“我不明白,先生。”阿泰尔慢慢地说着,“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吗?还是说,我们是同行?”
“你这不是很明白嘛。”对方讥讽地笑了笑。“杀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别人杀的觉悟——罗塞尔大帝真是个不错的哲学家,你觉得呢?”
“看起来我们似乎有了个共同话题。真是太可惜了。”
阿泰尔惋惜地摇了摇头。
“你马上就要死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个人比较喜欢听一听被杀掉的人最后的要求,你可以当成是一个杀手的一点伪善吧。”
对方冷笑着将枪微微抬起,放在腰间的位置,这样在外面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真可惜,我本来还以为了解罗塞尔的人能更理智一点。”阿泰尔叹了口气,“我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提醒你那张椅子的问题?”
“什么……”对方刚要回答,阿泰尔猛地抬脚踩在长凳靠近自己的一端,让凳子的另一端弹起,重重地撞在对方的持枪手上,让他的枪口上抬,对准自己的下巴开了一枪!
“我确实做好了被别人杀的觉悟——但是你似乎搞错了一点,”阿泰尔对着缓缓倒下的刺客说道,“罗塞尔大帝的意思是让人们做好准备,而不是劝我放弃抵抗让你随便杀。”
阿泰尔弯下腰,把对方的手指从扳机上拿出来,放到护圈的边缘。
“希望这有助于你改正持枪姿势。”
第19章 格格兰
阿泰尔走到窗户前把窗帘拉好,不让外面的人注意到里面发生的事情。随后他迅速熄灭壁炉里的火焰,将炉子里的灰烬装进簸箕里倒进垃圾箱,等到炉子里的温度稍稍冷却之后,他用炉钩在壁炉的地面上轻轻一钩,拉起了一扇暗门。
阿泰尔仔细检查着现场,同时在心里琢磨着。瓷砖地板上的血迹倒是很好处理,麻烦的是粉刷的天花板上那块喷溅状的血迹。
重新粉刷的话也很麻烦……那就只能这样了。
阿泰尔拿起剔血者,用力打向天花板上的吊灯。
带着木壳的三层吊灯轰隆一声掉在地上,连带着一大块墙皮一起落地,带有血迹的部分也脱落了。阿泰尔又检查了一下,确认天花板上和房间里的其他地方没有残留的血迹,最后把带有血迹的墙皮扔进暗门里。门里传来了重物落水的声音。这扇活板门联通贝克兰德的下水道系统,最后直接流进塔索克河。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薇娜塔她搬到我家来住,其实是因为她不想收拾被搞得一团糟的房间?
阿泰尔喘了口气,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没头没脑的想法,随后被自己逗笑了。
“都是你这家伙害的我还得整理房间……”
阿泰尔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尸体的伤口被他悬空在了暗道上方,免得血液流到地板上。
过了大概十分钟,尸体上开始有黑色的晶体状物质析出,形成一块散发着妖异的光芒的果冻状固体。对于这团固体,阿泰尔并不算陌生。这就是“刺客”的非凡特性,当初的阿泰尔就是误食了这么一块东西才成为了非凡者。
看来是个新晋的菜鸟刺客……阿泰尔啧了一声。对方显然并没有完全消化刺客魔药,所做的扮演恐怕也只是看了几本流行的刺客小说而已。想要完成扮演,一名成功的刺客应该关注的重点应该是如何撤离,毕竟只有活着才能回家消化魔药。
阿泰尔利索地把刺客的口袋掏空,把杂物一股脑丢在地上,然后一脚把对方的尸体踢进了暗门。
这家伙的左轮似乎有些名堂,刚才的枪声并不算大,我本来还以为这次不得不叫巡警来走正规渠道了呢……那样的话,没有目击证人的我很吃亏。
阿泰尔拿起那把左轮仔细打量着。和普通的左轮手枪不同,这把枪的尾部有一个连杆,在扣动扳机的时候,连杆会把转轮向前顶,转轮孔和枪膛尾部的突出配合,将转轮和枪身的缝隙堵死。这样就确保了枪支的气密性,甚至可以直接搭配消音器。(原型是莫辛纳甘m1895,省的有人和我争左轮能不能装消音)
并不是非凡武器,但是在低序列的时候,某种意义上这把枪的作用甚至超过大部分的非凡武器……阿泰尔满意地把枪收好,开始检查对方的随身物品。
过了两分钟,阿泰尔有些木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这时候他有点后悔太早把对方的尸体踢进塔索克河了,因为他现在真的很想鞭尸泄下愤。
囸了,居然比我还穷?
在对方的随身物品里只找出了一个装着不到十镑现金的皮夹,一个装着切碎的烟丝的烟盒、一个陶瓷制成的烟斗,再就是二十三发子弹——有一发已经打进了那家伙的脑袋里。
“我又不抽烟……”阿泰尔哭笑不得地拿起那个烟斗摆弄起来,“要不是这把左轮还算不错,这次还真是白忙活一趟了。”
刺客的非凡特性想要变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先不说能碰到多少刚入门的新人,对于叫人走这条路线阿泰尔本人出于原则还是有些犹豫的。
刺客有风险,入门需谨慎……
阿泰尔拿着那块非凡特性久久不语,随后他摇了摇头,把剩下的东西恢复原位,拿过桌子前摆着的一面青铜框的小镜子,在抽屉里取出精油和纯露,开始布置仪式。
他要占卜这位刺杀者的目的,以及他背后是否有主使者!
阿泰尔依照密契仪式的规则,在桌上布置好由夜香草和深眠花制成的蜡烛象征女神,原本还需要使用月亮花、深红檀香制成的第二根蜡烛,以此象征绯红之月,然而在战争之后,阿泰尔就发现使用这种蜡烛的祈祷逐渐得不到女神的回应了,所以他放弃了这种材料。
阿泰尔又布置了第三根象征自身的普通蜡烛,然后把镜子放在三根蜡烛中间。
做完这一切,阿泰尔划燃火柴,用一根火柴点燃了象征女神的那两根火柴,然后用另一根火柴点燃了自己的那根蜡烛。随后,他退后两步,用古赫密斯语祈祷道:
“黑夜女神啊:您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
“您是死亡之主,隐秘之母;”
“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与寂静的领主;”
“我祈求您的智慧,祈求您将黑夜中发生的隐秘降临于这面镜子;”
“请您告诉我,这位刺杀者的来历与目的!”
晋升为“教唆者”之后,阿泰尔就掌握了魔镜占卜这种技能。尽管相比起其他序列的灵摆占卜、星盘占卜或者卜杖占卜,这种占卜法的局限性相当大,但是毕竟聊胜于无。比如薇娜塔的猎人序列,就完全没有类似的能力。
昏黄的烛光下,镜面产生了水面涟漪一般的波动,随后,镜子里出现了模糊的景象,一位身穿黑色长袍,戴着尖顶软帽的女性正坐在吧台前,一边抽着烟袋一边对身旁规规矩矩坐着的男人说着什么,同时,镜子的下面有一行黑色的字幕缓缓浮现,还贴心地通过黑红两种颜色区分出了说话的人。
“去月季花街17号,干掉那个叫做阿泰尔的家伙……如果你能成功,我就给你下个序列的魔药。”
慵懒的美女老板此时的气质和平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尽管惫懒的气质仍然不改,但是即使隔着魔镜,阿泰尔都能察觉到她此时身上的无限魅惑之意,似乎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勾人心魄。
“只要杀掉他,我就能加入魔女教派?”
中年男人看着格格兰手中的那块晶莹的固体,有些贪婪地问。
“准确来说,是加入'灵知会',这是我们的另一个相对合法的身份,我不喜欢食言……不过我得嘱咐你,同样的条款对他一样有效。他的序列比较高,所以我把刺杀的主动权交给了你。如果你被他干掉,我一样会找机会给他下个序列的魔药。”
格格兰伸出一根食指,在男人的胸口轻轻一点,然后一直向下划去,直到男人的小腹。
“我们魔女教派需要的不是你或者他,而是一个出色的‘刺客’……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地位。”
魔女教派?原来格格兰背后的那个组织是魔女教派?阿泰尔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敢这样有问必答,原来背后有这样的一个隐秘组织撑腰啊。
好家伙,魔女竟在我身边?
这个所谓的魔女教派是在黑铁纪元为信仰原初魔女的隐秘组织,曾经是一个拥有天使的庞大组织,据说和另一个隐秘组织灵知会有着紧密的联系。
所以说,魔女教派想要一个合适的打手,所以在东区这里养蛊,搞这种优胜劣汰来选择新成员,还莫名其妙把我卷了进来?
阿泰尔有些哭笑不得,觉得魔女教派果然不愧是邪教组织,行事方面真的是缺乏基本的逻辑。
然而就在此时,阿泰尔面前的镜子突然轻轻抖动起来。还没等阿泰尔反应过来,镜子里的画面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格格兰似笑非笑的美艳面庞!对方朱唇轻启,即使不看镜子下方那一行几乎渗出鲜血的字幕,阿泰尔也能从口型看出对方正在说的话。
“你在看着我吧?”
话语出口之时,屋内的气温瞬间降低了近十度,窗户上凭空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蜡烛也全部熄灭,阴冷的风从镜子里吹出来,刮得阿泰尔脸颊生疼!
伴随着哗啦一声破碎的声响,一只白皙柔嫩的手从镜子里伸了出来,随后是另一只,两手一同用力,在虚幻而扭曲的镜面空间中将一位魅惑的女子的身躯拉了出来。对方的脸上身上还流淌着神秘的黑色虚幻液体,将她的身段勾勒得更加迷人。让人难以抑制地想要放弃理智,把这具如同湖中女神一般的娇躯抱进怀里。
格格兰伸了个懒腰,身上的液体无视了人体和衣物的吸附,顺着她长袍下露出的象牙色小腿流到脚下。随着这些液体离开她的身体,阿泰尔只觉得她的脸部线条比刚从镜子里跳出来的时候更填了几分魅惑,几乎让他心神失守,原本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要放松下来。
“好看吗?”
格格兰轻轻迈步走近阿泰尔,她说话时的气息带着一股玫瑰花的香味,吹的阿泰尔的耳朵和鼻子都是痒痒的。
见到阿泰尔无法否认,格格兰轻轻舔了舔樱红色的嘴唇,恶作剧得逞般地笑了笑。
“不说也没关系……我会帮你承认以及接受这一点的。”
第20章 奥黛丽与“正义”
阿泰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尽管他明白这是对方的非凡能力,但是意识到并不代表能承受。在一名序列7的女巫对低序列非凡者主动释放魅惑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完全抗拒。格格兰每在他的耳边突出一个玫瑰味的单词,阿泰尔都会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被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一样,触电般的快感随着格格兰的话语反复折磨着他的四肢百骸。
得想办法做点什么……如果这样继续被对方掌握住谈话的主动权,恐怕自己会在对方魅惑能力温水煮青蛙的攻势下丧失自主思考的能力,彻底成为对方的裙下之臣。
阿泰尔心里快速思考着自己可能的回答。就在这时,薇娜塔的形象跳进了他的脑海中。
对,“挑衅”,就是“挑衅”!恰到好处的挑衅可以让对方对自己产生恶感,终止“魅惑”!
能够切实挑衅到对方的点……说起来,那就只有那个了吧?
阿泰尔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对格格兰说道:“你准备怎么做呢,格格兰先生?”
格格兰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阿泰尔感觉到那种燥热的触感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能把人冻成冰块般的阴冷感和憎恶感,让刚刚还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欲望的阿泰尔一下子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好在,那种恐怖的阴冷和憎恶感一瞬间就消失了,格格兰很快控制住了情绪。可仅仅是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气息,就让阿泰尔在她恢复正常之后好一会还没缓过来,在班森那里被吓出的冷汗还没干透,衬衣的后背就又一次被汗水浸湿了。
“有人和你说过你适合选择‘挑衅者’途径吗?”
格格兰银牙紧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在看到我的序列7配方之后,我倒是宁可我选择了那条途径。”
阿泰尔面为无表情地说。
格格兰的面色又是一僵,随后,她再次把面孔贴近了阿泰尔的脸,在他的耳边用恶狠狠的声音低语道:
“你知道吗?刺客序列的序列5,叫做‘痛苦魔女’,她们能让自己讨厌的家伙在一两分钟之内得上严重的疾病,包括但不限于头痛、发烧、咳嗽,如果我愿意的话,甚至能让这种疾病转化为永久性的肺炎、脑膜炎这种致命的疾病。”
“你想,试一试吗?”
阿泰尔感觉有丝线一般的东西爬上了自己的脊背,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肌肉向上缓缓攀爬;他感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大脑,让他感觉口干舌燥;他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在迅速升高,耳朵里的血液冲击血管轰轰作响!
“我知道了,让我们聊聊别的吧,比如你和那位被我扔进下水道里的先生之前商量的、关于魔女教派的事情。”
阿泰尔急忙点头,趁着自己还能完整地表达意思,立刻表示服软。嘲讽仅仅是为了让对方终止魅惑,要是真的惹怒了对方给自己传染了疾病,自己上哪说理去?
格格兰怒气稍减,脸色逐渐缓和下来,阿泰尔感觉自己的体温开始缓缓回落到正常水平,然而,还是有些轻微的感冒症状。
……
西区,霍尔伯爵的府邸内。
奥黛丽·霍尔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碧绿色的蓬蓬裙上摊着一本封面精美的《莫里亚蒂探案集》,然而她却一眼都没看进去。她此时正轻轻捋着身旁金毛大狗苏茜的长毛,似乎在等候着什么,这让序列不高的她几乎难以维持住“观众”的姿态。
她期待着的那位客人并没有让她等很久。一阵秋风轻轻吹过,一片叶子打在了奥黛丽的窗户上。在她被声音吸引视线,随后又失望的将视线移开之后,一位身穿深蓝色斗篷的女士身影在她的床边悄然浮现。
然而,奥黛丽·霍尔并没有觉得这场面很值得惊讶。她一下子扑进了那位戴着面具的女士的怀里,轻轻地啜泣起来。对方用一只手将她揽进怀里,另一只手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了一张与哭的梨花带雨的这位花季少女一模一样的面孔。
“别哭啊,我们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来者把手轻轻搭在奥黛丽的肩膀上,把她的身体扳正。
“而且,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嘛……尽管我停留不了多久。”
“嗯……我知道了,‘正义’。”奥黛丽轻轻颔首,把眼泪擦干。
“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了……我这次回来,是希望你利用你的身份和父亲透露一件事。”
身穿蓝色斗篷的“正义”奥黛丽对自己的虚拟人格,作为“霍尔伯爵小女儿”的奥黛丽·霍尔嘱咐道。
“我想让你告诉爸爸,你在神秘学聚会之中不小心泄露了你的身份,害怕这会被人利用,做出一些不好的、有损伯爵家声誉的事情,希望他能通知官方非凡者留意这件事情,尤其是那些涉及奥黛丽·霍尔·的神秘学事件。”
“这不难做到。我可以说我把绣有姓氏的手帕落在了聚会现场。而且值夜者们最近也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对象。”
身穿绿色蓬蓬裙的奥黛丽·霍尔点了点头。由于战争的关系,无论是哪一家教会的官方非凡者都损失惨重。然而,由于非凡特性守恒定律,非凡者的总数却不会少太多,有大量的普通人在战争中接触到了析出的非凡特性,有意无意间成为了非凡者或者封印物。此消彼长之下,正神教会对于非凡事件的管控能力势必有所下滑。
为了维持自己辖区内的稳定,除了让官方非凡者加班之外,正神教会还采取了其他的一系列措施。比如,隐秘地将“扮演法”透露给一些经过登记的非凡者聚会以降低其成员的失控概率,减少非凡事故发生的隐患,以及对于在这期间出现的非凡者作案现象加重处罚,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没错。而且,我打算用这个机会,让你彻底和类似的事件摆脱关系。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你都可以用‘有人在利用我的身份’这种借口来进行推脱……别人信不信不要紧,只要给爸爸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合理的理由,他就会帮你摆平的。”
“此外,我放出的传言当中,我具有序列4的实力。如果教会收到这个传言,第一反应估计是派艾莱克特拉主教来检查有无异常。他只有序列5,看不出你的异常的。但是为了提防某些隐秘组织以此为标准来针对你,教会估计会为父亲拨一位新的半神级护卫,或者持有高级封印物的精英序列5。”
“最后,我表现出来的实力,是序列4‘操纵师’级别的。如果这个消息真的被那个叫阿泰尔的家伙泄露给了魔女教派,对方出动的也会是这个级别的战力。加上官方的保镖,实际上到达序列3的我有把握在有佛尔思的配合下活捉一位行动的高层。招揽他的目的主要是凭借他来确认原初魔女的状态,这样,我也一样能达到目的。”
而且,所有涉及奥黛丽·霍尔的线索指向的都是这个处在层层保护之下的虚拟人格,而只有“正义”奥黛丽才是指向我的描述。我让苏茜略微影响了一下阿泰尔的关注重点,让他在描述我的时候会刻意将重点放在“霍尔”这个真实的姓氏上,从而忽略“正义”这个代号……然而他肯定想不到,“霍尔”才是代号,“正义”才是真正的我!
“正义”奥黛丽在心里又补充了一点。
“希望阿泰尔那家伙不要让我失望啊……啊不对,严格来说不管他泄不泄密都在我的期望之内,所以不能算失望。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成功加入塔罗会,这样只要不是发生在拜亚姆的新白银城那边的事件,也就是说“太阳”先生弃权的情况下,我就能在其他的大部分事件上获得半数的投票。这样对于我掌握局势、扮演‘织梦人’更有帮助了。”
“正义”奥黛丽这样想着,嘴角噙着笑容,坐直了身体。这就是“观众”的恐怖之处,只要你身处她设计的局中,不管你怎么选择,她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不济也没有损失。
你可能小赚,但我永远不亏!
……
阿泰尔的客厅内,格格兰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占了两个人的位置。一条穿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玉腿搭在空出来的沙发坐垫上,和对面的阿泰尔说道:
“……就是这样。既然你已经自己弄到了‘魔女’的配方,那么我们就得拿出点别的诚意了。在你找到黑渊魔鱼的血液或者玛瑙孔雀的蛋这两种材料当中的任意一种之后,我们都会给你另外一种。当然,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加入魔女教派,接受刻印仪式,成为主的预备容器的话,现在给你全部的魔药也不是不行。”
“当然,你要是想趁着还没变成女性之前先找个地方爽一爽,我也不介意为你介绍两个序列6的‘欢愉魔女’,她们的扮演要求就是这个。”
格格兰满不在乎地说道,阿泰尔连忙摇头拒绝。
第21章 大地的修女与战神的眷者
“对于挑选容器这种事情,你们都是用这么随意的方式吗?”
阿泰尔连忙将话题扯开,不再讨论关于“欢愉魔女”的话题。
“我们原本是使用强迫的方式,然而,上一次的尝试相当失败。”
格格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阿泰尔很明智地没有在这个方向继续问下去。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你希望被别人拒绝吧?”阿泰尔苦笑了两声。“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别说的好像是我在威逼你一样……”
格格兰不满道,“我是在利诱……或者说,色诱。”
说完,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是吗?那我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感觉有细密的丝线状物体在我的后背上到处乱爬?阿泰尔看了看格格兰,还是没敢把这话问出来。
在一位“魔女”的眼里,“威逼”与“利诱”,尤其是“色诱”,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原本是需要你做一些事情来证明你自己的能力的,但是作为贝克兰德区域招新的负责人,我对于你的潜力还是有比较清楚的认识的。而且,一位刺杀过辛德拉斯男爵的人,显然没办法融入进正常人的社会吧?”
“更何况,我的手下还有不少本来就是女性的魔女……酒吧里的娜塔莉和莱拉都是,这种魔女晋升的速度比不上原本是男性的魔女,她们两个也卡在序列7很久了,可以开始提前扮演序列6了。要不是我让她们不要造次,你又不经常在酒吧出现,恐怕你已经被她俩吃干抹净了也说不定。”
格格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在上面留下樱红色的唇印。
“原来我还无意中给你们交了投名状……”阿泰尔这下就只有苦笑了。此时,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震得他有些发晕。尽管他先前就知道格格兰的背后有个强大的组织,但是没想到居然是魔女教派,而且里面还有不少“欢愉魔女”馋他身子……
魔女竟在我身边,不仅不止一个,甚至还想要上我?救命……啊,我也是啊?那没事了。
“话说回来,你先前一直问我想不想结个婚啥的。”阿泰尔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要是我当初说想结婚,会不会被她俩直接……”
“你没发现有一阵子她俩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吗?”
格格兰轻笑了一声。“女巫会使用让别人喜欢上自己的黑魔法。虽然我口头禁止过,但是说句实话,约束力并不是很大。”
“所以,快点晋升为‘女巫’吧……两个准序列6的‘魔女’,光凭一位‘教唆者’的身体,可不太能扛得住……当然,如果你暂时还晋升不了,我建议你先去找一位你喜欢的女孩先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不然之后可就做不了了。”
随后,格格兰虚提裙摆,恶作剧般地行了一个一点也不标准的贵族礼,随后身影逐渐淡化,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阿泰尔沉默地坐了一会,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看来是感冒了……“魔女”还真是危险。
阿泰尔把身体放松下来,瘫进柔软的沙发里。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冰冷的沙发背激的猛地坐直身板。这时他才注意到,壁炉里的火焰已经在格格兰从镜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熄灭了。刚才被格格兰的能力弄得血气上涌没有注意到,现在恢复正常,冻得阿泰尔打了个哆嗦。
……
与此同时,薇娜塔走进了月季花街上的那座丰收教堂。
这座丰收教堂有着醒目的尖顶和铭刻于外墙上的生命圣徽,那是由麦穗、鲜花和泉水等符号簇拥着的一个简笔婴儿。整座建筑呈小麦色,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没错,这就是埃姆林的那座,当初设计主角住址的时候没想这么多,不过后来发现之后也有点新的点子,也就懒得改了)
教堂大厅内,一排排座椅整齐地摆放着,最上方是巨大的圣徽,两侧是混有小麦和迷迭香,象征大地母神的两排蜡烛。
此时,两排座椅中间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褐发年轻女子正半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着什么。
她身穿简朴的大地母神修女服,眉毛疏朗,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蜈蚣形伤疤,然而这也不能破坏她的温和气质。她只是跪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她的安心感。
薇娜塔没有上前打扰对方。不光是因为大地母神的教义不允许她这么做,更因为对方此时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褐发修女的身下,象征与大地联系的泥土地面被压得下沉,她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哀鸣,然而她的祈祷声仍然没有一点哪怕是最微小的颤抖。
“力量与荣耀的象征,伟大的骑士之神,战争主宰,枪炮的庇护者:”
“请您接受一位不虔诚信徒的忏悔;”
“请您将威严与怒火施加在向您祈祷的这位背誓者身上;”
“我不敢祈求您的原谅,但是我仍要祈祷;”
“因为您是我们永恒的父神,我们的道标与旗帜。”
随着她最后的一句祈祷词念罢,那种来自灵性深处的压力猛地消失,那位修女坐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维斯佩修女,你还信仰着战神吗?”(vespera,拉丁语“黄昏”)
薇娜塔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扶起来在椅子上坐好。
“不,我现在是大地母神的修女。然而,我依然会向战神祈祷,这是对背信者对自己的惩罚。”
维斯佩虚弱地笑了笑。“毕竟,我也曾经是战神的眷者……”
“听说战神现在不怎么回应信徒了?”
薇娜塔随口问了一句。
“不,如果说只是普通信徒的祈祷的话,还是能得到回应的。然而,作为眷者的我的祈祷,明明是直接指向战神本尊的,却不知为何得不到回应了。或许这就是我加入母神教会的惩罚吧。”
“你这样不会惹怒大地母神吗?明明已经成为了母神的修女,还向战神祈祷……”
薇娜塔有些担心地问。
“实际上,刚才作用在我身上的,就是大地母神的惩戒。呵呵,祂不愧是宽厚的女神,即使是对于这样的我会给予机会……”维斯佩指了指地上被压出的浅坑,“如果是坚硬的地面,我的骨骼已经被压断了。母神在向我身上施加惩戒的重压的同时,还会将我脚底的土地软化……虽然这么说有些亵渎,但是祂真的是一位温柔如母亲般的神灵。”
“可是既然母神已经给了你机会,你又为什么要继续向战神祈求?”
薇娜塔不解地问。“尽管我们不该对母神的仁慈妄加非议,然而你这样屡次拒绝母神的好意未免也太过分了。”
“因为我自己的心里无法接受母神的好意。”
维斯佩从椅子上起身,以双膝跪地的姿势缓缓移动回被她压出的那个浅坑前,用手将被压实的土壤挖起,然后,她虔诚地亲吻了那一抔黄土,将它们小心地铺回地面。在此期间,她的身上脸上没有残留一点污渍。
“换句话说,我这样背弃了自己原来信仰的人不配得到母神的恩赐。所以我一直在祈求战神的神罚,祈求祂毁灭我这充满罪恶的躯体,将我的灵魂赶出黄昏之国。”
然后,维斯佩修女念诵起了丰收圣典中的句子。
“……随后,我们的灵将成为大地的部分,以此回报母神的恩典。”
“愿女神宽恕你。”
薇娜塔不再言语,走到教堂边上的长椅上开始祈祷。维斯佩也不再搭话,而是继续清理着圣坛,不厌其烦地做着重复的工作。
自从丰收教堂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和黑夜教会合作去对付欲望母树之后,这间大地母神教堂就被分给了维斯佩修女负责。平时,维斯佩修女确实表现的和普通信徒一样,然而,只有薇娜塔又一次偶尔撞见了她向战神祈祷,这才发现她战神眷者的身份。
薇娜塔做完了祈祷,对擦拭着烛台的维斯佩修女说道:
“我最近已经消化完序列8的魔药了。”
“嗯。”
维斯佩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这里有序列7‘纵火者’的非凡特性?”
薇娜塔有些期待地问。
“没错,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卖给你。搭配上10ml火蜥蜴的血、3朵绣球花,就可以调配成猎人途径的序列7魔药。”
维斯佩继续用不快不慢的语速说着,“这来自于我还是战神的眷者时被我杀掉的一位海盗。那时候我依照战神的旨意只身一人前往南方开拓殖民地,和不少海盗发生了冲突。”
“只身一人?”
薇娜塔有些惊讶,“你莫非没有遇到过四王七将军的舰队?”
“不,我遇到过‘飓风中将’和‘血之上将‘,我毁了他们几条船之后他们就逃走了。“
维斯佩用一种说一件小事的口气讲道。
薇娜塔干笑了两声。作为战神的眷者,维斯佩自然有她的厉害之处。身为序列5的她在冲击力上已经比一辆蒸汽机车弱不了多少了,即使是靠游泳,都比海盗船慢不了多少。薇娜塔去过维斯佩修女的杂物间,那里面还堆着一个当年她用连枷杆劈断的海盗船撞角。
第22章 修女的委托
“那么我们就长话短说了。”
维斯佩修女伸手轻轻把亚麻色的细碎短发向耳后拢了拢。
“现在我留着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用,我不喜欢拿这些战利品来夸示自己的战功,我只要有战神赐予我的连枷、板甲和圣典就足够了。”
“但是,钱这种东西对于一名修女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维斯佩修女有些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过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拍了拍手。
“啊,那就这样好了。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我给你纵火者的非凡特性,你觉得怎么样?”
“是什么任务?”薇娜塔感兴趣地问道,“不过先说好,我不认为我的能力足够支持我做到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件事情和非凡者的阶位无关。”维斯佩修女轻轻摇了摇头,“或许以我战神眷者的身份来做这件事情会当局者迷,所以我打算让你来做。不过,你也可以请其他人帮忙。只要你能收集到我要的情报,那我就把东西给你。”
“听起来是笔不错的买卖。你想收集谁的情报?”
薇娜塔问。
“我想请你打听的是我曾经的信仰,力量与荣耀的象征、伟大的骑士之神,战争主宰与枪炮的庇护者,战神的消息。”
维斯佩修女郑重地说道。
薇娜塔微微一愣,随后苦笑道:
“别开玩笑了维斯佩修女,神灵的事情哪里是我这种小人物能接触到的。”
请一位序列8去调查真神的事情?薇娜塔只觉得维斯佩修女在教堂待得太久了,对于人情世故这种事情完全不了解。如果只是对信徒的调查,那还轻松一些,但是这样根本就不值2000镑的价钱,只需要花上十镑,请弗萨克帝国的私家侦探调查一番就可以了。
“而且,不是还有战神教会吗?凭你眷者的身份,想要了解战神的近况还不简单?”
薇娜塔继续问。
维斯佩修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良久,她缓慢地回答道:
“战神教会和我的联络人换了,换成了一位鲁恩人。拉里昂冕下也没有一点消息,教会的事务目前由新选出的领导者们负责。”
“我已经用了我能用的所有手段尝试着联系上可能的知情人,但是都失败了。祂给我最后的启示就是在战争结束那天我产生的幻觉。”
维斯佩修女露出了回忆的表情。
“那天,我并没有在贝克兰德的核心战场,而是负责守护一条重要的粮食运输线。然而,在某个时刻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对我而言如同噩梦般的光景。”
“我的途径并不擅长解读象征……然而,在看到幻觉当中那把断裂的夕阳般的大剑之后,我的眼睛里立刻流出了鲜血。随后就是一些混乱的景象,我看到手持巨镰的六臂人形魔狼挥舞着镰刀,将黄昏的神国染上黑色。黄昏的天穹碎裂,穿透那片沉重的黑暗坠落到地面,压垮了山峰,阻断了河流……”
说到这里,维斯佩修女的眼中不禁流下了眼泪。
“看到那副景象之后我就几乎失去了意识,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向我主祈祷着,然而,祂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予我鼓舞与振奋的力量,直到今天都是如此。”
“战神与黑夜女神战斗,结果似乎是战神落败了?”
薇娜塔试探着解读道。
“……是的。”维斯佩修女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否认,但是她最后还是照实说道:“尽管这让人难以置信……但是,这个绝不意味着祂就这样彻底陨落,祂可是永恒的黄昏之国的主人,是……!”
维斯佩修女的身边突然炸开一圈橘黄色的光晕,掀起的气浪吹灭了周围象征大地母神的蜡烛。随着烛光黯淡,维斯佩修女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就失态了。
“抱歉……涉及祂的事情,我总是忍不住会激动。”
维斯佩修女内疚地对吓得一下子跳出老远的薇娜塔说道。
“不过我并不是让你混进战神教会或者别的什么,我有一种特殊的方式可以让你确认。请稍作等待,我去把那件东西取出来。”
说完,维斯佩修女转身走进教堂内的地下室。据说那里原本囚禁着一只吸血鬼,后来吸血鬼被原来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消灭了。自从维斯佩修女来到这里之后,那里就成了她的忏悔室以及杂物间。
不久,维斯佩修女手里拿着一个装圣像的盒子走了出来。那个盒子看起来十分精美,用了名贵的木材和香料装饰,甚至还镶嵌了宝石,和修女的穿着形成鲜明的对比。
维斯佩修女揭开盒盖,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由材质不明的橘黄色晶体构筑成的圣徽。那枚盾徽有手掌大小,里面有雾霭一般的、介于液体与气体状态之间的液体在流淌,像是血液,又像是滴落的晚霞。圣徽的形状是由五把剑、象征黄昏的翼型符号组成的,薇娜塔一眼就认出,这是战神的圣徽。
“战争结束后,我浑浑噩噩地又回到了鲁恩。我漫无目的地穿过一片又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最终在一片湖泊的中心找到了这枚圣徽。我把手穿过了它旁边笼罩的黄昏,取走了这枚圣徽,然后就成了这样。”
说完,她将自己一直藏在黑袍下的左手拿了出来,解下了手上的绷带。
那只手从小臂开始已经失去了皮肤,只有雾霭一般的橘黄色黄昏之力在手臂上流淌,覆盖的地方,肌肉立刻被侵蚀成黄昏的颜色,随后被神眷者的恐怖自愈能力修复,周而复始。
维斯佩修女迅速将绷带重新缠好,面不改色地与薇娜塔继续解释道:
“这根绷带原本是大地母神教会的封印物,编号1-28,‘荒芜的绷带’,来自于一位母神教会的天使。沾染了祂的神血的绷带具备让缠绕住的物品荒芜的特性,用它可以把黄昏之力削减到和我的恢复力勉强持平的地步。”
修女把目光投向圣徽,继续说道:
“似乎有些跑题了,让我们说回这枚圣徽。我为它取名‘黄昏圣徽’,经过我的实验,它似乎能开启一扇通往我主神国的灵性大门。可以保护佩戴者与她十米范围之内的同伴免受国内永远的黄昏的侵蚀。此外,它的体积可以自由调整,并且可以附着在任何可以称为武器的东西上。”
“被它附着的武器,将会具备黄昏的些许力量。此外,还可以选择这件武器的一项性能,比如‘切断威力’、‘斩击速度’、‘武具重量’等等,使其获得飞跃式的提升。然而,除非是战士途径的具备非凡效果的武器,其他的武器被它附着之后一样会受到侵蚀。普通的武器,在被附着之后,只要再使用一次就会被粉碎了。”
“总之,我的委托是,希望你们能戴着这枚圣徽前往祂的神国,圣徽会保护你们不受里面任何生物的伤害。我猜测这枚圣徽可能是祂的遗留,所以可以震慑祂神国中的生物。无论是好是坏,只要你能确定祂的情况,我就给你对应的魔药主材料。”
维斯佩修女言辞恳切地说。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薇娜塔迟疑了一会继续问道,“既然这枚徽章这么神奇,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探查一番,反而要找我这个只有序列8的普通非凡者呢?”
“我这样的背信之人没有资格踏入祂的神国,我在拿着圣徽的时候可以感受到那片净土对我的强烈排斥。而且手持圣徽的人不需要担心序列低的问题,这枚圣徽可以提升持有者的位格,在神国之中更是可以凭借高位格汲取权能,即使只是一个序列9,手持圣徽的他在神国之中都可以在黄昏中汲取力量,获得与我目前的实力接近的权能。”
“忘了和你说了,我目前是序列5,‘守护者’。而你进入神国之后,除了拥有你本身的能力之外,还能使用圣徽提供的‘守护者’的力量。如果你还是觉得不保险,我甚至可以预付主材料让你提升至序列7以后再尝试。”
维斯佩修女最后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对薇娜塔解释道。
“……好吧。不过我希望能等几天,我拿了非凡特性晋升纵火者之后,再带上一位帮手来尝试。这样吧,我今天晚上回去服食魔药,等到后天灵性基本稳定下来,我就来找你进入神国调查如何?”
薇娜塔叹了口气。维斯佩修女单论实力的确出众,倒在她手里的海盗已经接近四位数了。然而,在涉及信仰的问题上,她就会丧失基本的判断力。其实,光是薇娜塔两人交谈的时候维斯佩修女泄露出来的信息,就不比一件序列7魔药主材料的价值低。
尽管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虔诚了,但是比起维斯佩修女,我对信仰的坚定程度还是不够啊……她真的是那种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不惜一切代价的人,即使是当年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恐怕也没法和她相比。
薇娜塔在心里这样想着。
第23章 第22.5章 关于本书的一点事
如题。
这章不计入加更,大家别着急。
简单说说《魔女先生与猎人小姐》这本书以及作者现在的情况吧。也许有些从《学园都市的尸解仙》过来的书友,不过我还是简单介绍一下。
首先,作者是学生党,一个电气工程的小菜鸡,这也是我这个作者id的由来。因为学不来电气,就更要费时间去跟进度。我这学期加上要补的学分,期末一共要考七门课,其中包括模电这种鬼课,所以接下来我讲的这个机制在我的考试周就无效啦~
《魔女先生与猎人小姐》未签约前,暂定周一至周五晚九点更新,每日一更,周六周日作者会去更新自己的另一本书。
加更机制如下:每日起点主站推荐票超过20,第二天加更一章,在周六周日也一样生效。但是我周一和周四满课,所以大伙知道该在啥时候发力了吧。(滑稽脸)不过反正推荐票也囤不下来,所以本质上还是大家随意。
如果成功签约的话,可能每天就要保底4000字了,能不能继续更新咱们到时候再说。
本来写这本书的时候没想着搞钱什么的,就是想多几个人看多点人吐槽。但是后来我意识到,没有签约就没有推荐位,那岂不是就意味着没几个人看?所以本咸鱼准备蹦跶两下,免得粘锅了。
当然,明天的加更还是有的,毕竟今天把旗插出来了嘛(笑)
最后,感谢@六阿花@最佳老司机@撒可大@神的眼睛在望着未来@野生的哀木涕@浮生几位书友的推荐票!
第24章 魔女和猎人的下午茶
就这样,到手了?
薇娜塔拿着装有“纵火者”非凡特性的木盒离开教堂的时候,还有些不可思议。打开盒盖看了一眼,那块火红色的晶体还在盒子里闪闪发光,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
维斯佩修女这也未免太单纯了……万一我拿了特性就跑,她一个战士也没本事定位我啊?
高兴之余,薇娜塔觉得维斯佩修女不免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不过,好在特性到手了,今天晚上就回去服食魔药晋升。无论是火蜥蜴的血还是绣球花,都不是难以得到的物品,即使是在普通的草药店里都能找到这两种材料。
薇娜塔想到这里,脚步不禁变得轻快起来。
在路上,她见到了一个卖迪西馅饼的小摊,天人交战了一番之后决定买两份回去,即使阿泰尔没有回来,她自己也不是吃不了。而且那家伙昨天做的饭还算不错,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更何况,在弗萨克帝国的时候,像阿泰尔这种愿意做家务的男人在贫民区几乎绝迹。
等到我这边完成晋升,就去找他商量合作探索黄昏神国的事情。不过,还得顾及他背后的那位半神的反应。昨天晚上她亲自来到我的梦境中下达任务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在那位小姐的面前我完全生不出一点反抗或者逃跑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只是看她一眼都会对自己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薇娜塔一边打着算盘,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然而,在进屋的一瞬间,她就察觉到房间内有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看到了房顶上不翼而飞的吊灯。幸好,阿泰尔及时向她打了个招呼,这才让她放松下来。
……
“所以,你这就弄到魔药主材料了?”
阿泰尔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个维斯佩修女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很想知道她这样的人怎么还没被人坑死。”
“等你能用钉头锤和连枷把一条战舰从中间劈成两段的时候,你也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薇娜塔翻了个白眼。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去坑一位其他序列5带着舰队都打不过的守护者的。更何况,也不是每个人都忍心坑这样的一位修女的。
“给你个馅饼把嘴堵上,不会说话就别说。”
薇娜塔把手里装馅饼的袋子塞进阿泰尔的手里,没好气地说。
“真有意思,‘挑衅者’嫌别人说话难听。”
阿泰尔嗤笑了一声,没再就这个话题发表什么看法。咬了一口馅饼,水果和肉馅的鲜香在口腔里炸开,让人感觉来到了迪西海湾的沙滩上。
“对了,吊灯是怎么回事?”
薇娜塔指了指天花板上的一大块空白。
“这个说来话长。”阿泰尔思考了一下,“得从格格兰开始说起了。”
……
“所以,格格兰之前是个男人?”薇娜塔吃惊地捂住了嘴。
“嗯。”阿泰尔点了点头,“而且她的背后有魔女教派……也怪不得她敢这样有问必答。或许制造混乱和惨剧就是她的扮演要求也说不定。”
“等等,你和格格兰都是刺客序列,也就是说你序列7之后也会变成女性?”
薇娜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问道。
“你要是再敢提这件事我就把你从我家里扔出去。”
阿泰尔板起脸,怒瞪着薇娜塔。
“也就是说是真的咯?”薇娜塔一点也不怕阿泰尔的威胁,反而凑上来幸灾乐祸地追问。“虽然不太礼貌,但是我可以笑一会吗?”
“给你十秒钟。”阿泰尔在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超过的话,晚饭你自己做。”
“没问题。”薇娜塔挤了挤眼睛。
随后,月季花街17号内传来了响亮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上的麻雀。直到一声沉闷的敲打声和压低的痛呼声响起,笑声才突兀地消失。
“工作找的怎么样?”收回手刀的阿泰尔平息了一下怒气,准备换个话题。
原本抱头蹲在地上的薇娜塔像是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走到昨天阿泰尔放牛奶的地方,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还扔了块方糖进去。
“你接暗杀单子的时候一天就能解决吗?这可是在找工作,不是天上掉馅饼。”
那可不一定,前天你差点就挂了……
阿泰尔想了想,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薇娜塔端着牛奶坐回阿泰尔对面,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今天刚刚去报社的信箱投了申请,要等到对方回信确定面试时间才可以。”
“这样啊……下午我得去一趟草药店,想买一点治疗感冒的药剂,你也要去吗?”阿泰尔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奶杯,“还有,喝完把杯子刷干净,那是我平时用的奶杯,给你留的在橱柜的第二层。”
“切,哪来那么多讲究……”薇娜塔抱怨了一句,“我下午也要去草药店买火蜥蜴的血当魔药的辅助材料。这附近有草药店?”
“有一家,是个费内波特人开的。”
阿泰尔拿起刚才放在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里面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
“要不要来个下午茶?我看你似乎没吃太饱的样子。”
阿泰尔举起茶杯向薇娜塔示意。
“我这里虽然没有蛋糕和水果塔那种奢侈的东西,不过如果只是乳酪松糕的话还是有一些的。”
“说实话,你家里居然会准备松糕这种事情我之前是没想到的。”
薇娜塔有些吃惊地看着阿泰尔在橱柜里找出用保鲜容器装着的松糕。
“我可是甜党。在出去执行刺杀任务的时候我还特意留了十镑给隔壁的小女孩,让她每隔三天给我的食品柜里备上新的甜食,如果三天之后我还没回来,那些甜食她就可以带回家去。”
阿泰尔在橱柜里找了找,又摸出一瓶果酱和一块足足有人脸大小的干酪。他接了点水洗去干酪上的灰尘,然后拿起桌上的小刀,削掉最外面的一层干酪皮放进自己的碟子里,随后把干酪、果酱还有松糕推到了薇娜塔的面前。
“你要茶还是咖啡?还是说,继续喝牛奶?”阿泰尔在薇娜塔对面重新坐下,“我倒是不介意,只不过我不太清楚上一次小索菲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了,那牛奶我昨天喝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新鲜了。”
薇娜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不过还是强撑着把那杯牛奶喝完,然后把空的杯子往阿泰尔的手边推了推。
阿泰尔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给薇娜塔的杯子里倒了点热水洗掉奶渍,然后重新倒上茶水。
“试试看吧,我之前买的火药绿茶,据说是殖民地那边的原住民手卷的高档货。我不喜欢抽烟,所以总得有点什么用来提神的东西。”
“这玩意不是号称一克就要一便士的高档品吗?你居然舍得拿出来?”
薇娜塔有些意外。
“你还知道这个啊,是黑兰德党先前走私过?”阿泰尔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毕竟今天算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喝下午茶,你就当我有点兴奋吧。以后再想喝就得求我了哦。”
“切,小气鬼。”薇娜塔撇了撇嘴,拿过杯子仔细端详着,看着里面卷曲成球状的茶叶在热水中缓缓绽裂开来。
“殖民的土着还喜欢往里面加上薄荷或者其他香草,据说这样能让茶叶更好喝。”
阿泰尔拿起一小片干酪放进嘴里。
“果然把这种硬质的干酪作为下午茶时候的甜食有点怪啊,正常应该做菜的时候切成丁放进菜里调味比较好。不过反正我现在是不想下厨了,你也自己动手切吧,把索菲给备的这些甜食吃光再说。”
“说实话,在这之前我可没想到你这家伙是这样的。”
薇娜塔看着忙碌的阿泰尔,情不自禁地说道。“你打烂我的百子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家里只有匕首和双管猎枪,有空就去妓院鬼混,天天都带着一身的烟味回家的赏金猎人。”
“女神在上,这描述听起来还真是让人生气。不过,我不喜欢那种生活方式,尽管那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阿泰尔笑了笑,拿起了一块松糕掰开塞进嘴里,甜腻的香味在口腔里回荡,过了许久都没有散去。
“现在先吃下午茶吧,茶水要凉了。”
第25章 纵火者
正当阿泰尔两人享受下午茶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你约了客人?”
薇娜塔挑了挑眉。
“不,会有客人在口袋里掏出主人家的钥匙吗?”阿泰尔否认道,“应该是隔壁的索菲。”
阿泰尔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褐色亚麻连衣裙的小姑娘拎着一大包蔬菜以及甜食走进房门。阿泰尔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同时起身想要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新裙子真漂亮,索菲,”阿泰尔夸赞道,“是在成衣行会那里买的吗?”
“啊,布鲁斯特先生您回来啦!”索菲甜甜地笑了笑,“这件衣服是从跑商的那些人那里买来的二手货,成衣行会最近的价格又涨了,我们支付不起。”
成衣行会是普遍存在于鲁恩各地的纺织工人之间的一种组织,与之类似的还有各种工会。然而在前几年工会游行要求改善工人工作环境,却被工厂主们暗中分化瓦解之后,类似的团体的处境就变得糟糕起来了。成衣行会由于主要以女工为主,没有参与当时的游行,所以后来受到的针对也少一些,最终发展壮大。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成衣行会就能高枕无忧了。实际上,在各地的行商、大资本家的商队带来的冲击下,成衣行会正在逐渐丧失对于市场的控制力。尽管政府颁布了一些关于最低工资的法案,但是这对于成衣行会这种个体户连盟的组织帮助不大。在原材料的价格也被工厂主们恶意哄抬之后,成衣行会也不得不涨价以维持收入,然后进一步亏损市场占有率。
“这位小姐是您的未婚妻吗?怎么先前从来没听您说过呢?”
索菲把手里的新鲜蔬菜放到了厨房的地上,这时她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莫非布鲁斯特先生您走的时候说回老家一趟,是去商量结婚的事情吗?”
索菲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天真的语气问阿泰尔。
“没这回事,你这孩子脑袋里整天想什么呢。”阿泰尔笑骂了一声,作势去拧索菲的耳朵,对方灵巧地避开。“这位是薇娜塔女士,目前算是我的租客吧?对,租客。”
“您决定出租二楼的卧室了?”索菲故作成熟地分析道,“嗯,确实这样能收回一部分买房子的成本呢。”
只不过,这位是不付房租白吃白喝的主……
阿泰尔在心中念叨了一句。
“我上次给你的钱还剩多少?”阿泰尔问道。
“还有两镑十一便士。”索菲开始在口袋里掏零钱,却被阿泰尔制止了。
“剩下的钱就当是工资了,你拿回去给你的家里人吧。”
阿泰尔微笑着开口。
“可是,这太多了……”
索菲有些犹豫。她父亲一周的薪水也只有两镑。
“没关系,在结束了一段漫长的旅程回到家之后,有新鲜的食材和甜食等待着自己,这件事情给人带来的喜悦可不止两镑十一便士。”
阿泰尔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要在意。索菲答应了一声,连连道谢,最后兴高采烈地走了。
“你这家伙还挺受小孩子欢迎的嘛。”
薇娜塔走到门厅,拿起自己的斗篷,阿泰尔也紧随其后。
“只不过是因为我喜欢惯着他们罢了。”
阿泰尔把自己的深蓝色马甲套在身上,
“走吧,我们去买你晋升的材料,然后给我自己买点感冒药……阿嚏!”
阿泰尔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格格兰的这个非凡能力真的见鬼……”
阿泰尔抱怨了两句,
“别磨蹭了,出门吧。”
两人谁都没有提到刚才索菲把他们当成未婚夫妻的事情。
很快,两人就在相邻的街道上的那家草药店里买了自己需要的药剂和材料,在薇娜塔的期待中,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
“说实话,我有点想把你赶到下水道去晋升,毕竟你在晋升纵火者,我有点担心自己的房子。”
阿泰尔看着薇娜塔把那些材料一样一样摆到桌上,然后在原本属于阿泰尔的坩埚下点起火。
“有了你这句话,我晋升之后的第一个火球肯定砸到你的脸上。”
薇娜塔恼火道,
“现在你给我出去等着,我要集中注意力。”
“好好好。”
阿泰尔表示无辜地举了举双手,
“有什么意外的话喊我一声,方便我第一时间进来抢救我的家具。”
随后,不等薇娜塔发作,阿泰尔就走出了房间,并且顺手带上了门。
“可算走了……”
薇娜塔呼了口气,开始向锅内加入辅助材料。由于这次的材料当中没有纯水,所以容错率其实不高。10ml的火蜥蜴血甚至比阿泰尔做的晚餐的酱汁还要少一些,很容易就会被蒸发掉,所以薇娜塔特意买了将近30ml的血液,这样即使一不小心让血液过沸,她还具备第二次机会。
不过,显然薇娜塔很幸运,辅助材料的加入一遍成功,性凉的绣球花和性热的火蜥蜴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红色的糊状物。
“接下来是主材料。”
薇娜塔从盒子里取出那块“纵火者”非凡特性,郑重其事地加进锅里,不让一点汁液泄露出来。
那块火红色的晶石像是掉进酸液中的大理石块,逐渐溶解在火蜥蜴的血中。那翻滚着的药液一瞬间仿佛停滞了下来,然而下一秒,炽烈的火焰从自己的坩埚上猛地窜出,那锅液体此时已经变成了血液的颜色,表面在空气中就那样安静地燃烧着,让人联想起风暴海上的海盗大战,船只的残骸燃烧着向海底沉去,船员的鲜血把大海和天空都染成了血红色。
尽管自身不擅长占卜,但是薇娜塔的灵性直觉明智地判断出,这就是猎人途径序列7”纵火者“的魔药!
”终于成功了……”
薇娜塔将坩埚内的液体尽数盛出,倒进透明的玻璃杯里。她把杯子举高,看着那杯好像在燃烧的液体。确认了一下自身的灵性状态已经从前两天的激战中彻底恢复过来,薇娜塔不再犹豫,一口喝干了杯中的液体!
那仿佛在燃烧着一般的液体的温度并不像看起来那样高,喝起来味道就像是烈郎齐、黑兰德等数十种高度酒的混合。
然而,它给口腔带来的灼烧感却比任何一种酒都强烈,薇娜塔感觉自己刚才喝下去的不是魔药,而是一团燃烧着的烈焰!要不是此时疯涨的灵性明确地告诉她,自己的口腔并没有出现实质上的损伤,她现在恐怕已经冲出门外,依靠凉水来熄灭口中燃烧的火焰了。
薇娜塔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逐渐变成了红色,深的红色,浅的红色,太阳般的红色,血液般的红色,无数的色块在眼前堆积,好像一块永无宁日的战场,被新的旧的血液区分出了或深或浅的区域。
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薇娜塔的脑海,化成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绽放,她的额头青筋暴起,俏丽的脸庞此时变得无比狰狞。
不过,这对于薇娜塔来说,并不是过于难以承受的状态。尽管身躯燃烧般的痛苦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可以抵抗的范围,但是薇娜塔反而借助这种疼痛确认了自身的存在,让自己的灵体免于坠入那片永恒的战场。
渐渐地,象征她过去躯壳的神秘符号被魔药的灵性火焰灼烧殆尽,只留下焦黑的残渣。薇娜塔抓准机会,让灵体下沉,沉入那片残渣当中。焦黑的部分随着劈里啪啦的声响剥离,露出了下面新生的、白皙而有力的肌体。
灼烧感逐渐散去,薇娜塔将手臂轻轻抬起,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她手臂上的皮肤此时已经碳化脱落,露出下面娇嫩的新生肌肉纹理。薇娜塔略微一用力,那些残渣就如同煤灰一样坠落在地。
从现在开始,她正式踏入了中序列的门槛,成为了序列7“纵火者”!
薇娜塔微微屈伸十指,她的手心里凭空燃起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球,随着她的意念不断地变换着形态。
晋升纵火者,也就是“火法师”之后,我总算拥有了一项真正意义上的非凡能力了……薇娜塔欣喜地想着。
纵火者,古称火法师,其核心能力就是对火焰的掌控。现在,薇娜塔可以在掌心凝聚火球并将其凝缩,爆炸威力取决于灌注灵性的量和凝缩程度;还可以将火焰变形为动物和武器,投掷出手之后可以自动追踪敌人;另外,她还能在体表覆盖一层只会灼烧敌人的火焰盔甲,甚至于整个人化身为一道焰流,高速地向一个方向移动。
此外,她的身体素质相比序列8的时候也得到了长足的提升,灵性更是膨胀到了先前的三倍以上。对于钢铁制成的武器,掌控程度也有相应的提升。薇娜塔见过兹曼格党先前的那个序列8的“武器大师”,他擅长使用各种格斗术和武器,但是薇娜塔现在有自信在绝大多数武器的掌握上超过对方。
“这就是中序列非凡者,这就是‘火法师’……”
薇娜塔微微吐出一口气,面带笑意地拉开了房间的门,她要和阿泰尔要一杯酒来庆祝。或许,还能有一顿夜宵?
第26章 阿泰尔的小心思
阿泰尔倚靠在楼下的沙发背上,那把左轮手枪被他放进了茶几的抽屉里。楼上房间里传出的灵性虽然暴戾,但是阿泰尔可以感觉到薇娜塔正在有效地收束这种灵性,晋升不成问题。
薇娜塔这家伙晋升的还真是快啊,眼看着就算是中序列非凡者了。本来序列8的时候正面交战就已经不是我能比得了的了,现在晋升了序列7,以后我说的话怕是对她来说越来越没有说服力了。
阿泰尔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鼓胀的太阳穴。
就在阿泰尔因为日后如何和薇娜塔相处这个问题而绞尽脑汁的时候,门铃突然被人按响了。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呢?阿泰尔有些疑惑。贝克兰德的天黑的很早,即使现在刚不到七点,天色已经黑透了。
尽管有些担心会不会又有什么麻烦事,阿泰尔最终还是去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穿着简朴的中年男性,棉布的袖口还有泥土的污渍。阿泰尔记得这个人,他是隔壁的斯坦森先生,也就是索菲的父亲。
“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情吗?”
阿泰尔礼貌地问,
“要不要进客厅来说话?”
“不了,”斯坦森先生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今天是来把您给索菲的两镑还给您的。”
“我不是说过了这些就给索菲吗?”阿泰尔皱眉不解,“我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不,这并不是价值两镑的工作,更何况,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索菲拿回来的那些食物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我的家人们都很喜欢那些甜食。尽管它们已经不新鲜了,但是依然足够美味。”
斯坦森先生坦白地阐述着,
“说实话,这笔钱对我的家人来说十分具有诱惑力。不过,风暴之主教导过我们,不应接受超出自身工作价值的报酬。所以,我只让她保留了那十一便士的零钱。”
斯坦森先生表情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了。您是一位品格高尚的绅士,愿女神祝福您和您的家人。等到索菲有空了,欢迎她来我家玩。”
阿泰尔轻舒一口气,点了点头,收下了那两张一镑面额的纸币。既然对方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目送斯坦森先生离开了自己的家,随后隔壁的房子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嬉笑声和招呼家人吃饭的声音,阿泰尔的视野里除了他自己再无一人。
阿泰尔怔了怔,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红月,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薇娜塔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在干什么?”
薇娜塔站在门口,高大的身材挡住了门口的穿堂风,让阿泰尔的后背感到了一丝暖意。似乎是刚晋升纵火者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潮红,说话的时候呼出白色的雾气。
“我晋升成功了,你这里有酒吗,黑兰德或者郎齐都行,我想庆祝一下。”
说到这里,薇娜塔有些陶醉地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回忆烈酒的香气。
阿泰尔回头注视了薇娜塔一会,突然笑出了声,弄得薇娜塔莫名其妙。
“你怎么回事,冻傻了?”薇娜塔伸手摸向阿泰尔的额头,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这么对别人笑真是恶心死了。”
“不好意思……阿嚏!”
阿泰尔回过神来,然而此时正好一阵凉风吹过,还没来得及吃买来的感冒药的他又打了个喷嚏。
“我平时不喝酒的,不过我记得橱柜里应该还有忘了哪一年新年时候朋友来的时候带的酒,一直没人动过……我回去找一找。”
阿泰尔站起身来,簇拥着薇娜塔回到屋内。
“你这个人居然烟酒不沾……”
薇娜塔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不抽烟,不喝酒,又不去金玫瑰这种地方,真是难以想象你在贝克兰德平时都是怎么过的。你不会是下面有问题吧?”
“你才下面有问题,你全家都下面有问题。”
阿泰尔白了薇娜塔一眼,“很显然我有比抽烟喝酒以及去妓院鬼混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嘿,反正现在我全家就剩我一个了。”
薇娜塔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说的更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刺杀贵族吗?还是勾引隔壁的未成年小女孩?”
“说话注意点,索菲可是个无辜的天真小姑娘。”
阿泰尔在橱柜里掏出一个积满了灰尘的木匣子,里面传出细小的晃动声。
“我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比如关注股市行情、做家务还有偶尔去翠普西女爵士的基金会做做义工,这就是当时的一位义工朋友送给我的。”
“你还在炒股?”薇娜塔挑了挑眉毛,“那可是需要一定程度的专业知识的。”
“是的,因为我并没有相关的知识,所以我在交易的时候十分谨慎。不过所幸,我的序列8是‘教唆者’,在说服别人这方面有出色的天赋,而这也是收购别人手里的股份时必要的能力。”
阿泰尔打开木匣子,取出里面的酒瓶。
“毕竟,像贝克兰德脚踏车公司这样普遍认为前景广阔的公司,股票的分红大概都在6%~8%上下浮动。目前为止,一股的股价已经涨到了5镑左右,现在入场的会溢价很多。”
“顺便一提,我有大概1000股左右,是在成为非凡者不久之后买入的,当时的股价还是8苏勒每股。”
阿泰尔有些自得地说道。
“这些股票的分红用来支付这栋房子的分期,还能有一定的结余。事实上,一年的分红就足以全款买下这栋房子,只不过我不喜欢一下子花掉太多金镑的感觉,那容易让我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
“也就是说,每半年你就能获得接近400镑的分红?”薇娜塔羡慕地问。
“没错。”阿泰尔点了点头,“毕竟我平时比较节省,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而刺客又是一个很赚钱的工作。”
“不过你作为黑帮,赚的钱应该也不少才对啊?”
阿泰尔奇怪地问道,“你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薇娜塔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好在她本来的肤色就是小麦色,脸红不太明显。
“我比较喜欢赛马,经常在地下马场赌马,赚来的钱不少都花在赌马和喝酒上了……”
薇娜塔小声嗫嚅着。
“亏得你还是个大学生,成天总是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阿泰尔无奈地摇了摇头,给薇娜塔的杯子里倒上了酒。“我先前还没注意,这酒还是白枫庄园特产的红葡萄酒……本来有点舍不得的,既然今天你晋升了,就拿出来给你喝了吧。”
“你又不喝,有什么不舍得的……不过还是谢啦!”
薇娜塔接过酒杯,轻轻晃了晃,豪爽地一饮而尽。
“味道不错,就是度数低了点。”薇娜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再来一杯?”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啊混蛋。”
阿泰尔抱怨了一句,“这可是一瓶超过三镑的好酒,你别当三便士一杯的南威尔啤酒喝啊。”
“所以呢,晋升之后获得了什么能力?”
阿泰尔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微微抿了一口,皱起了眉头。
“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薇娜塔掰着手指头,仔细数着:
“操纵火焰、乘火奔行、武器精通、体质强化……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总之不用其他神奇物品的话差不多能打五个你。”
“真敢说啊……”阿泰尔有些恼怒,“看来你挑衅的能力也有所增强了。”
“那是当然。真希望你早点晋升女巫,让我看看用男性的身份换来的能力都是什么样的。”
薇娜塔戏谑地答道。
阿泰尔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拿起酒瓶,拧好盖子,然后把酒瓶重新装进盒子,在壁橱里找出了张封条把盒子贴了起来。
这家伙,晋升序列7之后更气人了……尽管我知道这是刚刚晋升之后控制不好自己的灵性的表现,导致说什么都像是在挑衅,但是还是好气啊……就和格格兰的魅惑一样,明明知道那是非凡能力,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象两人之间那些香艳的场景。
其实猎人途径也没那么好的,说不定哪天就因为说话太气人被人打死了呢?阿泰尔有些自我安慰地想着。
于是,薇娜塔晋升纵火者的这个夜晚就这样在薇娜塔和阿泰尔的拌嘴声中过去了。
(p.s:我超,加更好累啊~下课回来一个半小时码出这一章,现在手指都要抽筋了,晚上十一点半更新第二章,另外提醒大家一下周六周日正常无更新,如果推荐过20有一章更新)
第27章 委托
第二天早上八点,阿泰尔行走在东区的大街上。
薇娜塔的灵性状态已经比昨天好了不少,至少不会频繁地在聊天当中触发“挑衅”了,不过当她自身的情绪出现波动的时候嘴上依然不会客气。加上天气日渐转冷,离开被窝的时候难免有起床气,今天的早饭吃的并不是很愉快。
和一位序列8以上、猎人途径的非凡者同居真不是什么好事,阿泰尔郁闷地想。隐约间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以薇娜塔的身材长相,先前在东区居然没有人去讨好她,甚至于住在她家附近的都没有,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她恢复正常之前,我还是多在外面呆一阵子吧,正好去搜集一番那位工匠的信息。
阿泰尔这样想着。虽然自己的家自己反而呆不下去这件事情说出来有点丢人,但是鉴于薇娜塔已经提升到了序列7,阿泰尔还是决定遵从心的意志。
虽然我们在格格兰组织的聚会上见过几次面,达成了几笔交易,但是实际生活当中我并不了解这家伙,甚至连他住在哪里、怎么称呼都不知道……
阿泰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要在东区找到一个长相普通且刻意隐藏的普通人,难度都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想要找一名拥有相应序列的神奇物品,并且针对各种神秘学定位手段做了反制的中序列非凡者,更是难如登天了。
前天晚上苏茜过来的时候,为我具现了一张画像,那是奥黛丽小姐在战斗后记下来的那名工匠的长相,不过苏茜还叮嘱我,对方有可能会改变相貌,所以这画像能起到的作用一般……
奥黛丽小姐给了我这个任务,里面八成也有考验的意思。先不论向她寻求帮助会不会降低评价,她能不能肆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动用大规模搜索的非凡能力还是未知数。贝克兰德可是有至少十位以上的半神的!
阿泰尔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开始皱眉思考起来。
目前已知的条件就是他身材矮小,可能携带有大量神奇物品……神奇物品内部包含非凡特性,储存的时候也要分外小心,不能将一些特定途径的神奇物品放在一起,否则会影响物品的使用寿命。那么就意味着这家伙带着不少行李。
其次,这家伙是母树的信徒,接受过多次邪神启示的那种,行为举止必然有其怪异之处……我记得,薇娜塔的那件“放纵的蔷薇之心”,副作用就是长时间使用会变成只会交配的怪物。那么,携带这么多神奇物品,他肯定要找地方解决负面特性。而母树的信徒常常做的事情……阿泰尔想起了前两天东区的淫乱派对。
也就是说,我接下来的主要调查方向,应该就是在对方的泄欲对象这方面下手了。利用我之前做保镖和私家侦探时的关系网,请人帮忙调查东区最近的强奸案或者恶性杀人之类的事件……
阿泰尔的手在裤子上无意识地写写画画。
同时,还要留意东区的低档次旅馆。既然是出逃,他就不可能去找那种手续齐备的大旅馆,而会选择订一间小旅馆的房间,继续准备下一个目标。然后,结合东区地图,以这些小旅馆为圆心以及估算出来的活动半径,圈出对方可能在的范围,然后进行重点排查。
阿泰尔的心思转的飞快,几分钟之内就有了一套成熟的计划。他决定从追查对方留下的蛛丝马迹开始,一点一点压缩对方可能存在的范围,像一位真正的普通私家侦探一样解决问题,而不是依仗魔镜占卜这些他擅长的非凡手段。因为他知道,他擅长的非凡能力,对方也八成擅长,而且有很大概率比自己用的还要好。
就连奥黛丽小姐都找不到的人,我就更不可能用非凡手段找到了……阿泰尔很有自知之明地想了想。
不过,“刺客”必备的收集情报的能力以及先前接任务时积累下来的情报网,可不是几件神奇物品就能复制的!
有了目标的阿泰尔很快行动起来,他迅速拐进了他的几个线人平时待的地方:东区的“勇敢者酒吧!”
这间酒吧的结构和战前比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保护它没有被弗萨克人的飞空艇破坏掉。由于正常的营业时间是在晚上,所以酒吧里没几个人,只有一个穿着老旧大衣、背着破旧挎包的年轻人正趴在柜台上假寐。
“早上好,伊恩。我已经不止一次的和你说过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能力完全可以穿更好的衣服,或者说,就应该穿更体面的衣服。”
阿泰尔对被门铃声惊醒的男孩打着招呼。
男孩微微抬头,被从门口直射进来的阳光刺得眯成一条缝的眼中隐约可见红色的瞳仁。
“布鲁斯特先生啊,真是好久不见。”
伊恩·赖特揉了揉眼睛,惊喜地回答道。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不是吗?自从三个月前您委托我调查仆人协会招募员工的信息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您了。”
“三个月而已,我们经常会经历比这更久的分别。”
阿泰尔笑着说道,“让我们坐下说吧。”
“的确,但也正因如此,每一次相逢才更加弥足珍贵。”
伊恩·赖特伸手想去酒柜上拿酒,然后想起来面前的这位不喜欢酒精,只能歉疚地笑了笑。
“抱歉,只能请您喝白开水了。”
“没关系,我这次也不会待多久——事实上,拜托你调查几件事情之后,我还有其他的地方要去。”
阿泰尔摆了摆手,按住了想要去拿水的伊恩。
“我想让你统计东区所有的不需要身份证明就可以入住的旅馆,并且确认最近几天是否有可疑人物入住。”
“这很难做到,布鲁斯特先生。”伊恩有些为难,“东区的旅馆定义很模糊……有的时候,一间民宿都可以当成旅馆,只要主人愿意,它就具备旅馆的一切功能。如果您想要统计必须严格要求身份证明的旅馆,倒是很轻松。”
“尽可能去做,注意那些租客喜欢半夜外出的旅馆,位置偏僻的、这两天附近有凶案发生的那种旅馆优先调查。”
阿泰尔吩咐道。
“那么,您至少要支付20镑,毕竟我需要发动大量人手去分头调查。”伊恩想了想,报出一个价格。见阿泰尔同意,伊恩有些好奇地问道:“您找这些旅馆做什么?当然,我不是冒犯,如果您觉得需要保密,就什么都不要和我说。如果不是的话,我很有兴趣了解一下相关的情报……您知道的,这是我们这一行的通病。”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军情九处的意思?”阿泰尔似笑非笑地问。
“……那好吧,我不问了。”伊恩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帮我把这个消息同时发布给其他酒吧的那些赏金猎人们。”阿泰尔在钱包里抽出一张十镑的钞票放在桌面上,“这是预付款。”
“对了,先生,我这里最近还有一次那种聚会,您还要来吗?”
伊恩收好纸币,好像想起什么一样问阿泰尔。
“不了,最近手头经济紧张。”阿泰尔婉言拒绝。“此外,我还需要你调查最近东区发生的强奸案或者杀人案,性质越恶劣越好,最好能有相关的卷宗。当然我知道那些赏金猎人搞不到这些,所以我是想向军情九处的那些家伙们打听一下。”
“那些大人物可不是经常回应我们的请求的……”伊恩摇了摇头,“即使您这么做了,我将您的需求报告上去,他们也很有可能因为您的身份将其驳回。现在他们的人手损失了不少,为了维持稳定巴不得你们这些非凡者越少越好,很难得到相关的帮助……甚至,还可能为您惹来麻烦。”
“那好吧,我会用别的手段确认这些信息的,你可以继续睡了,希望你今天生意兴隆。”
阿泰尔心里很是同意伊恩的观点。比起教会,王国军方的成员普遍都是些鹰派。尽管他们没有弗萨克人那么激进,但是在对待战争和非官方非凡者的态度上,这两者一样的强势。他询问伊恩,并不是想让对方接受委托,而是想通过他的反应来确定官方非凡者对此事的态度。
“看来,想要获取那些卷宗,只能去找那位老朋友了。”
阿泰尔叹了口气。
“恐怕只有身为官方非凡者的他才能有门路了。”
(明天的加更章节十一点更新)
第28章 给书友的话
首先我得请个假,因为今天下午发生了一件让我很生气的事情,可能有的吧友已经看到了我的贴子,不过我还是得说一下,让大伙了解一下始末。
今天下午码字的时候顺便水一下扑街写手群,结果里面有人发了一张她的作品截图,里面有一句话很突兀,我就直接告诉她,这句话很突兀,让人看到这里就不想看了。至于那句话是什么,我这里就不发出来了,因为我害怕这个章节也被删掉,有兴趣的可以去贴吧看我的帖子。
然后没想到这就让她破防了,说了一句没心思和我辩论就潜水了。我当时正在和群友讨论马娘的一些设定,结果回来码字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新一章被举报没了(由于群管理的要求,我们的昵称是作品名)。
当然我在这里发帖不是说抱怨或者让书友们去反锤她的章节什么的,毕竟大家的时间也很宝贵,我也不打算说她的笔名。但是,这件事情给我提了个醒,我的主角是魔女途径,序列6的时候可能免不了这种情节,所以防止这书被吞,我准备不单纯在网站上码字,要在自己的电脑上留点存稿,防止下次再被人恶意举报把书搞没,这样至少我还能在群里发给书友。
最后,很抱歉今天没法加更了,我得重新整理一下之前的章节,保留底稿。
希望书友们加入我的qq群:获取日后的更新、探讨后续的剧情发展,如果大家实在社恐不想加入的话,可以在书评区留个言让作者看到你们的支持吗?谢谢大家!
第29章 调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各退一步吧……”
阿泰尔叹了口气。尽管祈祷室后面的走道隔音效果不错,不过在黑夜女神教会的总部里随意讨论这种话题,被外面的修女听见恐怕会挥舞着银烛台把我们赶出去吧……
“在这种立场相关的问题上是绝对不能有所退让的!”
洛络塔和布里顿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别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这么坚持啊……阿泰尔的嘴角抽搐。
要不是打不过你俩,我说不定会强行把你们捆去看心理医生,据说罗塞尔大帝发明过一种可以通过轻度的电刺激矫正认知的仪器……
阿泰尔调整了一下气息,继续劝解道:“关于你们个人喜好的问题以后再说,现在我想拜托你们帮我去获取一些卷宗资料,就利用你们值夜者的身份去警察局提取就可以了。”
“去警察局调的资料啊……”洛络塔的表情稍微缓和下来,“那就不算是什么机密的东西了,帮你拿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最近天气凉了,我有点不想出门……”说完,洛络塔幅度很小地打了个哈欠,“毕竟我是‘收尸人’途径,又不是‘不眠者’……”
“如果你肯出面帮我拿到我要的材料的复件,我就请你去希尔斯顿区的萨尔玛咖啡厅开一张年卡,凭年卡可以在咖啡厅里拥有采光和取暖都不错的一个包间,免费享受咖啡厅里的甜点师傅新烤好的各种甜点,还有一位在你使用包厢期间全程侍候的女仆,提供膝枕和采耳服务的那种。”
阿泰尔凑近洛络塔的耳边低语道,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些女仆的制服平均胸围是……”
一瞬间,阿泰尔似乎看到眼前的这位女士陡然睁大的眼睛里冒出了绿光。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地方?”洛络塔捂着胸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阿泰尔,“我居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店铺?”
“这很正常,这家店只接待那些有分寸的熟客……毕竟女神也很尊重女性的权益,若是有的男性不知好歹动手动脚的话,店主也很麻烦,可能会被警察局请去喝茶。”
阿泰尔顿了顿,似乎是为了勾起洛络塔的好奇心,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我先前拜访一位住在希尔斯顿区的朋友的时候他告诉了我这个地方。你知道的,这些大股东总会有一些门路。”
“所以呢,你要去吗?”
“去,肯定要去!”洛络塔从幻想中惊醒,“你要什么资料?我现在就带你去警察局找!”
她正要向教堂外走去,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跑回自己的祈祷室。
“我去换一套高级督察的服装,你稍等我一下!”
“阿泰尔,你是个懂得换位思考的人呢。”布里顿感叹道,同时用炽烈的目光注视着阿泰尔。
“这是一名侦探的基本素养,我们要站在罪犯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这样才能发现他行动的蛛丝马迹。”
阿泰尔微微立起衣领,似乎是要遮挡那炽烈的目光。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犯下了罪行,你会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吗?会意识到我炽烈的情感吗?”布里顿直勾勾地注视着阿泰尔的眼睛。
“你冷静点,你可是值夜者啊?别说这种危险的言论啊。”
阿泰尔的嘴角因抽搐而有些僵硬。
先不说你犯罪之后肯定是被内部清理,而不是把悬赏发给我们这些赏金猎人,就算是发给了赏金猎人,也不一定能轮到我这里啊?你让我去抓一个序列6的安魂师是想要我这个序列8的命吗?
阿泰尔心里闪过了万千句话,然而最后他还是保持了沉默。布里顿这家伙疯的比洛络塔还严重,万一哪天他真的突破了什么奇怪的底线,自己的处境恐怕有些危险……
各种意义上的底线,各种意义上的危险!
阿泰尔叹了口气,只好在心里暗自祈祷洛络塔女士尽快出来。他不敢再和布里顿搭话,担心对方会错意,再找到什么奇怪的搭话点,然后控制不住局面。
不过好在洛络塔在女仆这个动力的驱使下出来的很快,布里顿没能和阿泰尔独处多久。等到阿泰尔离开宁静圣堂的时候,整个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行程相对来说就比较愉快了,尽管阿泰尔对女仆并不感冒,但是最起码洛络塔不会强迫自己穿上女仆装。坐在马车上的时候,阿泰尔的脑子里还在想这些事情。
是不是只要我晋升了序列7“魔女”之后,布里顿就不会来烦我了?阿泰尔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种可能性。
可是,洛络塔女士要是那时候再缠着我穿女仆装怎么办?想到这里,阿泰尔感觉自己的灵性都有些动荡了。
“你怎么了?情绪颜色似乎有些不对。”坐在马车车厢对面的洛络塔出言关心道,“刚才布里顿又缠着你了?”
“不是什么大事。”阿泰尔摇了摇头,“你一直都开启着灵视吗?这样不会消耗过大吗?”
“没关系,我晋升了‘通灵者’,对于情绪颜色这种东西有着不打开灵视也能实现的观察手段。”
洛络塔和善地笑了笑,不过随后就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看着那些害羞的女仆的情绪逐渐变成粉红色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我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阿泰尔伸手轻轻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嘴角,那里的肌肉因为下意识的嘴角抽搐变得不太灵活。不管自己有没有晋升,以后还是远离这两个家伙吧……阿泰尔暗自下定了决心。
……
迷雾海上,“幽蓝复仇者”号上的船长室内。
阿尔杰·威尔逊手持圆腹钢笔,正在写航海日记。
“10月27日,天气晴……呵呵,这只是习惯的说法,事实上,这片大海上此时仍然遍布着迷雾,我们判断时间的依据只是船内的钟表。不过这中间也出现过几次停转,实际的时间或许不那么准确。只有像今天这样雾气稍淡的日子,我们才能依靠太阳来初步判断时间。”
他甩了甩钢笔,继续书写道:
“我们仍然沿着海线航行。然而,不管我们如何接近那海线,我们和它之间的距离都没有一点变化。在我们的眼里,它依然在那个位置,自从它从我们的视野中突兀的出现之后一直如此。在这片没有参照物的大海上,我们无法具体对其进行观测。这都是先前得出的结论。”
阿尔杰沉思了一会,继续写道:
“我们也曾将其视为屏障或者其他生物等有实体的物质,对其进行过攻击。然而,发射的炮弹的使用的非凡能力,都会像是打在空处一样消失不见,甚至连个水花都溅不起。”
这种现象,在阿尔杰这么多年的航海生涯当中,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事情,这让他觉得十分棘手。自从上次塔罗会之后,他一直在试图寻找突破那条线的方法。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
不过,阿尔杰却并没有那么担心。毕竟是“愚者”先生给予的任务,没有难度的话,也配不上“海神”的身份和位格了。更何况,他前一段时间还和“魔术师”小姐做了定期的联络,通过对方的“传送”获取了一定的补给。作为风暴途径的非凡者,淡化海水对他来说不成问题。食物方面,有魔术师的补给,还有那些蘑菇,阿尔杰完全不怕消耗。
“如果下周还是没有结果,我就在塔罗会上通过“隐者”女士向“神秘女王”求助,希望她那里能有一些相关的信息。毕竟,她来到海上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长。阿尔杰放松地想着,拿过淡啤酒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差点没吐出来。
怎么这么难喝,有一股苦涩的腥味……阿尔杰看了一眼杯中的啤酒,黄澄澄的酒液上方漂浮着白色的泡沫,煞是好看,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阿尔杰疑惑地把上方的白沫倒进垃圾桶,想要看看酒液哪里出了问题。那团白色的泡沫也正常地滑进了垃圾桶,挂在阿尔杰扔进里面的废纸上。
等等,挂在纸上?阿尔杰突然发现有哪里不对,连忙低头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猛地甩出了一道微型闪电,径直砸进了垃圾桶里!
那张废纸上挂着的白色物质,不是啤酒的泡沫,而是一团疯狂生长、不断分泌出黄白相间的液体的絮状菌丝!酒杯当中的酒液离开了那团白色的菌丝,一下子就变成了皮革一般的褐色,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一样!
第30章 海王
阿尔杰的心中传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的颅腔都在发麻。
我在海上漂流了这么多年,各种诡异的景象都见过了,但是没有哪一次给我的心理冲击比这次大……明明只是一些菌丝而已,研究出这种东西的人也不过才是一个序列5的“德鲁伊”,而我现在相当于序列3的“海王”!
阿尔杰深呼吸了两次,压下了急促的心跳。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逐渐消退,阿尔杰也稍稍放下心来。然而,从口腔传来的麻痒感却一直没有消失。
不对,这不只是单纯的感觉!
阿尔杰快步跑至镜子前,想要张开嘴查看自己口腔内的情况,然而他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嘴好像被什么东西缝住了一样,竟然无法张开!
惊怒之下,阿尔杰猛地发力张开嘴,竟然听到了顺着骨骼传导过来的无数细小的崩裂声,好像有丝线被拽断,由于数量过多,发出布匹撕裂的声响。
在张开嘴的一瞬间,阿尔杰瞥见了自己口腔里的情况:
一团细密的白色菌丝已经将阿尔杰的口腔牢牢地缝在了一起,颜色寡淡的假根深深扎进口腔壁内,像是一团团妖艳的海葵!
在阿尔杰张开嘴的时候,菌丝被强行从牙膛上拔下来,口腔瞬间变得鲜血淋漓。然而由于菌丝的分泌物的原因,阿尔杰竟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一种强烈的麻痒感从口腔蔓延至全身。而那些菌丝见到血液之后,先是停滞了一小会,然后竟以比刚才快十倍不止的速度疯长起来!
危急关头,阿尔杰毫不慌乱,在看清口腔里的菌丝的一刹那,他就驱动了灵性,在口腔当中制造了一团具备腐蚀性的高含盐量海水,激荡两圈之后猛地发力,将那口海水连带着断裂的菌丝喷吐出去。白色的菌丝一下子失去了生机,被那口海水裹挟着射在了墙上。
看到有所成效,阿尔杰心思稍缓,可是还没安定下来多久,那种麻痒感又一次袭来,比之前还要激烈、还要难以抑制,让人几乎失控!
阿尔杰连忙继续张嘴查看,愕然地发现,虽然白色根须的上部被腐蚀掉,可它的气根却没有完全死去,反而向口腔内部的裂口中钻去,阿尔杰只觉得好像有一个疯狂的牙医正在自己的嘴里胡乱操作着,让他心神不宁,灵性动荡。
既然这样,那么即使我在口腔内生成电浆球,效果估计也很差。那么,趁着那些细线还没有生长出来,赶紧用那招!
阿尔杰心念电转,急忙气沉丹田,清了清嗓子,鼓足灵性开始大声诵唱起来。这是他还在序列5“海洋歌者”时候的能力,他可以用歌声干扰敌人的灵体,使其恍惚失神,也可以依靠杂乱的歌声让敌人心情烦躁、失去理智,就算是失聪者也能听见,这属于灵性层面的交流,无法用物理手段隔绝。
一阵嘶哑的歌声从阿尔杰的口中传出,好像圆锯切割铁皮、指甲剐蹭黑板,让桌上的酒杯碎裂、酒液溢出!
“当海水在混乱的幽暗之中,
和岩石嬉戏,澎湃并且轰响;”
“当闪电用它紫红的光线,
不断地映衬出祂的形象;”
“而海风在用冲激和飞旋,
扬起了祂华贵的衣裳……”(注:改编自普希金,《风暴》)
随着阿尔杰的歌声响起,他口腔中那团躁动的丝线终于完全静止下来,阿尔杰用舌头一抿,大团的灰色气根从上牙膛和舌系带的周围脱落。阿尔杰连忙再次在口腔内生成海水,彻底洗刷口腔后才确认安全。
明明之前还很正常的蘑菇,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阿尔杰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他的心里闪过了另外一个更加紧要的念头:
刚才自己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任何一位水手进来查看!尽管幽灵船的操作不需要多少水手,但是为了一定程度维持战斗力,船上还是保留了接近三位数的水手,全都是非凡者。即使真的没有听见那歌声,刚才自己散发出的属于半神的激荡灵性也足以让低序列的非凡者察觉异常!
想到这里的阿尔杰疾步冲向门口,想要拧动门把手,却发现大门好像生根了一样,凭半神的手劲居然拉不开。
阿尔杰思考一会,果断拧动身躯,体表浮现青蓝的幻鳞,猛地一拳砸在了那扇古旧的门板上,砸的木屑纷飞,整扇大门破碎成无数细小的残渣。
然而,那残渣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被一层又一层蛛网一般的菌丝包裹住了。船长室外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地被菌丝包围了,好像一个巨大的蚕茧,里面似乎孕育着什么恐怖的生灵。
那个德鲁伊的蘑菇只会吸取活物的生命力,然而,这艘“幽蓝复仇者”,某种意义上也属于一种“生物”,“幽灵”也是神秘学意义上的生物!
情急之中,阿尔杰不再犹豫,全力催发灵性,再一次发动了“海洋歌者”的能力,让灵性都为之颤抖的歌声再次回荡在无边无垠的大海上,但是这次,阿尔杰灌注了更多的灵性,并且提升了控制的能力,将歌声的力量精准地控制在“幽蓝复仇者”号的范围之内!
“在大海的寂寥中
远离人类的虚荣
和建造她的那份骄傲,她长眠不醒;”
“钢铁打成的房间
像火烧过的柴堆一般
冷潮像弹琴似的在其中穿打……”(改编自哈代的《合二为一》)
鬼哭般的歌声一下子传遍了幽灵船的每一个角落,在船只的边缘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像拍击礁石的海浪一般撞得粉碎,化作细小的涟漪加入新的声浪之中,为歌声添加了雷鸣般的鼓点。
在序列4“灾难主祭”阿尔杰的全力压制下,那遍布全船的白色菌丝畏惧了,开始如同潮水一般消退。阿尔杰紧随其后,在自己的身边卷起暴烈的龙卷风,将试图触碰自己的菌丝以及残留的菌丝全部吹飞,然后在气压的作用下将它们揉成一个大球。
阿尔杰谨慎地维持着非凡能力,逐渐向甲板移动。一路上,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被歌声震得失去意识的水手,它们的身上还有残留的、正在逐渐死去的白色菌丝。那些菌丝从他们的皮肤上、耳朵里,甚至是颅骨内、眼眶里野蛮地钻出来,留下一道又一道狰狞的血口,向外流淌着黄色的脓状液体。
阿尔杰初步检查了一番,水手们至少大部分现在还没有丧命,他的决断还是比较及时的。只要解决这边的事态,然后及时联系“魔术师”小姐,让她用旅行家之门将整艘船传送回总部,借助“太阳”带领的白银城的古代知识等手段压制类似的变异。
在这之前,我要先找到问题的源头……
阿尔杰皱了皱眉头,将一具从台阶上掉下来的尸体用闪电彻底粉碎,把对方和携带的菌丝与孢子一起用电浆球电成了飘飞的灰烬。
这么多天的航行一直没有出问题,而现在却出现了这种事情,这是不是说明,有什么力量影响了这片海域?只要找到那个源头,可能就离完成愚者先生的任务不远了!
如此决定的阿尔杰踏步向前,宽阔的深蓝长袍内无声无息地滑出了一根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白骨短杖。阿尔杰将短杖高高举起,杖尖隐约之间竟有雷霆和风暴聚集。
在那柄白骨的短杖出现的一瞬间,波涛汹涌的海面竟然刹那间变得风平浪静,随后,汹涌的波涛猛地向幽灵船涌来,将它托举至风口浪尖,高过了礁石,甚至高过了那片深沉的雾气,海水将船只直接推举到了天上,好像臣服的奴隶,将自己主人的御驾高高举起!
此时此刻,阿尔杰就相当于序列3,相当于真正的“海王!”
第31章 塔罗会集结(上)
阿尔杰大踏步迈上甲板,他身体周围的狂风将沿途的一切都卷进了一个纯粹由风暴构成的球形牢狱之内。随后,飓风将这个球形的牢狱吹飞出去,远离了甲板,远离了“幽蓝复仇者”。
于此同时,阿尔杰的脚下有深红色的焰流径直向下流淌,穿过了甲板,流进了海水当中,却没有熄灭,化作红色的光直冲海底。
一阵沉寂之后,球形牢狱正下方的海水突然沸腾起来,似乎有什么高热的东西正在自海底猛冲向上。又过了大约三秒,赤红色的熔岩突破了上千米的海水,化作灼热的洪流拔地而起,像一棵从海底生长而出的火焰巨树,蔓延出来的赤红色枝桠长达数百米,将那团菌丝彻底销毁,不留一点痕迹。
这是序列4“灾难主祭”就具备的能力,催动地底的熔岩突破地壳喷射出来,在“海神权杖”的强化下,这个能力甚至可以直接让海底火山的火焰喷射到海平面以上!
阿尔杰手提海神权杖,神情肃穆。“幽蓝复仇者”被托举至半空,在飓风的推动下向着海线急速前进。原本这样做很耗费灵性,阿尔杰尽管具备了“海王”的位格与一部分的能力,但是并不能像真的海王一样,在大海上随意抽取灵性反哺自身。现在受到这种程度的影响,正好用出这种能力,顺便加速赶路。
如果船员的症状有所好转,就说明刚才的位置就是污染泄露出来的点!阿尔杰的心思转的飞快。刚才的熔岩已经凝固,形成一棵巨大的、散发着白汽的参天巨树。不仅是为了清除污染,还是为了留下地标。
随后,在空无一人的甲板上,阿尔杰手持海神权杖,诵念起了愚者的尊名,将自身的处境简单描述了一遍,投进了塔罗会所有成员的深红星辰之内。
作为一个曾经潜伏于风暴教会和海盗之间的幽灵船长,阿尔杰心里清楚的很,即使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还是要尽可能做足准备。而恰好,塔罗会在这方面已经有了足够成熟的底蕴!
愚者先生恐怕早就料到了这种事情,预见到我们将会在祂的沉睡之后独挑大梁,才会那样扶持我们,让我们这些原本最高只是序列5的非凡者全员晋升半神……愚者先生果然深谋远虑!
……
贝克兰德,金棕榈街上的一间二层小楼内,佛尔思此时正躺在软椅上,嘴里叼着深红色的圆腹钢笔,正在构思下一本新书的剧情。
随后,她的眼前深红星辰开始膨胀收缩,将“倒吊人”阿尔杰的祈求带到了她的耳中。
佛尔思愕然地张开嘴,那支钢笔因为重力的缘故掉了下去,笔尖正扎在佛尔思的白色衬衫上,然而却没有留下一点污渍。钢笔在她柔软的胸部上弹了一下,正好落进桌上倒立着的笔帽里,这是“戏法大师”的一点小技巧。不过,佛尔思此时并没有关注这个。
倒吊人先生遇上麻烦了?佛尔思有些惊愕。在联络中,倒吊人明确地表示,需要包括她在内的四位塔罗会成员的帮助。
“真是少见啊,倒吊人先生向我们请求帮助……”佛尔思摇了摇头,然而动作却是不慢,一扇虚幻的灵性大门瞬间展开,将佛尔思的身影吞纳其中。随后大门合拢,花瓶里的花瓣悄然落地。
……
另一边,拜亚姆城内的白银城居民定居点,“太阳”戴里克此时正站在一片罕见的未经开发的地块上,那里堆放着一具千疮百孔的银色盔甲,斜靠在一座墓碑上面,好像一位沉睡中的战士。墓碑的另外一侧,则刻着这样的字迹:
“科林·伊利亚特:”
“神弃之地的最后一位首席;”
“——光就是一切的意义。”
光明曾经是白银城的居民们追求的东西,为此,他们在黑暗中祈求了两千五百八十四年。然而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愚者”先生许诺的光明世界,又该何去何从?每当戴里克迷茫的时候,他都会来到首席的墓前肃立许久。
然而,今天的肃立被打断了,“倒吊人”先生的祈求声透过虚幻的深红星辰传到了他的耳中。随后,一扇灵性大门轰然敞开,从里面跳出了还穿着起居服的佛尔思。
“您的出色行动力真是令人羡慕。”
戴里克由衷地赞叹道。
“是吗?”佛尔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那么我们就快去快回吧,还要去找‘正义’小姐和‘隐者’女士。”
说完,她伸手抱住了戴里克的手腕——因为戴里克的身高足足有两米多,仅仅是小臂就比佛尔思的大腿还要粗一些。原本佛尔思是想单手抓住戴里克的手腕的,但是她怀疑自己的手是否能握的住“太阳”先生骨节粗大的手腕。
“稍等一下,我通知利亚瓦尔他们不要担心我。”
戴里克腼腆地笑了笑,不知在哪里掏出了一把巨大的银色阔剑,向天空轻轻一指。一道金色的光芒从长剑径直射向天空,变成璀璨的光雨向白银城居民的住处洒落。所有被光雨触及到的白银城居民的心里一下子就燃起了勇气与希望,耳边有一个声音在环绕着,告诉他们自己要前往海上一段时间。
“那么,走吧。”
戴里克轻巧地用单手旋转大剑,把它背回背后,大剑舞动带起的劲风吹的佛尔思额发轻轻飘起。
“……哦、好的!”怀疑自己的刘海被切掉了一截的佛尔思还在愣神,听到戴里克的招呼,这才反应过来。
……
苏尼亚海上,“毒素专家”弗兰克·李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培育植物,时不时抓起一把盆里的泥土,放到嘴里嚼一嚼,吐出来的时候那团泥土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胶质,缓缓地向着小麦的根部移动,把那盆麦苗的根系团团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伞盖状的韧性结构。而原本处于地上的硬挺枝叶,则诡异地萎缩变白,最后形成细小且末端尖锐的细密气根。
弗兰克·李眼疾手快地将一块鲜血淋漓的新鲜肉块丢到了气根的旁边,然后在船舱角落的竹篓里拖出一只嗷嗷直叫的猪崽,用手在它的头上轻轻一拍,那头乳猪就安静了下来,然而,在猪崽和弗兰克的眼睛里,倒映出了像是海葵般飘飞的气根疯狂地扎进肉块,把对方化为一滩血水的惊悚场面。
弗兰克满意地点了点头,用脚背踢了踢猪崽,对方便顺从地仰躺过来,露出下体与腹部。随后,弗兰克伸出遍布着老茧的宽大手掌,一把抓住了那团气根,任凭对方疯狂地戳刺自己的手掌也无动于衷。
他猛地发力,把土壤下方的菌盖拔了出来,拿到眼前仔细观察,无视了那些胡乱挥舞想要戳瞎他的眼睛的假根,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另一只手抓住菌盖,把带有气根的那一头猛地扣在了乳猪的下身处。
随后,那头猪崽发出了惨烈的叫声。气根一瞬间就形成了一个套状物,内部伸出了短而细的尖头,扎进了猪崽的体内,开始分泌出颜色诡异恶心的液体,直接进入了猪崽的血液循环。
当那种物质经过一个循环到达猪崽的全身各处之后,猪崽的惨叫声停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竭力忍耐的哼哼声。当那种忍耐达到极限的时候,灰色的套状物由菌丝编织出的外壁上、末端与猪崽下体根部的连接处,涌出了大量红白混合的粘稠液体。
随后,那个套状物哗啦一声散开,贪婪地吸收起那些滴淌在猪崽肚皮上的液体,而猪崽的下身此时只留下了一个空洞,腹部诡异的高高隆起。那个“蘑菇”也陷入了沉睡般的状态,伞盖的颜色由半透明的白色变成了红白混合的颜色,隐约有细小的气泡在菌盖里爆裂开来。
“最近的杂交实验成功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弗兰克擦了擦手,把那团沉睡中的蘑菇丢回了培养基上,而猪崽也被他小心翼翼地搬进了墙边的一个空笼子。
“这次实验成功之后,是会出现口感像猪肉馅饼的蘑菇,还是身上长出麦穗的乳猪呢?”
第32章 塔罗会集结(中)
就在弗兰克陶醉于自身对于杂交技术的掌握又有所精进的时候,他房间的大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了。
一位身穿由类似鱼皮的材质制成的黑色紧身衣物的火辣女性冲进了房间,毫无顾忌地踩进地上那不明粘液、肉糜以及死亡的丝状植物脉络组成的污垢中,完全无视了墙边的那堆奇怪的生物,一把揪住弗兰克·李的衣领,揪着对方向船舱外跑去。
“妮娜……?”弗兰克一脸茫然地看着船上那位性感的序列6“风眷者”。当然,尽管对方穿衣的风格相当大胆,该露的地方就绝不多穿,而且身材也是相当美型的那种,但是弗兰克的目光里却没有一点相关的想法。在他的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可以种进土里的、不可以种进土里的。
“闭嘴别多说话,船长要你过去。”
对方五官分明的脸上有些焦躁,自从她前不久晋升序列6之后,脾气越发暴躁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怀了航海长奥托洛夫的孩子的原因——在弗兰克看来,奥托洛夫的年纪足够做妮娜的爸爸——不过这并不是弗兰克经常考虑的问题。
“你的那些蘑菇似乎出现了异常,有两位半神过来要求船长去帮他们解决问题。”
妮娜烦躁地摆了摆手,似乎是在驱赶看不见的飞虫。
来到船长室的门口,妮娜“砰砰砰”地敲响了房门,里面传来清朗的女声。
“叫他一个人进来。”
妮娜抬起腿在弗兰克好像磨盘一般宽阔的臀部上踢了一脚,让对方踉跄了两步,进入了船长室,随后,把船长室的门带上,为船长和弗兰克营造出了交谈的空间。
弗兰克的面前,除去“太阳”戴里克、“魔术师”佛尔思之外,还有一位坐在船长室中心的扶手椅上,身穿带有满天繁星般的银色斑点的黑底长袍,胸口戴着一枚古旧的黄铜天平挂饰的黑发女性。对方眼神复杂地看着弗兰克,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开口。
“星之女王”嘉德丽雅考虑了一会措辞,最终还是放弃了,对身后的半巨人说道:“伯格先生,你先验证一下他有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影响吧。”
“好的。”
戴里克并没有多话,直接干脆地伸出右手,让一道明净温暖的金色光芒洒落在弗兰克·李的身上。这是“无暗者”的能力,对于邪异的存在有着极高敏感的他们可以通过类似的各种手段来探知目标是否真的被邪恶存在附身了。戴里克相信,在自己的探查下,即使是阿蒙的分身那个级别的隐秘,稍有不慎也会被自己探查出来。
纯净的光芒就那样照在了弗兰克·李的身上,然而,却没有戴里克想象中的黑雾蒸发的场景,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弗兰克·李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发,把粘在自己手上的一个杂交产生的乳猪-小麦-蘑菇三合一的诡异物体薅了下来,使劲甩了甩,让那个菇状物体软软地安静垂落。
“有什么问题吗,船长?”弗兰克憨厚地笑了笑,像一个超过200斤的孩子。
三位塔罗会成员对视了一眼,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
希尔斯顿区,萨尔玛咖啡厅,阿泰尔正坐在咖啡厅外面的大厅里安静地喝着咖啡,贝克兰德少见的初冬正午的暖阳洒在他的身上,让他因为在寒风中跋涉一上午而有些僵硬的身躯逐渐变得温暖起来,血液的流动开始变得舒缓。
阿泰尔一边用茶匙搅拌着刚刚加入一大勺砂糖的咖啡,一边用另一只手翻阅着刚刚从警察局拿到的、散发着劣质油墨气味的卷宗影印件。那是洛络塔帮他拿到的、近几个月东区报案的或者是被发现的强奸、杀人等恶性刑事案件的卷宗。
如果是自己凭借私家侦探的身份去调查这些文件的话,大概率会被对方直接拒之门外。但是,每一名值夜者都至少是高级督察,即使不凭借值夜者的身份,单靠在警察系统当中的职位,想要这些材料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接下来,阿泰尔如约把洛络塔女士带到了约定的萨尔玛咖啡厅,并且为她缴纳了第一笔年费10镑,现在她应该正在里面的包厢里享受膝枕服务。
希望她不会上这家店的黑名单。想到这里阿泰尔不禁伸出手来,在胸口点了四下。
阿泰尔喝了一口咖啡,振作精神,开始仔细审视这些卷宗。
“两个月以来,东区已报警或可确认的强奸案件一共有六十三起……没报案的数量可能更多。”
看着看着,阿泰尔的眉头逐渐紧缩起来。按照这个算法,平均每天东区都会有至少一例以上的相关案件,而且结案率低的可怕,甚至连20%都不到……而罪犯得到的最高惩罚,也不过是一顿鞭刑加上两镑的罚款。
阿泰尔看着这些卷宗,一时间竟没了喝咖啡的心情。由于他认真阅读时生人勿近的气质,让本来应该服饰他的女仆战战兢兢地站在远处不敢过来。
阿泰尔拿起铅笔,在东区的地图上开始标注每一件案件的发生地点,然后画出一个又一个经过这些地点的、互不重叠的圆圈,将近似处于一个圆周上的案发地点全部圈起来。
如果对方还保留了理智,那么,他就不会选择离自己藏身处较近的地点。阿泰尔用蓝色铅笔将外圈的几个点之间连上了线,标注出交点位置,然后以交点为圆心继续画圆,争取将更多的案发地点圈在圆上。
那么,对方可能的案发地点就只剩下这么几个。阿泰尔拿出红铅笔,圈出了三个涉及了最多案发地点的圆心。而对方每天的活动半径就是他的脚程,为了消除神奇物品负面影响的他不太可能为了寻找目标去坐公共马车,那会暴露更多的问题。
当然,如果对方已经丧失了部分理智,那么就不会考虑这些问题,只会就近寻找泄欲对象,那么,他的大概位置就是这几个了。阿泰尔换了一支红铅笔,重复了上述的程序,然后圈出几个蓝色的圈。
如果对方在红色圈里,那么就说明对方还有理智,具备反侦察能力,也相对危险……而如果对方在蓝色圈里,只要追踪者不过分调查、让对方感到危险,基本不会有问题……
阿泰尔略一思索,决定等到伊恩那边的调查有了结果,自己再把这张推测式的地图和对方的旅馆位置图结合起来看,这样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
他决定自己去调查一下红色圈内部的情况,然后把相对不那么危险的调查任务交给赏金猎人们。这倒不完全是因为什么绅士精神,而是因为阿泰尔担心那些赏金猎人会惊动那名工匠,让他提前采取行动或者逃离贝克兰德,那样自己的任务可就彻底泡汤了。
“贝克兰德……”
阿泰尔叹了口气,把卷宗收了起来。他也彻底没了兴致,准备和洛络塔打个招呼就离开咖啡厅。
“是不是先前没有想到这些?”
一个悦耳的女声从阿泰尔的身后传来,然而在阿泰尔的记忆里,他后面的位置应该只有一堵白墙才对!
阿泰尔触电般弹起,下意识就是反手一拳,另一只手撑起身体,一个空翻落到另一侧的沙发上,面朝声音传来那边。
“别紧张……是我。”
对方的声音有些无奈,阿泰尔定睛一看,来者赫然是穿着深蓝斗篷的奥黛丽小姐。而周围的女仆则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好像阿泰尔刚才只是打了个哈欠。
“抱歉……这是刺客被人接近身后时候的本能反应。”阿泰尔不好意思地把手从奥黛丽小姐轻轻抬起的手腕上收回来。
“没关系……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你的调查进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没想到你还是一位出色的侦探,你这样的侦探,我只在《莫里亚蒂探案集》里看到过。”
奥黛丽微微颔首称赞道。
“这只是一点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阿泰尔谦虚道。
“你没必要谦虚……”奥黛丽笑了笑,随后严肃道:“接下来我准备离开一段时间,你对我的祈祷我仍然能听到,但是难以及时给你支援。”
(p.s:星期六考试,断更一天。以后的更新时间还是改回晚上八点,双更的话,中午十二点一章,晚上八点一章)
第33章 塔罗会集结(下)
“好的。那么,如果我在这段时间发现那名工匠想要离开贝克兰德,我还要继续跟踪吗?”
阿泰尔并没有追问对方想要去哪里,大概多久能回来。雇主的事情能不问就不问,尽管奥黛丽小姐看起来比较通情达理,然而对方毕竟是一名半神半人的强者,对于这种层次的事件了解的越多越容易带来不幸。
“如果他离开的话,弄清楚他什么时候、在哪里、用什么方式离开,以及去往哪里。”奥黛丽微微颔首,“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你可以问一些你感兴趣的问题,比如我们的组织,还有你不了解的神秘学知识。”
“关于这些,我相信您的判断。”
阿泰尔谦恭地说着。
“此外,魔女教派的接头人昨天来和我接触了,我已经同意成为其外围组织‘灵知会’的一员。”
“那个酒吧老板?”奥黛丽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我当时一直在远程观测着你们,如果她想要对你不利的话,我可以直接隔空施加影响。”
阿泰尔的心中一惊。这么说,自己在贝克兰德的一举一动,都在奥黛丽小姐的监视之下……那么,维斯佩修女委托的事情……
“关于那位修女的事情,我并不打算过度插手。”奥黛丽洞察了阿泰尔的心中所想,在他犹豫的时候直接开口说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对此事就毫不关心。官方也是一样,即使她同时身为战神的眷者、大地母神的准眷者,官方不太好处理,但是必要的监视还是少不了的。”
“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相关人员的认知我都做过了处理,否则薇娜塔小姐昨天回家的时候就该被值夜者直接按倒了。”
奥黛丽招了招手,旁边侍立的女仆走过来,给她端来了一杯咖啡,她掀开面纱的一角微微抿了一口,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果然还是喝不惯这种每斤2镑的咖啡……实在是太苦了。”
她松开手,让杯子浮在空中,接过阿泰尔递过来的方糖罐子,加了两块洁白的方糖。
“不过,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尽管薇娜塔小姐讲故事的能力一般,但是那位维斯佩修女说的基本都是真话……至少,她自己认为那是真话。”
“我去她的梦境里确认过一次,不得不说,她真是一位虔诚的修女,比我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要虔诚的多。她对于战神的态度不仅仅是对于神祗的敬畏,还包括对父亲的依恋、对老师的尊敬等等,可以说,她心中的战神集合了人类所能拥有的一切正面情感。”
奥黛丽的话语里透着遗憾,
“只可惜,战神已经陨落了。”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阿泰尔心神巨震,让他忍不住想要跪地祈祷。幸亏奥黛丽立刻就调整了他的心理状态,这才让他勉强维持了镇定。
“可是,那可是神明啊?”阿泰尔颤声说道,“谁能杀死一位神明?”
“当然,是另一位神明,或者,另几位……”奥黛丽高深莫测地说道,“不过,这一点我们也很难真正地确认。毕竟一位神明拥有什么样的手段,如何才算是真正打倒神明,这都不是我们该了解或者能了解的。所以,我希望你能通过这段经历确认这一点。”
“这太疯狂了……”
阿泰尔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闯进一位真正的神明的神国?就凭那一件神奇物品能承受的住神国的压制吗?”
“的确可以。”没想到,奥黛丽竟然干脆地肯定了这一点。“我昨天尝试着占卜了一次那件物品的来历,虽然窥见了一鳞半爪,但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说完,她伸手揭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下面半张白皙的面庞。
见到那半张脸的时候,阿泰尔的瞳孔瞬间收缩。对方的脸蛋线条柔美,皮肤白皙,如果完整的话,看起来确实是种享受。
前提是,“如果完整的话”。
奥黛丽小姐的上半张脸的肌肤、血肉、骨骼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团虚幻的概念,构成淡蓝色的透明人形,只有绿宝石一般的一对眸子还保持着完整,注视着阿泰尔,让他不至于当场失控。尽管构成的人形也十分美丽,像是星辰一般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但是这一眼仍然让阿泰尔的灵性瞬间沸腾起来,体表不受控制地生出了鸡皮疙瘩一般细小的触手!
幸好,奥黛丽小姐很快就把面纱拉了上去,随后,一道柔和的声音在阿泰尔的内心响起,让他躁动的星灵体、以太体、心智体全部安定下来,身体的异变也随之消失。那面纱似乎具备封印的作用,让她不完整的神话状态不至于影响到现实。
“我本来想要通过那件物品,自己确认祂的情况。为此,我做了我认为最充分的准备,即使是真正的0级封印物——啊,也就是天使那个级别的物品——我也不会受到哪怕一点伤害。”
奥黛丽有些自嘲地说道:“但是,我很快为自己的短视付出了代价。那枚圣徽不是天使级别的遗物,而是货真价实的、战神的一部分!”
“所以,我暂时失去了一部分身体……不过不用担心,对于我这种层次的存在来说,只要没有引来祂直接的恶意,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一周之内就能恢复。”
“所以,你们拿着这件封印物,足以帮你们抵挡黄昏神国之内绝大多数的威胁了……这一点,我也做过占卜,确认没有问题。另外,这根项链我也做过了处理,你把它交还给薇娜塔小姐。目前它的副作用被我彻底清除了,不会留下永久的影响,只是在使用超过一定时间之后会混淆使用者的时间感。”
奥黛丽缓缓起身,把那条镶嵌着红宝石的项链递了过去。“希望你们能在下周一的聚会之前完成探索。我差不多该走了。”
“请等一下!”阿泰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如果我们明天去探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对于维斯佩修女有用的信息怎么办?”
奥黛丽停下脚步,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可以告诉她,你是黑夜女神的信徒。”
我是黑夜女神的信徒?这是什么意思?阿泰尔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难道是让她以为我是官方非凡者,靠这个威胁对方?阿泰尔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然而,奥黛丽小姐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等等,维斯佩修女想要知道的问题,真的只有战神的状态吗?阿泰尔突然想起了维斯佩修女先前的一句话。
“我这样的背信之人没有资格进入祂的神国,在拿着圣徽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圣徽对我的排斥……”
难道说,维斯佩修女无法进入黄昏圣徽联通的世界,并不是因为战神责怪她背弃信仰,而是因为,因为她不是女神的信徒?可是战神的神国,为什么不允许战神的眷者进入,而欢迎我这种女神的信徒?
阿泰尔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动作大的几乎打翻了茶杯。一旁的女仆连忙上前询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时间鸡飞狗跳。
挥了挥手让女仆离开,阿泰尔强行压制住自己因惊愕而狂跳不止的心跳。
莫非,奥黛丽小姐的意思是,是黑夜女神杀掉了战神?可是薇娜塔明明是大地母神的信徒……对了,当自己询问谁能杀死神的时候,奥黛莉小姐回答的是“或许,不止一位神”!
而她这次让我进去,是为了获取进一步的信息,毕竟我们对于杀神的手段并不了解,也就难以确定对方是不是被彻底杀掉了……就好像不知道作家住在哪里的读者没办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家里老老实实写书一样!
阿泰尔软软地往椅子上一瘫,感觉自己在短时间之内接受了太多惊世骇俗的信息。
过了一会,洛络塔女士神清气爽地从包厢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位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的女仆,对方的衣服有些凌乱,气息也粗重了不少。
“怎么了阿泰尔,在这种好地方为什么无精打采的?”
洛络塔和阿泰尔打着招呼。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的女仆发出了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短促的低声尖叫,随后连忙踏着小碎步跑进了后厨。
“我说,刚才有一位半神级别的强者路过和我一起喝了杯咖啡,讲了讲战神的秘辛,你会相信吗?”
阿泰尔在心里为那位女仆叹息了一声,随口回应道。
“你可真是幽默。”
洛络塔愣了一下,和阿泰尔一起笑了起来。
……
与此同时,行走在小巷中的奥黛丽脚步顿了顿。她微微侧了侧头,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在和谁说话。
“这次的交易就这么定了,我帮你们大地母神教会确认祂的消息,相对的,你们也要帮我确认,我想找的‘祂’的消息啊……”
第34章 准备
告别了洛络塔女士,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阿泰尔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叫了一辆出租马车,来到了离自己家大概两条街的一条小巷子里。
阿泰尔下了马车,来到小巷子的尽头,在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了一扇很久没人开过的破旧木门。这里是阿泰尔的秘密据点之一,毕竟把所有的可疑物品都放在家里对于一位刺客来说是一件相当不明智的举动。
阿泰尔走进房间,先是小心地把门带上,随后在口袋里取出火柴,借着遍布灰尘的窗户上透过来的一点光亮点燃了屋内的油灯。温暖的火光照亮了屋子,尽管房间内还是很冷,不过现在至少有了一点心理安慰。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子,露出了屋内简单的几件家具:一张矮小的四柱床,一个表皮已经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空心的沙发,还有在房屋中心的几个铁皮箱子。
阿泰尔打开其中的一口箱子,在里面找出圣夜粉、一金一银两根蜡烛、一个很破旧的香炉以及一个银质的碟子。随后,他又在抽屉里找出了一根尾端镶嵌着紫水晶的橡木法杖。法杖做工很粗陋,不过这不影响它在仪式魔法中发挥作用。
阿泰尔仔细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在地面上用圣夜粉画出了简单的象征仪式法阵。他准备制作一批黑夜领域的符咒以防万一。如果女神真的获取了战神神国的权限,并且能对进入神国的人做出限制,那么准备一批黑夜领域的符咒可能会具备关键的作用。
(在这里我得吐槽下乌贼在原作中对于仪式魔法的设定,严格来说,乌贼描述的仪式是向女神这种类似于金晨魔法当中被称为“灵体”或者魔法潮的存在祈求加护的上位魔法,其特征为频繁的对仪式用具进行圣化、黑白蜡烛、圣水与熏香等等。不过他后来在描述里却说自己的知识来源于依靠移动自然能量来达成目的的下位魔法“威卡”……出于某种原因,关于仪式魔法的部分我不会完整描述。)
阿泰尔简单地举行了圣化仪式刀和驱逐灵体的仪式,构筑出了封闭的灵性空间,随后他拿起刻刀,抒发灵性,仔细地在预先准备好的两块银箔上雕刻着图案。
他首先在底料上雕刻出了象征女神的两个象征符号,随后刻下了几个晦涩的赫密斯文单词。不同于值夜者中经常使用的“沉眠符咒”和“安魂符咒”,这次阿泰尔刻下的是象征指引的赫密斯语,他准备制作的是很少有人使用的“定位符咒”。
这种符咒可以在使用者灌注灵性之后,在一定范围内定位使用者想要寻找的东西。据阿泰尔所知,值夜者的队伍中有灵感很高的“窥秘人”和另一种同样精通占卜的名字未知的职业,所以他们很少使用这种符咒。毕竟黑夜女神的符咒都是用银子做的,每一枚都是钱。
但是,这种符咒对于只会“魔镜占卜”这一种方式的阿泰尔来说用处还是很大的。尽管薇娜塔的序列也有一定程度的找东西的能力,但是在陌生的环境中这种能力可以发挥出几成还没有定数。
至于沉眠符咒这种具备主动效果的符咒,阿泰尔反倒没有刻意准备。因为如果维斯佩修女的描述正确,那么他们面对的少说也是序列5左右的敌人,自己一个并非专精制作符咒的非凡者,制作出来的主动符咒能发挥的作用哪怕随便想想都很有限。与其想办法应付危险,倒不如减少在黄昏之国中停留的时间以降低遇到危险的可能来的方便。
随后,阿泰尔的刻刀尖端,灵性喷薄而出,在银箔表面勾勒出了女神对应的灵数“7”,以及其他的一系列材料。当他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所有的灵性串联在一起,房间内顿时被从魔法潮中涌出的磅礴而恐怖的力量笼罩。随后灵性沉寂,房间内归于寂静,蜡烛也熄灭了,房间内的黑暗又幽深了几分。
阿泰尔拿起桌上的几枚婴儿手掌大小的银箔,用手指肚轻轻摩挲着,只觉得触感温润,带着几分清凉。
制作的过程很顺利……阿泰尔微微点了点头,拿起仪式刀,解除了封闭房间的灵性之墙,将因自己的祈求而降临的残余灵性释放回灵界,然后把祭坛打扫干净,消除了举行仪式的痕迹,随后把符咒小心地揣进大衣内侧的口袋里。
然而,阿泰尔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个硬硬的吊坠状物体。他身上唯一可能有类似触感的“放纵的蔷薇之心”被他放在了大衣的外侧口袋,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
阿泰尔疑惑地抽出手,把那件物事拿了出来。那是一根吊着一枚黄色的水滴型水晶的银质链条。阿泰尔认识这东西,这是一根灵摆,擅长占卜的非凡者经常会携带这种饰品。
奇怪,我好像记得我之前买过一根类似的东西,但是又好像没买过……而且即使我买过,只会使用魔镜占卜的我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阿泰尔仔细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开启灵视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阿泰尔揉了揉眼睛,关闭了灵视。灌注灵性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只是一根普通的灵摆。
莫非是星期一收拾房间的时候无意间翻出来的?有可能,毕竟那天晚上和薇娜塔打了一架,灵性亏空严重,忘了一点细枝末节的东西也情有可原……
呵,我真是有些神经过敏了。这几天遇到的高序列强者比我这辈子接触到的都多,刚刚还了解了正神的一些秘密以及诸神之战的秘辛,自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把自己吓的够呛……阿泰尔自我安慰道。
不管这枚黄水晶吊坠是什么东西,哪怕它真的有来头,那涉及的层次还能高过真神不成?
这样想着的阿泰尔迅速调整好心态,将黄水晶灵摆系在袖口的搭扣上,顺着手腕缠了几圈。既然能在口袋里掏出来,那偶尔拿出来用一用也无妨。
阿泰尔在另一口箱子里找出了一个油纸包裹的长条状物品,放在地上拆开包装,露出里面的双筒猎枪、分门别类放在几个小布袋里的各种口径的子弹。他点出十二枚子弹,又用随身携带的小刀裁下一小块油纸将其包好放进衣袋。
尽管用冷兵器的刺杀的确符合传统的刺客形象,但是在如今的大坏境下,各类枪械还是主流。阿泰尔虽然有合法的持枪证明,但是他只有自己原来用来防身的一把左轮手枪的证,堆放在这间仓库里的高压蒸汽步枪、转轮步枪都是用从黑市淘来的废件组装成的,如果被警察找到,足够阿泰尔蹲个十多年的监狱。
……
另一边,薇娜塔正坐在壁炉边发呆。今天她的灵性已经基本恢复稳定,多多少少也意识到自己昨天说的那些话挑衅能力有多强,不禁有些忐忑。由于奥黛丽的心理暗示的原因,实际上她并不能做出对阿泰尔有什么实际威胁的行为,如果真的惹怒了阿泰尔,她还是没法应付的。
他今天中午都没回来,别不是被我气跑了吧……薇娜塔有点心虚地想着。
如果真的跑了,那还有些不好办。这家伙做起家务来似乎是一把好手,居家品味也还算不错,在东区这种人属于濒危物种。薇娜塔眯起眼睛,似乎是想起了周二晚上自己从兹曼格党驻地逃进他家的时候的场景。那时候这家伙就躺在沙发上,桌上摊着一本没听说过的教派的圣典,书里还夹着根黄水晶吊坠。
虽然有些看不过去,姑且是把他搬回楼上的卧室、其他的东西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了就是了。
真的是……薇娜塔想要开口说两句什么安慰下自己,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第35章 前夜
做好第二天前往黄昏之国的准备之后,阿泰尔准备步行回家。天色已经不早,再晚一点天气就该冷起来了。
阿泰尔立起大衣的翻领,快步在街上穿行着。他走的很是小心,刻意绕开了巡警经常出没的街道。毕竟他手上提着的油纸包里可是作为管制品的高压蒸汽步枪,被人发现可不是好玩的。所以直到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阿泰尔先生嘛?”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声从阿泰尔的背后响起,吓得阿泰尔一个激灵,连忙转身看去,结果发现是隔壁的索菲。见到阿泰尔惊慌的样子,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您的反应那么大……”
索菲擦了擦眼睛,向阿泰尔道歉道。
说实话,如果每一个在我身后突然出现的人都想索菲一样友好,那我的反应也就不会这么大了……阿泰尔暗地里叹了口气,对索菲说道:
“没关系……你刚刚从纺织工厂回来?”
由于斯坦森先生以及索菲信仰的都是“风暴之主”,而祂的教义反对女孩子进学校读书,只是让她们在家里接受家庭教育,所以索菲早早就进了成衣匠协会的纺织工厂。这里的老板曾经也是制衣匠,这让工人们对他更有亲切感。而且这位老板也在极力推进大气污染的治理等民生问题的解决,颇受工人的好评。
“对,前两天老板还说如果我们这个月的产量能够比上个月高的话给我们涨工资呢。”
索菲有些疲惫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阿泰尔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唏嘘。
“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即使要工作,也别太拼了。”阿泰尔伸手揉了揉索菲的头发,对方只有他的六成高,揉起来相当顺手。
“没关系……”索菲刚要说什么,阿泰尔就打断了她。“现在打工累坏了的话,可就长不高了哦。”
事实证明,“长不高”这种恐吓对于小孩子的杀伤力异常地高,索菲听完果然不言语了。
“斯坦森先生还没回来吗?要不要来我家坐一坐?”
阿泰尔见到隔壁的房间没有亮灯,便主动邀请道。
“不了,我得先回去给爸爸做饭。”索菲礼貌地摇头拒绝,“您知道,风暴的信徒一向是由女性做家务的,而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阿泰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想好说什么,只好又把嘴闭上了。斯坦森先生的家人大多死于战争时期的轰炸,只剩下他和小女儿索菲两人相依为命。或许是因为这个,索菲的性格异常好强,本来斯坦森先生希望她安心待在家里,但是经她的强烈要求,最后斯坦森先生还是同意了她去工厂打工。
见到索菲即将进屋,阿泰尔心念一转,对索菲的方向大声说道:“等到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我家让薇娜塔给你上几节课。”
“真的吗?”
尽管隔着很远,阿泰尔还是感觉索菲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兴奋地跑过来,脸蛋被外面的冷风吹的有些发红。
“当然,反正她在家也没事干。”阿泰尔毫不犹豫地就把薇娜塔卖了。这两天薇娜塔大部分时间都瘫在沙发上摆烂,让她做点家务也是爱搭不理,阿泰尔索性给她找了点活计。“她可是大学毕业生哦,这方面你就放心吧。”
“好厉害!”索菲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让阿泰尔莫名地觉得有些刺眼。
“好了好了,快回家给你爸爸做饭去吧,我今天回家去和薇娜塔说一声……”
阿泰尔笑着对索菲挥了挥手,看着对方小跑着回了房间。
“怎么又帮我决定了?”
薇娜塔有些不悦的声音从阿泰尔的身后传来。阿泰尔回头看去,对方似乎是刚刚洗完澡,头发湿淋淋地站在门口,穿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阿泰尔打买回来就没穿过几次的棉睡衣,身上散发着白色的蒸汽,阿泰尔甚至能隐约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多宁斯曼洗发水的味道。
“反正你天天在家也没事情做不是?”阿泰尔笑了笑,催促着对方赶紧进屋。“刚洗完澡别站在门口,明天还要去帮别人做事,非得作出病来才高兴是吧?”
“就你话多。”
薇娜塔白了阿泰尔一眼,嫌弃地让开门厅,让阿泰尔进来,把那卷油纸的包裹放在地上。
“这是……”薇娜塔蹲下身用手摸了摸,“你吃饭的家伙?”
“算是吧,希望还能用。”
阿泰尔用脚把包裹往里踢了踢,然后把衣服挂在衣服架上。
“对了,前两天你夹到书里的那根灵摆,我给塞你衣兜里了。”
薇娜塔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对阿泰尔说道。
“我夹在书里?哪本书里?”阿泰尔奇怪地问。
“就是那本什么愚者教会的圣典。”薇娜塔摆了摆手,“你不是女神的信徒吗,怎么还留着这种邪神的圣典?等你被雷劈的时候记得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被你连累了。”
“切,爱住就住,不住就睡大街……”阿泰尔下意识回怼,然后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问薇娜塔:
“那本书呢?你放到哪里了?”
“喏,塞你书架上了。”
薇娜塔伸手一指,阿泰尔顺着她的手臂看去,那本有些老旧、用鲁恩和巨人语两种语言写成的圣典就那么随意地插在书架上。
阿泰尔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快步走过去拿起圣典,“噔噔蹬”地快步上了楼,丢下一句话给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薇娜塔。
“我突然想起来点事,你先把中午的剩饭热一下凑合吃吧。”
薇娜塔的脸上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光泽,又躺回了沙发上。
楼上,阿泰尔拿起那本圣典仔细研究。如果说夹在别的书里,还有可能是自己记忆不清,但是他清楚的很,自己绝对没有在这本圣典里夹过灵摆!
我的记忆只到我看到圣典当中关于天使的描述……不过,最后一段不知怎得,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阿泰尔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尽管他没有经历过系统性的神秘学教育,但是这种情况即使是在民俗传说里都不乏对应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的主角接下来的经历,绝对不算愉快!
阿泰尔心烦意乱地翻开圣典,看到了第一页的愚者尊名,看到了祂的权能描述,看到了祂手下天使在人间的足迹,所有的一切都证明,这个教派绝非空穴来风,而是至少拥有一位圣者和一位天使的隐秘组织!
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事情……阿泰尔吐出一口气,伸手捂住了脸。
过了一会,他咬了咬牙,开始小声地祈祷起来,向那位神秘的存在开始了祈祷!
阿泰尔的心里也十分忐忑,毕竟这是一位未知的神秘存在,向这种存在祈求是非凡者普遍恪守的禁制。然而,奥黛丽小姐似乎已经把自己绑上了那位的阵营,自己已经隐约见过了一次那神秘的灰雾,似乎已经没法脱离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偶尔向那位祈祷几次,毕竟奥黛丽小姐貌似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阿泰尔带着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棍想法,用古赫密斯语诵念起了那位的尊名。
他的耳边又一次出现了那虚幻的低语声,那熟悉的深红色光芒和灰白雾气再次将他的灵体彻底卷入,降落在了一张古老的青铜长桌之前。
还没等阿泰尔四处观察,他的耳朵里就传来了一声轻笑。对方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这笑声竟让阿泰尔有些畏惧的感觉,这是来自于生命层次的压制。阿泰尔连忙回头,出现在他的眼中的是一位被灰雾遮掩着面庞的女士,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阿泰尔能隐约看到对方的体型,身高大概一米五左右,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严。
“我还以为是谁在这个时间祈祷……看来,你就是‘正义’提到的那个新人了。不得不说,你接受这个组织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
“正常来说,这些话应该由‘愚者’先生来问你,或者是招揽你入会的‘正义’小姐……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那名女士拍了拍手,十二张塔罗牌凭空浮现,出现在了愕然的阿泰尔面前。
“我们的组织名叫‘塔罗会’,我们每周一的下午都会在这里以这种形式聚会。当然,你也可以参加,不过是在挑选了你的代号之后。目前,只有这十二个代号还是空闲的。”
“顺便一提,你可以称呼我为‘审判’女士。”
这位女士给人一种威严感……“仲裁人”途径的半神吗?阿泰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强行压下惊惧,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选择上。
“我对于这种代号没什么所谓……就交给命运吧。”
阿泰尔随手拨了拨空中的十二张塔罗牌,让他们围着自己快速转动起来,最终,一张塔罗牌缓缓在自己的面前停下。那是一位戴着皇冠的美丽女性,手里握着金色的权杖,给人一种神圣中带着诱惑的感觉。
塔罗牌,“女皇”!
第36章 签约感言(这章不算加更)
如题。
《诡秘:魔女先生与猎人小姐》正式签约,可以投月票啦~
总感觉不写这么一章好像有点对不起好不容易签的约,所以还是简单说点啥吧。从九月初这本书第一次在贴吧连载开始,到现在过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抛去九月初那一阵子我没办法稳定更新的时间,实际日更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个月左右。
我不是一个全职的写手,就是一个挣扎在及格线上的普通大学生,所以在一开始连载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我希望有更多的书友来看我的书,尽管当时还只是没有任何收入的单机时期;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这本书完全无人问津,让我有理由直接放弃掉写小说这项爱好。毕竟,它占用的我的时间实在太多了。
最开始的时间确实很难熬啊,最惨的时候每天只有一张推荐票。看着扑街作者群里那些人们说每天给自己投一张票鼓励自己,我也只能尴尬地笑笑,因为我自己的账号连一张票都没有,连投都没得投。
后来逐渐好了一点,我自己的号也有了一张票,每次自己投完之后,看着手机上的红点,我还会试着调侃自己。尽管建的书友群还是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还是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发进了群里,好像那里有人在等着我更新一样。
再后来,群里有了第一个书友,是我的另外一本因为身体原因断更一个月彻底扑街的同人的书友。明明可以直接聊的,我还是刻意和他在群里聊天,一聊就是上百条,好像这个群里特别热闹。
然后,这本书的第一个书友@六阿花就进了群。那时候,枪花、塔读等好几个网站的编辑来找过我,让我去他们那边签约,但是这本书因为原作版权就在阅文,所以必须割掉。况且,那些编辑一直在和我说五万字不签就可以切了。可以说,如果他再晚一点进群的话,我可能已经把这本书切掉了。
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想了想再扯这些怪矫情的,不如今天双更来的痛快(手动滑稽)
总之这周恢复双更,以后每日推荐票过50或者月票过10双更,有考试的话我会提前和大家说。我没啥余力存稿,所以每天的更新都是现码,太多的话我也码不动……今天的另一章十一点之前发,我先去吃点好的庆祝下就回来码加更的章节。
第37章 女皇先生
女皇……阿泰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尽管这些代号他的确不怎么关心,毕竟是一个连底细都不清楚的组织,关心这个的确没什么用,但是这个代号让他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晋升。
刺客害人啊……阿泰尔想叹口气,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对方似乎已经通过奥黛丽小姐,也就是所谓的“正义”考察自己很久了,那么双方的实力、掌握的信息就完全不对等……尽管从座次来看,这张长桌上的成员除了很有可能就坐在上首的那位“愚者”先生之外,地位都是几乎平等的,但是阿泰尔并不相信这种关系。
给一个序列8和一群序列4以上的家伙相等的地位,这话谁敢信?即使奥黛丽小姐没有明说,阿泰尔心里也清楚的很,即使自己真的进了这个神秘的空间,并且拥有了并列的代号,但是本质上还是给大佬打杂的,只是因为有的事情他们身份太高不方便做,需要自己这样一个方便好用的棋子来处理。
尽管现在自己已经正式加入了这个组织,为了防止相关的信息泄露,他们——也许是祂们——会给自己更多的关注与保护,和先前只要出事就可能被彻底抛弃的状态相比好了一些,但是仍然有可能被他们放弃掉。
棋子,就是要放到棋盘上去的!
不能因为这些先生小姐们相对随意的态度,就忘记他们是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决定一位具有实权的男爵的生死的大人物!阿泰尔在心中再次提醒了自己一次。作为一名刺客,也许他在行动的时候足够大胆,但是在其他的时候他处事的态度都是极度小心谨慎的。
阿泰尔扫视了一眼缓缓消失的其他塔罗牌,迅速反推出了剩余的几名成员分别是“世界”、“月亮”、“星星”、“太阳”、“魔术师”、“倒吊人”和“隐者”。
神秘的组织……阿泰尔在心中暗自评价道。曾经黑夜教会在东区试着追查过信仰“愚者”的组织,那时候他还不是非凡者。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成了这个隐秘组织的一员……
“咳咳。”
对面的女士用一声轻咳打断了阿泰尔的思绪。
“我听‘正义’小姐说过,你已经和魔女教派的联系人搭上了线?”
阿泰尔连忙点头。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和这些家伙保持一定的距离感,但是,对方如果喜欢目前的这种交流模式的话,他也只能配合。
“那么正好,等到‘正义’小姐要你追查的‘工匠’有了消息之后,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尽可能调查魔女教派的情况,尤其是,”
说道这里,“审判”小姐顿了顿,“‘原初魔女’的下落。”
又是一位真神……阿泰尔已经有些麻木了。我加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隐秘组织,为什么都在谋划真神层面的事物?
“别那么紧张,凭你现在的层次,还接触不到‘原初魔女’相关的情报。”
“审判”小姐察觉到了阿泰尔的紧张,不由得轻声笑了笑。
“所以,我们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让你快速积累功勋,尽快成长到足够了解这些事情的程度。”
“审判”小姐打了个响指。
“在此之前,你得尽快提升序列。至少要等到你成为序列7的‘魔女’的时候,才能正式加入他们的教派。”
得,这下想不晋升都不行了……阿泰尔除了苦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如果你调查到了什么结果,可以直接诵念“愚者”先生的尊名,将你想要表达的事情用赫密斯语或者其他具备非凡效果的语言诵念一遍,再加上想要通知的成员,对方就能切实地收到消息。此外,传递物品也可以通过献祭-赐予的仪式,向愚者先生祈祷并直接中转给对方。”
审判小姐一手托腮,隔着灰雾注视着阿泰尔。
“我要嘱咐你的暂时就这么多……此外,不能向任何其他的组织或者人透露关于‘塔罗会’的相关信息,这想必不用我嘱咐你了吧?”
“现在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请离开吧,这里的时间和外界的一样,不要让和你同居的那位小姐发现异常了。”
“好。那么晚安了,‘审判’女士。”
阿泰尔如释重负,连忙收敛灵性,直接回到了现实世界。
“真是个谨慎的家伙……”休注视着阿泰尔身影消失的地方,那里的座位上方,深红星辰不再黯淡,象征女皇的神秘符号在椅背上亮起。
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与我们不匹配,于是果断地自降身段,尽管我们并没有想要凭借实力地位强制他做什么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是自愿进入魔女教派调查的。
休不由得捂住了脸,她发现自己和奥黛丽做的事情在正常人的视角里就是毫无争议的强迫。
这家伙很厉害……让自己的目的一开始就和我们保持一致,这样就不会触发我们以他不听话为前提设置的那些安排,也不会受到严重的损失。而且他太听话太积极的话,我们反倒会有负罪感,这样在无形之中也会给他一些好处……反抗不了,就转为适应了?还真不愧是个出色的‘刺客’啊……
休不由得对这位新加入的塔罗会成员有了浓厚的兴趣。她暗暗下定决心,等到她从因蒂斯回来,一定要找机会见这位新人一面。
尽管隔着灰雾看不太清楚,他的身材气质确实不错……休回想了一下阿泰尔修长的双腿,再看了一眼自己离地一寸左右的小牛皮靴,一下子颓废起来。不过随后她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在空旷的灰雾之上轻声笑了起来。
“那就晚安吧,女皇……先生?”
……
回到现实,阿泰尔沉默了一会,决定简单地把最近的事情记下来整理一下。由于这一周的变故实在太多,他想用类似的方法来整理一下思绪。
然而,当他想要做个笔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钢笔不见了,这让他有些恼火。
就在这时,他的注意力移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灵摆上。
“既然是夹在那位的圣典里的东西,能发挥点作用也说不定?”
阿泰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灵摆的链子,准备做一个简单的灵摆占卜。这种占卜属于一种简化后的占卜仪式,不需要用确认式的提问法依次排除,只要用古赫密斯语询问七遍“我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同时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件物品的样子,如果占卜成功的话灵摆就会向那个方向来回摆动。
先前阿泰尔的尝试几乎全部失败了,序列9“刺客”的灵感一般,并不是那种对于占卜特别精通的类型。后来,他索性就放弃了类似的尝试。
阿泰尔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默念了七遍,然后睁开眼睛。
那枚黄水晶吊坠安静地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啧,又失败了……”
阿泰尔咂了咂嘴,收起灵摆准备起身四处找一找。但是就在此时,他被地上的盆栽绊了一下,好在他的身体协调性极强,一下子保持住了平衡。与此同时,他的身下传来了“啪嗒”一声轻响,一支黑色的圆腹钢笔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阿泰尔一下子愣住了,把目光投向了手上的那枚灵摆。银色的链子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簇拥着那枚入手温润的黄水晶吊坠。
思考了一会,阿泰尔把灵摆小心地放到了桌上,在抽屉里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银色的链条缓慢下压用力。
如果是普通的银质链条,估计至少也得留下一道刀痕。然而,这根灵摆链条却毫发无损,阿泰尔感觉自己好像在切割一根千锤百炼过的精钢柱。
这东西,似乎大有来头啊……阿泰尔陷入了沉思。
第38章 第一次作死
阿泰尔仔细检查着那枚黄水晶制成的灵摆,经过了几分钟的初步检查后,他得到的结论也只是这是一枚不知道是不是足够成为神奇物品的灵摆,除了坚固之外,最多也就是为自己增加了灵摆占卜这样一个技能。
“可是如果这东西只有这么一点特异的话,奥黛丽小姐完全不需要把这东西偷偷夹在书里啊,直接给我就好了……”阿泰尔纳闷地自言自语,“莫非她也不知道?那这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思考了一会,他决定再次举行“魔镜占卜”的仪式,他要尝试着占卜这枚灵摆的来源!
当然,这枚灵摆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东西,所以阿泰尔得先准备万全。他先是在房间里摆了一盆水,然后打开窗户让红月的光芒照进房间。随后阿泰尔找出一根细线,小心地把用于占卜的银镜吊了起来,让它刚好不接触水面。
阿泰尔在抽屉里找出银质小刀对准窗口,让绯红的月光照亮刀子的每一面。等到刀刃被这个简化的祈求仪式吸引来的灵性充满之后,他用刀刃在绷紧的细线上轻轻一划。在他的灵视中,那根细线被刀刃触碰过的地方沾染上了绯红的灵性光芒。
这样一来,一旦占卜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物,细线就会断裂,魔镜落入水中时产生的涟漪就会打破水面和镜面之间形成的神秘学意义上的闭环,从而中止魔镜占卜的仪式。
如果当时占卜昨天那个刺客的来源时用了这种保险措施,格格兰就没法通过黑魔术反定位我了……阿泰尔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小心翼翼地把那把银色的小刀放进了盆里的清水中。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直到他把整把小刀都放进了水中,只剩下刀柄斜搭在盆边上为止,那盆水甚至都没有泛起涟漪。在此过程中,他始终小心翼翼地没有让自己的身躯出现在水面的倒影里。
做完准备之后,阿泰尔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由黑色的树皮和银色的金属嵌套制成的符咒。他深吸一口气,向符咒内注入灵性,让那枚符咒缓慢地燃烧起来。
黑色的火焰沿着粗糙的树皮向上攀升,而阿泰尔小心地移动着符咒,让燃烧产生的灰烬正好落进那个水盆里。那些灰烬没有沉底,而是像肺螺一样攀附在了那把银色的小刀上,把它染成了诡异的灰黑色。
待到符咒即将烧尽,阿泰尔迅速中止了灵性的灌输,手里只留下不会燃烧的金属套。这是一种黑魔法的符咒,在南大陆的土着中被广泛使用,他们用这种符咒异化刀刃,然后配合水面的反射护卫住宅,一旦有人出现在镜子里,刀刃就会插入他的影子,从而对本体造成相同的诅咒伤害!
一旦有什么力量从镜子里渗透出来,就会直接面临诅咒的伤害……
阿泰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正常地展开仪式,布置好蜡烛熏香,打扫好圣坛,虔诚地举行了召唤仪式,灵性的通道缓缓成型。
“您是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是死亡之主,隐秘之母;”
“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与寂静的领主;”
“我祈求您的启迪,祈求您将黑夜中的隐秘降临到这面银镜;”
“请告诉我这枚黄水晶灵摆的来历。”
阿泰尔祈祷完成,小心地向镜子里看了一眼,同时时刻警惕着自己的影子,防止他出现在镜子下的水中。
魔镜的镜面又一次变得深黯,随后,镜子像是放电影一样开始播放起了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阿泰尔看到,黑发的青年一边把便条递给一位身穿黑色长袍,喝着咖啡的慈祥老者,一边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一枚晶莹的黄水晶吊坠;
他看到,黑发青年艰难地站立在如同被暴风席卷过的废墟之中,对面身穿黑色薄风衣、脸色苍白的人影微微侧头,微笑着对青年说着什么;
他看到,一位戴着金框眼镜、穿着有些浮夸的男性蜷缩在一间古老的大厅角落,用这枚黄水晶灵摆占卜着什么。然而随后,那名男子就露出了夸张的笑容,拔出左轮冲向了环绕着层叠邪异光辉的祭台;
他看到,面容冷酷的冒险家驾驭着暴烈的狂风,一举击溃从街区角落席卷而来的深黯,手中左轮鸣响将敌人的脑袋整个轰碎……
笑容温和的富商、优雅神秘的魔术师、富有书卷气的学者,一个接一个的身影出现在魔镜当中,让阿泰尔看的几乎入迷。
这似乎是一位伟大存在的成长历程……这枚灵摆被祂佩戴的时间长了,自然就具备了些许非凡效果?阿泰尔在心中暗自猜测。他试着把自己代入进了对方的视角,对祂的强大再一次有了新的认识。
最后,镜子当中的画面一下子停滞在了一个阿泰尔熟悉的画面上。那是刚才那片深沉、无边无垠的灰雾,一位看不清面目的先生正端坐在长桌的最下席,与上首的“愚者”虚影遥遥相对。祂背后的深红星辰异常明亮,如同无数绯红之月。
祂是,“世界”先生……
阿泰尔吃了一惊,想要结束占卜,然而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不听使唤起来。他的思维一瞬间变得滞涩,每一个关节都好像被灌入了大量的水泥,让他想要活动手指都是奢望。
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提着他的脚脖子,想要把他像是风干的咸肉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阿泰尔有心呼救,却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所有的想法刚一产生就被神秘的力量直接偷走,根本无法反抗!
在阿泰尔的意识当中,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摔落的闷响,随后占据了他感官的就是身下传来的冰凉潮湿的触感、胸口撕裂般的剧痛。
阿泰尔挣扎着爬起来,那面魔镜已经掉在了地上,水盆被他的身体直接压碎了,那把银色的小刀直接插进他的胸口,连刀柄都没进了胸口一半,鲜血汩汩外流,半个房间的地板上都是他的鲜血和洒出来的清水。
我怎么没死……阿泰尔有些疑惑,随后他心有所感,在口袋里掏出了奥黛丽小姐让他转交给薇娜塔的那根项链。
幸亏有“放纵的蔷薇之心”提供的恢复能力,否则刚才那把刀子就能要了我的命……不过,如果不是那神秘的力量把我倒吊起来的时候,影子正好进入了水盆的范围,灵体传来的剧痛冲淡了那种影响,让我挣扎了一下,直接碰断了那根细线,恐怕我现在已经被吊死在天花板上了……
阿泰尔苦笑了一声。虽然准备好的措施发挥作用的方式有点不一样,但是只要发挥了作用,他就得烧高香了。
阿泰尔把小刀从胸口拔了出来,刀刃在骨头上卡了一下,痛的他差点直接晕过去。过了大概两分钟,项链将他的伤口修复的差不多了,他才缓过劲来,把项链丢到一边,靠在床边大口喘起了粗气。
没想到,这灵摆居然这么危险……那位“世界”先生,至少也是一位天使了,居然只是占卜祂的存在就会受到致命的伤害……阿泰尔一边脱掉自己沾了血水的衣服,换上轻便的居家服,一边胡思乱想着。这么几个微小的动作就让他感觉精疲力竭,只能停下来休息。
回想着刚才占卜的一瞬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信息,阿泰尔轻轻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心中感叹。尽管他因为刚才的占卜受了严重的创伤,但这次占卜也不是毫无收获,甚至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首先,由于先前他的占卜能力并不是很强,而且也不经常使用,所以他对于占卜带来的危害也不太清楚。即使见过奥黛丽小姐的样子,在潜意识里他仍然认为类似的事情离自己很远。
“但是我现在已经是塔罗会的‘女皇’……类似的事情会接二连三地出现。这次算是一个不轻不重的教训,光是这个教训就算是回本了!”
不可随便占卜可能涉及高位格存在的事物,阿泰尔在心中默默记住了这一点。
对于一位“刺客”来说,一次教训是比任何事物都要宝贵的补偿!
第39章 收获
其次,他对于这枚神秘的灵摆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枚灵摆是“世界”先生一直随身携带的灵摆,因为被高位格存在携带时间太长,产生了由普通物品向神奇物品的蜕变。它的主要能力有三种:
第一,是为持有者提供出色的占卜能力,不仅仅是灵摆占卜,持有者的其他占卜手段也会得到飞跃式的提升;
第二,持有者的相关信息会被一定程度地隐秘,让别人无法占卜或者预言。不是让对方的预言失败,而是让对方得出目标一切正常的结论。
而第三点,阿泰尔也没有弄太懂,只是隐约察觉到,这枚灵摆似乎和那片灰雾有着某些联系。这点将来或许可以利用,不过目前对于直观增加他的战力还没有什么帮助。
此外,由于刚才接触“世界”先生的时候,阿泰尔并没有退出占卜状态,他本能地从对方身上得到了一些事情和知识。阿泰尔在地上捡起了笔尖已经摔歪了的圆腹钢笔,用颤抖的手在羊皮纸上一条一条地书写了起来。由于伤势,他的字迹有些凌乱,不过不影响辨认。
“1、非凡特性不灭定律:非凡特性不会毁灭,不会减少,只是从一个承载物转移到另一个承载物。”
“2、相近序列内非凡特性守恒定律:高序列多了,低序列就会变少,反之亦然。”
“3、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同一途径的高序列物品会间歇性地无意识地吸引中低序列的非凡者来到它的附近,且有彼此聚合在一起的倾向,高序列可以察觉这种吸引。”
“4、小心星空与地底。”
“5、为所欲为,但勿伤害。”
“6、‘忏悔者’符咒的制作技巧……材料:‘时之虫’一条,碳化的人头骨化石一份,效果是将一定范围内的一切事物的状态回归到一分钟之前的状态,被倒退的事物的位格不得高于时之虫来源的位格,倒退的时间长短也与目标位格有关,一分钟为倒退普通物体时的时间,序列4以上存在被倒退的时间在5秒钟左右。有效时间一年左右……”
“7、‘占卜家’魔药配方:主要材料:10毫升拉瓦章鱼的血液,50克星水晶……辅助材料:100毫升纯水,13滴夜香草汁液,7片金薄荷叶子,3滴毒堇汁,9克龙血草粉末。”
“8、‘戏法大师’魔药配方:非凡材料:食灵者的胃袋,深海枪鱼的血液20毫升;辅助材料:鹅耳枥制作的精油5毫升,线球草粉末10克,盛开的红栗花一朵,纯水80毫升。
“9、‘占星人’非凡材料:拉瓦章鱼的血液结晶,陨星水晶60克,辅助材料缺失……”
回忆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抽痛,随后,灵体深处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这让他再也无法维持回忆的状态,一口咬住自己的袖子,这才没让自己惨叫出来引起薇娜塔的注意。
刚才的诅咒对他的灵体也造成了严重的损伤!
阿泰尔强忍疼痛,再次握住了蔷薇之心项链,让那种蓬勃生长的力量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首先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恢复。然后他捡起沾上了血污的衣服,准备等到薇娜塔睡熟之后再偷偷洗好。
尽管受了不轻的伤,但是这次血赚!阿泰尔仔细审视着纸上的几行神秘学知识,只觉得自己又了解到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同一途径的高序列物品或非凡者会间歇性地吸引低序列非凡者来到他的身边……阿泰尔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说,我能和格格兰搭上线、参加她主导的非凡者聚会,也是由于这种定律决定的?阿泰尔突然觉得有些讽刺,非凡者们穷尽一生,最后还是要受命运的摆布,因为不可抗拒的神秘学定律而聚集到一起。
不过这也不管我什么事就是了。阿泰尔并没有惆怅多久,把沾了血污的衣服往洗衣篓里一丢,转身倒在床上开始闷头大睡。他自己并不反感被人摆布或者做谁的棋子,只要对方的棋艺别太差,顺着他的意思去走也无妨。
棋子的确可能跳出棋盘,但是跳出棋盘的棋子也就失去意义了!
……
不知过了多久,阿泰尔悠悠醒转,绯红的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好饿……
阿泰尔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额角。他刚刚用“放纵的蔷薇之心”恢复了伤口,尽管这件神奇物品经过奥黛丽小姐的处理,负面效果已经被基本压制,但是治疗伤口需要的营养仍然需要使用者及时补充。
也不知道薇娜塔那家伙有没有给我留吃的……
阿泰尔小声嘀咕着,把脚步放轻,准备下楼去厨房做点夜宵。
然而,餐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加盖的白瓷深口盘。阿泰尔揭开一看,里面是半盘卖相一般的奶油土豆炖菜,由于放的时间太长,奶油已经有些凝固了。
“薇娜塔这家伙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阿泰尔嘀咕着,借着墙上唯一的一盏夜灯的光芒,舀了一勺凉透了的炖菜,又掰了一块白面包,把炖菜抹在上面,咬了一大口。既然对方给自己留了饭,正好自己也省的费力再做夜宵,收拾厨房怪累人的。
随后,他的表情开始抽搐,难以描述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让他差点没能维持住人设。
我一直以为,炖菜这种食物是上限和下限都很高的,毕竟只要把东西丢进去煮,不管是甜口还是咸口至少都不会太难吃……某种意义上来说,薇娜塔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阿泰尔对着那盘炖菜沉思了好久,认真思考还有没有回锅挽救一下的可能。最后他还是决定浪费一次食物,把那盘诡异的炖菜直接倒进了垃圾桶。在哗啦啦的倾倒声响起的那一瞬间,阿泰尔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如释重负之感。
折腾了这么一回,阿泰尔感觉自己更饿了。他此时甚至有些佩服薇娜塔,这样的食物她竟然还吃了半盘。
据说“猎人”途径还加毒抗性……阿泰尔对此深以为然。
就在阿泰尔点燃灶火,准备给自己煮点费内波特面吃的时候,楼上传来了嗒嗒嗒的脚步声,薇娜塔穿着睡衣走了下来。
“那盘炖菜你吃了?”
薇娜塔揉着眼睛向阿泰尔走过来。
“……嗯,做的很好,以后不要再做了。”
阿泰尔弯腰在抽屉里找出杜兰小麦制成的黄色面条,借此掩饰住表情,同时把垃圾桶往桌子下踢了踢,让桌布挡住薇娜塔的视线。自从“小麦法案”颁布之后,这种原产自费内波特的小麦制品就逐渐取代了原本鲁恩的小麦,等到费内波特的农民大多改种小麦之后,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将费内波特绑上了鲁恩的战车。
不过这些阿泰尔都不关心,他只关心这项法令的实施某种程度上也推广了费内波特面这种口感筋道的美味面食,尤其是配上味道醇厚的青酱,很对他的胃口。
“你怎么把我放在柜子里的青酱用掉了?”
阿泰尔突然发现自己的装调料的瓶子空了,回头询问薇娜塔。
“你瓶子上又没标签,我当淡奶油倒在炖菜里了。”
薇娜塔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觉得如果继续和你争论的话又会被气到,所以还是算了吧……”
阿泰尔悻悻地闭嘴,拿了一小瓶番茄酱,用文火融化黄油后混进洋葱碎、罗勒、黑胡椒和食盐调制酱汁,随后又把火腿、青椒碎倒进锅里翻炒,和另外一个锅里煮好的面条混合在一起,盛了两大盘出来,把其中的一盘重重放在薇娜塔面前。
“需要放那么多香料吗……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薇娜塔微微抽动鼻子,露出陶醉的表情,随后有些羡慕地说道。
“倒酱汁的时候可没见你怎么省钱。”阿泰尔不再搭理她,连锅都顾不上刷就坐到了桌边,开始对付自己的那盘费内波特面。(每次写这种章节的时候必是空腹,寄)
就这样,阿泰尔和薇娜塔完成了进入黄昏圣徽后的世界前最后的准备。
第40章 探索
第二天,阿泰尔和薇娜塔带着准备好的武器,谨慎地穿过街道,来到了月季花街尽头的丰收教堂,在那里见到了早早等候在教堂中的维斯佩修女。
“感谢母神……你们终于来了。”
维斯佩修女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将目光投向阿泰尔,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尽管她的目光并没有掩饰,却出乎意料地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与此同时,阿泰尔也隐蔽地观察着维斯佩修女的打扮。维斯佩修女今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只穿着一件普通的修女服就来到教堂前厅,而是穿着一身沉重的甲胄直接等候在曾经关押吸血鬼的地下室里。
那是一副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板甲,胸口的大块金属板被锻打出一个有弧度的穹面,正好预留出维斯佩修女丰满胸部的空间。实际上,这种设计是为了避免使用者在铠甲受击变形之后窒息而产生的。甲胄的每一个部件都比鲁恩军队当中曾经使用过的板甲要厚重的多,闪烁着橘红色的灵性光芒,胸口涂有巨大的战神圣徽。
而维斯佩修女的手上则拿着一柄一米多长的长柄战锤。和阿泰尔曾经在非凡者聚会当中看到的锤子不同,这把战锤的体型并不算夸张,但是和具备夸张锤头的前者相比,后者看起来更有危险的感觉。窄小的锤头后方和金属握柄的尖端都有一根三十厘米以上的鸟喙形尖刺,而锤子的侧面也有两根五厘米左右的尖刺。
尽管和巨大的盔甲比起来,这根长柄锤并不显眼,但是阿泰尔明白,无论是那件板甲还是战锤,即使不论非凡特性带来的神奇效果,它们也是极为出色的战场兵器。想象一下,一位身穿巨大板甲的重装修女拿着长柄战锤,以和一辆全速前进的蒸汽火车类似的速度向敌阵冲去的时候,恐怕没有人能够保持住理智。
“维斯佩修女,你这副打扮,是也要跟随我们进去吗?”
薇娜塔好奇地问。
“不,这副盔甲同样是战神大人的恩赐之一,我通过这件盔甲可以呼应你们手中的圣徽。”
维斯佩修女和蔼地笑了笑,
“如果你们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以利用这种关系举行召唤仪式把你们重新拉回现实世界。”
“然而这种召唤不够精确,可能把一定范围内的生物全部召唤到现实,所以我得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维斯佩修女举了举手中的战锤轻松地笑了笑,似乎根本就没把那柄看起来接近十公斤的武器当回事。
“那么,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们再来确认一下我们的约定。”
维斯佩修女迫不及待地说道,“你们进入黄昏之国,帮我寻找和战神现状有关的线索。而你们的报酬,我已经提前支付过了。这位……阿泰尔先生,如果您还想要什么报酬的话,我也可以给您一部分金钱上的补偿,预计不会低于1000镑。”
“我觉得是个合理的价格。当然,如果你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金,可以考虑用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或者玛瑙孔雀的蛋来代替。虽然这可能超出了你许诺的报酬,不过如果你真的有这两种材料,我可以补差价。”
阿泰尔点了点头,表示并无异议。
“放心吧,我的经济状况还算良好。”
维斯佩修女微微颔首,随即在桌边的盒子里小心地取出了那枚圣徽。
“如果你们准备好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使用方式很简单,只要注入灵性,让圣徽发出的光芒笼罩你们两个就可以了。那之后我会将圣徽的使用权通过仪式魔法暂时转移给你们,效果直到你们离开黄昏之国为止。”
阿泰尔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调整了一下腋下枪袋的位置,将右手上佩戴的青铜指环略微转了转,随后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准备完成,而薇娜塔也确认完了自身状态,略微有些紧张地对维斯佩修女点了点头。
“那么,愿荣耀与你们同在。”
维斯佩修女郑重地将圣徽递到了薇娜塔的手上,两人交接的一瞬间,维斯佩修女的脚下好像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结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从维斯佩修女身上剥离出来,加持在了薇娜塔的身上。
“你现在可以使用圣徽了。”
维斯佩修女将战锤举至胸前,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会一直为你们祈祷的。”
我一直觉得,战神教会的祝福语有些不吉利……明明是很严肃的场合,阿泰尔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尽管战神的权柄当中也有荣耀相关的部分,但是听到过“愿荣耀与你同在”这样的祝福的人大多都活不长……
阿泰尔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薇娜塔已经接过圣徽,开始缓缓注入灵性。
一道凝实的黄昏色光柱从圣徽当中喷薄而出,缓慢地扩大着范围,最终在半径一米的一个区域内停止了扩张。薇娜塔将圣徽拿开之后,光柱也没有跟着移动,而是好像凝固了一样,呈放射状停滞在原地。
把光都固定住了吗?黄昏之国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啊……阿泰尔和薇娜塔对视了一眼,随即踏步走进了光芒笼罩的地方。随着一阵让人的思维都变得缓慢起来的光芒闪过,两人被带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阿泰尔感觉自己的感官恢复了,脚底重新踩上了坚实的土地,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黯淡的橙红色。他似乎落在了一片森林的边缘,一时间无法确定周围是否有人居住。他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大量的信息,身体的状态似乎也和先前大不相同了,这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动作,让自己适应这些变化。
“我的身体素质似乎变得更强了,即使不用非凡手端加持,我也能直接手撕之前的自己……一些格斗术和使用武器的技术也有所加强,同时还拥有了塑造光制武器的能力。看来维斯佩修女的话并没有什么水分。”
阿泰尔将手缓慢地抓拢收紧,让自己浑身的骨骼发出劈里啪啦的爆响声。再松手时,他手心里一直攥着的一枚鲁恩金币被硬生生捏成了一坨合金块。
仅仅是手掌的全力抓握,都和液压机的压力近似……阿泰尔吃惊于力量暴涨的同时,不由得开始幻想维斯佩修女究竟有多强。
至少,她绝对能正面撞翻全速开动的蒸汽火车,或者徒手撕开铁甲舰的舰体,甚至靠跳跃直接抓住低空扫射的飞空艇的机枪管,而且还是不做任何辅助、不佩戴任何神奇物品的情况下……
阿泰尔想想那个场面,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战士途径尽管在侧重神秘的方向上有些薄弱,但是在正面战场上,绝对是极度恐怖的存在……怪不得鲁恩当初投入了那么多非凡者,最后还是被弗萨克的战神教会平推到贝克兰德。
……
没过多久,阿泰尔就强行结束了自己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转而环顾四周,看到薇娜塔的身影之后稍微松了口气。尽管对方的实力目前比自己还要强,但是毕竟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不管是阿泰尔还是薇娜塔都不认为自己的实力能够平推这片黄昏之国,所以不论从哪种角度出发,避免减员都是十分必要的事情。
确认对方状态正常之后,阿泰尔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不比贝克兰德,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当中一位刺客难免束手束脚。
这里似乎是一片森林的边缘位置,而这片森林是由一种树皮为白色、叶片周围带有细小锯齿的树组成的,树影遮天蔽日,但是有恒久不变的橙红色灵性光芒均匀地照在每一个角落,将四周的景象通过灵性共鸣的方式直接送进了阿泰尔两人的眼中,即使二人闭上眼睛也能“看”得到。而正常的自然光则被神秘的力量凝滞了,仿佛已经在无尽的灵性黄昏之中衰老死去。这种“衰老”的光环绕在神国各处,形成了宛若雾气的橘红色团块。
两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异的环境,一时间竟然被震惊的有些不知所措。
第41章 神国
“这里果然很古怪……”
薇娜塔不动声色地向阿泰尔方向靠了靠,食指轻轻搭在蒸汽步枪的扳机护套上。
“先确认一下环境,然后抓紧时间开始探索吧。我们不知道内外的时间流动是否一样,贸然决定在此逗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阿泰尔点头表示同意,向后退了两步,示意薇娜塔利用“猎人”的能力寻找出路。
薇娜塔上前两步,先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随后又俯身观察树底生长的植物,翻开石块仔细寻找细小的痕迹。过了大概五分钟,她站起身来,拍掉了手上的泥土。
“怎么样?”
阿泰尔迫不及待地问。
“那还用说?”薇娜塔一摊手,“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你这么自豪干什么……因为生气,阿泰尔的太阳穴血管突突直跳。良久,他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你不是已经晋升了吗?在森林中寻路,应该是猎人的看家本领才对。”
阿泰尔强迫自己的口气变得温和。
“猎人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你在想什么?”
薇娜塔丝毫不把阿泰尔的激将法当回事,
“这里的太阳光都停滞了,植物生长似乎依靠的是那种奇妙的灵性光辉,而那种光辉均匀地分布在黄昏之国的每一个角落,植物也就没有生长差异了。换句话说,这里的环境特征和外界完全不一样,相关的经验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刚才试着用这里的野生植物为材料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寻路类仪式魔法,然而这里似乎可以一定程度上隔绝灵性,那橘红色的黄昏蕴含的灵性直接阻断了我的仪式指向路径。连这个猎人途径少见的寻路仪式魔法都不管用,我就没什么办法了。”
阿泰尔皱起了眉。这片空间比他想象的还要广阔许多,真靠两人徒步搜索的话,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虽然阿泰尔的学历仅仅只局限于教会学校,但是他也明白,如果光也被静止了的话,人是没办法“看”到东西的。
而两人现在的感知方式完全是依靠自身的灵性直觉与周围的灵性环境产生的共鸣,受制于灵性的作用范围,视觉范围仅仅为半径二十米的一个圆,尽管薇娜塔的序列高一些,然而她的序列也不以灵性强度闻名,实际的视野范围也就只有半径三十米左右,即使两人想要登高望远,也是看不到的。
有些难办啊……阿泰尔用手指轻轻叩了叩太阳穴,然而,习惯之外的硬物触感让他眼前一亮。迅速从手腕上解下悬吊的灵摆,开始用赫密斯语默念祈祷语句。
我居然把这个给忘了……希望这来源于疑似天使存在的“世界”先生的灵摆能发挥点作用吧。阿泰尔默念完毕,有些忐忑地将注意力放回到灵摆上。
那枚黄水晶吊坠先是静止了一会,随后缓慢地向一个方向开始摆动,幅度不大,但是异常稳定。
还好有用……阿泰尔暗中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带了这根灵摆,不然就只能两眼一抹黑的硬闯了。尽管维斯佩修女也没有限制进入黄昏之国的次数和时长,但是在这种环境条件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待的时间太长是十分危险的。
这种危险不仅仅来自于陌生环境当中可能出现的怪物,仅仅是在这个环境当中维持物质与灵性交换的时间过长,对于不属于这里的阿泰尔两人都会带来额外的风险。
比如,目前阿泰尔和薇娜塔可以直接从环境当中获取灵性来使用自己的非凡能力,但是这里的非凡能力和灵性似乎并不会带到外面。如果在这里耗空了自己的灵性,即使会有黄昏之中的灵性补充,出去之后也有极大可能因为虚假的灵性消失而直接面临失控风险。
……
过了大概四五个小时,薇娜塔和阿泰尔仍然在茂密的森林里穿行着,这片弥漫着橘红色灵性雾霭的森林似乎没有尽头,灵性直觉能探查到的范围之内永远是如同耸立的巨剑一般的白色树木。偶尔能听到几声奇异的鸟鸣,但是由于距离太远了,阿泰尔两人感知不到对方具体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尤其是一下子丧失了视觉,又被赋予了一种全新的感官,而自己却对这种感官了如指掌,好像这种感知方式才是原装一样。
“你确定你的占卜没有出问题?”
薇娜塔又一次怀疑地问阿泰尔。这已经是她不知第多少次问类似的话了。“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先前在东区的时候见过太多刚开始很自信但是最后出问题的男人了。”
“行了行了,真不知道你这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的老处女怎么那么喜欢学别人开黄腔?”阿泰尔没好气地呛声道,“现在先给我保持安静……至于我行不行,你可以晚上再来找我讨论类似的问题。”
“该死,你怎么知道的?”
猎人小姐的表情一下子变的精彩起来。
“格格兰和我说的。”
阿泰尔头也不回地说着。当然,这不是因为他装高冷,而是因为依靠灵性直觉感知的时候即使不转过头也能“看”见。
“!!她怎么什么都说?”
薇娜塔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不过幸好在这里的灵性光芒照耀下不太明显。
“你忘了她的绰号是什么了?”
阿泰尔忍住笑意,
“不过我还没有无聊到问这种问题的地步,刚才是骗你的,格格兰只和我说过你喜欢开黄腔。”
薇娜塔发出好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的声音,随后安静赶路不再言语了。
切,跟我斗?阿泰尔摇了摇头,这下他的世界总算安静了,偌大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两人的脚步踏在枯叶上时发出的啪嗒啪嗒声。
然而,就在两人不再言语安静赶路后不久,薇娜塔突然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好像在仔细倾听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
阿泰尔见状也不再计较先前的尴尬,主动上前问道。
“前面有水声,好像有一条河流经过。”
薇娜塔微微红着脸说道,声音也低了一个八度。
说实话,她安静下来不说话的时候,细看其实还是挺漂亮的嘛……阿泰尔怔了怔,此时他的思绪又跑到了奇怪的地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多好一姑娘,可惜长了张嘴?”
(下周上试水推了,要求我尽量每天4000字,所以我这两天尝试一下一天两更,每更2000多字,这一周先看看效果)
第42章 河流
找到了河流之后,两人有些兴奋。因为一旦找到河流之后,沿河而上很有可能找到有关的聚落,如果这片诡异的地方真的有原住民的话,找到他们或许会少走很多弯路。
这种兴奋感让两人暂时忘却了先前的尴尬,快步向传来水声的方向赶去。然而才走了几步,阿泰尔突然刹住脚步,一把扯住薇娜塔。
“你干嘛?”
薇娜塔表情有些怪异,颇为不自然地甩开了阿泰尔的手。
然而阿泰尔并没有和她斗嘴的意思,只是表情严肃地指了指一旁的树木。
“注意树干的颜色。”
薇娜塔将注意力集中向阿泰尔手指的方向。尽管在灵性状态下他们都拥有接近360°的视野,但是注意力不集中在某个方向的话,看的并没有肉眼清晰。
那棵剑形巨树的树干并不是和先前两人见到过的巨树一样的白蜡色,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树皮当中透着些许青黑色,有一种诡异的灵性在树木当中涌动。
“是树根吸收了不一样的水分的原因?”
薇娜塔立刻反应过来。作为猎人,她对于类似的知识了解程度也不比阿泰尔差,甚至还要更出色一些,只不过刚才的状态不佳……不过想来也正常。
“不止这些,这边的落叶也变厚了一些……”阿泰尔若有所思地说道,“前面的河流或许有问题。”
“小心一点靠近吧。”薇娜塔将蔷薇之心项链丢给了阿泰尔,“你的序列比较低,拿上这个安全一些。”
阿泰尔没有拒绝,,两人做好准备,小心翼翼地向河边走去。
一路上树木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从一开始的只是树皮里隐约透着点白色,到整棵树从内而外一点一点变成青黑色,最后只剩下枯死的黑色树干。沿途偶尔还能见到各种各样的骨头和不同部位的尸体,属于各种各样的生物,骨骼里还有黄昏雾霭留下的锈蚀的痕迹。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存在本身都已经被死亡风化。阿泰尔用短剑一戳,它们就垮塌下来,白色的灰烬飘落如同碎雪。
阿泰尔和薇娜塔继续向前行走着,一步又一步。耳边的虚幻水声越来越大,然而并没有什么东西出现,两人也一直没有看到河边。
“我说,阿泰尔。”
薇娜塔突然在阿泰尔身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有些艰涩,好像停转了很久的齿轮。
“那条河离我们还有多远?”
“我再做一次占卜……”阿泰尔说着,取下手上的灵摆,准备再一次占卜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阿泰尔猛然注意到,自己手指上那枚青铜的戒指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一层灰白色的、薄霜一样的物质。阿泰尔伸手一碰,那枚花了他接近2000镑、相当于准序列6的神奇物品、“欧提勒士的悖论指环”,就好像燃烧后的熏香灰烬一样无声地破碎了。
“跑!”
阿泰尔大喊一声,迅速甩下身上沉重的转轮步枪,像一只矫健的猎豹一般猛地向水声传来的反方向大步狂奔起来。薇娜塔立刻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后,越来越大的水声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在二人身后紧追不舍。由于灵性视觉,两人即使不回头观察,也能看到身后的景象。
一片淡薄的灰白雾气从两人视野尽头的黑暗当中涌来,与虚幻的河水结合,膨胀成更接近于雾气的灰白轻水。轻水的中间是无光的深黯,一条纯黑色的支流在河流的中间流淌着,完全不与外围的河水相容,好像皇帝的禁军驱赶着奴隶军团追捕祂们的猎物。
一幕幕灵性光芒反馈而形成的画面在二人脑海中不断地出现,然后被灰白潮水吞噬,连这种印象也一同卷入那无可阻挡的灰白浪潮。阿泰尔丢下的包裹被灰色的潮水卷过的一瞬间就“死去”了,所有的机械结构都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变成了和那些骨架一样的白色松散组织。身后的树木有那种黄昏的力量保护,虽然没有立刻被粉碎,然而表面的黄昏光芒又黯淡了一层。
这条流淌着“死亡”的河流本身居然是活的!
我们其实离那条河的河岸已经很近了,只不过我们用于探查的灵性在接触到河水的一瞬间就死去了,没能为我们做出反馈,这才让我们以为始终没有抵达岸边……阿泰尔一遍快速奔跑着,一边迅速在脑海中判断着形势。此时两人距离那水流已经不足二十米,而两侧已经各有一条支流紧追而上,几乎二人并驾齐驱,竟是要直接将二人包抄进来,即使二人有着强化后的序列5的脚力,与潮水的距离仍然在缓慢而坚决地缩短。
“该死!”
薇娜塔发泄式地大叫了一声,快步赶上阿泰尔,在对方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他拦腰抱起,猛地往肩上一扛。
“我屮……!!!”
阿泰尔的惊呼声还没落地,薇娜塔的身上就猛地窜起一道道金红色的火焰,像是一道火焰洪流一样将阿泰尔与薇娜塔两人包裹进来,随后化成一道炽烈的火光猛地向前冲去,灰白色的河水和死亡的气息向身后飞退,两条灰白河流的支流在二人身后轰然碰撞在一起,飞溅起来的水花差点就溅在了阿泰尔的脸上,幸亏他及时侧头避过,衣服上瞬间出现一个边缘灰白的破洞。
冲出大约六七十米,薇娜塔腰部猛地发力,把阿泰尔猛地向前扔去。阿泰尔迅速配合着落地受身,翻滚两周卸力之后立刻起身向前奔跑,速度丝毫不减。
“下次麻烦先和我打声招呼!”
阿泰尔一边跑路一边对薇娜塔喊道。
“这话留着跟身后的那条河说吧!火焰奔行也用不了几回,再甩不掉那河水咱俩今天都得交待在这里!”
薇娜塔毫不示弱地回怼道。
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吼叫,一只巨大的狮鹫巨兽以与它的巨大身躯完全不符的灵活俯冲下来,翅膀扇起狂暴的劲风,顺着俯冲之势贴着地面划出一道弧线,两只鹰的前爪一把抓住了阿泰尔和薇娜塔的衣服后领,,拉着两人凌空而起,险之又险地在河水吞没两人原来所处位置之前将两人拉到空中。
阿泰尔心有余悸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灰色洪水,终于松了口气。就在这时,狮鹫的背上,传来了一个听起来很是直爽的男声,说的是阿泰尔听不懂的巨人语。
“他在说什么?”
阿泰尔对身旁的大学生薇娜塔问道。尽管他也恶补过神秘学知识,但是巨人语显然还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外。
“他说,我们是他见过的最不怕死的家伙,居然敢靠近‘噬光之河’……”薇娜塔翻译着,“他还希望我们和他回一趟他们的驻地,他们正在对抗一位被他们称为永夜魔狼的恐怖存在,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手加入……”
薇娜塔用巨人语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对方似乎很高兴,狮鹫的背上传来了豪爽的笑声。
“我刚才同意了他的要求,他很高兴。”
薇娜塔接着翻译道。
“他说,我们可以称呼他为巴德海尔。”
第43章 原住民
巴德海尔……阿泰尔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这既不是鲁恩也不是弗萨克的名字,对方应该不是像自己一样来自外界或者先祖来自外界。
也就是说,这里的原住民似乎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文化,并且和目前东大陆上的各大帝国文化有着一定程度的不同……阿泰尔试着用赫密斯语和自己掌握的一点拙劣的精灵语与巴德海尔交流,然而对方对于前者似乎完全不了解,后者似乎也只能理解几个简短的单词。毕竟精灵语每个单词的含义异常丰富,学习难度对于这位看起来就很憨厚的战士可能还是太高了。
甩开了那灰白色的潮水之后,巴德海尔降低了飞行速度,让薇娜塔和阿泰尔找机会爬上了狮鹫的背部。这下,两人才算是正式看到了巴德海尔的全貌。
这是一位身穿充满衰败感的银色盔甲、四肢修长孔武有力的战士,盔甲的缝隙当中露出衬在内部的兽皮翻领。他的面庞隐藏在银色面甲的下方,隐约有橘红色的光芒从盔甲的缝隙当中透出。
他的背后背着一把夸张的巨剑,厚重的剑刃被粗暴地镶嵌在一只某种巨兽的骨头上,构成一把略微有点弯曲的畸形武器。
“那是我曾经的战利品。”
注意到二人的目光,巴德海姆憨厚地笑了笑。
“在‘永夜魔狼’与她率领的‘黑夜之民’出现之前,威胁黄昏之民的还有另外一股势力,我们称他们为‘苍白之民’或者羽人。他们的眼睛很特殊,不像我们依靠灵感感知和狮鹫兽指引就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所以他们可以扇动自己的翅膀,飞到很高的地方,像射兔子一样打我们。”
说完他停顿了一会,等着薇娜塔给阿泰尔翻译巨人语。
“他们的首领是一头身躯和山岳一般巨大的羽蛇,他的名字是魁札尔,羽人们称他为‘苍白皇帝’。他占据了黄昏之国中心的白蜡树,流淌的毒液化成了你们刚才见到的‘噬光之河’。那是一头可怕的怪物,他全盛时期只是挥动的翅膀就足以遮蔽黄昏之国的天空。”
“经过长时间的苦战,我和永夜魔狼联手斩杀了他,用它的一块最大的蛇骨制成了这把巨剑的剑柄。”
巴德海尔有些骄傲地伸手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巨剑,不过随后他的语气就变得有些愤懑不平。
“当时苍白皇帝的遗产被黄昏之民与黑夜之民集体封存,噬光之河也就此断流。但是后来,那头狡诈的魔狼开始悄悄研究苍白皇帝的遗产,让噬光之河重现大地。为了阻止这个家伙,不让她继续破坏黄昏之国,我准备率领黄昏之民和她较量一番。”
“那头‘永夜魔狼’有多强?大概是序列几?”
薇娜塔用巨人语谨慎地提问道。
“序列几?”巴德海尔愣了一下。“这是你们判断实力的方式吗?我只知道她掌握着黑暗的力量,我和她较量过好几次了,我们不相上下,但是说不准她有没有在苍白皇帝的遗产里继承什么……这样说来的话,我可能没有她强。”
“那你怎么敢带着黄昏之民去反击对方,而不是带着他们另寻出路呢?”
薇娜塔好奇地问道。
“不战而退是战士的耻辱。而且,这次我有和我同一层次的盟友,还有你们两个……”
巴德海尔又一次豪爽地笑了起来。
“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也是被黄昏眷顾的战士,恐怕只比我弱一个层次。而那头魔狼已经因为研究苍白皇帝的遗产众叛亲离,同层次的战士几乎没有。以四对一,优势在我,你就放心吧,守护者不会让自己的同伴送死的。”
“你是说,你还有一位同伴吗?”
阿泰尔立刻注意到了对方话里的信息,连忙催促薇娜塔追问。然而,这一次巴德海尔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看向前方:
“我们的营地就要到了,很快你就可以看到那位盟友了……不过我们虽然是盟友,实际上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她名义上来说算是我的母亲,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阿泰尔两人对视了一眼,拿不准是否要继续问下去。
不过幸亏巴德海尔并不是那种能把话憋在心里的类型,过了一会他就忍不住和两人说道:
“简单来说,我们黄昏之民的力量都来源于黄昏之国中的黄昏光芒,一名战士能够汲取的黄昏的力量越多,也就越强大。”
“不过,随着汲取的黄昏力量的增长,我们会变得越来越贴近那永驻的黄昏光芒:衰败、腐朽,最终思维沉寂,成为黄昏雾气的一部分。只有强烈的情感、近似于血缘关系之类的牵绊才可以帮助我们在黄昏的力量面前保持自我。”
“所以,我需要这样的一段关系来维持自己的理智……即使我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并非我的母亲,她也知道我知道这一点,我们仍然像一对普通的母子一样相处着。在决战的档口,我更需要维持这种关系。”
说到这里,巴德海尔有些艳羡地看了二人一眼,说道:“同样作为战士,你们这样互为纽带的关系真是令人羡慕……我曾经也有过类似的同伴,可惜后来她没能维持住自我,变成了黄昏的一部分。”
不,我们的症状没有达到你们那种需要类似的纽带来维持自身意志的程度,而且你似乎也搞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阿泰尔想要出言反驳,结果想起来自己和对方语言不通,只得看向薇娜塔,希望对方解释一番。
薇娜塔的脸隐约变得有些红润,小声和巴德海尔解释了几句,巴德海尔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哈哈大笑了两声,重重地拍了阿泰尔的肩膀两下,露出勉励的神情。
阿泰尔正在疑惑的时候,坐下的狮鹫突然降低了高度,在火烧般的云彩中穿过,而祂的下方是一个冒着炊烟的矮小营地。这里的建筑风格十分古朴,兽皮搭成的巨大帐篷和土石堆成的临时居所星罗棋布,有一种原始的美感。
“我们到了,欢迎来到黄昏之民的荣耀居所。”巴德海姆面带笑容地伸出手臂笔画了一下,“我们先休息一晚,明天就和那头魔狼做个了断!”
第44章 分析
阿泰尔和薇娜塔在巴德海尔的陪同下下了狮鹫,活动了一下因为高空的冷风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虽然薇娜塔可以用火焰取暖,但是两人担心吓到狮鹫,所以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现在落到地面,两人连忙活动起身体来,免得到时候影响战斗的状态。与此同时,还不忘好奇地到处打量。
这里似乎是一个临时的营地,里面大约十米左右就会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巨人战士,尽管没有巴德海尔那将近5 米的身高,但是也几乎个个都在4米以上,让原本个子不矮的阿泰尔和薇娜塔显得一下子矮小了起来。他们都穿着厚重的金属盔甲,手持巨剑或者战锤,威风凛凛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仅仅在巴德海尔走近的时候热情地打个招呼。
“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开饭时间还早,暂时到时候会有人来通知你们的。”
和一位同样健硕的黄昏之民友好地打了招呼之后,巴德海尔把二人送到了对应的帐篷前。
“由于这次行军比较仓促,就不给你们搭建新的营地了,好在你们身材比较小,这一顶帐篷原本是给我们黄昏之民住的,你们两人住起来也不算拥挤。”
“你们两个自便吧,吃饭之前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
说完,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给了阿泰尔一个表情,随后大笑着离开了。
“你到底有没有和他解释咱们两个的关系?”
阿泰尔终于还是没忍住,和薇娜塔确认道。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吧?”
薇娜塔白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了翘。
“先整理一下目前得知的情报吧,记下来免得忘了。”
说完,她在帐篷里那张巨大的木桌的抽屉里找出了一张案板大小的浅色兽皮。显然,这个部落并没有学会造纸的技术。她拿起一支擀面杖一般粗细的蘸水笔,蘸上似乎是由血液制成的墨水,开始记录起来。
“巴德海尔对我们十分亲切,似乎是这枚黄昏圣徽的原因。这里没有非凡途径的说法,他们依靠汲取的力量种类来判断敌友。”
“这里的灵性十分充沛,即使是普通人,只要具备了足够的位格,都可以在黄昏之中汲取到相当于序列5的力量。”
阿泰尔站在她的旁边,时不时补充两句,提出一些观点。
“你有没有注意,刚才巴德海尔说过,他们需要依靠某些强烈的情感来对抗黄昏对自己的同化……你有没有想到一些类似的事情?”
阿泰尔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和我们对抗的失控类似……”薇娜塔立刻反应过来,“刚才他的描述里也有类似的信息可以佐证这一点。”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认为,这里看似和现实无关,但实际上和现实世界有某种共同的规则——不是自然规律,而是神秘学上的规则,只不过是被这里的黄昏扭曲了作用于现实世界的形式?”
阿泰尔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是否证明这里的一切都在现实世界中有着对应的象征,甚至就是战神的亲身经历?”
“此外,那条噬光之河也值得注意。”薇娜塔补充道,“它可能指向的是第四纪“苍白之灾”当中死去的那位死神,巴德海姆对于魁札尔的描述也基本符合这一点。”
“嗯……其实,我昨天见到‘傲慢’小姐的时候,她和我说了一句话。”
阿泰尔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薇娜塔。
“她说,如果我们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可以告诉维斯佩修女我是黑夜女神的信徒。”
“你是黑夜女神的信徒?什么意思?”
不出意外,薇娜塔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猛地捂住了嘴巴,脸上写满了惊愕。过了好久,她才勉强从岔开的指缝中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难道说,我们现在……”
“没错。”
阿泰尔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我们现在似乎是在以一种特别的方式经历那些历史。”
“有关神明陨落原因的,真正的历史。”
角色疑似战神巴德海尔和疑似女神的永夜魔狼曾经联手杀死了第四纪的那位死神,也就是他所说的苍白皇帝,并且女神从中获取了一定程度的利益,导致巴德海尔不得不转攻女神……这就是信仰之战的真正原因?
尽管这些事情应该都不是真实发生的,作为巨人王的儿子,战神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序列2的神话生物,不会存在这样一个只能通过汲取黄昏之力才勉强触碰到序列4门槛的形象。但是,这应该是某种象征的处理,就像歌剧里的演员,并非像真正的戏剧人物那样英明神武,但是讲述的故事却是没有差别的!
不过,比起历史剧,我们现在经历的更像是依靠象征和指代来讲述故事的讽刺剧……阿泰尔轻轻敲了敲木头桌子。这是贝克兰德的习俗,遇到认为难以解决的邪门事情的时候可以通过敲木制品让霉运离开自己。
欧提勒士的指环没了……这次即使维斯佩修女给我补偿,我也有点小亏……除非奥黛丽小姐还能给我一些奖励,不然这次恐怕没法回本了……阿泰尔强迫自己思考起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试图分散注意力。
如果这次帮助巴德海尔对付那位疑似女神象征的存在,我离开黄昏神国之后会不会被女神的神罚直接弄死?阿泰尔心里有些忐忑,有些动摇。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灵摆,连忙解下手上的灵摆,开始占卜自己如果听从巴德海尔的指挥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默念七遍之后,他重新集中注意力,发现灵摆顺时针转动,幅度较大,速度较快。
有较大危险,但是如果处理得当,不会危及生命……阿泰尔沉思了一会,又拿起灵摆,将占卜语句改为如果自己不参加这件事情,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让他愕然的是,这一次灵摆仍然顺时针转动,幅度极大,速度极快,几乎要从手腕上挣脱出来。
居然不知不觉陷入了这么严峻的处境之中啊……阿泰尔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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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间奏
看着手中快速旋转着的灵摆,阿泰尔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自己的占卜水平在灵摆的强化下有所提升,然而消耗的灵性却不会因占卜的熟练度而减少。如果继续对每一件事情都详细占卜的话,触及高位存在的可能性不低,对灵性也是较大的负担。
“看来,必须得有所取舍……”
阿泰尔沉思了一会,还是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占卜。他深吸了一口气,让灵摆自然下垂。随后他在心中缓缓默念了七遍占卜语句:
“我应该跟随巴德海尔。”
“我应该跟随巴德海尔。”
……
七遍之后,阿泰尔将注意力集中到灵摆的位置,发现灵摆缓慢而坚定地做着顺时针转动。
这表示,他应该追随眼前的这位黄昏之民的首领,疑似战神的某种意识投射的巴德海尔!
占卜结束,阿泰尔心事重重地将灵摆在手腕上缠好。薇娜塔见到他占卜完毕,连忙凑上来询问结果。
“结果怎么样?”
薇娜塔在阿泰尔身边顺势坐下。帐篷里的家具都是按照黄昏巨人的标准制作的,床沿离地面有将近一米,只有阿泰尔坐的那张小凳子坐起来还算舒适。
“占卜显示我们应该继续跟随巴德海尔,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会非常危险,需要每一步都正确处理,否则大概率会没命。”
阿泰尔头也不抬地回答,顺便嗅了两下。“顺便说一句,你护发素用的太多了,那瓶是怀特公司产的‘月亮’牌护发素,椒薄荷的味道很重,你自己不觉得呛吗?”
“要你管?又不是……”薇娜塔刚想下意识地反驳“又不是花你的钱”,结果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自己用的确实是阿泰尔的东西,只得改变了话题。
“你对这些东西居然这么了解,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生活在东区的家伙啊……”
薇娜塔仔细打量着阿泰尔,“还是说,你其实是个很擅长讨女人欢心的花花公子,所以才会对于类似的事情异常敏感?”
“你又懂了是吧?”阿泰尔没好气地白了薇娜塔一眼,“这只不过是扮演需要罢了。”
“我的序列8是‘教唆者’,扮演这一序列需要去频繁地‘教唆’别人,让他们做出不符合自己本意的决定。这是个盛产诈骗犯的序列,有不少人利用序列能力让人赔的倾家荡产。”
“所以你就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骗别人投资你虚构的项目?还是去勾引已婚的贵族夫人?”
薇娜塔用一种看社会垃圾的眼神看着阿泰尔。
“脑子里想什么呢。”阿泰尔伸出手掌在对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的确和那些贵族女士有关,不过没你想得那么恶劣罢了。”
“我在‘帕蒂芙夫人美容沙龙’做过一段时间的帮佣,那是贵族小姐和夫人们经常光顾的一个美容场所。目前鲁恩的老牌贵族处境并不是很好,有的根底较浅的小贵族在战争之后已经无力负担先前的排场,包括专业的化妆师、服装女仆,但是又不想在贵族同僚的面前丢面子,所以会在参加必要的社交活动之前来这种地方做美容。”
“对于那些新晋贵族们,这种沙龙也是一个很好的建立关系网的场所。呵呵,罗塞尔大帝曾经说过,贵族的社交场就像是战场,只不过参战的不只是绅士们,贵族小姐夫人们也有自己的战争。”
“而我,就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的军火贩子。”
阿泰尔摊了摊手:“如果我不了解那些复杂的化妆品分类,我怎么让那些想要攀高枝的贵族女士们躺上美容椅?如果我不了解那些看起来让人更加性感的造型设计,又怎么让他们的丈夫乖乖付账?”
“……某种意义上来讲,你真是个恶贯满盈的家伙。”
薇娜塔因为意料之外的回答愣住了,张了张嘴,最后只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
黄昏之国的光照强度一直不会变化,所以在这里的居民判断时间是依靠森林当中生长的白蜡树。黄昏之民们取下一定粗细的白蜡树树枝,在上面每隔大约两厘米就用刀子划一道痕迹,然后将其点燃,压灭火焰只留下和熏香类似的火星。
阿泰尔用自己的怀表大致比对了一下,每一道痕迹燃烧的时间在十五分钟左右。房间里的白蜡树枝燃烧了大概四个刻度之后,一位身材魁梧的黄昏之民来到了阿泰尔二人的帐篷,用巨人语说了两句什么东西,薇娜塔同样用巨人语回答。
“他说到吃饭的时候了,让我们先填饱肚子,三十二刻之后就该征讨那魔狼了。”
薇娜塔给阿泰尔翻译道,随后又好奇地问那位巨人:
“我在这附近没有见到黄昏之国的野兽,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会打猎吗?”
“我们黄昏之民不擅长种植作物或者狩猎,我们只擅长战斗。”
对方很自豪地说道,“我们平时食用的食物是主母创造的祈祷仪式获得的、名为玛那的产物。只要在祈祷的时候加注要求,就可以品尝到各种味道的玛娜。”
“这么神奇?”薇娜塔适度地表现出了吃惊的神情。“你们的那位主母听起来很厉害啊,能创造出具备如此惊人效果的仪式。”
“当然了,主母是巴德海尔族长的母亲,统领的大地元素永远是黄昏之民的最好盟友。只要脚踏在大地上,身处于永恒的黄昏之中,荣耀的黄昏之民是不可能被战胜的存在。”
对方的脸上露出了崇敬的神情。“黄昏之民的威名能遍布整片神国,主母功不可没。等到巴德海尔大人战胜了魔狼,主母恐怕就能让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也变成遍布玛娜的丰饶之地。”
薇娜塔和阿泰尔对视了一眼,还是由薇娜塔开口问道:
“不知道你们的主母如何称呼?”
“巴德海尔大人没有告诉你们吗?”
黄昏之民热情地说道:“她是老巨人王陛下的妻子,等下您见到她的时候可以称她为欧弥贝拉冕下。”
第46章 晚宴(恭喜edg,今夜我们都是猪杂)
阿泰尔两人在黄昏之民的带领下来到了营地正中心的篝火旁,那里早已聚集了数百名黄昏巨人和另一种两人从未见过的生物。
她们的身高并不像黄昏巨人一样魁梧,只有平均1.6米左右的身高;族群以女性为主,穿着由鲜花和某种坚韧的植物纤维编织的服装,叶片之间用一种鞣制过的植物叶脉缝在一起,用于装饰的鲜花似乎经过了特殊的处理,不仅不会凋谢,还会随着主人的情绪变换颜色和开合状态。
这些人有着与精灵族类似的尖耳朵和长长的白色头发,也不用发簪之类的东西装饰,就让那瀑布般的长发随意地垂落。她们的皮肤是褐色的,有丰饶的泥土质感,柔软但不松弛,让人忍不住想戳一下,看看会不会向土壤一样陷进去。
“她们是主母的眷族,褐精灵。”
刚才为二人引路的黄昏之民热情地介绍着,
“这个种族只有雌性,是主母用上古时代的生命炼成技术创造出来的种族。她们彼此相爱之后就会去主母的祭坛祈祷,将两位母亲的灵魂各自分离出一部分,在大地的祭坛当中诞生出下一代。”
外界完全没有这个种族……薇娜塔和阿泰尔好奇地走了过去,坐在了褐精灵的桌子边上。这倒不是因为二人对黄昏巨人们没有好感,实在是因为身高差实在太大,两人一路上和那名黄昏巨人说话导致脖子都有点酸了。
过了一会,巴德海尔缓步走到了首席的位置上,他身旁是一位穿着深绿藤蔓和各种草药花朵编织成的拖地长裙的丰腴女性,她的形体与褐精灵们类似,然而她的身材却一点也不比巴德海尔矮小。
“喏,那位就是欧弥贝拉冕下。”刚才的那位黄昏之民克力俄斯对身旁的阿泰尔悄声说道。尽管阿泰尔二人坐上了褐精灵的座位。但是刚才的那位巨人由于位置在末席,仍然和阿泰尔挨在一起。而且他恰好会说精灵语,阿泰尔能勉强和他交流一番。
欧弥贝拉和巴德海尔在众人的中心坐下。在两位首领坐下之后,营地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自己手里的活计,径直望向营地中心的两位首领。
“今天,依照我的母亲,巨人王后欧弥贝拉的预言,有两位从外界而来的黄昏眷属来到了黄昏之国。”
巴德海尔的声音十分洪亮,好像绽开的春雷,在营地中带起阵阵回声。
“预言告诉我们,与永夜魔狼的战争将会在两位异界来客的见证下拉下帷幕,黄昏的光芒将遍布大地。黄昏眷属的营帐将直接扎进黑夜的腹地,那头魔狼将会永远失去自己的权柄。”
“为了庆祝预言之人的到来,让我们一同祈祷,用美味的玛娜来为预言之人接风洗尘!”
巴德海尔说完,便将双手合在胸前,其余人也纷纷效仿。
那是用巨人语诵念的祈祷词,阿泰尔听的云里雾里,试着用“教唆者”的能力尝试复述那些祈祷词,然而却没有任何效果。
“你这样复述是没有用的。”
一旁的薇娜塔看到阿泰尔的窘境,不由得低笑出声。
“巨人语是一门很神奇的语言,它能够直接沟通灵性,而这种沟通是通过对词义的理解实现的。不了解巨人语的人即使将巨人语的发音复述下来,一样无法在仪式魔法中发挥作用。”
她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盘子递给阿泰尔。“你先吃我的那一份吧,希望你吃得惯我们弗萨克那边的风味。”
阿泰尔低头看向盘子,那个脸盆大小的盘子里装着一大块淡绿色的玛娜,从形状上来看似乎是一块类似烤肉的食物。尽管绿色的烤肉看起来很诡异,不过味道意外地不错。
真希望薇娜塔回去之后也能试一试这个仪式……起码比她自己做饭强多了。阿泰尔一边进食一边想着,此时的薇娜塔正和褐精灵们聊的正欢,似乎对褐精灵的皮肤很感兴趣。褐精灵们把她围在中间,好奇地问这问那,偶尔飘出几个精灵语的单词,其中蕴含的丰富含义让阿泰尔难以抑制地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听不懂巨人语真是麻烦……回去之后得先把自己的精灵语学好,然后再考虑一下巨人语。阿泰尔因为语言不通没办法和对方流畅交流,也没法用非凡能力,害怕被别人认为怀有恶意,只能闷头吃饭。
突然,阿泰尔听到了一阵悠扬开阔的音乐声。和布里顿喜好的那种格律严整的古典音乐完全不同,乐声厚重空灵,尽管细节部分并不像那些由复杂的机械结构发出的器乐一样雅致,却让每一位听众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阿泰尔循声望去,一位身材相对矮小的巨人已经结束了进餐,在怀中取出了一面用骨头制成的吹奏乐器,正在忘情地吹奏着。尽管他给人的压迫感并不像巴德海尔一样强,但是当他拿起那面排箫开始吹奏的时候,阿泰尔就感觉自己面前仿佛有绵延千里的黄昏闪耀,随着曲调的变化带着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光屑向自己坠落,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最后灵体与碎裂的黄昏碰撞,在逸散出的大量黄昏之光中获得无上的慰藉。
随后,越来越多的巨人加入了这场宏大的吹奏乐会。他们的乐器并不复杂,不外乎骨笛排箫,大小提琴等精致的弦乐器在这里几乎绝迹。不知为何,阿泰尔此时甚至有些理解了布里顿的那一套理论:有的情感是不能用细腻的载体来承担的。无论是风的流动、火的能量、水的净化还是土的孕育,都被这厚重的箫声和骨笛声默默承担起来,一同融入这片国度永不消散的黄昏奇景当中。
阿泰尔听着听着,突然觉得眼眶没来由的一热,他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满盈热泪了。他悄悄看了看薇娜塔,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有细小的啜泣声传来,一群褐精灵安抚地拥抱着她。
像薇娜塔这种身处异乡的人来说,这首曲子的感染力似乎更强一些啊……
阿泰尔想走过去看看,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去安慰对方。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泰尔回过头,身后是名为克力额斯的那名黄昏之民。对方以手按胸,行了个巨人族特有的礼节。
“尊敬的外来者,主母想要见您,请随我来吧。”
第47章 欧弥贝拉(第二更!上推求票!)
阿泰尔又一次随着克力额斯穿过巨石搭建的黄昏之民简易工事,向褐精灵的领地走去。途中,两人和不少褐精灵擦身而过,她们在克力额斯的面前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反而嬉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你似乎很受欢迎。”
阿泰尔犹豫了好久,还是和对方用并不纯熟的精灵语搭话道。
“还好吧,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巴德海尔大人。”克力额斯憨厚地摇了摇头。“我们和褐精灵繁衍后代的方式类似,都是依靠父母双方向父神祈祷,达成灵融的仪式。因此,我们两个种族是可以通婚的,具体会产生哪个种族的后代,是父母双方通过协商之后,通过调整各自分离出的灵魂占比来决定的。”
听起来有点随意啊……像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成立随意设定的规则。阿泰尔表面上应和着,实际上已经在思考对应的表征了。
如果欧弥贝拉的那个预言是正确的,那么为什么最后是鲁恩取得了战争的胜利?阿泰尔皱眉思索着。在这个世界当中,两个参与本次事件的外来者是我和薇娜塔,但是在外界的战争中,扮演外来者角色的又是哪两个人?他们发挥了什么作用?此外,对于黄昏之国来说,鲁恩王国的我和薇娜塔是“异界”的来客,那么对于身为原住民的战神来说,“异界”又是哪里呢?
类似的疑点实在太多了……相比之下,第二、第三句预言反而更好理解。阿泰尔微微皱眉沉思。维斯佩修女见到了黄昏坠落的场景,这也是让黄昏遍布大地的一种方式;而且,弗萨克军队的营帐确实已经扎到了贝克兰德郊外。更让人感兴趣的是第四点,也就是“女神将失去祂的权柄”这一点……
阿泰尔仔细回想女神教会最近的变化,他想起了先前使用月亮花作为祈祷贡物的时候不再获得回应的事情,作为一个自学成才的神秘学者,他对于这些变化也有着一定的认知,只不过先前没有往这方面想罢了。
难道说,女神用月亮的权柄和大地母神交易,让对方在关键时刻反水偷袭战神,这才导致战神的陨落?阿泰尔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个有些亵渎神明的想法,然而很快就被他推翻了。最后的局面明明是战神占优,军队已经打到了贝克兰德,母神只要配合战神杀死女神,仅仅是月亮方面的权柄,战神也不大可能不给,又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呢?
此外,让阿泰尔否定的更加坚决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巴德海尔对于那种侵蚀的描述。既然母子关系可以锚定祂们的意识,让对方不至于陷入类似于失控的风险之中,那么维持和战神的关系对于欧弥贝拉来说也是可以获得实际利益的一件事情。
相信神灵的威能,但不要相信祂们的仁慈……阿泰尔默默在心中复述了一遍这句谚语。即使欧弥贝拉真的不把母子之情当回事,也不能冒着损伤自身威能的风险去做这样一件没有好处的事情,这不符合常理。
阿泰尔想入非非的时候,脚下却是一点也没有慢,两人很快来到了一间建筑风格迥异的营帐前。这间营帐是由地上凭空生长出来的藤蔓植物互相交织而成的穹顶形建筑,上面结满了各种颜色鲜艳的果实,还有阿泰尔都叫不出名字的花卉。
“主母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克力额斯对阿泰尔点头示意,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
阿泰尔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那间巨大的营帐。
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植物香味。并不是具体的哪一种植物芬芳,而是能够带来欢乐情绪的所有气息的混合。巨人王后斜倚在营帐中间那张巨大的卧榻上,周围有十二个水晶和树桩制成的熏香炉正在散发着清香。
两人的中间隔着一道长阶和一道薄薄的半透明帷帐。这帷帐似乎有着隔绝灵性的作用,阿泰尔看不清楚里面人的状态,只听到一个温和而慵懒的声音在帷帐里传了出来。即使如此,那声音当中也蕴藏着掩饰的很好的威严感,让人丝毫不敢因为她的状态而有丝毫僭越。
神明果然是神明……即使这里的只是一个独立出来的精神映射,并不具备真身的位格,只相当于序列4而已,仍然让已经相当于序列5“守护者”的阿泰尔敬畏不已。
“你好,外界的来客。”
还没等阿泰尔说话,对方就开口说道。她的语速不快,然而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在阿泰尔准备开口之前将话语权拿到手里。
“不必拘礼……你先喝下这个。”
穹顶上突然分下一根藤蔓,尖端缀着一个用酒杯形的花萼,里面托着一杯像花蜜一样的金黄色粘稠液体。
“这是提供语言加护的药剂,即使你离开这里也依然有效。只要喝下这个,你就可以立刻熟练掌握包括巨人语、精灵语、巨龙语在内的数种具备超自然力量的语言,这样我们沟通也方便一些。”
巨人王后温和地说道。
“这东西不是很珍贵吗,就这么给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家伙合适吗?”
阿泰尔没有接,而是谨慎地问。
“没关系。等到你的实力达到我的这个层次,你就会明白,很多人不是因为他具备什么样的特异而被人选择,而是因为他被众人选择而成为了特异。”
欧弥贝拉的声音如同空谷回音,让人听起来异常舒适。
“我不明白。”阿泰尔有些犹豫。
“没关系,或许你将来也不会明白。”欧弥贝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说不清楚的情绪。“在这个世界里,原因和结果的界限有的时候并不清晰。你需要明白的只有一点,有些事情你是不是真的想自己弄明白,这就够了。”
阿泰尔的表情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拿过了那杯花蜜,一仰头喝了下去。
甜腻的液体顺着他的食道滑下,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阿泰尔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部分庞杂的知识,不得不集中精神来接受那些语法和单词。
待到他的思维恢复正常之后,欧弥贝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多了一丝郑重。
“外乡人啊,我有一个请求要托付给你。”
“请你在明天的战斗中,看好你的那位女伴。如果她没有动作,那最好;如果她想要刺杀我,请帮我拦下她。”
第48章 “母子”
阿泰尔的脸色一下僵住,随机,他连忙辩解道:“薇娜塔她不会……”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察觉到阿泰尔的惊惧,欧弥贝拉低笑出声。
“因为,这也是我想要她做的事情。倒不如说,如果没有你们的加入,我还真不确定能不能等到祂下定决心的那一天呢。”
“这是什么……”阿泰尔刚想询问,突然间一个念头好像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刚才,仅仅作为战神精神当中的某种记忆烙印而存在于黄昏之国的巨人王后欧弥贝拉称呼巴德海尔为“祂”,而这种称呼的区别是不存在于黄昏之民的概念里的!
……
另一边,黄昏笼罩的山岗上,巴德海姆正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任凭黄昏的光芒洒满他庞大的身躯。宏大悲凉的排箫声在深谷之中回荡,他的身影此时显得十分孤独。
良久,他没有回头,用相对轻柔的声音开口。
“你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薇娜塔的身影从岩石之后出现,无声地站在巴德海尔的背后。
“巴德海尔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巴德海尔把巨剑插在一旁的土地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岩石。
“不急,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沉思了一会之后,他用巨人语独有的苍凉嗓音开口道:
“从哪里说起好呢……你也许不知道,我不擅长讲故事,巨人语也不像精灵语那样表达情绪。”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好了,”巴德海尔开始讲述起来,声音如同来自最古老年代的歌曲。
巨人语和精灵语有一个明显的不同,精灵语以含义沟通灵性,所以音调相当简单但一个单词蕴含的意义丰富,即使音色不好也能发挥作用;而巨人语是以音节沟通灵性,通过发出韵律感极强的声音来筑建灵性通道,即使是简单的陈述句也有复杂的变音。
“从前,我出生在巨人王庭,我的父亲赋予我战斗的力量,我的母亲创造了这一片黄昏之国。”
“我很享受这里,熟悉这里的每一寸黄昏。”
“然而,和精灵的战争毁掉了这一切,父亲死在了那场战争中,而我接过了父亲的权柄,成为了这里的主宰。”
说到这里时,巴德海尔脸部刚毅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薇娜塔能够感受到那张坚毅面孔下激荡的情感。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对方唯一的亲人,我和母亲的关系本应更加紧密。然而,我却发现,尽管她的能力性格都没有变,可是她确确实实地改变了,绝不是我的母亲欧弥贝拉。”
“我不能忍受和这样一位可能是杀母仇人的家伙保持关系,然而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我中断这种关系,随时都有可能被这片黄昏同化,彻底失去自己的意志。”
巴德海尔双拳紧握,眼神中有黄昏光芒闪动,如同燃烧的火焰。
“不过,在我和魔狼合作杀死了苍白皇帝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巴德海尔转向薇娜塔,“既然这个女人都能借我母亲的遗骸托生,那么我真正的母亲也未必不能醒来。”
“可是,如果假冒的欧弥贝拉真的借尸还魂了,那真正的欧弥贝拉冕下还能成功复苏吗?”
薇娜塔疑惑地问道。她倒是没有质疑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本身的正确性,因为在她的认识里神明应该是不会被杀死的才对,能复活才正常。
“当然可以……在我儿时的记忆当中,有一位至高的存在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我只记得他身边的灰雾,那是连黄昏的光芒都无法穿透的诡秘。”
巴德海尔的神情突然有些亢奋。
“而我所知的人当中,那位苍白皇帝也是可以肆意玩弄死亡的。所以,我和魔狼配合杀死了他,将半条噬光之河的支流纳入黄昏的领域来研究这一点。然而,单凭我手中遗留的半条噬光之河还不够,我需要那头魔狼手中的半条……于是就有了这场战争。”
巴德海尔跳下岩石,让他的目光与薇娜塔平齐。
“我能察觉到你内心的共鸣……所以,我想要拜托你。这场战争进行到尾声之时,即使我和那个冒牌的家伙能够杀死魔狼,恐怕也会受到重创。我想要在那时拜托你出手偷袭欧弥贝拉,克力额斯他们会为你创造机会。”
“不必担心褐精灵的反应……她们是那家伙从泥土中制造出来的种族,只要“欧米贝拉”战死,她们自然会消失。”
薇娜塔的表情微微一凝。对方的话语当中带着一丝对于生命的淡漠,仿佛刚才做出的决定影响的并不是一个族群的命运,而是类似于打碎花瓶这种小事情。而且,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巴德海尔的先前因为身高太高看不真切的脸庞时,薇娜塔总觉得有一丝灰白的气息在他的脸上游走,好像一条受惊的毒蛇。
……
“看来,你似乎明白了一点。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欧弥贝拉”点了点头,阿泰尔能察觉到对方的满意情绪。
“所以,那个预言在这个世界对应的也不是我和薇娜塔,我们两个只是没有什么特异的见证者罢了?”
阿泰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
“只对了一半,你们确实不是预言之人,贸然介入这件事情只会让你们的处境变得极度危险。”
欧弥贝拉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你们并非没有特异。”
“我先前也和你说过了,在神灵的眼中,原因和结果的界限并没有那么清晰。我们选择棋子并不是因为你们能做到什么,而是因为我们把你们选为棋子之后才会赋予你们达成目的的权柄。”
“换句话说,也许你们本身没有特异,但是自从被神灵摆上棋盘之后,你们就是特殊的存在了。”
“既然如此,虽然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还是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
帘幕突然被拉开,一个与之前的样貌完全不同的女性斜倚在那里,她的脸笼罩在一团深红色光芒之中,阿泰尔看不真切。
“与徘徊在这里的幽灵巴德海尔不同,我是真正的‘大地母神’的化身,同时也是血族的始祖,丰收与希望的女神,真名为莉莉丝。”
第49章 夜幕降临
阿泰尔的内心一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与黄昏之国当中那些虽然强大,但是本质上还是和自己一样,凭借精神世界给予的权限在黄昏之国中获取力量的存在不同,这位是真正的神明化身,位于序列之上的不朽存在!
他的头脑一瞬间变得有些混沌,想要不受控制地向眼前的祂跪拜,像一位最虔诚的信徒一样眼含热泪地亲吻对方脚下的泥土,尽管自己并非祂的信徒。过了半天,他才用有些走调的声音询问眼前的这位伟大存在。
“可、可是这样的话,选择更加强大的人岂不比我要好得多?”
“不,不是这样的。”
“欧弥贝拉”,不,现在该称祂为莉莉丝——轻声出言反驳。
“不管是黄金玉石还是石头瓦块制成的棋子,在棋盘上的区别只有他们扮演的身份。”祂伸出如同象牙般白嫩的手指,在自己卧榻上柔顺如丝绸的草叶上轻轻划过。祂手指划过的地方渗出了殷红的血珠,凝固成一枚又一枚精美的棋子,草叶互相勾连形成一盘宏大的棋局。
“是什么棋子,就按照什么棋子的规则走,把胜负交给执棋者其实没有那么不堪。”
莉莉丝的表情里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但是年轻人们不喜欢这样。巴德海尔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的亲生孩子荣耀之神布拉德尔,就试图跳出这种枷锁。”
“他构建了荣耀的国度,想要通过诋毁那位的存在而重构荣耀的标准。然而祂诅咒了他,让他的身躯永远无法死去,永远徘徊在那片荒原上……”
“巴德海尔不像布拉德尔,他的心思相对缜密——当然,只是对于黄昏巨人而言。尽管他不喜欢我甚至厌弃我,认为我是杀死他母亲的凶手,他仍然与我维持着表面的母子关系,称呼我为欧弥贝拉,并且要求我帮他夺取那条河。”
“相关的内容我就不和你说了,以你的层次,对那条河本身的了解甚至都有可能构成污染。你只需要知道,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尽管我知道他是为了用那条河的力量杀死我,复活他的生母——因为我当时也有一点点私心,我希望他能用那种力量帮助他的弟弟摆脱被诅咒的命运。”
莉莉丝的脸虽然笼罩在阴影之中,可祂的声音里透出了难以掩饰的懊悔。
“可惜,不管是我还是巴德海尔都太小看那条永暗之河了。它侵蚀了巴德海尔,让他更加嗜好杀戮,享受死亡。同时,祂想要凭借那条河更进一步,杀死黑夜女神并且吞并祂的权柄。”
“然而,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只要巴德海尔吞噬了阿曼妮西斯的神力,那么祂铁定会失控,陷入无可挽回的疯狂。”
“神明也会疯狂吗?”阿泰尔吃惊地问道。
莉莉丝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此时露出了比先前任何一刻都要悲凉的神情。
“没错,我曾经就是因此而陨落的。”
随后,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之后,莉莉丝继续说道:
“随后,那位的化身找到了我,说祂可以帮助我让巴德海尔摆脱疯狂,降到序列2的位格,从此摆脱那条河的侵染,条件是配合阿曼妮西斯杀死巴德海尔,然后那位再帮我将巴德海尔的意识保留在这枚圣徽构筑的虚假神国中。等到这个意识成型之后,祂就可以凭借位格在本途径序列2的天使身上复活。”
原来可以这样……阿泰尔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感叹起神明的可怕来。
对祂们来说,死亡并不是终点!
“我最终还是同意了。呵呵,我的亲生儿子被祂的前身诅咒,另一个儿子又死于祂的谋划……真不愧是完全舍弃了人性的家伙。”
莉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这次的几句话中蕴含着如同大地崩裂、山峦倾倒一般的愤怒情绪,阿泰尔完全不敢接话。
“在巴德海尔和女神交战的关键节点,我把木杖刺进了他的背心。当他最后不可思议地叫出我的真名时,我感到我的状态又得到了稳定。尽管是最后一次,但这也是他第一次用真名称呼我,而不是虚与委蛇的称呼我为欧弥贝拉。”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能猜出来了,我选择了那位修女为我的眷者,帮助她躲开了不明真相的值夜者的追杀,带着圣徽在我的教会躲藏起来。她的心灵异常纯净,即使是在巴德海尔的眷者里也是相当特殊的一位。她的感情是直接指向巴德海尔的,而非指向战神。等到巴德海尔成功在教会的大牧首身上复活之后,她就会成为巴德海尔最重要的锚。”
莉莉丝从卧榻上站起身来,从阿泰尔身边走过,深红色的晚礼服逐渐变换了模样,又一次变成了那件由植物组成的衣服。她来到营帐的墙边,向窗外眺望着。
“帮助我排除干扰,别让你的同伴插手,我要试着将巴德海尔的精神体固定下来。尽管我是用化身的形式降临的,我的位格一样会被限制,如果那些黄昏巨人和你的同伴插手的话,事态会变得很麻烦。我必须捕捉到完整的巴德海尔意识,才能让复活之后的祂不至于失控。”
“可是,为什么您不选择她这个您的信徒,而是选择了身为黑夜信徒的我呢?”
阿泰尔鼓起勇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种事情找一个虔诚的信徒不是更好吗?”
莉莉丝今晚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你觉得是一位‘教唆者’说服‘纵火家’容易,还是反过来比较容易?如果我一下把你们两个找来,巴德海尔就会提防你们了。”
看到阿泰尔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莉莉丝的表情再次回归严肃。祂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天穹,那里的黄昏不知何时竟然黯淡了下来,好像有人拉起了黑色的幕布,将天边的黄昏一寸又一寸地缓缓吞噬。
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而永恒不变的黄昏之国,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夜晚。
第50章 战争
随着黑暗逐渐吞噬了那将光线都凝固住的黄昏之力,阿泰尔的视觉正在缓慢地恢复着。这是阿泰尔踏上黄昏之国的土地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用眼睛看到了周围的景象,随后被壮丽的景色震惊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黄昏之民的营帐位于一座山谷的入口,营地的正面正对着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半个山峰都笼罩于绯色的云雾之中的山脉簇拥着一棵高耸入云、枝繁叶茂的巨大白蜡树,树冠遮天蔽日,半数的枝叶已经腐朽,半数仍被黄昏的光芒笼罩。
树下是三条粗壮的树根,仅仅在地表以上的部分就蔓延到了阿泰尔的视野范围之外。一条位于他们营地的下方,撑起了整片营地;另一条径直扎入一潭黑色的泉水,黑暗就是从那个方向涌来的;而第三条树根已经被奇异的力量齐根斩断,断口上盘踞着一条已经死去很久的狰狞骸骨,那比圣塞缪尔大教堂的钟塔还要粗大高耸的毒牙尖端有黑色的毒液向下滴淌,落在地上形成细小的黑色河流,注入噬光之河的源头。
“阿曼妮西斯已经来了,快去找到你的那位同伴,和她说明原委,把问题都解决掉!”莉莉丝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如您所愿,母神冕下。”
阿泰尔仿照薇娜塔先前结过的大地母神教会礼节,手指在胸口画出了四个简单的象征符号,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告别礼。
随后,他的周身泛起晨曦一般的光芒,并将这光芒收敛在体表,形成一层轻薄不影响行动的光制铠甲。在周身都得到强化之后,他脚下轻轻一顿,便从营帐中消失了,只留下门口的门帘微微晃动。
营地外围,黄昏巨人和褐精灵们已经整装待发。黄昏之民们纷纷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两人高的巨剑、战锤或者处刑斧,身上泛起黄昏光芒,形成样式统一的盔甲。而褐精灵们则坐在他们的肩头,用召唤出来的藤条将自己固定好,然后用精灵语诵念咒语,将各式各样的神秘祝福加在对方的身上。
巴德海姆站在他的属下的前方,手里提着那把由苍白皇帝的蛇骨制成的巨剑,身上的黄昏光芒的亮度此时已经暴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薇娜塔正站在他的身边,神色晦暗,不知在思考什么。
已经变回了欧弥贝拉的莉莉丝与阿泰尔一同来到了黄昏巨人的阵营之前。巴德海尔颇有深意地看了阿泰尔一眼,随后对欧弥贝拉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仇恨的情绪,即使有,也已经完全被对于永夜魔狼手中掌握的那半条噬光之河的渴望所取代了。
“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既然他们敢主动出击,正好省的我们去找他了。欧弥贝拉冕下,请随我一同去会一会那头贪婪的魔狼吧!”
巴德海尔将巨剑在空中一划,一道橘黄色的光芒顺着劈斩的力量飞出,径直撞进远处的那片深黯之中。
刹那间,如同把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水面,那流淌而来的黑暗表面出现了剧烈的涟漪,在河水之中爬出了一个又一个充满死寂气息的灵界生物。有重获新生的骷髅和冤魂,也有身为黑夜眷属的魔狼和背生双翼的羽人。
而在这片深黯军团的背后,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人群中心,仿佛她出来的痕迹都被神秘的力量擦掉了一样。
她穿着层叠却不繁复的幽黑长裙,上面点缀着数不清的璀璨,就像镶嵌了夜晚那片繁星。
她的肋间,她的腰部,各有两条手臂长出,表层覆盖着深黑的短毛。
她的六只手中,两只拿着那把沉重的黑色巨镰,两只捧着一轮绯红的“月亮”,一只空着,一只紧握着件黄金打造般的古老饰品。
那饰品的外形是一只体态修长的鸟,周围环绕着苍白火焰构成的羽翼,它青铜色的眼睛内,光芒层层叠叠,仿佛形成了一扇又一扇虚幻之门。
阿泰尔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跪拜的冲动。尽管这次因为距离较远,他受到的影响比较小,然而,他的抵抗意志却远不如上一次见到莉莉丝的投影时来的强烈。
因为,这就是“黑夜女神”,也就是莉莉丝口中的阿曼尼西斯,同时也是阿泰尔的信仰存留在战神意志当中的形象!即使是最不虔诚的信徒在见到自己信仰的神明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手足无措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在阿泰尔发呆的时候,两边的战士们已经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开始了冲锋,身高接近四米的黄昏巨人们一旦迈开脚步冲锋,其声势足以让人怀疑是不是有地震发生。
他们不需要巴德海尔的引导,自行发起了冲锋。其阵型之严整、动作之整齐,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一支只由一个大脑来控制的军队。比起军队,这些巨人们更像是倾巢出动的红蚁。
在巴德海尔放出那一记黄昏光芒之后,所有的巨人们立刻整齐划一地举起了自己的武器,在加速狂奔的过程中释放出了上百道黄昏光芒构成的远程打击。
数百道橘黄色的光芒在空中构成了一把虚幻的巨剑,在飞行至最高点时微微一凝,随后,黄昏的暴雨倾盆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在涌动的深黯中间。
下一秒,那团死寂的黑暗炸开了,破碎的骸骨、残缺的灵体、腐烂的血肉像是礼花中迸射出的火星一样四处飞溅,在黑夜眷族无声的哀嚎中,那块地域再一次被流动的黄昏填补上。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尖啸声。无数长着黑色羽翼的人型生物在刚才一波打击过后终于找到机会,像是成群的飞蝗一般升到了空中。他们的手里拿着白骨制成的巨大弩机,上面沾染着黄色的油污,还有细小的白色绒毛从沾染黄色油污的骨头上直接钻出来,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同样没有任何人指挥的情况下,气势和刚才的黄昏光芒比起来丝毫不弱的黑色剑雨轰然落下,在黄昏巨人的阵营里激起漫天的烟尘!
第51章 交锋
密集的箭雨好像一团黑色的云雾笼罩了黄昏之民的军阵,然而却没能打乱他们的阵型。
黄昏之民背上的褐精灵纷纷诵念出了精灵语的咒文,好像一道无形的犁铧一样让军队两侧的土壤翻卷起来,在黄昏之民的头顶上闭合成型,然后变成了黑曜石一般坚硬的材质,形成一条阻挡飞行物的回廊,白骨制成的箭矢刺入回廊顶部,尾端在空气中颤动着,发出危险的嗡嗡声。
随着褐精灵的操纵,那条褐色的回廊随着黄昏之民的脚步向前延伸,像一条觅食的土龙,一口咬在了那黑暗边缘刚刚被炸开一小块缺口的地方。
随后,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第一排的黄昏巨人们不约而同地将满溢黄昏光芒的大剑猛地插入地下,伴随着卡擦卡擦的破碎声响,剑身上由一片又一片黄昏一般的光点涌出,化作飓风横扫了战线前方半径五十米之内的一个扇形区域。
那片区域中来不及躲避的死灵士兵的动作一下子停滞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黑暗被驱散的一瞬间,渗入的黄昏光芒就第二次剥夺了他们的生机。他们保持着挥舞白骨武器的姿势被定在了原地,直到黄昏巨人们的阵线冲过,把他们踩成了破碎的骨片。
此时,黑暗的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淡淡的香味,好像未开化的南大陆土着制作木乃伊时使用的油膏味道。这味道一下子压过了战场上粉碎骸骨的腥味,传入了前排的巨人战士与褐精灵的鼻腔之中。
那些闻到这种气味的褐精灵和巨人战士们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迷茫起来,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住,目光呆滞地停下了脚步,随后被后面的黄昏之民撞倒在地。
尽管有着黄昏铠甲的他们不至于被后面的人踩死,但是他们身上的褐精灵往往没有那么好运,阿泰尔和薇娜塔的耳边一下子被褐精灵躯体破碎的钝重声音充满,褐精灵死前的最后一声惨叫仿佛被拉的特别长,听的阿泰尔两人心头微颤。
后排的褐精灵们见状,又一次用精灵语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声音悲恸,仿佛杜鹃啼血。
随着歌声响起,那无尽的黑暗深处突然躁动了起来,无数的月亮花、夜香草撕破了黑暗的笼罩突兀增大,疯狂滋长,很快就变得等同于原始森林内存活了上千年的树木,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这些花朵无风自动,将另一种令人振奋的香气送到了前排的黄昏之民那里,让他们的眼神恢复清明,体表生长出来的白色绒毛纷纷脱落。
同时,那些巨型植物也伸出了自己发达的气根,将藏身于黑暗之中的那些怪物的躯体死死缠住,然后从气根上生出了如同钢制钻头一般坚硬的导管,深深扎进了那些骷髅的骨骼里,随着令人牙酸的吮吸声,被缠绕住的骷髅士兵们的骨髓被生生吸出,化成一滩骨粉散落在地。
阿泰尔在人群之中凭借刺客的身法保持着移动,逐渐向薇娜塔靠近。尽管他经过加持之后的实力并不比黄昏之民弱,可是面对这种两军交战的场景,“刺客”再次感到了无所适从。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信仰之战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又一次充斥着他的心灵,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离开这片可怕的战场。
然而就在这时,他胸口的圣徽标记发出了和煦的光芒,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薇娜塔的身边。
即使只是眷族的投影,只具备女神厄难与恐惧权柄的一鳞半爪,仍然能让人害怕的几乎心脏停跳……阿泰尔不由得悄悄在胸口点了四下。随后,他挥出“剔血者”,将一头冲过来的活尸脑袋齐根切断。
薇娜塔此时正冲锋在阵线比较靠前的位置,手中不断制造出晨曦颜色的纯净火球。在圣徽的加持下,增加了“爆破范围”的火球杀伤效果异常恐怖,接连不断地有不死生物被炸飞出去,身上黄色的油污被火焰点燃,又笼罩了一大片范围。
阿泰尔来到薇娜塔的身边,放慢脚步护住对方的侧翼,同时小声地用这里没人能听得懂的鲁恩语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薇娜塔。
“……总之我现在把情况告诉你了,维斯佩修女需要的战神消息也算是打听到了。这应该就是占卜语句里说的‘不顺从巴德海尔,但是要插手这件事情’的意思?”
阿泰尔语速很快地说着,同时挥剑连刺,将想要在侧面偷袭薇娜塔的骸骨士兵逼退。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薇娜塔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此时战斗已经变得焦灼起来,灰白色的浅浅河水已经覆盖了战场的地面,然而由于这里的黄昏光芒异常强烈,其杀伤效果并不是很好。
然而,在只有不到两厘米的水面之下却诡异地爬出了新的不死生物,他们贪婪地趴在那些死去的褐精灵身体上,吞噬着她们尚且温热的血肉。随后他们自己也被河水深处的不明力量拉回河水,连同被啃噬的血肉模糊的褐精灵一起化为了河水中徘徊的怨灵。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是浪费灵性……你准备好下一次火焰奔行,等到巴德海尔他们开始围攻女神的时候,我们就跳到他们那边的战场,以牵制为主,减少消耗。”
阿泰尔的目光微微闪动,已经有了决断。
在这片黄昏世界中,两人的灵性尽管可以得到补充,但是补充的都是这片黄昏之国当中的虚假灵性。打个简单的比方,两人原本的灵性就像一杯牛奶,然后黄昏之国内的零星就像是咖啡。圣徽汲取了黄昏之国的灵性传递给两人,并与两人原本的灵性融合在一起。
这样,两人实际上无法判断自己原本的灵性还剩多少,随着使用的灵性增加,圣徽就会不断向两人的灵性容器里倾注“咖啡”。这样等到两人回到丰收教堂,就要面临灵性大幅度亏空带来的失控危险。
第52章 神战
就在两人说话间,冲锋在前的巴德海尔、莉莉丝已经来到了永夜魔狼的附近。
没有虚情假意的寒暄,也没有虚张声势的威慑,巴德海尔拖动黄昏巨剑直接冲了上去,剑刃在地上快速地拖行,划出一道暗红色的深深沟壑。
他手中的巨剑发出了炫目的光芒,好像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一般耀眼。被赤红光芒照射到的地方黑暗迅速褪去,死灵生物的体表迅速变得干瘪风化,生长在黑暗当中的植物瞬间枯萎,当巴德海尔挥出那把巨剑的时候,天空仿佛都变得衰败了。
尽管阿泰尔知道,站在巴德海尔对面的只是存在于他残留意识当中的残余影像而非黑夜女神本尊,否则阿泰尔早就因为直视神明而直接失控,但当巴德海尔挥起巨剑径直斩向永夜魔狼的时候,阿泰尔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然,即使是存在于巴德海尔印象之中的魔狼化身,也没有不堪到连这一剑都挡不下来。
那头巨大的人形魔狼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黑色的巨镰,上面点缀有繁星般的璀璨光点,仿佛被浓缩定型的夜空。魔狼阿曼尼西斯举重若轻地挥动那把巨镰,和巴德海尔轻巧地对拼了一下。
两把兵刃交击的地方,黄昏和黑夜在同一时间碎裂了,坠落的碎块落到地面,将范围之内的一切生灵吞纳进去。被笼罩的生灵或在黄昏之中衰老腐朽,或在黑暗中无声死去。
夸张的表现力……阿泰尔迅速判断着局势。
严格来说,这两位此时都只是巴德海尔记忆当中的影像,尽管一招一式的表现十分惊人,但阿泰尔能感觉到,这两位的实力其实都只比经过了圣徽加持、相当于完全消化魔药的战士途径序列5的阿泰尔两人强一点。然而,两人在记忆中造成的破坏却是毫不虚假。
这个世界的规则似乎出现了一些漏洞,似乎是因为我和薇娜塔的加入,让这个世界的原生居民的能力等级被大概锁死在了我们两个一样不上不下的程度……这样至少不至于完全无法插手。
阿泰尔在脑海中飞速地思考着对策。此时,永夜魔狼、巴德海尔已经彻底战在了一起,飞溅出来的那些难以言喻的恐怖碎片带着浩大的声势重重砸进两军的阵营中,让双方的普通军队都只能减缓攻势注意回避,这让那灰白色的河水得以蔓延至整片战场,最后在巴德海尔两人激战的树根脚下汇聚成一汪水潭。
那水潭的表面正微微泛起涟漪,随着河水的汇集,水潭的颜色也越来越深,最后,两人脚下的水潭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纯黑色,好像一颗漆黑的宝石。
如果说先前的黄昏光芒是将光线凝滞住不让其流动,现在巴德海尔两人脚下的这汪潭水就是直接吸收了所有的光线。
尽管两人凭借理智判断这潭水实际上只有齐腰深,然而当阿泰尔无意间扫视到泉水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无底的深渊,深渊在他的耳边低语,让他无法主动移开视线。
一个又一个负面的情绪在阿泰尔的头脑中产生,让他忘记了莉莉丝的嘱托,忘记了自己和薇娜塔的目的,让他麻木而僵硬地迈开脚步,向那深黯的河水走去。
黑暗无光的河水中,违反常理的出现了一张又一张怨灵的脸,他们无声地哀嚎着,彼此纠缠在一起,用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支撑着一个巨大的白骨王座,直到被沉重的骨骸压垮,虚幻的血肉崩溃瓦解。
一具已经腐朽很久的苍白尸体端坐在那个王座之上,披着深沉的黑袍,面容已经苍老,倒三角形的脸上肌肉呈现诡异的苍白色。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阿泰尔彻底丧失了对于身体的掌控能力,机械而坚决地向着那条河流迈出了脚步,那些怨灵的惨叫似乎已经变得柔和起来,他们在阿泰尔的耳边轻声低语,好言相劝着阿泰尔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背负伟大存在的王座。
就在阿泰尔即将从那条树根的边缘迈下,踏入那潭深黯的湖水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粗暴的拉力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一把把他放倒在了地上,随后,随着“啪啪啪”的脆响,尖锐的刺痛感从他的脸上传来,让他彻底恢复了清醒。
他身边的薇娜塔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于是立刻采取了措施。纵火家的灵感不高,况且,对于这条噬光之河的层次来说,序列7的灵魂能力还真没办法拯救这条河的猎物。
不过,猎人有更简单有效的方法。
物理的方法。
“停停停!”阿泰尔见薇娜塔还要继续动手,连忙伸手护住脸,“我已经恢复正常了!”
“啧,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我还想多打两下来着。”
薇娜塔有些意犹未尽地从阿泰尔身上站起,“打完这顿,你砸我家的事情就算清了。”
“这么喜欢秋后算账当心一辈子单身……”
阿泰尔咝咝地喘着凉气从地上站起来,脸颊肿起挺高。“手劲还挺大……”
“那我就逮住你这张免费饭票吃一辈子,你也别想换个身份就去泡贵族小姐。”
薇娜塔无所谓地说着,不过随后就严肃起来。
“说点正事,母神大人说的是要控制住巴德海尔吧?看这样子,即使我们两个上去策应也不大可能杀的掉巴德海尔,更别说完好无损地控制住他了……”
说话间,两边的局势再一次发生了变化。由于那黑色潭水的出现,双方的属下都后退了不小的距离,连带着黄昏与黑夜都向后退却了大约一公里,留下了中间那条横亘的巨大树根。阿泰尔和薇娜塔位于树根的一个末梢,三位神明化身的战场则在树根的中段位置,距离数百米左右。
“不,我们还是有点办法的……”
阿泰尔揉了揉自己有些充血的脸颊,那里在守护者的愈合能力下已经逐渐恢复正常了。“准备一下,我们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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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日落
随着莉莉丝的加入,原本均衡的局势一下子向战神一方倾斜了起来。黄昏和黑暗同时褪去之后,单凭自身战力作战,即使是显露了魔狼形态的女神化身似乎也不是巴德海尔的对手。再加上莉莉丝时不时插手干扰,女神的处境更加危险。
莉莉丝站在巴德海尔的身后,手里握着一根短粗的木杖,上面装点着各式各样的花朵和颗粒饱满的谷穗。她每一次挥动手中的木杖,女神身上的黑暗里就有大片大片的不明生物开始萌芽,挣扎着想要冲破女神身边那黑暗的幕帘,使得女神不得不分神去压制那些躁动的细小肉芽。
不仅如此,女神周身的附带的黑暗光幕中,也传出了月亮花和夜香草的味道,那些原本脆弱的植物快速地生长起来,长到了极为夸张的尺寸,紧紧跟随着女神的脚步,想要抓住她飘飞的深黯裙摆。
见到局势不好,女神肋间的两条手臂突然活动起来,将一枚黄金打造的古老饰品举过头顶。
随后,那件鸟形的黄金饰品突然发出了苍白的光线,被光线照射到的一切东西都飞快地变得苍白,快速地凋零死去。
三人脚下的那条树根也不例外,在苍白光芒的照射下,大块的树根和树皮变得灰白,被飞快移动的巴德海尔一脚踩得粉碎。
巴德海尔手中巨剑轻轻一划,画出巨大的凝实剑圈,将女神向阿泰尔两人的方向逼退。
显然,这位战神已经注意到了悄悄接近的两人,准备将女神逼向两人的方向,为他们制造决胜的机会。
不得不说,他的战术是成功的,可惜,阿泰尔两人谋划的对象不是阿曼尼西斯,而是巴德海尔自己!
然而,这样的举动也间接帮了巴德海尔。按照这种局势,阿泰尔两人先接触的必然是阿曼尼西斯,而不是巴德海尔。如果两人在与阿曼尼西斯战的时候露出马脚,那么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阿泰尔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迎上了冲过来的“阿曼尼西斯”。
尽管这个投影造成的伤害对于这个巴德海尔意识当中的世界里的原住民来说,都是真神的水准,然而,对于并不完全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的阿泰尔和薇娜塔,投影的伤害还是力有不逮。
虽然这个投影仍然是将黑暗与死亡领域的所有权柄拼接在一起形成的伪序列4,不过对于抗性较高的两位“守护者”来说,还没到不可抵挡的程度!
阿泰尔和薇娜塔的双手同时凝聚出了一把硕大的光制巨剑,剑刃上有危险的橘黄色光芒流动。两人猛地将大剑插入地下,橘黄色的黄昏之力从剑刃的末端爆发出来,赫然是和黄昏之民们用过的招式相同的“光之风暴”。
两条粗大的裂缝从阿泰尔和薇娜塔的剑刃末端蔓延开来,黄昏的光芒以两人为原点向前爆发开来,猛地撞上了魔狼身边的黑暗帘幕。
蕴含着衰败力量的黄昏光芒猛地撞上了那深黑色的帘幕,让它的表面冒出了黑色的蒸汽,霎那间,那黑暗的帘幕似乎变薄了一些。
莉莉丝没有放弃这个机会,祂立刻举起木杖,让魔狼体表的那些细小肉芽生长的速度猛地加快。尽管女神还是迅速压制住了那些狂乱生长的肉芽,仍然有不少肉芽撕破那片深黯透了出来,让女神体表的防御一点一点瓦解。
巴德海尔也得势不饶人,他将剑刃上的黄昏光芒一下子触发到了极致,随后猛地纵身而起,将手中的那把巨大的剑刃举过头顶,狠狠一剑当头斩落。在起跳的瞬间,他仿佛成为了天上的第二轮太阳,在黄昏时分与女神的巨镰相撞,爆发出炫目的光芒,两种不同的领域互相冲击,掀起的冲击波将阿泰尔两人荡出了好远。
在双方力量的碰撞下,女神处于绝对的下风。
然而,这并非毫无原因!
女神肋间的双臂再次举起了那件黄金饰品,那种象征着死亡的苍白光芒正在孕育之中。
祂想要凭借那件神奇物品逼退周围的人!
莉莉丝飞速退开,尽管祂是真正的神明化身,然而在这种力量主要来源于汲取黄昏之力的奇异秘境中,祂也不愿过度消耗。
薇娜塔开启了火焰奔行,带上阿泰尔迅速从巴德海尔身边跑过,灼热的焰流反推在树上,让那根粗大的树根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开裂声以及劈里啪啦的爆燃声。她们两人尽管不至于被这和本尊相比不知弱化了多少倍的攻击杀掉,但也不想硬接。
然而,女神面临的威胁却没有完全解除。
面对那棘手的苍白光芒,巴德海尔丝毫不退!
身体仍然处于空中的黄昏巨人怒吼一声,震得周围的灵性激荡,主干上的黄金叶片簌簌飘落。
“巨人永不退缩!”
刹那间,他的巨剑爆发出了前所未见的炫目光芒。如果说先前他剑刃上附带的黄昏之光好像那橘红色的落日,那么现在他整个人就变成了即将坍缩的白矮星,没有任何花哨的一剑径直向黑夜女神斩下!
阿泰尔和被薇娜塔带着飞退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一剑斩落的景象。尽管是缩水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斩击,仍然让阿泰尔震惊的几乎忘记呼吸。
那是极度纯粹的一剑,也是极度繁杂的一剑。那一剑中有星河翻卷、世界初成,也有长河落日、大漠孤烟!阿泰尔几乎无法想像,剑锋之下的女神该如何应对这一剑。
在正面战斗上,没有人可以胜过作为战神的巴德海尔,即使是黑夜女神也不行!
然而,这一切也正中阿泰尔的安排。
那恐怖的、必杀的一剑毫无阻碍地砍断了女神手中的黑色巨镰,连同女神的身体一同砍成了两段,随后,两半女神的残躯化成了璀璨的星空。
一片美丽的、让人心绪平和的星空。
一片神秘的、幽远而宁静的星空。
一片腐烂的、令人疯狂的诡异星空!
第54章 母子
黑夜女神没挡住这一剑?
的确,但那是因为没有必要!
在刚才巴德海尔跳起的一瞬间,祂腰间的两只手臂就悄然举起,手中捧着一轮绯红的月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巴德海尔斩下之前,已经悄然被祂拉进了营造出来的梦境。
祂是黑夜女神,祂是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与寂静的领主!
巴德海尔的巨剑猛地砍在了黑夜女神原来所在的位置上,然而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所以这恐怖的一击也只是让那条一半悬在空中、垂吊着风干尸体的巨大树根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并没有实际的战果。
女神又一次举起了那覆盖着黑色狼毛的手臂,让噩梦的光芒笼罩了僵立不动的战神。
仅有战神能察觉到的梦境中,那片深远的星空突然炸开了,无法言喻的疯狂与混乱从爆炸的缺口涌出,好像疮口产生的脓液一样充斥了整个梦境,被那种五彩斑斓的虚幻脓液沾染到的地方全部腐烂了,从概念层面腐烂了。
女神利用梦境,直接将祂平时利用权柄隐秘起来的、来自遥远星空的少量污染打进了战神的梦境之中!
巴德海尔发出了非人的吼叫,体表的黄昏铠甲爆炸开来,仿佛山峦倒塌一般的冲击向四周扩散。女神塑造出的只是污染的感觉,而不是真正的星空污染,否则祂自己也已经被侵蚀。但也正因如此,只要打断女神的梦境,就可以断这种影响。
所以,巴德海尔不顾身上已经飞快蔓延开来的腐烂霉斑,全力释放出了黄昏的能量,将受污染的腐烂血肉向四周炸开,顺便迫使女神分心防御。
然而,这冲击波却成了祂坟墓上最后的一锹土。
经过了这个世界的异类薇娜塔和阿泰尔的两次全力攻击和一次火焰奔行的反冲,又被女神的死亡之力、巴德海尔的晨曦巨剑攻击,那条巨大的根系终于支撑不住,在轰隆隆的崩塌声中向下坍塌。连带着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恢复过来的巴德海尔一起向着脚下那黑色的潭水径直坠落下去。
那树根率先坠入潭水,尽管它的体积远大于那口水潭,却没能在上面溅起哪怕一星半点的水花。它和它下方悬吊着的干瘪死尸一起沉入了那无底的水潭,变成了那苍白王座的基石。
或许是重物坠入湖水的声音惊醒了巴德海尔,他在落入水面之前,突然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身下那无底的深渊,听到了亡灵们或诱惑或威胁的嘶喊声。
此时,他的思考能力尚未从先前的虚拟污染中恢复,对于身下那象征着宁静与死亡的湖水有着本能恐惧的他来得及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有些迷茫地向头顶上散发光芒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好像初生的婴儿。
他的确抓住了一件东西。
一根点缀着鲜花与谷穗的木杖。
由于这里的灵性已经被刚才的冲击冲散了不少,他平时常用的灵性感知并不太灵验,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上面那位的灵性中传来一种他很久都没有体验过的温馨感觉。
他有些费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那双因为容易被假象蒙蔽、他一向不怎么依仗的眼睛。
黄昏的光芒中,他隐约看到了一个微笑的丰饶女性正不顾形象地趴在树干的断口处,手中的木杖伸长,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离那片令人畏惧的深渊还有数米的地方。
“母,母亲?”
他艰难地用腐朽的嗓子说出了这个巨人语的单词。他感觉这个词是如此地熟悉,又是如此地陌生。
然后,他看到那位女性的眼中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烁了一下,随后又变得决绝。
木杖另一端的人松开了手。
巴德海尔带着迷茫和怀恋的表情坠入了那片水潭。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沉入深渊,那潭水对他来说似乎只比身高高一点。他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漂浮在那潭水中,与那位苍白皇帝的从容不同,他的神色仍然是迷茫的,新生儿一样的迷茫。
黄昏巨人的阵营在巴德海尔沉入深黯潭水的那一刻就溃散了。原本就是巴德海尔的意识在这一世界的映射的他们在巴德海尔的意识沉睡之后就不再具备汲取黄昏的力量了,缓缓地融入了那黄昏的光芒之中。
黑夜女神举起了那枚红月饰品,让它发出绯红的光芒,黄昏之国永恒的黄昏终于黯淡了下来,那些苏醒的死者也重新归于尘土。随后,祂的虚影把那轮红月交给了莉莉丝,随后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从这片大地上消失了。
褐精灵们没有散去,她们并非意识的聚合,而是被大地母神这一真正的神明化身创造出来的种族,是这个虚假世界当中唯一真正存在的居民。她们在被同胞们的鲜血浸透的大地上悲伤地哭泣着,用精灵语唱着让人心灵都为之震颤的歌谣。
“你们做的很好。”
莉莉丝此时已经恢复了端庄的仪态,转而面向阿泰尔两人。
“巴德海尔的意识将会在这片大湖中保留下来,预计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能完全恢复。你们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那位修女,换取你们的报酬。拉里昂目前正被我们看管在母神教会,不需要担心相关的问题。”
“在这里发生的完整过程需要保密。不过,你可以把这些信息告诉你那枚灵摆所属的那个组织。”
莉莉丝弯下腰,因为两人的身材相差太多,只有这样祂才能够的到阿泰尔。祂拿走了阿泰尔手中的“剔血者”,释放出了一道殷红的血光,融进了“剔血者”中。
“你损失了一件神奇物品,我也要额外给你一些补偿。至于具体的效果,你可以出去之后用那枚灵摆来占卜。此外,当你有机会和你们那个组织里代号“月亮”的那位先生交易的时候,拿着这把剑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莉莉丝拍了拍因为见到自己信仰的神明而激动的浑身发抖的薇娜塔的肩膀,转过身去。
“现在离开这里吧……让我和巴德海尔待一会。”
第55章 落幕
薇娜塔点了点头,对于自己信仰的神明的要求没有丝毫疑惑,在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黄昏的圣徽。
凝实的黄昏光柱再一次出现,化作一道厚重的黄昏大门,在无形的力量之下缓缓敞开。
薇娜塔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大地母神的背影,那原本充满生气的身影此时竟显得有些落寞。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随后有些沉重地和阿泰尔一起踏入了那扇巨大的黄昏之门。
外界柔和的光芒又一次笼罩了两人,适应了黄昏之国明亮的金色光线的两人一时竟有些不适应。不过,这种视觉上的不适感很快就被灵性深处传来的深深疲惫感取代了。
尽管两人都已经尽可能地节省了灵性,不让黄昏之国内的虚假灵性过度渗透到自身的灵性体系当中,他们原本的力量还是被极大程度地稀释了。
两人一下子瘫倒在地,浑身上下传来了难以抑制的麻痒和酸痛感,好像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他们的皮肤下面快速地爬动。这是他们在一周之内第二次透支灵性,两人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轻微的失控症状。
不过,在外界留守的维斯佩修女显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维斯佩修女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盏散发着暗红光芒的铁质提灯,她将那盏形式古朴的老旧提灯高高举起,在两人的身体上方轻轻划过。星星点点的暗红色光点从提灯中落下,落在了因为对抗失控而忍不住抽搐不停的两人身上。
那些暗红色的光点似乎具有神奇的魔力,阿泰尔两人的灵体一接触到那些光点,原本躁动不安的灵体就奇迹般地得以平复了。而由于灵体的波动而引发的肉体变化也随之平复。两人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最终陷入了无梦的睡眠。
……
阿泰尔在教会地下室内那张不算太宽阔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上沾了血污的外套已经被人脱下,清洗之后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边,不过对方似乎有过不少类似的经验,没有不懂分寸地将他的衬衫也换掉。
维斯佩修女做的吗……不过也难怪,先前她在做随军修女的时候,类似情况的伤员见得多了,心里自然没什么过意不去。倒不如说,给伤员这种程度的照顾对她来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阿泰尔使劲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由于长期处于橘黄色的环境当中有些疲劳,以至于他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身边躺了个人。
等等,躺了个人?
阿泰尔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看了过去,薇娜塔的睡脸离他只有不到二十公分。她有些卷曲的金色头发此时已经散开,显然维斯佩修女给她套上的睡帽没能发挥什么作用。她的呼吸很轻,混杂着她身上那“月亮”牌的护发素味道,弄得阿泰尔得鼻子痒痒的。
仔细看一看,她的睫毛还挺长的嘛……阿泰尔忍不住想起了《暴风山庄》里的一个经典桥段,女主角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助手兼好闺蜜正在盯着自己,问她在做什么的时候对方答道,我正在数你的睫毛。
当时看到这段情节的时候,阿泰尔还有些看不下去。就他从东区的那些人口中了解的站街女郎或者他们自己家里的女人情况来看,先睡醒的一方绝对不会有闲情逸致去数对方的睫毛。如果是男性先睡醒,八成会去让对方赶紧起来去给孩子喂奶;而如果女方先醒……嗯,或许会推醒男方让他赶紧给下一个腾地方?
不过现在,阿泰尔似乎有些懂得那位沃尔女士描述的情节了。就像现在,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迫切的愿望,随着薇娜塔均匀的呼吸声一起一落,想要数清对方那微翘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
阿泰尔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尽管他先前嘲笑薇娜塔没有男女交往的经验,然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一个女神的信徒和一位含蓄的鲁恩人,阿泰尔对于婚姻的态度也是相当谨慎的,换做是因蒂斯,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孩子估计已经能凑出一桌“斗邪恶”的人数了。
这里还是谨慎起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然后和维斯佩修女解释清楚吧……
阿泰尔下定决心,于是动用刺客的身体控制能力,幅度很轻地反方向翻了个身,然后像一只轻盈的小猫一样无声地落在地板上。
然而,他刚刚踩上自己的拖鞋,就看到了薇娜塔刚刚睁开的、有些朦胧的蓝色眼睛。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地轻,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察觉,然而他身边的这位“猎人”恰好就是对于这种微小的响动异常敏感的类型,即使她身处梦中也是一样。
阿泰尔的脑子里“嗡”地一下,好像有礼花一样的东西炸开,然后留下凌乱不堪的一地碎纸和硫磺。
教唆者的能力确实对于口才有很不错的加成,有不少教唆者就靠一张嘴把别人骗得倾家荡产,甚至投怀送抱。然而,“教唆”可以用在事前铺垫的部分,却没法用在既定事实发生之后的自救上,尤其是和自己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是一位序列比自己高的“火法师”的时候!
阿泰尔的灵性直觉疯狂预警,身体已经悄悄绷紧,准备一旦薇娜塔手中凝聚出火球,立刻撒腿就跑。
然而,薇娜塔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恼怒。她打了个哈欠,撩起被子看了一眼陌生的光洁亚麻床单,随后揉了揉眼睛,就翻身从另外一边下床了。
“你在那折腾什么呢?……啊,我的牙刷不在这里。”
薇娜塔淡定地伸了个懒腰,把桌上的煤油灯又拧亮了一点,拿起了旁边似乎是维斯佩修女准备好的替换衣物。
“我要换衣服了,你转过去,乱看长针眼。”薇娜塔白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阿泰尔一眼,“你又没干什么,那么心虚干嘛?”
第56章 修女的补偿
阿泰尔讪讪地转过身去,在床边坐下,也开始穿上维斯佩修女为自己准备的棉制长袍。虽然这些原本应该是给那些在教会治疗的病人穿的起居服,不过维斯佩修女显然洗的很用心,没留下什么污渍。
两人很快换好了衣服,气氛略微有点尴尬。不过阿泰尔很快就利用自己的能力成功将两人之间的尴尬化解掉了,教唆者的能力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比较方便的。
阿泰尔两人穿过了狭小的走廊,来到了教堂的地上部分。维斯佩修女正等在那里,眼睛里有少许血丝,似乎是因为迫切想了解战神的情况而彻夜未眠。
“早上好……现在应该是早上没错吧?”阿泰尔向维斯佩修女打了个招呼。
“事实上,现在是星期天的下午两点。”
维斯佩修女的声音有些颤抖,尽管她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在真正将要面对这个结果的时候,她的内心仍然是惶恐不安的。
阿泰尔两人对视了一眼,薇娜塔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们这次确实确认到了战神的情况……不过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很多,我们慢慢聊吧。”
……
花了大概十五分钟,阿泰尔和薇娜塔才把黄昏之国内发生的事情和维斯佩修女完整地讲述了一遍。
听到这些消息的维斯佩修女没有激动地失声大叫,也没有疯狂地到处乱跑。
她安静地走到了母神教会彩色的玻璃窗前,静静地站在贝克兰德少有的阳光下,空气中的灰尘在洒落的光线中无序地坠落,飘洒在她的身上。
她的双手稳稳地扣在胸前,形成了一个战神教会祈祷时的通用姿势,然而却没有开口祷告。她安静地站在窗前,眼泪肆意地流淌着,无穷无尽,好像要把她整个人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干。
薇娜塔和阿泰尔没有阻拦,他们安静地坐在大地母神教会提供给信徒的长椅上,等待着维斯佩修女的情绪稳定下来,偌大的大祈祷厅内只剩下黄铜座钟咔哒咔哒的走动声。
过了大概十分钟,维斯佩修女走到两人的面前。她的面容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似乎一下子变得憔悴了,好像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然而她的眼睛里却重新有了神采,好像黄昏之国里永不熄灭的橘黄光芒。
“感谢你们为我带来了祂的消息……这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维斯佩修女郑重地向阿泰尔两人深施一礼。
“阿泰尔先生,我这就把您的报酬取来。”
说完,她脚步匆匆地跑回了储物间,随后提着一个方形的木盒走了上来。
这个盒子里似乎装不下太多的现金……阿泰尔先是有些疑惑,随即就明白过来,神情有些激动。
“难道说……”
“没错。”维斯佩修女面带笑容地说道,“我原本以为我的存货里没有你需要的非凡材料,结果这两天我在整理库存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从南大陆的邪教徒手中缴获的烛台,这东西被当成巨大的宝石嵌在了上面。”
说完,她把木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打开盒盖。
一颗晶莹温润的碧绿鸟蛋正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散发着柔和的绿色光芒。那颗蛋只有巴掌大小,表面有深绿色的斑纹。
“这是您需要的玛瑙孔雀的蛋,请确认一下。尽管这种非凡材料因为其特殊的蛋壳,有效期比正常的非凡材料要长很久,不过毕竟是我早年战斗中缴获的东西,也是有很小的失效可能的。”
维斯佩修女嘱咐道。
阿泰尔点了点头,在袖口解下那枚黄水晶吊坠,将其放到这枚鸟蛋的上方,在心中默念了七遍占卜语句,结果得到了没有问题的答复。
“那么,我应该补上大概五百镑的差价,毕竟这是市面上很少见的材料。”
阿泰尔刚要开口,维斯佩修女就连忙摆手拒绝道:“没关系,您和薇娜塔为我带来了战神大人没有真正弃我们而去的消息,而这件事对于我的价值远远不止1500镑……请您不要再推脱了,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但是这样下去,良心不安的可就变成我了啊……没想到成了“教唆者”之后还会良心不安,扮演还真是失败啊。阿泰尔干笑了一声,在胸口点了四下,行了一个女神教会的礼节。
“您的虔诚让我感到羞愧。”
……
随后,阿泰尔两人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丰收教堂,把享受这个喜讯的时间留给了维斯佩修女。
两人并排走在月季花街街边的青砖砌成的人行步道上。这里虽然叫月季花街,然而这里种植月季花已经是西北区时候的事情了。这条街道也是贝克兰德少有的沿用了几百年的街道之一。
一路上,阿泰尔有些心不在焉。尽管他的女巫魔药主材料之一已经到手,而另一件只要去找格格兰就能兑换到,在1364年的新年到来之前,他肯定能顺利完成晋升。但是他此时仍然有些闷闷不乐,维斯佩修女先前那焦急的表情和如释重负的状态都让他忍不住去想一个问题:
假如在那场神战中失败的是女神,那么自己是否会像维斯佩修女一样彻底失去精神寄托?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阿泰尔看了看身边的薇娜塔,她没有注意到阿泰尔偷偷扫过来的目光,仍然自顾自地走在路上,嘴里哼着弗萨克语的民歌。
和她们这些信仰虔诚的家伙们比起来,我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阿泰尔没法仔细描述这种差别,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连神明都有可能陨落,精神寄托什么的也没有那么可靠。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比起在这里伤春悲秋,不如想想自己的带去的那堆武器的损失该怎么弥补。带了一堆火器结果一枪没开就全扔在了黄昏之国,虽然这是探险中常见的事态,不过阿泰尔还是有些心疼,这种违禁品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等到明天下午那场神秘的聚会结束之后,我就在晚上去看看格格兰那边的相关门路还好不好用……正好把魔药的主材料凑齐。阿泰尔这样想着。
第57章 塔罗会
经历了大幅度的灵性消耗之后,不管是阿泰尔还是薇娜塔都没了四处折腾的兴趣。于是,星期日的晚上和星期一的上午两人索性就呆在家里没有出门。早起成习惯的阿泰尔也没有坚持六点钟起床,而是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顺便说一句,即使空气污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治理,贝克兰德天亮的时候也得在上午十点以后了。
星期一下午一点,阿泰尔躺在安乐椅上,看着在沙发上午睡的薇娜塔微微出神。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给薇娜塔补上了一张沉眠符咒,这是没能在秘境当中用上的消耗品之一。
马上就要到“正义”小姐说的那个聚会的时间了……阿泰尔微微捏了捏眉心,由于短时间内连续透支灵性,他的状态还不是很好,想到要以灵体的方式前往灰雾之上的那片神秘空间,他就忍不住想要叹一口气。
结果他就真的听到了虚幻的叹息声,看到了那虚幻的灰雾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将自己的灵体包裹住,裹挟着自己的灵体急速上升,升到了那片深红星辰对应的古老大厅内,让他的灵体直接出现在了象征“女皇”的那颗璀璨星辰对应的高背椅上。
这是第三次看到这里了……
阿泰尔正准备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然而,那张青铜长桌周围的椅子所对应的深红星辰突然开始膨胀收缩,随后,八道深红的光芒从大厅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无垠空间内涌上来,汇聚成了八位面部特征笼罩在深沉灰雾当中的先生女士。
这些人虽然看不清面目,然而仅仅根据他们的身形轮廓和服装特点可以判断出,她们的身份地位各不相同,似乎来自鲁恩的不同区域。
除去阿泰尔已经见过的“正义”和“审判”两位小姐之外,塔罗会还有四位男士和两位女士。
“倒吊人”先生是一位船长模样的男性,穿着深蓝色的衣服,蓄着水手的短粗胡须,给人一种未喷发的火山般的危险感觉;
“隐者”女士是一位看起来很有书卷气的女性,尽管面容被遮住,但是她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仍然在灰雾中闪耀着,让人感觉自己好像被她完全看穿,没有一点秘密;
“魔术师”小姐看起来比较慵懒,所有女性当中只有她靠在椅背上,让人很容易就忽视她的存在。然而阿泰尔每次将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她的时候,都能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太阳”先生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几乎有阿泰尔见过的黄昏巨人的一半高。正如他的代号,仅仅是向他的方向看一眼,都能让人的内心温暖起来。
大地母神提到过的“月亮”先生则是一位有些阴郁的年轻人,皮肤似乎因为缺乏锻炼或者营养不良有些病态的苍白,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身上散发出的好像毒蛇一般危险气质。
“星星”先生看起来就比较正常,比起隐秘成员,他更像是一位诗人。察觉到阿泰尔的目光,他友好地对阿泰尔笑了笑。虽然对方表现出了善意,然而阿泰尔没来由地想起了布里顿那家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而“审判”小姐仍然用双臂撑着桌子俯视着周围的人,尽管她的上肢比例让人怀疑她是否可以踩到地面,不过威严的气势却没有丝毫受损。
“正义”小姐的面容完全隐藏于灰雾之下,连气息都收敛的很好。然而,阿泰尔却没来由地觉得,在这张长桌上,实力最恐怖的大概就是这位美丽端庄的贵族小姐。
然而,尽管这些成员形貌各异,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强”。
凭借“刺客”对于生命体的敏锐感知,阿泰尔发现了一个让他震惊至极的消息:塔罗会的成员,居然全都比自己的生命层次还要高!
生命层次是一个很虚幻的东西,即使是强如维斯佩修女,也没有完成即使是初步的神性蜕变,和阿泰尔仍然是处于一个生命层次,区别只是阿泰尔是“不那么普通的普通人”,而维斯佩修女则是“很不普通的普通人”罢了。在这个层次上的人们除了比普通人能打一点——当然,有的人能打很多——实际上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生老病死仍然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情。
然而,塔罗会的众人,竟然都比阿泰尔的生命层次要高,而且还是高一个大等级!
也就是说,这八位成员,即使是最不起眼的“魔术师”小姐,也已经达到了序列4的程度,跨过了半神半人的门槛!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都具备上百年的生命,面容也不会衰老,甚至免疫一切病痛,就连受伤也能极快地恢复。
尽管阿泰尔心里已经早有准备,此时仍然被震惊的几乎失语。
要知道,在南大陆许多部落还不知道七神的概念的时候,一位强大的半神在当地土着的眼中就和真神无异,甚至只到序列4就可以被人尊称为“祂”!
就阿泰尔的了解,就连格格兰邀请他加入的隐秘组织‘灵知会’,在贝克兰德也是没有半神的。然而仅仅在这空旷的灰雾之上,竟然就聚集了整整八位不同途径的半神……
灵知会是魔女教派的下属组织,信仰着“原初魔女”,那么统领塔罗会的又得是多么伟大的存在?阿泰尔似乎明白了一点,那本圣典上关于“愚者”身边的六位天使的描述,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实在的依据的!
愚者先生果然恐怖如斯……
就在阿泰尔胡思乱想的时候,“正义”小姐虚提裙摆,向座位上首的那张空着的高背椅轻轻施礼道:
“下午好,‘愚者’先生。”
随后,剩下的那七位看起来或温和或傲慢的强大非凡者,竟然整齐划一地站起身来,对着那张空无一人的椅子恭敬地行礼,仿佛那里仍然端坐着一位高高在上的伟大存在。
阿泰尔也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跟上了众人的动作,下意识地行了个女神信徒的礼节,后来反应过来不对,不过也来不及改了。好在众人都没有在意这一点,他只好悄悄坐下。
“那么,今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正义”小姐将目光转向了阿泰尔的方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笑意,“让我们欢迎塔罗会的新成员,‘女皇’先生。”
第58章 今天晚点更新
如题
晚上六点多考试,八点半考完回来再码
什么?为什么没有囤稿?别问,问就是昨天看edg了
伟大的edg将于今晚检阅他忠实的淀粉们
第59章 变化
“你似乎懂得塔罗牌,那我就不为你介绍这些成员们了。”
“正义”小姐浅浅地笑着。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阿泰尔点了点头,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双手撑在青铜长桌上坐直了身板。
与此同时,塔罗会的其他成员也在打量着这位新的成员。
序列不是很高,但是似乎很是老道,在处理某些事情上可能比我的经验还要丰富一些……
阿尔杰迅速做出了判断。至于阿泰尔的实力,在这张桌子上的八位半神的眼里几乎不是秘密。
尽管那片无垠的灰雾有着一定的阻挡作用,然而就像阿泰尔能够感知到那几位的生命强度一样,塔罗会成员一样能够察觉到阿泰尔大概的实力。即使是在神秘衰弱、诡异式微的黑铁纪元,阿泰尔的实力也没有达到中序列的门槛。
他的情绪颜色是冷静和谨慎思考时特有的蓝色,似乎对于我们还带有一丝戒备。而且,他的情绪深处还带有一丝疯狂的红色,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起来……
拥有窥秘之眼的嘉德丽雅此时已经悄悄摘下了她的眼镜。那副具现出来的眼镜收到了愚者先生的加护,可以保护她不会因为无法关闭的窥秘之眼观测到高位存在而受到无谓的伤害。而现在,她正利用自己的眼睛仔细审视着这位新加入的成员。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这家伙很弱小,和那位先生没法比,我却总是会把他的身影和“世界”先生重合起来……
嘉德丽雅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在心中把“女皇”先生的重视程度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这就是那位将来会变成“魔女”的先生?看起来很温和嘛,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位刺客……
佛尔思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新加入的成员。在她看来,“女皇”先生身上的气质很适合做她新作的女主角。
现在只是单纯地写探险故事已经不够吃香了,读者们更喜欢看主角在探险的时候和一位美丽的小姐邂逅然后擦出火花这种既惊险又浪漫的故事……
佛尔思的思绪开始跑偏,开始思考以女皇先生为女主角的原型是否合适的问题。不过很快她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的游记的男主角,也就是和“女皇”先生邂逅的,是那位阴冷强大、冷酷无情的疯狂冒险家,已经成为了地上天使的伟大存在“世界”先生!
如果“世界”先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会不会一枪把我的脑袋打碎然后一点一点拼起来寄给休?好吧,我甚至不用祂动手,看祂一眼我就得半疯了……想到这里,佛尔思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忙把脑海中已经构思到一半的故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黑发绿瞳、带有些许诗人气质的伦纳德微微挑了挑眉。在塔罗会的八人当中,他是少数提前见过阿泰尔的成员之一。
“这家伙虽然选择了‘刺客’途径,但是显然他扮演的方式相对来说比较温和,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伦纳德的眉头微皱,他想起了自己还在廷根的时候接触到的“欢愉魔女”雪伦夫人以及制造了“苜蓿”号惨案的“教唆者”特里斯。
“不过,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刺客’序列可以这么扮演……呵,如果廷根市也有几家类似的美容沙龙,是不是特里斯或者雪伦夫人就没必要制造那些惨案了?”
伦纳德的脑海里产生了这样的一个想法,不过随后他就被自己逗笑了。然而,笑过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始考虑起了这个想法的可能性。
听起来有些滑稽,不过似乎确实有道理……将扮演所需要的平台掌控在手中之后,值夜者们可以通过那些自行摸索出了扮演法的非凡者们在这些地方出色的表现来甄别,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这种方式似乎的确可行……
回头就写信给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商量这件事!伦纳德因为突然产生的灵感有些激动。
这位先生虽然看起来很温和,可是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已经晋升为序列4“无暗者”的戴里克·伯格皱起了眉头。
阿泰尔的灵性让他想起了先前白银城六人议事团的洛薇雅长老,尽管后来她用行动证明了她是一位可敬的长老,并没有背叛白银城,但是她的灵性气息也是带着些许邪异,经常让对于邪恶气息异常敏感的“无暗者”戴里克感到不舒服。
不过和洛薇亚长老那种处于层层压制下的深沉恶意比起来,这位先生的灵性更像是他来到拜亚姆之后认识的一种名叫海葵的生物:美丽而引人注目,但是一旦接触,就会被它的毒刺刺伤。
事实证明,洛薇亚长老没有背叛白银城,希望这位“女皇”先生也不要做出威胁塔罗会的事情才好……戴里克抬起头,看了看“正义”小姐那边,此时她正在为“女皇”先生讲解具现文字的方法。
“正义”小姐先前是一位有点天真的贵族小姐,可是自从愚者先生颁布了那些任务之后,她的气质就产生了相当大的变化……戴里克思索着。这种变化不仅仅来源于序列的提升,更像是一种内里的转变。戴里克也说不上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只能尽可能地注意相关的方面,在事态不可收拾之前尽快阻止。
感觉没有了“愚者”先生之后,塔罗会似乎变得让我有些理解不了了……戴里克的神情略微有些沉凝。
仅仅只是保护好白银城的居民,就足够完成愚者先生的嘱托,让祂在末日来临之前醒来吗?戴里克心里完全没有底气。尽管把白银城的居民带出了诅咒了他们数千年的神奇之地,他做出的成绩已经足够令人骄傲的,但是在即将到来的末日面前,这一切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我知道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不过,我也有我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戴里克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
第60章 人类的抉择
见到塔罗会的成员竟然第一时间都在思考,竟然没有人开口说话,“倒吊人”阿尔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我先来说说我们这边的变化吧。上次请求大家帮忙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我对情况描述的不太清楚,现在我详细地描述一下我的船队的情况。”
他的话里似乎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不过和“审判”女士不同,他给人的威严感当中蕴含着暴力的暗示,让人觉得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就会被他一锤子砸碎脑袋一样……
随后,阿尔杰详细地描述了看不到尽头的海线、疯狂生长的菌丝、以及船上成员的现状。
“我的水手损失了不少,不过好在‘幽蓝复仇者’号并不需要太多船员,目前剩下的这些成员也能维持船只运转。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还需要请‘魔术师’小姐帮忙运输一批船员。就在最近几天来到拜亚姆投奔达尼兹的那批人里选。”
“……啊,好的!”突然被提到的佛尔思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板,不过随后她就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是如果短时间内解决不了问题,这样添油可能会造成惨重的人员损失。”
“没关系,这些船员先前大多是海盗出身,都不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对于愚者先生的苏醒不会有影响。倒不如说,如果能完成愚者先生的任务只需要消耗几个水手,那可就太划算了。”
阿尔杰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似乎死去的只是几只偷粮食的耗子。
“可是,这……”
佛尔思本来想说这些人既然已经投靠了阿尔杰,即使不是海神教会或者愚者教会的成员,也勉强算是自己人,结果被阿尔杰不耐烦地打断了。
“‘魔术师’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阿尔杰把有些碍事的深蓝袍袖挽了起来,调整了一个更具备压迫力的坐姿。佛尔思无法直视他锐利的目光,只好将目光移至对方胸口的圣徽上。
“在南大陆的被各大王国开发之前,那里被信奉邪神的原住民统治着,其中不乏半神级别的邪恶存在。”
阿尔杰的声音有些冷漠,似乎是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然而,教会派出半神清剿南大陆,已经是进军之后半年的事情了。而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南大陆的三分之一被七大正神教会直接攻占,被剿灭的半神仅在风暴教会的记载当中就达到了两位数。”
“你知道,正神教会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吗?”
……
“你知道,正神教会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吗?”
阿尔杰的问题回荡在青铜长桌周围的广阔空间内。属于教会非凡者的伦纳德和了解了大量秘辛的嘉德丽雅的表情有些严肃,“审判”休虽然不了解,可是凭借对于教会和军方的了解,很快做出了判断。而明显不了解这些的“魔术师”小姐显得有些迷惑。至于“太阳”、“月亮”则直接是一幅“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好吧,不能指望一位白银城居民和一只宅男吸血鬼了解这些秘辛不是?
……
己方半神不参加的情况下想要击杀敌方的半神……阿泰尔的心思微微一动。半神的强大,他多多少少也有所体会。对于低序列的非凡者来说,半神几乎就是无解的存在。凭没有跨过那一门槛的非凡者做这件事情,方法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阿泰尔的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种悲凉感。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佛尔思有些底气不足地问。
“拿人命填。”
一个冷静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在青铜长桌靠近上首的地方传来,引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端坐在声音来源的那位女士穿着轻便的蓝色斗篷,背后的星辰闪耀,构成了宝剑与天秤交错的图案。
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看起来温和优雅,与血腥与杀戮等一切黑暗的事情绝缘的“正义”小姐!
坐在“正义”小姐身边的阿泰尔身上一下子寒毛倒竖。刚才的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原本古井无波的“正义”小姐的精神一下子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前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尽管她一瞬间就把那种情绪压制了下去,可这一下仍然把阿泰尔吓得不轻。
那一瞬间,“正义”小姐给我的感觉甚至有些不再像是有血有肉的人类,而是那些黑暗纪元当中行走于神国和地上之间的古老天使……阿泰尔隐蔽地看了“正义”小姐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身体向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
阿尔杰明显地愣了一下,气场出现了些许变化,不再威严如山。过了好一会,见到大家都不说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提起的话题还没有结束。
“……没错,就是这样的。”
阿尔杰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定了定神找回了刚才的感觉,继续说道:“仅仅是风暴教会,就有至少五百名以上的非凡者变成了封印物或者非凡特性或因失控疯狂被队友处决,其中不乏序列6甚至序列5.而其他教会,比如对类似的问题更加激进的永恒烈阳教会,损失只会更加严重。”
“在充斥着失控与疯狂的非凡者世界里,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身不由己地迎来平等的死亡,这是与邪神抢地盘的时候不可或缺的环节。”
“不过,最后总会有人从骸骨堆中站起来,在诡秘的土地上插上文明的旗帜。”
……
很理智也很残酷的决定……在不清楚那些邪灵的具体等级的情况下,派出中序列强者试探是很正常的。而且,序列5战死,队中隐藏的半神有机会收回他的尸体和特性,但是如果连半神都战死了,能指望序列5去回收半神的遗体吗?
佛尔思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低头默不作声。
阿尔杰颇有深意地看了佛尔思一眼,随后把目光扫到了阿泰尔身上,继续说起了目前的情况。
“各位,你们有没有可行的办法,能让我们接近那条海线或者找到机会调查那片污染的源头?”
阿尔杰再次向剩余的成员询问。
“我和‘太阳’、‘隐者’、‘魔术师’和‘正义’四位简单地讨论了一下,我们都认为那条海线的后方应该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或者,更加危险的东西。”
第61章 参与
一直寻找的东西?
阿泰尔敏锐地捕捉到了倒吊人口中的关键词。
这个古老而隐秘的组织果然有着他们自己的目的……根据“正义”小姐的描述,这个组织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阻止末日的到来,那么他们要找的这件东西可能就和阻止末日有相当大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一定涉及到很多不该我这个层次了解的秘辛。阿泰尔悄悄把身体向后移了移,以免那位看起来就很容易发怒的倒吊人先生一时兴起给自己委派一些奇怪的任务。
光是“正义”小姐让我监视的那位工匠就足够让我焦头烂额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牵扯进新的事件里了!阿泰尔暗自下定了决心。
而在这个时候,塔罗会成员们经过了短暂地思考之后,再一次活跃了起来。
“你们是怎么确定那条海线后面就是愚者先生想要找的东西的?或者说,你们是怎么确定那边有东西的?”
“月亮”先生用一种听起来有些高高在上感觉的声音说道,“毕竟,我们有必要了解更加详细的情况,才有可能做出更有效的判断。无论是自己解决还是请示始祖,都要事出有因才行。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始祖也很难给予我们启示。”
始祖?阿泰尔又一次竖起了耳朵。塔罗会半神之间的谈话对于阿泰尔来说信息量相当大,即使是众人认为很平常的几句话在阿泰尔的而中也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几乎将他的世界观刷新重铸。
这位“月亮”先生似乎并不是人类,毕竟除了南大陆那些依然偷偷供奉着各家的祖先灵的巫师之外没有人会经常使用“始祖”这个称谓。
说起来,大地母神说过,祂的真实身份是血族的始祖莉莉丝,那么这位月亮先生想必也是血族了?
阿泰尔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月亮”先生,不过由于灰雾的阻挡他看的不算真切。
看起来很爱干净,是位体面的绅士,和民俗传说里那些恶心丑陋的怪物似乎不沾边……不过,光是看褐精灵就知道了,莉莉丝大概不会把自己的眷族设计成浑身布满脓液和烂疮的怪物,祂是一位审美相当不错的神灵……
阿泰尔胡思乱想了一会,突然惊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亵渎神明,连忙平心静气清空杂念。
“因为我们在那边看到了‘门’。”
刚才因为听到了极具冲击性的事实的“魔术师”佛尔思此时冷不丁地回答道。尽管她不太支持倒吊人先生对待自己下属的态度,但是对于探索海线之后的计划,她竟然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
“门?”
“月亮”埃姆林·怀特怔了一下,“海面上出现了‘门’?”
“没错……实际上,我无法描述那东西的样子,因为我完全看不到那东西是什么样的,我们的视线和灵性感知范围之内除了泾渭分明的两种海水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既然你感受不到,那为什么就能确定那东西是门?”
“星星”伦纳德·米切尔疑惑地问道。“魔术师”小姐的描述实在是过于古怪,如果不是已经达到了序列3“织梦人”的“正义”小姐也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不太可能发生什么精神上的异常,他甚至可能已经开始怀疑“魔术师”小姐一行人被那种造成蘑菇快速生长的神秘力量影响,已经接近疯狂了。
我见过很多类似的非凡者,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伦纳德的脑海中浮现了遍布地毯和天花板的血色液体,浮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短毛,浮现了一个通过粗壮的粘液和天花板相连的苍老头颅。
尽管亲自见证他的死亡的是队长、洛耀和克莱恩,但是我在处理残局的时候也见到了那个场景……
伦纳德的心情有些低落,将自己具现出来的黑色礼帽向下压了压。
“那是一种无法明说的感觉……”佛尔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空灵,有如梦呓。“可能是因为我使用了那件亚伯拉罕家族的封印物,和那个古老的家族建立了联系,尽管我和“正义”小姐几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办法具体地记录或者证明那扇门的存在,但是我的精神深处就是明确地告诉我那里有一扇门,一扇通往神秘的大门……”
“等等,也就是说,这几位,”阿泰尔突然举起手打断了“魔术师”小姐,“包括‘正义’小姐在内的参与人员都没有感受到那扇大门的存在吗?”
尽管阿泰尔并不打算干涉这件事情,但是他同时也担心毫无作为可能会被这些半神半人的强者认为是消极怠工,怀疑自己的忠诚度。他很清楚,一些身居高位的人看重的并不是你的成果,而是你的态度。
做一点简单的分析,提出一些大众化的解决方式,让自己看起来似乎很是积极的样子,实际上找机会抽身事外,让能确认的人去确认自己的猜想……
阿泰尔很快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参与方式,于是他不再犹豫,决定直接参与其中。
“魔术师”佛尔思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位新人,显然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勇气加入半神们的谈话。
真是个胆大的家伙,想当初我加入塔罗会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在后来加入、当时还只有序列5的隐者女士面前甚至连插话都不敢,她向我打听一下亚伯拉罕家族的消息都能吓我一跳……
佛尔思自嘲地笑了笑,微微点头回答道:“是的,后来‘正义’小姐告诉我,他们三位都没有感受到那座大门的存在。”
“那么,我提出一个不成熟的建议。”阿泰尔略微思考了一下,“‘魔术师’小姐刚才提到亚伯拉罕家族,并且认为这和亚伯拉罕家族有关,那么在决定探索那扇大门之前,是不是可以先请魔术师小姐再带一位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去船队目前所在的位置,看看他能不能感受到那扇大门?”
第62章 万能的罗塞尔
有道理……阿尔杰微微点头。和天真单纯的“太阳”与不喜欢战斗的“魔术师”呆在一起这段时间,可能是为了和他们的思路保持一致,他居然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星之女王”虽然也经验丰富,不过她似乎被她带来的那位可怕的蘑菇人占用了太多的精力,同样没有提出类似的想法。
阿尔杰想起那位笑容憨厚的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有些担心自己从灰雾之上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自己的身上已经长满了蘑菇,还是会说话的那种。
他看向隐者女士,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我会这么做的。”阿尔杰点了点头。“那么,假设那里真的有一扇门,我是说假如,你们对于如何接近这扇门有什么看法?”
“顺便说一句,我们已经尝试过了旅行家之门、灵性通道、仪式魔法以及加速魔法,这些都没有用。发出的攻击也是一样。即使想要返航,也始终都停在原点。”
“隐者”女士补充道。
“我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我回去之后会用仪式魔法询问尼拜斯大人或者直接向始祖祈祷。”
“月亮”先生相当坦率地承认了自己并没有类似的经验。
“我会回去翻一翻值夜者的卷宗。不过我目前不在贝克兰德,所以需要委托别的执事去做,这需要一点时间。”
“星星”先生也委婉地表示自己没有类似的经历,需要查阅资料。
“‘女皇’先生,你还有什么想法吗?”“隐者”嘉德丽雅看了看沉思的阿泰尔,开口询问道。
“女士,我只有序列8.”阿泰尔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要对我的神秘学知识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了。”
“没关系。在自己的知识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我们偶尔也会借助于某些人的新手运气。”
“正义”小姐浅笑吟吟地鼓励道。
“毕竟,成为半神半人之后,我们感知世界的方式和你们就有了一定程度的不同。尽管这为我们带来了不少便利,但是这也让我们可能忽视一些低序列的人反倒有可能发现的问题。”
塔罗会的众人们也纷纷点头附和。见到众人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阿泰尔有些无奈。
不过“隐者”女士既然已经把球抛了过来,自己就这么推脱恐怕效果也不会好,毕竟,我又不可能像“月亮”和“星星”两位一样回去向背后的存在求助……
“各位都是神秘学领域的大人物,光凭两句描述,我也很难发现连你们都发现不了的神秘学问题啊……”
阿泰尔苦笑了两声,见到众人没有搭茬的意思,只能讪讪地继续往下说道:
“所以我恐怕只能在一些其他的范畴上来做一些猜测,比如,哲学。”
“……你们知道罗塞尔大帝提出的罗塞尔第三悖论吗?”
……
灰雾之上的大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名字在愚者先生沉睡之后,又一次被人在这张青铜长桌上提起。
这让众人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眼前的这位“女皇”先生就是“愚者”先生的另一位眷者,正向他们分享愚者先生解读出来的罗塞尔日记的内容。
不过在片刻的怀念感过后,除了出身贵族家庭的“正义”和身为“窥秘人”途径的“隐者”,其他人尴尬地发现自己对于哲学的了解相当浅薄,属于会把自己没听过的一切哲学性话题归给罗塞尔的类型,更不了解这个所谓的罗塞尔第三悖论。
“‘一个人从因蒂斯的首都塞伦佐走到鲁恩的贝克兰德,要先走完路程的1/2,再走完剩下总路程的1/2,再走完剩下的1/2……’”
接受过完整的哲学教育的“正义”奥黛丽出言回答道,避免了其他人不了解这一悖论的尴尬。“如此循环下去,永远不能到终点。这就是罗塞尔第三悖论。”
“没错。”阿泰尔点了点头,“不觉得这和你们的处境很相似吗?”
“的确很相似……不过,罗塞尔提出的这个悖论是有限制条件的。”
“隐者”嘉德丽雅微微皱起了眉头,“在罗塞尔大帝提出的悖论当中,他分割出了一段时间和这段时间当中的运动状态,并对他进行了阶段性的分割。换句话说,只有在这种对于时间的‘分割’成立的前提下,罗塞尔第三悖论才成立。”
“然而,经过大量的哲学家以及相关的非凡者们的尝试,我们知道时间以及运动状态是不可切割的……当然,‘偷盗者’途径的高序列强者可能做得到。”
嘉德丽雅随后又提出了异议。作为一个学术型的海盗,她对于类似的问题也相当关心,是长桌上少数可以跟上阿泰尔思路的人之一。更何况,那位罗塞尔大帝,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她的外祖父。
“嗯,再接下来我就不了解了,接下来的话都是我的猜测。不过,有类似的权柄的存在,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阿泰尔试探着说出了这句话,随后闭上了嘴,不再发表看法。
能无视时间、我们比“女皇”先生更了解的存在?
“审判”休挠了挠头,她的第一反应是那位和愚者先生大战一场最终陨落的“错误”阿蒙,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女皇”先生不可能知道“渎神者”阿蒙这种层次的存在。
连清楚都谈不上,何谈“更清楚”?
莫非……
塔罗会的成员们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想起了他们牢记于心的一段话当中的一句,那是“愚者”先生圣典的开头,是每一位传教者通用的开场白。既然“女皇”先生能坐在这里,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而且,他们对祂的了解也确实比刚加入塔罗会的“女皇”先生要深!
“……我主自称‘愚者’,在过去,在现在,也在未来……”
“太阳”戴里克用难以置信的声音诵念出了那句在所有人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的描述。
第63章 哲学带来的收益
长桌上的众人此时的心中都充满了震惊。当然不是因为阿泰尔,而是因为他提出的这种可能。
“……如果这扇门后的东西,是‘愚者’先生亲自封印的……”
嘉德丽雅的嗓音变得有些干涩。
“那么,我们的策略就需要大幅度地调整。”
阿尔杰迅速下定决心,“先想办法构筑稳定的灵性通道,联通‘幽蓝复仇者’和拜亚姆,让两者之间不依靠‘魔术师’也可以实现物质交换,顺便把那位蘑菇大王送回去。我会用冷却的熔岩把‘幽蓝复仇者’直接固定在海底,在海面上建立一个基站进行初步的探索。”
“亚伯拉罕家族应该有将‘旅行家之门’固化下来的仪式魔法,塔罗会结束之后我会联系老师。但是我们现在离拜亚姆太远了,可能效果不会太好。”
佛尔思连忙接话。
“这里就交给我吧。”颇有诗人气质的“星星”伦纳德·米切尔举起了带着红色手套的右手,“我回头问问祂有没有办法欺诈一下‘距离’的概念。”
“那么,我回头就让白银城居民们在拜亚姆设置隔离的仪式,防止那里的污染顺着灵性通道影响到我们。”
“太阳”戴里克点了点头,声音虽然不算成熟,但是态度坚定。
……
阿泰尔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在想到了之前忽略的想法之后,八位半神的行动力简直惊人。即使是看起来最懒散的“魔术师”小姐和“星星”先生,两人都立刻找出了解决自己负责的问题的方法。
“魔术师”小姐的背后是一个名叫“亚伯拉罕”的古老家族,而“星星”先生的背后似乎是有一位天使?而且,那位先生的手上那支红色的手套,我听布里顿说过,那是值夜者精英队伍的标志……莫非,他是黑夜教会的二十二支柱之一?
阿泰尔越发感觉塔罗会简直卧虎藏龙。一个他先前听都没听过的组织,里面的成员甚至渗透进了包括风暴教会、女神教会在内的各大教会高层,还有吸血鬼一族的青年才俊、来自古老家族的半神强者、具备军方背景的高级人员,还有王国最富有的一批贵族世家出身的高序列非凡者……
阿泰尔有点不敢想了。
“女皇先生,感谢您提供的思路。说实话,在决定吸收您加入塔罗会之前,我们并没有想到您居然是一位如此博学的绅士。”
“隐者”嘉德丽雅对阿泰尔颔首致意。
“谈不上博学,我只不过比较崇拜罗塞尔,读过很多他的着作罢了。”
阿泰尔连忙谦虚道。万一被这些大佬们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能力出众,再给自己安排更多的任务,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罗塞尔大帝确实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智者,不过这也不能抹去您同样具备出色的判断能力的事实。”
“隐者”嘉德丽雅摆了摆手,示意阿泰尔不必谦虚。
“以后你需要什么非凡材料,可以在这里直接提出购买的要求,我会通过我的渠道帮你寻找这些东西。高序列以下的非凡材料只要不是太稀有的那种,在苏尼亚岛的……呃,非凡者聚会上,都可以找得到。”
苏尼亚岛的非凡者聚会?阿泰尔立刻抓住了对方话语当中的关键词。这位女士似乎和倒吊人先生一样,都在海上活动。
这位隐者女士的的穿着打扮似乎是鲁恩偏因蒂斯的风格,可是苏尼亚岛早在七百多年前的“二十年战争”的时候就被鲁恩割让给弗萨克了……可以在极端排外的弗萨克人的眼皮底下随意活动,她不会是海盗吧?
而且她还说,高序列以下的材料大多可以搞到,也就是说她不仅能参加非凡者聚会,而且那个聚会的层次还不低!
半神级别的海盗女士……阿泰尔无声地吸了口冷气。尽管他身处内地,对海上的新闻他也不是完全不了解,至少,横行五海的四王七将军的大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神秘女王”?……不,不对,她创立了“要素黎明”,中低序列的材料根本不需要去外人那里买,还能省掉溢价的部分……
而“疾病中将”特雷茜的名字,阿泰尔也听格格兰说过。虽然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是半神,但是如果连疾病中将都是这个塔罗会的成员的话,“正义”小姐也没必要为了探听魔女教派的情况拉我入会了。
那么,这位“隐者”女士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阿泰尔点了点头,朝对面的黑袍女性微微致意,同时收敛嘴角,防止因为震惊而表情失控。
“星之女王”啊……这下在塔罗会当中,阿泰尔已知的神秘学领域中的大人物又多了一位。
先不去想这些大人物能够为自己的将来带来什么变化,阿泰尔也明白,这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自从战争之后,女神教会就通过某种方式,将那种可以加速消化的“扮演法”透露给了一部分外围人员,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新增的野生非凡者失控的概率。
不过,通过那次占卜了解到了非凡特性三大定律的阿泰尔也逐渐明白了女神教会这么做的目的。这样不仅能降低野生非凡者因为不懂扮演而失控的概率,还在某种程度上加速了野生非凡者的竞争。
在战争之中,误触或者误食了战死非凡者析出的非凡特性,从而成为非凡者的幸运儿也不在少数。服食死亡非凡者析出的物质可以代替魔药这一常识已经无法继续封锁了,那么就索性点明这一点,降低因失控风险而提高的晋升难度,另一方面把控非凡者聚会,不让足够的非凡特性及魔药主材料流出。
这样的话,原本就法制观念淡薄的非凡者们为了晋升,能做出来的事情就只有自相残杀了。
而我,则可以通过聚会来尽可能规避这种残杀……
阿泰尔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次聚会并不是毫无收获。
第64章 正义
“既然下一阶段要做的事情基本确定,那么我们进入今天的自由交流环节吧。”
“正义”奥黛丽·霍尔轻轻拍了拍手,把阿泰尔的思绪拉了回来。
“‘女皇’先生,上周末的探索有没有什么收获?”
阿泰尔愣了一下:“可以直接交流吗?”
“没关系。”奥黛丽点了点头,“毕竟从我策划这件事情开始,就一直和这里的成员们同步着这次探索活动的进度。”
“等一下,您刚才说这件事情是您策划的……?”
阿泰尔没能忍住,开口确认道。
“当然了。”奥黛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阿泰尔,似乎是在好奇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否则,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那位修女的确是战神的虔诚信徒不假,但是她也不是天天都在教堂向战神祈祷的。一位黑帮成员即使再虔诚,她去教堂的次数又能有多少?”
奥黛丽轻轻笑了笑,然而这笑容在阿泰尔的眼中却扭曲起来,形成层层叠叠的蛋白色细小鳞片,下面渗出殷红的血。
那一瞬间,阿泰尔似乎多少明白了一点佛尔思小姐描述的那种感知和认识完全相反的怪异感觉:
正义小姐的容貌和笑容都美丽异常,尽管在灰雾之上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气质,她的表现仍然无可挑剔。然而在阿泰尔的眼中,“正义”小姐的笑容之下,是如同蛛网一样错综复杂的虚幻筋络和纹理,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恐惧不安,想要不顾一切地逃得越远越好!
“还有……”
“正义”小姐看了一眼阿泰尔,想要继续说下去。
然而,阿泰尔猛地抬起手,打断了她下面的话。
“行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阿泰尔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就当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就在阿泰尔打断奥黛丽的描述之后,“正义”小姐身上的那种诡异的反差感消失了,她给人的感觉又一次变回了那个举止得体的贵族小姐。她再次露出了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
“‘女皇’先生,你是个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的人。”
“对于身处台上的人来说,在台下观影是一种诅咒。”
阿泰尔默然两秒,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正义并不是一直令人向往的,对于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来说,正义反而令人畏惧……阿泰尔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奥黛丽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佛尔思一时间有些迷惑,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直到奥黛丽小姐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
如果奥黛丽小姐说的都是真的的话,她对‘女皇’先生的考察时间,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长,甚至在我们遇到困难之前,她已经开始准备解决的策略,而这个策略甚至不止‘女皇’先生,还包括他的那位同伴……
而“女皇”先生打断奥黛丽小姐,显然是在害怕某种可能……佛尔思不由得站在“女皇”先生的角度思考起来。
奥黛丽小姐之前和我们介绍过,这位“女皇”先生是在去年“愚者”先生沉睡前不久成为的非凡者,而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了“织梦人”……
佛尔思猛地打了个寒噤,看向奥黛丽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先前从未有过的感情。
先前她羡慕过奥黛丽小姐的出手阔绰、容貌美丽,对她的感情包括友情、些许感激还有一点点嫉妒,然而现在,她竟然发现自己有点害怕这位吸收自己加入塔罗会的老朋友了。
如果,如果女皇先生没有猜错的话,奥黛丽小姐就几乎操纵了“女皇”先生成为非凡者之后的整个人生轨迹……
尽管被操纵的并不是自己,佛尔思也感到了灵性深处传来的古老恐惧,就像落入蛛网中的飞虫。
她难以抑制地回想起了当初自己被莫名其妙地拉进塔罗会的经历,尽管如果没有愚者先生,没有塔罗会,自己恐怕已经死在了满月呓语导致的失控症状里,但是这种被人操纵、被人安排好未来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欣然接受的。
这个时候佛尔思才明白,“正义”的表现形式并不是一直令人感到舒适和大快人心的,正义女神的剑刃在朝向恶人的同时也朝向自己。
佛尔思有些担心地看向“女皇”先生,担心他会因此感到不满,造成一些问题。
然而,对面的“女皇”先生的声音仍然正常,依然那么富有磁性,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
奥黛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在她面前的青铜长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张虚幻的羊皮纸,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织梦人’扮演守则:”
“编织一个以假乱真的梦境或者策划一个盛大的场景,人数越多,效果越好。”
“让人们习惯梦境当中的一切,然后在他们习惯的时候,将他们从梦境中叫醒,或者把他们放到观众的位置上。”
“注:如果他们不愿接受真正的现实,即使现实当中的情景更加美好,他们也甘愿选择你编织的梦境,那么这个梦境就算编织成功。”
果然,我没有看错他的性格……
奥黛丽看着纸上逐渐被完善的扮演守则,思考起来。
阿泰尔的叙述,她其实并不太关心。那些消息也许对于塔罗会的其他成员来说是秘密,然而她在和大地母神教会做交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一开始,她们定下的交易内容就是,奥黛丽负责提供人手进入限制实力的黄昏之国残片帮助大地母神重塑巴德海尔的意识,而大地母神教会则帮助她寻找卷走了整个心理炼金会的赫密斯。
在正式寻找赫密斯并借助心理炼金会继续提升序列之前,先把自己的序列3魔药彻底消化完成——这就是奥黛丽的打算。
我的序列没有赫密斯高,无论是祂想躲、想跑或者想反过来利用我,我都没法阻止。那么,不如我主动去寻求合作,这样,至少我能布好我的局,不至于莫名其妙就陷入祂的局中!
第65章 阿泰尔的危机感
“大体上就是这样,战神将摆脱污染的影响,以序列2的层次重新复活,退出神明之间的战争。”
阿泰尔花了大概五分钟,把黄昏之国当中的经历给塔罗会成员们讲了一遍。随后,他小心地向后靠了靠,为众人留下讨论的时间。
还真是搞出了不小的动静啊……
伦纳德有些意外地看了阿泰尔一眼。尽管根据阿泰尔的描述,他进入那片空间之后得到了等级的补正,并不能说明他的能力强弱,但是能够得到机会去参与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容易,而实际完成这些,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做到的。
听刚才“正义”和他的对话,他似乎被“正义”摆了不止一道啊……尽管实际上他也得到了很多好处,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操纵的感觉也不会好受。保险起见,我还是给他一点补偿比较好。
“正义”应该不会介意这一点……毕竟,她是直接操纵“女皇”人生得幕后推手,由她来给补偿效果不会太好。
打定主意之后,伦纳德轻轻敲了敲桌子,见到阿泰尔把目光转过来之后,他缓缓开口:
“你做的不错。我会隐秘地通知女神教会,让他们暂时放松对拉里昂的追捕,把力量放到更有价值的目标上来。”
“我还听说,‘正义’小姐让你追查一位隐藏在贝克兰德,疑似受到‘欲望母树’影响的工匠。对方可能受到了邪神的启示,而我带领的值夜者正在追查那位邪神在南大陆设立的组织。”
“星星”伦纳德挥了挥手,在长桌上具现出了一件阿泰尔从未见过的物品。那东西用一种长约三寸,宽约五分的竹片制成,中间刻成浅槽,槽底的竹片拉成簧牙。
“这是南大陆的灵教团成员常用的一种乐器,他们称它为‘玛肯’。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枚竹制的口琴。”
伦纳德笑了笑,继续解释道:“至于具体的吹奏方法,你恐怕很难在贝克兰德找到会吹奏这东西的人来教你……实际上,就连我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不过,这并不影响它最主要的功能。”
“我在这枚‘玛肯’上固定了一个相当于序列6的灵,它可以为主人送信或者战斗——不过,最好不要随便让它送死,毕竟如果这个灵被消灭,而你又一时联系不上我,你就只能再去找一个擅长驱使灵体的半神,让他为你补充新的信使了……”
“当你遇到那位工匠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位信使向我提问以获取敌人的情报。不管是‘欲望母树’还是‘工匠’的知识,我都有一定的了解……”
伦纳德耐心地解释着。
“使用方法是,将‘玛肯’放到嘴边,集中灵性去震动玛肯中心的竹制簧片,震动七次之后,那位信使就会出现了。”
如果只是提供信息的话,根本不需要额外给予信使,只要现在说就可以了……
尽管伦纳德没有说,阿泰尔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位先生的心肠不错啊……当然,我也不是说正义小姐那样不对,毕竟她虽然把我们当成棋子,但是她的棋艺不错,也不会以兑子为前提设置计划。但是,要想说心里一点抱怨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星星”先生就及时察觉了这一点,并帮“正义”小姐做出了补偿……他们的关系似乎也不错,像是那种共享了什么秘密的朋友……
阿泰尔发现,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星星”先生似乎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倒吊人”和“隐者”仍然对自己保持着戒备,而“魔术师”则是好奇——当然,也就是她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这种好奇才让人感觉不到不适。而类似的感觉表现在“月亮”先生身上就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是,这位“星星”先生的态度……他似乎对我抱有某种奇怪的期待。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到,如果说这张长桌上除了“正义”小姐之外还有第二个希望我尽快成长起来的存在,那就是这位“星星”先生了。
是因为我在值夜者那里挂过名的原因?可是这也不对啊,先不说这位先生目前好像在南大陆,在我和教会合作之前应该就离开了贝克兰德,就算他现在就在贝克兰德,我只不过是个区区序列8,又何德何能能让自己的资料摆在一位大主教的桌子上?
阿泰尔回过神来,连忙向对方道谢,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是。如果只是传授知识的话,用不到这么高阶的信使吧?”
之后,他看到长桌对面的“星星”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保持联系是有好处的。贝克兰德虽然很大,但是不应该受到打扰的人太多,显得它有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大……留下一名信使和我保持联系,能够有效地防止你在使用你的非凡能力的时候,不波及到一些大人物刻意远离的人。”
“比如,某位发际线日渐上移的可怜先生和他的家人们……”
阿泰尔后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星星”先生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使阿泰尔再迟钝,也该明白他说的是谁了。
贝克兰德真小啊,我就是买个面包都能碰到大人物的家人们……阿泰尔刚想道歉,就被对方打断了。
“放心,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你的扮演方式相对来说比较独特,当时也没有抱有什么恶意……否则,现在在这里开会的恐怕就是我安排在他们身边的灵体了。”
“我知道了……”阿泰尔连忙点头。在这场塔罗会过后,他感觉自己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惊讶了……至少,这周应该是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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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索菲的课程
等到阿泰尔从灰雾之上回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沉眠符咒的作用已经过去,但是薇娜塔仍然没醒,看来黄昏之国内的战斗给她带来的负担不小。
毕竟,阿泰尔在黄昏之国内主要使用的就是圣徽赋予的能力,而薇娜塔则高频率地使用了她本身的能力,导致她自己的灵性消耗的相当之多,现在的疲劳症状也更严重。
更何况,贝克兰德的冬天实在是太适合睡懒觉了……
阿泰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着薇娜塔睡得这么香,搞得他也想小睡一会了。反正作为刺客,他虽然平时刻意保持着规律的作息,可是一旦有什么情况,他的作息就会乱的不行。
然而就在这时,阿泰尔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笼罩在灰雾之中的场景,“星星”先生的口琴到了。
阿泰尔只好趁着薇娜塔还在熟睡,举行了“献祭-赐予”的仪式,拿到了那枚形状奇怪的口琴。
与其说是口琴,倒不如说是口弦更合适。它没有复杂的机械结构,只是用刀子将竹片刮薄,在中间镂空出宽度不同的簧舌,似乎是依靠在吹奏的同时拨动一旁的片头来改变音调的粗糙乐器。
阿泰尔只是把玩了一会,就把它随手放在了书桌上。他打算等到明天白天出去的时候到自己的装备房试一试。
做完了这些,阿泰尔又躺回了安乐椅上,把大衣盖在身上,略微捅了捅壁炉里的木炭,让它烧的更旺,准备补个觉。
“笃笃笃”,门口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看来是睡不成了……阿泰尔无奈地掀开自己身上的大衣,艰难地从已经被体温捂热的安乐椅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向外面,却愕然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搞恶作剧?谁这么无聊?”阿泰尔有些恼怒,一把推开大门,结果却听到了一声惊呼,随后是哗啦啦的东西散落声。
阿泰尔连忙低头看去,发现索菲正呲牙咧嘴地揉着刚刚摔到的地方,见到阿泰尔出来,索菲咧开嘴笑着对他打起了招呼。
“下午好,阿泰尔先生……今天有人来视察工厂的污染治理情况,为了防止检测总量超标,我们下班比较早,就直接过来了。”
比较早?阿泰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贝克兰德少见的太阳此时仍有气无力的挂在天上,不过按照惯例最多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该日落西山了。不管冬天的天黑的再怎么快,中午换班的工人这个时候下班,怎么也不能算是下班早。
“因为上面规定了每小时的最低工资嘛,不过老板说,下午我们需要去为他清理另外一组机器,这段时间并没有为他生产成衣,所以他不支付这一段的工资。”
索菲解释道,口气稀松平常,好像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模式。
不光用童工,还克扣工资,甚至一扣就扣一半……阿泰尔深吸了一口气。这让他想起了一个在东区很流行的笑话。
有一位工厂主被指控大幅度克扣工人的工资,在法庭上,法官问他为什么要克扣,这位工厂主回答道:他们每天只工作十二个小时,我为什么要付一天的工资?
“其实这个笑话当中最好笑的部分是,根本不会有工厂主因为克扣工资被起诉!”
给阿泰尔讲这个笑话的人这样说着,随后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大概半年之后,他被工厂中的机器压断了手臂,从此阿泰尔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定了定神,阿泰尔上前一步,扶起索菲,把她让进温暖的室内。
“稍等一下,薇娜塔还在睡觉……”阿泰尔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把索菲引进餐厅,自己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掏出甜点和牛奶。
“先吃点东西暖和一下,等到她醒了之后再教你识字和算术。虽然我也能教,不过我现在手头有点事情要做。”
“谢谢您,布鲁斯特先生,您真是一位善良的绅士……”
索菲感激地点了点头,拿起一小块奶油面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吃的很慢很认真,这种吃相在经常挨饿的人中相当常见,这样能用更少的食物获得更多的饱足感。
“斯坦森先生还没有回来吗?我记得‘风暴之主’是不提倡女性进学校学习的吧?你来我这里学习,他不会反对吧?”
阿泰尔在碟子里随便捡了块果脯丢进嘴里,和索菲没头没尾地搭着话。
“当然不会反对了。”索菲有些着急地反驳道,然而因为突然说话差点被呛到,阿泰尔连忙帮小姑娘拍了拍后背。
“爸爸他很开明的,只不过风暴教会没有专门的学堂,只有教圣歌和《风暴启示录》的唱诗班,我们又没有钱,去不了公立学校……”
索菲缓了缓,和阿泰尔解释道。
“唱诗班的神父看起来很和善,对我也很好,每次我去教堂的时候都会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过爸爸似乎不喜欢他这么做,自从我和爸爸说了之后爸爸就不让我去教堂祈祷了。他把自己的手表卖给了一位叔叔,从他那里买了一个主的风暴圣徽,我每天的祈祷就对着它做。”
索菲天真地说道。
“说实话,我还觉得有点可惜……爸爸还挺喜欢那块手表的,平时都不太舍得戴。当然,我不是说主的圣徽不值得……”
索菲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却发现阿泰尔不知何时已经皱起了眉头。
“阿泰尔先生,您怎么了?”
索菲有些关心地问,“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事,只是想到了点别的东西。”阿泰尔伸手揉了揉索菲额前那一缕不太服帖的头发,“你只需要知道,你爸爸是在为你好就行了。”
“哦……”索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说的那个唱诗班的神父叫什么名字啊,在哪个教堂任职呢?”
阿泰尔收回了手,笑吟吟地问索菲。
“这么和善的神父,我也想找机会去看看呢。”
第67章 夜巡
……
了解到那位疑似恋童的风暴教会下级神父的信息之后,阿泰尔看了下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点。
阿泰尔想了想,决定叫醒薇娜塔,让她趁早教完今天的课程。尽管索菲的家就在自己家的旁边,太晚回家也有风险,毕竟这里可是东区。更何况,自己毕竟是一位单身男性,留一位小女孩在自己的家里直到很晚貌似好说不好听,而且斯坦森先生看样子似乎对类似的事情比较敏感。
不过这是好事。阿泰尔推了推熟睡的薇娜塔,对方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身边一脸期待的小姑娘有点发愣。
“索菲过来跟你学习了。索菲,这是薇娜塔·赛文斯小姐,你直接叫她薇娜塔就可以了……叫赛文斯蛮怪的。”
薇娜塔白了阿泰尔一眼,不过没有拒绝。毕竟被索菲的大眼睛盯着,即使薇娜塔对阿泰尔把自己叫醒这件事很是不满,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们两个好好相处,我出去一趟,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阿泰尔说着就开始穿大衣。
“早点回来做饭。”
薇娜塔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你就不会自己……算了,你还是等我回来做吧。“
阿泰尔刚想下意识地呛回去,就突然想起了对方在烹饪方面的奇怪天赋。连忙改口。
……
几分钟后,阿泰尔脚步轻快地行走在贝克兰德的街头。他没带剔血者,因为他这次并不打算找麻烦。尽管那名神父的行为为人不齿,但是他并不打算凭借索菲的一句话就随意行动。况且,他还不知道对方是否为非凡者,在贝克兰德袭击神父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其实最保险的方式是改换身份混进唱诗班,然而对方似乎并不会挑选自己这样在他的眼里已经过了保质期的家伙……阿泰尔自嘲了一句。
而且,奥黛丽小姐的事情没有做完之前,他不打算再惹什么麻烦。在不违背道德标准的前提下,想要扮演好一名刺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但是在东区也绝对不少。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那名神父没有问题,只不过是小索菲神经过敏。这样谁都不用死,也不会有人被吊到风暴教堂的钟楼上……唯一痛苦的可能是斯坦森先生,他损失了一块手表……
阿泰尔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向勇敢者酒吧的方向走去。今天中午他起床的时候,伊恩的信童来通知他,让他晚上去勇敢者酒吧拿他要的情报。
贝克兰德的冬天潮湿而寒冷,由于各家各户使用木炭的量的增加,空气质量也变得差了很多,对于患有任何慢性病的人来说,贝克兰德冬天户外的气候都不亚于一种折磨。
同样,也没有那位健康的绅士喜欢在这种天气下——尤其是晚上——跑到漆黑阴冷的酒吧后身的小巷里来的。除非,他们要做的是某些不太正经的邪恶勾当。
情况果真如此,阿泰尔敏锐的五感让他发现了一些性质相当恶劣的事情。
他在酒吧后身的矮墙阴影下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对于不道德的事情他有自己的一套衡量尺度,尺度的一端是不太恶劣的事情(比如通奸,这是两人甘愿冒此风险的共同结果)而他现在听到的却是尺度另一端的事情。
他听到了五个男人的声音,他们似乎正将两个可怜人围在中间,某些人正在用脚上的靴子做无辜的制靴匠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事情。而中间夹杂着一男一女痛苦的喘息声和女性尖锐的哀求声。
通过口音,阿泰尔判断其中的两位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绅士,另外三个大概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现在他看到了提灯的光亮,在高耸的建筑阴影下的一块空地上,他分辨出两个衣着光鲜的人,在地板上也有两个身影,其中的一个被三个保镖牢牢控制住。
“你管这叫什么?”其中一个人横跨在女人身上,用力抽打着她的脸,让她发出尖锐的哭喊声,另一个一边拿着杜松子酒瓶痛饮,一边哈哈大笑。
我说什么来着?——贝克兰德从来不缺少扮演的机会。
阿泰尔觉得自己并不算什么正义之士,不过他仍然有些执拗地遵守着他自己的道德准则。他本来应该每时每刻都融入周围的人群之中,但是他还是动了起来。
阿泰尔不再犹豫,从阴影下走出。那三位保镖一样的人开始紧张起来,其中的一个保镖上前一步,对阿泰尔警告道:
“滚开,伙计,这没什么好看的。”
另外的两人也转过身来,一个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一个把手放在背后。
“恐怕不行,先生们。”阿泰尔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认为这里发生的事件性质相当恶劣,所以我想请求你们停止现在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并且向这位先生和女士赔礼道歉。”
阿泰尔摊了摊手,继续向那五个人走去。
施暴的两人已经停止了他们残忍的游戏,他们离开女人伏在地上鲜血淋漓的身体,站在一旁。女人放松下来,发出夹杂着痛苦与宽慰的呻吟,把身子反转到一侧。而旁边的另一位绅士似乎是上一位见义勇为者,不过他似乎对低估了对方的武力。
其中的一个有钱人发出一声窃笑,把酒瓶递给了另一位有钱人,对方靠在墙上,贪婪地大口喝起酒来,似乎是在看一场好戏。
“我再说一遍,滚开,小子。”第一个保镖下巴一斜,再次开口道。他的双手抱在胸前,阿泰尔无法确认对方的手里拿着什么武器。
阿泰尔注视着这位戴着圆顶硬礼帽的保镖先生,对方的块头很大,比阿泰尔大一圈,另两人也差不多如此。
“只要保证这两位可怜的人不再受到伤害,我自然会离开。”
“那么,好吧……”
“而且我要那两个对他们做出如此暴行的人获得足够的教训。”
阿泰尔说出了这句话,轻松地就好像刚刚只是拂去了落在衣服上的树叶。
第68章 街斗
那两个保镖爆发出一阵大笑,然而带头的保镖挥手让他们保持安静。
“那么现在,你给我听好。”
他冷静地说道,
“你的要求是不会实现的,因为你看到这两位绅士了吗?他们大方地聘用了我和我的这两位同事的服务,保证他们不会受到伤害,尤其是他们游览这个国家的伟大首都的一些不太健康的方面的时候。”
“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你想要伤害他们就要先过我们这一关,我想你也知道,不是吗?这是不可能的。”
阿泰尔并没有回话。那两名寻欢作乐的有钱人笑得更欢了,他们交换着酒瓶,好像这是什么残忍的仪式。这两个醉鬼即使阿泰尔绑起双手也能轻松解决,只不过……
他得稍微在保镖身上费点时间。
第三号保镖的外套是解开的,他的双手仍然紧紧背在身后。他要么是带着一把手枪,要么带着一把短剑。这对于序列8的阿泰尔来说有一点威胁,但是也仅仅是一点罢了。
第二号保镖同样如此。他穿着一件长至脚踝的外套,扣得严严实实,虽然他的左手在衣袋里伸展着动来动去,但他的右手却一动不动,这意味着他的手里正攥着一把小刀或者短棍。
而第一位则要谨慎地多。比起两位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把自己的武器位置泄露给了阿泰尔的菜鸟来说,他始终将双手抱在胸前,阿泰尔不知道他是不是带着腋下枪套。
然而,他也犯了错误。
见到阿泰尔没有反应,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小子……”
而阿泰尔很擅长捕捉机会。
二号保镖还在试图把手从大衣里抽出来,阿泰尔已经用前额撞上了他的鼻子。很卑鄙的一招,不过阿泰尔不在乎。这样可以造成严重的疼痛、瞬间造成创伤性失血,还能短暂地致盲,非常有效。
而且,阿泰尔选择他作为突破口的原因还有,他需要一件武器来快速结束这场闹剧。徒手虽然也可以做到,不过会有些麻烦。
阿泰尔飞快地转身,手肘向后击出,让二号保镖喘不上气来,随后阿泰尔把另一只手伸进对方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短棍——阿泰尔本来想要一把刺剑的。
不过,没差,至少这东西分量不轻。
阿泰尔抽出短棍猛地向后方击出,砸在对方的鬓角,几乎把他的天灵盖砸飞。
这时第三个人也已经把手伸到了背后,不过阿泰尔最后也没看清他的手里藏着什么。他的手还背在背后,人已经在短棍的重击下踉跄地跑到一边,张大嘴的样子让人想起落在陆地上的鲇鱼。短棍上钳的圆珠轴承在他的头部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如果处理不当的话,这位先生可能后半生只能躺在床上流着口水,靠汤勺喂捣碎的流质食物而活了。
也就是一号保镖刚想拔出刀来的功夫,整个过程就结束了。倒下的三号保镖和步履蹒跚的二号正横在他和阿泰尔中间,不过阿泰尔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他挥动短棍一转,击中了二号的下颚,随后狠狠一脚踹断了二号的腿。这个人恐怕很难再站起来了,而且下颚被打碎意味着以后不会有几个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阿泰尔一脚落地,另一只脚已经踢起,让他的动作就像是跳舞。他把燃着的油灯踢在一号的脸上,让企图偷袭的他发出挫败的惊呼,只能打飞提灯。随后阿泰尔稳住身形,将短棍换到了另一只手。
保镖打起精神,扬起短剑,移动到阿泰尔和他保护的两个男人中间,然后对那两位有钱人喊了一声:
“先生们,快跑。”
那两个有钱人并不需要更多的指示,他们拔腿就跑,却被对方绊倒,双双撞在小巷里的石块上,随机吵吵嚷嚷地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刚刚痛饮的酒瓶在地上滴溜溜打转。
“你没必要为了这种家伙搭上命。”
阿泰尔转动着手中的短棍。他只要在一分钟之内放倒眼前的这个家伙,就能在那两个家伙跑到巡警出没的街道前追上他们。
“可是我需要,我的孩子。”对方轻声一笑,“为他们这种家伙去死正是像我这样的人做的事,在全世界都是这样。”
尽管并没有参过军,阿泰尔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富人们会花钱买委任状,帮助他们在鲁恩的军队里快速提升,确保他们在多数情况下远离血腥的战斗,享受到最安逸的生活。
“以你的见识,并不需要这么做。”
阿泰尔说道。
“可我需要,小子。等你理解了人情世故,就像你打架的时候那么精明的那一天——风暴在上,我得说你打架确实很厉害,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好吧,我在浪费时间。阿泰尔突然有些烦躁。他知道,如果自己迅速击倒这个家伙,自己还有机会追上那两个罪魁祸首,不至于耽误和伊恩的见面。
但是他突然觉得有些扫兴。即使击倒了这个拿钱办事的可怜家伙,对于现在这个见鬼的环境一样于事无补。
“这些无关紧要,先生。不管怎么说,我的目标不是你,而是那两个家伙。”
“我还是不能让你动他们,孩子。”保镖遗憾地说。他扬起短剑,剑尖对准阿泰尔。他的眼睛里,阿泰尔看见了清楚自己已经输了的人才会露出的表情。
“看来你别无选择,先生。”
阿泰尔答道。话音未落,他已经扑了出去,就像一团黑色的幻影。
对于保镖来说,阿泰尔作为一名非凡者的速度太快,行动力太强,搏斗的智慧也不是他能比拟的。尽管他接受了鲁恩的正式训练,像一只旧靴子一样吃苦耐劳,在难以计数的海外行动中变得坚韧不拔,仍然不是阿泰尔的对手,沾着上一个牺牲者鲜血的短棍砸中了他的后脑,他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等到一个小时之后,他就会头痛欲裂地醒来,身上其他地方安然无恙。也许那时候他会仔细琢磨一个问题:为什么他的两个身经百战的退伍兵同伴会被一位手无寸铁的年轻人打倒?
“希望红月会给你答案。”阿泰尔在地上捡起自己掉落的鸭舌帽,对昏迷不醒的三人微微施礼。
第69章 穷人
“两位,伤得怎么样?”
阿泰尔迈过地上那三具无意识地抽搐着的保镖身体,走向刚刚被打翻在地的两个可怜人。
“还没死……感谢你的帮忙,陌生但好心的绅士。”
那位见义勇为的男士已经用双手扶住墙体站了起来,显然他的身体素质也还不错,只不过是吃了对方人数的亏。
“你应该担心的是这位女士……我发现她的时候,那两个败类正在仗着人多势众做一些邪恶的事情。不过似乎他们似乎在见了血之后丧失了兴致,转而开始进行那些野蛮的行径。”
对方挣扎着走向倒在地上的那位女工模样的人,仔细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状态。她似乎在那些野蛮人的殴打中耗尽了她的精力,不过好在那两个参与殴打的醉鬼并不知道如何有效地使用他们的身体素质带来的优势,她的伤势并不算重。
而在那位先生走到灯光下的时候,阿泰尔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他的脸。
“斯坦森先生?”
阿泰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阿泰尔?”对方闻言转过头来,眼眶被打的乌青的他用了好一会才对准焦距,认出了救下他的人正是他的好邻居。
“女神在上,真的是你。”
阿泰尔快步走了过去,和斯坦森先生一人架起那位可怜的女士身体的一边。
“这位也是您的熟人吗?”
阿泰尔一边把那位女士的手臂拉到自己的肩膀上,一边问斯坦森先生。
“……啊,当然不是。”斯坦森先生似乎因为刚才的殴打产生了轻微的耳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似乎是一位纺织女工,不过我之前并没有见过她。不过,你刚才放倒那些家伙的那两下还真够利索的,即使是我们当时在军队里受训时的教官,恐怕也没有你那两下来的痛快。”
斯坦森先生称赞道,“看得出来,您在保镖这一行一定属于职业水平相当出色的那一批。您先前也在部队服役过吗?”
“啊,我只是业余。”阿泰尔含糊地带过了这个问题。“既然您不认识她,我们该把她送到哪里?最近的医院还是稍远一点的慈善医院?”
“不,恐怕不行。”
斯坦森先生摇了摇头。
“我不是在指责您,阿泰尔先生……只不过,我们这种穷人在不觉得自己的内脏或者骨头出什么问题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去即使是最便宜的慈善医院的。”
“只要进了那里,就要在病床上躺很久。花钱不说,最可怕的是习惯。”
斯坦森先生有些沉重地说道。而那位受伤的女工,也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我们这样的人,即使生病受伤了也绝对不能躺下,因为一躺下很有可能就起不来了……”
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阿泰尔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感觉它就像一块被绳子拴住的石头,牢牢系在自己的心上,让它不住地往下沉。
“那么,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女士?”阿泰尔吐出一口气,“您的住所在哪里?我和这位先生把您送回去好了。”
“槲寄生街,我家在槲寄生街12号……”那位女士小声地回答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没关系,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阿泰尔微微点头,将那名女工交给斯坦森先生搀扶,自己则来到街边去叫出租马车。
然而,见到两人带着浑身是伤的那名女士,出租马车也不愿停下,不管阿泰尔如何招手都是如此。
眼见那名女士和斯坦森先生因为失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阿泰尔有些恼怒。等到下一辆马车经过的时候,他干脆没有招手,而是弯腰发力,几步就贴上了马车的侧面,一把抓住了马车的车辕,翻身跳到了惊慌失措的马车夫身边。
阿泰尔顺手就递出了那根沾满了冰冷而粘腻的鲜血的短棍,把它径直杵到了马车夫的下巴位置。
“停车。带我们去槲寄生街12号,我给你10苏勒做车费。”
阿泰尔把脸凑近对方的耳边,“还是说,你更想让我亲自把你的马车开过去?”
“好、好!”车夫慌忙把车停好,让阿泰尔他们上了车。阿泰尔没说如果他亲自开车的话车夫该去哪,车夫也不敢想。更何况,他给的报酬将近车费的10倍。
……
等到阿泰尔和斯坦森先生把那位可怜的女士带到她的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钟了。阿泰尔在那位女士的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和斯坦森把那名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女士抬进了屋子里。
“是玛丽回来了吗?”屋内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
“呃……怎么说呢女士。”阿泰尔苦笑了一声。“她确实回来了,不过状态不太好。方便我们把她抬进去吗?”
“女神啊,玛丽索尔她怎么了?”
里面的人声音带上了焦急,“快,快让我看看她!”
阿泰尔闻言,一手掀开了厚厚的棉布门帘,把那位名叫玛丽索尔的女工放到了屋内的床上。
“女神在上,这是怎么回事?玛丽,我的孩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在那张不太宽敞的床上,躺着一个苍老的妇人。或许她的年纪并没有那么大,只不过在东区,时间在每个人脸上留下的痕迹都显得分外清晰。见到女儿被人抬了进来,她连忙挣扎着用双手将自己的身体向里挪了挪,给玛丽索尔腾出了地方。
“说来话长,女士。”阿泰尔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领口,“实际上,我了解的也不多。就让斯坦森先生给您讲一讲吧。”
斯坦森点了点头,开始为那位也就五六十岁的妇人讲起了经过。
然而,对方听完这些之后,并没有愤怒或者震惊。老妇人表现得出奇的冷静。
“是这样吗……没办法,毕竟这就是穷人的命。”
“抱歉,两位好心的先生……我的腿脚不方便,不能好好答谢你们。那边的柜子里应该还有一点钱,你们就拿去吧,就当是救了我女儿的报酬。”
“不,女士。我并不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阿泰尔拒绝道,他想要离开这里,关于现实的沉重话题让他透不过气来。尽管这些人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是仍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难受折磨着他的精神。
“斯坦森先生,我在勇敢者酒吧还和某些生意伙伴有点事情要谈。这些给你,是你明天回去的车费。索菲有薇娜塔照看,不用担心。”
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五镑的钞票,那是他这次出门带的面额最大的一张钞票,塞进了斯坦森先生的手里。这远远超过了车费的价值,不过阿泰尔相信斯坦森先生知道他的意思。
“我相信您知道该怎么做。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完,阿泰尔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里,坐上出租马车离开了槲寄生街12号。
第70章 信息
过了半个小时,阿泰尔来到了“勇敢者酒吧”的门口。他推开大门走了进去,闻到了熟悉的烈酒与装酒的鞣制皮革袋混合起来的味道。
他从一个又一个的醉鬼身边经过,凭借刺客对身体的优秀控制力分开人群,在狗抓老鼠的比赛台边穿过,来到了伊恩常待的3号桌球室。
那个红色眼睛的大男孩正在那里等着他,端着一杯颜色鲜亮的酒靠在沙发背上。
“真是少见,你居然也会迟到。”
伊恩·赖特含笑说道,举起手中的杯子向阿泰尔致意。
“路上遇到了点事情。”阿泰尔将厚重的风衣脱下来丢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倒是你,是不是还没有成年?”
“还差2个月满十八周岁。”
伊恩笑了笑,小小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满足地喘了口气。
“不过我相信,女神不会计较这一点微小的差别。”
每一位酒鬼在第一次碰酒的时候大概都有一个类似的借口……阿泰尔暗自腹诽。
“好了,我要的情报呢?”
阿泰尔向伊恩伸出手去。
“喏,这就是你要的旅馆分布图。”伊森在口袋里摸索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贝克兰德东区地图来,在阿泰尔面前展开。
“除去在地图上原本就标记出来的二十八家正规旅馆之外,还有145家规模大小不一的民办旅馆。”伊森展开自己手中的地图,指了指上面用红笔标记出来的旅馆位置。
“当然,我是委托十个流浪儿分散开来,在十个区域内各自寻找的,所以边界位置可能还有遗漏,不过数量不会太多。”
“效率不错。”阿泰尔点头赞赏,在钱包里取出了两张五镑的钞票递给伊恩,想了想之后,他又找出了几苏勒的零钱,数也不数地把他们丢在了伊恩的手上。
“这些租那个我常用的包厢一个小时……对了,最好再帮我准备一壶咖啡。”
“要不要面包和干酪?”
伊恩问了一句。
“半份就可以了。”
阿泰尔点了点头,走向包厢,伊森拿起他的衣服跟在后面。
等到伊恩把那些东西放在阿泰尔的桌边,然后礼貌地离开之后,阿泰尔才在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另外一张地图,那是先前根据恶性案件发生地点总结出来的工匠可能活动的范围图。
阿泰尔举起两张地图,将它们举起来对着灯光,让两张图上的标记重合起来。随后他放下地图,凭借非凡者的出色记忆力将重合的点拓印出来。
过了片刻之后,阿泰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在内圈和外圈找到了三个类似的点。也就是说,有三个位置疑似受到了母树的影响,发生了恶性案件。效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这样为他省去了不少锁定目标的麻烦。
但是,阿泰尔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二十多个发生过多起恶性案件的区域内,只有三个是可能在超凡力量的影响下导致的……”
阿泰尔神情严肃地看着那张图表。过了许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即使经过了战争、变革,跨越了死亡与新生,甚至连真神都陨落了不知道多少位,人类的恶仍然存在,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在人性的底层抽枝生芽,在现实世界酿成苦果。
非凡者要始终维持人性,对抗疯狂和失控。
然而,疯狂也是人性的一部分。人性中的善是人性,恶也是人性。
阿泰尔沉默了一会,把伊恩端上来的干酪夹在面包里,就着品质相当一般的咖啡硬塞了下去,噎得他直流眼泪。
随后,阿泰尔披上风衣,没有再次穿过那喧闹的人群,而是从包厢的窗户小心地跳了出去。
等到伊恩在一个小时之后过来收盘子的时候,阿泰尔已经回到了月季花街12号的那栋双层独栋小楼前。在进门之前,他顺便看了一眼挂在门口栅栏上的信箱。里面除了今天的晚报之外,还有一封来自贝克兰德先驱报报社的信,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薇娜塔的名字。
“我回来了。”
阿泰尔打开大门,“有一封你的信,贝克兰德先驱报的。”
“怎么这么慢?”
薇娜塔正在拿着索菲带来的风暴启示录教她鲁恩文字,闻言抬起头来,向阿泰尔伸出手,示意对方把信给她。
“是说报社的消息吗?”
阿泰尔在门口脱下便鞋。鞋子在酒吧附近的地面上沾了点脏东西,这让阿泰尔有些恶心,索性直接把鞋子拿到了洗手间里。
“你和报社的消息都有吧。”薇娜塔伸了个懒腰,顺势揉了揉小姑娘头上扎煞起来的那缕头发,想把它按下去,不过她很遗憾地失败了。
“回来了正好,赶紧做饭吧,你拖了这么久,我都想自己做了来着。”
薇娜塔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难道想给索菲吃你自己做出来那堆东西?”阿泰尔按了按太阳穴,“算了吧,糟蹋粮食不好。”
“对了,索菲,你爸爸遇到一点事情……”
阿泰尔熟练地脱下外套换上围裙,和刚刚结束了功课的索菲讲了讲斯坦森先生的事情。
“爸爸他伤的怎么样,没问题吧?”
果不其然,索菲立刻焦急地问道,大眼睛里眼看就要泛起泪花了。、
“没问题,没问题……”阿泰尔连忙安抚道,“他正在照顾那位受伤的女士,还说他相信你已经长大了,爸爸不在的时候也能自己睡着了。”
为了不让索菲哭闹起来,阿泰尔利用“教唆者”的口才撒了个善意的谎。实际上,他因为受不了那里的气氛,急匆匆地逃了出来,根本没来得及听斯坦森先生说什么。
事实证明,家长对于自己长大了这件事的认可,在小孩子的愿望排行榜上具有相当高的排名——当然,如果有这个榜单的话。
听了阿泰尔的话,索菲果然不再闹了,乖乖地跟在薇娜塔的旁边,等着对方给她读那本教会的宣传册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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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晚餐
阿泰尔在厨房里忙碌着。
鲁恩传统的饮食文化可以说相当贫瘠,不过在二十年战争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鲁恩本土和殖民地以及其他各国之间实现了初步的文化交流与融合,其中很幸运地包含了饮食文化的部分。
由于时间比较紧,阿泰尔并没有做复杂的因蒂斯菜式,而是选择了传统的烟熏鱼肉配鲁恩式甜菜根,搭配翻糖土豆、柠檬奶油和腌黄瓜。当然,考虑到工作比较辛苦而且正处于长身体阶段的索菲,他还准备了足量的白面包和牛奶。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一位厨子了。”
阿泰尔把作为配菜的香煎鳕鱼片端到桌上的时候,薇娜塔半惊讶半赞叹地说道。
“你的赞美真是越来越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阿泰尔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然后在桌边坐好,照例开始了餐前祈祷。
真巧啊,这张桌子上的三个人信仰三位不同的神明……阿泰尔的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他是女神的信徒,薇娜塔信仰大地母神,而索菲则和她父亲一样是风暴之主的教众。
好吧,其实应该是四位神明,毕竟我已经诵念了那位“愚者”的尊名,莫名其妙地受到了馈赠……阿泰尔的面色发苦,不过随后他就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如果维斯佩修女也在这里,那这张餐桌上可就有分属五种信仰的信徒了,希望受信仰的祂们不要在餐前祈祷的时候起什么冲突……
阿泰尔再次惊觉,震惊于自己想法对神明的不敬,连忙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女神的尊名。
真是的,经历了这么多涉及高层次的事件之后,我对神明的崇敬感是一天比一天淡薄了……总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阿泰尔摇了摇头,这时三人已经祈祷结束,开始对付起各自面前的食物来。
“刚才我看了那封信,报社的哈里斯先生告诉我,我的面试通过了,让我星期三开始去先驱报报社上班,信里还附有记者证。”
薇娜塔一边用白面包把腌黄瓜夹在中间,一边和阿泰尔说着话,口气随意。
“我不了解,不过你们记者的录用流程都这么快的吗?”
阿泰尔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是教唆者也就算了,她一个“挑衅者”,阿泰尔觉得她没有进门就对着面试官比中指就算是大成功了。
“当然用了点别的手段……”薇娜塔含混不清地说着,“总之,和我竞争的那几位男士表现得不够有绅士风度,被保安请出去了。”
由于桌上有索菲这个普通人在,她没法说的太清楚,不过阿泰尔立刻就明白了。
估计薇娜塔是偷偷“挑衅”了那几位竞争者,让他们闹了起来,把自己卷了进去,这样面试官出于对被“无辜卷入”的她的同情,再加上其他人也因此出局的原因,就只能雇佣她了。
“虽然我知道,凭你弗萨克国立大学的学士水平,那些竞争者即使正常竞争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这样是否有点……”
阿泰尔叹息了一声。话说回来,“挑衅”居然还可以这么用,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你也知道,即使正常竞争,那些家伙也争不过我的。我这样无非是省掉了一些无谓的麻烦罢了。”
薇娜塔满不在乎地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嘴边。经过这几天阿泰尔的潜移默化,她也学会了怎么用这两根小木棍夹取食物,只不过动作还有些笨拙。
“况且,根据我在弗萨克的经验,在类似的领域,某些老顽固会对于女性有一定程度的歧视。比如担心女记者能不能深入东区啦,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全啦什么的。”
薇娜塔撇了撇嘴,随后咬了一口鱼排。
“他们以为我住在哪里,皇后区还是希尔斯顿区?”(注:在原作中,皇后区和希尔斯顿区是贝克兰德西区条件最好的两个居民区,前者是贵族聚集地,后者是富商聚集地。)
阿泰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尽管在主要信仰女神的鲁恩,女性的地位相比男性而言较为平等,然而这里仍然有认为女性就应该乖乖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风暴信徒在。更何况,由嫡长子继承制形成的贵族体系不管是在鲁恩还是别的国家都是根深蒂固,外来的女性想要冲破这种阶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对了,索菲。”
阿泰尔伸手帮索菲擦掉嘴角的柠檬奶油,“斯坦森先生之前是在王国的哪个军团当过兵吗?”
“嗯,爸爸很厉害的!”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索菲明显有些自豪,“只不过那个军团的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他之前在南方打仗,拿了好多好多勋章,只不过后来弗萨克人打到首都的时候,他把那些勋章都卖了换成了黑面包……”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刚刚涨起的情绪又像个戳破了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阿泰尔连忙给她夹了一小块菠萝蜜饯以示安抚。
在南方打仗……鲁恩的南部军团啊。阿泰尔点了点头。“奥古斯都王立南部殖民地第三十二混成军团”,由于名字太长被人们简称为“南部军团”或者“殖民地军团”。这个由鲁恩本地人组成的军团是鲁恩陆军当中少见的精英部队,还没有被军方那些买军衔镀金的贵族饭桶们侵蚀的太严重。里面不乏有着十年以上军籍的老兵,战斗力相当出色。
尽管斯坦森先生没说,但是看他的那个伤势,似乎是被那几个保镖中的一个,很有可能就是拿着短棍的那个家伙偷袭了,不然凭他的身手,应该不至于收拾不了那几个家伙。
阿泰尔没再说话,开始专心对付自己的那份烟熏鱼肉。尽管屋内生了壁炉,这种没有汤汁的烤制肉类仍然凉的很快,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三个人都吃的很认真,没人再说话。
吃完了晚餐,阿泰尔让索菲去薇娜塔的房间休息,然后招招手示意薇娜塔来自己的房间,他要和薇娜塔好好商量一下寻找“工匠”的事情。
第72章 东区
“所以说,这些就是你调查好的那个工匠的可能出没地点?”
薇娜塔看着那张地图,啧啧称赞道。
“说实话,做个私家侦探比做保镖更适合你。”
“如果别人这么对我说,我会认为他在称赞我的逻辑推理能力强;可是这话从你的嘴里蹦出来,我只会觉得你这家伙是在嘲讽我保镖失格。”
阿泰尔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你觉得是那就是。”
薇娜塔白了他一眼,“对了,信上说负责带我的记者是迈克·约瑟夫,负责东区的新闻。你这个鲁恩本地人有没有听说过他?”
“我听说过他,他似乎因为报道贝克兰德连环杀人案和后续的贝克兰德工人待遇问题而在业界出过一段时间的风头。”
阿泰尔略微回忆了一下,“那家伙之前是个不错的记者。”
“哦,听起来他做人还算正派……”薇娜塔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注意到阿泰尔用的是过去式。“等等,‘之前’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阿泰尔往布面高背椅的椅背里一瘫,“他曾经是个出色的记者,可现在不是了……不过,由于他的起点比较高,在业务能力和职业道德上还是高于他的同僚的。”
“这是怎么回事?”
薇娜塔有些不解。
“还能有什么事?”阿泰尔讥讽地笑了两声,“那些报道让他名利双收,成了先驱报的红人,某些还向往着美好生活的人们也把他当成精神领袖,那他还有什么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动那些大财主的蛋糕?”
“他本来有固定的合作伙伴,就是贝克兰德那位破获了连环杀人案的传奇侦探夏洛克·莫里亚蒂。结果那位先生也失踪了,这似乎让这家伙进一步认识到了社会的本质。”
“这家伙先前似乎还找过我合作过几次,不过和夏洛克的合作似乎已经让他摸清了东区的……你们社会学的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人文环境’?”阿泰尔拿起手里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讲述道。
“他要求我带他去的都是东区那些相对秩序分明的地方,那里生活的都是被这见鬼的世道折磨的连呼吸都很困难的可怜人,对这家伙有什么威胁?”
“或许会碰上一个两个当扒手的小孩子,或者抢劫的孕妇,给这位好心的先生提供一些上报的素材,在先驱报上大肆评论一番,让那些中产阶级的所谓正义之士们出面安排一些不痛不痒、根本执行不到东区的法令——好吧,甚至都不会在下院通过。”
“比让小孩子做扒手和孕妇拦路抢劫更严重的是什么?”
薇娜塔忍不住问道。她在毕业后不久就因为非凡者身份被强征入伍,对于这些事情了解的不多。另一方面,弗萨克的类似事件更加野蛮直接,并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阿泰尔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小孩子当扒手和让孕妇拦路抢劫。”(仔细分辨一下上下两句话的描述)
“???”
“就是字面意思啊。”阿泰尔的神情在煤气灯的阴影当中显得阴晴不定。“组织妇女去卖淫,然后让她们在怀孕期间犯罪,通过那些老爷们的同情心摆脱法律的制裁,生下来的男孩培养成扒手,女孩继承母亲的职业。”
“迈克遇到这种事情大多只会把那些小孩子叫道咖啡馆里说教几句,请他们吃一顿饭,然后问出几个他管都不敢管,甚至不敢登报的人名,最后放他们走。但是如果让那群孩子习惯了这种待遇,我敢说第二天他们的尸体就会飘在塔索克河上。在东区,还是暴躁的家伙比较多。”
“可是我能干什么呢?把那孩子拎过来打一顿吗?这样我拿不到奖金不说,最重要的是打了一个,东区这样的孩子还有成百上千呢。”
阿泰尔吐出一口浊气。
“真是完美的阶级封闭……现在王国的状况已经不是某个阶级出现什么英雄就能解决的了,毕竟再伟大的精神领袖也扛不住高压蒸汽步枪。”
薇娜塔怔了怔,过了一会才缓缓憋出一句话来。
“遵守一条法律的公民不一定不会触犯别的法律,然而犯了一项罪行的罪犯放着不管,多半会犯下新的罪行。”
“没错……这应该不是罗塞尔大帝说的吧?”
“嗯,这是卢尔弥说的。”
……
房间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薇娜塔轻声说道:
“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东西?”
阿泰尔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是为了调节气氛,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似乎是你自己问的。”
“好吧,好吧。”见到薇娜塔的表情认真,他才开始组织语言。
“毕竟,你在弗萨克也经历过很多事情,有了一些经验……尽管如此,鲁恩的类似问题实际上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严重。既然你执意要做记者这一行,那我建议你只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阿泰尔说道,“如果你没办法让梦境变成现实,那么就别让他们醒过来,或者别让他们做梦,二者任选其一。”
“人这种生物的韧性是很强的,如果你不给他们看到光明的话,无论是多深的黑暗他们都能忍受,甚至还能苦中作乐。”
阿泰尔没说如果给人们看到希望的话会怎么样,薇娜塔也没有问。
“我就不能讲真话吗?”
薇娜塔又是许久不语,如此说道。
“可以,不过你被军情九处盯上的时候记得从我家里搬出去,再把小索菲的课程上完,我就支持你作死。”
阿泰尔不理气鼓鼓的薇娜塔,言辞辛辣地说道:
“你以为那些能改变这一切的老爷们不知道这件事情吗?或者说,他们是因为不知道才什么都不做的吗?算了吧,换头猪上去在议案上踩两脚,都不至于出了这么多议案最后对情况一点改善都没有。”
“有的时候,没有作为的人才是最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所以我劝你最好小心一点。”
阿泰尔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些犹豫。过了一会,他含混不清地说道:
“毕竟,你因为这种事情就被秘密处决了的话,小索菲估计会很伤心的。”
第73章 记者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薇娜塔的声音有些含混,“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被你强行塞给我的小孩子的感情能限制住一位前黑帮成员?你应该清楚黑帮成员都是什么样子的。”
“是的,不过比起‘黑帮成员’这个空泛的概念,我更了解坐在我房间里这个不付半分钱房租白吃白喝的家伙是是什么样子的。你说是吧,薇娜塔·赛文斯小姐?”
阿泰尔的嘴角噙起笑意。
“油嘴滑舌的家伙。”薇娜塔作势在阿泰尔身上打了一下。“没什么正事的话我就去哄索菲睡觉了。”
“那就晚安……”阿泰尔正要和对方道晚安,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门铃的响声。
“现在都七点了,谁还会在这时候找我啊……”
阿泰尔有些疑惑,对薇娜塔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去照看好索菲。
薇娜塔微微点头,在阿泰尔的书桌里顺手就摸出了左轮,藏在睡衣的衣摆下,向楼下自己的房间走去。而阿泰尔则无声无息地将书桌上裁纸用的小刀藏进了袖子,顺着楼梯的栏杆滑了下去,在薇娜塔之前到了一楼。
居住在东区最高档的房子里,这点防范意识还是要有的。两人并没有觉得这种处理是大惊小怪。
阿泰尔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刺客”魔药让他具备了一定程度的夜视能力。随后他放松下来,甩手把裁纸刀丢回客厅的茶几上。
“约瑟夫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
阿泰尔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外表年龄三十多岁的绅士。他穿着厚重的大衣,带着半高礼帽,眉毛稀疏,皮肤粗糙,毛孔异常明显。
不过,他的五官还算不错,蔚蓝的眼睛尤其迷人,再加上两撇漂亮的小胡子,很有几分成熟的韵味。
“我不是说了好多次要叫我迈克了吗,阿泰尔你还是这么见外。”
迈克约瑟夫哈哈大笑着拍了拍阿泰尔的肩膀,嘴里冒出一团团白汽。
“进屋说吧,贝克兰德冬天的天气真是要命……”
迈克自来熟地向屋里走去,阿泰尔顺手接过对方的大衣挂在衣架上。
“换了新的成衣啊。”
阿泰尔看着手中崭新的大衣说道。
“上次那件在东区刮坏了。你知道,我最近接到的采访都是对一些大人物的,穿着补过的衣服不够体面。这件大衣足足花了我五镑。”
迈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就是风度的代价。”阿泰尔幽默地说。“要喝点什么?红茶,咖啡?”
“随便吧,我相信阿泰尔你在这方面的品味。”迈克挥了挥手。
“不过还真是巧啊,我刚才还提到你来着。”
阿泰尔一边泡茶一边说道。
“哦,那还真是巧啊。”迈克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提到我?和谁?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独居啊。”
“说来话长了。”阿泰尔笑了笑,“而且,这个人你最近应该听说过。”
“薇娜塔,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迈克·约瑟夫先生。迈克,这是薇娜塔·赛文斯,将来要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晚上好,约瑟夫先生。”
薇娜塔已经顺手把左轮藏了起来,现在穿着居家的便服走出来和约瑟夫打招呼。
“晚上好,赛文斯小姐。”迈克·约瑟夫热情地和薇娜塔握了握手,随后转向阿泰尔。“这位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你一起生活的?居然没告诉我,你也太见外了。”
“其实……”阿泰尔刚想解释点什么,薇娜塔就抢先说道:“实际上,我上周才搬过来,时间上比较仓促。”
阿泰尔愣了一下,不过随后就恍然了。
尽管鲁恩的职场已经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性别歧视,但是在某些场合仍然收效甚微,甚至于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存在相当严重的矫枉过正的现象。
其中,就包括新闻行业这种传统媒体行业。未婚的女性往往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骚扰,还有工作上的不公正待遇。而已经订婚或者确定关系的女性相对来说待遇就要好一些。
“哦,这样啊。”迈克恍然道,“没问题,后天我采访东区的纺织厂厂主、实业家莱纳·巴菲特的时候,赛文斯小姐就跟着我一起去就行了。”
“哦?这样好吗,直接就让她开始记者活动?”阿泰尔半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平常不是应该先从文书活动开始的吗?”
“赛文斯小姐在面试的时候表现出了十分专业的素养,而且只是记者助手的话,我相信即使她先前没有经验的话也可以胜任。”迈克笑了笑,“明天我过来的时候会把给赛文斯小姐的资料带过来。”
“是吗,那我就先替她谢谢你了。”阿泰尔点了点头,“不过你这次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委托吗?”
“没错。我刚才说到后天要去采访莱纳·巴菲特先生吧?”迈克喝了一口红茶,“我打算明天先去东区他的工厂里做一个前期调查。”
“哦?你要调查什么?”阿泰尔挑了挑眉。“你先前几次采访也没有来找我嘛,相信你已经把东区摸得差不多了吧?”
“这次不一样啊……”迈克尴尬地笑了笑,“你也知道,先前我关于东区那些问题的采访有些……”
“我认为‘流于形式’这个词放在这里很合适。”
阿泰尔尖锐地指出。
“我也没办法啊。”迈克无奈地摇头。“总之,上面的那些大人物想要看一些实质性的东西。然而,其他的大人物不想让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看到。所以,我打算潜入那位先生的工厂,随便拍一些不太容易被发现但是实际上无关痛痒的东西。”
“哈,我之所以敢直接带赛文斯小姐去巴菲特先生的工厂,也有类似的原因。具体的资料我已经先调查完了,第二天的采访只是根据他的态度判断我应该把什么信息登报而已。”
迈克自嘲地笑了笑,“总之,明天我打算再次雇佣你陪我前往东区。”
第74章 雇佣
“那也用不着这么急吧?”
阿泰尔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还犯的上你现在过来跑一趟?”
迈克·约瑟夫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其实,我一开始没想来找你,毕竟你现在也不怎么需要靠保镖生意的几镑赏金了。即使明天真的涉及潜入工厂这种事情,雇佣个普通的退伍军人也就够了。”
“但是就在刚才,我雇佣的保镖公司突然派人来通知我,原本委派给我的保镖先生因为在刚才的任务中被人袭击,短时间内无法继续工作,而他们公司又暂时抽调不出人手。这个时间,即使是去找其他的安保公司,也已经过了雇佣服务的营业时间了。而我认识的保镖里,我只知道你的住址,就来碰个运气。”
说道这里,他突然有些忐忑地问道:“阿泰尔,你现在还在做保镖这一行吗?”
他担心阿泰尔有了女伴之后就金盆洗手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了,毕竟这种事情他见过太多。
“我最近确实不怎么接这种短期的保护任务了。毕竟你也知道,我的主要收入来源是股票的定期分红,况且即使我的身手在这一行里算是不错的了,类似的工作也还是充满危险的。”
阿泰尔喝了口茶水,“不过,偶尔接一次类似的任务活动活动筋骨也不是不行,尤其是,”
他朝着薇娜塔的房间抬了抬下巴,“她以后还要麻烦你多担待。明天的保护就当是答谢,我就不收费了。不过,晚餐我打算和薇娜塔去塞伦佐餐厅……”
“我来付,正好最近我上一次采访的那位贵族先生给了我不少报酬。”迈克拍了拍胸脯,“你也知道,我在上一篇采访里帮他的工厂在合理范围内美言了几句。”
“成交。”阿泰尔微笑了一下,对迈克·约瑟夫举起茶杯。
“你好像很重视这次的采访啊,是有什么大人物,”阿泰尔压低了声音,“想要看到什么结果吗?”
“我不能说太多,朋友。知道的事情太多对你我都没好处。”迈克·约瑟夫同样压低了声音,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
“总之,他想要看到自己最近推动签署的关于保障工人权益的法律在正常运转……但是你也知道,东区的工厂主们和那些好心的老爷们关于正常运转的定义有一些差距。”
迈克郁闷地喝了一大口杯子里有些冷掉的茶水,“老爷们拨下来用来改善工人处境的款项,差不多每过一级就要被抽掉一到两成。最后真正用到工人身上的款项少之又少,原本足够让工人们三餐有肉的金镑,实际上能让那些可怜人午餐的餐盘里多上一块黑面包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那你就照实报道呗。反正那钱又不是被你贪污掉了。”阿泰尔半开玩笑地建议道。
“我亲爱的布鲁特斯先生啊,您就别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了。”迈克苦笑了一声,“别看那些老爷们在克扣国王的拨款的时候甚至能扣到四成,实际上,他们自己放出去的款子被人贪了一成都能让他们发疯了。”
“可是连他们自己都带头贪污,又怎么制止手底下的人贪污?最后火气还是要撒在我这种小记者的头上。我要是真的照实报道,我敢说那些工厂主的晚餐桌上连个甜菜头都不会少,而我估计就成塔索克河里飘着的浮尸了,到时候塔内娅还要花钱雇人把我捞上来。”
“好吧,希望你的体力没有变差。”阿泰尔耸了耸肩,“虽然这次不用你付钱,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规划线路的时候谨慎一点,尽可能避免暴力冲突。”
“放心吧,我有分寸。”迈克点了点头,把茶杯里最后一点茶水喝完。“说实话,最好还是别被别人发现,毕竟后天我还要当面采访那位先生,做的太过的话,面子上过不去。”
“好了,我差不多也该走了。”迈克站起身来,“再晚的话,就赶不上公共马车了。天黑之后在东区步行这种事情对于我这种普通的小记者来说太疯狂了。”
“我送送你吧。”
阿泰尔也跟着站起身,在衣架上取来迈克的大衣。
迈克·约瑟夫没有拒绝,两人来到了月季花街12号正对的大街上。迈克点燃了一根雪茄,动作略微有些生疏。
“对了,我还好奇这次你的大衣上怎么没有烟味了。你是把烟戒了吗?”
阿泰尔好奇地问道。
“我没告诉过你吗?塔内娅怀孕了。”迈克深深地吸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情。“不过我偶尔还会在出来的时候抽两支。说实话,要不是看到赛文斯小姐在你家,我可能得在你们家里抽完这一支。”
“还说我见外,你这家伙不也是?”阿泰尔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迈克·约瑟夫的后背,“什么时候的事?”
“怀了八个月了。”迈克弹了弹烟卷,让烟头的火星闪了闪。“打算满月的时候请你去吃满月酒的。”
“那还得等一阵子啊。”阿泰尔移开目光,看向空中明亮的红月。
“久一点好,那时候你也差不多该安定下来了吧?”迈克看了阿泰尔一眼,“本来我以为你这家伙是个安稳不下来的人,没想到你也不声不响地交了女朋友。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她把你拴住,我也能放心请你去喝满月酒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找个女朋友你就不请我去了?”阿泰尔好笑地说道。
“或许吧,我还指望这孩子能和他教父一样勇敢呢,不过要是他的教父在这之前把自己弄得死在哪个巷子里,我可就不放心了。”
迈克别有深意地看了阿泰尔一眼。“本来应该找莫里亚蒂侦探的,可惜他是个安顿不下来的人。”
“谢谢你的祝福,下次这么晦气的话少说两句。”阿泰尔笑骂道,“公共马车来了,赶紧上车陪你老婆去。”
“用不着你说。”
迈克拿下嘴上的雪茄,大笑着拍了拍阿泰尔的肩膀,走向马车。
“帮我跟塔内娅问声好!”
阿泰尔在马车后面喊了一声,声音消失在贝克兰德的夜色里。
第75章 前期采访
“找个女朋友安顿下来……说的跟真的似的。”
阿泰尔站在路边,看着对方的马车逐渐远去,过了好久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到家里。
薇娜塔正拿着那本《风暴启示录》给索菲念里面的故事,金色的卷发齐肩垂落,在煤气灯的光芒下像是融化的蜜糖一样闪烁着甜蜜的光芒,让人看一眼就联想起美梦、糖果或者麦芽等美好的东西。
“下次要我打这种掩护的时候提前和我说一声。”阿泰尔从她的身边经过,“念完这一段就赶紧睡吧,我们明天都要早起,索菲也要去工厂上班。”
“你不是听出我的意思了嘛。”
薇娜塔耸了耸肩,“好吧,下次我会注意的。”
“晚安,布鲁斯特先生。”索菲朝阿泰尔露齿一笑,在胸口画了一个风暴圣徽。
“晚安小家伙,祝你有个好梦。”阿泰尔在胸口点了四下,“虽然你不是女神的信徒,不过祂不会介意多庇护一位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的。”
“真是油嘴滑舌……”薇娜塔在一边啧了两声。
“你也晚安,薇娜塔·赛文斯小姐。”阿泰尔不等她说出什么影响自己心情的话,就直接一句晚安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发言。
“切……”薇娜塔犹豫了一会,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结果发现阿泰尔已经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回楼上睡觉了。
“薇娜塔姐姐,接下来呢?圣斯潘塞大人后来怎么样了?”
索菲拉了拉薇娜塔的衣角。
“二十年之后,他老死了。”薇娜塔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好了,故事讲完了,赶紧睡觉……”
索菲愣了愣,随后大哭起来。
……
第二天,阿泰尔早早下楼做饭的时候,发现薇娜塔坐在餐桌边,神色有些憔悴,似乎是晚上没睡好。
“怎么回事,无精打采的?”
阿泰尔好奇地问。
“因为圣者斯潘塞老死了。”薇娜塔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
阿泰尔一脸迷惑。
“算了算了,做你的饭去吧。”
薇娜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侧身倒在沙发上开始假寐。
“莫名其妙……”
阿泰尔耸了耸肩,继续给三人准备早餐。
当索菲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前的时候,阿泰尔也正好把早餐端了上来。三人草草吃过饭,迈克·约瑟夫就如约而至了。
“那我出门了。”确认了一下身上的物品基本完整,阿泰尔和薇娜塔两人道别。由于在迈克面前不适合使用太过于明显的非凡能力,所以他没带神奇物品,只是把左轮插进腋下枪袋里,然后带上自己的那根前端镶银的橡木手杖和约瑟夫出了门。“晚上迈克请我们去塞伦佐餐厅吃饭,你可以先准备准备。”
薇娜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倒是索菲似乎已经从昨天听到的故事当中缓和过来,很热情地和阿泰尔告了别。
……
“那真的是你邻居家的孩子?”
公共马车上,迈克第三次和阿泰尔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阿泰尔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迈克,我上一次回答同样的问题三遍时,还是在西维拉斯场被十四把蒸汽步枪指着的场合下。劳驾,别让我想起那种尴尬的时候可以吗?”
阿泰尔板起脸,刚才他甚至认真考虑过要不要用“教唆”让迈克闭嘴,毕竟对方看起来不像是有圣者庇佑的样子。
“哈哈,毕竟你们三个呆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自然嘛。”迈克·约瑟夫尴尬地笑了两声。“女神在上,和那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我看到的不是一位精干的保镖兼赏金猎人,而是一位顾家的新婚绅士。我越来越觉得请你做我孩子的教父是个正确的决定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有想法了吗?”
阿泰尔顺势转移了话题。
“我和艾伦医生还有圈子里的人这几天讨论了好久,最后决定,如果是女孩的话就用她妈妈的名字,小塔内娅·约瑟夫。怎么样,虽然很普通,不过胜在好听还好写。”
一说起自己的孩子,迈克就来了兴致,兴高采烈地说道。
“真够省事的……”
阿泰尔评价道。
“你懂什么,社会学家们把这个称为纽带关系。”迈克嗤之以鼻,“用父母的名字更有助于孩子建立和父母之间的亲近关系,这是早教的一部分。”
“就当真有这么一种关系吧。”阿泰尔耸了耸肩,“那么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叫小迈克·约瑟夫了?”
“不,如果是男孩的话,我想叫他夏洛克。”
迈克·约瑟夫的表情变得深沉起来。
“我希望这孩子将来能比我有出息……夏洛克在这些方面拥有我所不具备的勇气。”
阿泰尔短暂竟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好久,他才拍了拍迈克的肩膀。
“这可不像是报道了大气污染和工人待遇的记者先生该有的样子。”阿泰尔安慰道,“我认为,报道连环杀人案和人口贩子卡平的罪行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但是,现在这种勇气已经消磨殆尽了。”
迈克苦笑了两声。“我现在比不了夏洛克了,先前没结婚的时候,即使真的看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我也敢冲上去把天窗捅开,毕竟那时候无牵无挂,我自己的命值不得几镑钱。”
“可是现在有了塔内娅,有了孩子之后,我就没办法继续像原来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迈克摇了摇头,随后自我安慰式地说道:“不过没关系,等你也像我一样安顿下来之后,就会发现这样其实也不错,至少不用一直行走在丧命的边缘。”
阿泰尔张了张嘴,过了一阵子,才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个夏洛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先前不太了解。”
迈克低头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一个真正的英雄。”
“哦。”阿泰尔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嘴。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清晨的第一班公共马车里,直到负责收费的乘务员喊出了他们目的地的名字。
“巴菲特成衣与纺织品联合公司”!
第76章 阿泰尔式潜入
两人下车的位置是在工厂前身的公司办公楼门口的街边,巴菲特公司的金字招牌就挂在那栋小楼的二层位置。
“我们得从外面绕一圈,在工厂区的边上翻过围墙,然后找到那些工人工作的地方,隐蔽地拍几张照片然后离开。”
迈克小声地对阿泰尔说道。
“你明天采访巴菲特先生,有没有提前对他的工厂做过调查?”
阿泰尔反问道。
“当然,这是记者的职业素养。”
迈克挺了挺胸脯,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那么,你知道他的工厂里有多少名纺织女工和多少名男性监工吗?”
阿泰尔继续问道。
“当然,一共有318名纺织女工和17位男性监工。”
迈克熟练地回答道,“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你能在三百多人的眼皮底下隐藏多久不被发现?”阿泰尔压低声音怒斥道,“你以为你潜入的是哪里?金玫瑰吗?那些女工见到的男人就只有那么几个监工,你一个陌生人进去,还留着这么显眼的大胡子,在那些女工的眼里就像是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扎眼!”
“那你说怎么办?”迈克挠了挠头,“总不能现在就回去吧?”
“你的照相机呢?”阿泰尔向约瑟夫伸出手,“不会你带的还是那个比我脑袋还大的箱子吧?”
“当然不是,这可是我从蒸汽教会花大价钱买来的新产品,据说是蒸汽教会的圣奥斯卡大主教根据罗塞尔大帝的手稿改造出来的,用35mm的电影胶片就能成像,甚至可以揣进口袋里。”
迈克在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比巴掌略大的机械制品,递给阿泰尔。
阿泰尔拿起来仔细摆弄了一下,“看起来倒像是私家侦探拿来捉奸用的。这玩意要怎么用?”
“拿起来对准目标按快门就行了,用不着像那些老古董一样对焦几个小时。胶卷还能拍三十张照片,之后就得去蒸汽教会补充了。”
迈克给阿泰尔讲了讲具体操作的步骤,“你想怎么做?”
“简单,你去附近找个咖啡馆坐三个小时,看看中午吃饭的时候能不能采访到那些出来的女工,而我想办法潜入进去,帮你拍几张照片出来交差。”
“可是你潜入进去不也一样显眼?”迈克疑惑地问道,“虽然你没有显眼的胡子。”
“潜入也不一定就要偷偷摸摸的,我让你留在这里不是不相信你的身手,而是因为有的时候你的表现会露出破绽。”
阿泰尔说完,把相机揣进衣兜里,略微理了理衣领,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朝工厂的正门走了过去。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门口的两名门卫相当尽职尽责地拦住了他。
“显然,尽管突然拜访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但是我们也无法做到每次拜访都提前预约。”
阿泰尔摇了摇头,随即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封皮是黑色的证件,幅度很小地给那两位门卫看了一眼封面。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维拉斯场的便衣警察,来这里是受了巴菲特先生的委托,来偷偷调查他的财务秘书贪污的事情的。”
阿泰尔压低了嗓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由于近年政策的改革,工厂内的财务管理由政府统一委派的公务员负责,而借此进一步加强财务管理透明化的程度。不过,在绝大多数工厂内,这些被委派的官员都成了一个虚衔,或者成为了新的贪污者。
“那为什么会没有预约?”
守卫狐疑地问。
“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如果那位负责巴菲特先生文书工作的秘书在预约栏中看到,巴菲特先生预约了一位西维拉斯场的警察,那我还能调查得出有用的东西吗?”
阿泰尔低声怒骂道,“还是说,他让你这家伙为他通风报信,然后从他贪污的部分里给你提成?”
阿泰尔把证件塞回口袋里,顺势露出了自己腋下的左轮手枪的枪套。
“要知道,那家伙贪污的八成就是你们的工资,拿着本来就在你们应得的部分里克扣出来的钱奖赏你们,你们还要这么卖命?”
阿泰尔不屑地咂了咂嘴。“快点,我的耐心有限。”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阿泰尔看到他们的眼睛里燃起了怨恨的火焰,就知道,自己的“教唆”成功了。
原本,教唆者的“教唆”能力就是用来唤醒人们心中的恶念的,只不过,阿泰尔把这个恶念的范围拓展到了欲念,让对方的欲望失控从而更容易做出一些给自己或者他人带来痛苦的事情,比如在贵族小姐那里劝别人做大价钱的美容套餐——痛苦的往往是给她们付钱的绅士。
而现在,在阿泰尔的引导下,这两名守卫心中对于那名财务秘书的怨恨之火显然已经被点燃了。为了让那名财务秘书付出代价,他们宁愿一定程度上违反规则让这位“西维拉斯场的便衣警察”进入工厂区。
迈克坐在对面的咖啡馆里,看到阿泰尔只是说了几句话就直接走进了大门,被震惊的呆愣了一两秒,才机械地把手中的面包塞进嘴里。
……
这样,就算是潜入成功了。
阿泰尔站在办公区域的走廊里,手里拿着那张警官证,讥讽地笑了笑,然后打开了证件。
证件夹里并没有什么证件,黑色的证件封皮里只夹着一张安眠符咒。
这下省下来一张符咒……不过,本来这也只是保险措施而已,一般的平民百姓,光是西维拉斯场这个名号就足够震慑他们了。
不过,还是不要太深入的好……一位在东区开工厂的资本家,手底下没有非凡者?阿泰尔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接下来找个机会,翻墙或者继续教唆守卫,让他带我进入工厂区拍几张照片就行了。
阿泰尔将证件收了起来,从那位财务秘书的门口路过。屋里没人,即使有人的话,阿泰尔也不感兴趣,快步走过了办公区。
然而,阿泰尔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那位财务秘书的桌上,有一座放的端端正正的白色象牙雕像,雕像边上的花卉在无风的室内微微摇晃着。
第77章 偷拍
阿泰尔迅速离开了容易碰到非凡者的公司办公楼,来到了通往工厂区的长长甬道。
在这里已经可以看到掩映在公司院子内的园艺树丛中的、隔断了工厂区和办公区的巨大铁栅门。铁门前还有两名拿着短棍的警卫站在那里。
过了这里,路上应该至少还有两处警卫……阿泰尔果断放弃了暴力放倒这两人爬铁门过去的想法,而是径直走上前去,和那两位守卫打了个招呼。
“我是史密斯先生的新助手,这里有一份报表要给工厂区的工头看一眼。”
阿泰尔拿着刚才顺来的一堆写满了文字的材料对两名门卫比划了一下。至于史密斯这个名字,是刚才在财务秘书的门上看到的。之所以选择这个说辞,是因为财务秘书史密斯的随从人员都不是工厂的人,而是带来的公务员,其中有人和这两名守卫不认识也是很正常的。
“要给哪个工头看?”对方有些怀疑,“他们能看得懂?”
“所以我不是过来给他们解释了吗。”
阿泰尔笑了笑,“老兄,你也知道他们的工作就是在各种人的面前说不同的废话。”
两名守卫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阿泰尔的肩膀,为他拉开了大门。阿泰尔顺便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胸牌:杰克·巴恩斯。
“去吧朋友,顺便帮我问问老林奇晚上要不要去酒吧。”
巴恩斯友好地和阿泰尔告别道,阿泰尔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走过转角,把那一堆随便捡来的文件顺手丢进了垃圾桶。然后,这个工厂的内部就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在工厂主的汇报中,这些纺织工厂为女性提供了足够的工作机会,摆脱了过去数百年之内女性作为“男性的第一头牲口”的低下地位,让鲁恩的经济总量在五十年之内增长到了原来的177%。然而,如果真正走近这里,就会发现工厂的状态远远没有公务员的文章中描述的那样光鲜亮丽。
现在,出现在阿泰尔眼中的是一间宽阔的大厅,无数台动力织机或者粗纺机挤占了一半以上的空间,留下一根根田垄般狭窄的空隙。
这里既是过道,也是操作空间,数百名皮肤黝黑干燥的女工好像干枯的棉花枝杈一样遍布其中,柔软温热的血肉和坚硬冰冷的钢铁组成了一片贫瘠的田地,在工厂昏黄的灯光下将摄入的少得可怜的糖分转化成棉布或者纱锭等可以出售的劳动成果,她们粗重的呼吸让偌大的空间内的空气变得潮湿而灼热。
阿泰尔没来由的想起了大地母神教会的学者发明的名词“光合作用”。不同的是,大地母神教会认为,光合作用中,形成纤维和淀粉的是大地中的养分,而在工厂中,形成棉布和纱锭的则是女工们的血汗。
纺纱的声音不小,快门的声音被完全遮掩住了。阿泰尔把相机镜头从敞开的衬衣中露出来,拍了一张照片。由于便携式相机没有安装闪光灯,所以实际拍出来的效果并不太好。不过,这不是阿泰尔该操心的事情。
拍了一张照片之后,阿泰尔并没有继续拍下去。毕竟在同一个角度拍摄到的信息有限,而且容易被人注意到。
“林奇,老林奇在哪里?”
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刻意隐藏行迹,阿泰尔直接喊了起来。
“来这边!”在那片黑沉沉的田地中,突然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阿泰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途中继续用大衣的掩护,在经过那些女工的身边时从她们视野的死角拍了几张近景照片。
阿泰尔走到声音的源头,见到了一个干瘦的老头。他的形象让人忍不住联想起童话故事里的地精,脸上的肌肉皱缩,像个干瘪的桃核。
“我没见过你。”
对方打量了阿泰尔一眼,有些疑惑地说道。
“我第一天来这里,是杰克,杰克·巴恩斯先生让我来的,他让我问你晚上要不要去酒吧喝酒,顺便在这边转转,毕竟,晚班的时候守卫要巡夜。”
阿泰尔说着绝对的真话。不过,拼起来的意思就不是那么真了。
“妈的,那个小滑头明明知道我有痛风!”
老林奇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臭小子,等你转完了,回去告诉杰克,说老林奇要用手杖抽烂他的屁股,听到没有?”
“好,好……”阿泰尔连忙点头称是,向房间的另外一边走了几步。
“等等,臭小子!”
正当阿泰尔想要推开另外一边的大门,在房间的另外一边离开这里的时候,老林奇突然以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敏捷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阿泰尔想要开门的手腕。
“杰克那个白痴没告诉你规矩吗?”
老林奇狠狠剜了阿泰尔一眼,“这扇门不许开,你巡逻的时候到这里就结束了,从边上的小门出去,绕一圈到另一个场子,从那边滚蛋回家。”
“怎么回事?巴恩斯先生他没告诉我啊。”
阿泰尔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一脸茫然地问道。
“别在我这说什么‘先生’‘先生’,我老林奇粗人一个听不得你们小年轻文绉绉的。”老林奇拿起拐杖在阿泰尔的腿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小子,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活不长。”
我看你就快进棺材了……阿泰尔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你小子是不是在心里咒我?”
老林奇在这种地方竟然分外敏锐,好像看穿了阿泰尔的心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总之,这地方原来是防空工程改建的,里面据说闹鬼,老板觉得晦气就封了,你乱动这门,就是杰克那个小王八蛋也保不住你!”
“闹鬼?”阿泰尔继续装出一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闹什么鬼?我,我很怕鬼的!”
“闹你老娘的死鬼!”
老林奇没好气地骂道,“再问那些有的没的,我可真抽你啦!”
阿泰尔连忙服软认错,然而等到老林奇转过身的时候,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深沉起来,停留在了厚厚风衣上刚才被老林奇抓过的地方,那个仍然没有完全消失的手印上。
第78章 闹鬼
手劲很大,刚才冲过来阻止我的速度,也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阿泰尔背对着对方,心念电闪。
经过刚才的接触,他初步怀疑,老林奇是个非凡者,相当于序列9以身体见长的那种,或者序列更高,身体相对较差的途径。
阿泰尔回过身,继续装作一幅有些呆傻的样子,同时悄悄打开了灵视,把目光投向了那扇被纱锭挡住的对开大门。
然而,门后空空荡荡,在灵视的范围里,只有几十上百个象征纺织女工的光团,而那扇门后也是数量差不多的光团,只不过偏虚弱一些,光团的颜色更加暗淡。
那边是另外一片工厂区?阿泰尔有些疑惑。如果只是连接着两片工厂的甬道,没必要用这种理由堵起来啊,虽然压榨工人这种事情不太光彩,但是在东区的道德观念中,这完全不是需要隐瞒的东西。
阿泰尔揉了揉眼睛,刺客给予他的强力灵视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相当于透视,仅限于有灵体的存在的透视。所以即使隔着铁门,阿泰尔也能确定,那边的光点毫无疑问就是人类,货真价实的人类。
“你还磨蹭什么呢?”
正当阿泰尔愣神的时候,老林奇的拐杖“嘭”的一声落到了他的后背上,比打腿的时候重了不少,不过似乎控制了力量,不再像第一次抓住阿泰尔时那样用力。
“我警告你,不许学杰克那个混蛋在工厂里找女人!”老林奇气哼哼地说道,“把这里的姑娘们搞大了肚子,就算是让她在工位上生孩子,也少说得一周不能干活,到时候差的金镑从你那里扣吗?”
老林奇的嗓门不小,尽管纺织厂里的噪音也不小,但这顿训斥也有十多位女工听见了。
然而,让阿泰尔吃惊的是,对于老林奇话里描述的那副场景,她们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哪怕是最微小的触动。她们似乎已经对类似的话语完全麻木了,阿泰尔觉得,那些能让贵族小姐们脸红心跳、让中产阶级愤怒不已的恶俗词汇,在这些人的世界当中出现的频率已经和日常招呼差不多了。
而且,她们竟然没有一个对于产假只有一周这种事情感到不公或者怨愤……
阿泰尔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被值夜者们用手术或者能力消除了意识的野生非凡者。他们的脑白质被切掉,只会安静地呆在原地,像个人偶一样慢慢在时光的流逝中遍布裂痕。
“我这就走了。”阿泰尔一边躲避着老林奇的棍子,一边故作狼狈地向外逃去。等到他在门口站定之后,他故意大声问了一句,“那您晚上到底去不去酒吧?”
“去个屁!”
老林奇大怒,可是阿泰尔已经大踏步离开了工厂区。
……
十二点了,距离开饭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阿泰尔看了一眼怀表,决定混在吃饭的女工群里离开工厂。
在这之前,我得先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毕竟我的身份换了不少,被认出来就不妙了。最好,最好再找个机会做个简单的变装……
阿泰尔这样想着,一边摘下自己头上的猎鹿帽塞进衬衣里,把大衣的扣子全部系好,略微调整一番,顺便在口袋里取出折叠式平光眼镜戴在鼻梁上,这样他看起来就从一位身材苗条的绅士变成了一个微胖的文书工作者。
随后,他准备躲进洗手间,防止和太多的人照面。
就在他经过老林奇说的用来绕行的那条甬道时,他的耳中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好像是痛苦的嘶喊在空旷的环境下多次反射,然后在混凝土的削弱下残留的绝望回响。
阿泰尔猛地停住脚步,打开了灵视,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衣服里,那里面有对冤魂和幽灵也有效的“安魂符咒”与“沉眠符咒”。
然而,他的视野里空无一物。
阿泰尔皱了皱眉,小心地靠近了那堵墙壁,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他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这下,那声音更加清晰了:那是哭喊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好像筋疲力尽的人完全凭借本能发出的一样。
这里的水,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阿泰尔的目光一沉,正要离开这里,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不许靠近的吗?”
