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侠世界研究科学》 第1章 [无cp向] 《我在仙侠世界研究科学》作者:甜荔酒【完结】 简介 陆理穿越到仙侠世界,无灵根全废材的凡人,凡人世界为男权社会,她性别为女,更是家中长辈不喜,奴仆欺压,可怜到不能再可怜。 对此,陆理表示没关系,没有灵根,我有科学呀,仙魔两气为我所用,上神魔尊俯首认罪,凡人亦可修仙。 等等,我先在后宅造个反,马上就反皇帝,再就是天界魔界,最后就是天道,莫急莫急,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死。 去年仙侠科学家部分没有写过瘾,今年接着写这个设定,但是两本书没啥关系哈~这本我尽量日更,时间拉长就懒得写啦,很多设定就忘掉啦,编到哪里是哪里,写完以后再修文,特此说明。 说明:不看古偶不混粉圈,无原型无影射,“仙凡的凡,男女的女,嫡庶的庶”引用自网络。 背景架空,故事虚构。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仙侠修真 女强 爽文 主角视角陆理配角很多人 一句话简介:姐姐我呀,修的是无情道。 立意:反抗不公,救赎苍生。 第一章 陆理是天才中的天才,唯独于情爱一道,一窍未通。 未通就未通,也不是什么大事,世间分阴阳,可思想不是,陆理自认她的思想自成阴阳,是个完整的圆,不需要小情小爱,追求她的人实属没事找事、浪费彼此时间。 陆理喜欢科研,和读书较上劲儿了,最近她开了个关于时空的新课题,奇异点呀,黑洞呀,五维空间呀,研究的是这些。 可是研究有风险,试验需谨慎,陆理此时脖子剧烈地疼痛,几乎喘不上气,呼吸之间脖颈像是要燃烧断裂,这是什么千奇百怪又真实体验的梦境?陆理暗骂一句,以为是实验室哪个小朋友又在调试网络幻境,模拟黑客帝国,只是他们不敢捉弄陆理呀。 没人能把陆理拉入网络幻境,陆理猛的反应过来,意识回归,她是做实验的时候昏迷过去的,伸手摸摸脖子,陆理拼命咳嗽两声,她睁眼环顾四周,看上去有些破败,像是古代建筑,所以,她这是穿越时空了?还是被人直播了? 这事好求证,陆理自信无人可以算计她,这不可能是网络幻象,她凑到铜镜前,对着铜镜摸脸,摸到的和看到的一致,但不是她,哦,原来是借尸还魂呀,这姑娘可真好看,陆理赞叹,她的身体大概是在穿越的过程中毁掉了,如今只有强大的思维依旧存在。 陆理扶着墙到门边,推开往外看了看,院里没人,这小院也挺破败,腹诽一句,陆理躺在床上装死,意识却小心翼翼地探向思维某处,哦豁,放心了,她的空间没丢。 这空间是陆理研究出来的,可以和思维绑定,钥匙就是自身的思维,别人打不开,十分安全,只要空间在,陆理就无敌。 这下才真的放心,陆理心想,幸亏她早有风险评估,做了安排,她有这间私人空间实验室,里面设备都是顶级,能源也算充足,毕竟研究时空的秘密,一不小心就身处异世,确实要早做准备,现在这不就用上了。 陆理睁开眼睛,发现一团白影在她面前晃荡,隐约能看出是个女子,面容实在模糊,看不清楚。 陆理问,“你是何人?” 那女子哀泣重复,“我是何人?” 她的面容突然清晰起来,和陆理在铜镜中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陆理知道,估计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陆理不是厚颜无耻、鸠占鹊巢的主儿,既然人家姑娘还没死,她当然要离开啦。 可如何离开,是个新课题,她不太明白,她试着用思维逼迫,不行,在陆理试着离开的时候,那姑娘意识逐渐清明起来,下意识说出心底最介意的想法,“我乃顾家长女,顾明昭,我生母是个低贱的婢女,她靠心机上位生下我,我家里人都不喜欢我。” 陆理不知道怎么剥离这具身体与她的意识,先听顾明昭说话,第一句她就有些疑惑,“所以你生母强.奸了你父亲?” 顾明昭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人,好生无礼! 看她反应估计不是,陆理奇道,“你生母给你父亲下药了?” 顾明昭急忙摇头,“没有,是她勾引了父亲。” 陆理问号脸,没下药怎么勾引?总不能人姑娘长得美就是勾引吧,“那不对呀,若你父亲不想,此事无法进行,若你父亲不喜,为何你会出生?从你生母怀孕到你出生,再短也有数月光景,总不会你父亲不知道此事吧?” 当作春梦,不能吧?陆理虽然没经验,但是睡没睡过自己能不知道吗?难道这个顾父是个痴呆? 顾明昭从未听过这样的疑问,心里有什么在破土而出,她仔细想了想,“我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在我之前,夫人无所出。” 原来是这样啊,陆理点点头,拍拍身边的塌,“你坐,你能坐吗?能坐就坐下说。” 顾明昭试着坐在陆理身边,可以坐,她看向陆理,似乎是看,她刚才的解释陆理如何看待,陆理对她笑了笑,“这事不怨你,也不怨你生母,此时该是男权社会吧?就是男子为尊?” 顾明昭听到不怨她,眼睛亮了亮,急忙点头,“是。” 陆理又问她,“你生母是后宅中很有势力的豪奴?” 顾明昭摇头,“不是,她是买来的,她家里人受灾都不在了。” 第2章 陆理继续问,“你父亲是在后宅宠幸的你生母?” 顾明昭又点头,“是。”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这样的可怜女子能心机勾引谁呀?陆理皱眉,“那怎么能怨你生母?你父亲是家主,你生母是奴婢,你父亲尊,你生母卑,什么心机?什么勾引?只怕是你父亲沉迷女色的借口,你这么好看,你生母该也不差,你父亲宠幸,又不想负责,所以才如此推脱。” 顾明昭有些新奇地看向陆理,还能这样说?她突然觉得一阵轻松,那自出生起就背负的枷锁好像有一丝松动,她看陆理还在说,“再说你的出生,这也是你家里人默许的,你生母只是奴婢,位卑意味着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不能由着自己,睡不睡你父亲,她说了不算,生不生你,她说了也不算,这一切,都是你家中位尊者决定的,现在他们凭什么反过来指责你?” 一句“凭什么”,顾明昭内心剧烈颤动起来,她呆呆地看着陆理,陆理想起身体的事,以为她想回到身体里,灵机一动,“你试着回归你的身体。” 看能不能通过原本的灵魂把自己这个外来灵魂赶出去,顾明昭依言,还是不行,陆理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占用你的身体,现在我还不知道如何离开,你可能要等一等,抱歉。” 顾明昭闻言低头,“不能怨你,我是被人缢死的。” 不等陆理说话,她急促问道,“您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看陆理点头,顾明昭开始讲述,顾父名陵是将军,承祖业,受重视,但未出过兵,他的妻子是京中有名的贵女,两人后琴瑟和鸣,只有一事不足,那就是成婚五年,尚未孕子。 顾祖母着急,要给儿子纳妾,顾父不愿意,却意外有了顾明昭的生母,他第二天好像疯了一样,要打死春风一度的婢女,以展现自己对婚姻的忠贞。 陆理腹诽,一棍两穴已成定局,大哥,唯有自宫方能自证啊,打杀婢女不能从根上解决问题,祸害留着,早晚害人害己。 杀当然是没杀成,顾祖母赶到,把她的疯儿子拦了下来,后来顾明昭生母怀孕,顾祖母更盼着顾明昭生母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连顾父,也不再发疯,给出妾室的位子。 顾明昭出生,顾祖母大失所望,同年,顾夫人怀孕,生下女儿顾明晚,又过了几年,顾夫人再孕,生下双胞胎儿子顾思君顾念君后与世长辞。 顾夫人死后,顾父再次发疯,这次比上次还严重,他说都怪顾明昭生母勾引他,害得他夫人郁郁而终,他把顾明晚和两个儿子当宝,却把顾明昭当草,顾明昭生母没熬过半年,就撒手人寰,顾明昭成了后宅里最可怜的存在。 来自顾明晚姐弟的冷漠咒骂都是轻的,顾明昭最怕的是饿肚子,从小到大她就没吃饱过,还要时时提防顾明晚所谓的报复,前段时间,她被顾明晚设计,失了清名,顾家大小姐的内物出现在家中奴仆身上这样的桃色新闻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 顾明昭找顾祖母做主,毕竟此次顾明晚实在过分,不是玩笑,顾祖母却依旧满口随意,“女子该贤淑贞静,你怎能为难幼妹,这可不是好事。” 陆理震惊,贤淑贞静个屁呀!这是轻描淡写的事吗? 顾父更是重量级,“你和你那个耍心机的生母一样下贱,只知道攀龙附凤。” 陆理眨眼,他怎么好意思自比龙凤呀,攀附个屁呀,不是他自己随处发情吗?而且,真和奴仆这不是追求真爱吗?大哥,你脑子有问题吗? 咱就是说,男权社会,你不睡,一个婢女还能强迫你呀?就是真强迫了,你不点头,这个孩子怎么可能生下来?一边给自己立深情爱妻人设,一边又靠霸凌无法选择的女儿缓解己罪。 这个封建时期的贱男人是精神分裂吗?既有野兽般繁衍的本能,又追求夫妻间高人一等的爱情,陆理要吐了,若觉妾室低贱,妾生子也低贱,那就管住自己的二两肉,实在不行就割以永治,既然自己不争气,妾生子搞出来了,就别搞因为身份瞧不上这一套,顾父才最下贱! 封建男权社会,哪里有女子选择的权利?为妾者都想为妾吗?少来了! 但没办法,疯男为尊,顾明昭被送到道姑观清修,这一修,估计再也出不去了,顾明晚今日又借口上香来“探望”顾明昭,说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顾明昭做了皇后,万人之上,说到最后气极,竟然示意下人将顾明昭活活缢死,看着她断气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能是用了顾明昭的身体,顾明昭在说的时候,陆理好像刺激到了记忆区,看到了顾明昭说的所有事情,顾明昭没有夸大,都是如实陈述,甚至会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 顾明昭说完,看向陆理,“您是神仙吗?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陆理对神仙这个词很敏感,两眼放光,新东西,可以研究啊,“这里有神仙?” 看着,怎么像是她比神仙还厉害,顾明昭心里重新燃起希望,“有,传说千年前,人神魔大战,人间有一战神,和神魔达成盟誓,人界上下都有保护罩,神魔之体不得进入,不得屠戮凡人,但神魔鬼怪确实存在,听说也有神魔来凡间历劫,就曾有高人说,顾明晚正是神女转世,天下之福。” 陆理起了兴趣,她真的很想研究神仙,不过此时,还是先帮顾明昭解决问题。 第3章 虽非她愿,她确是占了顾明昭的身体,还不知道怎么还给人家,陆理问顾明昭,“你想复仇吗?” “复仇?”顾明昭一愣,问她是否复仇,该是觉得她无错的,想清这一点,心里山呼海啸般,自问道,她可以复仇吗? 第二章 顾明昭说她要想想,陆理也不强求,这归根究底是顾明昭的事,她不可能替顾明昭做出决定。 陆理做起了研究,这个世界有神魔鬼怪耶,听顾明昭说,人间虽然灵气不足,但也是有的,隔上几百年,也有修士修炼成仙。 陆理研究起了空气,对比自己所在世界的空气,真的有意外收获:一些陆理没有见过的新元素,陆理心情大好,新元素的发现一般都是科技飞升的开始,她这次赚大发啦。 福祸相倚,她虽然骤降异世,可科研也有了新的突破,突破后她再想办法回家就是,没什么大问题,陆理看得很开,既然来了,便随缘而安,顺其自然,不把神魔研究透彻,陆理绝不主动返乡。 到第二天,还是没人送饭,陆理摸摸饿得扁扁的肚子,头昏脚轻还心慌,顾明昭这孩子真是给饿出毛病来了,陆理认命地打算出去看看,顾明昭化作一道白光,附在陆理头上的玉簪内,这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一人一魂到了门边,却拉不开门,不至于饿成这样吧,陆理拉开一点小小的门缝,在缝隙中看到门被上了铁链铁锁,双重保险,她问顾明昭,“平时你是怎么吃饭的?” 顾明昭声音柔柔的,“平日里,观中不许出门,多是送饭菜过来,可门也不会这样上锁。” 那这铁链铁锁?顾明昭这身体肉.体凡胎,陆理是真的很饿,她智者千虑,失在空间里没有食物,天空阴沉,不知时辰,陆理从屋里挪出木桌木凳,爬上墙,正庆幸墙不高,手上力道一软,扑通一声,落到了外面。 陆理“哎呦”一声,第一反应是等她去了神界魔界,她第一个要研究的就是神魔为什么能飞,空气中哪些元素调用可以起飞,陆理暗下决心,飞起落下这个能力她一定要有,研究得出色还能保命,到时候先研究这个。 她试过了,顾明昭的身体用不了一点灵气,确确实实是个凡人,无灵根全废材的那种,但是没关系,有元素就都好说,大不了多做几台机器用,灵气相当于能源,陆理现在看神魔两界就是大油田,两眼放光的那种。 顾明昭看得好笑,语气难得轻快,“陆理,你没事吧?” 陆理摆摆手,“没事没事,厨房在哪边?” 顾明昭指路,陆理很快到了厨房,刚拿到一点吃的,就听到有人往这边来,陆理急忙把吃的扔到空间里。 路过的两个道姑正在说话,“那边锁几天不会出事吧,要不我偷偷去送点吃的。” 另一个道姑说,“可别,这是顾二小姐亲自吩咐的,说她姐姐病了,要辟谷败火,那位倒是好相貌,可你说,能被送到观里来,都是家里不喜,咱们可管不着。” 两人只是路过,说着话走远了,玉簪里的顾明昭长叹一声,她的好妹妹,不仅要因梦缢死她,还不许她入土为安,而且,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只怕还有别的安排。 不是饭点,厨房没人,陆理先填饱肚子,又往空间里多放了点吃的,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顾明昭提醒她,“陆理,回去不是这个方向。” 陆理摇头,“咱们干嘛还回去?你听那俩道姑说,你那妹妹还不知道有什么手段等着我们呢,我对神魔很好奇,你若暂不复仇,我们去神界魔界看看吧,我得研究研究怎么把身体还给你,不能一直占着。” 陆理还想找几个神魔看看他们怎么运用灵气,最好能抓几只黑心坏透的,当作试验小白鼠,这对她的研究有很大的好处,她不怕神魔,实在紧急,她可以避入空间里,这里的神魔连凡间的保护罩都突破不了,空间纬度水平不怎么样,陆理想到自己拍下的视频一阵无语,她正好去探探,他们空间维度水平烂成这样,为什么还可以隔空移动啊,这不科学。 咳咳,其实陆理结合故事和自己的初步了解,得出的结论不是这个世界的神魔不怎么样,而是有些废物,至少和她看过的神话传说中的神仙不在一个档次,给人家提鞋都不配的那种,能力缺失可以弥补,这里神魔的低贱多因思想,俗称脑子有病。 顾明昭在玉簪中,身为魂魄,心中的希望却比做人的每一刻都空前高涨,她想到被缢死的绝望,被嫌弃的一生,突然出声,“陆理,我想复仇。” 陆理很开心,“真的吗?好呀!那我们先复仇,再去神魔两界,正好这段时间,我多研究些东西出来。” 顾家人实在有病,陆理看到顾明昭的记忆,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小姑娘生出反抗精神是好事,甚至开始的时候极端些才好,而且出游的话,多些东西多些保障,陆理盘算起她们需要的东西。 她的反应,在一定程度上给了顾明昭信心,她问陆理,“你不会觉得我恶毒吗?” 陆理笑起来,“你还恶毒?你简直太善良了好吗?要是我……” 说到这里却不说了,顾明昭好奇起来,“要是你,你会如何?” 陆理还在笑,出口却震惊顾明昭一整年,“我会阉了你父亲,缢毙你妹妹,饿死你祖母和弟弟。” 顾明昭惊呼一声,“你……” 第4章 陆理依旧笑眯眯的,她的字典里,可没有以德报怨这一套,顾明昭的事发生在她身上,顾家所有人都必须死。 顾明昭十分震惊,想起顾家人却突然觉得陆理这个做法太解气了,她怜顾家,顾家谁人怜她? 翻墙有难度,陆理不想再翻,她从空间里翻出一把小刀,直接把铁链铁锁割断,出门前是够不到,挖墙挖门又太明显,顾明昭知道陆理有神通,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宝贝,心里好奇,但没有问。 陆理吃了东西,力气恢复,也不把桌椅搬回屋内,开始认真研究新元素,她运气好得出奇,不到傍晚,真给她配出一副,这灵感是神魔可以挪气当作自己的手脚使用,陆理效率高到不可置信,但是做出来的只能算小玩具,不是什么大型武器。 控制着元素聚在一起成掌状,一掌拍下,木桌粉碎,其上铁索,散成铁粉,院子里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顾明昭笑起来,“这是什么?真厉害!” 陆理得意道,“我们就称其为:无影掌。” 有了这个,后宅就不足为惧啦,大不了把顾家砸了,陆理想起什么,突然问顾明昭,“明昭,你很在意名声吗?如果我把顾家砸了,把顾家人打了,你会介意吗?” 这身体总是要还给顾明昭的,陆理体贴问道,她因为占用顾明昭身体的不得已,愧疚加同情,不经意间,她就像对待小朋友一样对待顾明昭。 实验室的小朋友:你再说一遍? 陆理的尊重和鼓励,顾明昭能感觉到,她听到陆理问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底气,她看着坑里的粉末,想着要是顾家成了这样,突然有点解气是怎么回事?那个对她来说,等同于地狱的地方,可以毁掉吗?顾明昭心里生出些勇气,“陆理,我的名声已经坏了,顾明晚怕我嫁到好人家,一直在外坏我名声,昨天她来,还说我如今是京城人人唾骂的荡.妇,她说话我不会全信,她想逼死我,我知道,可我不愿死,我想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你看,我遇到了你,事情有了转机。” 顾明昭在心里默默加一句,她黯淡至极的人生好像也有了一丝光亮,她窥得一点逍遥自在的清风,逐渐吹散常绕心底的迷雾。 陆理觉得顾明昭很坚韧,对,是坚韧,她自小受尽生理和心理双重霸凌,顾家每个人都不喜欢她,甚至奴仆也可以笑话她,可她依旧挣扎着活着,顾父把人当草,可草岁岁枯荣、生生不息,陆理喜欢这样的生命力,这小姑娘确实让人心疼,可也让人欣赏,她摸摸玉簪,“没事,别怕,等我们回到顾家,我做个人脸识别系统,让无影掌追着你家里人扇,把他们都扇成猪头。” 伤感一扫而空,虽然不能确切理解人脸识别系统是什么,但顾明昭大概能猜出来,陆理描述的画面太搞笑,她笑了出来,“陆理,谢谢你。” 陆理表示不用谢,再接再厉,先做出元素捕捉器,四处捕捉需要的元素,再深化研究,将其困于无影掌中,按元素比例、气体压强,来调控力度,可强可弱,强可入地三丈,弱可轻拂如风,更是可大可小,大可顷刻间毁灭一处宅院,小可在人脸上印下幼儿巴掌印。 等过了几天,一个满嘴骂骂咧咧的道姑来开门时,就感觉一阵掌风扇过,扇得她呆坐在地,反应过来尖叫出声,“鬼啊,有鬼啊!” 顾明昭看着手握奇怪方盒的陆理,崇拜极了,“陆理,你真厉害!” 陆理嘿嘿一笑,她没办法用身体聚集元素,但是可以用元素捕捉器,捕捉到以后也可以研究分析最终成功控制,像无影掌,在什么地方使用,给什么人用,甚至使用的力度,都是可控的,一个遥控器的事儿。 道姑观去顾家报信,陆理没有同去,她继续研究。 同样的方式,陆理又搞出无影脚,统称无影版拳打脚踢,再直接加入人脸识别系统,只是还没录入。 谁知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第二日顾明晚扶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急步赶来,顾明昭眸色复杂,这是顾祖母,顾祖母气喘吁吁,“你真的让人缢死了明昭?” 顾明晚跺脚,“祖母,她先对我不客气的,她说她日后是皇后,要我们顾家满门不得好死!我也是为了您和父亲,还有弟弟,你看顾明昭那副长相,最能勾男人喜欢!” 顾祖母叹气,“她这性子也太左了,果然是妾室所生,上不了台面。” 顾明晚一脸得意,“就是,她和她生母长得像,行事也像,柔柔弱弱的,杀人于无形。” 又一脸算计,“祖母,我们传出消息,就说顾明昭是和人私通,被人当场抓获以后自尽的,咱们家怕丢人,所以赶紧烧了也合理,要不我怕人怀疑。” 顾祖母面露纠结,陆理以为她良心未泯,没想到人家开口是,“就怕影响到你的声誉,你之前坏她名声,不也影响到你了?” 陆理已经录入这两个人脸,实在不想再听下去,她总算知道她们为什么不让人跟着,她们也知道自己的卑劣见不得光,陆理直接按遥控器,顿时一阵嚎叫声响起。 顾明晚和顾祖母在遭受拳打脚踢,下人上前也没用,人脸精准识别,童叟无欺,绝对不会打到下人,也绝对不会放过顾明晚祖孙,陆理伸了个懒腰,去厨房找好吃的,先替大美女妹妹收点利息,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第三章 陆理带着两个晕过去的猪头往顾家去,揍成猪头以后,人脸识别系统犯了难,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时而可以识别,时而识别失败,那两张脸实在是有些难以辨认。 第5章 陆理在马车上装作闭目养神,解决这个问题,一经锁定,持续追踪录入人脸,如此,陆理不摁遥控器,就不会停。 顾明昭看着曾经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缢死她还要坏她名声的祖母和妹妹,此时躺在马车上,满脸青肿,像两只死猪,心里升起一点诡异的满足感。 她崇拜地看向陆理,抿嘴一笑,置之死地而后生,她顾明昭也有了底气,束缚她的枷锁被她挣脱,顾明昭心底一片清明,她要向陆理学习,她要能保护自己,她要拥有这种快意恩仇的实力。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那样的生活太昏暗,没有一丝光亮,顾家五人其乐融融,独独排斥她,顾明昭一直劝自己,出嫁后都会好的,哪怕丈夫不济,她也会有孩儿,这总是最亲密的,可顾家人不放过她,他们步步紧逼,她无可奈何。 顾明昭挣扎着求生,如今,她的世界总算亮起来一些,虽然缝隙狭小,光线微弱,但她会用力撕开那条缝隙,等到天光大亮的那一刻。 车上还有照看顾祖母和顾明晚的奴仆,刚开始只是哭,等给顾祖母和顾明晚上好药,其中一个丫头唤作杏红的,瞪着陆理,“老爷亲口下的令,大小姐为了回府连老爷的话都不听了?非要挤上来!” 陆理睁眼,先录入她的脸,然后悠悠开口,“祖母妹妹遭逢大难,被人打成这样,我自然要跟随回府,和父亲禀明此事,倒是你,和我如此说话,实在该罚。” 那杏红不服气,被身边的叶绿拉了一把,“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两丫头名字真俗气,看来顾府文化水平堪忧,陆理在心里吐槽一句,她闭眼,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马车停下,她才醒,这晃来晃去的太催眠了。 陆理神清气爽,不耐烦听马车里醒过来的顾祖母和顾明晚“哎呦哎呦”的喊痛声,她们肿着眼睛,没看到陆理,只是喊疼,陆理也不发声,最先跳下马车。 出发前,已有人快马回顾家报信,顾父已经得了信,带着两个儿子迎在二门,和陆理几乎擦肩而过,他冲上马车,虎目含泪,哀嚎出声,“母亲!明晚!” 陆理腹诽一声,明晚?还今晚呢!今晚就是你赎罪之时,等着吧。 旁边的奴仆也都凑上前,簇拥着马车,把人挪上籐凳,抬着往后宅去。 陆理左右看看,就见两个长得很像的男童正在瞪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你害死了我母亲,还有脸回来!” 陆理做了个“嘘”的手势,让无影掌抓住两个小男孩,此时这里无人,陆理凑到他们耳边说,“不是我害死了你们母亲,是你们父亲和你们俩害死了她,要不是你们父亲非让她怀孕,你们母亲不会死,要不是你们俩头太大,你们母亲也不会死,要怪就怪自己,你们仨才是罪魁祸首。” 陆理故意这样说,反正这事和顾明昭还有她生母压根没关系,这府里每一个人都在指责这对无辜的母女,却说不出她们任何罪孽,翻来覆去,就是心机勾引、郁郁而终那一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两个小男孩开口就要骂人,无影掌已经捂上了他们的嘴,陆理笑眯眯地看着,看两个小男孩拼命挣扎,她的神色逐渐平静,那两人感知到危险,甚至不敢再挣扎,陆理开口,“管住你们的嘴,小心你们的舌头。” 说完录入人脸,直接转头离开,无影掌也松了力道,顾念君嘴疼,他坐在地上哭起来,“哥,大姐好吓人。” 他倒是难得喊了一声大姐,顾思君也力竭,“她在道观借到神通了,你先别惹她。” 顾念君连连点头,“哥,你也别惹大姐,我在宫里看过人割舌头”,他打了个寒颤,“满嘴的血,那些人哀嚎着,看着就很痛苦。” 顾思君皱眉,却没应声,他们家也得去借借神通,难道还能让顾明昭骑他们头上? 陆理一路慢悠悠的,看顾家后宅的风景,顾明昭和她介绍,一人一魂很是自得其乐,突然,远处传来一声败风景的怒喝,“顾明昭!” 是安顿好老母幼女的顾父,陆理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近,抬起手就要给陆理一巴掌,陆理对着他嘲讽一笑,顾父那据说能举起千斤巨石的手便落不下来,无影掌测出顾父巴掌的力度,传输给陆理,陆理疑惑,这是要扇掉顾明昭的头吗? 真把顾明昭当阶级敌人了?可顾父有这个资格吗?他自己睡婢女,自己期待儿子,自己给出妾室位,实在受不了,就自尽啊,怨别人算怎么回事啊? 陆理很不爽,但她要先问清,不能冤枉好人呀,“顾老爷,你就那么喜欢夫人吗?除了夫人,你谁也不爱,除了夫人生的孩子,你谁也不疼?” 顾父讪讪收回手,难道是有妖怪暗中护着这逆女?神魔之体不入人间,鬼魂无法伤人,想来只有妖怪,顾父暂时忍住,听到陆理问的话,他哼一声,却不回答,又扯出平常的说法,“若非你那个下贱生母勾引,我夫人怎会郁郁而终?顾明昭,你是下贱之人,顾府把你养大已是天大的恩情!你莫要延续你生母的卑劣,做出什么有辱家门的事情!” 陆理点点头,“这样啊,好吧,可明昭身上也流着顾老爷的血,也是顾老爷的延续,看来顾老爷的血脉不怎么样,都没把另一半压下去,顾老爷万般不愿,被明昭生母强迫于塌上,我替明昭生母和顾老爷道歉。” 第6章 顾父听到前面,本来心中大怒,平日里他那样说,顾明昭会羞愧低头,如今这是怎么回事?正要开口,陆理已经说出最后一句话,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他身后的奴仆憋笑憋得辛苦,陆理还在说,“明昭生母强逼顾老爷,违背顾老爷意愿,此乃一过,隐瞒顾老爷生下明昭,让顾老爷白得一女儿,此乃二过,强取豪夺,顾老爷不愿却非为顾老爷妾室,此乃三过,如此三过,确实罪恶滔天。” 顾父指着陆理,陆理不爽,无影掌把他的指头弯回去对着他自己,他话已出口,“你莫要如此狡辩!说出的话如此粗俗!我看你在道观里也没清下心,还得回去多住些时日。” 这话,指着他自己说,很合适。 陆理赞同点头,“是这个道理。” 她又问顾父,“顾老爷,明昭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顾父看陆理,满脸不愉,“你说。” 陆理再次确认,“顾老爷当真除了夫人,谁也不爱,除了夫人生的孩子,并不想要别的孩子,对吗?” 顾父昂首,“当然。” 却没再提顾明昭生母勾引他的事,陆理可以理解般点点头,很是赞叹的模样,“顾老爷深情,明昭祝顾老爷得偿所愿,早日与夫人团聚。” 这话是好话,就是有点阴阳怪气的,但陆理已经转身离开,顾父皱眉,他来只是发泄一通情绪,此时情绪没发出去,顾父盯着顾明昭的背影,皱眉,这个女儿怎么还学会顶嘴了,道姑观如此无用吗?不是说进去再出来会比之前还要顺从吗? 不过一想,此时他也顾不上顾明昭,也不说送顾明昭回道观的事,他觉得他母他女的祸事和顾明昭脱不了关系,说不定还要算账,送走太麻烦,就先暂且忍耐她在顾府多住几日。 顾父转头愁眉苦脸地去看他母亲和爱女,看得掉了几滴眼泪,心里难过极了。 到得夜间,顾父在湖边亭借酒消愁,想起夫人的笑颜,又哭又笑,突然看到一把小刀飞来飞去,他苦涩一笑,自己也是喝晕头了。 正要唤人扶他回去,那小刀却直直冲他而来,顾父急忙护住头心,那小刀却也急转直下,动作利落,直取他身体某处,顾父巨惊之下,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可那小刀,还扎起已经脱离他身体的某处,在他面前晃了一圈,扑通一声,掉入了湖中。 “啊!”顾父朝身下看了一眼,鲜血淋漓,悲愤中夹杂着恐惧,他呐喊出声,雄浑中带着尖利。 在自己院中的顾明昭都听到了,“谁在喊?” 陆理微微一笑,低头品茶,顾父的声音尖利得很,看来很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她陆理呀,就是太仁善,听顾明昭说起顾陵打仗有些传承,虽不知真假,却还是不忍他和顾夫人过早团聚,只能补偿顾父,让他先于情爱一道得偿所愿,绝无法再愧对早逝的顾夫人。 既然顾父已直抒胸臆,坚持要守节,还是去除祸根为好,这样,别人无法勾引算计他,他也不会痛苦无奈睡女人,实乃两全之美策。 夜色深深,突然拍门声响起,夹杂着“呜呜叭叭”声,顾明昭吓一跳,看向陆理,“是谁?” 陆理不急,示意顾明昭也莫急,她似乎没听到一样,慢慢喝完一杯茶,才打开房门。 门外,是顾思君顾念君和杏红,顾思君顾念君嘴巴高肿,疼得直哭,他们几年前赶走顾明昭所有的下人,刚才悔得肠子都青了。杏红也是脸颊两侧,一片红肿,暗骂自己嘴长爱说,人家叶绿就没事! 他们被捂着嘴不停地扇耳光,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和打耳光的“叭叭”声汇合在一起,悦耳又响亮。 陆理开门,他们嘴巴也能张开了,你说你的,我说我的,都说他们错了,求陆理放过他们。 陆理皱眉,“这与我何干?我一直在房中,如何打你们?” 那三人哭得稀里哗啦,还是喊他们错了,陆理算着时间停了巴掌,所谓小惩大戒,刑罚自然以罪孽而定,陆理没有私仇,只论公正。 天不长眼,欺人至死,陆理既然用了顾明昭的身体,就亲自来讨一讨顾明昭的公道。 看着欢天喜地离开的三人,陆理叹口气,陆理啊陆理,你的别名是陆善良。 第四章 顾明昭知道顾父被阉,是在第二天早上,她叫醒陆理,“父亲那边正派人过来喊你问话,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陆理有点困,听到顾明昭这样说安慰她,“莫怕,无事。” 今日杏红早早送了洗漱的热水和丰盛的早饭过来,陆理吃得很美,这么些天,总算吃了顿美食,这豪门大族是不一样,真会享受。 顾明昭飘荡不入内室,还不知道具体情况,顾父现在肯定没心思找她麻烦,找顾明昭,估计是怀疑她,仅此而已,让他怀疑去吧,疑可生惧,再好不过。 陆理把自己阉割顾父的事说了,顾明昭惊呼一声,若是之前,她大概会觉得大不敬,可此时,她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样想着,顾明昭笑出声,“你把他,给阉了?” 陆理点头,故作可惜,“唉,他太痛苦,他的心明明只属于他夫人,可他的器官不听话,还会睡别人,可怕得很,我这也是帮他,帮他心口一致,帮他抵挡诱惑,帮他身心合一,帮他去除万恶之源,若他早早如此,他夫人怎会难产?怎会郁郁而终?可见,如今还是晚了,可亡羊补牢,犹未迟也,总不能一错再错,频添遗憾。” 第7章 顾明昭对陆理行礼,“多谢恩公。” 陆理急忙扶了一下,“可别,就当是我用你身体的报酬吧,虽说我不是故意的,但事实如此,你既要复仇,我自然该鼎力相助。” 萦绕顾明昭十几年的痛苦突然散去,在对顾家人的拳打脚踢中,在得知顾父失掉男子象征后,顾明昭不想变成和顾家人一样的恶人,也害怕顾家会找高人来针对陆理,开口道,“陆理,我身死之仇已算了结,我们去神魔两界吧,你不是很想去?我也很好奇。” 陆理震惊,“这样你就满足啦?”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开胃小菜而已啦。 顾明昭点头,“嗯,我满足了,顾家虽苛待我,可我总是有个蔽身之所,你打过他们,阉了罪魁祸首,如此,就算两清吧,我如今未死,还遇你,不必赶尽杀绝,父……顾老爷在行军打仗一事上确有传承,虽未出过兵,可圣上赞过,想来不错,若能护住百姓,我们今日放过他们也是善举。” “好吧”,这是顾明昭的家事,虽然陆理不太相信顾陵能打好仗,他太没担当,作为将军最重要的一点已然不合格,但既然当事人如此说,陆理点头,“明昭你不光长得好看,还有大格局,真是歹竹出好笋,上天不长眼。” 陆理觉得这姑娘真容易满足,说到底,她压根没考虑到她对付不了谁这件事,非常自信。 顾明昭抿嘴笑,“多谢夸奖,我们这就走吧。” 陆理想了想,还是没有毁掉顾府,只要顾家地位在,毁掉随时可以重建,受罪的是工匠,别给底层劳动人民找麻烦。 顾明昭指路,陆理左拐右拐,出了顾府,想想还是觉得不算两清,他们痛苦的时间这么短,怎么能算两清呢? 顾明昭疑惑,“陆理,怎么不走了?” 陆理说,“明昭,我觉得不能算两清,你看啊,他们在你面前说下贱话说了十几年,可如今呢,你也没骂过他们呀。” 小姑娘容易满足,可自己占用人家的身体,该与她感同身受才是,那些痛苦昏暗的记忆,陆理可以看到,那些推卸咒骂的话语,陆理从未听闻,她一直是代入自己,减去几分,如此解决问题,可这次,减去几分,也不该如此便宜顾家。 陆理想了想,在空间里找出一堆太阳能纳米传音传像循环播放器,“这样,你呢,把他们说的那些恶毒话用吓人的语气反驳一遍,我把这些小玩意儿送到他们耳边,按你听到的频率,给他们放十几年,这样,就勉强算两清吧。” 顾明昭通过显微镜看着肉眼不可见,长得像小飞虫一样的东西,眼中满是好奇,“这太小了,我说的话它能录进去吗?” 当然可以,电脑录入最简单,但是陆理想起某个好玩的游戏,从空间里找出一个工具,一边像喇叭,一边尖细无比,她在显微镜下操作,把喇叭那头递给顾明昭,让她玩,“你先想好要说什么。” 录好以后陆理又复制了几批,防止出现意外,保证顾家人能听十几年,第一批如果报废,第二批会隔七天补上,第二批如果报废,第三批会隔三月补上……除非顾家请到高人在家坐镇,高人要能发现且长住,这个可能性还是挺小的。 不过陆理还是给不知存不存在的高人也准备了一份礼物,她录的音,“此间事自有因果,你不适合插手,速速离去,饶你不死。” 陆理把机器数据输入操作台中,她用凡界的保护罩当作反射层,虽不能全世界覆盖,但是覆盖范围还算不错,第一批放出去,后面几批放在合适的位置等待,不过一会儿,操作台就传回了那边的录像画面。 这时,陆理和顾明昭已经买好马车出了城,通关文谍是陆理照着别人伪造的,姓王名老五,先看顾明晚,纳米机器在不停播放,“二妹妹,你为何害我性命?” 顾明晚抱住青肿的猪头,大喊道,“滚!滚啊!谁叫你长这幅模样,四皇子幼时来府中竟看中了你,你就是只狐狸精,和你那个生母一样!只会勾引男人!四皇子凭什么不喜欢我?我才是顾家嫡女!他怎么能喜欢你!你怎么配当皇后?你怎么配当天后!” 哎呦,还有意外收获,还天后,陆理无语,“你这个妹妹,病得不轻。” 顾明昭也不生气,“她向来如此,我都习惯了。” 陆理想到什么,在操作台一通操作,那边换成了机械音,用的是动漫中人物的语气,很可爱的声音,听在顾明晚耳里却满是嘲讽,“你个坏女人,你丑你活该,你个坏女人,没男人喜欢。” 其实“没男人喜欢”在陆理看来压根不是事儿,有男人喜欢追求,还得想办法礼貌拒绝才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但是人说骂人就揭短,打蛇打七寸,明显顾明晚很在意这件事嘛。 果然,那边顾明晚看着已经快疯了,“你才是坏女人,你是妾生的,天生下贱,我有人喜欢,我有人喜欢,四皇子喜欢我!他必须喜欢我!你喜欢的五皇子也是我的!” 陆理并未多探寻顾明昭的记忆区,她此时多问一句,“四皇子?” 顾明昭解释道,“四皇子确实说过要娶我,可我半信半疑,顾明晚当真了,坏我名声,缢我身亡,现在看来,都是因为这件事。” 至于五皇子,顾明昭叹口气,没提,喜欢不喜欢的,能当饭吃吗?能救人命吗?她确实心悦五皇子,五皇子出京前也同样表明心意,可如今阴阳相隔,前尘事罢了。 第8章 好吧,四皇子不太可靠嘛,顾明昭在道观住了也有一段时日,也没见他护着人,陆理想到。 画面里的顾明晚开始摔东西,陆理转换画面,这次出现的是顾祖母,依旧是顾明昭的声音,“祖母,你自幼对我严加管教,总说女子该贤淑贞静,为何对顾明晚却非如此,可是明明是你护住我的生母,让我出生的,我非男儿身,就如此罪大恶极吗?祖母,你亦非男儿身,为何如此待我?” 顾祖母泪流满面,和顾明晚的疯批路线不同,她走的是怀柔路线,“明昭,祖母知道你死得冤枉不甘,可祖母心里是疼你的,可嫡庶有别,尊卑有序,我们家总不能,总不能,总不能坏了秩序,你若嫁了皇子,明晚还要对你行礼,这不是要天下人耻笑吗?” 等老太婆说了一通狡辩的废话,陆理翻了个白眼,“你别听她胡说,男权社会,男子为尊,女子为卑,我只听过继承人要嫡长子,这都不是绝对的,没听过女子还分嫡庶,不都是哪个年龄适合联姻,就嫁出哪个吗?你这祖母就是偏心,就算退一万步讲,你们这里就是男权社会女子也分嫡庶,嫡就能害庶性命吗?你是庶,又非奴,她凭什么随意打杀人啊,而且,在我看来,随意打杀奴仆也该死!” 顾明昭实在爱听陆理说“凭什么”,她笑着点头,“是这个道理,京中也非家家如此,顾家是个意外,大概也是个笑话,我为何填不饱肚子却能读诗文?全因我祖母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说吟诗作赋这样的事,只有妾室和妾生女才做得出,可京中才女不少,我祖母常于家中讥讽,自豪她入门第一年便生顾老爷,我知她偏心顾明晚,也全因顾老爷之故,实在可笑。” 陆理不懂,但陆理大受震撼,这一脉相承的脑病! 镜头又转移到顾父那里,他脸色苍白,顾明昭把陆理说过的话重新组织,唾骂他,“你最好不要辜负你的传承,最好做个为国为民的将军,若不是看你可能有用,我早杀了你,你个懦夫,睡女人还要女人背着罪名,生孩子又要孩子承担骂声,这一切明明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不坚定,是你左右摇摆,是你思子如狂,与我何干?与我母何干?都是你的错!你偏心是为了赎你的罪,不是我不好,是我倒霉瞎了眼,以为投胎做了将军的女儿,没想到是个不敢承担责任的懦夫!” 顾父脸色惨白,一言不发,陆理撇嘴,倒是挺能忍。 顾明昭叹气,“陆理,他指责我攀龙附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顾明晚害我的理由,可他选择的是弃我,人说弃车保帅,我在他心里远远不及车,他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仗着家主威势,欺压我罢了,你阉了他,阉得太好了,我感觉我头顶有座大山被挪开,我能抬得起头了,谢谢你,陆理,谢谢你。” 陆理安慰她,“都过去了,你我如今体魂有缘,不必言谢。” 再就是顾思君顾念君,顾明昭语气清冷,“你们嫌弃我,你们才脏,你们心是最脏的,我没有害死你母亲,倒是你母亲的死害死了我,是顾家人欠我的,我没有欠你们什么,你们要是想赎罪,就多散家财,帮助百姓,我就盯着你们,你们若是敢伤害百姓,我就来取你们的命。” 顾念君急忙应声,“大姐,大姐我这次肯定变好,我再也不敢了!” 顾思君全当顾念君帮他说过了,并不说话。 操作台屏幕黑下去,陆理赞叹道,“明昭心怀天下,能看到百姓疾苦,愿督劝顾家爱民,如此良善,难得难得。” 顾明昭道,“那陆理可否收下我这个弟子?我之命运,总不由我,天下分仙凡,我为凡,人间分男女,我为女,后宅分嫡庶,我为庶,我处处低人一等,空怀满腔诗文,无处安放,我只能退,只能忍,可我最终退无可退,命死身消,若无陆理,我只怕早已背负骂名、泉下销骨,我又能如何呢?从前我想到的出路只是嫁人,史书中女子掌权,唯有死夫压子这一条路,如今遇陆理,我却看到另一种可能,我喜欢这种可能,我不必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婚姻,我也想以女子之躯堂堂正正立于天地间。” 第五章 振聋发聩,莫不如是。 陆理最开始对顾明昭只有占用她身体的无奈和对她悲惨命运的同情,后来添上一条,污浊中求生的坚韧,后来又添一条,淤泥中自清的洁净。 如今顾明昭这一番话,倒是让陆理对她有了敬重,能于困境中坚守本心,看到希望后又果断出击,女中豪杰,便是如此。 世上谁人愿退?谁人愿忍?不过无可奈何罢了。 陆理以前不愿意当老师,她只想专注科研,如今也不全应,“我也不敢自称为师,我自幼家中偏宠,无法无天,后又天才出世,逍遥一生,我遇到的所有人都捧着我、护着我、敬仰我、赞美我,人说师之贵在于德,我于德一道,全赖革命信仰之约束,毫无发于内中之善心,今日,你既有拜我为师之意,我们便一同游历,共同研究,我不会藏私,可空间中器械非本世界所有,尽数取出我恐多生是非,但我会将理论依据尽数传授于你,也会将我于此世界观察到的规律尽数传授于你,到得结课之时,我会依你能力赠予你三件法宝,你偏强,法宝便弱些,你偏弱,法宝便强些,前者为约束后世子孙,后者为保你此世无忧,你看,如此可好?” 第9章 顾明昭已泪流满面,“多谢师父!” 陆理跳脚,“不是师父!唉,我痴长几岁,要不你就唤我姐姐吧。” 顾明昭行大礼,“陆昭见过姐姐。” 这孩子,怎么还改姓呢?陆理明白,她不想和顾家再有牵连,陆理急忙扶起她,“好,我们便只以姐妹相称。” 陆理和陆昭也不急,慢慢悠悠地看着风景往魔界的方向走,无影掌赶车,到了分岔路口它会请示陆理,陆理装扮了个拿着鞭子的稻草人遮住全身充当马夫,还用灵气中的元素做成类人皮,稍稍改变了些面容,看着和陆昭有六七分像,这是为了避免顾家再贴上来,陆理还专门编了个故事,可惜现在只能和陆昭讲,听得陆昭直笑。 她问,“若人问你,为何那日才去观中,你该如何答话?” 陆理想了想,“观中自有规矩,若非十万火急,不好行窃贼之举。” 陆昭点点头,又叹气,“这个故事,一时唬住人估计没问题,就怕别人去查证。” 陆理笑道,“这有何难?到时我将身体还于你,我便说你是我亲妹子,我们全家都是修仙之人,身居深山,与人世间的牵绊,唯有明昭娘亲,为护道心,这才出山寻人。” 这个世界的修仙之人,国家是不管的,没户籍的不在少数,野修添几个少几个没人知道,除却最终飞升之人,别的,没人在意。 陆昭笑着点头,“如此,我也算是改名换姓,重获新生。” 她不错眼地看着马车外的风景,好奇又满足的模样,眼泪不知不觉再次流下,心中却满是雀跃,真是太好啦。 至于上课,一天两节大课,上午一节,下午一节,陆理从最基础的元素讲起,陆昭听得认真,动笔记录,十分刻苦。 这日,陆昭问陆理,“姐姐,为何先去魔界?我听闻魔界嗜血,最是可怕。” 陆理叹口气,“我们现在的研究太慢了,那些元素,给我个十年八年,我可能也能研究个七七八八,可是这个世界有神魔呀,神魔天生就会用灵气,我们去抓几只黑心坏透的,看他们怎么用灵气,魔界嗜血正好,黑心多,适合我们抓,他们用了哪些元素,使出了什么法术,我们把这种对应关系都记录下来,再研究元素,定是事半功倍,说不定,一年便足矣。” 陆昭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呀。” 陆理点点头,“元素的深入研究我也不会停,但这个世界有神魔,你们凡间那保护罩,我之前测出来,被人挖了好多洞,只怕神魔另有他思,还是早做安排,未雨绸缪为上。” 就是因为这么个简单的屏障,神魔竟然得靠挖洞,陆理结合别的才推出这个世界空间维度水平一般,太拉了,陆理还拍到神魔挖洞的视频呢,飞到结界边,然后蹲下开始挖洞,以为自己是老鼠吗?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陆昭行礼,“妹妹替凡界众生先谢过姐姐。” 陆理急忙摆手,“可别,等我们研究出来再说吧。” 这日,两人停在湖边,陆理看着湖泊潋滟,心境阔朗,虽说此湖不大,但和远处的山峦共景,还是有些意趣,“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吧。” 陆理顺了顾家不少银子,全当他们和顾明昭赔罪,一路上,两人往马车上添了很多东西,更往空间里塞了不少食物。 陆理把空间收拾一番,有几个机器人维护空间整洁,实验室旁边有个杂物间,被陆理当冰箱用,她专门找人定做了几个木架子,不放食材,放做好的美味,平时空间里时间几乎不动,食物放进去什么样,再端出来还是那个样,连冒着的热气都一模一样,陆理不会做饭,上次又被饿到了,所以想了这么个办法。 陆昭就看陆理发呆,该是在挑吃什么,她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像是刚做好一样,真神奇。 陆昭是魂,不必吃饭,她笑着看向面前的山水,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如此壮阔,又如此迷人,京中都说顾家山水为一绝,可假山死水,哪里比得上大自然的万千风光,陆昭笑容越来越灿烂,她逃出了那个吃人的地方,还有了一个热衷于抓神魔研究的可爱姐姐,这个姐姐,从未苛责于她,为她复仇,帮她解开思想的枷锁,给她传授奇妙的理论,带她遨游于天地之间,真好啊,真好。 陆理吃过饭,也不洗碗,直接扔回去,等到下一个城镇,去客栈的时候她再拿出来让厨房洗,洗过重新装饭,十分方便。 一人一魂沿着湖边走出一段路,突然湖面起了波澜,波浪越来越大,陆昭本能护在陆理面前,“我们快走!” 陆理这才反应过来,她安慰道,“莫怕,我先测一番。” 测出此处灵气波动极为剧烈,陆理起了探究的心思,“我要入水一探。” 陆昭明白,一道白光飞往玉簪,陆理拿出工具,一个小型潜水艇,这属于她个人爱好,私人珍藏,陆理一路深入,光线越来越暗,陆昭也自玉簪中出来,透过玻璃看深水的风景。 陆理在水底亮如白昼的宫殿处停了下来,像穿过一层结界,潜水艇再无浮力,掉在地上,幸亏她有保护装置,不然不得摔坏呀,陆理心疼,她试着打开舱门测试,正常空气,灵气充沛,她也不戴氧气罩,出了舱门,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觉得异常清新。 陆昭也好奇地出来,“这是哪里?” 一个声音响起,“这是湖中龙宫。”像在天边,又像在耳畔。 第10章 陆理表示,“出来说话,别装神弄鬼。” 一阵笑声响起,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出现在一人一魂面前,他头上有两只角,大概是龙。 长得倒是挺俊的,陆理拱手,陆昭福身,“有礼了。” 青衣龙笑着回礼,“阁下客气。”说着又和陆昭打招呼,“姑娘有礼。” 他能看到陆昭,陆理自我介绍,问他,“我叫陆理,她是陆昭,我们此时状态,有些奇怪,不知你可否告知其中缘由。” 青衣龙先自我介绍,“我名敖青,镇守此处已有千年,我这龙宫惯常只我一人,简朴了些,二位里面请,我们坐下慢慢说。” 陆理和陆昭跟随敖青入龙宫,敖青亲自洗茶,动作行云流水,手一挥,茶水已至客人面前,陆昭试着一抿,竟然能喝到,不由惊奇,陆理没喝,敖青笑道,“我镇守此间,此地不远处,正是此世界龙脉所在,方才,我感知到龙气,一时激动,惊了两位贵客,实在是我的过错,便以茶代酒赔罪。” 陆理笑着点头,问他,“此世间有龙脉?” 敖青笑道,“终南之岭,如龙腾飞,正是龙脉,不过龙气并非从此处而来。” “哦?”陆理问道,“何为龙气,阁下身上可有龙气?方才是遇到了同族?” 敖青摇头,不曾忌讳交浅言深,“龙气乃人间之气,非龙自身之气,百姓愿力集聚,人间方生龙气,得龙气之人,便是此世间一明君圣主。” 陆理皱眉,“我身上有龙气?” 敖青摇头,“非也非也,阁下来处青虽不甚清楚,但青能看出此间仅是阁下修炼之所。” 陆理又指向陆昭,“那,我妹妹身上有龙气?” 敖青并不绕关子,“这位姑娘本是真凤命格,聚天下女子之愿力,应运而生,该与真龙命格之人结缘缔好,凤仪天下,然此时,他二人命格皆有变换,青拙眼不识,亦未分辨出缘由。” 陆理想了想,想起神魔挖洞之事,“大约有神魔之故?” 敖青低头一啜,“此乃阁下之修行,阁下于龙凤之人皆有师缘,青也只能看到此处。” 陆理无语,哪来的师缘?她不会当老师啊!但她明白了方才异动,“方才是你在邀请我们?” 敖青点头,“本打算分水迎宾,未想姑娘先行一步,倒是不曾远迎贵客。” 陆理笑出声,他要真的分水相让,只怕自己还不会来呢,她问敖青,“如此天机,阁下也可泄漏?” 敖青苦涩摇头,“唉,不瞒阁下,这世间天机,早已漏无可漏,凡人尚且不知,可天上地下如何防得住呢?私心私欲,神魔皆有,甚至更甚,防不胜防啊,我今日既有幸相见,便将我所知尽数相告,也算我这个无法挪动之人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心思。” 陆理和陆昭相视一眼,并未深问敖青之事,陆理怀疑道,“是你拉我来这个世界的?” 敖青摇头,“阁下修道之缘,大约正在此间世界,青只是略知,阁下盛才,于来处撕裂时空,青守龙脉,重于变换,方知一二,还请放心,那缝隙很快合上,并无多余注目。” 第六章 这日,行至一处山林,树木葳蕤,遮天蔽日。 山林寂静,唯有马车前行的声音,陆昭叹气,和陆理说,“姐姐,敖青公子说我聚天下女子愿力而生,我总觉得肩上好像担起一副很沉的担子,我这几日,日夜苦思,不知天下女子聚何愿力于我,我又该如何回报他们,若是不曾回报,那我这命格,岂不白占天下女子便宜?” 陆理想了想,“你如何,天下女子便如何,他们便如你,仙凡中为凡,男女中为女,夫妻中为妻,总是身处低位,不得掌控自己的命运。” 陆昭不解,“可哪怕我为皇后,我依旧为凡为女为妻,这个世道还是如此,我无法对抗神魔,亦无法对抗世间的偏见,若弑神便是螳臂当车,若干政便是牝鸡司晨,哪怕我一时得意,于天下女子而言也无甚干系,我苦思,还是无解,世道如此,世情如此,我有心,却无力。” 陆理笑道,“所以这世道需得换一换,敖青说你们命格皆有变换,你看,如今你已开始怀疑皇后尊位,皇后真的是女子至尊之位吗?只怕不然,封建社会的至尊之位只有帝位,不论男女,帝王为尊,依附之人,何谈尊贵?” 陆昭突然落下泪来,“姐姐,我从前总在想,我定要嫁于皇子,定要做皇后,定要拿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四皇子五皇子都说要娶我,可我并不开怀,只觉得悲凉,我不坦荡,谋的是他们代表的权力,我需要那些权力,我要让天下男子皆不可压制女子,我要让女子也能建功立业,可是在这之前,我需得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的想法,家中女子以生男为傲,天下男子以女人为附庸,我是这个时代的异数,我只能伪装成这个时代女子该有的模样,可我怕,我怕我装着演着那鬼皮就长在我脸上,皮肉粘连、再难分离,那个时候,我又是谁呢?我魂魄不稳之时,已经快要认命,那层鬼皮就快包裹住我的灵魂,那时,我遇到了姐姐,姐姐说凭什么?曾经夜深人静时,我也一次次问自己,为何?为何男女之别,形同天堑?想来那神仙修仙者总该有女子才是,法术灵根难道还按性别划分不成?她们为何?为何不保佑凡间女子?难道她们甘为鼎炉,愿背骂名?难道她们已然得道,无视人间?此世间神女供奉极少,她们为何能忍?所谓阴阳天地,皆不分孰强孰弱,可为何,男女便有此划分?” 第11章 陆理明白,陆昭此刻才算对自己打开真心,这个时代,生生把人逼作鬼,人到了这里,都要披着鬼皮,她安慰陆昭,“男权社会中觉醒的女性,想要男女平等,确实困难,你打算利用男子得到权力,再把权力分给女子,这不是不坦荡,而是一片冰心,你是这个时代勇敢的女性,在这里,同性难为助力,异性天然得利,你自认是时代的异类,可你只是生活在扭曲中,陆昭,女帝之位,你要得到,我们这一路你多瞧瞧民生,必有所得。” 陆理思及敖青所言,此世间龙气凤命,都是应人之愿力而生,那龙凤之气归于一人又有何不可? 需知,龙凤本就不同于阴阳,只是人间如此称呼罢了,陆理自觉她的思想自成阴阳,那陆昭为何不可同聚龙凤之气?既是明君圣主,又可女性解放,不是两全其美吗?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也懒得多收一个弟子,多一个徒弟就多一份责任,太麻烦。 陆理对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除却科学,也多了些期待,她教导陆昭在人世间立足,算是了结自己占用她身体的因果,待结课分身之时,她便可遨游九天之上。 神魔天道,她都想见识见识。 敖青所言修炼,陆理念及,她可修无情道,她本无爱情,在这个世界也无亲情友情,曾经世界的亲友也已归于天地,年纪大,意味着一路失去,可正是情感所托归于天地,陆理才要爱天地,以待亲友之心待宇宙万物。 物质不灭,终归重逢,可再次遇到,不会再是曾经的人,所以爱遇到的每一朵花,每一块石,每一个生灵,皆爱,无偏爱,又皆不爱,这样,才算至公。 大道无情,众生平等,大约就是这个意思,陆理才开始领悟,不是十分明白,但她大概知道,她不该偏爱陆昭,可行师徒之谊,可全姐妹之称,却总要放她在这人世间自行领悟历练。 不经历风雨,何来心智成长?溺子如杀子,宠徒如废徒。陆理恍然大悟,但她此时才开始修炼,待得分身之时,再做计较不迟。 此时,陆理看向碧蓝的天空,云朵厚重,像是要垂坠而下,她暗下决定,她要护住人间,要把神魔挖的洞填回去,要大爱这里的万千生灵,这是她遇到敖青以后给自己定的目标。 她刚入门,此时没什么大爱,就是看神魔对凡间鬼鬼祟祟不顺眼,她是凡人,天生不喜欢神魔这种压迫性的存在,若有机会,陆理倒是要废掉他们才算安心,至少也要赶出此世界,否则神魔就是人间最大的威胁。 陆昭问神女仙娥为何?陆理却不会问,管你神女还是神男,魔女还是魔男,在她这里,通通不应该和人同处一世界,这和性别无关,只和身份带来的压迫剥削有关。 神魔升天入地,沟通天道,人间只能俯首称臣,沦为附庸,不在一个世界倒还罢了,同处一个世界凡人如何斗得过神魔?压根不是一个维度和量级的存在,凡人凡物岂不皆为蝼蚁? 神魔入凡间,只能有抛却仙体、凡胎历劫这一条路,这个世界若不是千年前的规矩,人间只怕早已沦为炼狱,而如今神魔之动静,陆理猜测他们是不甘的,不甘人间也可与他们并立,不甘凡人竟未对他们瑟瑟发抖,不甘他们神胎仙体却被小小结界阻挡在外,不甘这个世界有一处地方他们要抛却所有的高贵才能进入。 陆理打算先求证此事,若她误会,自然更正,若她猜准,只怕神魔两界,早已暗流涌动,还是要早做打算为上。 陆理看向陆昭,心想龙凤是她的弟子,不是她的掌中物,她只管授课,把公平的思想传授于她,把先进的理论教导于她,却不必事事费心,如顾家行事。 既可授人以渔,又何必赠人一鱼?陆理明白了。 这日,一人一魂行至山脚下的一处小县,县城不大,两人进去休整一番,在城内闲逛。 县城有集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两人也看看热闹,慢慢行至城外,这里竟然也有摊子,陆理看中一根竹簪,拿起很是喜欢,正要问几钱银子,突然发现这商家长得过于……可爱。 陆理心中一动,再看她的摊位前都是竹制品,憋着笑好像有些明白了,她问,“姑娘,这竹簪卖几钱?” 那姑娘挠了挠头顶,似乎是第一次出山,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不要钱,你们拿稻饼来换。” 说着还咽了咽口水,陆理轻笑,看四周无人,从空间里取出稻饼来,那姑娘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是神仙?” 陆理摇头,“不是啊,不过,我倒看姑娘非凡人,不知姑娘可否为吾解惑?” 话音未落,那姑娘已经变成大熊猫,摇头晃脑跑得没影了,精美的竹制品也不要了,陆理帮她把摊位收起来,追了上去。 山林中,大熊猫又变成人形,只是因为惊惧,毛茸茸的耳朵没有变回去,她有些无辜地回头看,没追上来,幸好幸好,哎,那稻饼她吃过一次,是真好吃,这才铤而走险,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次就被人发现了,还搭上了她辛苦做出来的竹饰,她做了好久呢,垂头丧气地转头,就看见陆理正在她面前,她不由“汪”了一声。 陆理压下因为无影掌速度过快而产生的裙旋,笑着说,“姑娘,你的东西忘记带了。” 说着一挥手,取出那些竹制品。 顶着熊猫耳朵的姑娘眼睛一亮,急忙蹲下收起她的东西,“谢谢神仙姐姐。” 第12章 陆理逗她,“我可不是神仙,倒是你,像个半仙。” 那姑娘一脸莫名,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哎,我不知我为何突然成了人形,我正离了我母亲哥哥的领地,打算去另一个山头生活呢,路过一处山坡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下去,我皮糙肉厚,不怕摔,不过是弹几下,谁知道掉进一处空无中,无水,可我浮了起来,我吓坏了,试着游水一样往岸边去,等到了岸边就成了人形,我观察了人类一年,学着你们说话,可我怕被发现,吃饭的时候就变成熊样吃竹子竹笋,只是一次捡过人落的稻饼,真好吃,这次我打算去换饼,没想到就被神仙发现了。” 她说话的时候,小耳朵一弹一弹的,陆理没忍住,上前摸了一把,她立刻眼睛一亮,“神仙!我们相遇就是有缘,要不你收了我做神兽?我吃得不多,有稻饼就行,好养活!” 陆理继续摸,“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很自豪,“熊二!” 陆理笑出声,“我先说清楚,我现在不是神仙,只是修炼之人,你要跟着我可以,什么好吃的都有,不过你得改个名字。” 熊二毫不在意,“叫什么?” 陆理想了想,“飞墨吧,飞为仙,墨为体,如何?” 飞墨连连点头,“好听好听,比熊二好听。” 那是肯定的啊,陆理从空间里端出食物和桌椅来,飞墨眼睛一亮,扑到跟前狼吞虎咽,陆理坐下看着她吃,一脸满足。 陆昭看得好笑,“陆理,你喜欢啮铁兽?” 陆理点头,“喜欢,如果可以,我想养一群。” 飞墨抬头看了陆理一眼,似乎是疑惑她为什么自言自语,陆理也没解释,“快吃,吃完你带我去你掉落的地方瞧瞧,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 飞墨急忙点头,“嗯”了一声,又低头吃起东西来。 第七章 等飞墨吃饱喝足,一人一魂一熊往飞墨所说的地方而去。 飞墨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路,她叹气,还是得靠鼻子,陆理看她动作,心下明白,取出一个小机器招呼她,“过来。” 飞墨凑到陆理身边,陆理给她测了测度数,很快找出材料做好一副眼镜,她第一次做,但是理论基础在,飞墨和陆昭好奇地看着,很快,一副竹框眼镜就架在飞墨的鼻子上。 眼前模糊的一团清晰起来,飞墨能看到笑着看她的陆理,和陆理身后站着的女子,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飞墨没有问,她新奇地往四周看,往天上看,原来她生活的世界,是这个样子,她虽嗅觉灵敏,可闻到和看到还是不一样的。 陆理和陆昭很有耐心地等待,飞墨像是盲人得见光明一样,陆理很理解,飞墨在大熊猫种群里也是近视眼中的近视眼,她度数很高,估计以前全靠鼻子。 陆昭笑道,“姐姐,这是何物?” 陆理现场教学,“眼睛难以视物,多因折射不足的缘故,光线入眼,因眼部先天构造或后天病理而成像于视网膜前,所以模糊,眼部无法改变时,便只能从光线入手,此为凹透镜,精准发散光线所用,使恰好成像于视网膜上,所以清晰。” 陆昭已经学过眼部构造,她感叹,“原来如此,姐姐真厉害。” 陆理笑,“在我的来处这是最基础不过的理论,所以我也不比妹妹厉害,只是我幸运些,生活在我的时代,妹妹倒霉些,生活在封建男权社会。” 人的发展离不开环境,陆理生活在和平年代,科技社会,家庭幸福,天才一世,她有数不清的选择,可读万卷书,可行万里路,可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兴趣爱好中,她完全可以忽略外界的声音,只专注自己的事业。 可是生活在封建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并非如此,她们自小便被关在后宅,所见不过三寸天地,所思不过嫁娶逢迎,所谓从父从夫从子,尊君尊帝尊神,她们身上背负的,何止四座大山?自小便被压在丘峦之下,如陆昭一般,能生出反抗的心思,已是极为罕见。 此世间天道何其不公?以百倍于对付齐天大圣的手段对付一个个弱女子?陆理撇了一眼天,仙侠神魔,天道规则,这些东西既然同处一世却闭眼装瞎,任由畸形制度大行其道,那便承担起这份因果吧,他们离道可远得很,离死倒是该不远了。 陆理回头,有些怜惜地摸摸陆昭的头,她这十几年,太过艰难,明明她更先进,可她却需伪装成落后的模样,只因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常态和主流,而一人,若想引道改流,难于上青天。 陆昭说她才是这个时代的异类,陆理叹气,这话让人心疼。 陆昭似乎明白陆理叹气的含义,她抿嘴笑,“姐姐,我也很幸运,我遇到了你,这些天我仔细想过,若非遇你,哪怕我无性命之忧,哪怕我顺利为妃为后为帝,哪怕我残酷镇压各方势力坐稳帝位,可男权社会女帝当位,这是无法缓和的矛盾,权力中枢和下行权力机构内耗敌对,我不会有大的政绩,纵使我拼尽全力为女子谋求福利,可我一人,最多辐射宫廷京城,只要我老我死,男子定会发起反攻倒算,甚至加倍欺压于女子,最终还是不能久明于天下,可如今,我看到了希望,若先苦后甜,哪怕苦甚,我亦甘之如饴。” 陆昭想说,陆理很像她的眼镜,从此她看问题看世界都更加透彻,但是陆理大才,仅仅比作眼镜有些不妥,所以她未曾出口。 第13章 飞墨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半懂半不懂,她挠挠耳朵,“你们俩怎么长得一样?” 陆理和陆昭默契地结束话题,陆理没有多解释,“我们是姐妹。” “哦!”飞墨恍然大悟,“难怪呢!” 继续前行,快到地方的时候,却突然遇到狼群,他们呲牙咧嘴就要扑上来,陆理急忙打开空间,先把飞墨和陆昭扔进去,自己多看了几眼,发现狼群似乎有组织,像是在巡逻一般,这是狼妖?思索间,最先一狼已扑至近前,陆理进入空间,陆昭急忙上前问她,“没受伤吧。” 陆理微微摇头,“没有,你不要担心。” 她皱眉,问飞墨,“你上次经过,可有狼群?” 飞墨细细回想,“有,可我懒得绕路,我们大熊猫通各类猛兽的语言,我听到他们说快换狼了,我便等了等,趁乱跑进去,神仙,我能打过他们,我母亲可厉害了,我和我哥都可一掌拍死一狼,要不您放我出去和他们打一架?您趁乱进去瞧瞧?” 陆理看向她,“你是不是想打架了?” 飞墨便咧嘴,“很久不打架了,我的熊掌都没力气了。” 陆昭在一边笑,陆理也被她委屈的模样逗笑了,“行了,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先回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空间可短距离移动,陆理怕那些狼妖仍在搜寻,直接瞬移到县城外,她们出空间,飞墨大吃一惊,“我们直接到这里了?” 陆理点头,并不解释,这其中理论太过复杂,别说一句两句话,一天两天都解释不清,她着急回去做研究,陆昭飞入玉簪,飞墨是人形,往落脚的地方去。 此城门不远处便是赌坊,陆理一入城门,便看见赌坊旁边围着一圈人,陆昭先行,急急回来,“陆理,有人要典妻。” 陆理快走几步,站在对面的石阶上,果然见人群中间跪坐着个女人,她低垂着头,像一尊雕像,一个瘦长男子正指着她,口出恶言,“有何不能赌的?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女人,是我爹娘给我娶的,当时花了十两银子呢,我睡了这几年,折旧抵五两!” 周围哄笑声不绝于耳,“算你小子良心!” “睡了几年,一年不到一两银子,这小子赚大了!良心什么?” “就是,苟家这个还是只不下蛋的,哪里值五两银子?” 瘦长男子急忙瞪向此人,“下不下蛋有什么要紧?你又不娶她!” 就有人摆开摇扇,一副很风流的样子,“也是,朱唇万人尝,玉臂千人枕,就是能生,谁敢认呢?” 他们说话间,暴露了女子未来的去向,这一刻,被夫君放弃的女人仿佛已经变成了娼女,围观男子用视线将她奸.淫百回,她从良家女的群体中被彻底除去,未入青楼,已为荡.妇,何其唏嘘。 有人提议,“你也别典当,一次性买卖,卖了以后就没了,你再想睡女人怎么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租,虽然一次钱少,可这是长久的买卖不是。” “是这个理,我典妻就后悔了,该租,要不回家都没个暖被窝的人,还是租好,虽说人脏了,可也能用,苟老大,你听我的,准没错。” 周围哈哈一片笑声,污言秽语中,那女子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陆昭气得不行,“这人竟然典妻赌博,他这妻子押到赌坊,必要……” 说到这里,她停下,不押到赌坊又有什么区别?租妻又好到哪里去了不成?她看向陆理,十分焦急,“姐姐,你救救她!” 陆理神色有些冷,她看着不远处的闹剧,看着一动不动的女人,她在想,这女子为何不动?是因为她动了也无用吗?男尊女卑,天罗地网,将她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边,瘦长男子也有些犹豫起来,赌徒无节操,周围已经有人上手抬起女人的脸,“这长得不错嘛,有股泼辣劲儿,苟老大,你租不租,我出三钱一晚!” 那女子神色淡漠,就有人叫嚷着,“嫂子也别恼,苟老大心疼你呢,好叫你……日日做新娘!” 他说得怪声怪调,逗得围观的人再次大笑,那女子还是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表情。 苟老大,就是那个瘦长男子,他被人说得心痒起来,心想,他先把人租出去,赚了钱再来赌,发了大财再卖贱妻娶美妇,岂不妙极? 这样想着,他开口,“行,那就租,你们谁看上了,先交钱我现在就给人。” 刚才看上的几个人便竞起价来,苟老大红光满面,选了一人,“就你了,咱哥俩这关系,旁人比不了!” 陆理正要上前,就见那女子飞速动作,从袖中拉出一把刀来,狠戾一劈,劈向洋洋得意,正要出租她的夫君后颈。 四周一片哗然,众人不由退后,那瘦长男子脖颈一缩,却没有躲过,那女子劈了一刀,见瘦长男子不可置信地缓缓倒下,她脸颊带血,犹如修罗,握刀环顾一周,神色依旧平淡,震慑住周围的人,无人上前,更退后几步,还有胆小的尖叫着跑开。 女子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又连劈数十刀,直到瘦长男子血肉模糊,惨叫声渐歇,这才握着满是鲜血的刀转身,众人赶紧给她让出一个出口,她面色平静,仿佛身后什么都没有,一身血迹,第一次挺直了腰背离开。 赌坊旁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快!快去报官!” 第14章 陆昭惊呼一声,“官府会用酷刑让她游街的!姐姐!” 陆理拔腿跟了上去,女子一身血迹,路人皆避让,她一路快走到最近的河边,扔下手中刀,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得如释重负,她杀了她的夫君,即将被官府缉拿酷刑,却轻松起来。 头顶上压着的大山,有时远比死亡更加沉重和可怖。 第八章 那女子蹲在河边洗手,一阵阵血色在河水中散开,打着转儿很快消散,她甚至有些开怀地搅了搅河水,不见丝毫恐惧或悲伤,起身看见陆理也不惊讶。 她似乎已经解脱,不在意将会面对官府的通缉,她问陆理,“你可觉得我狠辣无情?” 这话没头没脑,她大概只是需要一问罢了,见陆理摇头,她便笑了,“也好,死前有人相伴,算得一知己。” 说着拾起刀,便要自尽。 陆理急忙制止她,“不可!你杀夫证道,为何要自尽?” 她有些疑惑,“杀夫证道?” 陆理一脸正色,“正是!你那夫君欺你至此,你杀他,几于道。” 那女子再次看向陆理,这次看得很认真,“多谢姑娘宽慰,我于下九流中漂泊长大,为了葬亲,自卖为妻,成亲后静贞贤淑,想的也是琴瑟和鸣,谁知所遇非人,如今已至绝境,我不想受官府酷刑,杀人偿命,我杀了他,还他一命便是,姑娘不必为我可惜,若官府允许,还烦请姑娘为我殓尸,来世结草衔环,报此大恩。” “至于道,妇人不懂,但想来,杀人怎能几于道?” 陆理道,“天下分清气浊气,修清气便是神仙,修浊气便是妖魔,可见修炼之事,常有两面,阳可修,阴亦可修,况且我道逍遥,昔日抱朴子曾为伏波将军,所杀者何止一人?可见杀伐并非修道阻碍,天下女子苦夫权久矣,你如今于绝境中杀夫,如何不算杀夫证道?” 这个世界的人都极为崇尚神仙,其中以皇家和底层为最,这最迷信的,永远在两端,皇家为千秋万代,底层因毫无希望,所以陆理以神说劝绝望之人。 看女子在认真听,陆理叹道,“你以命偿命,亦无人会赞你如何,既然毒妇之名已定,如今,你倒不如跟我走,我有心改变天下女子命运,你可想尽一份力?大道至公,众生平等,男女于大道而言自然相同,你夫欺压你至如斯地步,你杀他如何不是更几于道?你所求,不亦是“公平”二字吗?你所杀,不正是“不公”所在吗?” “哪怕你不修炼,难道你不想看看这世间另一种可能性?或许十载,或许二十载,亦或许此生,我保证,这世间定是日月换新天,女子命运再不相同,你若今日自尽,我敬你杀夫证道的魄力,定为你大办丧葬,亦不需你来世结草衔环,但我只问你,你可愿随我,为那盛世尽一份心力?” 封建男权社会的官府,不能给女子带来公正,所以才把人逼到了绝路上,这女子,有血性,陆理不愿看她憋屈离世,她不必为人贩子偿命,不必为头顶的大山偿命! 那女子难得犹豫,“我愿意,可我如今是官府逃犯,恐怕会牵连姑娘……” 陆理打断她,“此乃小事。” 那女子也是豪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若如言,愿效犬马之劳。” 陆理急忙扶起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平静道,“前尘往事,不必细究,今日新生,请主子赐名。” 陆理拒绝,“不必唤主子。” 那女子却很坚持,“请主子赐名。” 陆理也不再言,略一思忖,“你便名赤刀如何?一片赤心,由刀而使。” 女子拜倒,“多谢主子赐名。” 事情说定,陆理让赤刀进入空间,赤刀这才知道为什么陆理说这是小事,原来她有神通,赤刀并不多看空间,只觉心里一块大石轰然坠落,她杀了那个赌鬼,再也不必提心吊胆会被卖掉。 赤刀身上满是鲜血,她看着看着却突然笑了出来。 他想用她的命,换他的放纵,那如今她便用他的血,换她的新生,杀夫证道,赤刀喜欢这四个字。 那些拳打脚踢、肆意折辱,都尽数消散在这四个字中,她是官府认可的他的私人财产,他可卖她、租她、辱她,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如今杀了他,她便自由了。 杀夫求得灵魂上的自由,陆理给了她身份上的新生,真好,真好,赤刀在心里连声感叹,又念及陆理所言之事,心中骤起波澜,忽又觉注目,眼神凌厉地扫过去,原来是只黑白兽,赤刀愣在当场。 飞墨一直好奇地看着赤刀,看她看过来这才出声,“你打架真厉害!” 赤刀又是一愣,转而笑道,“多谢。” 飞墨变成小姑娘的模样,趴在赤刀身上,“我也可会打架了,我给你讲讲我打架的事吧。” 赤刀摸摸她的脑袋,眼神柔和,“好。” 陆昭在外面和陆理商量下一步去哪里,陆理说道,“若日后有机会,可让赤刀上战场一试,她之性情,我看比顾陵稳重多了,兵法可习,本性难移。” 陆昭点头,“那些围观男子个个废物怂包,不过是这封建社会偏着他们罢了,倒是赤刀,先前沉住气一言不发,一动手便是霹雳手段,杀夫、慑人、脱身、自尽,安排得十分妥帖。” 陆理点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赤刀有点这个意思。 第15章 陆理陆昭和官府之人擦肩而过,那些官差正在提赤刀杀夫一事,“最毒妇人心,这话真他娘没错,你们看那苟老大被砍的,就是个血疙瘩。” “苟老大有赌瘾,放着正经日子不过,偏把家业败光,还当众典妻租妻,辱人过甚,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他也不冤。” “你个惧内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陆昭叹气,“正常人会被他们鄙夷孤立,他们只要给正常男人扣个惧内的帽子,便可将这些男子与女子归于一类,以嘲笑为借口,保障他们的权益,直到无人敢言,扣帽子是手段,不许他说出真相才是目的。” 果然,那被扣帽子的官差不再多言。 陆理摇头,这种手段她见多了,挑刺找茬,扣帽撒泼,为的都是堵嘴罢了,堵住了,正合其意,没堵住,变本加厉,陆理看这种人就是看笑话。 县城里,各处也在讨论此事,陆理在茶楼点了碗清茶和糕点,坐在靠窗的位置,听来往的人说起此事。 她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太甜又放下,突然堂上一阵敲击的“梆梆”声,陆理看过去,发现是刚才摇扇装风雅的男子。 他看大家看过来,十分自得,心疼地摸了摸扇子柄,“刚才苟家杀夫之事,我正在一旁,更知道内幕,大家想不想听?” 这话一落,茶楼里的人连连呼喊“快讲!”,就连茶楼外都涌进一大批人喊着要听,人越聚越多,幸亏陆理这个位置清净,不至于被挤到,她站起来,尚能看到被人围在中间的男子。 吊足胃口,那男子再次开扇,“苟老大典妻进赌坊,这事大家伙都知道,可他典妻,并非因无钱之故。” 有人喊道,“那是因为什么?”,“对!不是没钱了他典妻做什么?”,“对啊,命都搭上了。” 只见那男子满脸神秘,刻意压低声音,可他一开口,大堂顿时安静,陆理听得明白,“他那妻子,非人,是只虎妖。” 此话一出,一片喧闹,“怎么可能!”,“苟老大娶虎妖干甚?”,“虎妖能看上苟老大?” 那男子合上扇子,敲敲木桌,“各位各位,那妖女最喜人间男子精气,有何不可能?” 他咳嗽两声,“却说昨日,苟老大归家,他醉酒喊了两声苟妻,皆无人应,苟老大纳闷,进房一看,被隆起,苟老大上前揭开被子,闭眼抱住其妻就要亲热,突觉身下硬毛扎面,更觉其妻体魄惊人,睁开眼这才发现,他抱着的,是只吊睛白额大虫。” 四周一片吸气声,那男子再次打开扇子,“苟老大正如各位,吓得吸气后退,本有七分醉,如今十分醒,他取冷水浇头,定睛再看,那大虫却又成其妻模样。” 有人不信,“他这是醉酒看差了。” “就是!我上次喝了酒,还看我那丑妻是仙女呢,苟老大连这都不知道!” 那男子摇头,“苟老大自然也以为是他看错了,可他爬上床,却发现其妻一手还是虎爪模样,爪尖如利刃,他划过,手顿破,他不敢说话,吓得一晚没睡,今日说什么也要卖了那虎妖,可没想,还是被害了性命。” 恰好这时,官差没有抓到人,有人跟着看热闹,跑回来听了个尾巴,大喊,“真是妖怪!那苟家嫂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四周又喧闹起来,陆理缓缓坐下,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嘲讽一笑,女子杀夫,此女便吸.精非人,苟货卖.妻,全因其醉见虎妖,母老虎啊母老虎,你背负了太多。 陆理回到落脚之处便离开,她打算再探一探飞墨所言之处。 在这之前,当然要先做准备,赤刀飞墨坐在一边,陆理和陆昭相对而坐,看飞行监控传回的画面,陆理想了想,“只有做隐形飞船。” 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隐形,这是仙侠中的隐形,陆理放赤刀飞墨玩耍,她研究,陆昭做她的副手。 不知研究了多久,陆理陆昭再出空间是一个黄昏,飞墨变成了大熊猫模样,正在和赤刀讲她力战群狼的丰功伟绩,估计讲了不止一次,赤刀也有意思,她不仅不嫌烦,还在一边持刀比划开来,看见陆理,她眼睛一亮,“主子,我自己悟出一套刀法,还请主子过目。” 陆理笑着点头,她便在不远处动作起来,飞墨带着眼镜鼓掌叫好,陆理觉得她的动作隐约眼熟,但又成了章法,竟有些像侠客秘籍。 赤刀自幼通杂耍,身姿柔韧,此刀法源于她杀夫那日,这些天她苦于练习,加上她悟性极佳,更添飞墨加成,如今已有宗师之态,她动作极快,几乎成残影,劈砍间杀意必现。 等她收势,陆理鼓掌,“好!赤刀你这刀法只怕已可开宗立派,妙极妙极。” 赤刀单腿跪下,“请主子为刀法赐名。” 陆理想了想,“你名赤刀,这刀法便名赤焰吧,杀夫证道那日,这刀便如赤焰,烧尽不公。” 赤刀脸上露出笑容来,“多谢主子。” 第九章 隐形飞船需要时间,陆理大概有规划后,一行先正常南下,待飞船成功之时再急走回马枪,不欲打草惊蛇。 赤刀看不到陆昭,但她隐隐知道,团队里还有一人,她想主子本就有神通,多个鬼魂一类也很正常。 飞墨这些天和赤刀关系极好,她缠着陆理给她做了两根竹节,说是她人形时的兵器,陆理帮她加强锻造,还在竹节尾部暗设机关,紧急时可连续射出六箭,飞墨惊喜非常,变成大熊猫的模样抱住陆理撒娇,“咩咩咩”叫个不停。 第16章 陆理拍她熊爪,“太热了,变回去。” 赤刀急忙上前拽住飞墨后颈,就要往后拉,飞墨恰好变成人形,大喊,“赤刀,你偷袭!” 这俩天天切磋,两根竹节灵活,一把大刀勇猛,一人一熊有空闲时间就切磋武艺,陆理陆昭远远观战。 陆昭和陆理说,“我看赤刀和飞墨都把此事当作精益武学的大好事,不到精疲力竭之时,断不肯停下。” 陆理点头,“踏实苦练,这是好事,你看赤刀如今的刀法,进步飞速,咱们前几日遇到的几个山匪,竟不堪赤刀一击,赤刀日后,定大有所为。” 初时飞墨仗着力气大,很有优势,赤刀便想了不少巧法,陆理看得直点头,再经过城镇,便在书铺买了兵法,让赤刀做个参考。 赤刀聪慧,刀法兵法皆日渐精进,飞墨也要兵法书,还给自己造了本册子,上书七扭八歪四个大字“熊熊兵法”。 熊熊兵法的封面是陆理画的,画的是飞墨战斗时她的抓拍,凶狠又可爱,飞墨喜欢得不行,在赤刀面前各种炫耀,可是随着赤刀力气渐长,她的优势渐消,飞墨输战更多。 她倒也不在意,还是拉着赤刀打,“我如今,若是回丛林,定是王者,我哥肯定打不过我!” 敢情她的对手一直不是赤刀,围观他们上百场对决的陆理和陆昭哭笑不得。 这日,马车行至一处无人区域,因无目的地的缘故,无影掌自由驱使马车,走入崇山峻岭之中,却意外发现一处世外桃源。 此地湖泊星罗棋布,清澈见底,水光天色融为一体,环境清幽,令人心旷神怡。 飞墨早已变成大熊猫的模样在其中肆意奔跑,扑入水中摇头晃脑地游起来,陆昭受她感染,也新奇地走入水中,还有些调皮地卧入水底,看向如镜般的湖面和映在湖面上似乎近在咫尺的天空,不由感叹起为鬼的快乐,只有赤刀站在陆理身后,一言不发,一直是保护的姿态。 陆理劝她,“你四处走走,这里景色美极。” 赤刀摇头,“站在这里也能看到。” 陆理只好自己动身,赤刀果然跟随,走了一段路,说是路,也不算路,只是稍显矮小的草丛,赤刀很快走到陆理身前,持刀开路。 鸟语近在耳畔,虫鸣不知停歇,流水潺潺,空谷幽幽,人类未曾踏足的地方,有着醉心的美感。 走出不远,吃饭时间到,又回到马车边,飞墨有些委屈地看过来,“我好饿。” 陆理轻笑,从空间里取出一副长案,就地摆放,拿出一些食物来,飞墨第一个扑上来,陆理笑着看她,摇摇头,招呼赤刀,“快来吃饭。” 在如此清新的美景中进食,是一种享受,陆理叹道,不怪隐士喜隐居,无人打扰,静中安心,她也觉得不错。 不错是不错,吃过饭,稍作歇息,还是继续上路,眼前无路,只好回行从岔路口再走另一条,这条路倒是通行,一路上了官道。 行至河边,马儿似乎受了惊,无影掌死死禁锢住它,才没有惊到陆理,陆理掀帘下车,往四周看,赤刀紧随其后,手握刀柄。 不远处的山上,负责督战剿匪的五皇子司守信满眼震惊,这是……明昭?怎么会?她怎么会来这里? 司守信怕是陷阱,但又怕错过顾明昭,还是带着几人前来,陆理没发现不对,正调用机器飞行勘探,就看到远处一队人马往这边而来,尘土飞扬,陆昭看得更清楚些,她心下一痛,先提醒陆理,“是五皇子。” 啊?陆理牙疼,那五皇子远远看到真是顾明昭,一脸喜色,“明昭,你怎会在此?” 陆理装傻,“明昭是谁?我名陆昭,公子你认错人了。” 五皇子的笑顿时呆在脸上,细看是不太像,可明昭无同胞姐妹,何来如此相像之人,“你不是明昭?怎么可能?” 陆理早都编好了,“你是说顾明昭吗?” 五皇子有些防备地看向陆理,手摸向剑柄,“你是何路妖物?我国自来不怕你们,只是不愿赶尽杀绝罢了,我劝你速速离去,修炼之道在于己身,你若强占顾明昭身体,改用明昭之名,此时便该偿还,你若幻化成她的模样,私用她之名,也请自此改了,否则!” 他抽出剑来,“我便请父皇下令,你在我国疆土之上,绝无立足之地!” 他身后的人也都拔出剑来,一脸严肃。 在司守信拔剑之时,赤刀比他更快,拔出刀来,杀意喷薄,颇有一夫当关的架势,与之对峙,司守信胯.下之马很不给面子地退后几步,威胁感降低不少,滑稽感直线上升。 飞墨也早从马车里冲出来,手握两根竹节,对着对面呲牙咧嘴,跃跃欲试。 哎呦,陆理牙酸,陆昭急忙解释,但是别人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她叹口气,看向陆理,“姐姐,你莫要怪罪。” 陆理给她个眼神,这有什么好怪罪的,她没这么小心眼,她只是拉出编好以后只有她和陆昭欣赏的故事,“公子误会了,我乃顾明昭表姐,我陆家本是修仙世家,却于十几年前遭了溺水之灾,唯有我母和我姨母躲过一劫,可我姨母年幼,与我母失散,我母历劫之时仍无法放下,成了心魔,这些年我陆家全国找寻我姨母,最近得了信,说是我姨母给顾大将军做了妾,我母便托着病体,非要前去与我姨母再见一面,若她过得好,不过全姐妹多年未见之思,若她过得不好,也能给她赎身归家,谁知我姨母早已不在人世,我母便想见见我表妹,也就是顾明昭,我和明昭之名实属巧合,我母也感叹,合该是姐妹,如此有缘。” 第17章 陆昭满眼感激,陆理如此说,是为了她日后回归身体方便,不至于再次解释姓名之事,这个新身份她第一次听到就极为喜欢,待陆理重塑身体,陆理便是她的亲姐姐,她们都是陆家人。 司守信神色缓和,他细看这姑娘确实与顾明昭只有六七分相像,再思及明昭不像顾父,该是像她生母,他收剑入鞘,他一收剑,跟随他的人也都收剑,司守信行礼道,“原来是明昭表姐,是信唐突了,抱歉。” 此话一出,赤刀收敛杀意,飞墨闷闷不乐。 司守信又问道,“这个方向是自京中而来,姑娘和明昭该已相见,她近日可好?” 陆理哭不出来,只能低头装作失落,“听闻四皇子求娶,顾二小姐妒之,先毁我表妹清誉,盼她自尽,未死,我母苦苦哀求,要带表妹归我陆家,可顾家不允,送我表妹入道观,我与母亲在观外守了几月,那日顾二小姐气势汹汹而来,我怕出事,安排好病母,便去道姑观中。” “我去迟了,顾二小姐已将我表妹活活缢死,我只看到她在我表妹尸体前说。” 司守信一阵晕眩,被身后人扶住,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只是喃喃问道,“说什么?” 陆理停顿一下,现场改编,“她要五皇子跪在她脚下求她的爱,而我表妹是她的障碍,因此事,母亲气极而亡,我收殓母妹尸骨,葬在京城,因太过悲痛,恐生心魔,如今流落天涯,四海为家。” 四周一片静寂,只有河水流过的声音,赤刀不明就里,以为是真的,有些唏嘘,飞墨呲牙,怎么还有这种事情,那她看到的魂是顾明昭吗?好可怜啊! 头顶上很久没反应,陆昭也被陆理的改编惊呆了,怎么还有现场添加? 陆理等司守信问她“你为何那日才进道姑观中”等了好久都没有声音,只好抬头,司守信正喷出一口血来,她急忙侧身躲过,赤刀亦已上前护住她,陆理满脸震惊,不是吧大哥,你真信啊,怎么还吐血啊,这个玩笑开大了! 这哥们儿不能是敖青所言原本龙命之人吧?这身体素质,如此娇弱,不能吧! 再看陆昭焦急的神情,陆理无语,陆昭提起四皇子可不是这样,看来这个还是不一样的,再看司守信都吐血了,虽然脸色还好,但可能也有点真感情,他对顾明昭估计也是不一样的。可是,最多做个宠郎,过于娇弱的前朝皇子,可不够格给她陆理教导出的未来女帝打理后宫。 陆理发散思维,娇夫想都不要想,倒是可以来个我虽爱你,但我更敬重皇夫、雨露均沾的虐情戏码;或者我虽爱你,但我要灭你皇族、取而代之的虐心故事;或者我杀你以后,虽后宫美男三千,却个个像你的爱情悲剧。 陆理深叹,她虽然得到了江山,可她失去了爱情啊,这是多么痛入骨髓的哀事。 她陆理最是无私,这样的悲惨人生就让陆昭去承受吧。 得无上权力,享无边孤独,司家男人把握不住,只有她教育出的孩子扛得住。 等她从魔界回来,就开始专心搞造反这件事。 第十章 总是陆理呈口舌之快,致使司守信吐血,陆理一行便先和司守信同归。 司守信并未晕厥,他有些虚弱地骑在马上,被手下护着,到马车旁和陆理道,“陆昭姑娘,如今若想再见明昭一面,唯有借助幽冥界。” 这话说的有意思,陆理挑起帘子看了他一眼,“确实如此,只是陆家破落,无甚旧友,不知公子可有门路?” 隐含试探之意,更得意外收获,司守信缓缓点头,“皇家与幽冥界有旧。” 陆理挑眉,有旧?怎么个有旧法?幽冥界掌世间生死轮回,所谓天有神地有鬼,禽有生兽有死,皆尊自然之数,可司守信一句“有旧”,足以看出此间世界这地之阴司只怕并不十分公正。 陆理往后一靠,表情隐在光影里,司守信看不清楚,陆昭赤刀却看得分明,她生气了,可她语气却十分期待,“哦?当真?我倒亦欲前往幽冥界探望母妹,找寻时机,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若如此,倒是与公子同路同思,更需借公子之势之旧。” 司守信高兴起来,很有得同伴之开怀,像个傻白甜皇子,陆昭有些不忍直视,“如此便好,陆昭姑娘稍候信几日,待此间事了结,我们便同往幽冥界,带贵母与明昭重返人间。” 先前说的还是再见一面,如今已经敢言重返人间,看来这旧情不浅呀。 陆理表示很有兴趣,先去幽冥界也未尝不可,也可看看这旧情究竟有几分,幽冥界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如此,多谢公子大恩。” 两人客气一波儿,司守信骑马先行,陆理冷笑一声,陆昭小心翼翼地问,“姐姐生气了?” 陆理手指点点木案,“生气也谈不上,只是这世间倒是处处糜烂,连地下地上都能有私有旧,生死本该是自然之数,如今一旦成了神仙可操纵的流程,本已可怖,竟然还可勾结皇族,那这世间百姓,岂不生生世世,不得出头?” 什么重返人间?这皇族如今是不是皆有五世六世之记忆,七世八世之恋情?什么东西? 有旧?司家人皇和幽冥阎君有旧?有何旧?因何故?陆理能想到的,只是司家以出卖人族利益为突破口才能与幽冥有旧,否则他们于拥有法术和阴司管理权的幽冥界而言,算什么东西?能有什么旧? 第18章 陆理慧极,平日里看事实近乎十之有九,所以一旦猜中,便近乎真相,可她此时毫无猜谜之开怀,唯余心中之怒气,更兼教导陆昭之意,“若言神鬼,则命数自有天理,不该强求,可若神鬼私改人之命数,以全自身之私情,那这神鬼,合该灭了才是。” 赤刀有些懵懂,陆昭这些时日上课的原因,却已明白,“姐姐的意思是,他们超脱天地外,不在五行中,自然不该再插手凡尘事,否则便是以超脱之躯行霸凌之事。” 这话一出口,陆昭自己先愣了,她曾经怨怼修道女仙对凡间不闻不问,可若她们本就不该插手呢?总不能好的插手就可以,不好的插手就不可以,换言之,何为好坏,好坏是人定的,陆昭看来天大的好事,于旁人而言未必同样是好事。 陆昭看着陆理,心中有些乱,她好像一直在想当然,此时她看陆理看过来的眼神,突然明白,也许,这个世界没有神魔幽冥才是更好的选择,他们或踏破虚空离开,或自然归于天地,人族的问题要自己解决。 若存神魔幽冥,便存人族无法正面对抗的强大势力,陆理所向往的平等,永远无法达到,而这些势力带来的压迫和剥削永远会超过他们带来的希望和好处。 陆昭如芒刺背,陆理笑着点头,孺子可教。 看陆昭明白过来一些,陆理继续说道,“如今皇族勾结幽冥一届,岂不生生死死,尊贵无忧?百姓世世生生,当牛做马?臣服他们的,便是人上人,反抗他们的,便是鬼下鬼。这司家,我起先瞧着,只是无作为,如今再看,确实不必有所作为,毕竟勾连幽冥界,不怕身后审判,何必没事找事呢?哼!” 陆昭急忙道,“姐姐,我事先并不知此事。” 陆理摇头,“与你无关。” 赤刀却红了眼圈,原来他们这些底层贱民求的来世也是不可求的,她自尽之前,亦曾想过来世,可如今看来,怕是她来世也不会好。 那虚无缥缈的来世是底层百姓最后的希望,可原来,这最后的希望仍是绝望,赤刀看向陆理,主子会有办法吗? 就见陆理有些讽刺道,“只有神仙消失,才能谈凡人地位的平等,只有神仙散去,才能论天地之间的公正,若神仙在,他们随便宠个猫儿狗儿的,便强过其余百倍,若再能任意篡改命运,抢夺气运,这世界,无凡人立锥之地。” 赤刀心潮澎湃,主子这是要弑神斩魔?她甚至开始认真思索她修道的可能性,真能杀几个邪神烂魔,也算是她为自己此生悲惨命运报了仇,为和她一样的凄苦凡人求了公道。 陆昭则是恍然大悟,若有那一日,皇帝是否也不该存在?陆理所言平等,是针对所有人的,而皇帝,是高于所有人的,陆昭不由张大了嘴巴,她好像明白了陆理对这个世界厌恶的缘由,她虽然会提教导陆昭做女帝,可是陆昭一直感觉,她并不喜欢皇帝这两个字。 陆昭想,若她去到奴隶殉葬时代,定也无法接受,所以陆理是否来源于未来?未来,可以男女平等,人人平等吗?陆昭被自己的猜测迷住了,所以她不是异数,只是先进吗? 陆理看陆昭有开悟的迹象,也不再深言,扔下一句,“我一个人在空间里做会儿实验。”便消失在原地。 陆昭叹气,皱眉思索,皇家怎么会和幽冥界有联系?细想又觉得不奇怪,皇家掌人界,和其余几届有联系不奇怪,虽然司守信前往幽冥界是为她徇私,若是从前她会感动非常,可接受陆理教导多时的陆昭已经明白,如此行事确实不善。 更遑论,她刚才,刚刚经历一场思想风暴。 陆昭飘出马车,看司守信一副很是开怀的模样,心里暗暗叹气,她从前看司守信有雄才大略,如今怎会略显不足?看来,从前的她还是不太对头的。 也是,她心里有一处懦弱的角落,期盼着司守信能救她于水火之中:能带她逃离顾府,能赐她无上荣光,甚至能把女帝之位双手为她奉上,陆昭流下泪来,毫无希望,所以痴心妄想,她今日,就与这懦弱的角落彻底割离。 司守信若有所感,回头看向陆昭的方向,却什么都没看到,他初时受刺激,此刻已经好多了,毕竟他可以求父皇与幽冥界交易,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换顾明昭回来。 却说陆理沉迷实验中,分析灵气构成,也加入一些元素看能否反应,空间中和马车内时间比例较大,实验几天之后,马车上才过去不到半刻钟。 陆理心情逐渐舒朗,却在看到某个实验结论时骤然瞪大了眼睛,她再试,还是如此,陆理想起刚才司守信的话,下定决心往这个方向继续苦钻。 做成一个小方块的那一刻,陆理轻笑一声,拿起魔方大小的大杀器,眸中满是欣赏,从此,这就是她最大的底牌,若神仙妖魔幽冥界有一日合起伙来对付她,她便用此物清天地,那此物,便唤“归本溯源”吧。 陆理把此物随意扔在保险柜里,并不急着用,倒是利用同样的原理,先做出仙魔罩。 所谓仙魔罩,无踪无影,只有陆理在操作台前可以看到,但其作用和麻袋类似,简而言之,就是给仙魔套麻袋,仙魔妖鬼在仙魔罩中会失去所有法力以及和外界的所有联系,管你是全灵根天才还是神胎仙体,没有灵气,都只能乖乖被擒。 这个东西做好,以后捉实验小白鼠就不必用无影掌,无影掌太过明显,仙魔罩可是原地消失,震慑作用和威胁效果,双双一流。 第19章 果然,科研是快乐的源泉,陆理心情大好,再归马车内,时间过去不过一刻钟。 赤刀感觉到陆理回归,急忙看过来,陆昭不通武,稍后一步,看陆理嘴角含笑,她们同时松了一口气,只有毫不知情的飞墨,还在马车外和马兄聊天。 “喂,马兄,你是哪个山头的?” 出生在马场,终生没去过野外的马兄:我委屈,我就要说。 马儿气得喷出好几股鼻息,飞墨十分体贴,“马兄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你这身体素质,太差了,这才几步路。” 表示愤怒,被飞墨当成气短的马兄:我选择沉默! 飞墨叹气,“马兄,你果然不行,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马儿:你能不能滚呐!还是无影掌好,呜呜呜!话痨飞墨装马夫简直就是他马生一大劫难! 陆昭看陆理含笑,问她,“姐姐实验很顺利?” 陆理点头,“不错。” 赤刀就有些开心起来,看陆理的神色,她是有把握解决人界和幽冥界勾连问题的。 这对她这样的底层女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她虽无学识,却深知,上层之间的勾结少有惠及底层的,多是剥皮抽筋啖肉饮血敲骨吸髓再嫌脏。 第十一章 杀伤性武器在手,陆理也能端起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神仙妖魔再讨厌,若陆理瞬间能剥夺他们所有高于常人的一切,也不再要紧,甚至有些无知和可笑。 如此,便先等待司守信,一同前往幽冥界。 司守信此次出兵是奉洪庆帝旨意,为剿匪督战而来,要说这督战,还是他母妃求来的,为的是他能早日参与政事,再说督的是谁的战,是蜀中名将林传剑的战。 司守信话多,陆理很快了解情况,原来是此地爆发农民起义,官兵来剿,人便藏在山中,如今已剿五次,皆失败而终,这第六次,洪庆帝发了大火,派出蜀中名将林传剑,据说这林传剑是修道之人,修的还是剑道,以此保证万无一失,定要将反叛的百姓杀尽才罢休。 套完话,陆理想起来什么,和陆昭说,“这敌国屡次犯边,洪庆帝不曾有丝毫反抗,对外,如此温顺,对内,倒是有脾气。” 陆昭有些难以启齿,她现在觉得洪庆帝又蠢又毒,脑子还有病,但还是和陆理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洪庆帝为皇子时,曾纳一异邦女子为妾,那异邦女子乃是敌国公主,后来两国交战,异邦女子自尽,临终前拜托洪庆帝勿要伤害异邦子民,所以洪庆帝登位后,不许镇守边关的将士出兵塞外,直到如今。” 陆理眨眨眼睛,她一直以为洪庆帝如送朝,甘为附庸,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狗屁情.事,她问道,“所以他不许边关出击,敌国可有来袭?” 陆昭点头,“敌国抢掠边关百姓,百姓沦为两脚羊,有将士看不下去带兵救民,被洪庆帝以不尊帝意为由,斩杀全族男丁,他家女子,被……被洪庆帝送至敌国,说是……要全两国情谊。” 不是,这洪庆帝比敌国皇帝还爱敌国子民呀?他待本国子民倒是更如待敌寇。 这是陆昭的隐秘事,陆理不曾探索她的记忆,此刻方知,倒是不再惊奇,只是阴阳怪气地说,“皇家不是和幽冥界有旧?洪庆帝为何不求幽冥阎君早取他狗命,或者他干脆自尽而亡,和他心上人做一对相亲相爱鬼夫妻?” 陆昭没说话,她知道陆理也不需要她的回答,陆理确实很纳闷,他心上人死了,他受不了就一起死啊,怎么,很难吗?凭什么用边关百姓的血泪完成他对女人的承诺缅怀啊? 陆理皱眉,司守信如今说可带顾明昭重返人间,洪庆帝肯定也有这份交情,所以他为何不用?总不能是因为他有节操吧?别扯了! 陆理想了想,这幽冥界是非去不可了,也好探一探洪庆帝的搞笑虐恋真相。 但是此刻,还是先和司守信同行。 司守信一路上来问了八百次话,反倒被陆理套了个十成十,虽然陆理并不全信,但架不住他凑上前说话。 每次他来,赤刀都要严阵以待,陆昭倒是看着似乎已经脱敏,甚至还有点丢脸。 马车渐近军营,陆理玩笑道,“司守信带我们去军营做什么?难道他不信我的话,打算酷刑逼供?” 赤刀在马车外,本就十分机警,闻言更打起十二分精神,所以在门口有人喊着“女子不能入军营”,冲了上来之时,赤刀即刻拔刀,迎了上去。 两人刀剑相撞,赤刀更狠更快更有力,对峙不过瞬间,来人使出蛮力推剑甚重,意在耗尽赤刀力气,赤刀则拼狠劲直接把来人的剑劈为两半,在一片惊愕中,更进一步,把刀架在来人脖子上,看向四周围过来的众人。 那人挑衅不成反被擒,还是被他最看不起的女子劈剑生擒,恐惧之意少,羞恼之意重,尤其被赤刀抵着脖子摁在原地,被军中同袍看个清楚明白,更是扭动着身子,“你使诈!女子果然狡诈!你放开我!我们再战一场!” 陆理看向被赤刀擒住的人,“她使了何诈?还请指教。我在这里看得分明,你不曾宣战,直取命门,此为偷袭;她被迫还击,后取刀出,此为师出有名;你蛮力推剑,意欲逼迫,此为耗力;她更胜一筹,劈剑擒拿,此为你技不如人。” 这话说得那男子满面涨红,羞恼非常,陆理却并未放过他,“你这男子,真是好生小心眼,分明是你挑起争端,因技不如人而败,若你自此勤于此道,反思己身,我还可赞你一句能屈能伸,可你自大好面,竟大呼胜利之人使诈,未免太过无能,于无能之外,更十分厚颜,男子果然小心眼,我今日才算见识了。” 第20章 这话出口,司守信确认,这绝对不可能是顾明昭,就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条理分明的讲述,和久居后宅的明昭毫无相似之处,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有些急躁起来,这林传剑,还不速战速决?是否故意拖延军机? 陆理正好看向他,朗声道,“五皇子,此非待客之道。” 她眸光平静,语气平淡,但司守信莫名感觉到寒意,他十分尴尬,出战在外,没有别的住处,他也确实有怀疑,想把人带在身边紧紧盯着,所以出此下策。 司守信想着林传剑不会挑破此事,没想到被个不知名喽啰挑破,丢了大脸,心中实恼,陆理已经放下帘子,马车里的声音继续道,“罢了,飞墨驾车回走,五皇子,我们在附近县城暂居,若完战事,再同往。” 司守信急忙道歉答应,林传剑匆匆而来,陆理正好道,“赤刀,踢那无耻无信之徒下车,免得脏了我们的地方。” 林传剑说道,“还请留步!请姑娘说明,为何如此对待我军中兵卒?如此行事,姑娘已触犯律法!” 他一个眼神,四周兵士都围了上来,赤刀仍未放人,此时紧紧靠在马车壁上,对峙众敌。 陆理颇有些不耐,她这是入了林传剑和司守信相争之中?这林传剑只怕是其他皇子的人,司守信有把柄,他急于握住,但是陆理好笑,你们不公正的律法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好吗? 司守信气极,“林传剑,你要犯上?” 林传剑一脸忠义,“殿下,军令如山,臣只忠于陛下,只忠于国法。” 陆理有点烦,派出无影掌无影脚,先把人都干翻,这才压着林传剑,在马车上方投屏,一共播放三遍,第一次正常播放,正“哎呦哎呦”叫唤的士兵们都不由摒气凝神,“马车里坐的是神仙!”“我们差点对神仙动了兵器?” “神女饶命!”“神女,我们不知!”“神女恕罪”…… 司守信被陆理的手段吓到,终于如陆理所愿,他此时,才想起问,“为何那日才去道姑观中”。 陆理不知道司守信的脑子这才转过弯来,她开始播放第二遍,慢倍速,还加讲解,“林传剑,看到了吗?是你派来的人先发起偷袭,意欲害人性命,若是规劝,张嘴即可,何必如此急性?林将军,看到了吗?是你派来的人先以蛮力逼迫,意欲推剑斩人,若是比武,点到即可,何必如此狠辣?林道长,看到了吗?是你派来的人技不如人所以战败,战败以后还敢颠倒是非黑白,若是陷害栽赃,不好意思,本人有些神通,录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嘴脸。” 林传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身后一人,飞起朝这边来,“你个妖女,少装神弄鬼!” 陆昭肯定,她在陆理脸上看到了欣喜若狂,陆理确实开心,会飞,还要打她,陆理毫不客气用了仙魔罩,于是马车外众人就见,这人飞到一半,突然消失不见了。 陆理急着离开研究,不再纠缠,很快放了第三遍,这次还有配乐,最终画面停留在马车的轨迹处,“我这马车,可尚未入军营,我已打算喊停,林将军太心急了些,修道之人,如此行事,为不善。” 林传剑已经很多年未曾见过实力如此恐怖的女修,那些女修被死死压在后宅,天赋灵根纵然优于男子,也无用,她们的父母、她们所处的社会对她们的期待是掌家嫁人,那个半儿远远比女儿更为重要。 如今遇上陆理,林传剑十分害怕,如此强大的女修,何处来?何处去?可有怨?可会传道众女子?他心里闪过万千念头,却不敢撒谎,更不敢问消失人之去向,只敢跪地求饶,“神女恕罪,林某人有眼不识泰山,算计到神女头上,在此顿首请罪。” 陆理:“赤刀,踢人,飞墨,我们走。” 赤刀依言,一脚将人踢入林传剑怀中,飞墨即刻调转马头,众兵士让出路来,马车悠悠远去。 知晓林传剑算计自己,司守信气得冷哼一声,转头打马就走,把行礼的林传剑扔在一边。 林传剑的副将极不服气,等人走远和林传剑道,“将军,五皇子未免太过自傲!” 林传剑却似毫不在意,只是提起陆理,“那女子是何来历?你可查明白了?情报有误,我们丢了大脸。” 那副将急忙拱手,“属下这就再探。” 军营中事陆理不知情也没兴趣,马车行出一段路,赤刀问陆理,“主子,去哪里?” 陆理想了想,“先去附近村庄走一走。” 赤刀记着刚才来时的路,甩了个漂亮的鞭花,马车往附近有农田的地方去。 陆昭最近受的刺激有点多,她此时叹气,“五皇子在京城也是谦谦君子,怎么如今瞧着如此不中用?他为何要带我们去军营?难道有什么算计?” 陆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随口应道,“可能就是想要一起去幽冥界吧,放外面他怕我跑了,又怕我只是占据你身体的妖物,半为威胁,半为监督。” 去幽冥界之前,陆理暂时无事,她便带陆昭来看看民生,今年庄稼瞧着很不错,远远看着,风吹成浪,很是可观。 可走近了才发现,地里的农民个个愁眉苦脸,似是有大悲于众人心间,陆理好奇,这可怪了,一户两户还罢了,可说亲族有悲,可这户户如此,就太过怪哉。 第十二章 陆理让陆昭带着赤刀和飞墨去调查此事,想起赤刀还看不到陆昭,取出一副维度眼镜和耳机给她,赤刀戴上,就看到了陆昭,她正笑着看过来,点头致意。 第21章 真是姐妹啊,长得一模一样,赤刀感叹道。 她还能听到陆昭说话,“姐姐,人不得见我,便让赤刀和飞墨假称母女,四处打探,我倒做个梁上君子,听听他们私下里的谈话,如此双管齐下,该有所得。” 陆理点头,又给她们三个取出三副联系器,“这个你们一人一副,可以联系到我,若到了紧急关头,摁下这个按钮就好,我会过去救你们。” 赤刀飞墨接过,陆昭却拿不到,陆理无奈,“你好像身处维度空间的间隙中,哪怕送到魂魄所处维度,你也拿不到。” 陆昭笑道,“姐姐,除你们无人能看到我,我也无甚危险。” 陆理不认可,“若有修仙之人,只怕不妥。” 还是需求个万全,说着便用维度监测器,可以录到陆昭,加入人脸识别,“让它跟着你,我也放心。” 陆昭有些开心,陆理很关心她,她点头,“嗯,多谢姐姐。” 至于陆昭所提建议,陆理并不做评价,“至于别的,你们自己安排,我去实验室里研究这个会飞的人,多则一个月,少则四五天,我改改时间比例,换算到马车内至日暮黄昏出来为佳,正好听听你们的收获。” 话音刚落,陆理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空间,飞墨呆在原地,“神仙……哎,怎么这就走了。” 陆昭知道陆理对飞翔的执念从何而来,心中偷笑,面上却温婉道,“姐姐有更重要的事,此事便交给你我三人,我们可不能辜负姐姐的嘱托。” 说着看向赤刀,“赤刀,你便和飞墨以母女相称,明面上询问,可假称逃难之人,先赞他们庄稼长势喜人,再问为何如此喜人农户却如此忧愁?你见多识广,自作安排就是。” 赤刀应是,陆昭又看向飞墨,“要听赤刀的话,莫要事事由着自己的性子,姐姐把此事交由我们去办,我们便得查明白了。” 飞墨撇嘴,“好嘛好嘛,我知道了!” 陆昭点了下她的额头,和赤刀笑道,“那我们便各自行动,你在明,我在暗,待日落黄昏前,回来和姐姐复命。” 赤刀再次应是,三人分成两组,分别行动。 赤刀和飞墨装作远道而来的一对母女,在村尾接近山脚的地方,打算敲一户人家的门。 飞墨问,“为什么选这户?有什么讲究吗?” 赤刀摇头,又点头,“也不算讲究,只是这户人家和村里人隔得远,我走南闯北那些年,见过一些,这类人家一般与村上有隙,也不大愿意和同村来往,我们探话,哪怕他们起疑,也不至于流传开来。” 飞墨想了想,“他们和村上来往少,那他们会不会不知村中事?” 赤刀摸摸她发顶的发鬏,“有可能啊,若他们不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两人敲响大门,等了一会儿,听到院中有人走动的声音,那脚步声渐近,很快“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赤刀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妇女出现在两人面前,赤刀心中飞速算计,面上很快带上笑容,她幼时四处奔波,通各地方言,此时不见丝毫破绽,换上此地不远处的语调,“嫂子,我带女儿回娘家探亲,她小娃娃,实在渴得没法。” 那妇人打量两人几眼,“等着!” 说完喊人,“兰大,你取壶水来。”又和赤刀说,“抱歉,我家院里正乱着呢,劳烦你在门外等一会儿。” 赤刀连忙说没关系,飞墨天真仰脸道,“多谢婶子。” 那妇人笑了,“你这孩儿,真是可亲,来日,定是个美人呢。” 赤刀温婉低头,“我盼着她平安康健就好。” 那妇人似有触动,叹气道,“这便是为母的心思,太过美貌也不定就是好事,不过我略通面相,你这小娃娃,是福相。” 赤刀看着便高兴起来,“如此,我便借嫂子吉言。” 飞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开口,“婶子,你们村粮食大丰收呢,真好,我们家粮食丰收,家里人都笑得合不住嘴,你们村的人怎么不高兴呀?是村里出什么事了吗?” 飞墨问起的时候,赤刀时时注意着那妇人,就见她脸上飞速划过一抹狠戾,可这狠戾,又好像不是冲着她们来的,只见她很快笑道,“我们家新搬来的,倒是不知道。” 说话间,那妇人称呼的兰大已经取来水,赤刀默默观察,也是练家子,她不动声色地接过水壶道谢,“多谢嫂子、大哥。” 道过谢也不纠缠,似乎真是带女儿路过讨水的普通妇人。 等远离此院以后,赤刀装作蹲下给飞墨喂水,两人借机说话,飞墨丧气,“什么都没问出来。” 赤刀面色平静,“这家人有问题。” 飞墨“啊?”了一声,“有什么问题?” 赤刀肯定道,“他们定不是普通百姓,况且此地近山匪,他们敢独居于村落畔,更近山匪窝,定是有所依仗。” 飞墨变成小人很束缚,她催促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赤刀想了想,“装作路过,再和村里人套套话。” 赤刀牵着飞墨离开,方才她们去过的院墙边,一双眼睛这才回转,正是兰大,那妇人扶着梯子,“怎么样?” 兰大利落跳下说道,“有些不对,为何只有母女二人?家中男丁一个也不送?” 那妇人笑道,“乡村地界,这倒是常事。”说着皱眉,“只是那女子虽瞧着普通,可她那女娃娃确实看着不是常人,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第22章 赤刀尚且不知道她完美的伪装唯一的纰漏就在飞墨身上,此时她正带着飞墨和地头歇息的人搭话,继续套话。 却说陆理,已经在仙魔罩里,给被捉之人加上了检测设备,然后把人放入灵气舱中。 所谓灵气舱,顾名思义,舱内注满纯正灵气,但是四周犹如白雾,实则是坚不可摧的舱身。 林传剑身后那人大喊“妖女”,飞身跃起,突然就身处黑暗中,调不起法力,用不了口诀,感知不到任何外界的存在。 不论他是破口大骂,还是跪地求饶,都没有任何回应,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他逐渐心生恐惧,他像是被装在麻袋里一样,能动,但是不能走步,能喊,但是没人回应,没死,但是瞬间和外界完全隔离。 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瞬间斩首了?可死后,也非如此啊! 此人绞尽脑汁想修仙界的各类法宝,可是无解,他没听说过这样的存在,哪怕收人放妖之物,也该有个边界开口,能和外界沟通交流,不会漆黑一片,七窍皆堵,困住他这东西,像麻袋,可其实他并没有触碰到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他被束缚其中。 正胡思乱想,暗恨自己为表现,乱出头,惹此大祸,突然眼前黑暗散去,他身处一片白茫茫之处,试着运转灵力,不由大惊,此处灵气为他从未见过之纯粹。 他急忙运转灵气飞起,陆理在操作台认可地点点头,“第一件事就是起飞,可以,这妖男还算值得研究。” 各种机器传回数据,陆理忙碌地记录检测,灵气舱里的人已经四处碰壁,开始痛哭流涕,陈述其罪,求神女放过。 他不运转灵气,陆理没办法检测,很给他面子地回应两句,“你这妖男,我以德报怨,赠你此地灵气,不过为展现我非妖女,你得此好处,不运转修炼?来日出去扬我声名,哭什么?” 灵气舱中的男子初时不可置信,很快接受良好,甚至心中暗喜,心想这些女子为名声所累,再强又如何?这妖女有求于他,想要好名声,等他出去,他一定要多多宣传她的恶毒,气她至极,但此时,还是先虚与委蛇,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忍。 心态转变,再感受,此处灵气确实有利于修炼,也不道谢,急忙坐地修炼。 陆理追踪灵气脉络,很快有所得,研究几日后,基本摸清,又把那男子抓进仙魔罩,那男子万万没想到,这女子压根没有放他的意思,只是逗他玩儿,他的猜测像个笑话,毁名声大计更像讽刺,气得他流下两行清泪。 陆理:他好爱哭啊!嫌弃脸! 陆理靠观测到的规律,很快发明出一个小玩意,名曰飞天,她自己用的,是环体而绕,自然飞起,陆理还配了几个动作,和真的一样,她想起曾经爬墙时的心愿,如今完成啦。 然后,她给赤刀做了飞天刀,在刀中加入灵气吸取运转循环飞天系统,赤刀可随刀起飞,再给飞墨做出飞天竹,同样的原理,飞墨可随竹节起飞。 至于陆昭,陆理想了想,这确实是个技术难关,她先放下,回到马车中。 车帘卷起,夕阳无限,陆理有些惬意地看向天边的晚霞,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第十三章 赤刀飞墨回来时,陆理先把送给她们的礼物拿出来。 飞墨还没听完就摁下竹节上的第一个小按钮,果然一飞冲天,但因为她没听完,所以开心半晌后发现她根本不会控制,不会转向,更不会落地,乱摁只会越飞越远,急忙用联系器大喊大叫,“仙女姐姐,快来救我。” “神女姐姐,我飞出好远!跃过山头了!” “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我下次一定听你说完!” “呜呜呜,神仙姐姐你要送我回老家吗?我没老家了,我母亲让我自己打山头。” ………… 陆理有意给她个教训,先细细给赤刀讲解用法,等飞墨在联系器中各种求饶后才和赤刀说,“你也试试。” 赤刀压下内心的激动,持刀起飞,她看着逐渐远离地面的风景,心中的激荡几乎溢出来。 几个月前,她还困于夫权,生怕被所谓的夫君卖掉,后来她杀夫,只是绝地反击之举,那什么劳什子夫君既然辱她,她就要他用命来偿,可赤刀心里也清楚,杀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她也活不成,她不想受官府骑木驴游街的酷刑和折辱,打算自尽。 赤刀看着站在原地含笑看着她的陆理,眼眶微红,是她告诉自己,不必以命相还,给她新生,教她兵法,如今,更赐她神器,赤刀暗下决心,她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在恩人身边,这刀,原是她赐的,便只为她挥舞,护她平安。 赤刀听完说明书,使用比飞墨熟练多了,看着眼前的云朵,她难得起童心,一个加速,扎入其中,湿漉漉的,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绵.软和温暖,但赤刀依旧十分开心,一路穿云而过,赶上飞墨,抓住她的后颈,上手关了她的竹节。 飞墨钻进她怀里,“呜呜赤刀,神仙姐姐太吓人了。” 赤刀停下飞行,拍拍飞墨,“哪有主子话未尽,你就跑了的道理,我看你还敢不敢?” 飞墨扭着身子撒娇,“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陆理看赤刀在云间穿梭,摇头失笑,她并非天生性情冷硬,不过形势所迫罢了。 陆理的飞行术要自然很多,看着就是她自然起飞,陆理飞至云端,俯视大地,不由叹气,神魔皆是这个视角看人间,时间久了,哪里能明白人间疾苦?大多都是平添高贵与优越,再不把人间放在心上。 第23章 凡尘苦难成了他们爱情的具化表现,天下人成了他们真心的血色陪衬,陆理站在云端,看向天上宫阙,她隐隐能看到金光一角,陆理闭眼,待人间事了,她需去那里看看。 看看是毁灭,还是拯救?毁灭简单,不过消散灵气,天下大同,拯救却要艰难很多,陆理打算看过再做决定,手里的武器,用还是不用,不能草率行事。 毁灭灵气不过瞬间,可毁灭之后呢?陆理叹气,她不可能随意摁下这样的按钮,要调研,要分析,要翻来覆去,左思右想,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赤刀和飞墨回来的时候,赤刀因穿云的缘故,身上湿漉漉的,这是人间的雨云,所以如此。 陆理还从妖男那里学到了用灵气聚云的方法,是妖男用来装高深的,被陆理研究个透彻,做成一个小玩具。 此时她拿出仙云制造机,做出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陆理做出一座云山,人扑在上面,像扑入棉花堆中,更弹性十足,有点像蹦蹦床,飞墨直接玩疯了,变回大熊猫的模样,在云山上玩闹,连和陆理道歉都忘了。 她还想回头拉赤刀和陆理,但是赤刀已至陆理身边,两人离她不近,她够不着,只能作罢。 赤刀正在和陆理报告这一天的收获,“主子,我和飞墨在村落靠山脚边发现一户人家,那家我所见男女皆是练家子,底盘很稳,应是和我一样,自小练身段的,我怀疑他们是山匪,一是他们敢独居近山匪居住,二是那女子称呼男子为兰大,主子和五皇子说话时,我在旁听着,那山匪头子也姓兰,虽不知是不是同姓,但还是太过巧合。” 陆理点点头,赤刀聪敏细心,见微知著,很不错,赤刀看她表情满意中带着赞叹,有些雀跃地说下去,“主子,后来我和飞墨至村落中,和农户搭话,我隐隐发现,他们对山匪并不痛恨,甚至提起的语气中有些感激,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赤刀有些紧张,但官府对女子如此不公,她很难相信他们,赤刀看向陆理,一字一句道,“主子,赤刀认为,农户所以忧愁,是五皇子和林传剑剿匪的缘故,农户是向着山匪的。” 说完她心下有些忐忑,不知此话是否太过大胆,陆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点点头,“洪庆帝此人,懦弱无刚,他因一己私情致边关百姓血泪于不顾,更因男女欢爱致家国利益于脑后,他就是个昏头呆脑的傻玩意儿。” “这处山匪,我粗看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如今你说,还于百姓有恩,洪庆帝如此死缠烂打,找林传剑,派五皇子,看来,这背后只怕有我们不知的故事。” 赤刀提议,“主子,要不我去山匪窝探探?” 正说话,飞墨玩够了,跑来问,“神仙妹妹怎么还没回来?” 陆理看天边就要沉下的夕阳,取出监测器来,看陆昭似乎在山寨中,陆理笑道,“她去探山匪窝了,正好,我们再听听她的消息。” 陆昭返程,几人等待几刻,飞墨撒娇卖萌,和陆理道歉,“神仙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都听清楚再玩儿。” 陆理笑着摇头,“你呀,不知要劳累赤刀几何?” 赤刀也笑,“主子,平日里劳累倒无事,可我日后办正事,还是不带她了。” 飞墨气得炸毛,“为何!” 陆理拿出小梳子给飞墨顺毛,赤刀很淡定,“你伪装太差,今日难度小,你勉强过关,他日生死关头,你定会露馅,拖累我事小,若误主子大事你待如何?” 飞墨送赤刀一个白眼,趴着任由陆理rua,“不去就不去,我就躺在家里给神仙姐姐摸!” 说笑间,陆昭匆忙回来,“姐姐,我回来晚了。” 陆理表示没事,问她,“你去探山匪窝了?” 陆昭点头,娓娓道来,“无人可见我,我运气好,正好遇上两人骂官兵赞山匪,我想着,不若我便去山匪窝里瞧瞧,没想到这一瞧,竟然遇上了故人。” 三人齐齐看过来,陆昭并不吊她们胃口,“洪庆帝下旨边关镇守将士不可出击,可敌国兵士会来抢掠,这些将士们一心为国,自然有看不下去的,兰将军夫妻便是如此,兰家老夫人只得一女兰英,兰老将军便假称女儿是男子,传了一身上阵杀敌的本领,勇猛非常,一路高升,还是嫁娶之时才明了女儿身,洪庆帝大怒,可兰家有先帝亲赐的免死金牌,两宫太后也护着,只能放过,仍许兰英在军中,兰英和兰家收养的同袍遗孤成婚,生下一女,名兰姗。” 陆昭大概说清兰家的情况,不由叹气,她在京城时,也曾羡慕过兰英的恣意,兰姗的地位,兰姗是被当作嫡长子培养的,那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闺中女子谁不羡慕?若能做官大人,谁愿做官夫人?一横之差,天地悬隔。 陆昭叹口气,她遇陆理,不再羡慕,可是,她再叹口气,“兰老将军和老夫人早几年已经去世,倒是躲过一劫,兰将军夫妻出击敌国勇护百姓,因敌众我寡而战亡,兰家,便只余兰姗一人。” 陆昭想起山寨中如利剑出鞘的兰姗,逐渐和她记忆中张扬耀眼的兰姗重合,她眼眶微红,“那山匪头子,便是兰姗。” 陆理想起洪庆帝的污糟事,“洪庆要送兰姗去敌国?” 陆昭点头,她当时听闻消息,虽自身艰难,还是为兰姗哭了一场,或者说,她为天下女子哭,这些男子折辱人的手段,不过是淫.名.奸.事,好似掀开了女人的裙摆,就打破了女人的尊严,洪庆帝以忠将女赠敌国王,不过是认为如此最能打断兰家的脊梁罢了,可是,脊梁怎会在裙摆之下?兰家的脊梁,在对阵杀敌的刀枪中,在培养独女的心胸里,在保护百姓的孤勇间,独独不在兰家女人的裙摆下。洪庆帝虽贵为帝王,却精神低贱,他才是那个没有脊梁的无骨之蛆,他永远也打不断兰家的脊梁! 第24章 陆昭解释,“当时说是如此,因兰家声明最盛,朝堂上有人死谏相保,洪庆帝不得已改为流放,至于其余出击将领,他后来找了其他罪名,男丁斩首,女丁送往敌国,美其名曰和缓两国关系。” 造此大难,仍心念百姓,陆理叹气,和赤刀说,“明日一早,你去山寨拜访这位兰寨主,我想和她见一面。” 赤刀应是,“主子放心。” 陆昭眼睛亮亮地看过来,“姐姐,我今日去探,山寨已岌岌可危,姐姐可是要助兰姗一臂之力?” 陆理点头,“要见过再做计较。” 第十四章 赤刀提起的兰大,此时正回到山寨中。 兰大压下心中的悲痛,和一女子行礼道,“主子,今日有对母女上门借水,虽说是平常事,可我看她们,非寻常人。” 原来这女子正是兰姗,兰姗并不在意,只是叹气,“兰叔,你我之命,朝不保夕,主仆之言就莫要再说了。” 兰大有些痛苦地垂首,“是。” 说罢还是不死心,劝道,“小姐当我是兰叔,我便说句托大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姐才是兰家的根本,如今四面楚歌,小姐怎可学那霸王?该图东山再起才是,小姐熟读兵法,更该常于变通,方图日后。” 兰姗起身踱步,看向山寨外暗下去的山林,那里,埋伏着洪庆帝的万千爪牙,他们不去边关护卫百姓,反倒集聚此地取她项上人头,兰姗皱眉,这样下去,纵不亡国,也不远矣,可百姓何辜?那些边关百姓,为何要为洪庆帝的私情付出血泪? 兰大跟在兰姗身后,突然听见兰姗说,“兰叔,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可我有一心愿未了,非家仇,乃国恨,我兰家满门忠烈,并不畏惧战死沙场,可洪庆小儿因小情弃大义,致边关百姓于不顾,他多活一日,就欺辱百姓多一日,若有一日国亡矣,这天下百姓岂不皆遭敌国凌.辱?那时,我才愧对兰家的列祖列宗,愧对祖父祖母的谆谆教导。” 兰大惊喜抬头,他劝过多次,已不抱希望,没想到兰姗竟然想通了,兰姗还是看向黑暗中的山林,“我今晚做好安排,留兰姨主持大局,明早请兰叔随我一路北上,入皇宫取洪庆小儿狗头!” 兰大嘴唇动了几下,还要再劝,却没开口,只是应声,“是!” 这声“是”带着哭腔,兰大仍能记得他第一次入兰府时,兰姗还是个小姑娘,听兰老将军说他箭术一绝,非要和他比划,输了也不恼,只问他为何如此神中,非要拜他为师。 他和兰姨都是兰家军遗孤,六亲断绝,这么些年早把兰姗看作自家孩子,他们倚老卖老,非要在山脚下建房屋,通地道,就是想给这孩子留一条生路,兰姨甚至说,迷晕了兰姗也要她活下去。 可是,兰家人的骄傲是战死沙场,而非苟且偷生,兰大应一声“是”,便知道,他不会再拦着兰姗随祖辈高志,他该为兰姗骄傲才是。 兰姗突然笑了,并不畏惧死亡,“此一去,若得手,你我粉身碎骨,换昏君狗命,为百姓求一线生机,若不得,你我剁为肉泥,全兰家风骨,为忠臣敲一声警钟,兰叔该高兴才是,兰家军哪怕只余个数,也未曾苟且偷生。” 兰大流下两行清泪,是这个道理,只是若为长辈,便盼着哪怕苟且亦能得生,至于新立之君如何,已非他们绝路之人所能思虑。 兰姗却有人选,“京中以四皇子司守治与五皇子司守信势头最猛,我们至京城,若无大变动,将祸水引至司守治为上。” 兰大问道,“小姐看好五皇子?” 兰姗摇头,“四皇子过于复杂,五皇子过于简单,我看好未来的五皇子妃,我与顾家明昭交情深厚,她胸中有沟壑,眼里有百姓,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再则,当日我困于牢中,明昭曾拜托五皇子照看我、赠金银,若非她,我只怕未必能活着见到兰叔兰姨,如今无法报答,但帮她拉个对手下去,还是可行的。” 兰大叹气,“可是五皇子是否能永远喜爱顾家小姐?这其中,变数太多,主子不若死遁,报此大恩。” 兰姗朗声笑道,“兰叔,我信明昭,我们的计划不变。” 一夜无眠,兰姗唤来山寨中众人,嘱托各事,兰姨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含泪地看向兰叔,就见兰叔和她微微摇头,兰姨便明白了,这孩子,也要走上兰家人的老路。 天微明之时,其余人散去,只余兰姗兰叔兰姨三人,兰姗对两人行礼,“兰叔兰姨率兰家军遗孤救我,与我占山为主,是我质太蠢笨,辜负了兰叔兰姨救我的心意,倒累及大家与我一同得这反贼之名,受这四面楚歌。” 兰姨哭得不能自已,“小姐为何如此倔?兰家为国已付出所有,是那昏君逼我们至此!小姐便隐姓埋名,做个寻常人,为何非要如此?” 兰姗笑道,“兰姨,隐姓埋名不是不可,寻常生活不是不愿,只是我为最后一个兰家人,不能愧对兰家的祖训,须要支撑起兰家的门楣,我曾受兰家荣光,如今自然担兰家责任,一饮一啄,自然而已。” 说完嘱咐道,“若兰姨得生,可去京中寻顾明昭,兰家残余势力便交由她,兰姨待她需如待我,也许有一日,她能为我报仇。” 兰姗一方面为报恩,一方面为兰姨找个念想,兰姨哭着点头,“好!” 三人正伤感,突然有人敲门,兰大厉声道,“谁?” 第25章 难道官兵开始攻山了?若非十万火急,那些人不会打扰才是,正自思索,门外一女子声音传来,“我家主子要见兰姗。” 兰姨抹抹眼泪,听着这声音耳熟,突然想起道,“这声音,是昨日借水那女子!” 兰姨护着兰姗,兰大开门,正是怕误事,天刚朦朦亮就持刀飞行入山寨的赤刀,她今日锋芒毕露,和昨日的寻常农妇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兰叔和兰姨相视一眼,心中各自计较。 兰大有些审视地看着赤刀,兰姨也十分警惕,赤刀并不多话,再次重复,“我家主子要见兰姗。” 兰姨问,“你家主子是何人?” 赤刀扫视他们一圈,“我家主子是能救你们的人。” 这话实在自大,三人视线交汇,兰大不愿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开口道,“我随主子同去。” 赤刀拒绝,“我家主子只说要见兰姗,未说要见你。” 兰叔兰姨默契地没提昨日相见之事,如今看着是友非敌,不可激怒,他们只是不放心兰姗一人前往,“我们跟在后面,绝不碍事。” 赤刀皱眉,兰姗观察到她无恶意,上前和兰叔兰姨道,“我一人前去,如今你我已至如斯地步,不必担心算计,为了山寨中的同袍,我也该孤身前往才是。” 话毕,她看向赤刀,“我们走吧。” 行至门外,兰姗正要问如何出发,突然被赤刀抱住,赤刀持刀,两人冲入云霄,徒留兰叔兰姨目瞪口呆。 良久,兰叔才升起希望道,“这是神仙手段!” 他有些激动,神仙手段,该真能救下兰姗! 兰姨和他是一个心思,“我们如今这情形,也只有神仙救得了。” 兰姗年岁不大,有些好奇地看向空中,还提要求,“这位姐姐,我们可去云中一游吗?” 赤刀看她一眼,没说话,面色平静地带她扎入云中,丝毫看不出昨日的玩心,兰姗却十分激动,“这云竟如此湿冷。” 赤刀心想,这是雨云,当然湿冷,她家主子造的仙云,她摸了几把,手感极佳。 兰姗不似去往未知,倒似游玩一般,赤刀很快带她降落,她叹道,“死前得此奇缘,妙极。” 赤刀这才反应过来,她该是和自己一般,以为必死无疑的,心里叹口气,面上却不显,只要带她见到主子,她自然得生,赤刀默默加快速度。 陆理和陆昭正在说话,忽然人已至,兰姗看到陆理惊喜道,“明昭?你怎会在此?” 陆理继续拉出编好的故事,“明昭是我表妹,她已为顾家逼迫而亡,我是她表姐,名陆昭。” 兰姗从昨晚到今早一滴眼泪未落,听到顾明昭的死讯却潸然泪下,“我落难时,明昭妹妹曾托五皇子照看我,赠我一包金银,如今,明昭妹妹身死,我倒是今日方知,也罢,若我身死,姐妹即得相见,到时阎罗殿中再叙前话。” 此事陆昭昨日未言,此时她也哭成泪人。 赤刀不解,她怎么还要死啊?是她飞行的手段不够高端吗?神仙在此,为何不求生反求死? 陆理道,“我可救你。” 兰姗摇头,“是明昭妹妹让姐姐来的吧,可我有我的责任,有我的不得已,辜负了姐姐妹妹的心意,到得幽冥中,自该和明昭妹妹请罪,今早飞天,死前极乐已求,只请姐姐若愿相救,救我寨中姐妹兄弟,让他们各自散去吧。” 陆理看向她,“你欲如何?” 兰姗一笑,坦然至极,“洪庆昏庸,我欲刺杀之。” 陆理言,“此事难于登天。” 兰姗点头,早有预料,“若成,昏君死,新帝立,边关百姓得一线生机,若不成,我身死,警忠臣,朝堂之上裂一丝希望。” 一线一丝,以命相求,陆理赞其风骨,并不多绕弯子,“我欲起事,推翻洪庆暴.政,一线一丝太过渺茫,如今之祸事,需釜底抽薪、改朝换代方能尽数驱逐,若有如此事,你可愿暂生,加入其中?” 兰姗不解,“神魔之体不是不可插手人间?” 陆理很无辜,“我又不是神魔之体,我是人。” 是人有什么不能干的?陆理对如今皇族完全是降维打击。 如今只有三件事需要解决,一是与司守信同入幽冥界,斩断皇家与阎罗的联系,免得他们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像蟑螂一样恶心人;二是多收集信息,搞清神魔两界现状,最好能先瞒住他们,免得逼迫陆理提前使用大杀器,去除此世间所有神奇之处;三是招兵买马,收服民心,先据一县,再慑一郡,直到蚕食一国为囊中之物。 如此便可速战速决,还边关百姓一片安宁,还天下众人一片青天。 第十五章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再宏伟的目标都要从脚踏实地开始。 兰姗寨中上千人,就是陆理看好的帝国初始力量,飞天已出,陆理关于仙侠飞船的研究进展飞速,但陆理并不打算做出飞船接寨中人,而是授道使兰姗带领他们自行反击。 利用陆理之神奇,杀尽天下之不公,自然简单,可若仅仅是用她之智慧,清宇之污浊,那妖物反攻倒算,不过转眼之间;可若是将她之智慧,散播天地间,纵使妖雾卷土重来,世间也已尽是希望的种子。 此后,便再也斩不断、杀不尽,如此万万之民方能如春草一般,纵有枯荣,生生不息。 第26章 故救苍生,救心为上。 如今世间情形,朝夕变换,若有一日,陆理尽消天地灵气,还是要保证人间反抗不受影响,所以从一开始,就减少依赖为佳,陆理之科技便用以断绝司家之后盾,如此为上上之选。 陆理和兰姗说,如何反围剿,兰姗越听眼睛越亮,“这是什么兵法,我从前所学竟皆不如,如此通于变化?简直精妙绝伦!” 陆理笑着点头,“吾师所作,实战所出。” 兰姗早已下定决心,很快跪地,“主子大业,姗愿效犬马之劳。” 陆理急忙扶起她,兰姗坚决不起,“贤臣易得,明主难寻,兰姗之名,太过招祸,洪庆小儿穷追猛打,此次若突围,自当改之,还请主子赐新名。” 陆理想了想,笔尖游画,“便名‘阑山’,当作小字。” 结束山林中的匪徒之名,非招安,真反之,方为绝境之中得生之路。 陆理送阑山联系器,说明危急之时可紧急联系,她会相救,阑山道谢,试过之后戴在手腕上,“谢主子赐此宝物。” 赤刀送阑山回山寨,陆昭缠着陆理道,“姐姐也给我取个小字。” 陆理无奈,怎么一个两个都寻她取名,难道是因她笑话杏红叶绿名字俗气之故?小小迷信一把,陆理认真道,“你名昭,有日明之意,小字便取皓月,志如日出之杲杲,心似月明之皓皓,更取日月当空,久明天下之意,如何?” 陆昭点头,“妙极,姐姐日后便唤我皓月。” 却说阑山归山寨,兰叔兰姨正在焦急等待,看到赤刀送她回来,心中一块大石方才落地,急忙先道谢,赤刀点头算是回应,很快返程。 等赤刀身入云中,不见踪影,兰姨这才赶忙问道,“小姐,她家主子是什么人?” 阑山的第一反应是有神仙法的超凡人,但不能这么说,陆理说得明白,不可事事依靠法力,她组织语言道,“以后也是我们的主子,主子非神仙,但有些家族传承,此次,她为我点拨方向,我茅塞顿开,她欲反洪庆,我已投明主。” 兰叔兰姨眼睛亮起来,投明主,自然不会再行绝路之举,他们看过来,阑山笑着点头,“我的目标依旧是取洪庆小儿狗头,不过,也许司家这江山也需一同反了才是,便拖着我这条命,多活些时日,也许建功立业、封王拜相、光宗耀祖,未可知也。” 兰姨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阑山看得直笑,难得促狭,取树枝在地上写字,“兰姨,以后,我便不名兰姗,名阑山。” 兰姨莫名其妙,定睛看向地面,才知此“阑山”非彼“兰姗”,她笑道,“如此才好,只是读音太过相似。” 阑山抹平地面的痕迹,“此乃主子所赐小字,厚重巍峨,我倒是更喜。” 说完和兰叔兰姨吩咐几句,又急招山寨中人议事,种种安排下去,阑山常叹一口气,看向手腕上的联系器,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她已投入主子门下,自然需展露实力,争取得到重用。 虽陆理并未多展现神通,但阑山莫名觉得,此次,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业,若成,江山易明主自不必提,天下女子命运只怕亦再不相同,皆如兰家,甚至皆胜兰家,未可知也。 阑山率领山寨众人反击,对司守信一点影响都没有,原来他生气林传剑算计于他,早已和洪庆帝哭诉上奏,连军营也不愿待了,如今住在就近的郡府中,只等洪庆帝旨意来,就寻陆理一同前往幽冥界。 奏本中,司守信更是把顾家上下,批了个底朝天,说顾明昭是他认定的五皇子妃,若没有顾明昭,他宁愿终生不娶,顾家此举,大逆不道。 洪庆帝看前半段,本来心有不虞,再看后半段,却感动得一塌糊涂,他专门召见司守信母妃王贵妃,叹气道,“罢了,他不愿便不愿吧,不是什么大事,朕再派人前去就是。” 王贵妃急忙谢恩,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臣妾前些时日病了,未曾召见明昭,久居深宫,更不知宫外事,没想到顾家后宅竟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说着擦擦眼泪,很有不依不饶之态,“那顾家大胆!臣妾可是和顾老夫人提过这亲事的,那老妇嘴上答应着,私下却放纵顾家人算计谋害明昭,陛下,明昭绝不会和下人私通,更不会为虚名自尽,定是顾家人嫉恨明昭得守信真心相待!陛下,你要为我们守信做主啊,他此生不娶,臣妾能明白他,更不忍怪他,可顾家如此行事,哪里把皇家放在眼中?” 这话,让洪庆帝想起了自身,他叹口气,泪如雨下,“当日,也只有你和朕说,她是无辜的,这世间众人,哪里知道真情的可贵?” 王贵妃泪眼朦胧抬头,“陛下,今日之守信,正如昨日之陛下,臣妾知陛下之艰难,从不求守信旁的,只求他能和心悦之人相守白头,这才是最大的福气。” 洪庆帝十分触动,抚上王贵妃的发顶,“你呀,心底纯善,不愧是她的好友,守信这孩子,随你,重情轻利,最得帝心,罢了罢了,我无法复活她,不能再苦守信一辈子,便写信一封,使守信去幽冥界寻寻那顾家明昭。” 王贵妃再次谢恩,很适时地告退。 回到宫中,王贵妃似是有些累了,六公主司云深看她疲乏,急忙扶着她往内室去,只余两人,王贵妃叹气,“我为了你父皇的偏爱,将你哥哥教得过于蠢笨,那顾明昭我很看好,聪明,又能管住你哥哥,天好地好的儿媳人选,谁知顾家竟然如此大胆,我看中的人也敢动手?从前我们不能动,不能让你父皇疑心我们耳目灵通,云深,你说,如今我们该如何?” 第27章 司云深想了想,“母妃,哥哥如此,是母妃投父皇所好,如今要改,早已晚了,顾明昭此事倒是个契机,父皇多疑,我们便对顾家做鱼死网破状,一是出母妃胸中闷气,二是如此该为父皇乐于看到,他最喜的,就是看两方相争,他高坐台上,此事,我们占了父皇最欣赏的情字,必然占优势。” 王贵妃很是自豪,“不错,云深这幅模样才像是我的孩儿,母妃今日起便为明昭祈福,此事你做安排。” 司云深应声,“好。” 王贵妃有些恶心道,“你这父皇,害人不浅,若非他如此反智,我怎会把我的孩儿教成那幅样子?幸亏云深自小聪慧,能为母妃分忧。” 