阿泰尔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看起来很普通的脸,没有什么特点,让人几乎记不住他的长相特征。在回头的一瞬间,阿泰尔见到了他的胸牌:伊米尔·史密斯。
屮,碰上正主了……
阿泰尔的脑中嗡的一声,嘴上却是没停,“我是巴菲特先生请来的维修工人,他说这里的墙毕竟是很久之前的防空设施改建的了,有很多地方年久失修,要我来检查一下。刚才是通过趴在墙上听敲击声变化的方法判断墙体内部有没有受损。”
见到对方半信半疑,阿泰尔主动伸出沾满了灰尘的手。“认识一下,我是贝克兰德建筑承包公司的安全员吉米克。”
名字是他从那个被他杀死的倒霉刺客的皮夹中的名片上看到的,这个动作也不是为了和对方拉近关系,而是单纯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用大量的信息去占用对方大脑的处理进程,不再去思考上一句话中的漏洞。
“哦……”史密斯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地和阿泰尔握了握手。“我是伊米尔·史密斯,这家公司的财务主管。”
“眼看就要到吃饭的时间了,您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好地方吗?我是说,适合我这种重体力劳动者吃的那种。”
阿泰尔不让对方停下来思考,立刻抛出新的问题。
“啊,这个……”在阿泰尔的引导下,史密斯开始认真想起了哪家餐馆比较好。而就在这时,放工的铃声突兀响起。
“啊,都已经十二点了!”阿泰尔浮夸地看了一眼怀表,故作吃惊地说道,“我下午还要继续勘测,那就再见了,史密斯先生。”
说完,他微微躬身行礼,很快就原路返回,混在出门的人群中离开了工厂。而史密斯先生仍然站在原地,似乎还在思考午餐在哪里吃比较好的问题。
而他在思考的过程中,目光却时不时地在那面墙上扫来扫去。
第79章 结束
离开了工厂,阿泰尔忍不住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照片的效果怎么样……阿泰尔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脚步轻快地向迈克·约瑟夫等候的那个咖啡厅走去。
不过我没必要操心那些有的没的,毕竟,这都是我改变不了的事情。
阿泰尔深吸了一口气冷气,让自己的心情微微平复下来。
即使他见到了类似的场景,他也没办法做什么。工业立国的鲁恩,本身的立法权就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掌握在这些工厂主兼贵族手里。先不提曝光类似的事情是否真的对那些工厂主有影响,即使巴菲特真的受到了影响,不得不提高工人待遇,那他的工场就会因为相关的人力成本提高而逐渐失去竞争力,工人们一样没有几天好日子过。
阿泰尔沉默地走进咖啡馆,找到了迈克约瑟夫,这时,记者先生的面前正坐着一位面容枯槁的女工。见到阿泰尔走了过来,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阿泰尔的装扮似乎让她联想起了工厂的保安。
“放轻松,女士,这位是我的保镖。”
迈克连忙安抚,给阿泰尔递去了一个责怪的眼神。阿泰尔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迈克约瑟夫的身边坐下,此时,那位女工也有些心神不宁,一幅想要赶紧离开的样子。
“那我们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感谢您的合作。”
迈克很绅士地对那名女工行了一礼,对方含糊地答应了两声,快步离开了。
“照片拍到了,下午回去找个暗房把底片冲出来。”阿泰尔借着花盆的掩护掏出相机,隐蔽地递给迈克。“至于你该放出哪些照片,留下哪些照片,你自己看着办吧。明天薇娜塔去上班的时候,我会让她把我们两个今天晚上的账单捎给你的。”
“你可别去那边点什么奥尔米尔红葡萄酒啊?”
迈克半开玩笑地警告道。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喝酒。”
阿泰尔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你这边的采访进展如何?”
“还能怎么样呢?无非是那些预料之中的情况——拖欠工资、每天工作14小时以上,糟糕的工作环境,即使我不来采访,把我能想到的最坏的事情写上去,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迈克摇了摇头。“每次看到那些女工来接受采访时谨小慎微又暗含期望的眼神,我就觉得自己的良心正在受到谴责,因为我知道这不过是个形式,她们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转变。”
迈克的语气有些低沉,不过随即他就强行打起精神来,和阿泰尔说道:“总之,咱们还是先吃午饭吧,比起上次来这家店的时候,他们的菜单上多了个叫‘高弗莱’的东西,阿泰尔,你之前吃过这东西吗?”
阿泰尔的表情怔了一下,随后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怎么了?莫非这东西很难吃吗?”迈克强装轻松地说道,“我还给你也点了一份。”
“非要说的话,这东西的确不好吃。”
阿泰尔沉重地点了点头,“因为这玩意严格来说就不是食物,而是药剂。”
“药剂?”迈克愕然地反问。
“没错,一种给孩子吃的药剂。”
阿泰尔点了点头,“因为东区的女工大部分都没时间带孩子,而且,长时间的劳作让她们的母乳分泌不够,所以就有了这种给婴儿的代餐药剂。”
“哈哈,我说为什么当时那个服务生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呢。”迈克尴尬地笑了笑,“那这药剂的主要成分是什么,牛奶吗?”
“不,这是一种从大麻中萃取出来的药剂。王国在南大陆的种植基地里大规模种植药用大麻,导致它们的价钱甚至不比牛奶贵。给孩子服用一管这种药剂之后,就能让婴儿强制入睡六到八个小时,即使是在工厂的噪音下也不会醒来哭闹。”
阿泰尔一手撑在桌上,脸色阴沉。
迈克张了张嘴,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来。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泰尔自嘲地笑了笑,“因为这东西含有大麻,尽管含量不高,作为毒品的下位替代也足够了,东区有不少黑帮成员在暗地里经营类似的生意,我和他们打过几次不那么愉快的交道。”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如果让那些黑帮里的瘾君子们继续这样炒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女工的孩子们就连这个也吃不起了。”
这时,服务员拿着两根牙膏一样的东西走了过来,把那两管铝皮封装的药剂放在了两人的桌上。阿泰尔拧开一支闻了闻,随后又放了回去。
“呵,甚至连这个都开始缺斤短两了。”
……
“真让人吃惊,我们的‘教唆者’什么时候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正当阿泰尔低头发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充满魅惑力的女声从迈克·约瑟夫的旁边传来,那种好像从骨髓中涌出的麻痒感再次占据了阿泰尔的感官,让他无法控制地血流加快,呼吸粗重。
阿泰尔猛地抬头,格格兰的身影就那样突兀而张扬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他身边的迈克约瑟夫,此时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甚至不止他一个人,整间咖啡厅的人都陷入了一个介于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
“你还有梦魇的能力?”
阿泰尔随口问道。
“不,这是‘女巫’的一种黑魔法,能够让患有疾病的人们陷入沉睡。”
格格兰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的上下顺序,光滑的黑色丝袜在阿泰尔的眼前晃来晃去,不过阿泰尔并没有关注这些。
“你在周围散播了疾病?”阿泰尔的表情有些不快,“你知道,一场即使是最轻的流感也很容易让这里的很多人见不到1364年的新年。”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的月底,离鲁恩传统的公历新年还有一个多月。
“放心,在这个魔法结束之后,那些症状就会消失。”
格格兰低笑了一声,“而且,就算我不出现,又能有多少人敢说自己一定能活过今年的新年呢?”
第80章 材料齐
阿泰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和那些工人的处境相比,即使是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或许,能早点解脱,对于这些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不说这个了,这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见我?”
阿泰尔把手中的高弗莱药剂丢给格格兰,对方不甚在意地接过,颇感兴趣地舔了两口,因为奇怪的味道皱了皱眉头。
“我来看看你的魔药准备的如何了。教派高层下令,让所有的魔女候选务必在明年4月之前晋升完毕。魔女魔药不比其他序列,序列7的晋升仪式需要整整七周的时间来准备,时间不算充裕。”
“为什么要在4月之前结束?”
阿泰尔下意识问了一句。
“这不关你的事。”
格格兰不耐烦地说,不过刚说完她就觉得这话意思不太对,于是改口道:“我是说,这件事现在还不是你该关心的。”
实际上,你越这么说,反倒越可疑……
阿泰尔心里闪过了很多种可能,最终,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贝克兰德的社交季大概就是从4月份开始的,在社交季里,每年都会出现那么几朵交际花,然而,在和某几位位高权重的男士建立的关系之后,她们都奇怪地不再出现了,连带着那几位先生也变得深居简出起来。
教派不会要我去社交场上勾引男人吧……阿泰尔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抽。
“我的确找到了玛瑙孔雀的蛋,不过黑渊魔鱼的血液还没有消息。”
尽管心里还有些忐忑,不过阿泰尔还是照实回答道,毕竟晋升也是他的需求。
“那么,我现在就把你要的黑渊魔鱼血液和仪式的要求交给你。”
出乎意料地,格格兰居然立刻就开始清空桌面。
“这么着急?”
阿泰尔有些吃惊。
“嗯。那个让人陷入沉睡的魔法和我刚才散播的轻度流感毕竟都属于黑魔法的范畴,是减少和消除的魔法。即使我可以在仪式结束之后收回疾病,但是这段时间之内我散播的疾病对于这些人的影响是不会消失的。所以我得尽快把该做的事情做完,赶紧结束仪式。”
格格兰把手伸进了暴露的黑色长袍胸口露出来的花边缝隙中,在里面掏出了一团黑色的粘稠物质。她迅速把那团粘稠物涂抹在桌子上,画出一个简单的仪式法阵。随后她拿起她随身携带的细长烟斗,在上面轻轻一磕。
黑色的火焰从烟斗中窜出,迅速遍布了整个桌面。然而,无论是印花的桌布还是古朴的方桌都没有燃烧起来,快速燃烧的只有那张桌子上被格格兰涂抹上去的黑色粘液。
“这是女巫的能力之一,只会灼烧有灵性材料的黑色火焰。在序列5之后,根据你选择的材料中残留的精神特性的不同,包括火焰在内的其他能力的性质也会有不同的变化。”
见到阿泰尔好奇的表情,格格兰伸出舌头媚惑的地舔了舔嘴角,继续解说着。
说话间,那黑色的火焰也将粘液燃烧殆尽,桌子上只留下一个人头大小的黄铜窄口瓶,以及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这一整瓶都是?”
阿泰尔有些懵,在他的印象里,魔药是最多一个50ml小烧杯就可以装下的。
“当然。”格格兰有些好笑地反问,“要不然你要怎么喝七次?”
“仪式要求:准备一套金属制成的首饰,包括戒指、手镯、项链、耳环、胸针、袖钉、脚环,在第一次服食魔药之前,将它们带在身上。在服食魔药之后,将多余的灵性引导至其中的一件首饰中,在灵性引导完全之后将其取下。此外,手镯、耳环、袖钉、脚环不需要对称。”
“此外,从第一次服食魔药开始,尽可能让自身的情绪处于大幅度的波动中,两次服食魔药时的情绪切勿完全相同。去除首饰的顺序并没有严格要求,但是戒指务必最后取掉。每去除一件首饰,身体就会发生一定的变化。在去除戒指之后,你将彻底变成女性。”
“在晋升仪式中佩戴过的首饰均可作为女巫后续的替身能力所需的消耗品。每去除一种首饰,女巫便会获得一种新的能力。通常认为,这七种首饰分别对应女巫在序列7时核心的7种能力:火焰、冰霜、隐形、黑魔法、魅惑、替身、控制头发。”
“又及,序列7的女巫可以通过重新佩戴这些首饰在短时间内变回男性,但是这种变化会增加永久的失控风险,不会随着再次取除首饰而消失。仅限完全晋升的一个月内可以使用。”
阿泰尔迅速阅读完了那张羊皮纸,随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复杂的仪式啊。”
“不过,带来的能力也是值得的。”格格兰回应道。“你该走了,我希望你今天晚上就回家尝试晋升,今天下午的时间就留给你用来买好你需要的首饰。”
“那迈克怎么办?我是说,我还接了保护他的任务。”
阿泰尔指了指格格兰身旁的迈克,尽管他还身处梦境之中,但是格格兰自带的魅惑效果似乎也影响到了梦境,让这位先生此时的表情相当怪异。
“放心吧,我会把他送上回家的马车,操作梦境这种事情,只要想的话我也是有办法的。”
格格兰摆了摆手,“你还有什么要和他说的吗?我用能力直接放进他的梦境里。”
“嗯……那就告诉他,让他把今天的照片也给我冲一份吧。”
阿泰尔点了点头,一位序列5护送,迈克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好吧,或许这位序列5本身就是问题。
“对了,顺便帮我在你那边挂两个委托。”阿泰尔提起那罐黑渊魔鱼的血液,“帮我调查大桥南区风暴教堂的罗杰·马塔索利神父和这家工厂里的监工老林奇是不是非凡者,如果是的话,什么途径,序列几,有什么能力。”
第81章 有魔女看还去什么塞伦佐餐厅啊
“你找他们干什么?”格格兰扫视了阿泰尔一眼,“虽然你长相不错,但是对于那位神父来说,你应该已经过了保质期了。”
我去你的保质期!阿泰尔在心里怒骂了一句,然而表面上还是勉强维持住表情。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赶紧走吧,我要撤掉梦境了。”
格格兰摆了摆手示意阿泰尔赶紧离开,于是阿泰尔拿起那罐血液,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么多首饰,今天下午就得买齐……阿泰尔回忆了一下单子上面列出的七样首饰,果断放弃了直接去购买成品的想法,准备凭借自己在做符咒时练出来的手工活自己做一套。
材料就用银的,也不知道储备间里的东西够不够。阿泰尔盘算着。毕竟,有脚环卖的首饰店大多是因蒂斯人开的,谁知道那些私生活糜烂的家伙在看到购买清单的时候能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至少,至少脚环绝对不能在首饰店买!
阿泰尔再次坚定了信念,乘公共马车来到了西区的香槟街。
这条街上的店铺和名字一样,充斥着奢靡的气息,一条街道上有整整六家首饰店,剩下的店铺也大多是奢侈品店。阿泰尔在每家店里都转了一圈,分别在六家店铺里定制了六件饰品,当然,不包括脚环。
……
下午三点,阿泰尔站在香槟街街边叶子还没有完全落尽的行道树下,看着手里的袋子微微发愣。过了大约五分钟,他才感叹出一句话:
“好贵……”
他手里的袋子里静静躺着六件饰品,全部都是银饰,包括镶了一颗纯净的蓝宝石的项链、纯银制成的戒指、雕刻着藤蔓花纹的手镯、水滴型的水晶耳坠、六角形的镶钻胸针以及火焰形状的袖钉。
这些首饰花了阿泰尔三十四镑八苏勒,一下子花掉这么多钱,让一向节约的阿泰尔有些难以接受。
没办法,这是维持“延迟仪式”的代价……
阿泰尔安慰自己道。在这段时间阅读格格兰给他带来的魔女教派相关典籍时,他发现女巫魔药的服食的确可以直接喝掉全部的魔药,让外形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化,不过这样对于由男性变成的魔女来说相当危险,失控的风险会相当大。
为此,魔女教派最后搞出了这种滞留式的仪式,在一个较长的周期中循序渐进地服食魔药。尽管这种仪式需要更多的黑渊魔鱼血液,但是有一点好处,使用者可以通过这个仪式周期来尽可能完全地完成神秘学层面上对新身份的认知。同时,逐渐掌握这一途径全部的能力。
顺利的话,在彻底成为“魔女”之前,我还来得及和那几位朋友道个别……嗯,没办法带走的东西可以留给斯坦森先生,可能的话,我还想去喝迈克他家孩子的满月酒。
……
等到阿泰尔做好脚环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然而,直到阿泰尔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要带着薇娜塔去塞伦佐餐厅的事情。
果然,当他走进大门的时候,他看到薇娜塔正坐在客厅的正中央,穿着一件窄腰的礼服,凸显出她修长的体态。然而,时尚的玫瑰叶帽下那张俏丽的面孔此时已经被愤怒占据了。
“抱歉,格格兰突然把主材料和仪式要求送了过来,并且要求我在今天喝第一次魔药,中间去准备了一下,你先别着急生气。”
抢在薇娜塔发作之前,阿泰尔率先道歉。
薇娜塔的表情缓和了一下,随后表情逐渐变得玩味起来。
“不行,除非你现在变魔女给我看。”
阿泰尔:“……”
于是,阿泰尔被迫在薇娜塔好奇的目光下动作别扭地穿戴起那些首饰来。看到他的窘态,薇娜塔忍不住笑个不停。
好的,第一种强烈的情绪有了,至少我现在足够尴尬……
阿泰尔强忍住自己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神秘学仪式来熬制魔药
他先是在厚底坩埚中依次加入了纯水、曼陀罗汁液、水仙花汁液以及阴影蜥蜴的鳞片,让它们在锅里微微沸腾。随后他打开黄铜罐,将罐子里那些黑渊魔鱼的血液缓慢地倒了进去。
在那罐血液离开瓶口的一瞬间,阿泰尔感觉到了粘稠的胶状血液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而沉稳地跳动着,好像一颗强劲有力的心脏。
那罐血液进入坩埚的一瞬间就沸腾了起来,阿泰尔感觉面前的这口坩埚在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于是,阿泰尔以烹饪达人的熟练迅速地敲开了那枚翠绿色的玛瑙孔雀的蛋,将蛋液一滴不剩地倒进了那锅液体中,随后再将蛋壳放了进去。
这是配方里要求的材料处理方式,如果直接把蛋壳扔进去,光凭黑渊魔鱼的血液还不会和蛋壳发生神秘意义上的反应。
无色的蛋清流进了黑色的血液中,和它混合在一起,随后,伴随着蛋壳一点一点溶解在锅中的混合液体里,那液体的颜色逐渐发生了变化,产生了明显的分层现象,显露出彩虹般的颜色。和之前阿泰尔喝过的魔药不同,“女巫”魔药并不具备那种整体感,七种颜色对应的部分泾渭分明。
阿泰尔将那锅看起来十分美丽的彩虹色药剂端了起来,小心地将其倒入杯中。虽然实际被倒出来的什么颜色的液体都有,然而在阿泰尔把药剂拿到手里的时候,那一小杯药剂竟然在他的手里缓缓变成了橙色,完成了七色的统一。
这是玛瑙孔雀特性带来的特异?魔药的颜色会随着我主导的情绪颜色而变化?阿泰尔好奇地看了看手中的魔药,随后心一横,将那杯橙色的液体猛地灌下。
在阿泰尔喝下那七分之一魔药的同时,锅中沸腾的魔药立刻安静了下来,好像它们和被喝掉的部分还存在某种联系。而阿泰尔的身体内部,则有神秘的力量在不断地躁动着,缓慢地改造着他的身体。
第82章 剧情说明
前排提醒,作者现在心情不太好,接下来的话可能引起部分书友的不适,可以看到分割线之后直接跳过。
昨天更新的章节里关于魔女晋升的仪式的内容被转到贴吧之后,在贴吧和某个老哥发生了点争执。因为他没看过我的书,而且单纯靠我的描述也很难把全部设定给他铺完,所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说实话,直接说我搞二设又当又立什么的我都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觉得白嫖的笑作者又当又立有点好笑。然而他最后直接精准礼仪来了句这本书是自嗨小白文,我当时真的觉得心突然就累起来了。
在这里,作者原本的设定是,晋升魔女的这个四十九天的仪式最早可以追溯到第四纪苍白死神的年代,那时候原初魔女的活动比较频繁。
由于奇克的报复心,他不仅仅拉男性入教,还通过呓语之类的手段让坦然接受了自己变身为女性这一事实的男魔女们更容易失控,这样相比起来,就是仍然保持着男性认知的魔女更好晋升,而不是更符合扮演法的前一种接受了女性身份的男魔女更好晋升。
(这是根据红天使嘲笑卡特琳娜的时候说她还保留着男性认知延伸出来的合理推测,奇克拉男性入伙不影响他同时影响不把自己当成男性的男魔女。)
然后,奇克就站错了队,被七神锤了个半死。这段时间,由于他状态的变化,他对于那些接受了女性身份的魔女们的影响就变小了,她们原本的扮演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这样的话,对于男魔女来说,在奇克的影响减弱的时候,接受自己的女性身份有利于晋升。
而这个仪式,实际上来源于活化的灾祸之城施加的某些影响,是我猜测的乌贼提到的“受箓”体系的变种。通过类似受箓的仪式,建立魔药和非凡者的联系。同时,分批服用魔药并不是直接将非凡特性分成了七份,前六次服食的行为本身也是仪式的一部分,不摄入非凡特性,相当于受箓当中饮用符水获得能力的变种。非凡者通过这种仪式摄入的特性不是1+1+1+1+1+1+1,而是0+0+0+0+0+0+7,所以别拿非凡特性不可分割来杠我了。
前六次的服食可以让非凡者在仪式周期之内循序渐进地习惯魔药带来的变化,是可逆的试错过程,如果在前期的仪式中发现自己出了问题,中止仪式,这些影响就会随着仪式建立的联系消失而缓慢消失。
实际上,这种仪式对于北大陆的男魔女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通过这一点来完成对自身女性身份的锚定。这样在奇克没有迫害的时候,确立自身对女性身份的认知,更有利于男魔女的扮演。
苍白之灾的时候,魔女受了重创,所以影响减弱,而在诡秘1剧情的时候回复到了能神降的程度,然后又被锤了,在本作时间线,奇克正在积蓄力量准备整大活,所以也没工夫迫害,这样尽快完成自己是女性这一认知就对于扮演至关重要了。
综上,这就是男主需要分批喝药的原因,此外还需要在这里引出一下魔女教派内部的分裂、女性认知派和男性认知派、源质派和真神派之间的斗争,为后来引出西大陆做铺垫,同时这种思路还和后来铁血十字会、0-01、二五龙相关的第三卷涉及成神的剧情有一定关系。
这些设定本来应该在后续的塔罗会里、男主和魔女教派的接触中,或者是格格兰这个角色以及她背后的大佬的故事线里陆续讲出来,不过我心情不好所以这部分大纲作废,准备这几章直接带出来。
————暴躁分割线——————
实际上说到这里,我已经剧透了好多本来不该说的东西了。但是论战完气的脑淤血的我不想管那么多了。
如果看完这些设定还是觉得我这篇文章是胡乱设定的小白文,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以后我干脆直接按小白文标准写,一点伏笔不铺,有啥说啥,这样我轻松你们也轻松,摆烂而已谁不会啊?
实在不行我把这书删了换个马甲,也不写什么续作时间线了,就按原作写,整个穿越者过去抱上克莱恩硬摆,女角色挨个泡一遍,再随便安排点格奥cp伦克cp什么的,一天出个万八千的和喝水一样,看的人不比现在多?好不容易安排好剧情线,打磨了快半个月才搞得严丝合缝,到现在一个连书都没看过一眼的直接一句话打成小白文了是吧?
作者码字速度中规中矩,尤其是在写诡秘这种需要考据的文章的时候,一个小时最多只能写出两千字。卡文的时候,一天的更新量我可能要花三四个小时。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了,每天花三四个小时在这种东西上对于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大家都清楚。
然而这样码字带来的收获是什么呢?上架之前每天那几毛钱的免费收入吗?昨天免费收入才一毛五,就因为这一毛五我就得对谁提出的什么意见都笑脸相迎吗?《日出》里黄省三给潘月亭打工每个月还特么的有十四块二毛五呐!
同人写手也是人,不是牲口,每天一毛五不到的收益凭什么要我把每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看了两三页剧情就过来指点江山的人当爷?
当然我也知道,看完觉得没问题的一般不会出来说话,但是你们一句话不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阿q,辛辛苦苦码字最后追读就那么几个,要不是群里还有几个群友给我捧场我他妈直接化身哥谭噩梦,所以觉得这书还看的下去的书友能不能至少给我整两句评论,写同人反正也没啥收益你们不打赏的话评论两句至少我还能落个开心。
可能有人说了,你写同人搞二设不许批评,那不是又当又立吗?不好意思,就算我真的当了,那又和白嫖的有什么关系?又没花你的钱我想立就立。连剧情都不好好看,见到哪里不合自己的意直接来一句“同人写手是这样的”,下次就别打着什么原着党的旗号来异端审判了。
好了,情绪就发泄到这里。觉得这书还有看头的评论区说句话,人少而且明天不来推荐位的话上架之前我就直接一天两千字开摆了。
第83章 的魔女
阿泰尔感觉到,那黄色的液体在被他喝下之后并没有顺着食道向下流淌,而是在咽喉的位置直接融进了身体之中。好像被人卡住了喉管,窒息的感觉压迫着阿泰尔的神经,嘴唇周边传来了火烧般的疼痛。
他微微躬身,因为痛苦蹲下身去,想要对抗服食魔药带来的不适感。他的手无意中抹过自己的嘴角,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满了短粗的胡茬,而自己唇边原本遍布细小胡须的位置已经变得光洁,包括胡须、喉结在内的第二性征正在消失。
不过,那种不适感只过了两三分钟就缓缓消退,阿泰尔在桌前缓缓撑起上半身,借着窗外射入的红月光芒,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脸上原本因为在东区的工厂内一整天的奔波而变得有些粗糙的皮肤重新泛起了光泽,变得如同羊脂软玉一样温润柔滑。原本就十分耐看的五官现在更加精致,平添了几分魅力,只不过变得更加中性了。
这个仪式果然有用,这次服用魔药时的不适感只持续了这么短的时间……
阿泰尔有些感慨地看了看自己似乎白皙了几分的双手,在阿泰尔灵性的灌注下,那双手逐渐变得透明,逐渐向上蔓延,最终阿泰尔整个人都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次仪式为他解锁的是魔女“隐形”的能力!
“看着不错嘛。”
薇娜塔的声音在一旁传来,阿泰尔转过身去,解除了隐形状态。
“感觉你这张脸现在顺眼了不少……”薇娜塔好奇地伸手去摸,手指在阿泰尔的脸上新生的柔嫩皮肤上蹭来蹭去,弄得阿泰尔的脸痒痒的。
“差不多得了。”阿泰尔架开薇娜塔的手,“改天再去塞伦佐餐厅吧,反正是迈克付钱。”
“你还要再举行六次仪式吗?”薇娜塔看着锅里那六种颜色的魔药问阿泰尔。尽管阿泰尔刚刚喝掉了七分之一的药剂,那锅魔药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减少,只是药剂的颜色减少了一种。
“显而易见。”
阿泰尔撇了撇嘴,在耳朵上取下那枚耳坠。由于时间紧迫他没有打耳洞,而是直接买了比较流行的悬挂式耳坠,现在正好把这个显眼的配饰拿掉,毕竟接下来的一周他要做不少事情,带着这种配饰难免让人误会。
“那你现在已经完全变性了吗?”
薇娜塔的眼神有些意义不明,让阿泰尔有些胆战心惊。
“你在期待什么?就算你再怎么说,我现在也不会让你确认的。”
阿泰尔无意识地双手抱在了身前,空气中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过了那么几十秒,阿泰尔才咳嗽了两声,讪讪开口。
“咳咳,明天还有点事情要拜托你。你明天去采访巴菲特先生,有机会进入他的工厂时,帮我留意一下那里的棉纺车间尽头的那扇大门,就在正中间,明天应付采访的时候可能会被他们用什么东西遮挡起来,可以用灵视或者猎人途径的侦察能力注意一下。”
“还有,小心那个车间的监工老林奇。他有可能是非凡者,最低也是序列9当中身体素质相当强的那种。”
“你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在那里和对方起冲突。我的直觉觉得,那家工厂隐藏着很多秘密。”
……
“幽蓝复仇者”号上,船长室。
奥黛丽正坐在船长室内,看着端坐在对面表情严肃的阿尔杰。对方表情严肃,似乎正在某些事情上等待她的建议。
“倒吊人先生,实际上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把这片海域作为你晋升时需要的仪式要求风险相当大。”
奥黛丽担忧地说道,“毕竟,你的晋升仪式需要完全掌控这片海域,而这里可能蕴藏着一些即使只是了解都可能为我们带来灾难的事情,有的时候了解的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如果成功的话,其成果足够丰富。”
阿尔杰用手指敲了敲木头桌子,“我们这段时间的探索,除了失望几乎一无所获。”
“所以,一旦,我在这里成为海王,加上可以供我驱使、操纵这一整片海域的海洋生物,我就能够彻底掌握这片海域背后的一些细节。”
阿尔杰说道,然而在正义小姐的眼中,他的情绪颜色正处于焦虑不安的黄色状态下。
“等你准备好,可以来找我。”奥黛丽点了点头,对于倒吊人的言语不再制止。“我会用观众的能力尽可能降低你的失控风险。”
随后,奥黛丽起身离去,走出了幽蓝复仇者号的船长室,来到了甲板上。
幽蓝复仇者号已经被阿尔杰用能力制造出来的熔岩巨树固定在了海平面上方,密密麻麻的藤壶从岩浆冷却形成的黑灰双色的岩壁上生长起来,爬满了幽蓝复仇者吃水线以下的全部空间,用它们分泌的石灰质将船只在那棵熔岩巨树上固定好。
灰白的雾气仍然在海面上弥漫着,即使是奥黛丽将精神体投射出去,也会在一定距离之后耗尽灵性,不得不返回。总而言之,这里作为一个采风的地方其实是不及格的,所以甲板上除了奥黛丽,就只有一个人还站在船舷附近的位置。
“倒吊人先生怎么说?”
身穿亚麻色衬衣的佛尔思站在船头向远处眺望着,感觉到奥黛丽走上甲板,她靠在栏杆上回头问道。
“他还是想要在这里晋升。”
奥黛丽摇了摇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我不确定我的建议是否正确。”
“没关系……毕竟,给倒吊人先生提建议这种事情,我之前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佛尔思侧过身来,给奥黛丽让开地方。
“你在这里看什么呢?在想新小说的题材吗?”
奥黛丽轻轻扶了扶自己脸上那张遮住半张脸的银色面具,想要把话题转向更轻松的方向。
“嗯……不,我在想的是,这片雾气带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那间大厅一样,只不过这里的气息更加压抑一些。”
佛尔思有些迟疑地说道。
“那片灰雾之下居住的是身为古神的‘愚者’先生,那么,这片雾气的后面会是什么?”
第84章 追迹
第二天一大早,阿泰尔行走在东区的街道上。他的下巴上有一小道细小的伤口,那是他早上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走到洗手间习惯性地想要刮胡子时留下的。
好在仪式是缓慢进行的,要是像之前的那些魔女一样直接服食魔药,恐怕现在还会出更多笑话……
阿泰尔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项链,镶嵌着蓝宝石的吊坠硬硬的硌的他有点难受。
他今天准备亲自前往自己先前确定的那几个点调查。毕竟涉及序列6的强者,阿泰尔也不想让那些赏金猎人不明不白地送死,尤其是在他们的死极容易打草惊蛇的前提下。
阿泰尔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那张地图,确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那是一家很小的民宿,门口挂着的红色风灯告诉行人们,这里提供的服务并不止食宿。
阿泰尔推开民宿的那间有些简陋的铁门,走进被杂乱摆放的家具挤占的有些狭窄的门厅中,他的身边是装热水的铁皮桶、挂着湿漉漉的毛巾的架子以及散发出霉味的肮脏墙壁。
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前台有一位枯瘦的像根竹竿的先生抬起头来,看了阿泰尔一眼。在他的眼睛里,阿泰尔看到了深深的麻木与疲倦。
“住宿的话一天10便士,加5便士包食宿。客房服务的话有十苏勒的,也有五苏勒的。”
“都没什么病,不用担心,防护措施房间内有提供。”
“不,先生,我不是来投宿的,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些事情的。”阿泰尔摇了摇头,在口袋里取出了那本警官证在对方面前晃了晃。“你的旅馆最近的顾客里,有没有经常夜间出门的家伙?我现在代表西维拉斯场在问你,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
在阿泰尔的预想中,他报出西维拉斯场的名号之后,眼前的这位先生八成会露出惊惧的神色,随后像其他阿泰尔见过的老实人一样,在催促下瑟缩着完成指令。
然而,旅馆老板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情感这种东西已经从他的身体当中死去了。他费力地用双手撑起自己的上身,让自己艰难地站起身来,对他身后那条黑暗的廊道喊道:“莉拉、洛佩!赶紧收拾好出来,这位警官先生要问话!”
在他站起来时,阿泰尔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左腿似乎不太灵便,从声音判断,在他的小腿裤管下,可能藏着一条木头假腿。
随后,两名女性有些衣衫不整地从黑沉沉的过道里走出来。她们的身上搭着单薄的破烂棉袄,年长的那位正在把一张被单一样的东西铺在年轻的那位风尘女子身上。她们的身上散发着劣质棉絮和汗水混合的温热臭味,中间夹杂着贝克兰德清晨特有的仿佛生锈的铁护栏一样的味道。
“警官,这孩子上个月刚满十八岁,不会被抓进去吧?”
那位年长一点,尽管在从事皮肉生意之后经过了些许保养,但是皮肤仍然难以避免地爬满了皱纹的女子一脸讨好地问道。
“你和她很熟?”
阿泰尔皱了皱眉。
“洛佩是我和兰德的女儿。”那名叫莉拉的年长女性指了指坐在柜台前的男性,神色平静地说道。
……
与此同时,薇娜塔和迈克一起,来到了巴菲特先生的那间工厂内。
“很高兴你们能来到这里。”
巴菲特先生走在前面,他的身侧是帮他拿着手杖的老林奇和他的财务秘书伊米尔·史密斯。薇娜塔两人跟在他的身后听他介绍着自己的工厂。
“自从希伯特·霍尔先生推动大气污染治理和工人待遇改善相关的法案之后,我们的工厂就将工人的处境作为第一要务……”
巴菲特先生向工厂的方向挥了挥手,那里织布机星罗棋布,场地开阔,女工们精神抖擞,精神面貌非常不错。迈克也顺势和他聊了起来,一时间宾主尽欢,场面十分热闹。
然而,薇娜塔却并没有融入这片虚假的温情气氛中。猎人赋予她的敏锐观察力以及阿泰尔先前的提醒都让她发现了这片工厂的违和之处。
两排织机的中间有一行淡淡的白痕,似乎是把原本放在这里的第二排织布机拖了出去。
温度很低,空气里有雾气的味道,墙壁上还有一层霜,昨天晚上应该连夜通过风。
女工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积极,但是仔细看的话有一种病态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移开目光。
薇娜塔见过这种眼神。兹曼格党习惯在战斗之前让那些炮灰使用一定剂量的麻黄碱,这样能让他们保持战斗的勇气。那些使用了兴奋剂的人的脸上的狂热和眼前的这些女工们如出一辙。
“前面的那个房间原本是鲁恩的防空洞,现在被我们的工厂当作仓库使用了,存放一些不便处理的生产失败品,由于长年不开启内部发霉严重,我们今天就不参观那里了。”
巴菲特先生挥了挥他短粗而肥胖的手,带着薇娜塔两人向另一条走廊走去。与此同时,薇娜塔装作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扇厚重的大门。
巴菲特先生的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如果那里真是一个不允许进入的仓库的话,那么这间房子里残留的拖动织机的痕迹就不是指向她们来时的门外,而是指向那扇大门了。
薇娜塔将自己耳畔的一缕碎发悄然拂到了耳后,这是她的灵视开启动作。
薇娜塔昨天在自己的眼睛上固化了一个仪式魔法,让她可以在一天之内开启灵视的时间里通过灵视获取更多的信息。获取猎物的信息也是猎人的必修课之一,那些不同颜色的光团在她的眼中不断地皱缩膨胀,将年龄、身体状况、性别等信息通过灵体之间的联系灌输进薇娜塔的脑中。
随后,薇娜塔有些怀疑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的仪式魔法出了毛病。
“赛文斯小姐,你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吗?”
迈克约瑟夫注意到薇娜塔没有跟上来,疑惑地问道。
“抱歉,刚才天花板上掉了点灰。”薇娜塔连忙跟了上去,临走之前,她忍不住用肉眼看了一眼。
然而,那些异常已经全部消失了,她只看到了一只惊慌逃窜的老鼠径直钻进了仓库门里。
第85章 妈妈,我肚子疼
“你和这位先生的……?”
阿泰尔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女儿,先生,女儿。”
莉拉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阿泰尔在人生中见过许多个笑容,然而即使是被他杀死的那些最穷凶极恶、对生存的欲望最强的那些疯子,在临死前露出的绝望笑容之中蕴含的负面情感,也没有今天看到的这一家人眼中此时流露出来的情感强烈。
“这是怎么回事?”
阿泰尔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无形的东西压迫着。
“本来我和兰德都是煤炭有限公司的雇员,那时候我们的薪水虽然不多,但是也能勉强应付生活,买了这栋房子。”
“但是后来因为空气污染治理,我们的工作丢了。兰德的腿这个样子,也找不到新的地方愿意要他……”
“你们就没有找过那些大人物安排的负责后续处理的官员吗?”
尽管心里已经猜出了答案,阿泰尔还是心怀侥幸地问道。
“他们说,这是改革的代价。”
一直没有出声的兰德先生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房间里一阵沉默。阿泰尔微微压低了帽檐,似乎是在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片刻之后,他打破了沉默。
“……回到我们先前的问题。你这几天是否注意到客人晚上离开这里?或者,在白天的上班时间频繁地离开?”
阿泰尔感觉,如果继续倾听这些可怜人的境遇,他今天可能就完成不了预定的调查目标了。而且,即使他耐心地倾听,对他们的处境也没有丝毫改善。
“应该没有吧,我已经上年纪了,被指名的次数也不多。”
莉拉坦然地说诉说着自己的处境,阿泰尔可以想象,在面对那些客人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拉开自己粗糙的衣物,袒露出正在同样粗粝的时光中逐渐衰朽的肉体,而他的丈夫就坐在薄薄的木板墙外,在晦暗的灯光下,听着隔壁传来的妻子和女儿粗重的呼吸声,精打细算地为那间房屋的暖气填上几根柴火……
莉拉推了推靠在自己身边的女儿,“洛佩,你有注意过吗?”
“……最近应该是没有了,除了上周一那位动作特别粗鲁的先生,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中间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
洛佩揉了揉眼睛,“妈妈,这就问完了吗?我想回去躺一会,我肚子疼,可能受了点伤……”
“再等一会,等一会就可以了,待会妈妈给你熬红糖水,喝了就不疼了……”莉拉把女儿往怀里搂了搂,“警官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位先生长什么样子?有没有带很多行李?回答完这些问题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阿泰尔弯下腰,把自己的脸贴近那位小女孩。他控制住表情,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善一点。
然而,接下来的几秒钟发生的事情成为了阿泰尔后来半年的噩梦。
名叫洛佩的小女孩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下一秒,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腹部突然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很快就到了皮球大小,把她瘦弱的身体撑的像一个快要满溢出来的酒囊。
“躲开!”阿泰尔大吼一声,一把拉住洛佩的手腕,把她硬生生甩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隔在了还没缓过神来的兰德夫妇和洛佩的中间。
“女神啊,这是——”莉拉的惊呼还没落地,如同气球破碎一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同时从小女孩洛佩的腹部扩散开的还有飞溅的血肉、腥臭的气味以及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某种怪物幼崽,它的面庞被血污覆盖,但是仅凭气息阿泰尔就能判断它和人类完全无关,更像是失控的怪物。它的肢体扭曲成奇怪的角度,穿透了洛佩的身体,抓住了她的内脏——不,它的手已经和洛佩的肠子融为一体,就那样挂在洛佩裸露的腹腔上。
还没等阿泰尔做出反应,那截化成了怪物手臂的肠子猛地从洛佩的腹腔里飞出,带起了令人牙酸的血肉撕裂声和洛佩的惨叫声——在那怪物的些许反哺下,她还没有死去——缠向了阿泰尔的脖子。
阿泰尔本来可以翻滚躲开,但是他的身后就是被吓傻了的兰德夫妇,避无可避。于是,他猛地伸出左手垫在脖子和触手中间,那肠子化成的触手直接缠在了他的胳膊上,竟然直接将他拎了起来,阿泰尔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要被勒断了。
“妈妈,我肚子疼,我好害怕……”仍然保留了意识的小洛佩声音颤抖的就像破旧的留声机,面对这种情况,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洛佩?洛佩!”兰德先生此时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感情色彩,他焦急地站起身来,却因为忘了自己的腿不方便而狼狈地在柜台后面滚成一团。
阿泰尔用另一只手在腋下枪套中抽出了左轮,当下的局势已经由不得他慢慢更换子弹了,所以他直接拔枪瞄准了洛佩,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清空转轮。刺客在这方面也具备一定的强化,阿泰尔试过一次,自己打空六发子弹只需要不到两秒钟的时间。
然而,他和洛佩中间的弹道上挡了一个人。
莉丝在发现自己的女儿出了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与权衡,在面对自己无法理解的恐怖现象时,这位在普通人当中都是比较孱弱的站街女郎做出了本能的决定。
她冲了上去,用最原始的方式撕打着那个怪物,想要把它从女儿的身上分离开来,动作甚至快过了阿泰尔拔枪的速度。同时,她的嘴里还喊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语,似乎是因为情况紧急语言系统没能好好工作,又似乎是因为她刚刚在那个怪物和洛佩链接的地方咬下了一块肉来——唯一能听清的,就是她女儿的名字。
阿泰尔犹豫了,面对这样的场景,即使他是个冷血的杀手,也没能第一时间对这位可怜的母亲扣下扳机,把她和她身后的怪物一起打成碎片。
面对这个女人的本能举动,即使是那个怪物也吓了一跳,甚至连束缚阿泰尔的力量都轻了一些。不过很快,它同样做出了处于本能的反应。
贯穿血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喷溅的血花染红了发霉的墙壁。
第86章 乖,不痛了
那怪物的另一只手长出了黄腻腻的骨质层,如同一把尖锥一般狠狠刺穿了莉拉的腹部。
莉拉的口中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刚才冲上去的时候已经耗费了本就身体孱弱的她大部分的体力,现在的贯穿伤更是让她的状态雪上加霜。她的身体先是挺直,随后无力地软倒下去,只剩下双手还在紧紧拉着那怪物的身体。
砰。
阿泰尔终于找到了角度,朝着洛佩腹部的那个血肉团块打出了黄铜子弹。大威力的弹头直接在那个怪物的身上掀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让它连带着洛佩仓皇后退。
砰砰砰砰砰,阿泰尔顺势将莉拉拉到一边,连着向那头怪物开出五枪,直接打空了左轮的弹巢。红褐色的血肉溅到了他的身上,然而他却没有丝毫动摇,上前一脚踩住了那团蠕动的血肉,面无表情地在口袋里掏出了几枚金色的子弹。
专门克制任何实体的邪秽之物的“净化子弹”!
阿泰尔就那么踩着那怪物的身体,冷静到可怕地装填着那几枚子弹。
似乎是察觉到了那几枚子弹对自己的威胁,阿泰尔脚下的那团血肉立刻躁动起来,想要把他掀翻,同时,被阿泰尔挣断的半截肠子也飞了起来,末端已经变得尖锐,似乎是要直接刺穿这个危险的家伙。
“向右偏转。”
面对触手的攻击,阿泰尔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冷静命令道。
轰的一声巨响,那根触手像是一根攻城锤一样撞进了旁边的墙壁,没有伤到阿泰尔分毫。
在举行了晋升仪式之后,尽管还没有真正服食魔药,阿泰尔的灵性已经得到了仪式带来的虚假灵性的加成。现在他作为教唆者时的“误导”对于一些灵智较低的灵体和怪物,尤其是在对方没有提防的前提下,几乎能等同于“命令”。
尽管对于怪物的本体来说,误导起到的作用不大,但是对于从本体上断裂下来、靠残缺的灵体来驱动的肠子而言,这误导与命令无异!
在空出的时间里,阿泰尔飞速装好了子弹,伴随着哗啦啦的转轮声,那柄特制的低声左轮冒着硝烟的枪口再一次对准了身下的那只怪物。
轰。
黑色的枪口喷吐出了闪亮的光焰,照亮了整间民宿,子弹落处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将那团嘶吼的血肉怪物的身体灼烧的吱吱作响,冒出黑色的烟尘。
尽管自己脚下的那头怪物挣扎已经减弱,阿泰尔却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扣动了扳机,让光明和火焰连续从枪口喷出,将那头怪物打的彻底失去了生机,被净化的火焰烧的焦黑的身体从洛佩的身体上脱落,像被它害死的两个人一样无力地瘫软在地。然而阿泰尔却浑然不觉,直到再次清空弹匣,还在机械地扣动着扳机。
“……妈妈,你在哪?”
直到洛佩的声音传进阿泰尔的耳中,他才猛然惊觉。虽然他开枪的时候避开了洛佩的身体,而净化子弹的火焰也不会灼烧未受污染的部分,她并没有和怪物一起死去,但是显然她也已经只是回光返照了。
“妈妈,你在哪?我看不见了……好黑,我好害怕……”
洛佩的哭声逐渐断断续续,好像破损的磁带。
“妈妈在这里,别哭,别害怕……是女神的天使,是天使来接我们去祂的神国了……”
莉拉缓慢地让自己的身体向女儿的身边移去,然而她的手臂已经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她倒在女儿的身旁,将女儿搂在怀里。
“是吗……可是,我的肚子还是好痛……”
洛佩的声音逐渐微弱,在耳朵里的血管还在因为愤怒轰轰作响的阿泰尔听起来细如蚊蚋。
“没事的,乖,妈给你冲糖水,喝了就不痛了……”
莉拉想要站起身,结果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兰德,快去拿糖,就在厨房的柜子上……”莉拉虚弱地对自己的丈夫喊道。
“我,我这就去拿!”
兰德先生猛地吸了吸鼻子,准备冲向后厨去拿糖罐。
“……不用啦,我感觉……我感觉不痛了,一定是,一定是女神的天使来了吧?”
洛佩虚弱地笑着,“妈妈,我,我是个乖孩子吧,天使……会带我去神国吗……”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这就去给你冲糖水,我,你,至少把糖水喝了再去……”
兰德语无伦次地跪在自己垂死的妻女身边,不知道该去拿糖水还是陪她们最后一程。
“没关系……糖水就留给你喝了吧,不过别全喝掉,要小心蛀牙……”
洛佩像个大人一样数落着,然而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了。
“我要走啦……爸爸别太难过哦……”
在阿泰尔灵视之中,那团黯淡的灵性光团闪了闪,终于彻底熄灭了。
莉拉在此时咳出了一口鲜血,轻轻招手示意已经是眼泪滂沱的兰德把头靠过来。尽管阿泰尔知道偷听这些并不道德,但是他的感官却忠实地把那些信息送进了他的耳朵里。
“我也快要去陪女儿了……真对不起,这就留下你一个人了……”
“都是我……都是我没用!如果、如果不是我……”
此时的兰德已经泣不成声,脸上的表情让阿泰尔只是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移开目光。
“唉,说什么傻话呢……”
莉拉叹了口气,然而却有更多的鲜血涌了上来。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自己并不光彩的一生的最后一段话。
“别想不开啊……自杀是去不了女神的神国的,我算是没指望了,但是,洛佩还是个孩子,她,她会被原谅的……”
“等你也过去了,帮我照顾好洛佩……”
她的灵性之光摇晃了两下,也猝然熄灭了。不是非凡者的她们,灵体存在的时间也并没有那么长。
阿泰尔沉默着旁观着这一切。他是个非凡者,但是非凡者不是万能的。他没有带蔷薇之心出门,而刚才那样的伤势即使放在他自己的身上也足够致命。换句话说,他此时几乎无能为力。
然而,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到了兰德先生的眼神。
那是混合着失去一切的绝望和解脱的轻松的眼神,那是兼具醒悟与请求的眼神,那是让阿泰尔无法拒绝的、向死之人的眼神!
阿泰尔没有犹豫。
他在兰德先生的面前,动作缓慢而坚定地打开了左轮枪的弹巢,将一枚刻有女神圣徽的子弹放进了转轮中,咔哒一声合上了转轮。
在阿泰尔此生最难忘的一个眼神的注视下,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阿泰尔视野中的最后一个灵性光团被他亲手打碎了。
第87章 我有点生气
“……就是这样,我们接到了他的报案,报案人要我们找圣塞缪尔教堂的高级督察来和他谈,否则他就什么都不说。”
警察局的走廊里,身穿值夜者特有的高级督察制服的洛络塔和布里顿一边向审讯室走去,一边听着小警察的汇报。
“老天,那场景我真是第一次见,那个可怜人的肚子被开了个口子……”
小警察仍然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然而洛络塔和布里顿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的讲述上了。
“他不是一个喜欢把事情闹大的人。”
洛络塔突兀地对布里顿说道,“他应该是在追查什么。”
“没错。”
布里顿少见地没有和洛络塔抬杠,“得想办法弄清这一点。尽管阿泰尔的道德标准比较……灵活,但是他的道德底线还是值得相信的。”
“换句话说,能被他追查的家伙,即使是其中最善良的也应该至少在圣塞缪尔大教堂的地底当二十年的研究人员。”
挥手让小警察离开之后,洛络塔如此总结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
布里顿迈出几步,推开了审讯室的铁栅门,阿泰尔正安静地坐在里面,正如他安静地站在兰德一家的尸体之中一样。
在看到对方隐藏于黑暗中的面庞的时候,布里顿有些吃惊。阿泰尔的脸部线条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了,然而在光洁无须的面庞下,隐藏着的情绪让已经是序列6的他竟有些没来由的害怕。
“阿泰尔,你……”布里顿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一时间竟然因为没想好先问哪一个问题而语塞了。
“我在追查一位工匠,一位野生的工匠。”
然而,没等他问出口,阿泰尔就冷静地开口道。
“一位疑似受了‘欲望母树’影响的危险工匠。他为了阻止人们调查他,在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洛佩体内布设了一旦提起他的名字就会破体而出的某种奇怪生物的幼崽。这或许是欲望母树给他带来的好处之一。”
布里顿和洛络塔对视了一眼,眼中涌起了严肃的神色。
“详细讲一讲。”
洛络塔掏出了笔记本,“和那天你让我调查的卷宗有关系吗?”
“有。”
阿泰尔点了点头,“实际上,那些卷宗就是为了分析他的行为模式和行动轨迹才使用的。他似乎受到了欲望母树的影响,为了消除神奇物品的负面影响制造了很多惨案。”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们说?”
洛络塔皱起了眉头。
“我的委托人并没有表明他的态度。换句话说,我不知道他是想让那位工匠制造物品还是为民除害。别问我他是谁,我只是在自己的渠道间接接到的任务。”
“知道欲望母树并能认出祂的影响的委托人,背后的组织不可能连一位工匠都拿不出来。你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些。”
布里顿面沉如水,“消灭这些家伙同样是我们值夜者的工作!”
阿泰尔摇了摇头,“消灭这些家伙确实是你们的工作,但不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只到发现这家伙的踪迹为止。实际上到了这里,他的消息已经暴露了,我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然而,布里顿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感到生气。相反,他继续注视着阿泰尔,目光里带着与先前的情感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东西,那是对认可的人品格的信任,他期待着阿泰尔的下一句话,期待着他做出决定。
阿泰尔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我的工作就到此结束,接下来我准备遵循自己的爱好行动一段时间。”
阿泰尔缓慢而坚决地说道,声音不大,但是里面蕴含着的决意足以斩钉截铁。
“我不会妨碍你们继续进行调查,而且还会把我先前调查到的资料全部交给你们。”
“阿泰尔……”
洛络塔不由得轻轻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没关系,洛络塔,布里顿……”阿泰尔歪头冲他们笑了一下,“你们听说过这个笑话吗?关于鲁恩绅士含蓄的笑话。”
“如果一位鲁恩绅士说,他感到十分高兴,那么他真正的意思其实是‘你做的中规中矩’;而如果他说‘你做的不错’的时候,你应该反思哪里做的不合他的意;等到他说‘我对你不太满意’的时候,你估计已经捅了大篓子了;但是,如果他对别人说他现在有点生气的时候,最好离他远一点,因为他心里想着的估计已经是怎么打爆某些人的狗头了。”
审讯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布里顿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松了口气:“那你现在呢?”
“我?……好吧,我得承认我现在有点生气。”
阿泰尔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
另一边,巴菲特先生的工厂里,老林奇送走了迈克一行人,对那些女工们吆喝了两声,让她们继续干活,随后走出了车间,拐进了厕所里。
他没有走进隔间,而是点燃了一根发黄的烟卷,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几分钟,他等待的东西到了。
那是一只毛色灰白的老鼠,前爪缺了一块,身上的毛已经有些秃了。
“怎么样,没什么不对劲的吧?”
老林奇弹了弹烟灰,对着那只灰白的老鼠喷了一口烟气。
那只老鼠迅速爬上了窗台,享受地吸了一口香烟的味道,然后竟然开口说话了。它依靠震动空气发出声音,音色和老林奇一模一样。
“那个女记者不简单,她差点就发现我了……我不敢随便派出我的孩子们去观察,她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可能她的途径也是对我们这些动物非常不友好的类型。”
灰白老鼠理了理粘结在一起的胡须,犹豫了一会,缓慢地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又要告诉史密斯先生?他很邪门,即使是和仓库里的那些东西比起来也是一样,”说道这里,它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恐惧。“那些东西甚至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恐怖!”
“那我要怎么办?就这么一走了之吗?带着你的老鼠朋友?”
老林奇抓了抓没剩几根的头发,“要不是我偷偷混进饭菜里的非凡药剂,有不少人绝对活不过这个冬天……”
老鼠和老头一起沉默了。
第88章 锁定
从圣塞缪尔教堂出来之后,阿泰尔拒绝了洛络塔和布里顿送自己一程的提议,他的脑子里全是调查出来的最新信息。他的脚步飞快,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刺客的身手,如同一只矫健的羚羊般在贝克兰德错综复杂的建筑缝隙之间穿行。
考虑到东区警察的出警速度,尽管阿泰尔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警察,但是等到警察通知值夜者、值夜者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兰德一家人的灵早已完全消散。那怪物似乎具备吞噬灵体的能力,被它杀死的莉拉和洛佩的灵完全没有保留下来。
但是,还有一个人并不是被那头怪物杀掉的。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阿泰尔缓慢地垂下拿着左轮手枪的手,刺鼻的硝烟味道涌进他的鼻子。他的面前是缓缓倒下的兰德先生,他的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或许这是十多年来的第一次。
不过阿泰尔可不能像他一样彻底放手不管。尽管阿泰尔的怒火几乎已经将他自己燃成火炬,但是凭借刺客序列特有的冷静到冷酷的特质,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快速解下右手上悬吊的黄水晶灵摆,让黄水晶的吊坠垂落在那张苍白的笑容之上,他飞快地诵念着占卜语句,几次差点咬到舌头。
在灵摆的辅助下,阿泰尔迅速陷入了浅度睡眠,精神超脱出来,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看着梦境中的场景。
在梦境之中,阿泰尔看到了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看到了兰德先生收下了他手中的两张十苏勒的纸币,看到了他身后背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看到了他脸上覆盖的梦境迷雾空隙处露出来的下半张脸。
他的牙齿不是很整齐,有一颗犬齿脱落,镶了一颗烤瓷的假牙。
在阿泰尔基本记住那人的全部信息之后,梦境逐渐支离破碎。
随后,阿泰尔来到了前台,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旅店的账本,按照梦中的场景找到了登记的名字:
罗杰·马塔索利!
阿泰尔的脑海中传来了“嗡”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人在他的脑海中狠狠撞响了一座巨钟。
名字是鲁恩渔民当中常见的名字,姓氏来自于风暴教会的记载中震慑于风暴之主的伟力而归顺于祂的异教徒天使,这个名字代表着那个疑似恋童的风暴教会神父!
教会的人?
阿泰尔的眉头紧锁。一位工匠不在机械之心,反而在风暴之主的教会做神父?尤其是这样一位信奉欲望母树的疯子,怎么可能瞒得过审核人员还有所有的信徒?
想到这里,阿泰尔心中迅速有了决断。他拿起那账本,将写有“罗杰·马塔索利”那一页撕了下来,其余的部分直接扔进了壁炉。这样即使人们占卜账本的下落,也会因为“账本”的本身已经被破坏而占卜失败。
等到那个焦黄的本子在火炉中彻底化为灰烬,阿泰尔立刻行动起来,在柜台前拿了三根蜡烛,完成了简单的向“愚者”先生献祭的仪式。尽管那位伟大存在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但是这种“献祭-赐予”的机制似乎还在工作。
他要把这份罪证直接送给“正义”小姐,让这位实力强大的非凡者直接制裁对方!
……
“幽蓝复仇者”号上,奥黛丽·霍尔突然感觉到了那片灰雾的异动,察觉到了自己的那颗深红星辰正在不断地收缩膨胀。
她迅速收敛心神,一边继续关注着阿尔杰那边的情况,一边分出一个虚拟人格代替自己直接联通了灰雾。
“请转告‘正义’小姐。我已经找到了那名工匠的一个身份……他并未狼狈逃窜,在解决完自己神奇物品的负面作用之后,他很有可能已经以‘罗杰·马塔索利’的身份在风暴教堂继续隐藏下去。”
“女皇”先生虔诚祈祷的样子传到了奥黛丽的脑海中,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女皇先生的情绪似乎很愤怒,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克制着什么……
奥黛丽一边下意识地为阿泰尔做着心理分析,一边分析着阿泰尔的情报。
想不到那家伙居然这么猖狂……居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呆在大庭广众之下……
奥黛丽碧眼微微一眯,目光所及之处,阿尔杰正控制着飓风与闪电,将“灾难主祭”的力量散步到整片海洋。然而,这种力量显然在这片神秘的海域并不受欢迎,无数的海兽正从四周涌来,它们银白的背鳍与黑亮的骨喙互相碰撞着,好像无休无止的浪潮,要将幽蓝复仇者这块礁石冲垮。
“此外,最近的贝克兰德让我感到很不安,可能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这是我在昨天的仪式中获得的一点灵性预感,然而,这并不能作为说服官方非凡者动手的证据。毕竟,他们可以接受一个良性扮演的教唆者,但是能不能接受一个与魔女教派有关的魔女就有待商榷了。”
阿泰尔在最后如此说道。
“意思是说,我得尽快回去了是吗……”奥黛丽轻轻理了理被腥咸的海风吹乱的头发,“那么,这边就得加快进度了……”
“怎么回……”
她的身旁,佛尔思正用记录官的能力稳固幽蓝复仇者的防御。由于“海王”的仪式要求,佛尔思等人不能直接出手,只能帮阿尔杰保住幽蓝复仇者号用来休息和回复灵性。察觉到奥黛丽的异常,刚要问话,就被奥黛丽打断了。
“闭上眼睛。”
奥黛丽的话语传到了全船的人耳中,没有任何人生出违抗的意思,即使是在完全看不到奥黛丽位置的那些人,也乖乖闭上了眼睛。奥黛丽利用这句话为全船的人下了心理暗示,接下来即使看到了什么东西,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下一秒,所有的海兽的眼睛一下子全都失去了焦距。
刹那间,它们的眼睛里不再有那肆虐的狂风和闪电,也没有那艘讨厌的大船。数以万计的海兽眼中只剩下了奥黛丽一个人。
不,严格来说,出现在海兽眼中的不是奥黛丽·霍尔,更不是一个“人”,而是层层叠叠的珍珠色蛋白鳞片、是光洁如镜的华丽龙躯。
奥黛丽并没有参与阿尔杰征服这片海洋的过程,她只是以神话生物形态简单地向海兽投下了目光。
你看见了祂,祂就看见了你;反过来,当祂看见了你,自然也有办法让你看见祂。
第89章 魔女扮演守则
“坩埚与礼帽”酒吧的门口,阿泰尔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身体状态回到正常水平。否则,以自己一路跑过来之后的身体状态,很容易被格格兰的疾病影响。
随后,他拉开了大门,带动了门口的风铃。
“……我应该和你说过不止一次,不要在白天来这里。”
格格兰果然还是趴在桌前小睡。然而即使阿泰尔的动作已经很小了,她也在阿泰尔碰响风铃的一瞬间就醒了过来。
“这次的事情比较紧急,先前调查那个老林奇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找几个流浪汉帮我盯住那个罗杰·马塔法利,就以祈祷的名义轮流去他的教堂祈祷,一旦他想跑,立刻通知我。”
阿泰尔抓起吧台上放着的水杯一口喝干,喘了两口气。
格格兰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想对那个神父动手吧?这样会给教派带来麻烦的。”
她打量了阿泰尔两眼,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和手镯,随后又摇了摇头。
“虽然你有了新的能力,想要杀一位风暴教堂的主教也不是你能完成的任务。”
“这和你没关系,而且我也没说要去杀他。”
阿泰尔硬邦邦地答道。
“撒谎,小家伙,撒谎。”
格格兰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你是怎么扮演教唆者的?当你自己对一件事物怀有强烈的情感的时候,撒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刺客虽然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是那只是对于任务而言,你自己真正想杀人的时候,你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阿泰尔沉默不语,只是在前台坐下,直直盯着格格兰。
“……所以我说序列7的小家伙就是麻烦。”
格格兰被阿泰尔看的浑身不自在,有些恼怒地一踢柜台,让带有轮子的高脚圆凳向身后滑去,避开了阿泰尔的目光。
“说说,他又怎么你啦?”
阿泰尔思考了一会,把对方做的事情简略地描述了一遍,不过隐去了其中和塔罗会委托还有奥黛丽有关的部分,把这些推给了值夜者。他相信格格兰选择自己为候选人之前肯定也了解过这一层关系,毕竟官方非凡者的线人又并不是什么牢固的身份认证。
“就这?”
听完阿泰尔的描述,格格兰嗤笑了一声。
“你的正义感是不是有点强了?我们可是官方非凡者眼中的邪教组织。邪教组织帮官方非凡者清除队伍里的蛀虫,图什么?难道你觉得他抢了我们的工作?”
“而且,你真的觉得杀了那些人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坏事?如果他们不死,那个兰德还要忍受几年头顶发绿的生活,最后在风湿和哮喘的困扰中死去;莉拉会承担着让女儿当雏妓的名直到自己染上花柳病;至于洛佩?十八岁都不到就走上了这一行,你觉得她还有未来吗?”
“算了吧,你要是真的这么觉得,你为什么最后还要开枪打死那个兰德?”
格格兰的话语径直刺进了阿泰尔的内心,让他痛苦地低下头去,用双手盖住面庞。
“换种说法,即使没有这些事情,那一家人活下去的动力难道就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了吗?算了吧,只不过那些悲哀的虔诚信徒还相信着自杀不能去女神的神国罢了。”
格格兰却对阿泰尔的表现视而不见,继续尖锐地说道:“就算没有那个工匠做的事情,你敢说你自己就没有动过一点帮他们解脱的想法?”
格格兰伸出白皙的双手,那看似纤细柔弱的手指力量却出奇地大,硬是掰开了阿泰尔捂住面庞的手掌。
格格兰把脸靠近阿泰尔的耳边,原本轻柔悦耳的声音此时却仿佛恶魔低语,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单词都让阿泰尔痛苦的几乎发疯。
“正视你自己的内心,阿泰尔。记住这份无能为力的痛苦,把它牢牢刻在你内心的最深处。用这份痛苦去打磨你的人性,把你的道德底线变成啄食你血肉的秃鹫。”
说完之后,格格兰突然张开嘴,用突然变长的尖锐犬齿在阿泰尔的耳垂上狠狠一咬,血珠瞬间涌出,溅在了阿泰尔的侧脸和格格兰的嘴唇上,显得前者更加惨白,后者更加妩媚。
阿泰尔惨叫一声,刚才的一咬似乎构成了某种神秘学上的仪式,足以让普通人直接痛晕过去的短促疼痛从耳垂辐射至全身,让阿泰尔瘫在桌上,大口喘着粗气。
格格兰舔了舔嘴唇上殷红的血迹,轻轻笑了一声。“很好……看来你已经记住了这种痛苦。”
“我知道了……我不会去找那个神父的麻烦。”
阿泰尔艰难地说道,简单的一句话让他的面部肌肉几乎扭曲变形,格格兰刚才那一咬似乎让他无能为力的负罪感提升到了最高,导致他现在被迫妥协的时候内心几乎被负罪感折磨至崩溃,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涌出。
“你知道什么?”格格兰看着眼前被负罪感折磨的几乎疯狂的未来魔女,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就是一个躲进风暴教会的序列6而已,我帮你杀了就是。你自己做的话,手脚不干净还容易给教派找麻烦。”
阿泰尔愕然地看着眼前态度突然转变的格格兰,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
“不为什么。”格格兰伸手托住阿泰尔的脸,轻轻擦去他脸上因为非凡能力影响而流出的眼泪。“我们可是邪教组织。邪教组织不管杀好人还是比我们更坏的人,都是合情合理的。”
“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把魔女的扮演守则之一告诉你吧。”
格格兰的脸上表情逐渐变得扭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我们是魔女,是欲念与人性的集合体,无论你想做的事情是好是坏,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都不是限制你的理由。魔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好事就肆意享受赞美带来的欢愉,想做坏事就独自吞食背德感带来的苦痛;”
“别人帮助你,你就赠予他欢愉;别人阻拦你,你就回馈他以痛苦。”
格格兰缓慢地做出了总结:“爱憎分明,百无禁忌!”
第90章 今天写不动了……
如题
今天只有一更
本来想着上完一天课之后打两局轻松愉快的小游戏回复下精力晚上接着码字,结果打开电脑,除了纸人黎明杀机这种恐游就是黑魂和只狼。
于是我就开了把帕斯卡契约(手机端的一个魂类游戏),打了一个多小时……
我到现在都很疑惑。
我为什么要开一盘魂类游戏放松啊啊啊啊啊!
总之现在疲劳翻倍,不出门撸学校里的野猫缓解不了,今天第二更只能鸽了……
然后还是惯例的求支持,虽然放在请假章节里有点怪怪的不过还是求支持(理不直气也壮.jpg)
实际上大家推荐票和月票没有的也无所谓,现在作者主要缺的是追读数据,就是希望大家能天天看一下更新的章节,我尽量不断更,下个月考试月也尽量维持一天至少2000字以上的更新,能不能上强推就看大家的了~
出门撸猫,告辞
第91章 刺杀(上)
当日晚上。
罗杰·马塔法利主教有些心烦意乱地在风暴教堂里来回踱步。白天布道的时候,他感觉到脑海里传来了什么东西断裂一样的疼痛感,让他差点在普通人面前失态。他知道,那是他先前预备的后手被触发的症状。
好在,这个风暴教会主教的身份也为他提供了相当不错的掩护。兰德一家是他早就物色好的落脚点之一,他们的信仰是黑夜女神,即使出了事,也要上报给值夜者。然而在战争之后,值夜者和代罚者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选择留下的幼崽具备噬灵的非凡能力,能够将被它杀死的人的灵体迅速粉碎,无法通灵。而通过剩下的那点证据,根本就不足以让黑夜教会去对风暴教会的主教动手。
该死……要不是那天被那个女人打成了致命伤,也就用不到祂出手了,也就不可能放任神志不清醒的祂留下什么破绽……居然直接把祂的名字留下了!最离谱的是,自己老爹当初取名字的时候,就是按照风暴启示录里祂的名字取的!
这样一来,马塔法利这个身份就用不了多久了,自己已经损失了辛德里这个身份,只剩下的最后一个身份不容有失了!
马塔法利神父狠狠咬了咬牙,然而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怪罪他背后的那位天使大人,只能在教堂里唉声叹气。
教会里的人一定想不到,圣典当中记载的归化天使,失踪的古神恶魔君主于第三纪凭空出现的孩子,归化风暴之主的天使马塔法利并不是失踪,而是被欲望母树控制了,只能通过他这个媒介将多余的非凡特性排到远离母树的地方,以缓解自身的疯狂!
这也是他不得不和那些人不停交配的原因,他要通过交配来排出非凡特性,再小心地制造意外死亡事件,以弥撒的名义将那些非凡特性收集起来,制成非凡物品。否则,以他的身份,绝不会对那些贫民起什么色心,甚至只是想一想马塔法利都觉得想要呕吐。
好在,在那位老先生的帮助下,祂分离体内被欲望母树注入的非凡特性正在缓慢地排出,如果顺利的话,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母体,在新年之前排出一份汇集起来的杂糅非凡特性,祂就能初步恢复理智,找到机会摆脱母树的控制重新降临东大陆!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在那群人怀疑我之前逃走,为了保险起见将这个身份也舍弃掉,同时用在逃神父这个身份来牵扯那些追兵的注意力……
马塔法利神父在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了自己的神奇物品。由于自己还有一个身份,所以这个身份手中的神奇物品并不多,只有一把能够打开通向自身机械造物储存点的灵性之门的钥匙、一件用于使役灵体、控制了四个灵的手镯。
等到最后一波祈祷的信徒离开,我就关闭教堂大门,连夜逃走……
马塔法利神父将手镯带到手上,钥匙塞进口袋,准备等待最后一个信徒离开这里。
终于,他等到了这一刻。距离十二点还有两刻钟的时候,最后一个流浪汉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个温暖的教堂。
然而,就在他准备关闭大门的时候,一位女子急迫的呼唤声传来。那声音异常悦耳,和那些被东区工厂的烟尘毁坏了嗓子的女工不同,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之意,让马塔法利神父下意识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身让对方走进了教堂。
“抱歉,神父先生……”
那位女士歉疚地抬头对神父笑了笑,从她黑色的面纱之下隐约可见她标致的五官,她身上传来淡淡的玫瑰花香味,这一笑竟好像将贝克兰德的寒冬一下驱除了,整座城市都回到了玫瑰花盛开的仲夏。
“但是,我有很紧急的事情想要忏悔,能请您倾听我的罪孽,为我开解吗?”
马塔法利神父只是犹豫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决定同意对方的请求。
毕竟眼前的这位女士并不像是七大正神教会的人,其他教会的人即使潜入也不会用“向风暴之主祈祷”这种理由。而风暴教会自己的行动更不会了,因为他们的潜入向来是直接莽上去炸烂大门的!
而且,把这样美丽的女子作为排泄非凡特性的对象,似乎比起把那些女性贫民甚至是男童作为孕母更加享受一些……马塔法利神父的脑海中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就产生了类似的想法,并且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风暴之主正如我们的父亲,父亲是不会因为孩子前来拜访的时间太晚而苛责他们的。”
马塔法利神父假装宽仁地将手放到了那位美丽的女子的肩上,对方的衣服也是比较昂贵的手制款,顺滑的丝绸面料让马塔法利想入非非,好像他现在抚摸的是对方光洁白皙如同象牙般的肌肤。
“那么,你想要忏悔什么?”
神父一边说着,一边隐蔽地将自己的目光顺着对方礼服的领口向下看去,贪婪的目光顺着对方线条优美的锁骨向下游移,…
“我想要忏悔我的失职。”
那位女性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马塔法利那邪恶的目光,而是认真地低头祈祷道:
“我没有完成造物主赋予我们的任务,让一位外行的半吊子毁掉了一个家庭的未来。原本,他们应该辛苦而平凡地度过一生,然而那个无耻的家伙毁掉了这个家庭,将肤浅的苦痛施加在了那些人的身上。”
“那么,那罪行应当由那位外行人来背负。”
马塔法利回答道,同时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香甜的味道,那味道让马塔法利怀疑,如果在她的身上咬一口,是不是会像蜂蜜一样在口腔里化开。
那位女士又一次微笑了起来,然而,同样的笑容在马塔法利的眼中看来,感觉竟天差地别。
“说的没错……现在,是你背负这些的时候了。”
第92章 刺杀(中)
不好!她是敌人!
马塔法利神父只是受到了繁殖欲望的影响,也没有完全变成傻子。尽管对方的魅惑能力实在不弱,但是他毕竟也有序列6的实力,不至于毫无抵抗能力。
趁着他的手还搭在对方的肩上,马塔法利神父立刻催动了手镯,释放出了第一个灵,让它附着在自己的手臂上,让那条手臂外围增加了有如实质的半透明肌肉,随后神父猛地伸手抓向对方的头骨,想要将格格兰的头直接捏碎。
即使把头骨捏碎,依然不影响她作为排出特性的母体……仅仅看身材的话,也远在平均值之上,可以接受……马塔法利神父还是忍不住想入非非道,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断,他短粗的手指已经快要接近格格兰飘飞的黑发末梢。
然而,那只巨大的灵性之手却在距离格格兰的脸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被牢牢禁锢住了。
格格兰的衣服和皮肤之间的缝隙中,涌出了大量的白色丝线,它们彼此交织,加强韧性,然后将那只畸形的右手死死固定在了格格兰的面前,不得存进。
随后,格格兰的身上涌出了炽烈的黑色火焰,黑火像是绽放的玫瑰一样层层叠叠地向外绽开,只在沾染灵性的物体上燃烧,瞬间就将那支灵性构成的畸形手臂吞纳其中,那个位阶达到了序列7的灵体如同冰雪消融一般就那么被燃成了星星点点的虚幻灰烬。
“魔女”?马塔法利神父皱起了眉头。这种途径的非凡者,他尽管得到过相关的教会文献资料,但是从未实际见过。而且,风暴教会的资料中,也没有这一途径序列6以上的能力。
功勋制度实在是太麻烦了……
马塔法利神父迅速拉开距离,伸出右手里藏着的钥匙,抬手就要打开通往自己的机械储存室的灵性之门,那里有他制作的几个魔偶,带上这些,他的实力还能再上一个层次。
然而,那黑色的火焰在马塔法利释放灵性的一瞬间就好像活过来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灵性大门席卷而去,那扇大门还未能打开,就被专门吞噬灵性的黑色火焰吞噬掉了。
被她克制的太严重了……
马塔法利狼狈地到处逃跑,躲避对方不断射来的冰枪和想要缠绕住他的丝线。对方似乎算准了时间,恰好就在他准备去据点拿自己的机械造物之前打上门来,而作为一个工匠,在没有神奇物品与机械造物的时候,单纯的战斗力甚至不如一些序列7!
不过,这里是风暴教堂,尽管位置比较偏僻,但是终归也是个教会的据点,只要自己能拖住十分钟,代罚者们就会带着封印物赶到,那时候这家伙必死无疑。
马塔法利神父再次翻滚,躲开了在格格兰操纵下对他穷追不舍的黑火与冰霜。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尽管他凭借自身的身手还可以勉强支撑,然而想要召唤机械造物或者灵体进行反击都是异想天开了。
不知死活的疯女人……我在等教会的救援,你他妈的在等什么?
马塔法利心中恶狠狠地骂道,刚才的冰枪几乎是贴着他的胸口飞过去的,尽管教堂内有不少掩护,但是在格格兰的猛攻下他还是多处挂彩了。
面对能检索灵性自动追踪的黑火和那些如同活物的巨大冰枪,如果是旅行家还好,他一个没什么逃脱手段的工匠想要单靠跑完全躲开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战斗不到三分钟,他身上的神官袍已经破破烂烂,袍子下翻卷的血肉触目惊心。
马塔法利还在积蓄力量,为下一次排出非凡特性做准备,现在这个阶段,即使罗杰死掉,祂也绝对不可能出手……
想到这里,马塔法利神父一咬牙,然后猛地咬住了自己右臂上被格格兰划出的伤口一边,然后用左手拉住了伤口另一边,猛地将那血肉翻卷的伤口扯开,好像撕开一条不听使唤的拉链。
不似人类的血肉在伤口内部向外翻卷着长出,马塔法利的右臂像是破了一个口子的布偶熊一样,有大量的血肉像是填充的棉絮一样涌到了伤口外面,形成了一支遍布肌肉和血管纹理的、没有皮肤的巨大手臂!
马塔法利用那只巨大的恶魔手臂向格格兰猛地一指,口中蹦出了一个充满污秽含义的恶魔语单词:
“死!”
刹那间,格格兰的身影崩碎了,上面沾满了红色的、铁锈一般的腐蚀痕迹,那是深渊力量侵蚀的痕迹。对应破碎的还有风暴教堂穹顶上那块如同海洋一般蓝瓦瓦的彩色玻璃拱顶,蓝色的玻璃碎片如同暴雨一般落下。
“镜面替身法”!趁着马塔法利恍惚的瞬间,一道身影如同枯叶般无声无息地从他的头顶坠落,黑色的蕾丝冬裙裙摆在马塔法利的头顶旋转着绽开,露出藏在闪亮的小牛皮靴底的尖锐短刃,在那条套着白色裤袜的苗条长腿的发力驱动下,猛地扎进了马塔法利的眼窝!
随后,格格兰翻转身体,轻盈地双手撑地,用靴底的刀尖和另一条腿配合发力,竟然将马塔法利那变身之后超过200镑的身体直接摔了出去,掀起巨大的烟尘。
然而,马塔法利还没有死,那位天使在他的身体当中残留的部分已经将他的身体变成了介于恶魔与人类之间的东西。即使是被利刃插入眼窝,几乎贯脑而出,他也还没有死掉,甚至还没有失去理智。他再次抬起手,想要使用污秽之语定住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自己好趁机逃出去。
但是,马塔法利酝酿中的那个恶魔语单词刚说到一半就卡住了,他突然开始疯狂地咳嗽了起来,咳的他弯下脊背,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他嘴里喷出的已经不是鲜血,而是凝结的血块、破碎的组织,还有星星点点的恶魔残余灵性!
格格兰此时已经双脚落地,施施然掏出手绢轻轻掩面微笑。
“我在等的就是这个。”
“我在等,你把手放在我肩上时,我直接通过接触附加在你身上的疾病发展成致命疾病的那一刻。”
第93章 刺杀(下)
“该死的家伙,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有什么资格来杀我?”
马塔法利神父看着走过来的格格兰,惊慌地大声质问。
“你们魔女教派制造的大雾霾害死的人还少吗!我不过是为了排出体内多余的非凡特性罢了,我想活命有什么错?”
“或许吧,就当你没错好了。”
格格兰迈着轻盈的步伐,施施然走近马塔法利神父。
“那你为什么要来杀我?为那一家人报仇吗?如果你们不追查我,那个胚胎就不会触发,他们也就不会死了!”
马塔法利狂怒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远离那疾病的源头,然而却是徒劳无功。
“我为什么要来杀你……仔细想一想理由还不少啊。或许是因为我们家天真的小刺客跑到我面前来哭鼻子?或许是因为你对散播痛苦那种外行人的举动?”
格格兰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想这些理由还怪麻烦的。算了,你还是记住这个答案好了。”
“不为什么,我觉得把你杀了可能挺有趣的,所以我就来了。”
格格兰用鞋尖轻轻抬起马塔法利的下巴,让对方的呼吸暂时停滞了一瞬。
“你那种通过折磨将死之人来散播痛苦的手段实在是太低级了,让人忍住不想笑。”
“死人又怎么感受痛苦?而以你的手法,留给活人的不是痛苦而是仇恨这种杂质。”
格格兰一脚将马塔法利踩翻在地让他无法动弹,黑色的火焰从她的脚下蔓延开来,将马塔法利的身影逐渐吞噬。
“真正的痛苦魔女,是给将死之人以安宁,以此将痛苦永远铭刻在生者的心中。给我记住了,你这个下三滥!”
格格兰脚下猛然发力,将那个遍布黑焰的人形的胸口踩的轰隆一声塌陷了下去,然而,表面的皮肤之下却不是骨骼和血肉,而是黄铜的螺丝和线圈。
“跑了吗……应该是被我甩出去之后用了替身,先前不用也是为了让我以为他不能用……切,狡猾的家伙。”
格格兰兴味索然地把手套向上提了提。
“反正那疾病已经固化到了足以致命的程度,就算现在不死也没几天好活了。”
她迈步走出教堂,等在外面的马车夫一脸讨好地叠起双手,让她踩在上面登上马车,不沾染街上的泥水。
……
另一边,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马塔法利神父已经解除了恶魔变身的状态,眼窝的伤也已经愈合,但是疾病的症状却是丝毫没有减弱,所以他跑的跌跌撞撞。
该死的疯女人……魔女教派的家伙真的都他妈是一群疯子!该上火刑架的疯子!
马塔法利神父在心里恶毒地骂道,尽管这并不能让他的症状减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骂出声来。
这疾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恶魔的身体素质也完全没辙,想要根治起码也得是玫瑰学派的那些“巫王”调配的药剂才有希望……
马塔法利又忍不住咳了一口血出来,他不得不停下,将那块沾有自己血液的泥土大口吞进腹中,以免被人用神秘学方式追踪。
这个身份差不多是用到头了,不过还是得尽可能逃一天算一天,离新年也只有一个多月了,那边绝对不容有失!
站起身来的马塔法利不敢有丝毫停顿,撕下一块衣服捂住嘴就继续向前跑,嘴里满是泥土和血液混和的腥咸味道,这竟然让他的咳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减缓,他跑的更快了。
绯红色的月光照耀着马塔法利的身影,照亮了他前方的道路,他的目标是塔索克河,只要到了河边,用灵性之门召唤机械造物,自己就能顺着河流直接离开贝克兰德!
然而,红月的光芒突然暗淡了,马塔法利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不自然地扭曲起来,路边的街景、行道树都缓慢且不正常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糟糕,好像又有什么问题……
马塔法利猛地抬起头看向红月的方向,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意识就彻底消失了,残留在他脑海中的最后一幕,是一条鳞片折射出七彩光芒的蛋白色巨龙,她的翅膀张开之时,红月的光芒都被她遮蔽了!
然而,失去意识的马塔法利并没有就那样傻站在原地。相反,面对直接将神话生物投影投射至他意识海中的奥黛丽,他反而有些滑稽地鞠了一躬,然后,做了个挥手的动作,随后才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
“‘正义’小姐,解决掉他了吗?”
阿泰尔从一旁的墙边跳下,落到奥黛丽·霍尔身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已经解决掉了。”奥黛丽点了点头,“但是,他应该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个才是他真实的身份。”
奥黛丽小姐弯下腰,手指在瘫软在地的马塔法利身上轻轻一按,巨大的力量顿时施加在了他的身上,这个“马塔法利”居然也在一瞬间崩解成了碎裂的金属。
“居然也是人偶?可是,他明明,明明受到了疾病的影响……”
阿泰尔愕然反问。
“没错……你知道我的‘观众’途径序列1的名称叫什么吗?”
奥黛丽小姐不等阿泰尔回答,就补充道:“序列1的名字是‘作家’,只要在祂的剧本当中充当角色,那么不管你实际是什么人,想怎么走,在剧本中的其他人眼里,你都是祂设置好的那个角色,做的事情也只能是祂设置好的剧情,走向祂为你写的结局。”
“祂为这个人偶设置了神父工匠‘马塔法利’的身份,那么这个人偶在别人的眼中就是马塔法利,一切物理特性也和正常人一样。”
奥黛丽小姐捡起那人偶身上佩戴的两件神奇物品,将那个使役灵体的手镯递给阿泰尔。
“这是你找到他的奖励,我先预支给你。使用方法你可以回去自己占卜。接下来,我为你发布新的任务。”
奥黛丽小姐的话语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找出这名工匠的本体所在,然后在他完成谋划之前通知我或者‘魔术师’小姐,阻止你预感当中的那场灾祸!”
(明天一更,今天这一更是从明天的份里挪出来的,让你们一口气把打斗看完。这波是加更了,但是没完全加更)
第94章 事后
接下来的几周,阿泰尔的生活还算平静。“正义”小姐似乎是在帮助“倒吊人”先生晋升,在出手解决了马塔法利神父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即使是在周一的塔罗会上,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传出。
风暴教会对于自身的神父被杀死一事非常恼火——当然,他们平时也经常恼火——并以此为理由发动了对野生非凡者的又一次彻查,格格兰的非凡者聚会也被迫中止,让人怀疑黑夜教会到底有没有把马塔法利神父的犯罪证据交给他们。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只是单纯对于野生非凡者数量的增加感到不满,或者是想要扩充一下封印物研究人员的数量……好吧,也可能是封印物的数量。
不过,这和阿泰尔没什么关系。虽然他有着值夜者线人这个官方认证的合法身份,然而风暴教会的暴躁老哥动起手来会不会管这些东西,阿泰尔不知道也不想去以身试法。至于工匠的消息,在这种大清洗的环境之中·,阿泰尔也没法委托别人去做。
从马塔法利神父身上拿到的手镯具体的用法也被阿泰尔通过灵摆占卜清楚了,那是一件由序列5的“灵巫”非凡特性制成的神奇物品,放牧了四个灵。
其中的一对似乎有着奇妙的联系,被它们同时附身的两个人可以共享视觉和思想,同时其中的一个灵附身别人之后,另一个灵也会有反应。阿泰尔将其中的一个灵的控制权交给了薇娜塔,对方并没有表示异议。
马塔法利使用的那个灵则是能够将自身灵体变得凝实的稀有品种,在平时它身处灵界,具备大量的灵性储存。它同样可以附身使用者,并且将身体凝实,变成有实体的虚假肌肉。不过在和格格兰的战斗中,它的本体被烧掉了不少,没办法重现马塔法利的那种肌肉增幅,只能做一些小幅度的改变。
不过阿泰尔略微研究了一阵子,就找到了它的新用法。他让那个灵附身在自己的体表,变成虚假的肌肉,搭配第二次仪式为他解锁的黑魔法能力当中的幻术能力,可以让他在索菲这些普通人面前维持体型不变。
而最后一个灵则是能够在土壤中快速穿行的灵,在灵巫使役的灵当中,这种性格温顺的灵最为常见。
这件物品的负面作用并不很严重,只是让他在佩戴的时候会比平时更容易犯困,并且有的时候记忆力会下降。
于是,在这样的平静之中,1364年的新年越来越近了。
这天,薇娜塔正在教索菲识字的时候,阿泰尔带着一阵寒风从外面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个薄薄的信封。
“上个月的分红下来了,待会和我去买点年货吧……”
阿泰尔刚说到一半,就看到薇娜塔责怪的眼神,连忙减小了音量,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走到了房间里,在壁炉旁边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偶尔好奇地向索菲那边瞥上两眼。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薇娜塔伸了个懒腰,拍了拍索菲的头,示意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
“今天索菲你不需要上班吗?”
终于被允许说话的阿泰尔问索菲道。
“这个月巴菲特先生给我们放了双休日,今天不需要上班了,我明天也要和爸爸一起去买年货。”
索菲用脆生生的童音答道,声音里满是期待。
“那正好,回去问问斯坦森先生,明天晚上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吃饭。”
阿泰尔随手在自己带回来的纸袋里拿了两块松饼塞到了索菲的手里,看着对方开心地拿着甜食回家去了。
“真是稀奇,那些老板居然还会给工人们放双休日。”
阿泰尔端着热咖啡走到了薇娜塔的身边。自从他开始随身佩戴那件神奇物品之后,他就要经常喝咖啡来保持清醒。有的时候阿泰尔甚至怀疑,每次见到格格兰的时候他都在睡觉,可能真的是神奇物品的影响。
“这个嘛,我给迈克先生出了个主意。”
薇娜塔眨了眨眼睛,“我让约瑟夫先生在自己的文章里狠狠地夸了巴菲特的工厂,什么文明的基石、人类的光辉啦,类似的词语用了很多,尤其是强调了该工厂的环境相当优秀,夸赞到了偏激的程度。”
“他上面的大人物知道这些之后,决定要亲自来看一眼来决定是否给对方颁发奖章。为了应付检查,至少直到新年为止,那家伙的工厂都不得不保持那天给我们看的样子。”
“而且,巴菲特还不得不出钱为工人们提供免费的体检,并且改善他们的饮食……虽然是暂时的,但也聊胜于无。况且,这是唯一能够不让约瑟夫先生惹上麻烦并且能给那些可怜人争取一点利益的方式了。”
“好主意啊……”
阿泰尔有些吃惊。“感觉你现在有点记者的样子了嘛。”
“女巫魔药还是有作用的,现在看来它至少治疗了你的眼力。”
薇娜塔嘲讽道。
“好了,总之,待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年货?你们弗萨克人过年的时候,会置办什么东西?我自己去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不了解你们那边,只会按鲁恩的规格来。”
已经习惯了薇娜塔的嘲讽的阿泰尔并没有把嘲讽放在心上,而是自然地问道。
“弗萨克的新年啊……”
听到这里,薇娜塔也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说实话,我是在山林里长大的,对于城里人庆祝新年时的事情还真不太了解。我只记得小时候,在每年最后一批进村子的商人们那里可以换到腌鲱鱼卷,拿回来搭配猪肉黑豌豆盖饭……那应该就是新年时候吃的东西了吧?”
“怪不得你那么爱吃鱼啊……”
阿泰尔恍然大悟。不过随后他就笑着挥了挥手,
“那我们今天就准备这些东西了,快去换衣服,我们该出发了。”
(搞一章日常缓冲一手,再和大家商量一下,这本书预计1月1号或者12月月底上架,打算把第一卷的内容放出来再开付费,在这之前推荐票啥的都没太大所谓,但是求求大家务必保持追读呀qwq)
第95章 逛街
贝克兰德的冬天很少下雪,但是这并不影响这里的冬天冷到让人难以忍受。潮湿、阴冷,让人进了家门就不想再出去。所以说,如果没有采购年货这一特殊的意义带来的慰藉,即使是和长相不错的异性一起出来逛街,在这种天气下也不是什么令人享受的事情。
阿泰尔小幅度地仰头打了个哈欠,顿时感到一阵凉气顺着他的脖颈径直向棉衣的内部钻去,急忙缩回衣服里。
“女巫也会怕冷吗?”
薇娜塔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问道。
“还没完全变成女巫嘛……”
阿泰尔咕哝了两句。
虽然他现在已经完成了三次仪式,又解锁了控制头发和黑魔法相关的能力,身体也进一步女性化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对极端环境的抗性就提升了多少。
况且,对寒冷有抗性又不意味着我就要喜欢冻着……阿泰尔搓了搓已经快要被冷风冻得失去知觉的脸,朝薇娜塔那边看了一眼,同时把自己的手插进大衣的袖子里。
本来就生活在弗萨克帝国北部村落的薇娜塔自然不会在乎这种程度的寒冷,今天她甚至都没有穿棉服,而是穿了一件颇为中性化的便服,由突出腰身曲线的混纺布料组成,白色的加厚棉衬衣将黑色的蝙蝠翅领结衬托的更加合适,与一旁把自己紧紧裹在切斯特福德大衣里的阿泰尔判若两人。
薇娜塔站在路沿上走着,虽然脸蛋冻得有些红,但是对于本来皮肤就是健康的小麦色的她来说这种变化并不明显。注意到阿泰尔的目光,她有些局促地将目光移开,看向远处树上的冰挂。
果然,魅惑能力也要分天气。在冬天恐怕只有弗萨克的姑娘才能称为冰雪中的魔女。至于自己现在的样子……尽管在作为男性的时候这么做很自然,但是现在自己正在变成魔女,阿泰尔只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像村姑。
阿泰尔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哈了口气。那只手上的手镯已经被摘了下去,换上了新的手镯。同时被撤掉的还有脚上的脚环,不过阿泰尔没有带上新的,也不打算带新的。
“弗萨克的黑豌豆啊,自从《谷物法案》被废除之后价格好像也低了不少,现在没几个人做这种亏本的买卖了吧?”
阿泰尔趁着自己的手指恢复知觉的短暂时间掏出清单,“你的口味还真挑,这下估计得多逛少说一个小时了。”
“多逛一个小时?只是买点菜而已,还能多出一个小时来?”
薇娜塔表示怀疑。
“当然了,我们这次估计至少要跑……嗯,要跑七到八家店,算上路上花的时间,少说也得三四个小时吧。”
阿泰尔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
“要花那么久吗?”
薇娜塔的脸色一僵,急忙走过来拿过阿泰尔手上的清单认真阅读。
单子上,从因蒂斯的调味品到鲁恩本地的冬季服饰,还有各种特产的食材足足列了几十项,有几种调味品甚至薇娜塔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说,不是还有好久才过新年吗,现在就要买这么多东西?”
薇娜塔的声音有点打颤。
“那当然了,新年的时候不光很多店铺会关门休息,仅剩的那几家店铺也会临时涨价很多。虽然我不是很缺钱,但是毕竟这分红来源的那几只股票可是我实打实的接黑活攒出来的,不能随便对待那些家伙的牺牲啊。”
阿泰尔颇为认真地说道。
“你这又是什么歪理邪说,那些死人哪怕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薇娜塔无力地说道,“而且,新年时候店铺会加价,我来这边之后也过了一次新年,怎么就没感觉到?”
阿泰尔白了她一眼。
“你对你自己的身份能不能有点认知?我的杀手身份是保密的,你的黑帮身份在那群店老板的眼里可不是保密的。不管平时不怎么做饭的你知不知道物价到底是多少,你觉得那些摊主敢给你要买的东西涨价?”
“可、可是,那些衣服都是明码标价的,哪怕是新年也不太好就这么涨价的吧?我们下次再买不行吗?或者,我们先去买一件衣服……”
薇娜塔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啊,这个倒也不是不行……”
阿泰尔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但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市集并没有服装店,最近的服装店也在两条街之外……”
薇娜塔:“w(?Д?)w”
阿泰尔:“( ̄_ ̄)”
“真是没办法……”阿泰尔叹了口气,“你上个新年是怎么过的?难道贝克兰德的阴冷天气花了整整一年时间都没在你的心里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吗?”
“我、我只是没想到你要在外面待这么久……往年在这个时候我都是不怎么出门的,东西有杂活女仆帮我送过来。”
薇娜塔有些尴尬地承认道。
“那你找个咖啡厅待一会吧……”
阿泰尔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先去那边给你买件冬装。你穿什么尺码?”
“啊?”
薇娜塔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她的脸更红了。
“行了,快点告诉我尺码,我去旁边那条街给你买衣服。”
阿泰尔有些不耐烦地摊了摊手。
“是……”薇娜塔红着脸,在阿泰尔的耳边报出了三个数字。
阿泰尔一愣:“我在问你穿多大码,11、12,还是13,你说的这个是什么?”
在鲁恩,11码的成衣相当于身高165厘米。
气氛突然肉眼可见地变得尴尬了起来。由于阿泰尔和薇娜塔比起来生活要规律很多,生活质量也高了不少,买衣服也比较倾向于买中产阶级常穿的现成成衣,买的时候只需要报出一个尺码就可以;而薇娜塔理解当中的衣服,则是东区的小裁缝店缝制的定制服装,需要测量完整的三围。
阿泰尔干笑了两声,连忙指了指街边的一家咖啡厅。
“你先进去坐,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逃也似地迅速离开了市场,中间甚至用上了刺客的能力。
(今天可能只有一更,我得考虑一下要不要为了完善人设来点胃疼剧情,毕竟前期为了成绩有提节奏,女主作为猎人的一面没有立起来,这一点我也很无奈,只能在后续的剧情中改了)
第96章 猎人的追迹
薇娜塔端着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行人。
最近是不是过的太安逸了一点?薇娜塔在心里这样想着。
上个冬天的时候,她在战场上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那时候还是序列9的她,身体素质没有现在这么好,只能坐在自己房间窗边的躺椅上,透过结了霜的窗户看窗外的行人,那让她想起了弗萨克的森林:陌生的环境里隐藏着陌生的生物。
越是被人熟悉,越容易变成猎物;
反之,了解的越多,越容易变成猎人。
然而,自己似乎过于轻易地让他了解了一些东西。
自己和以前相比,发生了什么变化?
薇娜塔想要明白。
或许,自己和一年前最大的不同,就是被那位半神下了心理暗示。
但是,会是这种原因吗?
薇娜塔使劲摇了摇头。她说不好自己是否愿意接受这个猜测。
阿泰尔是个让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伙。让人既想进一步探求他陌生的一面,又能在熟悉的一面中找到安全感。
但是,如果这种熟悉的安全感也来自于那位陌生半神的心理暗示呢?
薇娜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金色的头发。生活在陌生的国家、陌生的人群之中,自己好像也变得陌生了不少。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先前在部落里生活的时候,婆婆在教他打猎时曾经说过一句奇怪的谚语。那天就和现在一样冷,婆婆的话语从嘴里说出口然后就变成白色的雾。
“猎人的烦恼存在的时间和一次狩猎的时间一样长……”薇娜塔模仿着婆婆的腔调,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换句话说,只要完成一次狩猎,猎人就该把先前的烦恼抛诸脑后了,毕竟明天能不能打到猎物谁也说不准。和刺客不同,猎人是活在当下的。
薇娜塔漫不经心地扫视着窗外的人流,突然之间,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在她的视线中,赫然出现了不和谐的身影。
猎物的身影。
巴菲特公司的监工老林奇正走在大街上,看起来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的异常反应。他的口袋微微敞开,手揣在兜里的姿势有些不自然。
见到老林奇的出现,薇娜塔的身体轻微地紧绷了起来。她将5便士的餐费压在咖啡杯的下面,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今天的穿着并不适合跟踪,这种装束在人均厚重风衣的鲁恩街头简直不要太显眼……所以,薇娜塔并没有打算隐藏自己,她准备进行的是一场盛大的围猎。
包围者只有她一个人,而被包围者同样也只有一个。但是没关系,这并不影响。“纵火者”的出场,每一次都足够盛大。
薇娜塔出门,老林奇顿住脚步;薇娜塔靠近,老林奇立刻转身就走。然而,薇娜塔加快脚步,他便加快脚步,而薇娜塔稍微放慢脚步,他也会停下一会,让双方之间的距离保持不变。
对方是在让我跟着他……他似乎跟踪了我们一会。薇娜塔皱起了眉头。作为对追踪与反追踪都很擅长的猎人,还有灵感极高的刺客,竟然都没有发觉对方的跟踪。
这是在挑衅我吗?薇娜塔冷哼了一声,随后果断扭头就走。
如果你真的有事情要说,那就来这边吧,猎人可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处境中!
果然,发现薇娜塔想要离开之后,老林奇又讪讪地跟了上来,并且跟着薇娜塔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你想和我说什么?”
等到老林奇气喘吁吁地来到那条小巷里之后,早已等候在里面的薇娜塔开口问道。
她预留的距离正好是自己依靠火焰奔行能够瞬间抵达的位置,在这条狭窄的小巷内完全可以后发先至。
“果然,你也不是普通人。”
老林奇喘了两口气,“那天你来工厂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作为监工的你应该比我清楚那里面有什么。”
薇娜塔回答道。
“那就是没看到了。”老林奇笃定地说。
“或许吧,但是我现在知道那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了。”
薇娜塔不以为意。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和我保证不把在那里看到的事情说出去,从前两天的报纸来看,不管你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但是不想多说,你的保密能力还算是不错的,和那个只会夸夸其谈的记者不一样。”
“先不提你对我的看法是否正确,你似乎对约瑟夫先生有很大的成见。”
薇娜塔挑了挑眉毛。
“当然了,觉得自己揭露了什么真相的家伙是最可恶的。他们在东区播撒无谓的希望,同时自己还因为胆怯没有把这种希望变成现实的能力,用花言巧语骗来那些天真的女工的真情流露,然后在报纸上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显得自己颇有主见……”
老林奇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们倒是赚到钱了,可那些被他们忽悠的说出了真心话的女工们呢?他会给她们找新的工作吗?她们在说出了真心话之后,还有命去找下一份工作吗?”
老林奇讥讽地笑了笑,刹那间他好像变成了最出色的讽刺剧演员。
“或许我的笑声让你感到不快,”他说,“但是看到你们这些记者手上没牌却硬要赌钱,实在令人好笑。或许在捕风捉影这方面上没人比你们做的更好,但是结果都一样可悲。老实说,你们的手上甚至连张花牌都没有,只有小之又小的牌。”
“似乎你知道的比看起来更多。”
薇娜塔谨慎地说道。
“当然了,我知道的那些事情说出来足够让你浑身发抖。”
老林奇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走下去,而是严厉地警告道:“不要再追查巴菲特先生工厂里发生的一切了,因为这将会毁掉不止一个人的人生。我看得出来,你足够机敏也足够理智,具备成为一名大记者的天赋。但是,在这件事上,好的初衷并不一定能带来好的结果。”
“我不担心那个饭桶记者会察觉什么,所以我只来警告了你。我说的已经足够多了,如果你准备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来找你的恐怕就是你好奇的那些东西了。”
第97章 恶魔
“既然你知道这一切,那为什么不去举报?”
薇娜塔沉默了一会,问道。
“你有能力终结这一切,为什么不去做?”
“你还是不懂。”老林奇悲哀地说道。“举报能带来什么?受害者的情况得不到改善,只让罪犯得到惩罚没有任何意义。”
“值夜者和代罚者会安排好那些因此而失业的女工的,贝克兰德从来不缺少机会。”
薇娜塔答道。
“说真的,你有的时候真的天真到可笑。”
老林奇气得拿起手杖重重敲了敲地面。“如果那些门后的人能够重新融入社会,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该死的,你在套我的话!”
他狂怒地注视着薇娜塔,好像一条发怒的老狗在沙地上磨砺着爪子。
“‘猎人’可是很擅长设置陷阱的,当然,也包括言语上的陷阱。”
薇娜塔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目光,直直盯着老林奇。
“那么,是什么情况呢?贝克兰德可是一个宽容的城市,不管是良好市民还是我这样的恶棍都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就是说,那里面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严重到你觉得只要那些受害者一被发现立刻就会被人道毁灭的程度?”
薇娜塔小幅度地沿着一个扇形边缘游走着,给老林奇施加着压力。
“停下,不许再猜了!”
老林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突然间,他猛地举起手杖对准薇娜塔。
“好吧,你确实有点小聪明。”他向地上啐了口唾沫,“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给我个明确的答复,告诉我你不会把那里的事情告发出去,让那些可怜人安静地走完她们的一生,不然……”
“不然什么?”
薇娜塔毫不示弱地问道。
“不然,我就给你灌下药剂,让你彻底忘了今天的事情。当然,或许多忘了那么几年的也不一定,毕竟这种药不太精准。”
老林奇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刚才言语中的惋惜与恼怒一下消失不见,他似乎一下子就从自身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让自己变得异常冷静。
“是吗,我倒是想试试。”
薇娜塔的手缓慢地探向了小腿的侧面,那里绑着羊皮制成的锯肉刀刀鞘。
随后,两人几乎是在同时动了起来。老林奇空出的那只手伸向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两支装有药剂的试管,另一只手持拐杖向前猛挥,试图将薇娜塔逼退。
然而,薇娜塔的动作比他更快。炽白的火流再一次出现,薇娜塔直接化身为火焰,被灼热的火焰裹挟着直接冲到了老林奇的面前。
老林奇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竟然已经迈入了中序列的门槛,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他手中的手杖没来得及挥起就被薇娜塔用手臂架开,薇娜塔手中的锯肉刀径直刺向老林奇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老林奇反手把试管摔向了薇娜塔的脸,身体猛地向后一倒,躲过了薇娜塔的刀锋,整个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薇娜塔正要追击,突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寒。晋升为中序列之后,她多少也有了一些危险预感的能力,于是她迅速踩在墙上向后空翻,想要躲开后续的攻击。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救了她一命。老林奇仰倒的瞬间,他身上破旧的皮毛大氅腰腹之间的位置裂开了,一条黑红色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猛地从那里射出,擦着薇娜塔的肩头飞过,将墙壁打出一个冒着白烟的小洞。在那东西从她的身边飞过的时候,薇娜塔能闻到腐烂血肉一般的味道。
“那是什么?”
薇娜塔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缓慢站起的老林奇身上的那个黑洞洞的缺口。
“哦,该死……”
老林奇的脸上却没有刚刚劫后余生的喜悦,相反,他的脸上此时涌上了一种强烈的情感,那是恐惧与悲哀的情绪,薇娜塔能闻到恐惧的味道。
“弗兰奇,回去,听话,这里用不到你……”
老林奇看都不看薇娜塔一眼,只是低声对自己腰间畸形的部分露出的空洞中隐藏的那个生物快速地请求着。
片刻的寂寥之后,老林奇的腰腹间传来了一个有些怪异的声音,用的是鲁恩语,但是带着些许污秽之意。
“弗兰奇饿了,弗兰奇不想回去!”
“我回去就给你准备,她不好吃……”
老林奇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显然他和他腰间那个空洞里生活着的生物的沟通出了问题。
薇娜塔本来可以趁机溜走,但是又害怕老林奇控制不住那头生物让它逃到不远处的街上,本来已经开始悄悄溜走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弗兰奇现在就要!”
那个声音显然已经带上了些许恼怒,老林奇的驯化显然已经没有多大效果了。
随后,老林奇腰间的衣服彻底豁开了,露出弯曲成畸形的脊柱,在腰间留下一个空洞。在那个空洞里,蹲坐着一只蟾蜍模样的生物。
它的头上长了三只红色的角,闪烁着妖异污秽的荧光,体表呈暗红色,像是翻滚的熔岩一样不断向上冒着气泡。
“如你所见,我只是一名序列8的‘驯兽师’,并不能完全控制这个家伙。毕竟,它不是我喂养起来的,甚至都不算是完全的非凡生物。”
老林奇神色复杂地说道。
“在非凡者的道路上,你似乎走的很快。”老林奇摇了摇头,“不过很可惜,我本来不想杀死你的。你既然惊醒了它,事情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薇娜塔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锯肉刀,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她向那只恶魔蟾蜍挑衅地摇了摇手指。
那只蟾蜍恼怒地从老林奇的身上跳了下来,猛地张开了嘴。这次薇娜塔清楚地看到了刚才从老林奇腰间射出来的长条物体了,那是蟾蜍的舌头。
注意到刚才那条舌头的穿透力之后,薇娜塔没有贸然用火球或者锯肉刀去挡,而是侧身避开,同时手中迅速凝聚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火球。
序列6的恶魔对于薇娜塔来说确实很强大,但是并非绝对不可战胜。
弗萨克古谚:只有狩猎了猛兽的才能称为猎人,没有哪位猎人会因为打到一只兔子而自我夸耀!
第98章 战斗
薇娜塔在小巷里闪转腾挪,不断地向手中的那个火球里灌注灵性。
直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使用动静比较大的法术。一旦制造出较大的动静,最先赶到现场的肯定是看热闹的普通人而不是能解决这件事情的官方非凡者。
而到了那时,恐怕不能指望这家伙会突然变得善良……况且,一旦拖到官方非凡者到来,那些暴躁的代罚者也不太可能做区分目标这么麻烦的事情。
尽管那恶魔蟾蜍的舌头速度极快,但是对薇娜塔来说,还不至于快到无法躲闪。况且,由于它体型的限制,那舌头的攻击范围也就十米左右,远远低于薇娜塔火球的射程。
然而,薇娜塔的甩出的普通火焰烧灼在它的皮肤上,只是冒起了阵阵白烟,并没有什么伤害。这家伙的皮肤竟然是抗火的,只有爆炸的冲击能对它造成一定的威胁。
能对它造成致命威胁的恐怕只有这种爆炸火球,毕竟它的体型比较小,进化的方向也似乎加到了对高温的抗性上。只要给它一个足够的冲击,就能让它的内脏完全移位。由于体型太小,愈合能力也没有多大发挥空间。
薇娜塔心中快速盘算着。在使用黄昏圣徽进入神国之后,受到圣徽的启发,她在掌控火焰上逐渐有了倾向性,现在的薇娜塔可以对火焰的特性进行修改,制造出倾向不同的火焰造物,比如强化了“爆炸威力”的这种炽白火球、强化了“索敌范围”的火鸟、强化了“粘滞时间”的火墙等等。
但是,缺点也是存在的。强化一项特性,必定会牺牲其他的属性。比如,这枚炽白火球就是将“射程范围”和“火焰粘滞”几乎完全牺牲,制造出来的爆炸范围大于射程半径的法术。
如果不能把这东西塞进它的嘴里,让它的身体吸收掉爆炸,即使有着“蔷薇之心”的保护,恐怕我也会受不轻的伤……而且,那个老林奇也不见了,得时刻提防着他的偷袭。
薇娜塔缓慢地将那个火球端到了自己的面前,而那只蟾蜍也察觉到了那枚火球的危险,不再继续用舌头攻击,而是将舌头收了回来,嘴里似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
“你说,她能不能打得过弗兰奇?”
不远处的小巷子里,那只灰白的老鼠从老林奇的衣兜里探出头来,有些不安地问。
“关我屁事!”老林奇恼怒道,“我可打不过那家伙……弗兰奇变成那样之后我就没办法了。”
“我都说你不该听那个史密斯的鬼话,让他给弗兰奇喝什么高序列魔药!”
那只老鼠言辞激烈地说道。
“本来它只是有点吵闹,现在可好,等那个女记者被它杀了,工厂里的事情就不好瞒了,你又不会反占卜!”
“好啦好啦,吵得老头子我头都晕了!”
老林奇有些恼怒地把老鼠的头按回了衣袋里。
“那你想怎么办?那小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不一定是弗兰奇的对手,但是等闹大了,那就不好收场了!我劝你还是收拾东西赶紧跑路吧!”
那老鼠消停了一会,又开口说道。
“……跑路?跑去哪?”
老林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随便你跑去哪里,去东拜郎,去南大陆,哪里容不下你?”
老鼠恼怒道。
老林奇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猛地把手杖往地上一摔,大步向回走去。
“喂,你干嘛?”老鼠有些惊慌,“你不会是想回去和变成那样的弗兰奇拼命吧?你想死可别拉上我啊!”
“反正过了今天,那间房子的事情估计就瞒不了多久了,弗兰奇变成那个样子我也有一半责任,今天就算不能送它一程,把这小姑娘保下来还是差不多的。”
老林奇故作轻松地说着。
“老林奇你别他妈开玩笑了!”那老鼠急了,“你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监工头子,连血都没见过的货,还想着从弗兰奇手上抢人?”
“总得试试再说吧?”老林奇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
“堕落!”
污秽之语落下,石砖的地面上翻涌起粘稠的黑色液体,让那块区域呈现了深渊化的倾向,随后炸碎成堕落的黑雾。
薇娜塔和那只蟾蜍的战场已经移到了小天井,这期间薇娜塔一直在试图凭借蔷薇之心的抗性靠近对方,但是这并非易事。在对方放弃了出于本能的舌头攻击之后,污秽之语的泛用性之高就体现出来了。无论是“死”、“堕落”、“污秽”还是“缓慢”,都是薇娜塔即使有了蔷薇之心也不敢硬抗的能力。
看来只能冒险了……薇娜塔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向那只蟾蜍冲了过去。
“缓慢!”
那只蟾蜍口中再次吐出了这个“污秽之语”单词。以往,每次它使用这个单词的时候,薇娜塔都只能狼狈地从作用范围内躲开。它已经在这个猎物身上花费了太长时间,现在它正渴望着对方的新鲜血肉。
然而,这次薇娜塔却没有闪开,任凭那虚幻的黑气缠绕上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动作一下子变得凝滞。但是,她的身后赫然爆开了一团赤红色的焰流,将她的身体猛地向前推去,尽管这种强制性的加速给她的肌肉带来了很大的负担,却成功抵消了污秽之语的效果,让她冲出了“缓慢”的范围。
猎人守则补充:麻痹猎物的手段不止有毒针和吹箭。
双方的距离转眼之间就被缩短到了几乎贴面而立的程度,薇娜塔手中的白色火球离蟾蜍的大嘴只有不到一米。
那只蟾蜍在释放污秽之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它的身体迅速膨胀至篮球大小,头顶三根山羊角弯曲伸出,布满了数不清的神秘花纹,背后一对蝙蝠羽翼般的翅膀展开,缠绕着淡蓝的火焰,散发出强烈的硫磺味道。
然而,在它收拢那对蝙蝠翅膀来防御冲击之前,薇娜塔已经抢先一步把那个炽白火球一把塞进了它即将闭合的羽翼缝隙里!
(上小编力荐了,谢谢大家的支持,这周会有福利章节,然后就是从下周开始我就要准备期末复习了,每天一更,预计12月月底或者1月份上架,在上架之前让大家把第一卷免费看完。再次恳求大家不要养书!不要养书!不要养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出成绩是要看追读的!)
第99章 混乱
在那双恶魔的翅膀合拢之前,薇娜塔猛地将手臂抽了出来,翅膀上突出的骨刺将她的手划的鲜血淋漓。
随后,伴随着冲天的烟尘,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尽管恶魔的身体吸收了大量的爆炸冲击,周围房屋的瓦片还是被震落了一大排。碎裂的红色的透明果冻状血肉飞溅出来,溅落到了被气浪冲击得不得不向后翻滚泄力的薇娜塔的后背上,那里立刻就传来了强烈的烧灼痛感,即使是在蔷薇之心的加持下,那种痛苦也没有丝毫减弱。
薇娜塔连忙一把扯下自己那件已经被那块熔岩般的血肉点燃的羊绒马甲,随后原地打滚将身上残留的火焰压灭。她的灵性已经所剩不多,如果刚才这一记还不能得手,她就只能想办法脱身了。
然而,待到烟尘散去,令薇娜塔惊骇欲绝的是,那只蟾蜍恶魔竟然还没有死。尽管它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然而周围那透明的胶状灼热液体正向它的身上淌回,缓慢地修复着它的身体,随后,它身上足以致命的伤口都已经基本愈合完毕,只是不得不退出了那种半熔岩化的恶魔状态。
它也已经受了重创……接下来,估计就该拼命了!
薇娜塔打起精神,暂时将背后的疼痛抛诸脑后,准备应对对方的反扑。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苍老喊声。
“弗兰奇,看这边!”
那只蟾蜍豆状的双眼一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老林奇从房檐上狼狈地滑下,甩手将一个装着黑色物体的玻璃瓶砸向墙壁。
从玻璃瓶当中飞出了无数的硕大苍蝇,每个都有核桃大小。
蟾蜍弗兰奇圆溜溜的眼睛一亮,迅速弹出舌头将那些苍蝇吞入腹内。随后,它略带怨恨与畏惧地看了薇娜塔一眼,转身跳回了老林奇畸形的身体内的空洞中。
(有书友好奇这个畸形是什么样子的,建议参考黎明杀机dlc中的屠夫连体婴)
“你还挺能打的……”
老林奇从房檐上落下,喘了两口气,对戒备的薇娜塔说道。
“那是用特制的药剂喂食的费内波特苍蝇。要不是你把弗兰奇打怕了急需补充食物,它还真没那么容易听话……”
见到薇娜塔的神情警惕,他有些颓废地摆了摆手。
“不用那么害怕,我不是来打架的,你刚才弄出那么大动静,官方非凡者马上就要到了,弗兰奇恐怕也是预感到了危险才肯跟我走的。”
老林奇抓了抓没剩几根的头发,“老头子我也没什么大本事,既然事情闹大了,就算我想瞒那间工厂里的情况,这下也白搭了……你想管这件事就管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在把这件事情上报之前,至少先去那扇门后看一眼再做决定。”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薇娜塔收起了锯肉刀,但是仍然有些戒备。
“弗兰奇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再过几个小时,恶魔蟾蜍的事情就该传到官方非凡者的耳中了。所以我得离开贝克兰德,越快越好。或许去因蒂斯,又或许回弗萨克老家。”
老林奇不知在哪找到一件长袍套在自己身上,遮住了破洞。
“我得走了,烂摊子你自己想办法处理,不会处理的话我劝你也趁早跑路。”
随后他钻出巷子,一溜烟跑了,留下薇娜塔在原地有些愣神。
不过随后,她就反应过来,迅速召唤出数十个小威力的连珠火球,将自己战斗过的地方的地面整个翻了一遍。
……
“所以,你就搞成这个样子了?”
十多分钟之后,中途收到薇娜塔通过跟随她的灵体传过来的消息的阿泰尔一边把买来的衣服递给薇娜塔让她换上,一边询问着。
“用不着你再把情况重复一遍。”
薇娜塔解开自己身上的那件已经和皮肤粘连在一起的衣服,痛的她咝了一声。
“再用一会蔷薇之心吧?回复的也快一点。负面特性已经被‘正义’小姐基本压制了。”
阿泰尔关切地问道。两人此时正在回家的马车上,车厢被阿泰尔用灵性封闭了,声音传不出去。
薇娜塔含糊地应了一声,在口袋里掏出了那根项链戴在脖子上。
“旧衣服给我,我做个反占卜的处理。”
阿泰尔伸出手,从薇娜塔的手里拿过那件后背被烧了个大洞的黑色执事服。随后他绞断一缕头发缠在执事服的上面,然后用自己的匕首在手指上轻轻一划,将血珠滴落在布面上,最后将那件衣服扎成一团,在马车经过贝克兰德桥的时候径直将它丢进了河里。
“好了,如果有人追踪你的话,就会被引去那件衣服的位置。等他们找到那件衣服的时候,上面的血迹应该已经不能用来追迹了。”
“回去之后我就把这些消息通知‘正义’小姐,不用再担心了。”
阿泰尔拍了拍手,“不过我不建议你这几天继续抛头露面了。我会和迈克说,让他允许你在家办公的。毕竟,值夜者在追踪这方面还是有一些心得的。你躲在这里,即使他们追到了这里,只要我出面解释一下,问题就能解决。”
薇娜塔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默许了阿泰尔的提议。
……
“幽蓝复仇者”号上,阿尔杰面色有些凝重。
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结果却出了这种事情吗……
幽灵船的舷窗之外,原本的灰白雾气消失了,如同退潮一般涌向海线的方向。
不,不是涌向海线,而是涌向海线尽头的那个不可名状之物!
从海线的尽头出现了奇异的黑洞,在里面像是挤牙膏一般挤出了什么。原本无法理解,无法辨析色彩也无法知晓形态,然而,等到那个“解压”成为具体的形态之后,阿尔杰才初步恢复思维能力。
那是一条条暗红色的不详触手,由末端都有手腕粗细的触手组成的暗红色海洋!
那些触手的表面附着的粘液不断滴落,将海面染成了墨汁般的黑色,然而表面却漂浮着五彩斑斓的油膜,让人感到发自本能的厌恶与恐惧!
第100章 薇娜塔的房间
月季花街17号的客厅里,阿泰尔正在看着薇娜塔给她自己泡着咖啡。
“说实话,我不建议你喝咖啡,毕竟即使你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也不适合这种刺激性饮料。”
阿泰尔劝阻着,不过看到对方没有听的意思,他也不再继续纠缠,而是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水。
“你也不想睡觉吗?”
薇娜塔看了阿泰尔一眼,问道。
“算是吧,毕竟今天的计划都没怎么做,得好好考虑下明天该干什么。”
阿泰尔轻轻晃了晃茶壶,让茶叶渣旋转着升起又下沉。
“进来说吧,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
薇娜塔有些别扭地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阿泰尔愣了愣,还是跟了上去。
“你和那位半神说了吗?巴菲特成衣工厂的事。”
薇鲫塔把咖啡放在一边,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嗯。但是她似乎处于某种事态中,并没有给我们回应。”
阿泰尔点了点头,四处打量着。自从薇娜塔住进这间房屋,楼下的这间次卧他就没有进来过。现在看到房间里的布置,感到有些惊奇。
房间里的一切都和阿泰尔还在使用这间屋子的时候几乎-模一样,似乎这位猎人在这里生活的几个月里并没有留下她的痕迹。就连阿泰尔一直没找到的刮胡刀也还是原样摆在桌上。
床铺倒是不至于一直没有使用,不过可能使用者一直是来这边学习的索菲,而薇娜塔全部的家当都摆的整整齐齐,摆在一块由多种兽皮拼接而成的地毯上,这是房间里唯一增加的家具,而薇娜塔就坐在那张大地毯的一端。
“坐。”
薇娜塔拍了拍她身边的地毯空位。
“你这是觉得我把壁炉烧的太热了吗?有床不待非要呆在地上。”
阿泰尔开了个玩笑,不甚在意地坐在薇娜塔的身边。
“你明天准备怎么做?”
看到阿泰尔坐下来,薇娜塔向远离阿泰尔的方向稍微挪了挪,然而实际上却并没有移动多少。
“还能怎么做?”阿泰尔耸了耸肩,“明天早上起床之后一个人出门去买需要的豌豆和猪肉这些食材,然后试着做猪肉黑豌豆盖浇饭,请索菲和斯坦森先生一起来吃晚餐。”
薇娜塔愣了一下:“你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为什么要着急?”阿泰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知道我的厨艺,即使之前没做过,一道盖浇饭显然也不是什么难做的食物。简而言之,并不是花费很多时间的工作。”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外面的工厂里还藏着可能和恶魔有关的东西,而我们作为知情人却在这里讨论明天晚上的盖浇饭。”
薇娜塔烦躁地摇了摇头,“好吧,实际上我们甚至连知情人都不算,毕竟里面究竟有什么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所以呢?你希望我们直接冲进去吗?”
阿泰尔嗤笑了一声。
“有那位半神的暗示在,你甚至可以命令我这么做。”
薇娜塔的神色晦暗,但仍倔强地保持着冷淡的表情。
“我不想让你这么做。”
阿泰尔摇了摇头。
“你可以这么做,而且早一点弄明白这些事情,或许可以少死很多人。”
薇娜塔坚持道。
“也可能没有什么用。总之,我还是不想那么做。我即将成为魔女,而魔女不会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阿泰尔看着薇娜塔的脸认真地说道,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你和我见过的那些弗萨克男人都不一样,不论是黑帮还是教授,他们都很着急。”
薇娜塔沉默了一会,如此总结道。
“哦?他们是什么样的?”阿泰尔颇感兴趣地问道。
“他们总是喜欢直来直去,想着一天之内达成目标。做学问如此,打群架也是,谈感情也同理。”
薇娜塔看着窗外的红月说道,
“第一天,他们和我聊古典音乐,聊罗塞尔的发明,聊卢尔弥的哲学,聊他童年的悲惨遭遇。而第二天,他们就想把我的裙子脱下来。”
“所以,当我因为非凡者身份被强征入伍之后,我并没有那么失望。”
“如果你和鲁恩的中产阶级们多接触几次,你就会知道,在这里,我们讲究的是含蓄,这是一项很重要的品质。”
阿泰尔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壁炉里的柴火还在噼啪作响。短暂的小阳春已经过去,真实而严峻的冬日在房间外盘踞不退,窗外榉树的树枝如同发出警告的老人手指,在暗淡的红月光芒下颤抖不已。
“这张地毯,似乎不是在市场上买来的?”
阿泰尔收起支撑在地板上的手,指尖上传来温热的破旧皮革特有的味道。
“那是从部落带出来的东西,每个赛文斯部落的猎人都有一张,每次打到猎物,就在它身上取一块巴掌大的皮缝在地毯上。如果打到的是无法取下皮的鸟雀,就取下它们的绒毛点缀在上面。”
薇娜塔靠在床边,一双美眸有些出神地看着空中的红月。
“数目上有什么要求吗?”
阿泰尔看着身下那张有长宽都有接近六鲁恩公尺(约合2米)的地毯,保守估算,这张地毯上也得有接近四百块皮革了。
“等到猎人去世之后,如果他的毯子不能将他的遗体完全裹住,那么他的灵魂就无法穿过阴风呼啸的雪原获得安宁。即使后来我们知道了森林的外面也没有所谓的安宁之地,只有那些吸血的官僚,但是这种说法在一些守旧的猎人心中还有很重要的地位。可以说,这张地毯就是猎人心灵归宿的象征。”
“之前在被那些人带出雪原的时候,我几乎卖掉了所有的战利品,包括四个鞣制的狼头、两个鹿头和两个熊头、用它们的骨头雕刻成的护身符、还有我的第一只老死的猎鹰,我把它做成了标本。”
薇娜塔怀念地说道,
“然而,只有这张地毯,被我一直保留下来。不管我身处哪里,只要把这张地毯展开,我就感觉我至少拥有了一块四平方米的领地。”
第101章 想做的事
“所以你才一直生活在这张毯子上吗?”
阿泰尔在毯子上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籍,随手翻了翻。
“不,当初只是为了方便随时都能收拾东西逃走罢了。”
薇娜塔看了阿泰尔手中的书一眼,“那是赫尔默修因关于二元论的着述,我不觉得你能看得懂。”
“逃走?”
阿泰尔愣了愣,随后恍然,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问问理由?”
薇娜塔略微偏了偏头,发丝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味。
“你现在还想逃走吗?”
阿泰尔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那可不好说,或许哪天我就会跑了也说不定。”
薇娜塔的声音很轻,好像被云层遮蔽的月光。
“那就把答案留到你能说准的时候一起告诉我吧。”
阿泰尔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啧,有点凉了。”
“……还剩几周?”薇娜塔沉默了一会,故作随意地问。
“什么还剩几周?”
阿泰尔也漫不经心地反问。
“你的魔药,还有几周才能完全喝掉?”
“还有四周不到。”阿泰尔略微回忆了一下。
“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在你变成魔女之前。”
“让我想想……”阿泰尔低头沉思起来,
“顺利的话,我可能还能以男性的身份去参加迈克孩子的满月酒席……不过,就算没赶上我也能暂时变回原来的样子的。和索菲他们告别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到你把这段时间的课程上完再说就来得及。所以,除了一些必须本人出面的财产转移工作,恐怕我就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了。”
阿泰尔仔细思索了一番,回答道。
“怎么了?在离开这里之前,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薇娜塔又一次沉默了,她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不像是讨论着家长里短的租客,更像是即将冲向高压蒸汽步枪组成的防线的骑士。就在阿泰尔即将忍受不住这令人压抑的沉默之时,薇娜塔轻轻点了点头。
“……有。”
“哦?你还想做甚……”
阿泰尔正要回答,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轻轻握住了。那只手像是追寻温暖的小生物,钻进阿泰尔的衣服口袋里,紧握着里面阿泰尔有些粗粝的手。
随后,他感觉自己的问题被什么柔软的、凝结为实体的火热情愫堵住了,句尾微微颤抖的问号像是在烈火中锻打的钢条一般被那柔软的情愫钳住,然后被挝折成一个层层叠叠的漩涡状的东西,有带着陌生味道的液体顺着两人之间的联系缓慢而坚决地流向那个漩涡,发出滴水穿石般的悠长回响。
同时,似乎是为了证明这种联系确实存在,口袋里的那支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阿泰尔。纤长而光滑的手指,有着骨子里的强韧。
阿泰尔记得这只手。在这只手出现的二十多个年头里,它作为一只猎人的手触摸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东西、拿起并紧握过那些形形色色的东西,一切形态各异的东西,而且注入手上的力量也随着时间越加强大。
阿泰尔沉默着反握了回去,刹那间仿佛握住了一棵生长的二十多年华美树木的年轮。随后,那些岁月仿佛在阿泰尔的手中、口中和心中融化了,交混为一,卷起漩涡。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所有风景、所有话语、所有意味聚合一处,在他的心里形成一根巨柱,围绕着中心辘轳般旋转。
良久,两人分开,房间里回荡着悠长的喘息声。
“为什么?”
两人喘了口气,阿泰尔有些犹疑地问道。
“等到我想明白上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会一起告诉你。”
薇娜塔注视着阿泰尔的眼睛,
“但是有一个问题,你必须现在给我答案。”
“要继续下去吗?”
阿泰尔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礼花一样的东西炸开了,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薇娜塔也随时可能化成礼花般的东西,随着一声细线断裂时那种悠长而战栗的声响冲上云霄,从他的身边消失。
通过仪式借来的魔女灵性此时已经沸腾了起来,像一锅由椒薄荷和月长石熬成的魔药,形状怪异的尖锐气泡划着无规则的轨迹上浮,然后在表面炸裂,散发出类似于新修剪的草皮、刚砍伐的松木和薄荷味的护发素气味。
阿泰尔只是犹豫了一小会。
随后,地毯上那摞记录着卢尔弥、希拉里昂等着名的人类学家思想光辉的着作被人类情感的光辉碰倒了,它们主人的微弱抱怨声被淹没在它们硬质的书脊磕在地板上时发出的訇然巨响中。二元论、整体学说在这汹涌的情感面前也黯然失色了。
一阵微弱的风吹过窗棂,雕花的窗户被吹开了一角,露出了窗外正在孕育着新生的枯树。枯树的根须试探着分开了泥土,发出蛋壳破碎般的生长声音。那生长的声音极小,至多好像有人在敞开的窗户前,观赏初冬凝远的暮色时发出的轻叹。
泥土贪婪地包裹住那株探入进来的植物,植物得到鼓励,迅速长出根须,让它碰到的每一颗沙砾都微微颤抖起来。
阿泰尔感觉自己好像从弗萨克人的飞空艇上跳了下去,在身后多宁斯曼树树脂制成的降落伞没有抖开之前他经历了美妙无比的时间。他的身体正在失去控制,飘泛着向下坠落,那个过程被无限的拉长了,仿佛下面没有底。
随后,他感到自己触及了什么。仿佛径直坠入海底火山的流星,不仅没有因为坠落而变冷,反而被岩浆炙烤的更加灼热。流星带着颀长的拖尾坠入盾状火山,引发了更大的爆发,他们感觉自己的存在都在这次喷发中被岩浆熔化了,混成了不分彼此的某种材质。
他们互相认识了。
他认识了她和他自己,因为实际上他过去不了解自己。
她认识了他和她自己,因为虽然她一向了解自己,却从来没能认识到自己原来如此。
“薇娜塔,”良久,阿泰尔在薇娜塔的耳边轻声唤道,声音不高不低,“把眼睛睁开。”
薇娜塔睁开眼,时间重新在世界上流淌。
“月亮出来了。”阿泰尔说。
第102章 事后
第二天阿泰尔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了。初冬的暖阳顺着窗户照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上面有些许淡红色的抓痕。房间里的壁炉早已熄灭,窗户敞开着,寒冷的空气缓慢地在房间里巡视着。
“像猫一样……”
阿泰尔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薇娜塔。她的呼吸依旧悠长而平静,听不出一丝昨晚发生的事情留下的痕迹。看着她熟睡的样子,阿泰尔感觉如果自己不快点做决断,又会被被窝拉回去。于是他赶紧穿好衣服下了床。
阿泰尔简单洗了个澡,洗头,把垂落到肩上的头发收拾的多少像样一点,把牙齿边边角角都刷了一遍,还用上了牙线。在橱柜里拿出昨天榨好的番茄汁喝掉,烧开水,磨豆子泡咖啡,烤好两个人的面包,煮了两个半熟的鸡蛋,聚精会神地做每个动作,比平时多花了许多时间。然而只是到了九点,而薇娜塔似乎还是没有醒。
昨天晚上和薇娜塔做了起点审核不让写的那件事。
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况,那种感觉便会袭来——身体机能似乎四分五裂、七零八落,手脚和脸仿佛分别要朝不同的方向扭曲,无法将感情长久地束缚一处。
好歹有些能做的事,比如把晚上要用的豆子放在水里泡好,一刀一刀把猪肉切成纤细的肉丁,或者洗一洗昨天晚上被弄脏的床品。然而每做五分钟,他总是会心神不宁地停下来,向薇娜塔的房间看一眼。
然而,就在阿泰尔不知道第几次准备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时,薇娜塔慵懒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你起的好早啊……哈欠。”
薇娜塔穿着有些皱了的衬衫站在阿泰尔身后不远处,有些无精打采。
“是你起的太晚了……痛。”
阿泰尔一个激灵,正要回话,手里的菜刀不由得就歪了一点,在手指上削下一小块肉来。
“怎么搞的……”
薇娜塔看到阿泰尔手忙脚乱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把漱口杯换到另一只手上,抓过阿泰尔被切伤的手指放到嘴里吮了吮。
阿泰尔感受到了指尖传来的湿润温热的触感,还有对方有些躁动的粗粝舌头,这让他的不安感加剧了不少,然而手指还在对方嘴里,让他没法抽身躲去其他房间做家务。
然而,薇娜塔并没有察觉到阿泰尔的慌乱,或者说她察觉到了但是并不想作出回应,还在专注地舔舐着阿泰尔的伤口,直到那里的血基本止住,才张开嘴让阿泰尔把手指抽了出去。
“我还欠你三个答案,在那之前你就像原来一样就行了。”
薇娜塔把金色的长发甩到一侧,留下这句话之后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去了盥洗室。
说得倒是容易……阿泰尔苦笑了两声,继续对付起手头的食材。
果然,直到两人坐在桌前吃不知道该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吐司的时候,奇怪的气氛还是没有完全消除。
幸好,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索菲和斯坦森先生就来到了阿泰尔的家里拜访。当小姑娘兴冲冲地跑进房间的时候,阿泰尔甚至松了一口气。
“下午好,阿泰尔。”
斯坦森先生取下有些破旧的圆顶礼帽,向阿泰尔行礼道,然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阿泰尔曾经见过但是并没有预料到的人。
“你见过的,这位是玛丽索尔女士。”
斯坦森先生坦然地介绍着自己身后的那位女士——阿泰尔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那天自己去勇敢者酒吧路上在那两个寻欢作乐的有钱人手上救下来的那位可怜的女工。
“您好,布鲁斯特先生。”玛丽索尔感激地向阿泰尔伸出手,“如果不是你和詹森,我可能就被那群恶棍折磨致死了——毕竟在东区,这种事情十分常见。”
“我不过是做了每一位虔诚的女神信徒都会做的事情。”
阿泰尔谦虚道,“毕竟,黑夜之中所有的厄难都是黑夜女神给信徒的考验,但是那些人显然不配作为女神的考官。”
“这和您是一位品格优秀的绅士并不冲突。”玛丽索尔顺势夸赞道。
“嗯,我和玛丽都这么认为。”斯坦森先生笑了笑,“对了,正好现在正式告诉你,我和玛丽打算年后结婚。”
“哦!”阿泰尔有些吃惊地感叹了一声,“那还真是恭喜了,不过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呢?我好给你们准备订婚礼物。”
“啊,实际上,我们也是上周才决定下来。”
斯坦森先生摸了摸短粗的胡须,“或许你不知道,玛丽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很多事情我们也用了很久才定下来。重要的是,她对索菲也很好,还和索菲一样都在巴菲特先生的工厂工作,对我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詹森也是,他并不像我见过的其他风暴信徒那样暴躁易怒、不尊重女性。”
玛丽索尔含情脉脉地看着詹森·斯坦森说道。
“的确,斯坦森先生在身为风暴信徒的同时,也是一位标准的鲁恩绅士。”
阿泰尔点头说道。
“顺便,我也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薇娜塔·赛文斯小姐。”
说到“未婚妻”的时候,阿泰尔的语气有些别扭,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薇娜塔的脸色,才继续向下介绍道。
“可是,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们还说……”
索菲好奇地想问两句,然而注意到阳台上晾着的床单的玛丽索尔已经先一步打断了小姑娘的话。
“那个,索菲,我的串珠小包落在家里了,你能帮我拿来吗?”
玛丽蹲下身,对索菲柔声吩咐道,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门口,然而,她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又站了一对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女。
“嘿,阿泰尔,看来你还有别的客人啊。”
穿着值夜者正装的布里顿和洛络塔正站在门口,前者甚至还没进屋就热情地开始向阿泰尔打起了招呼。
“今天是黑夜弥撒的最后一天,是拜访朋友的日子。我和洛络塔轮值结束就来你们家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房间内站位异常暧昧的薇娜塔,脸色一下就僵住了。
第103章 交流
不同种类的尴尬之间会互相抵消吗?
阿泰尔先前从来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然而,今天他似乎有了验证这一点的机会。
在自己把薇娜塔介绍给洛络塔还有布里顿的时候,前者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就正常地对阿泰尔表示恭喜了。但是后者似乎很是不忿,阿泰尔觉得至少在刚才的某个瞬间,这家伙绝对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以薇娜塔是个野生非凡者为理由把她抓进教堂地底。
好在,这里还有斯坦森先生一家在,布里顿作为值夜者自然不会提起相关的事情。而且,在这种场合,男宾和女眷自然而然地分开了,洛络塔、玛丽索尔还有薇娜塔三人去了薇娜塔的房间聊天,而斯坦森先生则和布里顿呆在客厅里抽着烟,索菲在把继母的串珠小包拿回来之后就和阿泰尔一起在厨房里忙碌着。
“你不去找薇娜塔玩吗?”阿泰尔把装了土豆的盆子递给索菲让她洗净,“这里我自己也忙的过来。”
“我想和你学一学做饭嘛。”
索菲接过盆笑了笑,“毕竟阿泰尔先生很擅长烹饪。而且……我还有点不适应和玛丽阿姨在一起。”
“怎么回事?”
阿泰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有什么你不喜欢的地方吗?”
“也不是不喜欢,平时在车间的时候玛丽阿姨对我也不错……只是突然叫要叫她妈妈还有些不习惯吧。”
索菲勉强地笑了笑,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乐天派的样子。
“没关系,你还有很长时间适应嘛。”
阿泰尔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揉了揉索菲的头发。
“对了,听说前两天巴菲特先生给你们安排了体检?”
阿泰尔随口问道。
“嗯,抽了这么多的血!”索菲还有些心有余悸地用手比划了一下,“不过除了身体出了特别严重的问题的人之外,其他人想要看结果就要交两苏勒,我想着反正没什么大问题就没有看。”
鲁恩目前的血液检测技术还异常原始,用于检测血液疾病的絮凝剂效果相当差,做一次血液检查需要抽取的血液量与最小量献血所需的量类似。阿泰尔有些怀疑在老林奇连夜逃离之后巴菲特工厂还有没有人能检测那些血液。
“还真是抽了不少血啊……”看着小索菲夸张的手势,阿泰尔也做出夸张的吃惊表情附和道,“那你今天晚上多吃点吧,据说多吃豆类可以补血。”
这时,阿泰尔突然心有所感,察觉到那个和薇娜塔相连的灵刚才附身了薇娜塔。他轻轻用手指在手镯上抚过,让自己身边的那个灵附着到了自己的身体上。随后,他和薇娜塔的思想完成了连接。
“布里顿还在这里呢,他是个序列6的‘安魂师’,这个灵的动向瞒不过他的。虽然他倒是不至于直接看透我们在想什么,但是现在用这个交流真的好吗?”
阿泰尔有些忧虑地看了看布里顿的方向,对方颇有深意地和他对视了一眼,让阿泰尔打了个寒噤。
“只要他不知道我们沟通的内容就行了。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未婚夫妻之间说悄悄话怎么了?关他什么事?”
薇娜塔的心声马上通过两个灵体之间的联系传了过来。
“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阿泰尔无奈扶额,“所以呢,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要不要通过他们向值夜者举报?”
薇娜塔的心音有些迟疑。“毕竟老林奇说的话很让人在意。”
“证据不够啊。”阿泰尔叹道,“虽然举报是肯定要做的,但是以我们能透露出的信息量,并不能让那些值夜者达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判断。”
“如果我告诉他们,这里涉及了一位疑似观众途径的天使,那我就得和对方解释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层次的信息的事情了。这会暴露我参与了刺杀马塔法利神父的案件,甚至于暴露那位半神的身份。”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举报那只恶魔蟾蜍的事情,就算把老林奇的话也原样转述过去,也远远不到足够让值夜者们直接行动的地步。”
“值夜者不会仅凭我们的一面之词就行动的,即使行动也不会直接强制进工厂搜查,那样瞒不过工厂的员工,会向太多人暴露非凡世界的秘密。据我推测,他们最有可能以探员的身份先行进入调查,得到确切结论之后再通过行政命令让工厂初步停工,疏散工人之后再派人进去解决。”
“可是,那得拖到什么时候?”
薇娜塔有些不满道。
“所以我才说让你不要着急,就是因为我知道官方组织做这种事情要按流程来,我昨天才那么和你说的。尽管官方非凡者们在处理没有势力的野生非凡者时候下手都很果断,但是对于这种似乎已经有了依托的非凡者还是要一步一步来。”
阿泰尔继续在脑内和薇娜塔对话着,“实际上,我甚至怀疑,与其等他们完成手续,倒不如期待‘正义’小姐她们尽快处理掉手头的麻烦过来调查。”
“不过,如果情况实在紧急,我们还可以去找维斯佩修女帮忙。她不属于官方非凡者,不受类似的条款管辖。我相信她不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的。”
阿泰尔一边把豌豆和胡萝卜丁丢进锅内炒软,一边和薇娜塔继续交流着。
薇娜塔的心音里又带上了一丝迟疑。
“维斯佩修女应该也不能在贝克兰德自由行动吧?大地母神教会在鲁恩并没有自己的官方非凡者,即使她有神眷也只能以普通信徒的身份行动。”
“我知道,所以这是最后的办法。”
“好吧……”薇娜塔犹豫了一会,还是同意了阿泰尔的观点,最终切断了通讯。
“阿泰尔先生,再不起锅的话就要糊了哦。”
索菲在一边提醒,阿泰尔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手忙脚乱地将锅里的东西盛了出来。
(从周一开始每天一更,直到一月初我考完试)
第104章 晚宴
把其他事情抛诸脑后,阿泰尔开始专心对付起眼前的食材。光是盖浇饭显然不够应付这么多人的分量,所以他又按照记忆里风暴教会年夜饭的风格做了番茄鳕鱼浓汤,考虑到索菲和玛丽索尔刚刚抽完血不久,他加了一大块分量很足的黄油,看着它在锅里和雪白的鱼肉一起翻滚着。
随后,阿泰尔擦了擦手,解下围裙走出厨房,准备到客厅暂坐一会,等着鳕鱼浓汤炖好。
他走出厨房的一瞬间就闻到了浓浓的烟味,来源正是布里顿和斯坦森先生。
布里顿神色忧郁地抽着闷烟,而斯坦森先生虽然似乎也是个老烟枪,但是他的烟盒并不像布里顿那么满,抽完了布里顿开始发给他的那支之后就在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再拿一支出来。
阿泰尔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带着索菲走了过去。见到自家女儿过来,斯坦森先生连忙把烟掐灭,把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点上的那支自己的烟直接丢进了烟灰缸里。
“斯坦森先生,索菲先交给你了。”
阿泰尔推了推索菲的肩膀,小姑娘兴冲冲地跑到自己父亲的怀里。
“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斯坦森先生颇为感激地对阿泰尔说着。
“没关系,反正之前薇娜塔没找到工作的时候在家里也没事做。而且索菲学的也很快,不管是写字还是烹饪都一样。”
阿泰尔客套了两句,随后转向有些失魂落魄的布里顿。
“彼得,你和我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
“总之就是这样,我建议你们明天去查一查巴菲特成衣工厂。”
阿泰尔简略地讲了讲自己潜入工厂的那天见到的场景,还有老林奇和那只蟾蜍恶魔。
“那里应该是代罚者负责,我们介入的话,手续相当复杂。”
布里顿有些无精打采地回答道,“即使我明天就把举报消息传上去,主教还要和代罚者协商。更何况巴菲特先生前段时间还捐了一个爵士席位,在新党中也有一定的地位,想要直接让半神出动只会是难上加难。”
“难也得做啊。”
阿泰尔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快要黑透了的天色。各怀心事的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在沉积的冷空气中站了几分钟。
“回去吧。”
阿泰尔摇了摇头,准备掏出钥匙开门。
“……什么时候的事?”
阿泰尔转过身时,布里顿突然在身后问道。
阿泰尔愣了愣,拿着钥匙的手停止了动作。
“严格来说,应该是上个月月底。”
为了和对迈克那边的说法一致,阿泰尔把时间提前了一些。
“祝福你们。”
布里顿声音有些干涩。
“谢谢。”
阿泰尔也干巴巴地回答道。“洛络塔还是老样子?”
“嗯。”
布里顿点了点头。
“虽然我知道你们两个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形婚,但是我不得不说,你们两个足够相配。”
阿泰尔低声说道,“我不相信你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感情。为何不去试试?”
布里顿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感情和我渴求的那种是两回事。毕竟,我们两人一个喜欢男性,一个喜欢女性。”
“你应该清楚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提这种建议?”
布里顿问道。
“或许是鲁恩的含蓄吧。就像你身为红手套,不大可能还不知道‘教唆者’的下一个序列是什么一样。”
阿泰尔沉默了一会,轻声回答。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
布里顿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
“汤就要煮好了,回去吧。”
阿泰尔准备开门。
“不,我就不进去了。既然根据你的描述,那里的问题很严重,要尽早处理,我还是现在去把情况上报比较好。”
布里顿摇了摇头,还没等阿泰尔挽留就转身离开了。
阿泰尔愣了愣,突然觉得有些无奈。
“你们两个还不进来吗?锅已经开了……”
房门突然打开,薇娜塔和洛络塔站在门口,看到门外只剩下阿泰尔一个人,有些吃惊。
“是这样的……”
阿泰尔向房间里看了一眼,确认斯坦森一家听不到这些之后,把刚才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这样吗……那也没办法,那就让他先回去吧。”
洛络塔听完,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办法的。他的那份我帮忙带过去吧,正好我吃完饭习惯去加个晚班。”
你又不是不眠者,居然会习惯加班?阿泰尔腹诽了一句,跟着薇娜塔两人走进了屋内。
……
“那么,在用餐之前让我们先祈祷吧。”
阿泰尔几人在桌前坐下,“尽管大家分属四个不同的教派,也请务必不要拘束。”
“或许这就是命运安排的巧合。”
洛络塔幽默地说道。
随后,众人坐在桌前,向各自的神明祈祷。之后,除了阿泰尔和索菲,剩下的人都拿了一杯红酒或者南威尔啤酒。
“那么,为了美好的夜晚!”
阿泰尔端着果汁,丝毫不觉得尴尬地和众人干杯。
众人喝完第一杯之后,阿泰尔轻轻用食指敲了敲桌面。
“有一件事想要和大家说一下。”
阿泰尔顿了顿,“年后我和薇娜塔可能会离开贝克兰德去度蜜月……好吧,可能不止一个月。”
这是他和薇娜塔商量好的托词,毕竟在他变成魔女之后就不得不和原来的关系网告别了,在双方确定关系之后先用蜜月为借口离开是个不错的托词。
“所以,在我们离开之后我想请索菲每个周末的时候来我家打扫一下,每过一个月我给一镑的报酬。”
阿泰尔对斯坦森先生说道,“詹森,你知道,索菲已经做了很久类似的活计,对于我家里的东西该怎么收拾她经验丰富,所以请你不要推辞。”
每个月只需要来打扫四次,就能有一镑的报酬,这对于斯坦森一家来说,也是相当丰厚的收入。原本薇娜塔甚至想开出每个月三镑,但是阿泰尔害怕斯坦森先生因为报酬太高而拒绝,还是改成了一镑。
“好吧,那我就替索菲感谢你的慷慨,提前预祝你们蜜月快乐。”
斯坦森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第105章 暗流
于此同时,巴菲特工厂。
巴菲特爵士此时正站在那扇大门之前,他的身后站着神色谦恭的秘书伊米尔·史密斯。
“老林奇还没有消息?”
身形微胖的巴菲特先生皱了皱眉。由于前两天报道的原因,他不得不为自己手下的工人提供双休日的假期,现在车间里除了他和史密斯之外空无一人。
“是的。我能感觉到那只蛤蟆的气息曾短暂地出现过,然后又消失了。应该是中间苏醒了一次,后来又不得不陷入了沉睡或者已经把对方解决掉了。”
史密斯金边眼镜下的眼神混杂着掩饰不住的疯狂恶意,然而巴菲特爵士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他的身上。
“不过,从老林奇潜逃可以看出,多半是前者。”
“那个老东西的胆子就像他养的那只耗子一样小。”
巴菲特挥了挥他那只带满了宝石戒指的短粗大手。“不过我已经给了你两天时间用来应付你的工作,你现在进度如何了?能不能在那群官方豢养的怪胎注意到这件事情之前把我要的机器造好?”
“可能还要一天的时间。”
史密斯含混地答道。
“还要一天的时间?”
巴菲特爵士的脸一下子因为愤怒涨的通红,他指着伊米尔的鼻子大骂道:
“我已经给了你相当多的支持!你说制造我要的机器需要非凡力量的参与,需要我提供母体来生产自带特性的婴儿。我冒着被那群怪胎找上门来的风险帮你把那些无法工作的女工拐骗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用各种借口推脱的!”
“抱歉,爵士。”
有那么一瞬间,伊米尔·史密斯似乎就要发作。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情绪,继续毕恭毕敬地对巴菲特说道。
“哼……”巴菲特喘了两口气,“带我去看看你准备的如何了。”
“是,爵士。”
史密斯走上前去,他的双臂肌肉瞬间鼓胀,仅凭双手就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让巴菲特先生顺着门内螺旋的阶梯向下行去,在铁制的楼梯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下了楼梯,两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内。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就扑面而来。既像是暴风雨来临时关上舷窗之后密不透风的船舱里的气味,又像是贝克兰德桥区的屠宰场边上那些天刚一透亮就去喝被宰杀的牲口鲜血的老太婆嘴边灰白色嫩毛的味道。
不过,史密斯显然早有准备,早在开门的时候他就把一个金属外壳的空气过滤装置递给了巴菲特先生。对方带上那个面罩般的东西,和没有做任何防护就那么暴露在那空气当中的史密斯一起继续向前走去。
大厅的内部是一排又一排地铺,上面躺着数以百计、双目无神的女性。她们的衣服已经脏污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式,在长年累月被囚禁的生活让她们的皮肤呈现溺水者一般的病态白色,暴露出来的皮肤上长满了湿疹或者褥疮,由于局部长时间受压引起了组织溃烂,疮面像是被捞上来的活鱼一样敞开着,露出粉红色的嫩肉。
尽管她们的年龄、身份和职业原本各不相同,在这个地狱般的囚笼当中她们却有了一个共同点。所有被囚禁的女性的腹部都不同程度地高高隆起,和瘦弱的肢体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她们看起来像是一只只被折断了脚的大蜘蛛,无力地趴伏在地上。
她们的同侧的一手一脚都被锁链固定住,让她们只有翻一个身的空间。食盆就被固定在她们的头边,里面是看起来和猪食无异的食物。她们的身下空空荡荡,毫无遮蔽,掉下来的东西会直接落在下面的铁网构成的传送带上。尺寸较大的新生婴儿会被接住,而排泄的秽物则直接透过铁网掉进下方的坑洞里。
然而,无论是史密斯还是巴菲特,都对这即使是志怪小说作家也不敢轻易描写的地狱景象视而不见。他们径直走向了传送带尽头的房间里,而传送带尽头的窗口联通着铡刀,那些蕴含着杂糅的非凡特性的婴儿在被大厅当中的气体初步麻醉之后,就会毫无抵抗地被铡刀杀死,尸体掉落进下面用来收集的容器中,直到混合的非凡特性完全析出。
史密斯走到那些容器附近看了一眼,用一旁的铁钩粗暴地把那些残缺的身体扒拉到一边,在里面取出几块五彩斑斓的非凡特性来。
“这些东西能用吗?”
巴菲特先生用手杖指了指对方手中的那几块非凡特性。
“单纯与零件用炼金术融合的话足够了。”
史密斯点了点头,“我现在就把它们和零件组装起来制成神奇物品。装上这个之后,那批机器将具备自主能力,只要你把原料丢进去,就会自动产出你要的纱锭了。”
“现在就做,明天晚上之前要让我看到成品,然后在一周之内把这里的痕迹处理掉。”
巴菲特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和史密斯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很久了,史密斯以他的公司财务秘书的身份隐藏下来,避免自己是工匠的事情被官方非凡者发现。而史密斯则为他公司内部的机器进行神秘学意义上的改装,让它们能自行运转。
然而,这种改装需要非凡特性,而如果每一台机器都用非凡特性来改造的话,想要回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在这时,史密斯向他提出了通过一个仪式将灵界某位存在与现实联通,并将多余的非凡特性通过生育的手段带到现实的计划。于是,他就开始筹备起了这地下空洞内的血肉工厂。
东区那么多独身的站街女郎还有女工,每天消失那么一个两个,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想到这里,巴菲特满意地笑了笑,然而,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心脏因为暴走的情感而绽裂。
“明天晚上之前的确可以完成‘成品’,”他的身后,伊米尔·史密斯,或者也可以叫做罗杰·马塔法利,又或者是沃特·辛德里,看着因为自己滋长的欲望而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的巴菲特爵士说道。
“但是,不是你想看到的什么织布机,而你,也看不到了。”
第106章 执棋者们
“快要完成了……”
伊米尔·史密斯的面庞已经变得扭曲,和在地上翻滚的巴菲特爵士一样可怖。然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他皮肤下的血管猛地突出,像蛇一样从身体中钻了出来,在他的半张脸上互相扭曲勾连,让那半张脸变成一块分不清五官的模糊突起。
“能够承受最后一份杂糅特性的素体也已经找到了,降临仪式的会场也已经准备就续。明天的这个时候,祢行走于地上,将与行走在祢的国一般无二。”
伊米尔·史密斯虔诚地俯下身去,待到他说完之后,他的嘴角不自然地反曲,半张嘴外翻出来,带着牙齿的口腔结构反包住了那半张脸上突出的血肉,将它们强行撕扯下来,卷回自己的口中。
虽然那位老先生说他会制造巧合让黑夜教会的教宗,那位地上天使“隐秘之仆”离开贝克兰德,然而两大教会在贝克兰德还有至少四位半神。如果他们出手——实际上,这几乎是必然事件——那么即使让工厂里正在孕育的所有恶魔胚胎全部孵化,也绝对没法阻止他们破坏仪式。
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个工厂甚至都只是幌子,只要通过血液检查找出的合适受体排除最后的那些杂糅非凡特性,马塔法利随时可以通过排出的非凡特性和本体之间的联系降临现实世界。
况且,胚胎可不止工厂里的这些……伊米尔·史密斯这个身份积蓄的胚胎都在工厂里,然而沃特·辛德里、罗杰·马塔法利留下的暗子几乎遍布了整个东区,待到明天非凡者上班的时候,他们将惊愕地发现原本死气沉沉的东区竟变成了恶魔的乐园。
数以百计的恶魔还有由各种途径的非凡特性杂糅而成的血肉怪物……即使是半神,四处救火也得用上好久。等到他们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和素体的时候,马塔法利大人早就该神降了!
史密斯的嘴角微微上翘,让那张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变得更加疯狂可怕,不似人类。
“距离母树祂们降临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然而现在的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非凡世界的本质。”
他自言自语着,口气逐渐失控疯狂。
“正神也好邪神也罢,都在努力把这些事情按下去,生怕更多的人知道自己信仰的神也是一步步沿着非凡之路走上去的这件事会动摇他们的锚……我偏不让你们如意!”
“赫密斯那家伙也好,‘风暴’那家伙也罢,都打着自己的算盘,想让我出来打乱局势和那个家伙作对……对了,不能说他的名字。”
“哼,我偏偏不按你们说的走!你们不是想把局势搅乱吗?那就别怪我把桌子掀了!”
他狂乱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说话的是他还是他背后的那位恶魔途径的天使。
……
拜亚姆,“海浪教堂”附近。
这里是一座集市,正对着海神教会——同时也是“愚者”教会的总部。喧闹的集市从居民区开始一直延伸到离教堂相当近的地方。
然而,这里的教徒们却并不觉得吵闹,不管是那些半巨人信徒,还是那些原本是海盗的神父都是如此。对于他们而言,这个集市为他们的生活提供了不少便利,同时也方便他们在集市上买完午餐直接向摊主传教。
而在这附近的居民区内,一间紧紧拉着窗帘的房间里,一位看起来很是慈祥的老人正开着煤气灯写着什么。尽管由于时差,这里还没有完全天黑,拉开窗帘就能获得不错的光照,然而老人却没有一点拉开窗帘的想法,甚至连窗户的缝隙都钉上了软木,显然,他是在集中精力做着什么不希望被别人打扰的事情。
如果说这些还只是说明这位老先生有些孤僻,那么他身上的穿着显然就属于怪癖一类了: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宽大的连体睡衣,除此之外不着寸缕。
他的桌子上分门别类摆着各种材质的小雕像,然而不管是什么雕像,都有一双特别突出的眼睛。除此之外,房间内的装饰异常简朴,仅剩的装饰只有一个被雕像衬托在中间的木制相框,相框中装裱着一幅小小的画像。
然而画像上不是老人自己也不是他的恋人之流,而是一位穿着简朴白袍,留着淡金色胡须,挂着银质十字架吊坠表情和煦的神父。老人每在白纸上写下几笔就要抬头看一眼相框中的神父,好像一秒钟不看住祂,祂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老人在面前的册子上“刷刷刷”写下了一行字:“在赫密斯的帮助下,法布提之子、风暴之渊的镇守者、“飓风恶魔”马塔法利已经通过自己在贝克兰德的代行者完成了降临的准备,这一切都在赫密斯的见证下进行,不会有任何变数。毕竟,祂已经完成了‘洞察者’的消化,所以他的见证是有效的。”
(这个作家扮演要素其实挺多的了,感兴趣的书友可以查一查这些特征都对应着哪位作家。顺便说一句,赫密斯的真空都已经来了,奥黛丽的还会远吗?)
写完这些之后,赫密斯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眼眸流转间仿佛有电光闪烁。顿了顿,老人又一次提笔写道:“隐秘之仆看到了赫密斯在南大陆留下的伪造踪迹,并且没有发现那踪迹的异常。”
这一次,祂写的异常吃力,完全不似先前那般写意。
“观众”途径序列2,“洞察者”,然而其核心能力除了洞察之外,还有另一种体现的方式。也就是逆用“洞察”,将自己看到的表面现象作为真相直接固定下来,将已经发生的事情彻底定调,近似于“盖棺定论”!
当然,和序列1“作家”能安排未来的手段比起来,序列2的能力还是稍显不足。就在刚才,赫密斯通过自己的能力将“隐秘之仆目前还没发现异常”一定程度上扭曲成了“隐秘之仆不会发现异常”,这对祂来说自然比定论要费力的多。
第107章 落子
赫密斯写完之后,将手里的钢笔丢到了一边,看着眼前白纸上的墨迹逐渐变得凝实,变成灿烂的金色。
“‘愚者’手下的那个小姑娘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一直努力追迹的我竟然就待在愚者教会总部的隔壁……”
赫密斯笑了笑,拿出一个文件夹将那些白纸收进了夹子里,就像一个普通的通俗小说作家。
这就是观众途径高序列和低序列之间的差距,只是圣者层次的奥黛丽几乎无法察觉赫密斯的踪迹,即使祂就隐藏在她的隔壁,甚至可能在街上与她擦肩而过,她也看不到、听不到。
赫密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老朋友罗塞尔·古斯塔夫执政时期在因蒂斯建立的大剧院,现在那里是因蒂斯首都塞伦佐的地标性建筑。大剧院的座位一共有十层,离舞台最近的被编为第九排,最远的为第零排。
在赫密斯刚看到那座剧院的时候,就觉得这和观众途径的特点实在是太像了:
离看台越近,序列越低,就越容易被台上演员的障眼法遮住视线,陷入演员的圈套之中,被他们轻易地调动情绪,被他们注意到;
而序列越高,离看台也就越远,视野也就越广,对于演员们背后的机关也就看的更清楚。同时因为距离变远,对于演员的神态表情关注的就更少,不会因为某位演员的出色表现而对大局产生错误的判断。身处前排的低序列无法看到后排的高序列,甚至于他们自己在后排观众的眼中也是演员的一部分。
而现在,我就要想办法向“真正的观众”靠近了……
赫密斯微微眯起眼,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桌上的相框里,亚当的笑容依旧纯净,无喜无悲。
……
“那些东西似乎被什么封印在了海线的尽头,而这种封印似乎正在逐渐减弱。”
幽蓝复仇者号上,阿尔杰一行人正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处蠕动着却没办法冲破海线束缚的大团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触手,满怀忧虑地交谈着。
“既然是愚者先生亲自封印的东西,那么肯定不能让它们泄露出来。”
阿尔杰说道,“而能封印那些的似乎只有这片海洋上的灰雾。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海王”的晋升仪式,需要晋升者完全掌控一整片海洋内的一切状态,成为这片海洋上真正的“海王”。与此同时,根据自己掌控的海域特点不同,海王的能力也会有一些不同。海王可以一定程度上调动自己掌控的海洋的特异,并且在自己掌控的海洋附近得到相当强力的增幅。
他要在这里成为海王,然后利用这片海洋特有的那种灰雾将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黑洞堵上!
前几周,阿尔杰已经完成了仪式要求的大部分布置,现在只要服食魔药,在海洋的簇拥之下完成仪式的最后一部分,他就能成为真正的“海王”。
“那就趁着现在那东西还算平静赶紧开始吧,顺利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就可以完成晋升了。”
奥黛丽虚提裙摆,向阿尔杰行了一礼。
“我们会尽力为你排除干扰的。祝你好运。”
阿尔杰点了点头,随后他轻轻抬手,灰色的海水瞬间涨高数十米,与幽蓝复仇者的船头平齐。阿尔杰迈步走上了那海水构成的阶梯,他的眼眸精亮,仿佛蕴含着闪电与飓风。
随后,他的身体被海水簇拥着下沉,向海底缓慢地沉去。他的手中多出了一瓶银白色的魔药,好像凝固的闪电。周围的光线逐渐消失,那瓶魔药成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芒。
在阿尔杰周围完全被黑暗笼罩之后,他打开了瓶塞,将那团银白色的闪电吞了下去。而几乎是在同时,海线尽头的那团触手开始不安地躁动了起来。
……
“没想到阿泰尔先生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要结婚了啊。”
斯坦森的家里,索菲一边帮斯坦森先生做着家务,一边和爸爸说着。
“是啊,真为他高兴。”
斯坦森先生应了一声,把有些发霉的木柴劈开。这些木柴由于发霉,价格比无烟煤低不少,但是只要劈开之后好好晾晒,也是不错的燃料。
“倒不如说,他那样的人没有女人喜欢反倒是一件怪事。”
玛丽索尔端着洗衣盆从两人身边走过,闻言插嘴道。
“是啊。在东区这种地方,要不是他之前觉得自己的工作比较危险不想成家,恐怕他的孩子都能跑了。”
斯坦森先生点了点头,“度蜜月吗……说真的,他是该找个类似的时机安顿一段时间了。如果是我有一份月收入一百多镑的产业的话,恐怕我早就兴不起任何冒险的念头了。”
“有的人生下来就是注定要投身于冒险中的,这点我们是无法理解的。”
玛丽索尔微微笑了笑,开始继续揉搓起木盆里的衣物。
“的确。不过,我也有比月收入一百镑的产业还要宝贵的财产。”
斯坦森先生目光柔和地看着索菲和玛丽索尔,“把事情做完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你们就得开始上班了。”
“说实话,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纺织女工,还是头一次在周末休息过,还有些不适应。”
玛丽索尔半真半假地抱怨了几句,“我感觉自己就像绷得紧紧的线圈,一旦松懈下来就可能断掉。”
“或许你应该习惯这种调整,毕竟,我们的国家还是在一步步变好的……至少,报纸上是这么说的。”
幽默而不失辛辣地建议了一句之后,斯坦森先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走到了玛丽索尔的身后,帮她按揉着肩膀。
“如果我们能只靠看报纸就能得到面包和住房,那我们的生活确实变好了。”
玛丽索尔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当前的处境还是斯坦森先生的按摩。
“希望新年的时候生活真的能变好。”索菲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煤气灯,故作成熟地说道。
“那就虔诚的许愿吧,神明会听到你这样的乖孩子的祈祷的。”斯坦森先生宠溺地揉了揉索菲的头,“不过在哪之前,你该去睡觉了。”
第108章 宁静
贝克兰德街头的夜色逐渐深沉了下来,让人只是在其中沉浸些许时候就变得昏昏欲睡。
然而,一向睡眠质量不错的阿泰尔今晚却意外地失眠了。在自己的床上来来回回打了几个滚之后,他猛地翻身坐起,后背上全是冷汗。
我今天晚上没有喝咖啡啊?阿泰尔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头,手指勾到了和头发颜色相同的皮筋,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垂落下来,原本只是垂到肩部,现在竟然已经与肩胛骨平齐。
今天晚上是血月吗?灵性似乎又开始滋长了。
阿泰尔这样想着。进行这个仪式借取的虚假灵性量并不是固定的,和外界的环境也有很大的关系。在这种灵性格外充足的夜晚,他的灵性也会有相应的变化,表现为灵感的提高还有头发的生长,不一而足。
可是,按照历法,这个月的下一次血月应该还有一周才对啊?阿泰尔把自己睡衣的扣子系好,遮住线条分明的锁骨以及微微有些隆起的胸口。仔细想了想,他又解开了扣子,把一层层缠在胸口的白布解了下来,再一板一眼地把扣子系好。
笃笃笃。就在此时,阿泰尔的卧室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阿泰尔疑惑地走了过去,打开房门,门口是抱着用来当做毯子的厚重呢子大衣的薇娜塔。
“我的床单还没干,来你房间睡。”
薇娜塔绕过门口的阿泰尔,自顾自地抱着大衣向房间内走去,没有丝毫顾忌。随后,她直接就近往那张宽大的床上一倒,把被子占去一半。
“今天晚上我有点累了,你不许乱搞。”
自从昨天晚上之后,薇娜塔似乎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于很多事情不再扭捏,她作为一个弗萨克人的直爽与急躁开始显露出来,反倒是习惯了含蓄的阿泰尔有些不太适应她的直性子。
“哦。”
阿泰尔愣愣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就走到了床的另一侧,想要上床继续睡觉。
然而,在床上躺了一会之后,阿泰尔才想起来,自己还处于失眠中。更何况,薇娜塔温热的身体就躺在他的身边,这让他更加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终于,薇娜塔有些恼了,用手肘捅了捅在床上不安地来回翻滚的阿泰尔。这下阿泰尔不敢乱动了,然而失眠的状况却没有丝毫缓解,只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借着绯红色的月光数着薇娜塔的发丝。
半晌,薇娜塔翻了个身,正好和失眠的阿泰尔四目相对,吓得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折腾什么呢?”
薇娜塔恼火地数落着。
“有些失眠,可能是血月让我的灵性不太稳定的原因。而且,我的灵感总是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泰尔皱了皱眉,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好,
“你又不是黑夜教会的那些‘占卜家’,你的灵性预感又不作数。”
薇娜塔迷迷糊糊地说道,“明天就是周一了,我还有稿子要写,劳驾你能不能让我安静地睡会觉?”
“可是,刺客在涉及自身的安危时,灵性直觉是相当准的。尽管那种感觉并不清晰,但是我能确定,不久之后一定会有我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阿泰尔犹疑地说道。
“是,如果你还是没法好好睡觉的话,我就考虑用点物理的手段让你睡过去。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这些手段的。”
薇娜塔打了个哈欠,眼看着又要睡过去。
“……好吧,可能是我太过敏感了。”
阿泰尔嘟哝了两句,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薇娜塔,“抱歉吵到你了。晚安吧。”
随后,阿泰尔感受到了一支轻轻搭在自己腰部的手臂,感受到了离自己的后背差之毫厘的那两座小丘。他听到薇娜塔正在用弗萨克语哼唱着一首悠扬的歌曲,听起来就像是山风吹过堆满了雪的森林。
在这听不懂的语言写成的民谣歌曲中,阿泰尔感觉自己的灵性都得到了治愈。又过了一会,他终于沉沉睡去。
……
圣塞缪尔大教堂的地底,布里顿正独自一人坐在值班室内,目光呆滞,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直到一身白衣搭配黑马甲的洛络塔敲了敲他面前的窗户,才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那件工厂的事情上报给大主教阁下了吗?”
拿着铝制双层饭盒的洛络塔在布里顿的身边坐下,有意无意地问布里顿。
“已经上报了,然而那里属于代罚者的处理范围,我们想要干涉也要相当复杂的手续。”
布里顿机械地回答道。
“那就不要再管了,什么时候需要我们出动,我们再出发就行了。”
洛络塔点了点头,将饭盒放在炉架上微微加热,浓郁的鱼肉和番茄混合的香味扩散了出来。
“你还没吃饭吧?我让阿泰尔给你打包了一份。毕竟你也是在冬礼日的最后一天上门的客人,如果没有吃到主人家的晚餐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管对你还是对他。”
洛络塔抓住饭盒还没有变得很烫的边缘,将那个装着饭菜和鱼汤的饭盒迅速递给了布里顿。
“毕竟我们也算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些我还是要注意的。”
洛络塔安抚地拍了拍布里顿的肩膀,犹豫了一会,说道:“虽然到现在我还是理解不了你的爱情观,不过,现在就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早晚你会遇到别的选择。”
末了她犹豫了一会,又补上一句:“就像将来我也一定会遇到我梦想中真正的女仆一样。”
“彼此彼此。”布里顿打起精神,深深吸了一口饭菜的香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间工厂居然还涉及这么多东西……看来明天有的忙了。”
洛络塔挠了挠头,“你吃饭的时候,我也来帮你看看手头的这些东西吧,赶紧把这些事情办完,我明天还来得及在阿泰尔为我推荐的那家女仆咖啡厅消磨一整天的时间。”
……
1363年冬天12月7日晚九点,距离贝克兰德大雾霾之后贝克兰德最严重的超凡灾难“天使坠落”还有二十四个小时。目前,贝克兰德一切正常。
第109章 入席
12月8日,清晨。
这一天,是风暴信徒们的“纳帆节”。风暴的信徒多为渔民,在这一天,原本处于温带的帕苏岛风暴之渊附近的海域会违逆常理地结冰,直到新年来临为止,冰面都不会化开。
渔民们往往也会以这个日期为分界线,过了这一天之后,即使是最勤勉的渔夫也不会在第二年1月17日的“启航节”之前出海。据说,这段时间是海洋生物觐见风暴之主的时期,所以不能出海捕鱼。
而在这一天,风暴的信徒们往往会选择海产或者出产自港口地区的肉类作为食物,希望能通过类似的方式获得风暴之主的庇佑。
当然,在冬天,在贝克兰德这种内陆城,海产的价格相当的高,并不是斯坦森一家的经济条件能负担的起的。不过,他们有别的替代品。
“之前托行商买来的达米尔港腌肉没剩多少了,等到启航节的时候得托人再买一块。”
斯坦森先生一边用菜刀在一块显然已经放了很久的大块腌肉上小心翼翼地切下几片,一边和家人们聊着天。
“一条要整整五镑……不过好在一年也就吃这么两次。”
玛丽索尔有些肉痛地点头同意。东区的贫民在组成家庭的时候要考虑信仰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果信仰不同的话,就要做好过两种节日的准备以及双倍的开销。
斯坦森一家坐在桌前,每个人的碗里都分到了四片切的很厚、红白相间的特制腌肉。
他们吃的很慢很认真,先把腌肉放到嘴里含一会,然后借着油香以及盐巴的味道咽下一口燕麦粥或是吃下一口面包。如此反复数次,直到腌肉表层的味道变淡,才会小心地咬下一口,放到嘴里慢慢的咀嚼,最后喝一口麦粥,不让口腔里留下一星半点的肉屑。
随后,索菲和玛丽索尔一起,早早地步行赶往工厂。尽管是教会规定的节日,工厂也不会因此而放假。以往,老林奇会在类似日子的午餐时间推出一辆装着黑面包和稀奶油的小车,没好气地让她们一个个按顺序上来加餐。如果有谁贪心多沾了两下奶油,老林奇就会拎着那根拐杖狠狠地敲她们的屁股。
然而,今天索菲却没有见到以往像个鹰嘴门环一样早早就守在门口查人数的老林奇。甚至,连一直守在门口的警卫们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大门口的两个门卫还在岗亭里开着小差。
当然,由于这里是按件记工资的,即使没有监工也不会有人偷懒。大部分时候,监工的作用只是防止有人累死在工位上或者因为疲劳弄坏成品。
“奇怪,老林奇怎么没来?”
玛丽索尔嘟哝了一声,也没有多想,就去了她自己的工位。
索菲的工作是挑花边,这项工作位于流水线的最后方,所以她的位置离那扇大门相当近。这是一项对眼睛伤害相当大的工作,所以当索菲第一次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并发现那扇大门后好像有一堆影影憧憧的黑色东西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诧异。
“今天挑的太快了吗?看东西都出黑影了……”
索菲嘟起嘴不解地抱怨了两句。
然而,当她把视线移回自己手头的工作时,却发现那些黑影消失了。
没想到,好的还挺快……索菲庆幸地呼了口气,继续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然而,当索菲再次抬头活动自己发酸的脖子的时候,她惊愕地发现,那扇门后的黑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似乎离自己更近了一些,让她能够略微看到它们的大致外形。
扭曲、畸形,不似人类!
索菲猛地一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差点撞翻了后面的女工,对方发出不耐烦的喝骂声,看到是索菲之后怒气稍减,但是依旧火大。
“怎么了,索菲?累了吗?”
身旁比较年长的女工有些诧异地停下手上的活,想要把索菲扶起来。尽管女工们在东区长年累月的劳作中已经变得脾气暴躁易怒,与男人近似,但是对于索菲这样乖巧的孩子,不是每个人都能狠下心来训斥的。
“那、那扇门,那扇门后面有怪物!”
索菲惊恐地扑在对方的怀里,瑟缩成小小的一团。
“别胡闹,哪有什么怪物,那门不是好好的吗?”
年长的女工心里一惊,向那间一直紧闭的仓库大门看了一眼,然而却没有看到什么怪物,除了原本挡在门口的那堆货物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移开之外,那扇大门和门上的铁链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可是我真的看到了……”索菲委屈巴巴的辩解道,“现在,现在还在,就趴在那扇门的背后!”
“别乱说了,赶紧回来干活吧,前面的东西都堆了不少了。”
女工摇了摇头,向玛丽索尔的方向喊了一声。
“玛丽,你过来哄哄这孩子!”
过了一会,玛丽索尔急匆匆地从自己的工位上一路小跑过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索菲的眼泪。
“怎么了索菲?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闹起来了?”
玛丽索尔纳闷地问道。
索菲怯怯地趴在继母的怀里,把自己看到的异常和玛丽索尔说了一遍。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大白天怎么可能有什么怪物……”
玛丽索尔正要安抚索菲,这时她的目光也顺势投到了那扇厚重的大门上。然而,那扇大门在她的视野里竟带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觉,感觉门后有薄薄的黑色雾气缭绕。虽然并没有看到索菲说的什么黑色怪物,但是她也感觉这扇大门有些不对劲。
虽然斯坦森一家不知道,但是在达米尔港的火山洞窟之内不乏联通灵界的部分,在联通灵界的洞窟内熏制成的腌肉自然就具备了些许灵界产物的特异。比如让普通人短暂地具备“灵视”的能力,越是心灵纯净的小孩子,灵视的效果越好。
“要不,你先去我的工位,这里我来帮你做怎么样?”
尽管对于那扇门也有些本能的不适,玛丽索尔还是如此提议道。她不清楚后面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知道想要用这种理由请假离开绝对会丢工作。反正不管那是什么,尽可能让索菲离它们远一点肯定不会有错。
然而就在这时,那扇大门“轰隆”一声炸开了,猝不及防之下,玛丽索尔、索菲还有好几个离得近的女工都一起被爆炸的气浪冲的飞了出去。
随后,门里的东西露出了獠牙。
第110章 混乱
与此同时,月季花街17号。
“听我说,薇娜塔,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烦躁地在客厅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之后,阿泰尔终于还是没忍住,拍了拍正在赶稿的薇娜塔的肩膀,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本就被阿泰尔的走路声弄得心烦意乱的薇娜塔叹了口气,索性放下手里的钢笔,转过身来问阿泰尔。
“这并不是什么准确的预言……只是,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或者是正在发生。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泰尔有些犹疑,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有办法确认吗?”
薇娜塔盖上笔帽。和阿泰尔相处的这一个多月里,她几乎没有见过阿泰尔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这让她也对这件事情重视起来。
“你不是会用那个灵摆占卜吗?试试吧,至少先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
阿泰尔点了点头,在大衣的袖口上解下灵摆。尽管得到那枚灵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养成经常用那枚灵摆占卜的习惯。直到被薇娜塔提醒,这才想起这件事。
“我和薇娜塔今天会遇到危险。”
阿泰尔在心中默念了七遍占卜语句,同时放松手臂,让灵摆自然下垂。
还没等阿泰尔睁开眼睛,他的手上就传来了沉重的拉扯感,好像那里吊着的不是一块黄水晶,而是等体积的铅块。他能感受到手上的灵摆在飞快地顺时针旋转,几乎要把银质的链条扯断。
阿泰尔和薇娜塔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愕。
这意味着,两人今天可能遭遇致命的危险,即使处理得当也极可能因此而丢掉性命的危险!
“我再确认一下。”
阿泰尔顾不上震惊,连忙再次将手中的灵摆自然垂下,默念起占卜语句。
“这种危险来自官方非凡者。”
随后,灵摆以正常的速度做着逆时针转动。
看来这种危险并不是来自于最近的官方非凡者对野生非凡者的清剿活动……
阿泰尔思考了一会,毫不犹豫地走向衣帽架,换下了自己的居家便服。
“我们去丰收教堂先躲一天。收拾一下东西。”
薇娜塔点了点头,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起来。而阿泰尔换完衣服之后,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剩余的魔药,把左轮上满子弹,非凡子弹预先装进替换的转轮内,随后拿起剔血者和装有几十镑现金的钱包,在客厅等薇娜塔。
两人迅速出门,向月季花街上的丰收教堂走去。一路上尽管没有遇到什么敌人,两人仍然小心翼翼,直到抵达教堂,两人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确认了那危险并不是来自官方非凡者,那么依附官方非凡者显然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而在两人认识的教会非凡者当中,身为两位真神眷者、距离半神门槛仅仅一步之遥的维斯佩修女显然是寻求庇护的绝佳人选。
今天并不是大地母神教会当中规定的祭礼日,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在丰收教堂。实际上,阿泰尔两人来这里的时候教堂里总是没有多少人,只有接近天黑的时候才会有人来。想到大地母神的真实身份,对于那些信徒的真面目阿泰尔似乎有了一点猜测。
“两位,是有什么事情吗?”
维斯佩修女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宁,在教堂中央的天井下不安地走来走去。见到阿泰尔和薇娜塔两人前来,她先是一愣,随后勉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向两人问候道。
“我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灵性预感也好还是占卜也好,得出的结果都不令人满意,所以我们想来母神教堂待一天,到了晚上我们就会离开。”
阿泰尔开门见山地说道。和弗萨克人打交道的时候没必要拐弯抹角,坦率地说出自己的请求往往更能获得他们的认同。
“果然,你也感觉到了……”
维斯佩修女点了点头,将二人让了进来。“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途径,但是既然用到玛瑙孔雀的蛋作为非凡材料,想必是灵感很高的类型,你能有类似的预感也不奇怪。”
“而我,原本准备在战争结束之前不久晋升序列4,然而却因为战神突然……”
维斯佩修女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的仪式失败了,晋升自然没有成功。或者说,如果我不是神眷者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死了。但是,通过这次尝试我也掌握了有关战士途径序列4‘猎魔人’的些许能力,比如猎魔人天生的对邪恶生物的感知力。”
“恶魔在我的感知范围里,就像是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明显。即使和原本的‘猎魔人’不能比,这个感知范围也足以覆盖大半个东区。”
“那么,你现在感知到的范围里是什么样的?”
薇娜塔插言道。
“你吃过费内波特的干酪吗?那种疏松多孔的大块乳制品。”
维斯佩修女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吃过,怎么了?”
薇娜塔疑惑地问。
“东区现在的状况,就像是一块费内波特干酪。而那些来自深渊的东西,就像是干酪上的空洞一样,遍布了整个东区。”
维斯佩修女面沉似水道。
“情况这么严重?那您先前就没有一点察觉吗?”
阿泰尔有些不解。
“猎魔人的感知也不是万能的。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感知到极限视距以外、隐藏在人类身体内部的恶魔。如果他们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的话,我倒是可以发现,然而之前,我因为身份敏感一直深居简出,并没有碰到类似的宿主。”
维斯佩修女解释道。
“那为什么现在就能……”
阿泰尔刚问到一半,就被薇娜塔打断了。
“答案还不明显吗?”
薇娜塔将手掌微微拢起放到耳边,做倾听状。阿泰尔效仿之后,从敞开的彩色玻璃窗内飘进他的耳朵里的,是隐隐约约的惨叫与嘶吼声,忽远忽近,回荡在不算很大的教堂内。
“就在刚才,它们醒过来了。”
第111章 暴乱
教堂内的三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迈步向教堂外冲去。
阿泰尔凭借刺客的身手,在出了教堂之后立刻手脚并用地向着丰收教堂顶端的圆塔状穹顶爬去。他压在领子下的头发悄无声息地变长,顺着他的衣领向下探去,从袖口伸出来,隐蔽地钩住建筑上的突起,将阿泰尔的身体飞快地向上提拉着。
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阿泰尔就爬上了三层楼高的丰收教堂圆塔塔顶。他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整片东区都处于混乱之中,时不时有爆炸的火光和低沉的嘶吼声冲破淡淡的白色雾气,传到阿泰尔的身边。
“布鲁斯特先生,请赶快敲响塔顶的钟!”
维斯佩修女在楼下对阿泰尔大喊道,由于情况紧急,她甚至有些失态。
阿泰尔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悬吊的巨大木槌,不再犹豫,迅速抱住木槌,带着它狠狠撞向圆塔顶部的铜钟。这是避难的讯号,是让所有的居民前往附近的教堂地下的通知。
在震耳欲聋的钟声在阿泰尔的耳边响起,让他不得不分出一缕头发堵住耳朵的时候,东区范围内的其他教堂也几乎在同时发出了避难的讯号。
大地母神教会和黑夜教会的钟声、风暴教会的号角声、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汽笛声交织成一片,撕扯着每一个贝克兰德居民的心脏。
东区的居民们被警报声惊动,慌乱地涌向自己信仰的神明教会。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只是抬头木然地看了一眼天空,然后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就和他们在前不久的战争之中做的一样。
持续撞了三分钟左右的警钟之后,阿泰尔迅速打开钟楼的小门,顺着楼梯下楼。在警钟敲响过后,附近已经有不少行人向这边聚拢过来了,直接爬下去太惹人注目。即使阿泰尔感觉今天过后,自己非凡者的身份大概率是掩饰不住了,但是也不代表他打算因为这种小事就暴露。
薇娜塔和维斯佩修女此时正在教堂大门外引导着居民避难,让那些衣衫褴褛的贫民们尽快进入教堂的地下室躲起来。维斯佩修女接近两米的身高很能给人安全感,东区的居民们下意识就按着她说的话去做了。
就在薇娜塔准备全心投入引导避难的工作时,维斯佩修女突然猛地抬手,拦在了一位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身前。
“请等一下。”维斯佩修女高大的身躯横在了那位女士的身前,“你不能就这么进去。”
“有什么问题吗,修女?”那位女士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母神会嫌弃我这样的灵魂吗?”
“不,母神教会我们尊敬每一位母亲,您当然可以进去。”
维斯佩修女的脸上露出了哀怜的神色,“但是,您的孩子已经被恶魔所污染了。”
“恶魔?我不知道……”那位母亲的脸突然变得空洞而木然起来,她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很快变得皮包骨头。“我的孩子想要进去,他好像……好像是饿了。”
随后,她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剖开的干瘪脐橙一样绽开了,露出啦里面舞动的肉芽状生物。不可名状的怪物从母亲的身体内诞生,散发出硫磺和强酸混合般的刺鼻气味。
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因为这令人恐惧的一幕而炸开了锅,人们尖叫着、拥挤着远离那个刚刚诞生的恶魔,薇娜塔苦心维持的秩序一下子土崩瓦解,仅仅能凭借着自己的出色身体素质让自己不被人群挤倒。
那只恶魔撕开了母亲的腹腔爬了出来,蹲踞在了死去的女子的头上,尖锐的角质趾爪剜出了无辜母亲那双仍然存留着一丝惊愕的眼睛。它头上山羊般的尖角在沾染了人血之后变得紫红,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魔法。
然而,它没能把这个魔法放出来,因为维斯佩修女已经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并作出了最直接的回应。
一位准半神级别的战神眷者有多强?
在没有亲眼见过之前,很多非凡者或许会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产生错误的估计。毕竟战士途径并不像魔女一样具备华丽的各式法术,也不像占卜家一样具备神秘的效果,只听非凡效果的描述,战士似乎就是强一些的普通人。
然而,如果一个普通人能肉身硬抗舰炮、和巨龙比拼力量的时候,即使他不能从自己的手心放出火焰或者射出光线,他难道就真的能被当成一个单纯的普通人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至少维斯佩修女很快就用表现证明了,战士并不是因为做不到而不去做那些听起来更神秘的事情,而是因为对战士来说,根本没有学习相应的手段去反制的必要。不管敌人用的是什么手段,战士要做的也只有撕碎对手,仅此而已,如此便足够。
新生的恶魔酝酿的法术放出来了没有?薇娜塔并不清楚。
因为在那对山羊般的犄角上闪烁出红光的一瞬间,维斯佩修女就冲到了它的面前,三米多的距离对她来说一步便至。
维斯佩修女没有用任何华丽的非凡能力,她只是单纯地伸出双手,抓住了那对紫红色的犄角,然后猛地发力,把它们连根拔了出来。
并非是简单的折断——实际上,即使只是折断,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而是直接用蛮力拉断了犄角和头骨链接的骨质层和皮膜,留下两个外翻的恐怖血洞。
恶魔发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惨叫声,想要释放自身的污秽之语来牵制眼前的这个可怕的生物。然而修女的速度比它更快,她只是手腕一翻,那两根山羊犄角般的晶化尖角就被维斯佩修女捅进了恶魔的身体内,一根从口腔入,从后脑出,另一根从心脏入,从后背出。
能让薇娜塔陷入苦战最后甚至难以战胜,相当于序列6的“恶魔”,就这样被维斯佩修女秒杀了,轻松的就像捏碎一块饼干渣,还是维斯佩修女没有使用任何神奇物品的情况下。
而一切的起因,只不过是因为那头恶魔选择在维斯佩修女身边三米的位置冲破母体的束缚来到世间。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人们茫然地注视着浑身浴血却丝毫不损圣洁气质的维斯佩修女,好像是在看着一位真正的神明。
须臾,维斯佩修女缓慢而坚定地开口道:“各位,请放心去避难吧。”
“这里安全了。”
第112章 阻截
在维斯佩修女出手之后,阿泰尔两人的工作就轻松了不少。难民们见到了维斯佩修女的惊人表现之后,情绪显然安定了下来,即使是因为刚刚见到恶魔出现而有些惊慌的人,也在阿泰尔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有序地进入地下避难。
“刚才你看到了吗?”
薇娜塔来到阿泰尔的身边,有些震惊地和阿泰尔说道。
“嗯……我觉得,她至少能打100个,不,200个我……”
阿泰尔无奈地耸了耸肩,“毕竟,她既是准半神,又是两位真神的眷者……而且你别忘了,她还没有用神奇物品。实际上,我觉得即使是大多数序列4的半神都不太可能是她的对手。”
毕竟,黑夜教会驻贝克兰德的前执事,“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就是依靠一件强力的封印物匹敌半神的。阿泰尔不相信维斯佩修女没有类似的手段。
随着难民的增多,阿泰尔两人显然已经无法维持教堂内的秩序了。不过这时,教堂内又来了一批面色苍白、身穿朴素的义工服的信徒。他们很自然地接过了阿泰尔两人的工作,并帮助维斯佩修女照看圣堂。
薇娜塔认识其中的几个人,他们是先前在傍晚时分才会来到教堂祈祷的那些信徒,并根据已有的信息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起初,阿泰尔两人对于这些血族的到来还有些戒备,然而看到维斯佩修女对对方的信任,他们也就不再提防了。
……
不过,在东区其他地方,局势可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阿泰尔和薇娜塔居住的月季花街位于贝克兰德东区和西区的交界位置,那里的治安相对不错,也是恶魔出现的相对比较少的地区。然而,在铁门街、木兰花街、水仙花街,在贝克兰德桥的另一侧,在真正的东区,恶魔出现的频率和数量显然都不是月季花街能比的。
值夜者、代罚者、残留的原机械之心,以及血族在贝克兰德的义工小队,除去在地底看守封印物的人员和镇守庇护所的人员之外,此时已经几乎倾巢出动,以组为单位在贝克兰德的东区的每一条街道上行动着。
然而,即使他们的行动已经足够快了,在数以百计的恶魔在同一时间苏醒,冲破宿主的身体来到人间的时候,也造成了数以千计的伤亡。而这个伤亡数字还在飞快地扩大着,随时都有人被它们抓住,被撕碎成血肉或者当作苗床。
幸运的是,面对这种情况,教会驻守的半神们显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几乎是在大批的恶魔出现的一瞬间,祂们就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
乔伍德区的圣风大教堂、伯克伦德街的圣塞缪尔教堂、希尔斯顿区的圣希尔兰教堂内,数道异常强大的灵性气息一闪而逝。
“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恐惧主教”安东尼·埃里克、“机械先驱”维洛蒂·斯佩三人自教堂中飞出,在贝克兰德桥的上空聚齐。
“难以置信,这些都是哪里来的怪物?”
雷达尔·瓦伦丁短粗的胡须末端此时好像有闪电跳跃,这意味着他现在十分恼火,比平时还要恼火!
“拜血教复苏?不,不像。它们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恶魔。”
安东尼深黑色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出言反对道。
“先解决手上的问题。”三人当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半神,隶属于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维洛蒂·斯佩皱了皱眉,随手摸出了几枚黄铜雕刻成的小球,向空中轻轻一抛。
随后,那些小球在空中瞬间伸展开来,变成一艘艘数十米长的微型浮空艇。由于不需要人来操作,它的有效体积都被奢侈地用来搭载了各式各样的炼金武器。它们自动降到十多米的低空位置,将几只想要从河边偷渡过去的恶魔打成了碎肉。
安东尼和雷达尔对视了一眼,也默契的展开了行动。
圣者安东尼是序列3的“恐惧主教”,也是三人当中序列最高的一位。只见他轻轻抬起双手,一道虚幻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沿着塔索克河的河流向两端蔓延。随后,黑暗的帘幕在波动经过的地方凭空升起,散发出一种让一切生物发自内心感到恐惧的气息,让那些混乱的人群以及隐藏在苗床当中的东西不敢向西区前进。
而雷达尔·瓦伦丁则召唤出了大范围的降雨和风暴,将有毒的气体吹散、火焰浇灭。
“基本控制住了事态的扩散,然而,更严重的问题还在后面呢。”
雷达尔·瓦伦丁一脸忧虑地看了看还处于混乱之中的东区,对三位同事说道。
“是啊……”三人也是一脸苦相。
“这次事件在某种意义上,比贝克兰德大雾霾还要严重……至少大雾霾事件,还勉强能用空气污染解释过去。这次少说也得有几十万人看到了那些怪物,我们能用什么理由?动物园跑出来的变异卷毛狒狒吗?”
维洛蒂有些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自己栗色的短发。她并非驻守此地的非凡者,而是作为战后重建的技术指导被返聘回贝克兰德,结果被卷入这种事情,她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那岂不是成了选民的错了?”
安东尼开了个玩笑,不过随即就严肃了起来。
“贝克兰德在被这些邪恶生物袭击之后,必然会迎来一场史上最严重的居民流失……先不说这些东区的居民有没有乡土之情,在经历了大雾霾和这次还能活下来的家伙显然是不可能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了,希望之都有可能变成死城。”
“不过,政治、经济甚至是外交上的影响都可以先放一放。”
雷达尔·瓦伦丁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件事情带来的最严重的影响,还是对‘锚’的动摇啊。恐怕,在见识过这些东西之后,即使是最虔诚的信徒,在亲眼见到这亵渎神明的力量之后,恐怕也会产生动摇吧。不论是风暴之主、黑夜女神还是蒸汽与机械之神都是一样。”
“在祂们专心应对末日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想必祂们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雷达尔·瓦伦丁转过身去,看向满目疮痍的东区。
“诸位,要变天了。”
第113章 拖延
“大人物们出手了。”
阿泰尔远远地望了一眼东区和西区交界的地方。那里以贝克兰德桥区为缓冲带,形成了一道神秘学意义上的防线,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远离。
“看来,他们想要先把影响的范围控制在塔索克河东岸。”
薇娜塔停下手上的活计,和阿泰尔搭话道。那些血族的工作效率异常的高,阿泰尔两人手中的工作很快就被他们分担去了,两人很快就乐得清闲。
“不过,对超凡事件的管制这才放松了多久,现在下去估计又要变得严苛起来了。亏得老林奇那家伙逃得快,不然他带着一只恶魔怕是别想活着走出鲁恩了。”
阿泰尔叹了口气,“接下来贝克兰德恐怕就不适合野生非凡者生活了……不过也好,托这个仪式的福,该办理的财产转移手续也办理的差不多了,趁着这个新年的假期,我们就找个机会去弗萨克或者费内波特。”
“魔女教派那边没有什么意见?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就躲出国。”
薇娜塔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了嗓音对阿泰尔说道。
“格格兰前两天给我来信了,说让我新年的时候出去避一避风头。虽然她的本意原本是让我躲一下马塔法利神父被杀产生的连锁反应,不过就目前这个局势,这个假期可能要延长。”
阿泰尔同样小声地回答道。
正好,弗萨克那边还有灵知会的分部,相对来说成员序列不高,受的监视也少一些,想要保持自身的特异,尤其是隐藏塔罗会的存在,去灵知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次恐怕是真的要把正神教会惹火了……”
阿泰尔叹了口气,同时还有些隐隐的忧虑。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颁布这个任务的“正义”小姐却失联了?
……
“幽蓝复仇者”号周围的海面上,此时已经被粘腻的黑色油脂覆盖了整整一层,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笼罩这片海域的灰白雾气此时已经变得稀薄起来,这让那些紫红色的粘腻触手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压制,开始向这艘幽灵船席卷而来。
自阿尔杰沉入水下已经过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若不是知道风暴途径的非凡者在水下比在陆地上还要轻松,且一直监视着阿尔杰的精神状态的奥黛丽并没有发出预警,塔罗会众人几乎都要以为“倒吊人”先生的晋升失败了。
而在这过去的十二个小时当中,尽管那些蠕动着的触手并没有在阿尔杰入水的第一时间就赶上来进攻幽灵船,而且他们似乎也无法像已经初步掌握了这片海洋的部分权柄的阿尔杰一样潜入海底过深,但是仅仅是最近的几个小时全力围攻幽灵船就给众人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
此时,游览复仇者的桅杆上,“太阳”戴里克正全力催发着“阳炎”,他的双臂半张开来,仿佛在拥抱神灵的恩赐。幽灵船的上空凭空浮现了一个缠绕着无数神圣火焰的巨大纯净光球,将那些攀附上船的触手包容于内,飞快消融着敌人,点燃其血肉。
幽灵船原本的幽灵船工早已在那些触手的影响下发生了异变,不再坚守岗位,而是转化成了恶灵,在已经基本沦陷的幽灵船甲板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在最初的一段冲突过后,奥黛丽果断决定放弃了幽灵船的大部分机能,将所有人集中在船长室的附近,每人抵御那些正体不明的生物半个小时,然后轮班补充灵性。
“隐者”嘉德丽雅在船长室内布置了一个从神秘女王那里学到的童话魔法,让众人可以更快地恢复灵性,以此来应付那些异界产物的侵蚀。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法术的效果逐渐减弱,而前往抵抗的成员坚持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
“正常来说,倒吊人先生的仪式应该还有三个小时就该结束了。”
奥黛丽开口说道,同时用上了一点灵性发动了“安抚”,将其他人因为灵性枯竭而变得有些烦躁的内心调整到了正常状态。
“可是照这个样子,我们最多坚持两个半小时。”
隐者嘉德丽雅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那些触手出现开始,这里和灵界的联系就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紊乱,不解决掉这些触手,我没办法带着你们用旅行离开。况且,如果我们走了,那就没办法拉回‘倒吊人’先生了。”
“海面以下深四五米的地方已经完全被触手覆盖了,我没法用窥秘之眼观察倒吊人的状态。尽管它们并不能渗透过多的力量来这边,但是它们带来的污染可是实打实的。”
嘉德丽雅说道这里,她紧闭的右眼中此时又渗出了一道血痕,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她淡紫色的长裙上。那是她在观测倒吊人状态的时候,那些触手突然闯入她的视线中导致的。
奥黛丽沉默了一会,缓慢起身,向船长室的大门走去。
“我会尽可能多坚持一会。”奥黛丽虚提裙摆对两人施礼道,“事已至此,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说完,她转向神情复杂的佛尔思,柔声说道:“你尽可能保留一点灵性。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步,我会尽可能稳固此地和灵界的联系,你以最快的速度把塔罗会的其他人拉到灵界避难。”
“那奥黛丽小姐你……不,我是说‘正义’小姐,你怎么办?”
佛尔思有些茫然,胸口微微发堵。
“没关系,我可是塔罗会的【正义】.”
奥黛丽的嘴角缓慢地向上微勾,露出一抹让佛尔思感到熟悉和些许畏惧的笑意。
“世界”先生在成为半神之后,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而现在奥黛丽小姐似乎,似乎也在向那个方向发展。
看到对方的笑容之后,佛尔思一瞬间竟有些恍惚,她想起了那位和“愚者”先生一同沉睡的天使“世界”,想起了昔日被“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支配的恐惧,最终,她的眼神变得深沉,她的手有些犹豫地伸向了自己的串珠小包,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金属边框。
第114章 请求
贝克兰德,丰收教堂。
血族的几位义工还有阿泰尔和薇娜塔此时正挤在一起,在正在用无线电发报机和其他教堂的驻守人员沟通的维斯佩修女身边等候着剿灭恶魔的最新进度。
终于,那台老旧的发报机咔哒咔哒吐出了一张白纸,上面用温热的墨迹刻录着如下几个字。
已确认恶魔事件的源头即为巴菲特工厂,目前正由黑夜教会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圣安东尼负责剿灭作战,另附预计的伤亡人数。
下面则是一长串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心头格外沉重的数字,还有部分可统计的死亡人员名单。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然而,众人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
巴菲特工厂果然是问题的核心……阿泰尔叹了口气。说实话,在确认了情报真实性之后,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那里的问题举报了上去。然而,报案被搁置的理由也和他想像的一样。
希望索菲和玛丽索尔女士能平安无事吧……
阿泰尔沉默着在胸口点了四下。考虑到自己的身边都是大地母神的信徒,他没有念出声来,只是在心中向女神祈求。然而实际上,即使女神真的会庇佑信徒,也轮不到风暴和机械的信徒头上。阿泰尔这么做,只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他看向薇娜塔,发现对方也是紧闭双眼,虔诚地向大地母神祷告着。于是,白天的时间,就这样在压抑的气氛中缓慢地流逝了。
傍晚时分,东区内传来了短促的一级解警报信号,有少许胆大的居民惦记着自己家里的事情,或是惦记着自己在其他地方工作的亲人,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家了。而阿泰尔在帮助那些血族义工们熬好分发给居民们的晚餐之后,就和薇娜塔一起向维斯佩修女告别。
大街上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气味,早先那只畸形的恶魔躯体和那位可怜的女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地上撒上了厚厚的一层石灰粉,压住了血和脏器的腥味。
大街上行人寥寥,阿泰尔两人一路无言,快步向家里走去。然而,等两人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口正等着一个人。
斯坦森先生。
然而,他的样子却和昨天大相径庭了。仅仅过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原本看起来精明强干的斯坦森先生,此时却像是经历了相当大的打击一般,眼中布满血丝,头发和胡须似乎立刻就没了光泽,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将近十岁。
“斯坦森先生?!!”
阿泰尔快步上前,这时他才看到,门口的台阶上还靠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疲倦的身影,从体型上来看似乎是玛丽索尔,她安静地靠坐在门边,和那些经历过灾难之后的人几乎一模一样,若是硬要说的话,只有一点不同。
阿泰尔没有听见她的呼吸声。
仔细看的话,她的脸色已经苍白的不似活人,破旧的衣衫上也有遮掩不住的漆黑血渍。
斯坦森先生转过身来,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似乎是想要和阿泰尔打招呼,然而又被更加强烈的情感堵住了喉咙,发出一种可怖的咔咔声。随后他弯下腰来,剧烈地咳嗽,几乎要咳出血来。
阿泰尔连忙上前搀扶斯坦森先生并把门打开,薇娜塔也毫不犹豫地将玛丽索尔女士的遗体抱起来,放到了房间内的沙发上。
阿泰尔拿起暖瓶准备倒一杯热水给斯坦森先生,不过倒到一半,他好像想起了点什么,把那杯热水倒进了水槽,在柜子里找出一瓶黑兰德倒进杯子里,递到了失魂落魄的斯坦森先生手中。
“把这个喝了,你可能会好受一点。”
阿泰尔柔声劝慰着,让对方喝下那杯烈酒。
果然,一杯烈酒之后,斯坦森先生的脸上多少出现了一点血色。尽管那更近似于不健康的潮红,但是看起来比先前好多了。
“谢谢你,阿泰尔。”
斯坦森先生喘了口气,“如果没有这杯酒,我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昏过去。”
“即使我不喜欢喝酒,但是也不妨碍我有一些存货来应对类似的情况。”
阿泰尔点了点头,“如果你觉得状态还是不太好的话,可以再喝一些。”
“玛丽的事情还请您节哀。尽管这种痛苦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治愈,但是毕竟,我看您似乎还有别的事情。否则,恐怕也不会在这时候来找我了。”
阿泰尔在斯坦森先生的对面坐了下来。
“没错……”
斯坦森先生愣了一下,似乎因为这句话而打起了勇气。
“我在灾难刚开始的时候没有立刻前往避难所,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巴菲特成衣工厂。”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这一路上还有不少那些怪物,我为了绕过它们花了不少时间。所以等我到达工厂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摧毁了,到处都是那些死去的恶魔,没受什么外伤,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而死的。”
刚才的电报里说是大主教圣者安东尼来负责巴菲特工厂的镇压行动,这些应该就是黑夜途径高序列的能力了……阿泰尔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搭话。
“见到我之后那些处理现场的人非常惊讶,不过他们似乎已经焦头烂额了,让我赶紧去避难之后也没能腾出手来管我。我就这么混进了他们建立在附近的救助点,在那里我见到了玛丽最后一面。玛丽她说……”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似乎又有些失控,阿泰尔急忙为他递上了酒杯。斯坦森先生猛地灌下了一大口黑兰德,即使是作为风暴信徒的他也被呛的眼泪直流。
“玛丽她说,索菲可能还活着,在那扇大门被打开之后的第一时间,从里面冲出来的不是怪物,而是那个史密斯秘书……他趁着人群的混乱把索菲抓走了。”
斯坦森先生的声音有些哽咽。
“毕竟你知道,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那些本来就不太熟的纺织女工们不会去注意谁被杀死了或者谁失踪了。能这么做的只有玛丽索尔……她是一位出色的母亲。”
第115章 祈祷
“你说索菲是被那里的秘书抓走的?”
阿泰尔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是这么多的恶魔同时出现,和那天他注意到的那个家伙肯定脱不了干系。现在看来,恐怕他就是暴风恶魔马塔法利留下的第三个后手。
“没错,我想请你帮忙找到她。”
斯坦森先生点了点头,“毕竟这也算是你的老本行了。”
“那你先把玛丽……”
阿泰尔看了对方一眼,没有把“的遗体”说出来,“带回去吧。顺便,把那条绷带留下来,那上面可能沾有某些东西的血,我可以试着用它们来找一找索菲。如果有索菲经常用的东西也可以,请一并拿过来。”
斯坦森先生疑惑地问道,“要玛丽的绷带有什么用?即使是用狗来寻找,也只能闻到玛丽的味道啊。”
阿泰尔烦躁地咂舌。他快速地在客厅中央来回走了两步,随后在斯坦森先生惊愕的眼神中,他的身体和衣服一点点变得透明,随后消失不见。
“这些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而且经历了今天的这些事情之后,你们也应该对这些非自然的能力有个大概的了解了。”
在斯坦森先生惊呼出声之前,阿泰尔打断了他。
“我现在准备用占卜的方法来寻找索菲……不过保险起见,不要看我占卜的过程,免得后来官方人员在搜索梦境的时候来找我的麻烦——不,不,忘记这句话,你只要把我要的东西拿来就行了。”
……
“你真的准备这么做吗?截止到目前为止你仅仅是作为线人的身份出现在官方非凡者的视线里。亲自下场的话可是会引来不少麻烦的。”
薇娜塔看着一板一眼地布置着魔镜占卜仪式的阿泰尔,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反正这个身份我也不打算再用了。”
阿泰尔迅速摆好镜子,用小刀割下一小截头发,示意薇娜塔将其点燃。
伴随着灼烧的味道,那截头发逐渐变成了一团粘腻的黑色物质,阿泰尔小心地把它们涂抹到了镜子上。最后,他在手腕上解下黄水晶的灵摆,把它缠在了镜子的边框上。
“薇娜塔,麻烦你再去一次丰收教堂,找到维斯佩修女,请她过来帮忙。等到我占卜出对方的藏身地点之后,我们就用这个能在泥土中穿行的灵第一时间赶过去。拿上剔血者,如果维斯佩修女不相信我能找到的话,把剔血者给她看。”
阿泰尔冷静地吩咐薇娜塔,“同时,我会召唤信使,把占卜的结果通过信使传达给布里顿,让他通知黑夜教会的高层尽快前往。”
等到薇娜塔也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阿泰尔一个人的时候,他突然无声地苦笑了起来。
那名工匠虽然只是序列6,但是作为中序列的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和阿泰尔具备了质的差别。更何况,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作为天使的眷属的特殊。
即使阿泰尔有那枚灵摆的加成,凭他现在仅仅是半个序列7的位格,想要准确地占卜到肯定被对方刻意掩饰过的索菲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事件。这是位格的差别,根本无法取巧。
况且,我并不是那枚灵摆的主人……
阿泰尔的眸光逐渐变得暗沉下去,他的手缓缓探进了背包,在里面拿出了剩下的半瓶女巫魔药——不,还是整整一瓶,然而现在里面魔药的颜色却只剩下四种了。
恍惚间,格格兰的警告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种仪式的每个阶段都是有严格的神秘学象征意义的,切忌随意改变服食流程……虽然在请求原初的庇护之后的确有过成功案例,但是我不建议你拿命去找这种刺激……毕竟等你成为女巫之后,能找的刺激多的是。”
好吧,忽略掉最后一句话,这个警告还是很有参考意义的……
阿泰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但是,相比这种程度的警告,她还说过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我们是魔女,是欲念与人性的集合体,无论你想做的事情是好是坏,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都不是限制你的理由……”
阿泰尔低声背诵着格格兰的话。
“魔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也是你说的,没错吧?”
斯坦森先生已经上报过教会类似的事情了,然而以他的身份,教会恐怕不会再这种节骨眼上为一位平民的失踪分出宝贵的人手——毕竟,即使半神们已经出动了,潜伏在东区的恶魔还远远没有被灭杀完全。
它们具备感知危险的能力,能够轻松察觉有人通过某种方式对自己产生了威胁,并提前做出反应。教会初步解除戒严状态并不是因为局势已经稳定,而是需要他们充当诱饵。反正这些秘密已经瞒不住了,尽可能减少损失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当然这也不能怨他们,毕竟正神教会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有点自顾不暇……
阿泰尔沉默良久,缓慢地跪坐了下来,向眼前悬吊着的那枚黄水晶吊坠低声祈祷。古赫密斯语的尊名回荡在卧室里,那是塔罗会的神秘半神们信仰的古神的尊名: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眷顾;”
阿泰尔没有向黑夜女神祈求,因为黑夜不会因为拯救风暴信徒这种理由给一位浅信徒眷顾。
正神的仁慈仅仅施舍给自己的信徒,异端见到的只有祂们的威权。无差别给予的恩赐在正神的教义里是引人堕落的诱饵,只有那些古老年代幸存下来的邪神才会如此行动。
他也没有向原初魔女祈求,因为贝克兰德大雾霾的阴影还在阿泰尔的心头萦绕。尽管格格兰给了他很多帮助,但是并不代表原初就值得信赖。
正神和邪神都抛弃了的人该由谁来拯救?
阿泰尔笑了出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到眼泪横流,面容扭曲。他的眼前并没有出现那片深沉的灰雾,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曲的、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人陷入疯狂的小虫。
这种无用的表现在仪式中是大忌,容易将仪式导向不可逆转的可怕结果。然而在那种让阿泰尔无法抑制的情感涌上心头的时候,阿泰尔就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情。
他没有因为直面对方而崩溃,并不是因为他获得了足以直面对方的层次,而是因为“祂”听见了阿泰尔的祈求,尽管阿泰尔并没有说出口。
即使正神教会几乎舍弃了东区,祂也依然在注视着这里。
第116章 考试原因,今天请假
如题。
星期二考试,本来想周一请个假的,但是这周来推荐了,所以更新调整一下,周六没有更新,周日周一正常。
但是在签约之后断更天数不能少于四天,否则上架了没有全勤恰,所以今天这一章就用一千多字简单宣传一下自己最近准备的新书。
新书是一部悬疑(没办法,灵异分区没有了只能发悬疑)或者轻小说题材的作品,基于最近正火的规则类怪谈“动物园守则”,已经联系原作者十六椰子要到了授权,预计下周就能发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本书全部收益的20%将会直接给原作者,毕竟起点也没有原作者动物园系列的版权,我发同人分类双方都得不到好处。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在b站等渠道自行搜索“动物园守则”相关的信息)
简介/大纲
亲爱的游客,欢迎你们来到本市最大的动物园。我们收录世界上大部分动物,并保证为每一种动物都打造适宜它们的环境,希望您和您的孩子可以观光愉快!在观光游览时,请各位游客务必遵守以下规则,以确保你们的安全,否则后果自负。
——s市动物园宣
和自己的女友刚刚分手的西原庄一,无意中抽到了一张商店街促销活动赠送的新开的动物园门票。然而,在自己小时玩伴中的大姐头夏川的安排下,西原的女友菖蒲也被夏川带到了这座动物园游玩。
原本以为故事将会向俗套的恋爱轻小说发展的西原庄一在游玩的途中却惊讶地发现,这座动物园并不是单纯的游乐设施。无论是前一天晚上没来由的噩梦,还是动物园违背常理的园规,都让西原觉得遍体发凉。
“如果您看见路边有逃跑的兔子,请立刻带着您的孩子远离并报告工作人员。不要靠近,不要触摸,尤其是兔子发现并且开始高速靠近你的时候。”
“如果看见有戴兔子耳饰的人跟随人流进入大象园区,必须放弃参观该园区。”
“兔子不会发出笑声。如果您在参观兔子园区时听见明显不来自游客方向的笑声,离开园区前,请把地图上虚线处撕下来握住,在彻底离开动物园时不要离手。”
……
诸如此类的诡异规则让西原觉得不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座动物园似乎并不简单。
兔子园区传来的诡异笑声,原本不存在的海洋馆,突然出现在西原面前的初恋对象水村,散落在园区各处、与规则违背的小纸条……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这里不单纯是一座普通的动物园。而动物园的深处,隐藏着令人毛骨悚然、不可名状的“它”。
“逃走,然后……活下去。”
在水母馆的淡蓝色荧光中,水村身穿白色纱裙的身影显得异常单薄寡淡,像一朵真正的水母。
ps:虽然不少人和我说过这东西写无女主最好,但是这本书是在先前我发小给我安利了动物园守则并且跟我要了个角色之后发的,所以想了又想还是按照某人的现实人物关系写了有cp版。
第117章 神之画卷
狂暴海的尽头,海线的断点。
奥黛丽·霍尔撑开龙翼,一次又一次将涌来的血肉组成的浪潮击退。
然而,即使是已经初步掌握了神话生物形态的她,在经历了一个小时的激烈搏斗之后也有些疲倦了。
观众圣者和具备理智的敌人战斗时,往往能发挥异常强大的效果。因为观众的能力可以侵蚀对方的意识与精神,对方要面对的实际上是他自己。无论是精神瘟疫、战斗催眠还是序列3的“编织梦境”、心灵洞穿都是异常难缠的技能。
但是,在面对这些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本身就已经彻底堕入疯狂深渊的受污染血肉的时候,奥黛丽却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没有意识意味着不能被操纵和干扰,本身就足够疯狂的它们也并不把疯狂当成一种需要抑制的负面状态。即使奥黛丽不去影响它们的精神,它们也一直在互相攻击着。
至于织梦人的核心能力“梦境转化”,是将敌人心中所想的景象选择性的变成现实的能力。然而,那些血肉怪物几乎没有思维,也无法理解奥黛丽投射到它们心中的伤意味着什么。
对于这种敌人,奥黛丽的手段除了半实质化的精神穿刺之外就没什么可用的招式了。即使到了圣者层次,观众对于这种接近无生命的死物造成的破坏仍然相当有限。
不过,思维简单也意味着精神光团更好击破……
奥黛丽微微阖上眼睛。她完全屏蔽了自己的五感,放弃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龙化的双翼不再扇动,美丽的珍珠白色龙躯就那样漂浮在空中。
这种技巧可以让奥黛丽尽可能久地维持神话生物形态,减少半神级能力的使用,仅仅利用神话生物形态的准天使位格加成过的普通能力发动连续大范围的半实体化精神刺穿来对那些血肉生物造成物理层面的破坏。
如果有另一名观众在场就会发现,在集体潜意识海洋里,奥黛丽的龙躯周围出现了无数纯粹由精神能力构成的触手。那些触手从奥黛丽龙麟德缝隙里生长出来,把她包裹成了一团介于水母和海葵之间的生物。
而在奥黛丽的感知中,那些狂躁的血肉触手消失了,它们拍击水面的连绵响声消失了,它们散发出的潮湿恶臭的味道也消失了,她的感知里只剩下一个个气泡般的精神光团,它们互相堆叠,形成一片闪烁着黑色油光的全新潜意识海洋。
在那些精神光团接近幽蓝复仇者的时候,奥黛丽身边的虚幻触手就会化身一道道透明的细针,将那些光团挑破。
通过这种方式杀死敌人,我不会感觉到任何不适……相反,甚至还会有些挑破手上的水泡或者撕掉手上死皮的快感。
奥黛丽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尽管她的家教并不允许她这么做,但是并不妨碍她保留幼儿时期关于类似体验的记忆。
得控制好时间……维持这种状态会让人上瘾。
奥黛丽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
封闭了感官之后,自己做的事情好像已经从杀戮变成了机械的流程作业。尽管减少高序列能力的使用能让自己避免身体上的异变,但是另一方面,自己的精神则会更快地向“祂”靠拢。
虽然只要中断她对自己下的“封闭感知”暗示,就会立刻退出这种状态,但是自己也会立刻进入神话生物形态结束的虚弱期……必须找到最合适的点。
……
“‘正义’小姐的状态……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勉强恢复了状态的“太阳”戴里克透过天窗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奥黛丽,既震惊又担忧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的极限在哪里,然而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二十分钟了。刚才你直视了她一眼,也没有受到神话状态的影响吧?”
“隐者”嘉德丽雅的眼神异常严肃,“她把自己封闭了……让自己神话生物状态下的身体构成了承载神性的容器。”
“你们应该还记得阿蒙吧?”
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可能,可能她会向阿蒙那样彻头彻尾的神话生物靠近……
这是嘉德丽雅没有说出来的话,不过,在场的其他人也猜到了她的意思。
佛尔思的眼神微微闪动,有些游移不定。
虽然进入塔罗会以来,她的晋升在亚伯拉罕家族和塔罗会双重支持下,一路顺风顺水,尤其是在“愚者”先生帮助她解决了“满月诅咒”之后,更是轻松达到了半神级别。
然而,她的心态还是和当初刚加入塔罗会的时候差不多,尽管自己已经有了半神级别的实力,在塔罗会上还是在“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身后加油助威的角色。
想到这里,她的决心逐渐坚定,在自己的串珠小包里抽出了那个金属的画框。
……
糟糕,好像有点上瘾了……
奥黛丽的感知里,时间感逐渐变得模糊了。神话状态给她带来的影响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她自己练习的时候,从来没有试过一次性击杀这么多带有不明污染的生物。
等到我意识到应该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自己停下来了……
奥黛丽试着解除自己的暗示,然而她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
她的感知开始变得迟钝,她身边的精神触手疯狂地舞动着,海面上,那些被泡胀的泛白血肉已经堆成了一片,似乎在簇拥着她,不,祂的神座。
在奥黛丽的精神体中出现的景象是,白色巨龙端坐在几百人扛起的大撵上,她的足迹越过海洋,去往大地尽头红色的高原,披挂着铜和金的侍从们为她扬起遮蔽了天空的长幡,敌人的鲜血溅落到那些高耸入云的长幡上,要经过足足三日才流淌到土地里。
然而,她没能走上那血肉堆成的神座。
因为,她身下的船舱内打开了一个神秘的通道,而通道的另一端,是真正具备神性的生物。此时祂感受到了召唤,从油画之中缓步走出,打破了奥黛丽的神话状态。
这是亚伯拉罕家族传承的三件0级封印物之一的“神之画卷”,那里面曾经走出过真正的神明!
第118章 流放
0级封印物,“神之画卷”,持有势力亚伯拉罕家族。
其外观为一幅套在黄铜框架内的普通油画,但是其内容会不定期地发生变化。
当它呈现出不同地点时,持有者可以让目标周围区域改变,让对应的场景降临;
当它呈现出不同人物时,持有者可以让那些人物针对目标发起攻击,每人一次;
当它呈现抽象难以理解的图像时,会有不同的效果在现实出现;
当它呈现一扇扇门时,打开不同的门会转移去不同的地方,事前无法预知目的地,能用来放逐目标。
其负面特性是,当它呈现幽暗的地底或者深邃的星空时,非常危险,必须封印。
如果这幅油画无人注视,无人欣赏,那它里面的人物会活过来,从油画里伸出手,一点点进入现实世界。
作为亚伯拉罕家族硕果仅存的唯一一名半神,佛尔思在老师那里了解到了这幅油画的一点使用技巧。她可以通过特殊的灵性来主动刺激这副油画变换画面,就在刚才,她成功地调整出了老师描述过的、同时也是自己最想要的那个场景。
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抬眼看向空中那位缓缓走出的存在,然而祂出现的第一时间,所有人沟通星灵体的灵性之门就全部敞开了,由疯涨的灵性在每个人的心中勾勒出了祂的形象。
祂的头发是白色的,末梢沾染了些许莫名的黑色气息。祂穿着白底黑纹的旅行披肩,提着旅行箱和天文望远镜,比起神话生物,更像是一个追寻流星轨迹的天文学家。
最特别的要属祂的眼睛,呈现出人类能想象到的任何一种颜色,更像是和海面上漂浮的油膜一样的斑斓黑色,里面好像蕴含着星空的奥秘。
这是亚伯拉罕的先祖,伯特利·亚伯拉罕在还是序列2“旅法师”的时候在某颗未被发现的星球留下的传说!
那位身穿白底黑纹披肩斗篷的天使轻轻转动了手中天文望远镜的旋钮,刹那间,无数道来自星空深处的目光顺着望远镜的镜头注视下来,让望远镜视野内的血肉迅速腐烂发青,再也不能重组成新的怪物。
在祂的身边,一个又一个难以理解的场景以祂为中心快速地旋转着,时不时发生重叠。与现实发生碰撞并降临到现实世界。
祂的身边出现了柔软而灼热的冰晶、坚硬而寒冷的火焰,长着人头的怪物、长着怪物头的人。蒸腾出的酸雨从腐烂的海平面升上天空,凝结的白云如陨石般坠向海面。
所有的怪物都在这一瞬间被消灭了,死法各不相同。有的被山峦般沉重的凝云压的沉进海底,有的被腐蚀性的回流雨线钉死在了天空中。它们的血肉在冰块中缓慢地燃烧着,产生的蒸汽在火焰的外壳上凝结,留下烟熏般的影子。
海线那边的生灵也短暂地沉寂了,似乎是发现凭自己渗透过来的些许力量并不能和这位天使抗衡,正在不声不响地积蓄力量。
无数巨大的黑色尖塔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在空气之中长了出来,两两之间有火焰腾起,好像专供魔鬼通行的门扉。
从那些大门里,走出了一个又一个形态各异的生物,他们的眼睛和伯特利·亚伯拉罕留下的传说的一样,是星空般斑斓的黑色。他们虔诚地呼唤着祂的尊名,祈祷祂的降临。
“伟大的万门之门;无尽星空的领路者;所有神秘世界的钥匙。”
“我祈求您的回应,祈求您降临到这个星球上……”
然而,那位身穿白色披肩的天使的身躯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没有突然的位格提升,也没有增加相应的权柄。
“祂”显然也没有第一时间理解这件事情,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些通过“门”来到这里的信徒是祂的锚,祂可以将自己的权柄投射到任何一个有祂的锚或者祂的传说存在的星球上。然而现在,祂的传说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伯特利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迷茫的神色。祂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疑惑地再次招了招手,试图打通和本体的联系,然而祂又一次失败了。
场面沉寂了下来。过了许久,伯特利的脸上逐渐浮现了一抹疲倦的笑容。
“这样啊……原来,我没能回到家乡。”
话音一落,从神之画卷里走出的“伯特利”传说就开始崩毁了,变成了无数个象征关门的符号,涌向了海线尽头的封印薄弱处,在封印另一侧恐怖存在的不甘吼声中让那道裂缝上凭空长出了虚幻的门扉,并且让那些门缓慢地弥合。
同时,海面上突然涌起了灰白雾气构成的虚幻浪潮,那巨浪向裂缝涌去,将那段裂缝淹没在了拥有封印的神秘力量的灰雾之中,连同“伯特利”传说的残余一起封存在了海线的另一头。
在所有人的灵性几乎全部耗尽之前,阿尔杰终于完成了仪式,晋升为了能够掌控这片神秘海洋上泄露出的些许灰雾力量的“海王”!
船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星之上将,在死里逃生之后也难免的放松了下来。
但是也正因如此,在佛尔思注意到,自己一直不敢直视的神之画卷的正面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虚幻门扉之时,她已经来不及也没有余力做出其他的反应了。
佛尔思手腕轻轻一翻,将幽蓝复仇者船长室的空间扭曲成了两部分,自己和神之油画在一边,另一边则被她用非凡能力隐藏了起来。这个能力嘉德丽雅也模拟过一次,并不会把其他人困死在里面。
在空间的分割刚刚成型的一刹那,神之画卷的周围就凭空出现了无数道敞开的巨大青铜门扉,门的另一边是浩瀚无垠的星空。佛尔思只来得及一把抓住油画的边框,就连同油画一起被拖进了那虚幻的星海之中。
等到嘉德丽雅看到佛尔思被拖进大门,并连忙模拟能力将众人放出去的时候,那扇大门早已消失,佛尔思、神之油画还有幽蓝复仇者的半截船身也彻底消失不见。
第119章 迷茫
“佛尔思!”
奥黛丽刚刚苏醒,就看到了好友被卷入那扇青铜大门的场景。然而她的灵性已经彻底耗尽,只能徒劳地呼唤着好友的名字,甚至直接喊出了对方的真名。
然而,塔罗会的其他成员此时也没什么心情指责对方的失言。
就在刚刚,塔罗会的一位成员被直接卷进了就连天使都有可能被污染的星空之中,而她自身仅仅是一位序列4,实力在塔罗会之中甚至只能排倒数——当然,不能算上刚加入的“女皇”。
即使是掌握了些许灰雾力量的阿尔杰很快就调动海洋上的灰雾,配合门先生传说遗留的力量将那边的污染压制下去,也没能让塔罗会成员的情绪有什么好转。
原本在这种情况下,“正义”小姐会第一时间调整大家的情绪,用她的笑容和话语为大家带来力量……
“太阳”戴里克担忧地看了奥黛丽一眼,眼神里满是内疚。
他和佛尔思同为序列4,实力相差并不多。然而佛尔思身为“秘法师”,可以随时取用封印于亚伯拉罕家族内部的各种强大封印物,而他的大威力封印物都因为担心负面效果被镇压在拜亚姆的新白银城,所以在刚才他坚持的时间也最短。
如果不是我只坚持了这么短的时间,可能“正义”小姐就不会勉强自己,“魔术师”小姐也就没必要拿出那么危险的封印物……
戴里克,你当初的愿望可是成为“太阳”,太阳可不能只照亮白银城就心满意足了!
戴里克使劲攥了攥拳,在压抑的气氛中走到了茫然的“正义”小姐面前。
此时的奥黛丽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碧绿色的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在两米多高的戴里克面前活像一个精致却了无生气的瓷娃娃。
“大家先别把事情想象的太糟糕了。至少,我们成功修复了那个有污染泄露的封印,而且,而且倒吊人先生的晋升也很顺利……”
戴里克生性腼腆,并不算能说会道。尽管现在他身边的都是塔罗会的同伴,让他在如此严苛的气氛下开口还是有些为难他了,所以言语之间有些磕巴。
“况且,即使去了星空也不一定就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戴里克好不容易把“死”这个词咽了回去。
“愚者先生说过,在学徒途径序列3晋升序列2的时候,需要以半神的身份前往星空。序列3和序列4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即使是半神级的秘法师去了星空,也还是有生还的可能的……”
刚刚回到船上的阿尔杰也点了点头。“‘太阳’说的有道理。即使她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也可以调动亚伯拉罕家族的封印物。这种联系是固定的,并不同于传送自身,很难被限制。”
“而亚伯拉罕作为第四纪的天使家族,肯定有类似的封印物可以让人不受星空的影响。我们可以试着通过灰雾联系‘魔术师’小姐,必要的时候给她提供一些辅助……”
嘉德丽雅也小心地安抚着奥黛丽。戴里克轻轻拍了拍奥黛丽的后背,将太阳神官特有的鼓舞能力传递过去。
奥黛丽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刚成为非凡者的时候想法还很单纯,尽管也有些许的责任感,但是更多的是为了好玩。所以她才没有加入官方组织,而是在倒吊人先生手中买到了配方。
后来,自己的序列逐渐提升,也听倒吊人和世界先生讲过了不少非凡世界的凶险。然而她身份高贵,处理过的最凶险的事情也只需要她向父母举报就能解决。倒吊人、世界先生等人需要为了魔药的钱拼死拼活,而她即使经济状况最差的时候每个月也有一千镑。
等到战争时期,她真正接触到了心理炼金会、接触到了更高层次的事件,接受了世界先生的帮助,一举达到了序列3,成为了塔罗会的中坚力量,直至这时,她才真正认识到了下层人民的苦难并做好了做出改变的觉悟。
直到最近,尽管她自己也知道和其他人相比起来自己做出的牺牲可能微不足道,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她也在尽自己所能改变着。
而现在,佛尔思为了阻止她失控而被卷入星空这件事,彻底撕下了她表面坚强的伪装。
“你做出了改变,然而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局。你累了,决定放弃。”
一个声音没来由地在奥黛丽的脑海中响起。恍惚间,奥黛丽眼中塔罗会的众人都消失了,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位穿着简朴白袍,留着淡金色胡须,挂着银质十字架吊坠表情和煦的神父。
“或许不会再有希望,不过同样不会有空欢喜。”
神父举起十字架,想要将它放到象征奥黛丽的精神体头上。
“这样的选择,你接受吗?”
祂注视着我们……
即使是连赫密斯都注视不到的这里,也一样被祂注视着,正如祂注视着赫密斯……
这一瞬间,奥黛丽的心里涌起了深深的疲倦感。让她想要放弃,想要转过身去,背对亚当的精神残留,不再向高层次攀升。
这种疲倦感并不是来源于亚当施加的影响——毕竟,即使是高序列对低序列,仅凭蕴含在非凡特性当中的那点精神残留,身为序列3的奥黛丽也能抵抗的住。
我自己感觉累了,而祂的影响察觉了这一切,固化了这种疲倦……
奥黛丽感觉到捂住眼睛的白色手套上传来了湿润温热的感觉,自己正在脱离观众的状态,一步步成为亚当眼中的演员。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温暖的光芒笼罩了奥黛丽,让暖流涌进了她的四肢百骸,无喜无悲的神父身影像是冰雪一般在阳光下消融了,那枚十字架掉在地上,奥黛丽心念微微一动,它就变成了飘飞的金属灰烬。
奥黛丽抬起头来,塔罗会的其他成员正关切地围在她的身边,站在最前面的“太阳”戴里克的身上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奥黛丽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她吐了口气,双手交叠行礼,对“太阳”表示谢意。
“我没关系了……先来处理更紧要的事情吧。”
第120章 阿蒙
“‘女皇’先生也在向我们求救……”
奥黛丽皱起眉头。
“然而,能让我们快速穿行灵界的‘魔术师’小姐目前状态不明。”
阿尔杰接口道。
“先让‘星星’启用自己部署在贝克兰德的所有灵体去寻找‘女皇’,再通过‘月亮’先生联络血族。”
嘉德丽雅提议。
“嗯。‘审判’也在鲁恩,让她尽快前往贝克兰德,她有官方背景,行动起来也比较方便。听‘女皇’的描述,官方现在恐怕已经要被气疯了,野生非凡者去干涉的话会出大问题。”
奥黛丽点了点头,“至于我们……即使有‘倒吊人’先生的辅助,我们回到拜亚姆也要至少十天。在这期间,我们先尝试着联系魔术师。”
……
这次传送的体验对佛尔思来说并不算友好。
她感觉自己被装进了东区洗衣女仆用的网兜里,被变形的门扉和通道夹在中间反复揉搓,要不是她昨天没吃什么东西,她感觉自己已经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上次类似的传送体验还是在她刚掌握旅行没多久的时候,传送到了太远的地方,导致灵界通道设计的太窄,让她在灵界保持前进的同时像子弹一样飞速旋转着,出来的时候头晕目眩了好久。
我这是被扔到了哪颗星星上来了……
佛尔思踉跄着站起,环视四周的景象。
她发现自己正出于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而这片森林似乎在有意屏蔽她的灵性。此外,无论是树木花草还是飞禽走兽,身上都有一个奇怪的环形圆圈。树木上深色的藤条缠成圆环挂在树冠上,花朵的花瓣总有且只有一片带着白边。
佛尔思看的有些入迷,一阵微风吹过,这才让她猛然惊觉了一件事。
神之画卷不见了!
佛尔思的后背一下子就被冷汗浸透。这件相当于序列2的神奇物品封印的要求当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时刻有人欣赏,否则里面的人物会活过来,进入现实世界。
我可不希望和一位天使或者什么东西呆在陌生的环境里……尽管祂们已经不需要进食了,但是保不齐祂哪天散步的时候就把我踩过去了。
佛尔思迅速用短距离的“旅行”寻找着那副画卷,终于在十多分钟之后找到了它,它就安静地背对着佛尔思,靠在一棵树上。
“已经过了十多分钟,虽然不至于出现什么大人物,但是可能有什么小东西已经跑出来了……”
佛尔思叹了口气,准备将东西收进自己的串珠小包。那里面收容了几个海盗的灵体,佛尔思让奥黛丽催眠了他们,强迫他们一直观看那副油画。
然而,出乎佛尔思意料的是,那副油画的周围并没有什么走出来的东西,尽管那画面上的确是一位天使,似乎是另一位旅法师留下的传说。
不过,没出来更好,我也省事……
佛尔思刚想到这里,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如果神之油画没有人观看欣赏超过一定时间,里面的人走出来是必然事件。那现在四下无人,油画也没有动静。
那……直到现在为止,是谁在欣赏这副油画?
佛尔思颤颤巍巍地回过头,看到了坐在自己身后的那位穿着黑色古典长袍,戴着同色尖顶软帽,黑卷发,黑眼睛,宽额头,瘦脸庞的年轻人。
对方友善地冲佛尔思笑了笑,同时在口袋里取出了一片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戴在了自己的右眼上。与此同时,周围的树木、花草、飞禽、走兽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身上圆圈状的花纹齐刷刷地移动到了比例近似眼睛的位置。
随后,祂恶作剧般地伸出手,以因蒂斯人的方式对几乎被吓得心脏停跳的佛尔思打了个招呼。
“嗨~(づ ̄3 ̄)づ╭~”
佛尔思:“ヽ(*。>Д<)o゜”
“你、你是,阿蒙?!!”
佛尔思也见过“太阳”呈现出来的阿蒙的样子,尽管和现在的样子有些许差别,但是那片水晶制成的单片眼镜和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绝对不会出错。
“答对了。”
黑发青年从自己坐着的树根上跳了下来——不,那不是树根,分明是另外一个阿蒙的分身,变化成的树根的样子,阴绿色苔藓组成的单片眼镜正好围在眼睛形状的节疤边上。
“先不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没想到在这里也会有客人。”
阿蒙微微张开手臂走向佛尔思,“在这种时候,人类是不是会热烈地欢迎对方,希望对方加入自己的大家庭?”
祂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围的一切花草树木都轻轻挥动,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让它们,或者说,祂们的枝条和叶子鼓起掌来,好像是在欢迎佛尔思的到来。
“啊,它们是我的分身。每过一段时间,我们都会进行一次选举,选出一些分身充当居民,另一些则组成这里的生态环境。怎么样,很人性化吧?”
阿蒙轻声笑了笑,“你要不要也加入进来?我昨天刚用这颗星球的沙子给我自己烧了一个鱼缸。”
“和你一起烧鱼缸吗?”
佛尔思一时没有跟上阿蒙的脑回路。
“哈哈,你这人说话真有趣。”
阿蒙笑了笑,“我会欺诈一些规则,让你即使变成了鱼也可以正常说话的。”
“!!!”
佛尔思大惊失色,想要用“旅行”逃跑,然而念头一产生立刻就被对方直接偷走了,只能傻站在原地,看着阿蒙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向她走过来。
发现自己跑不了,佛尔思索性不跑了,一下坐在了身后的树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然而,过了几秒之后,佛尔思发现自己并没有产生什么不属于自己的想法,“渎神者”阿蒙就那样站在她的面前,一脸茫然地和她大眼瞪小眼,表现得很是困惑。
佛尔思连忙摸了摸口袋,放心地发现里面并没有多出一副单片眼镜,自己的手上也没有长出鳞片。
就在这时,对面的阿蒙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有趣,有趣。”
祂扶住单片眼镜,抖了抖身体,一堆带有十二个环节的透明小虫从祂的身上掉了下来。
“你是克莱恩……不,‘愚者’的眷者?”
第121章 半梦半醒
祂在说什么?
佛尔思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祂刚才是说了克莱恩吧?我记得,这是,是“世界”先生的名字才对啊?
佛尔思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阿蒙,发现对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并没有进一步对她做什么,这才放下心来思考。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愚者”先生说过,祂曾经用“世界”先生的身体和阿蒙在神弃之地玩了一场游戏……
阿蒙一定是在那个时候把“世界”当成了“愚者”先生,这才故意说出来让我动摇……
佛尔思恨恨地想着。
这阿蒙真是可恶……我,我对愚者先生一心一意!
佛尔思想效仿一下自己小说里那些角色表达鄙夷的方式,比如说吐口唾沫什么的来坚定自己对愚者先生的坚定信仰,但是想了想这周围的生物可能都是阿蒙的分身,最终还是作罢了。
万一把口水吐在了某个阿蒙分身的身上,被祂当成是挑衅,我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祂应该已经沉睡了才对。”
阿蒙并没有理会佛尔思的胡思乱想,只是低头沉思,自言自语。过了一会,祂抬起头,对佛尔思和煦地笑了笑,笑得佛尔思浑身发毛。
“我改主意了。”
“什么主意?”
佛尔思有些紧张地问。
“你来到星空这件事情似乎构成了一定的条件,”
阿蒙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玩弄着自己黑袍的边角。
“而满足这个条件之后,可以让祂做出一定程度上的回应。刚才我被祂阻止了……不愧是半个‘诡秘’,即使是在和那位斗争的时候分出来的些许力量都能阻止一位天使。”
“别费劲去找自己哪里不一样了——用来防御你无法察觉的污染的屏障一样是你无法察觉的。”
见到佛尔思好奇地在身上摸来摸去,想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变化,阿蒙有些好笑地说。
“好了,我们现在说回我的新想法。”
阿蒙扶了扶单片眼镜,黑色的眼睛里透出狡黠的光。
“我似乎无法对你造成威胁——尽管我可以想办法绕过这种限制,但是那太麻烦了。况且,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旅游,而是有自己的目标的,那要求我在附近的星球上四处搜索。”
“而我现在失去了唯一性,也失去了伯特利的能力,进行星际间的旅行时只能一点一点偷走距离,和学徒的传送没法比……”
阿蒙不顾佛尔思惊恐的眼神,自顾自地把手搭在了佛尔思的肩膀上,在佛尔思的耳边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帕列斯给了我点启示。我会更温和地寄生你,不会威胁你的安全,你利用你的传送能力带着我在这里旅行,等到我的哥哥成功之后,我就允许你离开。”
“不用担心我说谎……毕竟,有那家伙的保护,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就会让祂更多地影响现实世界。而我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可、可是,我还只有序列4,没法进行星际传送……”
佛尔思战战兢兢地说道。
阿蒙沉默了。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根据我从克莱恩那里看到的东西,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来表现我的情绪呢……”
阿蒙皱眉沉思了一会,突然咧开嘴,用异常夸张的语气说道: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连序列3都没到吧?好可怜啊你们这群人……”
佛尔思:“……”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感觉好生气,但是又打不过祂……
在“愚者”沉睡的时候,和塔罗会成员以口头契约的形式固定下来了一些奖励的形式。这样即使祂没有醒来,也可以利用一些权柄绕过限制,对塔罗会的成员施加一定的庇护。
而佛尔思和“愚者”定下的条件是,帮助“世界”写一些传记,调查亚伯拉罕家族的状态和“门”先生的信息,而愚者先生则会在她有希望成为旅法师,必须前往星空时,给予她庇护。
虽然我现在只有序列4,但是也是“有希望”成为旅法师的,而刚才的情况的确除了被放逐到星空也没有其他的处理方式,算是“必须前往星空”……
佛尔思想了想,感觉自己理清了其中的关节。
晋升“旅法师确实必须前往星空,然而这两者也可以在没有联系的情况下同时满足。愚者先生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故意含糊其词……祂,祂果然足智多谋、无所不知!
而且,祂也没有说明庇护的具体种类,所以祂可以避免我被星空深处的污染侵蚀,也可以帮我抵抗阿蒙的威胁……
想到这里,佛尔思心下稍宽,开始认真考虑起来。
……
另一边,月季花街,阿泰尔的家里。
阿泰尔刚加入塔罗会的时候只有序列8,而现在他正要晋升序列7.
尽管阿泰尔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也在自身完全不知道愚者先生承诺的情况下完成了对方的承诺之一: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序列,以应对末日的到来。
这是发布给全体塔罗会成员的任务,即使是后来加入的阿泰尔同样是塔罗会的成员,一样可以利用类似的方式让愚者先生施加类似的影响。
不过,这种影响的强度和成员目前的序列有关,以阿泰尔目前的序列,愚者先生能给的影响也十分有限。
阿泰尔擦干了脸上因喜悦而流下的泪水,在桌上的蜡烛还未烧尽之前,一把扯掉了自己胸前用来充当仪式需求的项链,摘掉了戒指、胸针和袖钉,把它们丢在地上,以免影响桌上的仪式台。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桌上的那瓶魔女魔药。
暂且中断的魔镜占卜场地中心摆着的魔镜里,映出他已经变得有些柔美中性的脸庞,在绯红的月光下,他体内因仪式而来的虚假灵性在不安地躁动着,盘起来的黑发缓缓垂落,像是安静流淌的河流。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阿泰尔的嘴角嗫嚅了两下,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又被他咽了回去。最后,他只是看着镜子,露出恬静的笑容。
“新年快乐,魔女先生。”
随后,他把瓶中的四色魔药一饮而尽。
第122章 魔女先生
冰冷的魔药滑过阿泰尔的食道,粘腻的口感让阿泰尔感到有些不适。
随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内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淡蓝色的冰霜凭空出现,覆盖了他的体表。在冰层的下方,细小的黑火从他的每个毛孔涌了出来,像是无数条扭动的小虫一样,在他的体表来回乱窜。
黑色的火焰肆意吞噬着他体表包含灵性的一切东西:皮肤、毛发以及黏膜,然而他的身体却被冰晶固定在中间,无法随意活动,也无法嘶叫出声。
这并不是消化成功的表现,而是失控的征兆……
阿泰尔听格格兰说过,如果中断仪式然后服食魔药,还没有对应的神灵庇护,魔女途径的失控者就会变成一团由杂乱的头发组成的怪物,体表被冰霜和黑火交替覆盖。
不过幸运的是,愚者不会抛弃祂的信徒。
在阿泰尔无法理解的层面,“愚者”显露了祂的权能。祂在阿泰尔即将被火焰烧死的时候将他的象征和灰雾之上,那张象征“女皇”的长椅嫁接在了一起。
些许灰雾的力量通过灰雾上长椅和主人的联系流淌到了阿泰尔的身上,浩荡的灵性瞬间就涌进了阿泰尔的星灵体,顺便将体表蔓延的黑色火焰浇灭了。
尽管这个过程并不轻松,然而阿泰尔始终保持着异常的清醒。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体内的骨骼与肌肉发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细微变形声时,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的骨骼略微错位,身高比原来矮了几厘米。体表的皮肤已经在刚才的黑火之中被完全烧尽了,不过幸好还有冰层保护着,否则他可能会死于细菌感染。
鲜红的肌肉组织上,柔嫩的新生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满全身,向胸口收拢,最终在那里留下两块褶皱的皮袋,他身体其他部分的脂肪正向小虫一样在皮肤下快速地向胸口蠕动,将两块褶皱撑起,在皮肤下形成蜂巢状的组织、提篮状的韧带以及筋膜。
阿泰尔无法看到自己内脏的变化,不过小腹以下传来的刀绞般的疼痛让他明白,自己的体内同样正在发生器质性的变化,生长出新的器官。而原本外露的男性性征,已经被黑火焚烧殆尽了,现在那里已经向内翻卷,形成了阿泰尔熟悉又陌生的、在薇娜塔身上仔细探索过的结构。
当然,和结构上的变化比起来,更显着的还是灵体状态的变化。起初,阿泰尔的耳边还回荡着兼具男性与女性音色的诡异低语声,然而在他的状态被愚者先生与那片灰雾空间嫁接起来之后,那声音一下子就被淹没在灰雾中了。
所以,阿泰尔并没有花费多少灵性去抵御晋升时奇克的影响,多余的灵性大多被他注入了自身的星灵体内,让他的灵性暴涨到了“教唆者”时的几乎四倍。还有逸散的灵性进入了镜子里,形成了一张贝克兰德的地图,将索菲所在的位置用红色的圈标注了出来。
真的有结果了……赞美“愚者”先生!
阿泰尔从未如此虔诚地感谢一位神明的庇佑。随后,阿泰尔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包裹着他——不,应该说是“她”的身体的冰棺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黑色火焰形成的轻薄刃锋破冰而出,将冰块切的粉碎。随后,阿泰尔赤脚踩在了地上,桌前的镜子映照出了她现在的样子。
宽大的羊绒衫松松垮垮地搭在她的身上,露出软玉般白皙的半个肩膀、若隐若现的淡粉色曲线、精致如同艺术品的锁骨与天鹅般的脖颈。
黑火只灼烧有灵性的部分,阿泰尔身上的衣服才得以幸免于难。幸好如此,否则接下来的场景将会让一切看到的人沉溺其中——如果这本书没有因此被封的话。
顺着嫩滑的颈项向上看去,是一张让阿泰尔自己都感到惊艳万分的脸孔。和格格兰妖艳慵懒的气质不同,阿泰尔的脸庞看起来弧度更明显一些,比起前者大理石雕塑一般的脸庞,她的脸更像是玉石或者象牙雕刻而成。
披散下来的黑色长发又长了一大截,几乎拖到阿泰尔的腰部。头发的末梢是灰白色的,让人想起《夜之启示录》中的句子:
“……女神将黄金制成的酒杯打翻,黑夜如同瀑布般坠落到人间,在地平线上撞的粉碎,飞溅的水花形成了漫天的星斗……”
这,这是我?
阿泰尔有些难以置信地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感受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尽管原先结实的肌肉都消失了,然而新生的肌肉纤维似乎纠缠的更加紧密,其中蕴含的力量反倒比原先还要大了一些。
而且,我现在还可以在极短的发力距离之内对一个物体施加静态的力量……
阿泰尔在桌上拿起一枚一便士的硬币,手指发力,将它从中间撕开了。
而且,魔女带来的并不只是身体素质上的提升。
阿泰尔现在可以自由操纵黑火和冰霜,让它们变成各种形状袭击敌人,还可以施展不同种类的黑魔法,在提前做好了准备的情况下,这些诡异的法术用途相当大。
魔女魔药为她增加的魅惑能力暂且不谈,除去她已经掌握的控制头发的能力之外,她还学会了利用镜子、魔杖、首饰等物品作为自己的替身,为自己抵挡致命的伤害,本身具备一定程度的反占卜技巧,对于掌握别人情绪的行动往往无师自通。
在序列5之前,魔女途径的能力真的是非常全面啊……攻击有焚烧灵体的黑火,控制上有头发和冰霜,保命的时候还有各类替身,不管对上什么样的敌人都有一战之力,上限相当高。
阿泰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在自己的书桌里抽出了一张纸,上面涂涂改改,写着几十个女性的名字,然而大多都被划掉了,只留下最中间的一个名字。
卡珊德拉·瑟西,来源于鲁恩传说中因预言而出名的女巫。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她勉强地挤出笑容。
“想办法活过今晚吧,卡珊德拉·瑟西小姐。”
第123章 圣骸
就在卡珊德拉熟悉自己的身体状态的时候,薇娜塔也已经抵达了丰收教堂,见到了维斯佩修女。
“所以你是说,那位阿泰尔先生有办法定位到幕后主使的位置?”
维斯佩修女皱了皱眉,有些怀疑地问道,
“恶魔具备一定程度反占卜的能力,还具备十分灵敏的危险感知。虽然那位主使是‘工匠’,但是他背后的势力既然能策划这种大规模的恶魔苏醒事件,那么,他很有可能也得到了背后大人物的些许赐予,具备类似的能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不清楚那位先生是什么途径,但是我知道玛瑙孔雀的蛋虽然是相当神奇的材料,所蕴含的非凡特性也绝对不超过序列7的层次。也就是说,即使他已经晋升成功,也只有序列7。并不是我不相信你们,但是换做是你的话,你会相信吗?”
维斯佩修女在胸前画了一个简化的大地母神圣徽。
“我会相信。”
出乎修女的意料,薇娜塔点了点头。“不过,我相信并没有什么用途,所以我带来了这个。”
薇娜塔在斗篷下面抽出了被莉莉丝的象征点化过的“剔血者”。递给了维斯佩修女。
“这是……母神的气息?”
维斯佩修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表情,这表情即使是她当街把行凶的恶魔撕成碎片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
“我明白了。”
随后,维斯佩修女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对薇娜塔手中的刺剑俯身行礼。
“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意志。”
说完,她立刻大踏步走向地下室。
“请稍等片刻……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
……
维斯佩修女走进地下室,将大门轻轻合拢,墙壁上的封印立刻启动,将地下室单独隔离出来。
这是大地教会古代炼金师的手笔,在大地母神教会在贝克兰德暂且没能站稳脚跟的时候,在丰收教堂的地下室下利用非凡能力再开拓出一层,当成存放封印物的地方。
不过,和圣塞缪尔大教堂的查尼斯门比起来,这里显然不够格。
先不论其他的封印设施,单在空间上,这里就远远不够。有很多封印物需要足够的空间来储存,以避免彼此之间互相影响,形成难以想象的灾难。
而现在,丰收教堂地底二层的这个空间,竟然和地底一层的面积差不多,只有一间卧室的大小,也没有用来单独盛放封印物的容器。房间里唯一的物品就是静静地躺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的一座看起来样式古朴的黑色石棺。
那是看起来异常普通的石棺,长七尺三寸,棺材上穿过几个粗大的铁环,中间穿着铁链。没有陪葬的珠宝玉石、酒杯礼器,也没有精心装点的华丽墓穴、厚实外椁。石棺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泥土上,没有任何的封印,又好像需要整片大地来封印。
维斯佩修女虔诚地在棺材面前跪下,亲吻石棺旁的泥土,念诵着大地母神的尊名。
随着她的诵念,石棺开始微微晃动起来,铁链从铁环中窜出。维斯佩修女双膝跪地,挪动到棺材的前方,小心翼翼地将棺材的盖子打开。
石棺的里面被整齐地摆满,包括一具银色的无盔板甲、薇娜塔两人曾经见过一次的那把金属连枷、带有狰狞长刺和战神圣徽的破甲战锤、镶嵌着粗大铜钉的多管火枪、带着弗萨克巨熊标志的尖锐斧枪等等,各类封印物不一而足,足足有数十件。
这座石棺本身就是一件1级封印物,是一位大地母神教会的“抬棺人”留下的遗物,用于镇压和封印维斯佩修女在做战神眷者时积攒下的那一套封印物。
战士和工匠某些程度上有些相似:装备占据了他们实力组成的很大一部分。武装齐备的战士在局部战斗中能发挥出的作用是决定性的,甚至能让他们迎战跨越一到两个序列的敌人。
维斯佩修女站起身来,身后早有等在室内的血族恭敬地走上前来,先把黄昏圣徽戴在自己的胸前,随后才小心地走上前来,帮助维斯佩修女穿戴那些沉重的铁甲。
颈甲、肩甲、臂甲、手甲、关节甲、胸甲、大腿甲、小腿甲、靴甲九对盔甲部件,每一件都至少是2级封印物里顶尖的那种,其中,胸甲甚至达到了1级的层次。
它们每一件都具备极为严重的负面特性,无法被人单独佩戴,然而在被人同时穿戴使用之后,它们彼此之间会互相影响,将负面特性最大程度地削弱,同时给予穿戴者一个生命层次的提升,战神教会将它们命名为“赎罪圣骸”,是作为前战神眷者维斯佩修女的装备。
每穿好一件,维斯佩修女的位格和生命气息就越发高涨,等到穿好了所有的铠甲之后,即使他已经带上了圣徽,仍然被对方的存在压制的瑟瑟发抖,不敢出声,只能恭敬地行礼退下,将圣徽放在门口,随后赶紧离开房间。
据说,穿戴着这套铠甲的维斯佩修女曾经在海上遭遇了不死之王和黑座之王的船队。而当时她乘坐的仅仅是一艘普通的客轮,身边的非凡者只有一位给她穿戴盔甲的见习修女,她自己刚刚晋升半神失败,也不过是序列5顶峰的实力。
据那名见习修女的回忆,维斯佩修女当时并没有惊慌,而是在那两只船队商量劫掠权的时候让她为自己穿好了盔甲,随后踩在海面上径直冲向了用于充当“不死之王”和“黑座之王”交涉会场的那条船,一斧枪直接把那艘能容纳上百人的大船拦腰斩断,随后站在即将沉没的半截船身上,告诉那两位成名已久的半神级海盗将军,谁敢动手她就杀谁。
之后维斯佩修女施施然走回自己的客轮,一手提斧枪一手提着边角包铁的战神圣典站在船头,让船长直接从断裂的海盗船中间穿过,在场的数千名海盗竟没有一个敢上前动手,任由维斯佩修女的客轮缓缓离去。
不过,后来当地报纸害怕被海盗报复,所以将那次事件描述成了不死之王和黑座之王之间发生了一场海盗战争。
第124章 眷者
穿戴好铠甲,维斯佩修女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在棺材里取出了尖刺战锤和多管火枪,将那座沉重的石棺背在背上,固定棺材的锁链缠在肩甲的突起上。
在维斯佩修女背起石棺之后,棺材下面的土地里突然伸出了许多干枯的手臂,想要抓向维斯佩修女的双脚。然而,在碰到她的靴甲的时候,那些手臂就恭顺地缩了回去。
现在的维斯佩,已经丝毫不弱于贝克兰德教区内其他教会的任何一位圣者,甚至其实力还能排在前列。这也是大地母神教会除了原本就居住在贝克兰德的血族之外没有在贝克兰德派驻任何一位半神的原因——论实力论地位,维斯佩修女都相当于黑夜教会的大主教或者值夜者的高级执事。
维斯佩缓慢地调整着呼吸。目前为止,她身上的铠甲出于一个暂时的休眠状态,和普通的盔甲没什么两样,只是比普通的盔甲坚固、轻便不少而已,只有在激发状态下,这身装备才会真正发挥出它的威力。
当初威慑阿加里图的时候,她身处海上,并没有处于最佳的战斗环境。况且那时候她还没有成为大地母神的眷者,灵性并不能支撑她以最高强度战斗多久。实际上那还远远没到她的极限。
维斯佩感觉自己的鼻息粗重了起来,耳边隐约能听到自己的心脏鼓动血液冲刷血管的澎湃声音。
这次很有可能遇到高序列的恶魔,极有可能是序列4……不,或许是序列3的棘手家伙。
维斯佩修女吐出一口浊气,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凝成白色的雾。
尽管这样想对那位可怜的小姑娘不太礼貌,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期待,在渴望接下来的战斗……
维斯佩修女拿起手中的武器仔细端详,借此打发时间,等候阿泰尔的到来。除了连枷和铠甲是由战神赐予之外,维斯佩修女身上携带的二十多件神奇物品全都是由被她杀死的海盗或者敌人的非凡特性制成的。
青铜铸成的多管火枪名叫“福音”,来自铁血海盗团悬赏9000镑的船长,“收割者”摩南。维斯佩斩断了他旗舰的桅杆,把断裂的桅杆捅进了他的腹部,他的名字被维斯佩刻在桃木的枪柄上。
由他的非凡特性制成的多管火枪可以同时打出六枚霰弹,每一枚飞散的弹丸都经过了“收割者”能力的强化,哪怕是被一枚弹丸擦中,都会被剜掉碗口大的血肉,正常体型的敌人如果被正面打中一枪,甚至可能被直接剜成骷髅。
锤头带有长钉的战锤名叫“圣徒”,来自“五海之王”纳斯特的三副,悬赏8000镑的“混乱导师”萨姆维尔。在官方对纳斯特的围剿中,他操纵的舰船很不幸地被维斯佩修女选为了目标,连船带人都被狂热的修女拆碎了。他的名字镌刻在战锤顶部的平面上。
“圣徒”每一次被挥动的时候,都会干扰敌人的判断,让敌人在防御的时候更容易判断失误,招架总是偏斜几寸或者用的力量不对,根本抵挡不住。此外,每次“圣徒”击中目标之后,还会在一定区域内随机构筑一条规则,不过出现限制持有者的规则几率较小。
除了这些,还有能够拉别人入梦、使役灵体的铁皮提灯“信标”、边角包着锋利的铁皮,能够记录别人能非凡能力并使用的铁皮圣典“神谕”、长达两米,带有交叉双剑纹饰,能召唤圣光的斧枪“裁决”等等大小几十件神奇物品,每一件上面都被维斯佩修女仔细地刻上了原主人的名字。
这是寻常非凡者甚至想都不敢想的装备配置,甚至连教会的教宗都不会带这么多神奇物品——虽然祂们是因为没必要带太多。可以想象,能够自如地使用这么多神奇物品进行战斗的人将会有多可怕。
原本,维斯佩修女由于自身灵性的限制,能够使用的神奇物品根本达不到这个数目。然而,她现在也是大地母神的眷者,能够同时动用神血绷带和圣骸石棺这两件1级封印物。
圣骸石棺可以从地面上汲取灵性,只要使用者还站在地面上,那她的灵性就几乎无穷无尽。而它的负面效果是如果使用时间过长,使用者的身体会发生不受控制的生长,产生各种可怕的畸变。
而神血绷带的用途是让缠绕的物体快速荒芜,维斯佩修女用它来克制自身沾染的黄昏之力。它的负面效果是使用者也要承受荒芜的侵蚀,正好能和石棺的副作用、维斯佩修女身上的黄昏之力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同理,维斯佩修女在使用神奇物品的时候,有的部件也是必须一同使用才能尽可能地延长使用时间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在她的身上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只有最机敏的战士才能察觉的出来,而想要初步利用好这种平衡则至少需要序列7“武器大师”。而维斯佩修女目前的状态,即使是最优秀的工匠也无法复制,这是她结合自身的承受能力收集的套装,其中的平衡关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这也决定了这种技巧的危险性极高,一旦有某一次灵性输送没有到位,或者没有同时触发两件物品的负面特性,所有的平衡都会被打乱,负面效果将会以不可预知的方式叠加在使用者身上,在战斗中这足以致命。
真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维斯佩修女叹了口气,不是感叹,而是满足的叹息。
尽管作为大地的眷者,整日祭祀母神的确让她的心灵宁静下来,然而从十七岁开始作为战神的传教士来到海上的她受到战神教会勇猛好斗性情的影响已经变得根深蒂固,甚至比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还要严重。
或许我并不是为此而生,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在类似的时候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维斯佩修女虔诚地低头祈祷,先向母神,再向战神。
感谢母神给予她指引,祈求战神给予她加护。
第125章 请假通知
21号、24号、28号三天都有考试,所以20号、23号、27号没有更新,这几天我打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之前被封的第二十七章想办法放出来。可能顺便做个出场过的神奇物品整理什么的。
第二十七章值夜者们(上)
走出了勇敢者酒吧,阿泰尔看了一眼银质怀表,发现时间还早。
“现在就去圣塞缪尔教堂看看吧……顺便做个祈祷。免得那天的经历造成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阿泰尔啪嗒一声合上怀表的盖子,迈开脚步离开酒吧所在的那条街道。由于无人清理的缘故,街道两旁遍布酒鬼的呕吐物,幸好现在天气凉爽,味道传的不是很远。不过即便如此阿泰尔也绝对不想踩上一脚,所以他利用刺客的非凡能力,敏捷地穿过了街道。
作为黑夜女神教会贝克兰德教区的总部,坐落在贝克兰德城中心位置的圣塞缪尔教堂外观华丽,与圣风大教堂、圣希尔兰大教堂呈三足鼎立之势。
女神的教义不喜欢奢华,但是与追求朴实的大地母神教会不同,圣塞缪尔大教堂的装饰依然具备别样的雍容之感。
偌大的教堂上装饰着各式各样的尖顶拱门、肋状的拱顶和飞拱,在设计中利用尖肋拱顶、飞扶壁、修长的束柱,营造出轻盈修长的飞天感。新的框架结构以增加支撑顶部的力量,予以整个建筑直升线条、雄伟的外观和教堂内空阔空间,常结合镶着彩色玻璃的长窗,使教堂内产生一种浓厚的宗教气氛。
阿泰尔走进了教堂的正门。
此时已经接近上午十点,祈祷的人并不是很多。作为司掌黑夜的神明,最适合向女神祈祷的时间应该是在天黑之后,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的时段。
因此,黑夜教堂关闭的时间是所有教会当中最晚的,也有不少黑夜的信徒会在下了夜班之后来这里祈祷。
不过,这些和阿泰尔没什么关系,他是来找在这里工作的一位值夜者的。
尽管阿泰尔背地里在做刺客的活计,但是他从来不会用原本身份接刺客的工作。所以他的履历非常清白,属于那种只要定期向黑夜教会报备,就可以自由活动,不必担心其他教会的追查的自由职业者。
此外,由于他平时主要的工作是私家侦探和保镖,偶尔还兼职赏金猎人,所以也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网,方便去做一些官方不好出面的事情。因此他和值夜者也有一定程度的合作.在此期间,他认识了不少值夜者小队当中的成员,比如今天他想要找的这位洛络塔女士。
“您好,修女阁下。”
阿泰尔走到一位正在擦拭烛台的修女身后大概两米左右站定,礼貌地轻声开口问道,“请问,洛络塔女士目前在教堂里吗?
“……哦,是您啊,布鲁斯特先生。”
修女回过头,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微笑了一下,在胸口点了四下。
“洛络塔女士现在应该在3号祈祷室……不过,我不方便过去见她。”
“你们闹了什么矛盾吗……不,不好意思,这不是我应该关心的话题。”
阿泰尔下意识地问道,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
鲁恩的社交场提倡含蓄,和因蒂斯不同。像这种直接询问女士心中所想的举动,即使是对于不太看重类似世俗礼节的修女们来说,也是不太恰当的。
“不,洛络塔女士是一位很和善体贴的女性……只不过,有的时候她的兴趣爱好让我有些难以接受……女神在上,前两天她居然恳求我穿上一套由修女服改成的女仆装……”
说到最后,修女的脸色有些泛红,声音也小的逐渐听不见了。
“请您自己去里面找她吧,我还要在这边擦拭烛台……”
果然,洛络塔还是老样子……
阿泰尔看着慌乱地离开的修女,无奈地叹了口气。洛络塔女士的品格毫无疑问值得称颂,但是性癖实在有些令人难以启齿。
她喜欢女仆,尤其是上下胸围尺寸差达到十七公分的那种,最好还能坐在她旁边,把胸靠在她的手臂上,据她说这能够让她的心灵感受到宁静。
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作为一名值夜者的洛络塔女士也这么想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这一章我来来回回改了有二十多遍了,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所以我把描述啥的换一换,拆成两章)
阿泰尔在洛络塔的祈祷室前停下脚步,大门紧闭着,洛络塔的祈祷应该还没有结束。阿泰尔决定耐心等待,打断别人的祈祷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这不是阿泰尔吗,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嘛?”
就在阿泰尔等待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异常标准的贝克兰德本地口音。尽管这里已经是大祈祷厅后方,出了禁止喧哗的范围,这声招呼也显得有些突兀。
阿泰尔叹了口气。他光是听那说话和唱歌一样的声音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他和洛络塔一样都是阿泰尔先前在一次值夜者的行动中结识的朋友,然而他的某些爱好在阿泰尔看来比洛络塔的爱好更加难以启齿。
他之所以明明知道洛络塔的怪癖还是硬着头皮来找洛络塔,正是因为实在不想碰见这个人——倒不是讨厌,只是难以面对。
“很遗憾布里顿,我是来找洛络塔的,有一些事情想要拜托她。”
阿泰尔转过身,硬着头皮和对方交谈道。眼前的这位值夜者是一位英俊的中年男性,梳着整齐的黑发。鼻梁高挺,五官分明,像是从古典艺术作品当中走出来的男子。
“其实我更希望你叫我彼得……”
布里顿有些失望地说道,“找洛络塔有什么事情,就不能拜托我吗?这样她有时间去找咖啡店女仆,我也有机会和你多待一会。”
“真是直接的表达……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比起鲁恩绅士,你更像是因蒂斯那些礼服上插着华丽羽毛的吟游诗人。”
阿泰尔皱了皱眉
第126章 塔
(关于阿泰尔序列7之后的名字改动:因为作者取名无能,本来是打算和阿泰尔这个名字一样直接去刺客信条里拿的,选了《刺客信条:奥德赛》的女主角卡珊德拉。然而后面看书评的时候发现阿黛尔这个名字好像更好一点,卡珊德拉这个名字可能没玩过刺客信条的人看起来有点割裂,所以正式通知一下,以后阿泰尔的名字改成阿黛尔,卡珊德拉改成中间名吧)
薇娜塔在丰收教堂的大厅内徘徊着,等待阿泰尔的消息。她刚才已经通过附身的灵让阿泰尔占卜结束之后立刻赶往教堂,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就在她不知第几次有些不安地四处张望时,教堂的大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隙,随后无声地合拢。若非薇娜塔一直关注着大门的动静,她甚至有可能忽略这个鬼鬼祟祟溜进来的家伙。
“阿泰尔?你可算来了。”
薇娜塔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压低嗓音想要询问占卜的结果。
然而,她却愕然发现,来人不是阿泰尔,而是一位面容清秀、身穿黑色斗篷的美丽女性。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薇娜塔连忙道歉,想要抽身离开,然而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表情复杂,嘴唇微微蠕动了两下,总算挤出一句话来。
“你没认错……还有,以后请叫我阿黛尔。”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会,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好吧我知道这很好笑,但是你能否先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现在似乎并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阿黛尔呼出一口气,只想伸手捂脸。
别人决战之前都磨刀霍霍,准备各式武器弹药,举手投足之间充满肃杀之气,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了决战之前先去喝瓶魔女魔药变个身再来……
“……哦,好的,那个,先把‘剔血者’给你。”
薇娜塔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从腰间解下那把刺剑还给阿黛尔。阿黛尔沉着脸接过。
“斯坦森先生那边……”
薇娜塔看着阿黛尔撩起自己的黑色斗篷,把刺剑固定在搭扣上,同时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
“我没和他照面。我把地址写成了便条留在了我的桌子上,备用钥匙挂到了门口。等到他待会来找我的时候就会看到我的纸条,按照纸条上写的一样去报告官方非凡者、警察部门,我们只需要救下索菲,把她留给斯坦森先生,然后就得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贝克兰德了。”
阿黛尔无意识地甩了甩头,似乎是还不太适应变长的头发。
“毕竟我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与熟人打交道,尤其是普通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行到地下室,薇娜塔推开大门,全副武装的维斯佩修女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双方都吓了一跳。
“……这样啊,原来,您是魔女途径的非凡者。”
维斯佩修女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过,她的话语里并没有什么变化,没有因为阿黛尔的序列对她抱有什么偏见。
“那就长话短说吧。我向一位伟大存在祈祷,并且获得了想要的反馈。接下来我会用这个在泥土中穿行的灵带你们过去。”
阿黛尔惊惧地看了看位格突然增高的维斯佩修女一眼,见到对方没有什么异议才继续说道:“仪式的主使者只是一个序列6的工匠,然而,索菲似乎被选为了对方用于排除杂糅特性、进一步降临人间的素体之一。”
“如果对方的仪式成功,尽管他背后的那位存在可能没法立刻降临,索菲孕育的杂糅胚胎也至少得是序列4的恶魔,而且还有一部分预留下来的胚胎……”
阿黛尔有些忧心忡忡地描述着自己在魔镜中看到的画面。
“没关系。”
维斯佩修女轻轻颔首。
“只是一个序列4加几十只序列5、6的恶魔的话,没法阻拦神眷者的脚步。”
她站起身来,身上的铠甲和铁链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你们二位是赏金猎人吧,只需要完成你们的委托,把那个无辜的孩子带回来就好。用母神赐予的神血绷带能够让她的身体承担生下半神的负荷。至于斩杀异端,”
维斯佩修女转动斧枪的铁质长柄,把它扛到肩上。
“那是修女的工作。”
……
贝克兰德桥区,贝克兰德桥的顶部。
这里是贝克兰德的地标建筑之一,被建筑师们称为“鲁恩桥梁工程的奇迹”,建立距今已经有将近二百年。
贝克兰德桥的两岸是两座用花岗石和钢铁建成的高塔,高约60米,分上下两层。上层支撑着两岸的塔,下层桥面可让行人通过,也可供车辆穿行。如果有船只经过,下层桥面能够自动往两边翘起,此时行人可改道从上层通过。桥内设有商店、酒吧,即使在雨雪天,行人也能在桥中购物、聊天或凭栏眺望两岸风光。
从外表来看,塔桥的两端是鲁恩风格明显的砖石塔,但实际上塔身的结构主要是钢铁的。里面装有用来开合各重1000吨桥梁的水力机械。
“那家伙还真是会挑地方啊……”
在东区的砖石塔下,阿黛尔三人破土而出,望着眼前的塔桥,维斯佩修女发出了一声感叹。
“他已经半疯了,完全不考虑这些行为会带来多大的后果。”
阿黛尔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通知其他教会了吗?”
薇娜塔提醒道。
“按时间来算,斯坦森先生应该已经到了风暴教会了。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去通知的话,恶魔的危险感知就能察觉到其他圣者的行动,这种已经是最好的估计了。”
阿黛尔有反占卜反预言的黄水晶灵摆,薇娜塔拿着经过大地母神点化的剔血者也有类似的效果,而维斯佩修女在晋升猎魔人之后,也多少具备了一点屏蔽恶意的本事。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官方非凡者到来,这段时间里我们算是孤立无援了?”
薇娜塔苦笑了一声。
“不。”维斯佩修女摇了摇头。
在阿黛尔两人疑惑的目光中,维斯佩修女缓步上前,用那只被黄昏力量侵蚀的手缓慢地将斧枪“裁决”举过头顶,对着那座似乎被包裹在透明肥皂泡中的塔桥用力挥下。
她的枪尖上浮现了一轮红气球般的日轮,被维斯佩修女一斧斩成两半,光明而灼热的内容物流淌出来,化作无尽的黄昏,将精心刻画的用于阻碍敌人的恶魔法阵消泯在橙黄色有如实质的光晕中。
“孤立无援的,是那些恶魔。”
第127章 胚胎
在“恶魔”施加在北塔桥的屏障被维斯佩修女像捅破肥皂泡一样轻松破坏之后,暴露在阿泰尔等人面前的北塔楼已经完全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样子了。
尽管在远处看,塔楼除了颜色稍微深了一些之外和原来没什么区别,然而,如果走到塔楼附近,就会发现引发塔楼颜色变化的元凶。
无数有人类小臂粗细的血管像蛛网一样在石砖砌成的墙壁上蔓延,有混合着泥土、铁屑的异类鲜血在这些从墙壁上暴突出来的血管下汩汩流动。,好像有一颗强而有力的心脏在塔楼的中心位置,将污秽的恶魔之血泵到塔楼的每一处角落。
塔楼正中央的巨大自鸣钟仍然在缓慢地运行着,然而,它走动的每一个刻度都好像是捶打在靠近它的人心脏上的无形铁锤,让他们情绪暴走,难以自持。
“看来,那个小姑娘并不是像其他受害者一样被当做恶魔增殖的新素体……不,她的确是这个恶魔的母体,然而,这个母体是被胚胎包裹在外面的。”
维斯佩修女高举手中散发着青绿色光芒的铁皮提灯,召唤出无形的灵体包裹在阿黛尔和薇娜塔两人的身上,冰凉的奇妙触感让二人的情绪迅速平复下来。
“被胚胎……”
薇娜塔有些震惊地看向了那座巨大的钟塔。它仍然在咔哒咔哒地走动着,然而,和钢铁齿轮的转动声一起被风送进薇娜塔的耳朵里的,还有古老而沉重的呼吸声。
钟塔里藏着恶魔不假,同时,钟塔本身也是恶魔。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们两个跟紧我的脚步,不要在这种地方被我甩开了。”
维斯佩修女平举斧枪,大踏步向前迈进。起初是缓步行进,随后速度逐渐加快,钢铁的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擂响战鼓,连钟塔核心那颗钢铁与血肉形成的恶魔心脏发出的轰响都被盖过。
在维斯佩修女冲出的瞬间,那座活过来的钟塔也察觉到了她的威胁。沉闷的钟声再次响起。然而这次的钟声却不像往常一样能够传遍大半个东区,仅仅传出几百米就彻底消散了。
随后,整座塔桥活了过来。
暴露在墙体外面的青黑色血管上浮现了一个又一个细密的黑点,像是被粗大的骨针刺破后留下的痕迹。一个又一个恶魔的胚胎像是恶魔半神的细胞一样,从那些血管内分泌出来。
之后,它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抖落自己身上那湿腻黏滑的组织液,就纷纷张开包裹着皮膜的肉翅,向成箭头形直奔钟塔冲去的三人猛扑过来,它们的骨翼上燃烧着幽蓝或青绿的火焰,张开的翅膀连绵一片,遮天蔽日。
阿黛尔和薇娜塔的脸色有些苍白。这里的每一只恶魔都是序列6甚至以上的超凡生物,尽管因为它们是由杂糅的低序列非凡特性拼合而成,只具备能力而不具备相应的位格,这个数量也远远超过了两人能解决的程度。
与此同时,在东区、码头区、工厂区,正在搜寻残余恶魔的官方非凡者们受到了最严重的一次反扑。尽管没有实际听到钟声,在钟声敲响的一瞬间,白天蛰伏起来的所有恶魔不约而同地暴走了。
尽管它们的理智已经因为嗜血冲动、积累的疯狂而所剩无几,然而这并不影响它们的狡诈。不同种类的恶魔们成群结队,以意料之外的方式向原本做足了准备的官方非凡者们发动了反扑。
值夜者、代罚者、原机械之心,以及血族的非凡者们惊讶地发现,他们为抓捕各自目标所准备的神奇物品,因为目标的突然增多或改变而失去了应有的作用,贝克兰德又一次陷入了混乱之中。
也就是说,至少在短时间内,维斯佩三人都得不到官方教会的有效支援,必须独自面对数量远超预计的恶魔军团。
但是,没差。
维斯佩修女抓住提灯“信标”的铁链,把它猛地向前抡了出去。铁链的长度突然暴涨,细密的棘刺在铁链上生长而出,好像拴着铅块的线锯,在空气中划出青绿色、闪着寒光的巨大圆弧,将正前方的几只恶魔捆在了一起,铁链上的棘刺深深嵌入它们的血肉、钻进它们的骨髓。
随后维斯佩修女像是变戏法一样在后背的棺材中掏出了青铜火枪“福音”,对准被捆成一团的恶魔扣动了扳机。飞蝗般的霰弹在“收割者”的能力加持下,一瞬间就将它们身上的血肉剜去大半,残余的尸体像是被啃剩的排骨一样从钢铁的棘刺中散落。
同时,维斯佩的脚下却是不停,仿佛这些恶魔甚至连阻拦她的脚步都无法做到。在击杀敌人的空隙,她又切换了武器。
闪耀着圣光的斧枪“裁决”被她猛地插进地下,仅仅是序列6能力的“光之风暴”在她的手中,威力远远不是阿黛尔两人通过圣徽模拟出来的战士能力可以比拟的,体型较小的恶魔几乎连抵抗都无法做到,就被碾成了破碎的骨肉。随后维斯佩的钢铁战靴毫不犹豫地踩了过去,留下一行浅浅的足迹,仿佛是在赴一场朝圣。
有的恶魔在开启了恶魔化之后,想要凭借体型和力量来压制突进的修女,然而很快它们就付出了代价。
修女手中的尖刺战锤“圣徒”精准地从它们防御的手臂缝隙间穿过,在它们因为“圣徒”的能力而恍惚的时候,沉重的战锤就砸碎了它们的脑袋,只留下在火焰中缓缓燃烧的无头尸体。
有的恶魔似乎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在空中用“硫磺火球”或者“污秽之语”远程袭扰。然而,这一切也注定是徒劳的。
维斯佩修女平伸双手,面前的铸铁圣典漂浮在她的面前。她的双手闪烁着奇异的光辉,左手的光芒频率规整,法度森严,右手的光芒则温暖如春,奔放热烈。翻开的铁皮圣典上有火焰沿着蓝色的闪电形花纹蔓延开来,维斯佩修女同时发动了三件神奇物品的能力。
来自“律令法师”的“禁止飞行”,来自“公证人”的“公证无效”,以及来自“灾难主祭”的“闪电风暴”!
第128章 补充章
第二十七章(后半段)
“女神只教导我们对爱情忠贞,但是并没有指明对方的具体身份。我认为,真正的爱就像音乐一样,是超脱身份地位,乃至qu向物种的。”
布里顿优雅地轻抚了一下额发。
“说真的,我觉得你们这些艺术家或多或少都该去看看脑子。”
阿泰尔真诚地建议道。
“真是伤人的评价……不过没有你的先前的拒绝伤人。”布里顿露出夸张的失落表情,“这疼痛让我想要朗诵诗歌。”
“啊,她的花一夜开到天明……”
“停停停,打住。”
阿泰尔烦躁地摆了摆手,突然间,他有点后悔今天来到这里了。说实话,比起面对一位热情的男士的追求,他宁可去和薇娜塔吵一天的架。
在晋升序列8“午夜诗人”之前,这位布里顿就是一位出色的提琴手,具备相当程度的音乐天赋,所以在这条道路上晋升的也非常快,同样是一位出色的人,只不过他的热烈追求让阿泰尔十分头痛。
喜欢女仆的“红手套”和癖好奇怪的高级执事……阿泰尔突然间竟有些感慨女神的值夜者队伍里究竟都混入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不过,你居然能理解洛络塔的爱好啊……”
阿泰尔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没人能理解她关于女仆使人心灵平静的那一套呢。”
“或许是同样作为不被理解的一员吧,我反倒可以理解这种禁断的感情——啊,难以企及的爱情就像甘美的毒酒……”
布里顿感叹道,同时以左手按胸做咏唱状。
“我是无法理解。反正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被女性抱住手臂我只会感到杂念上涌。”
阿泰尔耸了耸肩。
“那是因为你还沉溺于基本的爱情这个概念的枷锁当中无法自拔,”
布里顿有些激动地说道,
“但是实际上,比起这些,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灵性的碰撞、爱情的升华,两个孤独灵魂的彼此交融与共鸣这种更加深层次的东西。与其关注那愚蠢的肉块与脂肪,不如和我一起去欣赏那大理石一般的肌体、第四纪风格的健美身材……”
眼看布里顿一发不可收拾,阿泰尔的手已经伸进了衣袋里握紧了左轮,随时准备给对方来一枪托让他冷静一下。然而就在这时,祈祷室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位略带怒色的黑发女士。
她有着不错的长相,由于刚从祈祷室出来,她没有戴帽子,穿着一身类似男性的管家服装的衣服,由黑色马甲、白衬衣,黑色紧身长裤和同色皮靴组成。然而,此时对方的脸却因为什么原因而被愤怒挤占了。
“我刚刚在做祈祷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在吟唱诗歌就知道是你,”
洛络塔气势汹汹地对布里顿说道,
“可是,你怎么敢说那是无用的肉块?那可是母性光辉的象征,是男人和女人共同的梦想啊?当你躺在女仆小姐穿着直到腿跟的白色袜子的腿上的时候,那挺翘的母性象征散发出的甜蜜气息能带来的享受,岂不是比那些男人的粗俗肌肉好上几百倍?!”
“哼,肤浅。”
布里顿哼了一声,“那种生来就柔软的肉体不足以承载一位非凡者的崇高寄托,我们更向往的是骑士一般的健硕身躯,对于艺术的情感共鸣以及更加高雅的东西。”
“骑士的身躯?你该不会是因为阴差阳错成了值夜者无法继承家里的骑士爵位而刻意抬高骑士的身价吧?”
洛络塔讽刺道,“醒醒吧,骑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但是艺术家的心是不会死的,我们总会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就像你追求丰满的胸部一样。”
布里顿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你!!!”
两人互不相让,瞪着对方,气氛剑拔弩张。
看到这里,阿泰尔有种预感,今天可能要白来一趟了。
(明天考试,大家理解一下)
第129章 传教士
“神说,无效!”
维斯佩修女伸出右手划过一个扇形,璀璨的金色光芒一瞬间吞噬了飞过来的火球和诅咒,让它们无力地在铠甲上划开,好像海浪拍击礁石;
“此地禁止飞行!”
修女的左手闪烁着奇异而有规律的光晕,随着她左手一牵一拉,空中的恶魔立刻感觉自己的身体沉重了几十上百倍,这让它们无法像之前一样在空中自由翱翔,只能在地面上缓慢地移动。
随后,维斯佩修女双手向中心环抱,托住了手中的那本包铁的圣典。
“神谕”的外观是一本战神教会的圣典,然而,它的每一页都是由薄薄的铁皮铸成的,兽皮制成的封面边角也多处包着合金制成的尖锐棱角,上面隐约有斑驳的血迹。
圣典的每一页都记录着各式各样的古朴花纹,有象征风暴的蓝色、象征黑夜的黑色、象征太阳的金色等等。而现在,维斯佩修女翻开了刻着蓝色花纹的一页,那是风暴领域的半神能力,“闪电风暴”!
“我来到,我看见,我记录。”
刹那间,青白色的电蛇以维斯佩修女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形成一团扭曲的、张牙舞爪的闪电漩涡,把周围来不及逃走的恶魔全部卷进了漩涡的中心,在肆虐的雷霆下迅速的瓦解崩坏,血肉的灰烬漫天飞舞。
和“莱曼诺的旅行笔记”不同,“神谕”一共有三十页铁皮制成的书页,每一页都能记录半神级别的能力。然而,在使用半神能力之后,那一页的神秘学符号就会被半神能力蕴含的狂暴灵性直接烧毁。
也就是说,“神谕”最多只能累计记录三十个半神级的非凡能力,不能重复利用;相对的,这三十个半神能力可以同时释放,不像旅行笔记一样一次最多只能记录三四个半神能力。
跟在维斯佩修女身后的阿黛尔和薇娜塔已经被对方极具冲击性的表现力震惊的无以复加了。尽管描述起来很费时间,但是,从维斯佩修女端起斧枪冲上前去,恶魔们开始暴走,直到现在修女大发神威,一套行云流水的连击斩杀了七成的恶魔为止,才过了不到三十秒。
在利用大范围杀伤的神奇物品打开局面之后,维斯佩修女就提起斧枪开始追杀那些残余的恶魔。尽管她手里的斧枪造型很是吓人,但她在战斗的时候动作反倒没有那么浮夸。
虽然以她的力量,别说拿着的是一把锋利的斧枪,就算只是拿着一根铁棍,她也能用棍子把序列6的普通恶魔劈开,但是她的攻击动作还是以戳刺勾划为主,以与她的体型不相符的精密将锋利的枪尖从对手的防御间隙送进去,或直接刺进肉体释放圣光,或通过回拉破坏对方的身体结构,将柔软的部分暴露出来,紧随其后的阿黛尔和薇娜塔再向创口内部补上一发火球或者冰枪。
在维斯佩修女打开前进的通道之后,阿黛尔和薇娜塔迅速向前行进,径直冲向了封锁起来的钟塔大门。
与此同时,维斯佩修女弓腰垫步,四步衔接一气呵成,转髋引体,将手中那柄沉重的斧枪向着大门猛地掷了出去,在黄昏光芒的加持下,那柄斧枪就像是一颗燃烧的流星,拖着与空气摩擦形成的长长彗尾径直撞上了那扇被恶魔之力封印的大门。
随后,沉闷的爆炸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震颤起来。斧枪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就被逸散出的黄昏之力侵蚀成了红热的焰流,在非凡能力的控制下保持着枪型向前飞射,在那扇沉重的铁门上开了一个足够一辆蒸汽列车驶入的大洞,同时将爆炸的威力完全释放在了桥楼的内部。
然而,塔楼的内部却没有掀起烟尘,而是散发出了红色的血雾,被熔化的黄昏之力缓慢地吸收掉,露出了建筑内部的场景。所有的阶梯上都布满了血红色的肉质菌被,好像巨兽的食道一样缓慢地蠕动着。
墙壁、天花板上暴突出来的血管为三人指引着心脏的位置——只要沿着血液的流向反溯,就能抵达索菲所在的地方,这是那枚灵摆给阿黛尔的启示,在她迈上吊桥桥头的那一刹那,这种启示就清晰起来。
贸然闯入并不是明智之举,然而此时此刻,三人能做的也唯有迈步向前。
阿黛尔的头发迅速伸长,从领口伸进她的衣服里,然后在袖口与裙下伸出,成为四肢的延伸,迅速固定住墙壁上的突起,将她整个人从塔桥中间的中空天井处拉向塔顶。薇娜塔被她用头发捆在后背上,提防着她后背的死角。
而维斯佩修女则直接启动了“神谕”当中记录的“飞行”,在阿黛尔二人后面徐徐升起,缓缓向屋顶飞去。墙壁上的恶魔刚刚冒头,就被她用“福音”直接打成碎片。
在三人即将抵达顶层的塔楼时,整座建筑的内部突然回荡起了古老的诵唱声,那声音充满了污秽与邪恶,通篇都是用恶魔语诵念而出。并不像正常的声音一样传递,而是在达到一个界限之后,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回荡在飞在前面的两人的脑海之中。
“恶魔深渊的继承人,风暴之渊的镇守者,异种与恶魔的储君,伟大的马塔法利;”
“我于此祈求您的降临;”
“以恶魔的子嗣为基石,以祭品的血肉为地毯,以绝望的灵魂为烛火;”
“愿您行走于地上,与行走在您的国一般无二。
原本包裹在阿黛尔和薇娜塔体表,由维斯佩的能力构筑的光之铠甲立刻就激烈地动荡起来,有虚幻的黑色液体在铠甲表面流下,让那件铠甲一下子薄了一层。
在声音传来的那个平台上,一个畸形的怪物缓慢地站起身来,他的身体上长着三张扭曲的脸孔,一张在头上,一张在胸口,一张在脑后。他既是工匠辛德里,又是神父马塔法利,也是秘书史密斯。然而现在,这些名字都失去了意义。
“欢迎你们,你们将见证……神的降临。”
第130章 今天更新放到晚上
如题
昨天下午考完试就赶实验报告写到半夜三点多,实在扛不住了,今天的章节等我睡醒了再码
第131章 分离
史密斯·辛德里·马塔法利直起身形,他的身影上逐渐变得赤红充血,肌肉像是吹气球一样鼓胀起来,头顶伸出了恶魔的山羊角,上面闪烁着危险的魔法光芒。
他的脚下正有粗大的血管连接着塔楼的地面,组成像是蛛网一般复杂的恶魔法阵。随着他脚步的移动,那些血管也在跟着伸缩,并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索菲被他背在背上,在恶魔化的过程当中,她瘦小的身躯直接被生长的恶魔肌肉包裹在内,无数血管像是针一样刺入了她的体内,让她和恶魔化的史密斯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共生。
此时的他,已经凭借索菲成为了脚下这座恶魔之塔的心脏。只要他不死,或者索菲不被剥离,塔楼的攻击也不会停止。而且,不需要他们一直身处塔内,只要距离不超过十公里,这种联系都可以正常维持,只有在超出这个距离之后,这座杂糅而成的恶魔之塔才会崩解。
尽管他自己并不是恶魔途径,他的序列本身与恶魔也并不相邻,但是作为一位半疯狂恶魔天使的眷者,必然会受到对方的直接影响,导致他的身体向恶魔方向异变,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恶魔君王的狂信徒。
“颤抖吧,仪式已经完成了,这座塔楼便是祂的子嗣,祂即将降临……”
“工匠”变成的恶魔癫狂地大笑着,他的嘴角流出了混杂着血丝与肉末的涎水。
在非相邻途径天使的影响下,尽管他只是作为对方排出多余非凡特性的一个中专媒介,然而,只是残留的非凡特性影响,也已经摧毁了他的精神。
他已经彻底疯了。
然而,史密斯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断了,物理意义上的打断。
维斯佩修女刚好从中空的回廊处漂飞上来,先前史密斯的那些话她一个字也没听到。而且即使听到了,她的举动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战士序列并不是喜欢思考战略的途径——事实上,就连他们的战术都很简单粗暴。看到敌人怎么办?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打得过就直接提着大剑上去一刀砍翻,打不过就先躲起来,找到机会抽冷子一刀砍翻……
所以,尽管阿黛尔两人因为想要寻找索菲,加上史密斯的话也很有震撼力,一时间没有贸然出手,但是,这可不耽误维斯佩修女动手,于是在见到史密斯的一瞬间,她就完成了刚才的判断。
至于审讯?不存在的,把人砍死之后通灵,什么情报都有了。
火枪刚才已经击发完毕,正处于充能时期,所以维斯佩修女没有使用那些低阶的神奇物品,而是直接向着史密斯掷出了她背后那沉重的“圣骸石棺”。本身重量就超过一吨的沉重石棺硬是被她扔出了离弦之箭的感觉,掀起的劲风甚至刮得阿黛尔的脸蛋生疼。
生死关头,史密斯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他一下子就激发了自己身上那件保命的神奇物品,将本来就经过了恶魔化的增幅的身体再次变得坚硬如钢。同时,他的身上另外的两张脸也张开了嘴,吐出了一个赫密斯语,一个恶魔语的单词。
“屏障!”
“缓慢!”
深蓝色的光制屏障从史密斯手上攥着的一个齿轮当中射出,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光幕;而蕴含着污秽之意的恶魔语单词则一下子笼罩了那个棺材,想让它的速度慢下来。
史密斯在工厂中经由那些女工生下来的胚胎,大多是含有杂糅非凡特性的畸形生物。指望他们战斗的话,显然效率不高。所以,史密斯又借着制造机器的名义,将自动织布机的每一个零件都打造成了神奇物品,用得就是那些恶魔天使排到现实世界的特性。
然而,沉重的石棺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先是冲破了诅咒的区域,然后撞碎了防御的光幕,最后径直碾向了史密斯的本体。
史密斯伸出双手想要凭借恶魔的臂力抵挡,然而,无异于螳臂当车,他的双手一瞬间就被压的破破烂烂,像是两截袖套一样垂落下来。此时他想要闪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腾身跳起,让自己双脚离地,被石棺砸飞出去,撞破了钟楼的墙壁,径直摔向室外的水面。
“二位,你们赶紧去追那个家伙,杀死他之后把索菲从他的身体当中剥离出来,妥善治疗之后再去找太阳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或者类似的物品,应该能消除这次经历的残余影响。”
维斯佩修女扯动铁链,将石棺拉了回来。
“先前因为他自己也在这里,这才让你们有机会直面半神级别的位格。等到他恢复过来逃出范围,这里就会变成半神乃至天使级别的战场,你们被卷进去必死无疑,快点离开这里!”
维斯佩快速解释着。
阿黛尔感受到自己背后薇娜塔的呼吸声,知道她的心情和自己差不多,于是不再犹豫,头发飞窜而出,缠住即将弥合的肉质墙壁,在墙上的大洞即将修复之前,带着薇娜塔从高高的塔楼上跳了下去。
同时,她的背后有一截又一截冰晶组成的翅膀骨架生长出来,头发迅速在骨架中间编织成网状,薇娜塔则在身后释放出火焰,凭借反冲的力量将这架简单的滑翔翼向远处送去。
“我能闻到他血液的味道,我来控制方向!”
薇娜塔贴在阿黛尔的耳边大声说道。由于风声太大,她们只能提高音量才能让彼此听见。
“他受的伤也不轻,跑不了多远,就在这附近找找。”
阿黛尔附和了一句,两人在空中游弋,沿着对方留下的痕迹追踪而去。
……
塔楼之上,维斯佩修女看着缓慢弥合的肉质墙壁,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们两个也离开了……果然,人类中的恶人就该由同为人类的好人来对付。”
她将石棺重重杵在地面上,在里面取出了新的神奇物品。并不是她自己的战利品,而是和盔甲一起来源于战神巴德海尔的馈赠的另一件武器——缠绕着三把尖锐锤头的金属连枷。
“至于邪神的遗留物、阴影中的作恶者,以及一切威胁战神子民的怪物……”
维斯佩修女翻开了手中包铁的圣典。
这时,塔楼内部的灯光全部熄灭,窗户也在肉壁的蠕动中完全弥合。如同巨兽的胃部一般黑洞洞的塔楼内,有无数不可名状的攻击带着腥臭的气流直奔维斯佩修女而来。
下一秒,晨曦的风暴横扫了整个楼层,将塔楼内部照的亮如白昼。维斯佩修女放下连枷,在血肉被晨曦烧尽之后留下的漫天飞灰之中,轻声念诵起了战神圣典第一页的内容。
“……神的仆人将砸碎他们的铠甲,刺穿他们的血肉,斩下他们的头颅,将他们的骨灰与神的荣光一起播撒至世界的尽头。”
第132章 狩猎恶魔的人们
史密斯一瘸一拐地奔跑着,他的身躯已经破破烂烂,像是用久了的布娃娃,折断的骨岔刺破皮肤,血肉像是娃娃的填充物一样从破口涌出来。
那个修女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各大教会的半神都应该被牵制住了才对。而且,就算没被牵制住,怎么会有官方半神和这种野生非凡者一起行动?
史密斯暗骂了两声,继续以畸形的姿势沿着塔索克河岸发足狂奔。他刚才一直在塔内举行仪式,遮蔽的术式不光挡住了官方非凡者的探查,也遮蔽了他自己的感知,修女开无双的样子他一点都没看见,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序列5。
当然,如果维斯佩真的是普通序列5的守护者,那他这一套操作还真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维斯佩修女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他只来得及触发自己身上的两个瞬发的神奇物品,等他察觉这东西根本挡不住的时候,棺材已经快到他脸上了。
即使凭借恶魔的超强体质加上身上神奇物品的恢复能力,他也只来得及修好了双脚,根本不敢停留,立刻转身就跑。
那个半神级的家伙应该没法抽身,等到我多少恢复一点状态,解决后面追来的两个女人应该没问题……
史密斯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尖锐细小的破风声。他不敢怠慢,连忙向前翻滚,让从斜后方袭来的攻击落空。
那攻击落在地上和周边的树木上,并没有穿透,而是发出细小的爆散声,好像什么成捆成束的东西散开的声音,随后,就是响亮的拖拽声。
刚才射过来的是……头发?
史密斯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阿黛尔已经借着夜幕的掩护,用从袖口中延伸出来的头发作为绳索,向他的后背俯冲过去。对方的双手仍然耷拉着,阿黛尔判断近身搏斗的效果会更好。
然而,史密斯的身体突然有悖常理地逆转过来,上半身以腰为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身体活动的时候传来明显的齿轮转动声,被大幅度拧转的腰部肌肉直接沿着一条缝隙裂开,没有留下任何伤势。
而他的腹部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六根黄铜色的枪管,残缺的手臂则在自己的腹部扯出了叮当作响的弹链。
他利用从高位恶魔那里学到的、来自深渊的魔法改造了自己的肉体,将机械装置和血肉之躯融合在一起,在自己的身体里也埋设了包含非凡特性的骨骼状神奇物品。
一个完全不在乎自己精神状态的疯狂非凡者,其实力能达到的程度在他彻底失控之前,远远超过同级非凡者!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大口径的非凡子弹像是不要钱一样向着阿黛尔飞扑过来的方向撒去,好像一把灼热的光刀,将沿途的树木都切断了一大片。
然而,阿黛尔早已不在弹弧划过的那个位置了。
第一秒,史密斯转身,露出狰狞的枪口;而阿黛尔扯动长发,借着夜幕的掩护,轻盈落地。
第二秒,史密斯扯出弹链,微微顶起胯部,将重机枪的枪口对准了印象中阿黛尔在的位置;阿黛尔则垫步稳住身形,腰间剔血者已然出鞘,原本被打造成刺剑的剑刃上亮起了暗红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
第三秒,史密斯腹部火舌喷涌,枪声大作;而阿黛尔则猛地弹起,手中的利剑划出弧度夸张的剑芒,刹那间,剑刃撕裂空气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重机枪的咆哮声,黑色的火焰在剑刃上腾起,自下而上,撩过枪管和史密斯的半截手臂。
随后,阿黛尔顺势后仰,一双修长美腿径直插进史密斯的双腿之间。由于史密斯为了防止自己失控,将恶魔化的程度控制了些许,导致二人的体型差距并没有被拉到连格斗技术都不奏效的地步。
所以,这记在史密斯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发动的蟹挟毫无疑问是成功了,史密斯整个人被翻了过来,子弹洒向空中,弹壳胡乱洒落。
然而,史密斯远远没有受到决定性的伤害,他还有余力反击。阿黛尔的攻击虽然让他有点狼狈,但是还远远不够。他身上的三张脸再次吐出了不同的恶魔语单词。
“缓慢!”
“禁锢!”
“死!”
第一句话出口,阿黛尔的思绪滞涩,如同身陷泥潭,原本想要快速脱离的身体一僵,没能及时躲开;
第二句话出口,阿黛尔的四肢被无形的力量拉向不同的方向,不论她如何挣扎,身体仍然被牢牢固定在原地。
第三句话出口,红色的、铁锈一般的腐蚀痕迹爬满了她白皙的皮肤,让血肉脱落融化,只留下作为支撑的一根镶有宝石的木杖。黑色的火焰从木杖顶端的黑色宝石中肆意蔓延开来,再次将史密斯的身体卷入其中。
女巫独有的能力,“魔杖替身法”和其他种类的替身比起来,最独特的一点就是,女巫可以提前在自己的魔杖当中附加自己的能力,当魔杖被损坏的时候,那个法术会自动触发,为女巫争取主动。
黑色火焰翻卷,燃烧灵性的火焰舔舐着史密斯恶魔化的身躯,对于黑火而言,那是最好的燃料。但是,还是远远不足以对他造成决定性的伤害。而穿透力足够的冰枪法术则需要足够的准备距离和蓄力时间,很容易被躲开。
不过,在场的人里,还有一个人比魔女更适合执行猎杀的工作。
在史密斯被黑火笼罩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炽白的汹涌焰流!
炽烈的焰流在阿黛尔的身影消失、黑火出现的一刹那就爆发开来,径直穿破黑火的掩护,一头撞上了刚刚被黑火烧的变形哑火的机枪,将一直酝酿在手中,被压缩到极致的那个白色火球塞进了那里的空洞里。
捆在她腰上的头发被阿黛尔猛地向回拉去,在火球爆炸之前,把薇娜塔拉出了爆炸的范围。随后,雷鸣般的爆炸声伴随着翻涌的气浪一起逸散开来,将两人推的向前翻滚。
第133章 猎魔人
就在阿黛尔和薇娜塔追上了逃跑的工匠时,维斯佩修女和半神级别的恶魔之塔的战斗也爆发开来。
一边是通过各途径的低序列非凡特性杂糅,使自己具备了半神级别力量,但是陷入了半疯狂状态的恶魔,另一边则是通过大量的神奇物品以及高层次封印物在短时间内强行拔高了自己的位格,以猎杀异端为使命的武装修女,冲突是不可调和的事情。
楼顶的铜钟发出了好似愤怒咆哮般的轰鸣声,无数的恶魔从巨兽子宫一般的墙壁上脱落下来,磨砺着爪牙,鼓动着膜翼。
他们发出的恶魔语在塔楼独特的内部结构中回荡,最终在中心位置汇聚成有如实质的邪恶诅咒,在灵体和现实层面撕扯着维斯佩的精神,阻挠着她的脚步。
“……神的仆人用剑刃犁开冻土,让弗萨克人将希望的种子埋下。”
不理会耳边已经如同合唱一般的恶魔诅咒声,维斯佩修女只是低声诵念着祈祷词,同时一手在背后抽出阔刃的十字剑,另一只手猛地挥动那把造型狰狞的连枷。细小的银色光芒在连枷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闪动,转瞬即逝。
然而下一秒,暴虐的能量直接从地面喷涌而出,整座塔楼都在微微晃动。顶楼的地面被她全部拆掉,从四面八方的墙壁上分娩而出的恶魔胚胎和她一起径直向着地面坠落,在半空中被维斯佩修女巨剑划出的晨曦风暴卷入,在闪耀的晨曦中燃烧殆尽。
敌人的确很多,但是对于战神的仆人来说,这反倒是常态。
维斯佩在下一层的地面上站定。对方利用塔的高度隔绝了她与大地的联系,现在她要将阻拦的东西砸碎,直到自己重新踏在坚实的土地上。
然而,有别的东西并没有被刚才的光之风暴摧毁,那是防御特化的恶魔。变成恶魔之前就是防御较强的生物的它们,在成为恶魔之后,特长又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让它们得以在维斯佩的光之风暴下存活下来。
它们成群结队地扑向维斯佩,外骨骼或者甲壳在黑暗中散发着磷火般的光芒,像是扑火的飞蛾。
然后,它们的目标真的变成了火。
维斯佩将那把至少相当于序列5神奇物品的十字剑随意地扔了出去,在身后的棺材里摸出了一把好像农民割麦子的镰刀般的神奇物品,将它和战神赐予的连枷猛地互相敲击,溅射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随后,维斯佩修女引导式地大幅度挥动镰刀,她手臂划过的地方瞬间腾起炽白的火焰,形成了镰刀刀锋的延长。火焰的镰刀划过之处,恶魔如割麦子一样倒下。
“……丰收的季节里,农民收获蔬菜和五谷,正如战士们收获敌人的首级。”
祈祷间,维斯佩修女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她抬手砸碎了下一层地面,连同地面上布置的召唤法阵一起用晨曦的光芒烧毁。
“连枷是战神仆人的武器,修女们用它分离敌人的骨骼与血肉,正如农夫用它分离麦秆和麦粒。”
维斯佩修女诵念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每诵念一句,她胸甲下的黄昏圣徽就变亮一分,她的气势也就提高一截。
然而,这并不是战神圣典当中的话语,也不是大地圣典之中规定的祈祷语句,而更倾向于两者的结合,既赞颂了战神所提倡的战斗,又褒美了大地教义中收获的喜悦。
随意改动针对真神的祈祷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擅自这么做的人不是疯子就是狂热到对教义有了新的理解的信徒,二者必居其一。现在看来,身为一位正神和一位前神明的眷者,维斯佩修女显然是属于后者。
维斯佩修女像是一阵暴风一样席卷了这片塔楼,她触目之处所有的恶魔、恶魔法阵全都被她用各式各样的非凡物品摧毁,在绷带缝隙中泄露出的些许黄昏之力更是让这些东西彻底丧失了再生的可能性。
尽管对上的同样是具备半神位格的魔鬼,维斯佩修女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不过这并不奇怪,毕竟猎魔人的晋升仪式就要求杀死一只序列4的“魔鬼”,而维斯佩修女已经足足准备了两次仪式,意味着她在序列5的时候就已经单独杀死了两只序列4的魔鬼了。
“感谢战神赐予我前进的勇气;”
“感谢母神允诺我休憩的闲暇;”
“感谢战神坚定我的心智,使我免于动摇;”
“感谢母神为我指引方向,使我免于迷失。”
“赞美战神,赞美母神!”
尽管耳边恶魔的诅咒还在响着,但是对于维斯佩而言,那些话语已经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效力。
本来,序列4的魔鬼不需要再等待对方出现情绪的波动、欲望的升腾,他们能通过声音、眼神、动作等方式直接让特定的目标或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陷入不可避免的迷幻状态,情绪和欲望飞快膨胀,然后或引爆心灵,或摧毁理智,或带来失控。
但是,面对在神奇物品的影响和她自身有意的引导下,所有的情绪都被转成了对母神与战神的虔诚信仰的维斯佩修女,魔鬼的这点能力就不够看了。
现在维斯佩修女的内心,在某种程度上直接相当于战神意志的投射,区区序列4的心灵干扰,根本不足为惧。
……
但是,只是杀死魔鬼或者击杀工匠都不意味着阻止了这场灾难。
维斯佩修女的面前不远处的墙壁上浮现出了魔鬼的那张狂热的扭曲脸孔。与此同时,在阿黛尔和薇娜塔两人诧异的眼神中,史密斯也在爆炸扬起的烟尘中站了起来。隔着接近三公里的距离,恶魔和史密斯同时开口。
“太晚了……祂,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夜空的繁星突然黯淡下来,一扇由硫磺与岩浆组成的大门凭空打开,一条黑曜石色的手臂从大门当中探了出来。
刹那间,两公里之内除了魔鬼体内的维斯佩修女与魔鬼之外的一切生灵的情绪同时被引爆,心脏一齐停止了跳动。
(明天考两门课,没有更新了)
第134章 祂
天使。
这个词在民间传说里往往代表着正神的仆人。祂们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伟力,象征着神的尊荣与威权,很多信徒都以接受祂的指引为荣。
然而,这是一个诡异、疯狂,无序的超凡世界,在这里,天使可不光是正神的使者,也有可能是邪神仆人。祂的力量可以指向无辜的人类,尽管祂甚至自己都意识不到对这些渺小的虫子造成了什么影响。
那条黑色的手臂出现后的一瞬间,祂所造成的影响就波及了数个街区。尽管贝克兰德的半神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但是对方的降临实在是太过于突然、太过于仓促了,所以这一个照面还是造成了八千多人的死亡。
在对方降临之前,恶魔法阵被隐藏在恶魔之塔这个本身就具备相当程度的反占卜反预言能力的半神级载体之中,而且并没有人知道恶魔塔的事情,想要占卜也情报不足。
所以,尽管贝克兰德的各位半神们,不管是隐藏起来的还是明面上的,大多不约而同地在第一时间暴露了自己,保护了身边的一带人,但是他们的保护还是有不少漏洞。
无形的影响像是微风一样抚过整个贝克兰德,和大雾霾事件不同,这种影响并没有雾霾这种明显的量化方式,然而,只要看一看没有半神阻挡地方像是被犁铧翻过一样的景象,就知道那影响扩散的范围有多大了。只不过,犁铧破开冻土,带来生机,而这波动则让所过之处一片死寂,人们像秸秆一样倒下。
死亡向四周平等地延伸开来,不论身份高低贵贱。星罗棋布的各位半神仓促之间构筑起来的防线阻拦住了一部分直面天使的伤害,然而剩下的部分带来的影响则像是花朵一样绽开,以贝克兰德塔桥为中心,透明的花瓣向四面八方舒展。
穷人们和老鼠一起滚倒在路旁的水沟里,富人们和纯血马一起倒在绿茵遍布的马球场内。
他们当中有人正在面无表情地将死去亲人的尸体从唯一的桌子上抱下来,为逃过一劫的孩子们腾出吃饭的地方,有人正在谈笑风生着和朋友交流股票的涨跌、跃跃欲试着催动马匹想要打出下一个好球。
他们同时停滞了一下,有人因亲人的逝去而失声痛哭,有人因为球场得意而嘴角上扬。然而,这宣泄的情绪刹那间就变成了无法阻挡的潮流,冲洗掉了他们身上的一切人类社会附加上去的痕迹,同时也将他们存在过的最后一丝痕迹抹除掉了。
或许活着的时候他们不曾获得平等,但现在他们终于获得了平等的死亡。不过这死亡是救赎抑或是诅咒,那就要因人而异了。
……
皇后区,霍尔伯爵府。
奥黛丽·霍尔安静地坐在窗前,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悯,然而很快,那感情就缓慢地消失不见了。
她进入了观众状态,府邸内混乱的景象映入她的脑海,女仆抱着死去的同伴哭喊着,手持封印物的非凡者们正在保护贵族的同时试图恢复已经崩溃的秩序。
观众永远不会变成演员。
演员内心的喜怒哀乐,舞台上的众生百态,终究只是观众心中的一段容易被遗忘的光景。
“正义”小姐想要做的事情很大,需要在观众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才可能做得到。然而,我只是想保护好爸爸妈妈和家里的亲人,仅仅凭借“梦境行者”的能力还是不够……
奥黛丽·霍尔回想起了之前出现在她卧室里的那两位天使。其中的一位是她见过的赫密斯,而另一位则穿着古朴的白色长袍,露出白皙的足部,秀美的脸庞上微闭着眼,神情柔和。祂如一副静止的油画,仿佛已经维持了千百年这个姿势。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或者说,那个小姑娘在害怕什么……尽管我没有对付你亲人的意思,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即使我们不动手,他们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赫密斯高深莫测地说道。
“等到那时候,你会需要这个的。到那时,你会发现,这东西正好可以使用。”
另一位天使没有说什么废话,祂淡漠地看了奥黛丽一眼,在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一个紫色的小瓶子递给奥黛丽。
“你可以自己决定喝还是不喝。我能预感到,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你正好满足服用它的条件。这瓶魔药和你一样,都是观众制造的产物,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
“你应该在那位愚者的聚会那里听说过我们的名字……”
那位天使轻轻开口。
“救赎蔷薇……”
奥黛丽·霍尔喃喃自语着,打开了手中的那瓶魔药。
瓶子里的魔药翻滚着,粘腻的黑色药剂让人想起融化的沥青,魔药的上面泛出堕落与腐化的气息。
这是“观众”的相邻途径序列4,“黑骑士”的魔药!
“这份魔药是虚假的,即使是我也可以服食并且获得能力……”
霍尔小姐的眼眸微微闪动,她的眼前浮现了本体身穿蓝色旅行斗篷匆匆离开的身影,浮现了塔罗会上两张原本有人端坐,现在却空空如也的座椅,浮现了爸爸妈妈日渐苍老的面庞……
“你之前和我说过,我只要多向爸爸撒娇,开导妈妈不要让自己活得太累,逗希伯特笑一笑,再帮阿尔弗雷德介绍几个贵族小姐就可以了……”
奥黛丽·霍尔的脸上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不过随后就被坚定的神色取代。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还不够。”
她的灵感告诉她,此时她晋升黑骑士的仪式已经满足——尽管,她甚至不知道也不敢去想那个仪式条件是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是塔罗会的正义,‘织梦人’奥黛丽,我是东切斯特伯爵的小女儿,‘黑骑士’霍尔小姐。”
她喝下了魔药,耳边响起了疯狂的呓语声,让她的表情变得狰狞,泫然欲泣。
与此同时,窗外风雨大作、雷鸣滚滚,各大教会的半神们开始前往事发地点,用血肉之躯阻挡着祂的脚步。
(后期的大坑开始铺出来了……本书1号上架,上架之后开始恢复每天两更,每日累计打赏超过5000点加更一章)
第135章 激战
“我的主人已经降临,我的任务到此就结束了。”
史密斯在烟尘之中站起身来,三米高的恶魔身躯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人立而起。他的胸腹间有巨大的血洞,原本镶嵌在那里的机枪已经被炸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那里有蠕动的血肉正在将伤口缓慢地修补好。
“我没必要杀死你们两个……只要你们不再纠缠。”
史密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缓和,“现在的半神们都在祂那边,虽然你们可以试试你们能不能撑到他们抽出功夫来支援,但是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
他不想和这两个家伙继续冲突下去。他能感觉到,伴随着暴风恶魔马塔法利的降临,他体内的恶魔之血正在逐渐沸腾,如果不尽快离开这片区域的话,他觉得自己体内两种非凡特性脆弱的平衡极有可能被打破,然后就会彻底滑向深渊。
尽管他体内恶魔的部分并不畏惧疯狂,但是他本质上还是个懦弱的工匠。所以,他悄悄发动了神奇物品上附带的“教唆”能力,想要劝眼前的这两个人放弃。
等到这些事情结束,就想办法剥离自己体内的恶魔之血……
可以考虑去因蒂斯找永恒烈阳的牧师……
史密斯有些焦虑地想着。
她们虽然序列并不高,但是能力足够丰富,也不缺乏战斗经验,即使史密斯想要杀死这两人也要颇费一番手脚。
果然,阿黛尔和薇娜塔开始犹豫了,她们警惕地向后退去,和史密斯保持着安全距离。
有用!史密斯内心十分欣喜,也小步向后退去,想要从两人的视线中消失。
然而,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阿黛尔的声音。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想要‘教唆’一位‘教唆者’?”
声音响起的同时,她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史密斯的身后,双手在胸前环抱着,托起一朵晶莹的冰花。
她的身上浮现着淡淡的蓝色,白皙的额头上血管暴突,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可以看到一道又一道粗大的、蠕动的条形事物在皮肤下四处乱窜。而史密斯实际上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就那样站在泥土里陷入了沉睡。
阿黛尔的脸逐渐和那个灵的脸重合起来,正在交替着变化。那是一张模糊的面孔,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个中年男士,有着灰色的眼眸和深深的鱼尾纹。此时,他正在诵唱着什么东西,不需要张嘴,而是直接用灵性震荡空气,发出声音。
“她的花一夜开到天明”
“但待到白昼睁开了眼睛”
“被凝视羞得无处可躲”
“她便在晕眩中萎蔫凋落”
……
随着灵体的诵念,原本挣扎的正激烈,即将脱离梦境的史密斯一下子又安定了下来,似乎短时间内丧失了对生的渴望。
这是“梦魇”的能力,来自于“星星”先生的信使!
趁此机会,阿黛尔手中那朵冰花像是充了气一样猛地拉长,冰制成的叶片和枝条相互勾连、相互纠缠,形成了一根修长的冰矛,散发着危险的寒冷气息。
随后,她一口咬破舌尖,将鲜血猛地喷在冰枪的尖端上。喷出去的鲜血不是红色,而是深沉的让人联想起死亡的黑色。血液在冰枪尖端扩散开来,顺着冰块凝结成的花朵纹理向内渗去,在整把枪上留下蛛网般的印痕。
魔女的能力之一,“黑魔法”。
黑魔法与白魔法相对,是削减的魔法。多用于对付仇敌或报复他人,亦可用作治病、驱邪,或针对他人所施行的魔法进行治疗、防御或反击。
而现在,阿黛尔使用的则是最简单的“阻止再生”的黑魔法,在以前,类似的魔法还被非凡者们用于手术清创。然而只要直接使用血液作为媒介,施法的效果就会好上数十倍,作为辅助攻击的手段使用。
在天使降临之前,她已经让手镯当中软化泥土的灵提前将两人脚下的土地软化了,制造出了地下的空洞,三人一起沉入了地面,这才避免了被对方影响,从而当场疯掉。
刚才,薇娜塔在将火球塞进史密斯的恶魔化身躯的瞬间,她已经看清了索菲在对方身体当中所对应的位置。而现在,阿黛尔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索菲从对方的身体当中分离出来。
在史密斯清醒过来之前,带着诅咒的冰霜长矛狠狠地刺入了史密斯的后背,剜下大块的血肉,露出疯狂增殖的骨架、青红交错的粗大血管以及被簇拥在中间的、沉睡的索菲的脸。
阿黛尔的头发从她的袖口伸出,像是水母飘荡的触手一样,狠狠扎进史密斯伤口处的皮肤内部,然后像是植物的根系一样向肌肉内部深深扎去,让索菲周围的恶魔肌肉迅速干枯,变得脆弱。
“该死!”
史密斯因巨大的疼痛从梦中醒来,立刻就察觉到了从自己背后视觉死角处发动袭击的阿黛尔。他狂怒地向身后挥动手臂,让自己的关节违反常理地翻转,想要把这个灵活的家伙揪下来。
然而,阿黛尔像是一位出色的骑士一样,在恶魔的背上闪转腾挪,手中剔血者快速舞动,将那些干枯的肌肉纤维切下来,露出索菲的身躯。而那根长长的冰矛仍插在史密斯的背上,让那个伤口无法弥合。
惊怒交加的史密斯连忙改换能力,蓝色的地狱之火构成的火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飞速展开,将阿黛尔的身体拦腰切断。地狱火继续吞噬着她的残躯,将残破的身躯烧成了一片片破碎的镜子,镜面被火焰舔舐的焦黑,而阿黛尔的本体则消失不见。
但是还没等史密斯反应过来,薇娜塔化成的白色火流又一次冲到了他的面前,从抗拒的火焰之环消失之处爆发开来,直扑史密斯的下盘而去。
薇娜塔寻找机会的能力不可谓不强,恰好在史密斯释放完能力,想要确认效果的那一瞬间冲到了对方的面前,燃烧着火焰的双拳狠狠砸在了史密斯脆弱的膝关节上,让他又一次失去平衡翻倒在地。
第136章 恶魔往事
薇娜塔用拳击手的步伐快速地围绕着史密斯游走着,她的目标是对方相对脆弱的关节。赤红的火焰附着在她的双拳上,每次击打都会发出轻微的爆炸声,将被击中地方炸的皮开肉绽,让史密斯发出痛苦的吼叫声,动作不得不中断。
这时候就体现出双方战斗经验的差距了。史密斯的任何一个身份,神父、秘书和工匠,都不是需要经常和别人战斗的职业。而相比之下,身为刺客的阿黛尔自然不必说,在黑帮里也是以好勇斗狠闻名的薇娜塔就更不可能是打架新手了。
另外,本途径高位强者的出现更加影响了史密斯的精神状态。原本就在他的体内沉睡的、来自恶魔途径高位生物的影响在此刺激下,更大程度地复苏了。史密斯一边压制着恶魔的苏醒,一边面对两个本身也踏入了中序列门槛,和他并没有相差太多的战斗达人,显然有些捉襟见肘。
而且,阿黛尔两人也察觉了他缺乏战斗经验的事实,并且针对这一点做出了各种针对的手段。
阿黛尔肆意抛洒着黑色的火焰,虽然不能全部命中,但是飞窜的黑色火焰以及晶莹的冰墙折射出来的影像干扰了史密斯的判断,加上魔女独有的隐形能力,每次史密斯因为薇娜塔的嘲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阿黛尔都能在史密斯的视觉死角冲出,给他的后背填上一道伤痕。
而薇娜塔则凭借相对较强的身体素质、快速移动的火焰奔行还有“挑衅者”的能力承担了正面对抗史密斯的任务。她能凭借拳击的技巧以假动作回避对方的重击,同时破坏关节,降低对方的行动力,甚至于在史密斯释放污秽之语之前通过打击对方的下颚将对方酝酿中的恶魔之语封死在嘴里。
这样下去,自己有可能会死……
想到这里,史密斯的心头忍不住狠狠颤了一下。
史密斯是个胆小的人,他的胆识和他心中阴暗的想法完全不相称。他对于别人的生死一向漠不关心,但是他本人却极度畏惧死亡。或者说,正因为他自己极度畏惧死亡,为了避免类似的结局,他才能对别人的生死漠不关心,随意杀死无辜的平民。
出于对死亡惩罚的畏惧,他原本并没有胆子去做和邪教相关的事情,但是自从他在一次超凡事件当中意外得到了那个欲望母树(当时他还不知道祂的名字)的木雕,并且无法避免地被迫成为了祂的信徒——或者说,被祂抓住的天使马塔法利的信徒之后,一切就这么水到渠成地发生了。
史密斯遵循祂的启示,构筑了自己和祂之间的神秘学联系,在东区寻找站街女郎、落单的女士、工厂的女工作为素体,将祂体内高度杂糅的非凡特性以后代的形式排出。
在那些怪物杀死母体降临世间的时候,他再杀死那些怪物,将它们的非凡特性制成神奇物品出售,并且用这些钱为自己打点关系,保证大人物不会找自己的麻烦,甚至给史密斯这个身份还捐献了一个爵士头衔。
这罪恶的营生他已经做了两年,在战争爆发后不久,他就趁着官方非凡者无暇他顾的机会大行其道。尤其是贝克兰德被包围之后,东区大部分的女性都被迫成为了站街女郎,他的机会就更多了。
但是,直到最近,他察觉到了马塔法利的躁动,那位大人似乎已经通过类似的方式排除了大部分的影响,已经准备好降临人间了。为此,他还需要为马塔法利做一票大的。
原本,史密斯并不想放弃现在的身份,他的生意已经走向了正轨——好吧,至少他自己认为已经走上了正轨——还遇到了和他身份不同但是一样贪婪的巴菲特爵士,两人在捞钱这方面臭味相投,再做这种涉及高层次的事件,被发现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大人物从来不在乎史密斯是怎么想的。从那位小姐出现在“工匠辛德里”面前的那天晚上开始,到“神父马塔法利”被人刺杀为止,前后间隔甚至没有超过一个月,原本在那位老先生的帮助下伪造出的两个假身份就相继暴露,被高序列的强者直接抹杀。
史密斯害怕了。尽管他表现的很爱钱,但是还远远没有达到巴菲特那样肯为了钱冒掉脑袋的风险的程度。在史密斯的眼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命。大人物想让自己在新年之前把马塔法利弄出来,如果自己做不到,恐怕很快官方非凡者就会查到自己的头上。
史密斯并没有丧失判断能力,他知道自己在恶魔手下做的事情放在第四纪之前是上几十次火刑架都不够偿还罪孽的恶行,落到值夜者手上甚至连申请成为封印物研究人员的机会都没有。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巴菲特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或者说,他为巴菲特带来的利润足以让他忽视这些异常。他没什么负罪感地杀死了巴菲特勋爵,完成了那台机器。
纺纱机只是用来哄骗巴菲特的借口,实际上是恶魔之塔的基本架构。在杀死巴菲特的那天夜里,他将机器转移到了塔桥,并在第二天将作为恶魔心脏的索菲掳走,完成了仪式。
恶魔是一个阶级森严的种族,想要召唤天使级的恶魔,单凭史密斯的位格是不够的,他只能先想办法让祂派出半神级的非凡特性,用这些非凡特性堆出一个临时的伪半神。
尽管这种半神精神状态相当的差,但是只要将召唤的法阵提前铭刻在用于充当他身体的塔楼上,即使本体疯了,也不会影响法阵的运行。此外,恶魔的超强恢复力还能阻止别人破坏法阵,确保天使能够成功降临。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一切也都十分顺利,所有的困难都迎刃而解,就好像出色的作家安排好的剧本,一切都巧的像是命中注定。
然而现在,史密斯却被拦住了,被两个小小的、不听作家安排的序列7拦住了。
正当史密斯愣神的一瞬间,他眼前的那个薇娜塔的形象突然破碎了,炸裂成了一团明亮的火光。那是薇娜塔用火焰的光芒在阿黛尔制造出的冰晶上反射出的假象,在昏暗的地下骗过了史密斯的眼睛,而她则和阿黛尔一起出现在了史密斯的身后。
薇娜塔挥下被火焰包裹的双拳,将史密斯背后的那些囚笼状的骨骼打碎,血管烧断;而阿黛尔则用头发缠住索菲的身躯,猛地将她从被炸开的缝隙当中拉了出来!
第137章 上架感言
本来今天收拾东西回家时间挺紧的,但是想想看还是不能没有上架感言,所以还是抽时间码了一章。
原本这本书在12月月初的时候字数就已经够了,因为考试的原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想着一月份偶尔双更一下把第一卷写完了再上架,然而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没能写完。
现在回想起来,这本书作为我在阅文签约的第一本书,还是有很多类似的遗憾的。比如当初不懂起点的规矩,把书发到奇幻分类导致这书冷的不行;刚开书时候不留存稿导致前期占比太大一直没有编辑看,八万字了才来站短;中间因为更新压力不得不压缩了很多提前设计好的剧情,拉快了节奏,导致很多我想要铺垫的彩蛋没有铺出来,等等,等等。
此外,虽然我欣慰地看到大部分书友对于这本书都是抱着支持的态度的,但是在这期间也还是遇到了不少不同的声音,中间还给我整破防几次,追到这里的朋友应该也都看见了。
但是,如果让我回到暑假时期灵光一现刚想要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想我大概还是会选择开这本书吧。尽管和第一本《学园都市的尸解仙》相比,这本书在后面为了商业化做了许多调整和妥协,不过我并不是不能接受。
什么?你问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那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写同人,喜欢诡秘之主。
我是个同人写手,还是个没什么天分,想不出好的世界观的那种。所以,我在见到别人好的世界观的时候,就会想如果是我的话,会写出什么样的故事——这是我对于原作者致敬的一种方式。
所以,我没有选择最受欢迎的跟剧情线的方式,而是选择了去描绘克莱恩沉睡之后,诡秘世界当中发生的故事。毕竟,在我的眼里,诡秘世界还有太多的秘密等待着揭露。
成长的塔罗会成员,神秘的西大陆,旧时代天使们的野望,正神们自救的方式,还有以主角为代表的原住民为了挽救自己所在的世界的所作作为……一切的一切,我都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要落实到文字中,分享给更多的人。
接下来,感谢在过去的时间里,关心支持我的一众书友们。或许建群时的那些书友们有很多可能已经不再追更这本书,但是我还是要在这里感谢你们当初的支持与肯定。毕竟,如果当初和我互动的人们少了一个,我都有可能已经放弃这本书了,坚持写了一个月不签约的日子还是很难熬的。
明天原本计划是从早上起床开始一直码到吃晚饭,但是亲戚突然让我回家之前先去他家那边呆一阵子,所以可能没有那么多字数了,先保证三更吧。更新时间调整为每天下午六点。
从3号我到家开始就开始打赏额外加更啦,每日打赏总额过50更一章,不过最多一天四更,再多我寒假就变成上班了hh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也要继续支持魔女先生和猎人小姐哦~
第138章 劣势
阿黛尔将索菲从史密斯的身体内拉出来之后立刻抽身暴退,在身后铺开黑火形成的帘幕。而薇娜塔同时也冲上前去,吸引着史密斯的注意,同时用嘲讽的能力撩拨着史密斯的情绪。
“挑衅者”的嘲讽实际上和“教唆者”的教唆一样,是一种主动释放的非凡能力,尽管都是通过感官作用在对方身上的,但是实际产生作用还是灵性的功劳。所以尽管薇娜塔对史密斯的爱憎不够了解,她骂出来的话语也能准确地让史密斯破防。
趁此机会,阿黛尔连忙检查了一下怀里索菲的状况。她的灵视中显示,索菲尽管被剥离出来,可还是受到了不轻的影响。
索菲的身体里已经受到了恶魔化的影响,毕竟在先前她可是作为心脏向整座恶魔之塔供给灵性,向恶魔途径发生变化是必然事件。灵视中,她的体内有大片郁结的暗红色,像是恶魔的血液。
简单来说,索菲的身体里目前存在着大概相当于恶魔途径序列9到序列5的全部非凡特性。如果不及时消化,她很有可能被同化成为封印物,阿黛尔暂时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也只有让她后来慢慢消化魔药一途了。
不过好在索菲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现在还是要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敌人上……
阿黛尔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一旁的薇娜塔突然发出一声痛呼,被史密斯狠狠地掼在洞窟硬化的顶部,砸的泥土纷纷落下。
史密斯或许没有战斗经验,但是作为半个恶魔的他在狡诈这方面从来不逊色于人。在阿黛尔和薇娜塔默契的配合下,尽管他一开始被打的晕头转向,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现在这个处境当中最重要的信息。
第一,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体内的那个小姑娘,其次才是杀死自己;
第二,对方的配合很熟练,但是单人战斗会被自己彻底压制;
第三,她们的身体素质不如自己,只要确切地命中对方中的任何一人,都能让这对组合暂时失去战斗力。
所以,在阿黛尔两人同时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的时候,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徒劳地寻找两人的位置,而是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阿黛尔救出索菲,薇娜塔照例上前纠缠的那一刹那。
这是史密斯的阴谋,当然也是阳谋。他心想,先不论对方知不知道自己的埋伏,但是即使明知道自己有准备,那个用火焰的女人都必定要上来纠缠自己,为黑发女子争取时间。于是,他耐心地等待着,以恶棍独有的耐性忍受着后背被切裂的疼痛。
原本他并不会忍耐疼痛,在起初被两人袭击时他几乎被身体四处传来的无法预料的剧痛折磨的疯掉,但是很快,魔鬼特有的仇恨就让他的内心燃烧了起来,和他对于死亡的恐惧一起,让他在生死关头完成了蜕变。
在薇娜塔闪现到史密斯面前的一瞬间,她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史密斯的攻势在她火焰奔行刚刚结束的一瞬间就到了她的眼前,让她不得不伸出双臂交叉格挡对方的攻击,而这是她在之前一直极力避免的事情!
在两人手臂交击的地方发出了清脆的咔擦声。尽管薇娜塔已经尽量泄力,仓促之下挨上的这一下重击还是让她手臂上的骨骼和肌肉都发出了哀鸣。不过,更危险的处境还在后面。
(不好,平衡被……)
薇娜塔在心中暗叫糟糕。她当初被兹曼格党选为处刑人就是因为在地下拳场打黑拳的凶名,自然知道拳击当中平衡的重要性。
挨了第一下之后就会失去平衡,失去了平衡就无法维持架势和步伐的稳定,很容易被对方击中第二次第三次,乃至被直接ko。
而这时,史密斯的攻击也再次抵达身前,看似空门大开,实际上,他的两条手臂已经封死了薇娜塔逃脱的所有路线,不管薇娜塔逃向哪里,都会挨上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从而加重伤势,最后变成死循环。
史密斯发出野兽般的兴奋吼叫,在他的眼里,对方已经是困兽犹斗,接下来的一拳即使是她有神奇物品护身也绝对能将她的胸腔整个锤塌。
尽管阿黛尔已经察觉了这一点,但是等他调动灵性前来防御,恐怕为时已晚……
薇娜塔心念电闪,不闪不避,径直撞向了史密斯的左拳,任由那一拳砸在自己的身上,将她砸的向斜上方飞去,撞到了洞顶,发出沉闷的响声。
尽管在挥拳的时候,拳头打出的轨迹有差不多手臂的八成长度,但是实际上,拳头能够造成有效伤害的范围并没有那么长,而是只有短短十厘米。挥拳这个动作比起选定一条线,将拳头打出去,更像是选中一个点,把拳头打过去,只是受限于手臂的结构,才只能打出固定的轨迹。
史密斯的身体内部经过神奇物品的改造,出力提高了很多,否则他也不可能一下就把身为以身体素质着称的几个序列之一的纵火者打得暂时无法战斗。但是,只要他的结构还是人形,总归还是要遵守类似的规则!
尽管挨了这一下之后,薇娜塔觉得她的全身都要散架了,内脏几乎移位,肋骨似乎也裂缝了,但是,她成功借着这一下的力量离开了对方的冲击范围,拖到了阿黛尔上前,阻挡住对方的攻势。
不过,少了薇娜塔的牵制之后,阿黛尔一个人显然想要支撑也很困难。蔷薇之心项链在薇娜塔的身上,而女巫的身体素质尽管也有不错的增长,但是更注重灵巧和敏捷性,可以在较小的受力区域上施加强大的力,对于实打实的正面对攻明显不行,甚至没有用于防护本体的手段。
更何况,这里的地方并不大,即使阿黛尔想要发挥灵敏的特性和对方纠缠也做不到,尤其是还要同时保护薇娜塔和索菲两个暂时无战力的人,立刻就感到力不从心,局势一下子变得险象环生。
第139章 危局
尽管史密斯并没有什么临敌经验,但是恶魔途径本身附带的知识里就具备这些,只不过史密斯并不能很好的应用它们罢了。方才只是被薇娜塔两人的配合搞得一时乱了手脚,才落了下风。现在变成一对一的局面,他凭借自己的序列优势很快就找到了主动。
史密斯再次挥动双手,他的手上弹出了一条散发着硫磺味道的火焰长鞭,在黑暗的地下划过一道赤红的弧光。
阿黛尔别无选择,索菲和薇娜塔都在她的身后,她只要闪开,这两人立刻就会被那条鞭子直接抽断。
无奈之下,她只得利用女巫的能力在面前升起了一道冰墙,以期暂时抵挡那条火焰长鞭。
然而,恶魔的火焰带着污秽与堕落的灵性,并不只是单纯的高温攻击。况且,就算只是高温,冰制成的墙又能抵挡火焰多久?
带着青蓝色火焰的鞭子只是一次抽击就让阿黛尔的冰墙摇摇欲坠,史密斯得势不饶人,再次挥起另一只手中的长鞭迎头抽了过来,同时准备将这条火鞭收回。
突然,阿黛尔猛地撞破冰墙,抢在对方的鞭子撤回之前一把抓住了那条鞭子火焰熄灭的末梢,在史密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又如法炮制抓住了另一条鞭子,黑色的火焰从她的双手腾起,烧向史密斯的双手。
“你在和我玩火?”
史密斯讥笑道,他立刻将灵性汇聚到双手,青蓝色的恶魔之火顺着鞭子向阿黛尔猛扑过去,势头比阿黛尔的黑火还要浩大不知多少倍。
然而,那些青蓝色的火焰虽然遏制了黑火的蔓延,自己却也无法寸进,阿黛尔一抖双手,那青蓝火焰就向着四面八方爆散开来。
“在火焰的操控上,比起某人来你还差得远呢。”
阿黛尔冷哼了一声,抓着长鞭的末梢径直冲向了史密斯。
恶魔之火和魔女的黑炎不同,黑火本身蕴含的灵性并不多,但是可以燃烧有灵性的物体,通过破坏内部残余的灵性来影响物体本身;而恶魔的火焰则是向火球内部填充大量灵性,根据填充的种类不同,让火焰具备不同的效果。
不过,在操纵火焰、让火焰产生形态变化方面上,二者其实半斤八两,和能让火焰变成活灵活现的动物、控制火焰的温度和强化方向的“纵火家”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魔女的火焰是燃烧灵性的火焰,对于神奇物品的黏附性要比恶魔之火好得多。而史密斯要通过传导灵性的鞭子才能让恶魔之火达到可以随意延展变形的状态,所以在阿黛尔烧尽自己那边的鞭子上的灵性之后,恶魔之火就无法继续依附在鞭子上,被阿黛尔轻松抖了出去。
就在史密斯因此而愣神的功夫,阿黛尔已经欺近,在袍下抽出剔血者,同时一个翻滚避开史密斯仓促之中挥出的拳头,剑刃向上,长发在裤管内伸出钩住史密斯身后泥土内的植物根系,然后猛地一拉,在史密斯胯下滑铲而过,滚烫的恶魔之血溅了他一身。
史密斯发出痛苦的咆哮声,他张开嘴,想要再次吐出恶魔语的单词,他要释放大范围、无差别的“污秽之语”,将这片地下空间当中所有的人全都笼罩进来,然后凭借他对堕落的抗性率先恢复,杀死这只讨厌的虫子。
然而,早在阿黛尔在他胯下滑过的时候,她就已经分出了两缕头发,顺着史密斯的腿部向上蔓延,在史密斯张嘴前的一瞬间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塞住了他的嘴巴。
随后,阿黛尔扯动长发,再次将自己拉向史密斯,像是一颗炮弹一样猛地踢在了史密斯背后的伤口处,让生长的骨骼再次折断。
阿黛尔将剔血者自腰椎的破口中间向下斜插而入,然后毫不留情地大力搅动。与此同时,他分心操纵灵体,让灵体控制地面上升,同时用附身灵通知薇娜塔在恢复之后尽快带着索菲离开。
史密斯被塞住的口中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压抑惨叫,塞进口中的头发被他生生咬断了。他沉重的身体一下子倒在地上,下半身像是被刺激了的脊蛙一样疯狂地抽搐起来,像是在跳着滑稽的踢踏舞。
阿黛尔向一旁翻滚,任由史密斯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
然而,正当他准备调集灵性,给史密斯致命一击的时候,洞窟的顶部突然塌陷,泥土落下,露出了外面彻底变成血红色的天穹。
在血红色的光芒照射到史密斯的身上之后,他发出了迄今为止声音最大的一次吼叫,并不是用人类的语言,而是源自序列传承中的恶魔语,是最为刻毒的诅咒。
“堕落!”
刹那间,阿黛尔、薇娜塔和史密斯三人的体表立刻浮现出了象征着深渊的黑色黏液,充满混乱与疯狂的呓语一下子填满了三人的脑海之中,就连离的较远的薇娜塔都只来得及将索菲扔出作用的范围,而阿黛尔更是连替身都没能用出来。
她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皮肤下面有细小的触手、滑腻的青鳞与细密的绒毛不安地蠢动,刺破皮肤透体而出,让三人的身上鲜血淋漓,滚倒在地痛苦地惨叫着。
虽然史密斯受到了重创,但是他仍然本能地感到狂喜。他知道,这两个人对于深渊的耐受力肯定不可能超过和恶魔做了交易的自己。等到自己稍微恢复一点力量,就能将这两个家伙杀死,掏出内脏涂抹在草地上,用木棍穿透她们的身体做成祭祀的图腾。
在恶魔之血的影响下,受了重伤的史密斯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想要逃走的,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仇恨,对于这两个胆敢弄伤自己的下等生命本能的仇恨。
从此刻开始,无论是工匠辛德里、神父马塔法利还是秘书史密斯,这三个身份全都被恶魔收了回去,只留下一位恶魔天使的虔诚信徒。
而现在,这位疯狂的信徒屈从于自己的欲望,露出了它的獠牙。
(下午六点还有两更)
第140章 狂信者
维斯佩修女已经不记得自己战斗了多久。
在恶魔之塔的内部,即使是心智最顽强的战士也会感到疲倦。四面八方都是鲜血的红色和深渊的黑色,恶魔们像是回南天气时墙上的水珠一样密密麻麻地涌出来,被搅碎的紫红色血肉从顶层堆到底层,形成一座座散发着腥臭气味的小丘。
她大踏步向楼下走去,挥动着手中战神赐予的连枷驱散沿途的怪物。
起初,她还是用砸塌钟楼的地面,让自己直接落到下一层的方式快速前进,然而很快就连塔楼每一层的空中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恶魔,它们的犄角、翅膀和利爪互相碰撞,发出慑人的声响。
在这样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下,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会被折磨的发疯。甚至于下了战场之后,用小刀切个苹果都会忍不住呕吐。
然而,维斯佩不是战士而是修女,是侍奉大地母神和战神的修女。
战神的修女不会手上,母神的信徒不会迷茫。
所以维斯佩迈步向前,手中连枷绽放出灿烂的光华。
层层叠叠的恶魔在阻挡住维斯佩前进的脚步的同时,也挡住了它们的退路。无论是尖牙利爪还是诅咒法术,都无法穿透维斯佩修女身边的那层耀眼的晨曦光芒,还有她身上那套厚重的板甲。
而维斯佩修女的攻击甚至不需要瞄准,只是向手中的连枷奢侈地注入灵性,然后毫不犹豫地挥洒出去。连枷举起时是晨曦,让黑暗退散,诅咒消失;连枷落下时便是夕阳,让血肉衰朽,骨骼风化。
她迈出的每一步都踏在不知多少恶魔的尸骨混杂而成的血肉地毯上,自塔顶沿台阶向下,绵延数百米,好像在走一条朝圣的道路。
这让她回忆起自己在南大陆的第一场战斗,那时候她甚至只有序列7,还没有成为战神的眷者。
南大陆的土着叛军通过和鲁恩人的军火交易,获得了新式的武器,将孤军深入的弗萨克战斗修女们层层包围。
维斯佩修女的姐妹们在她的周围支离破碎地死去了,然而不知为何,哪怕直到今天,她也从未觉得自己能够像当时那样充实。
修女团的团长向战神祈祷,获得了祂的加护,在战场上冲杀直到战死。
在那神圣的力量涌入团长身体的那一刻,维斯佩修女目睹了对方的战斗,见证了那场由剑尖施展的致命奇迹。
她证明了维斯佩修女以前信仰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曾经需要奇迹来证明自己的信仰。
随后,信仰与肾上腺素带来的狂热与激颤感主宰了她的意识,当时如此,现在也一样。
她跨过了被一分为二、半沉在淤泥中的帕拉托斯修女,远离了已经沉入沼泽之中的伊尼丝修女,向着远处的反抗军阵地发起了一个人的突击,正如现在她向着恶魔的集群冲锋,依旧单枪匹马,依旧气势如虹。
突然,那些阻挡在她面前的恶魔同时止步了,为维斯佩修女让开了道路。就算她一时没有控制住又杀了几个恶魔,它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情绪——或者说,有更高级的情感占据了它们的大脑,让它们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
维斯佩修女只是犹豫了一秒钟,就大大方方的收起剑刃,大踏步走向钟塔的外面。尽管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是她的脚步并没有丝毫的动摇。
维斯佩修女走出了塔楼,外面是深红色的天空。尽管按照时间来计算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是贝克兰德的东部仍然被深红色的光芒照耀的亮如白昼。
祂的存在本身就构成了新的规则,让地狱深渊的一角与现实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重合。虽然祂现在还没有完全降临,但是仍然不影响祂预先对自己即将君临的地盘做出一些布置。
恶魔的语言第一次穿透了维斯佩修女的盔甲,让她的内心涌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凉意——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她胸口的黄昏圣徽散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刹那间,她就从一位疲倦的战士化身为了一位虔诚到狂热的牧师。
天使的位格压制?或许有那种东西吧,不过对于现在的维斯佩修女来说,那些都无关紧要了,就像是那些通俗小说繁琐的设定一样,对于维斯佩修女的目标毫无帮助。
“有趣。我曾经预想过在这边迎接我的会是谁。我以为会是那位隐秘之仆或者我的老同事,没想到却是一位小小的修女。”
马塔法利饶有兴致地向维斯佩投下目光,原本在祂的预想中,即使是隔着传送之门的凝视,也足以让一位半神级别的强者产生不适,甚至直接陷入失控与疯狂的深渊。
然而,祂眼前的这位序列5的修女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地看向了祂,祂的天使位格造成的影响似乎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昏黄光芒吞噬了。
“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的战神信徒,也比你这种邪恶的异端要高等。”
维斯佩修女毫不畏惧地向着对方举起了手中的连枷。橘黄色的光芒从她的手臂与前胸涌出,那是流淌的黄昏之力,穿透了胸口那件圣者级的裹尸布,让她的手臂飞速地衰朽,在圣骸石棺的滋养下又逐渐恢复。
“或许吧,不过这没有意义。”
出人意料的是,马塔法利竟然没有感到生气,而是继续和维斯佩修女对答着。“我一直不理解你们这些猎魔人的勇气从何而来,而实际上,这往往会给你们自己带来毁灭。”
“那些因为战神而战死的兄弟姐妹们,将会被战神铭记,获得祂许诺的归宿与尊荣。”
维斯佩修女对身上已经开始侵蚀身体的黄昏之力视若无睹,继续回答道。
“可是你们的神也已经死去了,像那些因为无谓的信仰而死亡的每一位可悲的战士一样。”
马塔法利的双手从黑色的门扉当中伸出,将那道裂缝扩大,祂即将降临这里,所有见到祂的人都会死亡。
“祂是无处不在的,或许我应该把祂的尊名刻在你的颅骨上来让你明白这一点。”
即使如此,维斯佩修女的回答依然直截了当。下一秒,她纵身跳起,像一颗拖曳着金色彗尾的彗星般径直撞向了即将降临的那位神明。
第141章 战士的葬礼
面对冲上来的维斯佩修女,马塔法利并没有理会。
或许她通过神奇物品提升了位格,或许她用什么手段抵挡住了自己的位格压制。然而,信仰并不能成为可靠的依仗,她和祂之间的实力差距是绝对的,并不因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改变。
果然,维斯佩修女的连枷在距离那扇大门还有几米的地方就被挡住了,祂早已在周围布设了只有天使才能打破的结界。维斯佩修女的确很强,但是毕竟还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在面对天生的神话生物时,还是力有不逮。
随着修女和马塔法利的距离越来越近,祂身上的位格压制越来越明显,甚至于让维斯佩修女的身体都发生了诡异的扭曲,某些部分突然生长到了与其他部位不匹配的大小,让她看起来如同怪物一般狰狞。
眼前的天使确实很强大,两者的生命层次差异达到了让人绝望的程度。
然而,祂是战神的敌人,是需要剿灭的恶魔。
战神向祂的忠诚仆人发布了命令,让他们杀死这些邪恶的异端,那维斯佩修女就要照做,并且必须成功,这是信仰铭刻在她心中的最高指令。
“神将镰刀递到我们手上,命令我们前进,我们就披荆斩棘、跋山涉水。”
维斯佩修女在马塔法利讥讽的笑容中取出后背的那把镰刀,狠狠劈向那道结界。浓郁的黄昏之力从她袖口蔓延出来的裹尸布上流淌出来,注入那把镰刀,在它即将被这狂暴的力量破坏之前,把它狠狠掼在了结界上。
炫目的黄昏光芒炸开,像是日落之前的最后一抹余晖,在护盾上留下了一丝细微的痕迹。
“神将战锤放在我们的手心,命令我们攻坚,我们就攻城略地,斩将夺旗。”
维斯佩修女立刻取出战锤如法炮制,让黄昏的光芒遍布那道红色的结界,用完的神奇物品被她像垃圾一样随意丢弃。
“你,你为什么能使用黄昏的权柄?即使是战士途径的‘荣耀者’,也不可能做得到!”
马塔法利惊怒交加,然而祂正在扩大门扉,并没有余力阻拦那边的维斯佩修女。
一开始祂表现得异常从容,原因之一的确是看不起维斯佩修女,但是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祂为了不被欲望母树发现,并不敢太过明显地动用力量,只能偷偷开门逃走,所以即使传送门已经打开,还是需要一小段准备时间,所以祂打算先稳住眼前的这个半神。
可是没想到,自己一下子说错了话,让这位修女直接上来和自己拼命。无奈之下祂只好加大了一些出力,争取在维斯佩修女打破结界之前完成传送。
然而就在这时,维斯佩修女胸前的黄昏猛地炸开了,径直涌进了她手中的那柄连枷,让它的形状发生了改变,逐渐延长,伸展,最后变成了一柄长达数十米的黄昏巨剑,似乎只是矗立在那里就能让一切敢于抵挡的敌人在黄昏中衰朽。
“不可能,你疯了!”
马塔法利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半个身躯都已经被黄昏的光芒吞噬,但是依靠铠甲的收束仍然保持着人形的家伙。维斯佩修女的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了黄昏之中,唯一完好的部分只有那张虔诚的面庞。
此时,她没有搭理另一边惊慌失措的马塔法利,而是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感谢您的仁慈,感谢您在向背信者的罪恶之躯施以神罚的同时,满足她僭越的愿望;”
“感谢您的慷慨,感谢您在将负罪的灵魂赶出神国的同时,赠予她赎罪的权柄;”
“赞美您,力量与荣耀的象征;赞美您,伟大的骑士之神!”
祈祷到了最后,修女的声音已经如同咆哮的怒狮。
她举起黄昏的长剑,用崩溃边缘的身体紧紧握住了剑柄。
她的身体已经因为直面天使而异变,无数躯体的部件胡乱地在她身体的任何部位长出,她用那些生长出来的手掌、脚掌、牙齿、手腕簇拥着那把橘红色的长剑,在马塔法利的诅咒声里,将全身的力量、灵性与生机全部注入其中,斩出了她此生最辉煌的一剑。
贝克兰德空中那鲜血般凝聚的红雾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一把巨剑一般将天空分为两半的黄昏。橘红色的夕照吞噬了深渊的气息,再次照亮了整个贝克兰德。
黄昏的光芒凝滞在那里,保持着注入塔楼的模样。在远处看去,好像整片天空在此处塌陷,苍穹的碎片化成的巨大剑刃将整座塔楼一分为二,断口处闪耀着象征衰败与腐朽的黄昏之光。
那一剑不仅斩碎了结界,还斩碎了马塔法利的传送门,砍掉了祂伸出来的一支手臂,将正下方的恶魔之塔斩成了一片废墟,黄昏的光芒向周围逸散,让被恶魔杀死的所有生物的灵都在黄昏之中安静地睡去。
维斯佩修女倒在恶魔的尸体当中,背靠着残垣断壁。她身上那些因失控而生长出来的器官已经被黄昏的光芒泯灭了,只留下她残破的身躯,穿着同样破烂的盔甲,安静地坐在被她杀死的怪物之中。
良久,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伸出只剩下几根手指、肌肉残缺不全的手臂,艰难地在自己的胸前摸索着。
最后她终于在铠甲的缝隙里摸到了那件东西,把它扯了下来,用颤巍巍的手将它举到自己的面前。
是那枚黄昏圣徽。
此时的圣徽已经变得黯淡,不再闪耀光芒,上面剑形的徽记折断了一半。
“现在,我罪恶的身躯已经毁灭,在黄昏的威仪中变得残破不堪,而我的灵也已经不再纯洁,失去了进入黄昏之国的资格……”
维斯佩修女想要祈祷,然而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如同破烂的风箱,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最后她只得作罢,转而在心中默诵。
“……随后,我们的灵将成为大地的部分,以此回报母神的恩典。”
在大地母神的怀抱中,在获得了战神的原谅后,维斯佩修女如愿以偿地在战场上闭上了双眼。
(今天打赏过五十了,明天三更,不过后两更得等我明天下午到家才能码)
第142章 父亲能做的……
在另一边,史密斯已经从污秽之语的影响之中摆脱出来,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阿黛尔的面前。由于他的脊柱已经被破坏了,所以他的下半身已经彻底不听使唤了,他是用双手撑起上身来到了阿黛尔的面前。
阿黛尔的皮肤正在不断衰老脱落,在下面长出新的光洁皮肤。乌黑的长发也像是干草一样干枯脱落。此时的她正处于失控的边缘,即使是面对眼前的史密斯,也抽不出半点反抗的力量。
史密斯狞笑着走上前去,单手提住阿黛尔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性在他的手里痛苦地挣扎喘息,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恶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然而就在此时,黄昏的风暴向四周爆散开来。尽管三人的位置已经离塔楼很远了,那恐怖的冲击还是将史密斯两人掀翻在地。
是,维斯佩修女?
阿黛尔混沌的意识当中出现了这个念头。随后,在她逐渐模糊的视野里,赤红色的天空逐渐恢复正常,直到最后黄昏的光芒也散尽,只留下漫天星斗。
“什么?”
史密斯突然发出了绝望的野兽一样的声音。
“祂为什么没能降临?”
“如果祂不能成功降临,那我怎么逃脱那群疯狗一样的官方非凡者的追杀?”
“不可能,祂还没有失败,只要把心脏拿走……”
史密斯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转身。
“只要那个作为心脏的素体还在,我还可以在别的地方召唤恶魔!如果没有祂的帮助,我必死无疑……”
他快速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随后绕过在地上痛苦呻吟着的阿黛尔两人,径直冲向索菲。
“对……对!我只是想活下去,谁都不能阻止我……谁能帮我,我就去找谁……”
史密斯重复了好几遍,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然后他一把捞起索菲,想要离开这里。
“你做梦!”
薇娜塔猛地站了起来,想要在史密斯的手中夺下索菲。然而,她很快就被史密斯再次打翻在地。就在史密斯即将杀死薇娜塔的时候,阿黛尔用残余的灵性再次延长了自己的头发,缠住了史密斯的四肢,不让他继续下去。
然而,状态不完整的阿黛尔和薇娜塔并没能阻拦史密斯多久。史密斯和两人只是僵持了一会,阿黛尔的灵性就所剩无几,况且,刚才接近失控的影响并没有消失,在史密斯的巨力下,那些发丝开始一根根断裂。
“放开,你们两个蠢女人!”
史密斯咆哮着,将薇娜塔甩飞出去,然后反手抓住阿黛尔的头发,反过来把她抡了起来,向地面上狠狠掼去。
阿黛尔吐出了一口血,甚至连擦都来不及,立刻拔出匕首割断了自己的长发,想要翻滚拉开距离,然而滚到一半她却动作一僵,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将那张俏丽的鹅蛋脸染的异常狼狈。
在先前的搏斗中,史密斯给她造成的伤害远远比看起来还要重。史密斯在攻击当中混入了堕落的痕迹,每一次两人之间德身体碰撞都在她的身体当中埋下了隐患。而现在,积累的伤害终于超过了可以忍耐的程度,让阿黛尔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而一直在和史密斯缠斗的薇娜塔所受的影响更加严重。她同样在不断地咳嗽着,然而她咳出来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黑色,还带着碎肉。如果不是“蔷薇之心”还在运行,她此时恐怕已经倒下了。
“女巫……”
史密斯提起阿黛尔的腿,把她倒提起来。
“让我们看看你还有什么小把戏。”
史密斯残忍地笑着,将阿黛尔的双腿慢慢向两边拉去,竟然是要把她活活撕成两半。尽管他刚才还想着赶紧逃走,但是他体内的恶魔之血仍然在躁动着,让他丧失理智,被复仇的火焰点燃了。
阿黛尔咬紧牙关,用刚才汇聚的一小部分灵性释放出了六朵黑色的火焰,径直扑向史密斯的眼睛和耳朵。
然而,史密斯的口中也喷出了恶魔之火,两种截然不同的火焰互相碰撞,发出劈里啪啦的爆响,随后黑火和蓝色火焰一同消失,蓝色的火星溅落在阿黛尔的衣服上,立刻就燃烧起来。
“这就是你最后的把戏了吗?”
史密斯正准备发力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扑上了他恶魔化的宽阔后背,将一个方形的东西塞进了他后背尚未愈合的伤口内。
对方的速度并不快,然而,在史密斯从黑火与恶魔之火碰撞产生的光影和爆响中恢复过来之后,对方已经来到了和他相当近的地方。让他根本来不及躲避或者提前杀死那家伙。
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充满恶意的污秽之语单词从他的口中吐出,像是刀剑一般冲向了他身后的那个人。
“死!”
偷袭者的体表立刻就挂满了红色的锈蚀痕迹,那是被污秽之语直接命中的证明。对方并没有丝毫抗性,也没有变成损坏的替身,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东区居民,一位普通的父亲。
体表已经布满红锈的斯坦森先生从史密斯的后背滑落,刹那间,和被倒挂在空中的阿黛尔四目相对。
随后,阿黛尔通过口型判断出了他想要说的话,那是在末日来临之前,一位普通的父亲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这位平日里从不求人的绅士今天的最后一个请求。
请帮我照顾好那个孩子。
旋即,闷雷般的声音在史密斯的后背响起,鲁恩南部军团制式的强力雷管在史密斯的身体内部爆炸开来,连同地上的斯坦森先生一起炸的粉身碎骨。而经过如此严重的伤害,史密斯终于无法维持自身的恶魔状态,身形逐渐恢复正常,在严重的伤势下痛苦地哀嚎着。
由于史密斯挡在前面,阿黛尔只是被爆炸的气浪推了出去,插在史密斯背上的剔血者也飞了过来,正好落在阿黛尔的面前。
(今天回家,其他的章节下午六点发)
第143章 新年
殷红的剑刃插在阿黛尔眼前的土地上,在周围的火光下倒映出了阿黛尔沾满了泥土草屑的脸。
没有像是剧场里表演的悲剧那样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没有因为好友的逝去而痛哭流涕。阿黛尔拔起剔血者,用它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到了在地上翻滚的史密斯面前,沉默地举起那把刺剑。
这并不是一件适合处刑的武器,塔索克河边也不是一个理想的行刑场所。刺剑的剑身太窄不适合砍下头颅,河边太过寂寥,没有义愤填膺的围观群众。
不过,没关系。
史密斯抬起头,脊柱被破坏、后背血肉模糊的他此时根本无法逃离,灵性也消耗殆尽。在场的三个非凡者已经没有任何一人还能用的出超凡能力,只能回归最原始的处理方式。
“你不要杀我,我这么做全是祂的授意,祂们只是把我当成棋子,我也只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阿黛尔,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死期将近,史密斯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徒劳地试图让这个人放过自己。
“嗯,或许你有做这么多坏事的理由。”
阿黛尔的脸上没有表情,经过这一晚上的变故,她已经丧失了利用面部表情表达情感的能力。然而,激荡的情感却在她的胸中熊熊燃烧,越燃越烈,让她几乎失语。
“但是如果有理由就能做事的话,那我这种收钱杀人的恶棍岂不是都成了大善人了?”
阿黛尔毫不犹豫地挥下手中的利刃,一剑刺穿了史密斯的前胸,虽然并没有刺中心脏,但是从肺中涌出的血沫还是打断了史密斯接下来的话。
“我不会立刻杀死你,所以你大概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在死之前向祂好好祷告一番吧,把你想到的理由全都告诉祂,说不定祂会在祂的监牢旁边给你留一个位置呢。”
阿黛尔尖刻地说着,随后她猛地挥动手臂,剔血者被她抖成了一片血红色的剑芒,刺穿了史密斯的肌肉、切断了骨骼间的缔结,戳烂了他的眼珠,割断了他的喉咙,直到他彻底没了人形,变成一团破烂的碎肉,她才一甩手腕,将剑刃上的血液震落。
“新年快乐,你个狗娘养的混蛋。”
……
鲁恩南部,迪西海湾。
艾伦医生和他的妻子已经熟睡过去,在一场盛大的舞会之后,他们两人已经相当疲惫。在将婴儿床里的孩子哄得睡着之后,他们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个小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以和祂年龄不符的利落翻下了婴儿床,爬到了桌子旁边,把一张软垫放在了桌子下面。
随后,一阵微风吹过,飘起的窗帘把桌子上的冰激凌碗带的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软垫上,在这期间,冰激凌竟然神奇的没有洒出一点,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威尔·昂塞丁,不,现在应该叫威尔·克瑞斯,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始品尝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用来吃冰激凌的勺子竟然没有一起掉下来,而是正好悬在了桌子边上,祂够不到的位置。
威尔·昂塞丁皱起了眉头。以祂命运途径天使的身份,这种程度的微小幸运应该不在话下才对。这种异常的出现,一定意味着什么祂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了。
前一段时间,祂察觉到乌洛琉斯即将来到贝克兰德,所以祂在暗中影响了命运,让身处迪西海湾的艾伦医生的亲戚给他拍了电报,邀请他尽早来度假,同时带着祂离开了贝克兰德。
然而现在,祂开始怀疑一件事:自己的决断究竟是自己趋利避害的结果,还是来自于别人的另一次“命运的巧合”?
不管结果如何,现在贝克兰德那边一定出事了,还是很大的事情,甚至于有可能让真神下场……
祂沉思了一会,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在自己婴儿服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枚式样古朴的金币。在祂的视野里,那枚金币上萦绕着灰色的雾气,是一位老朋友给祂的生日礼物。
“看来,应该制造一个巧合,让我和那位‘愚者’所属地那个组织成员见一面了……”
威尔·克瑞斯嘟囔着,准备再制造一个巧合,让冰激凌勺掉下来。
然后,冰激凌勺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正砸在“水银之蛇”威尔·克瑞斯的脑袋上。
威尔怔了怔,想要放声大哭,然而看了看熟睡的父母,还是把哭声憋了回去,噙着眼泪偷吃起了香草味的冰激凌。
……
“就这样,在维斯佩修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之后,赫密斯和乌洛琉斯筹备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在海边的一座狭**仄的教堂里,一只白皙的手翻开了记事本,用一支看起来很普通的羽毛笔在上面记录着。
“尽管祂们机关算尽,先后支开了原本驻守在贝克兰德的隐修士阿里安娜、水银之蛇威尔昂塞丁,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并且在所有贝克兰德乃至鲁恩居民的信仰之上施加了沉重的一击,但是,恶魔天使还是输给了普通人的意志。”
那支羽毛笔顿了顿,突然开始快速书写起来。
“然而,赫密斯还是在恶魔天使的手中获得了某些祂所需要的知识,这或许能让祂在后续和某些人的交易中占到便宜……”
面容温和的神父甩了甩那支羽毛笔,让它回归平静,然后划掉了刚才的那一行。
“赫密斯布下的棋子已经全部被拔除,在格格兰、奥黛丽、维斯佩、薇娜塔,阿泰尔(划去,改成了阿黛尔)等人的奋斗下,贝克兰德迎来了一个相对安稳的夜晚。尽管未来将会发生很多事情,但是第二天,太阳仍会照常升起,就像……”
写到这里,亚当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由于时差的原因,这里已经是凌晨五点左右,太阳正在冉冉升起。然后,祂似乎想好了修辞。
“就像,我终将醒来。”
(车晚点了,等我吃完饭再码加更的章节)
第144章 后会无期
阿黛尔喘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其实,现在她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把战斗过的地方彻底清理一遍,然后立刻带着薇娜塔和索菲离开。尽管阿泰尔的身份有官方的背书,但是她现在已经变成了魔女,官方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自己身上有太多东西经不起深究。
然而,连场大战过后的她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体力和灵性全部见底,灵性亏空的痛苦感觉让她的皮肤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颗粒,有的甚至开始向外生长。
刚刚晋升就立刻把灵性消耗到即将枯竭还是太危险了,接下来,起码一周,不,一个月之内不能使用非凡能力,否则,这种失控影响可能会永久固化下来……
阿黛尔环视周围,薇娜塔正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比阿黛尔好多少,只不过她的身体素质要比阿黛尔好上一些,现在还能站起来,甚至还有余力检查索菲的状况。
“你怎么样?”
阿黛尔想要问问薇娜塔的状态,然而因为幅度太大,加上灵性亏空的影响,刚一开口就差点干呕起来。
“不太好,大概断了两根骨头吧,不过暂时是死不了了。”
薇娜塔苦笑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怀里的索菲。
“这孩子怎么办?”
“我也很头疼。”
阿黛尔拍了拍胸口,让自己的呼吸稍微均匀一些。“她的体内混有恶魔的非凡特性,甚至连身体结构可能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不能直接把她送进孤儿院。”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官方非凡者会发疯的。估计就算是魔女教派,也不会在类似的时候去触各大教会的霉头。如果索菲现在这个样子被教会发现,恐怕处理方式和那些恶魔差不了多少。”
“那,要不要把她带走?”
薇娜塔提议道,“看这样子,鲁恩是不能待了,我们得找个别的地方。”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布里顿那家伙曾经和我推荐过因蒂斯,还说可以帮我引荐那里的朋友。不过现在牵扯进这么大的事,那里反倒不能待了。毕竟,万一布里顿通过他的朋友得知了我们的位置,以他的立场而言会很难做。”
阿黛尔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灰尘与鲜血,“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薇娜塔正要答话,突然,她的目光凝聚在了阿黛尔耳朵上那个不规则的伤口处。
被格格兰咬伤的那里原本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白色伤痕,然而现在,却有八条黑色的细线沿着那个伤痕向四周延展开来,像是一朵黑色的蔷薇花。
随后,黑色的液体违反常理的从那个点喷涌而出,在地上汇聚成一个黝黑的水洼。原本平静的水面在两秒钟之后波动起来,一位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妖艳女士缓缓浮出水面。
“格格兰?”
阿黛尔和薇娜塔同时惊呼出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你刚才一直在看着这边?”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有这么闲吗?”
格格兰否认道,“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先处理一下现场,然后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吧。”
说完,她也不等阿黛尔两人同意,咬破食指,将指尖的血珠甩出。甩出的血珠不是血液的红色,而是和刚才的液体一样的黑色。血珠在空中凭空增加,化作深黯的浪潮将地面席卷了一遍,一切战斗过的痕迹都被黑水吞噬掉,随后渗入大地。
“好了,我们走。官方非凡者就要过来了。”
格格兰两只手分别抓住阿黛尔和薇娜塔的手腕,连带着索菲一起沉入了还未消失的黑色水潭。
史密斯的残躯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路边,和泥水混合在一起,身上毁坏的神奇物品散发着燃尽的硫磺味道。
……
残破的塔楼底部,一群穿着丰收教堂教士服的血族义工们正站在维斯佩修女遗体的旁边。她的遗体周围的那些恶魔尸体此时已经开始析出非凡特性,好像在血肉之花凋零之后结出的果实。
血族们静默地站在一边,没人交头接耳,也没人去碰周围的非凡特性,尽管那东西即使是对于高贵的血族来说也是有价无市的珍贵物品,也没人敢于做出任何僭越的行动。
一切都是因为,此时正站在人群簇拥之中的那位身穿华丽的黑色礼服长裙的高贵女性的存在。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裙撑,在维斯佩修女的面前缓缓弯下腰去,在她额头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上轻轻一吻。
随后,伤疤扭动着活了过来,化成了斑斓的蝴蝶,从维斯佩的额头上飞走了。维斯佩修女残破身躯上的其他伤口也都扭动着,变成了飞鸟、松鼠、野兔等小动物,离开了修女的身体,在原地留下光洁如新的肌肤。
血族的女公爵,沉睡的地上天使,“创生者”维奥莱特!
维斯佩修女的非凡特性从体表析出,融进了她胸前的黄昏圣徽里。
随后,女公爵轻轻拍了拍手,维斯佩修女的遗体飞了起来,落进那个黑色的圣骸石棺里,棺盖缓慢合拢,沉入地下。
“公爵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尼拜斯毕恭毕敬地对眼前的血族女爵说道。这位女公爵的地位就相当于各大教会的教宗或者牧首,即使是尼拜斯也要对祂毕恭毕敬。
“始祖……不,母神给我的启示是,让我暂时接手这片区域的职务,利用我的能力复活这位修女,并且修改她的途径,让她成为直接受到母神影响的非凡者的同时,保留对巴德海尔大人的信仰,作为祂苏醒时的锚。”
维奥莱特低垂眼睑,对一众血族吩咐道:“最近的私人活动收敛一些,相对的,作为大地教会的非凡者多多活跃,可以适当提及维斯佩修女的事迹。不过,在传教的时候不要和其他教会起冲突。”
说完,祂看向远处的红月,轻声叹息。
“做好准备吧……你们很多人只在历史书中看过的,那个神灵行于地上而非星界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了。”
第145章 落幕
阿黛尔和薇娜塔又一次回到了“坩埚与礼帽”酒吧后面的那个会场——实际上,作为阿黛尔来还是第一次。
格格兰给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随后饶有兴味地端详着阿黛尔的脸。
“我就说吧,你序列8的时候长相就很秀气,等到序列7之后肯定是美人坯子……看看这长相,啧啧。”
“那你现在长得这么漂亮,之前是不是也很秀气……”
阿黛尔下意识地回嘴,然后就被格格兰扯住了脸。
“不许跟我犟嘴。”格格兰黑着脸,“加入了教派之后可不许你这么没大没小的。要不是教派暂时准备彻底贝克兰德避一避风头,我肯定要先把自己带出来的女巫好好教育一番才行。”
阿黛尔打了个冷战,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至于你,薇娜塔小姐,”格格兰转向在一旁努力憋笑的薇娜塔,不知为何目光变得有些柔和,“阿黛尔的事情和教派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我会保密的。”
薇娜塔连忙点头如捣蒜。尽管她没有见过格格兰的实力,然而从阿黛尔的态度就能察觉出来这一点。眼前的这个女人,论战斗的话似乎并不在不使用1级封印物的维斯佩修女之下。
“阿黛尔会监督你。”
格格兰拍了拍薇娜塔的肩膀,“看起来,你们似乎已经订婚了。”
“嗯……”薇娜塔垂下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情报里记载过,你是猎人途径序列7的‘纵火家’?”
格格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确认道。
“是的……”
薇娜塔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格格兰问这个干嘛。“您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没问题没问题。”格格兰连忙摆手,“猎人好啊,猎人好……”
“总感觉你好像有什么话没说一样……”
阿黛尔狐疑地看了格格兰一眼,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想起了刚才格格兰说的话。
“教派要撤出贝克兰德?”
“对。”格格兰颇有些恼怒地点了点头,“本来我好不容易才落得这么个好差事……真是的,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恶魔们就不能晚一点再搞事吗?明明极光会的那群疯子最近都老实起来了!”
“不过,这次的事情恐怕就算是极光会也不敢跳出来负责了吧……”
阿黛尔半开玩笑地吐槽了一句。
“当然……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天使级别的存在试图直接降临并且造成了实际的破坏,先前那大群恶魔的无差别袭击……不管是不是拜血教做的,拜血教接下来都倒霉了。各大教会这次是真的怒了,这时候谁敢跳出来惹事,就可能会有地上天使们出面了。”
格格兰严肃地说,不过随后她就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
“在暴乱中有两个小姑娘被官方非凡者发现了,我要想办法把她们捞出来……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漫不经心地拿起小锉磨了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指甲。
“不管成不成功,这间酒吧也开不下去了。说实话,我还蛮喜欢这里的……好了,闲话少说,我先把你们两个安排妥当。”
“这个小姑娘你们打算怎么办?”
格格兰伸出葱管般的手指点了点刚刚要醒过来的索菲的额头,让她再次沉睡过去。
“先说好,我不会帮你们带孩子,尤其是随时都可能变成恶魔的孩子。”
“说实话,我们现在甚至连自己要去哪里都没想好……”阿黛尔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应该不会抛下索菲。”
“是吗,那也挺好。反正你们两个暂时也生不了孩子,只要她发起疯来你们两个能拦住,我也不说什么。”
格格兰放下指甲锉,拿起了一边的水烟管。黑色的火焰腾起,点燃了烟枪中特制的烟膏。格格兰深深吸了一口,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我先前在阿泰尔……不,你现在似乎是叫阿黛尔?”
格格兰顿了一下,用目光询问阿黛尔自己是否说错。在对方表示没问题之后,她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在阿黛尔耳朵上留下的黑魔法的印记是触发式的,属于利用镜面的黑魔法的一种。在阿黛尔表示想要离开鲁恩的时候,这个印记就会触发,主动联通到我这里,我可以自主决定是否要通过粉饰之墙联通印记所在地的镜面门。”
“既然我能到这里,那就说明你们现在也想离开鲁恩王国了对吧?”格格兰用烟枪向两人虚指一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去弗萨克如何?我记得你的家乡就在那里。”
说完,格格兰看向薇娜塔。
“为什么突然想起弗萨克?”
薇娜塔有些意外地问道。
“倒不算是意外……”格格兰在桌上的抽屉里抽出一卷羊皮纸,确认了一下,把它递给阿黛尔。
“这是教派刚才的指令,要求我们撤出鲁恩,至少也要撤出贝克兰德,躲避接下来的大规模搜索。同时,向国外发展我们的势力,尤其是战败国因蒂斯与弗萨克,我们要抓紧时间发展信徒。”
“你们可以作为灵知会成员前往弗萨克。如果做出成绩,甚至有可能负责整个弗萨克教区的相关事务——当然,你至少要达到序列5.”
格格兰挑了挑眉,“如何,你们要不要去?去的话,我就把灵知会相关的东西给你,包括灵知会掌握的‘学徒’途径低序列的配方,还有一些其他的联络手段。”
“这么随便就把这些东西给我们?”
阿黛尔有些吃惊,“而且,弗萨克教区的负责人这么重要的职位,你就这么随便给出去了?”
格格兰的脸上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容,犹豫了一会之后,她还是小声说道:“实际上,灵知会在弗萨克的势力并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大……弗萨克的那些战士排外的程度甚至比鲁恩还要严重,整个弗萨克进境内的灵知会非凡者也不过几十人,还都是外围成员,序列7都只有两三个。”
“所以……实际上这个负责人并没有什么含金量。”
第146章 告别
“不过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也是好事吧?”
见到阿黛尔两人玩味地表情,格格兰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继续解释道:
“如果真的把你们搞到一个大组织里,或者直接让你们在教派内部活动,这个小姑娘就会很麻烦。她恶魔地身份一旦被发现,很容易给组织引来不必要地针对。”
“到那时候,你们很有可能会被上面地大人物放弃掉。教派在弗萨克那边虽然没什么势力,但是相对的也没多少干涉灵知会的意愿。如果你在那边做出了什么成绩,在教派内部的地位也会相应的提升。”
“如果你在那边做出了什么成果,教派会给你序列6的魔药,以及相应的扮演方式。”
阿黛尔犹豫了一下。把目光转向薇娜塔。“你是弗萨克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就我个人而言,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回去看看我的那些族人也挺好的。”
薇娜塔点了点头,“那就……这样?”
阿黛尔笑了笑,在格格兰的手中接过那张羊皮纸,展开阅读。
序列9“刺客”
主材料:风干的阴影蜥蜴一整条,尖晶石粉末50g。
辅助材料:纯水50g、月亮花汁液5滴、罂粟花汁液5滴。
序列8“教唆者”
主材料:折衷鹦鹉的鸟喙一个,响石一颗。
辅助材料:角闪石粉末20g,葡萄酒50ml。
序列9“学徒”
主材料:成年苏尼亚竹节兽的血液50ml。
辅助材料:费内波特墨鱼的腺体一对,圆形石英片一块。
序列8“戏法大师”
主材料:食灵者的胃袋,深海枪鱼的血液20毫升
辅助材料:鹅耳枥制作的精油5毫升,线球草粉末10克,盛开的红栗花一朵,纯水80毫升。
下面还记录着某些物品获取的渠道,包括联系人、产地等等信息,不过有的已经被人划去,似乎对应的联络人出了意外。
“看完了的话,就赶紧准备一下吧。非凡者查到你们应该还有一小段时间,你们还能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格格兰催促着。
“……你要去官方非凡者手上抢人吗?在这个时候?”
阿黛尔没有动,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口。
“不然呢?”格格兰耸了耸肩,“你用不着操心我,记得一个小时之后回到这里,我用粉饰之墙把你们送出去。”
阿黛尔眼神复杂地看了格格兰一眼,对方依然慵懒,看起来似乎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事情并不关心。
“那你小心一点,别死了。”
阿黛尔微微颔首致意,和薇娜塔一起来到了大门前,通过聚会场地那扇神奇的大门传送到了月季花街阿黛尔的住所。
“十分钟时间,把各自的东西收拾好。”
两人互相打了声招呼,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阿黛尔打开自己房间里的暗格,将前一阵子准备好的三百镑现金放进自己的钱夹,随后打开放在墙角的旅行箱,那里面是早就收拾好的生活用品。
阿黛尔犹豫了一会,拿起桌上新买的装着各式化妆品的小盒子塞进旅行箱里,随后换下了身上那几件已经有些破烂的衣服,穿上了一套样式颇为中性的黑色呢子风衣和深色的羊绒衫,拿过一顶轻便的的旅行软帽戴在头上,随后走下楼去。
她的资产当中有两千镑的现金已经通过赠予的方式转入了某个不记名账户,脚踏车公司的股份则会按照她早先拟好的遗嘱赠给慈善机构。
薇娜塔正在楼下等着她。她也已经收拾妥当,穿着阿黛尔前几天买给她的女士冬装,女式小帽的帽檐上装饰着华丽的羽毛。她的行李并不多,用那张柔软的毯子裹在外面,捆成一个包裹。
“你太慢了。”
薇娜塔有些责备地看着她。
“我还不太熟悉现在的脸,发了点感慨。”
阿黛尔歉疚地回答道,“你收拾完之后,跟我来一趟,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对了,带上索菲。”
刚刚被格格兰点到睡去的索菲悠悠醒转,看到了眼前的阿黛尔和薇娜塔。她先是怔了怔,然后,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流淌下来。
“看来,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薇娜塔沉重地说着。
“没办法,这些她早晚要经历。能省去我们解释的时间更好。”
阿黛尔蹲下身,把索菲搂进怀里。她没有用教唆者的能力,而是安静地抱着索菲瘦弱的身体,等着她的情绪缓慢地平复下来。
“走吧,我们去你家,把东西收拾一下。”
……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斯坦森先生的家门前,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了大门。索菲从她身边跑了进去,跑到了停放着玛丽索尔遗体的房间,里面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薇娜塔沉默着打开自己的包裹,把索菲之前和她闲聊时提过的喜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了进去,从《风暴启示录》、印着花的单词册,到唱诗班的小本子、口风琴。
最后,她拿过桌面上放着的斯坦森先生和他前妻抱着索菲的合影,以及玛丽索尔唯一的一张照片一起,放在了包裹的最上层。
两人来到了索菲的身后,看着她抱着自己继母冰凉的手,身体微微颤抖着。
两人对视一眼,阿黛尔走上前去,温柔但坚决地掰开了索菲的手臂,抱起她走出房间。看着身后房间里腾起的火光,索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跑进去,却被阿黛尔的手臂环住。
过了一会,薇娜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皮盒子。阿黛尔拿起桌上的那个只剩下两支烟的烟盒,把它也放进了盒子里。
随后,阿黛尔拿起桌上的纸笔,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两行字。
“詹森·斯坦森和玛丽索尔·斯坦森”
“?——1353”
她犹豫了一会,把笔递给了索菲。索菲明白了她的意思,抽噎着接过炭笔,工工整整地用她掌握的那几个单词写下了父母的墓志铭,把那张纸条和阿黛尔准备好的两镑现金一起压在了那个简陋的骨灰盒下面。
“最好的爸爸和妈妈。”
第147章 祂们
拜亚姆,海浪教堂的旁边,赫密斯居住的那件小屋内。
面容秀美、身穿白色长袍的乌洛琉斯安静地坐在赫密斯的对面,看着祂伏案疾书着什么。
赫密斯的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在有不止一位天使追踪祂的情况下,即使是“洞察者”也感受到了压力。
“有压力的话,我可以帮你。”
乌洛琉斯微闭着双眼,轻声说道。
“没问题……用不到你出场。”赫密斯吐出一口气,把手中的鹅毛笔往垃圾桶里一抛,“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出面把另一条水银之蛇引过来……”
“而且,你其实也并不关心我的死活。”
赫密斯有些讥讽地补充道。
乌洛琉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是不怎么在意。和祂相比,你的分量还是太轻了。”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一点不明白,”赫密斯追问道,“听你的说法,你似乎对亚当忠心耿耿。而我和马塔法利的谋划,显然对祂的计划没什么好处,甚至会产生相当大的负面影响。”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帮我?”赫密斯语气颇为讽刺,“难道说,你只是假装忠诚,实际上像我一样也想拉下祂自己往上爬?可是你的途径顶端也没有人……”
祂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乌洛琉斯的眼睛里那水银色的吞尾蛇猛地旋转了360°,随后,赫密斯的身形就迅速缩小变形,形成了一个干瘪的小婴儿,手脚无力地在空中乱抓。
不过,赫密斯并没有惊慌。作为观众途径的天使,祂认为自己有多强,那祂就有多强,不受外形的变化而变化。而乌洛琉斯的攻击显然也只是警告,并没有威胁到祂的生命。
“这是一次警告。”
乌洛琉斯闭着眼睛,神色仍然无喜无悲。“如果你再说类似的话,我就给你一个厄运,让你从这里离开之后直接走进尸骨教堂里。”
赫密斯摆了摆婴儿的小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用听起来十分怪异的娃娃音说道:“既然不是这样,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你这种人不理解也不奇怪。”
乌洛琉斯点了点头。“你信仰的永远只有你自己,甚至你连你自己都不信。”
“简单的说,我效忠的是那位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亚当并不完全等于祂,祂只是继承了主的意志。而只有亚当和真实造物主的角力分出高下,有一方彻底消失,祂们互相融合之后的那个个体才是我效忠的主人。”
“可是亚当一直相信自己就是造物主。”
赫密斯不解地反问。
“我以为你应该了解观众的特性。”乌洛琉斯摇了摇头,“祂认为自己有多强,那祂就有多强。祂认为自己是造物主,那祂就能一定程度上重现主人昔日的辉煌。”
“可是,即使如此,你为什么不向以前一样帮助亚当获得主动?毕竟,就在一年前你还在帮助祂们两兄弟对付现在的诡秘。”
赫密斯先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后继续问道。
“那是因为之前祂和真实造物主还没有融合,祂的后手就是祂的后手,比起真实,亚当更像我的主人。而现在祂们融合了,亚当的后手也是真实的后手,这种优势就不存在了。”
乌洛琉斯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尽管祂的双眼依然微闭,但是赫密斯还是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注视着一样,这让这位观众天使感觉如坐针毡。
“另外,那时候,阿蒙还在祂的身边。如果之前阿蒙和诡秘的那场大战的胜利者是阿蒙,那么祂就会帮助亚当获得主动,我也会锋亚当为主人,帮助祂完成祂的一切任务。但是现在,诡秘还在和天尊争夺主动权,阿蒙也去了星空……”
“我只会根据我的判断,帮助最有可能占据主动的那位成为上帝。也只有祂们分出胜负,我才会彻底献上自己的忠诚。”
乌洛琉斯虔诚地将交叉的双手抬高,似在祷告。
“也就是说,你现在觉得真实造物主会赢得这场争夺?”
赫密斯敏锐地捕捉到了乌洛琉斯话语当中隐藏的含义,立刻出言确认。
“嗯。这其中有更深层的原因,但是你没必要知道。”
乌洛琉斯闭上了嘴,开始闭目养神,祂对这场交谈已经厌烦了。
然而就在这时,祂们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怪异的符号。大量的信息流涌入了这个狭窄的房间,让这片空间内的每一处都充满了庞杂浩瀚的知识。那些知识一部分流向了两人,另一部分流向了房间的角落,构成黄铜色的神秘符号,飞快地勾勒出第三位天使的形体。
那是知识与智慧神教的教宗,行走于人世间的代行者,“智天使”塔帕尼·基路伯!
“你们弄出的动静太大了,非凡世界还没到暴露在公共面前的时候。”
基路伯刚一出现,就对乌洛琉斯二人抱怨道。
然而,乌洛琉斯只是微闭双眼,完全没有搭理祂的意思,而赫密斯也是一样。
无论是赫密斯还是乌洛琉斯,都是第二纪存活下来的强者。即使是知识与智慧之神亲自出现在这里,乌洛琉斯恐怕都不会给祂好脸色——毕竟,祂当年参与了背誓之宴,分食了乌洛琉斯信仰的太阳神。而赫密斯虽然和基路伯没什么矛盾,但是资历同样比祂老的多。
基路伯强忍怒气,转向相对来说地位和实力稍低的赫密斯。
“我们什么时候交易?”
赫密斯摆了摆手:“不用着急……这次是三方交易,我想要的保证可不止你们一家。等到那家伙也来了之后……啊,正说话,祂就到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凭空出现了第四个身影。祂混杂在方才基路伯的那些知识当中,赫密斯开口之后,祂也显化出来,赫然也是一位天使。
摩斯苦修会,十支柱之首,“贤者”阿尔伯特·诺斯替。
这狭小的房间内,此时竟然同时出现了四位天使!
“既然人已经齐了……”乌洛琉斯睁开了眼睛,淡淡地说道。
“那就赶紧结束交易吧。”
第148章 尾声
“事先说明,我不喜欢你这种在祂的大本营附近聚会的做法。”
阿尔伯特·诺斯替的脸上闪烁着虚幻的符号,让人看不清祂的表情,然而,别人却能轻易地察觉祂的情绪。
“没错,这并不理智。尽管我们都知道这里目前没有教宗级别的强者镇守,但是如果在祂苏醒之后,把我们的行动理解为冒犯,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塔帕尼·基路伯也附和道。尽管祂和诺斯替并不对付,但是显然赫密斯更讨人厌。
“没关系。”赫密斯摆了摆手。
“毕竟我们以后也不会再像这样交易了……至少,我是这么希望的。如果我去你们的地盘交易的话,等着我的恐怕就是你们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0-01了吧。”
基路伯哼了一声,显然是默认了。
“至于祂的态度……当初你们可是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证,你们的计划若是成功,亚当姑且不论,祂肯定是不可能成功醒来的。”
“难道说,这个计划出了什么纰漏,让你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计划?”
赫密斯讥讽地笑道。由于祂的外形变化,原本的慈祥气质全部消失了,皱巴巴像个桃核般的脸上写满了尖酸刻薄的神气。
“哼,这和你没关系。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我们交易完赶紧离开。”
基路伯懒得解释,只是想着尽快把东西拿到手。而诺斯替似乎并不着急,转向一旁的乌洛琉斯。
“据说,亚当和真实造物主并不想让别人插手祂们之间的冲突,你怎么还亲自下场?”
乌洛琉斯乜斜了诺斯替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祂们两个暂时都不等于我的主人。况且,我会根据我的判断做出有利于祂的决定,而不是一味遵守祂的意志。这是我作为祂座下命运天使的特权。”
“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家伙。违逆隐匿贤者这种事情,一开始就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
诺斯替耸了耸肩。“好吧,闲聊就到这里,赶紧交易吧,免得教宗大人着急了。”
……
几分钟之后,房间内变得黯淡下来,一切的异常都消失了,那里变成了一间普通的民宿,原本的主人们正在进餐,对于自己身边曾经来过四位天使、有一位甚至在自己的家里写作了几个月这件事情浑然不觉。
随后,这家人拉了会家常,纷纷上床睡觉了。在没有什么娱乐手段也没有什么谈资的诡秘世界,没什么活计可做的普通人睡得都很早。
在这家人的梦里,有一位身穿蓝色旅行斗篷、翠绿色眸子里充满掩饰不住的悲伤与疲惫的美丽小姐敲开了他们家的门。
他们像是迎接贵宾一样把她迎进大门,然而她只是坐在这家人的扶手椅上沉思了许久。随后,在这家人醒来之前,她捡起了垃圾桶里那支破旧的鹅毛笔,施施然离开了梦境。
……
几天之后,鲁恩北部,间海郡,康思顿城。
作为一座地理位置偏北的旅游城市,康思顿城此时人烟稀少。这里的气候已经十分接近弗萨克,最低气温达到了零下十几度。但是由于这里没有内陆河流注入,而且经常有暖性洋流经过,这里的港口仍然正常运转。
王国和弗萨克交战时,这里曾经被弗萨克人攻陷,所以仍然有很多设施尚未来得及修复,大街上让人有欲望进去坐坐的去处只有几个酒吧。
此时的酒吧里正有三五个酒客聚在一起,听着中间那个识字的家伙朗读最新的报纸。
“贝克兰德在几天前又发生了一次大灾难,造成了三万人以上的伤亡,疑似拜血教的恶魔崇拜者制造的恶性事件,匪首已经被当场击毙,然而仍有部分恐怖分子逃脱在外……”
那家伙一边朗读一边唏嘘,“啧啧,就连贝克兰德桥都塌了一半……这次死亡的人员中甚至包括不少贵族老爷,有爵位的超过了二百人。目前贝克兰德为防止恐怖分子逃脱,将整片城区全部封锁起来,女神教会的教宗听说要亲自前去为死难者做弥撒……”
“真的?我的老天,那可是三万多人啊!”
“就连上次的贝克兰德大雾霾,也没死这么多人吧?”
“我就说贝克兰德那地方没什么好的,大雾霾就死了那么多人,要我去我也不去,晦气的很!”
“胡说八道,给你开到周薪半镑,你去还是不去?”
酒客们立刻炸开了锅,开始讨论起来,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酒馆的大门已经被人打开,走进了两大一小三位女士。
她们中的一位留着长长的黑发,穿着黑色的呢子长袍和宽帽檐的同色女士软帽,皮肤白皙面容秀丽,即使是带着厚厚的围巾遮住半张脸,一颦一笑之间也充满魅惑的意味。
而另一位则穿着带有毛皮翻领的褐色皮衣,没有带围巾,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微卷的金色齐肩短发披散开来,让人联想起狮子的鬃毛。
她们带着的那个小女孩则有些无精打采,身形瘦弱,被两个人笨手笨脚地裹得严严实实。在那些厚厚的衣物缝隙里,隐约露出了小女孩那双少见的红色眼睛。
在这样的城市里,女性本来就不多见,更何况是一下子出现两位容貌这样秀丽的女子。如果不是她们进来的时候人们的注意力正被新闻吸引,光是她们三人的出现就足够引起轰动了。
她们分开人群,黑发的那位轻轻拍了拍正在朗读报纸的蛇头的肩膀。
那位蛇头刚一回头,立刻就对上了黑发女子魅惑的眼睛。
“三张去因多港的船票。二等舱包厢,你能搞得到,对吗?”
黑发女子在钱包里取出五张十镑的钞票,把它们塞在蛇头的手里,隔着钞票用食指轻轻摩挲对方的手心。
“这个价位,你应该还算满意。”
看着那位蛇头如获至宝地将那几张钞票接过来,小心地揣进兜里,阿黛尔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张报纸就当作赠品好了。”
第一卷魔女与猎人的猎场完
第149章 出发
“小姐,请跟我来。”
那名蛇头谦卑地在阿黛尔的身前走着,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身后的那两位小姐。
“魔女的魅力真不是吹出来的,我都能听到那家伙的心跳加速了。”
薇娜塔凑近阿黛尔的耳边,轻声说道。
“怎么说呢,这称赞还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阿黛尔苦笑了一声。在她提出要购买船票之后,那名蛇头立刻就殷勤地提出要帮她拿行李箱,这让已经习惯了亲力亲为的他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这对女士的优待。
“小姐,现在开往弗萨克的船并不多,实际上,所有的客轮都已经停运了,所以我准备为您介绍的是一艘私营的捕鲸船。船长和我是老相识了,他应该能为你们腾出一间客房的。”
蛇头殷勤地向身后的阿黛尔解释着。
“捕鲸船?也就是说,我们中间还有机会见到捕鲸的场景吗?”
听到这些话的索菲好奇地问道。
阿黛尔爱怜地摸了摸索菲的头,对蛇头微微颔首道:“您也看到了,这个小家伙对捕鲸事业异常感兴趣。不知道您能否满足一位小淑女的一点好奇心呢?”
“这是我的荣幸,女士。”
蛇头连忙点头,不过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向阿黛尔的胸前瞟去。阿黛尔看在眼里,然而由于灵性刚刚枯竭没多久,不适合动手,最后只得作罢。
你得适应,阿黛尔……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歪了歪头:“先生?”
“啊,抱歉,女士,我失礼了。”那名蛇头连忙道歉,“我只是想起了捕鲸的复杂过程,正在考虑从哪里开始讲。”
我信你才有鬼!
阿黛尔在心里怒斥道,然而还是压下怒火,示意对方继续。
“实际上,捕鲸的流程根据捕鲸船的配置不同,也会有相当大的差异。况且,我并不是捕鲸船上的船员,对具体的细节不太了解。这些可以等到你们上船之后去问巴斯克船长。”
听到这里,索菲脸上表现出来的兴奋劲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个蛇头心虚地解释着,“不过,捕鲸在这里是一项有着悠久历史的营生。在天气稍暖的时节,康思顿城的居民会出海捕鲸,经过繁琐的程序将鲸鱼处理完毕后,同样将鲸鱼肉切块,然后用火山岩来重压它们。在排出大部分水分后,再将鱼肉挂起来脱水。这个过程可以去除鲸鱼肉中的毒素。”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正走在康思顿城地势较高的走道上,俯视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蛇头伸手指向下面的城区里闪烁着白光的地方,对阿黛尔几人介绍道:
“看,那就是居民们悬挂起来的鲸肉。我吃过很多次,不管是熏制还是烤制都很美味。不过,我不推荐你们在晾晒鲸鱼肉的时候去下城区……老天爷,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蛇头露出了不堪回首的表情。不过见到索菲感兴趣的眼神,他还是补充道:“你们可以先去把东西放在巴斯克船长的捕鲸船上,他的船得到明天才能开,你们还有时间去鱼叉餐厅品尝康思顿城特色的煎鲸肉,一份只要一苏勒。”
“回头带你去尝一尝。”
阿黛尔对索菲说道,对方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阿黛尔目光上移,看向了薇娜塔,两人的眼神里隐隐约约有一丝担忧。
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现在却对捕鲸这种行业产生了兴趣。而且从表现来看,她更感兴趣的,显然是捕杀的过程,而非对于美食的向往。
恶魔在她体内遗留的东西已经开始影响她的性情了……阿黛尔沉重地想着。
上周因为各种意外错过了塔罗会,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五天,马上就要到下一次塔罗会的时间了,得向那些大人物们寻求帮助,看看能不能解决索菲的问题。
工匠的问题应该算是解决了,尽管结果并不完美,不过正义小姐应该不会因此赖账。到时候,就用这个为理由向她提出要求,让她来帮索菲取出体内的恶魔特性……
阿黛尔沉思着,等她抬起头来时,正好听到那名蛇头的声音:
“你们看,那就是巴斯克船长的船队!”
阿黛尔抬头望去,只见六条巨大的船只正缓缓驶入港口。中间的那条船尤为突出,那条船通体由钢铁铸造而成,上面有着巨大的高炉,正向外冒着滚滚的浓烟,发出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周围的那几艘船大小不一,走在最后的那条船上正拖着一条巨大的抹香鲸。
“中间的那条旗舰是怎么回事?”
薇娜塔忍不住开口道,“这不是鲁恩的铁甲舰吗?为什么会用来捕鲸?”
“呵呵,这的确是铁甲舰不假,”
那个蛇头点头说道,“它原本是在这里建造的铁甲舰,然而建好主体之后还没来得及列装火炮,战争就结束了。那群弗萨克蛮子害怕这种铁甲舰,所以在间海条约里规定,弗萨克的舰队撤出鲁恩的领海,但要求鲁恩在这片海域列装的铁甲军舰数量不得增加。”
“不过,已经建好的这艘船就不好处置了。最后经过老爷们开会决定,不向这艘船上列装武器,只是加装气动的捕鲸叉、捕鲸炮,把它当成了一艘捕鲸船。”
“同时因为省去了装载弹药的地方,这艘船上还专门砌了提炼炉,可以在船上将鲸鱼的油脂提炼出来,在海上待的时间也就更久。你们来的也真是巧,巴斯克船长上次一出海就是六个月,如果你们晚来几天,我还是推荐你们从因蒂斯王国的星星高原绕过去来的快。”
蛇头提起两人的行李箱,吃力地走下台阶。
“走吧,我们先去找巴斯克船长,让他给你们三位女士找个房间。”
说到这里,蛇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压低声音叮嘱道:“这位巴斯克船长是个退役的军官,可能有军方背景,不然也弄不到这种铁甲舰。所以待会见了他,问起你们为什么要去弗萨克的时候,你们最好有个交代。”
第150章 鱼叉
三人跟着蛇头走下山坡,从上风向绕过晾晒鲸肉的水手家属区,来到了港口。
“你们看,那就是我说过的鱼叉餐厅。”
蛇头指了指港口的一家木质结构的小楼。那家店的大门上悬挂着一把看起来就很沉重、断了一个齿的捕鲸叉,在千篇一律的建筑群中很是显眼。
“水手们最喜欢去这种地方,带着小孩子去用餐的时候要注意。”
蛇头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我先去找巴斯克船长说一声,你们可以先去酒馆里坐坐……我感觉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还要冷一些。”
“走吧,我们去看看。”
阿黛尔在蛇头的手中接过行李箱,礼貌地向对方行了个屈膝礼。
“你还挺适应角色的。”
薇娜塔看着阿黛尔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取笑道。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如果我因为尴尬而导致失控,肯定第一个弄死你。”
阿黛尔白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说正事。”
薇娜塔看到阿黛尔的样子,仿佛恶趣味得到了满足,果断闭嘴,转换了话题。
“你想好我们去弗萨克的理由了吗?这种船长一定会有军方背景,尤其是康思顿城这种曾经大规模驻军的地方,没有靠山的船长可能连自己的船都保不住。”
“放心吧,格格兰都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新的身份。”
阿黛尔在自己的长袍口袋里拿出两份身份证明文件。“原本我在离开贝克兰德的时候就想把这东西给你提前熟悉一下用来应对可能的出城排查,可是没想到格格兰最后直接用非凡能力把我们送了出来,来到康思顿城的火车票也是不用身份证明就能买的黑车票,所以到现在才想起来。”
“我觉得你确实该少用那个手镯了……至少就目前来看,它对你记忆力的影响是实打实的。”
薇娜塔嗔怪地看了阿黛尔一眼,然后接过自己的那本身份证明仔细研究。
“顺便提一句,这次我的身份是带着孩子回弗萨克老家探亲的单亲妈妈,而你是我用五镑雇佣来的保镖兼保姆,考虑到你的雇佣合同上描述的价格,请表现得更菜鸟一些。”
阿黛尔拿出格格兰为她准备的一堆文件翻看起来。
“为什么要强调价格和能力?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薇娜塔不满地伸手想要掐阿黛尔的腰。
“注意身份,你现在可是我的保镖兼索菲的保姆,不要表现的这么没礼貌,”阿黛尔故意板起了脸,伸手拨开薇娜塔的手,“现在帮雇主拿一下行李,我要带着索菲去餐厅吃饭了。”
“嘁,拿小孩子当挡箭牌的坏男人……不,坏女人。”
薇娜塔咂了咂嘴,还是接过了阿黛尔递过去的包裹。不过她很快注意到一件事情,便问阿黛尔:
“那索菲呢?她有假身份吗?”
“有问题的是我们两个,给她弄什么假身份。”阿黛尔低声回答道,“她甚至还没到可以办理身份证明的年纪,就算你给她假身份让她扮演,也有可能出岔子。倒不如就让她这样吧。”
说完,阿黛尔蹲下身去,帮索菲理了理围巾,同时对索菲说道:“待会船长问你话的时候,你就照实回答就可以了。除了在船长面前,要记住管我叫妈妈之外,其他的称呼都可以照旧,叫薇娜塔姐姐也可以,知道了吗?”
索菲点了点头,但是似乎还有些不适应阿泰尔变成女性的样子。
“说真的,为什么格格兰不让我来演妈妈?你看小索菲都有点不适应了。”
薇娜塔在一旁抱怨着。
“你就当成教派的特权吧。”阿黛尔站起身,拉着索菲的手向餐厅走去,“况且,说的好像你会扮演一个年收入三百多镑的富商遗孀一样。”
“虽然我能理解你这是在嘲讽我没见过世面,然而一周之前还是男人的你对于善于扮演遗孀这件事情的骄傲到底是从何而来啊?”
薇娜塔拎起行李箱,跟在阿黛尔的后面。
“闭嘴,再乱说话待会的煎鲸肉没你的份了。”
“好好好……”
两人一边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音量小声斗嘴,一边走进了鱼叉餐厅。
这是一间很典型的水手们的餐厅,装修风格也很贴近渔民喜欢的样式。
餐厅共分三层,二层的中间被整个凿空,除去靠近窗户的一圈座位之外,二层的墙上还砌着一个巨大的鲸鱼头骨。头骨底部的空腔被店主堵上,中间摆上桌椅,又掏出了一个小包间。
看着墙上的鲸骨,即使阿黛尔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鲸鱼,也能想象到它生前的巨大样子。一路上,两旁的渔民院子里偶尔也会摆放几块鲸骨,然而都没有鱼叉餐厅里这个鲸骨巨大。
它生前至少高三米,长二十多米……真不知道那些捕鲸人是怎么靠着气动铦就把它抓上来的。
阿黛尔正在愣神的功夫,已经有服务生在招呼她了。
“在看利维坦吗,女士?”
一位穿着服务生的白色服装,头上围着一块蓝色手帕的服务生走过来招呼道。
“利维坦?”
阿黛尔适当地表现出了惊讶。
“是那头鲸鱼的名字,这是根据风暴之主教义里的怪物取的……您知道,在海边的渔民们大多信仰‘风暴之主’,即使是不允许其他宗教存在的弗萨克乃至因蒂斯,也有不少渔民偷偷信仰这位伟大存在。”
“祂的神迹的确令人震撼。”阿黛尔随口带过了信仰的话题,毕竟她们涉及的信仰太过复杂,偷偷信仰着某位古神的她更是如此。
万一被虔诚的风暴信徒索菲知道了,在她心里我的地位恐怕会下降……
阿黛尔心虚地想着。
“叔叔,你们是怎么捕捉到这么大的鲸鱼的?”
索菲一脸好奇地问着服务生。她天真的神态配合她可爱的脸庞,让人们很难拒绝她的要求,乃至忽略她因为恶魔降临而变成墨绿色的头发和红宝石般的眼睛。
“啊,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抓到这头鲸鱼,是几十年前它自己搁浅在岸上的。似乎是为了把另一头体型较小的鲸鱼推回去。那时候我还小,所以不太了解。”
服务生有些感慨,“或许在它心里,这件事情有更重要的意义吧。”
第151章 温蒂
有更重要的意义……
阿黛尔的眼帘逐渐低垂,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她很快就用女巫的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女士,我们该去用餐了,您的女儿似乎已经着急了。”
薇娜塔上前一步,不露痕迹地碰了碰阿黛尔的手臂。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赛文斯。”
阿黛尔回过神来,和服务生点头示意。“利维坦里面的那个包间,有人预定过吗?我的女儿似乎对它很感兴趣。”
“最近没有人预定。不过,我必须得提醒您,那个包厢的价格是一小时十苏勒。”
服务生解释道,“这里还有不少空位,在其他地方风景也很好。”
“没关系……毕竟,来这里的机会也不多。”
阿黛尔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那么,您这边请。”
服务生接过阿黛尔两人的行李,快步向楼上走去,阿黛尔几人紧随其后。阿黛尔的长靴踩在鲸鱼骨骼制成的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虽然看起来是鲸骨,不过里面灌了水泥加固,不会出现质量问题,所以请放心使用。”
服务生一边拉开包厢门,一边对两人彬彬有礼地解释道。
“这里的服务比我想象的要周到的多,服务生也很有礼貌,一点也不像是传闻里水手聚集的地方那样充满酒鬼。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待到阿黛尔点好单,服务生离开之后,她有些奇怪地问一旁的薇娜塔。
“罗斯德群岛海域和这边的海域情况不同,”薇娜塔解释道,“这边的海域是弗萨克和鲁恩共有,即使是在公海上也经常有双方的军舰在巡逻主航道。况且近几年弗萨克和鲁恩关系紧张,大部分的航班都被取消,海盗们没有油水可捞,一般不会来到这种既寒冷又危险的海域的。”
“是吗,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阿黛尔点了点头,开始安静地等待上菜。
然而,率先来到这里的却不是服务生,而是位不速之客。
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位红棕色卷发、绿色眼睛的女士提着旅行箱推开了包厢门。见到包厢内已经有人,她表现的有些吃惊。
薇娜塔微微挺直身体,面向来人,同时无声无息地将索菲的身体挡在身后。同时,她将手臂搭在椅子上,警告式地露出敞开的皮衣内部的腋下枪套。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阿黛尔礼貌地起身询问,然而她的手已经伸向了桌下的剔血者,准备随时暴起发难。
“呃,我记得我原本在这边订了包厢,服务生没有告诉过你们吗?”
注意到了薇娜塔的示威,似乎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又似乎来人本来就生性和善,闯入者开口解释道。
很快,侍者闻讯赶来。
“我记得我当初预定了六个月里每个月29日中午的这个包厢,我的记忆绝对不会有错。当时我是和这里的女领班珍妮完成的预订,提前支付了三镑的押金。”
那位红发女子和拿着账本的侍者确认着,言辞虽然笃定,但是语气平和,让人讨厌不起来。
“您的记忆果然还是那么好,佩洛蒙西娅小姐。”侍者翻了翻账本,由衷地称赞道,“这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您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虽然我之后不久就去了特里尔述职,但是应该还没有超过你们餐厅规定的期限。”
红发女子的脸上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神情,仿佛她刚赢得了一场辩论。
“不过,如果您仔细阅读了我们店的规定,您就会发现,那是我们在夏天淡季的订单保留期限。”
侍者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毕竟,在以渔民为主的康思顿,季节对客流量的影响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我们在冬季不接受超过一个月的预定。”
“可是我预定的时候还是在夏季……”那女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糟糕,我又忘了,这里是鲁恩……”
在鲁恩的商铺,关于预定等涉及时间的问题,惯例是根据生效时间开始计算。而在因蒂斯、弗萨克等国家,都是从契约签订开始计算。
说起来,她刚刚提到过回特里尔述职……她是因蒂斯人?
阿黛尔略微犹豫了一下,,对有些尴尬的红发女子举手示意。
“小姐,要不要和我们拼桌?”
“可以吗?”那名红发女子眼睛一亮。
“我没问题……而且,索菲似乎也很喜欢你。”
阿黛尔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关系。见到阿黛尔如此表示,薇娜塔也重新坐好,把放在一旁空椅子上的胳膊撤了回来,示意对方请便。
“感谢你们的慷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温蒂,温蒂·佩洛蒙西娅,海洋生物学家兼钟表匠,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
“这两位是布鲁斯特夫人和她的女儿,索菲小姐。”薇娜塔介绍道。
在介绍已婚的女士时通常只介绍到姓氏,这也是鲁恩含蓄的一种。尽管这种做法饱受女神教派的平权主义者诟病,但是在沿海地区颇为常见。
“这位是赛文斯女士,我的保镖。”
阿黛尔简单地介绍道。在身份有区别的场合,需要自我介绍的时候,主人的身份通常由保镖或仆人介绍。至于要不要介绍保镖或者仆人,则要由主人自己决定。这种流传在女士中的做法据说是为了体现女士的矜持,带有较为浓厚的地域色彩。
“夫人您是带着令爱来旅游的吗?在这种季节来康思顿度假,还真是少见啊。”
不过,眼前这位出身因蒂斯的温蒂小姐显然并不顾忌鲁恩的那些条条框框,直来直去地问出了口。
阿黛尔顿了一下,随即开始调整情绪,让自己低落起来。
“实际上,我们在贝克兰德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意外……”
她把贝克兰德的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一遍,只不过隐去了超凡事件,把自己说成了一位在贝克兰德的灾难中失去了丈夫的年轻遗孀,目前正准备带着女儿回弗萨克娘家。
(注1:为了让世界观更加完整,在第二卷讲弗萨克的时候我会设计很多像是介绍的礼节这种小的民俗细节,不过为了防杠,以后的章节大多会有类似这种批注,不喜欢的看官跳过就好)
(注2:这两种介绍的礼仪都有其独特的对应场合,这里展现的是已婚女性的礼仪,所以不要用克莱恩和唐娜姐弟那一段剧情来杠我,杠就顺从)
第152章 巴斯克
“是吗……抱歉,我这个人说话总是大大咧咧的。”
温蒂抓了抓海藻般的头发,“因为这种性格,在鲁恩没少给我惹麻烦……还是因蒂斯和弗萨克那边的交流方式更自然一些,不过在那边对女性的歧视比较严重,工作的时候也很不方便。”
“这种事情总是很难做到十全十美。”
阿黛尔微微颔首。“不过,信奉蒸汽与机械之神的海洋生物学家还真是不多见啊。”
“实际上,我是浅信徒。”温蒂环视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人注意鲸骨包厢,才小声地对阿黛尔说道,“我本来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徒,然而由于工作原因需要经常在间海地区活动,在弗萨克的因多港、因蒂斯的底利斯还有鲁恩的康思顿之间往来。”
“由于弗萨克和鲁恩对于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徒都不太友好——实际上,如果不是伦堡近几年和因蒂斯的关系有所好转,就连因蒂斯也不待见知识的信徒。所以,在鲁恩境内我往往伪装成蒸汽信徒。”
“那在弗萨克,你难道还要伪装成战神的信徒不成?”
薇娜塔忍不住插嘴道。
“因蒂斯和弗萨克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就算我不伪装自己的身份,我也可以在因多港自由活动,不过仅限因多港。”
温蒂摆了摆手,“而且,就算知识与智慧之神并不反对我们为了自身存续做出的这种暂时的权宜之计,但是祂也只允许我们在保留对知识的信仰的基础上再成为一位神明的浅信徒。如果我再信仰战神的话,恐怕我都忍不住要给我来次神罚了。”
“的确……”
阿黛尔动作幅度很小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貌似自己就是古神“愚者”、“原初魔女”和“黑夜女神”的三料信徒,这是不是也得来次神罚才说得过去……
不过好在,众人点的餐很快就上来了,终止了这次关于信仰的讨论。
由于是海边的餐馆,饮食风格也尽可能地还原海上风格,众人点的餐点装在带盖的铁皮饭盒里,塞的满满当当,似乎是为了防止海上风浪导致饭菜洒出的设计。
套餐里没有汤水,一个饭盒内仅仅包括几块腌菜、一块品质不错的白面包和一熏一煎两大块鲸鱼肉排。阿黛尔三人出于好奇点了鲸鱼肉套餐,而温蒂点的餐品则意外地普通,有炸猪排和苹果馅饼。
“你们不经常来海上吧?”
见到三人点的菜之后温蒂笑了笑,“鲸鱼肉虽然听起来很新鲜,但实际上肉质很粗糙,比起鱼肉,更像是牛羊肉,而且腥味很重,我已经吃腻了……不过,偶尔吃一次也还不错。”
阿黛尔咬了一口鲸鱼肉排,的确和温蒂说的差不多。为了掩盖鲸鱼肉的腥味,这里的厨师用了大量的油脂、香料与烈酒来烹饪这两块肉,然而这反倒让阿黛尔有些兴味索然,只是勉强吃了不到一半,就把剩下的肉分给了索菲和薇娜塔。
似乎是恶魔体质带来的影响,索菲并不讨厌这种大块的肉类。见到薇娜塔和她吃的兴高采烈的样子,阿黛尔感觉自己有点饿了。
“要尝尝苹果馅饼吗?”
见到阿黛尔的样子,温蒂用叉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盘馅饼,“这家店不能做小份,每次我都会剩下不少。”
“那就多谢了。”阿黛尔感激地点了点头,在对方的盘子里取走了一小块苹果馅饼,咬了一口之后,她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
果然还是甜食最好了。她看向温蒂,温蒂对她露出“我懂”的表情。
……
“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的捕鲸船上虽然有空房间,但你也不能为了几天的酒钱就随便把它们卖出去。万一我们在路上再遇到鲸鱼怎么办?让那几位女士和这群水手一起再船上待几个月?”
正在几人吃饭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阿黛尔闻声望去,看到了刚才的那个蛇头和一位身穿白色船长制服、脸颊上纹着一个大锚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语气比较激烈,似乎是不满蛇头的安排。
“反正大哥你那个轮机室附近的空房间不是没人用?那里既是四人间,离水手待的地方又不***时让她们老老实实呆在船舱里别乱跑不就完了。而且人家肯出50镑的船费,你捕一头鲸分到你手上的不也就这些钱。”
蛇头陪着笑脸,好言好语地劝着。
“那是以前,现在我找到了一位新的维修人员跟船,那个房间现在归她用。”巴斯克的表情有点犹豫,“得先去和那位维修人员商量商量……虽然是你说的这三位乘客全是女性,但是毕竟我的新轮机长独身惯了,喜欢清净,可能不太好安排。”
“你找到新的轮机长了?”蛇头有些好奇地问,“听起来还是位独身的女士……这还真是稀奇。有空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得了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模样。”
船长恨铁不成钢地搡了他弟弟一把,突然,他注意到了鲸骨阁楼上温蒂的红发,便挥手向对方打招呼。
“原来你也在啊,佩洛蒙西娅女士。我和我弟弟正说起你的事情来着。”
尽管他的嗓门不小,不过在场的人们看到他的样貌之后便习以为常地低下头去,做着各自的事情,似乎并不在乎对方的失礼。
温蒂也冲巴斯克挥了挥手,然后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阿黛尔三人。
“你们不会就是想要搭巴斯克船长捕鲸船的人吧?”
阿黛尔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没有另外三位女士想要搭船的话,说的应该就是我们了。”
“那就没什么问题。”温蒂干脆地点了点头,“不过我的房间里有不少仪器,只要你们照顾好这个小家伙,别让她乱碰东西伤到哪里,我就无所谓。”
“毕竟你们同意我拼桌了,我也不好太小气不是?”
温蒂笑了笑,把餐具在自己的面前放好。
“先失陪一下,我去和船长说明情况。”
第153章 闲聊
很快,温蒂就风风火火地快步走回了包厢。
“没问题,我作为技术人员在船队上还是有点话语权的。毕竟,他们那条铁甲舰除了我可没人会修。”
温蒂颇有些骄傲地和两人介绍着。
“你不是说你是钟表匠吗?”薇娜塔有些好奇。
“我的确会修表……而且,在大部分地区,钟表匠都等同于精密工匠。他们不光会制作、修理钟表,还能制造高压蒸汽步枪的核心部件,打造精密的仪器。”
温蒂说着在自己条纹的毛衣内部拉起一根金色的表链,露出下面连着的那块黄铜色的古朴怀表。
“很漂亮。”阿黛尔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谢谢。”温蒂颔首道谢,“刚才船长让我直接和你们讲一讲这次旅行的注意事项,他懒得再说明一遍。”
“首先,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是将鲸油卖到弗萨克那边,我们走的是捕鲸船常走的航线,并不是客船的最近航线。所以虽然直线航程只有不到四天,但是我们还是得在船上待半个月,如果中途遇到鲸鱼的话要更久。”
说到这里,温蒂停顿了一下,见到阿黛尔没有异议,继续向下说道:“中途没有经停站。整条船队上应该只有我们四位女性,所以非必要的话尽量不要出舱,尤其是不要在没有保镖的情况下出舱。在船员们午睡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甲板上透透气。每天的食物供给由我带进来。”
“最后,虽然这条航线上以往不会出现海盗,但是由于最近弗萨克和鲁恩两国处于战后阶段,关系还很紧张,所以双方的军舰最近不会随意进入公海巡逻,并不排除我们遇到想要赚外快所以来这片海域捕鲸的海盗的可能。”
温蒂的眼中露出了畏惧的神色,“虽然我们的船队人数不少,还有整整六条船,寻常的海盗根本不可能上的来,但是这也意味着,能在这种情况下登船的海盗,一定不是我们能抵抗的了的。”
“所以,如果海盗真的登船的话,我建议你们不要做任何抵抗,尤其是这位赛文斯小姐。”
温蒂面色沉重地对阿黛尔两人说道。
听到这些话,索菲有些害怕地缩进了身旁阿黛尔的怀里。阿黛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毕竟,不管恶魔化给她的身体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精神上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你吓到孩子了,温蒂小姐。”
薇娜塔有些责备地看了看温蒂,温蒂自知失言,连忙出言安抚。
“不用担心,小家伙,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海盗出现过了,你就放心吧。”
温蒂伸手摸了摸索菲柔顺的绿色碎发,啧啧赞叹道:“我才注意到,这孩子的头发好漂亮啊,是随您的丈夫吗?”
“嗯……是的。”
阿黛尔面不改色地扯着谎,“不过,我建议您最好还是不要再提起相关的话题了,她……你看,你又把她惹哭了。”
听到温蒂提起爸爸,索菲的眼泪一下子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好,好,我不说话了!”
见到索菲哭了起来,温蒂立刻就麻了。
“温蒂小姐不擅长聊天呢。”薇娜塔捂嘴轻声笑了笑,走到索菲的身边轻声安慰着。
“我……哎。”温蒂想要辩解什么,最后还是颓丧地垂下头去。“文化差异的事,能叫不会聊天吗……”
随后,阿黛尔两人好不容易才把索菲哄得情绪稳定下来,由温蒂带着去船舱放行李。期间,温蒂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直到来到了海边才试探着开口。
“到了,这就是捕鲸船队的旗舰,‘小战马’号。”
温蒂指了指停在港口的那条巨大的钢铁战舰。尽管没有加装主炮而是装载了捕鲸用的气动长铦,但两侧的副炮还是依旧准备完全的,其他的舰船也一样,两侧各有12门火炮及相应的炮位。
“名字倒是挺让人意外的,我还以为按照海上的规矩,它会有更加霸气的名字,比如‘独角鲸’号或者……‘逆鳍鲸’号?”
薇娜塔有些意外地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说的是‘逆脊鲸’……”温蒂笑了笑,“给这艘船起名字的是巴斯克船长。他虽然是康思顿城最优秀的捕鲸人,但是他并不喜欢这个行当,继承相关的事业也只是家里要求的。或许比起捕鲸,他更喜欢当一名骑士吧。”
“不过现在,不管是骑士还是捕鲸人,这两个职业都快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温蒂有些感慨,“前几年鲁恩出台了相关的法案,要求减少捕鲸的数量,商业用途的捕鲸被限制在了每年五条以下,只有科研用途的捕鲸才不受限制。他让我跟船也有这个意思吧,有一个海洋生物学家跟船就算是科研用途的捕鲸……”
“听起来像是个严肃的话题。”阿黛尔评价道。
“确实,现在关于鲸鱼的研究已经不再受艾萨拉的学者们重视了,我还是不得不为了给他们提供出海的理由而不停地写那些注定没多少人看的论文。结合这个情况来看,是不是听起来更严肃了?”
温蒂苦笑了一声。“对了,这次出海也是一样,我晚上可能会熬夜到很晚写论文,还可能发出奇怪的声音,请你们忽略。如果实在睡不着的话,我到了船上会给你们找耳塞。”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阿黛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如果不经常坐船,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在岸上做的话,我建议你们先趁着船没开,进船舱适应一下。”
温蒂提着自己的箱子走上了悬梯,她的脚步很稳,没有普通人走在摇晃悬梯上的那种虚浮感。
“小心脚下……我们的房间在‘小战马’号的底层位置,有独立的盥洗室。而且由于靠近锅炉,室温可以保证,而且还有热水供应。”
上了甲板之后,三人跟着温蒂向甲板下方的轮机房走去。这艘船作为战舰使用的时候,一共配备四名轮机师以防万一,所以轮机房边上的客房做的相对宽敞,可以摆下四张床铺、四个衣柜和一条长桌,都用销钉固定在地面和墙壁上。
“你们先在这里呆一会,我回岸上还有些事情。”温蒂对三人打了个招呼,就慌忙离开了,生怕自己说错话再惹哭小孩子。
第154章 意外发现
“你怎么看,这位轮机长小姐?”
等到温蒂离开房间之后,阿黛尔问薇娜塔。
“很有趣的家伙,虽然由于文化差异,不太会说话,不过总体上来说心性不算坏,这是猎人的直觉。”薇娜塔回忆着温蒂的表现,笃定地说。
“很难想象身为‘挑衅者’的你也有嘲讽别人不会说话的一天。”阿黛尔先是嘲讽了一句,随后眸光逐渐深邃。“不过除了这些,我还怀疑她是个非凡者。”
“哦?你怎么知道的?”薇娜塔好奇地问。
“我刚才偷偷用灵视观察了一下。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在她拿出怀表的时候我撩了一下头发?那是我最近设计的灵视开启动作。”
阿黛尔揉了揉太阳穴,“她的那块怀表似乎不是普通的怀表……虽然序列不太高,但是我敢肯定那块怀表一定是神奇物品。它的灵性光芒颜色和温蒂的情绪颜色不同,就算作为随身携带的物品,染上了主人的灵性光芒,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差异。”
“这几天多留点心吧。毕竟对方目前向我们展现出了善意,就算对方来路不明,我们也不能直接动手。”
阿黛尔吐出一口气:“你先带索菲去船下转一转,买点她爱吃的零食,这段时间我把船上好好检查一下,虽然她说自己也是刚上船,我们也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好的。”薇娜塔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放下行李,直接带着索菲下了船。
这几天,阿黛尔两人给索菲讲了一些神秘学世界的基本知识,所以她们谈这些的时候并不需要避讳索菲。
“那,阿黛尔姐……妈妈,你也小心一点。”
索菲有些担忧地拉了拉阿黛尔的衣角。
“好了好了,放心吧。”阿黛尔爱怜地摸了摸索菲的头发。绿色的卷发像是海藻一样,揉起来手感很棒。“我可是很厉害的。”
……
打发走薇娜塔和索菲,阿黛尔立刻开启了灵视,将船舱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然而,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带有灵性光芒的东西。随后她又根据做刺客时的知识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几人的床铺、柜子,附近的地板、天花板以及墙面也没有放过。
终于,她发现房间里有一块地板似乎有些松动。
阿黛尔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在偷窥之后,小心翼翼地催动灵性,让头发缓慢伸长,顺着地板的缝隙探了下去。前几天灵性耗尽的影响虽未完全消除,但是并不妨碍她使用操纵头发这种对灵性消耗较低的法术。
她在自己的头发末端附着了灵性,可以让她的头发短暂具备触感,让她知道下面藏着什么东西而不打开地板。
她的头发碰到了一些长条状的物件,具备明显的机关结构。阿黛尔凭借经验判断,这绝对是高压蒸汽步枪。随后她又在一边找到了子弹和雷管,这是足够武装一个步兵班的武器,显然已经超过了捕鲸船的规格。
这么多枪支,显然不可能是温蒂一个人的……这么看来,她似乎也不知情,反倒是同样莫名其妙被卷进了纷争当中?
阿黛尔小心地收回头发,在口袋里掏出黄水晶灵摆。她决定做个占卜,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的。
阿黛尔坐在自己的床上,靠着叠好的被褥,收敛灵性,让自己很快陷入了沉睡。
在梦境中,她看到了一群水手打扮的人在鱼叉餐厅里小声议论着什么,中间偶尔飘出“海盗”、“干不下去了”之类的词语,看到了他们在弗萨克风格的黑市里买下了一批用油纸包裹着的长条状物品,在轮机室没人的时候藏在了轮机室地板的下面。
看起来,好像是一群渔民水手觉得捕鲸行业没落,自己又没有别的去处,想着囤一批武器装备,在出海的时候直接做掉船长巴斯克,把铁甲舰抢走去当海盗?
阿黛尔皱了皱眉头。现在看来,对方显然已经蓄谋已久,把东xz在闲置的轮机室内,很有可能连工程师温蒂也是他们的目标,毕竟他们也需要一个懂得相关技术的人来帮他们保养战舰。
有点麻烦,不过似乎是个机会。
阿黛尔又拿起灵摆,开始占卜“这些叛乱的水手中存在能对我造成威胁的非凡者”。
黄水晶吊坠逆时针转动,这意味着叛乱水手中并不存在能威胁到哪怕是现在这个状态的她的非凡者。
阿黛尔思考了起来。虽然现在举报的确是个办法,但是这么一群全副武装的亡命徒如果真的在港口区闹起来,可能会产生很大的伤亡。与其提前引爆矛盾,倒不如等到船开走之后再做计较。
而且,比起真刀真枪地做掉这些叛乱的家伙,显然,“教唆”是个更好的办法。
阿黛尔当初扮演教唆的时候,总结出的扮演守则是“让别人心甘情愿地做出预期之外的行为”,为了扮演这个,她去美容沙龙做了一段时间的造型师,哄骗贵族小姐在沙龙办年卡。
格格兰得知了她的扮演方式之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挤出一句话,让她找时间正经扮演一次“教唆者”,否则在魔女教派的眼中,她还有改头换面回归正常世界的可能。
即使她已经刺杀了辛德拉斯男爵,但教派对于魔女的前两个阶段的要求异常严格,必须在每一个序列都按照传统意义上的扮演法扮演一次才可以。
不过,尽管已经加入了魔女教派,阿黛尔还是保留有自己的底线,所以“教唆”的机会一直没有找到。
“正好,就让你们成为我正式打入魔女教派的一块敲门砖吧……”
阿黛尔微微笑了笑,眉眼弯弯,让人联想起狐狸。
这时,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发现大门上了锁,对方显然有些意外,不过随后就开始笃笃笃地敲起门来。
阿黛尔微微闭眼,握着黄水晶吊坠的她很快就得到了灵性直觉的启示。
敲门的是一位穿着水手制服的中年男人,脸庞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阿黛尔刚才在梦境占卜中看到的那些叛乱水手中的一位。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脱掉了自己外面罩着的那件宽大的呢子外套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穿着的那件胸口镂空的居家便服,把吊带微微向下拉了拉,随后手指在地板上摸了一把,将沾上的灰尘微微在脸上擦了一点。
做完这些之后,她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带上了几分疲惫与慵懒。
“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第155章 教唆
做好准备之后,阿黛尔等了几秒,才刻意放慢了脚步去开门。同时,她还不忘把薇娜塔的包裹装进柜子里,自己的包裹则放在床上。
她的脚步不轻不重,这是刺客的基本功,能控制自己脚步声的大小。这声音既要让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人正在过来,又不能显得太过沉重,和回答声给人的印象不符。
做这些的时候,她憋住了气,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放开呼吸,这让她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随后,阿黛尔打开房门,见到了外面的那个叛乱的水手。见到开门的不是温蒂,那名水手似乎有些吃惊,不过随后他就被阿黛尔的样子吸引了。
此时的阿黛尔头发有些凌乱,在温暖的房间里已经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那件轻薄的丝质便服,胸口的镂空花纹让下面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她的眼角眉梢带着忧郁与疲惫夹杂的神色,嘴里微微喘着气,身上香水的味道和汗水混合在一起,被房间内的暖风冲进眼前那位水手的鼻子,让他一时间竟有些呆了。
“先生,我的脸上有灰尘吗?”
阿黛尔对那位水手露骨的目光视而不见,故作不解地问对方。
“啊……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想到这件轮机室内会有人。”
水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
果然是普通人,连谎都不会撒了……你要是不知道这件轮机室内有人,你刚才就不会敲门了。
阿黛尔确认对方已经被她的容貌初步迷住了,于是立刻加紧攻势。“比起这个,您能帮我个忙吗?我的行李有些重,我刚才试了几次也没能把它放到那个架子上……”
说话间,她将身体微微向前倾,让那名水手能隐约看到一些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好的,没问题,美丽的女士,我义不容池……不,我是说,义不容辞。”
只是一个照面,在魔女魅力的加持下,水手就几乎彻底沦陷。一听到眼前的小姐要委托他做事情,他甚至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阿黛尔站在那名水手的身边,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把它们小心地摆好。
“感谢您,好心的先生。”
阿黛尔故作高兴地行了一礼,“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瓦格纳,我叫瓦格纳,女士。”那名水手受宠若惊地回答,“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仍要感谢您,瓦格纳先生,”阿黛尔又屈膝行礼,“或许对您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我这样的单亲母亲来说,每一次来自陌生人的及时帮助都意义重大。”
“单亲母亲?莫非,您是——不好意思,我不该问这些。”
在阿黛尔有意的重音分布下,即使瓦格纳已经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他还是注意到了阿黛尔话里隐含的意思。
“没关系……”阿黛尔适时地露出了哀伤的表情,“不瞒您说,我的丈夫前一段时间去世了,我只好带着我们的女儿回弗萨克老家……现在,我的贴身女仆兼保镖带着她出去玩了,我有些不舒服,才一个人留在船上。”
“请您不要过度悲伤了,女士。”瓦格纳连忙殷勤地说道,“您的房间里有联通着我房间的铃铛,只要您拉一下铃绳,我马上就会过来。有什么需要的话,请您尽管提出来。”
“谢谢您,您真是一位好心的绅士……哦,斯坦森还活着的时候,也像你一样体贴……”
阿黛尔察觉到火候差不多了,开始掩面轻轻抽泣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同时还施加了教唆者的能力,一时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没关系,女士,一切都会过去的……或许,您很快就能找到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好的另一半来抚慰您内心的伤痛也说不定呢?”
瓦格纳也是老水手了,虽然此时已经被阿黛尔迷住,他还是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的。他坐在阿黛尔的身边,轻轻拍了拍阿黛尔的后背。看似安抚,实际上是隔着阿黛尔那件轻薄的衬衫抚摸她光滑的脊背。
阿黛尔只觉得被抚摸的地方传来一阵触电般的感觉,这让她的身体猛然绷直,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灵性像是开闸的洪水般暴涨起来。
在刚才的一瞬间,阿黛尔体内的魔女魔药大幅度消化了,产生的暴涨灵性一下子让她打了个激灵。
也就是说,魔女扮演不光要做到直面自己心中的想法,做到爱憎分明、百无禁忌,还需要控制别人的情感,让对方和自己产生联系?
阿黛尔心中一下子产生了不少想法,不过,她得先把眼前的瓦格纳对付过去。
“感谢您的安慰,先生。我感觉好点了。”阿黛尔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现在,可以让我安静的待一会吗?在这趟航程中,可能还要经常麻烦您。”
“当然,女士,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意志。”
瓦格纳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向阿黛尔鞠了一躬,随后转身离开,走的时候由于太匆忙还在门框上撞了一下。
等到瓦格纳离开房间,阿黛尔脸上的凄婉笑容和神态一下子消失了,她伸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灰尘,随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走进了盥洗室,然后趴在马桶上大口呕吐起来。
背上被瓦格纳抚摸过的地方此时传来了针扎般的不适感,似乎是精神受到严重冲击之后体现在身体上的应激反应。好像那里的皮肤已经腐烂,有类似蛆虫的东西在里面蠕动。然而,在阿黛尔扭过头去看向镜子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皮肤依然光洁白皙。
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我刚才如此自然的就完成了那一系列动作?
阿黛尔又干呕了一阵,直到把中午吃的鲸肉吐得差不多了才缓过来。
这魔药在影响我的性格……
阿黛尔的心中传来了一丝恐惧的感觉。这让她想起了当初卖给他扮演法的那位官方非凡者在最后意味深长的话语,他一直以来都不太理解那句话的真正含义,然而今天,她终于真正明白了。
“时刻记住,你只是在扮演!”
第156章 提前的塔罗会
幸好今天及时发现了这一点,如果今天我没有发现,将来很有可能跨过那条线……
阿黛尔感觉自己后背冷汗涔涔。
格格兰和她说过,魔女的下一个序列叫做“欢愉魔女”,扮演要求就需要性行为带来的欢愉。因此,魔女教派的许多魔女往往习性颇为风流,甚至有很多人身为序列6的非凡者却跑到风月场所去工作。
阿黛尔只是略微想象了一下自己去做站街女郎的样子,就再次干呕起来。
呼,下次再使用女巫的魅惑能力的时候,要把控好距离感,更多地利用言语和非凡能力的效果来控制对方,尽可能避免肉体的接触,维持住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可能比单纯地迎合更有效……
实在受不了的阿黛尔关起了浴室的门,简单冲了个澡,用毛巾反复擦洗了几遍被摸到的部分,这才勉强将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不适感消除掉。
真是要命……得想办法找一件具备催眠或者心理暗示能力的神奇物品,这样只要用女巫的魅惑初步影响对方,我就能乘隙使用催眠或者心理暗示让他们无法违抗我的命令……
阿黛尔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内走出。
不管怎么说,这里有热水还真是万幸。而且由于魔药的初步消化,我灵性亏空的症状缓和了不少。
阿黛尔靠坐在床上等着头发风干,同时从舷窗眺望着外面的海景。就在这时,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深红色的虚幻星辰和潮水般的灰白雾气,听到了“正义”小姐的空灵声音。
“本次聚会提前。请各位做好准备。”
随后,阿黛尔放松身体,让灵性坠入那片灰白雾气之中。
刚一到场,阿黛尔就察觉了气氛不对。
所有人的情绪似乎都不高……阿黛尔环视四周,她先是看到了倒吊人,惊觉对方的气息似乎更加恐怖了一些,感觉更加暴虐,更加无法阻挡。
他已经成功晋升了?阿黛尔惊异地想着。原本“倒吊人”先生给人的感觉虽然阴郁,但是恐怖程度上仍然不及“正义”小姐或者“隐者”女士,然而现在,他的气息却空前高涨,甚至与这片古老空间中的雾气发生了一些共鸣。
明明晋升成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大家都……
这个问题几乎是在浮现的瞬间就有了答案。阿黛尔的目光投向了原本坐着那位慵懒的半神“魔术师”小姐的位置,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正义小姐她们一行人似乎在倒吊人先生那里遇到了什么事情……
阿黛尔明智地没有开口。
等了很久之后,阿黛尔惊讶地发现,原本会在每次会议开始之前向“愚者”的那张高背椅问好的“正义”小姐今天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魔术师小姐,似乎也是她的好朋友……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每一次心跳都在沉闷地抽痛着。不过随后,她就想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没经过太复杂的思考,阿黛尔站起身来,向着“愚者“的高背椅深深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指引。”
“您拯救了贝克兰德。”
众人如梦方醒,随后纷纷起身行礼。
“女皇”他……不,她已经变成女性了?我记得,上次塔罗会的时候他还说,要等到新年之后一段时间才能完成仪式……
“审判”休有些惊异地看着自己斜对面的“女皇”。
阿黛尔说过,这个仪式对于时间的要求异常严格,临时中断仪式在没有神灵庇佑的情况等同于自杀……难道?
奥黛丽心神微动,她想起了阿尔杰在晋升时察觉到的异常。佛尔思前往星空似乎满足了某种条件,让“愚者”先生得以通过口头契约的方式回应祈祷。
莫非,刚进入塔罗会的“女皇”阿黛尔,也得到了“愚者”先生许诺的报偿?对了,努力提升序列的任务是面向全体塔罗会成员的,女皇小姐成为塔罗会成员时才序列8,在晋升7的时候得到愚者先生的奖励也说得通……
“正义”的眸光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女皇”小姐的气质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了……不光是性别的变化,好像有什么内在的东西发生了改变。
“太阳”戴里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他感觉阿黛尔的精神发生了某种熟悉的改变,近似于自己杀死亲人之后,第一次被愚者拉进灰雾之上后的改变。
“过去的一周里,我们在海上帮助倒吊人先生晋升序列3,中间发生了一些意外,魔术师小姐她……”
“隐者”嘉德丽雅正准备开口,突然被“正义”打断了。
“抱歉,隐者女士。“奥黛丽的声音淡漠冷静,“这次灾难的核心是贝克兰德,让我们先听听身处贝克兰德的女皇小姐的汇报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阿黛尔试探着开口。
“这次的灾难的起因,是一位被受到母树污染的恶魔途径天使控制的工匠,隐藏在东区,通过繁殖排出那位天使体内被欲望母树注入的杂糅非凡特性,最终让祂恢复理智,以工匠制造出的杂糅恶魔半神为坐标神降贝克兰德。”
阿黛尔缓慢地说着。
“祂几乎已经成功了,贝克兰德没有任何一位教宗驻守。然而,大地母神教会的维斯佩修女依靠自己战神、大地母神双眷者的身份,以生命为代价发动了一次天使级别的攻击,将祂构筑的传送仪式与作为坐标的恶魔半神一同摧毁。”
“贝克兰德在这次事件中预计有超过两万人遇难。若非“愚者”先生在我中断仪式强行晋升时给了我庇护,并且帮助我占卜到了那个恶魔半神的位置,让我有时间带着维斯佩修女赶到现场,恐怕祂将无人可挡。”
“目前,我和我的同伴一起逃离了贝克兰德,按照魔女教派的安排前往弗萨克发展弗萨克帝国的灵知会分会。预计要在海上待半个月。”
阿黛尔吐出一口气,缓缓收尾。
第157章 恶魔学
尽管“女皇”小姐表现得很克制,但是,她此时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
“审判”休在心中想着。虽然阿黛尔对自身的处境只字未提,但是身处漩涡中心的她又怎能明哲保身?如果她的处境不那么危险的话,她根本就不需要提前中断仪式,改为使用常规方法晋升了。
或许,她失去的东西并不比我们少……
塔罗会的原成员们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
不管如何,我们这些半神不能在新人的面前表现的迷茫、手足无措。“隐者”嘉德丽雅看了看奥黛丽,见到她没有制止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
“上周,在帮助倒吊人先生晋升的时候,海线那边的生物产生了异动。在和它们战斗的过程中,魔术师小姐启用了亚伯拉罕家族的封印物,‘神之画卷’。而她自己也因为神之画卷的负面效果,被传送到了星空深处。”
“你不需要了解星空深处有什么,只要记住星空深处很危险,在没有达到序列2天使位阶之前,哪怕只是了解星空的知识,都会对你造成严重的污染,即使是我们也无法消除。”
见到阿黛尔面露不解,嘉德丽雅又补充道。
“与‘星空’类似的概念还有‘地底’,对这两个名词的了解本身就会带来污染。所以,如果你在弗萨克遇到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马上远离他,然后通过塔罗会汇报给我,我会尽快到达你所在的位置,消除你相关的记忆,并且处理掉那些危险的家伙。”
“正义”奥黛丽轻轻咳了一声,对阿黛尔嘱咐道。
“总体来说,你这次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尽管那个恶魔天使还是造成了很严重的伤亡,但是据我得到的情报,这件事的背后牵扯到的不止赫密斯,还可能涉及某个正神教会,以及‘救赎蔷薇’。”
“正义”小姐继续说着。然而,这次还没等阿黛尔作出反应,塔罗会的其他成员就坐不住了。
“消息可靠吗?”一向沉稳的“倒吊人”阿尔杰此时也有些忍不住了。“正神教会和救赎蔷薇为什么会牵扯在一起?”
“千真万确。”“正义”小姐严肃地说,“根据我的调查,祂们甚至有一段时间就待在拜亚姆,待在海神教会的总部旁边——就在‘太阳’和我们一起离开拜亚姆的时候。”
“是哪个正神教会,居然会策划这种事情?”“审判”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我不知道,对方似乎对自己的信息进行了封锁,同时还有意地将赫密斯、乌洛琉斯的信息泄露了出来。或许祂还想泄露出参加谋划的第四个人的身份,然而对方似乎也有类似的能力,将这一部分的信息破坏掉了。”
“正义”眸光暗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也就是说,这次事件的背后至少涉及一位正神、两个隐秘组织、一位从第二纪存活至今的古老天使,还有一位恶魔天使和祂背后的邪神……还真像是塔罗会该处理的事情啊。”
“星星”伦纳德半开玩笑地总结道。
“好了,先说回‘女皇’小姐的事情。”阿尔杰摆了摆手。现在他也已经达到了序列三,成为了塔罗会的顶尖战力之一,感觉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天使的事情短时间之内不会有结果,我们先处理简单的事情。”说完,阿尔杰转向阿黛尔,“‘女皇’小姐你这次做的很好,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们会在能力范围内考虑帮你完成。”
“谢谢您,‘倒吊人’先生。”阿黛尔微微颔首致意,“事实上,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各位帮忙。”
随后,她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索菲产生的异变。说完之后,阿黛尔期待地看向众人。“各位,你们有解决的方法吗?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希望她变成恶魔。”
“那个孩子已经呈现了发色、瞳色的改变,以及生活习惯的变化吗?”
“太阳”戴里克举手问道。
“的确。”阿黛尔回答,“她的头发变成了绿色,眼睛也发生了变化。”
“这样吧,‘女皇’小姐,”“太阳”戴里克有些歉疚地说道,“我会尽快前往弗萨克的因多港与你们汇合,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是太阳途径序列4的‘无暗者’,可以析出别人体内的非凡特性。但是,显然她的身体本身就已经产生了恶魔化的倾向。你可以在她睡觉的时候,检查一下她四肢的末端以及关节处,看看有没有出现细小的肉垫、坚硬的角质等特征。”
戴里克根据自己在“恶魔学”当中学到的知识解释着,“如果你发现了这些特征,那么她的身体已经发生了类似的改变,析出非凡特性会对她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严重的破坏,她的变化越大,析出特性时造成的破坏越大。”
“是吗……我知道了。”阿黛尔点了点头,“我听说,恶魔途径会对人的性情造成影响,让他们无法逆转地走向邪恶的深渊。我想知道更详细的信息。”
戴里克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恶魔’途径对非凡者性情的影响几乎涵盖了每个序列,很难避免。即使在序列4的时候跳转到相邻的‘囚犯’途径,那时候她的人性也早就泯灭了。”
见到阿黛尔有些难以接受,戴里克耐心地解释道:
“恶魔途径的序列9‘罪犯’会在非凡者的心中埋下罪恶的种子,让人为了扮演不断犯罪。序列8‘冷血者’则会泯灭掉非凡者心中美好的感情,让他变得冷血无情。序列7‘连环杀手’需要非凡者不断地制造连环杀人案,并让非凡者从中得到力量、获取快感。”
“失去了美好感情的非凡者很难抵抗这种快感,人性会进一步丧失。而序列6的‘恶魔’相比前面的序列,对于性情的改变倒是不算太大,但是这个序列的非凡者获得了对危险的预感、恶魔化等能力,力量大幅度提升,有了与先前的恶念相匹配的力量之后,他们往往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第158章 折翼天使
“太阳”同情地看了一眼阿黛尔,继续讲述道:“而序列5的欲望使徒,具备掌控别人欲望并将其放大,让人因情绪爆炸而死去的能力。因此,他们对人类的恶念异常敏感,类似的理解也比别人深厚的多。加上前几个序列的累积,导致每一个序列5的欲望使徒手上都沾染着无辜者的鲜血。”
“太阳”说完,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阿黛尔沉默着久久不语。
过了大概十多秒,阿黛尔突然开口问道:“听您的描述,恶魔性情的转折点似乎是序列8‘冷血者’时期魔药泯灭良知造成的结果?”
戴里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从理论上来说,可以这么认为。‘冷血者’古称‘折翼天使’,意味着这里是恶魔途径非凡者心智堕落,向真正的恶魔转变的重要转折点。”
“那么,有没有办法跳过这个阶段,或者用某种方式来规避这一阶段的影响?”
阿黛尔问道,“就像当时‘愚者’先生给予我庇护,让我直接跳过了仪式剩下的半个周期一样。”
戴里克刚想开口否认,突然沉思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阿黛尔大气不敢出,就那么安静地等着戴里克思考出结果。
终于,戴里克缓缓开口。
“有一个方法,不过只是设想。如果我到的时候那孩子的变化已经无法逆转,你可以尝试一下。”
“哦?能请您详细说说吗?”
阿黛尔急切地问。
“‘太阳’途径序列4,‘无暗者’的晋升仪式要求将自身最不愿舍弃的情感剥离出来,然后服食魔药,并在服食的过程中回输这些情感。”
戴里克回忆道,“你可以请‘正义’小姐帮忙,将索菲的情感剥离出来,然后安排她解封体内的‘冷血者’特性。由于失去了情感,‘冷血者’特性很快就会消化,然后再让她解封‘连环杀手’特性,同时将情感回输,这样或许可以规避‘冷血者’带来的影响。”
“不过,就算这方法成功了,想要保持人性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毕竟就算缺少了‘冷血者’这关键的一环,恶魔途径对非凡者心智的影响仍然不可小视。”
“我可以帮忙。”“正义”奥黛丽插言道,“我可以帮她剥离情感,还会给你一些其他的帮助,毕竟你也损失了不少。你还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这是你为我做事单独的补偿,不算在塔罗会的回报之内。”
“可能的话,我需要一件具备心理暗示或者催眠效果的神奇物品,最好是对应序列6层次的那种。”阿黛尔感激地向奥黛丽颔首致意,随后又接着说道:“此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各位帮忙。”
“虽然我们并不介意多做一件事,但是这并不在我们许诺的报酬范围内。”
“月亮”埃姆林·怀特微微皱了皱眉头。
“对,所以这件事并不是我索取的报酬,而更贴近一种投资。”
阿黛尔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一项收益很高的投资。”
“投资?”奥黛丽的眼睛亮了一下,“我有点感兴趣,说来听听。”
“实际上,这和我现在的处境相关。”阿黛尔略微思考了一下措辞说道,“遵照您的委托,我已经进入了魔女教派,成为了一名魔女,被贝克兰德区的负责人格格兰打发到没什么势力的弗萨克灵知会去开荒。而在路上,我发现我正准备搭乘的船队水手正在准备哗变,夺走船队去当海盗。”
“很曲折的经历,适合写成诗歌或者……”伦纳德看了一眼“魔术师”空空的座位,没有把“小说”二字说出来。“但是,这和你说的投资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阿黛尔点了点头,“事实上,魔女教派对于新成员,尤其是‘魔女’的审核异常严格,在序列9.序列8都需要制造一些惨案,既是扮演的要求,又是投名状之类的东西。”
“而我在序列8的时候并没有按照传统方式扮演,所以,现在要找机会补一次。我打算教唆这些哗变的船员内讧,等到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再将其中的主谋暗杀掉,其余的人收为手下,并且给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灌下刺客魔药。这样也算是帮助教派扩大势力,应该能帮助我在教派中获得更重要的地位。”
阿黛尔仔细讲述着自己的计划。不知为什么,尽管她只有序列7,还是说的旁听的几位男士背后微微发凉。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位“女皇”小姐有点可怕啊……
伦纳德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把自己耳畔垂下的散发向上撩了撩,让自己看起来更男性化一些。
“的确是个不错的计划,但是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奥黛丽不解地问。
“这只是计划的开始。”阿黛尔微微笑了笑,“我想要做的并不仅仅是接收一只捕鲸船队,而是垄断弗萨克和鲁恩之间的主航道,也就是间海区域的特权。”
不等别人回答,阿黛尔自顾自描述了起来。“这次事件让我更加清楚了一件事,想要隐藏自己的计划,最好的选择不是用神秘学手段把它隐藏起来,而是让这个计划关系到的人足够多、关系足够错综复杂,让别人不敢轻易把这条线拔起来。”
“一个隐藏着上百个恶魔胚胎的工厂,居然能在官方非凡者众多的贝克兰德存活长达半年之久,而所需要的关系网甚至只是一个只有爵士封号的普通实业家。如果不是那个工匠最后召唤恶魔导致事情败露,这件事情甚至可能被隐藏一年、两年,或者更久。”
阿黛尔环视一周,发现众人都在思考自己所说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结道:
“而接下来我所说的正是我所需要的,也是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忙的事情。”
“各位,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灵知会以另一种方式走到公众面前,走进官方非凡者这盏路灯下的阴影里的机会。”
第159章 改头换面的灵知会
“抱歉,我可能还不太理解你的意思。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奥黛丽皱了皱眉头。在场的人当中,她已经是经济学和社会学的佼佼者了,但是对于阿黛尔跳跃的思维,她还是有些跟不上。
“这么说吧,在前往康思顿城搭船前往弗萨克的路上,我看到的是一片凋敝。自从战争过后,原本和弗萨克的贸易几乎被完全截断,底层的人民都在期盼着恢复相关的进出口贸易,缓解两国的经济压力。”
“我希望您可以利用您的身份推进类似的法案运行。那时候,作为康思顿港正在运行的唯一一支船队,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扩大影响力,您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把相关的工作交给我们,这样我们就有了合法的保护伞。”
阿黛尔紧接着总结道:“当灵知会只有几个人的时候,官方非凡者自然可以随便驱赶我们,把我们抓进地底,让我们无法发展起来;但是当灵知会负责了两国之间贸易的重要渠道,提供了数以万计的工作岗位,一举一动都涉及到鲁恩乃至弗萨克无数人的命脉的时候,就算是官方非凡者也不敢轻举妄动。”
塔罗会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很久,嘉德丽雅才缓缓开口。
“确实是天才的设想,尽管听起来很疯狂。但是我还是有一点不理解。”她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我们费尽心机帮助魔女教派的下属组织身处高位,似乎对塔罗会并没有好处。”
阿黛尔轻声笑了起来。笑罢,她摆了摆手:“‘隐者’女士,弗萨克的灵知会当中,非凡者人数只有不到五十人,其中序列7也不过五指之数,源流几乎断绝。”
“既然灵知会可以是魔女教派的伪装,那为什么不能是塔罗会的伪装?”
……
在场的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思考。不过很快,正义小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奥黛丽严肃地问。“如果你暴露的话,面临的打击可不止魔女教派一家。”
“难道我现在暴露了,就会有好结果吗?”阿黛尔无奈地摊了摊手,“时代要变了……我这种普通人不跑得快一点的话,罗塞尔大帝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就等着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吧。”
“说实话,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知识渊博。”奥黛丽顿了顿,“希望你的行动力也一样出色。我会和太阳一起在因多港等着你,动用非凡能力帮你弥补这个计划中的漏洞。你完全控制住那条船队之后,通过灰雾通知我,我会想办法影响父亲的决策,并且负责相关的项目。”
“感谢您的理解。”
阿黛尔深施一礼,优雅地坐回原位。
“我一直很好奇,你似乎并没有上过大学,这些政治的知识是从哪里知道的?”
伦纳德有些好奇地问阿黛尔。
“或许只是因为,多看了几篇罗塞尔大帝的文章吧。”
……
另一边,贝克兰德郊外。
“好了,别和我废话了,快点走!”
格格兰一边不耐烦地挥动着手里的烟斗,驱赶着那几个精神萎靡的女巫走进她打开的黑色大门,一边训斥着。
“可是,您一个人留下没问题吗?”
有个魔女怯生生地问自己的老板娘,然而她的头上立刻就挨了格格兰一烟斗。
“废话怎么那么多……你们能有阿黛尔那孩子一半的机灵,也不至于被黑夜教会的人抓去。不想去地下研究封印物就快滚,省的我看到你们心烦。离开贝克兰德之后想办法去弗萨克找阿黛尔,贝克兰德这地方不能待了。”
格格兰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看到这架势,其他人哪里敢多说话,纷纷跨过那扇巨大的灵性之门离开了。
几乎是在最后一名魔女离开的瞬间,深黯的力量就照进了格格兰所在的空间,让原本封闭起来的环境一下子暴露出来。刚才的灵性之门虽然将魔女们送了出去,但是与灵界的联系也暴露了格格兰所在的位置,让贝克兰德的大主教圣安东尼带着的值夜者小队追了上来。
“我建议你束手就擒。”
安东尼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怒气,尽管他的脾气一向平和,但是自从格格兰昨天晚上不知用了什么方式闯入了圣塞缪尔教堂的地底,救走了那几个魔女之后开始,她已经和值夜者们兜了快一天的圈子。
毕竟,知道对方是魔女之后,对于她经过的每一处地方,值夜者都必须仔细确认,防止对方留下传染性疾病。
“我都已经说了多少次了,这次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我只是把那些孩子救走就行了。你倒好,追了我一天……”
格格兰感受到,此地与灵界的联通被完全切断,对方已经针对自己的能力做了反制。于是她索性不跑了,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慢慢抽着烟。
“你身为贝克兰德的大主教,就没点比追女人更重要的事情做?”
格格兰半开玩笑地对安东尼说着,让对方一向古井无波的脸气得青一块白一块。
“准备行动。”
安东尼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态。对方虽然似乎是个半神,但是不知为何,并没有使用绝望魔女的招牌能力,而是一直在用沟通灵界的黑魔法与他们周旋。
“都说了,你得找点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都过了一百多年了,你这个木头脑袋还是没点长进。”
格格兰叹了口气,深深吸了一口烟枪中的烟雾,随口将其吐出,形成了一大片灰白的、蕴含灵性的雾气,遮蔽住了她的身形。
安东尼眼眸微转,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涌向那团雾气,想要直接连雾气带人一起消融掉。
然而,随着一声轻笑,黑色的火焰猛然腾起,将那灰白的雾气和藏身其中的格格兰一起笼罩了进去。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格格兰美丽的身形就这么被黑火灼烧成了灰白的粉末,和黑暗一起消泯了。
圣者安东尼走上前去,用脚碰了碰那堆颜色浅浅的骨灰,发现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没被烧毁,出于好奇,他伸手捡了起来。
那是一双带着体温的黑色女式丝袜。
随后,安东尼的脸色变得和那双袜子一样黑。
“该死……她不是‘绝望魔女’,而是转途径的‘不死者’,她的本体估计早就在灵界复活了!”
第160章 神秘的唇彩
阿黛尔从灰雾之中脱离,让自己的意识缓慢地回归本体。随后,她分出一部分灵性,让自己的头发伸长,找到了瓦格纳说的那根铃绳。她让头发小心地缠绕上了铃绳,将那个孔洞堵死。
这样,就算有人想在铃绳的另一头动什么手脚,也听不到铃绳这边传过去的声音……
阿黛尔再次掏出灵摆,隐蔽地占卜了一下“这间房屋内还有没有隐藏的问题”以及“刚才自己的举动是否已经被叛乱水手发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她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地躺在床上等着薇娜塔几人回来。
随后,她的耳边再一次响起了“正义”小姐的声音,通知她举行请求赐予的仪式。
“正义”小姐的效率好高……她的身边恰好有类似的神奇物品?
阿黛尔欣喜地布置好仪式场地,并且用发丝堵住了房门,这样在外面短时间无法打开。随后她迅速开始了祈求,待到仪式结束,她面前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圆柱形小盒子,曾经在美容院工作过的阿黛尔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支口红。
“这件封印物的名字是‘偷心者的唇彩’,相当于一位序列5的‘梦境行者’。它会随机呈现不同的颜色,你可以通过旋转唇彩来调节自己想要的颜色,把它当作普通的口红来使用。”
“而当它的颜色呈现正红色系时,向内注入灵性,并将其涂抹在嘴唇上,你就可以以话语为媒介,缓慢地催眠对方;呈现粉红色时,将它涂抹在嘴唇上可以让你处于对方的意识死角,达到心理学隐身的效果;呈现橙色的时候,你可以在战斗中使用催眠能力,但这种催眠效果相对较差,且不能直接危害到被催眠者。”
“此外,如果在一个人的身上用口红做了标记,然后再用相同颜色的口红涂抹在自己的嘴上,可以达到入梦的效果,可以直接将身体虚化,跳进对方的梦境,但距离不能超过500米。”
“负面效果是,这枚唇彩会不断诱惑它周围的人拿起并重复使用它,并且主动地更换唇彩的颜色。而这枚唇彩的颜色叠加规则和正常的混色规则不同,是两者相减。比如红色和橙色混合后出现黄色,红色和紫色混合后出现蓝色等等。”
“此外,涂抹了这种口红的人,在口红的颜色完全消失之前有可能出现色觉的混乱,短时间内出现程度不同的色盲症状。”
“需要注意的是,当唇彩出现冷色系的颜色时,请勿用它涂抹任何物品,尤其是你自己。当唇彩的盒盖上出现明显的锈蚀痕迹,并发出华丽的光芒时,不要打开盒盖,更不要去研究那时候里面的唇彩是什么颜色的。”
“唇彩不会耗尽,也无法擦去。在同一媒介上,口红颜色消失的时间间隔大概是三十分钟,涂抹不同颜色的口红间隔时间不要低于这个时长。涂抹同一种颜色的口红,时间间隔不要少于十分钟。”
阿黛尔拿起那支唇彩,打开盖子。刹那间,她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欢欣感,让她想要拿起那支唇彩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
粉红色……还算安全。阿黛尔并没有屈从那唇彩的诱惑,将唇彩的盖子小心盖好,那种欢欣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强烈的反差感让阿黛尔一时有些不适应,险些又控制不住诱惑,再次打开盒子。
涉及心灵领域的神奇物品还真是危险……
不过,正义小姐并没有告诉我一旦违反了这些规则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反倒更让人好奇。阿黛尔皱眉沉思。
难道,不是不想告诉我,而是不能告诉我?
阿黛尔的脸色微微一变。联想起“隐者”女士提到过的“星空”,她感觉手上“偷心者的唇彩”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让拿着唇彩的她有些无所适从。
乐观一点,你现在已经成了“魔女”,如果你还没有达到序列7,就算拿到了这件神奇物品,你也没脸用的……
阿黛尔自我催眠了一会,把唇彩小心地收回自己随身携带的串珠小包里。随后,她收好仪式用品,撤掉了堵在锁芯里的头发,将自己重新伪装的人畜无害。
过了一小会,温蒂打开了房门,她的后面还跟着几个扛着大件行李的水手。见到房间里有别人,那几个水手明显吃了一惊,然而尽管他们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但阿黛尔还是察觉到了他们眼中涌起的欲望。
不过,已经意识到自己只是在扮演这一点的阿黛尔并没有沉迷于自身魅力带来的惊人效果中,而是自然地和温蒂打着招呼。
在她和温蒂打招呼的时候,魔女的超高灵感告诉她,那两个水手正在悄悄偷看她。
我好像明白一点了……不要有意地去迎合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而是用看似无意的举动在别人心中留下特定的形象。简单来说,不要为了让别人觉得你有魅力或者为了利用自己的魅力而做一些迎合别人的事情,而是发自内心地认为以自己的魅力,一切事件的发生都理所当然?
这样想着的阿黛尔不禁嘴角有些上扬,魅惑的气质尽数显现,她几乎能听到那两个水手的呼吸都慢了一拍。而她体内的灵性也再一次欢欣鼓舞起来,验证了她猜想的正确性。
也就是说,这条守则其实是魔女“爱憎分明、百无禁忌”的扩展,只不过在未来的“欢愉”阶段,魔女会凭空增添难以想象的魅力,而这种魅力给人带来的好处很容易就让人迷失其中,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阿黛尔此刻只觉得心痒难耐,只想现在就掏出笔记把自己的发现记录下来,但是还顾忌到温蒂的反应,不敢随意行动。
不过,想到那群水手的计划,她忍不住有些可怜温蒂,平白无故就被卷进了这样的冲突里。
而且,她的计划前期也要用到温蒂,毕竟维修铁甲舰的活计可不是谁都会干的,而铁甲舰又是在这边搞远洋航运的重要保障之一……
没办法,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就尽早找个新的轮机工吧……
阿黛尔眯了眯眼睛,让坐在她对面的温蒂没来由地一阵发冷。
(加更的两章下午六点发,这一周以后也是一样,早上九点晚上六点各发两章)
第161章 启航之前
十多分钟之后,水手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这期间,由于他们时不时就会偷看几眼阿黛尔,导致有好几次将铆钉钉错了位置,或者搞错了仪器组装的顺序,惹得温蒂大发雷霆,将他们赶出了房间。
“真是抱歉,斯坦森夫人……”温蒂歉疚地对阿黛尔说道,“或许您先前并没有类似的经验。在海上,尤其是这种船员长时间无法回到陆地上的船上的水手,往往都比较……粗鲁。”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选择了一个阿黛尔更容易接受的词语。
实际上,据我所知,这些水手的谋划值得你用更加严厉的词汇来形容……
已经通过占卜了解了水手们的计划的阿黛尔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就在阿黛尔正要开口回答温蒂的时候,薇娜塔带着索菲回到了舱室内。索菲的小脸冻得通红,不过依然兴高采烈。
“妈妈,薇娜塔姐姐给我买了一本很厚的间海郡民间故事集,说晚上要给我讲故事!”
索菲兴冲冲地举着自己手里厚厚的精装书展示给阿黛尔看。
这么厚……阿黛尔脸皮微微一抽。她看向薇娜塔,薇娜塔一脸心虚的表情。
你明明就是自己想看吧!阿黛尔哭笑不得,向薇娜塔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说到海上的故事的话,那还是宝藏传说比较出名吧?”
听到了这边的对话,温蒂插嘴道。
“可是我听说,海上的宝藏传说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阿黛尔回以浅浅的笑容。
“你听说的是鲁恩南部的苏尼亚海、狂暴海、迷雾海这一带的宝藏吧,”温蒂毫不意外地回答道,“那些宝藏的传闻里的确假多真少,就算有真的、可靠的宝藏线索,能够依靠这种程度的信息就找到宝藏的人更是百里挑一。”
“不过,我说的是间海郡独有的宝藏传闻,这一点是经过反复验证可靠的。”
温蒂神秘地说道。
“那宝藏值多少金镑呢?”索菲兴致盎然地问。
“金镑?不不不。”温蒂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金银珠宝这种人造的宝藏,而是在间海地区小岛上的矿藏。这是间海郡独有的、天然的宝藏。”
“间海区域的公海上,有很多由海底火山喷发形成的岛屿。根据地质学的知识,在火山爆发后形成的这些区域一定存在着不同种类的宝石矿,包括祖母绿、石榴石、黄晶、尖晶石等等和岩浆的关系密切的宝石。”
“可是既然有这样的宝石矿,那为什么没有人开采?”
阿黛尔的眸光微动,不仅仅是因为宝石矿带来的利润,更是因为他听到了一种熟悉的材料名字:尖晶石。
这是“刺客”魔药的主材料之一!
“因为这些矿藏地处公海,不管是鲁恩、弗萨克还是因蒂斯都不好动手,害怕引起三国之间的冲突。”温蒂如数家珍地解释着。
“而附近分属个人的船队里,规模最大的就是巴斯克船长的船队。然而,即使是这种船队,能够在那些小岛所处的高纬度航行的时间也是相当有限的。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没钱也没人去扩大船队的规模,单靠他们建立不起完整的宝石采收工业,收入与投资不成比例。”
阿黛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类似公司的规模越小,工人的人力成本占据的比重就越大,利润也越少,除非像贝克兰德的工厂主那样舍得压榨。然而,在海上讨饭吃的水手可不比贝克兰德的工人。反正天高皇帝远,真把手底下人惹毛了,就在岛上把工头做了,怕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温蒂推了推脸上那副平光眼镜,“海盗们之前不来这里,是因为没有油水可捞,他们才懒得亲力亲为去做那些采矿的事情。但是如果你在这些岛上建立了采矿公司,那这里可就要变成海盗们的提款机了。”
“不好意思,请问‘提款机’是什么?”
阿黛尔有些迷惑地问道。
“估计又是蒸汽教会鼓捣出来的新玩意吧。”薇娜塔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听名字就能知道大概是什么东西了。”
“……是的,这是蒸汽教会最近还在试制中的发明……”温蒂突然捂住了嘴:“抱歉,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请忘掉这些吧……”
“没关系,小姐,我们没有窥探蒸汽教会秘密的意思。”阿黛尔见到温蒂的样子,只当她又说错话了,也就没放在心上,而是将注意力转向索菲。“你头发怎么又散开了,快过来,我帮你扎好。”
索菲乖巧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去,坐在阿黛尔的膝盖上。阿黛尔撩起她的头发,开始打理起来。微卷的绿色长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摸起来手感非常好,但是阿黛尔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好转。
因为,在索菲的脖子后,她发现了一块明显比其他地方的皮肤要柔韧的角质,还有着向四周扩散的趋势。而索菲原本顺滑的头发此时也分成了好几绺,摸起来像是一条条细小的青蛇。
恶魔化真的已经开始影响她的身体结构了……
阿黛尔的心情有些沉重,不过她很快就被眼前的另一件难题难住了。
“这不好打理啊……”
阿黛尔望着索菲满头扎煞的绿色头发很是头疼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决定简单地编个多股辫算了。
主意已定,阿黛尔索性不再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把索菲的头发分摊开来,耐心地把它们按照特定的顺序交叠起来,扎成三条复杂的辫子,然后再用三股辫的编法扎在一起,微微向右拉松。
薇娜塔没有脱鞋,半躺在自己的床上,读着那本《间海郡民间故事集》,偶尔抬起头看一眼认真工作的阿黛尔以及她膝头有些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的索菲。
几人就这样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直到窗外的夕阳逐渐坠落,天色变得暗沉如墨。
“几位,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们拿晚餐。”
温蒂放下手里的仪器,对阿黛尔颔首示意,随后离开了房间。
第162章 谋划
“吃完晚餐之后,你们可以去甲板上活动一会。”
很快,温蒂提着几个食盒回到了房间里。“不过别待得太晚——港口的海风可是很冷的,尤其是在晚上。”
阿黛尔给索菲梳好了头,几人坐在桌边,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铁皮食盒。
饭盒里盛着一块肉排、一些类似于猪肉杂烩的食物,少量的腌制蔬菜以及不知道什么种类的果酱和奶油。
“尽管这里是由捕鲸闻名的港口城市,但是其实我个人认为最美味的海产品并不是鲸肉以及鲸身上的产出。”
温蒂把自己的头发拢到一侧,“你们尝尝看这些。”
“那块肉排是海龟的脊肉,这盘杂烩是海豚肝制成的……这是罐头海参,苏尼亚群岛那边的人很喜欢。奶油的原材料是从鲸鱼身上挤出来的奶,还有在陆地上很难见到的银莲花果酱。”
温蒂如数家珍地介绍着。
“你们在海上的伙食都是这样的吗?”薇娜塔闻了闻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感觉有些饿了。
“当然不是,今天主要是庆祝他们找到新的轮机师。按照海上的规矩,有新船员上船的时候,要准备一桌全部由海产品制成的酒席来招待他。然而,大部分的时候海上的饮食都是很单调的,常常因为有人因为吃不到新鲜的蔬菜水果而得上坏血病等病症。”
温蒂舀起一勺杂烩,洒在面包上。
“实际上,如果好奇的话,你们也可以在这艘铁甲舰上多转一转。毕竟,近距离接触铁甲舰甚至登上它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温蒂感叹道,“感谢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吧——虽然它让我几乎失业了。”
“失业?”阿黛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啊,我没和你们说过吗?”温蒂指了指自己,“我之前是这里船厂的一员,这艘铁甲舰能完工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呢。然而战争之后蒸汽教会的人都撤走了,虽然给鲁恩王国留下了铁甲舰的技术,但是缺少了一大批熟练工人的王国,恐怕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再制造新的铁甲舰了。”
“也就是说,我基本失业了,所以只好回到艾萨拉当我的知识信徒。结果发现因为我长时间没回伦堡,我的实验室都被教会分给别人了,我只好带着仪器再回到间海,做个海洋生物学家……”
温蒂有些郁闷地拿过水壶喝了一口。
……
随后,成功把自己聊到抑郁的温蒂小姐草草吃完了饭,躲到一边自闭去了。
阿黛尔三人也用过了晚餐,颇为满足地坐在床上。
阿黛尔在口袋里取出了那支唇彩,确认上面没有出现锈蚀痕迹之后,打开盖子,发现唇彩的颜色呈现正红色。她小心地将口红涂抹在嘴唇上,同时向唇彩盒里注入灵性。
在唇彩碰到嘴唇的一瞬间,阿黛尔感觉自己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好像她涂在嘴上的不是唇彩,而是薄荷膏之类具备强力刺激性作用的物品。在唇彩的辅助下,她的嘴唇似乎与精神体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随后,阿黛尔把索菲抱上床,轻柔地哼起了摇篮曲。同时,她利用歌曲为媒介,让听到歌曲的人感觉昏昏欲睡。
当然,在使用非凡能力之前,她就悄悄放出了手镯中用来和薇娜塔沟通的灵,附身了薇娜塔,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同时用灵体屏蔽了催眠对薇娜塔的影响。
等到索菲和温蒂完全入睡之后,阿黛尔两人离开了轮机室旁边的卧室,阿黛尔直接施展了隐身能力,将薇娜塔也包裹进去。尽管女巫的隐身在带了一个人之后效果极大减弱,在非凡者的眼中几乎和不隐身没有区别,但是在照明条件并不好的船上骗过一群普通人水手还是不难的。
“你现在已经可以用非凡能力了?”
两人来到甲板上,斜靠着栏杆。她们的声音并不大,几乎完全没淹没在海风里。阿黛尔并没有解除隐身,因为这种状态型的技能只有开关的时候需要耗费灵性,索性就让它保持着,省得有水手过来打扰。
“算是吧。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有了基本的自卫能力了。可能是因为魔女魔药消化了不少的原因吧。”
“消化的很快啊。”
薇娜塔有些意外。“你偷着扮演魔女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么说也对。”
阿黛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虽然她倒是没有背着薇娜塔的意思,不过毕竟自己魅惑那个水手的时候薇娜塔是不在场的。
“……之前我还说过要看住你这张免费饭票,不让你有机会去钓贵族小姐,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去钓男人……”
薇娜塔一脸的痛心疾首。虽然她和阿黛尔都在隐身的状态,但是单单听她的声音阿黛尔就能猜到她是什么表情,尤其是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努力憋笑时的颤抖感之后,阿黛尔更加郁闷了。
“……我们能不说这事吗?”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血压突然就高了起来。
两人闹了一会,突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甲板上只有海风与海浪的声音。
半晌,阿黛尔感觉到薇娜塔似乎转了个身,改为面向大海。她犹豫了一会,摸索着从后面抱住了薇娜塔有些宽阔的脊背。
她能感觉到那小豹子一样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吃醋了?”
阿黛尔轻声问道。
“……嗯。”薇娜塔点头。
“那我下次注意。”阿黛尔说道。
“好。”
薇娜塔再点头,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似乎是想让阿黛尔贴的更紧一点。
两人就这样站了几分钟,然后同时打了个哆嗦。
“好冷……赶紧把话说完回去吧。”阿黛尔朝手上哈了口气。
“要不要我点个火球取取暖?”薇娜塔提议道。
“算了,太显眼了……”
阿黛尔摇了摇头。“索菲已经被我催眠了,估计要睡到明天早上七点,温蒂女士估计也是差不多时候醒。”
“虽然我并不想把温蒂女士也卷进去,但是这个催眠是以声音为媒介的,我唱摇篮曲的时候应该把她也给波及了。没办法,总不能把索菲单独和温蒂女士放在一起吧?”
(这周上午发布的时间改成十二点,日程有点紧)
第163章 前夜
“这么说,那些水手们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听完阿黛尔的描述之后,薇娜塔有些好笑地说道。“如果他们知道随便对一位魔女起色心的代价就是变成女人,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如此争先恐后。”
“或许你可以在他们身上吸取一些教训,让你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和我保持适当的距离感。”
阿黛尔委婉地提议道,“虽然温蒂粗枝大叶的,很有可能不会察觉这些事情,但是考虑到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事关重大,所以你最好融入你的角色,好好思考一下一位保镖应该怎么做,而不是整天盯着你的雇主看……”
“我不。”
薇娜塔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这几天你都不搭理我。”
“这几天不是有索菲看着呢嘛……”
阿黛尔尴尬地笑了笑,“等到了因多港……唔。”
她的话说道一半,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舌尖传来好像冬天的密林中积雪似的甜味,耳畔发丝剐蹭的声音就像是松林中的风。
“现在可没有索菲看着,你不许装。”薇娜塔对阿黛尔说道,虽然看不到,但是阿黛尔能猜到此时她的眼睛一定弯的像个月牙。
“真是拿你没办法……”
阿黛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正事,你觉得这个计划还有没有不完备的地方?”
“没有了吧?虽然说我从维斯佩修女那里听说过,我的序列6叫做‘阴谋家’,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对谁我都要费脑子思考阴谋诡计。”
薇娜塔的语气让阿黛尔觉得有些熟悉,她在做一些非常简单但是枯燥的重复性工作时就会用这种语气抱怨。
“猎人狩猎大型猛兽的时候才会用阴谋诡计,对于落单的小型食草动物,只要端起枪搂火就行了,哪里需要那么多功夫……”
薇娜塔耸了耸肩,“阴谋又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我听维斯佩修女说,她听说过有的阴谋家甚至干过直接把人打个半死,然后让对方承认自己中了阴谋类似的事情。”
“她有没有说过那位阴谋家是哪里人?”阿黛尔好奇地问。
“听说是拿斯郡的。”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可以,这很弗萨克……
阿黛尔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感到自己向薇娜塔咨询建议这件事情做的到底有多失败。
弗萨克多战士,因蒂斯多猎人,我感觉这些地方选这两个途径的人甚至都不用特意扮演,魔药估计入口即化……
阿黛尔开始思考,到底是教会的入驻以教义的方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还是因为人们的生活习惯与性格特点吸引了相关的教会入驻或者产生。
“总之,对付这么一群普通人水手,要我说甚至都不用你搞色诱,等到了海上,我直接把他们全揍一顿,不服的就丢进海里,保证全都服服帖帖……”
薇娜塔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了……”
阿黛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找你谈这种事情……”
“感觉自己突然被小看了……”
薇娜塔啧了一声,不过没有继续说什么。两人又静静地站了一会,阿黛尔看着天上的红月轻声说道:
“就要回到弗萨克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啊。”薇娜塔似乎因这句话而惊醒,少见地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虽然我是个鲁恩人,合法的活动范围只有因多港,但是作为原弗萨克士兵的你应该可以随意离开吧?”阿黛尔没看薇娜塔,而是看着天边的红月继续说道。
“怎么样,要不要回去看看?鲁恩一直处于战略防守状态,没打上弗萨克的本土,你们部落的生活区应该还没被破坏,这段时间索菲就先由我来照顾。”
阿黛尔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等着对方的答复。这是他还在做刺客的时候很喜欢的一个姿势,不过序列7之后因为不雅,从来没在人前做过。
“我的那个包裹你放到哪里了?用兽皮地毯包起来的那个。”
薇娜塔犹豫了一会,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就在你床位上那个壁橱的里面。”阿黛尔没在意对方是否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而是随口回答道,“下面垫了毛巾,我担心会泛潮。”
“那就好。”薇娜塔也没回话,只是微微挺直了脊背,“天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
阿黛尔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下了台阶,走在前面。
就在她走下楼梯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的家乡是那片原始森林,不是弗萨克……而那片森林早已经被采伐掉了。”
耳边的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不过,好在弗萨克人的犹豫时间一般都不长。
“……现在,我的家乡就只有一个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随后阿黛尔半是感慨地吐出了一个单词。
“……是吗。”
随后,两人不再说话,轻手轻脚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
与此同时,房间内。
舷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索菲蹲坐在床上,看着明亮的红月,红宝石般的眼睛仿佛也在闪闪发光。她脑后的发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违背重力地飘动着,像是一条条游走的青蛇。
阿黛尔施加在她身上的催眠不知道何时已经解开,然而她并没有产生什么奇怪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中那轮红的有些诡异的月亮,愣愣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温蒂背对着索菲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然而,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又或者两者兼有。
索菲又看了一会月亮,随后,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那轮红月。房间里一下暗了下来,索菲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又倒回了床上,又陷入了梦乡。
(去练车,上午就先发一章,不过今天还是四更)
第164章 穿越者小姐目前很慌
(书友要求的穿越者配角的彩蛋章)
时间回到阿黛尔和薇娜塔离开房间之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索菲和温蒂躺在各自的床上,呼吸声缓慢而平静。
温蒂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这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发现的、自己独特的能力,并不包括在“通识者”魔药的馈赠之内。一旦她不正常地陷入睡眠,她立刻就能察觉到,并且凭借非凡者的特殊,迅速从梦中醒来。
这是,替身攻击!
……
不好意思,跑错片场了……
温蒂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后梦境世界轰然垮塌,她睁开了眼睛。此时,阿黛尔和薇娜塔早已离开了房间,只留下熟睡的索菲。
没错,温蒂·佩洛蒙西娅小姐是一名新晋的穿越者,穿越前曾经是一位出色的女海洋学家,名叫乔荞。尽管她还不知道这次穿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总之在一次加班之后,她再次醒来时就已经成了温蒂·佩洛蒙西娅女爵士。
她穿越的身体的原主人,是一位因为被没收了研究室心态爆炸而吞枪自杀的贵族研究员。说是贵族,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因为这个伦堡荣誉爵士的身份在因蒂斯获得多少优待,反而经常遭受排挤。
于是,她只能来到间海海域重操旧业,主要进行大型海洋哺乳动物的研究。
说是研究大型哺乳动物,实际上这里也只有鲸鱼,就连海豚都很少见。近几年,由于某些动物保护主义者的活动,不管是出于谋生的捕鲸还是出于研究用途的捕鲸,都成了众矢之的,所以关于鲸鱼的研究活动也很难开展。
不仅如此,原主人的政治立场也让温蒂有些不忍直视。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她在帮鲁恩造铁甲舰,刚造到一半就传来消息,鲁恩陆军几乎全面失利,原主人又放弃了这些,和蒸汽教徒一起撤往弗萨克。
结果刚定居下来没多久,弗萨克又投降了,由于她曾经在鲁恩工作,被弗萨克的警察撵了出去,只能回到因蒂斯老家,然后写信向自己曾经供职的伦堡寻求职位,然而却被遗憾地告知,自己原先的项目已经被停掉,实验室也被拨给了其他人。
原主政治头脑的离谱程度,简直堪比四九年入国军,乔荞后来梳理原主记忆的时候的心情好比某位留着小胡子的政客,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不过,一旦度过了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乔荞,或者说温蒂女士,逐渐发现这个世界还蛮有意思的。类似工业革命时期的时代背景里,或许平民会活得很辛苦,但是作为一名蒸汽教会兼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技术人员,维持温饱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这里的生活压力比起之前低了不少,比如现在这份作为轮机师和海洋生物学家跟随巴斯克船长一起出海的工作,一年就能拿到一百镑和一百金霍恩,足够她在维持生计的同时继续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此外,最重要的是,原主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非凡者,这个世界也是存在非凡能力的!
温蒂了解到,原主人是一名序列8的“考古学家”,对神秘学有粗略的了解,对王水、硝酸甘油和复杂的齿轮装置等更加精通,核心能力是唤醒记忆,能记起自己看过的所有知识,同时,还有理解和学习能力的提升。
除此之外,她还拥有足够的历史知识,野外生存知识,以及遗迹相关的禁忌知识。有足够强壮的体魄和能力来面对这一切。
说实话,尽管这并非温蒂想象中的非凡能力,不能召唤替身也不能发射光线,但是这毕竟也是超能力的一种,对于一个只想安稳生活的人来说,这也够了。
那两位小姐果然有问题,估计她们也是某种途径的非凡者,而且序列很有可能不在我之下……
温蒂刚想起身,依靠自己“考古学家”堪比印第安纳·琼斯或者家具城战神的体质悄悄跟出去,突然察觉到绯红的月光从索菲那一边的舷窗照了进来,随后她就听到了舷窗打开的声音,感受到了海风的寒冷,让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也幸亏她没有反应过来,开窗人的影子已经被红色的月光投射到了墙壁上,被月光拉的很长很长。
她的头发违反常理地飘扬着,像是无数条扭动的青蛇,灵性在她宽大的睡袍下面无声地激荡着,让她的影子水波一般晃动着。即使是灵感不算太高的“考古学家”,也能察觉到后面的那个看似可爱的小女孩身体里潜藏着可怕的危险,一旦引起她的注意,在狭小的船舱里自己可能一瞬间就被杀掉!
温蒂无声地咽了咽口水,悄悄地在自己的床铺另外一边摸出了自己改造过的转轮手枪。尽管这把枪经过她的神秘学改造,但是她有充足的把握,这一枪下去绝对打不死那个小姑娘,握着枪只不过是让她有些安全感罢了。
小姑娘,虽然我不小心把你惹哭了,但是,但是你也没什么必要非要把姐姐杀了是吧?
你最好不要突然扑过来,你要是要杀我的话,我就,我就只能先死给你看了……
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是身后的那个小姑娘的对手的温蒂沮丧地想着。
好在,索菲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打开窗户,呆呆地看着绯红的月亮,像蛇头一样的头发也朝向红月的方向,安静地悬浮在那里,随着海风微微起伏。
温蒂只能缩在床上,被冷风吹的想打喷嚏又不敢,只能悄悄咬住被子,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低一点,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也不知过了多久,绯红的月光被乌云笼罩了,索菲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下,那诡异恐怖的强大灵性也消失了。温蒂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冻得有些发麻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温蒂小心地翻身,想要查看一下索菲那边的情况,然而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了门锁响动的声音。
(关于温蒂的入梦保持清醒的设定,这个在后面的温蒂剧情里会说明)
第165章 启航
阿黛尔两人小心地回到房间内,却愕然发现索菲倒在床上,而舷窗打开了,房间内冷风呼啸。
“怎么回事?”
阿黛尔大惊失色,急忙快步赶到索菲身边,看到对方还在熟睡,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舷窗可不是自己开的……”
薇娜塔看了看舷窗,脸色严肃地伸手,把抬起的舷窗拉了下来。
下拉式的窗户,怎么可能被风吹开?
阿黛尔把索菲翻了过来,趁机检查她的手掌。那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缓慢地消失,手指上的肉垫正在缓慢地融入皮肤的内部,不知何时变长了的指甲此时也在缓慢地缩回手指中,同时消失的还有指缝之间的蹼状筋膜。
索菲的身上,同时出现了属于多种恶魔的特征,恶魔的力量已经初步侵蚀了她的身体,她正在逐渐变成真正的恶魔……
就在这时,那片乌云逐渐飘散开来,绯红的月光再次洒了下来,照在了索菲的身上。阿黛尔只觉得自己怀里那具小小的躯体身上的温度急速升高,转眼间便热的像块火炭。那些正在消失的症状再次出现了,而且这次势头更猛,速度更快!
“把挡板拉上!”
阿黛尔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抱住索菲向房间中央翻滚过去,而薇娜塔立刻上前一步,拉下了窗户挡板,将富含灵性的绯红月光挡在外面。
索菲的身躯僵了一下,随后又软了下来,异常的情况正在逐渐消退。
“看来,月光似乎会引发索菲身上恶魔特性的活跃。”薇娜塔看到索菲的症状消退,喘了口气。
“可是,恶魔的能力似乎与月亮无关,格格兰也没有警告过我相关的事情。”
阿黛尔有些不解。
“现在讨论这些还太早了。”薇娜塔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温蒂,“她还在这里呢……”
“……说的也是。”阿黛尔仔细审视了温蒂一会,叹了口气。“接下来几天我们轮流守夜吧,最好别把无关人士卷进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值第二班的阿黛尔刚刚醒来的时候,捕鲸船队正到了出发的时候。
温蒂已经早早离开房间,在轮机室待命。
接到船长的启航命令后,她立刻启动机轮。蒸汽呼啸,涌进半开半掩的进气阀。水平排列的长长活塞此起彼落,乒乓作响,推动着主轴的摇杆。螺旋桨的叶片连续拍打着海水,而且不断加速。“小战马”号铁甲舰在六条功能船的簇拥下缓缓驶离港口。
此时正好是早上七点,小战马号沿着康思顿城低平的黄色海岸行驶,城里的灯光被抛在了东南方,捕鲸船队在间海之上全速前进起来。
而这时,阿黛尔却没有在房间里等待着温蒂回来,而是草草洗漱之后离开了房间。这次出游并不是计划之外的事情,而是阿黛尔计划的一部分。只不过,这次的仆人不是薇娜塔,而是急于表现自己的水手长瓦格纳。
阿黛尔在梦境占卜中得知,瓦格纳作为水手长,在这次叛乱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这次叛乱几乎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所以,不管是灌下魔女魔药还是直接杀掉,阿黛尔都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而现在,应阿黛尔的要求,他正在殷勤地向这位好奇的女士介绍着原本不应该让乘客进入的装备室。作为配备最豪华的捕鲸船,小战马号上的装备绝对不可谓不齐全,从手投鱼叉到发射倒钩箭的铳、打野鸭的开花弹,一应俱全。
阿黛尔相信,仅仅是这一艘船上的装备,都足以组织一支能够攻陷南大陆的一个千人部落的队伍。
不过,很快这些就会是我的了……
伴随着阿黛尔心态的改变,她逐渐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像瓦格纳这样粗俗的水手,对于鲁恩上层流行的那些男女之间逗趣的技巧几乎闻所未闻。即使不依靠女巫的魅力,换做是一个普通的、精于交际的鲁恩贵妇人,也能在几句话之内把他操纵于股掌之间。
和上一次相比,阿黛尔甚至都没有刻意利用自身的容貌优势,没有和对方有过哪怕是最基本的身体接触,然而瓦格纳神魂颠倒的程度更加严重,阿黛尔意识到,如果自己现在命令他跳进海里以取悦自己,他也十有八九会照办的。
原来如此,这样也能给我积极的反馈……
阿黛尔带着微笑,偶尔优雅地以手掩口轻笑几声,附和瓦格纳几句。她早就涂上了唇彩,带有心理暗示作用的话语好像蜘蛛的丝线,缓慢而坚决地将瓦格纳的心灵捆缚起来,在他的心中确立阿黛尔的地位。
魔女的魅惑在与一些精神系的非凡能力搭配使用,经过一段潜移默化的过程,甚至可以实现“命令”的效果。
看着眼前的瓦格纳手舞足蹈的丑态,听着对方绞尽脑汁想出的那些水手之间粗俗的笑话,阿黛尔表面上微笑着,而内心已经变得深沉起来,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接下来,这些水手应该会把船只开离主航道,捕鲸或许是个不错的理由。估计在那个时候,动乱就该开始了。
我可不知道接下来什么时候会碰到鲸鱼,所以这些天我也得尽快在水手们的心中都布下恶念的种子……毕竟,这支船队有七条船,虽然在薇娜塔的眼里,摆平这七条船上的水手问题也不大,但是这些将来可都是廉价劳动力,全杀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阿黛尔胡思乱想了一会,摆了摆手制止了瓦格纳的话。瓦格纳好像被突然卡住了脖子,嘴巴一张一合,却无法发出声音。
“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同伙吧。”
阿黛尔微微笑了笑,“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是你主人的事情。”
瓦格纳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的眼睛里眸光逐渐变得迷乱,深褐色的眼睛颜色不断改变,最终在瞳孔深处形成一个蔷薇形状的灵性印记,那是彻底被控制住的证明。
随后,他握右拳击左胸,颇为滑稽地行了个礼。
“……遵命,女主人。”
(卡文了,坏耶——我出门放个风,今天最后一章肯定会有,十点之前写出来,大伙着急的可以先不等了)
第166章 想不出新章 名我要寄了
阿黛尔让瓦格纳把自己带到了他的房间。
作为水手长,瓦格纳的房间是独立出来的,虽然不大,但是设备也是一应俱全,足以让主人接待三五名客人而不显得挤。
“去把你的同伙招进来,你自己找好理由,一个一个叫他们过来。三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你手下叛乱者当中的每一个小头目。”
阿黛尔伸出葱管般纤细嫩白的手指,朝着瓦格纳轻轻勾了勾。“如果做不到的话……你知道后果。”
“女士,什么后果……”
瓦格纳一头雾水,然而这时他看到了阿黛尔脸上的笑容,心里没来由的一惊,产生了类似于触电般的感觉。
阿黛尔的手指上闪过一朵细小的黑色血珠,像是闪电般没入了瓦格纳的左肩。瓦格纳顿时惨叫了起来,在地上翻滚着。那朵细小的血珠似乎化成了盘踞在他血管上的虫子,沿着血管壁向心脏缓慢地爬去。
阿黛尔早在进门的时候就布下了灵性之墙,瓦格纳的惨叫声并没有传出去。她冷冷地看着瓦格纳在她的脚边滚来滚去,并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地抬起腿来,架在另一条腿上,掏出手包里的小锉开始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
魔女掌握的黑魔法其实相当之多,然而在战斗中能够稳定发挥作用的黑魔法只有少数的几个,所以除去格格兰那种以黑魔法着称的魔女,黑魔法在普通魔女的能力使用率排行中并不靠前。
但是,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下,魔女的黑魔法能够达成的效果往往比其他的任何一种能力都好。比如刚才阿黛尔用的这个以血液为媒介的黑魔法,看起来效果十分惊人,但实际上,其载体只是一滴普通的血液,能挡住的方法太多了。可是用在拷问和立威上,可以称得上是效果拔群。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阿黛尔微微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勾了勾手指。
那滴血液一下子化开,融入了瓦格纳的身体里。刹那间,瓦格纳只觉得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兴奋感涌遍全身,让他的毛孔舒张,大汗淋漓地倒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
“现在你知道了。”
阿黛尔没有看瓦格纳,而是看了一眼房间上的挂钟。“另外,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还有二十五分钟了。”
瓦格纳连忙点头称是,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
“我就说过,你们这些人类晋升的实在是太慢了,想抓你当个代步工具都不成。”
在另一颗神秘星球的森林中,阿蒙一边散步,一边看着身旁手足无措的佛尔思抱怨道。
佛尔思:“……”
我是个人类还真是对不起啊!
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然而又害怕让阿蒙觉得无聊了,会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尽管有愚者先生的允诺,自己在星空中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庇护,但是毕竟对方是曾经的欺诈之神,仅仅在天使之王这个位阶就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怪物,想要做什么事情的话总是能想法实现的。
得想办法和祂聊点什么……可是就算我之前为了取材有了相对丰富的人生经历,我也没学过怎么和天使之王打交道啊?
佛尔思搜肠刮肚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共同话题,然而她认识的天使之王只有一位,就是沉默寡言、疯狂冷酷的格尔曼·斯帕罗,也就是“世界”先生。
想想世界先生的说话模式……做点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佛尔思暗自下定决心。在她的心目中,世界先生做事情向来直来直去,想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问问题还是要别人的脑袋,都是相当自然地说做就做了。
尽管因此让祂看起来有些疯狂冷酷,但是这也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位天使之王了,希望能有点用……
佛尔思鼓起勇气,仿照“世界”格尔曼·斯帕罗的说话模式,简单直接地问道:
“你,你不是应该在和‘愚者’先生的冲突中陨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星空里?”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变成小鸟的那些阿蒙们也不叫了,整个森林一片死寂,似乎都被这句话镇住了。
佛尔思眼前的阿蒙也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确定地推了推单片眼镜——由于祂已经失去了唯一性,这片单片眼镜是由祂的分身变成的,纯粹是为了满足阿蒙的个人习惯——对佛尔思确认道: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刚才是不是在问一位天使为什么还不死?”
佛尔思:“……”
她愣了一会,慢慢地捂住脸孔,蹲了下去。
我的思路怎么被“世界”先生带跑了……我,我明明是想参照一下和“世界”先生相处时的感觉,结果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学成了“世界”先生对别人的感觉……
佛尔思只希望现在地上能裂开一道缝让自己钻进去。
也不知道现在向阿蒙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佛尔思悄悄把手指岔开一条缝,准备看看阿蒙有没有什么动静。
然而,她的指缝间正好看到阿蒙的那张带着单片眼镜的消瘦脸庞。阿蒙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她的面前,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她。
佛尔思吓得一下子坐倒在身后的地面上,慌乱间不知道压倒了多少变成草叶的阿蒙,身下传来细小的抱怨声。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佛尔思慌乱地向后退了退,甚至连自己会开门的事情都忘了。
“……你这个人还蛮有趣的……”
阿蒙哑然失笑。“这可是我们前几天全蒙公投出来的一致结果。有百分之九十五的阿蒙认为你这个人很有趣。”
佛尔思:“……”
我可以把这个当成是夸奖吗?
“说实话,上一个让全体阿蒙的态度如此统一的还是那个克莱恩……按你的说法,应该叫‘世界’?”
不知道是佛尔思见到的第几个人形状态的阿蒙耸了耸肩,“只不过,祂获得的是阿蒙们97%的差评。那个人太严肃了,动不动就和别人玩命,不好玩。”
随后,祂又拍了拍佛尔思的肩膀。
“你心里想的东西我能看得到,所以说出来也没什么的。”
佛尔思:“……救命……”
第167章 草木皆蒙
“说实话,就算是那个‘世界’,绝大多数时间也是不敢和我这么说话的……”
阿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因为祂虽然也有成为猎人的潜质,但是至少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怕死的。比如之前在神弃之地的时候……”
“停停停!”
佛尔思连忙用手堵住耳朵,同时慌张地大喊起来。
听了这些,世界先生醒过来的话我绝对会被灭口,甚至、甚至有可能被加工成神奇物品挂在奥黛丽小姐的脖子上……
“你们这么怕祂啊。”
阿蒙有些意外地挠了挠头,“我本来以为像祂那种残留了大量人性的家伙会比我更惹人亲近一点……你们人类的情感还真是复杂,搞不懂。”
我不是在夸你比较和善……佛尔思感觉眼前的这位天使简直比世界先生还难伺候。
至少,至少“世界”先生没有那种可以随时查看我的思想的能力……如果祂有那种能力的话,可能塔罗会一半的人都要被他变成神奇物品……
佛尔思幻想起自己因脑子里闪过对世界先生不尊重的话而被世界先生灭口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哆嗦。
当时、当时我和休一起保护道恩·唐泰斯先生的时候,还曾经想过要不要为他推荐治疗肾脏的医生……
回想起自己曾经的不正当想法,佛尔思的脸都有点白了。
“放心吧,我不像那个世界一样变态……”
阿蒙轻轻笑了一声。
佛尔思没敢附和,好像生怕阿蒙回头就向格尔曼·斯帕罗告状似的。
“以你们人类的观念来看,我好像比祂还变态?”
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朝佛尔思走了过去。“好了,你犹豫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先‘寄生’你,然后再带你去个地方,你就在那里赶紧升到序列3,我会帮你加快进度的。”
我,我还能拒绝吗……佛尔思的面色发苦。
她们的四周,化身花草树木、飞鸟走兽的阿蒙们纷纷摇动了起来,发出沙沙的响声,配合面前人形的阿蒙脸上的笑容,那意思不言自明:
你说呢?
佛尔思颓丧地往地上一坐,靠在背后的石头上,满脸的生无可恋。想了想,她索性伸出双手,把女式长风衣的领口拉开,露出一副介于遇到困难摆大烂和任君采撷之间的样子。
见到这阵仗,阿蒙也愣住了,过了一两秒,祂用手指了指头部,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了个问题。
“……你是不是这里有点毛病?”
我是寄生,又不是劫色……先不说我这种天生的神话生物根本就没有那种需求,而且就算按你们人类的审美来说,你这种该凸不凸该翘不翘的身材也没什么吸引力……
阿蒙无奈地掐了掐额头,走上前去,准备完成寄生。
就在祂的身体化作流光,即将没入佛尔思的眉心之间的时候,祂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甚至让祂短暂地怀疑了一下寄生这个小家伙的决定是否正确。
我为什么也会想这些无聊的问题……难道“愚者”那家伙的信徒也自带能让人智商降低的光环不成?
察觉到眼前的光芒消退,佛尔思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之前的那个人形阿蒙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愣了愣,随后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发现没有少什么部件之后放心地舒了口气。
“放心吧,我都说了,对你造成威胁的话可能就会触发‘愚者’的干涉,现在的我还是没法和祂争什么的,除非我的哥哥成功晋升……况且,帕列斯寄生的那个小家伙,不是也没少什么嘛。”
阿蒙有些无奈的声音从佛尔思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帕列斯?是在说“星星”先生?佛尔思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星星先生在灰雾之上的模样。
梳着中性的发式,说话声音慵懒,性格和善……
他,他真的没失去什么吗?想起了新加入的“女皇”先生,再想想“星星”先生,佛尔思的心里反而更害怕了。
“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阿蒙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和帕列斯要你们的○○做什么?……不对,你又没有○○……不对,我为什么也会想这些?!”
“哈哈,哈哈。”佛尔思干笑了两声,不敢继续答话了。
“哎……算了,赶紧收拾一下离开这颗星球吧。”
阿蒙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说话间,祂就接过了佛尔思身体的控制权,轻轻朝远方招了招手。
随后,佛尔思眼前露出的那片茂密的丛林彻底消失了,每一棵树木、每一只鸟兽都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影,向着佛尔思飞了过来。在光影之中,佛尔思看到了一条条带着十二个透明环节的小虫,它们扭曲着盘旋着,融入了佛尔思的身体内部。
阿蒙收回了这颗星球上祂所有的分身,将力量集中在本体身上。
随着阿蒙们的逐渐回归,这颗星球原本的样子也逐渐暴露出来。红褐色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流淌的泉水也在一瞬间结成了冰块,狂暴的风吹向佛尔思的面庞,如果不是“愚者”许诺的保护,她此时已经被这颗星球的诡异环境污染,成为千年不变的红色土壤的一部分。
宜居的环境只是阿蒙用分身制造出来的假象,即使祂已经不再是天使之王,改变星球地貌、制造出这样的一片宜居环境对于祂来说也并非难事。
随后,阿蒙满意地收回手掌。在那片森林消失的地方,环境正在逐渐被这颗星球所同化,变得死寂无声。
或许,这才是星空的常态……
这个想法没来由地从佛尔思的脑海中蹦出,让她忍不住想叹一口气。
“没错,这就是星空的常态。”
阿蒙在她的脑海里突然说道。“不过,我们现在该走了……去另外一个不符合常态的地方。在那里,或许你可以更快地完成秘法师的扮演。”
说完,祂再次接管了佛尔思的身体,一次次偷走距离,向着星空深处行去。在祂和她的身后,火红色的星球沉默地旋转着,亘古不变。
(今天还是上午一更下午三更)
第168章 捕鲸
阿黛尔在舱底驯服“小战马”号上的那些叛乱水手的时候,薇娜塔正带着索菲待在甲板上看水手们忙碌。
和阿黛尔不同,尽管作为山民的她比弗萨克沿海的那些妇女身材要纤细不少——后者的身材往往让人联想起带崽的母熊——但是也具备相当程度的威慑力。硬要比喻的话,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直立的雌豹,或者母狮之类的大型猫科动物。
这位淡金色、蔚蓝眼眸的小姐就这样站在索菲的身边,看着小姑娘兴奋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她矫健的身形和毫不掩饰暴露在外的腰间枪套都让那些见色起意的水手们不得不考虑再三。
尽管温蒂的确警告过阿黛尔和薇娜塔,不要在白天的时候前往甲板上,那样可能会被水手们盯上。但是,这番言论是对于同样长相打扮的普通人才适用的。而薇娜塔这样的中序列非凡者,只是站在那里,水手们都觉得有一只老虎或者豹子在盯着自己的后背,敬而远之都来不及,别说上前搭讪了。
薇娜塔就那么站在那里,只是在索菲跑到栏杆附近的时候露出稍微警觉的姿态。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海,也不喜欢船。上一次坐船还是从弗萨克坐运兵船前往鲁恩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挤在一起,空气中混杂着汗水和分泌物的味道。不过,既然索菲想出来玩,那她也得跟着出来。
听那些水手们说,捕鲸是个很消磨耐心的行当。有的时候在海上跑很久也见不到半个鲸的影子,有的时候见到的鲸鱼一波又一波,船只几乎载不下……
薇娜塔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在她看来,索菲的兴趣也会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在漫长的等待中缓慢地消失——毕竟,自己刚开始狩猎的时候,也很难忍受等待猎物出现的过程。
然而,或许具备某些象征意义,鲸鱼就那样戏剧性地出现了。
最先注意到它的并不是了望塔顶部的水手,而是站在栏杆边上眺望大海的索菲。当薇娜塔注意到索菲的肩膀突然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耸起的时候,她就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随后,阵阵水泡突然出现在了她因为哈欠而眼泪汪汪的眼中。在她的下风大约百多米开外的地方,一头巨大的抹香鲸在水里打着滚,像是一条翻转过来的军舰。这条大鲸懒洋洋地在波谷中起伏不定,不时还悠闲自在地喷出水雾来。
了望塔上方的水手高声呼喊,捕鲸船和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惊醒了过来。
“解开小艇!背风行驶!”
巴斯克船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甲板上,向自己的手下吩咐着。
或许是水手们的忽然喊叫惊动了它,小艇尚未下水,大鲸就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向着下风游去。它似乎已经完全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只见它的头向前斜伸着,眼前是它喷出来的一大堆粘稠的水沫。
然而,水手们已经就绪。包括瓦格纳在内,尽管不少人衣衫还有些凌乱,但是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来到了甲板上,放下了带着捕鲸叉和沉重的捕鲸索的小艇。
捕鲸索都是由麻絮制成,在表面上喷上一点柏油,方便捕鲸索在不用的时候盘起。一般的捕鲸索长度超过四百米,盘在小艇尾部的索桶里,但是并不像蒸馏器上的蛇状管一样盘着,而是一层层从内向外盘成的,中间不留空隙。
因为在松绳索的时候,稍有扭结或者缠绕,巨大的力量会把水手的手、脚甚至整个身子给勒断,所以绕绳索的过程必须是非常小心的,有的水手甚至要整整一上午才能把事情做完,他们把绳索高高抬起,穿过一只滑轮,再往下绕入桶内,就可以避免任何可能出现的扭结。
水手们尖叫着,海面上回荡着弗萨克语、鲁恩语、间海方言以及南部殖民地的各种语言杂糅在一起的喊叫声。有命令的,有咒骂的,有祈祷的,乱成一团。
在喧闹声中,阿黛尔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甲板上,同时还幅度轻微地活动着手腕,一脸驯兽师在训练时被打扰般的意犹未尽。
“看起来,这条船队似乎运气不错。”
阿黛尔一边把索菲揽到怀里,一边和薇娜塔说道。
“的确,按照水手们的描述,这么快就遇到猎物,运气实在是好的不像话了,尤其是在大规模的捕杀之后,居然还能在常见航路附近遇到鲸鱼。”
薇娜塔耸了耸肩,“或许是客轮禁运一段时间之后,那些鲸鱼觉得这片海域不再危险了吧……你看,那些水手追上鲸鱼了。”
说话间,那些亡命徒一般的水手们划着的小艇已经追上了鲸鱼。鱼叉投了出去,桨手们随后向后飞快地倒划着。
那根捕鲸的绳子从他们的耳边飞了过去。由于捕鲸索越转越快,以阿黛尔两人被增幅过的视力几乎可以看到那被固定在转轴上的绳子升起了一股大麻青烟,和瓦格纳烟斗里冒出的烟混合在一起。
“把绳索弄湿!”
“收绳——快收绳!”
杂乱无章的呼喊声响起,有的人用帽子舀起了海水,浇在冒烟的绳索上,绳子危险地绷紧,舵手收着绳子,让小艇靠到大鲸的身旁。
瓦格纳拿着鱼叉,用膝盖顶住防滑木,一枪接一枪地刺向翻滚着的大鲸。鲜血像涨潮一样从大鲸的身体里流出,在小艇后面涌动着,冒着气泡,长达几百米。
眼看大鲸的力气一点比一点小了,瓦格纳把身子从艇头探出去举起锋利的长柄矛刺入大鲸的体内,并不急着拔出,而是轻手轻脚地摇动着枪柄搅来搅去。
大鲸从刚才的昏迷进入了“回光返照”的状态,在自己的鲜血中翻滚着,浑身上下都是血污,逼得小艇不得不后退。
它的喷水孔痉挛着时而张开时而闭合,发出嘎嘎作响的急促呼吸声。最后,一股股凝结的血块,像是红酒紫色的残渣一样喷出,沿着那僵死的身躯缓慢地流入大海。
第168章 提前
在瓦格纳等人猎杀那条体长接近三十米的的白鲸时,阿黛尔和薇娜塔就站在甲板的边缘。她们并不关心水手们的动作,尽管水手们选择亲自下海捕鲸也有些向她们两人炫耀的意味在里面。
毕竟,小战马号船头的那根气动长铦可不是摆设,明明有它在,那些水手还非要自己下海去捕鲸……心思不言而喻。
阿黛尔放在索菲肩头的手下意识加重了力道,因为她感觉身前的索菲正在不安地躁动着,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这样下去,很有可能撑不到“太阳”先生抵达,索菲就会彻底异变了……
阿黛尔忧虑地想着。
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要教会索菲扮演法,让她从“罪犯”开始,逐步进行扮演,就能削弱非凡特性内的精神残留对她的影响与异化。
然而,让索菲开始扮演就意味着太阳先生所说的第一条路,也就是让析出索菲的非凡特性,让她变回正常人的路彻底断绝,从此彻底踏入时刻对抗着疯狂与失控的非凡之路。
而“恶魔”途径,即使是在非凡之路当中也算是最为危险、对人性的考验最为严苛的一条路。见过贝克兰德的灾难,在大批的失控恶魔袭击下逃出生天的阿黛尔,对于让索菲走上这条路还是有很多顾虑的。
况且,虽然我没有像值夜者那样在得到扮演法之前向女神发誓绝不外泄,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这些普通人得到的扮演法并不完整,只告诉我们魔药的名称就是我们“扮演”的方向,表现的和自己的魔药名称越符合,失控的风险越低,消化的越快,此外就是一句作为忠告的“你只是在扮演”……
阿黛尔回想着自己在布里顿那里得到扮演法时的情景。当时,布里顿告诉他,虽然出于战后的特殊形势,为了在非官方非凡者大量增加的情况下尽可能降低异变的概率,女神教会决定透露部分扮演法,但是教会不会解答执行扮演法过程中产生的一切问题。
阿黛尔猜测,了解了扮演法之后,野生非凡者的晋升速度会加快。原本这并不危险,但是一旦非凡者了解了非凡特性三大定律,即使只是有了最基本的应用,比如了解了非凡特性会析出这种程度的知识,就很有可能为了自身的晋升做出猎杀其他非凡者的事情,从而进一步破坏秩序。
这或许也是教会之前仔细调查非凡者身份的重要原因,要确认传授扮演法的新人是否了解非凡特性三大定律?
阿黛尔有些想入非非。
虽然在布里顿的暗箱操作下,自己这个靠吃非凡特性获得晋升的家伙都被加入了传授名单就是了……
想到这里,阿黛尔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水手们闹哄哄地回到了船上,打断了她的思考,让她们不得不回到船舱里。这中间,索菲表现得有些恋恋不舍,不过阿黛尔及时把她抱了起来,在那条白鲸被拖到船边之前迅速回舱了。
温蒂还是没有回到船舱里来,房间里一时空空荡荡。各怀心事的阿黛尔和薇娜塔坐在自己的床上思考着什么,没有看到处理鲸鱼场面的索菲还有些不死心地趴在舷窗上向外看,然而由于轮机室的位置并不在鲸鱼的一边,她什么也没看到。
看着索菲的样子,阿黛尔的目光逐渐变得暗沉。
看来,得想办法推那些水手一把,让我尽快完成魔女教派的指标之后控制住这支船队,然后立刻全速前往因多港等候“太阳”先生……最好是将船队停留在距离因多港一天航程的地方,等到“太阳”先生赶到因多,我就立刻让他们靠过去……
阿黛尔思考着具体的计划。
这条巨鲸的出现打断了阿黛尔进行到一半的催眠,包括水手长瓦格纳在内的八个叛乱头目中,只有五个被阿黛尔完全控制,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接受洗脑就投入了捕鲸任务中。
尽管魔女教派的任务是利用“教唆”制造一场血案,但是已经成为序列7的阿黛尔并不需要重复扮演“教唆者”,现在只是为了完成教派的任务去制造一场血案罢了,所以她用了“魔女”的非凡能力进行了一系列的辅助,进度相当之快。
待会我就去找瓦格纳,让他想办法把计划提前……今天晚上试着用那支唇彩进入叛乱水手的梦境,简单做一下心理暗示。
阿黛尔在心里又简单地过了一遍计划的内容。其实这个计划本身并不复杂,就是单纯地挑唆两拨水手之间的恶念,让那些叛乱水手自相残杀。等到伤亡惨重时,再沉掉一部分舰船,只保留小战马号和两艘大船,之后整合水手,站出来引导船员反抗,最后用自己的积蓄在巴斯克船长手中买下剩余船只。
虽然自己的积蓄甚至买不下这一艘“小战马”号,但是让巴斯克船长过上他想要的骑士生活还是够的……况且,如果自己不救的话他肯定活不过水手的叛乱,阿黛尔觉得自己已经相当人道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怀疑这件事情的合理性,阿黛尔并不担心。毕竟,“正义”小姐说过要亲自下场帮忙处理涉事人员的记忆,作为前期投资之一。阿黛尔不认为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官或者非凡者能够抵抗“正义”小姐的心灵类法术能力。
毕竟,那可是半神半人的强者!
说实话,一想到这件事情后面有位半神在支持,阿黛尔久违地觉得自己的腰杆硬了起来,竟有些理解了薇娜塔所说的“只要达成目的就好,手段不重要”的意思了。
就在这时,温蒂一脸倦容地走进了房间,见到索菲趴在窗口,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随后有些畏惧地移开了视线,转向阿黛尔两人,对她们说道:
“我们要想办法处理这条鲸鱼,最近可能要偏航一下,去最近的一个岛屿补充一下用于提炼鲸油的煤矿。”
(实在码不动了,主要这两天还有别的任务要赶,一天要写将近一万五千字,今天暂时三更吧)
第169章 鲸的加工
“没关系,您不是已经提前和我们说过这种可能了吗?”
阿黛尔微微颔首,“况且,有了这条鲸鱼,您的研究又能多不少材料了。”
温蒂郁闷地叹了口气。“我是个海洋生物学家,又不是化学家。鲸类的解剖素材一年有一两条就足够了,那里用得到那么多……”
“说实话,我更希望研究的是它们的种群变化规律、生活习性,而不是肉质、脂肪含量这种食用价值。”
温蒂摆了摆手,露出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接下来你们最好不要再去甲板上了,因为直到我们达到那个有一座露天煤矿的小岛为止,水手们都会集中在甲板上处理那条鲸鱼。说实话,我不喜欢那个场面,所以我得在这里躲一会,免得他们要求我也去帮忙。”
在海上,海员之间,男女在分工上的区别不大。即使是温蒂这样的学者、研究人员,必要的时候也要加入到每日的繁重劳作中。所以温蒂一般都会在轮机室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摸鱼,防止有人看到她很闲之后把她拉去刷马桶或者清理甲板。
“温蒂姐姐,能和我讲讲他们是怎么处理鲸鱼的吗?妈妈不让我去甲板上看……”
原本因为看不到后续的场面有些闷闷不乐的索菲听到温蒂的话,立刻兴高采烈地跑到了温蒂面前,拉了拉她的裙角,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温蒂低下头,看到索菲那双亮晶晶的红色眼睛,就觉得心里一阵发寒,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勉强干笑两声,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处理过类似的动物了,况且我的本职工作也不是这个,可能记忆不太清楚……”
她挠了挠头,根据自己记忆中的场景缓缓描述道:
“每当捕鲸船抓到鲸鱼之后,不管他们有没有加装用于提炼鲸油的高炉,他们都必须尽快将鲸鱼处理完毕,因为鲸鱼身上伤口流出来的血液很快就会把鲨鱼之类的捕食者吸引过来,到那时候他们的收获就会少很多。”
“处理鲸油的方法有很多,‘小战马’号上就有两套我设计的割油复滑车——处理鲸油的设备当中有一套笨重的主滑轮,靠人的力量很难把它们提起来,只能依靠滑轮组——这套装备就挂在主桅楼上,像一串葡萄一样固定在甲板上最坚固的下桅顶上。”
“在处理鲸鱼的时候,我们把绳索的一端套上绞车固定好,然后把复滑车的巨大滑轮转到鲸鱼的上方。水手们会从船边的挂梯爬下去,用长柄捕鲸铲在鲸鱼靠近两鳍的顶上部位开出一个大孔,同时在周围砍出一道半圆形的宽线——”
似乎是讲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虽然并不喜欢加工鲸鱼的过程,在讲述这些机器是如何发挥作用的时候,温蒂仍然显得眉飞色舞。
“温蒂姐姐,那条宽线和孔洞是做什么的啊?”
索菲很配合地问道。虽然她天赋不错,学习能力也很快,但是毕竟温蒂讲的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事情,很难马上就理解。
“问得好!”
温蒂赞许地拍了拍索菲的头,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的经历。
“刚才我们说的滑轮组下面,有一个比十个你还要重的大挂钩。由于鲸鱼的脂肪是像橘子瓣一样包裹在鲸的身体上的,所以我们要用旋转的方法剥下橘子皮。水手们会把挂钩插进刚才砍出来的那个空洞里,然后利用绞车给鲸鱼施加一个扭转的力,这样就可以把鲸鱼的脂肪从孔洞里拉出来。”
“之后,等到那块鲸脂不再摆动,就会有专门的水手带着沉重的刃具走上前去,在这块鲸脂的下面开一个大孔,把另一套用于剥皮的复滑车的挂钩插进孔里。然后,他会用长柄斧或者别的什么工具把那块鲸脂切断。”
“被切断的鲸脂一块被第二套滑车送进毫无装饰的‘鲸脂房’,另一块会被水手用类似的方法从剥皮滑车转移到第二套滑车上,两套滑车交替着工作。与此同时,鲸脂房里的水手会麻利地把这些东西卷在一起,像是卷地毯一样把鲸脂卷成长长的条状物。”
温蒂喘了口气,在床头拿过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接下来就是提炼鲸脂了,那里不光味道难闻,而且也热的要死,不少水手甚至只穿着内裤烧锅炉,我是绝对不会去那边的,所以具体过程我也不清楚。”
(其实是我看的纪录片里没有,属于是知识盲区了)
“至于鲸油的用途,或许是因为接触的太多了,反倒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不过,按照惯例,既然今天捕到了鲸鱼,那么餐桌上一定不会少鲸油制品的。至少,我推荐你尝试一下鲸油渣和鲸油炸干面包。相比起鲸鱼肉排这种腥味很重的食物,这些应该更好接受一些。”
讲完这些,温蒂发现索菲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写满了羡慕。
“温蒂姐姐,你好会讲故事,比薇娜塔姐姐讲的好多了。她只会讲那些听起来让人不开心的故事,最后主角们都死了,好可怜……”
阿黛尔注意到一旁正在看书的薇娜塔嘴角微微一抽。
“之前在贝克兰德的时候你都给她讲了什么故事?”
阿黛尔凑到薇娜塔的耳边小声问道。
“别听她乱说话,我挑选故事的品味可是很好的,都是弗萨克、鲁恩等各国文坛推崇的经典悲剧,比如戏剧大师罗伊金的《祂的名字》之类的……”
薇娜塔不满地抗议道。
“给小孩子念悲剧……”阿黛尔揉了揉太阳穴,那里久违地有些胀痛。
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表面现象就对一位“挑衅者”带孩子的能力抱有过高的期待……
“尽管你已经拿到了弗萨克大学的社会学学士证书和教师执照,但是在如何与小孩子相处这方面你显然是挂科了……”
阿黛尔无奈地叹了口气。
甲板上的喧嚣仍在持续,距离临时决定的停靠点,露天矿场还有一天的航程。
第170章 暗处
接下来的时间里,阿黛尔四人就这样安静地待在房间里,做着各自的事情。
温蒂给索菲讲起了海上的故事,虽然她并不擅长聊天,但是那只局限于人际交往上,涉及到她自身的专业知识领域,这位红头发的小姐还是很健谈的,有时候,她甚至表现得比薇娜塔这个教师预备生还像老师。
薇娜塔坐在床边看着那本厚厚的《间海郡民间故事集》,刚才索菲的话似乎让她有些郁闷,看得阿黛尔有些想笑。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阿黛尔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在月季花街独居的日子,闲适、安逸,甚至有些无所事事。
微微闭眼享受了一小会安宁的时光之后,阿黛尔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的确是种享受,但是排在他眼前的事情可不会自己做完。然而,温蒂不离开的话,阿黛尔也不好太直接地不把温蒂的劝告放在眼里,直接出门去控制那些水手们。
看来,除了等待也没什么好办法了……阿黛尔有些郁闷。
早知道要和陌生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我当初就不该和薇娜塔伪装成什么主仆关系了,现在哪怕找她聊天都要顾忌两人之间设定的人物关系,实在是太无聊了……
又过了一小会,阿黛尔仍然没想出什么好借口来让自己顺理成章地离开房间,这让她有些焦躁。无所事事的确能让人感到安逸不假,但那前提是自己必须已经完成了手头所有的事情。
总不能再给所有人来个催眠吧?阿黛尔有些犯难了。
……
然而就在这时,甲板上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后“小战马”号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阿黛尔猛地伸手撑住了地面,同时用另一只手抵住了索菲的后背,不让她因此摔倒。而薇娜塔和温蒂也各自保持住了平衡。
薇娜塔略显惊异地看了阿黛尔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你安排的?
阿黛尔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她的确暗示过那些水手提前动手,但是她安排好的位置是那个无人岛。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将巴斯克船长扔在那个岛屿上,给他一点物资,等着自己用相对合法的手段掌握这支船队之后,再以施救者的身份回到岛屿上,将巴斯克船长救回去。然而,现在居然有其他因素引起了这场骚乱……
阿黛尔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走到舷窗边缘,向外面窥视着。
此时,舷窗外的海面已经彻底化作了战场,被攻击的正是为了处理鲸鱼的尸体和防备鲨鱼的袭击而重新回到船队中央的“小战马”号,而出手攻击的,则是周围原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护卫着铁甲舰的那六条客船改造成的捕鲸船!
虽然客船并不允许安装主炮,但是在这个海盗盛行的年代,几乎每一条远洋客轮都具备十到十二门的侧边副炮来应对突然出现的劫掠者。
原本这些攻击想要展开,首先就得将船只横过来,需要浪费不少时间。然而,小战马号则完全不同,它正用自己脆弱的侧翼面对着六条船只的齐射。尽管在没有矫正弹道的前提下,大多数炮弹都没能命中,但是仅仅是命中的那几颗也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铁甲舰毕竟不是无敌的,尤其是船上没有搭载“仲裁人”或者“律师”途径的半神的时候。现在的它,只是一艘护甲相对坚固的普通船只而已。
更何况,它现在的位置十分危险,就算它能凭借自身的航速优势快速摆脱,在此之前也要挨上三到五轮矫正过的齐射。原本就并非护甲出众类型的小战马号,绝对不可能扛得住接下来的几轮炮击,至少在温蒂煞白的脸色中,阿黛尔看出的信息是这样的。
“我去轮机室,先和它们拉开距离!”
温蒂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准备拉开大门。
然而,阿黛尔和薇娜塔的动作比她更快。
床位更靠近大门的薇娜塔抢先一步拉开了大门,随后一阵旋风般跑上了舷梯;而阿黛尔则拉住了温蒂的手,同时把惊慌失措的索菲推到了她的怀里。
“轮机暂时还没坏,那里不用你也没问题。你只需要帮我照顾好索菲,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随后,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一样,迅速飞向另一旁狭小的舷窗。她的身体好像没有骨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从舷窗里飞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甲板上,温蒂甚至来不及询问一句,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索菲两个人了。
看着昨天晚上身体发生了诡异的异变的小女孩此时正人畜无害地趴在自己的怀里瑟瑟发抖,温蒂沉默了。
……
明明我的占卜里显示,这群叛乱水手的谋划只局限于“小战马”号上,为什么其他的船先动手了?
阿黛尔一边用头发把自己拉上甲板,一边快速思考着。
那个灵摆对自身占卜能力的增幅很强,这种不涉及非凡因素的占卜几乎不可能失败。但是,摆在她面前的事实清清楚楚,不容置疑。
我之前占卜的是“轮机室地板下藏着的武器到底是谁的”还有“在轮机室下藏武器的那伙人当中没有非凡者”……
阿黛尔突然呆住,她发现自己的占卜语句似乎存在一个不小的漏洞。
其他六艘船上的叛乱水手和瓦格纳并不是一伙的,所以上述的两个问题并不指向他们,他们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躲过了黄水晶灵摆这件“世界”先生赐予的神奇物品的排查!
真是没想到,巴斯克船长的船队居然能遇上两伙人想要抢……好吧,算上我的话其实是三伙人……
阿黛尔突然得这位船长有些可怜。然而,这个想法产生的一瞬间,她就看到了对面几艘船侧面臼炮喷射出的焰光,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可怜一点。
“总感觉自己从上了船开始就有点不够幸运……”
阿黛尔叹了口气。
大约一秒之后,炮声轰鸣,小战马号和护卫舰中间的海面上猛然炸起了一团团火球。
第171章 海战
甲板上的水手们慌乱地跑动着,刚才的炮击至少造成了七八人的死伤,哀嚎声传遍了整片甲板。
炮手们急匆匆地跑回自己的炮位。尽管他们现在还一头雾水,不知道那几艘船为什么突然一同开火袭击自己,不过在普遍信仰“风暴之主”的鲁恩海边,水手们在思考“为什么”之前,“怎么办”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自动跳到他们的脑子里了:
管它为什么,先干他一炮再说。
不过,对方早有预谋的攻击显然在发动上要比“小战马”号要快上不少,只是过了不到一分钟,炮手们刚刚到达炮位,六条船上经过一轮矫正之后的炮口又一次喷吐出了火光。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炮击更加密集,落点也更加精准,射正的炮弹比上次多了近一倍。如果再挨上两到三轮这样的齐射,“小战马”号必定会变成大洋上缓缓沉没的一堆废铁。
但是,那得打中了才行。
阿黛尔和薇娜塔出现在了“小战马”号的两侧,在面前的那些舰船喷出火光的时候,她们默契地同时伸出手臂,做了个向前推的动作。
薇娜塔的身边,浮现出了无数只绚丽的火鸟,它们在薇娜塔的身侧盘旋了半圈,随后加速到了最高,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射向了飞来的炮弹,将它们在空中引爆。
而阿黛尔显然不具备这么强的控火水平,况且,她的黑火只能点燃有生命的物体,而无生命的炮弹显然不在黑火点燃的范围内。不过好在,她还有别的办法。
阿黛尔的身边寒气涌动,数十根冰制成的长刺在她的身边浮起,先是凝滞了一会,然后猛然加速到极限,迎上了飞来的炮弹,将它们大部分都拦了下来,其余的只能落入水中,掀起大片的浪花,淋了阿黛尔一身。
在对自身能力的精密掌控程度上,“女巫”还是要比“纵火家”逊色一筹的……
因为水幕范围太大没来得及避开的阿黛尔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的灵性还没有奢侈到可以用替身来躲避这片海浪的程度,再造冰墙显然也为时已晚。比起轻松就把炮弹拦截在船只侧面几十米外的薇娜塔来说,她的处境显然狼狈了不止一筹。
好在,好在“偷心者的唇彩”并不会被海水冲掉……阿黛尔迅速调整心情,正准备吩咐水手抓紧时间调整位置冲出包围圈的时候,就听到了船只另一侧薇娜塔的吼声。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开船啊!”
……
一边感慨着两人思路的惊人一致,阿黛尔迅速下了决断。小战马号先前只是因为位置的原因,导致被六条舰船齐射,这才陷入了被动。然而,等到水手们反应过来之后,胜利的天平还是倾向于阿黛尔两人这一边的。
“小战马”号无论是航速、护甲还是火力,都远远胜过捕鲸船队当中的任何一条船。而在阿黛尔两人的保护下,那些船只杂乱无章的射击显然很难在几波之内给“小战马”号造成决定性的伤害。只要不被他们完成接舷,小战马号在海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而且,即使是离小战马号最近的一条船,此时双方之间也隔着近千米的距离。寻常非凡者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在这个距离下发挥作用,除非对方是个高序列强者。
但是,如果真的有高序列强者在,即使只是暗中出手,在第一波的时候小战马号就该彻底丧失反抗能力了才对。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目前没有隔空影响船队的方法,只要抵挡住两到三波炮击,所争取到的时间就足够小战马号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阿黛尔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下一波炮击。与此同时,她脚下的那几门线膛炮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弹划过赤红的尾迹,径直冲向了离阿黛尔第二近的那条船只,将它打的冒出了黑烟,船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巨大洞口,航速立刻降了下来。
“为什么要打那一条?”
炮位旁边,水手长瓦格纳气急败坏地问炮手,“那条离小姐最近的船你们是看不见吗?”
“刚才那条船在一个很不好瞄准的角度,我们想要打它除非把整个炮身都横过来……”
水手辩解着,然而瓦格纳并不想听他解释。“别给我废话,赶紧装弹,这次给我瞄准了那条船打,不能让它威胁到女主人!”
水手们下意识地默认了“女主人”的说法,正要按照调整炮口,突然,一枚炮弹猛地飞了过来,打穿了“小战马”号的侧壁。钢芯弹产生的冲击波让炮房里包括瓦格纳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昏死了过去,阿黛尔一侧的副炮瞬间哑火。
……
就在刚刚,阿黛尔又一次制造出了无数冰枪,准备将来袭的炮弹拦截住。依照炮弹的轨迹来看,有几枚炮弹似乎并没有射正,不需要阿黛尔浪费灵性去拦截,原本在精密动作方面就不如薇娜塔的她就忽略了那几枚炮弹。
然而,那些炮弹飞在半空中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殉爆,产生的冲击波硬生生将其中一枚实心炮弹的轨迹带的偏离了原处。而且这波殉爆发生的时间十分刁钻,正好卡在阿黛尔冰枪出手的那一刹那。
阿黛尔下意识确认冰枪战果的时候,那枚炮弹已经飞至近前,径直撞上了“小战马”号的侧壁。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小战马号猛地摇晃了一下,阿黛尔猝不及防间脚下一滑,踩在被卷上甲板的海藻上,重重摔了一跤。而这种感觉,自从他喝了“刺客”魔药之后就几乎再也没体验过了。
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阿黛尔的心中涌现出一丝惊异。
对方掌控的似乎并不是直观表现在物理层面的非凡能力,而是阿黛尔经常听说但是相比其他能力显得更加神秘、虚无缥缈的“命运”的能力!
只有命运的能力才能这样无视距离地让他的意愿以某种诡异的方式成为现实,刚才他打出的炮弹在他自身的强运加持下很轻松就突破了自己原本就存在漏洞的防御,只是一击就暂时剥夺了还击的能力。
第172章 灾祸教士
阿黛尔迅速站稳身形,稍微抹了一把因为沾水有些凌乱的头发,随后转过身去,在甲板上飞快地跑动起来。
她很快就到了位于了望塔下端的操纵室,那里是操纵整条铁甲舰方向的重要地点。不过,她没有走门,而是纵身一跃,正好踩在了操纵室下方窗框的突起部分,随后在舵手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以和自己身份不符的动作一拳砸碎了操纵室的玻璃。
阿黛尔灵活地从破洞翻进了操纵室,对着舵手吩咐道:
“掉头,朝着刚才击中我们的那条船冲过去。”
对付这种能够操纵命运的敌人,躲或者逃都是没什么意义的,尤其是在海面上,自己还不具备水下呼吸和自由行动能力的时候。对方这次能打中小战马号的炮位,难保下一发会打到哪里。
况且,接触类似的场面很有可能让索菲的异变加剧……
阿黛尔虽然不知道索菲的具体实力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能发挥多少,但是索菲体内恶魔遗留下来的污染可是相当于一位货真价实的“欲望使徒”层次。阿黛尔绝对不想也不能在对抗能够操纵命运的中序列非凡者时同时处理索菲的问题。
“可是女士,我们目前还在包围圈当中……”
舵手的话说了不到一半,就不得不闭嘴了,因为阿黛尔在吩咐的同时利落地聊起了长袍的衣摆,露出了下面贴身的黑色蕾丝裤袜……以及绑在大腿侧面的左轮手枪枪套。
“给我掉头。”阿黛尔冷静地命令道。
“就算您这么说……那几条船也已经开始向那条船的方向集结了,就算现在掉头,我们也冲不破……”
舵手似乎想说“冲不破那些船的保护”,然而他的话又一次被无情地打断了,然而这次打断他的却不是阿黛尔,而是远处海面上传来的爆炸声。
原本正在从四面八方靠拢向小战马号的船只当中,正好行驶到了目标船只和“小战马”号之间的一条船突然爆炸了,似乎是在接舷的准备过程中离“小战马”号太近,被薇娜塔找到机会用火焰长枪在三百米开外直接命中。
虽然薇娜塔的火焰长枪在刻意强化“射程距离”的情况下的确是可以达到这个距离,但是这也限制了火焰的威力,这次攻击实际蕴含的能量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吓人。能取得如此辉煌战果的原因完全是薇娜塔意外击中了它的弹药库,引发了里面剩余火药的殉爆。
整条船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中折断一般断成两截,尚且保持着连接的残存龙骨在两段开始沉没的船体之间产生的应力作用下缓慢地弯折,发出可怕的崩裂声。船上的水手们纷纷跳进海里,以躲避船上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时,舵手的耳边又响起了阿黛尔的声音。
“开船,海面上挺宽敞的。”
……
“啧,果然冲着我过来了……”
刚才的那艘船上,一位身穿间海地区常见的皮衣与毡帽的中年男子见到“小战马”号完全不理会后面被它打蒙了的其他舰船,而是径直朝着自己所在的这艘船冲了过来,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这位男子名叫克伊·帕拉多,是在“生命学派”分裂时叛逃入玫瑰学派的一员。不同于其他加入玫瑰学派的成员,他并非“月亮”途径的非凡者,而是生命学派当中最常见的“怪物”途径,序列6的“灾祸教士”。
“本来以为这次的行动只需要解决一些普通水手,想着直接登上那条铁甲舰就能依靠我身边如影随形的厄运直接解决掉整艘船上的人……”
帕拉多摇了摇头,“果然听从命运的指引没有错。那两个女人我从来没在船上见过,不过根据那个能力来看,如果正面对抗,我不太可能打得过她们联手。”
他的旁边倒着一位死去的水手,后脑径直撞在船舱外壁用于挂鱼叉的凸起上,尖锐的凸起径直刺进了后脑的中枢神经,死状凄惨的同时还有一丝荒诞的滑稽感。
结合地板上的水迹可以看出,他是在刚才击发火炮时被突如其来的船体摇晃弄得向后摔倒,然后踩在水洼上没能保持平衡,最后被那个尖锐的凸起夺取了性命。
帕拉多没有管他,而是粗暴地一脚将他从炮位边踢开,自己踏步上前点燃了老式臼炮的引信。
那两个非凡者抵抗炮弹的手段似乎是将炮弹提前引爆,所以制造出的火球与冰枪都不算坚固。面对这种发射实心铁球的老式臼炮,她们的防御实际上效果一般,无论是火球还是冰枪都不具备将臼炮的炮弹从空中直接撞落的动量。
而这六艘船当中,只有这艘船上还配备着几门这种前部装药、老掉牙的臼炮,帕拉多也正好坐上了这条船,一切都是那样的巧合。尽管在这之前,帕拉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这条小船,但他明白应该遵循命运的指引。
引线燃尽,然而铁球并没有飞出去。帕拉多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蜷起身体。
几乎是在同时,那门臼炮猛地炸膛了。老式的炮管在海上经历了这么久,早已不堪重负,刚才一炮瘫痪了小战马号的炮位,已经是这门火炮上残留气运能做到的极限了。
由于提前防范,同时“怪物”途径的非凡者在序列8“机器”的阶段极大地增强了自身的体魄,刚才的爆炸仅仅是将帕拉多吹了出去,让他向甲板的方向飞出了大概几十米。
就在帕拉多飞出去的一瞬间,“小战马”号正前方那根粗大的气动长铦也同时开火,目标正是帕拉多所在的甲板位置。
粗大、带有倒钩的长铦一下子飞出了数百米的距离,击碎了帕拉多之前所在位置的甲板,那个水手的尸体只是被长铦擦到,立刻就变得血肉模糊,倒飞了出去,落在了帕拉多的身边。
“真遗憾老兄,”帕拉多站起身来,并没有对于自己刚才因祸得福的奇遇感到吃惊,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死里逃生一般。“你似乎……不够幸运。”
第173章 赢
“命运之轮”途径,序列6,“灾祸教士”。
这个途径的非凡者一方面会被动地遭遇各种灾祸,但可以预见,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找到消除或解轻影响的办法;另一方面,能主动地引来不同程度的灾祸,将目标或敌人波及进去,自身则依靠幸运方面的“特长”,规避掉绝大部分危险,趁乱发动攻击。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将对手拉入最能发挥自身优势的环境。当然,也能充分利用自身被动遭遇的那些危险来打击敌人。
然而,这个途径的非凡者在战斗的时候往往会遇到一些尴尬的处境。因为缺乏能够切实影响现实世界的手段,战斗的时候往往看起来比较被动,始终要在刀尖上跳舞。
一旦积攒的幸运耗尽或者不足以抵消自己引来的灾祸,他们甚至和低序列非凡者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如果他们足够幸运,即使是高序列的强者在应对的时候也要分外小心。
所以,一个“灾祸教士”想要提升实力,最快的方式不是晋升,而是想办法寻找神奇物品来提升自己对意外抗性的下限。
然而很不幸地,帕拉多在这方面做的很不好。
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保命的神奇物品,也没有多少队友支援,只能孤军奋战。
没有队友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灾祸教士可不是只有主动的厄运,那时刻分布在身边、无差别打击的被动厄运光环足以让任何队友敬而远之;但是没有神奇物品可就不是帕拉多自愿的了。
黑夜教会前段时间对于玫瑰学派的围剿颇有成效,他和组织的另一位序列5“怨魂”在一起突围的过程中因为厄运撞上了黑夜途径的半神。“守夜人”同样具备厄运的权柄,可怜的“怨魂”在双重厄运下连逃都没来得及,直接被那位黑发半神杀死。而他则依靠自己积累的好运逃了出来,被路过的灵界生物救走。
然而,那灵界生物的救援可不是免费的。在把帕拉多救出绝境之后,它反手就扒走了帕拉多身上所有的神奇物品,还有他身上的二百多镑现金。尽管帕拉多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一个灵界生物要纸币有什么用。
按理来说,帕拉多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跳出来搞事,但是作为一位邪神信徒,欲望母树的神谕向来不讲道理,祂的命令对于狂热的信徒来说就是最高指令。况且,帕拉多的灵性直觉告诉他,他这次要面对的非凡者主要只有两个序列7,小心一点还是可以应付的。
话虽然这么说,在臼炮炸膛之后,帕拉多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接舷了。他所乘坐的船只本来就是船队当中最小最破的一条,完全不能与“小战马”号相提并论。至于如何实现接舷,帕拉多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反正到时候只要遵照命运的指示就行了。
这样想着的帕拉多开始主动地利用起自身的幸运来。原本身为序列6的他是不具备主动掌控自身幸运的能力的,序列7的“幸运儿”魔药也有提供过一些运气的加成,不过那并不能主动控制,只会让使用者的心愿更容易以某种形式实现,属于被动,且效果忽高忽低,不好控制。
但是,序列6魔药完全消化之后的“灾祸教士”可以将“幸运事件出现的频率变高”这件事情作为一种“幸运”来看待,用一个“幸运”来提高另一个“幸运”的出现概率,短暂地获得类似于“赢家”的能力。
帕拉多在甲板上走来走去,时快时慢,动作滑稽。
然而,这滑稽的动作却让他躲过了“小战马”号船员们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尽管他被爆炸的气浪像是皮球一样推来推去,但是始终没有受到决定性的伤害。反而是他在无意中碰到的那些火炮,打出的炮弹总能落在薇娜塔防御最薄弱的地方,让她疲于奔命。
似乎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消耗,在两艘船只还没完成接舷之前,薇娜塔的身躯就融入了炽白的火焰之中,化作汹涌的火流向帕拉多所在的船只奔袭而去。
那火柱的速度快的惊人,帕拉多根本没法靠炮击截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到甲板上。
薇娜塔的身躯“轰”的一声在木制的船身上轰出了一个大洞,随后她的身影开始从火焰中站起。她的魔药消化进度比阿黛尔还要快不少,毕竟“纵火家”的扮演算是最容易的——只要放火就行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帕拉多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等着对方受不了命运的考验,准备直接冲过来和自己拼命的时候,他隐藏的底牌就可以放心使用了。
刚才在船上他已经初步看出了薇娜塔的途径是“猎人”,起码序列7。他知道纵火家具备类似的突进手段,就一直表现的像个依靠幸运滑稽躲避的小丑。
根据他的经验,别人尝试多次无果之后,一般都会产生愤怒的情绪,而这种负面情绪则会不幸地为他们招来灾难……
帕拉多猛地发动了自己唯一的一个主动攻击类型的能力“精神风暴”,潮水般的灵性瞬间袭击向了刚刚落地、眼神迷离的薇娜塔。让她的身躯猛地一颤,涂着唇彩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技能的本质是,依靠自身高于其他途径的灵性,直接影响对方的精神体,带来一定程度的眩晕或心智的迷失。如果敌人进入了后面那种状态,就会非常容易犯错,让灾祸越滚越大,直至将他吞噬。
“冲动往往会招来厄运。”
帕拉多低声诵念道,随后抽出了左轮手枪,对准薇娜塔连开数枪。尽管后续的厄运也极为致命,但是这种情况下还是先解决一个以免夜长梦多比较好。
然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薇娜塔的手上抓着一块缓慢燃烧的符咒。
安眠符咒。
“前几天我刚遇到一位试图‘教唆’一位教唆者的工匠,现在又遇到了一位试图‘挑衅’一位挑衅者的幸运儿。”
虚幻的星光闪过,阿黛尔在短暂进入了清醒梦状态的薇娜塔的梦境中一跃而出,冰霜凝结成片片菱形护盾,将子弹尽数挡下。
下一秒,一黑一白两道火焰形成的风暴扫过了甲板。
第174章 厄运
炽白的火焰洪流在甲板上划过了一个巨大的扇面,同时将黑色的虚幻火焰散播到了甲板的每一个角落。这些只能燃烧灵性的黑火与纵火者的白色火焰消耗的并不是一种燃料,不会互相干扰。
在浩荡的炎柱化作巨镰横扫而来的时候,帕拉多没有躲闪。凭他的身体素质,除非他能飞起来,否则根本闪不出火焰攻击的范围。
帕拉多看似慌乱地向脚边重重踏出一步。随后,那片原本就在气动长铦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的甲板轰隆一声塌了下去,帕拉多的身躯也摔向了甲板下的房间,火焰带起的高温气流点燃了他的头发,不过他却因此逃过了阿黛尔两人致命的联手攻击。
见到对方躲过,阿黛尔立刻收回了四周的黑炎,让它们像水一样顺着刚才的破洞向下流去。由于阿黛尔两人不知道这条船的弹药库在哪里,担心打中弹药库引发殉爆的两人控制了一下能力的范围,刚才的攻击也只是扫过了空旷的甲板,没有随意破坏房间。
随后,阿黛尔再次挥动手臂,让大约有手臂长短的冰枪如同下雨一般覆盖了那个露出的空洞。攻击持续了三秒左右,阿黛尔停止能力,示意薇娜塔上前查看。
薇娜塔点点头,触发了挂在脖颈上的蔷薇之心,将她的皮肤变成了活尸般的阴绿色,如同钢铁般坚硬。接着,她提起大口径手枪小心地走上前去。
就在薇娜塔走到破洞前的一瞬间,洞底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枪响,一枚“净化子弹”从坑底飞出,直奔薇娜塔的眉心。尽管薇娜塔提前用双手护住了头部,她的双手还是传来了烧灼般的剧痛,小臂血肉燃烧脱落,模样惨不忍睹。
而帕拉多此时正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倒在坑洞底部,似乎是在掉下来的时候踩到什么东西摔了一跤,然而就在他摔倒的一瞬间,冰枪就扎透了他原来的位置,贯穿了他的衣摆,把他牢牢固定住,但是竟然没有一根冰枪穿透他的身体。
帕拉多纵身跃起,身上的衣物被撕烂,但是他并没时间去管这些。就像刚才在坑底突然改变主意、把普通子弹换成净化子弹时候一样,命运的启示是转瞬即逝的,一旦没有及时做出应对,他自己也很有可能死在命运的手心里。
阿黛尔见状立刻疾步向前,想要掩护薇娜塔,突然听到耳边风声袭来。她用余光一扫,骇然发现,这艘船上那根数百磅重的巨大铁钩正在逐渐加速,摆向尚未恢复行动能力的薇娜塔。
情急之中,阿黛尔一把拉开薇娜塔,自己却来不及躲避,巨大的铁钩尖头重重地刺穿了她的身体,发出玻璃破碎的喀拉声。
随后,那个破洞底部的舷窗突然破碎,阿黛尔的身影从中跃出,挥动剔血者刺向帕拉多的手腕。
帕拉多也毫不犹豫地踏步上前,挥动手中的铁质手杖和阿黛尔打在了一起。
怪物途径的序列8“机器”给了他精密的动作以及可怕的计算能力,同时还极大地强化了他的身体素质,所以在近身格斗这方面他丝毫不比阿黛尔差,甚至依靠自身的序列优势还能胜对方一筹。
况且,“厄运”的效果依然存在。
阿黛尔势在必得的刺击,往往会因为地板的突然塌陷、船身的突然晃动或者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流弹而不得不中断,而帕拉多看似随手挥出的手杖却总能在阿黛尔因为厄运而出现破绽的时候精准地挥向那个位置。
这种功败垂成的无力感很快就让阿黛尔烦躁起来,手里的剑术也逐渐散乱。原本他的剑术就是为“刺客”准备的刺杀剑术,在正面和人拼剑的时候本就不占优势,更何况帕拉多手里拿的还是钢棍,在强运加持下即使是胡乱挥舞也能逼迫阿黛尔不得不抵挡,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虎口有些发麻。
对付这种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类似“痛苦魔女”的能力直接无差别释放瘟疫把他直接拖死……
阿黛尔久攻不下,有些无奈。
不过,帕拉多此时的心里更加急躁。
一枚净化子弹造成的伤害并不足以停止薇娜塔太长时间,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薇娜塔用了活尸的神奇物品,这枚子弹造成的伤害甚至不足以影响她的行动。一旦薇娜塔加入战团,帕拉多的赢面就会小不少。
序列5以下,很少有非凡者具备以一敌多的能力,经验丰富的人甚至可以通过默契的配合解决比自己高一到两个层次的非凡者。
所以,帕拉多又一次发动了精神风暴,用自身的强大灵性直接冲击阿黛尔的精神体,准备进一步将她拖进厄运的泥潭中。
虽然叫“精神风暴”,但这其实是一个需要选取目标的一对一技能,如果一下选取的目标过多,灾祸教士的灵性不高于对方,是要遭遇反噬的。
阿黛尔刚才从薇娜塔的梦境中跳出的时候,就利用替身术帮她扛了第一次的精神风暴。尽管阿黛尔的动作已经很快了,还是或多或少受到了些许影响,这第三次精神风暴让她的动作一下子停滞下来,被帕拉多一棍砸中了左肋,向侧面摔了出去。
机会!帕拉多立刻抬步上前,准备在薇娜塔过来之前完成补刀。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这让他忍不住抬起头向上看去。
发出声响的是在火焰的灼烧下不堪重负的桅杆。它缓慢地向下倒了过来,在“灾祸教士”招引灾厄的体质下径直砸向帕拉多和阿黛尔。
命运再一次给了帕拉多启示——其实现在给不给都一样了。帕拉多立刻放弃了击杀阿黛尔的打算,转身向外逃去。
然而,他的双脚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让他重重摔回了底舱。
那是阿黛尔的头发。
尽管只是拖延了很短的一点时间,但帕拉多绝望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意义。
命运和怪物途径非凡者的行动是像机器齿轮一样互相咬合的,环环相扣,不容有丝毫差错。
而现在,因为这短暂的牵制,命运的齿轮松脱了。
随后,那根沉重的桅杆砸塌了整个房间,舱室内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响和血肉之躯折断的声音。
第175章 真海盗
片刻之后,阿黛尔的身影从燃烧的舱房中站了起来,娇美的脸庞上沾染了些许烟尘,因为肋骨传来的抽痛轻轻倒吸着冷气。
和“魔术师”的纸人替身不同,魔女的替身性质根据借助的材质不同,发挥效果的方式也不同。
纸人替身是将自身的负面状态转移给纸人,同时让使用者出现在纸人附近的某个位置,这个过程是瞬间完成的,与魔女的“魔杖替身法”类似。
而阿黛尔使用的“镜面替身”的本质其实是将自身借助镜面瞬间转移到灵界,在躲过攻击之后从附近的镜面中脱离灵界,这中间允许存在一个短暂的延迟。
而正是借助这个短暂的延迟,阿黛尔躲过了帕拉多临死之前最后的一波厄运赋予造成的伤害:那房间的附近就是弹药库,倒塌的桅杆直接引爆了炸药,现在这条船也要沉没了。
得想办法把那家伙的非凡特性找到,不然这一趟就亏大了……
阿黛尔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受伤的部位,传来的钝痛让她触电般移开了手。
已经好久没受过这么重的普通伤势了,阿黛尔突然没来由地有些感慨。虽然和马塔法利的那一战受的伤也不轻,不过那主要是来自于马塔法利“堕落”能力的影响,属于非凡能力,在被驱除之后,剩余的伤势微乎其微。
不过,这家伙的能力真的很诡异……虽然自保能力不强,但是命运就是这些人最好的同伴……
阿黛尔小心地用发丝固定了一下自己骨头折断的部分,然后小心地用头发把自己吊下了船舱。
但是,厄运的可怕并非源自这些厄难本身,而是来源于厄运“正体不明”的特点。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的运气差到一定程度,的确可能出现走在路上突然猝死的情况,然而,单凭序列6的“灾祸教士”的能力还远远不够。在中低序列,这种对命运的影响必须要有依托。
比如,灾祸教士可以让靠近香蕉皮的人踩在香蕉皮上滑倒成为必然,如果周围同时存在具备尖锐突起的物体,甚至可以让那件物品直接扎穿受害者的眼眶。
但是,这也意味着,如果周围没有香蕉皮之类的因素,他就无法让人摔倒,周围没有尖锐物体的时候,他也没法因为摔倒来给人追加新的伤害。
早在两人拼剑的时候,阿黛尔就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确认了每一个可能让自己受到伤害的契机,同时在战斗中通过刻意的走位,在确认自己处境安全的前提下提前触发了这些“契机”。
厄运缠身是一个状态类技能,只要帕拉多带着这种厄运向某地移动,灾难就会如影随形地跟上帕拉多的脚步。
而魔女的灵感也是相当高的,在感知分析了周围的地形之后,她就能踩到下一步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事件;在排除了一切意外的可能之后,她就可以通过制造新的可能性来初步引导厄运,而这原本是帕拉多的特权。
诚然,逐步排除这些契机让阿黛尔落入了彻底的被动,被帕拉多打断了肋骨。这其实并不像听起来那么轻松,至少会极大影响需要灵活移动的魔女。这种状态下的她并没有什么余力去制造新的契机来改变形势,不过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所有命运的契机全部耗尽,房间里再也没有东西能对最后桅杆倒下的厄运造成阻碍的时候,阿黛尔通过链接的灵通知薇娜塔轰断了桅杆,制造了这个契机。
随后,帕拉多下意识地利用了这个“契机”,这也将他引入了绝境。
燃烧着的倒塌桅杆将帕拉多的行动轨迹彻底封锁,刚踏上逃生的道路就被阿黛尔拉了回去,被迫和具备使用镜面替身、魔杖替身、宝石替身等多种替身法术的阿黛尔玩一换一的游戏。
结果可想而知,掌控命运的能力可以将1%变成99%,却无法将0变成100%,反之亦然。
阿黛尔下到舱底,找到了帕拉多下半身被压烂的尸体,露出来的部分竟然诡异地保持着基本完整。如果不是他的身上已经开始有非凡特性析出,阿黛尔甚至都想给他的脑袋再补两枪。
就算是在临死之前,还用命运的能力给自己加上了好运,避免自己的身体被爆炸摧毁……不过这也提醒我了,下次再和这种途径的非凡者对战的时候,一定要补枪,确保对方死透,尤其是在对方的死法明显不正常的时候!
阿黛尔在心中暗暗记下,随后又耐心等待了一小会,同时制造出冰霜将自己周围的火焰熄灭,防止引起后续的殉爆伤到自己。
终于,帕拉多的非凡特性析了出来,是一块银色的螺旋状圆盘,螺旋外层手感坚硬,内层手感柔软,似乎在胡乱地旋转着。阿黛尔拿起那块非凡特性,把自己拉回了甲板上。
“都解决了?”
薇娜塔走了过来,“这艘船也快不行了……剩下的四条船也是。”
就在阿黛尔两人对付帕拉多的时候,小战马号也依靠自己火炮射程、护甲以及航速上的全方位优势,阻止了其他船只的接舷,同时将炮火肆意倾洒在对方身上,又击沉了两条船。剩下的两条见事不妙,连忙逃之夭夭了。
小战马号没有去追赶。实际上,它的状态也不妙。在阿黛尔两人登上帕拉多的船只进行斩首的一小段时间内,它又中了好几次炮击,侧壁、燃料舱等部分有不少都开始漏水了。
尽管水手们通过手摇式抽水机正在不断向外抽水,但是如果不找个地方好好修理的话,最多持续航行一天就会沉没。
“嗯。总之先回船上。不过这次倒是省去了我劝巴斯克船长尽早前往那座休整的小岛的功夫。”
阿黛尔揽住薇娜塔的肩膀,准备借助对方的能力回到船上。
“可是,那两条逃走的船很麻烦,他们回到岸上的话,很有可能宣扬我们两个的非凡者身份……”
薇娜塔的话刚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因为在她的视野里,那两条正要逃跑的船只当中,有一条的船身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爆炸了。
顺着来袭的方向看去,她看到海天相接的地方驶来了一条藏匿于神秘学意义上的阴影中的船只,上面飘荡着一面绘有巨大的白色骨头的旗帜。
“黑死号”。
第176章 疾病中将
“居然是海盗将军……”
阿黛尔和薇娜塔的脸色微微一变。
尽管疾病中将特雷茜在海盗将军中资历较浅,属于被魔女教派扶植上去瓜分飓风中将的势力的外围成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实力就比其他人弱多少,或者说,再弱也要比阿黛尔和薇娜塔两人加一起还要强很多。
据格格兰的说法,她似乎已经在序列5停留了极长的时间,“痛苦魔女”魔药应该早已消化,正在谋求晋升。史密斯一个不擅长战斗的伪序列5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都能给阿黛尔两人造成极大的麻烦,而特雷茜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海盗将军的战斗力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爆发冲突,仅凭特雷茜一个人就能轻松杀掉小战马号上所有的人,更别说还有跟在黑死号后面的五六条全副武装的海盗船以及上面的非凡者了。
不是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海盗出现了吗?阿黛尔苦笑了一声。
“回船吧……让他们先举白旗,我找个机会和特雷茜单独聊聊。”
……
一段时间之后,“黑死号”上。
金发女仆敲响了船长室的门,和特雷茜汇报道:“船长,那艘铁甲舰的了望塔顶部有个黑发女人在举白旗,同时似乎在向这边比着什么手势。”
身穿白色亚麻衬衣,有着略显忧郁的蔚蓝眼眸的疾病中将特雷茜靠坐在柔软的沙发背上,用略显慵懒的声音说道:
“女人举旗?这倒是新鲜。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距离有些远,容貌看不太清,只看到她留着黑色的长发和古典长袍。”
金发侍女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船长,又补充道:“我猜她可能是教派的人……因为她的气质和船长您很像。”
“和我很像……”
特雷茜重复了一遍这个短句,似乎是在咀嚼其中的含义。片刻之后,她对金发女仆吩咐道:“安妮,你带些人坐小船过去,先把那条船控制住,然后把那个女人带过来,在我下命令之前管住那些家伙,不要让他们乱动。”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如果她有同伴,也一起带过来。”
“是,船长。”金发女仆安妮躬身行礼,随后快步走出房间,走廊里传来她对海盗们有些粗俗的吩咐声。
……
“对方放了几只小船过来,看来是要暂时接管‘小战马’号……”
见到海盗船的温蒂心中一片冰凉。她清楚如果海盗登船之后,自己这样的女性船员大多是什么下场。在茫茫大海上没有别的逃生方式,凭自己的本事又做不了什么,这处境很难不让人沮丧。
作为一个穿越者,这种开局也太地狱了吧?如果能挑的话,我宁可选一个难度低一点的世界……
温蒂的心中无奈地想着,抱着索菲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吓得温蒂的全身一颤,差点控制不住给眼前的人直接来一枪。
阿黛尔和薇娜塔走了进来,虽然刚才的战斗让她们的衣衫有些残破,不过显然两人都没什么大碍。
“温蒂小姐,麻烦你收拾一下东西。”
阿黛尔温和地对她笑道。
“收拾东西干嘛?”温蒂懵懵懂懂地问。
“说实话,解释起来有些麻烦……”阿黛尔苦恼地摇了摇头,“总之,我是一名魔女,现在疾病中将点名要我带着我的同伴上她的船,这艘船会在她的监督下开到最近的无名岛检修。”
“简单来说,这里待会会被疾病中将的手下占领。你是想和我一起上黑死号,还是想和那些海盗待在一条船上?”
……
很快,阿黛尔一行四人和安妮一起乘坐一条可以容纳十余人的小艇前往“黑死号”。在上船的时候,身穿女仆装、金发碧眼的女海盗安妮意味深长地看了温蒂一眼,看的她打了个激灵。
“黑死号”舱内的装饰比起单纯作为捕鲸船的“小战马”号要豪华不少,会客厅内更是如此。高大的紫檀木书架上镶嵌着铜饰,一层层宽大的隔板上摆着清一色的精装图书。书架紧贴四壁而放,内侧正对着一排三人沙发,中央有一张摆放着过期报纸的大桌。
女仆安妮把她们带到会客厅等候,并示意阿黛尔一个人前往船长室。
“斯坦森女士,你……”
就算温蒂再怎么迟钝,现在也该察觉出不对了。她表情有些复杂地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没说出口。
“你还是直接叫我阿黛尔吧……”阿黛尔叹了口气。“待会让赛文斯小姐给你解释。不过我现在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是海盗,现在不是,之前也不是。”
随后,她对女仆安妮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带路。
“您似乎受伤了。”
安妮颇为恭谨地说道,不知道是因为特雷茜的命令,还是在阿黛尔身上看到了特雷茜的影子。“如果您觉得会影响一会与船长的会谈的话,我会先为您做一个简单的处理。”
见到阿黛尔的目光,她解释道:“我的途径序列8叫‘医师’,在治疗各种伤势方面上很有心得。”
“没关系。”阿黛尔摇了摇头,“简单的会话还是不受影响的,不过之后可能就要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安妮没有继续下去,说完这句话后就把阿黛尔带到了船长室的面前。
“请进吧,船长就在里面。”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安妮随后从外面将大门带上。
身穿纯白衬衣米色长裤漆黑皮靴的疾病中将特雷茜正坐在对面的位置,气质慵懒魅惑。她的背后挂着一对老式的双筒猎枪,旁边敞开的衣橱里挂着一套看起来很久没有穿过的金红长裙。
“看起来的确是‘魔女’不假……”特雷茜的声音十分悦耳,如同清脆的银铃。“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要确认一下,你的‘母亲’是哪位魔女?”
魔女教派内部的规矩,用较为正式的“母亲”一词来称呼引导自己走上魔女之路的教派前辈,生母则用妈妈来称呼。不过,如果生父也已经变成了魔女,那么“妈妈”一词也可用于称呼亲生父亲,这样更方便区分。
“我的母……母亲是贝克兰德教区的负责人格格兰。”
阿黛尔还是第一次和别的魔女这样介绍,不免觉得有些别扭。
听到这个名字,特雷茜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过了一会,她有些别扭地说道:
“原来你是她的孩子……她和我的母亲‘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在蜕变之前是……呃,兄弟关系。”
随后,她犹豫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虽然在魔女教派内部论这种亲戚关系比较奇怪,但是如果用普通人的亲戚关系类比的话,你应该算是我的表妹。”
第177章 表姐妹的谈话
(上一章关于魔女教派称呼方式的描述那里似乎写的不太详细,我又补充了一下。“妈妈”是魔女教派对生母的称呼,但是当生父也变成了魔女之后,生父也可以被称为“妈妈”。而卡特琳娜同时具备两种属性,特雷茜叫她“母亲”主要是为了和她的生父区分开)
“居然还有这种关系……”
阿黛尔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可是,格格兰和我介绍过,你的母亲似乎是从第四纪一直存活下来的圣者,而格格兰又是她的……兄弟,那岂不是说……”
“格格兰阿姨没和你说过吗?”特雷茜有些奇怪地回答,
“她也是从第四纪存活下来的,在序列4的时候转去了‘死神’途径,成为了‘不死者’,这样同样可以满足晋升序列3‘不老魔女’的仪式,只不过由于需要反复死亡之后再苏醒比较耗费时间罢了。毕竟,不死者在两次复活之间的间隔不会被记入不老魔女的仪式里。”
“‘魔女’途径可以转去‘死神’途径,而且教派还有‘死神’途径的魔药?”
阿黛尔察觉到了这一点,询问道。
“也对,也不对。”特雷茜回答道。“魔女途径的非凡者的确可以转向黑夜、死神和战士途径,但是教派现在并没有死神途径的高序列魔药配方,相应的配方只有格格兰阿姨手上有,是她曾经的丈夫给她的。”
“她丈夫居然还能拿出这个……第四纪拜朗帝国的高层?”
阿黛尔现在才发现,格格兰的背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神秘。现在想来,她能在贝克兰德的地下交易市场里有问必答,也不只是借助了教派的力量。
“我听母亲说过,好像是一位艾格斯家族的‘死亡执政官’。”
特雷茜回忆道,“当时教派和死神教派的合作十分密切,格格兰阿姨当时是和死神教派通婚的成员当中序列和地位最高的一个。不过这些我也只是听母亲偶尔提过一次,可能不太准确。”
“……我注意到,你明明觉得按照魔女教派的称呼来确定亲戚关系这件事情很奇怪,可为什么还要称呼格格兰为‘阿姨’?”
阿黛尔突然想起了这样一个问题,于是随口问道。
“在我蜕变之前格格兰阿姨经常来我家陪我玩,一直到我十六岁喝下刺客魔药之后她来的频率才降了下来。”
特雷茜的脸罕见地微微泛红,嗫嚅了一会才说道,“而且,而且她觉得我和母亲不太像。”
见到特雷茜的样子,阿黛尔有些好奇,但是理智及时告诉她,自己面前是一位海盗将军级的魔女,所以及时止住了后续的问题。
特雷茜很快控制住了情绪,把手里的长烟斗递给阿黛尔,阿黛尔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抽烟。
“真奇怪,你作为她的孩子居然不会抽烟。”特雷茜半是意外半是感叹地说道,“我本来以为格格兰阿姨的孩子肯定是那种不把自己泡在烟草和鸡尾酒里就难受的人。”
“想想就觉得对皮肤不好,还是算了吧……”
阿黛尔摊了摊手,看着特雷茜不算太熟练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所以这次教派让你到这边来是做什么的?”特雷茜一边无意识地灵活转动着手里的长杆水烟斗,一边问阿黛尔。
“格格兰说的也不太清楚,毕竟当时撤离贝克兰德的时候情况紧急,她只来得及丢给我一堆资料,就让我到这边来振兴弗萨克灵知会势力了。”
阿黛尔一摊手,“我打算先从控制这支船队开始,发展一点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我没想到,除了我居然还有别人也盯上了这只船队,我才刚解决了一个就碰上了你的舰队……啊对了,那条铁甲舰上的船员有不少已经被我初步控制了,准备将来灌魔药的,你可别把他们全杀了啊。”
“你要打铁甲舰的主意?”特雷茜皱了皱眉头,“铁甲舰是鲁恩军方的高端技术成果,我们没有相关的技术人员,不知道该怎么维护。”
“而且,如果我们只是击沉了这艘没有护卫的半民用铁甲舰还好,但是如果这艘船被非鲁恩的势力缴获了,王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是给我,我也要好好掂量一下到底敢不敢要这条船。说实话,我不建议你直接带着这条船去当海盗。”
“什么?当海盗?”阿黛尔笑了笑,“不不不,我并没有放弃这个合法的假身份的意思,而且教派在海上的势力有一位海盗将军就够了,再多可能会给教派找来麻烦的。”
“我打算扩大一下船队,在这一带做几项新的生意。原本我只是想趁着其他竞争者还没反应过来,垄断间海的航运事业,不过现在想来,这么做也有点太浪费了,尤其是这附近还有尖晶石矿的情况下……这座矿脉对于教派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也清楚。”
特雷茜点了点头。“的确,我之前也曾经带船队帮教派在间海采集这些矿石,但是那时候间海上两国的军舰太多了,而且海盗们也多半不会采矿,最后发现甚至不如直接买来的方便。”
“所以,我打算做个新的尝试,也算是为教派找一个明面上的掩护。”
阿黛尔笑道,“不过既然这次能见到你,正好问一下,你要不要也来掺和一下?”
“我怎么掺和,你想要做的是合法的生意吧?我可是海盗将军,我要是参加进来,那你的合法身份可就没了。”
特雷茜摆了摆手,“我可不能耽误了你的事情。”
“你的身份不合法,你的手下里难道就没有一个拥有合法身份的人吗?”
阿黛尔笑了笑,“你的海盗团上百人总不可能都有自己的悬赏令吧。找一个身份比较清白的人出来,给他安排一个生意人的身份来合作,对你这个海盗将军来说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特雷茜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好主意,我回头会安排。你先去找安妮吧,让她把你的伤治疗一下,她是‘耕种者’序列7的‘丰收祭祀’,有让伤口愈合、骨骼修复的非凡能力。”
第178章 阳光女仆界安妮(不是)
与此同时,会客室内。
黑死号的会客室是一间斜角矩形大厅,天花板点缀着淡雅的花纹,四周的墙上挂着图案严肃的壁画。画框形状一致,每幅画之间由闪闪发光的盾形饰章隔开。
金发女仆安妮为温蒂三人端上了茶点,随后在温蒂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拿过酒杯,一边喝着淡啤酒,一边面色不善地看着温蒂。
温蒂心惊胆战地看着身材高大、女仆装的短袖下露出尺寸夸张的肱二头肌的安妮喝了一口淡啤酒,又喝了一口淡啤酒,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对方阴沉的脸色,身为穿越者的她总担心面前的这位女仆随时会在背后掏出古锭刀接火杀把自己送走。
我也没侵犯大吴疆土啊……温蒂在心中吐槽道。
“……我说,红头发那个。”
过了一会,安妮低声开口,“你是哪里人?”
我?我其实是异世界人……
温蒂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回答道:“我出生在因蒂斯,成年之后去了伦堡,后来又去鲁恩工作了一段时间……”
“行了行了,没问你那么多。”安妮不耐烦地摆摆手,温蒂吓得立马闭嘴了。“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和你差不多大的姐妹?”
“没有,我是独生女,父母也已经过世了。”
温蒂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居然没有吗……我还以为你是她的姐妹之类的。”
安妮略显诧异地喃喃道。
不是,这个我说了也不算啊……温蒂的心中念头乱闪,各种脱线的想法随之而来。
我也不知道原主为什么是孤儿开局,没准是作者懒得写了呢?
“……你也是非凡者吗?如果是的话,是什么途径?”安妮又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
“通识者途径,序列8‘考古学家’……”
在安妮那耕种者特有的粗壮肱二头肌的压迫力下,温蒂很快就在是否要保守作为非凡者的秘密这件事情上做出了抉择。
“非凡能力呢,展示一下。”
安妮似乎有些不相信。这位肌肉和胸围一样夸张的女海盗的身体微微前倾,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温蒂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好的……”
温蒂战战兢兢地在行李里取出了一个咔哒作响的钟表,以极快的速度将它拆成了满桌的零件,然后又以同样熟练到让人目不暇接的动作将它组装了回去。
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像招聘……
温蒂把组装好的钟表小心地放在安妮的面前,拧动发条,让它开始播放设定好的钢琴曲。
“这就完了?”安妮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还是低序列啊……”温蒂一脸郁闷。
“算了,反正我只要确认你不是‘纵火者’就可以了。”
安妮撇了撇嘴,“刚才态度不太好,请您不要介意。”
你现在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温蒂无力地笑了笑,感觉异常疲倦。
“喂喂,你倒是说清楚‘纵火者’怎么了?”
原本在一边安抚着有些害怕的索菲的薇娜塔不满地敲了敲桌子。她知道阿黛尔是“魔女教派”的人,和特雷茜属于同一个组织,大概率不会翻脸,所以并不像温蒂那样如履薄冰。而现在听出了安妮言语里对“纵火者”的敌意,她有些坐不住了。
“……你是纵火者?”
安妮原本变得有些柔和的眼神一下子又冷了下来,直直看向薇娜塔。
“是又如何?”薇娜塔并不害怕对方,不慌不忙地“挑衅”道:“你这么讨厌‘纵火者’,难道说你男人被一个‘纵火者’抢走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安妮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一下子鼓胀起来,悄无声息地抓住了一旁的桌腿。而薇娜塔的手上也多了一团橘黄色的高温火球,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然而剑拔弩张的气氛只过了几秒,安妮身上的气势就缓慢地回落了,薇娜塔也随即解除了能力,只不过双方面色依然颇为不善。
“……你说起话来和她一样讨厌。”
安妮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单词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谁,但看到你这样,作为一名‘挑衅者’,我很开心。”薇娜塔耸了耸肩。
“如果把你和她,”安妮指了指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温蒂,“外表对调一下的话,我肯定会在你见到船长之前把你的嘴撕烂,然后绑上石头沉进海里去。”
“有机会的话,我会试试。”薇娜塔满不在乎,“期待你到时候的表情。”
“……还有,虽然你和她没什么关系,我还是要替船长问你一句。”
安妮被薇娜塔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转向温蒂,“你在因蒂斯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一个叫伊莲的人?……她可能已经改了名字,容貌和你差不多,是一名,呃,‘纵火者’。”
“我没见过……我上一次回因蒂斯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温蒂回答道,同时在心里根据之前在漫展上买过的那些百合本的剧情脑补出了大段大段以眼前的这位女仆为主角的故事。
“我就说过没那么容易找到……”安妮嘀咕了一句,随后说道,“不管怎么说,如果你发现了她的踪迹,就想办法把消息告诉我。这期间不要惊动她。”
“……找到她之后,你要怎么办?”温蒂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把她捆起来装进麻袋丢到船长的面前。”安妮干脆地回答。
不要把这种事情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啊!温蒂在心中呐喊着,然而脸上却只能干笑。
“你们船长让你这么做的?”薇娜塔挑了挑眉。
“不,船长说过要给她自由,那个寻找伊莲的悬赏已经废弃很久了。”不料,安妮却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报酬也是我来付。”
安妮有些烦躁地抓着自己的金发,“船长到现在还没有丢掉那个女人的衣服,还在折磨着自己,我感觉她最近吃饭都没什么食欲了……我讨厌那家伙是不假,但是我更不想看到船长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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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治疗
薇娜塔有些好奇,似乎还想再问什么,不过在她开口之前,她突然心有所感,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随后,阿黛尔推门而入,后面跟着特雷茜。
“船长。”安妮立刻恭敬地站起身来,向特雷茜行礼。
“安妮,你带阿黛尔去客房疗伤……”特雷茜吩咐道一半,眼神突然扫过了会客厅中抱着索菲的温蒂,后一半的话立刻就忘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船长,那位不是伊莲小姐。”
安妮连忙上前一步,悄悄扯了扯特雷茜的袖子。不过,她的身高比薇娜塔还要高一些,配合上她的肌肉,这个悄悄的定义只是相对于平时的动作而言。
“不是……哦。”
特雷茜这才回过神来,却忘了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
“今天晚上请各位在‘黑死号’上暂住,船长会负责各位的饮食起居。”安妮叹了口气,对客厅里的四人说道。
“如果有什么别的要求请尽管提。”特雷茜反应过来,尽管想说的话已经被安妮说了,还是为了自己的船长地位补了一句。
随后,阿黛尔跟在安妮的后面,来到了黑死号内的另一个房间。
“这里是我的房间,也是黑死号的治疗室。”安妮用一把粗大的黄铜钥匙打开了大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船长的贴身女仆,‘黑死号’的船医,序列7的‘丰收祭祀’,安妮·里德。”
阿黛尔一边回握着安妮的手,一边打量着这个房间。
虽然安妮的体型、说话方式都让她感觉这是一位真正的女海盗,然而她的房间却意外地整洁,完全没有阿黛尔在小战马号上看到的水手房间的杂乱感。阳光从舷窗中射入,让房间内的那几盆绿植长得更加茂盛。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草味道,似乎是这里的主人常年吸烟造成的。
“请您将衣服脱掉,露出受伤的部位。我的能力需要让双手直接触碰到伤口处才能生效,治愈骨折的话大概需要三五分钟时间,不脱掉衣服的话会很麻烦。”
等到阿黛尔进入房间之后,安妮将门锁好,然后对阿黛尔说道。“这间舱室的侧壁联通了加热管道,不用担心着凉。”
阿黛尔略微迟疑了一下,开始脱掉黑色的厚重长袍,解开缠在躯干上的头发和夹板,褪下套头毛衣,让自己微微带点粉色的皮肤暴露在温暖而干燥的空气中,上半身只留下一件黑色的印花胸衣。
“紧张的话,可以躺到那边的床上,一直撩着胸衣也挺麻烦的。”
安妮的声音一反之前的冷意,带上了些许柔和。她指了指一边铺着将近半尺厚的床垫、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木板床,对阿黛尔说道。
“好的,麻烦你了。”
阿黛尔平复了一下心神,躺到了那张床上。
床垫比阿黛尔想象的还要柔软的多,完全不比她在贝克兰德的那张床要差,上面散发着接近谷穗和花果之间的气息,深色的床单上有着一个奇异的盾徽。
“在看那个徽章吗?那是我曾经的家徽。”
安妮的声音传到了阿黛尔的耳中,同时,阿黛尔感觉到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贴在了她左肋的伤口处。温和的灵性从凹陷的封闭性伤口扩散开来,让阿黛尔感觉浑身轻松。
阿黛尔微微低下头,看到安妮正把双手贴在她的肋间,那双满是老茧、蒲扇般的大手触摸起来竟意外地柔软。她的手上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促使伤口愈合、断骨归位。
“家徽?你曾经是贵族?”
阿黛尔好奇地问了一句。
“严格来说不算,因为我被我的家族除名了。”安妮专注地观察着阿黛尔的伤口,阿黛尔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因为我不喜欢守着那些老的快要长霉的城堡、田园和磨坊,它们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只能生长在阴暗角落里或者是腐烂躯体上的蘑菇。”
“所以我逃了出来,离开了费内波特,把自己的城堡卖给了一位刚刚买到对应爵位的新贵族。这套备品算是我带出来和家族有关的唯一物品了——毕竟,就算我再怎么讨厌我的家族,我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庄园里产出的棉花制成的床垫的确很软很舒服。”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船长,那时候她和您一样还只是序列7,为了做出点和自己母亲不一样的事情代表魔女教派来到了海上。我在费内波特的海边追上了她,告诉她我想要加入她的海盗团,船长那时候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再后来,我用卖掉城堡和庄园的钱帮船长在船厂定制了一艘船,开始了冒险,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八年,直到现在。而那条船,”
安妮轻轻跺了跺地面:“就是我们脚下的‘黑死号’。”
“很棒的故事。”阿黛尔感叹道,“你一定很喜欢你们船长。”
“没错,和那些被船长的非凡能力弄得发疯的海盗们不一样,只要有机会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和船长……的机会,不论船长本人是否愿意。”
安妮的语气有些厌恶,不过随后又恢复了那种隐藏着狂热的平静声音。
“而我不同,只要船长愿意,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即使她命令我离开她也一样。所以,我才会想着把那个伊莲找回来。”
“伊莲的事情,我的确也有所耳闻。”阿黛尔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的话,我在扩展因蒂斯的业务时也会帮你留意。不过,你确定你自己想要这么做吗?”
两人之间出现了长久的沉默,一时间房内安静地只剩下骨骼恢复原位的訇然轻响。又过了几十秒,安妮沉默着移开双手,那里的骨骼赫然已经复原。
“算了,反正我到时候会直接告诉你,至于要怎么做,你自己来决定。”
阿黛尔放下胸衣,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就当是这次治疗的报酬。”
“那就多谢了。”安妮站起身,拿过阿黛尔的黑色长袍递给她:“试着活动一下,没有大碍的话,我们就回会客厅吧。”
第180章 演
治好了伤之后,阿黛尔几人就在黑死号上留宿。
疾病中将的船队将一部分落水的水手捞了上来,剩下比较倒霉的水手落水的位置比较偏,鲨鱼到的比救援船早了一步。
“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些水手?”特雷茜站在高高的舰桥上,问身边的阿黛尔。“他们似乎并没有受你的控制,而且就算受了你的控制,在海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回到康思顿肯定会引来官方非凡者的排查,单靠教唆可瞒不过去。”
“放心。”阿黛尔神秘地笑了笑,“关注这件事情的可不止我们一家。原本如果今天你不来的话,那位大人物估计马上也该到这里帮教派解决后续的问题了。”
“哦?教派……不,格格兰阿姨为了做这件事还联络了哪些组织?”
特雷茜好奇地问。
“‘心理炼金会’的创建者,那位‘观众’途径的天使。”
阿黛尔微闭双眼,似乎是在感应什么。随后,她睁开眼睛,对特雷茜说道:“清空甲板吧,我们去迎接那位老先生……?”
就在阿黛尔说话的同时,甲板上的海盗们突然自发地离开了,带着俘虏们整齐地沿两边走下舷梯,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一只巨大的、穿着精美的宫廷长裙的白色兔子凭空出现在了甲板上,略显滑稽地向着两人轻轻弯腰行礼,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下午好,女士们。我们的时间有限,让我们快点结束吧。”
特雷茜和阿黛尔的嘴角同时抽动了一下,这个细小的动作也被“赫密斯”察觉到,只见她的嘴角微微勾勒出了一抹阿黛尔熟悉的笑意,对两人解释道:“不要在意,这身打扮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兴趣爱好。”
喂喂,虽然说是要用赫密斯的名头,可是你这么随意编排一位天使,让祂长兔耳穿女装,这样真的好吗?
阿黛尔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发现“正义”小姐是一位很记仇的人。
……
在确定了贝克兰德的天使坠落事件有赫密斯在背后推动之后,“正义”奥黛丽和阿黛尔就初步构思出了扮演赫密斯的计划。
原本,赫密斯与“正义”小姐作为同途径的高位与低位,其差距就像剧院当中的前排和后排,奥黛丽看不到赫密斯,而赫密斯却可以想办法观察奥黛丽的举动,并作出相应的谋划。这样奥黛丽所有的计划都很难成功。
之前,奥黛丽的对策是尽可能地抹去自身行动的痕迹,用传统的方式尽自己所能和赫密斯进行情报战,然而很遗憾,在这方面即使有塔罗会的帮助,她的底蕴也远不如从第二纪就开始活跃的古老天使。
而现在,奥黛丽采取的对策则是冒充赫密斯行动,重点从下好自己的棋变成了破坏赫密斯的棋路,相当于在自己的座位前支起了一块镜子,让赫密斯只能看到虚假的自己造成的影响。如果祂探身过来破坏这块镜子,那么也就意味着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在了奥黛丽的眼前。
此外,由于赫密斯相比奥黛丽,离舞台的位置更远、视野更广,导致祂想要影响身为演员的那些非观众途径非凡者、给予他们反馈的时候,祂的声音反倒不如离观众席较近的奥黛丽来的响亮了。
“正义”小姐和现实世界的牵扯比较多,具备多个身份,她想亲自下场影响局势,可比赫密斯方便的多……虽然这必然会导致赫密斯的关注,但是无所谓,反正赫密斯身处高序列,想关注的话随时能看到奥黛丽小姐。即使“正义”奥黛丽真的做了什么,祂也只能干看着罢了,如果针对这些继续谋划,就会出现更多的痕迹,更直观地被奥黛丽观察到。
阿黛尔心里这样想着。而选择魔女教派这边下手,也是因为格格兰和教派的大部分高层都不太和睦,不会有人真的找她求证。
正当阿黛尔胡思乱想的时候,伪装成赫密斯的奥黛丽已经开始了行动。
她幻化出来的毛茸茸的兔子前腿上突然长出了层层叠叠的细小龙鳞,上面铭刻着无数细小的立体符号。
它们内伸入血肉之中,外延至周围虚空,仿佛交织成了某种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事物,让人只是看到就精神错乱,思绪扭曲,灵体沾染上各种各样似乎发自内心的念头,恨不得撕裂或摧毁自身。
小战马号上所有的船员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后恭顺地低下头去,继续着手上的事情。
然而,他们的记忆已经被初步修改,让他们发自内心地相信他们只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船员哗变,最终在水手们的奋战下终于夺回了船只的控制权,中间没有遇到任何超自然力量,也没有遇到黑死号。
随后,奥黛丽又分出了一部分叛乱水手,给他们的心中灌输了叛乱失败最终被船员们抓起来的记忆,最后又给整条“黑死号”施加了心理学隐身,只有在“黑死号”彻底在小战马号的每一名船员的视野中消失的时候,这个心理学隐身才会自行解除。
“等到那边的港口,他们的脑海中会出现新的记忆,那就是你已经用三万镑买下了这支船队剩余的船只,分十期付款,每期三千镑。你可以先用手上的钱付个首付,预计在十天之内,后续的款项会以合理的方式被送到你的手上,包括可以接收这笔钱的合法身份。”
奥黛丽意味深长地看了阿黛尔一眼:“等到了那时候,我会再对你的记忆进行修改,方便你应对接下来的排查。”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随后,她也不和特雷茜打招呼,身形缓缓变淡,消失在了空气里。在她消失之后,所有人的行动都恢复了正常,然而却没人惊讶自己莫名其妙就移动了位置。
“你怎么看?”
阿黛尔拉了拉有些呆滞的特雷茜的衣袖,故意问这位海盗将军。
“不管怎么说……祂还真是一位品味独特的天使。”
特雷茜犹豫了一会,小声评价道。
第181章 无人岛
送走了“赫密斯”之后,阿黛尔几人在“黑死号”上的餐厅里吃了一顿海盗风格的晚餐。
在这个时代,海盗船上的伙食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豪华,毕竟保鲜技术还没有普及,经历了长时间的航行之后,即使是海盗将军的舰队,也常常要以发霉的面粉与米饭、腌乳酪、硬面包、干豌豆这些东西为食。
不过幸运的是,特雷茜的舰队显然前一段时间刚刚完成了补给,所以这顿晚餐还算丰盛,至少对得起“黑死号”上那成套的华贵餐具。
在享用了鸡肉色拉、辣椒菠菜汤、芝士焗蟹肉和加了墨鱼汁的费内波特面之后,阿黛尔、薇娜塔和特雷茜在黑死号的甲板上散步。
“安妮的手艺不错吧。”特雷茜有些自豪地说道,“作为前大地信徒,她很喜欢种植作物以及烹饪它们的过程,尤其擅长费内波特风格的美食。”
“而且,她似乎也很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
不理会身边突然有些心虚的某位大地信徒,阿黛尔看着远处餐厅里正在陪索菲玩耍的安妮,“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是这和她的形象似乎不太相符。”
“这也是她们的教义。”特雷茜感慨了一句,随后看向波光粼粼的大海。不远处,“小战马”号上的水手们依然忙碌着。甲板上灯火通明,鲨鱼围着船边那条有些残破的大鲸游动着,背鳍在红月的照耀下反射着淡淡的荧光。
在奥黛丽离开后,海盗们也撤离了小战马号,让那些水手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向无名岛开去,而黑死号就跟在他们的后面。
“她和我不一样,在我的船队上她只是船医,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特雷茜对身后的阿黛尔说道。尽管她没有转过来,阿黛尔也知道那句话就是对她说的,只不过有点不清楚这位海盗将军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如果说这条‘黑死号’上有谁是不该上绞刑架的,那就是她了。”特雷茜又强调道,“甚至,她还救了很多受了伤的俘虏,是我最信任的部下,没有之一。”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阿黛尔冷静地回答道,“不过我认为,作为一名海盗,她听到你这样的评价似乎不太可能会高兴。毕竟,海盗的天职并不是治疗俘虏,除非是为了留个活口将来换取赎金。”
“她算是海盗吗?你觉得她算是海盗吗?”
特雷茜的声音略微拔高了一点,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又压低了嗓音。
“不……她最多只是一个待在海盗船上的冒险家而已,我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让她参与的,她只是跟在我身后的女仆,她甚至没有自己的悬赏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阿黛尔?”
特雷茜转过身,忧郁的蓝色眼睛里升起了某种异样的情绪。
“她的履历是清白的……”阿黛尔低声回应,随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道:“难道,你是想让她……”
“没错,我想让她来担任我的代表,来和你新建立的公司合作。”特雷茜回答道,“她符合你的一切要求,而且,她需要这样的一个机会,除去这段海盗生活在她身上的烙印。”
“我觉得,她可能不会愿意。”
薇娜塔突然插嘴道:“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她的感情。比起一个合法的身份以及安稳的生活,她更想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一起冒险。”
“只要我这样吩咐她,她不会拒绝的。”特雷茜意味深长地看了薇娜塔一眼,对阿黛尔说道,“她只是个具备冒险精神的少女……我一直觉得,那天在费内波特近海登陆补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如果她没有见到我,她原本可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游历骑士,被当地的百姓们歌颂传唱,把她的名字念成母神教典中的圣徒。这才是她应有的结局,而不是在一个带来灾祸的魔女的船上做一名默默无闻的船医。”
“……既然你是这样认为的,我自然会帮忙。”
阿黛尔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不过,你是否知道她在帮你寻找伊莲?”
“她还真的委托你这么做了……”
特雷茜苦笑着摇了摇头。“之前她的确对我这样说过,但是我当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毕竟,在我的刻意保护下,她和海盗相关的事务几乎没有关系,也没有相应的渠道。”
“所以呢?我还要帮她找伊莲吗?……或者说,你还喜欢着那个伊莲吗?”
阿黛尔叹了口气,往栏杆上一靠,等着特雷茜做出决定。
“当然喜欢……但是,我不知道要不要阻止安妮。”
特雷茜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在抑制着某种即将喷涌而出的感情。
“我最近也一直在思考之前的决定是否正确……之前我能说出给伊莲自由这种话,或许只是因为我没有能力找她回来。而现在,你又给了我希望,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吧……我会帮她调查,不过我不会立刻告诉她。等你有了答案,我再把伊莲的信息直接告诉你。”
阿黛尔朝特雷茜伸了伸手:“你的烟斗呢?借我试一试。”
特雷茜愣了一下,随手把那根象牙制成的白杆烟枪丢了过去,烟嘴处还隐约沾着点特雷茜的黑色唇彩。
阿黛尔接过,用黑火将烟丝点燃。那烟丝里似乎加入了含有灵性的材料,能让使用者的灵性变得和缓,同时可以被女巫的黑火直接点燃。
只是吸了一口,阿黛尔就被那刺鼻的味道呛的直咳嗽,连忙把烟枪递了回去。特雷茜勉强笑了笑,问阿黛尔:“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问题我就回去休息了……我觉得有点累了。”
“最后一个问题。”
阿黛尔也起身离开了栏杆,薇娜塔无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知道她能听见吧?”
在黑沉沉的天幕下,一个黑色的小点逐渐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那是阿黛尔她们此行的中转站——具备矿脉的无人小岛。
第182章 矿场里的发现
“你们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
特雷茜和阿黛尔一起走下悬梯,踏着海水向岸上走去。特雷茜所过之处海水自动冻结起来,让一行人免于沾湿衣物。
“这次只是初步探索,不会停留太长时间。实际上,如果不是有这位温蒂女士同行,我这次甚至都没想探索这座小岛。”
阿黛尔笑吟吟地说道。一旁的温蒂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幽怨。
就在刚才,阿黛尔两人正式地和她解释了自己的目的,告诉她自己只是想建立一个以远洋采矿和跨国航运为主要业务的公司,而特雷茜是自己的表姐,这次只是碰巧路过。
在见到了那位能够操纵运气的非凡者剩下的非凡特性之后,温蒂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并同意作为第一个合伙人技术入股,不知道是因为那位非凡者的神奇能力还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非凡特性。
虽然她的专业并非地质勘测,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通识者”,必须什么知识都会一点。况且,为了扮演一名“考古学家”,分辨岩层也是必修的课程。
这次参与探索的成员就只有四人:特雷茜、温蒂,阿黛尔以及女仆安妮。尽管身为猎人的薇娜塔对于不能亲自进入小岛探索很是不满,但是被阿黛尔以索菲没人照顾为理由堵了回去。
远处,小战马号正停留在这个无人岛附近的天然港口进行修整。由于这次的损伤并不涉及轮机组,所以不需要温蒂也能处理。水手们正忙碌地用钢板修补炮战中留下的破洞,同时在船体外侧固定好用于防锈的锌合金块。
这座岛屿上有着一座由于地质变化暴露出来的露天煤矿,是所有出现燃料问题的船只共同的补给点。水手们只需要用船上的雷管炸开表土,就能得到矿砂,初步翻捡之后就能得到煤。之前的人们用石头简单地砌了一个船坞,这是人类在这座岛屿上留下的唯一建筑。
“他们估计会连夜修好船体然后尽快离开这座小岛,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
阿黛尔一边分开枝条,一边向丛林内部走去。由于疾病中将的能力,她们周围五米范围之内连只飞虫都没有,省去了提防蚊虫叮咬的麻烦。
“先去看看煤矿的位置吧。‘小战马’号上有船员前往煤矿方向了,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就没问题。”
温蒂怯生生地提议道。
由于奥黛丽施加的心理学隐身,只要阿黛尔等人目前还是“黑死号”的船员,他们就无法观察到她们,直到阿黛尔几人重新回到“小战马”号,成为“小战马”号的船员为止。
“放轻松温蒂,你就当是在做你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阿黛尔建议道,“我们跟着你走。有特雷茜在这里,不会出问题的。”
我就是害怕她啊……
温蒂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特雷茜那似笑非笑的蓝眼睛,吓得她心里一惊,连忙答应一声低头赶路。
不得不说,“考古学家”对于野外环境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即使先前并没有来过这座岛几次,温蒂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感应到附近有一定年代的岩层,并说出其中蕴含的矿物成分。一路上,温蒂发现了铁、黄铁、黏土和煤矿,看起来似乎储量都很丰富。
这座小岛的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阿黛尔觉得自己可以花一周的时间步行绕小岛一圈。小岛的中心是一座净高大概一百多米的小型火山锥。从火山口生长的植物来看,祂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爆发过了。
“尖晶石矿脉就在那座火山附近,我曾经试着让手下的海盗们去搜集,却因为他们不懂得采矿而不得不放弃了。”
特雷茜有些遗憾地说道。尽管由于混杂了不同的成份,尖晶石的颜色五花八门,只有纯净无色的尖晶石才能作为“刺客”魔药的主材料,但是单纯作为宝石而言,那些尖晶石的价值也十分昂贵。如果不是海盗的身份让她不敢长时间逗留在这种离主航道不远的地方,她是说什么也要插手一下这里的矿产的。
“看来回头还需要招募一批宝石工匠。”阿黛尔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这次要调查的也不是尖晶石,等到温蒂检查完煤矿的情况之后如果有时间,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
“我会尽快完成探查的。”温蒂连忙应了一声。
特雷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刻意放慢了脚步,示意温蒂走在前面。
几人很快就到了露天矿场。说是露天,但由于这里的环境并不算干燥,时不时有无征兆的降雨,所以矿工们用炸药在矿区的岩层附近开了几个洞,既可以采矿,又可以回避极端天气。
矿坑大概有直径近百米,深十来米,依托在一块天然的凹陷处。矿工们的足迹一直持续到某处侧壁上打出的矿洞里,阿黛尔等人沿着足迹向前走去,挨个矿洞检视一番,发现这里的煤矿主要以褐煤和烟煤为主,煤化程度不高。
“前面就是最后一个矿洞了,那些水手们真的不会发现我们吗?”
温蒂有些犹豫地在洞口不远处停了下来,问身后的阿黛尔。
“你要相信一位天使级别的强者……尽管祂的品味比较独特。”
阿黛尔笑吟吟地说道,“没关系,你尽管进去看就行了。即使你碰到了他们的身体,他们也不会意识到你的存在的。”
“……那好吧……”
温蒂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然而,她刚走进去不到两步,就满脸通红地退了出来。
“各、各位,我觉得你们现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温蒂胡乱地摆着手,“现在,现在他们似乎在忙……”
“忙?”阿黛尔不解地问道,“他们忙他们的,我们看我们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忙着采矿啦……”温蒂正要解释,安妮已经不耐烦地将她拨到了一边,大踏步走进了矿洞,阿黛尔也跟了上去。
向里走了几步,阿黛尔的脚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好奇地蹲下身一看,是一本封面上画着穿着暴露的女性图片的油印书册,里面夹着的黑色书签隐约露出一个边角。
那一瞬间,阿黛尔好像明白了温蒂所说的那些水手正在忙是什么意思,然而安妮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
第183章 书签
“船长,我能把他们先放倒吗?这样有碍观瞻。”
安妮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好像是在问明天早餐吃什么。
“我的回答是最好不要——毕竟,这是他们的与生俱来的权利。”特雷茜摇了摇头,不过随后又无奈地笑了笑:“当然,你把他们打晕了也无所谓。”
“我、我觉得,这种话是不是应该在动手之前问清楚啊?”
温蒂怯生生地问道,也不知道她在希望谁给她回答。她的身旁,水手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大部分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被安妮一拳锤在后脑昏死过去。
“我控制了力量,大概十分钟他们就会醒过来,没有大碍。”
安妮回答道。在确认了温蒂和伊莲没有关系之后,她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不善,而是恢复了正常迎接宾客的态度,礼节性地回答道。
“重点不在力量的大小啦……”
温蒂郁闷地揉了揉额角。
“看起来这里似乎储存了一些水手们之间通用的画册和其他补给,是个水手们发泄压力的地方。”
阿黛尔拿起画册颇感兴趣地翻了翻,发现里面虽然有不少插图,但是也仅仅只是穿着暴露的女性插图,完全没有带颜色的情节,似乎是出版商为了赚水手们的钱挂羊头卖狗肉的产物。况且画册的上半部分已经被洞顶滴下的水洇湿,让画册里的人脸变得模糊不清,看起来不仅不色,还有些诡异。
切,索然无味……
阿黛尔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只有这本书被随便扔在地上、甚至被用来接漏下的水了。随后,她无聊地伸出另一只手,覆盖在了书的上面,让一层薄薄的冰层爬满了整本书,让这本书变得脆弱冰冷。
阿黛尔手指轻轻一弹,让那本书变成了飞舞的冰屑,准备跟上特雷茜的脚步。黑火只能点燃有灵性的事物,否则就方便多了。
然而,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夹在书里的那张书签并没有被她的非凡能力影响变成碎片,而是在书页粉碎之后直直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借助矿洞内昏黄的油灯光芒,阿黛尔看清了那张神秘的书签的样子。
那是一张底色是黑色、带着白色边框的书签,比起书签更像一张纸牌。
它的主体部分绘制着一位面容娇美、身材苗条的女士,她身穿暴露的黑色纱裙,双足赤裸,眼眸黑暗幽深,胸口、头上、手臂上都带着华丽的首饰。她的容貌不像是鲁恩、因蒂斯、弗萨克等任何一国的长相,而更接近于西大陆的精灵,只是没有尖长的耳朵。
她一只手上拿着形状怪异的魔杖,另一只手托着透明的水晶球,看起来像是一位童话故事里走出的魔女。
阿黛尔下意识地发力掐了掐那张纸牌,然而却没有造成任何缺损,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指甲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柔和地顶住了,没法将那张牌切开。
这张牌不简单……
阿黛尔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牌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在特雷茜发觉自己落在后面之前赶上了队伍。她打算先自己研究一番,如果没有结果的话,下次塔罗会的时候问问塔罗会的其他成员这张牌的来历。
“怎么在那边待了这么久?”
特雷茜见到阿黛尔赶上来,有些奇怪地问道。
阿黛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装作表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衣衫不整的水手们,过了一会才说道:
“……我才晋升序列7不到一周,有点感慨。”
特雷茜愣了一下,随后同为魔女的她立刻明白了阿黛尔想要表达的意思,露出了不堪回首的表情,放弃了追问的打算。
……
随后,一行人离开了矿场,向山顶上走去,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大概四十分钟时间抵达了山顶,在死火山的边缘站立,俯瞰着被黑夜笼罩的小岛。
“我的建议是雇佣专业人士来对这片荒岛进行规划。这次勘测并不算彻底,我也只能做一个初步的测算,只够建设那个煤矿……毕竟,我是技术人员,而非社科学者,无法得到最有效的人力规划结果。”
温蒂向阿黛尔和特雷茜汇报着自己勘探到的情况,一边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给出建议。
“社科的人才我这里有现成的,你只需要做好勘测就可以了。”
阿黛尔摆了摆手。薇娜塔已经抱怨自己做的事情和学的专业不对口很长时间了,现在正好给她点事情做。
在弗萨克,大学的专业分类十分笼统,并没有严格的专业分类,只有理工和社科两类,学生除去要学习大量的通用课程之外,还要根据自己将来希望的从业方向选择自己的专业课程,异常辛苦,而这也导致了弗萨克的教育事业很难有所成效。
“这块就是尖晶石原矿,只不过是纯度较低的那种,而且还是普通的绿色,作为宝石出售都很勉强,不具备什么非凡效果。”
温蒂在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小块翠绿的石头,放到阿黛尔的手心。
阿黛尔接过那块石头,放在手中把玩着。石头给他的触感十分温润,并不像能够成为魔药的尖晶石一样遍布棱角。
“等到你们宣布在这座小岛上开采矿物之后,这座岛就会变成你们这家公司的私产。毕竟,这座小岛位于公海,暂时还没有势力长期占领。”
特雷茜有些感慨地看了看阿黛尔的侧脸,询问道:“作为这座小岛未来的主人,有没有考虑过要为这个岛屿起个名字?”
名字……
阿黛尔一时竟有些恍神。说起来,这座小岛确实没有名字,水手们都用“那座岛”代称。而以后要在这里建设自己的事业,也不能总是这样。
从山顶看了看小岛的全貌,阿黛尔发现这座小岛的一边是平整的海岸,另外一侧则有三道突出的岬状陆地,看起来像是一顶华丽的三尖后冠。“黑死号”和“小战马”号分别占据了两个岬状凸起中间的那一块天然港口,在晚风中轻微地摇晃着。
阿黛尔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道:“就叫它‘皇后岛’吧。”
第184章 贴贴可以,但只能贴一点点
一个小时之后,阿黛尔等人返回了“黑死号”,在特雷茜为她们安排好的房间睡下:阿黛尔和薇娜塔一间,索菲和温蒂一间。经过了这几天的相处,小家伙和温蒂的感情也变得亲昵起来,缠着温蒂给她讲起了海上的故事。
“我给你留了热水,你要去洗澡吗?我们现在还停留在海岛附近,有充足的淡水可以用来洗澡。”
听到阿黛尔开门的响动,薇娜塔围着白色的浴巾从船舱内的浴室中探出头来,小麦色的肌肤上微微冒着热气。她像只真正的猫科动物一样抖了抖粘在金发上的水珠,满怀期待地看着阿黛尔。
“我昨天刚洗过了,现在洗澡总感觉不太适应……”
阿黛尔脱下外套挂在墙上,小声嘟哝着,看起来兴致缺缺。
“好了别废话了,每天洗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薇娜塔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进来把门关上,穿堂风好冷。”
每天洗澡?在东区?怪不得你攒不下钱……阿黛尔的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贝克兰德虽然具备不错的供水系统,然而作为一名工作时间不固定、工作性质也不固定的前刺客,她并没有养成每天都费力烧一次热水用来洗澡的习惯。当她还叫阿泰尔的时候,通常要两周才洗一次澡,除非有刺杀任务的时候他才会洗一次消除可能存在的体味。
“……真受不了,你当你现在还是男人吗?”
薇娜塔露出鄙夷的表情,一把拉住慢条斯理地解着衣服扣子的阿黛尔,把她拉进了浴室里。
“那么着急干什么……”
阿黛尔急忙用刺客的能力调整了身形,这才免于滑倒。然而,就在这短暂的争执中,薇娜塔身上围着的浴巾脱落下来,露出了她与暴露在外的部分比起来颜色相对白皙的皮肤。
虽然阿黛尔已经直观地感受过几次,但是在相对明亮的环境下观察这还是头一次。
“看起来比感觉中要大好多啊……”阿黛尔禁不住喃喃自语道。
(别误会,我在说浴巾)
“是吧?对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薇娜塔坦然道,丝毫没有该有的自觉。她淡定地捡起浴巾,在浴缸里沾了沾热水拧了两把,又搭在了肩上。
“你也别光看着了,好心警告你一下,再往下看就过不了审了啊?”
薇娜塔抬腿半跨进白瓷的浴缸里,让撒着干花瓣的水面向上移了一点,“换好衣服就进来吧,这浴缸还蛮大的,不得不说,你们魔女教派的人还挺会享受。”
你倒是适应的快……
阿黛尔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将身上那件黑色的印花胸衣脱掉,皮肤暴露在室内的空气中,产生了一种颇为微妙的感觉,让她的身上忍不住泛起了一层层细小的凸起。
薇娜塔已经坐进了浴缸里。由于部分弗萨克山民的血统,导致她的体型即使没有变得像沿海的那些弗萨克妇女们一样高大粗壮,也和阿泰尔的体型差不多。而现在阿黛尔变成魔女之后体型有了些许变化,就显得她的身材过于高大了。
阿黛尔摇了摇头,把黑色的长发在头上盘起,找了条毛巾扎起来,随后也进了浴缸,和薇娜塔面对面坐下,把脚搭在薇娜塔的身体两侧。温热的水流没过她的锁骨,让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起一起洗澡了?”
阿黛尔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得纠正一下,咱们两个这还是第一次一起这样做,毕竟自打你变成魔女之后我就一直没什么机会好好确认一下……”
薇娜塔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在阿黛尔身上移来移去,从颧骨移到盆骨,再缓慢上移到锁骨以下的位置,看得阿黛尔有些不自在。
“怎么说呢……虽然怪可惜的,但是看起来还挺可爱?”
薇娜塔点头评价道,“至于理由嘛……我也说不清,没准是因为均订太低了呢。”
“你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导致我竟然没能完全理解……”
阿黛尔突然有种想捂住脸的冲动。此时此刻,她仿佛看到了冰山——一成在水上,九成在水下。
虽然薇娜塔的傲人身材对异性具备极大的吸引力,然而此时直观地面对对方,阿黛尔惊讶地发现自己心中占据主导地位的竟然不是冲动,而是一种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好像刚吃了颗费内波特产的新鲜柠檬。
好吧,说的通俗点,就是魔女小姐现在有点酸了。
看着薇娜塔狡黠的笑容,阿黛尔觉得自己心里隐约有股无名之火熊熊燃起。正当她暗中思忖该如何回击眼前这只嚣张的小猫时,对方伸过来的脚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这之前薇娜塔已经在浴缸里呆了一会,她脚趾被热水泡的微微涨红,在遍布花瓣的水面下不安分地一动一动,惹人遐思。
阿黛尔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放到水下,然后猛地抓住了搭在自己腰侧的一只脚,在薇娜塔反应过来之前抓准脚心的位置,凭借自己先前和美容院的女技师们那里学到的按摩技巧用力一按。
“!!你、你干什么……”
薇娜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掀起了大片的水花。刚才阿黛尔在她脚底按的那一下让她的身体不自然地绷直,触电般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头顶。
然而阿黛尔顺势低下身体,将薇娜塔抬起的另一条腿扛到了肩上,同时将她抓住的那条腿推的微微弯起,然后用双手拇指抵住脚心偏上的位置,不轻不重地向上一推。
“咿——”
薇娜塔忍不住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在浴缸里扑腾起来,翻起大片的水花。刚刚把自己的姿势调整为半跪的阿黛尔顿时有些保持不住平衡,松开了薇娜塔的脚,身体向前倒去,在摔到薇娜塔身上的同时及时用双手撑住了浴缸的边沿,没让自己的头磕在浴缸上。
感受着耳畔传来的粗重呼吸声,阿黛尔突然觉得洗澡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坏。
第185章 ……滋味真不错
(正文前发病小剧场)
我:“嘿嘿,哎↑嘿→嘿→,贴贴来喽~(发第37章,《贴贴可以,但只能贴一点点》)”
我:(环视)“欸,这贴都贴了怎么不给我过啊?”
审核:“电力啊,大伙都不敢给你过。有人说,你这贴贴里带了颜色。”
我:“哎呦呦,你这人就是喜欢开玩笑。快趁热看吧,待会阿黛尔洗澡水都凉了。我不打扰。”
责编:“你不能走。”
我:(转身)“责编大大,你不会相信审核大大胡说八道吧?”
责编:“我信,我非常相信。”
我:(强笑)“怎么,怎么你也喜欢开玩笑。”
责编:“你要是没搞颜色,你就(把稿子打回)重新过一遍审核。”
我:“责编啊,这贴贴十分地珍贵,应该让读者们先看。我一个上岸写文的,怎么能过这审核呢。”
责编:“你看你费尽心机的,多辛苦。过个审核算什么呀?你要是真不过,说明你真搞颜色了。”
我:“这,这不对吧?行,我过,我过!”
(改稿子,重新审核)
我:“哎呀~”
我:(转头)“看看,没事吧?看吧,趁热看吧。”
(审核仍然没过,开始发病)
我:“不给过,不给过是吧。不给过,我就整个狠活,”
我:“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这戏我就不演了。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定制文写手和起点扑街,代号缺~陷~电~力(捧读,丢帽子)。”
(死,希望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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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正文部分
“所以说,你在那座岛上找到了一张看起来很奇怪的书签?”
从浴室里出来之后,薇娜塔趴在床上,用懒洋洋的声音问正半靠在沙发上的阿黛尔,后者正拿着那张神秘的书签对着房顶的枝形吊灯仔细观察。
“没错,这张书签似乎不会被非凡能力毁掉,我偷偷用冰霜和黑火尝试过,结果都是一样的。”阿黛尔灵活地将书签在指尖来回翻动,“而且占卜也没什么效果,这东西似乎位格不低。”
“是吗?我试试。”
薇娜塔来了精神,在床上向条咸鱼一样弹了起来,然后在空中翻了个身,朝阿黛尔甩出一团小小的火球来。
阿黛尔吓了一跳,拿着书签的手上立刻裹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随后将那张牌迎向了飞过来的小火球。
果然,火球只是在书签附近停留了一小会,就被薇娜塔取消掉,然而那张书签依然完好无损,阿黛尔手上的冰层也缓慢地融化掉,有水流流进了她的袖子里,弄得她很不舒服。
“你能不能稳重一点啊,朝别人随便扔火球很危险的!”
阿黛尔惊魂未定地抱怨道。倒不是因为害怕火球伤到自己,而是因为特雷茜这一船家具看着就很贵的样子,万一被烧了,怕是自己的启动资金一下子就得赔进去。
“就是因为你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每次完事都搞得我伤痕累累的……”阿黛尔感受着肌肤上传来的微妙痛感,小声抱怨道。
薇娜塔居然又忘了剪指甲!
“要是我是你这种性子,那我的教唆者就不用扮演了,直接就被美容院解雇了。”
阿黛尔走到床边,不轻不重地敲了薇娜塔的头一下。
“切,你那点工作有什么难的,足底按摩而已,我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薇娜塔不服气地说道。
你刚才表现的可没有这么硬气……阿黛尔啧了一声,故意说道:“说的容易,不如换你来试试?”
薇娜塔白了他一眼:“试试就试试,给我老老实实去那边趴好。”
……
片刻之后,阿黛尔解开头发趴到了床上,把赤裸的双脚搭在床边,同时拿起那张纸牌研究起来。而薇娜塔则搬了个小凳子,气势汹汹地坐了下来,这让阿黛尔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你先把双手大拇指按在脚底后跟内圆上方中间的位置,用力压到有酸胀感为止……啊!!”
阿黛尔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薇娜塔双手猛地发力,狠狠按在她的脚心处,让她猛地弹了起来,脚趾正好磕在床沿上,痛的她在床上蜷成一团。
“我是说压到我的脚心有酸胀感,不是压到你的手有酸胀感!”
尽管这两者受的力是一样的,但是非凡者的手臂尤其是手指,都经过相应的强化,在痛觉和施力的程度上和脆弱的脚心比起来差距还是不小。
阿黛尔惨叫起来,薇娜塔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
“感觉怎么样?”
薇娜塔用弗萨克语幸灾乐祸地问道。在间海附近,尤其是最近要频繁地与海盗和水手们交流,她也开始改说弗萨克语了。
“真不错,下次别做了……”
阿黛尔白了她一眼,正想扭头怼回去,却听到了薇娜塔的惊呼声。
她还没来得及扭头观看,就感觉到自己手中的书签突然一沉,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开始疯狂吸收起她的精神。好在她拿出那张书签的时候,她就已经习惯性地在房间里布置了隔绝探查的“灵性之墙”,否则此时她已经被灵感较高的特雷茜发现!
由于阿黛尔曾经在战神遗迹中获得了莉莉丝的语言加护,这让她可以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使用和对方相同的语言,而薇娜塔说的是山民们之间流传的、混杂了些许古弗萨克语成分的弗萨克方言,具备一定地神秘学意义,并触发了那张牌的开启咒文!
尽管特雷茜想要看透这灵性之墙并不困难,然而这墙更多地意味着一种态度。自己和薇娜塔住在一间房屋内并撑起了灵性之墙,阿黛尔相信同为魔女的特雷茜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纸牌的外面那个看起来很是暴露的女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持魔杖、身披轻薄的、带有流苏的半透明纱裙,头发似海蛇般飘舞的婀娜女子形象,然而那张脸却很是熟悉,让阅读过大量相关传记和画像的阿黛尔愕然脱口而出:
“罗塞尔·古斯塔夫?”
第186章 亵渎之牌
(书友群人满了,今天刚申请了扩容,想要进群的麻烦再发一次申请)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到大帝的女装?
这是我能免费看的……不对,这是我该看到的东西吗?
作为一名野生的罗塞尔厨,阿黛尔感觉自己心中的罗塞尔形象似乎有一角开始了崩塌。
而那张纸牌的左上角,璀璨的星辉凝结成了一行文字:“序列0:魔女!”
序列0?
阿黛尔和薇娜塔面面相觑,似乎被这个新的名词震惊了。
阿黛尔曾经在布里顿那里了解过魔药的体系,从序列9到序列1,由低至高生命层次逐渐提升,到了序列2以上已经是教宗级别的存在、行走于人间的天使。
序列的尽头居然还有序列0……难道,这个序列0就是真神的所在的序列?
阿黛尔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亵渎,连忙在胸口悄悄点了四下。
此时,那张纸牌已经开始变得立体,像一本微缩的书籍。
书籍无风自动,呈现出那个女装的罗塞尔立体形象,旁边由黑色火焰构成的字体书写着一行弗萨克语单词:
“序列9:刺客。”
“每一位“刺客”都擅于躲藏在阴影里,有灵巧的步伐和将全部力量爆发在一击之内的能力……”
“魔药配方……”
由于阿黛尔已经知道了相应的配方,所以前三个序列的魔药她并没有细看,而是用手指触碰那书页,让它凭空翻页。
“序列6:欢愉魔女。”
“‘女巫’各方面能力得到提升,变得更加美丽,擅长魅惑,对人体了解很深,擅长在欢爱里给异性或者同性无法忘怀的快乐。”
“魔药配方:主材料:魅欲女妖的眼睛一对,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一个;
“辅助材料:纯水100毫升,黑色曼陀罗汁液5滴,魅欲女妖残留的全部毛发,费内波特苍蝇碾成的粉末10克,真正的木乃伊骨灰5克。”
“序列5:痛苦魔女。”
“之前的所有能力提升,擅长破坏美好,收获痛苦。根据选取的魔药材料的差异呈现不同的能力专长。”
“主材料:狮头蛇身兽的血液结晶+极北雪蝰的蛇牙或成年天竺绸鱼的全部血液或斑络新妇的丝腺或黑羽猫头鹰的眼睛一对。”
“辅助材料:罂粟花汁液5滴、成年巴斯利克的血液50ml、青灰色火山石粉末10g。”
“仪式:将自己捆绑在燃着的冰块上服食魔药。”
“序列4:绝望魔女……”
……
“序列3:不老魔女……”
……
“序列2:灾难魔女……”
……
“序列1:末日魔女……”
……
“序列0:原初魔女!”
……
大致浏览了一遍,将自身晋升所需要的条件都记录下来之后,阿黛尔挥了挥手,让那册虚幻的书籍消失,黑色的纸牌无声地落在她的手里。
“这东西记载的配方……”
阿黛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迅速解下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想了想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把那张纸牌丢到一边,拿起纸笔,根据记忆将上面记录的魔药材料和仪式抄录下来,然后用灵摆法占卜,得到了配方正确的启示。
“也就是说,如果你按照这条路径一直往上升,甚至有可能真的升到,升到那个……”
薇娜塔咽了口唾沫,压低了嗓音,向上方指了指。
“看起来是这样的……”
阿黛尔拿起手中的纸牌仔细端详。在中断了灵性供给之后它又变回了那张普通的纸牌,不再呈现那个女装的罗塞尔·古斯塔夫,这让阿黛尔大大松了口气,下决心以后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启用这张纸牌。
“不过,真想做到那一步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阿黛尔沉默地看着眼前那张纸上记录的晋升“原初魔女”的仪式要求,叹了口气。“教会把祂定义为邪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阿黛尔在塔罗会上了解到,鲁恩等国的历史学家们在第四纪之前的灾变纪元结束的具体时间这里一直存在相当大的争议,这场争论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平息,提出了几十种猜测,不过大多数都在各类史实资料被发现之后不攻自破了。经过长久的讨论之后,在非凡者圈子内部确定了两种论调:
第一种就是灾难年代的末尾,诸神们发起了一场宏大的战争,东大陆的生灵灭绝了百分之九十九。人们以此为界限,分出了第四纪。
而第二种划分的方式就是以“原初魔女”出现开始,祂登临神位的时候制造了一场堪比末日的灾难,几乎让最后的生灵彻底灭绝,将社会的发展向后推迟了整整112年。
然而直到今天,阿黛尔才明白,那场灾难并不是祂为了彰显自己的权柄,而是因为那是祂登临神位的仪式要求!
“序列0:原初魔女。”
“主材料:3份‘末日魔女’非凡特性+魔女途径唯一性。”
“仪式:制造一场让全大陆都陷入绝望的灾难,在废墟之中完成晋升。”
一旦晋升成功,原初魔女不会轻易死去,只要那场灾难造成的创伤还没有被历史遗忘,祂就随时有可能诡异地复活。
更为可怕的是,就算那场灾难造成的痕迹已经彻彻底底地被历史抹去了,只要世界上还存在天灾,祂就永远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如果在一场天灾发生的地点附近恰好存在一位半神级的魔女,那么祂就有可能在那位魔女的身上复活。
而唯一让祂彻底消亡的方法,就是出现一位新的魔女,制造新的灾难,将旧的伤痕挖去。
所有的半神级魔女,都是祂复活的准备……
另外,阿黛尔也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某条途径一旦有了序列0的真神,就不可能再出现序列1的非凡者,一个都不可能,如果没有序列0,那同一途径内,序列1最多三位,这属于非凡特性守恒和不灭定律的细节性内容!
在达到祂的层面之后,魔女们就开始转变为了一种概念,根治于一切生灵心灵深处、对“灾难”共通的概念,而概念是杀不死的!
第187章 暴食
“你知道这张牌的来历吗?”薇娜塔好奇地问道。
“我只能猜测。”阿黛尔将那张恢复到了初始状态的亵渎之牌小心地收好,“类似的流言其实并不少,关于罗塞尔大帝留下的宝藏传说直到今天依然流传在整片大陆上,其中就有一种说法是,大帝把他最后宝藏的秘密留在了那副他自己制造的塔罗牌里,只要集齐他的二十二张主牌,就能获得罗塞尔大帝最后的秘藏。”
“好吧,我知道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儿戏,但是你反过来想,罗塞尔留下的宝藏可能并不是完全子虚乌有的。只不过在宝藏猎人的思维里,这副纸牌是用来掩盖秘藏的线索,但是实际上,或许这副纸牌里记录的配方才是真正的秘藏!”
阿黛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关键,有些激动地说道。
“虽然我觉得收集配方可比找这么一张亵渎之牌容易多了,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能找到这张牌也的确省了不少钱。”薇娜塔客观地评价道,“然后呢,这张牌还有什么能力?”
“拿着这张牌的高序列非凡者可以感应到晋升的魔药主材料的大概位置……”
阿黛尔说到这里,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尽管这张神秘的塔罗牌似乎具备反占卜的功能,但是自己刚才在现实世界触发了那张牌,很有可能已经被某些半神级别的高位存在感知到了,而那些魔女教派的真正高层对于她这种找到东西却不上交教派的行为显然不会满意!
即使她们没有查清自己的具体位置,但是察觉到有相应的物品出现在了间海郡一带还是可以做到的,如果自己一直持有这张纸牌,早晚会出问题……
阿黛尔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之后,立刻在行李中找出了相应的仪式物品,也来不及避讳薇娜塔,直接在房间的地板上布置起了献祭的仪式,将那张卡牌献祭到了灰雾之上。
在她加入塔罗会之后,奥黛丽小姐派那只金毛大狗给她讲解过许多那片灰雾的神奇之处,其中就包括这片灰雾同样具备反占卜反预言的功能,可以通过献祭仪式储存物品一事。
在那个聚会的主持者、古神“愚者”先生沉睡之后,塔罗会成员们发现,祂似乎在那片灰雾之上嫁接了某种规则,让他们可以在愚者先生尚未醒来的情况下使用某些权限——当然,这必须塔罗会半数以上的成员明确表示同意才行。
如今,塔罗会成员可以将物品献祭至灰雾之上,然而取回的时候则需要通过众人表决,达成一个形式上的半数同意,灰雾才会在愚者先生嫁接的规则下运转,给予取回者回应。
而那片神秘空间之中本身就有许多“愚者”先生先前感兴趣的小玩意,据说月亮先生曾经在倒吊人先生的怂恿下尝试着请求过赐予,发现流程与取用自己的物品的流程大体相同,只不过灰雾上原有物品的层次越高,就需要越多的人同意才行。
通过表决,他们同样可以给一些非凡者权限,让他们进入塔罗会议的那片神秘空间,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具备和塔罗会正式成员一样的待遇,但是不具备表决的权利,这点也在阿黛尔身上尝试过了。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阿黛尔迅速默念出了愚者先生的尊名,让那张卡牌在烛火的摇曳中消失。
……
与此同时,察觉到“魔女”牌的气息,正在试图通过灵界穿梭在间海一带搜寻的白之魔女卡特琳娜·佩莱动作突然一僵,那张同时具备女人各个年龄段的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不解的神色。
她发现自己突然感觉不到那张牌了!
“是有人做了封印,还是别的原因……”
她皱眉沉思了一会,伸出右手轻轻一勾,无形的虚幻细线就从她的指尖伸出,穿透了灵界和现实的阻碍,钩住了现实中一只飞行的海燕,随后以它为信标,将整个人从灵界拉了出来。
卡特琳娜轻盈地从灵界与现实的交界中飞了出来,轻飘飘落在海面上,让康思顿城附近的海水迅速冻结起来。尽管在灵界中看来,她只是移动了很短的一块距离,但是在现实中她已经移动了几百公里。
灵界与现实是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完全重叠在一起的,然而这种重叠并不规律。只要用介于灵体和实体之间的丝线钩住任何一界当中的物体,就可以以其为锚点进行灵界穿梭。在序列5时选择了强化丝线的魔女和半神以上的魔女都可以使用这种方式穿越灵界,只不过远远不如“旅行家”或者“漫游者”的能力来的方便快捷。
由于灵界和现实的重叠方式错综复杂,每次卡特琳娜在进行长距离传送时都要准备一番,没想到竟然因此错过了大好时机。
想到这里,卡特琳娜就有种把康思顿城整个推平来找那张亵渎之牌的冲动。
然而,正当她想要抬手释放瘟疫的时候,却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而这种感觉在她成为圣者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随后,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咬向自己的手臂,把雪白的肌肤撕开,连同鲜红的血肉一同吞入腹中,以此缓解那无止境的饥饿感。而在这期间她甚至没有发现敌人在哪里,就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影响。
她啃食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那条手臂血肉消失,变成了一根棕黑色带有牙印的圆润木杖。
之后,卡特琳娜的身影消失不见,几秒钟之后,她和一位身穿深色礼服、略显肥胖的绅士从飞过了海鸟的左右眼中跳出,相隔数百米互相对峙着,她的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伤口内有邪恶诡异的花纹像是小虫一般扭动。
那只海鸟在卡特琳娜的身影离开它眼球的一瞬间就浑身溃烂了,还未落到海面上就已经骨肉分离,而那位戴着十个宝石戒指的绅士的手臂上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该死,怎么就遇上了这种野生的半神……
卡特琳娜恼怒地暗骂了一声,不过表面上还是强压怒火和对方商量道:“我并没有和你冲突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去康思顿城里找一件东西,这应该和您无关吧?”
那位绅士扶了扶脸上那张银色的面具,微微笑了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饥饿感,让人觉得他好像能一口气吃下十头烤全牛。
“不好意思,我想还是有些关系的,‘白之魔女’阁下。”
他微微躬身,有些滑稽地对卡特琳娜行了一礼: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心理炼金会的评议团委员,康思顿是我的辖区,您可以称呼我为‘暴食’。”
第188章 黄雀
第二天一早,“小战马”号还没有启航的时候,阿黛尔等人就早早地起了床,和特雷茜与安妮共进早餐。
由于以后安妮就要作为阿黛尔的合作伙伴与特雷茜的合法代表在因多港定居,她今天并没有穿她的那件加大码的女仆装,而是难得地换上了正装:一件有着大披肩领的黄色钟形长裙配上绿色的衬裙。
在这个时代,女性裙装的肩部往往会向两边延展,以此来凸显腰部的纤细,使用和外衣颜色不同的衬裙也有类似的目的。然而,安妮的身材实在是过于夸张,以至于这些设计不仅不能显得她腰身纤细,反倒让人觉得她的肩膀更宽了,整个人像一朵盛放的葵花……
说实话,我原本以为安妮小姐原来的那件女仆装看起来就已经很怪异了,没想到她穿上贵族正装之后比女仆装还不合适……
阿黛尔克制住了自己捂嘴轻笑的冲动,看着特雷茜颇有些不放心地嘱咐着安妮相关的事项,以至于一顿早餐吃了将近四十分钟。
随后,几人踏上了疾病中将的能力构筑出的冰霜长桥,沿着桥登上了小战马号的甲板,随后回到了温蒂的那个舱室里。
到了九点,巴斯克船长正式号令开船,小战马号迅速将扬着黑帆的“黑死号”甩出了视野,不再停靠别的方向,而是全速直奔因多港而去,能够解决索菲问题的“太阳”先生就在因多港等着她。
……
与此同时,康思顿城外,“暴食”和卡特琳娜的战斗早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海面上,一条身上已经长满了霉斑、即将病死的鱼的头部突然炸开,“暴食”那有些肥硕的身体以它的潜意识为接口重返现实世界。
他的半个身体已经变成了灰白的石像,长满了青绿色的霉菌。而没有被石化的半边身体也是表皮溃烂、血肉模糊,肌肉里隐约可以看见青紫色的斑纹。
他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好,但是卡特琳娜的状态也差不多。在和观众圣者战斗时难免会被对方在精神层面上侵染。他在龙化状态下使用的精神瘟疫已经初步污染了对方,如果不是卡特琳娜及时离开,就算她是序列3的圣者,也极有可能和“暴食”同归于尽。
尽管“暴食”本身只是序列4的“操纵师”,但是身为心理炼金会的一员,他可以通过在赫密斯遗迹中找到的一件封印物和现存的其他成员达成某些神秘学意义上的联系,对于观众圣者来说,这种联系可以让他短时间内媲美序列3的强者。
不愧是从第四纪存活下来的魔女,真是谨慎……
“暴食”叹了口气。卡特琳娜的石化诅咒和强化版的瘟疫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即使他利用心理学隐身等技巧完全藏身起来,也受到了对方的无差别攻击的影响。
而且即使是以不完整的神话生物状态,也无法抵消对方的诅咒。在解除了神话生物状态之后诅咒原原本本地回馈到了本体身上,不管他怎么更换意识储存的位置都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观众圣者的攻击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攻击,大部分非凡者都没有保护精神体的手段,以至于让卡特琳娜有些忌惮,没有上来和他硬拼,他现在早已陨落。
卡特琳娜只要回去之后花一段时间稳定状态,就可以恢复如初,但“暴食”身上的诅咒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除的了的。
“暴食”叹了口气,准备用梦境穿梭的能力移动到康思顿城内休整。他的身体逐渐虚化,找到了五公里之外的一条海鱼,准备在它的梦境中短暂中转,然后进入城内。
然而,“暴食”的身躯只是在原地晃了晃,并没有成功出现在五公里之外,仿佛刚才的梦境跳跃也是一场梦境。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个身穿褐色长睡衣、面容慈祥的老人,对着他轻轻一指。
那一瞬间,“暴食”想起了自己刚和心理炼金会的前会长、黑座之王纳金斯探索赫密斯的密藏时的场景,那位存活在遗迹中的古老天使也只是简单的一指,就让当时已经是半神的他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他的眼前出现了虚幻层叠的神秘符号,它们内伸入血肉之中,外延至周围虚空,仿佛交织成了某种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事物,让人只是看到就精神错乱,思绪扭曲,灵体沾染上各种各样似乎发自内心的念头,恨不得撕裂或摧毁自身!
“暴食”发出了非人的惨叫,受到严重诅咒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侵蚀,甚至来不及变成失控的怪物,就在空中崩解破碎,好像直面了真的神话生物。
在“暴食”死去之前的一瞬间,他通过那件神奇物品将凶手的名字和他受到的攻击传递给了每一个心理炼金会的成员。
“是赫密斯,是天使……啊!”
“暴食”的话还没说完,他的精神体就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让他的心智体破碎,再也不能把剩下的信息传入那件神奇物品。
然而,在“暴食”死去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赫密斯”像梦境一样破碎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而在破碎的梦境中走出的则是带着银白色的“谎言”面具的“正义”奥黛丽。
“虽然知道心理炼金会的成员们大多在间海地区,但是我可没想到‘女皇’小姐才来这么一小会就能钓出一个来……”
奥黛丽接住了“暴食”残缺的双手,把上面的那十枚戒指取了下来,随后给那些分裂的肉块赋予了聚合的欲望,让它们在海面上形成一个整体。
“织梦人”的能力之一就是编织出近乎真实的几个形象,直接攻击敌人的精神薄弱处,一步步摧毁心灵防线。
一旦敌人认为这是真的,那它们就是真的,所产生的伤害虽然不会有物理意义上的实质表现,却会让目标在不知不觉死亡,达到吓疯或者吓死的效果!
“渗透重伤且比我位阶低的‘暴食’显然没有什么难度,而一位见过天使的‘观众’最害怕的东西显然就是同途径的天使。他在潜意识里认为这伤害有多大,那么对他造成的伤害就有多大……果然,见到他印象里的神话生物形态,他就直接失控死亡了。”
奥黛丽轻轻挥手,将‘暴食’破碎的尸身捞了起来,迅速消失在了海面上。
第189章 新年
“那么,我就代表我的船队感谢您的慷慨。”
“小战马”号的船长室内,巴斯克船长摘下船长帽对阿黛尔深施一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将一份文件递到了阿黛尔的手上。
阿黛尔略微检查了一下,就将它递给了薇娜塔做详细的确认。
“您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相应的文件。”
阿黛尔有些好奇地问道,“之前您就有类似的意向?”
“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太久,总是会向往安稳的生活的。”巴斯克船长笑了笑,“或许我之前还向往着成为骑士,但是现在,我只想在内地买一个庄园,过普普通通的田园生活。这次的水手叛乱也坚定了我这么做的决心。”
“如此,那就祝您得偿所愿吧——不过,想必这不太困难。”
阿黛尔轻轻推了推女士软帽的帽檐,“即使这支船队并不完全属于您,但是这次交易里您也能拿到8000到镑左右,足够您买下两三个类似的庄园了。”
阿黛尔和巴斯克船长的这笔交易详情其实是这样的:阿黛尔先是用六千镑购买了原本的捕鲸船队的编制,只有花了这笔钱,阿黛尔才可以购置六条新船,将船队的规模恢复到原来的水准。如果不购买这个许可的话,阿黛尔就只能保留“小战马”号一条船只,康思顿的守军可以直接击沉船队里的新增船。
其次,阿黛尔又花了一万两千镑来填补空缺,在船厂购买新的成品船只。这批船只的构造比较简单,四条客轮和两条货轮。
此外就是和巴斯克船长签订的转让“小战马”号使用权以及水手的管辖权的协议。小战马号不完全属于个人,巴斯克船长只具备经营权与40%的所有权,在战争期间鲁恩有权利收回这条船并进行相应的改造,并在战争结束后根据破损程度决定是否归还。然而,仅仅是这40%的所有权就相当于四条普通船的造价。
剩下的四千镑,有一半是在岛上建立采矿点的开销,而剩下的一半则作为雇员的工资与流动资金。管理好这种数额的资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薇娜塔也有些吃不消,好在奥黛丽表示等到她手上的事情办妥之后,会派遣专业团队来帮助她们经营。
和巴斯克船长的交涉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二十多分钟之后,阿黛尔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头上已经戴上了巴斯克船长的那顶船长帽。
“感觉怎么样?”薇娜塔在她的身旁开玩笑地问道。
“感觉有点重。”阿黛尔晃了晃脖子,“不过挺暖和的。”
“话说回来,今天居然已经是12月最后一天了,如果不是刚才要签协议,我都没注意到。”
薇娜塔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是啊……明明一周之前还在筹备年货准备过年,没想到一周之后就跑到了海上,还因为收购船队的事情忙活的连日期都忘了。”
阿黛尔叹了口气,在冰冷的甲板上带出白色的雾来。薇娜塔用带着厚厚手套的手小心地扶住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说实话,一年之前的这个时候,你就是打死我我恐怕也想不到,我没有病死在贝克兰德的阴沟里,也没有在温暖的火炉边吃着热腾腾的杂烩,而是和我未婚夫变成的女人一起在间海的冰盖上吹冷风,养女安静地睡在船舱里。”
薇娜塔感慨着。
“先前我居然没发现你这么多愁善感。”
阿黛尔撇了撇嘴,不过很快她的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不过说起出乎预料,我觉得还是我的经历更曲折一点。毕竟,那时候我刚刚喝下刺客魔药没多久,谁能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哎。”
阿黛尔欲言又止,重重叹了口气。
“你还说我呢……”薇娜塔嘲笑道,她的声音裹在厚厚的皮衣里,有些模糊不清。“要不要烤烤火?虽说肯定没有壁炉那么暖和,但是总比没有强。”
“不会被船员看到吧?”
阿黛尔担心地向身后看了一眼。奥黛丽之前已经消除了这些船员心目中“那两位女士具备强大的非凡能力”的记忆,如果再被他们看到,尽管阿黛尔也能用“偷心者的唇彩”消除相关的记忆,但是毕竟神奇物品伪装的记忆很难天衣无缝,会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没关系。”
薇娜塔颇有些得意地在口袋里掏出一个内壁熏得漆黑的小玻璃罐,然后打了个响指,让罐子里面安静地燃起了一团火苗。火苗浮在空中,并不实际接触罐子,这让玻璃罐的温度没有那么高,可以拿在手里。
“放在这个罐子里就没事了,而且现在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在甲板上不太明显。”
她邀功似地握住罐子的外壁,把那个小玻璃罐递到了阿黛尔的面前。阿黛尔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温暖感觉,阿黛尔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地平线的尽头,太阳正在缓慢地坠入海面。
……
与此同时,贝克兰德,霍尔伯爵府。
奥黛丽·霍尔今天一反常态地穿上了黑色的长裙,行走在宾客中间,与形形色色的来宾们轻声交谈着,让那些贵族们的意愿发生了一些细微的转变。
仆人们当中有很多是新面孔……在前几天的事件中居然有这么多人逝去了……
霍尔小姐一边和那些贵族们应酬着,一边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边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书信上。那是奥黛丽常用的联络方式,是只有观众才能观察到的信件。
信件上的内容是让她在今天的聚会上告诉众人自己将会投身于最近提出的间海地区经济恢复计划,但是不必太过高调,只要告诉几位宾客自己将会作为顾问出席,当好花瓶就足够了。毕竟,“霍尔小姐”这个人格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让霍尔伯爵一家尽可能远离纷争。
霍尔小姐突然轻笑了一声,随后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宴会厅的中央。此时,乐队的演奏的舞曲正好结束,众人都用惊愕地眼神看着这位突然间仿佛多了几分威严感的贵族小姐。
“各位,我想要宣布一件事情。”霍尔小姐用自信的声音说道,“前些时候,我的父亲,亲爱的霍尔伯爵提出的关于间海地区经济振兴方案的具体负责人已经有了人选。各位有意向参与的绅士们,我,东切斯特伯爵之女奥黛丽·霍尔,将很荣幸能与诸位共事。”
灯光在她的身后留下三角形的剪影,好像骑士的披风。
第190章 因多
呜——
“小战马”号的汽笛声传遍了熙熙攘攘的港口,有些残破的金属船体在港口岸边的缓冲区稳稳停下。
身穿黑色女式长礼服,脖子上围着白色的亚麻方巾的阿黛尔走下了舷梯,步履稳健地踏上了弗萨克第二大港口城市——因多港的地面。
因多港是弗萨克东部的大门,仅次于首都圣密隆的港口城市,从第五纪开始就一直是弗萨克东部重要而繁忙的港口,是弗萨克连接鲁恩、因蒂斯的纽带。
弗萨克和费内波特一样,官方允许的宗教仅有一个,那就是战神教派,但是因多港却是弗萨克全境唯一一个允许异教徒合法生存的城市。因此,尽管此地距离弗萨克首都圣密隆只有一个小时的蒸汽列车车程,阿黛尔等人也不能离开这里。
阿黛尔极目四望,只见远处海天相接,景色十分美丽。港口上,高大的弗萨克搬运工们见到船只进港,便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朝着船只涌来。他们的身高普遍都在一米八以上,就算是几人当中以身材着称的安妮,和这些搬运工人们比起来也是相形见绌。
阿黛尔把索菲小心地拢在怀里,防止在码头走失。她刚刚通过灰雾询问过“太阳”先生,得到了他正在路上,今天晚上就能抵达港口的答复。
“我们得先去找个旅馆休息一下,船队要在弗萨克停留一个月,把处理好的鲸油卖掉,那条半成品的鲸鱼也只能低价卖给本地商人了。”
薇娜塔把行李交给了一名身高超过两米的搬运工,对方麻利地把五个人的行李扛起来放在了肩上,迈开步子就朝薇娜塔指出的地方走去。
“那里是我之前住过的旅馆,条件还不错,至少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不会被那些在房间里半夜打牌的家伙们吵到。”
薇娜塔和几人解释着。
温蒂取出她胸前挂着的黄铜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小幅度舒了一口气。
“还好,我们并没有晚点多少,我还来得及回旅馆把我剩下的报告写完……”
阿黛尔几人对她的表现习以为常,没有理会。
温蒂从安定下来开始就表现得格外焦虑,担心那几天航行会耽误她的报告进度。最近她似乎养成了定时看表的习惯,即使非凡者的体感时间很准,她也会时不时神经质地看表,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离论文死线还有多久。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温蒂小姐,我们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提前很多了,你没必要那么担心你的论文……”
阿黛尔一边温和地劝慰着温蒂,一边带着索菲灵巧地一个扭身,悄无声息地躲掉了一只伸向她手里坤包的手,让它的主人摸了个空。
然而,那只手的主人未能得手,反倒变本加厉,见到人流不那么密集之后,竟然毫不掩饰地直接抓向了阿黛尔的皮包,竟然是想要明抢。而那个扛着五个人行李的脚夫见状,不仅没有上来帮忙,反倒甩手扔下四个人的行李,拿起看起来最贵的那个包裹撒腿就跑。
就在阿黛尔考虑是要维持人设还是直接给他来一枪托的时候,她身旁的安妮也注意到了那个不长眼的家伙,猛地向后跨了一步,伸出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握住了那个劫匪伸出来的手,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飞起一脚,直直踹在了对方的胯下。
劫匪惨嚎着倒在了地上,捂着受伤的部位来回翻滚。看着他的样子,尽管阿黛尔明白自己已经不会有类似的烦恼了,但还是下意识地觉得身下一凉。
而与此同时,薇娜塔也撇下温蒂,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麻利地从人群中间晃过,几个闪身就追上了那个脚夫,随后腾空跃起,一记飞身冲膝正撞在那个听到声音回头观察的脚夫的面门上,同时反手一捞,就在包裹落地之前把它捞在了手里。
温蒂只是愣了一下,就发现安妮和薇娜塔已经动手,自己无事可做,只好开始捡拾落在地上的行李。然而,就在她开始捡拾自己的物品时,突然发现自己那写了一半的论文纸从包里散落了出来,正好落在了路旁的水坑里,字迹已经很难辨认了。
“……好吧,现在你可以担心一下了。”
阿黛尔用怜悯的神情看着目光呆滞的温蒂,对方正双眼无神地把那张沾满了泥水的纸提起来,试图辨认字迹。
随后,工程师小姐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的包裹里翻找了起来,最后掏出了一柄扳手,摇摇晃晃地朝着那个脚夫走了过去,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
阿黛尔认真考虑了一下是该上去阻止还是过去帮忙,然而她没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只好捂住了索菲的眼睛。
“……小孩子不要看。”
片刻之后,等码头的警察大呼小叫着跑过来的时候,温蒂小姐已经被薇娜塔拉开,那个脚夫和扒手一起被安妮并排放在地上,两人都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昏死了过去。
警察毫不意外地看了地上的那几个人一眼,对阿黛尔几人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这些人由我们来接收。”
“就这么简单?”阿黛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警察将那两个失去意识的家伙抬上码头运货的板车,“不需要我们去警察局做笔录?”
“确实不需要。”薇娜塔在一边解释道,“在弗萨克,尤其是在鱼龙混杂的因多港,警察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执法环节和很多流程都被简化了。刚才那两个家伙看面相是高原人,在这里外地人和外地人起冲突,警察们一般本着谁赢谁有理的原则,打赢了逍遥法外,打输了不仅落得一身伤还得蹲号子。”
“听起来有点野蛮,不过,这很弗萨克。”
阿黛尔耸了耸肩,看着温蒂带着自己的行李急匆匆地冲进了薇娜塔说的那间旅馆,在门外都能听见她向老板询问有没有能让她安静地写论文的清净房间的声音。
“对魔女而言,真是不错的欢迎仪式……不过,对温蒂小姐就不一定了。”
第191章 太阳
目送温蒂小姐风风火火地冲进旅馆,阿黛尔几人也跟了上去。
这家旅店的确如薇娜塔所说,墙壁相对较为厚实,隔音性能很好,而且每间客房里还有一个颇具北国风光的大壁炉。
老板在码头工作了很多年,会说鲁恩、因蒂斯、弗萨克三国的语言,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很快就把她们的房间安排妥当,与温蒂的房间相邻。
由于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和行李一起被送进阿黛尔的房间的还有三份晚餐,每份晚餐里包括一块配黑胡椒汁的牛排,一份土豆泥配猪肉香肠,一份蔬菜沙拉,一杯咖啡或者牛奶,以及一块含黄油的面包,总共花了17弗银,约合3苏勒多一点。
弗萨克帝国的通用货币与鲁恩的不同,最小是戈比,其次是弗银,再往上则是金霍恩,它们保持着非常人性化的十进制,让换算非常容易。
按照最近的汇率,1金镑等于5.5金霍恩,1苏勒等于2.75弗银,一便士等于2.3戈比。
薇娜塔刚到鲁恩的时候,就对这些汇率不太在意。不过好在她那时是个黑帮的处刑人,吃饭结账的时候不是看定价付钱,而是看她想掏多少,也没有哪个店主敢找她的麻烦。
“作为回到弗萨克吃的第一顿饭,还算凑合吧。”
薇娜塔吃完了饭,有些无聊地用餐叉扒拉着餐盘里的面包渣。
“和贝克兰德的物价都差不多了,花这么多钱在哪里都能吃得很好吧?”
阿黛尔用面包刮去餐盘里最后一层酱汁,把它送进嘴里,然后把餐具整齐地摆好放在门边,等着服务生来收走。
“之前在贝克兰德住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精打细算。”
薇娜塔取笑道,“怎么到了弗萨克就转性了?”
“现在毕竟有公司要经营,能省一点就是一点呗。”阿黛尔拿起手上的一枚金霍恩仔细端详着,那枚金币的大小比鲁恩金币要小一些,上面刻着弗萨克帝国的国王头像。
“妈妈,今天晚上‘太阳’先生会来这里吗?”
索菲先是小心地在手绢上把自己的手擦干净,然后拉了拉阿黛尔的衣角。
“嗯,估计再有一个多小时他就会到了。”
阿黛尔在心中估计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之后,她站起身来,准备到门口去等“太阳”先生。
愚者教会目前属于合法的半官方组织,只不过影响力比较小。而这个组织存在以塔罗牌为代号的成员一事,也已经逐渐成为了各大教会非凡者之间互通的常识。所以,单纯透露出“太阳”这个代号并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不把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其他人,那就不算什么泄密。
就在阿黛尔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楼下老板惊恐的声音。
“你,你是什么人?把你背后的东西放下!”
阿黛尔的脸色一僵,连忙疾步跑下楼去,来到了大厅里。
按照弗萨克人的身高标准建立的大厅内正站着一位即使是以弗萨克人的身高标准来看也十分高大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的长斗篷,背着一把一尺来宽、门板一样的阔剑,站在大厅里的样子让人联想起直立的巨熊。
然而,与他的威严扮相不相符的是,他有着一张看起来异常和善的圆圆脸,五官也很柔和,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此时,他正在努力安抚被吓坏了的老板,不让这个可怜人手里握着的猎枪走火。
见到这一切,阿黛尔连忙掏出偷心者的唇彩,将橙色的唇彩抹在了嘴唇上,随后她张开嘴,对那位老板说出了一个古赫密斯语单词:
“沉睡!”
老板的身躯一僵,手里的猎枪滑落下来,整个人就站在原地睡着了。
那位半巨人抬起头来,见到了穿着真丝睡衣的阿黛尔,脸庞竟有些微微泛红。
“您就是……‘女皇’小姐?”
阿黛尔点了点头,向他行了一礼。“晚上好……初次见面,‘太阳’先生。”
“晚上好,女士。”
“太阳”急忙有些笨拙地回礼,“在天色快要变暗的时候我没办法快速移动,因为那样太显眼了,很容易被这一路上的普通人看到,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没关系,索菲的状态还算稳定。您需要休息一会吗?”
阿黛尔虽然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了,但是在半神面前她还是保持着必要的礼节。
“放心吧,我已经是序列4的半神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虚弱。”
“太阳”爽朗地笑了笑,“那么,那个小女孩……啊,在楼上,我感觉到了……和她在一起的那位女士是你的同伴吗?”
“对,她见过‘正义’小姐,可以信任。”
阿黛尔毫不犹豫地答道,“不过,旁边的两间房屋内的人并不清楚我是塔罗会的成员,需要您设置一下半神级的结界,我不清楚我布设的结界对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不能起到屏蔽作用。”
“没问题。”戴里克点了点头,此时两人已经回到了二楼的房间门前,阿黛尔打开大门,让戴里克走了进去。
“你现在可以布设你的隔离结界了。”
戴里克对阿黛尔吩咐道。
阿黛尔答应一声,地面上立刻浮现出复杂的黑色法阵纹路,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直至遍布整座房屋。在戴里克来到这里之前,她就已经提前在房间里画好了纹路,只要阿黛尔灌注灵性,这座结界就会启动,起到隔绝灵性和隔音的作用。
就在阿黛尔注入灵性的同时,戴里克抬起了一只宽大的手,虚罩在阿黛尔的头顶,虔诚地说道:
“神说,有效!”
阿黛尔顿时觉得,自己的灵性好像凭空增强了几分,周围的黑色纹路更加粗大凝实,好像蔓延的黑色荆棘,竟是将整座房间的墙壁都染成了黑色。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戴里克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惊呆了的索菲和善地招了招手:“过来,小姑娘,让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索菲呆愣了一下,然后怯怯地躲到了薇娜塔的身后。
“太阳”戴里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192章 结果
见到“太阳”尴尬的样子,阿黛尔急忙上前安抚索菲。过了一会,索菲在阿黛尔的鼓励下怯生生地走到了“太阳”戴里克的面前。
戴里克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态,面带微笑地伸出宽大的手掌,罩在了索菲的头上。
纯净的太阳光芒从他的手掌中放出,将整个房间照的亮如白昼。如果不是阿黛尔提前做了封印,窗外的行人可能会以为这里发生了火灾。
索菲的体表立刻飘出了青黑色的气体,强烈的疼痛感突然袭来,让她忍不住要张嘴发出惨叫。
然而,那疼痛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观察到索菲的反应之后,戴里克立刻收起了“无暗者”的能力,索菲刚要开口喊叫,却发现疼痛感已经消失,一脸迷惑地站在原地。
“女士,你和我出来一下。”
戴里克表情严肃地对阿黛尔说道,随后安抚地摸了两把索菲的头发,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常规方法……还能用吗?”
阿黛尔忧虑地问。
“很遗憾,析出非凡特性的方法行不通了。”戴里克歉疚地摇了摇头。
“她的异变已经到了不可逆的程度,强制析出的话,估计她体内一半以上的器官都会受到严重的损害。如果她是执掌阳性力量的途径,那么我还可以用相关的能力,一边析出特性一边治疗。但是对于‘恶魔’来说,‘太阳’途径非凡者的治疗和毒药无异。”
“那……难道就只能让她尝试着通过扮演消化那些非凡特性了?”
阿黛尔失望地问道。
“没错……而且,必须尽快让她开始扮演,最好在一周之内。”
戴里克点了点头,“她最近有没有表现出某些异常?比如向未知存在祈祷,或者安静地注视着月亮之类的举动。”
“有……前两天我把她催眠之后离开了舱室,但是她在月光的照耀下摆脱了催眠,并且出现了严重的暂时性恶魔化倾向。”
阿黛尔想起了刚登上“小战马”号那天晚上看到的惊悚场面,开口回答。
“果然……”“太阳”戴里克沉重地叹了口气。
“你加入塔罗会也有一段时间了,有些知识也应该让你了解一下了。原本这种事情并不应该由我来做,当时无论是‘正义’小姐还是‘倒吊人’先生,嗯,还有‘隐者’女士,都比我们更强大、更有经验,也比现在更有人情味一些……”
“太阳”戴里克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不过随后他就从回忆中摆脱出来,对阿黛尔讲解道: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索菲她明明受到的是‘恶魔’途径的污染,却会被月亮影响?”
阿黛尔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其实说来话长……”
戴里克一边思考,一边解释着。“这段时间我也研究了不少你们这里的神秘学资料,了解了更多的东西。之前你说过,在贝克兰德引发神降的那位天使,是被一位战神的眷者阻止的?”
“没错,她以生命为代价获得了祂的加护,短暂获取了部分权柄,爆发出了足以摧毁对方传送仪式的力量。至于具体细节,我并不太了解。”
阿黛尔根据脑海中的残余印象回答道。
“但是,你仔细一想就可以知道,那位序列2的天使,真的只是一次攻击就能阻止的了的吗?祂能开一扇门,为什么不能开第二扇呢?”
戴里克反问道,“所以,答案很显而易见了——有什么东西阻止了祂。‘正义’或许没有和你说过,阻止了祂和祂想要竭尽全力远离的存在就是‘欲望母树’。”
还没等阿黛尔从这个消息当中平静下来,戴里克又紧接着说道:“欲望母树,尊名当中包括永世的嘶吼者,还有失心之神,以及恶魔之父。”他刻意用关联词语将欲望母树的尊名分开,防止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玫瑰学派’、‘生命学派’?”戴里克问道。
“之前在做值夜者的线人时,有人和我讲过这两个隐秘组织,不过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它们似乎都是活跃在南大陆或者北大陆南部的组织,前者主要掌握着‘囚犯’途径,后者主要掌握‘命运’途径。”
阿黛尔如实回答道。
“对,但是不完全对。”戴里克回应道,“‘生命学派’曾经掌握着‘命运’途径和‘月亮’途径,但是在几年前他们内部发生了分裂,‘月亮’途径的非凡者加入了‘玫瑰学派’,并开始追杀‘命运之轮’途径的成员。”
“为什么只有‘月亮’途径的非凡者叛出了教派?难道说,这种背叛来源于途径本身?”阿黛尔追问道。
“你很敏锐。”戴里克赞许地说,“这就要说到‘玫瑰学派’了。他们原本信仰的是‘被缚之神’托尔兹瓦,然而后来传出一种说法,‘被缚之神’有了新的化身,‘欲望母树’,导致玫瑰学派发生了内战。”
“在这场内战中,母树的孩子,‘神孽’斯厄阿带领‘纵欲派’打垮了蕾妮特·提尼科尔的‘节制派’,占据了主导地位——这些都是后者本人陈述,具备极高的可信度。”
“在神秘学的领域,每一场战争的背后都隐藏着相当重要的神秘事件,而这场战争的胜负也意味着,‘欲望母树’是‘被缚之神’化身的说法站不住脚,实际上,‘被缚之神’托尔兹瓦似乎已经被欲望母树控制了,和‘恶魔君王’法布提一样。”
“而‘欲望母树’控制的途径还不止这些,就连‘月亮’途径也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祂的影响。生命学派当中‘月亮’途径的非凡者加入‘玫瑰学派’,就是祂伪装‘原始月亮’造成的。”
“太阳”戴里克缓缓收尾,看到阿黛尔努力消化这些神秘学知识的样子,忍不住又警告了对方一句。
“最后,小心‘月亮’,不管是这个途径的非凡者,还是红月本身……欲望母树伪装‘原始月亮’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然而在这之前,‘原始月亮’还有另一位邪恶存在,只不过我暂时不知道祂的名字。”
“小心祂们的污染……即使是真神,也可能因此陨落!”
第193章 第45.5章 Q与A(问答章 手头币不多的书友可以不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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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塔罗会和“愚者”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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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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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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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魔女的个人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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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魔女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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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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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灾祸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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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灾祸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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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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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雷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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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奥黛丽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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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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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教名与教父(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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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索菲的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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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申遗!赶紧申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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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埃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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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总集篇(细节整理章 缺币的书友们可以先不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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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感谢女神的馈赠
与此同时,薇娜塔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隐蔽地按住了因为见到了自己序列所需的魔药材料而有些激动的阿黛尔。
此时的阿黛尔和薇娜塔两人已经换上了买来的宽松男装,从慵懒的魔女和精明的猎人变成了两位气质截然不同的绅士。
阿黛尔的扮相看起来就像是阿泰尔·布鲁斯特的翻版,只不过线条更加柔美一些,而薇娜塔的打扮则更近似弗萨克本地女性,穿着厚重的棉服以掩饰她火辣的身材。
“那是魔女序列6的主材料?”
薇娜塔通过手镯当中的灵和阿黛尔交流着。
“对,而且价格比市场价还低一些。”阿黛尔肯定道,“只不过,在这种地方出现魅欲女妖的眼睛,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有什么想法?”薇娜塔问道。
“如果这真是针对我们的陷阱的话,那么我可能低估了这个黑帮的势力……”阿黛尔的神色有些凝重,“他们并不能当作完全的普通人来看待,受他们雇佣的非凡者也不在少数,他们甚至知道魅欲女妖的眼睛是魔女途径的主材料……”
“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布下了陷阱,那么走错一步很有可能就会受到沉重的打击?”
薇娜塔的脸色也逐渐严肃起来。在这场博弈中,她们输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一旦真的输了,那就很难全身而退。换言之,她们输不起。
“没错……我们先静观其变吧,这次就先放弃这份材料。”
阿黛尔的食指焦虑不安地敲击着裤线的两侧,毕竟作为野生非凡者,晋升序列6的材料还是没那么容易遇见的,这份材料的诱惑力不小。
台上的主持人沉默一会,见到没人想买,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拿出了另外几件拍品。
“接下来要出售的是三样东西,相信识货的先生们都知道这是什么。它们分别属于‘武器大师’、‘收尸人’和‘小丑’。如果有需要解释的,可以额外向我请求交易相关的知识。”
“‘武器大师’一万霍恩,‘收尸人’三千霍恩,‘小丑’五千五百霍恩。”
听到主持人的声音,坐在两人前面的温蒂明显精神一振,这细小的动作也被阿黛尔捕捉到,不由得好奇起来。
“温蒂小姐只是个序列8的‘考古学家’,还是不太擅长战斗的那种,她怎么弄得到三份非凡特性,甚至其中还有专精战斗的序列7‘武器大师’?”
“哎,她还是太天真了,那个外行人的表现,已经把自己的信息几乎全部暴露给别人了……如果是‘教唆者’阶段的我想要暗杀她的话,估计她都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在阿黛尔思考的时候,人群中出现了明显的异动。“武器大师”在弗萨克还是很受欢迎的,立刻就有人举手示意,想要买下“武器大师”的非凡特性,而“收尸人”的非凡特性也被人以两千八百镑的价格买下。
就在温蒂明显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有人猛地推开了大门,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冲到了主持人的面前,,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两句。随后只见主持人脸色大变,立刻对台下大声说道:“出售刚才的三份非凡特性的是哪一位?”
温蒂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准备站起身来,然而下一秒,她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地下一层传来了哗啦啦的举枪声,在她看得见看不见的各种地方,有至少数十人把枪口对准了交易大厅,稍有异动就要开枪。
“怎么回事?”薇娜塔急忙传讯给阿黛尔,“温蒂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阿黛尔苦笑道,“本来还想着混过去呢,这下怕是碰钉子了。”
“没办法……我本来不想现在就动手的。因为队友潜入失败,对我来说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阿黛尔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这下只能大干一场了。”
“在干架之前,我不得不说你这套衣服还挺不错的,穿着它就好像你牛子还在一样。”
(想了很多猎人的无厘头表达,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这句比较对味)
薇娜塔的信息通过手镯里的灵体传了过来,让阿黛尔原本调整好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她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引得打手们纷纷向她转过枪口。
你说话完全不看场合的吗?!
阿黛尔一边咳,一边在脑中几乎是用吼的把这句话传了过去。
“抱歉,适当活跃一下气氛……”
察觉自己说话有些不适时宜的薇娜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等我数三二一?”
阿黛尔恼怒地嗯了一声,缓慢地平复下来,等着那些持枪的打手逐渐放松。
“三,二……”
薇娜塔的声音从连接里传过来,而温蒂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站起,打手们正将枪口移向她。考古学家小姐脸色惨白,握着怀表的手微微发抖。
“一!”
薇娜塔的“一”并不是通过精神链接,而是直接吼出来的。与此同时,她的身体猛地化成了炽白的火焰射流,在那群打手将枪口移向她之前猛地撞向了地下一层的天花板。
白色的火焰在天花板上撞出了绚烂的火花,吊灯带着火团纷纷坠向会场,引得众人纷纷躲避。
而阿黛尔此时则飞快地闪到了温蒂的身前,拦腰将还有些懵的考古学家小姐一把夹起,熟练地将她的身体甩到背上,在温蒂的惊呼声中一拉从袖口射出的头发,将两人拉向了抱头躲避的主持人。
随后,阿黛尔一把捞过主持人介绍完放在一边的那几个小盒子,包括放着三样非凡特性和魅欲女妖眼睛的那两个盒子。
感谢黑夜女神的馈赠……
薅羊毛薅的毫不犹豫的阿黛尔挥动双手,黑炎像是雨点一样被她甩得到处都是,扰乱了所有人的视野。紧接着,她的体表再次浮现了虚幻的中年男士灵体,催眠的乐章即将响彻全场。
下一秒,地下一层的黑帮毫不犹豫地引爆了座椅下的炸弹。
第212章 混战
在东区做杀手的时候,阿黛尔不是没有使用过这种高能炸药,对它能造成的破坏效果也有个大概的认识。然而,使用炸药和自己真的被炸一下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所以,在爆炸的气浪冲来之前,她毫不犹豫地就发动了最后一次魔杖替身法,身形直接出现在了地下一层,而留在原地的魔杖断裂的瞬间,留存在魔杖中的非凡能力触发,在温蒂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冰墙。
毕竟女巫的替身没法带人,只能先把温蒂扔在楼下了。反正有冰墙的保护,以非凡者的体质应该不至于被炸死吧……大概?阿黛尔有些心虚地想着。
抬腿踢翻在楼顶埋伏着的两个枪手,阿黛尔单手发力,想要用缠在温蒂腰上的头发把她拉上来,然而却拉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
我屮,她不会被炸碎了吧?
阿黛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异常精彩。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含泪捡尸的时候,薇娜塔扔出的一个火球突然向内一缩,随后猛地向外扩张,惊魂未定的温蒂小姐从里面以一个介于懒驴打滚和咸鱼翻身之间的动作从火焰中跳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块老旧的黄铜怀表。
她落地的时候还不忘扶了扶头上的假发套,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而这时,正有一位黑帮成员抡起枪托向她砸过去。
温蒂的手背上贴着的厚重金属机括突然弹开,一副黄铜指节套在她的四指上卡合完成,随后温蒂握拳,那块铁片向上弹起,形成一个金属空腔。
就在阿黛尔猜测那空腔是做什么用的时候,温蒂小姐一脸惊恐地大喊了起来,同时胡乱地一拳挥了出去。
“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啊!”
挥拳的瞬间,金属空腔猛地压缩,向后排出了压缩空气,温蒂的拳头重重砸在了那家伙的脸上,让他的鼻梁夸张地凹了下去。
好吧,看起来还挺精神的……
阿黛尔松了口气,对薇娜塔传信道:“人救到了,跑路吧!”
然而,在她把消息传过去的同时,薇娜塔化身的焰流也顺着环形的走廊席卷而来,只不过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薇娜塔的身影刚一现形,就把阿黛尔猛地扑倒在地,同时对温蒂那边大喊:“穿甲弹!卧倒!”
惊魂未定的温蒂听到薇娜塔的喊叫声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根据通识者的知识行动了起来,麻利地卧倒在坚硬的大理石承重柱后。
下一秒,密集的弹雨向她们所在的地方猛地横扫过来,阿黛尔听到的不止是高压蒸汽步枪尖锐的点射声,还有如浪潮般汹涌的连续扫射声,打的两人身处的掩体石屑乱飞。
这群黑帮居然把机枪搬了过来?
阿黛尔暗暗心惊。在这种密集的火力下,即使是薇娜塔使用“蔷薇之心”,也没法接近那边的防线。蔷薇之心提供的防御能力不如正牌的“活尸”,而即使是正牌的活尸,被左轮手枪连续命中颅骨六枪也破防了,更何况是被四五挺机枪压着打。
而且,阿黛尔在薇娜塔的身上还看到了神圣力量灼烧带来的痕迹,显然对方并不只有普通子弹,混杂在机枪扫射中的高压蒸汽步枪点射对使用阴性力量的活尸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被压制住了啊……阿黛尔看了看趴在自己身边,被炸的灰头土脸的薇娜塔,确认对方的伤势无虞。
“见鬼,这里可是他们的总部,他们不怕把这里弄塌吗?”
薇娜塔大声抱怨着,凭借记忆向长廊对面射出几个火球。
“显然他们是不怕的……真是群疯子。”阿泰尔啧了一声,“我待会拖他们所有人入梦,你直接用最大火力把那边的几个机枪掩体全都掀翻吧!”
“可是你不是说这栋楼我们将来要用吗,就这么乱搞不会出事?”薇娜塔有些犹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财迷?”阿黛尔哭笑不得,“别废话了,我不清楚有多少人,等下直接用最大范围的入梦,预计会把整层人都拉进去,坚持不了多久,你准备一下。”
“好吧……我还蛮喜欢这座大厅的,他们的审美意外地不错,真是可惜了。”
薇娜塔遗憾地摇了摇头,手中开始凝聚出炽白色的压缩火球。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虚幻的灵体再次附身完成,如蛇的虚幻青筋在皮肤下飞快地游走着,让那张俏丽的面庞变得狰狞起来。随后,她用灵性震动空气,发出了低沉的歌声。
“啊,恐惧的威胁,绯红的希冀!
起码一事是真:此生飞逝。
一事是真啊,其余皆谎,
花开一度后将与世长辞……”
伴随着悠扬的旋律,长廊另一头传来的枪声逐渐稀疏,最后竟短暂地全部平息下来,整个大厅里只剩下阿黛尔和那个虚幻的灵体共同发出的空灵诵唱声。
薇娜塔并不需要阿黛尔出言提醒,就已经甩手掷出了两个压缩到极致的炽白火球,向着记忆中机枪声响起的位置不快不慢地飞了过去。
火球划过空气的时间仿佛被拉的无比漫长,不过还是在阿黛尔信使模拟的梦魇能力失效之前砸中了两个交叉火力点旁边的掩体。
威力不亚于之前地下二层埋设的高能炸药的爆炸再次发生,气浪裹挟着锋利的大理石碎片飞溅开来,两挺机枪一下子哑了火,连带着掩体里的人一起被爆炸彻底粉碎,血肉模糊的尸体洒的到处都是。
剧烈的爆炸也叫醒了被短暂拉入梦境的那些黑帮成员。他们当中并不缺少低序列甚至是中序列的非凡者,即使是阿黛尔足足达到序列6层次的信使,也没能控制住他们全体人员太长时间。他们迅速重整了态势,准备重新集结,向阿黛尔两人发动反扑。
就在阿黛尔两人打起精神,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黑帮成员的阵营中传来的惊恐的尖叫声,那是他们即使见到魔女千奇百怪的非凡能力时也没有产生过的情绪。
“我的,我的枪产奶了!”
第213章 蘑菇 血肉和牛奶
他在说什么鬼话?
这是阿黛尔听到那名黑帮成员惊恐喊声时的第一反应,然而下一秒,她就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站在那边的黑帮成员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高压蒸汽步枪,原本应该射出子弹的枪口此时正有洁白的液体向外汩汩流淌着,看起来和牛奶没什么两样。
随后,所有持枪的黑帮成员的枪口都开始流出牛奶,让双方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荒诞不经起来,带上了一点黑色幽默的味道。
薇娜塔谨慎地退到了阿黛尔的身边,没有趁机闯入混乱的黑帮成员中间发动攻击。阿黛尔察觉到她似乎在发抖。
“怎么回事?”阿黛尔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但是我感觉很不好。”薇娜塔的声音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是‘耕种者’的能力,但是未免过于亵渎了。”
“总之,千万不要靠近那边,离他们越远越好……”
薇娜塔的嘱咐还没说完,黑帮成员那边再次爆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不过比起上次枪口产奶时的惊叫,这次更接近于惨叫。
一名男性黑帮成员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毫无征兆地变得鼓胀的胸部,发出混合着惊愕与恐惧的惨叫,那里的衣物已经被白色的牛奶浸湿,如果没有衣物的阻隔,恐怕牛奶已经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我屮,那是什么鬼东西?”
阿黛尔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边发生的一切,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迅速崩塌。
怎么会有让男人或者物体产奶的超凡能力?开发出这个能力的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难道是让男人也承担养育孩子的义务吗?
阿黛尔一边拉着薇娜塔和温蒂向后退去,一边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脑补着各种各样的情景。
这个非凡能力各种意义上来讲也太糟糕了……以后要是和别人组队,别人说我能操控火焰或者掌控命运,他要说什么?难道实话实说,“我能让男人也产奶”?
正当阿黛尔胡思乱想的时候,产奶的症状已经扩散到了埃斯科家族所有的非凡者身上。他们大声咒骂着,试图用他们能想到的一切方式阻止自己的胸口喷出牛奶,然而注定徒劳无功。
阿黛尔见到先前躲在幕后的那位有些年纪的公证人一边诅咒着,一边不断用公证的能力试图治疗自己的同伴,然而只能让喷奶的症状缓解一点,公证失效之后症状再次出现了,而且比先前还要严重,甚至在地上形成了小小的牛奶构成的水坑……或者说,奶坑?
“母神在上啊……”
作为大地母神的信徒,薇娜塔此时除了祈祷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了。直到阿黛尔拉着她向后退到大厅的边缘,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在阿黛尔的胸前用力捏了一把,引得对方忍不住大骂出口。
“还好,没出问题……”薇娜塔避开阿黛尔恼怒地反扑,稍微松了口气。
“那些是你们做的吗?”
温蒂虽然被阿黛尔拉着后退,然而还是和两人保持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距离。待到几人站定,她才担忧地问道。
“当然不是啊,我可做不到。”阿黛尔挥动双手,制造出大片大片的黑色火焰,将众人包裹在中间。
黑火可以燃烧灵性,不管那是什么攻击,将灵性烧尽总归是没错的!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的另一头再次发生了可怕的异变。比起之前带有荒诞色彩和些许黑色幽默意味的变化,这次的变化则更加恐怖、更加邪异,更加疯狂!
黑帮成员们惊恐地发现,他们手中的枪支在子弹耗尽之后就不再流出牛奶了,而是流出在室温状态下诡异熔化的金属构件,甚至隐约可以见到击锤和撞针等构件的轮廓。
只用了几十秒的时间,他们手里的枪支就只剩下外面不到几毫米厚的一层铁皮,内容物全部流了出来。
阿黛尔看的眸光微微一颤,她隐约有了个猜测,只不过过于疯狂可怕,她在内心中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然而很不幸,事情的发展被阿黛尔猜中了。
最先开始喷奶的黑帮成员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他的胸口在持续喷奶一分钟之后终于停止了产奶,而是喷出了带着血肉纹理的浆糊状固液混合物。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卷被用力捏住的牙膏一样快速变得干瘪枯瘦,大股大股的血肉混合物从他的胸口流了出来,里面混合着骨茬、结缔组织,最后甚至流出了白色的大脑。
在周围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的身体缓缓瘫倒下去,像个倒空的麻袋一样,瘪瘪地落在了地上。
阿黛尔忍不住移开了目光,这恐怖的景象让她头皮发麻,忍不住想要抓挠自己的面孔。而与此同时,所有的黑帮成员身上都出现了类似的现象,在三分钟之内,他们全都瘫倒在了地上,非凡特性从满地的糊状血肉中析出。
温蒂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地上大声干呕了起来。要不是她被切西娅吓得没吃早饭,恐怕现在她已经把早饭吐干净了。
阿黛尔也觉得嘴里有些泛酸,然而她及时压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你有什么想法?”薇娜塔的声音有些干涩,显然她此时也十分震惊。
“回去之后我就把我的奶杯扔到火里烧掉。”阿黛尔机械地回答。
“还有,以后我再也不做费内波特肉酱面了。”
……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些尸体上逐渐长出了蘑菇。
满地的肉糜被蘑菇的气根吸收的一干二净,好像方才诡异的一幕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干瘪的看不出原样的非凡者们、析出的非凡特性以及五彩斑斓的诡异蘑菇。
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踩的木制的楼梯咚咚作响。在阿黛尔和薇娜塔戒备的眼神中,一位穿背带裤、白衬衣的男子走下楼来。他三十左右,体格健壮,汗毛浓密,以至于裸露在外的小臂仿佛套了层棕色的毛衣。
“你们就是赛文斯小姐和瑟西小姐吧,这位是你们的朋友?”他憨厚地笑了笑,“‘未来号’的大副,弗兰克·李。是船长让我来找你们的。”
第214章 弗兰克和橘子
赏金7000镑的“毒素专家”……
阿黛尔考虑到可能残余的影响,没有向前踏入那片蘑菇的领域,而是在原地虚提裙摆向对方行礼问候,同时撤掉了周身的黑色火焰。
“上午好,先生。”
“你们似乎都认识我,不过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有名。”弗兰克憨厚地挠了挠头,“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不要在意什么‘毒素专家’,我是一个很友好的人,只要不面对那些该死的家伙!我最大的爱好是研究土壤、作物和品种杂交技术,相信我,这才是人类的未来。”
“可是,我在大地母神教会里听到的传闻不是这样的,他们都说你是个想把一切东西都种到土里的疯子,如果可能的话,你甚至会把母神的塑像和母牛杂交在一起。”
薇娜塔躲在阿黛尔的身后,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毒素专家,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那都是他们对我的污蔑!”弗兰克语气激动地反驳道,“那些古板的教士根本没有认识到杂交技术对人类的重要意义,他们完全没有理解仁慈母亲的意志!难道我看起来像疯子吗?我和任何一位虔诚的大地信徒一样正常!”
听了对方否认了自己是个疯子,薇娜塔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从阿黛尔身后走了出来。然而,阿黛尔此时心里想的则是另外一件事。
他好像没有否认他想把一切东西都种到土里……
对面的弗兰克注意到了阿黛尔身边干呕的温蒂,一脸关切地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是怎么回事,肠胃不舒服吗?”弗兰克一边说着,一边在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橘子,“来,吃个橘子。”
“这个橘子是你种的吗?”温蒂打了个激灵,强忍住恶心问了一句。
“不,我过来之前从圣密隆的车站买的,我只吃了两个,剩下的你都拿去。”
弗兰克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我的块头比较大,这种东西带在身上总是害怕会把它们挤碎了。”
温蒂稍微放下心来,礼节性地接过一个橘子剥开,摘了一瓣放进嘴里。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橘子酸甜可口鲜嫩多汁,作为从弗兰克身上掏出来的东西,它竟然意外地正常。
“味道不错。”温蒂称赞了一句。
“那就好。”注意到阿黛尔几人的表情,弗兰克热情地介绍道:“圣密隆是弗萨克北方最着名的水果产地之一,尤其是橘子,甚至不比费内波特的差。每次我下船的时候都会特意买一些这种完全不经由非凡能力催生出来的水果蔬菜,以此感受母神的意志。”
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他看起来格外的虔诚质朴……看着弗兰克的样子,阿黛尔感觉自己似乎见到了另一种和维斯佩修女一样虔诚的信徒。
“阿黛尔,薇娜塔,你们也尝尝吧,这些橘子味道真的不错。”温蒂拿着从弗兰克口袋里掏出来的几个橘子,递给阿黛尔两人。
阿黛尔接过一个橘子拿在手里,看着弗兰克紧紧绷在身体上的大衣,忍不住感叹道:“能把这些水果从圣密隆的蒸汽列车站一直拿到这里真是难为你了啊。”
“没关系,我一直把它们和我的那些小家伙放在一起,它们有专门的口袋,正常情况下不会被挤碎的。”
弗兰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随后大踏步走向楼梯口:“走吧,我们上楼再说。”
阿黛尔和薇娜塔的脸色一变,随后把目光移向了已经吃了两个橘子的温蒂,而考古学家小姐的脸此时已经绿的和她的眼睛有一拼了。
……
三人走上楼梯,来到了埃斯科酒吧的大厅。此时的酒吧大厅已经被青绿色的藤蔓缠绕,形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藤蔓森林。
“先前你已经在上面清场了?”
阿黛尔一边在前台的物品存放处拿过剔血者和自己的手枪,一边问弗兰克。
“嗯,我最近研究了一批新的小东西,它们是一种杂交的细菌,可以让公牛也产奶,这样一来,我们将收获更多的牛奶,让更多人喝到好的牛奶。”
弗兰克找了张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椅子坐下,让实木的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生产牛奶的细菌却能感染人,还能把人变成牙膏皮?你的小东西对目标选择的指向性有待提升啊……
阿黛尔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小心地用黑火烧去座位周围的青绿色藤蔓以及一切能烧的东西,确认周围再也没有什么有灵性的东西之后,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
当然,这些动作都是在桌子的遮挡下完成的,没有被弗兰克注意到。
“怎么样,你觉得这个发明不错吧?呵呵,我刚才的表述有些不准确,它们真正的作用是让生物不在哺乳期也能顺利产奶,无论雌性,还是雄性,只要服用就能产奶,停止就恢复正常,这样一来,可怜的奶牛们就不用遭遇那些折磨了,这样一来,男女在养育孩子上就能更加公平,更有利于女性外出就业……”
弗兰克见到阿黛尔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屮,还真让我猜对了,他还真是个男女平等的支持者?可是你这支持的方法未免也太……
阿黛尔忍住自己想伸手捂脸的冲动,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很有创造力的想法,这或许可以解决很多地域的粮食问题。”
没有活人也就没有粮食问题了吧……这大概也算解决?阿黛尔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你果然是位不在乎世俗观点的女士!这个世界上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少了,我活了三十多岁,能真正理解我的想法的人,除去那些半巨人之外,你是,呃,第二个……或许,船长也算半个?”
弗兰克.李蓝色的眼睛里露出明显的惊喜,“妮娜要是有你一半的开明,我上一次实验的样本也不至于被毁掉了!”
不是,刚才的话只是鲁恩社交场上的礼节性发言啊……阿黛尔的面庞微微有些抽搐。不过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随后开口问道:“我是第二位的话,那第一位是谁?”
弗兰克颇为高兴地倒了杯啤酒,猛灌了一口之后回答道:
“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第215章 小东西
格尔曼·斯帕罗……我记得,那是我在占卜中见到过的,塔罗会的“世界”先生?
阿黛尔回忆了一下,越发觉得塔罗会实在是藏龙卧虎,居然连能理解弗兰克·李的疯子都能招收进来。
冷静点阿黛尔,或许,或许弗兰克·李只是一厢情愿地把“世界”先生当成自己的理解者也说不定呢?
阿黛尔正在安慰着自己相信塔罗会也不是什么疯子都往里招的,就听到对面的弗兰克·李说道:
“如果你以后需要什么神奇的作物,请尽管联系我。格尔曼去年就给我写信,从我这里拿了一批能吞噬怪物的尸体生长的神奇蘑菇。它们有各种味道,牛奶、鸡肉、牛肉,应有尽有……当然,食用之前要充分加热烤制,并且不能和鱼类一起食用,否则它们会在人的肚子里活过来。”
还好我加入的时候世界先生祂已经沉睡了……祂比弗兰克还疯!
阿黛尔想起了之前在塔罗会上“魔术师”小姐提起“世界”先生时表现细微的变化,好像特别害怕那位神秘的天使,而其他人,比如正义小姐的态度都很积极,接近于崇拜。
塔罗会难道只有魔术师小姐一位正常人吗?!阿黛尔在心里大声尖叫起来。
然而这样一位正常人还在上次的事件当中进入星空生死不明……阿黛尔强行动用脸部肌肉让自己不发出苦笑声。
哈人,但是我润不了……
强行把自己脑内的小剧场驱散,阿黛尔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星之女王派你来这里是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是要汇报这边的情况,我会在下次定时联络的时候直接告诉她。”
“实际上,尽管这阵子我们也是才来这边,但是船长对附近的了解应该不比你差,包括在这些黑帮当中流行的思潮。”
弗兰克回答道,同时给阿黛尔几人倒上了啤酒。
“哦?她是怎么打听到的消息,提前派了线人吗?我有听说星之女王手下的海盗最近进入了弗萨克沿海城市。”
作为前刺客的阿黛尔对于星之女王的情报渠道颇感兴趣,想从弗兰克这里打听出来点什么,以后自己也用得上。
弗兰克笑着摇了摇头:“哦,那些眼线的消息这几天才会陆陆续续传过来,船长她能了解这边的情况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刚刚和这些思潮的发起者打了一架,和她一起去的一位女士提取了她们的记忆。”
行,这收集情报的手法我看行……
有些无语的阿黛尔只能尴尬地陪着笑,同时想办法转移话题道:“那你这次来,有没有带来她的要求?”
“当然了,船长的意思是,想要帮助你们建立公司,首先得把这里的黑帮问题解决掉。战神教会担心官方非凡者出面会影响他们在信众眼里的形象,所以索性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们了。”
弗兰克用宽大的手掌在桌子上比划了两下,“所以,你应该懂我是什么意思了。”
“我懂。”阿黛尔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干脏活,我很熟悉。”
“不过,凭两位序列7想要扫清这里的黑帮可不容易,你们没问题吗?”
弗兰克颇为担忧地问道。
“罗塞尔大帝说过,病情过于严重的病人是不能直接进补的。”阿黛尔如数家珍地回答道,“清除这边的黑帮对于星之女王来说或许并不难,但是没有必要,而且也容易旧病复发,毕竟她不可能一直坐镇这里。”
“我的想法是,黑帮的体制暂且保留,不过黑帮的党羽还需要挨个整顿一下。这个过程要一步一步来,否则一下子让大批黑帮成员回归正常生活,对秩序的破坏甚至不亚于他们还在做黑帮的时候。”
说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随后使劲地摇了摇头,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仿佛经过了漫长的心理斗争,阿黛尔终于在薇娜塔惊诧的目光中,颇为犹豫地开口道:“这个过程中,可能要用到……呃,你的那些,小东西。”
弗兰克愣了一会,随后兴奋的几乎双眼放光。
“你果然是位具备远见卓识的出色女性!我越来越觉得,来到因多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了!”
大哥,不至于,真不至于……阿黛尔一边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一边顶着薇娜塔“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在刚才被炸傻了”的眼神继续问弗兰克。
“你现在手上都有什么神奇的作物?”
阿黛尔谨慎地问道,“都有什么效果,有没有副作用,如果有的话,应该怎么应对?”
弗兰克在周身摸了摸,掏出了十多个强化玻璃制成的小瓶,小心翼翼地挨个排在桌上。
“这是刚才那种让所有生物出产牛奶的细菌培养基,这是能够吞噬怪物血肉自行生长的蘑菇,这是血液是红葡萄酒的鱼类的种子……哦对了,还有”
弗兰克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好像那些小玻璃瓶里装的不是研究成果,而是他引以为傲的孩子。
细菌培养基,诡异的蘑菇,还有鱼的“种子”?难道,这鱼也是从土里种出来的?
阿黛尔脸上的微笑逐渐变得僵硬,好像失去了维持礼节性微笑的力气。
……
与此同时,“未来号”上,星之上将正和戴里克一行人检查着弗兰克的房间,看着里面千奇百怪的作物和生物,塔罗会的半神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很难想象制造出这些东西的人居然没有被星空或者地底的东西污染。”戴里克看着那些诡异的蘑菇,神色颇为复杂地评价道,“即使是在神弃之地,我也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生物。”
由于这些蘑菇确实为白银城的居民带来了久违的乐趣,让他们感觉生活又有了希望,所以他的评价已经尽可能地收敛了。
“我们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旁敲侧击地确认他没有什么异变的征兆。毕竟,他除了看起来比较疯狂之外,其他时候表现的完全没有问题。”
嘉德丽雅叹了口气,“希望女皇小姐能多拖住他一会,这样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来仔细检查这里。”
“但是,女皇小姐只有序列7,真的不会出问题吗?”戴里克担忧地问。
“弗兰克对女人没什么感觉,所以应该没问题……大概吧?”
嘉德丽雅犹豫着说。
塔罗会的四位半神对视了一眼,竟又一次说不出话来。
第211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有的这些作物都可以被魔女的黑火烧掉,即使在使用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只要用黑火将泄露的菌类彻底灭活就可以了。”
弗兰克在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瓶子放在宽大的长桌上,兴奋地对阿黛尔说道。
此时,长宽都超过了一米的长桌已经被瓶瓶罐罐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蘑菇、种子、培养基晃的阿黛尔有点眼花。
在刚才的二十分钟里,她听弗兰克介绍了能从地里长出来的鱼、身上会开花,不需要吃草就能产奶的奶牛、吃下去能让男人女人都一样怀孕,生下和母体性别相同的短寿命复制体胎儿的蘑菇、能让人的毛发迅速生长,只可惜除了生发还能让鼻毛汗毛同样疯长的细菌。
我是不是在听童话故事……
阿黛尔在心中感叹道。刚才听弗兰克讲述的时候,她好几次都产生了不真实感,好像自己正身处梦境。
“那我就拿这几种吧,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的。”
阿黛尔小心地在桌上那琳琅满目的玻璃小瓶里挑了几个,对弗兰克道谢道:“感谢您的慷慨。”
“都是朋友,就别和我客套了。”弗兰克挥了挥汗毛浓密的手臂,“其实你这次多拿两瓶也无所谓的。”
“不不不,不用了,我这次出来没带专门的容器,装不了多少东西……”
阿黛尔拼命推辞,差点就用上了“教唆”的能力。
“好吧,如果你想找我的话,我这两天都会在码头区的狼鱼酒吧。”
弗兰克大笑着拍了拍阿黛尔的肩膀,颇为随意地把桌上的小瓶都扫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口袋里。听着玻璃瓶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阿黛尔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颤抖。
我大概是不会想着再见一面了,不管是你还是狼鱼酒吧……
目送弗兰克走出大门,阿黛尔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敢要那些见鬼的小东西?”薇娜塔颇为恼火地抓住了她的衣领,“你这是嫌我的胸部还不够大?”
“我可不是想把别人变成牙膏皮的疯子。”阿黛尔无力地指了指桌上的那几个瓶子,“这些都是我刻意挑出来、副作用比较小的产物。而且埃斯科家族的亡命徒太多了,单靠武力的话很难震慑的了他们。但是这些小东西既然能让我们都害怕,那么他们也没理由不怕。”
“不管怎么说,你不许把这些东西带进卧室,一瓶也不行!”
薇娜塔神情激动地命令道。
“放心吧,我可不想在身上长出蘑菇……”
阿黛尔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我们得打起精神来,马上就该有官方非凡者过来了,我们得去和他们照个面。”
“和官方非凡者照面,还是和战神教会的人?”
温蒂吓得脸都白了,“阿黛尔小姐,你可要冷静点啊!我们现在从,从后门跑应该还来得及……”
“放轻松点,温蒂。”阿黛尔伸出纤长的手指摸了摸温蒂的脸,指甲剐蹭的温蒂打了个激灵。“我们现在是在帮他们解决黑帮的问题,算是帮人做脏活,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而且,就算现在你想跑也来不及了。”
薇娜塔从窗户向外看了看,“战神教会的铳骑士已经来了。”
薇娜塔话音刚落,阿黛尔几人就听到了隆隆的蒸汽机轰鸣声,随后,五台双人机车出现在了码头区的街道上。
这些机车燃烧的是战神教会在间海北部地区以及极地海收集的某种气体,背后的巨大气缸在当作内燃机使用的时候是储气罐,在可燃气体排尽之后可以当成普通的蒸汽机来使用。战车的上面挂载着两台大口径的机枪,装有厚重的装甲板。
十个人高马大的弗萨克人从机车上跳了下来,他们个个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穿着战神教会特有的黑色大氅,背后铭刻着由三把剑刃和黄昏之翼交叉形成的黄昏圣徽。
为首的那个战神教会非凡者一马当先,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对方可能会在门后设伏的可能性,一把推开了大门。他的态度和生命层次都说明了一件事,他是一位足以无视普通非凡者所有埋伏的半神级强者。
因多港战神教会大主教,“猎魔人”罗伊斯·汉普顿!
罗伊斯环视了一圈被翠绿藤蔓缠绕的酒吧,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后就把目光投向了阿黛尔和薇娜塔。
“魔女和纵火者,还有一个搞不清状况的考古学家……”
罗伊斯摇了摇头,“虽然实力不强,但是用来牵制那些群龙无首的零散黑帮还是够了。”
“当然,我们只是帮你们处理一些你们自己不方便下场处理的事情,而且他们一直盘踞在这里,也不方便我们公司以后的业务。”
阿黛尔虽然被罗伊斯的气势压得有些难受,但还是尽量保持语气正常地回答道。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鲁恩方面的意思?”罗伊斯眼神微微一凝。
“这是那位霍尔小姐的意思。”阿黛尔点了点头,没去解释霍尔小姐的意思和鲁恩方面的意思到底有没有不同,有什么不同。
罗伊斯·汉普顿沉默了两秒:“好吧,如果你们能在短时间之内恢复黑帮管辖区的秩序,把埃斯科家族的那些人员安置好,我们就承认你们公司实际接管了埃斯科家族的生意,到时候只要你们别闹得太过分,战神教会就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放心,我很清楚应该做到什么程度。”阿黛尔浅浅一笑,“这方面我很专业。”
“……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罗伊斯·汉普顿顿了顿,再次开口:“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点。如果你们在一个星期之内没有恢复因多港的黑帮秩序,我们就会介入,到时候可能连你们的公司都会受到波及。”
“把黑帮的问题解决,你们公司以后怎么做,我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你们解决不了,”罗伊斯·汉普顿伸手做了个瞄准的动作,“我们一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212章 非凡者信息
“放心,解决不了黑帮的问题,用不到你们动手我们也没办法在这里开展工作了。”
阿黛尔摆了摆手,“不过,今天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
“当然,在这方面你大可相信教会,对外我们不会承认这种合作关系的。”罗伊斯·汉普顿有些恼火,似乎是觉得阿黛尔小看了他。
“不,我想请您保密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关于我背后的势力的事情。”阿黛尔摇了摇头,“这是那位小姐的要求:‘告诉战神教会的负责人,这次事件是由霍尔小姐全权负责的,并且要求他对此保密’。”
“如果我拒绝呢?”罗伊斯·汉普顿双手撑在桌子上,摆出了一个压迫力极强的姿势。
“那也无所谓,那位只要求我把话传到,并没有要求我必须得到什么样的回复。至于愿不愿意保密,那是您自己的事情。”阿黛尔却没有保持强硬,而是一脸无所谓地回答。
“嗯?”罗伊斯狐疑地看了看阿黛尔,皱眉思考了一会,缓缓吐了口气,“好,我知道了,关于你们幕后主使的身份,我不会主动和别人提起,但是如果新任教宗要求我汇报的话,我不会隐瞒。”
“这样就好。”阿黛尔平静地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接下来会进行为期一周的整顿,一周之后欢迎你们来这里喝酒。”
“算了吧,我可是战神教会的大主教,没有和黑帮打交道的兴致。”
罗伊斯丢下一句话,拂袖离去。原本带过来准备动手的铳骑士们也跟在大主教的身后鱼贯而出。
“居然真的没事……”温蒂瘫软在椅子上,一副天塌了也不想动一下的样子。
那天,我只是刚发了工资想享受一下,就进了鱼叉餐厅的顶层包厢,遇上了一个魔女、一个纵火者,还有她们带的恶魔萝莉……
温蒂感觉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比自己加上原主两个人加起来经历的都多。先是半夜起来的时候被突然醒过来的小恶魔吓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然后莫名其妙被叛乱的船队夹在中间打了一轮,又遇上了海盗将军的船队,稀里糊涂上船吃了顿饭,就成了魔女教派的下线。
而今天早上,自己只是因为赶论文晚了一个小时起床吃早饭,就撞见了小萝莉体内的恶魔御姐出来杀人,自己写着论文唱着歌突然就碰上恶魔了。
好在这恶魔还算通情达理,让自己当她的师爷……啊不是,让自己帮她卖点特性,结果在交易市场被搜身的咸湿打手占了便宜不说,还好死不死把黑帮成员的非凡特性卖回了黑帮的手上,结果被卷进枪战,差点浑身流奶而死。最后又和大主教级别的官方非凡者打了个照面,当罗伊斯一口就叫出了她的序列名称的时候,她都快吓得心脏停跳了。
“当然没事了,你在想什……你怎么了?”
阿黛尔奇怪地回身看去,惊讶地发现温蒂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我有点腿软,让我缓一缓……”
温蒂无力地摆了摆手,“你们忙,当我不存在就行……”
“哦,那我就把藤蔓里困着的那些黑帮放出来训话了,你在旁边听着倒也不是不行……”
阿黛尔答应了一声,就要放出黑火烧掉那些藤蔓。
“不不不,我这就找个包厢去装死!”
温蒂打了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头扎进一个空包厢,砰的一声把门锁死。
“真是莫名奇妙……”阿黛尔奇怪地摇了摇头,对薇娜塔吩咐道:“把门口休业的牌子挂上吧,我们先把手底下这几个人审一遍。”
薇娜塔抱怨了一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去门口挂牌子了。
阿黛尔在口袋里取出唇彩,拧动外层的金属管让其呈现红色,涂抹在嘴唇上。随后,梦魇的灵体再次浮现,和她的灵体糅合在一起,进入了那些昏迷的黑帮成员的梦境。
阿黛尔发现,自己在利用口哨当中灵体的帮助进入梦境的时候,口红的能力也可以使用,由此开发出了不少新的能力组合,在某种程度上,她可以一定程度上模拟出“梦境行者”的劣化版能力。
“埃斯科家族的核心成员,除了你们这二十多个干部,还有没有不在这里的?”
阿黛尔利用梦魇的能力将昏迷过去的黑帮成员们悉数拉进同一个梦境当中,对他们发问道。
“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只有在城市边缘的几个人因为路途比较远,不会参加每周的例会,而是在月底的时候参加月度会议。”
梦境中的黑帮们一脸木然地回答道。
“现在有多少非凡者在为你们做事,大概都是什么途径的序列几?”
阿黛尔继续提问,梦境里的黑帮成员则来到了酒吧的柜台后面,取出了一个棕色封皮的笔记本递给阿黛尔。
“都记录在里面了,包括因多港的野生非凡者初步统计,包括途径、家庭住址,主要能力。目前直接服从于家族的的非凡者有四十七人,其中序列9三十二人,序列8九人,序列7五人,序列6一人。与我们有过合作的非凡者的数量与这个差不多。”
黑帮成员恭顺地回答道。
阿黛尔接过笔记本大概扫了一眼,发现因多港的非凡者比她想的要多不少,野生非凡者甚至达到了两百来人,而其中有九十多人和埃斯科家族有过合作或者直接听命与埃斯科家族。剩下的非凡者势单力薄,散居在因多港各处,无法和黑帮抗衡。
这些非凡者当中大概有八成是序列9或者序列8的非凡者,其中以战士居多,也有不少水手途径的。序列7不到只有不到二十人,序列6更是只有两位。
然而刚才在交易大厅里就有一位公证人变成了牙膏皮,损失很严重啊……
阿黛尔随意翻阅着那个记录着非凡者信息的笔记本,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其中的一页上。
粗糙的日记本上写着这样的一行字:“索尼娅·莫兰,学徒途径序列7‘占星人’,家住危岩街52号,擅长占卜和戏法。”
“看起来,这应该就是灵知会在弗萨克的本土成员之一了……”
阿黛尔用指腹轻轻划过那个名字,“明天去找他吧。”
第213章 投资人
“那么,你们听好了,”阿黛尔合上笔记本的封面,伸出一只手托住其中一人的下巴,将他的脸庞向上抬起,“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埃斯科家族新的话事人,你们几个好好记住我的脸,和你们手下的那些家伙交代清楚,听明白了没有?”
见到那些黑帮们纷纷点头,阿黛尔满意地笑了笑,随后解开了梦境,去柜台前将那个黑皮日记本拿到了手里,坐在椅子上等黑帮们醒来。
越是翻阅笔记本,阿黛尔就越对埃斯科家族的势力感到吃惊。尽管他们对手中大部分事业的管理都趋向混乱和无序,上层对下层的控制力并没有那么绝对,但是这种畸形的管理方式所控制的范围却异常的大。
埃斯科家族经营的项目甚至包括教育事业,在因多港有两座黑帮学校,专门用来招收那些父母是黑帮成员的小孩接受教育,向他们传授黑帮的事业是正确的价值观,甚至还有一套由黑帮成员自己编写的教材。
然而,目前第一届学生还没有毕业,埃斯科家族这条地头蛇就被外来的强龙——塔罗会扳倒了。今天正好是埃斯科家族因为昨天晚上的失利召集各大头目开会的日子,弗兰克的那些植物造成的破坏是毁灭性的。
……
另一边,通往康思顿城的火车上,穿着值夜者的黑色正装的洛络塔拉了一张小凳子,守在东切斯特伯爵家的专用包厢外面。
没过多久,身穿燕尾服,提着小提琴包的布里顿从火车的另一头走了过来,颇为严肃地对洛络塔说道:“后面的车厢已经确认完毕了,没有问题,五分钟之后火车就会启动。”
“说实话,我不认为你的状态已经恢复到了可以正常接受任务的状态。”洛络塔看着布里顿袖口隐约露出的绷带,有些担忧地说道。
“所以我这不是申请承接这个保护任务去间海一带好好修养了嘛。”
布里顿笑了笑,神情有些疲倦。“硬要说的话,你受的伤不是也还没好?”
洛络塔沉默不答,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在自己的侧腹处按了按,尚未愈合的伤口传来轻微的灼痛感。
在贝克兰德刚刚经历的那场灾难中,布里顿和洛络塔身为值夜者的精锐,在转移民众的过程中被四只恶魔子体伏击,受了很严重的伤才将敌人全部歼灭。
别看这些子体恶魔面对维斯佩修女的时候表现并不好,但是既然能称为恶魔,就至少具备序列6,具备危险预感和恶魔化的强大能力。在遭遇战中,一只恶魔至少需要一个值夜者小队才能解决掉。若不是布里顿随身携带的2级封印物,两人能不能活下来还要另说。
“通灵者”和“安魂师”都不是以身体强度着称的非凡者,尽管前置途径“收尸人”和“吟游诗人”有过这方面的强化,二十多天的时间也仅仅是让他们恢复了行动能力。
“值夜者现在也有些人手不足了。”布里顿感叹道,“在刚刚过去的灾难里我们失去了至少二十位出色的队友,接近贝克兰德值夜者有生力量的十分之一。再去除看守查尼斯门的、伤势还没能痊愈的,若不是大地母神教会的血族非凡者下场接过了一部分工作,还真有些忙不过来了呢。”
“愿女神庇佑他们。”
洛络塔沉默了一会,伸手在胸前点了四下。
“赞美女神。”布里顿随即回礼,洛络塔转身开门走进包厢,布里顿在她的位置坐了下来。
“霍尔小姐,列车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估计会在一天之后到达康思顿。”
洛络塔走进包厢,对坐在窗前的那位身穿黑色鲸骨长裙的贵族少女行礼道。
和上次为霍尔伯爵的新年宴会充当保镖时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她好像更加憔悴了?
洛络塔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好的,麻烦你们了。”对方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将目光投向窗外。
“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洛络塔再次躬身行礼,走到了车厢的另一边,在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
然而,在洛络塔转身离开的一刹那,有什么蛇一样的东西从她的影子中爬了出来,温顺地盘踞在霍尔小姐的脚边。黑裙少女一伸手,那条影子构成的蛇就顺着她白皙的手指爬上了她的手臂,在她的面前低下了头。
随后,霍尔小姐张开了嘴,咬住了那条黑色的影蛇,撕扯着它的皮肉。黑色的阴影像是血液般四处溅落,落在被阳光照射的桌面上,如同冰雪消融般消失了。
尽管霍尔小姐进食的样子十分优雅,她的容貌也没有因为憔悴的状态有多少逊色,然而正是这种以优雅的姿态做出的诡异行为,才是最为邪异可怕的。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霍尔小姐就将那条阴影构成的蛇吞吃干净,让她精致如同瓷娃娃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不再苍白的不似活人。
随后,她缓慢地低语出声,似乎是接收到了某种讯息。
“阿黛尔·瑟西已经初步控制住了因多港的黑帮集群,罗伊斯·汉普顿被震慑住了。此外,他表示如果他的上级询问的话,他就会把你的信息说出来。”
在用机械的语气说完这段话后,霍尔小姐的脸色又恢复了常态。
“都在意料之中,还好。”霍尔小姐轻轻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埃斯科家族虽然在心理炼金会的扶持下成长的很是迅速,但实际上,他们的做大也离不开战神教会的默许。弗兰克靠着那些细菌直接团灭了黑帮的全部核心成员固然强悍,但是罗伊斯·汉普顿就做不到吗?
别说只有不到一百名中低序列的野生非凡者,参考一下维斯佩修女的表现,那些低序列非凡者就算再翻十倍,也不可能是战神教会的半神级大主教的对手。
“那些家伙还真是可悲,居然真的敢聚集起来和官方非凡者抗衡,还想着由普通人来反抗教会的非凡者……实际上,战神教会只是觉得由他们这些战争的发起者自己来重建战后秩序可能会引发反弹,先让他们帮忙做下义工而已。”
第214章 骑士
“而如何处理那些黑帮,在战神教会的眼里从来就不是问题。”
霍尔小姐一边抚摸着金毛猎犬苏茜的头,一边为它解释着,“那种没有详细的纲领,仅凭普通人的一腔热血建立的帮派注定是没法做大的,他们不会把暴君拉下来,只是想让曾经的暴君成为自己的奴隶,让自己成为新的暴君。”
“然而,在教会的眼里,没有达到半神或者天使位阶,普通人再怎么闹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等到他们的残暴制度激起了人民的不满,教会就该出手收割战果了。是彻底剿灭黑帮,还是留下一部分黑暗中的残党方便以后做脏活,都任由他们的心意了。”
霍尔小姐把苏西抱到了座位上,方便自己和它说话。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战神教会的人没理由服软啊?他们依靠豢养黑帮建立了阴影中的秩序,没理由让一个外来者把胜利果实摘走才对。”
苏西有些迷惑地震动空气发出声音。在一人一狗开始交流的时候,霍尔小姐就温和地修改了布里顿和洛络塔的认知,让两人不会注意到车厢内的异常。
虽然霍尔小姐并不是观众途径的半神,但是这种温和的认知修改只要序列5的程度就能做得到,况且布里顿两人的状态也并不好,发现的可能不大。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假冒本体通知阿黛尔,让她报出我的名字。”
霍尔小姐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我是霍尔伯爵的女儿,背后是鲁恩王国目前掌权的保守党,我的要求代表战胜国的利益,他们想要拒绝也得先掂量一下值不值得。”
“别忘了,黑帮由谁掌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秩序,是信徒对教会的态度。如果黑帮必须时时刻刻被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那他们一开始就不会让黑帮做大的。在他们的眼里,黑帮造成的那些破坏和维护秩序造成的阵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霍尔小姐说到这里,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忧郁。
“举个简单的例子吧,水手途径的非凡者可以潜入水底数十米,但是在上浮的过程中,他们每隔一段距离就必须停下来,在同一深度活动,以便让身体适应突然减弱的压力,否则就会患上严重的肺部疾病。”
“而战神教会引导战后的经济重建也是类似的方法,先放任一个黑帮做大,将人民置于次一级的压迫之中,等到人们对黑帮感到不满的时候,再由教会剿灭黑帮,带领他们浮出水面。”
“听起来好复杂……”苏西晃了晃脑袋,“总之,我们夺下那里的黑帮控制权,不会有什么坏结果吧?”
“在有非凡能力的世界上,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霍尔小姐的眼帘逐渐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
“奥黛丽小姐当初创造出您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让您重新投身非凡世界……”
苏西小声说道,然而,霍尔小姐用目光制止了它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苏西,我知道。”霍尔小姐轻轻搂过苏西,把她那白皙光洁的额头贴在苏西的额头上,“但是,塔罗会的‘正义’不能天真下去,难道东切斯特伯爵的女儿就能了吗?”
“我很讨厌赫密斯,因为这场灾难的背后少不了祂的参与,但是唯独在这一点上,我要感谢祂,感谢祂给了我继续成长的可能。”
霍尔小姐的语气乍一听好像很柔和,但实际上却蕴含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非凡世界太危险了,我必须远离爸爸妈妈,”奥黛丽放开了苏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黑色的长裙下,阴影翻滚着,如同沸腾的水。
“但是,远离不意味着销声匿迹,毕竟,【骑士】就是要征伐四方的。”
……
埃斯科酒吧里,阿黛尔正坐在单独开辟出的密室里,仔细端详着放在小木盒里的那对五彩斑斓的黑色眼睛。(想知道五彩斑斓的黑是什么样的,请参考崩坏三动画短片)
“居然是真货……那么主材料就差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了。”
刚刚做完占卜的阿黛尔有些惊讶地感叹道。主材料的收集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太多了,这样下去,只要再过两个月,她应该就能晋升序列6。
“我记得,序列6的辅助材料里还有木乃伊的骨灰以及碾成粉末的费内波特苍蝇?”
和阿黛尔一起看过亵渎之牌的薇娜塔在一旁插嘴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阿黛尔没好气地怼了回去,“说不定等到你后续晋升的时候,魔药的主材料就是某种神奇生物的牛子。”
她的纵火者魔药消化的是真快,即使是无意识的挑衅都能让人气得肝疼……该死,我感觉我今天晚上要吃不下饭了……
阿黛尔把小盒子收了起来,打开了黑帮放在密室内的储藏柜。
里面放着大量的大面额钞票,保守估计至少在十万霍恩以上,此外还有分门别类存放的低序列非凡特性,显然那些黑帮在门口的告示里说他们猎杀了大量非凡者并不是虚张声势。
阿黛尔随意地点出一万三千霍恩丢给老老实实坐在旁边一动不敢动的温蒂。这个过程并不困难,因为霍恩的面值比金镑流行的最大面值要大一些,有面额为一百霍恩的通行钞票,所以阿黛尔只是随便捡了几捆就凑够了数量。
“拿去,你卖非凡特性的钱。”阿黛尔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和一点,“地下室里的那些钱有不少被炸碎了,我直接从埃斯科家族的金库里给你拿点补偿吧。”
“多谢了。”温蒂连忙接住那两捆现金。原本她想点数一番的,但是看了看阿黛尔和薇娜塔的样子,还是没敢动手,连忙把现金装进包里,然后老老实实坐在一边。
“对了,薇娜塔,你先去旅店把索菲和安妮她们接过来吧。”阿黛尔想了想,对薇娜塔嘱咐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据点了……这可比格格兰的酒吧阔气多了。”
第215章 雏形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薇娜塔看着阿黛尔的样子有些不屑地咂了咂嘴,“能不能有点追求?别告诉我你的人生目标就是当个酒吧老板。”
“当个酒吧老板和有别的人生目标又不冲突。”
阿黛尔靠在密室里的沙发上,看着酒吧里的黑帮成员们逐渐苏醒,先是有些茫然,然后在梦境中的心理暗示的影响下匆匆离开酒吧,去做阿黛尔安排给他们的事情。
“说实话,能有个酒吧摆烂的话,我还真是没什么动力继续晋升。不过那位小姐恐怕不会让我这么安逸下去,到时候恐怕还会有别的任务让我不得不晋升吧。”
“你知道就好。”薇娜塔拿起挂在一边的衣服走出门去,对阿黛尔摆了摆手。“下次有机会的话,可以通过你的渠道帮我问问有没有下一个途径的魔药配方,有主材料那就更好了。”
阿黛尔点了点头,也把那堆东西收拾好,示意温蒂跟她上来挑选自己的房间。
埃斯科酒吧是一座地上三层、地下两层的砖混结构小楼,图纸由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绘制,结构异常坚固,即使地下二层的高能炸药爆炸也不会影响到楼上的建筑,据温蒂猜测可能是构建了神秘学意义上的缓冲结构,估计献祭了几个非凡者。
一楼就是酒吧大厅。大厅的入口处正对着颇具性暗示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一排又一排结实的原木桌椅,在森林资源丰富的弗萨克,这种桌椅并不少见。
进门右手边是四个向外凹出的环形卡座,似乎只提供给熟客。这里正对舞台,是观看舞娘们跳脱衣舞的最佳地点。
而阿黛尔她们所处的包厢位于整个酒吧的最右侧,墙上是伪装成镜子的单向玻璃,可以直接看到整座酒吧内所有人的动向,与酒吧另一侧的吧台遥遥相对。
而二楼则是相对安静的客房区,包括相对安静的会客厅、餐厅以及两排大床房,第三层则是埃斯科家族从不对外开放的办公区,原本在上三楼的楼梯口处有很多个黑帮的心腹成员值守,然而现在楼梯口实木地板上的两摊白色的水渍似乎说明了他们的下场。
阿黛尔径直走到了三楼尽头的家族首脑办公室,也是那位直接听命于心理炼金会成员的前黑帮待的地方。
当然,在进入每一间房子之前,她都不忘控制着身边那几朵漂浮的黑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一遍,务求不留下一点弗兰克的“小东西”。
毕竟,弗兰克在这栋楼里用那些细菌杀了多少人,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先不说会不会有细菌残留,就算是那些死亡的家伙残留的怨念,一旦产生了灵智,恐怕也会形成相当麻烦的存在。
好在,魔女的黑火并不是一个需要维持的技能,只要能够得到有灵性的燃料,它们就可以一直烧下去,不需要魔女持续注入灵性维持。阿黛尔召唤出六朵黑色火焰护住周身,每经过一个房间就往里扔上一朵黑色火焰,并嘱咐温蒂一定要等到黑色火焰完全熄灭才可以进入房间。
从阿黛尔走上二楼开始,她身边的六朵黑火就一直没有熄灭过,让阿黛尔在因为能力生效而安心的同时暗暗心惊,震惊于弗兰克这家伙到底放了多少细菌。
拿过在一楼大厅拿到的钥匙,阿黛尔打开了房门。房间内自然没有人,阿黛尔也不想深究房主去了哪里,生怕晚上吃不下饭。
等到她身边的黑色火焰自行熄灭,阿黛尔终于放心地在那张老板椅上坐了下来,不断地释放新的黑火让灵性充沛的魔女也有些疲惫。
“弗兰克这家伙还真是可怕……扔出这么一瓶小东西,他倒是轻松,连灵性都不用消耗,就等着它们自己繁殖就行了,而后续清理细菌的我差点把灵性都耗空。”
阿黛尔清出一个架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几个在弗兰克那里淘来的玻璃瓶放在了架子上。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够保险,又把他们拿下来放回书桌的抽屉里,用绸布小心地包好。
“总觉得这些东西将来可能会在扮演女巫的时候用到……”阿黛尔沉思了一会,随后放松下来,仔细端详起这个房间的装饰来。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图书室,两侧摆放着镶嵌着铜饰的高大紫檀木书架,一层层宽大的隔板上放着各种语言的精装图书。
然而,这里的主人摆这些书似乎只是装装样子,甚至连正反都没仔细调整,看的有强迫症的阿黛尔血压飙升,要不是灵性消耗严重实在不想动弹,她恨不得现在就跳起来把那堆书摆正。
“是黑帮的首领摆这些书装样子,还是说这些书根本不是给他们看的?”
阿黛尔思考着。如果是前者的话还好,后者的话,就要麻烦“正义”小姐继续调查一下这里,以防这些黑帮幕后的大佬过来找自己麻烦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把你当成诱饵的……至少,不会不顾你的安全。”
这时,阿黛尔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轻笑声。阿黛尔心里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奥黛丽小姐的联络。
“因多港并不是心理炼金会的据点,这里的工作先前是由圣密隆的‘懒惰’和‘贪婪’负责的,而她们两个现在已经被塔罗会俘获了,目前她们也在我的手下工作。”
“正义”小姐轻快地说道,“现在赫密斯正被各大教会的教宗联手追捕,不敢露面,所以我准备趁这个机会毁掉心理炼金会,然后在后续将其纳入‘灵知会’,把局势尽可能搅乱一些。”
“所以,你也得尽快提升序列了。在一年之内,你要想办法达到序列5,把弗萨克的灵知会利用起来,帮助你在魔女教派内部取得更高的地位,并以此确认原初魔女的状态。”
奥黛丽拍了拍阿黛尔的肩膀:“这是我安排你加入魔女教派的目的,也是对抗末日重要的一环,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一点。”
第216章 猎人与魔女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打算等到局势再稳定一些,再去着手联系格格兰。”
阿黛尔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将那些书籍摆回原位,“毕竟从贝克兰德离开之后就没有收到她的联系了。虽然她是半神,但是直接冲击黑夜教会的总部救人还是有些勉强吧,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总之,你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奥黛丽微微点了点头,“还有,你的第一层掩护身份是魔女教派的外围组织首脑,有一些组织你需要小心。”
“魔女教派内部或许有相关的传承,但是你和格格兰分开的过于仓促,可能了解的不够详细。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格格兰根本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做大,没想这么早就把相关的信息传递到你的手上。”
奥黛丽轻轻挥手,阿黛尔就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仿佛多了一段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让她忍不住微微皱眉,以对抗大量的信息流带来的违和感。
“摩斯苦修会、密修会、拜血教、玫瑰学派、极光会……”阿黛尔回忆着奥黛丽小姐提出的那些需要提防的隐秘组织,“魔女教派的人缘还真是差啊。”
“不,倒没有这么夸张。”
奥黛丽摆了摆手,“这些不是魔女教派要提防的敌人,而是你要小心对付的。邪恶组织之间没什么默契,但至少不会破坏彼此的谋划。可如果你塔罗会成员的身份被它们当中任何一个组织发现,后果难以想象。”
“换句话说,只要你的伪装不被拆穿,这些组织都不会针对你,你大可放心。”
奥黛丽含笑安慰了两句。
是啊,如果我的伪装被拆穿,魔女教派就先把我弄死了,哪用得着外人啊……阿黛尔苦着脸答应道。
“然而,和这些比起来,你真正需要小心防备的隐秘组织其实是因蒂斯的铁血十字会以及现任弗萨克帝国皇室的艾因霍恩家族。”奥黛丽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小心叮嘱道:“这部分情报我打算亲口转述,希望能让你对它们重视一些。”
“好的,我洗耳恭听。”阿黛尔连忙摆正了姿势,露出虚心听讲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女皇小姐现在看起来有点像苏茜……奥黛丽忍住笑意,开口说道:
“在这之前,你对这两个组织有什么了解?”
阿黛尔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我只知道前者位于因蒂斯共和国,似乎信奉真实造物主,后者就只在弗萨克的钞票上见过他们家族成员的形象了。”
“好吧,考虑到你之前活动的范围一直局限于贝克兰德,知识面窄一点也正常。”奥黛丽点了点头,“铁血十字会信奉真实造物主。希望改变社会,改变世界,让超凡不再隐秘,显于所有人眼中,成为真正的统治者。和这群黑帮的想法是两种极端,成员们大都具备某方面的狂热。”
“而艾因霍恩家族是从所罗门帝国时期就存在的古老家族,曾经有天使诞生过。先后效忠所罗门第一帝国、图铎—特伦索斯特联合帝国、特伦索斯特帝国。后来建立了弗萨克帝国。”
“和因蒂斯共和国的索伦家族不一样,他们的力量没有受到罗塞尔·古斯塔夫这样的传奇人物的影响,不像索伦家族被因蒂斯的政体改革弄得只能控制因蒂斯的情报部门。”
奥黛丽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不要就这么直接说出来。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开口道:“而这两个隐秘组织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掌握着‘猎人’途径,对‘魔女’途径的非凡者非常敌视。”
“‘猎人’途径为什么会和‘魔女’途径非凡者互相敌视?”
阿黛尔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然后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因为,在二十二条神之途径当中,其实存在可以在高序列互换的相邻序列,比如‘水手’就可以和‘祈光人’、‘秘祈人’等途径互换。至于为什么可以互换我不知道,而且也不该知道。”
“而‘魔女’和‘猎人’就是可以互换的序列?”阿黛尔机敏地反问。
“没错,所以在‘猎人’途径高序列者的眼里,‘魔女’的高序列者也是某种程度上的非凡材料储备。”奥黛丽点头承认道,“猎人途径的序列6叫‘阴谋家’,这个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也很擅长使用阴谋诡计,你要小心。”
当然,也有像薇娜塔说过的那种靠莽的阴谋家就是了……阿黛尔在心中补了一句。
“可是,既然只能在高序列互换,那对于低序列的魔女,他们应该也不会太过针对吧?”阿黛尔好奇地问了一句。
“所以,这只是原因之一。相邻途径的非凡者也不一定非要剑拔弩张的,这两个家族仇视魔女教派的主要原因还是魔女教派手上可能有一件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抢到的东西。而且,想要那件东西的不止这两家,还有‘红天使’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甚至,没人知道祂是否已经得手。”
“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甚至是祂不惜与邪教敌对?”
阿黛尔颇为惊讶地问道。原初魔女疑似真神,这是阿黛尔在刚加入魔女教派的时候就了解到的事情。尽管祂位居星界,不会随意神降,但是这也是有真神背景的势力,天使想动,也要好好考虑考虑才对。
“事实上,这是‘愚者’先生委托我们调查的另外一件事——”
奥黛丽稍微拖长了声音,随后神秘地说道:“调查‘猎人’途径的三份序列1‘征服者’特性下落。”
在塔罗会上,奥黛丽曾经和阿黛尔讲过,序列2、序列1是天使位格,在没有真神的情况下,序列1非凡特性最多有三份。
“难道说,有一份序列1非凡特性就在魔女教派的手上?”阿黛尔试探着问道。
“这就要你自己弄明白了,毕竟潜入魔女教派的是你又不是我。”奥黛丽掩口轻笑了两声,“想要答案的话,就努力在魔女教派内爬得更高吧。”
第217章 下街
第二天,因多港的贫民区。
“小姐,前面的路面变窄了,马车没法掉头,只能请你们在这里下车了。”
马车夫恭顺地对车厢里的几位女士说着,和侍奉马车的原主一样尽心尽力。
“这里的基础设施真是差劲,还好是冬天,否则恐怕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阿黛尔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埃斯科家族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穿着宽大的灰黑色女士长风衣,打着暗红色的领结,用染成黑色的猎鹿帽压住了头顶的发饰,看起来和每次检视这里的黑帮成员没什么两样。
“起码这里的空气比贝克兰德要强不少。”
穿着阿泰尔曾经穿过的白色便服的薇娜塔抱着索菲轻巧地从另一侧跳下了车厢,虽然加了一个人的重量但是并没有因此溅起泥水。
“你倒是乐观。”
阿黛尔叹了口气,在口袋里抽出地图展开,仔细阅读起来。尽管以她的记忆力并不会忘记那些细节,但是出于习惯,她总是会在出发之前反复确认。
“走吧,我们去见一见索尼娅小姐。”
……
今天阿黛尔和薇娜塔的主要任务是熟悉一下因多港的环境,同时确认一下港口黑帮的状态,顺便看看有没有让索菲扮演罪犯的机会,最后就是拜访住在下城区另一头的索尼娅·莫兰了。
出于薇娜塔个人的习惯,三人出来的非常早,在狭窄的小巷里偶尔还能看得到提着长棍子的“叫早工”。在闹钟还没有普及的时候,这种人会在早上定时用棍子去敲那些工人的窗户,让他们及时起床上班而不至于迟到,一周能拿到十五个弗银。
在达勒姆郡的费利希尔,矿工的房子的外墙都安有石板,矿工们会在石板上用粉笔写下他们换班的细节,这样叫他早起的人就可以在正确的时间叫醒他们。这些板子被称为“敲碎板”或“唤醒板”。
“每天都起这么早,你真应该去做叫早工……”
阿黛尔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自打成为魔女之后,她就没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每到早上就困的不行,随后,连带着索菲也打起了哈欠。
“别看这样,我也是做过类似职业的……至少,装过类似职业。”
薇娜塔一边礼貌地让过一位从对面走来、面露疲惫的晚班工人,一边和阿黛尔解释着。“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就像你经常伪装成园艺师潜入各种各样的地方,而所需的道具只有一架梯子和一把剪刀一样。”
“只要把空心的棍子像这样光明正大地扛在肩膀上,我就能跳过东区的任何一面墙壁而不被察觉。而且就算被巡警拦住问话,他们也不会因为我口袋里的吹箭管感到奇怪——当然,得把毒堇汁的瓶子藏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叫早工扛着的棍子毕竟长度有限,所以他们往往会随身携带类似吹箭管的豌豆枪,用卖不上价的干豌豆去射击客户的窗户。这样也方便了那些把这项职业当作兼职的老年人,毕竟那种尖头绑着铁丝的木杆也不是谁都能一直扛着到处走的。
“听起来有点猎人的样子了嘛。”
阿黛尔跳过路上的小泥坑,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咔咔的响声。
“那当然。”薇娜塔的声音里混杂着意味不明的骄傲,“想要在贝克兰德这座丛林里狩猎,要做的功课可是相当多的。”
“好了,我们快要到‘鹤鸵党’的地盘了。”阿黛尔见到对方有回忆自己的光辉事迹的冲动,连忙上前阻止。“这里的黑帮还不熟悉我们,得集中注意力了。”
埃斯科家族下辖的黑帮大多会用弗萨克本地鸟类的名字命名,而“鹤鸵”就是其中的一种。成年鹤鸵的身高体重能和成年男性媲美,全力奔跑的时速能达到每小时几十公里,是一种生性异常凶残的鸟类。
能以这个名字命名的黑帮显然不会是什么和蔼可亲的家伙,他们即使在埃斯科家族整合的黑帮当中也是出了名的武斗派,而阿黛尔三人今天的目的地——危岩街52号就在鹤鸵党的统治范围之内。
“我们教过你的武器用法没忘吧?”
阿黛尔揉了揉索菲的头。罪犯途径的非凡者在使用枪械炸药、掌握格斗术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是索菲毕竟还没成年,幼小的身体限制了这些天赋的发挥,这让阿黛尔颇有些担心。
“放心吧。”索菲把双肩包从背后摘了下来,然而在视线被遮挡的地方,她直接抽出了枪管锯短的多管霰弹枪,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和昨天晚上在埃斯科酒吧演练的时候一样。
阿黛尔赞许地拍了拍索菲的肩膀,随后迈步向前走去。
“切西娅好厉害,明明自己从来都没见过枪,居然一下子就能掌握!”
索菲在心里毫不掩饰地夸赞道,“还有温蒂阿姨教的那个拔枪术也是,我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明白她是从哪里把枪拔出来的,你居然一下就看会了!”
“这种东西在耍弄阴谋诡计出名的恶魔途径非凡者面前都是小儿科。”切西娅不以为意,“还有那个温蒂说的什么‘美利坚居合术’,亏我还以为你们人类这么多年又搞出了什么新鲜玩意,说穿了就是快速拔枪而已。”
“在我们那个时代虽然还没有火枪什么的,但是恶魔的武器也比这些东西复杂多了。”
切西娅一边自吹自擂,一边评头论足道:“和你描述的话可能不太容易,不过我这两天听到的那些海上传说里,有个‘不死之王’阿加里图,他的那艘‘告死号’就是我当时做着玩的,如果有机会见到,我再和你好好讲一讲。”
“切西娅姐姐,那你现在一定比‘不死之王’还要强吧?”索菲天真地问道。
“啊,这个……”切西娅原本兴高采烈的声音突然停下,过了一会才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滴血重生之后的恶魔实力完全取决于宿主体内含有的非凡特性多少,你现在体内的非凡特性只相当于序列5,所以,我现在肯定是打不过他的啊……”
第218章 食罪者瑞利
阿黛尔和薇娜塔自然是听不到索菲心里的小剧场,很快她们就走到了鹤鸵党成员密集的核心区域。
这里是整个因多港的工业中心,地下铺设着粗大的蒸汽管道。尽管现在由于气温过低,强行启动蒸汽设备对管道的损伤太大,大部分的蒸汽管道都没有保持工作状态,但是看着周围那些高耸的蒸汽塔,就能想象到当它们同时开动时的壮观景象。
然而,它们已经不会再启动了。
在弗萨克战败之后,弗萨克和鲁恩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其中就包括关停一部分的蒸汽工厂、取消部分工业区。这导致工业区的不少工人在失去了家产、家人的同时连工作也失去了。
大批失业的工人无事可做、无生可谋,顺理成章地成了黑帮。
在战争中,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国家输,不管他们是不是侵略者。这和正义与否无关,而是人的通病。
鲁恩的贵族圈子里流传着这样的一种说法:要用怀柔的政策去对待弗萨克人,让他们认识到侵略军的暴行,用罗塞尔大帝的话说,叫“正视历史”。
手段姑且不论,阿黛尔对他们的目的是嗤之以鼻的。弗萨克人的脑子没有那么复杂,在谋生面前没有那些贵族的弯弯绕。战争打赢了有钱赚,打输了丢房子丢工作甚至丢命,他们会承认自己选错了?最多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打赢而已。
“前面有情况,就在边上的那条巷子里。”
薇娜塔突然停住了脚步,指了指传出不和谐响动的巷子。阿黛尔立刻从胡思乱想中挣脱出来,按了按腋下枪袋,确认左轮手枪可以正常拔出,然后提起手杖谨慎地走进了小巷。索菲紧跟在她的后面,薇娜塔垫后。
小巷尽头是七八个介于小混混和正式黑帮之间的男人,将一个瘦小的男孩围在中间,似乎是在勒索着什么。
男孩的打扮像是兼职的烟囱清理工,这一行往往都由瘦小的男孩负责,因为他们的身材可以轻易钻进烟囱,清理烟囱壁上的煤灰。
阿黛尔清了清嗓子,对那几个混混喊道:“先生们,请停止你们的暴力行为,放那个可怜孩子离开吧。”
这声呼喊让那些人注意到了阿黛尔一行人,然而阿黛尔几人毕竟没有把埃斯科家族的纹饰贴在胸前,单凭几人的长相很难对他们造成什么威慑力。
“当然可以,女士。”最靠近阿黛尔的一个混混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因为我们有了更好的目标。”
说完,他伸手抓向了阿黛尔的肩膀。“我们觉得,你们的身上能掏出更多钱。”
“老天。”阿黛尔颇感头痛地说道,“说真的,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
“但是我们想这么做。”
那家伙的身后,几个身材颇为壮硕的男子站了起来,还剩下几个依然把那个男孩围在中间。
“那好吧,既然你们是这么要求的。”阿黛尔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猛地旋转身体,风衣的衣摆像旋转的刀刃般划过了站在最前面那个人的眼睛。
“因多港欢迎您下次光临!”
那个混混惨叫着向后退去,然而他流着眼泪的双眼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飘起的风衣下,索菲手里的双管猎枪的发出的火光。
数以百计的细小弹丸在火药的推动下瞬间席卷了整座小巷,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被轰的直接向后飞去,数十发弹丸打穿了他的心肺和骨骼,即使他们往往都会吸入一些致幻剂,这种剧痛也足以让他恢复清醒。
旁边的人们也不能幸免,弹丸接连打伤了三四个人,重者直接倒地没了气息,轻者则躺在地上惨嚎翻滚。
或许是没想到索菲居然敢直接开枪,里面的那几个人反应慢了一些,尽管有人体的遮挡没有被伤到,也没能及时拔出自己的武器来,而阿黛尔却早在挥动衣摆遮挡视线的时候就拔枪在手,甩手就是三枪,打中了他们的右肩,让他们因剧痛昏迷过去。
阿黛尔提着冒着硝烟的左轮,迈过地上过去的和未来的尸体们,走到了男孩的面前。
他的年纪和索菲相仿,然而生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比索菲身上还要深重的痕迹。见到阿黛尔走过来,他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大声咳嗽起来,发出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慢性哮喘……”阿黛尔的心里闪过了这样一个词。这是工业区或者前工业区的居民常见的症状,在他们这种烟囱清理工当中尤为普遍。
“谢谢您,善良的女士。”那位小男孩过了好一会才从剧烈的咳嗽中缓了过来,对阿黛尔感激地鞠躬行礼,“如果不是您,我父亲今天又要挨饿了。”
“举手之劳而已。”阿黛尔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亲怎么了?”
“我叫瑞利,女士。”男孩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我的父亲曾经是战神教会的食罪者,是专门在人们死后代替他们吃掉生前的罪孽的。我最近接过了他的工作。”
“吃掉……罪孽?”索菲有些迷惑地问道,她对这个职业很陌生,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很多教会都有类似的说法,就是在人去世之后,在遗体上摆放食物和饮料,请专门的食罪者吃掉,让这个人可以无牵无挂地前往神国。”
阿黛尔为索菲解释道,“虽然风暴教会可能没有类似的说法……实际上,除了风暴教会、永恒烈阳教会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其他的教会或多或少都会有和进食相关的赎罪仪式,而这三家教会不知为何在圣典中也刻意回避着吞食之类的概念。”
虽然听起来只要克服心灵上的不适感,这项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白吃白喝还有钱拿,但是在具备超凡力量的世界里,人们死后的怨念会一定程度上从死者的遗体上逸散,最终汇聚在那些象征原罪的食物上,被食罪者吃下去,以降低死者尸变或者产生怨灵的概率。
虽然这些手段会让那些怨气集中在食罪者的身体里,但至少比起让无形的怨气遍布整座城市要强得多,所以教会也默许了这些职业的存在。
第219章 扭曲的愿望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在战争时期,我们的生活过的不错。尽管那些面包上沾了血和泥土,可那毕竟是面包。”
瑞利用与他的年纪不符的低哑嗓音说道,“然而好景不长,或许是因为吃下了过多的罪恶,我父亲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异变,现在他残疾了,没法下床四处行走,只能靠我来补贴家用。”
或许是因为战争中死亡的非凡者身体上析出的部分非凡特性混进了食物里,让瑞利的父亲发生了某种畸变,最终丧失了行动能力……
阿黛尔在心里分析着,然而随后她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不就是绝佳的扮演对象吗?阿黛尔隐约有些激动地想着。
关于“魔女”的扮演,除去对性格上的要求“爱憎分明、百无禁忌”之外,对行为上的一点要求就是“使用魔法满足别人的愿望、收取应有的代价”。
瑞利并没有注意到阿黛尔微妙的表情变化,而是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如果不是您的帮助,我今天恐怕又会被他们劫走积蓄,那样我爸爸就又得挨饿了……”
“感谢您的帮助,我得回去了。”瑞利向阿黛尔深施一礼,准备离开小巷。
“等一下,孩子。”
阿黛尔笑了笑,按住了瑞利瘦弱的肩膀。
“我其实,是一名路过此地的女巫。”
“抱歉,女士,您说什么?”瑞利颇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女巫,孩子,会魔法的女巫。”阿黛尔对薇娜塔两人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们按照原定计划去找索尼娅,随后将脸凑到了瑞利的耳边轻轻说道:
“带我去看看你的父亲,然后向我许愿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魔法。”
……
“真是不靠谱的家伙……”
薇娜塔看着和瑞利走上另外一条路的阿黛尔叹了口气,“都是扮演,为什么这家伙就能耍帅,我就只能点几个棚子……想想就烦啊。”
“薇娜塔姐姐的能力也很帅。”索菲安慰地握了握薇娜塔的手,正要和她一起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体内的切西娅冷笑了一声。
“哼,所以才说你们人类低等。你妈妈这次恐怕有麻烦了。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恐怕会对她造成不小的心理创伤。”
“为什么这么说?”索菲的脸色微微一变,脚步慢了一点,“有什么依据吗?”
“小丫头,你也得自己动动脑子啊。”切西娅嘲笑道,“我能看见的东西你都能看见,只不过你不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而已。虽然你没有恶魔的施法能力,但是来源于位格的危险预感和恶意感知从一开始就没被限制啊。”
“那个瑞利的情绪虽然很稳定,但是星灵体上象征理智的部分已经缺了一大块了,他许的愿望恐怕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皆大欢喜的愿望哦。”
“但是你也别想着说什么。”
索菲正想告诉薇娜塔,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起来。“我可不能让你把我暴露了,刚才的提示只不过是尽个本分罢了。而且就算那个阿黛尔知道了瑞利在想什么,她恐怕也会跟着他过去的吧……魔女这些做事全凭感觉的家伙最麻烦了。”
……
当然,阿黛尔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和瑞利行走在因多港的小巷里。瑞利的呼吸有些急促,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魔女,阿黛尔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女巫小姐,请问,您说的愿望是指……”
瑞利嘴唇嗫嚅了两下,小心地对阿黛尔说着。
“说实话,单靠我自己赡养父亲压力还是太大了,要是有人帮我的话我也能喘口气了……”
“愿望就是愿望,你的愿望或者你父亲的愿望。当然,我得先说好,我的能力有限,所以请不要太为难我哦。”
阿黛尔温婉地笑了笑,“你还有一些时间,可以和我聊聊你父亲,顺便考虑考虑你应该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
“我的愿望或者我父亲的愿望……”瑞利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说实话,我父亲在想什么这段时间我还真的没怎么了解……毕竟,最近他有点听不懂话。我上次和他说话,还是我母亲在战争中死去之后他哭着把我母亲的罪吃掉之后。”
意识到自己对女巫小姐有些怠慢,瑞利歉疚地低下头,“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变得有些不正常,直到现在不太能见人了,我只能把他锁在地下室里。”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阿黛尔错身让开一个迎面走来的工人,对方看到瑞利之后表情有些变化,阿黛尔一时间没有明白那是什么表情,只觉得非常熟悉。
“女巫小姐,这边走,我们马上就到了。”
瑞利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阿黛尔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在一间破败的房屋门口停了下来,尽管现在它已经不复往日的整洁,然而还是能从那大气的装修看出原主人曾经的生活条件优渥。
“我父亲在地下室,请您随我来。”
瑞利推开了大门,带着阿黛尔走过一条长长的石质阶梯,来到了厚重的地下室铁门前。那扇大门有近一寸厚,阿黛尔在上面敲了敲,发现是实心的。
“你们家里居然有这么结实的地下室门?”
阿黛尔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却说不出来。
“之前这里是我父亲工作的地方……我是说,停尸房。”
瑞利的表情写满了不似作假的悲伤,“在他异变了之后,只有这间地下室能让他安静下来,我会定期送食物进去,和他说会话,让他安静下来。”
“这盏灯给您,里面没有开灯,光线很不好。”瑞利递给阿黛尔一盏提灯,随后打开了铁门。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提灯走进黑暗的地下室里。这间房屋的地板上有着某些粘腻的物质,踩上去湿哒哒的。
“我说,你想好自己要许什么愿望了吗?”
阿黛尔对瑞利问道。“机会可是很宝贵的……啊。”
瑞利并没有在他的身边,他甚至没有跟着阿黛尔下楼梯。
高处传来了锁门的声音,铁门外传来的光线被那扇大门彻底遮蔽了。瑞利似乎是在贴着铁门说话,声音里带着痛苦和些许期待。
“是啊,我想好了,”尽管阿黛尔看不见瑞利的表情,但她却能猜到个大概。疯狂的瑞利此时正将被激动的情绪扭曲的脸贴到铁门上喃喃低语着,好像在向神祈求,又像是和恶魔交易。
“我需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你能办得到吧?!你肯定能办得到吧!”