司云深看着王贵妃笑,优雅的王贵妃难得出口脏话,“爱个屁,烦死了,云深,母妃和你说,没有以死相随,都是屁话,你那父皇,后宫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还非说他情深,这就是天大的屁话,男人话能信,母猪会上树!” 司云深想起什么,笑得更乐了,“我哥哥的话我看能信。” 王贵妃头疼扶额,她教的好儿子,想起洪庆帝摸她头发,更恶心了,嫌弃地甩了甩手,“你哥哥说,若娶不到明昭,便终生不娶,你父皇失去那人,却是美人不断。你哥哥虽然蠢笨,但他确实纯良,也确实有情,你父皇怎么比得上你哥哥一根手指头?他给你们提鞋都不配!” 爱爱爱,王贵妃回想自己这些年就是一部血泪史,可是已看透君王,为何不投其所好?她要为她的孩儿考虑,哄着洪庆玩儿罢了,她就当哄三岁小儿,多说几个“爱”字,多大的事儿。 只是如今她女儿才智过人,她确实不太耐烦应付洪庆,每次洪庆来,她就哭着提起那人,两人抱头痛哭,她不用侍寝,还能得个“好”字,简直就是哄傻子,王贵妃提醒自己,千万要坚持到洪庆驾崩,善始善终,戏唱全程。 司云深笑着低声撒娇,“母妃,哥哥不堪大用,母妃与我苦苦支撑,若哥哥称帝,我要摄政王之位!” 王贵妃满眼欣赏,“这是自然,你哥哥只管谈情说爱,这朝堂之上,万里江山,是我们母女的。” 司云深笑着告退,出得殿门,再看不出神色,唤人做起了安排。 陆理为阑山指出一条方向,并不过多插手,她在做飞船,与飞天原理相同,不过放大后有些技术难题需要克服。 等阑山带着山寨中众人突破重围来拜见时,陆理刚好和陆昭赤刀飞墨试了一圈飞船回程,司守信也带着洪庆帝的信前来要与陆理同去幽冥界。 如此,三喜临门。 第十六章 陆理安排阑山在一处地方练兵,用气息隐藏之术将那地方屏蔽起来,挡修仙之人耳听,又用八卦五行之说将那地方遮掩起来,绝官府之人目探。 做好这些,又留下升级版的联系器,名曰千里镜,有点像视频通话,但又有不同。 陆理以前用以信号折射的是人间的保护罩,因为神魔挖洞的原因,偶尔会失去信号,隐私性也不好,此次她为保证隐私,用的是她做出的接收发射器,这简易版接发器随时移动,若被外力所得,还会立即销毁,放烟花给外力看,主打的就是有礼有节,虽然我不给你看内容,但我给你看烟花呀。 至于八卦五行之说,这是陆理来到仙侠世界后才开始研究的,毕竟神魔幽冥皆存在,八卦五行可能会有用,陆理属于内卷之王,她从前不信,所以看都不看,如今一旦将其归入科学规律范畴,自然是结合应用,发扬光大。 然后,陆理发现,质子的运动轨迹虽然并不完全确定,但是也并非无迹可寻,虽不可言“败缘数奇,胜由天幸”这种笑话,抹灭所有个人的努力和能量,转而过分吹捧玄学的力量和影响,但其确实有运动范围。 如赤刀,她杀夫后有自尽和自救两条路,若她自尽,则世间万般皆无,无话可说,若她自救,则如鱼入大海,再不受世俗羁绊。 所以人,不论陷入何种地步,永远该选择自救,若入幽冥界,再无前尘事,可在这样的轮回往生制度里,来生便一定胜于今朝吗? 陆理看未必,这样的世道里,妄求来世,倒不如挣扎此生,若能旌旗十万斩阎罗,才算是不枉英豪入城郭。 身在凡人界,心在彩云端,背负青天.朝下看,方能看透人间兴衰事,看淡人生起伏戏,不过尔尔,如此不惧生死,不分胜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能成就吾身。 陆理再悟几分,却不深入,她想救世俗民,便需活在世俗中,若超脱世俗外,何谈世俗功? 所以在阑山带着上千人跪下认主时,陆理接受良好,“洪庆小儿,高坐朝堂之上,不识人间疾苦。因小情弃大义,以边民成私诺,此乃其罪一;忠将儿血流河,忠将女入敌营,此乃其罪二;污忠将为匪徒,内为耗外为松,此乃其罪三;如此三罪,罪恶滔天自不必提,只怕江山亦已岌岌可危,敌国蠢蠢欲动,天下豪杰四起,我们有报国心,便不怕反贼名,反了洪庆又如何?我们要的是天下清明!” 阑山率先跪下,“臣等誓死效忠主子,拼死反洪庆暴.政。” 她身后的将士们也呐喊起来,“好!好!好!” 呼声震天,陆理点头,精气神很不错,她四处看了看,阑山管理军中,没什么问题,陆理到仓库,从空间里取出买来的粮食,“以后你们自行采购,此地有金矿,我会留下具体位置和炼制之法。” 第28章 阑山语气激动,原来主子选这里是因为金矿,她正愁吃饭之事呢,没想到主子便解决了,主子果然神奇,阑山道,“谢主子。” 陆理点头,便要离开,飞墨已经在联系器中诉苦百回,十分不耐应付司守信,陆理还想去郡府一游,需早些动身。 阑山带着兰姨送陆理出山,出来后回头看,发现身后看着是迷雾笼罩的陡崖,和他们所居的青山碧水无任何相同之处,兰姨喜滋滋的,如此,洪庆帝再也寻不到他们,他们才有转机。 阑山问道,“主子,臣该如何回去。” 陆理笑着给她指出一条路来,“这路你知便好,内通外无碍,外通内无路,走错之人会被瞬间送至山那头,虽有金矿,需买粮,也可试着耕种自给自足,减少外出为好。” 阑山应声,陆理想起什么,又拿出她印好的教材,阑山只见彩皮白字,几个大字,“五年造反,三年练兵。” 这名字倒是稀奇,阑山双手接过,翻阅起来。 赤刀有些骄傲,看着署名处跟在“陆理”后面的“赤刀”二字,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参与编书,陆理把兵法细细分类,想要达到所有军士皆可学习兵法的盛况,如此,人人动脑子打仗,一人抵十人百人甚至千人,并非不可能。 编写过程中,赤刀寻陆理提议加入她的刀法。 陆理问她,“你的刀法,你愿大家习之?需知门派之法,可是捂得严严实实。” 赤刀满脸赤诚,“若我一人习,不过护主子无忧,可若人人习,想来于主子大业有益,主子怀大才有大志,天上的人物,当初却能劝我,后来更能教我,我这刀法,又算什么?再说,我近来实战,已有他悟,这刀法不过是杀夫后对世情之愤懑罢了,正合适这些胸怀报国念,却被洪庆污为匪徒的兰家军士。” 陆理笑道,“好,赤刀学识剑法双修双进,悟性惊人,今日你既有大格局,便入书全师徒之谊吧。” 赤刀回想至此处,阑山也恰好翻到了这一页,她看着书中画面上舞刀劈砍的赤刀,瞪大了眼睛,看看赤刀,再看看书,看看书,再看看赤刀,似是不明白赤刀怎会入书中,“主子,这太过神奇。” 陆理并不解释书中视频,只是笑着说,“此乃赤刀最基础的刀法,于杀敌而言,最有效力,你便先自己学会,再教于大家,全赤刀一片心意。” 阑山急忙和赤刀行礼,“多谢赤刀赠刀法。” 兰姨也跟随行礼,她对赤刀多有畏惧,赤刀那日之伪装,实在无懈可击,后来之锋芒,更是让她心惊,可今日,这畏惧裹上了一层敬意,兰姨不敢出声,但她粗看之下,已窥得刀法之精妙,如此刀法,愿赠与他们,赤刀确实一片赤心,明主也确实重视他们。 赤刀急忙还礼,“拙作而已,不必客气。” 此厢礼毕,阑山有些疑惑,“主子名陆昭,这编书之人却是陆理?” 陆理脸不红,心不跳,撒起谎来耳不烧,“陆理是我姐姐,此书为她所编,若来日有缘,自会相见。” 阑山急忙应是,又送出一段路,陆理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阑山不必再送,你我此一别,你练兵,我精法,各有重担压身,离别之意,皆为苍生,不必伤感。” 于是,就此分开,阑山站在原地,看着陆理和赤刀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中,兰姨上前道,“将军,我们回山吧,勤于练兵才不负主子恩情。” 阑山点头,“绝地之恩,形同再造,我兰家军,从此上刀山,下火海,也要随主子左右。” 陆理和赤刀陆昭走出很远,赤刀问,“主子,我们可要回去?” 陆理摇头,“去郡府茶楼中坐坐。” 飞墨可以的,多应付些时辰不是问题,赤刀看出陆理言下之意,心中偷笑,飞墨定又要炸毛。 两人一魂去得郡府,热闹非常,茶楼中很是热闹,台上有女子在唱小曲儿,音调缠绵,词曲艳极。 陆理和赤刀坐在角落里,陆昭很自然地去听旁人说话,没有人能看到她,还真给她听出些意思来,“姐姐,他们都说五皇子实在任性,若非五皇子,山匪不会逃脱。” 陆理笑了,看来其余皇子出手了,到底是谁,她没兴趣,反正他们争来争去的位子,她势在必得,江山既然易主,他们的争斗自然没什么意义,陆理并不在意。 赤刀正唤人上茶,台上换上了说书先生,讲的竟然是兰家的故事,两人一魂很有兴致,店小二麻利地送上茶来,“客官慢用,这可是京城来的说书先生,什么都知道,人送外号,百事通呢。” 陆理笑问,“如此灵通?” 店小二点头,“灵通,可灵通了,兰家事他都知道。” 那说书先生比陆理见过的摇扇男子要专业太多,口齿清晰,生动曲折,引人入胜,讲的是兰姗和敌国太子封岸离的爱情故事。 对,陆理没听错,是本国将军和敌国太子的爱情故事。 陆理差点笑出声,实在是这故事毫无爱国爱民之大义,只有你侬我侬之爱语,缠绵悱恻,更胜方才艳曲三分。 如此,敌国扰边,皆因封岸离爱而不得,兰家护民,全是兰家姗愧疚补偿,边关战事原来皆因此男女爱恨情仇,台下已有人窃窃私语,说原来如此,这封岸离倒是个痴情种,这兰家姗竟是那红颜祸水。 陆理很有兴致地录好视频,给阑山发了过去,阑山收到,很有些激动,主子有何吩咐,点开一看,险些背气,给她盖个红颜祸水的戳儿,她不婚便是心有所属,她对抗敌军便是相爱相杀,她所有的忠义之举都成了耍小性子,这可真是盆无往不利的脏水啊,呸! 第29章 阑山赶忙拿出五年造反、三年练兵,秉烛苦读,勤学不辍,便如主子所题之言,五年后,她要取洪庆项上人头,要剑指封岸离以绝谣言。 她阑山,毫无情爱之心,只有报国之念。 第十七章 陆理喜欢坐在平价小茶馆听人唱唱曲儿,聊聊天儿,看看人间烟火气。 但是这个爱好在穿越以后被人无情打压,她第一次入茶楼,就听到摇扇男污蔑赤刀为虎妖,给典妻贱人苟老大争取同情,这是第二次,她又听到说书男造谣兰姗,为卖民贱货洪庆帝转移视线。 陆理低头啜一口茶,赤刀看向她,“主子,要不要我私下去寻这说书人?” 寻他做什么,当然是给他点颜色瞧瞧。 陆理摇头,台上说书人已经换了前朝皇室艳闻,陆昭又去调研大家如何反应,她对这些男子已无期待,更注重女子的反应,能入茶楼,该是有些家庭地位的女性,陆昭很好奇她们会如何看戏中事。 陆昭就差拿个小本本记录,很是严谨,陆理看赤刀尚有些愤慨兰姗之谣言,起促狭之心,和她说,“说来,我上次入茶楼还是在遇赤刀那日。” 赤刀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陆理含笑看向她,“那日一摇扇男子,非说他知晓杀夫内幕,我好奇,便坐在一旁听,谁知他言,苟老大前日归家,其妻变虎妖,利爪割其手,遂因惧典当,未曾想得罪妖物,失了性命。” 赤刀瞧着不曾介意,似乎还松了口气,她甚至笑了一声,“不奇怪,那县城有人杀妻,处处都是说,那女子活该,为何活该,只因她疑似红杏出墙。” 赤刀看向陆理,就见陆理语气嘲讽,“女子偷情便是给她男人戴绿帽,所以活该沉塘骑木驴失掉性命,可若是男子偷情那是给他女人找姐妹,还能得赞风流有本事得人青睐,这世道,女子之乐地,似乎并不属于自身,社会给她上了一把贞洁锁,她嫁于谁,谁方能掌其锁之管,锁严严实实,管却可开万眼,所谓洁身自好在这个时代,更像是个笑话,毕竟夫妻之间,一方洁,一方不洁,哪怕单论病理,传染也不可避免,要想有字面意义上的洁身自好,只怕唯有自梳这一条路,可这条路,并不为官府所称赞哦。” 陆昭正好回来,听了个大概,叹道,“这些女子,我还以为会有不同,没想到都是在争论那皇帝究竟爱谁?支持皇后的,便说只有皇后是这皇帝的妻子,其余女子皆为玩物,支持宠妃的,便言皇后年老色衰,皇帝早已移情别恋。” 陆理笑一声,“帝视后宫女子为玩物,能给其妻几分尊重?帝嫌相守皇后年老色衰,又能给宠妃几年优待?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不见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反倒是你笑她非妻,她嘲你无宠,自己先斗个底朝天,这些人,求的到底是什么?是幻想中站在后宫所有女性尸骨上的独一无二,虽然他不把女子当人看,可是他爱我,这不是逻辑矛盾吗?少来了!” 陆昭若有所思,赤刀大受震撼。 看着茶楼里羞红了脸,开始低语前朝帝王如何神武的众女,陆理长叹一声,“更可怕的便是,总有女子高举贞洁锁,誓求牌坊落,在这封建男权社会,女子都不被当作完整的人看待,甚至连半人、八分人都算不上,可总有女子,求的是男权下的女权,为女为妻为母,偏偏不为自己,千年驯化,如狼转狗,可悲,可悲。” 话罢,陆理不再有甚兴致,这反后宅之事,需与反帝反封建之事同进同行,她替陆昭阉了顾父,不过反一人而已,可这世间万千女子,只有解放思想,方可解放妇女,可要解放思想,必先推翻洪庆,否则,辐射度太过有限。 陆理起身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走出茶楼,前行数步,忽见河对面的青楼外,似有争执,陆昭有些好奇,“这些女子我倒是没有调研过。” 从前亦曾有过鄙夷,如今却多了些怜惜,多是无法决定自身命运的可怜人罢了,谁又是自甘下贱,非要以身为妓呢? 陆理示意她去瞧瞧,陆昭飘过河面,看到那些女子穿红着绿,倚栏卖笑,只有一女,似是有些不愿,旁人唤她“赛玉仙”。 赛玉仙愤愤转身,似是面有难色,陆昭跟着她上楼,听到她低声骂道,“什么贞洁?不过装个烈妇样儿给那些臭男人看罢了,骂我是天生脏命,纵是我敞开了腿儿,他们不脱裤子,谁还能逼他们不成?什么东西!我脏,他们也不干净,大家半斤八两,谁嫌弃谁呀!” 陆昭眼睛一亮,这话,倒是随陆理之言,她越发感兴趣,一路观察,就见到得屋外,赛玉仙深呼吸一口,进屋内时,已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态,变脸如翻书,“你怎么在这,别过来!别过来!” 陆昭眨眨眼睛,接下来的内容少儿不宜,她很快退出,和陆理说她听到的抱怨。 恰好此时,一母从茶楼中拉出其女,骂道,“天杀的懒东西,这是爷们儿去的地方,你跑去做什么?要是坏了名声,我看你怎么嫁人!” 陆理皱眉,怀着嫁人之念,哪怕装,也要服从这个社会的规则,倒是那被践踏入泥的,纵是嘴上功夫,也生了些不同的想法。 什么男子该如何?女子该如何?同样的事,男人干就是风流潇洒,女人干就是淫.荡色.情;同样的话,男人说就是不拘小节,女人说就是大胆无礼;同样的成就,男人有就是努力上进,女人有就是肉.体交换。 第30章 这个世道压迫女子至此,可众多女子已视压迫为荣耀,贤妻良母,孝女贞妇,舍野心弃欲望,削足割肉挤进男权社会塑造的木偶壳中,更有甚者,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画上一身鬼皮死也不愿脱下做个人。 这个畸形的社会,可真是恶心,美化封建之人,更是其心可诛。 陆理和赤刀装扮一番,男装入青楼,重金点名要陆昭说的那女子,赛玉仙。 陆理见到人时,赛玉仙仍是那副小白花模样,可能因为陆理并不如她接待的其他男子一般,会随她的哀泣扑上来,她动作难得有些迟缓。 陆理很快解释,“无法人道,纯聊天。” 赛玉仙隐有震惊之色,这事不藏着掖着,大剌剌说出来是怎么回事? 说着陆理开始细问房中之术,赛玉仙想着,这是遇上了兔爷儿?来和她请教的?真是可惜了这长相。 赤刀在门口守着,面不改色,杜绝旁人来听墙角,陆昭则是笑,她觉得陆理是把此事当作调研来做的,和记录实验数据没什么区别。 陆理套话,等赛玉仙面露得意之色说出心得后,陆理正坐道,“你在玩弄他们。” 赛玉仙当即回神,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下一跳,娇笑道,“公子说笑了。” 陆理故意激她,“说笑什么?此间只你我二人,你何必还戴着这幅面具?我又不能人道,不会受你迷惑,给我看看你这皮囊下是个什么样儿,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去告诉你那些恩客,砸了你的招牌。” 赛玉仙狠狠瞪了陆理一眼,倒真卸下面具,“哼,我就是玩弄他们又怎样?我命苦,被卖到这烟柳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道我还撞根柱子求名声不成?前两日倒是有个撞死的,死前没人救她,死后倒是来了几个臭男人,端着脸,吟几句诗,赞几句烈妇,谁稀罕!” 她大约憋狠了,说完又狠狠剜了陆理一眼,拍拍胸脯,“骂我是淫.娃,没你们这些恩客,哪来的淫.娃?我还能自己戳自己不成!” “你们入青楼玩弄我,我偏要在胯.下玩弄你们!我偏就不服!我是玩意儿又怎样?情.欲深重时,谁不是丑态毕现,哪天哪个死在我身上?我才算不枉此生!” 陆理笑了,拍手鼓掌,“这话倒是不错。” 赛玉仙看她有些赞叹之色,心下计较,“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理并不多说,只是道,“现在有个机会,如今你虽然玩弄那些男子,但终究是他们选择你,若你帮我办事,打探传递消息,几年之后,我保证,你若不思,自然不说,若是思及,你可三夫四宠,皆由你选择,你可愿意?” 赛玉仙仔细看向陆理,贵不可言,再细看,她大惊,这是个女子? 她问道,“你不嫌我脏?” 陆理诚实摇头,“何为脏?你入此门并非自愿,源头便属洁净,你更生出反抗之意,玩弄那些人,这不是更加洁中取洁,我为何会觉你脏?” “此世间女子多受道德约束,可男子却制定道德标准,叫我看,也该换一换了,若按男子之标准,你入青楼,此乃韵事,那些男子,皆是蓝袖添香,如此,你为一风流佳人矣。” 一直把眼泪当作手段的赛玉仙第一次留下真正的眼泪,她抹了一把脸,什么也不问,直接回答,“好,我为你办事。” 就为陆理之解读,她愿生愿死愿效犬马之劳,何为贞烈呢? 第十八章 却说司守信这边,陆理隔断时间会给他一封信,说明她的新位置,说是若后信未至,则前信之地必有人接应,待司守信事了,同时前往幽冥界。 赤刀便是这个送信人,因飞天刀之故,她在司守信手下的印象中十分神出鬼没,见了面会恭恭敬敬称她一声,“赤刀仙子”。 赤刀和陆理说起此事,“我沾主子的光,倒成了仙子,我从前想都不敢想这样的好事。” 陆理笑道,“赤刀仙子,来做个实验?” 赤刀刚应声,便感觉已不能动,她便知道主子又有了新发明,这个能定身,陆理检测赤刀的各项指标,点点头,“赤刀你比那妖男淡定多了。” 定住那妖男,他可是鬼哭狼嚎,非说陆理有妖法,是个天地间的大妖,但妖逆天地,必不得好死。 陆理把他当唱戏人看,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可惜,因他情绪太过激动,陆理没有采用他的实验数据,娱乐误人,娱乐误人呐,隔了两天又测一次,这次,妖男看着倒像是认命了,陆理愉快地采集各项数据,丝毫不在意那人面如死灰的表情。 对于未知,明明一无所知,却一开口先给人定性定罪,这样的东西,陆理对其没有同情心。 若她没有这些神通,法力不如此人,此人以妖女之名收服她后,定会超过如今百倍凌.辱于她。 陆理说着给赤刀解开,又去定陆昭飞墨,陆昭意外可以定住,但飞墨不是妖怪,她化成人形不是因修炼之故,所以不具有普适性。 总而言之,陆理利用这段空闲时间,不仅搞出了飞船这个大家伙,还创造了定身指,这定身指所用原理,是堵塞灵气在体内的循环,堵塞后再加以封闭,运转不过一息间,便再也无法动弹。 定人定修仙者,都可以,神魔鬼怪还没试过,陆理手痒痒,去信暗中催促司守信,“表妹得遇良人,此乃天赐良缘,然幽冥之界,生死轮回不过瞬间,三日后,我便先行前往,以免故人已寻来世,再不得见。” 第31章 司守信本来焦急地等待京中消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生生消瘦几分,收到陆理三日后便要出发的信,更是急得满园踱步,派出数十人往京中方向前去接应,又生怕他父皇不许他去。 这样想着,司守信苦苦思索,心想若他父皇真不许,他便蹭陆理的神通先去幽冥界,再寻阎君说明他的身份,如此,该也可以,至于回来后,洪庆帝的怒火,司守信也不太怕,他母妃和妹妹会有办法的。 拿到洪庆帝的信时,司守信觉得他苦等似有数年,急忙打开。 一封给他的,说他不愿在军中,便罢了,朝廷会再派人,只是宫中母妃思念牵挂,盼儿早归,司守信眼眶湿润,母妃真好。 信中还说,顾明昭之事,幽冥界可往,另一封信便是洪庆帝给幽冥阎君之信,不必看,至幽冥界献给阎君则万事皆妥,司守信擦擦眼泪,对他猜测洪庆帝的心思有些愧疚,心想,他和明昭日后定要好好孝顺父皇母妃。 信的最后,洪庆帝给了司守信一条咒语,说是焚香念咒,方可魂至幽冥,与阎君之信,装在身上,便可同至。 司守信打算烧掉第一封信,没舍得,只是撕下咒语部分烧掉,装上两封信,快马加鞭,便往陆理最新位置去,此日,正是第三天。 远远看见陆理的马车,司守信多甩几辨,马儿费力向前,马兄正在睡觉,突然惊醒和飞墨说,“我听见有马儿在骂人。” 此处水草丰美,马兄吃了睡,睡了吃,很少动弹,睡前正和飞墨提起他在马场的童年,很是生气,“不听话就要挨鞭子,那些人哪里有主子慈悲?” 飞墨笑他,“主子可听不懂你说话。” 马兄骂骂咧咧地睡着了,飞墨听他说这话第一反应是,“马兄,你未免太过小气,睡梦中还骂我呢。” 马兄不认,“你仔细听。” 飞墨竖起耳朵听了听,“真的在骂人,说你这该死的皇子,你急着投胎呀,前面有你爹娘呀?” 马兄呵呵笑,“你们熊猫真讨厌,学这么多外语做什么?” 飞墨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技多不压身,你懂不懂啊。” 马兄喷出两股气来,好奇道,“那蚁虫说话你也听得懂?” 飞墨傲娇道,“当然!” 说着趴在就近的草地上,找到蚂蚁窝,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他们在说,近来此地不太平,总是地动山摇,洞穴有些不稳固,再加上快有天洪,正打算搬家呢。” 果然隔了不过几息,工蚁回来,该是找到了新巢,又过了一会儿,蚁穴全部出动,兵蚁护卫,全部往高处搬迁,飞墨还在和马兄学,“他在说,‘大家都跟紧了,不许掉队,不许乱爬!’” 马兄再喷两股气,“我不信!” 飞墨拍拍他的脑袋,“他们的信号就是这个意思,我不翻译翻译,怕你听不懂。” 正说话,司守信已近前,看着很是激动,他“吁”的一声,胯.下马儿看到马兄和飞墨,打招呼道,“臭马懒熊,又见面了。” 飞墨嫌弃,咦,好没礼貌的家伙,马兄再喷两股气,以示不屑。 司守信怀揣着信件,急忙问飞墨,“你家主子呢?可是已出发?” 飞墨说她家主子尚未独去幽冥,不在,是去郡府中找司守信辞行,司守信无语,“这可真是偏巧。” 飞墨点头,“谁说不是呢,公子坐下等吧,主子看公子不在自会回来,跑来跑去的别再巧错。” 司守信点头,看着飞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问道,“这是何物?” 飞墨摘下来,“我捡的,戴着好玩。” 哎呀呀,这摘下来眼前一片白雾,太模糊了,飞墨眼睛正不舒服,没想到司守信伸手,“能给我看看吗?” 飞墨递给他,他看了一会儿,“有些像琉璃,只是瞧着头晕。” 把眼镜递回给飞墨,司守信开始套话,“你自小便跟着你家主子?” 套话?飞墨跟着赤刀学了点本事,闻言点头,“对啊,我家主子对我可好了。” 谁要问这个呀?护卫在马车旁的草地上垫了一块坐垫,司守信坐下,一阵微风吹过,司守信再接再厉,“你家主子自小练仙法?” 飞墨一副懵懂,“啊?对啊,我家主子对我可好了。” 马兄笑话飞墨,“你装的可真像。” 飞墨没听出反话,面色得意,司守信以为她没听清,再问,“你见过明昭吗?” 飞墨点头,“对啊,我家主子对我可好了。” 远处的赤刀:怎么感觉有熊在坏我名声,教你本事这个名声,我可不担! 司守信不想再理飞墨,飞墨乐得不和他说话,蹲下看蚁虫搬家,司守信的马儿道,“她哪里装的像了?一点都不像!” 马兄气,反话也不说了,面子最重要,“你胡说!她装的可像了!” 两马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争的是那口气,而非真相。 正好司守信和护卫说,“这小姑娘,耳力不好,你去四周寻寻,看陆家姑娘是否在附近,若在,便和她说,我在马车旁等她。” 他的护卫应声退下,马兄撇了司守信的马儿一眼,“你看,你家主子就信了。” 那马儿气得朝司守信喷几股气,司守信还以为他饿了,使人拉着他去吃草,于是,飞墨和马兄更加见识了他骂人的毒舌程度,飞墨吃瓜吃的津津有味,司守信的马倌该是有点文化,他这马儿骂人,对仗工整,词句押韵,飞墨当相声听。 第32章 飞墨惦记的陆理几人正在回程的路上,陆理派赤刀前去探路,她和陆昭说,“据我这段时间的研究,此次前去幽冥,可能便是你我体魂分离之际,若真如此,我会瞬间隐身仙魔罩中,自行安排探索,你只需稳住司守信,解释顾明昭之事,更重要的是,先行出幽冥后你再试着进入你的身体,从此,回归本位才是正经。” 陆昭应是,先道,“姐姐还是莫要一人行动,我稳住司守信,我们一起行动为上。” 陆理想了想,“到时我给你信号,若没有信号,你和司守信一同离开便是,我带赤刀闯闯那幽冥界。” 陆昭点点头,想出办法,“稳住司守信简单,我便说我是顾明昭,只是前段时日失了一魄,遂懵懂无知,又添以表姐相传法术,所以记忆出了差错,若他问起往事,我皆知,不怕出错,如此,不必阎君寻魂无果,再生是非。” 陆理点头,“不错。” 陆昭叹气,“姐姐要在幽冥界待多久?出来后没有身体又待如何?其实我早已习惯以魂魄游荡世间,无人得见,倒是更自在些,姐姐救我助我教我,这身体原该赠予姐姐才是。” 陆理笑着摇头,“不必,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忧心,我们有联系器,我若返回人间,自会联系你。” 陆昭不再劝,只是有些闷闷不乐,赤刀很快回转,说前方有司守信的护卫在寻人。 遂不再谈起诸事,只待与司守信同往幽冥界。 第十九章 陆理一行见到司守信,商量去幽冥界的各项事宜,她和陆昭、赤刀去,飞墨留下守家,在司守信看来只有两人,司守信自己带了两个护卫,其余也是留在四周和飞墨一起守护几人的身体。 五人一魂围坐在马车内,司守信按洪庆帝信中所书,焚香念咒,众人很快靠坐在马车内,连同陆昭一起,渐至另一维度。 陆理这仙魔罩是她给自己特制的,说是仙魔罩,更像其反面,仙魔罩都是屏蔽罩中人,但是抓仙魔是断绝其中所有灵力,困兽抓鳖之举,而陆理用的有些类似隐身罩,她在其中无人可见,可她却能看清外界所有情形,虽原理类似名字相同,但用处大不相同。 先进隐身仙魔罩,再联系空间,做好准备,陆理这才看向四周。 只见此地暗及幽及,鬼火闪烁,却并不能看清四周,只是平添未知恐惧,陆理便见几鬼,大约是鬼卒,远远拿着批文来迎人,神情甚至有些谄媚,陆理撇嘴,这旧不小嘛。 陆昭似乎有些不适,她扶住头,赤刀急忙扶她,“主子怎么了?” 陆昭摇头,司守信也看过来,陆昭盯着司守信看得她直皱眉,虽为魂魄,脸色都能瞧出苍白,司守信被她看得不知所措,“陆姑娘?” 陆昭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和赤刀道,“无事,走吧。” 她和司守信离得很近,互相能看清彼此的容颜,陆昭并不多看司守信,司守信却有些思量,这陆姑娘怎么体魂并不十分类似?若说她的外形和顾明昭只有六七分相似,那魂魄便是像个十成十,司守信心存疑惑,怎会有人体魂不一? 正思虑间,几鬼卒上前行礼,领头一长脸鬼差道,“司家公子,阎君使我们来迎接贵客,您这边请,很快便到。” 陆昭担心他们用法术,陆理掉队,开口道,“我不是很舒服,不知可否烦请留下一位差大人,带我慢慢行进。” 长脸鬼差满口答应,“好说好说,只是慢些罢了。” 司守信便道,“陆姑娘,我先行一步,以免故人轮回,你在后慢慢跟上就是。” 陆昭点头,司守信转身就要跟着鬼卒离开,却突然被陆昭拉住手腕,她看着特别痛苦,“别走。” 司守信一惊,想到的却是她和顾明昭的最后一面,那时顾明昭没说这样的话,可是,她的眼神告诉他,别走。 他狠心转头,便成死别,司守信看着这双一模一样的眸子,脚下步子再也迈不开,赤刀有些震惊地看向陆昭,落入司守信眼中更加可疑。 司守信和长脸鬼差道,“我们一同前来,便一同前往吧,你带路就是。” 几魂跟着鬼差飘飘荡荡,陆理跟在他们身后,更多看向四周的鬼火,突然大惊,那鬼火似有鬼脸,陆理这才明白,这鬼火,大概是幽冥界的监控器,就是不知道进入异物会不会预警。 陆理有意实验,从空间里取出一块黄金扔出来,只见四周鬼火都齐刷刷看过来,那长脸鬼差也喊道,“何物?” 陆昭吓了一跳,生怕是陆理,急忙回头,鬼火幽幽,照着地上的金块都有些诡异,陆昭却松口气,该是陆理在实验。 赤刀看她,若有所思。 长脸鬼差上前一看,露出笑容,“公子客气,此次前来还带了此物。” 说着上前一捡,一股金气从中生出,那黄金很快散开,陆昭问道,“差大人,这黄金为何散开?” 那长脸鬼差先把金子捧回给司守信,司守信摆手,“赏你了。” 长脸鬼差大乐,把这金气往腰间锦囊内一放,似有咯噔一声,锦囊微垂,竟像放了真黄金。 他放好此物,这才和陆昭道,“姑娘不知,神魔修气,鬼怪亦修气,我们能用的,也是物件之气,比如阳间祭奠,放的祭品,被祭奠之人便能取其气,但物品在阳间,并不会消散,只是加速腐烂而已,可若是在这阴间,气一旦没了,这物就更没了。” 第33章 说着挠挠头,“怪哉怪哉,你们如何能带这阳间之物过来?这黄金未曾自化为气,奇怪奇怪。” 司守信不想耽误时间,解释道,“我们初次使咒语,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多担待。” 长脸鬼差急忙陪笑,“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小事,公子不必挂怀。” 再次前行,无甚情况发生,远远听见似江河奔腾之音,到得近处,却是魂魄之鸣,看司守信驻足有欣赏之意,那长脸鬼差道,“此地,便是忘川。” 陆昭探头去看,看到的正是她的一生,她看到了陆理,不由向前,被赤刀拉回,面色惶惶,这忘川,怎诱人至此? 那长脸鬼差正解释道,“见忘川,便见此生,多少人为看清楚些,前行无果,反坠其中,虽公子小姐非往生之魂,然到此一游,明白红尘中事皆为牵绊,也是好事。” 正感叹间,就见另一波鬼差压着一女鬼到此,那女鬼被五花大绑着,艰难挪动,那边的领头鬼差是个方脸,看到这边,急忙过来和长脸鬼差行礼,“大人,何等贵客竟劳累了您?” 只见长脸鬼差变副面孔,矜持点头,并不回答,扬首问道,“你们押送的是何人?” 方脸鬼差便指了指被捆住的女子,“倒霉差事,是个沉塘的,先骑木驴,再沉塘,连副灵柩也没有,差点儿成了厉鬼,这不,我们便给绑起来了。” 那女子呆呆看向忘川,满脸血泪,“他可纳妾?我为何不能找男人?我为何不可化厉鬼?取他家族中人狗命!” 鬼差哄笑起来,“你这女鬼,倒挺可笑。” 也是巧了,恰好从桥头又来一队鬼差,阵仗极大,当先一人穿着帝王冕服,身后跟着一串串女人,不是陆理骂人,真就是一串串。 司守信惊道,“这是封家人,封岸离登基了?” 那行人张扬而过,队伍后方陪葬之物跟了一溜溜,司守信早捂住脸,待队伍行过,才问此队伍中来和长脸鬼差行礼的马脸鬼差道,“怎带了这么些女人?” 马脸鬼差打个揖儿,“老皇帝说了,这后宫女人他哪个都离不了,放在上面让她们偷得自在,还得压着他的儿孙,花他们封家的银钱供奉着,倒不如到地底下,接着伺候他,这一个个,都是殉死的,听说,还封赏了她们的父兄,从此都是朝天女户,得朝廷重用呢。” 陆昭叹口气,赤刀面色凝重,心想,果然,她以前想的太简单了,生如此恶,死怎会善?一脉相承,无法逃脱。 阶级,性别,生前若无法,死后亦无法,若求死后安,便需生前反。 陆理跟着那封家鬼队走一段路,就见一伥鬼突然扑至老皇帝面前,狂热道,“你是那个痴情皇帝,你只爱你妻子一人,只有她才是你的妻子,只有她生的孩子才是你的儿子,旁的都是小妾和妾生子,你殉葬她们,是要她们伺候皇后,对不对?” 那封家老皇帝皱眉退后一步,命人抓住她,“朕的龙子龙孙轮不到你来评判,妻妾都是朕的女人,生的都是朕的儿子,若皇后还活着,她当然亦需殉葬,替朕管理这地下后宫,只是她去得早,我听鬼差说已经赶着投胎,享不到这福气喽。” 那伥鬼似乎有些精神失常,闻言失声尖叫,“怎么可能!她是你的妻子啊!” 老皇帝嫌恶道,“朕立谁为皇后,谁便是朕的妻子,依附朕活着,自然要随朕心意,你生前是何人?怎如此不知事?” 那伥鬼一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妻妾怎可一样?你妻子是你姑母的女儿,尊贵的公主之女,怎可一样?” 老皇帝笑她,“公主之女还能有皇帝之子尊贵?连帝女王女重臣女都不如,距皇权十万八千里,尊贵什么?她的尊贵,是朕赐的,你这伥鬼,当真失心疯,朕为尊,朕不宠她,她母亲自会再送她家女子入宫,哪怕无女,认个义女也要送,还会怪她没本事,抓不住朕的心。她家求来的亲事,先帝母后允了,她全家要谢恩,嫁于朕,是她的荣光,若不嫁朕,她不过公主之女,父兄无能,早不算皇亲国戚,更不是重臣家眷,和我封家皇族无甚关系,你这伥鬼,无知至此,拉下去吧!” 那伥鬼喊着,“怎么可能?不可能!妻妾怎可一样?公主之女怎会卑微?你是痴情的皇帝,你爱她,你爱她呀!” 声音渐歇,那伥鬼被拉远扔入忘川,周围的河水似是在撕咬她,她被撕咬着仍然凄惨喊道,“妻妾怎可一样?公主女怎可卑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扔她的鬼差哈哈大笑,“公主都需卑微,巴着皇帝过活,公主女算什么?皇族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等都没听过谁如此自称,这伥鬼当真好笑,不知哪里来的这等怪物?做的什么尊贵专宠大梦?” 这追求男权下的女权,美化封建社会的伥鬼,至魂魄消散,都意识不到,她们在封建男权社会,不会有地位,也不会有专宠,更不能如她们幻想中压迫其他女子如何,亦不能站在那些女性尸骨上从此高高在上,没有继承权,尊贵从何而来?若皆为泥土,又何必做这可笑之竞? 那女子最后哀泣要回现代,陆理丢脸,原来是现代社会来的怪物,男女平等以后哭着喊着怀念封建男权的伥女,裹脚废除以后嚎着叫着把臭布缠脑门上的“历史爱好者”。 倒是先前那血泪满面的女鬼趁着众鬼魂看戏,挪至桥边,突然也跳入其中,陆昭这才看清,忘川中满是魂灵,这女子似是一点涟漪,很快融入其中,只是她厉气甚重,主动去撕咬旁魂,对着鬼差满是恨意。 第34章 知恨便有勇,那伥鬼不及这女子一分骨气。 押送她的方脸鬼差再道声倒霉,“跳了也好,否则她偷情,下辈子也投不了好胎。” 听完全程的陆理,不是吧,不是吧,幽冥之界也有贞洁锁?那按这样的道理,纳妾的男人不得都跳啊?这后宫全部殉葬的皇帝不得跳了又跳啊? 不愧是封建社会的幽冥界,人死了还有男尊女卑、君贵民轻呢,啊呸! 第二十章 幽冥之界,奈何桥头,鬼差魂魄来来往往,有那跟着鬼差懵懂飘荡前行的,也有那被五花大绑拖着受罪的,更有那哭着放不下凡尘事频频回头,甚至一头扎入忘川中沉醉记忆的。 众生何止百态?生老病死,喜怒哀嗔,不过最形于色罢了,那些被压抑在灵魂深处的声音,聚集为奔腾向前的忘川吼叫,忘川之雄,不在幽冥,幽冥之怨,便在忘川。 陆理和陆昭一行分开,随着那跳入忘川的女鬼前行,监控着她,在空间里造出模拟鬼火监控器,带有寻人功能,让它自寻陆昭一行,待女鬼魂力大耗,被攻击快要淹没在忘川中时,陆理一把拉起她,扔进空间里。 正在撕咬她的魂魄也被带起,发现离开忘川,急忙松口松手,纵是地狱修罗场,待的时间久了,也成了他们的栖身之所,他们已经习惯身处忘川的争夺。 陆理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魂魄,他们有些已经残缺记不清自己是谁,有些吞噬过多像是活下来的蛊王,他们哀嚎着,嚎自己,嚎他人,嚎叫世间为人知或者不为人知之鸣,他们随着忘川水流逝,陆理看向远处,放出另一簇鬼火,那鬼火深入忘川水中,吓得四周魂魄四散开来,太过明显,陆理关掉灯光,那些魂魄瞬间重聚,鬼火监控器随着忘川水流向前而去。 便先如此,容后再探。 陆理身入空间,只见那女鬼伤痕累累,满身血色,只有那双倔强的眼睛,依旧有神。 她看过来,看到陆理,有些防备,陆理并不在意,陆昭是魂魄,虽然她的情形比较复杂,但陆理还是很有些养鬼心得。 陆昭的东西都在,陆理翻出一些没用过的。 先给这女鬼送一身衣服,那女鬼能触碰到,有些怔怔地看向陆理,“你为何要救我?” 陆理想了想,“因为你不服。” 认命不做任何挣扎的绵羊,从骨子里臣服的伥鬼,陆理懒得和她们接触,待思想解放之际,她们自成异类,能想通自然好,想不通要么日后独自抱残守缺,要么伪装成被解放的模样直到完全解放或者“憋屈”死亡。 当然有此乱象,根源还在制度,封建男权社会中的女子,永远用不上自甘下贱这四个字,路都被堵死了,现代社会,大约倒是有可用之人。 所以把握时代大流,增加思想传播辐射度,才能救苍生,否则一个一个救过去,救了这个就误了那个,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将自救能力广播世间,就算是撒下了无数种子,总会在百姓中生根发芽,直到生出参天大树,为世间遮风挡雨。 陆理看向目光和缓甚至隐有清泪的女鬼,和煦道,“你收拾收拾吧,我还有事。” 那女鬼闻言,十分迅速,不仅身上再无伤口,穿上了新衣,就连头发,都挽好一个髻,陆理有点震惊,她一笑,有些俏皮,“这伤口是留着吓唬那家人的。” 看着,也曾是个明媚的女子。 陆理点头,“是应该的。” 那女鬼突然忍不住哭起来,陆理没有再出声,她的事也不急,她既然模拟鬼火放了追踪监控器,此间事了再去找陆昭她们就是。 任由那女鬼发泄情绪,她哭了一会儿突然直直看向陆理,“应该的,什么是应该的?我早不明白,我活着的时候,已经足够难为,我那死鬼夫君,纳妾不够,还去偷,偷了不够,还去嫖,一朝他得脏病死了,我却得给他守着,等一块贞洁牌坊,从此日日夜夜守着那牌坊过日子,得个贞妇的名儿,求个烈女的传儿,我才二十出头,这辈子就一眼瞧到老了,我不甘心啊,神仙,我不甘心,我有欲望,有需求,我也需要男人伺候我,这有错吗?” 似乎为鬼为她卸下了最后一层伪装,不等陆理回答,她便笑道,“我还不给他面子吗?他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我寻的可是他兄弟,我还没妇德?转来转去也没转出他的窝儿,要是再怀个孩子,不就是给他过继个亲儿女?他们家还敢说我愧对他,我愧对他什么?我再见他,他得跪下给我磕个响头,我可没用他的长随,可没出去找象姑,我和他比起来,贞烈得不能再贞烈,他和我比起来,才是淫.荡到不能更淫.荡,他们细数我的罪名时,我只觉得好笑,那些明明应该是那个贱男人的罪名!” 她情绪激动,说完这话,又沁出血泪来,似乎怕吓到陆理,她低下头去,不再说话,陆理点点头,“不错,男子太过善妒,这可不是好事。” 那女鬼猛然抬头,陆理很认真地说,“若他三妻四妾,你便可三夫四宠,最好后院一分为二,一边藏他的娇,一边纳你的宠,只能找他兄弟,确实选择面太小。” 只是两方权势相当,才有可能,而这种可能性,在这个时代不存在。 那女鬼眼睛一亮,看向陆理的眼神十分惊喜,血泪顿时消失不见,转而态度和缓叹道,“选择面确实太小,不是兄就是弟,说我淫.秽后宅,还不是他们不放我出去?哎,活着不如意,受尽屈辱丢了命,我便盼着死了以后,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可才吓几个人?那鬼差便来了,五花大绑,我一路听着,这死了还是一样,倒不如跳进这忘川求个清净。” 第35章 她那时万念俱灰,不愿受幽冥评判,他们凭什么评判她?她自出生认清性别那一刻起,便被评判至死,而那些评判,在她看来,都是狗屁,如今死了,竟然还需再受相同的评判?从此生生死死,不得解脱。 若如此,她情愿消散于天地间,只是如今绝境中突现光亮,“如今看来,忘川中能得生。” 她目光清亮地看向陆理,“您是神仙,亦是女身,这地上地下,早无女子立锥之地,那些男人,总说什么<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辛劳,我愿受那份辛劳,后院里养上七八个男宠,每日里想的就是怎么讨我欢心,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我,我却自有广阔天地,后院,不过发泄性.欲的地方罢了,性.欲,不过是众多欲望中最不值一提的玩意罢了,若被允许拥有权利欲望,我看不上他们兄弟中任何一人,若可为官为相,我万死不愿困后宅半步。” 她挺直脊梁,直直跪下,“恩人,我确实不服,我只感觉胸中一股气横冲直撞,没有出口,您既看出我不服,还愿救我,不知可否给我指条明路,纵刀山火海,不敌我心中一丝悲愤。” 陆理扶起她,“我闻你言,颇有学识见地,你可是读过书?” 那女鬼点头,“我祖父乃致仕前相,他和祖母一生一世只他们二人,幼时,我和兄弟们一起随祖父读书,后来祖父不愿再带我,说这于我而言,并非幸事,我祖母却不许。” 她有些委屈,“祖母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哪怕痛苦,也要清醒,如此,才能抓住任何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女子的机会不多,每一次都要抓得牢牢的,若是失败,则不必萦怀,我那时不懂,如今却明白了。” 儿时的记忆在后宅的消磨中逐渐退化为尖锐的恨意,她曾窥得广阔天地间的一角,后来,却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中,她抬头看天,就连那天都变得和后宅一样可恶,她低头看地,就连那地都变得和后宅一样阴森,可恶阴森的天地间,她被迫画地为牢,称为夫人,实则囚徒。 她最讨厌别人称呼她夫人,她没有自己的姓,自己的名,自己的成就,只是挂在那个不成器夫君名字旁边的一个魏氏,可那人,不胜她远矣。 听着家里很是通透,怎会流落到这个地步,那女鬼似乎知道陆理的疑问,曾经的那些痛苦,回忆不过几句话,她叹道,“后来祖父祖母去世,我父亲早逝,母亲随父亲而去,这户人家已是我靠祖父祖母早年口头约定才能攀到的人家,只是我家道中落,他们便换了人,只给个浪荡子,两边瞒着,直到我入了洞房才算知晓。” 那偷情的对象不会是原来的人选吧,这女鬼可不像纵无情不能休的人,陆理留下疑问,没问这样的隐私话题,那女子道出名字,“恩人,我名魏瑜琬,您刚才言有事,不想被我拖累这许久,瑜琬实在是无处话心事,今日您一句‘应该的’,纵是祖父祖母在时,也不曾听闻……您……可是同样对此世间有不满之意?若天翻地覆就在眼前,不知我可否有幸,效犬马之劳?虽我此时一无所长,但脑子还算好用,曾经父弟,后来夫兄,都曾得我指点,避开祸事,祖父常言,魏家若我为男子,可避衰败矣。” 她说得骄傲,却带出浓浓的无奈,同样因她是女子之故,所以聪慧无用。 一个“若”字,隔开的是魏家主和旁家妇的区别,而这天地悬隔,仅因性别。 第二十一章 陆理接收魏瑜琬的相投,带她一同前去寻陆昭和赤刀。 陆理介绍道,“陆昭胸中自有沟壑,对俗世亦有不满。” 魏瑜琬点头,“主子看人,定是不错。” 至于赤刀,“赤刀杀夫证道,刀法日渐精益,我留她在身边。” 魏瑜琬瞪大了双眼,满是欣赏,“便该如此,我常听说修仙者杀妻证道,听一次疑惑一次,杀妻怎能证道?妻为附庸,本无自己命运,若不利修炼,和离便是,若实在不舍,自宫方为正道,平白杀条可怜人命,竟能得道?那杀尽天下人,岂不成了大道?倒是杀夫证道,才有些意思,夫困妻于后宅中,杀之便解枷锁,从此自由。” 这魏瑜琬,确实聪慧,陆理对她很是欣赏,想来她偷情也有争权夺利之故,不错不错。 却说陆昭不能让司守信真见到阎君,真在幽冥界寻顾明昭,如此一来,她怕暴露她和陆理的谋划。 所以,她有意放慢步调,拖拉时间,奈何桥头,她足足磨蹭走十几波儿鬼差,见到孟婆,又拉着人家差点儿就问孟婆汤的成分。 孟婆熬汤,当然不是支个大锅,来人便舀一碗这么粗糙,虽比不上神界仙宴,也是很有格调的,更分三六九等。 不怪时人视死如生,陪葬决定了地下的生活质量,就比如这孟婆汤,什么人喝,怎么喝,在哪里喝,喝谁熬的,都很有讲究。 普罗大众只能在楼外的大壶中倒一碗,喝完就得滚蛋,紧赶慢赶去受审判,受了审判被扔回地上,再为牛做马,整个过程已经流水线化,底层鬼麻木,底层鬼差更麻木,面无表情,公事公办。 略有阴财的,可入大堂,得个座位,还有那鬼女,端茶倒水,虽占不上便宜,也算一饱眼福,押送这类的鬼差,便多了些笑容,油水虽不多,但也有了,聊胜于无嘛。 为官做宰的,可上二楼,得个雅间,若有那鬼朋友,还可送上请柬,邀来一叙,更能自由选择出楼时间,要等待尘世中人,也不必跳忘川这么要命,等一等就行,和鬼差拜托便是,那尘世中人,阳寿尽时,批文上会有提醒,定会送来,护送这类的鬼差,便有了些脸面,也算幽冥中见多识广的差大人。 第36章 至于三楼,则是皇亲贵胄,豪华套房,落地大窗,俯瞰忘川美景,耳听美鬼鼓瑟,这类人的孟婆茶,装在琉璃碗中,也没有失去记忆的功效,他们纯粹是来看众生百态的,以苦下茶,瞧个乐子,他们多不用鬼差,用自己生前带下来的奴婢,鬼差不过传个话送个请柬,但这类,鬼差最有脸面,也最轻松,都抢着干这个活儿。 当然,虽皇亲贵胄也有女子,但三楼基本没有,为何呢? 话说这比皇帝晚死的皇后,在地底下还要给皇帝管理后宫,晚死的宠妃,换个地方还得伺候死鬼,倒霉得很,还不如生前有盼头,那比皇帝早死的皇后妃嫔,大部分已经赶着投胎了,为何呢?拼个男身,自立功业。 比王早死的王后宠妾同理,至于公主,陪葬不够,最多到第二层,这已经算是受宠的公主,她们多也赶着投胎,也拼个男身,最好能继承大统,大修陵墓,日后也在幽冥置办处不错的宅院,装上几朵解语花草,时不时来第三层喝喝茶赏赏景,这才是幽冥中的神仙生活嘛。 这阶级卷,女性更卷,因为同阶级中,女性生死都处于劣势,不同阶级入不同楼层,而这入楼,基本上仅男子可入。 虽然人家孟婆楼也没在楼口大剌剌贴个告示“女子不得入内”,但事实就是楼里没女客。 所以陆昭和赤刀算是稀客,孟婆亲自迎出来,一手茶道行云流水,“此乃孟婆茶,是我广集世间茶种,于幽冥中栽种挑选,得了株最好的,换作阴阳春,更是用世间至纯之魂眼泪烹成,自有一股清气,便用来招待贵客。” 长脸鬼差笑道,“多少老皇帝,日日派人来瞧都喝不上呢,孟婆今日大方。” 孟婆笑道,“不过取个巧罢了,今日恰好炒出来,你们便与这新茶有缘。” 陆昭低头轻啜一口,果然唇齿留香,她赞道,“好茶,多谢。” 说着招呼赤刀喝茶,赤刀一路震撼,因孟婆楼之区别,在琉璃机械梯中,看到楼内外之光景,不觉讽刺,她更多看向楼外,若无主子,她只怕也是如此,五花大绑,喝碗糙汤,审判行刑拖入轮回道,比活着的时候,还要痛苦,因为此时,不再有死后当个念想。 那些面无表情喝下孟婆汤的鬼,未尝不是将其视作麻醉剂。 想到主子,赤刀不由心道,不知主子此时在何处。 原来赤刀已经看出陆昭大约是顾明昭,那她主子该是不叫陆昭这个名儿,却不知叫什么,所以如此思量。 陆昭招她喝茶,她轻抿一口,并不多喝,也不多话。 司守信开怀品茶,看赤刀如此好奇道,“陆姑娘,你这侍卫,倒是难得。” 陆昭笑着点头,“多谢夸奖。” 那边长脸鬼差牛饮一杯,倾身看向楼外感叹道,“入幽冥界的魂魄喝一碗孟婆汤,从此前尘往事,再不相干。” 孟婆看他一眼,再倒几杯茶分于众魂。 陆昭想了想,问道,“差大人,你不是说魂魄需受审判,他们已喝过孟婆汤,记不清前尘事,如何审判呢?” 赤刀注意到孟婆看了陆昭一眼,她记下此事,打算报于主子知道。 长脸鬼差看着有些无语,“审判是幽冥之事,他们有无记忆,无甚影响。” 陆理和魏瑜琬赶来,在特制仙魔罩中恰好听到这句话,陆理“咦”了一句,“看来幽冥以罚为主,并不教化众生。” 魏瑜琬想了想,“您的意思是,若以教化为主,众魂需保留记忆,总要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这幽冥中,过了奈何桥,先灌魂灵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早不记得,他们的审判又能有几分公正?还不是任由他们捏圆搓扁,说白道黑?” 陆理看向她,特制仙魔罩中环境很舒适,魏瑜琬站在其中,侃侃而谈,陆理惊讶于她的聪慧,“你说的不错。” 如此女子,险些毁于忘川中。 就是这个道理,若要教化,自然该有记忆,赶着忙着除去记忆,倒像是生怕反叛的镇压之举。 陆理指向陆昭和赤刀,“这个是陆昭,那个是赤刀,我们一同入幽冥。” 说清人,魏瑜琬在赞赤刀,“似刀出鞘,人如其名,主子好眼光。” 正要再赞陆昭,就见陆昭附耳司守信,似是要和他单独说话。 鬼差们暧昧一笑,赤刀随之守门,陆理有些好奇陆昭如何编故事,便和魏瑜琬去听墙角,魏瑜琬看看陆理,艰难点头。 只见陆昭寻了一处空房间,和司守信入内锁门道,“我是顾明昭。” 司守信震惊看向她,他已隐有猜测,可得到证实,还是不明白,“那你为何见我却不认我?” 陆理又开始牙疼,她看见司守信总有种看到恋爱脑成精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酸倒牙了。 只见这魂眼眶微红,陆昭叹气,行至窗前,看向窗外的忘川河景,“非我不认你,我没了记忆,看那忘川水,喝这孟婆茶,才算勉强想起。” 司守信至她身边,“明昭,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昭看他一眼,“我和你说的,也是实话,或者说,那是我那时候的记忆。” 司守信更糊涂了,陆昭开始编,“很简单,我身死,我表姐怜我命运,为姨母遗愿,以魂相替,她随鬼差去之前,将她的记忆尽数传于我,意欲使我修炼,只是时间紧急,她行速法,我便以为我是陆昭,两方记忆冲突,我难寻来处,顾明昭这十多年的记忆太昏暗,所以我选择了陆昭的人生,我以为我是她。” 第37章 司守信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跺脚气道,“真是顾明晚害了你?” 陆昭再提前事,已经十分平静,她不再困于后宅,已见过后宅外广阔的天地,那些脏水污事,已离她很远,“是她,但此事我已不在意。” 司守信急忙劝她,“怎能不在意?她害人性命,自该血债血偿。” 陆昭低头,恰好看到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殿下,世间远有比私情更为重要的事情,爱与恨,太过深刻,都会伤及自身。” 她成为人间君王那一刻,报仇不过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的事,所以她不会以报仇为人生信条,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虽不知陆理为何不喜封建制度,却愿助她为女帝,可那确实是她梦寐以求的,陆昭还在看楼下,陆理所图,只怕不止于人界,若只有人界得解放,死后便皆消弭,又有何用? 陆昭的神色是司守信从未见过的豁达,他不由伸手拉住陆昭,“回到人间,我们成婚好不好?” 陆昭有些讶异地看向他,想起陆理的话,不由嘴角抽搐,陆理说,司守信无皇夫之才,最多做个宠冠后宫的贵郎。 但陆昭还是先稳住司守信,“好。” 司守信喜不自禁,拥她入怀,陆昭面含笑意,瞧着十分温婉,魏瑜琬看向陆理,好像在问,她怎么答应了?这就是她对世俗的不满? 陆理看懂了,你听我解释啊,喂! 第二十二章 司守信的忘川之旅, 圆满但是奇幻。 本来打算找人的他,发现要找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这让司守信认为, 他和顾明昭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否则, 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寻人事了,司守信也不算太过愚笨,入幽冥总不能为游玩,他便随便找了个拜访司家先祖的借口, 可这借口一用,司守信才发现不好,实在是先祖太多, 拜不过来。 司守信一行先暂住幽冥, 每日里同陆昭一起拜见自开国皇帝起的司家帝王, 今日同太爷爷把酒言欢, 明日同爷爷抱头痛哭,刷了一波儿老祖宗的好感度。 洪庆帝他爹拍拍司守信, “两宫太后一个也不来看我, 我看她们,都盼着我死呢, 我死了, 她们才自在了。” 陆昭在心里默默想着, “那不然呢,你不会觉得她们很想伺候你吧?伺候好了不一定得好, 伺候得一个不好就是大罪,她们当然盼着你死啊。” 对皇帝而言, 后宫女子是繁衍工具,对后宫女子而言,同理,皇帝在她们心里,有最佳死亡时间,像洪庆帝他爹,死得还算是时候,像洪庆帝,活得就有点过分了。 司守信急忙道,“两位祖母都为祖父祈福呢,一年里大半时间都在佛堂清修,寿数乃天意,不可违逆。” 洪庆帝他爹点点头,“你这孩子,就是老实。” 洪庆帝他爷爷很不高兴,“那个司承珪,什么东西?竟然为个女子弃江山于不顾,守信,太祖父看好你,你回去就夺了那畜生的权,免得他丢尽我司家皇族的脸面,封家人最近趾高气扬,还不都是司承珪步步退让的缘故!” 陆昭心中一动,司守信急忙拒绝,“太祖父,我无夺嫡之心,只求夫妻美满便好,父皇喜爱四哥,算士批命,四哥乃神仙转世,贵不可言呢。” 洪庆帝他爷爷便不说话了,司守信很高兴地介绍陆昭,“这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们偶入幽冥,只为和老祖宗们请安,并无他念。” 洪庆帝他爹急忙点头,“好好好,守信眼光不错。” 陆理算无遗策,倒是算错一件事,这司家皇族,下了黄泉,就不会再返回人间,这幽冥之界实在舒坦,他们乐得自在,不愿再受人间的苦难,所以司守信有一摞摞祖宗,十分齐全,有的拜呢。 等司守信和陆昭离开,洪庆帝他爷爷叹道,“你说,这平衡怎能打破?洪庆那个昏头东西,这神魔阎王一旦入了人间,还能继续客客气气地让我们住在这里?只怕一脚踢走才是。” 洪庆帝他爹有些愧疚,“爹,我不知道他如此蠢笨,实在是那女子去时,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儿确实没想到。” 装什么深情啊,洪庆帝他爹唾弃他儿子,真这么喜欢,就生死相随啊,还能得个深情的名儿,司家皇族人多了去了,没人在意他殉情,倒是现在他入幽冥,估计会被老祖宗们群起而攻之,酷刑伺候折磨。 洪庆帝他爷爷想了想,“既然守信来了,我们便培养培养他,他不知事,倒是他那妻子,我看是个聪慧的,如今情形不一般,先把洪庆那个东西拉下来,自救以后,再图日后吧,最多不过牝鸡司晨,终需还位,比之洪庆,不是什么大事。” 陆理听到这话,转告陆昭,看洪庆帝的爷爷和爸爸真的开始认真教导陆昭,便告别,此事自有陆昭思量,陆理带着魏瑜琬继续入幽冥深处。 便先寻生死薄,看看这幽冥之界究竟是如何审判生死的。 找地方的过程中,恰好在阎罗殿正进行一场审判,陆理便停下围观。 堂下是个女子,表情很有些自得,“阎君,我贞洁入地方志、列女传,虽不敢自夸为天下女子标杆,但我娘家女子因我之故,百家求之,婆家女子因我之缘,名声也是不错,我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恭顺知礼,为避祸事,除却出嫁,不出房门半步。” 旁边的鬼差面容肃穆,阎君高坐殿上,“这就是你哭着喊着要见本王的原因?” 第38章 这封建时期的贞烈标杆道,“正是,我这一生,吃斋念佛,连只蚁都舍不得踩死,行善积德,该有个极好的来世才是。” 阎君低头看看她的批文,“你前世仍需自己走动,来世做个蚁后,受蚁穴供奉,这还不好?” 那女子道,“我如何便入畜道?我可未做过什么不合规矩的丑事,那偷情再嫁的,行过刑入的都是人道,为何我便入畜道,还是最小不过的蚍蜉!” 魏瑜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和陆理说,“我还当这些牌坊精有多好的去处,原来连牛马都没得做。” 陆理没回她的话,就见高坐的阎君不再解释,“本王自有安排,此事不必多议。” 他话音刚落,那女子旁边的鬼差已经将她堵住嘴拉了下去,扔入畜道,转为蚂蚁。 阎君幻化出一面镜子,看着那女子从蚂蚁转为蚁后,旁边的鬼差凑趣道,“大王,为何将她们填入蚁穴中,她们如此恭顺,岂不好用?” 那阎君满脸兴味,“你懂什么?她们已没了脑子,男权社会塑造的贞洁烈女,她们便是削骨割肉也要挤进去,跟个木偶没什么两样,这样的魂,臭不可闻,没什么价值,倒不如送她们去蚁穴中,全了她们只繁育不思考的梦,你们以后注意了,这样的尽早灌了孟婆汤扔走,不必送来给我判,见得多了,也无趣了。” 那鬼差急忙应是赞道,“是,大王心善。” 他们笑起来,笑得魏瑜琬从嘲讽牌坊精转为咬牙切齿骂阎君,“他不罚做木偶赞木偶抬着木偶赐牌坊的人,罚这些一生下就被养在木偶中的女人做什么?可恨!主子,这阎君实在可恨!” 陆理“嗯”一声,见鬼差附耳阎君说几句,阎君略微点头,那鬼差朝外一招手,方才冲到皇帝面前问真爱的现代魂也被压到此地,那魂之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她仍在喊着,“公主之女怎会卑微?皇帝妻妾怎会一样?妻是妻,妾是妾,公主之女最尊贵不过。” 陆理还以为她消散在忘川中,没想到她仍在纠缠此事。 阎君一拍惊木,“堂下何人?” 那女子一惊,下意识道,“我是现代人,穿越过来就被鬼差勾着到了这里。” 陆理就见阎君生出些兴致,略微前移身子,“现代?何为现代?” 那女子很有些自傲,“现代有飞机汽车,有特别神奇的科技,现代社会人人平等。” 阎君对前者不甚感兴趣,伸手打断她,“既然人人平等,为何你张嘴闭嘴就是公主之女最为尊贵?” 那女子下意识解释道,“封家太后定最疼公主,公主之女自然最受她宠爱,谁娶了公主之女,谁就是未来皇帝。” 魏瑜琬惊呼一声,“这是什么说法?若真如此,太后为何不直接立公主为皇帝?还轮得到公主之女?而且,她说的封家太后并未权倾朝野。” 陆理不说话,她不想解释神经病的脑回路,不过就是得了现代男女平等的红利便脑补古代男权社会也是如此,转而美化封建的脑病患者。 近现代不缺女性楷模,非找个古代女性符号吹地位吹团宠,合着新中国解放碍着她们尊贵了呗,旧社会是她们梦想中女性尊贵的天堂呗。 没有继承权,但是女子尊贵,得之得天下。 阎君摸摸下巴,“你说的倒是有趣,那你为何又如此在意妻妾之分?” 那女子以为她得到赞同,意识都聚起几分,高兴道,“妾不就是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还是古代好,妾通买卖,儿女都不能称母亲,这样低贱,才是对付小三的好办法!” 魏瑜琬不由皱眉,“妻妾都被困在后宅,妾通买卖,妻亦可典当,有何好比较的?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她竟然说她所处之地人人平等,人人平等怎会如此嘲笑同性苦难?怎会对妻妾的男人一句不提?呸!她才是个下贱胚子!” 陆理“哼”了一声,“在现代艰难求得男女平等的大环境下享尽福利,可却藏不住骨子里媚男的本质,所以就成了这幅鬼样儿,找个古代女名儿,脑补身份尊贵,虚拟当权者偏向,吹吹得之得天下,再踩踩别的女人,都是‘低贱有心机’的小三,只有‘尊贵者’,才有‘真爱情’,其实为的都是自己做梦泄愤罢了。” 不过是一些生在新中国,心在旧社会,对封建男权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舍不得丢弃裹脚布,缠在脑门上找同类的臭虫罢了。 那阎君招呼鬼差,“这个更没脑子,比木偶里长出的还要特别,送到蚁穴里做只蚁虫,你看她信奉邪.教这个样子,和蚁虫供奉极为类似,送她回家吧。” 那女子瞪大了眼睛,押送她的鬼差已经将她堵嘴拖走,阎君身边的鬼差问道,“大王,这只去哪个蚁穴为好?” 阎君想了想,“不是有自立邪.教,自称玉玺成精,修炼便可旺夫官运的那个,教主做了蚁后,教众做了蚂蚁,就将这女子扔到其中吧。” 陆理眼睛一亮,她觉得这个世界的神魔阎君人皇,以后也可以用这个办法,轮回刑罚用在他们身上,绝不残忍,只有解气。 第二十三章 陆理和魏瑜琬围观阎君判案, 他完全随心所欲,毫无公正可言。 这都不是规则外的灰色地带,是他就代表了规则, 全凭个人喜好决定生物命运,十分无情,爱之欲其生, 恶之欲其死,极端又恶臭。 第39章 魏瑜琬凄惨一笑,“这就是地之阴司,这就是幽冥之界, 这就是人死前想着能弥补生前所缺公正的地方,原来生死如一啊。” 陆理早有预料,“生如何, 死定如何, 若生死不一, 总有一方会压倒另一方, 如今人界如何,则天下地下必然皆如何, 此世间从神魔到鬼怪, 只怕是利益共同体,否则怎会百年千年, 甚至千年万年, 如此铁桶一般, 毫无变化。” 魏瑜琬闻言又沁出血泪来,她看向陆理, “主子,我信过教, 求过佛。” 她语气中带着嘲讽,“我亦曾匍匐在地,苦苦哀求,绝境中,我拜的是一条生路,可我没有生路,当今世间信佛者以后宫后宅众夫人为最,而我们,并未得到和男子同等的地位。” “我有时便想,难道佛祖还能分出这供奉的香火钱其实是男人赚的,这各地的寺庙其实是男人下令建的,所以便只保佑男人,不保佑女人?可实在奇怪,除却和尚尼姑,抄佛经最多的,是受罚的女子,念佛语最诚的,是求生的女子,更非女子不愿下令,实在是世情如此,下令无用。” 魏瑜琬带着哭腔,“主子,您在神界也是如此吗?” 陆理摇头,魏瑜琬眼睛一亮,陆理诚实道,“我还没飞升。” “啊?”魏瑜琬眼泪挂在脸上,表情吃惊,“怎会?您如此神通?” 她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也是也是,天留一线生机,若在神界,如何能不同流合污?纵然您自守己身,只怕也难逃算计。” “正如主子所言,只怕这天上地下,处处男尊女卑,紧密合作,否则,人间怎会千年如此?若上天清明,则神仙降世自该不同,若幽冥公正,则压迫之人早该魂消,千年如此,自然是神魔鬼怪,犄角旮旯,都挤满了这些吃人的怪物,他们吃女人,也吃男人,只是世间的男人还可反过头吃女人,世间的女人却无路可退,空余骷髅。” 魏瑜琬再次沁出血泪来,“主子,我恨那自称来自现代的尊贵怪女,我恨她,她自言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社会中,至少公正可以追求,可她非要给生活在男权社会中的女性骷髅披上光彩夺目的华服,以此弱化男权对女性的压迫。” “公主没有继承权,她却厚颜无耻非说公主之女最为尊贵,她以虚宠为饰,给那骷髅装扮上亮眼的华胜,她说的那位皇后一生中未曾反抗,毫无闪光点,她却以假爱为笔,给那骷髅抹上艳丽的色彩,美其名曰团宠爱情,若如她所言,那男权之吃人何在?若她坚信得之得天下,那她是否同样相信祸水亡天下?那男权还是男权吗?女子如此得力,既能得之得天下,又能失之亡天下,这是什么女性盛世,女尊天下?竟然还不自立为帝,疯了吗?不想吗?不愿吗?自甘下贱非得旺别人的命吗?” “男权社会中,妻妾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她贬妾抬妻,弱化后宅女子的苦难,满嘴只有后宅女子的争斗,那妾被她鄙夷,那妻被她抬高,她极力装扮着男权中为妻者,好似夫妻当真一体,又极力贬低着男权中为妾者,好像妾室自甘堕落,男权二字,反倒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好像那些女子,不论妻妾,都是心甘情愿缩在后宅,自贬为依附男人存在的柔弱藤蔓,可这藤蔓,在她嘴里还要分出粗细品级来,粗的才配,细的不配,原来这依附男人也得分出个高低贵贱来,我做当家主母多年,如今方知。” 魏瑜琬哀极,“她活在我的美梦中,却为我的枷锁涂脂抹粉,她怎么忍心,怎么说得出口?” “她盼的是什么?主子,您说,她盼的究竟是什么呢?”魏瑜琬不理解至极,迷茫地看向陆理。 陆理目光悲悯,“华服之下,不见骷髅,人们赞华胜,喜色彩,再不得见被吃掉的女人。若封建男权得到美化,最终便是向往、回归、自我驯化,我不知这是否为她所愿,可能蝼蚁早不会思考,可我看到的结局,是这样。” 魏瑜琬哭着重复,“华服之下,不见骷髅,她们怎么忍心?” 那漫山遍野的尸骨,成了展示华服的工具,爱、宠、爽,原来可肉白骨,将被吃掉的可怜女子残骸装扮成高贵华丽的某某夫人,从此冰肌玉骨,光鲜亮丽,清醒独立,大智慧者。 所谓女戒、女则、女训,嫁道、妇道、娘道,以还原时代背景为噱头,以后宅生存争斗为智慧,以现实之名,以清醒之说,糖衣炮弹,杀人无形。 可你只要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华服美人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那些被撕咬的痕迹,正是美化封建之人所歌颂的“规矩”,而“守规矩”,就是含笑割肉,主动喂血,甚至以此为傲,嘲讽“不守规矩”的坏女人,形成一种女性连坐式的牌坊荣辱观。 阎君和鬼差仍在说笑,以牌坊精和尊贵怪之悲惨为乐,鬼差凑乐,“大王,这天上地下,不拘是谁,难逃一死,更难逃轮回,咱们幽冥一界,最是天地权力中心,那天君竟还敢称召见您,叫小人说,您就不该应他,更不该给那三位人间便利。” 陆理伸手,魏瑜琬不再说话,陆理凝神听阎君说话,只见阎君满脸自得,“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本王之所得,远超于此。” 远超什么,他却不再说。 陆理和魏瑜琬等了很久,听了一耳朵冤假错案,阎君和鬼差都未再提起此事。 便先寻到生死薄所在司房,做出个假书模子瞒天过海,逐一翻阅。 第40章 魏瑜琬越翻越心惊,“主子,这贞洁烈妇为何都去了蚁穴?” 陆理“嗯”一声,“他们折断女人的脊梁,阉割女人的思想,最终必会剥夺她们为人的权利,这才是正常流程,或者说,前者只是手段,后者才是目的,那些反抗的,受罚后可再入人间,可一旦同化,便身化蝼蚁,所以,反抗才能留一线生机,否则,不论是龟缩木偶壳中,还是鼓动口舌之快,灵魂最终的下场,都是灭亡。” 边翻阅边复印,不认识的人,陆理翻阅得极快,直到翻至京城顾家,顾明昭部分团着黑墨,有明显修改的痕迹。 她被修改后的记录只有一句话,“顾明昭,顾陵庶出之女,嫉顾明晚,妒顾双君,不甘自尽而亡,终年十六岁。” 陆理再看顾明晚,“神女降世,贵不可言,人世之福,母仪天下。” 陆理又翻到皇家,司守信部分亦有黑墨,被修改后亦只有一句话,“司守信,司承珪庶出之子,无德无能,怨司守治,恨洪庆帝,失足坠水而亡,终年十八岁。” 陆理再看司守治,“神仙救世,贵不可言,人世之福,龙游天下。” 陆理这下基本确定,司守信和顾明昭该是原本龙凤之命,而顾明晚和司守治,大概是阎君所言三人其中之二。 翻遍再无修改,陆理伸手看封家部分,果然还有一位嫌疑人,封岸离。 他只有八字批言,“贵不可言,人世之福。” 这留白越多,可发挥空间越大,陆理初步推出,阎君和封岸离关系更好一些。 只是这人世之福到底是怎么个说法?用手指点点书薄,陆理正思索这几人的身份,魏瑜琬瞪大了双眼,急忙递给陆理看她翻到的部分,“主子,您快看,这该是那阎君所言,教主自称玉玺成精的旺夫教众女子记录,教义是修炼自身便可旺夫官运。” 陆理接过,此教修炼方法确实奇特,大概就是幻想,幻想自己在娘家最受宠爱,但是没有继承权,为爱嫁给夫君,却惨遭抛弃,可没关系,只要以爱感化,勤于修炼,每日咒骂美貌女子,残害无辜女婴,夫君便会官运亨通,亦会回头苦苦追妻。 其中记录在册的女子,官夫人不少,比如这位张夫人,连害三女,终于成了极品生男命,双胞胎,三胞胎,五胞胎,一个女儿都没有,用肚皮换得夫家全族尊重。 比如这位高夫人,自己奄奄一息,还坚持修炼旺夫,虽不知有无联系,但最终她的夫君位极人臣,她早化白骨,主打的就是奉献。 …… 如今她们已经皆入蚁穴中,从此生生世世,再无思想,只会伸出触角,保障最基础的生存,供奉最白胖的蚁后。 陆理撇嘴,旺夫个屁啊旺夫,旺天旺地不如旺自己,除了邪法修炼,谁家好人修炼旺别人啊? 旺夫,不就是仙侠炉鼎在人间的说法吗?还成教,炉鼎精进修行更好地服务对方是吧? 都被压迫成这个鬼样儿了,你旺旺你自己吧! 第二十四章 却说陆昭同司守信一起拜见司家先祖。 去前她同司守信讲, “顾家我不会再回去,亦不想再有半分粘连,殿下可别说我是顾明昭, 从此以后,我只是陆昭,随我姐姐的姓。” 顾家于陆昭而言, 是泥潭一样的龌龊之地,一旦逃脱,再也不愿牵扯。 司守信疑惑,不应该是随母亲姨母的姓吗?但想到她姐姐以命相替, 也能理解,他点点头,“应该的, 你表姐以命相替, 传授仙法, 陆昭, 你便带着她那一份一同活下去吧。” 她二人自司守信爷爷起,逐一拜访, 司守信介绍起陆昭来, 便说她出自仙侠世家,很有些神通。 此时陆理刚到, 已和陆昭联系, 很是展现了冰山一角, 司家先祖便有些开怀,私下里计划开来, “若是我司家在神界也有人,从此天上地下, 只怕也能拼拼世家,不似如今,只在人间幽冥,这是发家之机遇,可要好好把握。” 司守信祖父和太祖父,看不上洪庆帝,意欲使司守信反之,因司守信太过天真之故,他们便也打起了陆昭的主意。 众人心思,陆理大概清楚,她和陆昭商量几件事,便同魏瑜琬一起探幽冥深处,如前章记述,陆昭则每日里应付司家众人。 如此,陆昭每早需同司守信一同前去司守信太祖父的府邸,听他和司守信的祖父讲如何能拉下洪庆帝,还捎带暗示怎样培养她和司守信的儿子,婚还没成呢,儿子都蹦出来了。 陆昭故意问,“若我无法孕子该当如何?” 司守信太祖父轻咳一声,“你是守信的妻子,只要是他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只要视如己出,孩子自会与你亲近,守信也不会为难。” 陆昭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不错。” 出门便和司守信说,“你可听见了?太祖父说了,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全部,哪怕和自己无血缘关系,只要是她的孩子,就该视如己出,这样,孩子自会与你亲近,所爱之人也不会为难。” 此事不符合王贵妃从小对司守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恋爱脑教导,但司守信思索,母妃说她爱父皇,可父皇后宫那么多人,母妃还是爱,可见陆昭说得不错,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全部。 司守信太祖父不知道他家儿孙正在他眼皮子底下疯狂跑偏,他每日里和司守信祖父给陆昭洗脑。 第41章 司守信祖父叹口气,仿佛很是心疼陆昭,“哎,也是守信不争气,否则怎能劳累你?这样吧,待事成,你便退居幕后,你二人真心相爱,不分你我,谁掌权都一样,否则你只怕要背千古骂名。” 陆昭点头,一副温顺的模样,“是这个道理。” 出了门又和司守信说,“你不喜欢这些事,我知道,你莫怕,爱一个人何惧骂声,你看祖父都说了,若两人真心相爱,则不分你我,女主外男主内,也不过是相爱之人分工不同罢了,若是为了你,我就是担了千古骂名又如何?” 这倒是极为符合王贵妃对司守信的恋爱脑养成计划,司守信十分感动,“明昭,你说得对,人言不足畏惧,夫妻一体,何必分出你我,谁掌权都是一样的,我明白。” 此时,司守信祖父正和司守信太祖父说道,“我看这女子极为恭顺,不错,不错。” 他们再接再厉,又一早,司守信太祖父仿佛推心置腹,“小姑娘,这些权力脏事本来是男人的责任,如今事从缓急,要你帮守信分担,实在是我司家对不住你,你放心,只要事成,立刻让你入后宫继续修炼,待你来幽冥,我们待你亦会如待守信。” 陆昭看着十分感动,“多谢太祖父。” 出了门继续和司守信说,“太祖父果然有心胸,世人多瞧不起女子,可太祖父却非如此,守信,你是光风霁月的人物,权力太脏,我怎么忍心让你沾手,我早已陷入顾家的泥潭中,知人心,通算计,这样的龌龊之事,就让我替你分担吧。” 司守信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明昭,我本无此意,但太祖父和祖父相托,不得推辞,你愿意为我如此,我亦愿意为你安分守在后宫,每日里孝顺母妃,抚养孩子,虽不能为你分前朝之虑,却可使你无后顾之忧。” 司守信太祖父摸摸胡须,“这女子确实不错,你再教导几日,便差不多了。” 第二日,司守信祖父趁热打铁,塑造完美孙媳,“比起守信,我倒是更喜欢你,只是这世情如此,女子需恭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此方能流芳百世,野心、欲望、杀伐,是女子不能沾染的毒药,一旦沾染,遗臭万年,你便在宫中幕后掌权,却不可现于人前,咱们司家能容得下你,可这世间容不下你。” 陆昭看着更加感动,“多谢祖父,我知道,家里人心胸宽广,不同于世俗人。” 出了门又和司守信说,“守信,司家真是个好地方,只是这世俗可恶,竟然容不下司家的宽广心胸,你看祖父所言,他对我寄予厚望,我怎忍辜负,怎忍因世俗之偏见辜负他一片慈心?” 司守信点头,看着有些生气,“世俗最是害人,皇家都容得下,他们为何容不下?他们还能比得上皇族?还能比得上做了一辈子皇帝的太祖父和祖父?明昭,我们日后不必理他们。” 司守信和他祖宗期待的样子渐行渐远,那两人却懵然不知,倒是陆昭,于权术方面,颇有所得。 司家其余先祖仍在观望,打算过段时日再寻陆昭,鼓励她努力成仙,带动司家满门飞升。 至于飞升之后,那当然是他们这皇帝世家里的男人们去拼个天君之位。 如此,司守信他祖父和太祖父先做好铺垫,“女子出嫁则与娘家再无瓜葛,夫家荣,则己身荣,世人皆说婚事是女子第二次投胎,你看同族女子,嫁入高门,便是夫人,嫁入寒门,便需劳作,可见这夫家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家人。” 陆昭依旧十分赞同的模样,“正是这个道理。” 出了门陆昭还没说话,司守信主动说,“明昭,我方才一直在想,若无你,母妃只怕会随意给我赐个女子,那我和世间那些男子有什么区别?可见于男子而言,成婚亦是第二次投胎。” 陆昭点头,“不错。” 确实不错,司守信已经拥有较强的自我意识管理能力。 这日,司守信太祖父请了戏班子,和司守信陆昭说,“每日里拘着你们,今日便听听戏,听说是最近风靡地府的戏曲,我们也听听。” 司守信陆昭应,“是。” 只见戏台高搭,穿红挂绿,第一折 戏唱的是“好女亦愁嫁,还需细筹谋。” 顾名思义,是出嫁女儿的戏,只见出来一位素服中年妇女,拉拔着家里几个女儿,都低垂着头,看不清脸,戏文就是这中年妇女殚精竭虑挑女婿: “这可叫老妇人如何是好,这个他门第高,可那府中妾成群,儿女早有七八个;这个他洁身好,可那家里瓦蓬陋,弟妹皆把兄嫂盼;这个他有情意,可他高堂眼高顶,哪里看得上我们这小门小户小女子。” 便有鬼劝她,“儿女有上七八个,女儿嫁去不催生,家里瓦蓬陋室居,郎君上进不必愁,高堂双眼高于顶,恭顺伺候自有论,你呀你,莫寻愁,都是顶顶好那东床快婿。” 陆昭听得好笑,和赤刀说话,再看向戏台时,老妇人已嫁出一女,那女子一改之前的温顺,锦衣华服,目光凌厉,正帮着母亲呵斥妾室,很是威风气派。 赤刀附耳陆昭,“主子,这女子只有脸上是人样,她的手脚都是骷髅。” 陆昭细看,果然如此,“鬼故事,自然如此。” 再看她身上的华服,都有些像带着腐肉气息的衣裳,更像是伥鬼仗势,模拟个人样儿,可华服之下,满是见不得光的蛆虫在吃人吞肉。 第42章 说笑间,那老妇人再嫁一女,此女不听父母之言,自嫁人选,那老妇人掩面悲泣,“我为你悬这半世心,哭这半生泪,你自选了人,便莫再分离,好坏,总是你该受,今后莫要说,莫要言,莫要拖累姐妹女儿好名声。” 陆昭亦细看,这女子虽然脸上有伤痕,可手脚倒是有血有肉。 无甚意思,陆昭不再看,直到换戏方再看向戏台,第二折 戏唱的是,“好娘不易当,血泪唤儿孙。” 大概就是儿孙不孝,不能硬碰硬,聪明的善良娘都是无私奉献,任打任骂,最终儿孙终会回头,在你快死的时候,喊你一声“娘”。 陆昭看乐子,司守信学育儿,他都快感动哭了,“用爱感化才是正理,我幼时多调皮,母妃从未苛责于我。” 看陆昭点头,司守信太祖父心想,他还是看低了司守信,总是他们司家人,你看看这落泪教妻这一幕,简直就是个戏精。 司守信擦擦眼泪,就见他太祖父眼含欣赏看过来,他顿受鼓舞,你看,陆昭就说,他太祖父支持他待在后宫养皇子,还得用爱感化小朋友。 太祖父,你真好,我一定不困世俗中,不惧人鬼言,陆昭主前朝,我便待后宫,和和美美过日子,司守信内心激荡想道。 第二十五章 阴差阳错, 司守信和他祖宗的脑回路神奇交流:一方自觉被欣赏,越发琢磨真情可贵;一方视真为假,越发觉得此子可塑;也是好笑。 一日, 陆昭同司守信出游,恰好碰上一队抄近路的鬼差,压着两个男童, 陆昭远远看着,有些眼熟。 两边渐近,陆昭惊呼一声,“是顾思君和顾念君。” 司守信定睛一看, 正是顾家两小子,看着满身血色,凄惨至极, 他招手让押送的鬼差近前, “这两人是如何身亡的?” 说着他的侍卫已经递上锦囊, 那鬼差弯腰接过, 笑得谄媚,“公子大方。” 说着指向顾思君和顾念君, 面露鄙夷, “这二人是皇上杀的,陛下仁德, 赐的毒酒。” 司守信一惊, “我父皇?为何?” 那边顾思君顾念君也看过来, 看到陆昭他们瞪大了眼睛,顾思君道, “原来是五皇子在帮她。” 他说得咬牙切齿,顾家人这些时日过得极不好, 总能听到顾明昭喊冤的声音,哪怕他们逃出顾家,逃到寺庙道观,也没用,顾祖母找尽高人,都不行,顾明昭就像是附在他们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的冤屈。 顾明晚被折磨得开始道歉,顾祖母哭着说要顾明昭入土为安,可从道姑观到顾宅,压根找不到顾明昭的尸体。 顾思君盯着陆昭,如今他看到陆昭和司守信在一起,第一反应就是司守信在帮顾明昭,他这段时间的怨恨仿佛有了出口,对啊,他们家所有的怨恨出口一直都在顾明昭那里,他恨恨地看向陆昭,好像顾家的所有苦难皆因顾明昭而起。 陆昭好笑,不愧是顾陵寄予厚望的嫡长子,这一脉相承的推卸责任,不愿恨多年慈父,不敢怨洪庆皇帝,所以怨恨也挑个软柿子,什么东西?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家人这么可笑? 顾思君恨恨道,“她水性杨花,和家中奴仆私通,五殿下何必对这样的女人生死相随!” 他误会,以为陆昭司守信都死掉了,陆昭挑眉,污蔑人就这点本事?和安排好的低贱男人的桃色绯闻,在顾思君心中,足以毁灭她的一切,顾思君说出这话后,神态都变得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他身处地狱,但因自认为能以贞洁之失毁掉一个女人,所以变得满足起来,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可惜,陆昭并不当回事,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她若是真喜欢,纳了又如何? 顾思君见陆昭不动如山,内心慌乱,他看向司守信,司守信这段时间男德已经养成,他皱眉,顾思君以为他厌弃顾明昭,正高兴,就听见他说,“明昭不是这样的人,你莫要胡说,再说,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明昭为我付出良多,纵然此事当真,我与她夫妻一体,亦轮不到外人置喙。” 司守信刚开口,顾思君还想再接再厉,等司守信说到最后,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司守信,满眼都是,“你有病吧。” 司守信十分自得,看,这就是不被世俗所理解的爱情,纵然不容于天地,却珍藏于他心间,世俗,不会是他们爱情的阻力。 顾念君则开始求救,“大姐,救我!我知道错了!” 比起顾思君,这个就要顺眼一点,当然,只有一点,原因嘛,大概是顾念君非嫡长,不需要担起家族重担,不受顾陵耳提面命。 被顾陵忽视就是人生正常的开始,被顾陵重视就是人生走偏的前哨,陆昭突然庆幸,多亏她在顾家不受重视,万幸万幸,她要是和顾陵一样,想想都要命。 那鬼差似有迟疑,觑着陆昭的脸色,看陆昭毫无相救之意,这才使手下堵住顾家双君的嘴,回头收敛狠意,和司陆二人解释道,“公子夫人有所不知,顾陵那厮投敌了,听说朝入封国,夕娶北女,纳了足足十几房美妾,日夜笙歌呢。” 不愧是洪庆帝赞过的将军,陆昭心想,她以前觉得顾陵被洪庆帝赞过很了不起,远离顾家见识飞速增长以后,现在再看这两人估计是臭味相投。 只是顾陵都被阉了,还如此好色?为了自己的命连儿子都舍了?不过娶妻纳妾也不是不可能,这越没有什么,越要掩盖什么,以顾陵之为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第43章 不远处的顾思君恨及,盯着陆昭仿佛要吃人,顾念君则红了眼圈,似乎有些委屈,眼巴巴地看向陆昭。 司守信不知顾陵被阉之事,有些愤慨,“将军叛国,天理难容。” 鬼差连连应声,仿佛极为愤慨,陆昭看向他,心中好笑,这些鬼差没什么家国立场,但他们确实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鬼差见到他们,便随他们立场说话,若见到封家人,怕就是另一番场景。 那鬼差再凑近些,低声说,“是这个理儿,听说这顾陵将军自请缨,皇上允了,谁知出师不利,没走几步就被封国逮了,本来皇上还等着他逃回来呢,谁知他竟直接为敌军喊门,说什么皇帝昏庸,百姓苦难,不如大家伙一起投敌呢。” 陆昭眨眨眼睛,什么玩意儿?真觉皇帝昏庸,百姓苦难,该像兰姗那样刺杀洪庆,换立新帝。 顾陵可比兰姗方便多了,可他也太贱了吧,他觉得百姓苦难,所以投敌帮忙发起战争,百姓不是更苦难?他觉得洪庆昏庸,可他一个降将怎么确定封岸离是明主,这人风评很不怎么样啊。 突然有点后悔,只怪当时太年轻,真以为顾陵有真才实学,陆昭面无表情,果然,姐姐说得对,顾陵没有担当,遇事只会逃避,作为将军最基本的一点已经不合格。 不过……陆昭问鬼差,“皇上不是以和为贵?怎会突然出兵?” 那鬼差笑道,“听说梁太后闹绝食,说边关太不成样子,非要出兵呢。” 司守信急忙问道,“我祖母身体可好?” 那鬼差急忙解释,“太后娘娘好着呢,公子放心。” 陆昭还是疑惑,“赐毒酒也是梁太后之意?” 那鬼差笑道,“夫人妙算,正是,太后娘娘和皇上母子一心。” 陆昭使赤刀塞给鬼差一点金物,“顾念君,少受些苦,顾思君,好好伺候。” 鬼差急忙应声,顾念君眼神孺慕,顾思君则目眦欲裂。 陆昭没什么意思,就是顾念君会认错,顾思君实在太过无礼,陆昭专门气他,其实这两结局都一样,降将家属,封家不会保,司家定会讨,最终就是受尽刑罚再投幽冥投胎等级中的下下胎。 关于梁太后,陆昭心道果然如此,至于母子一心,陆昭不信,梁太后本是帝太后,洪庆亲生母亲,可不知为何,两人并不和睦,陆昭听司云深说,和从前那异邦女子有关。 想起司云深,再看司守信,这两人长得极为相似,可心性大相径庭,司云深心机深沉,陆昭颇有同类欣赏之感,司守信浅显看穿,陆昭其实也颇为喜欢。 司守信看她看过来,有些担忧,“我们还是尽快返回人界。” 陆昭点头,她早已迫不及待,推翻洪庆,问鼎天下,陆昭势在必得。 只是,不知陆理姐姐此时在何处。 被陆昭挂念的陆理,此时和魏瑜琬在蹲阎君,魏瑜琬道,“主子,您从何看出阎君不对?” 陆理没说她用机器监测阎君,“他身上的法力波动不正常,不论神魔妖鬼,法力正常变化哪怕迅速。” 想起魏瑜琬不知道基础概念,便换了个说法,“也不该断层升级才是,断层升级更像是他在吸取什么,邪法才有的速度。” 魏瑜琬迅速接受这个说法,开始猜测,“他吸取什么?吸取魂魄之灵?吸取鬼修之力?” 恰好此时,陆理放入忘川水中的鬼火监测器传回画面,那些跳入忘川的魂魄骤落,像是瀑布一样,他们下落速度极快,很快落入一处像是池子的地方。 深深坠落又逐渐上浮,魏瑜琬盯着屏幕,“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奇怪?” 正说话间,仿佛飓风来临,池子好像变成了搅拌机,那些魂魄哀鸣着被搅碎,陆理迅速控制鬼火监测器缩小,混在在灵魂碎末堆中,暂时不得见全貌。 魏瑜琬脸色苍白,“主子,这。” 她以为跳入忘川不过被吞噬,可如今看来,只怕会沦为幽冥食物。 陆理控制鬼火监测器四处游荡,初步估算出此时池子中的灵魂碎末量,还随风跳出池面,观察四周情形,此时瀑布已断,应是按时放开关闭,而池面,很快平静,早已看不出这里方才湮没了万人之魂。 正飞速计算着什么,就见鬼火监测器位置动,陆理持续跟踪,和魏瑜琬一同前往,到的是一处戒备森严之地,看着不像厨房,阎君也没来这里。 正想办法进入,陆理监测阎君的机器发出通知,陆理再看,阎君法力又大涨,陆理再监测另一边,尚未使用。 如此,确需入其中一探。 第二十六章 探前陆理做好万全准备, 先探机关,再探暗哨,很是精密。 结果发现, 几乎没有,这里的机关暗哨更像是意思意思,大概是此地本就在幽冥偏僻处, 入口处更有重兵把手,所以十分自信的缘故。 无人可见她们,陆理也不再纠结,和魏瑜琬直接进入。 初进入, 只见是个八卦阵,陆理派出几批机器人,发现这是个活阵。 简而言之, 生门处于变换中, 更是一层套一层, 层层递进变换, 加大难度,难以破解。 魏瑜琬撇嘴, “难怪他们守门松懈, 想来十分自信无人可破此阵。” 陆理补充,“也有害怕守兵了解此地秘密的原因, 重兵远守, 近处阵挡, 如此方能藏住秘密。” 第44章 如此,倒是让陆理更加好奇起来, 这些鬼用魂魄碎末究竟要做什么?陆理最开始的猜测是阎君用以修炼,现在看来, 只怕不然。 魏瑜琬问,“主子,您是否要解阵?” 陆理摇头,“我解阵做什么?派机器人就好了。” 机器人走的是人海战术,每条路都有数只机器人在冲,最终还真给一个冲到了最里面。 陆理操控着他,通过屏幕看向里面的场景,只见十分唯美,屋顶满是星点荧光,屋内是一片蓝色微荧池,池中飘着白色花朵,池中间的冰床上躺着一位锦衣人。 机器人飞起,陆理看得更仔细些,那锦衣美人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她身下的微莹蓝光不停地钻入她体内。 初步看的话,这魂魄碎末就是这女子在吸收利用。 魏瑜琬瞬间有了猜测,“阎君复活心上人?” 实在是人界关于神魔的话本子,皆是如此,魏瑜琬惯性思维想到此处。 陆理转换屏幕,鬼火监测器调整与蓝色微荧光贴近,正绕着冰床转圈圈,陆理就见水面之下,微莹蓝光似乎被女子排斥,甚至带出一丝丝金线。 与从水面之上看,完全不同。 陆理操控着鬼火监控器贴近冰床,果然发现这冰床有问题,她再使机器人上前细细检查,那女子被牢牢禁锢在冰床中,而冰床,可自发吸收灵魂碎末之力,再渡给锦衣女子。 魏瑜琬猜测,“这女子无法自用?” 陆理补充,“或者压根不想用。” 那一丝丝金线,更像是一种无奈之下的补偿。 每只机器人都携带着仙魔罩和无影掌这两种基础仙侠器械,陆理看这场景,二话不说,先用无影掌将锦衣美人从冰床上剥离,只听“咔嚓”一声,冰床碎裂为几块,蓝色荧光仍在飞速冲入碎裂的冰床中,却因失去最终目的地的原因,在冰床上久久徘徊,不知该去往何处。 那锦衣女子远离冰床,脸上多了几分血色,陆理用仙魔罩将锦衣美人收起来,然后再不动作。 魏瑜琬好奇,“主子,她如何出来?” 陆理笑道,“等。” 等到布置这场景的幕后之存在出现,看他们如何动作,也探究锦衣美人身份如何?此地究竟为何?这需要时间,陆理很有耐心。 另一边,司守信和陆昭说,“明昭,你为何不问问顾明晚和顾祖母如何?” 陆昭看他,“差,我不会救,好,我亦不会妒,我与她们已非一路人,如今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我对她们,已毫无兴趣。” 她们,代表了陆昭曾经困于后宅的十六年,她们,曾经拿捏陆昭的名声与生死,而陆昭,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堵嘴认罪,引颈受戮。 陆昭曾经恨过她们,如今却明白,她们,不论是顾明晚这个女儿,还是顾祖母这个母亲,都只是顾陵的打手伥鬼而已。 顾陵恶,所以顾明昭在后宅艰难,看清这一点时,陆昭曾沉默良久。 顾陵,是在后宅争斗中完美隐身的男人,他在顾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后宅争斗并不会想着推翻他,只会想着争取他,得其偏爱如虎添翼,失其偏向堕落地狱。 就连陆昭,幼时亦曾做过顾陵突然偏爱她的美梦,仿佛她和顾明晚若能从此颠倒,对她而言就是圆满。 身处天平两端,你起我落,我起你落,双方艰难平衡或者极速失衡时,少有人在意是谁在掂量两边的份量。 所以,何为压迫呢? 大概就如顾家吧,明明头顶上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可缝隙中艰难求生的女子,反而以宠与不宠、爱与不爱,自己先争斗起来,甚至视巨石为保护,这便是难以推翻的压迫。 保护之名,压迫之实,如此而已。 陆昭看向司守信,不再提起此事,“殿下,我们何时返回人界?” 司守信想了想,“尽快。” 返回人界之前,当然要与司家众先祖辞行,陆昭尚不得知,她已经通过司家先祖的测试,他们决定“托付重任”。 说话人,他们选择的是最熟悉的司守信太祖父和祖父,这些人暗中商量好说辞,凑在一起嘱咐司守信太祖父和祖父,“这可是大事,事关我司家万年大计,你们必要办妥才是。” 司守信太祖父和祖父满口答应,连连应声。 陆昭和司守信逐一拜见,那些鬼送上厚礼,到得离别前日,司守信祖父和太祖父借口相送,置办小宴,诉离别意。 酒过三巡,司守信祖父抛杯叹道,“这幽冥之界,待得久了也无趣,更是寄人篱下,看阎君脸色过日子。” 司守信劝道,“阎君不喜出殿,祖父不必挂怀。” 司守信祖父泪盈于眶,“你呀,不知内情,纵然阎君不喜出殿,我们寄人篱下,这礼数还能少了不成?咱们司家谁在人间不是至尊?可到了这幽冥之界,都得盘着卧着,清闲度日罢了。” 司守信不明白,清闲度日不是挺好的?陆昭却明白了,她问道,“阎君可有用两家皇族?” 司守信太祖父便接过戏,黯然摇头,“未曾,阎君从不用人间官员,皇族也只是出钱买套宅院住下,鬼差倒也面上敬重,可实权,从无。” 陆昭皱眉,“如此,倒是如闲散王爷一般。” 司守信太祖父摇头,“哪里如其尊贵?闲散王爷总是皇家,我们在幽冥算什么?客居罢了。守信媳妇,你通修炼,自然明白,神魔鬼怪面前,凡人最无尊严,他们可修炼,我们却不行,如司家在幽冥,说起来有几分薄面,可没办法修炼,只能日复一日,过着这一成不变的日子,靠的不过是阎君的善心,和子孙的祭祀,若一日子孙不济,阎君烦了,扔回人界,甚至灰飞烟灭,不过眨眼之间,司家先祖,如今不过浮萍而已。” 第45章 司守信不知如何是好,陆昭却突然想起了后宫女子,司守信太祖父的描述实在太像后宫女子。 他们曾经压迫过,所以深知压迫是怎样的,如今一旦被压迫,便想要推翻头顶的巨石。 而后宫后宅后院的女人们,已经在千年轮回中,视巨石为寻常甚至庇护。 陆昭甚觉讽刺,却装作焦急问道,“可有解?” 司守信祖父接过话头,“守信媳妇,你是修仙之人,如今虽未得道,可仙法精妙,我等叹为观止,回到人界,你与守信先推翻洪庆,之后守信坐朝堂,你便继续修炼,若能飞升,自然司家随你而起。” 陆昭故意问道,“我一人得道,如何能随我而起?” 司守信太祖父闷下一口酒,“守信媳妇,这你就不懂了,神界魔界幽冥鬼界,看着法术精奇,其实制度上与人间无甚区别,天君魔君阎君,自然是领头人,可暗中仍受世家牵制,皇族与世家,从来都是相辅相成,互相制约。” “咱们人间以科举打世家,可科举同样有朋党之争,为何?独木难支,你若一人得道,在神界只怕亦是寸步难行,可若是你背后站着强大的家族,那多的是人跪下求你垂怜一眼,视为恩赐。” 陆昭装作恍然大悟,“这我倒是不知,我们陆家只知晓埋头苦修,不懂这些规矩,但我听着,确实和我在人界幽冥所见重合,只是我一人得道,最多与守信一起,陆家众人我并不熟悉,得道升天者更是无甚感情,只怕不能如何。” 司守信祖父与太祖父对视一眼,直叹顺利,司守信祖父道,“这是自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陆家纵然在神界有地位,他们的当家人也不会是你。” 司守信太祖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可司家于你不同,你之夫君,以后所生之子,皆是司家人,你也是司家人,若是你升天之后,来幽冥点化司家几人,来日便不可同日而语。” 陆昭心里骂道,从陆家女到司家妇,她也没看出什么区别,面上却恍然大悟般说道,“正是这个道理,多谢太祖父祖父解惑,昭若有升天之日,必带司家全族。” 司守信太祖父喜极,看司守信一副懵懂样,想起他那日落泪教妻的戏精样,也嘱托一句,“和陆昭好好过日子,你们回人界便成婚,尽快生子,你需事事以陆昭为先。” 司守信听太祖父如此说,心道果然,急忙点头,十分真诚,“太祖父放心。” 司守信祖父搂住他的肩膀,“好,好。” 司守信再次泪流满面,果然,他太祖父和祖父都是不困于世俗眼光的鬼,他便身居后宫,做个贤夫良父便是极佳。 他一哭,他太祖父与祖父更加认定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拍着司守信的肩膀就是一顿输出。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不过如是,但不同的是,两方都自觉得知己,十分尽兴。 如此,此次宴会,主尽宾欢。 第二十七章 陆昭和赤刀、司守信等返回人界, 飞墨最先扑上来,却很快发现不对,转而赖在赤刀身边, 赤刀也有些打量地看向陆昭。 她们与陆理很熟悉,很明显知道这不是陆理,又因为接触过陆昭, 所以不曾叫破。 司守信在,陆昭没有解释,一行人至郡府打算休整两天后再前往京城,司守信在这里有住处, 众人很快安置休息。 也是这时候,陆昭才寻到时机解释,烛火摇曳, 她低声道, “姐姐隐在暗处, 探幽冥神魔, 待她回归人间,自会来寻我们。” 飞墨嘟嘴, “她不带我!我也想见识见识。” 陆昭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谁叫你遇事最是大惊小怪,你可从此改了吧。” 飞墨很不高兴, 变成熊猫模样生胖气, 陆昭顺势rua了两把, 赤刀也上前摸两把。 飞墨炸毛,“喂!我在生气!” 陆昭点头, “所以我们在安慰你呀。” 这话说的,飞墨无言以对, 她撇嘴,什么嘛,不带她玩儿! 赤刀其实有些懊恼,她誓要伴随主子左右的,可主子太过神出鬼没,非她所能强随,如今,她更有些惴惴不安,主子是不是想让她跟着陆昭? 倒不是陆昭不好,只是对有些死心眼的赤刀而言,陆理意义特殊,无法替代。 陆昭猜出赤刀几分心思,打发她去散心,“赤刀,麻烦你去赛玉仙那里瞧瞧,看这段时日可有什么情报?” 这是正事,赤刀应声,换身男装,做好伪装,去寻赛玉仙。 灯火通明,纸醉金迷,红粉青楼正是热闹的时候,赤刀初至其对岸,便闻香风袭来,更见灯火投于水中,赤刀不由想起忘川来。 若无主子,她的归处大约就是忘川,或者更惨,她思忖着如何能长久待在陆理身边,脚下不停,很快行至对岸。 赤刀如今越发凌厉,看着像来查案,倒不像来寻欢,众人不敢上前,老鸨硬着头皮笑着招待,赤刀巡视一圈,点赛玉仙。 巡视中,她看谁,谁后退,被点到的赛玉仙似乎一愣,很快娇笑着迎了上来,挽住赤刀的胳膊就往她房里带,得到老鸨赞赏的眼神,赤刀伸手有些僵硬地搂住她的腰,扔下银子随她走人。 一路被人围观目送,这两人一个脸黑,一个娇艳,一入房门,却都正经起来。 赛玉仙行至窗前,似是有些娇羞地取下叉杆,一转身却满是严肃,“我得了个惊天大秘密,正挠心挠肺寻不到你们。” 第46章 赤刀坐下,“快讲。” 赛玉仙为赤刀倒一杯茶递给她,又给自己倒一杯握在手中,轻声说道,“林传剑是四皇子的人。” 赤刀早不可同日而语,略一思忖,便知此事紧要,“你如何得知?” 赛玉仙“哼”一声,“有个恩客是林传剑的手下,男人呀,瞧不起女人,他定想不到说于我听会如何,只把我当个摆件玩意儿,下半身爽了,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吹了一句,我又套了几句,真真儿的,错不了。” 说着她凑到赤刀耳边,“他还说,四皇子来头大着呢,皇子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我再套,却套不出来,往前,也有修仙之人来,我瞧着,他像是被下了禁忌,说不得。” 皇子都不算什么?赤刀刚从幽冥归来,很容易想到神魔鬼怪一类,看来这个四皇子来头不小嘛,不过任他是谁,只要与主子作对,就需先过她赤刀这一关。 一阵香风袭来,说的却是权谋之事,赤刀点头,很是感激,“我这便回去禀报主子,你放心,主子心善,定不叫你长居此地。” 赛玉仙一把拉住她,“你个傻的,进了青楼,纵是那不中用的,也没进来一圈就走的,你这不是上赶着和人说你有别的事。” 赤刀恍然大悟,“多谢指教。” 她纵是飘荡时,也没入过青楼。 青楼,是女子之地狱,男子之天堂,这是世间统一的认知,哪怕下九流,也不许家中女子到这种地方来,所以她确实不够了解和周全。 她杀夫,做好自尽的准备,搏的就是被卖入青楼的悲惨命运,也就是说她曾经宁愿死,也不愿到这种地方来。 如今,倒是换了种身份,处之泰然。 同一个地方,男子寻欢,女子陪乐,至于这作陪的人乐不乐,真乐假乐,无人在乎亦无人知晓。 赤刀回忆间,赛玉仙已经开始娇吟,赤刀知道,这该是喊给外面人听的,做戏做全套,她搂着赛玉仙放下床帘。 躺在床上,赤刀颇有些不自在,她没话找话,“还有什么消息吗?” 赛玉仙嘴里不停,想了想低声道,“皇上派四皇子来督战,可他们压根找不着兰姗和兰家军,听说,四皇子发了大火呢。” 赤刀心里美滋滋的,主子就是厉害,四皇子还有得火发呢,管他多大来头,遇上主子都得低头。 赛玉仙又想起一桩事,“还有,郡守该是投了四皇子,他有个手下也来过,我套了不少话。” 说完看向赤刀,“还有一件紧紧重要的大事,你以后来,稍微收起些气势,生怕旁人不知你不凡?不凡就不凡,可你是来寻欢作乐的,跟个大冰块一样是怎么回事?” 赤刀尴尬咳嗽一声,“一路走来,若不放些气势,她们就贴上来了。” 赛玉仙捂住嘴笑个不停,“你给她们拉着贴着能怎么着?我可和你说了,你今日,瞧着就不像寻欢作乐的人,主子在的时候,你是侍卫,这没什么,主子没来,你一个人来,可不敢还是这幅冷冰冰的模样,眼神里稍微带点情意也好呢。” “会不会误事?”赤刀心里有事,如今想来,确实不好。 赛玉仙摇摇头,“我会圆过去的。” 赤刀得到重要消息,和赛玉仙当着众人面黏糊一阵,又扔几块银子,出了青楼门就紧赶慢赶,拐了几条弯去和陆昭回话。 她不知,她走后,赛玉仙扶着腰在楼里招摇,有人问起,赛玉仙就笑,“是个雏儿呢,老娘可赚大发了,体格又壮人又俊,就是没见过女人,羞得紧,你们瞧她进来紧张的那个样儿。” 众人一想,果然是,赤刀的气势迫人顿时成了害羞无措,“哎,我还当他多吓人,没想到是个装腔作势的,早知道,我就上了,又俊又大方。” 赛玉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可说了,以后来了,都找我,你们可别抢老娘的人!” 赤刀对此毫不知情,一心赶路,赶到的时候,发现阑山也在。 阑山笑着和赤刀打招呼,“赤刀做什么去了?这么急匆匆的?” 赤刀和她笑笑,没说话,陆昭道,“我让她去见个人。” 不深入说,倒是示意阑山,“你说说你的想法,赤刀回来了,也听听。” 赤刀应“是”,阑山便道,“主子若是要同五皇子成婚,在我看来,有好也有不好,好处是,可以把斗争放在范围有限的高层政变中,对老百姓的影响可以降到最低;坏处是,终究得国不正,有窃国之嫌,那些臣子食司家之禄,纵然一时退让,也会想着还位于司家,如此便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只能于主子得位后再掀血雨腥风。” 陆昭叹气,是这个道理。 阑山笑道,“可我们若是打天下,一是占个理字,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们赢了是我们的本事,与司家无关;二是占个稳字,由底重建,稳扎稳打,我们建的是我们的制度,亦与司家无关。” 陆昭笑着点头,“我姐姐也这么说,是我着相了,不过,我仍会前往京城,京城中,我有件重要的事情亟需解决。” 她要去寻寻自己的班底,这也是陆理的意思。 陆理告诉陆昭,“我培养你,是朝着女帝去的,来日我与神魔幽冥争斗,人间需代代女帝,坚守净土,女帝女王女侯女相女将女官女兵,这是你要建起的女尊天下,我会助你。” 第47章 “你给司守信什么位子,我并不在意,夫郎也好,贵郎也罢,但是我不希望继承你皇位的女儿与司家有任何关系,司家屯居幽冥,势力不大,心思不小,下一位女帝可以不是你的孩儿,却绝不能是司家的孩儿,你可明白?” 陆昭明白,血缘关系,世情冷暖,若是司家的孩子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性,那孩子若亲父族,于刚刚建立的女尊天下而言,便可能有倾覆之祸。 陆昭起身,看向不远处司守信房中的烛光,她再叹口气,成大事者,必须放下私情。 司守信很好,可为娇夫,可他姓司,还是男子,她便需防着他,如从前那些男帝压制后宫一般,她日后亦要死死压住后宫男子,如男权社会压制女子一样,她日后亦要死死压住天下男子。 从前守信媳妇是陆昭,以后陆昭贵郎是司守信。 直到陆理事成,天下大同,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姓名,而非谁的附属。 可在这之前,需与男权社会一样,久存女权社会,需知反抗最好的方式不是追求平等,而是追求超越。 求超越方能得平等,求平等只能得平衡。 第二十八章 说回陆理, 她和魏瑜琬“守株待兔”,这一等就是很久。 直到外面重兵交接时,阎君才发现不对, 姗姗来迟。 他看着成竹在胸,先是闲庭散步般通过八卦阵,然后施法修好冰床, 这才一叹,“师姐,你离不得冰床,何必如此呢?” 魏瑜琬瞪圆了八卦的大眼睛, 通过隐蔽的机器人和鬼火监测器探听虚实,只见阎君笑一声,“这些魂魄可是因师姐而死, 这万万年间, 师姐吸取魂力不计其数, 若师姐配合, 早该清醒,是师姐, 昏睡中仍以功德相还, 这才没完没了,师姐, 你不乖哦。” 陆理牙酸, 这阎君什么毛病?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多半脑子有问题。 室内一片静谧, 陆理探测仙魔罩中情形,那锦衣女子仍在昏睡, 而且脸色又好一些,这阎君说离不得冰床是在放屁吧, 这锦衣女子离开冰床以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骗谁呢? 撒谎也要遵循基本法吧?嗯?狗屁阎君? 不破不立,陆理想了想,让机器人放出纳米传音器,发出机械音,“你胡说!这些魂魄明明是你寻来的,我昏睡着,意识全无,为何要承担这份因果?” 阎君挥袖往声音所在地去,捏住纳米传音器,碾为粉末,冷哼一声,“师姐,你想以身渡幽冥,想过我没有?哦,对了,你谁都不爱,只爱众生,可那些蝼蚁怎配你舍命相救?是你,非要救他们,把自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他一甩袖子,装帅上瘾,陆理当古偶剧看,还是有点恶心,可能主要是分人,“你灵力全失,法宝皆无,倒是我小瞧你了,你在哪里藏着此物?竟能漫天过海,骗过我去?师姐之傀儡术果然神妙,竟已到如此精细之地步,可惜,我亦进步飞速。” 阎君有些深情地看向冰床,“我劝师姐乖乖回来,躺回冰床,否则,本君可断天下之灵。” 陆理实在烦他的屁样,装什么啊?以天下威胁心怀天下之人,什么品种的畜生啊?而且,你爱的真不是冰床吗?你那眼神演给谁看啊,戏精! 陆理再派纳米传音器,“你以为你是谁?我没藏,我放着你也找不到。” 魏瑜琬皱眉,“主子,他们是感情纠纷?” 陆理摇头,“我不知,但是我看着不像。” 话音刚落,阎君已经自曝,“师姐眼里,我当然不算什么,毕竟当初创世神叫你掌管这幽冥界,我呢?只能跟在师姐身后做个打杂跑腿的,可如今呢?我才是阎君,我怜惜师姐,舍不得叫师姐劳碌,师姐长久睡在此地,将来嫁于我做个阎君夫人,我如今法力大涨,定能护夫人周全。” 陆理故意刺激他,“卑鄙小人,龌龊手段,无耻之极!” 那边阎君再次笑出了声,很是享受的模样,“师姐说得对,这就是我呀。” 蓝光投射在他脸上,十分邪性,阎君似乎为配合氛围,邪魅一笑,陆理抽抽嘴角,找死! 实在烦他,陆理派出无影掌死死禁锢住阎君,阎君挣脱不得,脸上这才出现些慌乱,“师姐,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我非得兵戎相见吗?” 嘿,知道慌乱就好,还当你小子头多铁呢?这就受不了啦?不过尔尔嘛。 无影掌无影脚直取仙魔两气,和如今之仙法原理不同,所以阎君平常用来逃脱的方法不得用,陆理不断加大力度,阎君对抗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虽未跪地求饶,却收起了那副欠样儿。 这就是以基础打败魔法,因为这些神魔鬼怪如今虽通奇法,却早不知其中基础理论,所以他们只会解固定禁锢,陆理这样的,他们不会解。 陆理“哼”一声,再次派出纳米传音器,专门飞到阎君面前,继续刺激他,“收起你这幅下贱模样,谁要做你的夫人,你跪下求我的爱,我也不会爱你,你这阎君之位,本该是我的,今日,就还回来。” 那阎君却突然笑起来,更加神经质,蓝光都变得诡异起来,他道,“师姐啊师姐,你受了这么多无辜魂灵之力,不会还想着能位列仙班吧?这处地方,是我给我们寻的洞房之地,天道不可及,师姐若是出了这里,只怕就要受天雷灭顶之灾,师姐就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宠幸,如此方能保全自身。” 第48章 魏瑜琬早忍不住,“畜生,主子,这阎君就是个畜生,那女子昏睡不知世事,无辜魂灵之力,还不都是他引来的,他竟钻天道空子,如此禁锢本该是阎君的女子!” 血泪再现,魏瑜琬止不住地想,若阎君是位女子,至少死后可有期盼,不像如今,天下地下,人间幽冥,无法喘息。 陆理看向屏幕,原来这看着像是拯救心上人的浪漫之地,是处牢笼啊,以爱之名,行困之实,在无辜魂灵之力渡入锦衣女子体内之时,便杜绝了她与自己夺权的可能。 救?陆理冷笑,何为救?无论如何,救不该是折断她的翅膀,困在牢笼中做只金丝雀,这是毁,毁掉她的人生,如今更妄想毁掉她的灵魂。 无影掌压着阎君入八卦阵,机器人带着仙魔罩跟随,无影掌一步一停,机器人步步紧跟,防止阎君算计,鬼火监测器钻入仙魔罩中,熄火关机。 阎君走一步说一步,“师姐,我没骗你,你出了此阵也无用,你若踏出房门半步,天雷即刻便到,我知你必不愿从我,所以用了这个办法,师姐,这是你逼我的,若非你冷心冷情,我怎会如此?” 魏瑜琬和陆理说,“主子,我们蹲他的时候,他也没少享用鬼女,如今装出这幅深情样儿给谁看?” 当然是给锦衣女子看,最好感动得锦衣女子心甘情愿爱上他,自甘沉沦做他在此地的秘密情人,满足他将曾经优秀的师姐变为禁脔的变态欲望。 攻心,征服,被包裹在爱意中,成了一颗蕴含剧毒的糖果,吃下去,便再无自我。 仙魔罩中,锦衣女子已经睁开了眼睛,陆理打开外在声音传感器,阎君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她耳中,她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那边,阎君还在说,“我爱你,师姐,我爱你,你为何就不能看看我?和我做一对幽冥至尊夫妻,我们生个孩子,幽冥事务交于他,我们便可四处游历,神仙眷侣,不过如是。” 仙魔罩中的女子还是那副样子,她似乎既不好奇身处何地,亦不好奇去往何处,更不在乎阎君说的情爱屁话。 陆理挑眉,倒是和赤刀有些像。 无影掌示意阎君老实点,阎君不敢不认真,他也怕自己迷失在八卦阵中,心里却还在飞速计较,嘴上也不停,“师姐,我们如今不过是换了位置,从前,我便在角落里苦苦等待你回头,如今,你待在这里,我必不叫你苦等,日日来看你,也想想办法解决天雷之事,待事情解决,我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使天地众生同庆我们大婚。” 仙魔罩中女子终于动了,眼中迸发出的,却非情意,而是刻骨的恨意。 陆理终于放心,没被pua就好。 八卦阵中,阎君想着师姐肯定跟在他身后,但因为无影掌死死禁锢,机器人实时跟随的原因,他不好甩掉。 他若是不走,无影掌就把他往死门里摁,为了不魂飞魄散,阎君只好乖乖解阵。 陆理学阎君,放出纳米传音器,“这样才乖,明白吗?” 阎君面色难看,倒是闭上了嘴。 出得八卦阵,陆理撤掉仙魔罩,仍使无影掌压着阎君,阎君看见锦衣女子,满脸痴迷,“师姐,我是为了救你!我爱你,我的心只属于你,你等我,我一定能解决天雷,叫你风风光光嫁给我。” 魏瑜琬凑得近些,想看锦衣女子如何反应,很快惊呼一声,只见锦衣女子伸手剜出了阎君的心,语调清冷,“你总说你爱我,我曾经因拒绝对你有些愧疚,便使你钻了天大的空子,辱我至此,如今,你还说爱我,那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你的爱对我而言,一文不值,甚至是负担拖累,只是既然你这颗心属于我,那便送于我吧。” “谁和你位置互换?你待在角落里,全因心思不正外加无能之故,我却是被你算计至此,怎能一样?” 阎君张嘴,被锦衣女子打断,“我修无情之道,你与众生于我而言本无不同,但这千年禁锢,邪法手段,你我之间,早生仇怨因果,今日,我便亲解此果,再不相干!” 阎君不可置信地看向锦衣女子,锦衣女子已使出仙法,将他凌迟处死,看着他碎为粉末,将他那颗心扔在碎末之上,看都不再看一眼,踏脚而过。 魏瑜琬看着地上尚在跳动的心脏,感叹道,“好爽利的女神。” 只见锦衣女子四处看看,朗声道,“我乃幽冥之主,阎君后女,多谢恩人相救,还请示面,允许后女当面道谢,我只怕时日无多,但离世之前能手刃仇人,此大恩也,更需恩人再帮后女,安排幽冥诸事,那个东西,只怕已搅乱幽冥,还请恩人拨乱反正,后女必有重谢。” 陆理眨眨眼睛,不会吧,难道刚才脸色好转是回光返照?不要啊! 第二十九章 陆理为防万一, 并未出去,而是把后女拉入仙魔罩中。 大不了来个罩中罩,早晚脱身, 可出去危险系数太高。 后女只觉场景转换,压抑之感尽去,她看向眼前的一人一魂, 后女确定自己没看错,此等神通好似出自凡人之手,或者对方隐藏了境界,不愿为人所知。 后女做为幽冥之主, 有一特长,她能一眼看清魂魄的来历,是神魔人妖, 都可分类, 除非对方是远古神明, 并且隐藏了修为。 若真是凡人, 后女坦然一笑,也是寻常, 世间轮回该有之数。 她先道谢, “后女多谢仙友相救之恩,” 第49章 陆理笑着点头, “不必客气。” 说着问起她的寿数, “为何你言时日无多?是否我好心办坏事, 反倒害你性命?” 后女摇头,“非也, 其实我很早便恢复了意识,只是无法动弹, 我知我早该身死,活着必有邪法,内心难免惴惴不安,恰巧一次我醒着,我那孽畜师弟前来发疯,话里话外带出的意思让我心惊,甚至不敢深思。我从未有过私情私欲,于修炼一道,拼尽全力,后来更是自认以身化幽冥,成大道,死前心心念念的是终究圆满,未想被他用邪法困于此地,张嘴便是情爱欲望,我心中生怨,无法自控。” 陆理叹气,“天道对邪法的控制,竟成了他束缚你的枷锁,也是可笑。” 后女笑道,“谁说不是呢?我既心中生怨,又思及幽冥,更难免担忧,便试着想要醒来,如此逆转修为,伤了身体,非恩人之故。” 她说着,并不在意生死,反而叹道,“我本千年前就该身化苍生,如今已被强救这千年,不知用了多少无辜魂灵之力,纵我不知,因我而起,总有我识人不清的缘故,哪怕身体无忧,我亦需自行散去,滋润天地,此乃我心中之道,你我萍水相逢,恩人救我于水火,我便将我对道的理解告知恩人,以表心中感激。” 如此,后女坐地讲道,直讲至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陆理甚有所悟,魏瑜琬修出鬼体。 鬼亦有体,也是魂魄寄身所在,若无体,魂魄无法修炼,若有体,魂魄则可修行,与人体道理相通,修炼都是朝着神体魔体去的。 后女看魏瑜琬,点头笑道,“你倒是极适合于幽冥中修炼,如此,我便先送你一副法宝,只是这法宝被那孽畜夺去,需你自行前往认主,这法宝,名曰锁魂鞭,专是对付那不听话的恶鬼魂灵所用。” 魏瑜琬眼睛一亮,看向陆理,陆理点头,她急忙叩道,“多谢后女神女赐宝。” 后女微笑,朝魏瑜琬额间一点,一丝金光入内,该是她与那锁魂鞭沟通之意识,“那孽畜不知藏我法宝于何处,我看你和那锁魂鞭有缘,不必心急,自会相遇。” 魏瑜琬再应是,有些激动地看向陆理,陆理对她笑笑,“你这机缘,很不错。” 魏瑜琬也这么想,被困在后宅的时候,她都没做过这种梦,最多想想夫家人死得只剩幼子,她当家作主,或者皇帝突然看中她,她入宫扶摇直上,最后皇帝死,她挟幼帝监国。 像这样自己的本事,她确实没敢想过,可如今却眼看就有了。 后女又使仙法,做出一只幽鸟来,那幽鸟扑棱扑棱翅膀,飞出此地,陆理和魏瑜琬没问,不过片刻,孟婆却前来,也不知她如何躲过重兵,只见她跪地便哭,“主子,孟婆来迟了。” 后女摇头,问她,“这千年间,幽冥有何变化,那孽畜究竟何为,你一一说于我听。” 孟婆抹一把眼泪,“是,主子走后,我悲痛万分,便沉迷采药摘茶,去了人间,我在人间大约百年,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主子知道,我天生能感知魂灵好恶,从前也就是善魂得杯好茶,恶魂得杯霉茶,听听他们的故事。我感人间恶魂越来越多,急急返回幽冥,才知那孽畜已掌控幽冥,铁桶一般,他本恶,判魂又全凭心情,于是恶魂大行其道,劣驱逐良,我无法对抗,便自荐说我通茶汤药饮,做出孟婆汤,使那些可怜魂灵忘掉苦痛,以此略尽绵薄之力。” 后女叹气,“你做得不错。” 这话一出,孟婆再次眼泪汪汪,“我在这幽冥界再待九百年,眼看着这幽冥一届,从魂灵所依,到遍布浊气,从前主子在时,并不锁多少魂魄回来,多使其自然归于天地,可那孽畜,为了幽冥地位,天下无人不锁,无人不判,有时我都听着可笑,不过人家房内私语,骂了句天君阎君,他也要判,还要判得惨,判得绝。” 孟婆说得直摇头,“主子只锁恶魂,行刑法教化之事,那孽畜判案全凭自己,并无律可依,他初时最喜贤良女子,见了漂亮的,就纳入后殿,哪怕不漂亮的,也能投个好胎,后来不知为何,突又变了,极厌恶贤良女子,非得都扔进蚁虫窝,做个不能动的蚁后他才甘心。” “后来,他又和人间帝王客气起来,许那些帝王在幽冥安家,若说赚人间的供奉,我觉着也不应该,可他确实是很重视人间帝王,如今幽冥一届,三六九等和人间无甚区别,甚至更甚,就连我那孟婆汤,都被他三令九申,必须给不同的魂灵以不同的待遇,不可平等对待,哎,他如此,幽冥乱甚。” 与人间帝王之事,后女倒是略知一二,她开口,“他已身死,魂飞魄散。” 孟婆眼睛一亮,“主子大善。” 后女指向陆理和魏瑜琬,“恩人相救之故,我被算计,沉睡千年,纵有善心,也无可奈何。” 孟婆急忙对陆理行礼,“多谢。” 陆理摆手,“不必。” 后女问道,“我曾用的旧手,留下的法宝,你可知在何处?” 孟婆摇头,“那孽畜看得紧,我没探查到。” 后女也不在意,再幻化幽鸟,使其自行寻觅,然后对孟婆道,“我得清醒,已是万幸,然时日无多,更是定数,你今后便需待恩人如待我,认她为主,整肃幽冥。” 孟婆哭道,“怎会如此?” 后女摇头,并不见哀色,和陆理道,“幽冥之托,我们路上细说,法宝幽鸟在寻,总会有消息,如今还请你和我走一趟,那孽畜曾言人界一处惊天罪孽,我需去做个了解。” 第50章 陆理点头,和后女、魏瑜琬、孟婆一同出得房门,果然雷声大作,陆理急忙把后女扔进仙魔罩,打开传音开关,就听见后女感叹,“竟能躲过天雷?恩人大才。” 陆理也不知为何,估计她这器材非本世界所有,所以如此吧。 后女和孟婆说,“孟婆自去,千年前苦痛已过,我也确该归于天地,不必再次伤痛,我总在这世间,并未远去。” 孟婆掩面而泣,后女叹气,“莫伤痛,命各有数,千年前天地动荡,我既受生灵供奉,就有不可逃避的责任,那孽畜为一己私情,强留我千年,倒是使我们得以告别,更使我解决他之罪孽,如此,已是极好,去吧。” 孟婆强压住泪意,应“好”退下。 魏瑜琬也是眼含热泪,陆理问道,“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后女也不知详情,“具体我也不知,我那时在闭关养伤,如今想来该也是那孽畜的算计,不过祸至幽冥时,我曾听他们说,好似是一对神生了孩儿。” “这倒也不怪,听说宇内也有那夫妻同修,带着家人一同飞升的,甚至修成创世神体,位列圣人金仙也不奇怪,都是个人天资机缘,人家也甚少插手各世界正常运转,多是以助入世。” “此世间,若是先成神再动情,那便有些麻烦,需重新历劫经受考验,证明此二人不会因私情牵扯旁事,但是多也从此隐居,不能再担重职。” “可这对神,先是他们有些奇,因情爱惹得各处动荡,再是生的孩儿有些怪,说什么得天道庇护,天生尊贵,反正是由此事而起,神界和人界供奉之事上出了问题,最后人界一英杰联合几大修仙门派,为人间修了保护罩,不许神魔之体身入人界,若要入,需散尽修为投胎成人。” 陆理道,“这要求并不过分。” 后女赞同,“是这个道理,可神魔不愿,说要攻打人界,败兴而归,又想吃下幽冥,我那时本就有伤,勉力自守,可幽冥损伤严重,遂以身化幽冥,全了我的道心。” 这……魏瑜琬想起什么,“可如今,人界的话本子里,神魔不但能和同类谈婚,还能互相论嫁呢,好像并没什么限制。” 后女沉默,魏瑜琬看向陆理,“那人界英杰,我祖父说是和魏家有些关系,我也不知真假,家中也无甚特殊之处,所以没和主子提。” 陆理点头,魏瑜琬又道,“人界的神话故事里,神仙都可成婚呢,生下的孩儿便是天生神体,贵不可言,自出生便比旁人高贵,普通神仙见了要行礼,寻常百姓梦见要供奉,若是供奉得晚了,恐有性命之忧呢。” 后女醒来第一次拔高语调,“什么?” 第三十章 在阎君的后殿中, 几人按照后女的指示,找到一处隐秘静室,那静室中间有一圆球, 其上紫红之气甚烈,陆理皱眉,这是何物?是那孽畜修为大进的原因? 似乎知她心中所想, 后女叹口气,“这是人间之气运。” 陆理看向她,见她缓缓点头,“我听那孽畜言, 他与人间帝王达成一致,贩卖偷盗人间气运,小至普通百姓的好运, 大到官员的麒麟运, 都在其中, 皇家在人间修有气运池, 按那孽畜所言摆阵,将那些气运凝聚运输此地, 方便那孽畜修炼。” 这怎么修炼?陆理听过偷气运改变自身命运, 可气运和修炼有什么关系? “气运越旺,修炼越易, 说起来无直接关系, 可不论神魔鬼怪, 还是凡人凡物,甚至一切兴衰荣辱, 都离不开气运二字,人力固然可贵, 可若无气运,一切终成遗憾,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便道尽运起气落。” 陆理看着那圆球,似乎看到了万千凡人的无奈,她听见后女继续道,“凡人之运,神魔鬼怪本不可得之,可那阵是皇家所摆,便是司封两家承担因果,那孽畜又帮司封两家长居幽冥,逃避追责,如此,倒是天衣无缝一般。” 陆理想起生死薄中所见,问道,“可与龙气凤气相关?” 后女摇头,“并无,龙气凤气,结愿力而生,并非神魔鬼怪所能干涉,此乃天地间一线生机,甚至龙气凤气可催生麒麟运,带给百姓好运,只是……” 说着,似乎想起什么,脸色一白,恰好这时,她派出的幽鸟衔了一支笔归来,后女伸手取下那支五彩琉璃笔,叹道,“此笔名唤阴阳判,笔尖游画便可禁锢凡人命运,我那时用此笔判恶魂命运,那孽畜得之,只怕不妙,恩人,此笔便赠予你,从此认你为主,由你保管使用。” 那阴阳判先是绕着后女转几圈,笔尖带着彩虹,听后女所言,又绕陆理几圈,似乎在评估陆理实力,最后飞至陆理面前,对着陆理点点笔尖,然后笔尖朝陆理眉间一点,陆理只觉如见云霓,让人迷醉。 一副画卷在陆理面前缓缓展开,有点像使用说明书,陆理只见阴阳判书“苦”字,画卷中人便一生悲苦,心境狭小,从未有开怀之时;阴阳判书“乐”字,画卷中人便人生舒朗,心境开阔,遇何事都有乐子可寻;至于其他命运,更是全在阴阳判笔尖,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不过落笔而成。 活死人,肉白骨,改人命,盗世运,不在话下,陆理抓住阴阳判的笔杆,语气肃然,“你既有此神通,怎可助纣为虐?这千年间,你竟然为那阎君所用,肆意更改凡人命运,我不需你认主,你这样的,我不稀罕,我自有己命,自可救世命,不必借你神通。” 第51章 后女感叹,她早看出陆理刚烈,未想如此黑白分明,那阴阳判扭着笔杆,看看后女,再看看陆理,再看看后女,再看看陆理,低垂着笔头,似乎有些委屈,笔尖甚至渗出墨泪来,在空中书写,“并非如此,我躲了近千年,十几年前被天君发现,用阵法困住,送至幽冥,他们以毁灭我之意识要挟,更承诺只用我三次,我害怕被他们毁去意识,更加懵懂坏事,这才允了,可我所书之字,皆有变动可能,也算留一线生机。” 陆理“哦?”了一句,“你留有何生机?” 阴阳判急忙道,“我借口只写生前事,不书身后名,这不便是大变动。” 陆理思及,若如此说,确实如此,陆昭之变数便在身死后, 后女也道,“毁灭意识后虽功力大减,却也可用,道友,阴阳判所言不错。” 陆理闻言,倒是略去心中不渝,她一松动,阴阳判急急飞入陆理手中,“主人,你带着我,便无坏人再可乱用我,岂非好事?” 陆理细细看一遍,看得阴阳判虽无胆心,却胆战心惊,她才笑道,“还有彻底毁了你这种可能。” 阴阳判打个寒战,笔毛炸开又急忙顺拢,陆理收其入空间,“你不可再擅自更改凡人之命,从此所有笔尖游画都需经我同意。” 这是收了,阴阳判急忙点点笔尖,扭扭笔杆,“是,主人,我一定听话。” 收下阴阳判,想起陆昭等人被修改的命运,陆理问后女道,“若已书写,可有解法?” 后女点头,“抹掉就是了。” 陆理便先和后女魏瑜琬前去生死薄档案所在司房,后女翻看,表情逐渐严肃,“这孽畜,果然始终如一地蠢笨,他盗人间气运,便与人间绑定,人间恶魂横行,看着是他之胜利,实则早失平衡,他所盗气运便面临枯竭,最终仍落在他身上。” “也多亏他蠢笨,恩人方才挟他入阵,他只以为是我,更自以为早玩弄我于手掌之中,如此方有我手刃他的好事。” 陆理点头,将顾明昭顾明晚、司守信司守治、封岸离之部分给后女看,后女越发严肃,“我需入人间一趟,邪阵需毁,此乃其一,更重要的是,我要去看看这些人,这封岸离司守治顾明晚都是那孽畜用阴阳判所强书命运,而顾明昭司守信命运已被强改,至于封岸离,只怕他乃寄生之魂,以其寄生所负之体,全其金蝉脱壳之计,又可夺身体,又不背因果,与那孽畜所行之事倒是有些类似。” 这和陆理的猜测一致,封岸离很像那孽畜阎君的好朋友,待遇很不一般,至少比司守治和顾明晚要不同,尤其司守治和顾明晚皆点名身份,而封岸离并未道明来处。 先取出阴阳判,也未抱多大希望,果然其不知,只是被逼书写而已。 陆理又取出一机器人,也不输入具体事宜,只有一句,“这司房全都毁了吧。” 程序启动,后女看向陆理,突然笑了,“也是,千年轮回,早无可救药,倒不如釜底抽薪,方是重建幽冥之道。” 机器人在生死薄所在司房,行毁记录之事,速度虽快,数量巨大,需要时间。 陆理和后女魏瑜琬则借着陆理的仙魔罩入了人间,去寻人间邪阵。 在天上不觉得,降落以后,陆理这才发现,此地正是飞墨变为人体之池,原来如此,陆理疑惑顿解。 只是,这气运池为何会落在司家王朝地界,如此,封家于幽冥该略输司家才是。 后女言,“恩人,此地属司家王朝,却是封家摆的阵法,那孽畜正道一步不行,邪门歪道却十分通于逃避责任。” 陆理尚未开口,那池子中的气运却突然源源不断奔她而来,后女急忙相助,陆理先修出人体,气运仍未停,再过须臾,金光乍现,陆理低头看自己,不知那金光是何物。 后女收起法术,笑道,“恭喜道友,人间气运自动认主,助道友成大罗金仙,这是世间从所未有之事,想来他们必是相信,道友有拯救人间之能。” 这一刻,后女方知,陆理确实是凡人,实力如此强悍的凡人,被凡间被盗气运自动选择,这不奇怪,这个人身上,有凡间的希望。 此后便涉及因果,陆理受人间如此大恩惠,自然不能像从前一样悠闲自得,金光灿烂之时,亦是重担负肩之日。 魏瑜琬激情澎湃,看向陆理,“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陆理周身仍萦绕着金光,心底却有些悲凉,大罗金仙,哪个不是人间供奉而成?可最终成神修仙之后,或离世逐道,或同流合污,又有几个能长久护着人间? 这些气运,她受了,也确信自己可以救世,可如此万民,总将希望寄托神明,一旦神明动恶念,他们还是如此,毫无还手之力。 心底悲叹,不曾与人言,陆理联系陆昭,陆昭惊喜接起,“姐姐,你回来了?” 陆理笑着点头,陆昭看陆理面容,笑道,“我总算是见到了姐姐模样,当初在幽冥,只闻姊声,不见姊人,可是好奇。” 两人先叙姊妹之情,再谈各自收获,听闻陆理要寻司守治和顾明晚,陆昭笑道,“司守治与我们一同返回京城,姐姐正好过来,我也想姐姐了,更有大事与姐姐商议,顾明晚和其祖母被封岸离接去了封国,姐姐要寻,待我想个法子,我们同去封国,可好?” 陆理看向后女,不知她还能坚持多久,后女却笑着点头,传音陆理道,“道友,我亦想看看这人世间如今究竟如何,我尚能坚持住。” 第52章 于是,陆理答应陆昭,陆昭雀跃道,“姐姐可快些回来接赤刀飞墨,飞墨每日里嘟囔,说姐姐不带她玩,赤刀虽不说,心思只怕也有起伏。” 魏瑜琬虽见过赤刀陆昭,却没见过飞墨,闻言倒是有些好奇,如此,后女便留邪阵,避免打草惊蛇,三女先往陆昭所在地去。 经过一处城池时,魏瑜琬叹气,“主子,这是魏家祖宅所在之地。” 后女本有心看人世间,陆理便道,“我们去瞧瞧。” 魏瑜琬有些惊喜地看向陆理,急忙带路。 城中人都往一地跑去,三女跟随,只见此地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陆理后女自有神通,带着魏瑜琬至前排,自有结界,对话不为外人所闻,魏瑜琬惊呼一声,泪盈于眶,“主子,是我姐姐。” 陆理看着笼中女子,听着耳边听闻,再看魏瑜琬,魏瑜琬急忙解释,“我姐姐和我不同,最是老实不过,该是这家人眼看魏家无助力,唯一能拉上关系的我也身败名裂,所以算计于她。” 后女问,“如何算计?” 魏瑜琬压下心急道,“算计她与人私通。” 后女不解,“何为私通?” 魏瑜琬眨眨眼睛,“就是女子嫁人后与其他男子共卧一塌。” 后女不解,问陆理,“方才有人说,这女子夫婿有三妻四妾,可见如今婚姻并非从一而终,那这女子与其他男子共卧一塌为何便要受罚?千年前,并非如此。” 陆理解释,“这便是如今世间变化,男尊女卑,双重标准,男子以风流之名,可拥有无数女子,女子却因忠贞之困,只能拥有一个男子,若做不到,便是淫.娃荡.妇不忠贞,要受如此惩罚。” 后女再次沉默,看向四周指着池中女子满脸鄙夷,指指点点的面孔,只觉头晕目眩。 她的沉默,比之四周,更加震耳欲聋。 第三十一章 救人简单, 救至近郊,陆理和后女并未露面,由魏瑜琬出面。 那女子浑身瑟瑟发抖, 看到是魏瑜琬却突然由惧生怒,只见她扑至魏瑜琬面前,给了魏瑜琬一巴掌, 因魏瑜琬已有鬼体,这巴掌她结结实实地受了。 后女有些莫名,“她怎打救她之人?” 陆理隐有猜测,就见那女子指着魏瑜琬, 似乎痛心疾首,“你还有脸回来?你带坏家族姐妹名声,害得我被沉塘,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后女看看陆理, “还能这样说?” 陆理点头, “在男尊女卑, 不得对等的社会中,会出现这样的女子, 她们一边努力蜷缩在男权社会的烈女壳中, 一边试图剁掉其余女子溢在壳外挣扎求生的手臂,美其名曰, 适应时代, 合乎规矩, 甚至以此为荣为清醒,这样的人, 最是恶毒。” 魏瑜琬初始有些震惊,很快转为可笑, “你怪我?家里为了名声骗我将我嫁给那不成器的短命鬼时,你怎么不说话?我在那所谓夫家举步维艰被他们捏扁搓圆成活牌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今日你被冤沉塘,你不怪冤枉算计你的夫家,不怪将你摁进笼中扔进池塘的官差,你怪我?” 魏瑜琬的姐姐越发生气,“你莫要狡辩!女子淑德,咱们魏家虽然没落,却没少了女子的教养,家族姐妹本就是一体,你先行龌龊事,才有家族姐妹名声受损,我被冤沉塘一事,若你乖乖安于室,怎会有如此祸事?” 魏瑜琬有些不可置信,“所以在你心中,我才是那个因?这世道害人至此,你怪的却是我?” 魏瑜琬的姐姐态度和缓,“世道艰难,我们自然要顺着世道,才能得生。” 她倒是不再提是魏瑜琬害了她,魏瑜琬一时无语,她那姐姐倒似消了气,拉着魏瑜琬不知在说什么,看着很是语重心长。 后女皱眉,陆理叹气,“他们将家族女子荣辱系在一起,从此互相监督,若有逾矩,这些女子便互相指责,看不到男权社会的压迫,只能看到姐妹间的影响,将敌我矛盾转为内部矛盾,被压迫者互相攻击,压迫者完美隐身,由此便可巩固规矩,就如这魏家女子,她不怪封建男权,却怪可怜姐妹。” 说着摇摇头,“她自有一套稀奇逻辑。” 正说话间,听见周围有嗑瓜子的声音,陆理回头一看,只见树枝上坐着只五道眉花鼠,两边脸颊鼓鼓囊囊,正抱着一朵向日葵吃得起劲。 看见陆理回头,她放下手中的朝阳花,至陆理后女面前,作揖行礼,“拜见两位仙子。” 陆理笑道,“你是鼠精?” 那花鼠十分沧桑,“那倒不是,只是略通人语。” 这说话,怎么也不是略通,陆理问她,“你在人间生活过?” 那花鼠应声,“是,两年前我在人间,因聪慧被选中,后被送至魔界,学了人语,长了寿命,为一位夫人解闷,后来我找机会跑回这片出生的地方,悠闲度日。” 魔界,是她的初始目的地,陆理好奇起来,蹲下问她,“魔界哪位夫人?” 那花鼠对对手指,似是有些犹豫,后女赐她一道金光,她两颊鼓了鼓,说道,“也不是什么秘事,说是魔君最宠爱的白夫人,我在魔界四处钻跑,他们说那白夫人花容月貌,本是人间魂魄,在人间先是臣妻,后做帝妃,至冥界,被冥君看中,又伺候冥君,夜夜笙歌,后被魔君看中,又至魔界,伺候魔君,日日宣.淫,听说那臣那帝那冥君魔君都是美男子,又有滔天权势,魔界中皆言白夫人床上功夫出神入化呢。” 第53章 陆理问她,“你看过没有?” 那花鼠急忙摇头似拨浪鼓,捂住眼睛,“魔君不在。” 陆理和后女对视一眼,皆想到孟婆言那孽畜之转变,可能和这白夫人相关。 那孽畜大概是被摆了一道,所以前后才有如此明显的喜恶转变。 后女心中畅快,问花鼠,“为何会挑你入魔界?” 那花鼠道,“白夫人思念故乡,此处正是白夫人人间所念之地,她幼时养过一只花鼠,不由思念,魔界中那想要巴结夫人之人,便托人寻夫人故地花鼠,我最为聪慧,被捉去后最受驯,所以选我。” 后女继续追问,“神魔之体不入人间,怎会和人间有联系?” 小花鼠懂得倒是不少,“凡人可去神魔届,还有修炼之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利之人不少。” 后女再次沉默,她抬头看天上的云朵,今日云朵成鳞状,层层叠叠,她沉睡千年,天地不改,世间大变,她也算是领悟了沧海桑田之变迁。 陆理好奇,“你怎能跑回来,魔界距此该是不近?” 小花鼠有些不好意思,“白夫人送我一程,她说她已是那笼中鸟,不关我做那牢中物。” 这算是大恩,陆理明白,她刚才说的话这花鼠听见了,所以才有此次对话,那花鼠有些期待地看向陆理,“仙子,你们若去得魔界,可去寻白夫人,白夫人人可好了,你们一定谈得来。” 后女笑着托起花鼠,“你怎知我们是仙子?我们并未表明身份。” 那花鼠指指她坐着的树枝,“我纳凉,在那片碧叶下坐了很久,你们突然出现,说起话来,悲悯世间,举手投足,凤舞龙游,该是仙子才是。” 陆理点她一下,“你倒是会说话。” 那花鼠抱着朝阳花笑,自觉做了一件大事,可报白夫人恩德,又不放心,这两位仙子虽闻言非束缚女子之人,可谁知她们会不会去魔界。 她冥思苦想,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事来,补充道,“二位仙子,我突又想起一事,我在魔界,他们知我是白夫人宠物,也给几分颜面,白夫人也不束缚我,又赠我一法宝,说是魔君赠予她之物,那法宝可在魔界瞬移,我便在魔界四处玩闹,听了些魔界中事。” “其中有一事,好似是说魔君来了人间,借了人之躯壳,魔界正在组织魔物在人间结界挖洞,说是挖的洞越多,魔君越早恢复记忆,带领魔界走向辉煌,这些消息零零碎碎,我听得讲予白夫人,是她联系魔君之言推测出全貌,不知真假,就是此事后,白夫人送我离开,说若得见圣人,可告知此事。” 陆理倒是对这位白夫人有些好奇起来,她放出这只碎嘴小花鼠,就不怕被敌方发现,死无葬身之地吗?按这小花鼠所言,她不该如此,该更谨慎些才是。 她们说着话,突然魏瑜琬那边声音渐长,只听见魏瑜琬声音尖利,“到头来你还是怪我!说来说去竟还劝我归夫家?你说这世道就是如此,所以我就活该被削骨割肉扔在贞洁壳里吗?一句世道如此,就能抵消一切吗?姐姐,你说世道如此,不就是为那些臭男人开脱吗?若世间女子人人都说世道如此,那岂非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她姐姐指着魏瑜琬,“我还不是为你好,你既未死,就该回夫家去解释清楚。” 陆理震惊脸,魏瑜琬这姐姐竟然想让她妹妹回到被沉塘的夫家说清楚,说什么啊?说沉塘细节吗?求生乃是本能,哪里有逃出地狱侥幸得生后回去讲道理的?这不是找死吗? 陆理眯起了眼睛,看起来有些危险,“在此人心中,清名比性命更为重要,这也不能说错,追求自有不同,可此世间女子之清名本就是莫须有之束缚,无甚可追的,她自套枷锁便罢了,还以家族女子身份来桎梏姐妹,戴着镣铐的囚犯,转而成了伥鬼,生怕哪个女子戴不上枷锁,非要这世间女子都被男人装进贤妻良母壳里,才算甘心。” 后女叹气,刷新三观,“千年轮回,竟可至此,实在是我意料之外之事,这世间,怎会如此?这女子,怎甘如此?” 陆理倒是想过,“一步退,步步退,不过如此,他们初时驯服高层女子,由高层女子辐射底层女子,以贤良之名,牌坊之赐,分出荣辱,直到这些女子互相监督,互相束缚,心甘情愿戴上镣铐,这个手法,和人驯服野兽是一样的,灵魂所用羁縻之策罢了,所以,被驯服的女子再无野性,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她们已经被驯化了,你看狗,亦不记得自己的祖先曾经是驰骋野外的狼。” 两女且看魏瑜琬如何应对,只见魏瑜琬扇下她姐姐的手,高昂着头,神色冰冷,“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骗我嫁的夫君我嫌脏,不许他近身,我就喜欢他们家最出众的子孙,我喜欢,睡得到,这便成了,也是我的本事。