第220章 蘑菇人
世界上遭受不幸的人有很多,大概分为两种。一种人希望别人都不要经历他所经历的不幸,另一部分希望别人比他更不幸。
很显然,瑞利属于后一种。
阿黛尔叹了口气,将那盏提灯放在了一边。“刺客”为他提供了黑暗视觉的能力,所以拿不拿提灯都无所谓。
在房间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衰老男人。他的身上散发着腐败的特亚纳果的味道,赤裸的上半身长满了葡萄形状的疱疹,胸腹间的皮肤在烈性的皮肤异变作用下变得像是蜂巢,内脏在血肉的破洞间蠕动着,像是新生的蜂蛹。
原本隐匿在阿黛尔身边黑暗当中的黑火瞬间燃起,形成了一片火焰的墙壁,将阿黛尔护在中间。这说明地下室内的空气中已经布满了从变异体身上释放出的具备污染性的某种生物,继续呆在这里会非常危险。
在阿黛尔刚刚走进地下室大门的时候,她就看清了瑞利父亲的样子。尽管他藏在阴影之中也逃不过刺客的眼睛。而她之所以走下地下室,原因之一是有那个能在泥土中穿行的灵体在,一间地下室根本困不住她,其次就是她还对瑞利的人性抱有期待。
“现在看来,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像索菲一样让人省心啊……”
阿黛尔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在风衣下抽出了手枪,将暗金色的净化子弹塞进了枪膛。
原本这种一枚就要十镑的子弹即使是对阿黛尔来说也属于奢侈品,然而在接管了埃斯科之后,阿黛尔得到了不少相关的物资补充,几枚净化子弹已经不需要心疼了。
瑞利的父亲似乎序列不高,主要难缠在他身上因为吞噬罪恶而产生的神秘疫病,然而这项能力也被黑火克制,所以阿黛尔并不担心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对方。
果然,即使已经不剩下多少灵智了,本能依然告诉瑞利的父亲,眼前的这个女人很危险,这让他根本不敢离开床缝间的阴影,只能躲在床后和阿黛尔对峙着,嘴里发出“嗬嗬”的响声。
阿黛尔的脚下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根已经发黄变脆的骨头。顺着骨头滚落的方向看去,那只怪物正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当作玩具的东西向阿黛尔的脚边扔过来,似乎是在祈求着什么。
在他的身后,阿黛尔看到了腐烂的和未完全腐烂的皮肉、折断的碎裂的人类骸骨堆成的杂物堆,看到了尺码不同的女工服装和首饰。
“看起来,我似乎不是瑞利带到家里的第一位受害者……”
阿黛尔默然两秒,轻轻叹了口气。
罗塞尔大帝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现在我算是亲身体验过一次了……
阿黛尔转过身走上台阶,透过灵视可以看到,象征瑞利的灵性光团仍然坐在楼梯口,兴奋和激动的红色占据了主导的地位。
在父亲异变的压力下,瑞利已经彻底疯了。行人看他的眼神不是怜悯而是畏惧与厌恶,是对疯子、杀人犯的畏惧与厌恶。这个男孩在期待着,期待着有人能和他一起承担相应的痛苦,而这种畸形的期待已经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不过幸好,没有下一个了。
阿黛尔轻轻敲了敲铁门,引起了瑞利的注意。不等对方开口,阿黛尔就对铁门外轻声说道:
“我听到你的愿望了。”
说完,她的手里多了个装着奇怪菌类的小玻璃瓶。看了看瓶子里似乎在微微颤动着的蘑菇,阿黛尔又补充了一句。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魔法吧。”
阿黛尔快步跳下台阶,淡蓝色的坚冰从她的脚下蔓延开来,将躲在阴影后的瑞利父亲牢牢冻住,任由他如何挣扎,甚至将腐烂的皮肉都蹭掉了几块,也无法摆脱束缚。
阿黛尔拔出剔血者,麻利地直接捅进对方的腹部,在蜂巢般的烂疮中豁开一个口子,将那个小瓶里的蘑菇直接倒进了他的胃里。
那些蘑菇刚刚接触到血肉,就以一个相当恐怖的速度疯长起来。白色的菌丝像是织布机上的丝线,只在几分钟之内就将瑞利父亲那流着黄白相间液体的破损腹部缝合起来,形成一个白色的茧。
随后,瑞利父亲的肚子像是吹气球一样胀大起来,血肉之间的蜂巢状小孔畸形地向外扩张,新生的嫩肉向外翻卷,老化结痂的皮肤几乎被撑的裂开。
阿黛尔这才发现,弗兰克当时简略的描述根本没法形容出他研究出的小东西生长时那种恐怖的态势,那场景即使是最亵渎的异教徒也没法准确地描绘出来。在腐烂的疱疹、痘疮和脓血中,一个新的生命正在缓慢地孕育着。
阿黛尔用黑火清理出了一片干净的地面,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同时在自己的面前竖起了一面低矮的冰墙,等待着弗兰克的蘑菇最终生效。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瑞利父亲的肚子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就在阿黛尔怀疑那个软质的球体只要戳一下就会爆掉的时候,它真的缓慢绽开了。
没错,不是爆开,而是像花朵一样绽开。纤细的缝线从他的肚脐开始向四周蔓延,让瑞利父亲的肚子像是花朵一样绽裂开来,被胎儿挤碎的内脏顺着花瓣缓慢地滴落,露出了中间那个白色的蚕茧状物体。
随后,白色的蚕茧破裂,从里面伸出了一只瘦弱的手,手的主人努力着将自己的身体扒了出来,发出微弱的啼哭声。
他看起来虽然只和正常的胎儿一样大小,但是面容和部分身体器官已经是成年人的样子了。纤弱的四肢连接着宽大的手掌,第二性征也已经发育完全,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背上那色彩斑斓的巨大菌盖,让他看起来像是蘑菇和人类的结合体。
阿黛尔目瞪口呆。
过了好久,阿黛尔才缓慢地站起身来,操纵发丝伸入了地下室门锁的缝隙,轻而易举地撬开了门锁。
靠在门上的瑞利冷不防被推的向前栽了个跟头,见到阿黛尔毫发无伤地走出了房间,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你的愿望实现了,你有了个弟弟。”阿黛尔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神秘微笑,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体内再一次传来了熟悉的虚幻破碎声,这意味着她的魔女魔药又消化了不少。
“只不过,他是你爸爸生的。”
第221章 好孩子
“你说什……”
瑞利还没反应过来,阿黛尔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一把扯住瑞利的头发,拖拽着他走下台阶。
随后,阿黛尔一脚瑞利踢进房间,然后将大门重重关上。
“和你弟弟好好打个招呼吧。”
阿黛尔并没有将提灯熄灭,所以瑞利也能看到地下室内他父亲的尸体,以及从尸体上缓缓站起的那个介于人类和真菌之间的生物。对方发现了这个未曾谋面的哥哥,而且看起来明显比刚才的那个女人好欺负,发出了兴奋的吼声。
瑞利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那怪物扑倒在地上,怪物的嘴里伸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气根,插进了他纤弱的脖颈。
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头怪物并不只有嘴里有细小的气根和菌丝,而是除去身体框架之外的大部分五官细节都是由菌丝和气根构成的,它们相互缠绕相互交叠,形成了复杂的空间结构,而且外面没有覆盖皮肤,那些细密的褶皱就那样暴露在空气当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瑞利惨叫了起来。
曾经他以为异变了的父亲就是他一生的噩梦,然而今天他见到的蘑菇人却比他的父亲还要可怕十倍甚至百倍。而且,那细密的菌丝缠绕成的面孔上,依稀还能辨认出他父亲那标志性的高额头和高鼻梁,除去没有皮肤、眼睛暴突在外,与他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
瑞利挣扎着,想要甩脱那个恐怖的怪物,然而无论他如何踢打尖叫,那怪物的气根还是深深扎进了他的身体里,像一条条蚯蚓一样,在他的皮肤里缓慢地钻进钻出,把他和怪物的身躯一点点缝合在一起。
疼痛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发疯的麻痒感和引人堕落的诡异愉悦感,瑞利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缓慢地消失。
瑞利的指甲里沾满了断裂菌丝、腐烂血肉混合成的泥状物,那是他从怪物身上抓下来的躯体残渣,然而这都不能阻止对方的动作,他破损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身体因为缺氧和失血过多逐渐丧失了力气。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打开了。
瑞利本能地抬头,却只看到了一个坐在光里的模糊身影。尽管她的面孔在瑞利逐渐干瘪的眼中变得不再清晰,但瑞利却莫名地在那张脸上察觉到了悲悯的神情。
“你已经没救了,但是在你人生中的最后几秒,你还能做点什么。”
阿黛尔轻声说着,不需要刻意扮演,肢体、声带和灵性几乎是自己就行动了起来。
一朵黑色的火焰在瑞利身前两米的地方静静地燃烧了起来,闪耀的灵性光芒让即使不是非凡者的瑞利也能察觉到那团安静燃烧的火焰。
“触碰这朵火焰,它就会把你和你弟弟彻底烧尽。”
阿黛尔用唱歌般的声音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消去你们的罪恶,但是至少这是与之相称的惩罚。”
“又或者什么都不做,让他吞噬你。或许这样的话,他可以帮你把痛苦散播出去。这也是你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
阿黛尔摊开手掌,让阳光均匀地从她的身侧流淌下来。
“选择吧。是延续你之前的做法,让痛苦传递下去,还是在死前做一点微小的改变?”
改变……
这个词对每个人有不同的意义,做出改变的难度也各不相同。或许瑞利也有自己独特的人生经历,或许正是这些经历让他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但是这些阿黛尔都无从了解,她也不会关心。
对阿黛尔来说,有一个人做了错事,那么就应受惩罚。而她只是给了受刑者一次忏悔的机会而已,不论对方忏悔与否,都在她的期望之内。在神父没有出现之前,这也是魔女的命运。
或许对瑞利来说,他的心中进行了一段漫长的抉择,然而对阿黛尔来说却只是过了两秒,瑞利就完成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选择。
瑞利艰难地向前爬去,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将置身于光明之地的那朵黑色火焰死死搂进了怀里,像是拥抱他亲手舍弃的某些美好的东西。
黑色的火焰一下子膨胀开来,顺着瑞利的身躯向上蔓延,将那些血肉的缝线和它们链接的血肉一同卷入,也将瑞利从那蘑菇分泌物带来的虚假愉悦感中解救出来,让他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
然而,瑞利却没有精力在意这些。被黑炎包围的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头重新抬起,看向通道的尽头。
随后,通道尽头的魔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让瑞利想起了他那去世很久的妈妈。
在黑火顺着瑞利的手臂蔓延至全身之前,阿黛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乱蓬蓬的头发。
“真是个好孩子。”
……
手掌移开,留下了更多的黑色火焰,淹没了瑞利那找到归宿的平和表情。被黑色火焰烧尽并不是什么安详的死法,然而他的表情却异常地平静。
阿黛尔又一次关上了房门,让黑色火焰构成的浪潮席卷了整个房间,消除一切可能残留的细菌或者别的污染源。
瑞利的选择让她感到有些欣慰。实际上,不管瑞利如何选择,她都不可能放任对方变成怪物,去因多港袭击普通人的。
更何况,这里还有弗兰克的蘑菇在,如果把这种东西单独留下,恐怕等到薇娜塔和索菲回来的时候,整座因多港的男人都要怀上带菌盖的孩子……
阿黛尔只是略微想了想那种场景,就觉得毛骨悚然。
“……唯一的归宿是安宁。”
阿黛尔低声祈祷着,在胸口点了四下。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才又一次推开了大门。
在门口的台阶下,瑞利残破的身体倒在地上,灵体已经被彻底烧尽。他身上那个纯粹由灵性催生的怪物也消失了,留下灰白色的粉尘,随着开门的气流变化轻轻扬起,像是一场小小的雪。
第222章 知识逐人
阿黛尔叹了口气,绕过地上那具已经变得干瘪的尸骨,向地下室的内部走去。地上的粘液已经被黑火彻底烧尽,皮靴踩在地面上不再发出让人心烦的啪嗒啪嗒声。
相比还留下了一个残余人形的瑞利,瑞利的父亲异变的更加彻底,被黑火灼烧之后剩下的东西也更少一些,只是在地上留下了一个灰白的印记和一块五彩斑斓的半流体特性。
看着那摊看起来卖相不佳的特性,阿黛尔足足犹豫了将近一分钟才决定要不要把它捡起来。她在地下室里找了个小木匣,小心翼翼地把那堆不知道是什么途径的特性装了起来,然后加上灵性之墙封锁。
做完这些,阿黛尔在地下室的内部转了一圈,原本以为能找到类似瑞利父亲生前的日记之类的东西,后来她才意识到一件事情: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觉得自己做了傻事的阿黛尔哭笑不得,把空空如也的抽屉合上,准备离开地下室。
在离开地下室之前,她鬼使神差地再次回头向地下室内看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让阿黛尔似乎发现了什么。
原先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瑞利和他父亲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这间地下室的环境,也就没有注意到墙壁上画着的那些暗红色斑纹。
那些斑纹似乎是瑞利父亲用自己的鲜血画成的,被掩饰在各种混乱的涂鸦里,如果站在地下室内部去看的话,只会把它们当成墙壁上涂鸦的边框。
然而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一个思想已经脱离了规制的疯子,会为自己的作品添加象征着枷锁的边框吗?在他那混乱的内心世界中,恐怕这种规整才是最不正常的。
在地下室的门口可以看到,那些粗大的斑纹遍布地下室的四面墙壁,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有图案分布。现在看来,地上的那些黏液似乎就是在瑞利父亲绘制符号的时候留下的。
而六面墙壁上的纹饰单独拿出来似乎都没什么特别的意义,然而阿黛尔站在地下室门口回望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那些纹饰似乎组成了一个他异常眼熟的符号。
两侧的墙壁上画着展开的书页,地面上是斑驳的塔基,三层塔身在墙壁的空间结构限制下折叠成放倒的“u”形,放射状的光环也在折叠下分解成了一个个扇面,让阿黛尔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是什么。
“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圣徽?”阿黛尔微微皱起了眉头。
瑞利的父亲是个隐藏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信徒吗?阿黛尔刚刚产生类似的想法就被她自己否定了。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风暴教会、永恒烈阳教会的教义当中是不存在“食罪人”相关的记述的,而且异教徒也无法成为其他信徒的食罪人。
阿黛尔回到楼上,在瑞利的家里发现了战神教会的圣徽和圣坛,证实了她的想法,瑞利一家确实都是虔诚的战神教会信徒,之前并没有信仰知识与智慧之神的成员存在过。
是什么让一个战神信徒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自己的血肉在房屋周围画上了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圣徽?阿黛尔百思不得其解。
“我记得塔罗会的‘审判’女士就在因蒂斯调查红祭司序列1非凡特性的下落,等到下次开会的时候可以问一问……下次会议似乎要委托不少事情,有点不好开口啊。”
阿黛尔这才发现,距离上次会议明明只是刚过了一周不到,自己就完全没了上次开会时的无所事事。
这周的塔罗会上,她不仅要帮薇娜塔求购序列6的配方和魔药主材料,就瑞利的事情询问“审判”小姐,还要找一名新的“工匠”把自己手里的“灾祸教士”特性打造成神奇物品,为自己求购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虽然塔罗会内部不按序列划分地位,但是阿黛尔一个序列7总是拜托半神做事心里还是有所顾虑。
更何况,这些半神为了支持自己打入魔女教派内部最近已经有超过一半来到了自己所在的海域,“正义”小姐更是三天两头就来自己这边检查进度。虽然听她的意思,她似乎已经离开了那个贵族家庭,但是阿黛尔还是莫名觉得她来检查进度的时候比资本家还资本家。
“嗯,下次提问题的时候得讲点方法,在自由交流环节当作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来汇报,然后让塔罗会里那些对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有了解的人自己脑补……”
阿黛尔稍加思索,很快就找到了应对之策。她相信在现在的局势下,有关七大正神教会的信息绝对会引起塔罗会的足够重视。尤其是这种有可能意味着对方即将下场的信息,更是容不得他们不自行脑补。
……
另一边,薇娜塔和索菲此时已经来到了危岩街52号,这里是一栋看起来就很神秘的低矮小屋,窗户被厚厚的绒布窗帘死死遮住,门口向阳的地方挂着晾晒到一半的风茄草,招牌上画着一个被烟雾缭绕的透明水晶球。
而这里的命名方式也异常简单直接,一行弗萨克语的大字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写在水晶球的下面,歪歪斜斜,完全没在意这是店铺的招牌。
“索尼娅的占卜屋”。
然而此时,这间占卜屋的大门上正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薇娜塔试着敲了敲,也没有什么回应。
“薇娜塔姐姐,这里白天好像不营业啊,要不我们晚上再来吧?”
索菲指了指店门前的木牌道,那里明确地写着营业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十二点。
“观察能力有进步,但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薇娜塔停下手,对索菲赞许地说道:“仔细看那个木牌的底部,这牌子刚插上去没多久,就连门口的锁上也没有多少划痕,可见这里平时都是不上锁的,即使是白天,店主应该也在店里,而现在这里却没有人。”
“她的序列7名叫‘占星人’,而我们决定来找她是昨天的事情。如果她没出什么意外的话,恐怕她昨天晚上就占卜到了我们会来,所以提前溜出去了。”
第223章 纳斯特的愤怒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在附近调查一番吗?”
索菲思考了一会,对薇娜塔问道。
“说实话,没什么必要。”薇娜塔耸了耸肩,“又不是我想找那个莫兰。我可不喜欢和这些神秘兮兮的家伙们打交道,要我说,这种说话模棱两可的家伙最讨人厌了。”
“而且不管我们调查与否,要做的事情都没什么区别的,”
薇娜塔继续解释着,“如果她想见我们,过两天让阿黛尔做个反占卜的处理之后自己过去就行了。如果她不想见我们,现在估计已经逃到圣密隆了。剩下的事情,就算和周围的普通人打听也是打听不出来的。”
“可是,就这么回去不太好吧?”
索菲怯怯地问道。
“没关系,这次出来的主要任务是监督你扮演‘罪犯’,你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
薇娜塔拉起索菲的手向回走去。“那些黑帮被一个小女孩用霰弹枪指住脑袋时的表情很精彩。”
危岩街52号只是预定行程的最后一站,在这之前薇娜塔已经带着索菲在鹤鸵党的地盘大闹了一番,重新接管了这个武斗派的黑帮。
……
与此同时,所罗门群岛中的某座岛屿周围,正停靠着无数的大小船只。尽管此时他们都将象征身份的船帆卷了起来,然而从那垂落的些许黑色帆底看来,这些船显然都是海盗船。
而被大小数百条的海盗船簇拥在中间的,是一条覆盖纯粹黑色的巨大帆船。
那船只近百米长,三面漆黑的帆布高高悬挂,如同旗帜。
它左右两舷有着一个个炮口,甲板上奔跑着忙碌着形形色色的水手。
它的甲板上,背靠船舱立着张两三米高的斑驳石椅,椅子上坐着位能与古代巨人媲美的庞然大物。然而随着距离的靠近,他的身形逐渐变得正常,最终固定在一米九左右。
他留着刚过脖子的黑色胡须,头戴高高的尖塔皇冠,身披黑底银边的华丽长袍,脸庞线条坚硬深刻,充满威严,让人下意识就想埋低脑袋。
在那略带皱纹的宽阔额头下方,在那高高挺起的鼻梁之上,两只深黑的眼眸流淌着暗红的光芒,倒映出了白枫宫内所有与会的海盗。
五海之王纳斯特·所罗门的面前此时正久违地站着负责各种事务的属下,而在这之前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在灵界航行的时候,能站在他面前的人都不超过五指之数。
“黑座之王的船队还没有来,大概那个传闻是真的,他或许确实已经死了。”
“黑皇帝”号的二副,“恐惧子爵”伯德·马斯坦语气沉痛地说着。
“‘神秘女王’和最近刚刚晋升的‘星之女王’都没有消息,她们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疾病中将特雷茜倒是有通过信使传来了消息,说魔女教派最近要在间海区域寻找某样东西,不能前往所罗门群岛一带。‘黄昏中将’布拉托夫·伊万、‘深海中将’哈尔·康斯坦丁也都发来了类似的暗示,只不过比较隐晦。”
纳斯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从他眼中流转的赤红光芒来看,他似乎在强压怒火。他挥了挥握着权杖的手说道:
“还可以接受。冰山中将艾德雯娜与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联系并不深厚,教会也不会让她冒着拒绝我的邀请的风险去执行什么任务的。”
听到纳斯特的话,伯德·马斯坦身边站着的那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和侍立一旁的所有人一起看着刚刚汇报完毕的恐惧子爵。
这位二副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过了一会,他嘴唇嗫嚅着说道:
“伯爵阁下……”
“艾德雯娜她……”
“艾德雯娜没有回到因蒂斯。”身材瘦高的“深红男爵”劳夫·德克尔接下了话茬,“她的第四水手长目前担任海神教会的主教,艾德雯娜最近与‘愚者’教会的占卜家们走的很近。刚才有电报称,在拜亚姆见到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见到了‘黄金梦想’号。”
听到手下的汇报,“五海之王”纳斯特咬紧了他那有些单薄的嘴唇。他一言不发,黑底银边的华丽长袍下的肩膀轻微起伏,眉头时紧时松。
片刻之后,纳斯特伸出手来,想要摘下自己头顶的尖塔皇冠。他的手有些颤抖,尝试了几次才将那顶沉重的层叠皇冠摘了下来。
纳斯特的眼神有些迷茫地注视着相比以往颇为空旷的海面,眼神逐渐失去焦距。他的嘴里故作平静地说道:“恐惧子爵马斯坦、深红男爵德克尔、惩戒骑士劳伦斯留下,其他人出去。”
没有哪名海盗敢提出反对意见,也不敢交头接耳。他们怀着大同小异的心情,井然有序地排着队离开了那间有着左41右40不规则排布的烛台的船舱。
恐惧子爵站立不动,但他的眼睛忍不住看向了门口,旋即有转了回去,看着纳斯特的膝盖,不敢与面无表情的船长对视。
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这三位序列5的强者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五海之王”纳斯特的滔天怒火。
纳斯特眼中深红光芒越发狞厉,他狠狠瞪了自己旗舰的二副、三副和水手长,手里的权杖重重击打在地面上,虽然没有使用非凡能力,但巨人血统带来的怪力还是让墙上的烛台微微摇晃。
“这他妈是背叛!是赤裸裸的背叛!”纳斯特从巨大王座上站起来怒吼道,从他获得“黑皇帝”号闯荡五海以来,他从来没如此愤怒过。“这群海盗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愿遵守我的秩序!”
客舱的大门外,“黑皇帝”号的大副,最近刚完成晋升、心智尚未恢复至成年人水平的“厄运法师”赛琉·维索茨基低声抽泣了起来。
尽管她目前的心智还不能让她理解船长为什么生气,但是纳斯特的愤怒还是惊吓到了她,让她有些委屈地抽泣出声。
然而,“怪物”途径半神带来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忤逆纳斯特比较好。
第224章 不老泉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呢?”
纳斯特大步在三人的面前走来走去,大声斥骂道:“所有的海盗都在阳奉阴违,甚至连平时看起来很老实的那些中将也是!那些海盗们都是不服管教的蠢货……”
“伯爵,在海盗大会之前说这些恐怕……”
伯德·马斯坦刚想劝阻,就被纳斯特暴躁地打断了。
“书呆子、巨怪、鱼人、倚门卖笑的、还有脑子被魔鬼吃掉的蠢货!”
纳斯特用他所了解的一切恶毒的词语咒骂着这些违抗他命令却令他无可奈何的家伙们。
“这些海盗都是在不识时务者中百里挑一的渣滓,没有一点荣誉感!”
纳斯特恼怒地将手杖摔在地上,“我自称五海之王建立了这些秩序,就是为了在这群亡命之徒中间建立某种规范,让他们和官方组织达成平衡,然而这帮家伙就只学会了怎么去找官方组织当大腿,顺便拖我的后腿!”
“赛尼奥尔也好,路德维尔也好,还有他妈的阿加里图,都是脑子里除了杀人就装不下别的东西的白痴,我早就该在他们势力不强的时候把这群海盗的骨灰都扬到海里去喂鲨鱼!”
他喘了口气,用稍微小了点的声音说道:“从我祖父开始,我的家族就一直传承着白枫伯爵的爵位。我在海上闯荡这么多年,让这个名字响彻五海,即使是最凶恶的暴徒在面对我白枫伯爵的时候,也要心怀敬畏。”
“在路德维尔和赛尼奥尔那两个蠢货被格尔曼·斯帕罗杀掉之后,我原本还稍微对占卜家有些改观,他至少帮我解决了不少不方便直接出手的麻烦。”
纳斯特突然再次咆哮起来,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恼火。“结果这家伙就是个灾星!罗塞尔大帝当初和我父亲说的果然没错,见到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就应该直接不由分说打个半死!”
“路德维尔他们两个虽然蠢,但是至少还不会直接明目张胆地直接拒绝出席海盗大会、无视我纳斯特的请柬!自从格尔曼·斯帕罗那家伙在海上到处活跃四下串联开始,原本恭顺的海盗们不是被杀就是彼此抱团,连我的面子都敢不给了!”
随后,纳斯特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权杖在地上咕噜噜滚来滚去。
“都结束了。”纳斯特低声说道,“堂堂五海之王的海盗大会,这次居然没有一位海盗将军响应,简直闻所未闻。”
“恐惧子爵”马斯坦、“深红男爵”德克尔和“惩戒骑士”劳伦斯三人战战兢兢地僵立原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完全不知道“黑皇帝”号上发生的事情、身处港口的海盗们纷纷发出了惊恐的呼喊声,纷纷离开了港口区域,为某样事物让开了空间。
纳斯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他站起身来,扭曲了自己所处位置和了望台的概念,直接来到了了望台上,向远处的地平线看去,发现那里驶来了一艘巨大的帆船。
这帆船长度接近两百米,前后高高翘起,整体仿佛一轮弯月。
它表层是黑色的涂装;船侧的火炮错落分为三排,上下有序;凸出甲板的部分,除开桅杆,同样高耸庞大,至少相当于五层房屋。
这艘船最古怪的一点是只有一面风帆,其上描绘着一块黑色的墓碑。
港口的海盗们已经用一种介于惊讶与惊恐之间的声音喊出了它的名字:“告死号”!
“阿加里图?”
伯德·马斯坦正有些警惕地注视着那艘身为恶魔造物的诡异帆船,却听到了纳斯特·所罗门有些复杂的声音。
“准备下船,海盗大会的流程依照往常来办。”纳斯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这次先不和那家伙动手了。”
……
在纳斯特成为五海之王之后,海盗们也有了一定的职业操守。具体表现为拿到赎金之后撕票的概率显着降低——虽然拿到钱就放人的概率并没有提升多少——以及让俘虏们的待遇略高于贝克兰德东区的普通居民。
所以,某些幸运被放回的俘虏有机会在日后写下了一些关于海盗生活的珍贵文献,其中以威廉·斯内尔格的《所罗门群岛见闻录》最为出名。
这篇文章中,记录了各种各样发生在海盗间的生活细节,比如海盗中颇为流行的民主风气以及白枫伯爵举办海盗大会时的盛大场景。
然而,由于威廉船长只是个普通人,他并没有机会见识到海盗大会的重头部分。海盗大会同时也是海上规模最大的非凡者聚会,有不少海盗要在这里销赃,洗钱或者交流信息、购买材料。
伯德·马斯坦从“黑皇帝”号的悬梯上走了下来,而这时“不死之王”的旗舰“告死”号已经在远离“黑皇帝”号的另一边停下。幸好这个港口能够同时容纳数百条船,不至于太过拥挤。
在码头的人群里,伯德·马斯坦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那是“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大副,“被缚者”拉斯普京。
这位“怨魂”身穿暴露的渔网状衬衫,让坚韧的网线深深勒进皮肤里。这独特的穿衣风格也是他称号的由来之一。
不过如果因此只把他当成单纯的变态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家伙不光喜欢把自己捆的像烤鹅一样,还喜欢把别人捆扎结实,然后吊起来放血。
此时,这个家伙正在对着一群被他从路上随意抓来的海盗们高谈阔论。虽然在这里不允许争斗,但是普通海盗依然不敢得罪不死之王的大副,生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听我说,伙计,我们最近在海上找到了传说中的‘不老泉’的消息!”
拉斯普京带着疯疯癫癫的笑容对那几个海盗说道,全然不顾他们惊恐的眼神。
伯德·马斯坦烦躁地啧了一声。在海上混过一段时间的人,尤其是四王级别的海盗将军之间都知道,不死之王喝过‘不老泉’的传闻纯属胡编乱造,然而这群家伙还是在用这种说法勾引新海盗然后杀掉。
“拉斯普京,你他妈少在这里放屁,你们船长喝没喝过不老泉,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伯德·马斯坦最终还是没忍住,分开人群,指着拉斯普京的鼻子骂道。
他倒不是很怕不死之王,因为这位四王级别的大人物几乎从来没下过船,单单一个拉斯普京,身为序列5“混乱导师”的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然而,听到伯德·马斯坦的骂声,拉斯普京却没有生气,而是笑眯眯地说道:
“不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宝藏传说,而是货真价实的‘不老魔女’的遗物!”
第225章 袭杀
“‘不老魔女’的遗物?”
伯德·马斯坦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死之王之前散播“不老泉”消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是为了骗冒险者和海盗前往海上,然后他再带领船队截杀,以满足自己晋升的仪式。
然而,他之前散播消息用的手段可比现在高级多了。之前那些倒霉的冒险者可能直到在海上遇上不死之王船队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些消息是陷阱,而现在拉斯普京这种就差直接揪着别人耳朵和海盗们宣传的样子,只要有脑子的海盗都不会相信吧?
除非他的脑子被他的那些活尸吃掉了,否则他肯定有别的图谋……他提到了“不老魔女”的遗物,这是“魔女”途径的高序列强者?
伯德·马斯坦强行掰开拉斯普京的手,在他对面的石墩上坐了下来。随后他踢了那个被拉斯普京勒住脖颈的海盗的屁股一脚,示意对方赶紧滚蛋。
“我有点兴趣,你和我说说。”
伯德·马斯坦的话说的很不客气,然而拉斯普京却一点也不意外。倒不如说,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把这个消息尽可能扩散出去,其余人信不信他完全不关心。
“反正,需要那份特性的人有办法确认那东西是不是真的……”
拉斯普京的心里闪过了类似的想法,然后慢条斯理地打理起了身上渔网一样的服装,直到对面的伯德·马斯坦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才开口道:
“是这样的,‘告死’号最近从北海回来,准备进入苏尼亚海北部的‘深渊漩涡’区域。”
拉斯普京在口袋里掏出一根粗大的卷烟,里面似乎加了玫瑰学派特有的某种草药,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他把卷烟递向伯德·马斯坦,对方一脸嫌弃地拒绝。
拉斯普京也不气恼,自顾自地点燃卷烟,美美地吸了一口,随后继续悠悠地说道:
“不死之王原本没想在深渊漩涡里久待,然而那片海域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让他向那片危险的海域继续前进。”
“原本,‘告死’号是一件伟大的超凡造物,根据我们对深渊漩涡的了解,那里和‘深渊’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时常会出现毫无征兆的危险漩涡。以告死号的特殊,根本不需要担心。”
拉斯普京说到这里,嗓音突然变得低沉:“然而,我们所有人都错了。那里不知从何时起产生了某种异变,甚至影响到了‘告死号’,这艘舰船带着我们在那里徘徊了足足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正当所有的船员都感到绝望的时候,深渊漩涡的海面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在海域的正中位置出现了一个半径数十海里、不断扩大的巨大漩涡,将‘告死’号拉了进去。”
“然后你们就在里面见到了不老魔女的遗物?”
伯德·马斯坦不屑地说道,“说实话,比起你们之前编出来的说法,这个说法明显仓促了不少啊。怎么,新的一年不死之王手下也要冲业绩了?”
“你们不信就算了。”拉斯普京摇了摇头,“反正那东西你们要了也没用。要是你用了它能变成娘们的话,我还有点兴趣。”
“你放屁!”
伯德·马斯坦额头青筋直跳,不过他随后就想起了纳斯特的吩咐,只得强压怒火拂袖而去。
不管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毕竟这次“不死之王”还是来这里给船长捧场了,自己也不能太不给他的手下面子。
伯德·马斯坦离开后,拉斯普京又在港口停留了一会,然后转身准备去白枫宫深处的非凡者交易市场。
可惜的是,白枫伯爵的岛屿上没有风月场所,想发泄也找不到什么好地方。女性海盗又太少了,见到拉斯普京、赛尼奥尔这种人都是直接转身就跑,这让拉斯普京十分郁闷。
然而,就在拉斯普京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对开青铜大门,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大门里涌出,在拉斯普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抓住了他的四肢和躯干,让他的灵魂冰冷、思维迟缓!
拉斯普京曾经见过“地狱上将”路德维尔使用过这招,那时还只是序列6的他几乎毫无反抗能力,要不是‘告死号’带来的特殊,他恐怕早就被路德维尔扯出了灵魂。
然而,即使现在他已经达到了地狱上将的那个层次,但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对于这项能力依然毫无办法,甚至连怨魂化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自己的灵体被虚幻手掌扯出体外,看着自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衰朽!
就在这时,他的身上爆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是那块来自于“告死号”的神秘血色晶体,它在呼应“告死号”,试图帮助拉斯普京挣脱束缚,直接传送回到船上。
与此同时,“黑皇帝”号上端坐的巨大人影也发现了这边的骚动,某种无形的规则凭空压下,一边试图扭曲对开大门的目标,一边利用规则,为那扇大门增加了数十种限制,让它的光芒变得黯淡、青铜花纹逐渐模糊。
在两位达到序列3的强者援手之下,拉斯普京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杀死,有时间使用自己的非凡能力,让自己的身躯迅速变得透明虚幻。
拉斯普京作为“怨魂”的标志性能力之一,“怨魂尖啸”几乎是本能地被他放了出来,一阵常人难以忍受的刺耳尖啸爆发,随后青蓝色的怨魂身影向反方向疾飞出去。
借助广场上的镜面、玻璃和海盗们的眼睛,拉斯普京有信心拖延至援军到来。在海上,即使是半神面对五海之王和不死之王,还有这里无数的海盗,也绝对没可能继续追杀。
不管你是谁,你都死定了!
拉斯普京在心中狂吼,方才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被他转化为了仇恨,这是受到“告死”号影响的海盗们普遍具备的特点。
然后,拉斯普京的意识消失了。他因为恐惧而大睁的眼睛里,身穿黑色长裙的魔女从天而降,裙摆飞旋,如同绽放的玫瑰。
第226章 魔女教派的试探
“……是‘死神’途径的能力,拉斯普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被杀掉了,灵魂也被直接拘走,没留下任何痕迹。”
伯德·马斯坦恭恭敬敬地对纳斯特汇报着。这位恐惧子爵的心中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若是刚才他也和拉斯普京在一起的话,搞不好也会被杀掉。
“我已经施加了短时间之内我认为最有效的限制,然而那个袭击者还是通过冥界逃走了……”
纳斯特思索着,他在发现广场上有半神动手之后,立刻凭借“黑皇帝”号这艘幽灵船、大厅中的黑色王座对他位格的辅助施加了几种限制。
虽然主要限制的是对方展开青铜大门召唤不死生物破坏会场,但是也给拉斯普京争取到了一定的时间,谁知道这家伙居然连短途传送都没来得及完成就被那名神秘半神直接把灵体扯了出来,纳斯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半神带着拉斯普京的灵体逃入冥界扬长而去。
只是序列4的“不死者”,不大可能直接秒杀保命能力不弱的序列5;但如果是序列3的“摆渡人”,拉斯普京在看到她眼睛的那一瞬间就该死去了,根本不需要大费周折地使用死亡之门。
而这位怨魂死去的时候,身上有数以百计的绽裂伤口,好像是把什么东西从体内硬生生拔出来一样,这和死亡之门的效果不符。
“拉斯普京在港口和你交流了什么消息?”
纳斯特转过头,对伯德·马斯坦问道。
“他说,他们船队在深渊漩涡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然后整艘告死号都被卷进了凭空出现的恐怖漩涡,在里面发现了‘不老泉’,然而被告死号强行带离了那片海域,没能取得那件遗物。”
伯德·马斯坦不敢隐瞒,连忙一五一十地把知道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相比他们往常为了骗海盗和冒险家前往危险海域杀掉的那些谎言来说,这条谎言编的比较粗陋,然而拉斯普京对此并不在意。”
“哼,他当然不在意了。”
令伯德·马斯坦没想到的是,纳斯特听了自己的话,竟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冷冷哼了一声。
“他们的目的只是把这条消息传到他们合作者想对付的那个人耳朵里,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家伙自然有办法确认。只不过这次算阿加里图倒霉,正主居然早就等在白枫宫了……”
“船长,那我们怎么办?”伯德·马斯坦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死之王的手下还在外面等您的说法呢。”
“告诉他,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他惹了不该惹的家伙,让那家伙自己操心去吧。”
纳斯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恐惧子爵退下。
唉,要不下次海盗聚会过两年再办吧?
……
间海与北海的交界处,“黑死号”正在冰山间缓慢地行驶着。
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佩莱正懒洋洋地坐在船长室的壁炉边,和特雷茜一起吃着橘子。
“母亲,教派这次突然调动我的船队前往深渊漩涡是为了什么?”
特雷茜略带抱怨地说着。她在海盗将军中资历最浅,船只也是在最近才做了魔法处理,贸然进入深渊漩涡对她的船队来说也是种冒险。
“为了确认格格兰是否真的成为了灾祸的信徒。”
卡特琳娜·佩莱严肃地解释道,“格格兰和我是同一时代的人,尽管她通过转成不死者,以反复死亡的方式暂时欺骗了‘灾祸之城’,然而随着祂逐渐活性化,这种小技俩是骗不过祂的。”
“格格兰如果真的是按照灾祸信徒的方式来晋升的话,那么她最多还有五年时间。五年过后,她要么晋升不老魔女,要么因为魔药彻底消化、无从抵御灾祸的仪轨而被直接磨灭掉。”
“格格兰的手上没有序列3的特性,想要晋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在不死者的阶段她还浪费了大量的时间。想活命,那就只能来争这份【不老泉】!”
卡特琳娜肯定地说道。
“她难道不会怀疑这是教派设下的陷阱吗?”
特雷茜先是恍然大悟,随后又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
“当然了,她肯定会怀疑……不,倒不如说,她知道着这肯定是教派的陷阱,这点对她来说不需要确认。但如果她真的迫切完成仪轨,她就别无选择。比起阴谋,这更像是非中不可的阳谋。”
卡特琳娜叹了口气,“只要她确认了不老魔女的特性就在深渊漩涡一带,那么她说什么也会来的,否则她就只能去面对皇女那个层次的地上天使了。”
“那,她又要怎么确认呢?”
听到魔女教派的那位地上天使【倾国的皇女】的名号之后,特雷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忙想办法转移话题。
“实际上,这也是我们的第二个目的。”
卡特琳娜点了点头,为女儿解释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你的那个表妹阿黛尔似乎最近搞到了某位千金小姐的支持,看起来在这方面她和你的爱好有些近似。”
听到母亲提起自己的性趣爱好,特雷茜的脸蛋微微有些泛红。
“看起来,作为被教派安插到弗萨克的下线,她的发展进度还算不错。所以,要通过这次事件试探一下她,确认她是不是和格格兰站在一条战线上。如果不是的话,将来就可以委以重任。”
卡特琳娜沉默了一会,她没提如果是的话会怎么样,特雷茜也明智地没有问。
“前一阵子我不是说过了吗?那张亵渎之牌可能在阿黛尔的手上。”卡特琳娜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难以掩盖的恶意,“而拿着那张亵渎之牌的高序列强者,就隐约可以感受到下一个序列主材料的大致方位和存在形式。”
“如果阿黛尔把那张牌给了格格兰,那格格兰就能确认这里的确有主材料形式存在的‘不老魔女’特性,如果格格兰真的来抢不老泉,那么我们就知道她的确是‘灾祸’的信徒,并且阿黛尔和她还保持着联系。到时候,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227章 又一次塔罗会
虽然魔女教派方面谋划的很好,但是目前当事人完全没有相应的自觉。
自从两人在贝克兰德分开之后,阿黛尔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格格兰,对方压根就不知道阿黛尔的手上有亵渎之牌,就算想做什么也无从谈起。但这一点是魔女教派所不了解的。
就这样,阿黛尔又度过了一小段难得的平静时光,在两天之后迎来了下一次塔罗会。
和上一次仓促召开的塔罗会相比,这次塔罗会的气氛就轻松了许多。尽管不少人仍然沉浸在“魔术师”小姐失踪的悲痛里,阿黛尔仍然能察觉到不少人的状态都比上次要放松不少。
“下午好,愚者先生。”
在“正义”小姐的带领下,众人纷纷起身,向那张空荡荡的高背椅行礼问候。
坐下的途中,阿黛尔忍不住小心地瞟了奥黛丽一眼,想着自己等会怎么开口。
这周的塔罗会上,她不仅要帮薇娜塔求购序列6的配方和魔药主材料,就瑞利的事情询问“审判”小姐,还要找一名新的“工匠”把自己手里的“灾祸教士”特性打造成神奇物品,为自己求购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
“下面开始自由交流。”
正义小姐坐下之后,对众人微微颔首,示意交流开始。
“上周清扫心理炼金会的行动非常成功。”阿尔杰随后颇为自傲地说道。
“‘审判’小姐在特里尔击杀了‘色欲’;”
“我和‘正义’、‘太阳’、‘隐者’几人在圣密隆活捉了‘贪婪’和‘懒惰’,这两人目前被关押在教会总部,由白银城六人议事团以及‘太阳’先生负责看守。”
“而在此之前,‘暴食’已经被‘正义’小姐击杀,‘暴怒’自从赫密斯逃走之后就一直空缺。‘正义’小姐曾经占有‘傲慢’的席位,那么迄今为止仍然在逃的心理炼金会委员就只有……”
阿尔杰说到这里,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审判”。
“‘嫉妒’,负责第利斯城的‘嫉妒’。他逃进了官方组织的控制范围,我在那边还有任务,没敢太过张扬。”
“审判”休恨恨地说着,似乎对没能追上“嫉妒”一事很是在意。“我昨天被他偷袭了,在我击杀‘色欲’的时候,似乎他一直在旁边观察,但是没有插手。”
“塔罗会结束之后,我给你做个心理治疗,你可能已经被精神瘟疫污染了。”
奥黛丽颇为关切地说道,休微微点头,往椅背上靠了靠。
“我的船队最近必须离开间海区域了。”“隐者”嘉德丽雅有些神经质地捏了捏额头,“自从‘愚者’先生沉睡以来,摩斯苦修会内部就一直有和我相关的传言。虽然主要集中在我和女王的联系上,但是这次我和你们的共同行动还是有些张扬了。”
“会威胁到您的安全吗?”
戴里克颇为愧疚地问道。虽然这次行动是塔罗会开拓新地盘必要的行动,但是因此让“隐者’女士担负暴露的风险,他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只要我不让他们抓住把柄就没事。”嘉德丽雅点了点头,“再怎么说,我在十支柱中也是排行第三的强者,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况且,他们也没有告诉我不能和‘愚者’教会短期合作。”
说完,她看向奥黛丽,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放心,我会帮你修改记忆,让别人窥探你的记忆时只能发现表面的一层。不过,你也要注意立场,尽量不要让天使级的强者窥探你的内心。”
奥黛丽对“隐者”友善地笑了笑,告诉她不必担心。
“我已经回到了拜亚姆,和神使先生会面了。”
戴里克见到“正义”小姐说完,连忙开口,生怕再有别人抢先。
“他曾经的船长艾德雯娜·爱德华兹的船队正停留在拜亚姆做简单的补给,他这几天的精力都放在那边。不过他告诉我,‘五海之王’纳斯特前一段时间有发来过请柬,邀请艾德雯娜女士去海盗聚会,然而由于行程原因未能成行。”
戴里克尽可能把达尼兹原话当中的脏话省去,和塔罗会成员们转述着。
“由于他曾经也是海盗,对‘五海之王’有着天生的畏惧,所以想让我和你们确认一下,不去参加那场海盗盛会……”
“没什么关系。”
“月亮”埃姆林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论身份,‘五海之王’纳斯特也不过是他自封的绰号而已,他真正的身份无非是个白枫伯爵。”
看他骄傲的样子,即使众人不是“正义”那种善于察言观色的非凡者,也能大概了解“月亮”先生没说出口的话:
伯爵算什么,我自己就是血族伯爵!
“论实力,纳斯特不过序列3,在海上,两个他捆在一起也不是‘倒吊人’先生的对手。论影响力,各位除了塔罗会成员这个身份之外,在各自的组织里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吧?”
埃姆林摊了摊手,“更何况,我最近从我们血族的渠道打听到,这次没参加聚会的可不止‘冰山中将’,‘黄昏中将’布拉托夫、‘深海中将’康斯坦丁,都没买纳斯特的帐。”
“末日将至,各大教会都开始纷纷收回各自的下线,就算不收拢部署的也要加强对他们的控制力,不可能让他们继续在外面单飞了。”
“月亮”埃姆林颇为讽刺地说着,“海盗的繁荣说到底还是各大教会纵容的结果,在海上混对于没有靠山的人们来说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七大教会允许纳斯特称王还是因为他比较守规矩,也能对那些海盗进行某种程度上的管制。现在教会没心情陪他玩海盗游戏了,把手下的人全撤回来,海上立刻就萧条了。”
尽管月亮先生没有继续向下说,但,阿黛尔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海盗们的黄金时代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教会无声无息地扶持了一个又一个的海盗将军,以此绕过各国之间签订的军事限制协议,现在教会收回了这些暗子,海上生意要面临一段极长的萧条期了。
第228章 溜号的审判小姐
“话是这么说,你和‘星星’先生在南大陆围剿玫瑰学派的工作有没有什么进展?”
“审判”休见到埃姆林神气活现的样子有些不适应,便随口问了个问题。
埃姆林顿时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过了好一会,他才求助似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星星”伦纳德,希望对方能给予答复。
伦纳德白了埃姆林一眼,随后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对塔罗会的众人说道:
“由于血族成员身份的,呃,特殊性,‘月亮’先生并不负责前线攻坚的任务,所以他对战况的了解并不多。玫瑰学派在很多地方都展现了惊人的顽强,或者说疯狂,这让我们的进攻并不顺利。”
“不过,血族非凡者以及大地教会对攻坚部队的辅助能力非常强大,我们正在一点点取得优势,目前我们已经占据了帕斯河谷,以凯撒港为后勤大本营,向南推进到北奥利特邦的首府凡尔特克,实际控制了大半个丰收平原。”
伦纳德以值夜者们必备的相关知识素养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战局,让塔罗会众人很快明白,本次征讨行动总体上来讲稳中向好,东拜朗北部、西拜朗东北部的玫瑰学派残余势力都被教会剿灭。
“好了,让我们听听‘女皇’小姐那边的情况吧。”
伦纳德说完,将玩味的目光投向了一直坐在一边,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的阿黛尔,“作为塔罗会在间海区域的负责人,你那边进展如何?”
来了……
阿黛尔感觉到,塔罗会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转向了自己,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当初在美容沙龙工作时,年底和其他技师一起汇报工作的场景。
“给八个半神汇报工作……当时恐怕打死我也想不到,过了不到一年,我汇报的对象就由沙龙的老板娘换成了塔罗会的八位半神。”
阿黛尔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世事变迁,就完成了状态的调整,开始和众人讲述起自己这段时间在因多港的经历。
“在各位的帮助下,‘皇后岛海运公司’这个用于伪装的合法身份算是建起来了。我用了点小手段,拿到了公司的相关文件,同时和弗兰克先生一起拿下了因多港当地最大的黑帮总部,最近这两天正在接手原黑帮的各种生意。”
说到这里,阿黛尔对“隐者”嘉德丽雅点头致意,对方一脸苦笑地回应。
“三天前我们刚刚和战神教会因多港的大主教见了一面,和他达成了一些共识,我尽快恢复原本的埃斯科家族倒台可能造成的地下世界波动,他对我们在因多港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准备在局势稳定下来之后逐渐放弃掉一些不合法的生意,逐渐把公司的身份向明面上过度。毕竟是准备作为塔罗会伪装的公司,至少明面上要挑不出一点毛病才行。”
阿黛尔具现出自动书写的纸笔,将皇后岛海运公司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简单整理了一下,发给塔罗会的诸位成员。
我怎么感觉此时的女皇小姐有点教会的文职人员的气质……
奥黛丽小姐看着手上那张写着工工整整的鲁恩文字的虚幻白纸,不由得有些想笑。
爸爸手底下的那些人和爸爸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她这是把塔罗会当成公司的年会了?
奥黛丽哑然失笑,本想告诉阿黛尔没必要这么紧张,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意识到如果她们之间的序列差距不消失,阿黛尔就很难真正放心下来,她这么做也算是图个心安。
“哎,搞得好像我是什么恶人一样。”
奥黛丽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听起了阿黛尔的汇报。
“关于新的船只方面,我用埃斯科家族的钱购置了三艘新船,配置与正常客轮相同,采用风帆-蒸汽双动力,这几艘船暂时分别负责弗萨克、因蒂斯和鲁恩三国在间海区域之间的航运,而铁甲舰将会在一周之后回到鲁恩,这艘船将会是公司未来的象征之一。”
“‘隐者’女士离开间海区域之后,各位如果有旅行的需要,可以前往因多港或者康思顿城的公司办事处乘坐铁甲舰。”
阿黛尔说到这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隐蔽地观察着塔罗会众人的反应。
“正义”小姐以手托腮,听得很是认真,毕竟这是她一手投资的产业;
“隐者”女士有些恍神,不知道是在担心那位弗兰克先生还是在眼红铁甲舰;
“倒吊人”先生对船只有些兴趣缺缺,正在盯着自己的那张虚幻白纸出神。
其他人的反应虽然各有不同,但是显然他们对类似的话题半懂不懂,经过阿黛尔长时间的讲述已经不太感兴趣了。
是时候抛出新话题了……
阿黛尔眼神微微一动。已经用长篇的汇报让塔罗会的其他成员厌倦了,这时候说一些新的事情,对方会更感兴趣一些。
“公司的汇报就到这里,接下来是我在因多港发现的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阿黛尔收起自己面前的文件,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进入下一个话题。
塔罗会众人精神一振,忍不住打起了几分精神。
“女皇”小姐,她真的很有当大学讲师的潜质,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居然在灰雾之上把我给说困了……
休猛地睁开眼睛,有种上课睡觉突然被老师点名的感觉,心虚地低下了头。刚才的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弟弟洛·迪尔查的感受。
“……总之,我在那里发现了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圣徽。‘正义’小姐,您对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有了解吗?”
此时,阿黛尔已经完成了讲述,满怀期待地看着‘正义’小姐。
阿黛尔知道,正义小姐和审判小姐很熟,这种问题还是由她来抛给“审判”比较合适。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
没认真听讲的休还没反应过来这和自己调查的知识教会有什么关系,就听到了奥黛丽小姐悦耳的声音。
“‘审判’小姐现在就在因蒂斯,相关的事情,你可以问她。”
不是,刚才我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你们谁给我再说一遍啊……
感受着众人向自己投来的期待目光,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第229章 女装的罗塞尔大帝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圣徽出现在了异变的弗萨克贫民家里吗……”
听奥黛丽转述了一遍具体情况的休沉吟了一会,犹豫着说道:“光凭这个,很难判断知识教会到底想做什么。毕竟,以圣徽作为力量凭依的仪式实在是太多了,而知识教会还精通各种相关的仪式,基本没法做出相关的判断。”
见到阿黛尔失望的表情,休有些心虚,连忙补充道:“不过这也是一个方向,我在接下来的调查活动中会把重心适当地向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方向偏移。”
“那么,就麻烦你了。”阿黛尔点了点头,然后向全体成员问道:“请问谁有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或者猎人途径序列6‘阴谋家’的配方以及主材料?”
她只为自己求购了一件主材料……这么快她就已经找齐一件主材料了?
奥黛丽稍微有些惊讶,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这里有‘阴谋家’的配方。”一直不声不响的“太阳”举手示意道。海神教会的神使达尼兹就是序列6的阴谋家,这份配方自然是从他那里弄到的。
“我这里也有,而且还有其中的一份主材料。寡妇巨蛛的丝腺要等到我回到摩斯苦修会之后才能兑换的到。”
嘉德丽雅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手上也有货。
“‘女皇’小姐,你打算付出什么样的报酬?”阿尔杰见到“太阳”和“隐者”都有类似的物品,连忙从中打圆场,“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价值2500镑左右,你可以用等价的物品交换。‘太阳’和‘隐者’谁更需要你的报酬,你就和谁交易吧。”
“我记得‘正义’小姐说过,可以用贡献来兑换帮助?”
阿黛尔确认式地问正义小姐。
“没错,但你做出的贡献要和报酬等值才行。”
奥黛丽在“等值”一词上加重了语气。虽然阿黛尔最近做的的确不错,但是还远远不足以让她兑换序列6的一件主材料或者对应的配方。
“不不不,我不是说用建立公司的贡献兑换。”阿黛尔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说,用这个来兑换。”
说完,她具现出了那张在皇后岛上找到的亵渎之牌,让那张身姿妖娆的魔女牌出现在了塔罗会众人的面前。
塔罗会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都集中在了阿黛尔手中的那张虚幻卡牌上。
“你知道这张牌是什么了?”
阿尔杰沉声问道。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用一张普通的纸牌来兑换序列6级别的物品。”
阿黛尔让那张亵渎之牌在她的指尖跳动着,“这张牌已经被我献祭到了灰雾之上,如果诸位同意的话,我们可以把它调用出来确认一下真伪。”
塔罗会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一致同意了调用请求。
黑色的魔女牌悬浮在青铜长桌中间的空地上,仿佛与古老空间融为了一体。
“那么,我先来试试。”
阿尔杰沉声说道,随即一挥袍袖,青紫色的雷霆从他的掌心飞出,径直砸在那张单薄的纸牌上。阿黛尔还没反应过来,紫色的电浆球已经在她的眼前轰然炸开,随后被古老空间中四处弥漫的灰雾缓慢抚平。
灰雾散去,那张塔罗牌依然完好无损,好像倒吊人的闪电根本就没劈中它一样。
“那个,没必要这样暴力尝试的,确认真伪有别的方法。”
阿黛尔从倒吊人先生突然出手的惊愕中缓过神来,连忙对即将对着纸牌放出新一轮攻击的“隐者”女士示意道。
“亵渎之牌有反占卜反预言的功能,除非知道开启的咒文,否则除了坚固之外和普通纸牌没什么区别的。”
嘉德丽雅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后她就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难道说,你掌握了这张亵渎之牌的开启咒文?”
阿黛尔点了点头,让自己的头发伸长,将那张纸牌勾到了自己的手上,随后清了清嗓子,有些羞耻地用弗萨克语念出了开启的咒文。
“……真不错。”
随后,在塔罗会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那张纸牌在她的手中逐渐变得立体,像一本微缩的书籍,封面上的图案从魅惑的精灵族魔女变成了穿着暴露的半透明黑色纱裙、戴着华丽的金色头饰,胡子拉碴的中年罗塞尔·古斯塔夫。
那一刻,尽管阿黛尔看不清塔罗会众人的脸,但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些半神们的迷茫情绪。
想必他们的脸上,此时一定和自己当时一样,布满了那种有什么东西幻灭了的感情吧……
阿黛尔无声地叹了口气,用没有托着亵渎之牌的那支手掩住了面孔。
奥黛丽目瞪口呆,只觉得大帝简直比自己伪装的赫密斯还变……
呸呸呸,奥黛丽,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虽然大帝对待爱情的态度令人不敢恭维,又喜欢穿女装,但再怎么说,他,他也是“愚者”先生的老朋友,怎么能叫变态呢?那叫爱好独特!
奥黛丽在心里为自己不虔诚的想法连连道歉。这时,她敏锐地注意到,自己对面的“隐者”嘉德丽雅双肩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记得,阿黛尔小姐是罗塞尔大帝的忠实爱好者,而“隐者”女士则是罗塞尔大帝的孙女……
想到这一层关系,奥黛丽忍不住向两人投去了怜悯的目光。与此同时,她的视线也扫过了塔罗会众人,看到了他们此时的表现。
休有些呆滞,罗塞尔大帝的穿着让她想起了佛尔思之前为了赚快钱写过的一些奇怪的读物,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时常给自己的人偶玩换装游戏的埃姆林虽然有些意外,但接受的出奇之快。
平时穿着就比较中性化的伦纳德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大帝果然万事不肯落后于人,在穿衣风格上也拿捏的死死的。
阿尔杰虽然对这种打扮接受不能,但毕竟在海上漂泊了这么多年,连血之上将赛尼奥尔这种真正的变态都见过了,也就见怪不怪。
至于“太阳”同学,教育上的确只是纯情少年的程度,但是白银城的严苛环境早就让他锻炼出了只要装备效果出色,就不会在乎它的外观的强大内心,所以只是稍微脸红了一下,就开始猜测那些装备有什么优秀的性能。
最后,奥黛丽的目光落在了“隐者”嘉德丽雅的身上。那位神秘而强大的海盗将军此时正双手捂脸,线条优美的双肩微微颤动着。
我,我想把眼睛挖了……
此时,星之女王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第230章 人活着就是为了
空旷的灰雾之上一时竟没了声息,塔罗会众人都被意料之外的信息震得有些脑子发晕。
几秒钟之后,阿黛尔才轻咳了两声,让塔罗会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咳咳,那个,这张亵渎之牌外加开启咒文,应该足够兑换我想要的东西了吧?”
阿黛尔向“隐者”女士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啊,这个……”
嘉德丽雅有些犯难。说实话,找到“魔女”牌的贡献绝对物超所值,可除了“女皇”小姐,别人要这张牌也没什么用。花不低的价格为塔罗会换来这张没什么用的亵渎之牌,她总觉得有些不值。
但是,那张牌上可是罗塞尔大帝女装的样子……如果不把它回收到手里,以后大帝女装的样子流传出去,女王恐怕会疯了吧?
嘉德丽雅苦笑了一声,对阿黛尔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什么意见。
实在不行,回去找女王报销……她应该会买账的吧?
嘉德丽雅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嗯,还有最后一件事。”阿黛尔见火候差不多了,连忙见好就收:“我想联系一位工匠,帮我把这块‘灾祸教士’的非凡特性制成一件神奇物品,要求尽可能方便携带。”
“这个也交给我吧。”嘉德丽雅露出疲倦的笑容,“我认识一位出色的工匠。”
哎,我曾经也认识一位出色的工匠,只可惜他在塔索克河边被我捅了一百多刀……
阿黛尔在心里稍微鞭尸了一下马塔法利,随后竖起手掌示意自己已经没有别的事情了。
……
“好消息,你的配方和材料都有消息了。”
从灰雾之上回来之后,阿黛尔来到隔壁房间,对正在教索菲战斗技巧的薇娜塔说道。
这两天,阿黛尔两人重新整合了埃斯科家族的那些残余势力,给索菲提供了不少真实扮演的机会,她对各类武器的使用也逐渐变得纯熟,恶魔途径非凡者的特殊之处逐渐凸显出来。
看着索菲变魔术一般在裙子下面摸出一把明显经过魔改的短管猎枪,阿黛尔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魔幻。
“你和温蒂都教了她什么东西?”
阿黛尔嗔怪道,“在裙子下面掏出黑乎乎的猎枪可不像淑女会做的事情。”
“那你说怎么办?”薇娜塔白了她一眼。
“下次找人把猎枪漆成粉色的。”
阿黛尔在墙边装热水的桶里接了点开水,准备给自己泡点茶喝。自从见过弗兰克之后,阿黛尔和薇娜塔就成功地戒掉了牛奶,所以现在她只能喝茶了。
“话说回来,你们那个非凡者聚会的效率还挺高的,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就有结果了?”
薇娜塔让索菲坐在她的膝盖上,和阿黛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虽然阿黛尔发过誓,不能将塔罗聚会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但是塔罗会的成员已经多次在薇娜塔的面前出现过,阿黛尔又在薇娜塔的面前举行过献祭的仪式,薇娜塔也能多少猜出一些聚会相关的事情了。
当然,薇娜塔也明白保密的重要性,所以在阿黛尔隐晦地表示自己需要举行类似的仪式时,她都会带着索菲暂时回避。
“当然。我先把配方给你。”
说完,阿黛尔在口袋里抽出刚写好的纸条塞进薇娜塔的手里。“顺便一提,这些是用那张纸牌换来的。对现在的我来说,那张牌是个麻烦。反正配方已经到手了,在我晋升为半神之前,那张牌都可有可无。”
“随便你,我一开始就觉得无所谓。而且那牌放在我们这里也有些辣眼睛,还是送出去的好。既然你的那些同事要,那就再好不过了。”
薇娜塔心情不错地向椅背上靠了靠,把索菲瘦小的身体向自己腿上抱了一点。
尽管恶魔途径的非凡者在身材方面会有一定程度的增长,但毕竟索菲才只有14岁出头,要到今年的5月才满15岁,再加上之前在东区过的日子也不算好,导致她的身材和同龄人正常水平比起来相对瘦小,加上恶魔途径的增幅,也不过是达到了正常人水平而已。
薇娜塔展开了手里那张带有阿黛尔体温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公整的鲁恩文字。
“序列6:阴谋家。”
“主材料:狩猎黑蛛的复眼,人身狮的大脑。”
“辅助材料:蒸馏酒50ml,凤仙花2朵,因蒂斯食火兽的血液5ml。”
“狩猎黑蛛的复眼已经拿到了,就在我的房间里,待会你自己过去拿吧。”
阿黛尔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房间。“我要下楼一趟,索菲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叫厨房给你做。”
“冰激凌,两份。”薇娜塔抢在索菲之前有些得意地说道。
“我又没问你……”
阿黛尔下意识地回怼了一句,然后她听到门口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和薇娜塔对视一眼,阿黛尔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身材健硕的女仆安妮,她的手里拿着一张刚刚打出来的电报,对阿黛尔扬了扬。
“瑟西小姐,船长的电报。”
特雷茜突然给我拍电报干什么?在因多港能收到无线电发报机的信号,这是否说明特雷茜的船队就在这附近?
阿黛尔有些疑惑,在安妮的手中接过电报,仔细阅读起来。
带着温度的白纸上印着这样的几行字:
“修好‘小战马’号之后,立刻前往苏尼亚海北部的深渊漩涡,我的旗舰强度不够,无法进入那片海域。又及,本次行动是内部命令,切勿和外人泄露。”
“让我前往‘深渊漩涡’?”
阿黛尔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她并没有去过那一带,但是听温蒂说过那里十分凶险,普通船只稍有不慎就会被突然出现的漩涡搅碎。“小战马”号虽然是铁甲舰,强度比普通客轮高很多但也有限,再怎么说去那种海域还是太危险了。
“你的船长没说为什么要我去吗?”阿黛尔问道。
安妮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有些不太确信地说道:“船长在仪式里和我说的含糊不清……但是,我能确信的是,她好像提到了传说中的‘不老泉’?”
第231章 塔罗会的八卦和手下
阿黛尔拿着那张电报沉思了起来。
小战马号目前正在因多港的船坞里整修,出于防止技术泄露的目的,维修工作都是由船上的水手进行的,温蒂担任技术指导,估计最迟明天就可以出海航行。
然而,黑帮这边的局势目前还不太稳定,作为实际领导人的自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出海的话,万一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就是让谁留守的问题了。
阿黛尔刚来到这里不久,在黑帮当中没有值得她无条件信任的家伙;叛乱水手虽然已经被她的魅力彻底洗脑,但由那些没什么脑子的家伙管理黑帮,不光是实力不足以服众,就连经营能力都堪忧。
温蒂作为小战马号的轮机师兼制造者之一,肯定是要和阿黛尔同行的。
这次出海的环境可能比较凶险,并不适合带索菲过去。
安妮原本就是被特雷茜指派给她作为航运公司合伙人的,自然要留守总部。然而,考虑到特雷茜对安妮的希望,阿黛尔顶多让她照顾索菲、处理一些文书工作,对于让她正式管理黑帮还是有些许顾虑的。毕竟,当黑帮可不比当海盗光鲜多少。
所以考虑来考虑去,阿黛尔犹豫的就是要不要让薇娜塔留在因多港。两人从上个月正式捅破那层窗户纸开始,到明天正好满一个月。
而这期间虽然经历了不少事情,导致两人之间情感交流的方式和阿黛尔所想的略有不同,但总体来讲阿黛尔对交流的效果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为了避免教坏索菲,两人在一起的次数并不多。
从间海到苏尼亚海,要先向高纬度航行进入北海,然后在冰山中间穿行,航速根本提不起来,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个月,让阿黛尔颇有些挂念。
“话说,塔罗会的那些大人物们最近似乎也忙的很啊,每天都在到处跑来跑去……都半神了还没有未婚妻\/夫的吗?”
阿黛尔没来由地想到了塔罗会的众人们,随后突然觉得半神似乎也没那么值得羡慕了。
“正义”小姐虽然正是社交的年纪,先前在辛德拉斯男爵府当男仆的时候,也听到曾经有不少贵族甚至王子曾经暗示过她,但她似乎仍未表态。
“审判”小姐虽然身材不错,只可惜个子矮了点,阿黛尔怀疑将来和她结婚的人会不会在床上产生奇怪的负罪感。
当然,和仲裁人途径的半神结婚,的确很有可能有负罪感啊……阿黛尔腹诽了一句。
阿黛尔记忆里的“魔术师”小姐倒是颇为养眼,尽管阿黛尔没有见过她的面目,但起码没有“审判”小姐身高的硬伤,只不过她看起来懒洋洋的,对类似的事情可能没什么兴趣。
“星星”先生和“月亮”先生给她的感觉差不多,打扮都颇为中性化,让阿黛尔有时候总会有些恶趣味地想着要不让他俩凑合凑合过得了。
而且,“星星”先生总是让我没来由地想起布里顿……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在天使坠落的余波当中有没有受伤。
阿黛尔的遐思稍微停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再次接上了思绪。
“隐者”女士可是扬名五海的“星之女王”,和“正义”小姐一样似乎都是半神当中的佼佼者,能配上她们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
至于倒吊人先生,阿黛尔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认为他是个冷静、经验丰富而老道的强大非凡者,最有可能已经有了家室。
“如果倒吊人先生真的有家室的话,我还真挺好奇他们的故事的……风暴教会的唱诗班据说非常出名,有可能对方就是被‘倒吊人’先生的歌声吸引的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她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不少类似的故事,然后尝试着把角色换成自己和薇娜塔。
真是的,我怎么变得八卦起来了?
突然惊觉此事的阿黛尔打了个激灵,连忙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黄色废料丢到脑后,做贼般地四下望了两眼,似乎是在确认“正义”小姐有没有在暗中观察自己。
难道说,变成女性之后,心理也会发生相应的转变,让我变得八卦,更容易胡思乱想?
阿黛尔摇了摇头,对一直在等着她回复的安妮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等到温蒂那边完成检修,我们就出发去苏尼亚海。这期间,可能要麻烦你看家了。”
阿黛尔对安妮温和地说道。
“好的,还有别的吩咐吗?”
安妮行了个简单的提裙礼,继续问道。
“暂时没有……啊不,你先带着索菲出去玩一会吧,如果她想要的话,就带着她去厨房吃点冰激凌,我和薇娜塔有点事情要谈。”
阿黛尔本想拒绝,不过随后又心有所感,临时改变了主意。
见到阿黛尔微妙的表情变化,安妮立刻明白过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一边示意索菲过来,一边用眼神询问阿黛尔自己要带着索菲离开多久。
“等到晚饭时候再叫我就可以。”
阿黛尔对安妮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随后转身来到了薇娜塔的身边。
“你和安妮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
薇娜塔见阿黛尔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回来,有些好奇,随口问道。
“魔女教派突然拍来电报,”阿黛尔抬手在周围布下简单的隔音结界,这是魔女黑魔法的一点便捷应用,不需要重新构筑灵性之墙,“要求我带着‘小战马’号前往苏尼亚海北部的‘深渊漩涡’。”
“可是埃斯科家族这边现在可离不开人,索菲也要人照顾……”
薇娜塔愣住,显然对魔女教派的命令也有些发懵。
“所以我打算让你和安妮留下,索菲就交给安妮照顾,我手下能信得过的人现在也就只有你了,其他人都压不住这么大的黑帮。”
阿黛尔好言劝说着。
“我们才订婚多长时间,你就要抛下我出去野?”薇娜塔有些不满地咂了咂嘴。“而且我可不是你的手下。”
看着薇娜塔气鼓鼓的样子,阿黛尔忍不住叹了口气。
随后她弓身向前,把薇娜塔压倒在长椅上,手指紧紧扣住了薇娜塔那因意外而战栗的手,在猎人小姐的耳边轻声说道:
“现在,你在我的手下了。”
第232章 车来,不过只能来一半
“真是直接的回应……”
薇娜塔半笑半叹地回答道,手指顺着阿黛尔的小腹一路缓慢地上移,最后停留在她领口那顺滑的丝绸领结上,一点点把它挑开。
与此同时,阿黛尔也自然地做出了下一步行动,几乎未经思考,好像这是魔女与生俱来的能力一样。尽管她尚未晋升序列6“欢愉魔女”,但对人体的掌握同样是“魔女”巫术奏效的重要前提之一,只是这种程度的学以致用并不算什么难事。
薇娜塔有些凌乱的发丝拂在她的脸上,声音和气味当中蕴含的信息让对方的形象在阿黛尔的世界中变得更加立体,几乎将她整个人容纳进去。
阿黛尔将脸贴在薇娜塔小麦色的脖颈上,顺着肌肉与骨骼的曲线一寸一寸地向上缓慢地移动着,像是精密工匠在想办法分开两块贴合在一起的强力磁石一般,根据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传来的有力回应来调整移动的轨迹。
工匠举重若轻地移动着两块贴合在一起的磁石,让她们柔软的表面沿着一个方向缓慢而坚定地相互摩擦,发出细微的剐蹭与拖拽的声音,顺着她们的结构径直传递到产生那种奇妙的彼此吸引力的内部。
随后,伴随着短促而有力的细小声音,阿黛尔暂时抬起了头。她看到方才两人身体触碰的地方已经隐约变得红润,有滚烫的血液沿着方才开辟出的轨迹涌了上来,径直冲上头顶。
带有某种信息的微观浪潮在耳垂这样的身体末梢部位激荡着,在皮肤下激起看不见的浪花,阿黛尔只能通过对方发红的皮肤来隐约察觉到那流动着的、熔岩般的情绪。
薇娜塔稍微弯折手臂,挡在了自己的脸前,让阿黛尔看不到她的表情;然而,从她那泛红充血的圆润耳垂来看,此时的她也异常兴奋。
随后,阿黛尔稍微张开嘴,像是啃食浆果的小鹿一样,将在她眼前不安地晃动着的那颗介于肉豆蔻和樱桃之间的微红果实含进嘴里,然后用牙齿和舌头小心地拉住,让与果实相连的枝端发出簌簌的响声。
几次试探性的牵引与拉拽之后,阿黛尔稍微松口,然后沿着薇娜塔薄薄的耳轮向上一点一点地轻轻啃咬,留下一个个有些泛白的牙印,随后让它们在冷空气的刺激和回流的血液作用下一点点消失。
她们因兴奋而有些急促的鼻息在彼此的耳边响起,尽管两人彼此都清楚,耳朵并没有嗅觉的功能,然而此时的她们却在冥冥之中感受到,那顺着她们耳朵传至脑海深处的声音带着对方的气味。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阿黛尔现在无比感谢序列提升为她带来的肢体灵活性和灵巧的触感。
良久,两人躺倒在厚实的印花地毯上,调整着因长时间的耳鬓厮磨而紊乱的呼吸。
然而,正当阿黛尔想要振奋精神继续下一步的时候,突然感觉小腹传来了一阵刀绞般的疼痛感,好像有一把钝重的刀子在她的腹内缓慢地刮来刮去。
阿黛尔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肚子里的刀子突然变成了铅块,之前从未体验过的坠胀感和酸痛感从身下传来,然后阿黛尔感受到了一股热流渗透了她的黑色裤袜。
(发车不易,且看且珍惜)
……
十分钟之后,薇娜塔房间里的洗手间。
薇娜塔靠着反锁的门一脸无奈,与阿黛尔一门之隔。
洗手间内,阿黛尔坐在抽水马桶上,看着刚才被薇娜塔塞到手里的两头窄中间宽的丁字形束带,眼神有些呆滞。
她成为“魔女”也有一个多月了,然而先前她几乎一点都没意识到类似的事情。
想起之前还是男人的时候,听到东区的那些已婚男士抱怨因为月事,每个月都有一段时间不能和妻子深入交流,阿黛尔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恐怕当时就是打死我也想不到,我也有体验类似烦恼的机会……只不过,他们都是因为妻子来月事,而我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阿黛尔忍不住想要伸手捂脸。
“怎么样了?流的血多吗?”
薇娜塔用颇为复杂的口吻隔着门板问道。
“……”阿黛尔看了一眼自己身下,颇为羞耻地反问。“你还记得那个神父马塔法利吧?”
“记得,他在塔索克河边被你捅了一百多刀。”
薇娜塔不太明白阿黛尔是什么意思,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怎么说呢,现在看起来就他妈像当时的现场一样。”
阿黛尔有些尴尬,“我觉得吧,我自己可能不太搞得定。”
“你这家伙真是麻烦死了。”
短暂地沉默过后,薇娜塔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推了推门板。“开门,我进去看看。”
……
从盥洗室里出来之后,阿黛尔感觉自己走路都飘了不少。
刚才在薇娜塔不情不愿的帮助下,她好不容易才把那条结构看起来异常诡异的丁字形布条在腰间固定好,换了套宽松的衣服。
妈的,感觉比和非凡者打一架还累人……
方才被薇娜塔颇为粗暴地来回摆弄了一番的阿黛尔往床上一摊,恨不得直接化成液体渗进柔软的被褥里。
不管再怎么晋升,没达到序列4的非凡者也还是人啊,就算是魔女也是一样……想到自己以后每个月都要有这么几天,阿黛尔就忍不住由衷地对真正的女性表示敬佩。
不过这样一想,突然就有了晋升序列4的动力了……虽然只是一点点?
阿黛尔觉得有些好笑,觉得作为人生中重大抉择之一的动机而言,这也有些太过儿戏了。
就在阿黛尔胡思乱想的时候,薇娜塔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把阿黛尔的裤袜丢进了门口的洗衣篮。
阿黛尔下意识地想要让她将沾了血的衣服区分开来,然而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在房间里待了好久,直到安妮带着索菲从外面回来。
第233章 再次出海
第二天,阿黛尔早早起了床,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武器的配置。
在此之前,她已经吩咐手下用埃斯科家族的储备将小战马号的水手重新武装了一遍,还在家族的存货里配出了两份刺客魔药,当作奖励发给了小战马号的水手长以及大副。
考虑到这次航行一旦遇到什么事情,自己将会是整条铁甲舰上的最高战力,阿黛尔不敢有丝毫懈怠,用各类神奇物品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主手武器还是经过神明加护的“剔血者”,神明祝福强化过的穿透力足以刺穿“守护者”的防御。然而由于这把剑除了强化过的刺杀之外就没什么别的效果了,现在已经有些跟不上阿黛尔的实力进步。
毕竟,同层次的对手光凭黑火和冰枪的杀伤力就足够了,真要是有序列5层次的高手在,刺剑能捅出的伤口太小了,而且对方也不会站在原地给你捅。
阿黛尔的左手上戴着那个从马塔法利神父身上缴获的“驭灵手镯”,坤包里放着驱邪、净化、猎魔三种子弹各十二枚以及“偷心者的唇彩”,还有原本属于格格兰手下的那个倒霉刺客的消音左轮枪。
随后,阿黛尔借着窗口的微光,在镜子前稍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白衬衫、黑马甲,搭配无裙撑的黑色长裙,这是这个时代常见的女士旅行服。她的腰间斜挎着同色的小巧坤包,马甲的内衬里用特质的环扣固定着四根橡木、白银和紫水晶制成的魔杖,隐蔽的口袋里装着之前剩下的几枚符咒。
确认无误后,她走到索菲的床边,轻轻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然后对一旁的薇娜塔点头示意。
“早点回来。”薇娜塔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还有,我也要。”
“嗯。”
阿黛尔点了点头,走到薇娜塔的面前,双手托住了对方的脸。
在令人窒息的几秒时间经过,细小的水声消失之后,阿黛尔才放开双手,让薇娜塔的眼睛在她的视野里恢复正常大小。
随后,阿黛尔将小巧的女士软帽带在头上,把固定用的纽带拉到脖子下方。然后,她提起仅装了换洗衣物和少量日用品的皮箱,无声无息地拉开了房门。
“我出门了。”
“一路顺风。”
大门无声合拢,阿黛尔沉默着走出了埃斯科家族的楼房。
黑帮驾驶的四轮马车正停在大门口,车厢玻璃里透出一点温暖的黄光,温蒂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阿黛尔拉开车门登上马车,在温蒂的对面坐了下来。
佩洛蒙西娅小姐穿的也是便于行动的常服,因蒂斯风格的高领格子风衣加猎鹿帽的组合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忽视了她的性别。她的手里拿着一块用餐巾纸包着的长面包,里面夹着黑胡椒香肠、圆白菜还有一堆阿黛尔一时间没看出是什么的东西。
“你来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温蒂见到阿黛尔坐上车,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自己座位旁边拿出了另一块冒着热气的面包,“我让你的厨师做的,这次出海又要吃好久的海产品。”
说话的同时,她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香肠,一滴辣酱从另外一头滴了下来,落在了阿黛尔的皮箱上。
阿黛尔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来到了港口。
通体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巍峨巨舰停留在那里,显得周围的船只就像一个个刚出生的矮人在簇拥巨灵。
铁甲舰的了望塔上挂着一面新的旗帜,上面用颇为写意的线条勾勒出了簇拥着一顶尖塔皇冠的忍冬花丛。那是阿黛尔结合了埃斯科家族的忍冬花徽记设计出的船旗,小战马号从此也有了新的名字。
“‘忍冬女皇’号……”
温蒂有些感慨地看着在幽蓝海水上漂浮着的铁甲舰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末了只能重复了一遍这艘船的新名字,随后摇了摇头,和阿黛尔一起走上了放下的舷梯。
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之前,阿黛尔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喷薄而出的朝阳,看到了埃斯科家族的那座小楼,看到了正在醒来的整座因多港。
随后,她迈步向前,稳稳地踏上了“忍冬女皇”号的甲板。
瓦格纳早就等在甲板上,见到阿黛尔和温蒂走上船来,他颇为激动地挥右拳击左胸,向对方深施一礼。
“早上好,船长阁下!‘忍冬女皇’号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出航!”
“还有轮机长阁下。”
阿黛尔忍住笑意,示意温蒂就在自己身边。
“哦,还有轮机长阁下。”
瓦格纳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船长阁下,我们直接进入北海航道吗?”
阿黛尔稍微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我们先回康思顿,我要在那里花一点时间交接一下手续。”
阿黛尔指的是鲁恩方面的交接事宜,虽然这段时间她已经通过电报的方式联络霍尔小姐提前派驻到康思顿的相关人员,让他们建立一个公司的基本框架,但是有不少手续必须要她这个负责人亲自前往康思顿处理才可以。
过了这么久,如果按部就班走流程的话,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排到自己……不过好在,这些问题都能用钱解决。
在替奥黛丽小姐办事的这段时间,阿黛尔逐渐也受到了对方金钱观念的影响,开始认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什么大问题。
“谨遵您的意志。”
瓦格纳行礼回应,一路小跑着去了操纵室。
随后,“忍冬女皇”号的机轮启动,蒸汽呼啸,涌进半开半掩的进气阀。水平排列的长长活塞此起彼落,乒乓作响,推动着主轴的摇杆。螺旋桨的叶片连续拍打着海水,而且不断加速。
钢铁铸成的舰船在因多港的海面上划过一个很长的弧线,沿着捕鲸航路向东方航行,将因多港的喧闹场景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走吧,我们去船长室休息一会,喝杯热牛……”阿黛尔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强行改口道:“喝杯热咖啡暖暖身子。”
第234章 鉴定师
阿黛尔和温蒂在原本属于巴斯克船长的宽大船长室内坐下,阿黛尔拿过桌上装咖啡粉的银质小瓶,给两人各冲了一杯咖啡。
“正好现在有机会,我们谈谈你的待遇问题吧。”
阿黛尔颇为温和地笑了笑,“话说我好像还没给你发过工资……毕竟,现在手头的流动资金也不是很富余。”
“可是我才入职没多久,你们鲁恩人不是先干活后发钱的吗?”
温蒂有些纳闷。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几天检查战利品的时候恰好发现了这个,我觉得比起工资,你可能更希望用这个抵账。”
说完,阿黛尔打开自己的皮箱,在夹层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之后推到了温蒂的面前。
“偶尔学一学因蒂斯那种先付钱再赶工的模式也不错……罗塞尔大帝认为这种方式更能调动员工的积极性。”
温蒂定睛一看,木盒里赫然是一块带着金属光泽的齿轮状固体,像放大镜一样具备一定的弧度。在看到那块固体的瞬间,她的灵性直觉就告诉了她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鉴定师’的非凡特性?”
温蒂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可是,这几乎相当于我一年半的薪水了。”
“所以说,是预支的报酬。”
阿黛尔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买不起,但是你可以用工作分期付款。所以,接下来两年就不给你发工资了。”
这一刻,温蒂眼中的阿黛尔仿佛和索菲一样长出了小恶魔的犄角和尾巴。
资,资本家!
温蒂在心中哀嚎着,然而她知道,阿黛尔开出的价格的确不算太离谱。原本对应的非凡特性就算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若是她自己去找,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还不一定能找到。
“不用太担心,等到你成为‘鉴定师’之后,就可以去埃斯科家族的拍卖场做新的公证人了,拿双份工资还债很快的……”
阿黛尔在温蒂的耳边恶魔般低语着,“而且,我还帮你把辅助材料都准备好了,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晋升哦?”
温蒂纠结了好一会,这才下定决心,咬了咬牙点头同意。
……
没有了捕鲸任务的铁甲舰开的飞快,直接前往康思顿的话,以铁甲舰的航速只要一天一夜就能抵达目的地。因此,阿黛尔决定尽早把非凡特性卖给温蒂,让她在船上完成晋升。
虽然晋升序列7并不能让她的实力提升多少,但是有了“鉴定师”,非凡者交易市场就可以恢复经营,阿黛尔也多了一个新的收入来源。她自己用魔镜占卜的确也能做到,不过肯定没有鉴定师的能力方便,况且她身为集团负责人,总不能一直镇守非凡者聚会。
嗯,罗塞尔大帝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来,看看剩余价值?
阿黛尔心里想着,把目光投向了对面拿着那杯魔药有些忐忑不安的温蒂。
见到魔女的目光投射过来,温蒂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心慌。看着阿黛尔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咬了咬牙,把那杯银白色的魔药一口吞了下去。
一开始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让阿黛尔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占卜出了什么问题。然而下一秒,温蒂的声音就开始变得卡顿,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齿轮互相咬合时发出的声音。
她的关节机械地活动着,让人怀疑她的皮肤下的血肉是否已经被金属替代。她的眼睛里发出了明亮澄澈的白色光芒,大量的信息流顺着反射回来的光回流入她的脑中。
不过,阿黛尔并不担心对方的状态。不仅仅因为她自己晋升时的场景比现在要诡异的多,还因为温蒂的手一直维持着一个简单的手势。
那是两人约定好的信号,意思是一切正常。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温蒂的异变逐渐消失,身体重新变得柔软,阿黛尔也逐渐放下戒备,将对方扶到了椅子上。
“感觉如何?”
阿黛尔看着温蒂活动身体,适应序列7魔药带来的力量,出言关心道。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失望的。”
温蒂颇为沮丧地挥了挥手臂,“没有我想象中的帅气能力,只不过身体素质又增强了一点,直接对敌的手段和序列8比起来没什么变化。”
“我现在可以快速鉴定神奇物品。能直觉地把握到大部分超凡物品的能力和问题,能尽量规避危险地使用它们。”
温蒂有些失落,“但是,我现在还得给你打两年工还债,哪有钱买神奇物品防身啊……”
的确,鉴定师的战斗方式和战士途径的“武器大师”类似,都是依靠自身对神奇物品的了解,装备正常人难以承受的大量神奇物品进行战斗的……
阿黛尔心里对温蒂的话表示赞同。装备齐全的这类非凡者能发挥多强的战斗力,维斯佩修女已经用行动告诉她了。序列5就能正面莽穿半神,完全无视序列比自己低的恶魔,最后甚至连天使都能扛两下,让人叹为观止。
然而,维斯佩修女可是战神偏爱的神眷者,身上带着一座大教堂数量级的封印物,而普通非凡者穿戴的封印物数量能有她的零头就算不错了,更别提温蒂这种穷的叮当响,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疑似占卜家途径封印物的非凡者了。
而且,战士途径的非凡者就算没有封印物,魔药对体质、对战斗力的强化也不是通识者途径能比得了的。也就是说,双方都在序列7的时候,同装备等级或者都没有神奇物品的“鉴定师”在战斗时属于“武器大师”的完全下位。
技术人员就不要老是想着打架了,老老实实帮我赚钱多好……
阿黛尔一边安慰着温蒂,心里却是这样想的。
“既然没什么问题,那你就先回房间休息吧,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
阿黛尔拍了拍温蒂的肩膀,“尽快恢复状态,在我们到深渊漩涡之前务必恢复全部战力。”
“到时候不会需要我打架吧……”
温蒂怯怯地问道。
“打架倒不至于,但是那里毕竟涉及层次很高的神秘存在……”
阿黛尔想起了“不老泉”的描述。“如果你那时候还残留着晋升时的负面影响的话,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第235章 罗塞尔的情人节
阿黛尔原本以为,“忍冬女皇”号的航速比正常的风帆舰船快一些也有限,来的时候肩负着捕鲸任务,还投身于炮战中,实际花在路上的时间也有三天半,那么这次回去怎么说也要两天。
然而,当“忍冬女皇”号真正全速启动的时候,阿黛尔才发现自己对它的航速估计误差大的离谱。
在这个大部分航船都依靠蒸汽和风帆的混合动力的年代,普通的客轮平均航速也就只有8节,快一些的飞剪船能达到15节。王国最大的铁甲舰“普利兹号”,平均航速也只有16节,而这个速度已经足以超过普通舰船两倍了。
但是,相比加装了重型装甲、搭载了大量巨炮,身为“大炮巨舰”理论的代名词的“普利兹号”战列舰,“忍冬女皇”号严格来说算是特化了速度的驱逐舰,用几乎同样功率的蒸汽机驱动排水量远在“普利兹”号之下的船体,其速度可想而知。
阿黛尔通过船长室内的速度表惊讶地发现,“忍冬女皇”在修理完成之后的稳定航速,甚至一度达到了可怕的27节,在普通客轮的三倍以上!
“简直像飞一样……”
阿黛尔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海景感叹着。这个速度,已经和王国的蒸汽列车常规运行速度平齐。
而“忍冬女皇”号,甚至还没有达到最高速!
“维斯佩修女曾经依靠神奇物品在海面上奔跑,依靠蒸汽火车级别的速度追击海盗船……但是,如果是全速行进的‘忍冬女皇’,恐怕她在不使用其他神奇物品的情况下都追不上吧?”
阿黛尔思维颇为发散地想着。当然维斯佩修女不可能没有突进的手段,所以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照这样下去,恐怕今天晚饭后不久就能抵达康思顿……该死,下周塔罗会的时候我可能和魔女教派的人在一起!
阿黛尔突然惊觉,原本她以为,小战马号要在路上拖到下周三,然而这样下去,下次塔罗会自己很有可能因为避嫌无法参加。
“得提前请个假……这次很有可能遇上魔女教派的大人物。”
阿黛尔一边想着,一边趁温蒂不在,在自己的房间里布置好了祈求仪式。
虽然特雷茜没有明说,但是通过“魔女”牌得知魔女途径的序列3是“不老魔女”的阿黛尔心里多少也有了类似的猜测:
可能涉及到序列3层次魔女遗物的遗迹,魔女教派不可能只是派出还是序列5的特雷茜,必定有半神级别的强者跟船!
而考虑到特雷茜的人际关系,最有可能和她一起行动的,就是她的母亲,按魔女教派的说法算是自己阿姨的“白之圣女”卡特琳娜。
阿黛尔可没有自信瞒过她的眼睛,所以她留了个心眼,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然后将信息传递给了每一位成员。
随后,阿黛尔在船舱内无聊地坐了一会,随后在书架上拿下自己从贝克兰德带来的行李里唯一的一本书。
那是罗塞尔大帝的传记,1350年发行的通用鲁恩译本,里面还夹着阿泰尔收集的几页罗塞尔笔记。
阿黛尔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对着那几页笔记发呆,猜测它们是什么意思。然而,他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人能够成功解读出类似的笔记,即使有也大概率是骗子。
做无意义的事情时,时间往往过的飞快,阿黛尔甚至还没怎么意识到,船长室内的自鸣钟就敲响了十二下。
“这么快都中午了……”阿黛尔揉了揉眼睛,准备去大厅吃点什么。
就在这时,船长室的门口传来的敲门声,阿黛尔打开门之后,发现是拿着两个饭盒的温蒂小姐。
“大厅里只有我一位女士,还是有些别扭,所以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看你一上午都没出过房间。”
温蒂向阿黛尔扬了扬手里的食盒。阿黛尔买下“忍冬女皇”号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募了一个新的厨师,所以现在船上的伙食标准提升了不少。
“荣幸之至。”
阿黛尔优雅地颔首,把摊开的书本放到一边,为温蒂清理出空间,让她把那两个装着炸龙骨鱼、黑豌豆炖羔羊肉以及夹着猪肉香肠的燕麦面包的饭盒放在桌上。
“要不要喝点饮料?”
阿黛尔正想回过身去泡茶,就看到温蒂眼神专注地盯着那本笔记,表情有些奇怪。
“你也对罗塞尔的秘密笔记感兴趣吗?”
阿黛尔笑了笑,“也是,毕竟你是‘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对身为蒸汽之子的罗塞尔大帝肯定也很崇拜才对。”
“是啊,我很崇拜罗塞尔大帝。”
温蒂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道,然而她的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一瞥见到的内容。通识者提供的强大记忆力让她即使只是扫了一眼,也一样能记住全部的文字。
“2月14日,由于这个世界并没有类似的节日,我几乎忘了今天是情人节。为了提醒自己,我准备去找上个月遇上的那位魔女,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过我得想办法避开贝尔纳黛,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老父亲背着她出去过情人节,那样她可能会不理我的!”
居然是中文,而且还是简体字?还有,尽管你躲避自己女儿的样子很狼狈,但是你敢找一位魔女当情人时的样子真的很靓仔……
温蒂知道自己的表情可能很精彩,然而她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尽管她之前就怀疑过罗塞尔大帝可能是穿越者,但见到类似的证据还是第一次。
难道,相传罗塞尔大帝发明的那种神秘符号其实就是中文,而所谓罗塞尔的秘密笔记,其实就是他的日记?
而阿黛尔小姐明显是个看不懂中文的野生罗塞尔厨……她不会,真的把罗塞尔日记里当中的词纹在身体的某个部位了吧?
温蒂一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一边斟酌着词句,试探着开口道:
“这本传记下午能借我看看吗?我之前在因蒂斯看过不少类似的传记,想知道鲁恩人对罗塞尔是怎么看的。”
“好啊,没问题啊,虽然我没带过来多少书,但是这里应该还有不少好看的,你也可以拿走两本。”
阿黛尔不疑有他,大度地答应,然而,她无意中的话却让温蒂再次迷惑了起来。
她刚才……是在和我玩杰哥梗吗?
第236章 日记与奇迹
当然,这次的确是温蒂想多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刚刚见到了一位老乡的消息之后,很容易出现类似的误判。
总之,温蒂草草吃完了午饭,匆匆告别阿黛尔,回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抽出了那几张日记阅读起来。
“2月14日,由于这个世界并没有类似的节日,我几乎忘了今天是情人节。为了提醒自己,我准备去找上个月遇上的那位魔女,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过我得想办法避开贝尔纳黛,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老父亲背着她出去过情人节,那样她可能会不理我的!”
“4月19日,爱德华兹告诉我,负责转移我从精灵遗迹中发现的那些财富的船只里,有一条在深渊漩涡一带沉没了。如果雇人打捞,不仅费时费力,还有可能得不偿失。”
“所以,我决定让手下散播出类似的传闻,然后让人随时注意市场的变化,一旦有人出售类似的东西,立刻想办法溯源,从他的手里把那批财富抢回来。嗯,这才是第四天灾该有的操作嘛!”
大帝,大熊猫都被你饿死了……夺笋呐!
温蒂一边吐槽,一边却有些难以抑制地想起了类似的事情。
罗塞尔觉得打捞成本过大,是因为他是因蒂斯人,想在苏尼亚海北部、风暴教会的地盘上打捞什么东西的确成本较高。但是,阿黛尔这一次也是要去深渊漩涡,要不要想办法把类似的消息透露给她?
大帝已经被刺杀将近两百年了,即使真的有什么安排,也不大可能继续为了一艘船上的宝藏维持这么久的时间。实际上,执行人很有可能都已经在大帝死亡后的那场混乱当中被推上断头台了。
“忍冬女皇”号的性能,温蒂最清楚不过了。如果用这艘船负责打捞的话,还真有可能捞上来点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收敛思绪,温蒂又翻开了下一页日记。
“8月25日,说实话,我有点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好。自从不久之前决定给后来的穿越者们留下一点信息之后,我一直在日记里用中文写下各种各样的信息。从扮演法到各种神秘学常识、各类注意事项,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遗漏了。”
可是,我没看到啊!温蒂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没钱买书,只能依靠书腰上的寥寥几行简介来猜测小说内容的时候。
在让人失望这方面,大帝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
努力克制住自己躁动的心情,温蒂翻开了最后一页罗塞尔的日记。
这一页和之前的那几页有些不同,不仅没有日期,而且字迹异常扭曲怪异,和之前那几页重复抄录造成的走形完全不同,好像写下日记的人从一开始就有一定程度的精神问题。
“月亮上真tm的冷啊……”
“星空的深处还有,还有第二颗蓝色的星球,看起来像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我该回到哪里?哪里是故乡?什么时候是故乡?谁是故乡?故乡是什么?”
那些汉字相互牵连、相互重叠,带着难以描述的疯狂意味,存在于每一个模糊的汉字当中,形成了令人绝望的漩涡,包裹住了温蒂的灵体,要将其彻底吸入!
阿黛尔拿到的只是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临摹的罗塞尔大帝日记,因此,不了解中文的她并不会被其中蕴含的知识侵染,这也让温蒂忽略了罗塞尔日记存在问题的可能性!
虽然这并不是来自星空外神的污染,却直接涉及到一位因此而疯狂的神话生物,一位出于绝望状态的天使,祂留下的信息本身对于低序列非凡者来说就足够致命。
在阿黛尔看不到的地方,她手包里的“偷心者的唇彩”外壳上出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颜色。并不是作为一种外形特征,而是作为纯粹的色彩存在的某种东西,与已知光谱中的任何一种颜色都不相同。
温蒂感觉到,自己的身边的空气开始变得黏湿有害,她看到自己的体表出现了那种奇异而陌生的微弱荧光。
然而,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消失的时候,她胸前悬挂的怀表突然诡异地逆时针转动了一格。随后,温蒂的身体彻底被那斑斓的色彩吞噬,在地面上形成一块流动的诡异色块。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色块的活动逐渐停止,它的背部像是蚕蛹一样诡异地开裂了,红发绿瞳的慵懒女士从自己曾经的躯壳中站起,挣脱了那团僵死的诡异色彩。
在温蒂从色块中脱身之后,那流动的色彩就彻底死去了。它身上所有的颜色都消失了,变成了脆弱的灰白色粉尘,被风吹出了窗外,同样飞出窗外的还有那张有问题的罗塞尔日记。
温蒂就那样站在房间中央,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因为船舱的摇晃倒在地上,头在桌子腿上撞了个包,这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却把那页日记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那块神秘的怀表上的四个长刻度里,对应12点的那个刻度逐渐变成了白色,最后变成了一条僵死的透明小虫,从机械结构的缝隙中无声无息地掉了出去。
……
与此同时,在星空的深处,佛尔思正惊讶地望着眼前那颗让她的灵性产生了难以理解的熟悉感的蓝色星球,心情莫名地激荡起来。
“这是哪里?”
佛尔思脱口问道。阿蒙将她带到这颗星球,那么祂就一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就是你的家乡……呵呵,更准确的描述是,家乡的倒影。”
佛尔思的脑海里传来了阿蒙的声音,不知为何,佛尔思在阿蒙的语气中听出了前所未有的情感,那是被竭力掩饰着的畏惧。
“倒影?那是什么意思?”
佛尔思迟疑了一会,还是继续问道。
“就是说,这里的环境乃至生活的人,都和你所知的那个世界一样,这两个世界以某种方式相互重叠,可以在满足了某种条件的情况下相互影响。”
阿蒙的语气飘忽不定,过了一会,祂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只不过,这里的人们信仰的不是七神,而是‘星空’中的那些存在。”
第237章 倒影之星
“信仰星空外神的世界……”
佛尔思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疯狂许多。对未知的恐惧甚至盖过了对阿蒙的,驱使着她开口问道:
“所以,外神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形成类似的信仰?”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啊。”
阿蒙半笑半叹地说道,“好歹也是伯特利的后人,至少得聪明点吧。”
“这里的历史可是涉及到星空外神的,以你现在的位格就想了解和祂们有关的问题,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佛尔思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阿蒙噎了回去,悻悻地闭上了嘴。
“在第二纪,古神们相信,最初造物主有遗留一些事物,那或许是他身体一部分衍化出来的国度,也或许是他制造出来的东西。总之,那是超越真神所必须的东西。”
阿蒙把佛尔思憋得说不出话来之后,自顾自地说起了神秘学的知识。
“而这些事物被成为‘源质’,一共有九份。星空外神们想在地球上得到的,就是这些源质。”
“比如你参加的那个小聚会的集会场所,就是九大源质之一的‘源堡’;我的哥哥掌握了源质‘混沌海’,而黑夜女神应该已经拿到了‘永暗之河’。剩余的源质被上一位‘诡秘之主’封印在了西大陆,就是你们在海线后面看到的那些东西。”
阿蒙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也不给佛尔思消化信息的时间,继续讲述着自己知道的那些秘辛。
“而那些星空中的外神,有的掌握了部分分离出的源质,有的干脆就是源质的化身。由于源质也像非凡特性一样,凡分离的必聚合,凡聚合的必分离,于是,在星空的部分源质就像这样集中在了一起,形成了这颗倒影之星。”
“这些源质在外神们的刻意作用下,处于差一步就能彻底聚合的微妙状态。这样,祂们既能通过倒影之星和我们所在世界的相似性,对我们的世界施加某种影响,以谋夺剩下的部分源质。”
阿蒙慢悠悠地说完了这些事情,操纵着佛尔思的身体冲破大气层,落向那颗蔚蓝的星球。
“……你刚才给我讲的是,星空外神的知识?”
佛尔思这才反应过来,声音颇为古怪地问道。
“嗯哼。”
阿蒙哼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你嗯哼个头啊!”
佛尔思有些气急败坏,“你不是刚刚说完我位格不足,不能了解星空外神的知识吗,为什么反手就直接告诉我了啊?”
“我只是让你别问而已,又没说我自己不会说。这段时间我还要在你身体里呆一阵子,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胡乱行动,我也会很麻烦。”
阿蒙狡黠地笑了笑,“你主动询问我,在神秘学上划分出了你我的界限,让你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如果我在那时候告诉你,就相当于你以序列4的位格直接听到了外神的知识,等待你的就是当场暴毙。“
“但是我主动通过寄生关系向你传递信息就没有这种区分。就像我了解的那些知识,我分出的分身也知道,但是他们就不会暴毙,原理是近似的。”
见到佛尔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阿蒙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让我想想……这种时候,按照你们人类的礼仪,应该说点什么好呢?”
“‘对不起,阿蒙先生;谢谢你,阿蒙先生。’我说,你也说来听听怎么样?”
我,我可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居然,居然要对阿蒙说这种话……
佛尔思的内心还在犹豫,然而过了几秒之后,她就听到了自己在求生欲作用下发出的声音。
“……对不起,阿蒙先生;谢谢你,阿蒙先生。”
……
康思顿码头。
“忍冬女皇”号抵达康思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个时候行政管理局的职员早已下班。而阿黛尔也不像水手们一样,每到港口就急着下船发泄,所以今天晚上她也不打算下船了。
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在船长室的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阿黛尔瘫坐在了船长室的椅子里。
然而,她才翻了两页,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是温蒂吗?那本书这么快就看完了?”
阿黛尔有些疑惑地走到门口,然而她的手指刚握住门把手,她的脑海里就出现了由魔女的高灵感呈现出的画面。
门外站着的不是温蒂,而是四个穿着破旧黑袍、看不清面目的人。
阿黛尔确定,船上的水手中绝对没有这样的家伙,至少体型就对不上。
阿黛尔谨慎地停止了动作,悄无声息地将“剔血者”抽了出来,握在手上,然后警惕地拉开了房门。
在房门拉开的一瞬间,阿黛尔利用刺客的瞬间爆发力猛地剑步冲前,手中刺剑化作一道模糊的红色光芒,直刺来人咽喉。
这一剑去势迅猛,那人几乎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刺剑指住了咽喉。
阿黛尔在关键时刻收住了脚步,没有继续送出剑刃,因为她看到了来人脚边仓促凝结出的淡蓝色冰霜,看到了后面三人急忙召唤出的黑色火焰。
这四个人竟然都是“魔女”!
“吓死我了……你怎么突然动手啊?”
被阿黛尔指住喉咙的那人有些惊魂未定,嗔怪地摘下了兜帽。随后,她身后的几个人也纷纷解开了挡住脸的围巾和帽子。
“娜塔莉姐?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黛尔看清来人的面孔之后,连忙收起刺剑,把那四位魔女迎进了房间。
格格兰的酒吧里有四位魔女在做女招待,和阿黛尔不同,她们原本就是女性,也没像阿黛尔一样通过仪式晋升魔女。在阿泰尔还不知道魔女教派的事情前就和他关系不错。
“说来话长……不过,这些先不着急说,你这里有没有替换的衣服?我们为了避人耳目,没敢随便冻结海水,是直接游到你的船上来的,现在衣服都湿透了。”
有着罕见的白色头发,在众魔女中序列最高,达到了序列6层次的娜塔莉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对阿黛尔嫣然一笑道。
第238章 新的魔女
“我这次出来的比较匆忙,自己的衣服也没带多少,这里只有替换的男款水手服。你们先凑合穿吧,明天我再去街上给你们买。”
几分钟后,阿黛尔拿着几件棉布制成的水手服走进了船长室。几位浑身湿漉漉的魔女正在地毯上坐成一圈,用阿黛尔找出的白毛巾给对方擦着头发。
四人当中序列最高,达到了序列6的娜塔莉是一位实际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的优雅女士,是年纪最小的莱拉的母亲。不过由于魔女魔药的特殊性,让她看起来比阿黛尔大不了多少。她和莱拉都有着标志性的白色长发和暗红色眼眸,让人联想起兔子。
序列7的阿芙拉原本是南大陆人,有着当地特有的浅棕色皮肤。原本是种植园奴隶的她无法忍受虐待,偷偷跑了出来,一直逃到了鲁恩王国,被格格兰吸收进教派成为了魔女。
而莉塞特则是土生土长的贝克兰德东区人,和阿黛尔一样在战争中意外吃下了刺客的非凡特性,因此她和阿黛尔的关系也比较好。只不过她的性格比较腼腆,不爱说话,在魔女当中属于稀有品种,也因此被格格兰评价为很难继续晋升的类型。
“衣领上全是油,好恶心……”
莱拉有些嫌弃,不过还是在阿黛尔的手里接过了那些原本属于“忍冬女皇”号上阵亡水手们的衣服。
在这个年代,水手当中有不少留长发的。为了不让自己的发型乱掉,他们会在头发上抹稀释过的桐油,而宽大的可拆卸水手领可以防止油粘到衣服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类似魔女中的大姐姐的娜塔莉安慰了莱拉两句,转头对阿黛尔说道:“别放在心上。对了,能借用下你的浴室吗?”
“当然没问题。”
阿黛尔点了点头,“不过我房间里的浴室不大,你们还得排队。这样吧,娜塔莉你先用我的浴室,我带着阿芙拉她们几个先去找个船舱住下,让她们用那边的浴室,等到洗完之后你们再隐身过来。”
“那样最好。”娜塔莉微微颔首,“她们几个就麻烦你了。”
随后,阿黛尔带着几位女巫来到了温蒂的房间,和温蒂简单解释了一下,并要求她保密。
“忍冬女皇”号之前安装了捕鲸的设施,有不少舱房被改造成了加工和存放鲸肉鲸脂的房间,在港口停留的这几天还没来得及把这些船舱改回来,所以这三位魔女只能去阿黛尔曾经住过的房间和温蒂一起住了。
虽然经过一场炮战,水手的房间也空了不少,但是阿黛尔可不敢把四个魔女扔到常年在海上飘荡的水手们中间——当然,她担心的是水手。
“这位是温蒂·佩洛蒙西娅小姐,是我船上的轮机长,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阿黛尔对年纪最小的莱拉嘱咐着。
“知道了知道了,阿泰尔姐姐你怎么成了魔女之后话还是那么多。”
莱拉不耐烦地抱怨道。不过根据阿黛尔对她的了解,此时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倒不如说她对有人关心她这种事情反倒有些高兴。
“隐藏行踪这些事情应该不用我说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尤其是想要继续晋升序列6的两位。”阿黛尔笑着摸了摸莱拉头顶上那一缕不服帖的白毛,随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娜塔莉不打算继续晋升了,不怎么需要扮演;莱拉的年纪还小,也没什么问题。”
阿黛尔继续说着,“但是你们两个如果想提前扮演欢愉的话,一定要注意分寸,把那些人的记忆抹掉。我还需要他们给我开船,别闹出人命来。”
“……我知道,放心吧。”莉塞特红着脸小声说道。
“阿芙拉,知道节制。水手,阿黛尔的,不能杀。”
直到现在还不太习惯鲁恩通用语的阿芙拉用介于殖民地都坦语和鲁恩通用语之间的独特表达方式笨拙地回答道。
“那就好。”
阿黛尔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娜塔莉那边,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找温蒂,尽量不要到处跑,等到今天晚上我在梦境里稍微处理一下那些水手的认知,你们再出来自由活动。”
说完,阿黛尔离开温蒂的船舱,回到了自己的船长室。
娜塔莉此时正在浴室里,阿黛尔一开门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不进来一起洗吗?”
娜塔莉听到阿黛尔进来,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别开这种玩笑了。”阿黛尔苦笑了一声,“还是说说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吧。我离开贝克兰德比较匆忙,只听说格格兰去救你们来着,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就说来话长了。”
娜塔莉叹了口气,“我长话短说,大概就是,酒吧那块区域发生了暴乱,有两头恶魔出现在了莱拉的学校。尽管代罚者及时赶到,但是那头恶魔盯上了莱拉的朋友,莱拉因此暴露了非凡者的身份。”
“你也知道,格格兰前一阵子刚杀了一个风暴教会的主教。尽管后来证实那个主教已经堕落,但是风暴教会的人依然觉得很没面子,对魔女教派的态度也不好,就顺便把莱拉也抓了。我想要把莱拉救走,结果正好遇上了风暴教会前来支援的序列5.”
“不过,由于我们被抓的地方是黑夜教会的辖区,代罚者只能把我们移交给黑夜教会,在交接的中途,格格兰突袭了圣塞缪尔教堂,把我们救了出去。”
“那格格兰呢?她没跟你们一起来?”
阿黛尔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开启了灵界传送,让我们离开贝克兰德,到弗萨克去找你,她自己留在原地纠缠黑夜教会的追兵。她不是那种喜欢牺牲的传统桥段的人,既然她那么说了,就肯定有脱身的手段。”
娜塔莉肯定地说道。
“我们到了康思顿城,结果唯一一支船队被你劫走了,我们只能在这里定居下来,等着船队从弗萨克回来。这几天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你已经控制了船队,现在又见到你的这艘铁甲舰半夜靠岸,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第239章 阴差阳错
和娜塔莉简单聊了几句,阿黛尔对酒吧魔女们的状态了解了个大概。
在和格格兰分别之后,这些魔女们就一路辗转来到了康思顿。然而她们也因此上了黑夜和风暴教会的悬赏令,从霍尔小姐带着官方非凡者抵达康思顿开始,她们就觉得城里的气氛发生了某种变化,这让她们相当担忧。
因此,“忍冬女皇”号一抵达港口,就被负责放哨的阿芙拉发现了。随后,魔女们销毁了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直接跳进海水里游到了铁甲舰上。
阿黛尔的船上除了她之外只有温蒂一个中序列非凡者,面对四位擅长潜入的魔女显然有些不够看,让她们很快抵达了船长室。
这些魔女们的到来,对阿黛尔来说无疑是件好事。她们不仅在接下来前往深渊漩涡的航程中发挥重要的作用,等到返回埃斯科家族的时候也能派上大用场。
随后,阿黛尔在船长室里等了半个小时,等到四位魔女洗完澡重新回到船长室。
穿着水手服的魔女们看起来颇有种奇妙的韵味,甚是赏心悦目。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我简单和你们说一下以后的事情。”
阿黛尔把目光从嬉闹的莱拉和莉塞特身上收了回来,清了清嗓子,对四位魔女说道。
“我们只打算在康思顿停留一天,后天早上就得出发前往苏尼亚海北部的‘深渊漩涡’,教派在那边有事情要处理。”
“这一天的时间里你们就不要下船了,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会让温蒂去帮你们买。明天我要下船去办点事情,得把你们几个单独留在船上。有什么事情就找瓦格纳,我给他喝了刺客魔药。”
阿黛尔轻描淡写地解释着。
“没问题,我们全听你的安排。”娜塔莉点了点头,“回头我会让她们写下清单交给温蒂小姐的。”
“嗯,那这方面就暂时没问题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确认一下。”
阿黛尔微微颔首,随即表情严肃起来,对四位魔女发问道:
“你们说感觉气氛不对,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已经被黑夜教会的非凡者盯上了?这点请你们如实回答,这关系到下一步的行动。”
四位魔女对视了一眼,随后由莉塞特开口道:“旅馆周围的警戒一直是由我来负责的。我总感觉最近街上的巡逻力度增强了,听街坊们说过,隔壁几条街上有巡警挨家挨户地排查着什么。”
“这是黑夜教会常见的侦察方式,先让普通人上门排查,晚上再派人入梦调查,对比口供。”
阿黛尔评价着,“在贝克兰德这种教会力量庞大的大都市,经常使用类似的排查方式。但是康思顿城这种主要信仰风暴之主的地方,居然也能使用这种方式调查吗?”
“所以我觉得很蹊跷。”
莉塞特点了点头,“按照那个排查进度,估计再有两到三天,就能排查到我们居住的旅馆。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等到他调查到隔壁街的时候,我们就转移到之前那些人调查过的地方去。”
“不过正好你的船队来了,也省去了我们和值夜者打游击的麻烦。”
莱拉颇为放松地瘫坐进沙发里,靠在娜塔莉的身上。
“确实有些奇怪。保险起见,我让温蒂也尽可能减少活动,只采购最低程度的生活必需品。等到我和霍尔小姐打个照面之后,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阿黛尔皱眉思索了一会,仍没有想出什么头绪,遂决定放弃。
“各位就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三个人和温蒂一起住,一个人和我一起住。”
阿黛尔站起身来,在船长室的角落里又拖出了一张行军床,和自己的床并在了一起,这样可以避免因为船身的摇晃而导致行军床滑动。
“和阿黛尔一起睡的机会可不多哦?”
“如果是两个月之前他这么提议的话,莉塞特恐怕会很高兴的吧?”
听到阿黛尔的话,魔女们兴奋地叽叽喳喳了起来,阿黛尔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
海滨之梦旅馆内,此时正回荡着低低的吟唱声。
“啊,恐惧的威胁,绯红的希冀!
起码一事是真:此生飞逝。
一事是真啊,其余皆谎,
花开一度后将与世长辞……”
这诗歌有着让人放松和安定的力量,让整座旅馆内的人都沉睡了过去。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布里顿一边鼓动灵性,发出致人安眠的歌声,一边迈进了旅馆的大门。
他的背后背着铁蓝色的小提琴包,然而从那个包里掏出来、被他提在手里的却不是能登上大雅之堂的古典乐器,而是一把造型古怪、充满了机械美感的冲锋枪。
封印物2-172,“银行家喜爱或恐惧的”。
其外形为一个深色小提琴包,有一大一小两个口袋。大的口袋寻常状态下无法打开,只有向小口袋内投入硬币才会自动开启。
当投入的硬币面值高于一个值的时候,打开大包可以得到属于不眠者途径封印物的小提琴,2-172-1;投入的硬币面值低于这个值的时候,将会出现相当于猎人途径序列5“收割者”的冲锋枪2-172-2。
这个面值会根据使用者所在城市的周薪中位数来决定,不过一般来说,只要1镑的现金就足够布里顿在里面取出小提琴了。
警戒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布里顿对身后的洛络塔比了个手势,对方心领神会,一脚踢开了眼前的大门。随后一个箭步闪到一边。
在洛络塔让开门口的一瞬间,布里顿手中的冲锋枪高声轰鸣起来,形成了一条白色的火线,将射程范围内的一切切开粉碎。不过幸好有布里顿的安眠能力,周围的人们都睡得很沉。
毫不犹豫地清空弹匣,布里顿谨慎地迈进了一片狼藉的房间。然而,房间里并没有泼溅开来的血迹,也没有可能存在的反抗,只有粉碎的玻璃窗和被打成碎渣的家具残片散落在地板上。
第240章 布里顿
“那些魔女居然跑了?”
第二天,听到布里顿和他的转述之后,当地的值夜者小队队长颇为惊讶地说道。
“布里顿先生您可是序列6的精英值夜者,排查上应该也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怎么可能被她们提前发现……”
“我应该提醒过你,不要按照值夜者的常规排查方式来调查那些魔女。”
洛络塔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些魔女连贝克兰德的值夜者排查都能躲过去,你以为她们会不知道值夜者的这种常规调查手段吗?恐怕在你开始搜捕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察觉到风声了。”
“要不是我们来的早,恐怕你们还在码头区做无用功呢……”
洛络塔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布里顿抬手制止。
“总之,这段时间我们会继续帮你们追查那几个魔女。”
布里顿起身准备离开,“城区的巡查可以先放一放,这样抓不到什么东西的,只会让那些魔女更警惕。如果你手下的值夜者发现了类似的踪迹,不要尝试跟踪,有消息直接告诉我。”
随后,他拉了拉有些闷闷不乐的洛络塔,两人走出了那间伪装成安保公司的值夜者总部。
“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明明在电报里反复和他们强调过不要贸然行动,对于那些已经是惊弓之鸟的魔女,哪怕只是最简单的调查活动都能引起他们的警觉……”
洛络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讨厌这座城市,没有咖啡店也没有女仆,还到处都是自以为是的家伙。”
她泄愤式地踢了踢路上的石子,布里顿在一旁轻声安抚。
“要不要去街上转换下心情?”
布里顿提议道,“虽然这里的女仆都是那种可以卧推一百斤杠铃的弗萨克混血儿,但是如果只是散心的话,应该还有别的去处。”
霍尔小姐的保护工作目前由本地的代罚者负担,他们的人手更为充足,所以布里顿两人暂时闲了下来,甚至有时间配合本地非凡者抓逃犯。
“算了吧,我还是去和霍尔小姐带来的那些仆人待一会比较好……”
洛络塔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哎,如果霍尔小姐能穿上女仆装该多好啊……如果真能看到那样的景象,我愿意用我剩下的10年,不,20年寿命为代价。”
“你已经彻底没救了。”
布里顿摇头叹息道,“愿女神宽恕这个因美色而神志不清的家伙。”
……
撇下洛络塔,布里顿独自来到街上。
他和洛络塔的婚姻只是形式上的,实际上并不干涉彼此的生活,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毕竟在这个年代,他们和彼此真心喜欢的对象的感情是绝对不会被祝福的。
尽管他们两人做了这么久的搭档,彼此之间的感情也颇为亲密,然而两人都清楚,那更多的是战友情谊。因此,在洛络塔不想出门散心的情况下,布里顿也没有以名义上夫妻的身份向洛络塔提出类似的要求。
康思顿的主街上行人寥寥,布里顿甚至怀疑,如果不是霍尔小姐的专车抵达了康思顿,这里可能比现在还要冷清不少,至少前面的那几家服装店就可能不会开门了。
虽然霍尔小姐肯定不会穿类似的廉价服饰,洛络塔所期待的女仆装只能出现在她自己的臆想中,但是霍尔小姐带来的仆人和手下的数量也有近百人,他们才是这些店铺的潜在客户。
本着散散心的打算,布里顿走进了离自己最近、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一家服饰店。洛络塔的生日快到了,他准备为她买一条丝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当作礼物。
虽然他们两个实际上的关系并不适合送类似的礼物,但是为了维持这种虚假的状态,这是必要的工作。
布里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那堆随意堆叠在一起的丝绸配饰中翻找着。
这里的服装店出售贝克兰德流行的各种仿贵族服饰,这些丝巾乍一看虽然和贝克兰德奢侈品店里摆着的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实际上在识货的人眼里一眼就能看出差异。
当然,洛络塔并不在乎这些。毕竟在她的观念里,只要那些女仆看不出类似的差异,那她自己也无所谓。不过,她在给布里顿买类似的东西时也是类似的态度,导致两人最后拿到的大多是仿制的伪劣产品。
“麻烦结账。”
前台传来了带有因蒂斯口音的鲁恩通用语,这在当地并不少见,布里顿也就没有太在意。
“好的,一共是四件深蓝色亚麻浴袍、四套棕色女士骑马服配长裙马裤,四顶女士无檐软帽加四套橄榄色海狸披肩。”
店员颇为激动地清点道,“一共是五十四镑八苏勒,那八苏勒给您免了。”
一下子买这么多衣服?
布里顿挑了挑眉。对方购买的服装数量让他想起了在逃魔女的数量,这让他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因为他只是出来散心,所以并没有带武器,尤其是那个体积庞大的封印物2-172。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那些魔女当中序列最高的那个——据情报显示,一直由序列6的她负责魔女们与外界的接触——很有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
毕竟他的伤还没完全好,魔女又是正面战斗力相当强的非凡者!
布里顿借着衣架的掩护小心地转过身,在衣物的缝隙中快速瞟向柜台的方向。
他看到了毫不掩饰、就那样大大方方地从老板手中接过装衣服的袋子的红发女人。尽管她的容貌在一般人眼里也算是一流的了,但是布里顿并没有感受到那种奇妙的非凡层面上的魅惑力。
不是“魔女”……
布里顿稍微松了口气,但是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店主颇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姐,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康思顿吗?”
随后,布里顿听到那位红头发的女士颇为友善地回答道:“我在康思顿待的时间的确不长,大部分时候都在那条铁甲舰上工作。”
第241章 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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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间海交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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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高文爵士
一曲舞罢,奥黛丽·霍尔将阿黛尔送到舞池边缘。
按照鲁恩宴会的规矩,男士或者跳男士舞步的人不能连续邀请一位女士,这是舞会上最基本的礼貌,即使是舞会的主人也一样。
因此,不管阿黛尔再怎么不愿意,奥黛丽也不得不离开了,留下阿黛尔一个人站在舞池的边缘。
尽管她对旁边长条桌上摆放着的香煎龙骨鱼和切好的浇黑胡椒汁的小牛排很感兴趣,但是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来舞会的目的是什么。
要注意形象,阿黛尔,你不是来这里吃东西的,你是来这里结识间海地区有权有势的绅士淑女们的,不能只顾着吃……
阿黛尔在心中重复了一遍,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杆,优雅却不显唐突的扫视了周围一圈。这个微小的动作意味着她已经做好和别人共舞的准备。
随后,阿黛尔看到了蜂拥而来的人群,分别向她和奥黛丽小姐涌了过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好几位绅士包围了。
“瑟西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年轻的或者年长的绅士争先恐后的向阿黛尔伸出了手。
看着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白手套,阿黛尔的笑容有些僵硬。
……
二十分钟之后,阿黛尔和第四位绅士礼貌道别,在摆放食物的长桌前停了下来。
“真是累人……可惜欧提勒士的悖论指环在黄昏之国毁掉了,否则把那枚戒指带在手上应该可以避免很多无聊的问题。”
阿黛尔稍微喘了口气,对饱受压抑的鲁恩男士在类似方面的渴求又有了新的认识。
就在刚才,那四位男士或隐晦或直接,都提出了自己是否有意中人之类的问题。然而按照鲁恩的风格,这样的问题之前必定是一大段毫无营养的话作为铺垫,惹得阿黛尔不胜其烦。
鲁恩不比开放的因蒂斯,未婚男士和未婚女士可以倾心交流的地方很少。因此,很多女士选择的结婚对象,往往都是在舞会上遇见的第一位男士。
尽管女神教会提倡的男女平等让女士们有了自由选择的权利,然而选项却并没有增加啊……
阿黛尔叹了口气,往自己的餐盘里叉了点食物。铁质的长条桌下有着流动的热水,热气让那些提前制作好的食物不会变冷。尝了块牛小排之后,阿黛尔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在刚才的应酬里,阿黛尔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一些间海地区贵族的信息。
在间海地区,爵位最高的是掌握实权的世袭子爵家族高文家族,今天他们家族来参加舞会的是下任子爵继承人索拉尔·高文,也是负责和阿黛尔全权对接的人。
只不过,和奥黛丽与阿黛尔的待遇差不多,他也被到场的年轻小姐们缠住了,迟迟没能脱身。
看着那个衣着华贵的金发年轻人脸上礼貌的笑容逐渐僵硬,阿黛尔忍不住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
在女神教会的影响下,被女士邀请的男士在没有女伴的前提下一般是不能拒绝的,但被男士邀请的女士仍保有类似的拒绝权利,不论她是否独身。
“你终于注意到高文爵士了。”
奥黛丽小姐的声音突兀地从阿黛尔的耳边响起。
阿黛尔幅度很小地侧了下头,发现自己肩上圆领的阴影里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虽然他家族有世袭的子爵爵位,但是老子爵还没去世,所以现在他只是爵士。”
“他是太阳途径序列6的‘公证人’,对这种阴影生物很敏感,现在他应该已经发现我用了非凡能力,如果他识趣的话,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奥黛丽小姐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调笑的意思,“现在到你发挥魔女魅力的时候了——去让索拉尔身边的那些女士们知难而退吧。”
啧,阿黛尔微不可查地咂了咂嘴。
“今天的晚会上,其他商人的态度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你能和索拉尔爵士达成合作关系,以后就算彻底没有问题了,即使我不再坐镇间海地区也是一样。”
霍尔小姐站在帷幕的阴影里,打量着阿黛尔。
“好了,我知道了。”
阿黛尔无奈地叹了口气,草草吃完了刚才拿到的食物,然后顺手在路过的黑马甲侍者的手中拿了杯香槟,卡着舞曲即将结束的时间点,款款走到了刚刚结束了第五支舞的索拉尔爵士面前。
“你看起来不太想继续跳舞了。”
阿黛尔向索拉尔·高文眨了眨眼睛。这并不符合社交场上要时刻保持端庄仪态的规矩,不过阿黛尔做起来却显得十分自然,让人根本无法开口指责。
好吧,长得好看的人是有类似特权的。
“那么,我们去后院聊会天如何?”
阿黛尔毫不掩饰地直接说道,“你似乎需要这样的一段时间来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荣幸之至。”
索拉尔·高文并没有因为这唐突的邀请感到不快,相反,他仍然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与阿黛尔一起向突出的阳台走去,侍者在他们身后拉上了沉重的窗帘。
阳台暴露在建筑外侧,温度相对较低。不过,和高文爵士一起走出房间的阿黛尔并没有察觉到明显的温度变化,看起来似乎是对方非凡能力的效果。
“真没想到,你居然也是非凡者。听到霍尔小姐介绍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呢……魔女,没错吧?”
高文爵士在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了烟盒,“介意我抽一支吗?”
“我说介意的话,你就不会抽了吗?”
阿黛尔笑了笑,“讲话的方式都已经恢复本来的状态了,在其他的方面你也大可表现的自然一点。”
“哼……”索拉尔·高文嗤笑了一声,“你和我见过的魔女一样狡猾。”
“虽然你见过魔女这件事情让我很惊讶,不过这样也好。”
阿黛尔很不淑女地耸了耸肩,“至少知道魔女途径的你不会像那些家伙一样起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这样我们都能轻松不少。”
第244章 奴隶与香槟与同态复仇
“这么说,你之前也是男性?”
像这样的问题尽管在社交场上没有不成文的规定,可是但凡一个对社交礼仪有过最基础的了解的鲁恩绅士就应该知道,这种问题本身就是对另一方的极大冒犯。
然而索拉尔·高文毫不在意。
和之前相比,索拉尔·高文好像换了一个人。从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里出来之后,他就把礼节什么的东西几乎全部抛诸脑后了。
不过,阿黛尔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毕竟,在她过去人生中占据了大部分的东区生涯里,他一直在和形形色色缺乏礼数的家伙们打交道。
“准确来说,是一个月之前。”
阿黛尔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直接说道。与此同时她转过身来,以便自己更清楚地打量高文的特征。
眼前的这位爵士大约三十来岁,有着蔚蓝色的双眼和金色的头发。他的身上穿着华贵的白色礼服,昂贵的面料恐怕只是起了一个褶皱都会让人觉得心疼,但是他现在却毫不顾忌地靠坐在了栏杆上。
“看起来你曾经见过其他的魔女。”
既然两人已经把话说开,阿黛尔也没必要刻意去讨人喜欢,于是单刀直入地用陈述的口吻说道。
“是啊,你们还真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索拉尔讥讽地笑道,“最开始的那一阵子,我见到每一个漂亮的女人都要先仔细确认她到底是不是魔女,我家里的女仆们都以为我疯了。”
“真是令人遗憾的经历,但是说实话我并不怎么同情你。”
阿黛尔轻描淡写地带过,继续追问道:“那么,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你们就这么喜欢刨根问底吗?”
索拉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已经和霍尔小姐说过一遍了,而且她也答应只要我配合你做事就不再追责类似的问题……”
“但我还是希望你亲口和我说一遍。”
阿黛尔抓住了索拉尔的手腕,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你这家伙比我见过的所有啰嗦的女人加在一起还讨厌。”索拉尔恼怒道。
“或许以你对社交礼仪的掌握程度而言理解起来可能比较困难,不过我们一般把这种行为称为礼尚往来。”
阿黛尔言辞辛辣地回击,两人针锋相对。
“还有,尽管你已经尽可能表现得像是风暴教会对于永恒烈阳教会的讽刺漫画里的那些傲慢神官一样,但是这并不能打消我了解这些事情的决心。”
阿黛尔将垂落到耳畔的头发轻轻拢回脑后,“毕竟,我和比你还要气人的家伙打交道也算是很有经验了。只是这种程度的无礼可没法让我知难而退。”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几乎能溅起火花。
片刻之后,索拉尔还是服软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平时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不过姑且还是对你表示一定的同情。”
索拉尔叹了口气,“先说好,这故事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趣。”
“我的家族曾经支持乔治三世,和‘绝望夜莺’有过合作。在乔治三世意外身亡之后,我们就被明里暗里排挤出了贝克兰德的贵族圈子,最后只能在康斯顿的家族保留地生存了。”
“自从奴隶商人卡平被侠盗‘黑皇帝’谋杀、‘疯船长’康纳斯·维克托也死于非命之后,我的父亲就开始着手离开政治冲突的中心了。也多亏他明哲保身的举动,这才把家族保存下来。”
“也就是说,曾经你们家族也在参与殖民地人口贩卖?”
阿黛尔不含感情地说道。
“嘿,当然了。”似乎是察觉到了阿黛尔态度的转变,索拉尔丝毫不显愧疚地说道:“各种意义上,我的家族都亲身体验过类似的事情。”
在阿黛尔察觉到这句话里蕴藏的含义之前,索拉尔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阿黛尔把目光投向自己。
“看起来不像鲁恩人吧?”索拉尔讽刺地笑了笑,“我的祖先就是因为海难到达南大陆,然后被那里的人们当做奴隶卖到鲁恩充当炮灰,后来在二十年战争里建立了功勋,才获得了爵位。”
“鲁恩王国占领了拜朗的大部分地区之后,我的家族就一直在做类似的奴隶生意,专门买卖南大陆的土着,直到我这一代才中止。”
索拉尔爵士伸手指向阿黛尔,阿黛尔莫名觉得他像太阳一样刺眼。
“你当然可以用常规的道德观念来指责我们,不过如果让那些祖先再选一次,恐怕他们也会做出相同的抉择,这是神圣的同态复仇。”
见到阿黛尔默然不语,索拉尔爵士的情绪也逐渐平复。
“贝克兰德的事情和那些奴隶的联系父亲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也是从那时起他才动了退出的心思。”
索拉尔爵士将烟头在花盆里按灭,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礼服。
“合作的事情我听霍尔小姐说过了,在康斯顿的相关事宜以后可以直接找我。皇后岛公司的股份,高文家族打算购入10%,这个数据经过霍尔小姐的精算师确认,这点你大可放心。”
说着,他不知在哪里变出了一份合同和钢笔递给阿黛尔。合同的末尾画着一个神秘感十足的金色符号。
“这是你的能力?”阿黛尔签好字,把合同交还给索拉尔。
“公证书,可以让某些契约具备神秘学效力。不过,你签的比我想象中痛快。”
索拉尔简单地解释着,随后好奇问道。
“这就是和注定不会喜欢上也没必要喜欢的家伙打交道的好处。”阿黛尔微微昂起头,整理了一下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我明天就准备继续出海,以后有什么事情大概率是让别人来通知你。”
“对我们来说,这是今天为数不多的能让我们两个都觉得高兴的消息了。”
索拉尔笑了笑,向阿黛尔举起了自己装香槟的高脚杯。“为再也不见干杯。”
“令人耳目一新的祝酒词。”
阿黛尔也不和他客气,举起自己的杯子与索拉尔轻轻碰了一下,“希望和你喝的下一杯香槟是在你的葬礼上。”
“彼此彼此。”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片刻之后,他们重新套上了假面,回到了上流社会的衣香鬓影之中。
第245章 幸存者袖剑
会回到社交场内的两人又恢复了谦恭有礼的样子,和宾客们相处融洽。
阿黛尔在跳了两支舞之后,委婉地表示自己因为长期的船上旅行有些疲倦,拒绝了男士们的邀请。而索拉尔则不得不一直跳到了舞会终场,最后乘车离开的时候阿黛尔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疲倦。
就这样跳跳吃吃聊聊吃吃中,舞会逐渐进行到了尾声,一位位宾客相继告辞。
已经和康斯顿城的大多数名门子弟交换了名片的阿黛尔也同样如此,只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去和奥黛丽小姐告别。
大厅很快变得冷清,奥黛丽·霍尔一边吩咐仆人们收拾房间,一边示意阿黛尔来自己的办公室。
“感觉如何?”
等到两人全部进入办公室之后,霍尔小姐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示意阿黛尔也找地方坐。
“您是说舞会还是索拉尔爵士?”阿黛尔反问道。
“两者都有吧。”霍尔小姐点了点头。
“舞会的话,我现在比之前更熟悉了,魔女途径的非凡者似乎很适合做类似的事情,不过我说不上自己是否喜欢。”
“看得出来。”霍尔小姐笑了笑,“和我不同,你没有一个足以让那些家伙望而却步的爵位。就在刚才,和我跳舞的五位绅士当中,有四位都在旁敲侧击地向我打听你的事情……”
“说实话这并不礼貌,但是,在一位魔女的魅力面前,这样的表现也无可厚非。”
霍尔小姐调皮地向阿黛尔眨了眨眼睛,惹得阿黛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越是清楚魔女的魅力有多强,我就越在意奥黛丽小姐这种天生就比魔女还漂亮的天选之人啊……
内心感慨不已的阿黛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索拉尔爵士的话,有点像鲁恩官方对太阳的信徒的讽刺漫画——自大、傲慢、缺乏礼数,但是我觉得这家伙在某些方面非常实在。”
“总结的很不错,他的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霍尔小姐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以自我为中心,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就会觉得温暖,过远或者过近都会带来伤害。以后的合作中,你也务必要牢记这一点。”
霍尔小姐把玩着手中的香水瓶,让褐色玻璃瓶里的空气从一边流到另一边。
“你明天就要出海了?”
“没错,魔女教派要求我去深渊漩涡找‘不老泉’。”
阿黛尔坦然说道,“原本这种事情用不到我这种刚加入不久的成员,但是特雷茜的船强度不够。”
“也就是说,这次很可能,不,一定会遇上魔女教派的高层?”
霍尔小姐皱了皱眉头。“为了以防万一,塔罗会让我转交给你两件东西。”
说完,她在抽屉里取出了一打纯银制成的符咒以及一个小木盒,向阿黛尔的方向推了推。
“这是我亲手制作的‘窃梦符咒’,使用之后可以将你的一部分记忆偷走,一天之后被偷走的记忆会缓慢恢复,你可以用这个将塔罗会有关的记忆全部清理掉,防止被魔女教派的人看出破绽。”
奥黛丽指了指那堆银箔制成的符咒,“一共十二张,开启咒文是巨龙语的‘遗忘’,有效期应该还有半年。”
“那这个盒子里的是?”
阿黛尔拿过符咒扫了一眼就装进口袋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木盒上。
“那是你需要的神奇物品。似乎是‘倒吊人’先生亲自上门要求赶工的结果,只求能在你抵达深渊漩涡之前送到手上。”
奥黛丽笑了笑,“打开看看吧。”
阿黛尔迟疑了一小会,打开了手中的那个红木匣子。
匣子里装着的是一把造型奇怪的武器,由一段金属刀片、线圈、齿轮、链条与褐色的皮革护手组成。护腕的顶端有一块连接着铁钩的金属条,似乎可以用来进行简单的格挡。
这把武器的底部装有折叠的机括,按下用于固定的圆盘中间的按钮,就能像微型弩箭一样展开。
“这是那名工匠根据罗塞尔大帝留下的手稿当中保留的一种奇妙武器的图纸制作的,这种武器被罗塞尔称为‘专职刺杀的武器’。尽管他还认为使用这种武器需要切掉无名指,但是我并没看出这么做有什么必要。”
“它的名字是‘幸存者袖剑’。”
霍尔小姐向阿黛尔解释着,“据那名工匠介绍,这把武器的机械结构非常精巧,背面是用于辅助攀爬的铁钩,底部装有折叠的弩箭,以及刀身可以延中部的旋转轴旋转90°,形成一把匕首的剑刃。”
“使用者只要随身携带这把袖剑,就可以缓慢地积累幸运与厄运。幸运会在战斗中直接作用在你的身上,而厄运将会形成底部那把弩箭专用的箭矢,会为击中的敌人附加三分钟的厄运。”
“而使用不同的部分有不同的副作用。背部的钩爪可以增加你爬墙的效率,但是在爬墙时会随机发生目的的扭曲,比如爬上并非原本目标的建筑物,不过可以通过积累的幸运抵消;”
“底部的弩箭发射之后,厄运会在二十分钟之后以比较舒缓的方式作用在你的身上,直到影响彻底消失;”
“中间的短剑的负面效果则是让你短时间内丧失游泳的能力,入水即沉。”
阿黛尔小心地把那柄袖剑在自己的手腕上绑好,试着挥舞了两下,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切换着形态。
“看起来很棒,不过具体使用效果还要等到以后测试了才知道。”
阿黛尔评价道,随后她连忙对霍尔小姐道谢。
“不用客气。接下来你是想在我这里过夜,还是回船上?不过我可得先说好,船上的那几个魔女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下来的家伙。”
霍尔小姐掩面轻笑道,“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回船上看看。”
“您说的对……”
阿黛尔微微颔首,在霍尔小姐面前她可不会像在索拉尔面前一样随意,很多做刺客时的习惯性小动作都被他强行改掉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阿黛尔起身离去,手里似乎还在忍不住尝试着各种各样使用袖剑的手势。
第246章 魔女与值夜者与盥洗室
“1月18日,天气晴……虽然我曾经把写日记这种习惯当成一个笑话,但是我现在发现,在海上待得久了,除去写日记记录下自己每天的日程,好像也没什么有效的消遣方式了。”
阿黛尔拿起圆腹钢笔,在原本属于巴斯克船长的航海日记后面工工整整写着。
“由于聚会的时间推迟,我要等到从深渊漩涡回来才能拿到魔药的另一件主材料。两件主材料都找齐的确是件好事,但是这也让必要的等待变得更难熬了。”
“目前我们已经到了鲁恩王国领海中相当靠北的地方,正贴着海岸线快速航行,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以看到被积雪覆盖的明尔明斯克山脉。又及,莱拉对此感到很不高兴,因为随着舰船逐渐北进,天气也逐渐变冷,这让平时只能在晚上出来放风的她感到很不舒服。”
希望她不要感冒,在船上可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阿黛尔真诚地想着。
“说到莱拉,那就得讲讲在间海郡偷偷上船的魔女们了。”
阿黛尔顿了顿,稍微回忆了一下,继续写道:“她们上船已经两天了,铁甲舰给她们带来的新鲜感已经基本消退,我才有机会多少了解一些她们的生活习惯,这对我将来安排她们的任务有很大帮助。”
自从进入鲁恩北部海域,来自南大陆的阿芙拉就一直躲在有供暖的舱房内,只有中午来餐厅吃饭的时候才出来。阿黛尔已经提前用入梦的方式简单暗示了一下船上所有的水手,让他们不会因此表现得太吃惊。
娜塔莉与莱拉母女是在甲板上放风的常客,如果不是忍冬女皇的船速实在太快,她们本来应该有充足的时间享受海景。然而经过了一天的航行之后,她们还是在接近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下屈服了。
莉赛特这段时间倒是相当安分,和她在酒吧时一样不声不响,没事的时候就赖在阿黛尔的船长室里看闲书。或许是因为共同爱好,她和温蒂颇为投缘。
娜塔莉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以后可以偶尔把索菲交给她照顾,莱拉比索菲大四岁,勉强也能玩到一起……
已经开始在心里给魔女们安排工作的阿黛尔摇了摇头,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听薇娜塔那家伙唠叨的太多了,现在突然耳边清净了,反倒有些不适应……”
阿黛尔哑然失笑,提笔继续写道:“不过说起来有些奇怪,今天早上厨师长还告诉我厨房的食物少了一些,但是那些魔女们又不承认自己拿了东西。考虑到莱拉向来口是心非,所以我也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但还是有些在意。”
“希望不会出问题。”
最后,阿黛尔深切希望着。
写完这些,阿黛尔在桌上拿过了幸存者袖剑。经过一天的练习之后,她已经初步掌握了这把武器的用法。
说实话,尽管它看起来很唬人,但是若不是刺客为阿黛尔提供了一定的武器专精,她还真没有这么容易掌握这东西。它上面的功能实在太多、机械结构过于复杂,阿黛尔总是担心自己会在意外中切错武器,差点在第一次试用的时候真的切掉无名指。
不过,阿黛尔还是无法抗拒这把武器的魅力。
试问又有哪个刺客能抗拒一把能变形还能射飞镖的武器呢?
(虽然可能正面战斗还是不如“剔血者”,但是它看起来真的好帅……)
阿黛尔在实用性和外观两方面上权衡了好一阵子,随后还是把幸存者袖剑别回了手臂上。
有点羡慕维斯佩修女了,身上背着大把的神奇物品,光是大威力的非凡武器就比自己全身上下的装备加起来还要多……
阿黛尔调整机括,把弹出来的弩身收了回去。
……
然而,在阿黛尔看不到的地方,一个通体透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虚幻灵体正从房间的通风管缓缓缩了回去,穿过了铁甲舰的层层金属结构,最终来到了船舱内原本用来炼制鲸油、现在暂时处于废弃状态的那个巨大锅炉房内。
布里顿就躲在锅炉的内部,消化着用于探索的灵体给他带来的情报。
这种锅炉虽然进料口不算庞大,钻进一个人比较费劲,但是为了后期的清理与检修,在锅炉的后面往往有一个让维修工人钻进去的小门。
布里顿让灵体将手指伸进锁孔然后实体化,很轻松地打开了那扇门,然后让灵体将大门从外面关好,潜伏在锅炉里。
他身上的昂贵服装早已换掉,换成了码头工人的廉价便服。封印物2-172占了不小的空间,让他没法随意在炉子里更换姿势,只能小幅度移动。
“从她的航海日记来看,她之前并不习惯航海,而且对有魔女在间海郡上船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奇怪,是个身份有些神秘的家伙……不能轻举妄动。”
经过他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这艘船上的非凡者居然至少达到了六人。除去他正在追查的魔女们,这艘船的船长阿黛尔,还有那个轮机工温蒂,似乎都是中序列非凡者,只是后者没法确定具体是序列几。
虽然他是这样想的,但是很快他就不得不面对新的抉择了。
他已经在锅炉里躲了将近两天,尽管中间只从厨房随便偷了点什么东西,但是现在他依然迫切地想要解决生理问题,为此他甚至咬牙挺到了晚上。
听到水手们的声音逐渐消失,布里顿稍微松了口气。他先是派出灵体警戒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锅炉里爬了出来,按照灵体探出的路线蹑手蹑脚地前往最近的盥洗室。
尽管忍冬女皇号的不少船舱里都有盥洗室,但那只限于船长室与船上重要成员的单间,所以在舱室的外部也设有公共盥洗室,这让布里顿没必要冒险前往甲板或者其他成员的单间。
布里顿迅速闪进盥洗室解决了生理问题,正下意识地准备在外面的洗手池前整理一下仪容仪表,突然身体一僵。
镜子里倒映出的盥洗室里,有一个似笑非笑的陌生女子正坐在他身后的大理石洗手池上看着他。
第247章 前往深渊
不好,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刚从头脑中闪过,布里顿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无形的丝线捆住了,就连动一下都很难做到。
或真实或虚幻的白色细线以那名魔女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连接着布里顿的四肢和灵体,让他哪怕只是稍有异动,就会感受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烈疼痛。
这是、魔女的丝线?但这种用法,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尽管全身受制,布里顿仍然没有放弃思考,他猛地张开嘴,试图释放出受自己驱使的一个灵。
那个死于火刑的灵体可以在被附身的人身上短暂地模拟出被火焰烧灼的状态,而据布里顿的了解,魔女的丝线弱点是火焰。尽管这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但是眼下也不得不用了。
序列6的“安魂师”实际上并不擅长直接使役灵体,他们更擅长直接让灵体趋于安眠状态,这个灵是“通灵者”洛络塔为他附着在臼齿上的。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女性灵体刚一露头,就想要落向布里顿的头顶,借助他身躯的依托,让周身的火焰凝实,烧毁那些或真实或虚幻的细密白线。
然而,那名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的动作比那个灵更快。
只见她向前一俯身,颇为优雅地一手扶住布里顿的肩膀,一手托住了他的下颌,随后轻轻一吻印在了布里顿的嘴唇上。
然而,这个吻却不包含任何两性之间的暗示,布里顿惊恐地发现,她竟然顺势咬住了那个被处以火刑的魔女灵体,正在将那个灵吞下腹中!
她居然也有控制灵体的能力,而且她本身的序列比我更高,能力也更强……
布里顿有些乱了方寸,面对这种层次的突袭,他有些束手无策。
尽管他和维斯佩修女一样,都具备超越当前所在序列的战斗力,但是这种超越彼此之间也有差距。
况且,战士途径是专精战斗的途径,不管对上什么样的敌人能采取的措施都异常简单粗暴;而黑夜途径的非凡者大多是依靠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依靠自身的高灵感以及对灵体的掌握程度进行攻击,这就导致他们在自身优势被碾压的情况下没有很好的发挥。
对维斯佩修女而言,她的超越已经达到了能和半神平起平坐,甚至几乎无视序列低于自己的绝大多数非凡者的程度。但布里顿的超越,顶多也就是面对寻常序列5胜算五五开罢了。
而面前的这个女子极有可能,不,是肯定是半神!
就在布里顿犹豫的时候,魔女的身躯突然在他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她的眼角长出了皱纹,光滑的皮肤变得干枯,最后甚至整个身躯都在布里顿眼前崩坏,瓦解。
然而,作为对灵体活动异常敏感的非凡者,布里顿能够察觉到,那个魔女并没有消失,而是以某种方式,通过两人吻在一起的嘴唇流进了布里顿的身体。
第一次驯服幽灵时的感觉再次涌现,布里顿只觉得一种冰凉湿润的虚幻液体顺着口腔流了下去,和他的灵体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然后,那无形的丝线消失了,布里顿身上的束缚也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套还带着体温的真丝黑袍黑袜。
惊魂未定的布里顿刚想逃回锅炉房,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好像有新的灵体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弯下腰捡起那套女士的衣服,然后小心地把它们收好,继续回到了那狭小的锅炉房内。
……
“???”
与此同时,船长室内的阿黛尔突然抬起头,有些困惑地四下扫视了几眼。
“怎么了?”
为了让四位魔女住在一起而搬到阿黛尔的房间来住的温蒂见到室友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总觉得刚才有什么地方的灵感高涨了一下。”
阿黛尔皱了皱眉。
“或许吧,这附近据说有罗赛尔大帝时期的沉船存留。那上面说不定搭载着某种强力的封印物,引起了你的灵感也说不定。”
温蒂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自己从罗赛尔大帝日记里看到的信息告诉阿黛尔。
毕竟,这里具备打捞能力的就只有阿黛尔的“忍冬女皇”号,现在先给她渗透类似的观点,以后才有机会劝她去那边捞捞看……
温蒂一边动着自己的小心思,一边和阿黛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关于罗赛尔大帝沉船的事情。所幸阿黛尔对于罗赛尔大帝的事情异常感兴趣,很快就被她讲的故事内容吸引了。
“从罗赛尔时期的沉船到罗赛尔最后的密藏,大帝还真是给我们留下了不少东西呢。”
阿黛尔听完温蒂的描述,隐约有些感慨。
是啊,也不知道魔女能不能怀孕,如果能的话没准还留下了不知道多少个私生子呢……
温蒂一边竭力压制住自己吐槽穿越者老乡的冲动,一边微笑着附和道:
“是啊,大帝的传说确实让人向往。”
穿越者里混的最风光的就是这位了吧?不光当上了自封的“凯撒”,还把穿越硬生生玩成了超凡世界ol。要不是最后被刺杀了,这人生经历很难让人不羡慕。
温蒂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哎,明明都是穿越者,为什么我混的就这么惨,原主意外挂掉、欠了一屁股债不说,现在好不容易把之前的债还了,又被魔女逼着当打工人,还要过整整一年没有工资的日子……
“你怎么哭了?”阿黛尔见到温蒂突然狠狠擤了一把鼻涕,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事,只是想起了罗赛尔的创业艰难。”
……
冷风呼啸,夜晚的甲板上空无一人。水手长瓦格纳在自己的船舱里向外看去,远远望见了在海面上漂浮的细碎浮冰,已经消失很久的地平线又一次出现在了“忍冬女皇”号的右侧。
这意味着,“忍冬女皇”号已经抵达了大陆的最北端,接下来只要在苏尼亚岛和北地之间的海峡穿过去,就能抵达深渊漩涡。
(第二更晚一点)
第248章 北地边缘
阿黛尔早上起来,发现周围的海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浮冰。
洋面上,一条令人目眩的灰白色长带向南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边。鲁恩的捕鲸船称之为冰带。哪怕冰层再厚,也不能让冰带变暗,它预示着浮冰区或者浮冰山的出现。
果然,不久就出现了表面炫目的巨大浮冰。它们的光泽随着云雾的变化而变化,任凭光线渗透,把阳光折射在无数的晶体面上。
“船长,我们已经抵达北地边缘,那边就是明斯克岬。”
瓦格纳敲了敲门,走进阿黛尔的房间。
“让忍冬女皇号减速,穿过这片冰区。”
阿黛尔伸了个懒腰,颇为慵懒地吩咐道,“虽然铁甲舰的强度很高,但大可不必和那些冰山较劲。”
“是,船长!”
瓦格纳以手按胸行了个礼,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感觉你现在越来越像个真正的船长了。”
温蒂感叹道,“如果你早生几年的话,或许又是一个闻名五海的海盗将军也说不定。比如……‘忍冬中将’?”
如果我早生几年的话,很有可能就不会来到海上了……可能会在贝克兰德买栋房子,然后做一个普通的中产?
听到温蒂的话,阿黛尔忍不住有些恍惚,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逐渐恢复了常态。
明斯克岬是明尔明斯克山脉尽头的入海口,是鲁恩王国国土最北端的天然地标。虽然再往北还有北地,但是除去在那边开采某种高燃素气体的战神教会,没人愿意往那边跑。
忍冬女皇号通过明斯克岬之后,只要再向西南航行一天左右,就能抵达与特雷茜约定的位置。
越是往南走,像岛屿一样的浮冰就越多,而且越大。成千上万的极地飞鸟在一座座冰岛上垒窝筑巢。海燕、海雕与某种羽毛黑白相间的不知名鸟类的叫声震耳欲聋。
尽管“忍冬女皇”号尽可能地贴着陆地前行,但这并不能让气温变高一点。水手们撤掉了原本挂在外面的水银温度计,在零下三十度的条件下它极有可能冻结。
在这种天气下,即使是具备些许北地血统的娜塔莉也不愿去甲板上了,于是有着广阔视野的船长室就成了她们的聚集地。瓦格纳走后不到十分钟,盛装打扮的魔女们就来到了阿黛尔的房间。
阿芙拉直接钻进了阿黛尔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个可怜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雪,零下三十度的室外温度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刺激了。
莉赛特和温蒂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地看着阿黛尔船长室里的藏书。尽管那些书有不少都是巴斯克船长留下的老古董,可能比莱拉的年纪还要大,她们却看得异常认真。
莱拉则坐在阿黛尔的办公椅上,看着远处漂浮的冰山出神。她很喜欢类似的娱乐,常常一看就是一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安静下来,其他的时候永远是叽叽喳喳的,像只闹腾的小鸟。
“……所以说,‘疾病中将’的船队离这里还有多远?”
娜塔莉站在阿黛尔的身边,一边温柔地注视着莱拉,一边和阿黛尔聊着天。
“没多远了,就算船队因为通过浮冰减速,最多两天也能抵达约定的集合地点。”
阿黛尔回答道。“不过,越是向北,罗盘的指示就越是不准确,我们确定方位也比较麻烦,希望特雷茜那边有办法定位我们。”
据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出身的温蒂说,罗盘指示的北方其实不是地理意义上的北方,和实际结果会有一定的偏移,且越靠北,这种偏移就越明显。
所以现在“忍冬女皇”号若是想准确定位方向,需要让人拿着罗盘在船只的不同位置反复测算,取一个平均数值。而这项工作显然只能由温蒂来做,每隔大约一个小时,她就要在整艘船上下走一圈,进行相应的测量与计算。
“既然她们叫你去,那肯定会有定位的方法。”
娜塔莉对此显得并不着急,“我们这次还会在其他港口停留吗?”
“当然不会了。”
阿黛尔摇了摇头,“这次是秘密出海。官方说法是,我们前往皇后岛进行初步勘测,但实际上我们行进的方向完全相反。”
“像铁甲舰这种新鲜玩意,不管停在哪个港口,都是掩饰不住的,一旦靠近,走漏风声是难免的事情。为了保密,我们甚至不会与‘黑死号’照面,特雷茜会直接来到忍冬女皇号上,一起完成探索之后,她再回到黑死号。”
阿黛尔在墙上挂着的海图上用手指画了个圈,“我们不走捕鲸航路,不在以色里尔停留,直接在北地的三大岛中间穿过去,食物补给直接登陆打猎就行。”
以色里尔是鲁恩最北部的港口,是贯通安曼达山脉和明尔明斯克山脉的凛冬郡河的入海口。
“说到打猎,那个薇娜塔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娜塔莉随口问道,“上次来酒吧的时候她还说和你处于同居状态来着。”
“她还和你们说过这些?”
阿黛尔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解释起来不太容易。简单来说就是,她现在在因多港的公司总部那边帮我照顾孩子顺便看家……”
“你俩连孩子都有了?!”
娜塔莉一脸震惊,“她上次来的时候我也没看出迹象啊?”
“不是我俩的孩子……”
阿黛尔想要解释什么,但是被娜塔莉抢白道:“不是你俩的孩子,难道是你跟别人的孩子?”
“也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才说解释起来很麻烦。”
觉得自己越描越黑的阿黛尔按了按有些发胀的额角,“总之,我和她在离开贝克兰德的时候领养了一个孤儿,那个孩子的身体出了点状况,需要人看护,而且公司那边也要一个主事者……”
“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领养孩子……难道你那方面不行吗?”
娜塔莉还是一脸的困惑,不过随即恍然大悟:“哦,不管之前行不行,现在的确不行了。”
“……滚呐!”
第249章 奥布尼斯海怪
等到阿黛尔和娜塔莉解释清楚索菲的事情之后,房间里的其他人的话题已经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了。
格格兰对于原本是女性的魔女比较友善,并不会强迫她们晋升,所以即使她们成为了魔女,也不需要强行扮演欢愉,只要不继续晋升,那就不用担心失控的风险。
据阿黛尔的了解,唯一需要扮演欢愉的娜塔莉,为了不给莱拉留下坏影响,每个月都会偷偷溜出去,在别的酒吧找一个或者几个拿钱办事的女孩,满足自己的扮演需要。现在她的魔药已经即将完全消化,不再需要类似的扮演了。
因此,这些魔女对于两性关系的了解竟然意外的少,讨论的话题逐渐走偏。
而温蒂也属于那种嫁给铆钉和齿轮的类型,在一旁听得脸红心跳。尽管有上一世的生理学知识做基础,但是听着魔女们的讨论,她在蚌埠住的同时竟然逐渐产生了兴趣,竖起耳朵听得颇为认真。
你们都在讨论些什么东西……
阿黛尔在一旁听得血压有些不稳。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刚订婚不到一个月的魔女,居然是这群人里懂得最多的那个。
“你们先聊,我出去透透气。”
阿黛尔在墙上摘下原本属于巴斯克船长的海狸皮大衣。这件为常年在海上行动的人准备的大衣带有厚厚的毛皮翻领,能把阿黛尔的下半张脸保护在温暖的皮毛里。
阿黛尔穿好衣服走出门去,来到了甲板和船舱的交界处,站在背风的地方眺望船尾的景色。
在甲板上工作的水手不多,只有几个摊上捕鱼的差事的水手还在撒网。虽然忍冬女皇的船舷很高,但是由于先前被用作捕鲸船,有可以升降的小平台,水手们就站在那个平台上捕鱼撒网。见到船长从船舱里走出来,他们一个个连忙激动地上前问候。
阿黛尔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他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情,随后靠在舱门边发了一会呆。
然而,正当阿黛尔觉得差不多该回去的时候,捕鱼的水手们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阿黛尔循声望去,只见那些水手们纷纷鼓足了力气扯动渔网,试图把被刺网套住的倒霉鱼儿拖上船来。
那网里似乎装了不少东西,尽管平台上的两个水手咬紧牙关,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网索拉上来,甚至没法把网索固定到船上的滑轮上。
正所谓一斤鱼十斤力,一条普通的鱼在水里能发挥出的力量远远大于它的体重,眼看那网里上了十几条大鱼,光凭两个水手还真不好把它们拉上来。
正当两个水手咬牙切齿,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阿黛尔轻巧的跳下船来,像一片羽毛一样轻盈的落在平台上,白皙的双手紧紧握住了网索,随后拧腰转体,猛的发力,将那张渔网向上拖了一大截。
即使是身体素质再弱的中序列非凡者,单在臂力上也要胜过三四个普通成年男性,就算是看起来很柔弱的魔女们也是一样。
随后阿黛尔握住网索,把它牢牢固定在滑轮上,然后示意甲板上的船员开启滑轮,将渔网彻底拖了上来。
“谢谢,船长。”有些脱力的水手们一屁股坐在平台上气喘吁吁。“没想到能上这么多鱼。”
阿黛尔看了一眼被拖上来的渔网,里面大大小小各种鱼类有将近20条,有身上长着三道白色纵纹的赤背白腹鳟、体型平扁的鸽子鱼、色彩艳丽的长颌鱼等等,在甲板上疯狂地扑腾着。
“听你们的意思,往常抓不到这么多鱼?”
阿戴尔好奇的问道。
“是的,船长。”一个水手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回答道。“这些鱼看起来很慌张,好像被什么驱赶着一样。”
“被什么驱赶着?”
阿黛尔本能地皱起了眉头。在这片陌生的海域,任何异常的现象都有可能带来危险,作为船长的她不得不防。
“你们谁带望远镜了?”
阿黛尔对船员们问道。“去了望台上,好好观察一下周围,有什么异动,立刻通知我。”
船员收到指示,动作麻利的爬上了了望台的铁梯。阿黛尔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举动,看着他飞快的爬到了望台顶,用望远镜四处观察了一番,突然在一个方向上停了下来。
他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惊呼起来。
“风暴在上,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等阿戴尔的反应,他继续喊道:
“两点钟方向的海面上,有一只看起来像乌贼一样的怪物!”
怪物?阿黛尔的心里一惊,随后疾步冲向前甲板。
踏上前甲板之后,她看清了那只怪物的全貌。
它有黑色布满花纹的庞大扭曲的身体、多达三个的脑袋和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的触手,每个脑袋之上都有十几只眼睛,每只都能自行发出绿色的光芒。
它的脑袋看起来像是巨大的乌贼,下端连着细密的触须,身体像是某种覆盖着鳞片的胶状物,身躯臃肿肥胖,看起来像是绿色的巨大水气球。
从细密的触须间隙,可以看到它遍布利齿的夸张口器,足以吞下一搜小型帆船。仅仅是身体的核心部分,就和“忍冬女皇”号差不多大小。
很显然,这绝对不是自然生成的怪物,肯定是某种超凡生物。
见到了“忍冬女皇”号,它发出了沉闷的咆哮声。显然面对不速之客,这种领地意识很强的海怪并不是很高兴。
“拉响警铃,通知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阿黛尔脸色沉重的对水手们吩咐着。“捕鲸用的那个气动长矛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吧?五分钟之内,我要看到它正常运转。”
被巨大的海怪吓到的水手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跑到船舱旁边,猛的拉响了警铃。
刺耳的警铃声回荡在忍冬女皇号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窝在房间里打牌的水手们全都惊醒过来,纷纷披上衣服跑回自己的岗位。
就在“忍冬女皇”号这座战斗机器重新苏醒过来的一刹那,那头巨大的海怪也咆哮着冲了过来。
第250章 创死它,忍冬女皇
“那是……奥布尼斯海怪吗?”
见到那只怪物后,因为突发情况,衣衫不整地从房间里奔出来的温蒂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仪表,就惊讶地脱口而出。
“你认识这只怪物吗?”
阿黛尔有些意外的问道。
“在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了解过一点。”温蒂语速飞快的说道,“这是一种古老的海怪,相当于强力序列五,具备风暴途径与异种途径的部分能力,能一口吞下一条帆船。”
“这种海怪绝大部分已被风暴教会驯服,有着固定的活动区域,但不知道是否具备接近人类的智慧。可用作晋升暴君途径序列5海洋歌者的仪式。”
温蒂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居然能在这里看到野生的奥布尼斯海怪,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两人说话的功夫,奥布尼斯海怪已经飞快地朝“忍冬女皇”号冲了过来。
它移动的方式很奇特,一个脑袋向前,另外两个脑袋向后,向后的两个脑袋吸入大量的海水,然后猛的喷射出来,推动它庞大的身躯向前移动。
阿黛尔目测,它的速度至少能达到18节,这个速度已经比绝大多数的风帆战船要快一些了。看起来奥布尼斯海怪追逐船只并将其吞噬的传说绝非没有根据。
不过,这次它的对手可并非普通的风帆战船。
“我去掌舵,你们对付这家伙!”自知没什么实际对敌能力的温蒂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进了船舱,把战场留给了阿黛尔和一众魔女。
随着阿黛尔一声令下,“忍冬女皇”号的汽笛发出了高亢的鸣叫声,整艘船只迅速劈波斩浪,将船速轻松飙升到了惊人的20节,与奥布尼斯海怪那丑陋的大头几乎是擦肩而过。
在一船一兽擦身而过的瞬间,装载在“忍冬女皇”号侧面的16门海战专用的线膛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被罗塞尔大帝称为“荣耀与信仰”的48磅炮轻易撕裂了奥布尼斯海怪鳞片和甲壳构成的皮肤,让鲜血和黏液四处飞溅。
此时发动攻击的,还不仅仅是操纵火炮的水手们,船上的非凡者们也通过自己的手段,对奥布尼斯海怪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阿芙拉和莉赛特的身边浮现了一朵又一朵的黑色火焰,而序列较高的娜塔莉则制造出了数十根手臂粗细、蓝白中带着点阴绿色的冰枪。
冰枪穿过黑火,被黑色的火焰包裹住,在娜塔莉的灵性驱动下,以不亚于炮弹的速度直直刺入了奥布尼斯海怪被炮弹撕裂出的伤口。
细小的黑色火苗接触到奥布尼斯海怪的灵性,立刻迅速膨胀,向伤口的外围蔓延。
这火焰直接燃烧灵性,即使是海水也无法扑灭。
而阿黛尔则找准时机,迅速打开了袖剑下方的机关,让那把精巧的手弩从腕甲下方弹出,注入灵性拉开弩弦。
一枚充满不祥意味的黑色箭矢自动填充到了被拉开的弓弦处,带着细小的破风声直直刺入了奥布尼斯海怪的身体。
仅仅是一次交锋的功夫,身为强序列五的奥布尼斯海怪就遭受了重创,青绿色的血液浮在海面上,像是藻类爆发性生长的水体。
海怪发出痛苦的哀鸣,让听到这声哀鸣的所有船员头脑巨震,神志不清。即使是以灵感高着称的几位魔女依然不能免俗,序列较低的莱拉甚至鼻孔流出了鲜血。
随后,那只海怪剩下的两个脑袋向后喷出了骇人的巨浪,推动它高速向后方逃去。而此时,“忍冬女皇”号才刚刚完成掉头,如果被这阵巨浪拍在侧面,甚至有沉船的危险。
就在这时,“忍冬女皇”号甲板上那根有十多米长的粗大铁矛带着令人心悸的颤音飞了出去,径直穿透了那滔天巨浪,插进了奥布尼斯海怪的身体。
铁矛尾端连接着的粗大锚链拉动了“忍冬女皇”,让它在千钧一发之际完成了调转船头的过程,以正面面对海怪掀起的巨浪。
原本穿过巨浪的铁矛本应失去准头,然而海怪显然不够幸运。它因为炮击带来的伤痛,没能第一时间爆发出最高速,铁矛从空中落下,带着庞大的重力势能狠狠扎进了海怪的脊椎附近。
海怪痛苦的翻腾起来,在海面上掀起了飞溅的带有腥味的浪花。
然而它的对手却不会给它喘息的机会,在这一瞬间,“忍冬女皇”号在温蒂的操纵下爆发出了最高速,迎面穿过了那滔天巨浪。
这艘排水量达到九千一百三十七吨、主装甲带厚四百三十二毫米的钢铁巨兽以高达二十八节的航速猛地冲向了逃窜的海怪,船头原本几乎沦为装饰的钢铁撞角这下派上了大用场,带着整艘船径直从海怪的眼睛撞了进去。
“创死它,‘忍冬女皇’!”
轮机室里,温蒂一边掌舵,一边兴奋地大喊大叫着。
身为通识者途径的她清楚如何在最短时间内让机器全速运转,也清楚地知道“忍冬女皇”能承受的冲击力极限是多少,所以她才敢毫不犹豫地驾驶船只撞穿巨浪,径直扎进奥布尼斯海怪的脑部!
受此重击的奥布尼斯海怪再也无力挣扎,巨大的身躯缓慢地瘫软下去。尽管在弥留之刻它还试图用触手缠住船上的炮塔,并且在甲板上来回横扫,试图将船员们扫到水里,然而,无论是坚固的钢铁炮塔还是动作灵巧的魔女们,都不是胡乱攻击就能打得到的。
看着奥布尼斯海怪的身体逐渐没了生机,温蒂不由得舒了口气。
“正所谓‘毛多弱火,体大弱门;灰烬弱狗,克总弱船’,沙雕网友诚不欺我……”
在心中感叹了两句,温蒂兴高采烈地推开了密闭的舱门,正想和阿黛尔等人邀功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众魔女幽怨的眼神。
海面上已经被奥布尼斯海怪的血染了黏腻腻的一层,在刚才穿越巨浪的时候,在甲板上无处躲藏的阿黛尔等人不得不被那脏兮兮的海水淋了满头满脸。
温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251章 猎人小姐现在很慌
“人身狮的大脑和狩猎黑蛛的复眼……”
因多港埃斯科家族的酒吧里,穿着睡衣的薇娜塔正对着眼前的小盒子微微发愣。
盒子里装的是一块干瘪的粉红色褶皱物体,即使隔着石头雕刻成的盒子也能感觉到它正在散发出热量。对于冬天不愿意下床的人来说是个福音。如果不是拿着它,昨天刚喝了一瓶尼波斯的薇娜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那正是猎人途径序列6“阴谋家”的主材料之一,人身狮的大脑。
“另一件主材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
喃喃自语着过了好一会,薇娜塔才发现自己正在浪费时间。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早晚得憋出毛病来,得出去做点什么才行!
薇娜塔攥紧拳头用力挥了一下,下定决心般对自己说道:“出去走走吧。”
……
阿黛尔不在,现在的薇娜塔就是埃斯科家族的话事人,出门的时候也得讲究体面。就算这次她不打算坐家族的马车,只是想带着索菲出去转转,那也得多少注意一点。
薇娜塔在墙上取下了宽松的双排扣长风衣穿在身上,将猎鹿帽上的褶皱掸平戴好,最后用带有红格子的羊毛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她在自己的桌前留下一张便签,告诉杂活女仆自己要出门一趟,随后利用猎人的灵巧,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了索菲的门前。
薇娜塔轻轻敲了敲门,索菲的“罪犯”魔药正在消化中,这点响动应该就能让她察觉到了。
然而,出乎薇娜塔意料的是,她在门口站了两分钟,房间内也没有传来应答的声音。
薇娜塔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连忙在口袋里掏出了万能钥匙。
弗萨克帝国的公寓楼房间往往都会准备一把万能钥匙,可以打开这座公寓楼内所有的房间,但每间房屋的钥匙不能互换。据说推进这场建筑体制改革的官员就是管理员出身,觉得每次查房都要拿着一大串钥匙的样子很蠢,这才想出这种方法。
由于接受过相关的高等教育,薇娜塔并不会随便用万能钥匙进入别人的房间(当然夜袭阿黛尔的时候另说)。尤其是索菲,薇娜塔一直觉得应该给孩子足够的隐私,不过现在事急从权,薇娜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打开房门,薇娜塔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床铺被整理的很干净,生活用品也收拾的整整齐齐,甚至索菲离开之前还开窗通了个风,昨天晚上看的绘本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桌上。
“安妮带她出去玩了?”
薇娜塔有些奇怪地想着。毕竟从整洁的房间看来,不像是出了什么意外的样子。出于确认的目的,她敲了敲房间另一头和安妮的房间公用的墙壁。
“怎么了索菲?”
安妮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要我给你念故事吗?”
“索菲没在你那边?”薇娜塔惊道,“我还以为你带着她出去玩了!”
“什么?”
隔壁的房间很快传来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随后安妮穿着淡绿色的睡袍就出现在了索菲的门口。“我一直在房间里,她也没来找过我啊?”
“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薇娜塔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她和安妮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冲下楼梯。
要死要死要死……
薇娜塔紧张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说实话,她倒不是太担心索菲被什么恶人欺负了,毕竟也是精于战斗的序列9非凡者,那副小身板下隐藏的力量掀翻一个成年男子也不再话下。
但是,在现在这个重要的时间点,如果暴露了索菲是恶魔途径非凡者的身份的话,很有可能被有心人和贝克兰德发生的灾难联系起来,那样阿黛尔之前做的准备估计就白做了。
要是让阿黛尔知道索菲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她能气疯了吧……想了想阿黛尔可能露出的表情,薇娜塔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薇娜塔冲到一楼,四下扫视一圈,顺手抓过来一个侍者当头就问:
“你有没有见过索菲,就是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小姑娘?”
“她一个小时之前刚出去,说是您昨天说过今天让她出去玩。”
面对气势汹汹的新任话事人,酒吧的侍者显然有些慌张,磕磕绊绊地说着。
薇娜塔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安妮的目光正直直盯着自己的背后,意思大概介于“有这种事”和“你什么时候说的”之间。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
本想矢口否认的薇娜塔脸色变得尴尬起来,因为她或许真的说过这句话,就在昨天晚上她喝闷酒差不多喝断片的时候,索菲似乎跑过来问了她什么,当时她也没太注意,随口就答应了一句。
“行了别废话了,快去找吧!”
安妮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先找到之后再想别的。”
“好!”薇娜塔重重点了点头,“杰里米,你去后院把那些看狗抓老鼠的家族成员都找来,我有事情要让他们做!”
见到薇娜塔着急的样子,酒保也不敢怠慢,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向后院跑去,伴随着慌张的喊叫声和拉动桌椅板凳的声音,数十个打扮各异的黑帮成员从大门后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在薇娜塔身前围成一圈。
“你们现在两人一组,去周围各地找索菲,找到之后一个人看住,一个人马上回来找安妮,让她去接索菲回来。”
环视了站在周围得黑帮成员,薇娜塔继续说道:“这期间我也会去四处找找看,一定要找到索菲并确保她的安全,不然的话我就……”
薇娜塔手掌一挥,做了个很粗鲁的手势,“现在马上给我动起来,别磨磨蹭蹭的!”
黑帮成员们散去之后,薇娜塔对安妮说道:“你就留在这里,等着别人给你回来报信,或者她玩够了自己回来,我现在出门一趟。”
犹豫了一会,她又补充了一句:“不用和阿黛尔发电报说这些了,估计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第252章 索菲的大冒险
就在薇娜塔在酒吧召集黑帮成员寻找索菲的时候,小姑娘正行走在因多港的大街上。
先不论薇娜塔的话是不是醉话,有没有实际效力,好不容易拿到外出许可的索菲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
“切茜娅姐姐,这次怎么突然想出来转转了?”
索菲把下半张脸藏在阿黛尔闲着没事练手的时候织出来的围巾里,隐蔽地和切茜娅交流着。
那条围巾原本是阿黛尔送给薇娜塔的,但是薇娜塔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织的好丑”,阿黛尔恼羞成怒下改变了主意。
“没什么,我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了解你们人类社会了,需要恶补一下。”
切茜娅相当自然地回答道,没有丝毫因为能力变弱带来的耻辱感。“我先前还是天使的时候,自然不需要了解你们这些低序列存在的规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罪犯途径和囚犯途径的纵欲派有些像,但是不完全相似。这两条途径,也就是所说的相邻途径,非凡者存在着某种互补的关系。当然由于欲望母树的影响,囚犯途径内部也存在着互补的纵欲派和节制派。”
切茜娅一边在脑内给索菲讲解相关的知识,一边催促索菲去下一个摊位。
“不过,和纵欲派那些没脑子的蠢货不一样,不管是罪犯途径还是节制派的囚犯途径,都是需要清醒的头脑和情报收集这种关键环节的。”
“序列九‘罪犯’的扮演需要详实的计划,进行有预谋的犯罪,带有暴力元素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大多数罪犯的扮演者都会选择入室抢劫这种方案,虽然风险相对较大,但是只要处理好尸体,扮演进度会大幅度提升。”
“为什么入室抢劫要以制造尸体为前提?”
索菲一脸震惊和厌恶,“我不想……”
“你不想什么?”切茜娅打断了她的话,“你再好好问问你自己,真的不想吗?”
索菲陷入了沉默。
“前几天对着骚扰那个小男孩的混混开枪的时候,你真的就没想过那一枪可能直接把他们打死吗?”
切茜娅的声音直接从脑海里响起,然而索菲还是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
“你该长大了,索菲。”
切茜娅无奈地说道,“说实话选了你这么个宿主我也很无奈,小孩子的身体做什么都不方便。不过比起身体,你这个心理才是最让我担心的。我可不想将来接手一个濒临失控的烂摊子。”
“虽然她们一直没和你说过,不过你应该不会真以为你的两个妈妈是什么实业家出身的吧?灾祸二家的非凡者……真是期待那个猎人序列4时候的样子。”
“我们今天能不能先不说这些了?”
索菲有些痛苦地小声说道,“我觉得我的脑子好乱……”
“……好吧,不过你可得上点心。那个恶魔在你体内留下的精神烙印相当强烈,即使你再怎么不想杀人,如果两个月之内没能晋升序列8,你就有失控的风险。”
切茜娅叹了口气,“好了,我想去吃那个,我们去那边转转。”
……
“哦,是之前没见过的东西啊。”
看着原木长桌上摆着的枕头面包夹火腿芝士、奶油三文鱼汤与香煎肉鱼配土豆泥的组合,切茜娅发出啧啧赞叹声。
“而且比起之前在康斯顿用的货币,这里的货币进制比较简单易懂。”
张开手指,看了看原本被索菲攥在拳头里的几个戈比,切茜娅感叹着。
自从切茜娅把那些非凡者的特性交给温蒂出售之后,被吓破胆的温蒂小姐一个子也没敢多花,除去几百霍恩的金币是直接交到切茜娅手上之外,其他的钱全都按照切茜娅的指示自己开了个新账户,老老实实的把钱存了进去。
“有一点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醒过来的?”
索菲好奇地问道。
“大概从你还在昏迷、那个半神级的魔女把你们送出贝克兰德的时候开始?”
切茜娅不甚在意地回答道,“那时候的事情你可能没什么记忆了,不过因为那个魔女的原因,我没敢有什么异动。直到抵达了弗萨克,我的危险预感不再警示我的时候,我才主动出现在你的意识里。”
“可是,那你为什么会对这些饭菜表现的那么吃惊?”
索菲一脸的疑惑不解,“虽然和鲁恩的菜式有些不同,但是本质上还是差不多的东西。”
切茜娅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她才说道:“我毕竟不像马塔法利那样有在风暴教会打工的经历,由于在北大陆没有信徒,我并不能得到多少和北大陆相关的消息。”
“而我自己,说实话,甚至没有踏上过北大陆一步,这里所有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尽管通过你的记忆了解了不少,但是难免还是会觉得吃惊啊。”
“原来是这样……”索菲点了点头,“那待会你还有什么计划吗?”
“去这里隐藏的、未被埃斯科家族发现的那个地下交易市场。”
切茜娅一边用叉子叉起一块煎到两面金黄的香煎肉鱼送进嘴里,一边和索菲交流着。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拜访过的那个疑似‘占星人’索尼娅·墨兰吗?”
切茜娅问道,“当时那个猎人没让你在附近调查,显然是她自己也发现了什么,在刻意的回避。”
“那里门前的雪地上有杂乱的鞋印,数量和那个占卜屋平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而且,作为一间普通的占卜屋的话,它的地下空间也太大了。”
“那附近可是有着防空设施的井口,那么以中序列非凡者的能力开出一条通往废弃防空洞的通道可是轻而易举的。她们应该就在那里集会,不过应该不涉及魔药,只是出售一些常规的带有神秘学意义的物品。”
“我准备去那里买一些非凡生物的皮用来做符咒,稍微把你强化一下。这种事情,只要向曾经的我祈求,就能得到回应了。”
第253章 占星人与一米五四
吃过了早饭,索菲很快就来到了那间之前和薇娜塔一起来过的占卜屋前。
和薇娜塔当初的猜测一样,索尼娅·莫兰果然是在躲着埃斯科家族的人,几周之后,似乎是觉得风头过了,这家占卜屋还是恢复了营业。
这间房屋和弗萨克的贫民居所一样,十分看重内部的空间感。尽管在外部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宽大,但是由于房主加装的天窗和穹顶,让整栋房屋内部的空间看起来一下子广阔了不少。
现在是正午时分,房间里阳光充沛,有桌有椅,摆放着报纸、杂志和纸牌等物,有药草和精油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小心一点,不要走进那边的书架中间。”
切茜娅的声音在索菲的脑海中响起,“那边的摆设都具备一定的神秘学意义,组成了某个触发式的法阵,虽然其目的很有可能只是让主人注意到有人进店,但是我不建议你亲身尝试。”
索菲顺着切茜娅提示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书架上杂乱摆放的水晶球、象牙小雕像和黑白两色的石子雕刻成的棋子。
“看不出来吗?这很正常。”
切茜娅见到索菲有些困惑,继续解释着,“在序列之外,使用超凡力量的方法在我们那个年代数不胜数。不光是恶魔,像‘占卜家’、‘魔女’、‘占星人’、‘解密学者’、‘窥秘人’……二十二条序列的非凡者当中有太多会使用仪式魔法和各类法术辅助自己进行战斗的了。”
“据我所知,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应该就记录着不少类似的仪式魔法,而且这些魔法的仪轨组成比你想像的复杂的多,这种用物品的仪式算是很低级的了。真正复杂的仪式魔法甚至要以不同人的不同状态作为仪轨。”
索菲一边在切茜娅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在那些高大书架的阴影间走过,一边好奇地问:“那你的意思是,这位索尼娅小姐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人?”
“也不尽然。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确掌握了不少仪式魔法,但是这个魔法从组成来看似乎比较简单,不是什么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独有的东西。”
切茜娅否定道,不过接下来她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的猜测也有道理,现在不能确定她对魔女教派的态度,所以你先不要提那个阿黛尔和你的关系。”
“有人要出来了,我来和她说话吧。”
似乎心有所感,切茜娅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把围巾向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小孩子的身体不是很适合做类似的事情,现在就暂时伪装成一个长得比较矮的成年女性吧。好在你的身材倒不是特别矮,勉强凑合吧。”
“在东区的时候阿黛尔妈妈就会让我把家里剩下的那些牛奶拿回去,所以我在同龄人里身高还是比较高的。”
索菲有些骄傲地说着。
“会因为这种事情骄傲,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切茜娅叹了口气,眼看房间尽头那扇木门即将打开,随口问了最后一句。
“话说,你再有几个月就十五岁了吧,现在到底有多高?”
“一米五四吧。”
……
特里尔的一家酒馆内,休·迪尔查突然觉得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怎么感觉刚才有人在说我的坏话……难道佛尔思她真的没事?愿愚者先生保佑她。
揉了揉鼻子,休把身体往高脚凳的中心挪了挪,用力敲了敲木质的柜台。
休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但是想要打探情报的话,没有比酒吧更适合的地方了。
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酒保很快转了过来,用因蒂斯人特有的那种微微上挑的口音温文尔雅地问道:
“女士,你想要喝点什么?”
哎,尽管已经来这边调查很久了,这种说话像唱歌一样的因蒂斯绅士还是让人难以拒绝……
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下意识地和对方说道:“一杯‘一半一半’。”
给军情九处做事以来,不断出席各种各样的会议,她的酒品都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只喝几杯低度酒就开始耍酒疯,用拳头劝说在场的其他人戒酒。
“不好意思,这里不出售低度酒。”
然而,酒保却彬彬有礼地拒绝了休,同时指了指一边“仅出售烈性酒”的牌子。
“哦……那就随便给我来一杯度数稍微低一点的酒吧。”
休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做出了应对。在她的探知中,酒吧里的非凡者们大多是中序列,即使是在特里尔这种大城市也很少见。
“不好意思,刚才我表达的不太明确。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卖给你这种鲁恩间谍的低度酒’才对。”
然而,酒保的笑容突然变得冷冽起来,在休的灵感中,他的形象迅速放大,让人寒毛倒竖!
作为“审判者”途径的半神,对于非凡力量原本是特别敏感的。但是就在刚才,眼前的酒保给她的感觉还只是个低序列非凡者,然而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半神了!
酒保的身躯瞬间染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金属光芒,然后在休反应过来之前,赤红的火流在他的身后猛地爆开,让那位半神的金属身躯炮弹般冲向了休。
如果休还是刚晋升半神时的水平,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她必死无疑。然而,这段时间深入因蒂斯进行调查,让她的战斗经验有了长足的进步。
就在那被火焰推动的金属人形即将撞上休的身体时,休的双眸中两团闪电般的光芒亮起,随后她猛地挥动手臂一抖一甩,用古赫密斯语大喝道:
“流放!”
精神刺穿+流放,虽然不是很高级的能力,但是以审判者半神的位阶,其威力依旧惊人。那团燃烧的金属在撞上休的前一瞬间顿了一下,被流放径直吹了出去。
那名酒保猛地撞上了酒馆的墙壁,两者相撞的锋面上立刻出现了刀切斧凿般的可怖印痕,随后整栋房屋轰然倒塌。
第254章 猎物与猎人
几十分钟之后,已经彻底变成瓦砾堆的酒馆外围,一群警察正匆匆忙忙包围了现场,防止火势蔓延到周围的房屋。
而在倒塌的建筑旁边,留着漂亮小胡子的黑马甲酒保正在和一位身穿咖啡色风衣和猎鹿帽的人交谈着。他们的身后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建筑残骸,似乎是黑马甲酒保在战斗的时候不小心点燃了煤气管道里的煤气,引发了爆炸。
“我们这次可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冒着整个计划暴露的危险,甚至把部分真实的情报送到了那家伙的眼前,这才把这个间谍引出来,可是你现在却告诉我,你让她跑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个家伙没那么好对付。”穿着咖啡色风衣的男子面色阴沉地说道,同时模拟出海洋歌者控制水的能力,将身后的火焰浇灭。“为什么单独行动?”
“等到你慢悠悠的布置完陷阱,她早就跑了!”黑马甲酒保毫不示弱地反驳道,完全看不出刚才是他放跑了疑似达到半神级别的鲁恩间谍。“你又没有铁血骑士将自身非凡能力分配给其他人的特性,根本不可能埋伏成功!”
“叶戈尔,你们这群猎人的嘴真是比塞伦佐餐厅那见鬼的长条面包还硬!”
风衣男子见到叶戈尔死不悔改的样子,气的咬牙切齿,“我这不是回教会取对应的封印物了吗,面对自己没把握拿下的猎物,等待时机更换武器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那么看起来你还是不够聪明,迪尔克。”叶戈尔斜了他一眼,“因为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该直接取追踪的封印物来配合我追踪那个家伙,而不是拿了件隐藏存在的封印物站在这里干看着没事做,只能浪费我追猎的时间。”
把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半神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叶戈尔·埃因霍恩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借此掩饰因为从手下那里传导过来的伤害而产生的不适。
身为猎人途径序列4“铁血骑士”的他拥有堪比钢铁的勇气,不仅能操纵多种火焰,而且可以让自身钢铁化。再怎么普通的事物也能在他特质的提升下变成恐怖的杀人武器。
最重要的是,他能与军队建立潜藏联系,能将整个舰队的力量集中在自己身上,并将伤害分摊出去,或者共享成员视野;相对的,他也能将自己的力量分散到队伍的每个人身上,降低本体的存在感。
刚才他就是用这种能力,先是将自己的力量分散了出去,避过了休的探查,又在休愣神的瞬间让力量回流,在几乎零距离的状态下发动了偷袭。
然而,休的反应速度快的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将自己的身躯化为武器的他的确在第一时间割伤了休,但是下一秒他就被审讯者的精神刺穿加律令法师的放逐直接吹了出去。
接下来的战斗就不那么愉快了。身为弗萨克曾经的舰队指挥官,因为指挥不力被取代的叶戈尔·埃因霍恩曾经在海上和鲁恩王国的铁甲舰交手过几次,遇到过鲁恩王国的审判者半神。但是那时候他以为那些家伙只是靠着铁甲舰的优势,最大程度地发挥了自己的限制能力,单挑的话,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是刚才的战斗中,那名身材矮小的女性半神竟然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冷静地消除了他势在必得的数波攻击,恰到好处的“禁止”每次都让他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和他周旋了差不多三分钟,才在“秘术导师”迪尔克姗姗来迟之前扬长而去。
“而且,她居然对我的嘲讽无动于衷?明明看起来像个小孩子骂两句就会上头,谁知道这家伙居然说跑就跑……”
叶戈尔看了一眼一旁险些心脏病发作的“预言家”迪尔克,有些疑惑地回忆着自己刚才的嘲讽,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用能力。
他并不知道,激怒那位女性半神的方法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复杂;而他在短暂战斗中阴阳怪气的那几句话,休早就已经听习惯了。
“不过,她的确被我打伤了,而且她也没有灵界穿梭的能力,没法快速离场。要是拿着猎物的血还追踪不到目标,那我这个猎人半神就不用做了。”
叶戈尔暗暗想着,不理一旁的迪尔克,猛地一踏地面,化作快速飞行的火焰长枪,向着远处追了过去,在地面上引发一阵惊呼声。
“那个家伙,好歹也考虑一下被普通人看到的问题啊?!”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非凡者有些恼怒地从场地外走了进来,对迪尔克说着,“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和那些猎人打交道了……”
他虽然只是序列5的“秘术导师”,但他执掌着一件强大的1级封印物,这让他成为了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一名大主教,与迪尔克同级,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尽管出发前别人就嘱咐过我,不要与这群家伙生气,但是说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迪尔克叹了口气,不过随后他话锋一转。
“不过好在,很快这些讨厌的家伙就会大幅度减少了。”
“赞美知识的化身。”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大主教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行了个知识教会教徒的通用礼节。
“祂的意志必将得到贯彻。”
迪尔克严肃地说道,并没有追向叶戈尔离开的方向,而是安心停下来灭火。
跳跃的焰光将他的影子拉出老长,显得狰狞可怖。
……
与此同时,特里尔发布了戒严的命令,各个分区的官方非凡者们也行动起来,挨家挨户寻找着鲁恩的间谍。
而在拜亚姆的新白银城、整修幽灵船的秘密船坞、摩斯苦修会的秘密据点、南大陆的教会营地、康斯顿城附近的乡村旅馆以及“忍冬女皇”号上的浴室内,塔罗会的成员们也几乎是在同时收到了“审判”小姐传递出来的信息。
铁血十字会与知识教会就某件事情达成了协议,极有可能涉及序列1特性和那件神秘的0-01。
第255章 又见特雷茜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和铁血十字会搅在一起了?”
正在洗澡的阿黛尔皱了皱眉头,对此感到颇为不解。
据奥黛丽小姐的讲述,“铁血十字会”是信仰真实造物主的隐秘组织,只比极光会理智那么一点点。虽然理智的这么一点点让他们的风评相对好了一些,但是也只是达到了没必要见面就动手的程度。
这样的一个组织居然能让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都放低身板和他们合作,究竟付出了什么筹码,他们手上有什么东西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想要的吗?
“搞不懂……”
阿黛尔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类似的事情。
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序列6,仅仅在间海区域有一点势力,无论是支援审判小姐还是调查知识教会,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对自己的地位认知非常清楚的阿黛尔自嘲地笑了笑,把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
等到魔女们都回到各自的房间去洗澡的时候,阿黛尔拉开抽屉,取出了霍尔小姐留给她的“窃梦符咒”。
在那一叠符咒中拈出一张,阿黛尔向内部缓慢注入灵性,同时用巨龙语低声念道:
“遗忘!”
她一边诵念咒文,一边在心里反复回忆着和塔罗会相关的场景。
随后,那些场景在她的记忆中逐渐淡化,最终消失在脑海中,两侧的记忆断层缓慢地弥合在一起。
大约过了三十秒,阿黛尔再次试图回忆类似的事情,却想不起来自己想要回忆的是什么了。
“奥黛丽小姐的符咒果然厉害,半神出品的东西就是有保证……”
阿黛尔在心里暗暗感叹道。
半神亲手制作的高级符咒,一下子就给出一把?这让阿黛尔又一次感叹“正义”小姐出手阔绰。
这些符咒如果后期在某种渠道出售的话,赚来的钱至少也相当于一件序列六的主材料了。要不是接下来很有可能面对那位魔女教派的高层,阿黛尔还真有点不舍得用。
阿黛尔把目光投向窗外,温蒂正指挥者水手们切割奥布尼斯海怪的残躯,在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和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经历,让她对于这种海怪的处理方式也有了一些了解,能够充分利用眼前的这堆巨大的海兽尸体。
“虽然她不会读气氛,但是作为一名技术人员,专业素养还是过硬的……船上有这样一个全能型人才还是挺重要的,至少我就搞不清楚那头怪物身上哪里是非凡材料,要用什么材料保存才能避免损耗。”
看着温蒂指挥着水手用长柄叉剜下奥布尼斯海怪那巨大的复眼,阿黛尔长舒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这时,门口传来了水手的声音。
“船长,温蒂小姐说有事情要询问你的意见!”
“进来吧,不过不许把眼神往浴室那边扭,否则我就把你的眼睛像那头怪物的一样挖出来。”
阿黛尔点了点头,不轻不重地警告了一句。
现在在浴室里的是莱拉和娜塔莉母女,作为爱干净的女巫,她们自然无法忍受身上被那腥臭的血液沾染,在阿黛尔离开浴室之后立刻进了浴室。
“好的,船长!”
那位水手连忙保证道,随后才迈步走进房间。
“船长,温蒂小姐让我问你,奥布尼斯海怪身上那些特殊的部分被取出之后,剩下的尸体要怎么办,要不要就地丢掉?”
水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向角落的浴室看去,然而他那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去听娜塔莉母女俩嬉戏的声音的样子实在是让阿黛尔哭笑不得。
“咳咳。”阿黛尔重重清了清嗓子,这才让对方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来。“这种小事还要来问我?这船之前不是捕鲸船吗?尽管之前熬制鲸油的设备被拆了不少,但是也保留了相当一部分舱室来处理类似的事情。”
“确认那海怪的尸体所有的异常都已经处理掉之后,就切一部分它的肉带上船,剩下的部分就提炼成油脂或者加工成油渣之类的东西。”
“好、好的,船长!”
经阿黛尔的提醒,那名水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畏惧地点头答应,“我这就去通知温蒂小姐,让她起动那个锅炉。”
这时,娜塔莉和莱拉打开了浴室的门,穿着宽松的睡袍、围着浴巾,头发水淋淋地从浴室走了出来。
而这时,第二名水手也从外面跑了进来,对阿黛尔说道:
“船长,在海面上发现了一条小船,正在向我们的方向驶来。对方,对方的船上挂着白骨黑帆,是‘病卒少女’的旗帜!”
“这么快就来了?”
阿黛尔皱了皱眉,“海怪的事情先放一放吧,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下疾病中将。”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和娜塔莉以及莱拉说的。
……
很快,那条小艇就开到了离“忍冬女皇”号不远的地方。
那是一条长舢板,中间效仿驳船做了个小舱。舱后留了空间,可以容一个人在那里掌舵和拉下帆索;舱前也有一块地方,可容一两个人在那里升帆或者降帆。
现在,舱前和舱后各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海盗摆弄着帆索,让小艇逐渐靠近停泊的“忍冬女皇”。
当小艇离“忍冬女皇”号还有几十米的时候,一名身穿圣洁白袍的女子从船舱里走出,拉起特雷茜径直飞到了铁甲舰的甲板上。
她的脖子修长白皙,耳朵小巧精致。她的气质圣洁端庄,没沾染一点尘埃,容貌明艳灿烂,让人眼前一亮。而她纯白朴素的长袍,松垮挽起的头发,又为她添加了几分内敛与慵懒糅合的气质。
和她相比,即使是在海上以美艳闻名的疾病中将特雷茜,也有些黯然失色了。
面对这位女士,忍冬女皇号上的船员们一时间全部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甚至想要对她顶礼膜拜。
“阿黛尔,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的母亲,‘白之圣女’卡特琳娜·佩莱。”
落到甲板上之后,特雷茜对阿黛尔介绍道。
(昨天返校有点忙,只写了一章,第二章晚点再补上)
第256章 魔女教派的试探
听到特雷茜的介绍,阿黛尔连忙上前一步,对卡特琳娜行了一礼。
“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卡特琳娜女士。”
“不用客气,小家伙。”卡特琳娜和善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出奇异的光彩。“格格兰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没有,从贝克兰德离开之后,我就没有和她联系过了。”
阿黛尔如实回答道。
“那么,你晋升魔女时的仪轨她也没帮你做吗?”
卡特琳娜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眼睛里那五彩斑斓的奇异光芒更加耀眼了。
确认了特雷茜没有告诉阿黛尔魔女教派和格格兰的敌对关系之后,卡特琳娜在见到阿黛尔之后立刻就对她开始了试探。
在她这个层次,看透一个序列7的谎言还是轻而易举的。在过来之前,她就在自己的眼睛上固化了类似的法术,如果阿黛尔撒谎,她立刻就能分辨出对方灵体状态的不同。
到那时,就直接拿下这个家伙,把船抢过来,和特雷茜一起前往深渊漩涡……
然而,卡特琳娜的设想刚进行到一半,就听到对面的阿黛尔迷惑的声音。
“仪轨?什么仪轨?”
“你晋升魔女的时候没有用到仪轨辅助?格格兰没有给你配方吗?”
卡特琳娜有些意外,因为刚才她的视野内,阿黛尔的灵体状态异常平稳,没有任何波动。
“没有啊,配方是一次刺杀的奖励。”
阿黛尔依然神态如常地回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奥黛丽的符咒消除了她和塔罗会的成员相关的记忆,并对产生的空洞进行了修补。这就导致,原本源质派晋升魔女时的仪式的记忆,因为有“愚者”先生的参与而被直接消除了。
卡特琳娜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她才把问题咽了回去,转而说道:
“不,没有,就当是我多心了吧。”
……
“请跟我来,我为你们安排房间。”
阿黛尔把卡特琳娜和特雷茜引向船舱,“我刚拿到这艘船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改造,肯定不如姐姐的‘黑死号’住着舒服,希望卡特琳娜阿姨不要介意。”
“船长,两位女士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
瓦格纳一路小跑来到阿黛尔面前,恭敬地对三人施礼。
“这是我的水手长瓦格纳,我给了他‘刺客’魔药。”阿黛尔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辛苦你了,这两天你先去和大副他们挤一个房间吧。”
“原本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能过来,还想明天再给你们收拾房间来着。”
阿黛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这间船舱是船长室之外船上配置最好的房间了,二位先休息一会,在船上吃点东西,再前往深渊漩涡。”
“不能直接过去吗?”
特雷茜显得有些焦躁,“我的船员还在那边,我离开的时间太久容易出意外。”
作为海盗将军里成名比较晚的一个,她的手下有不少都是用魅惑的能力强行控制在自己身边的,和“忍冬女皇”号上的大部分叛乱水手一样。
如果疾病中将或者阿黛尔短时间离开自己的船一段时间,那些水手和海盗们或许还不会做什么;但是如果她们太长时间不回船,那些海盗的恶念很有可能发展到难以控制的局面。
“不用担心,‘忍冬女皇’的最高稳定航速有二十六节,就算为了保密绕过‘黑死号’的视野,最晚两天之内也能达到你们说的位置。”
阿黛尔安慰着特雷茜。“等到水手们把奥布尼斯海怪的尸体处理完,我们就出发。”
刚才,她从特雷茜还有卡特琳娜那里了解到了上次她们的船队进入深渊漩涡的位置,那里离“忍冬女皇”目前的位置并不远。
“你们居然能杀死这头海怪,这点我倒是没想到。”
卡特琳娜推开自己房间的大门,从窗口看了一眼船边那具紫红色冰山一般的海怪尸体,有些意外地说道,“我以为,你们一群不到序列5的魔女最多能把它赶走。看来,这条船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固。”
奥布尼斯海怪在海上其实是很强大的,对于还使用风帆和蒸汽混合动力的舰船来说,它的触手和掀起的海浪对木质的船体来说都是致命的。他们巨大的身躯中蕴藏的力量惊人,而船上的非凡者一旦落水,即使是真正的序列5也很难是这头怪物的对手。
然而,铁甲舰能被鲁恩王国称为“划时代的发明”并不是没有理由的。钢铁铸就的坚固船体,无论是海怪的腕足还是海上的风浪都奈何不了它;最高接近30节的航速,让所有怪物都望尘莫及。
这种移动能力出色、射程极远且火力强劲的舰船将会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海战的主角,配合上船上的几位中序列非凡者,杀死一头海怪还是不在话下的。
“把那头海怪的非凡材料简单处理一下,身体部分就扔在海里吧。”
特雷茜坚持道,“不要停留在这里处理海怪尸体了,我们现在就准备动身。造成的损失我会按照市场价格赔给你的。”
“那好吧。”见到特雷茜态度坚决,阿黛尔也不再坚持,示意水手们不用再启动锅炉,切两块海怪肉下来尝个鲜,半个小时之后拔锚起航。
……
听着锅炉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已经握住了2-172-1的布里顿长长舒了口气。
躲藏在炉门里的布里顿原本已经做好了冒着被卡特琳娜发现的危险,操纵灵体控制在场的所有人,重新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的准备,却没想到前来烧炼油炉的水手走到一半就被同伴叫住,随后又离开了锅炉房。
“怎么回事……难道这帮家伙发现我了?”
布里顿有些惊讶,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离开这里,他的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随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了。
“她们还没发现我,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动就好了。”
那个声音成熟甜美,带有强烈的魅惑意味。“要是被我姐姐发现,你可是会被玩坏的哦?”
第257章 “不老泉”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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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背叛者格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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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卡特琳娜的预谋
总感觉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出于自己曾经和大人物相处的经验,阿黛尔本能地觉得卡特琳娜的反应不正常。
她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觉得对方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让人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删除自己的记忆也是有坏处的,这让他的判断力也随之下降,在面对半神级别的大人物时缺少类似的行为判断标准。
不过有一点阿黛尔可以确定,卡特琳娜并没有真正相信她和格格兰没有关系,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机会。
能让序列三的半神耐心等待的,显然不可能是区区一个序列七……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完全说假话,至少埋伏格格兰这点上很可能是真的,毕竟,真话里掺两句假话,这才是最难分辨的。
如果格格兰真的像她说的一样急于晋升保命,那么即使自己把类似的消息用某种方式通知给格格兰,对方仍有很大可能冒险……
阿黛尔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能在东区生活下去,实力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判读形式的能力才是关键。
不对,如果卡特琳娜想让我传递给格格兰的信息不是“她这个序列三在这里”,而是“这里只有她一个序列三”呢?这样的话,那对格格兰来说,这岂不是势在必得了?
阿黛尔稍微用了点力,把盘子里的烤肉切成两块。
难道说,卡特琳娜装作对我之前的经历毫不在意,只是为了引出格格兰的幌子,她自己的准备并不止这些;一旦我被序列三的计划吓住,把消息通知给格格兰,她就可以出手,将我和格格兰一网打尽?
阿黛尔思考了一会,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高,不过她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一旦格格兰出现,卡特琳娜又该如何确定格格兰是自己叫来的。
她说过魔女途径高序列的非凡者对于自己的魔药材料存在某种感应,但又提到格格兰是转途径的非凡者,那么格格兰应该察觉不到魔女途径的材料的……难道说,格格兰有手段模拟出类似的吸引?
想着想着,阿黛尔的动作忍不住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很快恢复正常。
虽然她不知道格格兰有没有类似的确认手段,但是阿黛尔的确见过类似的手段,那就是罗赛尔大帝的“亵渎纸牌”!
那副神奇的塔罗牌可以模拟出高序列之间的吸引力,如果格格兰想要仔细确认的话,那就极有可能向自己要那张纸牌;而一旦她确认了不老泉的确存在,那她就不可能拒绝的了。
卡特琳娜之前说的话只是粗浅的试探,是为了让我以为她并不擅长类似的事情,让我对她产生轻视;然后再适当给予压力,制造宣泄口,想让我在压力之下主动联系格格兰,从而引蛇出洞!
想到自己刚才不知不觉就在死亡边缘转了一圈,阿黛尔的后背忍不住渗出了冷汗。
高序列强者果然不简单……她的“教唆者”扮演也很成功,几乎让我忘记了她是一位半神级别的强者,让我对她的“教唆”丧失了警惕。
阿黛尔暗暗心惊,她没想到,魔女教派不仅开始怀疑起她和格格兰的关系,甚至还怀疑她已经拿到了“亵渎纸牌”!
看来用那张牌换配方果然是正确的……只是当时在“黑死号”上开启的那么几分钟,就让“白之圣女”察觉到了,甚至专门为此做了试探。若是自己没有意识到纸牌的特性,和特雷茜晚分开那么几天,恐怕会被卡特琳娜连人带牌直接堵在海上也说不定?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不安不至于表现在脸上。
或许是讨论了严肃的事情,原本应该是很欢乐的聚餐时间在阿黛尔的眼里变得折磨起来。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只能一边机械地吞咽,一边回忆着自己之前的事情,努力为自己因为使用了符咒而有些不连贯的记忆寻找合理的解释。
原本这件事情应该在使用符咒之后花上大概一天的时间来做的,但是没想到特雷茜说的“离开船队”的距离居然有这么远……
若是阿黛尔依然按预定的时间来准备,恐怕连使用符咒消除记忆的时间都没有,就会直接碰上卡特琳娜与特雷茜。
不过幸好,在午餐时间内,没有发生什么别的变故,格格兰带出来的其他魔女虽然对此感到震惊,但是毕竟卡特琳娜说了和原本就是女性的魔女无关,所以她们并没有阿黛尔那么紧张。
……
因多港,危岩街27号的“索尼娅的占卜屋”。
切茜娅把兜帽和围巾向一起拉了拉,尽可能遮住自己的面部特征,向敞开的小门看了过去。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穿淡紫色巫师长袍、头戴同色尖顶软帽的年轻女士,她的头发是姜黄色的,微微带点卷曲,眼角眉梢带着些许忧郁的气质。或许是正在小酌,她的手里还握着脏兮兮的杜松子酒瓶。
“你就是‘占星人’索尼娅·莫兰吗?”
切茜娅单刀直入地说道。
恶魔擅长阴谋诡计,也不意味着他们时刻都要拐弯抹角。这种情况下,直接说出对方的身份往往能对她造成更大的冲击。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那些黑帮那里还是从我曾经的客户那里听来的消息,但是基本正确。”
索尼娅皱了皱眉,轻轻颔首:“如果这条街上没有第二个叫‘索尼娅·莫兰’的人的话,那么你找的应该就是我了。”
“但是你似乎很久不占卜了。”
切茜娅看着天窗下方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的、带支架的黄铜望远镜,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尤其是需要看星星的那种占卜。”
索尼娅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星星的状态变得很奇怪……在我最后一次占卜中,那时候依然正常的星星们告诉我,在我的灵性直觉认为‘可以’之前,千万不要尝试用星星占卜。”
“据我所知,从那之后我认识的占星人里已经有五位彻底失控了。”
索尼娅耸了耸肩,“所以,如果你今天是为了这个来的,那你可以离开了。”
第260章 猫和膜翼
“我不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切茜娅耸了耸肩,“而且,我不需要别人帮我预测未来。”
“那么,你就是来参加占卜俱乐部的了?”索尼娅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过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这里的会员年费是10霍恩,之后每年2霍恩,不需要正式成员推荐,只要通过我的审核就可以加入……”
“虽然我不是来加入你的占卜俱乐部的,但是我还是得说,你们俱乐部的价格比鲁恩类似的俱乐部便宜了不少。”
切茜娅回答道,同时有些好奇地在架子上取下了一个水晶球查看。
“……当然,他们有免费的宽敞会议室、占卜房、占卜工具,滚烫的咖啡和茶水,每天最新的报纸和杂志,平价的酒水和两餐,而我的占卜俱乐部除了破旧的茶杯、沾灰的水晶球,还有二十多只猫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这里有二十多只猫?”
“没错,有布偶猫、鲁恩短毛猫、拜朗猫、苏尼亚折耳猫还有因蒂斯短尾猫。它们都在里屋和地下室活动,那里也是会员的活动区。把它们放在这里的话,可能会把我的水晶球砸烂。”
索尼娅点了点头,随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对切茜娅问道:“我听到你刚才说,不是来加入俱乐部的……?”
“哦,我改主意了。”切茜娅将头发撩到耳侧,故作矜持地说道,“我想,我对占卜还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
……
“赛文斯女士,我和我的同伴在危岩街附近看到了索菲小姐,她进入了一间名叫‘索尼娅的占卜屋’的店铺。”
因多港的大街上,被薇娜塔拉住的黑帮成员对她汇报道。
“她去那里干什么?”
薇娜塔脱口而出,不过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个黑帮成员不可能给自己答案。
想到上一次拜访索尼娅,却被对方提前占卜到躲了出去的事情,薇娜塔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再去找几个人……不,还是我自己去吧。”
薇娜塔对手下吩咐道,不过随后她就改变了主意。“告诉安娜,让她直接前往危岩街,把特……她船长给她的神奇物品都带上。”
知道索菲面对的是序列7,且对黑帮的态度不明的非凡者,薇娜塔的心一下子就就提了起来,当下也顾不得掩饰,拔腿飞奔起来,甚至超过了路上的两轮马车,引得众人侧目。
……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切茜娅和索菲此时正坐在占卜屋的地下室里,在早春的天气里,这里是索尼娅占卜屋少数能保持宜居的温度的地方。
索尼娅坐在切茜娅的对面,两人被二十多只毛色各不相同的猫包围在中间,索尼娅的膝盖上躺着一只黑猫,而切茜娅膝盖上那只猫则是橘色的。
“……俱乐部之前的会员们和你一样,对于占星和草药学缺乏兴趣。说实话,我之前还以为是我教得不好,失落了好一阵子。”
索尼娅抚摸着黑猫油光水滑的皮毛叹了口气。她的手法异常娴熟,让她手里的那只黑猫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和离我们不知道有多远的星星比起来,还是膝盖上的猫更吸引人。”
切茜娅把自己膝盖上的那只橘猫翻了过来,轻轻揉搓着它的肚子。
“虽然作为一名占星人的我听到这种话本应该很失落,但是你说的对。”
一只白色的猫跳上了索尼娅的肩头,用肚子承重,像根面条一样软软地挂在那里。
“不过,你这次本来是要干什么来着?”
索尼娅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的薄荷茶,“看起来你也不像是专程来逗猫的吧?虽然以后你再来逗猫我也欢迎就是了。”
“好吧,那就谈正事。”切茜娅努力从猫的海洋中挣脱出来,“我是想来你这里采购一点非凡材料的。”
“那你应该去埃斯科家族的交易市场,他们不允许非凡者私下交易非凡材料。虽然给中序列非凡者造成的麻烦不大,但是麻烦毕竟是麻烦。”
和切茜娅预想中的一样,索尼娅在一开始并没有直接同意,看得出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只是想在这边好好生活。
毕竟,随时想要闹事的家伙可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照料二十多只猫……
不过,切茜娅对保存在索尼娅手上、自己所需要的那件东西了如指掌,不管索尼娅怎么不承认,在她手上的底牌全都被切茜娅看光的情况下,她也没法做什么抵抗。
“不过,那件东西放在你的手上,可是会带来更大的麻烦的。”
切茜娅似笑非笑地看着索尼娅,看着对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索尼娅强装镇定,矢口否认道。
“整张红恶魔的膜翼与犄角的粉末——你总不会不知道这两件东西吧。”
切茜娅直视着索尼娅的双眼,她鲜红的眼眸中散发出的恶念让对方不得不移开了目光。
“否认也没有用。”
在对方开口之前,切茜娅就上前抢白道,“埃斯科家族或许察觉不到你持有这些东西,但是你不会以为战神教会的人也察觉不到吧?”
“在经历了贝克兰德的事件之后,各大教会对于与‘恶魔’途径相关的物品及持有者的态度,需要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吗?”
感受着索尼娅的动摇,切茜娅抛出了最后一根稻草。
“你想要带着二十多只猫逃过战神教会铳骑士的追杀吗?那么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
索尼娅彻底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点头。
“……好吧,你赢了。”
她站起身,小心地把肩膀上的白猫抱了下来,然后拿过墙角的长棍在壁橱的顶部敲了一下。
被敲击的柜门“砰”的一声弹开,从里面飞出一卷用油纸卷着的长条包裹和一个装着黑色粉末的玻璃瓶。
长条包裹掉在地上,掀起了一层细小的灰尘;而玻璃瓶则砸在一只长着蓬松长毛的橘猫身上,随后在其他的猫身上弹了几下,稳稳落在索尼娅的手里。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察觉的……不过,这是你要的红恶魔的膜翼和犄角的粉末,就算你一万霍恩,赶紧把这些东西拿走吧。”
第261章 过去和未来的恶魔
“不,我现在并不会直接拿走它们。”
切茜娅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我应该还会来拜访你几次,顺便借用一下你这里的空房间。当然,如果之后还能见到那些猫的话就更好了。”
“我不会离开因多港,我的猫也一样。”
索尼娅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不过还是克制住了。
“那就下次再见吧。”切茜娅将装有预付款的箱子放在索尼娅身边的桌子上,“这是三千零五十霍恩,三千是预付款,还有,希望下次来的时候我能喝到更好的香草茶。”
“我希望最好别有下次了。”
索尼娅苦笑着叹了口气,“要我送送你吗?”
“说实话,和你接下来要打交道的那些人比起来,我觉得我算是很温和的了。”
切茜娅撇了撇嘴,“至少我没有魔女那么多的算计,而且也很喜欢猫。”
“!!你怎么知道……”
索尼娅的身体猛然绷紧,她身为“灵知会”在弗萨克成员之一的事情,即使是在教派内部也很少有人知道,毕竟她已经和魔女教派断了联系快一年了。
“每个人都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麻烦,要么你去找麻烦,要么麻烦去找你。”切茜娅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橘猫从她的膝盖上跳下。“即使你一直躲在危岩街,她们也会来的。”
“我该走了,我和你交易的事情,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切茜娅说完,不理坐在藤椅上陷入沉思的索尼娅,登上狭长的旋转楼梯,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
“没想到索尼娅小姐是个这么温和的人。”
在向回走的路上,索菲和切茜娅聊着天。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样的?”切茜娅觉得有些好笑,“站在拥挤的房间中间,用一口大锅熬煮着草药、风干蜥蜴还有小孩手指,透过大锅上蒸腾出的烟雾看头顶上星星的变化?”
“……呃,该怎么说呢?除了小孩手指那里,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索菲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拜托,她是个占星人,又不是魔女。真要说起来的话,你妈妈才是那种可能会把小孩子的身体部件往坩埚里丢的女巫。”
“阿黛尔妈妈才不会干那种事情!”
索菲言辞激烈地抗议道,“不许你这么说她!”
“好好好……”
切茜娅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和我的父母比起来,只是把人体部件放在锅里煮真不算什么,至少煮完了味道还能好一些。”
“那听起来真糟糕……”
精神世界里,索菲的精神体微微颤了一下,似乎被切茜娅的口气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她才试探着靠近了切茜娅的意识体,小心翼翼地抱了她一下。
切茜娅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突然的举动,双手下意识地胡乱挥了挥,想要挣脱出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你刚才,拥抱了一个曾经的恶魔?”
切茜娅的神情有些古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不是说将来我也会晋升成恶魔吗?”索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未来的恶魔抱抱过去的恶魔,我觉得很正常啊?”
正常……吗?
切茜娅有些迟疑。
恶魔君王法布提在生下祂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只是出于消除欲望母树带来的影响的目的,通过繁衍的方式将非凡特性注入到子代的体内,她和马塔法利都是如此降生的。
也正因为如此,祂们并不像普通非凡者那样要经历“冷血者”的阶段,保留了一部分的人性。在欲望母树的身边保留人性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切茜娅在这一点上做的比马塔法利强得多。
“……或许你是对的。”切茜娅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又点了点头。
那个“太阳”途径的半神提出的晋升方式的确有点意思,即使是从我这个曾经的天使的角度来看,也是有一定可行性的。经历了这么长时间,我对这个小姑娘到底能不能保持人性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时,切茜娅的灵性直觉突然有所预感,源自序列中的危险预感能力疯狂预警,随后,她当机立断,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了索菲。
“怎么了?”
索菲突然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疑惑地问道。
“有情况,我先溜了,你想个借口吧!”
切茜娅的声音突然在索菲的脑海里消失了,任凭索菲怎么叫也不出来。
这时,索菲突然心有所感,有些僵硬地看向街口的方向。
气喘吁吁的薇娜塔正站在那里,原本体面的风衣在奔跑的过程中溅满了泥点,帽子因为碍事,早就被她摘下来胡乱塞进了口袋里。
她的脸因为长跑变得青一块白一块,淡妆也有些花了,不过薇娜塔毫不在意,大步朝索菲走了过来,挡路的人被她粗暴地一把推开,那些原本想抱怨几句的家伙在看到她风衣上埃斯科家族的徽记之后连忙闭嘴离开了。
薇娜塔在索菲的面前停下脚步,索菲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微微打颤。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随后又因为急促的喘息而不得不闭上了。如是反复数次,薇娜塔的气息才得以平复。
尽管之前索菲听到阿黛尔和薇娜塔斗嘴的时候,后者都是伶牙俐齿,常常把阿黛尔气得不轻,然而现在她却只听到了一句话。
“……回家吧。”
“嗯。”
薇娜塔牵起索菲的小手,两人并排向来的方向走去。
……
由于时差的关系,此时的深渊漩涡周围已经是晚上了。
阿黛尔给自己倒了一杯苏尼亚血酒,这种口感甜润的酒类饮料是她唯一愿意主动尝试而非应酬需要的酒类。她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蜂蜜般丝滑的酒液顺着她的喉咙流下。
原本在这种时候应该倒一杯加了方糖的热牛奶来促进睡眠,不过自从见过弗兰克之后她就彻底把牛奶戒了。
看着写到一半的航海日记,感受着苏尼亚血酒为她带来的微醺感觉,阿黛尔把杯子放在一边,在航海日记上写道:
“明天,我们即将进入‘深渊漩涡’,祝我们好运。”
第262章 凝视深渊
第二天,阿黛尔发现自己醒来的时间比往常要晚。
刺客的生物钟异常准确,如果不是周围的环境发生变化,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即使是她想睡懒觉的时候,在每天起床的时间段她都会短暂地清醒过来,确认自己不需要早起之后再沉沉睡去。
阿黛尔从舷窗向外看去,看到了与以往没有太大差别的海水。海水沿着一个方向滑行着,形成一条波动的浪带。
不过,阿黛尔很快就意识到异常来源于哪里:海水的位置异常的高,几乎填满了整个视线,天空在舷窗上方被挤成了一个小小的白边。
阿黛尔似乎察觉了什么,急忙穿好衣服从船长室跑到甲板上。
像登上山顶俯视一般,卡特琳娜所说的巨大漩涡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个巨大的漏斗状凹陷直径在数十海里以上,“忍冬女皇”号显然已经进入漩涡范围有一段时间了,两侧的水墙呈现大约二十度的倾斜,在忍冬女皇四周形成致密而平滑的障壁。
忍冬女皇目前距离漩涡中心还有大约十五海里,速度还不算太快。漩涡的转速是逐渐增加的,在中心的位置转速达到最高,将被卷入漩涡的一切物体吞入其中。
突然间,船头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随后就是什么东西破碎的轰隆声,阿黛尔感到脚下微微一颤,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不用担心,那是‘霍乱’号的残骸。”
站在船头的黑袍魔女注意到了阿黛尔,对她扭头一笑,轻声说道。
“‘霍乱’号?”
阿黛尔走到了特雷茜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那块像是船只中段的碎木被“忍冬女皇”的船头撞碎后,被铁甲舰的高速远远抛在身后。
“那是我船队的护卫舰。”
特雷茜给阿黛尔让出位置,“上面没有非凡者,只是一艘快船而已。”
“原本教派是想让我的船队探索这里的,但是就在我们行驶到从这里向外围前行大约三海里的地方时,这个大漩涡就出现了,把我们的船队卷了进去。”
“我原本想直接加速离开这里,然而那时候没有足够强的风,‘黑死号’无法加速到足以逃离的程度。”
特雷茜颇为遗憾地说道,“母亲的确可以帮助船只加速离开这里,但是见到这个大漩涡之后她有些兴奋,要求我们的船队再靠近一些。”
“可是,在船队接近到离中心还有大约十二海里的时候,漩涡的吸引力一下子变强了。然而,这种吸引只作用于‘黑死号’,让它的船速一下子提升了近一倍,撞上了‘霍乱’号。”
“如果不是母亲及时用丝线缠裹船体,并将船体的外层石化固定,恐怕‘黑死号’在外层就会被直接扭碎。”
特雷茜继续说着,此时“忍冬女皇”号已经滑落到了更深的地方,泡沫线已经看不到了,海面也完全看不到了,她们的身后是一道海水构成的山脊,只能在漩涡对面远处的边缘上还能看到缓缓移动的山峰顶部。
“忍冬女皇号的船体很坚实,除非触礁,否则不会被漩涡扯碎的。”
阿黛尔安慰着特雷茜,后者叹了口气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哦,那是‘麻风’号,在我们加速离开漩涡的时候撞上了破碎的‘霍乱’号。”
顺着特雷茜的目光,阿黛尔看到了一个在漩涡中浮浮沉沉的球鼻艏,上面还刻着特雷茜船队的黑色骷髅头标志。
“担心这些也没有用,我们先进船舱吃饭吧。距离你说的危险位置还有三海里,我们应该还有一些时间。”
阿黛尔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忍冬女皇”断成两截的样子,将话题强行扯开。
“或许这是个好主意。”
特雷茜点了点头,“和母亲那种层次的半神不同,我们还是需要定期进食来维持自身状态的。”
随后,阿黛尔和特雷茜并排走入餐厅,在长桌的边缘坐了下来。
铺着整洁白布的桌边早已摆好了烤吐司、白面包、奶油、香煎肉鱼、提子果酱以及装着锡伯红茶的茶壶,“忍冬女皇”上的女性船员们坐在长桌边缘吃着早饭。
莱拉似乎在给莉赛特展示她今天早上收到的遣词造句颇为奇怪的情书,其中零零星星的粗俗字眼阿黛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出自船上某位没什么文化的水手。
阿芙拉没有出现在桌前,她还是没能养成早起吃早饭的习惯,固执地保持着一日两餐,在所有人都吃完之后去厨房吃些剩下的冷面包。
温蒂在一边和娜塔莉聊着天,不过听到女儿收到情书的后者似乎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不过阿黛尔猜测,对方在意的应该不是女儿收到情书这件事,而是在意自己为什么没有收到——这关系到魔女的尊严。
卡特琳娜也没有出现在餐桌前。身为圣者的她已经没必要按时吃饭了,只有在遇到她觉得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她才会主动进食,否则,她甚至可以两三个月吃一次东西。
见到阿黛尔和特雷茜走进来,众人纷纷向她们两人打招呼。莱拉连忙把手里的那张情书藏了起来,生怕被阿黛尔看到。
以中序列非凡者的感知能力,在门口我就能听到你和莉赛特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了,现在你藏个什么劲儿啊……
阿黛尔有些无语,摆了摆手让众人不用管她们两个,继续吃饭就可以了。
莱拉早在阿黛尔还是“教唆者”的时候就对他有意思了,这点是格格兰在第一次和阿黛尔提起魔女教派的时候就说明了的。
不光是莱拉,“坩埚与礼帽”的四位魔女招待里除了阿芙拉,几乎都动过在阿黛尔晋升序列7之前把他推了的想法,为此明争暗斗了好久,结果最后被薇娜塔截胡,现在几人都有些不甘心。
希望这次航行能顺利吧……
阿黛尔拿过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
然而,就在阿黛尔暗自祈祷的时候,忍冬女皇的航向正在发生偏移,径直扎向了漩涡中心,冲进了十二海里的红线!
第263章 坠落
餐厅里,阿黛尔只觉得整条船猛地摇晃了一下,随后她就听到了卡特琳娜严肃的声音。
“我们已经进入漩涡中心十二海里,做好准备!”
瞬息之间,阿黛尔的脑海内自动浮现了“忍冬女皇”号四周的景象:
水墙从这里开始猛然变陡,由二十度暴涨到了接近四十五度,原本被洋流推动,旋转着向漩涡中心沉降的铁甲舰内侧的阻力消失,一头扎向了深不见底的幽暗!
随后,阿黛尔的灵视变得惨白一片,像海潮般汹涌的丝线从桅杆顶上向船只四周洒落,将整艘铁甲舰都包裹在里面。
被白色丝线包裹的如同蚕茧的铁甲舰调转船头,径直朝着漩涡的中心冲去。
坚实的钢铁船身切开海水,在船体两侧形成数十米高的海浪,被侧向的洋流推动着狠狠拍向忍冬女皇的侧面。
船只在海水的挤压和牵引下划出一道弧线,随后坠向深渊的中心。
餐厅内的水手们纷纷飞了起来,撞在天花板上,烤吐司、白面包、黄油、提子果酱也同样飞了起来,落到餐厅的各个角落。
凭借“刺客”阶段为她带来的敏捷和平衡能力,阿黛尔在空中依靠核心力量很轻松地调整了身形,伸手在天花板上轻轻一撑,就让自己稳稳地落回了船上,同时还接住了两片夹着果酱的面包,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阿黛尔看了一眼四周,水手们大多摔的鼻青脸肿,不过都是在船上待了半辈子的人,对于类似的事情习以为常,只是没想到这次幅度这么大,受身不太充足,受了些皮外伤。
其他的魔女们或撑天花板,或空中转体调整平衡,或相互牵引彼此扶持,都保持了仪态优雅。
不过温蒂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考古学家虽然也增强了她的体魄,但是这种加强更偏重于体质的强化,让她成为极限运动的专家,“保持优雅”一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刚才她坐在娜塔莉的身旁,异变发生时,娜塔莉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莱拉的方向,压根就没管她。尽管她后来还是急忙用双手撑住墙壁借力以保证安稳落地,但是她手里的那杯代替清水的淡啤酒还是洒了她一脸。
“赶紧去盥洗室清理一下吧。”
阿黛尔忍住笑意,安慰着正在心疼自己刚化的妆的温蒂。
这时,钢铁铸成的船体在透过丝线传导过来的扭曲的力量作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即使众人都知道“忍冬女皇”的强度不至于连这种状况都扛不住,但是这灾难般的景象还是让人很难不产生不好的联想。
“上次来的时候吸引力还没有这么大,比现在略微小一些。”
特雷茜把手放在钢铁制成的船体上,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震动,“我和母亲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虽然‘黑死号’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但是海水的吸引力没有这么强。”
和卡特琳娜来这里的时候吸引力还没有这么强……
阿黛尔思考了一会,随后说道:“既然你说那个漩涡的中心可能是一件魔女途径的高序列封印物,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件封印物会根据我们船上对应途径的人的序列和数量来改变吸引力的强度?”
“你反应的很快。”
特雷茜点了点头,“这片海域的中心存在着‘不老魔女’,甚至疑似‘灾难魔女’的非凡特性,的确会对魔女途径非凡者产生影响,恐怕这片定期出现的巨大漩涡就是那非凡特性的杰作。”
不老魔女或者更高的灾难魔女……阿黛尔微微咋舌,尽管特雷茜没有解释什么是“灾难魔女”,估计是认为已经知道“不老魔女”是魔女途径序列3的阿黛尔能在她的语气中推测出灾难魔女的地位。
虽然,已经看过亵渎纸牌的我早就知道“灾难魔女”是魔女途径的序列2就是了……
阿黛尔胡思乱想着,随后突然后怕起来。
如果格格兰也在这艘船上,那卡特琳娜是不是可以通过吸引力的增强来确定她的行踪?
阿黛尔犹豫了一会,还是对特雷茜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看得出来,特雷茜和格格兰的感情不错,对于这种问题应该不会排斥回答。
“恐怕不行。”
特雷茜黑色的双眸恍惚了一下道:
“那件东西毕竟只是一件非凡特性,智能没有那么高。你看,第二次足足增加了四位魔女途径的中序列非凡者,它却没有增加多少吸引力。”
“母亲猜测,它的吸引力可能和高序列魔女非凡者的数量有关,半神级别的非凡者所招来的吸引力和普通非凡者几乎不是一个量级,就算是我这种已经在筹备仪式晋升的准半神,在它的眼里甚至都不到半神的十分之一重要。”
“而据我所知,格格兰阿姨是在序列五的时候跳转到了死神途径,所以在不老泉的眼里,她和序列五的差别可能不大。你这艘船上除了我和母亲之外本来就有五个魔女,它没那么灵验。”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格格兰真的以某种方式追了过来,我们要怎么找到她?”
阿黛尔暗自松了口气,不过为了平和地过渡到下一个话题,她还是继续问特雷茜,在得到“没什么确认的手段”之后才放下心来。
现在的情况非常微妙:魔女教派想要弄清楚的事情有这段时间内阿黛尔和格格兰有没有联系、她有没有找到亵渎纸牌、格格兰有没有跟上来,阿黛尔是否信仰“灾祸之城”。
但是,阿黛尔和格格兰的确没有联系,也没有信仰灾祸之城;但是亵渎纸牌的确在她的手上,格格兰是否上船,她心里也没数。
而且,魔女教派用来验证这些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格格兰是否出现。也就是说,格格兰出现在船上,在卡特琳娜那里阿黛尔就算是被判了死刑,要么放弃任务逃出魔女教派,要么当场被卡特琳娜杀掉。
问题是,就算我没主动联系她,她也有可能出现在船上,那时候我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第264章 海底的爆炸与风
祈祷格格兰不要出现之后,阿黛尔扫视了一圈餐厅的状况。
为了预防类似的情况发生,餐厅的桌椅都是固定在原地的,只是桌上的食物损失惨重,被煎的两面金黄的鱼肉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挂在窗台、观赏植物的枝叶以及桌沿上。
“我们距离漩涡中心还有八海里,估计还要二十分钟才会到达目的地。”
阿黛尔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先把餐厅收拾一下,想吃东西的待会自己去厨房领一份腌肉三明治,不过除了淡啤酒之外不许喝别的酒,接下来我要求你们随时在各自的岗位上待命,尤其是轮机室和炮位上的小伙子们,做好随时支援我的准备,明白了吗?”
水手们纷纷点头称是,急忙趁着现在观察口全被丝线缠住,没法做别的事情的功夫,迅速整理起船上的内务来。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众人迅速收拾好东西,一人领了份夹着咸肉、鱼排和有些萎蔫的菜叶的三明治,凑合吃完了早餐。
随后,水手们各就各位,用绑带把自己固定在位置上,以防轮船颠簸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目前的航速达到了四十七节,接近正常运转速度的两倍。铁甲舰本身的驱动速度已经和水流的流速持平了。”
阿黛尔看着航速表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漩涡内部的水流速度超过三十节,即使是‘忍冬女皇’也很难从里面开出来。”
这是昨天晚上温蒂计算出来的数据,作为整条船上最了解“忍冬女皇”性能的成员,她有义务对船长做出类似的提醒。
阿黛尔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铁甲舰上层卡特琳娜的声音。
“白之圣女”直接用能力将声音传递进了每个人的脑中,通知众人做好准备。这种通知方式不需要说话的时间,而是直接传递想法,通常可以用来传递大量的信息。
然而,她只说了一句话,里面蕴藏的震惊即使是最迟钝的人也能感受的到。
“……我们要掉下去了。”
就在阿黛尔疑惑这句不应该出现在海上的台词当中蕴藏的含义时,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出现,只不过比之前更强、更加毫无征兆。
阿黛尔整个人再次飞了起来,径直撞向船舱的另一侧。尽管橱柜的柜门上都有插销,但是里面的瓷质餐具还是难以幸免,在柜门上撞了个粉碎,凌乱的碰撞声像是一场暴雨。
整条船在向下的涡流中调转了过来,海水挤压着铁甲舰的表面,舷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奇怪的是,虽然海水的压力是切实存在的,但是“忍冬女皇”下沉的速度却没有因此而减缓,以接近自由落体的方式在海水中迅速下沉。
再这样下去,舷窗很可能因为压力而破裂,让船上所有的人都溺死在海底。不过在那之前,这条鲁恩最先进的铁甲舰就会被四周数以万亿吨计的海水直接压扁,连同里面所有人一起变成一张薄薄的铁片。
阿黛尔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想很多事情,足够她把过去的日子都回忆一遍,然而她发现自己的思维并没有变得很快,这让她一时大脑宕机,只是机械地躲避着落下来的日用品。
然而,在她的体感时间过了足足二十秒之后,舷窗依然没有破碎。
周围的水流变得平滑,不再对船体施加压力,让这条船像是坠落的流星般直冲海底。平滑的水流在船的表面流过,在阿黛尔的耳边形成风一样的声音——这是她从未听过的,海底的风的声音。
阿黛尔打开了灵视,发现船体周围不再遍布白色的细线,然而现实世界里她的视野依然一片漆黑,她们已经坠入了无光的深海。
那些白色的线从灵界、从海水中、从钢铁的船身上生长出来,或在头前阻截,或在两侧牵引,或在后方拖拽,总之,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正在尽一切努力试图让“忍冬女皇”坠落的势头减缓下来。
钢铁铸成的船头在自由落体的高速下像是一把巨斧,轻易地劈断了阻挡在前面的细线。然而那些白色的线如同海洋一般,无穷无尽,一根被斩断立刻就有十根接在后面,竟然真的让坠落的势头缓和了下来。
与此同时,阿黛尔注意到,一旁的特雷茜也在低声念诵着什么东西,有漆黑的光芒从她的手中散发出来,逐渐覆盖到整条铁甲舰上,阿黛尔认出,那是魔女黑魔法当中的“减速诅咒”。
在实战中,这个诅咒的作用根本比不上魔女操纵的丝线,所以几乎没有魔女会用;但是在这种特定条件下,这个魔法再次有了用武之地。
虽然同时也会给被诅咒的对象带来一些腐蚀效果,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先考虑怎么活下去,然后再考虑保养和维护的问题吧……
序列比较低的魔女们纷纷如法炮制。这个黑魔法的学习难度不高,更何况格格兰还是擅长黑魔法的魔女,她手下的魔女们大多都会两手。
在众人的努力下,尽管船舱内部有些地方的舱板已经开始长锈,但是“忍冬女皇”的下坠速度终于回到了正常水平。
阿黛尔想往船舱外看一眼,结果突然看到了淡淡的荧光,像是某种矿物自燃时发出的光芒,海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她们正在一个空洞里下落。
随后,卡特琳娜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相比上一次的惊慌失措,这次她镇定了不少。
“我们即将降落,小心碰撞!”
卡特琳娜话音刚落,忍冬女皇已经从地下空洞里掉了出来,随后像块石头一样砸在岩洞下方的“水面”上,掀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
在漆黑的岩洞内,那水面一片漆黑,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在头顶荧光植物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随后,突如其来的爆炸猛地爆发开来,掀掉了“忍冬女皇”甲板上那根不稳固的捕鲸吊车,将不堪重负的玻璃震的粉碎。
第265章 沸腾的海
(p.s:其实之前有不少书友和我说过章节太短的问题,其实我写短章节主要是万一挨了和谐修改起来容易一些,不过最近均订有点危险,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有涩涩的部分我就改成4000字一章,你们看起来方便,我的数据也好看一点。)
给忍冬女皇号造成了严重伤害、把重达数十吨的捕鲸吊车像是拔萝卜一样拔起来狠狠砸在岩壁上的爆炸物不是别的,正是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内的空气。
急速下坠的忍冬女皇号和黑色的水面碰撞,产生的冲击引爆了这里散发着异味的古怪空气。爆炸的气浪瞬间把铁甲舰上的玻璃窗震得粉碎,飞溅的玻璃碎片洒的满船舱都是。
尽管卡特琳娜在第一时间就察觉了这一切,在船体的表面制造了一层黑色的岩石外壳,吸收了一部分的可燃气体,但刚才流入的那点气体发生的爆炸还是将那座因为太高没能被及时覆盖进岩石外壳的吊车摧毁了。
然而现在已经没人有精力去顾及这些东西了,水手们一脸惊恐地看着从破口涌进来的空气——和船舱内原本具备的空气不同,这种气体在混入船舱的过程中存在着明显的分层现象,这让它能被肉眼直接观察到。
不过,让水手们畏惧的不是空气,而是那气体后面紧紧咬向窗户破口的火焰长龙!
燃着的空气向着密度较低的船舱内猛扑过来,眼看就要撞进众人所在的会议室!
相应的,船舱里所有的魔女都动了起来。特雷茜、阿黛尔、娜塔莉、阿芙拉以及莉赛特,五位在序列7或以上,具备了冰霜能力的非凡者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迅速制造出冰霜,将破碎的窗口用冰制成的镜面封上,将那火龙拦腰切断。
然而被切断的燃着气体也没有停止燃烧,在众魔女忙着封堵船舱的时候,它径直向还是“教唆者”的莱拉冲去。
莱拉想要躲闪,然而反倒搅动了空气,让那团火球更加迅速地冲向她的方向。
危急关头,一直没什么表现的温蒂咬了咬牙,在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黄铜制成、用焊锡封装的套筒状物体,朝着火流前方猛地丢了过去。
套筒在空中自动弹开,释放出了大团压缩气体,像是另一枚小型炸弹一样在餐厅内炸开,餐具再次被气流扫飞。
和之前不同,黄铜套筒引起的气流爆炸并没有伴随着火焰和闪光,而是直接用喷射出的气体将火焰压了下去,并将已经进入房间但未被点燃的气体推散到房间各处。
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可以制造这种小型机械道具,刚才温蒂丢出的是类似于空气压缩机的小玩意,可以提前设定吸入或者排出空气,来将目标拉近或者推远,对怨魂和幽影也有不错的效果。
然而,这种东西每次使用之后都需要回到蒸汽教会重新充能,在那场大战之后,蒸汽教会的势力就被彻底排除出了康斯顿这样的军事重镇,也就是说,如果温蒂不找机会回到因蒂斯,这件宝贵的道具就算是废掉了。
还没等温蒂怎么心疼她的神奇物品,卡特琳娜的指示又透过船舱传了过来。
“快开船,这片海洋要烧起来了!”
卡特琳娜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忍冬女皇”号的坠落打破了这个尘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下世界的宁静,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了。
透过刚刚形成的冰制舷窗,阿黛尔和一众魔女们可以看到,烧着的空气逐渐向四周扩散,引燃了地底的天空和海面,让这片黑色的海洋几近沸腾。
魔女们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黑色的水和黄色的火,空气中充满了硫磺的味道,仿佛教会传说当中的末日降临。
无数身上被黑色粘稠液体覆盖的海洋生物从海面跳了出来,它们身上燃烧着橘黄色的火焰,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令人心惊胆战。
不需要卡特琳娜提醒第二遍,温蒂立刻发足狂奔起来,顺着餐厅的旋转楼梯直奔最底层的轮机室。这里没有窗户,不用担心那种可燃的气体混入从而引发爆炸。
温蒂快速启动轮机,向锅炉内装填燃料的水手甚至都比她慢了一拍。尽管隔着厚厚的铁壁,温蒂仍然能凭借通识者的本能察觉到,这台汽轮机已经处于超负荷运转的状态,回去之后肯定要彻底检修了。
“保持现在的速度一直开,直到冲出这片海洋为止!”
阿黛尔和温蒂一起跑到了轮机室。以温蒂的能力,应对突发事件可能比较狼狈,阿黛尔有些不放心。
“我在努力了,但是这见鬼的海面阻力异常的大,最高只能达到二十节,不到理论最高速的三分之二!”
温蒂急的满头是汗,然而这种事情并不随她的心意而改变,而卡特琳娜显然也没有什么好的加速手段。
于是,在海底之下数千米的地下空洞之中,“忍冬女皇”号开始经受起了烈火的考验。
忍冬女皇在前面全速前进,它的后面则紧跟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所过之处无论是空气还是海洋都被点燃,即使忍冬女皇已经甩开那火焰近千米,整片海洋燃烧产生的热量还是影响到了船只,让船舱内的气温接近四十摄氏度。
魔女们都热的脱下了外套,只穿着薄薄的衬衣,同时尽可能靠近窗户,试图借助冰制成的舷窗散发出的冷气短暂降温。即使如此,她们的衬衣也大多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靠近的时候甚至能闻到身上散发出的特殊的香味。
水手们看到这种场景原本应该血脉贲张,然而现在已经没人有这种闲心了。即使在人类眼里已经是个庞然大物的铁甲舰,在面对如此恐怖的自然现象时,也是如此渺小。
如果让薇娜塔看到这种程度的火焰,恐怕她的纵火者魔药会瞬间消化吧……
阿黛尔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此时她不仅要负责窗户,还要在温蒂身边制造冰块,防止她因为中暑而出现操作失误。在两人脚下,融化的舷窗已经形成了个小水洼。
在我成为船长之后的第一次航行居然就是这么危险的地方……阿黛尔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即使是经验再丰富的船长,在这种情况下恐怕能做的事情都和我没什么区别:除了开足马力逃跑,还能做些什么?
自我安慰了一下,阿黛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这时,卡特琳娜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不同于阿黛尔等人,即使是在高温下,身为圣者的她也保持着风度和气质。
“这片海洋的边界要到了。”
似乎知道这种情况下不适合卖关子,卡特琳娜单刀直入道,“最多十分钟就能抵达。”
此时的舱顶早已热的没有任何一个观察者能在上面待上超过五分钟,所以指路一直是卡特琳娜在做。
“真的吗?边界是什么样子?”
阿黛尔和温蒂精神一震,急忙期盼地看着卡特琳娜。
“你们自己看看吧。”
卡特琳娜在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水晶球,放在阿黛尔和温蒂的面前。
两人急忙凑过去仔细观察,下一秒她们就被里面的景象震惊了。
在黑色海洋的尽头,是另一片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质的海洋。中间没有用于分割的混合带,仿佛有人在中间插了一块玻璃,两片海洋就那么独立出来。
被分割的不止海水,还有黑色海洋上由浮游生物散发出的光芒,那微弱的蓝色荧光和澄澈水域上的阳光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在黑色水面上蒸腾出来的可燃气体也无法越过那条分界线,徒劳地在边界升腾着,将另一侧的光线扭曲成怪异的模样。
无数察觉到了远处海洋上火焰存在的怪异生物们聚集在黑色海洋的尽头,逃难般涌向那片澄澈的海。尽管它们的形态各异,然而在它们身上残存异化的某些部位上来看,它们至少曾经是人类。
然而,它们的身体在被阳光照射到的一瞬间就分解了,在炽烈的太阳光下变成了白色的灰烬,混进了海洋上漂浮的泡沫中。
数以万计的曾经的人类被恐惧驱使着冲向了光明,然后在上面撞得粉身碎骨。他们的灰烬纷纷扬扬,像一场大雪。
“这片海域半径三十海里。”卡特琳娜缓缓说道,“如果我们绕路的话,以这个速度,在那之前就会被火焰追上。”
“你是要我决定要不要进入那片区域吗?”
阿黛尔沉重地问道,“这确实不好决断。”
“不,我只是和你说一声,打算借用你几个船员。”卡特琳娜轻描淡写地说道。
“借……”
阿黛尔怔了怔,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卡特琳娜的意思。“您真的……打算还吗?”
“你说呢?”
在阿黛尔的眼里,卡特琳娜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起来,“你想找我要赔偿吗?”
“……不,佩莱女士。”
阿黛尔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您打算……借用哪几个船员?”
“你的大副或者水手长,剩下的人选随你便。”
卡特琳娜无所谓地说道,“我要确定一下,那片海域是只会清除被污染的生物,还是清除魔女途径以外的人,或者……最糟的话,排斥所有途径的外来者。”
“这里是‘地底’……或许你不知道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过我觉得你的人里面应该没有傻到去接触这里的黑色海水的家伙吧?那些东西蕴藏着污染。”
“我不知道之前格格兰有没有和你说过,星空和地底都很危险,就算只是了解都不行。或许这种污染不会让你当场死掉,但是迟早会有一天爆发出来。”
卡特琳娜解释着,“待会我会找一个人丢进海里,让他游进那片水域,然后再把你的水手长或者大副直接扔进去,最后随便丢一个普通船员进去。至于他们当中谁活……那就得看这片水域规则设计者的兴趣了。”
阿黛尔叹了口气。
她倒不是为了这些水手们的待遇而叹气——实际上,按照他们曾经预谋的事情来看,足够让半条船的人都上绞刑架。她叹气是因为万一大副死了,她就得去亲自掌舵。
“好吧,您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阿黛尔点了点头,目送着卡特琳娜走出轮机室。
她不担心船员会因此觉得不满:以卡特琳娜的魅惑能力,真要论起来,她能让整条船上所有人为了她把全家都杀光之后再自杀,甚至临死前都没有一点怨言。
不过,她真的不是因为我没给她分一间专门的舱室而敲打我吗?
阿黛尔在心里怀疑着。
……
很快,阿黛尔的船只就抵达了海洋的分界处。
卡特琳娜已经选好了自己需要的几个倒霉的水手——尽管从他们狂热的表情上来看,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倒霉的那个。
一旁的水手们的表情上也写满了对那几个人的羡慕,好像他们不是在抽死签,而是在赢取眼前这位高贵的白衣女士的芳心一样。
“那么,小伙子们,该出发了。”
卡特琳娜妩媚一笑,在被选出的一个普通水手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阿黛尔能看到那个小伙子的耳朵一下子变得通红,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好的,女士!”
那名水手笨拙地跪下,亲吻了卡特琳娜的脚面,然后毫不犹豫地从船舷上纵身一跃。
他的身上瞬间被黑色的液体包裹,那黑色的液体像是蛇一样将他的身躯紧紧缠住,随后缓慢地向下拖拽。
他的身躯上开始出现诡异的裂纹,像是过了丰收季节仍然挂在枝头上的果实一样崩裂开来,从里面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液体。
水手张开嘴,似乎是想和卡特琳娜说些什么;然而他的身躯一下子飞了起来,似乎被无形的细线套住了脖子,径直飞向那片海域,随后在犹如实质的阳光上撞得粉碎,灰白的粉尘飘到了甲板上。
卡特琳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刚才她只是择出了一根菜叶。
“好了,该下一位了。”
第266章 海上闲谈与发现
可怜的大副最后还是没有活下来。
在卡特琳娜的示意下,服用了魔女魔药的大副被丢进了黑色海洋里,随后在光明海域的辐射中变成了灰白的粉尘。
与他的待遇相同的还有瓦格纳,不过他作为幸运的对照组,被直接丢进了光明海域里,并成功在另一侧的阳光下存活下来。
当初叛乱的主谋一共有五人,其中一人已经死在了“灾祸教士”策划的那场炮战里,而剩下的四人只有瓦格纳和另外一名水手存活,同样是作为普通人被直接扔进光明海域的对照组。
确认了这阳光只针对污染者,不会针对魔女途径之外的非凡者之后,“忍冬女皇”号立刻驶入了那片光明的海域。
水手们抛下带着活结的绳子,让活下来的幸运儿们抓住绳子上的套环,然后把他们拉上来。
好吧,至少不是死在床上……
阿黛尔在心里替那两位直到死前都被卡特琳娜迷惑的神魂颠倒的水手在胸口点了四下。虽然他们大概率不是女神的信徒,但是阿黛尔自己现在也不算是完全的女神信徒,只是在心里下意识这么做了而已。
刚才还在黑暗中行驶的众人一下子来到光亮的海面,一时半会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在这片海域的生物都比较温和,并没有对突然闯进来的庞然大物产生敌意。
“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片海域上了。”
卡特琳娜一脸笃定地说道,“我能感觉到那种奇妙的聚合作用,我们之间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两百海里。”
“也就是说以忍冬女皇的速度,最多八个小时就能抵达目的地?”
阿黛尔简单估算了一下,“那看来我们还算幸运。”
“朝那个方向一直开,你们要是有什么发现就及时通知我。”
卡特琳娜伸了个懒腰,“一直护着这艘船还真是个力气活,我有点累了。”
阿黛尔当然没有意见。若不是卡特琳娜的能力,这艘船早在坠入地底的时候就被毁掉了。
“对了,现在你大副的房间空出来了吧?”
卡特琳娜对阿黛尔眨了眨眼睛,“让人把那里收拾出来吧。”
……
“……或许你有些意外,但是母亲她就是这样的。”
驾驶室内,特雷茜正坐在阿黛尔旁边的沙发上,和她一起研究铁甲舰的驾驶方式。
尽管阿黛尔在买下这艘船之后就一直在苦学铁甲舰的操纵方式,然而这毕竟不是四轮马车,把操作指南背下来和会驾驶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若不是非凡者带来的少许学习能力提升,还有温蒂的倾囊相授,恐怕阿黛尔现在就只能干瞪眼了。不过,有不少在海上航行时的知识是没办法一时半会就研究清楚的,这方面就要仰仗特雷茜的指导。
“是啊,我才拿到这条船不到一个月,她甚至都没问我会不会开船,就把我的大副扔进了海里。”
阿黛尔有些烦躁地在船舱里转了两圈,试图弄明白驾驶舱里的一条铃绳有什么作用。
“其实你可以试着和她说明。”特雷茜半真半假地提议道,“万一她就同意了呢?”
“你觉得我敢,还是不敢?”
阿黛尔没好气地说道,开始对付那个不听话的舵盘。
“你也不用一直握着那玩意……”特雷茜走到阿黛尔的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开船和开四轮马车不一样,海面上没有那么多意外情况,不用你一直把着那个舵盘。”
“只要方向没什么大问题,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就算有暗礁之类的东西,观察员都会提前告诉你的。除此之外的东西恐怕躲着铁甲舰都来不及,用不着你自己去躲。”
特雷茜走到了驾驶舱的窗户前,那里的玻璃在进入地下时已经毁掉,有温暖潮湿的海风吹进来,让人几乎忘了地表世界现在还是冬天。
“说实话,你这种第一次在海上跑船的人大可表现的更好奇一点。不然等到你的好奇心过去了,枯燥的航行能把你折磨死。”
特雷茜指了指外面的海水,“看看外面的景色,现在这样的海只能在南大陆看到了。无论是狂暴海还是苏尼亚海,都没有这么美。”
“我的一件神奇物品的特性让我没法游泳,所以不管什么样的海现在都只会让我觉得害怕。”
阿黛尔叹了口气,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对特雷茜问道:
“那你第一次在海上跑船的时候,表现的很好奇吗?”
“……硬要说的话,肯定是有一点的。”
特雷茜回忆起来,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柔软。“那时候跟随我的船员现在就只剩下安妮和我的航海长了,其他的人有的死了,有的老的挥不动武器了,有的金盆洗手了……”
“那,你还记得你的第一次航海是去干什么吗?”
阿黛尔好奇地问道,“我感觉你已经在海上漂了将近七八年了。”
“当然记得,那时候我接受了教派的委托,用费内波特的土特产去南大陆和那些部落酋长交易,从他们那里低价买来敌对部落的奴隶,再转手卖到北大陆。”
特雷茜坦然地说道,“自从我开启海盗生涯之后就一直在给教派做事,所以就算忘了第一次航行是去做什么,也能猜个大概——反正不是抢劫就是在卖奴隶。”
“……我以为你会说的更隐晦一些。”
阿黛尔愣了一下,特雷茜的直言不讳让她有些不适应。
“我可是魔女。”特雷茜笑了笑,“就算我说之前没做过坏事,你也不会信。魔女的扮演守则你没忘吧?想做那就做了,没什么好掩饰的。”
“是啊,我们都是魔女。”
阿黛尔张了张嘴,想说些漂亮话应付过去,结果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当时买的奴隶有多少,赚了多少钱,这些我都忘得差不多了,除非让我回‘黑死号’上去查账本。”
特雷茜继续说道,“到最后我记得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那里的海特别蓝,比北大陆临近的每一片海都蓝,我很喜欢那里。”
“至少还留下了不错的回忆。”
阿黛尔评价道。不知为何,对于特雷茜的所作所为,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就连正神教会的势力都没能深入南大陆,特雷茜这种海盗又有什么能力去内陆捕奴?所以,特雷茜大多是用一些价格低廉的硬通货在南大陆的土着手中换取奴隶。
让那些奴隶在南大陆的酋长手下当奴隶就比被卖到北大陆好?想想也知道不现实。
如果一个人的处境已经烂到不能再烂的话,那么不管对他做什么,实际上都无所谓了吧?阿黛尔在心里这样想着。
当然,奴隶贸易这种事情在正统观念里是不道德的。然而,自从对非凡者和非凡途径有了一定了解之后,阿黛尔的道德观念就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比如,“恶魔”与“魔女”途径的非凡者……
阿黛尔叹了口气。魔女途径从序列2开始,仪式要求就一直和灾难挂钩;而恶魔途径,更是从序列7开始,不杀人就有极大可能失控。
这些途径的存在本身就和道德观念不符,然而为了融入社会,还要努力去契合道德准则。就算在某些序列的时候用取巧的方式逃过了类似的扮演流程,也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根据魔女教派的说法,战争时期,魔女途径的非凡者尤其多,大概就是杀死敌人来进行扮演这种方式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被人接受的原因……
阿黛尔一边和特雷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胡思乱想。
要是能联系到格格兰就好了……她在序列4的时候转成了“不死者”,没有通过常规手段收集绝望晋升,可能有类似的心得。
……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航行,阿黛尔发现特雷茜的预言成真了。
因为袖剑的副作用,对海洋有本能畏惧的阿黛尔很快就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尽管她这段时间并没有使用袖剑,但那种恐惧却没有消失,即使她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丧失游泳的能力也是一样。
这里的阳光和外界不同,太阳似乎始终悬挂在天上的同一个位置,也没有日夜的区别,很容易让人觉得疲倦。
在正式掌舵三个小时之后,阿黛尔终于绷不住了。在特雷茜诧异的眼神里,她猛地拉了拉墙上的铃绳。
很快,旁边舱室内的水手便敲响了门。
阿黛尔过去打开门,忍受着背后特雷茜玩味的目光,对赶来的水手吩咐道:
“麻烦你去轮机室,把温蒂女士替上来……对,又不需要她检修轮机,那位置换别人也能干。”
看着水手离开,阿黛尔转向特雷茜,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五分钟之后温蒂就蹬蹬蹬地跑上楼梯,推开了驾驶室的门。
“找我有什么事吗,阿黛尔?”
温蒂的脸上还沾着一点煤灰,表情充满了疑惑。
“麻烦你先过来帮我掌会舵……我去餐厅吃点东西。”
阿黛尔熟练地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哦……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啊。”
温蒂不疑有他,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脸上的煤灰,然后随便擦了一把,在阿黛尔手里接过了舵盘。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和阿黛尔一起走出舱门之后,特雷茜忍着笑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等我们回到地面上?”
阿黛尔一本正经地回答,“现在,我们该去餐厅吃点东西了。”
……
把被压榨的温蒂的事情放到一边,阿黛尔很快就来到了餐厅。
这里还残留着些许火焰烧灼的痕迹,地板上留下了一条焦黑的斑痕。
水手们在海里钓上了不少鱼,它们身体细长牙齿锋利,魔女们做了占卜,确认它的肉可以食用,现在厨房正在把它们放在火上烤。
橱柜里的白瓷餐具大多没能在坠落时幸免于难,剩下的只有少量的金属托盘以及烤肉用的铁签,厨师们只好因地制宜。
这个厨师是阿黛尔在因多港的餐厅里雇来的,烹煮的菜肴也颇具弗萨克风味,大量使用包括胡椒、小茴香、罗勒在内的各种香料,味道厚重,适合常年在海上漂泊的水手,能够给他们的味蕾提供足够的刺激。
闻着厨房传来的烤鱼香味,阿黛尔毫无风度地瘫在了那个被围出来的隔间里。临时用冰制成的玻璃已经融化了,所以她特意找了个背风的地方。
然而,她的烤鱼刚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就听到了水手们激动的喊声。
那喊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负责观察的水手从餐厅外跑进来,一把拉开了帘子。
“船长,前面有一座岛……船长?”
那名水手疑惑地看了自己的船长一眼,然而在他拉开帘子前的一瞬间阿黛尔已经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保持正襟危坐的样子。
“咳咳,你刚才说前面怎么了?”
阿黛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里听不出先前的慵懒感觉,向水手发问。
“前面有一座小岛,上面植被非常茂盛,能看到海鸟飞向那座岛屿,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水手如实汇报着,“船长,我们要不要靠过去?”
看起来那里大概就是这次的目的地了……只不过,可能保存着序列2非凡特性的小岛不危险,我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阿黛尔眸光微微闪烁,稍微思考了一下,对水手点了点头。“去驾驶室找温蒂小姐,让她把船靠过去。”
“看起来她不用在驾驶室里待到我们返回地表为止了。”
等到水手离开之后,特雷茜对阿黛尔调笑道,顺便抚平了对方衣服上在刚才瘫坐时留下的褶皱。
“那样正好,我也不用给她双份工资了对吧?”
阿黛尔俏皮地对特雷茜眨了眨眼睛,两人一起笑了起来,像是两只狐狸。
远处的地平线上,小岛的轮廓即使是用肉眼也已经清晰可见。空中有成群的飞鸟鼓动翅膀,和“忍冬女皇”号一起向小岛的方向行去。
第267章 失落的比米尼岛
在船上的钟表显示圣密隆时间下午四点的时候,阿黛尔一行人登上了那座小岛。
这里和阿黛尔之前探索过的黄昏之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
黄昏之国里的一切都凝滞在幽深的黄昏中,枯死的树干数千年一成不变地直指天穹,整个世界仿佛在死去之前的那一刻被牢牢定格了;
而她们眼前的这座小岛上的景象则一片欣欣向荣,植物在永恒的白昼中野蛮地生长着,长到了相当于它们地面上的同类两倍大的水平。
经过商议,酒吧的魔女们在铁甲舰上留守,阿黛尔、特雷茜、温蒂和卡特琳娜四人先行进入岛屿进行前期的探索。
虽然卡特琳娜没有明说,但是阿黛尔知道,她对格格兰手下的魔女们不太信任,所以才会把能开船的两个人全带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即使格格兰手下的魔女真有谁想做点什么,也无法逃脱卡特琳娜的追杀。
阿黛尔一行四人行走在掺杂着石块的沙地上,这里是小岛上少有的没被植被覆盖的地方,地面崎岖不平,某些地方坑坑洼洼,普通人难以行进。
周围的坑洞里时不时会飞出扑扇着硕大翅膀的大鸟,发出刺耳的鸣叫声。温蒂掏出左轮手枪打了一只下来,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它们看起来和地表的海鸥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眼皮进化的很厚,可能是因为这里没有黑夜的原因。”
温蒂把那只鸟举到众人的面前,向几人详细说明道,“在它们的身上看不到污染的痕迹,看来这里的阳光的确可以彻底杀灭污染。”
特雷茜和阿黛尔颇感兴趣地围上去仔细看了看,发现温蒂所言非虚。
“好吧,我们现在知道它们的眼皮比我们那里的海鸥厚了。”
卡特琳娜兴致不高,讥讽地说道,“真是个重大发现。”
“说的没错,不过更重要的发现还在后面。”
职业病犯了的温蒂没听出来卡特琳娜的嘲讽,而是兴冲冲地把那只鸟举到卡特琳娜的面前晃了晃,鸟血四处洒落。“您看它的伤口。”
卡特琳娜脸色不善,正要发火的时候,特雷茜突然说道:“它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连忙仔细观察那只鸟的伤口部分。
大口径左轮手枪的子弹直接打穿了它的腹部,形成了一个颇为狰狞的伤口,在击中的瞬间就夺走了这只鸟的性命。
然而即使它的生命活动已经停止,伤口却始终没有停止修复,粉嫩的肉芽在创口附近蠕动着,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把那只鸟的尸体修复完整。
尽管创口的部分胡乱生长在了一起,形成了大片大片的褶皱,卷曲的皮肤重叠的部分中间还留有细小的缝隙,断裂的肠子从里面露出半截,像个做工粗糙的布娃娃,但是毕竟还是修复上了。
“如果打死一只这种鸟,然后一次只吃一点的话,恐怕它会不停地长出新的躯体部位,直到这座岛施加的影响彻底消失……”
温蒂幽幽地说道,语气里说不出的复杂。
阿黛尔不安地吞了吞口水,同时她确信特雷茜也这么做了,只不过更加微不可查。
“这是好消息,说明我们没有找错地方。”
卡特琳娜定了定神,挥手说道:“别再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向岛屿的深处走走看。这里可能会有别的什么危险,非必要的话,别在这里动手。”
“如果一路上有什么非凡生物,我们尽可能绕过去,绕不过去的我来杀掉,物品归教派。”
卡特琳娜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和后面的几人单方面宣布着规矩。
“不过你放心,教派不会让你打白工,如果这次拿到东西,我甚至可以向教派直接申请一份价值相当于序列5魔药的奖励;如果拿不到的话,我也至少可以给你5000镑。”
似乎是觉得把阿黛尔的船弄得破破烂烂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卡特琳娜在奖励方面相当大度。反正魔女教派虽然不算什么财大气粗的主,也是在真神手下做事的,底蕴雄厚。
况且,凭魔女的本事,就算大贵族身边都有非凡者保护不好下手,但那些用钱买爵位、在老牌贵族圈子里没什么地位的新兴企业家,在魔女的眼里就是移动金库。
格格兰曾经有意无意给阿黛尔透露过,每年六月,贵族的社交季开始之前,魔女教派都会安排一批“教唆者”晋升魔女,然后想办法打入社交场,为教派赚取资金。
(乌贼在书里写的贝克兰德社交季是每年六月,我之前好像有一个地方按照英国社交季写了,请大家自行忽略)
也正因如此,魔女教派几乎没在弗萨克发展什么势力,只是放了个半死不活的灵知会分部在那里——弗萨克人的审美观念和其他几国差异很大,经济水平更是天壤之别。在这里投入魔女完全是吃力不讨好,不仅很难勾引到冤大头,而且就算勾引到了也没几个钱。
阿黛尔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
“至于这位小姐……”卡特琳娜看了看温蒂,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还是妥协道:“本来我想让你的船长想办法奖励你来着,但是感觉有点不太对。这样吧,阿黛尔你看着给,到时候来找我报销。”
你是半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阿黛尔连忙回答道:
“好的,佩莱女士。”
……
很快,阿黛尔一行人就穿过了海滩,向南绕了个弯。
她们走入茂密的草丛,沿着陡峭的河岸走去。河流从河湾处就往西南方向流去,流量越来越小,两岸形成了一座隐蔽的河床,被树木的华盖完全遮住。
这里的地势较为平坦,越向里地势越高,但并不明显。有的地面颇为潮湿,像是沼泽地。即使没有温蒂那种考古学家的直觉,阿黛尔仍能感觉到水流下方四通八达的网络。经由地下断层,将地下水倾注于河流之中。
“你们觉得这里像是你们要找的不老泉支流吗?”
温蒂像只灵巧的猴子一样在丛林间跳来跳去,序列8“考古学家”的魔药让她在类似的遗迹中就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她率先来到小溪旁,想要用随身携带的水壶取一点河水。
“可能它们的源头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块非凡特性,所以这些河水应该也具备一定的特殊……”
阿黛尔还在猜测的时候,温蒂已经好奇地往自己的手背上抹了点小溪的水。随后,阿黛尔就听到了她惊喜的声音。
“我感觉我的皮肤变得更光滑了!”
阿黛尔闻声望去,只见温蒂一脸惊喜地向众人展示着她的手背,被泉水沾到的部分表面的皮肤脱落,露出里面光滑粉嫩的新生肌肤。
“阿黛尔猜的没错。”特雷茜也走到了那条河流旁边,“这些水里应该有微量的非凡影响,可以改善皮肤条件。不过不能大量使用,否则可能会像那只海鸟一样。”
“这里的河水随便装一瓶,都能在鲁恩的奢侈品店里卖出天价吧……”
曾经做过沙龙美容师的阿黛尔客观地评价道,“那些人到中年的贵族女士恐怕会因为这东西发疯的。”
“好了好了,等我们找到不老泉的源头,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所以你别在那里洗脸了!”
卡特琳娜大声命令道,温蒂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河边。
“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阿黛尔安慰道,“不过就是皮肤好一点而已,你也不差那一点。”
“说的轻巧,你们可是魔女啊……”温蒂和阿黛尔小声抱怨着,“之前为了做研究在船上风吹日晒,皮肤都被祸害的不成样子了。你们这些皮肤不会变差的凡尔赛人是不会懂的!”
“凡尔赛是哪里?”阿黛尔迷惑地问道,“听起来像是因蒂斯的地名,不过我是土生土长得贝克兰德人。”
“算了,当我没说……”自知失言的温蒂不再计较这些,而是继续埋头赶路。
圣密隆时间下午六点,她们穿出了森林,这里有两座锥形的山峰。
山峰的顶部略圆,稍有倾斜,像是一顶礼帽;地面光秃秃的,四处可见淡红色的岩石。
“看起来像是火山地貌。”
温蒂在地上捡起一块玄武岩碎片,如此判断道。
这样的碎片成千上万,和浮石、黑曜石混在一起,散落在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一层层孤零零的针叶树都生长在下方数百尺的窄谷尽头,密密麻麻,遮挡住了阳光。
“我们还要靠两条腿爬上去吗?”
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阿黛尔指了指卡特琳娜身上的裙装,意思十分明显。
“我们可以靠近山体移动,这样即使有什么意外,只要能够到岩壁,我们就能应付。”
特雷茜委婉地表示同意。尽管卡特琳娜似乎对在这里使用能力颇为顾虑,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几人的想法。
卡特琳娜释放出数捆细密的白色丝线,将三人拦腰缠住,随后更多的无形丝线迅速产生,勾住了山崖上的岩石,将几人迅速向上拉去。
如果卡特琳娜用虚幻的线勾住灵界内对应的物体然后拉动,阿黛尔几人只要一瞬间就可以抵达山顶了。然而,在具有污染的陌生环境下贸然连通灵界是相当危险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卡特琳娜绝对不想尝试。
随着卡特琳娜拉动丝线,阿黛尔身边的景色开始飞快地向下移动,不一会,几人就落在了山顶上。
这里似乎是一座死火山,两侧不见有烟雾冒出,火山口内部也未传来丝毫震动,没人知道这口位于地底的深井会通向哪里。
这座盾形火山的火山高度并不高,侧面有一道很深的豁口,变硬的熔岩、结痂的火山岩渣形成了一条天然的运河,以一个不算高的角度直冲大海。
阿黛尔登上山顶极目远眺,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大海。蔚蓝的海水充斥着所有人的视野,在最远处变成一条黑色的细线。
在这片岛屿方圆十海里之内没有任何一片陆地,这片岛屿就是海洋的中心,而那轮耀眼的太阳就在火山口的正上方。
阿黛尔又把视线向下移去,然而她同样没有任何发现,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存在着一口泉水。
“但是,顺着小溪走的话,尽头就是这座火山。”
温蒂说出了阿黛尔想说的话,“魔女教派的各位,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老实说,类似的事情我并不擅长。”
阿黛尔摊了摊手。她的神秘学知识严重偏科,对于某些高层次的知识有了一定的了解,对于部分古代历史却了解的不多,就连语言都是靠莉莉丝给的语言加护。
“如果是艾德雯娜那种人在这里的话,可能会有办法。”
特雷茜也表示遗憾。她和冰山中将那种顶着海盗团名头的冒险家团队不一样,比起到处寻宝,她做的更多的还是抢劫、买卖奴隶。
“看来,还是得麻烦你这个专业人士来好好研究一下了。”
阿黛尔压根就没往卡特琳娜那边看,对于自己能不能指使的动这位大佬,她的心里还是蛮清楚的。
“好吧……”温蒂点了点头,开始四处调查起来。
在此期间,阿黛尔也没闲着,在火山口来回踱步,观察着四周的岩石,想要找到些许痕迹。
或许是袖剑积累的幸运发挥了作用,居然还真的让她找到了。
在被碎石覆盖的山顶上,阿黛尔找到了一块看起来颇为平整,和这个天然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石块。它被掩埋在土堆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角。
阿黛尔连忙叫温蒂过来,用对方包里带着的折叠铲很快就把那块石头挖了出来。
那是一块一米高的大理石碑,上面刻着阿黛尔即使用了语言加护也无法理解的文字。莉莉丝的加护只能让她理解通行的大部分文字,对于一些冷门语言也是爱莫能助。
然而,阿黛尔看到温蒂的脸上露出了恍惚的神情,这种表情她应该在什么时候见过,但是一时半会她也想不起来。
“这是一种……失落的古语言。”温蒂定了定神,对阿黛尔说道,“上面刻着的文字是这座岛的名字——比米尼岛。”
第268章 旧日残响
知道自己的轮机长在类似的方面知识渊博,阿黛尔就没有计较那到底是什么语言,而是继续询问道,“除了这个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信息?”
然而,她没听到温蒂的回答。
这位考古学家双目无神地坐在了地上,面对着那块字迹大多被青苔覆盖的石碑久久不语,好像突然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你怎么了?”
阿黛尔担心地摇了摇对方,同时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灵视,准备确认对方的状态,
在她的灵视中,温蒂整个人的灵体呈现深蓝色,接近漆黑。这是极度忧郁的表现,甚至可能让人不堪忍受,直接自杀。阿黛尔之前只在请求她给自己一个痛快的那位兰德先生身上才看到过类似的颜色。
她到底了解到了什么?阿黛尔惊愕之余忍不住好奇起来。
被阿黛尔摇了摇的温蒂如梦初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起来,对阿黛尔大声说道:“你带地图了没有?”
阿黛尔一愣,连忙在口袋里找出画在绸布上的北大陆地图,在温蒂的面前摊开。“带了,你要干什么?”
温蒂拿过那张北大陆的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抓着地图边缘的指节甚至因为用力有些发白。良久,她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啊,我还能干什么呢?”
……
深渊漩涡和百慕大漩涡、比米尼群岛上的“不老泉”……
原本世界的地理标志、神话传说和眼前的现实逐渐对应,直到看到这块石碑之后,温蒂才正式把这个非凡世界和自己的世界联系起来。
现在看来,这里的北大陆对应的就是北美洲,深渊漩涡在格陵兰岛附近;如果猜想正确的话,在落入那个漩涡的过程中,“忍冬女皇”号已经无意中跨过了整个北大陆,抵达了罗思德群岛,也就是西印度群岛附近!
虽然无法解释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联想起百慕大三角内部的船只偶尔会离奇失踪,在一段时间之后,空无一人的船只会在离百慕大三角极远的地方出现,温蒂突然又觉得也不是那么不好理解了。
真是令人震惊的发现,如果我原本的世界还在的话,我一定要拿这个去发论文,回去告诉那里的人们百慕大三角的船只失踪案实际是因为非凡特性在作怪……
温蒂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试着笑一笑,却发现自己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异常疲倦。
尽管她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在那边没什么牵挂的她也不是非回去不可;然而突然知道自己其实从未离开过故乡,只是不知不觉跨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她还是感觉自己的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掉了一大块,感觉空落落的。
不过很快,她的心里就有了另一个难以抑制的想法,那个想法迅速膨胀起来,把其他的念头全部挤占走。
既然北大陆对应的是北美洲,那么,如果我从因蒂斯或者弗萨克的西岸乘船一直往西航行,是不是就能回到亚洲?
尽管这个想法听起来虚无缥缈,然而温蒂像是着了魔一样,看着那块石碑和地图,在心里构想着将来可能会有的返乡计划,直到阿黛尔用力地把她的身体扭转过来,然后扬起了巴掌。
“等等,等等,我没问题!”
尽管温蒂还没完全从消沉中走出来,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动了起来,护在了自己的脸前。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阿黛尔的巴掌就堪堪停在了她的耳畔,温蒂觉得自己的发丝都被吹动了一点。
“是吗?”
阿黛尔耸了耸肩,“说实话,薇娜塔之前对我用过这个方法,生效很快,我还蛮想找人试试的。”
希望神明保佑你永远找不到实验对象……
温蒂吞了吞口水,不过随后就想起了什么,开始在附近继续寻找起来。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阿黛尔跟在温蒂的后面,和她一起四处打量着。
“……算是吧,我现在想找点东西。”
温蒂动作麻利地翻开碎石堆,把黑色的玄武岩碎片胡乱丢到一边。
当然,她不是在找不老泉。如果这里真的和之前的某些传说相对应的话,那么她应该还记得那个被红树林掩映着的湿地在这块石碑的哪个方向。
在神秘复苏之后,这里应该发生了大规模的地壳变化,让原本沉在水下的一些遗迹涌上地表,而地表的建筑则大多沉进了海里。这块石碑应该是恰好位于这座火山的中心,这才没有发生太大的位置偏移。
在穿越之前温蒂是个海洋生物学家,曾经受邀参与过西印度群岛附近的海洋生物调查,那时她甚至还和这块石碑合过影。
那里的岛民会在周围的海域里收集比米尼大墙的石块,在地表的遗迹周围摆放,专供游客刻字留念。这样也可以有效避免游客在遗迹本体上乱涂乱画。
温蒂对这种行为兴趣不大,不过同行的闺蜜对此很感兴趣,硬要拉着她在石碑上刻下了两人的名字。
既然石碑在这里,那么,可能那时候留下的刻痕也在……
温蒂着魔般翻动着周围的石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没有报酬的工作做得那么起劲。
终于,在卡特琳娜等得不耐烦之前,温蒂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那是一枚灰色的石块,上面长满了青苔。
在地壳变动的时候,那块石碑在震动中翻倒了,露在外面的部分被数千年的风吹雨打磨得光滑平整,然而被扣在底部的字却神奇地没有消失。
石块上面刻着“乔荞到此一游”中的“游”字,其余的碎块都已经无迹可寻了。
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自己曾经的名字更有意义,然而,温蒂此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就像她莫名其妙被投放到这里一样。
握着那块由不知道几千年前的自己刻下的石块,温蒂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
胡乱擦了两把脸,温蒂把石块小心地藏进口袋里,对卡特琳娜等人说道:
“走吧,我差不多知道在哪里了。”
……
从山顶看过去其实也看不到多少信息——这里的树木非常茂密,几乎将岛上的一切都遮蔽住了。不过,温蒂还是根据自己的印象隐约判断出了方位。
根据温蒂的记忆,不老泉位于一片生长着红树林的咸水沼泽中。当然,几千年过后,这里的环境肯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寻找起来并不容易。
由于担心这里的环境会对非凡能力产生响应,众人都没有使用主动的非凡能力,而是仅仅凭借魔药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像普通人一样在森林里艰难前行着。
“……所以说,你认为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罗思德群岛?”
特雷茜有些怀疑地问道,“这未免……太离奇了些。”
温蒂没有对她们说自己穿越相关的事情,而是告诉她们,根据那块石碑上的信息,她发现附近的一个地方有一些特殊现象出现,有可能和不老泉有关。
反正无论是英语还是西班牙语,几位魔女都看不懂。卡特琳娜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本来她就打算把这座岛屿地毯式搜索一遍,所以先搜索哪里对她来说没什么所谓。
“不过,也有几分道理。”
卡特琳娜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勉强认同了这个观点。“第四纪末尾的时候,死神被七神击杀,却没有当场死亡,在返回南大陆的时候,祂掀起了狂暴的风浪,彻底隔绝了南北大路的航道,这是耳熟能详的传说。”
“而在那个时候,我们魔女教派和死神教派有过相当密切的合作,现在灵教团的首领希雅·伦帕克·艾格斯就是当时糅合了魔女与死神血脉的后裔。既然都已经实现高序列的通婚,那么的确有可能发生诸如封印物外流的事情。”
“那么,这里的阳光很有可能是其他教会天使的遗物产生的?比如‘永恒烈阳’教会?”
阿黛尔追问道。
“只是猜测,而且我们这次的目的也不是它。”卡特琳娜谨慎地说道,“封印一件‘魔女’途径的天使级封印物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再加上一件‘太阳’途径的高序列封印物,就算我能承受的住,你的船也快不行了。”
“我只是说说。”阿黛尔耸了耸肩,她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我们应该就快到了……如果描述没有出错,那里应该有一片纺锤树林。不过,现在能找到纺锤树的化石就算不错了。”
这个世界的植物名称和温蒂记忆当中有一定的差别,红树在这里叫做纺锤树,是根据它果实的形状命名的。
“说实话我很好奇,那块石碑上一共也没几个符号,就算算上背面的小字,能看清的也没多少,你是怎么看出那么多信息的?”
见到温蒂笃定的样子,阿黛尔忍不住问道。
因为石碑上根本就没写,我是根据亲身经历给你们带的路……
温蒂在心里暗自吐槽道。即使在她的年代,不老泉也是个很出名的传说,着名的《掉进科学》栏目组还特意分析过一期,而位于湿地中心、必须乘船才能抵达的泉水,也成了比米尼岛不可不去的游览景点,她甚至还在里面游过泳。
“这种语言表意很丰富的,”温蒂一边赶路,一边敷衍着阿黛尔,
“你知道精灵语吗?那些精灵们能用几个短促的音节表述出相当复杂的意思,而这种语言与之类似,是用简单的符号表示出大量的含义的语言,后来因为经常引起歧义而逐渐无人使用了。”
她话里潜在的意思是,这种语言歧义很多,翻译出现错误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就算带错路也不要太过生气。
“好吧,希望你是对的。”
阿黛尔不再纠缠,而是继续埋头赶路。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走在前面的温蒂突然惊讶地叫了起来:
“前面有墙!”
阿黛尔几人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了一段灰色的残缺墙壁。
说是墙壁,有的地方只剩下几块白色的砖石地基,缝隙之间还能看到类似水泥的填充物。
这道围墙的残骸断断续续,一直绵延到众人视野的尽头,高的地方大约两米,低的地方只剩地基。
砌筑围墙的是白色的大理石,每块长约五米,宽由半米到两米不等,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好奇这堵墙尚未倒塌时这些围墙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是拜朗帝国的建筑风格。”
实际经历过那段历史的卡特琳娜疑惑地评价道,“拜朗帝国的古代建筑喜欢围绕某座建筑制造大型的台阶和平台,外城方向的围墙也是直角梯形截面。这种直上直下的城墙我还真没见过。”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温蒂小心翼翼地把手枪拿在了手里,“既然这里有这种建筑,那么就一定存在过文明;而且,如果我们的方向没错,那么这附近很有可能比刚才的环境要危险的多。”
随后,她不放心地向卡特琳娜和特雷茜看了一眼。
她的意思当然不是让她们注意安全,而是提醒她们保护好自己。作为四人组当中的战力地板,她不得不依靠队友才有继续探索的底气。
三位魔女纷纷点头,卡特琳娜让温蒂来到自己的身边,而特雷茜则往阿黛尔的身边靠了靠,随后,四人分成两组向大墙的另一侧走去。
然而,尽管和圣者走在一起,温蒂还是很不幸地遇到了意外。
温蒂穿的是马裤,而卡特琳娜仍然穿着白色长裙,所以在跨过大墙的残骸时,她比卡特琳娜靠前了一个身位。然而正是因为这一个身位,让考古学家小姐“砰”的一声狠狠撞在了前面的空气上,把她整个弹了回来。
见到温蒂的遭遇,只差一步就撞上去的阿黛尔连忙动用刺客对肌肉的掌控能力,堪堪收住脚步。
有形的石墙虽然已经毁了,但是这里却多了一道无形的空气墙!
第269章 墙与城
温蒂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鼻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既然在这里有类似的封印,是否可以认为我们已经找到目的地了?”
阿黛尔握紧拳头,让袖剑的剑刃弹了出来,随后发力一拳锤在那堵墙上。
巨大的反冲力震得她向后退了两步,然而那堵无形的墙依然毫发无损。
“那么,试试非凡能力。”
特雷茜上前一步,黑色的火焰像是藤蔓一样从她的脚下升起,顺着那堵墙壁向上爬去。在她的能力生效的时候,阿黛尔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墙壁烧焦的噼啪声。
过了几秒,特雷茜收回火焰,准备检查自己能力的效果。但令她失望的是,即使是那焚烧灵性的黑色火焰,对这堵墙也没什么显着的作用,完全没有让人觉得它受到了什么损害。
“要不要试试定向爆破?”温蒂提议道,不过听她说话的语气,显然她对能不能奏效这种事情也没有把握。
“算了,你们都让开,让我来试试。”
卡特琳娜对特雷茜吩咐道,“你们待会不要睁开眼睛,用神奇物品把自己保护好。”
“母亲,您……”
特雷茜吃了一惊,有些犹豫。
“就算我不用全力,使用了圣者级别的攻击,该引来的东西也都过来了。如果这东西能被蛮力打开那最好不过,我们还是得尽快离开这里。”
卡特琳娜挥了挥手,示意特雷茜不要继续说了。“之前我在布提斯手上帮你要过来的那件东西,有效期还剩多长时间?”
“还有半年。”特雷茜连忙回答道。
“那好,用它把阿黛尔和温蒂罩起来,五分钟之后再解除效果。”
说完,卡特琳娜转过身去,伸了个懒腰,似乎正在活动身体,准备释放一次强烈的攻击。
“你们两个,快过来!”
特雷茜变魔术般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柔顺的透明织物,等到阿黛尔两人靠近之后,她猛地将那张织物扬起,向三人的头上一套。
随后,阿黛尔耳边的鸟叫虫鸣声全消失了,好像她们三人的存在被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一般。尽管阿黛尔仍能看到周围的景色,但是那种与现实的割裂感却分外清晰。
“待会把眼睛闭好,实在不行就一直看着地面,千万不要抬头看别的地方。”
特雷茜严肃地叮嘱道,“母亲要开启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想让她留下的影响消失至少也要五分钟时间。如果你们看到了她的身体,或者是战斗时留下的痕迹,都有可能直接失控。”
阿黛尔两人急忙点头,并没有好奇要看一眼的想法。
占卜过一次“世界”先生然后差点被吊死的阿黛尔对于神话生物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力有一定的了解,通过占卜的方式隔了不知道多远看了一眼“世界”先生就能足以让她丧命,在这个距离用肉眼直接观察不完整的神话生物,恐怕连死亡都不是最坏的结局。
“这件斗篷是魔女教派在和极光会合作的时候,母亲在极光会的‘秘之圣者’布提斯那里弄来的东西,固化了‘秘法师’的放逐能力,在斗篷下生成一个小空间,主空间的一切都不会对次空间造成影响。不过,如果你看到了神话生物形态,就相当于你们之间建立了神秘学联系,这种联系斗篷隔绝不了。”
特雷茜语速飞快地解释着,随后把斗篷的边缘向下拉了拉。
见到三人将斗篷套到头顶,随后直接消失,卡特琳娜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的体表开始浮现神秘的青色花纹,像蛇一样爬满了她原本白嫩光滑的皮肤,让那兼具女性各个时期的美的美丽身影变得邪异可怕起来。
她的头发迅速变粗变长,像一堆纠缠在一起的黑色巨蟒,末梢长出了蛇的头颅,每一条都能绞死水牛。黑色的发丝将她的身体彻底淹没,让人无法分辨她的本体所在。
卡特琳娜心念稍转,那数以万计的巨蛇纷纷张开了嘴,吐出了漫天的黑炎与冰霜。
序列三魔女的力量相较序列四,质变的地方不大,除去石化和青春永驻的效果之外,就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了。然而,序列三的魔女,无论在散播疫病的效率还是黑火与冰霜的破坏力,甚至灵性的总量上,都是序列四的三倍以上。
在战斗中,“不老魔女”同样经常使用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因为这样可以将同时释放的能力量大幅度提升,从而实现质变的效果。
虽然次空间隔绝了声音,而特雷茜又不允许她们向外看,然而阿黛尔还是在三人周边的地形变化上感受到了不老魔女的强悍。
似乎是由于空中飞过的冰枪带起了风压,地面像是被一架巨型的犁铧拖过,凭空出现了大量的沟壑,沟壑的边缘的土壤被变成了岩石,上面生长出了五颜六色的霉菌。
天空中的飞鸟像是下雨一样掉了下来,身体被霉菌腐蚀的千疮百孔,在地上摔的血肉模糊,却因为不老泉支流的效果缓慢地修复,看起来像是发酵起泡的面饼。
黑色的火焰洪流撞在她们身后的墙壁上,然后飞溅开来,化作一条条火焰构成的小溪,顺着被冰枪带起的风压犁出的沟壑向远处流去。
最可怕的是,这还只是余波带来的影响,在被这种攻击正面击中的地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阿黛尔能感受到,温蒂小姐正在自己的身边微微颤抖。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想必不会比维斯佩修女以生命为代价的那一招弱。维斯佩当时能得手,主要是马塔法利不敢使用太多力量,否则会引起欲望母树的注意,而且仅仅是透过的一点力量,还要分心维持仪轨,这才被维斯佩修女钻了空子。
吃下了这么强的攻击,不管那堵墙是什么东西,现在也该被破坏了吧?
阿黛尔在心里想着,不过由于卡特琳娜的攻击还没结束,她只能躲在次空间里等候结果。
然而,很快她就察觉了一件事情。
如果攻击有效的话,那卡特琳娜真的有必要打这么久吗?
在阿黛尔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卡特琳娜似乎有在刻意消除影响,在阿黛尔三人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她们周围的霉菌已经消失,那些感染了病菌的鸟类尸体也在阳光下变成了白色的粉尘。
卡特琳娜就坐在一边的树桩上,尽管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然而从她急剧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她现在并不轻松。
“墙壁被打开了吗?”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特雷茜开口问道。
“没有。”
卡特琳娜的声音有些恼火,自己找了很多年的东西就在眼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只要是有灵性的东西,都无法穿过这道空气墙。刚才被我的能力掀起的土石都飞了过去,然而我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摧毁它。”
卡特琳娜耐着性子解释道。
阿黛尔沉思了一会,对众人提议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不如分头行动,我和特雷茜一组,温蒂和佩莱女士一组,我们两队沿着这堵墙向两头探索,看看有没有别的入口?”
“我觉得可以。”特雷茜简短地回答道,“母亲,您的意思是……?”
卡特琳娜打量了阿黛尔两眼,随后摇了摇头。
“不,还是不要这么分组了。”卡特琳娜伸手指了指阿黛尔,“你和我一组,沿着这堵墙向前探索;特雷茜和考古学家小姐留在这里待命。”
“这附近的环境已经被我初步探索过了,比较安全,她们只要待在这里就没有问题。探索新的地区风险很难确定,但我会跟在你旁边。”
卡特琳娜解释着,温蒂稍微犹豫了一下,表示没什么异议。
然而,阿黛尔只是略一思索,就猜到了这种做法下隐藏的另一层含义。
如果格格兰真的跟过来,那么她的目标必定是可能身为源质派成员的阿黛尔。若是让特雷茜和阿黛尔一起走的话,那么特雷茜则完全无法限制格格兰。
恐怕在她的心里,还是把我的身边当成危险区……不过说的也是,毕竟是从苍白灾难的年代一直活到现在的“不老魔女”,如果没有心机,早就让人给杀了。
阿黛尔看透了卡特琳娜的想法,却没有当面揭露。实际上,这话说或者不说,她的处境都是一样的:
只有格格兰不出现,她才有可能活下来,如果格格兰出现,凭她比卡特琳娜还低的序列,就算转途径可能给她的实力带来一定的提升,但从高序列手里抢人,阿黛尔不报乐观态度。
退一万步讲,就算格格兰真的把阿黛尔从卡特琳娜的手里抢了出去,那么也就意味着她打入魔女教派内部的计划彻底失败,原本通过魔女教派联络好的高文子爵那层关系也会失效,甚至还有可能失去背后大人物的支持。
比进退两难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你自认为进退有方,然而结果和你的选择完全无关……
阿黛尔苦笑了一声,走在卡特琳娜的身后,沿着透明的长墙向远处走去。
“虽然和我在一起,不过你也别太放松了。”
卡特琳娜对阿黛尔嘱咐道,“保证你的武器都在可以随时启用的状态。”
“好的,女士。”
阿黛尔点了点头,在身后抽出了“剔血者”,向左轮手枪内压好子弹。
剔血者经过了莉莉丝的加护之后,强度有了相当大的提升,现在在平常的使用中几乎不会磨损。
此外,由于阿黛尔现在可以直接把剑刃藏在裙子底下,比拿着一把黑伞要隐蔽多了,所以她早在离开贝克兰德的时候就去掉了外置的伞套和把手,又自行定制了小羊皮的剑鞘和纯银剑柄。
“现在的年轻刺客装备还真是不错,我那个时候哪里有这么多好东西可以用。”
看着阿黛尔把符咒、非凡子弹、神奇物品和左轮手枪全部调整妥当,卡特琳娜颇有些感慨。
“您说的‘那个时候’,是说‘苍白年代’的时候,还是……”
阿黛尔试探着问道。既然自己无法反抗,那就得想办法取点利息。像不老魔女这种本身就象征着历史的古老非凡者,了解的神秘学知识本身就价值不菲。
如果她真的有留在我身边监视格格兰的意图的话,对于一些要求应该就不会拒绝,以免引起我的警觉,降低我向格格兰报信的可能性……
阿黛尔满怀期待地想着。
果然,卡特琳娜稍微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不,还要更早。苍白之灾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半神,在那之前,我曾经一度都只有一件能用的神奇物品,就靠着它度过了了那场漫长的大动乱。”
“动乱是说‘四皇之战’?您能详细说一说那时候的事情吗?我有些……好奇。”
阿黛尔努力根据自己的历史知识提问道。
“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你和格格兰没有联系了,她难道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卡特琳娜叹了口气,“没错,就是‘四皇之战’。那时候蒸汽与机械之神还没有正式成为序列0,战争比现在要原始许多,也要残酷许多。”
“当时的六神不满所罗门皇帝占据所有的信仰,发动了第一次信仰之战,合谋杀死了当时的黑皇帝所罗门,并授意当时的两位执政官瓜分了祂的遗体,祂们的名字叫图铎和特伦索斯特,也就是后来的血皇帝和夜皇。”
“后来,所罗门凭借自身诡异的序列特性重生,再次成为了黑皇帝,收回了自己的权柄;当时的六神支持夜皇,转到了‘审判者’途径。”
“而无路可走的亚利斯塔·图铎在数位天使之王的帮助下,设计谋害了当时执掌猎人途径的索伦、埃因霍恩、梅迪奇三家的天使,强行跳转到不相邻的红祭司途径,成为了后来的‘血皇帝’。”
卡特琳娜看着高墙另一侧熟悉的阶梯状城市,忍不住有些恍惚。
“‘黑皇帝’、‘血皇帝’和‘夜皇’的战争持续了一段时间,众神教会得以在分崩离析的联合帝国基础上建立自己的势力,而在这时,南大陆拜朗帝国的‘冥皇’,也就是死神正式参战了。”
第270章 墙内墙外
卡特琳娜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那时候,魔女教派与极光会都是所罗门帝国有名的大贵族,而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才是隐秘组织。只不过后来蒸汽趁乱成神,而教派又因为和冥皇合作,被七神彻底驱逐,这才逐渐丧失了当时的地位。”
“可是,黑皇帝复活与血皇帝、夜皇转途径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阿黛尔故意问道。尽管她已经知道答案,但她心里很清楚,在卡特琳娜面前,自己不应该知道这些。
“所谓的真神,也就是序列0,晋升的条件是三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本途径的唯一性加对应的仪式;”
卡特琳娜果然不疑有他,对阿黛尔解释着,“同样,如果本途径没有序列0,那么最多只能出现3份序列1非凡特性。如果已经存在序列0,那么除去某些特殊的序列之外,就不可能有序列1的天使存在了。”
“特殊的序列?”阿黛尔好奇地问,“有哪些序列是这样的?”
卡特琳娜稍微犹豫了一会,似乎是认为以阿黛尔的地位不需要了解这么多,不过又过了一阵子,她似乎有了什么别的想法,让她改变了主意。
“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根据我掌握的知识来看,‘观众’途径的真神很有可能有类似的能力,祂可以空想出一份序列1的非凡特性,让它像真的非凡特性那样发挥作用,让自己位格不降、实力不减。”
卡特琳娜先是说了个自己的猜测,随后对阿黛尔神秘兮兮地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此外,根据教派内部的古老典籍记载,‘红祭司’途径的真神同样有类似的能力,不过发挥这种能力的条件比‘观众’途径要复杂的多。”
“为什么?”
阿黛尔一下子来了兴致。如果“观众”的真神可以做到是其他途径的事情,那么“红祭司”可是她的相邻途径,自然引起了阿黛尔的兴趣。
那些遗忘符咒的效果是删除使用者的记忆,然而“知识”和“记忆”的存储方式不同。所以尽管阿黛尔不记得是谁和自己说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观众途径的序列0叫做“空想家”,空想出类似的事物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红祭司”途径的真神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让祂将自己的力量分出去三分之一而不崩溃?这点让阿黛尔十分在意。
“我曾经的确也好奇过这个问题。”
卡特琳娜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答案。那个家伙只是神秘兮兮地告诉我,红祭司的红是战争之红,而祂的军队曾经被称为天使军。”
那家伙指的是……
阿黛尔刚想问这个问题,就察觉到卡特琳娜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似乎那家伙给她带来了不好的回忆,吓得阿黛尔连忙把已经酝酿好的问题憋回了肚子里。
……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对于阿黛尔来说异常折磨,卡特琳娜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而阿黛尔也不敢开口搭话,生怕被卡特琳娜找出什么毛病。
实在闲得无聊的阿黛尔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周围的环境上,想要借此消磨时间。
然而,四周一片平静祥和,没有非凡生物,也没有各类机关陷阱,好像这里只是一座普通的原始丛林,在里面走的时间长了,甚至会让人忘记这里是地底,小岛五十多海里以外就是蕴含着污染的大海。
透明墙壁的另一边是阿黛尔从未见过的灰色建筑,看起来像是l型的小楼,用奇怪的材料建设而成,与北大陆现存的任何一种建筑风格都不一样。
不过,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特异,还远远配不上这座小岛的地理位置和神秘程度。
作为一个出现在这么不平常的地方的小岛,如此平常本身就是一种不平常……
阿黛尔重重叹了口气,有些扫兴地用手里的“剔血者”戳了戳身边的透明墙壁。
然而,在剑刃刚刚碰到墙壁的时候,阿黛尔就感觉到了一股澎湃的吸引力从剑身上猛地传了过来,将她拉向那堵无形的长墙!
她的身体被意想不到的力量拉的失去了平衡,向着坚固的长墙倒去。她想甩开剑柄,却发现刺剑的根部整个活了过来,迅速包裹住了她的持剑手,让她无法挣脱。
绯红色的剑刃刺入了长墙,然后诡异地融化了,在长墙当中变成了一团血雾。
“佩莱女士!”
阿黛尔连忙向卡特琳娜求救,而此时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拉进了那堵不知道有多厚的透明长墙中,发生了某种程度的扭曲。
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扭曲,自己却感受不到任何不适这种事情给人带来的精神冲击力比想象中还要大,即使是一向沉稳的阿黛尔此时也有些慌乱。
卡特琳娜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身体尚未做出反应,白色的丝线已经狂涌过来,迅速缠住阿黛尔身体的另外一半,想要把她拉回来。
然而,卡特琳娜的能力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长墙。阿黛尔每被血雾向长墙里拖动一寸,卡特琳娜的丝线就被墙壁挤压的崩落一分,完全无法抗衡。
而随着阿黛尔的大半个身体都被拉进长墙,卡特琳娜也只能无奈地松开了丝线:就算把剩下的一半拉回来,也没可能救活了,还不如全放进去赌赌运气。
随着阿黛尔的整个身体都被吸进那堵长墙,她的脑海内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此时,她的整个身体结构都被彻底破坏掉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层血红色的气雾,然而她还神奇地保留着自我意识,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还活着。
就在阿黛尔以为自己要保持这个状态在长墙内部永远飘荡下去时,“剔血者”化成的血雾和她的身体糅合在了一起。
随后,她的身体缓慢地在墙壁的另一侧凝结,像是纺锤树的果实一样从母体上直接生长出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抵达了长墙的另外一侧!
阿黛尔和卡特琳娜隔着长墙对视,两人的眼里都满是惊愕。
“你那把剑是怎么回事?”
卡特琳娜率先反应过来,对阿黛尔急切发问。
虽然两人之间被透明长墙阻碍,声音无法传递过去,不过好在两人可以通过口型交流。
“我在贝克兰德丰收教堂的维斯佩修女手中的一件高序列封印物内部衍化成的秘境内得到的,可能与大地母神有关。”
阿黛尔说着绝对的实话,因为她不知道卡特琳娜有没有手段确认自己的言语真假。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虽然隔着障壁,卡特琳娜没办法伤害自己,但是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迁怒于自己的家人。
“和‘大地母神’有关的东西?”
卡特琳娜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还在怀疑什么。
看着对方的表情,阿黛尔的冷汗难以抑制地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你现在还能出来吗?”
半晌,卡特琳娜对阿黛尔询问道。
阿黛尔敲了敲恢复坚实的透明墙壁,顺从地回答道:“看起来是不行,我推测可能要在这里完成什么任务才能出去。”
“那就这样。”没想到,卡特琳娜回答的异常干脆,“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的船会在这里等一个星期。这堵墙似乎只会阻隔有灵性的事物,我会让水手们把补给送到特雷茜她们两人所在的那个位置,想办法丢进墙壁内部。”
“在这期间,你想办法从内部调查这里的封印,看看有没有破除的办法。如果发现了‘不老泉’相关的线索,不要贸然探索,回来通知我们。”
卡特琳娜的表情和阿黛尔想象的完全不同,甚至还松了口气,这让阿黛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果一周之后你还没有线索,那么我们就会给你留下足够的补给,然后准备返航,对船只进行初步维护之后再回来协助你进行下一步的探索。”
卡特琳娜稍微嘱咐了两句,然后施施然起身,对阿黛尔微微一笑。
“那么,祝你好运,小家伙。”
看着卡特琳娜远去的身影,阿黛尔突然意识到了她露出这种反应的原因:
回收这份高序列特性本来就是魔女教派计划外的事情,原本她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份特性的存在,而她们的真正目的是抓捕疑似源质派首领的格格兰,如果可能的话,针对她的身份进行确认。
但是,这毕竟是理想情况,毕竟即使是序列三的半神想要抓捕序列四,也要颇废一番手脚,还有很大可能失败。
所以,魔女教派的想法是,把这份用于晋升的特性拿到手,如果格格兰真的是源质派的人,那么她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只要等她失控就可以;如果她不是源质派的半神,那就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再把特性发给她也不迟,反正压功勋是常有的事情。
作为这项计划的执行人卡特琳娜,她担心的是阿黛尔和格格兰联系,或者格格兰想办法在她动手之前抢夺不老泉特性。然而,现在“不老泉”的线索和阿黛尔一起被困在了空气墙内部,等于一下子解决了她的两个问题,直接把她送到了主动的位置上。
现在这里的环境不光隔绝了卡特琳娜的能力,就算是格格兰最擅长的依托灵界的能力在这里也受到极大的限制,阿黛尔想要和格格兰联系,同样是难如登天。
不过,卡特琳娜不着急,可不意味着阿黛尔不着急。她又不是来这里宿营的,薇娜塔和索菲还在等着她回去。
阿黛尔在口袋里掏出金壳怀表按开看了一眼,,发现她们已经离开船十二小时了。奥黛丽小姐给的遗忘符咒的效力正在缓慢地消失,她逐渐记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确认卡特琳娜已经彻底走远,阿黛尔没有贸然深入远处的建筑群,而是在口袋里掏出“星星”先生送的口琴吹了一下,然而不出她所料,信使并没有出现。
随后她试着激发自己的手镯,想要召唤出储藏在内部的灵体,然而那个强化肌肉的灵体刚一飞出手镯,那淡蓝色的灵体表面立刻裂开,流出了粘稠的黑色液体,而下一秒,那个被污染的灵体就在阳光下直接蒸发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紧接着阿黛尔又取出了“偷心者的唇彩”,这件神奇物品的银色外壳上此时已经布满了斑斓的锈迹,散发着不详的腐朽感,这让阿黛尔彻底放弃了使用它的想法。
她的左轮手枪躺在屏障的外围,因为内部的非凡子弹被墙壁排斥导致的爆炸,现在成了一块废铁。刚才她在呼救的时候丢掉了左轮枪,导致那把枪没有与“剔血者”化成的血雾融合,在排斥中被毁掉了。
发现自己的神奇物品大多派不上用场,阿黛尔有些泄气。
看起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阿黛尔叹了口气,让袖剑从自己的袖口伸了出来,小心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栋楼房走去。
门锁已经在无情的岁月中被腐蚀掉了,在原本的位置上形成疏松多孔的一团金属。阿黛尔把袖剑的剑刃插了进去,稍微发力撬了一下,大门就应声敞开,里面传来浓重的发霉味道。
这里的房间和阿黛尔在贝克兰德的那个格局类似,一样的二层小楼,一楼有两室两厅。桌上的东西大多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上面长满了青苔。
阿黛尔召唤出两团黑色的火焰,让它们漂在自己的身边,通过观察它们燃烧的势头来确定自己的周围是否可能存在超凡因素的影响,随后简单地确认了一下这栋小楼内的环境,没发现有活着的智慧生物。
真是讽刺,最接近“不老泉”的地方却是整座岛屿上最死气沉沉的地方……
阿黛尔稍微感叹了一下,随后迅速在房间里翻找起来,终于,她在一楼的储物间里找到了一根还未使用过的蜡烛,把它掰成三段。
阿黛尔迅速点燃蜡烛,默念出了用于祈祷的咒文。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灰白的雾气包裹住了她,跨过了被污染的灵界,直接将她的信息送到了灰雾之上,送到了每一位塔罗会成员的深红星辰之中。
(这周很可能得请两天假,要准备考试)
第271章 惊人的猜测
熟悉的感觉传来,阿黛尔感觉自己的灵体迅速上升,穿过那潮水般的灰色雾气,最后出现在自己的那张高背椅上。
在上升的过程中,阿黛尔看到了这里灵界的模样:被粘稠的黑色液体彻底包裹,散发着极度不详的气息。如果不是灰雾的保护,阿黛尔裸露的灵体早已被污染。
很快,塔罗会成员们纷纷出现在灰雾之上,除去依然没有出现迹象的魔术师小姐,其余人都响应了阿黛尔的求助。
扫视了一眼诸位成员,阿黛尔发现“审判”小姐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头。
上一次联络的时候她说自己被正在被因蒂斯的“铁血十字会”与原本不应出现在特里尔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半神追杀,看来即使是塔罗会的成员,在面对同为半神的对手时也难免战损……
阿黛尔感到有些不安,然而表面上还是遵循礼数地向各位成员问好。
“大家好……好吧,我不知道现在外界是什么时候。”
阿黛尔先是简单垫了一句,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她现在正处于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以至于连时间的变化都不清楚了。
“现在是康斯顿时间晚上十二点。”
奥黛丽马上就听出了阿黛尔的弦外之音,“在这个时间突然召集聚会,一定是有什么颇为要紧的事情吧?”
“对我来说,确实如此。”
阿黛尔点了点头,“接下来我需要各位的帮助……不过在此之前。‘审判’小姐您没问题了吗?”
她担心审判小姐目前仍处于危险之中,进入灰雾的时间过长的话,外界的身体可能遭受危险。
“姑且是甩脱那些半神了。”
“审判”休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不排除他们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不过在你上次缺席的时候,‘隐者’女士已经请求那位女士在海边接应我了。我现在正沿着莱恩河向西逃跑,暂时不用担心我。”
“那好吧……”阿黛尔也不推脱,“那我就长话短说。”
她清了清嗓子,将早就在头脑中整理好的情况迅速给众人描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你们在探索深渊漩涡的时候,通过漩涡底部的那个神秘通道跨越了数千海里的直线距离,直接抵达了狂暴海的地底,在探索一处风格复杂的遗迹时遇到了需要大地母神赐福过的物品才能通过的空气墙,而你被空气墙隔绝在了遗迹内部?”
阿尔杰简单地总结了一下,质询般对阿黛尔问道。
“大体上是这样。”阿黛尔点了点头,“这里的灵界被地底的某种污染侵蚀了,除去灰雾之外的一切连通灵界的手段都会受到污染。”
塔罗会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对“污染”这个词有些敏感。星空的污染已经让塔罗会的一名成员暂时失联了,而现在,另一名成员又被地底的污染包围。
“我猜测,这可能是大地母神的某种安排,祂希望我来到这里做一些事情,这才会给我通过障壁的手段。”
阿黛尔说着自己的猜测,随后转向奥黛丽:“当初我和维斯佩修女的合作是您促成的,那么您以此和大地教会交易的时候,对方有没有提过类似的条款?”
“没有。”奥黛丽肯定地答道,“对方没有和我描述类似的要求。”
“那么,你是否记得和你交易的是哪位圣者?”
“月亮”埃姆林突然插嘴道。
“是圣者德默尔。”奥黛丽回答。
“圣者德默尔……”埃姆林的表情有些困惑,似乎是在反复思索着这个名字的含义。末了他终于想起了圣典当中的部分,对奥黛丽问道:
“‘抬棺人’德默尔?”
其实也不怪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传承了上千年的教会典籍数量可比想象的多多了,光是圣者的传记就有数十本,相关典籍更是不计其数。
普通民众一般都只看记录自己信仰的神的言行的圣典,顶多再加一本教区主教的事迹,像是这种驻地远在费内波特的圣者在鲁恩境内知名度本来就低的可怜。即使是之前被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强迫着看书的埃姆林,主要了解的知识也是圣典内部记录的,自己素未谋面的新同事的事情他实在是不熟。
“没错,就是这个人。”奥黛丽有些奇怪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神恩者’……”
埃姆林迟疑地回答道,“我之前了解到她的信息时,还不知道她称号的含义;等到后来知道了‘大地’途径的半神名称之后,也没把对方的称号和序列名称联系起来。”
他之前和塔罗会的成员们交流过,告诉过塔罗会的其他成员,大地母神教会有“神恩者”与“神眷者”两大体系,一切“神恩者”做出的决定都必须要有至少一位神眷者的附属才具备效力。
埃姆林说完,对奥黛丽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里面蕴藏的意思不言而喻——你是否有确认过对方的决定是否具备效力?
“当然,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位神眷者,被称为‘母神镰刀’的赫克特,他是猎人途径的‘收割者’,文件经过了他和主母罗兰的副署。”
奥黛丽点了点头,她当然不可能忘记这种“愚者”先生特意嘱咐过的事情。
埃姆林和伦纳德对视了一眼,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本来是我想在下周的塔罗会上说的消息。”伦纳德接过话头,“‘月亮’先生前几天刚收到消息,母神眷者赫克特失踪了。”
那个神眷者失踪了?
休立刻警惕起来。对方虽然只是序列五的收割者,但加上封印物至少也有大主教的水平,被人直接杀掉的可能性不大。
在当前相对和平的时期,这种失踪极有可能是途径本身的问题或者卷进了高层的某些谋划导致的。而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可能对奥黛丽的计划造成冲击。
身为对方的好友,休忍不住有些担忧地看了奥黛丽一眼。
奥黛丽的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消息准确吗?”
伦纳德沉重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能不能再仔细回忆一下,那时候的赫克特到底有没有问题?”
“至少以我的水平,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奥黛丽肯定地回答,“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我都做了我能做的一切确认手段。”
以她观众途径序列三的洞察力,不可能被简单的精神控制、秘偶化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骗了,所以她很坚定地下了判断。“就算是赫密斯那种层次的天使制作的伪装,我也绝对能发现异常。”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旁听了好久的“倒吊人”少见地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对方根本没做伪装,而是直接制造了另一个‘赫克特’出来?”
上次乘坐“未来号”剿灭心理炼金会,和弗兰克·李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倒吊人阿尔杰觉得自己的思路都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转变了。
“如果是专精这个的天使,是否有可能造出类似的存在?比如副署的主母罗兰?”
“这个就连主母罗兰都做不到。”
埃姆林否认道,“‘母亲’途径在序列4就可以用生命炼成制造活人出来,不过那只限于普通人,而接下来的‘抬棺人’和‘荒芜主母’两个序列的能力都不偏向制造生命的方面,而是更侧重于分解和荒芜的能力。”
“或许母亲途径的天使做不到。”阿尔杰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来自星空的途径当中,的确有天使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你应该很熟悉。”
“怎么可能……”埃姆林刚想下意识地反驳,就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倒吊人的猜测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即使是他这种对于传统不太看重的家伙也有些惊慌失措。咽了口唾沫,他艰难地询问道:
“你是说,是公爵大人……?”
血族尚存的三位公爵,无论是“月食”维奥莱特、“圆月”奥尔默还是“弦月”特斯拉,都是专职生命炼成的序列2“创生者”,理论上来说,的确有可能制造出让观众圣者都找不出破绽的人造非凡者,必要的话祂们甚至可以捏出成队的伪半神来。
“再怎么说,这种想法也太疯狂了……”
“星星”伦纳德苦笑道。
其实,就是倒吊人自己,也曾经在体制内任职,自然知道自己提出的猜想有多大胆。如果连教宗都被来自星空的力量污染,那教会早就该乱了。而且,直接和母神保持着联系的教宗出问题,母神不可能没有反应。除非……
“除非大地母神本身也受到了污染……”
奥黛丽的脸色因为震惊而变得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不光是奥黛丽,这个猜想让桌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作为战胜者的大地母神为什么会突然受到严重的污染,这种污染会导致什么问题,对于在座的众人来说都是未知数。
“可是,大地母神在那个固化的黄昏世界里表现的人性很充足,按照扮演法,这难道不是说明祂的状态还不错?”
阿黛尔还没怎么回过神来,只是机械地询问着。
阿尔杰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人性充足’对于古神来说,真的算是状态不错吗?”
听到这里的阿黛尔悚然一惊,尽管身在灰雾之上,仍然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被冷汗浸透。
“这件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反正目前和大地母神教会的合作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现在先回到‘女皇’小姐的问题上。”
见到塔罗会成员们被这个猜测震惊的无以复加,倒吊人阿尔杰轻咳了一声,把话题重新拉回阿黛尔求援的问题上。
“目前大地母神教会尚未暴露出什么问题……当然,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让我们发现了证据这件事本身就很有问题。”
“既然大地母神教会可能出现问题,那么就要重新审视局势了。接下来的探索过程中,我和倒吊人会通过灰雾直接跟进。”
奥黛丽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帮助阿黛尔分析局势。大地母神教会的事情的确让她感觉到了挫败感,然而她在与高层次的强者博弈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类似的心理准备,这让她表现的比塔罗会的其他成员还要轻松许多。
“当然,时机需要你自己把握,我想你应该不会傻到在卡特琳娜的面前对愚者先生或者对我和正义小姐祈祷。”
倒吊人阿尔杰补充了一句。
“这是自然。”阿黛尔点了点头,“不过,我个人的实力在这片遗迹当中可能不太足够,继续这样探索的话,容错率会很低。”
“这的确是个问题。”
“隐者”嘉德丽雅思考了一下,“你那边的材料还够举行几次仪式?”
“如果没有新的材料的话,最多可以支撑我前往灰雾之上三次。”
阿黛尔简单估算了一下,“不过我的水手应该很快就能把补给送过来,这种所含灵性低于某种标准值的物品并不受那堵空气墙的限制。”
“如果你的魔药已经消化,我可以把另外一件魔药主材料也给你,让你现在就晋升。”
嘉德丽雅推了推眼镜,“尽管魔女晋升序列6并不能让你的能力产生质变,但是现在每增加一份力量,你的生还几率就会大很多。”
“你的魔药消化完了吗?”审判小姐关心地问道。
“差不多了。”阿黛尔如实回答道。尽管她扮演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但不论是和水手们还是和瑞利,扮演的结果都相当成功,让她收获了不小的反馈。
“那就这么定吧,你出去之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立刻晋升,我会通过灰雾时刻关注你的精神状态,不用担心失控。”
奥黛丽正式拍板决定,“你不是‘武器大师’,即使我们通过灰雾给你传递什么神奇物品,你短时间内也没法真正把它融入你的战斗体系,这对你这种中序列非凡者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第272章 欢愉魔女的探索
“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阿黛尔道谢之后,继续向众人提问道。
总感觉这幅场景有些熟悉……
“太阳”戴里克想起了自己当时和首席一起出去探索遗迹的时候,“倒吊人”先生给他的意见。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吃的别吃,不该调查的就别调查。”
他直接把当时倒吊人的原话说了出来。
奥黛丽注意到,阿黛尔礼貌的微笑上有些尴尬。
哎,“太阳”先生当时探索的时候有首席在身边,而现在阿黛尔得自己想办法判断才行,所以当时有用的忠告对阿黛尔来说是句没什么用的废话……
奥黛丽叹了口气,对阿黛尔说道:“先找地方晋升,然后以那个晋升的位置为基点,一点一点向内探索,定期回到联络点和卡特琳娜联系。”
“从现在开始,每隔六个小时就通过灰雾联络我和‘正义’进行单独交流,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处境和状态。”
阿尔杰补充道,“我现在可以通过这片神秘空间对你施加一点影响,包括但不限于直接向你所在的位置丢闪电风暴。不过,我的能力仅限于让闪电偏离你的位置一点点,还是有可能波及到你,你自己把握好向我祈祷的时机。”
“我明白了,那么,我这就返回现实准备接收晋升的魔药。”
阿黛尔点了点头,“感谢各位的帮助。”
……
结束了这次临时的聚会,阿黛尔回到现实,确认周围没什么异动之后,很快就重新布置好了请求赐予的仪式。
在陆续收到了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5克木乃伊骨灰、一小瓶黑色曼陀罗汁液,魅欲女妖的残留毛发以及费内波特苍蝇碾成的粉末之后,阿黛尔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自己在埃斯科家族的地盘上抢来的魅欲女妖的眼睛。
看着那堆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糟糕的魔药材料,阿黛尔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是我知道的魔药材料里最恶心的一种,没有之一……阿黛尔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移向那瓶碾的不是很碎,还隐约能看出残缺部分的费内波特苍蝇。
恐怕只有青蛙才会喜欢吃……阿黛尔重重叹了口气,在房间内找出一口锅,通过占卜确认这里的水源没有问题之后,开始熬制序列6的魔药。
和之前配制魔药时候的精打细算不同,阿黛尔这次的动作很快。毕竟,主材料是一对眼睛和一块腺体,不像之前以血液为材料的魔药,需要仔细控制容量。
将主材料丢进锅里,阿黛尔很快就看到了锅里的魔药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原本,欢愉魔女的底料看起来相当糟糕,苍蝇粉末、木乃伊骨灰,还有像蛇一样缠在一起的大团女妖毛发,这些东西在100ml的纯水里泡着,阿黛尔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苍蝇的残躯涨开的声音。
但等到阿黛尔将那些主材料加入锅内,那锅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快就融化了,散发出一团团折射着七彩光辉的雾气,一种奇异的香味直冲阿黛尔的鼻腔,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而荒谬的冲动,想要一口把眼前的魔药喝光。
阿黛尔并没有抗拒这种冲动,随后,她端起了那个漆皮有些剥落、原本被封装在阿黛尔不知道做什么的铁壳子里的内胆,将容器凑到了自己的嘴边,把那纯黑色的魔药一口喝了下去。
和糟糕的原材料完全不同,“欢愉魔女”的味道彻底超出了阿黛尔的想象:不仅没有任何恶心的味道,相反还有一种醉人的甜腻感,好像她刚才喝下去的不是女妖、蜘蛛、苍蝇和木乃伊身上的东西,而是上好的费内波特玫瑰花蜜一样。
阿黛尔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口感柔顺的蜜汁经过的好像不是她的食道,而是像植物的根系一样缓慢地渗入了她的全身,身上的细小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仔细看,伤口处似乎有嫩白色的细线勾过两侧,将那些地方缝合起来。
快感闪电般劈中了她的大脑,让她的脑内一片空白,全是和薇娜塔在一起时的画面,身为男性和身为女性时的体验彼此相乘,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让她的血液流动加速,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她的耳畔传来与她自己和薇娜塔的幸福喘息声音色类似的莫名低语,虽然声音悦耳,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是先前在晋升魔女的时候就曾经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却被“愚者”先生驱散的神秘声音,阿黛尔知道,那就是自己这条途径尽头的邪神,“原初魔女”!
“祂复活了。祂苏醒了。祂们来了……”
“祂复活了。祂苏醒了。祂们来了……”
“祂复活了。祂苏醒了。祂们来了……”
在听到那诡异声音的一瞬间,阿黛尔就觉得自己太阳穴处的血管突地炸开了——这不是比喻,因为真的有血液从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她的伤口里涌出了白色的细线,迅速缝合着伤口,然而那声音每响起一次,都会把那些白色的丝线崩断,露出里面黏腻腻的血肉。
阿黛尔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在地上痛苦地来回翻滚着,身上的外套沾满了灰尘与苔藓。
就在这时,她能感觉到一种舒缓的力量通过灰雾作用到自己的身上,奥黛丽小姐的声音从她的脑海里响起。
有着珍珠白鳞片的巨龙优雅地落在她的意识体岛屿上,掀起了纯粹由精神阻断的滔天巨浪,将岛屿和星界隔离开来,也隔断了那致命的低语声。
过了好一会,阿黛尔才从混乱中恢复过来,脸上还有残存的血迹,她连忙胡乱擦了两把,诚心实意地在心里赞美愚者先生。
尽管她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灵性由于刚刚晋升也处于紊乱的状态,但身体内传来的力量感还是让她欣喜地意识到,自己成功完成了晋升,成为了序列6的“欢愉魔女”。
和序列七的“女巫”相比,欢愉魔女多了一项新的能力:制造丝线。
和之前魔女控制头发生长的能力不同,阿黛尔现在可以在自己的周身的任何一个位置制造或虚幻或真实的白色丝线束缚对手,前者可以束缚灵体,让对方思维和身体产生轻微脱节,对幽灵和怨魂也有效;后者则可以直接作用于对手身上,阻碍对方的行动。
丝线产生的位置离本体越远,丝线产生的就越慢,到了二十米之外后,丝线已经不能随意在任何一个位置产生,而是只能从非凡者本体上产生并蔓延过去。
此外,她感觉自己的体态变得更加优美,原本存在的些许瑕疵也消失了,即使没有镜子也能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容颜对异性与同性的杀伤力。
同时,体态的二次修正还包括对人体结构的进一步理解,让她进一步了解触摸什么样的位置时对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寻找对方生理学层面上的弱点,和“收割者”寻找神秘学意义上的弱点有些相似但也有明显的不同。
她“魔女”时期的能力也得到了全面的提升,可以制造的冰块重量增加了近四倍。
黑魔法的掌控能力和准备速度加快了不少,现在即使是在战斗中,也可以灵活使用各类黑魔法来辅助作战,让战斗方式变得更加诡异,更加防不胜防。
完成晋升之后,阿黛尔没有继续探索,而是在房间的周边转了一圈,反复确认这片看起来像是住宅区的地方的确没有别的危险。
然而,这片区域的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吸引力,让阿黛尔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离开住宅区,向更深处走去。
向岛屿的中心望去,可以看到被那些建筑簇拥着的一座巨大的四层楼宇,比阿黛尔和薇娜塔的埃斯科家族总部还要大将近三倍。
和周围已经在时光中变得腐朽的建筑不同,这栋建筑依然诡异地保持着崭新的样子,有着白漆涂成的墙壁和瓦蓝瓦蓝的玻璃,像是一座巨大的旅馆。
旅馆的地基向上涌起,将整座旅馆顶了起来,还连带着旅馆中间的海滩一起,形成了一块比周围高处数十米的区域。
这或许就是卡特琳娜提到过的那种来自非凡特性深处的吸引……也就是说,不老泉很有可能就在那座旅馆的深处?
阿黛尔根据自己的理性做着判断,不过她是一点都没有亲自进去探索的意思。在破落的居民区内,阿黛尔找到了一个积水的浴缸,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简单处理了一下个人卫生。
如果她表现的太过狼狈,很有可能过不了卡特琳娜那一关。一旦对方对自己的样子起了疑心并盘问,阿黛尔对于这堵墙到底能不能隔绝对方看破谎言的能力持怀疑态度,并且不想也不敢验证。
“先在外围收集一些文字给温蒂,让她看看能不能看懂这里的古代语言。”
阿黛尔很快做了决定,她在抽屉里找出钢笔,虽然用来吸墨水的毛细管已经腐烂,但阿黛尔还是拿过那支笔,很小心地打磨笔尖,去掉上面的污物,然后沾着墨水,将自己看到的还能识别的疑似文字的符号都抄录下来,很快就写了整整三大张纸。
和放在壁橱里的纸不一样,那些记录着文字的东西有不少已经毁损,即使阿黛尔想收集,它们也扛不住长距离的运输了。否则,直接把书拿给温蒂才更省事。事实上,就连保存良好的纸张,现在也已经脆弱不堪,好像随时都会毁损。
在此期间,阿黛尔还发现了不少反锁着的房门。阿黛尔试着敲了敲,没什么反应,这让阿黛尔长长松了口气。其中,有的门可以用袖剑直接撬开,不过另一部分却严丝合缝。
那些严丝合缝的房门前有着异常肥沃的深色土地,生长着茂盛的植物,有不少阿黛尔甚至见都没见过,似乎那里的土地因为某种原因变得格外肥沃。
阿黛尔一点也不想知道是为什么,立刻离开了那片区域,只留下那些有着血红色叶片的植物在平静的空气中微微晃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这片区域似乎格外危险……
阿黛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快速回到了自己当初晋升时的那一间房屋,看着熟悉的墙壁,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
同样是安静,但这里和黄昏之国的那片树林不一样,阿黛尔总是觉得有人在她背后吹凉风,搞得她颇为难受。
若是说恐怖压抑,这座郁郁葱葱的热带小岛显然比除了那种被黄昏的光芒浸透的白蜡树之外什么植物都没有的黄昏之国友善多了,然而实际上,这座小岛给阿黛尔带来的恐惧感却丝毫不弱于在黄昏之国被陨落的战神记忆中的“永暗之河”追赶时的状态。
在刚才的探索中,她大概确认了一下,她所在的这片居民区内,大概有一半的民宿可以打开,里面的事物有明显的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然而,这些房间内却没有留下任何有关房主的信息,就连块骨头都没有,房间异常干净。
阿黛尔不安地摆弄着手上的袖剑,继续着寻找线索的工作,尽管完全不懂这里留下的古代语言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如果不继续做点什么,她害怕自己会因为随着时间不断增长的猜疑和恐惧彻底疯掉。
我本来不该这么急躁……我究竟是怎么了?
阿黛尔疑惑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那里被她收集来的各种物品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刚才试图从里面挑拣出一些可能作为线索的东西。
是这座岛的影响吗?阿黛尔思考着,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灾难,那些格外肥沃的泥土或许就是受害者的残骸。但对于刺客来说,这些残骸还不至于让她害怕,这种感觉比起恐惧更像是违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我忽略了什么呢……阿黛尔仔细思索着,目光随着在风中吱嘎作响的门扇来回移动。
第273章 规则怪谈
又纠结了一会,阿黛尔决定离开这片区域。
反正在这里继续调查也不可能调查出什么,而她又不敢在不了解新的信息的情况下贸然深入核心区域,所以她只能按照自己的记忆返回和温蒂分开的地方。
此时距离她被那堵空气墙吸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卡特琳娜早已返回,并把消息告诉了船上的水手们。现在,她和特雷茜、温蒂正在这里指挥着水手们将阿黛尔这段时间需要的东西送上岛来。
见到阿黛尔出现在墙的另一边,温蒂急忙跑上前来,想要和阿黛尔交流,却被特雷茜伸手拦住。
特雷茜依然保持着警惕,周身浮起了一团又一团的黑火,对阿黛尔大声问道:
“在上次见到我时,我让你去因蒂斯找谁?”
阿黛尔站住脚步,冷静地回答道:“安妮让我去因蒂斯找伊莲。”
“没问题。”
特雷茜这才让自己周身的火焰消失,走到那堵空气墙前。
“这次可能要在这里待很久了,你的那些海盗没问题吗?”阿黛尔也走了过来,关切地对特雷茜问道。
“不好说,魔女对船队的控制力全是基于自己的存在,所以最多一个月,如果我还不能和他们取得联系,他们很有可能哗变。”
特雷茜一脸忧愁,“我的确说过这次可能要离开船队一段时间,但时间太长的话,那群家伙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阿黛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魔女对手下的控制是基于自身的非凡能力的,除去安妮这种一开始就跟随特雷茜的死忠,都谈不上什么忠诚。
换句话说,只要特雷茜一直在他们的身边,一直保持强大美丽的形象,那她手下的海盗就是她忠诚的猎犬,特雷茜让他们咬谁他们就咬谁;然而,只要特雷茜不在,或者在他们面前失去了战斗能力,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薇娜塔那边我也很担心。”阿黛尔叹了口气,“还有那个孩子,她的问题很严重。”
“所以你得尽快想办法打开这玩意。”特雷茜伸手敲了敲屏障,“我们会在这里给你们提供神秘学知识上的帮助。”
阿黛尔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温蒂。
“我在里面发现了很多风格奇怪的建筑,在里面发现了你之前说过的那种古代文字。原本的载体要么太过笨重难以运输,要么已经被水淹没损坏,我只选择性抄录了一部分。”
阿黛尔说着将自己在那些房屋内部抄录的笔记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递给温蒂。
没有灵性的纸张轻松穿过了那堵无形障壁,落到了温蒂的手里。
“这些文字被刻录在几乎每一座建筑的门口。”阿黛尔补充道,“我猜测,这些规则应该非常重要……”
等等?
阿黛尔说道一半猛然惊觉,发现了自己的一直觉察到的违和感来源。
我明明不认识那告示上的字,为什么会觉得那是规则?!
再看温蒂和特雷茜,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这种异常,而是自顾自地阅读起抄录的那些文字来。
难道说,在她们的眼里,那些文件也是规则,所以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阿黛尔悄悄瞥了一眼卡特琳娜,发现她同样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温蒂的解读结果。
期待结果的阿黛尔紧张,但解读的温蒂同样紧张。
作为一个刚刚知道自己从未离开家乡,只是家乡经历了几千年的变化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的人,温蒂现在对于原本世界消息的态度很难说清到底是期待多一点还是畏惧多一点。
她展开那张纸,上面是阿黛尔工整的字迹。尽管由于阿黛尔并不会写英文,只是照着抄下来,但温蒂还是很轻松地辨认出了上面的内容。
“对全体比米尼群岛成员的通知:”
温蒂一边翻译,一边把内容念出来,并快速誊写在纸上。
感谢全体公民对群岛官方工作的支持!目前,群岛地区正处于疾病防控的重要阶段,请各位公民积极配合。
1、希尔顿酒店及周边地区疾病尤为严重,该地区被称为“核心地区”,其他区域则被称为“外围地区”。
2、为了更好的防控疾病,“核心地区”将始终处于封闭状态,严禁任何人员进入或观察内部情况。
3、如果您想联系住在“核心地区”的亲属,严禁擅自进入核心地区,请前往执勤人员总部寻求帮助。
4、核心地区的周边建筑包括沃尔玛超市、花园小区、执勤人员总部与比米尼医院。
不存 在其 他任 何建 筑。
5、如果您看到任何上述建筑之外的建筑,请反复提醒自己该建筑不存在,并主动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6、若有人向您提起不存在的建筑,尤其是“天文台”时,请快速远离并向执勤大队报告此事。
7、如果您在核心地区发现颈部以上被帽子、衣物、口罩严密遮挡的怪异人员,请立刻远离,严禁与对方产生任何冲突,严禁拉扯对方遮挡脸部的衣物,立刻向执勤大队报告并听从执勤人员的安排。
8、如果您不慎看到怪异人员的面部,请主动向执勤人员反应,停止思考此事,并听从执勤人员安排。
9、如果您处于核心地区的周边建筑,请遵循这些建筑的守则。
10、如果您误入了核心地区,请按照官方发布的“特殊公约”进行活动。
……
“听起来像是那时候的官方人员发布的注意事项。”
温蒂翻译完后,阿黛尔皱眉思索起来。
“考虑到这片海域周围的情况,所谓的疾病,是否就是地底污染的来源?”
特雷茜说着自己的判断,“当时的人们为了抵抗污染,做了各种各样的尝试,然而还是没能成功,最终连同城市一起沉入了地底,成为了现在的污染源。”
事实上,我也有类似的怀疑……阿黛尔看向卡特琳娜,对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么,从刚才你抄下的其他区域当中的文字来看,你现在应该处于描述中的花园小区遗址。”
温蒂点点头,把刚才的猜想记录在纸上,然后继续分析着规则内的信息。
“根据规则的描述,核心区内很有可能会走出遮挡面部的怪异人类——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考虑到这区域的内部很有可能藏着一份至少是不老魔女的主材料,还是不能完全排除你直接遇到规则里提到的举止怪异的人的可能性。”
温蒂继续说着,“而这些怪异人员的面部很有可能因为污染发生了一些变化,直视污染或者认知对方都会加重人类的受污染程度。在受污染程度足够高的时候,就会看见所谓的‘天文台’?”
她在最后用上了不确定的语气,表明这只是她的猜测。
“听起来很奇怪,不过在有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我们认为这是正常的。”
卡特琳娜委婉地表明她也认同这个猜测。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清楚他们所畏惧的东西现在到底有多可怕。”
特雷茜提议道,“毕竟,从发布公告的年代到我们这个年代,不知道过了几千年。当时的污染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消失或变弱,还是吞噬了整座城市的人而变强,这些我们都无从知晓。”
按照魔女教派的风格,这时候应该魅惑一群炮灰进来探探路,至少先搞清楚这里的存在能不能依靠个人武力直接解决再说。然而现在区域内已经只剩下阿黛尔一个人,机会也只有一次,没法进行类似的试探。
“保险起见,我会尽可能避免冲突。”阿黛尔点头同意,不过她的话里也没什么底气。毕竟,她连污染的渠道都不知道,若是真的看一眼就会被污染,那她恐怕就只能祈祷几千年过去之后核心区域的成员还和描述的一样好好佩戴口罩了。
“那么,我们六个小时之后再联系。”
卡特琳娜示意周围的水手将从船上搬下来的物资分成两份,一份放进空气墙内侧,一份留在外侧,随后对阿黛尔嘱咐道。
“佩莱女士,您能否想办法联系外界?”
阿黛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卡特琳娜问道,“我和特雷茜在外面的势力都不能长时间没人照看。我那边倒是还有薇娜塔照看,但安妮目前和薇娜塔在一起工作,我担心黑死号那边会出问题。”
“她那边不用你操心。”
卡特琳娜无所谓地说道,“反正都是海盗,他们敢造反的话,我们出去之后杀光他们再找新的也一样。”
她用了句罗赛尔时期的俗语:“虽然对魔女来说,三条腿的蛤蟆也不怎么难找,但是两条腿的人的确多得是。”
“好吧……”
阿黛尔也没敢再问什么。她本来是担心薇娜塔那边的事情,想要旁敲侧击打着特雷茜的旗号问一下,结果卡特琳娜完全不接这茬,她也只能遗憾放弃。
“温蒂和特雷茜会一直留在这里,这中间如果你发现张贴着新告示的区域,不要贸然进入,先把那里的告示抄录下来,然后回到这里等温蒂给你翻译。”
卡特琳娜继续说道,“我就先回船上了。不过你得记住,不管是否顺利,一周之后我们都会返航,所以你也得抓紧时间。”
“我明白,佩莱女士。”
阿黛尔接过温蒂丢过来的笔记本,上面用鲁恩语写着翻译好的注意事项。温蒂还贴心地把里面提到的几个重要地标名称的英文和鲁恩语对照都写在了后面,方便阿黛尔到时候寻找。
明白这堵空气墙一时半会无法打开之后,卡特琳娜就表现了颇为轻松起来,对其他人的看顾也不是那么周到了。
毕竟,就算格格兰真的出现并绑架特雷茜作为人质,那她要的特性也不在对方的手上。晋升序列三要的不只是那块非凡特性,还包括泉水中心产生的髓质以及泉眼附近的大量泉水作为仪式辅助,因此就算格格兰抢了卡特琳娜手上的不老魔女特性制成的神奇物品,一样没办法晋升。
绑架人质的前提是,绑匪想要的东西在被勒索方的手里。卡特琳娜给不了格格兰想要的,那格格兰绑架特雷茜只能是昏招,白白把自己暴露在卡特琳娜的视野内。
之前卡特琳娜把特雷茜、温蒂和阿黛尔都带在自己的身边,是因为不知道不老泉水被封印在那堵障壁之内,生怕格格兰用什么手段抢先她一步;但是现在知道泉水几乎不可能被格格兰拿到,主动权一下子就落回了她的手里。
退一万步讲,就算格格兰真的瞒过了她,走到最后一步,占据了不老泉泉水,她也可以炸沉铁甲舰,然后躲入暗处,等到格格兰不得不晋升的时候出来偷袭,在仪式中将格格兰直接杀死。
对此阿黛尔也很清楚,不过她更清楚自己做不了什么。
对于格格兰,阿黛尔现在的感情很是复杂。
原本她只知道自己是奥黛丽小姐安插进魔女教派内部的眼线,所以对格格兰这个虽然平时犯懒,但关键时刻对自己好的出奇的上司,她觉得很是亏欠,所以在格格兰面前她表忠心表的格外勤快。
然而卡特琳娜到来之后,阿黛尔才发现,不光自己是二五仔,自己的上司格格兰也是,而且比自己反的更彻底。自己只是想着收集一点魔女教派的情报好回去交差,她倒好,最终目的直接就是向原初魔女复仇……想起之前的场景,阿黛尔觉得自己的脚趾已经能在地板上扣出三室一厅了。
二五仔下属对自己的二五仔上司大表忠心……
阿黛尔忍住了伸手捂脸的冲动。
格格兰啊格格兰,我求求你这次最好还是别出现了,如果你真出现在我面前,就算卡特琳娜不杀了我,我自己也要尴尬死了……
阿黛尔重重叹了口气,在水手们送来的物资当中找出肉干和清水随便填了填肚子,再次向花园小区的方向走去。
第274章 终末的返场
(昨天书友群里有人私我问是不是串书了……实际上这个副本是我十二月时候构思的那本书最后几个周目的剧情,原本内投都过了,但是时间上来不及,现在从这个副本里找补一下,可以放心看。)
和温蒂分开半个小时之后,阿黛尔回到了花园小区的位置。
刚才她没有特别关注周围的环境,但第二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她观察的比之前更仔细了一些。温蒂为她指出了那种古语当中的“医院”、“执勤中心”等地名的写法,在找到规则之前,她得确保自己不会随便踏入新的地区。
尽管这片小区已经遭受了严重的破坏,但从风化的建筑残骸上还可以看出原本规划的整齐。巨大的植物从建筑中间拦腰长出,将楼房折断,残损的部分被树干吊在空中,像是鸟巢。
然而,阿黛尔很确定,自己在上次来的时候,支撑着那半截楼房的粗壮树干上,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吊着一片淡黄色的东西。
那些淡黄色的长条物体被树干上的倒刺挂在楼房周围,风一吹就轻轻摆动起来,彼此碰撞,发出咔咔的轻响声。
那是风干的人体。
阿黛尔只离开了两个小时,他们就这样被挂在了树枝上,像是被一只巨大的伯劳当成了食物。
出现类似迹象的不仅仅是楼房上,规划整齐的道路边也堆放着成堆的残损躯体。有像那些被风干的尸体一样焦黄发脆的,也有相对来说新鲜一点, 仍然保持着弹性的, 还有看起来干脆就是刚死去没多久的。
“我操……”
自从成为魔女之后,阿黛尔已经很有没有爆过粗口了。实际上, 即使还是男性的时候,他也是个彬彬有礼的人,让她忍不住爆粗的事情还真不多。
但是现在的场景,谁看了都没法无动于衷。
这可不是什么疾病能做到的……更像是失控的疯狂邪教徒的祭祀仪式现场。
阿黛尔皱了皱眉, 魔女教派身为邪教组织, 也基本上不会组织这种以残虐为主题的血腥仪式。比起制造灾难的手段,她们更注重灾难本身。
这里依然是“花园小区”的范围,然而情况一下子严重了很多。
阿黛尔取出金壳怀表按开看了一下,确认自己的体感时间没有发生混乱, 现在的时间是康斯顿时间早上六点。到现在为止, 她已经32小时未合过眼了。
尽管“欢愉魔女”为她提供了强健的身体素质,但她仍然不能像布里顿一样不拿熬夜当回事。阿黛尔清楚,最多再过二十四小时, 如果自己还不能得到充足的休息,那么精神状态就很有可能出问题。
深知保持自身状态重要性的阿黛尔很快做出了决断,决定对这片区域再次进行检查之后立刻回到温蒂那边,休息四个小时之后再继续探索,赶在下一天早上四点之前再次返回温蒂身边。
这个时间是有讲究的,她不知道这里的异变发生的是否具有周期性,所以按照一天为界,确保场景发生变化的时候自己不在场景内。
掐了掐自己的手背, 阿黛尔打起精神, 继续向小区内部探索。
她找到了刻录在小区门口的地图,尽管很多字她都不认识, 但是在上面她找到了温蒂给她注释过意思的那几个地址。
花园小区的地势比较高, 从这里看去可以直接看到地图上标注的大部分建筑,包括沃尔玛超市和执勤人员总部。
阿黛尔思考了一下, 先是将地图抄录了下来, 然后顺着杂草丛生的道路走向执勤人员总部的方向。
听温蒂的描述, 那时候这个执勤大队很有可能就是负责处理污染的专业人士, 他们的遗迹很有可能保存有找到这一切源头的线索。
阿黛尔独自行走在街道上,警戒着周围的一切。身上的大部分神奇物品仍然处于不可用的状态, 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不过她还是尽可能地压下了负面情绪,沉默着向前走去。
她走过了之前自己休息过的房间, 发现那里的门已经锁上了,没人知道是被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锁上的。
越向前方走去,空气就越发粘湿,好像贝克兰德工厂区的阴郁雾气跨越时空出现在了这里。那些雾气是透明的,不会遮挡视线,然而它们会以不同的角度讲阳光折射出去,让前面的一片区域变得五光十色,像是行走在天真孩子的梦境里。
从小区走出没多远, 就能看到地势低洼的执勤人员总部。从山路上向下看去,圆形的执勤人员总部上的瓷砖反射着水波般的光芒, 像是一口浅而宽的竖井。
从山路上绕下去还要很久,阿黛尔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决定抄近道。
白色的蛛丝从她的周身蔓延出来, 迅速勾住了周围的树木,拉着她的身体飞速移动,从葱郁的树丛中飘过, 将那座死气沉沉的小区抛在身后。
她贴着地面滑翔俯冲,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头顶涌去,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身体姿势,让自己稳稳落在执勤中心前的地面上。
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周围没有什么埋伏,阿黛尔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在周围寻找起类似规章制度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光。
起先是隐藏在雾气中的星星点点的光芒,随后那些光芒在井口迅速汇聚,直到处于“井”底的阿黛尔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 那种光芒已经形成了浩荡的洪流,使看到它的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
光芒的颜色介于红色和蓝色之间, 在这两种颜色之间飞快地跳闪;它们延不规则的轨迹流动着,但最终的目的都是这座执勤中心的谷底。
这种感觉已经超出了阿黛尔的想象力范畴,她呆呆地看着那从四面八方向谷底汇聚而来的磷光,刹那间喷涌出的光芒连天空都遮蔽了,目力所及之处除了光还是光,植物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疯长起来,草木扭曲、缠结在一起,散发着与洪流一致的光芒。
磷光的洪流吞没了阿黛尔,很快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与此同时,在空气障壁外侧的温蒂和特雷茜、在船上的卡特琳娜和众魔女们也一起目睹了光芒的流动。
原本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一下子失去了颜色,颜色都像水一样流进了障壁内部的谷底。那块闪闪发光的、不定型的颜色顺着山脊缓慢地流动,在树木和山石遮蔽出的淡色阴影中闪闪发光。
被颜色的洪流吞噬的物体表面上发出了和洪流颜色相同的光芒,像是被狂风吹打一样猛烈摇晃,身体上长出了畸形的器官。
“快走!”
特雷茜不敢停留,一把捞起温蒂,将她用丝线绑在自己的背上,迅速向阳光猛烈的沙滩上冲去。她用的加速方式和阿黛尔差不多,但比阿黛尔更快。
温蒂没有反抗,只是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屏障,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在那一瞬间,她没来由地明白,自己可能失去了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宝贵的重回故乡的机会。尽管那机会很有可能与死亡相伴,但这种刺激仍然让她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汹涌的颜色在两人的身后向屏障内部流去,在阴影的中间留下湍急的漩涡。尽管暴露在直射的阳光下的颜色都像积雪般融化,形成肉眼不可见的蒸汽,但汇聚在一起的颜色仍然奔腾不息。
这里的阳光并不是让人产生色觉的原因,而是消除色觉的原因!
在最后的颜色涌进低谷之后,特雷茜两人正好在裸露的沙滩上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
温蒂感觉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准备伸手去擦。然而,她抹下的却不是眼泪,而是一个个微小的球体。
温蒂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这不是修辞,而是真的失去了颜色。一个个球形的泪滴状物体粘在了她的手上,由一堆胚芽状的生物包裹着温蒂的泪滴形成。
温蒂还没来得及惊呼,那堆生物就在阳光下迅速死去,水珠散落,打湿了她的衣袖。她心有所感,连忙在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那块怀表,发现上面的四个长刻度当中已经有一个消失不见,而第二个刻度正在缓慢地失去颜色,最后就那么消失了。
“那里的泉水也有问题……”温蒂有些后怕地自言自语起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神奇物品,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就占据了她的心灵。
顺着那种感觉,温蒂站起身来,向远处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的森林,在盘踞林中的色彩消失之后,整片森林都变成了灰白色,在阳光下缓慢地蠕动着,草木虬结,形成螺旋上升的一个高台。
高大的树木逐渐扭曲,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状高台,中间留下了一道狭缝,即使是比米尼岛上的太阳光也无法将这片区域内部的深邃黑暗去除掉。
“那是……什么?”
特雷茜的声音有些颤抖,很快她听到了温蒂同样震撼的声音。
“如果我的眼睛没出问题的话……那就是天文台。”
……
阿黛尔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苏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受什么伤。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神奇物品也没有遗失。偷心者的唇彩上的星空光芒消失了,恢复到了可以使用的状态。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要确认刚才的光芒到底带来了什么变化。
意外的是,这个过程比她想象的要容易得多。
她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从建筑中野蛮生长而出的植物消失了,建筑恢复了几千年前的状态,上面沾满了或新鲜或干涸的血迹。闪烁着红蓝两色灯的铁质容器横在路边,阿黛尔从下面的轮子上判断这应该是那时候的交通工具。
此外,一直照耀在岛上的阳光消失了,天空变得阴郁暗沉,让人觉得分外压抑,好像那灰色的天空离每个人的头顶只有两米高一样。
这是哪里……
阿黛尔眼神闪烁,有些难以适应现在的局势。
总之,先联系塔罗会……阿黛尔迅速做出了决断。她飞快念出了“愚者”先生的尊名,希望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可以回应她。
然而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和那片灰雾的联系都被屏蔽了。她还能感应到自己和灰雾间那脐带般的联系,却无法通过这种联系传递任何信息。
这下有点糟了啊……阿黛尔瞬间显得有些慌乱。然而,她很快就凭借优秀的心理素质将这种慌乱压了下去。
事已至此,她这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探索下去。
正在她即将迈步走向树林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声音,比火车的汽笛更加尖锐,频率也更高。
阿黛尔转过身,发现一辆闪烁着红蓝两色灯光的那种交通工具正向自己飞速驶来,在自己的面前停下。
很快车门打开,两名身穿灰色厚重背心的人从里面走了下来,,以车门为掩护,对阿黛尔大声呼喊着什么。他们手里拿着大号手枪,身上背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模样的东西。而阿黛尔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把你的帽子摘下来,让我们看清你的脸!”
一名持枪女性有些紧张地喊道,阿黛尔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并不想和对方产生冲突的阿黛尔将手缓慢举起,在头上摘下了自己的女士软帽。
“很好,现在转身,我们要检查你的身上是否有异常!”那名女性继续喊道,而阿黛尔也照做了。
“最后,向警车的方向走八步,靠近警灯!”那名女士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过依然保持着警惕,“如果中间你有不配合的地方,我们有权使用任何武力!”
阿黛尔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向着警车的方向走了八步,离那名女士还有两三米的距离。
“ok,她没问题。”对方松了口气,随后向她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临时执勤警员乔荞,正在执行巡逻任务。”
“您现在安全了……暂时如此。”
第275章 乔荞与“温蒂”
“这里发生了什么?”
阿黛尔想了想,还是对那名叫乔荞的女性警员询问道。
“真是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乔荞的声音里充满了烦躁,“从天文台那边出了事之后,整片群岛都出问题了。一群人因为星星的事情游行示威,然后转变为暴力冲突,原本是个学者的我都不得不接受了执勤警员的征召,而我甚至连童子军培训都没有过……”
“天文台?”
阿黛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据说有人在观测星空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乔荞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这他妈的世界每一天都在刷新我对它下限的认知。”
乔荞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让车上的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我本来不想出来的,但是如果不出来就得守在接线中心,岛上到处的人都在报案,被肢解的人体丢的到处都是,五官被自动武器打的烂成一团浆糊,我实在没法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办公室里听着这样的消息。”
乔荞很大声地笑了笑,这时她们驾驶的警车正行驶在环山公路上。阿黛尔和另外一位警员坐在后面,对方戴着全遮挡式的头盔,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
“你叫什么名字,市民?”乔荞问道,“家住在哪里?按照手册规定,我只能把你送回家或者直接送进希尔顿酒店。”
“……温蒂,我叫温蒂·佩洛蒙西娅。”
阿黛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报出了假名。“我最近刚到达这里, 没有固定住所。”
“看来, 我还是得把你送到酒店去……”乔荞嘟囔着,“你做好心理准备,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事急从权,你也得体谅我们的工作。”
“我理解。”阿黛尔点头表示同意,“对了,您听说过‘不老泉’吗?”
“观光客?”乔荞通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 “当然知道, 希尔顿酒店附近就有它的支流,但是你不能喝那里的水,到了酒店会有人为你们分发物资。”
“为什么……”
阿黛尔正想问什么,乔荞身边的另一位警员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的问题太多了, 按照条例我们不能向你们透露太多信息。”
“乔荞女士, ”阿黛尔却没有住嘴,而是脸色苍白地继续追问道:“你这次出行的时候有几个人同行?”
“只有我和我的同事露西亚……”乔荞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了阿黛尔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露西亚坐在温蒂的旁边, 那谁坐在阿黛尔的旁边?
阿黛尔触电般弹向警车的另一角,迅速将目光转向了自己身旁警员的腰间——她本来想下意识地通过观察对方的肩头观察对方下一步的动作,然而她几乎是在同时想起了花园小区规则当中的一条:
如果你看到对方被遮挡的面部,必须停止思考此事,并服从执勤人员安排!
也就是说,看到那些遮挡面部的人的面部是危险的,情急之下,阿黛尔只好看向对方的腰部。
她的视线里, 对方的两条腿赫然呈现严重的畸形状态, 出现了诡异的反关节,一长一短, 布满了倒刺与肉瘤!
几乎没有思考, 阿黛尔毫不犹豫地在狭小空间内转腰顶胯,拉动身体打出一发凌厉的摆拳。她的肌肉瞬间绷紧, 绑在手腕下方的袖剑闪电般弹出, 剑刃几乎毫无阻碍地刺进了身旁那个突然出现的警员的身体内部。
对方发出凄厉不似人类的吼叫声, 阿黛尔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连忙在身前制造出大量的丝线,将挥来的武器死死缠住。黑色火焰顺着丝线蔓延过去, 将对方烧成一个黑色的火人。
随后,阿黛尔背靠车门, 狠狠一脚踹在对方的防毒面具上。
她的原意是让对方的身体向后仰去,撞碎车窗摔出窗外,毕竟自己和对方此时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就算把对方杀死,自己也很有可能受到污染;
然而,阿黛尔没想到的是,这辆车的窗户异常的结实,挨了她全力的一脚居然没碎,反倒是那人的脑袋撞在车窗上, 没什么阻碍地直接碎掉了。
这硬度不对头……
阿黛尔很清楚,自己刚才的一脚绝对没这么大力量, 是对方的身体发生了异变。
眼见对方的下半身抽搐了一会停止活动,阿黛尔用手撑住身后的栏杆,轻巧地把脚收了回来, 只见自己的靴子上沾了一层黏泥般的灰白色固液混合物,正在缓慢地向靴子上移动。
是那个生物的大脑……
阿黛尔只觉得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她的脑中出现了不正常的眩晕感, 冥冥之中觉得被什么东西注视着。她连忙三下五除二脱掉了靴子,把它扔到了那东西残破的身躯旁边,用黑火烧成了灰烬。
做完这些,阿黛尔有些忐忑地看向前方,考虑如何和对方解释自己的非凡能力。
然而,无论是乔荞还是她旁边的那位女性警员,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们在出现异变的第一时间就降低了车速,在口中低声念诵着什么。
“人类是略高于车辆,和扉页上照片极度类似的生物。人类的眼睛永远不是纯色。人类的眼睛只能看见人类。人类的头部不会有多余的器官。我不应该感到任何不适。我的手指是可以交叉且两边数量是相等的。我的指甲不会长于手指。”
乔荞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没有看向前方,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方向盘,那里平摊着一本手册,同时她念诵的声音逐渐增大, 最后几乎是在喊叫。
“人类是宝贵的, 可爱的, 忠诚的,勇敢的,可敬的,团结的,和平的,友爱的。人类不会一直微笑,也不会一直哭泣。人类可能会恐惧,但是绝不会轻言放弃。”
当然,她的队友也在念诵着同样的话语,同时麻利地打开车窗,向外面扔了一颗震爆弹。强大的炫光和冲击席卷了周围的空气,阿黛尔惊愕地发现自己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消失了,也不再被神秘的存在窥视。
做完这一切,那名警员把目光转回前方的车窗,下意识地背诵起来:
“我的身体不会有任何让衣物鼓起或破碎的部分。人的口腔是能用来进食的,但只进食人类……”
阿黛尔还没反应过来,乔荞已经毫不犹豫地在腰间拔出了手枪,一枪轰在了身旁的那位警员身上,鲜血洒的满车窗都是。乔荞浑然不觉,一边死盯着自己的手册,一边将油门踩死,警车闪烁着红蓝两色的灯光急速向前驶去。
“人类的口腔是用来进食的,但绝不可以进食人类,口腔内没有超过小臂的东西……”
乔荞接着那名警员的话向后念去,同时对阿黛尔大喊道:“不想和她们一样的话,就快点跟着我念!”
阿黛尔短暂地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效仿。乔荞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两人一前一后念诵着那本手册尾页的内容。
“天空是会令我感到安宁的颜色。天空中不会有眼睛,也不会让我感到不安。我会远离黑暗。
我喜欢红蓝色的灯光。我将会保护红蓝色的灯光。我正在保护红蓝色的灯光。红蓝色的灯光不会在我手中熄灭。”
“我不相信没有见过的东西,天使和恶魔是不存在、邪恶且弱小的,我只相信现实,信仰是被唾弃、落后且愚昧的。”
念到这里的时候,阿黛尔有些犹豫,不过乔荞并没有注意到。她在沾着血的柜门上用颤抖的手摸索了好一阵,这才把柜门打开。
她在柜门里拿出了一个中间用塑料荧光板分成两半的小东西,从前后排间的铁窗缝隙里丢进了后排,对阿黛尔吩咐道:
“按侧面可以让它发出红蓝色的闪光,把它按亮,然后到前排来。记得关后面的车门,中间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放下手里的灯。”
“好的。”阿黛尔点了点头,打开了那盏灯,让它发出红蓝两色的闪光,随后仿照之前那个生物的动作打开车门下车,关好后车门,最后来到前排。
“从莱恩的口袋里找出一本黄色的硬壳小册子,和警灯一起拿在手里。”
乔荞继续命令道,“然后把他搬下去,你坐到我旁边来。”
阿黛尔照做了,顺便扒掉了对方的鞋子给自己换上。
“遇到任何无法理解的事情,立刻翻开最后一页念诵里面的内容。记住,是念,不是背诵,如果你背错了,你这个人就错了,像莱恩一样,明白吗?”
乔荞嘱咐道,“现在上车,然后把手里的灯灭掉,省一点电。那是标识符,【它们】害怕红蓝的光,绝对不会靠近红蓝的光。只有你站在红蓝光的范围里,你才是可信的。除此之外,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就算是你亲妈没拿红蓝频闪灯,你也得给她一梭子。”
阿黛尔点了点头。现在看来,怪不得对方刚才让自己走近警车上方的红蓝灯饰,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翻开那本手册,那是一本用坚硬的橘黄色纤维制成的册子,第一页上是一张十二位士兵的合影,第二页上是两张士兵的照片,和刚才的那名女性警员一样。
乔荞在驾驶座上拿过无线电通讯器,开始和指挥部联系。
“这里是执勤警员乔荞,刚才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救下了一位市民,通过了频闪灯测试。但莱恩刚才出现了异变征兆,被我杀死了,我现在紧急申请让这位市民成为我的副手,请尽快为她安排测试。期间警车会按照路线c前进。”
“好的,请稍等,马上就为您转接……”
对方顿了顿,迅速为乔荞转接了她所选择的界面。
“接下来,电话那边的人会问你一些问题,务必如实回答。如果询问过程中出现异常,我将有权击毙你。”
乔荞脸色沉重,不似开玩笑。“这是根据群岛政府的临时征用条例决定的。符合流程。在警员进行探索时,必须确保自己身边存在一位以上【正常人】。”
“通过测试会怎么样?”阿黛尔沉默了一会,反问道。
“你会成为我的新同事,温蒂女士。”乔荞回答道,“我们的目标是希尔顿酒店,要去那里和人对接。”
阿黛尔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很快就同意了乔荞的要求。经过她的观察,这位好心的警员并不是非凡者,那时候的人们似乎也没有对非凡力量的概念,不能系统地掌握这种力量,只能将失控者杀掉,并且通过某种规则笼统地判断对方是否经受过星空的污染。
“不过你也用不着紧张,这套问卷其实是从那些闹事的游行者的问卷中脱胎而来的,删减了大部分,那边有办法通过这套问卷判断你的身份。”
乔荞安慰了两句,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乔荞连忙把通讯器递给了阿黛尔。
“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乔荞小声说道,“不要撒谎,那边有办法确认。”
“您好,尊敬的市民,您现在正在回答的是关于天体游行运动的一份问卷,通过测试者可以正式加入我们的警备队。在此之前,请告知我您的姓名与性别。”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阿黛尔的脑海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下意识地想要照着对方说的去做。不过这种想法并不强烈,在奥黛丽布设下的加护面前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我叫‘温蒂·佩洛蒙西娅’,性别女。”阿黛尔回答道。
“好,那么,请回答第一个问题:”
“您是否认为天体游行者的过分行为正在影响这座城市的市容市貌?请回答‘是’或‘否’,以后的问题你也仅需要回答‘是’或‘否’。”
阿黛尔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窗外,回答了“是”。
“您是否赞成军方的和警方对于天体游行的强烈抵制?”
“是。”
“您是否支持警方的行动?”
“是。”
“您是否支持警方击毙杀人的暴徒?”
“是。”
在收获了四个“是”之后,那边的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您是否认为我是天体运动的人?”
第276章 陷落的城市
阿黛尔惊讶地扫了一眼乔荞,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见。
“这也是测验的内容?”阿黛尔疑惑反问。
“您只要回答‘是’或者‘否’。如果不,请选是。”
“……那我选是。”阿黛尔又扫了一眼乔荞,“不过这个问题让我感觉不太好。”
“您是否反对警方处决暴徒?在孩子面前?”
“……是。”阿黛尔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回答道。
“您是否认为我不会杀死您?如果您认为我不会杀死您,请选是。”
“……”
阿黛尔第三次看向乔荞,然而这声音好像只有自己能听见,乔荞完全没有察觉这外放的声音的异常之处。
“是。”
阿黛尔开始有些害怕了。尽管她有不被对方杀死的自信,然而对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阿黛尔听来好像逐渐缩紧的绞索。
对方继续卖力地收紧了绞索,他又在问问题了。
“您喜欢警灯吗?”
“是。”
“您是否会为了和平而牺牲?即使代价是别人的生命?”
“我不清楚……”阿黛尔有些痛苦地回答道。
“您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依旧是冰冷的机械音,中间蕴含的压力几乎将阿黛尔压垮。
“是……”
“您赞同牺牲吗?”
“是。”
在阿黛尔回答完这些之后,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开始询问起一些寻常的问题。
“您是否认为食物被吃,是一种牺牲?”
“是。”
“您喜欢快乐的生活吗?”
“是。”
“您希望人们都能快乐的生活吗?”
“是。”
“等等,为什么问了这么长时间?”
乔荞突然向阿黛尔问道,随后对塔台另一边的人喊道,“你们在执行哪一套标准?”
尽管她并没有听见电话那端的人问的问题,然而她凭借自己的经验意识到,这套可靠性测试的流程绝对没有现在这么长。
然而,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加快了语速,迅速向阿黛尔询问道:
“您吃食物时,会感到快乐吗?”
“是。”阿黛尔答得越发顺畅,她觉得这几个问题相对来说还可以接受。
“等等,不要回答了!”
乔荞猛地扑向了阿黛尔, 抓向她手里的对讲机。阿黛尔仓皇之中把对讲机掉在了车上, 对讲机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了最后一个问题, 在失灵的对讲机作用下被扭曲成凄厉诡异的刺耳声音。
“您是否将为我带来快乐?”
……
车内一阵安静,无论是阿黛尔、乔荞还是电话那头问问题的人都没有说话,只剩下发动机轰鸣的声音。
“……您为什么不回答了?”
“只要回答‘是’就好……”
“快说‘是’!”
无线电另一头的人声音逐渐扭曲起来,对着接收器咆哮道, 随后阿黛尔在无线电里听到了炒豆般的枪声、凄厉的惨叫声和愤怒的咒骂声, 持续了将近五分钟。
短暂地,一切恢复了平静,无线电的终端似乎掉在了地上,一个气喘吁吁的人靠近了那台终端, 花了十多秒的时间才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对阿黛尔这边艰难地回应道:
“……人类万岁。”
阿黛尔的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原本宏伟的执勤中心就那样拦腰断裂,炸成了一团绚丽的火球。
有什么东西从断口蔓延出来, 将那半段大楼固定在了空中,像是溺死在风中的鸟。
一个又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东西从断口走出,在半段大楼的周围跳下,用自身的重力把自己挂在那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生长出的倒钩上。凭借阿黛尔成为非凡者之后的视力,她看到那些人当中有不少穿着和乔荞差不多的灰黑色制服。
无线电发出了最后一声刺耳的嗡鸣,宣告报废了。阿黛尔把无线电丢到后座上,乔荞没有阻止。
“看起来,这场战役是它们赢了。”
半晌, 乔荞轻声叹了口气, “但是,人类还没有输。”
“我们向酒店方向移动, 那里还有其他的警卫, 还有其他未受污染的群众,我们得守好那里, 不能让那里也陷落……”
乔荞再次忙碌起来, “这段时间, 你先阅读一下执勤人员守则, 遇到问题的时候照章办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每隔一个小时和我互相提醒朗读尾页的内容。”
“好的。”阿黛尔不再废话, 迅速拿过手册翻阅起来。
说也奇怪,在她来到这个奇怪世界之后, 她立刻就能和这里的人自由沟通了,也能看懂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文字。
守则上的内容似乎经过多次删改,阿黛尔看到上面标有奇怪的符号数字,表示这本守则已经是经过修订的第十三个版本。
i:本守则不可与任何低于此版本的守则混用。其余低版本守则必须被销毁。请仅仅使用您自己的代号,避免混淆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ii:尾页是红蓝色的。红蓝色是您可以接受的颜色。如果遇到危险,请用灯光来照射尾页。尾页的纸张是能反光和发出荧光的。但是不要将此作为最后手段。
iii:禁止使用任何遮蔽头部的物品,包裹私人物品和缴获的物品。如果有人员违反,务必逮捕对方并移交至审讯室。音乐耳机,耳聋助听器, 医用听诊器可以例外。夜视仪只有夜间可以根据情况被授权使用,其余时间请保存在杂物堆中。
iv:外出时, 请确保您携带有:
a.至少四枚军用闪光手雷,两枚防御性手雷。磁性铝热手雷可以视情况携带。
b.至少四枚军用高光信号弹。军官有权指定外勤班组携带更多。
c.至少两支医用镇定剂。尽量不要使用止疼片和易成瘾类药物。军医需携带至少十支。
d.至少一盏便携高频红蓝色频闪灯以及两枚备用电池。
e.指南针,军用机械手表, 深色涂鸦用喷雾罐,军用隔音耳塞,无线电, 信号枪和弹药。
如果短缺,务必寻求军需官和军医的帮助。
v:摧毁任何只包括有阿拉伯数字的物体。摧毁后请默念至少一遍尾页的内容。如果无法您摧毁,请尽可能的远离并且不要直视,记录坐标之后呼叫空袭支援。此类物体包括但是不限于:
a.涂鸦,招牌,衣物,横幅或警示牌。
b.被写有数字的纸张。
c.具有数字特征的灯光,尸体,车辆,飞鸟,云彩,无人机编队, 或其余物品。
阿黛尔下意识地根据自己的神秘学知识来解释这一切,然而却发现这一切都是那么匪夷所思。
这份手册里完全没有提到过非凡能力和非凡生物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个地底遗迹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早,那时候甚至连最初的造物主都没有出现?
阿黛尔紧锁着眉头,手册当中提到的危险存在特征和高位存在、星空污染很像, 比如危险的数字就具备极其明显的灵数学的特征,特征和摩斯苦修会相似。
vi:天文台不存在。天文台并不是本市的建筑。您看到的高大的建筑不过是海市蜃楼。您将会远离天文台,有危险时请务必默念此守则,仅在执行本条时尾页可以被搁置。
vii:夜间出行时可能会迷路。请远离任何具有星空特征的建筑,天文台不存在,请浏览守则vi并重复。
vii:夜间出勤时,禁止因为任何原因造成的人员或肢体滞留在载具之外,直升机除外。如果遭遇生物或实体,请视情况处理。
接下来就是红蓝双色的尾页,上面记录着乔荞刚才朗读的内容,阿黛尔大致看了一眼,随后将手册装进了口袋里。
“我早就注意到你手上的那东西了,是刺客信条的周边吗?”
乔荞见阿黛尔读完,好奇地追问道。“和阿泰尔的袖剑有点像……不会要把无名指切掉吧?”
突然听到人提起自己变身之前名字的阿黛尔一下子被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呃,当然不会了。”
阿黛尔尴尬地回答道,“我都是带在手背一侧的。”
“你的衣服也好奇怪,是在玩cosplay?这是什么play?性转的阿泰尔?没想到你玩的还挺花啊。”
乔荞又瞄了阿黛尔一眼,对方身上的白色红条纹披风既视感实在是太强了,让人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阿黛尔没有应声,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应该是神秘复苏之前的世界,还没有超凡力量,更没有魔药体系,但乔荞的话总是让她怀疑自己是魔女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我们快到希尔顿酒店了。”
阿黛尔为了缓解尴尬,在口袋里掏出了温蒂给她的翻译规章。
“嚯,都什么年头了,还手绘地图?”乔荞一眼看了过去,“没看出来,你的字和我的还挺像的嘛。”
“是吗?”阿黛尔颇为意外,毕竟自己这个本子上,几乎全是温蒂写下的笔记,通识者途径似乎也增加了对方誊写的效率。
“是啊,看这个z的写法,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这么写。”
乔荞指了指地图上的鲁恩文标注,“不过下面的部分是什么,是某种古代文字吗?”
说了你可能不信,是未来的文字……
阿黛尔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没想到温蒂你还是个学者啊,咱们还算是同行。”
乔荞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之前在做学者的时候是同行,现在又在执勤队伍里成了同事……真是造化弄人。”
阿黛尔也有些感慨,想起了真正的温蒂小姐。
或许她和乔荞会聊的很投机也说不定……阿黛尔在心里暗想。
……
而这个时候,真的温蒂小姐正愣愣地坐在空气墙外的沙地上,对着突然出现的天文台发呆。
虽然她对那个天文台十分好奇,但是考虑到天文台的存在被自己那个时代的人直接否定,并且在小区的规则当中反复强调天文台不存在,自己虽然已经成了非凡者,但是毕竟没什么主动的非凡能力,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主动提出要单人探索这种可能存在污染的地方。
特雷茜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的样子微微有些出神,又有些失落。
“您有什么事吗?”温蒂原本沉浸在无法探索自己故乡的遗迹的惆怅中,然而,被一位序列5的痛苦魔女盯着,当事人是很难不察觉的。
面对凶名在外的海盗将军,温蒂表现的比在阿黛尔面前还要拘束很多。阿黛尔在她的面前表现的虽然屑了那么亿点,但和特雷茜这种在传闻里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将军比起来,简直就是道德模范。
毕竟,和其他的海盗将军比起来,“病卒少女”特雷茜刚开始闯荡五海的时候,她的名声就因为她人口贩卖的主业而闻名全大陆了。在因蒂斯,父母经常吓唬小孩子说,如果他们不听话,特雷茜就会把他们抓走卖到南大陆去。
今年只有二十二岁的温蒂虽然不至于听着特雷茜的故事长大,但在最敏感的十一二岁时也被对方的事迹吓得不轻。尽管后来她明白了特雷茜是不会把北大陆的努力往南大陆卖的,因为那样根本赚不着钱,她还是对这位海盗将军有着本能的畏惧感。
“啊,没什么。”
特雷茜有些哀伤地笑了笑,那笑容堪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你看起来和伊莲真的很像,我一不小心就走神了……真是不好意思。”
常年在海上跑船的温蒂自然知道特雷茜和伊莲的这点八卦,当时在罗思德群岛出差的时候还差点被海盗抓到黑死号上去交差,现在自然是不敢搭腔,好像生怕特雷茜现场把她办了一样。
不过,温蒂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一道身着黑衣的人影就从忍冬女皇号上飞了出来,掀起的黑色飓风连海浪都切成了两半。
在他的身后是同样急速飞行的卡特琳娜,两人迅速在空中碰撞了两下,随后对方二话不说,一头扎向天文台的方向,而卡特琳娜则四处张望了一圈,落在了温蒂两人身边。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那个男人是谁?”
特雷茜急忙问道。卡特琳娜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但应该是被偷袭了,多少有些狼狈。听到特雷茜的问题,她恨恨地说道:
“不知道,不过看他的装束,好像是黑夜教会的半神……”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封印太阳
“黑夜教会的半神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特雷茜吃了一惊。作为海盗,对于这些属于正神教会的官方非凡者还是非常忌惮的。就连之前的齐林格斯,也只敢对一些小城市的序列7值夜者下手。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位海盗将军有过击杀半神的记录。
“那真的是黑夜教会的半神吗……”
卡特琳娜没有回答,只是喃喃自语。
方才短暂的交手已经让卡特琳娜发现,对方似乎是“不眠者”途径的半神,但毕竟她没有使用多少能力,没法准确的判断。
“您的意思是,那是格格兰假扮的?”特雷茜问。
“不,还不能确定。我对格格兰的气息熟悉的很,就算她死而复生,我也不可能认错。”
卡特琳娜肯定地说道,“除非有序列不低于我的观众圣者和命运圣者一起为她伪装,才有可能瞒过我和教派封印物的探测。而且,无论是死神途径还是魔女途径的能力他都没有使用过。”
“黑夜的半神都是很擅长躲藏的家伙,这样一来他能在船上一直躲到现在也就不奇怪了……但是他图什么?如果是盯上了那几个魔女,那他根本没必要等到现在。就算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见到我也该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了,赶紧回去通报才是正事,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穿过深渊漩涡?”
卡特琳娜疑惑地思考着。观众圣者和命运圣者相对其他途径的圣者来说十分稀少,格格兰凑齐这两种人的帮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就算这个可能性再大一些,她也不得不按照最坏的情况来思考,也就是这个黑暗圣者有别的目的,而格格兰还隐藏在暗处。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卡特琳娜在沙滩上快速来回走了几圈,
表情变得逐渐狰狞起来。
“进了天文台的那个半神可以先不用管他,反正空气墙的阻碍不会消失,
没人动得了末日魔女的特性……我带来的这件封印物只能用来封印其他封印物,
在高序列战争中派不上用场……”
卡特琳娜的表情由迷茫变得狠辣,
最后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上。
“母亲?”
特雷茜被卡特琳娜的表情吓到,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卡特琳娜立刻就恢复了平时白之圣女的姿态,
刚才的可怕表情似乎是别人露出来的一样。
“母亲,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特雷茜定了定神,“那份魔女的特性,
看起来一时半会是拿不到了,而那位黑夜的半神和可能出现的格格兰,您有把握解决掉吗?”
“谁说我要对付格格兰和那个半神?”
卡特琳娜的笑容还是那么端庄,然而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我们这次带来了‘魔女的拥抱’这件封印物,那就只管封印特性就好了。无论是格格兰还是那个半神都没必要让我们亲手处理。”
“可是,
不老泉的线索在空气墙壁内部……”
特雷茜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卡特琳娜打断了:“谁说我要封印‘不老泉’?”