要说这男女之事,说得分明,有女有男才能成,我沉塘,那男人呢?大家一起得的欢愉,没道理只我一人受罚。” 她姐姐瞪大了眼睛,“和你有情的是……” 魏瑜琬反应过来什么,笑道,“他们说是谁?” 也不需回答,她笑得越来越大声,“哎呦,奸.夫淫.妇,淫.妇需速速沉塘,奸.夫原来还能换人呢,太好笑了,姐姐你还怪我?你怪你自己没投个男儿身,生在这地狱中吧,不过生在好地方的人,也未必知晓自己生在个好地方,我倒是见过一个,还歌颂这世道呢,那才是姐姐跨越时空的好姐妹,活该世世不得为人。” 第54章 她姐姐还要说话,魏瑜琬伸手制止她,“莫再多言,姐姐要回夫家说清楚,我没道理阻止,我与那家人血海深仇,姐姐也没道理劝我,子非鱼,姐姐该明白的。” 说完这话,魏瑜琬转身离开,她姐姐跟了两步,还是跺跺脚转身往城内去。 魏瑜琬朗声道,“魏瑜琅,我救你之事,还请看在救命之恩,莫与人言。” 她姐姐脚步一滞,加快脚步离开。 碎嘴小花鼠磕着瓜子道,“人间为何要有王朝?倒不如我们自在,你看那林中母系传承可不少,也无甚捆绑束缚,我听说人初时也是母系呢,后来这些女子才被关在后宅。” 她有些沧桑地感叹,“哎,这就是退步。” 陆理好笑,问她,“这是那白夫人教你的?” 小花鼠摘瓜子速度极快,又往嘴里扔把瓜子,点点头,“是,白夫人懂得可多了。” 陆理笑,这白夫人,估计是个自我觉醒的无政府主义,她更看好历史中的原始母系社会,相对如今而言,确实也算是一种复兴。 第三十二章 三女很快就将赶上陆昭一行, 还附带一只碎嘴小花鼠,她想去魔界探望白夫人。 陆昭一行恰好行至苟老大家乡,赤刀成婚后待过几年的县城所属郡府的官驿, 虽非县城,但为避免麻烦,陆昭还是和赤刀说, “你便先莫出门,免生是非。” 飞墨在赤刀面前得瑟,“我可以出门!” 又说至陆理大约明日便到,皆有些激动, 只有飞墨嘟嘟囔囔,“不带我玩儿,我明日不许她摸我。” 正说笑间, 司守信来访, 飞墨对陆昭挤眉弄眼, 赤刀一把拽过她, 去了隔壁房间。 陆昭能听见飞墨咋呼的声音,她摇头失笑, 难怪姐姐喜欢, 为司守信倒杯茶,问他, “殿下, 怎么了?” 司守信端过茶杯, 有些神思不属,支支吾吾道, “明昭,我对不住你。” 陆昭心中迅速计较起来, 怎么对不住?他看破自己的计划打算和洪庆帝告密?该怎么把他争取到自己这边? 正发散思维,催生眼泪,就听见司守信道,“我和你撒谎了,我督军,四哥找寻的,都不是农民起义后被驱逐到山上占山为王的山匪,而是兰姗和兰家军。” 害,吓死她了,若是从前,确是一大事,可如今,兰姗早为陆理所救,陆昭只装作震惊,“你说什么?” 司守信低着头,很是羞愧的模样,“对不住,明昭,我爱你,不该和你说谎,可当时,母妃妹妹不许我告诉你,此事非你我之力所能改变,父皇恨及,定要兰姗项上人头,我当时想的是,若我在,还能替你尽份力,为兰姗留个全尸,不至使她被剁为肉泥。” 这,我还得谢谢你,陆昭一时无语,司守信接着说,“明昭,你可怪我?” 陆昭言,“怪。” 司守信便低头,看着委屈极了,陆昭好笑,她看向窗外熙熙攘攘赶集的人群,吵吵闹闹的人间烟火气,淡然笑道,“可此事已经不重要。” 司守信抬头,有些疑惑,为何不重要?也是,陆昭恢复记忆以后,从未和他提过此事,司守信呆呆地看着陆昭,那如今而言,对她重要的是什么呢?在她心中他还重要吗? 思及此处一阵心慌,司守信抓住陆昭的手,正要说话,突然敲门声响起,是司守治,他敲门后声音低沉道,“陆姑娘,我得了好茶,特来送予姑娘,不知姑娘可方便?” 陆昭对司守信摇摇手,示意他别出声,应声道,“多谢四殿下,只是我不喜饮茶,就不偏殿下的好东西了。” 司守信顿生底气:你看,我能进门! 他的骄傲写在脸上,陆昭有点不忍直视。 司守治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伤痛,“抱歉,是守治冒昧,陆姑娘实在太像故人,佳人已逝,无可奈何。” 司守信抿嘴,卖什么惨啊?真装!他生怕陆昭感动,急忙看向陆昭,这故人佳人就是说顾明昭,陆昭肯定知道,他就不想与司守治同行,是司守治这个老奸巨猾的,装偶遇!现在又装深情,他怎么不叫司守装! 陆昭轻拍司守信的背部安抚,不许他出声。 司守治说完大概是在等陆昭搭话,问故人佳人为何人,门外沉默,陆昭才不接话,她知道是顾明昭,可那又如何?她干脆利落道,“像,但不是,我不认识殿下,我们同行这些时日,殿下也该明白的,陆某人非殿下心念之人,还请四殿下见谅。” 门外之人正要再搭话,就听见里面女子声音清亮,“你我还是少见面为佳,免得勾起殿下心中伤痛,所谓模样不过皮囊而已,殿下心系的该是佳人芳魂,然芳魂已逝,再无佳人,殿下,你说呢?” 司守治盯着眼前的门,颇有些不可置信,他这是不但被拒绝入门,还被拒绝个彻底?竟然还反问他? 从未有之事,司守治哼一声甩袖离开,司守信早忘了要问陆昭何事,开怀道,“明昭,我真幸运。” 陆昭摸摸他的头发,“嗯,你最乖。” 司守信得意极了,“明昭从未与四哥山盟海誓,四哥如此单相思,当真可笑!” 陆昭笑,并不言语,她其实暗戳戳勾引过司守治,虽未山盟海誓,却是悲泣惹怜,那时她听顾陵说,洪庆帝更看好四皇子,她确实心生过抛弃司守信的念头,也确实以司守信为话引和司守治搭过话,而且成功惹他怜惜之意,得他相守之约,她想要的,一直是尊位,而非爱情。 第55章 哪怕是贵妃,妃,也比王妃更靠近权利中心,她不在乎妻妾之分,不在乎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乎的是她能借助那个男人的位子走到哪里。 四皇子一事,顾明晚不算冤枉她,初跟随陆理时,她曾想要说出真相,陆理却并不感兴趣,陆理在意的,是她有反抗之心,至于男女之争,陆理不甚在意。 遇敖青之后,陆昭感叹自己的命格,有心道实情,可陆理之言,太过悲悯与宏大,让她觉得其后不该接如此小事,也让她觉得,此事微不足道。 如今,陆昭更觉此事无甚可提,我就是勾引你再抛弃你,哎,就是玩儿,封建男权社会压迫女性的男子,都欠玩儿,怎么着吧? 陆昭看向司守信,抛却算计,她还是更喜欢纯良之人,如今,她不必再惹人怜爱,日后,她大约会怜爱别人。 却说司守治气急,回到屋内就砸了手中的茶罐,心中侥幸,幸亏他未带人,否则如何能丢得起这样的脸面?不过一个凡人女子,竟然敢拒绝他?气煞他也。 林传剑正和他的副将等待禀报,看到这情形,一声不敢吭。 司守治却还是看到了他,想起什么,坐在主位上问道,“林道长,你可是曾言你见过那位陆姑娘?” 林传剑急忙行礼,“是,主子,我与陆姑娘曾有一面之缘。” 司守治前倾身子,“哦?那依道长看,陆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林传剑心中飞速计较,听司守治的话,对陆昭很有兴趣,他思及陆昭可怖的实力,心中很快有了决定,“回主子,陆姑娘实力雄厚,传剑从未见过修为如此可怖的女修,我那大弟子因言语冒犯,至今不见踪影,该是被其所捉,如此女修,若将来飞升,必是前途不可限量。” 司守治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打扫破碎的茶罐和掉落的茶叶,待人退下,司守治这才笑道,“道长看这位陆姑娘,可堪为太子妃?” 林传剑再拱几分身子,“主子私事,传剑不敢插嘴。” “我特许你插嘴。”司守治端过一杯茶,“而且,我说的不止人界太子妃。” 林传剑瞪大了眼睛,他与陆昭已结怨,可听说天庭实在缺战神,若放任其得重用,倒不如放进这位的后宫,这位主可不是从一而终的男子,在天界花边新闻就不少,连魔界也有他的传闻,教妻不成问题,做他的妻子不得日日忙着争宠?哪里还记得他们的小怨?而且日后他们怎么也算一系,这才算是解怨,否则天庭关系错综复杂,太子也不是没有敌对势力。 他实在害怕那收人于无形的法宝,惧怕那没有神魔两气却隔空打倒一片的法术,从未有过,从未见过,他毫无还击之力。今日若是他表现出厌恶,司守治却还是纳娶,那才是毫无转圜之余地,他可没有信心,改变司守治的想法。 很快算计明白,林传剑道,“传剑万死一言,虽那日陆姑娘所露修为不多,然已是传剑毕生罕见,传剑在人界修炼,去过魔界幽冥界,从未见过如此神秘又强大的修为,若主子娶其为妻,则大业如虎添翼,天上人间皆如此。” 司守治大笑几声,“好你个林传剑,你不是和她有怨?就不怕将来她给本尊吹枕头风,要你这颗项上人头?” 林传剑急忙跪地,副将跟随,林传剑重重叩首,看着当真肝脑涂地,“为主子大业,传剑无悔。” 这话挠到了司守治痒处,他笑道,“起来吧,她若为太子妃,便是你的主母,自然从此无怨,本尊亦非偏信妻妾,苛待门人之人,你尽可放心。”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林传剑顿感轻松,此次,表了忠心,去了仇怨,说不定,还能攀上未来天后的人情,一箭三雕,他再次叩首,“主子英明神武,传剑得遇主子,此生无憾,必肝脑涂地,报主子大恩。” 待出得门,林传剑的副将挠挠头,“将军,主子说不止人界的太子妃,主子还有别的大来头?” 林传剑哼一声,“人界太子于主子而言,算是屈就,你说呢?你小子,跟着我,保定少不了好处。” 副将急忙应承,“是,卑职知道,卑职日夜感念将军提拔,从不敢忘怀。” 至于司守治,他背着手在屋内踱步,在想如何与陆昭提亲。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被拒绝还如此自信,那当然是因为他早已恢复记忆,知道自己不是人啊。 第三十三章 既已成仙, 说是赶路其实不够准确,一路上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脚步罢了。 今日与后女同游故地,明日见后女潸然泪下, 主打的就是回忆。 后女出生于这片土地,成长于天地之间,修炼法术, 感悟道心,如今千年已逝,物是人非,可偶尔看到的一处相似风景便足以使她展露笑颜。 “你们看, 这是凤羽山,当真是我随手掷凤羽而成,那时我大悟, 万物皆缘于天地, 神仙精怪也是如此, 人之自然循环不够明显, 可这神鸟之羽,却是再显著不过, 来于天地, 化于天地,这便是我的初悟, 亦是我的初心。” 三女不使法术, 一同登山, 山上有樵夫猎人踩出的路,她们也不随, 何处可登,便登何处, 到处都是陡峭的小坡,陆理道,“这可是凤羽的羽痕?” 摸摸面前的土地,后女有些怀念,“是,初化之时,倒比如今更明显些,后来此处亦有万千生灵,也添了他们的痕迹,至如今早融为一体。” 第56章 爬上此坡,陡然开阔,前面一处被竹篱笆围起来,后女想到什么,急行两步,突然笑指地上一块石头和陆理魏瑜琬说道,“我那时初得悟,喜极了,亦不使法术,在这山中肆意奔跑,谁知这石化形化一半,倒是被我踩出个足印来。” 陆理听她说,也快行几步看,果然石头上印着足迹,笑道,“是谁这样圈起来?这么些光阴,竟未荒废。” 正说笑间,有一小女童从另一边爬上来,看见陆理三女,稚声喊道,“你们是何人?这是我家地盘。” 她说的是方言,但因陆理后女成神之故,很快懂了,只有魏瑜琬,一头雾水,陆理给她翻译才明白。 后女看小女童面容,再次陷入回忆,陆理逗她,“哦?你为何如此说?这天地之间,山林之中,乃是造物主赐于所有生灵的宝藏,为何此地便是你的地盘呢?” 小女童没听过这样的话,不知如何反驳,嘟嘴不说话,这时又跳上来一个利落的女子,笑道,“这话说得不错,只是你们别动那石头,那是我们妹好氏的传家宝。” 这大些的女子看着有十几岁,后女问她,“你们这传家宝可有来历?” 那女子带着妹妹虔诚烧香,放上贡品,这才看向后女,“来历大着呢,说是我们先祖和男人做首领的部落打架,被算计险些就输了,谁知天降此山,挡住攻势,救了我们妹好部落,我们才能传承至今,后先祖见神女于山中奔跑,此石上的足迹便是神女所留,我们部落于当年落山那日,每年会有大的祭祀,我和阿妹这是采到了果子,给神女尝尝嘞。” 她们笑容朴素,后女却红了眼眶,她无心,竟有如此缘分,被铭记如此光阴。 陆理问她们,“你们部落里女子当家?” 那大些的女子点头,“我们部落首领是女子,家家户户当家作主的也是女子,男人都在家里种田洗衣做饭喂蚕织布做针线活呢,像我们,自小便要练武。” 说着,很是好奇地问,“外面呢?阿母不许我出山,我当真想去瞧瞧。” 三女没回答,陆理问她,转移话题,“你武艺如何?” 那女子跳出来,取了根木树枝,随手插入地里,竟只余枝头,她骄傲笑道,“这是我的绝活,我会把天地间的灵气注入此枝,这不算什么,大约五分力吧,我们部落比赛时,我若用力,可入地三分呢。” 后女笑问她,“你会用灵气?你会修仙?” “修仙?修炼做仙人?”她摇头,“我不会,只是我们部落有先祖流传下来使用灵气的法子,不过那些法子时灵时不灵的,我行,我阿妹就不行。” 小女童可听不得这样的话,哼了一声,撇过头去,那大些的女子笑着说,“无事,阿姊护卫家园,你在部落里做首领好不好?” 这大约是首领家的孩子,魏瑜琬听到她们与外界完全不同的情况,让陆理转问道,“你们阿爹是谁?” 大些的女子奇怪,“什么阿爹?” 后女笑,魏瑜琬不知如何解释,“就是男女才能生孩子,那个男的做什么……” 她比划,陆理描述,那女子才大概理解,“没有,女男之事,不过一夜,不留男子太久。我们首领隔几年会选一批精壮男子,都会送入首领帐中,我们只知阿母,不知你说的阿爹,男子不受生育之苦,不过露水情缘,用过不错的,首领还会赐给部落女子呢。” 陆理奇,这是女尊男卑,和外界的男尊女卑正是反过来的,这话和“后院女子所生都是男主人的孩子”是一个道理,只是妹好部落里,只有女主人。 这女尊男卑能流传至今,当真厉害,这可得有几千年了。 那小些的女童昂首道,“那些被男子夺权的部落,皆是因使男子养孩子的缘故,那些男子,连亲生女儿的首领之权都要夺,有什么好认的?还称作阿爹,多么丑陋的称呼,他们夺权后只喜欢男子继承人呢,最是靠不住。” 大些的女子看着她阿妹,很是骄傲,“正是,十月怀胎,一招娩痛,我们自然随阿母。” 魏瑜琬有些向往,“当真是世外桃源。” 后女想入部落一游,那两女子有些沉默,后女笑着,一脚踩在石头上,那两女子惊呼一声,小的就要骂人,被大的眼疾手快一把堵住嘴。 她看着严丝合缝的足迹,看向后女,“你是神女?” 后女点头,浮起些身体来,她们叩头便拜,立刻转变态度,带三女入她们部落。 山中有水,五女随着溪流前行,至一山洞,那山洞中有好几条路,大些的女子很有些骄傲,“神女,这些路都是我们部落女子凿出迷惑外人的,您这边走。” 陆理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大些的女子眼睛亮亮的,“我名海楼,妹好氏。” 那小些的也急忙道,“我名妋姥,妹好氏。” 陆理赞道,“真是好名字。” 妋姥便开心了,蹦蹦跳跳地钻进前面拐弯的地方,海楼也不着急追,由她去。 众人拐来拐去,突见天日,里面的人都穿着粗布衣裳,妋姥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阿姊,阿母来迎贵客。” 一众女子簇拥着一气势不凡的女子走来,那女首领看到后女,立刻跪地,“先祖曾留壁画,正是神女模样,妹好氏拜见神女。” 说完她们开始围着后女唱歌,陆理瞪大了眼睛,她们唱的是祈福歌感恩歌。 第57章 只是,等陆理看到那壁画,她不由疑惑,这哪里能看出来模样? 后女给陆理看手腕,“我这仙器,没变,我进来前便戴上了。” 原来如此呀,陆理和后女说,“我还奇呢,这哪有模样呀。” 于是,三女先在妹好部落住一段时间,陆理给陆昭播去千里镜,陆昭满脸喜色打开,满心失望挂断,不过她倒是对妹好部落很感兴趣,“只可惜不得见,要不总是日后治理的借鉴。” 这部落秘密处于此地,陆理倒是不好邀人前来,不过,她可以拐人出去。 陆理天天和海楼讲外面的世界,听得海楼义愤填膺,“什么?女子为附属,被关在后宅?一辈子无法出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生孩子,不可读书练武?这是什么人间炼狱,他们怎么敢!” 陆理点头,“就是这样,哎,我有心改变,可势单力薄,不成气候。” 这么几日,海楼终于忍不了,跑去和首领说,她要和陆理一同出去,她要把外面的贱男人全部打服! 首领正在练武,闻言扔下手中武器,笑着和她说,“我早知道,外面的世界已是男人的天下,你可想明白了,若在部落中,你有继承权,待我死后,可能是首领,可能是将军,也可能是女婴堂堂主,我教你文武,教你如何教育女子,教你如何掌权部落,正是为了日后,那三处都是我们部落最为重要的地方,可你若是出去,便再无部落继承权,你可还愿意?” 海楼上前在首领兵器架中取出一根枪,跪地道,“阿母瞧不起人,我们部落女子为尊,在这里我可以天然享受到一切尊位,若从此来看,我自然该留下,可阿母曾言,妹好之意,为天下女子之美好,如今我们偏居此地,如何还对得起妹好之姓氏。” 她仰面,“女儿不惧,从前不知,便罢了,如今一旦得知,怎忍心做逃避状,阿母,海楼此次出山,必将阿母所教导之道传授于天下女子,使她们再不认男人为尊,将妹好之名,传遍世间。” 首领笑着点头,扶起海楼,“好,好,你呀,总是对山外好奇,如今我便允了。” 海楼高兴极了,跳出帐外,在练兵场连挑数女,呼噜呼噜睡过去了。 首领看着极为欣慰,亲自挑选部落中精壮男子,浩浩荡荡给陆理送礼,“陆大人,这些都是我妹好部落最为精壮的男人,便使他们伺候陆大人安枕,也是我提前感激陆大人对海楼的照顾。” 陆理看着她身后七八个男人,“我也用不了这么多。” “无事”,首领很贴心,“陆大人可分开招幸,他们明白规矩。” 陆理谢绝首领好意,她都成仙了,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第三十四章 陆理是新仙, 并不熟悉神仙生活,幸亏有后女在侧点拨指导。 不过陆理无意暴露神仙身份,所以在妹好部落并不用什么法术, 她用双脚丈量这母系部落的传承。 妹好部落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海楼因要出远门,这段时日一直守夜间,为部落尽最后一份心意,妋姥听说阿姊要离开, 哭着闹了几天,见留不住,也就歇了。 只是对后女陆理魏瑜琬三女, 换了态度, 都是拐她姐姐出门的坏人, 这是碎嘴小花鼠说的, 说妋姥没少偷偷骂她们三个。 碎嘴小花鼠那日躲在魏瑜琬袖中睡大觉,一觉醒来就到了妹好部落, 她四处跑, 很激动地说,“若是白夫人在这里便好了。” 巧了, 陆理也想, 若是陆昭赤刀飞墨在这里便好了, 这可是活教材。 魏瑜琬叹气,该是想到了她与魏瑜琅, “她们感情真好。” 这是真的,妹好部落中女子极为团结, 封建男权社会的思想在这里全未得见,她们从不争男子,只争地位,只是这地位之争,似乎并不激烈,陆理有些好奇。 妹好部落有首领、将军、女婴堂堂主三大职位,虽言首领为先,但其实三足鼎立,可虽三足鼎立,却比三权分立稳固得多,部落几千年从未分裂,也是奇事。 首领的继承人具体日后继承哪部分家业,如今尚不明确,但海楼妋姥都有一争之力,首领膝下有九个女儿,除却三大职位,还有其余琐碎小职,皆会分配。 陆理曾采访过如今在职的首领姊妹,问她们心中可有不甘。 第一位女子是如今女婴堂堂主,负责部落中所有婴孩的成长,以及女婴的思想文化教育,男婴的耕种纺线传授,她有些震惊,似是从未想过,思忖良久才道,“首领权力大,也可惠及其女,可她隔两年便需交.配生育,这是多大的职责?虽有享受,却也苦难,有时十月怀胎,一朝生男,一年光阴白白受苦,我虽无权,但我可拒绝生育,不过隔三差五找几个壮男舒缓欲望,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第二位女子是如今部落中大将军,她正在带女子练武,闻言豪爽笑道,“我做大将军,可不敢生育,先不论怀胎娩痛时,我战斗力大减,就是顺利生下孩子,女子体力也会大不如前,所以我们部落的大将军,都不睡男人,一是有风险,二是耗体力,我们部落不缺大将军一系的传承,这一代代的,除非首领不能生,否则我们乐得在姊妹庇护下过这自在日子。” 女兵中便哄笑起来,有个喊道,“是这个道理,我从前能举大石,生孩子后却不成了,这人呐,不是树,结了果子就是少了精气神。” 第58章 “可不是,要不说那神话故事里,神女抟土造人呢?能抟土谁愿意自己生?最好全抟女子,女子再抟女子,大家都不必生了。” 这话,给了陆理灵感,后女言,凤羽可化山,那泥土是否可化人? 陆理找到后女,说明她的想法,后女摇头,“不可,创世神有这能力,我们却没有,最多捏个傀儡死物,与你那机器人有些类似。” 好吧,陆理继续采访,第三位女子管部落粮仓,她正在记账,听陆理如此问,不可置信道,“这有何可嫉妒?我们几女也是一同在前首领,我们阿母那里成长,要说没有争斗之心,倒也不是,我那时便争强好胜,可比不过就是比不过,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记在心上,倒是有那心生暗谋的,早被我阿母处置了,至于陆大人所言我所生之女,我也无甚感情,生下就送去了女婴堂,是部落统一抚养成人,我都不知哪个是我所生。” ………… 陆理总结报告,妹好部落传承几千年的原因,一是分工明确,二是暗谋无路,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除却首领所生,其余女婴统一抚养。 这制度虽然落后,阶级更是分明,但比起外面的男尊女卑,陆理还是要竖大拇指的。 女子之传承力度远胜男子,男尊女卑世界中人亡政息不在少数,妹好部落中却没有这样的事情,她们一路传承至今,尊先首领,尊先祖女。 总结以后,便要离开,首领留几女住段时日,说是为海楼之远行做些准备,几女应了,陆理找到首领,想做个实验,看这怀孕之事能不能落在男子身上,或者借助神器达到。 首领眼睛亮极了,“陆大人竟有如此神通?” 陆理不敢当,“只是设想。” 这还是课题呢,压根没开始呢,首领却握住陆理的手,“陆大人如此想,已是妹好之福气,要说这女男之事,确实颇有乐趣,可这生育之苦,亦确实困我久甚,我有时便想,虽女子承天之命,孕育生命,可如今外界早已变天,既然男子承天,便该男子怀孕,如何能叫女子孕育生命却不得天命呢?” “要说我,我便忍了,我是首领,为部落绵延子嗣,亦为我之责任,可外面那些女子,既无权,又要生,好像只是男子绵延子嗣的工具而已,我上次出山,险些惊死,她们本为女子,生出女子来愁眉苦脸,生出男子来却满面笑颜,哎呀,看得我不知如何是好,更有那女子送子观音前心心念念求肚中是个男子,也有那女子嘴脸丑陋嘲讽旁人生不出男子呢,乌烟瘴气,怪极了。” 看得出首领很激动,她一下不停,说道,“陆大人既有如此神思,我自然配合,先使女子报名,再挑几个男子,陆大人有什么吩咐他们便是。” 于是,陆理开始做怀孕实验,她将科技与神器结合,想做出个女娲篮来,女子想要孩子了,神器可取卵子自动结合孕育,直到孩子长成,送入女婴堂。 这其实也有些新的问题,但是陆理先不管,就如今而言,此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于来日,若是滥用,会有伦理之背,自然之逆,那已非她之所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自有后人解决。 如今,她若是做得出,便能管得住。 实验许久,难得突破,陆理停下手中的工作,此时正是黎明之前,她一人踱步,星空批身,陆理一个飞起,速至峭壁。 山中难得有处平地,四周皆是悬崖,除了一边的山洞山阶,能通往外界,再无出路,山洞不远处,瀑布飞落,妹好部落所在是片美轮美奂的山谷。 首领说,等她们离开,她便会放闸淹洞,海楼再回来只怕需潜水,妋姥急忙说,她摇船去洞口处接阿姊,阿姊可一定要回来。 陆理坐在峭壁上,看脚下这古老的部落,女子多持武器,练武玩乐,男子则在田间地头,家中屋内,做好后勤工作。 这里的男子不被允许带孩子,部落生出的孩子统一送至女婴堂,名字叫女婴堂,其实女婴男婴都有,只是女婴更受重视,能得部落内刚生育过的妇女喂乳,男婴则是喝羊乳米汤一类,教育更是完全不同,不再赘述。 海楼很有些道理,“‘婴’之一字,下书‘女’字,本只有女婴可用,如今给男婴用着,已是恩赐,怎还能要求更多?未免太不知足。” 要说陆理信奉男女平等,她的父母对她而言同等重要,可从遇海楼开始,听到她们这里没有阿爹,陆理并无不适,看到婴堂此等差别待遇,陆理并无不渝,大约是她至此世界这半年,见的都是男尊女卑,骤然得见女尊男卑,只觉稀罕。 在从天庭到幽冥,从人界到魔界,都满是男尊女卑的天地间,竟还留有这么一块小小的部落,她们代表了另一种可能,她们是曾经母系社会流传千年的独苗。 妹好,妹好,天下女子之美好,确在此部落中。 正想到海楼,海楼便到了,她守夜归来,看到陆理,飞壁攀岩,坐在陆理不远处的峭壁上,嘴里叼根草,尝那草根的涩味提神,问道,“陆大人,这黑咕隆咚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理看向远方,“我在等日出。” “等日出?”海楼指着东边,“那边,就快出来了。” 山间风吹动陆理的发丝,她应一声,“是啊,黑暗时久,该有日出了。” 海楼觉得她好像说得不止日出,陆理却再未深言,只是笑着问海楼,“妋姥呢?怎么没跟着你?” 第59章 海楼笑道,“睡着了,我没叫她。” 说完,海楼问陆理,“我听魏瑜琬说,陆大人手下有几女,皆是巾帼英雄?” 陆理点头,“日后,怕是还要再添一个你。” 海楼畅快,“我于陆大人大业,必不输人。” 陆理点头,“我看也是。”海楼的去处,陆理已经想好,海楼闻言,乐极了,又蹦得高些,喊起来。 部落中首领喊道,“海楼,你安静些!莫要再惹鸡飞狗跳!” 海楼讪讪回到陆理身边,看陆理笑,撇嘴道,“那是我七八岁时的事情,我喊了几声,鸡也跟着叫,狗也随着吠,部落中一夜未眠。” 陆理笑她,“你呀,山中一小猴。” 说话间,东方地平线上显出些金光来,海楼惊呼一声,“陆大人,天要亮了。” 陆理笑着点头,“不错,天将亮了。” 第三十五章 陆理等人在妹好部落所待时间超过预期, 陆昭赤刀一行先行抵达京城。 司守信前几日已经给宫里去信,和王贵妃言,顾明昭已转世投胎, 他将至京,和洪庆帝言,他拜访司家先祖, 聆听教诲,这才误了功夫。 信是陆昭写,司守信誊的,抄罢搁下笔, 司守信有些难过,“明昭再也做不回自己。” 陆昭摇头,目光坚定, “不, 我死的那一刻, 才开始做自己。” 生之时, 心如枯槁,死之后, 枯木逢春, 所谓名字,不过称谓而已。 大约估摸着今日到, 一个幽冥没赶上人, 惹得洪庆也哭了一场, 一个督军没寻到匪,气得洪庆暴跳如雷, 所以一切从简,洪庆帝只派司守礼来接人, 司守礼已经成婚,在宫外建府,带着手下迎出京城十几里路,算是给足了两位弟弟脸面。 司守信急忙下马,司守治则颇有不满,骑在马背上,不动不动,“就三哥来?” 司守礼很客气,“朝中动荡,一切从简。” 动荡之事,司守治倒是知道,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十里一长亭,众人稍作歇息,陆昭并未下马车,小憩一会儿,骑马在先,马车在后,一鼓作气直至京城。 陆昭掀开车帷,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和赤刀低声感叹,“昔日我为避祸离开,顾家人逼我至死,今日再归,顾府已经不在,我倒是又活一遭,人生无常,强弱不定,我如今才算明白。” 赤刀应道,“姑娘有福。” 陆昭摇头,笑道,“不过是遇到了姐姐。” 否则,就陆昭于幽冥所见,她想,她只怕早被阎君鬼差扔上来转世为人,记忆全失,曾经的觉醒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神鬼不知,人间不闻。 陆昭看天,白云舒展,她笑,还是现在这样好,陆昭打算在茶楼稍作休息,再寻住的地方,司守信极力邀请,“陆姑娘,你去我外祖家住。” 他想说外祖家姐妹对陆昭而言并不陌生,但司守治等在侧,司守信只是说,“我外祖家极为好客,几位表姐妹性情也都极好。” 司守治皱眉,去他外祖家是想定下名份吧,真是无耻,司守礼则有些好奇,他这弟弟,最是痴情,怎么顾明昭刚走,新人就安排上了?看来痴情只是表象,只不知这女子是何出身? 陆昭笑着拒绝,“多谢殿下好意,陆昭心领了,只是我初来乍到,还想看看京城风光,只能辜负了。” 好吧,司守信偃旗息鼓,又使人去宫中报信,他自己非要为陆昭寻到住的地方再归,司守礼无语,你可真是任性啊。 这茶楼地处京城南门处,茶楼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陆昭无意在此寒暄,只下车伸手示意,“先喝杯茶。” 司守礼看到陆昭的脸,恍然大悟,哦,原来弟弟真是恋爱脑,要说司守礼本不认识顾明昭,实在是顾明昭和四弟五弟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就有些好奇,宫里见过一次,把人给记住了。 谁知司守治也跟随,不回宫要喝茶,司守礼只能和他们告别,“我先回宫中和父皇复命。” 他有自知之明,没有好母妃好外家好命格,在洪庆面前也不受重视,没有闹腾使气的资本,司守信司守治送司守礼上马。 上茶楼,司守信恼极,拉着身边的侍卫也要坐下,非不与司守治一边,于是包间中,泾渭分明,气氛微妙。 司守治看向陆昭,心中有些不渝,她怎可与司守信坐在一起?毫无妇道!他甚至开始思考日后如何教妻,定要陆昭符合贤妻良母的标准。 对于司守治的脑补,陆昭并不知道,倒是赤刀感受到司守治的视线,手摸向刀柄,飞墨借着提茶壶,挡住了司守治的视线。 陆昭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马,这样热闹繁华的景象,战争之下,定会变换,可不用暴力,无人愿改变现状。 战争的本质并非都一样,有人为侵略,有人为解放,有人为压迫,有人为反抗,若混为一谈,不是没有脑子,就是缺了良心。 那她们呢?一束阳光照在陆昭眉眼,她能看到空气中的尘埃,她笑,她们即将发起的,是正义的战争,正如这个时代的农民起义。 民可反君,女可反男,前为阶级,后为性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个种,也不该分女种和男种! 正思索着,突见司云深打马而来,陆昭想她该是来迎司守信的。 因司守治在,陆昭并未提醒司守信,只是看着司云深一行越来越近,却是在前面一家茶楼前下马,原来不是来寻司守信的。 第60章 恰好这时,司守信盯着陆昭,也看到了司云深,探出窗喊道,“妹妹,我在这里。” 司云深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就见她五哥一脸激动,她和随行之人使了个眼色,往司守信所在茶楼而来。 注意到司守治看过来,司守信急忙装作和陆昭解释,“陆姑娘,那是我六妹,司云深。” 陆昭点头,“云深公主与殿下颇为相似。” 司云深来得极快,先与司守治司守信寒暄,看到陆昭,却是一愣,颇有些不赞同地瞪了司守信一眼,不过一瞬,很快神色平平。 司守治问道,“听闻北边有农民起义?” 司云深叹气,“东南西北,各处皆有,规模不大,可影响不小,梁太后发了大火,前日父皇已经下令派遣军士。” 她说出此话,司守治一脸严肃,她哥哥,在给那位陆姑娘剥栗果,司云深极力忍住才能不皱眉。 如今事情过多,司云深总觉得洪庆帝有亡国之象,这是危险也是机遇,她该如何于这样的情况下脱颖而出,握住权利,又不至亡国呢?司云深这些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洪庆很快传两位皇子入宫,司云深也相随回宫,入宫直奔王贵妃殿中,和王贵妃耳语一番。 于是司守信来拜见母妃,面对的就是母妃妹妹的统一讨伐。 司云深笑话他,“哥哥出去一趟,果然不同了,还学人会找替身了,那陆姑娘与顾明昭极为相像,可哥哥若与她在一起,便是留下祸端。” “若她不知明昭之事,哥哥岂非骗人感情?她情意越深,来日知晓真相越恨哥哥,自要报复,此乃哥哥活该,这是一祸;若她知晓明昭之事,必有旁求,甚至是旁人专门养来的细作,也并非不可能,顾陵顾明晚可尚在封国,寻个类明昭的女子,不是难事,如此更是大祸。” 依照平时说服司守信的惯例,司云深先吓唬他再叹道,“哥哥怎如此幼稚?寻个相貌相似的女子,便可舒缓心中悲痛吗?哥哥这是对明昭的不尊重,也是对你们情意的不尊重,或者说,哥哥只是为自己的痛苦找了一个出口,明昭转世为人,世间已无明昭,那陆姑娘再像,也只是皮囊而已,哥哥重皮囊便易被算计,哥哥如此,我倒是更愿哥哥活在回忆中。” 王贵妃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司守信,“哪里有女子甘为旁人替身?不是算计你,就会报复你,你难过,晚些娶妻便是,不要寻什么替身。” 王贵妃身为女子,看洪庆帝寻替身,极厌恶这种行为,那付出真心最后知晓真相的,甚至有刺杀过洪庆帝的,王贵妃叹气,可惜没杀死。 至于那不知的,洪庆糊涂,王贵妃却查得清楚,多是有心之人寻来,或打探消息,或安插人手,或吹吹枕头风,洪庆寻无数替身,自觉玩弄女子于鼓掌之间,可实际,他才是那个被玩弄的蠢蛋。 意难平谁没有?王贵妃也有,她压根不喜欢洪庆,可于上位者而言,意难平只能埋在自己心上,不可为任何人知晓。 王贵妃指了指司守信,“你断了那份心,想寻替身,绝不可能,明昭灿如日月,你莫要寻那些庸脂俗粉玷污了她。” 司云深轻咳一声,“母妃,陆姑娘也非庸脂俗粉,这是哥哥的问题。” 王贵妃有些不好意思,她白了司守信一眼,“总之,你想都不要想,绝无可能!” 司守信不能说出陆昭身份,又无法反驳母妹的话,只能不说话,王贵妃拉住他的手打感情牌,“你贵为皇子,天生尊贵,可你要知道,上位者并非天生,是下位者捧起来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若是毫无底线,终将有灭顶之灾。” “本来你寻什么样的女子,母妃妹妹不该插嘴,可一方面,我们与明昭有旧,她尸骨未寒,你帐卧鸳鸯,我们难免不平心寒;另一方面,你心悦明昭,并非秘密,宫里宫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里就巧得,偏能幽冥刚失挚爱,人间便有相像,守信啊,你该想想,该有些脑子,哪怕为避风险,也不可如此行事。” 司守信不说话,王贵妃摆手,“路途劳累,你先歇息吧。” 谁知傍晚时分,却传来消息,司守治求洪庆帝为他和陆昭赐婚,王贵妃气极,“这个贱人,什么都和你哥哥抢。” 第三十六章 王贵妃如何恼怒, 如何厌恶司守治与司守信相争,都在司云深一句“也许这正是幕后之人的计策,母妃, 我们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理。”中尽数消弭。 司云深看王贵妃松了神色,心中也一松,旁人只羡她母妃出身名门、位高得宠, 可她母妃会听她的进言,这才是对她而言最珍贵的难得之处。 否则王贵妃所有的势力都只是司守信的锦上添花,她和不受宠的公主也没多少区别,最终不过嫁出宫外, 几乎再无接触权利的可能,甚至还要起到联姻拉拢的作用。 皇男成年争夺皇权,皇女成年远离皇权, 司云深看明白这一点时, 她只有八岁, 大公主出嫁, 驸马纳妾,其懦弱, 家国权利双失, 所有人视之寻常,大公主的母妃, 倒是颇为恼怒, 可她不是恼女儿受苦, 而是嫌弃大公主不中用,没有为二皇子司守义争取到夫家势力。 因为无用, 所以大公主也被母妃放弃,公主之名, 更像个笑话。 司云深不服气,翻遍史书,未寻到她向往的公主之位,她们是皇权的点缀,皇帝的恩赐,却独独不是可以争位的皇子。 第61章 哪怕司守信登基,她也只能通过送美人紧密联系,历史上的公主,还是血亲位高时才能如此。 司云深喝口茶,亲个鬼高个屁,巴结皇男才能赏口饭吃,就是皇家的叫花子,要饭的。 权利在公主这就断了,同为皇子,皇男可继承大统,就算继承不了,也是诸侯王,人家生的也是王子王女,她生的,都不能姓司。 不过没关系,从未有过才能开天辟地嘛,她就做这史上第一公主,手握权柄的皇女。 母女俩坐着,恰好司守信跑来和王贵妃闹,非要王贵妃去找洪庆,让洪庆给他和陆昭赐婚,“母妃,我没了明昭,不能再没了陆昭,母妃,你帮帮我。” 王贵妃叹了又叹,竟然应了。 司云深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在想,她真的可以通过哥哥登基得到梦寐以求的权力吗?看到这幅场景,她有些不确定起来。 可若是通过司守信都得不到,她又能通过谁得到呢?司云深难得迷茫,她能走的路太少了,让她只能一路压下怀疑,向前推进。 京城诸事,便先不提,说回陆理一行。 后女眼看人间游历无期,便归幽冥两日,先使孟婆幻化成那孽畜的模样,掌管幽冥诸事。 孟婆急忙拒绝,“主子,我哪有这能力呀?我不会判案,只能分辨出魂魄的善恶。” 后女笑道,“如此已是难得,你难道还不如那孽畜?你之善心,早已超他甚矣。” 如此,孟婆倒是不好再拒绝,只是认真学习,速览规则,看过后又生怕出错,几乎万事不管,谁知比那孽畜在时倒是要好上不少。 惹得后女频频叹气,“若无能力,倒不如无为而治,管理者,最怕没有自知之明,像那孽畜,倒是勤勉,凡事都要插一脚,凡人于家中咒骂一句神明,他都一项一宗记着,这原因嘛,一方面,是幽冥界鬼差官职冗杂,另一方面,就是他抓小放大,全不像个阎君,倒像个听墙角的长耳朵。” 陆理笑,“为君者,自然该登高望远,平衡各方势力,以整体为单位做出决策,派出那些听墙角的鬼差,不许人间道一声骂一句,这是那孽畜不自信,神女在时,做事光明磊落,他得位不正,生怕人间翻他旧账呢。” 怕,所以严防死守,缓解心中恐惧。 后女道,“不错,那孽畜,总是在无所谓的细微处,寻衅滋事。” 说着两女又商量起告别之事,世外桃源虽好,非救世之人长久之地。 离开妹好部落的时候,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很是让人心醉。 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妹好部落众人送几女出山洞,妋姥还要再送,被首领拦住,首领和后女道,“神女见谅,我们不便出此山洞。” 后女笑,指尖金丝流转,飞入首领眉间,“无事,这些时日,多谢招待。” 妹好部落众人行礼谢道,“多谢神女赐福。” 妋姥抹了抹眼泪,和海楼道,“阿姊要回来看我。” 海楼摸摸她的脑袋,“好,阿姊给你带外面的糕点好不好?我听瑜琬说,美味极了。” 妋姥看看魏瑜琬,有些为难,她不喜欢陆理几人,抢她阿姊,可当真有美味极了的糕点?首领乐了,刮刮她的鼻子,“小馋猫。” 海楼蹲下和妋姥说,“你要听阿母的话,我们是首领之女,有我们不可逃避的责任,阿姊此去,也是为天下女子之命运,也是为扬我妹好之声名。” 妋姥不懂,她们与世隔绝,为何还要管天下之事?可她还是点头,阿母的决定,总不会错。 转身不过一瞬,走出很远再次回头,首领还牵着妋姥在山洞口,看向海楼离开的方向。 海楼看着有些恹恹的,魏瑜琬安慰她,“你说你像雌鹰,海楼,雌鹰的归宿不是巢穴,而是广袤的天空,你莫要难过。” 一生要强的妹好女人·海楼·雌鹰般的女子,立刻瞪圆了眼睛,“我哪里难过了?我方才是在想,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如何才能改变?” 说着想见识,山脚下就见识到了。 后女陆理不需进食,魏瑜琬陪着海楼去找吃的,她们走后,后女和陆理放碎嘴小花鼠撒欢,她们则坐在树荫处闲聊,后女说道,“你成了神仙,天上早该派仙官往幽冥销去你在生死薄上的名字,转而录入仙籍册中,怎么这些时日,不见仙官前来呢?” 前几日回幽冥,后女还曾特意把陆理之名录入崭新的生死薄中,放在一入司房就能看到的显眼位置,更有陆理离开幽冥时即设置机器人程序,若有人前来便躲起来再上传来人视频,可到如今,不曾有仙官前来。 孟婆拍着胸脯保证,“孟婆一直盯着呢,之前也没仙官来。” 机器人的检测中,也无仙官鬼差出现。 两方对上,确实是仙官没来。 陆理打开屏幕,看机器人还在销毁生死薄,笑着调侃后女,“大概仙官去往幽冥,寻不到阎君罢,阎君在人间游山玩水呢。” 后女笑着点下她,“你少来!这事,鬼差就争着办了,再不济,前有你的机器人,后有孟婆在呢,这仙官就没去幽冥。” 说着又有些奇怪,“生死薄于北极星君南极仙翁处,本该有备份,可我认识两位道友,虽随性洒脱,却不失道心,那孽畜如此大修大改,两位道友不该不管才是。” 第62章 这事,陆理也不知道,倒是碎嘴小花鼠在魔界住过,知晓一二,她正抓着叶子荡秋千,闻言跳下来道,“仙子所言两位仙君,该已踏入太虚,白夫人说,神界换了神,魔界换了魔,幽冥鬼界也换了阎君,才有人间换人之事,早不是最初的神仙了。” “可太虚中,都是几于道、勤修炼的大能,若此世界再恶化下去,可能会被大能彻底毁掉重开。” 看一眼瑟瑟发抖的碎嘴小花鼠,陆理若有所思。 后女叹气,“故人或身归混沌,或踏入太虚,唯余我,见识这沧海桑田,千年变换。” “其实于神仙而言,千年亦是短暂,只是我沉睡这些时日,天地巨变,所以格外显得漫长。” 她看着有些痛心,陆理转移话题,“就是仙官去了幽冥,他也入不得人间,这结界,神魔之体不得入内,话说,这人间修仙者如何飞升呢?” 嘿,巧了不是,这事碎嘴小花鼠也知道,她穿着绿叶裙,耳旁还戴着簪花,一边臭美一边道,“飞升者极少,几乎没有,少有几个都是于魔界飞升。” 后女不解,“神魔如天地间清浊,太虚内阴阳,本是并列,虽魔界修浊气,应劫而生,可从未附属于神界,怎会于魔界飞升呢?” 碎嘴小花鼠摇头,“这我不知,不过,听白夫人说,千年前,大战后,天界天君现世,最是尊贵不过,他向谁行礼,谁便天打雷劈,谁见他不敬,谁就灰飞烟灭,所以几界都以天君为先,不敢明面上违逆。” 后女面色苍白,后退一步,陆理安慰她,“你莫要当真,这也不和逻辑呀,向谁行礼,谁便天打雷劈,不尊重他,谁就灰飞烟灭,哪有这样的事啊。” 后女缓缓摇头,“神有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真的。” “啊?”陆理问号脸,怎么会呢,思绪流转间,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但先没说,怕吓到后女,她身体本就日渐衰败。 只是若这样想,就明了多了,陆理皱眉,若她猜测成真,则神界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至少这个天君,要小心对付,倒不是杀不了,是怕毁天灭地才能杀得,那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天君不过一条贱命,天地间却有万千生灵,不可使其白白遭祸。 几人说着话,突然魏瑜琬跑回来,“主子,海楼和人打起来了!” 第三十七章 却说海楼与魏瑜琬打算去山脚下的人家处买点吃的, 谁知走出一段路,行至湖边的时候,突有一女子落水。 海楼急忙跳入水中去救人, 她水性极佳,如鱼入水,很快把人救了上来。 只见那女子面色惨白, 呼吸微弱,海楼焦急,“她呛水过多,性命垂危。” 说着急忙用灵气逼溺水女子吐出水来, 算是把人救了回来。 听到这里,陆理疑惑,这不是救人的大好事, 怎么能和人打起来? 后面的部分, 魏瑜琬想起来就皱眉。 “主子, 海楼是好心, 谁知那女子未醒,突然出现个男子, 要带那女子离开, 您说,这女子刚落水, 生死关头, 海楼就不愿, 问了句‘你可知她为何落水?’,此话一出, 那男子便动了怒,直袭海楼, 海楼被迫还击,倒是不落下风,我便赶紧回来禀告主子此事。” 陆理让后女休息,碎嘴小花鼠要去,陆理没带她,她带着魏瑜琬瞬间移动至湖边,果然海楼正与一男子打得难舍难分,旁边的水草处,躺着一位容貌不错的女子。 陆理上前给她传些灵气,弄醒她,只见那女子悠悠转醒,反应过来后表情瞬间惊恐,看到陆理和魏瑜琬这才好些,才敢咳出声。 陆理问她,“你是何人?因何落水?你可认识正在打斗那男子?你可需帮助?” 那女子听到陆理的话,看向正在打斗的男子与海楼,瑟瑟发抖,魏瑜琬急忙安慰她,“你莫怕,我家主子法术高强,不惧那男人,你若有冤情,此时便是解除之时。” 魏瑜琬话一出,那女子急忙拜地,“仙子救命,我被那人劫掠,我的身体有些特殊,似鼎炉却又有不同,他用我净化灵气,时时折磨,我筋脉如凌迟,他却可提升修为,稍有不顺心,便扔着我玩儿,他说我在水中极美,像个精灵,可我并不喜水,我实在怕他,求仙子救我逃离。” 那边海楼与那男子仍在激战,那男子极速后退,至湖中心,看向陆理,“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她是我的人,你们速速离去为妙。” 那女子听到他的声音,表情痛苦,拉住陆理的衣摆,低声道,“求仙子杀我,我身有禁忌,无法自尽,求仙子杀我,我必念仙子大恩大德。” 陆理看她一眼,又看向湖中心的男子,“管又如何?不管又如何?” 那男子轻笑一声,“不管,你平安,管了,你我为敌。” 陆理挑眉,“哦?与你为敌很吓人吗?” 说着话海楼已到,“陆大人与他客气什么,打服就是,贱人,看招!” 那男子反应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贱人骂的是他,他面露凶光,扑了上去,“女子皆贱人,你才是贱人。” 海楼更气,不是因为后半句,是因为前半句,两人皆含狠戾,那男子是修仙者,体内有灵气,海楼体内虽无,却可调动灵气入兵器,这方面旗鼓相当。 至于招式,陆理看,海楼更占优势,要赢不过是时间问题。 第63章 果然,在那女子的提心吊胆中,海楼大胜,把那男子捆绑起来,扔在陆理脚下,“陆大人,海楼胜归。” 那落水女子害怕地后退几步,又抬头看了看那男子,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对劲,陆理捕捉到她瞬间的神情变化,她蹲下让无影掌拍拍男子的脸,“来,你现在说说,你我为敌该如何呀?” 那男子一言不发,那女子脸上又有不对劲,陆理冷哼一声,她这段时间研究成果可不少,想了想,指尖轻轻一点,那男子便觉胯.下二两肉缓缓上移,成了胸前二两肉,这下,那男子才崩溃起来,“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理时刻注意着那女子,突然发现,她脸上那丝不对劲再现,而且,确实是心疼,此次,甚至夹杂着后悔。 心疼?好奇怪的人呀,以德报怨,也非如此吧。 陆理笑道,“以德报怨,这是我的善心,你心怀偏见,出口即分男女,我便赐你一具你所偏见的身体,大道至公,女男并无不同,你现在,该给我磕几个响头,你所修炼,为邪门歪道,若非我,你可难以回归正途。” 那男子看着忍辱负重至极,海楼上前一把摁住他的头,“没听到陆大人所言吗?再不磕,我打死你!” 那落水女子瞧着极为不赞同,陆理笑,她怕得要死是真的,心疼得要死只怕也是真的。 那男子羞恼至极,“你不过仗着武力高于我。” 海楼好笑,“不然呢?你欺负那女子落水,难道是讲道理?既然信奉弱肉强食,那就给我乖乖听话。” 头磕过,陆理暗中派出监控跟着男子,她们带着那女子去寻后女,也不瞬移,走回去,正好路上问问那落水女子具体情况。 听了听,海楼问那女子,“那人如此对你,你为何不逃?不暗杀于他?我听你说,他折磨你也有几年了。” 那女子擦着眼泪,“其实他也不坏,脾气上来了会打我,我怕极,恨不能死了,可等他气消了,对我还不错,所以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理皱眉,海楼跳脚,“什么还不错?那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我们部落训狗就是这个法子,打骂甜枣,都是驯服的手段。” 这话一出,那女子面色不太好看,陆理看她一眼,“姑娘,我们已经救你,你该自行离去了。” 那女子跪下感谢,又有些忐忑道,“仙子可否让他回归原身?他其实很多时候也挺善良的,人挺不错的,我受伤,他还会为我熬药。” 陆理笑问,“你受伤,不会是他打的吧?” 那女子便不说话了,海楼就要开口,被魏瑜琬眼疾手快捂住嘴,陆理道,“姑娘,他的事,与你无关,他出言不逊,行路不正,我自有判断。从此,姑娘自由了,天高海阔,任君飞跃,我们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着带海楼魏瑜琬直接到后女所在地,徒留那落水女子一人于林中,很久才起身离开。 海楼气极,“她什么毛病?我都和她说了,那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她竟然还为那人求情?真是奇也怪也。” 魏瑜琬摸摸碎嘴小花鼠,抢了她几颗瓜子吃,“这算什么,话本子里,多的是虐恋情深呢,初时男子虐女子身心,或威胁或恐吓,甚至剜心剖腹,但最后男子只要回头,女子就会喜欢。” 海楼又抢小花鼠一把瓜子,气得小花鼠爬到树上,紧紧捂住她的瓜子袋,魏瑜琬看她一眼,“小气,你那布袋还是我为你缝的呢。” 这话说的倒也是,布袋上的瓜子缝制得极好,碎嘴小花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下树把瓜子倒出来,魏瑜琬笑她,“一会儿给你买新的,人间还有各种口味呢。” 碎嘴小花鼠急忙点头,海楼还是不理解,“为何会喜欢?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这棍子我躲过了,是我聪明机敏,与这打棍子的人自该理论,这棍子我没躲过,报复是我的权力,不报复是我的善良,可从那人举起棍子起,纵然日后他种一片枣林,那也是他喜甜他去吃,世间广阔,我总不缺那点吃食。” 她再抓,发现小花鼠已经把瓜子剥好了,海楼弹她一下,“出去了,我也给你买。” 小花鼠已经看到大丰收的景象,更加殷勤起来,剥得极快,魏瑜琬叹气,“你是少数,外面是大多数,她们还说打是亲骂是爱呢,打情骂俏便罢了,多的是真辱,最后,她们还就差那点枣儿吃,人家就是说那棍子都是冒着粉红泡泡的情意绵绵棍,你又有什么办法?” 后女问起何事,陆理便说了,后女便叹气,“哎,这世间我早不认识。” 海楼凑到陆理面前,“陆大人,您说那女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呀,瑜琬说,她最初也向您求救了,看着也挺恨那男子,为何后面又大变样了?” 树的缝隙中,漏下些阳光,斑驳光影落在海楼明媚的脸上,陆理道,“因为外界是男权社会,她自小被洗脑,从会说话起便先学会心疼男人,男人的尊严要维护,男人的行为要合理,这大约是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所以她受虐时,会自动合理化男人的行为,甚至找寻借口,她看到男人象征消失时,比男人还要不适,甚至悲伤得难以自抑,那些肉,处胯.下,便是尊贵,处胸前,便是狐媚,这是男权社会教给女子的基础理论。” 海楼挠挠头,好像有些懂了。 陆理掏出显示屏,画面上,那女子回去寻了那男子,甚至为安慰她,朝圣似的亲吻他已经空空如也的某处。 第64章 陆理点海楼,“看到了吗?她心疼了,那男子虐她,她也害怕,可只是想逃离,逃离不成她甚至怕得想死,可从没有报复的想法,而我们的报复在她看来太过激进,你打那男子,使他失去尊严,我高高在上,使他磕头谢罪,直到我改变那东西的位置,终于触碰到了那女子的底线,她甚至开始后悔自责,她不该向我们求助,所以,她心疼,她弥补,她做出这样的举动,自己低到尘埃里,只为成全男人的尊严,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不被教育拥有自尊,所以她不会尊重自己,却会尊重男人。” 海楼有些痛心,“该如何改变呢?陆大人,您也是神仙对吗?该如何改变呢?” 陆理收起显示屏,“教育,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办女子学堂,教女子自尊,使她们敢于掌握自己的命运,敢于自己做出选择,方为正道。” “男选与不选,婚成与不成,孩生与不生,都是个人自由,但有一点至关重要,那些女子并非因没有选择而被迫让渡自己。用性.事孕育作为交换,换一处容身之所,换一口生存之粮,若婚姻如此,则压迫已至,再谈其他,都是粉饰。” 海楼有些震惊,喃喃道,“那些男子叛变的部落就是如此开始转变的。” 第三十八章 陆理一行到京城的那天, 天气十分阴沉。 通过千里镜,陆昭赤刀这几日翘首以盼,只有飞墨, 十分傲娇地表示,她绝不可能让陆理再rua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信誓旦旦。 谁知遥见陆理,飞墨马上变成大熊猫的模样飞奔而去,陆昭没忍住,笑出了声, “飞墨的话,可是不能信。” 赤刀十分赞同地点头,目光一直追随飞墨和陆理。 那边, 飞墨已经抱住陆理撒娇打滚卖萌, 赤刀暗暗观察陆理, 千里镜中毕竟难窥全貌。 怎么说呢, 她好像就应该长这个样子,悲悯苍生, 爱憎分明, 能力卓绝,不是庙里泥塑的神仙, 是真切融入百姓间的人。 思忖间, 陆理已至近前, 她在赤刀面前晃晃手,“飞墨说你也很生气?” 赤刀急要反驳, 陆理笑道,“莫气莫气, 我本来打算带你同查幽冥阎君,可路上恰好遇上了这位魏瑜琬,那时你们不熟,况且我也担忧司守信起疑心,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赤刀瞬间红了眼眶,“主子以后去哪里可都要带着我。” 陆理点头,魏瑜琬上前谢罪,“赤刀姐姐莫怪,妹妹久仰姐姐大名,主子一路上提个不停,今日总算见了。” 赤刀急忙回礼,“妹妹客气。” 后女海楼待在一边看她们见礼,就见容貌最盛那女子挽住陆理的胳膊,“姐姐一路上提我没有?” 陆理拍拍她的手,朗声道,“我名陆理,这是我妹妹,陆昭。” 魏瑜琬道,“天理昭昭,可见尊上之期待。” 陆昭便开心起来,陆理又和她介绍海楼,“这位便是妹好氏首领的女儿,海楼,她本可隐居世外,却因世俗女子命运,决定入世相救,极为难得。” 陆昭赤刀等急忙行礼,“海楼姐姐大德。” 海楼挠挠头,不知如何回礼,只是急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她学习官话,已能说几句,此时不由庆幸。 陆理又介绍后女,“第一任阎君,后女。” 陆昭赤刀等又行礼,只有飞墨还是熊样,作揖着突然歪头道,“后女?这些天我每日里混在京城茶楼喝茶,说书先生讲过后女,说后女和第二任阎君虐恋情深,为了那阎君连命都舍了,好似是神明子嗣艰难,后女想给心爱的人留个孩子,这才不得不散去修为。” 后女的神色顿时比天气更加阴沉几分,她是神,心爱什么?留什么孩子?她天生无爱,心无偏向,所以负责幽冥审判,这人间的后人怎么还给她编感情故事呢?人无情不能活吗? 而且,就算人无情不能活,她是神,就不该动情,这很难理解吗? 叹口气,继续听飞墨讲,“所以那第二任阎君才不娶阎后,只是纳些女子,可那些女子,都与后女极为相似,或脸型或鼻子或眼睛或身段或神韵,听说魔界那位白夫人,便是像了九分,当初才能得阎君宠幸。” 碎嘴小花鼠正嗑着魏瑜琬给她买的香瓜子,听到这话,气道,“你胡说,一点儿都不像!” 飞墨看向碎嘴小花鼠,没她可爱,可是比她小,易携带,她顿时呲牙咧嘴,“再喊叫,我吃了你。” 碎嘴小花鼠急忙躲进魏瑜琬袖中,可怜巴巴地看向陆理,陆理给飞墨顺毛,“她没几口肉,不好吃。” 碎嘴小花鼠喊道,“我可香了。” 陆理无语看向她,对方实在太傻,飞墨不再计较,她这才变回人形,后女已经麻木,问飞墨,“哪家茶楼?倒叫我也去听听?” 她问陆理,“可有能一次性听完这些故事的法子?我实在想知道,这后人如何编排我们这些创造他们护着他们的远古神明。” 陆理应道,“这有何难?寻个说书先生,专门说于你听便是了。” 又安慰她,“你不必生气,这都是胡编乱造的,后世是男权社会,当然要给神女配个男的,否则远古神明神女为尊,他们还怎么统治洗脑?当然要把你们编成附属于男性的存在,你就当他们说的只是同名的符号,为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后女以为她杀了那孽畜,心魔便会好转,如今才知道,做梦!这人间蠢蛋甚多,她心魔已生,更易滋生壮大。 第65章 陆昭很快请了一位说书先生来,专给后女讲远古神话。 后女邀陆理同听,陆理又备些吃食,后女也吃几口,“不错,许久未尝了,人间厨艺倒是精进不少。” 看着心情还算不错,陆理便道,“开始吧。” 那说书先生极为恭谨,讲得也是引人入胜。 “话说,天地初开,清浊初分,先孕育出神族,神族天然可通天地日月,可化人间万形,创世神女娲,便抟土造人,生出人类,更变换出风雨雷电,自然万物。” 这里倒没出错,后女继续听,“比女娲晚些时候,还有几位神女,一位是西王母,一位是后女,先讲这两位。” “西王母,容颜绝世,极为美貌,身居昆仑,却有凡心,常与人间帝王来往,那昆仑顶,瑶池畔,千年结成的仙桃,就曾赠予人间帝王,后来传说她寻了位伴侣,不知是哪位人间帝王的转世,称为东王公,西王母与东王公没有孩儿,可寻西王母赐子却是极为灵验,若是虔诚,亦能增寿,是位极和蔼的女神,如今是女仙之首,座下仙女无数,常开蟠桃盛会宴请众仙。” 后女伸手打断那说书先生,和陆理传音道,“西王母,我自小相识,她比我更无情,后掌瘟疫刑杀,最是铁面无私,他说的我怎么觉得像换了人?神女哪怕不自傲,也绝不会牵扯人间帝王,更遑论这东王公,听着就不像真事,西王母,可从不许男人与她并列而提,还敢起个对称的名号,早被杀了。” 陆理亦传音道,“先是后人为人间雄主增光,后是宗教为阴阳双修圆满,这位神女估计也去了太虚,否则按你所言,人间如此编排,她早有惩治。” 说书先生看着那两位不凡之人,听了一会儿还要暂停似在回味,他不由在脑中思忖接下来要说的故事,想多拿些赏金。 示意说书先生继续,陆理随手拿起一颗桃子,就听见说书先生道,“后女,却是神女中一等一的痴情人,她和师弟青梅竹马,一同修炼,情意暗藏心间,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同至幽冥,每日里谈情说爱,若是人间有情人的魂魄,还能得他们几分优待,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神亦有旦夕祸福,后女一朝有孕,却是不被垂怜,那神子随时有失掉的可能,后女便瞒着阎君散尽一身修为,谁知母子俱亡,如今幽冥阎君仍无阎后,便是因着这个缘故,痴情人呐。” 后女已经听飞墨说过,本以为她必不会动怒,可听这说书先生如此言之凿凿,说的又是如此无稽之谈,还是没忍住问道,“可我听说阎君宠幸女子无数,怎么也算不上痴情人?” 那说书先生急忙解释,“于阎君而言,留着正妻的位子便已是极为难得,更遑论他宠幸的那些女子,总和神女有些相似,不过寻类卿,解相思罢了,人间还有顺口溜,后女娘娘最长眼——寻了阎君,人间女子也常拜后女,求她为自己长眼,寻那如意郎君呢。” 陆理急忙摆手,“行,今日讲得不错,有赏,你便出去领赏吧。” 那说书先生急忙应是退下,陆理再转头,却不见后女踪影,她急忙去寻,正寻到后院,听到有人呼救。 陆理急忙过去,只见后女掐着司守治的脖子,司守治已经要断气了,而后女双目赤红,俨然入魔。 陆理不愿后女再添因果,喊道,“后女,放手!” 后女看是她,眼神逐渐清明,手下一松,司守治晕软在地。 后女也失了力,陆理急忙扶住她,“我们先回去。” 后女却不走,讽刺笑道,“我于修炼,拼尽全力,千年前,我散修为救苍生,被小人困住,我便手刃小人,可如今,这苍生亦是如此,我成了话本子里的丑角,判案全看谁有情,亡命全因腹中胎,我的道心,被他们抹去,我的牺牲,被他们扭曲,她们拜我,竟然是为求如意郎君?” 后女拍拍肚子,“只因我有这么个地方,偏能孕育孩儿,所以我救的苍生便可随意编排于我,那孽畜是条灵蛇,因女娲蛇身之故,我多给他几分颜面,如今倒成了我倾心不已的人物,爱到不行,可笑,可笑。” 陆理搂住她,“你莫要如此,这些故事,不过是刻意洗脑的人编出来,没脑子的人便信了,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拨乱反正便是了。” “拨乱反正?”后女看向陆理,“陆理,你还想拨乱反正吗?你不怕来日也是如此命运,他们若再掌权,必然变本加厉,到那时候,你与天君魔君阎君人君,只怕都要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杀他们,也会是因为爱情,你还要坚持吗?” “人类,流传最广的,永远是戏言,而非记载,甚至记载,后世也是可以添加孤证的,甚至专攻史书之人,为显自己风趣幽默,也会胡说八道,这样,你还要坚持吗?” 陆理还没回话,司守治先醒了,“我是神界太子,天君嫡出,你们竟敢如此无礼?你们这些女妖,多拜后女多长眼……”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理无语,只见他话音未落,后女已幻化出武器,陆理闭眼,司守治瞪着眼睛,即时死亡。 陆理睁眼,后女冷笑,“他是神魂,我能看出来。” 说着手指迅速在尸体上点几下,像是摆了阵法,“他走不了了,还有两个,我们也得去看看才是。” 她已恢复寻常,也没再问陆理是否还要坚持,可陆理就是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第66章 第三十九章 封国京都, 皇家宫殿,封岸离登基时短,仍在先帝孝中, 可殿内暧昧纠缠,情歌浪舞,毫无丧事刚过的悲痛。 只见殿内正中央摆一黄金打造的台子, 一女子着粉色花瓣舞裙,艳若桃花,台子四周依附着身穿青裳的伴舞,缓缓如一朵盛放的花朵。 封岸离斜倚在座上, 一口闷下婢女端到嘴边的酒,眼神迷离,“此酒当配此舞, 不错不错。” 角落里, 仙魔罩中, 陆理奇道, “黄金台有招贤纳才之意,‘报君黄金台上意, 提携玉龙为君死’, 便是由此而来,如今虽只是意似, 却也可看出这封岸离当真放浪, 而且, 他竟连面上功夫也不做,毫无守孝之意, 也是奇了。” 后女冷笑,“他是魔魂, 大概率就是那魔君,我看他此次到人间,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陆理,司守治死前说他是神界太子,我看,这封岸离也早知他是魔界魔君,你说神魔于人间保护罩挖洞一事,我再想来,只怕就是为了给他们传输记忆。” 陆理点头,“我也有此猜测,神魔之体不入人间,所以他们只能转世,可转世记忆全失,所以他们挖洞传输,如此,倒似是两全其美。” 只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神魔把心思放在邪门歪道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那日杀司守治,困司守治魂魄于那具即将日渐腐烂的躯体后,后女想速至封国,陆理担忧后女的状态,自然一起。 她和陆昭安排些事,嘱咐赤刀去赎赛玉仙,让赛玉仙来之后从此跟着海楼,又嘱咐飞墨照看碎嘴小花鼠,减轻两只毛茸茸之间的矛盾,至于魏瑜琬,她的任务是教海楼官话,带海楼熟悉各处。 魏瑜琬瞪大了眼睛,“主子,我不会说妹好部落的语言。” 陆理想了想,“你就当作教小孩子,指着告诉她什么怎么说,她自会对应。” 这个倒是,魏瑜琬急忙应道,“是,主子。”后又带着手势,寻到实物,再添以笔墨,教得极为认真。 全都嘱托完毕,陆理这才同后女离开,所以此次来封国,谁也未带,只她们两女,后女状态不好,陆理不想第三人知晓,于事无益,平添尴尬,陆理嘱托那几日,后女不愿见人,陆理也是说她在闭关修炼。 两女来了封国,观察封岸离也有几日了。 除了歌舞,就是宠幸,除了宠幸,就是酒肉,封岸离,人间一昏君耳。 说着话,陆理道,“神魔之体不入人间,我已成神,为何未被排斥?后女你入人间后,不入仙魔罩也可避天道,亦不被人间排斥,这又是为何?可是因我在人间成神,你以仙魔罩入内的缘故?可是若如此,神魔不至于毫无办法,为何会转世挖洞呢?” 后女有些猜测,“大约和人间气运池旁,你成神,我相助有关,你被人间气运认可,我沾了你的光,如此,不被排斥。” “至于天道”,后女细思,“也许人间那保护罩替我隐瞒了行踪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她有些愣住,陆理叹气,说起正题,“后女,我知你千年受苦,被算计,被编排,我不该劝你放下,可心魔伤的,是你的道心,最终伤的,是你自己,其实不论是神仙还是祖宗,都只是后人的工具而已。” “我幼时,认一位老师,他奉献一切,救赎苍生,去世后却被抹黑丑化,遍身污水,那时我也想过,好似妖雾散去、朗朗乾坤,才是天地间极为短暂的光明,更长久的是妖魔弥漫、神鬼不分,纵我有救苍生、平天下之志,我是否能忍受我所看到的未来呢?” 陆理叹口气,“那个未来里,哪怕我顺利完成我所追求的一切,死后亦会被丑化污蔑,神仙救苍生皆为情之故,帝王掌天下不过艳赋之引,他们自有他们的需要,而我的名字,会变成与我无关的符号。” 后女急切地看向陆理,想知道她的转变,陆理笑,“初时,我不能接受,我甚至避开老师的话题,我不忍看太阳落下后,魑魅魍魉横行,甚至嘲讽阳光刺眼,可后来,我经历一场思想风暴后,站在山顶上看着初升的朝阳,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能看到那样的未来,老师肯定更能看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打抱不平,才是看低了他,他看到了那样的未来,仍旧选择了他的选择。” 陆理看向后女,她已经泪流满面,陆理给她擦眼泪,“后女,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人之修炼,没有尽头,一叶障目,时常有之,你曾讲道,我悟良多,可道何曾有尽头呢?总要睁开眼、见苍生,众生愚昧,可教导之,善恶不分,可赏罚之,世间事,总是放弃比坚持简单,毁灭比拯救容易,可若是因恶弃善,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道心呢?” “纵然苍生不知不解,我的道心依旧弥足珍贵。” 后女握住陆理的手,号啕大哭,陆理拍拍她,“哭出来就好了。” 她哭完有些不好意思,“陆理,对不住,我千年生怨,如今方解,我杀了那司守治,是否误你谋划?” 陆理摇头,“无事,倒是可以替他寻个寻常身份,让他真失记忆,转世投胎,也看看这人间,品味这疾苦,莫要张嘴闭嘴即高高在上,惹人生厌。” 后女眼睛一亮,“这样好。” 解后女心魔,陆理心中一松,屏幕突然预警,陆理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明晚推殿门而入。 两女安心看戏,只见顾明晚环视一圈,眸中含泪,身子摇摇欲坠,封岸离却拉过身边的婢女,强吻渡酒。 第67章 陆理皱眉,他不会觉得自己很风流吧?不会吧不会吧,陆理恶心得呲牙咧嘴,后女偷笑,这个陆理,思想成熟,却怀童心。 看着封岸离和婢女吻得难舍难分,顾明晚再也忍不住,冲到封岸离身前,“憺蛄,你这是在报复我吗?你报复我,也不必寻如此低贱之人!” 陆理奇,“啖骨?倒是合适,吃肉啖骨。” 后女笑,在陆理手心书写,“应是憺蛄,取蛄氏安定之意。” 好吧,陆理又吐槽,“这顾明晚当真可笑,她眼里只有高低贵贱,爱恨情仇这些事吗?还报复?用另一女子报复于她,她不该骂封岸离低贱吗?和那婢女有何关系?帝王之宠,她还能拒绝不成?怪哉。” 后女叹气,“她是怪,可她也是神魂,我都不敢想,神界如今究竟是何光景,真不如千年前死了,眼不见为净。” 陆理笑,“可莫如此说,缘分奇妙,自有安排。” 继续看屏幕,封岸离像是没有听见,一吻毕,这才看向顾明晚,摆手示意众女下去,等人退下,闭上殿门,他才道,“呦,这不是夕雪神女嘛,稀客稀客。” 陆理还没来得及说吸血什么?后女便先道,“这名字我记得,就是我和你说,那对搅得天地间不得安宁的神仙夫妇所生的孩儿,听闻这夕雪出生时,晚霞正盛,殿内飘雪,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陆理无语,这名字乍一听真的很像“吸血”。 夕雪,哦不,此时还是顾明晚,“我们来人世间是有任务的,你如此沉迷美色,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天上去?你非要娶我,我不应,你便如此报复我是吗?” 什么任务?陆理和后女对视一眼,你倒是说完呀。 封岸离再给自己倒杯酒,却被顾明晚抓过,抛掷在地,酒泼洒于毯上,一阵酒香溢开,“你快联系螭壬,我要回家!” 陆理已经麻木,啖骨,吸血,吃人,你们仨分工还挺明确。 只见封岸离一副风流模样,“我看是神女你,想念司守治了吧,顾家谋反,神女只能屈就至此,所以急着事成回天上和螭壬成就好事呢。” 说着凑近几分,“人间有言,女大三抱金砖,神女得送司守治一座金山呢,来日神女成了天后,可别忘了我对神女的情意,魔后之位我给神女留着。” 顾明晚脸红,心中得意,“你胡说!你!” 封岸离挑眉,“而且,我游戏人间,如何报复神女呢?神女心中无我,我只是报复自己罢了,还是说,神女心中其实有我?” 顾明晚气结,指着他,“你!” 正指着封岸离不知说什么,封岸离却突然伸手一拽她,拉她入怀,“神女也瞧瞧我,那螭壬只是太子,来日能否成为天君,尚未可知,我可已是魔君,只要神女允了,我即刻完成任务,回去后大办婚宴,如何?” 顾明晚被他禁锢在怀里,封岸离拉她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处,非要她听自己的心跳,顾明晚挣脱不得,却逐渐软了脾气,“魔君殿下,麻烦您,早日干正事,这人间乌烟瘴气,我想回天上,我想我父神母神了。” 说着,眼眶都红了,“我在这人间,过得不好,我要父神毁了这地方。” 封岸离低头,离她极近,“何必劳烦神君,神女一句话,我就毁了。” 顾明晚哭着拍他,“那你还不速速成事?我真的想家了。” 封岸离勾起唇角,离得更近些,“你回天上去,我见你不就艰难了?我可不傻。” 顾明晚挣扎,“你少来,你那白夫人,天庭无人不知。” 封岸离深情地望着她,“白夫人你见过,与你有几分相似你也知道,不过是我这魔界不入神女的眼,寻的赝品罢了。” 顾明晚一把推开他,有些娇羞地跑开。 等她跑远了,封岸离收拾收拾衣服,冷笑一声,玩味道,“蠢货,我装个深情就把什么都忘了,哪怕昨日针锋相对,只要今日逗她玩笑,她也巴巴地凑上来,真好利用。幼时神魔大战,刀剑相向,只要我嘴甜就能入她殿中,偷得不少消息,如今她入了人间,张嘴闭嘴即是清醒,谁知还是如此蠢笨,若神界都是这等货色,我何愁大业不成啊?” 说着倒杯酒给自己,一饮而尽,“难怪螭壬瞧不上她。” 陆理也冷笑一声,“一群德不配位的东西。” 第四十章 却说陆昭在京城, 寻时机说她想见司云深。 司守信邀请司云深时,司云深并不乐意出宫,“四哥死得不明不白, 尸体竟还被人扔进宫里,如今京城风声鹤唳,父皇看谁都起疑, 我可不敢出宫去,我劝哥哥,最好也莫再出宫,避过这段时日再说吧。” 王贵妃也劝司守信, “你父皇正在气头上,皇家亲情浅薄,你这次可得听你妹妹的, 上次, 母妃为你去求你父皇, 已经惹得他不高兴, 你和司守治两皇子争一女,你父皇动了气, 说这女子你们俩谁也别想娶, 如今司守治离奇去世,也幸亏他身上无伤, 仵作难测, 否则你父皇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 窗外一声惊雷, 司守信被吓一跳,“怎么会?父皇怎会怀疑我们?” 王贵妃叹气, 司承珪自认情深非常,可却无法容忍兄弟相争, 这会让他想起很不愉快的往事,她上次,只是不忍司守信难过,更不想放任司守治,而且,她也不能一点错不犯,总得让司承珪觉得,她只有争宠的小聪明,才不至于生祸。 第68章 谁想,那司守治竟然就这么去了?他幼时高人测命,说是贵不可言,如今,竟然就如此轻易地去了?王贵妃是真没想到,只是如今事已至此,他们在洪庆帝心中,肯定留下了疑点,这段时间,正是低调的时候。 看看司守信,王贵妃有些忧愁,这孩子,太过天真,顾明昭已逝,那陆昭,不知可会护住他?是她当时难立稳脚跟,所以如此教导孩儿,可一旦她离世,这孩子她能托付给谁呢? 不由转向司云深,再叹口气,一旦各自成亲,兄妹便疏离了,哪怕她破天荒怜惜女儿的才华,这世道,朝堂之上,又哪里有女子立足之地呢? 司云深看王贵妃眼神,一阵心慌,张嘴却再无法出声,她低头,一滴泪落在裙上,氤氲开来,她看懂了那个眼神的含义,她就知道,摄政王之位,她要不到,母妃能给她最多的,只是听些她的进言,这甚至已是极为难得。 不由握拳攥住衣裙,司云深心中不平又起,凭什么呢?就因她是女子?她明明也是皇子,为何不可争夺帝位? 男女之别,强于天堑,司云深不知该如何抬头面对母妃和哥哥,她知道,他们已经对她很好,可于她而言,远远不够,而且,她总觉得,这远远不够,非她之过。 王贵妃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司守信小心道,“母妃,您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和妹妹?” 王贵妃有些遗憾道,“若你们兄妹俩换一下,我也不必多忧心,罢了罢了,总是命中注定,不是能享清福的人,总得担够这一世的心。” 窗外再起惊雷,大雨随即而至,越下越大,王贵妃唤人打开窗户,风夹杂着雨丝吹入殿中,王贵妃卧在塌上,看雨听雨,思绪纷飞。 大雨瓢泼,洪庆帝高坐龙椅上,听着来人的禀报声,他的声音与雨声融在一起,听得越来越不真切。 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肉开始松弛,洪庆看向窗外的大雨,那人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雨,他和母妃因她起了冲突,母妃表情狠辣,“你若是因一女子失了帝位,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他苦苦哀求,母妃冷笑一声,“我养的好儿子,如今正到夺嫡关键时期,他非要娶一异族质子,从古至今,从无异族女子为后,前朝只做胡姬,连后院都入不得,你娶她,就是自动放弃帝位,你可愿意?” 他当然不愿,那时他跪在地上,想求母妃帮他两全,母妃就这样高高坐着,她的声音像是从天上飘来,冰冷又威严,“既然不愿,就莫要动情,这世上,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好事,若非要兼得,只能尽数失去。” 雨越来越大,洪庆帝盯着雨帘发呆,大太监看他出神也不敢打扰,来人只能一直跪着。 那时他怎么回答的来着,洪庆皱眉,他已经忘了,可他能记得前段时日,母后扔下书信,气极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异族女子给你留信,你身为一国之君竟全听从?不许将士们出击,你做的哪门子皇帝?这两年封国越发过分,先前你还骗我,总有各种借口,如今这信到了我手里,司承珪,我告诉你,你若是再如此下去,我们母子就一同上路吧,到了阴间,司家祖宗如何惩罚你,你不会一点都想不到吧?那时,总轮不到我去受罪,你也莫要求饶,总是你自找的。” 那信被揉皱,扔在地上,他盯着信,听见母妃笑话他,“你爱那异族女子,可那异族女子绝不爱你,若她爱你,怎会留此书信?陷你于不义?司承珪,我聪明一世,可惜生你,无颜见先帝。” “她倒是比你更有家国情怀,你不如她远甚,难怪她扔下你,她怕是瞧不起你这样的人。” 梁太后甩袖离开,他去请安也不见他,洪庆闯进去,她也不恼,神色平静,“你这些年,坐着帝位,却对帮你得帝位的母亲生怨,承珪,事情其实很简单,是你当初选择放弃她,只是既然放弃,就绝不能再留心中,弃,就要彻底,从此连和她相似的人也一并弃了,才是本事,否则,旁人玩弄你于股掌之间,未可知也。” “爱,是什么?不过是话本子里哄人的玩意儿,我在这宫里生活大半辈子,看多了各式各样的人,只有绝情者,才有希望走到最后,情之一字,最是糊涂脑子,杀人无形。” 洪庆帝泪眼朦胧问她,“您爱父皇吗?” 梁太后冷笑一声,“不爱,爱你父皇的人早死了。” 洪庆帝嘴唇哆嗦,他那时只是皇子,并不能过多了解司家与幽冥的关系,未救下人,所以到司守信时,他便动用幽冥关系,可还是不行。 雨天似乎催生放大了某种情绪,洪庆帝朝后一仰,泪光滑落,“继续查。” “是。”来人很快退下,殿内再次寂静无声。 洪庆帝吩咐人,“去接王贵妃来。” 王贵妃来的时候,洪庆帝仍是那副模样,看到她似才回神,招招手,“贵妃,来。” 王贵妃端起笑,“陛下唤我急,我都来不及打扮。” 洪庆帝看着她,“这样就很好。” 王贵妃心中忐忑,这人吃错药了?面上却仍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娇羞低头,“陛下说笑,宫里姐妹花骨朵一般,我呀,早就老了。” 洪庆帝难得安慰她一句,“旧人有旧人的好,旧事总与新人说不得,我看她们,也想起你,你那时,也是一样活泼。” 王贵妃心下一安,哦,又是因为那事,不过,洪庆最近态度有所转变,王贵妃也没先哭,只是上前替洪庆帝摁着穴位,叹道,“臣妾有时也会想起从前的事,可是陛下,人总要向前看,故人已逝,生者却要继续活着,臣妾哭了不知多少次,和陛下一同哭,私下里偷偷哭,惋惜可怜,可眼泪太过无用,不能替陛下哭回心上人。” 第69章 洪庆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突然道,“你说,她真的爱我吗?” 王贵妃心中大惊,什么意思?这么多年都没怀疑,今天这是真吃错药了?她想了想,说爱,万一这人清醒了怎么办?说不爱,万一这人还是糊涂又怎么办? 心中转过万千念头,王贵妃摆出一副醋样道,“她爱不爱陛下,臣妾不知,臣妾非她,不能替她回答陛下,还请陛下见谅,可陛下对她情深,却是毋庸置疑,错不了的。” 洪庆帝笑她,“你呀,孩儿都那么大了,还醋呢。” 王贵妃蹬鼻子上脸,“陛下找我,不过就是又想她了,我醋了这么些年,早成陈年老醋了,也没什么酸味,熏不着陛下。” 这话逗得洪庆哈哈大笑,他握住王贵妃的手,“哎,相伴比怀念更难得。” 王贵妃心里满是疑问,却立刻红了眼圈,低头不说话了,洪庆帝拍拍她的肩膀,“以后,我们都少提她吧,你说得对,人呀,要往前看。” 王贵妃闻言立刻哭得梨花带雨,“能得陛下这句话,我这辈子才算是值了。” 两人似乎难得温情,洪庆帝想到司守治,叹道,“叫守信去给他哥哥上柱香吧。” 王贵妃又哭起来,“那孩子,高人不是说有大福气,谁能想到,竟然如此短寿,哎,臣妾实在是难过。” 洪庆叹气,“大约他是天上神仙转世,如今天上需要,就带回去了,你也莫要太过悲伤,多劝劝他母后,人死不能复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王贵妃应下,“这是自然,既然陛下允了,臣妾便叫守信云深一同去送送老五,他们俩这些天也是食难下咽,夜难安寝,总是和我哭着说,老五从前如何照顾他们呢。” 这是假话,五皇子司守治幼时极为有礼,尊敬兄长,友爱弟妹,可从他八岁起,他就拿鼻孔看人,高傲得不行,叫王贵妃看,洪庆帝他都没放在眼里,更别说旁人了。 第四十一章 司守治的灵堂设在宫外, 他已经快要建成的王府中,皇后几次哭晕过去,“这地方, 本是孩儿娶妻生子过日子所用,谁知生的时候,他没住过, 倒是去了,才住进来。” 大宫女急忙劝她,扶着她往后院去,“陛下说, 殿下是回天上去了,娘娘可莫要太过伤悲,否则殿下在天上还为娘娘忧心呢。” 皇后半边身子倚靠着她, 哭得脱力, “他回天上去, 人间事又算什么?早就忘了, 只是可怜了我这人间母亲,拼死生他一场, 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话说的, 实在心酸,大宫女也跟着哭, 但还是安慰她道, “娘娘, 殿下幼时懂事得不得了呢,怎会忘了您?” “对啊, 他幼时最是懂事不过,小小的人儿, 还知道安慰我。”说着,以往刻意忽略的疑点突然全部冲入脑中,仿佛迷雾散去,皇后突然沉默,大宫女担忧地看向她,“娘娘?” 皇后拉住大宫女的手,“你可还记得守治幼时之事?” 大宫女回,“怎会忘记?殿下那时最是贴心,亦最得陛下欢心,小殿下最为有礼,两宫太后爱得不行,我记得殿下还常带着兄弟来咱们宫里呢,娘娘说他有嫡长风范……” 说着却突然止言,皇后不由抓紧她的手,“你怎么不说了?是不是你也发现不对?自他八岁,高人算命后,便一切都变了,他变得傲慢无礼,很多时候,我觉得他都看不上陛下与本宫,这么些年,我只以为是高人吹捧的缘故,如今再想来……” 皇后心慌得不行,她几次张嘴,最终出口,“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换了一副魂。” 突然生起些希望,皇后满是期冀地看向大宫女,“阿桑,你说,本宫的守治会不会在八岁那年被人换走了,此次死的,是那赝品。” 阿桑急忙道,“娘娘一说,奴婢也想起来,那时小殿下突就变得冷漠,从前娘娘哭,小殿下心疼得什么似的,那高人算命后,小殿下便再也未心疼过娘娘,娘娘哭,他看着倒是十分不耐,从前小殿下常带着五皇子玩儿,五皇子天真单纯,王贵妃更是安分,娘娘也乐于看见他们在一起,可高人算命后,小殿下看五皇子如看……” 阿桑不敢再说,皇后却强撑着站直身子,“他看小五如看蝼蚁,看陛下与本宫亦如看蝼蚁。” 皇后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希望,“他不是我的守治!阿桑,他不是我的守治!我不知他是神魔鬼怪哪一类,可他绝不是我的守治,我不为他哭,我得去寻我的孩儿,我这些年,当真是鬼迷心窍,从未细想。” 皇后心中苦涩,孩子活着的时候,谁会想这样的事,只有孩子去了,不能接受,才会细思不对劲的地方。 阿桑扶住皇后,“娘娘,先暗寻为好,这样的事,怕旁人不信,还说娘娘失了魂呢。” 皇后已经恢复些力气,“好,你让阿蚕去端些吃的来,本宫不能倒下。” 阿桑喜得急忙应声,自四皇子身亡,皇后少进食物,不过拿补品吊着。 皇后回宫,京城众人前来祭奠。 林传剑站在灵堂边,心乱如麻,他怎么也没想到,那陆昭竟如此心狠?不愿嫁要推拒的法子多了去了,这陆昭竟直接杀人,还是在京城中杀了洪庆帝最为看好的嫡出四皇子,而且,至今未被发现。 不由有些发抖,他押宝天界太子,是想在飞升一事上走个捷径,如今,司守治身死,此事已经难为,更遑论,他至今联系不到螭壬神君的神魂。 第70章 林传剑怕极了,心乱如麻,那女煞星究竟意欲何为?会不会也来杀了他? 正怕得不行,就见陆昭带着两女也前来祭奠上香,林传剑急忙低头,抖个不停。 旁边一人拍他,吓得他软坐在地,那人暗道装相,面上却急忙扶起他,“林将军,悲痛伤身,殿下此次遭难,京中满是哀声,哎,不知究竟是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 林传剑压根没听到,他偷偷看陆昭,看她上香毕,和司守信说着话,往后院去了,这才松口气,也不回旁人话,急忙蹦起归家。 陆昭来,是要见司云深,等见到人时,司云深却十分不耐,她这两日心情极差,此时一身素衣,看向司守信阴阳怪气道,“四哥尸骨未寒,五哥还是莫在灵堂前如此行事。” 司守信要解释,陆昭摇头,示意他出去,司守信便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司云深看向陆昭,“有话单独和我说?让我想想你要说什么?说你并未勾引过我四哥五哥,是他们非看上你不可?我劝你,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不可能在母妃面前为你说好话。” 陆昭坐下,自己倒杯茶喝,“我为何要否认,我确实勾引他们二人,既然做得出,就不怕人知道,公主所言不错。” “你!”司云深没想到她承认得如此利落,猛得转头看向她,问道,“我四哥的死,和你可有关系?” 陆昭摇头,“我确实烦他,但不至于杀人。” 司云深冷哼一声,“你勾引他,又烦他?陆姑娘,你是否太过无德?” 陆昭理所当然道,“公主这话说得有意思,我喜欢他的时候勾引他,不喜欢他的时候烦他,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成?皇帝新人旧人后宫无数,宠时不宠时天地悬隔,难道也无德?” 司云深心中一动,她竟然自比皇帝? 陆昭看向她,“不过我看不上你四哥,你五哥颜色倒是对我胃口,性情更是温顺,但我此次入京,目标是你。” 司云深忽得站起来,就要唤暗卫,海楼却突然出现,禀报道,“小陆大人,皆已解决。” “你是谁?我不过一公主,也劳烦你们如此大张旗鼓。”此人颇有傲气,司云深不信她会替人办事,可还是猜测刺激道,“你是顾明晚派来的人?顾家反叛非我之故,顾明晚到处散布谣言,说顾陵本无意反,只是为人相逼,现在这是又来对付我了?踩着我模糊顾陵叛.国之举,你是谁?为何帮他们?” 海楼站在一边,陆昭看着司云深轻笑,“我和顾明晚非要扯上关系的话,我们俩有点仇。” 司云深不解,陆昭笑道,“云深公主身怀大才,最终却只能嫁人生子,淡出皇室,公主可甘心?” 心越跳越快,司云深嗅到了机会的味道,“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陆昭盯着她,“甘心则陆某白跑这一趟,不过带你哥哥回去日后做个宠郎。” 司云深心中惊涛骇浪,宠郎,对应于宠妃,该是指女帝的后宫,这人竟然真有称帝之心,不知为何,司云深第一反应不是嘲笑她异想天开,而是细思操作的可能性。 她竖起耳朵听陆昭所言,“不甘心,则公主投我帐下,为我所用,他日事成,我许公主宰相之位。” 司云深试探道,“我是公主,皇族贵胄,怎会稀罕那区区宰相之位?” 陆昭挑眉,“哦?是吗?可叫我看,皇族公主,好似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不过是皇帝对大臣施恩所用的工具,哪个年龄合适,就嫁哪个施恩,嫁出去从此远离权力中心,过得好与不好无人所知,过得好也不过和驸马各玩各的,将来兄弟做了皇帝,再给兄弟送些美人,讨些好处,这也就到头了,这样的日子,未免太过屈就云深公主的大才,你说呢?” 这话,一句句全说到了司云深的心坎里,这是她读史书时,看到自己最好的结局,司云深即刻红了眼眶,却强忍住,“如今四海升平,你要起事,怎么保证能赢?” 陆昭笑了,“我不能保证啊,只看公主愿不愿意赌,赌赢了,我们一统天下,全女觉醒,赌输了,不过身死而已,人终有一死,于我而言,此非大事,就看公主,如何选择了。” 司云深心乱如麻,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她死了,不过转世投胎,可若是自己死了,还要面对司家的列祖列宗呢。 列祖列宗?司云深气极,也没人把她当传承后人,陆昭言全女觉醒,那是要改变这个时代,司云深细思,她没问题,她母妃哥哥也没问题,那只能是时代的问题,从小到大一幕幕在心头掠过,改变这个时代?实在太过诱惑,司云深心中激荡,“你可保证宰相之位?” 陆昭点头,“公主若答应,可就此任职,只是如今我们地盘不大,人手不多,还需经营。” 司云深跪地,“若如此,愿效犬马之劳。” 陆昭急忙笑着扶起她,“好,那公主此次便与我一同离开。” 司云深想起司守信,“你说我五哥?” 陆昭很是深情的模样,“我心悦他,先称郎,待来日我一统天下,再封贵郎,必不叫他受委屈。” 司云深嘴角抽搐,反正不给做正房是吧,不过她也明白,哪有前朝皇子做大房的,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叹口气,再行礼,“云深替哥哥谢过主子。” 海楼用部落语言嘟囔,“什么郎,贵郎,睡过还要给名分,不得惯得男人越发张狂?” 第71章 司云深听不懂,面露疑惑,陆昭这些天,围观魏瑜琬教她官话,倒是能听懂一些,笑道,“她说,欢迎云深加入我们。” 海楼瞪眼,撇撇嘴没再说话。 第四十二章 陆昭从此出京起事, 各地农民起义频发,陆昭等人偏居一隅,或吞并或联盟, 很快发展出一方势力,更是利用司封两国的关系,谋划部署暗中壮大, 从前的两国对峙变为<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鼎立,陆昭所建立的理朝也被戏称为女儿国,虽实力相当,却不被同等看待, 陆昭为第一任女帝。 理朝国都,海楼已沉稳许多,她正和陆昭禀报, “回陛下, 如今全国上下女子学堂皆已建成, 女子可免费进学也已说明, 可上座率实在不好,很多家庭并不允许女子入学堂, 甚至还有将小男童打扮成女童模样送来的。” 陆昭搁下手中毛笔, “依你看,该如何是好?” 海楼低头, “该强制执行, 将家家户户的女童从家管改为国管。” 陆昭摇头, “那只怕很快会生乱,司封两国废物抱团, 虎视眈眈,如此行事, 易生枝节。” “我看,你出个新规矩,只有将家中所有女童皆送去学堂,家中男童才可入内读书,这世间总是有男有女,与其放任那些男子被教导与我们相悖,倒不如也教导与我们同心。” 海楼眼睛一亮,“是,陛下,臣这就去办。” 陆昭喊她,“等一等,朕问你,你是否按月休弃男人?” 海楼一副“这你也管”的表情,“陛下,这是臣的家事,若是在妹好部落中,臣压根不必给他们名分,如今还得先娶后休,实在麻烦,臣也并非花心,确实是一月后再看那人脸便有些厌烦,再者,臣掌管理朝女子教育,自然该以身作则,让她们瞧瞧,男人多的是,不必放在心上。” 以身作则,陆昭笑着挥手,“去吧,以身作则,早日教导出万千弟子。” 见过海楼,再见阑山,阑山是回京来禀报边防战事,“陛下,臣收到探子飞报,司家洪庆该是快不行了,封家在司封边界处屯重兵,大约是打算趁换主之际,吞并司家几城。” 陆昭起身,与阑山行至舆图前,伸手比划,“阑山大将军,你说,封家吞并司家时,是否为统一天下的好时机?” 阑山眼眸一亮,“回陛下,臣认为,是,我们可趁封国后备空虚,直捣封国国都,活捉封岸离,先灭封国,此后,若封国军士被司家打败,自不言,我理朝休养生息,再图后事,若封国军士胜,我们便可借封岸离给他们施压,他们忍气归附,我们潜移默化徐徐图之,他们不忍,我们师出有名占据大义。” 陆昭笑,“看来我姐姐的教材,你是真的读进去了。” 阑山急忙应和,“是,陆理大人计谋无双,臣只是略得皮毛。” “行了,莫要太过谦虚,姐姐去往幽冥之前,考教你时便说了,你自学竟能得七八成,已是极为难得。”陆昭笑了笑,“阑山,我便派你入封国,活捉封岸离与顾明晚。” 阑山应道,“是!” 等阑山退下,陆昭叹气,陆理带赤刀魏瑜琬飞墨前往幽冥界已有两年,她们走后千里镜突然联系不上,不知如今她们如何,后女身体又如何。 原来两年前陆理后女搞清封岸离顾明晚司守治三人身份,便将气运池所用阵法毁个彻底,却发现其有些不对,后女邀陆理入内一探,两仙分出一缕气运,追随其入地大约几万里,突见那缕气运左右摇摆,犹豫分叉,不知该往何处去。 陆理和后女对视一眼,后女指向其中一条,“此条该通往幽冥。” 于是两人操纵着那缕气运往另一条而去,只见其逐渐回升,钻出地面之时,到的地方天色昏暗,遍布乌云,后女传音与陆理道,“此处乃魔界。” 哎呦,陆理好奇地四处看看,这可是她念叨了很久的目的地,这一路上时时有惊喜,处处是意外,没想到最后还是追查到了此地。 看来这偷盗气运之事,魔界只怕也有参与。 两女并不停留,只是一探,很快前往幽冥,重建生死轮回之秩序,魔界之事,便先按下,倒是司守治,寻了户贫苦人家,送他真投胎去了。 要打仗,自然要传司云深觐见,司云深每日里忙得脚不点地,但又充实快乐,她有自己的丞相府,有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再好不过。 陆昭在花园里见她,她正修剪着花枝,司云深进亭行礼,“臣叩见陛下。” 陆昭示意她坐,先说道,“贵郎最近心思忧虑,你一会儿去瞧瞧他。” 司云深急忙应是,心下无语,她哥肯定又在争宠,真麻烦,陛下已有皇夫,他一个贵郎肯定不能越过皇夫啊。 “洪庆可能快不行了。”陆昭突然道。 司云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算是比较得宠的公主,可早和司家一刀两断,叹道,“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我是至尊君王’,后来我渐渐长大,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说他是帝王,所以可做任何事情,哪怕他放弃边关,哪怕他滥杀无辜,哪怕他恩将仇报,只因他是帝王,便理所应当,可我读史,若帝王如此理所应当,那被批判亦是理所应当,可他又不同,他自称帝王,实则满脑情爱,谋略更是可笑,可又无法忍受旁人指点,大搞文字冤狱,叫人不耻,那时我心中常暗道,大约他太过无能,只有一层帝王身份可以吹嘘,所以如此。” 第72章 一口气说完,心中突然一跳,陆昭此时亦是帝王,司云深急忙跪地,“陛下恕罪,臣不敢妄言帝王心术,只是从前揣度家父,略有所得。” 陆昭取一支花,插在司云深鬓边,扶起她,“不错,花趁人,人映花,云深,我哪里就这么小心眼了,洪庆是你父亲,你对他自然熟悉,这是好事,你说,此时可是开战的好时机?” 司云深心中转过些念头,笃定道,“从前是四皇子五皇子争锋,如今司家只余大二三皇子,他们才干都一般,性情更是退让,吞几座相邻城池,不成问题。” 陆昭笑着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丞相,朕曾言十年内吞并两国,一统天下,此时,正是朕等待的大好时机,你协助阑山,做好后方工作。” 司云深急忙应是退下,去探望司守信。 陆昭的话给她很大的震撼,她觉得陆昭有些急功近利,可又担心其余两国联合对付理朝,此举虽大胆,却有成功的可能,司云深心中叹道,如今有了国本,也怕动摇,像最初,打下就是赚到,大不了从头再来,她呀,还是少了些冒险精神。 司封两国大打舆论战,把理朝贬得一无是处,什么乾坤颠倒,阴阳不分,甚至说陆昭是靠吸食男子精气成型的龙怪,海楼是母狐狸精,阑山是母老虎精,她司云深是只母耗子精。 想起这件事,司云深心里就来气,大家都是妖精,凭什么那三人或尊贵或美貌或魁伟,单单给她编只母耗子精?就因为她聪明? 司封两国都是男权,天然抱团,确实是速战速决更为合适,思忖间,已至司守信殿中,司云深行礼,“给贵郎请安。” 司守信摆摆手让人都下去,这才道,“妹妹快起来。” 司云深坐下看他,“贵郎最近清减了,可是苦夏之故?” 司守信颇有些低落,“宫里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只有我,膝下空空,最近喝药多些,不大爱吃饭。” 司云深劝道,“陛下的心在贵郎身上便最为可贵,至于子嗣,不可强求,如今不论是陛下所用女娲篮,还是人间所用海马袋,都是女子怀胎后男子养育孩儿,两方缺一不可,哥哥还是别喝那些苦药汁子,无病生三分,子嗣一事,缘至自然来。” 司守信叹气,“陛下的心能留几时呢?我听宫中女官说,男子过了而立之年,便大不如前,可那时,女子正是春秋鼎盛,宫里不会缺十几二十岁的男子,那时,我失了宠,没有孩儿,也就只能等死罢了。” “哥哥”,司云深皱眉,决定把话说清楚,“我们是司家皇室,司家皇族一日不亡,你便并不适合拥有孩儿。” 司守信猛的抬头,“你是说,陛下不让……” “哥哥!”司云深提高声音,“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司守信便不说话了,他沉默许久,突然道,“爷爷太爷爷托梦给我,骂我自甘下贱,可我不懂,当初在幽冥界,是他们如此教导我行事,怎的如今又托梦给我,我便说‘爷爷,太爷爷,不是你们教我这样做的吗’,谁知他们便不来了。” “我爱陛下,爱到甘心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可是一个人日子太难为,我每日里只会想,今日陛下来还是不来,明日呢,后日呢,若她来了,我便欢喜,若她不来,我便嫉妒,夜间怎么也睡不着,她是不是拿那些哄我的话去哄旁人?” 司守信红了眼眶,“母妃那时大约还是不爱父皇,父皇来,她高兴,父皇不来,她也不恼,我还是不够大度。” 看着司守信垂首丧气,听着他的男德发言,司云深恍如隔世,对调不过如此,所以从来没有女性该如何,男性该如何,从来都是弱者没有选择。 原来男子处于女子的位置,也会如此患得患失、无可奈何、以色侍人、生怕失宠。 司云深心道,世间不分男女,只有强弱,只是从前男权社会,维护男人强者地位,如今她们维护女人强者地位。 她想成为强者,更想天下女子都是强者。 第四十三章 陆昭人间建立理朝, 陆理幽冥已是阎君。 后女看她上手判案,公正无私,欣慰道, “陆理,你真是天生的神者,不偏不倚, 方能大道无情,那些神仙生出私情,动辄牵扯天地万物,就该削神骨, 贬下凡,哪来的脸面还高高在上,受尘世供奉?” “就我上次和你所言, 夫妻同修最终列位太虚的尊神, 人家自己提出不要尘世供奉、只匡扶正义换个天长地久, 你说, 这样的谁会指责?咱们这世界,都是既要又要, 既要神明尊位名声, 又控制不住私情偏心,讨厌得很。” 孟婆最近终于不必再整日里提心吊胆, 轻松后新炒出一种茶, 极香, 陆理取名为“人间春”,此时后女正在沏茶, 茶香四溢,她虽说话间有些不屑, 但很是悠闲。 陆理搁下阴阳判,示意其自己玩儿去,这才和后女叹道,“其实和你入幽冥之前,我认为神不该设生死轮回制度,不该插手世间生灵转世。” 后女施展法术,递给陆理一杯茶,让她尝尝,“那如今呢?你如何看待?” 陆理轻啜一口,唇齿留香,先赞一句,“好茶,孟婆这茶确实不同凡响。” 后女笑,“她钻研茶道,总有几千年,你这茶名也起得好,人间春,品茶时,正似人间春色绽放,生机勃勃,幽冥一届,死后孤魂,也孕育着新的生机,死生一道,正和道义,妙极妙极。” 第73章 陆理再喝一口,回答后女刚才的问题,“幽冥一届,通古今,知未来,其下更有小世界,我想法确实有些回转,当今之世,民众活在封建制度中,倒还罢了,可总有些人,明知公平正义,却口出贱言,心怀恶念,这样的恶魂大约确实需要审判与监督,若举头三尺无神明,纵然他们浊气过多,自然循环也去不了好的地方,可总会觉得神仙太过放手,这其中的度,也是不好把握。” 后女悠闲地躺在椅中,闻言笑道,“没什么不好把握的,陆理,你就是天地间的度,我这段时日瞧着你,比我初接手时做得好多了,我估摸着,你日后,也能修个创世神体。” “至于这轮回制度,怕是难改,就如你所言,哪怕九成都不需审判,可只要有一成,只要还有神仙,审判之事就得继续,否则,秩序难以维护,等到人间善恶不分,好坏难言时,神仙再入场,那便晚了,说不得就得毁灭重开,更是残忍。” 陆理有些纠结,这与她的想法相悖,她还需领悟。 看她不说话,后女露出吃瓜的表情,前倾身子压低声音道,“陆理,你最近判入畜生道或者低贱命的都是些什么人,我听听。” 陆理笑,自档案中翻出一卷存档,和后女道,“杀人越货,罪恶滔天者自不必谈,倒是有几宗新奇的,我和你说说,你看可合适?” “第一种是生活在本该人人平等的世界中,却大肆宣扬高贵与低贱,以血统论英雄,动辄开口就是高低贵贱嫡庶,这种人,我以阴阳判,判其命一世比一世低贱,直至生出反抗精神,才会改之,若生不出,那便低贱到底罢。” 后女抚掌,“判得不错,世上何来高低贵贱?天下共逐鹿,你我皆不凡,这些捧高贵踩低贱的,就该越过越低贱,才算得尝所愿。” 陆理笑,“第二种也是生活在本该人人平等的世界中,却大肆吹嘘皇权帝权,视人命如草芥,更敢妄言帝王权贵可随心杀人,杀便杀了,甚至拍手叫好的暴论,这种人,不配为人,我送他们入畜生道,做人世间最肮脏栅栏里的肉畜,使其体验被无故杀害,喝血吃肉,无人在意的悲惨,直至生出人性,再论后事。” 后女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他们毫无人性,便别做人,做任人宰割的畜生,倒是正合适。” 陆理挑眉,“我判的你都说好?一点意见也没有?” 后女躺平摆烂,“我确实觉得你判得好嘛。” 陆理轻笑,“你少来,这些呀,都得成规模,像邪.教,才能统一审判,否则,还需我一个一个去寻他们监督他们不成?此间世界,所属世界,多了去了,我哪来那么多时间?你呀,就是偷懒,连点评,也不细致。” 后女很有道理,“你怎么还留陷阱呀,我活不了多久了嘛,脑子不好用了。” “我看你身体如今还很不错。”陆理真心实意道。 后女急忙摇头,“哪有的事?” 陆理点她,“少来,后女,我和你说正事,如今幽冥秩序已算清明,你在这里看着,我需入天庭一探,看看天上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后女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你速去速回。” 又道,“赤刀如今修炼亦精,哪怕在天界,战斗力也不弱,你带上她。” 等带上赤刀,飞墨便也要去,如此,陆理带着自己的生死薄与赤刀飞墨去天庭一游,留魏瑜琬在幽冥修炼。 飞升正常流程是走不得了,三女直接至天门处,说明来意,此处天门,金光闪烁,云雾缭绕,看着确实是威武气派,仙家风范。 陆理取出自己的生死薄,“还请代为通传,陆理已于阎君处,自行取出生死薄,特来报道。” 天将倒也没有不许进,只是互相推脱,你看我,我看你,陆理取出几粒仙丹,他们才好些,总算是有人接了过去,往天宫而去。 那人初时快走几步,很快慢下来,陆理派出监控器,看得心累,通传的天兵散步般行走,竟然还与仙娥约会,两人你侬我侬,诉说绵绵情意。 不是,为什么你们都在谈恋爱啊?上神和上神谈,底层仙和底层仙谈,至于上神看上底层仙,那属于神界灰姑娘,要流传许久的。 比如陆理此时,就能听到天兵天将在说起最近的一起灰姑娘逆袭记,大约就是神界一皇子,于人间带回一凡人女子,给了仙籍,纳入后院,说不定以后就是天后呢。 说着他们竟还艳羡起来,“还是女子轻松,像咱们,苦哈哈守着天门,一辈子也见不上贵人的面。” “女子也需貌美才行,那丑的,也不行。” ………… 陆理问号脸,哎,不是,你们这种心性是怎么成仙的?都做神仙了,都可变换了,怎么还如此执着于男女外形呢?你变个美女去勾搭不就好啦。 陆理看了看,如果他们不会,她可以帮忙。 等约会过后,陆理心想这总可以通报了吧,结果还是没有,那天兵又寻人喝酒去了,推杯换盏,好不尽兴。 一通操作,信递到仙官手里已是许久,仙官再磨蹭,大约更没期限了,飞墨已经等急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家主子飞升神界,怎么这么慢?” 赤刀拉住她,不想她多事,那群天兵天将却哈哈大笑,“飞升又不稀罕,这天庭里都是飞升上来的,想成仙就等着,不想成仙就滚。” 第74章 “要是男子便罢了,如今正缺战神,你们都是女子,天宫可不缺美貌的仙娥,更不像下届捧着鼎炉,你们这样的,排不上号。” “就是,上神又看不上你们,急什么?” ………… 飞墨气,“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可惜天庭没有举报系统,不过就算有估计也差不了多少,没啥用,陆理有心探探天庭的底,也想尽快见过天君,证明自己的猜测,心思流转,她示意赤刀上,“给他们三分颜色瞧瞧。” 赤刀拔刀便上,她在幽冥经后女调教,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更学会利用灵气,如虎添翼,那些天兵天将初时不以为意,后来却逐渐力不从心,喊人来帮。 他们增人,陆理便示意飞墨也上,飞墨作为赤刀一直以来的练武伙伴,亦是不弱,也学会了利用灵气,如今陆理一旦示意,她便十分兴奋地冲了上去,与赤刀配合,打得天兵天将散落一地。 赤刀拱手,“主子,已按您吩咐出三成功力。” 被定在地上的天兵天将心中大骂,更是尴尬,都恨不得装死。 陆理行至领头天将面前,“我早就成神,各处游历,本无心来神界,可听闻神魔之间并不太平,这才来天宫报道,麻烦你们,尽快通传。” 那天将急忙应声,“是,是,您稍候片刻,我这就去。” 他边说边要爬,可他被定住了,欲哭无泪地看向赤刀,赤刀面色平静,毫无波澜,还是陆理大发慈悲,“解了,让他去。” 赤刀应声,指尖流转,那天将急忙连滚带爬往天门里去,陆理坐在一旁,再看监控器,果然,这次就快多了嘛。 她很好奇,问其他还被定在地上的天兵,“来,都讲讲,神界有什么稀罕事,听得我高兴了,我就给你们解了。” 这下,众天兵七嘴八舌,陆理扬手,让一个一个说,听了一肚子神界八卦爱情故事。 那叫一个荡气回肠,缠绵悱恻,无病呻吟,没事找事。 第四十四章 天君没见到, 负责此事的仙官倒是很快来了。 一来先致歉,“道友,实在不好意思, 实在不好意思,我乃接引仙官,最近天宫诸事繁忙, 未去接引道友,还请道友见谅。” 陆理看他,长得确实仙风道骨,可说话差别实在太大, 她笑道,“不敢,四处游历亦是修炼道心, 只是听闻神魔关系紧张, 总是占了神仙之名, 特来看看, 劳烦了。” 这话说的,好似打守门天兵天将一事不存在, 但天将嫌丢人, 仙官怕闹大,皆是应了。 只见那接引仙官又急忙施礼, “道友大度, 心性仁慈。” 眼看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姿态, 这在陆理预料之中,不过预料之外她也不惧便是了。 想也是, 若事情闹大,最终追究起来, 其余不说,专门负责此事的仙官肯定会被拉出来,所以他大概率不愿把事情闹大,而天将也乐得送他一份顺水人情。 陆理也不与接引仙官为难,神界之风气,错不在一人。 又使赤刀飞墨与守门的天兵天将互相见礼,双方表面上算是达成和解。 接引仙官边引陆理入内边道,“道友从前在何方修炼?人间不便飞升,道友可是先去的魔界?” 陆理一副懵懂模样,“非也,说起我这得道成仙,我自己也不甚确定,我并未去往魔界,一直在人界修炼,谁知突有一日,金光入体,初时我以为走火入魔,急忙运转灵气,谁知运转完成后金身已成,好似是已然得道,可我又不确定,天上也无人接引,我只得自行前往幽冥界,寻阎君翻我那生死薄,这才知晓。” 赤刀低头,谁能想到阎君就是她家主子。 那仙官满脸羡慕,“道友这运道,真是叫人艳羡极了,这便是上天注定,道友不凡,像我从前,为修炼为飞升几乎去了半条命,哎,这大道啊,也并非不偏心。” 说着又急忙摘出自己,“道友,这可不怨我未去接引道友,实在是人界有那保护罩,不许神魔之体入内,便只能于魔界接引,我也许久不入人间了,这才误了接引道友之事,万请见谅啊。” 其实魔界他也不去,此千年飞升之人皆自有门道,他稳居天宫,录入册中便是了,还能得些好处,天宫已千年不见如此刺头了,接引仙官心想,受气总比担责好,他便先忍下。 他在想什么,陆理大概能猜到,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先进神界再说后话。 如此,陆理便携赤刀飞墨入天门,分到两间不大不小的房屋,陆理一间,赤刀飞墨一间。 虽说房间只有两间,可此处宫殿废弃,只有她们三女居住,倒是清净。 飞墨对天宫很是好奇,但赤刀怕她惹祸,看得紧,她便缠着陆理,让陆理带她们逛逛。 来了几日,接引仙官把人接进来放着,似乎就算交差,陆理倒也有些好奇,这接引仙官对她心中不渝,这附近可能有禁忌才是。 不过她倒不怕,禁忌才知神界秘密,她就是为此而来的,如今她不论是修为还是科研,都可保证她全身而退,陆理并不担心。 陆理带飞墨赤刀出门,往更偏僻处而去,天宫巍峨,云雾缭绕,但此处幽静,截然不同,行走间忽闻一女子温婉歌声,随声寻人,寻到了一处水池前。 只见一凡人女子手捧仙莲,正唱着哀婉情歌,莲花池中,仙莲闪烁着白光,似是被女子歌声迷住,那女子却浑然不觉,滚落泪珠。 第75章 陆理无语,这接引仙官就这么点本事?这人不必猜,定是那天界二殿下带回天宫的侍妾。 陆理在天门处听了一肚子八卦,知晓天君初时只有天后一妻,眼看就是天长地久一双人的架势,谁知螭壬神君五百岁那年,突生变故。 天君天后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确切知晓,只知天君开始疯狂纳天妃,却只有这二殿下的生母诞下一子,是为玄离神君。 据说天君天后从此陌路,除一同出席大宴外,基本无交流,倒是这玄离神君与其母妃更受天君宠爱。 至于天君天后吵架内幕,天宫中也流传着好些版本,那些天兵天将你一言我一语,为尽快从地上爬起来,努力回想各种传闻。 有说侍奉天后的仙娥传出,天君天后争吵时,天后曾言“你骗我,你不是他”,可见天后心中另有其人,虽螭壬神君与天君长得极为相似,可天君怎能忍受天后心中装着另一个男人。 有说伺候天君的仙官传出,天君五百年间重伤未愈,时常神魂不稳,这才只守着天后,一朝痊愈,自然不会委屈自己,至于广纳天妃,却子嗣不丰,那当然是因为神仙本就子嗣艰难。 ………… 那些天兵天将听来的传闻,陆理并未全信,但也记在心间,思忖间,越来越近,那女子已注意到她们,擦去眼泪问道,“妾乃姜婴,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她说的是她的本名,而非二殿下侍妾身份,陆理颔首,“陆理。” 那女子闻言瞪大眼睛,打量陆理三女,看四周无人,突然扑至陆理身前,被赤刀拦住,跪在地上道,“前几日,我听她们说,来了个叫陆理的仙子,在天门处打得天兵天将无法招架。” 她眸中含泪看向陆理,赌一丝希望,“求仙子救我,我非自愿跟随玄离神君,我在人间已有夫君,是玄离神君强要了我的身子,强带我来天宫,这些时日,我不愿与他……他竟,他竟,寻了迷幻之香来……求仙子,送我回人间。” 陆理不说话,赤刀问她,“你跟着玄离,日后便是神仙,千年万年未可知也,若回到人间,不过匆匆几十年,最多百年,如此,你也愿意?” 赤刀怀疑她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所以故意如此问,毕竟陆理如今已是阎君,赤刀又被魏瑜琬传输了一脑子阳谋阴谋,不免小心谨慎起来。 姜婴气愤道,“谁稀罕?寿数百年千年自有我的运道,他强我身子,我如何能与他同处一屋檐下?竟还用迷幻之香,只为我迎合他,若非放不下人间至亲,我早刺杀他百回千回,一同死了也算痛快!” 赤刀闻言看向陆理,说到最后,她恨极了,这股恨意不似作伪。 陆理却并不看好她对人间的留恋,“沧海桑田,人间诸事,亦无定论,你返回人间,也许并不好于如今。” 姜婴品出些希望,急忙道,“纵如此,妾无悔。” 陆理看着满目希翼的姜婴,突然有些好奇起来,情之一字,当真如此迷人?竟能使人如此痴迷?她没有这种感情,如今倒是想看看,如此深情的另一端,究竟如何,所以她很快应了,“走吧。” 那女子一喜起身,急忙道谢,陆理使法术包裹住四女,隐去姜婴身形,很快下凡间去,因为前几日天门小闹,并无天兵天将阻拦。 按姜婴所指,至她家中,她近乡情更怯,却在看到院中场景时陡然身体僵直,院中,她的夫君身畔,已有另一女子,那两人瞧着很是亲密。 陆理隐去行踪,一行四女站在院中,姜婴呆呆地看向那一对男女,逐渐泪水盈眶。 忽听见那女子娇笑,“我可听闻,你那妻子深爱你,不愿随神君去天上呢。” 姜婴看向她的夫君,泪光模糊了视线,只听见曾经熟悉的声音透着冷意,先是一声冷笑,“她哭着不去,说她非自愿,那她叫我怎么办,如此大一顶绿帽子扣在我头上,难道她还期望我原谅她挽留她不成?残花败柳之身,我可瞧不上,万一她再孕子,谁知会不会是那神君的孩儿?” “纵是她被强了,与我何干?她既保不住清白之身,就别盼着我待她如从前。” 那女子捂嘴笑,“是这个道理,神君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何至于强迫于她?” 姜婴看向她夫君,他却不说话了,他知道玄离不是好人,可他此刻却不说话了,两行清泪落下,姜婴嘲讽一笑,原来那时是装出来的怜惜不忍啊,可装成那样,又有何用意呢? 那女子见男子不说话,眼眸一转,说起其他,“我不信你们之间无情意,听闻她去天宫的条件是求神君善待于你呢,你所住宅院,所用钱财,甚至所改运道,都是因她之深情,你心上竟能一点不惦念?” 对啊,姜婴再看向她夫君,哪怕不论情,单论感激,此人也不该如此绝情,毕竟她非自愿,而且助他良多。 可她注定要失望,只见她那好夫君搂住女子小腰,“是得谢她,若非她,我如今还穷困潦倒不得志呢,多亏有她,我呀,升官发财去糟糠,糟糠还对我情根深种,哪怕做了神君侍妾,还记着给我谋了这些好处,否则,我怎能如此顺利?” 院中他们一同种下的树被移植过来,姜婴看着地面上被树冠遮挡琐碎的日光,不知在想什么,那男子也看树木,和那女子香了一下,指着树道,“这树,日后就是我们孩儿寻姜婴讨要好处的工具,虽她非自愿,可总是她对不住我,以她之愧疚,荫我之儿孙,也算她和我赎罪,不过我如今倒是庆幸她被神君看中,否则我怎能娶你回来,伺候我?嗯?” 第76章 那女子又娇笑一声,满是算计道,“我和你说,这关系不能断,正如你所言,虽她非自愿,可总是她对不住你,你占了上风,便该多给咱们要些好处,咱们呀,既占着理,又得了利,这才是最好的。” 那男子十分赞同,“正是如此,我又没什么损失,连个好脸也不必给她,她自知不干净对不住我,自会掏心掏肺付出,我们享利更高高在上,如此好事,天下难寻。” 姜婴身子摇摇欲坠,突然往院墙处撞去。 陆理用法术拦住她,不曾说话,带她离开。 第四十五章 至云端, 陆理放出姜婴,她又要往云下跳,仍被拦住, 灵力成绳束住自绝之人。 陆理不解,“你为何要自我了断?” 姜婴泪如雨下,“妾已是残花败柳之身, 更无归处牵挂,所以不恋尘世。” 陆理站在云上往下看,这跳下去别说尸骨,魂都得震散, 什么残花败柳?不过世俗约束罢了,更何况非她所愿,为何要责怪自己? 而且若有男人就会变脏, 没男人就是干净, 那这个变量不是男人吗?按这种评判标准, 脏的是谁岂不显而易见?自相矛盾的万恶封建男权。 此时, 陆理疑惑,“你的归处牵挂从不包括你自己吗?” 姜婴猛得抬头, 陆理看了一场情意两端, 只觉可笑,她自生来没这根筋, 可真是万幸, “你先是你, 姜婴,然后才是谁的妻子, 谁的侍妾,这些外在的身份当然可以随时变动, 可你的立身之本、归处牵挂该是你自己才是。” “我也不知何为残花败柳?若按数量来算的话,那这世间男子岂不大多残花败柳?天君,一双玉璧千人枕,最残破不过,魔君,一点朱唇万人尝,早枯败该死,人间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个个脏得不能再脏,我看他们倒是活得都挺好,死了也没受罪。” 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姜婴剧烈颤抖起来,她看陆理,清泪落下,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并不需要她的回答,陆理还在继续说,问出最初的疑问,“你这两个男人,一个利用你,一个强迫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做的,不该是放弃他们,更爱自己吗?为何要自我了断?” 姜婴终于不再挣扎着要跳云,她哭着开口,“仙子,从无人告诉我要爱自己,自小,我只知我要靠父亲靠兄弟靠夫君,而我要做的,便是恭敬顺从,守住我的贞洁,他们便会护着我。” 陆理解开困住她的灵力绳,“笑话,若你守住贞洁,他们就会护着你,被迫失了贞洁,他们便要放弃你,你自己说,他们把你当人看了吗?‘被迫’二字,代表的是你的痛苦与煎熬,可在他们眼中,只看到你失去贞洁这个结果。” 姜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陆理却没停下,“结果重要,过程不重要,也就是说贞洁重要,你不重要,贞洁是什么?是娘家的脸面,婆家的牌坊,他们的治家有成,独独于你而言,是枷锁是苦难是放弃你的理由。所以从没什么护着你之说,贞洁不过是借口,你从不被他们放在心上,本就可以随意抛弃,这才是根本原因。” 一切被剖开,血淋淋地展现在姜婴面前,当真从无怀疑吗?也不是,只是怀疑无用,只能暗道自己多想,留着活下去的念想,姜婴虚弱抬头,远处一缕朝霞,正飞舞而过,映着她面前的陆理都闪着金光。 闪着金光的陆理再出口却带着魔鬼般的蛊惑,“你不想报复吗?他们一个强迫你,违背你的意愿;一个利用你,蔑视你的苦痛,甚至以此为诱饵,为自己谋取私利。最后的希望破灭的那一刻,你不想报复吗?让强迫你的人再无强迫旁人的能力,让嘲讽你的人失去从你这里得到的一切。” 她突然唤一声名字,“姜婴,你想不想?” 这声姜婴,像是对灵魂的提点,想不想,当然是想的,陆理描绘的画面实在太过畅快,姜婴不由点头,又很快摇头,如此几次,最终她看向陆理,“还请仙子指点我,我该如何做,才能做到呢?” 陆理递给她一支香一把刀一粒药丸,“此香可使人神陷入沉睡,这粒药丸是解药。” 姜婴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就听见陆理一字一句道,“强迫他人,自然该永久失去这项功能,姜婴,你可明白?” 姜婴心跳如鼓,这是阉了玄离的意思?阉了他,他肯定会将自己碎尸万段的,姜婴打个哆嗦,却很快握紧手里的刀,她不怕,她跪下道,“仙子,姜婴只求您让姜婴魂飞魄散,莫要生生世世受玄离折磨。” 陆理皱眉,“你在想什么?你报仇,我有能力护着你。” 姜婴颇有些不可置信,但有生的希望总是好的,一行四女回到天宫,姜婴仍回到莲花池旁,端起手中的仙莲,看陆理一眼,很快转身离开。 赤刀问陆理,“主子,您说她敢阉了玄离吗?” 陆理摇头,“不知道”,看她自己的选择,陆理只是为她提供了复仇的条件,至于结果如何,陆理并不十分在意。 玄离,打仗不行,但耐不住天君非要给亲儿子镀金,总是派他征讨小世界,以绝对碾压之力劫掠小世界的气运,得个战神之名,陆理在幽冥界见过几桩奇案,来了天宫,很快和玄离的光荣战绩对上了号。 实在是人家也没隐藏的意思,甚至以此为荣,神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兵天将说起来也是满脸与有荣焉。 第77章 此次,断玄离子孙根,也是为证实陆理心中的一个猜测,不急,她先等姜婴几日,看她何时动手。 陆理看向飞墨,“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 飞墨坐在玉桌旁,捧脸叹气,“我有些不明白人类的感情,像我们,母熊只挑选最为年轻力壮俊美无双的公熊便是了,偶有不同,也是个例,可人类大多以爱之名,将男女强行绑定在一起,长年对着同一张面孔,真的不会腻吗?” 陆理摸摸她的脑袋,“你所言,倒也不错,爱情确实不靠谱,我幼时读书,便觉疑惑,若一种感情伤害到自己,那便不是感情,而是捅向自己的一把刀,放不下就是一次又一次重伤自己的灵魂,所以我从不信爱情,可我不否认爱情的存在,人类在原始繁衍交.配欲.望以外,也许确实有一种情感,要高于野兽发情时的选择,可在我的认知里,这样的感情必须双方平等才能谈及,所以,这个世界,在我看来,没有爱情的存在。” 飞墨并不明白,陆理笑着说,“此世间问题在于男女不平等,而非男女关系不能以人类社会普遍形式存在,若男女平等,婚姻不曾捆绑拖累任何一方,我们也不必去批判旁人的感情与选择。” 赤刀有些明白,“难怪主子从不曾瞧不起我。” 陆理看她,笑道,“我瞧不起你做什么?人至世间,出生便有阶级划分,成长更是天差地别,高高在上的人向下兼容自然容易,可从一开始就低落尘埃的人,要向上兼容,是要打断自己的骨头、重塑自己的灵魂的,就这还不一定能达到,‘命’之一字,最是玩弄人于无形。” 陆理叹口气,“生老病死,皆有定数,荣辱兴衰,非人所及,何为逆天改命?做到自己认知所及的极限,已是难得的逆天改命了,我觉得你就是这样。” 赤刀眼眶微红,她这段时间听陆理所言,颇有些疑惑,此时不由问出声,“主子眼中,众生平等,为何会支持陆昭称帝,又为何会默认理朝女尊?” 陆理坐在玉凳上,“你能看出这两点很有天分。” “支持陆昭称帝,是想徐徐图之,不想同时与神魔鬼怪人开战,待来日,自会逐渐改变;支持理朝女尊,是当今之世谈平等,就是个笑话,男尊压女子千年,且因第一条原因,如今仍是帝制,帝制无法解放所有人,所以唯有女尊可解男尊,如此而已。” 话说陆理想着等姜婴几日,没想到她当天夜里就采取了行动。 姜婴服了解药,点起迷香,难得主动迎上去扶住玄离,玄离神君捏住她的脸,示意跟着的人退下,“难得你给孤一个笑脸,这才对嘛,你那夫君,就是想着献上你,得好处的。” 说着说着却眼皮打架,困得不行,姜婴半扶半拖人至塌边,他已经睡着,这张脸,睡着了,看着倒是俊美,可姜婴毫无欣赏之意,她解开玄离的衣服,颤抖的手握住刀柄,一刀扎下,血流涌动。 塌上人还不知不觉,睡得深沉,姜婴将刀移至他的喉咙处,身后突然响起陆理的声音,“他的命,还有用。” 姜婴被吓一跳,刀堕落,在玄离脖颈处留下一道痕迹,陆理示意姜婴,“走吧,我带你离开。” 姜婴点头,再不曾回头,跟着陆理到她住的地方,陆理划出一片空间,“你待在里面,无人可发现。” 姜婴再次点头,进入那处空间后,看着自己的手,难得疑惑,这么简单?她从前为何从来没有报仇的底气?哦,对了,玄离拿她那人间夫君威胁她,她自以为她是为爱伺候玄离,她可真傻呀! 冷笑一声,她如今,倒是很期待玄离对那人的报复。 陆理很快带来消息,她那人间夫君被整得极惨,登高跌重,家破人亡,生生世世轮回入畜生道,陆理还曾带他残魂来见过姜婴,姜婴居高临下,“你自认怀才不遇,只是缺少机会,我遭逢大难,依旧记着为你改运续命,默默支持,你却只觉你聪明,不觉我慈悲,只觉我好哄,不觉你无耻,既如此,从我这里获得的一切,你便还回来。” 待送走,姜婴却有些探寻地看向陆理,“仙子与幽冥界有旧?如此大事,玄离亲自盯着,仙子竟还可带他来见我?” 陆理点头,赤刀骄傲,她家主子可是阎君,神界众仙都不知道,就她和飞墨知道。 第四十六章 神界最近起了风波, 就连人间也皆知晓。 人间封国,一处茶楼,店小二正忙活着上茶, 忙里偷闲听着说书先生讲那神界二殿下是如何威风凛凛,又是如何为情所伤。 “这下世之修仙者,穷凶极恶, 意图抢夺我们上世的地位,多亏了二殿下带兵出征,这才平定叛乱,造福万民, 二殿下面虽冷,心却善,更是不以出身论英雄, 心悦的不是那天宫神女, 而是人间凡女。” 这就很新奇了, 大家爱听, 喝茶之人皆竖起耳朵,催促起来, “人间何处凡女?也叫我娶个她家女子, 和这天界殿下做个连襟。” “你想得美,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那女子娘家定是不同了。” “哎, 可惜可惜,到底在何处, 去沾点喜气也是好的。” 说书先生示意大家安静,“话说这二殿下最是神界英才, 冷面战神,更是个深情男子,他待那凡女如珠似宝,哪怕那女子与前夫君私奔,他亦舍不得伤其一根毫毛,如今只求找人,生怕她受苦,可你们说,气不由人,难以释放,他只得把气撒在那男子身上,折磨一番后,如今转世投胎,世世为畜。” 第78章 这一说,喝茶男子你一言我一语开始道, “这对女人,就不能太好,这神界二殿下就是太心软,惯出的毛病。” “可不是,有什么舍不得的,她敢跑,就打断她的腿,看她还跑不跑?想跑也跑不了?” “这女子竟还是二婚,竟还嫌弃神界二殿下,这得是何等绝色美人啊?” “定是美极了,她那前夫明知下场,还敢私奔,真想一睹芳容。” ………… 人群中有人说这凡女好似是理朝人,顿时一片哗然。 “理朝乾坤颠倒,阴阳不分,竟然是女帝女相女官女将军,出这样的女人不奇怪,我听人说,她们还要叫全国女子都读书呢?这如何使得?岂不白白浪费圣人所传?” “就是,圣人都得气活了,男不男,女不女,尊不尊,卑不卑,阴不阴,阳不阳,这理朝定是很快便会灭亡。” “果然,我就猜是理朝女子,不懂惜福。” “女官如何判案?家中女子最不讲道理,她们判案是不是全凭心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前两日看过一出戏,讲的就是这女子断案,和泼妇撒气没什么两样,我呀,就不信这女子能为官做宰,称帝成皇,后面肯定有男人支持着。” “对,那司家五皇子不是爱那女帝爱得不行,定是他掌握着实权,这人可真给男人丢脸,捧起这么个货色。” ………… 顾明晚与封岸离身着便服,但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店小二十分殷勤,得了块赏银,十分欣喜地下去了。 封岸离听着说书先生所言,喝茶之人所语,嘲讽道,“你们神界还挺在意人间舆论,这封国都逃不过玄离神君的话本子。” 顾明晚不动桌上任何东西,也颇有些嫌恶四周嘈杂的环境,“来这些蝼蚁说笑处做什么?” 至于玄离,“他就是和他那个母妃一样,最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小动作,螭壬都烦死他了,你把这说书先生关进牢里,重刑伺候,整日里胡说八道,还不知收了玄离一方多少好处?” 封岸离凑近些,顾明晚不由后退,他笑道,“我帮你对付他,你给我什么好处?” 顾明晚有些害羞起来,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戾气,像是纯情小白兔一般,“你要什么好处?” 封岸离满眼深情,拉着顾明晚的手放在胸膛处,“我要什么,你不知道?” 他轻笑一声,另一只手一指,说书先生迅速枯萎,他却仿佛踩死一只蚂蚁般,毫无影响,仍看向顾明晚,“我想要的,只有你。” 顾明晚也不嫌嘈杂了,脸颊微红,一副小女儿姿态。 这边,看似温情脉脉,那边,说书先生已成白骨,茶楼里顿时尖叫开来,人命、恐惧、无助,成了顾明晚和封岸离深情对视的背景板。 他们,看着似乎比初进茶楼时要更加愉悦几分,不知是因谈情说爱搞暧昧,还是因一指之间定人命,总之,白骨成喜衬,人皮做乐灯,端的是荒谬与可怖。 只喜蝼蚁惧,不喜蝼蚁乐,这便是尊贵的神魔,该死的东西。 陆理于监视镜中看到这幅情景,不由皱眉,这两东西需尽快解决掉。 此时,她正在莲花池中央静坐,她偶尔发现这一池仙莲,有助于灵气修炼,每日里都会来坐坐。 因为这仙莲的妙用,陆理不由怀疑接引仙官的动机,经过这几日打探,不可能是随意分配,那难道是结个善缘?总不能是两头下注,毕竟无人知陆理真实身份。 赤刀在一边运转体内灵气,感受到陆理停下,她也慢慢停下,“主子,怎么了?” 陆理道,“发现两只臭虫,不碍事。” 臭虫嘛,踩死就是了,司守治已去轮回,顾明晚和封岸离也不该例外,都要失去全部记忆,体验世间疾苦。 否则,永远都是现在这幅惹人生厌的模样,不把人当人,只因神魔的身份,便视其余皆为蝼蚁,陆理看着镜中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和镜中角落里黑色幽默般盯着这边的白骨,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若自己成为蝼蚁,是否还如此看低同类? 陆理携赤刀下凡一趟,寻陆昭说此事,“封岸离该是恢复了部分法力,这法器你给阑山带着,不敢有丝毫懈怠,我此次前来,会将人间保护罩上的洞都补上,他很快就施展不出害人手段,我们关门打狗,不能叫他逃了。” 陆昭忙得给陆理沏茶,又使人去抱大皇女,又和陆理介绍各处,说起各事,极为忙碌,“姐姐此次前来,可能稍住些时日?我可想姐姐了。” 陆理笑着摇头,“天上还有事情,不得空。” 大皇女长得和陆昭极为相似,陆理逗逗她,她便朝着陆理笑,奶声奶气叫“姨母”,陆理随手取出一只机器鸟,让机器鸟哄她玩儿,她不会哄小孩。 大皇女和机器鸟说话,陆理问,“这是后宫谁的孩儿?” 陆昭难得抱一次女儿,闻言将大皇女递给伺候的人,挥手让他们下去,这才道,“是海楼回妹好部落带出的一男子,长相身段皆是不俗,说是妹好首领专门选出送我的礼物,我封了他做小郎。” 陆理看她,她道,“也许日后郎,贵郎,皇夫,他都做得。” “为何?” 陆昭笑,“因为他顺从,妹好部落从不给男子名分,他自小在其中长大,不奢求不该要的东西,皇夫背后站着此处氏族,守信背后总有云深牵扯,只有他,无亲无故,只能靠我,也全心全意靠我。” 第79章 想起那双满是依赖眷恋的眸子,陆昭心情大好,她不可能不偏心,“姐姐,守信会妒,皇夫会忌,可只有他,陪在我身边就已经很满足,我从前觉得守信已是天下难得,可如今才知道,是我自小生活在男权社会中,哪怕自认不同,亦早受影响,如今我登帝位,还是更喜欢柔弱的菟丝花,一双眸子含泪带水,最是惹人怜爱。” 这是强者对于只能依附自己存在的弱者的怜惜,毕竟至尊之位,杜绝势均力敌。 所以这孩子,该是那人的孩儿,陆理笑,“你我初见,已过去多年,你也已为人母,时间真是快呀。” 陆昭也笑,“我之命运,因姐姐,天翻地覆。” 又解释道,“大皇女我寄予厚望,究竟是谁的孩儿,我并未叫人知晓,连她生父也不知,她倒也争气,全像了我,其余皇女也皆打乱了亲缘,虽知生父,却并不叫其生父抚养,姐姐赠我女娲篮,极为方便,我也算明白为何男子对孩儿感情不深,不过是不遭受苦难,太容易得到,我如今已有许多皇子,还要多谢姐姐。” 只是那段时间司守信恰巧生病,所以可以确定大皇女不是他的孩儿,后来众皇女生父明了,他一个孩儿也没有,便心急起来,这段时日倒是又渐渐平静。 想起他依恋的脸,陆昭叹气,若是皇夫不出错,她便不换人,她不忍心叫司守信失望两次。 陆理笑着摇头,“是你自己立得起来。” 见过陆昭,陆理很快去往封国,在茶楼处聚起那说书先生的魂魄。 那说书先生骤一恢复意识,急忙叩头就拜,“神仙见谅,小人不过从旁处听来些故事,为养家糊口罢了,若有冒犯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给您磕头了。” 说着磕头磕个不停,赤刀扶起他,“非我家主子害的你。” 那说书先生松了口气,不是来赶尽杀绝的就好,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人,小人可还能活?” 活是活不成了,看赤刀神色,说书先生号啕大哭,“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得此惨祸,还请大人做主!” 陆理和他道,“不知之事,为何要胡言乱语?” 那说书先生哭着磕头道,“实在是家里几口人等着吃饭,小人没旁的,就是能说会道,这才说书讨口饭吃,并非刻意编排,小人不该用神仙名号,小人该死,小人知错,小人该说明,皆是小人胡编乱造,与天宫神仙无关。” 陆理垂眼,此人确实喜鼓动口舌,可罪不至死,更何况杀他的人并非是因为他罔顾事实,而是因为自己发癫发疯,讨人欢心。 “害你性命之人会得惩戒。” 听到这话,那说书先生魂魄便渐渐弱了,赤刀急忙取出法器,先收起他的魂魄。 陆理沉默,各处补洞,把神魔挖的洞补上,并加固人间保护罩,赤刀担心她,“主子,您可还好?” 陆理轻笑一声,“补洞关门打狗,我有何不好?” 第四十七章 陆昭计划顺利, 洪庆崩,封军至,两国交战日益白热化, 却好像都忘了他们旁边还有个理朝。 封岸离是这样说的,“明晚,待我吞下司家国土, 再替你打下理朝,那理朝女帝竟敢派人来要你和顾陵,说她是顾明昭的表姐,与你们有事询问, 敢和我要人,好大的胆子!不过凭着运气好,靠着司守信和那什么皇夫, 得了个空名, 就敢得罪我们, 待我捉了她, 任由你处置。” 顾明晚哼笑一声,“到时我定要将她扔进青楼里去, 我当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娶夫纳郎,毫无德行, 如此做法, 上天不佑, 必败无疑。” 封岸离似是十分欣赏,“神女想怎么处置便可怎么处置, 此次我看那理朝必不敢轻举妄动,女人多的地方不成事, 只有守成意,毫无开拓心,做个女帝割据一方已是她的极限,此次我打算派出全部兵力南下,就此吞下司家。” 顾明晚呆呆地看向他,觉得他说起这些话很有谋略,等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女人多怎么就不成事了?我母神可不弱,我也很厉害。” 说这话就是为了找借口拍马屁,封岸离听到预料之中的反驳,凑上前,“神女自然不同。” 顾明晚傲娇极了,看着极为得意,“那是自然,我父神从小便说我像个男孩子一样呢,他还怕是认错了男女,你可莫要把我与那些庸脂俗粉归为一类,与她们同为女子身,当真叫我烦极了。” 封岸离又是一阵恭维,直说得顾明晚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虽为女子身,却有男人魂的难得女性。 监视镜前,陆理挑眉,这一脚踩得妙,既捧了男人,又踩了女人,先以女子身为耻,将全天下的女子都踩在脚下,仿佛她们没有任何闪光之处,再以男子魂为荣,将被认为是男子作为一件光荣大事,踩在同性的身上踮脚够她心目中云端之上的男人群体的模样可真是够无耻的。 女人,本来就可以是各种样子,非要把一部分割裂出来,定义为像男人,封建味遮不住。这样的人,哪怕站在高处,也绝不会解放女性,只会满心优越。 在她们心中男人比女人高贵,可她们像男人活成了男人,所以她们比其他女人高贵,可真到了男人堆里,她们又很有可能卧下当狗,为什么呢?很简单,毕竟她们的高贵来源于像男人,可在真男人面前,潜意识里就是自卑的,像怎么都不如是,她们像男人可以横着走,那是男人的当然就可以骑她们头上喽。 第80章 真是逻辑感人,无药可救。 又说司国,洪庆去世前喊了好几声王贵妃,就有妃子不平,“陛下对王贵妃可是隆宠,没想到王贵妃为了儿女竟然背叛陛下,真是无情无义。” 她身边一小妃子小声应道,“就是,陛下除了皇后之位,对王贵妃和王家可是隆恩盛宠,可王贵妃呢?竟然带着王家投了理朝,陛下前些年确实也找了些美人,可前两年眼看就是想与王贵妃白头偕老的架势,王贵妃可真是不惜福。” 做了易容来送洪庆最后一程的司云深母女恰好听见,等离了宫殿,司云深道,“父皇倒是把痴情人这个噱头演得后宫都信了,可母亲在宫里时的隐忍谋算我都看在眼里,哪里有如今自在?任着官职,自有己业。” 王柔本有些伤感,听司云深如此说,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做依附于旁人的藤蔓,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成长为参天大树?” 说着她叹气,“我们母女如今皆是树木,哪怕幼小些,根也扎进了大地,可自面风雨,自行成长,我如今就担心你哥哥,他之今日,我之昨日,我最知道后宫之中是如何争斗,如何不见天日,他比我不如,心中更有情意,如今看着还好,待他容颜老去,在陛下那里又能有几分记忆?我就怕呀,他把自己活活呕死。” 