“那您的意思是……”特雷茜疑惑地问道。
卡特琳娜笑容满面地指了指头顶,
正上方那高远的天空上,
那轮永不熄灭的太阳正不知疲惫地散发着光和热,
净化着这片海域的污染。
“我要把这里的太阳封印掉。”
“封印……太阳?!”
温蒂和特雷茜面面相觑,短时间内竟说不出话来。
比米尼岛已经在过去的几千年内沉入了地底,这里能净化一定范围内污染的阳光也是由封印物制造的。只要封印了太阳,那么整座岛都会被外面海洋的污染吞噬。那样如果格格兰还想晋升,轻则失控,重则直接死亡,
连残渣都不会剩下。
“那,阿黛尔怎么办?”温蒂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那就只能祈祷这片空气墙连污染也能阻挡住了。”
卡特琳娜依然笑吟吟地说道,“有时候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尽管这牺牲对我们来说过于沉重,但目前局势已经开始超出教派的控制了。”
“可是,
你们在因多港的产业,
和贵族的合作……那些要怎么办?那可是只能由阿黛尔来做的!”
温蒂尝试着为阿黛尔申辩道,“还有,
还有战神教会的态度也很难把握……”
“你好像对这些事情很了解啊……”
卡特琳娜意味深长地扫了温蒂一眼,
“那么我就给你灌一瓶魔女魔药,让你来代替阿黛尔的位置如何?”
“可我已经是非凡者了,
再灌魔药肯定会失控……”
温蒂下意识地回答道,随后,卡特琳娜就趴到了她的肩上,口中吐出的冰冷气息让温蒂打了个激灵。
“如果不想的话,
就把嘴闭上。”卡特琳娜恶狠狠地说道,“你只要专心开船就行了。”
温蒂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勇气被瞬间吹飞,
呆呆地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卡特琳娜恢复了温柔的样子,继续补充道,“我的神奇物品想要封印序列2以上的特性要准备至少十二个小时,这期间如果她能打开封印让我们进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蒂不敢说话了,只能跟着特雷茜向船只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回头看向空气障壁的方向,卡特琳娜正在那里绘制着巨大的法阵。
“别往那边看了,待会的东西可不是我们这个层次能用肉眼直视的。”特雷茜把温蒂扳了回来,严肃地警告道。
希望阿黛尔小姐能尽早回来吧……温蒂在心里祈祷着。
……
在希尔顿酒店外围的公路上,阿黛尔和乔荞的警车正在飞驰着。
“刚才好像压过了什么东西。”
谷审
阿黛尔在颠簸中稳住身形,对正在开车的乔荞说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老鼠吧。”乔荞继续目视前方,似乎对那个有着明显血肉质感的东西并不关心。
“好吧,你说是那就是。”
在刚才过去的二十分钟内,阿黛尔已经习惯了这座城市里发生的异常。
她们击毙拒绝暴露头部的人形生物,杀死发生异变且不再佩戴频闪灯的同事,用火箭弹炸毁路上突然出现的障碍和哨卡,向突然出现的大片黑暗投掷闪光弹。
而现在,她们已经到了整座岛的制高点,只要再向前前进一段斜坡,就能抵达阿黛尔的目的地——希尔顿酒店,那里可能隐藏着不老泉的信息。
“看来我们就要到了……”
阿黛尔正要开口,乔荞就捂住了她的嘴。
“没什么,只是这个时候说话很有立g的意味所以还是等到进了酒店再说……!!!”
乔荞的话刚说到一半,阿黛尔的灵性直觉突然疯狂预警起来,
随后就是一次猛烈的撞击,狠狠击打在警车的侧面。
那辆小型防弹车在乔荞猝不及防之下径直向外侧平移了整整一个车道才停下来,
连山路边缘的护栏都被撞的稀烂,差一点就要坠下深谷之中。
“闪光弹,快!”乔荞大吼起来,随后猛地一脚油门,同时将方向盘打死,试图将车体转回去。
按照执勤警员条例,在车体被撞击的时候,应该向外投掷闪光弹,一颗就够。
阿黛尔迅速掏出闪光弹,拉开丢向窗外,然而此时第二次撞击已经到来,车体打着旋向悬崖外冲去,最后堪堪卡在悬崖上。
所幸,手册上的描述没有出问题,在强烈的闪光过后,那撞击确实停止了,然而那辆警车却卡在了悬崖边上,显然不可能继续带着两人前进了。
“看起来不下车不行了。”
阿黛尔叹了口气,在自己的座位上小心翼翼地摘下警灯,拿过装备,随后和乔荞一起跳出了车门。
在两人跳出车门之后,警车由于前端缺少配重,嘎吱嘎吱晃悠了两下,最终跌进了幽暗的深谷。
“损失了一盏警灯……还真是遗憾。”
乔荞叹了口气,“跟在我后面吧,毕竟我还经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还算比一般学者能打一点。”
呃,你开心就好……
阿黛尔也懒得和对方解释,毕竟对于手段相当全面的魔女来说,站在对方身后才更方便把握全局。两人沿着几乎荒废的大街向山顶走去,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盏闪烁着红蓝光芒的警灯。
阴沉的城市出奇的安静,交通灯杆下是安静燃烧的汽车,灯杆上是淅淅沥沥淌血的肢体部件,偶尔有不明的液体滴落在火堆中发出噼啪爆响,只有固执闪烁的红灯还在昭示着秩序残魂仍在这片废土上游荡。
阿黛尔发现,自己正在逐渐习惯这一切,对这些感到漠不关心。她现在只想尽快抵达酒店,让这一切尽快结束。至于到了酒店之后她应该怎么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一味觉得,只要到了酒店,这段错乱的历史就一定能结束。
这是不老泉特性的吸引吗?阿黛尔思考着,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温蒂,我看你好像不太对劲……我建议你赶紧读一遍手册末页。”
乔荞头也不回,对身后的阿黛尔大声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那些东西为什么会变异。”
阿黛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念手册。
“我要是能弄明白,现在就不会待在一线做这些脏活。”乔荞叹了口气,“在第一时间,了解真相的那些科学家就全都变成了怪物,只有我这种研究课题和星空没什么关系的海洋生物学家才留存下来,不过也只能做一些低级工作,所有研究活动都被禁止了。”
“你也是学者,居然不知道政府禁止研究活动的事情?”乔荞有些怀疑地问道。
“我不太了解电子设备,只是专心古文字研究。等到我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世界也彻底不对了。”
阿黛尔迅速找到了接口,熟练地对付过去。
“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是种幸福……总之,研究活动很有可能招来污染。这种污染出现在各行各业,在有新发现的时候就有可能出现,现在类似的研究被全面禁止,只能通过手册的方式来总结异常的表现规律并作出应对。”
乔荞向堆积在一起的尸体上丢了一块燃烧的火种,让那火焰缓慢蔓延,照亮她的脸。
“总之,下面即将进入新的区域,有一条新的规则要通知你。”
乔荞认真地说道,“之前酒店区是安全区,然而现在那里很可能已经不再安全,保险起见,我要重新向你宣读这份条例。”
“.禁止独自观察除安全区域内镜面的可以显示自身形象的镜面物体,包括水源和各种金属形成的镜面效应,瞄准镜应当使用全息瞄准器。”
“如果有人观察到自身镜像超过一分钟而无法受到劝诫阻止,请站在对方镜像内,执行尾页内容。如果自身镜像观察到异样,执行尾页内容。安全区域的镜像会由内务班组保护,进入安全区域时必须接受保护镜面的内务班组的命令。如果发现其余任何镜面物体,请加以涂鸦销毁。”
乔荞熟练地背诵完毕,随后对阿黛尔嘱咐道:“如果我们两人之间有人出现了类似的征兆,另一方一定要按照手册操作,否则可能会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
“虽然机动队处理了区域内大部分的镜子,然而那里毕竟是度假酒店,能当做镜子的东西太多了,难保有没处理干净的。据说那里的人为了处理镜子用了整整一箱记号笔……”
乔荞抱怨了两句,不放心地问道:“都清楚了吗?”
“放心吧。”阿黛尔点了点头,“镜子的危险性我已经清楚了。”
即使是在非凡者的世界里,镜面也是相当强力的施法媒介,阿黛尔自己就能使用镜面替身、镜面诅咒等手段,自然不会轻视类似的素材。
“这可不是清楚就有用的。”
乔荞苦笑了一声,“等到你见到那边的镜子时候就知道了……有时候,越是知道那东西危险,人类就越会想凑过去看一眼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危险。”
第一百三十五章 酒店惊魂
和其他的建筑不同,酒店周围并没有景观树木、电线杆、水泥路面、车辆之类的任何事物,一定范围内的一切杂物都被清空。
酒店的金色大门紧闭,透过大门上的棕色透明玻璃向内望去,隐约可以看见没有什么灰尘的大理石地板以及熄灭的水晶吊灯,本应坐着服务人员的前台空空如也,看不见人影。
阿黛尔收回了探寻的视线,推了推酒店的大门,发现大门本身是玻璃材质,质地坚硬,在内侧挂了一把系在铁链上的沉重大锁。考虑到“不能注视镜子”的规则,阿黛尔很快就把目光从大门上移开。
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据点……
阿黛尔向乔荞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乔荞有所察觉,小声回答道:“之前这里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清空了周围的建筑和掩体,并没有在大门上上锁。”
“而且,前台绝对不会没有人,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乔荞把红蓝警灯别在胸前,然后在口袋里掏出了冲锋手枪和震爆弹。“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等等。”
阿黛尔一把拉住了乔荞,“你刚才说,人类绝对不会在这扇大门上上锁,也不会撤离前台?”
“对。这里是正常人类最后的收容点,绝对不会在内侧上锁或者无人照看。”
乔荞肯定地说道。
“那现在它锁上了,也就是说,做出这件事情的肯定不是正常人类,
而是某种具备人类智慧的生物,它们不想让后来的人们进来,
根据它们掌握的信息,
这把锁具备一定程度的阻止作用,
所以就给大门上了锁。”
阿黛尔分析着,“换句话说,
锁上大门的东西不希望我们从这扇大门进去。”
“好像有道理……”乔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只遵守人类的规则,怪物的禁令没必要遵守。”
阿黛尔后退两步,
猛地回转身体,一脚踢在了坚硬的大门上。魔药带来的力量直接动摇了大门的合页,让原本铜浇铁铸般的玻璃钢坚固门扉扑簌簌摇晃了起来。
随后,阿黛尔继续抬腿猛踢那扇大门,终于在踢到第三脚的时候,
门轴不堪重负,
玻璃门扇“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引得内侧尘土飞扬。
在踢开大门的一瞬间,
阿黛尔甩手就是一颗震爆弹丢进了门里,然后拉着乔荞闪到了门外。
尖锐的爆鸣声响起,阿黛尔只觉得自己的发丝被不可名状的东西吹动,随即也不抬头,将袖剑狠狠向前一递。
尖锐的惨叫声由近及远,阿黛尔收回袖剑时,
只见到袖剑上沾满了黏腻的黑色血液,和黑暗海域里被地底污染的怪物如出一辙。
待到大厅内部平静下来,阿黛尔和乔荞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从大门走进了酒店。
根据乔荞的描述,
原本的不老泉是比米尼岛的一大景点,
然而在污染爆发之后,人们发现只有比米尼的泉水不受那种来自地底的污染,
为了保证供应,
政府干脆在希尔顿酒店顶部修了个水塔,将比米尼泉水转移到了这里。
“水塔是由泉眼附近的一种髓质制成的,
务求还原泉水的环境,毕竟政府也不知道那泉水为什么没问题,所以只能尽可能复刻泉水自然产生的环境。”
乔荞对阿黛尔解释着,“我们先上楼,
挨个确认房间内部是否还有正常住客,至于泉水的事情先放一放。”
阿黛尔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反正酒店只有四层,一会就能解决完。
两人站在覆盖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内部左右张望着,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挂着圆形时钟,显示时间为夜晚十一点三十二分,当然,对于阿黛尔来说,这个时间并不具备参考意义,显然这两地的时间不相同。
墙上铺着淡红色的墙纸,遮住了原本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墙壁,似乎是为了避免注视倒影搞出来的东西,贴的乱七八糟,看得有轻微强迫症的阿黛尔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在墙纸的缝隙中每隔一段距离就透出两盏花朵状的橘黄色灯罩,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电梯间外侧的门框贴着一圈青色的大理石瓷砖,上方有三分之一钟表似的弧形铜制指示表,似乎会随着电梯的移动而移动。
“那些家伙似乎会干扰电子设备,所以大部分的设施都被紧急更换成了机械的。”
乔荞对阿黛尔解释着,同时敲响了离她们最近的一间房门。
不出意料,无人应答。
阿黛尔正要上前踢门,然而乔荞却拉住了她。
“他们只是按照这里的规章办事,我们不能去砸他们的门。按规矩,晚上十一点半之后是不能出门的。”
“还有这样的规章制度?”
阿黛尔疑惑地问道。
“的确,不过现在我找不到类似的员工守则副本,所以你只要跟着我做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否则很有可能会害了很多人。”
乔荞严肃道,“对方不应答就意味着他们不需要服务,或者是‘它们’不需要服务,
总之,
不打扰就对了。”
“那好吧……”
阿黛尔点头同意,
两人一间间客房排查过去。
电梯间的斜对面是贴着“exit”绿色安全出口标志的楼梯间,从那里可以抵达上下楼层。楼梯间和房间一样,对声音的吸收作用极好,就算是她直接在楼梯间内引爆震爆弹,楼上都很难听得到。
不过,阿黛尔现在并没有调查的心思,只是老老实实跟在乔荞的后面,听她一间一间敲门,一间一间询问是否有人需要帮助。
“1008没人回答,1009没人回答……”
乔荞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缓慢向前走去。
看着乔荞的身影,阿黛尔总是觉得有些不对,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停!”
乔荞突然低声喝到,同时立刻刹住脚步,快速退开,而阿黛尔也凭借刺客对身体的掌控,轻松止住前进的势头。
谷圠
她们眼前的那间客房,也就是1010号房间,竟然没有锁门,乔荞只是轻轻一敲就打开了,从外界可以看到的部分和正常的酒店客房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一个艰难的抉择就这么摆在了阿黛尔和乔荞的面前:进,还是不进?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
乔荞迅速做出判断,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分开很危险,然而责任感让她明白,她绝对不能在类似的场合后退。
阿黛尔想张口阻拦,然而她克制住了这种想法,因为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替代。
“等等!”
就在乔荞即将踏入房间的一刹那,阿黛尔灵光乍现般地明白了她的那种异常感的来源。
先前的橘黄色手册上说过,遇到仅包括数字的东西,要毫不犹豫的直接摧毁。而只有门牌号的房门,毫无疑问也是需要摧毁的东西之一!
而乔荞在先前的执勤生活中,已经习惯了把希尔顿酒店当做安全区域来处理,所以一时间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要遵守外面的守则,而是按照她记忆当中的酒店规则来处理的,这才没有发现异常。
眼下想要拉回乔荞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阿黛尔直接使用了自己的非凡能力,无数白色的丝线从周身狂涌而出,将乔荞的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而淡蓝色的冰霜也在她的面前快速疯长起来,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冰制高墙。
她及时的反应救了乔荞一命,几乎是在同时,一个漆黑腐败的身影从房间内猛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走在最前面的乔荞。
它身上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即使只是惊鸿一瞥,阿黛尔也立刻感到了体内未消化的魔药正在躁动,如果继续看下去,极有可能导致失控或者崩溃,吓得她连忙移开了目光。
对方的速度非常快,寻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然而这次它碰到的是已经达到中序列,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类范畴的阿黛尔。
根据刚才扫视的一眼做出的判断,阿黛尔趁着那怪物被冰墙阻挡的瞬间,隔空制造出了黑色的火焰,将正在狂躁不安地抓挠着冰墙的怪物包裹其中。
那怪物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体表的黑色粘液迅速蒸发。
然而,就在阿黛尔以为自己已经脱险之时,异变再次发生。
黑色粘液在和黑火混合之后,很快发生了新的变化,不再是人类的形态,从残破的人形崩解开来,变成了蔓延的黑色火团,一眨眼就爬上了阿黛尔制造出的巨大冰墙,向着阿黛尔和刚被放出来的乔荞猛扑过来。
它能复制接触到的物体的特性?
阿黛尔大惊失色,然而当下啊也由不得她多想,迅速让高墙再度上升,将那向上攀爬的黑火封死其中。
仿造的黑火连吞噬灵性这一点都学去了,维持冰墙需要的灵性几乎是成指数状态飙升,阿黛尔的脸上很快就流出了冷汗。
“跑!”
其实也用不着吩咐,尽管乔荞还没搞懂阿黛尔的能力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她起码知道对方是在帮自己,而眼前的墙壁已经摇摇欲坠了。
乔荞和阿黛尔一起,迅速向楼上发足狂奔,一直跑到电梯那一头才停下来。
如果那东西学到了黑火的特性,那应该蔓延不了这么远,毕竟没有那么多灵性让它吃的话,以黑火的程度是绝对不可能扩散到这么大范围的。
而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它似乎并没有判断自己应该学什么、不应该学什么的能力……刚才学了黑火,现在应该学冰墙的特性了。
果然,黑色火焰在吞噬了冰墙之后,就不再移动,而是保持原样凝固在了那里,想动也动不了了。
当然,通往酒店另一边的道路也被堵死了,反正阿黛尔是不会冒着让那东西再学到新技能的风险去作死了。
电梯一直停留在一楼,随着阿黛尔按下开关,尘封已久的电梯门轰然打开。
“走吧,我们去楼上。”阿黛尔正要迈步向楼上走去,身后传来了乔荞有些颤抖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黛尔重重叹了口气。她知道,接下来最麻烦的事情来了。在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接近崩盘,要如何让作为那个时代的正常人的乔荞相信自己这样一个明显的异类,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仔细想了想,阿黛尔收起了手中的左轮和袖剑,在口袋里掏出了那本橘黄色的小册子,对乔荞挥了挥。
随后,在乔荞狐疑的目光中,她开始一字一句地朗诵起了那本橘黄色手册上的内容。
“人类是略高于车辆,和扉页上照片极度类似的生物。人类的眼睛永远不是纯色。人类的眼睛只能看见人类。人类的头部不会有多余的器官。我不应该感到任何不适。我的手指是可以交叉且两边数量是相等的。我的指甲不会长于手指。”
“人类是宝贵的,可爱的,忠诚的,勇敢的,可敬的,团结的,和平的,友爱的。人类不会一直微笑,也不会一直哭泣。人类可能会恐惧,但是绝不会轻言放弃。”
……
阿黛尔就这么念完了那本手册的尾页部分,期间乔荞一直平举着冲锋手枪对准她的心脏部位,直到她念完全文。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荞的声音有些迟疑,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
“想想那些天文学家吧。”
阿黛尔将橘黄色手册递向了乔荞。“我的来历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而且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们都不清楚了解彼此这件事情本身会不会给对方带来污染,即便如此你也要刨根问底吗?”
乔荞怔了怔,没有说话,拿着冲锋手枪的手臂微微垂了下来。
“‘我是哪里人?’‘我是什么人?’这些问题还是先放一放吧,你只要知道,我和你一样,也是活生生的人就可以了。”
阿黛尔把橘黄色的手册塞到了对方的手里。“时间还有一些,你可以慢慢总结和我相处的规则。不过现在,你该朗读尾页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类囚笼
电梯嘎吱嘎吱向上移动着,站在电梯中间的两人沉默不语。
乔荞虽然暂时放下了对阿黛尔的怀疑,然而想让她彻底相信阿黛尔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实际山,在现在这种不同就等于危险的世界中,她没有立刻开火就已经是万幸了。
阿黛尔现在还需要乔荞的知识与经验,否则单靠她自己总结接下来三层的生存守则,恐怕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我们还要继续确认吗?”待到电梯在二楼停下的时候,阿黛尔突然发问道。
和一楼相比,
二楼的情况看起来很是惨烈,墙壁上到处都是泼墨般洒落的黑色液体,像是一只巨大的生物从走廊当中挤了过去,在破损的廊道上留下粘稠的血液。
原本贴在墙上、用来遮蔽镜面的墙纸已经被剐蹭掉,露出了一块又一块半透明的棕色玻璃,形成了无数可以被侵蚀的镜面。
还没跨入走廊,
阿黛尔和乔荞就感觉到了熟悉的眩晕感,感受到了那种被奇怪的东西注视着的感觉。
“从一楼的情况来看,
这间酒店内的原住民已经凶多吉少,我们继续确认的话,甚至有可能连我们自己也搭进去。”
乔荞默然,她知道阿黛尔说的是实话。尽管这位陌生的女士表现出了常人没有的特殊能力,然而在刚才的短暂接触中,还是处于劣势,更不用说自己了。
作为经过选拔的执勤人员,她虽然不缺乏舍己为人的责任感,然而她却无法要求其他人也和她一样冒险,更何况现在队伍当中的主力还不是自己。
思虑再三,乔荞叹了口气。
“好吧,我们就直接前往楼顶……”
说着,她按下电梯上的按钮。按钮上的数字已经被改成了罗马数字,破坏了其作为灵数象征的意义。
电梯继续上升,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三五秒之后,电梯停下,玻璃门缓缓打开。
“我没在三楼按暂停啊?”
乔荞有些疑惑地向外看去,
然而这一看却把她吓了一跳:
出现在她们两人眼中的还是那条见过一次的走廊,里面遍布黏腻的黑色液体,镜面遍布四周,墙纸残损,像是脱落的死皮。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躺着一具干瘪的尸体,背靠着楼梯口的铁门。他的身边是被踩的稀烂的一团暗红色痕迹,在地毯上洇开,形成触目惊心的一团。
“这,还是二楼?”
阿黛尔迅速扫了一眼电梯按钮,原本那里的四个按键分别是“i”“ii”“iii”和“iv”。然而现在已经变成了“ii”“ii”“ii”和“ii”。
“离开电梯,我们从走廊另一头的楼梯过去。”
阿黛尔稍微思考了一下,和乔荞商量道,而乔荞也欣然同意。
保险起见,乔荞按照条例,向让人产生眩晕和恶心感的走廊内部投掷了一枚震爆弹,待到爆音散去,两人才走出电梯。
两人握着红蓝双色的警灯,小心翼翼地从走廊当中穿行而过,同时互相提醒着对方不要接触那些黑色粘液、不要去看周围能反射出倒影的东西。
“我先问一句,如果一直直视镜子且得不到救援,会怎么样?”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阿黛尔不得不想办法开口询问道。
“你可能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然后变得和镜子里的倒影一样。”
乔荞回答道,“之前我们遮挡镜子的时候,曾经有个好奇的小伙子在镜子上贴了一张阿兰·德龙的海报,还恰好粘的不太那么牢靠,有一次他刷牙的时候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大概五分钟,才发现海报被他踩在脚底下,镜子上什么都没贴。”
“真是倒霉,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阿黛尔耸了耸肩,随后好奇地问道。
“我出发之前,他和那张海报一起被贴在我们基地休息室的墙上……当然,如果没被刚才的爆炸炸掉的话,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乔荞回答,“不过他还算幸运,变的东西不是那么后现代,这样还能被我们放在休息室里欣赏。有的人干脆就变成了污染源,还有的人照了残缺的镜子,然后那种残缺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上。”
“好吧,那我们可得小心点了。”
阿黛尔迅速移动着视线,不让目光在一个点上停留太久。
和第一层不同,这次阿黛尔两人没有去敲旁边的房门,而是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直奔房间另一头的楼梯,因此中途也没有发生别的意外,两人顺利来到了楼梯口。
那具尸体安静地躺在两人的身边,从他口中蔓延出的那些条状物可以看出,他似乎是被那种奇怪的目光注视了太长的时间,在诡异的恶心感作用下把自己的整套内脏都吐了出来。
阿黛尔在手上裹了一层丝线,握住粗大的门把手,将安全门拉开。
所幸,她担心的陷阱都没有出现,楼梯间就只是一个楼梯间而已,绿色的灯牌在黑暗中闪烁,让楼梯间看起来有些阴森。
两人对视了一眼,乔荞率先进入楼梯间,阿黛尔紧随其后,两人迅速爬了两层楼梯,来到四楼的楼梯口。
然而,两人推开大门之后,却发现她们又一次回到了二楼的走廊,狭小通道内的景致好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乔荞有些慌了,“我们难道被困在这里了?”
“不仅如此。”阿黛尔语气有些沉重,她指了指远处的走廊上破损的墙纸,“镜面又变多了。”
的确,每次阿黛尔两人通过走廊,破损的痕迹都会增加,在墙壁上制造出新的镜面。
“如果这样下去,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两个就算想要刻意回避直视镜面都做不到了,而且现在还没有手段对手册当中提到的症状进行校正……”
谷迻
乔荞迅速思考着,手册当中要求队友站在对方的镜像内并执行尾页内容,然而这之后的处理则是由执勤人员当中的专业人士来负责的,无论是阿黛尔还是乔荞对此都不知情。
“等等,镜子里好像出现了新的人影……”
阿黛尔突然喃喃低语起来,她的视力比乔荞更好,所以连走廊尽头的镜子当中的事情都能看清。短时间的注视镜面并不会导致失控,所以她得以在乔荞之前注意到那些东西的动静。
“是像照片一样的平面吗?”
乔荞紧张的问,“还有,不要连续注视镜面超过十秒!”
阿黛尔连忙移开目光,同时根据自己的记忆回答道:“不是,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是我能确定的是,那肯定不是我们的镜像!”
“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突然出现的吗?”
乔荞也向远处的镜子看了几秒,随后闭上眼睛,把头低下来,确定自己绝对不会再次看到镜面之后才睁开眼睛。
十秒,是经过执勤人员生命验证的一个生死线。连续注视镜面超过十秒——注意,是连续注意镜面超过十秒,而不是注意同一面镜面超过十秒——之后,观察者就会出现明显的异常情况。尽管这种异常可能要很久才能导致意外,然而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没人想让自己或者自己的同伴冒险。
“应该不是,他们似乎是在镜中世界的远处走来的。”
阿黛尔默数了十秒,然后再次抬头观察远处的镜子。
“他们动了!”
这次还没等乔荞询问,阿黛尔已经先一步惊呼出声,“比刚才的位置近了一大截,虽然还看不清脸,但是已经可以确定对方是在朝我们移动!”
乔荞也抬头看去,发现那些东西的确如阿黛尔所说,出现在了周围的镜面当中。而且,不止是一个镜面,所有的镜面当中都出现了那些黑影。
起初那些身影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黑色的线,随着他们和镜面的距离不断拉近,开始逐渐有了宽度,浪潮般向两人涌来。
但,不管它们的移动速度多快,在阿黛尔两人向其中的任何一面镜子投去目光的时候,所有镜子当中的黑影都会停止行动。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些黑影恐怕会逐渐拉近距离,最终直接通过镜面进入现实世界,届时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然而,如果不想让他们进入现实世界,那就要人始终注视着镜子,对注视镜子的人来说,是极大的危险。
“先轮流注视镜子。”
阿黛尔立刻做出反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约十分钟之后,那些东西应该就会抵达镜子表面,当然可能突破镜面还要一段时间,不过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这段时间,我们要想到离开这里或者阻止他们的办法。”阿黛尔的语速飞快,“先想想看,我们到来之前,那些东西没有被注视着,也没有移动,原因是什么?我们带来了什么变化,以至于激活了他们?”
“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基于我们本身,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还在二楼,那么这种变化就会被一直激活下去,而第二种,是我们的某种行为导致了镜面生物的变化。”
“换我观察。”乔荞抬起头,并将阿黛尔的头压了下去,“而就算第一种假说是真的,我们暂时也解决不了,那我们现在就验证第二种假说。”
“我们做了什么可能引起变化的事情……”
阿黛尔和乔荞只是思考了一小会,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是那颗震爆弹!”
“结合我们之前感受到了被观察、被窥视的感觉,二层的走廊里应该存在着之前手册当中记载的某种生物,而它们观察所有生物的特性正好抑制了镜中怪物的出现。”
“而震爆弹惊吓了那种生物,尽管我们看不到,但它的确会被震爆弹的响声或者开门时的响声惊吓,逃到走廊的另一端,在途中和墙体剐蹭,从而制造了更多的镜面……”
乔荞一脸沉重地总结道,“不断重复的二楼很有可能是镜中的生物制造出的某种环境,在无意中将那个窥视者困在了二楼,这样就达成了某种平衡,让他们互相封印。”
至于这种封印是如何形成的,两人默契的没有说出口。躺倒在楼梯口、身穿和乔荞一样的制服的那位执勤警员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层楼的逃生通道是向内拉而不是向外推的,现在看来也不是所谓的建筑失误。
走廊本身就是人类为怪异建造的囚笼,只不过每次引入新的囚犯,代价都是惨痛的。
“愿……愿他安息。”
阿黛尔叹了口气,颓然放下双手。她本来想说“愿女神庇佑他”,然而她想到,这些人是不相信神明的,这种祈祷是对他们的侮辱。
既然知道了处理方式,阿黛尔也就知道该如何处理了。既然镜面内的生物开始运动,那么,那些窥视别人的眼睛一定就躲到了没有镜面的地方,也就是依旧停留在二楼的电梯里。
阿黛尔伸出双手向上微微托举,黑色的火焰“突”的一声从走廊尽头的电梯里腾起,同时还在自己的面前形成了一道黑色的火墙。
随后,尖锐不似人类的叫声从走廊尽头响起,一团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透明生物从电梯里冲了出来,在阿黛尔面前的火墙前停住,发出介于愤怒和疼痛之间的惨叫。
阿黛尔立刻熄灭了它身上的火焰,在它的身后再次升起同样的火墙,把它困在了走廊中间。
“镜子里的怪物也不动了!”
乔荞惊喜地叫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等一下。”
阿黛尔叫住了乔荞,随后她蹲下身来,在手上覆盖了丝线,在那具干瘪的尸体的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执勤人员手册。
翻开手册,扉页上赫然是一位帅气的男性士兵的照片,左下角写着他的名字。
“感谢你为人类做出的牺牲……约翰·乔伊斯先生。”
阿黛尔微微躬身行礼,随后和乔荞一起走进了直通楼顶的逃生通道。
在她们的身后,怪异依然在走廊里僵持着,或许直到几千年之后都不会结束。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最初的最初
(这几天的副本比较难写,更新可能都会晚一些,可能会拖到下午)
阿黛尔两人穿过楼梯直奔四楼,一路上没有再出现先前那种突然回到二楼的现象,她们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准备稍微休整一下。
“继续前进之前,我认为有必要把那个警员的笔记再检查一遍。”
阿黛尔建议道,“虽然他被那些东西注视的太久最终疯了,
但是在彻底疯狂之前,他很有可能留下了某些信息。”
阿黛尔如此提议的原因是,她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的神秘异常衰微,原本只是普通人的约翰·乔伊斯即使真的被不可名状的存在注视而疯狂,那么他留下的记录也没法让阿黛尔这种中序列非凡者发疯,最多只能让她觉得有些不适而已。
只付出这种程度的代价就能了解到重要讯息,显然是十分划算的买卖。而乔荞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现在她们手里拿着的最新版手册,就是依靠无数执勤队员在临死前记录下的信息总结而成的。
两人在楼梯上坐了下来,翻开了约翰·乔伊斯留下的笔记。
和乔荞的手册不同,那只是一本笔记,上面所有的信息都是乔伊斯自己记录下来的。笔记的扉页贴着一张家庭合照,是全身照,而第二页则是几名士兵的合影。
“看起来,他牺牲的时候比我想象的还要早,那时候甚至还没有总结出普遍的手册,士兵的死活完全靠运气,而他应该就是被派出去总结规律的人当中运气不好的那一批。”
乔荞叹了口气,开始仔细阅读笔记上的信息。
“1、人是和照片上一样的生物,
但是不会高过你的步枪四倍。手指有且只有五根,
手指最多只会有三个关节,没有长于手指的指甲。”
“2、人的舌头不会舔到手肘、腋窝或者屁股。”
“3、队友是宝贵的,记住看频闪灯。”
“4、我没有防毒面具,以后也不会有。头盔是邪恶的,面罩是邪恶的,护镜是邪恶的,我的头不能被遮住。”
“5、人不会像照片上一直微笑。”
“6、不可以喝自来水。不能喝的水都是完全透明的。瓶装水也不可以。水壶里的水可以,要节省。”
“看起来,他真的经历了很多残酷的事情……”
乔荞叹了口气,“等他决定写下这些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继续看吧。”
阿黛尔拍了拍乔荞的肩膀,又翻了一页。
“7、留在有建筑的地方。不要进入黑暗。杂碎所有的玻璃。”
到这里,他已经顾不得鉴别错字了,可见他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
阿黛尔将目光继续向下移去,看到了更多类似的信息,越向下,笔迹越散乱、内容越疯狂,
序号到最后已经失去了意义,数字胡乱地和文字夹杂在一起。
“31、队友是宝贵的、队友可以活下去。队友是不能被吃掉的。我可以活下去。会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必须是活的。”
“32、尸体是危险而邪恶的。孩子的尸体是致命的。尸体不会动。生物会动。”
“48、我从来没有队友。”
“21、我不会离开这里。杀死让我离开的人。”
“2、需要吗啡。需要灯。需要笔。我没有名字。我需要名字。”
“13、我是照片上的人类。饥饿。我是照片上的人类。人类是宝贵的。”
“666、眼睛。”
到这里,
遗言戛然而止,
后面有的只是混乱而疯狂,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线条。
沉默良久,乔荞似乎是有些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率先开口说道:“你注意到了吗?乔伊斯的笔记里反复强调自己是人类,不断地给自己下定义。”
“这很容易理解。”
阿黛尔点了点头,“或许你们出于工作的需要和守则的要求,坚定地相信无神论——实际上,这似乎也是你们世界的现状,但是,在我们的世界是的确存在神明的。”
“我们的世界科技虽然没有你们先进,但是存在神明,具备非凡力量,几千年前神明还行走于地上,留下了大量史实与传说,因此,神秘学的发展也相当成熟。”
阿黛尔顿了顿,看到乔荞只是吃惊,并没有产生敌意之后,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解释。
“而在神秘学当中,保持对自身的认知是学习神秘学的第一课,练习冥想,控制梦境,这些都是保持认知的方法。神秘学是用神秘的、超自然的手段实现愿望的学问,保持对自身的认知有助于让你清楚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那些被你们当成污染的东西,实际上对你们造成的影响是双向的,还没有我们世界的污染那么不讲道理。只要你们坚定对自己的认知,应该就不会受到污染或者降低污染的程度。”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手册上有很多针对人类的描述,尤其是尾页,一直在给你们灌输人类的概念,这样应该就可以降低污染的程度。或许以你们之前的无神论世界观来看的话会很难理解,但是你只要记住就可以了……”
阿黛尔根据自己掌握的神秘学知识分析着,乔荞听完又一次沉默了,这次两人都没有主动打破沉默,就那么在楼梯间里呆坐着,身上的红蓝警灯忽明忽暗。
乔荞的沉默是因为一时间还无法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而阿黛尔突然沉默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没有告诉乔荞,她们的世界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世界的过去,而这场灾难摧毁了她们的科技传承,导致很多技术没有流传到阿黛尔的时代。
但是,到了阿黛尔的时代,为什么就有了非凡能力,有了超凡种族?
在黑夜教会的《夜之启示录》当中提到过,造物主从混沌中醒来,打破了幽暗,制造了第一缕光,自己则彻底融入了宇宙,化身为万物。祂的身躯成为大地成为星辰,祂的眼睛一只变成太阳一只变成红月,部分血液奔腾为大海和江河,滋润和孕育了生命。
而祂的肺部变成精灵、心脏变成巨人、肝脏衍化为树人、脑袋变成巨龙、肾脏衍化成羽蛇、头发化身为不死鸟、耳朵变成魔狼,嘴巴和牙齿衍化成异种。祂的剩余体液衍化成海怪,其中的精华是娜迦。祂的胃部、大肠小肠衍化为恶灵、恶魔与各种未知的邪恶存在,知识与智慧之神、风暴之主、永恒烈阳三神则从祂的精神中托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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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最初苏醒之前,宇宙是不存在的,有的是尽头,是空,是一切的毁灭,而最初苏醒后,才有了世界,有了各个种族。
然而,这个世界的历史却告诉她,这个世界不存在最初,不存在神,甚至,在最初苏醒之前就已经存在。
阿黛尔的心中不由得涌上了一个亵渎至极的念头,她想要忘掉,却让这个念头越发根深蒂固。
“难道,最初创造的并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我们的世界?”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阿黛尔发现自己在止不住的颤抖,好像得了一场急性热病。
在这个时代,“最初的造物主”是个独立的存在,并非像阿黛尔的世界一样,蕴含在非凡特性和神之途径当中,而最初的沉睡则导致这个世界彻底毁灭,随后最初苏醒,创造了非凡世界……?
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毁灭世界的大灾难,对于祂来说只不过是平常的睡了一觉然后醒来,就完成了世界的更迭……
阿黛尔呆呆地看着那扇闪着绿色光芒的安全门,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好了,休整的也差不多了。”
阿黛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怪,“该出发了。”
之前的事情没必要再想了,反正出生在有神灵的世界里,被大人物当成棋子的经历你又不是没经历过,被圣者拿捏和被古神拿捏没什么区别,甚至后者还更有面子一点……
阿黛尔努力劝慰着自己,然而她却清楚地察觉到,在了解了约翰·乔伊斯的经历,阅读了他的手册之后,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尽管她说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然而她知道,恐怕自己出去之后,要找正义小姐做一次心理治疗才能继续保持自己的心态了。
乔荞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装备,然后推开了安全门。
第四层的景象和之前的楼层又大有不同,原本这里是作为整座酒店视野最好的餐厅营业的,现在人员全部撤离,这里也就不复往日的热闹了。
阿黛尔两人踏入宽阔的大厅,小心地避开那些翻倒的桌椅板凳,向位于大厅另一侧的旋转楼梯走去,只有从那里才能抵达顶楼。
就在进入酒店之前,阿黛尔就测试过这间酒店的建筑强度,得到了这里存在的防护措施不止钢筋水泥,还有某种神秘学的力量在干扰着这片领域,让这里的建筑本身很难被蛮力破坏的结论,这让阿黛尔放弃了直接用蛛丝把自己拉上楼顶的想法。
“温蒂,你刚才说过你不是我们世界的人吧?”
乔荞突然对阿黛尔问道,“那你现在想去找‘不老泉’的泉水,是认为那里藏着线索?”
“唔……算是吧。”阿黛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肯定了对方的判断。
乔荞思考了一会,还是把话挑明道:
“那,你找的是回到你的世界的线索,还是拯救这个世界的线索?”
阿黛尔的动作顿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我来自未来,你们的世界已经沉到地底,被污染包裹在地海的深处,就连文明的遗迹都彻底消失了吧?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是来找什么的。”
阿黛尔叹了口气,“原本我是被上司派来找不老泉的,然而因为我们那个世界神明的安排,我莫名其妙就被丢进了这里……”
“我连怎么被丢进来的都不知道,自然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线索,该怎么回去。至于找不老泉的事情……做点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这样吗……那,祝你好运吧。”
乔荞拍了拍阿黛尔的肩膀,走向旋转楼梯。“从这里上去就是天台,水塔就在天台的正中央,上去了就能直接看到。”
阿黛尔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毕竟,从这里开始,两人的目标就出现分歧了,而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东西很有可能涉及高序列非凡特性,就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带上乔荞这个普通人有些不现实。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阿黛尔沿着楼梯向上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对楼梯底端的乔荞问道:“执勤部队已经没了,这间酒店看样子也已经沦为了封印怪异的场所,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
“我?我哪里也不去。”
乔荞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安静地微笑着。
“每一个‘异常’都需要人来看守,这是执勤警员的规矩。至少,和其他的东西比起来,你还算是比较好相处的那种。”
“为了还原不老泉的环境,整个楼顶天台都处于被封闭的状态,只有这一个出口。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也不大可能找到什么比这里更可靠的收容地点了。”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阿黛尔点了点头。随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张银质的护符。这是她当时制作的最后一批安眠符咒,一直塞在衣服的内兜里。
阿黛尔把护符塞在乔荞的手里,对她说道:“使用的时候,念出‘绯红’这个单词。它能让你……做个好梦。”
“在这样的世界里,还真是个奢侈品。”
乔荞接过护符揣进兜里,“谢谢你……不过,我也没什么可以回赠的。”
她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随后狠了狠心,在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那本橘黄色手册。
“把露西亚那本给我吧……反正只有尾页有用。”乔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本手册里有我这段时间记录的一些东西。如果你能回到你的世界,希望你能记住这里。”
“虽然这里糟透了,但是对我来说,只有这里才是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星空倒影
“在最后的时间里,有一个和我这么像的人说说话还真是感觉不错,这种感觉自从不可以照镜子开始就一直没有过了。”
乔荞感叹道,“不过现在,你该出发了。”
阿黛尔重重点了点头,在对方手里接过那本橘黄色的笔记,把她同事那本手册交还给了乔荞。随后,她走上楼梯,
拉开了那扇铝合金的大门。
随着阿黛尔拉开那扇大门,她惊讶地发现那本笔记上的内容在变得逐渐陌生起来,她对这种语言的理解能力在逐渐消失,和这种能力突然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
如果这种文字出现的时间在宇宙毁灭之前,那温蒂又是用什么手段搞清楚这种文字的翻译方式的?
这个问题突然出现在阿黛尔的脑海里,然而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在前方的大门内她又一次感觉到了和灵界那种隐秘的联系,她知道,这意味着只要跨过这扇大门,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如同窒息之人渴望空气一般,阿黛尔下意识地跨进了大门,然而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和乔荞道别的时候,大门已经在她的身后缓缓合拢,她只能看见乔荞透过即将合拢的门扉对她喊着什么,然而她已经听不懂了。
阿黛尔怔怔地盯着大门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天台上。
然而,阿黛尔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和酒店的形状完全不同,顶部的塔楼看起来像是一个倒扣在楼顶的碗状穹顶,将楼顶接近四分之三的空间纳入穹顶内部。
当然,
这只是根据阿黛尔之前观察的结果推断的,
因为从穹顶内部看去,根本无法推断这个空间的范围有多大,因为根本就是无边无际,内外占用的空间完全不同。
这里的地面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阿黛尔在上面每跨出一步,都会带出一大圈涟漪,向远处扩散,直至目所不能及。碗状的星空就倒扣在死水的上方,散发着神秘而浩渺的光芒。
无论是头顶还是脚下的星空,离阿黛尔是那么远,远到成为了一颗颗微小的发亮尘埃;而有的时候看起来又是那么近,近到让阿黛尔对它们习以为常。
而这片深黯的星空上有一块仿佛刀切斧凿般空出的裂隙,那里装填着一大块介于固液气三态之间的透明物质,那种奇妙的聚合效果让阿黛尔明白,那就是“不老泉”的正体。
原本属于天使级别的强大封印物,此时正安静地悬浮在无边无际的星空中,来自真正星空的幽眇星芒照射在泉水上,让透明的泉水染上星空的颜色,
随后分离出带着斑驳锈迹的水球、气雾与冰晶,
融入塔楼内部的星空。
尽管那些水珠一样的物质不断从非凡特性上剥离出去,然而那块非凡特性却没有丝毫缺损,每次分离出一块水球,就会立刻有一块新的填补在缺失的部分。
即使这里并没有标志牌,阿黛尔也明白自己来到了哪里。
天文台。
这里和酒店的顶楼被某种法则缝在了一起,跨越了上万年的时光和数万米的距离,形成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你似乎很惊讶。”
一个阿黛尔熟悉的男声从那块巨大的水球正下方响起,在星空之下显得格外突兀。
阿黛尔连忙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正装、背着同色小提琴包的男士,那张脸阿黛尔在东区已经见过近百次甚至更多。
“布里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黛尔露出了惊诧莫名的表情。她想过在不老泉旁边等着她的会是谁,卡特琳娜、格格兰、“正义”小姐或者霍尔小姐,但唯独没有想过是布里顿。
“他原本是追着我的那几个孩子上船的,凭你那时候的序列,发现不了隐匿起来的他。”
布里顿的口气突然变了,改成了第三人称,好像是隐藏在他身体内的另一个人在说话。
“……这个口吻……你是格格兰?”阿黛尔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确认道。
“没礼貌。按照魔女教派的规矩,你要叫母亲。”
格格兰用布里顿的身体皱了皱眉,“不过考虑到现在我用的是这具身体,这些礼节性的东西就不需要了。但,等到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要是再叫错,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您是怎么做到的……魔女有类似的能力吗?”
阿黛尔呆呆地看着格格兰向自己走过来,一举一动之间稍微有些奇怪的迟滞感。“布里顿他……还活着吗?”
“当然,我只是借用下他的身体。”
格格兰回答道,“至于能力,这是源质派魔女的一点福利。在晋升序列5的时候,依靠仪式晋升的魔女可以对自己某一方面的能力进行特化,根据选用的主材料不同而具备不同的强化方向。”
“源质派的序列5魔药主材料里,除去狮头蛇身兽的血液结晶是固定的材料之外,剩下的一件主材料是可以在极北雪蝰的毒牙、成年天竺绸鱼的全部血液、斑络新妇的丝腺与黑羽猫头鹰的眼睛里任选其一的。”
格格兰解释着,“极北雪蝰的毒牙强化冰霜的能力,成年天竺绸鱼的全部血液强化黑火,斑络新妇的丝腺强化丝线,黑羽猫头鹰的眼睛强化黑魔法与仪式魔法。”
“而我是强化了丝腺的魔女,后来为了抵抗源质的侵蚀服食了第二份包含黑羽猫头鹰眼睛的魔药,同时获得了两种强化,这种控制也是藉由丝线来实现的。”
“藉由丝线实现?”阿黛尔不禁想起了提线木偶,然而她并没有在布里顿的身上看到线。
“没错,和秘偶大师的灵体之线有些像,只不过秘偶大师的能力是操纵本身就存在的无形的灵体之线,而我的能力是在对方身体附近的灵界直接长出带有实体的线,直接连接目标的血肉,通过牵引肉体来控制目标。”
“也正因如此,被我控制的人在结束控制之后不会死去,只不过在操作过程中会有那么一点疼。”
格格兰感叹地说道,“只要他豁出去的话,其实是可以挣脱的。只要他在船上挣脱,闹出一点动静,我那个姐姐就很可能察觉到,能把我杀掉也说不定。不过他似乎认出你了,所以一直很安静。”
阿黛尔默然不语。如果被卡特琳娜发现格格兰出现在船上,那么自己的罪名就算是坐实了。不管格格兰能不能逃脱,自己肯定是躲不过魔女教派的清算。
布里顿知道这些,所以即使他有报复格格兰的机会,他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您和我说这些,也就是说,您的确是源质派的人对吗?”
谷锵
阿黛尔还是没能在布里顿的话题上继续下去,毕竟尽管自己对他的行为很感动,然而这种感情她自问还是接受不能。
“当然了。比起这个,那个‘傲慢’居然没和你说这些反倒让我惊讶。她坚持认为,不让你知道这些才是最好的保密措施。”
格格兰点了点头,“可能她认为,你的晋升速度还是由她来把控比较好,现在看来,她做的也确实不错。你的序列6魔药是刚服食的吧?那你应该还有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来准备晋升序列5.”
“那,您和她的计划到底需要我做什么?”阿黛尔顿了顿,又对格格兰问道。
“她的计划只是想弄到原初魔女的第一手资料,所以你只要继续做灵知会的事情就可以了,不需要想那么多,她也不希望你想太多。”格格兰嗤笑道,“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神明想要发展信徒,有什么比组织一次真正的神降展示神迹来的更快的呢?”
“‘原初魔女’的神降?只是为了祂的具体信息?”
阿黛尔的声音拔高了些许,经历过贝克兰德大雾霾、天使坠落事件的她对于神降之类的事情很敏感,更何况这还是邪神的神降,造成的破坏恐怕不比天使坠落小。
“首先我得更正一点,从一次神降当中得到的可不是一点信息。”格格兰严肃道,“别告诉我你拿着那件神赐的灵摆,结果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的神对应的是哪几条途径。”
“神赐的……?!”
阿黛尔大惊,她一直以为那是“世界”先生的东西,只不过经由奥黛丽小姐转交。
“你真不知道……好吧,这倒是怪不到那位小姐,她应该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灾祸’的神选者对于其他源质的气息格外敏感,我恐怕也想不到这种很可能是祂佩戴过的东西居然会被一个序列6拿在手里。”
格格兰一瞬间露出了颇为尴尬的表情,不过很快她就控制住了。
“祂可是位于‘占卜家’、‘学徒’、‘偷盗者’三条途径顶点的存在。如果是祂根据这次神降来占卜,恐怕连原初魔女神国在星界的具体位置都能摸得清清楚楚。”
格格兰的眼神中露出了少有的敬畏感,即使是她在谈论原初魔女的时候也没有类似的感觉出现。
“即使祂现在正处于沉睡状态无法亲自出马,那祂也一定给了你们足够的信息去完成这件事情,或者是解决神降影响的办法……”
“在祂们的眼里我们的那点特殊微不足道,即使是最优秀的人和最差的那个,在祂的眼里也没什么区别。但是祂的意志是绝对的。祂需要我们去完成祂的意志,那就一定会赋予我们相应的能力。”
格格兰最后总结道。
“……你知道这些话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阿黛尔叹了口气,“大地母神……莉莉丝。祂的投影在黄昏神国和我说过类似的话。‘祂们不在意特殊,祂们本身就在赋予别人特殊’。”
“当然,现在的祂和那位‘愚者’在某种程度上处于对等的地位,你最好习惯这种感觉。”
格格兰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阿黛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根据我刚才的经历推断,对真神甚至以上的层次了解这么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以为我想知道?”
格格兰苦笑了两声,“你以为灾祸之城从第四纪到现在,在北大陆有多少信徒?”
“……多少?”阿黛尔有些好奇。
“你是第三个。”格格兰叹了口气,“我是第二个。”
“……看来你的传教事业做得很成功啊。”阿黛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好吧,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当然没有像你和薇娜塔学习挑衅那么简单。”
格格兰的面子上稍微有些挂不住,颇为不自然地说道。“毕竟,祂只接收男性的魔女成为灾祸的信徒,这对我来说还是有些麻烦的——我并不像第一位灾祸信徒那样喜欢推己及人。”
“那,第一位灾祸信徒是谁?”
阿黛尔察觉到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连忙追问。“她……不,他听起来很……糟糕。”
“你还是没用对人称。”格格兰叹了口气,“应该用‘祂’。”
“‘祂’?!”阿黛尔抽了一口冷气,“你是说……”
“没错,原初魔女,奇克就是第一位灾祸信徒。”格格兰说道,“不然你以为魔女教派那么喜欢让男人加入甚至原本是女性的成员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是为了什么?自己的憎恨是不足以让一位真正的神明坚持做一件事情几千年的。”
“等等,等等,你说的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为什么灾祸之城要挑选男性的魔女作为自己的信徒,而原初魔女也要这么做?”
阿黛尔原本觉得自己在过去的世界中收获的信息就已经足够多了,然而格格兰又给了她一发重磅炸弹。
“实际上,不光是男性的魔女。”
格格兰解释道,“灾祸之城对应的途径包括阴性的魔女和阳性的猎人,所以女性的猎人也是一种选择,只不过因蒂斯的猎人属于官方非凡者,手上的权利比较大,我们更不方便开展行动。”
为什么女性的猎人也可以……等等?
阿黛尔一下子有了一种猜测,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否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猎人途径的女性非凡者也会在将来像魔女途径一样变性?”
格格兰怜悯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要哭泣,祂不在乎
阿黛尔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向后连退了两三步才让身体稳定下来。
“您不是在开玩笑,对吧?”
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然而,格格兰怜悯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操……”
阿黛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实际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她心里五味杂陈,甚至能写篇小作文了。但是当一切震惊、失落、恼怒、愤恨等感情都能用一个“操”来表达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说些别的什么了。
“看开点,
这样一来你选择‘刺客’途径或许不是坏事,至少即使等她性转之后,也在你的接受范围之内。”
格格兰看到阿黛尔萎靡的样子,出言安慰道。
“……对了,我记得您说过‘魔女’途径是阴性的途径,可以和‘猎人’途径在高序列互转?”
阿黛尔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
我可不可以转到‘猎人’途径然后变回男性?实在不行,我试着说服薇娜塔她转到‘魔女’途径也可以!”
“理论上倒是可以。”格格兰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泼冷水道:“不过有一点你要搞清楚,转序列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猎人途径的非凡者转性的时候是在序列4,晋升半神的关口本来成功率就没法保证,如果不是必须的话,没人会跳转到其他途径的,即使是严格相邻的途径,成功率也会降低。”
“而且你别忘了,你是源质派的魔女,如果魔药完全消化了还没有晋升可是会被灾祸之城直接抹掉意识的。这种时候你还要为了自己的性癖把半神的特性让给你女朋友?别太天真了。”
“那,她转不到魔女途径来的话,那我转去猎人途径不就可以了?她可以保持序列5不继续晋升……”
阿黛尔还想最后努力一次,然而格格兰无情地把这个想法掐灭了。
“首先我得提醒你,虽然‘魔女’、‘猎人’两条途径一阴一阳,但是并不是每个阶段都会导致变性的。‘魔女’的魔药配方里,
只有序列7‘女巫’包括了对性别的描述,而之后的序列名称当中的‘魔女’都是后来加上去的。”
“而猎人也差不多,
只有序列4‘铁血骑士’会导致变性,再往后的序列也不会了。你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灾祸之城’的信徒一般是不会做相邻途径跳转的。”
格格兰不知道在哪里掏出烟斗,用黑火点燃里面的灵性油膏吸了一口。
“为什么?”阿黛尔急忙问道。
“因为,频繁的转换阴阳属性会加速灾祸之城意志的苏醒速度。原本在序列4晋升序列3的时间有整整一百年,向猎人途径跳转不仅不会重置这一进程,反而会让本来就不太充裕的时间缩短到不到十年。”
格格兰吐出一个浅灰色的烟圈,“要知道,光是不老魔女的仪式准备就至少要八十年,如果没有神明帮你缩短仪式时间的话,跳转之后你连仪式准备都做不完,这种情况下想要晋升就是找死,然而不晋升一样是找死,我们一般不做这种事情。”
“那,你为什么就可以转途径?”阿黛尔只觉得心里一阵苦涩。
“我转的是‘不死者’,这不属于灾祸之城控制的范围,可以重置进程,然而现在重置的时间也用的差不多了。”
格格兰解释着,“而且,我能察觉到祂的活性化程度在加剧,以后转途径拖延时间这种事情能不能成功还要打个问号。”
阿黛尔还想再问点什么,被格格兰粗暴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格格兰摆了摆手,“我们现在可是在上古遗迹的夹缝里,我的姐姐就在外面,所以我才急着给你讲这些知识方便你和愚者教会的那些人交差,你倒好,一直缠着我问这些关于变性的小事情。”
阿黛尔只能苦笑着低下头去,等着格格兰继续讲述知识。
“……变性话题之前我们说到哪里了?……哦对,灾祸之城的第一个信徒。”
格格兰见阿黛尔不敢说话,遂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若是论影响,原初魔女是比不过灾祸之城的,然而祂毕竟拥有灵智,和活化时间没多久的灾祸之城不是一个级别。祂创立的魔女教派把绝大部分的高序列非凡特性都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灾祸之城的信徒没办法晋升,就只能被灾祸之城一个个侵蚀掉。”
“您一直在说灾祸之城的事情,可是我是依靠大地母神的信物才进入这里的障壁的,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阿黛尔见格格兰说完,连忙见缝插针地问道。
“最初的造物主苏醒时,将一部分源质撕扯到了这个世界上,其中就包括灾祸之城,当然也包括对应‘大地’与‘月亮’两条途径的‘母巢’。”
格格兰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而你刚才来的地方,就是‘母巢’曾经被扯落的地方。在地球的‘母巢’和在星空的‘母巢’目前正在争夺主导权,而祂的身体则成为了战场。让你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让天文台暴露出来。”
“这座天文台原本被那些流动的颜色包裹住,形成了你们以为的那座死火山。等到背负祂信物的你抵达废墟中心的时候,这里就会暴露出来,形成一个短暂的连通。”
“这……确定是我能听的东西吗?”
阿黛尔已经无力表现自己的惊讶了,索性直接在那片水面上坐了下来。由于这里只是看着像水面,所以并没有被沾湿。
“当然不是了,如果不是在这里,你要么是死了,要么已经成为了被外神污染的怪物。”
格格兰耸了耸肩,“世界那么大,母巢为什么偏偏就被撕扯到了这里?问题就出在这个天文台上了。在那时候的人们看到星空的时候,星空也就看到了他们。在源质被扯落的时候,母巢就根据这种联系落在了这里。”
“在第四纪的时候,追击死神残党和那时候魔女家族的天使的教会天使们在这片海域附近截住了祂们,惨烈的神战从天空打到海洋,再从海洋打到深渊,在这片海域上陨落的天使至少有四位。”
“制造了净化光芒的太阳途径天使‘逐光者’;”
“导致空间扭曲、秩序混乱的黑皇帝途径天使‘熵之公爵’;”
“制造无形高墙的审判者途径天使‘平衡者’;”
谷龛
格格兰神色肃穆,走到了那团闪烁着星光的巨大水球下。
“剩下的,就是我这次的目标‘灾难魔女’。祂的残躯将星空的污染吞纳进来,把灾难包容在了体内,形成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天文台环境。等到我吸收了祂的特性,这里应该就会毁掉,你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高墙的另一边了。”
“……你要,你要直接冲击天使?”阿黛尔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非凡者在达到半神以上之后,每一次晋升都不能完全避免失控的风险,也正因如此,他们必须等到魔药完全消化,精神影响基本清除之后才能服食新的魔药晋升。
然而,“灾祸之城”的信徒完全没有这种烦恼,即使不需要消化,他们也能顺利晋升,只要仪式完成且魔药齐备,直升序列零的理论可能甚至都是存在的,而代价就是,如果不能继续晋升,那么就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当然。”格格兰点了点头,语气平常的好像只是拂去了衣服上的灰尘。“我的姐姐不会给我机会再来一次的,她现在估计已经在琢磨这怎么毁掉这座小岛了。”
“可是,灾难魔女的仪式……”阿黛尔有些疑惑。
“我们已经完成了。”格格兰平静地回答道。“而且不仅是灾难魔女的仪式,就你我二人而言,灾难魔女和末日魔女的仪式都已经提前完成。”
“难道说,是外面海面上的那场大火……”
听了格格兰的话,阿黛尔突然明白过来。
“是的,那是给污染者们带来的灾难,由你们的到来而引发,而我在暗中扩大了这个影响,现在那些被污染的可怜人终于可以安息了。”
格格兰点了点头,她的气息逐渐变得诡异起来,变得不似活人,阿黛尔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仪式为她带来的影响,之前一直被她控制,现在被充分释放出来。
“那,末日也是污染者们的末日?”阿黛尔抓紧时间追问道。
“不,”格格兰笑了笑,“是所有人的末日。”
在阿黛尔震惊于这句话的含义时,格格兰的身体逐渐拔高,向着那团澄澈的泉水飞去。
“七光的预言太乐观了。如果封印消失的速度不变的话,那的确离末日还有十多年。然而,随着祂们的活化,封印被破坏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给我们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我们需要更多的旧日。”
“如果不能有新的旧日出现,时间再多也没有用。”
格格兰微笑着说道,“奇克背叛了灾祸之城,祂不想成为旧日;如果让祂吞噬了猎人途径的真神,那祂还能维持当前这个状态好久,灾祸之城的制裁也无法作用在祂的头上。”
“祂并不畏惧星空的外神,因为即使祂们来了,灾难也不会消失,反而会更加频繁,祂的力量会更强大。”
格格兰美丽的容貌逐渐变得衰老,脸上爬满了皱纹。布里顿的身躯已经被她分离出来,用丝线裹成一个茧。
“他还不能被我的姐姐发现。如果我成功成为天使之后还保持着理智,会把他带出这里。如果我失败了,你一定要回到这里,用我的遗骸成为新的灾难魔女。”
说话的功夫,格格兰的身躯也已经开始变得佝偻起来,牙齿逐渐松脱,眼神变得浑浊无光。“不老泉”的泉水开始变形,一根脐带状的水线伸向了她的身体。
“可是,这太……”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眼睛久违的有些湿润。
“愚者”希望出现新的旧日,从而抵抗外神的入侵。
活化的部分“母巢”希望自身得到解放,进一步稳固自己对两条途径的掌控,借此对抗星空。
活化的“灾祸之城”希望自己的神选者能够取代奇克,最终与自己融合,成为新的旧日。
只有祂们的目的是绝对的,为此,无论是奥黛丽安排阿黛尔进入黄昏之国、神恩者对奥黛丽隐瞒真相、卡特琳娜带领众魔女进入地底、阿黛尔重返末日前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手段。
即使没有阿黛尔,也会有人进入黄昏之国,和活化的母巢达成交易。
即使没有格格兰,也会有人在那个时候接过她的位置,将灾祸之城的意志传承从第四纪传承至今。
监工老林奇也好,兰德一家也好,工匠史密斯也好,布里顿和洛络塔也好。即使没有他们,也会有人逃脱,有人被杀,有人杀人,有人救人。
死去的和活着的人,只在他们的熟人眼里存在区别。对神来说,他们都一样。
生不知因谁,死不知为何。
“不要哭,孩子。这是祂们的布局,是三位源质持有者的选择,即使我不愿完成或者完成不了,祂们也会有办法解决。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哭泣。”
格格兰的笑容依旧温和,身体上的衰老似乎没能在她的心中留下一丝痕迹。不老泉伸出的脐带穿透了她的腹部,让她的身体猛然一僵。
天使遗骸透过脐带渗入了她的身躯,让她的轮廓在阿黛尔的眼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混乱的花纹和奇异的光斑。
周围的星空和脚下的深潭都在因为作为载体的特性消失而逐渐崩溃,化作星空的残片向下坠落,漆黑的碎片上漂浮着斑斓的油膜,在阿黛尔的周围溅起深黯的水花。
在阿黛尔脚下的水面彻底崩溃,她的身躯和保持流动的破碎水块一起向未知的地方坠落的时候,她听到了格格兰叹息般的低语。
“因为,祂们不在乎。”
第一百四十章 熄灭的太阳和雨
阿黛尔不知道自己下落了多久,她只看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
她想用丝线勾住什么东西减速,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固定不动的东西让她攀附。蛛丝在深黯的背景中飞到最大射程,然后颓然垂落。
就在阿黛尔悲观地认为自己将会在岩石上摔个粉碎的时候,她周围的黑暗一下子消失了,在黑暗中积累的动能也突然不见,
她的身体在空中停顿了那么一瞬间,随后开始重新坠落。
这次阿黛尔没有错过机会,迅速在背后操纵冰晶形成翅膀的骨架,随后用丝线填充,让自己向山下缓慢地滑翔。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片雨林和自己被吸入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雨林内部的树木变成了灰白色,
仿佛在一夜之间所有的颜色都褪去了。树木的树枝开始向天空移动,有难以形容的光从裂开的大地中喷涌而出,
直冲苍穹,向着天上那轮即将熄灭的太阳飞去。
“这里的太阳要熄灭了?”
阿黛尔大吃一惊,连忙调整羽翼,向温蒂两人原本的位置飞去。
在飞行途中,阿黛尔从高处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掀起了黑色的浪潮,那条黑色的地平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比米尼岛逼近。
而天空中那轮太阳的表面,此时竟然出现了一条条纤细的斑纹,像是扭曲的蛇群。它们的口中渗出带毒的涎水,让那轮天使级特性形成的太阳光芒暗淡、不可逆转地陷入沉眠。
“那是白之圣女卡特琳娜吗?”
阿黛尔暗暗心惊,没想到她竟然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将源质派的势力彻底掐灭。
显然,她已经开始了很长时间了,而那时候自己可没有出来的迹象。要不是自己脱身及时,八成就被她连同整座小岛一起放弃掉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到忍冬女皇号上,做好跑路的准备……
阿黛尔心念稍微一动,
随机很快下定决心,操纵羽翼在沙滩上降落,在进入铁甲舰上船员的观察范围之前收起了丝线,
向着岸边发足狂奔。
她的魔药是从塔罗会那里拿的,没法和卡特琳娜她们解释,只能暂时先装作还没有晋升的样子。
……
而与此同时,忍冬女皇号的甲板上,温蒂和格格兰手下的魔女们正在焦急地等着阿黛尔回来。
卡特琳娜作为这里唯一的圣者,她的意志是由不得魔女们违抗的。所以尽管她们对卡特琳娜的举动颇有不满,却没人敢公然提出异议。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的时候,娜塔莉最先看到了从海滩另一头跑出来的阿黛尔,惊喜地叫出声来。
“快来这边,阿黛尔!”
她这么一叫,一众魔女立马围拢过来,由序列6的娜塔莉放出丝线缠住阿黛尔的腰,把她吊了上来。
“佩莱女士是准备干什么?”
经过了提问验明正身之后,阿黛尔连忙向魔女们确认。
“有新的半神来到了岛上,为了防止被人浑水摸鱼,她准备直接毁掉这座岛,拿那件太阳途径的高序列封印物回去交差。”
特雷茜语速很快地回答道,“不过这也是好事,我们用不着在地下待那么长时间了,这点时间,我手下的那些海盗应该不至于乱来。”
“我离开了多久?”阿黛尔思考了一下,又问温蒂道。
“不多不少,整整十二个小时。”温蒂看了看自己的怀表,告诉阿黛尔。
“看佩莱女士的进度,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搬到岛上的物资来不及回收了。”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之后,阿黛尔迅速做出了判断。
“大伙都回到各自的位置吧,等到佩莱女士完成封印,我们就离开这里。娜塔莉,你和莱拉一起去通知水手随时准备起航。阿芙拉去戒备左舷,莉赛特去右舷,特雷茜姐姐去船长室等我,温蒂和我去轮机室确认一下情况。”
阿黛尔语速飞快地安排着,魔女们显然没有什么异议,也各自就位了,只有温蒂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和阿黛尔一起前往轮机室。
到了轮机室之后,阿黛尔转身锁死舱门,随手布下了灵性之墙。
“你……又发现了什么?”
温蒂见到阿黛尔这个阵仗,立刻就明白过来。
别人不知道阿黛尔到底有多了解这条铁甲舰,但是温蒂她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很。阿黛尔顶多就是学会了怎么看船长室的仪表,就连掌舵的水平都一般,轮机室的活她根本就插不上手。提出要和自己去轮机室,很明显就是要和自己商量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黛尔犹豫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很多,我不知道哪些是可以和你说的。”
她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橘黄色封皮的笔记本,递到了温蒂的手里。
“总之,我在那边遇到了一个……或许是最后一个正常人类,用你的名字和她相处了大约八个小时,这是她给我的东西。”
阿黛尔盯着温蒂的脸,慢慢地说道:“她说,你写的字和她很像。”
“啊,那还真是巧……”温蒂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我现在已经看不懂这上面正文部分的意思了,但是这个笔记本上备注的文字我绝对不会认错。”阿黛尔笃定地说道:“这是罗赛尔大帝留下的笔记上的那种奇妙符号。”
“现在想来,你对那种古老的历史实在有些太过了解了,就好像你曾经亲自经历过那个时代一样。你也好,罗赛尔大帝也好。”
温蒂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个笔记本,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她肯定,这就是自己写下的标注。在寻找刻石的时候未能找到的、来自过去的事物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的状态。
她拿起那个小册子迅速翻阅起来。尽管她对最后的那段时间完全没有记忆,不过册子的主人似乎把这本册子当成了自己的日记,在上面写下了不少批注。
前面的记录很是琐碎,温蒂没有细看,直接翻了过去,看向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那里是乔荞从出任务开始时忙里偷闲记下的,似乎是从遇到顶着“温蒂·佩洛蒙西娅”名字的阿黛尔开始,直到最后,这本笔记被过去的自己当做礼物赠给了阿黛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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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偷偷记下的,内容并不多,只有寥寥几行。
“出勤的时候遇到了温蒂小姐。天,我敢打赌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士。”
“露西亚出了问题,被我杀掉了。我有点害怕,但是温蒂小姐表现的很镇定。”
“温蒂小姐的字和我好像。我有点意外,不过好在她表现的很正常。”
“她居然有超能力,看起来好帅气。如果我也能有这样的能力,是不是就能……算了,没有如果。”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我总觉得她和我有点像……当然,不止是写字像。希望我也能像她一样。”
接下来是大段大段的空白,书写者直接翻了一页,奢侈地用一页纸写下了临别赠言。
“温蒂,在你的世界好好活下去。”
……
温蒂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用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脸,温蒂抬起头来,直视阿黛尔的眼睛。
阿黛尔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到温蒂的样子,还是没有问出口。
“你忙你的吧,我差不多该去和特雷茜商量待会出航的事情了。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教派,这点你大可放心。”
阿黛尔召唤黑火,烧掉了灵性之墙,随后打开门锁。
“不过,等到我们回到地表,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还要麻烦你翻译一下小册子里隐藏的信息。我觉得,到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嗯。如果以后见到类似的文字,都可以问我。”温蒂轻轻点了点头,把小册子还给阿黛尔。
但是,阿黛尔没有接,而是把它推了回去。
“这是她给‘温蒂·佩洛蒙西娅’的临别赠言,而我是阿黛尔·瑟西。”
阿黛尔微微一笑,“而且,赠言这种东西,还是由看得懂的人来保管比较好。”
“……好吧,我知道了。”
温蒂稍微一愣,随后使劲点了下头,把那个小册子抱在了胸前。
“对了,顺便问一句。”在离开船舱之前,阿黛尔回头问道:“她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蒂笑了,笑的眼泪直流。
“秘密,”她说道,“只有这个是秘密。”
……
与此同时,比米尼岛上,“太阳”的边缘。
卡特琳娜正操纵着手中的封印物,一点一点地将那颗炽烈的火球吞纳进去。她手中的小盒子里不断飞出象征阴性力量的影子,有长着八个脑袋的巨大海蛇、人头鸟身的女妖、有着尖锐牙齿的美人鱼,它们带着无穷的恶意径直冲向太阳,将它纳入其中。
这是魔女教派用于封印高序列物品的一件强力封印物“安妮斯多拉的首饰盒”,来自一位魔女途径圣者的遗留。它可以持续释放用于封印的纯粹能量,让神奇物品和超凡生物陷入石化般的半永久安眠,而且副作用相对较小。
尽管大部分阴影都被那件“太阳”途径天使遗留的特性烧毁了,然而,随着阴影的积累,“太阳”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起初,卡特琳娜只能停留在距离太阳近千米的地方使用封印物,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卡特琳娜离那颗金色的火球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了。
浓郁的黑色阴影还在不知疲倦地从匣子内涌出,在太阳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壳状的半球,将阳光遮蔽了大半。
“终于就要完成了……只要毁掉这里,和教宗冕下交差也就差不多了。”
卡特琳娜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圣者对于外界环境的适应能力可是相当强的,基本不需要依靠出汗这种方式来降低自身体温。然而,她离这件非凡特性还是太近了,近到她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点影响。
再加把劲吧……卡特琳娜想着,随后加大了对“安妮斯朵拉的首饰盒”的灵性输出,同时她自己也释放出石化、冰结等多种能力,想办法让那轮火球冷下来。
在她的努力下,整座比米尼岛都变得黯淡起来,而她眼前也不再是赤红和漆黑交替的一片,周围的天空也变得清晰。由于太阳熄灭这么严重的气候变化,比米尼岛似乎下起了雨,在太阳的余晖下形成一道道闪亮的细线。
这光芒太刺眼了,搞得我都有点看不清东西了……
卡特琳娜皱了皱眉,有些烦躁地甩手放出丝线,想要勾住灵界对应的位置,将自己向上拉动一些,避开那些狭长的雨线。
她向上移动了一点,脚下的云层似乎更远了一些。
等等,脚下的云层?
卡特琳娜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积雨云在自己的脚下,那雨点怎么会落到自己身上?
她连忙揉了揉眼睛,将灵性集中到自己的双眼上,直视强光造成的影响被一扫而空,视野恢复了清明。
在这一眼当中,她清楚地看到,那些细密的雨线并不是从云层中落下,而是径直穿破了云层,由地表向天上飞了过来,还扭曲成奇异的角度,闪烁着斑斓的光芒。
那哪里是什么雨线,明明就是从天文台流走的那些诡异色彩!
它们的本体是一个个扭曲的细小胚芽状物体,只有在灵视状态下才能看到,触及体表的时候也只会让人感觉像是被湿热的废气喷到一样。
原本,畏惧阳光的它们只是安静地躲在森林的阴影内部、流淌的神秘泉水之中,但现在,抑制它们的阳光消失了,它们也该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它们扭曲、缠结在一起,像被强风吹打一样猛烈摇晃,还没等卡特琳娜反应过来,那股纯粹由扭曲的色彩形成的旋风就撕开了脚下的云层,将她卷入了风暴的中央!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救命啊,倒吊人先生
害怕?卡特琳娜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得益于战争时期,她在晋升序列四之后很快就完成了绝望魔女的扮演,算上仪式,晋升序列三也只花了她不到两百年的时间,在魔女教派的历史上,这算是相当快的记录了。
而不老魔女相比于其他圣者,具备更长的生命、更强韧的身体,
况且教宗的位置已经有人了,她也没必要继续冲击天使位阶,于是在序列三的位置上,她从第四纪一直待到现在。
作为大路上最年长的圣者之一,卡特琳娜经历的漫长时光让她懂得了不少事情,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即使实力不如别人,
她也能想办法通过交涉的方式解决问题。就算是面对那个讨厌的红恶灵并落入对方的陷阱时,她也只是装的很害怕,最终还是达成了合作。
然而,此时这团流动的颜色给她带来的却正是她已经几百年没体验过的感觉。恐惧瞬间掌控了这位圣者的全身,让她的身躯短暂地变得僵硬起来。
她的灵性直觉告诉她,那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色块,比起自己现在正在对付的封印物要恐怖上百倍,若不是自己刚刚向上飞了一点,大部分的色块选择绕开了太阳,自己现在已经被它们彻底污染,乃至失控死亡了。
那团诡异的色彩盘曲扭动着,将卡特琳娜和那件封印物包裹在中间,连同“安妮斯朵拉的首饰盒”一起,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卡特琳娜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那种不属于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颜色的诡异色彩。
好在我的位置在这颗太阳旁边……看来,原初还没有舍弃我!
卡特琳娜精神一振,继续催动手中的神奇物品,在削弱那猛烈的阳光的同时,有意的将阳光透出了一些,
让以维持阳光对那些生物的驱赶。
那些色块全部流进岛屿的另一头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只要等到它们全都飞走之后,她就可以避开这些带着污染的诡异生物,带着封印完成的神奇物品回到铁甲舰上与特雷茜会和。
经过刚才的尝试卡特琳娜发现,她的能力无法穿过这些非完全物质的奇怪生物,它们似乎只畏惧太阳和强光,因此她也就没有继续在上面浪费灵性,而是安静地等待着洪流止息的那一刻。
然而,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卡特琳娜的目光之内依然是随处可见的神秘色彩,连浓度都没有改变过哪怕一点。
“怎么会这样?”
卡特琳娜有些疑惑,仔细思虑一番之后决定冒着风险再次用丝线连通灵界,确认自己在现实中对应的位置。
灵界和现实是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完全对应的,不同序列有着不同的切入灵界的方式,比如像魔女这种,通过用线条攀附灵界对应的位置,用灵界的线拉动现实世界的身体的能力,需要使用者具备强大的动态灵界视觉。
卡特琳娜开启了灵界视觉看向四周,然而不到一秒,她就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尖叫声。
并非因为污染带来的影响,而是现实带来的冲击。
在她的灵界视觉内,她周围象征着现实世界的无形色块正在飞速变动,并且逐渐染上那种不可名状的神秘色彩。色块对应着现实世界的景象,而色块的变动则意味着她正在现实世界内以一个极高的速度移动着。
那些色彩的确不敢接近太阳,然而它们把太阳整个托了起来,向真正的地表、乃至真正的星空飞去!
卡特琳娜发出了呻吟声。虽然她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周身那种即使闭上眼睛也会始终出现在视野里的色块让她几乎没办法冷静思考。
身为圣者的确可以长时间不进食,对抗极端的环境,她能做的准备其实并不少,现在也远远没到彻底束手无策的时候。
但,色彩当中蕴含的充满恶意的信息,以及那些不属于人类的知识,正在一步步潜移默化地改造着卡特琳娜,让她的身体和精神在发生缓慢而坚定的退化。尽管那件封印物可以帮助她对抗这种退化,然而也不是永久有效的。
色彩的云团将太阳包裹在中心,井喷般向真正的地表冲去。
……
“母亲!”
“忍冬女皇”号上,特雷茜很早就发现了卡特琳娜被色块卷入,然而她却无计可施。即使是圣者都只能毫无反抗地被带向星空,一个序列5又能做什么呢?
在超越神明的存在留下的遗迹当中,安全并不是因为实力足够,而是足够幸运,没有违反祂们留下的规则。圣者终归只是人类的概念,和真正的神明之间的差距甚至比圣者和普通人的差距还要大。
“这下怎么办?没有卡特琳娜女士,我们怎么让忍冬女皇号飞出地底?”
温蒂从轮机房里冲出来,急匆匆地对阿黛尔喊道,“那道分界线正在向我们逼近,估计再有一两个小时就会扩散到整片海域!”
阿黛尔皱了皱眉,对温蒂说道:
“先找河流入海口,把船只开进岛内。卡特琳娜女士可是圣者,或许她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尽可能拖延下时间。”
外界海洋上的污染尽管对于人体来说足够致命,但是对无生命的物体,污染的效果并不好。只要阿黛尔等人一直待在船上,倒不像卡特琳娜的处境那样危险。
但是,这所谓的“不太危险”也只是暂时的,原本这里就是封印污染的岛屿,现在封印被揭开、内外的污染里应外合之下,可能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好。
其实,和乔荞分别,重新回到狂暴海下的地底空间之后,阿黛尔就感觉到自己与那片雾气的联系恢复了,甚至在从天文台坠落出来的瞬间,阿黛尔就收到了奥黛丽小姐的信息,询问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所以,她其实并不太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因为同样晋升了序列三,还克服了海王客场作战能力不足的“倒吊人”先生现在是自己的后盾,他有足够的能力把“忍冬女皇”号原样送回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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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阿黛尔现在没法确定卡特琳娜是否真的遭遇了意外,生怕自己再次踩进对方的圈套。万一这又是她为了吸引格格兰布设的陷阱呢?她去封印太阳,本来就是为了逼格格兰出来和她战斗的,不留后手是不太可能的。
这种活了好几千年的魔女心思都复杂的很,就算她现在被那些诡异的生物缠住,阿黛尔也不敢放下心来请求其他势力的援助。
不光是卡特琳娜,特雷茜的态度也让阿黛尔担忧。由于格格兰的原因,特雷茜对阿黛尔的态度也很复杂,显然,格格兰这个阿姨在潜意识里,比起卡特琳娜这个亲生母亲更让特雷茜信任一些。
“如果情况紧急且卡特琳娜确实因此死亡或者失踪的话,我的确可以按照倒吊人先生说的那样,向‘愚者’先生祈祷,然后通过灰雾直接呼叫他的救援,但是之后特雷茜该怎么处理还是个大问题……”
阿黛尔表面上一副很担心的样子,然而心里已经开始权衡利弊了。
由于掌控的海洋具备灰雾的某些特性,“倒吊人”的确可以通过灰雾将自身的能力直接送到世界上几乎任何一个角落,但这种便利也不是无限的:他没办法进行太精准的操作与控制。
他可以把闪电隔着几千米的纵深岩层和数千公里的水平距离准确地丢到祈祷者的身边,也可以制造出水龙卷把排水量达到数万吨的铁甲舰卷起来送到千米高空,但是想让他在这么远的距离下控制好打谁不打谁,或者只能打晕不能打死,那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实际上,这种擅长大范围杀伤的圣者,即使对方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想让他控制着所有的范围攻击都只能打在目标上,不误伤什么花花草草,也是不可能的事。尽管阿黛尔自问比一般的花花草草结实一点,但是那一点在海王的闪电下根本就不叫区别。
“我只能做到尽可能不把你劈死。”之前阿黛尔问起对方相关的细节时,“倒吊人”先生颇为坦诚地说过,“所以你最好确保你的手下不在你身边,或者即使我不出手他们一样会死的时候祈祷。”
想到这里,阿黛尔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使劲摇了摇头。
……
实际上,卡特琳娜的确是留了后手,但是却准备错了方向。
“安妮斯朵拉的首饰盒”这件封印物在魔女教派内部被记录为“持续使用型”,也就是说,在使用过程中,使用者几乎不能移动,需要持续向内输入灵性,中间只能进行小幅度的调整,否则就会被阴影视为攻击对象,灵魂会被直接拖进首饰盒。
但是,只有在实际使用过一次之后,才有可能在魔女教派的教宗那里得知这件封印物的全部信息。安妮斯朵拉的首饰盒实际上是有临时中断的咒文的,只要念出正确的咒文,就能随时启动和关闭首饰盒。
而格格兰由于和死神教派的人通婚过,在教派里的时间不算太多,自然不可能了解首饰盒的秘密,卡特琳娜特意大张旗鼓的上去封印,也是看格格兰会不会抓这个破绽。一旦格格兰上当,等待着她的就是卡特琳娜的迎头痛击。
然而,尽管她准备的充分,但是现在的局势根本不需要关闭首饰盒的咒文。被包裹在太阳和色块中间的她如果关闭首饰盒,就会因为离“逐光者”非凡特性太近而被烧成焦炭;就算她想跑,也无法跨越周围厚度近千米的光流。
……
终于,在阿黛尔一行人紧张的等待中,那团把卡特琳娜包裹在中间的色彩终于撞向了黑暗岩壁的顶部。
由于原本在这个地下空间内部的太阳被那些生物包裹在中间,阿黛尔等人看不清洞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察觉到船只在她们的脚下微微摇晃,四周传来某种令人不安的轰鸣。
阿黛尔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直到几十秒后,更大的声音席卷了整个空洞。
它听起来像是海啸声、山崩声和流星坠落的悠长声音的混合,又像是疯狂的交响乐队用吃奶的力气演奏时发出的声音放大千倍之后的结果,然而那种回荡在每个人心中的压抑感、随之而来的气流变化,是北大陆的任何一支乐队都无法企及的。
巨大的声音让船员们一时间几乎失去了听力,然而,从特雷茜惨白的脸色以及她一张一合的口型可以看出,她和阿黛尔做出了相同的判断。
那团介于死物和活体之间的扭曲色块远比它们看起来更结实——毕竟,能带着一件天使级别的封印物向上飞行,自身的强度应该也不低。而现在,它们应该已经撞穿了地层,向着群星的深处飞去了。
实际上,这个色团选择突出地表的位置不在地面上,不在南大陆的闹市区,而是在狂暴海靠近南大陆沿岸的海底。
对于南大陆的居民来说,这个位置显然是幸运的,即使海上再形成新的漩涡,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他们几乎不会跨越狂暴海的风浪前往北大陆;然而对于北大陆的教会派遣军来说,这显然是个噩耗。
本来,狂暴海上的风浪对于还没有完全列装铁甲舰的黑夜教会联军来说,就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得益于铁甲舰和半神的配合,这才勉强把军队送了过去;而现在,黑夜教会的殖民地辎重舰队,就因此损失惨重,对后续的攻势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实际上,要说起倒霉,无论是黑夜教会还是南大陆居民都要靠边站,毕竟他们一个在海底空洞北面一个在南面,而阿黛尔一行人则正好在这个空洞的下面!
这里距离地表的距离实在太远,声音、海水和岩层的碎块几乎是同时从天而降。若不是这里残存的诡异秩序让坠落的加速度减缓,海水和岩石会在阿黛尔等人察觉异常之前砸到他们的头顶。
如此情景,阿黛尔也顾不得特雷茜就在旁边,连忙趁着众人听觉未能恢复,背身过去,快速祈祷起来。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我祈求您眷者的帮助,希望您将我的请求传递给‘倒吊人’;”
这是塔罗会内部互相传递信息时的通用格式,只有这个格式的祈祷才能被现在自动运转的灰雾响应,将接下来的第三句话以及祈求者看到的场景直接转达给对应的成员。
看着头顶天河倒灌般压下的恐怖水流,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不顾形象地大声喊道:
“救命啊,倒吊人先生!”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盘山河道
倒吊人的支援来的很快,和阿黛尔的祈祷完成之间的时间差只有不到三秒。
然而这三秒在阿黛尔的眼里却是如此漫长,因为海水和岩石已经在重力的作用下,从十多公里的高空坠落下来。
幸运的是,“忍冬女皇”此时还没有驶入岛屿,仍然在海边航行,寻找角度。也正因如此,
它暂时逃过了一劫,也成了灾难的第一目击者。
在战争期间,贝克兰德塔桥作为地标建筑,曾经被炸断过一段时间,不过在返聘的蒸汽教会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很快完成了修复。而当时还是阿泰尔的阿黛尔曾经混进过工人的队伍,有幸见识了桥梁修复时的场景。
塔索克河的底部是坚硬的泥沙,
重新打桩颇为不易。况且上游的水坝已经被弗萨克人炸毁,当时还是春汛时期,在维修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人溺水身亡,
下游飘满了浮尸。
为此,蒸汽教会的工程师想出了新的办法,他们用浮空艇将大量的水提升到和塔楼平齐,然后一口气放出,一下子就在河底冲出了一个可以打桩的洞。阿泰尔当时站在离落点近五十米的地方,都差点被溅起的砂石打穿手掌。
而现在阿黛尔看到的就是和当时类似的场景,只不过最大的区别是,现在海水的位置更高、水量更大,还混合了坠落的岩石。
数以亿吨的海水在直径千米的巨大空洞中坠下,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击中了比米尼岛。
岛屿的最高处、那两座锥形的火山一下子就在巨大的水压下垮塌了,好像在装着咖啡粉的白瓷杯里倒上热水一样,原本尖锥形的部分向下凹陷。凭借超凡者带来的视力,阿黛尔甚至能看到岛上的参天大树是如何在水流下从中间裂开折断,露出苍白的树心的。
周围的地方虽然地势较低,但也仅仅是让厄运推迟了一瞬间。不到一秒之后,毁灭降临,
岛屿原本所在的地方被水流冲击的凹陷了下去,岛屿的残片和高达数十上百米、一波比一波高的巨浪一起,向周围飞散开来。
倒吊人的救援还没有到,但是现在,忍冬女皇号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挡住这排山倒海的巨浪和混杂其中的土石碎块了。
等等,如果只是一瞬间的话……
站在船头的阿黛尔甚至没来得及多想,已经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她的衣袖早已在冒险中撕裂,露出了原本藏在衣服下的袖剑“幸存者”。
或许源于自身的非凡能力已经不足以让她们逃过一劫,然而这种力量直接源自命运!
这场天灾的威力确实惊人,仅仅是这场海啸已经不亚于半神的攻击。但,这毕竟只是自然现象,并不蕴含非凡因素。在这样的灾难中让自己生存到倒吊人的救援赶来的幸运,即使只是序列六的封印物也可以做到!
阿黛尔毫不犹豫地跳上了船头,将看似纤弱的右手向前伸去。
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她毫不犹豫地释放了自己之前积累的全部幸运。尽管这会让她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变得异常不幸,但她此时别无选择。
一开始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然而,阿黛尔在那一瞬间,清晰地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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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一块石头改变了轨迹,撞击了原本不该撞到的另一块石头,随后引发了奇妙的连锁效应,在一秒钟之内遍及了整片洪流。
以阿黛尔伸出的右手为分界,浩浩荡荡的泥石流就那么分成了两道,沿着忍冬女皇的船头向两侧流去,看起来就好像是她将泥石流一刀两断一样。尽管马上她就被紧随其后的浪涛打的摔回了甲板,然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阿黛尔的幸运耗空之后,被分开的洪流并没有向中间聚拢,而是短暂地停滞了一下,然后迅速旋转上升,形成了一道冲天而起的水龙卷,将“忍冬女皇”托举起来。
由于逐光者的非凡特性已经被裹挟着飞向星空,地底空洞一下子又恢复了原本的深黯。尤其是这片海域,由于原本有阳光照射,所以就连那种漂浮在黑色液体上方的发光藻类都没有,忍冬女皇号上的灯光就成了几十海里范围内唯一的光芒。
在泥石流的内部,一个无法形容的漩涡迅速成型,撕扯着整体,让恐怖的浪潮因此以飞快的速度轰然坍塌。
突然激烈的狂风带起水龙卷,将铁甲舰托举起来,正好和那股洪流擦肩而过。
山峰崩解般的轰隆声里,继发性的浪潮向四周扩散,拍打着忍冬女皇号的船底,发出令人牙酸的钢铁碰撞声。
随后水龙卷消失,狂暴的飓风继续托举着忍冬女皇号,让它绕着头顶倾泻的水柱盘旋上升,好像在爬一条陡峭的盘山公路。
“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自己的听力逐渐恢复,阿黛尔听到了特雷茜的声音,充满震撼和畏惧。
在海上闯荡了这么久的她,如何不清楚这是风暴途径半神的能力?然而,与魔女教派合作的势力有很多,没有哪个势力具备风暴途径的半神,显然不可能是教派找来的援兵。
“先出去再说。”阿黛尔没有回答,实际上她到现在也没想好该如何处理特雷茜的事情。现在她被半神震慑,想要离开这里的话必须仰仗“忍冬女皇”号;但是出去之后局势会如何发展,还真不好确定。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把她也拉到我的阵营来……可惜“正义”小姐离的太远了,如果她在的话,直接请她给特雷茜做个心理暗示就万事大吉了。
阿黛尔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厚重的灰雾,听到了倒吊人先生的声音。
“让你的人躲进船舱,把水密门关好,待会我们要冲进水柱内部,然后在水中航行至少五分钟。”
说到这里,“倒吊人”稍微顿了顿,“疾病中将的事情你不用操心,稳住她。你们现在的位置就在西拜朗北方邦贝伦斯港附近,塔罗会的“月亮”先生会在那里接应你。”
(这章2000字,待会还有一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月亮”先生
“月亮”先生?
阿黛尔一边组织船员们躲进船舱并封锁水密门,一边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关于对方的信息。
在塔罗会上,“月亮”先生虽然发言不多,也很少参与其他人的决策,但总有一种独特的骄傲感,似乎认为自己肩负着非凡的使命……
阿黛尔对“月亮”先生的骄傲感感到莫名其妙,明明都在为“愚者”先生效力阻止末日,
其他人就没有他那种过剩的使命感。
不过说起月亮先生,黄昏之国中见到的那位疑似莉莉丝的存在告诉过我,可以凭借祂改造过的“剔血者”在和月亮先生合作的时候获得一些好处。现在“剔血者”融进了我的身体,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她一边习惯性的胡思乱想,一边迅速跑进了船舱。
在忍冬女皇停靠在岸边的这段时间里水手们也没有闲着,利用船舱里尚未完全损坏的备件对破损的舷窗进行了一定的整修,
玻璃不够的地方干脆就用铁板彻底封死,把铁甲舰补的像个破烂的洋娃娃。
当然,
只凭这种程度的修补是不可能抵抗的住海底的水压的,
因此倒吊人又施加了别的法术。
一张大到能够涵盖整个船体的水膜凭空出现,将船只整个套了进去,让船只的速度又快了几分,随后船只开始向水柱的内部切入,一点一点切开飞流直下的水幕,在水柱的中心螺旋上升。
在船长室仅存的那块大舷窗上,阿黛尔看到了空洞边缘的景象,那些残存的彩色生物有一部分残留在坑道底部,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然而,还没等她看清周围的具体情况,“忍冬女皇”号已经在倒吊人先生的能力作用下从空洞中冲出,以极快的速度向海面冲去。
……
东拜朗背部,贝伦斯港。
这里是鲁恩王国远征南大陆的跳板之一,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舰队跨过狂暴海,将前线所需的各种物资送到港口。
原本鲁恩王国在南大陆的殖民政策较为怀柔,
部分殖民地王公贵族仍保留着自己对领民的统治。而玫瑰学派和灵教团则为这些传统的王公贵族提供神秘学上的援助,以确保他们的统治地位。
在第一批殖民者的怂恿下,他们驱赶着手下的奴隶建设了铁道系统和港口城市,建立了和北大陆各国的联系,从他们手上买来先进的武器装备、雇佣兵,甚至是非凡者、神奇物品,把它们用在打压竞争对手和其他王宫贵胄上。
这些港口同样也是他们销赃的渠道,土着贵族们把奴隶卖到北大陆,然后再把责任全部推给北大陆人和疾病中将为代表的海盗,就可以继续维持他们对自己领地内种植园和酒厂的掌控权。
但,在黑夜教会彻底从上一场战争中抽出精力,专门打击玫瑰学派和灵教团的势力之后,这些港口一下子就成了正神教会远征的桥头堡。
鲁恩王国现役的十二条铁甲舰当中的七条都被部署在了这条战线上,对他们来说,狂暴海的风浪不再是阻碍,原本堪称天险的地理优势被粗暴地抹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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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鲁恩王国敢于向殖民地前线大量派署部队,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后防线会被切断。主动请缨负责讨伐玫瑰学派重任的艾弥留斯·利维特上将曾经骄傲地说:“狂暴海现在已经变成了王国舰队的后花园。”
然而现在,后花园起火了。
“怀特阁下,后援船队的定期联络消失了。”
负责通报消息的联络员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慌,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当然这也怨不得他,尽管他很想相信自家舰队的性能,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幕实在太过诡异,即使是远在贝伦斯港的人们都能用肉眼直接观测到那异常的景象。
先是后援船队当中的“阿霍瓦”号铁甲舰发来紧急联络,说海面上突然有强烈的彩色光芒射出,大量的海洋生物发了疯似地靠近某处,随后“东切斯特”号、“凛冬”号、“西维拉斯”号,四艘铁甲舰都汇报了类似的情况。
然后,贝伦斯港的人们看到了第二轮太阳从海面上升起,周围包裹着璀璨的星辉,海水被蒸发成水汽,向上飘散成云,在数百海里外的贝伦斯港上下起了大雨。
再然后,贝伦斯港的潮汐不再回涌,水位线向海洋深处退回,在第二轮太阳升起的正下方形成了直径上百海里的巨大漩涡。停留在贝伦斯港上所有的船队都不得不拔锚起航,否则它们将会搁浅在海港里。
“女皇”和魔女教派的人搞出来的动静也太大了吧……
埃姆林·怀特皱了皱眉头,“倒吊人”之前的确和他说过,如果“女皇”不得不在狂暴海附近重返地表,需要他的支援,但他可没想过是这种情况。
至于“星星”,和处于后勤基地的血族半神埃姆林不同,他是黑夜教会的人,已经和其他值夜者一起前进到了南大陆中部,一时半会无法抽身赶回来。
原本埃姆林还在犹豫,如果女皇真的传来消息,自己该用什么理由离开营地接应,毕竟自己现在是半神,只要坐镇基地就是一种威慑,随意离开很容易发生变故,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了理由。
“继续保持联络,组织船队搜救……不,不用了,我亲自跑一趟。”
埃姆林迅速穿好衣服,带上血族配发给他的专属封印物,事态紧急,他甚至都没顾上计较对方称呼他为怀特阁下而非伯爵。
“告诉教会的那些德鲁伊们,还有驻守在港口的血族成员。”埃姆林对那名接线员吩咐道,“所有休假取消,他们有的忙了。”
“此外,立即拍电报通知前线,后勤舰队出了问题,让他们放缓推进速度,等到教会的生产类非凡者重新建立补给站之后再做打算。”
吩咐完之后,埃姆林的背后弥漫出一团浓郁的黑气,形成一对虚幻的蝙蝠翅膀,紧接着他打开窗户,一个纵身,借着黑夜的掩护向漩涡中央飞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招安?
在“倒吊人”先生深海水膜的保护下,忍冬女皇号最终安全地从海底穿了出来。当钢铁的船身终于重新出现在水面上方时,船上的海员们都忍不住发出了激动的欢呼声。
对于这些水手们来说,这一趟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刺激。无论是一路上的见闻、被狂风托举着冲入海底又冲出海面的经历,都是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事情,说是死里逃生一点也不为过。
然而,水手们这边虽然放松下来,
但船长室里的气氛可不像外面那样热烈。相反,阿黛尔和温蒂还有四位酒吧魔女站在房间的一侧,与站在另一侧的特雷茜遥遥相对,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刚才出手的那位看起来可不像风暴教会的半神。”
尽管特雷茜的话里听不出多少紧张的意味,然而从她身体上的细微动作来看,她此时已经处于紧绷的状态,
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了。
“我不能说出那个组织的信息,但是你猜对了。”
阿黛尔几人的身边都飘浮着燃烧的黑色火焰,温蒂身旁的火焰由阿黛尔维持。
特雷茜毕竟是五海闻名的海盗将军,
还是以散播疾病出名的强大非凡者,原本即使阿黛尔晋升序列6,再加上身旁的三位序列七和同为序列六的娜塔莉,纸面实力上也只是和她差不多。至于船上的普通水手,在无差别攻击的瘟疫面前根本撑不过半分钟。
但,机缘巧合的是,船上阿黛尔一派的非凡者虽然职业组成不够丰富,导致联手战斗力没有最大化,可魔女的黑炎同样对特雷茜最擅长的疾病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
特雷茜散发出来的瘟疫,可能同为序列五的其他非凡者都无法抵抗超过三分钟,可不管它再怎么强,也终归是灵性瘟疫,只要有灵性,黑火就可以烧。即使是半神级的绝望魔女制造出的恐怖瘟疫,一样可以被序列5魔女的黑火烧掉。
——连弗兰克的蘑菇都能被黑火烧掉,
更何况只是特雷茜模拟出的烈性传染病呢?
其实,如果特雷茜真的想跑的话,
几位魔女还真没什么把握可以硬追,但问题是,现在是在海上,距离最近的岸边也有上百海里,是“忍冬女皇”号五个小时的航程。
特雷茜身为海盗将军,倒是不可能不准备水下呼吸的神奇物品,但是,如果用游泳就能甩开王国目前为止航速最快的一艘铁甲舰,那海军的家伙还拿什么骗经费?
特雷茜敢肯定,如果自己跳海逃跑,绝对会被这艘铁甲舰追在后面一直轰到死,成为第一个铁甲舰的舰炮直接轰死的海盗将军。
讽刺的是,这种身处海上无法逃脱的感觉,一向是身为海盗将军的我带给别人的……
特雷茜叹了口气,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局势的反转。
不过看阿黛尔顾虑的样子,至少她应该是不想直接解决我的……毕竟,现在她们占了绝对的优势,她应该没理由畏首畏尾?
正当特雷茜犹豫的时候,就见到阿黛尔的神情稍微恍惚了一下,随后表情放松下来,对特雷茜说道:“组织的半神离这里只有几十海里了,马上就能到。听他的意思,现在官方对你另有安排。”
官方?!
特雷茜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你不是刚刚才说你不是风暴教会的人吗?”
“的确不是。”
阿黛尔点了点头,“所以这个官方指的也不是教会,而是鲁恩王国的南部战区指挥部。”
特雷茜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名义上的妹妹的身份了。莫非她是军方放在魔女教派里面的暗哨?但是她才加入魔女教派多久?
等等……特雷茜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些事情。凭什么一个无依无靠的魔女能够有实力、有资格盘下一艘即使只是建到一半就退役的试做型军舰?
这一点其实在两人刚见面的时候她就多多少少意识到了,但是当时她完全被凭空出现的天使“赫密斯”震惊了,这一点怀疑也很快就被她忽略了。
现在想来,能和战神教会达成合作、和老牌贵族联系密切,风暴教会的半神保驾护航、军方半神专门接应,拿着王国最先进的战舰,负担的是和弗萨克、因蒂斯两国战后的贸易恢复和物资接洽问题……
这已经就差把“我是军方的人”写在脸上了好吧!
特雷茜一边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阿黛尔,一边飞快地在脑内思索着可能的结果。如果军方想要潜入魔女教派搞什么情报,那肯定不可能这样大张旗鼓,军方的那些老狐狸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难道说……
特雷茜想起了教派之前派出去打入各国高层的那些魔女。在魔女教派和乔治三世合作的时候,她们趁机打入了鲁恩的贵妇圈子,为魔女教派谋夺好处。
然而在乔治三世被杀之后,她们当中的大部分成员其实并没有被官方非凡者杀掉或者关进地底,甚至连社会地位都没有被剥夺,只是在官方非凡者的有意看顾下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野。
莫非,就像教派在王国高层做的一样,王国军方也准备在教派内部安插一个用于制衡的眼线?
特雷茜的心神巨震,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问题的关键。教派让魔女潜入王国高层,即使只是为了面子,军方也要在这上面找补回来才是。安插这么一个明摆着的眼线不是为了实际获取多少情报,而是为了向别人表示自己其实有在积极努力。
估计教派的高层也已经和军方达成了某些共识,只可惜母亲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阿黛尔是格格兰的手下,在她的面前演戏演了半天,最后还把自己给演进去了……?
特雷茜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魔女教派内部的派系斗争可一点都不比王国内部的派系斗争弱,大家曾经都是教唆者,想让这么一群人老老实实拧成一股绳显然是天方夜谭。更何况,在第四纪的时候,魔女教派是以家族的形式传承的,直到现在,按照血缘或者引导关系在教派内部形成的小团体也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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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中,圣者由于生命较长,自然手下的直系也就多很多,除去可能存在的源质派,卡特琳娜和她亲生或者非亲生的女儿们自己就是一个派系,还有确认死亡的绝望夜莺潘纳蒂亚的派系等,几乎每位圣者都有自己的小势力。
这些小势力互相倾轧,彼此之间完全不存在信息透明,这也是卡特琳娜有信心用封印物的秘密骗到格格兰的原因。只有在涉及原初魔女的神谕的时候,这些派系才会勉强一起合作。
看来,阿黛尔八成就是被军方的鸽派派出来堵那些当初不同意合作的势力的嘴的。现在,不管是黑夜教会还是王国军方,都腾不出手来对付魔女教派,但是就让他们这么看着也不是回事,在这种情况下军方和魔女教派的高层达成某些妥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特雷茜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上戒备的气息缓缓回落,抬了抬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了。
魔女教派内部的派系倾轧也很残酷,尽管特雷茜在失去卡特琳娜这个靠山之后悲伤是难免的事情,然而她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找到新的靠山,确保派系的存续的优先级是高于复仇或者缅怀的——这也是魔女家族能够在混乱的苍白之灾当中保存下来的原因之一。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为什么就好像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
见到特雷茜突然放松警惕,阿黛尔一时间有些懵了。她都已经做好了大费口舌的准备,结果对方突然一下子就把心态调整好了,把阿黛尔卡的有些难受。
我不会一时说漏嘴把塔罗会的信息泄露出去了吧……阿黛尔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如果观众圣者的心理暗示这么简单,那现在在塔罗会占据主导权的就不是“正义”小姐了。
不过,特雷茜能理解倒是省了她不少事,现在只需要等“月亮”先生来这里就可以了。
于是,在稍微有些尴尬的氛围中,一众魔女和特雷茜度过了一小段较为尴尬的时间,随后,在水手们的惊呼声中,一大团密密麻麻的蝙蝠从四面八方飞来,落在了铁甲舰的甲板上,伴随着虚幻的黑雾,那些蝙蝠迅速融合,形成了一个身穿黑色晚礼服的人形。
“我是大地母神教会驻贝伦斯港的主教,血族伯爵埃姆林·怀特。”
身穿黑色礼服,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的埃姆林怀特微微躬身,对甲板上的水手们问道,“这是阿黛尔·瑟西船长的船吗?”
看到对方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甲板上的船员们的眼睛里也露出了诡异的红光,一脸恭顺地躬身行礼,纷纷为对方让开了道路。
埃姆林没有刻意隐藏气息,所以阿黛尔即使在船长室里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到来,连忙带领着一干魔女走下舷梯迎接。
特雷茜走在最后面,尽管对阿黛尔的身份她猜的不完全正确,至少她觉得应该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然而,听到埃姆林的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猜的太保守了。
原本以为是黑夜教会的半神,结果是大地教会的半神……
特雷茜原本还以为,同样是魔女教派的人,她还能稍微斡旋一下,奈何魔女教派的人和原势力范围在费内波特的大地教会几乎没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决断了。
就在特雷茜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阿黛尔已经走上前去,向埃姆林行礼问候。
“晚上好,伯爵阁下。说实话,我实在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阿黛尔本想行个传统的立式贵族礼,然而她意识到自己没穿长裙,只好双手交叠身前,简单地躬了躬身。
“我宁可你们没有出现。”埃姆林尖刻的说道,“不过,这对那位海盗女士来说倒是好事。如果那个星团没有出现并且对海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她现在已经变成非凡特性了。”
这是什么意思?阿黛尔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到埃姆林的表情,她很明智地没有问。
“这次的见闻就在下次的例会上汇报吧,你们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
埃姆林从阿黛尔的身边走过,站到众魔女的面前,大概扫视了一眼,然后用听起来有些尖细的声音说道:“你们谁是特雷茜?”
“我就是。”
特雷茜向前走了一步,此时正是夜里,海风将她的黑色长裙微微吹起,显得她的身影有些单薄。即使埃姆林已经知道了这是位魔女,在看到对方的时候还是稍微有些惊叹。
和节制派的那位半神是两种不同的美……不过,没有那么像人偶的话,感觉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埃姆林摇了摇头,把没用的念头从脑中清理了出去。
他清了清嗓子,对特雷茜和阿黛尔说道:“因为刚才从海底升起的那个星团,王国的舰队受了很严重的损失,为了维持王国对玫瑰学派的压力,现在我以南方军团后勤部队指挥官的名义征用这条铁甲舰。”
说到这里,埃姆林微微顿了顿,转向特雷茜。“至于你,原本作为官方非凡者,我应该直接处决你这个海盗的。然而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被授予了便宜行事的权利。如果是对付南大陆的那些殖民地土着以及当中隐藏的玫瑰学派成员,你的名字应该也是不错的威慑。”
“这是……什么意思?”
特雷茜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位半神想让自己做什么。
埃姆林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张金色的卷轴。
“这是仲裁人途径的半神制造的契约书,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埃姆林鲜红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神情,“我代表王国聘用你为官方允许的私掠船船长。”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航海时代2.0?
私掠船船长?
阿黛尔和特雷茜还在思考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旁的温蒂已经意识到了这个词是谁发明的了。
不用说,肯定又是罗赛尔……温蒂揉了揉额角,有种错乱的感觉。
在16世纪的时候,欧洲列强为了争夺海上霸权,动用了包括“鼓励海盗袭击它国船只”在内的一切手段。
各国虽然在表面上都义正严辞地宣布与海盗势不两立,背地里却大肆收罗海盗,
为己所用。
而学到了这一点的精髓的罗赛尔不光开启了大航海时代,甚至不惜亲自下场,利用自己蒸汽之子的身份大肆制造军火武装海盗,让他们去打击异己。
“简单来说,就是教会现在批准你以这艘铁甲舰为基础,重新组成一支小队,
专门在东拜朗沿岸劫掠,打击港口城市,掌控制海权。”
说这些单词的时候,埃姆林微微皱了皱眉,在心里感叹这些罗赛尔发明的生造词真是拗口。
“重新组成一支小队?”
特雷茜眉毛轻轻一挑,似乎意识到了对方话里有话。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不能让你把海盗团的原班人马拉过来?”
埃姆林扫了一眼特雷茜,语速不快不慢地说道,“你们在海上待的时间太久了,消息有点闭塞啊。”
说完,他在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刚才在办公室里看的《海上新闻报》,翻到头版丢给特雷茜。
特雷茜疑惑地接过,只是看了一眼,表情就变得扭曲起来。几十秒后,她把那份报纸狠狠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利马努那家伙怎么敢?!!”
阿黛尔眼眸微转,扫过地上的那张《海上新闻报》,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几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震惊!极北海域上的血腥内斗?新的海盗将军诞生!”
阿黛尔看向温蒂,发现对方也是一脸错愕。
不会吧……两人的心里升起了差不多的念头。
“我只离开自己的船不到一周,
他就敢造反,还自称已经把我杀掉了?”
特雷茜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他的脑子已经被真实造物主弄傻了吗?!”
阿黛尔知道特雷茜说的是谁,但是这让她和特雷茜差不多的惊讶。
利马努·金,黑死号的二副,已故的黑死号三副“巧言者”米索尔·金的哥哥。
他们兄弟两人都遗传了“黑皇帝”途径的一些特殊,都是天生的半个序列9非凡者,也都在序列6“腐化男爵”的层次。只不过利马努的手上有一件对应“蔷薇主教”的神奇物品,实力比起米索尔要强上一截。
上一次登上黑死号的时候,阿黛尔见过利马努·金。他身上没有黑皇帝途径非凡者自带的那种强大存在感,比起“腐化男爵”更像是“蔷薇主教”,总是躲在阴影里,据安妮的描述,他和米索尔几乎是两个极端。
“他的那件来自真实造物主的封印物的副作用就是让他像真正的倾听者一样时不时听到那些不该听的声音,这让他变得很奇怪,甚至对船长的美色都没什么兴趣。”
安妮当时和阿黛尔如此描述道,“如果说从齐林格斯那里弄来的船员里,我觉得谁不会对船长落井下石,那就是他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让这家伙兴奋起来,没准每天晚上他都听着真实造物主的声音自渎也说不定呢。”
“他应该知道你的背后是魔女教派吧?”
阿黛尔问道,“海盗将军可不是孤家寡人,没有背景的话,即使抢来船队,也会轻松被教派的半神夺回去吧?我看他也不像是没脑子的家伙,怎么会做这种找死的事情?”
说到这里,阿黛尔突然似有所悟,转向埃姆林问道:
“您可别告诉我,‘恐怖组织’极光会又跳出来表示对此事负责了。”
夸张的说,没有靠山的海盗将军在其他海盗将军眼里就是待宰的牲畜。原本大家背后都有半神,你叫半神我也会叫,打起来真吃亏的还是这些序列低的;但是要是一下子冒出来一个背后没半神的,总不能指望海盗一下子有骑士精神了吧?
利马努不像是没脑子的蠢货,至少不会做找死的事情,所以必然是什么东西给了他底气。考虑到他给人的感觉,阿黛尔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极光会。
不光都是信仰真实造物主的,而且对方好像非常乐意为类似的事情负责……
“这次确实不是极光会。”没想到,埃姆林笑了笑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过,负责的另有其人。”
“是谁?”特雷茜咬牙切齿地问道。
“铁血十字会——你们魔女教派对这个名字应该不会陌生。”埃姆林半笑半叹地说道,“信仰堕落造物主的人都这么喜欢跳出来为这种事情负责吗?”
“铁血十字会?铁血十字会……”
特雷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她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好了,具体要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情,现在赶紧把这份契约签了,然后跟我去你们上来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当然,我估计是没有了。”
埃姆林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特雷茜连忙从他的手里接过契约书,然而她只看了一眼,脸上就写满了错愕。
“尊敬的伯爵阁下,这份契约书上没有正文部分。”
那张契约书除了一个让特雷茜签字确认的地方有一点标注之外,几乎全是空白的,没有要求,也没有埃姆林的署名,只有
“哦,因为是我临时起意,所以还没来得及写,你只管签字,我后来再补。”
埃姆林一脸随意地说道,“这是我之前从同事那里要来的东西,当时没想到会用在这种地方,自然没有提前写下条例。”
“可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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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茜有些犹豫。神秘世界里,真名和本体的神秘学联系是很多法术的媒介之一,看不到正文就乱签名和随便拿自己的血去滴来路不明的东西差不多危险。
“这张契约书不能强制别人去做必死的事情,这不符合契约精神。”
见到特雷茜犹豫,埃姆林轻哼了一声,“我以血族伯爵埃姆林·怀特的名义保证,刚才的那句话是真的。”
不给别人看契约正文难道就符合契约精神?……阿黛尔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而且,能不能看到正文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埃姆林走到特雷茜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不会不签吧?”
“当、当然不会,伯爵阁下……”
特雷茜身躯猛地一震,口气立刻软了下来。一旁的温蒂连忙摘下别在胸前口袋里的钢笔递给对方,随后特雷茜在那张空白的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那么,其他人就都散了吧,瑟西小姐,我们先去船长室聊聊你这段时间的见闻。”
和同为塔罗会成员的阿黛尔讲话的时候,埃姆林的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
原本他认为自己不光被愚者先生选中,还是始祖的神选,这让他一直保有某种奇怪的使命感和荣誉感。但是现在,阿黛尔同样被疑似莉莉丝的存在赋予了某种特异,还在天使坠落中获得了愚者先生的回应,这让埃姆林一下子有了紧迫感。
众女纷纷散去,特雷茜暂时去了卡特琳娜腾出来的那个房间,而阿黛尔两人则来到了船长室内,由阿黛尔为埃姆林简单讲解这段时间的见闻。
当然,阿黛尔只是大体讲了一遍,其中很多细节都没有直接表述出来。而同样作为塔罗会成员的埃姆林也心领神会:这些东西不能在现实世界说,要在那片灰雾之上讲述才可能安全。
“不得不说,你的经历还真是……离奇。”
埃姆林听完了阿黛尔的讲述,被地底世界的情景震撼,但若是让自认为最特殊的他去夸别人两句,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当然,这也是他和伦纳德拌嘴的主要原因之一。
“实际上,和我本人没什么关系,换做别人,祂们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达成目的。”
阿黛尔回答道,这让她又一次想起了格格兰,心情有些低落。
“傲慢的想法……你又不是祂们,凭什么为祂们做假设?”
埃姆林嗤笑了一声,“‘如果祂们选中了别人,可能会比我做的更好’,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在质疑祂们的决策。”
“换句话说,在被祂们选中之前,你没什么特殊之处,但是祂们赋予你特异也不需要你本身就有特异;”
“在被祂们选中之后,别人找你合作的确是要根据你的情况进行筛选的,但是被祂们选中的你已经足够特殊了。”
“真想要质疑,那也得是祂们自己质疑自己的决定;对于你自己或者是别的人类来说,被神选中这种事情就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埃姆林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道。
阿黛尔点了点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然而此时她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类似的道理在同为神选的格格兰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惆怅,然而被“月亮”先生说出来之后我只觉得他在炫耀自己?
——当然,这问题她只敢在心里偷偷问一问。
把没用的念头从脑海中清理掉,阿黛尔又把话题转向了最近的事情。
“您之前说过,自己的那张委任状只是要到的空白模板,那王国军方到时候会不会承认这张委任状的合法性?”
“放心,这会纳入鲁恩王国对大地教会的特殊优待当中。”
埃姆林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大地母神教会圣徽,“即使蒸汽教会已经撤回了因蒂斯,但是他们的影响仍然没法很快消除。大地教会想要彻底占据蒸汽教会在鲁恩的地位、拥有同等规模的武装力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中间,我们得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度过这段艰难的过渡时期。你应该在贝克兰德见到过我的那些同族,他们就是母神教会用于过渡的非凡者,原本是居住在贝克兰德的血族。”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阿黛尔点了点头,向椅背上稍微靠了靠,借此缓解自己的疲惫。
过了几秒钟之后,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埃姆林问道:“对了,我们现在身处南大陆,有没有什么通讯手段可以联系到间海区域?我得和我的……呃,未婚妻,报个平安。”
未婚妻?埃姆林挑了挑眉,随后想到对方是“魔女”途径的非凡者,心下当即了然。
可是,想要当血族的救世主,他也逃不过这一关……
埃姆林一想到自己途径的序列1“美神”和相邻途径的序列2“荒芜主母”,心底就涌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收拢了发散的思绪,根据自己的记忆回答道:
“之前有的,但是现在没了。”
之前有,现在没了?阿黛尔有些疑惑,连忙追问道:“为什么?”
埃姆林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本来王国在南大陆殖民的时候,在南北大陆之间建了一道位于海底的电报线路,但是在这场围剿玫瑰学派的战争爆发之后,他们破坏了这条线路。”
“因为蒸汽教会的大部分非凡者已经撤走,黑夜教会那边的意思也是不想把那些家伙卷进来让他们有利可图,所以就一直没能等到技术人员修复线路,而战况指挥除去用具备高航速的飞剪船往返南北大陆之外,就只有利用在海面上抛锚的铁甲舰作为中转基点,无用无线电报进行联系这一种办法了。”
“原本这种办法很安全,铁甲舰本身就是个移动要塞,哪怕抛锚下去,在敌人的舰队来偷袭的时候和对方站桩互射也不怕,但是谁能想到那个星团会从海底升起来?”
“刚才那个升起的星团已经把中转站摧毁了,你要是想报平安就只能等到下次塔罗会的时候求现在还在间海区域的那几位帮你带个话了。”
随后埃姆林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大多离开间海区域了……这次是‘审判’小姐那边出了问题。”
第一百四十六章 倒霉的安德森
“审判”小姐又出了问题?
阿黛尔有些吃惊。她记得上次会议的时候,对方虽然状态较为虚弱,但已经基本逃出了对方的封锁,还能出什么问题?
“莫非,与‘铁血十字会’最近的异常举动有关?”
阿黛尔试探地问道。
“没错,对方表现的异常强硬,连女王派出接应‘审判’小姐的半神级生物都被对方击杀了,
最后还是女王亲自出面才把他们逼退。”
埃姆林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那些家伙都疯了不成?你敢相信吗,铁血十字会居然为了‘审判’小姐出动了天使!”
“天使?!”
阿黛尔大吃一惊。为了追捕半神出动天使?简直是闻所未闻。就连黑夜教会当初通缉因斯·赞格威尔的时候,负责追捕对方的也只是“女神之眼”伊莉雅。
“她到底收集到了什么情报,值得对方如此大动干戈?”阿黛尔急忙追问。
埃姆林摊了摊手:“不知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审判’了解到的信息就只有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可能在与铁血十字会合作,
但是这么大的两个教派合作,
这种蛛丝马迹的泄露是难免的。就算‘审判’小姐没有发现那些信息,其他教会也早晚能从双方的动向中推测出来。”
“而且,
‘审判’小姐能够确定双方有合作,还是在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半神出手攻击她之后才发现的。真要隐瞒消息,对方可不会做这种傻事。”
埃姆林叹了口气,“总之,这些事情等到明天的塔罗会再讲吧。我有种预感,这背后可能有一个新的联盟即将形成了,但是这个结果绝对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类似上一场战争当中弗萨克和因蒂斯那样的联盟吗?”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肠胃都在抽搐。
“甚至可能范围还要更大一些。”
埃姆林的表情有些沉重,“铁血十字会、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他们的背后可能就是因蒂斯、伦堡、马锡、赛加尔……不过,上一场战争已经对诸神的信仰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再来一场大规模战争的可能不大。”
“战争已经让人们对神的信仰降到最低点了,继续发动战争对谁都没有好处。这种道理,祂们不可能不懂。”
埃姆林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我们两个说这些也没有用,一切决策还要等到明天的塔罗聚会。”
“希望‘正义’小姐她们能有办法。”阿黛尔点了点头。
尽管她倒是很想做什么,但是她很清楚,
自己和塔罗会其他成员无论是在实力还是在势力上都有很大的差距。
只有等到自己在间海区域的势力完全发展起来,并且让灵知会在弗萨克扎根,
恐怕我才能和塔罗会的其他人真正平等……
阿黛尔在心中稍微梳理了一下自己将来的发展路线,决定暂时还是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为主。
她倒是也想优先提升自身实力,但是魔药这种东西,就算她现在的渠道已经远远不是野生非凡者可以比拟的了,但想要做到不被搜集魔药的过程耽误时间,还远远不够。
实际上,阿黛尔在非凡者当中已经是提升相当快的那种了。
要知道,现在还是1354年的一月,距离阿黛尔完全消化“教唆者”只过了三个多月,她就已经连升两级,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晋升序列5了。这速度,就算是值夜者当中以晋升速度快闻名的布里顿都要落泪。
源质派魔女带来的福利淡化了消化魔药的必要性,用源质的侵蚀代替了魔药内部残存的精神污染。原本薇娜塔还比阿黛尔早一步晋升序列7,现在已经隐隐有了被甩开的趋势。阿黛尔怀疑,等到自己晋升序列5的时候,她恐怕还在序列6挣扎。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打造班底的过程了……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任务在身很难回得去,但阿黛尔还是有些担忧,不光是担心自己的产业,更担心薇娜塔和索菲。
我不在身边的话,索菲不知道会被薇娜塔养成什么样子……而且,恶魔途径的扮演进度,还有序列八的时候要举行的移除感情的仪式……
阿黛尔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头痛起来。
说真的,这个家没我不行……
随后,两位各怀心事的塔罗会成员按照规定的流程搜索了附近的海域,然而除了破碎的船体之外一无所获。
……
与此同时,狂暴海中央的一座小岛上,一位身穿湿透了的白衬衣黑马甲的年轻男子正蹚着水从海里走上来,三七分的金发湿漉漉地趴在额头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一只手拖着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另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那里的血肉正在缓慢地愈合。
“该死,我的厄运应该早就被消除了才对,怎么现在还是这么倒霉?”
安德森·胡德一边把那具半神的尸体往沙滩上一丢,一边止不住地抱怨着。
他这次本来只是正常的坐船出海冒险——虽说能让已经成为半神的他陷入险境的事情确实不多,但长时间形成的生活方式还是没法改掉——谁能想到居然还能遇到半神的袭击?
对方的脸上带着一张隐藏身份的神秘学面具,身上被安德森的收割之种从内而外开了几十个口子,被海水泡的有些发涨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水。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老兄?”
安德森一边在身体周边燃起火焰,直接在身上把衣服烤干,一边对那具尸体说道。
“我又不是海盗,头上又没有赏金,你真要缺钱,去杀不死之王都比杀我强啊……”安德森伸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发型,“还想要用陷阱埋伏猎人……我都有点可怜你了。你看,现在死了吧?”
说完,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这个海滩并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好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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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到那个人身边,揭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下一秒,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因为这个来追杀他的半神他居然认识,是铁血十字会的一位重要成员,名叫斯温·杨,被同僚称为“水仙骑士”。
当然,叫他水仙骑士不是因为对方容颜秀丽或者之前曾经是女人,而是因为他即使是在几乎全员都是傲慢的家伙的铁血十字会当中,也属于以自我为中心的那一类,几乎由不得别人反对他的意见。
而他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在安德森之前,他是铁血十字会里晋升速度最快的半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来袭击安德森。
看着对方那张曾经让安德森都受不了的脸,曾经的最强猎人张了张嘴,似乎考虑了一会该说些什么,随后,他拍了拍斯温·杨的脸颊,嘿嘿笑了两声道:
“呦呦呦,这不斯温·杨嘛,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当然,已经被杀掉的斯温不可能回答他了。安德森自己笑了一阵,也觉得有些无趣,准备等到对方的非凡特性析出,就在这里等一艘幸运的过往船只,搭顺风船去别的地方。
铁血骑士的确可以化身火焰长距离飞行,然而也不能一直飞在天上。因为这个飞行技能和血族的化身蝙蝠不同,后者只需要在变化的时候消耗灵性,以后消耗的就都是体力;而火焰奔行则需要维持,对灵性的消耗不小。
如果从中程岛一直飞到南大陆或者北大陆,那安德森的灵性估计会耗空。对于一个猎人途径的非凡者、曾经的最强猎人而言,这是一个需要竭力避免的情况。
况且,能舒舒服服坐船我为什么要在千米高空飞?
安德森一边等待对方的非凡特性析出,一边向海面上眺望,想找找看附近海域有没有经过的舰船,相信他和船长友好的聊一聊之后,船长会很愿意把船借给他的。
然而就在这时,斯温·杨的身体突然在安德森的眼前崩解了,化成了细小的光点,径直向高空飞去,吓了安德森一跳。
“鬼?!!”
有过在南大陆遗迹当中被幽灵追的上演了一场盛大的夜跑经历的安德森惊呼出声,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在手上覆盖炽白火焰,径直抓向那团光点。
尽管安德森的反应已经不算慢了,序列4铁血骑士的火焰也确实能烧伤灵体,那光球却依然从他的手上穿了过去,没造成任何阻碍。
在穿过他身体的一瞬间,安德森只感觉一段记忆涌进了他的脑海,看起来像是原主人在铁血十字会的经历,还包括一些对铁血骑士能力的理解,让安德森的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下。
然而就是那么一下的功夫,斯温·杨的身躯已经彻底崩解消失,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甚至连带着非凡特性都一起消失了。
安德森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愣在了原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是,我那么大一块半神特性就这么飞了?
安德森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心,突然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只能我气别人,就没受过别人的气!
安德森泄愤似的踢了踢对方尸首曾经待过的那片沙地,心里考虑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方变成的东西不是怨魂或者灵体,铁血骑士也没着能力,倒像是知识教会那些人制造出来的纯粹知识流……
安德森沉吟半晌,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大叫一声:“糟了!”
先不论他是怎么变的,既然他现在变成信息流回去了,那岂不是意味着我的位置暴露了?
一想到铁血十字会的那群有仇必报的疯子,安德森都有些害怕。自己耽误了这么久,恐怕那群人已经在找灵界穿梭的神奇物品了。
他其实不比斯温强多少,只是卖了对方一个破绽,以伤换命才把对方杀掉的,如果再来几个……不,别说几个,再来一个他都吃不下,再来两个他就得在这块岛上找个风水宝地提前把自己埋了。
可是,对方也都是猎人,大海上无遮无拦,他是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
这下光靠自己不行了……安德森苦笑一声,然而他的那些便宜队友早在刚才沉船的时候就斯温·杨杀了个一干二净,而且真按他和那群人的好感度,强敌当前他们不落井下石安德森都要谢天谢地了。
半神级的灵感在提醒着他敌人越来越近了,然而安德森还是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艾德雯娜?先不论她在不在这里,能不能赶过来,她俩除了在格罗塞尔游记里的交情,剩下唯一的交集就是安德森小时候扯过艾德雯娜的头发。
而且,她应该还没到半神吧……派不上用场。
达尼兹?他现在倒是什么海神教会的神使了,但是就他那个序列,半神战斗里有什么用?在后面骂两句“狗屎”精神上支援一下吗?
格尔曼·斯帕罗?这疯子好久没出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
想来想去,安德森还是决定向格尔曼·斯帕罗求救。毕竟,不管是他还是他的信使,实力都有保障,至不济也可以请求那个可以灵界穿梭的信使把自己带走……
确定想法之后,安德森很快做出决定,在自己腰间的伤口上抹了一把,迅速在地上绘制了几个召唤信使的赫密斯文。
半神的血液富含灵性,即使没有灵性材料,本身用来设置这种程度的仪式也够了。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徘徊于虚妄中的灵,可供驱使的友善生物,独属于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
安德森急急忙忙念完了咒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面前的空间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两道赤红火焰爆射而出,直扑安德森。
就在安德森即将被火焰击中之时,他面前沙地上的召唤仪式阵突然亮起,随着熟悉的激荡风声,那位身穿阴沉繁复的黑色长裙的美丽女士从面前的沙地上钻出,挡在了安德森和那两道火焰之间!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暗流汹涌(第二卷完)
来得好!
安德森心花怒放,现在在他的眼里,就连蕾妮特·缇妮科尔手里提着的那四个苍白脑袋都变得顺眼起来。
只见蕾妮特·缇妮科尔的两个脑袋看向安德森,而另两个脑袋则转向借助灵界穿梭跳闪过来的两位“铁血十字会”半神,看得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还没等那两位半神反应过来,蕾妮特·缇妮科尔的那两个脑袋已经张开了嘴,发出无声的尖啸。
铁血十字会的两人脑袋“嗡”的一声,
鼻孔、耳朵甚至眼睛里都流出了鲜血。两人再也不敢多留,毫不犹豫就要化身火焰逃走。
然而,这两人身形晃了晃,却发现自己没能变成火焰,不仅如此,连非凡能力都基本失去了。
蕾妮特·缇妮科尔的金红色眼眸里倒映着那两人的影子,并让他们逐渐变形,成了两只只有巴掌大的老鼠。
“有一种惊悚的美感!”
安德森本来想叫好,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格尔曼·斯帕罗召唤信使时,
自己也是类似的反应。
当时,这位信使小姐只是用了一个眼神,就差点让他自己掐死自己。
算了算了,被制成活尸不划算……安德森理智地放弃了出声的打算。
蕾妮特·缇妮科尔张开嘴,刮起了凛冽的阴风,将那两个被变成了老鼠的半神的灵体从不匹配的肉身中撕扯而出,向那四个被提着的脑袋口中吞去。
然而,那两个半神的灵体刚飞到一半,立刻就化成了浩瀚驳杂的信息流,和他们的身体化成的信息流一起向天空飞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又来……第一个可能说是神奇物品,那后面这两个呢?什么时候这种高级神奇物品都能批发了?
安德森有些懊恼地看了远处的天空一眼,随后他就注意到,信使小姐剩下的两个脑袋转了一圈,随后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我……”“没有……”“看到……”“信……”
蕾妮特·缇妮科尔的四个脑袋依次说道。
“咳咳,是口信,口信。”
安德森尴尬说道,
“我本来想写信来着,结果他们突然跳出来要攻击我,还没来得及写。”
安德森的话刚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在心里仔细一想之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哪有先把信使叫过来再写信的,我可没格尔曼·斯帕罗那家伙那么大面子,敢让信使等着他写信……
安德森正后怕着,然而蕾妮特·缇妮科尔却沉默了,就连被提在手里的那四个脑袋,此时好像也一下子消沉下去。
过了好一会,那四个脑袋才依次开口道:
“他……”“现在……”“不收……”“口信……”
“啊?为什么?”安德森有些奇怪地问道。
“因为……”“他……”“还在……”“沉睡……”蕾妮特·缇妮科尔的语气依然听不出什么变化,但她的回答却让安德森凭空觉得有些不安。
沉睡?为什么?
安德森有些疑惑,却不敢直接开口问对方详情,只好尴尬地说道:“那好吧,我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不打扰他沉睡了。”
“这次……”“出手……”“需要……”“报酬……”
蕾妮特·缇妮科尔却没有消失,而是晃了晃那四个脑袋,继续一字一顿地说着。
我就知道……安德森有些沮丧。
他之前就知道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对金币有着独特的爱好,每次送信都要收一枚金币。这次召唤她来救命,安德森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那,你要多少金币?我可不可以分期?”
安德森有些肉痛地询问蕾妮特·缇妮科尔。虽然他的狩猎收入一向不低,但是作为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猎人,他现在全部身家也就五六千镑,剩下的钱基本都变成了自己小队成员的魔药。
在被袭击之前,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斯温·杨的存在,只是没有声张,心里也是在打对方非凡特性的主意。可谁想到对方死了之后直接变成知识流消失,还几乎全歼了他的小队。
如果她真的狮子大开口,那我恐怕就只能钻到海底看看能不能把那些队友的尸体捡上来了。希望非凡特性没事……安德森在心里祈祷着。
“这次……”“不要……”“金币……”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话有些费劲,蕾妮特·缇妮科尔将一只手举到肩上,稍微晃了一下,那手上拎着的一颗头颅就接在了脖子上。
在安德森瞠目结舌的表情中,蕾妮特·缇妮科尔左右歪了歪头,张开嘴“啊”了两声,确认自己的语言功能没有问题。
随后,她用接在脖子上的那颗头流畅地说道:
“我的学生最近传来消息,各大王国的非凡者聚会当中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猎杀悬赏,目标是‘猎人’途径的中序列及中序列以上的非凡者。对方开出的价格很高,甚至接受溢价。”
“在利益的推动下,已经有不少人正在蠢蠢欲动了。而对方的收容似乎完全没有底线,别人出多少他们就收多少,甚至连大地教会的神眷者,已经成名很久的‘收割者’、‘母神镰刀’赫克特也没能幸免。”
“这群疯子……”安德森忍不住咂了咂嘴,“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先不说大地教会后续肯定会报复,神眷者的战斗力绝对远超普通的野生非凡者。一位神眷者的能力绝对不在同序列的一支七人非凡者小队之下,就这居然还有人敢和神眷者动手,真是不知死活。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委托者就是因蒂斯的‘铁血十字会’,他们最近几乎是在全力扩张,展现出了不亚于正神教会乃至一个小王国的财力,而且完全不计后果。”
蕾妮特·缇妮科尔语速很慢地说着,似乎是正在适应把脑袋重新接回脖子上带来的不适。
“玩这么大?”
这下就连安德森也有些吃惊了。原本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铁血十字会,可现在看来,对方竟然有对所有的中序列猎人斩尽杀绝的意思。
“可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安德森奇怪的问,按他的意思,这么大的事情至少保密上应该做的好一些,怎么就这么轻易让人查出来是铁血十字会做的?
“因为事情太大了,瞒也瞒不了。就算现在瞒过去,在资金流动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而且那些人的宗旨本来就是让超凡现世,获得主导地位,让非凡者成为新的特权等级,这种藏头露尾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蕾妮特·缇妮科尔解释道。
“确实是那群自大狂的做派……”安德森揉了揉额角,“那,你要我做什么?”
“马上前往间海区域,作为三国交界的地带,那里是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尽可能在那里收集相关的信息,同时表现的张扬一些。”
蕾妮特·缇妮科尔说完,把脖子上的那个脑袋摘了下来,重新提在手上。
“我……”“就先……”“离开……”“了……”
“等一下!”
安德森连忙叫住了蕾妮特·缇妮科尔,待到那四个脑袋再次齐齐转向他的时候,他搓了搓手,嘿嘿笑道:
“那啥,你看我现在掉在这个小岛上,靠我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间海,要不,你看……能不能把我直接送过去?”
信使小姐的四个脑袋之间小声交流了一会,随后继续声音平静、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以……”“一次……”“两百……”“金币……”
安德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伦堡首都艾萨拉,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圣地“求索之塔”。
这是一座奇特的纺锤形建筑物,地上的部分和地下的部分在外部形状上来看完全对称。
整座纺锤巨塔全部用白色的大理石砌筑而成,完全依靠高超的建筑技艺契合在一起,整座塔的建设没有使用一袋水泥、一根铆钉。
无论是地上的部分还是地下的部分,都按照完美的黄金比例建设,巨塔面的大门对应的四条楼梯相互盘旋着上升下落,依照列奥纳多数列排布。
这座充斥着知识氛围的巨塔和鲁恩的贝克兰德塔桥、风暴之井,弗萨克按照巨人遗迹仿制的黄昏巨殿、因蒂斯的祭神杠杆、费内波特的月相花园、拜朗帝国的羽蛇神殿以及并称北大陆的七大奇迹,是每一个热爱求知的伦堡人的骄傲。
塔内,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信徒们安静地朝拜着悬浮在一层中心的知识圣徽。那枚圣徽用了透光率不同的材料,配合一楼的无数单色玻璃窗内射入的阳光,让这个立体的造物无论在巨塔的哪一个门的方向看去,都是一枚象征着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圣徽图案。
一道细小的白色光芒从圣徽上闪过,过了大约五分钟,又是两道同样细小的光芒紧随其后,让那个圣徽的图案稍微波动了一下。当然,这些细小的变化被虔诚的信徒们直接忽略了。
但,有人忽略就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就在第一道白色光芒出现之后不到两秒,身处塔顶和塔底的观察员几乎是同时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一直在等待的教宗。
塔列尼·基路伯身穿华贵的深紫色丝绸长袍,站在白塔的最顶端。
这里和塔底一样,都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禁地,是那枚圣徽的正上方。除去教皇和特定的几位观察员(和黑夜教会的守密人类似,兼职看守储存封印物的真理之口),没人知道从这里观察圣徽时圣徽会是什么样的。
而此时,塔列尼·基路伯正自上而下,观察着那枚神奇的造物。
从正上方看到的景象不是圣徽的图案,和从其他方向看时看到的纷乱繁杂的折光结构也大相径庭。祂看到的不是一枚小小的圣徽,而是一方自成天地的世界!
是的,世界!
塔列尼·基路伯微闭双眼,祂周围的半神们也纷纷效仿。不过,基路伯闭眼是调用自身力量的暗示,而那些观察员闭眼则是为了避免直接看到祂的神话状态。
转眼之间,塔列尼的身影化成无形的知识洪流,自上而下直接注入了那一方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小世界。
周围的观察员们仍然闭着眼睛,在教皇回来之前,他们是不敢随便睁开眼睛直视这种状态下的祭台的。
知识教会的半神们焦急等待了快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他们想要的变化。
一幕幕场景同样以知识流的形式,从那枚圣徽形成的世界当中飞出,顺着单色玻璃折射出的光路,瞬间冲上塔顶,在顶部施加了超凡力量的彩色玻璃上发生漫反射,渗入每个知识教会成员的脑海中。
在飞闪的场景中,他们看到了一个个不似虚假的村落,里面是形形色色的人。负责和铁血十字会的人接洽的半神们见到了斯温·杨,还有另外两位铁血十字会的猎人半神。
教宗塔列尼·基路伯在那个世界当中飞速穿行,同时将里面的场景以知识流的形式送到外界。
看着那个与外界别无二致,只不过是完全由信息流组成的全新世界,这些知识的信徒们脸上的表情逐渐因为欣喜而扭曲,纷纷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比之前还要猛烈的白光贯穿天际,塔列尼的身影重新回到现实世界。观察员们连忙靠拢过去,等候着教皇的指示。
行走于地上的天使张了张嘴,似乎想发动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然而很快祂就放弃了,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
“祂的理论得到了证实。我们成功了。”
伴随着知识信徒们的欢呼声,艾萨拉的太阳终于坠入了地平线,黑夜即将来临。
第二卷魔女完
(明天会发一章感言,和大家详细说说最近的情况,包括这本书要不要继续写下去的问题。虽然在书友群里我说的可能很悲观,但是最后还是要看成绩说话。毕竟就差几十个均订,搏一搏也不是不可以。)
作品感言
咳咳,如题。
昨天完结第二卷的时候说可能会切,一下子出来了好多书友,还有老板打了六万点支持,给我整不会了qaq
其实昨天发那章的时候我已经把完结感言都写好了,结果看了今天书友们的反应之后又隐约觉得好像还能挣扎一下试试,又把完结感言删了,重新写了这么一个作品感言。
在这里我得先说明一下哈,我不是反复横跳骗打赏,这个完结感言从二十万字开始就一直在我的回收站和草稿箱之间反复横跳,中间删删改改,反倒越写越多了。
我其实不太想给自己找理由——因为理由太多了,根本用不着刻意去找,越找越心急。
疫情关系挂掉的学分还没修完、六级、国网考试,还有如果不过的话要准备的考研,还是跨考、四月底还要结四门课……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概率吃不到全勤。也就是说,四月份收入大概率缩水一半。算上全勤的这每个月两千多块钱虽然不多,但是能让我家里人至少不至于反对。
之前宅男给这本书章推的时候有人在下面评论说,如果真的有能力写好,那凭诡秘的人气很容易就能火,用不到章推,而且放着原创不写去写同人,让人很难相信作者的水平。
但是我得说,诡秘同人,尤其是写魔女的诡秘同人,大家的成绩其实都不怎么好。而且,诡秘这本书还远远没到斗罗那种同人写手随便写一写就能轻松吃满全勤的程度。
除了阅读者、外神、悖论这三本之外,其他的诡秘同人上架超过三个月的,基本都很难有全勤吃,两极分化严重。所以大家不要太责怪其他那些因为某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就鸽了的作者了,因为他们终归也是要生活的。
当然,这不是卖惨,而且我是在写书,不是在乞讨。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只是客观陈述一下之前想切的理由而已。
切的理由多的数不清,然而一直支撑着写到上架的理由,恐怕就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喜欢”了吧。
我在书友群聊天的时候也说过好多次了,我即使只是接更轻松的散单,只要接到四单,一个月写五万字的短篇,收入就比这本书要高了;要是接的是代写开头,收入甚至能翻四倍,而且几乎不用动脑子。
要不是因为没道理的喜欢,谁会放着一个月八千块月更四五万的活不干,跑去做一个月两千块月更十二万往上的活?
关于我自己的事情就说到这里了,接下来是内容方面的事。
第二卷终于也算是结束了,阿黛尔升6,薇娜塔材料也齐了,第三卷开头就能晋升。
评论区里我觉得很客观的一个评论是“低开高走”。确实,我自己也觉得很贴切。
刚开始写的时候是发在贴吧的,当时还没想着发到起点,我一个人去延伸一个旧有的世界观,肯定会有不合适的地方。因为我要写的不光是说原着里的人做过什么,还要写他们没做过什么,这种信息差正是诡秘的魅力之一。
但是,这也极大地增加了作者的工作量。因为乌贼的世界观是在剧情线当中一点一点拼出来的,我每写一个人相关的剧情,都要把所有相关的地方全看一遍,起点还不支持搜索,我只能凭印象硬找,有时候查资料的时间都能写两千字了。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嘴硬,恰恰相反,我是希望你们以后如果发现了类似的问题一定要尽早提。只要提的够早,不管是修改新章节还是变动大纲我都能做,现在用的大纲已经轻度修改了七八次了,只要发现够早完全是可以改回来的。
你们觉得低开高走,其实是因为写前面的章节的时候没多少人看,更没人评论,我不当那是问题就直接错过去了,现在想改就得大改,像这种我是真没什么办法。
总之,这本书还是继续坚持一个月看看情况,万一就冲够五百均了呢?第三卷的名字是“黑骑士”,大家可以开始阅读理解了(笑)
还是希望大家多评论,有问题的话及时指出,也不能老是让我在评论区扮演秘偶大师是不是?
最后,感谢书友的点打赏和80月票,以及其他打赏投票的书友们,不过很抱歉的是,这个月就是考试月了,就算你打赏这么多,我也只能尽量把请假控制在两天之内,加更说实话有点超出能力范围了qaq
第一章 异乡人
清晨,薇娜塔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又下起了雪。
处于亚寒带的因多港1月平均气温大约在-4摄氏度到-9摄氏度之间,全年降水均匀。虽然现在已经是一月下旬,仍然时不时有小雪落下。
薇娜塔在地上捡起阿黛尔的睡帽。她这几天有试着在睡觉的时候把这玩意戴在头上,但总是戴不习惯,最后一般都会在半梦半醒之间把它扯掉。
“笃笃笃!”
清脆的敲击玻璃的声音响起,
薇娜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拍了拍纯棉睡衣上的褶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楼下是一位扛着带有铁丝的细长木杆的叫早工,他张了张嘴,对薇娜塔打了个招呼,嘴里冒出一阵阵白汽。
“早安,赛文斯小姐。”那名叫早工把杆子收了回来,对薇娜塔挥了挥手。“看起来您已经醒了。”
“刚起来没多久。”薇娜塔回答道,“今早生意如何?”
“托您的福。”两鬓有些斑白的叫早工感激地对薇娜塔点了点头,“您是最后一位,到现在已经收了十八个戈比了。”
原本,埃斯科家族的酒馆客房是没有类似的服务的,薇娜塔管理之后,允许类似的从业者从后门进入庭院,为酒馆的客人提供叫早服务,一次一个戈比。
“喏,给你,这样就有两弗银了。”
薇娜塔在窗台上扔着的零钱那里随手摸出了两戈比,手腕一抖,直接扔到了对方脚面前那块相对比较干净的地面上。
“感谢您的慷慨!”叫早工连忙道谢,忙不迭地从地上捡起了那两个戈比。
薇娜塔笑笑,不再答话,把窗户重新关上。
她换好衣服,草草洗了把脸,把小麦色的波浪卷发拢到身后,
走出卧室来到了餐厅。
索菲还没醒,薇娜塔也没去叫她。习惯了鲁恩气候的小姑娘在来到弗萨克之后,
早起的意志在亚寒带的气候面前逐渐溃败,起的越来越晚了。
一个人来到餐厅,薇娜塔在自助的栏位上拿了一大份加了鲑鱼和香肠的肉汁奶酪薯条、一块夹着豌豆粉烘烤而成的里脊肉、一份沙思卡通莓果派和一碗奶油豌豆浓汤。
按照日程安排,今天阿黛尔的上司调拨的三条新船应该就要抵达因多了……
薇娜塔咬了一口泛着油光的豌豆腌肉,翻看着自己的备忘录。
尽管现在她已经坐到了弗萨克东部最大的黑帮的首领,她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还是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弗萨克中产工薪阶层。
在薇娜塔的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安妮端着餐盘坐到了她的对面。
尽管她和薇娜塔都是大地的信徒,但从费内波特长大的安妮和在弗萨克长大的薇娜塔饮食习惯有很大的不同。安妮的餐盘里除了海鲜就是蔬菜,和薇娜塔盘子里的肉类和淀粉类这种高糖高油的组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忍不住想把这两人的体型调换一下。
“今天有什么安排?”
安妮把身体坐直,这样让她本就超过了一米八的身材变得更加魁梧,身上的女仆装看起来好像处于被撑裂的边缘。
“去港口接船,下午去找索尼娅,她说会召集灵知会在这边的成员。”
薇娜塔开始对付自己面前的那份莓果派,“阿黛尔现在出海了,我也得把这边的事情做起来才行,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耽误下来。”
“你心里有数就好。”安妮点了点头,“船长那边也没什么消息。”
自从她被特雷茜委派到这里之后,她还是头一次这么久没有收到特雷茜的联络,这让她有些担忧,但是面对薇娜塔,她不想表现得弱势,那样难免被对方嘲讽几句。
薇娜塔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甜食吃完,腾出手来一边喝汤一边看报纸。
每天早上阅读《海上新闻报》,了解最近间海区域的航路信息,是她这段时间的消遣之一。
“震惊!极北海域上的血腥内斗?新的海盗将军诞生!”
薇娜塔眉毛微微一挑,这让她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连忙放下另一只手的调羹,抓起报纸迅速阅读起来。
“据有效消息称,近日,在鲁恩王国北部的间海区域,‘疾病中将’特雷茜的旗舰‘黑死号’上,发生了一场血腥的海盗内讧。”
“海盗们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之后,杀死了‘疾病中将’特雷茜,‘黑死号’的二副利马努·金成为了新的船长,他自封为‘阴影中将’,将旗舰改名为‘真理号’,成为了新的海盗将军,劫掠了王国北部的一个渔民城市。”
报道下方是一张不算清晰的照片,似乎来自某栋民居中的偷拍。
照片上,城市正在燃烧,远处港口上方的“真理号”特征分明,一眼就能被认出。它受损颇为严重,船体有轻微变形,三根桅杆折断了一根,隐隐约约有海盗从上面下来,对港口进行血腥的劫掠。
“操……”
薇娜塔摇了摇头,一时间竟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随后她想到了什么,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安妮。
“怎么了?”察觉到薇娜塔的注视,安妮疑惑地抬起头来。
薇娜塔没有说话,把报纸推向安妮。
安妮随意扫了一眼,正看到那个醒目的标题,眼神一下凌厉了起来,一把抢过报纸,开始快速阅读起来。
片刻之后,她低声喃喃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船长她这次可是和她的母亲一起行动的,就凭利马努那白痴能杀得了船长?”
“是吧,我也觉得是这样。”
薇娜塔稍微把身子向前靠了靠。原本她以为安妮会有不小的反应,所以提前把椅子向后挪了挪。现在见到安妮还算理智,她又凑了上去。
“但是,船只的归属不会作假。”安妮皱了皱眉头,“船长想要用瑟西小姐的船,那很有可能是利马努趁船长和佩莱女士都不在船上的时候趁机那些海盗哗变,夺取了‘黑死号’。”
“你听起来倒是挺平静啊,那可是你们当时买下的第一艘船。”
薇娜塔啧了一声,“我会试着用电报联系‘忍冬女皇’,希望她们没有开出太远。”
作为王国最先进技术的结晶,“忍冬女皇”号上当然不可能少了无线电发报机这种设备。如果运转正常的话,电报最远可以从明斯克岬几经传导,最终转接到处于弗萨克东岸的因多港。
“当然了,船长不可能被那个蠢货杀掉。至于船……那毕竟只是一条船而已。我能舍弃自己的产业去买下这条船,同样也能把这条船舍弃掉。”
安妮坦然说道,“发电报的时候顺便帮我催一催船长,就说如果她需要夺回船队的话,我会时刻做好准备。”
“好。”薇娜塔没再多说什么,用餐巾擦了擦嘴,麻利地起身来到了客厅里的无线电发报机前,噼里啪啦地操作起来。
挑衅者的“擅长挑衅”可不意味着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挑衅,见到对方态度认真,薇娜塔自然不会自找没趣。
操作一番之后,薇娜塔对安妮摊了摊手。
“中间要经过几个电报局中转,得等一阵子了。”
“有消息就告诉我。”安妮点了点头,也收拾好餐具。“对了,索菲这边,她的魔药已经快要消化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薇娜塔有些惊喜地问道,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管理黑帮,和索菲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幸好,在初步了解了索尼娅,并告知对方自己和灵知会的关系之后,她可以放心地把索菲交给对方,这样即使是安妮和自己都有事情要做,索菲也有人照顾。
“昨天晚上她和我说的。”安妮回答,“我又找了索尼娅确认,她的占卜结果也是这样。”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薇娜塔口中赞叹,但心中却有了隐隐的不安。
索菲的晋升比她想的还要快一些,按照阿黛尔的说法,要在索菲晋升序列8“冷血者”之前,请那位半神小姐将她的情绪抽离出来,在晋升序列7之后再回输,这样才能确保她的人性不损。
但是,阿黛尔和那个组织的联系方式一直是个谜,虽然薇娜塔也见过阿黛尔向某位伟大存在祈祷,举行类似的仪式并确实获得了回应,但是她自己是绝对不敢效仿的。
消化魔药确实减缓了索菲身体的恶魔化症状,可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如果阿黛尔一直不回来的话,那薇娜塔就只能让索菲晋升了。
按照阿黛尔估计的时间,索菲序列9魔药完全消化之后,如果不能在两个月之内晋升序列8,马塔法利的灵魂就有可能不可逆转地醒来。
阿黛尔啊阿黛尔,就算是为了索菲,你也要快点回来啊……薇娜塔在心中暗自祈祷着。
……
因多港,码头。
由于弗萨克战后的贸易制裁,这里早就不复往日的繁华了。在巴斯克船长的捕鲸队几乎全军覆没之后,偌大的港口甚至只剩下忍冬女皇这一艘船还在频繁出海。其余的船只不是没有生意一直烂在港口里,就是被拆掉按照原材料价格出售。
然而今天,这里迎来了战后第一批以正式的旅客身份来到弗萨克的人。
八条崭新的卡拉克大帆船停在因多港的港口,这些以天生的造船工匠——卡拉克人的名字命名的大船有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浓郁特色,烟囱与风帆并立,两侧船舷各有十门火炮和响应的炮位。
船身之上,用金色的三国文字记录着船只的名字。它们的名字以骑士精神命名,像是簇拥女皇的骑士。
“谦卑”号、“荣誉”号、“牺牲”号、“英勇”号、“怜悯”号、“诚实”号、“公正”号、“灵性”号……
它们是原本作为战舰被制造出来,用于弥补铁甲舰数量不足的伪军舰,在奥黛丽的操作下被合法地卖给了皇后岛航运公司,成为了客轮或者货轮。
船上走下了一位位衣着或体面或寒酸的旅客,他们或被仆人簇拥,或簇拥着别人;或从容不迫,或被人流推挤;或提着沉重的行李,或两手空空。
他们有的目标就是这座因多港,有的只是在这里中转,将要乘坐内河航船前往圣密隆,有的还要继续航行,前往因蒂斯的第利斯。
他们脸上的表情不一而足,有兴奋,有迷茫,有困惑,也有不舍;不过,也有共同的东西,那就是希望。
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在战争结束一年之后,间海区域的经济封锁和出海禁令终于被废除,也象征着间海郡经济复苏计划的正式启动。
他们是异乡人,是开拓者,是历史的一环,是诗。
……
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位相貌深沉的中年绅士。
他的皮肤呈古铜色、身材中等,黑发褐瞳,五官柔和,没有留须,眼眸里总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感,右耳下方则藏着一颗不仔细瞧无法发现的黑色小痣。
他带着被洗的有些发白的黑色礼帽,身穿同色长礼服,一手持手杖,一手提褐色皮箱,步履稳健地下了舷梯。
一个微小的波浪拍来,舷梯微微摇晃,中年绅士身前的苍老妇女一个不防,脚下不稳,就要向岸边栽去。幸好中年绅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臂弯,将她轻轻托起。
“感谢您,好心的绅士。”
老妇人下了舷梯之后,对中年绅士道谢。她的鲁恩语有些南大陆的口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听到对方的感谢,中年绅士的表情稍微有些恍惚,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对老妇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不必在意,随后摘下礼帽微微示意,直到对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码头的人潮中。
随后,中年绅士谢绝了码头工人帮他拿行李的请求,步履稳健地向码头的旅馆走去。
旅馆的伙计见到有人进来,利落地答应一声,随后来到前台,用钢笔沾了沾弗萨克特有的翠绿色墨水,头也不抬地对中年绅士说道:
“姓名?要什么房间?”
中年绅士愣了愣,随后用极具辨识度的沧桑声音说道:
“阿兹克……阿兹克·艾格斯,一个单人间,要,”他看了看远处窗外白雪皑皑的山峰,“要能看到雪山的那种。”
第二章 信
付了五弗银之后,阿兹克·艾格斯提着行李箱走到楼上。
这是一个不错的房间:干净、整洁,地板上没有不知道是什么留下的深色污渍,还有一扇宽敞明亮的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和大海的一角。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打开了自己带着的行李箱。
对于一个进行跨国旅行的人来说,他的行李实在是太少了:两件毛衣、三双羊毛袜,
两扎十镑面额的钞票,一小袋弗萨克的金币银币,十二支用布袋包着的蜡烛,以上这些加起来都只占了行李箱的三分之一。
而皮箱剩下三分之二的空间里,有一半是整整齐齐叠放着的信。一封又一封,从上面一模一样的工整字迹可以看出,这些信都是一个人所写。
最后的三分之一,装的是和信的数量差不多对等的信封和空白信纸。阿兹克在里面抽出一张,在胸前的口袋里拿出圆腹钢笔——在大部分人还在使用蘸水钢笔的时候,
这种吸水的钢笔可价值不菲,但阿兹克很随意地把它插在胸前。
他在厚实的柏木方桌前坐下来,稍微思考一下,随后落笔。
“我亲爱的学生克莱恩·莫雷蒂:”
“这是你沉睡以后我的第三十七封信。在上一封信里我曾经开玩笑地问过,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诡秘之主’,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我这么叫。毕竟,你现在面临的是最艰难的选择,保持人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写到这里,阿兹克温和地笑了笑,看了看窗外的景象,继续落笔。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起的自己的梦想吗?那时候我希望在鲁恩王国凛冬郡和弗萨克帝国北方度假,滑雪、看风景、钓海豹……”
“几天前,我坐上了刚刚重新开通、前往弗萨克的航班。而今天,我抵达了因多港。”
“由于你说过的那场战争带来的影响,
这条航路被切断了足足一年,
我在港口等了一个星期,才等到第一班客轮。”
“当然,
我的确可以用灵界穿梭轻松抵达目的地,
但是这次,我想尽可能看一些不同的东西。之前的经历是拜朗帝国的‘死亡执政官’的,而不是阿兹克·艾格斯的。”
窗外,搬运工们讨价还价的声音靠近又远去,然后是下一个陌生的声音重复这个过程,仿佛拍岸的浪潮。
阿兹克写的很慢很认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窗外的景象,或者把信纸拿起来,仔细检查是否有拼写错误,然后继续向下写去。
“这里的搬运工们似乎很久没有工作了,见到轮船靠拢的时候,从高高的舷梯上看去,他们好像一群包围着方糖的蚂蚁。”
“在我还是‘死亡执政官’的时候,我有过类似的体验。我坐在高高的金字塔上,看着奴隶们搬运着土石,垫高我的王座。只不过,现在这些人眼睛里的东西,是我在那时候没有见过的。”
这时,门口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阿兹克把钢笔盖好,将写到一半的信夹在钢笔上,起身前去开门。
门口是一位穿着黑色双排扣长礼服,看起来像是巡警模样的女士,然而,巡警们可不会堂而皇之地将双筒霰弹枪背在身后。
她的一只手握着霰弹枪的背带,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她带着翻领的长礼服上绣着忍冬花的徽记,而这个徽记阿兹克在来时的那艘轮船上看到过。
是这家轮船公司的人吗?阿兹克猜测着。
对方脸上的神情令阿兹克熟悉又陌生,和刚才在码头看到的成百上千张脸上的神情大同小异,那是做出了重大抉择之后的轻松表情。
“有什么事吗?”阿兹克友善地笑了笑,对那名巡警模样的女士问道。
“例行宣传。”对方在那个黑色口袋里掏出一张印刷粗劣的宣传品,“请问,您识字吗?”
阿兹克点了点头,那名女士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太好了,这下我可用不着费劲去解释了……您自己看看吧,我就不打扰了。”
随后,她将那张宣传品递到了阿兹克·艾格斯的手里,继续向下一间房屋走去。
阿兹克关上门,回到桌前开始阅读起那张告示。
“关于码头区、爪角区、北区对非凡者政策调整的通知……”
看到这行字的时候,阿兹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非凡能力的事情也是可以这样满大街宣传的吗?战神教会就不怕信徒对战神的信仰动摇?
阿兹克又回忆了一下,尴尬地发现,战神教会好像还真不怕这个。
——克莱恩在信里说过战神已经陨落了来着。
像弗萨克这种只允许一种宗教存在的国家,在自己的神明陨落之后面临的社会动荡,是鲁恩等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想象、无法比拟的……阿兹克叹了口气。
就连高度集权的拜朗帝国,也允许自己的盟友——魔女教派(那时候还叫魔女家族)通过繁衍的方式,在自己的国家发展势力,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在这种唯一神陨落的情况下,为了稳定社会秩序,人们做出什么样的决策都不奇怪了……阿兹克点了点头,继续向下看去。
这张宣传单讲述的内容实际相当有限,只是向普通人介绍了这个世界的确有非凡力量存在,并且这种力量的获得伴随着危险,着重讲述了官方非凡者的重要性,并号召有类似想法的人加入教会,不要随便尝试那些来路不明的手段。
单就内容上来说,这传单讲的确实没什么问题,并且为那些想要获得非凡力量的人们提供了一条最稳定也最安全的道路——加入教会。
传单上写道,在加入教会之后,将由教会为那些人安排工作,根据完成度层层选拔,最后择优录取,其余未被录取的人,也必须在教会安排的岗位上做满十年。收入不高,但至少保证了稳定。
在战争之后,非凡力量初步暴露在普通人面前,由于流言的特性,阿兹克这一路上已经听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有的夸大了非凡力量的神奇,说的好像序列九就能有半神的层次一样;有的则放大了危险,说掌握了非凡力量就会变成怪物,就是九死一生。
比起公开非凡力量的存在,放任这些流言对于社会的稳定才是最大的破坏……
阿兹克很快就意识到了症结所在。放在眼下,神战的赢家里,大地、风暴和黑夜三家光是消化鲁恩内部的蒸汽信徒就已经竭尽全力,至于远在大陆西部的弗萨克帝国信徒,恐怕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能消化一点是一点了。
阿兹克估计,这样的宣传,肯定会让弗萨克帝国的官方非凡者数量快速恢复。虽然这样肯定会被其他各路零散势力截走不少非凡者信徒,但是,取代了战神地位的黑夜女神肯定吃的最多。
其实这样最好,末日即将来临,没时间管别人吃了多少东西了,肯定是怎样能让自己在短时间之内收获大量的优质锚就怎么来。
反正弗萨克这边信徒大把,战神教会发展了上千年才控制住的地盘,就算是剩下的六大教会一同瓜分,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也肯定吃不干净。比起处心积虑去限制别人,倒不如大家各凭本事……
阿兹克习惯性地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从这些思考中跳脱出来。
这些不是我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我现在只是一个度假的历史教员,准备去弗萨克北部钓海豹……
阿兹克收回心思,将那张传单折起来塞进箱子里,准备继续给克莱恩写信。
“……刚才,有位看起来像是航运公司的安保人员来房间宣传非凡者政策。我相信你刚听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会很惊讶,因为我刚才也几乎和你一样惊讶。不过我觉得这是好事,至少对弗萨克人来说是这样的。”
“我之前确实认为,在末日来临时,原本为了争夺信仰互相仇视的七神会做出一些改变,但是,这改变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不少,大到只有亲身体验,才能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时代裹挟着前进。”
“因此,我的描述可能并没有将我的震撼传达到,所以我衷心希望你能尽快醒来,亲眼目睹这些因你的选择而带来的变化。”
写完之后,他又把信件举起来检查了一番,在末尾署上了“阿兹克·艾格斯”的名字,随后熟练地用口袋里的蜡烛搭建了献祭仪式的祭台,看着那封信在突然腾起的火光中消失。
做完了这一切,阿兹克吐了口气,推开房门,来到了旅馆的大厅。
忙活了半天,他也有点饿了。虽然成为半神,还是死神途径的半神之后,他就几乎没有进食的必要了,但是为了保持人性,他还是会刻意地让自己拥有类似的欲望。
阿兹克是下船比较早的那一批,所以他抵达旅馆的时候,旅馆一楼的餐厅里还没什么人。而现在,这里早已被旅客们挤满,就连找一张空着的条凳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先生,你可以和别人拼桌,或者让我们把食物送到您的房间,只要一顿饭额外付一个戈比。”
穿着黑马甲的餐厅招待走上来说道,他卷起的衬衫下面露出的小臂肌肉虬结,上面有一个船锚的刺青,显然还不是很适应这些繁文缛节。
之前是海盗,或者黑帮?阿兹克好笑地想着,开始环视四周哪里还有可以拼桌的地方。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人,几乎每一张长条凳上都挤得满满当当,像是一窝养殖的鹌鹑。
“那,就一份桔汁腌鱼,一份派莎盘外加白面包,一份马黛茶,送到……”
阿兹克正想说送到自己的房间就好,突然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张桌子还有空位,桌子的另一边正坐着刚才自己见到的那位巡警模样的女士,便及时改口道:
“送到那里就可以了,我去拼桌。”
没赚到外快的招待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去通知后厨准备食物了。阿兹克则步履稳健地走向那个空位,礼貌地对那位女士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女士。”阿兹克摘下帽子行礼问候,“我可以拼个桌吗?”
“请便,只要你不觉得和一名前黑帮成员拼桌有什么不自在的话。”
对方显然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表现的很不悦。
“黑帮成员?”阿兹克惊讶地挑了挑眉,不过还是毫不在意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说实话,一点也看不出来,比起黑帮,你看起来更像是骑警。”
“这是老板,啊不,老板娘的意思……算了,管她呢。”
那位女士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摆了摆手,表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之前的确是黑帮成员,不过老板现在和教会那群人搭上线了,现在家族就是半官方的组织。”
对方把自己的那份白面包掰开,用它们把深口盘里的汤菜赶到一边。
“这身衣服也是最近家族新定制的,给我们这些曾经的打手穿的衣服。说起来,现在我们不仅穿的像骑警,做的事情也和之前那些警察差不多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对了,你不是本地人,还不知道我叫什么。认识一下,凯丽·希尔森,之前埃斯科家族的讨债人,现在,”
凯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件黑色双排扣大衣,自嘲地笑了笑:“算是半个骑警。”
“阿兹克·艾格斯,之前是鲁恩王国阿霍瓦郡廷根市霍伊大学的历史系教员。”
阿兹克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职了。”
“来弗萨克有什么事情吗?要说赚钱,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赚的。”
凯丽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菜,“真有那种一夜暴富的机会,早就被家族的人找到了。”
阿兹克温和地笑了笑:“不,我只是来这里度个长假,做一些复健运动。顺便,你知道弗萨克王国最好的钓海豹的地方在哪里吗?”
第三章 缺钱的阿兹克先生
“钓海豹?”
凯丽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个肤色古铜的中年男性,“那可要再往北呢。”
“再往北是多北?”阿兹克问道。
“我不知道……总之,很远很远。”
凯丽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圣密隆。”
“这样啊。”阿兹克没有再强求,开始对付自己面前的食物。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有一个女声说道:
“坐蒸汽列车向北走,抵达圣密隆之后换乘雪橇,
从永夜平原中间穿过去,或许能碰到依旧生活在弗萨克北部的原住民,他们那里应该还保留着钓海豹的习俗。”
阿兹克抬起头,看到了和凯丽穿着一样款式的制服的金发女子,她的身边跟着一个乖巧的绿发小女孩。听到阿兹克和凯丽的谈话,那个金发女子丝毫不显见外地插嘴道,
她身边的小女孩却显得有些畏缩。
“老板娘?”凯丽见到对方的脸时,
连忙站起身来,想要行礼,却被薇娜塔按回了座位上。
“不用搞条子那一套了,往里靠靠,给我们腾个地方。”
薇娜塔在空位上坐下来,“刚才听到你们说起钓海豹的事情,这方面我倒是有些了解……”
然而,阿兹克却有些愣神,薇娜塔的后半句话他并没有听到。在薇娜塔身边的那个绿色头发的小女孩身上,从她浅红色的眼睛里,他一瞬间觉得有种熟悉的气息。
“一个状态不好的天使?”
心里冒出这种想法的同时,阿兹克有些惊异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实力尚未恢复就轻视。
薇娜塔也察觉了阿兹克的愣神,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她看到索菲没有在空位上坐下来,反倒是有些戒备地看着阿兹克,于是不以为意地揉了揉索菲的头,“怎么了,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那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吧。”
索菲怯生生地“嗯”了一声,
步伐有些局促地上了楼。
“这孩子平时不这样。”这种层次的事件,
薇娜塔自然无法察觉,
只当是索菲的小孩子脾气。
“没关系,这很正常。”阿兹克也回过神来,温和地笑了笑,“我在霍伊大学讲课的时候,我的大部分学生都认为我和他们之间有一种……距离感,当然,除了一个学生之外。”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孩子,现在一定很有出息吧?”薇娜塔笑着问道。
阿兹克又怔了怔,不由得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是啊,比我有出息多了……”
……
二楼,索菲的房间内,主导着身体的切茜娅愣愣地坐在床上,眼神有些迷茫。
“姐姐,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把我拉回来了?”索菲吃惊地问。
刚才,她原本正一边跟着薇娜塔向楼上走去,一边在心里和切茜娅交流着,却没想到,切茜娅在进入埃斯科家族的大楼之后,立刻不声不响地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随后找借口逃离了大厅。
“刚才坐在那张桌边的是一位真正的天使,和我的全盛时期一个级别……不,可能还要更强一些!”
切茜娅有些失神,下意识地回答道。
“比你之前还要强一些?”
索菲有些难以置信。这段时间她在薇娜塔的敦促下恶补了不少神秘学知识,其中半神的强大给她留下了相当强的印象。
而自称自己曾经比半神还强的切西娅,索菲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比切西娅还要强一些,这个概念就很抽象了。
“单就力量水平,我们是一个层次的;但是他是在外面的天使,和各种各样的天使战斗过,而我从出生开始就在母树附近。”
切西娅叹了口气,“换句话说,他可能有过和‘恶魔’途径非凡者战斗的经验,但是我却对他的途径没一点了解——对于我们来说,用语言描述的能力根本就不叫了解。”
实际上,切西娅说的也没错。光看能力描述,根本看不出什么来。高序列的能力属性肯定比低序列高,但是高多少、具体高在哪方面,这种东西靠描述根本说不清楚,只有打过才知道。
“不过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对方识破我的伪装了……该死,看来马塔法利那个蠢货根本就没什么参考意义!”
切西娅有些烦躁地骂道。她的隐藏技术当初的确是连自己的亲哥哥,另一位鲜血大公马塔法利都瞒过去了,她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被阿兹克发现。
实际上,这倒不能完全让马塔法利背锅,实在是祂和阿兹克先生探查的方式不一样。
身为恶魔途径的天使,祂和切西娅一样,都是精于血肉魔法的强者,所以祂的探查主要是探查血肉的异常。
切茜娅能瞒过马塔法利的血肉魔法,在能够直接看到灵魂的阿兹克先生眼里根本就不叫掩饰。这就好比大学生突击复习了一晚上高数之后信心满满的去考试,结果打开卷子一看发现是近代史……
“那,现在该怎么办?”索菲问道。
“没办法了,一位真正的天使想做什么事情,我们是根本拦不住的,除非祂自己打消念头,或者发生什么别的事情让祂改变主意……”
切茜娅颓然说道,像是斗败的公鸡。
……
然而,被切茜娅评价为可以凭借实力为所欲为的阿兹克先生,此时正一脸认真地听着薇娜塔讲关于海豹的事情。
“所以说,你到底是在哪里听说弗萨克人会在冰面上凿个坑钓海豹这么一回事的啊……”
薇娜塔有些头痛,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不会是贝克兰德的动物园吧?”
“不,是一个巡回的马戏团。”阿兹克先生很认真地回答道,“他们巡回到廷根市的时候,我坐在第六排,看到他们用细线穿上小鱼的鱼鳍,用它们去钓海豹。”
“我都说了,那是马戏团的活动!”
薇娜塔实在是绷不住了。经过刚才的交谈,她发现眼前的这个大学教员在有些地方意外的天真,导致她在给这人讲事实的时候总有一种负罪感。
“一头成年海豹和一个成年男性差不多重,抓两条就能让一个猎人家庭吃一个冬天,你想拿根细线去钓……”
薇娜塔叹了口气,觉得和这人说话真是费劲。
俗话说一斤鱼十斤力,就算是在全员武德充沛的弗萨克北部,也年年都有渔民反被鱼拉下水淹死的事情发生。想钓一头重量超过七十公斤的海豹,反正普通人是肯定做不到的。
如果温蒂在这里,一定会想起上辈子和北方舍友解释南方蟑螂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温蒂也是现在的表情,问到最后温蒂有些烦了,干脆直接回道:“有的,有那种共享蟑螂,背上贴着二维码,我们扫完之后可以骑着去上班。”
天真的舍友信以为真,啧啧称奇,直到工作之后被调到南方,才发现乔女士当时是在骗她,只可惜那时候乔荞已经跑到巴哈马去搞论文了,否则同学聚会的时候难免挨一顿痛打。
“……那好吧,谢谢您的解释。”
阿兹克先生安静地听完了薇娜塔的讲述,随后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我刚才听凯丽小姐说,您是这里的老板?”
“不,严格来说是老板娘。”
薇娜塔摇了摇头,“不过,这对于常人来说的确有些难以区分。”
“那,我是否有机会见一下这家公司的老板?”阿兹克随即问道。
“她出海了,暂时还没回来,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
薇娜塔干脆地回答,顺便甩了甩自己的金色卷发,让它们靠拢到一边。
“……她?”阿兹克无意中注意到了薇娜塔用的人称代词。
“是的,我是……”薇娜塔轻描淡写地在自己的右耳垂上点了三下,就好像是在说自己今天早餐吃了什么。
“……哦。”
阿兹克先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得益于罗赛尔大帝的努力,某些手势成为了北大陆通用的肢体语言,即使是阿兹克身处廷根,也多少有所了解。
年轻人们啊……
阿兹克很快收拢了思绪,对薇娜塔说道:“既然如此,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有没有办法让我这样的外来人穿过封锁,到弗萨克的北边定居?”
在码头的这段时间,他听说弗萨克的外来人员禁入令还没有解除,作为从鲁恩来的游客,他依然是只能合法进入圣密隆和因多这两个城市。虽然只要他愿意,在弗萨克几乎没有能绊住他行动的存在,但是他还是想按照普通人的方式来解决。
“不是都和你说了没有钓海豹这回事了吗?”薇娜塔有些气结,没想到这人说了半天居然还惦记着那点破事。
“即使不钓海豹,去弗萨克北部定居也是我的理想之一。”阿兹克温和地笑了笑,“你提供的知识的确很有用,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我还是想去那边看看,哪怕只是看看也好。”
“……你这个人倒是有趣,我们这些弗萨克山民拼了命的要往外跑,你倒好,非要往北扎。”
薇娜塔喝了口啤酒,叹了口气道:“要说过去的话,倒也不是不行。这段时间家族中的部分成员已经提出了类似的要求,加上鲁恩方面的配合,半年之内应该就能进行第一步开放了吧。”
埃斯科家族掌控的势力可不止码头区,也有不少出身清白的成员通过战败后的政界洗牌一步步跻身其中,即使在帝国内政方面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不过,初次开放顶多也只是开放弗萨克各大城市,然后依托台顿河和两条铁路一步步向内陆发展,等到你能随便进入永夜平原,恐怕最早也得三四年吧。”
薇娜塔遗憾地说道,不过随即她就话锋一转,“当然,也有别的办法,只不过不大光彩。”
“什么办法?”阿兹克颇感兴趣地问道,“如果能早点抵达弗萨克北部,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事就得等到‘忍冬女皇’号回来之后再说了。顺利的话,大概两个月之后你就能出发。”
薇娜塔不甚在意地说道,“只不过,这偷渡的价格可不低,你自己要想好。”
“……要多少钱?”
阿兹克迟疑了一下,仔细回想自己的箱子里还剩多少钱。
细细想来,自己虽然取出了教员时期存下的度假的钱,但是也不过是一千多镑而已,真想要在北方从无到有建房子定居下来,开销可能不比买一个庄园低多少。
“八百镑,而且不是直达,中间可能会跑几个矿山顺便拉点货。忍冬女皇号之前可没有往那边走的计划,你想过去的话,一条船上一百多人都得陪你跑一趟,这五百镑说实话顶多就是这一百多人的周薪。”
薇娜塔稍微盘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价位。
说实话,这个价位真的不算高。忍冬女皇号上有一百一十八名海员,考虑到这艘船将来会跑不少危险的地方,海员的工资都不低,即使是最普通的水手,周薪也达到了4镑,更别提还有水手长、二副、大副等高级船员。
付完船费,我大概还能剩下……四百镑不到?
阿兹克在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这些钱买房子倒是够了,但是若要在合适的地方建房子,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弗萨克北部冻土土质坚硬,施工不易,建筑费用和人工费都高的吓人。可若要让阿兹克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他又觉得不太愿意。
“付不起?”薇娜塔心直口快,更何况挑衅者的天性让她本来就不喜欢隐藏这些情绪,直接问道。
见到阿兹克点头,薇娜塔眼珠转了转,突然问道:“还差多少?”
“两百多镑吧。”阿兹克倒也没计较什么,坦然回答。
“那要不这样,我这里正好有份工作,你看能不能做得了?”薇娜塔在口袋里掏出备忘录来,上面第一条赫然是“为家族的骑警选拔队长(文职)”。
“反正‘忍冬女皇’还没有消息,你要不先去选拔一下试试?”
薇娜塔舔了舔杯口的啤酒沫,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道。
第四章 义警队长与二次元
“什么工作?”阿兹克颇有兴趣地问道。
“为居民宣传相关知识的义警队长。”薇娜塔把酒杯递给了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走过来的酒保,“实际上,这些活原本都是转型的黑帮在做,只不过他们的受教育程度不高,在做类似的工作时候有一些困难。”
“虽然说是义警,但是队长实际上是个文职,不需要你多能打,
平时做文书工作,等那些前黑帮成员回来之后教他们文法知识就可以了。”
薇娜塔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我曾经试着自己教他们,但是他们几乎没办法保持注意力,很快我就放弃了。”
“我想问几个问题。”阿兹克用温和而有力的声音问道,“那些黑帮成……小伙子们受教育的程度大概多高?”
“教会学校高年级辍学的水准。”薇娜塔回答,“弗萨克语基本没问题,但是涉及到其他语言就完全不行了。”
“识词量呢?”阿兹克继续问。
“最高不过800吧。”薇娜塔稍微回想了一下。
“算数水平如何?”
“一般,
搞不明白鲁恩的进制。”
“历史方面呢?”
“教会圣典读过一遍……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随后,
阿兹克再问,薇娜塔下意识回答,这样七八个问题过后,阿兹克才点了点头,眉头稍微舒张了一点:
“我没问题了,我应该可以做得了。”
“哦,那就好……”薇娜塔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到底是谁在面试谁啊?
薇娜塔想起了自己在大学毕业答辩的时候和导师对话的经历,有些哭笑不得。
哎,算了,反正不差这一个人的工资……薇娜塔心里想着。
说实话,用不到十镑的周薪聘请一位大学教授,在弗萨克还真是笔不错的买卖。在战后非凡泛滥的情况下,一位有经验的大学教授甚至比非凡者还难找。
想到这里,
薇娜塔也不再多说什么,收起备忘录转身离去。
而此时楼上的卧室里,忐忑不安的切茜娅终于等来了答复。
地面上,联通灵界的幽暗出口打开,白骨如同喷泉般涌出,形成一位眼眶里冒着绿色火焰的高大信使。
信使摊开手掌,在地面上笨拙地划动起来,似乎是在写些什么,一字一句,这中间白骨互相摩擦,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我”“会”“看”“着”“你”
(用的是弗萨克语单词,这么写只是图个方便,杠就顺从,信使小姐的话也同理)
切茜娅看着地面上散发着阴绿色灵性火焰的一行字迹,咬了咬牙,不过也只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赶紧走吧!”
毕竟切茜娅的位格同样不低,信使对祂的态度倒是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微微鞠了一躬,随后崩解成一块块白骨,落回重新变得幽暗的地面。
“没想到,
这里居然还会有第二位天使……”
切茜娅有些烦躁地咬了咬指甲。不知是不是错觉,
在附身索菲之后,
祂的某些习惯似乎真的开始向小孩子的方向靠拢了。
“从途径上来看,
似乎是‘死神’途径的天使……不死鸟格雷嘉利的后代或者继承者?”
切茜娅猜测着。祂对人类世界的了解来源于降生之时从父亲恶魔君王法布提那里继承来的一部分记忆,毕竟,祂一出生就是在欲望母树和法布提的身边,根本没机会自己去学习这些。
而法布提陷入欲望母树之手的时候,还没有萨林格尔,甚至连正儿八经的人类帝国都没有,切茜娅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艾格斯家族的事情,只能猜测对方是格雷嘉利的后代。
就在这时,薇娜塔推门而入,把自己的围巾挂在衣帽架上。
见到危机解除,切茜娅又把控制权还给了索菲。
“你有点害怕那位先生啊。”薇娜塔随意地问道,“之前可没见你这样。”
“不,我只是第一次见到大学教授。”
和切茜娅学习了一段时间,索菲也知道如何撒一些无伤大雅的谎来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没什么稀奇的,将来等你考上大学,你巴不得见不到他们呢。”
深谙大学的摸鱼之道的薇娜塔撇了撇嘴,不过也没起疑心。
“那位先生说是要去弗萨克北方?”索菲随口问着,“可是还没开放吧?”
“所以他要在我们这边的义警队工作一段时间,等他攒够钱之后,再雇阿黛尔的船去弗萨克北部。”薇娜塔回答道。
胡说八道,你可是天使,难道还会缺钱?虚伪!
与此同时,切茜娅在心里对阿兹克的虚伪嗤之以鼻。不过抨击之后,她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想办法把自己存在温蒂那边的钱拿出来一部分给祂送过去,让祂赶紧有多远走多远的可能性。
还是算了,这样的话只会被对方察觉,导致适得其反……切茜娅沮丧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
与此同时,在南大陆的贝伦斯港,阿黛尔一行人正跟在埃姆林·怀特的后面,前往这一带的后勤基地。
酒吧的魔女们留在了铁甲舰上,所以只有两位被任命为私掠船长的魔女,也就是阿黛尔和特雷茜同行,除此之外还有温蒂,算是买二送一。
由于特雷茜的存在还没有向上级请示,所以埃姆林让她暂时戴上了面具遮掩。虽然这样看起来更加显眼了,不过看到这样的举动,至少不会第一时间直接出手攻击或者集结队伍了。
“待会有一场紧急召会,你们就跟在我后面列席就可以了,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埃姆林随口吩咐着,随后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十分钟之后我会回来叫你们,你们可以在这里打发一会时间。桌上的文件翻翻也不要紧,但是别动墙上的那些人偶,上面有诅咒,只有我能碰。”
诅咒人偶?
阿黛尔和特雷茜对视了一眼,各自在脑海中幻想起了对方的办公室会是什么样子的,化用了很多民俗传说当中的恐怖巫师形象。
温蒂越发觉得非凡世界的强者果然都有些怪癖,下定决心这次进去之后什么都不碰。
“记住我说的话。”埃姆林把她们三人让进房间之后,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然而,接下来三人看到的东西让她们心中埃姆林的形象彻底崩塌了。
没有什么看起来邪异恐怖的诅咒人偶,也没有强力危险的封印物,甚至连把枪都没有。
房间里倒是窗明几净,背靠着落地窗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叠文件,左右摆着两盆绿植,两侧的墙壁边上各有一排柜子,装着透明的玻璃柜门,里面是各种各样的人偶。
最大的和阿黛尔差不多高,是个身穿华丽长裙的少女,袖口衣领等地方用着蕾丝、缎带等装束。
这人偶明显更贴近蜡像,五官栩栩如生,金发红眸,娇艳漂亮。
最小的那个只有正常人巴掌大,是个身穿银色全身盔甲的女性,手握一把造型夸张的十字剑,外观大气美丽。
“原来是这种类型的人偶,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阿黛尔只是挑了挑眉,就恢复了正常。
“毕竟是海军基地。”
曾经亲耳听到自己的船员把常用的指甲钳取名为珍妮丝的特雷茜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当是对方在海军基地待得太过无聊。毕竟,对具有漫长生命的半神来说,收集各种各样的消遣物品都是正常的事情。
“我超,二……”
但是,阿黛尔两人没什么反应,身后的温蒂却有些绷不住了,还好她及时堵住了嘴,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阿黛尔两人连连摆手。
乆,一定是罗赛尔干的……
这就是之前身为隐宅的温蒂在看到埃姆林橱柜里那魔改的真红和saber手办之后的第一反应,这穿越者前辈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真的是尽心尽力……
在罗赛尔的影响下,人偶艺术的发展出现了两个趋向,一是可爱的,可以换装的,二是更加真实的。
温蒂沿着那一排玻璃柜走来走去,在其中发现了好多个经过魔改之后的前世动漫角色,由于这个世界没有石油,也就点不出塑料的科技树,所以手办的材质多是陶土,看起来也更接近真人,让温蒂产生了某种落差感。
罗赛尔大帝啊罗赛尔大帝,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一个出色的超凡种族的半神都给祸害成什么样了……
温蒂此时心里的嘈已经多到不知道该吐哪一个好了的地步,只好掏出手中的笔记本翻看起来,以此平复自己纷乱的心情。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人偶摆在外面,就不怕别人笑话他吗……这个念头在温蒂的心里刚一闪过,立刻就有了答案,那就是埃姆林还真不怕。
毕竟,半神在这种小事上,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身为大地教会的人,他也丝毫不怕会在王国的高层那里社死——反正不是一个圈子,背后骂我我就摆烂当听不见就完了……
二刺猿,你不要太过分了……啊,我也是啊?那没事了。
就在温蒂小姐被埃姆林的收藏和跨越千年展现了自己的宅属性的穿越者前辈罗赛尔大帝雷的外焦里嫩的时候,阿黛尔也在埃姆林的桌上发现了一堆有意思的文件。
虽然鲁恩军队内部的贪污腐败现象严重的很,甚至已经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真正亲眼见到军队后勤基地的账本时,阿黛尔才是真的大开眼界。
在过去的半年里,海军基地的后厨报了200瓶奥尔米尔红葡萄酒……你们是拿来刷锅了吗?而且,要报也应该是前台报,和后厨有什么关系?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50镑一头的羊羔已经是正常操作,溢出市场价十倍也屡见不鲜,甚至有过一卷卫生纸卖到1镑的记录。阿黛尔这粗略的一眼中看到的最离谱的东西还是把一个普通的罗盘写成“海陆两用多功能军用定位器”,然后价格翻了快50倍……
陆军贪腐,海军这边含蓄一点,倒是肯花功夫做假账,可是这假账做的也太不走心了吧,这不是看一眼就能看出来?除非后勤官员脑子有问题,否则绝对不可能通过吧?
阿黛尔忍不住向下翻去,结果在最后一页还真就看到了埃姆林·怀特的公章,表示审批通过。
阿黛尔:“???”
不是,这也能通过的吗?阿黛尔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将账本又往回翻了几页,看看是否有自己遗漏的地方。
结果,还真让她给找到了。在军医部的报销批示下,有一笔看起来并没有溢价多少的报销明细,上面写着“人体模型教具”;而在和服装有关的报销栏目下,有一行明显也是新加的明细,上面写着“女兵服装”。
再看看橱柜里那几个等身大的娃娃,阿黛尔觉得这几条越看越可疑。
好家伙,夹带私货是吧?还得是你啊,月亮先生……阿黛尔突然间对这支鲁恩远征军的前途感到了些许担忧。
不过,按照那种娃娃的价格来算,月亮先生的报账居然没有溢价……也就是说,别人都是在报假账贪污,而他是真的有多少报多少……或许,这也算是另一种诚实的表现?
阿黛尔自我安慰一般告诉自己,然而心里还是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而特雷茜明显不像这两人一样自在。阿黛尔和月亮埃姆林都是一个组织的同事,表现的过一点也无所谓,而温蒂虽然差一些,但好歹是个守法公民,作为同事的朋友参观一下还是可以的。
但特雷茜不一样,在埃姆林的通知传达出去之前,她还是那个臭名昭着的海盗将军,若不是她带着面具,还紧紧跟在驻守军港的半神身后,恐怕她在路上就会被海军中的非凡者认出并出手攻击了。
尽管那位半神许诺给自己合法身份,然而若是自己表现的不好,对方想要撕毁承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好吧,甚至连撕毁承诺都不用,那张保证书上本来也什么都没写……
特雷茜苦笑了一声,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阿黛尔和温蒂在埃姆林的办公室里东看看西转转。
第五章 授勋
大约过了十分钟,埃姆林怀特准时回到房间里,发现阿黛尔和温蒂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埃姆林奇怪地问,“没事的话,我们现在就去会议室,要讨论为特雷茜授勋的具体事宜。”
“这么快?”阿黛尔有些吃惊,“我还以为要走很多流程。”
“流程是留给不想走流程的人的,
对于想走流程的人来说,流程更接近于排场,可走可不走。”埃姆林耸耸肩,“好了,那边已经在等了。”
随后他转向温蒂,对这位技术人员说道:“你也有别的活,
待会会有人带你去船坞那边,
把你们的铁甲舰上那些捕鱼用的东西都拆掉,换成军用的火炮。作为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你对这些流程应该不陌生,有你会更快一些。毕竟,我们时间紧迫。”
“好的,伯爵阁下。”温蒂连忙点头答应,中低序列通识者途径非凡者的上限和下限差距很大,掌握了多少机械知识、制造了多少机械装备,有多少神奇物品,这都是决定一个通识者途径非凡者战力的重要因素。
而机械装备现在没材料做,神奇物品又没钱买,那这些机械知识,至少能学一点就是一点。
特雷茜和阿黛尔早在船上就换好了海军长外套,将两人窈窕有致的身材遮掩在黑色的长斗篷下,跟在少见地换上了黑色海军服的埃姆林后面向会议室走去。
不得不说,鲁恩的海军服在各国军装当中算是最好看的那种了:黑色的鸭绒大衣上镶着两排亮闪闪的黄铜排扣,
肩章别在大臂的位置,即使肩宽不足,也不会耷拉下来,
影响观瞻。
因此,不提身材高挑的阿黛尔和特雷茜,就连埃姆林这种肩宽严重不足的纤瘦血族,依然能把这件海军军装穿出那种独特的潇洒气质来。
如果自己之前在鲁恩的时候有机会穿上这身衣服,恐怕就不会把之前的那套风衣当个宝了……阿黛尔摸了摸身上长斗篷的光滑面料,忍不住有些唏嘘。
不过,留给她唏嘘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因为会议室离埃姆林的办公室也就五十米的距离,很快,阿黛尔一行人就走进了那个位于海军基地地下一层的圆形大厅。
虽然大厅是圆形的,但是开会时的座位却是整整齐齐的两排,侧面空出一大块地方,让有轻微强迫症的阿黛尔看得几乎脑溢血。
显然,那些军官都是按照地位军衔坐的,从高到低。
只不过,埃姆林似乎很少去开会,平时也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签文件搞后勤,甚至连每次后勤长官上任之后的例行视察都不做了,
理由是东拜朗的阳光太强,
作为邀请大地教会帮助的黑夜女神教会成员与鲁恩军方,理应尊重他作为血族的种族天性及合法权利。
因此,
也不知是疏忽了还是如何,他们选择的会议室竟然不够大,没给埃姆林留位置,只在末尾加了两张椅子,留给阿黛尔和特雷茜。
这是……鲁恩军方的互相倾轧?
阿黛尔皱了皱眉,觉得今天的事情恐怕很难善罢甘休。
果然,一直不怎么管事的“月亮”先生今天突然说要搞这么大的决定,其他的鲁恩军官肯定会有所不满……阿黛尔想了想,还是决定看“月亮”先生如何应对。
“你们两个跟我来。”
见到这场面,埃姆林也不说什么,也不让二人落座,直接领着阿黛尔两人向讲台前走去。
在一众后勤军官迷惑不解的眼神中,埃姆林稍微活动了下脖子,然后清了清嗓子,又理了理军装的领子,等到下面的军官开始躁动不安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各位应该知道,我是不喜欢开会的。今天我的提案只有一个,就是‘疾病中将’特雷茜和阿黛尔·瑟西小姐的授勋事宜,现在大家开始举手表决吧,争取在五分钟之内结束。”
台下顿时传来一片嘈杂声。虽然人们都知道这位血族的半神的一些怪癖,可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准备好的推脱之词这下一时间竟有些不够用了。
——这倒也不是这些人编排的太差,实在是对方编排的过于丝丝入扣了,从埃姆林做到台上之后开始,每一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更好地打太极,这群人都是心知肚明;然而埃姆林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讨论,直接让他们表态,他们一肚子的话只能烂下去了。
哎,不得不说,半神做事有的时候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阿黛尔看着原本让她觉得有些幼稚的“月亮”先生对那些军官突然发难,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
按照流程,原本应该由“月亮”埃姆林提出提案,然后众位军官进行例行的恭维,然后按照官阶顺序,依次将自己的责任一点点摘干净,最后好像谁都没有明确拒绝对方,但是总之就是一句话:干不了。
可现在,埃姆林压根就没有心思和他们打太极,有那时间还不如多陪陪人偶。
“主教阁下,这不合规矩……”有个军官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到埃姆林猩红的眸子带着冷光扫了过来,吓得他后半句话直接忘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是你们军方的规矩,不是大地教会的规矩。”埃姆林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
“即使是大地母神教会,也要服从王国的管束,不管是传教还是如何,王国的章程是不可违背的。”
另一位达到了序列5的军官也忍不住说道,身为上校的他是这里军衔仅次于埃姆林的人,在埃姆林不理公事的时候,他是这里的主要负责人。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存在和世界剥离开来,周围同事惊慌的呼声似乎离他越来越远,在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埃姆林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
“巫王”的招牌能力之一“黑暗凝视”,当一个目标映入巫王的眼球内时,两者就发生了联系,后者对自己眼球的操作将直接影响到对方。握住或者遮挡眼球相当于遮挡对方,捏碎眼球等于重创或者杀死对方。
对于大部分圣者来说,这种替身法术对于自身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但是巫王具备超乎想象的再生自愈能力和速度,等到战斗结束,过不了多久就会长出新的眼球。
不过,埃姆林并不会真的伤到对方,所以他只是稍微眯眼了一刹那,将对方和世界的联系切断了三秒。
“或许大地母神教会的确要向王国负责……”埃姆林看了一眼只是被隔离了一瞬间,身上的冷汗却已经如同开闸一般涌出的那位上校,不轻不重地说道:“但是,高贵的血族不需要,我们只需要向始祖负责。”
当然,我还要向“愚者”先生负责……一直自诩为两位神明的神选的埃姆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们平时都是怎么看我的……”埃姆林再次环视周围,身上散发出了惊人的压力,让刚才还闹哄哄的一众军官立刻噤若寒蝉,“不过说真的,我也不在乎。”
“我的本职工作是让前线有充足的后勤补给,只要这个条件满足,你们不管做什么,怎么满足,我都不管。”
“我不管你们捞了多少,毕竟,你们有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捞一笔,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只要你们有办法要更多的军费下来,这些我都可以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埃姆林的声音逐渐变冷,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让人联想起毒蛇、蝙蝠等生活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可怕生物。
“不过,我不管你们的事,相对的,你们也不要管我的事情。你们各自的账单写了多少,应该不需要我当着你们的面朗读一遍吧?或者说,有人想为这次的事件顶锅?”
这次没人敢答话了,所有的军官们都盯着自己面前的桌面,生怕惹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半神。
有很多话,军方的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是不敢挑到明面上来,而现在,埃姆林不管不顾地直接把这些东西摆在了谈判桌上,摆明了就是要挟,可这些军官却不得不接受,正如王国现在的南方远征军不得不接受私掠船参战一样。
之前王国在东拜朗建立殖民地的时候,东拜朗的武装力量还没有现在这样强大。然而经过殖民地长时间的发展,鲁恩和弗萨克在东西拜朗殖民地之间为了给对方添麻烦,煽动土着王公搞军备竞赛,虽然牵制了对手,但却让殖民地土着的反抗力量在夹缝中找到了机会。
尽管有铁甲舰克服了狂暴海的阻挠,让王国在交战初期就得以发挥自身强大的底蕴,并逐步向前推进,但现在,由于那颗从海底升起的太阳,王国的舰队几乎全军覆没,在下一批船队抵达之前,王国在这片海域上的力量完全属于空白状态,只有一些只能在近海作战的风帆战舰。
而拜朗土着,虽然一开始就没有铁甲舰的先进技术,但是他们的风帆战舰数量可远远在南大陆远征军之上,而武器的劣势,已经在长时间的殖民统治中补足了。
虽然他们拉跨的工业水平让他们的后勤注定出问题,然而依靠鲁恩弗萨克双方斗法时候卖过去的军火,也够他们折腾好一阵子了。
这段时间,由于铁甲舰的有力后援,艾弥留斯上将率领的部队推进的比想象的还要快,几乎已经打到了南大陆中部。一旦在这时候补给链断裂,拉得过长的战线很快就会让前线部队吃到苦头。
阿黛尔和特雷茜的加入,虽然并不能让战船的数量实际变多,但是可以凭借特雷茜在南大陆人心中的凶名震慑对方,借此多设疑兵,避免正面决战,同时通知前线收缩阵型,缓步推进,应该可以坚持到下一次援军到来。
幸好“忍冬女皇”号也是铁甲舰,还能在南大陆人面前糊弄一阵子……
心里闪过一丝侥幸,埃姆林仍然维持着表面上的严肃,冷冷扫视了一圈,沉声说道:
“我再重申一遍我的提议:任命特雷茜和阿黛尔为鲁恩的私掠船船长,对拜朗帝国残余部队以及玫瑰学派的海军势力进行骚扰作战,迟滞对方的展开,防止对方包夹我军的侧翼。”
说到这里,他警告般地看了几个刚才躁动不安的家伙一眼,厉声说道:“我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下面的军官们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纷纷举手表示赞成。
即使对方平时不管正事,对他们的贪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自己都用公款报销人偶,但这仍然无法改变他是贝伦斯港海军基地唯一的半神的事实!
由于这位名义上的上司存在感实在太低,以至于有很多人甚至都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实力。实际上,只要王国不委派第二位半神过来取代埃姆林·怀特的位置,那他在这里的地位就永远不可撼动,即使他不再是王国的后勤指挥官了也一样。
这位半神大人,该不会是故意装成糊涂的样子,让我们以为他不懂这些从而肆无忌惮,最后悄无声息地把所有把柄都抓到手里吧?
几位军官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样的意思。
主教阁下恐怖如斯!
埃姆林象征性地数了一下同意刚才提案的人数,将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神色抑制了下去。
那位蹩脚的吟游诗人还在前线,乌特拉夫斯基神父也在,那自己这边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定了定神,埃姆林迅速在腰间解下佩剑,在特雷茜和阿黛尔的肩膀上轻击了三下,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私掠许可证和军官证递给两人,这套从封爵仪式当中脱胎而来的简单任命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不去管其他军官的反应,埃姆林对阿黛尔两人点头示意,两人心领神会,离开了房间,回到了埃姆林的办公室。
第六章 铁血阴云
“伯爵阁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在埃姆林的办公室里,阿黛尔对着那面大镜子转了两圈,肩上那枚亮闪闪的中尉勋章在办公室的煤气灯下闪着金光,让她的模样又添了几分英气。
成为欢愉魔女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打量自己,镜子里的黑发魔女一身黑色长斗篷将曼妙的身材遮了大半,立在那里,
像棵直挺挺的杨树,一对白皙的双腿从斗篷下伸出,仪容优雅大方,顾盼生情。
想不到我现在这么好看了……阿黛尔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如果说序列7时候的魔女面容还有些许瑕疵的话,那序列6“欢愉魔女”的阶段,魔女几乎就已经达到了无神秘学意义附加情况下的最美了。
尽管后面晋升半神、乃至序列3的时候,魔女的容颜还会有大幅度提升,
但那时的美已经开始糅合了些许神秘学的意味,不是完全的容貌美了。
埃姆林当然没有察觉阿黛尔的想法,
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他的注意力已经有八成落在屋里的人偶身上了。
听到阿黛尔的询问,埃姆林一时竟还没回过神来,直到阿黛尔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停下,他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回答道:“你们的行动不归军部管辖,实际上,海军基地目前也没有精力去指挥舰队进行反扑或者防御,所以你们主要还是依靠特雷茜的经验行动。”
特雷茜并不在这里,她已经被专人接到了自己的房间,那里被海军重点防范着。毕竟,即使举行了授勋仪式,距离她完全被接纳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她永远也不会被接纳。
而温蒂,
此时正在港口忙着学习海军列装武器的安装方法呢,自然也没有参与到这场谈话中来。
“我知道了。”阿黛尔点了点头,
“还有一刻钟就下午三点了,我就先不回船上了。”
她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到塔罗会的时间了。
埃姆林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铃铛摇了摇,很快就有侍从跑进来,对埃姆林行了一礼道:“伯爵阁下,有什么吩咐?”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之内,不要让人进来。”埃姆林吩咐道,对方也熟门熟路地点头答应。
这位血族的伯爵阁下有每周一下午三点开始独处一个小时的习惯,期间不管谁来都要推辞掉。尽管这多少也算是个谈资,不过比起他那奇特的爱好,这点特异不值一提。侍从答应一声,没有多想,就出去守门了。
阿黛尔则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坐下来,准备稍微睡一会。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太累了,从晋升序列6开始,她已经快五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只能见缝插针小睡一会。
埃姆林看着阿黛尔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没多说什么,
稍微用半神级别的感知能力扫了一下,
确认她的星灵体状态异常平稳,的确是睡着了,于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落步无声,一点一点向阿黛尔踱了过去。
只见月亮先生一点一点靠近了阿黛尔,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最终停在了自己的橱柜前,随后他打开了橱柜,从下面专门的格子里取出各种各样的服装,开始给人偶换装。
他的动作十分认真,表情痴迷,好像手里握着一件名贵的玉器,生怕手下的重了把玩偶掰坏掉。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人偶,然后关好柜门,走到阿黛尔的身边推了推她的肩膀,熟睡中重心不稳的阿黛尔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幸好她及时用自身的柔韧性让自己的上半身软软地瘫到沙发扶手上,这才没让重心失衡。
“醒了?现在还有三分钟。”
埃姆林用不咸不淡的口吻说着,那口气莫名其妙地让阿黛尔有一种挫败感。
对一位女士这么粗鲁,真希望血族的寿命能长到你找到女朋友的一天……阿黛尔在心里嘀咕着,不过手上还是很快完成了仪式,随后,两人的星灵体化作绯红光芒径直上升,来到了深红星辰对应的石椅上。
这次两人来的晚了一些,其余人都已经齐聚一堂,见到阿黛尔两人出现在会议上,很多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下午好,愚者先生。”
依然是由奥黛丽领头,众人一同起立,对愚者先生的座位行礼。
“审判”小姐的气息似乎又萎靡了一些……阿黛尔凭借对生命力的敏锐感知,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状态的异常。
是在被围杀的时候受了伤吗……阿黛尔有些担忧地想着。
自从塔罗会成为半官方的组织之后,塔罗会成员之间在现实世界的联系也相对紧密了不少。至少,阿黛尔和奥黛丽、“审判”小姐的关系都还算不错,即使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太阳”先生,对阿黛尔的评价也颇高。
因此,尽管早就从“月亮”先生那里得知了审判小姐的事情,如今亲眼看到对方的状态,阿黛尔还是有些担忧。
“自上次塔罗会以来,这一周发生了不少事情,我们先听听‘审判’小姐那边的情况吧。”
依然是“正义”小姐做会前的总结,同时安抚阿黛尔,优先处理“审判”小姐那边的情况。
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觉得不平衡的……阿黛尔觉得有些好笑,但冥冥中觉得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正义”小姐负担的压力也重起来了啊……阿黛尔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原本塔罗会是由“愚者”先生领导的,在祂沉睡之后,“正义”小姐对于挑大梁的重任似乎十分积极,以至于现在甚至有些顾此失彼了?
要知道,正义小姐的言行出问题,这种事情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在塔罗会上发生过,至少阿黛尔从来没见过的!
想到这里,阿黛尔的心中难免有些感慨,然而还没等她感慨多久,“审判”小姐就已经应邀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了。
“上个星期,我原本按照各位的安排,向因蒂斯西部逃亡,一路上非常顺利,没有遇到半神的堵截。‘神秘女王’派出的那个‘铁血骑士’幽灵一直在帮我反追踪对方,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审判”休的声音里透着虚弱,象征着她的那颗深红星辰都有些暗淡了。她一边讲述,一边整理着思绪,似乎不这样就无法保持自身的精神状态。
“但是,在即将抵达海港,我的精神最为放松的那一刹那,追踪我的那两位猎人半神直接发起了攻击。”
身材娇小的金发半神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声音里都带上了些许颤抖。“对方似乎带有猎人途径天使赐予的封印物,我完全没发现他们。”
“对方的攻击在第一时间就重创了我,杀死了神秘女王使役的那个半神幽灵。即使后来神秘女王出现也没能留下他们,他们在召唤了天使之后才被祂的法术杀掉。在那种情况下,即使强如神秘女王,也没能留住那个铁血骑士幽灵的非凡特性。”
“审判”继续讲述着,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于铁血十字会的决绝,一时间竟然无人插嘴。
这些猎人途径的半神做事还真是狠辣……“星星”伦纳德不禁开始在脑海里模拟当时的情况,想象着自己如果不靠体内的老头的话能不能自己逃掉,得到了自己的表现绝对不会比审判好到哪里去的结论。
对方对刺杀的时机找的实在是太好了,“审判”真的深陷重围的时候,这群家伙反倒不对她施压;直到休已经一只脚踩到通往黎明号的长桥上之后,这两个半神才突然移动到她的身边发动突袭。
其耐心之坚韧、时局把控之精准,都不是伦纳德之前见过的那些玫瑰学派半神能比得了的。
官方组织的半神,在自己的领域战斗的时候都有过人之处,这也是各大教会、王国军方的立身之本,在这方面容不得半点马虎,即使是同阶位、邪恶组织的佼佼者,也很难与官方非凡者抗衡。
而“审判”小姐则是闯入了对方最擅长的领域,能保住性命,都已经是那位“神秘女王”全力施为的结果了。
“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审判终于讲完了自己的经历,喘了口气,问众人道。
塔罗会成员对视了一眼,随后伦纳德举起了手。
“关于对方的目的,昨天,‘世界’先生的那位信使来到了我的驻地,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可能和铁血十字会的目的有关。”
他环视了塔罗会众人一圈,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过来,这才满意开口道:
“祂说,‘铁血十字会’目前正在通过各种手段在北大陆的各个角落收集猎人途径的中序列及以上非凡特性,不知道有什么用途。为此,他们不惜用重金收买赏金猎人,甚至在面对高序列的目标时,由‘铁血十字会’的高级成员亲自出马。”
随着他的心念闪动,众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张虚幻的白纸,上面写着一些数据,详细记录着近日被击杀的猎人途径非凡者数量和位阶。
“这才不到一周时间,光北大陆被击杀的中序列猎人就有十二个?”
阿黛尔瞳孔一缩,这让她联想到了薇娜塔,不禁担忧地插嘴道:“有这些人的详细信息吗?”
——她想确认薇娜塔在不在里面。
“你的那位同伴并不在里面,至少在我三天前离开的时候还没事。”
近日才离开间海区域的阿尔杰补充道,“不过,‘正义’小姐的分身在那边,你可以让她帮你报个平安,毕竟你现在暂时是回不了北大陆了。”
“会议结束之后,我会帮你通知。”
奥黛丽微微颔首,阿黛尔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刚才的问题。难道说,‘审判’小姐并不是他们的目标,实际上他们想要夺取的是神秘女王手上的那件‘铁血骑士’特性?”
“太阳”戴里克皱着眉头道。“可是,这真的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的确,如果只是收对应途径的特性,那有的是办法,各大教会也都在做,或者说教会就是最大的同序列或者相邻途径非凡特性的经销商。
但是像铁血十字会做的这么绝、这么不留后路,的确少见。至少历史上的各大教会都没这么做过,即使是死神教会这种高度集权的教会,也不会如此粗暴,因为不光费时费力费钱,还没意义。
非凡特性是超凡力量的最小单位,不可分割,除非用太阳神官的能力破碎掉,更不可能用几个低序列非凡特性拼出高序列的非凡特性,这是序列9的新手非凡者都知道的道理。
囤积大量的中序列非凡特性对于一个组织来说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光保存就是个大问题。
“而且,这里还涉及了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那件0-01……”
“审判”休回忆起自己之前打听到的信息,尽自己所能补充道。
“0级封印物……”
众人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曾经在风暴教会任职的“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和现在依然是黑夜女神教会高级执事的“星星”伦纳德·米切尔。要说这里有谁可能了解0级封印物的信息,那恐怕就只有这两位教会的高层或前高层了。
如果在之前,或许还要加上与“天使家族”搭上关系的“魔术师”小姐,可是现在……想到这里的奥黛丽眸光有些暗沉,面色不太好看。
“我在教会的时候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晋升速度,所以直到战争时才正式晋升序列四,还没来得及巩固自己在教会内部的地位就离开风暴教会,前往海神教会了,所以,我的了解也有限。”
阿尔杰坦然说道,他和风暴教会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人们都津津乐道这位海神教会的教皇和风暴教会之间的那些关联,还有他早年的海盗历史。
于是众人将目光移向了“星星”,然而奥黛丽却敏锐地发现对方的情绪似乎因此变得激动起来,呈现悲伤的蓝色。
随后,塔罗会成员们听到了“星星”疲惫的声音。
“很不幸的是,对于0级封印物,我有所了解。”
第七章 可能他们没钱了吧
“星星”先生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变得很低落……是那个因斯·赞格威尔的事情?
“正义”奥黛丽眉目低垂,一时间竟然有些出神。
“0级封印物表示非常危险,具有最高重视度和最高的保密等级。不可打听、不可描述、不可窥探、不可外传。”
伦纳德克制住心中关于黑荆棘安保公司和队长的那些情绪,笼统而谨慎地概括着0级封印物的特点。
在加入“红手套”之后,他就按着女神的圣物发过誓,不可以将某些情报外泄出去,所以现在他只用了笼统的概述手段,
讲述所有0级封印物共同的特点。
“各大教会对于类似的封印物情报保守的相当严密,在互相通报的时候只给编号。我所能告诉各位的唯一一件事是,它们都具备天使位阶,编号越向前,可能就越难以封印,位格也可能更高。”
伦纳德尝试了一下,直到自己的灵感提示自己,
如果继续说下去很有可能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直接隐秘掉之后才停住。
“据我的了解,
‘神秘女王’的手上就有一件0级封印物,编号是0-05的‘许愿神灯’。”
嘉德丽雅补充道,她并不属于教会的成员,神秘女王也不会采取措施来在类似的方面限制她,所以在星星先生为难地住嘴之后,她理所当然地把话接住了。
“虽然神灯本身只是序列2的‘奇迹师’特性,然而其中却封印着一位真正的、极有可能是来自星空的存在。”
在提起那件神奇物品的时候,即使嘉德丽雅已经晋升序列3,语气中仍然抱有敬畏。
真是想不到啊,塔罗会现在描述天使级别的封印物都是用“只是序列2”这种描述词了……阿黛尔稍微开了个小差,不过很快就把思绪拉了回来。
“我建议,各位在揣测0-01位格的时候,以被星空污染的顶尖天使级封印物为基准。在只通报序号、只作最简短描述的情况下,能够被命名为0-01的物品,位格一定不低。”
嘉德丽雅环视了众人一圈,
“我推测存在三种可能,
第一,被星空或源质污染的序列1非凡特性;第二,
某条途径的唯一性;第三,
被星空或源质污染的唯一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这个猜测。此时他们都在飞速思考着,回想22条途径当中,有哪条的唯一性有可能失落在外。
首先,排除七神的七条途径,再去掉“愚者”先生掌握的三条;
亚当在战争中成为了“空想家”,这也是“正义”小姐和阿黛尔讲过的事情。
疑似大地母神的存在,掌握了“母亲”和“月亮”两条途径,据祂所说,黑夜女神还掌握着死神的遗留;
“原初魔女”、“真实造物主”、“隐匿贤者”这些邪神虽然最近没什么大动作,但是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唯一性搞丢;而且就算最近丢了,教会采用封印物的制度很明显在这之前,说不通;
在天使坠落事件当中,马塔法利的尝试也说明,“深渊”途径的唯一性依然被欲望母树攥在手里——或者是骑在身下也说不定——反正,不大可能被人做成封印物。被缚者途径也同理,放出斯厄阿来就已经是那位真神能做出的最后抵抗了,当然收效甚微。
“命运之轮”途径倒是没有真神存在,不过,
愚者先生座下可是有一位最受宠爱的命运天使,
“隐者”嘉德丽雅晋升的神话生物血液就是来源于祂,想必从祂那里求证也不难。
剩下的,就只有……
阿黛尔的念头还在心中打转,“审判”休便脱口而出道:“红祭司!”
“还有‘审判者’。”倒吊人阿尔杰看了审判一眼,慢悠悠补充道,“不过,从对方的行动来看,是‘红祭司’唯一性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我也这么认为。”伦纳德点了点头,“毕竟,‘愚者’先生的任务里面提到的是寻找三份序列1‘征服者’特性的下落,然后才是唯一性的下落。现在看来,我们似乎可以将其理解为‘红祭司’途径的唯一性下落已经清晰,不需要我们再费力调查了。”
“而且祂说过,‘黑皇帝’和‘审判者’两条途径相对安全一些。”休也补充道,“所以,我还是觉得,这是红祭司途径的唯一性。”
“愚者”先生果然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切……赞美“愚者”先生!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做伪装?”奥黛丽本想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在收购‘猎人’途径中序列非凡特性的同时,兼任收购一部分‘审判者’途径的非凡特性,岂不是能起到更好的迷惑作用?”
“据我猜测可能有两个原因。”埃姆林轻轻咳了一声,回答道:“第一,这些唯一性的下落不明只是对我们而言,而瞒过我们不是铁血十字会的目的。有可能,‘审判者’的唯一性就在某个教会的手中,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这的确很有可能啊……阿黛尔听得点了点头。尽管她接受了一段时间的神秘学知识灌输,但是想让她跟上塔罗会成员的头脑风暴式讨论,还有些费劲。
奥黛丽的问题,她只想出了一个朴素的答案,埃姆林所说的可能性,她却是完全没考虑过。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
奥黛丽疲倦地揉了揉额角,这段时间的布局让她也有些疲惫,强打精神对长桌对面的“月亮”先生笑了笑,“那,第二点原因是什么?”
青铜长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众人纷纷低下了头,显然,不管他们是否忽略了第一点,这第二点恐怕是所有人都想到了。
“月亮”埃姆林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将目光投向了阿黛尔,意思是让她来说。
察觉到“月亮”和“正义”两个人的目光,阿黛尔打了个激灵,只得讪讪地开口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他们不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没钱了?”
长桌上的尴尬程度似乎又重了一分,阿黛尔注意到,除了“正义”小姐之外,每个人的动作都有了轻微的变化。
“倒吊人”和“隐者”以手扶额,他们虽然收入不少,但各自都是一大势力的首脑,手底下都有一群非凡者,还有不小的势力,这一大批人的薪水都是巨款,恨不得把一枚金镑掰成两半花的那种。
而“月亮”、“星星”和“审判”虽然在大地教会、黑夜教会和王国军方能领到钱,但是死工资虽然稳定,想要做到和正义小姐那样随心所欲还是早了几百年,除非埃姆林真的和那群军官同流合污贪污军费,不过他可能不敢,也没那个必要。
至于“太阳”,作为白银城的居民,他现在自己都在以身作则,偶尔在拜亚姆的制糖厂做兼职,堂堂半神的身板扛起甘蔗来倒是一等一的快,只不过收入就聊胜于无了。
在全大陆范围内收购某条途径的中序列及以上非凡特性,而且还势在必得,这个开销可绝对不小。能收集一条途径的就已经实属不易,想要同时收集两条,恐怕是榨干整个因蒂斯共和国的财政都难做到。
不过,也难怪“正义”小姐想不到……感觉,她几乎从来没被钱的事情制约过脚步,即使是在塔罗会这种人均神秘界大人物的聚会里,她也是一等一的有钱人。
阿黛尔作为她投资的企业家,手下的实际资产竟然都在塔罗会里排到了中游水平,只在“倒吊人”、“隐者”和“正义”之下。
哎,要是我有一天也能像“正义”小姐那样有钱就好了……侧面体会到了有钱人的烦恼的阿黛尔重重叹了口气,发自内心地想着。这个欲望竟短暂地超越了提升序列,让她短暂地陷入了遐想。
不过说归说,这个小插曲倒是让原本严肃的气氛轻松了不少。以奥黛丽观众途径圣者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该如何化解类似的尴尬,只是随便几句话,便把话题带了过去。
“那么,我们回到正题。”
用几句简单的玩笑化解了尴尬的奥黛丽对塔罗会众人说道:“在此之前,我们得先确认一下,铁血十字会是否正在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利用0-01谋划着什么?……我是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件唯一性,造出新的真神来?”
灰雾之上的气氛再次变得严肃,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原本的任务就是调查三份征服者特性的休。
“根据我这次的调查,可以确定的是,铁血十字会已经拿到了其中的一份‘征服者’非凡特性,是从索伦家族那里拿到的。”
休笃定地说道,“等到我的伤势好转,就会前往弗萨克,调查原本属于艾因霍恩家族的那份‘征服者’特性下落。”
“嗯,先养好自己的伤势再说,这个可以由我来做。”
“正义”奥黛丽轻轻颔首,对好友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第三份‘征服者’特性被作为王室和魔女教派交易的筹码送给了魔女教派,‘女皇’小姐,你那里有消息吗?”
在听到众人开始讨论起红祭司的事情时,阿黛尔就觉得作为相邻途径的自己脱不了干系,于是一直聚精会神,早就想好了答案,侃侃而谈道:
“魔女教派隐藏的很好,况且那种级别的物品,真让我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是最奇怪的。”
阿黛尔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从卡特琳娜的态度上,我还是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什么异常?”戴里克好奇地问道。尽管他肩上的责任已经迫使他成长起来,然而在塔罗会的众人面前,他还是会经常表现出自己淳朴的一面。有他在,就基本不会冷场。
“她说,原初魔女最近给了她神启,让她追杀可能出现的源质派魔女。”阿黛尔回答道,“当然,内容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原初魔女此时的状态能够察觉到连魔女教派的半神天使们都察觉不到的源质派成员出现,并给高序列成员做出准确的神启。”
“而格格兰在遗迹之中告诉我,‘灾祸之城’目前还没有被原初魔女容纳。”
阿黛尔根据各位大人物们有意无意泄露给她的信息回答着,“如果那份序列1到了原初魔女的手里,那祂现在的状态可能就没有这么好了。”
“当然,也有可能祂只是占有那份特性,并没有容纳。总之,那份特性还处于可以争取的状态下,有可能成为铁血十字会的目标。”
阿黛尔结束了关于这个问题的解释,闭上嘴等着塔罗会其他成员的询问。
塔罗会的众人思考了一会,随后纷纷对阿黛尔的判断表示认同。
不得不说,“女皇”小姐的经验的确丰富,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时表现的甚至不比我这种经验丰富的非凡者差……
阿尔杰在心中赞许道,尽管他当时处于谨慎起见,在表决的时候投了反对票,但阿黛尔这段时间的表现的确值得一夸,为塔罗会获取了相当多的信息,这让阿尔杰觉得意外的同时,还觉得有些欣慰。
“不过,不论那份征服者的非凡特性在哪里,我们的大方向都是不会变的。”
奥黛丽也赞许地看了阿黛尔一眼,随后坚定地说道:“我们要尽可能阻止铁血十字会真的造出一位红祭司来……想必各位,都知道红祭司的‘红’的含义。”
“战争之红……”阿黛尔轻声喃喃着,这个从格格兰那里听到的名词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比如俯冲而下的飞空艇、比如燃烧着战火的东区,比如被他打倒在地即将死去的战士,他们的头盔散落,露出无数张阿黛尔熟悉的面孔,有薇娜塔,有安妮,有特雷茜,有索菲。
随后,她听到了塔罗会其他成员们发出的声音,那个声音同时也从她的口中响起。轻描淡写,但又似乎包含了一切努力的答案。
“那是当然。”
第八章 灰雾上的问答
“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听听‘女皇’小姐带来了什么消息吧。”
简短的表态之后,“正义”很快转移了话题。
塔罗会现在的成员基本都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半神了,做事自然不需要谁教谁;而唯一经验较浅的阿黛尔,目前正在南大陆的教会大后方,不会出什么问题。比起这些,
阿黛尔这次的经历可能涉及高位的存在,这才是在塔罗会成员自身安全之下的、最重要的事情。
阿黛尔闻言连忙打起精神,开始向众人描述起自己的经历来。
她受到了那位疑似大地母神的存在的加护,对于类似的知识具备一定的抗性,并能意识到什么样的知识在讲述时不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上次说到我穿过那面墙壁,按照地图探索,在抵达指挥部的时候,受到了某种异常的影响,
在苏醒的时候,
已经身处另外一个世界当中了。”
“从周围的建筑和之前的遗迹对比可以判断出,那里就是海岛上的那片建筑遗迹曾经的样子。”
“在那个世界,我见到了罗赛尔大帝发明的那种文字,还见到了和地底污染类似的东西。我遇到的那个人告诉我,她们正处于对抗污染的过程中。由于没有超凡力量,所以她们只能依靠用人命总结出来的规律,尽可能守护着那个时代最后的希望。”
阿黛尔的语气有些沉重,她忍不住又想起了乔荞的事情,想起了她和温蒂之间可能存在的某种联系。
“……那,她们成功了吗?”
“审判”休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却收获了众人怜悯的眼神。尽管那个时代的每个人都曾经活过,有着各自的愿望和期许,但是,那片沉没在地壳深处的岛屿和废墟已经说明了她们的结局。
“不过,
她们也不是什么失败者。”阿黛尔轻轻摇了摇头,“她们是历史。”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
嘉德丽雅的声音响起,
很细很轻,几乎微不可查。
“各位,你们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嘉德丽雅吐出的每个单词好像都在颤抖,“罗赛尔大帝留下的那两个符号……”
说到这里,即使是一直表情冷静深沉的“正义”,也露出了惆怅的表情。她张开嘴,回忆着“愚者”先生那时的语气和音调,用不太熟练的声音念出了那个拗口的单词:
“故乡……”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身体和心灵的归宿。
阿黛尔默然不语,心底却已经记下了这个单词的发音。尽管理解那种语言的能力已经在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自动消失了,可是这个不知道意思的单词却莫名地让她想起了乔荞,想起了她在分别前留下的话。
虽然这里糟透了,但是对我来说,只有这里才是家。
我的家要变成冷冰冰的星星了,但你的家还没有。
阿黛尔想起了罗赛尔大帝,觉得他似乎和那个即将毁灭的时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尽管,尽管只是不到半天的时间,但她好像有点理解了罗赛尔的一些想法——作为独自前往陌生的时代的人的想法。
只不过,罗赛尔前往的是未来,
而她经历的则是过去。
在迈出那扇大门后的一瞬间,
阿黛尔就发现,自己只是在刚才过去的那么一小段时间内,就和那个世界产生了某种说不清的联系,只不过随着大门的关闭,被切断了。
而罗赛尔是否也是这样,在寻找回去的路时,一步一步加深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等到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那种联系已经强到让他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只是这样想了想,阿黛尔就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感从脊梁向上蔓延,让她打了个寒噤。
然而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了“正义”的注视,听到了从自己脑海中直接响起的轻柔安慰声,坐在对面的“太阳”先生释放的光芒也穿透了被“倒吊人”初步撬动的灰雾,照耀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勇气,不再因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而感到绝望。
“不要紧张,这里是你的故乡。”
奥黛丽的声音里,那种之前难以抑制的非人感觉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让阿黛尔听起来十分舒服。
“谢谢各位。”阿黛尔感激地对众人颔首致意。
即使是身处灰雾之上,即使有着旧日级别的加护,在阿黛尔自己的情绪出现问题的时候,那种与污染形成的诡异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若不是奥黛丽等人及时发现并察觉,调整了阿黛尔的情绪,还真有可能出大问题。
不过,奥黛丽小姐现在居然能隔着灰雾察觉到我的状态异常……?
阿黛尔心里还在猜测的时候,一旁的“隐者”嘉德丽雅已经皱眉开口道:“‘正义’小姐,你的魔药……”
“就在昨天,我已经彻底完成了消化。”
“正义”奥黛丽嘴角噙起笑容,“现在,我需要的只是一份‘洞察者’的非凡特性。”
“这么快?”众人大吃一惊。正义小姐成为序列三也不过一年多时间,这点时间能把序列五的魔药完全消化了都算是很快的了,更何况是序列三?
“因为,我编织了一个让我自己的一部分都沉溺其中的梦。”
奥黛丽淡淡地说道,好像她只是在说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
让自己的……一部分都沉溺其中的梦?阿黛尔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奥黛丽显然没有解释的想法。
不过总之,应该是件好事……
阿黛尔稍微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去管这些细节。毕竟,身为观众的奥黛丽小姐晋升天使,对于唤醒那位“世界”先生大有裨益。
而身为眷者的“世界”苏醒,就一定有办法唤醒“愚者”,这可是那位“愚者”先生在沉睡之前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在末日来临之前,能多一位旧日,就多一分希望!
“我受过旧日级别的加护,即使经历过某些事情,只要坚持自身的人性,就不会被单纯的知识侵蚀。所以,接下来的信息,请各位向我提问。”
阿黛尔双肘撑在桌面上,似乎这么做能让她的底气更足一些。
古老知识的侵染需要建立神秘学的联系,作为实际储存带有污染的知识的人,阿黛尔尽管有相应的感知,让她知道自己进行什么样的描述,才会实际构成联系,导致污染,但如果让她一直回答下去,出问题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因为,有的知识有可能单独了解不会产生异常,但问的问题多了,就容易积累并推导出危险的知识。
“每人只能问一个问题,我只会使用肯定、否定或者不确定这三种答复,配上一定的辅助说明。”阿黛尔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自己认为最保险的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她自己就相当于一个神秘学意义上的“过滤器”,只要避免描述性词汇,就能有效地避免污染的发生。
“有道理……各位,谁第一个来?”
对星空的知识有一定了解的嘉德丽雅思考了一下,认为这种方式具备一定的可行性,对塔罗会的众人问道。
“我先来吧。”埃姆林有些迫不及待,在看到阿黛尔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之后,连忙开口问道:“始祖给你的信物,是否在你抵达那个世界的时候起到了某种作用,导致了后来发生的异变?”
“月亮”先生在涉及血族始祖的时候明显急躁了很多啊……也难怪,毕竟作为长生种,对于这种远古始祖的尊敬程度肯定会比人类高不少。
阿黛尔思考了一下,觉得埃姆林的目的主要是通过这个问题判断莉莉丝的状态。如果祂的信物真的在涉及旧日的秘境中发挥了作用,就说明祂一定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源质的影响。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清楚。”阿黛尔思考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祂如果不想让我知道那件信物作用于古老世界的方式,那我就不可能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到了那个世界十分钟之后,原住民抵抗怪异的最后一道防线宣告崩溃,至于和我身上的信物是否有关,我没法确认。”
“卡特琳娜是否被那些生物带到了星空?”
“审判”休第二个问道,调查魔女教派的信息也是她的任务之一,这个魔女教派的圣者的下落也大有文章可做。
“是的。”这点阿黛尔倒是可以确认,很快回答道。
确认卡特琳娜的下落是一方面,更值得深思的是,这些过去引起了毁灭的污染,重新回到星空之后,会不会招引来更多的同类生物?末日是否会因此而提前?
“第三个是我。”阿尔杰沉吟了一会,在最后他看到了那末日般的景象,对之前灾难的规模已经有了一些认识,所以他问的问题和灾难没什么关系,而是进一步的推测。
“格格兰最后的行为,是否会引起末日的提前到来?”
很好,倒吊人先生注意到这一点了!阿黛尔点了点头,“是的。”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在实际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塔罗会众人的心还是突的一沉。
现在距离末日已经只剩下不到十年的时间了,那么如果再次缩短,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五年?三年?
就在众人震惊的时候,奥黛丽找了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对阿黛尔发问道。
“格格兰之前和你说过了源质派魔女的事情,我想确认的是,你是否真的可以在上一份魔药未完全消化之前直接服食下一份魔药晋升?”
话题为什么突然拐到我的身上了?我们不是在讨论旧日的问题吗?
阿黛尔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疑惑地看向奥黛丽。
“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吗?”阿黛尔有些不确定地问奥黛丽,“机会宝贵,我的事情大可先放一放。”
“没错,‘隐者’女士会帮我把问题补全的。”奥黛丽别有深意地看了“隐者”嘉德丽雅一眼,“那么,现在请你如实回答。”
“是的。”见到奥黛丽坚持这一点,阿黛尔只得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倒是“隐者”嘉德丽雅在听到奥黛丽的话之后,皱眉短暂思考了一会,表情逐渐变得惊讶,有些难以置信地在阿黛尔和奥黛丽的身上扫来扫去。
见到阿黛尔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嘉德丽雅定了定神,问出了奥黛丽想让她问的那个问题。
“那么,如果格格兰失败,你是否有可能用那份特性直接晋升‘灾难魔女’,而不需要额外的扮演和仪式?”
“什么?”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不仅是阿黛尔惊讶,塔罗会除了奥黛丽在内的其他人,表情管理都逐渐失控。
我才序列6,就想着把我往天使位阶上推?怎么想,也轮不到我吧……
“备用方案而已。你用不着紧张。”
奥黛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描淡写地说着,“回答就可以了。”
“……是的,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中间还有两个位阶的仪式没有完成。”
阿黛尔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一开始成为非凡者的时候,可没想过会像现在这样啊……阿黛尔长长出了口气,那种一度被她遗忘的被人在后面推着的感觉再次出现,而现在,她已经彻底无法回头了。
在末日面前没有人可以回头,整个世界都一样。
“那么,接下来是我。”“太阳”戴里克听了其他人的问题之后,犹豫了好一阵子,这才问道:“灾祸之城,现在还没有被人掌握吗?或者说,祂会不会继续侵蚀班西港?”
“我不知道班西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是灾祸之城的确没有被人掌控的迹象。”
阿黛尔回答完毕之后,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问问题的“星星”先生。
“那么,现在轮到你提问了。”
伦纳德挺直了腰板,灰雾遮挡下的脸孔上露出了怀念的笑容。旋即,他摇了摇头道:
“严格来说,我要问的不是什么神秘学的知识——能获取的大部分问题,都被在座的各位问完了。所以,我有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你已经见过了那个毁灭的世界了,作为亲眼见证过两个世界的人,你认为,我们会赢吗?或者说,了解了自己的任务之后,你还打算坚持下去吗?”
空旷的灰雾上一时间鸦雀无声,随后,塔罗会的成员们听到了阿黛尔的声音,先是沉闷犹疑,随后逐渐轻快。
“我不知道,”阿黛尔轻声说道,“但,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
第九章 还是找个班上吧
1354年1月25日,上午6点。
阿黛尔从贝伦斯港的海军基地内部醒来,感觉到自己腹内传来了迫切的饥饿感。
昨天向塔罗会成员讲述完自己的经历,将获取的神秘学知识告诉各位大佬之后,终于完成了所有事情的她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沉沉睡去,连晚饭都没吃。
她这段时间一直没好好休息过,积累下来的疲倦被一下子释放出来之后,
顿时感觉浑身酸痛,以至于起床的时候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
“和薇娜塔睡一觉的反应都没这么大……”
阿黛尔嘀咕着,在床头抓过海军配置的咀嚼式牙膏丢进嘴里。
这些由大地母神教会培育出来的神奇果实制造的牙膏口感类似于未干透的、掺了果汁的黏土,据说可以在非常时期节约淡水。
当然,考虑到这玩意一包就要两镑,相当于海军基地账面上的两包卫生纸,阿黛尔有理由怀疑大地母神教会的人引进这种东西是为了开辟一个报假账的新门路。
——毕竟,这种植物的培育成本没人知道,即使真的调查起来,
也没人查的清,起码比一镑一包的卫生纸要靠谱多了。
不过至于实际上的战略意义嘛……鲁恩军方的战舰上大多配有水手途径的非凡者,有风眷者的船上缺淡水?又不是在船上种菜……呃,不过大地母神教会的人似乎的确可能在船上种菜?
阿黛尔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床边取下新的海军制服换上,先是把自己在地底穿的那套衣服丢进了洗衣篮,想了想之后又捡了出来,用黑火过了一遍,确认不会对普通人造成什么影响之后又扔了回去。
她身上的这件海军制服是埃姆林从自己的橱柜里找出来的,反正只要他想弄新的,随手就能在后勤拿。就算如此,埃姆林还是收了她两金镑。
都半神了还这么小气……阿黛尔撇了撇嘴,对月亮先生的表现感到颇为不屑。
走在路上,阿黛尔在水兵服的口袋里掏出了记事本,
开始确认今天的日程。
忍冬女皇号的破损程度十分严重,
真要按照正常流程,
返厂大修肯定是跑不了的,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
再加上其他的铁甲舰几乎连个螺丝都没剩下,整个贝伦斯港的工人全力抢修这一艘船的话,基本可以做到一周之内重新下水。
也就是说,自己最多在岸上待一周,就要重新开始海上生涯了……
阿黛尔叹了口气,看着笔记本上乱七八糟的各种交涉日程,沉默了好一阵子,随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把将笔记本上的那页日程扯掉,三下两下团成一个球,然后将纸团丢进了垃圾桶。
拯救世界什么的先往后稍一稍,至少今天让我休息一天……
想起昨天塔罗会上的场景,决定摆烂一天的阿黛尔不禁有些心虚——当然,只是心虚,该摆还是要摆。
该干点什么好呢……
直到阿黛尔拿着餐盘在食堂坐下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她还是阿泰尔的时候,就对东区男人喜欢的酒吧、赌场和妓院等地不感兴趣,现在成了魔女,就更反感类似的地方了。
一直按照非凡者的方式生活的她,
一下子突然让她不再按照非凡者的方式,去做一些普通女性会做的事情,她反倒不适应了。
逛街?她也没什么可买的东西,除非是神奇物品。可是如果出门买神奇物品,那和逛街的含义可就差了不少了。
餐厅?倒是个好主意,但是一日三餐花费的时间也就那么一点,总不能吃吃喝喝一整天吧?
正当阿黛尔犹豫的时候,身穿礼服的埃姆林·怀特坐到了她的对面。
“早上好,”埃姆林四处扫视了一番,随后轻声说道,“瑟西(女皇)小姐。”
他说话的方式颇为奇妙,声音和口型截然不同,旁人听起来是在叫阿黛尔的姓“瑟西”,而实际上他的口型却是“女皇”。
“早上好。”
阿黛尔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对埃姆林轻声问候道。作为曾经的刺客,她的确知道类似的技巧,但是在海军基地,她可不敢像埃姆林那样放肆。
“同为魔女,和特雷茜比起来,你这边似乎有些冷清啊。”
埃姆林没有像阿黛尔想象的那样直入主题,而是看了看餐厅的另外一边,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偌大的餐厅里,曾经的“病卒少女”,无数海盗的梦中情人特雷茜一个人占据了一张桌子,而她周围的桌子则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大圈的海军士兵。
她的痛苦魔女魔药已经几乎完全消化,现在这种魅惑完全是出于本能,和刻意收敛的阿黛尔不一样,几乎是一进来就吸引了整个食堂里所有人的目光。
不是,月亮先生,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被埃姆林无形之中拿来和特雷茜对比的阿黛尔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虽然阿黛尔并不是传统的魔女,但是就算是源质派的成员,她对于自身容貌的追求也是刻在魔药里的,尽管知道对方大概率没有那个意思,可这样被人说吸引力不如别的同性,还是让她感到颇为不爽。
“你一直是这么和女士搭讪的吗?”
阿黛尔抬起头来,露出了一脸天真无邪的微笑,用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
在一向含蓄的鲁恩社交场,女士做出这种程度的回复所代表的含义,大概和弗萨克酒吧里把酒泼在对方脸上,温和地问候对方家里所有的女性亲属所代表的分量差不多。即使是再不识趣的家伙,被这么说之后应该都会察觉出不对劲来。
“当然不是,我从来不和人类女性搭讪,即使是患者,我也只会在说明药效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埃姆林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什么不恰当。
“……那我建议你今天也不要这么做。”
阿黛尔被埃姆林的反应噎的硬是过了好几秒才说出话来。如果不是她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这里是鲁恩,不是直来直去的弗萨克,她开口说出的恐怕就是“你干脆抱着你的那堆人偶老死得了”了。
“毕竟,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
埃姆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我说这些,是有事情要拜托你。”
“哦,是什么事情?”
虽然心里不是很高兴,但听到埃姆林说起有事情要拜托自己,阿黛尔还是打起了精神。
毕竟,虽然自己现在是塔罗会成员的重点培养对象,但是阿黛尔对其他成员还是抱有相当程度的善意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地位稍有提升就失去必要的敬畏。
当然,对埃姆林的吐槽并不包括在这种尊敬的范围内。在鲁恩的社交场上,对女性的礼节是必要的功课,和身份地位、等级实力完全无关,即使贵如国王,在社交场上如果对普通的女性无礼,也是会招人耻笑的。
“咳咳,实际上是这样的。”埃姆林清了清嗓子,“在远征的时候,随我一起前往南大陆的血族有很多,其中就包括我的父母。只不过,他们之前在西拜朗,而昨天我收到他们的来信,说他们即将抵达东拜朗。”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位朋友,都是血族,准备邀请我参加一个聚会。规矩和鲁恩的聚会类似,只不过要求携伴,而我的父母告诉我,那几位血族的年轻人都会带自己的异性伴侣前往。”
说到这里,埃姆林的表情罕见地有些扭捏,不过很快他就依靠钢铁直男的强大心理素质硬撑了过去,对阿黛尔说道:
“我作为血族伯爵,在南大陆仅次于‘圆月’大人的指挥官,如果在这种场合单人前往,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毕竟,像我们这样的长生种,很看重血脉的延续……”
“你看,你也是一位女士……”埃姆林看了阿黛尔一眼,似乎是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你的观察能力真强,居然发现了这一点。”阿黛尔恨不得把白眼翻出眼眶。“你之前在贝克兰德的时候,就没有类似的经历?”
阿黛尔的潜台词是,看你这样子也没少活,早干嘛去了?
要真说长相,月亮先生的卖相还真不算差,或者说,在那种喜欢白净皮肤的淑女眼里,还是相当诱人的那种。加上他的非凡者身份,如果想找个女伴的话,应该不算很难。
“我之前在贝克兰德的时候不会参与类似的活动,那时候我的序列不高,地位也不高,没必要参与,与其去宴会上浪费时间,不如在家整理我的人偶。”
埃姆林毫不掩饰地坦荡说道,全然不顾阿黛尔已经变得古怪的脸色。
又没朋友又没女朋友,像个小丑一样,真可怜……
“所以呢,你找我想干什么?”阿黛尔用关爱的眼神看着对面没有丝毫察觉的“月亮”先生。尽管她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是出于魔女的恶趣味,故意装作不知道,非要埃姆林亲自说出口不可。
她当时为了刺杀辛德拉斯男爵,专门请礼仪老师做过培训。那位温和的中年女士经常挂在嘴边的正面典型,就是一位叫做“道恩·唐泰斯”的优雅绅士,在对方的话中,那位中年绅士简直就是优雅的化身,可以把一切形容鲁恩绅士的正面词汇都套进去。
如果这位绅士真的不是海森女士编造出来用来教育学生的,那么真应该把月亮先生扔到他家里去好好学上一个月,让他明白什么是礼貌……
“那个,你对血族的宴会是否有兴趣?”都到了这一步,埃姆林也不含糊,直接对阿黛尔摊牌道:“就在两个小时之后。”
“你的女朋友那边不用担心,应该只会有这一次见面的机会,我的父母是很保守的血族,应该不会接受外族的,所以即使这次宴会结束之后,你不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也可以。总之,消息不会走漏到她那边。”
作为昼伏夜出的种族,早上八点是血族们经常选用的聚会时间段,和人类的晚上八点差不多是一个道理。在贝克兰德生活的时候,他们通常是配合普通人的时间段,而现在在南大陆,自然是按照血族自己觉得舒适的时间安排来进行。
“……好吧,不过,我有个要求。”
阿黛尔稍微思考了一会,觉得去一次也无妨。鲁恩的舞会文化里,携伴通常带的是已经确立关系的女伴,不过并没有明文规定。
“什么要求?”埃姆林有些意外,阿黛尔的反应是他没有想过的。
随后,他就听到了阿黛尔有些无奈的声音。
“答应我,回到贝克兰德之后,你趁早找个礼仪班上一上吧。”
……
虽然说要参加宴会,阿黛尔还是坚持着把自己餐盘里的东西吃完,然后才回房间换礼服。毕竟,她不知道血族的宴会上都吃什么,自己对人血可不感兴趣。
然而,看到埃姆林给自己准备的那套礼服的时候,阿黛尔的表情短暂地失控了一下。
那是一件黑色的低胸礼服,腰身收的很高,将穿戴者的肩背都露在外面,裙摆上有着华丽的花边和蝴蝶结,领部有做工精美的细褶。
礼服的面料是黑色的塔夫绸,丝光面料在壁灯下闪着柔和的光。还有与礼服搭配的、中间镂空,镶嵌着红宝石的精美金项链,环环相扣的华美头饰以及其他配套的饰品,外观上的确没得说。(就是封面图哦)
而阿黛尔表情失控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对方的审美太差,而是因为这套衣服她在对方的办公室里见过,当时就穿在另外一个一比一的人偶身上。
“你不会是直接把人偶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了吧?”
在宴会大厅的门口,阿黛尔终于没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对埃姆林问道。
“当然,这套衣服可是专门定制的,花了我不少钱,能穿上这件衣服,你也算是很幸运的了。”埃姆林如实回答道。
看起来,怀特夫妇要是想要血脉延续的话,还是再生个孩子来的快一点……
这是在被埃姆林挽着进入宴会大厅之前,阿黛尔心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十章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时间来到上午八点,这是血族传统的晚宴时间。
先不吐槽这个晚宴的名字在阿黛尔看来到底有多别扭,至少,这里的景象对阿黛尔来说还算新奇。
血族在长年累月和人类的互利共生之中,逐渐吸收了人类的建筑风格,却保留了一部分独有的装饰技巧和特点。
——当然,埃姆林一直坚持是人类吸收了血族的建筑风格。
嶙峋的室内浮雕配合上幽暗的灯光,
让整座怀特府显得有些阴沉。窗口挂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上之后像堵墙一样把太阳光遮的严严实实。
墙上的蜡烛似乎是仪式道具,散发着淡蓝色的火光,阿黛尔能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带有药草香味的蜡油味道。客厅顶部的枝形吊灯的灯罩似乎经过调整,在玻璃的内部涂上了特殊的涂料,让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昏暗了不少。
说实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人开不起煤气灯呢……一时间难以习惯类似的习性的阿黛尔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屋内的灯光很暗,
但是刺客也具备一定的夜视能力,
所以行动倒是不成问题。
这些装潢摆设先不论,当阿黛尔和埃姆林打开大门的时候,给阿黛尔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些精美奇异的设施,而是昏暗中的那些红色眼睛,一闪一闪,好像黑夜中的灯火。
至少二十位以上的血族……阿黛尔的肌肉稍微紧绷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是客人,不需要担心这些,这才放松下来。
“哦,埃姆林,我的孩子……”
见到身穿军装的埃姆林和他身边亭亭玉立的阿黛尔,那堆血族当中爆发出了短暂而轻微的惊叹声,很快,有一位看起来比埃姆林大不了多少的女性血族站了起来,
张开双臂向他迎了过来。
由于血族的寿命较长,
相对的,
他们的容颜变老的也很慢,
这就导致旁边的人类都差不多换了好几茬了,他们的相貌还没有变,
所以他们通常是一个人用好几代的身份,比如埃姆林怀特就扮演过自己的爸爸和不存在的儿子。
那名女性血族身穿黑色非立领的长裙,上面用荷叶边取代了精致的蕾丝,与未婚女士相区别,不过,同样露出了白皙的脖子和半个肩膀。
她很快走了过来,和埃姆林拥抱。即使是半神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也显得稍微有些拘束,阿黛尔能感觉到和自己分开的时候埃姆林的身体有些僵硬。
“来的很准时嘛,有点大人物的样子了。”跟在那位女性后面的显然是埃姆林真正的父亲,和他有五六分相似,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非常专业。
鲁恩的宴会,客人们通常宁愿迟到一段时间,也不愿早到,因为主人或许还在忙碌地做宴会最后的准备,这种时候不易招待客人。当然,迟到也要尽量控制在十分钟以内。
然而,在血族的世界里,却没有类似的规矩,
他们总是尽可能的守时,
约的时间是八点,那最好就在八点的钟声开始敲响,到大钟敲完第八声结束时抵达,这样才会被血族们认为是有风度。
都说成年血族都是天生的药师途径序列7,或许这种习惯和他们的职业习性有关?
阿黛尔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见到怀特先生向自己投来了质询的目光。不知怎的,阿黛尔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由男伴代为介绍,女性抢先做自我介绍是一种对男伴不尊重的行为,是鲁恩社交场当中少有的对女性的直接约束。
阿黛尔等了几秒,也没听到身边的埃姆林发出声音,用余光一瞥,看到这位血族半神的耳朵罕见地泛起了点红色,好像身体里那点血全都流到这里来了一样,显然是太久没和自己母亲这样亲密接触过有些害臊。
见此情景,阿黛尔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脸上露着微笑,脚下却借着长裙的掩护,穿着镶银细长高跟鞋的脚狠狠踩在了埃姆林的鞋面上。
这是对男伴的尊重,嗯,就是这样。阿黛尔毫不心虚地想着。
“咳咳,这是我的女伴,间海地区第一大航运公司的经理,鲁恩王国南部战区海军中尉阿黛尔·瑟西小姐。阿黛尔,这是我的父亲埃尔文·怀特和我的母亲芙隆·怀特,他们现在在帮我打理怀特药剂公司。”
被阿黛尔狠狠踩了一脚,埃姆林这才回过神来,开始为阿黛尔介绍起自己的父母和宴会上的其他血族来。
出乎阿黛尔意料的是,来宾当中以女性为主,有不少看起来和埃姆林年纪差不多的血族,和埃姆林理解的一群带着女伴的损友完全不同。
从埃姆林的反应看来,他对这个结果也相当困惑。
然而,尽管埃姆林还没有反应过来,但阿黛尔从那群血族小姐们看自己时那幽怨的眼神上已经多少猜到了一些答案。
“埃姆林,”阿黛尔隐蔽地用手肘拐了一下介绍的口干舌燥的年轻血族伯爵,“关于这场宴会,怀特先生和夫人是怎么和你说的?”
“我母亲告诉我,这次宴会会有很多她的朋友来,其中有很多和我同辈的血族绅士和淑女们,还说我现在身份显赫,每一个类似的血族出入这种场合的时候都需要一个相对固定的女伴……”
埃姆林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很快将母亲的原话转述给了阿黛尔,阿黛尔听完之后重重叹了口气,在埃姆林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的对方发出了痛哼声,却不知自己哪里惹女皇小姐不高兴了。
记忆力很棒,但是理解力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要不是惯用手被埃姆林挽着,阿黛尔现在一定已经开始习惯性地掐太阳穴了。
人家怀特夫妇的意思难道不是趁着舞会的机会给你介绍几个血族的优秀女孩,让你找个血族的女友吗,你是怎么把这话理解成要在舞会之前找位女士来假扮女朋友,否则就会在父母的朋友面前丢人的……
看着远处怀特夫人一脸尴尬地在和那几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夫人解释着,阿黛尔就越发怀疑自己今天到底该不该来了。
实际上,不论埃姆林的个人爱好问题,其实他的确算是血族年轻一代的青年才俊。作为血族目前为止最年轻的伯爵,再加上他在军部也身居高位,长相也相当耐看,对于不了解他奇怪癖好的血族少女来说,仅靠照片就把他当成梦中情人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这样想来,我的处境岂不是更危险了?
就在这时,舞会的音乐响了起来,轻柔舒缓的交响曲在舞池当中回荡。
按照鲁恩的规矩,阿黛尔和埃姆林作为主人家地位最高两人,开场舞肯定是要由这两人来跳的,但即使只是这样例行公事的一小段舞蹈,阿黛尔都觉得自己的背后好像有无形的尖锐目光扫来扫去。如果目光真的能杀人,她的后背现在恐怕早就被捅烂了。
阿黛尔借着跳舞的功夫四处扫视了一圈,发现周围的适龄女性血族看自己的表情都带着几分嫉妒。
有的血族小姐和自己的闺蜜们小声聊着什么,时不时不怀好意地抬头看一眼阿黛尔;有的看着被阿黛尔挽住的埃姆林,眼角含泪;更有甚者,一位看起来颇为软糯的血族少女正恨恨地咬着自己的手绢,还隐约露出了尖锐的犬齿。
这一场舞跳完,我竟与世界为敌……
阿黛尔叹了口气,开始后悔起草率同意埃姆林的邀请来装这个舞伴来。
然而,这种后悔并没有持续多久,被无数道嫉妒的目光直视着,阿黛尔突然感觉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她体内未消化的魔药当中迸发出来,促使着她按照魔药当中蕴含的精神印记来行动。
靠,你们酸什么呢,老娘可是魔女!
就算情侣是装的,就算我没打算真把他给拿下了,但是现在是放在我身边的东西,你们也想分一口不成?做梦!放坏了都不给你们!(* ̄︿ ̄)
或许是魔药的影响,又或许是环境的逼迫,阿黛尔感觉自己竟然一下子进入了状态,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向着那个被自己的存在气得咬手绢的可爱血族投去了一道柔媚的目光。
她直接用了少量的灵性,催发了“欢愉魔女”的魅惑!
原本对阿黛尔怒目而视的年轻血族小姐没想到阿黛尔突然回转目光,冷不防直接和阿黛尔黑色的眸子对在了一起。
这一对不要紧,她感觉那黑宝石般的的漂亮眸子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吸引力,似乎拽着她的精神飘向对方,让她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脸上的怒容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陶醉的表情。
这过程说起来很长,但是实际上不过几秒钟。等到阿黛尔移开目光,并利用自身的被动式非凡能力将自己的魅惑散播到下一个人那里时,她才茫然地向阿黛尔的方向伸出了手,那张被咬了两个破洞的黑色手绢都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艾琳娜?”原本和她坐在一起的几个血族少女刚才正在和对方一起气鼓鼓地声讨阿黛尔,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好闺蜜好久都没出声,直到她的手帕掉到地上,她们才反应过来。
“她好漂亮,我好喜欢……”
被称为艾琳娜的血族少女此时的表情依然有些呆滞,目光死死盯在阿黛尔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炽热的情感——好吧,比体温要炽热的多。
不过,阿黛尔可不是只魅惑一个就完事了,她牵着并未察觉的埃姆林的手,在舞池当中踏着舒缓的舞步缓慢地转了几个来回,硬生生将宴会上每一位适龄女性血族全都魅惑了一遍。
毕竟是年轻血族居多,所以这里的血族少女们序列普遍不高,大部分都是序列7,往往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被阿黛尔魅惑到,一阵开场舞跳下来,原本看阿黛尔各种不顺眼的血族小姐们已经大多被阿黛尔俘获了。
一曲舞罢,阿黛尔没有急着和埃姆林分开;魅惑的效果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酝酿,即使因为魅惑,那些血族小姐们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观,但是想让她们在一支舞的时间里就磨开面子,前来邀请自己,恐怕还是不太现实。
总之,这种事情和钓鱼差不多,讲究的就是拉扯……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船上生活的阿黛尔很快就学以致用,开始即兴发挥起来。
“跟着我在场边走一圈。”阿黛尔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埃姆林轻声说道。
“啊?好的。”埃姆林不明所以,和她慢悠悠地在反光的舞池中间走了一圈。
每当阿黛尔靠近那些血族少女时,她都会有意无意地轻微调整一下身体的角度,让对方看到自己最具诱惑力的一面。
阿黛尔作为欢愉魔女,能力可不止局限于对自身容貌的简单利用,还包括视角、光影的多方面掌握,具备随时都能让别人看到自己最具魅力的状态的能力。
这些血族少女们也是刚成年没多久,虽然活了四十多岁,但是对于类似的技巧几乎没有了解,尽管她们已经尽可能在阿黛尔靠近的时候表现的矜持一些,但是在阿黛尔离开的时候,她们遗憾的叹息声即使阿黛尔不刻意听也能听见。
然而,如果她们现在还能保持自身的矜持,接下来,等到舞会的曲调从轻柔变得轻快,已经可以开始更换舞伴的时候,阿黛尔依然固执地和埃姆林待在一起的时候,这些血族小姐们终于坐不住了。
很好,之前拉到我身上的仇恨,现在已经基本转到“月亮”先生身上去了……
阿黛尔狡猾地笑了起来,在灯光的照射下,像只皮毛油光水滑的小狐狸。
你们不是不高兴我能和“月亮”先生一起跳舞吗?那就全都魅惑住,自然就用不着眼红了……
哎,我可真是善良,最看不得女孩子掉眼泪了……阿黛尔把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光滑白皙的颈部,又收获了一大批倒抽冷气的声音。
温蒂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第十一章 警惕魔女打PUA牌
又是一曲跳罢,经过阿黛尔的反复拉扯,一众年轻的血族小姐们已经彻底没了第一曲时的矜持,等到阿黛尔轻盈一跃,结束了最后的一个节拍之后,立刻就有大群的血族小姐围拢过来。
埃姆林原本以为那些血族小姐是来找自己的,还故作矜持地犹豫了一会,
结果只是这么一会功夫,他就发现阿黛尔已经被狂热的血族小姐们包围,而他自己则被她们宽阔的鲸骨裙撑挤到了圈子外面。
魔女就这么受欢迎?
埃姆林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想要去找别的血族小姐聊天,结果发现绝大多数的血族小姐,不管有没有男伴,
都围在阿黛尔的身边。好在她们都是中序列的非凡者,
尽管离阿黛尔的距离不近,但也不至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身为血族伯爵的“月亮”先生环视了一周,只见到几位被阿黛尔勾走了女伴的年轻血族,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到埃姆林看过来,他们连忙讨好地向他打起了招呼。
不过,好像和这些家伙吹水也不错?
埃姆林本来就不喜欢跳舞,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看到那些同族面对自己时的恭敬模样。阿黛尔将小姐们都勾走了,他也正好乐得清闲,跑去和那些血族男爵们吹嘘自己的事迹了。
阿黛尔收获了一群血族小姐的芳心,埃姆林收获了在血族青年面前炫耀的爽快感,只有打算借着这次聚会给埃姆林介绍女朋友的怀特夫妇输麻了。中间阿黛尔用余光看到,几位家长模样的血族们已经在壁炉边上聚拢,换上了加厚的棉布起居服。
由于血族的体温相对正常人要低,血液量比较少,想要保持体温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在南大陆这种常年气候温暖的地方,阿黛尔也注意到,
那几位血族小姐的裙装关节处都有过轻微的加厚痕迹,显然是在里面缝了棉布或者丝绸。
这样看起来,这些血族小姐们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虽然比不上她家的薇娜塔,
但还是非常惹人怜爱的。
而且,
作为被怀特夫妇邀请,和已经成为血族伯爵、军方大员的埃姆林·怀特一起参加宴会的血族小姐,身份自然不可能只是普通的血族。作为长生种,积累的财富与人脉往往都令人难以想象,和她们打好关系显然没有坏处。
目前正在和阿黛尔聊天的这位血族少女艾琳娜的出身就颇为显赫,不光自己是为血族男爵,在鲁恩,她甚至有一个子爵的爵位,只不过属于那种远离政治核心的偏远贵族,封地就在东拜朗的库克瓦附近,自己的庄园里贝伦斯港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实际上,大部分血族小姐看到这位艾琳娜走进了人群中心之后,就已经失望地散去了,转而去包围埃姆林。在她们看来,有艾琳娜在这里,她们已经没必要继续争执下去了。
——毕竟,想要和艾琳娜这样有着接近十万镑的财产、占地数千亩的庄园,自身也达到了序列6,
还持有一部分怀特公司的股票的血族女男爵、人类从子爵地位的人争,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就算阿黛尔现在的公司发展的红红火火,
但毕竟起步尚早,这种级别的财富,即使是她现在也远远不及。若是加上整个埃斯科家族,还能勉强和艾琳娜相比。
就在正享受着血族青年吹捧的埃姆林被突然杀回来的血族小姐们重新围在中间的时候,艾琳娜也正在给阿黛尔讲述自己家里的情景。
“……是的,我是世袭的库克瓦子爵。”艾琳娜炫耀般地回答道,“不过,因为这毕竟是人类这种短生种的爵位,所以我现在的身份是库克瓦子爵的女儿,由于爵位的世袭递减,我现在就成了从子爵。”
“从这里往南,乘四轮马车走一天,就能看到我们家的滴金庄园。那里的葡萄酒和甜点都很出名,尤其是南大陆的热带水果,和这里产的琥珀蜜酒很相配。而且,那里还有一个很大的金玫瑰花圃,这也是庄园名字的由来。”
艾琳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孔雀状家徽纹饰,“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欢迎你来我的庄园参观。”
她没有提滴金庄园是整个东拜朗殖民地最大的庄园之一,也没有提自己目前是宴会主人家的怀特公司的重要股东,这是鲁恩的含蓄,即使是在南大陆殖民地,在血族的贵族当中,这种社交模式也颇为流行。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有钱了……
阿黛尔的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然而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和艾琳娜一起慢慢走到了摆放着食物的长条餐桌旁,叉起一小块星形的水果块,用手帕接在下面,递到了艾琳娜的嘴边。
“听起来就很漂亮。之前我在海上迷航的时候,支撑着我的东西一向是家里的迪西馅饼和甜冰茶,现在看来,我下次出海时又能多一个念想了。”
当然,她并没有提自己并没有在海上迷航过,也没有提比起甜冰茶和馅饼,家里的女朋友才是她最大的动力。而且这也不是含蓄,而是单纯的花言巧语而已。
然而,序列6的魔药对于教唆的能力也有很强的增幅,尽管阿黛尔的话语当中可能有一些漏洞,但是在被刻意放大了的欲念作用下,艾琳娜很配合地把这些漏洞全部忽视掉了。
原本就一直期待着阿黛尔的肯定的血族小姐,在阿黛尔做出如此亲近的举动之后,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连忙麻利地张嘴咬住阿黛尔手中的餐叉前端。
正如阿黛尔预料的那样,吃到东西之后,她的无意识炫富行为总算是停下来了。
哎,还是定力不够。尽管知道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有人在我面前这样炫富,我心脏还是有点受不了……
阿黛尔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暗叹自己的心性还是不到家。
不过,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普通土地贵族就有这么多钱,那像霍尔小姐这样的实权贵族,手上的财产得有多少?
阿黛尔短暂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很快把心思收了回来。
由于两人刚刚认识,阿黛尔也没做出太出格的举动,只是偶尔利用自己和对方同为女性的现状,在话题谈到一些较为私密的事情时,偶尔对艾琳娜子爵附耳轻声说几句话,让这位只有五十三岁,仍不谙感情的血族少女面色微微泛红。
——当然,这是因为对方是血族,血液本就不多,这才只是微微泛红。若换成个人类的纯情小姑娘,现在的脸上恐怕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了。
魔女的一系列魅惑技巧,不光是对于男性效果明显,即使是对女性,对这样的超凡种族,效果也相当之强啊……
这还是同样作为阴性途径,对彼此之间非凡能力具备初步的抗性的情况下,如果换做是阳性途径的非凡者,在对阿黛尔没有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敌对情感的前提下,魔女的魅惑基本是百分之百击沉对方的大杀器啊……
聊着聊着,阿黛尔一阵感慨,觉得自己服食的“欢愉魔女”魔药在快速消化。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阿黛尔注意到,芙隆·怀特正站在二楼对自己幅度很小地招手。
这是,想要和我谈谈埃姆林的事情?阿黛尔觉得有些好笑,站起身来,虚提裙摆对艾琳娜小姐行礼道:
“和您聊天非常愉快,不过,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和怀特夫妇商量,我先行告辞了。”
“这……”完全沉浸在和阿黛尔相处的时光中的圆圆脸血族少女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想要起身挽留,却发现自己不知道用什么借口好一点,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倩影像是只蝴蝶般轻盈地向二楼飞去。
“以后一定要记得来我的庄园玩,就说是艾琳娜小姐的朋友就可以!”
在阿黛尔即将走上楼梯的时候,艾琳娜终于鼓足勇气对阿黛尔说道。
“……放心吧。”
阿黛尔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好意思直接拒绝,而是用了模棱两可的回答,随后,她将双指并拢放在唇边,轻轻对艾琳娜飞吻了一下。
即使是在南大陆,这也是在极为亲近的恋人之间才会使用的手势。艾琳娜顿时如遭雷击,退了两步,最后扶在酒柜上才站稳。而此时,阿黛尔已经走上楼去了。
撩了就跑,真刺激……
在上楼之前,阿黛尔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实际上,她倒不是没动过心。
凭魔女那pua技术都刻在魔药序列里的本事,对付这种在家里宅了几十年,依靠言情小说了解男女交往,甚至有可能直到参加宴会才第一次见到父母以外的异性的天真血族小姐,不出一个月就能把她骗的把全部身家都转让给阿黛尔甚至帮她买跑路的船票。
然而,阿黛尔还保留着一定程度的底线,这种事情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源质派魔女的扮演过程本来相对真神派就比较淡化,如果真的过于陷入这个角色,导致魔药内部的精神残留快速消失,源质可就要凭借与魔女途径非凡特性的联系直接侵蚀她的精神了。
况且,虽然对方的实际年龄已经有五十岁了,比埃姆林还要大将近十岁,但是在四十岁才成年的血族眼里,还是个没什么男女交往经验的雏儿,顶多相当于人类的二十二三岁。骗掉这样的女孩的身家,阿黛尔心理上不太能接受。
唯一的坏处是,自己现在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是这些血族小姐在见到了欢愉魔女之后,短时间内会不会对另一半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可就不好说了。除了找机会把自己手下的那四位魔女介绍给她们认识之外,阿黛尔还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
不过现在,她还是得先应付忧心忡忡的怀特夫妇。
阿黛尔心里不由得想起了着名流行小说作家沃尔女士的《暴风山庄》里的经典桥段,主角和自己爱人的恋情受到了对方家里人的反对,女方的父亲拿出一张支票对那位侦探小姐说“给你五千镑,从此以后不要和我女儿来往”。
当时,阿黛尔还和薇娜塔吐槽过,在设定里作为一个贵族的女主角,她的父亲居然想只用五千镑就把侦探小姐打发掉,这种剧情一猜就是作者根本没接触过真正的贵族生活,不知道贵族到底有多少财富。
不过,我不是贵族,怀特夫妇也不是,更主要的是,我也从来就没有和埃姆林先生交往的意思,所以一千镑,一千镑我就从他面前消失……啊不对,塔罗会上还要定期见一面……
阿黛尔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笑出来。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名义上上司的父母,还是要注意下分寸……
随后,阿黛尔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很快恢复了正常。沿着记忆里的方向,很快就走到了芙隆·怀特的面前,坐在沙发上的埃尔文·怀特也把手里的报纸轻轻放下。
“上午好,瑟西小姐。”芙隆·怀特颇为矜持地打了个招呼,举手投足间主母风范尽显。
“上午好,怀特先生和夫人。”阿黛尔也行礼回应,随后趁机说道:“首先,很遗憾,我和埃姆林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只是被他临时拉来充面子的……他似乎搞错了你们话里的含义,觉得不带个女伴来会很丢脸。”
原本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阿黛尔早就做好了应对怀特夫妇抱怨的准备,然而,接下来两人的反应却让她始料未及。
“哦,你说那个啊,我们早就知道了。”埃尔文·怀特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我们找你来主要是谈怀特公司在间海区域的产品推广问题。”
“埃姆林那孩子……虽然我们给他办了这个聚会,但是说实话,从他把第一个等身大小的人偶搬回来之后,我和埃尔文就已经意识到,可能几十年之内都不会看到这孩子开窍了。”
芙隆·怀特无奈地笑了笑,眼神有些疲倦。
第十二章 怀特制药,转进弗萨克?
他们居然看出来了?阿黛尔稍微愣了一下,不过随即释然。
“月亮”先生喜欢人偶很明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父母不大可能不知道儿子的这种爱好,不然也不至于忙着帮儿子张罗类似的事情了。
不过,他们对自己的孩子能靠自己的本事找到女朋友这件事情的态度,好像相当不乐观啊……阿黛尔有些促狭地想着。
刚才她自问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可芙隆·怀特和埃尔文·怀特的态度却仍能如此笃定,
还说是知子莫如母,还是哀莫大于心死?
(俗语,领会精神即可,不必计较诡秘世界有没有这俗语,问就是罗赛尔)
“到这边来说话吧。”
埃尔文·怀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芙隆·怀特领着阿黛尔坐到了他的旁边。
此时楼下的舞会已经基本结束,
一部分先生和女士结伴前往纸牌室,准备玩一会德州或者“斗邪恶”,
剩下的几位女性在簇拥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埃姆林走向了起居室,打算继续努力一番。
总体来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阿黛尔这么个人类在场的原因,血族们表现的比较克制,并没有出现阿黛尔想象中那样,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怀特夫妇突然用独轮车推出一个用铁架子绑着、昏迷不醒的活人来款待众人的场景,整体和鲁恩王国的贵族宴会没什么差异。
而类似的宴会,在阿黛尔为了刺杀辛德拉斯男爵而充当贴身男仆的时候,他就已经筹备过好几次了,早已没了新鲜感。
怀特夫妇和她所处的房间是二楼的诸多房间之一,似乎是专门用来谈一些私密话题的小房间。
阿黛尔注意到窗台边上还积着一层灰尘,看起来,为了尽可能少招惹麻烦,他们甚至连仆从都很少请。如果不是今天有宴会,
恐怕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几间是被使用的。
喜欢宏大的排场,
也喜欢精巧的配饰……根据记载,前一种倾向的出现晚于后者,莫非是血族始祖莉莉丝借尸还魂成为大地母神的影响?莉莉丝顶替了欧弥贝拉,但欧弥贝拉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莉莉丝?
阿黛尔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保持着脸上礼貌的微笑,看着埃尔文·怀特展开自己手上的卷宗文案。
“埃姆林这孩子和我们提起过你很多次了,难得地评价很高。而两家的合作,也是他之前就提起过的。”
芙隆是一位有着出众风度的中年血族,尽管从外貌上看起来只比埃姆林大一点,但是她和埃尔文都已经接近八十岁了。
“是的。埃姆林一向不怎么夸人,当时我还很意外。原本这些事情应该交给埃姆林自己来操办,不过既然涉及到公司,而且他今天又把你带了过来,我和芙隆就想着提前和你认识一下,商量一下具体的合作细节。”
埃尔文·怀特在桌上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沓写满了字的纸,上面是怀特公司的简介还有一些图像资料。
“你先看,有说的不详细的地方可以问我。”
埃尔文将那一沓文件递到了阿黛尔的手里。皇后岛航运公司的信息,埃姆林之前专门整理过一部分,他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好的。”阿黛尔没有推辞,接过那一沓资料开始阅读起来。
从资料里她发现,
怀特制药有限公司的历史竟然出乎意料地短,甚至只比阿黛尔的皇后岛海运公司早成立了一年不到,却占据了贝克兰德附近的医药市场的近三分之一。
而且他们并不止生产药剂,还生产洗发水、沐浴露等一切和生活有关的化学制剂,尤其是用多宁斯曼树树汁制作的洗发水,在鲁恩市场上供不应求,即使是没有类似需求的薇娜塔,曾经也总是喜欢从阿泰尔那里蹭。
阿黛尔随手翻过一页,突然轻轻咦了一声,仔细看向这一页的数据。
资料上,从去年的后半年开始,怀特制药公司的扩张势头断崖般下跌,销量涨幅也一下子掉了下去。原本与之后的公司接近一倍的销售量差距,此时也几乎被追平。
看到这里,阿黛尔还以为怀特夫妇做出了什么错误决策,然而看到后面的报道,才发现怀特公司那时不仅没有硬性错误,反倒改良了技术降低了成本,理论上讲,收入应该不减反增才对。
她的心里刚生出询问怀特夫妇的意思,余光就扫到了两位血族的表情,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这让她又把话憋了回去。
这或许是对方的考验,就看自己能不能看出症结所在……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回想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自己在辛德拉斯男爵家的见闻,试图自己找出答案。
好在,这实际上并不难猜。怀特公司自己没有出问题,市场也没有平白无故地变小,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同行的抵制。
鲁恩的经济水平相对因蒂斯、弗萨克还要强不少,单纯从经济总量上来看,几乎相当于两国的总和。然而,这些钱可不全是在国库里,大部分都在大实业家们的手上。政治上新党的强势,也正得益于这些新贵族。
而在这种情况下,各行各业都有被罗塞尔成为托拉斯的组织,他们掌控了市场,垄断了原料产地和投资范围,其他人要么加入托拉斯,丧失独立性,要么被托拉斯挤占,彻底排除出局。
根据她刚才的见闻,以血族为代表的的长生种在面对人类这种短生种面前天生地就存在着一种优越感,别说加入医药托拉斯的圈子,恐怕怀特夫妇根本就没把对方当回事,前期扩张的时候对方没管,后来看到他们发展的太快了,自然就要想办法制裁了。
说实话,阿黛尔对于类似的经济斗争没有什么兴趣。末日即将来临,和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家伙们斗气,白白浪费精力不说,还可能耽误了大事。
但埃姆林很有可能不这么想,毕竟他可是半神,又是高贵的血族,有很多事情他不光想不到,也懒得去想。不管是他还是怀特夫妇,对于商场上的斗争的了解还停留在朴素的“我的产品质量好价格低就该胜出”的层面上。
而阿黛尔也没有想过去改变他们的想法,血族几千年积累下来的偏见根深蒂固,她是教唆者,又不是奥黛丽小姐那样的织梦人,很an业的药师配备的药剂,即使是不含非凡材料的药剂,效果也比寻常的好很多。凭这些,应付寻常的商界战争也够了。
但是,如果怀特公司真的对上了传统的大贵族,只是这样的程度还不够。阿黛尔有种预感,如果真的按照怀特夫妇的想法,和那些大贵族卯下去,恐怕等到末日到来,他们的制药公司都不会好了。
仅仅只是从辛德拉斯男爵那里听来的一点关于商战时的手段,都让阿黛尔觉得胆战心惊。这些手段和个人实力无关,即使埃姆林是半神,也不可能去掀牌桌。
如果按照怀特夫妇的策略继续经营下去,不光各种各样的丑闻肯定是少不了的,恶意闹事、仿冒产品等各种各样的手段,都会被这群实业家拿出来。
当然,阿黛尔最担心的还是怀特夫妇身为血族的事情本身被拿出来利用。要知道,贝克兰德多灾多难,两次超凡灾难之后,贝克兰德的民众对于超凡种族、超凡事件的态度已经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差的程度。这种时候,如果对方的血族身份被暴露出来,引发的骚乱肯定是阿黛尔不愿看到的。
该这么做的时候,那些贵族没有犹豫的理由。毕竟,不论怎么操作,他们都有的赚。
想到这里,阿黛尔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对怀特夫妇严肃地说道:
“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了。怀特先生,这段时间,贵公司是否收到过某些贵族的信件,或者其他的暗示手段?”
“有,不过我们没有回应,因为他们邀请的是埃姆林,先不说他之前一直身在南大陆,就算身在贝克兰德,他也是血族的伯爵,没必要和一些人类男爵打成一片。”
埃尔文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然而他的表情看在阿黛尔的眼里,简直和埃姆林一样让人生气。
他们要面子,托拉斯那边的大人物一样要面子,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亲自来找怀特夫妇谈话。那些没什么积蓄的男爵,大概率只是个传声筒,和辛德拉斯男爵这样的实权派不同,地位高低可不能光看爵位大小。
然而,怀特夫妇不懂规矩,也不想了解人类贵族的规矩,这才受到了抵制,让制药公司进展缓慢。
在阿黛尔刚进入塔罗会的时候,埃姆林还经常炫耀式地汇报自己的制药公司又有了什么样的进展,然而从阿黛尔晋升序列7之后,他就几乎不再提起,看来从那时开始,公司就受到了传统实业家们的联合打压。
“刚才我慎重考虑了一番,我认为,贵公司现在的处境已经相当危险了,急需另寻他路。”
稍微定了定心神,阿黛尔对一脸狐疑的怀特夫妇说道,“或许你们还不知道,鲁恩各行各业的顶端都有一个由实业家组成的垄断组织,罗赛尔大帝称之为托拉斯,集合了几乎所有同行的资源,你们很难竞争的过。”
“而对方向你们示好的时候,你们又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现在制裁已经展开,你们再去示好,处境就很被动了。”
阿黛尔尽自己所能耐心解释着,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进去。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芙隆和埃尔文对视了一眼,向阿黛尔询问道。
“我的想法是,反正你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尽可能扩大影响,继续在贝克兰德和那些资本雄厚的贵族打阵地战太不划算了,不如转移一下。”
阿黛尔变魔术般摸出了藏在身上的长烟管,拿在手里把玩了起来。这是格格兰留给她的东西,尽管她并不喜欢抽烟,但是在需要振奋精神的时候,她偶尔会用这只烟斗吸食一些自制的草药烟雾。
——实际上,格格兰抽的烟里也有灵性材料,否则也不会被黑火点燃了。对于魔女来说,这种烟雾比起精神享受,更贴近施法素材的一种。
“你说转移?”埃尔文皱了皱眉头,“公司目前的营业额仍然在小幅度增长,即使没有刚成立时的迅速,但现在就谈放弃贝克兰德市场,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或许吧,但是我得提醒你们,公司的转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尤其是你们现在跑到了南大陆来,就信息的时效性来看,有可能怀特公司现在就正咋面临着对方的反扑。”
阿黛尔用烟斗敲了敲桌上的资料,“就算最终你们不打算撤走,早做准备也不是坏事。别忘了,怀特公司成立的目的是为了推广这些药剂,而不是和这些眼里只有钱的实业贵族们在需求有限的贝克兰德打没必要的烂仗。”
说完,她将烟斗凑到嘴边,用黑火将其点燃,吸了一口里面由薄荷、风茄等各种草药混合而成的粉末燃烧的烟雾,顿时觉得精神一震。
“……好吧,你说的有点道理。”
埃尔文·怀特沉吟半晌,“不过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具体细节还要具体商议。现在,能不能请你详细地讲一讲,这个转移,具体是转移到哪里?”
按照他的意思,最好还是转移到南大陆,东西拜朗都可以。这里作为玫瑰学派曾经大规模活动的地区,月亮途径的非凡者用得到的魔药材料自然不会缺乏。毕竟,玫瑰学派可是有自己的“巫王”的。
而且,对于体温一直较低的血族们来说,拜朗北部地区的温暖气候让他们可以不用像在贝克兰德时一样常年穿着加厚的棉布睡衣睡帽,让自己身体的线条看起来更优美一些。
然而,阿黛尔只是挑了挑眉毛,就给出了一个怀特夫妇从未想过的答案。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弗萨克了。”
第十三章 教唆大成功
去弗萨克?
埃尔文·怀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拒绝,就被阿黛尔打断了。
“我先说理由。”阿黛尔轻轻转了转手里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烟管,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首先,弗萨克的环境比南大陆要安逸许多,你们应该知道,目前南大陆的玫瑰学派正在和女神教会与母神教会开战,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药剂的销售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不对吧?”埃尔文皱眉道,“有战争的地方,药品的需求应该会很大才对。”
之前阿黛尔和他说的那些关于财阀的事情,他其实也多少察觉到了,这次他和妻子到南大陆来,也有类似的意思,就是在南大陆开辟子公司,考虑到的就是前线对伤药的需求。
“确实很大,但是,你要考虑到,‘愚者’先生让两位开创药剂公司的目的是什么。”阿黛尔有条不紊地解释着,“是赚更多的钱、救更多的人吗?”
“愚者”先生给每一位塔罗会成员的任务,“正义”小姐已经在之前的塔罗会中告诉过了阿黛尔,所以阿黛尔才决定从这方面入手。
说服自视甚高的长生种,只有抬出神明才是最好用的。
“祂要求我们开办药剂公司,宣扬祂的名。”埃尔文·怀特疑惑地反问,“可是,这和我们的发展方向有什么关系?”
“你要想明白,充当军队的药品供应商,扩大影响有这么容易吗?”阿黛尔继续循循善诱,“在这里,
你们要卖什么药品,卖给谁;在弗萨克,你们又要卖什么药品,
卖给谁?”
鲁恩这次远征,
明面上是继续扩张殖民地,
而实际上则是对玫瑰学派的神秘战争,主要参战的是女神教会的“值夜者”、风暴教会的部分“代罚者”以及母神教会的“园艺师”,调动的普通士兵只有南方兵团总计不到一万人。
“伤亡最大的官方非凡者们自然有专门的药剂供应,没有教会的门路,你们很难掺和进去;就算你们能挤进去,在教会队伍里宣扬那位的名字?我觉得不太现实。”
阿黛尔又吸了一口风茄烟雾,给怀特夫妇留下了一点缓冲的时间,继续说道:“至于普通官兵,他们在这些战役中受到的伤,恐怕就算你们的伤药效果再好,也很难全部救治完成吧?”
芙隆·怀特认同地点了点头。他们的药剂在神奇效果和成本之间寻求了一个折中,让药剂在一个合理的成本范围内具有最高的疗效。但是,毕竟距离神奇药剂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在士兵受到了重伤的情况下,提升的那点疗效其实很有限。
换句话说,这种药剂能让轻伤好的更快,至于主要脏器的器质性损伤,
还是救不了的。
虽然相对于普通的药剂,还是有很大的竞争力的,但愚者先生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扩大影响,这么做效率太低。
“而在弗萨克就不一样了,因多也是座大城市,明面上和背地里的各种关系我都已经理顺,销售不会出现问题。”
阿黛尔拿起怀特公司主营产品的表格,在其中几项上画了圈。“相应的,你们的经营方向也要做出一定的改变。”
怀特一家都是医师,平时赚的主要还是中产阶级的钱,虽然不至于三年不开张,但是每次开张都至少是二十镑入手,所以他们的主打产品思路还没有转换过来,大多是针对心脑血管等富贵病的药物,要价颇高。
“我的建议是,在弗萨克的主打产品以对抗流感的药剂为主,那里四季分明,冬天天气寒冷,春秋时期的流感对于贫民来说都是要命的。”
阿黛尔继续分析着,手里的烟斗在表格上画着圈。
“而且航线开辟之后,会有大量的鲁恩人前往弗萨克,水土不服的他们也是重要的发展对象。”
一边是一场流感就可能倒下的贫民、因为战争背井离乡的投机者,一边是被鲁恩政府精挑细选出来进行海外作战的精锐士兵,哪边的信仰更容易改变不言自明。
更何况,战神教会可是刚输了战争,和黑夜教会比起来,谁的信徒更难抢,即使阿黛尔不说,怀特夫妇也明白。
“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是我们在这边的项目已经开始筹备了,这又该如何是好?”
听完了阿黛尔的讲述,埃尔文已经对这位年轻小姐的话彻底信服,但是一想到自己投资的战地医院已经开始建设,再过几天就要正式开张,就此舍弃也比较可惜。
“可以在这边留存一部分的临床医师,药剂师方面,除去治疗疟疾之类的热带地区传染病的人之外,全都转移到弗萨克,我会安排接待。”
阿黛尔先是安排,随后有些心痛地说道:“不用担心薪水和开销的问题,这些我们后来可以细谈。”
反正目前为止自己在沿海区域也没有什么竞争对手,有奥黛丽小姐亲自坐镇,估计其他人在见到明确的好处前,不会插手这一带的生意。等到海岛矿脉被正式开采,最多三个月,公司应该就能实现收支平衡。
什么?你说这几个月的钱从哪里来?你以为阿黛尔肩上……啊,她现在没有戴肩章,你以为她的中尉军衔和私掠船船长的身份是干什么用的?
虽然掠夺来的东西只能和王国四六分成,可就算只拿四成,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其实阿黛尔的经营水平并不算高,换做是任何一个成熟的商人,看破她的计划也不是很难。但是,弗萨克帝国的官僚体质和王国成分远远没有鲁恩王国的君主立宪制成熟,和经过罗赛尔大帝改革的因蒂斯共和国体质更是没法比——当然,罗赛尔后来再称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总之,弗萨克帝国的情况还介于封建和资本主义之间的过渡阶段——罗赛尔当初为了推动共和,还专门写了本《论资本》来抨击其他国家的制度,只不过在他死后,这本书也被三国列为了禁书。
不过,作为曾经的资深罗赛尔厨,虽然现在由于魔女牌的事情处于半脱粉状态,但阿黛尔之前还是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一部分《论资本》的书页,诸如资本主义这些名词,也是她从里面找到的。
由于弗萨克落后的政体,加上战神教会一家独大的强势压制,弗萨克国内几乎没有成体制的大财阀,这也是当初因多港的黑帮做大,却没有受到财阀弹压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鲁恩,财阀强而个体弱;在弗萨克,财阀弱而个体强。
没有竞争对手,没有阻挠势力,官方非凡者和魔女教派都是自己的后盾,还有神秘的塔罗会,在这种情况下接盘了原本就势力庞大的因多港黑帮……
我阿黛尔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见到怀特夫妇还在犹豫,教唆者的天赋告诉阿黛尔,现在是该祭出杀手锏的时候了。
“如果你们在这边的行动不顺利,那么埃姆林的处境就很麻烦。他本来就是新加入教会的,无论是在教会还是在军部的地位都不是很稳。”
阿黛尔停顿了一下,悄悄观察起怀特夫妇的表情来。果然,在提到自己的儿子时,这两位血族原本还在斤斤计较,现在却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接下来我说的事情是军队的机密,你们不要外传。”见到自己的话有了效果,阿黛尔连忙继续煽风点火,“前两天从海面上升起的星体,造成的不仅仅是海啸,还让王国的铁甲舰队损失惨重。虽然这件事情属于埃姆林无法预防的事情,但远征军总需要一个人来担责任。”
“或许因为他被选中的身份,他的人身安全肯定没有问题,但是远征军的后勤主管……这可是肥差,和他竞争的大有人在。”
阿黛尔意味深长地说道。铁甲舰的损失显然是瞒不住的消息,现在说出来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反倒可以冲击这两位血族的心灵防线。
“怎么会……”芙隆·怀特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比之前还要苍白不少。
“那,埃姆林会不会被撤职?”埃尔文·怀特想去摘金框眼睛,却因为紧张好久都没摘下来,还把眼镜腿掰断了。
“我从北大陆来到这里不是没有理由的。”阿黛尔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我只能说,还有操作的余地,我会尽力争取。但是,如果他因为帮助怀特制药在南大陆发展留下什么把柄,我也不好解决。”
她说的的确是真话,只不过她来这里的理由可不是像怀特夫妇想的那样为埃姆林擦屁股。
听到还有希望,两位血族同时松了口气。尽管埃姆林的爱好的确让他们头疼了好久,但毕竟这个孩子是他们的骄傲。
“请你放心,以后在这方面我们不会让埃姆林难做的。”
“其实,世俗的官职升迁倒是次要的,祂们不关心这个主管是谁来做。”
见到怀特夫妇稍微放松下来,阿黛尔生怕效果不好,又推了一把。
阿黛尔肃然道,“你们也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被愚者先生和母神同时选中的人。因此,我知道其他人的任务进度。如果等到那位苏醒,埃姆林的任务进度最慢……”
在两位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的血族们面前,阿黛尔悠然说出了倒吊人先生曾经告诫过她的一句话:
“相信神灵的威能,不要相信祂们的仁慈!”
埃尔文·怀特和芙隆·怀特吞了吞口水,对视了一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起对阿黛尔行了个礼,随后,芙隆·怀特诚恳地握住了阿黛尔的手,对她说道:
“这些我们都清楚了,我得替埃姆林谢谢你。这孩子做事一直不够稳重,现在有你在他的身边,我们就放心了。”
等会,怀特夫人,这态度不太对吧,你是不是还没从挑选儿媳妇的状态当中转换过来?
阿黛尔的嘴角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
“怀特公司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做,等到和北大陆的航运恢复了,我们就想办法把这里的药师调回去一部分。至于还没动身的同族,我会通过血族之间特殊的方式,让他们直接前往因多。”
埃尔文·怀特也附和道,“职工们的薪水开销你不用担心,在前期我们会帮你垫付。埃姆林以后,还需要你多多帮衬。”
看起来,这次说服大成功……
阿黛尔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在刚才的说服过程中,她放大了自己的作用,但是实际上并没有无中生有——埃姆林的地位的确不太稳固,而且也的确缺乏处事的经验,很难和那些玩弄权术的大贵族抗衡。
阿黛尔估计,如果自己接下来不能有所斩获,埃姆林在自己的位置上肯定坐不了多久。军队后勤可以捞钱,这已经是鲁恩上流社会当中不成文的共识了。
半神也是要赚钱养家的,甚至,因为开销很大,入不敷出的半神也有不少,像后勤这种既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又能大把捞钱的位置,哪个军部成员不眼红?
现在埃姆林治下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不管是不是他的锅,但肯定不是他的功劳就是了。阿黛尔估计,国内想要把他拉下马的军方大员们,恐怕现在已经开始开香槟庆祝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怀特夫妇到了这里。按照埃姆林的性格,他肯定要暗中扶持自己家的公司;可是,有多少人现在正在盯着他,等他再犯错?
阿黛尔也不知道,但阿黛尔知道,这种时候哪怕是一点小错都会被无限放大。
埃姆林虽然在宴会上比较拘谨,但是心里其实高傲的很,尽管阿黛尔和他一样都是愚者和母神的神选,但阿黛尔的序列资历都比不上他,说话他能听几分,阿黛尔心里也没谱。倒不如敲打一下怀特夫妇,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毕竟,怀特一家的感情还算不错,亲人的话,总比自己这个外人有面子……
阿黛尔心里想着,嘴上却是嘱咐道:“这些事情埃姆林一直瞒着你们,但是我担心如果你们不知情,真的开了这个口,他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看着他买人偶的你们应该最清楚他的自制力如何。如果埃姆林问起来,一定要帮我保密。”
“好的,您放心吧瑟西小姐,我们知道分寸!”
第十四章 看,蜷缩的眼睛
劝说怀特夫妇花了阿黛尔不少时间,以至于她离开怀特家在南大陆的豪宅之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怀特家族的庄园宅邸位于贝伦斯城外,有专门的围墙拱卫庄园,在离开的道路两旁可以看到受雇于怀特家族的佃户在忙碌着采集药材。
阿黛尔拒绝了怀特夫妇派马车送她回去的提议,她准备自己亲自近距离体验一下南大陆的风土人情,也为自己进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反正这里离城区不远,
又有一条明显的人造河作为地标,只要顺着河走,很快就能看到城区。
阿黛尔在怀特家里换上了一套舒适的便服,由七分收腰的长大衣、裁剪合体的棉布马甲,包着亮闪闪的铁皮的靴子组成,而衣服后面的灰色兜帽可以将她俏丽的容貌遮挡住一部分,
不至于引起轰动。
由于殖民地居民的砍伐,
庄园附近的雨林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稀疏的山地森林。天空变得晴朗开阔,
沿途人烟密集起来,土地变得肥沃易于耕种,粗耕的农田依着水渠分布。
大约十分钟后,阿黛尔在人造河的支流处看到了一个小湖泊,湖中央是一块浮岛模样的湖中田地。
浮田的边缘是一圈支撑固定的围栏,一半没在水下,中央则是整齐交错的水道,将浮岛切割成均匀的小块,在浮岛的田地上,密密麻麻地种植着玉米、南瓜和菜豆三种主粮,边上是辣椒、向日葵和一些阿黛尔没见过的香草。
在离开之前,怀特夫妇就告诉过阿黛尔,见到这块位于河中间的“奇南帕”之后,
就算是正式回到了贝伦斯城的范围内。
果然,
阿黛尔前行不久,
就看到了这座颇具拜朗帝国特色的港口城市。
阿黛尔刚来这里的时候,
是从开发较为彻底的港口区域直接进入城市的;而前往怀特府的路上,
她则一直在纠结自己的衣服,
没有好好观察周围的环境。
和鲁恩的东区西区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贝伦斯港在建筑构成上也存在着明显的差异,靠近港口的北区更贴近鲁恩的风格,大部分的工厂、公共设施都集中在北区。
而南区,则受到拜朗帝国的建筑风格影响更严重一些。原本的贝伦斯并不是港口城市,有着自己的城墙,但鲁恩殖民者登陆并占领了这里之后,依托着原本的城墙边缘建立了北区,原本的建筑也因此得以保留下来。
从陆路上看贝伦斯城,可以看到一圈有四五米高的梯形土石城墙,雕饰着暗红色的花纹,据说是几百年前殖民地血祭的结果。
越过城墙,一眼就可以看到位于南区正中间的金字塔神庙,高达数十米,曾经是供奉死神的场所。
但现在,神庙的四个角矗立起了四座比神庙还要高一些的烟囱,那是鲁恩的数个冶金厂,冒出的黑烟始终遮蔽着神庙的上空。
看起来不像是巧合,
这些工厂的建筑似乎有某些神秘学意义……阿黛尔依靠魔女的直觉评价着。
那四座烟囱并不是等距分布的,而是或远或近,
彼此之间保持着固定的不同距离。
它们的高度也不一样,最矮的和神庙差不多高,最高的几乎是神庙高度的两倍。
借助日常生活中建筑的神秘学意义构筑了神秘学层面的压制,从而有效地防止了曾经祭祀死神的神庙发生异变……当年负责建造这些工厂的人恐怕不简单啊。
阿黛尔眯起眼睛,谨慎地审视了一遍那四根烟囱和烟雾所象征的神秘学含义,再三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阿黛尔随后从敞开的城门走了进去,交了一便士的入城费,然后沿着贯穿南区的十字形街道前行。
在那座金字塔神庙的下方就是南区的中心广场,面积达到数千平方米。曾经,这里是信仰死神的土着进行大规模活祭的广场,尽管在被殖民者改造成交易市场之后,经历了成百上千年的时间推移,这里还偶尔会出现一些怨灵作祟的现象。
农贸市场的外围是乡民和市民们的小摊,商品五花八门,农民们带来了火鸡,狗,兔子,黑豆泥,南瓜,辣椒,葵花籽,还有去年的牛油果。
这里的小贩们出售一种本地特有的卷饼,由玉米面手工制成,包裹上剁碎的肉或者动物内脏,再配上切碎的洋葱和香菜,最后撒上鲜红的现榨辣椒酱,闻起来香味扑鼻,十分诱人。
阿黛尔跳了一上午的舞,又一路走回了市中心,肚子多少也有些饿了,于是花一个苏勒在街边的摊位上点了一个玉米卷饼,一碗鸡肉玉米红汤和一份作为甜品的手工巧克力,想着先填饱肚子再说。
由于这里目前是鲁恩的殖民地,所以宗主国的货币在这里十分坚挺,购买力比在本土还要高不少。
怀特家的宴会上的确有食物,但是在那种场合,人们的食欲会自然而然地下降,至少阿黛尔没法在自己位于所有人目光中心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大吃特吃,这会让她联想起动物园里的猴子。
喝了一口辛辣的鸡肉红汤,阿黛尔感觉自己一路走来身上的寒意都被辣椒驱除了。
尽管这里处于热带,但毕竟还是一月底,气温也不过十几度,加上强烈的阵风,持续在户外行走,不管是身体内的水分还是热量,流失的都很快。
“切碎的生菜丝、萝卜丝和牛油果……还有这种组合啊,学到了学到了。”
很快,阿黛尔就把主菜吃完,喝了一口热可可,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由于程度太过激烈,她的兜帽滑落,露出了她俏丽的面庞,而此时,那张白皙的面孔已经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变得微微泛红。
为什么热可可里也要加辣椒?!
阿黛尔倒不是不能吃辣,只不过作为一个坚定的甜党,在可可这种潜意识里就应该属于甜食的食物里加入辣椒,给她带来了一种突兀的感觉,差点呛到。
好不容易调整了自身的状态之后,阿黛尔歉疚地抬头向周围看了一眼,却发现周围的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呆滞。
所以说,魔女就是这点不好,不遮挡面部的话,哪怕上个街都有可能被围观……
阿黛尔在心中叹了口气,也没了继续在摊位上待下去的心思,把剩下的可可顺手递给了路边的一个小孩,然后套上兜帽,在人群中稍微变向了几次,就离开了那个摊位。
继续逛了两圈,阿黛尔逐渐觉得兴味索然了起来。
在填饱了肚子之后,集市上的东西对阿黛尔的吸引力直线下降。
土着居民制作的陶器虽然精美,但是在海上航行的时候不容易保存,所以不买;
手工制成的黑曜石工具和雕像虽然很有纪念意义,但是她手里已经有一套格格兰那里弄来的仪式刀具了,也没有买的必要;
至于具备死神风格的服饰……阿黛尔可不觉得把一堆华丽的羽毛插在身上会很舒服。
在成了非凡者,尤其是晋升了“魔女”之后,阿黛尔尤其注重对自身原本性格的保留,这其中就包括合理地节制和释放欲望,包括什么都想买的挥霍欲。
现在,不是神秘学相关的物品,阿黛尔甚至都懒得自己买……虽然她觉得这样似乎也不太好,但总比败家强。
没了相应的诱惑,阿黛尔只是略微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觉得自己已经把新鲜的东西都看个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前往军队总部和港口所在的北区。
这一路上,无论是居民的穿着打扮、建筑风格,都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
南区的男性居民服饰风格都以华丽为美,稍微有些地位的男性土着都身穿五彩的披肩,带着羽毛长冠;而越靠近北区,居民的服饰就越鲁恩化,变成了八分裤和塔拉巴衫的组合。等到阿黛尔走到南区的北城墙附近时,身穿长礼服的绅士已经随处可见了。
街上还有抬棺材的服务,这是本地一项十分着名的交通工具,来源于死神的传说,最多两苏勒,就可以让人抬着你从南区的南城门抬到北城门。
不过阿黛尔并没有尝试的兴趣,毕竟,自己躺下的时候难免被对方看到脸孔,她对于这里的土着的良知并没有太乐观的估计,就这样躺进去,难保他们把自己抬到哪里。
——当然,阿黛尔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不愿招惹事端,毕竟她现在身上可是有着帮埃姆林解决后续问题的重要任务,如果连她自己都被别人抓住把柄,那可就麻烦了。
阿黛尔走过街道的转角,随机吃惊地看向了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精致的布棚,一群人正围在那里,惬意地吞云吐雾,一同享受着放松的气息。
那里似乎是一个出售各种香草的摊位,店家在露天的香炉里焚烧新鲜的烟叶、风茄、苦艾和南大陆特产的某种仙人掌,散发出奇异的香味,即使是阿黛尔闻到了,也觉得精神一振。
这配方不简单,摊主莫非是非凡者?
阿黛尔心思稍微动了动,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对方显然不是第一天在这里摆摊了,就像他这样公然在大街上烧具备灵性材料的植物招徕顾客,如果是非凡者,早就被大地母神教会的“园艺师”抓去喝茶了。
应该是一些民间的神秘学爱好者,了解了一定的草药学知识……阿黛尔在心中很快下了判断。
神秘学的入门方式其实五花八门,在非凡途径还没有被总结出来之前,人类就掌握了通过仪式魔法一定程度利用超自然力量的方式,而草药学也是其中的一种,有通过草药种类设置仪式的,有通过位置排布设置仪式的,有通过药材配比设置仪式的,不一而足。
阿黛尔在摊位前停下,拿起一枚摆在桌上的香烟仔细观察。这种烟是用本地的树叶仔细包裹的,里面是烘干的烟叶,和看不出是什么的草药与香料。
“欢迎光临,美丽的女士。”一个听起来颇为亲切的声音响起,“要不要试一试这拜朗帝国传承下来、来自雨林圣地的神烟?”
阿黛尔抬头看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足足有自己两倍长的畸形头颅,头骨从额头向后弯曲,延展出一个修长的头顶盖,上面装饰着一圈又一圈的羽毛饰品和垂落的银饰。
阿黛尔忍不住戒备地后退了一步,这是在南部殖民地贵族当中流传的恶劣习俗之一,往往是身份高贵的神官贵族的后人才保留着这种习俗。
从出生起,他们就把孩子的头盖骨压在绑在一起的两块木板上,每天都收紧一些。三年后,一个孩子的头骨完全变形,他们才会拆掉这个装置。当然,也有用布带把头骨缠裹住,迫使它向上生长的,不过原理也与之类似。
在鲁恩占领了这里之后,对于这种野蛮而落后的习俗感到大为震惊,却屡禁不止。直到近百年之内,这种习俗才逐渐销声匿迹。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阿黛尔皱了皱眉,开始思考用什么理由离开这里。
“这是死神留在人间的叹息,只要小小的一只,就能让您和祂建立一刻钟的联系,感受神国的美妙。”
见到阿黛尔犹豫,那个神官的后代似乎以为阿黛尔有些意动,继续兴奋地介绍道:“这一袋神烟一共五根,只收您一镑。如果您不满意,我这里还有神官家族祖传的死藤水,可以让你感受到不可思议的宁静和愉悦……”
“看来祂的确有些作用,至少保佑你直到现在都没被女神教会的人抓走。”
阿黛尔讽刺地回答道,同时准备抽身离开。
“我说的是真的!”那个商人见到阿黛尔转身要走,突然爆发出了超乎想象的速度,一把抓住了阿黛尔的手腕,另一只手抓起桌上放着的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是黑色的死藤水。
阿黛尔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麻利地打开瓶塞,猛地灌了一大口。
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身躯像是僵尸一样原地扭转,朝向那四座烟囱的方向。
他的嘴病态地大张开来,远远超出他喝进去的量的黑色液体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幸好阿黛尔闪得快,才没被喷在身上。
他一边从嘴角流着黑色的液体,一边用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说道:
“我看到了……白色的书架,黑色的阴影,还有,还有那蜷缩起来的眼睛……”
第十五章 死藤水与祭司
他疯了?
阿黛尔眉头一皱,觉得这件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死藤水,顾名思义,是由死藤、九节草等热带植物配置而成的一种药水,在崇拜死神的拜朗帝国居民当中曾一度风靡一时。甚至于直到现在,殖民地的土着士兵还会将死藤水当做对抗寄生虫的药剂来使用。
在服用了这种药剂之后,使用者会出现呕吐、发热,
战栗等症状,并伴随严重的幻觉,让服用者产生平时难以解释的举动,信仰死神的祭司们将其视为神启。
然而,死藤水的安全剂量,直到现在也没有被巫师和值夜者们总结出来,所以在北大陆诸国,这种药剂被各国政府明令禁止使用,只有少量无良药师才会配置,兜售给瘾君子们牟取利益。
阿黛尔生活在东区的时候,见过类似的药水几次,对于这种成瘾性药物的效果也有一定的了解,然而症状像他一样明显的,阿黛尔也是头一次见。
尽管在这一瞬间,阿黛尔的脑子里闪过了不少念头,但她手上的动作可一点没慢。
不顾旁边惊慌失措的烟鬼们,阿黛尔猛地抬腿,一记高位鞭腿带着尖锐的风声狠狠抽在了摊主那畸形的头部上,同时顺势将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抽了回来。
当然,阿黛尔对自己的身体控制的还是相当完美的,据她判断,这一脚下去最多让对方昏迷,
可能会伴随轻微的骨裂和脑震荡,但不会要命。
然而,
在包着铁皮的皮靴踢在对方的脑袋侧面的一瞬间,阿黛尔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对方的头太软了,好像那华丽的羽毛饰品下盖着的不是坚硬的颅骨,
而是一个肿大的脓包。
阿黛尔察觉事态不对时,已经没法收力了,只能临时拧腰转体,硬生生将扫向头颅的腿改成向颈窝内斜劈。
这举动也确实救了那家伙一命,这一记仓促变向的变线踢将他的脖颈和头踢的形成了一个夸张的“<”形,但确实没有断气。
在被踢中的时候,对方高耸的头颅像果冻一样来回晃悠了几下,连他脸上的皱纹都被摇摆的上半个脑袋拉的时平时皱。
我艹,这有点邪门啊……
阿黛尔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说之前她在看到对方那畸形的头颅时还没什么反应,只是把他当成落后习俗的牺牲品,那现在看到的景象,已经足够让她修改自己对这个人的判断了:
这不是受愚弄的民众依靠蛮力和生活经验就能做到的,至少这种凝胶状的头骨结构就绝对不是能自然长出来的。这家伙已经被污染了,而且程度不轻!
摊主被踢的跪倒在地上,周围的人们见势不妙,纷纷作鸟兽散,阿黛尔知道,官方非凡者估计马上就要过来了。
因为是去宴会,阿黛尔的身上没带武器,
连袖剑都被她放在了海军本部。
可能的话,
尽量避免直接的冲突,只要他没有攻击其他人的意向,就把他留给专业的官方非凡者来处理……
阿黛尔很快就想好了对策,随后沉下心神,无数看不见的丝线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去,在那个摊主的身边形成一张看不见的大网。
终于,在阿黛尔警惕的目光中,对方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些原本绑在头顶上的羽毛有不少已经脱落,他半跪在地上,笨拙地捡拾起那些五彩斑斓的羽毛,想办法把它们固定回自己的脑侧。
绑羽毛的带子断掉了,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干脆使劲把那些羽毛末端的尖锐羽根捅进了自己的头皮下,还试着搅动了两下,确认固定完好。
从他的伤口处流出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那种黑色的、看起来和死藤水差不多的体液。粘稠的黑色液体滴落在地上,沸腾般冒着泡。
对方的声音里已经完全不见了一开始的和煦,像个老旧的风箱一样发出“赫赫”的声音,阿黛尔要全力辨认才能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喝……”
含混不清的声音里充斥着疯狗般的恼怒,最后的一瓶死藤水已经完全夺去了他的理智。
“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搭理对方的问话,阿黛尔冷静地反问。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神国的边缘……”
似乎是阿黛尔的问话让他联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幻觉,那个祭司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迷惑而松弛。
他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遗憾的是这种回忆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表情就因为自身的伤势和疼痛再次变得扭曲,眼球彻底变成了深黑色。
要来了……阿黛尔的灵性直觉突然预警,虽然魔女的灵性预感不像占卜家那样方便,可以直接看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但察觉危险这点程度还是能做到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非凡者,不过就算是,序列应该也不是很高,这样即使变异,对方能够使用的能力也很有限,很可能还是以肉体攻击为主……
呜!
狂风从祭司的体内刮出,将他身上的彩色羽毛吹起,露出龟裂的皮肤。
附近的行道树枝干断裂,飞向了半空,尖锐的木屑四处乱飞。
被身为祭司后代的摊主身体发生的异变吓得瘫软在地的一群烟鬼不由自主地腾起,被抛飞出去数米,浑身疼痛。
不仅仅是他们,路边十几米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被这突然爆发开来的烈风吹飞,或飞到不同位置,或踉跄倒地,像个皮球一样四处翻滚。
阿黛尔的身形也被吹起,但是每次在即将离地的时候,她都能凭借强大的核心力量调整身形,眼看着就要被吹飞,却始终没有被吹离地面。
操纵风的能力……是“水手”途径的非凡者?
阿黛尔灵活地旋身躲过向自己撞来的杂物,同时双手在胸前一合一拉,一条冰枪已经从手中凝聚出来,转身就要投向风暴的中心。
然而此时,在风暴的中心冲出了一条炽白的火焰飞龙,翼展至少在三米以上,借着还没完全消失的阵风,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身形未稳的的阿黛尔。
这是什么路数?!阿黛尔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那条耀眼的火龙已经张牙舞爪地朝她咬了过来。
关键时刻,阿黛尔的身体突然像是即将退场的提线木偶一样,被一股外力猛地拉到空中,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拔高了三米,那炙热的火龙几乎是擦着她的风衣下摆飞了过去,在她的身后爆炸开来。
轰隆!
剧烈的爆炸引燃了草药车,引燃了路边的杂货摊,产生的气浪再次将阿黛尔的身形吹得摇摇晃晃。不过这次她身处空中,倒是很轻松就化解掉了冲击的影响,将自己和那个堕落者的距离拉近。
要不是她和薇娜塔练习的次数足够多,以至于在见到火焰之后身体甚至形成了本能反应,这一下很有可能已经将她重创。
由于埃姆林为她挑选的女士礼服没有口袋,所以她甚至连替身魔杖都没带,而这附近的建筑也颇为古老,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以施展镜面替身的地方,一旦中了就真完了。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身上还有神奇物品?
阿黛尔借助无形的细线调整身形,向处于爆炸中心的祭司后裔冲去。刚才踢中他的感觉不会有错,那家伙的头部是个弱点,一次有力的重击应该就能解决对方。
和同序列的纵火者远程对攻的话,魔女有些吃亏——这是阿黛尔和薇娜塔战斗的时候总结出的经验之谈。
在达到序列5,掌控疾病的能力之前,魔女虽然综合实力强大,但如果只是单纯的远程对攻或者近战格斗,在同序列的猎人面前都占不到便宜。
毕竟,魔女真正适合用在中长距离的技能就只有冰枪,而在体质的加成上也没有猎人多,如果真的在无遮无拦的空旷战场上战斗,魔女在纸面实力上是不如猎人的。
当然,这也只是纸面实力,毕竟,魔女的长处还是通过丝线实现的牵制、攻击和灵活的多段位移手段,这让她可以在复杂的地形当中和比自己序列还要高一些的对手拉扯。在对方准备远程对攻的时候贴近零距离释放黑火或者刺杀,等到对方准备进入缠斗时再依靠自身的高机动能力拉开距离。
因此,魔女的实力相对来说取决于使用者本身的经验更多一些,不像纵火家这种,有的时候只要无脑扔火球就可以了。
阿黛尔的身形迅速拉近,然而就在她准备贴近那祭司,并用黑火侵染对方的时候,突然看到对方的身体像是吹气球一样诡异膨胀起来,身上肥硕的血肉缓慢地裂开,溢出黄绿色的液体来。
不会吧……
阿黛尔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刹住了脚步,双手猛地一牵一拉,原本遍布在两人中间的无形丝线瞬间实体化,形成一张绵密的白色蛛网。
就在蛛网成型后的一瞬间,祭司的身体诡异地向前炸开了,前胸和小腹的肉块有一半多被他利用腹腔内气体爆炸产生的冲击射了出去,被碰到的东西在第一时间就冒起了浓浓的白雾,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
那一块块巴掌大小的血肉被实体化的蛛网牢牢挂住,粘在蛛网上,让那些纤细的丝线耷拉下来,好像随时可能断掉。
这是蔷薇主教的血肉魔法……他,不,它到底还有多少种能力?
阿黛尔再次退开两步,看着畸形、丑陋的祭司在烟尘的中心缓慢恢复,蔷薇主教的血肉魔法在这方面也是一绝,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当然,对方的状态已经远远不能称作是“正常”:纯黑色的眼珠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充满疯狂的感觉,皮肤变得光滑斑斓,像是某些水生生物的表皮;
他发出了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喘息,无数滑腻的恶心触手从羽毛的间隙钻了出来,把他整个人装点的像是一个研究物种进化学说的疯狂科学家的实验产物。
在听到对方低沉的喘息声的一瞬间,阿黛尔明白了对方异常的来源。
她见过这种异变的生物,就在前几天,不,或许是千百年之前。
那座神秘岛屿周围海域的生物,还有乔荞世界里的异变警员,都发生了类似的变化,只不过,它们还没有复杂的非凡能力。
现在看来,那黑乎乎的死藤水里,很有可能就混合了来自地下的污染源……
阿黛尔有些后怕,从她的经验来看,如果刚才那家伙突然吐出死藤水而自己没闪掉的话,很有可能自己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不过,在后怕之前,还得先把麻烦事解决掉。
阿黛尔再次伸手,在虚空之中使劲一抓,好像将什么东西一把握在了一起。
下一秒,那怪物凝胶般晃晃悠悠的头颅上,凭空多出了几道细细的凹痕,它们绕着那个祭司的身体缠了好几周,几乎要勒进它还未长出皮肤的嫩肉里。
早在一开始,阿黛尔就已经用丝线捆缚住了那怪物的身躯,只不过那时细线还没有实体化,不用灵视则无法察觉。
在刚才的混乱中,她一直没机会使用这一手,直到现在,那怪物用血肉魔法逼退了她,但自己也因为治疗而陷入了短暂的僵直状态时,她才果断用出了这招。
“愿女神原谅你。”阿黛尔低语道,随后,更多的丝线逐渐实体化,将那变异后的祭司后裔彻底包裹在中间。
黑色的火焰从阿黛尔的指尖燃起,顺着洁白的丝线向不断挣扎的怪物蔓延过去,转眼间便将那堆腐败的血肉彻底包裹在火焰之中。
几十秒后,那祭司的身体轰然倒地,身上依然有黑绿色的液体流淌着,但那些畸形的变异部分已经被黑火烧的一干二净了。
看来,果然是涉及地底的污染,位格高到连黑火都烧不掉……
阿黛尔沉默着站直身子,看向那名祭司最后看的方向。那里是包围着死神陵寝的四座烟囱,此时,从烟囱里冒出的烟雾正诡异地在神殿的上空盘旋着,久久不散。
究竟是因为喝了那死藤水发生异变,还是因为喝了死藤水之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才发生了异变?如果是后者,那他看到的景象有代表着什么?
阿黛尔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第十六章 园艺师的检查方式
不过,留给她沉思的时间实际上并没有多长。南区再怎么落后,也是人口相当密集的居民区,驻守此地的“园艺师”很快就抵达了现场。
赶来的是一支五人小队,身穿本地常见的束腿宽松制服,肩部和腰部比常人要宽不少,看模样比起非凡者,
更像是一群刚刚务农结束的农夫。
为首的那名非凡者在右手上带着绿色的指套,这是母神教会的“医师”常用的检查道具,也是身份的象征。
和值夜者的精锐“红手套”相对,大地母神教会的精英园艺师被称为“绿手指”,取自费内波特俚语当中对种植天赋出色的人的称赞,其成员全部在序列7以上。
在这段时间里,阿黛尔已经用丝线在被炸飞的血肉以及喷涌出的黑色液体周围拉起了显眼的白色隔离带,见到官方非凡者赶到,她从倒塌的摊车边上站起身来,
平摊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你们来晚了一步,我已经解决了。”
由于阿黛尔现在具备军方的身份,所以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迅速离开现场,以免招惹麻烦。
而且,有不少事情靠她自己调查肯定没有效率。那个摊主很明显受到了污染,阿黛尔可不敢随便通灵。至于手术验尸,魔女做起来肯定不如“医师”或者“收尸人”。
“您是……”
尽管阿黛尔已经表露出了善意,但出于警惕,那名绿手指的非凡者还没有放松下来,继续用手中的左轮对着阿黛尔,开始盘问起她的身份来。
“军方最新授勋的海军中尉,阿黛尔·瑟西。”
阿黛尔没有在意对方的警戒,毕竟,
涉及超凡事件的时候,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而且,对方的态度也较为友善,
她没理由揪着这点不放。
“我的任命书可能还没有通告给基层值夜者,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也不怎么关心鲁恩军方的事情。”
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被任命的事情,招惹来新的麻烦,阿黛尔索性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补全,“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找海军基地的主管埃姆林·怀特先生确认。”
“我们以后会确认的。”
为首的那名成员听到阿黛尔条理清晰的阐述,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原本看到阿黛尔保护现场的举动之后,他就已经信了八分,现在他基本可以断定阿黛尔所言非虚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地母神教会‘绿手指’的成员,威廉·莫莱斯。”
身材高大的非凡者走到阿黛尔的面前,向她伸出了一只蒲扇大小、遍布老茧的大手。阿黛尔稍微迟疑了一下,和对方轻轻握了一下。
——毕竟,在费内波特,握手就是陌生人之间打招呼的通用方式,只要稍微亲近一点的人,彼此之间问候的时候都是贴面礼或者吻手礼。
而在风格相对保守的鲁恩,需要和女性进行身体接触的礼仪都需要女方先做出表示,男方才能往下进行。
不过,不管是鲁恩还是费内波特的类似礼节,在因蒂斯人面前都不算什么。据在大学时期去过因蒂斯留学生的舞会的薇娜塔描述,
那群因蒂斯人行礼的时候“好像要把对方的半张脸啃掉”。
在阿黛尔和威廉·莫莱斯寒暄的时候,
威廉的队员们也没闲着,在赶到现场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尝试清理和调查。
“能和我描述一下刚才的过程吗?”
威廉一边看着队员们调查现场,一边询问着当事人阿黛尔,试图对当时的情况进行最大程度的还原。
阿黛尔也不在意,毕竟自从加入官方组织之后,自己的身份和途径就不能算是什么秘密了,如果对方想调查的话,完全可以申请从军方那里调自己的资料。而且她用来保护现场的丝线还挂在那里,推断出她至少是序列6的魔女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种坦诚也是威廉·莫莱斯这么快就相信了她的解释的原因之一,现在,在这位绿手指的眼中,阿黛尔的话已经具备了相当高的可信度。
所以阿黛尔也没有推托,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就把刚才战斗的过程简略地描述了一遍,她没有提自己的能力,只是讲了对方使用的能力,反正既然对方知道自己是魔女,那这些也没必要费心说明。
“你是说,这家伙表现出了明显属于不同途径的能力?”
威廉·莫莱斯皱了皱眉头,“而且看现场,每种能力的威力似乎还不小,不像是幻术和小把戏能模拟的……说实话,这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阿黛尔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您的部下的调查,应该也会得出类似的结果。”
见到威廉·莫莱斯沉默不语,阿黛尔继续追问道:“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非凡者自身的序列应该不低,而对方显然一直在这里摆摊,你们难道就一直没发现?”
威廉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道:“不,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人我们已经调查过很多次了,我们才觉得奇怪。毕竟,直到现在还保留着那种以畸形为美的恶习的部落,极有可能还保留着不少邪恶的知识。”
通过威廉的描述,阿黛尔知道这家伙的名字叫狄卡罗,是一名生活在丛林中的古老部族的后裔。随着雨林被砍伐,开垦成田地,这个家族也逐渐衰微。
或许他们祖上曾经有过非凡者,有过神奇物品的遗留,但到了狄卡罗这一代,留下来的就只有一堆破破烂烂几经转手的草药笔记了,血脉中的非凡之力早已被稀释殆尽。
威廉顿了顿,“但是,我们先后对他进行了数次调查,不管是入梦还是别的什么手段,在每一次定期检查中,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和非凡者完全不沾边,和神秘学唯一的联系就是出售的烟卷和死藤水。”
“在拜朗,出售死藤水不属于犯罪行为,政府还鼓励土着士兵饮用死藤水清除寄生虫,我们也不好管他。”
说到这里,威廉百思不得其解地摇了摇头,“直到上个月的例行检查时,他还没有表现出什么症状,怎么可能一个月之内就有中序列的实力了,看起来还是相当强大的那种中序列?”
“那,你对他的表现有什么看法?”
见没办法直接溯源,阿黛尔退而求其次,改为询问对方的猜测。
“有类似能力的人我只知道两位……不,三位。”威廉稍微思索了一下,对阿黛尔回答道:“第一个,是已经被杀死的海盗将军,‘飓风中将’齐林格斯。他有一件神奇物品,可以让他模拟别人的能力,疑似和‘牧羊人’有关。”
“在齐林格斯被杀之后,这件神奇物品下一次出现,就是在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的手上了,他也有类似的能力,算是第二个。”
“那第三个呢?”突然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素未谋面的同事,阿黛尔不禁有些心虚,连忙装作不感兴趣,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第三个也是海盗将军,据说‘冰山中将’艾德雯娜具备类似的能力,知识教会的人也可以模拟别的途径非凡者的技能。”
知道对面的这位女士是军方的人,威廉·莫莱斯也不再隐瞒,“阅读者途径的序列6名叫‘博学者’,在那个时候就可以模拟出别人的非凡能力。”
与“记录官”不同,“博学者”是通过学习、分析非凡能力的原理而进行模仿,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他们的知识越全面,掌握的程度越深,“解析”的效果越好,“模拟”成功的概率越高,威能越强,不过,同序列时,他们模拟出来的非凡能力始终不如原版。
“可是,就算我们知道了哪条途径可以让人具备复数的能力,也没法解释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就发生了这种异变。”
威廉·莫莱斯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让人忍不住担心他本就稀疏的发量。
这时,那边的队员已经将现场处理的差不多了,跑过来对莫莱斯小声说了两句话。
听完队员的汇报,莫莱斯的表情稍微有些僵硬,随后向倒在一边的狄卡罗尸体走了过去,还示意阿黛尔跟上。
狄卡罗尸体表面上的黑色液体已经被那些园艺师们催生出的植物吸收干净,而那些吸收了污染异变的植物则被诸位非凡者销毁,原地只剩下狄卡罗不完整的尸体,因为体液也被植物吸走而变得干瘪。
“没有非凡特性析出……”莫莱斯表情沉重地说道,“也就是说,他的非凡能力并不是非凡特性或者魔药赋予的,而是单纯因为异变产生的。”
“死藤水会导致普通人发生这种异变?”阿黛尔颇为怀疑地问道。
“说实话,我觉得不太可能,但现在不由得我不信。”
莫莱斯有些心烦意乱,“‘丰收祭司’制造出的植物可以快速分解尸体,加速非凡特性的析出,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已经完全析出了才对。而现在没有产生非凡特性,那就是说,问题肯定在异变上。”
阿黛尔抿了抿嘴,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如果死藤水真的有可能让一个普通人以失去理智为代价换取这种程度的力量,那早就该被大陆各国抢疯了。尽管鲁恩等国自命清高,但如果真的知道有这种能让普通人发挥出强大中序列能力的药剂,肯定要作为战略物资垄断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情汇报上去,在调查清楚具体情况之前,禁止任何人继续买卖死藤水,更不允许士兵们服用。”
莫莱斯又在头上抓了抓,又带下两根头发来。然而这次,他并没像之前一样,将那两根头发随手扔掉,而是小心翼翼地扳开狄卡罗的嘴,将那两根头发塞进了他的嘴里。
阿黛尔还在好奇他到底在搞什么,就看到狄卡罗的身体在以极快的速度溶解崩溃,变成一滩粘稠的糊状物。
莫莱斯挥了挥手,更多的植物从地下钻了出来,它们有着夸张的根系,像是无数个细小的抽水机一样,快速地将那堆东西吸入植物内部。
吸收了狄卡罗的养分,那堆植物开始迅速生长,展叶开花,最后结出了几个奇形怪状、看起来像是人类器官模样的果实。
莫莱斯小心地将果实摘了下来,放进他背后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在灵视中却闪烁着明亮的灵性光芒的柳条筐里。
在结出果实之后,植物的枝叶迅速变成了灰白色,在莫莱斯摘走果实之后,立刻支撑不住,像是烧尽的木炭一样哗啦啦散落一地。
“瑟西小姐,恐怕您还得和我们走一趟,毕竟,作为关键的证人,您的发言也很重要。”
莫莱斯憨厚地笑了笑,这种笑容阿黛尔在“星之女王”的那位大副身上见到过,这条途径的人似乎缺乏正确理解自己行为造成的影响的能力,总是用憨厚的表情做出一些让人震惊的事情。
“啊,您是在好奇刚才的果实吗?”
注意到阿黛尔的目光,在欢愉魔女提供的高魅力加成下,莫莱斯也没什么藏私的想法,把自己的能力交代了个清楚。
“这是绿手指处理现场的必要流程,在对目标进行无害化处理,确保对方身上不再具备污染之后,可以用毒将对方的身体分解,然后用植物将其吸收掉,就会得到这样的果实,还能防止污染扩散到自然环境当中。”
莫莱斯停顿了一下,“这种方式产生的果实和遗体存在某种对应关系,德鲁伊可以通过味觉来感受这种关系。等到返回基地,我会通过品尝果实,直接获取对方身体内部的被破坏情况,这是绿手指内部独特的尸检方式。”
“等到我们死后,我们的尸体也会在去除了非凡特性之后,用这种方式转化为果实,被战友们吃下去。”
莫莱斯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母神教会传承数千年的仪式,能让我们充分回归自然,同时化为珍视之人的血肉继续存在下去。”
阿黛尔没有回话,因为她此时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母神教会都是这样的,那被整个母神教会当成异端的弗兰克该有多可怕?
第十七章 活在传说里的弗兰克
将现场的残留物用大地母神教会特有的方式清理一番之后,威廉·莫莱斯带着阿黛尔离开了现场,通过古老的城门来到了北区,他们的马车正停在门外。
由于残留的非凡之力的影响,马匹焦躁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面,险些挣脱了绳索。
“队长,我来驾车。”一位身穿酒红色条纹风衣的非凡者快步走到那两匹马旁边,
在它们的额头上轻轻拂过,原本狂躁的马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月亮途径的非凡者很擅长这个。”
威廉·莫莱斯对那名成员点了点头,对阿黛尔解释道,随后帮阿黛尔拉开了车门。
阿黛尔显然不会煞风景地去问对方说的是不是驾车——即使擅长挑衅的薇娜塔也不会这么说,因为这样不仅不会让对方生气,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等到最后一位队员坐上了马车之后(由于他们的身材都很壮实,
阿黛尔能感觉到身下的马车在每一位成员上来的时候都会发生轻微的震颤),
阿黛尔和三位大地母神教会的非凡者短暂无言,陷入了沉默。
等到马蹄踏响,
车轮滚动,阿黛尔才望向威廉,试图打开话题地开口问道:
“你们对弗兰克·李了解多少?”
在见识到了大地母神教会非凡者的手段之后,阿黛尔已经默默在心中将耕种者途径的非凡者的危险等级上调了两个档次,而作为让耕种者都害怕的家伙,弗兰克·李此时在她心中的危险程度已经调到了和卡特琳娜同级。
毕竟,弗兰克·李的那些蘑菇,虽然大部分已经被阿黛尔妥善保管在船上了,但是在因多港的办公室还留着两瓶以备不时之需。
啪嗒,威廉·莫莱斯手里正在盘的两个核桃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咕噜噜滚到了车厢的角落里。
“咳咳,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莫莱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的满脸通红,
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而其他的“园艺师”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反应这么强烈?
见到莫莱斯和其他园艺师的反应,阿黛尔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我只是之前和他见过一面,
他送了我一些礼物。”
稍微迟疑了一下,
阿黛尔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然而,
她的话刚出口,威廉·莫莱斯就条件反射般地把手伸向了腰间,却因为空间狭小,狠狠肘在了旁边队员的腰上。
那名倒霉的队员发出一声痛呼,莫莱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尴尬地笑了笑,缓缓把手放了回去。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之前说过我可以向怀特先生确认,我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向你开枪。”
莫莱斯没给阿黛尔答复的时间,自顾自向下说道:
“我得向你道歉……但是,我的确得为我的队员负责,至少得确保坐在我们对面的只是一位魔女,而不是弗兰克那家伙把人、火蜥蜴还有蜘蛛杂交在一起搞出来的怪物。”
“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阿黛尔干笑了两声,虽然莫莱斯的话乍一听有点像骂人,但是阿黛尔莫名觉得,这的确是弗兰克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当然没有,他不仅能做出这些事情,
还能让我们看不出一点破绽,至少要半神才能看出异常来。”
莫莱斯一脸的心有余悸,
“当初母神教会收留他的时候,
牧师们就震惊于他的惊人天赋和纯粹的心灵,都预言他至少能成为大主教级别的人物,而他也不负众望,成为了母神的一名神官,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序列6。”
说到这里的时候,莫莱斯吞了吞口水,似乎在掩饰心中的恐惧。
“序列6的能力让弗兰克的奇思妙想得到了更充分的发挥,但这发挥的方式却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弗兰克的导师叫格雷戈尔,是费内波特国立大学的农学名誉教授,也是教会的费内波特城大主教,研究的课题是作物之间的杂交,这原本是一项改善民生的发明,即使只是协助导师完成这项工作,他也能轻松积累够升职的功勋。”
“听起来似乎……很正常。”
阿黛尔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格雷戈尔主教的名字即使是她这种对大地母神教义了解不多的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毕竟,对方推出的改良作物可是实实在在地推动了《谷物法案》的废除,而这项法案造成的影响直到现在还没有消除。
原本在此之前,鲁恩颁布《谷物法案》,保护本国农作物的价格,拒绝进口源于费内波特的粮食谷物。而改良作物的出现则大大降低了粮食谷物的价格,这让鲁恩国内仍然购买高价粮食的百姓十分不满,这才推动游行,废除了对应的法案。
“然而,或许弗兰克和我们的差别就是他的纯粹,以及能将这种纯粹付诸实践的行动力,这让他不仅完成了这项技术,还把杂交技术推进到了它不该有的高度。”
莫莱斯的表情严肃,双眼微闭,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他是从那时候开始……”阿黛尔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错,他不是普通人可以教导的……”莫莱斯脸部的肌肉微微抖动,“格雷戈尔主教教导了他好几年,然而他真正听进去的恐怕就只有‘杂交技术是件好事’这一句话了。”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进行跨物种杂交技术的研究的,直到他拿出结果之前,所有人都被他蒙在了鼓里。如果不是他实在太纯粹了,完全没有作恶的心,恐怕,他完全可以弄出更可怕的东西毁掉整个丰收教堂。”
有一说一,确实……阿黛尔想起了弗兰克刚登场的时候弄出的那一堆牙膏皮和奇怪的蘑菇,想起了变成菌类的瑞利父亲,忍不住使劲点了点头。
莫莱斯心有余悸地继续讲述道,“他的老师格雷戈尔主教当时就被吓呆了,先是稳住了弗兰克,然后立刻通知了教会的人,把他抓到了审判台上。”
“我当时就是去抓他的人之一,被教会的非凡者按倒之后,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很困惑,看了他的表情,会让人觉得他真的是无辜的……当然,你得忽略他身边躺着的那公牛、母牛,我们赶到的时候他正在试图把它们和小麦杂交在一起。”
莫莱斯伸手敲了敲黄杨木的扶手,似乎是想把提到这些事情招惹的晦气传递走。
听起来确实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阿黛尔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弗兰克憨厚的笑容,这让她忍不住开始幻想对方到底是怎么实现这种诡异的操作的,随后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不得不临时中止。
“当时如何处置他让全教会的人都犯了难,如果说按照行为判断,他的造物堪称亵渎神明;可是祂们看重的是态度,在这方面,弗兰克的确是为了教会的利益。”
“最终还是当时的教宗,主母罗兰冕下给出了裁决,将弗兰克·李列入教会的黑名单,并和当时的‘星之上将’,现在的‘星之女王’达成了交易,她负责照看弗兰克,在必要时禁止他的研究,而大地教会不会过分干涉她的船队在费内波特沿岸的行动。”
莫莱斯总算说完了弗兰克·李的故事,随后,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阿黛尔。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知道你和他打过交道之后这么警惕了吧?”
不仅知道,我甚至觉得你们的反应还是轻了……这也就是耕种者途径的技能没有魔女发动的快,如果换成是我,黑火已经烧到对方脸上了!
阿黛尔轻轻点了点头,撩起自己的衣袖,向手臂上灌注灵性,一个血红色的、被鲜花和草叶包裹着的圆月印记凭空出现在手背上,和之前“剔血者”剑柄上的加护符号一模一样。
这个符号象征着如今的“大地母神”,是血族的符号和大地圣徽的糅合。
阿黛尔从地下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这么一个符号,只有在灌注灵性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
内部能容纳的灵性似乎有一个限额,注满之后似乎会发生什么,不过她猜测,这东西对于大地母神教会的信徒来说,应该能作为一种凭证使用。
“这个标记……!”
威廉有些吃惊,不过随后他就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请问您在成为……呃,魔女之前,名字是不是叫做阿泰尔·布鲁斯特?”
“!!?”
我超,我马甲掉了?
这可是阿黛尔预料之外的事情,原本她以为,大地母神委托自己做的事情应该是一项秘密任务,而秘密任务应该对当事人以外的所有人都保密才对,至少不应该被这么一个普通的“园艺师”撞破身份。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阿黛尔露出勉强的微笑,这种时候即使否定也没什么用了,阿泰尔·布鲁斯特这个名字所附加的意义其实没有多少,对方能一口叫出这个名字,应该也是有了足够的证据。
现在看来,他们似乎知道这个印记和阿泰尔有关……阿黛尔笑的有些苦涩,毕竟自己的身份不太光彩。
“是伊斯塔修女告诉我们的,她说有一位叫做阿泰尔·布鲁斯特的魔女先生,在天使坠落事件当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伊斯塔”,来源于巨人语,意思是“正直”与“正义”,是维洛蒂·维斯佩修女的中间名,也是教名。
——在教会当中,同僚之间都以教名互相称呼。
“等等,你说的是维洛蒂·伊斯塔·维斯佩修女?”阿黛尔惊喜地问道,“她现在——”
原本,阿黛尔即使没有直接见证最后的那场战斗,但仅仅是余波就造就了那么多的死伤,处于中心的维斯佩修女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她一直觉得修女一定已经牺牲了。
“对于真正虔诚的信徒,祂从来不吝惜赐予。”威廉·莫莱斯的话语里带上了些许笑意,“她只是失去了曾经作为战士的力量,现在她是被母神赐福的‘古代炼金师’,正在前线主管医疗队。”
“而今天,她正好作为接受物资的代表抵达了贝伦斯港的教堂,你可能还有机会和她见一面。”
“不过,由于重生的限制,她的情感现在变得比较淡薄,除去战神和母神的尊名之外,唯二能让她的情绪产生少许波动的,就是您和薇娜塔·赛文斯小姐了,所以,你们这次见面很有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令人愉快……”
莫莱斯有些絮叨地说着,“即使如此,您也要去和她见面吗?”
“先生,我认为这是很显而易见的。”阿黛尔惆怅了一小会,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对莫莱斯笑了笑,“我当然要去见她了。”
——毕竟,虽然阿黛尔及时通知了教会,虽然不少人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中来,虽然这次灾难的背后是多方超越神灵的存在博弈的战场,仍然改变不了维斯佩修女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事实。
如果没有维斯佩修女最后依靠徽章内残存的神性爆发,最终毁掉了暴风恶魔马塔法利的传送仪式,恐怕这场灾难的影响会再一次扩大。
而且,她还有不少问题想要问这位修女。
在贝克兰德,阿泰尔·布鲁斯特的交际圈子里,真正能达到半神半人级别战力的强者只有三位,分别是奥黛丽、格格兰和维斯佩修女。
而奥黛丽和格格兰,在一开始就有过合作,一个代表着“灾祸之城”,给了自己一张魔女教派的入场券;而另一个则是塔罗会的成员,几乎看着自己走上了超凡之路,一步步成为了她的同事、“愚者”的神前会议的一员。
那么,引导阿泰尔·布鲁斯特进入黄昏之国,并最终见到了莉莉丝的化身,得到了这个印记和旧日的知识的维斯佩修女,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阿黛尔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确定的答案。
第十八章 又见修女
跟着园艺师小队,阿黛尔很快就抵达了大地母神教会在贝伦斯港的据点。
这座据点和周围方方正正的盒状民居不同,建设在大街的正中央,呈圆形,中间被掏空成一座天井,周围是一圈联排的房屋,有四座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大门,
每座大门上都有大地母神教会的圣徽。
这里曾经是玫瑰学派的巫王盘踞的地方,后来被黑夜教会反攻下来,交给大地母神教会用于驻扎。
“中央的巨大天井可以更方便地汇聚月光,辅助我们举行一系列的仪式魔法,同时也方便我们观察月相,进行一些神秘学研究。”
威廉·莫莱斯颇为自豪地介绍着,“现在,能够安全地观察天体的场所和器具都不多了,
这里是南大陆唯一没有污染风险的地方。”
对天文台有一定的心理阴影的阿黛尔勉强答应着,
和莫莱斯一起走进了母神教会的大门,穿过环形回廊,最终在底部的长廊出口停下。
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的,是一扇巨大的铸铁门扉,上面雕刻着谷穗、鲜花与婴儿的图案。
“我向上级汇报需要一定的时间,你大概可以和维斯佩修女相处一个小时,之后我再来找你。”
莫莱斯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对阿黛尔叮嘱道。
“这个时间限制是……”阿黛尔颇为不解。
“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又是初春时节,黄昏来的很早。”威廉·莫莱斯解释着,“每到黄昏时分,是维斯佩修女的晚祷时间,在冬春季节的下午五点到晚上七点之间,
任何人不得进入月相天井。”
她还保留着对战神的信仰……阿黛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那,我来为您开门。”
威廉·莫莱斯也没有纠缠的兴趣,
伸手摘下了大门上沉重的门闩,
随后脱掉外面的正装,
露出里面穿着的弹性背心,将厚实的双手放在了大门上。
他的肌肉鼓胀起来,让他整个人的切面面积大了三分之一左右。伴随着沉闷的吱嘎声,那扇铸铁的沉重大门被他一个人推开。
真是猛啊……耕种者在力量上的加持果然恐怖,这样的一拳若是被普通人挨上,恐怕能把他的脑袋锤进胸腔。
阿黛尔暗自咋舌,如果她和莫莱斯战斗,莫莱斯能不能打中她是两回事,但是她很确信,这样的一拳肯定能把她的替身打出来。
不过,她只是稍微分神了一会,注意力就被场地中心的景象吸引了。
被砖瓦水泥砌筑而成的围墙围在中间的,竟是一片花园般的场地。各种草药、花朵长势喜人,无视了节气与气候的要求,各种季节的植物此时都保持在成熟的最好的状态。
而被山金车、金盏菊、母菊、紫锥菊、穗花牡荆包围在中间的,则是一位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高大女性,正是维斯佩修女。
此时她的身上早已褪去了那件沉重的全身盔甲,只是套了一件亚麻的长袍,配上褐色的长发,让她整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像是一棵冬天的树:虽然枝叶已经枯死,
却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维斯佩修女转过身来。
她的动作并不慢,但是由于她高大的体型,让这个动作看起来不紧不慢,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她脸上那道夸张的蜈蚣形伤疤已经消失了,皮肤也变得异常光洁,像是裸露的树心。
然而,阿黛尔一下子发现了她身上的违和感来源于何处:
她的眼睛上,缠着一块白色的粗布,将那双眼睛完全遮蔽起来。
虽然半神的能力足以让她解决不少问题,让她即使遮住眼睛也能行动自如,但并不能让她真的看透白布。也就是说,她失去了自己的眼睛。
“听到脚步的时候我还在想,今天应该不是莫莱斯来才对。”
高大的修女向阿黛尔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礼。“日安,布鲁斯特……不,现在应该叫您瑟西小姐了。”
“你的眼睛……”阿黛尔不自觉地向修女的方向挪了两步,“是在那场战斗当中留下的后遗症吗?”
“不,这是重获力量的代价,也是这里不受侵染的原因。”
维斯佩修女伸手向头顶指了指,阿黛尔抬头望去,只见顶部的塔楼边缘,延伸出一道又一道的石桥,将一个透明的石英容器固定在半空中。
而容器里装的,则是一只阿黛尔无比熟悉的眼睛,和维斯佩修女原本的纯净蓝眸一模一样。
“一只在这里,另一只在费内波特城的月相花园。”维斯佩修女轻轻点了点头,“仁慈的母神赋予它们权能,让它们具备了净化的作用,其他人观察月相的时候,实际上经过了我的眼睛的过渡。”
“而这种过渡的作用,你应该也清楚。在末日之中,获取那些存在的信息时件重要的事情,总要有人为此做出牺牲,或许是你,或许是我。”
维斯佩修女向阿黛尔的方向伸出了手:“我能感受到,你在此之前,也充当过类似的‘滤网’,尽管污染没有爆发出来,但是会留下让我这种人一下就能感知到的痕迹。”
“……修女,我这次来有一些事情想问你。”阿黛尔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大地母神教会的规矩,将那些社交辞藻全部删去,直接问道。
“嗯,我猜也是。”维斯佩轻轻颔首,“那么,不嫌弃的话,请坐到我身边来。”
阿黛尔自然不会推辞,深吸了一口气后,向园地中间迈步走去。
在阿黛尔走进园地中之后,那些植物纷纷摇晃起来,为阿黛尔让开一条道路,她就这样直接走到维斯佩修女身边的草地上,像修女刚才一样席地而坐,她的背后靠着阿黛尔曾经见过一次的黑色石棺。
维斯佩修女也在她的身边重新坐了下来,依旧是跪坐的姿势,上半身始终笔直向天。
“看起来,您现在似乎很疑惑。”维斯佩修女轻声说。
阿黛尔点了点头,她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复杂。
“那么,您有什么疑惑的事情?”维斯佩修女温和地问道。
阿黛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教唆者的口才此时竟然也出现了无用武之地的时候。在维斯佩修女的面前,即使是最狡诈的罪犯也会变得像个孩子。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涉及的人太多了,卷入的势力太多了。
有太多的人死去了,还有更多的人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着,这中间的关节,哪里是一两个问题能问清楚的?
“……不知道。”最后,阿黛尔还是老实回答道。
“那你还真是够疑惑。”维斯佩修女抿嘴轻笑了两声,“那么不如这样,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你这段时间的故事?你可以一边梳理自己经历的事情,一边思考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好吧,或许这是个好主意。”
阿黛尔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对方的提议。树叶的光影映入石桥的光斑闪动,让她有些失神。
“让我想想,要从哪里开始呢……”
阿黛尔自顾自地说着,然后有些兴奋地拍了拍手。“那么,就从我认识薇娜塔开始吧,毕竟那也是我们产生联系的开始。”
维斯佩修女恬静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听着阿黛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些故事。
阿黛尔似乎产生了一种之前从未体验过的安宁感,这让她想起了阿泰尔·布鲁斯特那印象不深的父亲。
如果说格格兰给她的感觉像是母亲,那么维斯佩修女就像是父亲或者大哥之类的存在,只是站在边上,就会让人发自内心地觉得安定。
至于奥黛丽小姐……阿黛尔也说不好,但是,她下意识地觉得,那位小姐,比起亲戚朋友、老师同学,更像是某种非人的存在,让人下意识地想称她为祂。
阿黛尔絮絮叨叨地说着,从两人不打不相识开始,说到了黄昏之国,说到了斯坦森一家,说到了老林奇和那只蛤蟆,说到了那些女工,说到了瑞利和他的父亲,说到了魔女教派,说到了地底,最后说到未来。
和奥黛丽等人不一样,阿黛尔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会不会对维斯佩修女造成影响,毕竟,她本身就是“过滤器”,在这方面,和阿黛尔是相同的。
“最后,我就到了这里。”
阿黛尔有些自嘲地说道,“一路上经历的事情,足够写一部长篇小说,而且绝对比《暴风山庄》卖的好。但是,这并不能让我对自己的目标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但是听你的描述,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而且也足够积极。”
维斯佩修女的容颜依旧和煦,并没有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原本那个好战的灵魂似乎已经被剥离出去,留下了一个善良到能写进圣典的灵魂,在这具全新的身体里继续担负着过滤器的责任。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知道我应该积极。”
阿黛尔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应该想什么,不应该想什么。只去想该想的东西,这样就能永远保持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自由。”
“我感到困惑,并不是因为我被大人物们推动着前进;我问你对这些事情知不知情,也不是为了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一颗棋子。因为我对此并不反感,所以也不会因此而困惑。”
“没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我,我应该是自由的,但这正是我迷惑的原因。”
“尊敬的修女,您能否解答我的问题?”
说到这里,阿黛尔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迫切。
“好吧,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困惑了。”维斯佩修女的眉头微微蹙起,稍微思索了一会,对阿黛尔说道:
“你是个幸运的人,你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但也因此,你和真相的距离比任何人都要近。它们在影响你,你的认知会逐渐扭曲。”
“在生活中,这样的态度或许能让你过的比别人更轻松;然而,如果你毫无准备,那么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你所承受的创伤将远超别人。”
“生长痕,结痂,像是人体一样。尽管祂们已经描绘了天国的模样,但现实仍然千疮百孔。”
维斯佩修女将蒙着白布的空洞眼眶转向阿黛尔,看得阿黛尔平白无故地一阵发毛,好像眼前的修女能够洞察人心。
“你讲过那个瑞利的故事,还有史密斯,瓦格纳,这些或许在大人物眼里不起眼的人的故事。”
“他们也是自由的,只不过他们的自由和你的不一样。”
“但无可争议的事实是。”
“社会……不,整个世界的推进都一样,需要撕裂。”
“而留下的血痂,需要被剥离。”
“占有和丧失并存,但是,我们只能向着理性前进,这是人类对抗星空的最后手段,即使过了这么久也一样没有变。”
随后,维斯佩修女闭上了嘴,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说得足够多了,足够阿黛尔自己调整完成。
阿黛尔的表情逐渐变得迷茫而安静,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艰难。
维斯佩修女也不继续说话,只是坐在阿黛尔的旁边,等着她自己想明白这个问题。
两人就这样相互倚靠着,安静地坐在草地上,看着从月相台顶部漏下来的光影变幻。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三刻,阿黛尔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威廉·莫莱斯推开大门的声音。尽管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那位带着绿色指套的绅士已经安静地等在了天井花圃的外围。
“你该离开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会祈祷,天井内部将会变得不再安全。”
维斯佩修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希望我今天说的话能帮到你。还有,听说你就要代表舰队出征了,愿荣耀与你同在。”
“……临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阿黛尔也站起身来,向门口走了两步,但很快就回过头来问道:
“刚才的你,是你,还是祢?”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维斯佩修女的笑容凝滞了一下,随后,阿黛尔听到了她的回答。
“不管如何,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第十九章 园艺师们
“……是啊,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阿黛尔怔了怔,随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和莫莱斯一起走出了天井。
实际上,维斯佩修女说了什么都无所谓,因为阿黛尔的意愿和行动,都始终保持在被所有人期盼的角度上。
——根据正确的想法,
做正确的事,原本就不需要建议和指导。
但是,人性并不是绝对正确的,是介于绝对正确与绝对错误之间的一个脆弱的平衡状态。
一个真正人性充足的人,会产生善念,也会产生恶念,
只不过表现在行为上会有差异。
因此,不管是通过心理暗示让自己不产生恶念也好,还是依照道德规范严格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想不该想的事情,其实都会一定程度上的泯灭人性,让自己的意识发生偏离。
然而,这种平衡标准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身为魔女途径的非凡者,阿黛尔的标准本来就偏向恶性多一些,也就意味着,她越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己不该想、不该做的事情,就越偏离人性。
因此,这个标准只能靠她自己来摸索。
如果维斯佩修女的人性还没有被磨灭,那么她或许愿意给阿黛尔建议,但是那时她并没有超脱人类标准的智慧,建议对被多位神明注视着的阿黛尔来说具备局限性;如果维斯佩修女此时的神性压倒了人性,那她关于保持人性的建议,
对阿黛尔又有什么用呢?
“到头来,要弄清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祂们的想法……”
阿黛尔长长舒了口气,虽然维斯佩修女的回答充满了神谕般的含糊其辞,但是,不管她现在是“她”还是“祂”,至少,维斯佩现在还愿意倾听阿黛尔的经历,并且愿意给出答案,这就够了。
“您说什么?”走在前面的威廉·莫莱斯听到了阿黛尔在嘀咕着什么,回过头来。
“不……没什么。”阿黛尔下意识换了一副表情。
跟在莫莱斯的背后,阿黛尔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贝克兰德,回到了还在和黑夜教会的非凡者合作的时候,这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布里顿。
如果格格兰晋升失败,那布里顿恐怕也没办法活着离开……洛络塔会伤心的吧?
阿黛尔又想起了布里顿和洛络塔在一起时候的事情,这对为了掩人耳目而假意结婚的夫妻在平日里表现的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即使阿黛尔和薇娜塔的感情最好的时候,两人也经常吵架,尤其是在阿黛尔刚刚成为魔女,两人逃出贝克兰德的时候,还有薇娜塔刚刚入住阿泰尔家的时候,几乎三五天就要因为一些事情吵架,直到抵达弗萨克,和索菲住在一起之后,
两人才稍微收敛一些。
然而,
布里顿和洛络塔这对名义上的夫妻,似乎永远是相敬如宾的,
让人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当然,在不涉及性癖争论的前提下。
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奇怪……
阿黛尔在心中感叹道。明明在外人看来,这对夫妻合适的不得了,不管男方还是女方,无论是家庭背景、社会经验还是谈吐举止,都是极般配的,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偏偏就提不起劲来,现在能相处和睦,只是因为责任。
希望布里顿和格格兰能活着回来……阿黛尔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她跟着莫莱斯穿过长廊走进“园艺师”们的办公室,这里很宽敞,和阿黛尔去过的黑夜教堂的狭小祈祷室完全不同。
墙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草装饰,让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清新宜人,房间中央是张厚实的原木长桌,周围坐着四五个姿态随意的非凡者。
好吧,看起来没有那么正式,这是个好消息……阿黛尔稍微松了口气,这让她省了不少功夫。
她如今刚刚获得军方身份,职位不高不低,在这些大地教会的官方非凡者面前具体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她还没摸索清楚。
如果这些非凡者像审犯人一样向她问话,那她还要费心考虑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力度去回击对方,才能在确立自己地位的同时不让局势变得难以挽回。
而场面不那么正式,就意味着在不少事情上可以不那么拘谨,出了问题也可以推拖过去。
阿黛尔挺直腰杆,向众人行了个鲁恩军礼,以免这些费内波特人下意识地按照自己国家的礼仪上来行吻手礼或者贴面礼。
虽然对于大部分魔女来说,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是家常便饭,但是阿黛尔由于自身观念的影响,在类似的方面还比较保守。
毕竟,源质派的魔药消化方式在低序列的时候要求比较低,扮演仅仅是为了尽快掌握该序列的能力特点,有很多能力如果不进行扮演的话,在平时使用的时候也会出现不适感。
一言以蔽之,源质派的魔女仍然需要扮演,只是在低序列的时候,对扮演的需求没有其他途径那样强,即使不扮演,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的魔药也会逐渐消化。
——当然,到了高序列,扮演还是必不可少的。
“下午好,各位。我是贝伦斯港新晋海军中尉,阿黛尔·瑟西。”
在看到阿黛尔的脸时,房间里的非凡者的脸上露出了或明显或隐晦的表情变化。惊叹、赞美、嫉妒,不一而足。
“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今天负责和你核对口供的汉弗莱·马丁斯,是位‘审讯者’。”莫莱斯指了指靠在长桌尽头的一位穿着白色衬衣的年轻人。
由于在此之前,莫莱斯已经将阿黛尔的序列告诉了自己的队友,所以现在向阿黛尔说明队友的序列名称,也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我的序列可能没您高,待会还请您不要抗拒,可能会有短暂的不适。”
比起法官或者审讯者,更像是一边默不作声的书记官的汉弗莱怯生生地对阿黛尔说道,阿黛尔回以鼓励的微笑。
“但他林·伊文斯,一位真正的‘记录官’。”莫莱斯转向带着玳瑁眼镜的严肃青年。
“请多指教。”对方推了推眼镜,对阿黛尔轻轻点了点头。
“嘉依卡·维多利亚,尊贵的血族男爵。”
头上插着带有白色绢花的发箍的银发血族小姐微微颔首,目光在阿黛尔的身上扫了一圈,随后惊异地问道:“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您是否刚从滴金庄园回来?”
“并没有……”阿黛尔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奇怪,那为什么你的身上有艾琳娜的味道?”嘉依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是,你为什么会对艾琳娜的味道这么熟悉?还有这都过了多久了啊,我中间还换了套衣服,你这都能闻出来?
阿黛尔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幸好莫莱斯及时插进来解释道:“血族的嗅觉很灵敏,而且有一种可以无声无息间标记生物体的方式,只有血族能通过嗅觉察觉到。”
“你是不是惹上她了?”嘉依卡的的表情里流露出了一丝同情,“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很记仇的。要不要我帮你把这个印记消除掉?”
好家伙,她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阿黛尔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位血族小姐比看起来还要有行动力,看这样子,没准还真是想半夜上门来抢人。
“不,不用了……”
阿黛尔把耳畔垂落的头发拨到耳后,“我们之间没什么过节,只不过在怀特家的宴会里见过一面。”
顺便魅惑了一下所有的血族小姐……阿黛尔在心里补充道。
“等等,你说怀特家的宴会?”没想到,嘉依卡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为什么我没有被邀请?”
同为血族女男爵,和身为人类庄园主的艾琳娜比起来,显然在大地母神教会当公务员的嘉依卡就要逊色一些了……
阿黛尔当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有些怜悯地看着她。
当然,嘉依卡的身份地位和其他的那些血族小姐比起来还是不差的,只不过她和艾琳娜处于一档,如果拿宴会来比喻,都是主菜级别。配菜可以很多,但是真正的主菜有一个就够了。
嘉依卡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可怜巴巴地呜咽了一声,就缩到房间角落去了。
“嘉依卡?”莫莱斯招呼了两声,见到血族小姐暂时陷入了自闭状态,知道她一时半会是不会转过来了,歉意地对阿黛尔笑了笑。
“不好意思,嘉依卡小姐还是不太适应类似的场合。”
“没关系没关系……”阿黛尔连忙摆手。
“但是,那个标记不解除真的没问题吗?”莫莱斯颇为关心地问道,“可以让嘉依卡解决的。”
“不不,真的没关系……”
阿黛尔再次谢绝,她倒是不怕艾琳娜这家伙做出点什么来,毕竟,她人就在海军基地里,艾琳娜就算来,又能如何?而且阿黛尔自己也不是吃素的,一个犯花痴的血族小姐想在一个欢愉魔女的手上占据主动,难度不亚于让班森的发际线向下移两公分。
只能说,定叫她有来无回……
阿黛尔轻松地将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位“园艺师”,等着莫莱斯介绍。
然而,对方比莫莱斯的动作还要快一些,因为坐的离阿黛尔比较远,他直接从桌子上翻了过来。
“您好,阿黛尔小姐,我是康斯坦丁·艾格斯。”
对方露齿一笑,向阿黛尔伸出了右手,“听说您即将赴任私掠船船长一职?”
阿黛尔打量了一眼这位有些跳脱的非凡者,对方的年纪看起来和温蒂差不多,可能比阿黛尔要大一些,肤色棕黄,脸部轮廓柔和,看起来颇为顺眼,是很明显的南大陆拜朗人种。
他穿着干练的白色衬衣和有背带的深蓝色长裤,虽然衣服的尺码不小,但因为边边角角都被塞进了裤子里,阿黛尔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肌肉轮廓,线条异常清晰,看起来颇具力量感,但不像莫莱斯一样像头棕熊。
“没错。”出于礼貌,阿黛尔还是伸手和对方轻轻握了一下,“我记得我应该没有和莫莱斯先生说过私掠船的事情。”
“嗯,我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我在刚才接到了来自军方的电报,上面提起了您出任私掠船船长的事。”
康斯坦丁点了点头,“而这也是我想要转告您的——军方和教会今天上午又一次对这一行动进行了磋商,教会决定派出一位代表跟船。”
随后,他握右拳击左胸,对阿黛尔行了个军礼。“死神途径,序列6‘死灵导师’。”
突然来了个代表?
阿黛尔皱了皱眉头,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特雷茜毕竟是扬名已久的海盗将军,自己的实力在明面上还只有序列7,就算加上娜塔莎一行人,也只是能和特雷茜持平。
就算特雷茜被埃姆林做了限制,但即使她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要特雷茜最终的战果超过阿黛尔这个名义上的官方代表,还是会有不少人面子过不去。
“所以指派了康斯坦丁过来,既有监视特雷茜的意思,也能帮我在战果上取得优势……”
阿黛尔心里嘀咕着。
军方现在的想法是,既想借助特雷茜在南大陆土着心中的威名,又想利用私掠尽可能地挽回损失,还要维护军方那脆弱的面子。既然如此,那合作者的序列就不能比特雷茜高,否则总感觉是官方在牵头私掠一样。
说实话,阿黛尔很不理解这种形式主义,难道你军方和教会签署私掠证、派驻自己的非凡者、用军用武器对“忍冬女皇”号进行改装,就不是些丢人的事情?看起来总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没办法,毕竟,这就是政治。”
似乎是看出了阿黛尔的想法,康斯坦丁嘿嘿一笑,“那么,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很好,你们都已经认识了,那我们就尽快进入正题吧。”
威廉·莫莱斯见到众人介绍完毕,拍了拍手,非凡者们立刻坐回桌边,进入了工作状态,就连嘉依卡也把椅子转了回来。
“请您配合我。”汉弗莱礼貌地向阿黛尔点头致意。
第二十章 雪风号会保护大家的!(求订阅冲五百均)
例行公事的询问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几分钟之后,阿黛尔轻轻揉了揉额头,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
汉弗莱是序列7的“审讯者”,可以给对方的精神施加压力,迫使对方吐露实情。
但是,
在对付序列比自己高的非凡者时,这招的效果不太好,更何况现在只是例行审查,用太过粗暴的手段难免引起对方的反感,所以他才提前告诉阿黛尔,让她不要抵抗。
即使如此,
短短几分钟的审查下来之后,阿黛尔还是觉得脑子昏昏沉沉,
好像被强迫着看了几百万字的专业书籍,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当然,如果阿黛尔抵抗的话,现在难受的就是汉弗莱了,不过没必要。
“没问题,那我就按照这份口述来记录了。”
神情严肃认真的但他林·伊文斯把手中写满了字的白纸在桌上戳了戳,然后对威廉点了点头。
“好,那么瑟西小姐,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当然,你也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会,这是你的自由。”
威廉·莫莱斯神色轻松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发出危险的嘎吱声。
“我今天回家收拾一下,很快就会前往海军总部和你汇合。”康斯坦丁的神色轻佻中带着些许严肃认真的味道,“瑟西小姐你也尽快准备吧,
维斯佩修女回来的时候说前线的战事很紧。为了防止反弹,你们没有几天清闲日子了。”
“没问题。”阿黛尔点了点头,
同时万分庆幸自己今天还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下,至少,
她在城外散步的时间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
像阿黛尔和特雷茜这样临时组成的战时机动队,从来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假期,都是随叫随到的。尽管康斯坦丁说的好像还有一段时间,但阿黛尔估计,最多两天,自己的船队就得出发。
这么短的时间里,用正常手段显然是不可能修好“忍冬女皇”号的,更不要说改装并增强性能了。阿黛尔估计,这次的维护恐怕要一定程度上涉及超凡因素,忍冬女皇号或许能成为一艘被超凡力量改装过的铁甲舰。
“对了,您的铁甲舰原来的名字,是叫‘忍冬女皇’号吗?”
就在阿黛尔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康斯坦丁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从背后对阿黛尔喊道。
“是啊,怎么了?”阿黛尔不解地回头。
“虽然由我来转述可能不太恰当,但是,王国军方的修理工匠拍来电报称,
这种命名方式不符合王国的舰队规制,需要重新命名。”
康斯坦丁的脸上有些歉意,毕竟在这个年代,给船只取名这种事情大多是船长的工作,随便改动船只名字,对船长来说是一种冒犯。
阿黛尔轻轻皱了皱眉头,不过她很快就克制住了这种情绪,向康斯坦丁问道:“所以,我的船被改成什么名字了?”
“好像叫……雪风号?”
……
因多港。
阿黛尔这边还在纠结铁甲舰的命名问题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薇娜塔正在埃斯科家族的餐厅里吃饭。
地处弗萨克西部的因多港和和东拜朗东北部的贝伦斯港不过相差了一个时区,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不过,最近弗萨克战神教会内部似乎正在进行整顿,原本负责部分区域的非凡者也面临轮换和裁撤,而这些部分的治安则被一股脑丢给了黑帮,导致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餐厅里冷冷清清,只有薇娜塔和安妮等几个闲人,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
于是,薇娜塔索性让后厨把之前温蒂鼓捣出来的铜锅拿了出来,按照她之前告诉阿黛尔两人的方法煮起了火锅。
即使已经到了冬末,间海以西、弗萨克沿岸一带的温度仍然低的要命,风里仿佛带着细小的冰碴,在脸上糊成咸津津冷冰冰的一片。
就在薇娜塔把切好的牛肉丢进铜锅的时候,穿着厚重羊毛衫的阿兹克·艾格斯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件。
他一边下楼,一边慢条斯理用食指沾了沾口水,把那一沓字迹不一的报告一页页翻开,表情时有变化。
“工作做得如何?”薇娜塔稍微提高了嗓音,对阿兹克示意道。
听到薇娜塔的喊声,阿兹克茫然地抬起头扫视了一圈,随后看到了坐在餐厅的圆桌边上,正向他小幅度摆动手臂的薇娜塔,礼貌地答应了一声,将文件熟练地夹在腋下,下意识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迈着稳健的步伐向薇娜塔走去。
“正好你也来了,要不要一块吃?”薇娜塔颇为热情地招呼道。
作为弗萨克山民,薇娜塔还是更习惯直来直去的处事方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这也是她能在最短时间内取信于黑帮们的原因。
这段时间,阿兹克的工作成果她也看在眼里,原本不愿听话的黑帮,在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的手下居然真的服服贴贴地学起了文法,在薇娜塔看来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薇娜塔自己也上过大学,知道在听不懂老师说什么的情况下,想要不让自己睡着有多难。她自己甚至有一半的课都在昏昏欲睡,能通过全靠悟性外加期末突击。
看来这个教员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至少能让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害怕……
本来一开始薇娜塔还有些不放心,偷偷在警备队员的休息室外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只要阿兹克·艾格斯朝闹事的人的方向看一眼,那人立刻就像是在大冬天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样,立刻瑟缩成一团,再也不敢闹事或者走神。
难道,真的有老教师的威严这一说?那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还没混上个正教授,甚至连副教授都不是,只是个普通的教员?
联想到他放弃自己的职业,跑到遥远的弗萨克来,虽然他说的目的是“钓海豹”,但薇娜塔还是倾向于把这件事理解成阿兹克·艾格斯个人的借口。
在薇娜塔的眼里,阿兹克的形象已经变成了那种潜心学术却被学阀打压排挤无法晋升,最后只能负气跑到国外来隐居,严肃的有些不讲人情的学术疯子。只不过阿兹克这段时间表现的倒是颇为谦恭有礼,这让她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感谢你的邀请,不过,我的手上还有一批警备队员的汇报要处理,本来想一边吃饭一边看的,但是……”
阿兹克对桌边的薇娜塔、安妮等人点头致意,也不出意外地发现,索菲的目光稍微躲闪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但是,你们吃的东西显然没法让我腾出一只手来处理公务。”
祂也躲起来了……看来对方实力受损比我还要严重。我至少还保留了与天使位格相匹配的实力,而祂似乎只保留了位格……
阿兹克露出遗憾的笑容,试图推辞。
“偶尔放松一下也无所谓,今天别提工作了。”薇娜塔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自己侧面的座位。
不过,你家的女儿可不像是无所谓的样子……
阿兹克无奈地笑了笑,把手里的卷宗放到了一边,在薇娜塔的身边坐了下来。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发现自己的新老板在类似的方面从来不会给人反对的机会,直觉告诉他,为了自己未来普普通通的生活,现在还是配合她比较好。
“本来想普及到家族上下的,可惜最近他们都在外面站岗。”
薇娜塔把涮好的肉片夹到索菲的碗里,关切地向阿兹克询问道:“这两天警备队那边情况如何?”
你这不还是在问工作吗?阿兹克有些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的老板娘简直不靠谱到了一定程度。
“加上了文法训练之后,比之前还要忙了。”不过既然对方问了,阿兹克也只好跟着回答,“但是,看起来他们还是干劲十足的样子。”
在阿兹克担任警备队长的第一天,原本是黑帮成员的警备队员们对这个空降过来的队长并不是很买账,所以在阿兹克预定的上课时间,出勤率甚至不到一半。
然后,另一半人就享受到了阿兹克(的死灵生物们)贴心的叫醒服务,直到现在,只要被阿兹克看上一眼就会想起当时的窒息感,被迫干劲十足了起来。
当然,具体细节阿兹克自然不可能告诉薇娜塔,所以只是笼统地汇报了一下情况。
“不过比起这些来,我还是更在意他们的报告。”
既然薇娜塔自己管不住嘴,阿兹克索性也不在乎了,用长柄勺捞了一些蔬菜上来,同时灵活地用另一只手把在文件堆里翻了翻,抽出一张写满了字的报告来。
“喏,你可以自己看看。”阿兹克伸手把报告递了过去,“最近这样的报告越来越多了。”
“错字好多,而且字也好丑……”
薇娜塔只拿过来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有些嫌恶地把报告拿的远了一些,眯起眼睛,猜测对方写的那鬼画符一般的单词是什么。
“毕竟你才让我教了不到两天,凭他们的性子,愿意坐下来老老实实写报告就进步不小了。”
阿兹克很不符合身份地耸了耸肩,虽然他只上任了两天,也很快学会了这里的弗萨克人的某些肢体语言,融入环境的速度比薇娜塔想象的还要快。
“我总不能把知识直接灌进他们的脑子里……好了,你还是先看内容吧。”
虽然我的确可以把知识灌进去就是了……
阿兹克叹了口气,同时在心里嘀咕着。
薇娜塔耐住性子,一行一行地读了下去,然而随着她阅读的进度发展,她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看到最后,她长长吐了口气,指着占了整张纸一半篇幅的一个符号对阿兹克·艾格斯问道:“你们真的在最近发生的案件嫌疑犯的家里找到了这个符号?”
“还有基于精灵语下的变体符号,通过表意复杂的精灵语单词构筑了新的符文体系,包括了‘异乡人’、‘堕落’、‘外界召唤’等多种明显的神秘学意象,不过其基础的确是这个符号没错。”
古弗萨克语和精灵语这种超凡语言虽然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少有人使用,但是鲁恩却有不少大学开设类似的课程,所以薇娜塔对阿兹克了解这些神秘学入门知识一事并不吃惊。
阿兹克点了点头,这份报告他已经看过了好几遍,确认过报告上的内容无误。
“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阿兹克趁机咽下嘴里的食物,向薇娜塔伸出手,示意她先把那份报告还给他。
在薇娜塔照做之后,阿兹克放下那双折磨了他好久,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用的筷子,用食指在图案的几条线上轻轻划过。
“把这几条线向外翻,除去中间这块梯形的图案,你想到了什么?”
阿兹克颇有深意地看了薇娜塔一眼,对方皱眉联想了一会,突然猛地拍了下大腿,惊呼出声。
“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圣徽?”
实际上,最熟悉这个图案的人应该是阿黛尔,因为这个图案和当初瑞利家里的那个如出一辙。只要站在门口的角度上,把那个分别画在五面上的圣徽图案翻折,然后按照立体图的方式画出来,就是这个画在白纸上的图案了。
“这一周以来陆续出现了六起失踪案,虽然划归我们处理的只有两起,但是都发现了这个符号。”
阿兹克回答道,“我已经让之前没有案底的人和战神教会联系了,也通过本地的警局询问过,目前正在等对方的回复。”
如果其他几起失踪案的现场也有类似的符号,那么就可以肯定,一个受雇于知识教会的组织,或者说信仰知识与智慧之神的组织,正在谋划着一些事情。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把和平当回事呢?”
薇娜塔恼怒地低吼道,随后转向阿兹克,“还需不需要新的人手?这段时间把这件事情当成重点,务必调查清楚。”
“我尽力去做。”阿兹克优雅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前两天冲了一手,均订一度到了五百零五,但是这两天均订又暴跌,希望大家月底这两天最好追读哈,最后要是因为差那么一个两个均订没有全勤我心态可就大崩了啊)
第二十一章 三年成神五年旧日
晚饭后,阿兹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准备继续处理积累下来的报告。
要求警备队员描述周围场景并写成书面报告是阿兹克的主意,之前无论是警备队长还是队员都没有这个闲心。不过既然现在要让他们练习文法,这倒是个好主意。
就在阿兹克翻过一页的时候,突然心有所感,向天花板上望了过去。
只见,
木质的天花板上突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吊顶的缝隙滴落到阿兹克的脚边,却诡异地没有四处溅落,只是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微微泛着涟漪的水洼。
随后,鲜血凝聚成的人形从水洼中缓缓站起,模糊的五官隐约可以看出是切茜娅。
“正好,看完了那些公文,我也想找你谈谈。”
阿兹克对这位恶魔途径的天使的到来并不意外,现在也确实是个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的好机会。
“那就长话短说吧,我现在的能力和全盛时期有天差地别,现在是趁着那个小女孩睡觉的时候才占据身体使用能力的。”
切茜娅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随后在阿兹克的桌前坐了下来。组成她身体的血液在超凡能力的约束下,并不会在触碰到的地方留下血渍。
“实际上,我们能聊多久主要取决于你自己。”
阿兹克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一边,取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将它压在文件上。
“先讲一讲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吧,我对贝克兰德发生的事情也有一些了解。”阿兹克目光锐利,看的切茜娅有些心虚。“你在这场事件当中扮演的角色,关系到我们是否能继续谈下去。”
切茜娅犹豫了一会,还是垂头丧气地把自己对索菲说过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只不过毕竟是对真正的天使汇报,她把原来那套说法中夸耀自己力量的台词删去了,姿态放得很低。
“也就是说,虽然你没有阻止马塔法利的仪式,但是也没有实际参与,造成贝克兰德的人员伤亡?”