马车摇摆向前,昨日恍如前世,司云深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皇帝,真的应该存在吗? 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看向窗外的粗衣百姓,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司云深空前疑惑起来,她曾见过陆理,所谓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于陆理而言,是否与这天下众生无甚区别? 她曾笑着喂路边乞儿一块糕点,亦曾笑着说起司封两国的灭亡,是了是了,她的神态是一样的,看向乞儿与看向贵族的神态一模一样。 司云深对男女之别不满时,亦曾安慰过自己,她总是得上天庇佑,投身皇家,可是若神明视天下众生平等呢?司云深攥紧了拳头又很快放开,那也是后世之事了。 她很快劝道,“母亲别担心,我下次进宫好好劝劝哥哥,陛下性非强求,女儿也有几分颜面,不如我们接哥哥出宫,他不是最想四处游历?虽只有一人,总比困在宫墙中要好多了。” 王柔拍拍司云深的手,“我也去,我不能看着他越陷越深,哪怕他再不成婚,也非大事,可我自笼中飞出,如何忍心看他自断双翅?陛下很好,比之洪庆,云泥之别,可再好的帝王,都非良人,女男皆如此。” 她摸摸司云深的头发,“再试一次吧,总是我教他如此,若他仍执迷不悟,我也放下这悬了半世的心,不过为他多留些人脉钱财,莫要困死宫中,寸步难移。” 她们离开的司国宫殿,此时正斗翻了天,大皇子司守仁,二皇子司守义,三皇子司守礼,平时都算安分,可洪庆没留下遗诏就这么去了,面对至尊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诱惑,他们都没办法放弃。 拉关系,孝皇后,争斗间,封国士兵已至,连破边关十城,直逼司国京城,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暂放争斗,商量起对付的法子。 司国并不弱,之前在于没有防备,如今一旦抵抗,双方便难分胜负,成胶着状。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理朝看准时机果断出击,封国空虚,阑山一路推进,很快围住封朝国都,封国南下兵士相距甚远,正与司家交战无法回转,封朝贵族很快从一举吃下司家边城甚至司家国土的野心转变为祈祷封家国都不失的侥幸,但所有人心上都悬着一把刀,困兽之斗,赢面几何? 封岸离本成竹在胸,打算聚起法力给蝼蚁一点代价,他要这些凡人跪地求饶,他亦不会放过,可很快,他就发现,他聚不起来,他又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凡人,和外面那些蝼蚁无甚区别。 慌乱之中急忙寻找保护罩上的洞口想要寻求外援,却发现无洞可钻,封岸离不由怀疑,是谁在算计他?神界?魔界?哪一位?他仇家遍地,一时倒是无法定位到人。 心思流转千遍,面上一点不显,此时倒是想起了应急解决办法,他从未信任过神界,确实留有后路。 顾明晚在一旁催促他,“你快引魔气来灭了他们,若是输给这些凡人,你我可丢了大脸面!” 封岸离呆呆的,并不回话,顾明晚皱眉,推他,“憺蛄?你怎么了?” 她不知道,陆理却看得分明,封岸离已经金蝉脱壳,打算离开。 顾明晚还以为封岸离被吓到了,正叫人唤太医,陆理却已经跟着憺蛄到了人间保护罩靠近魔界处,只见憺蛄神魂一变,朝着保护罩攻去,本可攻开,但因陆理在,瞬间修复,在憺蛄看来就是那保护罩毫无动静。 他又攻几次,怒火冲天,“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可以攻开的?我试过!是哪个贱人加固了这保护罩!” 既然骂到了陆理头上,陆理自然要说明,“是我。” 憺蛄吓得回头,发现空无一人,细思声音,从未听过,“阁下何人?我与阁下素不相识,阁下为何要如此捉弄?” 陆理语气清冷,“你进了人间,使了法术,便违背于我,憺蛄,你可明白?” 不知憺蛄心中翻涌过多少念头,最终他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是你!千年前那人间战神?” 话一出口,一切合理起来,憺蛄恨道,“你竟然没死?我父尊为你所伤,我一直听闻你融入保护罩中,你神魂竟然犹在?” 第81章 说着他朝四面八方攻过来,陆理扔出仙魔罩,打开传音开关,里面憺蛄已经快疯了,他没打算求饶,因为他听说过这个战神有多讨厌神魔入人间,求饶无用,可他的法术尽数消弭,再聚又聚不起来,憺蛄怒极,可无法。 陆理轻笑一声,她如今将修炼与科研融合,可自取天地间的元素瞬间制成所需之物,至今无敌,比如这个仙魔罩,就是陆理起手时制成的,再起手势,用阵法困住憺蛄,双重保险,陆理这才往封国去。 封国国都已破,封国灭,顾明晚顾陵和据说被吓傻的封岸离一同被押往理朝。 理朝国都,张灯结彩,欢歌笑语,司守信看陆昭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放弃,他坦然面圣,“陛下,臣蒲柳之姿,侍奉陛下实属陛下重情,然臣多病多灾,不敢久居宫内,恐伤圣体,求陛下恩准臣离宫。” 陆昭高坐尊位,只能看到司守信的发顶,她突然认出来,他戴的,是她作为顾明昭最后一次送与他的木簪。 那木簪是她因与司守治走近之故,对司守信起了愧疚之意,亲手雕刻而成,陆昭呼吸急促一瞬,很快恢复平常,似是淡然出声,“不允!” 司守信抬头,有些讶异地看向陆昭,陆昭俯视他,“朕不允你出宫。” 那些记忆,封存于脑海深处,陆昭略起愧疚,又很快摁下,她是帝王,本就可以广纳后宫,司守信想放下,她偏不放他自由。 这就是帝王之爱,陆昭告诉自己,女男皆一样,身处尊位,富有天下,自然要将所爱之人困在身边,哪怕他不愿,又有何妨?他必须陪着她! 第四十八章 却说理朝攻破封朝国都, 封国灭,封岸离与顾明晚和顾陵顾祖母被押往理朝国都,陆昭亲自见了顾陵一面。 如今她不需伪装, 可几年未见,顾陵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女儿,他刚被用过刑, 蔫蔫地趴在地上,陆昭示意人将他锁住,又示意人退下,这才靠近些, “顾陵。” 顾陵听有人唤他,有些费力地抬起头来,在赃污的发丝间, 看见一宫装女子站在牢外, 他想看清楚些, 却因为眼睛受伤, 不得清晰。 陆昭再看顾陵,如同看一只丧家之犬, 曾经她在顾府大约就是这般模样, 如今风水轮流转,顾陵匍匐在地, 遍身污浊, 而她陆昭, 即将一统天下,坐拥人界。 那时, 她何曾想过今日呢?那时的精神暴力让她时常怀疑自己、质问自己,对未来饱含期望的同时也带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期望是为了活下去,不确定是现状实在太过无解。 陆昭语气平淡,“顾陵,你送顾明昭入道姑观中,是为了让她听话,出来后心甘情愿做顾明晚的垫脚石,我说的可对?” 顾陵恢复了些意识,瞬间听出了顾明昭的声音,这声音阴魂不散,在他们顾家人耳边响了足足几年,前段时间才消散,他绝不会听错。 他未见过女帝,只以为顾明昭魂魄一直没有散去,从前折磨他们,如今又来寻他,顾家曾用尽各种驱邪法子,都驱逐无用,顾陵向后一退,被铁锁铁链困住,牵扯到伤口,不由哀嚎出声。 陆昭继续道,“听出来了?没错,是我,我是顾明昭,我问你,你送我入道姑观中,是否为驯化我?若我未死,出来后你们又想要我做什么?” 陆昭声音平静,顾陵颤抖着身子不说话,陆昭轻笑一声,语气森冷,“不说,就先上双倍酷刑,双倍不行再翻倍,如此叠加,顾陵,我劝你说,你若敢撒谎,同理,那道姑观可还在,你不说我早晚问得出,只是那时,你已毫无价值,我表姐是女帝,你任凭我处置,她更与幽冥阎君相识,你死了也不得好过。” 想起顾明晚说起过的梦,顾陵更加哆嗦,十分害怕,语气中都带着颤意,可他不敢撒谎,“是,是,是明晚寻我,说你得了四皇子青睐,可她实在心悦四皇子,所以我们便借着五皇子出京,送你入道姑观中,初时是打算叫你给明晚做媵妾,一同嫁于四皇子,四皇子知晓后,亦不曾干涉,却不知明晚做了一个梦……” 他咽下嘴中的血水,“明晚梦到四皇子登基,他们帝后为一段佳话,可他们很快被你毒死,你联通五皇子扶持你生的孩儿登基,幼帝是你与五皇子私通生下的孽种,你杀尽四皇子的所有皇子,撅了四皇子与明晚的坟墓,将顾家满门抄斩……” 顾明晚说的是顾明昭暗中派人将顾陵剁为肉酱,名为战死沙场,实则给她自个儿添个忠烈之后的噱头。 陆昭再未与顾陵多话,很快转身离开,她早有猜测,送她入道观是为了驯服她,让她心甘情愿做顾明晚的踏脚石,缢死她的借口是虚无缥缈的未来,谁也未曾看到未曾经历过,却皆默许顾明晚因此取她性命。 地牢中,光线幽微,陆昭落下两行清泪,以父之名,逼她为妾,她初时到道姑观,想到的便是此目的。 道姑观中,她也曾摇摆过,怎么可能不摇摆呢?有时告诉自己,做皇帝妾室也没什么不好,有时却会念及司守信,希冀他能娶她更夺得皇位,甚至极偶然的时候,也会想要与司守信双宿双飞,管他什么天地阴阳女男,与她何干?她已极幸运,遇到一心与她相守之人,这种时候,她便很盼着司守信能归京来救她。 可最终,她却走了一条最未想到的光明之路,思及此处,陆昭心情好些,曾经的伤疤永远存在,可人,不能总看着那些伤痕。 第82章 回到宫中,未去后宫,陆昭在偏殿歇下,大概因顾陵所言之故,她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境。 梦里,顾明晚未去道姑观中发疯,顾明昭装作低眉顺眼,以媵妾的身份入了四皇子司守治的府邸,待司守信归来,一切已成定局。 她没有自己的嫁妆,没有大红的嫁衣,像是热闹婚礼的一个小小点缀,为活命,只能随顾家心意,顾明晚笑话她,“母为妾,女为妾,也算是传承。” 顾明昭却已经麻木,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既然一心之人已不可得,她正好坚定地谋求权力,而权力,需从司守治的宠爱中求得。 她争宠,献媚,装作情意绵绵,司守治喜欢什么样子,她很清楚,也把握得很好,顾明晚气得牙痒痒,司守治宠她至深,直说去了神界,也要带着她,将来封她做天后当当。 此时才算闭环,那天顾明晚大喊的“你怎么配当天后”,终于有了对应,顾明晚与司守治确实都被批字“神仙转世,贵不可言”,只是没想到他们带有记忆。 陆昭记下此事,打算与陆理商量,如何应对。 司守治被立为太子,立顾明昭为太子侧妃,司守治称帝,立顾明昭为贵妃,看着好像是宠爱极了的样子,最后甚至废了顾明晚,立顾明昭为皇后。 梦里的陆昭也不由有些奇怪,这里和顾明晚说的不一样,不过顾陵和顾明晚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他们说的话也没什么可信度。 为了贬低,编造谎言,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梦境突然一转,司守治突然驾崩,顾明昭的幼子被立为新帝,顾明昭垂帘听政,朝堂之上的摄政王则是司守信。 多年未见,司守信早已历练稳重,很多时候,陆昭也看不透他。 这个司守信很让人陌生,他协助顾明昭,却并不与她亲近,至于顾陵所转述孽种,更是无稽之谈,司守治又不是大傻子。 直到…… 陆昭一直围观,突然场景一转,她被困在顾明昭的身体里,看着顾陵拔剑刺来,“贱人,还我爱女命来!” 这是顾陵要求的三人密谈,实际上是刺杀计划,用的口号是给顾明晚报仇。 司守信更快一步,挡住了剑的攻势,护在她的身前,陆昭又被弹出,看到顾明昭急忙唤人,却无人应声,这是极不好的预兆,至少说明殿外该是有顾陵的人。 司守信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突然使力缠了上去,将顾陵击退几步,喊道,“走!” 宫里有密道,顾明昭转头跑入内室,含泪回头看一眼,下定决心逃入密道中,关上了密道的门。 陆昭却在殿中,亲眼看着顾陵攻向内室,司守信拼死抵挡,顾思君带着人闯进来帮忙,“司守信,顾明昭不过一朝秦暮楚之淫.妇,你可莫要护错了人!” 司守信冷笑一声,“她如何,我自知!倒是你们,如今不正打算侍奉二主?朝秦暮楚,卖国求荣!” 顾思君气极,持剑攻了上来,最终司守信力竭,被架在戟尖堆中,一剑封喉。 他的表情似解脱似放下,与他那日求出宫时一模一样,陆昭的心不由攥成一团。 叛乱很快被平定,原来顾陵投了封岸离,而封岸离爱顾明晚到无法自拔,顾明晚被废后郁郁而终,他便把帐记到了顾明昭头上。 陆昭看着殿中央的司守信,内心剧烈颤动,旁边有人在禀报顾明昭,“回太后,摄政王已经去了。” 陆昭一直站在司守信身边,听着顾明昭大发雷霆,众人跪地请罪,突然落下一滴泪来,若是她嫁给了司守治,他还是愿意以命相护吗?他如今,可还愿意? 顾陵最终被顾明昭派出的人追上,确实剁为肉泥,可是司家王朝很快灭亡,封岸离拥有强大的法力,可移山去海,灭区区司国更是简单,顾明昭在城破之前,三尺白绫,自尽于司守信灵前。 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陆昭陡然惊醒,坐起身子,伺候的人急忙起身,“陛下有何吩咐?” 陆昭急促呼吸几声,“无事。” 说着看窗外已泛起白光,“罢了,朕这便起身。” 于是,沉睡的宫廷开始忙碌起来,陆昭坐在案边,却有些失神。 那个梦境,实在太过逼真,迷迷糊糊地过了早朝,还是有种如坠梦中的奇妙。 突然很想见司守信,陆昭起身往贵郎处去,并不叫人通报,她一路进去,司守信正坐在后院的亭中抚琴。 他未穿宫中的华服,一身素衣,陆昭突然想起来,是了,洪庆去了,那个曾经在司国高高在上,可以决定所有人生死荣辱的帝王,去了。 他们如今正值盛年,可最终也会老去,也会死亡,也会归往幽冥,陆昭略了解陆理,她不会对谁的魂魄例外。 抬手不叫人跟着,陆昭一人前去,听抚毕一首,这才出声,“你这琴音,倒似笼中鸟之哀鸣。” 司守信起身行礼,“陛下识音。” 想出宫的目的很明显,清风徐徐,发丝微乱,陆昭问他,“为何想出宫?因为男子的自尊不许你与旁人争宠分享?” 司守信面色淡然,摇头道,“陛下,信求一心人,与女男无关。” 一心之人,她亦曾求过,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她甚至羡慕过顾陵和顾夫人,她羡慕过那样的偏爱,如今,却成了端水之人。 陆昭看向司守信,手指微动,一黑衣人突然窜出,剑尖直指陆昭后背。 第83章 司守信瞪大了眼睛,一把拉过陆昭护在身后,抱起桌上的琴迎了上去,他们并无武器,古琴只能防御,很快被削为几半,跌落在地发出破败的琴音,司守信又勾起案桌,喊道,“走!” 这声与梦境重合,陆昭看他拼死相拦,突又有了泪意,他愿意拿命护她,却不愿意留在她身边。 帝王之业,不可得真情吗? 第四十九章 陆理来时, 陆昭正有些忧虑地坐在案边,手中拿着上奏,却很久都未翻开。 伺候的人禀报一声, “陛下,陆神仙来了。” 陆昭急忙迎出门,看到陆理, 突觉委屈,带着哭音,“姐姐。” 陆理和她点点头,进到内室, 这才问道,“发生了何事?” 陆昭便将顾陵所言,和她做的梦境说了, “姐姐, 我恨顾陵, 可如今, 我总觉自己变成了顾陵,我曾瞧不起洪庆, 可如今, 我好似也和洪庆有颇多相似之处,我托姐姐洪福, 即将一统天下, 解放女子, 可我却越来越看不清自己。” “那个梦,太过真实, 大约就是顾明晚不曾预测,我不曾遇到姐姐, 所会遭遇的一切,司守信救我两世,我对他却有颇多限制,他想要一心人,我给不起,他想出宫,我又舍不得,我这样总想双全与洪庆又有何区别?” 感情的事,陆理给不了建议,但是关于未来,陆理倒是可以说道说道,“世间万物,未来皆有无限可能,而你,只是看到了其中一种可能,这种可能,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不能代入如今。” 所谓未来,其实有些像薛定谔的猫,只有打开,才能知晓,所谓预言,所谓重生,都只是看到了其中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在陆理看来,与现实关系不大,若沉迷其中,便是活在了可能中。 也就是说,因为看到了那样可能,所以最终靠着刻板印象,把认识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可能中的样子。 陆理看向陆昭,“司守信在那个梦境中,拼死护住你,可在如今,就并不一定会做同样的事情,而且,哪怕他如今同样护住你,心思如何也可能并不相同,所谓梦境,不可带入现实,这是避免梦与现实不分,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至于你与洪庆顾陵,我并不觉相同,你只是从下位者初至上位者,有些不习惯罢了,你会反思双全是否合适,他们可不会如此,莫说双全,便是多全,他们也觉是应该的,你与他们有本质的不同。” 皇帝,从来就是双标的,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句话就表现得很明显。 看陆昭还未开悟,竟是有些钻牛角尖,陆理叹口气,施法出一镜面来。 “这是我前段时间判的一案,因幽冥大改之故,这个名为秦明珠的女子看到了她的未来二十年,她以为自己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 只见镜中秦明珠睁开眼睛,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就是浓浓的激动,她此时只有六岁,家道未中落,父母兄长还健在。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赶走自己身边未来的的恶仆,陆理笑道,“这仆从,如今并未背叛她,甚至在她所坚信的前世里,她自己懦弱无能,将这仆从推出去为她顶了多次麻烦,这仆从险些被她所嫁之人打死,她连求情都不敢,陆昭,你说,若是你,你会赶走这仆从吗?” 陆昭摇头,“该会心怀愧疚,但也不想重用,寻个清闲差事养着就是了。” 陆理并未点评,场景转换,秦明珠又设法救下父母兄长,因假托梦之故,她父亲以为她有神通,常听她的意见,她也假借梦境,让家中提前向胜利者投诚,助力她父亲步步高升,陆理继续道,“她救下了她的亲人,也使父亲做了大官,兄长投了皇子,陆昭,你觉得她做得可对?” 陆昭思索道,“姐姐,此乃人之常情,若是我,只怕亦不能免俗。” 这是实话,陆理笑着点头,场景再次转换,秦明珠报复前世的夫君,那人被流放,秦明珠十分畅快,拜托人好好“照顾”他,陆理又道,“此人如今与她毫不相干,她看到未来,避开不与结亲便是,如此报复,你觉得可对?” 陆昭看向陆理,“姐姐,她醒来之前被此人冷待而死,心怀怨念也算正常。” 陆理继续施法,镜中场景再次转换,因父亲兄长官职之故,秦明珠嫁给未来皇帝,很快升为皇后,权倾朝野,可她嫉恨此人前世的妻子,今生的贵妃,十分忌惮,昏招频出,最终被废掉,再次凄惨而亡,同样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同样喊道,“若有来世,我定报复!” 陆理道,“看明白了吗?” 陆昭摇头,“还请姐姐明示。” 陆理摇头,却说起别的,“当时因时光通道并未关闭,添以我好奇之故,我又使她重生一世,你再看。” 陆昭瞪大了眼睛,此次该有不同罢,“叫我先猜猜,她再次重生,总是做过皇后,谋略高度与第二世再不相同,该是能得善终的。” 陆理神秘一笑,“我当时倒不这么想,我觉得她太过蠢笨,纵使重生,也是十分表面与浅层,深层的她,一直是第一世那个蠢蛋,从未改变,后女倒是与你想法类似,我们便打了个赌。” 镜中场景变换,秦明珠一回生,二回熟,赶恶仆,救家人,更是寻到前世夫君的谋士,提前施恩,化为己用。 她很有些自己的道理,“这可不算抢夺,我提前寻到他们,他们也少受些苦,互利互惠的事情,只能怪那渣男不得天机。” 第84章 此世,秦明珠更加坚信自己得上天庇佑,只有她赢,世界才会继续,而她输,世界就会回到从前,她更坚信她最为高贵,她可是做过皇后的女人,气势不凡,谁能有她的气场? 陆昭惊呼一声,“她于蠢笨之外,更添跋扈。” 陆理点头,“我是不知她说的气场是什么,可能她前世也没有,今生年纪小,拿鼻孔看人,就成了跋扈,一切外在的东西,没有内在的品质支撑时,只会事与愿违。” 镜中一切都很顺利,家中步步高升,秦明珠先设计前前世的夫君,将其流放,又处处针对前世的夫君,提前抢夺他的大半手下,更是利用一次天灾,加大伤亡,将其夫妻一同斗败,然后她又做了皇后。 像是黑色幽默般,她此世夫君的贵妃仍是其前世的妻子,秦明珠再次昏招频出,再次被贬入前世同一冷宫,再次凄惨而亡,还是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同样喊道,“若有来世,我定报复!” 可惜,此次,再无来世,她魂归幽冥。 陆理看向陆昭,陆昭问道,“姐姐,这是她的命运吗?” 陆理摇头,镜中再次转换,“第二世,秦明珠的父兄默认她被废掉,将家中适龄的庶出女送进了宫。” 陆昭瞪大了眼睛,“秦明珠竟不知道?” “第三世,秦明珠父兄最终的主子还是她第二世的夫君,最终皇位还是回归那人之手,她第一世的夫君是最大的功臣,只是因秦明珠曾经处处针对的缘故,父母兄长很快亡故,而她信任多年的仆从,第一世为救她而死的忠仆,先出卖她,后出卖她的家人。” 陆昭看向陆理,有些不解,“像是命运的安排。” 陆理摇头,“非也非也,我未安排任何事,除非罪大恶极,邪.教中人,我接手幽冥后几乎不定人之命运。” “陆昭,若有幸得见未来,甚至重回幼时,该带回来的,不是情绪,不是对谁的仇恨,或者对谁的爱意,亦或者对谁的无条件信任,人无时无刻处于变化之中,情绪情感是最为变换无常的东西,带其同归,只会误事。” 陆理道,“应该带回来的,是经验,是教训,是智慧,比如这秦明珠,她该反思的,是她的训下手段,她该精进的,是她的相处之道,她该提升的,是她的个人能力,如此三世,哪怕不说改天换地,怎么也可安然终老,偏她,浪费天机。” “她只盯着前世,前世谁对她坏,今生她便针对谁,前世谁对她好,今生她便信任谁,前世谁胜利,今生她便跟随谁,前世谁出头,今生她便施恩谁,可是,哪怕她因先知之故,凑齐了人,她没能力,也用不出效果来,倒是她的对手,最终还是因能力绝地翻盘,善用人之人,不缺人用。” 镜中再次变换,秦明珠魂至幽冥,求陆理让她再重生一世,“阎君殿下,世间该有天理,那些男人靠我获得皇位,就立马将我打至冷宫,他们与那小贱人双宿双飞,如此无耻,怎配皇位?” 陆理道,“配皇位,看的是他作为帝王的能力,不是对枕边人的情感,而且,他们并未靠你获得皇位,所以这个因果关系不存在。” 秦明珠瞪大了眼睛,“若无我之相助,他们怎会如此顺利?” 陆理问出自己的疑惑,“第二世,你之相助只是锦上添花,第三世,你之相助倒是确实重要,可我有一事不明,你借着天机,搜罗起一大批人才,从未想过读书明理后自己驱使吗?为何非要献给看好的夫君,如此将手中王牌拱手相让,这是为何?” 秦明珠不说话了,陆理继续道,“还有,此二人皆有妻,你为何贬其妻为妾后还要处处针对?你内心当真毫无愧意?” 陆理判定,“你得一世机缘,却并不珍惜,只在小情小爱上打转,甚至加大天灾拉下对手,此灾中比之第一世多亡万万人,若信自己得天命,为何不救世人于水火中?” 陆理收起镜面,“后来,那个世界再次回转,却再无秦明珠此人。” 陆昭垂首,“姐姐,我错了。” 陆理点头道,“在那个梦境中,你该看到的是司守治言天后一事,是你在垂帘听政时所做决策的不足,是封岸离打仗时所使用的神奇法术,而不是司守信为你而亡。” “你若喜欢他,捧得高些便是了,可你喜欢他,不该与梦中他对你的相护有关,你要看的,是你面前的人,不是梦中的人,你可明白?” 陆昭受教,“妹妹明白。” 陆理笑道,“比如封岸离,你就并未捉到,此梦用对了,可为及时提醒,可惜你看错了地方。” 陆昭站起身来,“那个封岸离是傀儡?我就说,他也太过无用,竟然被吓傻了?” 第五十章 理朝国都, 贵郎司守信护驾有功,女帝赐封号“昭”,这个昭字是女帝的名讳, 由此可见盛宠。 宰相府中,书房,司云深皱眉, “陛下非强求之人,我最是未想到,哥哥想开打算出宫,陛下却不放人。” 王柔叹口气, “不奇怪,陛下性子再好,也是帝王。” 司云深瞪眼, 压低声音道, “母亲, 慎言!” 王柔便不言语了, 说起家事,提起王家外祖母的生辰, “当初王家能随我们, 你外祖母出了大力,如今她老人家看着你位极人臣, 极为开怀, 此次整寿你可定要抽出时间来。” 司云深应了一声, “这是自然,外祖母身为女子, 对女子盛世心向往之,全力促成此事, 心中有大义,我极为钦佩,于公于私我都该恭贺,除非陛下突然传召,否则我定会前往,母亲不必担心。” 第85章 王柔有些骄傲地看着司云深,“你外祖母也是看到了你的潜力,这些年,你常替母亲与王家联系安排诸事,你舅舅外祖母都知道你的不凡,若你跟随,必然有理。” 司云深不由有些心虚,她跟随陆昭真不是因为有理,完全是不满女子命运,想着失败她也认了。 母女俩正说着话,突然司云深的王家表妹来访,司云深待客,王柔借口乏了,并未同去,如今见得多了,也不似宫中时那么稀罕。 一人独坐,王柔仍是挂念司守信,良久才叹口气,“只是看如今这形势,守信在宫里总不艰难,陛下不愿放人,愿给荣宠,比那人还是强些。” 如今也只能如此想了,却说王柔提到的那人,洪庆帝,此时正在幽冥中被司家先祖摁着虐,虐身虐心,打骂平常。 这是陆理的恶趣味,她如今并未赶走司家封家那些个皇帝鬼,一是不打草惊蛇,二是看洪庆热闹。 洪庆帝司承珪,出生即是皇子,一生算是顺利,可到地底下,就并非如此,司家个个都是皇帝,辈分还都比他大,他又毫无功绩,在位期间为一异族女子弃边关数城,死前还没做好皇储工作引发乱象,就是最底层的存在。 洪庆觉得自己很冤,异族女子一事他已改了,至于皇储一事,他是猝死啊,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仓促死亡! 洪庆自陈,离世后,他先是不可置信,想要冲回身体里,无可奈何后只能等人发现他的死讯,并开始思索到底要谁继承帝位? 此时想到仍是皱眉,老大不行,太过无脑莽撞,会被大臣们耍得团团转;老二不行,太过无能惧母,会被后宫太后夺权;老三也不行,太过谨小慎微,谁都不想得罪当的哪门子皇帝?何不出家去? 当时他越想眉头皱得越深,洪庆把几个儿子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哀叹老四走得早,老五为个女人万物皆可弃,比他还疯。 曾经他无比欣赏自己的深情,等到了如今这一步,他才明白,为何母后告诉他帝王之位与异族之女不可兼得。 没有帝王愿意选择这样的继承人,洪庆同理。 思绪很快被打断,伺候的人终于发现洪庆没了气息,屁滚尿流地去请太医请太后请皇后。 太医到得最快,等人到齐,便是宣布洪庆帝驾崩。 洪庆看了眼宫殿中各人神态,他母后悲痛欲绝,虽然骂起他来狠,可也是把他放在心上的;另一位太后和皇后就没多少伤痛了,倒是更能撑起此时的乱局;再转头他新宠的美人倒是哭得伤心,叹口气,还没宠几次呢;剩下三个儿子洪庆着重看,鬼差未至,洪庆跟着三个儿子,就见他们私下里毫无悲意。 大皇子司守仁强力忍住,到了自己人面前再也忍不住喜意,张嘴就是,“父皇猝卒,并未留下旨意,先生看,我可有一争之力?” 那先生大约就是谋士,此时细细谋划开来,司守仁越听眼睛越亮,“若守仁得登大位,必念先生大智。” 洪庆气得直骂,“不孝之子!大逆不道!” 二皇子司守义派人去请他母妃,“母妃看,儿臣可有胜算?” 洪庆就见司守义的母妃野心勃勃,“有胜算无胜算都得争,如今咱们手里的牌不比那两个差,也就是你妹妹不争气,若是她能笼络到驸马一家,我们大事必成!” 说到最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洪庆冷笑一声,“驸马看不上你们,关公主什么事?若是老二得力,纵是公主再不济,驸马也会咬牙忍住!” 三皇子司守礼倒是并未急着开口,身边人劝他,“殿下,此等情形,由不得我们不争,帝王之尊,纵然殿下不稀罕,也要考虑娘娘的感受。” 司守礼便不说话了,他母妃地位低下,若是他能称帝……司守礼看向身边人,“你来安排。” 洪庆逐渐麻木,“这个总没前两个急迫。” 三位皇子,虽心思各异,却都很有争帝位之心。 怎么说呢,司承珪他爹去世的时候,他心里也是喜大过悲,当时他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做皇子和做皇帝,当然做皇帝更开心。 可此时,司承珪还是不能接受,对不孝子满心不渝,恨不得立刻借尸还魂把不孝子拖出去砍喽。 可是他不能,洪庆在他的灵堂转悠,瞅瞅谁是真哭,谁是假泪,心想他一定要都记下来,等这些人到了地底下,一个一个算账! 这一细看,倒是有意外收获,他发现了王柔和司云深,怎么说呢,心情有些复杂。 前几十年,王贵妃都是洪庆帝心中最完美的解语花,是后宫唯一可以共享秘密说心里话的女人,在洪庆心里,王贵妃是不同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在王贵妃心中,他也是不同的。 这个想法如今当然早已破碎,王贵妃选择同王家一同追随陆昭,这是洪庆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可洪庆至今总是觉得,这是司守信太过痴情,王贵妃与王家没有后路之故。 可是王家图什么呢?洪庆不信王家摁不下司守信,王家为何会追随一个在当时看来几乎毫无胜算的女子?这太奇怪了,除非他们有更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洪庆突然灵光一现,传言道那陆昭起家全是靠司守信,若真如此,老五还是有些本事在的,会不会陆昭只是老五立在人前的靶子? 若是如此,司家也许可以更进一步呢! 第86章 思忖间,鬼差姗姗来迟,洪庆和鬼差商量,“可否使我回归一刻钟,交代身后之事?” 虽是疑问的语气,内心却十分笃定,这点交情他们司家还是有的,心里已经在想如何开口,如何交待后事,看着自己的尸体很有些嫌弃,他真是老了,可魂魄年轻,以后去往幽冥,也算长生。 正要再和鬼差说,待此间事了,可否使他去与司守信一聚,说清利害关系,整个鬼已经被五花大绑着,往幽冥而去。 洪庆瞪眼,这鬼差什么态度! 鬼差也撇嘴,得罪了阎君,还想借尸还魂,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对方表情实在冷酷,洪庆喊了几句也罢了,想着到了幽冥再和祖宗告状就是,他们司家在幽冥树大根深,这鬼差有的罪受呢。 他当然又想岔了,到了幽冥,洪庆还没来得及告状,就已经被祖宗们围起来声讨唾骂,他爹扇了他好几下,“小兔崽子,还敢在我面前装!你那么深情,要什么皇位,早跟着那女人死了才算我司家之福!” 他祖父也骂,“如今倒好,好好的孩儿都被你养歪了,司守信那个没出息的,竟然跑去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做贵郎,你说,这不是随了你这是什么?” ………… 总之,洪庆在幽冥的日子可以称得上水深火热,司家祖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打骂得洪庆都想投胎了!可他又不敢,他怕投胎投到寻常百姓家,那可太受罪了,如今虽委屈些,可总是帝王长生之魂,总是不一样的。 直到一日幽冥突然有大消息,人间理朝占领封国国都,封国灭,阎君下令,封家诸君,投入轮回。 司家众人日日凑在一起商量法子,生怕理朝灭司家王朝,也给他们扔进轮回,虽想起来还是会抽洪庆两巴掌,但已经很少有时间理他。 洪庆有心改变现状,也想着法子凑话,如今与理朝相关便是司守信,洪庆越想越觉得司守信定有后手,“守信说不定是演的,他心悦的是顾明昭,顾明昭已去,他才寻的陆昭,不过一类卿之女罢了。” 洪庆他爹就要开口骂人,却被老祖宗制止了,那老祖宗难得和蔼,“你的意思是说,守信另有安排?” 洪庆被老祖宗和蔼的态度温暖到了,急忙点头,“当然,我在人间使人打探到的消息,是说陆昭靠守信发家。守信如今仍记挂着顾明昭,所以对那赝品也宽容,可若是我们寻到顾明昭,赝品自然不攻而破,守信正好一统三国!” 这话说的,在场众人都沉默了,感觉离谱又可信,而且实在让人期待。 司家老祖宗看向洪庆,“你能办成这件事?” 洪庆想起这段时日的待遇,连连点头,“守信这孩子,最是孝顺,我对守信没话说,前段日子,便是我送守信入幽冥寻人,祖宗们也都见到他了,至纯至情之人,虽后来为情所困,被陆昭那个妖女迷惑,可他心中定放不下老父故国。” 他先认错,“被我影响,守信确实深情,可陆昭非顾明昭,只是相似之人,在我看来,总有七分把握。” 在场众人再次沉默,七分把握,一统三国,这可真是极大的诱惑,难道此次竟能因祸得福? 第五十一章 司家众鬼之沉默很快变为躁动, 他们都曾是人间帝王,可是多年来司封两家平分天下,说是至尊之位, 实际上总有旁人平起平坐。 死后魂至幽冥,更是落于阎君之下,百般忍耐, 千般滋味,万般委屈,无法为外人道也。 如今洪庆提出这么个观点,他们想也不想, 先入为主就先信了,是啊,女子有什么能力登帝位?定是司守信相助, 否则王家怎会跟随?这些个大家族, 又不是傻的。 因为相信, 由此倒推逻辑, 又因为腐朽,坚信逻辑成立, 所以这些鬼此时基本已经确信司守信才是理朝的实际掌权人。 那么由此再推, 若司守信由幕后转台前,那这一统三国的朝代可就姓司了!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 众人说着话, 还用目光偷觑老祖宗, 若是那样的盛世,他们司家在幽冥地位便再也不可同日而语, 阎君也要对他们客气以待,甚至天地之间, 会有他们司家的地位。 其实这些帝王鬼心里很早都明白,司封两家平分天下是神的意思,为何?若一家独大,人界也是很大的一股力量,可若是平分天下,两方便都抢着为神明效力,所以千年前人间战神陨落后,人间便一分为二,直至今日,司封两家都不敢试图一统天下。 洪庆帝对边城毫不作为,甚至不许将士们出击,却仅失几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如今,这局面该是要变动了! 有人没忍住道,“神魔两届该是有些摩擦,说是随时准备开战,老祖宗,这可是大好时机,若是神魔盯着人界,可没有如此机会,从神明允许理朝出现便知,神明这是有扶持新势力的意思,他们可扶理朝灭封国,也可扶别朝灭司国,司国只怕危在旦夕,毕竟只要是两国对峙之局面,神明皆可,封国可替换,司国同理,可若是守信得用,便是司家一统天下之时机!”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接话,“正是如此,无退路,只能进,老祖宗,就怕机不可失!” “老祖宗,我们也该摆脱被神明奴役的命运,这么些年,我司家对神魔幽冥忠心耿耿,可这么些年,我们只能困居幽冥,说是享受,可和笼中雀有何区别?封家便是我们前车之鉴!” 第87章 众鬼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来,大都觉得这是司家绝地翻盘的好时机。 当然也有不同意见,“封国灭,是封岸离主动出击打算攻打司国之故,若是司国安分守己,该不会被神明所弃,我倒是担心我们暗中安排,被神明得知,会有大祸。” 立刻有人反驳他,“非也非也,封岸离虽主动出击,可司国很快反击,两方成焦灼之势,若是神明不弃,最多给些教训,可神明竟然庇佑理朝至如斯地步,当真不可不防!” ………… 后女给陆理转播,和她道,“这些鬼真奇怪,张嘴神明,闭嘴神明,他们除了神明,想不到任何个人的力量吗?得胜便是神明庇佑,失败便是神明所弃,怪哉!” 陆理轻笑,“捷径走习惯了,靠着奉承神被扶持上位,靠着伺候神江山千年稳固,洪庆如此造作,王朝都无事,可想而知,如今自然把所有的一切归乎于神,不过他们从前成于钻营,日后败于钻营,也算有始有终。” 后女很感兴趣的模样,“你打算怎么做?” 陆理摇头,“先保密哦。” 后女撇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快不行了。” 陆理挑眉,“我看你面色十分红润。” 两女说笑几句,只见司家老祖宗抬手,四下里安静,皆期待地看向他,他点了一人,严肃道,“此事需先调查清楚,再做决断,你去联系人间各处关系,务必查清,守信是否为理朝实际掌权人,若是,自然好,若不是,他能影响陆昭几分?此事极为重要,你即刻去办,不得有失!” 被点的人眼睛一亮,应了一声,退了,其余众人皆有些欣喜起来,看来老祖宗是打算出手了。 司家老祖宗又点出一人,“你去联系幽冥各处,看看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 被点之人也应一声,退下去查。 又点一人,“神魔安插的人,也用一用,神魔两届的情形,越清楚越好。” 此人很快应声,也退出去查。 ………… 司家老祖宗点了多人,很快派出,最终只余司承珪祖孙三代,他这才笑着起身,拍拍司承珪祖父的肩膀,“若承珪得用,此次便是大功。” 司承珪祖父何曾得到过如此待遇,他往日里都凑不到老祖宗面前,不由受宠若惊,点头哈腰道,“都是咱们司家的福气。” 洪庆偷偷撇嘴,他祖父在他面前威严得什么似的,生前吓得他不敢多言语,死后不仅揍他最狠还指使他爹揍他,原来也有如此谄媚的嘴脸,不过没关系,等他儿子来了,他就不是最底层了。 这样想着,突然又想到若司守信一统三国,他司承珪肯定还是最底层!但是他儿子有出息,他肯定不用再挨打受骂啦,肯定比现在强多了。 司承珪心里计划着美好未来,只等司家老祖宗一声令下,就开始行动。 等老祖宗离去,他祖父和父亲对他和蔼不少,司承珪急忙告状,说他去世那日那鬼差对他有多么过分,司承珪祖父皱眉,“咱们家在幽冥有些根基,按说那鬼差不该如此行事才对。” 司承珪哭了,“是否各位长辈暗中安排,如此待我?我虽不成器,何苦使外人辱我?祖父,你要给我做主啊!” 他祖父有些不耐,他爹急忙又拍他一巴掌,“少在这胡说八道,哪位长辈稀罕安排你,要安排,早安排你死下来了,还能放着你在人间寻欢作乐,自然终老?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再如此,我就求了老祖宗,扔你入畜生道!” 司承珪不信,他们如今正要用他呢,他爹笑得阴测测的,“你别觉得你很重要,守信还能不认我这个祖父?幽冥中,我们祖孙也是正经相处过的!” 这下,司承珪不敢哭嚎了,其实司承珪他爹心里也没底,司守信给陆昭做了贵郎以后,他和司承珪祖父曾给司守信托梦,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可司守信反而问他们,“祖父,太祖父,不是你们教我这样做的吗?” 毫不夸张,差点气得两鬼再死一遭,可方才他们又一思索,司守信总是他们司家人,自然知道神明对人间的安排,若他居于幕后就是为了蒙蔽视听,灭封国,统一天下,那也很有可能。 所以最终,他们还是相信洪庆的提议可成,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司承珪祖父扶起他,“行了,我派鬼奴去查查,你莫要难受了。” 司承珪祖父派鬼奴去查,自己也不确定,又和司承珪说,“莫要太过记着此事,总是你生前不干人事,家里长辈也懒得替你打点,那有功绩的,听说来幽冥时,老祖宗亲迎,握着手有说不完的话,你这待遇,也是你自找的,能寻到鬼差替你出气也好,寻不到也罢,不是什么值得闹翻了天的大事。” 司承珪这才委委屈屈地应了,心里的那点不服气也不敢拿出来说,他现在无比怨恨那异族女子,可惜那人死得早,等他坐上帝位,知晓交情时,已然转世投胎。 突然反应过来,急着投胎,定是不爱他!他被骗了!司承珪被虐了这么久,总算长出点脑子,这么简单的逻辑矛盾,他竟然用了一生都未参透,司承珪有种挨打不冤的感觉。 看司承珪神色变化,他祖父和他父亲对视一眼,打算安排他先散散心,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说漏嘴,然后放他出门。 司承珪终于得以见识幽冥一届,他还去围观封家诸君被扔入轮回,其中一人冷笑道,“司封两家皆为神明奴仆,如今封家先失,司家也别得意,互相限制的对手取其一,那另一也不必存在,不过早晚的问题!” 第88章 司承珪“呸”了一声,“少吓唬我,你们是封岸离那小子惹了陆昭,人家要几个人他也不给!我们司家和女帝可是亲戚,女帝是我儿媳妇儿,况且,如今这不正好又是两国吗?只是你们这封家天下换为陆家天下喽!” 这话一出,气得封家众人目眦俱裂,封家老祖宗看了一眼洪庆,开口道,“不必多言,走吧。” 封家众人听话地跳入轮回道中,密切监视的陆理却发现一点不对,“这封家人不简单,幽冥千年,他们早得了不失记忆投胎为人的法子,如今一同转世,也是人间一股势力,这封家老祖,千年前能起家,此次入人间,定也不会安分。” 赤刀问道,“主子不干涉?” 陆理笑道,“已然干涉。” 赤刀好奇,凑到镜前,就发现从封家老祖到封岸离他爹全部投成了女胎,赤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陆理轻笑,“他们并非全无能力,所以我打算物尽其用,若他们生而为女,只怕便不会维护男权社会的制度。” 赤刀恭敬道,“主子胸怀宽广,大德大智。” 陆理笑,“行了,我知道。” 做完此事,陆理便开始审顾明晚和封岸离,司守治当初死得太快,她又担心后女状态,什么也没问就给扔去投胎了。 憺蛄已被扔回封岸离的身体里,他嘴巴很紧,死死盯着陆理,“你是人间千年前那战神?为何抓我到这里?” 陆理并不回答,“你到人间来,有何计划?” 憺蛄并不言语,陆理轻轻一笑,“来人啊,给封岸离上酷刑,等他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再停下。” 憺蛄恶狠狠地瞪着陆理,陆理并不在意,起身往另一边去。 顾明晚话就要多些,“你们敢抓我?我父神母神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些低贱的凡人,我要父神屠了你们这低贱的地方!” 陆理鼓鼓掌,自黑暗中走出,到她面前,她瑟缩一下,又很快撑起气势,“你放了我!我叫我父神放过你!” 陆理笑了,表情有些玩味,“夕雪神女,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现在不是你父神母神要不要选择放过我,而是我,要不要选择放过他们。” 夕雪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你是哪路神仙?如此自大?” 陆理笑道,“自大,是因为有自大的资本,至少毁了你们神魔所有法术,我是做得到的,所以,我不怕你们。” 她实在太过自信与笃定,看得夕雪害怕后退,陆理示意行刑人上前,开始问话,“你和司守治封岸离到人间有何任务?” 夕雪死死闭住嘴,她身边的行刑人立刻上刑,她很快忍不住,“是要融入司封两家,使司封两家后人尽是我们凡躯所生。” 陆理似是奇怪,“可你只有一人?” 夕雪没忍住红了脸,“命运的安排是我先嫁司守治,后又被封岸离抢走,两国起战事,夺美人,冲冠一怒为红颜……” 陆理点头,“很好。” 合着神魔在人间玩爱情游戏呢!该死的东西! 她换了个姿势,“那你们为何会恢复记忆?” 夕雪看了陆理几眼,在行刑人又要上前时急忙道,“我不知道,我们来之前没说会恢复记忆,可后来八岁那年,我突然断断续续梦到我在天宫的日子。” 陆理不信,行刑人上前,几番过后,夕雪还是坚称,她不知道。 看来确实要去天宫一探,陆理起身,不再多问,路过血葫芦一般的封岸离,也没再多看一眼,就叫他们暂时吃些苦,魂魄日后再收。 第五十二章 要说司家的打探, 探出的一切都指向最好的方向,先是人间理朝之探,探出女帝万事都会与司守信这个贵郎商量, 这说明什么?本各有看法,但放在别有用心之人眼中,就是不言而喻。 再说幽冥之探, 探出阎君修炼时气息大乱,闭关已有几年,甚至有资深钉子传出消息,他们最亲近的鬼奴也已不见阎君, 只偶尔有几次消息传出,便再次沉寂,阎君此次, 该是神识大损, 已无心理会幽冥之事。 至于原因, 据说是为阎君夫人后女残魄所伤。 这个谣言是后女传出来的, 她和陆理说,“我也想开了, 既然无法辟谣, 干脆我就不管了,他们爱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让我掉几滴泪装作真爱, 我也当演戏给傻子看, 如今倒不如给谣言来个后续,我为何会伤阎君残魄?至其大伤直至死亡?日后你可万分记得替我编圆满!” 陆理笑, “好,连前面我也给你澄清了。” 却说司家众鬼欢欣鼓舞, 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老祖宗,这可是绝佳的机会,阎君恰好闭关,无法妨碍我们,守信稳坐后方,只需转向幕前,这中间,我们加以谋划,合并两国便能一统天下!” “正是这个道理!老祖宗,我建议我们舍司国取理朝,一方面是因为理朝为神仙新宠,颇得时运,另一方面是如此便能隐匿我们司家之筹谋,使一切更像是意外。” 这样太大胆,有鬼不同意,“不可!司国为我司家根基所在,必须死守!我们只能谋划使理朝并入我司国,并入后再为守信谋划国君之位,若自弃根基,则摇摇欲坠!” 这样明显更稳妥,但又太稳妥,稳妥到不太可能,“此言有理,但是理朝并入司国不太现实,我的想法是,两国开战,战争中我们想办法捧起守信,一统天下。” 第89章 “战争最乱,最易出意外,此法不错,将我司家之谋划藏于战争之角斗,天下大乱,最能破局,哪怕是神明,只怕也看得并不十分清楚。” …… 司家老祖宗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缓缓点头,“搅浑水,方能浑水摸鱼,我从前与阎君小谈,阎君也言,人间若有战事,生死薄便总会不那么准确,如此可见,战争就是我们瞒过神明,一统天下的利器。” 此言一出,司家众鬼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来,都在说如何利用战争最为妥当。 又说他们的消息来源,原来陆理知其计,便打算来个将计就计,特意放出这些话,如今便与陆昭商量借用司家先祖的力量直接一统天下。 陆昭奇道,“姐姐可是已有有妙计?” 陆理笑道,“司家先祖对司家王朝是绝对压制,如今他们想算计你,不被算计极为容易,可利用此次时机,反算计于他们,使司家王朝元气大伤,甚至直接灭掉司家王朝,一统天下,确实算得上妙计了。” 她心情很不错,看窗外绿色枝桠含苞待放,直接使出法术,使其绽放,一股幽香传来,陆昭寻香看到后笑道,“姐姐雅致。” 陆理点头,继续道,“妙计有一共通点,都是要让对方感觉到希望,如此方能加大筹码,而司家人的希望就是司守信,捧起他,恩宠他,甚至让人觉得你要禅位于他,司家人自会有所思虑,此消息已经传入幽冥。” 陆昭有些不自在,陆理看向她,“为帝者,心需狠,平日里后宫所有皆为消遣,若需抛出,以司守信一人换天下太平,陆昭,这是绝不可犹豫的选择,你可明白?” 陆昭看着陆理,“姐姐,我只是有些不忍心利用他。” 这话说的,陆理不大爱听,她起身,甩甩袖子,“没有不忍心,坐在帝位上,你对一人之不忍心,便是对天下苍生苦难之忍心,皇帝,确实是人世间最接近神的角色,无欲无情,方为正道,对司守信,你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你是帝王,是施恩者,是利用他还要感恩戴德的存在,陆昭,从前男子帝王皆是如此,若你作为第一代女帝,便如此沉迷情爱,优柔寡断,那我建议你退位!” 陆昭一惊,“姐姐!陆昭不敢!” 陆理从未如此严厉地对待陆昭,此时却心有不渝,她并未唤陆昭起身,盯着她的发旋,一字一句道,“我扶你到这个位置,有我的规划与安排,这是我大局中的一部分,此世间,若有一日翻天覆地,我需人间稳坐泰山,所以,我没有时间给你悲秋伤春,更没有时间让你为利用一个男人而心痛,我只知道,这是绝佳机会,是不能放弃的大好时机,不可错过,若你无法,只能换人!” 她话音落,陆昭急忙道,“姐姐,陆昭无此心,还请姐姐示下,陆昭必定肝脑涂地。” 陆理盯她很久,这才道,“好!我会使赤刀寻你,你按她的指示去做便好。” 陆昭急忙应是,过了许久,陆昭才抬头,陆理早已离去,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窗外香风吹入,后背一阵冰凉,陆昭伸手去摸,她出了一身冷汗。 陆昭看向窗外盛放的花朵,良久苦笑,是她着相了,她的姐姐,于世界规律,颇有耐心,可于男女情爱,最是不耐,这些日子,怕是早就烦了。 她也是,坐在帝位上,忘了来时的路,惹姐姐生气,没遇到姐姐前她多难啊,陆昭心中暗唾自己,硬下心肠打算利用司守信,她想,大不了此事了,她便放他自由,她正如那花朵,需按陆理的规划绽放,陆昭叹口气,缓缓起身。 却说陆理出门,赤刀禀报,受尽酷刑的憺蛄和夕雪都再也问不出什么,陆理闻言点头,“走,我们去瞧瞧,没用的话便可扔进轮回道。” 赤刀满是崇拜地看向陆理,高高在上的神女魔男,在她以前见了估计跪下连头都不敢抬,如今却成了阶下囚,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啊,她亦步亦趋跟在陆理身后,满心激荡。 憺蛄知道求饶无用,紧闭牙关一言不发,夕雪害怕大喊,“你究竟是谁?竟可随意入幽冥?又可随意审判我们之命运?我们是神仙,怎可入轮回道?” 陆理轻笑,“有何入不得?这轮回道,猪狗入得,畜生入得,你们自然也入得,谁比谁高贵呢?” 憺蛄目眦俱裂,夕雪瞪大了眼睛,有些恐惧,“你是在吓我们对吗?神仙姐姐,我也是神仙啊,求求你了,放我回家吧,我让我父神母神跟随你!我父神很厉害的,神仙姐姐必定如虎添翼!” 呵呵,现在倒是变聪明了,陆理看向轮回道中幽微的光芒,眼中满是嘲讽,缓声道,“夕雪神女,你还是不懂,你父神母神,很快会去寻你的。” 夕雪看着她的背影瑟瑟发抖,“你疯了!你疯了!我们是神仙,怎可入轮回道?这公平吗?” “公平?”陆理转身,“这世间竟有公平二字?我还当我昏了头聋了耳瞎了眼呢?人间帝王世家,剥削平民百姓,此为一不公;人间生而为男,压迫母妻姐妹众女,此为二不公;世间神明仙者,蔑视天下生灵,此为三不公……我甚至不必多数,只此三件,哪件不与天庭相关?人间帝王世家,是天庭捧起来的蠢货,人间男权社会,是天庭默许的蠢样,如今之神明仙者,从未给予世间公平,你现在和我要公平?你觉得这公平吗?” 她向前一步,夕雪吓得慌忙后挪,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高傲姿态?她碰到憺蛄的手臂,憺蛄更加确定陆理就是千年前那人间战神,他闭眼,不想做无谓的挣扎,夕雪却不死心,“神和人怎可一样?你也是神仙,怎会如此看重凡人利益?” 第90章 陆理微笑,周身金光显现,“我不是天庭册封的神者,我是人间香火点滴聚集供奉出的神明,是被你们利用遗弃甚至妄图毁灭的土地上,用鲜血浇灌出的神格,所以,我的公平就是你们怎么对人间,我就怎么对你们,你们怎么待凡人,我就怎么待你们,这就叫做报应不爽。” 夕雪崩溃大哭,“天帝很厉害的!你打不过他!我可以帮你!我可以让我父神母神帮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陆理蹲下,直视她,“你的承诺,我一个字都不信,而且,我不需要打败天帝,我只需要毁灭他,就如你们待世间一样,我拥有毁灭所有神魔的能力,所以,我不需要帮手。” 夕雪不停抽噎,憺蛄终于开口,“你要灭世?” 陆理蔑视地看他一眼,“你们也就这点头脑了,去人间长点脑子吧!” 说着剥离记忆,将这对神女魔男扔进了轮回道。 看着不可一世的顾明晚和封岸离转生为人,赤刀奇怪道,“主子怎么还给了他们人身?” 陆理叹气,“牲畜野兽,灵智有限,我最近思索,其实对神魔最大的折磨是转世为人,他们骨子里的高傲与现实中的低贱会自行折磨他们,他们对凡人不屑一顾却成为凡人中的下等贱民就是时时刻刻永不停歇的精神酷刑,憺蛄和夕雪不会有向上爬的机会,只能溺在最底层的泥潭中,如此,既能教育他们,又可惩罚他们,才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赤刀内心的激荡轰然落地,转为平和,她叹道,“主子心善。” 陆理摆手,“心善之人可无法成事,只是他们于我毫无威胁,所以未曾赶尽杀绝罢了。” 第五十三章 既回幽冥, 便多处理些事,也更方便使人盯着司家动静,又派出人去打探神魔动态, 陆理极为忙碌,后女借口身体原因,非要休息。 陆理说她, “你可是越发懒了,这些事,你从前不都是做惯了的,能有多麻烦?” 后女理所当然, “我可是躺了千年,早不习惯这些,偶尔做做也还行, 日日枯坐, 又似被禁锢一般。” 又转移话题, 问道, “你那规划究竟如何?倒是和我说说。” 陆理不说,“快成了, 你自己等着看吧。” 人间幽冥皆有安排, 神届魔界乱到不需安排,倒是有个消息传入陆理耳中, “魔界要对神届动兵的理由是, 神届算计于憺蛄魔君?” 来人应声, “回阎君,是, 据说是憺蛄魔君与白夫人心有灵犀,入人间前曾留影像于镜中, 言若白夫人感知到不对,定要说服魔界各长老攻打神届,逼迫神届交出他,那白夫人于魔界大典突然发难,魔界一片哗然,如今魔界为平内斗,不得不出兵,口号正是说神届阴谋算计于憺蛄魔君!” 神届手里当然没人,人都被陆理扔进轮回道了,印记全无,他们找不到的。 探子还在继续道,“主子,还有一事,卑职急归,未打探出全貌,只知一角,是神届那边也有不服,他们说是憺蛄魔君拐带了夕雪神女,听说神届天后之子,螭壬神君也不见踪影,神届怀疑是去寻夕雪神女。” 陆理笑,“所以,神届有可能倒打一耙,言憺蛄魔君挟持夕雪神女,螭壬神君去救神女,这才皆不见踪影。” 探子磕头,“主子英明。” 陆理没想到,她不需要动作,神魔之间的矛盾会自然激化,合理化一切不合理之处,倒是要感谢白夫人,加速了神魔矛盾激化。 按碎嘴小花鼠所言,陆理猜测,白夫人对憺蛄估计没多少感情,或者说,她对经历的每一个男子,都没多少感情,她此次发难,不论真假,定是别有目的。 虽她的目的如今不知,但陆理能依照她无政府主义的思想猜出一些,如今算是同道中人。 陆理喜欢这样的女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方是男权社会中女子处事之道。 情易生变,对被压迫一方而言,是包裹着毒药的蜜糖,馋那一点甜,只会万劫不复。 却说司家也得到这些消息,他们知道的没这么细节,但也探出神魔大战一触即发,两届皆是紧绷神经,无心他事。 这对司家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老祖宗,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神魔分身乏术,对人间监督力掌控力大减,正是我们一统天下,日后与神魔同起同坐的大好时机!” “正是!如今理朝初吞并封国,我们传话司国,趁机开战,于战场之上,使出计谋!” …… 司家老祖宗看向洪庆,“顾明昭之转世可有寻到?” 洪庆正在幻想美好未来,突然被点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回老祖宗,因阎君闭关,贴身鬼差跟随,并未查到。” 司家老祖宗看向众鬼,“此次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总需守信配合,如今神魔自顾不暇,我们先劝服守信,再言其他罢。” 众鬼应是,于是,司守信开始面对他爹洪庆帝的托梦轰炸。 第一日他爹入梦,他尚且有些奇怪,他爹上来就拉着他的手哭诉,“守信啊,爹做得不对,感情哪里有江山重要?你可莫要学我,我从前痴迷那异族女子,白白让出边关几城,那是爱吗?不是!那是那女子算计于我!她若爱我,怎舍投胎?如今你也是一样,你心悦顾明昭,可陆昭非顾明昭,她只是利用你得到权力,若她真爱你,怎会后宫美人三千?怎舍得如此伤害你?” 第91章 司守信觉得思想受到重创,他不由问道,“可是父皇也是后宫佳丽三千,父皇爱母妃吗?” 这……洪庆一噎,有些心虚道,“自然爱!可父皇母妃和你们不一样,父皇未曾利用过你母妃,父皇死后,走马观灯,方才知晓,父皇不该有后宫那么多美人,哎,你母妃一人足矣。” 司守信半夜醒来,盯着黑暗中的帐顶,突然叹口气,是他太过强求了吗?若是陆昭日后也能想通呢?若是她心中当真只有他一人只是不自知呢?就如父皇一般,父皇不也是爱不自知吗? 第二日,司守信宣王柔入宫,提起此事,王柔一惊,急忙道,“他来梦里缠着你了?” 司守信摇头,语气中含着期待,“不是,只是儿子心中有些疑惑,母妃可爱父皇?如何忍得父皇心中怀念那异族女子?如何忍得父皇后宫美人不断?” 若是从前,王柔定会说不爱,可如今司守信出不了宫,她只能给孩儿宽心,忍着气道,“爱是什么?是付出,不是索取,我爱你父皇吗?” 当然不爱,只是不能这么说,王柔艰难出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爱,爱得不得了。” 最违心的话已经出口,接下来便不再困难,“可是这是我一人之事,我不能强求他给我回应,我要的,就是他身边有我的位置,那样我就很开心,他心中确实有人,可那人已死,投胎转世早没了,我不在意,他后宫确实都是美人,可我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我不奢求更多。” 司守信若有所思,若是如此,他比母妃要幸运,陆昭心中那人,后宫特别,都是他,所以,是他所求过多吗? 心中期盼成真,司守信一阵轻松,是他的问题,他不该妒,不该强求,他该像母妃一样,守在陆昭身边最亲密的位置上,等待她回头看到自己,等待她认清自己的真心。 王柔看着司守信,内心哀叹,司守信良久道,“父皇说他死后走马观灯,最爱者唯有母妃。” 王柔暗骂一声晦气,面上却做感动垂泪状,“我这辈子,总算值了。” 王柔走后,陆昭来司守信宫中,问他,“怎么让母亲回去了?朕还说留母亲尝尝御厨的手艺。” 司守信这些日子第一次展露笑颜,似是如释重负,“陛下恩典不可辜负,不若赐几道菜去云深府中。” 陆昭看他,“你……” 司守信握住她的手,笑道,“臣妾想通了,只要陛下心中有我,于我而言,便是美满,从前知晓陛下死讯时,我也只是想要陛下活着,如今陛下不仅活着,还在我身边,已是人间难得之双全。” 陆昭良久笑道,“好,好!” 窗外疾风骤雨,窗内含情脉脉,陆昭抚摸上司守信的脸颊,“我必不负你,你在宫中,永远是最特别的存在。” 司守信点头,“好。” 陆昭心中的欲望再也忍不住,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放手?不过瞒着司守信,做那些安排罢了,要蒙蔽后宫之人视听,最是简单不过!陆昭心思流转,很快决定,利用是必须要利用,瞒着也是必须要瞒着。 姐姐说得对,她道德感太高了!这对一位帝王来讲,是缺陷! 只要司守信不知道,她陆昭就没做过,困所爱之人于后宫,是帝王的特权,至于不爱之人,那更是不必思忖,皆为恩赐。 却说洪庆,丝毫不知自己做了次红娘,从司守信梦中出来,他身边围着不少鬼,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样?” 洪庆不敢复述原话,“此次先是叙旧,我看有戏!守信有些沉思呢。” 过了几刻,人间传来消息,说司守信宣王柔入宫,后女帝去其宫中,两人瞧着琴瑟和鸣,于亭中相拥观雨,女帝使人将奏折搬入贵郎殿中,贵郎也批改奏章,女帝毫无不渝。 洪庆他爹哈哈笑道,“我就说,守信定有法子,今晚入梦,便我去罢!” 洪庆怎能忍受旁人抢功,急忙道,“父亲,还是我去吧,守信与我十几年朝夕相处,他昨晚还垂泪呢,说未去我灵堂,非他之愿。” 司家老祖宗也道,“让洪庆去,父子之间,最是不同。” 于是,当晚,洪庆再次入梦,司守信看到洪庆,笑道,“父皇,多谢您来为儿子指点迷经,父皇之心意,儿子已经转告母妃,母妃垂泪,说她此生,从此便值得。” 这是洪庆完全没想到的,王柔对他而言,是死亡前的不甘心,此时他急忙问道,“当真?” 司守信点头,“自然是真的!” 因洪庆太激动之故,他飞速出梦,看向身边面含期待的众鬼,洪庆不敢说出真实原因,只是故作神秘道,“守信确实已经插手朝政,我太过激动,便出梦了。” 他爹就要拍他,被他爷爷拦住,“打孩子做什么?要是你,你不激动?” 众人皆劝起来,“就是!放给我我也胸怀激荡!” “你莫要总是打他,他也是个帝王!” …… 洪庆他爹瞪大了眼睛,好家伙,合着都是他的错?洪庆的得意很快盖过心虚,他下次入梦再说便是了。 司守信再次醒来,抱住身边的陆昭,亲亲她的脸颊,呢喃道,“醒来能看到你,这便足够了,纵然后宫美人三千,可我有自己的宫殿,这里没有旁人,就是我们的家。” 他之所求,越来越小,因爱之故,自画牢笼。 第92章 洪庆谎言未被戳破,反被巩固,因为第二日,陆昭要带着司守信同往朝堂。 司守信有些不知所措,“臣妾乃后宫中人,不便去往朝堂之上。” 陆昭由他伺候着更衣,笑道,“那有什么?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与朕是同甘共苦的关系,是朕爱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男人,在他们那里,朕是女帝,只有在你这里,我才可以做回顾明昭,守信,他们是帝王的附属品,而你,就是司守信,我如今无法给你皇夫之位,自然需从旁的地方弥补于你。” 司守信大受感动,坚持不去,“臣妾在殿外等着陛下。” 陆昭也不强求,“既然你坚持,那便先如此吧。” 几刻后,幽冥再次收到消息,女帝与贵郎同卧同起同往朝堂,贵郎虽未入大殿,于偏殿等候,可女帝很快结束早朝,和贵郎于偏殿中一同处理朝政。 司家众鬼看待洪庆再不相同,洪庆做鬼的底气都涨了几分,他再次入梦时,司守信心情极好,白日里陆昭许了他一件事,说待天下安定,她便传位大皇女,带他四处走走,完成他们曾经周游天下的诺言。 洪庆此次直奔主题,“守信,你可念及天下安定?” 这话可是问到司守信心坎里了,司守信急忙点头,“当然!此乃儿之美梦。” 洪庆大喜,“若如此,你便需多多着手朝政。” 司守信认同地点点头,“这是自然。” 陆昭一人太过辛苦,他能帮自然要帮,待天下安定,他们便可做对神仙眷侣,再不问这些俗事。 事情太过顺利,洪庆又出梦了,此次他心中大定,面含得意,“守信确实早有谋划,如今,他已打算着手朝政,安定天下!” 司家众鬼瞬间沸腾,“不愧是我司家的好儿孙,就是聪慧,从前那些谣言,想来皆是守信放出混淆视听的,如今神魔大战将起,守信也飞速动作起来。” “正是!大丈夫行事,当可伸可屈,那龙也可大可小,神魔死死盯着人间,若非守信忍辱负重,何来我们今日之时机?” “能在神魔压制下,捧起一股新势力,还让神魔相信这股新势力与司家无关,守信可不简单啊!” “成大事者,怎可在意虚名?守信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 无数赞美之词,如潮水般汹涌,洪庆晕晕乎乎,只觉太过幸福,还有那鬼,上前拍拍洪庆,“虽你无能,可生了个好儿子,这就是最大的福气。” “就是!洪庆日后也不相同喽,一统天下帝王之父,你也是咱们司家的大功臣。” 司家老祖宗放下心中一块石头,“既如此,我们便助守信一臂之力。” 洪庆一入幽冥,司家众鬼皆为打骂,所以他们对洪庆的离谱程度一无所知。 如此驴唇不对马嘴,也是一大奇事。 第五十四章 驴唇不对马嘴的结果是, 司家众鬼判断失误。 他们自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整日里洋洋得意, 似乎已经看到家族最为光明的未来。 如此,司国就不能再处于混乱状态。 司承珪他爹终于派上用场,他接到任务, 入两宫太后梦中,尽快结束司国高层乱象,并且由两宫太后出面,向理朝开战。 要说两宫太后, 张太后为皇太后,梁太后为帝太后,司承珪他爹先去的是生前宠妃, 帝太后的梦中。 梁太后骤然失子, 但她心性坚韧, 很快好转, 司承珪生前未留下旨意,死后也未托梦, 梁太后这段时日处理朝政、大权在握, 悲痛很快散去,倒是颇有几分意气风发之感。 从前这权力在夫君手中, 在皇儿手中, 她只是有幸嫁天子、生天子, 沾天子之光的女人,可如今不同了, 那权力虽未全然到她手中,可只是沾染几分, 梁太后便觉无法放手。 她一直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只是从前的野心体现在入皇宫生皇子扶皇子上位,她已经做到了这个时代一个女人的极致,可也许,理朝的女帝给了她全新的认知,她第一次知道女人是可以称帝的,就是那么巧,认知转变之时,梁太后恰好拥有了接触帝权的机会。 这是天子妻,天子母,永远无法取代的美妙体验,在这之后三位皇子之争夺便有梁太后刻意放纵的缘故。 梁太后换了眉目清秀的男子来伺候她,司承珪他爹骤然入梦,梁太后第一反应就是因为这个,她心中厌恶,这人不会是来寻事的吧?他后宫三千,她不过殿中几个! 要说梁太后对如今之现状有何不满?只有一处,那就是她知道司家那些死鬼都在幽冥呢,所以她不敢太过分,死后她可斗不过在幽冥经营千年的司家。 所以梁太后只能暗地里引导三位皇子争夺,却不敢直接登上帝位,这让她颇为不渝,看到司承珪他爹更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司承珪他爹等了好一会儿,他想象中宠妃扑上来与他诉衷肠的情形都未发生,反倒是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司承珪他爹秒懂,这是怪他多年不来瞧她呢,虽然他看不上梁太后如今苍老的容颜,但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哎,爱妃,非朕这么些年不入你梦中,实在是幽冥诸事繁忙。” 梁太后一听这语气,好像不知道,也不是来找事的,她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试探道,“陛下在忙何事?” 司承珪他爹瞬间心虚,他能有什么事?家族大事轮不上,只能寻些美貌鬼女寻欢作乐了,可他这宠妃,从前是个醋坛子,可不敢和她说实话,于是他故作神秘道,“家里那些事。” 第93章 说起这个,也算提起个话头,司承珪他爹问道,“如今这司国,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承珪那三个不中用的皇子,争来夺去,你也不管管?” 