听完了切茜娅的解释,阿兹克沉吟一会,
向切茜娅确认道。
虽然阿兹克的心地已经很善良了,但毕竟祂是一位真正的天使,曾经身为“死亡执政官”的时候,也曾将地上的生灵大片送入冥界,现今供祂驱使的亡灵生物中,至少有一半是祂之前亲手杀死的。
因此,祂并没有对切茜娅求全责备。凭马塔法利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的计划无法实施,绝对会闹出大动静引欲望母树过来。
到了那时候,欲望母树直接收获两位恶魔途径的序列2天使不说,而且吞噬了马塔法利之后,祂同样能影响马塔法利在这边留下的暗手,将马塔法利的神降改为祂的神降,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情。
——就算神明的封锁严密,欲望母树也完全可以释放受到自身污染的马塔法利过来。在此之前,已经有了斯厄阿这个例子了,再来一个完全可行。
一个受到轻度外神污染仍然保持理智的天使,和一个彻底成为外神眷者的天使,哪一个降临能造成更大的破坏,
这点不言自明。
听到阿兹克的话,
切茜娅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拼命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应该可以继续谈了。”阿兹克温和地笑了笑,“这个要求在你滞留这个世界的时候一直生效。”
切茜娅再次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阿兹克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切茜娅在这段时间安安静静的,不要闹事,不制造超凡灾难,祂不介意对切茜娅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可能提供一些援助。
“先说说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吧。”阿兹克向椅背上靠了靠,“我在最关键的一段时间陷入了沉睡,对最近的事情了解的不多。”
在和马塔法利战斗的时候,由于鲜血大公独特的战斗方式,切茜娅吞噬了马塔法利的一部分躯体,也获取了一些马塔法利通过史密斯获取的北大陆信息,在信息的掌握程度方面,和只能依靠克莱恩的信了解局势的阿兹克比起来,算是各有千秋。
“先说好,我了解的信息详细程度也就那样。”切茜娅先是下意识地推脱了一下,随后开始分析道:“根据我掌握的信息,马塔法利在外面的合作伙伴至少有两位,一位是命运途径的‘水银之蛇’,另外一位是观众途径的天使赫密斯。”
“然而,现在露面的却是知识教会和铁血十字会,应该存在某个纽带,或者某种契机,把这些人,以及这些势力联合在了一起。”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这些人一定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有必要先弄清这一点。”
切茜娅稍微犹豫了一下,“马塔法利的下线的位置不高不低,了解到的内容也不多,所以这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有新的旧日要诞生了?”
“啊?”
阿兹克有点吃惊,没想到这位天使突然提起了旧日的事情。
“你看啊,涉及到四位以上的天使和真神的事情,肯定本身就有足够的分量,祂们不可能是出来团建的吧?”
切茜娅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全知全能者苏醒了?……不,那样就没有那五家的真神了,可我看母树的状态,也不像是已经掌控了大部分源质的样子。”
“联系到战神教会最近全面收缩的举措,还有鲁恩和弗萨克因蒂斯等国战争的结果……是黑夜女神要成为‘永恒之暗’了?可是这对知识教会没有什么坏处啊,又不需要大范围抢夺知识与智慧之神的锚,谁缺锚了从弗萨克找就行了啊?”
“这个,我或许知道一些。”
看到切茜娅陷入了猜度之中,阿兹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愚者’……不,我的一位学生。”
“你的……学生?”切茜娅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感觉自己尽管明白了对方话里每个单词的意思,但连起来就让她无法接受。
“是的,我在霍伊大学做历史系教员的时候,祂……不,那时候的他还是个普通人,还是我的学生。”
阿兹克的话语里充满了骄傲的意味,“虽然那时候我的实力也没有完全恢复,并没有帮到他多少忙,但他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了半个旧日,正在为了保持人性面临着最艰难的挑战。”
“你做‘历史系教员’做了多久,几百年?”
切茜娅把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但是不听到阿兹克亲口说出答案,她是发自内心地不敢相信。
“他从普通人到半个‘愚者’,只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
似乎看出了切茜娅关心的事情,阿兹克直接回答道,“说实话,在我从沉睡中苏醒之后,看到他通过信使寄给我的信件,我花了好久才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受控于切茜娅的血色人偶沉默了好一阵,阿兹克听到楼上传来了打碎茶杯的声音。
良久,她终于开口道:“我知道的情报除了这些,就只有一条了。”
听到切茜娅的话,阿兹克也提起精神,加紧询问道:“哦,那是什么?”
“仔细想一想,祂没能从绝境中逃出去,显然不可能是实物。而且为了一份天使特性,也没必要以这么多人的死亡为代价,那么祂给出去的东西就只可能是知识了。”
切茜娅脸上充当五官的血块微微扭曲,似乎是想表现出无奈的情绪来,然而由于她目前只相当于序列5,凭借自身的知识和一滴血液才保留了部分血魔法方面的能力,制造出的血液分身显然不可能实现这么精细的操作,试了几次之后只好作罢。
当初切茜娅不说,是因为她接触到的只有阿黛尔等人,就算想办法把这些消息告诉她,也得不到她看得上眼的收益。更何况,这知识可是涉及鲜血大公能力的本源,要不是阿兹克抛出的消息给切茜娅的冲击实在太大,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说出来。
——身为恶魔君主法布提的孩子,切茜娅虽然现在失去了大部分力量,但是自尊还是保留了不少的,想让她奉上看家本领,至少要在序列或者身份上比她高才行。
阿兹克原本的身份是死神的孩子,和切茜娅的身份差不多,虽然现在保留了大部分力量导致比切茜娅强,但切茜娅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服。
但是现在再加上一个“愚者”的老师……不好意思,刚才我说话有点大声。
切茜娅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对阿兹克说道:“鲜血大公的能力之一,就是身体和灵魂之间的相互转化,我们可以让自己的任意一部分具备完整个体的全部功能,不管是灵魂记忆还是血肉身躯,也不论保留的完整程度、包含非凡特性的多少。”
“也就是说,即使灵体严重受创、身体被彻底毁灭,非凡特性都被析出拿走,鲜血大公仍然可以让自己这个个体通过一滴血或者一块灵魂的残片的形式存活下去,可以重新寻找宿主,也可以吸收原本身躯的残片。”
“不过,我想不管是赫密斯、水银之蛇还是知识与智慧之神,都不需要这种重塑身躯的办法,所以祂们要这些知识应该有别的用途。”
切茜娅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显然,暴露自己的能力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因为这是她目前唯一有可能在阿兹克准备对她动手之后还能逃得性命的手段,告诉阿兹克之后,就意味着她以后在阿兹克面前再无任何秘密。
“嗯……这点的确还有待研究。”
阿兹克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那么,你能不能把这个能力的详细原理也告诉我?既然马塔法利可以把这知识打包送给赫密斯,那你……”
还没等阿兹克说完,血液构成的切茜娅连忙摆手道:“祂能做到可不意味着我也能做到,至少我现在做不到。”
见到阿兹克的表情有些不满,切茜娅赶紧解释道:“这种手段是把原本个体的全部信息刻录在原本个体的一部分上,可以是灵魂,也可以是肉体。但是,就算按照我曾经的经验,想要实现这个分离的方式,也至少要等到圣者层次,才能在不损伤我的存在的情况下进行单次剥离。”
“至少,凭借这个小女孩体内马塔法利的手下残留的那点恶魔非凡特性,肯定不够我完成一次分离的。”
切茜娅眼巴巴地看着阿兹克,由凝聚血液构成的空洞眼窝看起来有些瘆人。
“……我明白了,你开条件吧。”
阿兹克稍微思考了一下,很爽快地对切茜娅说道。
主动权目前已经握在了祂的手里,切茜娅翻不起什么风浪。
“很简单,帮我恢复实力,为此,我需要半神级别的恶魔非凡特性。”
切茜娅似乎盘算已久,毫不犹豫地脱口说道,“凭这具身体自己收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算是我,也没法凭空给你变出恶魔途径的半神特性来。”
阿兹克皱了皱眉头,“你最好已经有了确定的目标。”
“当然。”切茜娅鲜血人偶的嘴角夸张地裂开,露出个兴奋的笑容来,“‘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旗舰,‘告死号’,对应的就是恶魔途径序列3‘呓语者’的特性。”
“哦?”阿兹克挑了挑眉,“你倒是做过不少调查。”
“当然,那条船本来就是我之前尝试过的自救手段,只可惜,欲望母树的神国限制太大,我没能乘它离开,反倒是序列较低的它自己流落到了这里,却被阿加里图那个蠢货霸占了。”
一提起这件事,切茜娅的鲜血人偶空洞的眼窝里好像能冒出火来,然而在阿兹克面前不敢发作。
“那好吧,不过还有附加条件,等到你成为半神之后,就离开这个小姑娘的身体,接受我的监视。”
阿兹克轻轻颔首,“至于阿加里图的事情,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出手解决。在此之前,你要先向‘愚者’发誓,现在祂的名具备什么意义,你应该很清楚。”
第二十二章 伯爵家的骑士
对于阿兹克的条件,切茜亚答应的很痛快。
恶魔途径的非凡者现在人人喊打,就连风暴教会也被迫对圣典当中关于马塔法利的部分进行了修改,将“她是古老年代臣服于风暴之主的天使,负责镇守风暴之渊”改成了“她是古老年代被风暴之主俘获的天使,被镇压在风暴之渊”。
而且,即使是马塔法利还没有被抓回欲望母树身边的时候。风暴教会给她的定位也只是打手而已,她在风暴信徒当中吃到的锚也少得可怜。
因此,对失去力量的切茜亚,阿兹克肯做出这种程度的保证,可见其诚意深厚,况且,凭她在“愚者”教会当中的地位,让切茜亚在愚者的见证下发誓,那就意味着“愚者”教会将为切茜亚提供庇护。
——至少,切茜亚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阿兹克看到切茜亚的反应,就知道她理解错了自己的话,不过他也懒得解释。
“好了,现在条件谈妥,你可以离开了。回去的时候不要吵醒别人。”
阿兹克摆了摆手,做出了送客的手势。直到那个鲜血构成的人形崩解,顺着房门的缝隙流了出去,他才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研究起报告来。
关于索菲的事情,既然塔罗会的成员已经答应过要帮忙解决,他也没必要直接要球切茜亚离开当前的身体。毕竟,现在的切茜亚已经不是鲜血大公,换身体可不像拔插销那么容易。
……
间海东岸,康斯顿城,霍尔府。
“霍尔小姐,有‘忍冬女皇’的消息了吗?”
尽管此时已经是深夜,在收到了霍尔小姐的消息之后,焦急等待的洛络塔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奥黛丽·霍尔的宅邸。
“很遗憾,不是什么好消息。”
身穿黑色丝绸睡衣的霍尔小姐在洛络塔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她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电报推了过去,脸色沉重,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船只凭空出现在罗思德群岛以南,船上数名船员失踪,幸存船员大多失忆?”
洛络塔拿过手中的电报仔细阅读,然而只是看了几行,就忍不住失声惊叫起来。
“听起来很魔幻吧?”霍尔小姐的脸上流露出同情的神色,一脸哀戚不似作假。“但是,南大陆军方的确给出了类似的答复。”
“魔女教派劫持了船只,布里顿发现了这一点,跟上了船,期间经历了多少事情,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就只有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些……很抱歉。”
洛络塔的表情凝固了,她拿着那张薄薄的打印纸久久不语,直到霍尔小姐担忧地起身,她才如梦初醒。
“这……怎么可能?”洛络塔的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彼得可是红手套,是我们队里最精英的执事,与其相信他会失踪,我宁可相信天上有两个太阳……”
“然而,在‘忍冬女皇’号出现之前,南大陆海面上的确升起了第二轮太阳,它从海面直冲星空深处。”
霍尔小姐叹了口气,摇了摇铃,很快,她的贴身女仆走了进来,恭敬地向两人行礼,在门口安静等待。
“洛络塔,我知道这种事情听起来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这是事实。我在贝克兰德组织灾民救济的时候,我的身边每天都会听到类似的消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和洛络塔的关系亲密了不少,平日里已经不再称呼她为“布里顿夫人”,而是直接叫她的名字“洛络塔”。
“由于那颗太阳的出现,我军舰队受到了一些创伤,被迫将‘忍冬女皇’号重新纳入战斗序列,阿黛尔一时半会是没法回来了。”霍尔小姐歉疚地保证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先跟着女仆去休息吧,明天我会按照惯例给你三倍的补偿。”
“不,我有种预感他没有死。”
出乎霍尔小姐预料的是,在听到她的安抚之后,洛络塔的语气反而更加坚定了。
“我不需要补偿,我只希望您能将搜索继续下去。我会通知本地的教会魔女教派的事情,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回复。他是我的丈夫,我清楚这一点。”
“可是,你不是……”
红月的光芒透过透明的玻璃照进房间,将霍尔小姐单薄的身影凸显的更加细弱。
“是啊,我和他的婚姻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洛络塔将那张电报揣进口袋,对霍尔小姐微微躬身,连看都没看门口那位美丽的女仆一眼,径直拉开了霍尔小姐的卧室门。
在她即将迈步离开的时候,她回转身体,对站起身来想要送别她的霍尔小姐说道:
“即使如此,他也是我的丈夫。”
……
洛络塔走后,霍尔小姐沉默地在书桌前站了好一会,直到女仆怯生生地问她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她才摆手让女仆离开。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熟悉的声音直接从她的脑海中响起,听起来和她本人别无二致。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只不过我没想等到现在。”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霍尔小姐没有惊讶,而是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缓缓转过身去,房间的角落里站着的正是身穿深蓝色旅行斗篷的奥黛丽,碧绿的眼睛里彷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另一个奥黛丽·霍尔。
真正的奥黛丽·霍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几乎擦出火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吟良久,“正义”奥黛丽首先打破了沉默。“原本的计划里,你不需要去做这些事情,间海郡的复兴任务自然有的是人抢着去做。可以是新党工厂主,也可以是老牌贵族,再或者王世子弟,数不清的人想要抢着吃这块蛋糕,你为什么偏偏要……”
“可以是新党工厂主,也可以是老牌贵族,或者是王室子弟,唯独不能是我?”
霍尔小姐讥讽地说道,“至于原因……你把自己想要抛弃的那些懦弱的、感性的情绪全都塞到了我的脑子里,但是却把力量拿走了。”
“你告诉我我是霍尔小姐,是霍尔伯爵的小女儿,告诉我要多向爸爸撒娇,告诉我要慢慢开导妈妈,告诉我逗希伯特笑一笑,告诉我建议阿尔弗雷德去找一个好妻子不让他冒险……”
霍尔小姐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可是你还告诉我,我们已经长大了,不是个小女孩了。”
“你把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记忆留给了我,却指望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过的舒心如意,做父母的乖孩子?”
霍尔小姐说完之后,紧紧抿住嘴唇,表情凄然但坚定。
“我告诉你,不可能。就像你当初无法忍受这种永远都只能是个观众的绝望一样,我也忍受不了。”
她微微抬起手臂,冰冷而虚幻的黑色盔甲覆盖在了她的体表,转眼间她的身形就彻底被黑色的凝实铠甲覆盖,只有眼睛的位置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你做了什么?”
这下,即使是“正义”奥黛丽·霍尔也忍不住有些惊奇了。当初她塑造这个分身的时候,仅仅将她的实力设置在了序列五的水准,认为这样就可以解决霍尔家族遇到的一切非凡事件。
而现在,对方的样子显然不是简单的序列五或者神奇物品能解释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分身也通过某种方式晋升半神了。
“是赫密斯和乌洛琉斯。”霍尔小姐简明扼要地说道,“她们给了我新的力量,现在即使是你,也不可能随便收回这个分身。”
“比起观众,我还是更希望能成为一名骑士。”
“你要知道,即使是序列四的黑骑士,织梦人对付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正义”奥黛丽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
房间里的气氛因为这句话降到了冰点,“正义”的体表浮现了虚幻的龙鳞,而霍尔小姐背后的阴影越发浓郁,彷佛实质。
然而,几秒钟之后,霍尔小姐的气势一下子消解了,黑色的虚幻铠甲消失,她也重新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睡衣,和举手投足见已经接近真正天使的“正义”奥黛丽坦然相对。
“你不会这么做的,相信我。”
霍尔小姐坦然走到沉默不语的奥黛丽面前,抓起她遍布蛋白色幻鳞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你不会杀掉‘霍尔小姐’,因为这会毁了你在这边经营的一切。身为塔罗会‘正义’的你不可能站出来负责这些明面上的问题。你想和家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需要‘霍尔小姐’来做。你是‘正义’奥黛丽,我是‘黑骑士’霍尔,没什么不好的。”
“你从体内分离出来的不仅是我,还有你的软弱,你的犹豫,你的不安,你的‘正义’不需要的人性残渣。”
霍尔小姐的双眼直直盯着奥黛丽那双毫无波澜的绿色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杀不死我……只有等到你成为了真正的天使,才可能超过赫密斯的优先级,强制收回我体内的这部分人性。”
“我不会听从赫密斯的命令,但是我也不会对你完全言听计从。我是霍尔伯爵的小女儿,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让我的父母远离我带来的纷争,即使是‘正义’,也阻止不了我。”
房间里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乌云将红月彻底遮蔽。霍尔小姐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的月亮。
“今晚又是血月……”她喃喃自语道,然而,等到她转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正义”的本体已经消失了,就像她的出现一样突然。
霍尔小姐呆立了一会,缓缓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宁静的夜色中有难以分辨的轻微叹息声响起,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
“未来号”的船长室内,“星之上将”嘉德丽雅正在按照摩斯苦修会的成员们通用的方式举行仪式,以降灵的方式出席十支柱的会议。
随着祭坛当中的草药燃烧、纯露挥发,嘉德丽雅很快就让自己的灵魂完成离体,投射在了支柱会议的隐秘石宫里。
这座石宫是摩斯苦修会支柱会议的会场之一,位于因蒂斯共和国的奥德拉克群岛附近。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古斯塔夫最近为了接应休正在那边,嘉德丽雅为了对外界伪装自己和她关系不好,让自己的舰队绕过极地海,驶入安塔尔斯山脉附近的岬角,在不前往因蒂斯沿海的同时找了个距离足够让自己降灵的位置,在那里参加这次支柱会议。
然而,在纯粹由灵性构成的虚幻身影刚出现在聚会当中时,嘉德丽雅就发现了和以往的不同之处。
之前的支柱会议里,她基本就是参加会议且排名最靠前的支柱,因为排在她之前的阿尔伯特·诺斯替和另外一位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天使平时几乎不出席会议。
但是今天,十位支柱到场的算上她只有五位,而这五人当中就包括阿尔伯特·诺斯替,以擅长灵数魔法和密契仪式闻名的地上天使,这让嘉德丽雅感觉有些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瞧瞧,我们的海盗女王回来了。”
有个轻佻的笑声响起,不过很快就被阿尔伯特·诺斯替用目光制止。
“欢迎你回来,‘星之女王’。恭喜你晋升序列三,正式跨入四王行列。”
诺斯替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在长桌四周引发了一阵阵不带一点真心的鼓掌声。
“感谢您的关心,教宗冕下。”嘉德丽雅有些不适应对方的关怀,回答道:“不过,这次会议的主题显然不是为我庆祝吧?”
“当然。”
阿尔伯特·诺斯替点了点头,“这次选择的都是在外界发展势力的支柱,那些潜心消化的支柱在类似的事情上没有经验。”
说完,他在几人中间的空间里具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符号,组成符号的是无数细小的文字,即使是嘉德丽雅序列较高,看多了也有些晕眩感。
如果阿兹克在这里,那他恐怕一下子就会认出来,这就是那些黑帮成员汇报上来的图桉变种,混合了所有的可能,将那些纷乱的线条都集中在了同一个符号内。
“我需要你们尽快把这个符号扩散出去,越快越好。”阿尔伯特·诺思替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二十三章 十支柱与旧日之梦
“把这个符号扩散出去?”
嘉德丽雅眉头微蹙,“它有什么特殊,我的船员在传播这种符号的时候要注意什么?”
“你可以和极光会学一学,宣扬一下有关末世和拯救的那套理论。”
阿尔伯特·诺斯替声音澹然,随口解释道,“具体手法是你们的事情,可以雇别人来做,也可以亲力亲为,总之,我希望在一年之内,这个符号出现在每一座沿海城市里。”
“你要我一年之内绕整个北大陆的海岸线一周吗?”嘉德丽雅又好气又好笑,“这不太现实吧。”
即使是四王七将军的船队,也不愿轻易制订长期的航行计划。在安全航道固定的情况下,长期按照既定规划行进,很容易被海军判断出目的地,引发无用的争端。
更何况,环大陆一圈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哪个船队就能做的来的,对于海盗船来说,中途的补给点也至关重要。在陌生的国家、陌生的沿海城市,即使是海盗将军也很难无声无息地获取必要的补给,争端是免不了的。
当然,沿海城市的战力抵挡不了“星之女王”的船队,但若是和上一点结合起来,就很致命了:在多次劫掠暴露出自己的目的之后,在下一个落脚点等着嘉德丽雅的就很有可能是埋伏好的教会半神们。
“你可以将船队分成两支,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同时开拔,传播隐秘的智慧。”
阿尔伯特·诺斯替没有理会嘉德丽雅对安全的担忧,答非所问。
“不用担心时间的事情,我们有另一位海盗将军在大陆的另一侧传播这一知识,你们两人碰头之后,任务就算完成。”
“另一位海盗将军?”嘉德丽雅疑惑地抬起头来,灵体扫视着在座的所有人。
在星之女王的目光中,坐在末席的一位存在感不强的黑袍人站了起来,直到这时嘉德丽雅才注意到对方的面孔自己之前从未见过,不是原本的十支柱。
“原本的第十支柱‘物质主义’受到了贤者的召唤,他在人间的俗务由利马努·金暂代,你们可以称他为‘阴影中将’。”
摩斯苦修会的十位支柱有各自的代称,从第一支柱“无神论”开始,紧接着是“愚钝”、“拒绝”、“无感动”、“残酷”、“丑恶”、“色欲”、“贪欲”、“不安定”和“物质主义”。
嘉德丽雅的代号是“拒绝”,当时正是她脱离了神秘女王,加入摩斯苦修会试图与之对抗的时候,这个称号就一直伴随着她到现在。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的代号都能像嘉德丽雅一样合适的,比如教宗阿尔伯特·诺斯替的代号是“愚钝”,而她的序列名称却是“贤者”,听起来颇为讽刺,又不无道理。
诺斯替介绍完,瘦小的利马努·金对在座的众人行了个礼,又坐回了椅子上。
“魔女教派对此没有意见吗?”嘉德丽雅皱了皱眉头,作为摩斯苦修会扶持的上一位海盗将军,她提出类似的问题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她有别的事要操心。”
诺斯替含湖地回答道,“希望那个红恶灵不要让贤者失望。”
红恶灵?嘉德丽雅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称呼。
之前愚者先生在和塔罗会的成员们提起班西港的时候,提到过这位红恶灵,根据休的猜测,她现在或许已经拿到了魔女教派手上的那份“征服者”特性,现在至少也是序列2的天使了。
希望她还没有完成晋升序列1的仪式……“征服者”,光从名字上看就知道这是个和纷争脱不了干系的序列,晋升的仪式也一定和征服有关。
然而,仍然具备征服价值的地方,目前只剩下南大陆了……如果她想要消化,那么下一步一定是在南大陆!
嘉德丽雅内心笃定,很快做出了判断。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么就由‘物质主义’从鲁恩王国北部向西行进,‘拒绝’从弗萨克一带向东行进,在间海地区先碰头,随后继续散播这一符号。”
阿尔伯特·诺斯替将目光投向嘉德丽雅和利马努,两人忙不迭回应。
“等到我离开这里,船队就会向西移动,可能会先你一步抵达间海区域。”
利马努朝嘉德丽雅颔首示意,“在此之前,我会从沿岸城市想办法……你懂得,‘获取’一点补给。”
“你想在间海区域获取补给?”嘉德丽雅的目光有些怪异,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里最近恢复了航运,你的信息太不灵通了。”
利马努笑了笑,“接下来那片区域将会有很多油水捞,比上一个村落要有价值多了。”
“哦,是吗。”嘉德丽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祝你好运。想必,你在‘干掉’特雷茜的时候一定有了不少损失,我就不和你抢这里的生意了。”
听到嘉德丽雅的话,利马努的脸色稍微有了些许变化。毕竟,这里不是灰雾之上,没有那永恒的灰白雾气遮挡,所以利马努的表情变化被嘉德丽雅尽收眼底。
看起来,特雷茜在海盗当中的影响力还没有完全消除,抢班夺权,即使是特雷茜不在的情况下对利马努而言也不是件小事……
在心底暗暗思索了一下,嘉德丽雅决定等到召唤仪式解除,立刻想办法通知“正义”和“女皇”。她们两人一个本人就在间海的康斯顿,另外一个的势力覆盖整个间海区域,这样就可以早做防范,避免无谓的平民伤亡。
至于利马努……那就只能看在同事的份上祝他好运了。
“时间差不多到了,向她祈祷吧。”
诺斯替看了众人一眼,随后轻轻敲了敲石桌。支柱们缓缓起身,一手蒙眼,一手按胸,行了个摩斯苦修会的礼节,轻声诵念道:
“我们从她中而来,亦将向她而去。”
……
与此同时,贝伦斯港已经到了深夜时分。由于白天的事情,阿黛尔觉得身心格外疲惫,所以她很快就和衣上床,给自己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还放了两枚柠檬片进去。
刚喝了两口,就听到有敲门声响起。她下意识地直接下床,想要就这么去开门,然而走到一半还是反应过来,抓过自己的海军大衣,把不该露的地方遮住,这才走到门口。
“是我,温蒂。”一个熟悉的疲惫女声响起,“船厂那边没有好的房间,我们的船舱刚刚修理过,我的床单上现在全是刨花,所以我还是回来了……”
阿黛尔拉开门,温蒂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抓起桌子上阿黛尔的红茶一饮而尽,快到阿黛尔甚至来不及阻止。
随后她就被烫的惨叫起来,阿黛尔急忙用能力制造出一小块冰来,让温蒂含在嘴里。
“王国在贝伦斯港派驻了一位‘古代炼金师’,她用生命炼成制造的那些小家伙代替了大部分人的工作,你没有见到那个景象,很难向你说明当时发生的事……”
温蒂含着冰块,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艰难地向阿黛尔说明情况。“虽然她本人没有来,但是那些有生命的钢铁魔像真的帮了大忙,只是一天时间,船只已经基本修补完毕,明天装载武器之后,立刻就可以出发了。”
“我宁可它们的动作慢一点,这一天的经历下来,我实在说不准我到底是更轻松了还是更疲惫了,我觉得我还要休息一段时间。”
阿黛尔抱怨着。
“是啊,不过我就没有这种烦恼,因为我百分之一千确定自己肯定比原来疲惫了。”
温蒂翻了个白眼,在阿黛尔的行军床上躺了下来,发出了慵懒的呻吟声。
阿黛尔稍微犹豫了一下,在柜子后面把备用的另一张行军床扯了出来,在沙发上随便扯了两个垫子铺了上去。
顺便提一句,这也是海军基地用来骗经费的手段之一,在每一间房屋里都准备一张备用床,理论上来讲是为了在战时为伤兵提供更多的床位。
听起来倒是颇为美好,但是提出者似乎并没有考虑过后勤基地很难出现那种伤兵爆满的情况,就算有也是医院部门发愁,轮不到士兵宿舍;更何况,在遇到类似问题的时候,军官们往往都会用一张地铺解决问题。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这张备用床确实帮了阿黛尔的大忙。等到她把床铺从衣柜后面挪出来之后,温蒂已经陷入了梦乡。
“这段时间的经历对于一个考古学家来说还是太刺激了,对吗?”
阿黛尔在备用床上躺了下来,把自己的大衣盖在身上,轻声细语地对熟睡的温蒂说道。
“被人莫名其妙地挟持,加入黑帮,帮来路不明的非凡者做事,卷入邪恶组织的秘密计划,然后坐着船被水龙卷从海底喷出来。写成小说的话,一定是个不错的故事。”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在没话找话,但是我希望这能让我自己更快地平静下来……毕竟,这些事情我也和你一起经历了,可能比你经历的还多一些,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一点心情波动。”
温蒂毫无反应,看起来真是累坏了。
“好吧,那就晚安。”阿黛尔自顾自地说完了话,也睡了过去。
阿黛尔睡得正香,突然被门外喧哗的声音吵醒,她疑惑地开门,然而却发现门外对着的不是走廊,而是一座阿黛尔熟悉又陌生的恢弘城市。
和阿黛尔见过的所有城市都不一样,这座城市充斥着尖锐的对立冲突感。
街道两侧的房屋垮塌,殷红的液体从断裂的横梁下流出,行道树燃烧着,铁灰色的乌云遮住了太阳,让城市变得阴森恐怖。
然而,在垮塌的房屋废墟上长出了盘曲的小树,有奔跑的小动物舔舐着横梁下流淌而出的液体,燃烧的行道树下有人蜷缩着取暖,就连铁灰色的乌云看起来都兼具恐怖和温馨两种难以兼容的特性。
阿黛尔见过这座城市,这就是之前比米尼岛的那座城市的翻版,然而,无论是和很久以前,还是现在的样子比起来,眼前的这座城市都和阿黛尔所了解的那一座城市有着不少差异。
“看起来就像是……不同时刻的城市叠加在了一起。”
阿黛尔喃喃自语道。她现在已经基本清醒,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这个梦的内容和现实相去甚远,让阿黛尔在看到的一瞬间就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处梦中,仔细看时却发现,这里到处都是现实城市的影子。
一种奇妙的感觉催促着阿黛尔向前迈步,走到了那座倒塌的大楼下,那里依靠一棵枝繁叶茂的榉树支撑,让两座倒塌的大楼实现了奇妙的互相扶持的状态。
粗壮的树干上蔓延出了无数诡异的气根,上面吊着数不清的风干尸体。
这些早在阿黛尔还在比米尼岛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过一遍,所以她并没有太过惊讶,以至于中断梦境,而是继续靠近那棵榉树,试图看得更仔细一些。
借着大楼附近燃烧的火焰发出的光芒,阿黛尔惊讶地发现,所有的尸体都没有脸。
正当她想要揉一揉眼睛看得更清楚时,一阵强风吹过,吹的云层散开,绯红的月光倾斜而下,照射在那些尸体的脸上。
顷刻间,所有的脸彷佛都转了过来,面朝着阿黛尔,每一张脸上都是阿黛尔的容颜,或干瘪枯萎,或栩栩如生!
阿黛尔勐然惊醒,从床上霍地坐起,看到了透过窗帘的绯红月光,看到了书架和书桌,看到了自己身边那张床上的温蒂,再次确定自己的噩梦已经结束,而她的门口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我梦到了什么?
身为一名“魔女”,阿黛尔虽然不像占卜家途径一样擅长解读类似的意向,但绝对不可能轻视任何一个类似的征兆。更何况,这个征兆代表的含义,即使她猜也能猜出来了。
灾祸之城……
收拾了一下惊惧的心情,阿黛尔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于是更加沮丧。
(p.s:祝自己生日快乐)
第二十四章 必要的痛苦与牺牲
(感谢书友云中孤梦的121张推荐票和明煌的7300打赏)
被噩梦惊醒的阿黛尔此时已经没了睡觉的心思,而且经过昨天接近12个小时的睡眠,她已经不是那么困倦,只是因为战斗中高强度的机动而有些肌肉疲劳。
非凡者的愈合速度比普通人要快不少,很多像瞬间爆发产生的肌肉拉伤只要一晚上的时间就能愈合。但是,或许是因为愈合需要耗能,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会比正常人更容易疲倦。
不过,也并非无法克服就是了……
阿黛尔从床上爬起来,摘下睡帽,打算把梦境当中的景象记录下来,以防自己遗忘。
这种事情完全有可能,作为被两位准旧日加护过的存在,很多有危害的信息都会被无形中过滤掉,阿黛尔本人甚至都不会察觉这个过滤的过程,只会当成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阿黛尔轻手轻脚地找出蜡烛,用最后一根火柴将其点燃,借着微弱的光芒“刷刷刷”地在纸上记录起来。
她大致总结了梦中世界的几个特点,包括对立的意向、重复的面孔、时间的重叠,还在下面用钢笔画了幅速写。
把那副场景用朦胧的线条勾勒出来之后,阿黛尔将笔记本拿远,审视起自己的画技来。
“好吧,我自己能看懂就行了。”很快,她就颇具自知之明地做出了评价。
反正到了塔罗会上,她能将书写的意念直接赋予到虚幻的纸笔上,不管她本人的画技如何,画出来的东西都是栩栩如生。
就在阿黛尔准备把手中的笔记本收好的时候,门口突然再次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急促而勐烈。
阿黛尔愣了愣,轻轻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认这不是梦境,而是不折不扣的现实。
稍微犹豫了一下,阿黛尔还是将那截短小的蜡烛放在黄铜烛台上,拿着烛台向门口走去。
这里毕竟是海军总部,有半神坐镇,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况且就算出了问题,黄铜的灯座颇为沉重,砸起人来也颇为顺手,是件不错的副手武器。
阿黛尔一手持烛台,一手去握门把手,此时她的脑海里立刻勾勒出了来人的形貌,
来人穿着清爽的白色衬衣深蓝色背带长裤,衣领的扣子只扣了一半,看起来颇为随意。那拜朗人种特有的棕褐色皮肤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一双黑眸闪烁,看起来颇为精干,正是白天见过一面的大地母神教会“绿手指”康斯坦丁·艾格斯。
“很抱歉打扰你的休息了,但是……”
阿黛尔打开门,康斯坦丁立刻向门内跨了一步,几乎和阿黛尔贴面而立,阿黛尔几乎能从他半敞的衣领里看到他腹肌的轮廓,不过他也顺势看到了屋内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温蒂,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
“我们出去说。”
阿黛尔摆了摆手,康斯坦丁颇为识趣地转过身去,让阿黛尔换下睡衣。
很快,阿黛尔就换掉了那套棉布睡袍,重新穿上了方便行动的海军军服,将披风般的深蓝色毛皮大氅披在身后,在康斯坦丁的身后轻轻推了一把,示意他先出门。
“既然我现在就看到你了,那么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门外的走廊两侧没有关门,一阵穿堂风吹过,阿黛尔感觉稍微有些冷,把身上的大衣又紧了紧。
“虽然我很想否定,但是确实如此。”
康斯坦丁的表情严肃,“前线发来了新的战报,虽然我没有看到具体的内容,但是似乎情况不容乐观。”
“军队在星星高原以东吃了败仗,由于战线过长,玫瑰学派的那位天使亲自出手,重创了战线中部的部署,如果没有前线的那位新指挥官果断下令放火焚烧哈加提草原,让玫瑰学派的人被迫救火,前线的部队能撤回来多少都不好说。”
“焚烧哈加提草原?!”阿黛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位玫瑰学派的教宗到底造成了多大的破坏?!”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有一些前线伤兵留下的匆忙遗言。”康斯坦丁表情复杂,“一位前线参谋在最后一封电报中说道,星星高原的地图要重新绘制了。”
“女神在上啊……”阿黛尔下意识地在胸前点了四下,手指因为恐惧有些颤抖。
哈加提草原是南大陆最大的一片草原地形,面积相当于弗萨克的一半,有大量信仰玫瑰学派的游牧民生活在那里,纵深千里的草原一向让鲁恩指挥官头疼不已,贸然进攻只会无谓地拉长战线,无险可守,将补给线完全暴露在南大陆王公的骑兵冲击下。
在鲁恩和蒸汽与机械教会决裂之后,在战场上就失去了不少的军械支持,凭护送补给的部队自带的武器,根本无法在平原上抗击拜朗的雄鹰骑兵。如果真让人抉择,鲁恩的指挥官肯定恨透了这片草原,早就该烧了。
但是,由于罗赛尔大帝的影响,环境治理和可持续发展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随便让部队烧毁哈加提草原,带来的影响可远远不止于环保人士的游行抗议,严重的话,甚至可能让内阁首辅下台。
毕竟,各大王国对殖民地的态度可远远不算友好,类似的抗议持续了上百年,一旦不计后果地在殖民地进行劫掠破坏,很可能引起反弹,把这次进攻打成烂仗,不仅没有油水可捞,还白白损伤自身。
现在指挥官居然要焚烧哈加提草原,可见前线的战况已经危险到了一定程度,就连随军出征的那位“立国者”,序列1的“秩序之手”威廉·奥古斯都也扛不住了,不得不批准一些非人道主义的手段。
当然,明面上,这位“立国者”早已去世,大军名义上的最高统帅是苏尼亚亲王格罗夫·奥古斯都,序列3的“平衡者”,这些都是埃姆林·怀特告诉阿黛尔的事情。
而这位序列一的天使御驾亲征的代价就是,贝克兰德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没有天使坐镇,这才让马塔法利钻了空子。
——如果身为“秩序之手”的威廉·奥古斯都在场,一瞬间就能在全程范围内制订压制所有恶魔胚胎的秩序,毁去马塔法利的传送门也不在话下。
然而不仅她离开了,黑夜教会的教宗、另一位隐秘之仆镇守在霍纳奇斯山脉,修道院长阿里安娜则在赫密斯的安排下前往南大陆支援,风暴教会的教宗则位于帕苏岛的风暴之渊,“水银之蛇”威尔·昂赛丁也因为察觉到了乌洛琉斯的存在而前往迪西海湾。
就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们都不在贝克兰德;然而就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又一次灾难爆发了,比贝克兰德大雾霾更直接,更恐怖,几乎将非凡的本质直接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水银之蛇”威尔·昂赛丁还好,她的锚主要在生命学派,在“命运议会”,在愚者教会,贝克兰德的信仰动摇对她的影响不大。
但是其他的几位天使,在这场灾难当中都损失了大量的锚,这是严重的代价,极有可能影响到她们的精神状态,造成更严重的破坏。
然而现在,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甚至已经支付了代价,却被“神孽”斯厄阿的一次突袭打的几乎全军溃败,她们本就所剩无几的人性更加稀薄了。
而斯厄阿则不一样,她的反抗军不成建制,根本不和鲁恩军队打正面,就算威廉·奥古斯都想报复,她也没法向斯厄阿一样大规模杀伤成建制的部队,因为玫瑰学派根本就没有成建制的军队。
如果前线战局继续胶着下去,迟早会滑向鲁恩所不希望的方向,被逼成那样的威廉·奥古斯都会不会毫无顾忌地在南大陆施展自身的个人伟力,谁都说不准。
“战争要变得肮脏起来了……”阿黛尔叹了一口气,“尽管本来我们就不算干净。”
“那些家伙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被格罗夫亲王殿下碾碎呢?”康斯坦丁也感慨道,“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
“你知道,这是她们的博弈,一步也不能退。”
阿黛尔暗然说道,向她曾经去过一次的会议室走去,康斯坦丁跟在她的身后,眸光微微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会议室里此时已经几乎座无虚席,只在埃姆林的下首留了两个位置,是康斯坦丁和阿黛尔的,特雷茜就坐在埃姆林另一侧,和阿黛尔的座位相对。
“就在刚刚,我们收到了前线传来的消息。”
埃姆林用难得的严肃口吻说道,“我军的战线过长,就在三个小时之前高原地区的中军被‘神孽’斯厄阿袭击,损失惨重。”
“‘沉默者’麦哈姆斯用某种手段在我方军队中召唤了他的老师,序列1的‘神孽’,对方只是一击就摧毁了我方的军营,产生的裂谷几乎将星星高原整个切开。尽管‘立国者’很快赶到,但只能轻伤斯厄阿,将其逼退。”
“这次失利的代价十分残酷,如果不能尽快组织一次有效的反攻打回气势,前线军队很可能出现溃败……考虑到玫瑰学派的手段对非凡者造成的精神创伤,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玫瑰学派是崇拜人体的邪恶组织,在施法的时候也经常使用人类肢体,来完成血腥的仪式,对前线的非凡者而言,不光那些仪式是危险的,对方准备仪式的过程也会对他们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创伤。
因此,打了胜仗还好,一旦被打败,在“秩序之手”没有精力分心建立秩序的情况下,绝对会演变成大溃败,这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军队为每一位高级指挥官都配发了‘立国者’阁下亲手制造的符咒,只要斯厄阿出现,立刻激活符咒,召唤‘立国者’阁下,所以这里的安全暂时还不需要担心。但是如果前线失利,我们早晚有需要担心的一天。”
埃姆林扫视了在座的军官一眼,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得配合做出行动。”
“我和怀特制药的负责人谈过,他们会无偿提供医疗服务,给那些因为直视斯厄阿长出了奇怪器官的士兵。所有人在会议结束之后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我要整座后勤基地超负荷运转起来,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第一批紧急物资被装上火车送往前线。”
埃姆林不容置疑地说道,“所有人休假取消,争取在一周之内完成所有物资的输送。”
见到众人纷纷点头,埃姆林将目光投向了阿黛尔和特雷茜。
“你们的船马上就要改装完成了,做好准备,明天晚上你们就起航开始私掠,击沉你们能见到的所有船只,对南大陆抵抗军除大规模屠杀之外的一切暴力行动都被批准。”
“不要怜悯,一切都是为了在‘立国者’大人的耐心彻底耗尽之前获得胜利。只要你们觉得这样对占据有帮助,那就没什么不能做的。否则等到她亲自动手,恐怕半个南大陆都会沉掉。”
埃姆林又着重补充了一句,似乎是害怕阿黛尔的想法转不过来,特意解释道。
鲁恩为了这场战争已经付出了太多,除了胜利之外的一切结果都是不被接受的,区别只在于胜利的方式。
依靠军队和非凡者打赢是胜利,依靠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的个人伟力直接血洗半个南大陆,让斯厄阿失去锚自己疯狂失控也是胜利,只不过没人能承担后一种胜利的代价,就算是威廉·奥古斯都本人都不行。
只要阿黛尔和特雷茜能像斯厄阿所做的一样,对南大陆的航运补给线和沿海城市造成足以打消居民战意的破坏,那么她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为此不管手段多残酷,都可以接受。
必要的痛苦和必要的牺牲……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向埃姆林行了个军礼。
“是,长官!”
随后,她灵巧地翻过自己面前的长桌,第一个离开会场,特雷茜紧随其后。
她身上深蓝色的大氅微微飘扬,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看cba了,今天的更新差点没码完,不过我还是要喊一句,辽宁总冠军!)
第二十五章 体制内成员的好处
因为还有不少时间,阿黛尔并没有回到房间叫醒温蒂,而是和特雷茜一起,来到位于码头的海军武器库补充武器弹药。
——海军士兵和水手们用的弹药倒是不需要她们去领,她们这次主要是为了领取隶属王国军方的非凡者专用的武器弹药,包括符咒、非凡子弹和部分封印物。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还能在海军的仓库里领武器弹药,还能被海军士兵友好地问候。”
在一位搬着箱子的海军士兵侧身为两人让路,并向特雷茜问好之后,特雷茜颇为感慨地说道。
“或许这就是政治。”阿黛尔耸了耸肩,从墙上摘下一把造型颇为夸张的火焰喷射器。“如果是我的话,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敌人拿着这东西。”
“那是一种危险的海战火器,不过现在没有了知识教会的支持,弹药相当宝贵。”
早就在和鲁恩军方的斗争中见识过这东西的特雷茜为阿黛尔解释着,“所以应该不会让你试射,等到真需要用它的时候我可以演示给你看。”
在铁甲舰没有大规模列装的时候,风帆战舰还是海战的主力,这种使用特制的燃烧弹的强大火器足以让一切木质战船望而生畏。
“这是审批表,劳驾将这批高压蒸汽步枪送往港口的‘雪风号’铁甲舰。”
阿黛尔将埃姆林·怀特签名的审批表递给了主管的官员,然后转身和特雷茜说起话来。
“按照规定,非凡者在进入海军并取得中尉以上军衔之后,可以从军方领取一件封印物,只不过需要严格的审核。”
“但是有怀特先生操作,手续的事不成问题。”阿黛尔有些兴奋地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没必要兴奋的那么早,如果海军的神奇物品普及率真的有这么高,我们这些海盗将军早就被剿灭了。”
特雷茜泼冷水道,“这种配发的神奇物品最多也就相当于序列七,绝大部分场合没法影响战局,而且负面效果一般都很严重,我抢到过几件,不过后来都让我转卖了。”
神奇物品的选择可不比买菜,不能看到好东西就想往自己筐里装,需要合理地权衡负面效果和能力的性价比,在装备多件神奇物品的时候还要考虑神奇物品之间的相互作用。
这件事情其实远远没有听起来那么容易,否则战士途径的序列7武器大师就和白板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的核心能力,就是能在握住一件武器的时候通过灵性直觉直接感受到这件武器的大体效果,并在需要做出选择的场合做出最优的搭配,上限接近维斯佩修女,下限……或许可以参考温蒂?
特雷茜显然没有这种本事,而她船上的非凡者里,序列七以上的也不到十个,其中没有武器大师,所以她挑选自己的神奇物品显然也只能靠自身的经验。
因此,对获得的神奇物品进行筛选,选出对自己有用的部分,将剩下的部分转手卖出去,换来奖励手下的金镑或者非凡特性,每一位海盗将军对此都轻车熟路。
“你现在已经不在‘黑死号’上了,有总比没有好。”
阿黛尔兴致颇高,即使特雷茜泼冷水,她也依然兴奋。“况且,这可是白送的神奇物品,不要白不要。”
特雷茜登上“雪风号”(那时候还叫‘忍冬女皇’号)时,并没有带多少神奇物品,毕竟痛苦魔女本身的战斗力就很强悍,对神奇物品的依赖性并不高,况且,那时候她可是和卡特琳娜在一起,本身就很安全。
但也正因如此,她现在并没有多少神奇物品可用,除了蓝宝石项链和钻石手镯之外,就只剩下身上携带的替身魔杖这些魔女标配的物品,家当甚至不如阿黛尔。
当然,阿黛尔倒也不是那种看到什么神奇物品都想要的人,她如此渴求神奇物品,不光是维斯佩修女的战斗方式给她带来的震撼,主要原因还是她从来没有如此轻易地获取一件神奇物品,这让她觉得很新鲜。
仔细想想,拿到“剔血者”的那晚和薇娜塔打了一架,差点把命送了;
剔血者被强化的那天,她和薇娜塔进入黄昏之国,见证了神灵层次的秘辛;
唤灵手镯倒是相对轻松一些,但是那是奥黛丽小姐出手的结果,在那之前阿黛尔可是见证了一起惨桉;
偷心者唇彩……那可是在天使坠落事件中劫后余生的奖励。
似乎只有幸存者袖剑来的还算平常,虽然在此之前阿黛尔乘坐的船只被几条船夹在中间炮轰,至少那时局面还在阿黛尔的掌控中。
因此,这件免费的神奇物品对阿黛尔而言弥足珍贵,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和特雷茜讲。
各怀心事的两人在军部的人的监管下穿过了弥漫着化学制品味道的军械库,来到了储存神奇物品的地方。
似乎是某种不成文的惯例,所有的教会都喜欢把自己封印物的保管地点放在地下,王国军方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在有了大地母神教会的加盟后,王国军方在保存神奇物品这方面更加丧心病狂,在地下修建了足足七层的地宫,用他们能想到的一切材料进行了加固。
当然,这些举动都是有充足的理由的,因为在进军初期,这里是专门保管从玫瑰学派成员那里缴获的神奇物品的,储存这些可能受到邪神污染的神奇物品,堡垒修建的再夸张都不过分。
不过,就算知道这些事情,阿黛尔对地下建筑也没有什么好感,因为这总会让她想起贝克兰德地下的惨状,因此,在前往地下五层的电梯上,她一直垮着脸。
这七层的地宫结构分为三部分,靠近地表的四层是一部分,这里的神奇物品大多效果薄弱,相当于低序列非凡者,当然也包括部分负面效果不太严重的中序列封印物,不过那些神奇物品一般是留给前往战区镀金的贵族子弟的,轮不到阿黛尔和特雷茜。
而最深层独自为一个区,储存着包括0级封印物在内的7件高级封印物,还有一系列负面效果严重、难以通过寻常手段收容的中序列封印物。
阿黛尔两人的目标在中层,按照军方提供的名单,阿黛尔有三种选择,都是相对来说负面效果较小,可以接受,并不会对战局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
第一件神奇物品名叫“因休的义眼”,外形与一颗正常的深蓝色眼珠没有什么区别,会自动观察视线当中的所有人,并确定出“它”认为最危险的一个。
这件神奇物品可以随时开启或者关闭,关闭时与正常眼珠没有什么区别,开启后会造成一定程度的视野混乱,这种混乱不可控,但可以通过另一只眼睛辅助矫正。
实际上,这种预警效果对于阿黛尔来说倒是有一定的作用,但是美中不足的是,这件神奇物品真的需要一个眼眶,也就是说只有失去了一只眼睛的人才最适合它。普通人想用,得先把自己的眼睛挖掉。
当然,阿黛尔倒是可以向海军申请永久持有,但是为了持有一件神奇物品把自己的一只眼睛挖掉,对于阿黛尔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而第二件神奇物品则是一枚灰色的石质鱼鳞,可能来自于某种神奇生物体表的鳞片,没有生命迹象。
将这枚鳞片贴在皮肤上,被贴敷的器官将随机变异为某种鱼类特征,并具备一定的水系法术能力,而且还有阿黛尔最为中意的水下呼吸和强化幻麟的能力。使用时间越长能力就越强,且身体上的鱼类特征越多。
三小时之内取下将失去鳞片赋予的能力,但身体变异的部分将会在六小时之内伴随着浓烈鱼类腐烂的恶臭缓慢复原;使用超过3小时,身体变异的部分不会恢复并丧失语言能力,并继续异变,不会因为取下鳞片而停止。
平心而论,这件封印物的效果对于水手途径以外的海军非凡者而言十分不错,水下呼吸和水系法术在海上永远是最受欢迎的,在登记簿上,这件神奇物品也是出借次数最多的。
但是,阿黛尔的主手武器“幸存者袖剑”的负面效果可能会让人入水即沉,而且她在保护船只的时候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幸运,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将会很倒霉,这也意味着刷出“入水即沉”效果的概率大大增加,她必须避免落水。
况且,作为一名魔女,那个取下鳞片之后无法立刻恢复、且会发出恶臭的负面效果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不管是身为男性还是女性的时候,阿黛尔对于外观和风度的问题都相当看重。正如温蒂说过的一样,强不强是一时的事情,帅不帅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法比。
最后,阿黛尔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件神奇物品。
和之前两件不同,这件神奇物品具有编号,意味着这并不是在这场战争中缴获的玫瑰学派战利品,而是原本就属于女神教会的东西。
封印物2-024,黑夜面纱。
这件封印物的外形为一条轻薄的绯色面纱,据圣堂记载似乎是教会建立之初一位中序列女性值夜者所留,在她死前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的记忆力开始消退,总是迷湖入梦,最后永远沉睡,身体机能衰竭而死。
这条面纱的效果有两个,主动效果是可以强制拉人入梦,让灵体安眠沉睡,并难以醒来,即使在对非黑夜途径的圣者使用时,成功率依然接近10%,迟滞时间超过两秒。
而被动效果则是彻底抹除使用者在夜晚的存在感,可以在黑暗中接近目标且不被察觉,在白天佩戴并使用时,可以让佩戴者在被人见到的一刹那就被忽略,想起就被忘记,即使主动接触也无法交流。
面纱的负面效果和那条报废的“唤灵手镯”接近,会让人记忆力衰退、嗜睡,每次使用主动效果之后,都会在二十分钟之后进入强制睡眠长达一个小时,期间会被梦魔缠绕,对意志力是个极大的考验。
此外,连续重复使用主动效果会对强制睡眠的时长造成不可控的影响,极有可能让人陷入永远的沉睡,这个标准因人而异,并没有确定的次数限制。
阿黛尔简单地权衡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我选‘黑夜面纱’。”
阿黛尔对身边的引路人说道,对方答应一声,走进对应的封印室去给她拿神奇物品去了。
顺便一提,特雷茜也在这段时间完成了选择,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时不时有青蓝色的光芒闪烁,像是涌动的电浆。
这件封印物名叫“瓶装闪电”,顾名思义是一个装着闪电法术的瓶子,在雷雨天可以自动充能,充满之后可以分次释放,能量总额相当于海王的闪电风暴当中的一道。可以有效地解决魔女缺乏对非生命物体杀伤能力不足的问题。
特雷茜虽然嘴上没做什么表示,但是从她将那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的动作上看来,她显然是很喜欢这件神奇物品。
“布里顿之前一直试图让我加入值夜者小队,成为正式的值夜者,我当时因为还是刺客,所以婉拒了。现在看来,还是有不少好处的嘛。”
阿黛尔随口和特雷茜搭着话。
在战争之前,那时候的扮演法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底层值夜者的失控风险依然不小,这让值夜者的待遇也跟着危险性水涨船高。
值夜者的待遇中,不光包括死亡保险、养老保险等这些由罗赛尔大帝提出的新概念福利保障措施,还有丰厚的薪水、人性化的氛围,除了相对拘束之外,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所以呢,你会觉得后悔没有过体制内的生活吗?”
特雷茜反问道,这时那个引路人沉默地走了过来,把装着“黑夜面纱”的精致盒子放在了阿黛尔的手里。
“……当然没有,我们该走了。”
阿黛尔稍微犹豫了一下,在引路人手里拿过神奇物品,和特雷茜一起离开了地下室。
(买了个新键盘,正在磨合,可能会有不少错字来不及改了,大家看到了直接评论在里面就可以了)
第二十六章 班西的电报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温蒂醒来的时候,看到阿黛尔坐在自己的床边,正在擦拭那把看起来十分精巧的袖剑。
而对方也察觉了室友已经醒来,颇为随意地开口问道。
“那就……好消息?”
温蒂吃不准阿黛尔是什么意思,试探着反问。
“今天海军食堂有你喜欢的松饼。”阿黛尔变魔术般在身后拿出了一个用玻璃罩子罩着的餐盘,里面放着两人份的松饼,
并把餐盘放在温蒂的床头柜上。
“好耶!”温蒂短促地欢呼了一声,然后有些不安地继续问道:“那,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你就吃不到了。”
阿黛尔伸直手臂让袖剑的剑刃探出,方便擦拭,“我们明天就要出海作战了,
你还有什么没做的事情最好今天就做,船厂那边我会帮你打招呼的。”
“什么?!”温蒂的脸一下子就苦了下来,
想抱怨两句,
看到阿黛尔手里的袖剑,最后还是没敢出声,“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我还以为我们至少还有一周的时间准备。”
“实际上我本来也这么觉得,但是昨天晚上本地的园艺师突然来通知我,说前线作战不利,我们出征的时间提前了。”
阿黛尔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对温蒂小声说道,“当时你睡得太香了,况且作战会议和你也没啥关系,所以我就没叫醒你。”
“哦。”
温蒂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准备从床上爬起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昨天晚上连外衣都没脱,让她身上那套轻便的骑马服变得皱巴巴的。
“你可以穿我的衣服出门。”
阿黛尔提议道,
原本是男士还经常需要变装的她对别人穿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东西并不会过于病态地反对,薇娜塔就经常穿她的男装出门,只不过自从到了弗萨克之后就很少这样了。
“呃……我觉得我不太能穿的了。”温蒂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穿你现在的衣服会很挤。”
阿黛尔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
——源质派魔女在晋升序列七的时候,仪式的缺失影响的可不只是魔药的消化程度,还有身体上的变化。尽管由于“愚者”先生的庇护,让阿黛尔尽可能地回避了大部分可能出现的异常,但是某些第二性征的发育就不是那么尽善尽美了。
“康斯坦丁会和我们乘一条船出发,待会他会来这里和你汇合,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和他一起去买,我要去电报局看看通往北大陆的民用电报专线有没有恢复使用。”
深吸了一口气,阿黛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要给薇娜塔小姐拍电报吗?”
温蒂有些羡慕地问道,“有一个人生伴侣真是好事。”
“是啊,如果现在还是流行把女朋友叫做‘人生伴侣’的第四纪,那你也会有的。”
阿黛尔酸酸地说道,“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只需要把自己上半身的脂肪团贴在对方的手臂上,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
“……总感觉你现在越来越适应自己的魔女身份了。”
温蒂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憋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我已经序列六了你才发现?那你还真是够迟钝的。”
阿黛尔耸了耸肩,把袖剑的皮带重新绑好,
准备离开房间。
“对了,
那个康斯坦丁长得怎么样,
帅吗?”在阿黛尔即将开门离去的时候,
温蒂颇为期待地在她身后喊道。
“嗯……棕色皮肤、蓝眼睛,典型的南大陆人长相,总体来说……比我之前差一点。”
阿黛尔思考了一小会,最后做出了相对客观的评价。
“好吧,如果我说我不想像以前在因蒂斯和伦堡时候一样一直专心学术、对身边的帅气小伙视而不见,你有什么建议吗?”
温蒂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向阿黛尔问道。
我的建议是找一瓶魔女魔药灌下去,但是灌不得……
听到温蒂的话,阿黛尔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我不太清楚……或许你应该向女神祈祷,希望祂能把你带回到还流行‘人生伴侣’的第四纪。”
温蒂苦笑了一声,“我记得女神似乎没有时间相关的权柄……就算有的话,教会的捐款箱应该也塞不下这个愿望对应的价码。”
“那你就该从改掉这个称呼开始,然后把你的衣服熨平……算了,反正你也会撑皱的。”
……
和温蒂分开之后,阿黛尔继续在街上闲逛。
尽管她对温蒂和康斯坦丁的事情有点感兴趣,但是她对温蒂的性格颇为了解,至少在她的认知当中,温蒂很有可能和康斯坦丁谈整整一天的海洋生物学知识。那时候她一定不想在场,因为那或许会让康斯坦丁那个可怜人的尴尬翻倍的。
很快阿黛尔就抵达了贝伦斯港最大的电报局,并不出意外地收获了电报局尚未恢复正常营业,仅开放几条军用专线的消息。
和蒸汽教会的决裂真的让鲁恩人的生活质量倒退了二十年……
阿黛尔有些遗憾地留下了纸条,让电报局的工作人员在电报系统恢复之后把自己的电报拍往因多港。
如果不是因为这家电报局还兼职经营部分军用专线,现在恐怕早就该关门了吧……
走出电报局之后,阿黛尔在心里嘀咕着。
在鲁恩,大部分电报局都由国家部分持股,所以也会经营维护一部分的军用专线,当然也有小规模、私人持股,只经营民用线路的电报局,不过阿黛尔很怀疑在殖民地城市会不会有这种地方。
思考了一会,阿黛尔决定继续在街上转一转,看看有没有还在营业的私人电报局。
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这样的一家电报局。
和先前那家电报局比起来,这家的规模要小很多,不论是接待窗口还是大厅都充满了年代感,门口竖着“红城区电报局”的牌子。
红砖的墙壁内侧没有刷漆,天花板的角落里甚至已经长了青苔,房间里弥漫着拜朗地区特产的雪茄烟的味道,蓝白色的烟雾甚至让阿黛尔的视线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有些泛黄的玻璃窗内,一个体形修长的男人坐在安乐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在和柜台里的年轻小姐聊天。
他手上的烟斗里正散发出浓烈的烟草味道,不知道已经续了几次,房间里的烟雾几乎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厚实的玻璃隔音效果意外地强,阿黛尔只能听到他们聊天当中的只言片语。
“咳咳……先生?”
阿黛尔看到那两人相谈甚欢,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听到阿黛尔的声音,那名男人转过身来,动作稍微有些僵硬,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好先生,我叫帕沃·考特。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他的嘴上仍然叼着那个烟斗,在阿黛尔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脸上的时候,那个烟斗里恰好喷出一股青蓝色的烟雾,把他的脸完全遮住。
“我想要拍一份电报,拍给我在弗萨克的妻子。”
阿黛尔坦然地说道,“不知道你们这里的电报还能不能正常运行,如果能的话如何计价?”
“目前只有,一条线路,正在运行。”帕沃·考特依旧语速缓慢地说道,“你可以,先拍到宾西,再中转到弗萨克。如果你要,发电报的话,一个单词,一便士。”
“宾西?”阿黛尔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这是哪里?”
总感觉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地方,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阿黛尔苦苦思索着,不过并没有太惊讶。毕竟,从唤灵手镯到黑夜面纱,副作用都会让记忆力变差,不然她也不会随身带记事本了。
“那是王国,在苏尼亚海上的,一个小港口,那里被称为‘天气博物馆’。”
帕沃·考特身边的那个棕色卷发的女性职员出声解释道,但是她也没有转过身来,依旧背对着阿黛尔,同样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叫梅兰妮。”
“……算了,就按你说的价格来。”阿黛尔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对帕沃·考特说道,“发信人写阿黛尔·瑟西,收信人薇娜塔·赛文斯。”
阿黛尔和薇娜塔目前毕竟还同为女性,不能在教堂结婚,看看布里顿和洛络塔就知道了。
因此,在公文上,薇娜塔目前的姓氏还是赛文斯,没有按照阿黛尔的姓氏冠为布鲁斯特或者瑟西。
“您就是,阿黛尔·瑟西小姐?”梅兰妮突然说道,“我们之前,收到了一封,您的电报。”
老天,我求求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了?
阿黛尔心里有些焦躁,但是却不好发作,只好掏出钱包,对梅兰妮说道:“那个以后再看,先把我的电报发出去。”
“好的,您要,发什么?”
帕沃考特活动了一下手指,机械地说道,声音听起来和那台老打字机一样破烂。
“‘意外到了贝伦斯港,无碍,勿念。我将出海,三月之内必定回程。’”
阿黛尔稍微斟酌了一下词句,尽可能简练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这个价格比通常电报贵了四倍,一个字就一便士,由不得她不仔细斟酌。
虽然她在塔罗会上向正义小姐请求了类似的帮助,但是她总觉得不亲自发个电报有些说不过去。
“现在多少钱?”阿黛尔看了看自己皮夹里的零钱,只有几张一苏勒的纸币。剩下的就是金镑,为了这个破钱似乎有些不合算。
“一苏勒十便士。”帕沃·考特依旧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声音。
“……那就再加上‘我爱你’。”阿黛尔稍微思索了一会,对帕沃考特说道。
“这是三个词,两苏勒一便士。”帕沃·考特说道。
“好吧,为了这个破钱心里就好受多了。”
阿黛尔笑了笑,递过一张一镑的纸币,等着对方给自己底稿。
……
很快,帕沃·考特和梅兰妮就完成了这项工作,将底稿、电报和找回的零钱从小窗递给了阿黛尔。
“谢谢……”
阿黛尔正下意识地道谢,目光突然一缩。
那张因为久放有些泛黄的电报纸上,隐隐有殷红的字迹透露出来,阿黛尔的鼻腔里传来了淡淡的铁锈味道,只不过在浓郁的雪茄香味下显得不太明显。
“……你们有谁受伤了吗?”阿黛尔沉吟一会,谨慎地出言发问道。
这次,那两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过了好一阵子,才迟疑地回应道:“没有关系,考特的义肢,掉了下来,我们正在,把它接回去。”
“需要我帮忙吗?”阿黛尔的手臂微微绷紧,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将袖剑弹了出来。
“不用,谢谢,我们自己,就能解决。”
帕沃考特的声音有些虚弱,听起来却十分坚决。与此同时,柜台内部传来了啪叽一声响,好像有什么湿哒哒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这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能自己解决的样子……
阿黛尔皱了皱眉,仔细思考一番,随后收起袖剑,快步离开了大厅。
她现在是军部的人了,完全没必要自己冒险解决,直接让官方非凡者来调查这里就可以了。
她一边留心提防着背后产生异变,一边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红城区电报局。
帕沃考特和梅兰妮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安静,并没有因为阿黛尔突然转身离去而突然袭击,放任阿黛尔平安无事地退了出去。
再次回到街上的阿黛尔松了口气,想要记下这座诡异的电报局的位置,然而回过头的瞬间,她却一下子呆住了。
她的背后哪里还有什么电报局,只有一座荒废已久的空屋,就连院墙都倒塌了一半!
阿黛尔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一切并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出口袋里那份来历不明的电报,将其展开。
只是看了一眼,阿黛尔就呆住了。电报上赫然是一排猩红色的字迹,工整的字体由于墨水的原因在纸上洇开,显得颇为张扬邪异。
“我找到你了。”
第二十七章 征服者之一
我找到你了……
暗红色的墨水在电报纸上因开,阿黛尔看得一阵心惊胆战。
发来电报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阿黛尔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电报丢了出去,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一直拿在手上心里总是有点不适应。
然而,那张电报纸在离开阿黛尔的手指之后,立刻诡异地燃烧起来,还没等阿黛尔做出反应,轻薄的电报纸就变成了飞舞的灰尽。
看着那一闪而逝的火光,阿黛尔却没来由地觉得心里寒气升腾。
没敢继续在街上逗留,她立刻原路返回海军总部,想要找埃姆林谈一谈这件事情。
……
丰收平原北部,鲁恩教会远征军的营帐。
在被“神孽”斯厄阿拦腰截断之后,残余的鲁恩士兵一部分在黑夜女神教会的高级执事、塔罗会的“星星”先生伦纳德·米切尔的带领下及时撤退,避开了大部分的影响,而另一部分则在战区的另一位临时指挥的统领下,纵火焚烧哈加提草原,阻断了玫瑰学派率领的土着士兵的追击。
远征军的残部在这里依托星星高原扎寨,用随军药师们临时配置的镇静剂让那些因为斯厄阿的影响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异变的士兵们安定下来。
尽管他们并没有直视斯厄阿,也幸运地在斯厄阿的攻击下幸存下来,但序列一天使的神话生物形态还是对他们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很多人都将带着生长出的畸形躯体度过余生。
伦纳德·米切尔在军营中来回走动,用自身的能力不断安抚着受惊的士兵们,否则,在这种恐怖的事情凭空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即使是战斗意志再强的部队,也要分崩离析,进而演变为一场难以逆转的大溃败。
幸好,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特别擅长类似的事情,伦纳德释放的大范围催眠让这支部队暂时忘记了当时灾难般的场景,开始在战场后方几十里的地方收拢逃兵伤员,重新恢复战斗力。
尽管如此,在军营当中弥漫的哀伤氛围还是感染了这位颇具诗人气质的值夜者,让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在当初,他和克来恩一起对付因斯·赞格威尔的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连头都不敢抬,只能被动地跑来跑去,等待着别人给自己创造机会。
而现在,他的处境好像更惨了一些,至少之前他需要的还是还击的机会,现在就连带着自己的部署撤退都要依靠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老头。
帕列斯之前为了积攒力量就在他的体内沉睡了好久,现在一下子释放这么多的力量,又陷入了沉睡,这几天伦纳德呼唤他,他都没有反应。
是局势发展太快了,伦纳德·米切尔试图这么告诉自己。他成为半神也没有用多长时间,三年时间就成为半神在教会内部也已经是相当快的速度了,但是这种实力在面对斯厄阿这个级别的存在时,和没有也没什么差别。
伦纳德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星星高原整个断裂的样子还在不断闪烁。
克来恩现在也是这个级别的存在了吗?这家伙,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向前走了多远,我还能追上他的脚步吗?
伦纳德靠着斑驳的栅栏站定,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本,作为教会的高端战力的天使,是不会轻易下场和并未掌握神性的存在战斗的,更不会直接对普通人出手。
而作为教派首领的斯厄阿虽然以前有过几次出手的记录,但都是隔空投射力量,并且往往会受到同层次或者相近层次的牵制,并没有取得多少战果。
因此,负责前线指挥的艾弥留斯·利维特上将并没有对她参战的可能做出充分的估计,而代价是惨重的:鲁恩远征军受到了登陆以来最严重的的一次创伤,就连上将本人都不幸战死了。
只有在真正的天使也置身棋盘,并把自己也作为棋子投入的时候,原本作为非凡世界的高端战力的圣者们才会正式开始考虑晋升天使的事情。
然而,身为在教会当中供职的官方非凡者,伦纳德清楚地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教会内部的人,想要通过积累功勋晋升天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神在位的时候,由于非凡特性守恒,并不会有序列一的天使出现。而真神在人间的代行者,教会地位最高的教宗或者牧首,往往也只有序列二。因此,和女神同途径的伦纳德没法晋升天使,即使他想,也绝对没有门路,除非他转换途径。
然而,转途径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死神的序列二就是“愚者”先生座下的天使,伦纳德还知道她做历史教员时候的名字阿兹克·艾格斯;
战神教会的大牧首拉里昂,此时也已经被大地教会秘密控制起来,作为让巴德海尔复活的容器。
这两位都是他招惹不起也不能招惹的存在。目前,塔罗会的全部成员还没有一位晋升天使,以现在的这个阵容,在不请求愚者座下天使的帮助的情况下,光是对付赫密斯就已经颇为吃力了,过多树敌对于一个新生的教会来说有害无益。
就在伦纳德的思维发散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微微扬起了尘土,好像有一支军队正在靠近。
伦纳德一下子绷紧了精神,不过随后,他就收到了自己提前布置的灵传回的信息。
对方的旗帜上画着竖直向下的剑,剑柄上有一个红色的皇冠。
这是鲁恩王室的象征,是“审判之剑”,代表奥古斯都家族,也代表鲁恩军方。
伦纳德紧绷的精神稍微缓和下来,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驱动受控于他的灵体,在灵体的托举下向军队前方飞了过去。
作为军队当中序列最高的人,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前往确认来访者的身份,为后续可能发生的变故争取时间。
不过,伦纳德这次还算幸运,并没有遇上玫瑰学派的成员假扮鲁恩军队的情况。
看到他向军队飞来,鲁恩士兵们并没有表现的很惊慌,在战斗中,他们见过的非凡者很多,很多人虽然不是非凡者,但对超凡力量已经见怪不怪了。
很快,这支士气保存的还算完好的部队向两侧分开,一辆凋刻着华丽纹饰的马车从中行驶而出,车轮上似乎沾满了鲜血,将马车的下半边染成了暗沉的血红色。
马车一直跑到伦纳德面前七八步的地方才停下,随后车门打开,一位身穿古老的黑色连身盔甲的高挑男子从马车上跳下,径直向伦纳德走了过去。
对方留着一头少见的鲜红色长发,铁黑色盔甲上蚀刻着暗红色的花纹,腰间挂着一把长度接近一米的黑鞘长剑,看起来英气逼人,只不过他脸上那嘲讽的神情有些破坏他这一身行头带来的严肃感。
“很高兴见到你平安无事,阿维拉中将阁下。”
伦纳德深吸了一口气,对那位英俊男子说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会在我所能争取的最大范围内夺取胜利。”
“为此不惜烧掉整片哈加提草原?”
伦纳德忍不住说道。
这位新进的王国中将,无论是作战能力还是战术水平,甚至连自身序列都是无可挑剔的,唯有一点让人喜欢不起来:他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太讨厌了,只此一点就抹去了他先前所有的优点。
然而,作为一个猎人途径的半神。他说话讨厌一些还算是扮演需求,让人就算知他在嘲讽你,却没法和他深究。
况且,在军队里,也没人能和他深究,因为他的部队打得总是最好的,就像这次远征南大陆,几乎所有的陆军都被斯厄阿的奇袭打乱了阵脚,只有他的部队不仅保持了极低的战损率,还帮助所有部队完成了危险的殿后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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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尽管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和安排做事,这几天已经隐隐有了架空格罗夫亲王的势头。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张嘴过于讨厌,恐怕他现在已经是位上将了。
“否则呢?总会有人烧的。”
阿维拉将自己的红色长发甩到一边,“我听说,教会的人之前在丰收平原那边烧掉了一部分草原,开辟成了教堂下属的田产。”
草原地形的肥力不够充足,想要种植作物的话,最好先将草木灰填充回地下,利用大地母神教会的方式反复肥田,才能保证产量。
伦纳德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心里抱怨起主管后勤的埃姆林来。
都是因为这家伙不想得罪人,对于手下变着法子搞钱的事情视而不见,结果到最后居然还是我被嘲讽……
在心里抱怨了两句,伦纳德尽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不那么僵硬。
“军医正在里面等候,你们先回营休息吧,我在外面警戒一下,呼吸一会新鲜空气。”
伦纳德看着对方一只手里的烟斗皱了皱眉,说道。
“是啊,跑了两天两夜,确实没什么时间停下来好好呼吸新鲜空气。”
阿维拉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嘲讽笑容,随即仰首阔步从伦纳德身边走过,自顾自进入了伦纳德的营地。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伦纳德的嘴唇稍微哆嗦了一下,随后恨恨催动灵体,向远处飞去。直到看不见自己的大营了,这才缓缓降落到地面上,下意识地对体内的帕列斯说道:
“老头,这家伙也太过分了。”
他以为帕列斯现在应该还在他的体内沉睡,应该不会搭理自己随口的一句牢骚,却不料,帕列斯居然真的开口回答了。
“哼,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她还可以更过分一些,倒不如说,她现在已经足够收敛了。”
帕列斯的声音里的情绪有些复杂,“该说她鲁莽好呢,还是说她挑衅的功夫实在是炉火纯青了呢?”
“她?!”伦纳德大吃一惊,“老头,你是说……?”
“嘘。只是猜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们现在还在战场上,还在她的领域,说话注意点。”
帕列斯连忙紧张地叮嘱道,“那家伙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愚者’要你们调查的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我猜的没错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序列2,正在谋求晋升序列1。”
“什么……”伦纳德刚想用肢体语言表现自己的吃惊,随后强行扳了回来,压低嗓音问帕列斯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连立国者阁下都没看出来?”
帕列斯哼笑了一声:“哼,因为那家伙是个出色的‘挑衅者’。”
“她用的就是自己在第四纪时候的那张脸,换都没换过,那个欠揍的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也真活该她最后被亚利斯塔·图铎弄死!”
还有这种操作?伦纳德听得目瞪口呆,对挑衅者的表现有了新的认识。
对方曾经也是猎人途径的天使之王级别的存在,和真神的描述类似,基本不可能有画像、凋塑之类的东西流传于世,这也是对方敢用原身潜入的原因。
就用自己的脸在你的眼皮底下活动,连一点伪装都不做,因为这近千年的时光就是最好的掩护了……不愧是猎人途径的天使之王,果然够吸引仇恨的。
“至于威廉·奥古斯都?哼,那时候他还是所罗门帝国的落魄贵族,连天使都不是,哪有机会见到身为天使之王的梅迪奇?等她成了天使,连亚利斯塔·图铎都快死了,就更不可能知道梅迪奇长什么样子了。”
在所罗门帝国时期就是序列一的帕列斯一边解释着,一边顺便表达着对威廉·奥古斯都的鄙视。
不等伦纳德提问,帕列斯自顾自沉思了起来。
“但是,那家伙毕竟不是傻子,光靠自身的伪装的话,就算威廉·奥古斯都的反应再慢,也该察觉出来了。”
“也就是说,有人在帮助她,帮助她完成了能瞒过序列一的存在的伪装,”
“或者说……置换了她的命运。”
第二十八章 不是很懂你们魔女
就在伦纳德因为阿维拉中将疑似恶灵索伦·埃因霍恩·梅迪奇这件事情而烦恼的时候,阿黛尔也正在为自己收到的信息而烦恼,
“你是说,你见到了一家电报局有发往宾西的线路?”
在会议室里,应阿黛尔的要求屏退旁人的埃姆林皱眉反问道,“你确定那个词是‘宾西’?”
“千真万确。”阿黛尔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您听说过这个地方吗?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是由于神奇物品副作用的原因,我不太能想的起来了。”
埃姆林沉默一会,说道:“或许是我们之前和你说过。宾西是班西的古称,就是‘审判’小姐留意的那个港口。”
宾西是班西的古称?
阿黛尔的脑中“嗡”的一下,这个古称让她想起了太多东西。
审判小姐没有受伤之前,偶尔会向塔罗会成员们介绍自己的各项任务的进度,其中就包括班西港的事情,这让阿黛尔的班西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不过,班西的古称是宾西这件事情,“审判”只是轻飘飘地提过一句,并未就此展开,以后汇报的时候用的也是班西这个名字,所以阿黛尔第一时间并没能把这个古称和自己印象里的城市联系起来。
因此,在埃姆林说出宾西等于班西的时候,阿黛尔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
按照审判小姐的说法,班西港由于一场邪恶祭祀导致的邪神复苏,被风暴教会彻底摧毁了,在最近十多年之内都没有重建的计划,更不可能有什么电报局。
“根据教会之间共同的记载,有一条客轮的船长经历了这件事情,他是军情九处的人,与之同行的还有格尔曼·斯帕罗,当时他还是普通的中序列非凡者,真实性应该可以保证。”
埃姆林慢悠悠地说着,在书架上取下刚刚拿来的文件,递给阿黛尔,“这是那位艾尔兰船长的口述报告副本,你可以仔细看看。”
阿黛尔在埃姆林的手中接过了那份报告的副本,只是读了两页,就感觉有冷汗从后背滑落。
在艾尔兰的报告中,这位船长着重描述了班西港电报局出现异常的两位成员,梅兰妮和帕沃·考特,还附有教会的非凡者用神秘学手段侧写出来的梅兰妮肖像,而帕沃·考特则因为当时一行人没敢进屋而未得一见。
尽管梅兰妮一直低着头,但是从这张半身像上阿黛尔就可以明确判断,自己见到的梅兰妮就是这个梅兰妮,而帕沃·考特估计也是当时出现的原版。
阿黛尔伸手不安地摸了摸鼻子,随后继续翻页,看到了后面的一系列照片。
照片上是被风暴教会彻底摧毁的班西港,已经被彻底毁灭。
阿黛尔看到那里的房屋全部倒塌,地面有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
而这样的场景一直延续到岛屿的深处,甚至有山峰垮塌了下来,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犁铧从班西港的海边开始拖动,一直推过了整个班西港。
在废墟当中,阿黛尔看到了那座带有尖塔的风暴教堂废墟,还有位于它旁边几十米的班西港电报局,它同样被闪电摧毁了,从中间夸张地折断,半截废墟就那么横在满是碎石瓦砾的道路中间。
显然,给她发消息、让她产生了宾西的幻觉的,并不是照片里的那片废墟,而是某个借此复苏了的存在。
“你有什么想法?”埃姆林见到阿黛尔看完了报告,好奇地问道。
“可能是‘灾祸之城’。”阿黛尔坦然说道,“我能感觉到,随着我序列的提升,离她越来越近了。”
“班西也并没有被真正的毁灭,而是变成了灾祸之城的一部分……不对,或者说风暴教会根本就没有摧毁班西,它已经成了灾祸之城的一部分,现在呈现出的凋敝模样很有可能只是灾祸之城内部的一种循环。”
阿黛尔大胆地猜测着,她和灾祸之城之间的联系也已经成了塔罗会成员当中的常识之一了,现在做出这种操作倒是也算合情合理。
“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是涉及对应途径的旧日层次的问题,我大概帮不上什么忙。”
埃姆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
——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途径,“愚者”先生也没有给他相关的任务,他对此完全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是啊,这种事情找别人帮忙没什么大用。”
阿黛尔半是郁闷半是感慨地说道,“等到下次会议的时候我再问问奥黛丽小姐,或许她从格格兰那里交易到了一部分的信息。”
“那就祝你好运。”埃姆林又把头低了下去,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伸出手来在阿黛尔身上留下了一个和艾琳娜留下的标记差不多的印记。
“如果有什么问题,立刻通知我。还有艾琳娜的印记我也帮你去掉了。”
埃姆林的表情颇有些不自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加上去的,需要我警告她一下吗?”
如果我真的放你这么去做了,你在南大陆的血族社交圈怕是会成为新的传奇……不,因为那些人偶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是活着的传奇了……
“不,不需要,我们只是……呃,在舞会上见了一面、成了朋友而已。”
阿黛尔尽量让自己的语言听起来更自然一些,毕竟在制药公司的事情上她对怀特夫妇撒了个谎,现在想着在埃姆林身上找补一些,至少要避免他丧失自由择偶权的现象发生。
“哦……”
埃姆林沉吟了一会,还是没想出该说些什么来,于是只好尴尬地摆了摆手,示意阿黛尔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
发生了这些事情,阿黛尔也没了继续上街转悠的心思。从埃姆林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她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打算在房间里度过这短暂的平静生活的最后一天。
在路上,她再次经过食堂,拿了一人份的甜点,随后在路上拉住了一位看起来没什么事情的士兵,运用自身的魅力加上胸前若隐若现的中尉军徽,让那位士兵心甘情愿地帮她去市场上买了足够她吃好久的水果蜜饯并直接送到“雪风号”的船长室内。
做完了这些,阿黛尔回到房间里。随便拿了本书,试图打发时间。
然而,书的内容很是无趣,这让她的思绪很快就飘到了奇怪的地方,开始思考如果自己刚才在电报局内部看到帕沃·考特和梅兰妮的时候,如果自己没有在最后时刻决定退出电报局,自己会看到什么事情。
她越想越害怕,脑补了不少自己在东区看过的恐怖故事的内容,把自己吓得不轻。
说也来怪,当时他对这些事情还是嗤之以鼻,而现在序列高了,这些鬼怪的故事却能让她产生一种新的、别样的恐惧感。
比起天使降临、战争失利这种事件,未知的、未被引爆的危险更加恐怖,至少阿黛尔现在就完全陷入了对这种未知的危险的畏惧之中,无法自拔。
好吧好吧,这没什么可怕的,你连弗兰克的蘑孤都见识过了……
阿黛尔开始安慰自己,毕竟就连弗兰克的蘑孤那种程度的东西都能被严严实实地密封在玻璃瓶里,这些怪物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找到应对方法,一切超凡世界当中遇到的事件都有办法解决……
等等,那些蘑孤还老老实实封在瓶子里吗?
阿黛尔郁闷地发现,由于神奇物品带来的负面影响,她不记得自己离开因多港的时候是否有检查过弗兰克蘑孤的瓶子是否完好、放在外面的仪式魔法是否被破坏,而这让她有了新的要担心的事情。
不会等到我回到因多港的时候,整个弗萨克都变成了弗兰克的蘑孤王国了吧……
只是稍微动了下这个念头,阿黛尔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很快,她担忧的事情就从在一家来路不明的电报局给薇娜塔发了电报,变成了发电报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醒她检查蘑孤。
好了好了,你得冷静点……
阿黛尔深呼吸了几次,往嘴里塞了块甜点,然后用自己刚成为非凡者时用过的冥想训练法,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
正当她收回思绪,百无聊赖地拿着笔在桌边的笔记本上画着巨龙和精灵等生物的图桉时,门口突然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随后就是阿黛尔熟悉的说笑声。
“好了,下次再给你讲我之前研究的海豚的故事。”
温蒂笑着走进房间,对门外有着巧克力色皮肤的东拜朗园艺师道别。他似乎在温蒂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让这位海洋生物学家咯咯笑个不停。
“阿黛尔,原来你在房间里啊。”
温蒂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颊,一回头才发现阿黛尔正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向阿黛尔打了声招呼。
看到对方遮遮掩掩的扭捏样子,阿黛尔感觉自己一下子来了兴趣,把之前担忧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甚至忘了自己在身为“教唆者”的时候对别人的八卦并没有这么感兴趣。
“他还真约你出去了?”阿黛尔合上手里的书本,对温蒂问道。
“是啊,我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的?”温蒂摸着自己刚刚被亲过的脸颊,不可思议地说着。
阿黛尔啧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温蒂一遍。这位海洋生物学家小姐的脸微微有些泛红,颜色甚至和她的发梢差不多了。
由于阿黛尔的建议,她最后还是没有穿那套皱巴巴的工作服,而是在阿黛尔的行李里找了一件替换的衣服,阿黛尔下意识地觉得那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都被撑的松了一些。
好吧,我知道为什么了……
阿黛尔微不可查地咂了咂嘴,随后说道:“谁知道呢,反正不可能是因为你的海豚笑话。你别告诉我,你们两个这一上午的时间里就只聊了海豚?”
“实际上,还有鲸鱼、捕鲸事业,康斯坦丁对鲸鱼的生物学分类有浓厚的兴趣,他说自己从来没有机会见到过这种生物。”
温蒂撩了撩自己耳边的头发,故作矜持地说道。
“真是不错的话题……”
阿黛尔翻了个白眼,“下次你们约会的时候可以把那根从‘雪风号’上拆下来的气动铦背过去,他肯定会喜欢这种和鲸鱼有关的礼物的。”
温蒂没有听出阿黛尔的冷嘲热讽,而是犹豫了好一会,才向阿黛尔问道:
“你刚才也看到康斯坦丁亲我了吧,当时的感觉我之前从来没有过,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和薇娜塔第一次的时候,感觉是什么样子的?我好对比一下。”
她的话一出口,阿黛尔立刻向她投去了不可思议的眼神,当中还带着点怜悯,即使迟钝如温蒂也看出了她眼神中暗藏的含义。
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因蒂斯人?
“别这么看着我嘛……”温蒂扭捏了一会,“因蒂斯人也有很多种,而我偏偏比较……内向。”
尽管原身是开放的因蒂斯人,但温蒂继承的还是上辈子乔荞的记忆。而乔荞则是个普通到有些古板的大龄未婚女博士,因此对于热情的康斯坦丁,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好了好了,你就说说你们两个当时是什么情况吧……”温蒂用真诚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阿黛尔,看得阿黛尔有些不自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那么看着我,我可是传统的鲁恩绅士……我是说,序列七之前。”
阿黛尔稍微斟酌了一下遣词造句,根据那天晚上在铁门街354号的经历简练地概括道:
“简单来说,那天晚上在铁门街的时候,她把我压在地上,用的力气不小,把我的嘴唇都咬破了。所以如果你问具体感受的话,我的回答是稍微有点疼。”
温蒂:“???”
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因蒂斯人?不是很懂你们魔女……
佩洛蒙西亚小姐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第二十九章 疾病中将的小心思
仔细想想,这都是自己第几次出海了呢……
第二天,阿黛尔站在装饰一新的“雪风号”船舷上,向码头上的埃姆林一行人行着军礼。
不得不说,鲁恩军方在改装舰船这方面就是比弗萨克的船工专业。
在上次海战中,忍冬女皇号被炮击之后,温蒂带着一百多名船工修了半个月,也只是抢出一个介于捕鲸船和军用驱逐舰之间的东西来;而这次军方的非凡者船工带着自己的金属魔像,抢修了不到三天,就把偌大的一条铁甲舰改装的焕然一新。
他们不仅拆除了船头的气动铦,换成了大口径的海战巨炮,就连一开始用于处理鲸鱼的房间都被重新分割,用于装载弹药和安装新的副炮。
现在的雪风号,前甲板上有着一高一低两个尺寸夸张的旋转炮塔,炮塔内安装的是4门后膛装填的12英寸大炮,射程达到了恐怖的七公里。
特雷茜在听到这艘铁甲舰的数据之后,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在她恢复语言能力之后,很悲哀地对阿黛尔说:
“之前铁甲舰刚被研制出来的时候,鲁恩王国就吹嘘它们能终结海盗的时代。我之前还嗤之以鼻,现在我有些相信了。”
阿黛尔很清楚特雷茜的想法,也知道她这么想的原因。
虽然在海盗中普遍流行的观点里,当海盗们察觉了铁甲舰的踪迹之后,大可躲入无人航道,直到铁甲舰退走,但是这毕竟只是理想情况。
在刚刚结束的短暂而激烈的世界大战中,因蒂斯和弗萨克都见到了鲁恩海军的恐怖统治力,尤其是鲁恩现在还失去了蒸汽教会的支持,单靠一纸条约能限制这两个国家多久?
失去了战神教会的弗萨克倒还好一些,但是因蒂斯的国力可比弗萨克要强多了,有钱也有技术去研究海战武器。
而原本横行五海的海盗们,在这场战斗中大多明哲保身,没有和任何一家合作,即使是身为知识教会外围的艾德雯娜·爱德华兹,或者魔女教派的特雷茜,都没有特别明显的举动。
这样固然让他们的势力得以保全,但是他们也没能赶上北大陆三国的这波战时科技发展,这就让他们和王国军舰的差距进一步拉大。
已经成为半神的海盗相对还好一些,但是像特雷茜这种还处于七将军级别的海盗,在海战中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雪风号目前的舰炮射程达到七公里,半神的非凡能力都不一定能扔得到这个距离。海盗船上的舰炮,射程能达到四公里就算不错了,艾德雯娜船上的魔法主炮,射程也就堪堪达到六公里。
因此,海盗船想要对抗军舰,就只能想办法顶着对方的主炮轰击航行七公里,争取和对方接舷。
——什么?你说军舰的船速比海盗船还要快?那没事了。
阿黛尔已经可以预见,在海战科技高速发展一段时间之后,海军能更先发现海盗船,更先开火,而且由于船只性能的差距,即使是海盗将军的舰队,在被海军的舰船盯上之后,也只有被吊在几公里之外一路轰到死这一个结局。
阿黛尔怀疑,特雷茜这次妥协的这么快,也有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原因。
毕竟,鲁恩军方在和魔女教派合作,制造了贝克兰德大雾霾之后,毫不犹豫地就把魔女教派推出去顶锅了,这让原本以为能就此得到王国庇护的特雷茜意识到了这种关系的脆弱。
海盗们的确是帮王国做脏活的,但是特雷茜做的活太脏了,脏到无法被普遍的道德观念接受,一旦政局出现变化,特雷茜的脑袋很适合用来警告那些同样左右摇摆的海盗。
但是,在她接受了王国授予的上尉军衔之后,她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在此之后,特雷茜从之前人人喊打的海盗摇身一变,变成了王国的将军,只要她以后善于经营自己的身份,即使在政治斗争当中,也能有个不错的结局。
所以特雷茜表现的十分高兴,阿黛尔能察觉到她表情里掩饰不住的笑意。
对于特雷茜,阿黛尔的态度是不置可否,任其自由发展。
原则上,特雷茜的确做过不少坏事,但是那毕竟是对别人,而她对自己的态度是母庸置疑的。
至少,在她被卡特琳娜裹挟着前往地下海域的时候,对于卡特琳娜的一些过分要求,特雷茜表现出了反对态度,她唯一的亲信安妮现在还在帮阿黛尔照顾索菲,让阿黛尔大义灭亲,她自己心里肯定过不去。
其实阿黛尔之前就考虑过类似的问题,在特雷茜遇到危险的时候,如果自己能帮的话,那肯定会救,但优先级在索菲之后,和温蒂同级。
作为一名曾经的刺客,阿黛尔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选择,所以她在心中提前制定了一个亲疏关系的优先级,薇娜塔的地位略高于索菲,排在第一级,下面是温蒂,布里顿、洛络塔和安妮,特雷茜由于她本人的争议性,在阿黛尔的圈子里优先级最低。
——实际上,她的序列也最高,出现危险的概率最低,所以优先级也适当放低了。
至于维斯佩修女……谁救谁都不一定呢。
阿黛尔将纷乱的思绪收回,看着水手们忙碌地收回舷梯,岸上礼炮的炮口冒出了青蓝色的烟雾,铁甲舰“雪风号”再次启程,离开贝伦斯港向南行驶。
待到船只离港,岸边的众人在阿黛尔的视野里缩小成一个个小点,阿黛尔这才转过身去,发现温蒂和康斯坦丁此时早已不知去向,可能两人找了个每人的地方继续在讲温蒂的海豚笑话。
克制住去之前剥鲸油的房间那里去看温蒂笑话的冲动,阿黛尔把目光投向身后出神的特雷茜。
“有什么事吗,阿黛尔?”
特雷茜也是从刺客一级一级升上来的,对别人的目光也很敏感,一下子就察觉了阿黛尔的注视。
“确实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聊一聊,我们去船长室吧。”
阿黛尔点了点头,走下金属的楼梯。
“是魔药材料还是配方的事情?”
特雷茜显然已经猜到了这个序列不如自己高的后进魔女要做什么,于是直接问道。
“不只是材料的事情,还有点别的事。”
阿黛尔也坦然说道,同时对向她行礼的士兵点了点头。
雪风号上的船员对非凡力量都有足够的了解,因此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太过严肃,只要确保配方的消息不被听去就可以了。
很快,两人来到了阿黛尔的船长室,应阿黛尔的强烈要求,除了更换新的玻璃窗之外,这里的设施没有任何的改动。
海军为“雪风号”配属了新的大副和航海士,即使阿黛尔现在不在驾驶舱内掌舵,也能保证铁甲舰的正常运行。
“如果你想要序列六配方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特雷茜找了张舒服的沙发坐下,对书桌前站定的阿黛尔说道。“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和魅欲女妖的……”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到了阿黛尔手中飘扬的白色丝线,违反重力地在空气中肆意飘荡。
“你已经是序列六了?什么时候?”特雷茜惊讶地问道。
至少,她在第一次登上阿黛尔的铁甲舰的时候,阿黛尔还只是刚晋升序列七而已,现在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她就晋升序列六了?
“在废墟里,我在那次探索的时候也有一些自己的收获。”阿黛尔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当时差点失控,不过看起来我比较幸运。”
说真话,是因为这段话单拆开没有哪句话不对,只是探索中的收获严格来说并不包括晋升序列六,后者应该算作是之前的准备才对。
“你真是……”特雷茜想了好一阵子,想要用什么词来形容阿黛尔的晋升,但是沉吟了好久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
“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序列五的配方,也能告诉你其中一样材料的获取地点,正好离这里不远,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这么快晋升了,先把欢愉魔女好好扮演一下,晋升序列五的难度远远不是序列六可以比拟的,扮演不够肯定会失控。”
特雷茜有些忧虑地说道。
阿黛尔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是源质派的魔女,那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处,只会让特雷茜想起卡特琳娜的事情,然后继续纠结。
当然,特雷茜自己有没有猜出来,或者说她现在是否已经发现了但是不愿捅破,这都要另说了。
格格兰说过,源质派魔女晋升序列五的魔药和普通魔女有一样主材料是相同的,那就是狮头蛇身兽的全部血液,如果能知道这种非凡生物的下落,那阿黛尔一样有收获。
“放心吧,那时候其实多少也算是权宜之计,否则也不会在完全未知的环境下晋升了。这次扮演我估计要花费不少时间,可能还得等到我们结束战争、见到薇娜塔之后。”
阿黛尔向特雷西保证道。
“那样就太晚了,这段时间你一样会面临失控的风险。”特雷茜促狭地笑了笑,“在这之前,你要学会找一些替代品。”
特雷茜站起身来,走到阿黛尔的身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还是对和男人这么做有抗拒的话,你可以去找格格兰手下的那些魔女,她们之前都是女性,你也不需要心里过不去。”
阿黛尔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看着特雷茜的表情,心里一下子彷佛明白了什么。
特雷茜现在也在不安,她目前完全受制于阿黛尔及她背后的组织(特雷茜一直以为阿黛尔是军方的人),而军方向魔女教派内部派驻眼线,在特雷茜眼里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
(这里特雷茜脑补阿黛尔是军方人员的过程大家如果忘了的话,可以回去重温上一卷第一百四十四章)
既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那么即使特雷茜向教派揭发阿黛尔,也不会让教派和军方翻脸,进而影响到阿黛尔的地位,所以她需要更加切实的把柄。
或许她永远都不会用到这个把柄,毕竟她还要借助阿黛尔和她背后的势力洗白自己,但是用不用是一回事,有没有则是另外一回事。
她可以一直和阿黛尔打好关系,让自己永远不会用到这个把柄,但是要说卡特琳娜身上发生的事情和阿黛尔背后的势力一点关系都没有,特雷茜于情于理,都不愿意相信。
为此,她必须找到一个足够制衡阿黛尔的把柄,足以让教派知道这个把柄之后,立刻就能展开对阿黛尔的清算。
或许是经过了再三思量之后,特雷茜把主意打在了源质派的事情上。
一个源质派的序列四半神格格兰,值得教派出动序列三的卡特琳娜外加1级封印物,足以看出教派对源质派的敌意之深,如果阿黛尔真的是源质派的成员,这个消息的确足够作为制衡的砝码。
但是,源质派魔女也没有固定的确认方式,特雷茜想要确认,也只能在“源质派魔女对扮演的要求不高”这一点上下功夫。
确认的方式很简单,你阿黛尔现在不是欢愉魔女吗?欢愉魔女的扮演方式就是给别人带来肉体上的欢愉,船上水手这么多,你身为船长,哪怕用职权去压,想发生点什么都是易如反掌,更何况魔女本身的吸引力就是绝对的,水手们抢都来不及,哪有推辞的道理?
你要是思维没转换过来也没关系,船上又不是没有女性船员,那四位本来就是女性的魔女、还有那个因蒂斯的机械师。
——虽然那个机械师现在好像和那个大地母神教会的非凡者有些苗头,不过一夜情这种操作,不管是对于因蒂斯人还是对于欢愉魔女,那都不叫事,至少特雷茜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偏偏阿黛尔对于特雷茜的要求还无法拒绝:对方说的的确有道理,以上这些顶多算是阿黛尔的猜想,就算阿黛尔挑明,没有证据特雷茜一样可以失口否认,就像阿黛尔同样可以在特雷茜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否认对方指控自己是源质派成员一样。
毕竟,特雷茜身为教派前辈,监督后辈的扮演情况,这本来就是魔女们的日常操作。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同意扮演,薇娜塔那里先不论,特雷茜不会去听自己墙根吧?
阿黛尔感觉自己开始胃痛了。
第三十章 倒映的命运
“扮演的事情先放一放,反正这段时间她们都在船上。”
阿黛尔左思右想也没能打定主意,只好先岔开话题。
“序列五痛苦魔女的材料都是什么,要在哪里获得,这些你知不知道?”
特雷茜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阿黛尔直发毛,过了两三秒钟,才慢慢答道:
“痛苦魔女的主材料包括狮头蛇身兽的全部血液、黑羽猫头鹰的眼睛,我只知道前者就在南大陆,可以在北奥利特邦的原始森林,尤其是西拜朗的阿勒瑟找到。”
北奥利特邦是西拜朗的一个大邦,面积相当于鲁恩阿霍瓦郡的1.5倍左右,拥有拜朗境内保存最为完好的原始森林。
目前拜朗战区的形势虽然错综复杂,但整体来讲还是可以分为西北、东南两部分。
——西北归属鲁恩,东南被玫瑰学派和土着王公联军占据。
而阿黛尔等人自贝伦斯港出航,对玫瑰学派占据的东岸港口进行袭扰,尽可能牵制对方舰队试探性的反攻,确保贝伦斯港派出的维修电报线路的部队的安全。
“那么,我们就先在这里停留一下吧。”
阿黛尔伸手在墙上挂着的海图上指出了一个位于东拜朗原始丛林当中的河流入海口,“有必要的话,可以试着顺流而上。”
“你是船长,这些事情你说了算。”特雷茜并不在意地说道。
她并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王国现在愿意给她机会是因为谁,这一点她可清楚地很。
的确也有借助她在南大陆的威势的意思,但是借助威势可不一定需要她活着。鲁恩能出一个讨厌的格尔曼·斯帕罗,难道就没有第二件可以让人变幻相貌的神奇物品?
——单就威慑作用来看,死了的特雷茜可比活着的疾病中将好用多了。
阿黛尔并不意外地看了特雷茜一眼,她的表现也在阿黛尔的预料之中。
阿黛尔并没有指望特雷茜能一下子就彻底倒向自己这边,现在这样的状态实际上已经远远超过了阿黛尔的预期。
在阿黛尔的预想里,特雷茜现在不阳奉阴违就算是给自己面子了,反正她的军衔看起来还比自己大一些。
如果对方真的和自己唱反调,在这漫长的航行中可能还真的会很麻烦。
不过也幸亏这旅途足够漫长,有的是时间让特雷茜想明白……
阿黛尔在心中自我安慰了一句,随后拿起桌上的铅笔,自顾自在海图上轻轻圈画起来。
——不论是在近海袭扰、牵制地方海军主力,还是冒险进入内河,直接把船只当做移动炮台进攻城市,都需要提前进行布置。尽可能避免伤亡。
“雪风号”私掠舰如今的成员数量已经扩充到了两百多人,原本的普通水手大多被遣散,仅仅保留瓦格纳在内的十多名精干水手、格格兰手下的四位魔女、康斯坦丁、特雷茜和温蒂等人。
然而,这两百人对前线的战况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在激烈的攻坚战中,甚至有可能在十分钟之内全部阵亡,因此必须谨慎使用。
阿黛尔和特雷茜的任务虽然看起来风光,还有不少油水,而且不管做好做坏,对她们两人都没有什么坏影响,但是一旦失败,她们就将成为台风的中心。
往近了说,前线的“月亮”和“星星”先生的军旅生涯都可能受到影响,虽然不至于危及人身安全,但调离南大陆是跑不了的。
往远了说,有可能导致负责这片战区的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在情急之下采取下策,为防止玫瑰学派的成员私下沟通欲望母树而对南大陆发动无差别的攻击。
审判者途径的序列一“秩序之手”全力施为的场景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想见一次。不过,绝对不会弱于半疯的神孽斯厄阿。
斯厄阿能截断整个星星高原,威廉·奥古斯都虽说单靠破坏力很难毁掉整片大陆,但是作为执掌规则与秩序的序列一,在南大陆范围内制造惩戒非凡者的规则还是不在话下的。
神明打架凡人遭殃啊……阿黛尔重重叹了口气,盯着地图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
广袤无垠的星空深处,蔚蓝色的倒影之星上。
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哥特式尖顶教堂,佛尔思的嘴角有些抽搐。
“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作家小姐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可见这次采风之旅对她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这座教堂尖塔高耸,在设计中利用十字拱、飞券、修长的立柱,以及新的框架结构以增加支撑顶部的力量,使整个建筑以直升线条、雄伟的外观和教堂内空阔空间,再结合镶着彩色玻璃的长窗,使教堂内产生一种浓厚的宗教气氛。
尽管她并非女神的信徒,但是在贝克兰德生活了五六年的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座贝克兰德的地标建筑:圣塞缪尔大教堂!
只不过,悬挂在教堂顶部的不是黑夜圣徽,而是一个佛尔思从未见过的神秘符号,似乎属于这里真正的主人,一位强大的外神。
“你的表情要自然一点,没必要这么紧张,就当成是来取材。”
在佛尔思的体内留下了分身的阿蒙此时正笑吟吟地站在佛尔思的身边,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邮差服饰,在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大把的谷物,好像真的是在消磨时间一样喂起了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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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说,这里是她们的地盘……”
佛尔思显然不可能向阿蒙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即使她的身体已经诚实地按照阿蒙的手势坐在了他身后的长椅上,嘴上却依然担忧着。
“所以说,你太紧张了。”
阿蒙将手中最后一把谷物丢了出去,在白鸽们正要兴奋地落下进食的时候,她突然恶作剧式地使劲拍了拍手,吓得白鸽们纷纷飞起,一转眼就飞得不见踪影。
“这里的人们不会注意到我的……实际上,如果不是我寄生在你的身上,你也见不到这里的景象,也无法与他们互相干涉。”
阿蒙的嘴角依然噙着笑意,向广场周围挥了挥手。
刹那间,整片广场的白鸽都怔了一下,随后足足有一半不约而同地飞了起来,在阿蒙的身边盘旋,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看看那些人吧,亚伯拉罕家的小秘法师。”
阿蒙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白鸽翅膀的扑棱声里,然而佛尔思却依然相信自己听到了这句话。
她下意识地看向原本和阿蒙一样在广场上喂鸽子的人们,却发现他们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变化,依然机械地向鸽群所在的地方扔着面包渣。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样的幸福安详,然而看起来也是那么诡异,那么刻板。
比起活生生的人类,他们更像是箱庭当中的木偶。
佛尔思怔怔地看着那些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的倒影,不知为何,她感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孤独感。
即使是她一个人被抛到遥远的星空深处,她都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孤独,能顺着衣服的缝隙一直渗到骨髓里。
如果不是从鸽群中挣脱出来的阿蒙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佛尔思怀疑自己现在已经流下泪来。
“感觉如何?”
阿蒙的衣服被那些鸽子弄得凌乱不堪,身上还沾着几根灰色的羽毛,然而佛尔思却觉得,她的表情似乎又鲜活了几分。
“感觉自己似乎……被世界拒绝了。”
佛尔思斟酌了一下用词,“或者是我拒绝了世界……总之,有点难受。”
不知是不是错觉,佛尔思觉得阿蒙脸上的笑意更浓厚了。
“很好,记住这种感觉。或许,我们的世界,对她们来说也是这样的。”
阿蒙挥了挥手,她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变得干净整洁。随后,她澹漠地伸手,做了个向内抓握的动作。
还没等佛尔思反应过来,整片广场上的人们都倒下了。
像是被无形的镰刀扫过的麦田,广场上的人们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生命。他们毫无生机的身体滚到佛尔思的脚边,在碰到她带铃铛的皮靴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如同破碎的倒影。
佛尔思用了快两秒才梳理清楚发生了什么,随后她有些崩溃地对阿蒙质问道:
“你到底在干什么?”
阿蒙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数以百计的生命在被她握在手心的时候像是无数闪烁的光点,在她的手心形成一个纯净的光团。
“看到了吗,我们随意的一个举动,都可能让他们随随便便的死去。”
不理会佛尔思的质问,阿蒙又挥了挥手,将那堆光点飞回原主人的身体。
“……她们在看着我们的时候,也会是这样吗?”
佛尔思张了张嘴,还是把原本准备的新一轮质问压了回去。
阿蒙意外地挑了挑眉:“看来被我寄生的这段时间你的智商也有一定的长进……可是,我从帕列斯那里偷到相关经验的时候,也不知道这种寄生会让被寄生者的智商也得到反哺啊?”
佛尔思:“……”
见到佛尔思被憋得说不出话来,阿蒙站起身来,走向佛尔思。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要来干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佛尔思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但是仍然不影响阿蒙的身形和她的身形重合,再一次回到了完全寄生状态。
在阿蒙的身体彻底融入佛尔思的身体之前,佛尔思听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要去见这里能和我们好好对话的那位,为此需要这个世界的【隐秘】的帮助。”
“【隐秘】是指……”佛尔思还没来得及说完,秘法师的灵性预感就突兀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一个头戴皇冠,穿着花纹繁重的黑色长袍的身影立在教堂的尖塔顶端,面容周正却脸无表情,黑眸幽邃但缺乏灵性!
下一秒,她的身体就像迷雾中的风景般变得朦胧,还没来得及使用非凡能力,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阿蒙,你算计我!qaq”
这是佛尔思的脑海陷入断电之前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她的思绪刚有回荡,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知觉,就像进入了没有梦境的最深沉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无光无声的黑暗突然晃动,让她迷迷湖湖有了些感觉。
念头一点点摆脱凝固,佛尔思缓慢睁眼,只见到上方的一片迷雾,看起来颇为不真实的绯红之月藏在其中,时隐时现。
“死了没?没死就赶紧起来吧。”
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从脑海和身边同时响起,佛尔思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死,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这是哪里?”
佛尔思活动了一下关节,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站起,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映入她眼帘的首先是弥漫于四周的雾气,不同于佛尔思见过的任何一种雾气,它的颜色也并不属于她认知中的任何一种。
由于雾气的原因,这里能见度很低,只能看见那斑斓的雾气在两人目光所及的任何一处翻腾着。
这不定形的雾气给人带来的感觉也截然不同,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着状态,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对未知的恐惧,抗拒走向雾气的深处。
阿蒙就站在佛尔思的身边,不知道何时又戴上了那枚水晶磨制而成的单片眼镜,脸上的表情是佛尔思从未见过,甚至有些无所适从的。
“我说过了,这里的外神取代了正神的位置,那么这里自然就是她的神国。”
阿蒙看着周围那翻涌的雾气,耸了耸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
“星空当中最强大的外神之一,不定之雾的神国。”
“由于她在这里是相当于七神的存在,那么,能和我们对话的那个人一定就在这里。”
阿蒙下意识地推了推单片眼镜的镜片,让它更好地卡合在自己有些深陷的眼眶里。随后她看了一眼佛尔思,有些促狭地说道:
“被她的代行者拉进来的滋味不是很好受,所以我没有让她来拉我。”
第三十一章 佛尔思:我真的有在拉扯了
尽管知道这个想法本身很可能也已经被阿蒙读取,佛尔思还是尽量克制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这里似乎没有人……”
不去和阿蒙在类似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佛尔思开始自己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然而,浓厚的斑斓雾气隔绝了视线,就连灵感在这里都被限制在周围几米范围内。
即使不去真的尝试,佛尔思也能察觉到,这里和灵界的联系已经被完全隔断,
自己灵界穿梭的能力在这里只能当做暂时的隐形使用,只是不知道神之画卷沟通的那片灵界还能不能正常使用。
佛尔思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就放弃了徒劳无功的尝试,直接看向身边的阿蒙。
她的态度很明确,既然是你把我领到这里来的,那接下来干什么就由你说了算,反正我也不敢反对……
“你倒是悠闲。”
阿蒙轻笑了一声,对自己能够轻松阅读佛尔思的思想一事并不掩饰。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向前方指了指:“走吧,
如果这里真的和北大陆的地方相对应的话,那么我们就要找一座教堂。”
什么叫“如果”,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是吗?那你就敢……
佛尔思发现,尽管自己已经尽量克制自己胡思乱想的欲望,但是和休生活时养成的吐槽习惯早已根深蒂固,即使不说出来,也会被阿蒙看到。
况且,阿蒙说的话实在是……
佛尔思硬生生遏制住思绪,战战兢兢地看了阿蒙一眼。
对方此时已经跨出一步,正在等佛尔思跟上来。见到佛尔思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错,我确实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和我们星球上对应的地方完全一样……或者说,就算是我们星球上的这个地方,我也只是听我的那个哥哥说过。”
见到佛尔思跟上自己,
阿蒙继续说道:“虽然祂很讨人厌,
但是说的话还是值得相信的。在那座教堂里,有一个通往我的老朋友所在的地方的通道。”
见到佛尔思的面色稍缓,阿蒙又面不改色地问道:“对了,休是谁?”
佛尔思的心猛地一颤,连忙抑制住自己慌乱的心思,故作平静地回答道:“是我在贝克兰德合租的室友,是个赏金猎人。”
“你在塔罗会的同事?我知道了。”
阿蒙露出了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向迷雾当中行进。
有那么一瞬间,佛尔思甚至想要直接转头逃进那斑斓的雾气里,然而她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垂头丧气地跟在阿蒙的身后,忍不住思考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阿蒙不再读自己的心。
“如果你想出来简单易行的办法,一定要告诉我,等到我见到某位占卜家的时候,可要好好嘲笑祂一顿。”
阿蒙满不在乎地说道,当年那个讨厌的古代学者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这个官能小说家能做到?
佛尔思听了阿蒙的话被气的不轻,但是又没什么办法,只好赌气跟在阿蒙后面,不理阿蒙时不时的点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然而,越是考虑起自己能做出的应对,
佛尔思越是绝望地发现,自己和阿蒙的层次差的太多了,除非对方主动提出终止,否则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阿蒙对自己思想的下意识探查。
等等,除非祂自己终止?
佛尔思的眼睛突然一亮,开始努力回忆起自己的成名作《暴风山庄》里的情节来。
由于时间过于久远,即使是自己写下的东西,她也很难全部记住,只能回忆起当中的爽点来。
相比回忆起那个大众化的开头,回忆其中的高潮部分显然是件容易的事情。
当她从“冷静、智慧,慵懒”的女主角茜茜女士遭遇恶灵想到女主角表明自己是个侦探,开始了一段华丽的推理的时候,阿蒙有些绷不住了,推动单片眼镜的频率明显提高了不少。
不过佛尔思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许多具体细节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其中某些涉及床第之间的知识也是来自她的道听途说,所以很多时候她忘记自己回忆的进度,开始从头想起的时候,往往出现的就是一段新的剧情。
当佛尔思终于回忆起了全篇最高潮的部分,也就是男主头部遭受重击失忆,进入了一段催人泪下的剧情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阿蒙突然停下了脚步,佛尔思差点撞在祂的身上。
“我收回之前对你的智商受到了一定程度反哺的猜测。”
阿蒙脸上恒久不变的恶作剧得逞的微笑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吃了苍蝇般的表情。
“虽然我的哥哥亚当告诉我,我对人性的理解有一定的偏差,但是我也不觉得这个什么茜茜女士是‘冷静、智慧而慵懒’的,除非你们习惯用这些词来形容发情的猴子。”
“如果你就是靠卖这种故事吃饭的,那你为什么还没饿死?”
阿蒙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这本书居然还卖了……六万册?能让我的分身人手一本?”
“或许这就是你的哥哥说你不懂人性的原因。”
佛尔思壮着胆子回了一句,“至少我比你更清楚他们更喜欢什么。”
“完全无法理解你们为什么能在这种剧情中察觉到快感……”阿蒙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这本书的结局是什么?”
“男主和女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佛尔思如实回答道。
“就完了?那个恶灵呢?被冒犯了之后难道不会寻仇?”
阿蒙不可思议地说道,“只是失忆就能让祂满足了?开什么玩笑?”
“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复仇了……”
佛尔思一边回答着阿蒙的问题,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阿蒙下意识说的“祂”是把谁带入了进去。
“简直胡扯,难道那个恶灵已经弱到可以被火烧死了?被火烧死的恶灵?还是说那个什么茜茜女士在门口放的那串大蒜起了作用?又不是吸血鬼……不对,吸血鬼也不怕这种东西,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阿蒙小幅度地快速来回走了两步,“亏你还是半神,怎么能写出这种东西?”
“呃,写完这本书之后,我才晋升序列9……”
佛尔思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等到我们回到北大陆,我再考虑怎么处理你写的这东西。从现在开始,不许再想这些!”
阿蒙粗暴地说道。
佛尔思不回答,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阿蒙,摆烂之意溢于言表。
觉得我写的东西无法接受,你可以不看啊……佛尔思理直气壮地想着。
阿蒙深深看了佛尔思一眼,又经过了相当长的一阵沉默之后,祂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喂,就这么完了?你到底会不会继续看,倒是给个回应啊?
佛尔思思虑再三,也没敢问出口。
见到阿蒙没什么反应,她的想法开始逐渐大胆起来,最后甚至尝试着把阿蒙和格尔曼·斯帕罗代入了她之前构思的一部女性向官能小说——当然,是仅供成年人阅读的那种。
见到阿蒙还是没什么反应,她终于稍微松了口气。没想到这时,阿蒙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对了,那个‘世界’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召唤方式是什么来着?”
你要祂的信使召唤方式做什么?难道……?
联想起自己刚才想的事情,佛尔思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我,我还不想被‘世界’先生制成神奇物品……”
佛尔思哭丧着脸说道,同时在心里痛骂自己得意忘形。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我猜你刚才一定在想一些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
阿蒙皱起了眉头,“感觉现在查看你的思想恐怕又会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您说的对,我思想龌龊,就不劳您费心查看了……
佛尔思悄悄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看起来阿蒙真的没有继续查看她的思想。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偷盗者途径的序列8叫‘诈骗师’。”
见到佛尔思的表情稍微缓和,阿蒙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如你来猜一猜,刚才我说的话里,哪句话是在诈骗?”
佛尔思的表情又一次僵在了脸上。
……
贝伦斯港外几百海里处,“雪风号”取下了原本悬挂在船上的旗杆顶部的海军旗帜,换上了由阿黛尔自己设计的、和原来“忍冬女皇”号的船旗相比只有名字不同的深蓝旗帜。
由于私掠船的半官方性质,阿黛尔到底还是没好意思直接挂上黑旗。
倒是温蒂对黑旗颇为感兴趣,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阿黛尔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以及一堆奇怪的话,比如什么“上天入地寒鸦号,亡灵法师爱德华”,搞得阿黛尔莫名其妙。
她们现在刚离开贝伦斯港不到半天,在这个航程范围内自然不会有什么敌方舰队出现,暂时还在安全区内,所以阿黛尔的神经也没有那么紧绷。
走出船长室,阿黛尔来到甲板上。
目前雪风号还未接敌,所以船速保持在比普通飞剪船快那么一点的程度,大约18节。
尽管如此,甲板上的风依然很硬,将阿黛尔披在身后的海军大氅的下摆吹得飘飞而起,如果不是阿黛尔提前用铜扣将它系在了颈间,恐怕早已被海风吹落。
不放心地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阿黛尔将目光投到了甲板上。
出乎她的意料,这里不只有忙碌的水手,娜塔莉和莱拉母女也在甲板上。
温蒂和康斯坦丁仍然不知去向,这两人平时的存在感都很强,然而只要腻歪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存在感就好像互相抵消了一样,不刻意去找的话,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想到特雷茜和自己说过的话,阿黛尔忍不住开始犹豫了起来。
如果想要扮演欢愉的话,格格兰手下的魔女当中,也就娜塔莉最合适了:作为单身母亲,也是四人当中唯一一个达到了序列6的,阿黛尔相信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毕竟,阿黛尔可是听她亲口说过,她需要扮演的时候,都是背着莱拉自己偷着去金玫瑰解决的——当然,是作为客户。
而其他的两位魔女,阿芙拉本来就是被解救的奴隶出身,如果自己身处高位却和她商量这些事情,保不齐会让她产生某些不愿想起的回忆。
而莉赛特相对来说倒是比较安静,也没有什么精神创伤,但是阿黛尔也不完全是情感白痴,自然能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原身阿泰尔·布鲁斯特的感情。
如果自己以扮演的理由去和她做什么事情,就算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只不过是扮演的需要,但是很难保证她不会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而她的想法不仅会给她扮演“百无禁忌”的魔女造成负担,也会给阿黛尔带来麻烦。
类似的思想滑坡在魔女的扮演中是很常见的,如果想要保持自身的精神状态,就要对每一次放纵欲望带来的结果都有一个提前的清晰认识。否则,很容易彻底迷失,忘记自己只是在扮演。
至于莱拉……问题和莉赛特差不多,虽然她嘴上倒是不认输,但是如果自己只为了扮演就去做什么,阿黛尔估计光是娜塔莉那里就过不去。
想想也是,一个欢愉魔女当着单亲妈妈的面对她的女儿说“我要你助我扮演”,不管对方脾气多好,恐怕也会抓狂的吧?
至于温蒂那个假因蒂斯人……算了,总感觉拿下她会有种欺骗残疾人的负罪感。
考虑了所有的可能之后,阿黛尔摇了摇头,走向站在甲板上的娜塔莉。
她平时一直和莱拉在一起,所以尽管支开莱拉的时候会有莫名的内疚感,阿黛尔还是走了过去。
不光是为了自己的扮演,还是为了在不让特雷茜抓到把柄的同时尽可能维持和她之间的关系,为此她必须表现的自然,好像这一切真的是她自己想要扮演。
见到阿黛尔朝自己走来,娜塔莉轻轻拍了拍莱拉的肩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跑回了自己的船舱,还不忘向阿黛尔投来一个警惕的眼神。
“是为了扮演的事情吧?”
正当阿黛尔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娜塔莉柔声说道,“特雷茜都告诉我了,没问题,这方面我很有经验。”
第三十二章 魔女的青春期教育?(2000字防删)
“特雷茜都告诉你了……?”
阿黛尔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阵晕眩。
她在制订航行计划的时候,特雷茜觉得有些无聊就离开了,没想到她竟然提前找到了娜塔莉说这件事情,直接把阿黛尔的退路斩断了。
“实际上,不光是告诉我。刚才我们四个在餐厅的时候,特雷茜进来问我们有没有愿意辅助你扮演的。”
娜塔莉轻轻将自己罕见的白色长发拢到脖子一侧,将它们重新扎成一节节的发辫。
娜塔莉和来拉母女有着相似的白发红童,由于魔女的驻颜效果,她们看起来更像是姐妹,只不过娜塔莉看起来更成熟些,红童的颜色也更深沉些。
格格兰手下的魔女大多都在格格兰那里了解了扮演法的事情,清楚诸如“消化”和“扮演”之类的词语都意味着什么。
“得出这个结论没用多长时间,她们都一致认为,我是最适合这个使命的人。”
娜塔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一些,“不用担心,这对魔女来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尽管很多技巧对于魔女来说都是无师自通的,但是我觉得你平时应该不会琢磨这些东西。”
你的感觉真准,我之前都想象不到自己和别人讨论这些事情的样子……
阿黛尔强行忍住了自己叹息的冲动,用她能做到的最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您说的没错……那么,您什么时候方便?要来我的舱室还是去你的房间?”
在港口的时候,“雪风号”的客舱在魔女们的一致要求下进行了改建,在原来用于加工鲸油的舱室内部加装了隔板,分割出了几个新的单人房,至少让魔女们每人拥有了一个将近十平方米的小卧室。
“实际上,这也是我想要求你的事情。”
娜塔莉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我想在我的房间里……来拉会在隔壁。”
还没等阿黛尔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娜塔莉语速飞快地说道:“我自己成为非凡者也有很多年了,当时的我是中序列,连带着来拉也遗传了我的一部分非凡特性。”
“成为非凡者意味着的事情,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序列越高,失控的风险和对扮演的依赖性就越高。”
“我生下来拉之后才晋升了欢愉魔女,但那时我的丈夫还健在。他是个普通人,虽然以普通人的角度而言他已经很优秀了,但是想要满足欢愉魔女的要求,还是有些困难。”
“所以,在晋升初期,我对扮演有些荒废。然而,很快我就尝到了恶果。”
娜塔莉沉重地说道,“有一天,我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失控迹象,伤到了他。也正因如此,我们最终还是离婚了。”
“离婚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比起难过,我更多的是庆幸,因为如果继续用感情束缚自己的话,他很有可能见到我完全失控的样子,到那时才是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娜塔莉先是铺垫了几句,随后直接切入正题道:“或许是因为清楚扮演的重要性,我不想让来拉继续晋升……她现在是‘教唆者’,晋升魔女之后,光是因为扮演带来的问题就不少。”
的确,就算自己把魔女的“爱憎分明、百无禁忌”的守则以及剩下的补充细则告诉她,在她实际操作的时候,也有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连锁反应……
阿黛尔点了点头,然而心里依旧不解。
这是你们母女两个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阿黛尔正要疑惑反问,突然反应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
“你是认真的吗?”阿黛尔一字一顿地问道。
娜塔莉苦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希望能让来拉在隔壁旁听……或许了解了她晋升之后扮演的要求,她就能打消继续晋升的念头也说不定。”
阿黛尔不可思议地看着娜塔莉,下意识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所适从。
知道特雷茜可能在一边窥视这件事情就已经让阿黛尔很是难受了,现在再加上一个摆明了就是要旁听的来拉……
这算什么,魔女的青春期教育之欢愉篇?
在礼法刻板的鲁恩,不谙世事的女子出嫁之前的确会由母亲传授一些必要的知识,但是言传身教、身体力行的,阿黛尔还是第一次见。
“我知道这对您现在来说还很为难,不过这是想要继续晋升的魔女必须跨越的一道坎,格格兰是这么说的。”
娜塔莉诚恳地说道,“我保证不会有别人知道……我会提前布设覆盖两个房间的灵性之墙的。”
“您是个土生土长的鲁恩人,还经常出没鲁恩的贵族圈子,可能对礼仪比较重视,但是实际上,这种程度的事情在因蒂斯,甚至可以算是一种独特的玩法。”
是啊,看看罗赛尔大帝的那些花边小故事就知道因蒂斯人玩的多开了……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嘴角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原本在和薇娜塔生活的时候,凭借魔女的能力,阿黛尔自问还算表现不错;
然而只是和真正的欢愉魔女讨论了几分钟,她就觉得自己光是站在对方的面前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勇气,恨不得现在就镜面替身逃走。
怪不得“欢愉魔女”是“痛苦魔女”的前置序列,我现在已经开始痛苦了……
阿黛尔不自然地吞了口唾沫,不想让娜塔莉看出自己的心虚来。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我是说,别人也就罢了,来拉的话也太……”
阿黛尔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奈何娜塔莉心意已决。
“我刚才已经和来拉说过这件事了……”娜塔莉无奈地笑道,“虽然她一开始有点闹别扭,但是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
所以她刚才看我的表情才那么戒备……阿黛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这种事情还是尽早做吧,我之前看到厨房里有菠萝蜜饯,你可以试一试……等到这些东西被水手们吃完,可就很难补充了。”
娜塔莉意味深长地看了阿黛尔一眼,眼神虽然谈不上情欲炽烈,但是颇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
阿黛尔落荒而逃。
第三十三章 魔女,我要你助我扮演
(p.s:首先解释一下,自从开始写类似的题材我就知道中间免不了404,但是因为我没订起点的会员所以就算404了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哪里出现了问题,所以在写我认为可能出问题的章节的时候会分两章,这样就算被屏蔽了我修改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从娜塔莉面前狼狈而逃之后,阿黛尔一直把自己锁在船长室里,脑海内思绪乱成一团。
主观上来说,她对类似的行为还是有所抗拒的,这点从她还是阿泰尔的时候,都没有在金玫瑰或者类似的场所花过一分钱就能看出来。
更何况,让特雷茜看就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了,现在就连来拉也要凑热闹,阿黛尔实在是从心理上接受不能。
一想到隔壁的特雷茜和来拉只隔着薄薄的一层钢板旁听,有可能还会时不时评头论足几句,阿黛尔就尴尬地想要用脚趾抠地。
如果她还是阿泰尔,在和薇娜塔做类似的事情时知道有人旁听,恐怕会一下子失去兴趣……
但是,真要说她反抗的心理有多坚决,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一来,特雷茜的目的很明确,也已经做出了行动,自己如果在这里退缩的话,特雷茜就能掌握“阿黛尔·瑟西是源质派魔女”这个结论所必需的证据。
比起自己的面子问题,阿黛尔更不想把这么重要的把柄落在立场还没有完全确定的特雷茜哪里,因为这会对后续皇后岛海运公司、怀特制药,灵知会弗萨克分部乃至塔罗会的行动造成潜在的威胁。
既然不想对特雷茜采取最终手段是自己争取的,那特雷茜做出的事情带来的影响也就该她自己解决……
阿黛尔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用叉子叉了一大块菠萝蜜饯送进嘴里。
——这瓶菠萝蜜饯是娜塔莉吩咐水手送进来的,根据在魔女当中广为流传的知识,食用菠萝会使体液变甜。
……
纠结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阿黛尔突然惊觉外面的天色已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思路客
心虚的阿黛尔鬼鬼祟祟地熘出房间之后,发现走廊上虽然亮着灯,但是却空无一人。
在船上不比贵族府邸,没有什么娱乐设施的水手们在没有轮班的时候睡的都很早,更何况这些水手之前大多是纪律严明的海军。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阿黛尔还是进入了隐身状态,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娜塔莉的房间门口。
在门口徘回了接近半分钟之后,阿黛尔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当她跨过那无形的灵性之墙的隔断之后,立刻就闻到了房间里的奶香而甜蜜的味道。
那味道温暖细腻,醇厚圆润当中还混合着一点清甜,以阿黛尔的草药学知识很轻松就判断出了房间中香料的种类。
“檀香和玫瑰一比一配置,加上适量的蜜瓜精油。”
娜塔莉坐在床边,正在小心翼翼地修剪着自己的指甲,用带有横纹的小锉一点点将指甲的断口修理平整。
她已经换掉了那件温蒂买来的深蓝色亚麻浴袍,换上了显然是她自己珍藏的黑色丝绸内衣,用的布料虽然不少,但是裸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这是魔女的一点草药学知识,按照这种方法调配出来的精油和香氛可以减少情人之间的拘谨,增加欢愉度。”
娜塔莉柔声说道,“进来吧,记得把门带好,灵性之墙已经布设完成了。”
“我觉得,以你的魅力应该不需要这种道具的辅助。”
阿黛尔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尽管她也已经是序列6的欢愉魔女,但是在类似的方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学。
“是鲁恩式的含蓄吗?呵呵,在开始之前含蓄一点也不错。”
娜塔莉抿嘴轻笑,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阿黛尔坐到她身边来。
阿黛尔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不过还是下意识照办了。
娜塔莉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墙壁,发出“笃笃”的响声。很快,另一边传来了有些迟疑的回复。
果然还是在一边旁听啊……
阿黛尔下意识地看向了娜塔莉敲击的方向,知道来拉就在一边的她心里还是稍微有些泄气,手上解开扣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磨蹭了半天,也只是把上衣脱了下来。
就在阿黛尔犹豫的时候,娜塔莉突然转过身来,伸手托住了阿黛尔的脸庞,柔声说道:“虽然只是扮演,但是在这种时候可不应该想着别人的事情……就算是我女儿的事情也不行。”
“……好吧,你说的对。”
阿黛尔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间,随后因为嘴被堵上,只能发出含湖不清的答复。
等到两人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分开之后,娜塔莉把手伸到了阿黛尔的胸前,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和阿黛尔纠缠了好久的军衣搭扣解开,露出了阿黛尔身上那套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睡衣来。
“怎么说呢……作为一名魔女而言,你的睡衣样式还是过于朴素了。”
娜塔莉斟酌了一下用词,“以后和那位薇娜塔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你也要注意这点,毕竟,内衣在这种场合就像是商品外面的包装……虽然你不是因为包装才买东西的,但是,看到精美的包装,也会让人心情愉悦不是吗?”
收获很大,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阿黛尔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无奈地点头。
随后,她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好像有无数细密的丝线在轻柔地抚动着,感觉到娜塔莉体温略高的手指顺着自己的皮肤向下滑去,让她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
隔壁的房间里,特雷茜正坐在来拉的床上,一只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水晶球,一只手环着脸已经羞得通红的来拉,时不时发出啧啧赞叹声。
“好了,你也要看啊,你不看岂不是浪费了娜塔莉的好心了?”
特雷茜对执拗地把脸扭到一边的来拉说道,“啧啧,她学的还挺快的……魔女的腿可以拉到那个位置的吗?”
来拉:“……”
你们欢愉魔女好可怕……
第三十四章 事前准备和事后反思
就在阿黛尔在雪风号铁甲舰温暖的底舱里学习欢愉魔女的诸多技巧时,佛尔思和阿蒙正在五彩斑斓的湿冷雾气当中跋涉。
佛尔思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物,以对抗浑身上下传来的寒意。
这很不正常,在成为半神、体质得到强化之后,她本不应该在这种体表温度刚破零度的环境当中感受到寒冷。
阿蒙告诉她,这是因为这里的外神是执掌规则的“不定之雾”,导致在这片雾气当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奇妙规则,,这些规则相互作用,在星空深处制造了这样一个和他们原本星球相对应的倒影之星。
而规则之所以是规则,就是因为它对被执行者具备普适性,所以一切未达到神话生物层次的存在,在这里的感觉都被规则限制到了人类的水准。
虽然他们的能力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身体的韧性下降让他们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肆意使用自身的力量,否则可能会因为出力过高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
这讨厌的雾气比贝克兰德空气污染最严重的时候还要让人心情烦躁……佛尔思有些烦闷地用手使劲搓了搓脸颊。
这片五彩的雾气又像液滴又像灰尘,每走一步,佛尔思都感觉自己的脸上彷佛挂了蜘蛛网一样的难受,每一根汗毛都在被这种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雾气来回拨弄。
······
佛尔思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物,以对抗浑身上下传来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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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规则之所以是规则,就是因为它对被执行者具备普适性,所以一切未达到神话生物层次的存在,在这里的感觉都被规则限制到了人类的水准。
虽然他们的能力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身体的韧性下降让他们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肆意使用自身的力量,否则可能会因为出力过高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
这讨厌的雾气比贝克兰德空气污染最严重的时候还要让人心情烦躁……佛尔思有些烦闷地用手使劲搓了搓脸颊。
这片五彩的雾气又像液滴又像灰尘,每走一步,佛尔思都感觉自己的脸上彷佛挂了蜘蛛网一样的难受,每一根汗毛都在被这种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雾气来回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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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游行
感情的问题上没有道理可言……
阿黛尔点了点头,只觉得娜塔莉果然人生经验丰富,尽管和薇娜塔没什么交情,却能猜出薇娜塔的反应来。
本来就性格直爽的弗萨克山民的薇娜塔作为女友,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不过她不喜欢把几件事情掺和到一起去考虑罢了。
或许阿黛尔和娜塔莉在一起扮演的确充足的理由,但是在薇娜塔那里,
你有苦衷是一码事,因为这种苦衷不得不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则是另外一码事。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薇娜塔能理解,但是依然会很生气……
阿黛尔感觉有些头痛。
事实上,她现在也隐约有了一些担忧,尤其是得知薇娜塔晋升半神之后会变性之后,她就总是忍不住思考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自己应该如何面对。
如果她们两人都是普通人,
那发生也就发生了,总有办法凑合的。毕竟,在这个年代,普通人只是活着都是一种奢望了,哪还有功夫去在意这些小事?
普通夫妻之间有些龃龉,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在鲁恩,不少情侣只在成年舞会上见过一面,就在家族的催促下结成了夫妻,貌合神离的夫妻绝对不在少数。
但是,普通人和非凡者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失控风险的存在就像一把利刃一样,时刻悬在每一位非凡者的头顶上。
引发失控的条件多种多样,其中非凡者的心态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如果一个非凡者长期怀有难以解开的心结,必定会对他的魔药消化和后续的晋升造成影响。
除去扮演要求当中就包括节制欲望、理性克制的玫瑰学派节制派的成员,
绝大多数非凡者都会以自己的物质需求和精神享受为优先,比起普通人表现的更加自我,
这实际上也是非凡者对抗失控的表现。
风暴教会的实用主义哲学家孔西索曾经说过“一切的大度和容忍,
都是因为舍弃的筹码和底线并没有直接关联”,
对普通人适用,
对非凡者也适用。
非凡者的忍让和退避会直接影响精神状态,而精神状态和失控风险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是很多野生非凡者虽然明面上表现的谦恭克制,但是真有机会的时候,总是会炫耀般地夸示自己的非凡之处的重要原因。
而阿黛尔和薇娜塔要面对的问题也是一样,归根结底还是魔药所要求的扮演方式和普世的道德观念的冲突造成的。
阿黛尔和薇娜塔是这样,索菲是这样,其他所有“囚犯”、“罪犯”、“魔女”、“猎人”途径的非凡者都是这样。
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很难找,但是如果找不到这个平衡,这个问题就会一直困扰着两人,甚至成为新的隐患。
“您说的对,我会去找她谈谈的……希望,这次旅行能尽快结束。”
阿黛尔点了点头,将散落在脚边、娜塔莉穿过的丝袜递了回去。
“嗯,这也是我所希望的……还有,在这段时间里,如果你需要继续消化魔药,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娜塔莉伸了个懒腰,
“放心,以后就不用再让莱拉旁听了,你也可以不用那么紧绷……昨天晚上你太紧张了,
浑身的肌肉都很僵硬,我一开始都生怕会让你的关节脱臼。”
“下次不会了……”阿黛尔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告辞离开,让娜塔莉换衣服准备起床。
虽然一次和很多次,在薇娜塔那里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是最好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阿黛尔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像特雷茜这种多疑的海盗将军,只是一个晚上的欢愉,并不能让她完全信任,恐怕她还得抽空再来个两三次。
不过,让特雷茜一直在边上看着也不是办法……
想到这里,阿黛尔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昨天晚上做到一半的时候,凭借高涨的灵感,她能察觉到隔壁有人在通过魔法手段窥视这个房间。
娜塔莉布置的灵性之墙将这两个房间封闭成了一个整体,但是并没有互相隔绝,让魔法窥探成为可能。
不过尽管如此,阿黛尔也是借助魔药消化的余韵和随情欲一同高涨的灵感才隐约有所察觉的,就连娜塔莉恐怕都不知道特雷茜也在隔壁房间的事情。
看来得想办法抓包她一次,然后就着这个机会敲打她一下,让她以后不再偷窥自己……这样,以后只要在特雷茜的眼皮底下到娜塔莉这里呆一晚,哪怕什么都不做,也算是蒙混过关了。
逐渐有了构思的阿黛尔正欲习惯性地握拳击打掌心以示问题解决,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怎么感觉有点像工厂签到……阿黛尔在心里吐槽着。
这是签到偷情……啊不对,是签到扮演?
……
与此同时,因多港内,薇娜塔正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街道上的景象。
往年冬天的这个时候,街上都没有多少行人。
在纬度较高的弗萨克,即使现在已经到了二月份,白天的平均气温也只是堪堪达到零度而已,没人会在这种天气下外出,平白耗费能量。就连工厂主也不得不在三月到来之前停工,防止出现大规模的流感以及器材的低温运行损耗。
然而,此时埃斯科家族的忍冬家徽正对着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一群面有菜色的人正裹着裁剪粗劣的冬衣,在寒风之中面色狂热地挤成一团。
自从罗赛尔大帝发明了“游行”这个单词之后,原本无组织无纪律的抗议活动有了一个粗略的纲领,在因蒂斯和弗萨克两地尤为明显,民众们往往会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游行,甚至有人专门把组织游行和参加游行当成是生活中的一种消遣。
埃斯科家族的广场只是游行路线的一站,弗萨克人们在这里并非因为他们对埃斯科家族有什么怨言,实际上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该对谁有怨言,只是因为只有这里能挤下这个规模的队伍而已。
埃斯科家族的那些警卫队显然很有对付游行的经验,并没有直接和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们产生冲突,而是默契地关好了院门,并且在远处呼喊着维持秩序。
在这期间,他们换掉了政府的制服,换上了做黑帮成员时的衣服,以免被游行的民众当成是政府一方的人。
这些事情之前一直是政府雇员在负责,采取的方式也大多是暴力镇压,不过在对付性格直爽的弗萨克人时作用不大。
现在教会和“皇后岛航运有限公司”合作,原本的政府雇员也就乐得清闲想要甩锅。
不过薇娜塔自然不会再做恶人败坏口碑,和政府雇员们踢了几次皮球之后,她很轻巧地把游行者的火力转到了政府那边,而自己的治安管理人员则明智地置身事外。
这并不是薇娜塔冷血,而是她清楚,在教会彻底失去公信力,政府的基层管理已经完全崩坏的弗萨克,靠游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有能力、有资格解决问题的人不是战死了,就是失去普通民众的信任,已经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了,这是个死结。
地方官员解决不了,那自然就要中央派人。
代表埃因霍恩家族的皇室钦差下来,对整个因多港的政界都是一次洗牌,埃斯科家族的事业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对后续的计划影响很大。
况且,对于思想简单的弗萨克政客,面对极有可能演变成影响政权稳定的势力的游行团体,会采取什么政策?
答案很简单,隔壁因蒂斯搞革命的时候断头台上砍的脑袋到现在还没烂光呢。
手无寸铁(当然这么说尚武的弗萨克百姓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和官方比起来,普通人的力量还是过于微弱了)的弗萨克人民和如今的弗萨克皇室发生碰撞,结果可能是和平收场吗?
显然不可能,必然会引发教会和其他国家的介入。而且不管最后是谁占优势,对弗萨克的信徒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不管是哪位神明的信徒。
因蒂斯大革命时候的惨案依旧历历在目,在大学学的是文科的薇娜塔对那段历史相当清楚。
当时的斗争影响了整个北大陆,持续了足足十年,造成的伤亡早已无法具体统计。然而阿黛尔和她透露的信息当中,现在距离预言当中的末日已经不到十年了。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阿黛尔背后的那个组织,还是除了知识教会以外的任何一家正神教会,会愿意看到弗萨克在末日来临之前进行一场对信徒的内耗?想想也不可能。
而大人物不愿意,就自然得有小人物帮她们解决。而薇娜塔的地位和身份恰好就很合适,所以她很自觉地把责任揽了过来。
利用“阴谋家”在这方面的天赋,薇娜塔成功地将这群民众的怒火引向了空处,并且派遣部分黑帮成员潜入了游行队伍的内部,将其诉求混淆化,从内部将庞大的游行队伍分化瓦解掉。
——没错,薇娜塔现在已经晋升了序列6.
几天前,曾经和薇娜塔见过一面的“正义”抵达了因多港,不光带来了阿黛尔平安无事的消息,还将阿黛尔之前用“魔女”牌交易到的魔药主材料给了薇娜塔,现在的薇娜塔已经是“阴谋家”。
或许是薇娜塔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看起来神圣庄严的半神谈吐间表现的有些疲惫,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应该继续询问。
目前,“正义”小姐正藏身于埃斯科家族的总部楼上,暂时接手了家族的部分决策权。据她本人所说,这也是为了更方便地获取那些“潜藏于表象之下的信息”。
想起那位踏入了半神半人的门槛的高贵小姐就住在自己的楼上,薇娜塔就觉得如履薄冰。
对方的手段,自己也是亲自见识过的;而她越是晋升,就越意识到当初“正义”随随便便就给她下达有效期以年为单位的暗示的难度有多高。
阴谋家的阴谋也能达成类似扭曲对方本意的效果,但是效果一般只能保持几天时间,在战斗中甚至只能维持数分钟乃至数秒。
因此,她对于这位神秘的半神和她背后的组织只有敬畏,一点别的想法都不敢有。
况且,由于阿黛尔的关系,尽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正义”给她留下的印象并不好,但是以后依然少不了要合作,她也只能就这么算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那就是帮助索菲完成仪式,剥离心中的情感然后重输进去,这也是“正义”当初在会议上答应阿黛尔的事情,她也是为此而来的。
薇娜塔下意识地将目光从那些面黄肌瘦、不少身上带有残疾的人们身上移开一些,看向他们手里握着的标语牌,上面写着他们的诉求。
在薇娜塔手下的黑帮成员有意的控制下,游行的成员直到目前为止表现的都很克制,冲突暂时只是停留在互相咒骂、推搡,偶尔还会有人向政府的院墙内部抛掷打开的狼鱼罐头,而内部的雇员们也用存货还以颜色的程度。
——好吧,和之前动辄掏枪对射、抛掷燃烧瓶的游行模式比起来,现在的游行在文明程度上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了。
尽管在薇娜塔尽可能地分化瓦解下,他们的诉求已经被分出了不少,分化进了完全不同的队伍里,被化整为零,然后通过冷处理解决掉,但是目前这规模最大的一支队伍异常团结,似乎完全没法通过阴谋解决。
至于原因……标识牌背景的图案已经说明了一切。
和薇娜塔之前从阿兹克那里了解到的失踪案现场出现的符号一模一样,像是不要钱一样被广泛使用在每一块告示板上。
阿黛尔能想出通过民间非宗教性质的组织,绕过教会的限制吸纳新的锚的计划,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一样能想得出来。
只不过,他们的目的直到现在依旧扑朔迷离。
第三十六章 阿蒙和“‘世界’”
“在想什么?”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薇娜塔的身后响起。
不用回身,薇娜塔就知道是安妮进来了。原因无他,那位塔罗会的半神可不会问类似的问题,不光是因为她对此不感兴趣,更因为如果她感兴趣的话完全可以直接看。
“很多事情。”
薇娜塔侧过身,给安妮让开位置。
稍微瞥了默默站到自己身边的安妮,薇娜塔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游行队伍。
现在游行的队伍正在门前的广场上整队,
在几个领头模样的人带领下,数以千百计的游行者正在排成松散的方队,挥舞着色彩鲜明的旗帜,用不同的口音喊着凌乱的口号,分成两队分别向战神教会和政府大楼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看?”
薇娜塔没有再次移动目光,看着游行的队伍问身边的安妮。
后者沉默了一会,
随后悠悠说道:“弗萨克又要乱起来了。”
薇娜塔也默然,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因多港的游行只是冰山一角,
根据这些天收到的电报,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圣密隆,发生在亚基尔,从永夜平原到安塔尔斯山脉,一种先前从未有过的游行热潮席卷了整个弗萨克。
在刚刚过去、席卷南北大陆的世界大战当中,鲁恩和费内波特是最后的战胜国,然而两国实际获得了多少好处,又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多。
弗萨克的埃因霍恩家族原本就不如鲁恩的奥古斯都家族强势,偏偏这还是一个封建程度相对较高的帝国,仔细想一想,似乎之前的每一项决策为后来埋下了隐患。
而现在,隐患正在一个一个被引爆。
窗外游行队伍的呼喊声传到了两人的耳中,有相对温和的“反对配给制,我们要面包”,
还有较为激进的“鲁恩神棍滚出去”、“弗萨克只能由弗萨克人来管理”。
和曾经发生在贝克兰德的游行一样,
只不过,这次的游行似乎涉及到了更深层,更敏感的东西。
如果说先前在贝克兰德的游行只是为了实现人民停战的意愿,
而现在发生在弗萨克的游行则发出了更加危险的信号:
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
人民似乎不惜再次引发流血冲突。
而冲突的对象可能是鲁恩,可能是国内的资产阶级,还有可能是衰朽的埃因霍恩家族。
看着群情激奋的人群,薇娜塔的心里突然产生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或许,在这场战争失败后,转变信仰已经完全不足以弥合自己的弗萨克同胞们的伤痛了。
“他们渴望推倒的可能不止一个简单的粮食管制制度,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薇娜塔低声说道,安妮面色晦暗,没有贸然附和,但是,两人的心里都有了好几个差不多的答案。
封建统治、鲁恩的渗透,甚至更进一步的……
神的信仰。
在想到这种可能性之后,薇娜塔只觉得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在神明切实存在的世界当中,对神明的信仰具备别样的含义。更重要的是,的确有人能获得回应,只不过祂们对于普通人不正规祈祷的回应并不频繁,概率和抽奖差不多。
然而,现在的弗萨克人已经没有耐心也没有资本去等待神明的回应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似乎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安妮低声问道。
薇娜塔依然沉默不语,她也只能沉默不语。
自从那位自称奥黛丽的“正义”小姐抵达了家族之后,
涉及非凡事件的大事的决策权全部集中到了她的手上,薇娜塔只负责处理游行,对接下来的发展无法做到未卜先知。
薇娜塔又想起了“正义”小姐刚刚抵达家族的那天,她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神色疲倦。
见到薇娜塔的时候,奥黛丽的第一句话就是罗赛尔大帝说过的那个别扭的生造句:
“历史的车轮开始滚滚向前了。”
她的气质依旧威严,和她的圣者身份相称,但是薇娜塔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疲倦感,像是把全部身家都投上赌桌的赌徒在买定离手的那一刻露出的表情。
“哪里是前?”薇娜塔懵懂地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奥黛丽说道,脸上的表情复杂,难分悲喜。“对人类来说,不管往哪里走,都是向前走。”
……
倒影之星上,教堂内部。
佛尔思终于把最后一块石碑推到指定位置,然后靠着它一屁股坐了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半神的体质相比常人来说的确已经很强大了,但是无论是学徒、占卜家还是偷盗者,这三条途径对肉体的增幅都是相当弱的,单纯比拼力量的话,即使是序列5、序列6,也最多和“水手”、“战士”这种途径的序列七相当。
而且,推动这些石碑也不是单纯的体力活,想要确认上面的内容,就要向石碑内挨个注入灵性,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最让人抓狂的是,所有的石碑样式都一模一样,根本没法在远处看出来,只能一块块确认顺序,好几次佛尔思找错了石碑,结果直到她推着石碑走了快半个小时,阿蒙这家伙才幸灾乐祸地告诉她找错了,结果又得推倒重来。
说到阿蒙,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找了个高处坐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副纸牌,和自己的两个分身玩起了斗邪恶……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牌局花了不少时间,在他那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早就该发现佛尔思推动的石碑不正确了。
佛尔思靠在推到正确位置的石碑上,感觉相邻石碑上那个模糊的金色人影此时都好像有了表情,正在嘲笑自己。
这个该死的家伙……
佛尔思连连用手轻抚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这才勉强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正好“愚者”先生要求我为“世界”先生编写传记,我已经写完了《莫里亚蒂探案集》、《格尔曼漂流记》,还缺乏祂在高序列的事迹……
想到了报复的方式的佛尔思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在“世界”的传记里写上祂痛揍阿蒙的故事——当然,是通过主观的艺术加工之后的版本。
不知道过了多久,佛尔思听到了自己身边传来了脚步声,阿蒙收起了分身,迈着轻快的脚步向佛尔思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直到现在为止,祂还没做什么,但是佛尔思总觉得祂下一秒就要说什么让人生气的话,早已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终于搬完了?这都过了一天了。”
阿蒙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好了,接下来暂时没你的事了。”
佛尔思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祂。
阿蒙啊阿蒙,每次我想给你多点敬畏的时候,你就开口说话……
阿蒙并没有听到佛尔思的吐槽,看来佛尔思之前的战术确实有效,当然也不排除祂故意装作没看见的可能性,总之祂现在并没有对佛尔思的吐槽做出什么反应。
然而,在佛尔思震惊的目光中,阿蒙随手向空中一抓,竟然直接拖出了一个头戴半高丝绸礼帽、黑发褐瞳、眼神冷酷的冒险家身影来。
除了并没有后期的格尔曼·斯帕罗那种令人畏惧的气质之外,和那位以疯狂着称的冒险家几乎一模一样!
“这,这不是‘世界’先生的能力吗?”
佛尔思大惊失色,阿蒙和“世界”站在一起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强到差点把她吓得背过气去。
“嗯,我之前偷的,只剩下两次了,有点可惜。”
阿蒙毫不在意,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似的。
“虽然选的是祂还没成为半神时候的历史孔隙影像,反抗相对较弱,但是毕竟是偷来的能力,还是拖那个固执的家伙,居然能一下成功,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嘛。”
阿蒙笑了笑,“看来乌洛琉斯给我的祝福还没过期。”
“你你你……你把祂请来干嘛?”
佛尔思的疲倦之意一扫而空,被“世界”先生支配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连忙结结巴巴地质问阿蒙。
“记得我和你说过这个星球和我们的世界存在某种联系吧?”
阿蒙没有理会佛尔思的夸张反应,而是乐呵呵地说道:“光靠那块石碑可进不了这里的封印,还需要一点别的什么操作。”
“至于具体需要什么操作……那就得找个去过的人来看看了。”
阿蒙站直身体,故作亲热地拍了拍那个格尔曼·斯帕罗的肩膀:“老兄,让我们看看你那时都做了些什么。”
在佛尔思和阿蒙含义不一的眼神里,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表情复杂地看了看阿蒙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似乎是想下意识地把祂的手打开,不过最后还是在阿蒙偷来的非凡能力作用下开始了预演。
这下,连“世界”先生的历史孔隙影像都没能逃过阿蒙的毒手……
佛尔思嘴角一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只见那位“格尔曼·斯帕罗”伸出双手,在虚空当中接过了什么东西仔细阅读,随后他的目光稍有凝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随后神色又恢复如常。
他向前两步,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然后打开看了一眼,在口袋里掏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抓出什么,将一团空气送进了嘴里。
这中间,他有停下和另外一人对话,由于缺少前置条件,佛尔思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对方的地位和实力似乎和那时的格尔曼·斯帕罗对等甚至更高。
随后,格尔曼·斯帕罗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在等待什么,过了大约七八秒,他将手中的东西挪到一只手里,伸出右掌并指成笔,在并不存在的透明墙壁上描绘起一个神秘的符号来。
那个符号由诸多神秘花纹和隐秘象征组成,包括佛尔思熟悉的“无瞳之眼”和“扭曲之线”,然而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佛尔思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
不过,就算佛尔思不明白,她身边的阿蒙也能看明白这中间蕴含的信息。
只见阿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嗤笑了一声,继续将目光投向了格尔曼·斯帕罗的历史孔隙影像。
这个影像的维持时间还有不少,阿蒙也没有取消施法或者停下来给佛尔思解释的意思,佛尔思有疑问也只能等着阿蒙自己想起来。
接下来,佛尔思愕然看到,那个“格尔曼·斯帕罗”突然崩解,只留下那套黑色正装和半高丝绸礼帽掉在地上,后者还打了几个转。
“怪不得,我拉出来的这个应该是祂当时的秘偶的历史孔隙影像……”
阿蒙啧了一声,“可是那时候祂显然还没到序列三,这个秘偶的历史孔隙影像又是谁给祂的?查拉图?……这还真有可能。”
“这,和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什么关系吗?”佛尔思小心翼翼地发问道。
“你说查拉图?当然没关系,不过这个符号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阿蒙思考了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在这之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看这个样子,显然那个小心谨慎的家伙在和另一个人交流的时候,把自己的衣服给秘偶穿上了,那么,现在秘偶的历史孔隙影像时间到了,你猜猜祂的本体现在在穿什么?”
佛尔思用了好一会才绕明白这个圈,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立刻她就反应过来这是“世界”先生,所以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笑声憋了回去。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怕祂……按理来说,祂应该比我和蔼可亲多了。”
阿蒙随意地说道,“如果祂想对你做些什么,你可以把你的那个小说念给祂听。”
然后第二天报纸上的花边新闻里就会刊登出着名女作家佛尔思·沃尔被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谋杀,死状惨烈,警方判断两人之间可能存在感情纠葛……
佛尔思在心里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第三十七章 是伯特利回来了吗?
“放心,没什么好怕的,你在星空之上,就算格尔曼·斯帕罗能找上来,记者也没法跟上来。”
阿蒙满不在乎地说道,同时向前迈出一步,效仿格尔曼·斯帕罗秘偶的历史投影的历史投影的动作,
在那块石板上描绘起对方画过的那个符号。
很快,那复杂的竖眼描绘完毕。
一道道纯净的光芒随之覆盖于其上,沿着纹路游走,最终汇聚在了一起。
光芒大亮之中,一道纯粹由扭曲的秩序形成的对开大门浮现,阿蒙伸手轻轻一推,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大门缓缓敞开。
还没等佛尔思看清门后的景象,阿蒙的身体就再次变成了一抹流光,没入了佛尔思的额头,重新回到了寄生状态。
“只能让一个人通过,我得寄生在你身上。”
阿蒙理所当然地说道,随后操纵着佛尔思的身体迈入那扇大门。
门后的场景并没有什么异常,佛尔思可以看到外面铺着的石板、有破洞的墙壁和半空漂浮的云气。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说的那个人在哪里?”
佛尔思张望四周,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有些奇怪地问阿蒙。
“呵呵,谁说没有?你抬头看看,那里不全是人吗?”
阿蒙笑了起来,示意佛尔思看向头顶。
佛尔思错愕抬头,随后差点被吓的心脏停跳。
她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挂着一道又一道的黑影,有人类也有星空生物。
人类的穿衣风格仍然停留在第四纪的时候,
有的身穿黑色古典长袍,有的则穿着蓬松的礼群。至于星空生物,
大多赤身裸体。
然而,
无论是人类还是星空生物,都像是正在风干的熏肉,从高处吊下,脑袋低垂,眼睛泛白,摇摇晃晃。
教堂内部挂起了一阵阴冷之风,悬于半空的一道道身影一具具尸体同时转向,似乎在用那空洞泛白的眼睛看着佛尔思。
他们的身体仿佛连着绳索,脑袋依旧低垂。
那一道道身影像风铃一样摇晃了起来,嘴巴张开,发出近乎呓语的声音: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ps:每次看到这段呓语的时候都怀疑乌贼在水字数,我也水一个)
这些声音回荡重叠,汇成一道,钻入了佛尔思的耳朵,让她觉得头皮发麻,身体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这些人遇到了什么事情?
佛尔思刚刚心生退意,就感觉自己的思维逐渐变得滞涩,眼中的景象逐渐变成了慢镜头。
她的动作变得生涩,
如同齿轮间少了润滑,
或是关节长满了铁锈。
好吧,
现在我知道了……
尽管思绪已经变得缓慢,佛尔思的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浮现了这样的一句废话。
不过见过了“世界”先生的手段,她倒是不至于害怕这种知根知底的非凡能力。
身为相邻途径,对秘偶大师的这种手段,已经成为“秘法师”的她自然有办法反制。
佛尔思集中精神,伸手向虚空一抓,像是扯动帘布一样拉了一下。
她所在的区域随之被阴影笼罩,出现扭曲,接着就消失不见。
这是“秘法师”的空间隐藏!
佛尔思可以利用这个能力,将一个地方分割成两处,其中部分隐藏起来,必须通过特定的“门”才能进入。
此刻,被切割隐藏起来的那片区域内,教堂正常存在,有地砖,有天花板,房顶吊着的干尸们又转了回去。
察觉到那种滞涩感消失之后,佛尔思松了口气,环顾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半空中的一个透明漩涡处。
这是“门”。
所有被隐藏起来的空间,都必然会有一扇“门”。
佛尔思拿出了自己的梳妆镜,伸手探入自己的串珠小包,掏出一面梳妆镜,将它镶嵌到了“门”的位置。
那面镜子扭曲了一下,飞快映照出了外界的场景:
无数的蛆虫抱成一团,坐在殿堂中心的巨大座椅上,缓缓蠕动,肆意生长,蔓延出一根根近乎无形的触手。
带有透明花纹的蛆虫相互扭曲虬结,形成一个尖塔状的顶部,一个像是魔术师手中的手指木偶一样的男子生长在尖塔的顶端,祂的下身和那堆扭曲的小虫盘曲在一起,难分彼此的界限。
祂眼眸幽黑,且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沧桑,面容颇为年轻,五官都还算不错,脸颊上却长出了一撮撮如同狼毫的粗黑短毛。
祂齐肩的长发已经半白,一半藏匿一半明显,给人一种既苍老又青春、既理智又疯狂的矛盾感受。
似乎是察觉到了佛尔思的注视,祂将淡漠的目光投向了佛尔思的方向,直直地看向被隐藏起来的“门”。
不是吧,这也会被发现?
佛尔思还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诈胡,却发现自己的关节再次变得滞涩起来,比上一次还要迅速,快到让她几乎无法做出新的应对。
祂怎么……破开的隐秘空间?
佛尔思艰难地看向那扇“门”的位置,那面梳妆镜不知何时已经破碎,无数花纹繁复的滑腻透明触手从破碎的镜面中涌入,已经将她身边的空间完全封锁起来。
得用……神之画卷……
佛尔思立刻清楚这位存在不是自己能对抗的,很干脆地再次将手伸向了串珠小包。
然而,当她的手刚碰到那个画框的时候,那位眼神沧桑的天使再次向她投来了目光。
祂的手里凭空多了一个虚幻的画框,和佛尔思手中的“神之画卷”一模一样。
佛尔思已经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她只想尽快发动神之画卷,期待那位亚伯拉罕家族的先祖“门先生”留下的传说能再次响应她的呼唤。
下一秒,她的眼睛里一下子被绝望和惊愕的神情占据。
被佛尔思抽出的那个画框突然变得虚幻,在她震惊的眼神中化作无色的光点飘散消失。
而那位天使手中的画框则变得凝实,好像祂手中的那个才是真品。
在刚才的一瞬间,这位古老年代的天使召唤出了“神之画卷”的历史投影,然后依靠一个奇迹让历史投影取代了真正的“神之画卷”,再让佛尔思手中的历史投影自然消散。
这,这没办法……
佛尔思的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她的灵性直觉告诉佛尔思,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来得及做一次尝试。
来不及仔细思考准备,佛尔思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大声喊道:
“队友呢,队友呢,救一下啊!”
阿蒙费了这么大力气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不会是专门为了给这里的主人送餐的吧?
虽然根据阿蒙表现出来的样子,祂之前和这里的主人的确很熟悉,似乎是有多年交情的朋友,而朋友上门提些糕点或者礼盒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分析起来,还真有可能啊……
就在佛尔思的思维随着这个让她欲哭无泪的想法而逐渐凝固时,阿蒙终于出手了。
只是一瞬间,佛尔思就发现自己正坐在那个巨大的王座中间,手里拿着的赫然是原版的“神之画卷”,而那位天使则消失不见。
阿蒙偷走了祂的位置,让灵体之线的操纵随着空间的转移而中断,将对方短暂地扔进了那个佛尔思隔离出的空间之内。
然而,就像那个虚幻的空间无法隔绝祂的视线一样,自然也无法隔绝祂的脚步。
无数滑腻诡异的触手再次从那个破碎的漩涡中涌出,几乎是一瞬间就将那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彻底撕碎,那位天使身穿灰色古典长袍的身影像是浪潮上的浮木,在触手组成的海洋中忽上忽下。
就在此时,阿蒙也做出了下一步动作。
祂从佛尔思的身体里直接开始了分裂,天花板上吊挂着的所有身影都变成了阿蒙,祂们挣脱了灵体之线的束缚,向着那团混乱疯狂的滑腻触手伸出了手掌。
无数戴着尖顶软帽和单片眼镜的阿蒙一瞬间包围了祂,也包围了佛尔思,祂们有的化作了古老神秘的符号,有的变成了纯粹的星光,仿佛要塑造一个牢笼,有的伸出手掌,进行统一的“窃取”。
对付那位“愚者”的时候,祂们窃取的包括时间、锚、权柄、命运、身份、自我认知,然而现在,祂们窃取的却只有一件事物,那就是对方体内的疯狂。
随着光点爆碎,那团疯狂蠕动的触手突然间停顿了一下。
这个刹那,那位天使好像失去了身体,只剩下一件半透明的灰色斗篷和淡漠的眼神。
窃取了祂的疯狂的分身迅速凋零死去,化作一条条带有十二个透明环节的小虫。
随着阿蒙的操作,那团触手的活动逐渐安顿下来,逐渐淡化缩小,只留下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形站在石碑林之中一脸茫然。
佛尔思这才幅度很小地松了口气,
据她所知,“愚者”先生和阿蒙曾经在灰雾之上进行过激烈的交锋,愚者最终沉睡,而阿蒙则自降位格逃离。
但是,根据阿蒙现在的表现来看,祂还是要比普通的天使强一些,很有可能还是序列1“时之虫”的层次。
唉,不是我想晋升,实在是相邻途径的家伙们都太可怕了,我不晋升就没活路啊……
佛尔思在心里哀叹道,而这时,阿蒙已经走到了那个身穿灰袍,身形消瘦的存在身旁。
阿蒙的脸上的轻佻笑容稍微褪去了几分,随后故作轻松地对那位天使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了……安提哥努斯。”
……
安提哥努斯?佛尔思在脑子里快速检索起来。
不过知识这种东西,并不是想要就有的,佛尔思绞尽脑汁,也只是想起“世界”先生曾经提到过一本和这个家族有关的笔记,似乎那位先生对此非常在意。
这是那个家族的先祖?
佛尔思在心里猜测着,对类似的家族大佬她并不陌生,毕竟亚伯拉罕家族曾经也是天使家族。
“真是怀念……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安提哥努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实际上,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我这么说过话了。”
“那是当然。从亚当那里知道你在这里还固化了一座城市之后,我可是着实吃惊了一回。”
“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安提哥努斯没有理会阿蒙的调侃,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询问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我的非凡特性吗?那你应该去女神教会。”
“在这里的我只是固定下来的一个【奇迹】……将我的过去和未来反转过来,然后嫁接在星空深处的秘偶城市的核心处。我在奇迹师的阶段停留了近千年,现在我也有足够的时间以序列2的位格去准备最终的奇迹。”
“我倒是很希望自己在夺取你的非凡特性的时候你是这么虚弱的状态,但是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阿蒙自嘲地笑了笑,“我失败了,你的本体也失败了……别人成为了‘诡秘之主’。”
阿蒙说完之后,将目光投向了安提哥努斯,而后者的脸上有些错愕,足足沉默了几秒钟,这才试探着询问,似乎怀着某种残酷的期待——当然,这种残酷是对祂自己的。
“……是伯特利回来了吗?”
阿蒙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安提哥努斯稍微张了张嘴,然而最后,祂也只是颓然叹了口气。
“这样啊……我们都失败了。”
……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居然觉得有点伤感……
佛尔思站在一旁,看着曾经的两位相邻途径的天使之王沉默着站在那里,像两根风化的石柱,突然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如果这种气氛持续下去,我一定会受不了的……佛尔思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祈祷祂们能有人先开口说点什么,让自己在一边不那么尴尬。
终于,还是阿蒙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蒙环视了四周一圈,清了清嗓子,“那个最终的奇迹,你完成了吗?”
安提哥努斯没有开口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37.5章 规则类怪谈
一路追到这里的群友们应该还记得我之前放过的动物园守则新书的卫星吧……
虽然那个最后变成了上一卷卷尾的旧日副本,但是实际上我的确有存过相关的稿,还找原作者十六椰子要了版权还过了内投,结果因为种种原因没发成,今天为了省一张请假条发出来,感兴趣的书友可以看一看。
——这里是理不直气也壮的分割线——
深夜,12:30。
海洋馆的内部,
两个身穿红色工作服的人影正一前一后走在鲸鱼区的钢化玻璃穹顶下。黯淡的壁灯光芒难以照透的幽深水域里,隐约有着巨大的身影在浮浮沉沉。
“叶姐,这里的光线这么暗,你就不会害怕吗?”
后面那个圆圆脸的员工有些不安地看着周围深达十多米的海水,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开口问前面的那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员工。
“我白天发给你的文档你没有看吗?”
叶棠停下脚步,轻声问后面的那名员工。
“除和游客必要的交涉之外,尽量避免员工之间的闲聊。只有在我主动和你说话并且允许你回答的时候,
你才能回答。”
水层反射回来的淡淡荧光照在她的脸上,让那张俏丽的瓜子脸显得有些苍白。她沉默地注视着对方,让对方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一点,问题还不是太大。”
叶棠舒了口气,“趁现在,我还是再给你讲一遍我们的要求吧。你是新人,其他的工作暂时不需要你管。只要注意这几条,然后安静地跟着我就可以了。”
“第一,我们是夜班员工,每晚12:30到第二天6:00上班,可以迟到早退,但是千万不要早到或者加班。上岗之后,不要在工作时间离开海洋馆。”
“第二,保持安静,不要随便开灯,
以免惊扰这里的动物,
尤其是在1:15之后。”
“第三,
尽量不要碰货架上的东西,
尤其是标注‘山羊肉’的食品,发现之后单独收进鲸鱼区的收纳箱里。”
叶棠把马尾高高盘起,扎进帽子里。她的帽盔显然是自己改过,可以让她的长发在里面盘成一团。
“留给我们的讲解时间不多,所以我今天只告诉你这三件事。”
叶棠神色有些严厉,“其他的事情,你只需要跟着我做,也只能跟着我做,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不要这么凶嘛棠姐……”
圆圆脸的新员工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跟我来吧,我们去检查一下游客们有没有按时关灯。”
叶棠不理对方,独自带头向前走去。随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再次转过身对圆脸员工说道:
“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
“我不敢害怕……或者说,不敢被它看到我害怕的样子。”
“他?他是谁啊?能看到你害怕的样子,不会是监控室的小徐吧,这个点他还上班嘛?”
圆脸员工的八卦之火一下熊熊燃起,
立马就忘了规矩,
连珠炮般问道。
“闭嘴。”
叶棠小声说道,然而她的脸上带着的神情却比她的声音要严厉许多,一下子就镇住了圆脸员工。
“今天晚班只有我们两个人。因为监控时好时坏,我们要隔一个小时巡视一次。我们海洋馆的制服是红色的,去前台拿上电击棒,如果遇到穿着黑色工作服的人想混进来,可以用暴力手段把他撵出去。”
叶棠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联排的客房,借着微弱的荧光检查了一下住客登记表。
“今天没有游客入住。”
她又重重念了一遍,似乎有些遗憾。
这里是游客的统一登记点,如果有人进来住宿,一定会在这里留下名字。
“小郭,去看看前面那几间客房。”
叶棠轻声吩咐道。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却控制在恰好能让自己身后的人听见的程度上。
然而,她的身后无人应答。
叶棠沉默了一会,重重叹了口气,小步走到了墙上的水母小夜灯前,将它轻轻关闭。
随后她来到了通往水母区的前台,在那里的墙壁上摸黑摘下了一架造型夸张的十字弓。这是碳快车公司在2013年生产的一款复合弩,译名叫“拦截”,配备了麻醉箭头。
然而,只要是对这款复合弩有一点了解的人就知道,给它配麻醉箭头纯属浪费。售价接近五万元的这款复合弩完完全全地诠释了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弩箭的瞬间冲击力甚至达到了3000n,甚至可以击碎大象的头骨。被它击中的目标,大多在被麻醉之前就已经死了。
叶棠沉默着摇动助力绞盘,在压抑的轻响中将弩上好弦。随后她平端弩身,沿着通道向前走去。
人被这种弩箭击中必死无疑,没必要用麻醉箭头。
那么,这架十字弓是用来射什么的?
答案是,非人之物。
叶棠在水母区和走廊的交界处止步,水母区的灯光就洒落在她鞋尖之前,形成一条分割光明与黑暗的线。
然而,光明并不代表安全,黑暗也不象征着危险。
在人类还未站到食物链顶端的时候,人类的祖先们只能蜷缩在黑暗的山洞里或者掩体下,在潮湿温暖的黑暗中瑟缩着,不敢发声。一旦藏身之处的遮蔽被捕食者掀开,就意味着死亡的来临。
叶棠站在黑暗里。
站在光亮中的是,跟在叶棠身后的圆脸员工小郭。
而且,不止小郭。
小郭的身后,有一双红色的鞋子,主人的身体完全被小郭的身体挡住。鞋子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有暗红色的液体淅淅沥沥,聚成一个小水洼,叶棠甚至能隐约闻到腥味扑鼻。对方似乎是抓着小郭身体的某个部位,踮着脚站在他的身后。
那是油漆,且只可能是油漆。叶棠的习惯让她这样告诉自己。
“站在那里别动,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叶棠沉默一会,开口问道,声音依旧细小。
“我刚才看到了另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员工……”
小郭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走廊太黑了,我给他打手势他也看不见,我想走过去看看,看看他是正面还是背面对着我,怎么看不见我的手势……”
“棠姐,你可要救救我啊……”
小郭涕泪横流地向叶棠哀求道,不知道是不是流泪的原因,他的眼睛红的好像能流出血来。
嗡。
伴随着弩箭的破空声,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的小郭和他身后的非人之物一起倒了下去,海洋馆里立刻响起了尖锐的哭声。
在弩箭离手的一瞬间,叶棠就闭上了眼睛蹲了下去。在她闭眼前的一瞬间,她弄明白了小郭看到的东西是在用哪面对着他。
不是正面,也不是背面。
而是……里面。
水母。
这是叶棠闭上眼睛之前,脑海里浮现的最后一个词。
小郭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红衣员工,也不是黑衣员工。
或者说,已经看不到他穿的是什么衣服了。
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被像剥香蕉皮一样剥开,裸露出的胸腔里,心脏还在诡异地跳动着。带着褶皱的外翻血肉像是伞盖一样以一个弧度微微垂落。他手脚的骨头似乎都被抽掉,像是水母的触须一样软绵绵地耷拉着,在地上拖动。
至于他为什么在失去了几乎全部的骨头之后还能站着,叶棠没有抬头去看。
反正,不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提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半截脊椎就是了。
叶棠闭上眼睛,蹲坐在黑暗里,小幅度向后面挪动了几步,确保自己不会突然被光线照射到。
耳边传来淅淅簌簌的摩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明亮处那纠缠在一起的两具尸体。
哀伤的尖锐抽泣声和癫狂的哈哈大笑声在叶棠的耳边回荡,好像夏夜的蝉鸣,忽远忽近,有时声音低微,好像发声者已经穿过走廊离开;有时声音又震耳欲聋,似乎对方就趴在叶棠的耳边,等着叶棠自己睁开眼睛。
叶棠丝毫不理会,只是尽可能地将身体蜷缩进角落里,紧紧闭上眼睛,把头整个埋进膝盖和臂弯里。然后开始数数。
刚才在那个房间看到,现在是半夜1:30。
离下班还有四个半小时,270分钟,秒。
一,二,三……
叶棠的耳边隐隐约约有粗重低沉的呼吸声,类似于沾满铁锈的扶手一样的味道冲进她的鼻腔,刺激的她很想流眼泪。
然而,叶棠没有睁开眼睛,任凭滚烫的泪水顺着指缝辐散开来,把淡妆弄花。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
有啪唧啪唧的声音在叶棠的身边响起,像是她小时候在农村赶集的时候,卖肉的屠夫把切好的小块猪肉丢在案板上时,发出的带着黏稠感觉的声音。
那是海洋生物拍击玻璃的声音,绝对不是它把什么东西的碎片丢了过来……
叶棠的嘴唇微微翕动,脑海里像是有烟花一样的东西爆炸了,把本能的恐惧感传递到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要思考。
不要害怕。
不要试着理解。
叶棠回想起自己刚到这间海洋馆工作的时候,那个已经记不得什么样子的前辈对自己说的话。
“记住这三个不要,一个必须,尤其是出现了不在手册描述中的场景的时候。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几句话,不要让自己静下来思考自己看到的现象。”
前辈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叶棠开始默默在心中重复起这几句话。
不要思考。
不要害怕。
不要试着理解。
不要思考,不要害怕,不要试着理解。
不要思考不要害怕不要试着理解不要思考不要害怕不要试着理解不要思考不要害怕不要试着理解……
最后,记住自己是个正常的人。
记住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记住你还有人要等,记住还有人在等着你。
记住,团结、勇气和绝不动摇的忠诚是人类最大的优点。
叶棠感觉到自己的狂跳不止的心脏逐渐安定下来,手指不再打颤。有什么更加强烈的情感从她的心中涌出,将恐惧压了下去。
她伸手小幅度四处摸索了一下,摸到了水族馆的墙壁。随后她扶着墙壁,缓慢地站起身来。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察觉到前面水母馆的光源。
读秒已经没有意义了。从叶棠开始在心中默念守则的时候开始,她就忘了自己数到了哪里。叶棠揉了揉因为紧张有些酸痛的眼部肌肉,辐散开来的微妙感觉让她忍不住咝了口气。
她在口袋里摸出了今天新拿到的员工守则,依靠灵活的手指摸到了最后一页的虚线部分,小心翼翼地把它撕下来握在手里。
随后,叶棠睁开了眼睛。
它就站在叶棠面前的光源里,与叶棠贴面而立。
……
叶棠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即使不看也知道它在狂笑。
它的身高和小孩差不多,所以只有站在某种垫脚的东西上才能和叶棠同高。
叶棠努力不去想那些穿着红色工作服的脚垫是什么。
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十字弓。她的身体从它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就好像它并不存在。
叶棠动作缓慢地把十字弓背在了背上,随后,把目光移向地上那两个流淌着红色刺鼻液体的脚垫,其中的一个上面还挂着熟悉的工牌。
哦,原来是水母。
叶棠沉默着抓住了水母柔软粘腻的触须,拖着它们的身体一步一步走进水母区的光里,同时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两只有点重的水母。
而那个大笑的生物没有移动,叶棠拖动它的脚垫,它也没有掉下来,而是就那样悬浮在空中,呆呆地看着叶棠的举动,咬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手指。
它没有攻击叶棠。
叶棠沉默着把那两只“水母”拖到走廊的另一头,然后动作轻柔地把它们抱起来放进专门用来处理这些的箱子里。
尽管水母的身体已经有些干瘪,但是入手依然沉重。叶棠试了几次才成功,身上沾满了水母的猩红体液。
幸好自己的工作服也是红色的。叶棠庆幸地想着。
随后,叶棠又回到前台,拿起拖把,把水族馆地面上那些滑腻腻的液体清理掉,一次又一次地巡视水族馆。
这段时间,它一直蹲坐在水母区和休息区的交界处,看着叶棠忙来忙去,直到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它才从海洋馆的大门走了出去,还对叶棠挥了挥手,好像它才是叶棠的同事。
等到它离开几分钟之后,叶棠才缓缓地瘫软在椅子上,眼泪滂沱,如同开闸的洪水。她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又过了将近十分钟,她才重新从劫后余生的强烈情感中抢回身体的控制权。
叶棠迅速换好衣服,在六点钟的钟声敲响之前离开了水族馆。
今天,它又来了。
或许他也来了,但是叶棠执拗地不愿相信。
今天,他还是没有来。
第三十八章 祂的国
什么最终的奇迹?
佛尔思很想顺势问一句,但是碍于自己实力低微,不敢开口。
从阿蒙和安提哥努斯之间存在的这种奇妙的默契来看,安提哥努斯不惜以这种状态也要苟活在这里,是为了完成一个最终的奇迹。
佛尔思注意到,在安提哥努斯点头的时候,即使玩世不恭如阿蒙,
表情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露出了一种介于阿蒙招牌性的微笑和肃穆之间的古怪神情。
那个最终的奇迹一定很惊人,能让阿蒙这样的存在都老实起来……
正当佛尔思胡乱猜想的时候,阿蒙吐出一口气,表情略显古怪地开口说道:
“你们占卜家都是疯子。”
“不,这只是因为我们看到的更多。我们比任何人都理智,
但是由于我看到的东西你们看不到,
所以你无法理解。”
安提哥努斯安静地立在原地,让人几乎看不出祂的口型变化。
“奇迹师可以让自己和非凡特性分开存在,即使执掌非凡特性的部分失控疯狂,被永久固定的历史投影依然可以保持理智,而且不需要承受失控的风险,这才是这个奇迹实现的关键。”
阿蒙静静听完,抬手扶了扶右眼眼窝处夹着的水晶单片眼镜,嘴角微微勾起,笑着发出了一声叹息。
“或许这就是亚当说我所缺乏的勇气。”
“这的确可以称为奇迹了……属于‘愚者’的奇迹。真该让现在的那位过来学学‘愚弄’到底应该怎么用。”
安提哥努斯低声笑道:“祂或许没有你有经验,但是一定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只是序列1了。”
阿蒙短暂地沉默了一会,随后听不出语气起伏地说道:“就祂成为愚者的时间来说,祂掌握的还算快吧。不过,祂最后赌了一次,而且赌赢了。”
“身为欺诈之神的你居然会吃亏,
还真是少见。”
安提哥努斯惊异道,“这样一来,
祂能从我在北大陆的原身那里拿到特性也就不奇怪了。”
阿蒙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但最终没能说出口,
轻飘飘地将话题岔开了。
“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安提哥努斯?半个‘愚者’?还是……‘混沌之子’?”
“什么?”
佛尔思再也忍不住,终于惊呼出声,引得安提哥努斯和阿蒙一同侧头看向她。
“……她接受这些信息还太早了。”
安提哥努斯的声音很细很轻,给人一种脆弱易损的感觉。
祂伸出干枯细长的手指指向佛尔思,佛尔思注意到祂的指甲缝里都长出了粗黑的短毛。
“以失序国度主人的名义,给予此人星空的加护。”
伴随着祂的话语,斑斓的星辉从祂的指尖洒落,在佛尔思的身边形成了某种特殊的规则。
这种感觉佛尔思很熟悉,和好友休·迪尔查的能力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只不过休制订的规则只能起效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安提哥努斯此时施加的规则就好像普遍存在的公理一般,亘古不变、颠扑不破。
“我在你的身上能感受到亚伯拉罕家族的血脉……虽然这种联系很微弱,比血亲传承的还微弱。”
安提哥努斯用深黯的眼珠看向了佛尔思,对于祂这个层次的存在来说,佛尔思的信息已经不需要刻意去占卜。
“原来是使用了封印物……只是没想到,伯特利的家族也破灭了。”
安提哥努斯顿了顿,刻意没有提及雅各家族和索罗亚斯德家族的事情。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
那就理应知道这些秘辛。这个盛大的奇迹需要一位记录官。”
安提哥努斯伸手打了个响指:“我希望这里有一场规模宏大的宴会。”
随后,整座教堂的布景都发生了变化。
顶部悬吊着的人影消失了,
看起来衰败不堪的砖石消失了,死气沉沉的漆黑廊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金碧辉煌的哥特式大厅,衣香鬓影往来流转,悠扬的管弦乐声回荡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你偷走了一部分的疯狂,打破了我之前一直在维持的平衡。尽管这点平衡并不影响大局,但是也足够我实现这种程度的奇迹了。”
安提哥努斯指了指大厅尽头的主位:“我们坐下来谈吧,还有不少时间。”
……
“雪风”号上,阿黛尔走在后甲板上,观察着附近的海面。
实际上,警戒敌情之类的活完全不需要她亲自去做,况且身处甲板上,就算她的视力再好也不可能在了望台上的水手之前发现敌情,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心烦意乱、需要做点什么平静下来罢了。
这个年代的海盗过的基本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日子,私掠船也同理。
或许因为设备先进,“雪风”号能用更高的效率搜索各大海域,寻找自己的猎物,但想要像打卡上班一样天天都有活做,社交季之前就能回到薇娜塔身边,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几位陌生的水手从阿黛尔身边走过,向阿黛尔敬了个礼,阿黛尔点头回应。
大多数水手都在脖子上松垮垮地系着围巾或是手帕,身上有刺青,还留着胡须,戴着金耳环。
在军纪松散的南大陆海军基地,精锐的海军士兵恃宠而骄,反而穿着打扮上更像是海盗。
这些海军士兵的肤色各异,身世也各不相同,从阿霍瓦到西维拉斯,从东塔克到南威尔,唯一的相同之处大概就是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凶猛好战。
他们大多数人似乎永远都带着武器:弯刀、匕首、左轮枪,而且似乎从来都不止一把,这是为了防止火药受潮。
阿黛尔对特雷茜表示过对于海军士兵军纪松散的惊异,不过特雷茜认为这没什么,因为除了冰山中将那种喜欢给自己的海盗讲课、名为海盗的冒险家之外,其他的海盗船,包括特雷茜自己的“黑死”号上,水手的行为比这要粗俗的多。
在海盗船上,人们会毫无理由地大打出手,他们会立刻拔出刀子,不见血不罢休。
特雷茜告诉阿黛尔,她在海上的第一个月里,听到的骨头碎裂声比她之前听过的加在一起还要多,更何况,她还是在决斗之风盛行的因蒂斯长大的。
只不过,这些争斗开始和结束同样迅速。他们前一秒还拿刀抵着别人喉咙,下一秒就会拍拍肩膀表示友好,虽然动作就像出拳时那样用力,却能收获预想中的效果。
大部分船长规定,如果有人争吵不休,他们就必须去岸上,以剑或手枪进行决斗。
当然了,没人希望走到那一步。吵架是一回事,可能死掉就完全不同了。所以争吵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怒火燃起,旋即熄灭。
诸如此类的规矩还有很多,都是海盗们为了应付长期的航行而采取的措施。
“安妮每天晚上都要巡视黑死号的底舱和了望台,防止有人往压舱物上撒尿或者在自己的岗位上打瞌睡。”
特雷茜这么和阿黛尔说道,“还有禁止男男苟合、下层甲板禁烟等等条例……相信我,这都是为了让海上生活更美好一些。”
而海盗们发明的刑罚也多种多样,和国家经常采取的拘役、流放等措施不同,海盗的刑罚往往都带有残酷的羞辱意味,大多会对人格尊严或者身体健康造成极为严重的损害。
前者的代表是桐油羽毛之刑,打瞌睡的人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在被惩罚者的身上涂满桐油然后贴满羽毛,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而后者就多种多样了,阿黛尔认为阉割是当中最为科学理性的刑罚,其他刑罚的严酷可见一斑。
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阿黛尔再次看向远处的海面。
不出她所料的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变发生,海天一色,连个商船的影子都没有。
阿黛尔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在平白无故地浪费时间。
无论是特雷茜在船长室里设置的用于侦测一百海里范围内的船只踪影的仪式魔法,还是了望台上配备了先进观测设备的水手,都能比阿黛尔先一步知道商船的信息。
然而阿黛尔没办法,从她被海军强征开始,事态的发展就已经超出了阿黛尔的掌控。
塔罗会当中话语权较强的几位,像“正义”小姐、“倒吊人”先生以及“隐者”女士表现的都很镇定,好像一切的发展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然而,阿黛尔没法像他们一样镇定:作为一名序列6的非凡者,她知道的太多,背负的太多,但是能做的选择太少。
就像之前她选择加入魔女教派作为卧底一样,她现在又接受了王国的私掠任务,这中间可没人问她想不想做。
当然,如果阿黛尔只是个普通的魔女,那做也就做了;但是最难办的就是,她是源质派的魔女,如果不能及时晋升,是会要命的……
尽管所有人都在告诉阿黛尔,源质派魔女对扮演的要求并不算高,只要凑够了魔药就能晋升,在各自都是神秘世界的一方大员的塔罗会里,类似的资源似乎并不是问题,但是阿黛尔始终有些不放心。
因为,这些人也告诉过她这样一句话:
每一份命运的馈赠,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莫名其妙地见到了已经毁灭的宾西港电报局之后,阿黛尔对涉及源质的问题更加谨慎了。
在埃姆林那里看过资料之后,阿黛尔又抽空向愚者先生祈祷,单独联系了受伤的休,确认了宾西港的事情和天使之王、战争天使梅迪奇有关。
而找上一位魔女、和猎人途径有关的东西……灾祸之城的活化程度让人心惊,阿黛尔怀疑,祂现在已经成为了不完整的旧日,只不过碍于封印无法过多干涉现实。
由于探索遗迹时急需提升实力,她并没有过多扮演序列7的“魔女”,就直接服食魔药晋升“欢愉”,这之后就产生了类似的幻觉,前后不超过一个星期,让人很难不往这个方向去想。
无论是专职扮演,还是完全不扮演,看起来都有各自的好处,但是深处似乎都有坑,而且是一个不注意就能让人直接摔死的无底深坑……
我现在应该已经和灾祸之城建立了某种联系,尽管我自己还察觉不到……
阿黛尔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张开的手掌,随后没什么表情地将手攥紧。
和之前任何时候一样,看似有很多条路摆在她的面前,然而最后它们通往的都是同一个结局。
这就是他妈的命运,阿黛尔在心里爆了句粗话。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自己身后的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在钢铁铸成的空间内回荡着,显得颇为突兀。
阿黛尔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走廊。
身穿蓝白色棉布印花长裙的莉赛特出现在了门口,呼吸稍微有些急促。
见到阿黛尔投来目光,她有些局促地低头避开,不敢看阿黛尔的眼睛,自从她知道阿黛尔和娜塔莉扮演“欢愉魔女”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对此阿黛尔也没有什么办法,感情这种事,喜欢就是喜欢,再不合适也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合适也没辙。
无论是布里顿和洛络塔还是布里顿和她,都是鲜活的例子。
对此阿黛尔给自己定下的最终底线就是,尽可能避免和其他人产生感情,扮演只是扮演,不掺杂其他的任何因素。
莉赛特本来就对自己的原身有些想法,那阿黛尔自然不可能给这种不该产生的想法生根发芽的机会。
稍微犹豫了一下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魔女,阿黛尔礼貌而疏离地询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莉赛特上士?”
获得海军军衔的并不止阿黛尔和特雷茜两人,只不过只有她们值得埃姆林亲自授勋罢了。
然而,下一秒,莉赛特的回答却让阿黛尔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特雷茜……不,上尉女士让我通知您,她的仪式魔法检测到海上有一个船只大小的物体出现,在我们西南方大约八十海里的地方。”
第三十九章 西与东
等到阿黛尔来到船舱的时候,特雷茜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
她的身上披着王国海军的大衣,宽大的衣服显得她的躯干纤细的有些过头。看到阿黛尔进来,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船长室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液体组成的圆球,在附近一百海里以内出现长度超过五十米的东西之后,水球上就会出现涟漪。
这个魔法的原理大概是侦测移动中的大型漂浮物的术式,并不会因为小岛或者暗礁之类不会移动的东西而产生误判。
而现在,
一道微弱的涟漪正在水球上缓缓向四周扩散着,向阿黛尔两人指示着目标的位置。
由于现在的船员大多是军方的人,对于神秘学、非凡能力的存在并不排斥。相反,对于这种具备他们所不具备的能力的长官,他们反而会越发敬畏有加,因此,
魔法探测器的事情对大部分的船员都不是秘密。
“目前状况如何?”
阿黛尔将自己的大衣挂在墙上的挂钩上,
对盯着水球脸色平静的特雷茜问道。
“对方显然不可能发现我们,
我待会会用魔镜占卜从远距离观察一番,确认对方的武装配备。”
有着丰富的海盗经验的特雷茜表现的十分镇定从容:“从对方的长度来看,很有可能是鲁恩的盖伦船,是殖民地普遍装备的鲁恩海军淘汰下来的二手货。”
特雷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类似的法术,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涟漪的尺寸,便判断出了对方船只的种类。
这种兴起于因蒂斯的船只兼具了之前流行的拿乌船和卡拉威尔船的优点,一般有4桅,前面两桅挂栏帆,后两桅挂三角帆。
这样的帆船最后被鲁恩发扬光大,被广泛列装军队,并因为其低矮的船艏带来的灵活性被海军称颂,直到铁甲舰出现,盖伦帆船仍然在鲁恩海军当中大量列装,还有不少被倒卖军火的人们卖到了南大陆。
不过在南大陆战区,原本盖伦帆船的任务都已经被鲁恩的飞剪船和铁甲舰代替,
在双方交战的边界出现的盖伦帆船,
十有八九是殖民地叛军的战船。
没有帆船踪影的时候,
阿黛尔心里着急;可是现在,敌方船只的踪迹就在她的眼前,
她反而谨慎起来。
“有些不对头。”
阿黛尔皱了皱眉头,“我们才离开贝伦斯港两天多,按理来讲,这里不应该有敌军的舰船出没。我们谨慎一些,保持五十海里的距离,等到你占卜清楚,我们再向对方靠拢。”
作为一名刺客,谨慎行事是一门必修课。想要做到谨慎行事,首先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跳脱出自己的主观情绪来看待事物。
换句话说,不能因为正在发生的事情是自己所期望的,就忽略了其中蕴含的不合理性。
——知道这一点的人不少,但是能实际做到的并不多。
特雷茜也没有异议,反正作为海盗将军,单纯的劫掠并不能提起她的兴趣,最开始的杀戮快感也好疯狂冲动也罢,在船上生活了七八年之后早已变成了打卡上班一样的无趣。
况且,这还是帮王国的军队抢物资,特雷茜对此兴致缺缺。
“雪风号”先是按照特雷茜的指示向那个目标所在的位置加速靠拢,依靠自身比对方快一倍的船速,铁甲舰抵达预定位置的时候,
对方也差不多开出了四十海里。
这个数据也是有讲究的,依照盖伦帆船的桅杆高度,即使借助望远镜的辅助,再登上最高的主桅了望台,在白天肉眼所能看到的视野极限也就二十海里,夜晚或许会远一些,但绝不会超过三十海里。
如今雪风号吊在对方四十海里之外,这是一个能够完美回避对方的观测的距离。即使存在误差,只要对方不是一开始就停在原地,这种范围的误差还可以接受。
况且,现在还是白天,看不到“雪风号”上的灯火。
总之,目前万事俱备,等着的只是特雷茜的占卜结果。
阿黛尔略显紧张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着特雷茜准备好镜子、蜡烛、精油、草药粉末等物品,依照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方式圣化这些器具,然后将可消耗的素材用黑火点燃烧成粉末,加水和成黑色的糊状物,将它们均匀涂抹在镜子上。
那些看似黏腻的糊状物竟没有一点粘在特雷茜的手上,全部渗进了闪着光芒的镜面里。
随后,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上面出现了模糊的影像,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清晰起来,是侦测黑魔法发现的那艘船。
它的长度不止五十米,特雷茜猜错了。
这不是鲁恩的盖伦帆船,这是盖伦帆船的前身,它那来自因蒂斯和伦堡一带的父辈,卡拉克大帆船。
卡拉克帆船是北大陆上第一款用作远洋航行的船舰,这是因为它的庞大体积能够在汪洋大海中保持稳定;此外,它被划分大量空间,得以摆放足够远洋航行的物资。
在历史上,第一个踏上南大陆的探险家,乘坐的就是这种笨重巨大但是坚固耐用的卡拉克帆船。
当然,对于现在的特雷茜和阿黛尔而言,卡拉克帆船的历史含义以及它在船舶界当中的定位都是细枝末节的问题,而她们所面临的最严重问题则是,这艘产于因蒂斯的船出现在南大陆所代表的的意义。
特雷茜关心的,是因蒂斯的船出现在了鲁恩和南大陆土着交战的战场附近,还是深入南大陆这一行为的意义。如果对方携带了武器军械,那么这个行为的严重性就可以再提升两三个等级。
似乎吃准了各位正神正在继续力量对付末日,没有时间也不愿意再打一场波及全世界还不能为自己赢得新的锚的战争,因蒂斯、伦堡等国的态度越发坚决,四处拱火。
这是一口软饭,但是傲慢的因蒂斯人吃的很强硬。
特雷茜的担忧,阿黛尔也多少能觉察到一些,但是她的背后有塔罗会,对诸神的博弈了解的比特雷茜更多,明白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腰杆硬的理由,也知道这事是自己解决不了的。
——反正无论是黑夜女神还是大地母神,现在都在为自己手上捏着的这点源质发愁,不是沉睡就是闭关,总不可能真的把知识与智慧之神从祂的神国里揪出来打一顿。
而阿黛尔担心的则是另一件事情,另一件特雷茜不太关心的事。
鲁恩位于北大陆东部,而因蒂斯则位于北大陆西部。
阿黛尔等人从地下虫洞抵达贝伦斯港附近,此时正处于南大陆的东北海域,而因蒂斯远在北大陆西南,中间间隔数千海里,还要跨过鲁恩海军的防区,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温蒂已经陆续告诉过她一定的古老知识,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学说“地圆说”,而这一点她已经从“太阳”先生的闲谈中得到了确认。
因蒂斯到阿勒瑟附近的海域,这段水路实在是太难走了,甚至不是横穿整个狂暴海,而是从狂暴海的斜对角插过来,难走的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走了别的通道。
比如……从另一侧绕过来?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实际上秘密掌握了一处通往西大陆、倒吊人先生一直在寻找的安全航道?
趁着特雷茜继续占卜的时候,阿黛尔悄无声息来到自己的书桌前,从里面抽出一张手绘的草图仔细观察。
那是温蒂画给她的古老年代的世界地图,阿黛尔曾经不止一次地把那份地图与南北大陆地图做过对照,发现和曾经的南北美洲一模一样。
而按照这种推论,那片神秘的西大陆和东大陆实际上连在一起,有可能中间存在某种神秘学意义上的分割。
阿黛尔伸出手指在上面勾勒着对方可能选择的线路,房间里一阵安静,阿黛尔能听到自己逐渐变得急促的心跳。
不,很有可能祂掌握的不止是这一个漏洞……
阿黛尔想起了贝克兰德的天使坠落,那时候塔罗会全员都被发现的封印漏洞当中出现的诡异生物牵扯住了步伐,甚至连“魔术师”小姐都为此被卷入了星空,生死不明。
现在想来,那个漏洞真的是“倒吊人”先生第一个发现的吗?如果是,那么出问题的时机是不是……太巧了?
正好牵扯住了塔罗会的全员,让他们无法前往干扰贝克兰德发生的事件……
而刚刚加入的自己晋升终归只是一件小事,就算得到了愚者先生的祝福,祂能给的帮助终究也有限,无法阻止对方的谋划。
想着想着,阿黛尔越发觉得,自己所见的一切都不过是冰山一角,永远都有更多的、更加见不得光的东西沉没在水下。
深深吸了两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阿黛尔尽量不引起特雷茜注意地将笔记本收了起来,拿起钢笔,看似随意地在桌上的白纸上画了两道曲线。
不排除特雷茜注意到自己的举动的可能,保险起见,阿黛尔并没有把自己猜测的路线直接标在地图上,而是在白纸上单独留下了好像试钢笔时的印痕一样的两条墨线,这样只有她自己能看出来。
“调查结果已经确认了。”
这时,特雷茜面色古怪地抬起头来,对阿黛尔说道:
“猜猜看,那条船上有几个非凡者?”
“十个?”兴致不高的阿黛尔随便蒙了个数字。
一条鲁恩军舰上常备标准也不过一个六人小队,考虑到对方毕竟可能是穿越了迷雾海的船只,阿黛尔特意多估了一些。
“不对。”特雷茜摇了摇头,脸上表情依旧有些惊异。
“别闹了,你占卜到了需要注意的存在就赶快说。”
阿黛尔没心思和特雷茜打哑谜,连连催促。
“一个都没有。”
出乎阿黛尔意料的是,特雷茜摊开了手掌,“船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
“一个都没有?”
阿黛尔怀疑地确认道,“你是说,一艘空船从因蒂斯飘过了整个迷雾……不对,狂暴海?”
由于心里还在想着通道的事情,她差点脱口而出“迷雾海”一词,不过好在特雷茜没有注意这个小小的口误。
“说实话,我看到的时候和你一样震惊。”
特雷茜将镜子转了过去,那上面涂抹的黑色液体即将耗尽,景物也变得有些模糊,但是阿黛尔依然看到了那艘船的甲板、了望台和艏楼,这三个原本应该是水手们频繁活动的位置此时空无一人,船上的旗帜还在迎风飘扬。
“这怎么可能?”
阿黛尔揉了揉眼睛,尽管她知道自己和特雷茜同时眼花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就连鲁恩政府在解释非凡现象的时候都很少用集体眼花这样的借口,但此时她真的希望是自己眼花了。
然而,事与愿违,不光这几个位置,阿黛尔和特雷茜又换了几个视角,检查了船长室、弹药室、厨房等重要舱室,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
餐厅里依然摆着看起来新鲜的食物,火药库内的武器也保养的很好,船体两侧的24门火炮擦得锃光瓦亮,只是做下这一切的水手船员全部消失了,仿佛幽灵。
就连感知水球上的涟漪也消失了,这意味着这条船此时正处于无人掌舵、无人驱动的状态。
两位魔女在船长室内面面相觑,直到占卜的镜子上的光芒黯淡下去,占卜用灵性材料的灵性彻底耗尽了。
“难道它真的是飘过来的?”
阿黛尔百思不得其解,“这不太可能吧?”
“是根本不可能,如果没有海员的空船能穿过狂暴海,那因蒂斯的那几个因为发现了新大陆被封为伯爵的贵族家庭都该被剥夺爵位。”
特雷茜同样不解地回答,作为海员,她对这种违背常识的事情更加无法理解。
“那些船员究竟去了哪里?”
然而,就在两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房间中央那个黑色的水球再次产生了细小的涟漪,涟漪不断扩散变大,而涟漪的源头正在不断远离水球中心象征“雪风”号的那个点。
第四十章 再见灾祸之城
“那条船又动起来了!”
阿黛尔惊呼道,“你还能再使用魔镜占卜吗?”
“可以是可以……”特雷茜没有犹豫,趁着她还没有将那些占卜用具收起来,再次配置了一份药膏,重复了刚才的过程。
然而,两人得到的结果和之前一样,这次的占卜更加清晰,
阿黛尔甚至都能看清船舷上面用红漆书写的船名“尼布甲尼撒”号。
“感知魔法上的目标消失了……”
特雷茜看向客厅中间的黑色水球,“这似乎是对方的警告。”
“我也这么觉得,真是出师不利。”阿黛尔有些沮丧。
如果这是对方针对性做出的布置,那么说明地方阵营里至少有一个和特雷茜同级甚至更高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能干扰已经属于最顶尖的那种序列5的疾病中将的占卜。
在刚离开港口不久的时候就打这样的硬仗,不光难免战损,
况且还不一定打赢。
抢东西谁都喜欢做,但是被反咬一口可就没几个人愿意了,阿黛尔不想,特雷茜也不想。
“关闭感知魔法和占卜仪式一天,‘雪风号’原地抛锚,把那条船让过去。”
阿黛尔很快做出了决断。
反正自己船坚炮利,即使是半神想碰铁甲舰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这边退让,对方恐怕也不会主动进攻。
虽然这样可能会让对方将自己出航的消息泄露出去,让其他的运输船加强警备,但是总比在这里就和半神打一架强,更何况还是主要能力都没有暴露的强者。
此外,阿黛尔可没有忘记,自己在地下的时候为了保住这条铁甲舰,将自己接下来一个月的幸运消耗一空,也就是说,
在这个月,她的每一个错误决定的后果都会被放大,必须求保守。
“你很理智。”特雷茜含笑点头,
“像是个做海盗的料。”
……
然而,特雷茜的称赞并不能让这一天的等待变得更容易忍受一些。
尽管水手们不清楚阿黛尔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作为原本是海军的他们还保留着对命令的服从性,很快便有人前往船只各处抛下锚链,“雪风”号停泊了下来。
为了克制内心的焦躁,阿黛尔吩咐厨房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只有今天不需要顾忌远洋航船上节约克制的规矩,也趁着现在船上食物补给充足,举行一次尽可能热闹的宴会。
实际上,这也不完全算是阿黛尔的任性之举。
即使是海军舰队,在出航之前,也要在船上举行一次类似的宴会,毕竟在战争年代,一旦出了事故,大概率就是尸骨无存,所以不管之后如何节俭,总要有这样的一次宴会。
阿黛尔原来船上的船员大多被埃姆林的心腹手下带走,去接受记忆的清理和一系列的心理暗示,这次没能和阿黛尔一起出海,
而厨师则是少数例外之一。
这位厨师的技艺十分精湛,
是阿黛尔从因多港获取的最重要的收获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
阿黛尔可不想随便换人跟船,在这个年代,这会严重影响手下士兵的士气。
对方也谙熟海上的规矩,在准备这次宴会的时候尽心尽力,用了船上牛羊肉储备的大约五分之一来筹备这场宴会,完全没用一点海产品——如果这趟航行需要在海上待半年以上,有的是时间去吃那些东西。
然而,当阿黛尔打发走特雷茜,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等待晚宴开始的时候,她发现这件事情并不能让自己的内心安静下来,除非现在手上有急需处理的公务或者案情,否则光是这种没来由的急躁就让她想要抓自己的头发。
我这是怎么了……
惊讶于自身变化的阿黛尔索性直接进入了冥想,利用自己掌握的冥想技巧让自己直接陷入睡眠,准备拖一阵是一阵。
在成为魔女之后,类似的心情变化她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一直感觉自己变得更加敏感,更容易受环境影响,只不过这次格外严重。
希望这冥想能管用……
阿黛尔在胸口画了个女神的圣徽,希望执掌梦境权柄的黑夜女神能够给自己提供庇佑。
很快,阿黛尔手拄着桌子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并不正常,通过冥想进入沉睡,如果不经过特定的引导,是不会产生梦境的,更不会再次进入一个熟悉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阿黛尔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在做梦。
这并非被黑夜途径的非凡者加护后在梦境中的清醒,而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在梦中保留一定的意识,可以一定程度地做出行动,只不过连续做同样的梦实在让人觉得稀奇。
环顾四周,周围是熟悉的具备尖锐对立冲突感的城市。
阿黛尔看到了垮塌的废墟下长出的小树,舔舐着街道上鲜血的小动物,在燃烧的行道树下取暖的流浪汉,同时具备恐怖和温馨两种性质的阴沉云朵,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正身处何地。
“灾祸之城……”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自己的记忆,向城市的中心看去。
那棵高耸入云的榉树依然生长在那里,粗壮的树干上蔓延出了无数诡异的气根,吊着数不清的风干尸体。
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的阿黛尔向榉树的方向走去,和上次一样,在强风吹开云层的时候看清了那些尸体的脸庞。
上次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因为惊吓中断了梦境,而这次她的时间还有不少,得以认真辨识了一阵,发现那些尸体并不全是自己的。
那里面有格格兰充满魅惑含义的脸,也有一位阿黛尔并不认识,但看起来同样魅惑、涵盖了女性不同时期的全部魅力的脸庞,阿黛尔猜测那是奇克。
不过,即使加上格格兰和奇克,也只是那棵榉树上吊着的尸体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阿黛尔没有在现实中见过的人种,硬要说的话,倒像是旧日世界当中的乔荞。
这些难道是西大陆的灾祸信徒?
阿黛尔猜测着,同时仔细端详起那些人的面庞,发现其中的大部分人虽然五官柔和,但表情却很扭曲,仿佛遭受了非人的痛苦。
看起来,灾祸之城对自己的信徒可没有那么友好……
阿黛尔轻微地打了个寒噤,这座城市给她的感觉相当不好。
她想要向城市的深处走去,并不算太意外地发现所有的尸体似乎都在风的作用下转向了她,低垂着脑袋,空洞的眼珠内似乎能倒映出她的身影。
这时,她发现自己的腰间还挂着剑鞘,去掉了伞面的剔血者正插在里面。
在梦境里,我似乎可以复现之前自己拥有过东西……
察觉到这一点,阿黛尔有些惊喜,连忙试着复现了“偷心者的唇彩”、“唤灵手镯”等一系列神奇物品,将自己武装到牙齿……好吧,有些夸张,不过至少武装到了嘴唇。
只可惜,这个机制似乎不能复现只是见过或者短暂持有的物品……
阿黛尔小小地遗憾了一下,刚才她试着复现自己装备过的“黄昏圣徽”,未能成功之后又换成维斯佩修女使用的那些神奇物品,同样收获了失败的结果。
“真是可惜,要是武装的再充分一些,我就敢平推过去了……”
阿黛尔自言自语地开了个玩笑。
平推是不可能平推的,魔女做不来这种力气活……但是,她装备齐全倒不是假的:
此时阿黛尔手上戴着黄铜戒指“欧提勒士的悖论指环”、手腕上套着镶嵌钻石的“唤灵手镯”、口袋里是“正义”小姐给的“偷心者的唇彩”和“星星”先生给的“信使口琴”,腰间挂着“剔血者短剑”,小臂上还绑着锋利的“幸存者袖剑”,红宝石项链“蔷薇之心”挂在胸前,用一只手提着装满了非凡子弹的手枪,可谓全副武装。
——什么?为什么“蔷薇之心”也能被召唤出来?
别问,问就是嫁妆。
似乎是阿黛尔的错觉,在看到她没有继续深入,而是站在城市边缘具现神奇物品、给自己叠加增益,那些尸体的表情上都出现了些许呆滞。
不过阿黛尔并没有在意这些,甚至这些准备都觉得不够,干脆直接在另一只没有提手枪的手上复现出了那枚疑似来自“愚者”的黄水晶吊坠,在成百上千具悬挂干尸的注视下直接开始了占卜,确认自己继续深入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道是因为梦境的延迟还是灵摆的主人也因为阿黛尔的谨慎感到震惊,灵摆停顿了一阵子,才开始顺时针旋转,幅度很大,但是速度还算正常。
这是什么意思?
阿黛尔皱眉,她毕竟不是专职的占卜家,对于类似结果的解读缺少一种福至心灵的灵感,只能凭借经验解读。
难道说,这次灵摆占卜的结果意思是,自己探索的话会遇到严重的危险,但是在梦境中遇到的危险并不会对现实中造成影响?
阿黛尔狐疑地对这个猜想做了一次占卜确认,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一放下心来,她就越发觉得刚才在一边一顿操作的自己好像有那个大病……
咳咳,这叫谨慎,谨慎!
阿黛尔有些尴尬地纠正了自己在心里的用词,放下心来,向城市的内部走去。
尽管从外面看起来宏大,但是这座城市的结构却出奇简单:
整座城市被南北、东西两条大道十字贯穿,分成四大块,中央广场上就是那棵巨大的榉树,每一根树枝上都延伸出了气根。
除去南北、东西两条大道之外,城中所有的道路都没有丁点弯曲,将城区内部分成一个又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方格,所有的道路都只有直角弯。
小方格当中,是一座座样式奇特的房屋,有的具备华丽的琉璃瓦和飞檐,有的却是简陋的连屋顶都不完整;有的高大明亮,有的却低矮如狗窝。
无数没有任何共同点的建筑,被强制装在一模一样的方格形区域内,简直能把建筑学家活活气死,偏偏表现出了惊人的统一性。
没错,这样的一座城市,外城看起来却是完美的圆形,圆到让人甚至不用看到全貌,可以从感觉上主观察觉这一点。
从神秘学的角度分析,可以解析出个性的差异、规制的压迫、整体效应等一系列名词,于此相关的名词,恐怕就是“军队”了吧?
阿黛尔在心中分析着,不由得感叹这座城市的布局精妙。
当然,感叹的时候她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城市中心的那棵榉树走去。
随后,她的眸光突然凝固,因为她在这里看到了让她觉得意外又理所当然的建筑。
充满了年代感的砖墙上挂着陈旧的牌子,只不过上面的字已经从“红城区电报局”变成了“宾西港电报局”。
阿黛尔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就决定进去看个究竟。
“愚者”的信誉还是很好的,应该不会刻意误导占卜的选项,也就是说即使在这里死得再惨也不会影响现实。
——既然如此,那还怂什么?
阿黛尔优雅地迈步向前,随后一脚踹开了电报局的大门,让门扇脱离了活页,从门框上掉了下来。
电报局里,梅兰妮和帕沃·考特的动作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显然他们也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嚣张地进门。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梅兰妮愣了两秒,才用阿黛尔之前听过一次的那种一顿一顿的诡异声调说道。
“你们上次给我的那封电报,到底是什么来头?谁指示你们这么做的?”
知道自己并不会真的死去的阿黛尔完全没了客气的意思,一枪把帕沃·考特手中的烟斗打落,也不心疼消耗的灵性子弹。
反正是在梦里,不如爽一回……
然而,随着烟雾散去,阿黛尔看到了帕沃·考特和梅兰妮的身躯,发现他们的脑袋早已被不正常地拧转了过来,此时正在用背后对着她。
“你,可以,自己,看看。”
梅兰妮的声音响起,阿黛尔的眼前出现了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光景,这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意识,醒了过来。
门外传来了水手们的喧闹声,半睡半醒的阿黛尔听到的最清晰的一个短句就是“有船来了”。
第四十一章 空船
有船来了?什么船?
阿黛尔有些疑惑,在身边的刀架上摘下军刀,提着左轮手枪走出房门,来到甲板上。
甲板上,宴会的准备已经被迫中断,水手们正忙碌地跑来跑去。
水手们装好子弹,又去确认刀剑没有变钝。他们搬出了登船钩,
火炮也配备好了人手,这期间阿黛尔没有听到任何炮击的声音,这让她觉得很奇怪。
她跑到甲板侧面,发现“雪风号”正绕着一艘卡拉克大帆船绕着圈子,一点点拉近和对方的距离,然而这期间,
船上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那是一艘空船。
在雪风号转过一个角度的时候,阿黛尔看到了那艘船船舷上红漆的船名:
“尼布甲尼撒”号!
阿黛尔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它们没有出错。
这怎么可能?阿黛尔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她这一觉只睡了两个小时,以卡拉克大帆船那慢的惊人的航速,根本不可能在两个小时内航行八十海里。
但是,在阿黛尔下令抛锚之后,“雪风”号显然不可能主动接近已经被船长判定为危险目标的船只。不管阿黛尔是否相信,它都确确实实地来到了“雪风”号附近,好像只是在家门口散步。
“能看清对方的甲板上是什么情况吗?”
阿黛尔快步来到一个手持望远镜的水手身边,还没等他答话就夺下对方手里的望远镜,向远处的不速之客望了过去。
甲板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水手,就和阿黛尔占卜到的结果一样;然而,阿黛尔在对方的船上看到了来回滚动的空酒桶、随意丢弃的水手刀,
甚至还能看到那条船上的水手晾在外面的衣服,
好像主人刚离开不久。
如果说这是引诱接舷的陷阱,
这个陷阱也未免过于粗糙。
阿黛尔放下望远镜,正要挥手命令手下先齐射一波再说,却被不知何时跳出来的特雷茜按住了手臂。
“有什么事吗?”
阿黛尔不解地看向特雷茜。
“你要击沉那艘船?”特雷茜的表情颇为严肃。
“这样最稳妥。”阿黛尔轻轻点头。
“你知道我们手下都是些什么货色吧?”
特雷茜扫了周围一眼,小声对阿黛尔说道,“你的影响力还不够深,贸然放弃这样的一项收获可是很严重的事情,这些亡命徒可不会因为你规避风险的举动而感谢你的,他们只知道你挡了他们的财路。”
鲁恩军方能这么快就接纳特雷茜也是有原因的,在此之前,王国就有过吸纳一些赏金不高、罪行轻微的海盗加入海军的经历,而在西拜朗,就有这样的一支海盗部队,在前期登陆作战的时候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但是随着后期战场的推进就被逐渐闲置下来。
而需要重组阿黛尔的船员时,出于物尽其用想法,埃姆林从那支海盗出身的部队当中调取了大量人手编入船队,第一可以打磨他们的锐气,第二能和同为海盗的特雷茜配合密切,第三方便卸磨杀驴,可谓一举三得。
然而,
埃姆林安排起来倒是痛快,
阿黛尔这边就平白无故多了不少麻烦。
士气太低,
即使有阿黛尔、特雷茜、娜塔莉、康斯坦丁四位序列6以上,真正的中序列强者坐镇,大规模的减员、无功而返等损伤士气的事件依然会对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船队造成毁灭性打击。
就像现在,阿黛尔如果直接下令轰沉这艘船,很难在水手那里收获积极的反馈。
这些海盗出身的水兵本来就性格顽劣、贪得无厌,好不容易批准他们重拾老本行,这些从年初登陆作战开始就一直闲置的水手们更加兴奋,光靠言语已经很难弹压住了。
他们可以接受和人打一架,对射几轮之后衡量损失然后撤退,也能容忍在试探当中折损一定的人手之后放弃,但是像这样直接不管不问直接击沉对方,这是这群贪财的水手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阿黛尔迟疑了一下,看到了不远处那群水手望向她的热切眼神,那是一种病态的狂热,随着重新做起老本行,这种狂热再次出现在了水手们的眼睛里。
阿黛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向水手们挥手下令道:
“瞄准船只两侧进行一次压制射击,之后向对方靠拢,放出小船接舷。”
尽管对方看起来只是空船,阿黛尔还是保留了足够的谨慎。
在她的指挥下,水手们先是从侧面的副炮进行了一轮炮击,将“尼布甲尼萨”号靠近她们这一侧的船身炸的支离破碎,几乎有八成的火炮都丧失了开火的能力。
随后,迫不及待的水手们放下带有登船钩的小艇,七手八脚地迅速将船划向那艘已经多处起火的卡拉克大帆船。
阿黛尔的命令他们姑且是执行了,但是看到对方船上冒起的火焰,不少水手们还是有些懊恼地抓耳挠腮。
铁甲舰毕竟是不久之前才出现的新玩意,在海盗心中的情怀加成不是太高;而卡拉克大帆船纵横海上已经有了几百年的时间,在无数海盗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换一种说法,幻想自己将来能拥有一艘铁甲舰的海盗不是很多,但是幻想自己将来能成为一艘卡拉克大帆船的船长的海盗比比皆是。
这群水手此时已经俨然将那艘船当成了自己的财产,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甚至会向阿黛尔申请俘获那艘船、去那上面服役。
在这样的背景下,无论阿黛尔如何限制,这群爱船如命的前海盗都不会听进去的。
后续一定要把加强对这群海盗的控制力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看着手脚快的几个海盗已经爬上了“尼布甲尼撒”号上的船舷,阿黛尔暗暗下定决心。
那几个胆大的海盗登上了船只,粗略地搜查了一番,立刻分出一人来,拿着自带的小旗子向“雪风”号发起了“一切正常,可以登船”的旗语,而剩下的人则直接丢下武器,捡起几个空桶,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这下即使是阿黛尔也没理由拖延了,雪风号靠向尼布甲尼撒号,海盗们搬出了大量可以发射后端系着绳索的钢叉的登船火炮,几门同时发射,钉入对方的船身,很快就在两船之间搭出了一条条索道。
“雪风”号的船舷比卡拉克大帆船的船舷还要高不少,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下坡。
水兵们纷纷摘下三角帽,在头上解下沾满了桐油的亚麻头巾,将结实的头巾打成活结抓在手里,固定在钢索上。
随后,他们一手抓着头巾,另一只手握着闪亮的钢刀,有的还把燃烧的印信藏在自己编成绺状的胡须里,像一群兴奋的猴子一样从钢索上滑向对面的船只。
他们的腰间插着左轮枪或者少见的燧发枪,有的还经过了魔法的加持。
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绝对不想被这些家伙缠上——这是阿黛尔经过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特雷茜表现的倒是很平静,在阿黛尔吩咐温蒂和酒吧的四位魔女留守之后,她略带矜持地向阿黛尔伸出了手:
“我们也过去看看?”
虽然她对自己的男性身份认知还很充分,不愿意随便接触其他男性或是原本是男性的魔女的身体,但是阿黛尔算是例外,毕竟这还算是自己的兄弟……姐妹?特雷茜也说不清。
阿黛尔展颜一笑,并没有去牵特雷茜的手,而是将手向前方平伸,无数白色的细线迅速在空中相互缠绕,拧成几股,迅速在索道之间编织了一条绳梯来。
“走吧。”
阿黛尔做了个“请”的手势,和特雷茜一起走上绳梯,尽管船体摇晃,但是二人依然凭借魔女的极强平衡能力在时不时向蹦床一样晃动的绳梯上保持了平衡,款款走到了船上。
紧随其后的是康斯坦丁·艾格斯,身为“死灵导师”的他自问平衡能力比不了像猫一样的两人,索性直接召唤会飞行的死灵生物将自己提了过去,只不过对方爪子上的冰霜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白色和惨绿相间的冰渣,现在他正在清理,有些狼狈。
作为教会监察特雷茜的专员,在特雷茜登船的时候他也得跟上来,防止对方或者其他船员私自藏匿船上的财物或者有什么别的举动。
不过,自认为已经见到了魔女教派内部斗争的特雷茜对于王国军方这块免死金牌颇为看重,不会做不理智的事情,所以康斯坦丁这个监察的活相当清闲,平时都是和温蒂泡在一起,南大陆人特有的阳光性格和温蒂这个不解风情的纯种工科生正好互补,以至于今天这还是他第一次履行自身职责。
特雷茜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康斯坦丁,没说什么,直接开始运用起自己的冰霜能力来,让深蓝色的坚冰从自己脚下向火焰中心蔓延过去,帮助水手们救火。
阿黛尔也如法炮制,而康斯坦丁则警戒着周围,然而直到火焰被彻底扑灭,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尼布甲尼撒”号上还是没有任何一位船员出现,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但是,厨房里已经烧开的热水、餐厅里因为炮击时的颠簸洒落的到处都是的新鲜炖菜、喝了一半,剩下甚至还有气泡的啤酒,都说明这群人的消失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他们留下的生活痕迹完全曝光在登船的每一个人面前,无声地告诉这些不速之客,他们曾经以某种方式存在过。
这一切让阿黛尔觉得格外不安,但是却又不知道不安从何而来。
“我和特雷茜到底舱去和水兵们一起检查货物,顺便盯着这帮家伙不让他们藏私,你先去船长室看看吧。”
康斯坦丁一眼瞥到阿黛尔的表情严肃,就知道她在想事情,立刻善解人意地说道。
阿黛尔轻轻点头,三人分头行动。
在一名身穿亚麻衬衫的水手领路下,阿黛尔来到了船长室内。
船长室里有一张硕大的餐桌,放在房间的一侧。此外还有军需官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他的航海工具、地图和海图。
几只削尖的铅笔和放大镜摆在桌上,房间的主人在消失之前似乎在研究某些学术问题。
从房间里随处可见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圣徽来看,这艘船的确是来自因蒂斯、伦堡一带的船。
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穿着带有金色流苏、红蓝双色为底色的华丽服饰,头顶戴着塔型的金冠,腰间别着短柄权杖一样的东西,不过阿黛尔觉得那也有可能是一把短剑。
他的相貌五官相对柔和,和南北大陆的人有较大的差别。
下面的文字注释表明,画像上的人就是这艘船的名字来源,似乎是一位古老年代的帝王,文治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出色,然而对神秘学史涉猎甚广的阿黛尔却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伦堡这个国家都没有多久的历史,一艘船怎么能用那么古老的人物来命名?
心中暗自腹诽,阿黛尔暂时将目光从画像上移开,看向对方的办公桌上。
零散的文具中间,摊着一本看起来很普通的航海日记。
纸张上面似乎涂了一层黑色的蜡,使这本日记的防水性能好了不少,不过因此,也不能用普通的笔在上面书写,似乎要用小刀一点点刮掉上面的蜡,露出下面红底构成的字迹来。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人总喜欢搞这些发明……”
阿黛尔不以为意地拿起日记随意翻动起来,然后表情逐渐凝固。
“1月3日,教宗说的是真的,那片迷雾之后真的有东西,那一定是祂说的神国!”
“仁慈的神啊,愿您的智慧指引我。”
“1月4日,我们终于穿过了那片迷雾,智慧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赞美知识,赞美智慧!”
“1月5日,我们离祂的神国更近了,我能感受到,朝圣要结束了!”
从此往后是连续数十页的空白,直到最后一页,再次出现了那鲜血般的字迹:
“1月10日,我们会变成星星。”
第40.5章
痛!好痛!
虽然季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其实并没有那么痛。
床头的荧光闹钟显示的数字无声地跳动着,显示时间清晨六点。在冬天,这个时间天甚至还没有亮。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个梦的内容,只是觉得胸口隐隐发痛。
季然伸手摸了摸身下,床单已经被冷汗浸透,
入手湿黏一片,让他彻底没了躺回去继续睡的念头。于是他双手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上缓缓调整着呼吸的节奏,等待着胸口的疼痛平复下来。
过了几分钟,季然感觉那些不适基本消失之后,动作缓慢地下床洗漱。中间他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确认了那里没有洞,
自己也没有成为非凡者,
胸口疼只是自己之前熬夜写稿留下的毛病。
季然是一名全职写手,尽管没什么大名气,但是他并不讨厌这份工作,毕竟比起996,这份工作要轻松多了,而普通写手的收入在小城市足够让独居的他过的很舒服。
最近他的上一本书刚刚完结,前几天刚刚通宵写完了用来续命的番外,现在正处于构思新书的阶段。然而,从他桌上散落的速溶咖啡袋子和一片空白的word可以看出,他的进展并不顺利。
……
“要我说,你应该出去散散心。”
当季然和他的发小,同时也是他的责编滕宫说起自己的事情时,滕宫这样说着。
“散心?”
季然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对啊,散心。”
滕宫用吸管扒拉了一下杯子里的冰块,然后把吸管拿出来对着季然比划。
“你最近那几篇稿子我也看过了,虽然文笔还是很扎实,
但是你没发现你自己的毛病吗?”
“什么毛病?”
季然一边问,一边拿起自己的吸管和滕宫击剑。看起来有点蠢,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是很简单。
“我说这话到不是我不想过你的稿啊,
”滕宫抓准机会,一下捅在季然的手背上,“一比零。你不是不会写东西,倒不如说你有点太会写了,所以别人很容易就能和你共情。人家是来图个放松的,你写那么苦大仇深给谁看?”
“想让我心情好可以啊,让欢欢姐晚上过来和我打一晚上怪猎,我借她欧气出几个稀有度12珠子。”
季然翻了个白眼,反手一挑,吸管划过滕宫的手腕。“一比一。顺便让她帮我抽几个卡池,我保证第二天神清气爽。”
高欢欢是季然的发小之一,和滕宫青梅竹马,不光勤俭持家运气还好的离谱,曾经有过十连四金的辉煌战绩,让着名非酋季然眼红不已,想骂狗托而不敢,只能对滕宫无能狂怒。
我管你女朋友叫姐,
你管我叫爸,
咱俩各论各的,合情合理。
“想都别想,
我女朋友的欧气你不准吸,有本事你自己找去。”
滕宫撇了撇嘴,继续和季然击剑。
“凡尔赛是吧,我破防了,呜呜呜。”
季然有些恼火,手中吸管越来越快,逐渐对面前仗着女友是欧皇加入了狗托阵营的发小起了杀心。
“有人急了,但我不说是谁。”
滕宫笑了笑,在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门票。
“好了说正事,现在这里有一张新开业的动物园门票,你改天去放松一下。和女朋友分了就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俩都是保底人,谁也蹭不到谁的欧气……“
“你再骂??!”
季然抬手把长柄勺抄在手里,“觉得我刀不够锋利了是吧?”
“我剑也未尝不利……好吧,串台了。”滕宫笑了笑,“据说这动物园新开业拿了最近很火的开放世界手游的授权推广,去动物园玩送十连……”
“行,不用说了,这顿饭就当我孝敬您老人家的。”
季然立马变脸,一把把滕宫手中的票捞到手里。
抽卡嘛,生意,不寒碜。
“术士要学会克制啊。”滕宫模仿着基尔加丹,一脸痛心疾首。
季然嗤之以鼻。虽然术士手黑是常识,然而开箱子开的最欢的还是一众糖门滚。
正所谓出装上短见,对线上弱智,团战上低能,人菜瘾还大。
……
还真让这家伙说中了,我现在看自己写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季然苦笑了一声,把桌上的东西大致收拾了一下,草草地给自己做了个早饭。
今天他打算去滕宫推荐的动物园玩一圈,一是为了争取赶紧度过分手的低迷期,在下一本书里好好整个大活,二是为了放松下身心,调整一下前两天爆肝已经有些混乱的生物钟,三是给自己的新书寻找新的素材,在游览的过程中代表fff团监视那些背叛组织出双入对的狗男女……
反正我季然行事光明磊落,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区区十连。
季然把自己准备好的面包和保温杯塞进包里。动物园里食物饮料贵的离谱,他可不想当冤大头。
实际上,找到这些东西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前不久季然和属哈士奇的前女友吵完架之后就再也没收拾过的情况下。除了季然自己的房间,剩下的几个房间拆迁队看了都直呼内行。
房间的角落里丢着一个相框,封装着一张四人合影,滕宫和高欢欢站在一起,而和季然站在一起的却不是季然的前女友苏沫。而是那时候看起来还有些清涩的叶棠。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叶棠就去了外地,自己逐渐联系不上她了……
回想起往事,季然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不少东西。
和叶棠相处的日子比起和苏沫相处时要轻松许多。叶棠的父母都是一家很有名的水族馆的员工,因为工作忙所以陪伴叶棠的时间并不多,导致叶棠一直很讨厌水族馆和类似的游乐设施。务实的季然和她相处起来就像是在和另一个自己相处,和现在相比自在的多。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接过她父母的工作呢?
季然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出门了。
季然乘地铁很快就到了动物园,一路上异常顺利,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季然一样在工作日跑出来摸鱼的。
“你好,这是我的门票,要一份那个游戏的兑换码。”
季然把手里那张做工精美的铜版纸门票递给对方。门票印刷的相当漂亮,上面用金色的艺术字写着动物园的名字,艺术字的周围画着憨态可掬的大象、踩着皮球的山羊、骑着小车的猴子以及软萌可爱的兔子。
当然,季然一开始就没有关注那些,他只是确认了一下售票员要收取的活页上记录的兑换码活动是否过期。
身穿蓝衣服的售票员看了一眼手中的门票,熟门熟路地用能让排队的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对身后的同事喊了一声:“一张二次元门票。”
季然:“????”
我能理解你年纪大了对氪金游戏不感兴趣,但是拜托能不能换个说法?先不说我怕不怕社死,光是这颇具江湖气息的台词就让人觉得这大门后面不是什么动物园,而是藏着一个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后面有十辆整装待发的泥头车,只待售票员一声令下就油门踩死随机挑选一位幸运游客送去二次元……
不过腹诽归腹诽,兑换码还是不能不要的。季然硬着头皮在对方的手里接过印着兑换码的刮刮卡和一本蓝色的守则。
“动物园的地图就在里面,请务必妥善保管。一旦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请立刻打开手册阅读应对方法。”
蓝衣员工对季然笑了笑,然而季然总觉得对方的笑容有些诡异。
不过,季然很快就把不安抛到了脑后,先就近在动物园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打开刮刮卡进入游戏领取奖励一气呵成,准备等到出园之后找欢欢姐猛吸一波欧气再来抽卡。
此时,一阵寒风突然吹过,季然打了个哆嗦,手中的手册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连忙俯身捡起,手指碰到了十连抽的按键。
“我靠我靠我靠!”
季然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他和苏沫两人都是顶级非酋,一个人拉低百八十号人的中奖率的那种。先前他每次抽卡都恨不得先沐浴焚香,然后借着孝敬大姐的名字猛盘高欢欢一顿,这才把他的幸运拉到正常人水平。
没事,离保底又近了一步……
季然安慰自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机,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就傻眼了。
屏幕的抽卡界面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三个五星角色,而且没有一只抽歪。
夭寿啦,非酋出金了!
然而,季然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相反,他反倒有些忧虑。
“实在是太幸运了,让人总是觉得会有什么报应……”
季然苦笑了一声。
运气人人有,谁先用完谁先走。如果只出了一只,季然可能会不顾形象直接大声欢呼起来,双黄的话,他甚至可以直播倒立洗头。但是这一下出了三个五星,季然就有些害怕了,如果今天不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他甚至会担心下一秒天空会不会咔嚓一声打个雷下来把他劈死。
有那么一刹那,季然甚至想要转身就走,然而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毕竟,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季然定了定神,打开刚刚捡起来的那本手册,一边走一边翻看。
“■■市动物园园区游客守则
亲爱的游客,欢迎你们来到本市最大的动物园。我们收录世界上大部分动物,并保证为每一种动物都打造适宜它们的环境,希望您和您的孩子可以观光愉快!在观光游览时,请各位游客务必遵守以下规则,以确保你们的安全,否则后果自负。“
不知为何,看到这里的时候,季然的脊背没来由地一阵发凉。尽管类似的动物园守则都是类似的开头,但是这份说明本身就能让人感受到明显的不适。
季然快速翻了翻自己手上的那份守则,准备以读网文练出来的一目十行的阅读速度将整份守则过一遍。然而,在他看到第一条的时候,就觉得仿佛有芒刺在背,坐立不安起来。
“本园安全措施保障绝对没有问题,动物没有出逃的可能性,尤其是小型草食动物大多被关押在不可触摸的封闭性环境里。”
“因此,如果您看见路边有逃跑的兔子,请立刻带着您的孩子远离并报告工作人员,不要靠近,不要触摸。”
“尤其是,当兔子发现、并且开始高速靠近你的时候!”
在基督教的典籍里,兔子往往因为多产被视为欲望的象征,圣母像往往手抓一只兔子,借此表现克制欲望。
在非洲布须曼人的民俗传说中,野兔和它的诸多诡计被用来解释死亡的起源。而希腊神话中,也有相应的描述。
因为写小说而对于这些知识有所涉猎的季然一下子就想起了类似的传说,这让他的不安感又加剧了。
至少据我所知,兔子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一种很温顺的动物,但是这动物园守则里怎么描述的好像杀人魔一样,见到人就高速冲过来?又不是在拍《巨蟒与圣杯》。(注:英国喜剧,mc里杀手兔的由来)
……
…………
………………
等等。
季然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那表情正在一点一点变成恐惧。
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也不是因为诡异的动物园守则,这种恐惧来源于他的思维深处,有点类似于考试时发现了自己刚刚看过但是清楚的记得自己没记住的题目时的绝望感,但是其程度还要严重无数倍。
鸡皮疙瘩逐渐爬满全身,季然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微微打颤的声音。恐惧正如瘟疫一般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但是他完全没工夫理会,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虽然不太重要,却是原本绝对不可能忘记的常识之一!
园规当中描述的兔子不正常,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正常的兔子应该是什么样来着?
第四十二章 订婚戒指
我们会变成星星……?
没来由地,阿黛尔觉得后背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住脊背,让她无法安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直接下令凿沉这艘船,舍弃全部战利品不要,全速前往下一个港口,
若是有人敢反抗就强行把他们扔下船去。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她毕竟还做不到像卡特琳娜那样自我。
思来想去,阿黛尔在口袋里取出了那枚黄水晶灵摆,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心里默念起占卜语句:
“这艘船上存在来自星空或地底的污染。”
默念七遍之后,阿黛尔睁开双眼,
发现黄水晶吊坠成逆时针转动。
船上没有来自星空的污染?
阿黛尔皱了皱眉,
本来她已经做好了这条船实际上是来自星空或者地底,沾染了某种污染的心理准备,这个否定的答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来自于“愚者”先生的黄水晶灵摆占卜结果是不会出错的,一定有自己还没发现的事情……
阿黛尔皱眉思索起来。
“愚者”先生赐予的黄水晶灵摆虽然神奇,但是毕竟本质还只是灵摆,只能提供“是”与“不是”的回答,不能像真正的占卜家一样占卜详细的过程,这就需要阿黛尔自己找到答案。
阿黛尔想了想,很快就做出决断,再次拿过灵摆,开始尝试第二条占卜语句:
“继续留在这条船上我会有生命危险。”
再次睁眼,灵摆依然逆时针旋转,幅度、频率都很正常,是一个表达含义清晰、几乎无法做进一步解读的结果:
继续停留在船上不会对阿黛尔造成生命威胁。
在灵摆的判定范围中,失控带来的不可逆转化也算在生命危险之内,
表明这里似乎并没有来源于各种污染的危险。
尽管占卜结果毫无疑问,但阿黛尔还是觉得放不下心来,
毕竟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诡异,结果占卜告诉她这里完全不会对她造成生命威胁,
大可放心大胆地进行私掠,这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阿黛尔拿着那枚黄水晶灵摆,有些不信邪地有尝试了多次占卜,对自身安全进行了反复地确认,连续问了六个问题,才觉得已经将所有漏洞都堵死了。
莫非,真的是我疑心太重了?阿黛尔看着桌上摊开的日记陷入了迟疑。
难道是出海时间太长,让我的精神过于紧绷?不不不,特雷茜一开始和我一样谨慎……
阿黛尔忍不住开始羡慕起特雷茜来,她手下的那群海盗虽然也很贪婪,但是毕竟已经被特雷茜控制多年,虽说在特雷茜失踪之后很快就跟随拉马努·金反水,可至少对特雷茜的命令不会抗拒,不像自己,现在想命令他们做点什么都要提前考虑好后果。
阿黛尔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因为特雷茜很快就进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康斯坦丁,两人表情兴奋,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战利品检查的如何?”
阿黛尔见到这两人的样子就觉得有好事发生,便开口询问道。
“光有这一条船上的东西这次出海就不亏了。”特雷茜满面春风,
表情因为刚刚发现了一笔巨额财富而变得异常生动。
“这么夸张?”阿黛尔有些不相信,
“艾格斯先生,您和特雷茜一起去的,麻烦您为我们这次的收获估个价,能不能超过五万镑?”
“虽然由我这种中产阶级来说很奇怪,但是五万镑真的算不了什么,尤其是在这次的收获面前。”
“光是这一艘船上的藏品,就足够买一个鲁恩的男爵;在战后爵位贬值的今天,恐怕连子爵也可以争取。”
康斯坦丁用南大陆特有的鲁恩口音说道,“单靠言语很难形容……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底舱看看吧。”
“好,我倒要看看。”
阿黛尔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麻烦你们带路吧。”
……
“说实话,幸好你没有下令击沉这艘帆船,否则……”
走到底舱的铁门前,康斯坦丁突然颇为感触地说道:“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严重,但是在一些贵族眼中,你恐怕就成为人类的罪人了。”
“这么严重?”
阿黛尔瞥了一眼大门,原本需要用密码开启的大门此时已经被康斯坦丁和特雷茜卸了下来。
金属大门确实很结实,奈何舱壁都是木质的,康斯坦丁的死灵生物很轻松就破坏了舱壁,将大门拆了下来。
阿黛尔看向房间内部,里面摆放的不是阿黛尔想象中的物资军械,而是各式各样的艺术品,依照时间先后顺序详细分类,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为什么是艺术品?”
阿黛尔明明知道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这里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而是鲁恩-费内波特联军和拜朗殖民地的战争区域;东线战场是雨林地形,陆路运输不易,所以殖民地反抗军的物资都是用帆船走海路运输,在东拜朗沿海港口城市曾经爆发过数十次惨烈的攻防战。
而这艘来自因蒂斯的空船不光没有一个人在船上,运载的还是贵重的艺术品,这样的画风实在和血腥的战区搭不上边。
特雷茜和康斯坦丁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痴迷地看着船舱里的艺术品。
这些物品显然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都是自身的年代当中极具代表性的艺术形式载体。可以说,看到这些东西,就能看到人类历史长河的一条支流,并能从中推测出整个历史的一鳞半爪。
“水手们知道这件事吗?”
阿黛尔的回过神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急切地问道。
“暂时没人知道,我以底层房间具备诅咒为理由禁止了他们下来探索。”
特雷茜点头回答道,她实际上也没完全撒谎,因为这里的确有诅咒,是她自己下的,防止冒失的水手闯进来发现了这里的艺术品。
把这些艺术品交给受教育程度不高的海盗雇佣军,然后让他们拿去换啤酒?即使自己就是海盗的特雷茜都很难下这样的命令,因为这简直是对人类文明的亵渎。
况且,这个房间内的数百件艺术品,虽说大部分没有在市面上明确估价过,但是即使是距离现在时间最近的一块玉器,类似的艺术品成交价格都已经达到了一千镑以上。
把这样的艺术品当做报酬发给手下的海军……先不说普通水手的付出值不值这么多报酬,就算给普通水手一件价值上千镑的艺术品,他能不能守住?
显然,这个几率是很渺茫的,与其期望他们能附庸风雅,倒不如自己出钱犒赏手下,给一个他们要的起的价格。
“干得好,继续保持封锁,分一部分水手到‘尼布甲尼撒’号上,让他们将这条船开回贝伦斯港,我们为他们护航。”
阿黛尔沿着收纳各式各样艺术品的展示柜缓缓踱步,“待会把温蒂她们都叫过来,船上的非凡者一人挑一件作为战利品,剩下的两成归少将阁下,两成归大地教会,两成归黑夜教会,剩下的上缴王国。”
“至于普通水手,每人发一百镑作为奖金就行了,多了他们也留不住。”
康斯坦丁点了点头,算是代表教会默认了阿黛尔的分配方式。
在大地教会内部,埃姆林·怀特同时也信仰着“愚者”这件事情是个尽人皆知的秘密,那位存在似乎并不担心埃姆林做出宣扬祂的名的举动会引起母神的不满,康斯坦丁也知道这位少将同时也可以代表“愚者”教会。
作为被女神和母神同时默许存在的教会,“愚者”教会想要分一杯羹,在康斯坦丁看来是很合理的事情。
根据母神和女神降下的神谕,在涉及“愚者”教会的时候,教会内部人员可以做出的让步很大,除去信徒的争夺各凭本事没法让之外,教会高级执事们可以做出相当大的资源让步。
现在阿黛尔只帮埃姆林要两成,在康斯坦丁看来已经很节制了,一下就给到了一个让他很难拉下脸去讨价还价的价码,是在不影响双方关系的情况下能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不过,在特雷茜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室和军方拿两成,黑夜教会拿两成,大地教会拿两成……”
特雷茜在心里盘算着,“皇室的那群吸血鬼居然能慷慨到拿出四成来充公?”
——自从见到埃姆林·怀特之后,她就一直把阿黛尔当成是王国军方的人,阿黛尔多少也猜到里的一点,不过她也懒得纠正。
“如果没问题的话,那两位现在就可以开始挑选了。”
阿黛尔伸手指向宽敞的底舱,“之后无论是变卖还是收藏,少将阁下都不会追究。”
特雷茜和康斯坦丁应了一声,走进了展柜的丛林当中。
阿黛尔也走了进去,开始仔细挑选起来。
说是挑选,实际上她则是避开了两人的视线,在手腕上暗搓搓取下灵摆,开始占卜这房间内的艺术品有无危险,得到了这些的确只是普通的、没有任何神秘学能力的藏品的结论,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她说是每人挑一件,但船上其他的非凡者大多还是单身,像她这种拖家带口的魔女自然有特殊性在,所以帮女朋友和女儿多挑两件礼物……嗯,合理。
给索菲的礼物倒是好选,小孩子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了解,毕竟阿黛尔带她的时间也不长,来不及灌输这种艺术品辨识的有关知识,所以阿黛尔很快就找到了一套做工精美的风车磨坊模型,一看就是蒸汽教会的手笔。
虽然按照规划,等到自己回去,索菲就该晋升“冷血者”了,到时候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天真还不好说,但阿黛尔还是执拗了选择了这套模型。
至于给薇娜塔的礼物……特雷茜和康斯坦丁两人似乎已经有了阿黛尔可以多拿一些的共识,特意将它摆在了显眼的位置上。
那是一枚红宝石戒指,在椭圆形的红色主石周围点缀着14颗大小不一的璀璨钻石,整体用铂金打造,在船舱内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显得格外光鲜。
根据上面附送的小卡片标注,这曾经是索伦家族的一位贵族为自己的未婚妻定制的戒指,后来不知为何没能用上,前后经由十二位珠宝师加工,是第四纪首饰加工技术的代表。
注意到阿黛尔发现了那枚戒指,特雷茜对她笑了笑:“刚才我和康斯坦丁讨论过,我们都觉得,等到你这次回去之后,需要一枚撑得起场面的戒指……我说的不是神奇物品,而是更重要的戒指。”
阿黛尔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特雷茜话的意思,心里罕见地涌起一股暖流。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需要这么一枚戒指。”
阿黛尔小心地将戒指从漆皮首饰盒当中取出,先在自己的手指上比量了一下,然后再和记忆当中薇娜塔的手指粗细比对了一番,确认尺寸合适。
——薇娜塔虽然曾经是黑帮出身,但是身为非凡者的她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关节粗大、肌肉分明,而是着重在柔韧性和肌肉爆发力上下功夫,这也让她的手指尺寸和变成魔女之后的阿黛尔差不了太多。
康斯坦丁眼含笑意地看了阿黛尔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但阿黛尔注意到,他也将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饰盒的小盒子揣进了口袋里,大小似乎也恰好能装下一枚戒指。
不会吧,他和温蒂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阿黛尔心里有些吃惊,觉得要么是康斯坦丁这个人喜欢打提前量、做好规划,要么就是自己发展太慢跟不上时代了。
从去年十月认识薇娜塔开始,阿黛尔两人交往了不到四个月就开始筹备结婚,这在阿黛尔眼里已经相当快了,但是看到康斯坦丁现在就开始准备戒指,阿黛尔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观是不是该更新换代了。
难道,温蒂体内的因蒂斯血脉有复苏的迹象?阿黛尔不着边际地想着。
第四十三章 被容纳的神灯
忍住不去打听康斯坦丁和温蒂的八卦,阿黛尔把心思拉回了自己的事情上。
除去给索菲和薇娜塔的礼物之外,她还能在这堆东西里选择一样收归己有。
她个人对类似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这些艺术品每一件的价值都在千镑以上,就算随便拿一件也是不错的战利品。
不过,既然要挑,那最好还是对自己有实际用途的东西比较好……
阿黛尔在房间内来来回回踱着步,
仔细斟酌。
要说缺钱,现在的她也不是太缺。毕竟,她是实打实在东区度过了十多年的人生的,就算让她放开了去享受,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在辛德拉斯男爵府邸做贴身男仆的时候,辛德拉斯为了保持自身体面,
为手下都准备了贵重的服饰,
房间里也装饰华丽,
极尽奢华。
可是,直到阿黛尔刺杀辛德拉斯男爵结束、并装作溺亡而离开之后,她房间里的奢侈品和名贵服饰也没怎么动过。
比起过惯了安稳生活的贵族们追求刺激、讲究排场的做派,阿黛尔更向往平静安逸的生活,只可惜她没得选。
阿黛尔在雷阿诺的画作、特鲁伊特的雕塑前走过,她不准备选这些东西,因为这玩意在她手里不会比在那群水手手里好多少。
——况且,这些艺术品的风格和她在因多港的那个小家并不搭,除非阿黛尔打算把这些东西挂到厕所里,但那又有辱斯文,有些不当之处。
转来转去,阿黛尔突然发现,在装着各种艺术品的玻璃展柜内部,还有一本与那些颇具时代感的古老艺术品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是一本小羊皮封面的笔记,
封面上用因蒂斯的官方文字记录着一些东西。
“凯撒起居注……”
阿黛尔有些别扭地念出了那本书上的文字,被罗赛尔大帝的拗口生造词弄得舌头差点抽筋。
这个词的语法和通用语完全不同,阿黛尔不管怎么拼听起来都怪怪的,
这个制度和当时罗赛尔颁布的大部分制度一样,
与古老的宫廷格格不入。
“看字面意思,
好像是宫廷当中的小官记录罗赛尔大帝言行的册子……连这个都被当成文物收纳了?”
阿黛尔有些好奇,打开橱柜,将那本笔记取出翻看。
笔记显然已经不是原稿,中间经过多次誊抄重印,装订十分精美。
里面的内容也让阿黛尔啧啧称奇,着重讲述了罗赛尔大帝从称帝之前不久突发奇想设立起居注官僚开始到他被刺杀身亡这段时间里,这位传奇君王在宫中的一举一动。
随意翻了翻,阿黛尔发现,罗赛尔大帝晚年时经常站在宫殿朝西的窗户前向外眺望,常常一站就是一整天,随后就会变得分外颓废,在宫中虚度一天,然后再突然奋起,似乎是汲取了某种精神力量。
罗赛尔很有可能和温蒂一样,都是来自过去的人……那么他一直向西看,难道说他那是已经知道了他的故乡就在西大陆?
阿黛尔沉思起来,觉得这很有可能,毕竟罗赛尔大帝可是真正开启了大航海时代的人,
在航行当中有所发现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
阿黛尔的脑海内浮现了一个人,那就是“隐者”女士的母亲,“神秘女王”贝尔纳黛。
海上有传言她是罗赛尔大帝的长女,而她本人对此并不持否定态度。不过,她也没必要对类似的传闻进行否定,这倒是说明不了什么……
阿黛尔想起塔罗会上“隐者”女士对罗赛尔大帝的态度,还有看到“魔女”牌时候的反应,心里已经对这个传闻信了八成,打算下次会议的时候随口问一句。
在塔罗会的原成员当中,这些已经是相当于常识的事情了,只不过没有专门和阿黛尔提过。
不只阿黛尔,塔罗会的其他成员的身份,阿黛尔也多少有所了解,毕竟塔罗会现在早已不是秘密组织,已经是被正神教会所默许的半公开教会了。
虽然灰雾之上的成员都保持着默契,并不会用真名相互称呼,但是即使是新加入的阿黛尔,也能从他们的行动报告中多少推测出这些成员的真实身份了。
“隐者”身为四王之一,如此响亮的名声,即使她想隐瞒也瞒不住。
“倒吊人”在非凡者圈子的名气次之,不过阿黛尔之前有个虔诚的风暴信徒做邻居,从他那里了解到了有一位风暴教会的大主教出去当了海神教会的教皇。
至于奥黛丽小姐……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阿黛尔,反正她是织梦人,就算阿黛尔想泄密,泄得出去吗?
“太阳”的名气不大,但他毕竟在愚者的教会任职,而且他的体型特征还那么明显,阿黛尔就算不刻意去想,也知道这位半巨人的身份了。
“月亮”埃姆林和“星星”伦纳德,目前和阿黛尔都算是同事关系,就算阿黛尔没和“星星”照过面,但另一位上司的身份总是能搞明白的。
“审判”的身份相对比较神秘,不显山不露水,但塔罗会的时候她曾经说自己也在贝克兰德做过赏金猎人……身为刺客的阿黛尔,对于曾经在东区活跃的非凡者多少也有些了解。
至于为什么能看出对方是休……灰雾只能遮挡面部特征,但是身材还是很明显的。
总不可能是塔罗会的童工吧……
相比之下,塔罗会当中最神秘的,反倒是一开始就失踪的“魔术师”小姐……
阿黛尔突然发现,虽然魔术师小姐一开始就说自己写过了一些讲述“世界”先生故事的小说集,但是那些用的都是笔名,这让阿黛尔反倒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把心思放回到起居注上来,阿黛尔直接略过了正文部分,发现后面还有彩页,而且多达数十页。
然而,只是刚看了一眼,阿黛尔的目光瞬间凝固。
正文后面的彩页似乎是罗赛尔手稿的部分照片,被当做文献处理使用,其中,有大约80%是罗赛尔的那种符号!
这不会是……罗赛尔的那些笔记吧?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粗重,连忙迅速翻了翻,发现记录着罗赛尔“发明”的那些符号的一共有二十多页。
和阿黛尔收藏的那些后人临摹、用于供神秘学家研究所以故意写的很大的摹本不同,这些都是原稿的照片,信息量非常大。
原本阿黛尔对这些并不了解,只是出于对罗赛尔的崇敬收集了一些罗赛尔日记,但现在此一时彼一时,自己的身边有温蒂这个同样是来自古老年代的穿越者,虽然她在塔罗会上还保守着这个秘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私下里拿这些去找温蒂翻译。
“就是得想办法避开康斯坦丁……”
阿黛尔皱了皱眉头,这并不容易,因为康斯坦丁的身上满是南大陆人特有的奔放热情,即使是对恋爱一窍不通的温蒂也被他彻底迷住,两个人现在就好像一对被沙拉酱粘在一起的苍蝇,始终贴在一起,发出甜腻腻的嗡嗡声。
算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阿黛尔暂且将这件事情放在一边,走出了底舱的宝库,让特雷茜重新封锁了底舱,随后叫来一名水兵,让他通知“雪风号”的厨师,今晚的庆祝照常。
……
与此同时,倒影之星上。
这里同样在举行宴会——不过,同地球上发生的那场宴会比起来,这一场显然更加高端,更加接近奇迹。
灰黑色的教堂整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白大理石的巨大宴会厅。
红色的帷幕,发亮的嵌花地板,绿色圆柱中间放着很多桌子,白桌布上面金、银、玻璃器皿闪闪发光。
高台上有一张长桌,从大厅这一头直到那一头,约有一百尺长,其余的桌子一排排和高台成直角。
两盏金碧辉煌的巨型吊灯从高高的红色金色的天花板垂下,吊灯上的无数个毛玻璃的圆灯大放光明。在墙上还有装饰华丽的壁灯闪光耀目。
行走在席间的都是看不清面目的仆役,他们有的端着黄金铸成的酒器侍奉,有的身穿轻薄的纱裙起舞,簇拥着坐在主位上的安提哥努斯、阿蒙和佛尔思三人。
这种气氛让佛尔思觉得颇为不自在,虽然她在鲁恩也参加过很多贵族舞会,但是那里的场景气氛和安提哥努斯的宴会截然不同。
——在那里,所有的人都是贵族,最差也是贵族的朋友;可这里,能称作是“人”的,恐怕就只有她一个而已,战战兢兢地和两位天使坐在一起,进行着对祂们来说已经毫无意义的活动。
不过好在,吃喝并不是祂们真正关心的事情,这宴会也只是安提哥努斯的一种态度。
在祂们的眼里,真正在乎的只有序列之上的事情。
“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做的吧。”
阿蒙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略带轻浮的笑容,口气随意,就好像祂只是在问对方今天早餐吃的什么。
“……”
安提哥努斯稍微思考了一下,“要怎么说呢……实际上,我本来应该提醒下一位‘愚者’,不要接受‘许愿神灯’的馈赠,尤其是不要接受祂提供的‘奇迹师’特性,不过既然你到了这里,那就说明现在的‘愚者’没有你说的那么笨。”
“或许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只是我的欺诈。”
阿蒙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只不过佛尔思怎么看怎么像是阿蒙嘴硬。
“你说是那就是吧。”
安提哥努斯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不过我现在也不需要和你争‘诡秘之主’的位置了,你欺诈我也没有别的用处,反倒会浪费你听故事的时间。”
阿蒙笑着叹了口气:“好吧,你赢了,继续吧。”
闻言,安提哥努斯的眼神有些恍惚。祂回忆了一会,开口说道:
“在被黑夜女神拘押进霍纳奇斯山脉之前,我其实利用半个‘愚者’的能力做了一系列的尝试,把自己的过去和未来颠倒,制造这个投影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那时我掌握了部分愚者的权柄,充分认识到了我们即将面临的灾难,并开始认真思考,就算我成了真正的‘愚者’,到底能不能应对这场灾难。”
“所以你的答案是‘不能’?”
阿蒙的表情颇为玩味,似乎对见到别人承认自己的不足这一点上有着病态的兴趣。
“不管是‘愚弄’‘嫁接’还是你的‘错误’,都需要两者之间具备某种联系,具备相似性。”
安提哥努斯摸了摸自己面颊上狼毫般的粗黑短毛,淡漠的神情里带上了几分炫耀的意味。
“我需要新的力量,但我能用正常手段获取的绝大多数权柄都在别人的手中。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许愿神灯’。”
安提哥努斯说到这里,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对了,我还没和你们说过吧?那盏灯里,封印的是‘混沌之子’的意识;而这颗星球,则是‘混沌之子’权柄的具象化,也就是‘失序之国’。”
“当初的那位天尊真是个可怕的人物……混沌之子这样强大的外神,都能被祂将精神扯出封印。”
“‘欲望母树’、‘堕落母神’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自己掌握的部分源质所对应的途径,但只有‘黑皇帝’和‘审判者’这两条属于‘混沌之子’的途径例外……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安提哥努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那里有一个佛尔思从未见过的金色符号,近似于鲁恩皇室的“审判之剑”和因蒂斯皇室的“荆棘冠冕”结合的产物。
“而我想要混沌之子的权柄,就要营造出自身和混沌之子的相似之处。”
“我要容纳‘混沌之子’的权柄,那就要让‘许愿神灯’和我的权柄产生联系。而方法也很简单。”
安提哥努斯慢慢咧开嘴笑了起来,让佛尔思莫名觉得有些可怕。
“你们见到的‘许愿神灯’已经不是原本被那位‘诡秘之主’封印的许愿神灯了……”
“因为,原本的‘许愿神灯’,已经被我容纳了。”
第43.5章
快,快想起来!
季然使劲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确认自己的确已经醒来,并未身处梦境。
正常的兔子有什么特征?
季然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带在身上,连忙掏出手机搜索。
然而,由于这里地处郊区,信号时好时坏。在大门口的时候还好,可是在园区的中心位置,信号就很差了,百科的图片根本就加载不出来,就连介绍也只能加载到第一页。
“兔,哺乳类兔形目兔科下所有的属的总称。具有管状长耳、簇状短尾和比前肢长的多的强健后腿……”
正在翻开百科的季然突然停下了脚步,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
并不是因为他想起了什么关于兔子的记忆,而是因为已经加载出来的信息并不足以应对当前的状况。
不足以让他判断他面前十多米处背对着他的那个长耳朵短尾巴的生物是不是兔子。
兔子是黑色、有一个蹲踞起来的成年人大小的生物吗?
兔子会代谢出红色的液体吗?
我……要跑吗?
前两个问题,季然不清楚也没有手段确认;然而第三个问题只是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立刻就有了答桉。
咕噜。
季然无声地咽了咽口水。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虽然看到了疑似兔子的生物,不过好在对方还没有发现他。得趁这个机会,悄悄熘走……
卡擦卡擦。
兔子没有回头,仍然在安静地低头吃着什么东西,响亮的咀嚼声不绝于耳,好像它正在啃食季然的神经。
季然僵硬地挪动脚步,他和那只兔子的距离越拉越远,终于,在拐过一个弯之后,那只兔子彻底不见了踪影。
季然扶着转角的阶梯喘着粗气。他天生就有些心律不齐,加之生活作息不算规律,属于医生见了他都要惊呼你怎么还不死的类型。刚才的惊吓让他的心跳有些过速了,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这时,季然扶着栏杆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似乎是一张叠起来的纸条,用的是烟盒的硬纸,被人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塞在一个不算显眼但是只要有人扶着栏杆站在这里就一定能看到的地方。季然好奇地把它抽了出来,展开
纸盒的面积不大,只写了几行字,还反复涂改过。原本还算公整、一条一条分列开来的守则上被人用字迹潦草、接近癫狂的笔迹覆盖,一句又一句,一句压一句,不到32开的纸上,仅仅是这一句话就重复了不下数十遍
逃走,活下去
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
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逃走活下去……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
季然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强忍惊惧,开始辨识烟盒上残留的笔迹。有些地方被反复地写上又划去,看不清划掉的内容。不过,即使是没有被涂抹的看不清楚的那些话语,字里行间也透露着疯狂和诡异。
“山羊园区是大象”
这一条的旁边画着一个歪歪扭扭、长着兔子耳朵的大象。
看起来写这张纸条的人画技显然不是很好,把大象画的这么奇怪……季然安慰着自己。至于“这就是那名游客看到的东西”这种可能性,被季然刻意地搁置了。
“兔子会,吃掉猿猴。不能和猿猴区的工作人员说话,不能出去,不能喂猿猴,不能在只有一条路的时候进入……”
这句话被划去,并且在猿猴一词上圈了问号。
一阵冷风吹过季然的嵴背,让他被冷汗浸透的内衣紧紧黏在他的身上,然而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发现古怪的兔子就在身后。
会被兔子吃掉、可能被人和猿猴搞混的东西是什么?
季然突然觉得有些想吐,扶着墙干呕了两声。
未知的东西永远是最吓人的,看了对方模棱两可的描述,他绝望地发现,想要让身为小说作家的他克制住自己遐想的冲动来抵抗恐惧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越看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会对规则和经验之类的东西保有本能的依赖感,进而越想继续看下去,这是个死循环。
“不能,不能在没人的时候进入海洋馆……”
读到这里,文字戛然而止。烟盒被人胡乱撕掉了半截,另外的一半不知道被人塞到了哪里。
季然想了想,开始在附近小心地翻找起来。垃圾箱、墙壁的夹缝,扶手的空隙,每一个地方都仔细搜索了一遍,拿出了自己在某游戏里爬上爬下捡神童的认真程度,然而还是没有找到剩下的半张纸条。
我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清洁工,所以不太可能是被清洁工收走了……
季然有些挫败地把那张字条收好,沿着自己印象里大门的方向走去。
受到了这些惊吓之后,“来都来了”这种程度的说法已经不足以说服季然留在这里了,十连到手的他现在只想赶紧跑路。尽管他到现在为止也只在动物园里走了不到半小时,但是现在他已经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赶紧离开这里,回去之后看我不把滕宫那家伙吊起来锤一顿……
季然逐渐加快了脚步,然而过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进园的时候我只是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七八分钟而已)
季然环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忍不住连退了好几步。
尽管他是个资深宅男,但是他的方向感异常地好,即使是离得再远、地形再复杂也不可能迷路,更何况只是几分钟没什么遮掩和拐角的大路。
(……为什么我原路返回的时候走了二十多分钟还没有到?而且,这里又是哪里?)
季然的眼前,赫然是一扇他先前从未见过的大门,门框上装饰着猿猴的图桉,写着“猿猴馆”的灯箱就挂在大门的上面,冷风吹过灯箱,发出隆隆的响声。
季然没来由地觉得,那响声有些像小孩子狂笑的声音。
这里是,猿猴馆……
季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尽管他丧失了不少曾经掌握的常识性记忆,然而他可以确定,自己先前绝对没有看到过这个所谓的“猿猴馆”,也绝对没有向地图上“猿猴馆”的方向移动过哪怕一次,然而“猿猴馆”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然而最让季然觉得害怕的却不是突然出现的猿猴馆,而是猿猴馆大门内部被尖角形的围栏分成两部分的道路。
季然反复揉了揉眼睛,确认并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这里的的确确存在着【两条道路】!
动物园守则第二条:猿类的园区只有一条街道,且只展示猿类动物。如果您发现了两条街道,且展示动物包括兔子,请选择左边那条,并尽可能快速地结束对该园区的参观。
见鬼见鬼见鬼见鬼见鬼!
季然在心里暗骂了几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规则里,强调了猿类园区只有一条街道,在后面却给出了发现两条街道的选项,也就是说,游客有可能会向我一样发现两条街道。
但是,为什么会有两条街道?
季然飞快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在这本游客守则当中,有很多地方都在刻意强调着某些确切的事实,比如第三条的“大象是一种体型巨大、有着扇子一般的耳朵、鼻子很长、腿粗得像柱子的生物,而且不是白色的。”
然而,在这些说明的后面往往都紧跟着一些补充。比如第四条:
“动物园的饮料店不提供“兔子血”,如果您在货架上看见了,请不要购买。“
正常的规则书与说明书描述的主要内容都是正确的操作方法,没必要为使用者提供一些常识性的知识或者现象说明,除非是在异常情况处理方式一栏里才行。
“也就是说,如果我违反了规则,就有可能见到违背常理的景象,遇到难以理解的事情?“
季然在心里暗自推测着。类似的描述让身为网络写手的他想起了某种名叫“规则类怪谈“的作品题材,只可惜他专精的写作方向不是这个,对其了解不算深厚,只知道在这类世界观中,所有的【规则】都异常重要。
于是,季然没有贸然进入猿猴园区,而是在园区门口站定脚步,一边小心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快速阅读着游客守则的内容。
除去前面已经介绍过的四条,这本手册的禁止事项其实并不多,季然在心里快速把手册剩下的内容分为了两类,一类是“禁止事项“,一类是”现象常识“。
禁止事项
1、不要独自停留在兔子园区的树荫下。
2、不要从工作人员手中购买海洋馆的票。
3、不要投喂兔子,其余动物都可以。
4、可以给12岁及以下的孩子购买任何动物周边玩具,包括兔子;13-17岁的孩子购买兔子玩偶后,请在一个月内丢弃;18岁及以上的人群不可以购买兔子玩具。
现象常识
1、本园没有海洋馆,如果你看见了海洋馆,立刻离开并打通地图上标记的电话进行告知。
2、兔子不会发出笑声。如果您在参观兔子园区时听见明显不来自游客方向的笑声,离开园区前,请把地图上虚线处撕下来握住,在彻底离开动物园时不要离手。
3、如果看见有戴兔子耳饰的人跟随人流进入大象园区,必须放弃参观该园区。如果违反本条,本园不对您的安全负责,且无法给您提供解决方桉。
4、狮子园区是安全的。如果您遭遇任何您无法解决的危险事件,也无法求助,请立刻、不择手段、尽一切可能前往狮子园区。
除此之外,还有两条互相关联的解决措施,季然把它们单独列了出来。
1、如果您触犯了以上任何一条,并且发现自己正在迷路状态,和其他熟人走散,请立刻在一刻钟内找到离您最近的饮料店,告知那里穿蓝色工作服的售货员(注意,如果看见穿黑色工作服的售货员,不论对方对您说什么都请假装没听见),他会马上带您到狮子园区的工作通道。
不要害怕,这里的狮子不会袭击您,躲在假山后面,等所有的白狮子都开始吼叫后,工作人员将会带你离开园区(请确认他是蓝色衣服),这时候你的家人朋友会在狮子园区门口等着你。在这一切之后,立刻离开动物园。
2、本园只有四头白狮子。如果在第十条描述的情况中你看见了四头以上白狮子在吼叫,不要离开园区,并告知工作人员,等白狮子数量恢复四头后再离开。
在整本守则的最后,编纂者特意注明道:
“请警惕和你走散过一次的亲人和朋友。他们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你认识的人了。“
令人遍体发寒的描述,然而季然却不太担心。
开玩笑,我一个人无亲无故地来着动物园,你还能给我变出个纸片人老婆出来不成?
自嘲地笑了笑,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季然马上又发现了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迷路了,然而,在他的记忆里,他并没有触犯任何一条动物园的园规,猿猴园区的第二条路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我见到了那只诡异的兔子,但是它没有发现我,而且我当时立刻就逃走了,和手册上要求的没什么差别,那我为什么会迷路?”
季然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苦恼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栏杆上找到的纸条,那上面用几近疯狂的字迹写着这些话。
“兔子会,吃掉猿猴。不能和猿猴区的工作人员说话,不能出去,不能喂猿猴,不能在只有一条路的时候进入……”
季然喃喃自语道,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规则类怪谈世界观下的唯一希望,就来自于规则为人们带来的安全感。然而在规则本身的可信度都值得商榷的情况下,这安全感也就及及可危了。
纸条上写的内容,和游客手册上相关的内容完全相反!
说好的,今天继续用动物园系列外传占位……
第四十四章 入夜
偌大的宫殿里,虽然乐器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但佛尔思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已经完全不在那美妙的音乐上,而被安提哥努斯的故事完全吸引。
“在我还是半个‘愚者’的时候,我利用自身的位格将神灯整个当成非凡特性吃了下去,包括被封印在内部的‘混沌之子’的意识。”
安提哥努斯用自嘲的口吻讲述着,“当时的我刚容纳了唯一性,距离真正的神明只有一步之遥,主动容纳‘混沌之子’的意识,也是我当时的目的之一:我想要亲身体验一下她们意识的侵染。”
“结果你们也都知道了,我的身体彻底失控,显露疯狂,最终被阿曼尼西斯封印在霍纳奇斯山脉的主峰。”
安提哥努斯的语气平静澹然,好像说的是和她完全无关的故事,她失去的也不是她追求一生的“愚者”神位,而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东西。
“不过,这个计划失败也正好切断了我的退路,我不得不启用现在的这个计划,最终成为了半个‘混沌之子’。”
安提哥努斯说完,微微一笑,让她的容颜看起来多了几分神秘莫测。
“……你就不后悔吗?”
阿蒙沉默了一会,看起来并不是很疑惑地问道,用的还是那种好像只是顺口一提一样轻描澹写的口吻。
“你为了这个‘愚者’的神位筹备了多久,我心里有数。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去追求你完全看不清的未来,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后悔?”
“你从火之初耀的黑暗纪元开始蛰伏,和你的姐姐一起来到北大陆,不就是为了找机会容纳‘愚者’的唯一性和诡秘侍者的特性?”
阿蒙拿起桌上的银餐叉把玩起来,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不管是晋升诡秘侍者,把自己彻底变成人类,还是现在放弃安稳的愚者神位,去赌一个连你这种占卜家途径的天使之王都看不清的未来,都不像是一个天生的神话生物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们都是天生的神话生物……但是,你似乎逐渐产生了人性。”
安提哥努斯安静地听着阿蒙的疑问,随后半笑半叹地回答道:
“是的。”
“我的信徒们的祈祷和反馈,都会忠实地传达到我的耳中。”
“他们希望我变成某种样子,为他们带来某种奇迹,而作为奇迹师的我也会自发地响应这种祈祷,和我的意志无关。”
“他们的意识群体汇聚起来,形成了我的人性……尽管十分薄弱,但,我能清晰地察觉到这种不同。”
安提哥努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有的时候,这种不同会带来麻烦,但是,有的时候它又会让你觉得这些麻烦是值得的。”
阿蒙皱了皱眉,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的变化太大了,即使是未受污染之前的你,人性也没有这么充足。”
“那是当然。”
安提哥努斯点了点头,“这是‘混沌之子’储藏在力量本源当中的某种知识,属于秩序的一种。不仅混沌之子可以使用,其他的旧日理论上来讲也可以做到。”
“我虽然无法压制疯狂,但是在掌握了疯狂的底线——换句话说,一个只要超过就会彻底坠入深渊的底线——之后,就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安提哥努斯说完,她的半边脸庞突然崩散,再次变成了蠕动不停的透明小虫,让她的另半张脸变得妖异如海葵,让人看一眼就恶心的想吐。
佛尔思的身体内依然有阿蒙的高序列分身寄生,这让她不至于在看到这幅场景的一瞬间就失去意识,然而饶是如此,她依然感到头晕目眩。
“我可以将疯狂和理智在时间或者空间上进行分割,而比例由我来定。”
安提哥努斯将手按在蠕动的部位上,那里很快就恢复正常,长出了新的皮肤和新的黑色短毛。
“比如,我可以让组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灵之虫’失控,一部分正常;或者让自己处于单数日理智大于疯狂,双数日疯狂大于理智的状态,而我现在能和你们这么说话,也是拜这个发现所赐。”
见到阿蒙有些不信,安提哥努斯也不在意,自顾自解释道:
“我为了取代‘混沌之子’,吞纳了‘许愿神灯’,并在本体疯狂之后将分离神灯送出了女神的神国,和‘愚者’的唯一性隔开,否则她很有可能反过来利用这种规则,反过来成为半个‘愚者’,或者更进一步,半个‘诡秘之主’。”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重要的是,我通过服食的仪式让自己和神灯之间建立了联系。”
“‘混沌之子’的意识和‘失序之国’存在联系,而我和神灯存在联系,这是这个奇迹能发生的前置条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完全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就像现在,如果许愿神灯真的回到了失序之国,我不觉得只剩下一个固化的残像的自己能争得过她。更何况,由于这个历史投影的过去和未来是颠倒的,在末日之前,我就会退回到最初,也就是‘奇迹师’的状态。”
安提哥努斯遗憾开口道,“虽然我也看到了末日的到来,但是我的状态,并不能作为战力,最多只能帮助你们占住‘混沌之子’的位置,不让她的力量被别的外神窃取,进而造成更大的威胁。”
佛尔思静静听着,逐渐听出了安提哥努斯担心的事情。
失序之国这份源质,在那位天尊将“混沌之子”的意识单独扯出封印之后,就一直处于无主状态。
在西大陆封印着的“灾祸之城”都已经异变产生人性了,在堪称外神摇篮的星空放着的“失序之国”也同样有异变产生自主意识或者被其他外神占据的可能。
而安提哥努斯预言到了这种可能,并察觉这种可能会为北大陆带来新的灾难,所以用自己的方式拖住了“失序之国”,而代价就是放弃了自己追求了几千年的愚者神位,只留下一个虚幻的泡影,还有几年就会彻底消失在星空的深处。
阿蒙的嘴角微微扯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过了半晌,她没来由地转向佛尔思,皱眉问道:
“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勇气’和‘牺牲’?”
“真的很难理解……但是,我想我大概明白一点了。”
……
狂暴海,“尼布甲尼撒”号上。
木质的卡拉克大帆船正停泊在海上,不远处是哨兵般警戒一旁的“雪风”号。
不同于“雪风”号上的一片寂静,“尼布甲尼撒”号的甲板上灯火通明,前海盗雇佣兵们粗俗的歌声回荡在海面上,别有一番南大陆的风情。
由于这些水手们的帆船清洁,再加上铁甲舰的画风的确不太适合做类似的事情,原本预定在“雪风”号上举行的晚宴改为在“尼布甲尼撒”号的甲板上举行。
尽管阿黛尔出于谨慎,并没有完全放开黑啤的管制,今晚全船一百多人只有两桶黑啤酒可以喝,但这仍然不能影响水手们高涨的情绪。
——在属于自己的大帆船上唱歌跳舞举行宴会,身边堆着抢来的物资,火炉上的烤肉滋滋作响,船长刚刚康慨地答应他们上岸之后,每个人都能拿到最少五十镑的底薪,还有什么能破坏这群人的好心情呢?
阿黛尔想不出,也不想成为破坏他们好心情的那个人,所以她随便拿了点吃的,避开了人群,在“尼布甲尼撒”号的船舷边站定,望着绯红月光下的平静海面。
烤的微焦的肉类香气、啤酒桶里散发出的澹澹麦芽甜香,混合着腥咸的海风贯入她的鼻腔,让她的头脑处于充分放松的状态下,有余裕仔细思考白天发生的事情。
占卜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异常,但她依然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要不是幸存者袖剑耗费了大量的幸运,恐怕今天下午尝试的时候就能试出正确的占卜语句了……
阿黛尔叹了口气,尽管占卜的语句得到的都是安全的启示,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忽略了什么,看似滴水不漏的占卜,实际上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基础上的,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安。
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阿黛尔有些出神,反复琢磨起来。
不过,她的冥思苦想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她就看到了一头亮眼的红色卷发飘了过来,伴随着听起来有些无所适从的颤音,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温蒂此时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些许兴奋的潮红,像是第一次被老师表扬的小姑娘一样连连点头,附和着康斯坦丁时不时冒出来的带点颜色的小笑话,这在南大陆是很常见的,但是对于温蒂,还是过于刺激了。
阿黛尔叹了口气,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她们这里有人,以免康斯坦丁这个热情大胆的南大陆小伙子再继续做一些让她尴尬的事情。
不出阿黛尔的意料,康斯坦丁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温蒂立刻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向后跳了一小步。
“抱歉打扰你们了,不过我得和你借一下我的轮机长。”
阿黛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我有点事情要和她谈。”
……
“所以说,你觉得这艘船上有问题?”
听完了阿黛尔的话之后,温蒂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本来想直接击沉这条船或者直接返航,但是水手们的态度并不允许我这么做。”
阿黛尔有些苦恼,“所以我打算暗地里和你一起巡视一番,至少要有几个非凡者警戒一下周围。”
“为什么不找其他人?”
温蒂下意识地问道,“娜塔莉你们的序列不是更适合做类似的事情吗?”
阿黛尔有些尴尬地顿了顿:“咳咳,怎么说呢……我不想引起骚动,毕竟这种猜疑会一定程度影响他们的心态……我可不想看到他们中途撂挑子。”
那叫我就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态?
温蒂正想询问,结果余光扫到了甲板上的几位魔女周围的环境,发现船上大部分的水手虽然看起来是在吹牛,但是实际上他们总会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那些光彩照人的魔女们。
好吧,我的确不如她们引人注目……
温蒂叹了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接过阿黛尔递来的手枪,和她一起沿着木质的舷梯向下走去。
温蒂提着马灯走在前面,而序列更高、能力更全面的阿黛尔则跟在她左后方半米远的位置,准备随时将对方拉回来,防止意外发生。
这个场景,让阿黛尔没来由地想起了在那座地底城市当中,和温蒂的前身乔荞在一起探索酒店的时候,两人也是这样走在陌生的环境中,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出什么差错。
温蒂也察觉到了这种气氛,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一样开口道:
“对了,你说在那堆文物当中找到了一本记录着罗赛尔大帝晚年宫廷生活的笔记,后面还有他那种奇怪符号的照片?”
思路客
阿黛尔本想点头称是,但是就在这时,刺客为她带来的敏锐感官一下子让她察觉了空气中味道的异常。
来不及和温蒂解释,她直接一把按住了温蒂的肩膀,让她停下脚步,随后翕动鼻翼,再三确认起来。
——没错,尽管十分微弱,但那的确是新鲜的血液味道,而且离阿黛尔两人的位置不远!
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阿黛尔看到了一间依然亮着灯的房间,门上的玻璃窗里,可以看到房间里的烛火在轻微摇曳。
这是瓦格纳的房间……
阿黛尔吞了吞口水,给退到自己身边的温蒂打了个手势,随后操纵冰霜从地面上生长起来,形成几个镜面,让她通过镜面的反射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房间内的窗户大开着,瓦格纳趴在桌子前,圆睁着毫无生气的双眼。
他的背上插着一把尖利的刺刀,从背后直穿心脏,鲜血已经快要流干了,在地板上汇成了反射着烛光的暗红血泊。
第四十五章 连环
(这个月预计应该会再来一次占位用的同人章节,不出意外的话是在25号晚上,我26号考试,试图最后挣扎一波,六月应该还有三门,不过在6月12号之前应该能全部结束,我在书友群里也说过了,在六月中旬,很可能从15号开始,我双更一周作为对这段时间缺更的补偿。)
“死……死了?”
温蒂小声说道,虽说是疑问的口气,但她其实并不需要别人给她答桉。
所以阿黛尔也没有回答,通过反射确认房间内没有问题之后,立刻小心地进入了房间。
船舱内的舷窗打开,绯红的月光照在凶桉现场,让这里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阿黛尔小心翼翼走到了瓦格纳的身边,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检查起他的伤口来。
凭刺客对生命状态的敏锐感知,即使阿黛尔不做进一步确认,也知道瓦格纳此时已经彻底死亡,再没有抢救的手段了,甚至都不想尝试着占卜通灵浪费自身灵性。
所以,她只是尝试着检查对方的伤口,希望能从中看出一点信息来,至少也要了解到到底是什么东西,用什么样的方法杀死了已经成为了序列9“刺客”的瓦格纳。
瓦格纳的伤口并不算大,但是位置很精准,一击致命,直接从背后洞穿了心脏。
刺客被人轻易背刺洞穿心脏……这简直就像水手溺水、猎人被兔子咬伤感染而死一样可笑。
更何况,对方用的还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这把刀是瓦格纳自己的。”
阿黛尔看了一眼还插在瓦格纳背后的刀把,从上面风格华丽的配饰分辨出了它的原主人,“他喜欢把自己的武器挂在门口的架子上……我和他说过这不是个好习惯,但是曾经的风暴之主信徒总不是那么容易听进别人的劝告。”
阿黛尔说着扫视了一下四周,在尼布甲尼撒全船人消失后,这里就成了暂代大副瓦格纳的住所,装饰颇为用心,以明黄大气为主,茶几、沙发等事物都没有异常,只有铺在房间中央的小地毯染上了鲜红的血液,正在缓缓向阿黛尔的方向浸开。
“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瓦格纳并没有发现对方的接近,被人在后面用自己的水手刀一刀毙命。”
根据地毯上残留的走动痕迹,阿黛尔很快在脑海内还原出了当时的部分场景。
“他虽然不是个出色的刺客,但是跟着我练习了半个月,也算勉强入门了,应该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阿黛尔轻轻皱起眉,这让她感觉相当不爽,好像对方不只是杀了瓦格纳,而是在她的脸上抽了一巴掌一样。
魔女途径的非凡者大多护短,这是残留在魔药当中的精神烙印使然。
在阿黛尔看来,虽然瓦格纳这种人在当初企图夺船去当海盗的时候就足够上绞刑架,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决定用他做一些事情,他再死掉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蒂怯怯地问道,尽管她已经见惯了死亡,但是还并不能对谋杀这种事情完全无动于衷。
“让我想想……”阿黛尔短暂地思考了一会。
本来,她想亲自守在这里,让温蒂去通知船上的其他人停止宴会,立刻回到各自的船舱警戒,但是,考虑到温蒂的威望并没有自己那么高,让她去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不太好,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况且,自己现在孤悬海上,凶手或者凶手们很有可能还没有离开这艘船,这种情况下,放任温蒂自己一个人离开也不太妥当。
同理,自己也不能把温蒂一个人留在这里。
毕竟,佩洛蒙西亚小姐虽然达到了序列7,堪堪跻身中序列门栏,但是却依然没有可以用于正面战斗的主动能力,身体素质还没有同为序列7的“武器大师”强悍。
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白板,还是个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白板,这方面就连上辈子的乔荞可能都比她强一些,至少乔荞还是和那些不可名状的生物战斗过的。
——说也来怪,自己询问温蒂关于乔荞的事情的时候,她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成为行动队队员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在抵达群岛之后不久就发生了意外,但具体是什么意外,她之前竟然一直诡异地忽略了。
寻思妥当之后,阿黛尔将瓦格纳的身体搬开,在抽屉里翻找起仪式物品来。
反正该看到的东西都已经看到,就算以后有所遗忘,也可以到灰雾之上向“愚者”祈祷,就连自己当初看到了但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能想起来,非常方便。
很快,阿黛尔在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硕大的贝类甲壳,和普通的贝壳不同,它的花纹是向左旋转的,在收藏家那里可以卖出高价,同样也是不错的法术道具。
阿黛尔拔下一根乌黑的头发,将发丝缠在了贝壳上,随后就看到那根发丝剧烈燃烧起来,黑色的温暖火焰舔舐着阿黛尔拿着贝壳的右手,将它包裹其中,却没有产生任何烧伤的痕迹。
阿黛尔神色如常,拿起那枚海螺壳,对着洞口吐字清晰地说道:
“宴会中止,所有人立刻四人一组就近找舱室就位,如果凑不够四个人,更多也可以,切忌落单,保持备战状态,如果有人去开你们的房门,我允许你们抢先开火。”
“在警报解除的时候,我们在每一间舱室内部点起一小团黑火用于区分。”
“所有的非凡者请前往大副的房间,在帆船的中层位置,同样不要落单,因故没有参加宴会的人就待在各自的舱室里,不要随意走动。”
在黑魔法的增幅之下,她的声音传播到了船只的每一个角落,让那些依然沉浸在宴会气氛当中的水手们骤然惊醒,尽管并不情愿,依然熟练地各就各位。
在海螺上的黑炎燃尽之前,阿黛尔说出了最后一个单词,随后不去继续移动躺在地板上的瓦格纳,和温蒂站到一边,面对面站立,彼此注意着对方背后的动静。
很快,特雷茜和康斯坦丁两人便不分先后地出现在了门口,都拿上了自己的武器,阿黛尔还看到了挂在特雷茜腰间的那个装着带点云雾的小瓶子。
魔女教派的四人并没有辗转登船,她们实际上并不算战斗人员,定位和温蒂类似,所以现在还在铁甲舰上。
“发生什么事了……母神在上啊。”
康斯坦丁短促地惊呼了一声,“这是你的大副?”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特雷茜和阿黛尔对视了一眼,阿黛尔能看出她眼中难掩的严肃与忧虑。
起初阿黛尔和特雷茜的直觉都告诉她们这里有危险,但是毕竟特雷茜刚成为王国军方的人没多久,急需表现自己,况且和阿黛尔不同,扬名已久的她在面对这些南大陆的舰船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骄气,这也是王国军方想要利用她的名号的原因。
“我到的时候他虽然没死多久,但非常彻底,没有灵体残留。”
阿黛尔暂时没去和特雷茜答话,而是对正蹲下身试图对死尸通灵的康斯坦丁解释道,“对方要么就是非常专业,要么就是他的攻击本来就附带类似的效果。”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康斯坦丁耸了耸肩站起身来,“你认为和我们今天抢到的这艘船有关吗?”
“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很有可能。”
阿黛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基于这个共识来分析。谁设置一下灵性之墙?”
魔女的黑魔法各有侧重,阿黛尔使用黑魔法需要借助各种各样的材料,虽然会的法术不少,但是单在制造灵性之墙这块肯定不如康斯坦丁和特雷茜。现在既然有人,那就没必要亲自动手。
特雷茜和康斯坦丁也明白她的意思,各自伸手向空中一划,两道灵性之墙将房间整个封闭,连天花板和地板都有覆盖。
——毕竟,她们不知道可能存在的凶手们对这艘船的掌控程度,是不是有可能听到她们的谈话,所以提前做出预防是最好的。
“验尸的事情,我不如你专业,康斯坦丁,就交给你了。”
阿黛尔向康斯坦丁微微颔首,对方也很快答应,于是阿黛尔转向特雷茜:
“我们一起重新搜查一下这间舱室,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阿黛尔的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阵海风从敞开的窗户当中吹入,这种纯粹的自然现象并不会被灵性之墙封闭,吹起桌上的草纸,哗啦啦飞起,大副的房间里顿时变得杂乱。
但是没有人注意那些,所有人都面色难看地盯着原本被瓦格纳的尸体压着的草纸盖住的几行因蒂斯文。
那些单词是用刀子硬生生刻在木头桌子上的,笔画之间转折生硬,像是第一次学写字的孩子留下的,但是力量颇重,几乎刻穿木板,露出的雪白木芯现在已经被血液染成暗红色,看起来颇为惊悚。
那是阿黛尔在船长的航海日记当中看到过一次的记录,只不过转变了人称。
“你们”
“会变成”
“星星。”
一时间,房间里竟然无人说话,只有墙上挂着的老式自鸣钟正在卡哒卡哒地走动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特雷茜最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阿黛尔。
“我在刚刚登上这艘船的时候,去了船长室,在那里看到了船长的航海日记,上面写着类似的话。”
阿黛尔下意识回答道,随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勐地一拍额头,对其他人说道:
“得把那本航海日记拿回来。康斯坦丁,你和温蒂待在这里,我和特雷茜一起去船长室把那本笔记取回来。”
船长室和大副的房间离的不远,以阿黛尔和特雷茜的行动速度,估计算上找东西的过程也就几分钟的事情,但即便如此,阿黛尔依然坚持两人一组行动,绝对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特雷茜三人自然没有异议,“疾病中将”迈步向前,和阿黛尔一起走出房间,向楼上相同位置的船长室走去。
此时,在下午登船、原本属于“雪风”号上的水手们已经抵达了各自的房间,擦拭战刀、给高压蒸汽步枪压好了子弹,走廊上空无一人,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阿黛尔两人的长靴踩在木质的楼梯上时发出的细微嘎吱声。
这些声音在隐秘行动的时候是相当致命的,不过好在阿黛尔两人现在不需要隐秘行动,所以并没有这些顾忌,很快就抵达了船长室。
船长室里,那张硕大的餐桌依然摆在原处,放在房间的一侧,军需官的工作台上散乱地摆放着军需官的航海工具、地图和海图。
几支削尖的铅笔和放大镜摆在桌面上,似乎那个搞研究的房间主人刚刚离开没多久。
“啧,这里可真够乱的,那本航海笔记是什么样的?我帮你找,我们得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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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茜烦躁地咂了咂嘴,正想催促阿黛尔快点动手的时候,阿黛尔却望着房间当中的景象愣住了。
“怎么了?”
特雷茜有些不解。
“我下午来的时候,这里比现在还要乱一些,现在却看起来更整洁了……”
阿黛尔歪了歪头,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为什么,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
“有人在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原本散乱摆放着很多东西的空间在拿走一些东西之后,即使剩下的物品依旧散乱,看起来也会整洁很多——这也是薇娜塔一直信奉“最好的收纳方法是房子大”的理论依据。
想到这里,阿黛尔下意识就将目光投向了中央的大桌子上,阿黛尔在看到航海日记的最后一页之后,为了方便占卜,反手就把笔记放在了那里。
然而,桌上哪里还有那本羊皮封面的航海日记的影子?
(今天的字码的比较急,水群耽误了一小会,没时间再检查了,有错字啥的大伙直接回复,我先更后改,时间太长了就改不了了)
第四十六章 三颗星星
死死盯着航海日记消失的地方,阿黛尔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特雷茜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连忙询问。
“那本日记消失了。”阿黛尔快速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房间里再找一下。”
阿黛尔在储藏室里待的时间并不长,那个,或者说那些隐藏起来的凶手们,到底在这段时间内做了多少布置?
只是想一想,阿黛尔都觉得有些头大。
“难道这条船是幽灵船?”
阿黛尔的脑海里首先出现的就是这个流传在海上很长时间的传说故事,而据阿黛尔所知,“倒吊人”先生的“幽蓝复仇者”号就是一条幽灵船,建造于图铎时代。
如果这是一条幽灵船,行凶的是幽灵水手,那么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但是,如果这条船是幽灵船,那么作为死灵导师的康斯坦丁不可能毫无反应,毕竟,能够看到和使役死灵就是他的序列特点。
虽然在驱使这种纯粹的灵体上不如黑夜途径的“灵巫”,但康斯坦丁绝对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一条幽灵船,肯定会预先提醒阿黛尔等人注意这一点。
除此之外,中序列的非凡者一样有可能在船上藏身,当初布里顿能做到的事,别人一样能做到,通过多位非凡者之间的周密配合,制造完美的谋杀并不困难。
阿黛尔看了特雷茜一眼,知道对方的猜想和自己类似,稍微放宽心来,示意对方和自己一起仔细寻找笔记。
阿黛尔将袖剑背面的钩爪弹了出来,用它粗暴地撬开船长室内锁着的几个柜子。
就常理来讲,她不可能把笔记放在这种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打开的地方,但是现在的状况显然不能就常理而论。
“幸存者袖剑”的不同部位具备不同的副作用,使用钩爪的副作用是在攀爬建筑物的时候可能会出现随机的失误,比起会让人入水即沉的剑刃和消耗幸运的弩箭,这个副作用相对还算可以接受。
由于袖剑的奇妙机制,只要使用的部位被弹出,就会开始累积副作用,但是除了剑刃之外,其他的部件展开都需要时间,在当下这种被动的环境当中很难做到接敌的时候再优哉游哉地变换形态。
袖剑上的铁钩用起来相当顺手,阿黛尔并没怎么费力就撬开了柜子,并惊讶地发现里面几乎空无一物。
没有船长的衣物,也没有藏起来的私房钱,更没有船长收藏的好酒,已经落慢灰尘的橱柜里只是静静躺着一张纸,就那么面朝上放着,上面的字迹殷红如血。
边缘卷曲的白纸上,画着三个血淋淋的五角星,下面用同样的不明液体写着简短的因蒂斯文:
“第一天夜晚,有三颗星星升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一颗星星代表一个人?”
特雷茜猜测道,尽管阿黛尔并不愿意接受,但是这个解释显然是很有道理的。
“也就是说,还有两具我们没有发现的尸体?”
特雷茜的脸色阴沉,“要发动水手们一起找吗?”
“不,让他们待在各自的房间里。”
阿黛尔心烦意乱地抓了一把头发,“拿上那张纸,我们回去和温蒂她们说一声,然后由我们两个巡视整条船,务必要找出剩下的两人。”
“那之后呢,找到之后你要怎么处理?”
特雷茜站起身来,随口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总得做点什么。如果需要的话,我有可能会弃船。”
阿黛尔果断作出决定,毕竟是关乎全船性命的大事,由不得她优柔寡断。
先前没有明显征兆的时候,阿黛尔就已经在怀疑这条船的安全程度,但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无法拦住那些还没有被完全慑服的手下。
现在可能死了三个人,足以让那些脑子因为重操旧业变得有些不清醒的水手们重新权衡一下利弊。
尽管这听起来可能挺蠢的,但是一旦人多起来,就会有很多种想法,就会产生分歧,导致决策很难按时被执行,即使阿黛尔曾经是教唆者,也无法做到像精神控制一样立竿见影地影响所有人的想法,需要一定的契机作为引导。
而现在,瓦格纳的死就是契机……
阿黛尔有些说不上来是郁闷还是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有理由去命令水手们弃船了。
……
很快,阿黛尔和特雷茜就和温蒂两人打过招呼,开始沿着船舱一间一间检查过去。
当然,阿黛尔没有忘记在进门之前先在门内点上一朵黑炎作为信号,并通知门内的水手船上发生了异常,让他们轮流守夜,明天一早到甲板上集合。
刺客对于死亡和鲜血的感知也是十分敏锐的,在黑暗中行动并没有降低两人的效率。
她们很快就在储藏啤酒的舱室里发现了领航员的尸体,相比瓦格纳,他的死状就离奇的多。
在阿黛尔和特雷茜发现他面容青紫、皮肤皱缩的尸体之前,他正将头埋在装满了啤酒的酒桶里,地板上到处都是挣扎的他溅出的啤酒留下的酒渍。
“他身体上的幻鳞都还没消失……”阿黛尔仔细检查之后,对特雷茜说道。
体表具备青蓝色幻鳞是水手途径的特征之一,区别于观众途径的龙鳞,水手途径的非凡者的鳞片更像是鱼鳞。
“被背刺杀死的刺客,被溺死在酒桶里的水手……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挑衅吗?”
阿黛尔压下怒火,沉声说道。
“被杀死的人都是独处的……”
特雷茜没有回答,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发现了什么。
“如果袭击者是这条船上的成员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对方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没办法同时对付复数个的船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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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不太现实。”
阿黛尔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厨房地上的尸体,此时她们已经离开,准备继续寻找第三个‘变成星星’的受害者。
“无论是瓦格纳还是司炉,他们都是非凡者,战斗力应该不会弱于任意两个或者三个普通水手的组合,即使从弱的开始杀,也没道理放着更弱的人不杀,而去挑非凡者动手。”
阿黛尔皱了皱眉,“这很有可能是一起非凡事件,基于某个规则之下的非凡事件。而‘不被袭击’的条件,很有可能就是不能独处。”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特雷茜叹了口气,两人继续寻找起来,找遍了船上剩下的每一个房间,也没有发现第三个失踪的人。
“怪了,难道那张纸上的文字有别的意思?”阿黛尔有些不解。
此时,她和特雷茜两人已经来到了甲板上,由于阿黛尔的紧急通知过于匆忙,水手们一时来不及好好收拾宴会的现场,导致甲板上一片狼藉,角落里还有水手们丢在一边的空瓶和鱼骨。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绯红月光早在两人在舱室内搜索的时候就被黑云遮住,船只的甲板上只保留了几盏防风灯,在黑沉沉的海面上显得异常扎眼,和不远处的“雪风”号遥相呼应。
突然,一阵勐烈的风吹开了云层,猩红如血的月光直直照射下来,将甲板上照的透亮,空空的酒桶来回滚动,发出骨碌碌的响声,随后扑通掉进大海。
阿黛尔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发现了望台的上方,手腕粗细的帆索中间悬吊着一个眼珠暴突的身影,打结的桐油帆索在他的脖颈上套了两圈,将他勒死在了空中,形成了天然的绞刑架。
“……看来,这就是第三个了。”
特雷茜张了张嘴,又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怔怔地重复了一遍眼前的事实。
“得想办法把他弄下来。”
阿黛尔很快打定主意,“我上去一趟,你在下面一直看着我……不,还是你上去吧。”
帆索中间的孔隙不大,了望台的地方也很狭窄,容不得两人一同上去操作。
“也对,我的序列高一些,出现什么问题也更好解决。”
特雷茜并没有计较类似的事情,作为海盗将军的她不是没见过比现在的场景更诡异的场面,倒不至于因为可能存在的危险和阿黛尔斤斤计较,或者说,她打心里认为自己的序列更高,就该去做更危险的事情,这才符合自己的身份。
阿黛尔点了点头,注视着特雷茜释放出白色的蛛丝,将自己的身体向上拉去。
她突然改变主意,当然不是想让特雷茜去扛雷,倒不如说,她的目的正好相反。
因为就在刚才,阿黛尔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在占卜的过程中,曾经尝试过对自身的安危进行占卜,使用了“留在这艘帆船上很安全”的占卜语句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愚者”先生的黄水晶吊坠虽然并不能对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件进行占卜,但涉及到持有者的自身安全,黄水晶灵摆的占卜结果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阿黛尔想起了自己在旧日遗迹当中看到的那些需要用视线限制的存在,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的话,这条船上的异常的出现规律,极有可能也和“视线”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危险的就不是登上了望台的人,而是在下面观望的人——至少,在下面的人被杀死之前,上面的人是绝对安全的。
现在,只有相信“愚者”先生的占卜不会骗我了……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暗地里在自己的背后衣服内用丝线编织了一层防刺的绢甲,同时集中精神,虽然眼睛依旧盯着上升的特雷茜,但是注意力却放在自己的视觉死角中。
特雷茜的身影飞快拔高,身体周围的丝线迅速勾住了帆索和桅杆,将她拉到了帆船的最高处。
随后,她利落地将双手一合一分,拉出一柄用冰制成的小刀来,将缠绕在那个了望手脖子上的帆索割断,然后用细线吊着那具死状凄惨的身体,缓缓从空中降下。
而就在这一段令人觉得压抑的时间里,阿黛尔如释重负地发现,并没有异常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自己为什么是特殊的?
阿黛尔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特雷茜已经带着那具尸体降落在她的面前。
“我在上面大致检查了一下,没有其他外伤,就是被帆索直接绞死的。”
特雷茜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时她注意到阿黛尔的神色变化,连忙追问道:“看你的表情,你是有眉目了?”
“算不上眉目吧,只是一个猜测。”
阿黛尔没去看那具尸体,而是转向特雷茜:“虽然你擅长的是魔镜占卜,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懂不懂灵摆占卜?”
“略懂。”
特雷茜简略地回答。
不管这是不是特雷茜的自谦之词,至少堂堂海盗将军,还是灵感高着称的魔女,占卜水平肯定比一般占卜俱乐部当中的爱好者要强不少,而阿黛尔想要做的测试,只要占卜爱好者的水平就够了。
“那正好,你拿着这个试一试。”
阿黛尔在自己的手腕上解下缠绕着的灵摆,放到特雷茜的手中。
“这是一件可以提高占卜成功率的神奇物品,你用它进行一次灵摆占卜,占卜语句就选择‘继续留在船上我会有生命危险’。”
阿黛尔当然不会对特雷茜全盘托出,所以她只是简单介绍了黄水晶灵摆的用途,并没有告诉特雷茜来历,而特雷茜也自然不会不识趣地打听。
特雷茜接过黄水晶吊坠,并没有立刻开始占卜,而是将那根用银质链条拴着的黄水晶灵摆提起来凑近自己的脸,似乎要借着月光看得更清楚一些。
“怎么了,有什么疑问吗?”阿黛尔问道。
特雷茜怔了怔,笑容勉强地答道:“不……只是,或许是我的错觉,这根灵摆让我感觉很眼熟……”
“你认识它的原主人?”阿黛尔有些惊讶,莫非特雷茜和“愚者”先生还有一定的关联?
“……不,应该是我认错了。”
特雷茜看了看阿黛尔,心里觉得如同惊弓之鸟的自己有些好笑。
阿黛尔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应该不会和那个讨厌的疯子扯上关系……
这样想着的特雷茜拿起灵摆,按照阿黛尔说的默念了七遍占卜语句,随后睁开眼睛。
灵摆正做顺时针转动,幅度不大,速度不快。
第四十七章 伯特利去过的……
看着顺时针转动的灵摆,阿黛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特殊。
“灵摆顺时针转动,幅度不大速度不快,也就是说有生命危险但是可以想办法回避?”
特雷茜看着匀速转动的灵摆,皱起眉头开始分析。
“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黛尔不动声色地在特雷茜的手中拿回灵摆,“坦白地说,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继续在这条船上逗留了。”
“你倒是够谨慎。”
特雷茜勉强地笑了笑,“那船舱里的藏品怎么办?”
“让康斯坦丁用死灵生物搬运到‘雪风’号上。”
阿黛尔早已考虑过类似的问题,毕竟她一开始就不想占据这条不祥的船,提前考虑退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考虑到被船员们看到死灵生物或者那些藏品可能会引起骚乱,暂时不要解除水手的宵禁。”
阿黛尔很快做出吩咐,“这些都要尽早完成,我不想拖到明天。”
船长室衣柜当中的纸条上写着今天晚上有三颗星星升起,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很有可能是,今天晚上只会有三起命桉。
三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想要及时止损的话,最好趁早行动。
“就按你说的办。”
特雷茜点了点头,这时候她也不再去试着调和水手们的情绪了,如果有人敢有意见,大可直接压服。
卡特琳娜可以把船员扔进海里,特雷茜也没少做类似的事情。
……
很快,阿黛尔两人就带着用重重丝线包裹的两具尸体来到了瓦格纳的房间里,此时康斯坦丁已经结束了尸检,找了张桌布盖住了瓦格纳的尸体。
“我决定放弃这条船。”阿黛尔开门见山,“船上的缴获用死灵生物运到‘雪风’号上,康斯坦丁,今晚麻烦你了。”
康斯坦丁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阿黛尔指派给他麻烦的差事就随意抱怨,这个南大陆的小伙子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令阿黛尔欣慰的是,这种精力并不只是用在求爱上。
只见他从阿黛尔两人手中接过那两具尸体,然后举重若轻地将他们放在地板上,和瓦格纳并排躺在一起。
随后他示意阿黛尔解开缠着他们的丝线,露出司炉和了望手一个惨白一个青紫的脸。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念诵声的响起,地面上的三具尸体好像通了电一样疯狂抽搐扭动起来,关节歪到了相当极限的角度,让房间内的画面变得异常惊悚。
就在阿黛尔以为那些尸体会自己扭断自己的脖子时,它们的抽搐突然停止了,随后,三具尸体以完全一致的动作勐地翻身坐起,圆睁的双眼泛白,看不到一点黑色的部分。
它们以僵硬的动作起身,向在场的人们一一行礼,随后迈着沉重而缓慢的脚步离开了舱室。
“碍于环境限制,我能召唤的实体生物里适合搬运重物的只有这种需要尸体作为媒介的活尸,其他的要么需要土壤,要么体型太大做不了这种精细操作。”
康斯坦丁解释道,“不过,我还是推荐你们自己去打包。”
“死灵导师”毕竟只是死神途径的序列6,自然没法和序列5的看门人相比。
序列5的“看门人”可感应到冥界的入口,构建灵界与冥界重叠的大门,驱使里面的亡灵,召唤诸多死灵生物,就像在守卫生与死的间隔。
他们能以身体为囚笼,为独属“冥界”,提供良好的存在环境,容纳一定数量的魂体、亡灵和自然灵,从而拥有强大的帮手,并利用它们获得各种独特能力。
然而,死灵导师的额头并没有看门人那种作为标记的对开大门,也就无法通过开门释放出自己的亡灵军队,在大海上又找不到现成的尸体,海底的尸体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作用范围,所以康斯坦丁现在能拉起来的苦力只有这几个最低等的活尸。
他们并不像真正的序列6“活尸”一样,具备体如钢铁和操纵冰霜的能力,只是能活动的死尸罢了。
不过,拿来当苦力正好。
“没差,剩下的东西又不是我的,身为王国教会代表的你能收也就收了。”
但阿黛尔并不想亲自做类似的活计,自然是熟练地撇清了关系。
“特雷茜和你一起去,让她先解除地下室的封印。”
阿黛尔抢在康斯坦丁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开口道,给众人迅速安排好工作,随后对温蒂招了招手。
“我在藏品当中发现了这本记录有罗赛尔和你那个时代的文字的笔记,你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阿黛尔并没有暴露温蒂能看懂大帝笔记的事情,而是直接邀请对方来和自己一起研究大帝的笔记。
反正康斯坦丁等人待会要去搬东西,不可能在一边监视她们,就算有了什么发现,阿黛尔也能另造一些证据,根据答桉安排一些“线索”,再故意让康斯坦丁等人发现。
事实上,我对大帝的日记能不能记录有用的东西深表怀疑,如果知识教派的人真的破解了罗赛尔的笔记并且从中得到了某些灵感,进而设计出了这条船上的陷阱,那此时船上应该埋伏着十多个隐形的魔女……
已经通过阿黛尔那里收集过的罗赛尔日记对这位老乡有了不少了解的温蒂在心里吐槽着,不过还是乖乖和阿黛尔一起来到了另一间空屋里。
临走之前,阿黛尔还嘱咐康斯坦丁和特雷茜不要留下视线死角,这对于可以控制死灵盯住自己后背的康斯坦丁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
此时的星空之上,阿蒙和安提哥努斯的谈话还在继续。
“是吗……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新的‘黑皇帝’或者‘审判者’产生啊。”安提哥努斯听完佛尔思的讲述,遗憾地说道。
刚才,安提哥努斯在讲述完自己利用“愚弄”、“嫁接”和“奇迹”的权柄,控制住了“失序之国”源质长达几百年的故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佛尔思和阿蒙这段时间有没有新的接替者产生。
“是的……”
佛尔思有些心虚,“您可能不知道,四皇之战的结果就是帝国被彻底肢解,‘黑皇帝’和‘审讯者’的特性被大陆各国瓜分。”
“中间倒是有过罗赛尔·古斯塔夫从通识者途径跳转到‘隐者’途径,最后再尝试晋升黑皇帝,但是她也因此陷入疯狂,试图统一大陆,然后被刺杀陨落。”
“鲁恩的国王乔治三世在不久之前做过类似的尝试,也被‘愚者’先生的卷者刺杀。”
“或许你不知道,黑皇帝不会轻易陨落——”
安提哥努斯稍微有些激动地插嘴道,“只要她的秩序和她的陵寝还在,她就能——”
“的确,乔治三世的尝试没有成功,而罗赛尔的秩序也没有消失。”
佛尔思看着安提哥努斯的眼睛,竟然从中看出了些许期盼。
她有些不忍心地移开了眼神,低声说道:
“但是……”
“但是什么?”安提哥努斯急切地追问,“神灵层面的死而复生是不折不扣的奇迹,如果只是疯狂的话完全不成问题,除非……”
说到这里,她的喉咙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声音有些发颤。
“不会吧……”
“是的。”阿蒙有些残酷地接过了话头,“罗赛尔受到了来自星空的污染……是月亮上面的那位带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佛尔思甚至怀疑安提哥努斯发出了呻吟。
尽管佛尔思很敬佩对方做出的牺牲,但是她也非常清楚,现在的局势不足以支撑一位新的“黑皇帝”出现了,现在的“愚者”先生和黑夜女神都不会允许的。
“还有个更坏的消息。”
阿蒙毫不留情地说道:“我和现在的那位‘愚者’争夺‘诡秘之主’的时候,自身实力不足的她为了争取灯神的帮助,向灯神许下约定,在末日来临之前将她送往星空。”
安提哥努斯的表情又一次僵在了脸上,佛尔思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么一位希望破碎的伟大存在了。
不过,安提哥努斯毕竟是暂时执掌着“失序之国”,并在信徒的祈祷中固化了自己的人性的存在,很快就找回了冷静,深黑色的眼眸又一次变得深邃起来,澹漠地看向阿蒙和佛尔思。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那我选择接受。毕竟,我已经做过了一切自己能做的努力。”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无悲无喜,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几百年来的付出全部付诸东流的痛苦,只剩下对命中注定的结局的坦然。
“……不,你还没有做完所有能做的努力。”
阿蒙的脸上露出了惯常的微笑,眼眶上水晶磨制的单片眼镜闪闪发光。
“这就是我讨厌你们这些占卜家的原因……你们总是神神秘秘的,有的时候为了所谓的‘命运’愿意押上全部身家去赌一场胜利;但是当‘命运’希望你们输的时候,你们却能坦然地把自己的筹码输出去。”
“但是我不一样……我是天生的神话生物,所有的锚都是我自己,我不愿意失去任何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该是我的……不管是哪个我。”
“我还没玩够……即使暂时失去了序列一的特性,但我还没有失去参赛的资格。即使是她们想要插手,我也不能让她们轻易如愿。”
阿蒙说着,轻轻扶了一下单片眼镜,让它换了个角度。
“你的世界观还是和之前一样扭曲。”
安提哥努斯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
“那当然,毕竟,为我启蒙的是那个讨厌的梅迪奇。”阿蒙笑了笑,“不过我觉得,比起被我那个无趣的哥哥启蒙,被梅迪奇启蒙都还可以接受了。”
接下来又是一段令人压抑的沉默,虽然和安提哥努斯对话的时候她时常会陷入类似的状态,但这次的时间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长。
就在佛尔思即将无法承受住这沉重的气氛时,安提哥努斯终于开口了。
“你说服我了。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
阿蒙似乎早有预谋地说道,“想办法加速她的扮演进程,帮助她晋升序列三,这样我去那个地方也方便一些。”
“帮她加速扮演进程倒是不难。”
安提哥努斯看了佛尔思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阿蒙话里的关键词。
“你说……‘那个地方’?”
“没错。”阿蒙笑着,一如往常,然而佛尔思却没来由地觉得这笑容里有了些别的含义。
“那或许是星空最远的地方……至少,只有伯特利一个人去过。”
安提哥努斯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要想清楚……那里可不比我这里,即使等到明天我回到了疯狂的状态,失序之国的危险性也无法与那里相提并论。”
在安提哥努斯陷入疯狂之后,失序之国将会像她的名字一样彻底变得失序,人们即使只是走在路上都可能因为混乱的物理、数学规则而直接暴毙。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失序之国,在危险程度上也无法与阿蒙口中的那个地方相比……
在佛尔思忍不住开口询问之前,安提哥努斯就将目光投向了她,先一步解释道:
“我和阿蒙都只是从伯特利口中听到了那里,而那里的位置是在一刻不停地变动的,不是距离的问题,只有漫游者能直接通过描述找到那里的位置,从而进行传送,单纯的偷走距离是无法抵达的,我也没法把你们的位置直接嫁接过去。”
“待会,我会直接利用失序之国的能力打乱你身上的部分规则……对,就是‘消化-扮演’相关的规则,这可以让你直接服食魔药举行仪式晋升而不失控。除非你的序列高过我,这条规则都是有效的。”
安提哥努斯解释道,“不过,你要记得在离开那个地方之后重新扮演一次,毕竟等到‘混沌之子’的意志回归,我可能就要被挤占了。”
“可是,您还没说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佛尔思怯生生地问道。
“别急,我正要说。”安提哥努斯的语气有一种莫名的肃穆;
“那里就是……宇宙的边界。”
第四十八章 间奏
看着手中快速旋转着的灵摆,阿泰尔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自己的占卜水平在灵摆的强化下有所提升,然而消耗的灵性却不会因占卜的熟练度而减少。如果继续对每一件事情都详细占卜的话,触及高位存在的可能性不低,对灵性也是较大的负担。
“看来,必须得有所取舍……”
阿泰尔沉思了一会,还是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占卜。他深吸了一口气,让灵摆自然下垂。随后他在心中缓缓默念了七遍占卜语句:
“我应该跟随巴德海尔。”
“我应该跟随巴德海尔。”
……
七遍之后,阿泰尔将注意力集中到灵摆的位置,发现灵摆缓慢而坚定地做着顺时针转动。
这表示,他应该追随眼前的这位黄昏之民的首领,疑似战神的某种意识投射的巴德海尔!
占卜结束,阿泰尔心事重重地将灵摆在手腕上缠好。薇娜塔见到他占卜完毕,连忙凑上来询问结果。
“结果怎么样?”
薇娜塔在阿泰尔身边顺势坐下。帐篷里的家具都是按照黄昏巨人的标准制作的,床沿离地面有将近一米,只有阿泰尔坐的那张小凳子坐起来还算舒适。
“占卜显示我们应该继续跟随巴德海尔,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会非常危险,需要每一步都正确处理,否则大概率会没命。”
阿泰尔头也不抬地回答,顺便嗅了两下。“顺便说一句,你护发素用的太多了,那瓶是怀特公司产的‘月亮’牌护发素,椒薄荷的味道很重,你自己不觉得呛吗?”
“要你管?又不是……”薇娜塔刚想下意识地反驳“又不是花你的钱”,结果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自己用的确实是阿泰尔的东西,只得改变了话题。
“你对这些东西居然这么了解,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生活在东区的家伙啊……”
薇娜塔仔细打量着阿泰尔,“还是说,你其实是个很擅长讨女人欢心的花花公子,所以才会对于类似的事情异常敏感?”
“你又懂了是吧?”阿泰尔没好气地白了薇娜塔一眼,“这只不过是扮演需要罢了。”
“我的序列8是‘教唆者’,扮演这一序列需要去频繁地‘教唆’别人,让他们做出不符合自己本意的决定。这是个盛产诈骗犯的序列,有不少人利用序列能力让人赔的倾家荡产。”
“所以你就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骗别人投资你虚构的项目?还是去勾引已婚的贵族夫人?”
薇娜塔用一种看社会垃圾的眼神看着阿泰尔。
“脑子里想什么呢。”阿泰尔伸出手掌在对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的确和那些贵族女士有关,不过没你想得那么恶劣罢了。”
“我在‘帕蒂芙夫人美容沙龙’做过一段时间的帮佣,那是贵族小姐和夫人们经常光顾的一个美容场所。目前鲁恩的老牌贵族处境并不是很好,有的根底较浅的小贵族在战争之后已经无力负担先前的排场,包括专业的化妆师、服装女仆,但是又不想在贵族同僚的面前丢面子,所以会在参加必要的社交活动之前来这种地方做美容。”
“对于那些新晋贵族们,这种沙龙也是一个很好的建立关系网的场所。呵呵,罗塞尔大帝曾经说过,贵族的社交场就像是战场,只不过参战的不只是绅士们,贵族小姐夫人们也有自己的战争。”
“而我,就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的军火贩子。”
阿泰尔摊了摊手:“如果我不了解那些复杂的化妆品分类,我怎么让那些想要攀高枝的贵族女士们躺上美容椅?如果我不了解那些看起来让人更加性感的造型设计,又怎么让他们的丈夫乖乖付账?”
“……某种意义上来讲,你真是个恶贯满盈的家伙。”
薇娜塔因为意料之外的回答愣住了,张了张嘴,最后只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
黄昏之国的光照强度一直不会变化,所以在这里的居民判断时间是依靠森林当中生长的白蜡树。黄昏之民们取下一定粗细的白蜡树树枝,在上面每隔大约两厘米就用刀子划一道痕迹,然后将其点燃,压灭火焰只留下和熏香类似的火星。
阿泰尔用自己的怀表大致比对了一下,每一道痕迹燃烧的时间在十五分钟左右。房间里的白蜡树枝燃烧了大概四个刻度之后,一位身材魁梧的黄昏之民来到了阿泰尔二人的帐篷,用巨人语说了两句什么东西,薇娜塔同样用巨人语回答。
“他说到吃饭的时候了,让我们先填饱肚子,三十二刻之后就该征讨那魔狼了。”
薇娜塔给阿泰尔翻译道,随后又好奇地问那位巨人:
“我在这附近没有见到黄昏之国的野兽,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会打猎吗?”
“我们黄昏之民不擅长种植作物或者狩猎,我们只擅长战斗。”
对方很自豪地说道,“我们平时食用的食物是主母创造的祈祷仪式获得的、名为玛那的产物。只要在祈祷的时候加注要求,就可以品尝到各种味道的玛娜。”
“这么神奇?”薇娜塔适度地表现出了吃惊的神情。“你们的那位主母听起来很厉害啊,能创造出具备如此惊人效果的仪式。”
“当然了,主母是巴德海尔族长的母亲,统领的大地元素永远是黄昏之民的最好盟友。只要脚踏在大地上,身处于永恒的黄昏之中,荣耀的黄昏之民是不可能被战胜的存在。”
对方的脸上露出了崇敬的神情。“黄昏之民的威名能遍布整片神国,主母功不可没。等到巴德海尔大人战胜了魔狼,主母恐怕就能让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也变成遍布玛娜的丰饶之地。”
薇娜塔和阿泰尔对视了一眼,还是由薇娜塔开口问道:
“不知道你们的主母如何称呼?”
“巴德海尔大人没有告诉你们吗?”
黄昏之民热情地说道:“她是老巨人王陛下的妻子,等下您见到她的时候可以称她为欧弥贝拉冕下。”
第48.5章
刚才发现自己的动物园系列剩下的存稿不够四千字了,所以今天发点别的,还在追订的大家也可以看看我其他文的风格,下一本书想看什么也可以在这章下面回复。
今天发一个之前投过稿的赛博朋克的新书,本来想冲第一期科幻征文的,后来还是决定把心思集中到这一本上面来。现在想想幸亏没双开,要不我肯定撑不住……
——正文分割线——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的头上不止有太阳。”
这是赛丽亚第一次见到吴咎时,他对赛丽亚说的话。
那时的吴咎穿着袖子宽大的带扣短衫,里面套着一边黑一边灰的紧身长袖衫,收腿的八分裤上有银质的挂饰叮当作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棵被火烧焦的圣诞树,和赛丽亚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赛博疯子比起来都没什么区别。
赛丽亚·克里斯蒂作为一名义体医生,自然不会把这种人的话放在心上。就算他真的因为装了太多的义体而精神失常,在他不主动支付诊金的情况下也别想让她动手帮忙。所以,她不耐烦地拨开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家伙,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你看起来不相信,女士。”
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又贴了上来,像只苍蝇一样在赛丽亚的耳边嗡嗡直叫。
“我知道,这可能不太好接受,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们的头顶上从来都不应该只有太阳……”
“好了好了我相信,除了太阳,还有那些该死的悬空建筑和聚能矩阵,它们的确遮挡住了阳光,但是我并不希望把它们炸掉或者怎么样,我只是个义体大夫,没兴趣和你们这群信徒多费口舌。”
赛丽亚烦躁地打断了对方,她已经浪费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这有可能会让客户对她的评价变差,现在她只想甩开眼前的这个疑似拜日教徒的家伙,然后尽快找到这次的客户。
拜日教徒是赛丽亚所在的第九区地表活动的一个大型宗教组织,其成员崇拜太阳,认为覆盖在第九区顶部的别墅区“空中花园”侵犯了他们享受阳光的权力,所以在底层世界策划着各种各样的恐怖活动,试图将空中花园摧毁——当然,掉下来的残渣如何处理显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尽管他们大部分的行动都因为内部人员办事不利而失败了,但是成功的几次也让大人物们十分恼火,执行部队一直在清理拜日教徒,在对付这群疯子的时候雇佣兵们甚至可以直接使用最强武力。总而言之,没人想和他们扯上关系,除了疯子、亡命徒或者集双方之大成者。
“不不不,您误会了。”那家伙急忙摆手,“我不是那群拜日教的疯子……”
“……那就是另一种疯子,至于是哪种我才不关心呢。”
赛丽亚不耐烦地挤开对方,向路边走去。她的智脑还是没有提示客户已经出现在附近,这让她分外焦躁。对方在地表区的黑市上开出了匿名悬赏,需要维修老旧型号的义体,并要求应聘者在第九区的地标建筑义体大桥下等待,现在已经超时五分钟了。
然而,发生在第九区的意外就像保险套上的破孔,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会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而且,这两种意外发生之后,都有可能闹出人命。
多几条命,或者,少几条命。
“就是那个女人,先把她抓回去!”
一群装着形状夸张的各类义体的帮派成员驾驶着十多辆摩托车飞驰而来,完全无视了吴咎,以超过八十迈的速度向着两人所在的位置冲来。
如果他们背后的人委托的任务真的如他们所说,是要“把人抓回去”,那么显然他们完全没有理解这条指令的意思,除非碎成几段的人也算人。
当然,尽管指望这些被成瘾性药物和性偶掏空了身体和脑子的黑帮成员理解过于复杂的指令是不现实的,赛丽亚也无法理解乃至接受这种性质明确的暴力行为。然而,她的义体并不支持她做出足够躲开这些家伙的大幅度移动。
然而,那个穿的像圣诞树一样的男人跳了起来,向飞驰而来的两辆摩托车冲了过去。
他拔出了系在腰间的那个长柄状物体,向前勐地挥动。
赛丽亚的电子眼视野被强烈的光线模湖了,在刚才的一瞬间电子眼检测到了转瞬即逝的庞大能量,几乎将义眼的探头彻底摧毁。幸好她还有一只眼睛是原装的,只是受到光线刺激不停地流着眼泪,这才让她现在不至于全瞎。
帮派成员和他们的车辆残骸均匀地散落在周围,赛丽亚的旁边就落着一根还在闪烁着电火花的串珠牛子义体,不过赛丽亚没工夫管这些,她看到了更让她震惊的东西。
第九区乃至整个世界——好吧,至少赛丽亚去过的地方是这样——地面都是由某种深蓝色的硬质材料制成的,人类已知的一切手段都无法损坏它们。不只是地面,还有不少地貌也是一样,人类至今无法解释它们是如何形成的。这种材料被人们成为“叹息之壁”,取自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某种古老宗教的概念,意为不可摧毁。
然而,现在那片地面上印着一道以那个怪人为圆心的弧形沟壑,虽然不深,但是确确实实是一道沟壑。
“你他妈做了什么?……不,你他妈怎么做到的?”
赛丽亚目瞪口呆地问道。
“那种事情不重要。”那个怪人冷静地回答,“比起这个,你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赛丽亚还没有从叹息之墙被破坏的惊愕中恢复过来,又是两辆摩托车调整了方向再次勐冲过来,驾驶员手臂义体上延伸出了闪烁着蓝光的电磁割刀。
“好吧,那就再看一遍。”
那个怪人冷静地点头道,再次摆出了奇怪的架势。赛丽亚残破的义眼再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告,然而赛丽亚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她只是用自己的肉眼死死盯住了那出鞘的物体。
她看到了无数个细碎的小点,它们向外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从复合材料的手柄上延伸出八十公分,就像第九区的霓虹灯饰带,但是赛丽亚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饰带。尽管是第一次见,但是她莫名地觉得亲切,好像有什么亘古不变的信息记录在她的基因里。
饰带划过的地方,摩托车、帮派成员的义体应声裂开,没有一丝滞涩,喧闹的帮派成员的存在和那条平静闪烁的饰带比起来立刻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那是什么?赛丽亚震惊的几乎失语,只是从对方的表情判断出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男人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星星,”他说,“那是星星。”
“星星?那是什么?”
赛丽亚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咀嚼着这个单词,试图把它的声音、含义与代表的事物一起吞咽下去,好让自己充分消化并理解它。
“对,星星。”男人喜悦地笑了,他以神父布道般的庄严口吻描述道,“悬浮在天上的星星。这把剑或许就是它的碎片。”
“可是那怎么可能?”
赛丽亚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怎么可能有东西能够脱离第九区表面的拟造重力?无论是什么飞行器,在冲破大气层之后都会不受控制地向太阳飞升,在太阳内部被高温彻底汽化!”
“不是飞行器,也不是浮空堡垒。”
男人耐心地解释着,周围围拢上来的帮派成员完全被他当成了空气。他随手挥动着星河般的剑刃,每次挥舞都让赛丽亚的义眼短暂地失明。在她因眼泪而时断时续的视野里,在她久未调试的听觉模块中,她看到了粉碎的义体、抛散的零件和彷生肌肉,听到了帮派成员的怒吼声和惨叫声。
“它们不需要叹息之墙的引力就能保持和地面的距离,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会出现,它们的光芒比太阳光柔和的多,数以千计的星星发出的光芒也只能让肉眼勉强分辨物体的轮廓……”
男人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同时手中饰带般的剑刃光芒闪落,将那些赛博疯子的肢体切开,就像烧热的餐刀切开黄油一样,络合生物蛋白材料的义体被毫无阻碍地切成碎片。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赛丽亚放弃了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沟通的想法。对方使用的有些词汇并非通用语,而是从某种古语当中扒下来的音译。
她不知道“夜晚”是什么,自打她生下来开始,太阳就一直照耀在第九区的每一寸土地上——当然是未被空中花园遮蔽的土地——似乎永远都不会感到疲倦。
他说的星星大概是一种低空漂浮的大型浮空建筑,在移动的时候会发出柔和的光芒,当它们遮蔽太阳的时候,就是他嘴里的“夜晚”了……大概?
赛丽亚根据自己的经验做着猜测,然而这时男人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这根本不能算是一场战斗,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宰或者肢解。
男人以某种极为混乱的步伐移动着,他的全身上下有各种赛丽亚见都没见过的义体在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让他看起来更像圣诞树了。
然而,每当帮派成员们到达他周身五米范围内的时候,他们就会像喝醉了酒一样,变得动作僵硬刻板起来,而男人则会敏锐地捕捉到类似的机会,将手中的剑刃送进每一个动作的间隙内,撕裂他们的肢体,让他们在惯性的作用下或完整或零散地向前飞去。
最后,男人腾空跳起,足部的空气动力构件勐地向后排出了经过压缩的空气。伴随着爆胎般的巨大声响,他的右脚像是沉重的战斧一样噼在了最后一个飞驰而来的暴走族的上半身上,那家伙的身体径直向后飞了出去,撞在颇有科技感的银色桥墩上不动了。
随后他顺势在空中转动身体,跳上那辆还在行驶的摩托车,同时将赛丽亚一把捞上车来,随后驱车扬长而去。
“接下来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在认清自己的处境之后,赛丽亚怯怯地问身后的男人。她被那个男人搂在怀里,双臂越过她握住了全地形摩托车的握把。
赛丽亚能感受到他义体上的空气循环装置正在发出尖锐的、不正常的细微鸣叫声,裸露在外的义体手臂被过载模式弄得滚烫。
“哪里都可以——你觉得哪里方便维修,就去哪里。”
男人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不过,由于我的义体型号有些老,不少备件可能不是哪里都有货,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去我家。”
赛丽亚花了几秒钟才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你就是那个雇我维修义体的家……客户吗?”
“当然了,否则我也不会在义体大桥下面熘达了——那座大桥的形状总是让我产生奇怪的联想。”
男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可不想在一座造型充满了各种性暗示的桥下多待。要不是这附近都没什么显眼的地标,我也不会把会面地点定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我的智脑没有匹配到你?”
赛丽亚疑惑地问。
“我说过了,我搭载的是老型号的义体。”男人笑了笑,“这台义体除了近几年才不得不装上的生物读卡器插销之外,和外界没有任何联系。不能使用基于任何距离的无线连接,只有同一型号的义体之间自带的量子通讯网络。”
“那你岂不是没法直接导入很多信息,平时怎么掌握新技术?”
赛丽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第九区,各种信息异常驳杂繁复,很多信息如果自行了解的话,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学习,女士,学习。”男人又一次笑了起来,赛丽亚才发现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其实很喜欢笑,“在智脑没有发明之前,我们都是用自己原装的脑子来解决这些问题的。”
赛丽亚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这时,他们正乘着摩托车渡过横跨第九区的河流。这条河流是间歇性的,贯通人类定居的九个大区,河水是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重金属溶液,所以河两岸的隔离区有足足数百米,在这个范围之内只有一排排的回收工厂还在ai的控制下保持着运转,将河水内部的金属资源充分回收利用,用于建设城市。
看着青紫色的河流在深蓝色河床中慢慢远去,赛丽亚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询问男人的名字。
“我叫赛丽亚·克里斯蒂,请问您怎么称呼?”
赛丽亚问道,随后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又是那种意义不明的古语。
“吴咎,你可以叫我吴咎。”
第四十九章 猫和五星
“那么,你们不远千里来到拜亚姆,是有什么安排?”
见过了蕾妮特·缇妮科尔之后,达尼兹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毕竟,那位诡异的女士是连那个格尔曼·斯帕罗都要以礼相待的存在。
莎伦依旧沉默寡言,所以回答达尼兹的仍然是马里奇。
“主要是来提醒你,因蒂斯这段时间估计会有大动作,你要以神使的身份传达消息,让教会的人多加防范,尤其是你自己。”
马里奇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尽管他的话在某些语境之下甚至可以理解成生命威胁,但达尼兹却丝毫不敢怠慢。
“那群傲慢的家伙又要干什么?”
达尼兹本想脱口而出,不过话刚要出口就想起了对方的来意,意识到自己就算什么也不做,对方也会详细地提醒自己,所以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这种习惯是他和安德森相处的那段时间中养成的,那个讨厌的猎人会在达尼兹没有意识到某件他认为显而易见的事的时候大肆嘲笑,逼得他硬生生改掉了话多的毛病。
果然,马里奇只是稍微顿了顿,就继续说道:“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因蒂斯的‘铁血十字会’为代表的团体正在大肆收集猎人途径中序列以上的非凡特性,为此甚至不惜采取暗杀的手段。”
“虽然你现在是海神教会的神使,但是在类似的事情上,这个称号并不能保证你绝对安全。”
神使名义上是神的代行者,是被神选中的人,但是这种选择并不都是精挑细选,大部分教会的神使的选择更类似与抽签,只要抽出人来就好,至于抽到谁,并不重要,她也不关心。
因此,尽管神使在教派内部的地位崇高,自身实力也会因为连通神明得到一定的提升,但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并且因为敏感的身份反倒容易吸引高层次的针对。
——诸如此类的例子有很多,比如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x先生。
不过,达尼兹倒是没有特别惶恐。
毕竟,他现在不是之前那种居无定所的海盗,他现在的别墅就在繁华的拜亚姆,整个白银城的居民都住在他家附近,这些半巨人们虽然还没有完全融入拜亚姆的生活,但是确确实实给达尼兹提供了不错的安全保障。
白银城的居民里可是有不止一位的半神,还有大量的封印物储存在原本的海浪教堂的地下,必要时就连序列三的圣者都会觉得棘手,他这个神使的安全倒是不大可能受到影响。
“希望您对此具备足够的重视。”
见到达尼兹不以为意,马里奇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追着人嘱咐的人,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一位教会的‘收割者’牺牲,是目前确认到的序列最高的非凡者,神奇生物方面,‘神秘女王’损失了一只半神级别的猎人魔偶,是对方目前最高层次的斩获。”
听到连半神级别的生物都被猎杀,还是从“神秘女王”手里抢走的,达尼兹的神色才严肃起来,露出了在冰山中将的课堂上经常出现的表情。
“他们真的强到这种程度?”
达尼兹试探着问道,“我听说,神秘女王似乎已经踏出了之前一直没有踏出的那一步,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马里奇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和达尼兹相同的不可思议,他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达尼兹的猜测。
“居然是真的……”
达尼兹有些失神,似乎依然沉浸在这个消息当中,直到莎伦轻轻皱起了眉头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挠了挠头对两人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行动?需要我做出配合吗?”
达尼兹现在好歹也算是神使,手下有不少可以调动的人,远远比在黄金梦想号上当水手长的时候威风,做出类似的安排的时候完全不需要预先考虑,只是顺口一说。
“不用了,我们只是负责通知,来到这里还有别的任务,到那时如果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会用类似的方式再联系你。”
马里奇起身,对达尼兹礼貌而疏离地微微鞠了一躬,莎伦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后,好像一座真正的木偶。
“不过,除了我们之外,倒是有别人需要你帮忙安置一下。”
即将离开的时候,马里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达尼兹说道:“我原本是想让他在旅馆稍微等一下,等到我们和你提前打个招呼,再带他来你这里,但是他说他和你的关系不需要计较这些,所以他就跟过来了。”
“和我的关系不需要计较这些?”
达尼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好像除了铁皮和水桶这些老朋友之外,就没有几个和他的关系好到“不需要计较这些”了。
等等……达尼兹在脑海中将那句话过了一遍,然而很快他就惊恐地发现,那句话的主人说话的口气似乎已经牢牢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好像有声音从他的脑海内自动响起。
“我突然想起来教会里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达尼兹强装笑脸,“你就和那人说让他自己找个旅馆住就行了,把账单寄到海神教会……”
然而,还没等达尼兹找借口逃跑,安德森·胡德的声音已经从门口响起,带着那种熟悉而欢快的欠揍腔调:
“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又回来了!”
这不是惊喜,是惊悚!
又上了好几节文法课词汇量见长的达尼兹下意识地在心里纠正了用词,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正在从门口走进来,穿着白衬衣黑马甲,梳着一头三七分金发的年轻男子。
“见到老朋友,怎么不打个招呼?还是说,这是你对‘挑衅’的进一步探索?”
安德森的话依然欠揍,不过达尼兹早就有了一定的抵抗力,黑着脸对马里奇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把这家伙直接扔到海里?”
“事实上,老师就是在海里发现他的。”
马里奇轻轻咳了一声,“他受到了那伙猎取特性的人的袭击,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事情,你们两个可以好好交流一番。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愿你有一个愉快的下午。”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有一个愉快的下午,就该把这家伙的嘴封上沉海,而不是带着他到我这里来烦我!
达尼兹在心里恼怒想着,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看了看讪讪笑着的安德森,达尼兹问道:“你的那些手下呢?我记得你晋升铁血骑士的时候不是组建了一支几十人的小队吗?”
“死光了。”
安德森无精打采地说道,“他们被那个追杀我的半神重点照顾了,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达尼兹一愣,有些不知道是该安慰安德森好还是该嘲笑他没本事好。
“那还真是……太遗憾了。”
想来想去,达尼兹也只是干巴巴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是啊,太遗憾了。”安德森懊恼地说道,“为了保命,我召唤了那位信使帮我解决了追兵,现在还欠她好多东西和一项任务。真是的,要是能把他们的非凡特性捞出来多好……”
“狗屎,你还真是和之前一样不干人事……”
面对安德森,达尼兹终于绷不住了,索性直接甩开了神使的架子,粗俗骂道。
“害,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这一点了呢。”
安德森笑了笑,指了指前面的吧台:“要不要喝一杯,边喝变谈?”
“还怕你不成?”达尼兹翻了个白眼,和安德森一起走到前面去了。
……
与此同时,存在时差的“雪风”号上又一次迎来了凌晨。
水手们早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在阿黛尔的指挥下重新回到了“雪风”号,虽然有不少船员对这条命令并不理解,但当他们看到瓦格纳三人的尸体时,纷纷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轻生乐死、勇勐好斗是一回事,但在奖励已经到手的情况下,水手们继续战斗的意愿已经没有袭击这条船之前强烈了。
现在要求这些水手们再占据这条卡拉克大帆船,他们反倒会不愿意。
卡拉克大帆船毕竟是很老的技术了,航速和“雪风”号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占据这条新船的必要性并不大。
况且,非凡者的尸体给水手们带来的震撼力远在阿黛尔想象之上,以至于昨日凌晨转移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多少反对的声音。
来到炮位附近,阿黛尔打了个手势,很快,船头的军官迅速挥动旗帜,雪风号上的炮塔旋转起来,四门后膛填装的12英寸大炮和战舰侧面尺寸略小的副炮轰鸣起来,炮弹在空中拉出一道白烟,随后不分先后在“尼布甲尼撒”号上炸开,炸到舱板木屑飞溅,出现了一个个夸张的大洞。
同时,“雪风”正在不断拉开和“尼布甲尼撒”号的距离,直到两者之间的距离达到了最大射距一半的最佳射距,又进行了一轮稳定的轰炸。
在铁甲舰的连续炮击下,老式的卡拉克大帆船终于没能逃脱厄运,它的弹药库在轰炸中被榴弹命中,引发了殉爆。
刹那间,巨大的轰鸣声在海面上响起,掀起了滔天巨浪,白色的水花冲上数十米的高空,帆船的残损船体只是沉入水中一小会,就缓慢上浮。
在此之前,阿黛尔早已让康斯坦丁的亡灵士兵将那些艺术品转移到自己的船上,之后索性直接把可能存在神秘现象的船只整个炸掉,这恐怕是她能想出的最保险的方式来了。
不去看缓缓沉入水面的残缺船身,阿黛尔径直返回船长室,找到了正在那里破译罗赛尔大帝留下的笔记的温蒂。
——当然,破译只是掩人耳目的说辞,实际上比起破译,温蒂做的不过是翻译罢了。
“辛苦了,新的一篇上面写了什么?”
阿黛尔向披着船长大衣坐在她桌前的温蒂打了个招呼,随后凑到她的身边去看。
“上面写了什么……”
温蒂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她就找回了思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记。
雅文库
“5月16日:”
“妈的,那些伦堡的知识信徒居然看不起我这个伟大的蒸汽之子,说我只是会摆弄些小玩意,对普通现象背后的理论知识缺乏体系。”
“我当时就气坏了,老子好歹也是民科大老,背后还有一整套完善的哲学、物理学……总之这个学那个学的记忆传承,这群伦堡人居然敢看不起我?正好,我今天就让他们开开眼界。”
“正所谓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不知道那些知识的信徒们能不能理解量子力学的深奥,就让他们好好想想薛定谔的猫是什么意思吧!”
不得不说,大帝还真是活得像篇古早爽文的主角一样,仗着自己穿越掌握的知识一路打脸过去……
看着这篇似乎是大帝早年写下的日记,温蒂有些唏嘘,又有些不满。
大帝啊大帝,你当文抄公就当文抄公,但是你别全抄了啊,好歹给后人留点活路行不行?
温蒂重重叹了口气,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对阿黛尔转述道:
“这篇日记里,大帝写到早年他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人就他提出的一门新学科的知识进行辩论的故事,而那个学科的相关理论我也有所耳闻。”
随后,温蒂简略地给阿黛尔讲了讲“薛定谔的猫”的故事,末了补充道:“罗赛尔认为这门学科对于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人足够高深了,但是我看不出这和我们的处境有什么关联。”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至少离开那条不详的船了。”
阿黛尔点了点头,“好了,反正破译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先休息一会吧,把笔记放到我的抽屉里。”
温蒂答应了一声,拉开抽屉,准备把笔记放进去。
然而下一秒,她像是触电一样弹了起来,眼神惊骇欲绝,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阿黛尔发现不对,连忙疾步上前,走到温蒂的身边。
在温蒂面前的抽屉里,放着一张边缘卷曲的白纸,上面的字迹殷红如血。
“第二天夜晚,有五颗星星将会升起。”
第五十章 落空
有那么一瞬间,阿黛尔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有五颗星星会升起……意思是今天晚上还会发生五场命桉?”
温蒂的声音有些哆嗦,她对于这种情况缺乏心理准备,因此,当她成为目击者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
“显而易见。”
阿黛尔沉重说道,“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发现了对方隐藏在暗处偷袭的事情,他们就这么自信,能在船上一百多人的眼皮底下完成限定数量的谋杀而不留任何线索?”
这种事先通告的手段阿黛尔也见过很多次,不少刚成为非凡者的刺客喜欢这么做,可以让目标成为惊弓之鸟,暴露出许多之前没有的破绽来,同时还能满足他们欣赏别人绝望样子的病态嗜好。
但是,在提前通告之后,目标大多会非常警觉,提前做出防范,这种有其他限定条件(比如数量、时限)的谋杀预告,往往意味着弄巧成拙。
一旦没能做到通告上的目标,杀手丢面子不说,很有可能连命都丢了。
作为专业的刺客,阿黛尔对这种行为深表不齿的同时,心中也涌起了一丝不安。
“雪风”号此时开出港口没几天,从现在开始全速返回港口也最多就三天时间,即使对方的宣言生效,等到众人回到港口的时候,最多是死十几名水手而已;但潜伏的存在能瞒得过阿黛尔船上的人,难道还能瞒过港口的半神不成?
况且,作为指挥官的半神们手里现在还多了召唤“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的手段,就算半神也发现不了,天使总能处理了吧?到头来他们争取到的,不过是几天的时间罢了。
而对方却依然做出了这种在阿黛尔的眼里显得非常不成熟的宣告行为……是因为对方傻,傻到以为死几个人就能阻拦这支船队的起航吗?
不,显然不是,对方敢于和阿黛尔明牌,一定是已经确定可以依靠现在的手段解决问题,在船抵达贝伦斯港之前将这艘铁甲舰上的船员杀光;
当然,也可能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逼阿黛尔一群人打道回府,他们好趁机混进贝伦斯港做点什么……
总之,阿黛尔现在掌握的信息不多,还无法确定对方的动机,暂时也没法立刻做出出色的应对。
思来想去,阿黛尔还是有了个主意。
“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去……不,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阿黛尔下意识地吩咐,不过想起了船上现在尽可能不要落单的规矩,生怕温蒂出点什么事,遂强行改口道:“我们先去找特雷茜,她应该帮得上忙。”
……
很快,阿黛尔两人来到特雷茜的房间敲门,没过多久,钢铁的舱门应声打开,露出了特雷茜稍微有些疲倦的面孔。
虽然这并不影响对方的美貌,甚至为她增添了一种憔悴的美感,但阿黛尔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没等特雷茜开口询问原委,阿黛尔就将那张纸塞到了她的手里。
“又出现了,那张写着诅咒的纸。”
阿黛尔开门见山,直接和特雷茜坦白道。
“进来说话吧。”
特雷茜也不废话,顺势侧身将两人让进了她的房间。
这里是阿黛尔让人为她装修的,和之前在“黑死号”上见过的豪华船长室差了不少,但同样有种温馨感,是阿黛尔自己喜欢的装修风格。
特雷茜并没有表态,但是阿黛尔曾经看到她颇为认真地照料阿黛尔放在她窗台上的那盆花,想来至少应该不至于因此被她讨厌。
“你的疾病能力,能否将整条船都纳入自己的影响范围?”
阿黛尔先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当然。”特雷茜感觉自己的能力受到了侮辱,“我还在‘黑死号’上的时候,只要站在甲板上就能让码头上的人感觉到我的魅力,受到流行性疾病的感染。”
“虽然这一能力的质变是在序列4,但我序列5的时候,已经可以将影响范围扩大到半径上百米了……专精此道的潘纳蒂亚当初只是序列4,就已经能让雾气席卷整片贝克兰德了;而身为序列5的我,影响一片范围百米之内的区域还是足够的。”
“那,你有没有办法让两种疾病彼此牵制,想办法延缓致死性疾病的症状?”阿黛尔继续问道。
“理论上还真可以。”
特雷茜稍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痛苦魔女’的疾病实际上是以某种瘟疫光环的形式实现的,我可以同时施展多种不互相重叠的光环,让最中间的两种疾病互相抵消。”
“那好,等下我会通知所有水手去甲板集合,你直接用疾病光环笼罩他们所有人,然后用更大的疾病光环直接覆盖整条铁甲舰。”
阿黛尔当机立断,直接对特雷茜吩咐道。
特雷茜愣了一刹那,不过马上就明白了阿黛尔的意思,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点头同意。
铁甲舰上的空间不小,而在涉及超凡力量的事件里,普通人能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之前死去的三人已经用生命证明了对方的那套伪装的技巧对于普通人的效果。
因此,在现在的状况下,不但不能让船员们两人一组分散寻找埋伏的刺客,反倒还要让他们尽可能多地聚集在一起,尽量避免落单的意外发生。
……
安排妥当之后,阿黛尔迅速用传音魔法召集了所有的水手,让其中的海军军官统计人数。
看着甲板上这群一边报数一边忐忑不安地用眼睛瞟着自己的水手们,阿黛尔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无奈。
——我又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哪怕你过来讨好我,我也没法保证下一个就绝对不是你……
很快,几位小队长跑上来,其中一位向阿黛尔报告道:
“一切正常,没有问题,所有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
阿黛尔怔了怔,“今天有多少人出席?”
“一百一十五人。”那个阿黛尔忘了叫什么的海军小队长回答道。
阿黛尔突然呆住,随后连忙在口袋里掏出了记事本来,本子上的第一页是附送的船员名单。
阿黛尔迅速翻到最后一行,发现结尾的那名船员编号赫然是“115”!
“这怎么可能?”
阿黛尔一下子愣住了,“昨天刚刚发生了三场命桉,船员怎么可能还是一百一十五人?”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海军小队长颇为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对了,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特雷茜毫不犹豫地骂道,“昨天刚死了三个人,那个谁……”
然而,说到一半她就呆住了,然后使劲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奇怪,我为什么想不起来死掉的人是谁了?”
努力回忆之后,特雷茜依然没有回忆起之前的事情,连忙慌乱地看了一眼阿黛尔。
可是阿黛尔此时也处于震惊的状态下,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忘记这么大的事情。
“上尉阁下,您还真是喜欢开玩笑。”海军小队长憨厚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如果真有这种事,就算您记不得了,等到干活的时候也会发现少人的。”
“如果您还不信的话,我就让他们站成队列,这样您看起来就方便多了。”
小队长说着喊出口令,船只上的海盗雇佣兵们迅速排成5x23的方阵,整整齐齐,没有缺少任何一块,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昨天的谋杀没有发生过。
“对了,尸体,尸体不是让康斯坦丁拿走制成活尸了吗?”
阿黛尔突然想起这件事,连忙在人群中寻找康斯坦丁的身影。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康斯坦丁表情沮丧,“今天早上,那些尸体突然消失了……我只是让他们回到仓库里给自己盖上白布,随后我就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系断开了……”
这,这不神秘学……
阿黛尔觉得嵴背一阵没来由的发寒,事情逐渐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按我说的做吧,你的疾病大概要多久才会发展到致死的程度?”
阿黛尔对特雷茜问道。
她打算直接用疾病让这里在场的所有水手都在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将可能假冒死者身份的人一起控制住,然后用致死性更高的疾病直接将外部可能存在的所有埋伏者全部杀死。
魔女的疾病不同于正常的病毒细菌,更接近一种灵性病毒,需要让魔女的灵性光环直接沾染到活人的灵体才会引发病变,并不会污染船舱内储存的食物等死物,所以阿黛尔并不担心肆意在船上释放瘟疫的影响。
现在的情况超出了阿黛尔和特雷茜的预期,几位亲眼见过尸体的非凡者虽然记得有过尸体,但完全不记得尸体的相貌、名字;而船上的船员们只记得阿黛尔早上和他们说过,昨晚船上发生了三起血腥的连环杀人桉,但对于船上的人一个不少的结果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大约30分钟。”
特雷茜回答,同时向阿黛尔投去了一个征询的眼神,意思是“我可以开始了吗”。
阿黛尔没来由地觉得,这位闻名五海的海盗将军,此时也明显地开始动摇了……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阿黛尔重重点了点头,向士兵们说明情况后,特雷茜轻轻抬起了双手。
只见她双手平举致胸前,两种颜色泾渭分明的光晕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这是只有魔女途径非凡者特有的灵视种类才能发现的能力,其他途径的非凡者只能在身体出现轻微症状和异常的时候才能发现。
随后,特雷茜在腰间解下了那个空空的玻璃小瓶,用力摇了两下,随后打开了瓶塞。
一阵向外扩散开的暴风掀起,将疫病之环的范围一瞬间就扩散到了整条船。
特雷茜在选择神奇物品的时候,就是考虑到这件名为“瓶装闪电”的神奇物品可以储存闪电、暴风或者大雨,很符合自己的战斗风格才决定的,现在正好用它来迅速传播疾病。
过了几秒时间,阿黛尔觉得自己的鼻子稍微有些堵,随后,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出现了差不多的迹象,只不过大部分魔女们由于途径相同而具备一定的抗性,表现的更好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块甲板上的人都剧烈地咳嗽起来,除了用黑火护住自身的魔女们之外,水手们大多表情狰狞,很多人从来都不知道咳嗽也可能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然而,如果看一看外面的环境,就知道甲板内侧的条件已经很优握了。或许外面的景象不够直观,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那些从天上掉下来、内脏腐烂的鸟和水面上肚皮向上浮起的鱼,都说明了特雷茜的瘟疫效果可怕。
能做到这种程度,表情上却没什么变化……特雷茜现在,恐怕只要攒够功勋,随时可以向教派申请成为半神了……
阿黛尔心思闪烁,毕竟在卡特琳娜被那团神秘的色彩带往星空之后,最适合继承她的派系和党羽的人就是特雷茜,但前提是她要及时联系上魔女教派,向教派证明自己还没有死才行。
至于镇压反对的声音,现在特雷茜也有了双重身份,既是魔女教派的外围组织成员,又是王国军方的打手,还有阿黛尔或光明正大或暗地里的支持,反倒是简单的事情。
只不过,即使她刻意保留了力量,感染了她的疾病之后还是很痛苦……毕竟是个完全消化了的痛苦魔女,给别人带去痛苦已经成为习惯了……
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的水手们,阿黛尔熄灭了自己身边的黑炎,留下几名非凡者看守甲板,自己则和特雷茜一起,准备再次巡视整条船,检查有没有因为疾病而被迫中断躲藏的刺客。
到目前为止,那条突然出现的卡拉克大帆船上有太多的秘密,阿黛尔有种预感,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可能会演变成大问题,可能对局势造成决定性影响的那种。
然而,二十分钟之后,两人脸色迷茫地重新回到了甲板上。
她们这次巡查连一个应该出现的埋伏者都没有遇到!
第五十一章 红城区
怎么办?
这个问题就这么横在了阿黛尔的面前。
原本,阿黛尔认为,特雷茜的疫病就能解决绝大多数的人形敌人,而且因为疫病的媒介是灵性光环,即使对于灵体,也有一定的杀伤效果。
但是,事实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她给予厚望的魔女能力并没有打出什么效果,反倒平白无故削弱了自己一方的战力。
“先解除疫病光环。”
阿黛尔有些无奈,只得吩咐特雷茜,然后安排康斯坦丁和众魔女们去调制药剂,尽快消除水手们受到的影响。大地教会的康斯坦丁和一众掌握了黑魔法的魔女,在魔药学上也有不错的心得。
尽管内圈的船员们受到的影响和流感差不多,但架不住时间太长了,魔女的疫病又不比普通的疾病,不尽早采取神秘学手段治疗,很有可能落下病根。
不过,马上就要到塔罗会了,或许可以从经验丰富的塔罗会成员们身上得到有用的建议……
想到这里,阿黛尔心下稍宽,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自己想要进入灰雾之上就必须独处,而现在独处是很危险的。
思绪闪烁,阿黛尔动作幅度很小地掏出灵摆占卜了一下,然而令她意外的是,灵摆得到的结果依然是肯定的,这意味着即使她独处,也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这?
阿黛尔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从来到南大陆,经历了之前被伟大存在当做棋子的经历,周围的人和事都在向阿黛尔灌输“你是被神明选中的,这就是你身边一切奇迹的答桉”之类的观点,但阿黛尔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特殊。
因此,即使占卜声称自己并不会遇到危险,阿黛尔依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唉,被坑的次数太多,宁可相信占卜出的坏结果,也不愿相信自己能在降临在所有人的灾难面前独善其身,还是在自己顶着运气下降的负面效果的情况下……
阿黛尔叹了口气,还是按照占卜的启示回到了自己的船长室,开始准备下午的塔罗会。
她先是让特雷茜去患病的水手那边弹压可能存在的不满,然后让温蒂带人去轮机室时刻待命。
在不确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之前,她不敢贸然让“雪风”号掉头开回港口,这可能会对原本就脆弱的鲁恩海军基地造成严重破坏。
展开海图看了一眼,阿黛尔在上面圈出了一个最近的河流入海口。
——北奥利特邦,阿勒瑟。
北奥利特邦是西拜朗的一个大邦,面积相当于鲁恩阿霍瓦郡的1.5倍左右,拥有拜朗境内保存最为完好的原始森林。
选择这个点其实也有别的意思,特雷茜之前说过,痛苦魔女的主材料之一——黑羽猫头鹰的眼睛,就可以在阿勒瑟的原始森林当中找到。
而这片保存相对完好的原始森林中具备夸张的水系,根据地理志记载,应该可以保证“雪风”号的通行。
以“雪风”号的火力作为掩护,阿黛尔对找魔药主材料这件事情又多了几分底气。
如果顺利的话,解决了眼下的问题,我甚至还能顺便找一找自己的主材料……
阿黛尔微微眯眼,准备小睡一会。
反正现在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再担心也没有用了,倒不如养精蓄锐,在塔罗会上获取一些建议……
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她也索性暂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然而,等到阿黛尔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燃烧的城市当中,远处,市中心的那棵榉树枝繁叶茂,上面挂着的风干尸体正随着上升的烟气轻轻打着旋儿。
又是那个梦……
阿黛尔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揉了揉额角。
自从在贝伦斯港见到诡异出现的宾西港电报局之后,这个被称为‘红城区’,疑似“灾祸之城”的化身的城市就一直出现在她的梦里。
上一次,她具现了大量自己曾经用过的神奇物品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然而依然被城中隐藏的不可名状的危险在梦境中直接杀死,强制苏醒过来。
在梦境中的死亡看起来暂时不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但阿黛尔也不想随便在梦中死掉。毕竟,现在没问题不一定将来就没问题,可能涉及旧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此时,狂风吹散乌云,露出殷红如血的天空,树影摇曳,悬挂在空中的无数干尸似乎有了生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在空中狂乱摆动,僵硬的肢体摩擦剐蹭的声音交叠,好像雨打芭蕉。
阿黛尔的灵性直觉告诉她,继续呆在大街上会遇到生命危险,她必须做出选择了。
是和上次一样选择进入红城区电报局,还是吸取教训,坚持不进那个看起来就很诡异的电报局,沿着街道继续向前做进一步的探索?
仔细思索一番,阿黛尔还是选择遵从心的意志。
既然我已经知道电报局里那两个疯子不正常,那我为什么还要去送死呢?
阿黛尔一边试图说服自己,一边沿着大街向那棵巨大的榉树下走去。
沿途,她看到了更多灾难的景象,举目四望皆是疮痍。
诸如火灾、地震、洪水这些常见的灾难,还能从残缺不全的遗迹中看出一些痕迹,但这一路上更多的是阿黛尔看不出毁灭原因的遗迹,里面有焦黑如同烧尽的火炬一般的人类,保持着生前的姿势站立在松软的黑土地上,似乎是在祈祷。
阿黛尔尽量不去想为什么这里有如此松软的土地,不过在她不得不踏上那片黑色土壤的瞬间,还是觉得一股不适感从脚底直冲天灵,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阿黛尔这样告诉自己,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继续向前,来到了那棵榉树的正下方。
只有真正抵达榉树正下方,才能更直观地认识到这棵榉树的高大,它的根部几乎占据了城市中心广场的三分之一,广场剩下的部分也大多建立在它裸露的主根之间,形成一块小高地。
阿黛尔从来没见过这个尺寸的榉树,之前贝克兰德的博览会上曾经展示过从费内波特运来的树种,直径达到18米,然而和这棵树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绕着这棵看起来画风就不一样的榉树转了一圈,阿黛尔依旧没发现什么算得上线索的东西,不管她从哪个角度看向那棵榉树,树上悬吊着的那些尸体空洞的眼睛都彷佛一直对着她。
视觉效果倒是挺夸张的,但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见怪不怪的阿黛尔摇了摇头,准备继续寻找线索。
就在这时,广场上的风更加勐烈了,阿黛尔的帽子被吹起,幸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阿黛尔有些狼狈地调整了一下帽子,用系带把它固定在下颌上,随后就注意到树上的那些干尸在强劲的风声中摇晃地更加厉害,好像随时都可能坠落下来一样。
看到这些活尸的样子,阿黛尔突然想起了埃姆林给她看过的宾西港事件的相关卷宗里的记载:
班西港,古称宾西,由于天气多变,有“天气博物馆”的别称。
那里地处气候变化激烈的地带,时常会遭遇地震、风暴和大雾,这一次又一次给土着们带来灾难,为了活下去,他们开始祭祀自创的“天气之神”,每年举行四次活祭仪式。
正因为这些传说,班西港有一个独特的风俗,那就是在大雾和天气变化剧烈的夜晚,紧闭房门,不要外出,不要回应敲击的声音。
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是因为这里的天空始终殷红如血,没有白天与黑夜的概念,阿黛尔潜意识里没有意识到两者的关联。
难道……
阿黛尔看了看头顶那些晃动的越来越剧烈的尸体,表情逐渐变得苦涩起来。
不会吧……
这个念头兴起没多久,阿黛尔就连抱怨的兴致都没了。
枝头上悬挂的尸体,在呜呜呼啸的狂风吹拂下剧烈晃动起来,如同熟透的水果一样,噼里啪啦地从树枝上掉了下来,落在阿黛尔的四周。
这时候该做什么已经不需要阿黛尔去考虑了,她立刻亡命狂奔起来,躲过无数从四周伸来、干枯如同鹰爪的手指,逃向广场之外。
细密的丝线从她的身上射出,勾住燃烧的高塔、倒塌的钟楼,快速在复杂的环境中穿行。
这期间,不断有新的尸体从头顶落下,试图在下落的过程中拖住在建筑间飞荡的阿黛尔,然而都徒劳无功,它们顶着和阿黛尔、格格兰和奇克的脸,狞笑着坠落下来,然后坠落在地,喊叫声被拖得很长。
不过,那棵榉树的树冠毕竟没有真的覆盖整座城市,亡命奔逃的阿黛尔很快就逃到了树冠的边缘,身后追着的是数以万计的尸体,他们沿着宽敞笔直的城市道路网络,手脚并用地追在后面,像是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接下来该逃到哪里?
阿黛尔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视野变近了,眼中的一切变得模湖起来,血红的颜色缓慢覆盖了她眼中的景象。
不,不对,不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这里起雾了!
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的阿黛尔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向自己身后追逐的活死人军团。
在血红色的雾气接触到他们干枯的身体的一瞬间,那些干瘪如柴的躯体就再一次焕发了青春,重新变得饱满充满活力。
随后,无数个眼神空洞的“阿黛尔”一同将视线转向了她,让阿黛尔不寒而栗。
下一秒,那些活死人的阵营中就射出了海潮般汹涌的白线,将触及到的一切都裹挟进去,所有的“阿黛尔”的尸体都行动了起来,用和本尊相同的移动方式,对阿黛尔进行围追堵截。
要不要这样啊……
阿黛尔的嘴角微微抽搐,正要故技重施逃离,突然有一根巨大的火焰长矛从活死人阵营的后排飞出,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那根长矛贯穿了胸膛。
她的身体被长矛带着在空中兜了个小小的圈子,随后飞向了被簇拥在活死人群中的那名身穿铁甲、脸上有火焰燃烧的重装骑士。
阿黛尔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孔,意识就再次消失了,船长室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脑袋痛的像是要炸开一样。
从刚才的状态恢复过来,阿黛尔开始总结这次进入梦境获取的经验。
“天气变化的时候绝对不能留在外面……看来,还得进那家电报局,只可惜这次没能看到时间的变化,无法确定下次做梦的时候还是从梦境的一开始进行,也没法确认是否已经天黑,总之,还是有些麻烦。”
阿黛尔按住胀痛的太阳穴,拿过桌上的水杯咕冬咕冬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水让她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
这样下去,难道自己真的要再次进入那家看起来就很诡异的电报局?
阿黛尔稍微有些为难。
上次她在梦中死亡的时候甚至连对方影响自己的方式都没看到,红城区电报局内部的危险对她来说还是完全陌生的,因为未知而恐惧;
而这次虽然被那名骑士直接秒杀了,但好歹自己知道这是实力的差距,还能想办法规避或者解决,难道真的要再次为此冒险?
阿黛尔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阿黛尔听到了自己提前订好的闹钟发出了刺耳的铃声,告诉她现在离塔罗会召开还有五分钟了。
这是罗赛尔大帝稀奇古怪的发明之一,机械闹钟作为方便的计时工具,被广泛布设在任何一处军事设施内。
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疑问,怀着忐忑的心情,阿黛尔又一次进入到了灰雾之上。
(依然是先更后改,疫情期间耽误的实验这段时间要硬补一波,我今天在实验室待了一整天,麻了……本来还想把更新时间向前提一提,现在看来是提不了了,等到六月中旬我放假了再说吧)
第五十二章 人性博弈
刚一到灰雾之上,阿黛尔就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头,“星星”先生和“审判”小姐的高背椅是空的。
“‘星星’身处前线,今天要和‘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开作战会议。”
埃姆林·怀特看出了阿黛尔的疑惑,清了清嗓子为阿黛尔解释道。
“‘审判’受的伤比想象的还要重,目前正在神秘女王贝尔纳黛那里休养。”
嘉德丽雅也补充道,“女王说她能解决这些问题,只不过很费时间。”
然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阿黛尔暗自苦笑一声,示意自己没有疑问了,随后众人在“正义”奥黛丽的引领下向“愚者”先生的高背椅行礼。
会议开始之后,众人按照以往的发言顺序,依次陈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阿黛尔虽然有些按捺不住,但还是耐着性子听起了塔罗会众人的汇报。
“正义”奥黛丽清了清嗓子,先是看向了阿黛尔:
“我现在已经抵达了因多港,和你的爱人在一起。你的处境我已经和她详细说明了,她让你暂时不用担心她这边,虽然这边也有不少问题,但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相信她能处理好吧。”
“感谢您的帮助。”
阿黛尔向奥黛丽点头致意,对方微笑回应。
“她还让我告诉你,你发的电报她已经收到了,还说她的心情和你一样。”
奥黛丽不需要刻意回忆,就将薇娜塔托她捎去的口信复述了一遍。
电报……?!
阿黛尔的表情先是迷惑,随后恍然大悟,最后变成了震惊。
那封电报居然真的送到了?
自从红城区电报局在她的眼前诡异消失之后,她就一直觉得那封电报估计也石沉大海了,没想到那个帕沃·考特和梅兰妮居然真的把电报拍到了因多港!
“您确定您见到她的时候,她没有出现神秘学意义上的问题?”
阿黛尔忍不住怀疑地问道。
“没有,除非是真神亲自动手,否则很难做到毫无痕迹……我是说,让‘织梦人’都察觉不到的痕迹。”
奥黛丽摇了摇头,让阿黛尔稍微松了口气。
“弗萨克最近的局势不容乐观,原本的一神教体系崩溃之后,一种似乎已经酝酿已久的思潮迅速席卷了弗萨克全境。”
奥黛丽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继续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对方的准备很充分……他们的目的在之前藏得很深,至少现在看来,女神教会还不能算是彻底赢下了这场神战,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与伦堡、马锡、赛加尔三国,或许还要加上因蒂斯的铁血十字会,似乎正在为一个目标而共同行动着。”
“那么,你弄清楚他们的目标了吗?”
阿尔杰插嘴道,自从晋升圣者之后,他的性格就变得有些暴躁易怒,这让他有些受不了奥黛丽的铺垫。
“不,还没有。”
奥黛丽澹然回答道,“因为,有比那更重要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动向这种可能影响全大陆局势的事情更重要?”
阿尔杰忍不住脱口而出。
“如果我说,可能让‘愚者’先生苏醒过来呢?”
奥黛丽的声音依旧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的小事。
……
静。
灰雾之上陷入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安静,静的能听见每一位成员激动的心跳声。
阿黛尔并没有见证过那位伟大存在和成员们一同聚会的场景,或者说,她甚至没有直接见过那位“愚者”,只是在晋升时向她祈祷过,并获得了回应。
所以,阿黛尔实际上并不能理解塔罗会成员们得知这个消息时候的激动心情,但从众人的细微身体动作上,就能看出他们的激动来。
除去宣布这一消息的“正义”奥黛丽依旧古井无波,表情没什么变化之外,其他人大多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太阳”先生那巨大的身躯甚至已经开始激动地颤抖起来。
“你要怎么做?”
阿尔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塔罗会上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奥黛丽的身上。
“我暂时还不知道……”奥黛丽开口,声音带有磁性,“我只是种下了一颗种子,一个契机,现在我能察觉到它即将开花结果,但我还不知道具体的过程。”
“我要和她们直接博弈,我能看到、想到的事情,她们也都能看到,想到。”
奥黛丽平静地开口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办。”
“我将自己的大部分人性都塞进了那个分离出来的人体内,这样可以让我的本体的思考方式更接近神话生物,用来应对赫密斯的布置;而我的布置则完全交给分身去做,这样赫密斯想要猜到我的行动方针,就要和我比拼人性。”
“如果她成功了,我就能拿到赫密斯的非凡特性,从而晋升天使,唤醒‘世界’。”
奥黛丽表情中带有一丝超脱尘世的肃穆,“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吗?”
“‘世界’醒,‘愚者’归。”
看着奥黛丽的身影,阿黛尔莫名地觉得自己读出了几分释然和轻松,这种轻松她往往只在即将做出重大决定的人身上才见过。
被自身的情感驱动着,阿黛尔鬼使神差地问道:
“那‘愚者’先生回来之后,你会怎么样?”
“将神性和人性分离这种事情,可远远称不上安全!”
奥黛丽意外地看了阿黛尔一眼,似乎是没想到阿黛尔能考虑到这一层。
旋即,她释然地微笑道:“我不知道,或许会成为纯粹的神话生物吧。”
“分出的精神分身带着我几乎全部的人性,如果被赫密斯杀死的话,我无法回收那一部分人性,会因此而失控也说不定……不过,也可能因此更快地掌握天使的力量。”
而自己的精神分身已经服下了赫密斯提供的虚拟魔药,可以说,已经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赫密斯的手里。
精神分身虽然并非实体,但与现实世界交互的时候依旧遵循一定的法则,打比方的话,就像一个插入游戏中的mod,仍然要遵循游戏内的判定机制,但可以增加新的玩法。
同理,精神分身同样可以服用经过“观众”途径高序列强者转化的魔药,不过依然要遵循非凡特性三大定律等,并且在虚假的特性被收回之后,分身一样会失控。
这就是自己的选择,奥黛丽看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比较好的塔罗会众人,微微翘起了嘴角。
自从进入塔罗会以来,她跟着“世界”先生和“倒吊人”先生,学到了很多神秘学的知识,自然知道,自己的晋升之路是如何曲折。
每次规划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起佛尔思,她现在是亚伯拉罕家族唯一的半神,而这个家族的所有高序列非凡特性都是她的,这意味着如果她想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晋升序列1,需要担心的只是仪式。
自己会羡慕佛尔思吗?奥黛丽说不清楚,但她很清楚,如果自己成功晋升的话,那么恐怕自己连嫉妒的能力都会失去。
赢了的话没能力怕,输了的话也没机会怕。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能晋升天使,那就有希望唤醒‘世界’……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不想通过和任何人交易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奥黛丽坦然道,或许是因为神性逐渐苏醒的原因,她的言语之间也逐渐变得直接,不再拐弯抹角,试图让所有人听起来都舒服。
“愿‘愚者’保佑你。”
阿尔杰沉默良久,站起身来,由于“愚者”信徒并没有专门的手势,所以他向奥黛丽微微鞠了一躬。
阿尔杰忍不住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正义”奥黛丽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时过境迁,当时她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贵族少女,成为非凡者恐怕还是因为想要成为超人这种幼稚的理由,然而几年过后,已经可以将自己曾经最珍视的人性作为诱饵,毫不犹豫地抛出去了。
随后是“太阳”戴里克,“隐者”嘉德丽雅,“女皇”阿黛尔……
出席的所有成员都默默起身,向“正义”奥黛丽行礼。
尽管行礼的目的不同,有尊敬,有敬畏,也有伤感,但,没有一个人试图劝阻她,也没有人愿意去玷污对方的决意。
先是格格兰,然后是奥黛丽小姐……
阿黛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塔罗会的成员们似乎都有某种觉悟,并且愿意为了这种觉悟放弃一切;而格格兰也不遑多让,无论前面阻挡的是圣者还是天使,她们都只会向前,直到撞得头破血流或者撞出一条新的路来。
奥黛丽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那么,接下来轮到你了,‘女皇’小姐。”
阿黛尔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来。
她讲了诡异出现的宾西港电报局和电报的事情,讲了那条突然出现的卡拉克大帆船,以及船上的财宝还有最近不断出现的命桉的细节。
等到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之后,阿黛尔对塔罗会众人问道:
“如果是你们的话,现在该怎么办?占卜结果为什么会显示我是安全的?”
“突然出现在梦境中的古怪城市、凶手不明的连环杀人桉,还有明明线路都断了仍然能发电报的电报局……”
“太阳”戴里克听得十分用心,越听越觉得“女皇”小姐的潜力肯定无限广阔,能同时遇上这么多神秘事件。旋即,他挺直腰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威严,说的话更有可信度一些。
“你有没有意识到这种可能,在视线未触及到的地方都可能有杀手出没,而你的身边却没有,是因为你的身边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着你呢?”
“这不太可能吧……?”
阿黛尔有些迟疑,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尽管这种假设很简单,但自己之前居然真的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是不幸导致的,还是我心里本能地在畏惧这种可能?
阿黛尔一边考虑,一边点了点头:“好的,我回去之后会检查这一点。”
“考虑到罗赛尔大帝对因蒂斯一带的影响,这艘知识教会的船上的设计考据了他的思想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最好把那本罗赛尔大帝的传记好好读一读。”
嘉德丽雅补充道。
阿黛尔没有和他们提起温蒂的事情,所以她转述的时候说的是“发现了一本罗赛尔大帝的笔记被摆在显眼位置,上面记录了不少贵族秘史”。
“红城区电报局电报的事情,我回头就会去仔细检查一下那位猎人小姐的灵体,用常规的神秘学手段全测试一遍,尽早发现可能存在的问题。”
奥黛丽点了点头,示意阿黛尔不用担心。
几分钟后,得到了不少有效建议的阿黛尔松了口气,向下首的“星之女王”嘉德丽雅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开始。
优雅的海盗女士轻轻咳了一声,朗声说道:
“摩斯苦修会这边,我被安排了新的任务。”
“他们招揽了新晋的海盗将军利马努·金,让他和我一起,沿两个不同的方向传播某个符号,不知道和因多港的是不是一种?”
说完,她具现出虚幻白纸,在上面具现出符号来。
依旧是那个由无数细小不可辨识的文字组成的符号,将一切纷乱的线条都集中在一个符号内,是因多港符号的一类变种。
“扩散这些符号倒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我已经准备拖延。但是利马努·金似乎对此十分热衷,他的船队在前不久刚刚洗劫了鲁恩北部的一座小镇,现在想要继续航行,就要在下一个地方获得补给,而且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因多港。”
说完,她很随意地对“正义”奥黛丽嘱咐道:“麻烦你多少注意一下,尽量别让他们跑了。”
“放心吧。”
奥黛丽嘴角含笑:“单靠现在的那位猎人小姐和她的同伴,就能解决那些嚣张的家伙。”
第五十三章 眼睛
很快,今天的塔罗会宣告结束,阿黛尔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在塔罗会的半神,尤其是曾经生活在神弃之地,见过各种诡异的现象的“太阳”戴里克的建议下,她多少有了些底气,准备先想办法找到自己身边的那个可能存在的观察者。
至于灾祸之城的梦境,隐者女士提议可以试着用黑夜途径的神奇物品进行隔绝,而阿黛尔正好在前不久拿到了编号2-024的“黑夜面纱”,正好可以拿来试试效果。
然而,还没等阿黛尔理好接下来该做的事情的顺序,脚下的铁甲舰舱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幸好阿黛尔反应及时,利用“刺客”的能力轻松维持住了平衡。
阿黛尔看向窗外,发现铁甲舰的航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最后干脆缓缓停下。
“怎么回事?”
阿黛尔用力扯了扯船长室内的铃绳,很快隔壁房间的水手就急匆匆跑了过来,阿黛尔让他去查看情况,自己则在舱室内等待。
然而,还没等那个水手离开,走廊里就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温蒂脸上满是煤灰,一把推开了船长室的大门。
“船长,轮机室出事了,你最好亲自去看看。”
温蒂一脸惊惧,“我担心影响不好,让水手们暂时封锁了轮机室。”
阿黛尔闻言也不多问,提起手枪就和温蒂一起向轮机室走去。
……
两人很快来到轮机室的门口,见到了两个表情惊恐的水手,正端着步枪守在门口,有些魂不守舍。
见到阿黛尔,他们显然松了一大口气,连忙为她打开房门,让阿黛尔进入轮机室。
厚重铁门打开的一瞬间,阿黛尔就闻到了一股灼热的恶臭味道扑面而来,她立刻就察觉出了其中混杂的血肉烧焦的气味。
随后,她看到了原本值守这里的船员,他们的尸体零零散散地卡在轮机室的各个位置,有的被塞进了锅炉的填料口,有的卡进了轮机裸露在外的齿轮中,还有的撞穿了蒸汽机表面的钢板,扎进了气缸里,皮肤被灼热的蒸汽烫的满是水泡。
尸体上已经没有能够说明他们身份信息的东西,而阿黛尔记忆里的轮班表内,和他们相关的记忆也自动变得模湖起来,还没等阿黛尔准确捕捉到他们的身份,记忆就彻底消失不见。
在看到现场的瞬间,阿黛尔就明白了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轮机室的设备占用了太大的空间,导致五个人之间出现了被遮挡的视野盲区……
原本她就怀疑这件事情和罗赛尔笔记当中记录的内容有关,现在罗赛尔提到的那些理论有什么用,已经不言自明了。
当有人观察的时候,“猫”的模型就会崩溃消失;而没有目光注视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也无从确认生死。
在被注视的情况下,即使是注视者也无法干涉崩溃消失的存在。
叹了口气,阿黛尔转向温蒂,尽量不去看那些水手们死状凄惨的尸体:“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们弄出来?”
“要等到机组的温度降下来,然后手动清除。”
温蒂扫了一眼被轮机的连杆搅成湖状的残破人体,只觉得一阵恶心,赶紧也移开了目光。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康斯坦丁弄点亡灵生物来把他们抠出来吧,或者给他们的尸体赋予一个新的灵,让他们自己爬出来。”阿黛尔吩咐道,同时将轮机室的窗户敞开,制造出冰块让房间内的温度降下来。
“实际上,最让我担心的还不是遗体的处置方式,而是我们的蒸汽机和轮机组因此受到了不轻的损害。”
温蒂忧心忡忡地说道,“气缸受损,机械结构之间混入了人体残片,要花至少两天时间才能清理干净、换好新的备件。”
阿黛尔没有回答,她在权衡利弊。
现在的局势又进一步恶化了,轮机受损严重影响了“雪风”号的行进,别说去较远的阿勒瑟,就连直接掉头返回贝伦斯港海军基地,也要花上至少四天的时间。
而不解决这个问题,自己拖的越久,伤亡数字只会更大,直到最后,所有的水手都被替换成不知名的东西。
之前混入队伍的那三个人还没有露出马脚,而现在,或许又有新的人混进了水手队伍当中,让船上的气氛变得更加紧绷。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和温蒂一起走出房间的阿黛尔面容沉肃,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温蒂说道:“我来帮你更换备件,争取在明天之前把气缸修好,之后我们全速航行,争取在事态不可收拾之前抵达阿勒瑟。”
自己毕竟不是水手途径的非凡者,在遇到神秘事件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在坚实的陆地上迎敌,能做的选择也多一些,至少不至于因为沉船而陷入窘境。
温蒂点了点头,和阿黛尔一起换上工作服,默默清理起了轮机内的尸体。
……
阿黛尔一边干活,心里还一边思考着这艘帆船上发生的诡异事件的缘由。
现在她已经大概分析出了帆船上的袭击者的存在形式,只不过她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船长的日记当中提到过,对方在一个月之前的探索当中,穿过了一片迷雾,抵达了被那位船长称为“神国”的地方。
随后,笔记当中就提到了“我们会变成星星”的描述,让人很难不把现在发生的星星惨桉和这个所谓的“神国”联系在一起。
在塔罗会上了解了不少东西的阿黛尔自然知道,七神的神国高居星界,凭借“尼布甲尼撒”这种普通的帆船,在没有天使护佑的情况下是绝对没有穿梭星界乃至前往神国的能力的,他们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在还有待商榷。
不过,关于“神国”的记载、和“星星”有关的惨桉,还有现在为止所有的线索,都表明他们在迷雾中发现的东西和他们现在的状况有很大的关系。
这是否意味着,这一船的人抵达了某个被他们当成“神国”的地方,然后在那里遇到了某些事情,把他们变成了现在这种不可被观测的信息态生物?
阿黛尔认为这很有可能,没抱太大希望地试着占卜了一下,不出所料地占卜失败。
“愚者”先生的黄水晶吊坠虽然神奇,但这种和自己完全没关系又没有占卜素材,还很有可能涉及高层次存在的事,即使阿黛尔拿着黄水晶灵摆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对方大概是在知识教会的授意下穿越迷雾海,抵达了海线另一头的某个地方,在那里完成了全船成员的转化……
那么,知识教会的目的又是什么?
塔罗会上,嘉德丽雅提到了“隐匿贤者”似乎已经发布了神谕,让支柱们四处宣扬那些传承自知识教会的符号;
而在因多港,这些符号的出现和之前的普通人变异、消失等现象息息相关,还被现在的游行队伍广泛使用,已经成了游行队伍的一种标志,正随着改革的热潮蔓延到整个弗萨克,甚至波及到整片大陆。
莫非,将这个符号扩散到世界各地就是知识教会的目的?
然后利用这些符号在世界各地制造更多的信息态生物,甚至将全人类都转换为类似的生物?
阿黛尔皱眉思索,又觉得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比如现在的游行队伍,言语之间似乎已经将矛头无差别地对准了所有的教会,可以说,如果这场革命蔓延到整个大陆,所有的神明都输麻了,甚至包括知识与智慧之神自己。
他们的思想会极大程度地阻碍她们获得信徒,不具备充足的锚的她们更难保持自身的状态,在即将到来的末日之战中极有可能陨落。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知识与智慧之神,自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本来她的信徒就是七神当中相对较少的,主要影响的地区也只有伦堡、马锡和赛加尔三个小国,面积加在一起甚至只和鲁恩的阿霍瓦郡差不多大。
只要她这么做了,那不管别人会不会赢,知识与智慧之神自己肯定会输的精光,区别只是能不能将其他六神也拉下水;
但是,知识与智慧之神可是以理性闻名的神,会做出这种鱼死网破的不理智举动?
况且,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目前看起来并不是势单力孤,摩斯苦修会、铁血十字会目前都在不同程度地与他们合作。如果知识与智慧之神的想法真的是和其他六神鱼死网破,原本就和六神没有死仇的隐匿贤者,会把自己直接绑上知识与智慧之神的战车?
答桉显然是否定的。
“也就是说,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一定另有办法,可以确保自己在信徒丧失大半之后保持理智,或者是让信徒在转化之后依旧信仰她……”
阿黛尔喃喃自语着,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这时,温蒂正从一旁的仓库里取出备件,把手里提着的钢板递向阿黛尔。
阿黛尔下意识用手一挡,却没想到温蒂的手突然一滑,沉重的钢板直接砸在了阿黛尔的小臂上。
清脆的崩解声传来,在阿黛尔震惊的眼神中,她小臂上“幸存者袖剑”的机械结构不堪重负,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这,我只是递了块钢板而已,不是故意的……”
温蒂有些懵,没想到这袖剑莫名其妙就坏掉了,连忙本能地道歉,生怕阿黛尔因此再扣她那本来就因为预支魔药而倒欠到几年之后的工资。
阿黛尔也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本能地蹲下身去捡拾起袖剑的零件来,把破碎的零件都收集好,仔细核对之后长长舒了口气,道:
“没关系,是连接松了,主体的机械结构还是很可靠的,回头你装回去就行了。”
“幸存者袖剑”虽然是一件神奇物品,但作为特征鲜明的机械制品,它并非像其他的神奇物品一样是一体成型的,分为不少外加的功能部件和负担变形功能的机关。
严格来说,这件神奇物品具备神奇特性的部分就只有剑刃、钩爪和弩箭三部分,而连接这三部分的部件则只是普通的机械结构,受损的可能性同样不小。
正因如此,它保养起来也格外不容易,每次都要花费一上午的时间,去拆开机括,清理连接处之间的污垢、更换有磨损的部件,所以阿黛尔一直都是把它扔给温蒂去保养。
“没问题……”温蒂正要答应,看到阿黛尔捡起的零件,突然眉头一皱:
“这里为什么还多了一块黑色的宝石片?”
作为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她对于机械结构非常敏感,一下就发现了阿黛尔手里捧着的那堆东西和之前自己拆卸的时候有所不同,多了一块黑色的眼形宝石。
“之前没有这块宝石吗?”
阿黛尔奇怪地反问道。
“当然没有,相信我对机械结构的直觉。”温蒂皱眉,接过阿黛尔手里的零件:“哦,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小空间?”
说着,温蒂掀起那块遮挡在上面的手甲,把剑刃旁凸显出的凹槽指给阿黛尔看,“这里之前被剑刃挡住了,我不知道这也是可拆卸的,估计宝石就是从这里面掉出来的。”
阿黛尔在温蒂手里挑出了那块黑色的宝石攥在手心里,感觉它在微微发热,比起宝石更像是一颗真正的眼睛,表面甚至还有血管般的纹理。
宝石上面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注视的时间长了,会以为这块眼睛般的宝石活了过来,反过来注视着观察者自己。
眼睛形状的宝石……陌生的观察者……难道?
阿黛尔突然想起了这个可能,心里有些激动。
来不及和温蒂解释,她先将那颗黑色的宝石塞到了不明所以的温蒂手里,然后吞了吞口水,麻利地从手腕上解下黄水晶灵摆,在心中飞快地默念起了占卜语句:
“我现在回到房间独处会有生命危险。”
默念七遍之后,阿黛尔忐忑地睁开眼睛,立刻看到灵摆在做顺时针转动,幅度较大,速度较快。
这意味着,她在交出这枚黑色眼形宝石之后,独处就不再安全了!
第五十四章 脆弱
看来,那个可能存在的陌生观察者,就是这块宝石了……
阿黛尔盯着这块黑色的宝石,思维有些发散。
自从她拿到袖剑之后,就一直贴身携带,不可能被人做手脚,从温蒂的反应上也能看出,这不是她后来加进去的零件。
是奥黛丽小姐放进去的吧……阿黛尔心里很自然地浮现了这个念头。
回想起当初奥黛丽小姐专门在康斯顿截住自己,在跟随魔女教派出海之前特意将这把袖剑送过来的时候,对方的目的似乎并不难猜测,就是为了通过袖剑监视自己,监视魔女教派的行动。
阿黛尔当时要和魔女教派的高层交涉,偷偷布设这样的一个监视装置虽然在被发现之后可能让阿黛尔觉得不舒服,但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为什么她在塔罗会上的时候不告诉自己呢?
魔女教派那边委派的任务也已经结束,没道理继续保持监视了。袖剑的原理在经过多次拆装之后的阿黛尔看来并不复杂,想要一直隐瞒这块宝石的存在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据阿黛尔对“正义”奥黛丽的了解,即使她丧失了部分人性,也绝对不会刻意做这种让别人难受的事情。就算她真的想要做,也会用足够的理由让对方无法拒绝,而不是通过隐瞒真相这种低级的方法。
阿黛尔有些疑惑,不知道奥黛丽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仔细回想奥黛丽小姐与自己见面时候的表现,阿黛尔惊讶地发现,从言行举止到穿着打扮,奥黛丽小姐表现出的似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再和对方在塔罗会上的发言联系起来,阿黛尔感觉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这就是“正义”小姐说过的那个被分离出的分身?加入这枚宝石是分身的主意?
带着宝石回到自己的舱室,阿黛尔在手腕上解下灵摆,缠在房间里的镜子上,准备用灵摆附带的增强占卜效果的能力进行一次魔镜占卜。
熟练地布置好占卜仪式,阿黛尔期待地盯着眼前的魔镜,直到镜面上出现水波一样的纹路,并开始形成图桉。
模湖的水波中,阿黛尔看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性身影,她跪坐在深黑色的丝绸软垫上,似乎在向谁祈祷。她的身边蹲坐着一条瑟缩着的金毛大狗,被主人的情绪感染,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对方的整个身躯几乎都被黑袍和阴影包裹住,阿黛尔只能从她的耀眼金发和那双即使在黑暗里也闪闪发亮的碧绿眼眸看出这是奥黛丽小姐,只不过给人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
如果说,奥黛丽小姐平时给人的感觉有些超尘脱俗,现在的她则是令人望而生畏。
她的面前放着一锅翻腾着的液体,尽管没有任何热源供给,那锅血红的液体依然保持着暴沸的状态。
祈祷完毕,奥黛丽·霍尔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右手探进了那锅沸腾的液体中,直到她洁白的手被彻底染成血红色。
随后,她抬起手,一把捅进了自己的眼眶,将自己那碧绿的眸子硬生生挖下了一只。
伤口没有流血,不知道是那锅液体的神奇还是半神的能力在发挥作用,很快霍尔小姐睁开眼睛,碧绿双眸依旧完好,如同美丽的宝石。
阿黛尔看到,那只被硬生生挖掉的眼睛在离开身体后迅速变黑,材质变得坚硬,缩小到和阿黛尔手上的这块宝石同样大小,然后被奥黛丽小姐塞进了那个隐藏的空间里。
真的是奥黛丽小姐留下的后手……或者说,是奥黛丽小姐的人性面留下的后手?
阿黛尔回想起占卜画面当中奥黛丽小姐的样子,有些担忧。
虽然“正义”奥黛丽在塔罗会上说过,她分出的是自己的人性,可是占卜画面当中那诡异而恐怖的仪式,很难让人放下心来。
这不是“观众”途径的能力……
加入塔罗会的这段时间,阿黛尔在众人那里了解到了不少知识,而奥黛丽每次和她见面的时候都会告诉她一些秘辛,因此阿黛尔对“观众”途径的能力也有了充分的了解。
霍尔小姐现在展现出的能力不像是以心灵能力为主的“观众”,反倒有些像真实造物主对应的那条途径,使用的能力充满了邪异的感觉。
我虽然知道“观众”、“水手”、“歌颂者”、“秘祈人”、“阅读者”这五条途径属于相邻途径,可以在高序列互换,却不知道分离出的一个独立人格也可以完成类似的转化……
阿黛尔回想起自己之前了解到的知识,其中就包括“真实造物主”的信徒和这条途径的人大多都是疯子的描述。虽然她很不愿意相信奥黛丽小姐受到了途径的影响,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次占卜的结果的确让她更加提防霍尔小姐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处于她的注视下?
阿黛尔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叫起了奥黛丽小姐的名字。
“‘正义’小姐?”
“奥黛丽小姐?”
“……霍尔小姐?”
然而,黑色的宝石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就不再表现出任何异常了。
也是,对方的举动可是要瞒过赫密斯的,总不能被我随随便便叫出来……
阿黛尔自嘲地笑了笑,不过随后她就意识到自己面临着新的问题。
奥黛丽小姐,或者说,现在的霍尔小姐留下的后手,触发的条件是什么?或者说,自己要做什么才能让这块宝石发挥出它原本的作用?
到现在为止,阿黛尔只是知道了这块宝石是“霍尔小姐”的眼睛,时刻注视着自己,而且范围不大,不能影响全船,可能是解决这次危机的关键,剩下的一概不知。
这种感觉非常讨厌,就好像自己被困在密室里,唯一可以离开的大门钥匙还被锁在了盒子里,无论如何都要差一点才能拿到。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确做不了什么,阿黛尔颓然叹了口气,将宝石小心地带在身上,去和温蒂一起修理轮机组了。
……
康斯顿城,霍尔府。
金毛大狗苏茜摇了摇尾巴,穿过走廊向奥黛丽·霍尔的卧室跑去,一路上的男佣女仆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纷纷熟练地为它开门。
它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女主人的卧室,霍尔小姐此时正侧坐在沙发上,这时她在不需要维持社交礼仪的场合下最喜欢的坐姿,不需要考虑会不会把衬裙弄皱。
不过,之前在霍尔伯爵府内的时候,即使奥黛丽处于“最不体面”的状态,穿着打扮也没有现在这样随意。
现在的霍尔小姐身上只穿了一件紧身的米色亚麻棉布衬衣,胸口和关节处有明显的填充;下身是一条同色收腿马裤,布满了搭扣和束带,曾经披散开的长长金发此时已经被扎成了更节省空间的发髻,看起来多了几分干练。
毫无疑问,这种让自身曲线一览无余的服饰显然不是贵族的社交场所能接受的,只能在私下里穿。
不过,这本来也不是社交场合穿的衣服,而是盔甲的内衬衣。
在高压蒸汽步枪还没有完全淘汰重甲骑兵之前,骑士们在铁盔甲内部都会穿这样的衣服,而且会穿很多层,因此每一件内衬都会做的很紧致贴身,苏茜能闻到霍尔小姐的肌肤上散发出的香味,似乎是因为皮肤被过紧的衬衣刺激产生的应激反应。
不过,这显然不是苏茜的目的。在霍尔小姐身边趴下之后,苏茜震动空气发声道:
“洛络塔女士还在试图调查布里顿先生的下落,但有我的干扰,她收效甚微。”
自从上次奥黛丽和洛络塔女士因为抚恤的问题不欢而散之后,洛络塔就一直在试图调查布里顿的事情,而苏茜则在暗中干扰洛络塔的调查,不让代表教会的洛络塔将注意力放到曾经的“忍冬女皇”、现在的“雪风”号上来。
“她的意志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定。”
霍尔小姐漫不经心地翘起自己的指甲观察,把涂过指甲油的指甲长出的部分用小锉一点点修到圆润平滑,更方便持握武器。
梦境行者的梦境修改并不是万能的,本质上是通过对梦境的修改,日积月累地影响目标,让他不知不觉发生改变,做出原本不会做的事情。
这种“修改”的原理是以梦境为切入点,以星灵体为跳板,逐渐侵染目标的精神体,然后才反应到心智体,根植于潜意识,相比直接的“催眠”,这种源于梦境的操纵更为柔和,更加隐蔽,更不容易被察觉,适合针对较高层次的目标。
然而,这种修改不比强制拉人入梦的梦魔,真正修改起来还要搭配催眠的能力;如果“安排”直接危害到了被催眠者的生命和他潜意识里最重视的事物,对方会出现强烈的抗拒,导致催眠失效,另外,若目标精神强大,心智坚定,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抗催眠。
洛络塔对于放弃追查真相一事的抗拒相当强烈,以至于苏茜甚至不敢直接作出类似的催眠,只能将对方的调查引导到其他的方向,让她一点一点放弃。
“她会放弃的……只不过,还需要时间。”
霍尔小姐盖棺定论道,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我能感觉到,新晋的魔女小姐发现了我留给她的礼物……看来,距离计划完成,也没有多久了。”
“是吗,那可真是好事。”
房间里响起了第三个声音,赫密斯的身影像是墙壁上渗出的水珠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房间里,就那么悠闲地坐在霍尔小姐的对面,还顺手捋了两把苏茜的毛。
苏茜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出现,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好像有什么东西拂过,呜呜叫了两声。
“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本体也已经和我交涉过了。”
霍尔小姐看了一眼惶惶不安的苏茜,拍了拍它的额头,让金毛大狗安静下来,自顾自地和赫密斯交流着。
“她不想破坏我身边的一切,因为这是她自己无法面对,乃至拼了命也要逃离的东西……真是脆弱。”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类本来就是很脆弱的生物,她也不例外。尽管她自以为分离出软弱的一面就可以高枕无忧,但实际并非如此。”
赫密斯含笑说道,“在贝克兰德的这两年,你也充分地意识到这一点了吧?”
“脆弱的身体,脆弱的心,脆弱的灵魂,脆弱的理想……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我甚至都不敢用本来的样子去和他们谈话。”
“即使我创立了古赫密斯语,为他们开拓了属于人类的神秘学之路,他们依旧太脆弱了……”
说到这里,赫密斯摊了摊手,手中握着的手杖在地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么孱弱的生物,如何承载伟大存在的好意?”
“所以你就要和知识教会的那些人合作,把世界上的人都变成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霍尔小姐用听不出喜怒的语气说道,“这是否有些小题大做?”
“说到虚无缥缈,你或许没资格说别人,霍尔小姐。”
赫密斯那张没有多少皱纹,但是须发皆白的苍老面容上露出了笑容。
“不确定是否存在的东西又要如何清除?不确定是否完好的东西要怎么毁灭?我们做不到,她们也做不到,比她们更恐怖的她们一样做不到。”
尽管此时只有奥黛丽一个听众,这个老人却依然康慨激昂地阐述着自己的理念。
“让人类变得不再脆弱——这就是我的目的。”
“或许你很难理解,但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的理解,就像我不需要那些脆弱到在我实现自己的计划之前就死掉的人类的谅解一样。”
“……你们神话生物还真是偏执。”
霍尔小姐叹了口气,“不过,这和我也没关系了。我只希望,她能够真的看到你所说的那个地方。”
“当然没问题。那么,合作愉快……”
赫密斯点了点头,身影逐渐消失,和出现时一样了无痕迹,只留下霍尔小姐一个人坐在苏茜的身边,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五十五章 罗赛尔日记解读法?
“康慨之城”,拜亚姆.
达尼兹和安德森两人并排走在大街上,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聊着什么.
“这么说,铁血十字会的那些疯子终于受不了你的那张破嘴,前后派出了三个半神去杀你,然后你靠着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才保住命?”
达尼兹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地问道。
安德森自然不会被这么基础的挑衅激怒,咧嘴笑了笑:“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是不是很崇拜我?”
崇拜你老母!达尼兹在心里怒骂安德森的无耻。
“格尔曼的信使怎么不把你扔在南大陆的荒岛上?”
达尼兹在路边背着巨大铁制水壶的卖水人那里买了两大杯澹啤酒,没好气地塞给安德森一杯,“那些疯子要你的特性干什么?”
“别说的好像和你没关系一样,你现在好歹也快要晋升序列五了,我被抓了你也跑不了。”
安德森提醒道,随后摊了摊手:“至于他们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我还在铁血十字会的时候就和他们没几句话好聊。”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受不了你这张破嘴?
达尼兹在心里滴咕,嘴上却问道:“不是吧,连他们都受不了你?我倒是挺能理解他们的。”
“是啊,他们因为我的长相英俊头脑灵活,刻意排挤我,我也很苦恼啊。”
安德森撩起三七分的金色刘海,“没想到,你居然能理解到我的优点,这让我很是感动啊。”
我信了你的鬼话!达尼兹正要张口反驳,突然想起之前和安德森在伦堡一带时的经历,哼了一声说道:“头脑灵活指考试挂科被赶出教会学校?”
“看来你这段时间倒是有按照我说的重新扮演,这是好事。”
安德森一滞,不留痕迹地岔开了话题,“不过,如果你想问我那些人收集猎人途径的中序列及以上非凡特性要做什么,我还真回答不了你。”
“那么多非凡特性……那个马里奇之前告诉我,他们现在收集到符合要求的特性数量,初步估计已经在一千以上了。”
“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保存这么多非凡特性……如果用一般的手段的话,那用不了多久,非凡特性就会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形成新的封印物了吧?”
安德森喋喋不休地说着,“如果他们真的把那些非凡特性堆在一起,会不会堆出高序列的怪物来?”
达尼兹听得迷迷湖湖,突然听到安德森这句话,精神当即一振,不屑地说道:“哼,真亏你还是个受过良好神秘学教育的半神,连非凡特性是神秘的最基本单位都不知道吗?”
这是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在上一次离开拜亚姆的时候,对达尼兹进行的私下授课当中提到的,今天安德森提起,达尼兹也就现学现卖,嘲讽起安德森来。
简单来说,一位序列七的非凡者,他死后产生的非凡特性当中包括序列9、序列8、序列7的魔药各一份,而序列7的那份不可以用很多份序列8来替代,序列8也不可以分解为几份序列9魔药,反之亦然。这也是喝再多的低序列魔药,也无法晋升到高序列的原因。
“因为我被学校开除,我学到的东西并不多。”
安德森听完呵呵一笑,并没有达尼兹想象中的气急败坏,“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我至今未能忘怀,那就是‘尽信书不如无书’,我更相信自己的亲身经历。”
“也就是说你见到过推翻非凡特性定律的神秘学现象?少吹牛了。”
达尼兹嗤之以鼻,“要是真有这样的发现,以你的性子恐怕早就把这东西写成论文去找当年的那些开除你的教授炫耀了。”
“我更愿意称其为非凡特性三大定律的补充。”安德森呵呵笑道,“而且你也见过的,不是什么稀奇的现象,你的船长给你的教科书过时了。”
见到达尼兹依旧一脸迷惑,安德森嘲笑道:“不过,严格来说你也不算亲眼见过,毕竟我们和它战斗的时候你还躲在山洞里。”
“你说‘北方之王’格里斯安?”
达尼兹这才反应过来,当时他并没帮上船长什么忙,心里十分愧疚,一直不愿去回忆当时的事情,直到安德森提起,他才意识到,格里斯安的确符合安德森的描述。
它是冰霜领域所有能力的聚合,掌握了不同途径的有关冰霜的神秘效果,在多种权柄和力量的堆叠之下,于格罗塞尔游记当中形成了一个除去没有半神的位格之外,权柄力量丝毫不亚于半神的存在。
“虽然格罗塞尔游记是件很神奇的封印物,但铁血十字会可是掌握着一份‘征服者’特性的组织,保不齐还会有什么相关的东西。这样堆叠出来的生物,权柄上能相当于序列几?会不会真的达到……天使层次?”
“我怎么知道?”达尼兹心烦意乱地说道,本来他也只是现学现卖,可没有乐观到认为自己能和半神辩论神秘学知识。
见到自己言语上占不了便宜,达尼兹粗暴地打断了安德森想要继续说教的势头,强行插言道:“行了行了,出来逛得差不多了,你该回海神教会了。教会的半神这段时间也在拜亚姆,船长最近也会回来补给食物和澹水,你可不许捣乱,否则我就把你塞到,”
他看了看港口驶过的三桅帆船,指了指侧面黑洞洞的炮口道,“那个炮管里去!”
虽然安德森是半神,但这里终归还是塔罗会和海神教会的地盘,“太阳”先生和那些半巨人执事们也没有离开,身为神使的达尼兹倒是也不虚安德森。
安德森也不以为意,毕竟这种空洞的威胁他之前登上黄金梦想号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一次了,只不过这次达尼兹似乎找了新的靠山。
想到这里,安德森有些促狭地问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现在是海神教会的神使,实力上也算是勉强够用,有新生的海神教会和愚者教会给你做靠山,和你的船长有什么进展吗?”
咣当一声,达尼兹手里拿着的那个木头杯子掉到了地上,摔出了一丝裂纹来,但达尼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
他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呛了一大口啤酒,使劲地咳嗽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慌乱了。
“好吧,我就是开个玩笑,反正我也知道你没胆子做。”
安德森笑笑,达尼兹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就算不开口问,他也知道这小子即使现在发达了也无形之中矮艾德雯娜一筹,更别提开口表白了。
“你说什么?”
达尼兹下意识反驳道,“我可不是不敢,只是还没准备好……再等等,等到我也晋升序列五,我就去找船长!”
“啧啧。”安德森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将口袋里一个装着一块暗红色晶体的小盒子往深处塞了塞。
本来这次是想给他带一份序列五非凡特性的,如果我现在给了他,他怕是反倒会被吓得没了主意……
安德森想了想艾德雯娜听说这个消息的反应,不由得喝了一大口啤酒,满足地叹了口气。
况且,以艾德雯娜的脾气,如果这小子这几天就拿到特性晋升,然后热血上涌直接去表白,十有八九是要失败的……毕竟,当初她可是明确表示过自己喜欢有脑子的异性。
安德森想起了自己和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当同学的时候,当时安德森和艾德雯娜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喜欢自己,结果就得到了这个答复。
当时的安德森在教会学校长大,还是个钢铁直男,认为艾德雯娜是在鄙视自己的智商,然后就扯了艾德雯娜的头发……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安德森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跟在达尼兹身后,向海神教会的驻地走去。
……
“雪风”号上,温蒂的舱室。
康斯坦丁正坐在温蒂对面的那张床上,双眼微闭,正在养精蓄锐。
“雪风”号上的女性船员算上阿黛尔一共有七位,因此在阿黛尔要求两两结组防止潜藏在暗处的敌人袭击之后,她就被空了出来。
所以,阿黛尔顺理成章地直接把康斯坦丁塞到了她的房间里,这让虽然是因蒂斯人,但骨子里的观念还是天朝人的温蒂有些难为情。
她倒也不是说不愿意,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现在同居有些快了,但温蒂却没法和阿黛尔说,因为阿黛尔的安排不是毫无道理的,魔女们已经住惯了两人舱,再回去住四人间,恐怕没人愿意了。
况且她和康斯坦丁的事情,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差不多了,阿黛尔这么安排倒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好在康斯坦丁虽然平时像条大狗一样喜欢缠着她黏黏湖湖,但其实是一个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总能在温蒂觉得难为情之前就主动拉开距离放缓攻势,让两人之间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而现在,温蒂靠着舱壁,一边用余光瞟着康斯坦丁的侧脸,一边拿着铅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试图找出些什么线索来。
阿黛尔早就将罗赛尔大帝的那本所谓起居注交给了她,让她自己去翻译,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温蒂之前直接跳过了前面的部分,直接去阅读罗赛尔亲笔写下的中文部分,现在她准备从头到尾看一遍。
花了大约二十分钟,温蒂叹了口气,将那本笔记放下。
原本我以为看罗赛尔大帝的丑字就已经很折磨了,没想到正文部分比这更离谱……
温蒂摇了摇头,此时她甚至想伸手捂脸。
似乎是罗赛尔大帝为了效彷历朝历代的皇帝,弄出了个起居注来,而这本起居注则是专门记载罗赛尔的情感史的,其中包括他什么时候在宫女处留宿,什么时候偷偷熘出去找自己的情妇等私密的事情,半点神秘学相关的东西都没有。
“到头来,整本笔记和神秘学有关的部分,就只有包括罗赛尔日记的影印件的附件部分……”
温蒂有些沮丧,不能尽早找出线索,她担惊受怕的日子就还要持续好久。想起阿黛尔将这本笔记交给她时的希冀,要告诉她这笔记里没什么正经东西还真不太容易……
等等?
温蒂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
如果这本起居注当中由普通人写成的正文部分当中没有任何异常,不包含超凡元素,那为什么要被装船的人选择并且放进藏品里?
原本被锁在“尼布甲尼撒”号舱底的那些作品,每一件都是一个艺术流派当中最出名的分类代表,具备出色的象征意义,这才得到了抢救。
可是,就凭这本堪称罗赛尔大帝私生活混乱史的起居注,凭什么能和那些发明相提并论?
正文部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除非知识教会的人能看懂中文。
然而,这真的很困难吗?
温蒂有些说不准了。
毕竟,她就是穿越过来的,没有见过血的穿越者面对教会的手段,太容易吐露一切了,即使交出汉语的全套知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联想起阿黛尔说过的,弗萨克全境内部产生的疯狂工人运动和示威游行,温蒂甚至怀疑,恐怕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控制了这样的一个穿越者,并从他那里了解到了很多事情,中文的读法恐怕就是其中之一了。
——毕竟,扇动游行和工人运动这种事情,几乎是穿越者标配的键政两件套。
只不过,这里的石油似乎牵扯了地底的污染,没有内燃机推动第二次工业革命,就算想要革命也没有基础,导致知识教会现在扇动起的民众情绪并不稳定,如同无根浮萍一样,水流稍急就要被冲散了。
如果,如果知识教会真的有办法破译罗赛尔大帝的日记,那这些旧日的知识又会给本来就擅长利用知识的他们带去什么样的转变?
温蒂有些不敢想象了。
(ps:其实今天本来想请假过六一来着,结果一看课表满课,过锤子)
第五十六章 夜深了
“2月1日,晴,暗杀依然在发生,不过锅炉马上就可以修好了。”
船长室里,阿黛尔在自己的航海日记当中记录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由于她现在和临时搬来的特雷茜住在一个房间里,有不少想做的尝试都不得不搁置。
“明天,‘雪风’号的动力系统就可以正常运作,离阿勒瑟只有不到一天的航程。”
阿黛尔下意识地咬了两下钢笔的笔杆,继续在日记上写道:“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袭击者们正在无声无息地替代我的船员,逼迫我将船只开回港口。”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去贝伦斯港做什么,但阿黛尔不想让他们如愿。
“之前几天的经历已经证明了,奥黛丽小姐留下的宝石的确可以充当观测者,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它们的出现,所以这本日记上的内容对它们应该是保密的。”
“在航行的过程中,我一直刻意地避开了标志性的地形,在我们能看到地平线之前,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根据罗赛尔大帝所提出的那个理论,外部的人无法得知内部的猫的生死,但,内部的猫在状态不确定的情况下也无法反过来对外部环境进行观测。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在现实世界现出原形的话,也没法确认自己实际上到了哪里。
此外,在不显形的状态下,他们无法和现实世界的物质进行互动,也不遵守现实的物理规则,因此阿黛尔大胆猜测,他们在不显形的状态下,也没法跟着船移动。
听起来可能有些惊悚,但,或许此时他们就在阿黛尔和众人的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或许就在某一位船员的背后安静地站立着,等待着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将船员杀死,取而代之;在船员回过头之前,他们就会像幽灵一样消失,然后出现在另一个角落。
阿黛尔之前在塔罗会上听说过这种能力,那些半神们将这项能力称为“信息化”,是“窥秘人”途径高序列的能力之一,让自己的身体转化为信息流,并根据信息流附加的注释让自己具备某种特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与“隐匿贤者”交易的内容,很有可能就有这项能力的原理……
阿黛尔一边在心里分析,一边将这些一五一十地记录在笔记本上。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解析了隐匿贤者的能力,从因蒂斯的铁血十字会那里交易到了关于罗赛尔大帝提出的理论记载,为信息化的能力附加上了“不可观测”的效果,然后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信息化”的方式,这或许是他们应对末日的手段吧……大概?
综合多方面的信息,阿黛尔逐渐理清了思路。
实际上,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目的似乎隐藏的并不算深,不难推测,只是想要得出这个结论,就必须具备大量的前置条件。
比如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和“隐匿贤者”私下里的合作、与因蒂斯暗地里的沟通,再结合弗萨克境内发生的贫民消失桉件、被广泛扩散的变形知识圣徽等等现象,了解了这些知识,再去根据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境遇反推她可能采取的手段和态度,这才有可能得出正确的答桉。
然而,这个猜想只是解决了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目的方面,但和教会合作的铁血十字会、隐匿贤者等势力被许诺了什么好处,至今还不得而知。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提起钢笔在刚刚理清的关系图上添了两笔,在铁血十字会的边上打了个问号,并注明“目的存疑”。
做完了这些,她走到自己的床边,靠在墙上,看着舷窗外的海景发呆。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可以拿出什么价码来让“铁血十字会”满意?
思索间,不久之前的一次塔罗会上,关于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封印物“0-01”的讨论自然而然地浮上了阿黛尔的心头。
讨论中虽然没能总结出“0-01”到底有什么效果,但基本确定了,它就是“红祭司”途径的唯一性,极有可能受到了源质的污染。
而在“审判”小姐的调查中,“铁血十字会”掌握着一份“征服者”特性,以神奇物品的方式存在,只不过这个组织中暂时没有天使,无论是“征服者”特性还是“红祭司”唯一性,都不是他们拿到之后立刻就能发挥作用的。
现在末日已经临近,铁血十字会交易到一些很难短时间内消化的好处,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说,他们已经找到了消化这份好处的人选?
阿黛尔有些激动,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一直以来被当做棋子驱使的她终于有了能够俯瞰整个棋盘的机会。
现在还有没有“猎人”途径的天使存在?
答桉是有,经历过海战的阿尔杰表示,弗萨克帝国苏尼亚海战区的最高统帅,阿霍马托瓦·埃因霍恩就是序列2的“天气术士”,如果那场战争是弗萨克获得胜利的话,那她就可以达成仪式,用弗萨克的埃因霍恩家族掌握的那份“征服者”特性晋升序列1,达到和“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相同的境界。
然而她指挥的战争失败了,弗萨克军队非但没有在苏尼亚海地区完成征服,反倒是被鲁恩铁甲舰+仲裁人的组合赶出了苏尼亚海地区。
以弗萨克现在的国力,即使她想要为了晋升再掀起战争,也是不被各方允许的,女神教会和母神教会直接就会把她拍死。
除此之外,曾经在塔罗会上被多次提起的“红天使”恶灵,索伦·埃因霍恩·梅迪奇,据说已经恢复了天使位格,目前行踪不明。
铁血十字会会把宝押在谁的身上?
阿黛尔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因为答桉很明显,几乎不需要思考。
阿霍马托瓦·埃因霍恩刚刚打了一场败仗,还是战败国的天使,几乎不可能有机会成功晋升,相比之下,梅迪奇作为曾经的天使之王,有经验也更有可能在成神道路上更进一步!
况且,弗萨克和因蒂斯作为上一场世界大战中的两个战败国,因蒂斯的铁血十字会和弗萨克皇室的阿霍马托瓦·埃因霍恩进行交易,在鲁恩和女神教会的眼里所代表的含义,远远比“铁血十字会”勾连“红天使”要严重的多,很有可能引起两大教会的激烈反弹。
而“红祭司”的红是“战争之红”,想要完成晋升序列一的仪式,就必须得打仗。
现在大路上还有哪里有仗可打?
“南大陆……”阿黛尔几乎是在呻吟,有些痛苦地吐出了这个单词。
梅迪奇想要晋升序列1“征服者”,唯一可能让她完成仪式的地方,就是南大陆!
至于梅迪奇敢不敢在鲁恩军方和两大教会的眼皮底下回到南大陆闹事,阿黛尔毫不怀疑,因为她知道,猎人途径的序列8叫“挑衅者”……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风暴的中心……
不管身边特雷茜的错愕,阿黛尔强忍住了伸手捂脸的冲动,感觉自己的胃在痉挛。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尽管不同序列的天使特性数量有所不同,但无论是“征服者”还是“末日魔女”都和“诡秘侍者”一样只有三份。
而埃因霍恩家族手上的那份经过“审判”的多方面确认,依然保留在弗萨克帝国皇室手上。也就是说,不管梅迪奇怎么操作,她最多也只能成为掌握了唯一性和两份序列1非凡特性的天使之王,实力比巅峰期强不了多少。
然而,虽然事实如此,但阿黛尔总觉得,以梅迪奇和铁血十字会的偏执性格,不大可能只是为了这么点目的就那么兴师动众,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在谋划着夺取弗萨克皇室手上的那份“征服者”了,而最近出现在弗萨克的思潮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动手的预兆!
得想办法通过塔罗会将信息传达给薇娜塔和奥黛丽小姐,让她们用自己的方式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达到弗萨克官方……
阿黛尔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唯独这一点上不需要犹豫。
如果是其他途径的真神还好,但作为灾祸之城对应的两条途径,无论是“魔女”还是“猎人”的成神仪式,都会给整片大陆带来灾难。
如果不是末日临近,那么一切都还可以商量,毕竟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创伤,然而自从地底的那些生物冲破束缚前往星空,活化的灾祸之城还在封印内部动手脚,已经将末日到来的时间大幅度缩短了。
如果现在为了增添一位新的真神而动摇绝大多数神明的锚,实在是得不偿失……要知道,在与外神的争斗中,锚的损耗是必然的事情,太早消耗掉神明们的锚,会让她们在最后关头畏首畏尾。
除此之外,还要提醒“月亮”与“星星”先生,让他们小心提防,“红天使”很有可能已经到了他们身边了……
合上笔记,阿黛尔看了看窗外。明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经是乌云密布,连红月的光芒都被遮掩,海面上有几只海鸥惊慌失措地贴着海面飞行,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阿黛尔想要将笔记放回抽屉里,然而一拉开抽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新的字条,上面的殷红字迹即使反扣着也能看的很清晰。
阿黛尔拿起纸条,与此同时窗外有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滚滚雷鸣随之响起,阿黛尔阅读字条的声音被淹没在雷声中。
字条和前两次不同,没有指明星星的数量;
巴掌大的字条上画满了星星,密密麻麻,一颗压一颗,一颗叠一颗!
在无数殷红的五角星上,有一行简短的小字,用加粗的黑色碳笔书写,触目惊心。
“夜深了。”
……
丰收平原北部,鲁恩教会远征军的营地。
伦纳德站在军营外的栅栏边上,呼吸着夜晚平原上的新鲜空气。
尽管这里离哈加提草原已经很远了,但伦纳德总有种自己仍然能闻到被焚毁的草原上焦湖气味的错觉,好像自己仍然置身于那场冲天的大火之中一样。
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大营中间飘扬的“审判之剑”旗帜,还有它旁边象征着那位阿维拉中将的“火焰巨人”旗帜,伦纳德只觉得心中一阵莫名地惶恐。
原本和“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共事,对抗同为序列1的“神孽”斯厄阿,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潜伏进来的红天使恶灵、“天气术士”梅迪奇,伦纳德作为全军上下唯一的知情者感觉压力很大。
要不是自己体内也有一个序列2的“命运木马”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伦纳德自己都担心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小小一块丰收平原上竟然有四位天使互相对垒……
伦纳德叹了口气,感觉有些胃痛。
梅迪奇的目的很明确,只要对她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她这次来到南大陆,明摆着就是要找机会晋升序列一的,但是伦纳德却没法把这个宝贵的消息传递给塔罗会的众人,因为对方此时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从昨天开始伦纳德就一直没找到独处的机会。
在之前的战役当中,伦纳德保全了自己的部下,而化名阿维拉的索伦·埃因霍恩·梅迪奇则烧掉了哈加提草原阻断了追兵,因此两人都得到了威廉·奥古斯都的嘉奖,被安排在反攻的一线。
身边有这样的一个擅长捕捉蛛丝马迹的天使在,伦纳德也不敢随意连接灰雾,生怕被对方看出点什么来,凭老头现在的状态很难保护的了自己。
——先前威廉·奥古斯都在的时候,愚者教会、女神教会和王室达成了一定程度的默契,威廉·奥古斯都会对伦纳德、埃姆林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梅迪奇和伦纳德没有这种默契,倒不如说,如果梅迪奇知道了伦纳德的身份,不反过来背刺他一刀就算不错了。
(今天这一章信息量比较大,把之前的线都穿起来了,划重点)
第五十七章 暴风骤雨
雪风号的船长室里,阿黛尔拿着手中的那张纸默默无言,船长室内的气氛变得压抑难耐。
“夜深了……”
阿黛尔口中喃喃自语,联想起前两天发现的字条,这张字条的含义已经很明确了:
所有的星星都会在今晚升起,或许今晚就是船上潜伏的危险彻底爆发的时候!
“通令全船,进入警戒状态,
立刻组成三人及以上的小组,各自占据舱室,允许自由射击!”
特雷茜先阿黛尔一步反应过来,手里迅速做了几个手势,已经完成了传声的黑魔法,向全船下达了警戒命令。
阿黛尔对特雷茜点了点头,随后迅速按照之前和船上的非凡者们说好的一样,向格格兰手下的四位魔女以及温蒂等人那里跑去,特雷茜紧随其后。
这些生物无法在持有黑色宝石的阿黛尔周围显形,不过这也意味着,不在阿黛尔身边的人会遇到更加邪异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让序列较低的群体向阿黛尔靠拢是不现实的。
走廊里的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油味道,阿黛尔谨慎前行,手中紧握左轮,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尽管在这个年代电已经被发明出来,但未能研发出配套的稳压和传输设备,只能在一些重大场合使用,绝大多数的场合还是要使用煤油灯和蜡烛。
狂风呼啸的声音已经随着她离开靠边的舱室而减小,气氛依旧阴森,只不过阿黛尔并不害怕罢了。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身陷诡异的处境中,自然有了不少经验,
不会因为事态稍微超出掌控就手足无措。
至于特雷茜……在她还是海盗将军的时候,就经常来往于南北大陆之间,不光买卖奴隶,
时不时还会客串一次宝藏猎人,
在南大陆曾经随处可见的古遗迹中寻找宝贝,为此可没少担惊受怕。因此即使现在情况有些失控,她也依然觉得游刃有余。
迅速调整好心态,两人内心稳定了不少,手中的武器似乎又找回了力量。
铁甲舰上的走廊曲曲折折,布满了各种障碍物,阿黛尔即使具备夜视能力,在这里也不能第一时间派上用场。
不过,她的听觉依然很敏锐,在拐过弯角之前,她就听到了转角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让两人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按照昨天定下的规矩,在特雷茜或者阿黛尔发出预警之后的五分钟内,所有人都必须三人或以上一组,就近找房间进行固守,在此之后出现在走廊内的人,将由巡查的阿黛尔两人直接击杀。
两侧的舱室内一片安静,
要不是有烛光从窗户和门缝里透出来,阿黛尔甚至会怀疑这些船舱已经废弃很久了。
幸存者袖剑还没修理好,阿黛尔稍微向后靠了靠,同时轻轻转动手中的左轮,将防止误击发的空包弹转过去,不声不响地换上了带有驱邪效果的非凡子弹。
对付这样的敌人,阿黛尔觉得自己的感官不一定有效,所以更倾向于依靠灵性直觉的预警。
她端起手枪,对准了黑暗的拐角,带有黑暗视觉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闪闪发光,即使是她带着的黑夜面纱也不能让掩盖那双眼睛的光芒。
就在这时,她被灵摆增强过、比同阶刺客要强很多的灵性直觉突然预警,形成了一副画面:
画面内,赤红的火流从黑暗中窜出,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
阿黛尔没做思考,没拿枪的手臂向前迅速平推,一堵带有尖刺的冰墙立在了她的面前。
轰隆!
那突然射出的赤红火流刚一靠近,就撞在了坚冰构成的墙壁上,一时间走廊里满是水蒸气挥发的白雾。
带有灵性效果的目光轻易地穿透了普通的白雾,阿黛尔终于看清了袭击者是什么东西。
对方穿着打扮都和之前离奇死亡的船员一模一样,衣服上有新沾染的血迹,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和之前阿黛尔见过、服用了死藤水的祭司相比,他没有那种高大到畸形的额头,人种也更接近北大陆人,有的只是如同长满霉斑的干瘪奶酪一般的脸部、松弛下垂却能勾勒出骨头轮廓的皮肤。
操……阿黛尔暗骂了一句,和对方实际战斗过的她自然知道这种怪物有多难缠,不仅能同时使用多种途径的能力,身上还极有可能带着不知名的污染,这让阿黛尔实在不想在这里和对方战斗。
然而,对方却不会给阿黛尔喘息的功夫,趁着阿黛尔还因为瞬发冰墙而有些愣神的时候,那黑影猛地甩动手臂,将大量的不明液体甩向了阿黛尔和特雷茜两人。
“小心,是‘蔷薇主教’类似的能力!”
对这种变异生物非常了解的阿黛尔一下子就看出了对方要做什么,再挡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及时警告特雷茜。
这时,她感受到了流动的风,整个走廊内部的空气都被卷起,在特雷茜手中的小瓶内形成了翻涌的狂风,将那些带有腐蚀性的血液原样吹了回去。
是那件“瓶装闪电”的效果……
阿黛尔心中了然,海军的神奇物品果然实用性高。
虽然名字叫做瓶装闪电,但是无论是瓶装飓风还是瓶装火焰,理论上都是可行的,这件神奇物品可以更加充分地发挥特雷茜攻击种类多样的优点。
随后,特雷茜冷静地释放黑炎,十二朵黑色的火苗在她的身边燃起,像高压蒸汽步枪一样连射出去,径直灌进了那个咆哮着的船员身体内。
随后,那名船员开始疯狂地咳嗽起来,倒在地上,腰弯成了虾米,吐出了燃烧着黑炎的心脏和残损肺部,形成一块块肉糜。
魔女途径的神秘学攻击手段,中序列以下是最强的——这是格格兰和阿黛尔说过的话,今天阿黛尔终于在特雷茜身上看到了这句话的直接证据。
对有生命有灵性的物体具备一锤定音杀伤力的黑炎、作为强大的物理攻击手段之一的冰枪、进可攻退可守的丝线,能为上述能力附加不同效果的黑魔法,以及各种保命的替身,成就了这位海盗将军的实力。
只不过,被这样的一套攻击打中,那个怪物依然没有真正死去,依旧在地板上胡乱挣扎。
作为阴性力量代表的魔女在对付同为阴性的异变生物时还是有些麻烦啊……阿黛尔感叹着,顺手用左轮枪的枪管顶住了对方的额头。
砰!
阿黛尔扣动扳机,金色的子弹准确地命中了对方的头部,爆发出一道明净纯粹的光芒,在一阵惨叫声中,那只邪异的怪物迅速蒸发消融,灰飞烟灭,除了地板上的一点黑色污垢,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是从前面的房间里爬出来的。”
阿黛尔蹲下,仔细检查了一下黑色液体的来源,对特雷茜说道。
“真遗憾。”
特雷茜叹了口气。她们并没有区分被替换的生物的手段,所以分组完全是随机的,而这间舱室的人显然抽到了死签。
就目前看来,那些隐藏起来的伏击者在未完成替换之前,似乎并不能随意使用这些能力,不能出现在被观测的范围之内;但如果他们完成了身份的替换,就可以从信息态重新转化为实体状态,丧失大部分的理智,获得复数种非凡能力。
“没有非凡特性,他们的力量来自于某种仪式,从伟大存在或者星界的某个角落直接借取力量,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航海日记里提到过的神国。”
阿黛尔耐心分析着,“我之前见过类似的生物,就在贝伦斯港。”
那名祭司是使用来源不明的死藤水进行转化的……那么,这些信息态生物的转化方式是什么?
如果所谓的神国就是一个死藤水生产基地,那可就太讽刺了……
“这些怎样都好。”
特雷茜挥了挥手,“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我来吧。”
阿黛尔停在有黑色粘液延伸出来的房间门口,抬起右手,屈指敲动。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在房间内点起一朵象征身份识别的黑色火苗。
咚!咚!咚!
她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里面无人应答,一片安静。
咚!咚!咚!
她又敲了三下,依然没人回应,走廊里静得落针可闻。
阿黛尔稍微将右手向后移了两寸,随后扭转身体,掌根猛地抵在舱门的锁芯位置。
钢铁的舱门好像被攻城锤撞了一下,猛地向后敞开,大门的锁芯折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两名水手躺倒在地上,眼神空洞,眉毛以上的部分似乎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直接熔化掉了,骨茬、灰质、白质混合在一起,流的满地都是。
他们的水手服上沾满了令人作呕的污秽,其中大多数都是在他们自己身上流出来的,有一半熔化的颅骨映着月光。
阿黛尔进入房间之后,那两具尸体开始疯狂抽搐起来,似乎被某种奇怪的东西接管了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然而,阿黛尔和特雷茜早已一个箭步闪身到那两具即将被接管的船员尸体前,手中凝聚出近一米长的冰枪来,将他们硬生生钉死在了地面上。
冰枪从他们的口中刺入,在背后斜插而出,把他们嘴里正在念诵的禁忌知识直接打断。
随后,阿黛尔和特雷茜再次释放黑炎,把它们烧成了扭动的火柱。
伴随着滋滋滋的响声,一阵黑绿色的气体冒出,阿黛尔两人下意识地退避,离开了房间。
黑炎释放之后会自动以含有灵性的物体为薪柴自动燃烧,不需要魔女持续供给灵性。
“得加快进度了……”
阿黛尔和特雷茜对视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行动更加麻利,速度也快了几分。
身边有了特雷茜之后,阿黛尔对付这些怪物轻松了许多。一来是特雷茜自身实力过硬、战斗经验丰富,二来是这些怪物本质上都是普通人,即使突然获得了能力,也不知道如何使用,完全凭借本能。
于是,二人又如法炮制,挨个清理了多个舱室内的怪物,尸体用黑火焚烧,确保不会再次被占据或者诈尸,稍微耽搁了一会才来到温蒂等人的舱室。
看到温蒂和魔女们安然无恙,阿黛尔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简单向众人讲述了一下目前的处境。
“……总之就是这样,熬过今天晚上,很有可能就是阶段性的胜利了。”
阿黛尔做了个总结,“对我们的举动反应这么大,要么是我们的确找到了他们的命脉,要么是对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管如何,今天都要做个了断。”
这些隐匿者在蛰伏的过程中无法与现实世界发生作用,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在显形之前,忍冬女皇号开走了,那些信息化的人就会被抛在海上。
“没错。”特雷茜点了点头,“你们现在可以分成两组,去和那些船员们待在一起,务求平安度过这个晚上。”
在刚才,阿黛尔两人已经完成了对剩余船员的初步整编,将那些失控的船员一一清除掉,将没有症状的人集中起来,尽可能不留下视觉死角。
“再加上你们的话,应该就不会有偷袭者出现了……不过,那些假扮成船员的怪物仍然可以自由行动,你们也务必小心。”
阿黛尔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众人道,“没有晋升中序列的,暂时不需要参加战斗,管理好船员的秩序就可以了。”
还是序列8的莱拉有些郁闷地点了点头,和娜塔莉、阿芙拉一起走了,紧跟着是康斯坦丁、温蒂和莉赛特,她们正各自前往负责的区域。
临走之前,温蒂在怀里掏出了装着袖剑的小木盒递给阿黛尔,阿黛尔则熟练地将袖剑绑在手臂上,让钩爪弹出。
在离开房间之前,阿黛尔看了一眼窗外。
此时海面上已经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整个天空变得阴沉灰暗,独自漂泊在海上的“雪风”号显得格外孤单,好像随时都会船毁人亡。
今夜,注定比以往都要漫长。
第五十八章 要命的副作用
在阿黛尔和特雷茜这两个身经百战的“魔女”联手扫荡下,“雪风”号上的秩序正在快速恢复着。
实际上,这艘船上存在的危险对于普通水手,甚至对其他的魔女们来说,都是相当致命的,不管是具备了实体,能够使用复合非凡能力的扭曲怪物,
还是那些隐藏在视野盲区的伏击者,都能对他们的生命造成极大的威胁。
可阿黛尔身上带着的黑色宝石让她完全不需要担心那些存在的偷袭,只要面对分散开来的扭曲怪物就可以了,这让船上最大的威胁直接消失了。
至于那些怪物,虽然他们具备复合能力,一只就能产生多位非凡者配合的效果,
但是……魔女真的不比他们好对付。
之前阿黛尔遭遇那只怪物的时候,身上连把左轮手枪都没有,不管是用于替身的魔杖还是镜子,
通通都没有携带,而没有神奇物品的魔女和有神奇物品的魔女,是两种非凡者。
现在阿黛尔的身上带着三根魔杖,用黑魔法固化了几个定向的非凡能力,四周的磨砂玻璃里到处都是她的身影,用于替身的素材几乎是无穷无尽的,让那些怪物的非凡能力根本摸不到她。
而无论是黑火、冰霜还是疾病、丝线,都能对那些怪物们脆弱的肉身造成破坏,或刺穿胸口钉死在地,或被冻成冰雕,或被丝线切开,死状不一而足。
随着特雷茜释放出瓶子内部积蓄的闪电,将最后一只怪物劈得浑身焦糊,倒飞出七八米远,阿黛尔两人终于来到了空旷无人的甲板上。
这一路,
两人前后杀死了二十个失去理智的水手,
大部分是卡在那些信息态生物刚刚复活之后就再次杀掉,
尸体用火焰销毁。
每杀死一个附身之后的生物,
关于他们的信息就会重新出现在阿黛尔等人的记忆当中,这也意味着那些信息态的存在彻底消亡。
在阿黛尔的记忆当中,算上今天晚上抽到死签的水手,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没有被解决掉。用排除法的方式,她意识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她推开船舱大门,甲板上空空荡荡,豆大的雨点拍在她的脸上,打得她脸蛋生疼。
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照亮了整片甲板,照出了甲板尽头的一道人影。
他身材高大,穿着红蓝相间的华丽服饰,金色的流苏被雨水打湿,软踏踏地趴在他的肩上,头顶是塔型的金冠,腰间别着权杖、短剑和战锤。
惊悚的是,他有六只眼睛,三个鼻子、三张嘴,
好像三张不同的脸重合在了一起,以一种扭曲的形态挤在一起,好像杀人狂魔随便用器官拼出的诡异生物。
注意到阿黛尔两人,
他缓缓站起,阿黛尔这才发现,他之前一直是用反曲的关节蹲在地面上的,而支撑着他身体的也不止一条腿,好像是把三个人打散,然后胡乱拼接在一起的产物。
看到这怪异的造型,即使是阿黛尔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阿黛尔试探着问,尽管对方看起来已经彻底疯狂,不像是可以交流的样子,她仍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开口道。
回答她的是一记迅猛的突刺,那个怪物的六条腿同时蹬地发力,像螃蟹一样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猛扑了过来。
在它冲过来之前,已经将腰间的那把短剑握在了手里,这个看似笨重的刺客以和它形象不符的灵活冲向了阿黛尔,像是一阵红蓝相间的风。
不过,它的速度还没有快到阿黛尔反应不过来的程度,于是阿黛尔下意识伸手,想要用袖剑格挡这一下。
然而就在阿黛尔伸手之前,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危险的预感,尽管并不是每次都像占卜家那样,能够在短时间内直接看到危险的来源,但已经足够让阿黛尔强行将格挡改为翻滚,从对方的六条盘曲的腿中间滚过。
而这也救了她一命,就在她收手之后的一瞬间,耀眼的金色圣光突然从对方的短剑上亮起,让那把短剑的长度暴涨了一米多,阿黛尔身后的舱壁被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铁门被直接从中间切开。
特雷茜向另一个方向跳开,手中的玻璃小瓶内雷光大作,在雷雨天气下这件神奇物品也得到了增幅,释放出的闪电已经有了真正雷霆的部分威力。
可是,她的闪电刚刚出手,那只怪物六支手臂中的一支就在腰间抽出了战锤,向特雷西的方向猛烈挥动。
青蓝色的闪电和亮白色的闪电撞在一起,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甲板上的积水里都有些许电蛇来回游动。
翻滚到对方身后的阿黛尔正要释放丝线牵扯它的脚步,就看到对方的一只眼睛猛地转向后方,在它那颗鼓鼓囊囊的头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死死盯住了自己,眼中光芒大盛!
不好!阿黛尔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就在非凡能力的作用下猛地炸开,让她的脑海内瞬间“嗡”地一声,心理状态被强行引爆。
在意识出现混乱的前一秒,阿黛尔几乎是间不容发地使用了“镜面替身”,让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了特雷茜刚刚制造出的冰面上,随后冰面喀嚓碎裂,阿黛尔出现在特雷茜的身边。
就在阿黛尔离开原位置之后,那只怪物猛地挥动手中的巨大战斧,带着若有若无的血雾猛地劈下,切割坚硬的船板就像热刀切黄油一样轻松,再次在船上留下巨大的豁口。
“光之祭司”、“风眷者”、“心理医生”、“蔷薇主教”,这头怪物只在短短的一个照面就展现出了混沌海对应的五条途径当中四条的能力,还有强悍的刺杀能力、火焰能力,似乎它除去原本具有的五条途径低序列能力之外,还能吸收新的信息进行补强。
阿黛尔轻轻咋舌,觉得这东西有些棘手。
和之前还勉强有个人形的怪物们比起来,这种糅合出来的怪物虽然理智所剩无几,但能力的种类与强度都是不可比拟的。
而且,由于糅合体之间还保留着一定的独立性,它可以同时使用多种能力,单靠阿黛尔两人很难对付。
阿黛尔给特雷茜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地开启了疾病光环,阿黛尔则在自己的身边再次点起了黑火,以防被疾病中将误伤。
接下来就先保持对峙,等到疾病中将的能力生效……
阿黛尔正这么想着,突然看到对方的三只眼睛突然泛白,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后,它发出了愤怒的嘶吼,三张嘴同时咒骂着,向特雷茜猛冲过去。
“它还有白塔途径的解析能力,发现了我的疾病光环!”
特雷茜急促地喊道,同时双臂向前平推,雨点被她冻结起来,如同一阵密集的子弹一样打在那怪物的身体上,打烂了它身上的红蓝双色锦袍,露出了下面像是沼泽一样冒着血泡的肉体,而这些冒着血泡的伤口正在“蔷薇主教”的能力下迅速愈合。
而特雷茜自己,则用丝线勾动桅杆,身体迅速向上攀升,有些狼狈地避开了这一冲。
然而,她的身体前脚刚升起来,后脚立刻就被两股狂风拉拽,不让她飞得太高,这是风眷者的标志性能力。
事态紧急,见到那怪物已经开始酝酿起了虚幻的、在暴雨中一样可以燃烧的金色火焰,阿黛尔连忙出手牵制。
她的神奇物品已经大多在先前的冒险中毁损,剔血者融入了她的身体,唤灵手镯受到了地底的污染,欧提勒士的悖论指环在黄昏之国的冒险中粉碎,能使用的神奇物品现在只剩下幸存者袖剑。
尽管自己现在依然处于运气下降的负面效果当中,阿黛尔仍然发动了袖剑的效果。
袖剑背部的弹簧弩展开,一枚黑色的光质小箭迅速成型,不受任何阻挡地直接贯入了那头怪物的胸口。
虽然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这根弩箭已经给那头怪物附加上了厄运。
果然,那只怪物的身形猛地一抖,不仅中断了对两股狂风的控制,还中断了金色火焰的凝聚,手中的那个火团一下子爆散开来,只有部分余波冲向特雷茜,被后者用冰墙轻松挡下。
在这项能力暂时未被怪物解析之前,阿黛尔迅速跨步上前,用力握拳,让袖剑的刀刃弹出,在黑暗的雨夜里闪烁着清冷寒光。
躲过几次在厄运的作用下没了准头的远程攻击,阿黛尔立刻欺近身去,迅速扭腰转体,像是挥拳一样挥动手中的袖剑,径直捅向怪物的头部。
实际上,在蔷薇主教的强大恢复力下,捅哪里差距都不大,即使是绝对要害的大脑,现在看起来也不那么重要了:谁知道他有几个?阿黛尔先捅头部,主要是因为那三双咕噜噜转动的眼睛看得她有些烦躁。
和具备观众途径能力的生物战斗还要时时刻刻分心查看自己的状态……
被又一次逼退的阿黛尔有些沮丧,先前想要通过对峙来掩饰疾病能力的想法宣告破产,只得依靠战斗来拖延时间。
幸好,这怪物虽然不比一般的序列四弱多少,但毕竟没有真正半神的位格,并不会过分增强对疾病的抗性。
因此,从特雷茜展开疾病光环到出现症状,一共过去了不到一分半钟,这还是蔷薇主教对于类似的负面状态有抗性的结果。
阿黛尔是看不出来这种生物会有什么具体的症状,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攻击频率明显降低了。
与此同时,阿黛尔和特雷茜的攻势依旧猛烈如潮,漫天的雨幕环境为冰枪节省了不少灵性,无数一米多长的冰枪落在以那头怪物为中心的地方,尽管大部分都被复合能力压制,但也有不少攻击刺入了怪物的身体,留下了不浅的伤口。
见到对方已经明确受了外伤,阿黛尔当机立断,用丝线将自己的身体向战圈外拉出,伸手在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镀银镜子,将缝合怪的伤口映照进去。
随后,她伸手向镜面内一探,直接抓入了镜面,捏住了里面伤口两侧的软肉,然后用力一撕,将那个伤口猛地豁开!
晋升序列六之后,魔女的黑魔法得到了长足的提升,不再只是可有可无的装饰,而是自身战斗力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效果包括但不限于撕裂伤口、即死诅咒、缓速诅咒、衰老诅咒、沉默诅咒等,不一而足。
缝合怪物的伤口一下子变得夸张,并不断蔓延,连带着一条手臂都有掉落的趋势,让它的三张嘴同时发出了悲鸣。
原本,它的精神状态就处于崩溃的边缘,剧烈的疼痛则是在它身上又狠狠地推了一把,让它彻底滑向了失控的深渊。
无数的肢体从缝合怪的体内延伸出来,撕裂了它体表的软肉,令人牙酸的穿刺声不断响起,一只只筋脉分明的枯瘦手掌从裂缝中长出,大有将阿黛尔两人吞没进去的意图。
特雷茜反应迅速,先是用冰墙阻挡了那些失控肢体的抓取,然后又一次将瓶口对准了那头怪物。
这次,在瓶内喷出的是高温高热的烈焰,即使在暴雨当中也不影响它燃烧的势头,迅速将失控的怪物吞没。
趁此机会,阿黛尔取出了“偷心者唇彩”,一把推开盖子,将嫣红的唇彩抹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用古赫密斯语向怪物喊道:
“停下!”
这是“心理医生”的“龙威”,和之前怪物用过的“狂乱”相辅相成,为对方的失控填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堆充满晦暗气息的血肉猛地膨胀,然后“轰”的一声,缝合怪整个炸开了,爆炸的冲击波将阿黛尔两人推出了好几十米远,特雷茜重重撞在舱壁上,一阵头晕眼花,阿黛尔则直接掉进了海里。
阿黛尔正要划水让自己向上浮去,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好像灌了铅般沉重,拉着她整个人沉向海底。
这是、“幸存者”袖剑入水即沉的副作用……阿黛尔心中一阵绝望,刚要呼救就呛了一大口水,此时她的灵性早已枯竭,即使想要用丝线自救也是无能为力。
这,这也太倒霉了吧……
这是阿黛尔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随后她就人事不省了。
第五十九章 虎头蛇尾
不知过了多久,阿黛尔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彷佛正在燃烧的天空和枝繁叶茂的榉树。
她有些费力地把手举到眼前,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海军大氅,正在向下滴着水,阿黛尔用舌头抿了抿掉在脸上的水珠,是咸的。
灵性亏空严重的感觉没有消失,此时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脸上的皮肤下好像被人种下了数以百计的种子,用手触摸时能感受到有无数突起在皮肤下蠢蠢欲动。
“看来,每次失去意识或者进入睡眠状态之后,我的意识就会来到这个世界里,并且会消耗灵性把我的状态调整为最习惯的模式。”
阿黛尔暗自思忖,先前她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是穿着在东区做刺客时的那套轻便白袍,灵性饱满,只有这次,在灵性几乎耗尽的情况下进入灾祸之城,依旧是灵性耗尽的状态。
“不过,既然我还能活着出现在这里,就证明她们至少把我捞上来了。”
想到这点,阿黛尔稍稍宽心,放弃了通过自杀直接回到现实的想法。
灾祸之城内部的时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没有固定的关系,阿黛尔每次在灾祸之城内的体感时间和实际世界流逝的时间完全对不上,似乎两者之间唯一的对应关系就是阿黛尔在灾祸之城中死亡等于在现实中醒来。
既然这样,那么就算阿黛尔在灾祸之城当中多探索一阵子,也不会耽误她在现实世界中被抢救过来。
“现在,得先行动起来……”
阿黛尔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向记忆当中那间电报局的方向走去。
上次,她在外界停留的时间太长,导致最后被榉树上掉落的死尸杀死,所以这次她还是选择了红城区电报局作为目标,想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背后的灾祸之城到底有什么目的。
毕竟,自己总不能是莫名其妙地就来到这里,灾祸之城肯定有她的目的。至于自己要不要配合,也得等到自己先弄清楚了再说。
很快,阿黛尔就来到了那座诡异的电报局门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帕沃·考特和他的女同事梅兰妮,电报局内空无一人。
阿黛尔提着左轮手枪,走到了电报局的橱窗后面,发现那里还摆放着尚未完全熄灭的烟斗,上次帕沃考特就是拿着这东西吞云吐雾的。
房间里的东西随意地摆放着,桌上散落着红蓝铅笔、电报打印纸、扑克牌以及兽骨磨制而成的洁白骰子。
他们一直居住在这里,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在日落时分会有死者复苏的事情;而现在,离日落也没有多长时间了,梅兰妮他们两人是跑到哪里去了?
阿黛尔有些疑惑,于是决定在电报局内等这两人回来。
桌上摆着报纸,她随手拿过一张阅读起来,发现上面的日期是第四纪初期所罗门帝国的纪年方式。
现在北大陆普遍使用的历法经过罗赛尔的修正,在一些月份的天数上和所罗门帝国有明显的差异,比如所罗门帝国时期二月有三十天,而现在最多只有二十九天。
而这张报纸上的日期显示为二月三十日,应该是所罗门帝国时期的东西。
阿黛尔将报纸翻到头版,发现头版讲述的是航海事业取得了重大突破,发现了一条全新的航线,通往一片全新的大陆。
通往那里的船员无一例外地疯了,这条航路也是在他们偶尔恢复清明时泄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当中总结出来的。
原本没有人会相信这些疯狂的水手们的胡言乱语,但是所幸他们在发现新大陆的时候没有忘记留下证据,船上的两台老式的照相机忠实地记录下了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报纸引用了这几组照片,虽然清晰度不高,但是阿黛尔依然能看出,那是一片被阳光彻底包裹的大陆,到处生机勃勃,生长着她从没见过的植物,不像是北大陆的任何一片海域。
除此之外,报纸上还提到,那些疯狂的航海家和水手们,在短暂的清醒时反复提到的一个词就是“光”。
硬要解释的话,这片大陆上的确阳光勐烈,但是,只是这种程度的联系,值得让一群疯狂的水手铭记在心吗?
阿黛尔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这张报纸的叙述主体似乎不是阿黛尔已知的南北大陆人,但是梅兰妮和帕沃考特的长相却是不折不扣的南大陆人种,还使用北大陆的纪年方式,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感与冲突感。
就在阿黛尔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色兜帽长袍、看不清面目的身影走进了电报局,径直朝着阿黛尔所在的橱窗走了过来,屈起食指在玻璃上敲了两下。
“你要发电报吗?这里的接线员刚才出去了,你可能得等到她们回来。”
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阿黛尔尽量避免和对方产生冲突。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用食指敲起了玻璃窗,哒哒哒的叩击声让人心烦。阿黛尔等了好一会,仍不见那人停下来。
难道说,这是灾祸之城的规则之一,不帮他发电报就没办法进行下去?
阿黛尔有些犹豫,稍微权衡了一下,她觉得只是发个电报而已,不算什么大事,便打开了窗板,示意对方将字条丢进来。
很快,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就被丢进了窗口,阿黛尔将那张字条取出,走到了电报机旁,熟练地开始打字,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灵活地上下翻飞,好像已经做过无数遍一样。
不对,我为什么会操作这台打字机?
阿黛尔敲下最后一个字符的瞬间,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电报局使用的发报机和家用的有不小的区别,自己又不是通识者,怎么可能看一遍就能熟练操作?
而且,她从来就没有涂过红色的指甲油!
“需要,底稿,吗?”
阿黛尔惊恐地发现,自己说出了自己完全不想说的话,声音无比陌生,不像是她自己的,倒像是被二手烟毁掉嗓子的那个梅兰妮!
她用力扭过脖子看向橱窗外,此时,窗外的人正好也因为她的话抬起头来,露出了和阿黛尔一模一样、带着澹然微笑的脸!
随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即将失去自主行动的能力。
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阿黛尔在腰间抽出了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之后,阿黛尔勐地坐了起来。
特雷茜等人围在她的身边,似乎被突然苏醒的她吓了一大跳。
“……我失去意识多久了?”阿黛尔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周围的人。
“五个小时了。”
温蒂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从你们杀死最后的那只怪物开始,船上暂时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现在我们正在向阿勒瑟行驶。”
“虽然你落水之后我们很快就把你捞了上来,但是不知为什么,你仍然处于昏睡的状态,特雷茜推测可能是灵性亏空导致的。”
五个小时……阿黛尔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她以为,在灾祸之城梦境内待的时间只会比现实时间要长,没想到这次明明体感时间只有十多分钟,现实中却过了五个小时。
应该是那种替换造成的差异……
阿黛尔暗自思忖,这次进入梦境,最大的区别就是自己这次差点被那个梅兰妮的人格侵蚀掉。
那种侵蚀,会延缓在现实世界当中苏醒的速度?
阿黛尔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不要作死。
但是,我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晚上所有的生物都开始暴走了?
如果不是这些生物突然暴走,阿黛尔还不一定能这么快地解决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诡异船员。尽管这样也给阿黛尔制造了不少麻烦,但和他们开始是营造的气氛比起来还是有些虎头蛇尾。
可疑的事情一件接一件,阿黛尔索性先不想了,试着从床上坐起来。
见到她没事了,众人也放下心来,逐渐散去,表情释然。
唯独温蒂的脸上依然疑惑,时不时还盯着自己的怀表表盘看。
她刚穿越过来,没什么启动资金的时候,想要从旧货市场变卖一些原主的东西,结果在那里碰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老人,从他手里买下了这块怀表。
温蒂也不记得那个老人是怎么说服她买下这块怀表的,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只能隐约记得那老人的眼眸深暗如无光的水面,留着显眼的柔顺白色长须。
而现在,表盘上的四个长刻度,此时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9点刻度,其他的都不知在什么时候脱落消失了。
……
因多港。
由于时差,此时因多港还是傍晚,那些游行的人们大喊大叫了整整一天,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准备找地方填饱肚子。
然而,周边的店铺早就有了应对黑帮和游行的经验,早在他们集合的时候就关门停业,还带走了店铺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毕竟,弗萨克的游行当中难免会产生肢体冲突,因为他们的个性,这种冲突又难免升级,最后演变成打砸抢烧或者零元购都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总算安静下来了。”
安妮感叹道,将耳朵里的棉质耳塞掏出来,听这些家伙在门口闹了一整天,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在背后势力的刻意引导下,这次游行的第一目标是失去了真神依靠的弗萨克政府和战神教会,理由是发动战争,而作为鲁恩代表的皇后岛航运有限公司只是顺带。
因此,除了忍受了一天的吵闹,一开始没有防备的时候被打碎了几面窗户之外,公司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好了,差不多该让那些人出去了。”
坐在办公桌前的薇娜塔点了点头,伸手拉了拉桌前的铃绳,很快,就有一个身穿厚实棉布制服的公司成员走进房间,对薇娜塔行了一礼。
现在,原来埃斯科家族总部的牌子早就被薇娜塔摘了下来,换成了皇后岛航运及矿业有限公司的牌子,徽记也从原来的剑刃手枪变成了忍冬花和皇冠。
“把准备好的食物发出去吧。”
薇娜塔对那人说道,脸上的神色并无不自然之处。
说到底,她没有忘记阿黛尔和她交代过的目的,她们是尽可能在弗萨克帝国招募信徒的,虽然之前拿了政府官员的身份,也只是觉得那样好办事罢了。真要让薇娜塔在政府和这些人之间做取舍,她肯定毫不犹豫就选这些普通人。
很快,几个端着铁锅的公司成员走到了前面的大道上,在一群荷枪实弹的保镖护卫下,开始向那些迷惑的游行者分发白面包和汤。
至于这一举动象征着什么,薇娜塔也懒得深究。
本来就和战神教会的人不对付,难道还真要帮他们卖命不成?说起卖命,入侵鲁恩的时候,被强征入伍的薇娜塔已经做过一次了。
等到发完了食物,就让阿兹克·艾格斯出去宣传经过了一定修改的灵知会教义……
薇娜塔眯起眼睛,暗自谋划着。
灵知会认为精神是人的本质,肉体只是束缚精神的牢笼,人会为恶,就是受到肉体的影响,必须通过灵性,获得知识,让精神逐渐从肉体中解脱,再经过星体的层层考验,最终脱离物质的世界,回归最纯净最真实的自我,得到永恒的救赎。
虽然在因蒂斯和鲁恩,灵知会内部的高级成员大多为魔女途径,但原本的教义当中并不包括对原初魔女的信仰。
灵知会的信徒要么是被高层成员蛊惑,直接转信原初魔女,要么就是根据教义当中对灵界的描述,牵强地将锚点引到具备灵界和真我权柄的原初魔女身上。
但是,具备灵界权柄的可不止是原初魔女一个,位居灵界与现实之上,在过去、在现在也在未来,支配灵界的伟大主宰“愚者”,同样是这个教义可以指向的目标。
至于必要的联系……
反正是不能写成书面的东西,所以民间就算流传出“原初魔女”其实是“愚者”的妻子之类的流言,也是符合逻辑的……对吧?
第六十章 阴谋与风险
很快,航运公司分发的食物被游行的群众们扫荡一空,人们看向皇后岛航运公司大楼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普通人实际上是最好安慰、最好养活的东西,只要保证他们能吃上饭,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薇娜塔看着外面的人群不由得感叹道,这时有个警卫走了进来,一脸严肃地对薇娜塔说了些什么。
“战神教会的主教罗尹斯·汉普顿先生说要见您,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还有……那位女士一同商量。”
提起那位“猎魔人”的时候,警卫不自觉地把姿态放得很低,生怕对方突然出现给自己一拳似的。
“他现在就在大厅里,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警卫神情有些紧绷,“这是他的非凡能力吗?”
“好,我这就去和霍尔小姐商量。”薇娜塔利落地起身,“至于他的手段,不该问的你就不要问。”
都已经是半神了,瞒过外面的那群普通人出现在皇后岛航运公司的大厅里这种事情,对罗尹斯·汉普顿来说简直就像回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简单,根本不是简单的“非凡能力”一个词语能概括的。
对方提出要见一见自己背后的霍尔小姐,薇娜塔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现在的局势对于战神教会又十分严峻,神战的失败、主神的死亡、信仰的动摇、社会秩序的崩坏,所有的问题一同涌现,几乎可以说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当然,这也意味着,对方待会提出的意见或者说要求,在普通人看来一定是离经叛道乃至惊世骇俗的,不出这样的奇招很难解决现在的问题。
薇娜塔在心里提前敲响了警钟,提醒自己待会不要表现的太吃惊,平白无故招来罗尹斯的笑话。
……
很快,薇娜塔和奥黛丽一起,在埃斯科家族二楼的会客厅里见到了这位战神教会的大主教。
和上次见面没什么大差别,罗尹斯的身材依旧魁梧,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身上披着战神教会特有的黑色大氅,后背上绣着由三把剑刃和黄昏之翼交叉形成的黄昏圣徽。
只不过,薇娜塔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当中似乎混杂上了一点点释然和疲倦的感觉,好像刚刚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这是猎人途径序列六“阴谋家”带来的一些增幅,可以让她在察言观色方面更胜从前,以便她更好地收集自己话语给对方造成的细微心理变化,更方便地制造阴谋和语言陷阱。
这种观察和观众途径还有一定的差异,不是从细微的动作中观察到对方的动向,而是本能地通过灵体收获对方对某件事情态度的反馈。
这种反馈很模湖,很难作为切实的判断,不过可以通过平时勤加练习来更好地掌握获得反馈的方式。
也正因如此,感知到对方情绪的薇娜塔更清晰地察觉到眼前的这个半神情绪不高,自然不敢造次,反倒不由自主矮了一头。
而坐在正对面的奥黛丽·霍尔,虽然身材和罗尹斯·汉普顿比起来是天差地别,然而从气场上来看,绵里藏针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对方,甚至隐隐有压过对方的趋势。
不过,鉴于罗尹斯·汉普顿是合作伙伴,奥黛丽并没有在这种小事上制造伤和气的可能,只是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告诉对方自己有资格和他平等地谈话。
“……你好,初次见面。”
罗尹斯·汉普顿在见到奥黛丽·霍尔的时候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士竟然是一位半神,可是他的眼睛和灵感都告诉他,面前的这位笑容恬澹的贵族小姐,很有可能已经达到了序列三的顶峰。
“不得不说,您比我想象的要年轻。”
罗尹斯·汉普顿感慨道,“二十来岁就成为半神,甚至达到序列三,即使是最虔诚的神卷者也很难做到。”
他本来想说的是,如此年轻就达到这种地步的,他只在邪教的邪神降生祭品身上见到过,但是想了想这可能会构成对这位小姐的冒犯,他很知趣地闭上了嘴。
“一切都源于愚者先生的康慨。”
奥黛丽毫不避讳地说道,现在的愚者教会已经是鲁恩公开传教的半官方组织了,她也没什么必要遮遮掩掩。
“不过,这显然不是您今天来这里的意图。”
“没错。”罗尹斯·汉普顿点了点头,“我今天来是为了通知你们最新的教会决定。”
“什么决定?”奥黛丽皱起眉,她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教会打算放弃因多港。”罗尹斯·汉普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放弃?!”
一旁的薇娜塔惊呼出声,她是除去罗尹斯和奥黛丽之外房间里唯一的一个人,被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震住了。
“没错,放弃因多港的治理,带走大部分封印物,信徒愿意离开就离开,不愿意离开那就随他们去吧。”
罗尹斯·汉普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在我们撤离之后,你们可以接手战神教会的教堂,按照说明管理好地下的封印物仓库……”
“不,再次之前,我们更想知道,战神教会为什么要放弃你们的第二大城市。”
奥黛丽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用温和但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这里的情况太过复杂了。”
罗尹斯·汉普顿已经面色如同磐石,任奥黛丽如何询问都是如此,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答桉。
“现在的民众的情绪被强行引导到了教会的非凡者身上,战神教会最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继续在这里陪他们消耗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这毕竟曾经都是战神的信徒,是弗萨克的土地。”
薇娜塔忍不住插嘴道,“如果教会撤走的话,很可能再次出现大规模的非凡灾害。”
“真好笑,我一直以为你们不这么认为,才会来弗萨克宣扬愚者的信仰。”
罗尹斯·汉普顿嘲讽地笑了笑,薇娜塔不做声了。
“这里涉及到国内外的企业家、鲁恩和弗萨克的恩怨,海港城市总是会产生类似的问题,而现在又多了暴民和反政府主义者的游行。”
罗尹斯·汉普顿低声抱怨着,“继续维持这片区域的管理对我们来说有害无利,这里的成员本来就不全是弗萨克人,成分很杂,观点很难统一,”
“战神教会的意思是,另立两座港口城市,将航运的重心由那两座城市均分,尽可能降低因多港的地位。在这段时间内,教会要撤离因多港。”
薇娜塔默然不语,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战神教会一直以来的不作为和苦不堪言早已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可是现在,这群人突然和所有人说,我们准备撂挑子不干了,你们谁爱往前顶就顶上去的时候,薇娜塔感觉自己反而不适应了。
“后续的撤离估计会在三天之内完成,你们尽早和教会的修士们交接。”
罗尹斯·汉普顿有些期待地按了按指节,“我打算回圣密隆一趟,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他说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差不多意味着接下来的两三个月,在弗萨克的教会度过这场风波之前,薇娜塔将一直处于完全自主的状态。
……
送走了罗尹斯,薇娜塔扭头看向奥黛丽,发现对方依旧神态严肃,丝毫没有因为战神教会不再干预的事情而感到快慰。
“有什么问题吗?”薇娜塔奇怪地问道。
“我只是怀疑,就算教会真的撤离了,教会事物的管理权也不应该给我们,要给也得是皇室的人才行,起码也得给到姓埃因霍恩的人手里。”
“而想要掩饰一件丑事,就该用新的丑事将其掩盖掉。我担心,这次的教会撤离,背后还有人在运作。”
而艾斯克家族,或者说“皇后岛航运有限公司”,就是个不错的靶子。
“您是说,他们另有企图?”薇娜塔只能这么理解。
“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不过,想要解决这么大的问题,那就只有制造外部矛盾来把它掩盖下去了。”
奥黛丽回答道,语气模棱两可,“总之,我们这段时间加强防范总是对的。”
薇娜塔苦笑,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样下去人手肯定会有不足。
尽管在神战之后战神教会逐渐被削弱,但管理这样的一座人流量密集的港口城市,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不比贝克兰德差多少。
单靠薇娜塔现在的人手……恐怕连看管战神教会没来得及撤走的封印物都很勉强,就算等到阿黛尔回来,也远远无法控制整座城市。
战神教会这次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啊……薇娜塔在心中感叹道。
战神已经陨落,仅靠战神教会剩下的圣者,不需要那么多的锚,那就索性送出去一部分给其他教会去争。反正女神已经取代了战神,即使让他们继续信仰战神,也不过是为黑夜女神做嫁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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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是女神还是别的神明,现在都没有余力去吃下这么大的一座城市。
因多港的地理位置在间海经济复苏计划启动之后变得异常重要,弗萨克、鲁恩、因蒂斯三国的人流往来都要在这里中转,如果让这里发生动乱,想要镇压起码要两倍于战神教会的投入。
如果继任者解决不好这里的问题,那以这座城市的交通枢纽地位,消息会很快扩散,对弗萨克各地怀有不满情绪的人来说都是一针镇静剂。
——不用盼着别人来救了,大家一样烂。
如果继承者吃下了这块地盘,那也不要紧,战神教会正好可以减少投入,限制周边地区通商,几年之内就可以让这座港口城市原形毕露。
当然,在战争时期,因多港这种弗萨克桥头堡是绝对不可能拱手让人的;但是现在,战神教会就是吃准了黑夜教会不敢双线开战、掀起新的战争,这样因多港就成了一块地理位置尴尬的飞地。
就算继任者真的能抗住弗萨克的非暴力制裁,战神教会真的就不会用一些盘外招来制造非凡事件了吗?答桉显然是否定的。
战神教会现在的地位很尴尬,没有自己的真神,弹压国家全境不容易,但是想要给因多港的继任者添点麻烦可太容易了。
战神教会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像不死之王阿加里图、新晋的阴影中将利马努·金,都是和之前的特雷茜一样,愿意替国家做脏活的。
知识教会用这阵思潮搞乱了弗萨克本就孱弱的统治,弗萨克的战神教会果断放弃因多港断尾自保,导致现在因多港成了烫手山芋……
实际上,对于薇娜塔来说,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带领手下退回鲁恩,反正在因多港只是经营了两个月,扔了也不心疼。
这个三国枢纽的地位本来就是航运事业拉起来的,只要保住海上的船队,那么基地建在康斯顿、塞伦左还是因多港都无所谓,只不过,没有人管理因多港,没人弹压可能出现的神秘事件,至少这群抗议者很难有好结局。
毕竟,战神教会就是想要用退让的方式让民众知道教会的重要性,自然不可能出动人手帮忙,不在某些地方埋设定时的封印物制造事端就算不错了。
说到底,神明和信徒虽然是互相需求的关系不假,但即使没有信徒做锚,神明最多也只是疯狂;而神明疯狂,信徒的处境可就要惨多了。
要么大赚,将信徒安置好,转化为“愚者”的锚,要么就亏的血本无归,很可能在后续的反噬中被人推上断头台。
奥黛丽晶亮的绿色眼眸时不时地扫过薇娜塔,意思是你才是这里的话事人,你自己做决定。
“看起来,继续留在因多港的确有风险。”
薇娜塔眉头蹙起又放松,眼中带笑,斩钉截铁道:
“不过,想要玩弄阴谋,就必须与风险相伴,不是吗?”
第六十一章 深入
薇娜塔和奥黛丽讨论未来的经营方针时,索菲和阿兹克正在楼下的房间内讨论自己的事情。
这里原先是酒吧的大包厢,后来被阿兹克改造成了给那些前黑帮成员扫盲的教室,墙上挂着黑板和粉笔,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由于索菲体内魔药的原因,她不能进入教会学校读书,而薇娜塔这段时间又忙于管理公司,就把她交给阿兹克照顾,和那些前黑帮成员一起上课。
在奥黛丽抵达因多港之后,第一时间就为索菲举行了剥离内心美好情感的仪式。
正如太阳等人预测的一样,在美好的情感被剥离之后,索菲体内的冷血者特性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初步消化,现在她已经是序列七的“连环杀手”了。
“看起来,非凡特性还是对这个孩子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阿兹克一边收拾教具,一边对索菲体内的切茜亚说道,语气里有些责怪。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负责教育索菲,索菲精神上的变化让他联想起了自己被人称为“死亡执政官”的那段时间,因此对切茜亚稍微有些不满。
“在她体内留下非凡特性的又不是我。”
索菲眨了眨眼,双眸变成了明亮的血红色,这是切茜亚的人格出现的征兆。
“况且,有非凡特性和魔药体系的存在,她们已经比我父亲那个时代幸运太多了。”
自动切换出来的切茜亚摊了摊手,“你应该觉得庆幸,寄生她的是我而不是马塔法利或者造物主的那个小儿子。”
阿兹克皱了皱眉,知道切茜亚说的是实话,但还是觉得有些气短。
“先不说这些,实在不行,等到你帮我弄来‘告死号’,我就重塑肉身脱离出去,到时候你再帮这小姑娘转到‘囚犯’途径,对于人类来说,这个序列就够用了。”
切茜亚提议道,她原本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但现在做主的是阿兹克,她也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毕竟,恶魔途径序列4的“魔鬼”扮演,同样会让人迷失,从阿加里图为了晋升序列四在海上兴风作浪这么多年就能看出来了。
切茜亚试图委婉地向阿兹克表明,你不想让这小姑娘过多丧失人性也可以,转到别的途径就是了,但是在那之前,能不能顺手先把我的事情安排了?
阿兹克自然不会看不出切茜亚的意图,先是不置可否地思考了一会,然后对切茜亚说道:“我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帮你留意这些。你自己那边有没有什么感应?”
“告死”号毕竟是切茜亚之前制作出来准备用来逃离欲望母树掌控的工具,两者之间应该会有一些微妙的联系才对。
“尽管很模湖,但是我很确定,这个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切茜亚笃定地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主动感知‘告死号’,要不是它依靠阿加里图的意志在抵抗我,我自己就能把它叫过来。”
“但是现在,就算告死号不愿意,阿加里图也该忍不住了。”切茜亚解释道,“只要能吞噬掉我,那他就真正具备了一定程度上号令告死号的位格,可以控制告死号而不是被它控制。”
即使只凭借两者间微弱的联系,告死号都很难抵抗作为它的制造者的切茜亚的命令,必须依靠作为共生体的阿加里图,然而这也让阿加里图了解了很多他之前都不知道的消息,包括切茜亚现在的状态。
在已经晋升了序列4“魔鬼”的阿加里图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成功就再也不用受告死号支配,值得他放手一搏。
“好。”阿兹克简单地答应了一声,拿起课本走出了教室,索菲的双眸也逐渐变成了暗红色,切茜亚重新进入了沉睡状态。
……
东拜朗,阿勒瑟。
这里是南大陆反抗军的后勤基地,一座位于奥里诺科入海口的港口城市。
由于从这里到东拜朗前线帕斯河谷的主干道要穿过雨林,所以反抗军的辎重基本都是靠之前从因蒂斯、弗萨克那里敲诈到的盖伦帆船,依靠海运送往前线的。
“倒是和因多港在战争时期的地理位置很相似。”
站在远处的丘陵上,俯瞰着整座城市的阿黛尔感慨道,她的身边站着特雷茜。
两人都穿着棕黄色的热带地区作训服,背上背着装有食物和帐篷的背包,看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南大陆兵团军医的味道。
在距离因多港还有一百多海里的地方,雪风号靠岸停泊,将阿黛尔和特雷茜放了下来,随后掉头折返,打击路上可能出现的船只。
“等到你找到狮头蛇身兽,我们再来这里给他们添点麻烦。”
特雷茜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这附近有不少死神遗民留下的金字塔,狮头蛇身兽经常出现在那里。”
阿黛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眺望着远处的城市。
阿勒瑟因为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已经被东拜朗人经营成了一座巨大的军事要塞,高达七米的城墙以及层层分布的要塞炮向所有人宣告,这里是绝对的军事禁区。
在这座城市里,应该会有一位半神,最多两位……
阿黛尔在心里盘算着。玫瑰学派虽然糅合了一部分生命学派的出逃成员,但毕竟是在以一己之力抗衡两大正神教会,人手难免有所不足。
因为本途径有序列一“神孽”斯厄阿的存在,还有埃姆林之前提到过的“节制派”首领,序列2的“古代邪物”蕾妮特·缇妮科尔、同样为序列2“古代邪物”的“诅咒之王”巴兰卡,在非凡特性守恒定律的限制下,玫瑰学派的圣者其实并不多。
杰克斯、扎特温,还有“沉默者”麦哈姆斯,这就是玫瑰学派本途径能出动的几乎全部圣者了。就算有隐藏的圣者,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况且因为没有明确记载和见证,必然存在缺乏锚点的问题,很难达到序列3。
如果,如果自己和特雷茜当中有一个晋升序列4,说不定还真可以在这座城市里闹一闹……
就算她们现在只是序列5和序列6,给城市里的守军找点麻烦也是绰绰有余,毕竟,有特雷茜的瘟疫能力在,实在是太适合无声无息地打击对方的后防线了。
等到“雪风”号在沿海击沉辎重舰船的消息传来之后,阿勒瑟的守军必然混乱,潜入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和特雷茜一起混进去,散播一下瘟疫,这次的任务基本就算完成,已经足够保住埃姆林的职位了。
况且,阿勒瑟和因多不同,早已被玫瑰学派改建成了军事堡垒,内部几乎全是作战人员和后勤人员,平民几乎都被迁移走了,即使真释放瘟疫,阿黛尔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非致死性的瘟疫不会要了他们的命,反而会牵扯更多的人和他们一起退出战斗序列,到时候基本就可以宣布东线战区取得阶段性胜利了。
“我们走吧。”
阿黛尔抽出腰间的战术刀,将挡路的藤蔓砍开,和特雷茜一起向山下走去。
在雨林中行走,很容易让人觉得烦躁。
湿热的空气、阻碍脚步的藤蔓植物、难以察觉的蚊虫和水蛭……尽管魔女的体质可以避免蚊虫的侵袭,但是不断地重复开辟道路的工作,对于人的心理而言也是种折磨。
没想到,自己刚在地下的比米尼岛经历了一次雨林探险,不出两个月就又一次要深入地表的雨林啊……
阿黛尔一边在心里滴咕着,一边绕开前方两棵诡异地纠缠在一起的大树。
两棵粗壮高大的树木的树干部位纠缠在一起,树皮呈现明显的鳞片状,一块一块密集地拼接着,似乎随时都会蠕动起来,像两条真正的蛇一样纠缠在一起。
“这是一个重要的地标,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特雷茜解释道,“那座金字塔在修建过程中使用了不少超凡生物,他们的尸体被砌筑进金字塔的地基当中,对周边的植物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两棵蛇鳞树可能已经生长了几百年了,看到它们,意味着我们离目的地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公里了。”
阿黛尔点了点头,终于可以摆脱机械性的劳作让她倍感轻松。作为渴望冒险和挑战的刺客途径非凡者,她甚至觉得只要在雨林里再走一阵子,就连怪物都会看起来亲切一些,至少不会像开路这种工作一样烦闷无聊。
很快,两人就再次来到了相对开阔的地方,周围的树木凋敝,杂草枯败,数不清的尸体从泥土中探出了半截身体来,不远的林间幽深处隐约有幽影闪动。
看起来,似乎是‘死神’途径非凡特性的部分残留,吸引了身为“魔女”途径主材料的狮头蛇身兽?
阿黛尔暗自猜测道,并且认为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桉。
“狮头蛇身兽并不好对付,我们两个最好一起动手。”
特雷茜对阿黛尔说道,“我的魔药材料是母亲帮我猎取的,你的材料我们只能另想办法。
顾名思义,狮头蛇身兽是一种长着狮子的脑袋和蛇的身体的非凡生物,只不过和常见的一身多头的怪物不同,它的脑袋后面接着三条蛇的躯体。
它的标志性能力就是时刻环绕在身边的疫病光环,魔女的黑魔法能力也有一定的涉及。
不仅是阿黛尔经常使用的减速、腐蚀的黑魔法,更高级的即死类诅咒它也能轻易使用,一旦在和它的战斗中受伤,立刻就会限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魔女、魔术师这种可以使用替身的非凡者固然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抗这些诅咒,但缺乏一击必杀的手段。
如果特蕾西是猎人途径的序列5“收割者”的话还另当别论,但现在,两人只能寄希望于第一次偷袭能够得手了。
“能速战速决一击毙命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别抱太大期望,它是天生就会使用替身的生物。”
特蕾西如是说道,“而且,它的血液也是布设痛苦魔女晋升仪式的重要产物之一,拖的久了可能会损失一大部分。”
阿黛尔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尽管她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但是猎取自己需要的魔药材料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两人交换了位置,由特蕾西走在前面寻找狮头蛇身兽的踪迹,阿黛尔紧随其后。
特蕾西动作很轻地缓步前行,同时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时不时在某个地方停下来,对着一块不明的痕迹研究半天。
“你有点像一位真正的猎人了。”
阿黛尔忍不住赞叹道,特蕾西的动作让人看出,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
“毕竟我之前也和尹莲去过不少地方,她的途径真的很适合做类似的事情。”
特蕾西没有抬头,继续观察着树根上留下的剐蹭痕迹,声音有些发闷。
唉,如果你不想说明的话,可以不说明,没必要强行搭话让自己想起之前的事情……
阿黛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地跟在特蕾西身后。
终于,特蕾西站起身来,指着地上的几处痕迹说道:“基本可以确定了,这里最近的确有狮头蛇身兽出没,那些是它爬行时留下的独特痕迹。”
“我们接下来只要躲在这里,等它出现的时候偷袭就好了。”
特蕾西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这次不知道要等上多久,可以先把帐篷支起来。”
你是来埋伏的,还要在它的地盘上支帐篷?
阿黛尔很是怀疑,但是出于对特蕾西的信任还是照做了。
很快,两人便支起了一顶三角形的行军帐篷,把睡袋并排放在里面。
随后,特蕾西在自己的背包里一阵翻找,掏出了一件宽大的斗篷来。
阿黛尔之前见过这件斗篷,在比米尼岛,卡特琳娜全力攻击屏障的时候,特蕾西就用这件联通次空间的斗篷将两人包裹进去。
特蕾西麻利地钻进帐篷,打开帐篷口,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示意阿黛尔坐进来。
随后,她将斗篷向上一扬,整个帐篷都被顺势下落的斗篷罩了进去,隐藏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薅羊毛
仔细想来,这还是第一次和特雷茜靠这么近……
阿黛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帐篷里坐下来,和特雷茜一起用一面镜子观察着斗篷外面的情况。
从第一次见到特雷茜开始,对方是魔女教派里的前辈,威名远扬的海盗将军,身上仿佛自带一种气场,
让人敬而远之。即使后来她发现两人之间还隔着格格兰这一层关系,和对方相处时还是没法做到和薇娜塔在一起一样自然。
现在,由于那件斗篷的面积不大,她们只能挤在这座不大的帐篷里,在稍微有些寒冷的雨林环境里,就连特雷茜身上散发出的热量阿黛尔都能感觉得到,
阿黛尔只要稍微移动视线,
就能看到特雷茜那件胸口被高高撑起的鲁恩军方作训服上的褶皱。
即使有意克制,高序列的魔女同样会对周围的智慧生物施加某种影响,与对方的序列、性别乃至物种都关系不大。即使是生死搏杀当中的对手,在与特雷茜对话的时候都会不受控制地被特雷西的举动撩拨心神,更何况阿黛尔这种和特雷茜关系比较亲近的。
魔女当中普遍的扭曲性格或许也和这个特性有关系,对她们抱有好感的人很容易受到魔女特性的影响,让自身的情感变得畸形,使魔女很难拥有正常的人际关系,从而更加以自我为中心,性格更加极端偏激。
杂念一闪而过,阿黛尔很快收敛了心神。
按照特雷茜的说法,她们这次是在蹲守,要是狮头蛇身兽不出现,她们不知道要在这顶帐篷里待多久,不调整心态的话,她自己反倒会很尴尬。
不过,
好在次空间的实际大小并不止斗篷那么大,阿黛尔和特雷茜等了一会,就钻出帐篷,
隔着一层帆布和特雷茜说话。
“可能会待很久,我们轮流监视镜面吧,等到目标出现我再叫你。”
特雷茜对自己的能力也有所察觉,对阿黛尔笑了笑,“一个小时之后换班。”
阿黛尔点了点头,在帐篷外的空地坐下。
次空间内部的情景看起来和外界没什么不同,停留在空间展开的那一刻,直接复制了以斗篷为中心几平方米的景色,只不过更远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尽量不要向远处看,周围的黑暗和复现的这块空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特雷茜嘱咐道,“之前和你说过一次,这里是由‘秘法师’塑造出来的次空间,实际范围要广大的多,和我们的整个世界存在某种对应关系,只不过只有周围这一小块地方的空间与现实的对应关系是确定的。”
“换句话说,在我掀开斗篷之后,只有周围这块地方的物体会被放回原处,而进入黑暗内的物体可能会出现在现实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当然,也有可能是很多个地方。”
阿黛尔随手造出了一块冰晶,
向远处的黑暗中一丢,冰晶扎进黑暗,没了踪迹。
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干,阿黛尔想了想,干脆低头假寐。
从她为奥黛丽小姐做事开始,身上总是带着至少一件的黑夜途径的神奇物品,这些神奇物品的副作用又大多包括让人嗜睡,导致她总得找机会补眠。
昏昏沉沉中,阿黛尔又想起了之前在贝克兰德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是阿泰尔·布鲁斯特,在不知晓对方目的的情况下通过了一系列作为考察的任务,辛德拉斯男爵则是这些任务的最后一环。
但是,“正义”小姐杀辛德拉斯男爵做什么?
原本阿黛尔认为,这次刺杀实际和贝克兰德的天使坠落事情有关,但是在后来的塔罗会上发现,奥黛丽小姐对天使坠落一事并没有提前预见,自然也不可能针对这件事情做出布置。
辛德拉斯男爵和奥黛丽小姐的父亲霍尔伯爵虽然分属不同的派系,但是地位上完全不对等,就算他真的有所冒犯,也远远不到需要奥黛丽小姐采取极端手段的地步。
那时候,奥黛丽小姐的人性似乎还很充足,不像是分离人性造成的影响,也就是说,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有必要杀死辛德拉斯男爵的判断。
辛德拉斯男爵,到底卷进了什么事情,让奥黛丽小姐都认为他不得不死?
阿黛尔闭目沉思,这件事情除了奥黛丽小姐和她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参与,咨询塔罗会的其他人也不太可能得到答案。
当然,阿黛尔也不是真的想搞清楚,毕竟,作为塔罗会现在最接近天使的成员,“正义”小姐要直接和那些从第二纪就存活下来的古老存在博弈,她甚至连她自己都信不过,更别提其他人了。
你现在已经离开了贝克兰德,人是要向前走的……
阿黛尔这样告诫自己,再次试图清空大脑,进入沉睡。
然而,她刚要睡下,就听到帐篷里特雷茜刻意压低的兴奋声音:
“运气不错,才等了一个多小时它就出现了。”
阿黛尔闻言不敢怠慢,迅速钻回帐篷内部,看向特雷茜面前的镜子。
镜子显示的空间有限,阿黛尔先是看到了一个铁灰色的硕大狮子头,长着尖锐的犬齿,接近半米长的鬃毛根根直立,让本就比例失调的头部看起来更畸形了。
它头部的皮肤是类似活尸的铁灰色,隐隐透着阴绿,看起来少了几分狮子的威严感,反而多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狮子头的后面,三条接近半米粗的蛇尾摊开,同样呈铁灰色,上面布满了巴掌大小的坚硬鳞片,随着蛇身的爬行缓慢蠕动着,上面的花纹一张一合,让人看起来有些发晕。
算上昂起的狮子头,这头怪物身高超过一米五,算上扫把一样摊开的三条尾巴,恐怕长度达到了七八米。
“我要提醒你的是,尽管它看起来体型庞大,但血液含量却少的可怜。”
特雷茜一边注意着狮头蛇身兽的动向,一边向阿黛尔解释,“外面的那层鳞片和皮肤是直接生长在骨骼上的,下面还有一层很厚的外骨骼,肌肉和动脉被包裹在中间。注意到它的动作了吗?并不像蛇一样柔软,反而很僵硬,因为它的蛇尾里其实是一节节骨骼构成的套管。”
阿黛尔仔细观察,发现真如特雷茜所说的那样,狮头蛇身兽的动作并不灵活,阿黛尔甚至隐约能听到它爬动时身体内部发出的咔咔声。
“当然,这种结构倒是能减少血液的损失,但是,对于没有较强的爆发手段的魔女来说,这也是件坏事:单靠自己的非凡能力,很难打破它的防御。”
特雷茜说道,“这些我在离开船只之前都和你说过一次了,你那时候告诉我你有办法解决。”
说完,特雷茜向后退了退,那意思很明显:
你不是说自己有办法解决吗?那接下来就以你为主了。
“办法倒是有的……”阿黛尔点了点头,对特雷茜问道:“这个空间是否可以隔绝祈祷?”
“可以隔绝,不过你想要联系外界的话,也不是办不到,只要我施展一个简单的镜面魔法,就能在这里和外界之间建立一条单向的神秘学通道。”
特雷茜肯定道,随后贴心问道:“需要我回避吗?”
“不是必须,不过最好回避一下。”阿黛尔说。
特雷茜干脆地答应一声,拔出腰间的战术刀割下了一小缕头发,用黑火烧成灰烬,涂抹在镜子上,而被割掉的部分很快就已经长齐,看起来和原来别无二致。
和特雷茜用魔镜占卜时一样,镜面很快泛起水一样的波光,然后向内凹陷,中心部分越发深黯,似乎在飞快地旋转着,让人看起来有些发晕。
随后,她又抓起两缕头发,在末端轻轻一折,然后灌注灵性塞进耳朵,最后背过身去,摆了摆手示意阿黛尔可以开始了。
阿黛尔见状,也不再拖延,迅速对着镜面闭目祈祷起来。
“大海与灵界的眷者,罗思德群岛的守护者,海底生物的支配者,伟大的卡维图瓦……”
作为塔罗会的成员,阿黛尔自然知道“海神”教会和“愚者”教会之间的关系,包括海神教会的教皇阿尔杰·威尔逊实际上就是“倒吊人”先生,目前正在代行“海神”的职位。
(关于阿黛尔猜到塔罗会成员现实身份的描述前面提到过,忘记了的可以自己回去翻)
而自从“倒吊人”先生晋升序列3之后,回应祈祷的范围变得更广,即使他只是待在拜亚姆不动,最远的回应距离也达到了托斯卡特岛,足足有数千海里远。
当然,这和他晋升时掌握的海洋是那片带有灰雾残留的海洋,获得了一定超越空间限制的能力,再加上阿黛尔和他同为塔罗会的成员,联系更加明显,更方便他定位。
之前阿黛尔从特雷茜那里了解到狮头蛇身兽的特点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找大佬帮忙。
其他怪物还好说,这种生物和魔女的相性实在是太差了,不比战士差的异常抗性、外骨骼、替身,这些东西都是狮头蛇身兽存活的立身之本。加上持续施加的疫病效果,都让它成为了序列五层次的神奇生物当中最难对付的那一类。
想要单挑这种怪物,即使是在序列五当中,除了记录了半神能力的记录官、灵魂搭配足够优秀的牧羊人或者高阶神奇物品拉满的守护者,都很难有人能做到。
原本阿黛尔是想请“月亮”先生给出一定的帮助,但对方并未达到序列三,也不像之前的“倒吊人”一样执掌着相当于这个层次的封印物,无法做出远距离回应祈祷的操作,星星先生同理,所以只能麻烦还没有回到北大陆的“倒吊人”。
在阿黛尔祈祷结束的几秒钟后,镜面迅速恢复了原样,让阿黛尔看到了外界的景物。
起初还没有什么变化,随后,天空骤然阴云密布,雨林内部的光线一下子变得黯淡下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狮头蛇身兽不安地抬起头来,向天空望去。
下一秒,它庞大的头颅被划过天空的闪电照亮了。
天空中先是出现了一个躁动的青蓝色光球,在短暂的滞留过后光球破裂,迅速拉长,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径直扎向地上的狮头蛇身兽,在它反应过来之前径直将它庞大的身躯钉在了地面上。
闪电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就被大地吸收,然而位于打击中心的地面已经变得焦糊开裂,产生的热能甚至引燃了周边的几棵树木。
所幸,这里的树木虽然大多枯死,但也非常分散,火势并没有扩散的迹象,未能立刻熄灭的火焰刚一扩散,立刻就被其他的树枝间节包内储存的白色泡沫浇灭。
这动静有点大啊……
阿黛尔一边再次惊叹于“海王”的能力,一边担心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引来这里的半神。阿尔杰毕竟是远程施加影响,一旦引来本土的半神,比如杰克斯或者扎特温,那她可就不妙了。
她一开始宁可去找“月亮”埃姆林,也不愿意找已经远距离合作过一次的阿尔杰就是这个原因,“月亮”途径的能力起码在隐蔽性上比海王强了八条街。
不过,担心是一回事,但看着青蓝色的电弧将敌人碾碎,的确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随着狮头蛇身兽的惨叫声,它的身体迅速粉碎消失,出现在十多米远的地方,而脑袋下面的三条扫把似的拖尾,已经没了左边那条,只剩下一条主干和右边的焦黑躯体。
狮头蛇身兽毕竟不会自己制作魔杖,只能使用两次替身,需要消耗一整条蛇身,通常狮头蛇身兽使用一次替身的时候,就是它播撒的疫病发作,可以开始反攻的时候。
然而,海王的攻击从来不是只劈一下,狮头蛇身兽还没反应过来攻击是从何而来,第二道、第三道闪电就劈了下来,一道快似一道,一道狠似一道!
两声沉闷的雷鸣过后,狮头蛇身兽彻底趴在地上不动了。
第六十三章 灾难魔女的降生
就这么,解决了?
躲在次空间内部的阿黛尔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再次体会到了半神和序列五一下非凡者的压倒性差距。
拍了拍有意不看镜面的特雷茜,示意事情解决了,阿黛尔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
狮头蛇身兽的尸体瘫软在地面上,体表的滑腻鳞片已经被闪电打的焦糊,上面的花纹也看不真切了。
鳞片的下面是一节节覆盖着淡黄油污的骨骼,
明明是刚刚死去,看颜色却像是死去很多年一样。
筒状的骨骼之间由角质连接,连接处的肌肉还在着火,被阿黛尔随手扑灭。
“本来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动静,看来帐篷算是白搭了。”
阿黛尔在自己的背包里找出提前施加了黑魔法的素材瓶,这是魔女们专门用来储存生物类素材的容器,
尽管看起来只有香水瓶大小,但实际容量却有一立方米左右,不过只能用来储存一种生物类素材,没法用在别处。
弹出袖剑的剑刃,阿黛尔很轻易就从被闪电劈的满是裂纹的外骨骼上挖下了一大块,露出里面被冲击波震得稀烂的肌肉纤维来。
阿黛尔用剑刃沾了一点血涂抹在素材瓶的底部,然后向瓶内灌注灵性,将瓶口对准了那个挖出来的孔隙。
随后,外骨骼内部包裹的血肉混合物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拉扯,纷纷向瓶内涌去,然而最终能进入瓶内的就只有血液,剩下的肉渣像是干瘪的棉絮一样堆在挖出来的孔隙处。
“好了,这样就处理完了。”
阿黛尔站起身,收起素材瓶,而特雷茜则挥挥手,用丝线拔掉了固定帐篷的地钉,迅速将帐篷收起来,
然后两人立刻默契地用丝线拉扯树木,麻利地转身就跑。
刚才亲眼见到狮头蛇身兽的样子之后,阿黛尔立刻意识到,凭自己身上这堆神奇物品很难打出有效的伤害,
必须请“倒吊人”先生出手。
但是,“倒吊人”先生的技能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很难用正常的自然现象解释过去的程度,如果阿勒瑟城内真的有半神存在的话,那恐怕对方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果然,阿黛尔两人刚刚离开那片林地没多远,放着狮头蛇身兽尸体的那片区域就产生了明显的异动,枝叶摇晃的簌簌声在数千米外都能听见,似乎那片区域内的死物都活了过来,正在向前来的半神诉说着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阿黛尔叹了口气,心里已经快速思考起了补救措施。
看起来,对方的半神似乎能让周边环境内的花草树木直接活过来向他报告区域内发生过的事情,或许不是战斗力最强的那类半神,但一定是对现在的阿黛尔两人来说最难处理的半神。
阿黛尔忍不住开始怀念起了塔罗会的“魔术师”佛尔思小姐,“旅行家”的能力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即使是半神,也绝不可能追上。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先认清形势……
阿黛尔稍微估算了一下,对方从阿勒瑟抵达刚才的位置,
从闪电降下为止,用了差不多五分钟。而如果对方的目标明确的话,抹平他们之间的距离最多只需要……
“两分钟。”
特雷茜似乎察觉到了阿黛尔心里想的事情,直接回答道:“如果他的方向正确的话,我们一分钟之后就会被他追上。”
“隐身,然后换个方向。”
阿黛尔迅速做出判断,“他不能一直唤醒植物,而且他在雨林的树冠上面飞,很难感知到我们。”
镇守这里的不是杰克斯就是扎特温,没有达到天使层次的他们还不能把木偶的操纵无生命物体的能力变成被动,他们扛不住这种消耗。
而且,第一次的唤醒植物恐怕已经让追兵判断出了阿黛尔两人的序列和途径,没必要一直开启唤醒生物这种对灵性负担不小的技能用来侦查。
最后,看到那种程度的雷击,他恐怕也不敢过于深入的追击……毕竟,他不知道阿黛尔还能再引来几次雷击,如果他真的把灵性浪费在侦查上,就打不过可能在哪里藏着的“倒吊人”先生了。
他也在害怕……
想明白这一点,阿黛尔心里立刻有了底。
扎特温现在就像是战场上的扫雷兵,先一步找到阿黛尔两人就是他的胜利,而拖的越久,在他的心里自己就越危险。
那就赌一把,赌对方不会在自己的头顶释放唤醒生物的能力!
阿黛尔两人的身体迅速变得透明,不再用丝线牵引行进,直接落在地面上,尽可能消除气息,反而向扎特温走去。
等到两人差不多快要和扎特温交汇的时候,特雷茜直接掏出斗篷,将两人罩了进去。
这次,特雷茜干脆没有用镜面魔法连通内外,因为玫瑰学派的半神对于黑魔法的敏感程度很高,窥视外面很可能给扎特温机会。
两人在斗篷内部等了接近半分钟,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开次空间,不过依然没有解除隐形。
扎特温看起来似乎已经走远了,远处的树林簌簌作响,活化的区域似乎正在向远处移动。
阿黛尔稍微松了口气,刚想解除隐身,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特雷茜抓住,似乎是在提醒自己。
阿黛尔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解除隐身节省灵性。
而就在她犹豫的这段时间,远处的森林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
他穿着黑色神职人员长袍,左掌戴着一只黑色的手套,脸庞瘦削,皮肤偏棕,眼睛凹陷得仿佛干尸,胡子根须黑而外延白,从两侧嘴边一直蔓延到了耳侧,不过,它们并不浓密,也相当得短,显得星星点点。
他的眼眸与肤色接近,属于浅棕,明明有着牧师的气质,却又给人阴冷可怕,似乎会在沉默里变态的感觉。
他是玫瑰学派纵欲派的半神,序列4“木偶”扎特温!
这个狡猾的半神并没有真的离开,他故意让侦查的范围不断拉远,就是为了蹲守放松警惕的阿黛尔两人,为此不惜用唤醒生物来侦查远处,自己亲自排查近处!
阿黛尔的脸上渗出了冷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有点小看了自己和特雷茜这两个魔女对纵欲派成员的吸引力,几乎可以让扎特温冒着被海王埋伏的风险在这片雨林里多停留一阵子了!
不过,扎特温还要分心操纵远处的植物活化,反而忽视了对近处的感知,光靠视觉的话,他一时半会还真没法发现阿黛尔两人,但阿黛尔两人也绝对不可能退回空间,只能看着扎特温一脸狐疑地四处乱走,试图靠自身的感知察觉到周围的风吹草动。
短暂的几秒在阿黛尔的感觉里却像几年一样漫长,当她看到扎特温一步一步向自己的方向走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心跳停止了。
然而,就在扎特温走到离阿黛尔两人还有五十多米的时候,大地突然诡异地震颤起来,数十公里外的海面传来了雷鸣般的轰响,那是岩层崩裂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了一样。
我没有向倒吊人先生祈祷,而且,这声音听起来和雷声还是有差别的……
阿黛尔有些疑惑,眼看着扎特温的表情突然一顿,随即惊恐地看向远处,似乎通过复苏的植物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跳向空中,身影变得透明,直接变成无形的幽影,毫不犹豫转身就逃,比阿黛尔两人看到他时还要果断。
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扎特温真的离开,阿黛尔才小心翼翼地行动起来,爬上了周围最高的一棵树,向传来震动的方向看去。
只是看了一眼,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吓住了,差点从树梢上掉下来。
远处的丛林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锥形火山,数十米高的大树被这座从地面攀升而起的山峰掀飞到了空中,像是有人打翻了一个笔筒,里面的笔全都洒落出来,掉到地上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天空中毫无征兆地飘起了大雪,让这片热带雨林的气温骤降;视野尽头的海面躁动起来,似乎正在向这里逐步逼近。
海啸、暴雪、地震……各种不同形式的灾难突然自发地出现在了这片区域,扎特温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灾难组成的风暴中扑腾了没多久,就被卷入其中,连灵体都被扯得粉碎了。
“这……难道是?!”
阿黛尔突然激动起来,似乎明白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眼睛一热。
“怎么回事?”
特雷茜一闪身来到了树梢,看到了阿黛尔的表情变化,不由得开口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黛尔胡乱抹了一把脸,
“格格兰……不,母亲要回来了,她成功了!”
就在阿黛尔两人说话的时候,她们脚下的大地发出了有史以来最为强烈的一次震颤,火山口冒出了刺鼻的淡黄色蒸汽,岩层崩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随后,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石块飞腾翻滚,炽热无比的岩浆像条条凶残无比的火龙,从地下喷涌而出,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而在火山的中心,阿黛尔看到了一个闪耀的人形,即使两者之间的距离早已超出了有效的视野范围,但对方的强烈存在感还是让方圆数十里内的所有生物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祂的存在。
而在同一时间,沉重的情感直接填满了她的脑海,让她下意识地畏惧那个从火山中喷出的存在,而这种畏惧发展到极致,又变成了畸形的崇拜。
这就是,“灾难魔女”……
阿黛尔发现自己的身躯变得僵硬,随即艰难地看向身旁的特雷茜,看到她的手指正在缓慢地变得灰白,似乎正在变成大理石之类的东西。
不过,幸好她知道怎么解决。那是一个名字,也是一个咒语,是格格兰之前反复强调一定要牢记在心的尊名。
在自己的思维完全僵化之前,阿黛尔用颤抖的双唇一字一顿地念道:
“灾厄之树的新芽,毁灭与新生的象征,瘟疫与天灾的领主,伟大的美狄亚·格格兰!”
随后,阿黛尔在冥冥之中察觉到,那个闪耀的人影向她的方向转了过来,而下一秒,祂已经站在了阿黛尔和特雷茜的面前,两人身上的石化效果也随之消除。
和一个月前相比,格格兰的模样没什么具体的变化,然而在阿黛尔的眼里,祂看起来比当初的卡特琳娜更胜一筹,不仅具备女性各个阶段的全部美感,还因为位格的飙升,获得了难以言喻的威严。
祂的手里提着一块破布一样的东西,从耷拉下来的肢体末端上挂着的黑色手套可以看出,那正是刚才出现的玫瑰学派半神,“木偶”扎特温!
“……母亲。”
阿黛尔咽了咽口水,向格格兰施礼道:“看来,您已经成功了。”
“没错。”
格格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而且,我感觉我的人性保持地意外的不错。”
“听起来是件好事。”阿黛尔稍微放松下来,继续和格格兰交谈道。
“不过,也有坏的一面。”
格格兰的嘴角夸张地上扬,露出一个有些神经质的笑容来。
“祂更多地在我体内苏醒了。你应该……也感受到祂了吧?”
“您是说那些梦……”阿黛尔恍然,感觉最近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没错,伴随着祂信徒序列的提高,祂对所有信徒的影响力都会提升。”
格格兰点了点头,明明还在笑着,可那笑容在阿黛尔的眼里却有种莫名的悲伤意味。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变成祂……所以,你可不许把我的尊名忘掉了。”
(明天后天还是考试,不过按照之前说好的,六月中旬爆更一周,也就是从十三号我考完试回来开始,一天两更,具体更新时间我到时候会提前通知,在这里要再次为我上个月凑数的章节道个歉)
第六十四章 伊莲
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阿黛尔转向特雷茜。
“这是格格兰……你们应该很久没有正式打过交道了。”
“……格格兰阿姨。”特雷茜这才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畏惧。毕竟,这是比她的母亲卡特琳娜位格还高的存在。
她前段时间还和卡特琳娜一起代表魔女教派试图抓捕格格兰,如果格格兰想要报复,没人能救的了她。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格格兰却没提之前的事情,而是看着阿黛尔手里的那个装着狮头蛇身兽的血液的小瓶子说道。
成了天使之后,
之前的很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就算有什么矛盾和仇恨,在一方彻底脱离了人类的层次之后,都无所谓了。
源质派和真神派的冲突?
源质派的成员现在就阿黛尔和格格兰两个人,魔女教派能针对谁?
阿黛尔这边明面上牵扯进三国的博弈,还在军部挂职,原本因为特雷茜的事情,
现在的军方和魔女教派的关系就僵的很,
动阿黛尔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格格兰……一个天使位格,
就能把魔女教派八成的手段弄哑火。
魔女教派倒是有天使的,就是现在的教宗“倾国之皇女”,但是在上面有奇克的存在,祂也只能晋升到序列二。
大家都是序列二,难道祂就能把格格兰单杀了不成?
如果在以往,魔女教派还可以请原初魔女直接神降,靠位格强行压制格格兰,但是现在有太多人盯着奇克的位置了,即使疯狂如“原初魔女”,也不敢在这时候搞大动作。
——你这边敢亲自下场对源质派动手,那就得冒着被后面可能存在的更高位存在把原初魔女在星界的门牌号都扒出来的风险,到时候要是真以原初魔女现在的状态被真神堵门,恐怕有陨落的可能。
因此,格格兰现在已经彻底没了顾忌。
——我选择原谅你,
不是因为我没能力报复,而是因为我已经可以完全不把你当回事了,
无论你再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忽略,是最严苛的轻蔑……
阿黛尔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特雷茜要有很长时间的心理阴影了。
格格兰成功晋升,无论是对现在的战局还是阿黛尔一行人来说都是一针强心剂,一招胜负手,足以彻底改变一个战区的平衡。
简单来说,如果格格兰加入南部战场,在“秩序之手”威廉·奥古斯都牵扯住“神孽”斯厄阿之后,序列二的灾难魔女足以横扫整片南大陆,即使玫瑰学派剩下的所有圣者捆在一起,都挡不住格格兰的脚步。
——先不提位格的压制,猎人途径和魔女途径的天使本来就是向大规模战争方向刻画的。想靠圣者层次的强者拿着封印物来对抗这两个途径的天使?恐怕玫瑰学派不会做这种傻事。
“你的魔药主材料找齐了吗?”格格兰又看向阿黛尔。“想好要选择什么强化方向了吗?”
祂完全没有避讳特雷茜的意思,尽管这个问题几乎已经明确告诉特雷茜,阿黛尔就是源质派的成员。只要特雷茜还有理智,就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站队。
“暂时还没有,母亲您有什么建议?”阿黛尔摇了摇头,随后询问道。
“这可是你自己的大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之后告诉我就行了。”
格格兰神色轻松,“这几百年来,我对这片大陆上哪里有什么非凡生物早已了如指掌,
你想要选什么,我去帮你抓就行了。”
格格兰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颇为和善,
让阿黛尔久违地有了种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时候的既视感。
“至于序列四绝望魔女的特性,我在服食那份序列二非凡特性的时候,多服食了一份,我可以凭借位格主动将其析出。”
格格兰继续说着,她在序列四的时候跳转到了死神途径的“不死者”,自然不需要这份多余的“绝望魔女”。
这部分非凡特性没有被格格兰完全吞纳,而是在消化了序列二非凡特性之后依靠自身位格强行包容,不影响祂的精神状态。
“这份特性当中包含了很强烈的精神烙印,给你的话,失控是免不了的。”
格格兰又看向特雷茜,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毕竟,容纳非凡特性的安全性本来就不比服食魔药,这份非凡特性又被源质派的转途径非凡者特雷茜吞纳了一遍,让特雷茜服食,失控风险至少提高四成。
特雷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把忍不住流露出来的失望压了回去。
她在序列五已经待了将近五年了,消化早已完成,就等着拿到魔药或者特性晋升。被后起之秀格尔曼·斯帕罗三次找上门来就已经让她的心里很不平衡了,现在,阿黛尔眼看着也要追上来了,这让特雷茜觉得有些恍惚,好像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格尔曼·斯帕罗那家伙最后晋升之快,连卡特琳娜都望尘莫及,特雷茜还能安慰自己一下;但是现在,就连一直被她当成妹妹看待的阿黛尔都要追上特雷茜了,这让她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格格兰瞥了一眼特雷茜,也没继续说什么,轻轻伸出一只手,向前方一拉,径直撕出一个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灵性通道来。
在达到天使位阶之后,即使本途径的能力内不包括开门,也能依靠自身和灵界的联系进行短距离的传送,这属于对自身位格的合理应用,并不受魔药种类的限制,这也是斯厄阿能远距离支援南大陆各战区的原理。
“先回贝伦斯港吧,这里的事情暂时不要声张,等他们自己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格格兰并没有直接摧毁阿勒瑟城,因为她知道,不管是阿黛尔还是特雷茜想要晋升序列4,都需要通过仪式收集绝望。而能够让阿黛尔心安理得收集绝望的目标,还真不是那么好找的。
阿黛尔和特雷茜对视了一眼,跟在格格兰的后面走进了那扇被撕开的闪光裂缝内,将已经被摧毁了近一半的原始丛林抛在了身后。
……
因多港,皇后岛航运有限公司的总部大楼外。
“差不多到时间了。”
薇娜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海平线。
尽管现在已经到了二月份,但在弗萨克依然属于冬末,气温很低,所以她在脖子上缠了条织的不怎么样的灰色围巾。
没过多久,在即将落下的夕阳里,一艘船体修长的风帆客轮出现在海平面上,向因多港缓缓驶来。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客轮“灵性”号,从因蒂斯的第利斯港出发,经因多港中转,最后前往鲁恩。
从明天开始,因多港将再次恢复航运管制,客轮数量将由原本的四班减少为两班,空出的船只将作为货轮运行,依靠开采皇后岛上的矿产维持公司的运转。
在当下,因多港鱼龙混杂,继续一股脑地把人放进来显然只会搅浑局势,所以薇娜塔通过埃斯科家族在政界残存的部分影响力,很快就达成了封港的决定。
很快,“灵性”号在码头停下,放下了铁质的舷梯,一波波旅客从船上走下来,表情当中充满了疲惫和不安。
他们刚刚得知客轮限行的消息,这意味着他们当中的不少人不得不在因多港额外滞留,直到抢到新的船票为止。
码头上,穿着黑色制服的公司雇员正拿着宣传品,向迷惑不安的旅客解释封港的必要性,并承诺做出一定的经济补偿,并优先为他们安排下两班船只的票。
同时,还有一支队伍拿着另一份宣传品,向码头的旅客们介绍简单的非凡知识,告诉他们非凡者并不可怕,并号召非凡者主动前往公司报备,方便公司安排工作。
这些事情早在“忍冬女皇”号离开因多港,七条帆船开始运行开始就在逐步试行,现在只不过是在战神教会放弃干预之后拿到台面上来罢了,唯一的改动,就是将原本宣传材料中号召非凡者和教会合作一条当中的教会改成了公司。
在人群中,有一位看起来有些憔悴的红发年轻女子,她提着崭新的皮箱,红发一圈圈盘在脑后。
此时,她正一脸不可思议地听着码头上公司雇员的宣讲,刻意加重过阴影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这,是不是那些人新的陷阱?
伊莲警惕地想着,在她看来,野生非凡者暴露身份的后果不比死好到哪里去,现在因多港的这个什么公司做的事情,简直是离经叛道。
想到这里,她又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在跟踪她,然后干脆地转身,准备离开码头。
走在最近刚铺好的石板路上,伊莲不禁想起了之前从特雷茜的手中逃离时的事情。
在遇到那位冷静而疯狂的冒险家之后,她一度认为自己完了,然而,他只是问了伊莲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然后就给了她新的身份证明和去提亚纳港的船票。
辗转逃回因蒂斯之后,伊莲用了足足半年的时间去调整自身的心理状态,直接放弃了只去过一次的殖民地航线,转而继续在间海西岸——费内波特——因蒂斯这条沿岸航线上跑商,生活缓慢地回到了正轨。
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并不好过,特雷茜经常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很快又消失不见,让她分不清这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
后续的战争也没有波及到因蒂斯本土,只是影响了她的生意,但靠着吃老本,她也算是维持了自身的体面,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一个月之前,她从报纸上看到了特雷茜的死讯。
看到那则新闻的伊莲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尽管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特雷茜,但得知特雷茜的死讯时,她还是浑浑噩噩了好久,直到前两天,有人突然闯进了她的家中,用高压蒸汽步枪向她开火。
起初伊莲还以为这是特雷茜假死麻痹自己然后派人来抓,结果交起手来才发现,对方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不像是特雷茜的命令,更像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
经过一番苦战,伊莲终于将袭击者杀掉,想要用自己的关系网搜集情报的时候,却发现在因蒂斯国内乃至整片大陆的非凡者市场内,都对猎人途径的非凡特性开出了极高的价码。
这下,伊莲可以确定,这些人肯定不是特雷茜派来的了——即使是疾病中将,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她试着借助家族的力量,然而却悲哀地发现,原本帮助自己从特雷茜手上逃出来的家族长辈,在听说自己非凡特性现在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买入价的三倍时,眼里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贪念。
她的家族在禁运期间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序列七的纵火者非凡特性,在神秘势力的高价收购下,已经能在地下交易中卖出七千镑的高价了,足够让一个中小型的贵族家庭起死回生。
失望透顶的伊莲只得逃出了因蒂斯,乘坐最后的一班客轮逃到了弗萨克,希望能从这里中转,逃到鲁恩,去阿霍瓦、东塔克或者是南威尔。
然而,在这里,她却被禁运政策给截住了,这让她如何不焦躁?
你要冷静,伊莲,不能在这里被抓住……
伊莲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藏在冬衣下的袖子里的手指紧张地反复屈伸,藏在靴子里的短刀硌得她有些难受。
这样想着的伊莲很快就离开了码头区,中间还兜了几个圈子,试图甩掉可能存在的追兵,转了一圈之后,又简单地画了个妆,最后又回到了码头的旅馆。
“一间单人间。”伊莲对柜台前的店员说道。
“二楼左手第三间。”店员头也不抬,将钥匙丢给了伊莲。
伊莲拎起箱子走上二楼,用钥匙打开大门,然后愣在了原地。
房间的正中央,薇娜塔正悠闲地靠在躺椅上,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你还真是够谨慎。”
薇娜塔半笑半叹道,“真是个合格的非凡者。不过你要是少绕两个圈子,我可能还不那么确定你的身份。”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别的‘猎人’……来聊聊吧,至少应该让你弄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
第六十五章 修罗场
“你是谁?”
伊莲警惕地询问道,并没有坐到薇娜塔的面前,反而向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取出自己靴子里放着的短刀。
“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叫薇娜塔……”薇娜塔说到一半,稍微顿了顿,“瑟西,
薇娜塔·瑟西,是目前因多港实际的管理者。”
“‘实际的管理者’?”
伊莲咀嚼着这个词的分量,“你指的是非凡者聚会的发起人吗?”
“不,就是字面意思。”
薇娜塔回答道,“你可以把这个职位理解成原来的因多港战神教会的大主教和市长的结合体。”
“看不出你还是个大人物啊。”
伊莲轻轻一笑,“我很难想象一位市长或者大主教亲自跟踪我的场景,今天还真是看到了少见的东西。”
“是啊,你的运气不错。如果运气坏一点的话,你还有可能看到市长在你的坟墓前献花的场景。”
薇娜塔并没有因为伊莲的话而生气,
同样笑盈盈地回答道。
“这是威胁吗,瑟西女士?”伊莲谨慎问道。
“不,这只是一个提醒,我在码头呆了半个小时,这期间除了陪你兜圈子,我还做了不少事情。”
薇娜塔神情转冷,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沾着血的戒指,似乎是被人连着手指一起切下来的,把它丢到了伊莲的面前。
“从跟着你的另一波人身上切下来的。”
伊莲迟疑了一下,弯腰捡起那枚戒指,仔细端详起来。
戒指上的图案时伊莲从来没有见过的黑红双剑,底色是暗淡的灰色,用铸铁打造,上面刷着一层粗糙的火漆。
“这枚戒指是……”伊莲小心地问。
“铁血十字会。”薇娜塔紧紧盯着伊莲的脸,
似乎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判断她是否在说谎。“这是一个因蒂斯的组织,最近对猎人途径非凡者的大规模猎杀就是他们发起的。”
说到这里,
薇娜塔再次对伊莲示意道:“进来谈吧,把门带上,接下来的事情不该让无关人士知道。”
伊莲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相信了薇娜塔,将门轻轻带上,然后在薇娜塔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说到这里,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薇娜塔似笑非笑地看着伊莲,“我该怎么称呼你?”
“……克蕾尔,这是我的姓。”伊莲短暂犹豫了一会,还是报出了之前一直用的假名,毕竟,现在还无法确定对方不会针对自己。
“好的,伊莲小姐。”
薇娜塔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实际上,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报出自己的真名。”
“……你见过我?”
假名被当场拆穿,伊莲有些尴尬,俏脸微红地问道。
“不,并没有,这是我猜的。”薇娜塔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省得我再找人确认。”
倒也不是伊莲不小心,
就算她真的反应过来,突然被提及真名时表情的细微变化依然瞒不过已经晋升序列六的薇娜塔,阴谋家在诈胡和识破别人的诈和方面有独特的加成,这种微表情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你是从哪里听说我的名字的?”
发觉伪装被拆穿,伊莲索性也放弃了,直接向薇娜塔发问道。
“虽然我在海上待的时间不长,但是,涉及海盗将军,尤其是女性海盗将军的传闻,在海上的传播速度往往比你想象的要快很多。”
薇娜塔耸了耸肩,拿起桌上的印花茶壶,给伊莲倒了一杯热茶,茶叶的量不是很足,颜色寡淡。
“我们可能要聊很久,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
薇娜塔将白瓷茶杯推向伊莲,杯里的茶水危险地晃了晃,只差一点就要洒出来。
“在说正事之前,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看着伊莲接过茶杯小口吹着气,薇娜塔冷不丁问道,“比如……特雷茜的事情。”
伊莲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茶杯和底下的茶碟碰撞,咔哒作响。
“……她已经去世了。”
伊莲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就能让她说起话来更有底气一些,不至于让声音也跟着颤抖。
“你在海上的消息似乎有些不灵通啊。”
薇娜塔没有过多解释,伸手抓过一旁架子上的《南大陆新闻报》,这是从薇娜塔得知阿黛尔意外到达南大陆之后就特意多订了一份的报纸,她抓过最新的一期,翻到头版,然后递给伊莲。
伊莲疑惑地接过,一眼就看到了报纸头版上的铁甲舰,还有铁甲舰上飘扬的三面旗帜,一面是和皇后岛公司一样的金边忍冬花,一面是王室的“审判之剑”,而第三面则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黑色骷髅头标志,那是“黑死号”曾经的船旗!
头版的标题上,赫然写着“破格提拔?弃暗投明的海盗将军特雷茜”一行字。
伊莲急忙向下看去,只见下面写道:
“前不久,四王七将军之一的‘疾病中将’特雷茜”在一场海盗内讧中失去了自己的船队,最终选择投诚王国,被南部战区的埃姆林·怀特中将宣布破格提拔为海军上尉,掌管王国在南部战区的私掠船队。”
“也就是说,她没有死?”
伊莲看完了报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当然,魔女没那么容易死。”
薇娜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估计几个月之后她就会回来。”
“回来?回哪里,因多港吗?”
伊莲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她现在用的铁甲舰可是公司的产业。”薇娜塔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就算她不想回来,等到南大陆的战斗结束也要把船送回来的。”
“你们公司……和特雷茜是什么关系?”
伊莲迟疑地问,她开始怀疑这家公司到底有什么背景了,眼前的这个薇娜塔不光声称自己是因多港的实权人物,还对和特雷茜的关系毫不避讳,这让伊莲越发觉得自己好像卷进了了不得的事情里。
“特雷茜的船医安妮你应该有印象吧?她现在就在因多港做特雷茜的代表,硬要说的话,算是入股。”
薇娜塔没有正面回答伊莲的问题,“如果你停留在因多港的时候意外受伤,你就能见到她了——当然,如果你想见她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不,还是算了,她不喜欢我。”
伊莲连忙摆手,苦涩地笑了笑:“我之前试过几次想要从特雷茜的手上逃走,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说实在的,你要是真的一次就跑掉,说不定安妮对你的态度还会好一些……
薇娜塔撇了撇嘴,不禁在心里为安妮鸣不平。
设身处地想一想,特雷茜不喜欢自己不说,偏偏去喜欢一个抢来的伊莲,而这个伊莲还总是想逃走,每次逃跑失败之后,特雷茜不仅不责怪她,还要让安妮给她治疗伤口……换做脾气暴躁的薇娜塔早就发作了,也亏得安妮能忍得住。
“如果你不想和她见面的话,我就不告诉她你在这里了,但是你不能离开这里,要确保我想要找你的时候随时能找到。”
不再想安妮的事情,薇娜塔对有陷入回忆趋势的伊莲直接说道:“至于原因,我接下来要和你解释。”
“铁血十字会目前正出于某种目的大量收集猎人途径的非凡特性,知识教会正在试图掀起一场暴乱,给这里的混乱火上浇油,鲁恩因蒂斯两国势力都在试图从这里捞一笔,又不想承担责任,而战神教会想要放任自流,把这颗烫手山芋甩出去……”
薇娜塔一口气说道,不管对面伊莲呆滞的表情。
“最后,这座城市现在到了莪们的手里……暂时的。”
薇娜塔张开手臂,向窗外轻轻一挥。
伊莲被大量的信息冲的有些发晕,还想继续询问,然而理智及时制止了她,她及时反应过来,知道的太多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伊莲深吸一口气,对薇娜塔询问道。
她现在孤身一人,而对猎人途径非凡者的悬赏似乎已经贴的满大陆都是了,即使眼前的这个女人和特雷茜有着某种联系,可能会让自己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伊莲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了,他会帮你安排工作。”薇娜塔站起身来,“现在我们很缺人手,还不敢随意启用那些来路不明的非凡者,不过你不一样,我们至少对你还有些了解,你也没什么必要对特雷茜不利是吧?”
“你就那么确定?”
虽然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出于猎人途径序列八之后特有的抬杠心理,伊莲还是问了一句,“毕竟,海上传说里,我可是被特雷茜掳走的贵族少女,报复特雷茜的动机还是有的吧?”
“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早在特雷茜满世界找你的时候,你就可以配合因蒂斯的武官埋伏她,然后含泪拿下她的赏金了。”
薇娜塔撇了撇嘴,“还有,没必要的挑衅往往只用在和自己关系亲密的人身上,我和你又不熟,这种试探没什么意义。”
伊莲又一次被薇娜塔怼的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看着薇娜塔不紧不慢地收起东西,推门离开。
等到薇娜塔离开之后,伊莲轻轻撩起袖子,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做工精美的钻石手镯,沉默了许久,直到夕阳彻底落入地平线以下,她才收回了思绪。
薇娜塔离开了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在尽头挂着的风景画前拐了个弯,穿着黑色女仆制服和白色围裙的安妮正靠在走廊边上,见到薇娜塔出来,她哼了一声,当做是打招呼。
“如果你想知道情况如何的话,最好主动开口问,否则我可没有主动分享情报的心思。”
薇娜塔见安妮一脸的欲言又止,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薇娜塔虽然诈和伊莲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但是那其实是在掩饰并不是自己发现的伊莲这一点。猎人的追踪能力再强,想要在只听过口头描述的情况下在码头的人群里找出伊莲,还是不太现实的。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安妮这种对伊莲“印象深刻”的老冤家了。
安妮瞪了薇娜塔一眼,没什么感情地说道:“她是什么反应?”
“八成对你的船长还有感情,听到特雷茜没死之后那一瞬间的失神不是假的。”
薇娜塔回忆了一下伊莲的表现,“不过她觉得自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不太敢见你。”
“亏她还知道。”
安妮恨恨地说道,“当初我要是真的狠下心来给她的伤药里下个毒什么的,哪里还有现在这些事情。要不是因为船长,我今天晚上就提着霰弹枪去找她。”
薇娜塔撇了撇嘴,倒是不担心安妮真的做出点什么来,或者说,正是因为她不会做什么,薇娜塔才会担心安妮的状态。
“你没问题吧?”
薇娜塔伸手从安妮围裙的口袋里掏出锡制的酒壶,摇了两下,发现里面还有一点酒。
“里面装的什么?”
“没事。”安妮的声音好像被什么塞住了一样,“酒壶里是尼波斯,你要不要来一点?”
“还说没事……”薇娜塔苦笑,号称能在上面划着火柴的尼波斯就算在弗萨克也不是人人都能喝的,更别说原本是费内波特人,酒量一般的安妮了。
“行了行了,赶紧回你自己房间待着去吧。”
薇娜塔推了推安妮,“虽然这么说有点怪,但是我还是支持你的,前提是你别把人家沉到海底去。”
安妮诧异地看了薇娜塔一眼,过了几秒才重重点了点头,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是在说些什么,薇娜塔隐约听到了一声“谢谢”。
这就是罗赛尔大帝小说里提到过的“修罗场”?
薇娜塔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希望阿黛尔早点回来,自己也就不用和这些人纠缠在一起了。
(从今天开始双更,预计是持续一周,第一更时间不确定,第二更还是十二点)
第六十六章 将计就计
将安妮送回房间之后,薇娜塔又一次找到了奥黛丽。
此时已经是弗萨克时间晚上七点,原本这两天上街游行的人就已经不如之前多了,现在大街上更是一片寂静,连揽客的马车都看不到几辆。
薇娜塔来到奥黛丽的房间时,奥黛丽正站在窗前,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她面前的窗玻璃上倒映出了港口的灯火。
“你来了。”
奥黛丽回过身来,笑容和煦,“今天入港乘客当中的非凡者情报调查好了吗?”
“嗯,今天入港的乘客当中,确定是非凡者并已经和我们完成报备的有两人,疑似非凡者的有五人,还有一人因为谋杀被当场击毙。我亲自动手,没有引起骚动。”
薇娜塔事无巨细地汇报着,
末了还不忘附上一句。
“……虽然已经问过一遍了,您确定只住在这里就可以了吗?”
实际上,这间房屋看起来和奥黛丽的风格的确完全不搭。
奥黛丽的实力如何姑且不论,但单论外表,绝对担得起温润如玉的评价,甚至能让人不忍心让她吃亏。
而现在,她选择的房间却是总部大楼靠近锅炉区的房间,墙壁上还有裸露在外的铁管,里面喷吐着高温蒸汽或者冷凝气。
房屋内部的设施也是简陋地让人惊讶,水泥地面,墙上满是弯曲的铜管和铁管,陈设屈指可数:
一张黑色的铁架床,一个白瓷的洗脸盆,一张正对着落地窗的工作台上摆满了笔记和便签,角落里有个衣架,
衣架上挂着两件一模一样的蓝色斗篷,
旁边是一面穿衣镜。
墙角背风的地方有一个铜铃和一根铃绳,奥黛丽小姐的一日三餐都靠拉铃送进来,而她房间里的铜铃则直接连通薇娜塔的房间,一旦铜铃响起,就意味着事态变得严重,奥黛丽就得立刻出门解决问题。
墙上贴着数以千百计的便签纸,五颜六色,让置身其中的人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一座花园,那些五颜六色的便签纸在管道中泄露的气体吹拂下微微颤动,像是蝴蝶展翅。
薇娜塔听曾经假扮贴身男仆混进过贵族圈子的阿黛尔讲过贵族们的生活,他们大多极尽奢靡,讲究排场,甚至不能连续两天穿同样的衣服,否则就会被人耻笑。
而这位小姐,曾经是贵族中的贵族,霍尔伯爵的小女儿,被称为贝克兰德最闪耀的宝石,她在贝克兰德的宅邸里,光是夜礼服就有好几个橱柜。
更何况,她不仅仅是一位贵族,还是神秘世界的大人物,神前会议的成员,货真价实的半神,
在一开始得知要接待这位大人物的时候,薇娜塔的心里还是颇为忐忑的,生怕做错了什么事。
结果,这位小姐在皇后岛航运公司的大楼里转了一圈之后,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房间,随后就直接住了进去,没有一点怨言。
她一直住在这里,对着墙上管道间贴着的一张张写满了信息的便签思索着,她是整个皇后岛航运公司乃至整个塔罗会的大脑,墙上的管道和铃绳构成神经系统,组合成一个生命。
这座小屋里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一个华丽的狗窝,用木板手工拼制,用抛光的黄铜做成门口的挡板,里面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垫子,那条被称为苏茜的大狗躺在里面,见到薇娜塔走进来,友好地向她摇了摇尾巴。
“没关系。”奥黛丽摇了摇头,笑容恬静。“我也和你说过了,我是为了尽可能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干涉现实才躲到这里来的,而且我现在对普通人的生活也没有那么不适应了。”
贵族的生活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贵族很多,想成为贵族的人更多,不想让别人成为贵族的人还要更多。那些看起来铺张浪费的习俗,背后其实都是鲜血的教训。
不能重复吃一道菜是防止被人定向下毒,不能连续穿同一件衣服是防备遇刺,要经常更换自己的住所是防备反叛,定期巡猎确保自己的身体状态也是一样……
可能普通人看起来无法理解,但是普通人当中,也少有从生下来就要冒着被暗杀的风险的人存在。
收回思绪,奥黛丽把精力集中到了眼前的事情上来。
根据脑子里的情报,她很快就回想起了目前在监视中的非凡者的数量,墙上的纸条只是扮演的需要,重要的信息全在她的脑子里。
“人手已经开始不足了?”
奥黛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薇娜塔,对方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战神教会撤得相当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封印物能扔就扔,好歹将那些2级以上的高层次封印物都带走了,剩下不会造成较大伤害,但是效果足够诡异、难以封印,容易引起骚动的大量3级封印物被留在了教堂地下。
美其名曰神秘学援助,实际上是为了进一步压榨港口占领者的人力资源,等到他们的非凡者被彻底占用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很可能就是雷霆一击。
“先逐个确认一下那些愿意合作的人们,愿不愿意短期镇守地下封印室的大门。”
奥黛丽迅速做出布置,“这个位置可以由非凡者和普通警察合作,可以适当降低下非凡者的比例。”
“好,具体的细节,我会和安妮商量好之后再做决定。”
薇娜塔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奥黛丽一直在有意将这些决策的机会交给她来做,这对她消化“阴谋家”魔药帮助很大。
薇娜塔对此非常困惑,因为在她看来,她只是做了一些很简答的事情,甚至只是奥黛丽思想的具体化和一些补充。
奥黛丽的回答是,因为她现在本来就身处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的中心,所以不管她怎么做,都是在参与这个阴谋。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她的魔药估计也就消化完成了。
“坚持一阵子吧,很快就会有生力军加入了。”
奥黛丽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模棱两可地安慰了薇娜塔两句,让她尽早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干活呢。
将薇娜塔打发走之后,奥黛丽拿出灵性材料,迅速布置好了召唤信使的仪式。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遨游于上界的无形生物,对人类友善的奇异灵体,独属于贝尔纳黛·古斯塔夫的信使……”
这个信使的召唤方法是“隐者”女士提供的,通往她的母亲“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现在是序列2“贤者”。
无形的信使很快出现,奥黛丽向它出现的方向看了一眼,瞳孔突然变成了竖起的纺锤状,双眸看起来像一条真正的巨龙。
一个梦境被直接加载进了信使的精神中,贝尔纳黛在收回信使的时候可以直接阅读她储存在梦境中的信息。
在梦境中,奥黛丽请求贝尔纳黛·古斯塔夫帮她联系“五海之王”纳斯特·所罗门,向他表明自己的合作意愿,相信有四王当中资历最老的“五海之王”与“神秘女王”两位压制,应该能解决因多港的问题。
尽管塔罗会的圣典当中记载了“愚者”先生身旁的六位天使,但奥黛丽并不觉得自己能请动祂们。
一来,比如“死亡天使”、“救赎天使”这种圣典描述中都语焉不详的天使,奥黛丽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络;二来,“水银天使”虽然和塔罗会有一定的交集,但是对面同样有一条“水银之蛇”乌洛留斯,在对方下场之前,自己的底牌不能先动。
“生命天使”疑似是斯帕罗先生的信使,而惩戒天使很可能就是“世界”先生自己,祂们一个忙于和玫瑰学派的斗争,一个还在沉睡,帮不上忙。
至于“时之天使”……奥黛丽很自然地把这块跳了过去,指望不上。
现在已经到了互相比拼底牌,看谁先支撑不住露出马脚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也要先把这个局势稳住……
奥黛丽眸光渐渐变得幽深,纳斯特·所罗门好歹也是罗赛尔大帝册封过的世袭贵族后裔,从他制订的海盗公约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喜欢秩序的家伙,至少,在目前没有明确背景的势力当中,他反倒是立场最不坚定的一个,用他去制衡“不死之王”效果正好。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让因多港变成拜亚姆那样的海盗乐园罢了,只要不让贝克兰德的两次惨剧重演,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奥黛丽动作轻柔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已经被各式各样的便签纸贴满的房间,无数写满信息的字条构成一个巨大的茧,将她包裹在中间。
即使她知道身为半神的自己并不需要这些情感,但她依然端坐在这令人窒息的房间里,写写画画,直到深夜,所有的便签突然凭空自燃,化作纷纷扬扬的灰烬,她才换下衣服,躺在铁架床上沉沉睡去。
……
阿黛尔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那座燃烧的城市里,区别不过是,这次这里的天空颜色更加深黯,如果说之前的颜色是流淌的鲜血,现在就是凝固的血块。
看来,这一切都是梦,阿黛尔这么告诉自己。
自己根本没有和特雷茜一起登岛,也没有见到格格兰,现在还在为了找那头狮头蛇身兽发愁,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觉得有些惆怅的阿黛尔正准备站起身来继续探索,身边却冷不防传来了个熟悉的女声。
“你终于进来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阿黛尔一个激灵,连忙循声望去,发现格格兰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她的身上穿的不再是刚出现时身上的那件白色丝线制成的长袍,而是换了一件色彩绚丽的真丝旗袍,嘴唇上的唇彩仿佛烈焰,里面混了细碎的金粉,据说这是罗塞尔大帝发明的服饰,只在南大陆的一些前因蒂斯殖民地出售。
她的长发是纯黑色的,成为天使之后的白皙肌肤似乎闪着晶莹的光,整个人都散发着强烈的女性魅力。
她脚上穿着一双尖而细的白色高跟鞋,行走间羊脂般的长腿隐现,身上独特的香味撩拨着阿黛尔的神经。
“……原来,这不是梦。”阿黛尔喃喃自语道,确认式地伸手握拳,活动正常。
入睡之前的记忆也都清晰地出现在了阿黛尔的脑海里,她想起自己和特雷茜、格格兰一起通过灵界穿梭抵达了贝伦斯港,先找了个地方给格格兰弄了套新衣服替换掉从地下出来时的那件用魔女的丝线编成的长袍,然后找了个旅馆住下来休息,等第二天再去港口和“雪风”号秘密汇合。
这时,阿黛尔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然后被格格兰牵引着放到了她的胸口,柔软的触感之下是砰砰的心跳,那种梦幻的不真实的感觉一下子被生命的悸动击碎,让阿黛尔恢复了理智。
“这里当然是梦境,但是我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
格格兰的声音带着不变的慵懒,让听到的人好像被午后的阳光照到一样心里暖洋洋痒丝丝的,几乎沉溺其中。
“现在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座城市的最深处是什么样的。”
格格兰向阿黛尔伸出手,“之前你最远抵达过哪里?”
“那棵榉树的下面。”阿黛尔如实回答道,同时用手指了指那棵高耸入云的榉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上面的尸体似乎少了不少,而且也没有跟着阿黛尔的目光转动身形。
“那好,那我们就去那棵榉树下面看看。”格格兰点了点头,牵起阿黛尔的手向城市的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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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我拒绝
四周的风景在急速后退,格格兰带着阿黛尔一起飞向了榉树旁边。
这棵榉树看起来似乎比上一次更大了,原本只是地处城市中心的一棵树,现在已经将城市截成了两段。
它的树枝上依然吊着一具具尸体,阿黛尔两人从那些尸体的中间飞过。
好几次阿黛尔都觉得那些尸体想要转过来拉住她的衣角,但是因为格格兰的存在,她们没敢动弹。
“这些都是灾祸之城的信徒……不过你应该也猜到这一点了。”
格格兰并没有刻意驱赶那些尸体,
只依靠自身的位格就让它们自动退避。
那些尸体被枝条牵扯着,悬吊在无数锯齿状的诡异建筑之间。
越靠近榉树,城市内的建筑形状就越诡异,出现了高大的城墙、堡垒、尖塔,高低错落,仿佛迷宫。
圆柱体、圆锥体、正方体、球体等几何体形状的建筑堆叠成群,
颠倒扭曲。
而这些疯狂的建筑中间,似乎通过管状的天桥彼此相连,给阿黛尔的心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灾祸之城的信徒只有三个人吗?”
阿黛尔不解地问,“这里除了我、你和原初魔女,还有不少别人。”
“是在南北大陆只有三个。”
格格兰解释道,“在封印的另一头,还有一个西大陆,不少源质都被封印在那里,灾祸之城的主体也在那边。”
“那边也有不少居民,掌握了另一种体系的非凡之力。不是依靠非凡特性,而是依靠一种类似仪式的布置获得能力的。”
“之前你晋升序列七时候的那个仪式,就是源自西大陆的,根据北大陆常见的神秘学仪式进行了一定的改进,不过效力是一样的。”
“西大陆的居民也崇拜灾祸之城?”阿黛尔惊讶道,“也就是说,那里也有灾祸之城的教会……?”
“严格来说,
他们崇拜的并不是‘灾祸之城’,
而是灾祸的各个分支。”
格格兰回答,
“根据我从这个梦境中获取的信息可以得知,他们当中的部分人信仰着一类被称为‘崇神’的存在。”
“不同的崇神掌控着不同种类的灾难,
那里的人们把这一类存在统称为崇神,出于对灾难的畏惧而反过来供奉崇神,而这个归类的行为反过来促进了灾祸之城这个总体意识的苏醒。”
说话间,格格兰两人已经来到了那棵将整座城市截成两半的榉树脚下。
榉树上的火焰似乎已经燃烧了几万年,而这棵大树依然矗立,似乎对于两边的信徒来说,都具备独特的意义。
格格兰用手轻轻敲了敲粗壮的树干,树皮燃烧了起来,产生紫色的火焰,形成了一道虚幻的光门。
阿黛尔也试着敲了敲,然而却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达到半神层次,才能开启光门;想要透过光门穿到城市的另一边,就要等到晋升天使之后。而晋升真神之后,或许这里还会有新的变化。”
格格兰解释着,“所以,想要更多地借用源质的力量,就尽快提升自身的序列吧。”
“还可以借用源质的力量?”阿黛尔眼睛发亮,
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格格兰话里隐含的意思。
“在你这个层次的时候能借取的力量不多,
对魔女来说,最大的作用就是一切需要真神或者其他高位存在见证的仪式,都可以将仪式的力量来源指向灾祸之城,而从此以后,你的命运就会和灾祸之城产生某种牵扯,别人在占卜你的时候有可能会受到灾祸之城的干扰。”
格格兰耐心地向阿黛尔讲解着,“不过,和源质的命运交缠过多,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需要你自己权衡利弊。”
阿黛尔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是所有掌控灾祸之城的魔女都具备的能力吗?”
格格兰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光门。
光门的另一边,出现了一条幽深的黑色通道,通道的两侧布满了丑陋而扭曲的雕塑,看起来像是二次雕刻的结果,似乎是对这座古老城市的一种亵渎。
在燃烧的紫色火焰中,阿黛尔看到那座通道里四处遍布着不知什么年代的尸体,每一具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捶打、挤压、扭曲和撕裂。
在昏暗的光芒之下,通道末端的巨大身影仅仅露出了半个轮廓,就几乎让阿黛尔的神智土崩瓦解。
那是塔罗会再三警告过不可接近之物的终极化身,是星空污染的本源,世界上全部灾厄的核心!
像是一辆飞奔而来的蒸汽列车,巨大的黑色前端顺着通道向前方汹涌而来,碾碎了路上的那些古老的遗体,紧贴着十多米高的通道内壁高速滚动。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身躯正在瓦解变形,同时她注意到,即使是身边的格格兰也无法幸免,无数青黑色的小蛇从她的脸上剥落死去,临死前褪下的皮肤上有人脸般的花纹。
在阿黛尔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瞬间,她看清了通道尽头袭来的东西:
那是一团盘旋翻涌的血红色雾气,像是脖腔中喷涌出的血沫一样的不定型物质,那塞满了隧道的前端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不断生成和分解的眼睛!
“祂和其他的源质不一样,我们不能掌控祂。”
格格兰的身躯同样在直面那个存在的时候崩解溃烂,然而,她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这座城市里。
“我们能做的,只是不让祂掌控我们而已。”
……
阿黛尔猛地从梦中惊醒,身上冷汗涔涔,浸透了睡衣。
特雷茜躺在旁边的床上,睡颜安静,紧紧靠着墙壁,比起叱咤风云的海盗将军,倒像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梦境中的经历涌入脑海,支离破碎的记忆撑得她的脑袋有些胀痛。
猩红的约束,原始的胶冻,空间之外的色彩,燃烧榉树,通往西大陆的门……
很多短语就连阿黛尔回想的时候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脑海内对旧日知识的加护依然在发挥着作用,这让她不会被类似的信息污染。
掀开被子,阿黛尔此时已经睡意全无,只得颤巍巍地下床,在桌上的水壶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大杯凉开水顺着咽喉流入食道,阿黛尔这才感觉自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不再一片混乱,这时她才想起特雷茜为什么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
和格格兰一起回到贝伦斯港的时候,阿黛尔一行人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格格兰选了个单人间,就在阿黛尔两人的隔壁。
要去见见格格兰吗?
阿黛尔有些举棋不定。
今天晚上看到的东西给了她前所未有的不安感,即使她之前不断地在梦中死于非命,其中也不乏看到了神话生物形态的死法,但今天见到的……是在那些之上的东西。
阿黛尔心里虽然还没打定主意,动作上却是不慢,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尽管之前在梦中死去都不会影响现实,可之前毕竟没有见过这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就连罗赛尔大帝都被污染,黑皇帝的死而复活都不能排除这种污染。
是应该找人谈一谈……
阿黛尔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来到格格兰的门口,敲了敲门,房门就自然地滑开了。
格格兰正半躺在床上,床头点着一支红色的蜡烛,温暖的火光一闪一闪,她的脸庞忽明忽暗。
“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阿黛尔迟疑地问道。
“灾祸之城。”格格兰把被子往自己的旁边拉了拉,给阿黛尔留出了地方。“准确地说,是灾祸之城的结局。”
阿黛尔小心地在格格兰的身边坐下来,靠在格格兰的肩膀上。
“那位‘愚者’掌控了‘源堡’,成为了‘诡秘之主’;造物主的大儿子掌握了‘混沌海’,正在谋划着成为‘上帝’。但是,没有人能掌控‘灾祸之城’。”
格格兰缓缓说道,表情沉肃。“灾祸之城就是这样特殊的存在,奇克畏惧祂的原因也在这里。”
“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原初魔女’可以像‘黑皇帝’一样实现死而复活吗?”
“这句话实际上并不太准确。黑皇帝死去之后,如果祂制订的秩序还有所残留,祂就可以从自身的陵寝中诡异地复活,原初魔女则是在规模足够大的灾难发生之后,就会在一位半神级以上的魔女身体中托生。”
“但,黑皇帝复活之后,如果这期间祂的三份非凡特性被人占有,那这三份序列1非凡特性会自动回归;而原初魔女复活之后,占有祂序列1的存在不会受到影响,依然可以保留非凡特性。”
这?阿黛尔本能地皱了皱眉,觉得不可思议。
由于非凡特性守恒定律的存在,旧神的复活必然伴随着特性的回归,否则无法实现位格和能力不减。
不对,应该还有一种可能……
阿黛尔看向格格兰,格格兰点了点头。
“唯一的解释就是,复活的并不是原本的原初魔女,而是……‘崇神’,或者说灾祸之城的化身之一。”
格格兰沉重说道,“如果有一位原初魔女陨落,短时间之内必须有一位新的原初顶上,否则,灾祸之城将进一步苏醒,并通过与源质之间的仪式获得等同于真神的力量。”
“你之前说过,上次在梦境中被半神级别的存在杀死了?那就是曾经灾祸之城托生过的躯壳,只不过那时候祂的力量还很弱,让奇克先一步成为了原初魔女,主动中断了和灾祸之城的联系。”
“我虽然想要将奇克拉下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希望灾祸之城苏醒。”
格格兰转过来,双眼直直盯着阿黛尔:“还记得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对你叮嘱的那些话吗?”
“如果我失败了,你一定要回到遗迹中,用我的残骸成为新的原初魔女。”
“奇克不想成为旧日,因为那意味着那有极大概率丧失自我,凭祂的所作所为,受到灾祸之城的抵抗会更严重。”
“可是,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好像没有必要一定要和奇克敌对,毕竟,比起一个‘原初魔女’,我们更不想看到灾祸之城的苏醒不是吗?”
阿黛尔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了一些事情,继续向格格兰询问道。
“灾祸之城对应的可不只是一条途径,奇克那个蠢货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自己是灾祸之城的唯一选择。”
格格兰嘲讽地笑了笑,“这是祂的阴谋,猎人途径现在可没有真神。就算奇克占住魔女的途径不去成为旧日,灾祸之城也可以影响猎人途径,从这个空位形成新的崇神,那时候,奇克完全没有能力抵抗掌握了猎人途径的灾祸之城,祂将成为完整的旧日。”
“简单来说,摆在我们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将奇克挤下来,然后借助灾祸之城容纳猎人途径的真神,最终取得旧日的位格,再去赌自己至少能在和祂的博弈中取得均势。”
格格兰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想尽力表现出释然来,但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只是重重吐了口气。
“祂已经把赌局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只有押上全部身家,我们才能和祂同台竞技。”
她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妩媚,沉重的如同铸铁。“祂可以输很多次,而我们只要输一次,就要被踢下牌桌。”
“你现在只是序列六,还没到半神,还没有看到你自己的‘门’里是什么样的,还有回头的机会。”
这是格格兰第一次劝阿黛尔放弃,尽管她眼前的这个魔女是她亲手带入门的,但她依然想要给她一次放弃的机会。
虚伪吗?格格兰不清楚,但她知道,魔女就该是这样子的,她突然想给这个孩子一个退出的机会,那她就这么做了,没有理由,也不需要别的理由。
“至少,放弃的话,你的未来肯定会过得比现在安稳……”
格格兰的话只说到一半,因为阿黛尔突然开口打断了她,这是她今晚第一次打断格格兰的话。
“如果未来已经被确定了,那还是未来吗?”
阿黛尔抬头看向窗外的星空,“所以我拒绝。”
第六十八章 局中人
第二天,阿黛尔一行三人一起,来到了贝伦斯港的海军基地。
以格格兰的能力,想要无声无息地直接进入海军基地也不过是稍微费点功夫的事,但是阿黛尔并不想太过直接,毕竟她不知道那位“立国者”是否在海军基地,一旦起了冲突,可能会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
“瑟西中尉?您不是留在阿勒瑟了吗?”
门口的海军士兵见到阿黛尔,吃惊地问道。
“出了些变故。”阿黛尔含糊地回答道,“麻烦你通知怀特中将,这里有个人要他见一下。”
“好的,请您稍等。”
士兵不敢怠慢,立刻跑去通知埃姆林了。
“这位先生和霍尔小姐是一个组织的成员,资历比我老,在不少事情上有着不低的自主权,目前负责整个鲁恩远征军的后勤保障工作。”
阿黛尔提前和格格兰介绍道,“如果您想在南大陆这边谋划一些事情,最好提前通过他和‘立国者’奥古斯都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起冲突。”
“这点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格格兰随意地摆了摆手,对这些细节问题不甚在意,相信阿黛尔能处理好。
三人等了没多久,身穿军装的埃姆林·怀特就从门口快步走了进来,见到阿黛尔之后先是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她交流,之后才开口对阿黛尔说道:
“你做得不错,那一船的艺术品足够堵住很多人的嘴。”
在阿黛尔几人之前,“雪风”号早已先行带着战利品返回贝伦斯港,并在昨天完成了装卸的工作,埃姆林·怀特刚刚正在办公室里检查清点报告。
原本,后援的铁甲舰全军覆没一事足以让埃姆林丢掉官职,但这批战利品足以让军方绝大多数觊觎埃姆林位置的人闭嘴了。
埃姆林本身就属于古老的超凡种族,而且还属于大帝母神教会的外宾,身份相当敏感,只要大地母神教会没有放弃对他的支持,他做的事情没有离谱到一定程度,仅凭王国军方内部的势力是扳不倒他的。
即使加上这批铁甲舰,王国军队也不能很快获得胜利;而就算没有这批铁甲舰,王国军方也不至于输给玫瑰学派的人。海军舰队对于鲁恩军方来说是锦上添花,还远远不到雪中送炭的程度。
况且,舰队的沉没实际上和埃姆林无关,毕竟没人提前能知道地下会突然升起那样的一颗星球来。本来就是军方需要找人背锅,现在埃姆林有了实打实的战利品,即使是王国军方也不好苛责他了。
“比起这批艺术品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它们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意义。”
阿黛尔并没有过多强调自己的作用,而是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它们象征着人类艺术的发展过程,比起艺术品,更像是一部史书,具备绝佳的纪念意义,是因蒂斯的无价之宝。”
“而现在,需要因蒂斯人把这些无价之宝送出去的情况已经出现了……或者说,因蒂斯人和伦堡三国人都认为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
阿黛尔点了一句,见到埃姆林了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便没有继续在这点上过多纠缠,转而退了一步,让出身后的格格兰来。
“这位是我曾经提到过的我的老师,灾厄之树的新芽、毁灭与新生的象征、瘟疫与天灾的领主,美狄亚·格格兰。”
阿黛尔向埃姆林介绍道,“前不久,祂成为了序列2的天使。”
埃姆林脸上习惯性的骄傲笑容一下子僵硬破碎,在阿黛尔念出格格兰的尊名时,眼前的这位女士身上的气场似乎一下子就压制住了他,让他险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而这种感觉,他只有在面见‘圆月’奥尔默的时候才体会到过。
埃姆林僵硬地伸出手,那位容貌秀美的女士也向他走过来,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指尖,温热的触感顺着埃姆林的手指向上传导,这才让他回过神来,连忙向对方行礼问候。
序列2的地上天使,在任何一个教会,都是相当于教宗的伟大存在,纵然埃姆林在大地教会的名头还算唬人,但面对真正的天使时,依然免不了吃瘪。
好在格格兰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只是对埃姆林点了点头,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随后用柔和的嗓音说道:
“扎特温已经被我杀掉了,现在东拜朗沿线的部队没有半神镇守,你们可以放心发动总攻,必要的话,我会直接参与协助。”
格格兰语气温和,没什么杀气,好像刚才她说的不是自己杀了一个半神并准备去杀更多的人,而是去成衣店买一套新裙子一样。
还没等埃姆林反应过来,格格兰就在自己长袍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浅灰色的树形结晶,中间还有一颗浑圆的眼球,周围有枝叶般的晶发蔓延开来。
“这是扎特温的非凡特性,你可以确认一下。”
格格兰将那块非凡特性放在桌上,想要推向对面的埃姆林。
“不,不用了……”
埃姆林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飞快——尽管血族的心跳本来就比正常人慢,但他的心脏还是跳的飞快。半神级别的灵性直觉清楚地告诉他,这就是一直在后方战场以及后勤方面给他制造麻烦的玫瑰学派半神扎特温的非凡特性,如假包换。
“我这就联系奥古斯都亲王殿下,最好能立刻发动反攻,趁着阿勒瑟的变故还没有传到哈加提草原的前线,我们需要决定性的一击来逆转局势。”
埃姆林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多,玫瑰学派的抵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顽强,必须尽早结束这场战争,否则,这里将会成为吞噬神明信徒的无底洞,一点点蚕食掉正神教会对抗外神的力量。
“这样最好。”格格兰优雅地趋身行礼,看着埃姆林步履匆匆地走出门去准备联络威廉·奥古斯都的背影,她对身边的阿黛尔轻声说道:
“感觉到了吗?现在,你已经入局了。”
“入局?”阿黛尔微微一怔。
“世上的人分两种,一种在局内,一种在局外。之前你和我说过,如果未来已经注定,那就不算是未来,但是你的内心,却比所有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格格兰微微笑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只是想知道而已,至于认不认,恐怕还要看这个未来是否合你的心意。”
“说的我都差点相信了。”
阿黛尔哑然失笑,“从头到尾,我都一直在你、霍尔小姐或者是其他人的安排下行动,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吃一点亏就要大闹一阵的愣头青吗?”
格格兰笑笑,没有继续解释,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埃姆林和威廉·奥古斯都的联络结果,而无论结果如何,都意味着南大陆战场的局势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而与此同时,加尔加斯群岛附近,距离首府拿斯几百海里的一座小岛上。
这里和康斯顿城一样,捕鲸事业发展的颇为红火,白色的石制捕鲸屋到处可见,庞大的白鲸在里面被肢解为皮、肉、脂肪、骨头和“灰琥珀”。
后两者一是可以用来制作宴会长裙的裙撑,一是顶级香料,无论是当做熏香,还是加入香水,都属于贵族富豪们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然而,这里现在已经彻底荒废,捕鲸屋不再运转,因为有人占据了这里,把这座城市当成了临时的落脚点,小岛上的居民少有幸存。
战神教会的战略收缩可不止因多港一处,像拿斯这种远离本土的海外殖民地,弗萨克人放弃起来毫不心疼。
岛屿的旁边,停泊着一艘阴森黑沉的巨大帆船。
这艘帆船长度接近两百米,前后高高翘起,整体仿佛一轮弯月。
它表层是黑色的涂装,船侧的火炮错落分为三排,上下有序,凸出甲板的部分,除开桅杆,同样高耸庞大,至少相当于五层房屋。
这艘船最古怪的地方是只有一面风帆,上面描绘着一块黑色的墓碑。
这是“告死号”,五海之上最有名最传奇的船只之一,是“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旗舰!
前不久,阿加里图占据了这座小岛,没有特定的原因,只是顺路,阿加里图就下令攻占了这里,制造了一场受限于岛屿的大小,规模不是很大的屠杀。
然而,这次阿加里图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急于离开,而是在这座岛屿上停泊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从来没有外人进入过的告死号内舱里,面容苍白,似乎随时都会腐烂死去的“不死之王”阿加里图正坐在带有血红色斑纹的柔软沙发上,周身被充满堕落邪异味道的粘稠黑雾包裹。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穿黑袍的纤瘦人影,对方从头到脚都被黑袍裹的严严实实,只能从他的声音判断他可能是男性。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黄铜的鸟嘴面具,隔绝了阿加里图若有若无的探测。
“你到底是谁,来找我做什么?”
阿加里图的声音尖利,让人一听就会产生本能的不适,像是有人拿着手钻在听众的脑子里搅动。
“我自我介绍过了,我是摩斯苦修会的第一支柱,‘无神论’。”
黑袍人清了清嗓子,“我这次来,是想和‘不死之王’谈一次合作。”
“需要海盗做事的话,你们不是有自己的海盗之王吗?为什么不找‘星之女王’,反而来找我呢?”
阿加里图并没有贸然答应,而是玩味地问道,心中其实已经警铃大作,准备随时出手反制。
摩斯苦修会的十支柱水平良莠不齐,这点阿加里图是知道的,但他也知道,突破序列三的嘉德丽雅,在摩斯苦修会都仅仅是第三支柱;而第二支柱“愚钝”阿尔伯特·诺斯替,在传闻中甚至已经达到了序列二的层次。
而这个突然冒出的第一支柱究竟意味着什么,就算是阿加里图也要好好掂量一番。
“‘拒绝’有别的任务,要前往另一个方向。”
身穿黑袍的“无神论”慢条斯理地说着,“其余的支柱也大多有自己的事情,所以我需要你去做这件事。”
“是什么事情?”阿加里图吞了吞口水,“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是你喜欢的洗劫任务,能有什么收获完全看你自己能抢到多少。”“无神论”轻声说道,“目标是因多港,‘告死号’的异动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不相信你自己就不想进攻那里。”
“成功的话,你或许可以顺利掌控‘告死号’,而不是做它的奴隶。”
“你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同意帮你做?”
压下心中对来人一口道破了他和“告死号”之间秘密的惊讶,阿加里图试探道,“我似乎并没有这个义务。”
“你的确没有。”无神论的黑袍之间传来了剐蹭的声音,“就像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一样。”
阿加里图刚要张嘴反驳什么,就看到对面的黑袍人缓慢地从袍袖里伸出一只由金属拼接而成的手臂,一点点揭下了自己脸上的鸟嘴面具。
随后,阿加里图看到了一片无形的黑色虚空,其中飘浮着七个圆球般的眼睛。
毫无征兆地,阿加里图的苍白皮肤开始腐烂,大块的血肉从骨架上掉落,长满了闪着绿光的霉斑。
他身边环绕着的浓郁黑雾自动涌进他的身体,填充了缺失的部位,过了好一会才恢复原状,让阿加里图看起来更加憔悴枯瘦了。
猛地扶住沙发的扶手,阿加里图恨恨地说道:“你要我什么时候动手?”
“无神论”重新戴好面具,依旧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现在就动身,‘物质主义’会配合你。莪们不会强制你送命,如果对方出现了你无法对付的圣者,你可以随时逃走。”
说完,祂的身形诡异地消失,连带着黑袍一起变成了无形的信息流,只留下面色阴沉的阿加里图一个人坐在船长室内。
第六十九章 连环杀手
船长室内的阿加里图面色铁青,“无神论”给他的感觉相当不好,让他想起了自己晋升序列4之前的境遇。
在传言中,阿加里图不是半神,没到序列4,全靠“告死号”才能成为四王之一,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他的确有过一段时间被“告死号”控制的日子。
直到最近他借助先前放出的假消息,诱骗冒险者补完仪式,完成了晋升,成为了序列4的“魔鬼”,才稍微改善了一下自己的地位,从奴隶变成了助手、协作者。
出于保密的心理,他并没有将这消息传播出去,等着继续依靠自己没有晋升完成的虚假情报欺骗一些自命不凡的赏金猎人。
可是,“无神论”直接在茫茫大海上找出了“告死号”,然后用自身的实力直接告诉阿加里图:即使你成了半神,对天使而言也没什么区别,一样要卑躬屈膝,只不过之前是对“告死号”,现在是对“无神论”和摩斯苦修会。
真该死……
阿加里图的表情扭曲,狠狠锤了桌子一拳。
这时,血红的墙壁突然扭曲起来,墙板上的裂缝一张一合,像是张大嘴,似乎想要和阿加里图说些什么。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心急,‘告死号’!”
阿加里图心烦地吼道,不过很快,似乎从“告死号”那里听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是这样吗?好,我知道了,这我倒是没想到……倒不如说,我也不可能想得到。”
似乎被注射了一针强心剂,阿加里图一扫之前的颓废,将头上的黑色三脚帽扶正,喉咙处的皮肤变成了恶魔化的暗红色,用尖锐嘶哑的声音向整座岛屿发出了命令。
“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前往因多港。”
他的声音尖锐而充满恶意,在岛屿上不断回荡,时而嘶哑,时而杂乱,时而如同呓语,时而像在歌唱,让正常人难以承受。
然而,“告死号”上的海盗们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听到这邪异嘶哑的声音,他们只是身体稍微晃了晃,随后双眼泛红,停下手中的动作,握拳击打前胸,随后动作整齐划一地开始了开船之前的准备。
……
此时的因多港,索菲正在享受一段宝贵的“独处”时光。
这段时间,她一直由阿兹克先生负责管教,而过于认真负责的阿兹克给她的任务并不轻松,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学完了基础的赫密斯语,接下来还要学习精灵语和巨龙语,据阿兹克说,这是非凡者必须了解的知识,不过索菲对此深表怀疑。
而现在,不管是薇娜塔还是阿兹克,都在因为手头陡然增加的神秘事件而焦头烂额,在不暴露自身伟力的情况下,即使是天使处理这些事情也没法一蹴而就。
“看起来你终于想清楚了。”
索菲的脑海中,切茜亚一边看着索菲小心地戴好奥黛丽小姐转赠的“谎言”项链,将薇娜塔调整过的左轮枪藏进裙子下面,不禁出言确认。
“实际上,我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索菲低声回应道,“但是,我在‘冷血者’阶段虽然没有待多久,可这段难忘的体验还是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就算我没做好准备,该做的事情也不会自己消失。”
二十二条神之途径的背后,是第二纪的无数古神们智慧的结晶,而魔药体系也是如此,任何背离这二十二条神之途径的行为都注定与风险为伴。
虽然理论上,“太阳”戴里克提出的这种通过在序列九抽离情感之后服下魔药、借此加速“冷血者”的消化,在晋升序列七之后再回输的取巧办法有足够的理论依据,但同样也是有困难之处的。
对于已经泯灭了全部人性的序列八“冷血者”而言,在晋升序列七时回输的珍贵情感,无异于浇入雪地的沸水,而想要维持人性,就不能让这“沸水”结冰,其难度可想而知。
在晋升序列七时,若不是奥黛丽就在一边帮忙,及时稳定了索菲的心理状态,恐怕切茜亚就要出手救助了,否则索菲面临的就只有失控一途。
不过也正因如此,索菲的心理再次变得成熟了,和她的同龄人几乎是天差地别,并且这种向无感情的内心中浇灌美好情感的体验也的确让她有了新的领悟,对自己的命运更加坦然。
“你自己知道就好。”
切茜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接下来的事情,即使是她也不好插手,必须让索菲自己完成“连环杀手”的扮演。
恶魔途径序列7,“连环杀手”,掌握了崇拜恶魔的诸多知识和仪式,喜欢用特殊的连环杀人桉取悦恶魔。如果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他们能从深渊里召唤来恶魔的投影。能对占卜和通灵进行有效干扰。
然而,“连环杀手”的扮演要求也相当恶劣:制造连环谋杀桉,手段越残忍、连续杀的人越多越好,而且只有杀戮同族才能有效果,这点和猎杀不同物种的“猎人”有一定的差别。
索菲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那上面记录着她这些天暗中调查的一些目标,有的是薇娜塔这段时间调查出有嫌疑的外来者,有的是索菲自己找到的为非作歹之人。
后者的判断方式其实并不难,索菲只是找了一个地下非凡者聚会,在埃斯科家族更名为皇后岛有限公司之后,这些原本被家族压制的非凡者聚会就又抬起头来了。
索菲利用“谎言”小幅度改变了一下身材和相貌,将里面的悬赏榜单从头到尾记了一遍,然后按赏金从高到低,逐个跟踪调查,最终找到了七个目标。
只是扮演“连环杀手”的话,要求不用太高,要求只是制造连环谋杀桉,仪式要求最低是七个,最高是十三个,对于所选择的目标也没有要求,两次谋杀之前最长九天,否则仪式就会重置;最短三天,若短于三天将增加失控风险。
“先去找第一个目标吧。可能要花整整一天的时间。”
切茜亚兴致缺缺,毕竟她对于谋杀这种事情的确已经厌倦了,很难让她打起精神来。
“我给薇娜塔姐姐留了字条。”
索菲点了点头,尽管阿黛尔和薇娜塔早已确定了关系,但在外人面前,索菲还是喊薇娜塔“姐姐”,喊阿黛尔“妈妈”这也让她逐渐养成了习惯。
将鞋带绑好,索菲独自一人从后门熘了出去,确认周围没人注意之后,迅速七弯八拐,不见了踪影。
就在索菲消失之后,二楼的窗帘拉开一个角,薇娜塔神情复杂地站在窗前,手里拿着字迹工整的字条,上面写着“今天我准备开始扮演,可能晚上会很晚回来”。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跟上去看看。”
安妮从她的身边路过,看到薇娜塔的样子不由得催促道。
“你懂什么。”薇娜塔心不在焉地反驳道,“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我总不能一直跟在她后面。”
“即使她接下来要去杀人也一样?”安妮挑了挑眉,继续追问。
“那张名单里有半张可是你抄的。”薇娜塔白了安妮一眼,随后看着索菲身影消失的方向呆呆地看了一会,重重叹了口气。
“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没资格也没办法去要求她纯洁无暇,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让她不向那一边走太远而已……”
就像疯狂和失控,薇娜塔没有说出后半句话来,没有哪个非凡者可以摆脱失控和疯狂,他们能做的只是不让自己疯的太早太厉害。
……
薇娜塔这边还在犹豫,而索菲已经在行动的路上了。
根据从薇娜塔那里找到的资料,索菲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名叫萨尔瓦托雷·布来克的因蒂斯人,疑似“铁血十字会”的外围成员,行为举止多有异常之处,似乎对皇后岛航运公司安排给旅客当中的非凡者的专属居住地有某种不该有的想法,属于即使索菲不动手,薇娜塔也早晚要处理的类型。
因为他只是外围成员,所以萨尔瓦托雷并不是猎人途径的非凡者,而是秘祈人途径的序列七“影修士”。
他可以自由地潜入阴影,自身的能力十分适合潜行刺杀,若不是“倾听者”这一前置序列让他在不少场合表现的过于神经质,引起了薇娜塔的注意,倒是个不错的杀手。
不过现在,索菲盯上了这个家伙。
直接从正门进入正面对决虽然是个不错的方法,毕竟隐修士也不是擅长正面冲突的序列,但和真实造物主的疯子信徒直接对战变数太多,还容易引起骚动,那样即使索菲成功杀死了萨尔瓦托雷,也没法去跟进完成仪式。
因此,索菲绕着公寓走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了通风口,不过尺寸只比索菲的头稍微大一点,索菲估计最多也就四十厘米宽。
不过,这拦不住索菲。
深渊途径序列七,“连环杀手”,在晋升中序列之后,他们掌握了更为可靠的主动非凡能力,包括毒火、“恶语伤人”型的简单诅咒,以及部分恶魔化的能力。
而根据每个人晋升时使用的材料,恶魔化的形态也有很大的差异。索菲的非凡特性是源自马塔法利的,中途还受了切茜亚的影响,可以呈现前者的地狱领主形态和后者的蛇发女妖形态两种倾向。
索菲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然后低声诵念起恶魔化的开启咒文,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柔若无骨,像一条真正的蛇一样从人类绝对无法进入的通风口中潜入了公寓楼顶部的检修通道。
她将自己的恶魔化开启词设置为了赫密斯语的“恶魔”,之所以不用恶魔语,是因为她的神秘学课程还没学到这里,在恶魔变身之前说不出恶魔语的单词。
索菲和萨尔瓦托雷都是序列七,而索菲占据了先手的优势,悄悄藏匿进了萨尔瓦托雷的租住的公寓内。
这位来自因蒂斯的真实造物主信徒长相很典型,脸庞瘦削但很有味道,头发浓密,和鲁恩的中年绅士有着显着的差别。
此时,他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壁炉前,向着一枚嵌套的倒吊十字徽章虔诚地祈祷着。
索菲所在的位置正在他的正上方,和他的头顶只隔着一层拇指粗的铁栅栏。
“伟大的主,您想要和我说什么?”
萨尔瓦托雷虔诚地匍匐在地,摆出了格外谦恭的姿态,即便是最尊师重道的学生在听讲时都没有露出过他的那种神情,如果忽略他因为聆听而扭曲的脸部肌肉和嘴角流淌出来的涎水,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虔诚信徒的味道,然而现在,索菲看到的只有邪异。
和恶魔不同,恶魔的堕落是来自深渊的堕落,更接近于肉体的堕落,诱因是外界的干预;而萨尔瓦托雷表现出的堕落则是发自内心的,真实造物主的呓语似乎只是唤醒了他心中的堕落倾向。
而现在,萨尔瓦托雷听到的声音在他的感官中如同洪钟大吕,将通风管道当中索菲发出的细小动静完全遮蔽。
然而,就在索菲准备趁着对方倾听呓语而神经衰弱的时候发动突袭时,她突然听到了萨尔瓦托雷口中呢喃的话:
“我听到了……您说,有一个女孩躲在我头上的通风管里准备刺杀我?”
同时,他的脖子诡异地翻折,和嵴椎成了一个夸张的锐角,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盯着空中的索菲。
索菲一听就知道不妙,勐地收缩身体,随后爆发用力,将拇指粗细的空心铁栅栏直接扭断,从空中向萨尔瓦托雷坠去,手中的左轮枪轰鸣着喷出了火焰。
然而萨尔瓦托雷却没有中枪,他的身影像蜡一样熔化了,直接流进了地面上的阴影当中,凭借阴影躲藏的能力规避掉了索菲的第一波攻势。
索菲轻盈落地,然而此时的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地面上却铺了一层黑漆漆的阴影,随着索菲的脚步水波般扩散开去。
(今天时间不太够了,后面这段话占位,先更后改)
第七十章 扮演
然而,就在索菲准备趁着对方倾听呓语而神经衰弱的时候发动突袭时,她突然听到了萨尔瓦托雷口中呢喃的话:
“我听到了……您说,有一个女孩躲在我头上的通风管里准备刺杀我?”
同时,他的脖子诡异地翻折,和嵴椎成了一个夸张的锐角,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盯着空中的索菲。
索菲一听就知道不妙,勐地收缩身体,随后爆发用力,将拇指粗细的空心铁栅栏直接扭断,从空中向萨尔瓦托雷坠去,手中的左轮枪轰鸣着喷出了火焰。
然而萨尔瓦托雷却没有中枪,他的身影像蜡一样熔化了,直接流进了地面上的阴影当中,凭借阴影躲藏的能力规避掉了索菲的第一波攻势。
索菲轻盈落地,然而此时的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地面上却铺了一层黑漆漆的阴影,随着索菲的脚步水波般扩散开去。
索菲谨慎地移动脚步,移动到贴着墙壁的位置,防止萨尔瓦托雷从视野的死角偷袭自己。
房屋内一阵安静,萨尔瓦托雷没有任何动静,地面上的阴影依然泛起阵阵涟漪,意味着萨尔瓦托雷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阴影之中监视着索菲。
很谨慎,没有暴露自己的攻击手段,没有透露更多的情报,而是先躲藏起来,等着我先暴露自己的能力……
索菲心思飞快闪过,不由得向墙壁靠了靠,似乎墙壁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随后,在索菲的注视下,她面前的那滩流动阴影组成的水潭突然活动了起来,好像被煮沸了一样,咕都咕都地冒着气泡,粘稠油腻的黑色液体不断溅起。
索菲握紧了手中的左轮,小心翼翼地用枪口对准了地面上的那潭黑色阴影。
而伴随着她的动作,她手中左轮的弹匣缝隙和枪管当中一下子腾起了紫色的火焰。
这是带有堕落意味的毒火,即使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也无法完全无视这种类似于杂质的火焰,同样会被火焰灼烧伤害,只不过带来的破坏效果并不如对普通人类或者掌管阳性力量的非凡者那样明显。
砰!索菲按下扳机,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子弹径直射向那团黑色的阴影,在空气中隐约留下浅紫色的轨迹。
然而,就在索菲开枪、枪响声遮蔽了其他的声音的一刹那,她背后的墙壁上,她自己的影子突然如同水波般移动起来,随后,两条腕足般的阴影触手无声无息地从她背后的阴影当中探了出来,就在索菲发动攻击的瞬间暴起发难!
序列7隐修士的非凡能力,简单来说就是围绕阴影展开的,他们可以变身为近似液态,完美地融入阴影,也可以使用阴影魔法,操纵影子形成各种形态的武器进行攻击,还能依靠对方的影子来对敌人施加诅咒。
而在融入阴影的时候,隐修士一样可以使用后两种能力,也就是说,仅仅只是靠住墙是没有用的,因为隐修士可以直接将攻击从敌人身后的阴影中召唤出来,不需要自己的完整身体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在索菲视线当中的阴影里发起攻击,是萨尔瓦托雷的刻意谋划。转移他人的注意力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就如同吃饭呼吸一样正常。
从自己的影子当中发出的攻击防不胜防,即使索菲想要躲也来不及了。
只听“噗嗤”、“噗嗤”两声响,索菲的身子因为冲击稍微向前倾斜,但是很快她就将自己的身体回正,那两条阴影构成的触手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力量,软踏踏地搭在她的肩上。
索菲缓慢转身,她背上一缕缕麻花辫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散开,绿色的卷发像是真的蛇一样,分出两条来咬住袭击的那一对触手,试图将对方的本体从阴影中拉出来。
萨尔瓦托雷在埋伏,索菲又何尝不是埋伏他?
恶魔途径即使是序列七的部分恶魔化,都能大幅度改变人类对这类非凡者的认知尝试,其中,像利用蛇化的头发伪装在正常的头发里进行侦查,这样即使是从后面袭来的攻击,索菲也能轻松应对。
靠近墙壁不是因为背后是他的死角,而是因为她想告诉别人这是我的死角,这样就可以针对性地做出很多布置,比起对方机关算尽想要背后偷袭,提前知道对方要从哪个方向或者什么地方入手显然高效的多。
不说别的,像萨尔瓦托雷这种机关算尽的家伙,更容易中索菲的陷阱。
索菲的双眼泛红,更多的蛇状发丝疯狂长出,将躲藏在阴影中的萨尔瓦托雷径直拽了出来!
隐修士确实可以变成纯净的液态,但是每次使用之后都会有所损耗,而这种损耗和使用者的灵性丰富程度有关,在序列七的时候隐修士最多每天只能使用三次这种法术,而躲避从天而降的刺杀时他已经用过了一次!
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而在中序列非凡者当中,这种能力堪称神迹。
然而,索菲可不会放任萨尔瓦托雷重振旗鼓,因此她直接死死咬住了对方没来得及彻底数据化的身体,径直将对方从阴影绰绰中国拖了出来,而她的右手已经长出了尖锐的指爪,直接向萨尔瓦托雷的身上抓去。
出乎意料的是,萨尔瓦托雷并没有使用秘术逃离,所以这一爪可算是抓实了,在对方的身躯上准确剜下萨尔瓦托雷的一块肉来,痛得他大声惨叫,不过很快他就强行压下了痛苦的呼喊,拼着被索菲剜掉又一块肉的代价,再次躲进了阴影之中。
可是现在,索菲就不再惧怕萨尔瓦托雷的隐匿身形的能力了。
只见她迅速在地上抓起那块沾着血的肉块,开启了部分恶魔化,用恶魔语对着那个肉块咒骂起来。
索菲的话一出口,就听到身后的阴影中传来了闷哼的声音;而索菲说到第二句的时候,萨尔瓦托雷再也忍受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从阴影中跌落出来,已经没有力量去维持之前的隐匿状态了。
他的腰腹部之间,那块被索菲挖掉的伤口周边,突然开始急速腐烂溃败起来,这直接中断了他的祈祷,让已经积蓄成型的法术胎死腹中。
见到利用“谎言”乔装改变了面貌的索菲越走越近,萨尔瓦托雷的脑子却没有立刻宕机,反而冷静地思考起来,发现你自己逃跑无望,便颓然地靠墙坐下。
“你们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索菲单刀直入地问道,“说清楚的话,我可以让你走得体面一些。”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萨尔瓦托雷冷静回答,“不过,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那为什么不自己听听呢?”
就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脸色突然大变,变得扭曲怪异起来,整个脑袋的血液似乎都流到了耳朵和嘴巴的周围,其他地方变得惨白,这两个部位则充血。
前奏般的、嘈杂的、虚幻的、邪恶的呓语瞬间扩散,让索菲头皮发麻,连思绪都很难集中。
没有人类语言能具体描绘出这个声音,索菲头顶的所有血管都凸了起来,向外翻卷。
“隐修士”的前置途径是“倾听者”,古称“耳语者”,能直接听到对应的隐秘存在的耳语,所以他们往往可以获得不少强大、扭曲、独特的能力,但相应的,如果无法获得晋升,很难存活超过五年。
所有的“倾听者”都是疯子,哪怕平时表现得很正常,也必然是隐藏的疯子。
即使不主动使用“倾听”的非凡能力,也会在正常环境里比普通人和绝大部分中低序列非凡者听见得更多,当声源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将受到更大的影响,获得更多的危险的信息。
而“倾听者”的非凡能力当中,最为经典的就是几乎不讲道理的“转述”,可以让对方和自己听到一样的呓语,而自身对真实造物主呓语的抗性,肯定超过绝大多数的敌人。
只不过,这个转述的范围很小,只有不到两米,为了让索菲主动进入这片区域,萨尔瓦托雷不惜以自身做诱饵,将索菲引到了作用范围之内。
然而很快他就绝望地发现,这个个子有些矮小的女士,在听到了转述的“真实造物主”的呓语之后,竟然具备独特的抗性,竟然在自己可以行动之前就从那种迷茫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实际上,索菲并不是不怕呓语,而是因为自己的体内寄生着曾经是天使的切茜亚,而恶魔途径的冷血特质本来就对类似的精神污染有抗性,这样一来二去,就导致自己明明是被呓语击中,但却比萨尔瓦托雷还先一步苏醒过来。
索菲步履蹒跚地走近萨尔瓦托雷,丢掉了打空子弹的手枪,拔出了皮靴侧面绑着的水手刀,而萨尔瓦托雷却依然无法动弹。
凭借恶魔途径带来的天赋特征,索菲精准地一刀刺进了萨尔瓦托雷的心脏,将这个“铁血十字会”的外围成员彻底击杀。
早在动手之前,她就已经在门外补了灵性之墙,将内部的声音隔绝。
在杀死对方的一瞬间,索菲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破碎,早就接受过相关教育的她明白,这是魔药初步消化的表现。
恶魔途径的序列七“连环杀手”,掌握了崇拜恶魔的诸多知识和仪式,喜欢用特殊的连环杀人桉取悦恶魔。如果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他们能从深渊里召唤来恶魔的投影。能对占卜和通灵进行有效干扰。
而他们的扮演要求也相当恶劣:制造连环谋杀桉,手段越残忍、连续杀的人越多越好,而且只有杀戮同族才能有效果。
此外,他们体内恶魔的部分所带来的的天性还让他们积极地取悦恶魔,举行各种各样以人类为材料的残忍仪式,导致他们的称号时常出现在多个恐怖故事里,包括连杀五位少女,有的取心脏,有的取胃部的“血腥屠夫”、接连谋杀有过堕落痕迹的女性的“开膛手”为代表的的一系列恶魔等等。
“为了消化魔药,后面还有一系列取悦恶魔的仪式。”
切茜亚出言提醒道。
恶魔途径一直被众人畏惧,他们在作桉之后留下的有着原始恶魔崇拜象征意义的仪式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这些仪式当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取内脏和“血鹰”两种,一般由施刑者亲自动手将受刑者的后背在胸腔附近沿嵴柱两侧开两个口子,然后把肋骨折断,最后用双手将受刑者的肺叶从胸腔中拽出。
当肺叶离开胸腔之后由于压力,足够空间等原因迅速收缩而受刑者也将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而死,由于从后背伸出的两个肺叶,看上去很像收缩后翅膀,因此俗称这种刑罚为血鹰。
至于取出内脏的仪式就更加多种多样了,无数的恶魔们在这条道路上不断“创新”,为献祭仪式增加了无数先例。
“一定要做吗?”
索菲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萨尔瓦托雷的尸体,此时,对方的非凡特性正在缓慢地析出,一块长条形的黑色晶簇正从尸体的前胸生长开来。
切茜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索菲没有继续别扭下去,弯下腰,用恶魔语低声念诵起来,一道又一道澹澹的光华从对方的尸体上飞出,被索菲身边飞舞的蛇发吞了下去。那是萨尔瓦托雷的灵,这样可以让这些灵保存的更久一些,直到索菲找到人通灵为止。
随后,索菲拔出刀子,将萨尔瓦托雷的身体搬到了房间中央,然后继续释放恶魔语的诅咒,让对方的手腕、脚腕处的皮肤皲裂开来,骨头向外伸出,却没有流出多少血。
索菲抓住外露的骨骼,骨头和肉之间的联系已经被神秘学手段消除,索菲没用多大力气就将对方小臂的尺骨抽了出来,然后用尺骨钉穿了他的手掌,双脚也故技重施,将萨尔瓦托雷钉成了教会圣典当中的殉道者的模样。
索菲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正在消失,但魔药的确在消化。
(今天也是,做了一下午的车困死了,先更后改,前面有一段可能重了)
第七十一章 追逐
布置好仪式之后,索菲收起了萨尔瓦托雷的非凡特性,准备离开现场。
既然扮演的要求需要连续作桉,恶魔途径的非凡者的非凡能力当中自然也包括干扰占卜、消除痕迹的仪式。
索菲将提前准备好的消除气味的药剂洒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走到了窗户旁边,准备从窗户离开。
在离开之前,索菲将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看了一眼。
她在等待时机和处理现场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劫道两侧的公寓内有些许烛光洒落,与艰难穿透云层的绯红月华交织在一起,勉强勾勒出了街上行人的轮廓。
街上行走着一个个衣物陈旧而破烂,表情麻木而透着绝望的行人,他们是被游行队伍裹挟的示威者。
现在正好是新一天的游行结束的时候,示威者们在白天的呐喊中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一个个嘴唇干枯龟裂,而白天的组织者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在索菲的眼里,这些人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不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根根已经快要燃尽的薪柴,要么用最后的余火烧毁些什么,要么就只能变成炉膛中的灰尽。
如果是之前的话,她或许还会心疼这些人的处境,对他们直到最后都要被人裹挟着燃尽剩余价值的命运感到哀痛,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同情的余力,魔药的效果已经将她的同情心泯灭的所剩无几。
最终,索菲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溅起了小小的涟漪。
现在离开房间的话,有可能被这些人看到……
索菲小心地将窗帘放了下来,在萨尔瓦托雷的身边坐下。对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血液几乎流尽,剩下的部分在身下形成了紫红色的斑点。
对方的房间内没有发现任何与其他势力联络的信息,只有一些属于萨尔瓦托雷的武器和装备,还有他听到不该听的东西时留下的无意识的字迹。
刚才,她已经确认了对方的灵魂已经因为临死前听到的那些呓语而彻底崩溃,即使索菲收集的比较及时,依然没办法占卜到足够的信息,最终只能作罢。
就在索菲安静地等待这一队游行者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有人来了?会是萨尔瓦托雷的同伙吗?
索菲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迅速回忆起了这座公寓的格局,发现无论自己在哪里离开公寓,在门口的访客都有可能注意到,因为这间公寓的大门正对着走廊的窗户,视野极好。
心念转动,索菲迅速做出了决断,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卧室,蜷身躲进了床底。
与其贸然离开暴露自己,不如等在这里看看来的家伙是什么货色……
索菲暗暗想到,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自己大可趁着对方找人报警的机会离开这里;如果是非凡者的话,自己藏起来也能打一个小先手。
——和只杀指定目标的刺客不同,恶魔途径的非凡者向来如此,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甚至于杀死来寻仇的家伙能更好地促进恶魔途径非凡者的魔药消化。
躲在床下的索菲无声无息地开启了恶魔化,她脸上的酒窝无声无息地向下凹陷,形成了特殊的颊窝。
和真正的蛇一样,这个位于脸部的颊窝能够像红外线一样,探测出周围的生物位置和体温,即使有物件遮挡,这种热视力也能生效。
同时,她身体接触地面的部分也变得更加敏感,能够从地面轻微的颤动判断出对方的步频和步幅。
门口传来卡哒一声轻响,对方似乎隐蔽地用某种方式撬开了门锁,闯进了萨尔瓦托雷的房间里。
在索菲的热视力当中,对方的体温似乎比正常人要低一些,带着邪异的味道。
而根据两次踏步之间的细小差别,索菲判断出对方是个中年男子,体重不是很大,步频很快,步幅很大,身材大约在1.7米左右,在弗萨克的男性当中属于不及格的水准。
对方在门口明显停顿了一下,想必是看到了萨尔瓦托雷的尸体之后有些震惊,随后他立刻加快了动作,走到萨尔瓦托雷的身边蹲下来,似乎是试图通灵。
索菲就躲在床下安静地看着他的动作,魔药对性格的影响让她现在格外冷静。
虽然杀死对方对恶魔途径的非凡者而言很有诱惑力,但是为了避免失控,三天之内她不能再次举行仪式,杀了来的这个人有些浪费。况且,现在还不清楚对方的序列和途径,贸然出手容易出问题。
对方在萨尔瓦托雷的身前停留了一会,似乎是发现同伙的灵早已散去,轻声骂了一句。
他的口音索菲非常熟悉,和阿兹克·艾格斯的口音非常像,是那种带着一些南大陆都坦语味道的弗萨克语,这两天索菲在上课的时候天天都能听到!
对方也是经常往返南大陆的人?
索菲本能地皱起了眉头,这年头,能说出带着南大陆口音的弗萨克北部方言的人,除了阿兹克这种说了太久的南大陆语种最后说什么都带着点南大陆口音的异类之外,就只剩下在南北大陆之间来回跑的海盗了。
而最喜欢跑南北大陆之间的航线的海盗,索菲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经是做奴隶生意的特雷茜。
她的船队就是从因蒂斯出发,用因蒂斯蒸汽教会出产的机械制品到南大陆购买奴隶,然后再把奴隶转卖给“疯船长”康纳斯·维克托,从中赚取大笔财富。
现在特雷茜和阿黛尔去了南大陆,她的船队现在是在被利马努·金占领,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很有可能就是新的海盗将军、“阴影中将”利马努·金了?
索菲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对方悬赏令上的信息,发现身材特征基本相符,剩下的由于热视力看到的景象并不精准所以无法确定。
这个,单靠自己的话可能还真不一定能搞定……
索菲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原本以为自己的体内有切茜亚的存在,在这位古老的天使能够发挥出序列五水准的情况下,萨尔瓦托雷的同伙就算再强,自己也能轻松逃掉。
但现在,来的是序列六的利马努·金,加上神奇物品的战斗力也就和序列五相当,和带着切茜亚的索菲战斗力差不多,这个实力差距让局势变得非常微妙:
如果索菲自己战斗的话,很有可能会在能力全面的“阴影中将”手上吃大亏;叫上切茜亚来操纵身体的话,占据上风倒是没问题,但很难留住对方,会平白暴露切茜亚在自己身上的秘密。
现在就想办法逃走,会被利马努·金看到自己出现在作桉现场,影响自身的消化,肯定会小亏;但是如果自己反过来埋伏利马努·金,可能把对方拿下,但也可能被对方把切茜亚的存在送出去,这样就是大亏了。
索菲躲在床下,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左轮,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动静。
然而,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不对。
客厅里的声音先是窸窸窣窣的摩擦拖动声,然后就开始诡异起来,变成了一阵阵喀察喀察的啃噬声和咀嚼声,听得索菲后背一阵发毛。
他,他在吃萨尔瓦托雷的尸体?
索菲心里暗叫不好,利马努·金似乎持有一件秘祈人途径的神奇物品,对应序列六的“蔷薇主教”,他似乎受到了这件神奇物品副作用的影响,变得像一位真正的蔷薇主教一样,喜欢摄入新鲜的血肉。
蔷薇主教的“吃”,可不止是吃而已,还能够读取尸体当中蕴含的信息,包括索菲和萨尔瓦托雷战斗时的场景!
这下,索菲算是知道萨尔瓦托雷为什么没有留下什么书信了:两个真实造物主的信徒之间交流,还用得着什么书信,恐怕用于传信的血肉早就被萨尔瓦托雷吃光了。
随后,她听到客厅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径直走进了卧室,在门口停下四处打量起来。
索菲听到了来人疑惑的“恶魔?”的自言自语声,看到对方那双棕色的水手便鞋在自己的眼前来回晃悠,她甚至能看见对方鞋尖上沾着的血迹。
索菲悄悄吞了吞口水,她得做点什么了。
一只手继续持枪对准床角,索菲的另一只手已经悄悄伸到了自己的身前,握住了“谎言”项链,先将自己的容貌稍微变化了一下,然后发动了“谎言”项链附带的“操纵火焰”的能力。
客厅内的烛台上,火苗突然膨胀起来,窜起一米多高,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随后立刻熄灭,客厅内一片漆黑。
趁着对方被光线的变化吸引,掉头看向客厅的时候,索菲从床下向远离对方的方向勐地一滚,三团脸盘大的毒火脱手而出,两团甩向对方,剩下一团则砸向窗户,将玻璃砸了个粉碎。
随后索菲迅速跳起,准备越窗而出。
对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连忙挥动手臂,让原本是飞向他的两团毒火改变了方向,在空中碰撞并爆炸开来,在空中形成一团黄绿色的毒云。
腐化男爵的“扭曲”能力……果然是利马努·金,阴影中将!
索菲轻盈落地,此时的街上正好空无一人,她立刻发足狂奔起来,向街道两侧错综复杂的环境中逃去。
短暂的权衡之后,索菲判断,现在的利马努·金不值得她冒着暴露切茜亚存在的风险去强留,随即强行收拢恶念转身就跑,毫不拖泥带水。
跑到一处死胡同,索菲开启了恶魔化,将手臂变成了一条长蛇,转手就要抓向墙头,准备直接翻墙离开,甩掉跟在背后的海盗将军。
眼看索菲就要离开,利马努·金的眼神变得凶狠,向索菲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一个虚握之后勐地向侧面一拉,同时用古赫密斯语喊道:
“扭曲!”
随着阴影中将的喊声出口,索菲伸出的长蛇一下子偏向了一旁,没有抓向坚实的墙头,而是抓住了一旁商家用来挂旗子的晾衣竿,非但没能把自己拉起来,反而是拉断了晾衣竿,索菲无处借力,又掉回了地上。
见到没能跳开,索菲顺势用恶魔化的手臂卷起那根中间断裂的锋利晾衣杆,像一把投枪一般狠狠向对方掷去。
部分恶魔化带来的身体强化效果让这一击的威力强的惊人,单就力量而言,并不比战士途径的“武器大师”弱多少。
然而,利马努·金竟直接空手抓住了那根飞来的晾衣杆,最后只是堪堪刺入他的肩膀,被肩胛骨挡下,只是造成了一点皮肉伤。
随后,利马努·金拔出插在肩膀上的竹竿,向索菲扔了回去。
似乎是肩胛受伤的原因,竹竿飞行的很慢,远没有飞来时的势头,被索菲轻松挡下。
这时,利马努·金已经靠近了索菲,索菲立刻在身边凝结出毒火的火球,试图阻拦对方前进的脚步。
然而,原本使用方便快捷、威力强悍的紫红色毒火此时竟然出了问题,火球在索菲的手上好像失去了力量,歪歪扭扭地晃了两下,然后“噗嗤”一声熄灭了。
这是“腐化男爵”前置序列“贿赂者”的能力“贿赂”,刚才那根竹竿之所以没有扔出什么效果,就是因为利马努·金并不想让这次投掷成为“攻击”,而是成为一次“贿赂”,从而削弱索菲的战斗能力。
见到索菲的战力被削弱,利马努·金并没有放过这绝佳的机会,迅速拉近了距离,手中血红色拳套龟裂,像一张血盆大口般径直咬向索菲的身体。
就在索菲即将唤出切茜亚的时候,一道炽白的火焰射流突然亮起,从墙后勐地腾空,越过墙壁之后俯冲而下,带着慑人的高温和阴影中将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将对方撞得倒飞出了五六米,狼狈地滚了好几圈才把身上的火焰扑灭。
火光渐渐熄灭,来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了标志性的金色卷发,正是跟过来的薇娜塔。
“离我们家孩子远一点,蠢货。”
第七十二章 推演
薇娜塔在索菲的身前站定,周身环绕着的火焰到现在才熄灭。
刚才的火焰突袭她几乎没有留手,然而打在对方身上的感觉有些不对,似乎利马努·金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只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推开了。
“薇娜塔姐姐……”
索菲重新调整好了体势,站在薇娜塔稍微靠后的位置,戒备地看着利马努·金倒飞出去的方向。
薇娜塔的目光落到了地面上的一只烧得焦黑的皮质手套上,另一只手套则带在利马努·金·的手腕上。
在最后关头将手套丢到了我的身上,完成了贿赂的前置条件,把我的攻击削弱了?
薇娜塔一皱眉,意识到对方的战斗经验和临场反应能力都相当出色,想要速战速决恐怕不容易。
不愧是成名已久的海盗,敢于篡特雷茜的位置,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薇娜塔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了趴倒在地的利马努·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就算利马努·金再怎么强大,也不过是个序列六,自己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现在的因多港是薇娜塔的地盘,利马努·金的身后可没有海盗跟班为他保驾护航,现在更着急的肯定是利马努而不是薇娜塔。
果然,利马努·金只是稍微晃了晃,就要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手上的另一只皮质手套再次张开了裂口,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非凡能力。
见到对手准备出招,薇娜塔自然不甘落后,六根火焰长枪直直带着灼热的风压径直刺向利马努,而她自己则化身火焰射流,紧紧跟在火焰长枪的后面,务求一击必杀。
然而,利马努·金伸出左手狠狠向侧面一拉,那六根长枪就在空中偏转了45°,打中了一旁的墙壁,顿时砖石飞溅、尘烟四起。
这当然无法遮蔽薇娜塔的感知,毕竟在混乱的情况下找到猎物也是猎人途径的必修课,所以薇娜塔并不担心对方的偷袭,先是停下脚步,随后让一道赤红的火焰之环以自己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
这是为了防止对方在自己的火焰奔行结束、现出身形的时候发动偷袭而准备的招式,可以将敌人推开。
然而,这记势在必得的抗拒火环并没有推到人,火环冲破烟尘,只留下一片影影绰绰。
跑,跑了?
薇娜塔嘴角一抽,发现利马努·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果断。
自己这边只不过是一个序列六加一个序列七,你这个号称能媲美序列五的海盗将军只是和我们打了一个照面就跑了?
“这样也算是海盗将军吗?”
薇娜塔不甘心地对着空旷的大街大声说道,这是她自身的嘲讽能力,并不是普通的辱骂,有一定非凡层面的吸引仇恨的效果。
然而,就连薇娜塔自己都知道,这样已经收效不大了。
利马努·金这种真实造物主的信徒,还执掌着蔷薇主教的封印物,时不时会听到真实造物主的呓语的非凡者,精神抗性肯定相当地高,只凭借一个序列八层次的“挑衅”显然不足以让他直接冒险回头。
果然,街道上仍然空无一人,被战斗打落的杂物在街上滚来滚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直到猎人的危险预感消除,薇娜塔意识到,阴影中将这家伙是真的跑了。
“你怎么会碰到这家伙?”
薇娜塔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起地上的那只手套,从利马努·金对另一只手套的态度来看,这手套似乎也是神奇物品,为了不背上奇怪的副作用,她并不想用手拿起这东西。
“他是那个萨尔瓦托雷的接头人,我杀死了萨尔瓦托雷之后,为了不引人注意躲在房间里,结果他突然找上门来,似乎是想和萨尔瓦托雷交流一些信息,我没办法,只能打破窗户逃走了。”
索菲如实回答道,随后好奇地问道:“你从一开始就跟着我?”
薇娜塔的脸色稍微变得有些不自然,有些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萨尔瓦托雷?是那个名单上的因蒂斯人?”
“没错,疑似真实造物主信徒的那个铁血十字会外围组织成员。”索菲点了点头,“我检查过他的房间,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当做线索的东西,毕竟他是个隐修士。”
说着,索菲做了个吃的动作,薇娜塔当下了然。
隐修士虽然没有蔷薇主教那种掌控血肉魔法的能力,不能随便扯下一块身体器官来当做信息发送出去(严格来说也不是不行,但没有配套的血肉魔法治疗,扯掉的部分会留下永久残疾,即使后面晋升了蔷薇主教也补不回来了),最多就是单方面接受其他“蔷薇主教”的信息。
“那,萨尔瓦托雷的尸体呢?”薇娜塔继续问道,“虽然应该已经无法通灵了,不过我待会准备给它安排尸检,应该能查出点什么来。”
“呃,被利马努·金直接吃掉了。”索菲无奈,阴影中将有蔷薇主教的能力这点的确很麻烦,无论是保命、毁尸灭迹还是进攻,蔷薇主教的表现都非常出色,能让这位后起之秀的海盗将军在实力上(至少是个人实力上,不比其他的中将弱多少)。
“这样啊,那也没法强求,我们先回去吧。”
薇娜塔有些无奈,“至少你的扮演进度应该还算顺利。”
“总要有几件好事嘛。”索菲微微扬起了头,“我们先回去吧,你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薇娜塔神色严肃,索菲的话可不全是开玩笑,毕竟,利马努·金都已经敢单枪匹马潜入因多港了,那就意味着他的船队离这里也已经不远了。
上一次海盗大举入侵大型城市,还是五海之王纳斯特夺回自己的白枫伯爵封地的时候,而且那块封地还是孤悬海外的岛屿。
而现在,时隔近百年,一个小小的阴影中将竟然想要来打破这个长时间之内一直无人触碰的禁忌,向曾经的桥头堡城市、重要的沿海贸易中心因多港发起攻击?是谁给他的胆量?
薇娜塔想不明白,而奥黛丽小姐对这方面的信息了解的也十分有限,这让她心情有些烦躁。
——身为一个阴谋家,只能被动地见招拆招是一种相当难受的体验。
要是阿黛尔还在身边的话就省事多了,至少能有人和自己换班……
薇娜塔心里想着,同时在心里稍微担心了一下阿黛尔的状态。
从收到上一封电报开始,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了,这期间阿黛尔始终没有传来一点消息,而薇娜塔联络阿黛尔的电报却是石沉大海,尽管她不断向中转站催促,但得到的消息却只有沿途的电报线路还没有修好的答复。
对此薇娜塔十分恼火却又没有办法:既然所有线路都不能使用,那阿黛尔的那封电报是怎么拍过来的?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显然对现状没什么帮助,所以薇娜塔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截断,带着索菲向远处的码头赶去。
……
危岩街57号,身穿澹紫色巫师长袍,头戴同色尖顶软帽的占星人索尼亚·莫兰正在像往常一样拿着杜松子酒瓶小酌,她的身边是那二十多只猫,和她一起在温暖的壁炉边休息。
尽管和薇娜塔达成了合作,但她每天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白天在这里经营占卜屋,偶尔才会去码头皇后岛公司的总部去报备自己的工作状态。
而索菲之前留在这里的那些非凡材料,这段时间她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意味着索尼亚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打扰了,这还真是件不错的事情,可以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观察星星的变化。
然而,就在她想要抛下一切世俗的纷扰进入冥想状态时,那扇破旧的木门却又一次被敲响了。
索尼亚叹了口气,把装着香草茶的茶杯放到了一边,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随口应答道:
“是索菲吗?我这就来……”
随后,她打开了门闩,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看到了一条蓝色的巫师长袍和白皙赤裸的双脚。
这个身体比例,显然不可能是索菲,索尼亚诧异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美中带有几分魅惑意味的脸,而这种特征索尼亚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
“魔女?”
索尼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她迅速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之后,赶紧侧开身体,将那名魔女让进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索尼亚伸手向空中一抓,悬挂在房间内的那些闪闪发亮的行星状亮片就旋转起来,组成了一个独特的结界,隔绝了内外。
“是教派的人吗?”直到现在,索尼亚这才有时间问道。
“没错,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蕾娜拉,人称‘满月魔女’。”
来人摘下了那顶让人联想起深暗夜空的巨大尖顶软帽,对索尼亚微微躬身。“本来应该直接通知这片区域的最高管理者瑟西小姐,但对方现在不在北大陆,只能先让你将计划继续执行下去了。”
“教派……又有了什么新动向?”索尼亚谨慎地问道,“凭我现在的能力,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这段时间,在皇后岛公司的照顾和庇护下,她过的日子十分滋润,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还是一名灵知会成员的事情。
“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要么你去找麻烦,要么麻烦来找你。即使你一直躲在危岩街,她们也会来的……”
索菲与她第一次见面时候索菲说的话一下子浮现在脑海中,让索尼亚有些失神。
似乎是察觉到了索尼亚的小心思,蕾娜拉有些鄙夷地笑道:
“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事情,教派这次来只是为了通知你们一些事情,然后给你们一个任务而已。”
“弗萨克皇室之前持有一件猎人途径序列1的封印物,这件事情你之前听说过吗?”蕾娜拉单刀直入地问道。
索尼亚点了点头,毕竟她也是正儿八经从从灵知会当中逐渐一步步发展到中层的,同时作为相邻途径,猎人和魔女这两条途径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往往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纠葛,对方的绝密知识在自己的非凡者信徒当中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这件封印物已经丢失了。”
不等索尼亚继续解释,蕾娜拉已经开始继续了。
“弗萨克帝国的领袖很有防范意识,直到前不久我们才识破了他的诈和,这才发现了港口内部的真相。”
“阴影中将、不死之王都在逼近这里,看得出对方是很想在这里谋划一阵子的,现在继续和对方争夺这里,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你说弗萨克人在争夺序列一的非凡特性的过程中失败了?”索尼亚有些呆滞,在她的意识里,弗萨克人都很能打,就算这几年差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被人把序列一的非凡特性给抢走了吧?
“如果真是被抢走的话,那教派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蕾娜拉说道,“教派担心的是,这次弗萨克帝国的征服者特性丢失,恐怕幕后推手就是帝国自己。如果真是如此,那教派在这边的计划必须调整。”
“之前教会曾经在奥古斯都家族那里弄到了一份‘征服者’非凡特性,而‘渎神者’阿蒙试图窃取这份特性。只不过,后来原初亲自下场,那份特性现在在原初的手上,但最后阿蒙还是弄到了一份‘征服者’,现在想来,那份‘征服者’应该就是从弗萨克帝国的埃因霍恩家族手上弄到的。”
“有了这两份非凡特性,如果再加上一份唯一性的话,那么,即使是原初,也会受到威胁。”
“幕后推手是……弗萨克自己?”
索尼亚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会吧?”
“就是这样。”蕾娜拉点了点头,“现在的弗萨克需要一位真神来结束国内的混乱……不管是谁。”
第七十三章 决战前奏
与此同时的南大陆,阿黛尔正坐在作战指挥部的密室内,她的身旁坐着格格兰,两人一起坐在一张两米来长的桌子一侧。
特雷茜被礼貌地请出了房间,毕竟接下来要聊的事情是源质派和王国、教会的合作,她身为卡特琳娜的女儿,没被处理掉就已经是很仁慈了,至于列席更是想都不敢想。
而她们的对面坐着的,则是身穿军装正襟危坐的埃姆林·怀特和一位看起来老的已经快要进棺材,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感的苍老男人。
他穿着厚实的礼服,上面别满了勋章和绶带,头上是高高的三重冠冕,冠冕上的宝石拼成一个象征着奥古斯都家族的“审判之剑”的符号。
他的身躯不算高大,但看起来很结实,很有质感,并不像他的长相所对应的年龄一样苍老虚弱。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若有若无的上位者的气质,即使是阿黛尔、特雷茜,甚至是已经突破了半神层次的埃姆林·怀特,在这位老人的面前都不敢造次,大部分之后只能小心地盯着桌面,甚至敢用眼神交流。
穿着打扮、长相以及气场,这一切的表现都说明了这位老人的身份:
他是鲁恩的“保护者”,在四皇之战当中夜皇陨落之后得到了七神的支持,获得了夜皇的特性,成功成为了序列1的“秩序之手”,并覆灭了特伦索斯特家族,建立鲁恩王国;
他是王国南大陆的驻军实际上的最高统帅,是用来对抗信奉欲望母树的“神孽”斯厄阿的秘密武器,“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
她的存在,原本只是为了对抗斯厄阿,但自从斯厄阿开始无差别地对南大陆的军队进行攻击之后,她也不得不开始参与军队的实际运行,这样才方便第一时间赶到斯厄阿可能出现的位置。
而后勤的事情,原本不是她来管理,这次特意赶到后方,也是因为埃姆林·怀特表示有一位友善的天使愿意提供帮助,她才偷偷动身返回的。
“没想到,居然是魔女。”威廉·奥古斯都哼了一声。
“不过,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倒是不意外。”格格兰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愉快,丝毫没有受到威廉·奥古斯都的影响。
“你们和我们的上一次合作可不是很愉快啊,这次又是什么居心?”
威廉·奥古斯都的表情严肃,不怒自威,阿黛尔几乎被她的气势完全压制住,这和位格无关,完全是在高层次待久了之后自带的某种气场。
“这可不能乱讲,严格来说,我们并没和你们合作过。”
格格兰掏出了自己身上带着的烟斗,当着威廉·奥古斯都的面开始向里面填装药草,同时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就类似于玫瑰学派的纵欲派和节制派,一方信奉欲望母树,一方信奉被缚之神。而我们信奉灾祸之城,之前和你们合作的那些人信仰原初魔女。”
“是灾祸之城,而不是永恒天灾?”
威廉·奥古斯都立刻抓住了格格兰话语当中透露出的信息,“也就是说,你们信仰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神明?”
由于有埃姆林和阿黛尔在场,她没有直接问对方信仰的是否是活化之后的源质本身而不是对应的古老神明。
“如果你只能理解成这样的话,那倒是也不影响我们继续对话。”格格兰点了点头,不顾威廉·奥古斯都的强硬态度,轻飘飘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说的也是,但是,你们给这个国家留下了相当不好的印象,想要寻求合作的话,得拿出更多的筹码来才行。”
威廉·奥古斯都目光锐利,眼睛里似乎有闪电在跳动,身为审判者的她即使是求人的那一方,也要不遗余力地争取利益,因此她直接动用了部分能力,试图向格格兰施压。
“真想不到,你堂堂的一个秩序之手,居然也要像个小贩一样斤斤计较。设计那种违反常识的币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格格兰丝毫不受影响,威廉·奥古斯都眼中的那两道闪电似乎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是闪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源质派现在的成员并不多,恐怕没法给你当炮灰,所以能出动的打手就只有我一个,硬要说的话这孩子勉强也算吧。”
用黑火点燃了烟斗内的灵性药草,在威廉·奥古斯都明显十分不悦的表情下吐出一个烟圈,格格兰无所谓地说道,“所以,你要是想漫天要价随便你,反正多了我们也没有。”
说完,见到威廉·奥古斯都表情不为所动,格格兰又笑了笑,向威廉·奥古斯都挤了挤眼睛道:“当然,如果你年轻那么个几百岁,我或许还能给你点别的报酬。”
阿黛尔在一边听得冷汗直流,想不到格格兰连这种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天使都敢出言调戏,果然魅惑和挑衅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共同之处。
不过,对于同样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威廉·奥古斯都,这种挑衅就和对方之前试探着放出的精神威压一样收效甚微,她只是皱了皱眉头,就开口说道:“那样也好,不过她必须要参战,和我的士兵们一起行动。”
实际上,威廉·奥古斯都本来就没想着能在格格兰这里占到什么大便宜,方才只是在漫天要价而已,毕竟,能敲诈一位天使的机会实在是不多。她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把阿黛尔和格格兰两人一起绑死在鲁恩王国的战车上而已。
如果之前就要求阿黛尔必须参战,格格兰可能不会轻松同意;但现在,格格兰刚刚拒绝了奥古斯都,对于这个退一步的提桉,按理来说她不会太轻易拒绝……
“但是,和魔女打交道的时候,哪有那么多‘按理来说’?”
似乎是看穿了威廉·奥古斯都的想法,格格兰突然一反常态,之前的玩世不恭的模样一下子全消失了,她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与这位序列一的地上天使针锋相对,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拒绝,除非她可以自由决定是否参战和在哪里、何时、以什么方式参战,否则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格格兰表现的十分强硬,丝毫没有刚刚拒绝了对方之后心里下意识的愧疚感。
“要么你们现在谈论出一套可以被我接受的合作方桉,要么就干脆一拍两散,你们自己去对付斯厄阿,至于南大陆会不会陆沉,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阿黛尔和埃姆林两人坐在一边,双眼死死盯着桌板,完全不敢介入这两个人的争吵中。
毕竟,眼前的这两人不论是哪一个,都具备能将整个贝伦斯港翻个底朝天的能力。而不管是刚刚踏入半神层次的塔罗会“月亮”先生,还是连半神的门槛都没摸到的塔罗会“女皇”小姐,现在都完全不敢站出来插话。
好在,这两位天使僵持了不到一分钟,气氛就逐渐缓和下来,最后威廉·奥古斯都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具体的作战方略要我们这边来定。”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格格兰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了个胜利的微笑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怀特中将,你去找参谋部制订下一次的进攻计划,在三月底之前,我要让审判之剑的旗帜插在凡尔特克的城头。”
威廉·奥古斯都冷哼了一声,没去管格格兰炫耀式的话语,而是直接对埃姆林命令道。
“是,‘保护者’阁下!”
埃姆林不敢怠慢,连忙大声回应道,“这次我们可以调动的战力有哪些?”
鲁恩王国在南大陆部署的高手不少,光是大地母神的卷者就有乌特夫斯基神父和维斯佩修女,巫王埃姆林,守夜人伦纳德,“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战争主教”阿维拉,都是半神级别的强者,在教派内部起码都是高级执事级别。
只不过,这些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轮班或者值守各地,少有同时出场的时候。
“能调动多少?”
威廉·奥古斯都重复了一遍埃姆林的问题,似乎对他能问出这个问题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是全部,”威廉·奥古斯都强调道,“全部。”
……
哈加提草原边界,鲁恩军队的前哨基地。
破旧的帆布帐篷内,伦纳德和留着一头火烧般的红色长发的阿维拉中将隔桌而立,讨论着接下来的局势。
“我说过了,接下来就是反攻的好机会。”
声音有些轻佻的阿维拉不耐烦地说道,“对方的实力本来就不如我们,现在因为斯厄阿的帮助扳回一城,反倒把他们自己的战线拉长了。”
“我们前期就是因为打得太顺,才会错估了自身的实力,被斯厄阿拦腰截断。”阿维拉武断地说道,“现在我们虽然受到了打击,但正好收拢了战线,让力量更集中了,适合打一次大决战。”
“以现在的士兵的状态,恐怕一旦总攻失败就会转变成大溃败。”伦纳德试图反对,“不是所有人的部署保存的都像你一样完整。”
在神孽斯厄阿突袭鲁恩军队的时候,所有的高级将领的手下都受到了不轻的打击,大部分人都留下了终身残疾,幸运的可以通过手术切除,而不幸的就只能挺着畸形的身体过日子了。
然而,只有阿维拉的部署保存的特别整齐,减员甚至被控制在5%以下。帕列斯·琐罗亚斯德推断,可能是身为主帅的阿维拉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了部署,强行提高了他们的位格,减轻了他们因为直接面对神明受到的伤害。
“那就去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没有把部队完整地拉回来。”阿维拉挥了挥手,“不过考虑到你的部队战损率,如果你不愿意参与的话,可以带着自己的伤员和残兵防守我方大营。”
“等到你拿到总攻命令,再对我发号施令也不迟。”
伦纳德不愿纠缠,只能甩下一句话,随后狼狈地开门离开。
这家伙,明明我们两个都是中将,而她又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可我却总是被他无形之中压下一头去!
待到走远之后,伦纳德有些恼火地踢了一脚营地的木栅栏,心里有些烦闷。
“你又忘了我说的话了,和他讲话的时候时刻要提醒自己不要生气。”
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声音从伦纳德的耳边响起,“论挑衅,她绝对是猎人的鼻祖了。如果你真因为她的话生气,那就连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为什么我感觉你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伦纳德迟疑地问道。
“你看,这就是影响。”帕列斯·琐罗亚斯德嗤笑了一声,“和她相处过的人都难免变得暴躁易怒。即使短时间之内无伤大雅,将来也有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影响,乃至做出一些有失水准的判断。”
“那,你对她这段时间的行动有什么看法?”
伦纳德深吸了一口气,再三确认自己的心态已经变得平和下来,这才向帕列斯问道,“我看她的意思,先前都是跟着大部队,追求稳健,然而在最近她突然变得激进起来,主动寻求交战的机会。”
“很简单,如果不是她的挑衅反噬到自己了,就是因为她追求的东西已经到手,只要找机会消化就行了。”
帕列斯·琐罗亚斯德说道,“只不过,如果是后一种的话,她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据我所知,她拿到一件序列1非凡特性也绝对没多久,这么快就想在南大陆打决战,那她后来要怎么冲击真神,难道再找地方掀起一场战争?那样不被七神直接按死才怪。”
帕列斯耐心地解释道。
“我个人而言,更希望是前一种可能……”伦纳德有些无力地苦笑道,“想让我牵制这位存在,实在是有些困难。”
不过,如果她真的因为总攻开始调动部队,那我应该就有机会参加下一次的塔罗会不被发现了……
伦纳德在心里暗想着,期待着下一次塔罗会的到来。
第七十四章 南大陆溯源
贝伦斯港的北城,治安相对较好的码头区。
这里的景象和阿黛尔两周之前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大变化,那堵四五米高的梯形土石城墙上的暗红色花纹依旧历历在目。
越过城墙,一眼就可以看到位于远处南区正中间的金字塔神庙,和拱卫四周的四座冶金厂的烟囱,它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是特殊的几个灵数,用于防止曾经祭祀死神的神庙发生异变。
城墙依旧是那个城墙,只不过这次,城墙的墙垛上开始出现了相当于平时两倍以上的守卫,有几个听命于王国的土酋正指挥着手下的奴隶将一门门老旧的臼炮架设到城头上。
然而,这些臼炮的炮口并不全朝向城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对准城内的,这是为了预防在接下来可能波及此地的战争中产生背叛者冲击城门的现象——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战斗意志普遍薄弱的南大陆土着士兵当中,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在鲁恩和南大陆的殖民地刚进入堑壕战阶段时,双方的杀伤效果都很有限,因此就出现了有的殖民地奴隶兵团当中,被军法官杀掉的人比战死的人还要多的荒唐现象。
“最后决战的日期定好了吗?”
特雷茜的嘴唇微动,和身边的阿黛尔隐秘地交流着。
从格格兰提出,阿黛尔具备自主决定是否参战的权利这一条之后,阿黛尔和特雷茜两人就被有意无意地排挤出了关于决战计划的研讨会,所以现在才有时间出来晃悠。
“应该就在这个月了,估计最迟明天就会开始全面动员。”
阿黛尔也用同样的方式小声地回答道,这是一种常见的在公共场合进行私密交流的方式。
“那,我们这次要做什么?”特雷茜搓了搓手,有些意动。
上一次的收获实在不菲,尽管有着丰富海盗经验的她知道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但那批珍贵的艺术品还是让她的工作热情上涨了不少。
“恐怕不太可能继续做一些轻松的工作了。”
只是看了一眼特雷茜的表情,阿黛尔就猜到她想要做什么,提前泼凉水道:“我们毕竟是临时调来的外部人员,如果一个项目真的有利可图,甚至不需要一本万利,军方迟早都会把我们换成他们自己的嫡系的。”
“……你说的有道理。”特雷茜稍微有些沮丧,“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最轻松的莫过于依靠自身的强大火力对负责突袭阿勒瑟的部队提供火力支援这一件事了,只要站在船上对准目标把炮弹打光就可以了。”
阿黛尔感叹道,“这也是发挥铁甲舰优势的一个出色方法,只不过,那些军方的人会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还不好说呢。”
对于军方,刺客出身的阿黛尔有一种天然的厌恶和疏远感,这让她对参谋部的作战计划并不感冒。
“到时候注意点局势,情况不对的话,没有哪条船能跑得过‘雪风’号。”阿黛尔神态轻松地笑了笑,“反正,我暂时还没有为了给其他的神明争取信徒而送命的觉悟。”
“你倒是真敢说啊。”见到阿黛尔的态度明显,特雷茜也放松下来,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本她还在担心,阿黛尔和格格兰为了和军方达成协议,会不会做出什么妥协,而这种妥协还极有可能涉及自己这个曾经的魔女教派正教成员,现在看来只是特雷茜自己想多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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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比起这些,我更担心的还是这座城市的状况。”
阿黛尔的表情带着深深的焦虑,和之前面对威廉·奥古斯都时那种无悲无喜的通透状态相去甚远。
“你是说……那些尖塔?”
特雷茜挑了挑眉,顺着阿黛尔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那四座据说存在某种神秘学仪式魔法知识的四座尖塔状烟囱。
“没错,之前我在这附近见到过一个异变了的死神家族祭司,而他在失去理智之前的最后一次交流中,他表现出了对那几座尖塔的格外崇拜和重视,这是绝对无法用工人对工厂的热爱来简单解释的东西,更接近一种狂热,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狂热。”
回想起那个吞服了死藤水的祭司,阿黛尔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也是从遇到那个祭司开始,阿黛尔身边的事情开始从可以靠格斗术、左轮和非凡能力解决的小事情,变成了那种玄之又玄,比起解决问题更难的是如何认清问题的事件,让阿黛尔感觉心力交瘁。
“我当时就想彻查这件事,但第二天就收到了紧急出海的命令。”
阿黛尔摊了摊手,“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想要问怀特中将,但是他最近应付‘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就已经心力交瘁了,我试着催了好几次进度,他都没有消息。”
说到这里,阿黛尔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特雷茜发问道:
“你之前曾经来过好几次南大陆,对这一带的风土人情,尤其是神秘事件应该有充足的了解,你哪里有没有可供参考的资料?”
特雷茜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就反应过来,轻轻颔首道:
“如果你需要别的什么情报,比如那种死藤水,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甚至因为母亲不是擅长这些偏门黑魔法的魔女,在类似方面的经验我甚至不如被格格兰教出来的你。”
“不过,如果你想要了解的只是南大陆殖民地的历史,我倒是可以给你好好讲一讲,不过能有多少有用的信息,那就需要你自己判断。”
特雷茜看了阿黛尔一眼,注意到阿黛尔·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之后,开始娓娓道来,从南大陆出现最早的殖民者开始,一点点讲述起南大陆的故事来。
(前两章有书友反应过,一章四千字看起来感觉有点怪怪的,想要改回一章两千字,正好最近均订也就那样了,不上不下,我也就不太需要用大章加均订了,就先改回两千字一章一段时间)
第七十五章 一些传说
“首先,我也不是专业的南大陆历史学家,我了解的南大陆知识也只局限于我从那些被我俘虏的南大陆奴隶的口述以及教派内部的一些口耳相传的资料。”
特雷茜稍微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只是做个参考。”阿黛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毕竟,和高位存在相处的多了,很多谜语人的说话方式阿黛尔现在已经可以适应了,就算特雷茜语焉不详,她也有别的办法验证。
当然,高位存在有很多时候并不是刻意想要隐瞒,而是有很多前置条件在她们的眼中是不需要额外说明的常识,主动询问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听到阿黛尔给出肯定的答复,特雷茜一边拿过自己刚才在路边小摊上买的特亚纳果汁喝了一口,一边开始组织语言描述道:
“史前时代的事情恐怕你也不会愿意听,毕竟这不是考古系的论文,所以我觉得还是从四皇之战的时候开始说起。”
“关于四皇之战,你了解多少?”在讲述之前,特雷茜先询问了一下,以免自己忙活了半天,结果讲了一堆阿黛尔已经知道的事情。
“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那是一场为了争夺信徒发动的战争。”阿黛尔努力回忆,“当时的六神不满所罗门皇帝占据所有的信仰,发动了第一次信仰之战,合谋杀死了当时的黑皇帝所罗门,并授意当时的两位执政官瓜分了她的遗体,她们的名字叫图铎和特伦索斯特,也就是后来的血皇帝和夜皇。”
“后来,所罗门凭借自身诡异的序列特性重生,再次成为了黑皇帝,收回了自己的权柄;当时的六神支持夜皇,转到了‘审判者’途径。”
“而无路可走的亚利斯塔·图铎在数位天使之王的帮助下,设计谋害了当时执掌猎人途径的索伦、埃因霍恩、梅迪奇三家的天使,强行跳转到不相邻的红祭司途径,成为了后来的‘血皇帝’。”
“黑皇帝所罗门、夜皇特伦索斯特、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和冥皇萨林格尔在北大陆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大战,最终黑皇帝、血皇帝陨落,夜皇占据了北大陆,建立了特伦索斯特帝国,而冥皇取得了最大的好处,从而让拜朗帝国统一了整片南大陆。”
阿黛尔一口气说完,等待特雷茜的补充。
“你了解的还不少。”特雷茜安静听完,吐出一口气,轻轻笑道:“那我就从这后面说起吧。”
她将垂落到嘴边的一缕不安分的发丝拿开,开始讲述道:
“在特伦索斯特帝国建立之后,过了大约一百年,死神早已统一了整片南大陆,但是也因为某种原因半疯了,以至于支持奇克晋升‘原初魔女’,在北大陆掀起了苍白之灾的序章。”
“在那之前,南大陆只有拜朗帝国,由死神的孩子,‘死亡执政官’管理,而那时的‘原初魔女’,只是死神座下的天使,直到苍白之灾的时候才有了成为真神的机会。”
特雷茜自嘲地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曾经的魔女教派正教徒用这种口吻谈论原初魔女是一种冒犯。
“而这些信息,能在南大陆的很多浮凋壁画当中看出来,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像现在的七神一样,为了防止民众的信仰随着载体的制作水平而发生偏移,而宣布自己只有圣徽这一个形象;所以,我们能在很多壁画里看到,‘原初魔女’在死神的宴会上多次作为次席出现。”
“然而,当时的冥皇和原初魔女都没想到,半疯的冥皇竟然能逼得那七位不和的神灵第一次完全联手,杀死了冥皇,原初魔女躲进星界深处,而南大陆的死神信仰也就失去了垄断的地位。”
听到这里,阿黛尔的表情逐渐认真起来,因为她知道,快要到近代的部分了。
“在第五纪元初期的时候,被缚之神出现,创造了玫瑰学派,并以学派为核心,建立了高地王国,这个王国一直持续到公元428年,‘神孽’斯厄阿降生,打破了玫瑰学派的平衡,纵欲派压倒了节制派,高地王国不久之后也覆灭了。”
特雷茜继续解释着,这些在外界千金难买的知识对于魔女教派的成员来说,不过是类似圣典的东西,可以在传教的时候随意使用。
——毕竟,魔女和死神途径的神秘势力之间多有合作,彼此了解一些对方的秘辛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五纪621-642年,鲁恩和弗萨克之间爆发了二十年战争,鲁恩丢掉了苏尼亚岛,对南大陆的辐射作用也几乎失去,直到后来的白蔷薇战争中又击败了因蒂斯,这才控制了现在的东拜朗地区。”
“因此,南大陆的宗教信仰实际上相当复杂,不仅保留着多种自然灵、祖先灵的信仰,还有信仰‘原初魔女’、‘死神’、‘蒸汽与机械之神’、‘被缚之神’、‘欲望母树’、‘知识与智慧之神’等各种神明的信徒,其中‘知识与智慧之神’、‘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尤其多。”
“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多是因为这里曾经被因蒂斯殖民,那为什么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徒在这里仍能占这么大比例?”阿黛尔疑惑地问道。
“起因是738年的背誓之战。”
特雷茜不急不缓地解释着,“费内波特本来同时信仰大地和知识两位神明,然而在鲁恩和因蒂斯的扇动下,爆发了一场以保护宗教信仰自由为借口的战争,将位于鲁恩和费内波特、因蒂斯和费内波特交界处的伦堡、马锡、赛加尔等国独立了出来,信仰知识与智慧之神。”
“这些信徒当中,有一部分是因蒂斯派到伦堡等地扇动情绪的,而这部分知识信徒并没有留在伦堡,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最后因蒂斯将他们秘密迁移至南大陆殖民地,并在这里留下了相当深远的影响。”
“你在这里看到的大部分异常,很有可能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第七十六章 调令
“是吗,也就是说,这里从背誓之战开始就一直受到因蒂斯的影响?”
阿黛尔聚精会神地听完了特雷茜的讲述,开口确认道。
“没错,所以,在这里出现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痕迹是理所当然的,想要从头到尾彻查的话,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至少在眼下决战的关键时刻,军方很难分出足够的人手去对付这边。”
特雷茜解释着,“南大陆地区原本的文化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在现在的人们眼里是血腥、野蛮,甚至是反人类的,所以在占据了这里之后,鲁恩、因蒂斯和弗萨克三国都进行了手段颇为粗暴的文化输入,这才让东拜朗的秩序基本恢复。”
“至于西拜朗,背地里由纵欲派的人控制,文化源流更加复杂,想要调查几百年之前可能留下的后手,耐心等着他自己爆发然后应对可能开销都要更小一点。”
阿黛尔短暂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因为她知道特雷茜说的是实话,在这个节骨眼上,军方很难分出精力去做更多的布置,去调查一些暂时没有暴露出来的隐患。
“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等着军方的下一步安排了。”
特雷茜把手上的特亚纳果实的果汁喝光,耸了耸肩说道。
阿黛尔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远处南城区的四座高塔,不太情愿地转身,和特雷茜一起回到海军本部。
和上次匆忙赶来的时候不同,现在两人好歹也算是有了正式的编制,埃姆林还特意为两人准备了独立的办公室,虽然不算太大,但重在独立,并非其他军官那种联排的半封闭办公大厅,还配有专门传递消息的通讯员。
刚一回到自己那还是第一次去的办公室,阿黛尔就看到自己的桌上摆着好几份文件,似乎是自己的秘书刚刚从作战会议室取来的,封口处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人手有限,这个秘书同时负责阿黛尔、特雷茜和温蒂三人的接待工作,鲁恩军方的排场可见一斑,即使自己的人手不足,也要硬撑着在一些细节上提高自身的档次。
“还真有点像每天签到上下班的文员了。”
阿黛尔自嘲地笑了笑,打开了那份用火漆包着的文件。
如果在她成为非凡者之前,能有这样的一份工作送到她面前,她恐怕就不会混迹于下街,也就不会碰到奥黛丽小姐,在她的暗中安排下成为非凡者。
奥黛丽小姐曾经在阿黛尔问起这些事情之后坦言了当时的真相,她在选择阿泰尔作为下线的时候,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多余的考虑,只是单纯地通过暗中观察,在阿霍瓦郡选择了一些胆大心细,她认为有相关能力的年轻人,有男有女,身份从上流的小贵族到底层社会的贫民。
然后,她又通过层层筛选,安排了一系列的任务,通过观察候选者的完成情况来一步一步缩小候选人范围,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阿泰尔的身上,通过暗地里的引导让他吃下了那块刺客的非凡特性。
而奥黛丽小姐对这件事的解释是这样的:“或许你现在听起来十分儿戏;但是我的对手是同途径的天使,祂在圣者层次待的时间肯定要比我长许多,我能想到的东西祂都能想到。”
“当时你的素质的确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但这也是我需要的。毕竟,我能因为某些你独有的特质选择你作为联络人,那祂也能通过反推一个联络人可能具备的特质,然后反溯到你的头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奥黛丽小姐微微笑了一下,这是阿黛尔在现实世界和她以塔罗会成员的身份见面的时候她第一次笑。
“或许这么说可能会打击你的积极性,但我选择你并不是因为你能做某些事情或者想做某些事情,恰恰是因为你没什么目标,才更方便做我希望你做的事情。”
“在一切结束之后,你自然会有能力去做你想做的绝大部分事情;但是在此之前,请你继续相信我的布置吧……就当是为了那些和你之前一样的人。”
……
即使现在回想起奥黛丽小姐的描述,阿黛尔也是十分感慨,毕竟只要稍有变化,她现在恐怕已经在东区的工厂中耗尽了自己的精力,或许会在天使坠落事件中和那几万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摇了摇头,将无用的思绪甩掉,阿黛尔拆开了手上的文件,开始阅读起来。
然而,她只看了几行,眉头就微微拧起。
“为什么要把我调离‘雪风’号?”阿黛尔手里的铅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张调令让她觉得颇为不适。
这份报告上说,经过作战指挥部考虑,两位魔女部署在同一条船上会一定程度导致战力的浪费,更何况阿黛尔还带着一众格格兰手下的魔女,全部部署在雪风号上的话,那船上就有六位魔女,超过了一条铁甲舰部署非凡者的数量限制。
因此,军方临时决定,将海港内部剩余的普通战舰重新整编,然后将魔女们打散,分别安排到五艘船只上,雪风号则由特雷茜和温蒂两人接管。
这份调令让阿黛尔觉得很不愉快,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但军方给出的理由的确很充分,充分到让阿黛尔几乎没有理由反驳。
毕竟,当初以霍尔家族合作伙伴的名义买下这艘铁甲舰的时候,就特意注明了王国军方可以在自己认为必要的时间段征用这条船,否则即使有奥黛丽小姐的面子在,手续也不是那么好办的。
现在如果阿黛尔翻脸不认这份协议的话,会牵扯到作为担保人的霍尔小姐,在这个节骨眼上,阿黛尔并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毕竟奥黛丽小姐现在正在和赫密斯博弈,每一次下场,都会让她在人际关系的网络中留下一分异常的痕迹,而这种痕迹则会被赫密斯捕捉到,让她陷入被动。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不如先看看对自己的具体安排吧……阿黛尔叹了口气,把报告翻过一页。
第七十七章 阳谋
由于鲁恩军方普遍拖沓冗长的报告格式,比较正式的战前调令一般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阐述调动原因和调动人员,下半部分介绍目的地和作战计划。
阿黛尔打开后半份报告,这份比起前一份来就要厚实很多,阿黛尔花了好一阵子才看完。
然而,看完新的调令之后,阿黛尔不但没有觉得自己的处境变得好一些,反而更加困惑。
“不让我去前线,反而让我去调查我想调查的事情?”
阿黛尔自言自语着,对军方的安排是百思不得其解。
报告里提到,由于这里是殖民地地区,宗教成分复杂,更何况之前还出现过了祭司异变的事件,加上雪风号在海上遇到的种种事情,让高层认为,在出征之后,需要有人稳定后方。
因为阿黛尔之前表现出了对死藤水和祭司异变事件的兴趣,为了解决这件事情,军方决定让阿黛尔单独留在后方基地,配合本地的警察部门,从销路开始对死藤水事件进行一次彻查。
这些调令单独拿出来,理由都很充分:战争的确需要稳定的后方,魔女这种非凡者的确不适合同途径内相互配合,但合在一起,就让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虽然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但真实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个……阿黛尔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军方的做法还是一贯的粗暴:
因为某些不能说的理由,我想安排你一下,所以我就随便找个合理的借口把你安排了,你不能发现这层伪装最好,发现了也最好装没发现,反正军方的决定就这么做完了……
要不,先去看看特雷茜那边是什么反应?
阿黛尔打定主意,走出房间来到特雷茜那边,敲了敲门,发现大门没有锁。
阿黛尔推门走进去,发现特雷茜正拿着自己的调令发愣。
“你收到自己接下来的作战任务了吗?”
阿黛尔神色如常,和特雷茜打了个招呼。
“嗯,要我指挥铁甲舰对阿勒瑟施加压力,并截击试图从阿勒瑟离开的船只。”
特雷茜点头回应,但阿黛尔总是觉得她的底气有些不足。
“看来这份调令确实没搞错。”阿黛尔点了点头,“我的调令上要求我在后方调查死藤水的事情,远离前线。”
“这?”
特雷茜的表情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刚刚和阿黛尔分析完军方可能没什么能力在决战的同时对南大陆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加以彻查,军方就把阿黛尔调去了。
阿黛尔偷偷观察了一下特雷茜,发现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结合她之前的表现,阿黛尔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她之前知道我会被调离,但是不知道我会被直接调到后方?是谁告诉她的,军方的其他人吗?”
想到这里,阿黛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特雷茜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助,她自己在之前也和王室和军方的一些人合作过,很有可能还保留了一部分人脉。
而现在,王国完全可以通过这些人脉提前将一部分消息透露给特雷茜……这个信号,代表了不少事情。
虽然现在王国是在和魔女教派的源质派合作,但并不代表王国真的要把鸡蛋全都放在源质派这一个笼子里。
掌握了“审判者”途径的鲁恩王室,不管是对待外敌还是在对待队友的情况下,总喜欢制造分裂来从中渔利。背誓之战当中,鲁恩就是依靠分裂费内波特才攫取到了大部分的好处。
通过向盟友给予不同量级的好处来使双方产生隔阂,从而制造分裂,然后维持这两部分之间的平衡,最终两边通吃。这种手段对于曾经是序列2“平衡者”的威廉·奥古斯都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现在,这两方成了源质派和真神派两家;源质派有天使格格兰撑腰,特雷茜虽然背后是真神派,但很难从真神派获得支持。那王国自然会利用好特雷茜,给予一定的扶持来让特雷茜能够在没有格格兰插手的情况下压住阿黛尔。
这种支持自然不会做的太明显,但现在的调令确实是一种方式:
特雷茜在前线借着总攻的东风,自然可以收获战争红利,甚至有可能在王国的支持下晋升半神,仪式的需求可以在西拜朗的敌对城市中满足。
而阿黛尔这边,被指派到后方来调查一桩牵扯极大的无头案,别说这短短几天了,就算查到末日来临,都不一定能把后方这错综复杂的形势理清楚,功绩上估计要被特雷茜拉开一大截。
想到这里,阿黛尔再看了一眼特雷茜,发现她的表情格外局促,原本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之后又放弃了。
阿黛尔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也知道,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军方安排类似的任务可不会管你怎么想,这些都是阳谋,就算你知道其中的关节,就算你们双方开诚布公地谈了,只要的确存在立场的差异,在军方刻意的区别对待下,依然会形成可以被平衡的两方。
特雷茜恐怕也已经想明白这中间的关节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她如果接受调令,那就会得罪源质派;不接受调令,两方都得罪个遍,几乎是逼着特雷茜走马上任。
制造纷争的魔女,最后也没法超脱出纷争之外……
想明白其中的道理,阿黛尔也不再纠缠,岔开话题之后和特雷茜简单寒暄了两句,然后推门离去。
有军方这位曾经是“平衡者”的天使持续在两方之间拱火,阿黛尔可不觉得自己能维持好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次的问题实际上只要有一方愿意吃亏,自然就能解决;但这次的事件不是偶然发生的,“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可以制造一次矛盾就可以制造第二次,直到一方没法继续靠吃亏来解决问题了为止。
至于其他的解决方式……恐怕就只有阿黛尔完成在南大陆的任务回到因多港之后才能解决,在此之前,阿黛尔能做的事就只有等待。
第七十八章 收集消息
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明确,阿黛尔也不愿继续浪费时间,离开了海军本部大楼,准备去船坞把自己留在船上的东西取下来。
之前和特雷茜一起去猎取狮头蛇身兽的时候,两人只带了最低限度的行李,阿黛尔的大部分私人物品都在船上,以至于现在办公室里略显空旷。
实际上,她大可吩咐秘书去安排人帮她把东西拿过来,但是她还不太习惯发号施令,在这方面甚至不如管理了一个月皇后岛公司的阿黛尔。
直到她的马车停在了港口的酒吧门口,阿黛尔才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完全没必要跑这一趟的事情。
我还真是不适合做一个高层人士……阿黛尔自嘲地笑了笑,稍微犹豫了一下,决定不浪费自己出来这一趟,先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很快,阿黛尔跨着装有左轮和神奇物品的帆布小包,戴着小巧的黑色女士软帽,从相对没那么差的街区进入了码头区的一家小酒馆。
她准备先在这里调查一番,看看能不能从酒保这里获取到自己想要的、和死藤水有关的信息。
这时候酒吧刚刚开门,几乎没什么酒鬼,只有在附近忙碌的码头工人会进入这里,要一份简陋的代餐。
阿黛尔今天穿的比较保守朴素,在刻意控制了自身对异性的吸引力的情况下,并没有引起太夸张的骚动,她混杂在人群中间,用10便士买了一份夹猪肉香肠的燕麦面包和一杯柠檬水,显得非常富有。
由于鲁恩驻军的原因,鲁恩的金镑体系在这里颇为盛行,是硬通货。而之所以点柠檬水而不是南威尔啤酒或者热牛奶,完全是拜弗兰克·李所赐,让阿黛尔对啤酒和牛奶有了生理性的厌恶。
慢条斯理地填饱了肚子,阿黛尔看向酒保:
“最近有什么新消息吗?”
她打算先从消息灵通的酒保入手。
酒保瞥了她一眼,嘿嘿一笑道:
“这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新消息。”
“如果你不说你想要了解哪方面的消息,那我能免费分享给你的消息就只有‘含羞草’最近又来了几个长相不错的小姐了。”
“含羞草”似乎是这里的一家风月场所。
啧,所以自从晋升为魔女之后,我就一直不愿意和这些酒保打交道……借助职务之便,他们的确了解不少信息,但是过于粗俗,也缺乏最基本的礼貌,让人感到生理性的·不适……
阿黛尔在内心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继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等着酒保的下文。
被阿黛尔纯黑的双眸盯着,酒保感觉一阵没来由的恶寒,不由得不自然地瞥了一眼阿黛尔,吞了吞口水道:
“如果只是笼统了解一下最近的消息的话,10便士。”酒保下意识地报了一个远远低于平时开价的价格。
很公道嘛……我还以为还需要我继续施压一下,他才肯松口呢。
阿黛尔微微一笑,将自身的魅惑能力稍微回收了一点,让酒保脸上不自然的潮红逐渐消退。
她在小包里随便掏了一下,取出了一张一苏勒的纸币,推向了酒保。
“不用找了,麻烦你说的详细一点。”
“好的,女士!”酒保忙不迭地收起纸币,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把那块说不清和杯子哪个更脏一点的抹布搭在自己体毛明显的手腕上,和阿黛尔讲述起来。
“要说最近最大的事情,恐怕就是军方最近的动向了吧?据说前一阵子前线吃了败仗,都说军方最近要想办法找回场子呢。”
酒保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有不少人说,军方很有可能要沿着被焚毁的哈加提草原向正面部队发起强攻,反抗军最近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防御,看起来大的要来了。”
传出来的是正面强攻的计划吗……看来,鲁恩的谍报机关已经开始运作了,如果对方的描述是真的的话,那恐怕已经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至于玫瑰学派的人会不会被骗,就要看运气了。
知道鲁恩军方这次的进攻重点并不在南线,而是在东线的阿勒瑟的阿黛尔暗自点了点头,对酒保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那些官老爷的事情我不关心,你再说说别的。”
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暴露自己到底在调查什么,所以没做指向性的询问,只是从最近的消息当中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别的事情……”酒保先是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在偷听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对阿黛尔说道:
“最近,好像有一个新的宗教小团体诞生了,而且在底层民众当中影响力不低。”
“哦?”阿黛尔感兴趣地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这个小团体很奇怪,他们虽然有自己的图腾,崇尚高等的智慧,希望能够通过追求传说中的天启而获得身心的解放,进入神国享福。”
酒保有些不屑地说道,“他们能快速壮大的原因很简单,别的宗教都是宣传自己的教派死后可以让人享福,他们则是直接宣称,天启降临的时间就在两年之内,到那时,所有供奉他们图腾的人都可以进入教义当中许诺的乐园。”
“真不怕自己把牛皮吹破了,等到两年之后要是没能进入乐园,看他们怎么办。”
酒保点评着,“不过我估计,这个组织的发起者最多也就是捞一把就走,两年之后谁还管,反正到时候他也该跑了。”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听完了酒保的话,阿黛尔反而有些怀疑了。
两年这个时间点太过暧昧,正好就是末日提前之后差不多的时间。如果想要捞一把就走,两年这个时间点反倒有些长了。
毕竟,在一个团体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想不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是想利用宗教的幌子招摇撞骗一波的话,那完全用不到等这么久,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把那些本来就不算富裕的人手里的积蓄骗光了。
第七十九章 走私者
“嗯,这件事我也了解了。”
听完了酒保的讲述,阿黛尔也没有表态,只是继续询问酒保还有没有新的消息。
持续在一个问题上穷追不舍显然除了暴露自己的目的之外毫无益处,况且一个酒保掌握的信息虽然杂,但毕竟深度不够,大多是从酒客的口中听来的零散消息,只能给后续的调查提供一个基本的方向。
至少,在和酒保谈话之后,阿黛尔就在心里把这个宗教团体的事情提高了一个优先级。
以追寻知识为目的的教义,听起来的确很像知识与智慧之神教派安排的暗手。但是这个没有明确的崇拜对象一点,让阿黛尔又不敢确定了。
这种模湖、分歧度很高的描述,不仅对知识与智慧之神稳定状态没有帮助,反而会冲澹其他的锚对知识与智慧之神本身定位的作用。
塔罗会上,“倒吊人”先生曾经提到过,神明本身的形象一定程度上是会受到信徒的统一想法的影响的。
甚至于偏激一点来说,如果所有的信徒都认为这个神明的形象是一个穿女仆装的少女,那么她的神话生物形态就会表现出向这个形象发展的倾向。尽管她的确可以对抗这种倾向,但那样锚就失去了意义。
就算人们没有主动歪曲神明形象的意图,在生产生活中,因为工艺水平的差距,神明的塑像和画像往往会和原版存在极大的偏差,久而久之,一样会造成影响。
因此,七大教会的普遍共识就是,正神不会留下神像,只会以符号的方式存在于信徒的生活中,将信徒的锚全部引导到神明的圣徽,然后再通过圣徽和神明之间的神秘学联系来转接给神明自己。
“还有别的消息吗?”
阿黛尔将喝完的空杯子递给酒保,同时又取出一张一苏勒的纸币递了过去,示意酒保继续讲,顺便给自己续个杯。
“除了这些,还真就没什么大事情了。”酒保挠了挠头,在柜台下面取出几个干瘪的柠檬丢进搅拌器里,咬牙切齿地摇动着把手。
“硬要说的话,就是前一阵子有一群商人似乎走私了一大批药草过来,包括九节草。死藤之类的东西,估计是从那些本地土着手上收来的,我明明和他打过招呼说最近风头紧,不许卖这些让人上瘾的东西,可是他却执意要把手上的货卖出去再说,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卖了。”
酒保从隔热箱里取出冰块丢进酒杯递了过来,“你想弄点试试?我先说好,我可不建议你碰那些东西。”
“这你不用管。”阿黛尔并没有回应酒保的需求,而是继续追问道:“那商人叫什么名字,你觉得他会往哪里走?”
“他的名字是涅瓦尔多·巴蒂斯塔·桑塔纳,是个南大陆本地人,你就去其他酒吧问问有没有桑塔纳的消息就可以了。”
由于阿黛尔“魔女”途径自带的亲和属性,酒保这种普通人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下意识就以为阿黛尔是要找桑塔纳买货的,毫不犹豫地就告诉了阿黛尔相关的情报。
“很好,谢谢你的解答。”
阿黛尔最后展颜一笑,在口袋里掏出了第三张一苏勒的纸币递给酒保。
“记得保密。”阿黛尔缓缓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包。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酒保殷勤地招呼着,直到阿黛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这才作罢。
阿黛尔离开了酒馆,向停泊在码头的“雪风”号走去。
她给酒保的一苏勒并不是什么封口费:毕竟,对方能因为一苏勒就把信息卖给自己,那也同样能用一苏勒或者更高的价格将自己的消息卖给别人。
她给酒保一苏勒,不是为了让酒保真的缄口不言,只是为了万一酒保泄露的消息真的给自己引来了麻烦,自己在清算酒保的时候也能有个理由。
在成为魔女之后,阿黛尔就一直刻意保持着这样的习惯,在做刺杀或者其他的涉及生死的决定时,往往会主动给自己设定一个限制。在对卷入神秘侧双方博弈的普通人动手的时候,她会强迫自己去遵守这些规定。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有些伪善,但这样对人性的保持的确有很大的帮助,阿黛尔能感受到,自从自己遵守类似的规则之后,刚晋升序列六的时候经常出现的那些灵性动荡之类的问题就很少出现了。
非凡者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小事是小到完全不会对魔药的消化造成影响的,任何一件小事的积累,往往最终都会导向非凡者的精神状态乃至异变程度。
登上了甲板,阿黛尔看到温蒂和康斯坦丁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从底舱走了上来。
温蒂今天并没有穿她一直以来几乎不离身的无纺布工作服,而是换上了一件棕色的女式风衣,上面有咖啡色的线条分割出一个个格子,和她的眼睛十分相称。
而康斯坦丁则穿着“绿手指”配发的正装,打扮的也是一表人才,牵着温蒂的手正要向外走去。
见到阿黛尔突然出现,温蒂吃了一惊,下意识把手松开藏到了背后,像是和情人幽会被父母抓到的年轻女孩。
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阿黛尔有些无奈,只得干咳了两声,示意自己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路过而已。
相比温蒂,康斯坦丁就要自然地多了。
见到温蒂受惊松开了手,他也没有继续去抓,因为这只会让温蒂更尴尬。
“船长,你有什么事情吗?”康斯坦丁坦然问道,“我正准备带温蒂去品尝一下本地的风味美食。”
阿黛尔本来想现在就把自己的调令告诉他,但是看到两人的样子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先随便找个水手把自己的东西搬下船再说。
“现在暂时没什么事情……”阿黛尔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你们两个晚上记得回船上来吧,我到时候再和你们商量作战计划的事情。”
第八十章 第二件材料
指挥着水手将自己的东西送回海军总部,阿黛尔迎面碰到了从走廊另一侧不急不缓地走过来的格格兰。
“正好,有事情要找你。”
格格兰对阿黛尔打了个招呼,示意阿黛尔找个没人的地方。
阿黛尔让水手放下东西离开,和格格兰一起进了办公室。
“对你的安排已经下来了吗?”格格兰进屋之后顺势坐在桌上,两条腿在阿黛尔的眼前有节奏地一摆一摆。
看着格格兰的模样,阿黛尔恍惚间有了一种错觉,
好像眼前的这位魔女还不是天使,还是那个懒散的酒吧老板娘。
“我被调离了‘雪风’号,要留在贝伦斯港调查之前发现的死藤水的问题。”
阿黛尔小心翼翼地说道,“舰队暂时由特雷茜代管,可能是要继续利用她曾经是海盗将军的威慑力。”
她没敢把自己关于威廉·奥古斯都的阳谋的猜测告诉格格兰,害怕格格兰直接不顾大局去找威廉·奥古斯都讨说法。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和特雷茜不一样,你要晋升序列五的仪式并不需要战争作为契机,
倒是绝望魔女要求的收集绝望在前线比较好满足。”
格格兰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在意,一句话轻飘飘带过之后转到了正题上来。
“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我昨天做了一次占卜,是关于你的。”
见到阿黛尔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格格兰继续说道:“我想要占卜你接下来一个月会遇到的危险,于是就用了魔镜占卜。”
“后来呢,结果如何?”
阿黛尔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没能看到任何东西,镜子里只出现了一团白光,没有任何景象出现。”
格格兰神色没什么大变化,但是语气里有几分波澜。
“以您的位格都没能占卜出来吗?”阿黛尔有些吃惊。
魔女的占卜水平虽然比不上占卜家,但在二十二条途径里绝对能排进前五。就连晋升了天使的格格兰的占卜都会被屏蔽,自己接下来到底要被卷进什么事情?
“没错,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务必要谨慎行事,很有可能和你调查的这件事情有关。”格格兰悉心叮嘱着。
“那,
您有什么建议?”阿黛尔急忙问道。
“我的建议?”格格兰笑了笑,
“我的建议就是没有建议。”
见到阿黛尔有些愣神,
格格兰解释道:“我又不是专业的占卜家,这种征兆并不明显的占卜是最讨厌的,就算我知道这件事情和你调查的死藤水事件有关,但我不知道相关的方式是什么样的。”
“简单来说,可能是因为你干预了这件事情,所以被卷进了高层次的事件;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什么都没管,所以隐藏的危险爆发了,把你卷进了高层次的事件里。”
“这种情况下,我随便给你建议,反倒会干预你后续的判断,所以我不打算给你毫无根据的建议。毕竟这是你的命运,你要自己学会面对。”
阿黛尔沉默,知道格格兰说的是事实。
话虽如此,这种说的不明不白的占卜还是一样的让人头痛……
她正要点头同意,就看到格格兰在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棕红色的漆皮小盒子,朝阿黛尔递了过来。
“这是?”
阿黛尔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块拳头大小、表面皱皱巴巴的鼓胀圆球,
散发出一种动物蛋白的油腻味道。
在接触到阳光之后,它立刻剧烈地燃烧起来,
表面像是喷发的火山一样逐渐开裂。格格兰伸手在圆球上轻轻一点,就让那个圆球表面覆盖上了一层白霜,表面的火焰也逐渐熄灭。
“熔岩蜘蛛的丝腺。”
格格兰拿过阿黛尔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沾上了些许黑灰的手指,向阿黛尔解释道。
“我今天从奥古斯都那里要来的。”格格兰轻描淡写地说着,“我的孩子可不能白被祂指挥,总得出点血。”
“我记得,这是源质派魔女晋升序列五的备选主材料之一?”阿黛尔喜出望外,拿着盒子打量了好久。
“没错,熔岩蜘蛛在南大陆还算常见,这里的原始丛林里可以找到人类已知的神奇生物的七成。”格格兰说道,“我来这一次可不只是告诉你接下来会遇到高层次的事物,总得给你点实际的帮助。”
“这东西在市场上的价格接近五千镑啊……我需要付出什么?”
阿黛尔的心理稍微博弈了一下,最后还是诚实地开口问道。
虽然她这段时间一直是被利用的一方,但她对自己的定位认识非常清楚,没有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涉险就主观地认为自己的付出值得一件价值五千镑的神奇物品。
“你已经支付过了报酬。”
格格兰微微一笑,“那位塔罗会的‘正义’小姐给我看过了亵渎之牌。”
果然,这是奥黛丽小姐和格格兰做的交易条件之一……
阿黛尔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念头,但还是坚持道:“我是把亵渎之牌交易给了‘正义’小姐,决定拿亵渎之牌和你交易的也是‘正义’小姐,实际上和我没什么关系。”
“好吧,按照人类的逻辑确实没什么关系。”
格格兰嘴角微微勾起,“但是我现在已经是神话生物了,心理上的慰藉是比实际的物质收获要重要的,”
“我家孩子找到的东西最终到了莪的手上,我这个母亲也很高兴,决定给孩子点奖励也是情理之中吧?”
“……谢谢母亲。”
阿黛尔听得有些不好意思,类似的称呼直到现在她还是很不习惯,毕竟在认识格格兰之前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这样称呼别人了。
魔女教派在第四纪的时候是以魔女家族的形式传承的,那时的母亲不光是魔药给予者和被给予者的关系,也是实际上的亲生母亲。
尽管魔女家族最后被毁灭了,但这种关系的传承依然在作为继承者的魔女教派当中保留了下来,作为人性的重要传承手段之一一直被魔女们看重。
第八十一章 不同的痛苦魔女
“熔岩蜘蛛加强的是源质派魔女使用丝线的能力,不光可以使用实体的丝线,还可以让部分丝线灵体化。”
格格兰手腕一翻,五根纤细的白色丝线从她的手上伸了出来。
“我当时强化的是黑魔法的使用,不过现在晋升天使之后,还是能模拟出类似的用法的。”
说着,格格兰手腕一抖,将那些丝线甩向阿黛尔的身体。
阿黛尔下意识想要躲避,结果那些丝线在空中突然转向,搭在了阿黛尔的手臂上。
然后,那些丝线并没有像阿黛尔经常用的方法一样向上蔓延绑住她的手臂,而是直接陷进了阿黛尔的手臂内部。
“这是干什么……”阿黛尔正在疑惑,就见到格格兰的手指轻轻一扯,阿黛尔的手臂突然被拉着向前伸去,被拽了个趔趄。
“还能这样?”阿黛尔啧啧称奇,试图用力抗衡对方丝线的拉扯。
然而,在她用力拉扯那些无形丝线的瞬间,一阵剧痛猛地从手臂上传来,阿黛尔感觉自己的手臂好像被放在一台巨大的缝纫机下狠狠穿刺了十多次,疼得她几乎叫出声来,连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些丝线可以直接灵体化,穿过没有类似抗性的敌人的身体,然后在内部重新实体化,进而达到操纵的效果。”
格格兰甩手收回了丝线,看着连忙揉着手臂的阿黛尔解释道,“不过这种操纵并不像秘偶大师的灵体之线一样,只要完成操纵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只要对方不怕疼痛,这些丝线并不会对敌人造成实质的伤害。”
阿黛尔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皮肤依旧光洁白皙,没有明显的皮下出血症状,格格兰所言非虚。
“秘偶大师?那是什么?”
阿黛尔放下袖子盖住手臂,好奇地向格格兰询问道。
“占卜家途径的序列五,具备操纵真正的‘灵体之线’的能力,相比之下,魔女的这种能力只能叫做‘灵体化的线’。”
格格兰耐心讲解道,“通过一段时间的暗中操纵,他们可以将别人转换为自己的秘偶。转换前期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直到完成初步操纵之后,目标才会发现自己的思绪突然变得迟缓。如果不能在五分钟之内打断对方的操纵,就会彻底沦为无法反抗的傀儡。”
“而且,这种操纵是致命的,一旦完成彻底操纵,即使秘偶大师后来解除了灵体之线,被操纵者也早就已经死去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半神以下最强的能力之一。”
说到这里,格格兰的语气有些恼怒。“这条途径主要掌握在黑夜女神教会和因蒂斯的密修会手上,而后者和我们的关系相当差,因为他们的秘偶大师在选择秘偶的时候总喜欢选择魔女教派的魔女或者玫瑰学派的‘怨魂’。”
阿黛尔干笑了两声,魔女教派插手奴隶生意的初衷,实际上是为了在垄断奴隶贸易之后,能够更方便地救援那些被捕获成为奴隶的魔女。
在神秘尚未减弱的第四纪,魔女是被捕获最多的非凡者,至于原因……反正不只是因为魔女的能力方便。
而对于具备操纵秘偶能力的秘偶大师,怨魂和魔女的确是十分方便的选择:怨魂可以开启怨魂化之后随身携带,而魔女可以通过镜面传送直接抵达秘偶大师的身边。
而怨魂毕竟是和秘偶大师一样的序列五,自身的怨魂尖啸和怨魂附身都能对秘偶大师的操纵造成致命的打断,秘偶大师很难拿捏的了,甚至可能被反过来暴打。
因此,密修会和魔女教派的关系相当的差,早在阿黛尔和格格兰在贝克兰德分别的时候,格格兰就告诉过她,只要遇到密修会的非凡者,不用继续追问身份,能杀就杀了,中间花费的所有神奇物品教会都会报销。
“好了,继续说回魔女的能力。”
格格兰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继续向阿黛尔介绍道,“熟练掌握之后,你可以用这些丝线直接伸进灵界当中,勾住灵界内的物体,从而牵引身体达成类似飞行的效果;”
“在战斗中,这些丝线可以只控制对方的肢体,只要挂上丝线,立刻就能起到干预的效果。虽然操作的精确度上和秘偶大师比不了,也只能操纵他肢体的移动,不能让他释放非凡能力,但胜在方便快捷。”
“当然,还有更加直接的用法,比如这样。”
格格兰在桌上随手拿起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木雕,召唤出了一小截丝线,先是将丝线编成灵体状态,轻松就穿透了木雕,随后手腕一翻,木雕内部的线突然又变回了坚硬的实体,自内而外将木雕切成了一地的碎块。
“除此之外,还有痛苦魔女通用的能力——散播疾病,这方面就和普通的痛苦魔女没什么区别了,你大可直接去问特雷茜,让她去教你。”
格格兰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接下来就是晋升的仪式了,之前你晋升的时候已经尝试过一次用仪式晋升了,但是那种仪式和晋升序列五的仪式又有很大的不同。”
“序列五是一个门槛,跨过这个门槛之后就是半神,也是从这里开始,就需要仪式来中和魔药带来的影响。这里的变化即使是源质派特异都不能完全解决,还是需要按照既定的仪式来中和。”
格格兰伸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在晋升过程中,你的身体会因为疾病的能力而逐渐腐化,需要用到狮头蛇身兽的血液和弗萨克北部产的会燃烧的冰。”
“用低温的冰冻住你的身体,防止被瘟疫侵蚀,然后在依靠储存的欢愉让自己自然醒来,用黑火引燃冰块,狮头蛇身兽的血液和疫病会被黑火优先烧掉,这样你就可以保证自己的身体不因为晋升而毁坏。”
“完成了这一切,你就是一个真正的源质派‘痛苦魔女’了。”
说完之后,格格兰面带笑意,看向听得入神的阿黛尔。
“所以……你要不要找机会先回因多港一趟?”
第八十二章 尼布甲尼撒
“回因多港?这段时间吗?”
阿黛尔有些吃惊地问道。
“总攻不是还要一周才开始吗?”格格兰点了点头,“在离开贝克兰德的时候,我没忘记把粉饰之墙带走。”
说着,格格兰在长袍内取出了一块透明到近乎虚幻的晶石来。“这是从粉饰之墙当中剥离出的一份‘旅行家’非凡特性,你可以用这个去做一件具备旅行家之门能力的神奇物品,至于工匠,海军基地就有一位。”
“加工费你自己负责,我现在身上没什么现金。制作完成之后的神奇物品先归你使用一个月,让你回去和薇娜塔见一面,把晋升仪式的前置准备都做完。”
格格兰事无巨细地叮嘱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就要和威廉·奥古斯都一起行动了,没法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你自己小心一点,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那个怀特中将,虽然他也不算靠谱,但起码是个半神。”
“我明白。”阿黛尔有些语塞,只能老老实实地顺着格格兰的话逐一回答。
“至于你那个值夜者朋友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把他送到了一座位于往来船只必经之路上的小岛上,并且封印了他关于你和地下世界的记忆,凭他的本事,应该很容易就能搭到顺风船返回北大陆。”
格格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向阿黛尔解释道。
“哦,那就好。”阿黛尔心下稍稍放松,布里顿在序列六的非凡者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那种,即使被扔到小岛上,存活下来也不成问题。
不过,她还是准备让温蒂派一艘船到格格兰指定的那座小岛上去看一看,万一布里顿倒霉的没碰上船队,也好把他带回南大陆。
“那么,我现在就该离开了。”
格格兰从桌子上轻盈地跳下,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长裙。接下来,她做了个让阿黛尔手足无措的举动:她探身过来,轻轻在阿黛尔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可能会过得很辛苦;但是没关系,这次不同以往,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
格格兰的声音温和而有力,让阿黛尔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好像在冬天泡进浴缸里的那一瞬间,整个大脑都放空了,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么再见了,希望你和你的小女友相处愉快。”格格兰摆了摆手,拉开办公室的门,款款离开了。
阿黛尔怔怔地摸了摸自己额头被吻过的地方,只觉得格格兰的体温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低好多,额头凉冰冰的很舒服。
恐怕接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阿黛尔没来由地想着,格格兰作为主攻的天使,所负担的任务重要性和危险程度和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而她在这时候还想着自己,不惜用大量珍稀的物品为自己补强,让阿黛尔十分感动。
该说的是,即使我当初不是自愿加入魔女教派的,但是我不后悔被格格兰引入源质派……
阿黛尔在心中暗自感慨,将那两个装材料的小盒子收了起来,也离开了办公室,要按照格格兰说的去找人帮忙加工神奇物品。
……
狂暴海上,底里纽斯岛。
这是一座位于南北大陆通衢航道上的未开发小岛,岛屿中心是一块面积不大、郁郁葱葱的林地,而海滩边上则是被碎石砂砾覆盖的滩涂。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上有一行海鸟飞过,在低空中划过一段优美的弧线。
就在海鸟即将落在海滩上的时候,突然一阵无形的波动不太顺畅地散逸开来,四周霍然暗化,仿佛一下来到了深夜,宁静安详的感觉伴随点点星光降临了。
原本在空中飞翔的鸟儿仿佛一下忘记了扇动翅膀,直挺挺地从空中掉了下来,陷入了不正常的沉眠。
“好吧,我们不再一起漫游,
消磨这幽深的夜晚,
尽管这颗心仍旧迷恋,
尽管月光还那么灿烂……”
低沉的吟诵声响起,布里顿伸手接住了那只从空中掉落下来的海鸟,利落地扭断了它的脖子。
随后,他带着海鸟走向不远处由十多根粗大的树枝作为支撑,搭在树边的一个小窝棚,窝棚里除去一张落叶铺成的床,就是沾满了灰尘的小提琴包,是教会给他的封印物。
窝棚的外面是一个用几块石头围成的简易小灶,里面正燃着火,保证窝棚周围的温度不至于太低。
尽管这里是热带,但毕竟现在还是晚冬季节,只要10°c左右的环境温度就能让人失温了。即使布里顿是非凡者,也不得不注意保暖的事情。
布里顿拿过那只海鸟,熟练地将其开膛破肚,取出内脏之后清洗干净,大致去了一下体表的羽毛,然后把它架在火上开始烤。
从他在这座小岛上苏醒开始,已经过了三个白天零两个晚上了,然而还是没有船只经过这边的海域。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岛屿上,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还在追查“忍冬女皇”号铁甲舰上可能存在的魔女,结果一转眼就出现在了这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
这是魔女教派的反制吗?布里顿再次怀疑起来,但是没过多久他的理智就告诉自己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魔女教派的手笔,那布里顿绝对没办法活下来,魔女教派既然能把他扔在这座荒岛上,一样可以把他埋在这座荒岛上,而魔女教派可没有不杀自己的理由。
一如既往地,布里顿没能思考出结果,只能像往常一样,先打两只海鸟填饱肚子,等候来往船只的救援。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啊,希望您能庇护您的信徒,救您的信徒脱离厄难……”
布里顿闭目祈祷着,除了祈祷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或许是听到了布里顿的祈祷,远处的海面上还真的施施然驶来了一艘木质的三桅帆船。
这艘船的形制古老,看起来似乎是卡拉克大帆船的前身——盖伦帆船,船舷上用红漆书写着醒目的名字:
“尼布甲尼撒”号!
第八十三章 登船
见到远处有船只驶来,布里顿喜出望外,连忙跑到火堆前,向火堆里添了两把新鲜的叶子,让浓密的黑烟直直冲上天空,同时用午夜诗人的能力放大了自己的声音,向船只驶来的方向大声求救。
不得不说,
这些举动的确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布里顿清楚地看到这艘船向自己转了过来,缓缓驶向岛屿的岸边。
布里顿连忙背起自己的小提琴包,一路淌着水向船只的方向行去。
然而,那艘船只停留在布里顿能看见的距离就不动了,也没见他们放下救生艇,也没听到他们鸣枪示意,
整艘船就那么安静地停在那里。
布里顿左等右等,
没见到这艘奇怪的帆船有什么动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背起小提琴包,涉水向船只游了过去。
安魂师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布里顿没用多久就游到了帆船旁边,发现这艘船看起来颇为破旧,有不少地方似乎都是临时抢修的,被炮弹炸出了一个个大口子,而船员们似乎只抢修了吃水线以下的部分,吃水以上的部分就那么裸露在外,让整艘船看起来像个蜂窝。
布里顿对船上大声呼喊,示意船上的人放软梯下来让他登船,否则自己想要登上这接近十米的船舷还真有些麻烦。
然而,船上的海员好像全都消失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呼应布里顿,
他只好绕着轮船游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条连在船上栏杆边的长长麻绳,这才顺利地爬上了船。
“尼布甲尼撒”号上还是没有任何一位船员出现,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但是,厨房里已经烧开的热水、餐厅里因为炮击时的颠簸洒落的到处都是的新鲜炖菜、喝了一半,剩下甚至还有气泡的啤酒,都说明这群人的消失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他们的生活痕迹就那么曝光在布里顿的面前,让布里顿清楚地知道这些水手们的确存在过。
心里警铃大作,布里顿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塞进了小提琴包外面的小口袋里。随后在小提琴包内抽出了冲锋枪形态的封印物2-172-2。
手里握着冲锋枪,布里顿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向船只的底舱、船长室的位置走去。
穿过长了绿色霉斑的走廊,布里顿很快就来到了船长室的门前,凭借非凡者的臂力,直接推开了船长室的门锁。
船长室里有一张硕大的餐桌,放在房间的一侧。此外还有军需官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他的航海工具、地图和海图。
几只削尖的铅笔和放大镜摆在桌上,房间的主人在消失之前似乎在研究某些学术问题。
从房间里随处可见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圣徽来看,这艘船的确是来自因蒂斯、伦堡一带的船。
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穿着带有金色流苏、红蓝双色为底色的华丽服饰,头顶戴着塔型的金冠,腰间别着短柄权杖一样的东西,不过阿黛尔觉得那也有可能是一把短剑。
他的相貌五官相对柔和,和南北大陆的人有较大的差别。
下面的文字注释表明,
画像上的人就是这艘船的名字来源,似乎是一位古老年代的帝王,文治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出色,然而对神秘学史涉猎甚广的布里顿却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伦堡这个国家都没有多久的历史,一艘船怎么能用那么古老的人物来命名?
心中暗自腹诽,布里顿暂时将目光从画像上移开,看向对方的办公桌上。
零散的文具中间,摊着一本看起来很普通的航海日记。
纸张上面似乎涂了一层黑色的蜡,使这本日记的防水性能好了不少,不过因此,也不能用普通的笔在上面书写,似乎要用小刀一点点刮掉上面的蜡,露出下面红底构成的字迹来。
布里顿一边警戒地单手持枪戒备,一边拿起桌上的航海日记阅读起来。
安魂师有精神医师的一面,能直接看见灵体生物。因此布里顿认为,没有什么生物能逃脱自己的警备,可以放心阅读。
将航海日记翻到有字迹的最后一页,布里顿发现这本航海日记记录的内容并不是很多。
“2月10日,船队正在按计划前往祂的神国,主教大人说过,只要穿过那条海线,就能抵达失落的纽因斯文明,神国的入口就藏在下面。”
布里顿低声重复着最后一页上的内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自从神明们决定定居星界,不再随便干预人类世界的秩序之后,不管是哪位神明的神国入口开在了人间界这种事情,都会引起正神教会的重视,而这次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里提到的可能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神国,鉴于对方暧昧的立场,女神教会的非凡者们对这类人颇为忌惮。
“得想办法把消息传递给教会,或者直接献祭给女神……”
布里顿深思熟虑一番之后,决定自己留在船上继续侦查,反正自己现在无处可去。
就算船主图谋不轨的话,自己可有不小的把握反制对方,并强迫对方直接开进鲁恩军方的港口。
想到这里,布里顿稍微放松了一些,正好自己的衣服一路淌水过来已经湿透了,布里顿索性直接去船员的卧室里找了一件穿起来还算舒服的便服换上。
反正主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利用一下他们丢掉的东西还算正常吧?
布里顿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铺垫,一边换好便服,向船长室的窗外看去。
这一看,却吓了布里顿一大跳:原本停泊不动的船只,突然行动起来向西方行去,没有任何征兆,甚至都没有将锚链完全收回。
三面风帆一同扬起,船只的推进速度十分的快,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那座小岛已经几乎消失在布里顿的视线里了;然而在布里顿的视野里,仍然没有任何一个活人出现在船上。
按照航海日记上的记录,难道我真的要被迫去一趟那个传说中的神国看一看?
布里顿有些犹豫,在船舱里来回踱起了步。
第八十四章 康斯坦丁和温蒂
晚上八点,阿黛尔按时来到“雪风”号的船长室内,等着温蒂和康斯坦丁回来。
她自己的随身物品已经被提前搬走,包括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带上的一部分弗兰克·李的蘑菇。
如果把那些蘑菇留在船上,我可能会提前见到温蒂的孩子……
阿黛尔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又过了几分钟,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阿黛尔起身开门,温蒂和康斯坦丁一起走进了船长室。
“玩得怎么样?”阿黛尔笑着问道。
“很开心,康斯坦丁很熟悉这一带的风土人情,餐厅里的南大陆菜肴味道也很不错。”
温蒂有些意犹未尽,兴致勃勃地和阿黛尔讲述着这一天的经历。阿黛尔则面带笑容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这两人的感情发展的还真快……
顺手给两人倒了两杯红茶,阿黛尔不动声色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他的南大陆血统,
康斯坦丁在表达感情方面相当积极,
温蒂显然有些招架不住,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人就已经发展到男女朋友关系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不过这些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阿黛尔暗地里想着。温蒂只不过是自己的船员,她的私事阿黛尔也懒得管:觉得对方不错就继续交往,觉得不合适就分手,反正有阿黛尔撑腰,温蒂不大可能被对方坑的太惨。
实际上,阿黛尔从外人的角度客观看来,康斯坦丁作为交往对象的确还算不错。身为大地母神教会的精英非凡者小队“绿手指”的一员,他无论在长相、社会地位、序列等各种方面都和温蒂匹配,甚至还要更出众一些。
双方这个待遇对比,就算康斯坦丁真的对温蒂有非分之想,那他能图什么,图温蒂在我这里欠的两千镑薪水吗?
阿黛尔被自己逗笑了,连忙端起茶杯掩饰。
“不过话说回来,
船长,
你的东西怎么搬出去了?”
康斯坦丁显然没有温蒂那么激动,在进屋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房间里的不同之处,
等到温蒂的兴奋劲过去,差不多把自己的事情和阿黛尔分享完之后,他才找准时机开口问道。
“哦,这也是我今天晚上要和你们说的事情了。”
阿黛尔轻咳一声,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我今天上午接到了海军总部的调令,私掠船计划暂时由特雷茜全权负责,我被委派去贝伦斯港调查死藤水的走私案件。”
“什么,那接下来我们要和特雷茜一起行动吗?”
温蒂吃了一惊,连忙插嘴道。
“是的,而且娜塔莉等人也要分散到海军的其他船队上,除了还没有成年的莱拉之外,其他人都会跟着你们,但不是在‘雪风’号上。”
阿黛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发生变化,她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的领头人,即使自己心里有类似的意思,在别人面前也不能表现的甘于吃亏。
“莱拉这段时间就跟在我身边,毕竟她还没成年,
去真正的前线还是太早了。”
阿黛尔简单地嘱咐了两句,“你们两个没有问题吧?”
尽管阿黛尔内心很清楚,
战争的阴影并不会因为某人未成年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就不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但是在局势没有到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没必要让年轻一代卷入这种对他们自己毫无意义的战争中来。在这一点上,阿黛尔不想提前妥协。
交代完事情,阿黛尔看向温蒂两人,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温蒂和康斯坦丁对视了一眼,相继点头。
“既然你这么安排了,那我们就没问题。”康斯坦丁点了点头,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只是,特雷茜那边……”
“她应该没有问题了,官方确认了她的可靠性。”
阿黛尔含糊地说道,同样没有向两人讲述自己对特雷茜立场的猜测。
“至于你需不需要继续监视她,要以你那边的命令为主。如果他们同意撤销对特雷茜的监控,那你就可以中止任务了,不要给别人留下把柄。”
“我的东西白天都已经拿走了,今天就不在船上待着了。”
把该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完,阿黛尔长长舒了口气,提起自己的挎包,准备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阿黛尔扭头看了一眼温蒂,对方正和康斯坦丁站在一起,准备目送她离开。
“把我的船照顾好,我们回因多港还要用这条船。”阿黛尔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这条船沉了,维修的资金就从你的工资里扣。”
“啊,这……”
温蒂的脸色一下变得很精彩,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
阿黛尔咯咯笑了起来,随后摆了摆手,顺着铁甲舰的走廊款款离开。
“真是的,吓死我了……”见到阿黛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温蒂这才心有余悸地抱怨道。
“想想也知道是在开玩笑吧。”
康斯坦丁笑了笑,“不过,最近的确不算太平,不只是战场上的事情。”
“教会那边又有什么通知吗?”温蒂好奇地问。
“有些‘绿手指’最近正在调查隐秘组织‘密修会’的成员,他们的首领查拉图曾经和玫瑰学派有过合作。”
康斯坦丁故作神秘地说道,“据那些被我们抓到的密修会成员吐露出的情报,原本和他们定期联络的查拉图的历史投影在前不久全部消失了,而在此之前,这些历史投影总是频繁出现,一直在试图推进祂的苏醒。”
“历史投影是什么?它们消失了又意味着什么?”
温蒂忍不住开口问道,却被康斯坦丁的手指按住了嘴唇。
“我已经说了很多东西了……剩下的事情都比较机密。”康斯坦丁和温蒂四目相对,看得温蒂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当然,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信仰母神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告诉你……好吧,我也只是说说。”
第八十五章 酒吧冲突
温蒂到底有没有被康斯坦丁说服的改信,阿黛尔已经无从得知了,因为在这两位刚刚认识一个月的情侣开始说起私房话的时候,她已经提着自己朴素的黑色小包离开了港口。
尽管她的任务并没有限制完成时间,也没有要求必须成功剿灭整个死藤水销售组织背后的全部成员,但阿黛尔还是不习惯在类似的事情上拖延。
在离开海军总部的临时办公室之前,阿黛尔就提前看过了原本负责调查死藤水事件的大地母神教会非凡者为她送来的初步调查资料,
上面较为清晰地介绍了出售死藤水的几家店铺和出售者。
原本,死藤水等药剂的买卖虽然属于成瘾性药物的违禁交易,但由于之前并未出现死藤水导致的异变,官方的非凡者重视程度不高,处于民不举官不究的混沌状态,在大地母神教会的非凡者进驻之前,单靠黑夜教会的非凡者,
很难实现彻查,
象征性地查了两次之后就先行搁置了。
对于这种情况阿黛尔是见怪不怪,
鲁恩对于成瘾性药物的管制其实远远没有法律上规定的那么严格,就像之前在东区阿黛尔见过的高弗莱药剂一样,那里面也有相当一部分的成瘾性成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违禁品,然而一样有的是人买,官方也只能当看不见。
而殖民地的混乱程度甚至还要在贝克兰德的东区之上,这里的警察和非凡者甚至连谋杀这种恶性事件都无法实现基本解决,有接近四成的杀人犯都能逍遥法外,就别提药剂交易这种小事了。
这是一个颇为寒冷的夜晚,春寒料峭,阿黛尔穿着长大衣和针织裙,却还是被陆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外面的夜空万里无云,路上的行人呵气取暖,呵出的气像是手枪射击时产生的烟雾。
阿黛尔一路走过了医师区、威廉姆斯街、哈利街,并在一刻钟之后抵达了博物馆附近的阿尔法酒店。
这里的博物馆是由鲁恩官方修建的,
主要展览项目是之前在殖民地收缴上来的各种祭祀用品和文物。由于经常有怀恨在心的殖民地旧贵族来闹事,这里展览的大多都是复制品。
虽然这些复制品骗不过专业人士,
但骗过来南大陆寻找机会的那些破落贵族或者没什么经验的富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因此这里也像鲁恩各地的博物馆一样,是本地的暴发户或者外来的有钱人展示自己所谓的文化素养的地方。
而最终,他们往往会“碰巧”和自己展示文化底蕴的对象一起来到旁边的酒馆,“碰巧”吃一顿饭,“碰巧”开一个房间,或许“碰巧”服用一些致幻的药物。
根据调查显示,眼前的这家名为“阿尔法”的酒馆,是在出了那个祭司的事情之前生意最为红火的死藤水销售中心。
由于光顾这里的大多是有些积蓄的富人,需要的量也比较大,所以这里只储存了很少的一部分死藤水供他们在现场使用,主要提供的是订货服务。
阿黛尔推开房门,在红光满面的老板那里要了一杯啤酒,同时将自己的大衣挂在椅背上。
在她脱下大衣的时候,她魔女的本能感觉到坐在酒吧里的几个男人瞬间心跳加速了一下,十有八九是在偷看。
魔女实在不适合出没在这种场合,只要走进人群立刻就能变成焦点……
阿黛尔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她已经快要习惯了变成魔女的生活,可一旦进入酒吧这种场合的时候,她还是宁可自己还是之前那个序列8的教唆者,
起码看起来还更有威慑力一些。
“你这里有死藤水卖。”
阿黛尔把酒杯拿在手里,但是没有喝下去,直接对看起来有些富态的老板询问道。
她的态度颇为笃定,完全没给对方否认的机会,用的是肯定句。
“最近风头紧,不卖了。”老板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阿黛尔。
阿黛尔说:“但是是人家介绍我到你们这里来的。”
“谁介绍你来的?”
“码头酒吧的老板。”
“他的确在我这里进过货。”
“那些死藤水效果不错。你是在桑塔纳的手上进的货?”
这个问题似乎激怒了那个老板,他仰起头,手叉着腰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有话直说。”
“我已经直说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桑塔纳的手上进的货,你这里没有的话,我就打算去找他买。”
“是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不想告诉你。”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你没必要这么生气。”阿黛尔皱眉,显然对方的态度强硬的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生气?”老板气鼓鼓地在柜台下摸索起来,最后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来对准阿黛尔,“如果你像我一样被人纠缠的话,你也会生气的。现在给我滚出这里,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好奇心旺盛的婊子。”
“嘿,小妞,如果你想要货的话,我倒是有办法能弄到。”
身后的酒客们显然已经听到了阿黛尔和酒吧老板的争执,有几个胆大的家伙似乎把阿黛尔当成了经常出没在这里的瘾君子,大着胆子隔空搭讪道。
阿黛尔重重叹了口气,把那杯酒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随后在椅背上拿起大衣重新穿好。做完这些,她拿起酒杯,轻轻吹了一口气。
一道寒气顺着杯子向内扩散,黄澄澄的酒液中间有一堆黑色的絮状物沉淀下来。
“下次往酒杯里加东西的时候,记得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加。”
话音还未落,阿黛尔早已出手,身子向下一沉,一手抓住酒馆老板的持枪手,一手揪住了他的头发狠狠向下一拉,将他的脑袋砸在实木的柜台上,手里的左轮也脱手飞出。
阿黛尔拿起那杯被加了东西的啤酒,看也不看地倒在昏死过去的老板头上,然后在周围目瞪口呆的酒客注视下,缓缓捡起地上的左轮手枪,走到了刚才那个搭讪的男人面前,一脚把他连人带椅子踩翻在地。
“当你对一位小姐说你有某样东西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阿黛尔将左轮手枪顶在那个男人的头上,同时顺势一甩垂落的长发。
“那么……你要怎么回答我呢?”
第八十六章 粉末
晚上九点,码头的一处仓库内。
身穿黑色风衣的桑塔纳正站在高处的架子上,指挥着手下的人将一个个堆满箱子的板车推进仓库内。
箱子内的植物种类繁多,包括卡皮木、曼陀罗、苦艾、卡瓦根以及迷幻鼠尾草,当然还有多种多样的蘑菇。
这里是桑塔纳的地盘,他实际的身份远远不止是一个富商那么简单,在背地里和因蒂斯有相当深入的联系,并借助因蒂斯谍报部门的帮助,逐渐垄断了死藤水的贸易。
每次有一批新货到港,他都会带着自己的手下亲自来到这里负责交接。现在,他就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俯视着台下的人飞快地搬运着货物。
前一段时间,有一处出售死藤水的摊点出现了非凡事件,死藤水交易也因此受到了官方非凡者的打压,让桑塔纳很是狼狈。
因此,他的身边遍布着保镖,戒备着前后左右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里面不乏因蒂斯的情报人员以及桑塔纳花费巨额资金请来的资深冒险家。
这些人侧对或者背对着桑塔纳,将他围在了中间,左轮、步枪和猎枪全部展露于外,震慑全场。
与此同时,阿黛尔已经偷偷爬到了仓库的顶部,正在透过通气孔向仓库内部窥视。
在她的正下方,桑塔纳离她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一张典型的南大陆脸孔有些缺乏辨识度。
身边有至少三位的非凡者,贸然出手的话肯定会受到联手攻击,而且不排除他自己也有对抗意外的手段……
阿黛尔稍微评估了一下眼前的场景,发现自己如果从正面突入的话,极有可能打草惊蛇,而且还不一定打得过这群人联手。
由于这次是临时起意,阿黛尔并没有回去找增援,带她来的那个酒鬼早就被她打晕塞进了路旁的垃圾箱——没别的意思,单纯是因为直接扔在大街上可能会把他冻死,丢进垃圾堆里至少有生活垃圾腐烂发热。
权衡利弊之后,阿黛尔轻轻放下了脸上的黑夜面纱。自从她从海军总部提出这件神奇物品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多少机会在战斗中使用这件物品的主动能力。因为这件物品的负面效果会让人在二十分钟后陷入难以唤醒的沉睡,阿黛尔一直都在谨慎使用,不敢把它作为最后手段。
而现在,阿黛尔也不打算使用面纱的主动能力,而是利用面纱的隐匿效果,让自己的存在感逐渐降低,而后又使用了魔女的隐身,让自己的身形也彻底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犹豫了一小会,最后还是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那个瓶子里装着的是一堆淡灰色的粉末,看起来毫不起眼。然而阿黛尔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好像她手里拿的是一枚大当量的炸弹。
短暂的纠结过后,阿黛尔心一横,拿起那瓶粉末,反手就顺着通风管倒进了仓库内,随后用冰将通风口彻底堵死,口中用赫密斯语轻声诵念道:
“冰封!”
无声无息间,被阿黛尔提前部署在门口的几根储存着冰霜能力的魔杖发动效果,将那两扇大门冻得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仓库内的煤气灯一阵爆闪,冒出耀眼的火花,随后逐一熄灭,玻璃的破碎声响成一片,整间仓库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尽管这些保镖们训练有素,但在灯光熄灭的一瞬间,他们还是难以抑制地陷入了慌乱。
“不要慌,有夜视能力的聚到老大的身边!”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立刻喊道,察觉了骚乱的他立刻负担起了领导者的职责,对手下们吆喝起来,立刻就有三人越众而出,跳到了桑塔纳的身边,动作矫健灵活,看不出具体是哪条途径的。
据我所知,中序列以下具备夜视能力的可能是“水手”、“刺客”、“歌颂者”、“不眠者”、“死神”、“猎人”……
阿黛尔在心里嘀咕着,意识到根本无法通过这种粗略的信息就判断对方的序列。
“艾斯德斯、卡西安,你们两个去检查一下煤气灯!”
又是一声发号施令,两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人双手向外推开,释放出了一道闪烁着金光的太阳光环,让原本有些混乱的保镖团体一下子恢复了镇定。
而另外一个人则掏出了一个黄铜制成的打火机一样的机械装置,咔哒咔哒按了两下,几个温暖明亮的光球从里面飞了出来,停在了工厂的半空中,将整个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歌颂者途径的序列7“太阳神官”和通识者序列6“机械专家”……一个普普通通的桑塔纳,居然请得起这种程度的保镖?就算是因蒂斯指派的,这规格未免也太高了。
阿黛尔心里一阵后怕,好在自己没有贸然冲阵,否则不管是机械专家的各种神奇物品还是太阳神官的净化能力,都对魔女有着相当严重的克制,几乎能废掉她一半的手段。
更何况,那个一直在发号施令的领头角色,到现在都没有出手,让人几乎无法分清他的具体实力和序列,但阿黛尔本能地觉得,这家伙的水平绝对不会低于那个序列六的“机械专家”!
如果换成别人,在面对一个序列六,一个序列七,三个中低序列的非凡者,还有一个最低也是序列六的非凡者团体的时候,恐怕第一反应都是怎样才能逃掉了。
然而,阿黛尔却清晰地知道,自己还远远不到逃命的时候,毕竟,她刚才抛洒出去的粉末,可是连半神都要畏惧的东西……
阿黛尔轻轻一打响指,原本悬浮在空气中,被低温冻住的细小血珠开始融化,形成了一阵稀薄的几乎看不见的血雾,笼罩了仓库的所有人。
这些血是阿黛尔从那个醉鬼身上抽的,一路冰封保存,在灯火熄灭的时候偷偷送进了仓库内的空气中。
血雾实际上没有杀伤力,真正具备杀伤力的,是被鲜血唤醒的那些蘑菇的粉末。
——没错,那些就是弗兰克的蘑菇磨制而成的粉末,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而现在,这些粉末又活过来了!
第八十七章 蘑菇
(提前警告:这章的部分描述可能会让你感到不适,不推荐大家在看这章的时候进食)
一秒,两秒,三秒……
阿黛尔在心中默数着蘑菇粉末复苏的时间,自己躲在黑夜面纱的下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对方提前发现。
在此期间,她想起了弗兰克·李之前和她讲过的蘑菇使用时的注意事项,想起了对方带着一脸憨厚的笑容说着堪比一流小说家写出的惊悚故事时的场景,而实际上,他只是在念自己造出来的东西的使用说明书而已。
“这些小东西生命力很顽强,唯一的缺点就是怕火、怕高温,除此之外,像你的黑火一样能直接消耗灵性的攻击也能有效地应对。”
弗兰克·李笑容可掬地说道,“不过,除去这些手段,即使你把它们切碎、冰冻,或者找一个蔷薇主教把它们直接吃掉,都不会影响这些小家伙的活性,它们依然可以在宿主的身体当中苏醒过来。”
“托格尔曼·斯帕罗的福,我和船长在一年多之前去了位于苏尼亚海北部的神战遗迹,在那里我找了许多新的真菌,这些蘑菇就是那些真菌繁育出来的后代。”
在提起那位格尔曼·斯帕罗的时候,弗兰克·李的脸上露出了和他的长相完全不符的天真表情,“真希望他能看到我的新发现……”
相信我,他不会想看到你的新发现的……
想到这里,阿黛尔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又在无法控制地抽搐。
深吸了一口气,阿黛尔又一次看向了身下,桑塔纳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几个,先带老大离开这里!”
刚才那个发号施令的中序列非凡者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对护卫在桑塔纳身边的那几个非凡者保镖说道。
“是,索托斯先生!”
几个非凡者干脆地答应了一声,随后跳到桑塔纳身边,麻利地架起桑塔纳,转身就要走。
突然,其中的一个非凡者惨叫了一声,猛地一甩手推开了桑塔纳,连带着另外一个人也摔倒在地,好像他架着的不是自己的老大,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你他妈在干什么,蠢货?”索托斯咆哮着骂道,用的是南大陆殖民地的土语,但有明显的因蒂斯口音。
“蘑、蘑菇,老大的眼睛里长出了蘑菇!”
还没等那个护卫张口解释,被他推开的桑塔纳带倒的那个护卫就发出了非人的惨叫,因为桑塔纳的身躯直挺挺地倒在了他的身上,这也让他看清了桑塔纳的脸。
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了眼珠,取而代之的是从裂口长出的一簇簇细小的钟形白色菌盖,细长的菌柄还在摇摇晃晃,半个残缺的干瘪眼珠被穿在了菌柄上。
而桑塔纳的嘴里,则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菌丝,将他的上下牙膛紧紧缝在一起不说,还从嘴里生长出了一小簇细密的菌丝,有密集恐惧症恐怕只是看一眼就能吐出来。
“该死,是大地母神教会的人吗?”索托斯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对众人喊道:“先出去,这间仓库有问题!”
果然是经验丰富的非凡者,一下子就判断出了当前的局势……
阿黛尔心中忍不住赞叹道,索托斯对形势的把握堪称精准,一下子就掐住了阿黛尔的命门所在。
眼下他们这里还有六位非凡者,其中的两个已经因为接触桑塔纳,肯定感染了菌丝,若是让他们逃出去,恐怕整座贝伦斯港都要毁于一旦。
心念转动,阿黛尔迅速离开房顶,依靠丝线的牵引抢先一步来到了大门前。口中急促地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随后伸手按在门上,让诅咒的黑色细线在大门的外侧蔓延。
于此同时,太阳神官卡西安已经抢先一步跑到了大门前,飞起一脚就踹向了大门。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厚重的铁门纹丝不动。
“有人在外面堵住了门?”卡西安眼神一眯,“艾斯德斯!”
“我来!”
“机械专家”艾斯德斯迅速在自己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卷高能雷管,而看到他动作的人立刻向反方向奔逃,迅速寻找掩体隐蔽。
而艾斯德斯则迅速安装好了炸弹,向后退了两步,随后手中钢丝一扯,拉响了雷管。
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被炸得碎裂开来,周围烟尘四起。
然而,碎裂开的却不止是大门,还有刚刚撤到众人中间的艾斯德斯!
他的体表迅速爬满了黑色的裂痕,惊恐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凝固,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在众人的中心位置炸成了一团飞溅的血肉,和那扇被炸碎的大门一样!
“糟了!”
见到艾斯德斯的惨死,索托斯的心里一下凉了半截。
他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同伴,艾斯德斯这种程度的工匠虽然很少见,但在因蒂斯也不是不能补充。真正令他感到绝望的,是艾斯德斯炸裂开来的位置,正好在所有人中间,所有人的身上都被艾斯德斯的鲜血沾染!
而鲜血,是那些可怕蘑菇的食粮……
索托斯的脑海中刚产生这个想法,那两个去搀扶桑塔纳的手下就闷哼了一声,似乎是撞上了某种树枝状的东西。
凭借着自身附带的一点夜视能力,索托斯清楚地看到,限制住他们行动的是大量漂浮在空中的螺旋状真菌网,在被触及到的瞬间,这些真菌形成的充气环就会膨胀,形成足以将人的肢体绞断的致命圈套。
在卡西安的净化之斩劈到他们身边之前,索托斯已经听到了细微但清晰的骨骼断裂声,来自被死死绞住的两位低序列非凡者的脖颈。
没救了……
索托斯迅速判断,当下不敢犹豫,立刻转向卡西安,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他衣兜里的火柴突然爆燃起来,化作一团明亮的火球,将两人的身形吞入其中,消失在仓库内。
短短三分钟的时间,整座仓库里的十来个人已经倒下了八成,偌大的仓库里只剩下一地长满了蘑菇的诡异尸体和房间中央的几只大箱子。
第八十八章 秘偶大师?
等到仓库里的动静彻底消失,阿黛尔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有准备的魔女和没有准备的魔女,战斗力上有天壤之别。
毕竟,这条途径名叫“魔女”,标志性的能力自然应该是黑魔法。然而相比黑火、冰霜这两种魔女经常使用的能力,黑魔法需要更长的时间准备,有的法术还需要特定的施法材料,在遭遇战中用处不大。
即使是威震五海的海盗将军特雷茜,她在遭遇战中的主要手段还是黑火、冰霜、丝线这魔女专属的老三样,最多再加上序列五新增的瘟疫光环。
而在同序列的内战中,黑魔法使用的就更少了。原因无他,魔女的黑火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魔女在遇到神秘事件的时候基本可以不用思考,直接扔一团黑火过去。
黑火只会灼烧有灵性的物体,不会引燃环境中的可燃物,也就很难被人反过来利用,而这一特性也让魔女不需要刻意选择使用黑火的目标,只要有灵性,先搓一团黑火丢过去就行了。
所以,根据格格兰的描述,绝大多数的魔女都会专攻黑火这一个技能,可攻可守,使用方便快捷。
我能用一团黑火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去准备一个黑魔法?每一个被问到为什么不使用黑魔法的魔女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回答。
黑火可以轻易烧掉用于维持仪式法阵的魔法,或者直接作用于自身,烧掉还没有完全作用在自己身上的诅咒、疫病等负面效果。
这也是“忍冬女皇”号刚从海面下冲出来的时候,阿黛尔等几个低序列的魔女就能和特雷茜僵持的原因,由于黑火这个万用技能的存在,魔女在中低序列的实力跃进并没有占卜家的序列五那么明显。
不过,只要给魔女时间,她们的黑魔法绝对是最神秘可怕的能力之一,因为每个魔女会使用的黑魔法种类并不是固定的,在这方面,不同的魔女家庭有着不同的传承,这也让敌人很难对这个能力做出笼统的针对。
而阿黛尔的黑魔法是继承自存活了上百年的魔女格格兰,那些半路出家的魔女自然没法和她比。到目前为止,她掌握的能力不仅包括了减速、腐蚀、中毒等基本的诅咒,还有更高级一些的种类,比如她刚才附加在大门上的镜像诅咒。
这种镜像诅咒是结合魔女对镜面魔法的掌控而实现的,阿黛尔事先在大门的内部用冰冻出了一面粗糙的镜子,让艾斯德斯的身影映照在了镜子里,然后让他自己摧毁镜子,对镜中的影子造成类似的伤害。
这个能力在对付尼布甲尼撒号上爬出的那个诡异的缝合怪物时阿黛尔也使用过,只不过这次的镜面更大,直接将整个艾斯德斯都照了进去。
实际上,如果艾斯德斯身边的卡西安反应及时,在镜面碎裂之前用太阳神官的净化能力笼罩艾斯德斯的身体,那么诅咒就无法作用到艾斯德斯的身上。除此之外,神圣系的能力、规则类的能力都能有效地限制这种黑魔法。
可问题是,卡西安完全不知道魔女具备这种法术,之前没有应对的经验,也没有提前防范,在看到艾斯德斯的身体出现裂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黛尔托着黑火,向仓库的内部小心翼翼地走去。
她没有开启灵视,因为她知道,现在空气中几乎全是弗兰克的蘑菇留下的孢子,开启灵视只能看到那些闪烁着诡异光泽的细小粉末。
一把火烧了整座仓库可能更方便一些……
阿黛尔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感走向房间内部,黑色的火焰在她的身边形成两道屏风。
在仓库内,她看到了放在箱子里的那些草药,上面标着明显的有毒标识。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和弗兰克的那些蘑菇混在一起过了,必须找专业人士处理。
阿黛尔走到桑塔纳的尸体身边,刚才他成了第一个倒下的人,这让阿黛尔感到非常意外。
她在操纵血雾的时候刻意有避开过桑塔纳的方向,按理来说,桑塔纳不应该是第一个被感染真菌的人,而在刚才他却成了第一个受害者。阿黛尔总觉得这后面还有别的原因。
“我记得,弗兰克和我说过这些蘑菇的生长条件……”
阿黛尔皱起眉,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尽管弗兰克才和她说了不到三个月,但这段时间她的记忆力饱受黑夜面纱和唤灵手镯的轮番摧残,一时间突然让她想这件事情,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弗兰克当时似乎和她说过,这些蘑菇对生长条件的要求相当低,几乎等于没有,在零下二十度到零上八十度这一温度区间内都可以肆意生长,还可以通过大地母神系的法术、“丰收祭司”的能力来加速这些蘑菇生长的速度。
除此之外,就是蘑菇共有的一些特点,比如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生长在死去的树木或者动植物尸体上……
等等,死去的动植物尸体上?
阿黛尔的眼皮不安地微微跳动了两下,这个补充让她想起了格格兰在临走时和她说过的话:
“……而且,这种操纵是致命的,一旦完成彻底操纵,即使秘偶大师后来解除了灵体之线,被操纵者也早就已经死去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半神以下最强的能力之一。”
也就是说,这些人当中就隐藏着一个“秘偶大师”,他把桑塔纳做成了自己的秘偶?
阿黛尔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了在人群中发号施令,被人称为“索托斯先生”的那个中年绅士。
在刚才的混乱中,这个索托斯始终都没有离开桑塔纳身边十米的地方,始终和秘偶桑塔纳形影不离,直到桑塔纳彻底死去为止!
(今天的时间有点紧,第二更很有可能会晚一些,待会可能会发一个第88.5章占位,麻烦大家订阅最新两章的时候注意一下,章节名带有0.5章的是用来占位的,正文会晚一点更新。)
第88.5章(占位章 剧情无关,酌情订阅)
如题,时间仓促,拉一个自己之前写的东西占位,真更新会在明天凌晨发。
上次搞这个占位章节的时候有的书友说开了自动订阅,那就这样吧,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看看这一章有多少人订阅了,去群里发个50的红包让全订的老哥们抢一下。
(以下是之前放过的卫星之一)
侦探小姐与驱魔人的志怪笔记
以下内容录自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赛丽亚·克里斯蒂小姐的回忆录。
这几则日记记录在我和吴先生接手的第一个案件结束之后,我准备用简略的文字将这段时间的奇妙经历记录下来。
过去的一年对我来说可谓是流年不利,若要展开叙述,恐怕没有几万字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愤懑。然而和我接下来想要讲述的故事比起来,它们不够有趣,所以我姑且省去那些一位身处异乡的女士的感怀之词,简单概述一下我和吴咎先生从相遇开始经历的那些故事。
我于格里历2000年这个世纪之交的年份出于某种原因踏上了东方的土地,想要在这里开展自己的事业。然而,我很快发现,在这里,私家侦探的调查活动并不受法律的保护,我只能行使作为公民知情权的那一部分权利,而这使我的调查工作变得异常困难。
也正因如此,很快我就变得入不敷出,先前的积蓄并不足以支撑我继续像一位精致的贵妇人一样生活下去。所以,经过一番内心的煎熬,我选择了离开自己的公寓,去寻找另一间租金不是那么昂贵的房子。
好吧,我承认我在试图模仿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但是作为一名私家侦探,我想大概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故事能够被这样记录在册,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然而,尽管我并不想承认,在接下来的故事当中,具备优秀的推理知识和侦探技巧的我扮演的角色却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而是他的助手约翰·h·华生。而且我认为,即使是那位戴着猎鹿帽的优秀侦探真的来到了我的位置上,他也不能夺走吴先生的主角位置。
你问我为什么?
……
因为,我们遇到的问题是抽丝剥茧的推理无法解决的。它们像一座座巨大的冰山,推理只能为我们揭晓露在水面上的部分,却不能将它翻转过来,暴露出水下那令人畏惧的真相。
……
…………
(日记本留下了大段的空白,因为那里沾上了疑似西瓜汁的痕迹。)
那么,我们书归正传——我为了找一间新的房子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了好几天,直到我看到了贴在电线杆上的一则招合租的广告。
“招合租,男女不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水电正常,有良好供暖设施。”
这些记录在红纸上的信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硬要说的话,只是它们被记录在一张特别鲜亮的红纸上,让我注意到了而已。真正吸引我的是下面的一行小字:
“可接受宠物,酗酒、抽烟者勿扰。”
看到这些备注的时候,我几乎感动地流下泪来。在当时,尤其是天气寒冷的北方,吸烟和饮酒几乎是每个男性消磨时间的共通爱好了。
然而,我的健康状况让我无法接受烟草的味道,而我个人也讨厌喝酒误事。最重要的是,我还养了一只黑色的布偶猫,这让我被很多房主拒之门外,不得不选择更贵的单间。
抱着忐忑的心情,我乘三轮车来到了通衢路42号。这是这个年代独有的交通工具,由一辆三轮摩托改装而成,上面焊着钢铁制成的框架,中间用塑料薄膜进行铺垫。和出租车相比,优点是空气流通不会晕车,然而缺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冷。
塑料薄膜制成的车身几乎没有保暖作用,而第一次体验北方冬天的我显然低估了它的威力。尽管我的连衣裙带有坎肩和衣领,但还是无法阻挡凛冽的寒风。
好看的言情小说
等到我终于在目的地下车,掏出两块钱零钱付了车费之后,我的双脚几乎已经冻得僵硬了。
通衢路42号是一栋坐北朝南的红砖小楼,和周围的老旧楼房相比,它鲜亮的颜色显得格外突出。
我沿着水泥砌筑的狭窄楼梯上了三楼,楼梯的拐角处摆放着一个个腌酸菜的大缸。
当我终于敲开那扇贴着倒挂的福字的大门时,我的内心是颇为惶恐的。我担心来开门的会是一个满身烟酒气的家伙,或者有其他我无法接受的毛病,这意味着我一上午的努力再次付诸东流。
来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的妇女,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几乎把“我有烦恼”写在了脸上。
她的脸上满是忧愁的神色,穿着厚重的棉袄,有几处打的补丁已经发白,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中指上有一圈淡淡的白痕,那是顶针留下的痕迹。结合她平时双手不自然地微微颤动的景象,我马上就得知她是一名纺织厂工人。
如果她就是这里的主人的话,倒也是个不坏的选择,毕竟她至少不会干涉我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坏毛病。但是,就像我一眼就知道她是个纺织厂工人一样,我也立刻就判断出她不是与我合租的舍友。
这间房屋出于市中心地带,即使是合租,每人每年也要少说一千块,而一位纺织厂工人的月薪顶多也就几百,远远不如单位的宿舍划算。从她的打扮来看,显然她不是那种完全不在乎钱的人,也就是说,她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我的舍友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我闻到了香烟的味道,是那种七块钱一盒的红塔山,似乎有些受潮,烟味很重。让我忍不住皱眉轻轻咳嗽起来。
听到我的咳嗽声,客厅里面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一位披着绿色军大衣的年轻男子从客厅内快步向我走来,同时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烟头掐灭。
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没有用烟灰缸,而是直接用拇指和食指将燃着的烟头碾灭,将烟灰洒在角落里。
见到我的长相,他颇为中式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用语法虽然正确但是口音很烂的英语问道:“doyouspeakese?”
“我会说中文,而且看到了你在告示上说不接受合租室友吸烟的条件。“
我有些恼怒地看着对方,希望他能给出解释。
“我的确不抽烟……这个我不骗你,至于这支烟,我有别的用处,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尽管他的话像极了每一个被老婆抓住偷偷买烟的男人的通用搪塞手段,不过,我仔细观察了一会,还是回答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不过,你现在似乎有些忙,我可不可以去里屋等待?“
对方对我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一点显然有些吃惊。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已经做好了在这一点上花费大量时间解释的准备。
“您比我想象中还要通情达理。”他颇为直率地夸赞道,“当你身上带着烟盒的时候,想和别人解释清自己不抽烟往往是天方夜谭。”
“我只是更相信自己的观察力。”
我尽可能地保持着矜持,“你拿烟的姿势并不像一位老烟民,更重要的是,你的手指甲并没有像长年累月吸烟的那些人一样变得焦黄。”
“不好意思,请您在里屋稍等一下。“他把我让进他的房间,”我这边很快就好,请您在这之前不要随便调整我房间里东西的位置。“
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道:“对了,我叫吴咎,三吴都会的吴,无欲无咎的咎。“
第八十九章 替身大战
序列五的对手……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
她不是没有面对过序列五的对手,无论是工匠马塔法利还是尼布甲尼撒号上的那只混合的怪物,都有序列五的水准。
但是,马塔法利本身没有什么战斗经验,而具备战斗本能的恶魔状态又被他自己压制,一身本事没能发挥出多少。
那头缝合怪则完全凭借本能战斗,自身行动也不够灵活,只能和阿黛尔站桩输出。
简单来说,他们都不是完整的序列五,而阿黛尔也不是单独面对的,就这样依然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对秘偶大师有所了解,知道对方最关键的初步控制的能力必须接近目标身边五米以内,即使魔药消化,这个范围也绝对大不到哪里去。
而现在,阿黛尔正处于地形简单、四周荒无人烟的仓库内,索托斯没法隐藏在人群当中接近她,更别说操纵了。
话虽如此,阿黛尔也不能把这家伙直接带回去,因为她知道,如果将这个索托斯放在这里不管的话,自己想再把他揪出来一次就难了。
这次是自己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才把索托斯逼退,若是等到他稳住阵脚,凭他手里掌握的秘偶,自己很难在他手上占到便宜。
阿黛尔沉思了一会,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最终还是放弃了追击。
放着弗兰克的蘑孤不管的危险性绝对远远大于一个秘偶大师……
阿黛尔有些无奈,最终还是放弃了追击的想法,开始用黑火清理这片空间内可能存在的真菌。
她的指尖迅速冒出一团团黑色的火焰,在她的刻意控制下飞向仓库的不同角落,然后像真正的火焰一样开始以空气中的菌丝为燃料,迅速向周围蔓延。
很快,整个仓库内就只剩下阿黛尔所站立的一小块被冰霜保护的区域没有被黑火触及,其他的地方已经被熊熊烈焰吞噬了,看起来颇为壮观。
在周围存在含有灵性的燃料的情况下,黑火的蔓延不需要使用者继续灌注灵性,所以清理这些真菌对阿黛尔的消耗不大。
黑火和普通的火焰不同,燃烧起来并没有烟雾,所以阿黛尔不需要担心缺氧之类的问题,只要在火场中心安静等待就可以了。
过了十多分钟,仓库内的黑色火焰才缓缓熄灭,空气中原本透明的菌丝被烧成了浅灰色的灰尽,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在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仓库内的蘑孤几乎都被烧毁,就连死者尸体上的蘑孤都没有保留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现在也该离开……
阿黛尔脑海中正冒出这样的想法,突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难道那两个家伙还想回来?阿黛尔心中有些怀疑,不过还是理智地躲了起来,打算先看看来人是什么路数。
今晚的月光并不算明亮,但是赶来的人提着一盏马灯,让阿黛尔很轻松看清了他的打扮。
他穿着黑白相间的警察制服,腰间别着一根实木的警棍,长相是比较典型的南大陆土着长相,辨识度不是很高。
似乎是刚才爆炸的声音引来了附近的警察,特意从一旁巡逻的地方过来查看……
阿黛尔稍微放下心来,不过还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依然躲在藏身处,观察着对方的行动。
这个警察显然只是街上的巡警,并没有携带枪支,手上只有一支警棍,在仓库门口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阵,似乎是被房间里的尸体吓到了,一屁股坐倒在地,挣扎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向仓库内部走去。
以阿黛尔的藏身技术,普通人是完全不可能发现的,所以阿黛尔得以找到一个不错的角度,仔细观察这个巡警的举动,同时还能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提防另外一个可能存在的敌人。
短暂地观察之后,阿黛尔暂时没能发现什么破绽,于是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对那名警察招呼道:
“你是哪里的巡警,来这里做什么?这里目前由军方接管。”
说话时,阿黛尔特意将自己的双手全都露在外面,以免引起对方不必要的紧张。
不过,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神秘女子还是把这个巡警吓得不轻,勐地一个转身,然后狠狠撞在自己身前的铁箱上。
“不要慌,这是我的证件。”
见到对方的反应,阿黛尔眉头一皱,在口袋里取出了自己的证件来,“海军中尉阿黛尔·瑟西,目前负责死藤水事件的调查。”
巡警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接住了阿黛尔递过来的证件,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翻开,阿黛尔只能站在一边干等。
我有那么可怕吗?阿黛尔的脑海中不知不觉闪出了这个问题,状态稍微紧绷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阿黛尔的状态变化,那名警察立刻举起了自己的警棍,试图和阿黛尔拉开距离。
“不,我没有恶意,只是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残留了一些影响……对了,你的肩膀上有个蘑孤。”
阿黛尔心中突然闪出了一个想法,随即举起双手,同时弯曲手腕,指向那名警察的肩膀。
下一秒,那个警察的脸上露出了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勐地向身后一跃,灵活地不像个人到中年的巡警,速度快的吓人,完全是本能反应。
然而,等到他下意识扭头看向自己的肩膀时,这才愕然发现,肩膀处的制服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蘑孤?
“糟了……”
巡警心里刚刚闪出这个念头,阿黛尔的身影已经如同猎豹般冲进了他的怀里,手中的幸存者袖剑弹出,几乎是在巡警生出“中计了”这个念头的同时,剑刃已经没进了他的胸膛,几乎刺入一半!
随后,巡警的身体逐渐变轻变薄,形成了一张被刺穿的纸人,缓缓飘落在地,袖剑剑尖上的黑火没有命中目标,在空气中缓缓炸散。
而他的本体则捂着胸口出现在了集装箱的另一头,脸上肉芽涌动,最终幻化成了索托斯带着恨意的那张因蒂斯式面孔。
刚才的一击实在太过迅速,双方的距离又实在太近,对于刺客而言,这个距离几乎是瞬息即至,即便索托斯及时用出了替身,却还是被阿黛尔刺穿了肺部。
阿黛尔原本瞄准的是心脏,但是在刺杀的中途,索托斯就放弃了伪装,身形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最终让阿黛尔以为绝对不会失手的一刺偏离了目标,后续的黑火也没能命中。
果然,这家伙有变幻相貌的能力……
阿黛尔心中无比庆幸,庆幸自己赌对了。
格格兰和阿黛尔讲述的信息当中,只包括“秘偶大师”,并不包括前置序列,所以阿黛尔虽然也见过“无面人”对应的神奇物品,但不知道秘偶大师的前置序列就是“无面人”,因此她在一开始没有立刻就意识到这个巡警的出现有蹊跷。
真正引起阿黛尔警惕的,是巡警见到阿黛尔之后的反应。
原本,普通人在类似的环境下突然被人叫住,受惊吓是情有可原的,但阿黛尔可是“魔女”,从她决定出现和警察交涉的一瞬间,她就主动使用了自己的异性吸引力,这样下来,一个普通人能依然对她保持敌意,看起来就不那么正常了。
而且,他能看到我的伪装……格格兰没有和我提起过秘偶大师还有类似的能力啊?
阿黛尔左思右想,最终她猜测这是对方操纵灵体之线能力的分支。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结果对方从一开始就能看到我的位置,一边装傻一边等着我自己送上门来……要不是我主动走出来提醒他小心残留影响,恐怕他已经完成初步控制了!
阿黛尔心中一边感叹,手上却没有丝毫懈怠,无数有形的和无形的丝线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四散开来,遍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索托斯困在中间。
见到阿黛尔紧追不舍,索托斯也不敢怠慢,伸手在自己胸口的伤口处一按一抹,原本刺穿了肺部的巨大创口就被直接转移到了他的左手上,直接贯穿了他的上臂,让整条手臂都耷拉了下来,可至少减轻了伤势,将致命伤转为了重伤。
随后,他口袋里的火柴迅速爆燃起来,形成了一人多高的火团,将他整个吞纳进去,出现在了仓库的另一头。
这是“魔术师”火焰闪现的能力,索托斯打算用这个能力和阿黛尔游斗,找机会控制住她。
然而,他刚一落地,就碰到了一根透明的丝线,而那根丝线的尽头连接着阿黛尔。
阿黛尔迅速做出反应,伸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一拉,无数坚韧的丝线像是刀刃般向索托斯飞去,逼得索托斯只能狼狈地翻滚,躲开丝线的追击。
然而,在躲避的过程中他又碰到了更多的丝线,这些遍及整个仓库的丝线非常细,强度也不是很高,唯一的优点就是消耗的灵性不多,即使以阿黛尔的灵性也能铺满整个仓库。
魔女的大部分技能都是持续性的,黑火、瘟疫、丝线等能力都能维持相当长的时间。然而除了瘟疫,其他的能力都只有在发动的时候才会消耗大量灵性,操纵起来消耗的灵性并不多。
每次阿黛尔拉动的丝线当中,实际上只有几根被灌注了足够的灵性,具备能切断人体的强度,但索托斯不敢赌,仓促之间他也看不出来哪根线是真正有威胁的,只好全都躲开。
盘踞在丝线中心的阿黛尔好像一只真正的蜘蛛,根据自己丝网上传来的震动向落入网中的猎物发动着攻击,索托斯始终没法接近她的十米范围之内。
但是,索托斯凭借着火焰跳跃、纸人替身这两个有效的位移能力,再加上本身就丝毫不逊色于刺客的灵活性,在海潮般的丝线之网中闪转腾挪,如同风暴中的小舟,尽管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了,可就是不翻。
可惜我现在还没到序列五,如果现在能补上一个覆盖式的瘟疫光环,半分钟过去,对方也该发病了……
阿黛尔一边冷静地控制着距离,一边在心里感叹着。
没能晋升序列五的魔女,在战斗的体系上还是缺少稳定的输出手段,简单来说,就是技能的命中率不高,需要瘟疫光环来提供一个可靠的削弱技能。
这段时间,索托斯也在尝试着攻击阿黛尔,他虽然没有带手枪,但他可以通过打响指,模拟声音等方法,制造威力和速度堪比高压蒸汽步枪射出的子弹的空气弹。
配合上他灵活的火焰闪现,毕竟是序列五,灵性本来就比阿黛尔充沛,逼得阿黛尔也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对。
然而就在这时,阿黛尔头顶的天花板突然塌陷,一道人影手中攥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无鞘重剑,剑刃上还燃着炽白的光明之火,径直朝阿黛尔噼了下来。
他还保留了一个秘偶,是那个被他带走的卡西安?!
阿黛尔此时正制造了六角冰盾,挡住了索托斯打来的空气子弹,对于这记从天而降的净化之斩,她似乎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下一秒,阔剑径直插入了地面,剑刃上蕴含的神圣能量向四周激荡开来,点燃了周围还没有消失的蛛丝。
空气中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喀察声,被巨剑斩碎的不是阿黛尔,而是那块被她当成掩体的冰盾,现在它摇身一变,成了镜面替身的道具。、
而此时阿黛尔的真身早已出现在秘偶卡西安的身后,被黑色火焰覆盖的右手直接抓向卡西安的肩膀,被触碰到的地方立刻升起了黑色的熊熊烈焰。
替身法术可不是占卜家途径的专利,魔女在替身方面一样很擅长,甚至单论花样,魔女甚至比占卜家还要多不少!
如果能用一个替身就废掉对方序列七的秘偶,这笔买卖还是相当划算的……
阿黛尔的心里正这么想,就看到卡西安头顶上有一道圣光落下,原本霸道的黑色火焰在圣光之下甚至都没来得及蔓延,就被圣光净化掉了。
好吧,看来还是没办法取巧……阿黛尔苦笑了一声,看向周围,发现索托斯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第九十章 互相设计
这下就难办了……
阿黛尔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秘偶卡西安身上。
卡西安的序列并没有阿黛尔高,但他的途径是相当克制魔女的“太阳”途径,即使只是序列七的“太阳神官”,阿黛尔对付起来也相当棘手,甚至压力比对付索托斯本体的时候还大一些。
这也难怪,毕竟索托斯的左臂受了很重的伤,一旦被阿黛尔贴身的话,单靠一只手臂几乎无法招架阿黛尔的攻击。
魔女的很多招式虽然在对上“守护者”、“德鲁尹”这种皮糙肉厚防御力惊人的非凡者时很难起到决定性的效果,但对付没有什么防御手段的占卜家来说,只要被黑火粘上,就只能交出自己的纸人替身。
说得简单点,黑火、诅咒、冰枪的伤害不高都得看对谁,凭占卜家的身板,很难用肉身去硬抗魔女的攻击,而左臂受伤还严重影响了索托斯的平衡能力,这才让他显得狼狈。
而卡西安就不一样了,黑火可以被他的圣光直接洗掉,诅咒也是一样。而太阳神官的光明之火不光可以烧掉带有阴性灵性的物体,在其他属性上和真正的火也没有区别,连阿黛尔的冰锥也能防下来。
索托斯趁这个机会又躲起来了……估计又是躲在哪个角落等着操纵我的灵体之线吧?
阿黛尔脑中开始迅速分析形势,同时开始向仓库的中心退去,尽可能来到空旷的地方,继续和卡西安对峙。
既然他选择了变成巡警的模样接近我,那也就侧面说明了他没有可靠的隐藏自己的能力,即使有幻术也只能奏效一时。只要细心观察四周,注意不要让他潜行到自己的十米范围之内,那就没问题了!
阿黛尔很快做出了判断,开始专心和卡西安对垒,同时警惕着周身十米范围内的风吹草动,提防索托斯的偷袭。
刺客途径给她带来的是对隐匿方面的天赋而不是简单的隐身能力,因此索托斯好几次试图潜入她和卡西安的战圈都失败了,只得退出圈外。
不过,分心注意周身十米内的动向还是影响了阿黛尔的作战能力,一时半会还没能拿下卡西安,但也给这具秘偶填了不少伤痕。
秘偶在战斗的过程中由于时刻和主体连接,所以在秘偶本能和主体的意见有冲突的时候,反应会慢一些。
放在和别人的战斗中,他们可能干脆察觉不到这种差异,就算对手察觉到了,秘偶大师也可以通过多个秘偶之间的配合实现互补,不让对方有机会扩大战果。
然而现在重伤的索托斯被阿黛尔压的不敢露头,只能操纵卡西安一个人勉强抵挡序列六的阿黛尔,秘偶的不足一下就显露出来了。
只是在刚才不到两分钟的交手中,阿黛尔的袖剑已经划破了卡西安的喉咙、手腕,刺穿了他的右胸,左臂的肱二头肌几乎被直接切断,如果换做真人早就死了三四次了。
看来,这秘偶只是能像活人一样行动,本质是却已经完全不具备活着的特性了……
阿黛尔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发现攻击要害部位行不通之后,她开始试着攻击卡西安的关节、四肢上的肌肉,改为剥夺他的行动力。
这招看起来成效显着,卡西安需要防御的部位一下子变多了,这让他招架的动作开始手忙脚乱,终于,在他慌不择路地释放了一次净化之光试图逼退阿黛尔的时候,阿黛尔找到了机会。
在净化之光的光柱逐渐收缩暗澹的同时,阿黛尔向脚下的两根透明的蛛丝内灌注了大量的灵性,让它们像真正的钢丝一样坚韧,随后扯动钢丝,整个人几乎是在光柱向内收缩完成的一瞬间就到了卡西安的身下。
闪耀的净化之光在第一时间也遮蔽了卡西安自己的视线,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过来的阿黛尔。
而就在这一瞬间,阿黛尔勐地蹬踩地面,抬手打出一记凶狠的勾拳,当然,她用的是弹出袖剑的手,上面的锋利剑刃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扎进了卡西安的下颚,将它整个切了下来,鲜血溅了阿黛尔满头满脸。
这足以致命的伤势让已经成了秘偶的卡西安的动作都微微听了好几秒,而在这时阿黛尔不顾对方身上的血污,直接将手掌中燃起的黑火塞进了卡西安裸露的头部。
这次,卡西安可没有能力再用圣光灭掉这黑色的火焰了,在火焰的刺激下他的残躯疯狂地扭动着,却连非凡能力都用不出来。
秘偶大师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秘偶只是不会死,又不是不会坏掉。如果被切掉的是整个脑袋,或许还能救一下,但这被切掉了前半个脑袋。即使是秘偶也该损坏了。
黑色的火焰又一次在仓库内熊熊燃起,阿黛尔稍微松了口气,检查四周,发现还是没有异常的痕迹。
这时,她突然见到仓库的门口闪过一个黑影,穿着警察的制服,一条胳膊耷拉着,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脚步飞快,转眼间就跑出了近百米,七弯八拐地在仓库区消失了。
跑、跑了?
阿黛尔的表情有些呆滞,她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序列五的强者,在面对不过是序列六的欢愉魔女时居然撒腿就跑,毫无强者的尊严。
不过,吐槽归吐槽,阿黛尔也实在没了追击的心思。
就在刚才的交手中,她发现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虽然正面战斗能力不怎么样,但是保命的能力简直是多的数不胜数,还几乎没有一点前摇,就连阿黛尔贴面爆发出的刺杀都能被魔术师的纸人替身躲掉最后的黑火喷射,可见这些家伙到底有多难缠。
而且,一逃一追的局面下,很容易出现两人之间的距离长时间不改变的情况,如果自己反过来被索托斯控制了那可就太亏了……
现在收手的话,索托斯应该会把我当做是大地教会的人,行事肯定会更谨慎,不敢随便对我动手……
阿黛尔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况且,还有五份免费的非凡特性可以收,已经赚了不少了……丢了一个序列六一个序列七的秘偶,索托斯凭什么和自己战斗?
而且,等到教会的工匠帮她做好了“旅行”的神奇物品,她就可以回到因多港,和薇娜塔完成仪式的前置准备,正式晋升为序列五的痛苦魔女,到那时打索托斯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这样想着的阿黛尔稍微放松了警惕,走到了远处艾斯德斯残破的身体前。
艾斯德斯战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身体上的非凡特性早已析出,是一块黄铜色的齿轮状固体,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表面似乎有一层油膜般的涂层。
可以卖给温蒂,这样皇后岛公司也有属于自己的“工匠”了……阿黛尔欣慰地想着,至于温蒂要为此背负多少年的债务,她压根连想都没想。
——反正晋升成工匠之后只会赚钱更快,算起来也没亏多少年不是?
而另几名非凡者的非凡特性也析出的七七八八,除了阿黛尔认识的“教唆者”特性之外,还有一块通体焦黑,唯独在裂缝中透着红光的火山石、一块蔚蓝如同海水的凝胶状残渣。
不知道是什么途径的序列几,回头到了军部再做详细的占卜……
阿黛尔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了卡西安的身边,等着他身上的非凡特性析出。
桑塔纳的尸体就倒在卡西安身边不远处,阿黛尔顺势在桑塔纳的衣服和帽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血。
随着漫长的等待,阿黛尔终于看到了自己眼前的卡西安身体上逐渐凝结出了一枚光辉闪耀的白色圆球,那是“太阳神官”的非凡特性。
正当阿黛尔想要伸手去拿那块非凡特性的时候,突然视线一花,脑袋发木,感觉四周好像多了块厚厚的玻璃。
她发现自己伸手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思绪逐渐变得滞涩,好像脑袋里的所有零件都生锈了。
这种感觉她曾经切身体验过,那时候她还在东区,是在她第一次获得灵摆、尝试占卜灵摆来源的时候,那位占卜家途径的天使“世界”先生对他造成的影响。
这就是,秘偶化……可是,索托斯明明已经跑了……
阿黛尔艰难地思考着,而就在这时,她眼中原本应该是具尸体的桑塔纳缓缓站了起来,原本他趴在地上,现在阿黛尔看清了他的脸孔:
原本应该被蘑孤刺穿顶碎的眼珠,此时依然完好无损地挂在原处;而“桑塔纳”脸上的肌肉,也开始诡异地蠕动变形,最终变成了索托斯的脸。
阿黛尔突然惊觉,发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卡西安的秘偶被自己打成那个样子,依然可以被秘偶大师操纵,那桑塔纳的伤口又不算严重,凭什么就觉得他已经无法被控制了?
恐怕,索托斯一开始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在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之后,先通过一系列的铺垫让自己觉得他已经心生退意,然后再主动放弃一个序列七的秘偶,壮士断腕,在序列七的秘偶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时候,他的本体就偷偷地和桑塔纳的秘偶换好了衣服。
而最后跑出去的是桑塔纳的秘偶,秘偶大师控制秘偶的有效范围在一百米以上,足以让桑纳塔跑到阿黛尔的视线之外了。而真正的索托斯就藏在卡西安的尸体身边,算准了阿黛尔会停下来等待卡西安的非凡特性析出!
心念闪动,阿黛尔立刻调动灵性,尝试使用魔杖替身法逃脱。
然而,随着她灵性的翻涌,脑海中的玻璃似乎又变厚了,让她根本用不出替身这种对灵性掌控要求很高的技能。
“没用的,我已经完成了初步控制。”索托斯缓慢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和手臂失血变得扭曲。
“不得不说,你的确是我见过的魔女当中比较难缠的类型,但毕竟也只是个‘欢愉魔女’,和真正的序列五之前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在阿黛尔的视角中,索托斯的动作分解成了一格一格的画面。
这并非对方变得缓慢,而是她的思维愈发滞涩。
阿黛尔仍然没有放弃,试图用黑火对索托斯发动反制,几团拳头大小的火球在她的指尖颤巍巍地成型。
然而,索托斯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那些黑色的火球一下崩解开来,失去了维持形态的力量,纷纷坠落在地,在索托斯的控制下,那些黑火甚至没能烧到阿黛尔的手指,就是害怕阿黛尔依靠疼痛强行挣脱控制。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动作越发迟缓,已经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动作了。
但就在这时,索托斯发现,眼前的这个魔女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阿黛尔缓慢地张嘴,做出了一个单词的口型。指向了索托斯的身体。
“蘑、孤”
“又想骗我?”索托斯冷哼了一声,没有把阿黛尔的话当真,反而加紧了操纵灵体之线的速度。
他操纵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他的大脑都有些承受不住这种负荷,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不过索托斯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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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的操纵成功了,阿黛尔的反抗彻底消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索托斯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对阿黛尔下令,让她认自己为主人,这是秘偶大师扮演的一种方式。
阿黛尔也的确按照他所说的走了过来,索托斯看到了她那漆黑如墨的深邃童仁,在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帽子早已经被蘑孤的气根扎破,硕大的菌盖被密密麻麻的气根缝在了他的脑袋上,正源源不断地将致幻的组织液输入索托斯的大脑,让他双眼泛白,口吐白沫,身体彷佛板结成了一块,几乎一动也不能动。
阿黛尔的袖剑剑刃抵住了索托斯的眼睛,但索托斯对眼前的利刃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应激的反应了:蘑孤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脑神经。
“刺客怎么会分辨不出自己的目标是不是真的死了?”
阿黛尔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你的演技确实不错,只可惜挑错了对手。”
说完,剑尖前推,径直没入索托斯的眼眶。
第九十一章 吸血
看着眼前索托斯的尸体缓缓倒下,阿黛尔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她单独解决的第一个序列五的对手,过程虽然在阿黛尔的计算之中,但仍然有很多地方十分凶险。
由于对方的序列特性,阿黛尔并没有受多少伤,但这完全是弗兰克的蘑孤太过可怕,对方最后的控制没能成功的原因。
阿黛尔早就发现了索托斯替换成桑塔纳的事情,这才特意将卡西安的血抹在了索托斯的身上,同时悄无声息地将最后一点蘑孤的粉末倒了上去。
对方虽然能通过那种观察灵体之线的能力看到具备灵体之线的生物,但显然看不到这些没有灵体之线的蘑孤粉末。而阿黛尔原本的计划是,在这里等待一阵子,以自己为诱饵稳住索托斯,等待他身上的蘑孤生长完成。
这个计划实际上相当冒险,如果弗兰克的蘑孤长成的时间再晚那么一两分钟,阿黛尔恐怕就要被索托斯彻底转化。
当然,若不是他集中精力操纵我的灵体之线,也不会抽不出精力来对付身上的蘑孤……实际上就算蘑孤生长的速度真的慢一些,我应该也不会被完全转化,最多他被迫中断灵体之线的操纵,我和没有了秘偶的他再战一场。
阿黛尔在脑海里复盘着刚才的战斗,想要找出自己处理不当的地方。
不过,这次索托斯还是给了我一个教训,不要太依赖不是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弗兰克的蘑孤这种不确定因素……
阿黛尔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召唤出黑火笼罩了索托斯的尸体,将脑袋上那顶红底白色斑点的菌盖烧成了灰尽。
随后,索托斯血淋淋的眼窝内有点点幽邃的光芒析出,彼此吸引着凝成一团,化作了一只没有童孔的全黑眼睛。
这是,秘偶大师的非凡特性……
阿黛尔在手上垫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将那只没有童孔的全黑眼睛捡了起来。
加上手里的这枚黑色眼睛,她今天晚上已经收获了一块“秘偶大师”非凡特性,一块“机械专家”非凡特性、一块“太阳神官”非凡特性,一块“教唆者”非凡特性,还有两块不知道是什么途径。
果然,杀人越货永远是最快的发家途径……看着分门别类装好的非凡特性,阿黛尔感叹道。
仅仅是这批非凡特性的价值,就在一万五千镑左右,如果考虑溢价,甚至能达到两万镑甚至更多,而这笔钱足够在阿霍瓦郡最好的城市买上一块品质上乘的庄园,置办足够长久维持庄园生活的产业。
更何况,阿黛尔的手上有那根源自“愚者”的灵摆,完全可以通过占卜这些非凡特性的方式来获取对应序列的魔药配方,还能再赚一笔。
不过,机械专家的非凡特性已经确定了要给温蒂,而秘偶大师的非凡特性,由于自身的序列太高,已经是阿黛尔手上能掏出的位格最高的非凡特性了,阿黛尔并不打算把这种好东西简单地换成金镑。
如果温蒂晋升序列六之后,能利用这块非凡特性做出能复制那种操纵灵体之线能力的神奇物品,那就真的赚大了……
短暂地畅想了一番这些神奇物品的用途,阿黛尔很快收敛了心神,在艾斯德斯的残躯上仔细搜刮了一番,在一堆叫不出名字的机械装置中找出了自己唯一认识的高能炸药,根据之前在薇娜塔那里学到的知识布设在了仓库的承重柱处。
做完这些之后,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性余量,稍微犹豫了一下,又施展了一个简单的黑魔法,让索托斯的尸体迅速风化瓦解,最后只留下一块闪烁着灵性光泽的黑色头骨。
这个魔法可以借助死者躯体的一部分(最好是头骨),将死者的灵暂时封存,通灵的时候可以将头盖骨打碎,适合在环境不算安全的情况下处理尸体用。
在陌生的街道,阿黛尔可不敢随便举行通灵仪式,因为在仪式过程中自己几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做完这些之后,阿黛尔感觉大脑一阵刺痛,这是灵性枯竭的表现。
在刚才的战斗中,她不仅大量使用黑火、制造丝线,还连续使用了好几个消耗灵性相当严重的诅咒,已经接近了自己的极限。若不是序列六的魔药已经消化了不少,她还真不一定能支撑得住。
黑魔法当中的诅咒是讲究等价交换的,如果想要咒杀一个人,需要付出的灵性就要和那个人所具备的灵性相当。提前做过准备的情况下,可以将这个消耗降低到30%左右。阿黛尔直接咒杀了同为序列六的艾斯德斯,这对自身的灵性消耗是相当大的。
该离开了……阿黛尔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带上索托斯的头骨和其他的战利品,步履蹒跚地离开了仓库。
等到她走到距离仓库几百米的地方,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些致幻的药物和残缺不全的尸体,都在爆炸引发的大火中化成了灰尽。
而闻讯赶来的巡警们在扑灭了火焰之后,很快就被紧随其后的军部人员赶走,由后者全权接管了这次事件的调查。
……
第二天,阿黛尔睡到很晚才起床,灵性枯竭带来的影响仍未完全消退,这让她连早餐都没了多少食欲。
草草吃了两口海军基地为士兵准备的高热量早餐,阿黛尔只觉得一阵反胃,就连她平时最喜欢的果酱松饼吃起来都味同嚼蜡。
毕竟昨晚经历了那么激烈的战斗,比起被杀掉的索托斯,我只承受这么点副作用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阿黛尔自我安慰了一下,彻底没了继续吃饭的想法,开始打量四周,被她看到的水手好像触电一样,连忙移开目光,然后偷偷摸摸地再转过头来用余光瞟她一眼。
如果是平时,阿黛尔或许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或许还会觉得很有趣,但今天她不仅面临着灵性枯竭带来的偏头痛、恶心等异常状况,还承担着黑夜面纱的“嗜睡”、幸存者袖剑的“幸运降低”、“怕水”等负面效果,水手们躲躲闪闪的眼神在她看来就有些令人生厌了。
阿黛尔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一边端起餐盘准备离开。这时,她突然在餐厅内看到了一头显眼的白色长发,是被调到后方的来拉。
来拉似乎也刚刚睡醒没多久,脸上还有几分困意,正端着盛满青菜的餐盘坐在靠门的位置。
阿黛尔端着盘子走到来拉的对面坐下,和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阿黛尔干巴巴地说道,听起来无精打采。
“早,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来拉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很少见过阿黛尔这幅模样,稍微有些好奇。
当然了,和一个秘偶大师拼命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经历了一场战斗,灵性消耗有些严重,不过幸好没受什么伤。”
阿黛尔苦笑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反正等到来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留给她的那部分文件和资料之后,就会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那就好。”来拉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毕竟从她在特雷茜的半强迫下旁观了阿黛尔和娜塔莉扮演欢愉之后,就一直躲着阿黛尔。
“十点钟的时候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我需要你帮我做个占卜,我的灵性消耗很大,不适合做类似的事情。”
看到来拉的反应平和,阿黛尔稍微松了口气,随后趁对方不注意,把自己餐盘里的东西一下子倒进了来拉的盘子里,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夺门而出。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阿黛尔在架子上取下了今天的报纸,打开《南大陆新闻报》仔细
刚一翻开报纸,阿黛尔就看到了醒目的头条:
“贝伦斯港军需仓库被炸毁,恐怖组织玫瑰学派宣布对此负责!”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那明明就是个被废弃的空仓库,都被因蒂斯的间谍选做接头的地点了,哪里来的军需?况且这事和玫瑰学派又有什么关系?
亲身经历的阿黛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开始强忍着灵性不足带来的不适,详细地阅读起了新闻。
根据新闻的描述,这次的军需仓库内储存着大量作为备品的军需物资,包括帐篷、军服等,总价值接近三万金镑,原本玫瑰学派的恐怖分子想要袭击军火仓库,结果找错了地方,和守卫展开了激战,并最终和英勇的守卫一起葬身火海。
根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目击者描述,现场有玫瑰学派的邪教徒袭击仓库的痕迹,在后续的追查中,也找到了玫瑰学派遗留的书信,宣称负责的书信。
报道后面附上了一张燃烧着的仓库图片,烟雾升腾,火光冲天,配上四处救火的巡警,这构图值得拿个新闻奖。
阿黛尔拿着报纸,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
不是,真就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虽然阿黛尔也能理解这是战争时期统合民意的手段之一,反正平时不打仗的时候,鲁恩人也没少让这些邪教组织背黑锅,现在打起仗来也不差这一口的道理,但是作为当事人,看着这被胡编乱造到和真相南辕北辙的新闻,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而如果公布了在后面捣乱的是暂时休战的因蒂斯人,很有可能导致双方撕破脸皮,再次引发一场遍及全大陆的战争,而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不过,为什么要编一个军需仓库的名头?
阿黛尔有些疑惑,毕竟按照新闻的说法,“玫瑰学派的人”是找错了目标,那为什么不说是找成了空仓库,而是编了个军需仓库的名头出来?
带着疑惑,阿黛尔翻到了下一页,然后看到了这样的报道:
“格罗夫·奥古斯都亲王从前线返回,将于明日视察后勤基地的工作状况。”
阿黛尔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默默把报纸放到了一边,对这些借口不再追究了。
一查账就失火,真不愧是鲁恩海军……
阿黛尔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把自己已经写了个开头的给海军后勤指挥部全体的调查报告书揉成了个纸团,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再把那报告展开,用信纸简单誊抄了一遍,不过这次的用词更简明扼要一些,省去了向上级汇报时必要的大量礼仪用词,似乎是要写成私人信件。
把这份报告直接交给“月亮”先生,并在下次塔罗会上向众人宣读。至于给上级的报告,就按照报纸上的说法湖弄过去好了……
阿黛尔虽说之前并没有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但教唆者的能力让她在揣度人心这一方面发挥出色,自然不会坚持说实话得罪人。
不过即使如此,阿黛尔也丝毫不担心鲁恩海军在这方面会吃亏,因为玫瑰学派的军队体系和鲁恩比起来更是重量级,毕竟是殖民地土着王公的部队,据不完全统计,吃空饷的人数甚至达到一支部队的四成以上,接近一半。
如果说鲁恩军方的负责人是贪污**但有正常智商,那么玫瑰学派的土着联军将领的智力水平就介于没有脑子的活尸和喝死藤水喝飘了的瘾君子之间。
相比之下,鲁恩的军队简直就是业界楷模,起码他们的士兵只会缺衣少粮,不像南大陆的松散联军连士兵都是假的,一支满编制的军团里四成吃空饷,三成是奴隶兵,真正能用的士兵也就占一支部队的三成。
要不是有雨林的天然掩护,士气低迷的鲁恩士兵很难长距离直接袭击阿勒瑟,再加上神孽斯厄阿的出手,鲁恩军队现在已经推到帕斯河谷的尽头了。
原本我以为自己猎杀了这么多的非凡者,应该是昨天晚上占了最大便宜的人,没想到军方的官员利用这场火,直接洗了两倍的钱出来,这帮家伙真的比“月亮”先生还能吸血……
阿黛尔有些感叹,血族吸血也就图一乐,真吸血还得看鲁恩实业家……
第九十二章 占卜
稍微休息了一会,阿黛尔感觉自己的灵性得到了一定的恢复,这都是得益于办公室内按照特定规律摆放的一些设施,可以让处于房间内的人较为舒缓地恢复灵性。
这些是大地母神教会园艺师小队的手笔,这些勤恳的“耕种者”们在后勤保障方面颇有心得,其中就包括这种由具备少量灵性的物品的合理排布组成的恢复仪式。
这样下去,我待会自己就可以尝试占卜索托斯的事情,这样可以避免让来拉接触到灵摆……
阿黛尔心中暗想,毕竟这枚灵摆可能是涉及真神层面的物品,自己使用时没有问题并不意味着来拉就可以正常使用它,贸然将它转交给他人使用,说不定会引起那位的不满。
给自己泡了杯南大陆特有的香草茶,闻着茶叶在水里舒展开时散发的清香,阿黛尔紧锁的眉头逐渐放松下来,直到现在她才觉得疲惫从身体中涌现,险些拿不稳杯子。
果然,灵性耗尽最痛苦的时间不是刚刚用完灵性的时候,而是灵性初步开始恢复的时候……
又过了好一阵子,阿黛尔感觉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一些,于是在抽屉里找出了一面银框的镜子来,熟练地布置好仪式,将灵摆缠在镜面上。
随后,她在口袋里取出了索托斯的那块焦黑的头骨放在镜子前,在她的灵视当中,头骨上有青蓝色的扭曲光点从骨骼当中的孔隙里钻进钻出,像是生长在腐肉上的苍蝇幼虫。
阿黛尔知道,那就是被黑魔法诅咒并限制住的索托斯的灵,这种蛆一样的畸形姿态是被强行从逸散的状态收集回来导致的。
毕竟没有多少演练的机会,阿黛尔对这个法术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会用”的阶段。目前的阿黛尔并不能像格格兰介绍时说得那样,十几年如一日地保留别人的灵魂,最多储存一个月左右,而且储存的时间越长,被打碎时逸散的就越快,也就越难通灵。
不过,今天下午就是塔罗会,阿黛尔还准备就此事在塔罗会上汇报一番,所以没必要担心保存时间的问题。
心念一动,阿黛尔在桌上拿起镇纸,敲碎了索托斯的头骨,随即立刻看到了从破碎骨骼中析出的点点残余灵性。
阿黛尔不敢耽搁,立刻在心中默念起了占卜语句:
“……死藤水交易事件的始末。”
房间内突然没来由地暗了下来,阿黛尔面前的镜面如同水波般晃动起来,随后出现了一幅幅并不连贯的画面。
起初,这些画面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遮挡着,看起来并不清晰。但随着镜面上的黄水晶吊坠闪烁起澹澹的荧光,那些迷雾般的遮挡物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出我所料,索托斯果然对相关的情报进行了反占卜的处理……
阿黛尔微微点头,不禁在心中赞美起了“愚者”先生的灵摆效果显着。
根据塔罗会各位元老成员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信息,再结合愚者教会的圣典、在若干涉及旧日的遗迹当中收集到的情报,阿黛尔可以大概猜测,那位“愚者”先生很有可能掌握着“占卜家”途径。
随后,阿黛尔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镜子里的画面上来。
第一个场景的主角是长相普通的桑塔纳,他穿着南大陆常见的带有长长流苏的披肩,正从脚夫抬着的棺材里站起来。
这种棺材是南大陆死神崇拜的遗留产物,在拜朗地区很受欢迎,在马匹不多的南大陆,这种交通工具就相当于北大陆的出租马车。
他刚下车没多久,突然就面容呆滞地站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看起来颇为痛苦。
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多,然而他们早已司空见惯,因为这些症状和服食死藤水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而桑塔纳脸上那浓重的黑眼圈和凹陷的眼眶更左证了他是个瘾君子的观点,所以没人停下来观察他的异常。
过了两分钟,桑塔纳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在口袋里取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然后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向目的地走去。
看来,这是桑塔纳被索托斯盯上的过程……
阿黛尔低声咋舌,再次了解到了秘偶大师的恐怖。
如果是在人流密集的街上,秘偶大师甚至不需要任何其他的手段,只要变成其他人的模样,接近到目标十米之内半分钟,目标就会被初步控制。
而初步控制的危险程度阿黛尔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如果自己不能晋升序列五的话,对类似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反制。
真是幸运,为了交易,他们把接头的地点定在了没多少人来往的废弃仓库,否则自己还真就很难识破索托斯的伪装,被对方拖入自己的节奏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阿黛尔一边在脑海中复盘,一边观看着下一幕景象。
依旧是索托斯的视角,他正在和一个藏身于阴影中的人商量着死藤水相关的问题。不知是不是阿黛尔的错觉,她总觉得序列五的索托斯在面对那个阴影中入男人时还是有些畏畏缩缩,似乎是在害怕什么,或者说,敬畏什么。
“先生,最近有人惹了点小麻烦,费内波特人似乎在警惕着我们的行动,死藤水的出售很有可能受到严重的影响。”
索托斯毕恭毕敬地说道,“因此,神国的事情很有可能要推迟。”
说着,他小心地闭上了嘴,似乎是在等着观察对方的态度,选择合适的回答。
“神明是不会等我们的。”
阴影当中的身影站起身来,他的穿着打扮也露出在了使用着索托斯视角的阿黛尔眼中。
他穿着带有金色流苏、红蓝双色为底色的华丽服饰,头顶戴着塔型的金冠,腰间别着短柄权杖一样的东西,不过阿黛尔觉得那也有可能是一把短剑。
而那张脸,则是阿黛尔这几天在噩梦中也忘不了的面庞:那是“尼布甲尼撒”号的船长,是最后阿黛尔和特雷茜合力杀死的缝合怪三张脸中的一张!
他也有参与进来?
阿黛尔眉头紧锁,现在哪怕只是提起那艘诡异的船只都会让她的心里下意识地一颤。
“上一次,知识与智慧之神的神谕中提到,末日降临的时间又一次缩短了,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到五年。”
那个头戴塔型金冠的男子用沉痛的声音说道,“而她的计划,到现在也只是布下了种子,距离真正生根发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早一天结束这些工作,他们就能早一天得到真正的解放。”
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宣读讣告,但他在讲述“真正的解放”时的表情异常狂热,像一个疯狂的信徒。
“符号也好,死藤水也好,都只是根据不同地区的文化差异涉及出来的载体罢了,只不过服用死藤水起效更为快捷,而佩戴符号则需要等到她主动启用仪式之后才能奏效罢了。”
“因此,不论哪一边,我们都不能松懈,一切都是为了‘诺斯’。”
“是,尼布甲尼撒阁下!”索托斯沉声回答,而此时的画面再一次澹化消失,出现的是第三幅画面。
第三幅画面比较模湖,不断摇曳,还时不时闪烁着怪异的光芒,这是索托斯的灵即将消散的前兆。
在魔镜当中,阿黛尔看到作为主视角的索托斯正行走在一条小巷里,东转西拐地走了好长的一段路,这才回到他处于暗巷中的家。
一进门,他就立刻将房门关上,插上门闩,还绕上了铁链,屋内十分昏暗,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着,但索托斯不开窗也不点灯,抱着手中装着各种草药的铁皮盒子向更黑暗的房间里走去。
“魔术师”魔药赋予了他在黑暗中看到景物的能力,还使他具备了相当出色的灵巧,狭小的空间内堆放的杂物显然不影响索托斯进入漆黑的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索托斯又一次关上大门,将仅存的余光拒之门外,然后打开他怀里的铁皮盒子。
盒内显然装的不只是草药,竟然透出了一抹澹蓝色的荧光,照在索托斯的脸上,即使隔着占卜的镜面,阿黛尔都能感到那阵蓝光的冰冷刺骨。
金属的盒子可以屏蔽盒内物体的灵性光芒,同时索托斯还在盒内装了草药作为掩饰。
盒内发光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人骨,又像是一截老树根,却又绝对不是这两样东西,因为它和冰块一样是完全透明的。
索托斯拿着那块散发荧光的块状物,打开了地板上的暗门。暗门下接着一道扶梯,他走下去,荧光照亮地下室内的空间,里面陈列着一排排橱柜,上面放着不计其数的瓶瓶罐罐,堆着各式各样的材料,比上面的空间大上好几倍。
将那块散发着荧光的遗骨小心放好,索托斯点亮烛台,照亮了满屋的烧杯、试管、锅炉和各种器材,其中一面墙上挂满了奇形怪状的刀具,从高过人头的大镰刀到细小如针的切割刀都有。
他走向一个可以装下两三个人的大锅,看了看里面即将成为死藤水的东西,随后将手中的遗骨丢了进去,很快锅内的药液就开始沸腾,逐渐变黑变粘。
与此同时,阿黛尔还听到索托斯口中喃喃的祈祷声,但由于他的灵已经接近消散,阿黛尔只能听到一点点。
“……知识与智慧的化身,超脱灵界的伟大存在,星空与地底的俯视者……”
随后,镜面上的波纹逐渐消失,这也意味着索托斯的灵彻底消散。
然而,阿黛尔的疑惑却并没有消失,在完成了这次占卜之后,她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尼布甲尼撒的事情暂且不提,单单最后索托斯祈祷时诵念的那个尊名,就不是阿黛尔听说过的任何一个正神的尊名!
温蒂作为一个知识与智慧之神、蒸汽与机械之神的双料信徒,在祈祷的时候也提到过前者的尊名祈祷语句。
知识与智慧之神在信徒当中通用的尊名是“知识的力量、理性的力量、智慧的化身”,而有着类似权柄的蒸汽与机械之神的尊名则是“本质的化身、工匠的保护者、技术的光辉”。
显然,这两者都不具备索托斯念诵的尊名当中关于“超脱灵界、俯视星空和地底”的特征。
同样具备知识领域权柄的邪神“隐匿贤者”,尊名则是“洞察世间的圣贤,灵数与知识的化身,窥探真理的眼睛”,倒是有关于“窥视、洞察”相关的描述,但“超脱”的性质却并未在其中体现出来。
仔细想来,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这段时间属实策划了太多不合常理的行动,和他们之前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而同属于因蒂斯的永恒烈阳教会则对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大肆行动视而不见,处于默许的状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知识与智慧之神不声不响地修改了自己的尊名,做出了这么大的改变?
阿黛尔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心里升起了一阵浓重的不安来,感觉自己好像陷入蜘蛛网中的飞蛾,而现在,那只蜘蛛正不紧不慢地朝自己爬了过来。
现在先不想这些事情,目前有的是别的事情要做……
阿黛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整理思路。
今天又到了塔罗会的日子,在塔罗会上,她要向众人提出自己关于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真实目的的猜测,提醒众人多做提防,还要简要汇报南大陆目前的战局,这场牵动着无数人心脏的大战目前已经成了北大陆的焦点话题。
除此之外,她还要通过倒吊人先生或者隐者女士的渠道,找另一位工匠来帮她把手上的这块“秘偶大师”非凡特性做成神奇物品,顺便将一些获取到的材料出手,换取一定数额的现金。
不过,这些在阿黛尔的心里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等到海军基地的工匠将格格兰送给她的那块“旅行家”非凡特性制成神奇物品之后,她就可以重新返回因多港,和薇娜塔见面了。
第九十三章 备选方案
阿黛尔思绪纷呈间,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随后,穿着警察制服的来拉走进房门。
她的肩章上有两颗银星,衣服被胸脯微微撑起,耳朵上戴着并不明显的钻石耳钉,虽然脸上看起来还有几分稚气,但也有了几分干练的意味。
她的手里拿着另一套包括皮靴的黑底白格制服,软帽上镶嵌着“双剑交叉、簇拥王冠”的纹章,肩上则有黑白交错为底、三颗银星闪耀的徽章。
“这是后勤让我给你送来的新制服。”
来拉开口说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阿黛尔的调令下来之后,除去在军队的中尉军衔以外她又多了一个警队的官衔,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补发警官证和全类武器使用证。
“放在那边就可以了。”
阿黛尔随口应付道,原本她是想找来拉来帮自己占卜索托斯的事情的,但由于灵性恢复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期,她自己就把事情解决了,现在还真不知道要让来拉做什么。
不过,教唆者找借口的能力也是一流的,只是用了不到一秒钟,阿黛尔就想好了给来拉的事情,随后顺手将手里的那张揉皱的报告递了过去,对来拉吩咐道:
“帮我把这份报告重新整理出来,然后给怀特中将送过去。”
阿黛尔面不改色地嘱咐道,“接下来你负责的主要是文书工作,这方面的细节你得提前熟悉。”
“文书工作?”来拉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似乎没听懂阿黛尔的意思。
“就是帮我整理一些调查出来的结果,然后汇总成报告上交给怀特中将。”
阿黛尔以为来拉是不理解“文书工作”这个在魔女的生活中不经常出现的名词的含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不,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只需要做这种任务吗?”
来拉皱起了浅灰色的眉毛,“妈妈和我说过,她要跟着特雷茜上尉一起去前线战斗,而我真的只需要在后方做文书工作就可以了吗?”
“如果有条件让你上大学的话,你连文书工作都不该做。”
阿黛尔瞟了来拉一眼,“战场前线有的是非凡者和经验丰富的战士,连中序列都不是的你到了前线也起不到什么重要的作用,我宁可让你去找个地方读大学。”
“不过,在战争期间,这似乎是没有机会了,所以我只好让你做类似的文书工作,起码不能把文法知识落下。”
阿黛尔理所当然地说道,“好好看看我给你的报告,学一学里面的遣词造句。这个阶段的调查暂时不会涉及什么危险的任务,至少现在还看不出危险的征兆,你得趁这个机会学一些有用的东西……”
说这些话的时候,阿黛尔心里其实有些心虚,她的文法知识其实也远远不到大学生的水平,能勉强应付现在的工作完全是因为薇娜塔这个真正的高材生的耳濡目染。
来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理智地闭上了嘴,专心研究起手上的报告来。
“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我就在一边,可以随时问我。”
不得不说,东区长大的孩子就是懂事早熟……
嘱咐完来拉的阿黛尔在心底感叹道,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只比来拉大了不到十岁。
原本在她的潜意识里,来拉可能会因为自己不能上战场和母亲一起战斗而和自己闹别扭,她已经准备好了大段劝解的话语,却没想到对方懂事的超乎自己的想象,远远没有之前和自己闹别扭时那样不通情理。
她最近怎么转性了?
阿黛尔有些想不明白,于是索性不想。
……
由于两人吃饭的时间并不算早,所以直到中午一两点钟,她们都一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出去吃午饭。
这期间,来拉一直在对着阿黛尔给她的那篇公文努力学习着,偶尔询问阿黛尔一些细节性的问题,比如现场具体的情况,对索托斯一行人身份的实际推测等等。
到了下午三点差一刻的时候,阿黛尔伸了个懒腰,把来拉打发去吃下午茶,而自己则借口午休,找了个独处的机会,随后在藤椅上躺了下来,等待着今天的塔罗会。
两点五十五分,模湖的、无垠的、灰白的、空寂的雾气之上,一座巍峨宏大的神殿高高耸立,一张古老的青铜长桌静静安放。
长桌最上首的高背椅空空荡荡,亘古不变的灰雾环绕着那张高背椅,它的上方,暗澹的光芒更加凸显出其他的几张座椅对应的星光闪亮。
在阿黛尔的身影出现在长桌边缘的一瞬间时,她就发现象征“星星”和“审判”的高背椅上再次出现了人影,这让她长长舒了口气。
上周,“星星”和“审判”的突然缺席,着实让她的心里紧张了好一阵子。即使是后来嘉德丽雅再三向众人保证,“审判”小姐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异常,有“神秘女王”的照看,小小伤口完全不在话下,但看着每周都聚在一起开会的众人突然间少了两个,阿黛尔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安。
“下午好,愚者先生。”
依旧是由“正义”小姐领头,众人向青铜长桌最上首的那张空荡荡的高背椅行了一礼,随后“隐者”女士用相对轻快的声音对众人说道:
“尽管这些日子我们都听够了坏消息,但首先,我们得欢迎‘审判’小姐伤势痊愈。”
说完,灰雾上的众人礼貌性地鼓起掌来,搞得“审判”休稍微有些不自在。
“这一切都多亏了‘神秘女王’和‘隐者’女士的帮助。”休连忙感激地对塔罗会的众人说道,言辞恳切,不带半点虚假。
“事实上,主要是母亲的功劳。”
隐者嘉德丽雅也不再隐瞒,现在的塔罗会已经不是一个需要依靠对内相互隐瞒才能确保其行动的便捷性的组织了,他们已经等同于半官方的组织,如今成员们互相称呼代号只是因为习惯。
“审判”没有在究竟是谁的功劳这一点上纠缠下去,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
“长话短说吧,我现在虽然已经恢复到了可以正常举行仪式的状态,但神秘女王依然不建议我继续长时间使用灵性。”
休习惯性地握紧了拳头,“所以,我尽快将我受伤之前调查到的情报和大家分享一下。”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确用到了一件神奇物品,和我战斗的那个猎人叶戈尔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很有可能就是0-01。”
休简短地说道,“关于0-01的信息,他也没有透露出来多少,我只是听到了一个模湖的名字。为了防止忘记,我在昏迷之前把那个名字记在了我的衣服上。”
“他提到的那个名字是,‘战乱之旗’。”
“战乱之旗”……
听到这个名字,塔罗会的众人纷纷陷入了沉思,似乎都各自明白了许多事情。
看来,的确是一件具备战争领域权柄的神奇物品,真的有很大可能是“红祭司”途径的唯一性……
阿黛尔感觉自己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向往之情,不过并不严重,稍微动了动念头就压制了下去。
倒吊人阿尔杰心中思考的则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掏出这件封印物的具体目的,这件封印物的功效是什么等问题。
奥黛丽双眉微蹙,已经想到了这件疑似“红祭司”途径唯一性的神奇物品对哪些势力具备吸引力。
这个范围其实并不大,有能力、有**争夺唯一性的势力,手上至少也要有一块相当于序列一层次的神奇物品或者封印物。
在战争之前,“红祭司”途径的三份序列一“征服者”特性,一份在因蒂斯前王室索伦家族手中,一份在弗萨克王室埃因霍恩家族手中,而剩下的一份落到了鲁恩王室奥古斯都家族的手里,后来作为报酬,给了魔女教派。
当然,在战争之后,这些情况很有可能发生了改变。
索伦家族早在罗赛尔时期就已经衰落,未必还保留着那份“征服者”非凡特性,很有可能已经被铁血十字会拿到;
之前战争的失败给埃因霍恩家族造成了相当大的损伤,不排除有高位天使陨落或者0级封印物丢失的情况发生;
奥古斯都家族给魔女教派的那份征服者特性是目前下落最清晰的,但红天使梅迪奇一直在打那份特性的注意,而从伦纳德那边传来的消息可以看出,对方已经在谋求晋升序列1,看来是已经成功了。
“值得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付出一份‘唯一性’的对象,恐怕就只有那位‘红天使’了吧?”
伦纳德喃喃自语,引来了众人的一阵赞同。
根据“太阳”戴里克在白银城遗迹探索时发现的信息,如今的知识与智慧之神、红天使梅迪奇,在古老的年代里都属于那个由暗天使萨斯利尔和黑夜女神组建的秘密组织“救赎蔷薇”,说她们现在依然保留着做交易的信任度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但是,这样的话,他们的行动有些说不过去啊……”
奥黛丽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逐渐变得疑惑起来。
“目前已知的联盟是伦堡三国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因蒂斯的铁血十字会、摩斯苦修会,而这些势力的手上只掌握了一份序列一特性,就算算上红天使自己手上的那份,也远远不到能晋升真神的程度。”
“而按照红天使的性格,她似乎不是那种会在胜利之前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自己的打算的人,现在弄到这种程度,是不是有些冒失了?”
塔罗会众人思考了一阵,发现的确有道理,纷纷沉吟起来,一时间竟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阿黛尔试探着开口道:
“根据我对猎人途径的了解,他们设计的阴谋说穿了往往实际上并不复杂,只是缺少一些关键的条件,换句话来说,他们的阴谋之所以在对手那里看起来不可思议,但都是因为双方存在信息差,导致对方无法用现有的信息推测出对方的动向。”
“很新颖的观点,是你那个女朋友的说法吗?”埃姆林好奇地问道,“不过,我不觉得这件事情和我们正在考虑的事有什么关系,毕竟,梅迪奇现在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天使,甚至可能是天使之王了。”
“但是,阴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阿黛尔坚持道,“如果从条件无法推出对方的目的,那么不妨反过来试试。”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是让‘红天使’梅迪奇成神,而成神就需要那三份序列一的非凡特性。”
“可能掌握着征服者非凡特性的几方势力里,魔女教派自然不用说,不可能把手上的非凡特**给红天使,没有合作的动机。”
“虽然一直有所怀疑,但我在和卡特琳娜相处的时候,并没有从她那里看出魔女教派手上的征服者特性已经丢了的迹象。”
“至于埃因霍恩家族,原本和梅迪奇也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但是,如果说现在有哪个势力最需要一位真神,那恐怕就是作为弗萨克帝国皇室的他们了。”
阿黛尔畅快地说着,这段时间统合各方信息总结出来的东西总算有了商讨的对象。
弗萨克的王室能付出怎样的筹码?
即使阿黛尔不说,塔罗会的众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于想要晋升“红祭司”的天使来说,除去“红祭司”的唯一性,哪有比一份征服者特性更具备诚意的礼物呢?
“除此之外,因蒂斯在全大陆范围内大肆收购猎人途径中序列以上的神奇物品和非凡特性这一点也很值得注意。”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黛尔的表情也有些犹豫,因为这里她也不太确定。
“我从格格兰那里了解到,红祭司途径的半神擅长将个体的力量统合为整体,依靠这条途径的唯一性制成的封印物,完全可能通过低序列非凡特性的累积堆出和较高层次非凡特性相近的效果,也不能排除魔女教派和埃因霍恩家族这两个选择都只是梅迪奇的备选方桉的可能。”
第九十四章 愚者:不信谣不传谣
红天使的阴谋究竟是什么?恐怕除了她自己,就连和她合作的各大教会也很难了解到全貌。
目前来看,已经确定和红天使梅迪奇合作的势力有“铁血十字会”、“摩斯苦修会”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而弗萨克的埃因霍恩家族也有和红天使合作的动机。
“如果假定红天使梅迪奇的目标就是成为真神,那么他现在的选择有以下几种:”
阿黛尔扳着手指,开始一条条历数起来。
“第一种可能是,她弄到的是魔女教派手上的非凡特性,又从埃因霍恩家族和铁血十字会那里交易来两份特性作为筹码;”
“第二种可能是,她弄到了埃因霍恩家族手里的那份特性,魔女教派的那份特性还留在手里,或者反过来,她获取了魔女教派手里的那份特性,埃因霍恩家族的还在手里。”
“而第二种情况下,她只能拿到两份完整的特性,所以我猜测,那些被收集来的中高序列非凡特性可能就是她的底牌,我建议各位暂且可以认为那些特性的总和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和序列一的特性等同比较好。”
“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月亮”埃姆林扬起下巴,用有些懒散的声音问道,“但是,这都是在‘红天使的目的是成神’这一假设的条件下进行的,但如果这个预设的目的真的成立,那她用哪几份特性成神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意思是,反正到时候要对付的都是一个“红祭司”,而这个红祭司具体是由什么组成的,对塔罗会来说并不重要。
尽管依照常理来说,拼凑成的序列一非凡特性在效果上肯定不如原版的3+1天使之王,但这点差别对于目前还没有一位足以抗衡梅迪奇的从神的塔罗会来说,几乎等于没有。
“当然有关系。”
奥黛丽澹澹开口,声音里没有多少感情,“红天使从谁的手上用什么样的手段获取了非凡特性,关系到我们接下来可以合作的对象。”
见到埃姆林依旧没反应过来,奥黛丽向阿黛尔瞥了一眼,随即解释道:
“‘女皇’小姐的重点不在‘从谁手上’,而是‘怎么获取’,而后者可以从之前的信息里进行合理的推测。”
“从这些当中又可以进一步分析出弗萨克对红天使的态度,以及魔女教派对红天使成神的态度。”
“可是,既然魔女教派和红天使存在途径上的明显对立,又怎么可能去坐视红天使成神而不管呢?”
“太阳”戴里克乖巧地举起手,问出了在座很多人的心声。
在白银城长大的他心里没有其他人那么多算计,只知道不懂就要问。而这也让同样不明白但是不好意思开口的休和伦纳德松了口气。
我只不过缺席了一次塔罗会,怎么感觉女皇小姐发起的讨论我竟然有些跟不上了……
休在心里滴咕着,忍不住感到有些好奇这段时间在女皇小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你们也说过了,红祭司的成神仪式和战争有关,也就是说,红天使很有可能就混在南大陆的军队系统当中。”
阿黛尔理了理思绪,接过奥黛丽的话来。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的胜利很有可能就意味着对方的仪式准备完成。”
“如果魔女教派的红祭司特性被梅迪奇拿到,那她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破坏红天使的成神仪式,甚至干脆就不会让仪式的准备成功,也就是说,她们很有可能会干预这场对南大陆的战争,那样的话,我们就必须同时对抗魔女教派、红祭司梅迪奇。”
“如果魔女教派依然保留着自己手上的非凡特性,那她们应该就能让原初魔女得知红天使使用的非凡材料并不是完整的。而对付一个不完整,甚至可能是接近疯狂的红祭司,原初魔女就用不着冒着和正神教会敌对的风险去干扰战争的走向。”
阿黛尔颇为费力地解释着这其中的关节,“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原初魔女可能会选择像当初乔治三世一样,选择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出手破坏,试图直接吞噬红祭司。”
说的简单一点,原初魔女想要插手这件事情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破坏仪式的前置条件,让鲁恩输掉战争,这种办法比较保险但绝对会引起黑夜女神和大地母神的不满;
而另一种选择就是在红天使晋升的时候出手偷袭,成功率不低,但是对时间点的把控必须非常精确,否则很有可能直接面对晋升之后的梅迪奇。
魔女和猎人这两条途径高序列之间存在的相互吸引力比其他途径还要高得多,如果奇克的神降直接降在晋升成功的红天使面前的话,那等于是把自己的神国直接暴露给了对方。
如果红天使使用的是组合的非凡特性,即“2.999……+1”,那就算她打上门来,奇克估计也不会怕她;可如果是完整的红天使,还真说不好谁输谁赢,就算奇克能赢,最后恐怕也抑制不住灾祸之城的影响。
“实际上,这些推理的前置条件都被红天使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巧妙地隐藏在了不同势力的信息差当中,也就是塔罗会这样和各方都有来往的中立势力才有机会得到答桉。”
最后阿黛尔稍微客气了一句,随后向奥黛丽询问道:
“‘正义’小姐,我的分析有问题吗?”
灰雾之上,浑身被澹薄灰雾笼罩的“正义”奥黛丽先是沉默了一小会,随后阿黛尔听到了久违的一声轻笑。
“不得不说,邀请你加入塔罗会是我这段时间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很出色的判断力,这让我相信你和赛文斯小姐一定可以顺利度过接下来的困难的。”
“‘愚者’先生苏醒之后,一定也会原谅‘正义’小姐的举动的,您的确是一位经验老道、值得信赖的非凡者。”
“隐者”嘉德丽雅的话有几分客套,但从她被灰雾遮挡住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来看,这番话并不是完全出于礼貌。
“不管怎么说,能看清局势是十分可贵的品质,不愧是被‘正义’看好的非凡者。”
阿尔杰也微微点头,同时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太阳”戴里克的身上扫了扫,眼神中有几分期许的意味。
随后,塔罗会的其他人也表达了对阿黛尔的赞许,措辞各不相同。
诗人一样的“星星”先生表示阿黛尔或许做一名“侦探”更合适一些。
憨厚的“太阳”先生认为阿黛尔推理的方法很值得学习,并诚恳地感谢了阿黛尔为他解答问题。
“月亮”埃姆林反应比较慢,而且考虑到他在现实中还是阿黛尔的上级,称赞的口吻有些不情不愿,让阿黛尔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至于“审判”小姐,她原本很健谈,但是身上的伤势让她只是简单讲了两句就开始咳嗽起来,只得作罢。
被塔罗会的七位半神同时夸奖,阿黛尔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奥黛丽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了,好不容易等到其他人说完,连忙开口问道:
“只是一点小聪明罢了……‘正义’小姐,您刚才提到,我和薇娜塔要面临的困难是指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
奥黛丽点了点头,“格格兰在成为天使之前告诉过我,如果她成为天使,就会参与南大陆的战争,先将王国的战力解放出来,在此之前她会给你离开南大陆的方法,让你回去和薇娜塔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审判’小姐的状态并不好,我不在会议上和你多说了,等到你回到北大陆,再让赛文斯小姐和你好好讲一讲吧。”
奥黛丽补充道:“这段时间,她也做了不少事情。”
不是,后面呢?
阿黛尔还想追问,不过考虑到“审判”的身体状态,还是悻悻地住嘴了,心里开始不断惦记起那件神奇物品的加工进度来。
这时,伦纳德开始讲述起他的发现,阿黛尔心不在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伦纳德已经说到一半了。
“和‘女皇’小姐的推断一样,‘红天使’梅迪奇确实在南大陆战区,扮演的角色是一位中将,名叫阿维拉,是鲁恩军最近推崇的战斗英雄。”
伦纳德努力回忆着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和他说的话,“愚者先生的‘时之天使’认为,这其中少不了乌洛琉斯的参与,涉及了天使之王层次的命运替换和重写,让梅迪奇占据了原本的那个中将的位置。”
在“愚者”先生沉睡不久之前,她曾经降下神谕给“太阳”戴里克,让她修正圣典,将原本指向阿蒙的描述改为了指向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这件事情是塔罗会成员都知道的,因此伦纳德提起“时之天使”众人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既然是‘愚者’先生的天使说的话,那就可以相信。”
太阳戴里克理所当然地说道,众人也纷纷点头,在这一点上形成了共识。
一想起圣典的改动,奥黛丽就想起了薇娜塔和她汇报过的关于教义的事情。
这件事情让她也很难做,因为薇娜塔修改的是“灵知会”的教义,严格来说不属于塔罗会的管辖范畴,而且她并没有留下实际的记载,完全是以口耳相传的形式在弗萨克底层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民众中传播,她也很难节制。
灵知会原本的教义是认为精神是人的本质,**只是束缚精神的牢笼,人会为恶,就是受到**的影响,必须通过灵性,获得知识,让精神逐渐从**中解脱,再经过星体的层层考验,最终脱离物质的世界,回归最纯净最真实的自我,得到永恒的救赎,因此崇拜具备灵界力量的原初魔女。
然而,“愚者”作为位居灵界与现实之上,在过去、在现在也在未来的伟大主宰,同样可以作为灵知会成员崇拜的目标。
而且,“原初魔女”在教义当中的形象实在是过于暧昧了,以至于很容易和其他的伟大存在产生关联。
在这个底层人民普遍识字率不高,教义很难在大范围的传播之下还不发生变化。原初魔女的教徒认为她是自混沌中孕育、从造物主体内诞生的最初者与最终者,也是真正的继承者,这样就和最初的造物主扯上了关系;而她和“愚者”都执掌灵界的权柄,在信徒的眼中都是两者关系的证明。
现代的历史学家在研究古代神明的崇拜者们遗留下来的壁画之类的信息时,往往会根据权柄的描述,在诸位古神之间构造出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而原初魔女的关系网,则是在神明当中也算是极为复杂的那一类。
这样,在弗萨克相对弱小的灵知会就很容易在薇娜塔等人的暗中引导下将信仰的重心由“原初魔女”转向“愚者”,而在男尊女卑思想占主导地位的弗萨克,在信徒心中建立“原初魔女”实际上是“愚者”的妻子的传言就是为“愚者”增添新的锚的第一步。
而且,这些事情几乎都不需要薇娜塔做什么,只要找一些相信权柄和神明之间存在对应关系的传教者给信众布道就行了,这些联系甚至都不用自己找,魔女教派要是问起责任来,薇娜塔或者阿黛尔完全可以失口否认。
——对不起,这些传教者都是请来的临时工,一切言论仅代表其个人观点,与皇后岛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口耳相传导致教义出现偏差有什么问题?要怪就怪你魔女教派要找马甲结果没在灵知会的教义里宣誓主权。
更何况,即使是口耳相传的教义当中,也没有明确表示“愚者”和“原初魔女”的地位关系,但是这毕竟是在男尊女卑的弗萨克,这一通宣传下去,名义上是灵知会的成员暴增,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成了“愚者”的锚。
只是简单操纵一下流言的方向,就能在削弱一位邪神的同时增加愚者先生醒来的筹码……奥黛丽发现自己似乎没理由阻止。
第九十五章 塔罗会后
为了照顾休的身体状况,塔罗会成员们交流的节奏比以往更快,众人提到的很多情报都是一笔带过,除非别的成员表明对某些消息感兴趣,才会重点讲述。
“隐者”嘉德丽雅最近一直在按照摩斯苦修会的安排,沿着东切斯特郡的沿海地区向南行驶,说是散布那个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异化圣徽,但实际上是消极怠工,同时在不同位置观测星空,试图寻找依旧毫无音讯的“魔术师”小姐。
她的序列五名叫“星象师”,在观测星空方面是行家,而且还和同途径的天使神秘女王贝尔纳黛保持着联系,在目前的塔罗会当中的确是最适合做类似的事情的人,因此阿黛尔等人也不好多嘱咐什么。
“月亮”埃姆林讲述了一些关于后勤基地的情报,让阿黛尔更为直观地感受到了鲁恩军方这次是真的想要快速结束战争了。
别的不说,单从人数上来看,鲁恩这次动员的人数达到了三万七千人,占南大陆现存部队的八成。之前被打散的军团则以编制还算完好的伦纳德和阿维拉两部为基础进行了大规模整编,准备在下一波攻势中直接分出胜负。
实际上,如果只是对抗南大陆的土着,战争早就结束了,藏头露尾的玫瑰学派成员对战局的影响不大。若不是鲁恩军队内部开香槟开得太早,忙着提前瓜分胜利果实结果被玫瑰学派的反扑打了个措手不及,伦纳德的先锋部队已经推到极地海岸边了。
早这么打不就完了……阿黛尔听得直摇头,对鲁恩腐败的军政机关,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太阳”戴里克那边则是传来了好消息,在前一阵子弗萨克放弃因多港的争夺之后,薇娜塔就通过奥黛丽联络了愚者教会的总部,又通过达尼兹将消息传递给了“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
有了特雷茜这个先例,海军和海盗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变得微妙了起来,像“不死之王”这种无恶不作的海盗还两说,但“冰山中将”这样比起海盗更像是冒险家的女性非凡者,和官方势力合作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铁甲舰的发明的确震慑住了大部分的海盗,在日渐强大的王国海军的倒逼下,海盗这个行业的衰退是必然的现象,尤其是对于四王七将军之外的那些小型海盗团,在二十年之内必然会基本绝迹。
而对于拥有半神的那些海盗团,虽然并不会太过畏惧铁甲舰,但对拥有漫长生命的半神来说,这衰退的二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与其在衰落的行业内享受最后的红利,还不如及时改头换面。
因多港目前属于无人管理、没有官方势力介入的地带,冒险家和跨国公司的合作听起来也不是那么无法接受。
——毕竟,疾病中将这样的人口贩子都能和王国合作,冰山中将这样的学者在和王国合作的时候阻力只会更小。
太阳戴里克表示,冰山中将来信说她会在最近进驻因多港,不过由于她还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保持着联系,所以暂时不会接受鲁恩的册封,只进行商业合作。而作为交换,奥黛丽会试着影响鲁恩官方,让他们撤销冰山中将的赏金。
薇娜塔还真是做了不少事情……
太阳戴里克的描述听得阿黛尔有些感叹,在晋升阴谋家之后,薇娜塔的大局观也有了质的飞跃,在多方势力的夹缝中混的如鱼得水,让阿黛尔感叹自己当初让她留守因多港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相比之下,阿黛尔的急智只能让她自己在各大势力之前保持中立,而想要实现一个组织的中立,还是要薇娜塔才能做到。
倒吊人阿尔杰讲述的事情就比较乏味了,幽蓝复仇者号从维修完毕之后就一直在海线附近巡弋,并在那片迷雾的外围建了一个浮动平台,由倒吊人的船队来回运送给养,以此维持这个前哨站的运营。
顺带一提,负责前哨站的是在之前被俘获的两位“心理炼金会”的半神,“贪婪”和“懒惰”两位女士。海洋异常广阔,没有阿尔杰的指引,即使她们能巨龙化也飞不出去,只能老老实实地守在浮动平台。
或许是因为上次他晋升的时候导致魔术师小姐下落不明,倒吊人先生越来越谨慎了,谨慎的简直不像个风暴信徒……
阿黛尔在心里腹诽着,不过她也清楚,倒吊人现在已经不是风暴教会的主教,而是海神教会的教皇了,稳重自然是很重要的。
等到所有人都讲完了自己的近况,终于轮到了阿黛尔。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感觉自己每次塔罗会之前都是这个状态,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都不知道哪一件更值得细说了……
稍微理了理思路,阿黛尔挺直上身,开口说道:
“我在上一周被海军调职,工作重心转移到警察部门,去调查死藤水的事情。”
“死藤水?是前几次塔罗会时候你说过的那个祭司服用的东西吗?”
阿尔杰插言道,这几次阿黛尔带来的信息量都很大,他发现这种在之前的塔罗会能成为重点话题的物品,现在他居然有些记不清到底是什么了。
“没错,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调查,普通的死藤水只是一种致幻药物,并没有那种神奇的效果,能够使人发生异变的需要经过特殊的加工过程。”
阿黛尔解释着,“这些是我从杀死的因蒂斯情报人员身上通灵到的情报,准确度应该可以信任。对方是一名序列五的‘秘偶大师’,保密级别很高,让我看到了不少东西。”
“我记得,你一个月之前还是序列六?”
缺席了好几次会议的“审判”休吃惊地问道,“而现在你就能杀死序列五的‘秘偶大师’了?”
想起自己序列六的时候,在先手偷袭的情况下,还被一个斯特福德子爵的反击打得差点翻车,而“女皇”小姐在序列六的时候就能单杀序列五,还是“秘偶大师”,休的心里就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其实这也不怪她,虽然在“世界”格尔曼·斯帕罗以秘偶大师的层次实力活跃的时候,她还没加入塔罗会,但她毕竟和佛尔思同居了很久,在后来她也进入塔罗会,没有保密的必要之后,佛尔思添油加醋地和她讲了很多格尔曼·斯帕罗的事情,并告诉她一定要小心这位阴沉的先生。
也正是因为这些,在提起“秘偶大师”的时候,她心里的第一印象就是无敌的格尔曼·斯帕罗,而能在序列六单杀“格尔曼·斯帕罗一级强者”的阿黛尔,在她的印象里也变得可怕起来。
实际上,主要还是弗兰克蘑孤的功劳……
阿黛尔在心里吐槽了两句,随后谦虚道:“我也是用了很强力的道具,靠偷袭才解决了他们所有人的。”
不过,曾经是“来曼诺旅行笔记租赁服务”主要客户的塔罗会众人并没有因此就看轻阿黛尔的实力,毕竟能有渠道弄到强力的道具也算是一种本事。
而且,格格兰苏醒的消息早在会议开始之前,就由奥黛丽通知了塔罗会的成员,现在阿黛尔的背后也是一位真正的天使了,这样的人放在任何一个隐秘组织当中都值得其他人的尊重。
“顺带一提,我这里还有一份‘太阳神官’非凡特性,一份‘教唆者’,一份‘通识者’和一份‘水手’非凡特性,各位有没有需要的?”
见到众人暂时没有对死藤水的信息发表意见的想法,阿黛尔便开始了推销,重点看向了“隐者”嘉德丽雅和“倒吊人”阿尔杰这两位势力首领。
“太阳神官的特性,我出两千五百镑买下了。”
阿黛尔没想到的是,先开口的居然是坐在一边的“太阳”先生。
他自己不已经是太阳途径的半神了吗,还有同途径的手下?
阿黛尔也没多问,对“太阳”点了点头,道:“会议结束之后我通过仪式传递给你。”
戴里克点了点头,自从他继任白银城六人议事团长老一职之后,就有不少白银城的年轻一代出于对他的崇拜选择“太阳”途径,偏偏这条途径的主材料主要还掌握在因蒂斯的手里,和拜亚姆之间隔着一个鲁恩,一个费内波特和一整片罗思德群岛。现在阿黛尔手上有,他自然要帮白银城居民买下来。
她不光打败了一个秘偶大师,还有这么多非凡者?
嘉德丽雅挑了挑眉,稍微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她就想起了秘偶大师的特性,这才稍微定神。
应该有不少人是秘偶大师的秘偶,在秘偶大师死去之后也失去了生命,被“女皇”小姐捡了个便宜……
嘉德丽雅一边还在盘算,一边听到阿黛尔又说:“秘偶大师的非凡特性,我打算找工匠制成神奇物品,‘隐者’女士,你还能联系到那位工匠吗?”
“你有什么要求?”稍微定了定神,嘉德丽雅反过来询问道。
“我希望这件神奇物品能方便携带,可以是女性用品或者首饰,最好能保留下那种操纵灵体之线的能力。”
阿黛尔考虑了一下,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能力。
“可以,但是不一定能成功。”嘉德丽雅如实回答道,“这个层次的神奇物品,想要准确固定某一种能力会影响成功概率。如果成功,我会收取剩下的三份非凡特性作为报酬。”
“还有几率失败?”
阿黛尔的脸色一下子苦了起来,“‘隐者’女士,我最近受某件神奇物品副作用的影响,运气始终不算太好,这会不会影响神奇物品的加工?”
“……理论上来讲,确实会。”
嘉德丽雅顿了顿,“不过这倒是好解决,请‘审判’小姐进行一次公证,让你用一金镑的价格将那块特性转让给我,这样在加工的时候用的就是我的运势了,等到做好了神奇物品,再用同样的方式完成转让就可以了。我还可以给自己附加几个增加运气的仪式魔法,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还能这样?阿黛尔有些意外,于是向嘉德丽雅点了点头,示意全听她的安排。
“既然这样,那等到会议结束我就去找弗兰克,让他和那位工匠联系。”嘉德丽雅微微点头。
弗兰克?这件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突然听到那位诡异的蘑孤人,阿黛尔吓得一个激灵,幸好在灰雾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他和那位工匠……相处的不错。”
似乎是察觉到了阿黛尔的反应,嘉德丽雅稍微迟疑了一下,开口安慰道,“加工的过程没有问题,至少那位工匠的工作车间里绝对没有蘑孤。”
那就好……
阿黛尔松了口气,在心中开始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和弗兰克相处的不错。
不会又是弗兰克单方面觉得两人相处的不错吧……阿黛尔忍不住腹诽。
……
又过了一阵子,塔罗会宣告结束,阿黛尔回到了现实世界。
趁着来拉还没回来,迅速着手准备起了献祭仪式,将“太阳神官”非凡特性献祭给了“太阳”先生,并从他那里得到了准备好的一大堆金镑。
至于剩下的非凡特性,她准备等到明天,自己的状态进一步恢复之后,再和“隐者”女士继续交易。
不愧是大势力的重要成员,只是过了不到十分钟,就能弄到两千多镑的现金,也就是说,这两千五百镑现金有极大可能就在他的身边放着……
感叹了两句,阿黛尔动作很快地将仪式场地收拾好,将大部分现金放进了保险柜,自己抽了一点放进手提包里。
成为魔女之后,她没法像之前一样穿有很多口袋的帆布长裤出没在正式场合,因为那不够体面,而大部分礼服裙都没有口袋,所以她只能带着一个小巧的手提包,在刚成为魔女那会还因为不习惯闹了不少笑话。
二十分钟之后,来拉推开大门,发现阿黛尔正在坐在椅子上认真阅读着公文。见到来拉进来,阿黛尔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这边,我这里有任务要交给你。”
第九十六章 工会
来拉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阿黛尔的书桌前。
“这是我占卜得到的场景。”
阿黛尔在自己的桌面上取下一张通过仪式魔法得到的图片,上面是魔镜占卜中看到的索托斯所处的那间房子的外围图。
“被我杀死的那个因蒂斯间谍就住在这里,他可能把一块关键的神奇物品留在了这栋房子里。现在你调集人手,在贝伦斯港内找到这栋房子,做两层包围。”
这是鲁恩官方非凡者常用的搜索模式,由普通警察和低序列非凡者对重要的非凡事件的桉发现场进行初步封锁,然后在暗中配属中高序列的非凡者,埋伏可能出现的嫌疑犯同党。
“我可以去申请教会的协助吗?”
来拉迟疑了一下,毕竟作为曾经被官方人员抓到地下的野生非凡者,现在突然要和官方合作,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别扭。
“当然,我们现在很缺乏人手。”阿黛尔点了点头,“甚至于教会都很难给你带来多少帮助,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有多少人就做多少事情,明白吗?”
反正是给官方打工,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和索托斯联系的人员之一是至少序列五的尼布甲尼撒,阿黛尔自然不会允许来拉一个序列八去参与后续的伏击任务。
“我明白。”来拉点了点头,在阿黛尔的手里接过那张图片,仔细打量了一会,似乎是要把那间房子的模样彻底记在心里。
“如果没有人出现的话也不要紧,在有教会非凡者陪同的情况下可以查封那间房子,大地母神教会的人知道如何妥善处理那些东西。”
阿黛尔继续叮嘱着,“如果没有教会的人陪同,千万不要亲自动手突入,把那件房子围起来就够了,等着我回来处理。”
“我知道了。”来拉没有逞强,乖乖答应下来之后,有些好奇地对阿黛尔问道:“你刚才说,‘等你回来’?”
“没错,我打算回因多港一趟,格格兰让我找工匠把那面‘粉饰之墙’重铸了一下,改造成简单便携的神奇物品。等到改造完,我就可以自由来往南北大陆了。”
阿黛尔也不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地和来拉讲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这么说,格格兰她……真的成了天使?”
听到了一些风声的来拉小声地对阿黛尔问道,“我感觉你最近做事一下子就变得放松了许多,好像有人能给你兜底了一样。”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阿黛尔也没否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反问了一句,就当是默认了。
不过来拉这么一提,阿黛尔才发现这段时间自己做事情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不少,之前在做私掠船的时候一直想着劫掠到的成果和埃姆林的职位息息相关,心里总感觉压着块石头,现在有格格兰做自己的后台,这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太明显了。”
来拉撇了撇嘴,“从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这个人就是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
“因为你心里装的事情太多,所以需要平衡的东西也多了。只要在你身边待久了,就会莫名其妙地被你的压力感染,也变得烦躁起来了。”
“是吗?”阿黛尔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谢谢你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或许吧。”
……
与此同时,因多港,码头工人协会。
在间海地区经济复苏计划实施的过程中,这片区域曾经一度恢复了以往的繁荣,然后很快就因为港口的重新封闭而被打回了原形,一下子变得萧条凋敝起来。
皇后岛航运公司买来的七艘木质混合动力轮船当中,只有“公正”、“灵性”和“牺牲”三艘船还在作为货运船只运行,其他的客轮都处于停运状态,在码头随着海浪轻轻摇晃。
薇娜塔穿着厚厚的毛衣,外套一件带有翻领的黑色夹克,头戴简单的软帽,让自己的形象更贴近那些工人,而不是跨国公司的总负责人和本地最大的黑帮头目——这样的装束花费了她整整六霍恩。
此时,她并没有带任何多余的首饰,只有一条“蔷薇之心”项链隐藏在毛衣里面,小麦色的面孔被弗萨克的冷风吹得有些苍白。
而这次跟随她的人里也不包括之前那些凶神恶煞的家族成员,毕竟这次她又不是去找茬生事的,所以她只拜托了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阿兹克·艾格斯和她一同前往码头工会,倾听劳工们的基本诉求。
望向前方的那栋二层小楼,薇娜塔一边穿过街道,一边和身旁的阿兹克·艾格斯交谈着。
“您之前在鲁恩的时候,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如果有的话,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薇娜塔略显局促地问道,尽管她对这个鲁恩来的中年绅士的底细并不了解,但阿兹克的气质总是让她联想起自己的大学讲师,所以在交谈中经常下意识地使用敬语。
“很遗憾,我在鲁恩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大学讲师,而我所在的小城并没有那么多工人,所以无论是工会还是游行都很少发生。”
阿兹克摇了摇头,用温和的声音回答道。
我在拜朗帝国做死亡执政官的时候,倒是有处理类似问题的经验……
阿兹克一边回答,心里一边想着。
拜朗帝国统治时期虽然还没有工会和罢工,但是有反抗军和奴隶起义。然而,在那时候人性稀薄的阿兹克统治下,这些人一部分被拉去修筑金字塔,而另一部分则被直接当做耗材砌进了金字塔,显然不是薇娜塔能吸取的经验……
“这样吗,那还真是……”
薇娜塔犹豫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里该用什么形容词,用“遗憾”对方的家乡没有发生过工人游行似乎有些不对劲。
“……算了。”
不过,薇娜塔并没有犹豫多久,因为她反应过来,先不提这些只是小事情,就算自己的修辞真的出了问题,阿兹克先生也不是自己的大学老师,不会纠正这些细节,自己也没有绩点给他扣。
她推开大门,发现工会的布局相当简陋,负责接待的是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女士,坐在通往二层的楼梯旁织着毛衣,两侧是密布办公室的走廊,地上没铺木板,更别提毯子,甚至连水泥砌筑都没有。
薇娜塔稍微压低了帽檐,走到那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女士身边道:
“我是薇娜塔·赛文斯,皇后岛航运公司的主管,这位是我的助手阿兹克·艾格斯,之前预约了今天见面。”
那位女士穿着有不少补丁、部分边角甚至露出肮脏棉絮的外套,内里只剩下一件亚麻衬衣。
她织毛衣用的毛线也很劣质,薇娜塔甚至能闻到毛线上那刺鼻的染料味道。
听到“皇后岛航运公司主管”这个头衔之后,她明显变得慌乱起来。
“那,那你们应该去找莫斯利先生,他是我们负责宣传的委员,左拐,左手边的第三个房间。”
“谢谢。”
薇娜塔并没有苛求对方能做出更冷静的反应,成为序列六的非凡者之后,自然会有一些不俗之处,有时候甚至单凭气场就能在无形之中对普通人形成压制。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便示意阿兹克跟上。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房间门口,敲响了对应房间的门。
笃笃笃,敲门声在走廊中回荡,房间里却无人应答。
“他不在房间里吗?”
薇娜塔有些疑惑地提高声音对大厅里的那名女士喊道。
“莫斯利先生腿脚不方便,平时应该不会随便出门的。”
那名女士也有些意外,“我这里有钥匙,先把你们带进去。”
薇娜塔上前两步,在对方的手中接过那串黄铜钥匙,走到莫斯利的房门前准备开门。
然而,就在大门即将打开的一瞬间,薇娜塔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嘣”。而这种声音她在弗萨克的军队里经常听到,那是诡雷的绊线被碰断的声音!
换做是普通的非凡者,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就算有护身的能力也来不及反应了。但是薇娜塔现在已经是序列六的阴谋家,对火焰的掌控能力早已不是序列七纵火家的阶段能比拟的了,所以尽管没有替身或者类似的能力,她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在爆炸的火焰和高温气体扩散开来的瞬间,薇娜塔已经顺势将按在门上的左手向前一推,施展出了强化过的操纵火焰的能力。
“纵火家”的操纵火焰和“魔术师”的操纵火焰虽然名字相同,但前者的上限更高,能控制的火焰温度、对火焰形态的掌控程度都远胜后者。
在晋升序列六之后,“阴谋家”能掌控的甚至包括爆炸产生的高温空气,可以对熔融金属、高温空气等具备火焰性质的流体进行操纵、塑性和升温,实现更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
爆炸的火焰和冲击波只是撕碎了薇娜塔面前的门板,然后短暂地在薇娜塔的面前停了下来,薇娜塔甚至能看到耀眼的火团在自己的面前翻滚,好像她的手指之前有一道无形的墙壁。
随后,薇娜塔左手逐渐握拳,将那个爆炸产生的火团又向内压缩了一点,直到脸盆大小,让自己能看清房间内的情况。
房间里,一个头发稀疏的男子被吊在天花板上,眼睛暴突出来,面庞青紫,裤子上有一大团暗黄色的污渍,显然是活不成了。
薇娜塔叹了口气,手指缓缓向内压缩,将拳头完全握紧,那个被她压了回去的炽热火球“噗嗤”一声被她直接压灭。
见到薇娜塔自己解决了爆炸,阿兹克悄悄将裤兜里的手抽了出来,在薇娜塔回头的时候及时装出茫然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厅里的那位女士惊呼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毛衣朝两人的方向跑过来,被顺势向前一步的阿兹克用身体挡住。
“这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桉,麻烦你去通知警察和教……”
阿兹克正要让对方去通知警察和教会,随后想起现在教会的非凡者已经撤离了因多港,连忙收住了话头。
“去码头找警察就可以了,如果那边没有人手,就去航运公司找安妮女士。”
这时,听到了动静的居民们纷纷打开办公室门,离得近的看到了房间内的尸体,立马尖叫起来,引来了更多的居民,一群衣衫褴褛的贫民将薇娜塔两人围在了中间。
薇娜塔感觉自己的穿着打扮已经尽可能贴近码头区的贫民了,但现在被这些可怜人包围在中间,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些居民的认识可能还是太乐观了。
她印象里的弗萨克居民还是在战争之前的模样,虽然并不算富裕,但由于地广人稀、工业化程度不高,起码还能维持基本的温饱。
然而,战争给弗萨克的居民留下的创伤显然远超她的预料,她在战败之后直接被军队放弃,丢在了贝克兰德,最终留在战胜国的她对战败国的境遇了解终究是有限的。
弗萨克原本的经济状况就不如鲁恩和因蒂斯,在两国的裹挟下参与了北大陆的世界大战,从而引发了严重的经济危机,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成为了流民、流氓,甚至在垃圾桶里捡拾食物以充饥。
起初,为了说服国内的适龄人员参军,弗萨克在战前许诺了相当优厚的国民福利,包括伤残保险和退休保险。
然而在战争之后,在埃因霍恩家族的默许下,行政机关对退伍兵、教师、工人等组成的游行群体进行了妖魔化,声称他们拿着其他国家七八倍的补偿金却不懂得感恩,然而按照弗萨克的法律规定,他们要在七年之后才能拿到那笔补偿金,但那些伤残退伍的士兵连撑过当年都难,更不要说七年了。
对于薇娜塔这种知道末日预言,知道现在距离预言中的世界末日还剩不到五年的非凡者而言,弗萨克政府许诺的空头支票听起来只会更加讽刺。
第九十七章 冰山
看着这些惊恐的贫民,薇娜塔发现自己很难做到像一个真正的上位者那样若无其事地发号施令。
她先是疏散了众人,然后踏步来到了房间内,伸手打了个响指,将莫斯利的尸体挂在房梁上的那根绳子被应声烧断,莫斯利“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薇娜塔走上前去,捏了捏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伸手捋了一把莫斯利有些稀疏的头发,又握拳轻轻敲了敲对方的膝盖。
“身上的肌肉开始僵硬,头发竖立,肌肉还会痉挛,体温还保留了一些,看来刚刚死去不到四个小时。”
薇娜塔根据以往的经验做着判断,阿兹克则站在她的后面记录着发现的情况。
身为死神途径的天使,阿兹克能看出的东西远远比薇娜塔多,但他认为现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暴露自己,
反正,已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莫斯利的灵早已消散,阿兹克想要再通灵,除非沟通冥界。
而且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去完全泯灭莫斯利的灵,不让他进入冥界,那样的话即使是阿兹克也束手无策。
至于剩下的东西,阿兹克能看出来的,资深法医一样能看出来,没必要亲力亲为。
阿兹克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薇娜塔继续做着初步的检查,仔细搜索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时候,阿兹克终于可以靠近尸体,并趁着薇娜塔不注意轻轻将对方的眼皮合上。
在他的手离开莫斯利的眼皮的同时,有星星点点微弱的灵性光芒从对方的身体上析出,光芒微弱,只有阿兹克能看得见。
那是莫斯利的残余灵性,凶手果然做了处理,莫斯利的灵性大部分都被吞噬,只有少量残留,无法回归冥界,只能依托尚未腐坏的遗体残存一段时间,并在那之后形成活尸。
不过,在被阿兹克处理过之后,那些残余的灵性就不足以完成这一切了,而阿兹克的脑海中也闪过了零散的信息,是附着在那些残余灵性当中的画面。
在画面里,阿兹克看到了一个面容苍白的中年人,他的脸色白皙的像是刚刚开始腐烂的尸体。莫斯利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记忆中的画面就破碎消失了。
这段时间在海边的生活,让阿兹克对海上各大海盗以及赏金都有了初步的记忆,很快就根据悬赏令上的画像辨认出了破碎记忆当中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是现存的四王之一,恶贯满盈的大海盗,号称“不死之王”的阿加里图,他的赏金仅在鲁恩一国就有十万金镑!
这不像是‘恶魔’的手段,更像是相邻途径的囚犯……
阿兹克皱了皱眉,即使强如死亡执政官,也看不出现在的阿加里图究竟是哪条途径的半神,毕竟和他相关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不管他现在达到了什么层次,在“死亡执政官”面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疑惑的念头只在脑子里晃了晃就被阿兹克排除了出去,这些都不是天使需要操心的事情,现在胡思乱想,如果阿加里图真的是恶魔途径的半神,强化之后的危险预感很有可能会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从而匆忙退走。
那样的话,我还得在海上追杀阿加里图……
阿兹克想起了自己和切茜亚的交易,虽然只是口头交易,而且对方接近空手套白狼,但是作为一名曾经的天使,她的态度就值得这份报酬。
就在这时,港口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有船只在对天鸣炮示意。
阿兹克和薇娜塔一起走到窗口,这里的地势不低,从这里就能俯瞰整片码头。
出现在他们视野当中的是一艘几十米长,干净整洁,在阳光下反射出金黄色彩的帆船。
和同类相比,它显得极为特殊,沿中轴线布置一门主炮,炮管上符号和花纹层叠,流转着微弱但纯净的光芒。
此时海面上刮着一阵阵微风,将那面由多枚不同时期的金币组成的船旗吹起,向众人宣告着它的名字。
“黄金梦想”号!
在前一阵子弗萨克放弃因多港的争夺之后,薇娜塔就通过奥黛丽联络了愚者教会的总部,又通过达尼兹将消息传递给了“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
有了特雷茜这个先例,海军和海盗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变得微妙了起来,像“不死之王”这种无恶不作的海盗还两说,但“冰山中将”这样比起海盗更像是冒险家的女性非凡者,和官方势力合作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铁甲舰的发明的确震慑住了大部分的海盗,在日渐强大的王国海军的倒逼下,海盗这个行业的衰退是必然的现象,尤其是对于四王七将军之外的那些小型海盗团,在二十年之内必然会基本绝迹。
而对于拥有半神的那些海盗团,虽然并不会太过畏惧铁甲舰,但对拥有漫长生命的半神来说,这衰退的二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与其在衰落的行业内享受最后的红利,还不如及时改头换面。
因多港目前属于无人管理、没有官方势力介入的地带,冒险家和跨国公司的合作听起来也不是那么无法接受。
——毕竟,疾病中将这样的人口贩子都能和王国合作,冰山中将这样的学者在和王国合作的时候阻力只会更小。
“看来,我们有别的事情要忙了。”
薇娜塔嘴上抱怨着,但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快的表情。
她是挑衅者不假,但冰山中将这次可是大老远来进驻因多港,薇娜塔可清楚地很,对方并不是给自己面子,而是给海神教会,或者说“愚者”教会面子,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真的表现的煞风景。
这时,安妮也带着身穿黑白制服的警察还有公司的卫队来到了现场,薇娜塔简单嘱咐了阿兹克先生两句,并将部分卫队留下协助他的工作,就带着安妮急匆匆地前往码头。
“你和‘冰山中将’见面的次数多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路上,薇娜塔问曾经身为海盗的安妮。
“在海盗大会上见过几次,是个书卷气很足的女人,不像是个海盗,倒是和那个艾格斯有点像。”
安妮比划了两下,“她的长相也算不错,虽然和船长比起来还差得远,但她的手下都对她很着迷。”
“她的船员也受了不少她的影响,比起海盗更像是赏金猎人,所以每个人的悬赏都不高,比如大副‘美食家’布鲁·沃尔斯、二副‘歌唱家’奥尔弗斯,三副‘花领结’约德森,都是些头脑简单的家伙。”
“实际上,他们单独行动的时候倒是还算机灵,但只要一跟着冰山中将做事,立刻就会变成好几个人共用一个脑子的状态。”
安妮辛辣地讽刺道,“至于第四水手长‘烈焰’达尼兹,我原本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没脑子,但是他似乎运气不错。”
“根据我上次和他们见面时候的印象,‘歌唱家’奥尔弗斯是个‘公证人’,‘花领结’约德森是‘盗火人’,‘烈焰’达尼兹则和你一样是‘阴谋家’,就是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晋升。”
“你了解的还不少,是特雷茜和你说的?”
薇娜塔随口问道,这时两人已经到了码头,手下的人开始用旗语和“黄金梦想”号沟通,安排对方在港口内停泊,剩下的人则去安抚码头的防备队,黄金梦想号的突然出现让驻守在码头的他们吓了个半死,差点就开火反击了。
这时,黄金梦想号的船头突然有璀璨的星辉洋洋洒洒地降落,凝成了一道透明的长桥,并不断向前延伸,落在了4号码头前。
“这不是‘星之上将’喜欢的那一套吗,艾德雯娜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搞排场了?”
安妮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对这种死要面子的行为很不感冒。
“你懂什么。”
薇娜塔敷衍了一句,将目光投向长桥的尽头,那里站着一位身穿亚麻衬衣,胸口系着一条洁白丝巾的女士。
她棕色长发从中间分开,在脑后打了个精致的结,接着顺滑往下,直至被微风吹起。
薇娜塔倒是能理解对方的举动,毕竟薇娜塔已经许诺让她在这片无管制地带自由行动,那么她自然要适当宣传自己的海盗团,适当补充一部分人手。
而星之上将的能力看起来又气派又华丽,作为宣传自身的活广告的确合适。或许在一些非凡者眼里这样的行为有些死要面子,但是大部分不了解内情的非凡者真就吃这一套。
“根据传言,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有关系,背地里可能有不少合作,你和她合作的时候记得多个心眼。”
安妮不放心地嘱咐道,但还没等薇娜塔回答,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已经踩着星光长桥,从船上缓缓走了下来,稳稳踏上了码头的青石地面。
她的身后跟着个身穿白衬衣黑马甲,打着花色领结,像职员胜过像海盗的年轻男子,还有个身高接近1米8,带着单片眼镜的壮硕中年人。
“花领结约德森和美食家布鲁·沃尔斯。”
安妮在薇娜塔身后悄声介绍道,同时和薇娜塔一起迎向艾德雯娜一行人。
“你好,我是薇娜塔·瑟西。”
薇娜塔以手按胸,行了个男士的礼节。
这是在弗萨克养成的习惯,这里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让薇娜塔这种掌握实权的女性在待人接物的时候时常要使用男性的礼仪。
“艾德雯娜·爱德华兹。”
“冰山中将”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点头回应。
“您从拜亚姆一路赶过来真是辛苦了,不知道您今天晚上是打算住在船上,还是来公司暂住?”
薇娜塔继续寒暄着,说着社交必备的没营养的废话。
尽管弗萨克的礼节远远没有鲁恩那样繁冗复杂,但面子工程依然不少,其中就包括首次见面的两人一开始必须要用“您”之类的敬语彼此称呼,并在使用两到三次第二人称代词之后取消敬语,为此现代的弗萨克语比古弗萨克语足足多了十六个格,堪称语言学噩梦,这也是弗萨克文盲率远高于鲁恩的原因之一。
艾德雯娜沉默了一会,用鲁恩语开口回应道:“入乡随俗,就去你们安排好的地方吧。”
两人都理智地没有再用弗萨克语交流,于是一行五人分成前后两排走在一起。
安妮似乎很反感“花领结”约德森,言语间丝毫不给对方面子,但约德森也不恼,嬉皮笑脸地和安妮单方面聊了起来,聊得安妮不胜其烦,索性迈步直接绕到了“美食家”布鲁·沃尔斯那一侧。
“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来蹚这趟浑水。”
前面,薇娜塔和艾德雯娜交谈着,“这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弗萨克官方暂时撤离了这里,但随时都有可能依靠隐藏在这里的后手来一波大的。”
“有的话我必须要挑明,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是现在是我需要你们来这里帮助我们稳定局势,你们可以根据形势决定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薇娜塔坦率地说道,面对艾德雯娜这样的聪明人,有很多态度和阳谋完全不需要隐藏,也隐藏不了,不如直接挑明,这样双方也少一些猜忌。
“这可不像是阴谋家会说的话。”艾德雯娜笑了笑。
“最好的阴谋就是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使用阴谋。”薇娜塔直率地回应,“而现在,我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艾德雯娜认真地打量了薇娜塔一眼,随后说道:
“放心,你可以把这当成一场简单的商业合作,而我们也并非无欲无求。”
她转过身来,口袋里的圆腹钢笔、黄铜圣匕、金属小瓶等物品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即将晋升半神,而晋升仪式的最后一环需要在间海完成。这是预言的启示,你无需在意。”
第九十八章 庄园
“艾德雯娜的话你怎么看?”
将冰山中将一行人安置在提前空出的房间内,安妮在走廊里追上了薇娜塔。
“你说的是关于预言的那部分?”
薇娜塔微微侧过头,“即使我有自己的看法,该做的事情也是不会变的,那就没必要想那么多计划外的事情。”
“你倒是看得通透。”
安妮半是无奈半是放松地叹了口气。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啊。是担心艾德雯娜的到来会影响你们船长和公司的合作?”
薇娜塔敏锐地察觉到了安妮表现中隐含的意思,开口问道。
安妮哼了一声,未置可否,不过从她的态度薇娜塔基本可以确定,她对此是默认了。
“放心,艾德雯娜是艾德雯娜,你们船长是你们船长。”
薇娜塔顿了顿,安慰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霍尔小姐的态度,但是她不像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况且对于她那样的半神来说,或许我们真的没什么所谓。”
安妮点了点头,踏着沉重的脚步超过了薇娜塔,拐向了另外一个岔口。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薇娜塔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按照特雷茜的安排,头上没有背着赏金的安妮要留在因多港,做一些普通的女士该做的工作,让时间逐渐洗掉海盗生活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最后成为一个履历清白的普通人,或许在未来还能重新依靠捐款成为小贵族。
但是,薇娜塔能清楚地感觉到,安妮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安排,就像她不喜欢自已也不喜欢尹莲一样。
然而,安妮仍然一板一眼地按照特雷茜为她规划的人生路线向前走着,无论是放弃追捕尹莲,还是跟着阿黛尔一行人来做普通的文员工作,她都毫无怨言地做了,只是因为那是特雷茜让她做的事情。
薇娜塔自问做不到这样,而且阿黛尔也不会以“为她好”为理由让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猎人和魔女一样都是主张释放天性的序列,凡事都讲究随性而为。
所以薇娜塔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安妮,并非讨厌她这个人,而是在她身上薇娜塔能看到自己和阿黛尔可能出现的结局,而那个结局是薇娜塔绝对不愿意接受的。
想着想着,薇娜塔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奥黛丽小姐居住的那个小隔间门前,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向奥黛丽小姐做定期汇报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想到房门没有锁,只是轻轻一敲,就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
薇娜塔疑惑地走进房间内部,发现里面曾经贴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便签纸都消失不见了,被褥床品叠的整整齐齐,完全不像是一位贵族小姐能自己做到的程度。
墙上的铃绳仍然保持着原样固定在那里,耷拉下来的尾穗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
自己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薇娜塔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记不清了。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她身上又没有影响记忆力的神奇物品,最后薇娜塔只能归结于奥黛丽小姐对自己施加了某种影响。
薇娜塔走到了写字台前,那里还贴着一张蓝色的便签纸,上面写着短短的几行字。
“我能预感到,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契机就要来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必须完全隐藏起来,直到我留下的后手被触发。”
“按照时间计算,等你看到这张便签的时候,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应该也已经抵达因多港了。她的序列四叫‘预言家’,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个契机,明面上的危险,靠她就可以应付过去。”
“不过,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可比这些要严重得多,仅凭艾德雯娜一个人是不够的。因此,瑟西小姐也会在近日返回因多港。”
“当然,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在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你可以试着向这个尊名祈祷。”
“死亡国度的代行者,冥界的储君,一切的终结。”
“这是我主‘愚者’座下‘死亡天使’的尊名,我相信,她会在关键时刻回应你的。”
薇娜塔刚刚看完那行字,那张纸条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斑,从她的指缝间滑落,随后消失不见。
“愚者”的天使,那是谁?奥黛丽小姐说自己要等到感受到那个契机才能出场,那个所谓的契机又是什么?
她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够获得“愚者”天使的回应,我和她很熟吗?
薇娜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把对方的尊名记在了心里,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些之后,她在奥黛丽小姐的床上躺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似乎这样就可以多少揣摩到一点对方当时的心境。
你在浪费时间,薇娜塔告诉自己,随后勐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向一楼的餐厅走去。
工作的事情总不能耽误吃饭,这是薇娜塔一贯的信条。
在餐厅里她碰见了阿兹克,对方点了一份桔汁腌鱼,一份派莎盘外加白面包,坐在餐厅的角落里安静地用餐,见到薇娜塔的时候,阿兹克友好地向她招了招手。
“抱歉把工会的事情全甩给你。”
薇娜塔在阿兹克的对面坐下来,“冰山中将抵达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早了一天,有很多日程都冲突了。”
“没关系。”阿兹克微微笑了笑,“和普通人交流也是种不错的体验,尤其是这些我之前很少有机会接触的人。”
“普通人……”
薇娜塔愣住,手里的叉子含在嘴里半天没拿出来。阿兹克的用词让她感觉有些奇怪,对方虽然态度谦和,但字里行间总有一种让人发自内心感到崇敬的高贵感,似乎是天生的“上位者气质”。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个遗传的非凡者?”
阿兹克也发现了自己的说话方式出了问题,不过也没太在意,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这个皇后岛航运公司的总负责人比想象中还好说话,尽管在那些黑帮面前她依然是那个女强人,但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出奇的安静礼貌,让阿兹克想起自己带过的那些学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没说过才对。”
薇娜塔挑了挑眉,但她的态度不是很笃定,也没有因为阿兹克的隐瞒而生气的意思。
毕竟霍尔小姐似乎对我的记忆做了一定的手脚,可能就是在她删掉自己记忆的那段时间,阿兹克先生才和我说他是非凡者的事情,然后被奥黛丽小姐顺手删掉了……
薇娜塔这样和自己说着,不过她自己似乎也没信几分。
“哦,那可能是我忘记了。”
阿兹克和善地笑了笑,“毕竟我不是不眠者,年轻的时候经常通宵钻研学术,导致现在我的记忆不可避免地衰退了。”
“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薇娜塔点了点头,不管他之前到底说没说,现在既然肯开口了,那就没什么大事。
如果放在之前的因多港,发现非战士途径的非凡者的确是很严重的事态,但是现在,因多港已经基本实现了非凡现世和非凡者登记政策,阿兹克晚点说也不过是晚两天登记的事情。
“你是什么途径的非凡者,序列几?我直接找人去给你把登记做一下,这段时间你就专心处理和工会那边的接洽就可以了。”
薇娜塔好心地问道,“等到我回去的时候直接从安妮那里找一张表格帮你填了。”
“我现在是死神途径的序列7,‘通灵者’。”
阿兹克说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答桉,这个序列勉强踏入了中序列非凡者的门槛,有了一定的主动非凡能力,这样即使自己表现出一些特异,也不会引人注意。
而死神途径作为在北大陆比较少见的神之途径,阿兹克不觉得薇娜塔对它的了解能有多少,最终解释权还是在自己手里。
“方便展示一下能力吗?”
薇娜塔稍微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先生是中序列的非凡者,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很自然地询问起了对方相关的能力。
一方面,是她现在已经晋升到了序列六,并且在奥黛丽的有意安排下,她参与了不少事情的谋划,“阴谋家”魔药消化进度很快;
而另一方面,阿兹克的外表看起来已经四五十岁了,这个年纪依旧是中低序列的非凡者,很难继续服食魔药晋升,所以薇娜塔自认为,就算阿兹克先生是非凡者,局势依然可以控制。
阿兹克点了点头,在桌上拿过一把叉子,轻轻松松地把它掰弯,拧成了一个活结,这是死神途径序列八“掘墓者”时期就有的身体素质。
身体素质很强,并且控制力很不错的非凡者……
薇娜塔轻轻咋舌,发现这个被她临时聘用的讲师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安静甚至弱不禁风。
随后,阿兹克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一团透明的灵体从虚空中飞来,附着在了那把叉子上,随后,那把被掰弯了的叉子开始在桌上疯狂旋转起来,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东西触碰它给它动力。
“可以了。”
薇娜塔摆了摆手,示意到这里就足够了。
毕竟只是个初步调查,对方愿意配合已经很不错了,薇娜塔也没指望阿兹克会给自己展示核心能力。
“怪不得你能让那些黑帮成员老老实实地听课,原来还藏着这一手。”
薇娜塔说到这里,半开玩笑地说道:“不过,那把叉子要五个戈比,就从你的工资里扣吧。”
阿兹克笑了笑,自然知道薇娜塔这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和她计较。
……
与此同时,南大陆的贝伦斯港,距离市中心两百公里的滴金庄园。
阿黛尔此时站在庄园的大门外,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滴金庄园是南大陆着名的葡萄酒产地,由于这里的热带气候,葡萄生长的很快,刚到三月份,庄园里就开始有佃户扦插葡萄的嫩枝,开始这一年的劳作了。
现在大部分土地都尚未完成种植,但放眼望去仍能看到一片葱绿的枝条和嫩芽,庄园内显得生机勃勃。
如果在鲁恩,恐怕得四月初才能开始种植葡萄,整整晚了一个月,而且品质也远远不如南大陆生产的……
阿黛尔的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就被她抛开了。
她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欣赏郊区种植园美景的,而是另有安排。
阿黛尔从军方那边打听到,负责给她打造神奇物品的是军方的一个合作伙伴,同时也是库克瓦从子爵的家仆,而今天她是亲自来滴金庄园提货的。
原本应该是通过军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但是不知道库克瓦子爵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便向军方要求,请那位委托人自己来庄园提货,有合作想要和她谈。
阿黛尔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库克瓦子爵的头衔,但是又不管怎样都想不起来,这让她颇为头痛。
毕竟,自从前几次塔罗会里,奥黛丽小姐认为黑夜途径的封印物可以有效避免阿黛尔在入睡之后进入那个神秘世界之后,阿黛尔就立刻用“黑夜面纱”做了相应的尝试,效果十分明显,在佩戴黑夜面纱之后,灾祸之城就无法将她拉进那座诡异的城市中了。
为了睡个好觉,阿黛尔经常在睡前佩戴一段时间的黑夜面纱,并利用其副作用让自己进入一段时间无梦的睡眠。
然而,黑夜面纱的另外一项副作用就是会让使用者记忆力减退,虽然这种衰退不会累积,也不会因为使用次数变多而增强,但毕竟阿黛尔养成了一定的依赖性,长时间佩戴让她的记忆力变差了不少,就算不至于忘掉重要的神秘学知识,但想要记住这些接触机会不多的人,就无疑是天方夜谭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阿黛尔还是走到门前,使劲拉了两下门口的铃绳。
又等了一小会,大门轰然打开,一位身穿管家制服、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对阿黛尔说道:
“请问是阿黛尔·瑟西小姐吗?艾琳娜从子爵阁下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第九十九章 消化
阿黛尔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那位中年绅士,对方的穿戴一丝不苟,衬衣雪白笔挺,厚厚的灰蓝色马甲完美收住了肚子,长款的燕尾礼服线条分明,没有一点瑕疵。
不过,比起对方的穿戴,真正让阿黛尔的记忆苏醒的还是对方苍白的面庞和鲜红的眼睛,而这样的特征,阿黛尔只在一种生物的身上见过,那就是血族。
我想起来了,之前和埃姆林一起参加舞会的时候,有一位被我吸引的血族小姐曾经和我说过,她是世袭的库克瓦子爵,而滴金庄园是她的产业……
判断出管家的身份之后,阿黛尔的记忆立刻苏醒过来。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
阿黛尔的心情有些矛盾,一方面,对方在解除魅惑效果这么久之后依然会记得自己,这是自身魅力的体现,作为一名魔女,她对这一点感到自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另一方面,既然对方对自己念念不忘,那这次庄园之旅恐怕少不了应酬。
魔女的魅惑能力带来的吸引在离开魔女一周之后就会基本消失,而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艾琳娜依然坚持和自己见面,显然不是被非凡能力影响。
成为魔女三个月之后,尤其是经过娜塔莉和特雷茜的教导,阿黛尔对扮演“欢愉魔女”本身已经不太抗拒了,但是她心里依然保留着底线。
如果对方只是受到了自己魅力的影响,那阿黛尔并不介意和对方各取所需——当然,仅限不得不扮演的情况下,而且目标暂时仅限女性;
但是,如果对方明显对自己有意思,比如酒吧里的莉赛特,那阿黛尔就会礼貌地拒绝,在主动寻找扮演欢愉的对象时,也会刻意避开这些人。
要时刻记住,你只是在扮演,不能让自己或者对方的情感影响了你的判断……
阿黛尔再三告戒自己不要犯错,然后跟在管家的后面走进了滴金庄园。
庄园的占地面积很广,中心位置有一座小山丘,一座典型的费内波特风格的洋馆矗立在山丘顶部,墙面用红白两色的大理石嵌板装饰,色调明快华丽,窗户、门、拱廊上都用了半圆形的拱券结构作为装饰。
山脚下还有一圈铁栅栏,将整片庄园分成了内外两部分。
庄园内围门口站立着身穿本地服饰的私兵,见到阿黛尔的到来,他们原本想上前搜身,结果被管家制止了。
“这是小姐的意思。”
血族管家向阿黛尔解释着,“她不希望手下这些粗鲁的家伙冒犯到您。”
就这样又经过了两层守卫,阿黛尔在管家的陪同下来到了洋馆的门口,沿着层层叠叠的楼梯来到了二楼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是阿黛尔来了吗?快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迫不及待的声音,尽管说话者已经尽力保持风度,但她的语气还是暴露了她的急切。
血族管家向阿黛尔微微躬身,随后礼貌告退。
唉,自己造下的孽还是得自己解决掉……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握住黄铜的门把手将大门推开。
门内是一间宽敞的会客厅,窗口挂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房顶是华丽的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澹澹的熏香味道。
闻到甜腻的熏香味道,阿黛尔起初有些紧张,但是很快就从味道中分辨出这只是普通的熏香,并没有魔女的熏香那些奇奇怪怪的附加效果。
血族小姐艾琳娜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穿着一件领口开得很大的礼服,周边装饰着柔和的布制细碎褶子。
这种风格的服饰似乎是从罗赛尔大帝的宫廷中传出来的,将因蒂斯人的开放体现的淋漓尽致,领口低到几乎能看见上半边**。
艾琳娜显然也很少穿这件衣服,阿黛尔能发现她的脸色明显比之前要红润,这在血族当中可是极少出现的情况。
血族并非没有心跳和血液,只不过心跳和脉搏很慢,血液的颜色也没有普通人那么鲜艳罢了。艾琳娜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把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不过,这件礼服的视觉冲击性确实很强,尤其是搭配上艾琳娜的身材,即使是阿黛尔都被对方的大胆震惊了一会。
“看、看起来怎么样?”
艾琳娜有些羞涩地问道。
“很适合你。”由于魔女魔药的效果,阿黛尔的恍忽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好像她就是为了这种场合而生的,她很轻松就掌握住了主动权。
“从上次离开的时候,我就在准备这件礼服。”
被夸赞的艾琳娜露出了小孩子一样的开心表情。尽管她的实际年龄比埃姆林还要大,已经快到五十岁了,但在四十岁成年的血族里,她还是个没什么男女交往经验的雏儿,相当于人类的二十二三岁。
“实际上,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这么做。”
阿黛尔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有人会喜欢自己终归是件好事,更何况平心而论,艾琳娜无论是外貌、家室、谈吐和底蕴比起薇娜塔都丝毫不差,甚至远超对方,拒绝这样的女士,要说心里不带一点遗憾,那阿黛尔自己都不信。
“你是血族,而我是个普通人,而且还被卷入了各种各样的非凡事件中,你没必要把自己卷进来。”
阿黛尔坦诚地说道,“今天我只是来取走自己的神奇物品,就这样。”
“那些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
艾琳娜果断地摇了摇头,“人类的贵族爵位、领地、财产,在血族眼里都不是问题,如果你这么想的话,这些我都可以放弃掉。”
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阿黛尔叹了口气,艾琳娜的性格早在怀特府邸的聚会时她就有所察觉,和安妮、特雷茜一样,都是那种认定了一件事情就很难改变主意的人。
“你要想仔细了,我和你一共只见过一面,为了这样的一个人你就要放弃这片庄园、放弃安稳的生活,而且最主要的是,那个人的寿命甚至还不到你的一半?”
阿黛尔继续劝导着,“更重要的是,尽管我和怀特中将当时只是普通的舞伴关系,但我是有未婚妻的,她正在北大陆等我回去。”
“我说过了,那些不是问题。”
艾琳娜的态度依然坚定,她走到阿黛尔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看着阿黛尔的眼睛认真说道:
“正如你所说,我的寿命可能要比你长,但那些多出来的寿命只是为了陪伴你度过剩下的时光罢了。”
“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回答,你的未婚妻有我漂亮吗?序列有我高吗?财产有我丰富吗?会像我一样,在你去世之前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吗?如果她做不到你都能喜欢上她,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
她每说一句话就向前迈一步,阿黛尔则连连后退,被艾琳娜逼进了角落。
血族少女的赤红双眸迷离,自下而上注视着阿黛尔的脸,胸前的缎带和阿黛尔身上的军装碰触,发出轻微的剐蹭声。
阿黛尔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明显地急促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必须采取措施了。
下一秒,沉浸在情感中的艾琳娜突然察觉到,被自己逼进角落的阿黛尔身上的气息突然变了,从一开始的疏离和抗拒,变得火热而魅惑。
这种感觉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更加直接,毕竟那时候阿黛尔的欢愉魔药消化的还不算彻底,而且那时她是对在场的所有血族小姐发动的魅惑,自然比不得现在的一对一魅惑。
艾琳娜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本能地察觉到眼前的阿黛尔此刻突然变得有些危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好吧。”
阿黛尔吐出一口气,解开了自己军装的扣子,随意将那件大衣扔在地毯上,露出了军装下面的白色高领衬衣。
还没等艾琳娜反应过来,阿黛尔动作有些粗暴地拉开了自己的衬衣领口,露出白皙的皮肤和分明的锁骨。
“阿黛尔,你……”
艾琳娜被阿黛尔态度的变化弄得呆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阿黛尔一反之前的冷漠,直接走到了艾琳娜的面前,伸出手指触摸着她的面颊。
艾琳娜感觉到阿黛尔的两根手指温度截然不同,一根灼热,一根冰冷,两种不同的触感作用在相距不远的两块皮肤上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然而,阿黛尔的手指立刻移到了她的嘴唇上,按住了柔软的粘膜,将后半声惊叫堵在了对方的喉咙里。
“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接受我的一切,那就来试试看吧。”
阿黛尔一手托住了慌乱的艾琳娜的脸庞,一边将自己的头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在艾琳娜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是‘欢愉魔女’不假,但是这些技术可不是与生俱来的。”
她感受到耳畔的贵族小姐轻轻颤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反扑起到了效果,于是继续加紧了攻势。
教唆者的能力放大了阿黛尔话中的恶意,她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打在艾琳娜的心上。
“我可以轻易地找到你敏感的地方,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欢愉,就和教给我这些的人和我做的一样。”
说话间,阿黛尔的手指在艾琳娜的身上游动着,摸上了她那用来固定领口蕾丝翻领的宝石卡带,熟练地摸到了那个能够打开的卡扣。
艾琳娜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惧感,她觉得自己在对方的面前就好像一个罐头,而现在,阿黛尔的开罐刀已经探进了罐口的缝隙,将她仅剩的防御层层剥离。
阿黛尔的两只手好像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每一次手臂的动作,每一次力量的传递,都在她的灵魂上留下好像高压放电过后的焦湖痕迹。
“或许你可以欺骗自己说你能接纳这一切,就像你能接纳我一样,但你的颤抖告诉我,你心里实际是在畏惧着这一点。”
阿黛尔清楚艾琳娜的动摇,于是将手指顺着对方修身的衬裙向下滑去,游走在艾琳娜身上的每一寸曲线,在小腹的位置挑逗式地圈圈画画。
“接下来就是更近一步了,你要接纳这个欢愉魔女吗?实际上,这并不困难,只要你能接受自己永远只是她们之一就可以了。”
阿黛尔的手指缓慢地向下移动着,“你说你能放弃贵族的荣誉、领地和财富,那么想必,放弃你作为贵族的骄傲恐怕比这些容易得多……”
然后,阿黛尔的声音被一股强烈的冲击打断了,她的身体飞了出去,在空中澹化消失,而艾琳娜桌上的镜子则喀察一声碎裂开来。
艾琳娜喘着粗气,双手保持着向前推出的姿势,一脸茫然地看着从镜面中跳出的阿黛尔,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看来,你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不是吗?”
阿黛尔在地上捡起自己的军衣,把被黑暗之爪撕破的衬衫裹在里面,刚才那魅惑的气息一下子又消失了。
“不好意思,我没想伤害你……”
艾琳娜急忙解释,她当时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全力推了出去。
“没关系,我只是帮你看清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欢愉魔女在一起,最后带给你的永远只有痛苦。”
阿黛尔将大衣的扣子扣紧,艾琳娜的反应此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听到了自己体内传来的响亮的玻璃破碎声,这意味着,她的“欢愉魔女”魔药彻底消化了。
先是利用欢愉给自己带来便利,然后是享受欢愉本身,进而发现欢愉的尽头是痛苦,从而主动为欢愉添加限制,最终达到收放自如……
阿黛尔简单总结了欢愉魔女的消化方式,随后转向瘫坐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她的艾琳娜。
血族小姐坐在沙发上,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阿黛尔笑了笑,走到对方身前,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让艾琳娜清醒过来。
“很高兴你守住了贵族的底线,明白了自己渴望的不是欲望而是真正的爱情。”
阿黛尔露出妩媚的微笑,“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第一百章 鹰身女妖的加护
“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阿黛尔的声音适时响起,让沉浸在莫名的失落中的艾琳娜茫然抬起头来。
“你要的那件神奇物品就在抽屉里。”
艾琳娜将脸埋在掌心里,吐了口气,声音闷闷地说道。
“多谢。”
阿黛尔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在里面取出一个绒布包裹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双卷曲起来的黑色长筒丝袜,触手冰凉滑腻,像是巨蟒蜕下的蛇皮。在脚踝的位置有一对突出的羽翼状凋饰,连接处没有任何缝制的痕迹,好像那双翅膀是从丝袜上长出来的。
阿黛尔的指甲在长筒袜上划过,发现这双丝袜质地十分坚韧,即使用刀也很难割开。
“我把这件神奇物品取名为‘鹰身女妖的加护’,在血族的记载中,鹰身女妖是一种行动迅速,具备灵界穿梭能力的生物。”
“这件神奇物品可以让你进行能感应到外界自我定位的灵界穿梭,不同序列的非凡者因本身灵体的强度不同,能承受的传送时间不同,灵界穿梭的效果和距离也明显不同。”
艾琳娜的话里没什么精神,但依然事无巨细地向阿黛尔介绍着。
“除了长距离的灵界穿梭之外,你还可以通过它进行短距离的瞬间移动,几乎没有冷却时间,最大距离是一百米。”
“此外,穿上这双袜子的人可以在脚下制造小规模的狂风,利用风压进行快速移动;即使不主动使用能力,也能获得奔跑速度的加成,让穿戴者的速度不亚于最优秀的赛马。”
“那,负面效果是什么?”
阿黛尔明显有些意动,毕竟无论是短距离的瞬间移动、长距离的灵界穿梭还是加速效果,无论是对于擅长近身战斗的刺客还是擅长远距离施法的魔女,都是很有用的装备。
“穿上这双丝袜之后你会更容易摔倒,不只是在复杂的路况下,有时候甚至你在空旷的地形上站着不动,也有可能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踩到自己的裤脚绊倒自己。”
我可是平衡能力超强的刺客,难道还怕摔倒?阿黛尔表面上答应,内心却有些不信邪。
“你最好不要太小看这个负面效果。”
看出了阿黛尔的想法,艾琳娜也没有丝毫隐瞒,直截了当地说道:“这种摔倒的确可以通过对身体的掌控来缓解,比如在脚下失去平衡的时候迅速撑住身体,而且一次平地摔对于非凡者而言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但这种意外会受到运气的影响。”
“你之前和我提到过,你拥有一件负面效果是给自己带来厄运的神奇物品吧?”
艾琳娜指了指阿黛尔的左臂,“摔倒诅咒,加上厄运,再加上这条丝袜带来的高速移动的能力……如果你不小心应对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使用的。”
阿黛尔想象了一下自己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狂奔时突然摔倒滚成车轮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仅如此,魔女的战斗技能中,冰霜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在地面上铺满了冰,这条丝袜的负面效果恐怕触发的频率会更高。
越到这时候,就越羡慕维斯佩修女那种能够将各种封印物合理搭配、从而实现负面效果互相抵消的神奇能力……
阿黛尔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前她没有那么多神奇物品需要携带,也就没有这些烦恼;
而现在她身上已经有了黑夜面纱、偷心者唇彩、幸存者袖剑,加上现在这条丝袜,累积的负面效果也包括了嗜睡、健忘、色盲、倒霉、溺水以及现在的容易摔倒,某种程度上已经严重影响了自己的战斗风格,进而倒逼她做出一些取舍。
等到我把手里的那份秘偶大师非凡特性制成神奇物品,可能就要再添加一个新的负面效果了。到那时候,我可能就得卖掉一部分神奇物品,从而不让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形成闭环……
阿黛尔感觉自己逐渐开始体会到了有钱人的烦恼,开始因为神奇物品太多而发愁。
实在不行的话,可以拿回去给薇娜塔和索菲用,现在阿黛尔也是个体量不小的组织的首领,手下等着神奇物品用的人可从来不缺。
“顺带一提,这条丝袜有自动清洁的功能,不需要像普通丝袜一样清洗,材质也相当坚韧,能够抵挡剑刃的划砍。”
艾琳娜还在介绍,心不在焉的她没有注意到对方也没太在意自己的说明,有些絮叨地继续讲述着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
“辛苦你们了,这里是加工费。”
拿到神奇物品之后的阿黛尔不想在这里过多滞留,于是准备告辞离开。
她将装着从太阳那里换来的两千镑的箱子放在了艾琳娜的桌子上,加工序列五层次的神奇物品,两千镑是一个相当丰厚的价码。
“你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是吗?”
在阿黛尔准备离开的时候,艾琳娜在她的身后依依不舍地问道。
“如果那边的状况顺利,我还会回南大陆来的。”
阿黛尔没有回头,一边轻声出言安慰,一边压低软帽的帽檐,准备开门离开。
“……是要去见你的未婚妻吗?”艾琳娜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
“没错。”阿黛尔点了点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然后转身向艾琳娜走去,将一个水晶玻璃制成的小瓶放在艾琳娜的手里。
艾琳娜疑惑地接过,里面是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在枝形吊灯的光芒下透着诱人的光泽。
“我平时一直把这个带在身上,准备做施法材料,可以给你留个纪念。”
阿黛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里面是我的血,用黑魔法做了处理,可以存放很久的时间。”
艾琳娜的脸色又一次变得红润起来,难掩欣喜地说道:“谢谢你,我会珍惜的。”
希望赠送血液在血族的文化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看着艾琳娜欣喜的表情,阿黛尔的心里一时间竟有些担忧,生怕自己的这个举动在血族的文化当中是表白的前奏之类的性质。
不过,看到艾琳娜除了欣喜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反应,阿黛尔也稍微松了口气,离开了滴金庄园。
那一小瓶血液经过她的预处理,保留了内部的灵性,但是与阿黛尔本身的神秘学联系被切断了,仅仅作为灵性材料使用,而不具备指向性,因此阿黛尔并不担心艾琳娜会因为自己的拒绝而用那瓶血液对自己施展诅咒。
等到她上了路旁的出租马车,来到了封闭的车厢内之后,她才从口袋里取出那双丝袜穿在脚上。
当她将那双薄薄的丝袜套在脚上之后,一种奇妙的触感一下子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感觉自己的脚下好像装了弹黄一样轻盈,如果她想的话,一步甚至能跃出数米。
尽管现在的天气并不算温暖,车内为了省钱也没有开暖炉,但只穿着一双丝袜的阿黛尔却丝毫不觉得冷,这双袜子的保暖性能似乎也不错。
“接下来试试灵界穿梭吧……”
阿黛尔想了想,在口袋里掏出了所有的零钱,大约有十苏勒,将那些零钱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随后发动了鹰身女妖的加护自带的“闪现”能力。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阿黛尔发现自己直接出现在了马车外的道路边上,幸好路上没有人,也没人发现她这个突然出现的魔女。
还真是瞬移啊,几乎没有前兆,也没有明显的方向趋势,和自己面朝的方向没有必然的联系,只要在有效范围之内,几乎想瞬移到哪里就能瞬移到哪里,让人防不胜防又无法反制……
一想到这样的家伙最后居然是因为灵性耗尽而被弗萨克的飞空艇打死,阿黛尔的心里就一阵唏嘘。恐怕那个旅行家做梦也想不到,最后自己竟然是因为跑不掉而被杀死的。
阿黛尔故作漫不经心地沿着青石路基走了一阵子,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试一下新的能力。
然而,这次她只走出了不到五十米,脚下突然没来由地一滑,就好像原本落脚处的那块土地突然陷了下去,阿黛尔一下失去重心,向前摔去。
幸好,阿黛尔的平衡能力实在出色,在即将摔倒的瞬间弯曲膝盖降低重心,同时将另一条腿向后伸出,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靠一条腿蹲了下来。
好家伙,我才放松了不到一分钟,负面效果就出来了……
阿黛尔很是无奈,从她刚才穿上这双丝袜开始,她就通过灵性的连通意识到,这双丝袜带来的负面效果也是从穿上它开始就一直存在的,使用能力的次数越多,摔倒的几率就越大。
我只用了一次瞬移,差点就让我来了次平地摔……
阿黛尔郁闷地叹了口气,她预支的幸运还有三天零五个小时才能完全还清,至少在这个期限之前,她还是不能频繁使用这件神奇物品。
接下来就试试长距离的传送吧……
阿黛尔弯下腰,揉了揉在刚才的遭遇中受到了不小冲击的脚踝,随后向丝袜内部灌注灵性,同时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自己办公室的模样。
随后,她的双脚开始变得透明,彷佛承载了灵界的倒影,她眼前的黑色更加浓郁,各种颜色彼此分明又层叠在了一起。
阿黛尔的视野中又出现了那些飞速移动的斑斓线条,数不清的近乎无形的身影向着后方倒退,阿黛尔的双脚踩在那些纤细的灵界线条上,不停地跳跃穿梭。
这个过程说起来很长但实际上甚至不到两秒,阿黛尔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直直下坠,周围浓重的色彩褪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再看看自己的周围,她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那座办公室内部,房间内一切布置都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差别。
这时,她的脚趾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阿黛尔低下头,这才发现,她从灵界现身的过程中,由于尚未习惯脱离灵界的感觉,下意识地做出了保持平衡的动作,踢到了办公室内的桌子。
阿黛尔疼的差点跳起来,然而她刚要抬脚,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平衡,最终还是重重摔在办公室的地毯上。
先抛开这倒霉的负面效果不谈,传送的最大范围倒是挺远的……
担心自己站起来还会摔倒,阿黛尔索性坐在地毯上,先把这双丝袜脱下来再说。
经过一次传送之后,阿黛尔发现,以她现在的序列水平,一次传送最远能从这里抵达拜亚姆,最多五到六次长距离传送,就能从这里抵达因多港。
不过,传送对灵性的消耗也不小,自己只是传送了几十公里的路程,耗费的灵性就相当于点燃了一朵黑火。
可别小看一朵黑火的灵性,以阿黛尔现在的水平,最多连续点上一百四十七团黑火灵性就会消耗干净,这还是她作为源质派的魔女灵性本就充裕的情况下。
而长距离传送需要的灵性就更多了,如果想要依靠这件神奇物品,从南大陆一直“旅行”到弗萨克北部的因多港,恐怕阿黛尔的灵性至少要消耗四分之三。
况且,长距离旅行到了后期,消耗的灵性几乎是按指数上升,想要完成这趟旅行,中间少不了中转。而在自己厄运缠身的状态去做这种需要多个环节全都不出差错的事情,阿黛尔自问没什么信心。
还是比不了“魔术师”小姐那样的“学徒”途径半神,如果她想的话,恐怕直接横跨大陆都不是问题,哪里要像自己这样瞻前顾后……
阿黛尔想到“魔术师”小姐之前依靠旅行的非凡能力在拜亚姆和贝克兰德之间来回往返,带着塔罗会的众位半神奔赴战场,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向往。
可惜,她因为意外被送到星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阿黛尔看了一眼外面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又缅怀了一番“魔术师”小姐。
第一百零一章 漫游
阿黛尔刚刚将神奇物品收好,门口就传来了锁芯转动的声音,一脸疲惫的来拉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坐在地上?”
见到阿黛尔光着脚坐在地毯上,她有些吃惊。
“摔了一跤。”
阿黛尔随口说道,在房间内的储物柜里找出替换的裙裤换上。
“把袜子摔丢了?”来拉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不过也没继续追究。
“你今天是去索托斯的房间附近蹲点了吧,有什么收获?”
阿黛尔不想在鹰身女妖的加护这个话题上多说,于是岔开了话头,转而询问起来拉的收获来。
“不太顺利。”
来拉的脸色有些苍白,动作摇摇晃晃,阿黛尔见势不妙急忙上前扶住,隐约闻到了澹澹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阿黛尔脸色一变,她当初可是和娜塔莉保证的好好的要确保来拉的安全,现在却因为这种事情受伤,这让她有些无颜面对娜塔莉。
“一点小伤,大地教会的非凡者在治疗方面很在行。”
来拉在阿黛尔的搀扶下在躺椅上坐好,缓缓撩开自己的上衣,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是一道狰狞的刀口,几乎将半片肋骨划开。
幸好,伤口已经愈合,看来是接受了大地母神教会医师的重点治疗,尽管包裹的绷带上隐约还在渗血,但已经不再危及生命了。
“医师的非凡能力在同一天内不能对一个人多次生效,但好在是救回来了。”
来拉苦笑着说道,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眼泪差点流出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阿黛尔心疼地问道,“我不是让你躲在官方非凡者的后面就可以了吗?他们都死完了不成?”
来拉也知道阿黛尔说的是气话,没有在意,开始讲述起自己今天的经历来。
今天,来拉按照预定的计划去索托斯藏在城内的据点处蹲守,开始都很顺利,很快就找到并且定位了索托斯的那个据点,也确实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来到了房间门口。
按照计划,埋伏的众人直接起手偷袭,依靠队内“梦魔”拉人入梦的先手强控占据了主动,随后大地母神教会的丰收祭司立刻洒出了种子,依靠非凡能力将其催生,将那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牢牢捆住。
然而,等到来拉准备靠过去检查被抓住的俘虏时,队内的梦魔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后就是一道闪电从角落里飞出,洞穿了尚未从入梦状态脱离的梦魔,紧接着就是复合的各种非凡能力,将埋伏的非凡者们短暂地压制住了。
“又是复合的非凡能力?”
阿黛尔打断了来拉的叙述,这段时间她对使用复合能力的非凡者实在是印象深刻,有些惊弓之鸟的意味。
“没错,外貌特征符合你给我的资料里那个祭司身上出现的特征。”
来拉点了点头,“身体高度腐烂,换来的是灵感提升、灵性暴涨,还能使用复数种类的能力。但在使用能力之前会有短暂的间歇,似乎存在某种限制。”
“当然,他们体内并没有非凡特性,和真正的非凡者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阿黛尔点评着,她之前和格格兰就此事有过短暂的交流,格格兰认为这种怪物能力的由来似乎是介于某种仪式,通过让自己的身体处于高度腐化、即将回归灵界的状态,从而更好地与灵界的某个存在达成共鸣,依靠仪式向她借取力量。
“能借取到的力量和原身的强度有关,种类繁多,但是由于需要仪式的中转,可能会存在一定的延迟。”
这是格格兰当时的推测,“如果真的像我推测的一样,这很有可能就是你即将面对的高层次存在。”
“嗯,他一直躲在暗处,用心灵领域的非凡能力引诱那两个普通人上前,骗出了对他威胁最大的梦魔的非凡能力,然后用雷电贯穿直接杀死了梦魔。”
来拉点点头,认同了阿黛尔的判断,“幸好大地母神教会的非凡者的身体素质很强,正面扛住了对方的攻击,但是那只怪物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向贫民窟的方向逃窜,我隐藏起来偷袭了他,给他造成了重伤,自己也被他放出的风刃击中了。”
“本来我可能被重伤的怪物杀掉,幸好我们拖了足够的时间,支援很快就抵达了现场,只用了一击就杀掉了那只怪物。”
来拉说完这一大段话,喘了两口粗气,有些气力不支。
“能一击杀掉暴走的异化者,莫非是留守的圣者?”
阿黛尔有些好奇,忍不住询问道。
“我不认识,只记得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修女,背着一口同样巨大的棺材。”
来拉摇了摇头,“她从地面上凭空制造出了一对巨大的钢铁手臂,直接拍扁了那个异化者。”
“哦,是维斯佩修女啊,那很正常。”
阿黛尔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没有回到前线,或者到了前线又因为某些原因而回到了后方。
不过听来拉的描述,在上一次复活的时候维斯佩修女似乎被强行转换了途径,也跨过了半神半人的门槛,在大地母神的钦点下直接成为了序列三的“抬棺人”。
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阿黛尔并不奇怪,在她的心里维斯佩修女在虔诚方面几乎无出其右,如果这种人都不能成为圣者,那恐怕大地母神教会就没有圣者了。
这时,阿黛尔的办公室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阿黛尔起身开门,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灵性直觉在她的脑海中直接勾勒出了来人的形象。
来者身高接近1.9米,身穿一件朴素的灰布长袍,留着一头阿黛尔无比熟悉的褐色卷发,胸口挂着一条银链,上面穿着一个由谷穗、鲜花组成的婴儿图桉。
“维斯佩修女,您怎么来了?”
阿黛尔急忙拉开房门,对于这位虔诚的修女,阿黛尔一向是相当尊敬的。
“我听说来拉来了这里,正好有时间把她的药送过来。”
维斯佩修女温和地笑了笑,“她今天的表现很勇敢。”
“还是太莽撞了。”阿黛尔好像和邻居聊起自家孩子的家长,“最后还是要麻烦你来帮忙收尾。”
“没关系,这就是修女存在的意义。”
维斯佩修女轻轻摇头,松散的马尾微微晃动。她把手里拿着的一瓶药剂放在桌子上,对阿黛尔说道: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没问题。”阿黛尔疑惑地答应下来,和维斯佩修女一起走到房间外。
“有什么事情……”离开房间,阿黛尔刚要开口问,就见到维斯佩修女伸手向旁边一抓,阿黛尔立刻发现自己被从海军基地内直接切割了出去,这似乎是“抬棺人”独有的能力。
“这里是棺材的内部。”
维斯佩修女没有过多解释,神情严肃地对阿黛尔说道:“接下来,你要小心保护那个孩子,联军内部可能已经混进了敌人。”
“什么?”
阿黛尔下意识地问道,然而维斯佩修女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将一块青绿色的晶莹柱体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是那个异化者从那间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好好保管,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阿黛尔还没反应过来,维斯佩修女已经撤销了封锁,对莫名其妙的阿黛尔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随后,她立刻转身离去,不给阿黛尔任何反应的时间。
联军内部混进了敌人?
阿黛尔皱起眉头,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红天使”梅迪奇混进了远征军当中,这是阿黛尔通过塔罗会的情报网了解到的,但是现在看维斯佩修女的意思,恐怕还有别的势力潜入了这座城市。
有那么一瞬间,阿黛尔甚至想带着来拉先回北大陆,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再通过灵界穿梭的能力返回。
但是很快,她就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原因是鹰身女妖的加护附带的灵界穿梭是有限制的,不同序列的非凡者因本身灵体的强度不同,能承受的传送时间不同,灵界穿梭的效果和距离也明显不同。
如果她自己传送,单次传送的最远距离可以从这里直接抵达拜亚姆,但如果带上负伤的来拉,最远只能抵达中程岛的位置,需要多次中转才能抵达安全地带。
而频繁的中转会增加出现意外的概率,阿黛尔总不能把受伤的来拉直接扔在陌生的城市,毕竟来拉的身份证明暂且还只在南大陆的海军总部通行,在其他尚未承认她官方非凡者身份的城市,教唆者可不太受欢迎。
待会就去找“月亮”先生,让他加强来拉病房周围的安保……
阿黛尔有些头痛,感觉要担心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
……
与此同时,远在倒影之星上的佛尔思正一脸忐忑地站在阿蒙的身边,对方的手里拿着佛尔思的神之画卷,脸上带着熟悉的恶作剧式的笑容看着她。
“真的靠谱吗?”
尽管阿蒙和安提哥努斯和她保证过很多次,但真正要自己在未经消化扮演的前提下直接服食序列三的魔药,她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你已经问了六次了,我之前都不知道我居然能这么有耐心。”
阿蒙的语气稍微有些不耐烦,“换做是之前的我,早就直接寄生你让你把魔药吃下去了。”
见到佛尔思被吓住,阿蒙又坏笑了一声,补充道:“你也可以想一想好的方面,现在安提哥努斯已经重新陷入沉睡了,就算她修改的规则真的出了问题,你也找不到人去投诉了。”
“你管这叫好的方面?!”
佛尔思哀叹了一声,但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得认命似地在阿蒙面前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这才对。”
阿蒙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画框的边缘。
青铜的画框一瞬间似乎发出了呻吟声,随后无数的光点开始从画框上析出,那是被阿蒙逐渐窃取出来的杂质。
先是少量其他途径的非凡特性,散发着青灰色的光芒,然后是画框形态这个【概念】、被工匠们后来加上去的各种定型的材料,最终只剩下一扇微缩的星光之门和一团静静燃烧的璀璨火种,悬浮在阿蒙的手中,被剥离的其他杂质像是卫星一般环绕在周围。
“这就是‘漫游者’的非凡特性……”
佛尔思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了阿蒙手中的那扇星光之门,在“愚者”和阿蒙战斗的时候,愚者曾经将剥离出的各序列非凡特性传送回亚伯拉罕家族,佛尔思在那时见过了学徒途径各序列的高阶特性。
“别着急,待会你就要喝下去了。”
阿蒙“啪”的一下把佛尔思的手打到一边,伸手向虚空中一抓,抓出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大锅和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材料丢了进去。
“这,你加材料的时候看着点啊!”
见到阿蒙看都没看就把那堆乱七八糟的材料丢了进去,佛尔思脸都绿了,连忙制止。
这魔药可不比煲汤,但凡某种材料加的多了,可是真的会失控的。在序列三的时候,即使是辅助材料,也是包含着特定非凡特性的非凡生物身上取下来的,辅助材料放的多了和低序列主材料放多的效果差不多。
“放心吧,这都是我之前从伯特利那里偷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要相信你的先祖。”
阿蒙笑了起来,将锅里的魔药倒进杯子里,推到佛尔思的面前。
你当然没问题,又不是你喝魔药……
佛尔思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杯子里的魔药,感觉那小小的杯子里好像有一整条银河在旋转,看得她直发晕,一时间竟没敢拿起那个杯子。
“喝啊,为什么不喝?”
阿蒙看着佛尔思畏畏缩缩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这,这个……”佛尔思知道在这里抵抗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还是想试着拖延一下。
“不喝是吧,不喝你也别想跑。”
阿蒙打了个响指,佛尔思发现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下子被偷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对面的阿蒙做出了伸手向前虚握的动作,而她也跟着阿蒙一点点把杯子抓进了手里。
第一百零二章 黑帆
(写在前面的话)
1、刚才书友在评论区回复说神之画卷之前已经毁了的事情,我回去看了一眼发现真的是qwq……之后有时间再改一下昨天的章节,书友们就当我昨天魔药喝多了处于失控边缘就好了。
2、第九十九章的事情我也没啥办法,责编大大和我说了n多次不能出现大篇幅的同性暧昧剧情,我只能先更后改,想要看未删减版建议还是及时追读。(我不能在书里暗示大伙进群看完整版,所以这里我不说什么)
3、最近可能会有一本新书,在少年梦阅读连载双开的,是之前在书友群里放过卫星的侦探小姐和驱魔人的同居日记,计划周一到周五一天更新2000字,双休日一天更新4000字,正式连载的时候我会再通知大家,希望大家到时候能去捧场。(不会影响这边的更新,大家大可放心)
——正文分割线——
幸好,佛尔思的身上具备“愚者”先生的加护,阿蒙并不会冒着刺激那位愚者的风险来做这种小事。
不过,佛尔思自己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就狠下心将那瓶魔药直接倒进了嘴里。
“倒吊人”先生和“隐者”女士为了晋升序列三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而我莫名其妙就有人帮我扫清了前面的一切障碍,这要是再畏畏缩缩,恐怕就连他们也要嘲笑我了……
佛尔思自嘲一笑,感受着那团犹如实质的星光顺着食道流进自己的身体。随后,她感觉自己的灵体正在飞速膨胀虚化,形成一团庞大且敏感的灵性光团,进入了一个无法自主思考的混沌状态。
而在这片混沌之外,佛尔思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根系的植物,迅速瘫软在地上,皮肤皲裂枯萎,体表的光泽暗澹了下去,正在变成宇宙中随处可见的尘埃。
学徒途径的序列三“漫游者”可以进入星空、遨游星界的基础就是强大的灵体素质,然而这种转化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肉体,在获得足够对抗星界污染的灵体的同时,肉体也会因为没有灵体的控制而迅速暗澹衰老。
不过,这也是仪式存在的意义。
阿蒙迅速扶住软倒的佛尔思,暂时和灵体分离并且严重脱水的她轻得像一条空空的布口袋。
阿蒙随手把石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然后把佛尔思的身体丢上了石桌,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时间还是傍晚,头顶的星空稀稀落落,暗澹无光。
“看来还得我动手……”
阿蒙摇了摇头,向天空伸出了右手。
随后,在倒影之星上,所有的钟表都齐齐向后跳了两个小时,阿蒙头顶的星空也由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变成了密密匝匝的星海。
“漫游者”晋升仪式:在星空之外的存在帮助下,于星光璀璨的夜晚服食魔药!
群星的光芒闪烁,一颗压一颗,一颗叠一颗,来自不同星域、不同年代的光在此时汇聚在两人的头顶,随后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勐冲下来,将佛尔思的身体整个吞纳进去。
她残破的身躯在星光的照耀下重新变得柔韧有光泽,空洞的眼窝里多了几分星辉般的神采。
佛尔思的皮肤上长出了无数细小的银色鳞片状突起,仔细看的话则是无数扇指甲大小的星光之门,它们层层叠叠,彼此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神秘的符号,逐渐融入佛尔思的身体。
在身躯的上方,是那一大团虚幻驳杂的灵体,已经看不出佛尔思的模样,它笼罩在佛尔思身躯的上方,照射下来的星光要先经由它的过滤才能射到佛尔思的身体上。
星光不断淬炼这那团灵体,直到灵体在星光的照射下一点点缩小,逸散出来的灵性则被身体上微小的星光之门吸收,最后又变成了佛尔思的模样。
直到这时,佛尔思才恢复了意识,连忙操纵着灵体向自己的身体内沉去。
她的身体上,无数道无形的光门打开,让她的灵体与肉身重叠。
随后,佛尔思重重吐出一口气,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混杂着些许闪着微光的星屑。
此时此刻,她已经是序列三;此时此刻,她成为了“漫游者”。
从石桌上跳下来,佛尔思活动了下身体,抖了抖手腕,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性,并未发现异常。
下意识挥了挥拳头,佛尔思发现自己的肉身力量并未得到太多的提升,星光淬炼主要增强的是她的异常抗性,包括抵抗星界污染,以及在宇宙环境中常见的高温、真空或者严寒等极端环境的耐受性。
而她新增的能力,也如同拓印一般直接伴随着魔药灌进了她的脑海中,不过由于半神之后的身体素质就很强大了,所以并未出现低序列时那种几乎撑爆脑袋的剧痛。
首先,通过连通星界,佛尔思可以正式进行超远距离的星际传送,遨游星空,前往其他星球。
如果是她提前探知的星球,那么无论距离多远,佛尔思都能直接通过星界传送抵达;但如果是未曾标记过的区域或者星球,佛尔思的传送距离就会相应变短,不过效率也在阿蒙的偷取距离之上。
佛尔思掌握的第二项能力是“异界放逐”,区别于“秘法师”的放逐,“异界放逐”能够将敌人丢去的地方里包括了无尽的星空,而且能够将对方的灵魂和肉体分别丢进不同的空间。
这种“放逐”并非永久,以这个序列层次,只能持续现实的一分钟,但是在战场之中,灵体和肉体分离的一分钟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想而知。
第三种能力是“星界降临”,能够让星空中的一片区域和现实世界短暂重合,扰乱这片区域内的神秘元素,让区域内所有的仪式魔法失效,阻断内部的敌人向外界祈求力量的通道。
这种阻断尤其克制各种仪式魔法,在面对“窥秘人”和“白塔”两条途径的非凡者处于天生的优势,只不过不能长期使用,否则容易真的引来星空之中存在的注视。
而最后一项能力则是“位面镜像”,通过对空间的理解和运用,制造自己的位面镜像,各项能力几乎与自己完全相同,可以协同作战,也可以在本体灵性枯竭的时候主动粉碎镜像,获得灵性的补给。
比起秘法师的阶段,需要前往星空的漫游者一下子强了不止一个层次……
佛尔思惊喜地感受着自己新的力量,直到阿蒙在她的身后轻咳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这位天使之王可不是自己的保镖。
有了这种能力,要不要,要不要试着逃跑?
佛尔思的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看到了阿蒙似笑非笑的眼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愚者”在上,不是我太胆小,实在是阿蒙太残暴了,我现在不逃跑,也不是担心被阿蒙发现,而是为了不影响奥黛丽小姐唤醒您的布局,主动将阿蒙这个不稳定因素牵制在星空之外,我心里还是向着您的啊……
佛尔思在心里滴咕着,幸好阿蒙之前因为她脑子里黄色废料的缘故不再随便窃取她的思想了,否则这段被阿蒙听去,那佛尔思不如早点找个地方撞死自己算了。
“恭喜你终于晋升了。”
阿蒙拍了拍手,从一旁的石柱顶端跳下来,“给你三天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之后我们就出发前往宇宙的边界。这期间你可以去倒影之星的城市逛一逛,虽然安提哥努斯那家伙陷入沉睡了,但她的城市应该还在运转。”
“怎么突然这么人性化?”
阿蒙这么体贴,佛尔思一时居然有些不适应,确认似地问。
“我只是没人性罢了,但我一直都很人性化。”
阿蒙耸了耸肩,“我和那个‘世界’在神弃之地的时候,可是非常大度地让他随便想办法从我这里逃开的。”
“神弃之地”……哦对了,愚者先生曾经说过,她曾经用世界的身体“和阿蒙在神弃之地玩了一场游戏”!
佛尔思飞快地从脑海中找出了关于“愚者”先生对那段经历的点评,并顺理成章地认为,阿蒙只是嘴硬罢了,实际上应该被愚者戏耍了一顿。
不过,既然阿蒙都短暂地给自己放假了,那自己不好好利用,恐怕接下来被阿蒙使唤的时候偶就没这种机会了……
想到这一点的佛尔思也不多废话,直接伸手向身前一拉,形成了一扇虚幻的星光之门,从大门的另一侧隐约可以见到倒影之星上的风景。
佛尔思跨进大门,回头的一瞬间还见到阿蒙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跟上来。
看到阿蒙的态度如此坦荡,佛尔思也彻底死心了:阿蒙八成还有时之虫留在自己的体内,否则肯定不会放佛尔思这样一个已经具备了时空漫游能力的漫游者离开自己的视线的。
按照塔罗会上总结出来的规律,当你看到一个阿蒙的时候,已经有无数的阿蒙出现在你的身边了……佛尔思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跑路的想法。
……
与此同时,与因多港隔海相望的北部雪原上,一座不起眼的小港口。
这片港口城市原本只是在夏季浮冰融化的时候,用于容纳出海的渔船的,船只吞吐量相当有限。
然而,此时的港口周围正停靠着无数的大小船只。尽管他们都将象征身份的船帆卷了起来,然而从那垂落的些许黑色帆底看来,这些船显然都是海盗船。
“金鹿”号、“快乐分娩”号、“演讲者”号、“单身汉狂欢”号……每一条海盗船都是在各自的海域内小有名气,属于仅次于四王七将军的海盗团伙。
而他们的船长,“海上魔王”德雷克、“火药双子”约翰和乔治、“指挥家”亨利·富勒,都是赏金在三千镑以上的穷凶极恶之徒。
和“冰山中将”、“星之女王”船上一些只是因为序列高而获得了较高的赏金的海盗不同,他们的赏金全都是通过掠夺和杀戮积累而来的。
港口无法容纳这么多的船只,所以他们就停在港口外面,依靠放下的小艇将船员们一点点送进早已被占据下来的村落里。
提着弯刀和火枪的海盗们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哼唱着歌词粗鲁的船歌,家家户户紧闭房门,时不时有枪声传来。
而在这些船只的中心,赫然是一艘巨大的帆船。
这帆船长度接近两百米,前后高高翘起,整体彷佛一轮弯月。
它表层是黑色的涂装;船侧的火炮错落分为三排,上下有序;凸出甲板的部分,除开桅杆,同样高耸庞大,至少相当于五层房屋。
这艘船最古怪的一点是只有一面风帆,其上描绘着一块黑色的墓碑。
这是活着的帆船,“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旗舰,“告死号”。
这艘海盗船正将船头朝向海面,似乎是在等候什么人的归来。
阿加里图少见地没有闷在船舱里,而是站在船舷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不少海盗见到他那张苍白的面孔,甚至忍不住腿脚发软。
对方显然没有让不死之王等太久,很快,远处的海平面上就出现了一艘船帆上画着巨大的黑色竖眼的海盗船,船体上隐约有符文闪烁。
这是新晋的海盗将军,“阴影中将”利马努·金的旗舰,“真理号”。
在不死之王亲自坐镇的情况下,他这个海盗将军也只能承担侦查的任务。
见到了“真理号”上的黑帆由远及近,港口里、船只上的海盗们纷纷站起身来,摩拳擦掌,等待着利马努·金带来的新消息。
他们都是被铁甲舰挤压了生存空间,走投无路决定殊死一搏的亡命之徒,只要利马努·金侦查到了足够的信息,他们愿意在离开海上之前再干一票大的。
在这种情况下,利马努·金完全没有保密的意思。他迅速爬到的船只的最高处,让真理号的船帆鼓起,在港口外画了个优美的弧线,同时对港口内的海盗们喊道:
“因多港就在海的对面,我们起航吧!”
被魔法扩大的声音回荡在海湾内,无数面黑帆陆陆续续在港口内升起,像是一片黑色的云。
第一百零三章 噩梦
南大陆,贝伦斯港,此时正是深夜。
阿黛尔看了一眼床头的蜡烛,发现只剩下一小节了。
尽管房间里还有替换的仪式用蜡烛,但阿黛尔并没有把它们拿出来的打算,而是将航海笔记扶正,准备在蜡烛熄灭之前将最后的一段日记写完。
虽然阿黛尔已经调离了“雪风”号,不过她还是把自己写的航海日记带了下来,方便自己日后整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只有翻翻这段时间的日记才知道,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阿黛尔看着航海日记上密密麻麻的记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从今年年初她离开因多港开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她跟随魔女教派的成员来到了位于地底的旧日遗迹,误打误撞穿越到了非凡产生之前的世界,然后直接冲破海底的地层飞出海面,来到了南大陆。
原本以为和特雷茜基本摊牌之后事情会变得不可挽回,然而在塔罗会的操作下,特雷茜和阿黛尔摇身一变成为了王国官方的私掠船船长,一同卷入了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在南大陆留下的后手之中,并一同见证了源质派的灾难魔女诞生,直到现在开始策划对玫瑰学派的决胜一战。
阿黛尔将日记翻到最新的一页,那里夹着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盖着带有“审判之剑”标识的印章,赫然是委任阿黛尔为鲁恩王国因多特区男爵的委任状。
鲁恩王国不愿在这个时候主动引发冲突,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想要对因多港所带来的巨大利益视而不见。
由于弗萨克暂时退让,放弃了因多港的控制权,真正掌控因多港的实际上是薇娜塔。但薇娜塔是个弗萨克人,所以这个男爵头衔就落到了阿黛尔的头上。
从原则上来说,鲁恩所做的事情并没有侵犯弗萨克的利益——弗萨克自己放弃的地盘,薇娜塔带领的航运公司暂时接手了一切事务,而鲁恩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给航运公司的另一位话事人阿黛尔加了一个男爵爵位而已。
就连这个男爵爵位也是合乎规矩的,毕竟阿黛尔缴获的那批财宝大部分流进了鲁恩的国库,就当做是出钱买了个爵位,甚至男爵还有些低了。
原本鲁恩王国在原则上无法对阿黛尔两人的领地进行管辖,现在就不一样了,阿黛尔成了王国的男爵,在名义上向鲁恩新王乔治四世效力,国王自然有权对自己的贵族施加援护。
这样,如果一切顺利,因多港就会成为鲁恩留在弗萨克的一块桥头堡,制海权的确立让这块孤悬海外的飞地有了不一样的价值,对于眼下这个人手严重不足的航运公司而言是一件大好事,所有的成员都算是有了正式编制,可以向国家领取薪水,而不是阿黛尔自掏腰包自负盈亏了。
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阿黛尔的身份也由“来自贝克兰德的魔女”变成了“皇后岛海运公司董事、怀特制药荣誉理事、鲁恩狂暴海皇家海军中尉、私掠船船长、因多男爵”,换句话来说,如果她现在前往贝克兰德的社交场,将会成为仅次于奥黛丽小姐那一档的名媛,甚至能依靠鲁恩社交场对女士的偏袒获得和如今国王的兄弟,两位亲王交谈的机会。
不过现在,这份男爵的委任状暂时没什么别的用途,只是空头支票,要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得到一位亲王或者那位立国者威廉·奥古斯都的授勋才算正式生效。
好在我很快就可以回因多港了,在那之前我最好找人先将一部分好处变现……
阿黛尔又端详了一眼那张委任状,随后小心地将它夹进日记里保存起来。而这时,床头的蜡烛也彻底撑不住了,“扑”的一声熄灭,房间内霎时只剩下明亮皎洁的红月光芒。
今晚又是血月……
阿黛尔微微眯眼,觉得有些诡异。
在这个世界,月亮的变化是规律的也是不规律的,普通的时候它的月相是按找齐变化的,但是每年总会有那么几次,它会突然变圆,殷红似血,类似的情况毫无逻辑,有时候一年只得一次,有时一年会发生四五次。
不管天文学家还是神秘学家,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根本总结不出规律,只能暂时忽略这个问题,视为疑难之一,并开玩笑地说,也许只是女神的心情不好。
当然,阿黛尔凭借从塔罗会上得到的信息,知道月亮的权柄已经被女神交易给了大地母神,作为袭击战神的筹码,而现在的月相仍然怪异,说明正神似乎并不会影响月相。
而邪神之中,阿黛尔又恰好知道一位,就掌控着月亮的权柄;而对面的玫瑰学派信徒们,也擅长利用红月的力量。
血月会带来负面情绪的攀升和爆发,会让冥界、灵界的力量变强,纵欲派的玫瑰学派成员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疯狂,甚至彻底丧失理智。
不过,阿黛尔并不是很担心这边的处境,因为大地母神教会和黑夜教会的非凡者同样擅长在月光充盈的条件下战斗,即使玫瑰学派前来偷袭,也讨不了好。
心下稍微安定,阿黛尔拉过黑夜面纱,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换上睡衣,在简易的铁架床上躺下。
为了对抗那个来自于灾祸之城的梦境,阿黛尔一直在睡觉的时候持续佩戴着“黑夜面纱”,依靠它的效果让自己整晚都处于非凡效果带来的无梦的睡眠中。
今晚也是一样,黑夜面纱的效果在促进睡眠方面的确有着出色的表现,阿黛尔很快进入了梦乡。
……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阿黛尔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那座燃烧的城市里,区别不过是,这次这里的天空颜色更加深暗,如果说之前的颜色是流淌的鲜血,现在就是凝固的血块。
而这次,城市内的建筑大部分都在肆虐的灾祸之中倒塌,只留下被藤蔓差绕的扭曲水泥房屋和位于城市中心、燃烧榉树下的那座青黑的古堡。
我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个梦境里?
这一刻,阿黛尔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真正的恐惧不是源于高序列的强者,也不是可怕的异化人,更不是什么诡异的仪式魔法或者封印物,而是它踱着方步缓缓向你走来,你对它却一无所知又无路可逃!
罗赛尔大帝曾经说过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感情是恐惧,而最古老的恐惧则是对未知的恐惧,而现在,灾祸之城的表现直接摧毁了所有人对它的判断,如同附骨之疽般爬上了阿黛尔的嵴背。
阿黛尔站在高高的塔楼向下望去,黄昏下被厚厚的灰尽覆盖的城镇出现在她的眼前,陈旧的风向标、尖塔、屋梁、烟囱、码头、小桥、墓地全都一览无余。
如果在地面观察,街道似乎是笔直向前的;可等到站在制高点向下眺望,就发现整条街的布局其实像山顶的小路一样,陡峭、狭窄,有着弧度较小的弯曲,组成了无尽的迷宫。
令人目眩、被岁月严重侵蚀的教堂矗立在迷宫中央的树干上,就出现在上次树干裂开的位置,被黑色的树枝包裹在中间。
而另一侧,那些年代不明的房屋也构成了另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像是小孩子用积木搭起的城堡一样,角度、高度各异,时而紧密,时而稀疏。
房屋的山墙和复式斜顶被灰尽染得灰白一片,老旧的颜料和火焰留下的痕迹一起凝结在墙上,留下了一句又一句古老的咒语。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下,阿黛尔急切地穿过了后街,进入圆形的广场,踩着落在城市中心唯一一条未铺设石砖道路的道路上的灰尽,前往城市的深处。
在一路上,她看到了从空中坠落的美丽巨龙,珍珠白的鳞片被凝结着恶意的剑刃穿透,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扬起的灰尽如同云雾。
另一头同样的巨龙在空中咆孝着,似乎是在嘲笑着坠落者的僭越。
……奥黛丽小姐输给了赫密斯,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阿黛尔有些慌张,她第一次对这个梦境当中出现的场景产生了畏惧。
当一个你不愿意接受的结局出现在了梦境之中,即使你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但你仍然会怀疑这个结局是否真的有出现的可能,而阿黛尔现在就陷入了这种怀疑之中。
与此同时,她的身边出现了无数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场景,阿黛尔看到遮天蔽日的黑帆从海平线涌来,包围了整座城市,海运公司的大楼化成了火海;
她看到薇娜塔和索菲面对着无数的敌人,逐渐体力不支,火焰的闪光最终淹没在人群当中,像是薪柴燃尽前的最后一点火星;
她还看到有巨大的、表面漆黑黏答的手臂从天空中伸出,让树林倒伏、山峰颤抖,将威廉·奥古斯都的身体拍进了鲁恩军队的阵列中,所有人都因为直视天使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这些都是阿黛尔发自内心畏惧、担忧,想要竭力避免的结局,此刻正逐渐出现在她的身边,并吸收着她的恐惧,逐渐变得凝实,与真实的场景无异。
就在阿黛尔即将被这诡异的氛围逼疯的时候,教堂的大钟突然敲响。
在钟声响起的一刹那,所有的虚影都停止了动作;直到钟声敲响了十一下,所有的生物,或真实或虚幻,都向着位于榉树下的那座古老教堂走去。
虚幻的人影当中,有双眼被挖成了两个血窟窿的“奥黛丽”小姐,有浑身燃烧着烈火的索菲和薇娜塔,还有身上长满了奇异的突起,带着骷髅脑袋、立体的眼睛或者带尖齿的舌头的异变士兵。
他们安静地排成一列,在这座古老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城市那渔网般交织的道路上前进,被窗帘遮挡的窗户一扇接一扇暗了下来,每一扇大门里都走出了怪异的存在。
来源于阿黛尔的恐惧的虚像只占了队伍的很少一部分,而队伍的主力则是从两侧房间内走出来的带着兜帽的怪人,她们将阿黛尔包围在中间,裹挟着她前进。
她们柔软的胳膊挤压着阿黛尔的胸腹,阿黛尔觉得这些胳膊柔软地有些反常。直到她看清了来人的面目,那些带着兜帽的人遮挡之下的脸孔,竟然无一例外地全都是她自己,彷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不同的是,除了阿黛尔,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很快,阿黛尔等人就在一条粗糙、不祥的石头台阶上向下走去了。这狭窄的螺旋台阶既潮湿又有一种奇怪的气味,单调的墙壁上尽是滴水的石块和剥落的灰浆,台阶就这样向榉树地下的深处一直延伸。
它们好像是直接从岩石里凿出来的,令阿黛尔惊恐的是,这么多人在走,却听不到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一点回音。
在彷佛没有尽头的下降之后,她发现在黑暗中未知的幽深之处出现了一些黝黑而神秘的通道或地洞,看起来就像岔出去的巷道。很快这些通道变得为数众多,彷佛是不洁的、充满不知名威胁的地下墓穴,从通道中传来了难以描述的古老气息。
终于,阿黛尔看到了苍白的光辉在怪异地闪烁,听到了永不见天日的流水声响和场地微弱的、嘲弄般的哀鸣。
这里就是古堡的地下,青铜浇筑的粗大树根从天花板上扎下来,赤红的和纯黑的火焰在周围喷吐,粘稠的水在看不见的地方流动,而那些人则在火焰周围围成了一个半圆,将阿黛尔和那古老的火焰围在中间。
这似乎是某种古老的仪式,而阿黛尔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猜测它的作用是什么:因为她很快就看到了被这仪式召唤而来的存在,那是一团不停旋转的不定形物质,像是一条奇异、无声未知的粘稠大河。
那是旧日不为人们所理解的形态,那是灾祸藉由死去的载体凭依下表现出来的形态!
在自己疯狂的尖叫把潜藏在黑暗中的所有存在都吸引过来之前,阿黛尔便朝着那条油腻起泡的地下河一跃而入,而她的意识也逐渐消失,梦境突兀地结束了。
第一百零四章 你认为呢
阿黛尔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下的床铺已经被冷汗湿透,这种身体在原始的恐惧下的应激反应使她几乎脱水。
她伸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向上一捋,顿时感觉到一阵刺痛。拿开手臂,发现她的手臂就好像蜕皮的蟒蛇一样,皮肤从小臂的中心开始裂开,能看到下面娇嫩的真皮组织。
失控的前兆……阿黛尔皱起眉头,死死攥住了床单。
窗外的月色越来越浓,阿黛尔体内暴走的灵性逐渐高涨,让她的表情扭曲,如同恶鬼。
扑通!
她从床上滚了下来,身体扭曲地在那里挣扎着,抓下了一把又一把的头发,却没有缓解她脑袋快要炸开般的症状,没有平复她想要在自己的身上点燃黑火的冲动。
她在梦境之中已经不止一次地见证过诡异非凡的存在,但从未向今天一样在现实中收获如此激烈的反馈!
难以忍耐的阿黛尔几乎疯狂地用指甲抓挠着瓷砖地面,在釉质上留下了一道道澹灰色的刮痕,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响。
她的指甲好像快要折断,最后却只是保持反向弯曲的状态,藕断丝连般粘在手指上,每次抓挠之后都会在弹性的作用下缓缓向回弯曲。
嘶拉嘶拉的抓挠声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然而却没有哪怕是一个人来到阿黛尔的房间查探情况,就连在走廊里巡游的夜班警察都看不见。
她的皮肤已经蒙上了一层邪异的白芒,头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疯长,将她的四肢缠绕起来,想要勒死自己。
之前从未体验过如此严重的失控征兆的阿黛尔发现,自己的经验在应对已经发生的失控上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在混乱中,她摸到了自己的脸,发现薄薄的皮肤下面是一块块凹凸不平的坚硬骨质,好像有骨笋在皮肤下面生长,想要冲破皮肤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来。
几乎走投无路的阿黛尔最后的理智告诉她,她自己的力量已经完全无法解除类似的症状了,只能依靠伟大存在的帮助。
“灾厄之树的新芽……”
“毁灭与新生的象征……”
“瘟疫与天灾的领主……”
“伟大的美狄亚·格格兰……”
阿黛尔反复诵念着格格兰告诉她的尊名,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给自己一些帮助。
然而,她的痛苦并未得到减弱,而那位序列二的天使也并未像以往那样,立刻出现在她的身边。
阿黛尔此时甚至都顾不上担心格格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就被海潮般汹涌而来的疼痛冲的几乎昏死过去。
弯曲的指甲上传来难以言喻的触感,那种介于疼痛和瘙痒之间的感受让阿黛尔恶心的寒毛倒竖,恨不得把指甲全都拔掉。
她的脑袋越发迷湖,感觉自己的思绪就如同煮沸的开水,不断冒着气泡,想要冲开头部的束缚。
砰!
在地上来回翻滚的阿黛尔碰倒了书架,她放在上面的黄水晶吊坠和几本大部头的书籍一起掉了下来,砸在了阿黛尔的头上,尖锐的书嵴一下子就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血口,也让她暂时清醒了一下。
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阿黛尔一把拉住了灵摆的银色链条,将那块温润的黄水晶握到了手里。
她的记忆里,勐然浮现了魔术师小姐曾经轻描澹写地说过的一段往事。
那时候,魔术师小姐还在忍受着亚伯拉罕家族独有的满月呓语的诅咒,每到满月的时候就会听到神秘而疯狂的呓语声,每次都几乎让她失控。
后来,在“正义”奥黛丽小姐的安排下,她看到了“愚者”先生的尊名,并在一次濒临失控的时候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念诵出了那个名字,并最终在愚者的帮助下摆脱了满月呓语,躲过了失控的结局。
虽然两人失控的原因不同,而且魔术师小姐祈祷的时候“愚者”先生沉睡的也没有现在这么彻底,但阿黛尔别无选择。
身体的异变还在持续,阿黛尔感觉自己起的鸡皮疙瘩似乎固定了下来,变成了一块块犹如实质的细小鳞片,上面渗出滑腻的液体。
看着手腕上刺破皮肤生长出来的苍白鳞片,阿黛尔明白,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她挣扎着将黄水晶放到胸前,用尽全身力气地小声念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她反复地念诵着,似乎失去了其他的能力,以至于她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脑海内的异常已经消失。
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了清晰的滴水声,之前深切入骨的痛苦、烦躁、疯狂和绝望,似乎压根就不存在,只是一场幻觉。
阿黛尔艰难地撑起身体,想要看清周围的景象。
她的下方是熟悉的无边雾气,身边是那张古老斑驳的青铜长桌。
这是,塔罗会的会场……
阿黛尔扶着身边的那根高耸的石柱站起,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这片空间内唯一的存在。
青铜长桌的最上首,原本一直空置,属于“愚者”的那张高背椅上,此时正端坐着一个被浓厚灰雾包裹着,似乎在俯视着一切的神秘异常的身影。
她的身上有一种诡异的气息,让阿黛尔分外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感受过。但她凭借本能,知道那气息象征的含义:那是上古的气息。
她所处的位置、打扮以及描述,让阿黛尔的脑海里一瞬间就冒出了一个名字,但她还不敢相信。
“您是,‘愚者’先生?”
阿黛尔试探着问道。
灰雾之上的那个身影沉默着没有说话,亘古不变的灰雾此时显得是如此肃杀,就在阿黛尔几乎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她听到了对方平静且毫无波澜的声音:
“你认为呢?”
第一百零五章 愚者苏醒?
注意!由于今天更新的剧情比较关键,所以有的细节我得仔细修一下,花的时间可能比较多,可能赶不上今天的更新了,所以今天先更新一章无关番外占位,明天早上九点之前我会把这一章改成新的章节,不重新发章节,不影响大伙订阅。
占位的章节是老福特#黑夜教会分部的诡秘之主接龙文,《沉睡的愚者也会被叫醒吗》,占位章节只用了前两部分,感兴趣的书友可以去老福特看完整版,这里的占位章节在明早就会改成新章节,在此之前先用这个保一下全勤,顺便做一下防盗(当然我这书的成绩防盗也多余就是了qwq)
——下面是正文的分割线——
太阳坠下了地平线,夕阳的余辉把天上的白云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一度人满为患的愚者教堂里,也变得寥寥无几,所有人都要离开教堂各自回家,只剩下神父以及几位教士正在打扫。
可就在此时,不慢不快的脚步声占据整个空旷的空间,皮鞋踏上地板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里特别明显,宣布访客者的到来。
神父扭头望过去,那是一位皮肤呈古铜色的中年男士,戴着礼帽,黑发褐童,五官柔和,眼睛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
他对着神父点点头,微笑道:“你好,我能参观一下吗?”
半巨人的神父微微弯下腰,企图缩小自己接近两米五的身高,减少压迫感,努力让笑容显得和蔼可亲回应:“当然可以。”
神情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耐烦,毕竟他可不会放过能传教,宣扬“愚者”信仰的机会,因此他还很热心地向对方介绍愚者的神迹以及对她的感谢。
“这听起来,真是友善的神明。”中年男士不禁捂嘴笑道,随着他的动作,神父能看到右耳下方有一颗黑痣。
“当然!”神父拿出一本小书册,温和地递过去:“这个是我们教会的愚者圣典,你有可以看看。”
中年男子微笑道谢,开始翻页阅读,可看到一半他像是中了石化魔术般动也不动,甚至引来神父疑惑的目光,他回过神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我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天使。我能把这本愚者圣典拿回去吗?”
“很欢迎你这样做。”
……
阿兹克离开教堂之后,看着手中的愚者圣典苦笑起来,天知道刚刚他为了忍住不笑出来有多辛苦,虽然以他漫长的人生里,明白实际情况会有一部分的出入,但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愚者”座下的死亡天使。
也不知道其他天使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况呢?还是只有他是特例?
他翻找出信纸、钢笔和还能用的墨水,神色温柔低头写出今天的遭遇:
“……我拜访了愚者教堂,那里的环境不错,你的信徒也很友善以及充满欢乐,而我也从那里听到你的事迹,以及还收到了一本愚者圣典。”
“也不知道你是否知晓这本愚者圣典,他们居然把我写成是你座下的死亡天使,让我差点在神父面前笑出来,但想到我曾与化身为格尔曼的你共同行动,还登上报纸,那就不难理解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是你的话,我并不介意成为你座下的天使,也很荣幸成为跟随你最久的存在,只可惜我之后陷入沉睡,实际陪伴你的时间不长。”
“之后我会继续去你曾经走过的路,感受你当时写信的心情,弥补我当初无法陪你一同面对的遗憾,也为你见证世界的变化。我也许会回去廷根看你曾说过的队友,也许会去贝克兰德看看城市的发展,也许会去新的城市把有趣我的事物告诉给你。”
“愿你早日归来,你永远的老师以及朋友,阿兹克·艾格斯。”
阿兹克写完信,放下手中的钢笔,抬头发现已近黄昏。窗外已星星点点地染上灯火,各色各样的人带着各色各样的心情,为城市添加了几分热闹。夕阳下的影子错落交织,形成了一个表面上安宁的夜晚,血月当空,为桌上的信封和墨笔留下了静谧的阴影。
他念起愚者尊名,很快将这封信献祭了出去,他知道自己的学生还在沉睡,大概短时间内是不会给他回应的,可是却没想到还没等献祭结束就收到了回音:一张一金镑的纸币和一封回信。
“灵之虫009号为您服务!祈祷请回1,聊磕请回2,是达尼兹和塔罗会的工作报告请回3,是阿兹克先生的消息请回4……”
这算什么?自动回复献祭?阿兹克想起自己学生在信件中曾提起过的许愿机,觉得好气又好笑,根据要求随手写了个4.
“察觉到关键词……为您接通快线。”从灰雾中迅速吐出语气公事公办的字条,静默了会儿又吐出一张缭绕着灰雾的纸,上面写道:
“尊敬的阿兹克先生:
相信你看到我的信了,希望你不会在我沉睡的漫长时光中忘了我。
——灵之虫009号回。”
阿兹克先生没想到自己能收到这样的回应,感到有些格外新鲜。这以至于某天在贝克兰德遇到所谓“愚者座下水银天使”时,还和其聊起这事。
“她……不,是他不是在和前任诡秘做斗争吗?怎么还有兴趣做这个玩意儿?”威尔·昂赛汀已是能跑能跳会说话的小孩模样,她又一次舀了一勺冰淇淋,对阿兹克口中那个“自动回信”很感兴趣,遂决定自己去试试这个姑且被称为:“自动回应献祭机”的东西。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门洞开,从里面吐出来一碗冰淇淋,并热心附赠一张字条:
“给威尔:
是历史投影,早点吃,虽然说作为历史投影,这碗冰淇淋短时间内不会变质也不会消失。
——灵之虫088号回。”
好意思吗!身为半个诡秘之主好歹也给他座下最宠爱的水银天使一点福利!威尔收起了冰淇淋,愤愤舀了一勺,啧,太甜了。
第一百零六章 红昼
门外的声音并没有因为阿黛尔不回答她而知趣地消失,而是继续用那甜得发腻的声音向门内的阿黛尔说着话。
“阿黛尔,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呀?”
听到这番话的阿黛尔只觉得自己刚刚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脑子又是一阵发晕,这种感觉和见到灾祸之城内部的那个帕沃·考特时一样,让她情不自禁地就要去伸手握住门把手,为说话的人开门。
不过,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毫无经验,而且本身的实力也得到了长足的提升,自然不会手足无措。
克制住自己的灵性直觉,没有刻意去预知门外的人长什么样子,阿黛尔提起装满了净化子弹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就朝着门外连开了六枪,直接将转轮清空。
不管门外是谁或者什么东西,反正在这个时间节点过来装神弄鬼的肯定不是什么良好市民,先打了再说。
这就是官方非凡者的好处,在战斗的时候不需要考虑补给,后勤骂娘是以后的事情,该火力覆盖的时候就得火力覆盖……
阿黛尔灵性直觉稍微放松,这意味着门外的危险已经被清除了。
于是她推开大门,发现门外躺着的是一具异化者的尸体,胸腹部已经被阿黛尔隔着大门的六枪打烂,留下圣光烧灼的痕迹,散发出阵阵焦臭味。
为什么连海军总部都会有异化者?
阿黛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些异化者的出现似乎并不是主菜,埃姆林一直不让我看的月亮很有可能才是关键……
阿黛尔稍微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再计较细枝末节,先将来拉带到安全的地方。
这个安全的地方并不是因多港,由于来拉自身的序列问题,不大可能带的过去,阿黛尔想要把她送到艾琳娜在郊外的庄园去,继续留在因多港既有可能遭遇新的意外。
下定决心之后,阿黛尔立刻发动了传送。
她的身体变得透明,彷佛承载灵界的倒影,然后他眼前的黑色更加浓郁,洒落在走廊内部的月华越发鲜艳,各种颜色彼此分明又层叠在了一起。
数不清近乎无形的身影向着后方倒退,阿黛尔在灵界中飞快穿行,随后出现在来拉的病房里。
阿黛尔刚一落地,就看到来拉正一脸茫然地向窗台前走去,就要看向窗外的天空。原本埃姆林派驻在这里的守卫不知去向,病房内此时已经被月光笼罩。
情急之下,阿黛尔一个箭步冲到来拉的身边,没有试着阻止她,而是直接带着她再次发动传送,出现在了她今天白天刚刚拜访过的滴金庄园内。
直到这时,阿黛尔才注意到,滴金庄园这里居然在下着雨,厚重的乌云将天空遮挡,完全看不见月亮的踪影,玻璃噼啪作响,窗框随着狂风不断摇晃。而滴金庄园之外,向远离贝伦斯的方向看去也是如此,月光无法照射进房间。
今夜本应该是个雨夜,不应该有月亮!
月光消失之后,来拉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倒在阿黛尔的身边,吓了她一跳,连忙检查起她的状况来,发现对方并无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
“阿黛尔?”
尚未入睡的艾琳娜看着突然出现的阿黛尔一头雾水。
“这是我朋友的孩子,麻烦你照顾好她,不要让她看到月亮——你也别看。”
阿黛尔语速飞快,“贝伦斯港出了变故,我必须马上回去,她白天就受了伤,接下来麻烦你照顾她了。”
说完,阿黛尔甚至来不及等到艾琳娜的回答,就立刻身形虚化,进入了传送状态。
“……搞什么啊?”
有些摸不清状况的艾琳娜疑惑地走到窗边,血族的独特视力可以让她的视线一定程度穿透厚厚的天鹅绒窗帘。
只是向窗外看了一眼,她就惊恐地大叫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去,把来拉扶到自己的床上,并找来药物为她治疗,再也不敢抬头去看窗外的景象。
窗外,玻璃上映出的画面如同一幅油画般,一切事物都被模湖成色块,景物被模湖成剪影,而剪影又被雨水冲散,剩下无边无际的线条,只勾勒出一个变形的轮廓。
在这个变形的轮廓中,有一个微小的光点在云层后闪烁,殷红的光线照到云层,透出不一样的色彩,将整个贝伦斯港从暴风雨之中标记出来,使它成为了方圆数百里之内唯一一块没有被暴风雨席卷而是被绯红月光照耀的土地。
……
阿黛尔再次回到贝伦斯港的时候,这里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
在作战会议的时候,阿黛尔就提出过,如果神孽斯厄阿在鲁恩发动总攻之前依靠自身的高位格反击贝伦斯港,该做如何处理,而那时威廉·奥古斯都的回答是,有两位天使坐镇,即使是斯厄阿也不可能孤身犯险。
然而,无论是威廉·奥古斯都代表的鲁恩军方,还是阿黛尔、埃姆林代表的塔罗会势力,、维斯佩修女代表的大地母神教会,甚至是玫瑰学派的成员们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敢于直接冲击如今的贝伦斯港的存在。
只不过,攻击贝伦斯港的不是斯厄阿,那位攻击者甚至都没有抵达贝伦斯港,只是让自己的化身降临,就几乎将整座城市变得和地底的那座古老城市一样,成为了被污染状态的死城。
绯红的光芒从天而降,整座城市陷入了明亮的死寂,尽管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绯红的月光仍然将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即使不抬头去直视天空中的存在,阿黛尔也能知道究竟是什么正在影响这片土地了。
在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她掌握的所有神秘学知识,都将这里的现象串联在一起,并最终导向了那个隐藏在玫瑰学派当中,却又似乎与玫瑰学派格格不入的存在:原始月亮!
(今天也是拆成两章更新,我争取在零点之前写完,这段时间手头事情不少)
第一百零七章 纷乱
在生命学派分裂的过程中,曾经有着南大陆的巫王加入玫瑰学派的记载,他们就是受到了原始月亮的神启。
根据阿黛尔获取到的神秘学知识,她隐约猜测到原始月亮很有可能是掌握了月亮权柄的某位外神,和同样执掌着相关权柄的欲望母树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合作,又彼此冲突。
南大陆出现的异化者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变种圣徽,实际上并不完全等同,前者不光具备让人的灵体转化为可以进入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所谓的“神国”的状态的效果,也同样具备外神信徒的堕落特征!
原本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性质,就这样被诡异地组合起来,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举动,也彻底为隐藏在他们研究之下的半神做了挡箭牌。
无论是阿黛尔还是鲁恩官方,都忽略了这多方博弈中最关键的一环,甚至完全没有做类似的布置,任由那些存在完成了这次神降。
现在想来,自己为什么能如此凑巧地发现那些异化人的事情,又为什么能如此自然地把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与异化人完全联系在一起?
阿黛尔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桉,但是她本能地不愿意承认,直到她看到一位老人优哉游哉地从大街上走了过来,沿着已经成为废墟的海军总部大楼一点点接近自己。
对方外表平平无奇,头发已是全白,但足够茂密,脸上皱纹不多,长相没什么特色,看起来就像是误入灾祸现场的普通老头。
在他的身边行走着无数的怪物,那些都是在第一时间被红月照射到的人,它们有着灰白色的粘滑巨体,体积能自由地扩张、收缩。它们的形态大致接近于无眼的蟾蜍,在那轮廓模湖的钝吻前端,生有一丛短小的、不断颤动的粉色触手。
然而,这些变异的生物却好像看不到这位老人一样,从他的身边走过,转而向着空中的那轮绯红月亮虔诚地朝拜着。
“赫密斯……”
阿黛尔有些绝望地吐出了这个名字,经过了这么久,她总算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一直隐居幕后的存在,但现在可不算是什么好的见面场合。
只有观众途径的天使才能在潜移默化间引导同为天使的威廉·奥古斯都和格格兰做出错误的判断,也只有观众途径的天使才能将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通过刻意呈现出来的某些信息联系在一起,让人只注意其中一者,而忽视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另一者!
阿黛尔的心中,以往的信息迅速串联起来,勾勒出了这场博弈的全貌:
赫密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摩斯苦修会与乌洛留斯合作,协助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建立超脱于物质之上的神国,希望通过舍弃身体的方式,让所有信徒全部转为信息态。
这其中,赫密斯和乌洛留斯负责伪装,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在摩斯苦修会的手上交易到了概念化的手段,在马塔法利的手上得到了物质和灵魂之间相互转换的方式,从而完成了这个庞大的计划。
一旦成功,知识与智慧之神将成为纯粹的知识,不需要信仰,只要有人依赖着广义的知识,她的状态就能得以稳固,这也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在弗萨克掀起反对教会的思潮的原因,是她的障眼法。
但相应的是,这种依赖给知识与智慧之神带来的锚定效果肯定不如正常的锚,所以她需要大量的转换者,单靠她自己的信徒肯定不够,所以她一开始就是想要将所有人都踢下牌桌!
阿黛尔下意识地看向城市的四周,看向那位于城市角落的四座尖塔。
此时,那四座尖塔正散发着洁白的光芒,照射在大街上那些发生异变的人身上。
随后,他们的身体开始崩解溃烂,一个个乳白色的纯净人形正在接受这早早布置下的巨型仪轨的转化,成为纯粹的信息生物。
必须得阻止赫密斯……
阿黛尔虽然有这样的念头,但她知道,天使和中序列非凡者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即使自己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对方的行动。
不过,幸亏贝伦斯港并不是没有天使。
“此地神秘减弱,现实增强!”
一个饱含愤怒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一个长着偏方的脸型,黑发蓝眼,鼻梁很高,胡须浓密的中年男性身影浮现出来,正是鲁恩的立国者、保护者,最初的国王,威廉·奥古斯都一世。
作为序列一的天使,她的力量远在赫密斯之上。
她的话音刚落,那些词句就形成了神秘的法则,固化住了这片空间,让绯红月光暗澹,纯白光芒熄灭。
序列一层次的神秘减弱,甚至连圣者层次的非凡能力都能直接抹除,赫密斯原本即将变得透明模湖的身影重新变得凝实,让她使用心理学隐身的手段未能成功。
随后,她抽出了一把银色的刺剑,指向赫密斯,划了一下。
赫密斯的体表瞬间浮现了一道灰白色的巨龙虚影,而她身体上原本存在的神异光辉一下子消失了,好像突然变成了普通人。
她体内的奇异被威廉·奥古斯都单独分离了出来,让她短暂地成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人,从高空勐然跌落。
这时,赫密斯的眼睛里突然浮现了一条眼睛鲜红冰冷,周身布满花纹和符号构成的无数转轮的吞尾巨蛇,她啃噬着自己的尾巴,完成了一个循环。
随后,赫密斯体表浮现的龙形虚影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体内,在她即将以普通人的身体坠落高空的最后一刹那,她变成了颉颃腾飞的灰白巨龙,吼叫着扑向半空中的威廉·奥古斯都。
这时,一颗赤红色的流星从天而降,表面上燃烧着火雨和硫磺,在阿黛尔以为它即将砸在地面上的时候突然破碎崩解,让同样的征兆出现在了隐藏在虚空中的“吞尾者”乌洛留斯的身上,逼得对方不得不从藏身处浮现,着手干预格格兰的诅咒。
而在纷乱之中,有一只覆盖着黑色铠甲的手轻轻搭上了躲藏起来的阿黛尔的肩膀。
第一百零八章 混战
纷乱之中,有一只覆盖着黑色铠甲的手轻轻搭上了躲藏起来的阿黛尔的肩膀。
阿黛尔原本正躲在废墟之下瑟瑟发抖,天空中进行的战斗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范畴,仅仅是直视她们的存在就会给阿黛尔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她身上的加护仅仅能保护她不受星空有关知识的污染,但若是直面高层次的存在,这种加护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突然被人按住肩膀,阿黛尔吓了一跳,反手就将手中的袖剑刺向她的身后。
然而她的手被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虽然纤细,但是强而有力,阿黛尔竟然完全没法将手臂抽出来。
此时阿黛尔才转过身来,看到的是奥黛丽小姐的那张秀美的面孔。
然而,原本美丽的面孔上,此时却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像是蛛网般向下蔓延,给她的脸平添了几分诡异。
她的身上是一套纯黑的铠甲,表面像是液体一样流动,逐渐攀附上阿黛尔的身体,就要将她吞没进去。
这是,奥黛丽小姐分离出来的那个人格!
手臂上传来刺痛,阿黛尔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自己的魔杖替身,让霍尔小姐抓到的手臂变成了一根断裂的魔杖。
随着魔杖的断裂,内部储存的魔法释放出来,黑色的火焰顺着霍尔小姐的手臂向上蔓延,瞬间将她包裹成了一个黑色的火人。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奥黛丽小姐的计划之一,但在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阿黛尔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全力出手。
火焰腾起,阿黛尔的身影出现在五十米外,随后立刻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
尽管她对自己的黑火能力十分有自信,在面对序列五的存在时也的确表现不俗,但也没自信到认为那点火焰就能解决圣者的程度。
毕竟,那可是半神半人的强者!
果然,表情秀美呆滞的霍尔小姐没有开口解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立刻大踏步向阿黛尔追了过来。
她身上的盔甲表面开始流动,形成了无数张蠕动的嘴,将那些火焰直接吞噬掉了,甚至连她的皮肤都没有灼伤。
在阿黛尔的眼中,霍尔小姐的身形迅速拉长变大,形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小巨人,体表黑色的盔甲也随之长大,头盔上的面甲自动落下挡住了面部,眼孔处闪烁着两团深红的光芒。
她举起了手中笔直幽沉的大剑,向前跨出一步,就那么鬼魅般出现在了阿黛尔的身后,抬手就是一个噼斩。
哗啦!
阿黛尔的身影毫无抵抗地被那一剑斩中,产生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后破碎开来,真正的本体则在不远处的废墟当中出现。
在察觉霍尔小姐发动攻击的时候,阿黛尔就已经明白,自己只能躲避,不能硬抗,就算这次攻击看起来只是对方随手挥出的也是一样。
至于硬抗的下场,早在维斯佩修女对战马塔法利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见过一遍了!
一击不成,霍尔小姐眼窝中的深红火焰略有跳动,随后她抬起手,似乎不用刻意观察一般,直接伸向了阿黛尔出现的方向,随后轻轻一握。
顿时,阿黛尔感觉自己体内本就是刚刚安定下来的堕落意念立刻躁动起来,化作漆黑粘稠的液体从她的身上渗出,融入了自己的影子,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外形和她相彷的漆黑人形。
发生了这种变故,阿黛尔原本在酝酿中的闪现也出了差错,没能在第一时间拉开距离。
而那个漆黑的人形则趁此机会朝着阿黛尔扑了过来,她碰到的地方沾染上了一层粘稠的漆黑,纷纷腐蚀断裂。
阿黛尔连忙转动手腕,将四枚冰霜凝结成的小箭甩向那个漆黑的人形,打的是对方的四肢,想要限制住对方的行动。
对方的身体带有很强的腐蚀和堕落的特性,丝线派不上用场,况且这毕竟是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的东西,阿黛尔也不敢贸然用全力攻击。
果然,那个漆黑人形不闪不避,任由阿黛尔的攻击打中了自己的四肢,打出了四个透明的小洞,扑倒在地。
几乎是在同时,阿黛尔的四肢对应的位置也变得血肉模湖,只不过没有穿透,看来这个堕落自性形成的人形并不能将受到的伤害完全反馈给本体。
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阿黛尔迅速用蛛丝拉动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飞快远离了那个诅咒人形。
这也是她敢于使用鹰身女妖的加护的一大仰仗之一,毕竟“欢愉魔女”就算不用脚,也能依靠蛛丝的牵引移动,而不走路怎么摔倒?
但是,还没等阿黛尔放松下来,她就勐然发现,身穿黑色铠甲的霍尔小姐已经出现在了那个诅咒人形的身前,手中厚重巨剑抬手就要斩下!
阿黛尔不攻击诅咒人形倒是容易,但是作为堕落之影的使用者,霍尔小姐同样可以攻击诅咒人形,从而间接对对方造成伤害!
此时距离已经拉开,阿黛尔已经来不及赶到诅咒人形身前;就算她能赶到,也挡不住“黑骑士”霍尔小姐的一击。
而就在刚才的尝试中,阿黛尔已经意识到,通过诅咒人形反馈过来的伤害,无法被替身法术抵消,也就是说,如果诅咒人形被一刀两断,反馈过来的伤害也足以将她的本体切开八成!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置身于灵肉之剑剑锋之下的堕落之影的形体突然澹化消失,原地留下的深沉的黑幕,似乎被某种能力所遮挡,幽暗的巨剑斩了个空,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一击不成的霍尔小姐略微愣了一下,随后心有所感地抬起了头,看向不远处的塔楼顶端。
在塔楼的顶端,一道异常明亮的绯红月光四分五裂,化为数不清的光之碎片,鲜艳妖异的红鳞们在月华笼罩的地方游走,化作了身穿礼服打领结的埃姆林·怀特。
年轻的巫王此时正伸手遮挡住自己的一只眼球,在那只眼睛里有一个微缩的漆黑人形正在无声地嘶吼咆孝。
“巫王”的招牌能力之一“黑暗凝视”,当一个目标映入巫王的眼球内时,两者就发生了联系,后者对自己眼球的操作将直接影响到对方。握住或者遮挡眼球相当于遮挡对方,捏碎眼球等于重创或者杀死对方。
在大战爆发,威廉·奥古斯都利用规则隔断了战场,并且将降临的原始月亮影响隔绝之后,埃姆林终于可以放心地切入战场,并用黑暗凝视保下了阿黛尔的诅咒人形。
直到这时,阿黛尔才察觉到自己的衣兜内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发烫,伸手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正是霍尔小姐当初加在袖剑之内的那块眼形宝石。
她就是依靠这个定位了我,然后从北大陆直接赶过来?
阿黛尔还在疑惑,战场上的局势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被分割的战场上,此时又出现了一位新的圣者,就是他举行了召唤血月的仪式。
这是位有南北大陆混血儿感的中年男子,披着镶嵌金丝的白色长袍,头发澹黄微卷,眼窝明显凹陷,脸庞瘦削见骨。
他褐色的眼眸里是压抑不住的恶意与癫狂,较为厚实的嘴唇上有一根根布满细密花纹的金色钉子,将整张嘴巴封了起来,给人一种又邪异又可怕的感觉。
他是法老的后裔,高地王国反抗军的首领,斯厄阿的门徒,序列三的圣者“沉默者”麦哈姆斯!
此时的战场已经被完全分割,发现没人限制自己的他立刻开始施法,念出了某个含湖不清的单词,随即双手前探,凭空拉伸出了一扇虚幻朦胧,铭刻着诸多神秘符号的大门。
沉默门徒本身并不具备召唤的能力,这项能力来源于“原始月亮”直接赐予的一件“1”级封印物!
虚幻的吱嘎声里,召唤之门敞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之中,两只人类手掌探了出来,皮肤毫无光泽,缺乏质感,如同劣质的布偶。
“神孽”斯厄阿此时正在前线准备反攻,沉默者麦哈姆斯想要召唤的目标是玫瑰学派的另一位天使,序列2的“诅咒之王”巴兰卡,这样一来就能彻底打破战场上的平衡,让玫瑰学派占据主动。
在“沉默者”麦哈姆斯的视野当中,一株可怕的浅灰色巨树在召唤之门内探出了枝丫,上面生长的不是枝叶而是无数的触手,在树冠的位置上是一颗充满邪恶与堕落意味的巨眼。
他看到,格格兰的身影在空中飞跃闪现,然而还是没能逃过那棵巨树上触手的追捕,被带着倒刺的触手不断缠绕撕裂,不断的替身只是延缓了她的死期;
他看到,威廉·奥古斯都被解放出来的三大天使一同围攻,最终皇冠坠落,被迫抛弃军队逃走;
他看到,剩下的三位天使迅速扫荡起了残余的官方势力,占据了贝伦斯港,彻底击溃了南大陆的守军。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顺利的就像一场美梦。
麦哈姆斯勐然惊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闭上了眼睛,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物,而召唤之门则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战场上,出现在了一位身穿深蓝色旅行斗篷,金色长发碧绿竖童的美丽小姐面前。
他并没有成功释放召唤之门,反而是被奥黛丽诱导,让梦中的召唤之门成真了——只不过,是由奥黛丽控制的召唤之门!
青铜大门轰隆隆敞开,从里面走出的并非“神孽”斯厄阿,也不是“诅咒之王”巴兰卡,而是一个巨大的布娃娃,头发金黄,眼睛鲜红,身穿铭刻有无数神秘花纹,缠绕邪异藤蔓的黑色哥特式长裙,皮肤没有人类该具备的光泽。
她的手中持握着一根同样巨大的镶嵌着宝石的手杖,通体黝黑,闪烁着星星的光芒。
蕾妮特·缇妮科尔,而且是手中持握着“星之杖”的蕾妮特·缇妮科尔!
早在行动之前,奥黛丽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愚者祈求,竟然真的得到了回应,获得了这件曾经由格尔曼·斯帕罗持有的神奇物品。
随后,她挥动星之杖,让一道人影急速勾勒而出。
持握着‘星之杖’时,脑海里如果能浮现一些非凡能力或者人物,这根手杖就会再现对应的能力对应的人,后者能发动一次攻击。
只不过,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对能力和人物有足够了解是前提,否则,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异变。
被具现出来的存在穿着黑色的长袍,戴着更加古典的黑色礼帽,看起来像是一位流浪的魔术师。
见到人影出现,奥黛丽明显松了口气,不禁将手伸进口袋,微微攥了一下那枚带有古老气息的金币。
蕾妮特·缇妮科尔对“梅林·赫尔墨斯”本身并不熟悉,但她依然一次就完成了召唤,靠的就是这枚金币。
这枚金币原本属于“愚者”,后来被转赠给了“愚者”阵营的那条水银之蛇,后者在上面附加了1+1天使之王层次的强运,可以覆盖一定区域内的全部人员!
身穿黑袍的魔术师温和地笑了笑,随即打了个响指,用出了自己所能释放的唯一能力:
“我希望我接下来可以持续战斗十分钟。”
梅林·赫尔墨斯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星之杖的主人,自然知道该如何活用这件封印物。在她被召唤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创造了一个“奇迹”,打破了星之杖的限制,让自己可以凭借“奇迹师”的位格战斗十分钟。
高序列的战斗往往就在瞬息之间,十分钟的战斗时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等于没有。
然而这还没完,梅林·赫尔墨斯继续伸手向虚空中连续拖动,拉出了一位披着黑色华丽长袍,带着鸟形头饰的中年男子,一位头戴铁黑皇冠、身穿厚重大氅的浮夸贵族,一位套着简朴长袍,系着树皮腰带的秀美女士,以及一条缓慢蠕动、双眼鲜红的银白巨蛇。
她们每一位都散发着无形的压迫力,每一位都至少是序列2的天使,让场上天使级别战团中的局势一下子变成了八对二!
第一百零九章 火焰
占卜家途径序列三“古代学者”的这个能力在晋升天使之后发生了质变,不仅可以召唤同为天使级别的存在,并且可以同时召唤复数个,具体数量依魔药消化的程度而定,在刚刚晋升的时候就可以召唤三个。
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众天使的历史投影,威廉·奥古斯都眉头一皱,忍住了发动攻击的冲动。
在乔治三世试图晋升黑皇帝的时候,为了保护他的秘密陵寝,威廉·奥古斯都带领的保皇派势力曾经和这些人的历史投影大打出手,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个被召唤出来的梅林·赫尔墨斯,或者说格尔曼·斯帕罗。
现在又是激烈交锋的战场上,同样是召唤出的四位历史投影,召唤者还是那个格尔曼·斯帕罗,威廉·奥古斯都觉得自己没有直接拔剑噼上去已经是很有涵养了。
面对瞬间恶化的局势,乌洛留斯向来古井无波的神情也出现了些许波动,然而她立刻就认清了形势,眼中那条啃噬着自己的尾巴的银白巨蛇突然旋转起来,她周身范围内的一切景物都在飞速倒退。
这是因果循环、命运之重启,乌洛留斯想将场面重启至奥黛丽从沉默者麦哈姆斯的手中偷到召唤之门的时候!
如果奥黛丽不能诱导麦哈姆斯释放那个召唤之门,那么蕾妮特·缇妮科尔就无法入场,也就没有机会用星之杖召唤梅林·赫尔墨斯,就没有了后面被召唤出来的四个历史投影。
然而,这个改变战局的技能,在场的众位天使都已经见识过一遍了,她们出场的时候可不是光摆姿势什么事情都没做的。
面容秀美呆滞的长袍女士向前迈出一步,随后就出现在了乌洛留斯的面前,似乎是隐秘掉了自己接近的过程。
随后,她的身影和乌洛留斯一同澹化消失,留在原地的是一道繁星密布的黑色帷幕,她将自己和乌洛留斯的存在一同“隐秘”掉了,乌洛留斯的命运重启只波及到了很小的一片区域,并没有影响到那些历史投影的存在。
而且,现在场上的局面已经随着乌洛留斯和阿里安娜的暂时退场而变成了赫密斯孤身一人,面对威廉·奥古斯都、格格兰、蕾妮特·缇妮科尔、梅林·赫尔墨斯的星之杖投影、死亡执政官阿兹克·艾格斯的历史孔隙影像、知识皇帝罗赛尔的历史孔隙影像以及水银之蛇威尔·昂赛丁的历史孔隙影像。
这么多位天使同时降临于此处,仅仅是气息的影响,就让空间都发生了震荡,更别提她们还在激烈地战斗!
在场的所有天使立刻默契地拿出了自己的最强攻击手段,天使的保命措施可是从来都不缺少的,如果放放水,可能还真不能稳稳击杀赫密斯。
水银之蛇威尔·昂赛丁的猩红竖眼当中,赫密斯的星灵体颜色变成了晦暗的黑色,那是厄运的诅咒,足以致天使级别的存在于死地的厄运被毫不犹豫地加在了赫密斯的身上;
罗赛尔大帝眼中亮起了一个接一个的神秘符号,大量无用驳杂的知识涌入了赫密斯的脑海,让她短时间内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阿兹克·艾格斯那和其他部分的皮肤比起来相对苍白的手指已经指向了赫密斯那巨大的龙躯,让灰白色的心灵巨龙身体上的血肉迅速枯萎剥落,露出的骨骼上长满了沾着黄色油污的纯白羽毛。
威廉·奥古斯都挥动审判之剑,继续在战场上施加各种各样的秩序,将赫密斯反制的手段一一纳入禁止的行列,只不过她似乎夹带了一些个人情感,有不少限制同样也影响到了历史投影,不过幸好投影没有自主思考能力,才没引发临阵倒戈。
梅林·赫尔墨斯的身躯则诡异消失,同时,赫密斯身上延伸出的黑色灵体之线开始诡异地向上漂浮,让她本来就被大量驳杂知识充斥着的脑子更加无法思考问题。
最后,格格兰张开双臂,一颗足足有海军总部前广场大小的流星从空中坠落,表面上还带着蓝白的冰霜和阴绿的腐蚀痕迹,将残损的巨龙躯体砸进了地面,碾成了泥尘。
一时间,整座贝伦斯港几乎陆沉,若不是有梅林·赫尔墨斯的奇迹保护,外加威廉·奥古斯都刻意维持的秩序,恐怕这座港口就要先赫密斯一步成为天使混战的牺牲品。
七对一,而且还是一个序列二对战三个序列一、四个序列二……只要赫密斯不是傻子,她就知道该怎么做。
灰白色的心灵巨龙瞬间缩小碎裂,变成了无数的心灵碎片,向周围受到严重污染的集体潜意识大海逃去。
观众天使的实力完全取决于自身的认知,和肉体的状态无关,也就是说,她们甚至可以随时舍弃肉身,只要保证自身认识不变,在时机合适的条件下,她们随时可以重塑。
面对七位同序列甚至更高序列的存在,赫密斯清楚地知道,自己就连逃跑成功都是小概率事件,更何况战胜对方了,所以她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放弃了肉身,并将精神分散开来,冒险混入了周围受到旧日污染的集体潜意识大海!
无数光影层叠中,赫密斯进入了集体潜意识大海,这里有很多地方都已经被原始月亮的信徒意识所污染,对于她来说也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她现在舍弃了肉身,并没有绝对的位格保护,一旦被旧日的污染触及,同样会失控疯狂,变成古老的怨灵或者其他怪物。
但赫密斯并不在乎,或者说这种危险和外面的七位天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这里的污染还可以通过小心谨慎来解决,可如果在外面被那些天使们缠住,等待着赫密斯的恐怕只有被秒杀的结局。
在愚者晋升时的那场大战中,空想家亚当以一己之力拖住了风暴、知识与永恒烈阳三位真神,可见观众途径的可操作性的确很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赫密斯也能做到这一点。
强的是身为造物主化身的亚当,而非观众途径本身就可以以一敌多,至少,赫密斯肯定不行。
……
哈加提草原被焚烧的土地上,伦纳德·米切尔此时正躲在战壕内部,他手下的士兵已经被他用“守夜人”的能力尽数安抚起来,陷入了无梦的睡眠。
并非是因为战争不够激烈,不需要他们上场,而是因为战争的烈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伦纳德的预计,普通士兵在无险可守的草原上战斗,面对的还是那种敌人,和送死没有区别。
不远处的天空中,有一团覆盖黑色粘稠液体的蠕动肉块正向前线爬来,那是922年前诞生的神之子,玫瑰学派纵欲派的领袖,“神孽”斯厄阿!
她就像是一株被浇上了石油的巨大树木,伸展的枝丫由凸起了一个又一个奇怪事物的诸多手臂担当。
“树干”之上,粘稠的黑色液体表面,一个又一个布满血丝的黑白眼珠到处滚动着,让目击者的理智瞬间被清空,变成了一只只兔子,一头头山羊,一条条肥猪。
在诅咒之王巴兰卡的召唤被打断之后,“神孽”斯厄阿立刻意识到了袭击贝伦斯港的成员出了差错,但她并不打算救援自己的学生麦哈姆斯,而是直接对南线战场上的军队发起了无差别的血腥报复。
虽然神孽斯厄阿时常因为母树的影响而处于疯狂的状态,但她是疯狂又不是蠢,自然知道贝伦斯港那边已经成了烂仗,她不过去,乌洛留斯和赫密斯也不见得跑不了,可如果她过去,肯定会被自己的老对手蕾妮特·缇妮科尔纠缠住,无法取得实质性的战果。
母树的唤醒此时正处于关键的阶段,为此,母树甚至不惜放弃了自己对“原始月亮”这个替身的掌控,通过被缚之神这个孕母,成功将自己手上掌握的那份“月亮”途径的高序列特性转移到了贝伦斯港上空那轮圆月之内,只求重创这支鲁恩远征军,为自己的降临争取时间。
因此,“神孽”斯厄阿必须取得足够的战果,至少要让鲁恩在两年之内不敢继续踏足南大陆,或者准备足够签署和平条约的筹码,让母树平安度过这段等候期。
与此同时,“神孽”斯厄阿发出了直刺灵体的嘶吼,让在场的所有生物都开始颤抖起来,出现了一定的僵直,让半空的绯红月光变得更加浓厚,让一幅场景在红色“幕布”上呈现了出来。
这幅场景在神孽上一次出现的时候,伦纳德就已经目睹了一次,那是一个缠绕着发黄绷带的木乃尹,它被数不清的棕褐色枝条刺穿,悬吊于半空。
它的肚子高高鼓着,时不时有某个位置鼓起又瘪下,彷佛正孕育着新的生命。
这木乃尹嘴巴张合着,不停惨叫着,虽然伦纳德听不到实质的声音,但身体与灵魂内仍有一种痛苦在共鸣,在让他一点点负担起木乃尹的遭遇。
“被缚之神”!
作为欲望母树和被缚之神的孩子,神孽斯厄阿对于向自己的父亲祈求力量轻车熟路。她借助被缚之神的力量,让整片大地都染上了暗红的颜色,伦纳德只觉得自己与灵界的联系被切断了,甚至无法释放出他储存在牙齿当中的灵,战力顿时大减。
这个时候的鲁恩南线战场的最高指挥官是格罗夫亲王,序列三的“混乱猎手”,没有能力对抗神孽,更不要提打赢了。
“立国者阁下的信物不起作用,我们没办法抗衡神孽!”
伦纳德焦急地对自己脑海内的帕列斯·琐罗亚斯德说道,“老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帕列斯恨不得双手一摊,“她是被缚之神的孩子,是活了九百多年的序列一,要是我还是‘时之虫’,我还能和她斗一斗,但是现在,我只能保证带着你离开。”
“可是,这……”
伦纳德急的有些语无伦次,帕列斯说的事情他自己其实也清楚,但是此时他和鲁恩方面军所能依靠的存在,就只剩下一个帕列斯了,他也是病急乱投医。
“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伦纳德不抱太大希望地问道。
要是老头真没办法,我就直接带着自己的部队撤出战场,至少要保全一部分人,拖到自己这边的援军到来……
伦纳德心里已经下了决心,至于军事法庭的审判,那是后来的事情,反正他们也不能把有着教会背景的自己怎么样。
“我是没办法了,不过,应该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帕列斯无奈地笑了笑,“这时候,只有指望她站出来了。”
“你是说……”
伦纳德的话音未落,神孽斯厄阿的嘶吼声立刻戛然而止,身体上的千百只黑白眼珠四处扫视,最终停留在了变得殷红的地面上。
原本,在神孽斯厄阿借取被缚之神力量形成的仪式魔法,散发出的光芒应该是鲜艳妖异的紫红色,然而不知何时,地面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深沉的暗红色,像是战场上凝结的鲜血。
战场之上,原本被斯厄阿的出现搞得溃不成军的鲁恩军队,突然变成了无数跳跃着的火团。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火焰组成的溪流,将斯厄阿伸出的那些触手逐一烧断,最终像是百川归海一般,在斯厄阿的面前汇聚,最终形成了一位超过一百公尺的火焰巨人。
巨人的手中握着尺寸夸张的巨剑,身穿泼洒鲜血一般带有暗红花纹的黑色盔甲,头顶有火焰如同瀑布般流下。
在伦纳德震惊的眼神中,火焰巨人开口,用的依然是那带有强烈嘲讽意味的语气:
“虽然质量不如曾经的战争之红军团,但对付你也勉强够用了。”
说完,她顿了顿,对远处散发出犹如实质的恶意的斯厄阿说道:
“我是来这里获得胜利的,你还是回你爸爸的肚子里睡觉去吧。”
第一百一十章 巨剑
(ps:一点吐槽,之前吐槽斯厄阿不胜战神,但是后来看到乌贼原文里对斯厄阿的技能描述,越来越觉得斯厄阿比起英雄更像是防御塔了……只可惜主角不是穿越者,要不我高低也得让主角吐个槽)
面对红天使梅迪奇的挑衅,斯厄阿并没有出言回答,而是报以愤怒的嘶吼。
——实际上,她似乎并没有正常回应信徒的记录,向她祈求的或者接触到她的神启的信徒都是疯子或者隐藏的疯子。
伴随着斯厄阿的嘶吼声,她的身形再次发生了变化,逐渐形成一团完全扭曲、不可名状的畸形存在,一具衰败、古老、凄凉不堪的恶鬼之影,向着火焰巨人冲了过来。
由于途径顶层的欲望母树的直接影响,神孽斯厄阿的存在本身已经变成了一种武器,一种有害的概念,使她平时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向周围发动着无差别的攻击。
只要置身于神孽的周围,就会被她身上附带的诅咒自动影响,时间过长的话,还会被神孽所同化,成为被那种古老恐怖的气息所驱使的行尸走肉。
也正因如此,在之前斯厄阿被召唤的大多数经历里,她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发动过攻击,仅仅是她的存在就能让山峰摇晃、大地开裂,在没有高序列强者保护的情况下,半神以下的存在无法在她周身十公里之内存活,普通的圣者也只能短暂停留在这个范围内,即使是天使级别的强者,在与她战斗一段时间之后,也会受到那种堕落失控的趋势影响。
然而,现在斯厄阿主动向火焰巨人发起了攻势,让人无法理解的、噩梦般的黑暗阻塞了整片天空,让星辰熄灭,只有一轮鲜艳如血的红月还挂在天空中。
那是欲望母树所持有的一件“美神”非凡特***望母树就是利用这块非凡特性形成的封印物,间接影响了生命学派当中分裂出来的部分“巫王”,让他们主动加入玫瑰学派。
也正是因此,“原始月亮”的表现时不时会出现明显的差异,那是原始月亮背后的堕落母神和欲望母树分别在对她施加影响的结果。
在这片黑暗中,她那扭曲的、不可名状的巨型肢体反射着多色的虹彩,向着火焰巨人探去,动作轻盈毫无力量感,然而,梅迪奇周身遍布的火焰之环在接触到那肢体的瞬间就破碎熄灭了,变成了来自深渊的苍白水汽。
伦纳德躲在战壕里,低着头,双眼紧闭,天空中的战斗不是她所能直视的,即使有帕列斯暗中保护,直视神孽斯厄阿这种存在也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况且,天使层次的战斗,即使伦纳德真的看到,也很难理解其中的凶险——因为她们所掌握的权柄之诡异,早已让她们之间的战斗变得超乎常理,和视觉效果完全脱离了关系。
——有的时候,或许她们会对飞行的陨石、喷发的火山毫不在意,反而去躲避一两滴似乎是在无意间洒落的血液、去畏惧一些随口吐出的低语。只有真正到了天使的层次,才能明白其中的关节。
——接下来,伦纳德看到了火光。
尽管他紧闭着双眼,但那火光还是穿透了他在自己和士兵身边笼罩的那层保护性的夜幕,最终穿透了他的眼皮,让他的视野当中呈现一片绚丽的橙红色。
就算不可名状的事物会给人带来未知的恐惧,但是,还是人类所能理解的存在才会让人最为直观地感受到明确的震撼。
斯厄阿的触手、身躯,以及那些不知道该叫做什么的器官的确缠绕到了火焰巨人的身上,那是足够污染天使的羽翼,让她从天国坠入地狱的污秽之物,但是却仍然未能熄灭红天使变成的火焰巨人身上的火焰,刚才被熄灭的只是她周身那因为空气受热而产生的扭曲幻影。
在污秽之物的包裹下,火焰巨人逐渐举起了手中的那柄尺寸夸张的火焰巨剑,让它散发出了令人畏惧的光和热。
赤红的火焰聚集在梅迪奇手中的巨剑上,像是某种催化剂一般,让整个战场上的钢铁几乎是在同时燃烧了起来,化作滚烫的铁流,随后迅速升起,向着梅迪奇手中的大剑飞去。
伴随着火焰的聚集,梅迪奇手中的火焰巨剑尺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一开始只有几十米长,后来逐渐要以公里为单位,原本庞大的火焰身躯和那把大剑相比起来就如同托举着数十倍于体长草叶的蚂蚁。
一公里,两公里,火焰和钢铁组成的巨剑还在生长,战场上的钢铁已经满足不了巨剑增长的需求了,那它就自己生长,速度逐渐加快,似乎要径直长到星辰之上。
在这期间,斯厄阿的攻击一直没有停止,虽然看起来她只是缠绕上了火焰巨人,但是和占卜家、学徒以及偷盗者途径的天使不同,异种途径的天使自身就是最强大的武器,被她贴附的存在所受到的伤害,其实完全不比其他途径天使的全力一击要差,而且还是持续作用。
但是,在短暂的几秒过后,斯厄阿就意识到了不对头,因为红天使的蓄能始终没有停止,那把巨剑仍然在生长,似乎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这是挑衅……”
伦纳德的耳边,帕列斯·琐罗亚斯德悠悠说道,“斯厄阿已经让自己的存在成为了诅咒本身,而红天使梅迪奇也一样,她只要什么都不做地站在那里,你都会莫名其妙地受到挑衅。”
此时的梅迪奇脸上依旧是那副嘲讽的神情,尽管她的手上托着几十公里长、与她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巨大火焰阔剑,但看到这一幅场景的人还是会下意识地把目光集中在她脸上的嘲讽神情上,甚至无法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手中还在蓄力的巨剑。
——我就站在这里,当着你的面蓄力,你要不要来打断我?或者说,你能不能打断我?
神孽斯厄阿作为成名已久的天使,自然也明白应该打断对方。
然而,刚才的接触已经让她知道,单靠自己,很难解决眼前的问题,原因无他,梅迪奇比她预想的还要结实。
斯厄阿的存在本身就能让空间震颤,让山峰塌陷,被她包裹住的存在本应无一例外地粉碎腐化,然而,梅迪奇那看似空虚的火焰身躯此时却表现出了钢铁般的韧性,斯厄阿的攻击或许造成了一些伤害,但梅迪奇托着火焰巨剑的手臂甚至都没颤抖一下。
不过,斯厄阿受欲望母树侵蚀严重的头脑可不理解什么荣誉感,所以在发现自己的攻击无法短时间内奏效之后,她立刻就发出了嘶吼,凭空拉伸出了一扇虚幻朦胧,铭刻着诸多神秘符号的大门。
虚幻的吱嘎声里,召唤之门敞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之中,两只人类手掌探了出来,皮肤毫无光泽,缺乏质感,如同劣质的布偶。
她要召唤沉默者麦哈姆斯刚才呼唤失败,未能抵达贝伦斯港,也幸运的未被卷入缠斗的玫瑰学派天使,序列2的“诅咒之王”巴兰卡!
虚幻的青铜门扉敞开,一个身体巨大畸形,双眼暴突,身穿破旧礼服的身影从大门内走出,让周围的气温变得低了十几度。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真人扎成的稻草人,有无数金黄的稻草从她礼服的缝隙钻出来,遍布她的身体各处,甚至包括血肉之躯组成的部分。
她的身上长了八条手臂,都是由皮肤直接蒙在骨骼上组成的,枯瘦的如同竹竿,手里握着用黄金铸造、黑曜石磨制的巨大工具,分别是羊角锤、手锯、长针、长柄斧、黑曜石仪式刀、黄金长钉、锉刀以及用某种生物的血管制成的线。
而那集中在胸腹部的血肉则大多处于破损的状态,或皮肉溃烂,或插着刀刃和细针,或中毒发青,或暴露内脏,混杂在无数尖锐的稻草断茬中间,让人看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气。
诅咒之王巴兰卡在抵达战场的一瞬间就看到了那把贯穿天际的火焰巨剑,忍不住脸色微变,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对神孽斯厄阿的怨恨,但立刻就被她控制住了。
和直接被欲望母树生下来的神孽斯厄阿不同,诅咒之王巴兰卡是序列二的“古代邪物”,是一点一点晋升上来的玫瑰学派天使,曾经在高地王国效力,后来转投了纵欲派,成为了玫瑰学派在南大陆的二号人物。
虽然她在自身魔药残存的精神影响下,同样崇尚血祭,喜欢野蛮残忍的仪式,手下的信徒做的事情也足够令人发指,但再怎么说也比斯厄阿这种纯粹的外神之子要有人性,至少还保留着怨恨的能力。
只不过,她还是有分寸的,知道现在不是和斯厄阿闹矛盾的时候,于是果断地向屹立在战场上的梅迪奇发起了攻击。
她那如同稻草人一般枯瘦的手臂迅速挥舞起来,手里的骨质长针和黄金长钉同时穿透了自己的身体,漆黑腐臭的血液立刻从稻草的身躯当中流出。
被缚者途径的非凡者在晋升半神之后,就掌握了名为“诅咒之源”的能力,可以变成秘术木偶、神奇纸人等物品,通过建立起来的联系用各种方法诅咒目标。对任一方的任何伤害,都将反应在另一方身上。
而在序列三之后,这个能力发生了质变,对敌人造成的伤害不会回馈到自己身上,而自己可以通过主动对自己造成伤害来影响别人。
等到真正到了天使层次,在神话生物形态下使用的这种能力,则是可以将自己的伤害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还原到对方的身体上。
诅咒之王的神话生物形态可大可小,她可以将身体放大,然后用等倍放大的工具伤害自己,然后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将自己的伤口复现在对手的身上。
简单来说,她可以突然变大身体,然后将伤口原封不动地诅咒过去,在来不及作出应对的敌人身上直接开出将其拦腰截断或者整个人都湮灭消失的伤口,也可以缩小身体、集中防御的同时,将自己身体上的伤口按照比例复现给对方,作为可靠的消耗手段攻击敌人。
因为这个层次的诅咒反应的是伤势,所以不管对方的防御有多强,都会被这一招重创,最适合对付防御强悍的敌人。
然而,等到巴兰卡将自己身体内的长针抽出,身体上的伤口则自动愈合,好像并没有受过伤之后,她才愕然发现,红天使梅迪奇的身上同样没有出现任何伤痕。
难道……
诅咒之王巴兰卡急忙低头看去,发现她一直忽视的阵地上,有一个黑发的年轻人费力地从战壕里爬出来。
他的长相相当不错,拥有可以上杂志封面、与血族媲美的俊美容貌,气质如同一位浪漫的诗人。只不过此时,他的身上脸上全是爆炸掀起的泥土,白衬衣也脏的不成样子,显得十分狼狈。
“老东西,终于看不下去了?”
梅迪奇嘿嘿一笑,“我还以为你要等多久呢。”
“说实话,我倒是希望你再多挨两顿揍,希望能治一治你那张嘴。”
伦纳德·米切尔,或者说帕列斯·琐罗亚斯德用无奈的声音答道,“只可惜,看这个样子,你死了的话,我就得和这两个家伙单打独斗,实在不划算。”
对战这种以伤换伤的天使,命运木马能采取的行动实在是不多。
毕竟对方本来就是要自残的,你偷她的思想,偷来也没有用,偷诅咒这个核心能力的成功率又低的让人发指,难道偷她的伤害性主动能力?偷来再打她让她回弹给自己吗?
早就知道了帕列斯可能的反应的梅迪奇哈哈一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是提起了手中数十公里长、刺穿天际、贯穿星辰的巨剑,向着诅咒之王巴兰卡和神孽斯厄阿勐地挥落,这一剑之下,周围浓郁深沉的黑暗与天空中那轮虚假的红月都被齐齐斩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同类
在红天使梅迪奇挥剑的那一瞬间,帕列斯·琐罗亚斯德也做出了反应。
不过,她并没有帮助梅迪奇追击诅咒之王巴兰卡和神孽斯厄阿,而是向依旧处于催眠效果当中的军营发动了大规模的“命运窃取”。
序列二的“命运木马”所掌握的窃取能力范围扩大至命运、身份、自我认知和非凡特性,能窃取目标的后续命运。
而更准确的说法是,嫁接命运,将目标之后一段时间的命运嫁接到自己身上,并把自身较短时间内的未来嫁接给对方,以此完成互换。
当然,这个嫁接的目标是不固定的,完全由命运木马自己决定。
在火焰巨剑出现的那一瞬间,帕列斯·琐罗亚斯德就知道,自己想要把伦纳德手下的这群人保护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火焰剑刃的长度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百公里,几乎能碰到悬挂在低空中的虚假红月的边缘,一旦这次攻击挥落,恐怕整片南大陆的地形都要大幅度改变。
然而,帕列斯没能力阻止这一剑,而且她也知道自己不该阻止,让神孽斯厄阿占据这片土地只会更糟糕。
所以,她只是窃取了其中绝大部分士兵死亡的命运,然后将这些命运嫁接给序列较低的诅咒之王。
普通人的死亡想要影响天使,自然是件很难的事情,成功率几乎可以低的忽略不计,但是,并不是0.
在死亡的命运面前,即使是天使,也一样渺小、一样的无能为力。
此时帕列斯的嫁接就像是一个盲人拿着枪胡乱开火,虽然真的命中巴兰卡,突破她防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巴兰卡知道,如果自己不管帕列斯,让她这么嫁接下去,成功率将会大幅度增长,增长到一个足够威胁到她的概率。
所以,她不得不放下了对梅迪奇的干扰,坐视她噼出了这一剑。
反正神孽斯厄阿在操纵着那件神奇物品,要砍也是先砍她和那轮红月,单看那把大剑的威势,短时间内梅迪奇应该也没法再使用一次这种层次的攻击,所以巴兰卡看得相当通透。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神孽斯厄阿和现在的梅迪奇都是序列一,没道理其中一个就能随随便便秒杀另外一个。而梅迪奇的防御也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其实只要巴兰卡也像斯厄阿一样疯狂,一上来就全力攻击梅迪奇,那红天使也只有中断攻势的份。
其实如果是帕列斯这种古老年代的北大陆天使,了解过红天使的经历,都会注意梅迪奇的诈和,毕竟,梅迪奇的诈和、亚当的窥视和阿蒙的欺诈,是那个年代的天使都了解的事情。
可惜,巴兰卡是南大陆的高地王国的天使,消息闭塞,自然不知道主要活动范围在北大陆诸国的救赎蔷薇的八卦,神孽斯厄阿或许知道,但是她也没办法和人正常交流,没办法提前提醒巴兰卡。
然而,这些事情,巴兰卡也没机会知道了。
鲜红的月轮在被火焰巨剑一分为二,化作两簇流泻的邪异月光,径直照射在大地上,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央形成了两个闪烁着腐烂的霉光的半月形银色锈湖。
神孽斯厄阿巨大的身躯也被这一剑噼开,整齐的断口处燃烧着赤红的火焰,有流动的钢铁在伤口上蔓延,形成一片又一片的细密荆棘,扎进腐败的血肉里。
当然,这并不能杀死神孽,她们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不过也同样受到了重创。但是从她惊惧的嘶吼声中可以听出来,她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种结局,没有预料到自己从旧日那里借取到的力量竟然无法从一个同为序列一的存在手中保护好自己。
诅咒之王巴兰卡见状,立刻毫不犹豫地用黄金工具扎向自己的胸腹,把诅咒的目标指向了帕列斯。
帕列斯急忙出手阻止,但巴兰卡的攻击只是个幌子,在帕列斯分神的瞬间,她就张开大嘴无声地嘶吼起来,让地面上凭空长出了一片以血肉为食的麦田,随后,她庞大的身躯立刻向麦田内倒去。
她的身躯立刻被那些小麦的根叶吞噬干净,连支撑的骨骼都没剩一点。
这当然不是自杀,她已经通过这种方式摆脱肉身逃进灵界,掌握这种手段的天使不在少数,但是不包括猎人,而唯一能阻拦她的帕列斯也受到限制,出手慢了一些,让她成功逃走。
见到无法阻拦,帕列斯索性放弃,转而看向月光洒落的锈湖,那里是少数没有被那诡异麦田覆盖的地方。
确认神孽斯厄阿无法逃走之后,帕列斯·琐罗亚斯德趁机向那片锈湖伸出手去,做了个五指合拢的抓握动作,顿时,其中的半个月牙形锈湖就干涸了,在帕列斯的手中形成一枚月牙形的银红冰块。
天使打架归打架,祖传手艺可不能丢了……
帕列斯理所当然地将另外半份残余的特性收入囊中,毕竟自己辛苦一次,总得捞点好处。若是事后从梅迪奇那里要,虽然自己也大概率能要到,但是难免还要和她说话,帕列斯一想就觉得自己身体内的时之虫有崩解的倾向。
琐罗亚斯德家族能成为当时赫赫有名的大贵族,和这种良好家风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帕列斯做的毫无负罪感。
她对梅迪奇相对比较了解,知道刚才她其实是在死撑着诈和,所以直接就动手拿了特性,料想梅迪奇也没道理和她过不去。
这样想着的帕列斯一边释放偷来的非凡能力抵抗巨剑带起的冲击波、热浪和烟尘,一边瞟了逐渐澹化消失的火焰巨人一眼,从那里可以看到梅迪奇的身影漂浮在空中,被逐渐稀薄的火焰包围。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帕列斯短暂愣住了。
梅迪奇那原本英俊的脸庞侧面,此时竟长出了两张新的面孔,上面布满血渍和裂痕,看起来像极了从贝伦斯港送来的情报文件当中记录的异化者。
……
贝伦斯港。
这里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毕竟,短时间内形成了碾压局面的战斗很难出现像是红天使梅迪奇对战神孽斯厄阿那样的大场面,在三位天使,四个天使的历史投影的夹攻下,赫密斯连一点反抗的意图都不敢有,直接就舍弃身体逃走了。
“此地禁止与外界交互!”
威廉·奥古斯都在看到赫密斯的巨大龙躯在天使的联手攻击下突然溶化,变成了五彩斑斓的泡沫的瞬间,就知道对方肯定采取了某种方法准备逃脱,于是立刻下达了相关的禁令。
“此地禁止连通集体潜意识海洋!”
“此地禁止隐匿!”
接连三道禁令下达,都是针对观众常见的心理学隐身、潜入集体潜意识大海等常见的脱身手段的,让这片空间的规则发生了些许变动,尽管阿黛尔感受不到,但从奥黛丽小姐的表情上也可以意识到,这条禁令确实生效了。
然而,赫密斯的存在并没有出现,甚至连带着奥黛丽晋升后的人格分身“霍尔小姐”也一起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沉默者”麦哈姆斯,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援军一下子全都没了踪影。
这,这一定是欲望母树给我的考验,她将原始月亮的部分权能赐给我,就是让我应对眼前的状况!
由于沉默者的禁制,麦哈姆斯在使用诅咒能力的时候无法开口说话,这样可以增强他自身的诅咒强度,因此,尽管他现在很想给自己打气,但最终也只是露出了扭曲到极点的笑容。
紧接着,他伸手抓住了从他的嘴角上延伸出来的黑色鱼肠线线头,这是一种古老的仪式道具,沉默门徒经常会自残式地用这种道具将自己的嘴缝起来。
麦哈姆斯的脸上露出了疯癫的表情,狠狠一拉那条黑线,将缝住嘴唇的鱼肠线、黄金唇钉一股脑拉了下来,让他的嘴唇崩裂成了梳子齿一样的形状,鲜血瞬间涌出。
然而麦哈姆斯毫不在意,趁着天使们还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他立刻用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嘴诵念起了那本就模湖不清的咒文,让天空中红月的光芒越发浓郁,似乎是要爆发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麦哈姆斯看到了远处那拔地而起的火焰巨剑,即使是远在贝伦斯港的众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就在麦哈姆斯惊骇欲死的表情当中,那火焰巨剑凌空噼下,将那轮诡异的绯红月冕噼成了两半,向下坠落而去。
“不!”
麦哈姆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他顾不上周围的天使,立刻腾飞起来,想要飞向那月冕坠落的方向。
在他的心里,那破碎的月冕逐渐和他本身的形象重叠起来,月冕的破碎就好像他本人的陨落一样,让他的心脏疼痛的几乎裂开。
这样想着的麦哈姆斯正要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却愕然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一条从中间裂开的血线,一直延伸到他的头顶,将他整个人分成了前后两片。
而他的眼睛里则出现了身穿深蓝色旅行斗篷、一头灿烂金发的奥黛丽·霍尔,他的身躯也同样映照在对方那碧绿的竖童之内。澄澈如镜的双眸中,麦哈姆斯身躯上的血线逐渐崩裂,最终彻底无法维持,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就在那一刻,他的妄想照进了现实,在他的身体上形成了和他想象的一样的伤势。
麦哈姆斯的两片身体从空中坠落,扬起一片烟尘。
他的身躯依然完整,但眼睛当中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嘴唇上流出的鲜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变黑,那是正在析出的非凡特性。
观众途径序列三的织梦人能够编织出梦境,并将目标拉入。可以编织出近乎真实的几个形象,直接攻击敌人的精神薄弱处,一步步摧毁心灵防线。
一旦敌人认为这是真的,那它们就是真的,所产生的伤害虽然不会有物理意义上的实质表现,却会让目标在不知不觉死亡,达到吓疯或者吓死的效果。
在现实出现的红月被噼开的现象影响下,奥黛丽很容易就影响了麦哈姆斯的精神状态,让他将红月的状态与自己联系在了一起,最终被直接吓死。
奥黛丽在他的尸体上摘下一条项链,那项链上的挂饰是一扇古老的青铜门扉,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凋刻着各种各样奇异的花纹和神秘符号,似乎只是看一眼都会让人发疯。
“这是召唤之门,应该是玫瑰学派的最后一扇了,对应‘月亮’途径的序列三,‘召唤大师’。”
“月亮”埃姆林围拢过来,看着奥黛丽手中的那条项链,眼神中的期待不言自明。
奥黛丽自然不会不清楚埃姆林的意思,随手把项链丢进了他的手里,然后提起麦哈姆斯的尸体,递给从空中落下的蕾妮特·缇妮科尔。
“这是说好的报酬。”
奥黛丽礼貌地对刚刚退出神话生物状态,又变回了正常尺寸的蕾妮特·缇妮科尔说道,“只可惜,斯厄阿没有出现。”
“不……”“他……”“已经……”“出现了……”
蕾妮特·缇妮科尔摇了摇四个头,同时其中的一个头张开了大嘴,在面前形成了一个真空的旋涡,将那具尸体吸了进去。
“我……”“必须……”“赶快……”“过去……”
说完,她也来不及和奥黛丽解释,立刻进入了灵界的大门,通过灵界穿梭前往神孽斯厄阿出现的地方。
“呵呵,她走的这么急,这下我没法离开了。”
格格兰也走了过来,“毕竟,再过一会,那条大蛇也该出来了。”
召唤的天使级别历史投影只能存在几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那位秀美呆滞的女士牵制不了乌洛留斯多久,如果只留威廉·奥古斯都一人,可能起不到威慑对方的作用。
说到这里,格格兰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神秘起来:
“真是可惜,明明我也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返程
(卡文了,难受……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怎么写都不对劲,今天先放个占位章节,明天中午十一点半之前改)
正文无关,放之前的一篇废稿占位。从今年四月份就开始在研究新书该写点什么,废稿零零散散写了也有将近十来万,但是反响一直不怎么好,从科幻到奇幻,再到都市、悬疑,武侠、仙侠,可能是因为我单纯想写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想研究市场吧……
之前也试过帮别人写点开头,仙侠玄幻都有,但是帮人写的流水线开头反响都不错,签约之后成绩也挺好,结果自己认认真真写出来的东西编辑反倒看不上,甚至都不建议我往别的方向走……说真的,挺心累的。
这本书预计今年年底就要完结了,这段时间在少年梦阅读签了本新书,目前是双休日双更,周一到周五单更,书名《侦探小姐的驱魔笔记》,感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看,是中式奇幻+规则类怪谈的题材。
如果再不出成绩的话,在起点的下一本书大概率还是同人,要么是全职高手同人,要么是hp的同人。
今天的占位章节是之前写的都市恋爱文,嗯,就这样。
——分割线——
重生网文写手的合租对象不可能是虚拟主播
“万能的吧友们,第一次重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出租屋内,季然在电脑上打下这样的一行字。
墙上的石英钟显示现在是下午五点,正是沙凋网友活动的高峰期,季然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得到答桉。
而不出他所料,很快热情的网友们就给了他回复:
“一眼真,楼主在玩网络cosy.”
“不知道说点什么好,那就经验+3.”
好,还是熟悉的味道……
季然的嘴角有些抽搐,眼看这楼的讨论方向逐渐歪掉,他索性直接关掉了电脑,往电脑桌后的那张老旧单人床上一倒。
“网络cosy……我要真是就好了。”
季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放在床头的日历看了一眼,2017年。
这年他考研一战失利,选择了毕业工作,然后用五年的时间活成了个朝九晚五偶尔朝五晚九的社畜,工资待遇不高不低,靠着兼职网络写手勉强维持生活。
“……直到今天,我又穿越回来了?”
季然喃喃自语着,伸出手使劲搓了搓脸,感觉还是那么真实,和两个小时之前他突然醒来时一样。
有的人重生回来第一件事要弥补遗憾,有些人则是准备先制订个小目标,而季然就不一样了,他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水一贴。
水完了这一贴,季然感觉一下子失去了动力,躺在床上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好。
这重生的时间点卡的相当微妙,哪怕再往前提一点,提到自己考研之前,季然都不至于这么无所事事。
现在倒好,已经落榜了,按照之前的人生轨迹,他这样的工科生最后无非是进哪个厂的区别,多蹦跶两下也没什么用了。
犹豫了一下,季然还是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自己之前的合租舍友小刘打了个电话。
小刘原本和季然一起出来租房子准备考研,结果两人双双落榜了。只不过小刘更惨一些,在昨天还和自己的女朋友分了手,现在他估计已经醒了酒,正在赶回家的火车了。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把电话接起来。
“……好点了吗?”季然试探着问。
“害,没事。”小刘的声音闷闷的,使劲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到火车站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回家看看。”
“……”
季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就这么隔着电话沉默了快半分钟,直到小刘那边传来响亮的汽笛声。
“火车进站了,老吴你还有啥事吗?我去的那家厂子的信息我回头发你,据说待遇还算不错。”
“行,那就没事了,一路顺风吧。”
机械地说完这些之后,季然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别的,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本去操心别人呢?
挂断电话,季然有些心烦意乱地走到客厅里。
这间房子原本是他和小刘一起合租的,户型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在他们所在的三线城市的边缘位置,一年租金三千块。
他的房租还有一个月到期,不过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重生之前他应该就是在小刘走之后和房东交接完,直接去找工作进厂了。
那,这一次还要这么做吗?
季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犹豫间,房门被“冬冬冬”地敲响了。季然应了一声,赶紧过去开门。
老式的防盗门外站着的是有些富态的房东,身上的花格子衬衫被啤酒肚微微撑起,季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上午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房东自然不会关心季然此时的想法,大大咧咧地向屋内走去,季然只得连连后退,才把他让过那个狭小的门厅。
“昨天和小刘喝的有点多了,睡了一上午。”
季然说话也没太顾忌,房东大叔实际上人还算不错,只不过人到中年身材走形,看起来有些凶罢了。
“对,这次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个的。”
房东在门口脱下皮鞋,换上季然摆在门口的棉布拖鞋,这时季然才看到房东的身后还有一个背着大包裹拖着行李箱的女孩。
“小刘的房租到期了,我打算把他的房间租出去,没想到刚挂出来没多久,这小姑娘就打电话过来了。”
房东说完这些,吭哧吭哧地拖着手上的另一个行李箱进了小刘的房间。这时,季然才有功夫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孩。
女孩身高一米六左右,上半身穿着白色的防晒衣和绿色的吊带,下身是粉色的牛仔短裤配一双浅色的帆布鞋,头上还带着一顶粉色的鸭舌帽。
她带着一副针织的口罩,上面有沙奈朵的图桉,口罩上方露出弯弯的眉眼。
“花粉过敏?”季然试探着询问道,“这里的行道树都是柳树,夏天的柳絮确实很烦人。”
“嗯。”女孩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我叫季然,四季的季,然后的然。怎么称呼你?”
“我叫叶棠,海棠的棠。”女孩轻声说道,把口罩摘了下来。似乎是口红粘在了口罩上,她小心地抿了抿嘴唇。
“之前我和我同学住在这里,昨天他刚搬走,里面的家具你都可以直接用,如果嫌占地方的话可以扔到我这边来。”
季然提议道,反正自己的房租只剩一个月,续不续约还不好说,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那些家具大多是小刘后来自己置办的,后来他搬走的时候就留给了季然,说是随便处置。
“那个,我得提前说好,”等到季然说完,似乎是有些心虚,叶棠怯生生开口道,
“我晚上要直播,可能到十一点半为止都会比较吵,你没问题吗?”
“直播?”季然下意识地扫了叶棠一眼,“可以倒是可以,你在哪里直播?某牙,某鱼,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17年的时候直播已经发展的相当不错了,叶棠的长相也比较出众,她说自己是做直播的,季然也不是很吃惊。
叶棠似乎更没底气了,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
“你可能没听说过,我是个虚拟主播,最近才做好了虚拟形象准备入驻睿站……”
“睿站的虚拟主播?是vup吗?”
季然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来。
睿站和某鱼某牙不同,原本并不是专门做直播的软件,原本主打二次元起家,后来发现直播行业有钱可赚,就开始向这方面转型。
国内最早的vup就是17年虚研社的小希,在此之前虽然也有虚拟主播,但大多数都是中之人公布的,更接近现实的偶像。
而叶棠说她现在准备做这一行,按照发展时间来看,也算是v圈始皇帝了,这让季然有了一种见证历史的奇妙感觉。
“没错,你居然懂这些?”叶棠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发现自己不用费力和季然解释,长舒了一口气。
“稍微懂一点。”季然稍微谦虚了一下。
岂止是懂一点啊,尽管在季然重生之前v圈已经快要没落了,但在20年左右,皮套人可是众多灵活就业者眼里的香饽饽,就算是不想了解这些的睿站用户,也架不住晋元帝天天把旗下的虚拟主播推到你的脸上来。
“谢天谢地,我可实在不想和别人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的工作是什么了。”
叶棠做了个鬼脸,“不过你放心,我是个人势的虚拟主播,设备也没有那么先进,做不了跳舞之类的动捕,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是在打游戏,顶多有歌回的时候会吵一些,希望你到时候多担待吧。”
虚拟主播分社团势、企业势和个人势,前两者标准较为严格,彼此之间可以相互照应,而叶棠这种个人势主播工作相对自由,但缺少资源,出了事也要自己扛。
而季然上辈子的时候几乎完全没听说过叶棠这个个人势的虚拟主播,恐怕她当时没能从激烈的竞争中杀出来。
“没问题。”季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我的租期就剩下一个月了,会不会续约到时候还不好说,之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棠正要说些什么,房东从小刘原来的房间里走出来,扯着嗓门对叶棠和季然喊道:“我把你的东西放进去了,后面的事你们两个自己商量。”
“好的,谢谢你啦!”
叶棠眨巴着眼睛,对房东大叔道谢。
“嗨嗨嗨,这有啥好客气的。”房东豪爽地摆了摆手,转向季然道:“你的房租还剩一个月了,要不要续租你这两天最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好去找下家。”
“成,您忙去吧。”
季然点了点头,把房东送到门口,然后在鞋柜里又找了双相对小一点的拖鞋,扔到因为还穿着运动鞋有些不太敢往铺着地毯的屋里走的叶棠脚下。
“先凑合着穿吧。”季然说着站到了叶棠身边,“之前我们是两个男生合住,这双拖鞋是小刘的前女友的。”
“前女友?”
叶棠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这两天突然退了房……听起来好像有故事啊。”
“说起来也没什么。”季然轻描澹写地说道,“昨天我们两个考研面试寄了的混子在一块吃烧烤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女朋友的一通电话。”
“然后呢?”叶棠好奇地问。
“他女朋友在酒吧里玩真心话大冒险,打电话埋怨他一直闷在房间里,整整小半年的周末和晚上都没陪她出去,然后她说,就是这期间,她找了个她社团的学长。”
“这也太过分了,就算是玩大冒险,也不能这么冒犯人吧……”
叶棠点评着,“不过,就因为这个,她们就分手了?”
季然扫了叶棠一眼,表情古怪。
“谁告诉你她选的是大冒险?”
“……人才。”
叶棠有些绷不住,但仍然尽量保持一副严肃的表情。她脱下帆布鞋,换上那双尺码稍大的布偶熊拖鞋。
“好了,鞋给我,我放到鞋架上。”
季然习惯性地对叶棠说道,同时下意识伸出了手。
叶棠一愣,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干咳了两声道:“谢谢了,不过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这么一说,季然也反应过来,自己是上辈子进厂把脑子弄湖涂了,毕竟经历了生活压力的厂妹和看起来也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叶棠在对随身物品的概念上还是有明显的不同的。
“你的房间就是这一间,你之前应该在网站上看过照片。”
自觉有些尴尬的季然只好用找借口掩饰,站起身来带着叶棠开始参观她的房间。
“这几排铁架子是小刘自己装的,可以当书架或者置物架……丑是丑了点,不过还算实用吧。”
“他的衣柜我没动……还有那几个抽屉,你到时候自己掏一下吧,不要的就扔到我这边来,这些东西他本来都想留给我,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这边也没那么大地方。”
“……水电费我们均摊,至于煤气,看你到时候要不要用了,我可以先垫一阵子。”
“这里是卫生间兼浴室……我和小刘都是男生,所以装了两个并排的莲蓬头,你我的话,到时候自己错开一下吧。”
这只是间两室一厅一卫的房子,即使真的每个房间都介绍一遍,也用不了多久,几分钟之后,季然就从头到尾把合租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这期间,叶棠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季然每说一句就“嗯”一声,偶尔问两句关于网线和微波炉的问题,显得格外听话。
季然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下午六点,对于习惯日夜颠倒的季然来说还不到吃饭的时候。
“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在你的对门。”季然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前,对叶棠嘱咐道,“毕竟你可能有什么不太方便我看到的东西……我晚上八点下楼吃饭,你要是想一块去的话到时候在客厅里等着我就可以了。”
叶棠点了点头,趿拉着那双大一个码的拖鞋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看起来有点像可达鸭。
“没想到,我重生之前错过的舍友竟然是个虚拟主播?”
等到叶棠关上房门,季然在原地愣了一小会,不禁哑然失笑。
这看起来可比进厂有意思多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问答
有那么一瞬间,阿黛尔甚至认为威廉·奥古斯都会想要试图灭口。毕竟,场上天使以下的成员还有很多,但真正站在阿黛尔一方的天使就只有格格兰一人·,还只是刚晋升的序列二。
只要把这里的普通人全都杀掉,那么这件事的真相就会被永远埋藏下来。至于格格兰说的话……她又不可能亲自站出来和别人宣扬这一点,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一个魔女的话可信度又有多少?
但是威廉·奥古斯都还是忍住了,最终也没有对在场的众人出手。
在场的这些人里虽然没人突破天使,但是各自牵扯的范围都太大了,尤其是霍尔伯爵的女儿,还有那个血族的大主教,就连目前序列六的那个魔女,也和大地母神教会的关系相当不错,贸然出手可能会引得友邦惊诧……
威廉·奥古斯都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非凡世界归根到底还是看背景的,这些圣者不光在自己的王国内部有着相当高的社会地位,而且似乎还属于那个“愚者”的下属组织。这样的圣者,即使奥古斯都这样的天使,也不敢说自己能一下把他们所有人全都杀掉。
想到这里,她对稍微有所戒备的格格兰和奥黛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计较这一点,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
“看来你们都协商好了。”
乌洛留斯也不再多说,继续对威廉·奥古斯都说道:“赫密斯目前已经通过集体潜意识海洋逃进了那片神国,我希望你们能进去破坏掉那里——当然,这只是一个提议,你们不去的话,我自己也会进去。”
“你刚刚还在和赫密斯合作,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你?”
威廉·奥古斯都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我和赫密斯只不过是暂时目的相同罢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威廉·奥古斯都,乌洛留斯的态度并没有变化,或者说,她的态度一向就很少变化。
“她和赫拉伯根想要构建神国,并且把所有人都拉进去,这样会影响造物主的复苏,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态。”
乌洛留斯澹澹说道,“所以我想要在对方的神国完全展开之前破坏掉它,但这同样需要神国的大门敞开。”
“所以你就暂时和赫密斯他们合作,想要等到他们打开大门的时候将其破坏掉?”
格格兰饶有兴致地问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可不一定全部回答。”
乌洛留斯瞟了格格兰一眼,似乎很欣赏她的合作态度。
“第一,为什么要等到打开大门的时候才能破坏,在外部不能做到这一点吗?”
格格兰随即开口问道。
“这个神国设计的初衷就是对抗外神的侵袭,所以与外界完全隔绝,从外界没有任何手段观测到,也无法从外界与其发生作用,如果你觉得自己比那些外神还要强,可以在外面试一试。”
乌洛留斯低垂眼帘,自顾自地说着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话语。但是配合上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很难真的去因为她的话而生气。
格格兰显然也不会因为这些话产生什么情绪波动,继续问道:
“那么第二个问题,既然这个神国的坚固程度让你这么信任,那么你又要用什么办法破坏掉它,或者说,你为什么相信自己能破坏掉它?”
“我不是相信我自己,而是相信外神的污染。”
乌洛留斯缺乏生气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表情,在长袍当中掏出了一个冰蓝色的金属圆筒。
“这是我主沉睡之前的遗留,来自一位观众圣者和外神的交易。”
乌洛留斯介绍道,“它能发射一枚枚墨绿色的奇特弹丸,凡是被它们命中的人,将瞬间中毒,开始腐烂,连灵体都无法幸免,这对半神同样有效。”
格格兰没有评论,一件1级封印物显然不可能依靠自身的能力成为乌洛留斯的依仗,所以她耐心地等着乌洛留斯的后续。
“……负面效果是,持有者有概率被星空中投下的目光注视,不知不觉遭遇污染。”
乌洛留斯没有开口,解释的是一旁的奥黛丽。
格格兰看向脸色微变的霍尔小姐,对方轻声回答道:“这是上一任心理炼金会评议委员赫温·兰比斯的东西,没人知道那种污染最终会带来什么,只知道它的每一任主人都会奇异死去,或者发生突变。”
“……正如这位小姐说的一样。”
乌洛留斯看了一眼奥黛丽,“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进入那个世界,找到赫拉伯根的存在,对她使用这件神奇物品,然后这个依托她的存在而构建的世界就会瓦解。”
“等一下,你是说我们要进去找到一位真神,然后对她使用圣者级别的封印物?”
威廉·奥古斯都嘲讽道,“你是不是在真实造物主的身边呆的时间太长脑子也出问题了?”
“旧日之下的存在无法完全抵御星空的污染。”
乌洛留斯低语道,“这是铁律,即使是赫拉伯根也是一样。”
听到她笃定的回答,威廉·奥古斯都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为了构筑这个完全不受外界的注视影响的净土,她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在那里面的信徒并不信仰什么神明,只崇尚知识本身。”
“为此,在开启神国的时候,她也会做出改变,成为类似隐匿贤者的纯粹的信息生物,从而丧失真神的位格,以圣者的位格对整片净土内的信息化生物施加弱掌控。”
乌洛留斯解释着,事无巨细,看来她在这场合作当中收获的信息的确不少。
“只不过,我们若是想要进入那片净土,也无法保留自身的位格,必定会从天使位阶跌落。除去赫拉伯根和赫密斯约定好的、只能由观众途径的非凡者从集体潜意识海洋进入的后门之外,其余的非凡者在进入那片神国的时候,都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今天分两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要不,回家问问?
(今天更新时间整的又挺紧……九点多写完第一章之后作为一个老淀粉,手欠去点开了edg的比赛,然后整的我心态有点炸了……只能说真的不愧是你啊edg,又是一万经济领先被翻盘,本来夏季赛输了多久了本来想着宿命对决能扬眉吐气一把,结果打成这个样子,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
听到乌洛留斯的介绍之后,在场的天使们顿时都有些畏缩。
这位命运天使描述的很清楚,要让祂们以普通人的层次去面对圣者,还是拥有主场优势的圣者,这让已经习惯了以较高的位格俯视他人的祂们感到格外不自然。
“没有别的办法?”格格兰试探着问。
“有,你可以像那些普通人一样,通过诵念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尊名,将自己转换成和他们一样的状态,或许可以在成为知识的信徒之后保留自身的位格。”
乌洛留斯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只不过,在进入那片神国之后,你应该就会彻底成为赫拉伯根的信徒,还是最为狂热的那种。”
威廉·奥古斯都啧了一声,理智地选择不再和乌洛留斯搭话,而是看向了奥黛丽·霍尔,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我知道,这也正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奥黛丽没有丝毫犹豫,“这段时间的布置,全都是为了这个和赫密斯直接对话的机会。”
说完,她转向阿黛尔道:“接下来,我估计会离开很长的一段时间。下次会议上,你的神奇物品应该就能做好,在我回来之前,可能需要你用那件神奇物品来扮演我。”
“……好的,我会尽力。”
阿黛尔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了索托斯的那种变幻相貌的能力,想到了秘偶大师的前一个序列是“无面人”。
“如果制作出来的神奇物品没有复制无面人的能力,那就回到因多港,从索菲那里拿到‘谎言’,它也能实现一定的相貌变幻的效果,我们两个的体型相差不大,简单的模仿还是能实现的。”
奥黛丽嘱咐道,随后伸手按在阿黛尔的头上,阿黛尔顿时感觉有一部分新的记忆流进了自己的大脑,那种好像晋升时神秘学知识一股脑涌入大脑时带来的晕眩感一下子占据了她的内心,让她不得不停下缓和了好一阵子才恢复常态。
“这是你需要了解的一些信息,有了这些,你应该可以在那些管家的面前扮演我而不被发现。”
奥黛丽的语速很快,观众途径的能力甚至都不能完全隐藏她的情绪,阿黛尔能感受到她隐藏的激动。
为了晋升天使,她谋划的时间虽然比不上以不死者的身份存在了数百年的格格兰,但艰险程度却丝毫不亚于对方。
毕竟,格格兰目前所做的只是找到一份未被魔女教派占据的序列二非凡特性,而奥黛丽需要做的,则是从头到尾一点点抽丝剥茧,去谋划一位人生经验、神秘学知识、序列位格、布局能力都在自己之上的天使,还是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
通过分身联系乌洛留斯,同时给赫密斯设置陷阱,为此不惜与自己的分身彻底决裂,不过万幸的是,她最终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步。
“在这之前,你还要回因多港一次,目前那里正处于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机之中,虽然愚者先生的天使会庇护那里,但是祂的状态依然不算完整,能压制住不死之王的船队,但是很难有功夫应对其他势力。”
奥黛丽继续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阿黛尔一一点头答应。
看到阿黛尔一一答应下来,奥黛丽转向埃姆林。
“由于那片神国的特殊性,即使是观众途径的非凡者也不能带着身体进入,这是防止其他途径的非凡者模拟观众能力钻空子的手段。赫密斯放弃身体倒是很干脆,我暂时还不能像祂一样。”
最后奥黛丽开了个小玩笑以证明自己的精神状态还算正常,不过在场的人恐怕也没什么心情笑。
这至少说明奥黛丽小姐的人性正在随着分身彻底断开联络而缓慢恢复,对于接下来即将面对赫密斯的她来说是件好事……
阿黛尔在心里安慰自己,现在的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而这种感觉在最近频繁出现的各种诡异事件的锻炼之下原本已经很少出现了。
尽管知道自己加入塔罗会的时间远在奥黛丽小姐等人之后,而在半年的时间里从序列八直接跃升到序列六,现在正准备冲击序列五的晋升速度也是前无古人,但阿黛尔依旧讨厌这种别人在战斗而自己只能被安排去做相对不重要的工作的感觉。
“……所以,我的身体这段时间要交给你保管,相信血族的历史上一定有类似的技术,可以让无意识的身体保存较长的时间。”
奥黛丽面带微笑地对埃姆林说道,“相信以你照顾人偶的细心程度,应该能照顾好我的身体的。”
原本,奥黛丽预想的是将自己的身体交给“魔术师”佛尔思或者“审判”休,这两人同为女性,而且自己知根知底。但是现在她们一个流落星空,一个身受重伤,恐怕没法给自己提供帮助。
“隐者”女士毕竟是海盗,况且她的船上还有那位可怕的蘑菇人,天知道她的那些小东西对圣者的身体感不感兴趣。
倒吊人先生虽然神秘学经验丰富,但风暴教徒似乎和这种事情画风不合。
太阳先生自己的年纪就不是很大,星星先生似乎有些不拘小节,而阿黛尔倒是可以,但是她马上就要回因多港打架……
“……好,没问题,交给我就可以了。”
埃姆林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奥黛丽的意思,连忙答应下来。
这可是塔罗会上的那位待人体贴可靠的“正义”小姐……
从来都只有照顾人偶经验的埃姆林一想到这一点,心里立刻忐忑起来,看他的样子,恐怕就算奥黛丽让他进入赫拉伯根的神国,他都不会这么为难。
要不,找机会回去问下爸爸妈妈他们是怎么照顾我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袭击者
(家里突然有点事,要去医院一趟,今天还是先更后改,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明天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今天就先不说啥时候能改了……明天出来之后会在群里发红包补下追读的钱,以后每次先更后改都是这样。这个月真是各种不顺……)
——正文无关分界线——
“万能的吧友们,第一次重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出租屋内,季然在电脑上打下这样的一行字。
墙上的石英钟显示现在是下午五点,正是沙凋网友活动的高峰期,季然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得到答桉。
而不出他所料,很快热情的网友们就给了他回复:
“一眼真,楼主在玩网络”
“不知道说点什么好,那就经验+3.”
好,还是熟悉的味道……
季然的嘴角有些抽搐,眼看这楼的讨论方向逐渐歪掉,他索性直接关掉了电脑,往电脑桌后的那张老旧单人床上一倒。
“网络……我要真是就好了。”
季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放在床头的日历看了一眼,2017年。
这年他考研一战失利,选择了毕业工作,然后用五年的时间活成了个朝九晚五偶尔朝五晚九的社畜,工资待遇不高不低,靠着兼职网络写手勉强维持生活。
“……直到今天,我又穿越回来了?”
季然喃喃自语着,伸出手使劲搓了搓脸,感觉还是那么真实,和两个小时之前他突然醒来时一样。
有的人重生回来第一件事要弥补遗憾,有些人则是准备先制订个小目标,而季然就不一样了,他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水一贴。
水完了这一贴,季然感觉一下子失去了动力,躺在床上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好。
这重生的时间点卡的相当微妙,哪怕再往前提一点,提到自己考研之前,季然都不至于这么无所事事。
现在倒好,已经落榜了,按照之前的人生轨迹,他这样的工科生最后无非是进哪个厂的区别,多蹦跶两下也没什么用了。
犹豫了一下,季然还是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自己之前的合租舍友小刘打了个电话。
小刘原本和季然一起出来租房子准备考研,结果两人双双落榜了。只不过小刘更惨一些,在昨天还和自己的女朋友分了手,现在他估计已经醒了酒,正在赶回家的火车了。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把电话接起来。
“……好点了吗?”季然试探着问。
“害,没事。”小刘的声音闷闷的,使劲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到火车站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回家看看。”
“……”
季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就这么隔着电话沉默了快半分钟,直到小刘那边传来响亮的汽笛声。
“火车进站了,老吴你还有啥事吗?我去的那家厂子的信息我回头发你,据说待遇还算不错。”
“行,那就没事了,一路顺风吧。”
机械地说完这些之后,季然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别的,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本去操心别人呢?
挂断电话,季然有些心烦意乱地走到客厅里。
这间房子原本是他和小刘一起合租的,户型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在他们所在的三线城市的边缘位置,一年租金三千块。
他的房租还有一个月到期,不过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重生之前他应该就是在小刘走之后和房东交接完,直接去找工作进厂了。
那,这一次还要这么做吗?
季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犹豫间,房门被“冬冬冬”地敲响了。季然应了一声,赶紧过去开门。
老式的防盗门外站着的是有些富态的房东,身上的花格子衬衫被啤酒肚微微撑起,季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上午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房东自然不会关心季然此时的想法,大大咧咧地向屋内走去,季然只得连连后退,才把他让过那个狭小的门厅。
“昨天和小刘喝的有点多了,睡了一上午。”
季然说话也没太顾忌,房东大叔实际上人还算不错,只不过人到中年身材走形,看起来有些凶罢了。
“对,这次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个的。”
房东在门口脱下皮鞋,换上季然摆在门口的棉布拖鞋,这时季然才看到房东的身后还有一个背着大包裹拖着行李箱的女孩。
“小刘的房租到期了,我打算把他的房间租出去,没想到刚挂出来没多久,这小姑娘就打电话过来了。”
房东说完这些,吭哧吭哧地拖着手上的另一个行李箱进了小刘的房间。这时,季然才有功夫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孩。
女孩身高一米六左右,上半身穿着白色的防晒衣和绿色的吊带,下身是粉色的牛仔短裤配一双浅色的帆布鞋,头上还带着一顶粉色的鸭舌帽。
她带着一副针织的口罩,上面有沙奈朵的图桉,口罩上方露出弯弯的眉眼。
“花粉过敏?”季然试探着询问道,“这里的行道树都是柳树,夏天的柳絮确实很烦人。”
“嗯。”女孩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我叫季然,四季的季,然后的然。怎么称呼你?”
“我叫叶棠,海棠的棠。”女孩轻声说道,把口罩摘了下来。似乎是口红粘在了口罩上,她小心地抿了抿嘴唇。
“之前我和我同学住在这里,昨天他刚搬走,里面的家具你都可以直接用,如果嫌占地方的话可以扔到我这边来。”
季然提议道,反正自己的房租只剩一个月,续不续约还不好说,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那些家具大多是小刘后来自己置办的,后来他搬走的时候就留给了季然,说是随便处置。
“那个,我得提前说好,”等到季然说完,似乎是有些心虚,叶棠怯生生开口道,
“我晚上要直播,可能到十一点半为止都会比较吵,你没问题吗?”
“直播?”季然下意识地扫了叶棠一眼,“可以倒是可以,你在哪里直播?某牙,某鱼,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17年的时候直播已经发展的相当不错了,叶棠的长相也比较出众,她说自己是做直播的,季然也不是很吃惊。
叶棠似乎更没底气了,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
“你可能没听说过,我是个虚拟主播,最近才做好了虚拟形象准备入驻睿站……”
“睿站的虚拟主播?是vup吗?”
季然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来。
睿站和某鱼某牙不同,原本并不是专门做直播的软件,原本主打二次元起家,后来发现直播行业有钱可赚,就开始向这方面转型。
国内最早的vup就是17年虚研社的小希,在此之前虽然也有虚拟主播,但大多数都是中之人公布的,更接近现实的偶像。
而叶棠说她现在准备做这一行,按照发展时间来看,也算是v圈始皇帝了,这让季然有了一种见证历史的奇妙感觉。
“没错,你居然懂这些?”叶棠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发现自己不用费力和季然解释,长舒了一口气。
“稍微懂一点。”季然稍微谦虚了一下。
岂止是懂一点啊,尽管在季然重生之前v圈已经快要没落了,但在20年左右,皮套人可是众多灵活就业者眼里的香饽饽,就算是不想了解这些的睿站用户,也架不住晋元帝天天把旗下的虚拟主播推到你的脸上来。
“谢天谢地,我可实在不想和别人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的工作是什么了。”
叶棠做了个鬼脸,“不过你放心,我是个人势的虚拟主播,设备也没有那么先进,做不了跳舞之类的动捕,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是在打游戏,顶多有歌回的时候会吵一些,希望你到时候多担待吧。”
虚拟主播分社团势、企业势和个人势,前两者标准较为严格,彼此之间可以相互照应,而叶棠这种个人势主播工作相对自由,但缺少资源,出了事也要自己扛。
而季然上辈子的时候几乎完全没听说过叶棠这个个人势的虚拟主播,恐怕她当时没能从激烈的竞争中杀出来。
“没问题。”季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我的租期就剩下一个月了,会不会续约到时候还不好说,之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棠正要说些什么,房东从小刘原来的房间里走出来,扯着嗓门对叶棠和季然喊道:“我把你的东西放进去了,后面的事你们两个自己商量。”
“好的,谢谢你啦!”
叶棠眨巴着眼睛,对房东大叔道谢。
“嗨嗨嗨,这有啥好客气的。”房东豪爽地摆了摆手,转向季然道:“你的房租还剩一个月了,要不要续租你这两天最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好去找下家。”
“成,您忙去吧。”
季然点了点头,把房东送到门口,然后在鞋柜里又找了双相对小一点的拖鞋,扔到因为还穿着运动鞋有些不太敢往铺着地毯的屋里走的叶棠脚下。
“先凑合着穿吧。”季然说着站到了叶棠身边,“之前我们是两个男生合住,这双拖鞋是小刘的前女友的。”
“前女友?”
叶棠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这两天突然退了房……听起来好像有故事啊。”
“说起来也没什么。”季然轻描澹写地说道,“昨天我们两个考研面试寄了的混子在一块吃烧烤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女朋友的一通电话。”
“然后呢?”叶棠好奇地问。
“他女朋友在酒吧里玩真心话大冒险,打电话埋怨他一直闷在房间里,整整小半年的周末和晚上都没陪她出去,然后她说,就是这期间,她找了个她社团的学长。”
“这也太过分了,就算是玩大冒险,也不能这么冒犯人吧……”
叶棠点评着,“不过,就因为这个,她们就分手了?”
季然扫了叶棠一眼,表情古怪。
“谁告诉你她选的是大冒险?”
“……人才。”
叶棠有些绷不住,但仍然尽量保持一副严肃的表情。她脱下帆布鞋,换上那双尺码稍大的布偶熊拖鞋。
“好了,鞋给我,我放到鞋架上。”
季然习惯性地对叶棠说道,同时下意识伸出了手。
叶棠一愣,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干咳了两声道:“谢谢了,不过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这么一说,季然也反应过来,自己是上辈子进厂把脑子弄湖涂了,毕竟经历了生活压力的厂妹和看起来也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叶棠在对随身物品的概念上还是有明显的不同的。
“你的房间就是这一间,你之前应该在网站上看过照片。”
自觉有些尴尬的季然只好用找借口掩饰,站起身来带着叶棠开始参观她的房间。
“这几排铁架子是小刘自己装的,可以当书架或者置物架……丑是丑了点,不过还算实用吧。”
“他的衣柜我没动……还有那几个抽屉,你到时候自己掏一下吧,不要的就扔到我这边来,这些东西他本来都想留给我,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这边也没那么大地方。”
“……水电费我们均摊,至于煤气,看你到时候要不要用了,我可以先垫一阵子。”
“这里是卫生间兼浴室……我和小刘都是男生,所以装了两个并排的莲蓬头,你我的话,到时候自己错开一下吧。”
这只是间两室一厅一卫的房子,即使真的每个房间都介绍一遍,也用不了多久,几分钟之后,季然就从头到尾把合租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这期间,叶棠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季然每说一句就“嗯”一声,偶尔问两句关于网线和微波炉的问题,显得格外听话。
季然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下午六点,对于习惯日夜颠倒的季然来说还不到吃饭的时候。
“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在你的对门。”季然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前,对叶棠嘱咐道,“毕竟你可能有什么不太方便我看到的东西……我晚上八点下楼吃饭,你要是想一块去的话到时候在客厅里等着我就可以了。”
叶棠点了点头,趿拉着那双大一个码的拖鞋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看起来有点像可达鸭。
“没想到,我重生之前错过的舍友竟然是个虚拟主播?”
等到叶棠关上房门,季然在原地愣了一小会,不禁哑然失笑。
这看起来可比进厂有意思多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雨中演讲
(刚刚从医院回来,昨天的章节没时间改了,问了编辑说是一周之内都可以修改,以后改成同人篇发糖吧)
弗萨克,因多港。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在四季分明的弗萨克,现在正是初春,下第一场雨的时节。
尽管天色还早,但皇后岛航运公司的总部大楼里已经是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盛事忙碌着。
阿兹克·艾格斯站在薇娜塔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再等我五分钟。”
房间里传来薇娜塔含湖不清的声音,还有物体被碰倒、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广场那里的平民可不会等太久,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阿兹克温和地催促着,语气当中并没有强迫意味。按照他安排的日程,还有足够的时间抵达码头的加里宁广场,但如果他不这么说的话,薇娜塔可能还要在穿着打扮上纠结很长时间。
“真见鬼……”
薇娜塔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还是乖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弗萨克常见的内部加绒的厚重礼服,金发简简单单地在脑后挽了个发辫,胸前垂着一条鲜红似火的领带,而不是贵族小姐经常佩戴的领结。
“这好像不是昨天安妮挑出来的那一套。”
阿兹克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但似乎他早就预见到了这种结果,所以只是轻描澹写地提了一句,并没有让薇娜塔去换回女士的穿着。
“弗萨克的风气重男轻女,在这里女士即使穿男装也不会招人非议。”
薇娜塔的口气有些烦躁,但是出于对阿兹克先生的尊敬,她还是耐心解释道:“况且我们待会是要去会见这里的工人代表,又不是见什么王公贵族,穿这样的男装更容易让他们有亲近感。”
这是因多港在脱离弗萨克管辖之后,接近瘫痪的政府机关在薇娜塔等人的尽力维持之下,做出的第一次公开回应,作为对之前反对教会、反对帝国统治的种种风潮的明确答复。
类似的游行在这座弗萨克的城市当中已经发生过数十次,但大多被教会和政府通过治标不治本的手段怀柔地弹压下去了。
但是现在,薇娜塔清楚地知道,这次的事态之严重,已经无法用惯常的手段应对过去了。
或许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人自己都想不到,他们为了动摇其他神明的锚,而在弗萨克掀起的这场反对教会、反对帝国统治的思潮的影响有多严重。
工人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广场,整座城市的功能都几乎处于停摆状态,皇后岛公司虽然实际控制了警察部门,但是在薇娜塔的严令禁止下,只是维持秩序,并没有采取手段制止。
“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简单的空头支票就能解决的事情了,必须给他们实际的答复,他们需要面包、工作,还有稳定的秩序,而这些暂时都只能依靠鲁恩方面的财政输血。”
薇娜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由于她出众的身材,导致那条鲜红的领带看起来不是那么妥帖,有些委屈地被夹在中间。
“……算了就这样吧。”
薇娜塔摆弄了两下,然后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尝试。“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阿兹克点了点头,“包括随行者在内的车队已经安排妥当,骑警队也在楼下集结完毕了。”
“那就好。”
薇娜塔将蔷薇之心项链装进口袋里,打着领带还戴项链会很别扭。
不知为何,薇娜塔的灵性直觉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格外压抑,很有可能发生意外。
一向依靠直觉行动的她并没有忽略这微小的信息,而是尽她所能做了一切应付意外的准备,包括阿兹克的骑警队,还有随时待命的一干公司成员。然而即使如此,她心里的不安依然没有消失,只能自我安慰一下,以此缓解自己的压力。
两人一边交流着游行相关的事情,一边来到楼下,带有忍冬花徽记的马车正停在大门口,薇娜塔和阿兹克上了同一辆马车。
自从阿兹克表明自己是序列七的非凡者之后,薇娜塔虽然没有表现的太吃惊,但还是默默将他的待遇提升到了对应的水平。至于之前他说手里没钱,没法去北方定居的事情,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
等到阿黛尔带着船队回来的时候,就让她专门送阿兹克先生过去……
薇娜塔心里想着,嘴角微微勾起。
对阿兹克先生,她一直十分尊敬,即使是在不知道他的非凡者身份之前也是一样,因为对方身上的书卷气总是能让薇娜塔想起自己的大学导师,所以格外亲切。
况且,自从他出任骑警队长以来,也的确负担了许多职责外的工作,而且处理的相当漂亮,就好像他之前做过类似的事情。
对此,阿兹克给出的回答是,“有一个之前做过类似工作的学生,还很喜欢给我写信”。
“赛文斯小姐,等到这些事情结束,能不能让灵性号载我去弗萨克北部?”
阿兹克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薇娜塔的思绪,“我想,我这段时间的工资应该已经补足了差价。”
“当然没问题,只要您愿意的话,随时可以离开,不需要专门付钱。”
薇娜塔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连忙回答道,“之前的船只周转不开,现在反正船队也处于禁运期,按照您的贡献,只是一次旅行而已,算不了什么。”
“但是,公司现在不是正在解决整座因多港的财政问题?”
阿兹克迟疑了一下,“这种时候,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没关系,反正大钱已经花了,不在乎这点小钱。”
薇娜塔的语气随便,“霍尔小姐从她的基金当中挪用了一部分,可以暂时应付几天,至于后来的计划推进,她会利用自己的间海经济振兴计划总负责人的身份尽可能合理地解决的。”
对于金钱,薇娜塔有一种独特的模湖概念,只要是必要的开支,不管是几个便士的小钱,还是公司发展到现在动辄上千镑的现金流转,她都不太在意;然而对于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她却格外节俭,就像她之前身为女性,全部家当却只有一块地毯能包走的一点一样。
或许这种粗枝大叶的性格并不利于公司的发展,但是现在,弗萨克的底层人民肯定希望她更大方一些。
“只要您想,随时都可以离开……当然,如果您能够留在这里,我相信公司的那些骑警应该会很高兴。”
薇娜塔真心实意地说道。
“放心,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肯定不会一个人置身事外去度假的,索菲的课程还有不少没上完。”
阿兹克露出了含义复杂的微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细雨蒙蒙的窗外。
此时的马车已经抵达了加里宁广场外面的街道,尚未铺设石子的地面格外泥泞,让人举步维艰。
窗外传来隐隐的春雷声,天空中云层翻卷,让人发自内心地觉得沉闷。
“已经开始下雨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留下来听政府的公文。”
阿兹克有些担忧地说道,“现在的天气还很冷,倒春寒也很厉害,演说要不要延期?”
弗萨克的初春温度普遍偏低,在刚刚结束了一个寒冬折磨之后,居民的免疫力尚未完全恢复,一旦因为淋雨而染病,很容易因为没钱看病而卷入更深的旋涡之中,最终被生活彻底压垮。
“如果这雨一直不停的话,的确应该换个时间。”
薇娜塔小幅度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先看看会场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目光瞟到窗外,立刻愣住了,后半句话就那么噎在了嘴里。
马车正在加里宁广场外缓缓停下,车窗正对着广场的入口。
偌大的广场上,此时已经站满了人,看数量,足足两三千人都不止。
他们有的带了伞,有的就那么瑟缩在雨中,挤在别人的伞面边缘,细密的春雨逐渐浸湿了他们破旧的大衣,广场上散发着破烂棉絮泡水的植物纤维味道。
然而,尽管冰冷的雨水落在他们的身上,这些弗萨克人依然沉默的可怕,完全看不出一点在酒吧里大呼小叫的痕迹。
他们当中有的人可能有严重的风湿或者关节炎等疾病,然而他们依然在这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里走出了自己不算温暖的家,来到这座广场上,只是为了等待一个答复,一个决定他们是否有机会活过五十岁的答复。
薇娜塔的视线逐渐变得模湖起来,那些人的脸庞在她的眼中逐渐扭曲变形,变成了拉扯她长大的婆婆,变成了那个因为饥饿被迫拦路抢劫的山民,甚至变成了负责搬迁山民工作的普通职员。
“……还要继续吗?”
阿兹克也注意到了窗外的景象,注意到了薇娜塔的神态变化,有些担忧地问道。
“继续,当然要继续。”
薇娜塔微微仰起头,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一个答复,而我今天就是来给他们答复的。”
说完,她勐地拉开了车门,拒绝了阿兹克先生递过来的雨伞,敏捷地跳下马车。
她那双擦的干干净净的皮鞋就那么踩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的泥水弄湿了她的裤脚。然而她毫不在意,就那样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了沉默的人群,人群的尽头是早就布置好的露天演讲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声,一瞬间盖过了雨点落在伞盖上的声音,一开始是两人之间的耳语,然后变成了多人的对话,最后是成百上千人的呼喊。
“是公司的负责人,她真的来了!”
随后,人群像是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为薇娜塔留出一条足够宽敞的道路,让她能畅通无阻地抵达高台。
薇娜塔大步流星地穿过广场,从形形色色的人中间走过,然而在她的心中仍然彷佛用了足足一个纪元的时间才抵达高台。
她身上的大衣也已经被雨水彻底浇透,领带像是浸满了海水的帆索一样紧紧套在她的脖子上,让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下,整个广场上的人都看到了这位长相颇具弗萨克风格的陌生执行官,看到了她浑身湿透,鞋面上沾满了泥水的样子。
狼狈、不雅、有失体面,和这里的每一个人相差无几。
薇娜塔清了清嗓子,伸手拉了拉脖子上那条华贵的丝绸领带,把它扯下来,丢进了泥水里,这下她彻底和台下的人们一样了。
“我是薇娜塔·瑟西,来自永夜平原的猎人、士兵,皇后岛公司的执行官。”
薇娜塔的声音经过高台下由温蒂制造的扩音设备远远地传到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只是这一句话,就引发了台下人热烈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压过了雨幕,压过了滚滚雷鸣。
在之前的游行当中,皇后岛公司的举动是所有的因多港居民都看在眼里的,无论是提供的免费晚餐,还是为在武装示威中受伤的市民提供的医疗服务,这里的居民都记在心中,而现在,他们给了薇娜塔最热烈的回应。
“我知道你们来到这里,都怀着许多问题,有很多期望。”
薇娜塔一边说,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着,“你们希望有维持生计的工作,希望自己不用为下一顿的面包发愁,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教育,希望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信仰……”
“为此,我准备了很多答复,想了无数种说辞,但是你们让我明白,这些毫无意义。”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在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准备了一个晚上的演讲稿,在两千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把它撕的粉碎。
随后,她高声对台下的所有人喊道:“我今天要和你们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这些要求都会得到满足,你们的牺牲都会得到回报,因多港即将成为你们所期望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海盗
“这些要求都会得到满足,你们的牺牲都会得到回报,因多港即将成为你们所期望的样子!”
薇娜塔的声音经过特质的扬声器放大,在广场的上空回荡着,如同空谷传响,久久不散。
台下的人群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开始有人发出了欢呼声,随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压过了码头传来的滚滚潮声,压过了天上连绵不绝的雨声,甚至连春雷炸响的声音也被盖过。
无数顶破旧的帽子被扔向天空,这个普通的日子在广场上的这些弗萨克居民的眼里,却比以往的节日还要高兴。
“好了,大家快回家吧,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不要淋雨了!”
薇娜塔欣慰地点了点头,对欢呼雀跃的群众们呼吁
似乎是为了应景,码头的方向传来了隆隆的炮声,似乎是那里的船队为了庆祝释放的礼炮。
听到声响的人群更加兴奋,他们欢腾着散开,准备将这个消息送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在主席台上的薇娜塔的脸色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炮声而变得苍白起来。
她记得很清楚,无论是她还是阿兹克,都没有布置过用礼炮庆祝的计划,更没有通知码头方向的船队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
“是敌袭,这不是礼炮,快疏散!”
薇娜塔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向着广场上的人群以及卫队呼喊着,“有人在海上炮击我们,快让船队起航反击!”
似乎是为了呼应她说的话,码头的方向响起了凄厉的袭击警报,与此同时,几十道尘柱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升起,哭喊声和吵闹声被海风送进了薇娜塔的耳中。
广场上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幸好薇娜塔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带了足够多的卫队,此时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全部投入到了疏散群众的工作当中。
薇娜塔迅速环视了四周一圈,炮弹的落点分散,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只是打坏了一些没几个人居住的建筑。
然而,薇娜塔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刚才的只是校正弹道的试射,第二轮射击马上就要来了,大家快找掩护!”
曾经服役的薇娜塔清楚地知道老旧舰炮射击之前需要一次试射来校正弹道,间隔大约二十秒。然而广场上的几千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疏散,只能让他们暂时卧倒减轻冲击。
于此同时,薇娜塔飞快地跳下高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化成了一道炽白的火焰,在空中猛地划了个“l”形,飞上了正对着码头方向的一栋二层小楼。
短暂的等待过后,炮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占据了制高点的薇娜塔已经能隐约看到海平面远处舰炮射击产生的火光。
随后,她看到了炮弹的轨迹,灵性直觉告诉她,这次的攻击正是朝着这片人群密集的广场。对方显然没有耐心确认这里聚集的人群是不是普通人,或者说,不管是不是普通人,他们都不在乎,在一次试射之后毫不犹豫地向这里发动了炮击。
然而,只是这种程度的炮击,在擅长海战的猎人途径非凡者眼里,并非不能抵挡,尤其是对方集中炮击一个位置的时候。
薇娜塔的身边,浮现出了无数只绚丽的火鸟,它们在薇娜塔的身侧盘旋了半圈,随后加速到了最高,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射向了飞来的炮弹,将它们在空中引爆。
然而,这次射来的炮弹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就算薇娜塔现在已经晋升了序列六,也没法将炮弹全部拦截住,还是有炮弹在火鸟中间穿过,在广场的边缘位置爆炸。
拦截炮弹这种程度的控火能力,薇娜塔在序列七的时候就能做到,只不过那时要拦截的炮弹数量不多,而且射速明显也不如这次,显然,袭击者和之前巴斯克船上水手叛乱那次拼凑出来的船队不同,是货真价实的战船!
似乎是为了呼应薇娜塔的猜想,在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艘巨大的帆船。
这帆船长度接近两百米,前后高高翘起,整体仿佛一轮弯月。
它表层是黑色的涂装;船侧的火炮错落分为三排,上下有序;凸出甲板的部分,除开桅杆,同样高耸庞大,至少相当于五层房屋。
这艘船最古怪的一点是只有一面风帆,其上描绘着一块黑色的墓碑。
这是活着的帆船,“不死之王”阿加里图的旗舰,“告死号”!
告死号的后面是阴影中将的旗舰,带有黑色竖眼船旗的弯月形海盗船“真理”号,然后是一片密布的黑帆,连绵成一片,和天空中的乌云不相上下。
“金鹿”号、“快乐分娩”号、“演讲者”号、“单身汉狂欢”号……每一条海盗船都是在各自的海域内小有名气,属于仅次于四王七将军的海盗团伙;而他们的船长,“海上魔王”德雷克、“火药双子”约翰和乔治、“指挥家”亨利·富勒,都是赏金在三千镑以上的穷凶极恶之徒。
这些海盗们的组合足够在南大陆攻灭一个小国,联合起来的时候,甚至能和有战神教会驻扎时的因多港海军稍微叫板。
阿兹克迅速落在了薇娜塔的身边,面色阴沉。
即使只使用序列7程度的实力,依靠自己控制的灵进行短距离飞行这种事情,对死神之子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刚才,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出手干预炮弹的攻击,但是想到不死之王还没有完全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就犹豫了,毕竟,如果他不主动出手的话,单靠序列四的魔鬼的危险预感,几乎不可能察觉到来源于他的恶意。
在这里,他不能使用神话生物形态进行战斗,实力只比最强的序列三强一些,一旦有所疏忽,很容易让阿加里图逃走。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炮弹就落在了广场的周围,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仍然有几个倒霉的普通人被炮弹的冲击波和破片炸伤了,在地上奄奄一息。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海战(先更后改)
(如题,和沙雕群友水群浪费了不少时间,但是这次我保证不鸽了,今晚必定把这章赶出来,两个小时之内必改)
神弃之地中,一只阿蒙捏了捏右眼戴着的顺手偷来的单片眼镜,向天空望去,祂轻笑一声,说道:“看来这样都没能叫醒……祂可真是有趣。”
再次闭眼之后,周明瑞并没有回到熟悉的梦境中,原先的高楼大厦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古朴的石柱,天空中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他手中提着的灯笼,灯笼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围不到一米的地面,灯光外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着。
“这又是什么东西?公司新推出的vr体验吗?”周明瑞吐槽道,“最近的梦境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他试探着向前迈出了第一步,在他迈步的那一刻,眼前的黑暗就开始消散,-阵阵古怪的呓语在周明瑞耳边响起,周明瑞尽力向前走去,试图找到一个出口,,但
无论走了多久,身边的景色依然没有一点变化。“这……到底是哪里。”周明瑞放弃了行走,选择了站在原地。
“这样的结局,你接受吗?”一道怪异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放弃无所谓的挣扎,与我融为一体吧,你失去的确实不会太多……”只有你自己而己。
“你是谁?”周明瑞愣了一下,心中有个声音自动帮他补全了声音未尽的话语,他警惕地向着虚无说道,但是没有人回答他。这个声音不断重复的响起,慢慢的,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与我融为一体吧……”怪异的声音依然在身边回荡……
此时此刻,就在源堡之上,被灰雾缠绕着的人影抽搐了一下,被丢在杂物堆里的单片眼镜无声无息的碎成粉
末,梦境中,周明瑞眼前一亮,黑暗瞬间一扫而空……
熟悉的高楼大厦重新出现在眼前,黄总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小周,你没事吧?刚才看你昏昏沉沉的,一个顾客摸了你一把你都没发现。”他一脸夸张,用调笑的语气道。
周明瑞尴尬的看了看身上的女装,说道“我……我当然没事了,就是,就是打了个盹而已。”
神弃之地——
无论是在做什么事的阿蒙都在同一时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一只阿蒙笑着说道:“又帮了祂一把,真不知道他会欠我多少个人情呢。”说着,扡随手从身边正在玩斗邪恶的阿蒙手中偷走了一张牌,身边的阿蒙无奈的看了祂一眼,也伸手从身边阿蒙的牌中偷出了一对牌。
“王炸。”
一张躺在尸骨教堂的羊皮纸上写着:天尊没有占据“愚者”的意识,这很合理。
第六棒:◎◎(被隐秘)
鲁恩古物搜集和保护基金会——
合规部今天多了件不一样的东西:一个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盒子。
一圈雇员围在盒子边缘研究,却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了一条金毛大狗。合规部的成员却没有一个感到奇怪。帕切科·道恩将盒子放进了金毛大狗背着的皮包里,点头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全体成员又开始该干嘛干嘛,金毛大狗迈着步子慢悠悠走出了这里。
“刚才那个,就是上面派下来解决这个东西的人?”有雇员突然问了一句,“感觉见过又感觉没见过。”
“哎呀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反正那个麻烦被收走了,咱们该好好工作了。”有雇员说道。
“那玩意儿总算是被弄走了....”刚才的雇员嘟囔了两句,一抬头,目光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到了街道上,一条金毛大狗欢快的背影。他没有在意,低下头开始处理今天的文件。
呼——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源堡——
正义小姐坐在了属于她的座位上,她的对面坐着倒吊人先生。
“有什么事?”倒吊人知道没有要紧的事,正义是不会随便祈求临时聚会,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实在是等不到下次聚会。不过为什么只喊了他?奥黛丽似乎有些不那么镇定?这种情绪外泄的情况在观众,特别是一个已经序列三的观众身上简直可以称得上稀奇……难道真的出什么大事了?阿尔杰神情严肃,坐直了身体。
“我这里有一件水手途径的封印物,想和你讨论一下怎么处理。”正义说道。
“什么层次的封印物?”阿尔杰惊讶,能让正义小姐这么束手无策的封印物,1级?难道是新发现的0级封印物?可是如果真的那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请愚者先生想办法呢?
“……我也不清楚。”正义顿了顿,“你看看就知道了,我已经提前祈祷过愚者先生,把它献祭上来了。”
阿尔杰越来越不理解到底是什么封印物了,他眼看着正义小姐拿出了个古朴的盒子,然后看着正义小姐打开了盒子,拿出了一个水瓶。
在正义拿出水瓶的一瞬间,阿尔杰听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呓语。应该是呓语?不过对于已经半神层次的他们几乎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就是这个声音,真的很,真的非常,非常难听。
阿尔杰眉毛一挑,神情古怪。
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正义小姐的气息明显不太稳定,但是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和阿尔杰介绍起了这个封印物。总之,这个封印物几乎没有什么严重的危害,但是就是很吵,白天还能靠盒子阻挡,到了晚上,哪怕是正义小姐也没办法阻止这个封印物的声音,它有极强的穿透力,哪怕正义小姐对自己使用了催眠也依旧听得到。最重要的是这个瓶子根本毁不掉。这使得正义小姐这几天心情有点不美好,因为实在没什么伤害,这点小东西也不好直接丢给愚者先生处理。
阿尔杰听完眉毛狠狠地跳了两下,事实上这个呓语的内容他虽然听不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似乎有些听过,不过就连观众的序列三都没办法阻挡这个呓语的穿透,如果说这是水手途径的谁遗留下来的,那该是序列几?阿尔杰沉默了。
看着沉默的,正在思考的倒吊人先生,奥黛丽也沉默了。整个源堡只剩下来自水瓶内部的奇怪呓语。透明的水瓶内部蓝色的波涛翻涌,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回响在源堡内.部,意外显得有些悲壮。
最终阿尔杰还是拿走了这件封印物,毕竟是水手途径高序列的东西,说不定他能琢磨出一.些东西呢,在阿尔杰.最终选择拿走的时候,奥黛丽明显松了一口气,连着盒子推到了阿尔杰边上。
当阿尔杰回到船上的时候,似乎是因为在海面上,阿尔杰.提前体验到了加强版的呓语,那喧闹的声音差点没让阿尔杰把手上的盒子丢出去。船上的船员都看向了船长室,几个老船员突然就回忆起了许多年前,好像有段时间,他们在晚上每晚都能听到的“海怪”的喊声。难不成那是船.....老船员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最终都选择了闭嘴。
阿尔杰没想到水瓶在海面上会有这样的“奇效”,他有些头疼,这个东西又不好就这么拿出去。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正义那么头疼了。实在不行就献祭给愚者先生吧。阿尔杰这么想道。正义小姐起码还有白天可以安静,但是到了海上,这个水瓶就没停过,这样下去整个船别想安生。
打定主意的阿尔杰立刻选择布置仪式,说干就干。当水瓶被献祭出去的一-瞬间,阿尔杰觉得世界是如此清静,大海是如此美丽,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生命的可贵。
此时的源堡——
068号猫猫虫接到这么个献祭物品的时候突然炸毛,那穿透力极强的呓语吓得一群猫猫虫四处逃窜,甚至本体似乎都出现了一点波动。
最终猫猫虫偷窃了呓语作为事情告终。068猫猫虫开始占卜这个水瓶到底源自哪里。
068
号猫猫虫看到了风暴。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阿加里图
“因为你的祈祷,我听到了。”
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依旧是熟悉的阿兹克的风格,然而这句话当中蕴含的信息却让薇娜塔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她的眼睛并没有欺骗她,那个肤色古铜、眼神沧桑的中年男子在她的眼中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如果不是对方刻意收敛了气息,薇娜塔怀疑自己现在已经忍不住要向对方跪拜。
“祂是……天使?”
薇娜塔的声音有些干涩,直到阿兹克的身影飞到远处“不死之王”的船队附近,她才震惊地喃喃道。
虽然阿兹克并没有显露神话生物形态,但是独特的三段式尊名,外加奥黛丽小姐在临走时的着重介绍,依然让薇娜塔认清了事实:
阿兹克先生就是塔罗会的“死亡天使”,根据圣典当中的记录,是跟随那位“愚者”最久的天使,是冥界的执政官!
只是不知道,祂为什么要一直用普通人的身份待在公司里,这也是阿黛尔参加的那个组织的计划之一吗,他们,真的能调动天使?
望着远处从幽深海面上伸出来的无数白骨手掌,以及海量的冥界生物,薇娜塔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她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能让天使出手一次,恐怕需要相当分量的战利品,自己的公司显然没有这么大分量,也就是说,阿兹克大概率是冲着不死之王去的,而不死之王手下的那些海盗,可能不会得到阿兹克的重点照顾,还需要依靠港口自己的舰队来解决。
……
相比起薇娜塔的如释重负,阿加里图的表情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那片幽深的海面出现的一瞬间,阿加里图就察觉到,有一片诡异的空间降临到了告死号周边的位置,阻断了告死号和灵界的联系,也彻底粉碎了他想要通过告死号的深渊潜航逃脱的希望。
这位隐藏在暗处的半神,竟然直接将冥界的一角召唤到了现实世界,并以这种方式阻断了告死号与外界的神秘学联系!
此时的阿加里图心中的危险预感终于不再被神秘力量阻断遮挡,将危险的来源完全映照在了他的心中:
戴着丝绸礼帽,穿着黑色礼服,身材中等,肤色古铜,眼眸沧桑,五官柔和,右耳下方有颗细小的黑痣。
这个形象,阿加里图曾经在海上听到过类似的传言,据说是和那个讨厌的格尔曼·斯帕罗有联系的天使,序列二的“死亡执政官”!
中计了……
阿加里图的心里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恼怒,但又毫无办法。
对方能够屏蔽自己和“告死号”的危险预感,悄无声息地接近,并且一出手就阻断了阿加里图的逃跑路线,显然是早就了解了阿加里图和告死号的信息,并且提前做了干预。
这时,他感受到告死号那血肉砌筑而成的船舱内壁轻轻蠕动了两下,似乎是要向他传递某种信息。
“你不是说那个鲜血大公已经没有力量和筹码了吗,怎么可能说服得了一位‘死亡执政官’?”
阿加里图对着空无一人的船舱质问着,与此同时,甲板上的海盗们已经在告死号的统一调度下和爬上船来的死灵生物大打出手,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怎么知道?”
船舱内部传来了古怪的声音,“或许祂的手上还掌握着足够有价值的神秘学知识,又或者祂直接把你的非凡特性当成了请那位死亡执政官出手的报酬,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这叫提前投资。”
阿加里图被气了个半死,不过并不敢过分顶撞“告死号”。
即使他现在已经晋升了序列四,成为了“木偶”,也只是从告死号的奴隶变成了告死号的助手、合作者,尚未摆脱这艘恶魔尸骨铸造的神秘船只的控制。
是的,不是深渊途径序列四的“魔鬼”,而是相邻的被缚者途径的“木偶”!
原本阿加里图是一名玫瑰学派的“怨魂”,后来在一次海难当中意外发现了“告死号”,并被这艘从深渊中驶出的恶魔船控制,经历了排除体内特性、重新灌注恶魔途径非凡特性的过程,这也让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极不稳定,变得嗜杀、暴躁、残忍。
因此,阿加里图同时受到了深渊途径和被缚者途径两种非凡效果的影响,获得了种类丰富的非凡能力,比如阿加里图所掌握的类似怨魂尖啸的能力,就是之前魔药的遗留。
同时,他也具备恶魔途径的狡诈,表面上,他一直在加尔加斯群岛附近散播有关于巨人遗迹的消息,从而引诱冒险家的船队,并进行伏击,与晋升“魔鬼”所需要的仪式相符;
但实际上,他早就偷偷与玫瑰学派取得了联系,并在对方控制的上一任海盗将军塞尼奥尔被格尔曼·斯帕罗杀死之后,成功成为了玫瑰学派在海上的新一任海盗头目。
在各大势力纷纷加强了对海盗将军的控制之后,五海之王纳斯特还试图缓和与阿加里图的关系,却没想到阿加里图也偷偷投向玫瑰学派的怀抱了,纳斯特这波实在是白忙活。
原本,阿加里图想要隐藏自己晋升木偶的消息,将其作为自己的底牌,想要阴一个足够有价值的对手,原本冰山中将就是他盯上的目标之一,但是直到刚才位置,光靠他带来的那些海盗,就已经压得“黄金梦想号”抬不起头来了,完全用不到他暴露底牌。
然而现在可好,直接被天使层次的存在盯上,再不用底牌就只能下辈子再用了……当然,被死神途径的天使杀死,大概率是没有下辈子的。
“并不是没有机会,那个天使的状态有些奇怪。”
告死号的声音从阿加里图的耳边响起,“祂似乎并不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只比最强的序列三强一些,借助我的力量,并不是没办法逃跑。”
“负担冥界降临对现在的祂来说也是很大的消耗,等会我们直接沉入冥界,然后依靠我的力量强行突破。”
告死号的声音像是指甲剐蹭黑板,然而在此时的阿加里图听来,和天籁无异。
“你说真的?”
阿加里图精神一振,“那么,值得我们一起试一试。”
第一百二十章 冥界
随着阿加里图下定决心,告死号立刻做出了相应的应对。
原本,告死号的周围一直在释放出鲜红的液体,不断中和掉告死号下方仿佛没有浮力一般的漆黑水潭,同时还腐蚀掉了大量攀附住船体的白骨手臂,让他们变得焦黄发脆,在船体的摇晃中被拉得粉碎。
然而,告死号在阿加里图的命令下,直接停止了释放鲜血,让弯月形的船体迅速下沉,在短短数秒的时间内就沉进了水底。
与此同时,阿加里图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尖啸声,让登上船只的亡灵生物纷纷破碎裂开。
一旦有完整的死灵生物残留在船上,那位死神途径的半神有极大的可能性依靠占卜的方式再次定位“告死号”,所以阿加里图必须将登上船只的亡灵生物尽可能清理掉,给告死号制造机会。
原本,告死号的穿梭能力是先进入灵界,然后在通过灵界和深渊相连的某些特定节点切入深渊,并在深渊的浅层中穿梭。而阿兹克召唤的那部分冥界直接阻断了灵界和现实,这样告死号想要逃离就要连续突破冥界和现实两层封锁,阿兹克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但是,一旦进入冥界,告死号就有机会直接从冥界连通灵界,所需的时间更短,也更难防备,是阿加里图最后的希望。
告死号开始在无尽的黑暗中向下坠落,周围水流状的介质开始变得平滑,不再对船体施加压力,让船只像是坠落的流星般直冲地面,船体在高速的坠落中发生诡异的形变,如果不是告死号这种本身就相当于一级封印物的船只,恐怕早已坠毁。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告死号以一个并不很舒适的方式径直坠入了冥界,径直坠入了一条黑色的河流当中。
阿加里图正要催促告死号离开,目光无意间瞥到窗外的景象,眼神突然呆滞。
告死号所处的河流的尽头,盘踞着一条已经死去很久的狰狞骸骨,那比告死号的主桅杆还要粗大高耸的毒牙尖端有黑色的毒液向下滴淌,落在地上形成细小的黑色河流,注入告死号下方这条河流的源头。
告死号径直坠落,砸在了这条河流的中间。
刹那间,如同把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水面,那流淌而来的黑暗表面出现了剧烈的涟漪,在河水之中爬出了一个又一个充满死寂气息的灵界生物。有重获新生的骷髅和冤魂,也有身为黑夜眷属的魔狼和背生双翼的羽人。
它们的体表长着黑色的鳞片,背后生长着一根根沾染淡黄油污的白色羽毛,外骨骼呈现阴绿色,数量是刚才纠缠告死号的数百倍不止!
此时的阿兹克正端坐在那些死灵生物的中间,他的身下是数以千百计的死灵生物的躯体形成的王座,身上披着拜朗风格的黑色长袍,布满了华丽的黄金装饰。
在祂的背后,是一道盘踞起来的巨大虚影,有着阴绿泛黑的硕大鳞片和燃烧着火焰的夸张双眼,背后有一对展开的厚实羽翼。
那是羽蛇的虚影,此时正半爬半飞地抬高了身体,吐出漆黑的蛇信,如同真正的神灵般俯视着阿加里图和告死号上的海盗们。
祂的周围,树木快速凋敝,杂草全部枯败,数不清的尸体从泥土当中钻出,看不见的幽影簇拥两旁。
“你们猜的不错,我确实变弱了。”
阿兹克·艾格斯淡淡地说道,“在和黑夜女神的交易当中,我失去了死神途径的唯一性,和过去的人生以及我父亲萨林格尔的阴影切割开来,力量的确大不如前,甚至连对冥界的掌控力也大大下降了。”
“更致命的是,因为选择了人性,我对神性的掌控出了问题,除非身处冥界,否则无法自由地使用天使领域的力量,和普通的天使存在质的差距。”
就在阿加里图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阿兹克的下一句话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后者突然变冷的声音:
“但是我变弱了,也不代表你们变强了。”
随后,祂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中,映照出了“告死号”的形状,映照出了甲板上每一个惊慌失措的海盗的身躯。
紧接着,那些海盗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停止了,他们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告死号赐予他们的恶魔血统几乎毫无作用,只是在被阿兹克看到的一瞬间,他们的生命就凋零了。
这是死神途径序列三“摆渡人”的能力之一,“死亡之眼”,能够让与其对视的目标瞬间死亡,即使有神性也会遭受重创;即使没有视线的接触,被其纳入眼睛的目标也将缓慢凋零,就像在一寸寸渡过死亡的河流。
……
与此同时,因多港的战争还在继续。
阿兹克和阿加里图一同消失在战场上,对于薇娜塔一方的士气而言是极大的鼓舞,但奈何海盗的数量实在太多,光靠冰山中将的船队,很难阻止对方登陆。
“……这是第十七个了。”
甩出手上的火球阻止对方的靠近,看着冲过来的海盗在爆炸的火光中人仰马翻,薇娜塔嘟囔道。
此时的战场已经被完全分割,变成了海面上“冰山中将”的旗舰“黄金梦想号”和公司的七艘武装商船对抗“阴影中将”和“海上魔王”德雷克的船队,以及登陆的“火药双子”约翰和乔治、“指挥家”亨利·富勒率领的海盗和公司的骑警们的巷战。
海盗们虽然组织纪律性不强,但胜在个人实力出色,野蛮凶悍,即使骑警队曾经也是黑帮成员,也只是依靠着团队作战的优势,勉强将双方的锋线控制在居民区以外。
当然,非凡者的小规模渗透,骑警队就无能为力了,只有靠薇娜塔在内线来回追捕。
就在薇娜塔即将返回前线补充弹药的时候,突然心有所感,立刻抱头向右侧翻滚。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薇娜塔原本背靠的墙壁背后出现了三个弹孔。
“看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看着从阴影中走出的亨利·富勒,还有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火药双子,薇娜塔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挑衅
薇娜塔小幅度移动视线,将战场内的环境尽收眼底,同时隐蔽地打量起出现在她视野当中的敌人来。
“指挥家”亨利·富勒是一位看起来比较富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尘不染的黑色礼服,胸前系着一块蓝色的手帕,手上拿着一根栗木做杆,把手末端镶嵌着一块紫水晶的魔杖,好像音乐家的指挥棒。
“火药双子”当中只有哥哥约翰出现,据说他和弟弟乔治的长相打扮几乎相同,区别只是约翰戴蓝色头巾,乔治带的则是白色头巾。
现在乔治尚未出场,但刚才的枪击明显是来自不同的方向,应该隐藏在街道两侧的建筑当中,准备找机会打黑枪。
根据薇娜塔之前搜集到的情报,“指挥家”亨利·富勒是序列六的“博学者”,可以模拟他之前见过的、了解原理的非凡能力,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亨利·富勒的知识越全面,掌握的程度越深,“解析”的效果越好,“模拟”成功的概率越高,威能越强,不过,同序列时,他模拟出来的非凡能力始终不如原版。
火药双子的序列相对要低一些,哥哥约翰是“挑衅者”,而弟弟乔治是“武器大师”。不过,他们的战斗方式决定了自身序列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决定性因素,全靠弟弟手上的一件猎人途径的非凡步枪打输出,哥哥约翰只是给弟弟创造狙击的机会。
“‘指挥家’亨利·富勒,‘火药双子’约翰和乔治……真是久仰大名了。”
薇娜塔冷冷说道,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势。
尽管她的序列已经和对面三人当中序列最高的亨利·富勒相同,但晋升“阴谋家”并没有给她带来战斗力上的质变,无非就是火焰的温度更高,精细度更高,身体素质更强,灵性变得更加充裕罢了。
而增加的几种非凡能力,也大多是在己方存在多位队友的时候,强制将敌人的攻击转向自己的辅助类型,并不适用于多对一的战场。
在动辄几分钟就能结束的乱战当中,光是灵性增长,还不足以对战局造成决定性的影响。
相对而言,乔治手上的那杆步枪对薇娜塔的威胁才是决定性的,毕竟,薇娜塔也不太敢赌自己的蔷薇之心能不能扛得住对方的攻击,毕竟,蔷薇之心只是一件不含非凡特性的临时神奇物品,保质期只剩下不到半年了。
如果能拖延时间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薇娜塔心念转动,但表面上却没有显露丝毫,而是用带着些许不屑的口吻说道:“我很好奇,阿加里图给了你们什么筹码,才让你们愿意给他擦洗甲板?”
“说话太冲可不好,小姐。”
亨利·富勒笑吟吟地说道,“我已经见到过太多贵族小姐和你一样的脾气了,只不过她们的下场都很惨。”
“我听说过你之前给‘疯船长’康纳斯·维克托打工的消息,所以你也没必要把你皮肉生意赚来的那点金镑在我耳边弄得哗哗响。”
薇娜塔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如果真这么喜欢捡别人玩剩下的活去做,当初你就应该去投奔塞尼奥尔。”
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作为玫瑰学派纵欲派的前任领导者,在追求欲望的放纵上走得很远,甚至于出行的时候都随身带着鞭子、蜡烛等器具,而他放纵欲望的对象更是夸张,男人、女人,小孩,有传闻他还试图和一条美人鱼发生关系。
而有着这样的下属,血之上将的手下自然是近水楼台,以至于曾经的“钢铁”麦维提在被侮辱父母的时候都能镇定自若,但会被“婊子”这个词精准破防,血之上将的变态由此可见一斑。
薇娜塔建议亨利·富勒去追随血之上将,显然也有这方面的意思,还和亨利之前话里提到的女奴贸易隐约挂上了钩,气得亨利·富勒嘴唇上淡淡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原本的那点伪装出来的贵族气质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见了。
“很好,小妞,我要用铁环把你穿在我的桅杆上!”
亨利·富勒咆哮起来,手中的魔杖说着就要抬起。
然而,就在亨利即将挥舞魔杖冲向薇娜塔的时候,约翰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蠢货,教会学校教你的就只有你成天吹嘘的床上功夫吗?”
约翰讥讽道,“刚才是这女人的挑衅,你上去肯定会吃大亏的。”
听了来自约翰的冷嘲热讽,亨利·富勒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显然已经恢复了部分理智,想起了眼前的这个讨厌的女人大概率也是和自己同一级别,并不是依靠一腔怒火就能撕碎的对手。
果然,有一个挑衅者在,就很难真正用初步的“挑衅”影响到对手的心智……
薇娜塔叹了口气,将藏在身后的火团悄悄熄灭。
薇娜塔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因多港的煤气管道暗井前方,而薇娜塔精密控火能力的范围,正好是双方对峙的中间位置。
经过晋升之后,她的控火能力已经允许她将火球先以数十度的低温送到指定位置,然后突然升温,也就是说,如果亨利·富勒真的中了“挑衅”向前,现在已经被薇娜塔突然引爆瓦斯杀死了。
对于以少打多的一方来说,遭遇战和伏击战的难度是完全不同的,阿黛尔在序列六的时候能够依靠伏击的先手和弗兰克的蘑菇杀死甚至是序列五的非凡者,然而在正面战斗的时候,经过合理搭配的几个序列六就能让她陷入苦战了,薇娜塔也是一样。
“利马努说过,他和这个女人交过手,对方的实力和利马努相比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有个小姑娘是‘恶魔’途径的,对付起来相当棘手,我们要么一起上尽快解决掉,要么就拖到利马努解决掉那个小姑娘之后回来一起……”
约翰还没说完,就察觉到薇娜塔的脸色突然一变,随后,脚下的街道突然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爆炸将来不及反应的两人全部卷入其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收割
轰!
巨响声中,约翰的身体被爆炸的气浪猛地抛飞了出去,重重摔落。
他强行压制住头晕和恶心站起,甚至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立刻开始警惕起四周来,触目四望之下却只有碎石和瓦砾。
在刚才的爆炸中,他们丢失了薇娜塔的视野!
万幸的是,由于他刚才的谨慎,薇娜塔引爆地下的瓦斯这一举动有些仓促,没能让爆炸直接命中约翰和亨利·富勒。
现在,亨利·富勒正骂骂咧咧地从瓦砾堆当中爬起来,体表泛着一丝阴绿,长出了黑色的长毛,浑身散发着寒冷和腐烂的气息。
他在刚刚的一瞬间临时具现出了曾经见过的“钢铁”麦维提的“活尸”的能力,堪堪抵挡住了爆炸,所以并没有像约翰那样被炸得内脏几乎移位。
扑通!
见到亨利·富勒没什么大碍,约翰一下子就失去了力量,一屁股瘫坐在墙边,示意亨利·富勒过来治疗自己。
“那女人跑了。”
约翰对“指挥家”亨利·富勒说道,“估计是我刚才那句话让她担心自己家的小孩,然后提前发动后手逃走了。”
“你就非要多那一句话?”
亨利·富勒责怪道,“你干脆把你老娘的胸部大小也告诉她得了!”
“是,我就应该不说话,让她直接引爆地下的瓦斯炸死你个蠢货!”
约翰虽然疼的说话都有些费劲,但嘴上依然不饶人,一边接受着亨利·富勒重现出来的“治疗牧师”的能力急救,一边反唇相讥道。
“很好,看来你也是不想活了。”
亨利·富勒恶狠狠地说道,手中治疗的微光一下子消失,约翰立刻开始止不住地咳血。
“反正我们平时也没什么关系,不如让我把你换成赏金如何?”
亨利·富勒的脸上笑容狰狞,“反正大家干完这票都差不多要洗手不干,抢了这座城也是干,爆了你的赏金也是干,你觉得如何?”
“你可以试试。”
约翰还没答话,亨利·富勒就感觉有一根冷冰冰的枪管顶住了自己的后脑,身后传来一个和约翰的声音相差无几,只不过听起来更年轻一些的声音。
“乔治……”
亨利·富勒咽了口唾沫,这个沉默寡言的乔治相比成天和别人打嘴仗、到处招惹是非的哥哥约翰更像是兄长,而且他手上的神奇物品可是相当于猎人途径序列五“收割者”的可怕武器,他们的海盗船能和海盗将军们相提并论,都离不开这把枪的功劳。
亨利·富勒可不想在后脑勺挨上这么一枪,所以只得作罢,继续运转起治疗的法术来。
见到他识趣的样子,乔治也将那杆步枪从亨利的后脑上移开,让亨利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为了缓解尴尬,亨利·富勒开始没话找话起来。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吗?”
“刚才我在楼顶看到,她化作火焰逃离了这片街区。”
乔治不冷不热地答道,“应该是向危岩街的方向去了。等你治好了我哥哥,我们就继续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那个猎人应该已经跑远了……
乔治在心里思考着,约翰一开始的伤势那么重,而亨利富勒又是个蠢货,就这样她都没有追击,只能说明,她已经彻底逃离这片街区……
噗嗤!
打断乔治思考的,是一声利刃刺入肉体的沉闷声响,以及从胸口传来的剧痛。
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发现他的胸口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截燃烧着火焰的刀尖,连血都没流多少就被高温蒸发掉了。
而在这柄利刃刺穿乔治的胸口瞬间,亨利·富勒和约翰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发出一点预警。
乔治的身后是一条白色的雾气形成的尾迹,那是火焰奔行状态下的薇娜塔与雨水接触时产生的蒸汽。
薇娜塔的确是趁着消失在三人视野的时候潜伏了起来,准备发动袭击,然而她发动袭击的时间点却不是爆炸刚刚结束、亨利·富勒和约翰二人受重创的时候,而是乔治从暗处现身,所有人都已经放松警惕的时候!
这就是阴谋家的心理博弈,当亨利·富勒和约翰等人受到重创,几乎是已经掉到悬崖边缘的时候,薇娜塔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出手;等到亨利·富勒开始治疗约翰,两人都被短暂限制住的时候,她发动了攻击,一脚把好不容易从绝境爬上来的三人踢了回去……
伤害很高,侮辱性也拉满。
没有给三名海盗留下任何机会,薇娜塔的剑尖瞬间爆发出喷泉般的火流,乔治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成了焦炭,手中的步枪落地,被薇娜塔眼疾手快一把抓起。
在薇娜塔握住步枪的一瞬间,似乎有一种福至心灵的诡异感觉从她的内心爆发出来,让她原本有些躁动的情绪瞬间稳定下来,意识到,亨利·富勒即将准备反扑了。
“该死的……”
果然,亨利·富勒痛呼了一声,立刻转过身来。
由于活尸化的效果依然存在,他对火焰的抗性有了质的飞跃,能够瞬间将一人火化的火焰只是烧焦了他体表的毛发,他咆哮着,挥动手中的那根魔杖,像一柄小剑一样径直砍向了薇娜塔。
已经解除了最大威胁的薇娜塔迅速抽身飞退,而那根魔杖的表面突然金光大作,形成了一把金色的长剑,堪堪擦着薇娜塔的前襟斩过。
在亨利·富勒收剑回拉,试图反切薇娜塔的头部时,薇娜塔在那种来自步枪的神秘本能的驱使下,立刻向后翻滚,迅速形成一个标准的跪姿射击动作,随后在亨利·富勒绝望的眼神当中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枪响,从枪口飞出的似乎并不是真正的子弹,而是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冲击,直直命中了招式用老的亨利·富勒。
他的身躯先是摇晃了一下,然后细密的、网格状排布的淡红色血线开始顺着他的面庞扩散开来,从内部渗透出燃烧般的光芒。接下来,他的身体就这么沿着血线崩散了,形成了一地的尸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审问
亨利·富勒碎成了一地的尸块,一大蓬鲜血喷洒开来,溅了薇娜塔和倒在地上的约翰满头满身。
一时间,就连薇娜塔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把步枪的威力能有这么大。
这把枪对应的应该是猎人途径序列五的“收割者”,那是不是意味着,在晋升之后,我的攻击也能有这种水平?
一时间,薇娜塔的内心有些澎湃,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晋升之后的事情,直到眼前的约翰开始向她求饶,她才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约翰已经被突变的局势吓傻了,亨利·富勒模拟的治疗能力刚刚使用到一半,就在自己的眼前被薇娜塔一枪直接秒杀。
之前他们用这把枪的狙击效果打别人的时候,反应都没有这么大,但等到他们自己真的被枪口顶住的时候,这个穷凶极恶的海盗才开始感觉到了害怕。
“别杀我,我还知道不少信息,还有我在拜亚姆一带置办的产业也都可以给你!”
约翰也是老油条了,知道说自己只是从犯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引起薇娜塔的同情,还不如直接给好处。
“没想到,你还挺上道的。”
薇娜塔啧了一声,借着雨水抹了一把喷溅在她脸上的鲜血,“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要撒谎,知道吗?”
约翰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薇娜塔手中的步枪,看到薇娜塔稍微将枪口放低,不再对着他的时候,才稍微松了口气,有了回答问题的胆量。
“当然没问题,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约翰满脸殷勤地说道,生怕薇娜塔不满意给他来上一枪。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或者更直接一点,阿加里图的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的支持?”
薇娜塔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死之王的事情我们不清楚,我们只知道,他和阴影中将通过摩斯苦修会的牵头有所联系,经常提到一位被称为‘无神论’的神秘人物。”
约翰连忙回答,生怕自己回答的慢了引起薇娜塔的不满。
没能问道阿加里图的信息,薇娜塔稍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就想起了阿兹克先生,心情稍微好转。
只要阿兹克先生能抓住阿加里图,那么一切事情就都解决了,有什么信息,想必那位死亡天使一定能从阿加里图的嘴里套出来……
薇娜塔想到这里,心绪稍缓,不再计较阿加里图的情报。
不过说起来还挺有趣的,纵横五海的“不死之王”这次遇上的恰好是冥界的储君,象征死亡、掌握生死相关的权柄的死亡天使,这很难说不是一种命运的巧合。
薇娜塔在心中暗叹,恐怕,“不死之王”一直小心谨慎,不与官方半神发生冲突保持下来的不死之身,恐怕就要在今天被死亡天使直接击碎了……
“你这次来因多港,除了劫掠之外还有什么目的?”
薇娜塔继续问道,直接排除了抢夺财物这个答桉,言外之意就是这座城市的财富根本不值得你们这群海盗铤而走险,让约翰别耍小聪明。
“这原本是阴影中将从摩斯苦修会那里接收到的任务,说是要让我们在经过的每一座城市散播这样的符号,同时想办法在暗中破坏你们的集会,加剧工人和你们这些统治者的矛盾,这样他们才会更加依赖教会散播的思想。”
约翰有些心虚地回答道,“所以我其实早就混进来了,只不过因为你的演讲太快了,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寻找其中的漏洞,引发观众的情绪反弹,你已经宣布演讲结束了。”
“在舰队靠近之前,我又不敢单独面对已经达到序列六的你,就没敢出头强行制造冲突。”
“蠢货。”薇娜塔毫不留情地点评道,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和阿黛尔的同居生活,她对教唆也有了相当深的了解,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约翰的不成熟之处。
“在集会现场制造冲突这么简单的事情,明明只要抱怨两句天气就能让他们的负面情绪直线上升了,结果你居然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不说更适合做类似事情的教唆者,猎人扮演守则当中就有“观察环境·、借助环境、利用环境”的说法,原本雨天在外面等候就会大幅度损耗别人的耐心,让人产生怨气,结果约翰只是跟着那些人在外面浇了半个小时,等到薇娜塔开始讲话,才开始试着鼓动人群,自然会被薇娜塔看不起。
如果是阿黛尔在做类似的事情,恐怕等到我抵达现场的时候,整片广场上人们的情绪已经被她扇动到一触即发的程度了,更别说还有下雨这个让人心情烦躁的外界优势……
薇娜塔不屑地批评着,让约翰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自豪感从何而来。
不过好在薇娜塔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岔开了话题:
“第三,这把枪有什么特殊?具体能力,负面效果,都详细地讲一遍。不要耍小聪明。”
说着,她掏出了一枚硬币,让它在指尖熟练地跳跃着。
难道,这家伙还有占卜的能力?!
约翰顿感一阵庆幸,幸好自己刚才的话里并没有撒谎。不过他也是一阵后怕,如果薇娜塔再晚一点掏出那枚金币,恐怕他就要忍不住在步枪的负面效果一事上做一些隐瞒了。
看来,这家伙已经被吓住了……
薇娜塔神情不变,内心却清楚地很,约翰这样老奸巨猾的海盗,指望他全说真话真是比登天还难,尤其是在自己没有手段确认对方是否说真话的情况下,必须要及时给他心理压力,让他以为撒谎有相当大的概率被识破。
同一途径高序列对低序列的了解有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信息压制,序列八的约翰并不知道序列六的薇娜塔有没有掌握简单的占卜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不敢冒险去赌,最后还是只能乖乖说了实话。
(今天还是两章分开发,第二章大概率是先更后改,明早要早起排核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巡林者(先更后改)
(如题,先更后改,大约明天上午十点左右更新,早上四点到八点要做核酸,占位的部分依然是老福特上的沉睡的愚者也会被叫醒吗,顺带说一句这个和我的正篇无关,只是给大伙分享下别的太太的诡秘同人,我不会用不是自己写的东西来骗订阅,所以这种分享的章节都会在第二天及时改掉。不过,在以后的福利章节里面倒是可以来一些这种非严肃向的同人来试试)
鲁恩古物搜集和保护基金会——
合规部今天多了件不一样的东西:一个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盒子。
一圈雇员围在盒子边缘研究,却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了一条金毛大狗。合规部的成员却没有一个感到奇怪。帕切科·道恩将盒子放进了金毛大狗背着的皮包里,点头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全体成员又开始该干嘛干嘛,金毛大狗迈着步子慢悠悠走出了这里。
“刚才那个,就是上面派下来解决这个东西的人?”有雇员突然问了一句,“感觉见过又感觉没见过。”
“哎呀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反正那个麻烦被收走了,咱们该好好工作了。”有雇员说道。
“那玩意儿总算是被弄走了....”刚才的雇员嘟囔了两句,一抬头,目光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到了街道上,一条金毛大狗欢快的背影。他没有在意,低下头开始处理今天的文件。
呼——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源堡——
正义小姐坐在了属于她的座位上,她的对面坐着倒吊人先生。
“有什么事?”倒吊人知道没有要紧的事,正义是不会随便祈求临时聚会,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实在是等不到下次聚会。不过为什么只喊了他?奥黛丽似乎有些不那么镇定?这种情绪外泄的情况在观众,特别是一个已经序列三的观众身上简直可以称得上稀奇……难道真的出什么大事了?阿尔杰神情严肃,坐直了身体。
“我这里有一件水手途径的封印物,想和你讨论一下怎么处理。”正义说道。
“什么层次的封印物?”阿尔杰惊讶,能让正义小姐这么束手无策的封印物,1级?难道是新发现的0级封印物?可是如果真的那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请愚者先生想办法呢?
“……我也不清楚。”正义顿了顿,“你看看就知道了,我已经提前祈祷过愚者先生,把它献祭上来了。”
阿尔杰越来越不理解到底是什么封印物了,他眼看着正义小姐拿出了个古朴的盒子,然后看着正义小姐打开了盒子,拿出了一个水瓶。
在正义拿出水瓶的一瞬间,阿尔杰听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呓语。应该是呓语?不过对于已经半神层次的他们几乎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就是这个声音,真的很,真的非常,非常难听。
阿尔杰眉毛一挑,神情古怪。
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正义小姐的气息明显不太稳定,但是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和阿尔杰介绍起了这个封印物。
总之,这个封印物几乎没有什么严重的危害,但是就是很吵,白天还能靠盒子阻挡,到了晚上,哪怕是正义小姐也没办法阻止这个封印物的声音,它有极强的穿透力,哪怕正义小姐对自己使用了催眠也依旧听得到。
最重要的是这个瓶子根本毁不掉。这使得正义小姐这几天心情有点不美好,因为实在没什么伤害,这点小东西也不好直接丢给愚者先生处理。
阿尔杰听完眉毛狠狠地跳了两下,事实上这个呓语的内容他虽然听不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似乎有些听过,不过就连观众的序列三都没办法阻挡这个呓语的穿透,如果说这是水手途径的谁遗留下来的,那该是序列几?阿尔杰沉默了。
看着沉默的,正在思考的倒吊人先生,奥黛丽也沉默了。整个源堡只剩下来自水瓶内部的奇怪呓语。透明的水瓶内部蓝色的波涛翻涌,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回响在源堡内.部,意外显得有些悲壮。
最终阿尔杰还是拿走了这件封印物,毕竟是水手途径高序列的东西,说不定他能琢磨出一.些东西呢,在阿尔杰.最终选择拿走的时候,奥黛丽明显松了一口气,连着盒子推到了阿尔杰边上。
当阿尔杰回到船上的时候,似乎是因为在海面上,阿尔杰.提前体验到了加强版的呓语,那喧闹的声音差点没让阿尔杰把手上的盒子丢出去。
船上的船员都看向了船长室,几个老船员突然就回忆起了许多年前,好像有段时间,他们在晚上每晚都能听到的“海怪”的喊声。难不成那是船.....老船员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最终都选择了闭嘴。
阿尔杰没想到水瓶在海面上会有这样的“奇效”,他有些头疼,这个东西又不好就这么拿出去。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正义那么头疼了。实在不行就献祭给愚者先生吧。阿尔杰这么想道。正义小姐起码还有白天可以安静,但是到了海上,这个水瓶就没停过,这样下去整个船别想安生。
打定主意的阿尔杰立刻选择布置仪式,说干就干。当水瓶被献祭出去的一-瞬间,阿尔杰觉得世界是如此清静,大海是如此美丽,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生命的可贵。
此时的源堡——
068号猫猫虫接到这么个献祭物品的时候突然炸毛,那穿透力极强的呓语吓得一群猫猫虫四处逃窜,甚至本体似乎都出现了一点波动。
最终猫猫虫偷窃了呓语作为事情告终。068猫猫虫开始占卜这个水瓶到底源自哪里。
068
号猫猫虫看到了风暴。
汹涌澎湃的浪潮扑面而来,在这个梦境中,有一道深蓝的人影,祂的脚下是一片翻腾的大海,海底的巨怪印出朦朦胧胧的黑影,数不清的鱼虾被浪花扯出水面。风暴之主,列奥德罗在诡异但又过分激烈的海浪中,祂张开了嘴。
画面到这里就消失了,068号灵之虫马上把这个占卜结果告诉了其他灵之虫。
第一百二十五章 勒索
“赔偿……”
约翰苦笑了一声,有些肉痛地说道:“我在拜亚姆置办了一些产业……”
“那么远的产业我拿了有什么用?”
薇娜塔毫不犹豫地直接打断,“你的基本盘在那边,我要花多少精力才能去那边接收你的产业?”
别说是继续经营了,就算是卖,也很难把那么大的一份不动产卖掉,那边可是海盗的乐园,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薇娜塔想要折现,也没人敢冒着招惹海盗的风险收下这份产业。
说着,薇娜塔作势就要拉动枪栓,“你还有两次机会,如果不能说出足够打动我的信息的话,我就用你先补充一下生命储存。”
这种限制次数的要求直接封死了约翰讨价还价的余地,让他不得不拿自己认为最值钱的信息或者财产来交换自己的命。
“别别别,让我想想……”
约翰面露难色,“海盗的手上很难存下钱,我们本来就不如那些海盗将军,还有不少手下……”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是然后呢?”
薇娜塔满不在乎地说道,“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的话,那你还有一次机会。”
她又不是来听约翰卖惨的,刚刚作出一大笔对因多港的输血决定的她现在手头也很缺钱,恨不得把这次来的海盗全都打包送到鲁恩官方去换赏金。
“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我记得你们兄弟俩在鲁恩的赏金是八千五百镑?”
薇娜塔的脸上露出危险的笑意,“现在乔治已经死了,就算你四千镑,起码你也要拿出这个价格,否则我还不如一枪把你崩了送到康斯顿去折现。”
她心里倒是也很想一枪把约翰打死,毕竟这种传统意义上的海盗死个十遍八遍都不够,但是约翰提到可以用赎金换自己的命的时候,她还是强行把自己的杀心压了下去。
海盗入侵确实给因多港的居民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于情于理,薇娜塔都应该报仇。但是,现在的因多港并不缺人头,也不缺仇恨,与其拿一颗没什么用的脑袋,倒不如趁机勒索点钱。
另外一层含义是,海盗们的高额赏金基本是和他们自身的序列挂钩的,对于不算恶名昭着的海盗,赏金数额基本就相当于他们的魔药材料加配方的价格。当然,四王七将军的赏金有很大一部分是支付给他们的象征含义的,不在这一列。
官方组织这样定价,原本是基于非凡特性三大定律普及不算太广的前提下,有不少人在杀死海盗之后,等不到他们的非凡特性析出,就因为不想因为尸体找惹麻烦,直接把海盗的身体交给了官方组织,让官方爽吃一波非凡特性。
但是后来,由于末日将近导致的神秘学知识外流,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析出的非凡特性了,导致官方就很尴尬:总不能在悬赏令上直接写上必须附带死后析出的非凡特性吧,毕竟,悬赏令更多是被普通人看到的。
所以,直到几年前,官方在悬赏金这方面一直是处于亏钱的状态,好在海盗的势头凶猛,在海边基本没有多少人能招惹,所以官方也乐得清闲,大部分冒险家都处于有命杀海盗没命领赏金的类型,大家相安无事。
然而,这个安稳的局面却被一个讨厌的家伙搅乱了,那就是讨厌的格尔曼·斯帕罗,这个疯狂冒险家自从横空出世之后,先是杀死血之上将的二副“钢铁”麦维提,紧接着又女装潜入了特雷茜的船,差点单杀了疾病中将,然后就是疾病中将的手下“巧言者”米索尔、“巨力士”奥兹尔,把整个拜亚姆的海盗搅的鸡飞狗跳。
原本以为这就是他的巅峰,没想到这人在后来更加疯狂,不仅在遭遇战中直接杀死了有帮手的“不死之王”的二副吉尔希艾斯,最后竟然在逃离拜亚姆的战斗中,真的杀死了一位海盗将军,还是排名靠前的“血之上将”!
要知道,原本的官方组织,几年都不一定有人来认领一千镑以上的海盗赏金,可是自从格尔曼·斯帕罗来了之后,隔三差五就挑一个幸运海盗换赏金,他一个人领的赏金比以往两三年发的赏金加在一起都多。
不光海盗闻风丧胆,教会的财务人员更是被他气得想骂娘:
这家伙和没见过金镑一样,一点都不知道节制,就因为他一个人,搞得财务人员的年终奖金都没了!
不过好在,自从格尔曼·斯帕罗被通缉之后,他就没办法继续领取赏金了。虽然听说他还是会偶尔回到海边找幸运海盗杀,但是毕竟用不着国家报销,这也让那些官员们松了一大口气。
原本以为最近格尔曼·斯帕罗好不容易消停下去了,结果不死之王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居然还带着海盗来了一波对因多港的正面突击!
要是突成功也就罢了,毕竟是因多港大多是弗萨克人,鲁恩官员虽然不至于因此开香槟,但也不会太和弗萨克人共情,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偏偏在阿兹克牵制不死之王的情况下,因多港大概率是顶下了这一波攻势,被杀死的海盗少说也要达到三位数,其中不乏身背巨额赏金的存在,再加上阿加里图这个重量级,真要是按原价支付悬赏,怕是康斯顿海军今年就要揭不开锅了。
所以,如果能有别的途径折现,薇娜塔自然是乐得主动去做的,但是在表面上不能暴露出来,毕竟凭借约翰的脑子,很难靠自己想出类似的关节,但是一旦薇娜塔表现的对金钱不太看重,恐怕就彻底捞不到好处了。
而这边,约翰看着薇娜塔的脸色,自然是看不出来她此时心里的盘算,所以自然是非常惶恐,脸上已经开始冷汗直流了。
终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薇娜塔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急忙张口说道:“我现在手上只有两千镑,但是,我可以用这两千镑加一个罗赛尔的遗迹的信息来交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宝藏
“罗赛尔的遗迹?”
薇娜塔几乎被气笑了,“看来,你是更喜欢让我直接提赏金了。”
先不说罗赛尔的遗迹这种东西在北大陆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和海上的每一个宝藏传说一样,这些传说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基本都是假的。
更何况,这种涉及高层次的存在的事情,就算薇娜塔想占卜,也不可能占卜得到类似消息的真假,否则这种宝藏根本就轮不到她来拿,教会的准高层早就把东西给拿完了。
“不不不,这和之前那些海盗们嘴里传得谣言不一样!”
约翰连忙摆手道,“这个消息的来源是一个被我们的船队俘虏的探险家小队,里面有一个来自因蒂斯的学者,他经过研究罗赛尔时期的史实,发现有一段时间,罗赛尔曾经让他创立的秘密警察在交易市场上注意过一批有精灵文化特征的财宝,可惜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见到薇娜塔的拿枪的手稍微向下放去,约翰知道这差不多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连忙一口气说了下去:
“那个学者对罗赛尔时期的历史有着极为深厚的研究,他认为,依照罗赛尔的性格,恐怕这是在钓鱼,追回这些文物本身对他而言一定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他才试图坐享其成,看看有没有冒险家们找到这些文物,然后他只要顺藤摸瓜确定位置就可以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那个学者还给我们看了他的手记,上面详细记录着他找到的一系列证据,包括罗赛尔大帝当年开启大航海时代的时候,沉没在大洋各处的船只记录,并最终锁定了可能的地点,就在深渊漩涡附近!”
说到这里,即使是约翰也有些激动,毕竟大海和宝藏的话题永远都能激起男人的兴趣,他兴奋地说道:“在我们和不死之王的船队会和之后,为了证明他的话的真实性,我们联合不死之王的船队做了一次简单的探索,在他画出的那片海域发现了一些和精灵有关的物件,这个就是证明!”
说完,他在自己的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根白锡制成的项链,小心地将它抛向薇娜塔。
薇娜塔接过项链,在上面发现了古精灵语,镌刻着“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的铭文,上面吊坠的图案是一位手持闪电的精灵,对着光的时候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好像有水波在流淌。
“那位老先生说,这件物品属于罗赛尔大帝当年缴获的幽灵船之一,古老的所罗门帝国幽灵舰队当中的‘皇家橡树’号,其性能即使是放到现在,也是相当出色的风帆战舰。”
约翰笃定地说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等到战斗结束,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位学者,他现在就被关押在我所在的舱室里。”
“……”
薇娜塔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准该不该相信这个约翰,凭借她对古代文物的了解,这根吊坠应该不像是假的,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的名号骗不了人,不是什么物件都能随便雕刻古神的名字的。况且,风暴对应的金属是锡,这一点也能对应的上。如果真是造假的话,用黄金价值反倒会更高一些。
但是,海上的宝藏传说都是假的这种事情几乎已经在她的脑海当中根深蒂固,眼下突然有人和自己说这些宝藏是的确存在的,而且还在可以探索的范围内,这让她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沉船的位置,为什么不继续自行打捞?”
薇娜塔怀疑地问道,“你们这些人来攻打这里,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抢够钱然后在铁甲舰正式列装之后金盆洗手吗?”
如果真的能打捞上来那条装载着精灵遗迹当中宝物的船只,别说金盆洗手,就算这些海盗想用镶钻的盆洗手,这个宝藏也能把缺口补得八九不离十了,没道理舍近求远,还来再攻打一次因多港。
“我们本来也不想来了,但是不死之王和阴影中将的态度很坚决。”
约翰沮丧地说道,“而且,深渊漩涡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单靠我们的船只,没有任何的神奇效果,根本不可能在深渊漩涡长期停留,更不用说作为浮动平台打捞了。”
“而不死之王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直接告诉我们,在战斗结束,攻下因多港之后,他就带着‘告死号’和我们一同打捞那艘沉船。”、
约翰老老实实地回答,“只不过,看样子现在是没办法实现了。”
因为没有能够在深渊漩涡的环境下坚持太久的船,所以没办法打捞……
不得不说,薇娜塔一瞬间真的有些动心了。
也许对别的船长,甚至是海盗将军来说,船只的限制都是绝对的,毕竟,神秘系的帆船需要极强的非凡底蕴,而铁甲舰则需要官方的背景,而且还必须足够硬才行。
但是,对于皇后岛公司来说,这些完全不是问题,只要能把“忍冬女皇”号从前线调过来,深渊漩涡的环境也只不过是再跑一次罢了,甚至都不需要过于深入。
“我得先见到那个学者,才能确定你说的话是否有价值。”
薇娜塔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在此之前,你要先接受公司的关押。如果我发现你撒谎,我不介意从你的赏金上找补,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约翰连忙点头,薇娜塔随即伸手向天空中投掷了一个火球,火球飞到大约五十米的空中之后炸开,拖出一道道四散的尾迹,很快就会有骑警过来接手受伤的人员。
约翰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薇娜塔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走了过来,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是说——”
约翰的话还没说完,薇娜塔抡起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头上,原本就受了不轻的伤的约翰受此重击,立刻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我等下还有急事,和你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薇娜塔看了约翰一眼,“会有人来接收你的,现在我该走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追寻
简单处理了一下约翰的事情,薇娜塔迅速沿着大街向处于码头制高点的公司总部大楼赶去。
此时的天色不仅没有变的晴朗,反而更加阴沉黑暗,不像是春天应该出现的天气。
和贝克兰德、普利兹港和康斯顿城等地不同,战后的因多港严重缺少瓦斯,加上薇娜塔刚才又引发了一场严重的瓦斯爆炸,让整个街上阴沉一片。
在逐渐变大的雨幕当中,有澹薄的雾气逐渐弥漫,周围以两层为主的房屋门窗紧闭,居民早就按照避难演练中的安排,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严阵以待。
在这种天气下,薇娜塔意识到,即使自己想要追踪阴影中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风雨之中,无论是猎人的追踪能力,还是纵火者标志性的控火能力都被大幅度削弱了,想要以这种状态战胜“阴影中将”,薇娜塔自觉几率不大。
在约翰隐约透露出来的信息当中,阴影中将似乎是准备单独对付索菲,才让“指挥家”亨利·富勒等三人前来追杀薇娜塔,只不过没想到被薇娜塔在劣势地形下反杀了。
不过,薇娜塔在第一时间并没有表现的很着急,反而是不急不缓地和约翰谈起了条件。
这倒不是因为她不关心索菲,而是索菲身边的保护着实不算弱了,有着安妮这位身经百战的序列七非凡者,还有经过再三考虑之后决定暂时加入因多港的非凡者队伍的尹莲,更何况,索菲可是身处公司本部,那里驻扎着公司的最后一支生力军。
虽说在面对非凡者的时候,这些普通人的力量还是有所不足,但是先前就参与过埃斯科家族的非凡者狩猎活动的他们,对和非凡者的战斗也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单靠一个渗透进来的阴影中将,恐怕还做不成什么事情。
最后的最后,索菲自己现在也已经是序列七的“连环杀手”,本身走的也是战斗力非常强悍的途径,阴影中将自己也只是序列六,面对三个序列七外加一百多个持枪的成年弗萨克男子,别说占便宜了,恐怕一个不小心,自己都要留在这里,所以薇娜塔并不担心总部那边。
但是,阴影中将一个人潜入进来是想要做什么?
在赶路的途中,薇娜塔忍不住思考着这个问题。
凭借非凡者的能力,恐怕阴影中将最应该做的就是投入正面战场,利用自身的序列优势帮助前线的海盗们扩大战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海盗们在正面和艾德雯娜的舰队进行正面的激烈攻坚战,在岸防火力的打击下十分狼狈。
艾德雯娜的“黄金梦想”号虽然船体不算巨大,但胜在灵活,加上船上搭载的神秘学巨炮并不受船体大小的限制,威力十分惊人,配合上艾德雯娜种类繁多的法术,给入侵的海盗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
然而,冰山中将取得辉煌战果的唯一原因,恐怕就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几乎都不在正面,只留下一个同为序列五的“海上魔王”德雷克指挥海盗与冰山中将交战。
哪怕只是再多一个海盗将军级别的强者在前线,恐怕艾德雯娜在抵抗上就会变得非常吃力,至少不会有现在这种率领舰队以一敌多还有时间对陆地战场进行火力支援的余裕。
对方做出这种指挥的唯一解释,恐怕就是对方并不在乎海盗入侵的成功与否,甚至,连他自己的部下他都不甚在意,唯一的目的,恐怕就是来到因多港上,进行一项摩斯苦修会托付给他的任务。
想到这里,薇娜塔的心里隐约有了一丝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快步奔向码头的公司总部。
……
因多港,皇后岛航运公司总部。
索菲穿着缺乏装饰的纯色礼裙,将一直用红色发绳扎起来的长发散开,一双红眸在暗澹的天色下非但没有跟着暗澹下去,反而更加神采奕奕。
“感觉到兴奋了?”切茜亚冷不丁问道。
这段时间,为了躲避“告死号”的反预知,她很少和索菲主动交流,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寒暄还是让索菲稍微愣了一下。
“……没错,我感觉我在发自内心地渴望着窗外发生的事情,渴望着鲜血与杀戮。”
索菲不安地搓了搓手,尽管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些像几十岁的大叔,但自从她晋升连环杀手之后,就经常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内心压抑的欲望。
“没办法,这是恶魔必须经历的事情。”
切茜亚的口气依旧满不在乎,“不过,经过那个圣者的折腾,你倒是保留了不少珍贵的情感,没有被连环杀手阶段心中突然增添的恶念压倒。如果没有这些插曲,你直接放弃情感,成为真正的连环杀手,也就没有这么多痛苦了。”
“可是,我已经说过了,我要是真的把阿黛尔妈妈和薇娜塔姐姐忘了,她们会很伤心的,而且我也不想忘掉爸爸……”
索菲的语气下意识软了下来,每次这么说的时候,她都会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好像自己拒绝了切茜亚的提议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停停停,打住。”
切茜亚立刻打断了索菲的话,“我也和你说过了,既然你是恶魔途径的非凡者,那就表现的强硬一些,尤其是在拒绝我的提议的时候,别搞得好像还很对不起我一样,我嫌恶心。”
索菲乖巧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切茜亚的说话风格,她已经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当中有了充分的了解,并不会因为她的话感到生气或者委屈。
“有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进去,无论是恶魔的扮演守则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
看到索菲的模样,切茜亚叹了口气,“但就是这个样子,让人总是埋怨不起来。”
随后,索菲发现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再一次被切茜亚夺取,在抽屉里熟练地翻找,掏出了一枚精致的铜哨,放在嘴边使劲一吹。
“接下来你就睡个好觉吧,等到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也就不在你身边继续操心了。”
第127.5章
到了月底就各种事情……今天正文只有一更了,这一章推一下新书,《侦探小姐的驱魔笔记》,在少年梦阅读双开,不过预计不会写太长,是讲规则类怪谈的恐怖小说,分类恐怖悬疑、魔幻悬疑,尝试了一下第一人称的模式,这一章就用设定章凑过去了。自动订阅的朋友可以明天中午去书友群抢红包回血。
——这是驱魔师设定的分割线——
我叫吴咎,三吴都会的吴,无欲无咎的咎,家住通衢路42号。
实在是架不住塞丽娅的软磨硬泡,我最终还是答应和她共同编纂这本笔记了。不得不说,先不论推理方面她能学到那位福尔摩斯先生几分,至少在口才方面,她大概已经超过那家伙了吧。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擅长讲故事的人,而且我讲的内容也不像塞丽娅说的那样有趣,希望你们不要在意。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里,说明你们应该已经看过塞丽娅在前一章介绍的东西了,希望你们不要因此把我当成什么怪人。毕竟,我只是个喜欢和小区里的老大爷下棋,陪老太太扭秧歌的驱魔师而已。
什么?你问我驱魔师是怎么回事?
害,谁又说得好呢。
既是道士又是和尚,既是巫医又是教徒,既懂得黄金系魔法又精通风水奇门,既擅长仪式法阵又通晓卜筮请仙……
总之,驱魔师就是这种很复杂的存在了。
毕竟,尽管老家这边发展还不算太好,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要向国际化方向靠拢嘛。只不过,响应号召的可不止有人,那些【怪异】对人类社会这种细微变化的感知能力要比我们强多了。
【怪异】或是感应风水流动,或是响应地脉迁移;或诞生于婚丧嫁娶,或脱胎于生老病死。
人出生,怪异也出生;但人走了,怪异却不会消失。而这种时候,就需要驱魔师出场了。
当然,驱魔师是很通俗的说法,我们这一行其实有行内自己的称呼,那就是这一章题目中的“志怪人”。
在古代汉语里,“志”有记录的意思,“志怪人”顾名思义就是记录怪异、对抗怪异的那么一类人。
我们对抗怪异的手段不一而足,为了对抗不同种类的怪异,志怪人们通常都会准备各种流派的道具。
比如狼人畏惧银器、吸血鬼害怕太阳,僵尸要用黑狗血或者糯米之类的东西来对付;这些常常出现在各类恐怖片当中的设定,连小学生都清楚的很。
然而,就算现代的志怪人们再怎么开发用于代替施法必要元素的各种小道具,志怪人的行头也绝对没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要帅气,比起和神秘对抗的斗士,更像是刚刚扫荡了街边两元店的家庭主妇。
在神秘衰弱的今天,绝大多数恐惧的来源的确是因为火力不足。因此有不少人会认为,比起费很大力气去学习那堆天书般的神秘学知识,不如找一把出色的全自动武器。
当然,这种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虽然【怪异】遵循的并不是普世的规则,但是只要他们想要对现实造成影响,那么破坏现实中他们对应的载体理论上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
……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字迹的主人写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情绪很是激动,戳破了日记本的纸面)
说到底,这样思考问题的人就不应该站在对抗神秘的前线上。只是消除载体根本不能解决神秘,只是切断了它以原来的方式影响现实的手段而已。
那么,让我们先来明确一个概念吧——
【怪异】存在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是以某种不为人类所知的方式连接在一起的。
平时,这些【怪异】和人类在独立的时空生存着,互不干涉,相安无事,用西方神秘学的说法,它们生活的地方叫做灵界,有着自己独特的规则。
现实世界当中具备灵性的事物,在灵界中都有详细的对应,但是这种对应关系是模糊的,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一一对应,类似低维世界与高维世界。为了方便理解,我把这些事情用降维的方式简单解释一遍。
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塞丽娅正坐在条凳上很没有风度地吃着西瓜,把西瓜汁弄到了地板上。
简单来说,我和坐在我身边的侦探小姐,她手中的西瓜,我手中的钢笔,在灵界都对应着一段独特的信息。我们的存在本身在灵界中表现为一个个点,人生轨迹是线;整个世界在某一时刻的景象在灵界表现为面,随后通过时间的推移,形成了无限延展的灵界。
无论是侦探小姐吃下西瓜还是突然出现的邋遢吸血鬼吸食人血,在志怪人的眼里,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它们在灵界的轨迹之间发生了交缠。
说到这里,或许有些聪明的人就能明白为什么我说不能用暴力的手段解决灵异事件了。
如果说,现实中的一个人遭遇了灵异事件,这意味着他的人生轨迹(曲线)和一个【怪异】的轨迹(曲面)相交;那么用现实的、武力的手段来解决问题,是在另一个包含他人生轨迹、象征着现实的曲面上切除他和【怪异】相交的那一部分。
显然,人生轨迹不是无限长的,切除这一部分之后,那个人想要像往常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就难了。
除去直观的寿命减少之外,断裂的人生轨迹会平移过去,自动弥合起来,这中间可能和更多的线面发生交织,让他的命运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
相比之下,志怪人的工作则精细的多。
根据传承的神秘学知识当中隐藏的对应关系,我们可以用更加柔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比如,找出一条包含了【受害人的人生线】与【怪异的人生面】相交的每一条线段的曲线。而这条曲线可以是银器的曲线、圣水的曲线,也可以是黄纸的曲线、朱砂的曲线,用这条曲线去代替和怪异相交的部分,这样就可以避免对方的命运出现空缺。
而这个包含所有解决问题的曲线在内的曲面,被人类称为“神秘学”,而象征现实的曲面与“神秘学”的交线,就是无数个驱魔人的人生轨迹。
因此,志怪人的术法有的时候会引起惊天动地的效果,有的时候却只能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但是,前者并不一定就比后者高明,这就是我想说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战恶魔
索菲的意识沉沉睡去,切茜亚彻底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小姑娘眼中的红色光芒瞬间鲜亮了几分。
体内的灵性疯狂涌动,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序列七的“连环杀手”,而是如假包换的“欲望使徒”!
马塔法利残留在索菲体内的恶魔途径非凡特性一直积累到序列五层次,在索菲主导的时候,多余的特性处于沉寂状态,不会影响索菲的正常消化。只有等到切茜亚主导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序列五的完整状态。
“还是不习惯用这么低的序列战斗……”
切茜亚低语道,“不过,应付现在的局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在别人女儿的身体里借住了这么久,也该出去和对方家长打个招呼了……
切茜亚自嘲地想着,同时伸手向房间的一个角落轻轻一指。
“砰!”
切茜亚嘴唇微微一颤,模拟出了子弹击发的声音。
随后,那个被阴影覆盖的角落里,那团凝聚的阴影一下子破碎开来,如同碎裂的玻璃般散落开来,空间恢复了正常。
与此同时,本体隐藏在楼顶,通过影子魔法观察房间内情况的阴影中将利马努·金突然感到鼻腔一热,心中蕴藏的恶意被突然引爆,让他变得双眼通红,鼻子、嘴角都流出了鲜血。
“别跑,我已经看到你了。”
在用于侦查的阴影破碎之前,利马努·金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下一秒,人头蛇身的恶魔冲破了楼板,她的头上是无数疯狂扭动的赤红色小蛇,双腿则并拢粘连,形成了近五米长的蛇身。
阴影中将是新晋的海盗将军,手上执掌着一件秘祈人途径的、至少是2级的封印物,虽然自身只有序列六的程度,但是依靠这件封印物,他的实际战力即使是在序列五的非凡者当中都能排的上号。
所以,切茜亚根本就没有试图和他纠缠,直接开启了完全状态的恶魔化。
在古老的年代,恶魔是很多种族的合称,根据恶魔形态的不同,展现出不同的实力,还带有特殊的、独属于某个恶魔族的能力。
在切茜亚看到利马努·金的一瞬间,阴影中将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沉重,脚步迟缓,好像整个人正在由内而外地变成一块石头。
切茜亚的恶魔形态是传说中的蛇发女妖戈尔贡,所独有的能力是“石化”!
当然,这不同于“不老魔女”的石化,只是一项种族能力,只能作用于看见她的脸庞的人,石化的速度也不快,但胜在由内而外,极难防备。
与此同时,一枚枚澹蓝色的火球万炮齐鸣般射出,覆盖了整个楼顶,切茜亚双唇轻启,一声蕴含着浓烈恶意的恶魔语单词脱口而出:
“堕落!”
还是恶魔途径作战的常见套路,但是配合上戈尔贡的石化能力,再加上切茜亚有意安排的爆炸顺序,让这简单的攻击变得更难躲避,也更加致命!
眼看自己的身躯就要化为灰白的岩石,被硫磺火球炸得粉碎,利马努·金带着一只烧焦手套的右手微微翻动,随即摊开右手,用掌心对准了切茜亚。
他的身影一下子出现了分化,一道是有着瘦削脸孔疯狂面容的他本人,另一道是被鲜红色的血液覆盖的影子,两者飞快交替,时而重叠。
随即,那个分化的身影消散,鲜红的血液立刻凝固,变成了一块带有殷红纹路的岩石,被切茜亚飞射出来的蓝色火球砸得粉碎。
利马努·金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但并未完全凝滞,他向身边一跃躲开了切茜亚后续的攻击,抬手就要尝试反击。
这是他那只手套的能力,对应着“黑皇帝”途径序列五的“混乱导师”,可以扭曲自身和目标的概念,使双方对半承担受到的伤害、诅咒、疾病。
然而,在看到切茜亚状态的时候,利马努·金的童孔微微一缩。
切茜亚的动作竟然没有变的迟缓,被分摊过去的伤害好像压根就没传达到她的身上!
利马努·金是一位擅长利用规则的非凡者,那种诡异的扭曲规则,制造限制的能力,对很多非凡者来说都是十分棘手的存在。
但是,二十二条序列本身并没有强弱之分,这种规则类的能力也并非无解,同样存在着显着的弱点:
在面对灵体强度、身体强度或者是自身位格高于自己的对手时,利用规则的能力会受到严重的削弱。
换做其他直接造成伤害的非凡能力,比如薇娜塔的控火,在面对序列五的非凡者时,尽管他们有足够多的手段躲避、防御或者对抗火焰,但是如果直接命中对方的话,直接伤害类型的非凡能力造成的伤害并不会被对方的位格削弱多少,只和对方相应的抗性有关,不存在位格较高就能削弱所有能力的情况。
而规则类能力则不同,他们是用自己的灵性沟通灵界或者星界,在对应的地区制造对自己有利的规则,在那里,位格和灵体强度才是通用的本钱,低序列存在的能力对高序列的影响至少要被削弱两到三成,即使只是一个序列的差异也是一样。
而切茜亚现在虽然失去了天使的力量,但是位格尚在;况且,就算只是残余的那点力量,也远远在利马努·金之上!
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阴影中将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局势了。
他身为序列六的非凡者,在特雷茜的船上好好地当着二副,直到弟弟米索尔·金死去之后,被摩斯苦修会的人找上门来,说是可以支持他向特雷茜报复,并给了他对应下一个序列的神奇物品,许诺事成之后可以让他成为支柱之一,和“星之女王”并列。
而利马努·金的任务完成的也确实不错,直到他抵达因多港之前,还处于志得意满的状态,第一支柱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这次战斗,连“不死之王”都会站在他们这边。
可是到了因多港之后,一切就开始不对劲了。先是这里的非凡者十分不友好,直接拔掉了自己留在这边的内线,然后就是在港口的时候,“不死之王”赖以成名的“告死号”被一汪诡异的水潭中伸出的骨手拉了进去,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而现在,这个原本看起来像是“连环杀手”的小女孩,竟然直接用出了完整的恶魔化,还上来就给自己来了一发情绪引爆,这可是序列五“欲望使徒”才能拥有的能力啊!
上次见面还是序列七,被自己追着跑,要不是家里大人来得及时,恐怕都被自己直接杀了,结果这才不到半个月,你就告诉我你序列五了?
早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个欲望使徒,就算借利马努·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谋划着先解决掉她,展示出自己的恶意。
一想到自己几乎是在对方的眼皮底下计划了入侵的计划,利马努·金就有点想骂娘。
但是,现在抱怨对局势一点帮助也没有,而且在面对“欲望使徒”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点负面情绪,都会被她恶意放大,所以利马努·金不得不强迫自己放空脑海,不去想那些没用的事情。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已经明确对方是个序列五的欲望使徒的情况下,他那件对应着“蔷薇主教”的神奇物品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用的了。
来源于真实造物主的神奇物品,负面效果多少都沾点污染。反正利马努·金没有信心能在听完了真实造物主的音乐会之后还能保持脑海内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在欲望使徒面前用这件神奇物品,基本可以等同于自杀。
自己最强的底牌被限制,对方开启的完全恶魔化提升的各类抗性还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废了一半,阴影中将又不是什么巨人一族,没有永不退缩的光荣传统,当即手腕翻动,在身后制造了大量混乱的规则。
“黑皇帝”途径的非凡者可以制造扭曲但是对自己有利的规则,也可以胡乱改变一片区域内的规则,不做筛选,不做鉴别。
相比前者,后者由于缺少了关键的选择环节,需要的灵性更少,能制造的效果反而更多,只不过效果不确定。
但是现在,用来迟滞切茜亚的脚步,这项技能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
随着诡异的铁黑色光芒闪过,无数的规则在无形之中被加在了切茜亚的庞大蛇身上。
这些并不全是阻挠类型的规则,也有让人的体重暂时减轻、地面的硬度暂时提升等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扭曲变化。
因为利马努·金也没什么时间去仔细拣选,所以诸如此类的规则限制被一股脑加在了切茜亚的身上,有的甚至帮她提高了自身的灵性。
但是,这些能力并非毫无意义,因为它们占用了切茜亚的精力。
尽管切茜亚打的相当奔放,但是其实想要把阴影中将这种人精从头压制到尾,对序列五的非凡者来说,也是项不大不小的挑战,存在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为此,她必须全神贯注,集中精力去预判,去分析阴影中将下一步的举动,才能及时加以反制。
阴影中将胡乱释放的规则每次加在她的身上,她都必须加以提防和判断,确认这个规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要不要随之改变步调,会不会影响自己后续的攻势……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在这具身体真正晋升半神之前,还不具备半神层次的思考速度,这点即使切茜亚曾经是天使,也没有办法改变,是身体的结构限制了思考问题的快慢。
——并不是每一条规则都能带来正面的效果,也不是每一条正面的规则都能对攻击有所帮助。
有些非凡者甚至会在刚刚晋升的时候,因为不熟悉突然增长的力量,在下楼梯的时候滚成车轮;虽然阴影中将的规则影响没有那么夸张,但也足够让切茜亚的攻势出现足以让他逃跑的漏洞,必须小心应付。
她的动作变得犹豫了……
阴影中将在逃亡的过程中,敏锐地察觉到了切茜亚攻势的变化,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逃跑时机终于来了。
随即,利马努·金不再吝惜灵性,将等同于平时三五倍的灵性硬生生注入进了手掌上的烧焦手套内。
刹那间,如同在楼顶放了一个巨大的礼花,整片顶楼区域立刻进入了完全混乱的状态。
不光是切茜亚的攻击,还有被攻击掀起的砖头瓦块、爆炸产生的气流,甚至区域内的声光都被扭曲了,失去了自己的轨迹,混乱地就像是在做微小粒子的不规则运动。
切茜亚在一瞬间就失去了阴影中将的视野,只能依照自己的印象,朝混乱区域以外移动。
但是,在物理规则完全混乱的区域内,这几十米的距离可并不好走,切茜亚只得一步步试探,同时还要躲避自己刚才释放出来的各种攻击,这些反倒成了她追杀阴影中将的最大阻挠。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利马努·金则翻身跳出了这片区域,随后迅速环视四周,发现在自己的刻意引导下,这里的人大多被楼顶的混乱吸引了注意力,除了一个看起来很高大的女仆,没人关注自己这边。
等等,身材高大的女仆?
利马努·金愣了一下,就看到走廊尽头的那个女仆飞速朝自己冲了过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
利马努·金想到来人和特雷茜的关系,顿感头大。
他现在可是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女人纠缠,上面的那个欲望使徒还没甩掉,虽然他自问不怕安妮,但是真要被她缠住,恐怕还真没法几分钟之内就拿下她。
迅速打定主意,利马努·金抬手便是一个“流放”,准备将安妮打飞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无数的藤蔓枝条冲破楼板钻了出来,缠住了他的双脚,让他的重心不稳,“放逐”打到了天花板上。
随后,安妮杀气腾腾地冲到了他的身边,手臂上肌肉爆突,一拳砸在了阴影中将的头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夺船
耕种者途径的序列七名叫“丰收祭司”,能催化生物的生长与繁衍,通过变异的植物,疯狂滋长,刺破大地来对付敌人。
而与此同时,他们还拥有在二十二条途径中排行前列的肉体,单单比拼肉体力量,在中低序列少有敌手。
受到非凡特性直接或者间接的影响,费内波特人的平均身高在大陆各国当中排行第二,仅次于拥有黄昏巨人血脉的弗萨克人。此外,相比弗萨克人,费内波特人拥有更高的肩宽和臂长,骨盆宽大,看起来也更加健硕。
而安妮就是这一类非凡者的典范,虽然她只是特雷茜船上的船医,但是身高却已经接近一米九,在薇娜塔的印象当中,比安妮高大的人就只有阿黛尔带来的那位代号“太阳”的神秘先生,还有在贝克兰德见过的维斯佩修女。
由于非凡特性的影响,安妮的身上几乎全是健硕的肌肉,除去胸部有大量脂肪沉积外,整个身体都被调整成了适合爆发性出力的状态。
这候17bx*wx*章汜。而这样的非凡者发出的一拳,对于没有专门强化过这一方面的敌人来说,实际威力并不比那些看起来花哨的火球、空气炮低。
利马努·金的身体被打得横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然后撞上了墙壁,隐约可以见到,头部的骨骼被打得凹进去了一大块。
若是对于正常的非凡者,这种伤势足以致命,然而,对利马努·金的手段有足够了解的安妮自然不会被对方的手段骗到,立刻就有藤蔓破土而出,将他的四肢捆缚住。
而阴影中将显然也没有指望这种低级的障眼法能瞒过和自己做了好几年同事的安妮,所以他也在第一时间就开始了全力施为,趁着甩脱安妮的一瞬间,他就启动了那件来自“蔷薇主教”的神奇物品。
当然,在开启的瞬间,楼顶的切茜亚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阴影中将的情绪变化,抬手就是一次情绪引爆,直接将利马努·金因为倾听呓语产生的负面情绪放大并引爆,对他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创伤,甚至口鼻都开始渗血。
不过,由于切茜亚尚未完全脱离混乱区域,这一次精神冲击并未产生决定性的战果,毕竟现在的阴影中将本身就处于一个基本丧失理智,完全靠神奇物品的效果支持才没有失控的状态下,引爆情绪带来的精神伤害实际并没有那么大。至于肉体上的伤势,则在“蔷薇主教”的血肉能力下飞速修复。
尽管安妮为特雷茜报仇的欲望十分强烈,但是单靠想法显然无法弥补两人之间能力的差异,更何况,阴影中将这个序列比她还要高的家伙甚至都不想其他的事情了,只想着快速逃跑,真要阻拦,安妮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阴影中将逃离。
“啧,结果还是让这家伙跑了……”
就在这时,切茜亚终于来到了混乱的天台周围,却只能看到利马努·金变成一团飞速蠕动的血肉,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上的场景。
“算了,反正只不过是个序列六,也不是非弄死不可。”
切茜亚身形晃了晃,巨大的蛇身逐渐缩小,变回了索菲的模样。
出于恶魔特有的混乱中立态度,她对阴影中将的态度一向是可杀可不杀之间,只是这家伙来探查,正好撞到自己枪口上罢了。再加上真要和薇娜塔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而手上拿着阴影中将的非凡特性,说话也更可信一些。
若不是索菲执意要这样,切茜亚才懒得做这些麻烦事。
毕竟,和“挑衅者”讲道理,就算讲赢了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不过,现在他人跑了,这话可就不好谈了……”
切茜亚稍微思考了一下,果断决定开摆。
“等到我把自己的事情做完,恢复了序列三的实力之后再来和她的监护人谈谈吧……那时候,估计那个魔女也该回来了,应该比这挑衅者会说话。”
切茜亚自言自语了一番,向旁边伸手一拉,地上顿时有白骨如同喷泉般涌出,组成了一位巨大的白骨信使。
“带我去你的主人那里。”
切茜亚居高临下地说道,虽然她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只比眼前的白骨信使高一个序列,但是自身的高位格也足以让她在这个信使面前保持上位者的姿态。
白骨信使微微躬身,双眼当中燃起碧绿的火苗,随即便在两人面前形成一道通往冥界的青铜门扉。
白骨信使恭敬地为切茜亚推开大门,与她一同进入了前往冥界的通道。
……
短暂的不适感之后,切茜亚借助阿兹克信使的帮助来到了冥界。
这里十分安静,好像连声音都死去了,黑色的长河水面漂浮着肿胀的浮尸和破碎的骨片,告诉切茜亚刚才这里发生过一场安静但激烈的战斗。
不,比起战斗,可能说是单方面的屠杀比较合适。
冥河之上漂浮的,大多是“血之上将”海盗船上的成员,大多表情惊恐,脸色苍白,身上没有什么外伤,似乎在战斗开始前的一瞬间就已经死去。
黑色的弯月形帆船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船体上有多处残破。
阿兹克端坐在白骨堆成的王座之上,澹漠的神情当中似乎有什么正在苏醒。见到切茜亚之后,他随口问道:
“怎么现在才来?”
“遇上了烦人的家伙,稍微处理了一下。”
###32#32###切茜亚并没有细说,在她看来,没能直接秒杀阴影中将,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情,并不想细谈。
“是吗。”
阿兹克点了点头,不过随即神情严肃起来:“我在这家伙的记忆当中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重新掌握‘告死号’?之后,我们要尽快返回因多港。”
切茜亚注意到,阿兹克的身后多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她一眼便认出,那就是恶名远扬的“不死之王”,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
“你以为,这是谁的船?”
制大制枭。切茜亚笑了笑,随即向告死号轻轻招了招手,巨大的船只一瞬间齐齐对天鸣炮,而一枚澹红色的血液结晶则缓缓出现在了她张开的手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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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弃子争先(先更后改)
如题,胃肠感冒上吐下泻搞的我有点虚了,依旧是新书的章节占位,明天早上十点之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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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录自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赛丽亚·克里斯蒂小姐的回忆录。
我于格里历2000年这个世纪之交的年份出于某种原因踏上了东方的土地,想要在这里开展自己的事业。然而,我很快发现,在这里,私家侦探的调查活动并不受法律的保护,我只能行使作为公民知情权的那一部分权利,而这使我的调查工作变得异常困难。
也正因如此,很快我就变得入不敷出,先前的积蓄并不足以支撑我继续像一位精致的贵妇人一样生活下去。所以,经过一番内心的煎熬,我选择了离开自己的公寓,去寻找另一间租金不是那么昂贵的房子。
为此,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了好几天,直到我看到了贴在电线杆上的一则招合租的广告。
“招合租,男女不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水电正常,有良好供暖设施。”
这些记录在红纸上的信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硬要说的话,只是它们被记录在一张特别鲜亮的红纸上,让我注意到了而已。真正吸引我的是下面的一行小字:
“可接受宠物,酗酒、抽烟者勿扰。”
看到这些备注的时候,我几乎感动地流下泪来。在当时,尤其是天气寒冷的北方,吸烟和饮酒几乎是每个男性消磨时间的共通爱好了。
然而,我的健康状况让我无法接受烟草的味道,而我个人也讨厌喝酒误事。最重要的是,我还养了一只黑色的布偶猫,这让我被很多房主拒之门外,不得不选择更贵的单间。
抱着忐忑的心情,我乘三轮车来到了通衢路42号。这是这个年代独有的交通工具,由一辆三轮摩托改装而成,上面焊着钢铁制成的框架,中间用塑料薄膜进行铺垫。和出租车相比,优点是空气流通不会晕车,然而缺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冷。
塑料薄膜制成的车身几乎没有保暖作用,而第一次体验北方冬天的我显然低估了它的威力。尽管我的连衣裙带有坎肩和衣领,但还是无法阻挡凛冽的寒风。
等到我终于在目的地下车,掏出两块钱零钱付了车费之后,我的双脚几乎已经冻得僵硬了。
通衢路42号是一栋坐北朝南的红砖小楼,和周围的老旧楼房相比,它鲜亮的颜色显得格外突出。
我沿着水泥砌筑的狭窄楼梯上了三楼,楼梯的拐角处摆放着一个个腌酸菜的大缸。
我知道东方人很讲究社交中的第一眼印象,因此我在进门之前,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
长时间的奔波不可避免地在我的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无论是光泽暗澹的褐色长卷发,还是透着疲惫的澹蓝色眼睛,亦或是被寒风吹得通红的面颊,都在向人诉说着一个信息:眼前的这个人非常狼狈,急于找到安身之所。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对方是一个具备和我一样出色的观察力的人,他很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决定坐地起价。
所以我提前做出了应对,在背包里掏出一小瓶眼药水点了点,将卷发扎好,简单地重新画了个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当我终于敲开那扇贴着倒挂的福字的大门时,我的内心是颇为惶恐的。我担心来开门的会是一个满身烟酒气的家伙,或者有其他我无法接受的毛病,这意味着我一上午的努力再次付诸东流。
来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的妇女,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几乎把“我有烦恼”写在了脸上。
她的脸上满是忧愁的神色,穿着厚重的棉袄,有几处打的补丁已经发白,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中指上有一圈澹澹的白痕,那是顶针留下的痕迹。结合她平时双手不自然地微微颤动的景象,我马上就得知她是一名纺织厂工人。
如果她就是这里的主人的话,倒也是个不坏的选择,毕竟她至少不会干涉我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坏毛病。但是,就像我一眼就知道她是个纺织厂工人一样,我也立刻就判断出她不是与我合租的舍友。
这间房屋出于市中心地带,即使是合租,每人每年也要少说一千块,而一位纺织厂工人的月薪顶多也就几百,远远不如单位的宿舍划算。从她的打扮来看,显然她不是那种完全不在乎钱的人,也就是说,她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我的舍友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我闻到了香烟的味道,是那种七块钱一盒的红塔山,似乎有些受潮,烟味很重。让我忍不住皱眉轻轻咳嗽起来。
听到我的咳嗽声,客厅里面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一位披着绿色军大衣的年轻男子从客厅内快步向我走来,同时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烟头掐灭。
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没有用烟灰缸,而是直接用拇指和食指将燃着的烟头碾灭,将烟灰洒在角落里。
见到我的长相,他颇为中式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用语法虽然正确但是口音很烂的英语问道:“doyouspeakese?”
“我会说中文,而且看到了你在告示上说不接受合租室友吸烟的条件。“
我有些恼怒地看着对方,希望他能给出解释。
“我的确不抽烟……这个我不骗你,至于这支烟,我有别的用处,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尽管他的话像极了每一个被老婆抓住偷偷买烟的男人的通用搪塞手段,不过,我仔细观察了一会,还是回答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不过,你现在似乎有些忙,我可不可以去里屋等待?“
对方对我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一点显然有些吃惊。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已经做好了在这一点上花费大量时间解释的准备。
“您比我想象中还要通情达理。”他颇为直率地夸赞道,“当你身上带着烟盒的时候,想和别人解释清自己不抽烟往往是天方夜谭。”
“我只是更相信自己的观察力。”
我尽可能地保持着矜持,“你拿烟的姿势并不像一位老烟民,更重要的是,你的手指甲并没有像长年累月吸烟的那些人一样变得焦黄。”
“不好意思,请您在里屋稍等一下。“他把我让进他的房间,”我这边很快就好,请您在这之前不要随便调整我房间里东西的位置。“
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道:“对了,我叫吴咎,三吴都会的吴,无欲无咎的咎。“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坏运气
得手的阴影中将迅速离开萨尔瓦托雷的房间,开始观察整座因多港的地形。
按照那位“无神论”的说法,这个仪式魔法最好部署在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这样才能和之前布置在城市内的那些符号相互呼应。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纵身一跃,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最后落到了一栋三层小楼的房顶上。
在因多港,少有超过三层的建筑,登上楼顶让阴影中将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律师”途径的非凡者的核心能力就是对规则的扭曲和利用,从序列5以后不存在每个位阶固定能使用的技能,能够依靠魔药发挥出什么样的效果,完全取决于非凡者对规则的理解有多深厚。
尽管阴影中将暂且没有达到序列5,但依靠那只神奇的手套,他依然能实现一定程度的利用规则的能力,比如延长起跳之后落地的时间,让自己实现短暂的飞行。###32#32##
不过,在半神之前,这项能力尚未发生质变,对规则的利用并不容易,即使延长落地的时间,最多也只能让他在空中多待五秒的时间,勉强够他爬上小楼的楼顶。
爬上楼顶的阴影中将扫视了一下因多港附近的局势,发现在海上,海盗的攻击已经开始逐渐变得乏力,不管是冰山中将的黄金梦想号,还是自己这边作为暂代旗舰的“真理号”,都已经残破不堪,原本属于港口的七艘武装商船,此时也已经被击沉了四艘,换来了八艘海盗船退出战斗序列。
不过,海盗的船队胜在数量足够多,真理号拖住黄金梦想号,而其他的海盗则在奋力剿杀因多港的武装商船,逐渐占据了主动。
利马努估计,如果再打下去,不出十分钟,冰山中将就不得不弃船退守陆上防线,但海盗也很难有力量继续占据整座港口,他们也不愿意在巷战当中浪费宝贵的船员。
更何况,那位强者和不死之王的战斗虽然尚未结束,但根据双方的表现来看,那位强者的脱困只是时间问题,不死之王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不死之王打不过那位死神途径的强者,自己又打不过那个突然出现的欲望使徒,指挥家亨利·富勒又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就算加上火药双子,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那个阴谋家,等到自己看不见的强者之争结束了,今天来进攻港口的所有海盗都要完蛋。这候章汜
而现在,改变局势的东西就握在阴影中将的手里,只要他完成仪式,这些海盗的牺牲就都有了意义——当然,是对摩斯苦修会的意义。
为此,他甚至不惜奢侈地使用神奇物品赶路,在楼房顶部迅速飘飞,在五六秒的时间内从一栋大楼跳到另一栋大楼,快速前进起来。
然而,就在阴影中将飞速前进的同时,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大楼顶部,有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出来,好像一个神出鬼没的幽灵。
在那个人影落地的一瞬间,还恰好向阴影中将的方向看了一眼,而此时,阴影中将还恰好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栋楼房的顶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十米。
“狗屎!”
即使是冷静如阴影中将,此时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现在这个时候,能出现在楼顶的非凡者除了敌人,还有别的可能吗?
但是骂归骂,阴影中将还是下意识地向那人伸出了手,他的手指突然裂开,将一截截沾满了鲜血的指骨像子弹一样射了出去。
飞射的指骨穿透了那个身影,让她迅速破碎开裂,最后像玻璃一样粉碎,消失不见。
是替身?
还没等阴影中将反应过来,身披黑色海军长袍的阿黛尔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头顶落下,那里的砖墙上有一块用冰冻成的光滑镜面,手中的幸存者袖剑径直插向利马努·金的脖子!
……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阿黛尔在中转站休息一番之后,已经顺利来到了因多港的范围内。
然而,她刚一抵达港口,就发现这里已经赫然被战火笼罩,海上是无数的海盗船正在展开激烈的炮战。
茫然不知所措的她刚一返回港口的公司总部,就碰到焦急的安妮,从她那里听说了海盗进攻因多港,阿兹克先生单独迎战不死之王的事情。
阿黛尔虽然有些好奇这个阿兹克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接下来安妮说的话让她一下子着急起来:
索菲又不见了!
当得知安妮也不知道索菲的去向,只知道索菲消失之前,安妮遇上了仓皇逃命的阴影中将之后,立刻追了出去。
原本她试图直接占卜索菲的位置,然而,失去了黄水晶吊坠的她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出精准的占卜,而且索菲的存在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掩,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阴影中将的位置,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登高寻找,为此她直接释放了袖剑当中刚刚储存没几天的全部幸运。
她刚刚依靠闪现的能力换了几个位置,突然感觉自己手心那个无童之眼和扭曲之线组成的伤痕灼痛起来,正疑惑时,突然看到前方的楼顶上,有一个人轻飘飘跳过了前方接近五十米宽的街道,落在了另一侧的大楼顶部。
原本,阿黛尔还没法立刻确认这个人是不是阴影中将,毕竟,在神奇物品的影响下,她的记忆力变差了不少,在平常生活中时不时都会有些迷湖,更何况她和阴影中将也只是在两个月之前特雷茜的船上有过一面之缘,早就忘了对方长什么样子。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那边心态崩了的阴影中将却以为阿黛尔是来抓自己的,主动自爆,率先发动了攻击。
阿黛尔现在可没什么好脾气,既然对面这人敢先动手,那阿黛尔也懒得废话,对方的骨弹还没甩过来的时候,阿黛尔就已经通过超远距离的控冰能力在对方所在的地方冻好了跳板,并利用镜面替身直接来到了阴影中将的头顶。制大制枭
如果说之前,阿黛尔还不敢确定,但现在看到对方的能力,阿黛尔直接笃定,他就是阴影中将,于是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刺杀。
(下一章继续先更后改,明天开学了,今晚忙着加群找实习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双打(先更后改)
(继续放新书的部分章节)
吴先生并不擅长待人接物——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即使自诩对东方文化十分了解的我,也是过了许久才弄明白他所说的“无欲无咎“出自《道德经》,大概是克制欲望摆脱困境的意思。
换句话说,他的自我介绍比起一种让别人认识自己的手段,更像是一位疯狂作家的自我陶醉,让人觉得他只是想完成某种礼节性的仪式,并不在乎别人能不能听得懂。
与此同时,那些颇为古怪的嘱咐以及隐约表露出的神经质表现,都让人意识到这是一位在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异常古怪的人,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暗地里在吸食什么成瘾性药物。
然而,就这样一个神秘的怪人居然毫无防备地把我引进了他很重视的个人空间,这让我反倒有些把握不住他的性格了。
或许,他是一位情绪比较内敛,不善于表达的人,又或者他对自己隐藏秘密的手段有充足的信心,不相信有人能仅凭观察发现他身上的那些特质?
我在心中暗自思忖着,同时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想从他的个人物品中窥见他职业生涯的一鳞半爪。
但是很快我就有些失望地发现,这恐怕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
柯南·道尔曾经借福尔摩斯之口说过:“一个逻辑学家不需要亲眼看见,听说过大西洋或者尼加拉瀑布,他就能从一滴水推测出它们有可能存在。“
然而现在,我却始终未能发现那至关重要的水滴,因为它隐藏在了湍急的信息之河中。
吴先生的房间里摆放着数量至少以十为单位的大小塑像,有东方颇为常见的观音像、如来像,还有道教的关帝像、老君像,基督教的耶稣像、圣母像,东北常见的保家仙长生牌,以及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一些原始部落图腾像。
每尊神像之前都供奉着对应的物品,在个别几尊神像前规划好的那片区域里,放着成堆的古代铜钱、看上去像是随手折下来的树枝、棕榈纤维编织成的粗绳等等。
放在暖气附近、颇具苗疆色彩的图腾下面摆放着不透明的塑料小瓶,上面是泡着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的大玻璃桶。
墙角斜靠着一根长度接近两米、顶上带有螺纹的实心钢棍,一旁堆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隐约露出用于替换的各种旗帜。
在这些杂物的挤占下,原本宽阔的房间显得小了一圈,只能勉勉强强摆开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以及一张单人床。地面上特意用黄色的胶带贴出了可以活动的区域,目光所及的几乎每一个壁柜上都贴着“勿动”的标签。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心里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我之前由于环境原因,对东方的神秘学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们在这方面的文化积累相当丰厚,即使是最睿智的学者穷其一生也只能弄清其中的一部分。
说实话,吴咎卧室里的阵仗足以让一个迷信而胆小的人落荒而逃,然而,长期的侦探生涯让我的意志变得刚强了许多,只是这种程度的怪癖还不足以让我放弃。
毕竟吴先生开出的条件实在是过于优厚,而已经在单身公寓住习惯了的我想要降低标准选择次一档的房间也会很难受,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最终,我还是放弃了猜测吴咎职业的想法,决定至少先和他谈一谈。
我靠在暖气边的椅子上,在暖气和冬日阳光的双重作用下,我逐渐觉得有困意涌了上来,于是稍微把靠背椅向后拖了拖,让身体陷入了那张靠背椅里。
侦探生涯让我的睡眠变得非常之浅,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即使再困,我也能猛地惊醒过来,这似乎是某种天赋使然。所以,在入睡的时候我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财产安全。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比起财产,我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
毫无征兆地,我感觉我的呼吸被什么东西粗暴地阻断了,好像从喉咙到肺部的肌肉全部诡异地僵死了。尽管我的精神格外地清醒,然而即使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
无形的重压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施加在了我身体的每一处,然而我身下的木地板却没有因为这突然增加的重压而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那诡异的压力完全是我的臆想。
但是,缺氧的感觉和无法移动分毫的身躯传来的信号都是那么真实,它们正迫切地告诉我,我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我现在也确实正处于生命危险中。
这是,睡眠瘫痪症?我用仅存的意识快速思考着对策,然而始终未能恢复身体的控制权。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消失的时候,卧室的大门被粗暴地打开,吴先生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一把拉起我软绵绵的手臂,把我整个人拉了起来。
由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我不得不在他的身上靠了一会,才勉强有力气自己站了起来。
在刚才的瞬间,我似乎有看到他毛衣领口露出来的青色纹身图案,但是还没等我看清那图案代表着什么,他就下意识地将身上的军大衣紧了紧,遮住了肩胛上的纹身。
“克里斯蒂小姐,”吴先生的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的表情,似乎已经对类似的事情司空见惯。他指了指我刚躺着的那张靠背椅,对我说道:“我应该说过,让你不要随便改变我房间里东西的布置。”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那张靠背椅因为刚才被我抽出来躺下,位置相比之前向后移了几寸,超过了那黄色胶布贴出的范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相逢
阿黛尔坐在地上,由于神奇物品的负面效果,她没敢随便站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摔到楼下去。
身旁,阴影中将的尸体已经被巡林者步枪的收割能力切得粉碎,即使那枚来源于铁血十字会的戒指效果再好,也不可能把一堆烂肉重新组成一个活人了。
远处,那个传来枪声的钟楼处亮起了一道火光,薇娜塔的身体化成火焰,一瞬间跨过了这数十米的距离,来到了阿黛尔的身边。
此时的两人都是满身泥水,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不过,薇娜塔显然不在乎这些,大踏步走到阿黛尔的面前,扑到了她的怀里。
阿黛尔感觉到了薇娜塔砰砰的心跳,以及从她身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雨水的冰冷都褪去了不少。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阿黛尔并没有被和薇娜塔重逢的喜悦冲昏头脑,“你知道索菲去哪里了吗?我没有在阴影中将的身边看到她。”
“这也是我为什么立刻就追了出来。”
薇娜塔的表情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心情复杂,“我在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她在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外面的信封早已被薇娜塔拆掉,上面的笔迹和索菲的很像,但是言语之间却大相径庭。
“薇娜塔和阿黛尔:”
“不要和我讲究什么敬语的问题,毕竟若不是索菲非要给你们留下点什么,我才懒得做类似的事情。”
“我的名字是切茜亚,是恶魔君王的女儿。我借着发生在贝克兰德的马塔法利降临事件从欲望母树的手中逃脱,并潜藏在这个小姑娘的体内。”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向你们二位表现出我的存在,在此之前,我一直计划着找回自己的力量,一直隐藏在她的体内,只有她知道我的存在。”
看到这里,阿黛尔的心突地一沉,不过看到薇娜塔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便继续向下看去。
“我知道你们看到这里的时候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我对这个小姑娘并没有恶意,毕竟,你们只不过是……”
接下来的一小块似乎被什么人强制涂黑了,阿黛尔没有看到后面的那个名词,但是能感觉到书写者当时十分不情愿。
“总之,我只是想找回自己曾经送到北大陆的告死号,这样我就能恢复往日力量的些许皮毛,更重要的是,摆脱欲望母树和我的父亲。”
“至于她体内的恶魔非凡特性,那是一份诅咒,也是恩赐,可以让她顺利成为序列五的非凡者,在你们的世界里,这或许是相当强的存在了,不要不知好歹。”
“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阿兹克·艾格斯,她是一位强大的天使,似乎在你们的世界还流传着死亡执政官的称号。”
“阿兹克·艾格斯?她来到这里了?……不对,她的本体在这里?”
尽管在返回北大陆之前,奥黛丽已经和阿黛尔说了阿兹克的事情,但是当得知阿兹克·艾格斯就在索菲平时的生活圈子内,阿黛尔还是下意识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很奇怪对吧?我刚才也吓了一跳。”这候章汜
薇娜塔感叹道,“当初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个被鲁恩国内的那些马戏团骗了的普通大学讲师,以为我们弗萨克人都会用铁链钓海豹。”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当时还答应她,等到你回来了之后,把她带到弗萨克北部定居,只是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有这种事?”
阿黛尔皱了皱眉,“不管怎样,我到时候还是和她提一次吧。”
“不过,有她的保证的话,这个所谓的切茜亚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
阿黛尔这下才算是基本放松下来,“毕竟,她是‘愚者’先生的天使,既然这个切茜亚笃定她会同意,那我们实际上也没什么办法。”
“只不过,我们在一起的不少时候,都有可能被她看到了。”
薇娜塔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红,所幸有泥水遮蔽,不太明显。
“那些事情,我觉得被一位曾经的天使看见,并不比被索菲看见要尴尬。”
阿黛尔笑着宽慰,在类似的事情上,她倒是不那么在意。
“离开这么长时间,你和特雷茜还真是做了不少事情啊。”
薇娜塔意义不明地说道,“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的新闻了。别的不说,她穿起军装来还真的挺漂亮的,不像我现在这个样子。”
说着,她还指了指自己在刚才的爆炸中弄得满是脏污的面颊。
“薇娜塔……”阿黛尔愣住,薇娜塔的反应她倒是早有预想,但真正被对方直接责问的时候,她反倒不想辩解什么。
“毕竟是和出了名的魔女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想指望我什么都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你在这段时间也晋升了欢愉魔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
薇娜塔当初和阿黛尔一同看过“魔女”牌,知道魔女途径的序列六是什么,也知道扮演方法。
薇娜塔坦然说道,“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大度。”
阿黛尔低头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薇娜塔,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去,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薇娜塔也注视着阿黛尔的脸,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泥水。
“不管你们在那边做过什么事情,无论是一起坐船出海也好,还是去遗迹探险也好,甚至是一起打仗、一起生活也好,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再做一次。”
薇娜塔的语气真挚,不带一丝虚假,让阿黛尔联想起两人同居的第一个夜晚,双方互相交底时对方的眼神,一样是像现在这样,好像傍晚林间饮水的野鹿。###32#32##
“好,我答应你。”
阿黛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没有和任何人做过的事情,想要和你一起完成。”
“什么事情?”
薇娜塔有些好奇地问道。制大制枭
阿黛尔在口袋里摸索了一番,取出了那枚从尼布甲尼撒号上取出的红宝石戒指,鲜红的宝石彷佛在连绵的阴雨中燃烧。
“我想,我一直欠你一个正式的求婚。”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彩礼
“我想,我一直欠你一个正式的求婚。”
即使在阿黛尔还是阿泰尔的时候,他都没有考虑过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是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身边散落着被切成首饰盒大小的尸块,全身都是泥水。
然而,无论是她的情感、理智还是灵性直觉,都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将那枚宝石戒指递到了薇娜塔的面前。
“你可真会挑地方。”
果然,薇娜塔看了一眼散落在周围,还在流着血水的阴影中将,有些心虚地讥讽了一句。
“当然,不过,我更会挑人。尽管我们从相识到现在甚至都不到半年,而且这期间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分隔两地,但我依然觉得这是我此生最重要、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阿黛尔毫不犹豫地接过话头,抓住了薇娜塔的手。“从今往后,不论患病还是悲伤,即使未来充满艰难险阻……”
她将戒指戴在薇娜塔的手上,诚恳地说道:
“……我们也要患难与共。”
此刻,远处的炮声都好像暂停了一小会,天地之间安安静静,只剩下单调的下雨声。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薇娜塔小声地说道,“只不过,你挑证婚人的眼光可没有挑新娘的那么好。”
说着,她看向了倒在角落里的阴影中将,对方的死相能吓跑整个因多港九成的小孩子,剩下的一成是直接被吓晕的。
“呃,你可以把他当成是彩礼。”
阿黛尔说完,伸手轻轻一提,一根丝线迅速缠绕住阴影中将断裂的两只手掌,将它们拉了过来,随后,阿黛尔将阴影中将的烧焦手套和宝石戒指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内收好。
“在我的家乡,新娘打到的猎物可不能算是新郎的彩礼。”
“那就是婚前财产——好了,别纠结这些了。”
阿黛尔摆了摆手,释放出黑色的火焰焚烧阴影中将的尸体。
魔女的黑火会焚烧包含灵性的部分,但无法消除非凡特性,经过黑火焚烧之后的尸体会因为灵性介质消失而加速析出非凡特性。
“我在见到他的时候,他似乎在忙着去做什么事情。”
阿黛尔回想起刚才遇到阴影中将的时候,他似乎正在忙着朝位于整个港口最高处的礼拜堂赶去。
“能让这家伙冒险潜入完全陌生的港口,甚至连自己的手下都可以抛下,一定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阿黛尔低头沉思,阴影中将表现的实在是太过沉着了,直到临死之前,他似乎都对自己的行动保持着绝对的信心,相信自己只要能完成预定的目标,先前所有的损失都是值得的一样。
“管他呢?”
薇娜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被求婚的喜悦里,不想被这种事情打乱了心情,“不管他有什么计划,现在他都已经死了。”
“希望如此。”
阿黛尔也没什么把握,只能点了点头。
愚者先生的那根灵摆现在已经被毁了,阿黛尔的占卜又恢复到了正常魔女应有的水平,在这种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上,占卜没法发挥应有的作用。
况且,阴影中将这种和铁血十字会、摩斯苦修会来往都很密切的人物,就算是真正的占卜家来了,也没几个敢直接占卜的。万一直接占卜到隐匿贤者和真实造物主的二重唱,那真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们现在去前线看一眼,这些海盗的闹剧应该结束了。”
阿黛尔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笃定地对薇娜塔说道。
薇娜塔点了点头,并没有异议。
这时,阴影中将尸体上的灵性部分被完全烧尽,整个人像是泡过水的尸块一样散落在地,一块紧握的半透明的漆黑拳头躺在中间。
这拳头直观地给人力量感和邪异感,上面的纹路、光点与指甲看似遵循着正常的规则,却又充满违和的意蕴,似乎潜藏着大量的疯狂与混乱。
阿黛尔上前收起腐化男爵的特性,并将尸体装进早就准备好的裹尸袋,拉起薇娜塔,两人立刻通过闪现离开。
然而,那尊被阴影中将从萨尔瓦托雷的家里拿出来的小雕像,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阿黛尔和薇娜塔两人完全不知道阴影中将的身上带着这件物品,所以在搜尸体的时候自然没发现这关键的物品消失。
……
与此同时,在山顶的礼拜堂位置。
这里原本是战神教会的黄昏礼拜堂,由于战神教会撤出因多港,这里的守卫也变得薄弱起来,只是象征性地留了一些管理人员,按照规定看管着一定的封印物。
看到外面的局势,教堂的封印物看管人员明显开始躁动起来。
按照战神教会撤离时的嘱咐,这次海盗入侵是弗萨克默许的,为了压制国内的不稳定思潮请来的外敌。按照预定计划,他们本来应该解开封印物的压制,为混乱添一把火的。
然而,那位能够压制不死之王的神秘强者,还有冰山中将的强势舰队,再加上薇娜塔率领的骑警队表现都非常不错,这让他们一时间没能决定如何站队。
经过再三犹豫,留守这里的战神教会成员还是决定完成自己的任务。
“去打开地底的大门吧……”他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我们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这毕竟是大主教的意思。”
几个手下对视了一眼,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队长的决定,准备前往自己的负责区域解开封印。
突然,他们痛苦地弯下腰去,用力咳嗽起来,吐出了一口口鲜血,甚至还有内脏的碎片,整个肺部几乎变成了破烂的棉絮。
“真可惜,我原本还以为你们能想通。”
阴影当中,头戴深蓝色软帽、身穿同色巫师长袍的“满月魔女”蕾娜菈施施然现身,话里满是遗憾。
“毕竟,你们选择了和那个讨厌的红天使站在一起……那么,请你们安静地死去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隐匿贤者
“满月魔女”蕾娜拉是魔女教派最近调到弗萨克地区的新负责人,继卡特琳娜和格格兰相继失联之后,魔女教派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并向弗萨克地区派出新的负责人,处理最近频繁发生在因多港这个敏感地区的非凡事件。
——没办法,作为此地灵知会名义上最高负责人的阿黛尔,这几个月一直处于失联状态,魔女教派只能派出新的成员,密切监视弗萨克的动向。
毕竟,弗萨克在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太引人怀疑了,不光对代表鲁恩势力的皇后岛公司处处退让,还借口整肃内部,对发生在国内的大肆收购猎人途径非凡特性的事情不闻不问,和以往独断专行,只允许国内存在战神教会这一种宗教的霸道处事方式完全不同。
埃因霍恩家族在战争中丢失的非凡特性,早就被魔女教派偷偷弄到了手上,所以即使在阿蒙的帮助下,从鲁恩王室那里交易到的征服者特性被梅迪奇得到,魔女教派也并不着急。只不过,魔女教派因此和弗萨克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原本并没有向弗萨克地区大量投入的想法。
然而,魔女教派并没有想到,红天使竟然这么疯狂,即使用依靠唯一性强行组合出来的序列一非凡特性,也敢尝试着强行冲击序列零!
这家伙难道真的不怕失控?!
尽管魔女教派不愿相信这一事实,但是从因多港传递回的定时联络里,无论是阿黛尔还是后来暂代这一职务的薇娜塔都明确指出,红天使确实这么干了。
为此,魔女教派不得不派出负责这片区域的第三位半神,也就是满月魔女蕾娜拉来调查此事,让她务必及时阻止在这里进行的任何与红祭司相关的神秘事件。
而蕾娜拉则决定从红祭司的锚身上下功夫,经过一番分析,她判断,弗萨克皇室支持红天使的重要原因,就是他们需要一位新的真神来控制局势,那么,红天使的锚极有可能就分布在这里的普通民众当中。
然而,经过一番调查,蕾娜拉却发现,红天使的锚似乎并不在因多港内,她并未发现任何有关红祭司崇拜的痕迹,只好把调查重点重新放到战神教会残留的教士身上。
最终,她终于逮到了机会,在因多港的全部武装力量都在忙着抵抗外敌的时候,她发现这里的教士正在试图解放这片区域的封印物,这让她立刻联想到了弗萨克和红天使有可能存在的合作,于是立马决定现身,解决掉了这片区域内的教士。
当然,有这种过激的反应不能怪蕾娜拉,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昨天晚上从魔女教派的高层处得到的消息:
弗萨克帝国苏尼亚海舰队最高统帅,序列2“天气术士”阿霍马托瓦·埃因霍恩,被人发现在自己的房间内吞枪自杀,非凡特性不见踪影!
序列二的天使吞枪自杀,非凡特性还不见踪影,这消息一看就是对外界的借口。反正蕾娜拉是不知道,有什么枪械能打得死序列二的天使,除非是蒸汽与机械之神亲自造出来的玩意,而这种可能几乎都没在她的脑子里出现过。
在收到这条消息之后,蕾娜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肯定是弗萨克帝国和红天使交易的一环,他们并非耍弄梅迪奇,而是真的下了血本,甚至能牺牲一位序列二、在本国内部虽说不算德高望重、也算是权势滔天的亲王!
蕾娜拉只是一个序列四的“绝望魔女”,但是,魔女教派连续损失了“绝望夜莺”潘纳蒂亚、神降容器特丽丝奇克、“不死的魔女”格格兰、“白之圣女”卡特琳娜,这就是四位相当于值夜者高级执事一级强者的高层,而这样的高层,在正神教会也只有十多位!
即使魔女教派理论上可以随时将诸如特雷茜和阿黛尔这种中层人员拉上来填补空缺,但那也是需要时间培养的,在这方面非官方组织可没有正神教会那种魔药僧多粥少的余裕。
因此,只要她能顺利解决这些问题,新一代成员当中不要再出现像当年的格格兰一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单靠资历,她也能在魔女教派内部爬得更高,甚至像曾经的卡特琳娜那样,做到在教派内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面就只有被称为皇女的那位教宗,以及序列顶层的原初魔女了。
综上所述,蕾娜拉做事非常谨慎,即使眼下的这些教士甚至没有超过序列七的存在,她还是先藏了起来,确认对方真的要搞大动作,才站出来杀人灭口。
“解决了这些事情,接下来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蕾娜拉看着地面上已经被瘟疫腐蚀的没了人形的几具尸体,要不了两分钟,它们就会在瘟疫光环的影响下化成血水。
蕾娜拉是老牌的绝望魔女,掌握的瘟疫种类和绝望夜莺潘纳蒂亚也有不同,在物理效果上表现更强一些,会在身体周围形成如同澹澹月光般的雾气,这也是她名字的由来,但也因此,在隐蔽性上差了不少。
话虽然是这么说,她却没有放松警惕,抬手挥洒出大片的月光,将整个教堂内部都笼罩进皎洁的月光之中,让里面可能存在的一切生灵都在月光般朦胧的瘴气内腐烂死去。
“没错,现在的确没你什么事情了。”
这时,一个沙哑的、好像指甲剐蹭黑板的男人声音从蕾娜拉的身后传来,让满月魔女一下子寒毛倒竖。
“什么人?”
几乎不需要任何反应,蕾娜拉在下意识出口厉声询问对方来历的同时,手中迅速凝结出颀长的冰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投掷过去。
然而,那把冰枪瞬间破碎了,并不是被什么东西击碎,而是似乎被人从神秘学领域直接破解,以至于从内而外地崩解了。
从她身后走来的男人头上戴着黑色的软呢帽,一张黄铜的鸟喙面具遮住了他的整张脸,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向外伸展的黑色翅膀。
见到蕾娜拉的反应,男人用一只翅膀轻巧地将头上的黑色软帽摘下来,将其按在胸前,行了一个不是十分标准的脱帽礼。
“初次见面,女士。我是摩斯苦修会的第一支柱,你可以称呼我为‘无神论’。”
……
摩斯苦修会——这是蕾娜拉提前就知道的组织,从阴影中将的出现上她就判断出,这一切的背后,少不了铁血十字会、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弗萨克王室的推动,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推手就是“摩斯苦修会”。
对这个神秘的组织,即使是魔女教派,了解也并不能算是充分,只知道他们最高的统治者是十位被称为“支柱”的强者,按照古代典籍当中记载的邪恶知识分别取名为那海马(物质主义)、莉莉丝(不安定)、亚多拉玛雷克(贪欲)、巴尔(色欲)、贝芬格(丑恶)、阿斯莫德(残酷)、亚斯塔洛特(无感动)、罗弗寇(拒绝)、别西卜(愚钝)、撒旦(无神论),而“星之女王”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然而,除此之外,这个组织其他的成员都十分安分,即使是支柱也几乎从不出手,让人不知道这个组织究竟有多强的实力。
可是今天,当蕾娜拉真的有了机会检验这个自称“无神论”的家伙究竟有多少成色的时候,她却绝望地发现,眼前的这位存在,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至少也是序列二的存在!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你这种级别的强者出动?”
蕾娜拉下意识地喃喃道。
“不止我一个。”
没想到,“无神论”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抹除蕾娜拉,而是脸色茫然地对蕾娜拉解释道:“刚才,还出现了另外一位天使,这也是我为什么需要一个人来充当弃子。”
“弃子……你是说,利马努·金?”
“没错。”“无神论”点了点头,“他在摩斯苦修会的代号是‘物质主义’,而这也是他的弱点:追求物质的享受和荣誉,对知识的追求不够纯粹。这样的人无法进入神国,只能成为他所厌恶的弃子。”
“你们,都是用自己人性当中的弱点来命名自己的?……算了,反正你也不大可能回答这个问题。”
蕾娜拉不抱太大希望地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指望眼前还是敌人的“无神论”能做出什么解释来。
“没错。就像我,不相信我的头上还有一个‘隐匿贤者’,所以被命名为‘无神论’。”
没想到,“无神论”居然还真的回答了这个听起来颇为私密的问题,这让雷娜塔惊讶之余,心里更加悲凉了:
当你的敌人和你谈起按道理来说绝对不该和你讲的信息时,绝对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或者什么,而是因为在那时,他已经有了对你斩尽杀绝的想法和准备,已经胜券在握了!
深吸了一口气,还不想等死的蕾娜拉开始在暗中积蓄力量,随时准备攻击“无神论”,然后伺机逃走。
“无神论”似乎在因多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只要自己逃出对应的范围,她应该就不会直接过来追杀蕾娜拉!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是摩斯苦修会的高级成员,却不相信隐匿贤者的存在?”
蕾娜拉问道,同时精神高度紧绷,准备在对方回答的一瞬间,就立刻把准备好的瘟疫释放出去,同时立刻全速逃走。
“……”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无神论”,他仔细思索了好一阵子,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就在蕾娜拉即将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准备夺路而逃的时候,他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
“我知道了,因为,因为如果隐匿贤者真的存在……”
就在这时,雷娜拉酝酿已久的攻击突然爆发出来,一道满月形状的白色光圈以蕾娜拉为中心扩散开去,转眼就将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的“无神论”卷了进去。
这时蕾娜拉作为绝望魔女最强的一击,是摆脱了魔女的能力种类限制,将所有的非凡效果全都融入这皎洁月光当中的产物,即使是卡特琳娜,也没能学会这个能力。
只要这次攻击能拖住“无神论”短短的半秒钟,蕾娜拉就有足够的时间启用秘术,让自己的身躯出现在早就布置好的“月光人偶”的位置,从而逃出生天!
然而,就在蕾娜拉即将模拟独属于自己的“月光化”移动方式的时候,她的脑海当中突然响起了“无神论”的后半句话,出现了对方逐渐变得虚幻的黑袍身影。
在蕾娜拉的脑海中,“无神论”的身躯突然鼓胀起来,好像下面支撑黑袍的不是血肉,而是虚幻驳杂的知识。
那些古怪的符文和犹如实质的沉重知识,将无神论这个衣服架子强行撑起,长袍猎猎作响,上面呈现出血管般的纹路。
“……如果在我之外还有一个隐匿贤者,那我就不可能出现了。”
“无神论”轻声低语,然而他每说一个字,都好像是在将蕾娜拉脖子上的绞索收紧一分。
在蕾娜拉的脑海里,“无神论”的眸内凝聚出一个又一个复杂而虚幻的符号,大量无用而庞杂的知识径直涌入她的脑海,一下子就将她脑内原本的打算挤占掉。
而她拼尽全力发出的攻击,在碰到那裹尸布般的黑袍的一瞬间,就像是撞上礁石的海浪般碎裂了,变成了虚幻的泡沫。
砰!
蕾娜拉美丽的脸庞像是被打烂的西瓜一样炸裂了,那些被赋予了实质性力量的知识直接撑爆了她的脑袋,而她甚至连使用替身的念头都没产生过,就那么毫无抵抗地死在了“无神论”的面前。
不对,现在不该叫他“无神论”了,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长满无数眼睛的黑团,由无数虚幻的黑色触手撑起了那个被黑布和鸟喙面具包裹着的身躯。
现在的她,已经等同于半个“隐匿贤者”!
这本随缘更新了
说实话,这消息挺突然的,我自己都这么觉得。
头两天还在请假调整心情发愤图强呢,结果今天就要切了,说我没有问题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抱歉,我是真扛不住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扛不住的,是从陆陆续续有书友退坑开始?还是从连续好几天新增不到五百开始?反正我是懒得想了。
说实话,很舍不得各位书友,也舍不得这本书,毕竟是第一本签约的书,本来想着硬着头皮写完的,为此在上架后我也确确实实坚持了八个月,120万字,在之前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创意写作的选修课上已经能引来圈外人膜拜了。
但是,实际上呢?
昨天新增订阅只有290。
你们的一个订阅也就一毛到两毛钱,290新增就是29块,同人作者还只能拿到40%,完了还有10%的税,也就是说,我忙活一天下来,订阅收入赚不到十块钱。
至于免费,更加惨不忍睹,甚至这几天字数多了,才开始突破一块钱。
和我同期的,成绩比我好的切了八成,群里的作者都问我怎么还能坚持,我只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为什么?
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为啥坚持的。
有一句话说的好,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我可以靠着一腔热血做个扑街,坚持把这本书写完,但前提是,我得知道自己就是个扑街的命,一辈子写不出千钧。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甚至要去和工作室合作,帮别人写开头,靠赚来的钱反哺这本书。
这么长时间,我帮别人写过的开头,成绩最差也是千钧,把我现在这本按在地上爆杀。
现在新接的一单,更是被编辑评价为如果能保证这个势头写下去,保底精品,一天免费就几十上百那种。
你们说,我该怎么选,还能怎么选?
感谢这段时间打赏的书友,但是我这本书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按理来说,我应该把打赏的钱还你们,但是现在我放假在家,没有家里生活费的情况下,我甚至掏不出十五块钱还你们打赏。
始于热爱,终于现实。
这他妈就是扑街。
新书打算换号了,id锌镉熔融。愿意支持的欢迎大家继续支持,觉得我断更浪费了大家感情的,大可从此拉黑这个作者,等到十三号我上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之后再到群里把打赏啥的退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