他本是随口一说,可梁太后想多了,她只有司承珪一个儿子,可这个老东西儿子多了去了,难道他托梦想让司承珪堂侄上位,梁太后怒了,想都不要想! “陛下这话说的有意思,承珪走得突然,没留下什么信件,死后也不托梦,谁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陛下也是,承珪总是去了幽冥,陛下也这么多时日不托一梦,由着那三个混小子争,我这个妇道人家,不得已只能自己先帮着处理,陛下一来,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 梁太后语气太冲,司承珪他爹就要发火,可想起来自己有要事在身,只得先忍下,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说得语气颇软,梁太后感觉出不对劲,这人,可不是这样的性子,事有反常。 她再次试探,“如今陛下既然来了,就说说,这三个选哪一个,我也好安心养老,早日和陛下承珪团聚。” 司承珪他爹气得跺脚,“非在这三个里选?” 梁太后就要说话,他又接着道,“不是还有守信?” 梁太后噎住了,司守信都在理朝被女帝纳入后宫了,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并不开口,司承珪他爹只好自己说道,“咳咳,我们怀疑守信才是理朝的实际掌权人,你尽快将朝局稳定下来,向理朝开战,若是守信一统天下,这才是我们的荣耀。” 梁太后不以为意,和她有什么关系?就她的荣耀?就算这鬼东西说的是真的,司守信一统天下还不如她在司国大权在握呢,张太后掌管后宫,她无任何后顾之忧,她这段时日时刻感叹嫉妒面前这鬼东西的好运呢。 可她面上还是装作惊奇道,“当真?守信只是贵郎!” 连皇夫都没混上,说是实际掌权人也太不靠谱了吧,可司承珪他爹很自信,“这不过是迷惑敌人之计策,你个妇道人家你不懂。” 司承珪他爹急着赶下一个梦境,很快出梦,梁太后醒来,暗自琢磨开来,虽然司承珪他爹没说太多,可是已经算是明了,幽冥司家认为司守信才是理朝的实际掌权人,开战是为了让司守信回归司国有合理的理由。 可是梁太后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守信那孩子她自小喜欢,喜欢的原因是因为纯净,这宫里人人都披着几层皮,睡梦中都不敢做自己,偏司守信,没多少心眼,小儿赤诚,她多有偏心。 梁太后自认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看人很准,那老东西若言司守信为爱画地为牢,心甘情愿困在女帝后宫,她会信;说司守信是理朝实际掌权人,身处女帝后宫只是为了迷惑敌人之计策,她怎么就那么不能信呢? 不过,梁太后思忖,这是否可为己之良机?司承珪他爹不选旁的继位者,只要司守信,那只要拖得慢些,她就可以一直做司国的无冕女帝。 越想越兴奋,梁太后喊人为她洗漱,她要半夜清醒地细细琢磨这些事。 司承珪他爹听说梁太后宫殿灯火通明,有些得意一笑,“我刚交代,她就急得不行。” 司承珪心虚,他母后寻男宠的事,是他压下去的,或者说,这在座很多鬼,太后曾掌权的,多多少少寻过男宠,但是人间打探消息的人,基本都不会说,为何? 首先,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让皇帝鬼丢脸,其次,太后嘛,她儿子也是皇帝,早晚也要入幽冥,秉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司家在人间之情报阁基本无视略过这一项。 司承珪本来也不知道,但是他于情之一事十分好奇,一次误入,翻开一卷情宗,倒是全都知晓,这些祖宗们揍他的时候,他就暗想他戴了几顶绿帽子,你别说,止痛功效很不错。 司承珪偷偷看了眼老祖宗身边的女鬼,心想,就是她,起的头,后来反倒成历届太后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女鬼感受到视线,对着司承珪一笑,司承珪急忙低头,害怕得心砰砰直跳,他父皇还在吹嘘他母后如何听话,司承珪听不下去,急忙提醒道,“父皇,尚有张太后处未去。” 他爹点头,“确实,也该去看看她。” 说着又入了张太后的梦境,这段时日,梁太后掌朝堂之权,张太后掌后宫之权,两女合作起来天衣无缝。 看到司承珪他爹第一眼,张太后都没想到是入梦,她以为是她梦到了此人,心中道句晦气,明日定要去去晦气才好。 司承珪他爹等了好久,这个更奇怪,四处看看,就是不看他,他只好自己出声,“皇后。” 张太后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唤自己,她这才发觉不对,这个男人,不会是来入梦托梦的吧。 装作没反应过来,心中飞速计较,他来干什么,难道想让她与梁太后对上?那他看好的继承人是谁?肯定不是梁太后的孙儿,不在宫中长大,和她们可就疏远了,最好还是不要! 司承珪他爹皱眉,这人是激动傻了,他再次出声,“皇后,是朕,朕来梦中瞧瞧你。” 张太后也不行礼,“多谢陛下记挂。” 司承珪他爹眉头越皱越深,他这皇后老到这种程度了?他也不再废话,直接道,“那三个不中用的皇子不合适,继承人我另有他选。” 张太后心道果然如此,她问道,“不知陛下心中,属意于谁?” 第94章 心中将司承珪堂侄飞速过一遍,准备好推拒之词,就听见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守信。” 张太后终于有了点表情,“谁?” 司承珪他爹暗道无知妇人,再次重复,“司守信。” 张太后觉得这鬼东西在难为她,司守信在理朝,谁能把那孩子偷回来?她今日还感叹呢,司家一家子歹竹,出了司守信这么一点好笋,没想到晚上就梦到了最不想见之人,听到了最不可思议之话。 她问道,“梁妹妹那边知道吗?” 面前鬼点头,“她知道。” 司承珪他爹想起此二人针锋相对,正要说些什么,刚开口,就见张太后十分平静地点头,“好,我会配合她。” 说完张太后就醒了,司承珪他爹被赶出了梦境。 且不说司承珪他爹如何抱怨老妻上了年纪,头脑糊涂,张太后醒来,有些好笑,他才是那针锋相对的源头,他死了以后,她们的关系就好多了,时常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 这么些年,张太后早看明白了,就是这男人挑拨着她们对立呢,梁太后估计也看明白了,两人关系就更亲近了。 司守信这孩子,小时候梁太后喜欢带着,张太后见过几次,确实不错,男子中难得的真心之人,张太后咂咂嘴,要不说她那老夫是个贱人呢,抢夺皇位之人,他偏不给,难得有真心之人,他非要人家坐帝位,这不是下贱这是什么?也没听说司守信善于朝政啊? 张太后将司承珪他爹的交待理解为他的恶趣味,就是见不得司守信好过!可能也见不得司家子孙为爱做贵郎!反正就是小心眼呗,张太后撇撇嘴,什么东西? 她想着第二日去与梁太后商量,又悠悠睡去,这次再无梦,安然到天亮。 起身洗漱,张太后打算去寻梁太后,在路上遇到同样来寻她的人,轿上两人精目光一对,已然明了,她们都不赞同那人,这下总算放心了。 幽冥中,司承珪他爹知晓两宫太后清早便急着相商,和司承珪得意道,“看看,这就是男人的魅力!你小子还有得和老子学呢!竟能让那王贵妃跑到理朝去?丢人!” 司承珪心中暗自鄙夷,王贵妃跑理朝,可没男宠!面上却一副受教的神情,“父皇说的是。” 第五十五章 虽然司国两宫太后心中有数, 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这具体表现在,她们很快对理朝宣战。 而理朝, 已不可同日而语。 海楼的教育能力实在太强,理朝的女兵个个蓄势待发,陆昭去军中一趟, 和阑山笑道,“你当初非要海楼同管军中之文教,如今成果确实不错。” 阑山很客气,“都是陛下英明。” 陆昭摆手, “如今司国对我们宣战,打出的口号是我们不敬神明,明显就是找个借口, 阑山将军, 这次, 可不似封国之战, 这一仗必须要赢,不赢, 我们就会失民心, 为神明所弃之朝代,谁愿跟随呢?” 陆昭心中冷笑, 什么破借口?她敬的才是真神, 司国提的才是假仙, 可如今陆理仍在暗处,并未现于人前, 只能先迎战,再提其他。 其实这个借口, 司国商议了许久,最初有人建议讨伐理朝牝鸡司晨,梁太后不乐意,拿出女人不能掌权对外征战,她这个太后还如何对内掌权呢?这种借口她无论如何不能用! 有那机灵的,看出梁太后心思,急忙反驳,“理朝中早就习惯女人掌权,女帝在位,更灭封国,如此大功,可见男女皆可掌权,如今我们喊出此口号,只会激发理朝女子反抗之意,于战事大不利,依我看,不妥不妥。” 梁太后很满意,赞同道,“此话倒是不错。” 旁人也很快反应过来,“那我们因何讨伐呢?可否用其虐杀封岸离为突破?” 这个有些鸡肋,“封国已灭,这个倒不是不能用,可封岸离如今究竟如何,众说纷纭,我们也不知道,万一其并未死亡,只是被理朝幽禁起来,我们打出这样的口号,他们抬出了人,我司国难道又退兵不成?就算封岸离真的已经死亡,封家皇族皆在理朝,难免有相似之人可混淆视听,也可抬出人来。再退一步讲,就算理朝也想开战,此法亦无法起到搅乱人心的作用,反而置我司国于鼓动口舌之不义之地,我们主动发起战争,该更谨慎些才是。” 众人苦思冥想,突然有人道,“不敬神明如何?理朝建朝至今,不曾祭祀上天,如此算是不敬神明,我们可由此发作,讨伐即为替天行道,理朝百姓也会怀疑那陆昭是否合乎天理。” 众臣纷纷表态,“如此不错。” 梁太后也点了头,“可!” 如此,司国便以不敬神明为由对理朝宣战,但放到实际行动上,却并未派出很多兵马,梁太后借口司封大战刚过,司国损失惨重,并未派出太多人。 这些,司家鬼不甚清楚,他们翘首以盼,盼着司国早日拿下理朝、一统天下,他们和人界断了联系,也就是人界两国开战事情太大,传到幽冥来了,否则他们亦不得知晓。 要说司家鬼为何消息突然如此闭塞?这原因嘛,是前段时间,闭关中的阎君突然传出话来,说“此段时间,不许幽冥一届再向神魔人三界托梦,所有往来彻底中断,若有违背,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本来嘛,也没几个鬼真正遵守,不过由明面转暗面罢了,可等真的因此事判了几鬼,大家就都瑟缩起来,司家也不敢造次,阎君闭关,求情哭绕都没个地方,由此彻底断了幽冥和人界的联系。 第95章 又说此消息一出,司家中立即有鬼害怕起来,“难道阎君知道了我们的动作?” 这可是太吓人了,他们如今身处幽冥一届,若是之前的谋划为阎君知晓,有鬼不由打个哆嗦,“阎君的手段,可是狠辣!若真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可还能逃?” 他说着话,眼睛还偷觑着老祖宗,老祖宗手里,肯定是握有底牌的。 司家众鬼在幽冥待了许久,阎君的手段除却司承珪都是见识过的,如此,就有一开始不赞同的鬼嘟囔道,“就不该冒如此风险,神明庇佑司国,如今我们耍小心思,万一神明弃之,一切都完了。” 也有鬼看不下去,“你当初不说,如今木已成舟,箭在弦上,你倒是说这样的丧气话!” 那鬼还要反驳,眼看就要吵起来,司家老祖宗一个眼神,负责打探消息的鬼急忙道,“没有的事,我使人打听过了,说是阎君怕后女成魔,往旧处托梦,他此时实力大减,不得不闭关,生怕后女被带走,这才如此防备,主要防的是神魔,人界是被殃及池鱼。” 他一开口,大家皆静,等话说完,在坐众鬼不由皆松了口气。 有鬼疑问,“还能给神魔托梦?我怎么未听过?” 那解释的鬼笑道,“后女有神力,自然可以,所以阎君才如此一刀切,斩断所有联系,就是怕后女借着人,寻到了神魔。” 原来如此,危机解除,有鬼闲心八卦道,“那位后女真活了?这可真是奇事,去了千年,竟还能活过来?” 又有鬼酸道,“神仙嘛,多的是命,不像咱们,死上一次,就再也出不得头了。” “呸呸呸,你少说丧气话,此次,我们也要出头了!” 那八卦鬼继续道,“可就是她活了,她为何要伤阎君要离开呢?他们不是感情最为深厚?我在这幽冥听了不少故事,这后女对阎君可是一往情深呐!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岂不美哉?” 这也是幽冥很多鬼的疑问,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呢? 就有那年纪大些的鬼模棱两可地说,“后女从前才是阎君,也许有夺权之故。” 八卦鬼瞪大了眼睛,“啊?不是说后女为情,更为孕育两神子嗣,自动让位于阎君?” 那位祖宗便不说话了,众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此事不简单,但只要不误他们大事,就与他们无关。 他们转向司承珪,“承珪啊,你和守信可说明白了?实在不行,我们想想别的路子?” 这可是司家的大事,哪怕舍弃一鬼两鬼,也得确保万无一失。 司承珪很得意,“守信心中有数呢,他拥理朝,和我母后合作,回归司国再简单不过,不必麻烦。” 他看着成竹在胸,一副一统天下帝王之父的得意劲儿,众鬼也没多想,只觉也许司守信和这老父亲交了底,确实可保万无一失,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被司承珪寄予厚望的司守信,此时正在给陆昭梳头,陆昭累极,梳着梳着便睡着了,司守信小心翼翼地抱陆昭至塌上,为她盖上锦被。 他叹口气,陆昭便醒了,她睡得并不十分安稳,不过小憩而已,闻声不由睁眼问道,“理朝与司国开战?你是否心中为难?” 司守信一愣,继而摇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司封两国对峙千年,如今,确实也到了变换之时,只是亲友仍在,免不了有些担忧。” 陆昭问他,“你觉得,我会赢?” 司守信点头,“封国灭之时,我便看出陛下志在天下,司国历经千年,腐朽没落,朝廷中各处堆沉冗杂,和封国极为类似,在陛下面前,没有胜算。” 所以那时自请出宫,也有逃避的原因。 他很聪明,陆昭起身,握住他的手,“新生力量身上的朝气是陈旧势力所没有的,我称帝扩土,司封两国皆有借口,有说我靠你,有说我靠皇夫,有说我靠这后宫所有男人,甚至还有更离谱的,说我和这理朝的每一个士兵,都有瓜葛,我以此吸阳气,他们因此被我控制。” 司守信皱眉,“不过小人之言,陛下不必放在心上,世间帝王皆设三宫六院,陛下后宫不及父亲当日千之一。” 陆昭笑,“对我的谣言,我并不放在心上,他们亦从心底里看不上理朝,为何?只因理朝女子为尊,他们觉得这是乾坤颠倒、阴阳乱序,所以理朝打了胜仗,他们说仅因好运,理朝扩了疆土,他们说不屑相争……” “可是借口最是消耗实力与进取心,为对手找的每一个借口,最后都会落在己方身上,他们轻视我,更视理朝为无物,所以封国攻打司国前,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黄雀可在其后,如此便轻敌冒进,被理朝端了老窝,所以司国主动挑起战火,为何?他们定还是觉得,理朝灭封国,仅因好运。” 说到此处,陆昭笑得更开怀些,“而这,对我是有利的,司封两国男子为尊,所以他们轻视我,这却是我的机会,是我一统天下、整肃人界的好机会。” 陆理曾经说过,人世间的嘴,是最不值钱的存在,你在意,便伤你,你不在意,便无妨,成大事者,不可在意虚名虚位,被轻视正是发展的大好时机,他们可以上下嘴皮一动便废弃你的一切实力,可这时,就已基本注定,他们必败,你必胜! 陆昭问为何,陆理笑着点点桌面,“因为废弃你的实力是为了逃避与你比较,言外之意就是比不过,所以寻些话术来,是想逼你退,只要你不退,如此情形,胜局基本已定。” 第96章 司守信呆呆地看着陆昭,若是顾明昭,总会有些难过,而陆昭,只会看到机遇,她,确有帝王之才,至少比他父皇和他所有的兄弟,包括他自己,都更适合那个位子。 陆昭有所感,她看向司守信,“我必须灭司国,但是若你的亲友识时务,我会使其安度余生,梁太后对你多有疼爱,封她为侯,并非不可。” 司守信急忙谢恩,内心真正臣服,“臣妾多谢陛下。” 陆昭叹口气,“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行礼,谁在自家殿中,还如此客套?” 司守信不错眼地盯着陆昭,她愿爱他,是他之幸。 第五十六章 封国的军士最终归附理朝, 但是他们处于考察期,并不受重用,这将军闲下来琢磨起了以前打的仗, 这一琢磨,琢磨出条密道来。 他从前寻找伏击隐藏之地时,曾发现一条小路, 当时看没多想,那条路极陡,看着是野兽踩出的痕迹,几乎无法过人, 于封军司军而言,基本无用,可他听说理朝女兵中有一支队伍, 极擅攀援, 于山林中如履平地, 是那位海楼大人亲自挑选与阑山将军共同训练出来的。 提起阑山, 此封国旧将不由唉声叹气,他自认精通兵法, 也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可是……遇上阑山,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此人用兵如神, 他远远不如, 要说,从前他和阑山长辈也是交过手的, 可从来未有如此败绩,阑山被洪庆逼迫几乎致死时, 他亦有兔死狐悲之伤,他们这些打仗的,最怕遇上飞鸟尽良弓藏的帝王。 没想到啊没想到,绝地翻盘,如今倒是理朝优势更大。 封岸离派他出兵前,他曾进言,“陛下,如今天下已非两国并立,而是三国鼎立,封司皆为千年之国,实力雄厚,然理朝虽为新起之秀,这几年却已扩收数郡,不可不防啊,如今我们攻打司国,就怕理国坐收渔翁之利。” 那时候,封岸离怎么说来着,“理朝?什么东西,不过几女子上蹿下跳,封司懒得搭理罢了,除掉司国,下一个就是理朝这个跳梁小丑。” 他还要从敌我双方实力分析再劝,封岸离却已很是不满,“爱卿可是惧战?” 他急忙解释,封岸离更拿家人威胁,他再不多言,皇上不信,打就是了!不过那时,也未曾想到理朝如此大胆,他想的是吞并一些郡县,但封国吞些司国的,也算平衡。 谁想出门征战,再回头竟至如斯地步,前路未成,后路全无,他的家人也被理朝所俘,理朝更言善待封国百姓,他思来想去,刀架脖子上几次,还是带兵来降,他尚有老母在世,心中实在牵挂,不受重用倒是正好,他打算谋个缺,从此再不舞刀弄枪,为封国旧土一方父母官,如此苟且终老罢了。 小道之事,他和老母亲商量时提了出来,老母亲不许他说,“哪里有封国旧臣回封国旧土的道理,这事,你想都不要想,想了就是大祸,更不要和女帝提,我知你心中愧疚,可封岸离如何?你我皆知,理朝待封国百姓如己民,并无不妥,若是不妥,我们一家子掉脑袋,你宁死不降,都有缘由,如今倒是不必如此。” 话是如此说,可他母亲当天夜里就自缢而亡,留下一封信,说是老母年高,拖累孩儿气节,理朝善待,可她已是高龄老人,无有一身两国之理,还望能回归旧土,葬入故国。 却是用命全了这封国将军忠孝之名,陆昭不喜欢这样的奉献,气节需己全,何有旁人赠?她不多言,只说老夫人至诚,可陪葬帝陵,眼看是不许其回归故土。 这将军本已不想上报那小路之事,万念俱灰,极为颓废,如今却又想用此功换老母回归封土,于是,奏折递到了陆昭面前。 陆昭看到,心想,若此事当真,则可速战速决,先召了封国将军来细细询问,又开了千里镜,告知阑山此事。 阑山闻言,两眼放光,“臣即刻派人去探。” 陆昭点头,“善!” 阑山挂断千里镜,马上传那小队头子来,等人来了,发现她一身土,不由奇道,“不是进城去了?怎如此狼狈?” “害!”那女兵长是跟着阑山的老人,正好就姓侯,名侯蔷,此时她也不客套,“别提了,将军嘱咐,不可取百姓分毫,我们自然听从,又言要早做教育,我们也都熟悉,谁知入了城,我念陛下几条短例之时,男人没说话,城里的女人先不乐意了。” “我言,此城中不可再有重男轻女之事,若是旁处,只有欢呼的份儿,可此城实在奇怪,您猜怎么着?” 阑山确实有些好奇,看向她,催促道,“快说,说完还有大事。” 侯蔷也不再卖关子,“城里的女人说,他们那城,与众不同,重男但不轻女。” 阑山吃惊,侯蔷笑道,“将军,您说说,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重男则必定轻女!如何能重男并不轻女?若是男女一样,那不必称重男,若是更看重女性,那直接称重女,如今自己都晓得他们重男,还非加一句并不轻女,这谁能信呐?” “你是怎么说的?”阑山问。 侯蔷答,“我先问她,重男体现在何处?她们七嘴八舌,大致意思就是说,家家户户不能没有男丁,所以家户都要拼儿子,没有儿子养别人儿子也要拼儿子,这是重男。” “我又问她们,并不轻女如何理解?她们便言,她们城与别城不同,女子也是极为尊贵,嫁妆极为丰厚,此为不轻女。” 第97章 侯蔷撇撇嘴,“将军您说说,这不就是轻女嘛,再丰厚的嫁妆不也是把女儿嫁出去了,儿子是要留在家中娶媳妇的,这一出一入,言嫁言娶,谁是本位已经一清二楚,我便言,女子由娘家嫁夫家,不论聘礼嫁妆多么丰厚,这都是轻女,因为你没有自立,你得依附男人生存,只不过从前是父兄,日后是夫婿。” 说着她问阑山,“将军我没说错吧?” 阑山笑道,“是这个道理。” 侯蔷咧嘴笑了,“您猜怎么着?我话还没说完,那些女人不乐意了,非说理朝瞧不起她们这座城,理朝有女帝女将军女宰相女官,就看不上全天下的贤妻良母,气得我!” 阑山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你和人打架了?” 侯蔷急忙道,“将军有令,我哪敢?我这是气得不行,和手下兵在山坡上打滚来着!这不是将军急召,我没来得及换衣服,只拍了几下,用处不大。” 阑山轻笑,“你姓侯,真跟个猴子似的,行了,如今我得消息”,她起身,至沙盘前,指向一处,“此处有密道可通司国军营后方,只是陡峭非常,你带几人先去探探,我给你七日,必要探出结果。” 侯蔷眼睛一亮,“多谢将军,属下这就去办!” “哎?”阑山叫住她,侯蔷回头,“将军有何吩咐?” “万不可打草惊蛇,你可明白?” “是!属下明白!” 侯蔷寻了两个她的心腹,借口再去城中,飞马直往目的地而去,她走三日后,其所言城中,被阑山邀请来的海楼正在加急盖女子学堂。 阑山笑她,“成年女子你不管了?” 海楼翻个白眼,“如今战中,管不过来,等战事了结再说吧。” 正说着话,前处又有喧哗,两人并未着官服,也去看热闹,就见一女子身着素服,当街哭泣,四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皆问其为何哭泣。 那女子抬头,楚楚动人,字字泣血般,“那理朝说是女子为尊,可我如今瞧着却不是,她们收了我们金尊玉贵的女儿家去,是要做什么?这是抓壮丁欺负女人呢!女子天生力量不如男子,只能管家却管不了国,被她们带去的女儿家还不知如何受苦呢?” 说着又哭起来,海楼阑山对视一眼,这是要搞事呀,她们继续看。 旁边有女不解,“这话也不对,她们那将军确是女子,带的也多是女兵,人家打下我们这城池,可见女子也非力量不如男子,上了战场也能.打.胜仗。” 那哭泣女子怨恨抬头,“可那些女兵吃的是什么苦?我们本不必受这些苦,金尊玉贵的女儿家,何必白白受苦?” 那说话女子看着是个下地干活的农女,哭泣女子这么一说,她心中觉得不对,她本就吃苦,若是吃理朝那样的苦总比吃地里的苦强,那些女子在军中,可是能升官的!可她不知该如何反驳,更怕旁人笑话她痴心妄想,眼看众人就要走歪,海楼及时出声,“可那些女兵皆可自立门户,可建功立业,就如这位小姑娘。” 她挤上前,伸手拉住那说话的农女,“她便可入军,如今正值战事,她便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农女极为赞同,“您说得太对了!” 那哭泣女子不服,可海楼看着非常人,她强忍道,“战争中,可是会死人的!” 不承担任何责任,哪里来的地位?张嘴闭嘴金尊玉贵,不过是被圈养起来的生育工具和发泄渠道,出嫁前身价由父兄而定,出嫁后身价由夫婿而定,自己的身价和自己毫无关系,算哪门子金尊玉贵?顶多只能算狗仗人势,还好意思当街哭泣?背后也不知是谁? 海楼笑了,“生死一事,男女皆同,谁都会死,我说的是,理朝为想自立的女子提供了一片大有可为的天地,在理朝,女子可立门户,可读书籍,可上战场,可入朝为官,这是选择面的扩大而非束缚,至于想身居后宅者,理朝亦不会如何,你不必在此哭诉,那女子学堂教成后,其中女子可自由选择。” 那哭泣女子看海楼,“你是何人?你说的话能算话?” 阑山上前,“她是理朝吏部尚书,她说的当然算数。” 其实海楼不止这一个官职,但是这个官职最有说服力,百姓最易懂,众人再次私语起来,听着转向明显,阑山海楼悄悄退出,打算派人查这哭泣女子身后之人,城中还有何种形式之同类?那农女却跟了上来。 海楼转身看是她,态度和蔼,“你可是有事?” 那女子搓搓身上的粗布衣服,有些拘谨,但掷地有声,“我想入那女子学堂,我年纪大,可我也想自立门户。” 海楼笑着点头,“好,跟我走。” 那女子十分激动,立马跟了上来,阑山叹道,“金丝雀最不懂笼外繁华,她们喜欢的,是豪华的牢笼,定点的鸟食,她们的翅膀只是诱惑鸟类同往牢笼的工具,比之麻雀,不如远甚,麻雀可变凤凰,自由翱翔于天地间。” 男权社会的高层女子和底层女子,不可混淆而谈,方才那女子,要么是男人们雇佣的无知赖皮,要么就是自告奋勇跑出来表现的伥鬼,总之定是只笼中金丝,享受笼中之困,共邀天下女人,可笑!可叹! 第五十七章 战争开始得莫名, 结束得极妙。 事情是这样的,侯蔷带人去探那条小路,本算天险, 但对她们而言,在可攀爬范围之内。 第98章 这就提供了一条迂回之路,阑山很快安排, 一队兵士由此出发,迂回至司军后方,与前线配合,打了一场完美的歼灭战。 此次, 打的是气势,所以重点不在城池,而在使司国生惧, 顽抗者, 杀, 投降者, 俘,大概就是这么个流程。 消息传回司国, 举国震动, 幸亏梁太后保存了实力,所以司国虽元气大伤, 却不至于油尽灯枯, 但此战, 打破了司国权贵与民众的自信。 从前,他们觉得, 女帝当政,牝鸡司晨, 理朝不足为虑,哪怕理朝灭掉封国,他们也只是觉得理朝当真大胆,运气也好,所以此次司国宣战出兵,多数人都想的是,司理两国最终会和解,和解的方式是理朝割让几座城池给司国。 没想到啊没想到,更没想到的是,理朝打败司国的军队中,几乎全是女兵。 从前司国的茶楼中,提起理朝皆为嘲笑,说书先生的话本子里,女帝靠吸食男子阳气坐稳帝位,女将军靠其下男子兵打出胜仗,女宰相靠其表兄弟出谋划策,至于那位身居多处要职的海楼大人,则修炼的更是邪法,她换男人如换衣的传闻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可如今,一片沉寂,他们默契地不敢再提起从前的嘲笑,因为在绝对的实力的面前,他们的嘲笑更像是打向自己的巴掌。 这种情况,司国高层则更甚,他们打出不敬神明的旗号,未尝没有想讨好神明,求得庇佑的想法,可如今……大臣们建议祭祀神明,梁太后却不置可否。 下朝后,梁太后急忙寻到张太后,“大臣们皆言,我们需祭祀神明,方能转败为胜,可我却总觉不对。” 张太后看向她,“你说。” 梁太后皱眉,“司家在幽冥经营千年,我们开战后却再无消息传来,从前我猜测是司家得罪了阎君,所以我才和姐姐商量,我们并未打算按其布置做事,可如今战事出乎意料,结合传言,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张太后放下手中茶道,“妹妹说。” 梁太后表情似有解脱,“神魔该是有了大变动,从前人间女子只能为男子附属,便有神魔之故,话本子里那些女神仙也是男神仙的附属品,天君魔君阎君皆为男子”,梁太后压低声音,“且品性低劣,压制女神仙,人间只是顺带。” “可如今,我怀疑,被压制的女神仙不乐意了,姐姐你想,我们要反那些臭男人,极为困难,纵然反一时,总不得长久,因为我们头上压着神魔庇佑那些男人,可男神仙没有啊,法术灵根总不分男女,若是来个天才女仙,天生就不喜双修,她能看得惯那些神魔?能看得惯天君魔君?虽我们不知具体情形,但从当今形势,可猜测出,只怕幽冥一届,已是那女神仙的地方。” 张太后眼睛一亮,“妹妹你可是聪慧,败给你我不冤,洪庆定是随了他那父皇,竟没得你一分,我只想到神魔动荡,无心搭理人界,你竟然已到如此深处,我听着,总觉就是如此,否则国师言那保护罩已岌岌可危,神魔就算不强入也可传入法器,如今一丝动静也无,只怕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否则,他们派出个小猫小狗也能管得住!” 梁太后眼睛更亮,“若如此,那理朝该是那神女所扶持,姐姐,你我常叹,困后宫多年无奈,如今,女子解放就在眼前,甚至由神仙而始,不必担忧死后幽冥审判,若如此,我们倒不如直接随女帝,死后也算功绩。” 张太后叹气,“就怕女神仙最终不成啊。” 梁太后一摆手,起身有些激昂道,“就算不成,我也认了!这辈子我活得憋屈,先是哄着傻夫君,再是哄着傻儿子,我非得从两个傻蛋手里获得地位,此事,张姐姐皆知,可如今,若我猜测为真,不必躲在男人身后就能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我做不到冷静旁观!” 张太后也起身,“若猜测为假,又该如何?” 梁太后笑着摇头,“姐姐,我从一小小庶女走到如今,靠的就是猜测,那时候白日里,我一遍又一遍猜测各人心思,先皇的你的贵妃的甚至小妃嫔小宫女小太监的,主母的父亲的哥哥的大臣的,我都猜,正着猜反着猜,过程我不知,可结果我总能看到,若接连猜对,我对那人便有了解,了解过后就是掌控,若猜错,我便调整,至如今,我已猜出经验来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此次,不会错,就算错,我也认了,姐姐,我希望有那么一位救天下女子于水火之中的神女,我愿意为了这个猜测赌一把。” 她看向张太后,“若姐姐不愿,我会摘出姐姐,不使姐姐为难。” 张太后慨然一笑,握住梁太后的手,笑道,“妹妹大义,姐姐惭愧,如今老朽,又有何惧?自然是我们姐妹同往!” 如此,梁太后张太后便使人前往理朝,用的借口是祖母思念孙儿,一封家书以寄祖孙情。 这家书,众人都猜测是要司守信和女帝求情,只有收到家书的司守信才知,这是一封投诚信,梁张两位太后,愿意里应外合,助陆昭一统天下。 她们有两个要求,一是不伤百姓,二是司守信的皇夫之位。 司守信看到信后,心中颇为难过,他为了心中所爱,算是叛.国.叛.亲,可最终,祖母来信,还是想为他谋好处。 更有一封信,独给司守信,司守信第二日才打开,就见祖母的字迹跃然纸上, “守信孙儿,自小祖母便偏心你,无他,宫中如战场,祖母自入宫之日起,便已抛却良知,只想成为赢家,几十年沉浮,早已看透人心,厌倦至甚,可守信却不同,至纯至孝,如清流兮,倒是更为珍贵,如今你既心悦女帝,司国也已不堪重负,便以司国为最后之筹码,为你谋皇夫之位,你如今,定然心中难过,然不必如此,你为皇夫,于我们皆有好处,并非皆因你之故,更需趁此机会,里应外合,共谋此位,万望珍重。” 第99章 司守信叹口气,祖母早看透他了,要问他想成为皇夫吗?当然想,那不光是地位还是妻夫之名。妻夫一体的名分,他没有,在宫中这些年,司守信最羡慕的就是宴会时,陆昭与皇夫相邻的桌案。 如今有这个机会,他确实想要抓住,可是想起司云深曾经的话,司守信有些犹豫,若司家皇子不可有子,那大约更不可做皇夫,此信会使陆昭为难。 司守信左右为难,陆昭却已等不及,她急着看信呢!来司守信宫中展信一读,陆昭大悦,司守信松了口气,看着她并未不许他位居皇夫之位。 其实陆昭有些为难,司国之分量,这两个要求,都可以达成,这也是陆昭心中所想,只是陆理曾有要求,司守信不可为皇夫,陆昭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好赤刀到来,陆昭急忙相迎,说出此时情形后,就见赤刀笑道,“要不说主子料事如神呢,还请陛下大胆去做,主子说了,司守信之威胁,在于从前,如今司国众鬼已入轮回,人界陛下也该有法,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一统天下之时机,要牢牢握住才是。” 就在赤刀离开幽冥前,陆理已将司国众皇帝鬼扔入轮回,想起那些鬼不可置信的神情,赤刀轻笑,他们至死都以为是他们得罪了前任阎君,这些鬼东西啊,输给主子,算是他们的荣幸。 陆昭想起上次陆理之冷,突觉委屈,落下泪来,“上次我惹姐姐生气,我以为姐姐不喜我有情。” 赤刀安慰她,“陛下遇主子比赤刀更早,主子的性格陛下更该明白,对事不对人,我看着,主子不是不许陛下有情,而是不许那情意动摇江山。” 陆昭抬头看赤刀,突然有些明白了,姐姐的安排只是当时,她需趁时事之变化自做安排,只要于大事有利,姐姐不会在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陆昭暗骂自己,虽陆理已成神仙,法术奇妙强大无比,可她其实还是自己最初遇到的姐姐,正义、阔朗、不拘小节。 陆昭和赤刀行礼,“多谢赤刀姐姐点拨,是昭多想了。” 赤刀还礼,“陛下客气。” 又说战后得闲,海楼派人去细查那日之女子,果然不出所料,那女子是城中一大户的妻子,海楼看得直皱眉,那大户娶了几十个妻子,对,都是妻,此处城池位于从前三国交界处,你来我往,倒是没人管得了他。 海楼疑惑,既然厌倦为何不和离再娶?阑山笑她,“妹好部落,男子皆有名无份,所以你不明白,在男权社会中,男子将女子作为一种象征,所拥女子数量、姿色、真心,都是这象征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以那些男子哪怕厌倦了也愿意养着那些女子,更愿意看她们为自己争斗争宠。” 海楼气,“这不和喜欢斗鸡斗蛐蛐是一个道理?” 阑山拍拍她的肩膀,“不一样,鸡和蛐蛐只能提供乐趣,而女人,还可以传宗接代生孩子。” 海楼要气死了,“什么东西!我就说女子不该有真心!男权社会中更是万万不能有!一片真心成为男人魅力的象征,这很下贱!” 阑山叹气,“这话,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说,我们兰家特殊,所以我需更懂男人,他不想我被男人骗,后来我看京中男子,大约只有如今之司贵郎没有这种想法,其余诸贵族官家郎,皆是如此,女子之真心,只是他们兄弟间吹嘘的存在,他们实际并未十分看重。” 海楼翻白眼,“少来!司贵郎也是男子,我看陛下宠他有些过头了!” 阑山不接话,她也不再说,谁知第二日,他们就接到消息,皇夫怨怼,使巫蛊,陛下废其皇夫之位。 海楼接到消息立刻上马就要赶回京城,阑山追上她时,她正在赶路,“陛下这是被那狐狸精迷得失了心智,我要直谏!司国尚在,陛下怎可立敌国皇子为皇夫?” 阑山使巧劲,控住两人之马,压低声音道,“陛下爱重司贵郎,从前却只给贵郎之位,所以陛下心中有数,你方才所言,陛下定更知晓,那你说,陛下为何在这关键时期,做出如此决定呢?” 海楼这才冷静下来,突然瞪大眼睛,“司国要亡了?” 阑山无语,这不是废话吗?看她表情,海楼这才反应过来,联想到梁太后那封大张旗鼓的家书,“不对!司国太后用司国为孙儿换取皇夫之位?对!该是这样!” 这下,海楼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心里也不气了,“这太后真有种啊,能看清形势,谋划最大利益。” 阑山指指她,“你呀,陛下对我们宽容,我们却不可失了做臣子的本分,你还想回去质问陛下,以后可改了吧。” 海楼笑,“我们妹好部落如此习惯了,我这就改,这就改。” 果然,不过两月,司国举国来投,梁太后被立为凤阴侯,又过一月,女帝感后宫不可无主,立司守信为皇夫,仪式盛大。 此次新年,女帝皇夫携大臣们共同祭祀神女陆理,神女赐女帝一幅画,正是水墨万里江山图,上提一首诗,“皓月挂阑山,云深寄海楼。” 海楼震惊,疯狂和阑山使眼色,“我们也能入神女画中!” 阑山不理她,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司云深极开怀,若如此,死后只怕亦不为惧,这神女,只怕对神魔,亦有动作,所以方才光明正大现于人前。 神女又赐皇夫一孩儿,长得又像女帝又像皇夫,女娲篮中孕育之二人子嗣,据说,皇夫喜极而泣,从此安心教导女儿,女帝赞皇夫司守信贤良淑德,堪为天下男子表率。 第100章 女尊王朝,便由此而始。 第五十八章 陆理坐拥人与幽冥两界, 已经可以对神魔宣战,且这里魔界还要打个问号,所以她的名字出现在了大一统后理朝的祭祀仪式上。 很难具体描述那究竟是怎样的体验, 人界的供奉像是对神灵的滋补,没有也无事,有了却更好, 只是人间愿力,五味杂陈,陆理也是运转好一会儿才吸纳完成。 陆理自从创新法术,将自己作为混合元素之人形机器, 可瞬间制成所需法器后,也没有停止科研,实验室机器研究成功以后, 她这才运转自身灵气, 加快自身速度, 最终都是瞬成。 更有她对仙气魔气研究深入, 已经可以如臂使指,短短时日, 已然无敌, 如此将科学与仙侠完美融合,后女叹道, “我本来劝你莫要过速, 如今看来, 你确实需快些结束此世间之事,否则只怕很快, 你就会前往太虚,实力太过强大, 会被天道排斥。” 她笑道,“如此也好,我估计也能见识如今神魔之陨落。” 陆理听到“天道”二字,挑眉不语。 却说人界发生如此巨大变化,神魔两界自然知晓,天君派仙官前来传话阎君,言阎君需速速收人界众女之魂,其密卷上陆昭、阑山、司云深、妹好海楼、梁张二女、侯蔷、赛玉仙等赫然在列,天君更言需用尽酷刑,永世不得超生。 陆理变换容貌,捧着密卷看了又看,皱眉装作为难道,“可她们阳寿未尽,怎能如此行事?” 那仙官急忙走近几步,“阎君大人,天君此次,可是发了大火,人界那理朝,竟然不敬天地各神明,祭祀的是天宫一刚成仙的小神,听接引仙官讲,那女神仙陆理是在人界突然成神,如今人界又只祭祀她,这是要和我们神魔掰手腕呢,您想想,真让那理朝如此行事,神界之威严何在?天君之威严何在?您阎君之威严又何在?” 陆理失笑,原来威严需从凡人之苦难中获得,她也神秘道,“天君惩治那女神仙不就万事大吉了?何必使本君逆着阳寿收人呢?阳寿乃天地间定数,如今使本君承此因果,本君何辜?” 站在一旁的魏瑜琬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已然狂笑,主子说让天君收拾主子,她抿唇低头,这天君,才该见识见识她家主子之威严! 原来赤刀飞墨在天宫露过脸,虽此仙官非接引仙官,但为避免麻烦,陆理此次还是带着魏瑜琬见神界使者。 却说阎君如此反应在意料之中,那仙官变换面色,一脸苦涩,“天君自然也如此思忖,可那女神仙进出天宫毫不受限,如今,早不见仙影,谁知她去了哪里,看人界保护罩突然加强的阵势,她极有可能身处人界,不好找啊!” 说完又故作轻松道,“也就那些个天君点名的主犯需劳烦阎君提前收回,用尽酷刑,必得她们知晓错在何处,至于那些个人间从犯,那些个女兵女官什么的,也不劳阎君大人一个个去锁了来,待她们阳寿尽时,再做惩治就是了。” 魏瑜琬由喜转怒,听得气血上涌,主犯从犯,不过被压之人求个公平,如今倒是被神仙言语间便定罪,什么东西!她强压下,取来众女卷宗,供陆理翻阅。 陆理翻一翻,装作奇怪道,“旁的先不说,这赛玉仙不过一女妓,为何也卷上有名啊?” 那仙官虽不耐烦,却也不敢得罪阎君,更不敢因自己做不成这事,于是解释道,“此女乃海楼手下,从前确在青楼,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管的是天下青楼女子,说是要解放那些可怜女子,教给她们生存技能,不再靠出卖肉.体换取口粮,阎君大人,您说说,那些自甘下贱之人,哪里值得如此大张旗鼓?” 他又点侯蔷,“这个侯蔷,则是阑山手下,能力亦不弱,蹦跶得不停,天君多选此二人,该是怕其余诸女皆亡后,她们联合那些人间女子,仍不乖顺!” 说着道,“人之命,自有天定,女位男之下,阴处阳之底,如今天君魔君阎君皆为男子,人间怎可有女君?岂非不敬天地?颠倒乾坤?如此强求,自需惩戒。” 陆理靠在椅背上,玩味一笑,“天定其命,如今众女自救,本君瞧着并不冲突,不值得本君逆天地减其寿,仙官还是请回吧。” 那仙官瞪大了眼睛,“阎君大人!此乃大事!人间女子如此,只怕很快波及幽冥,阎君最是天下第一风流人物,怜香惜玉本该称赞,可如今,这些女子想要的,恐怕已非荣华富贵,而是帝君之位,若不灭其于火苗之时,只怕放纵成祸!还请阎君细思千年之前,那人界战神尚未得塑金身,便可扰乱天下秩序,挡得神魔之体入不得人间!如今神界好不容易就要突破那人间保护罩,又冒出个陆理,更是已成金身,若是阎君不配合,只怕神魔所遭之祸,更甚千年前!” 陆理满不在乎,“千年前,是夕雪神女搞出的事情,我就没见过哪家庙里还得放着自家爱女,更要供奉翻倍增长,人间反了不奇怪,如今还请天君约束神界,莫要再惹祸,否则,我可不一定站在谁那一边。” 夕雪之事,是偶然审出,夕雪遭酷刑,什么都招,也招了此事,且言,这是她父神对她父爱的象征。 那仙官一惊,急忙道,“阎君莫要因气行事,阎君不喜夕雪神女,却不可不顾大局啊!” 他还要再劝,陆理已经喝道,“瑜琬,送客!” 魏瑜琬顿时抽出前段时日刚刚认主的锁魂鞭,这锁魂鞭乃后女曾用神器,气势非凡,那仙官一惊,急忙退出,出得殿门越想越气,急急赶回神界,他要告状! 第101章 待他出得门,魏瑜琬这才收起锁魂鞭,因并未锁到魂魄,还安抚性地摸两下鞭体,这才道,“主子,您从前说人间之女子,无论如何,用不到自甘下贱这四个字,我还奇呢,为何?如今这一遭我才算明白,纵使她们起了事,反了男权,这世间的神魔也有更污糟的手段对付她们,赢了又如何?生死握在神魔手中,终不得长久。” 她眸中含泪,“若非主子补上人间保护罩之漏洞,只怕人间如今早为神魔畜圈,若非主子掌控这幽冥一届,只怕女尊王朝亦早已分崩离析……这些个神魔,容不得人间女子站起来,他们怕女神仙也想站起来!” 陆理赞赏地看她一眼,“你说得不错,初时,高层男子以征服高层女子并为其套上枷锁为光荣,以此宣扬此种束缚为女子之流行,这该是千年前的套路,由高层辐射底层;如今底层女子率先走出牢笼并将那戴了千年之枷锁反锁住底层男子,也同样宣扬此种束缚为男子之流行。高层男子自然会怕,因为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拿捏千年,最清楚此法有用,高层可辐射底层,底层亦可反辐射高层,所以他们怕了。” 魏瑜琬担心道,“主子为何不再拖些时间?先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拖住那仙官?那天君主子不是说有些麻烦?” 陆理摇头,“时机已到,不必再延。” 说着又使魏瑜琬调出司守治的来世,打算执行计划下一步。 司守治此世为一女子,她本家境贫寒,家中一切好东西都是她兄弟的,小到一枚鸡蛋,大到家中一切,而活计就是司守治的,扫地喂鸡洗衣做饭,司守治不服,没少挨打。 后来理朝建立,她可入学堂读书,司守治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祖母便说不允,“天上还有掉馅饼的好事?进去了官府来要钱还能不给?” 司守治第一次冲上去和她祖母打了一架,被她父亲抽得下不了床,她躺在床上,眸中满是怒火,她母亲还在旁边劝她,“你怎敢对祖母动手?这样的名声,以后可怎么找好人家?幸亏你祖母大度,对外说是她摔了一跤,你以后可要好好感谢你祖母。” 感谢个屁,司守治气极,心想那老太婆维护她的好名声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谁稀罕?不过司守治确实沉寂了下来,沉默地干活,在家里一言不发,直到一日,村中热闹起来,说是女帝有令,若送家中所有女子去学堂,则家中男子亦可入学堂。 司守治站在人群外,看着从前一脸鄙夷的老太太们,皆兴奋起来,抱着亲亲孙儿,恨不得明日就送入学堂中,她突然笑起来,太好笑了,同一个学堂,女子要去就是祸,男子可去就是福。 但是,总归是好的,司守治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学堂,在这里,她发现,学堂更偏向女子,这个发现让她空前兴奋起来,她努力学习,表现全优,女县令亲自见了她,并赠她金银,送她去郡府学堂读书。 到得郡府女子学堂,司守治还是最努力,可以称得上头悬梁、锥刺骨,于是又被赏识,被送至京都学堂,在这里,她甚至见到了一直处于传言中的海楼大人,她以海楼为目标,更加勤勉,又得海楼赏识,已在陆昭那里留下印象。 陆理拨去千里镜,问起陆昭此人,陆昭笑道,“此女出身贫寒,却不愿服输,由县至郡,由郡至京城,她坚持女本位,说话做事由自身出发,竟无丝毫为男子考虑之风气,海楼言极为难得,日后可接她的班。” “姐姐,可是她有问题?” 陆理摇头,“没有,只是我需用这个人。” 陆昭立刻点头,“好,姐姐使赤刀来接人,我会和她言明配合姐姐。” 陆理挂断千里镜,沉默许久,因后女虐杀之,陆理对螭壬神魂司守治的来世只设定贫寒女子,没想到他自私自大的本质和贫寒女子的身份最终混合出如此励志的人生。 良久,陆理笑了,所以天下女子输在何处?已然明了,就输在太无私太自省,甚至奉献自我成全他人,而这,是男权社会刻意引导的女子美德。 毕竟最毒妇人心为指责,无毒不丈夫却是规劝。 第五十九章 司守治转世得知女帝召见, 内心惴惴不安,等听女帝言,神仙要见她, 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忐忑至幽冥,神仙却不与她废话,只问她吃不吃人, 她震惊中尚未回话,就见对方施展法术,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他已经身处天宫中, 回到下凡处,作为螭壬神君的记忆,成为司守治的回忆, 还有最近一世的轮回, 三世故事, 皆于脑海中浮现。 螭壬颇有些不知所措, 他环视四周,熟悉又陌生, 曾经下凡前, 他是肩负神界使命的,如今他归来, 心中却有不同的疑虑。 守着此处的仙官躲懒不在, 螭壬得以梳理自己纷繁的思绪, 待仙官姗姗来迟,看到螭壬神君却是一惊, 急忙上前请罪请安,看螭壬并无怒意, 又是一喜,急忙派小仙速去禀报天君天后。 螭壬并不理会,他脑海中的画面依旧混杂翻腾,流转间,最终停留在陆理的脸上,螭壬觉得她很面熟,似乎见过,于神识中仔细搜寻,却在对应上时猛的一惊,他不由后退一步,是她! 心中正起惊涛骇浪,手腕却被拉住,“大哥才归来,这是又思凡间了?” 是玄离神君,他说着话往螭壬身后看,只见池中云雾缭绕,神仙穿过便会失去神识,转入人间,归来也需重新穿云而入,算是历练完成,玄离嘴角的嘲讽十分明显,他确实没想到他这个哥哥竟然能从此处归来,他以为螭壬定是只能通过作弊回归神界。 第102章 来的倒是快,只怕一直盯着此处呢,螭壬神君面色微冷一把推开他,站定笑道,“二弟多思,不过久不归家,近乡情怯罢了。” 天后已听闻消息,匆匆赶来,她绕过玄离,看着螭壬喜极而泣,“螭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可一切都好?” 螭壬行过礼,道过好后,并不多言,不一会儿,天君也赶来,并不关心这个儿子,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夕雪和憺蛄究竟去了何处?人间如此巨变,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螭壬尚未回答,天后已然先怒,“陛下厉害极了,堪比天道,何事不知?何人难寻?起卦去寻便是,少来为难我的孩儿!” “至于人间巨变,陛下这话更是可笑,人界本就不归我们管辖,是陛下太过贪心,如今连幽冥也一并丢失,幽冥界人界若是一体,陛下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还是少推托,快想办法吧!” 旁边的仙官默默退下,只恨自己不能瞬移千里之外,玄离神君脸色突变,但他不敢说话,天后急了可是会打人的,而且,他乐得看天君天后吵架的笑话。 天君气极,指着天后,“你!你!人间泼妇!毫无妇德!” 天后笑了,“陛下,人间泼妇可是已被美化,毫无妇德也是可被宣扬,道德和女德陛下可分清楚了,别骗人骗久了把自己也骗了,我还说,陛下方才跳脚的丑态简直就是人间泼夫,陛下面对久未归家孩儿的丑样更是毫无父德,不忍直视!” 天君天后又开始争吵,玄离在一旁幸灾乐祸,熟悉的画面,不同的感受,若是从前,螭壬会觉丢脸,如今他却安然接受,坐在一旁有些出神,对从前男权社会中污名化女性的词汇进行美化,此事,他亦有参与,这是鼓励天下女子突破男权社会桎梏很重要的一步,若是曾经,他大约也会觉得母神太过泼辣,可明明是父神先发难,母神所谓的泼辣只是反击而已。 螭壬叹口气,做了十几年女子,如今,他好像才算稍稍理解了母神。 螭壬看着天后,心中突觉悲凉,漫长的几百年间,母神就如身处村落中的他,无人理解,无法忍受,甚至比他更可悲,因为母神有了孩儿,而且想为孩儿筹谋,所以伏低做小无法后,她只能选择针锋相对,维护自己作为天后的尊严。 想起从前的自己,若是第三世的他,大概会选择掐死那样的孩儿吧。 天后注意到螭壬的眼神,回头看他,“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母神陪你回殿中休息吧。” 螭壬起身,第一次站在天君的敌对面,“父神,母神说得不错,我在人间这些年,于神界而言不过短短一瞬,可那却是我的半生,我看到了芸芸众生,看到了朗朗天地,从前我站在云端,看众生皆为蝼蚁,待我身处蝼蚁间,方知命运之艰难,如泰山压顶,如天崩地裂,父神所言人间之巨变,不过是被欺压千年之女子触底反弹罢了,也许,这才是大道。” 说完,他扶着天后一同离开,并未理会身后气急败坏的天君和目瞪口呆的玄离,天后转过头不由红了眼眶,这段时间她不断责怪自己,如今终于再次确定,让这孩子下凡去,是正确的选择。 生来就在天上,并非好事,云端之上,神秘高贵,但也漂浮无根,道心难得稳固,倒是那经历风雨的地面,更易扎根。 安顿好天后,螭壬坐在案边细思陆理一事,在司守治那一世,他莫名其妙被掐住脖子,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先是被掐晕,醒来后又很快被杀死,初归时,他想着定是玄离所为,此时倒是不确定起来,他在人间,知晓陆理地位,非玄离所能驱使之神,甚至,螭壬思及父神母神,他们会是陆理的对手吗?陆理放他回来又有何用意? 魏瑜琬也在猜测,“主子,您不交待两句,就这样放他回去,是何用意?” 陆理笑道,“如今,我也不知,先看看他历经人间两世,能否有变换,若无,我盼着他和神界通风报信,与我开战,若有,也许多一份助力,未可知也。” 却说螭壬不仅有变化,他甚至对陆理很是感恩。 下凡前,螭壬神君其实颇为不愿,但是天后异常坚持,天君也顺水推舟,螭壬只好不情不愿地下凡去。 只是他早做好准备,选的人物是久难成孕的司国皇后年长时生下的嫡子,如此不仅于法礼而言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定也更受偏宠。 那时,夕雪寻擅笔墨之小仙,写出个话本子来,非给他看,两男争一女的俗套剧情,看得他头皮发麻,竟然还司国一儿,封国一儿,他那时极不情愿,是觉得作为男子之尊严受到挑战,此时再回想,那些虐恋情爱背后,是人界之动荡,凡人之血泪,他真正掉落尘埃后,才明白了母神的苦心,和自己曾经的无知与残忍。 想到此处,螭壬不由皱眉,不对,历劫之前并未说于司守治八岁那年恢复神界记忆,可偏偏就在他八岁那年,他恢复了记忆,而且,被批命贵不可言,从此被捧到天上去,历劫的作用再也难寻。 螭壬急忙寻到天后,说起此事,天后气得咬牙切齿,“定是他们搞鬼!” 这个他们,指的是玄离及其母妃,螭壬劝解道,“母神不必在意,最终总是圆满。” 天后转怒为喜,“是,你的道心倒是难得,小人作祟,也没改变什么。” 螭壬惭愧,“此乃旁人相教,倒非孩儿之故。” 第103章 天后好奇,“何人?我们该赐其运道才是。” 螭壬转头看向远处隐隐闪现的金光,心想人家哪里用得着他们的运道,陆理想要的,怕是整个世界的公平,他得支持她才是。 看螭壬面色变换,似有难言之隐,天后瞬间想歪,也不追问,就又听见螭壬道,“母神,我想改神号,螭壬,吃人,不太好。” “改个什么?” 螭壬沉默良久,“我随母神吧,理羲如何?” 天后有些为难,“神界如今追捕的神仙,就换作陆理,你父神怕是不允。” 螭壬这才道,“正是陆理神女教导孩儿,孩儿本于历劫一无所获,兼之八岁恢复记忆,若非神女相教,只怕如今更难比之从前,孩儿取神女之理,母神之羲,便意在重塑道心,改头换面。” 天后先是震惊,然后想得更歪了,她良久叹气,“如此,也是应有之义。” 于是,螭壬神君改名理羲神君,天君为其办接风宴,一同宣布。 玄离母妃惊呼一声,“哎呀,陛下,那被通缉的神女可就换作陆理呀,取此‘理’字,是否不妥?” 宴会安静下来,众神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言,她本是寻常挑刺,天后却很应激,“天理亦为理,天妃伺候陛下多年,连这个都不明白,也是可笑。” 玄离母妃也不退,“天后说的是,只是如今神界才发通缉令,殿下便改这个名号,难免令天地间多想,只怕于殿下不利,我也是关心殿下名声,所以有此一言。” 想起玄离传出去的话,她笑道,“毕竟殿下此次回归,心性大变,竟言人间之巨变才是大道,只是若如此,我们神界又如何自处呢?” 宴会顿时喧哗起来,众仙窃窃私语,理羲却一言不驳,玄离母妃捂嘴娇俏笑道,“是我说笑了,人间有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是下山的神,哪里轮得着上山的人说三道四呢?神界方为天地间正道所在,理羲神君,你说呢?” 众仙就见理羲神君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开口冷笑道,“下山的神,亦曾是上山的人,天妃可别忘了来时的路,谁又比谁高贵呢?” 天君忍不住呵斥他,“闭嘴!” 天后立刻瞪眼回道,“你才闭嘴!” 天君天后的割裂第一次放在明面上,传得神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传到了幽冥,陆理无语,“他这么明晃晃的干嘛?” 本来还指望多个暗桩,没想到成了明钉子,就很无语,但她没想到,更无语的还在后面。 第六十章 神界难以放弃幽冥, 要派使者去幽冥游说阎君,新鲜出炉的理羲神君自请前往。 怎么说呢,这个差事大家其实都不愿意接, 阎君与人界勾连已成定局,如今派使者前往意义不大,可以说, 这是必输的任务,非明哲保身之选。 天君也知晓其中弯弯绕绕,所以理羲自请,他立刻答应, “如此甚好。” 当然,天后知晓后大闹,为理羲神君谋了不少好处, 此乃后话。 却说理羲神君前往幽冥, 说明来意, 使跟随仙官在外等候, 孤身拜见阎君,陆理并未变换身形, 接见了他。 看到陆理, 理羲神君心中一定,果然, 这幽冥一届已归陆理所有, 他先行大礼, “理羲从前狂妄无知,多谢神女于人间指点, 人间第二世才是理羲略得道之契机,理羲结草衔环, 难报神女大恩。” 陆理示意赤刀扶起他,笑道,“不敢当神君如此大礼,人间之事,实属巧合,神君不必放在心上。” 理羲却很坚持,“巧合便是天意,理羲愿为神女驱使,绝无二心。” 赤刀一脸震惊,这转变当真大,她是见过司守治的,说句人憎狗厌也不为过,如今倒是稍微顺眼了些。 陆理不在感恩一事上纠缠,问道,“罢了,我先问神君另一事,你和夕雪憺蛄入人间究竟有何任务?” 关于这个话题,夕雪那里有一版供词,陆理一为探究,二为扩充,天君之子,知道的该更多一些。 果然,理羲面露愧色,硬着头皮道清事情缘由,“千年前,夕雪出世,她父神要求人间供奉夕雪,可人间修仙者认为夕雪于人间毫无贡献,不可白受尘世之香火,以此事为压死骆驼之最后一根稻草,神界傲慢,人界不服,夕雪父神说夕雪天生高贵,人界众人言天地众生平等,由此演化,矛盾愈演愈烈。” 关于此处,陆理隐有猜测,她打断理羲问道,“你和夕雪相熟,她可有此时之记忆?” 理羲细细思忖,良久摇头道,“她并未提起过,该是没有。” 陆理又问,“她父神言她天生高贵,又是为何?” 这个理羲倒是知晓,“听闻是夕雪出世前,天道曾有预告,夕雪出世后,殿中不论上神小仙,皆感受到巨大威严,甚至趴地无法起身。” 陆理笑,果真如此,她道,“你继续说。” 理羲于是继续道,“最终人界战神率领人间各修仙门派对抗神魔,设下保护罩,从此再不许以神魔之躯入凡间,只可抛却记忆,转世历劫,如此本算小事,可于神魔而言,供奉大减。” 他停顿一瞬,似乎颇有心虚,“神魔便联合起来,想要打破人间之保护罩,其一法,便是熬死人界战神及修仙门派中人,这较为漫长,虽神界不赐仙籍,可修仙之人寿命亦高于常人;于是生二法,神界联合幽冥之小人,重创幽冥,逼迫后女神女以身化道,换了幽冥阎君,如此,便可通过生死掌控人界;至于三法,则是扶持司封两国国君,若人界只有一国,他们自然想与神魔平起平坐,可若是人界存在两国,他们便相互制约制衡,只能更好地为神魔服务,做神魔之附庸。” 第104章 理羲抬头看了陆理一眼,就见她依旧含笑,仿佛早知如此,他心虚着继续道,“如此三法,至我出世,神魔已基本掌控人界,可一因保护罩,二因人之教,人间众人当时皆记念那战神及追随修仙者,不好强攻,所以神魔之计便转为潜移默化,其一是使司封两国修建气运池,吸取人界之气运;其二是使司封两家大力宣扬神魔之高贵,凡人之低贱,各种话本子,最初为神魔所出,后来人间已自行跟从,目的在于使人不敢反抗;其三是污名化远古神明,将远古女神之故事皆改为情话,从前之壁画书籍皆销毁,如此防止人间再出得道之修仙者。” “如此三步,人间果然日渐倾颓,所以,最终派我们下凡去,我母神意在使我历劫,收获道心,我父神却是另有安排,本来的安排是我据司国,憺蛄据封国,夕雪会于司封两国皆诞下继承人,可当时我男子尊严作祟,寻父神暗改,变成我后宫佳丽三千,夕雪并未诞下我之孩儿,司国之继承人另有其人,不过作用都一样,都是使人界与神界更加亲密,百姓放下戒备心理,皇族更是从此分裂,转而称颂起神族血脉,为后来掀掉保护罩,奴役人间做铺垫。” 最后一句,理羲说得艰难,他说完,陆理轻笑,他更加羞愧,却听见陆理道,“你改之,憺蛄亦改之,他本来的规划也是后宫佳丽三千,夕雪并未诞下他的孩儿,但是他和阎君达成一致,进入人间之方式与你们不同,不仅恢复记忆,还恢复了法术,待你离开人间,他会以为夕雪报仇之名,攻打司国,一统人界,将人界变为魔界幽冥界之私地,这是他和阎君的谋划。” 理羲一惊,“怎会?我父神对天地间有绝对压制,他们怎敢如此?” 陆理笑了,“理羲神君,天地间从来没有绝对一说,天君之境况,我略有猜测,既然人间保护罩他突破不了,那同样,魔界幽冥界自然会寻到对抗他的法子,这并不困难。” 理羲突然明白,陆理定也是寻到了对抗他父神的法子,神界大势已去,他叹气,“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非神女,神界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陆理挑眉,提出他方才所言另一事,“谁是螳螂,谁是黄雀,未可知也,就比如人间之气运池,神界并未用,皆是魔君阎君在用。” 理羲不懂,“父神提起过,这是神界对魔界幽冥界之让步。” 陆理摇头,“非也,天地间之气运,好坏相伴,起落相随,没有绝对的好运,亦不存在绝对的坏运,气运池中,绝非皆善,阎君魔君吸取人间气运,也绝非什么好事,不过一时之得意罢了,可速成之法,真正威力几何,我最知晓,不过花拳绣腿面上功夫,不堪一击。” 理羲有些崇拜地看着陆理,阎君魔君他是打过交道的,虽他从前自傲,也需敬重几分,陆理竟言不堪一击,可见陆理实力,陆理皱眉,他这是什么眼神? 她示意赤刀给理羲上杯茶,接着道,“更有天地间气运皆有定数,人间兴衰荣辱,起伏跌宕,本是人间之因果,阎君魔君盗了气运,便也得了因果,人说祸兮福倚,福兮祸伏,便是如此,所以,他们此时,要比你凄惨多了,看似你被后女神女毙命乃祸事,可如今看,倒是福气。” 理羲先是心虚,他母神还言赐陆理运道,肯定会被陆理拒绝,说不得还会惹她发笑,气运自有定数,神魔赐运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挪补罢了,陆理不仅不稀罕,看着还很嫌弃,想通这一点,他才反应过来杀死自己的是谁,震惊道,“那日,是后女神女?” 陆理看他有些蠢笨,反应颇为迟钝,点头结束这个话题,“神女未亡,此事复杂,不必再提。” 她再不与理羲废话,“我有一事需交由你去办。” 理羲正喝着茶,闻言急忙放下茶杯道,“神女请言。” 陆理面不改色,依旧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震惊理羲一百年,“我刚入天宫时,寻人剁了你那弟弟,玄离神君的子孙根,我那刀是把仙品名刀,注入灵气,绝无治愈后再长出之可能,可我如今听闻,玄离似乎又纳了不少女子,我需你帮我认证,他的子孙根究竟是不是真的又长出来了,而且,真的还能用。” 理羲猜测,“如此逆天,该不可能。” 说完又有些幸灾乐祸地想道,他那弟弟,不会是有眼不识泰山,和陆理神女示爱了吧? 陆理点点桌面,“这可不一定,若是天道相帮,一切皆有可能。” 理羲不理解,“天道为何会帮他?” 陆理笑得神秘,“大约因为天君罢。” 理羲不懂,他被打发回神界,无功而返本在情理之中,也没起什么水花,理羲和天后商量,是这么说的,“母神,陆理神女曾言,她初至神界时,玄离冒犯,她便寻人剁了玄离的子孙根,可如今玄离依旧夜夜笙歌,是否父神为他求了天道?” 天后叹气,“你父神和天道确实有些连接,可那连接时隐时现,更有限制,我虽未彻底明白,可也知晓一二,如今倒是给玄离先用上了,人心易变啊。” 理羲打断她的感叹,“母神,我需探探玄离,看是否为真?” 天后奇怪道,“你探这个做什么?为真为假于我们也无甚关系,神界可不是人间,生育一事不影响即位,若是玄离真没了子孙根,倒是更受天君一系推崇,毕竟他们的孩儿也需机会。” 第105章 理羲不好道出陆理,只好说,“有些好奇。” 好奇的理羲日夜不停,监控侦探,最终传给陆理消息,玄离确已恢复如初。 陆理得到消息时正与后女喝茶,后女奇道,“若是人,神可赐,若是神,只有道可赐。” 她说着,不由皱眉,这就难办了,陆理却嗤笑一声,“何为道?道若偏离,便非道,放心吧,我看其不顺眼许久了,有的是办法收拾这所谓的天道!” 第六十一章 确定此事后, 陆理猜测成真,却没立即和神魔开战,她先秘密前往魔界, 寻了一个人。 没错,正是碎嘴小花鼠朝思暮想的白夫人。 说起来,陆理初至此世间, 出京城的第一目的地就是魔界,可一路上皆有变换,也只是人间气运池阵法初毁时,她曾与后女追踪一缕气运至此处, 不过一息之间而已。 如今,倒是得以游览魔界之风光。 魔界修炼浊气,并不似神界金光灿灿, 也不似幽冥鬼气森森, 更不似人间生机勃勃, 因聚浊气, 整个地盘都有些灰蒙蒙的,说实话, 无甚看头。 陆理所用名头依旧是阎君所派, 更有阎君信物,因从前那孽畜与魔君交好之故, 陆理和赤刀魏瑜琬一路被礼遇, 见到了白夫人。 那白夫人当真美貌, 如同一朵盛放的白莲,瞧着温婉至极, 与传闻中的妖艳贱.货毫无相通,与魔君的格调更是完全不同, 魏瑜琬暗道,男人不管自己怎么样,都喜欢这样的女人,怎么不算痴情专一呢?呵!不过话说回来,谁不喜欢听话的?她也喜欢乖男人。 陆理赤刀魏瑜琬见礼,“我家阎君有话使我们单独告知白夫人。” 这话一出,旁边伺候的小魔们面色皆有些奇怪起来,天下谁人不知,白夫人伺候魔君前伺候过阎君,陆理笑着解释,“白夫人该知道的,魔君与阎君交好,入人间前曾有约定,如今魔君久未归,阎君闭关中听闻十分焦急,又闻魔君与白夫人亦有交待,这才使我前来秘商。” 白夫人我见犹怜,沁出泪珠,如同白莲花瓣上的露水般,晶莹剔透,滚动滑落,她和身边小魔道,“你们出去罢,这事,魔君去前亦曾提过,若是为着避嫌误了消息,可如何是好?” 小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担不起如此罪责,默默退下,却并未走远,陆理放开仙魔罩,使赤刀魏瑜琬在外盯着,只收入她和白夫人,这才现出真身,“白夫人。” 白夫人面上也早无一丝眷恋柔弱,四处看看陆理特制仙魔罩中的摆设,“陆神女。” 陆理笑道,“百闻不如一见,白夫人果然不同凡响。” 白夫人有些无奈地摇头,“陆神女才是干大事的人,我等神女许久了。” 陆理有些好奇,“白夫人这是被看管起来了?”说着示意白夫人入座,心道不应该啊,白夫人坐下叹气道,“我逼得魔界与神界交恶,他们自然如此行事。” 说着她和陆理道,“陆神女,我和你说说我的事吧。” 白夫人,名白怜,“我自小便长得极为貌美,可我母亲被父亲所卖,不堪受辱,于家中上吊,那时,我便知道,这张脸,怕是祸害。” 白怜摸摸自己的脸,面露嘲讽,“万幸,母亲死后不久,父亲也亡故,我算计着在父亲死前嫁了第一任夫君,他与我青梅竹马,我盼着那份感情能挡得住漫长的光阴。” 陆理也坐,递上一杯沏好的人间春,白怜轻啜一口,叹道,“孟婆的手艺越发好了。” 陆理问,“你与孟婆交好?” 白怜摇头,“不过喝过她几杯茶。” 陆理也喝茶,于氤氲的雾气中,白怜的讲述继续,“可男人之抱负,不在情爱中,他埋头苦读,高中探花,从前之陋室空堂,皆不见矣,唯一留下过去屈辱的证明,只有我这个糟糠妻。” 陆理皱眉,白怜道,“可我不想如母亲般吊死自己,太丑太弱太无能,我想活着,一次进宫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皇帝,我在他脸上看到了惊艳,那时,我突然醒悟,我这张脸,不是祸害,而是我唯一的武器,既然所嫁非人,换个人不就行了?我勾引了少年帝王,一步步爬到贵妃之位,打算弃我如敝履的前夫,在被我抛弃后,倒是闷愤襟怀,年纪轻轻就去了。” 这倒是有些爽,陆理起了兴趣,白怜冷笑,“他样貌不俗,更有才学,早搭上了贵人,可我步步高升,旁人免不得议论,更有那好事之徒言他献妻求官,他自认清高孤傲,哪里受得住?很快一命呜呼,他死后,我释怀,不论何种关系,不必区分男女,不过是你强他便弱,你弱他便强,若我如同母亲一般自怨自艾吊死家中,我那前夫定只是掉几滴眼泪,我也不过得个没福气的名声,做了人家帐底鸳鸯的陪衬,就是那时,我开始怀疑,女人之忠贞究竟是什么?” “我在皇帝身边,伺候他也揣摩他,我渐渐明白,女人之忠贞,什么也不是!不过是野狗撒尿,猛兽咆哮,不同的是,雌兽不归雄兽所管,而女人却归男人所属,甚至日子久了,自己求贤良之名,可弃生命之贵。” 白怜叹口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我那前夫,到得幽冥,告我一状,阎君好奇我如何貌美,前来我梦中,我知他身份后,又勾引了阎君,从此脱离生死簿,不愁年色衰,后来,我有了旁的想法,便又勾引魔君,至魔界也有百年。” 第106章 “陆神女,你该是一路坦途,可瞧得起我这样的人?” 陆理笑,“这有何瞧得起瞧不起的,男权世界,女子少有选择,不是吗?” 白怜绽放笑颜,美得不可方物,“陆神女能拥人界幽冥界,是天下之福气,如今,还请神女示下,需要白怜做什么,白怜绝对配合。” 陆理并未先言,而是证实自己的猜测推理,“你有了旁的想法,所以来到魔界,你当时的想法可是毁灭此间世界?” 白怜苦笑,“神女聪慧,我自知厌恶却无法改变,所以想挑拨神魔大战,彻底毁了这个世界,我之命运,一路只有以色侍人,那些男人,将手里的权利看得极紧,我并没本事争权夺利,又实在心中痛恨,所以便偏了念想,若神女要罚,我也只能受着。” 陆理奇,“我罚你做什么?不过是个念想罢了,更何况你放出那碎嘴小花鼠,也是心中摇摆,想留一线生机吧?” 白怜点头,“我自然摇摆,毕竟天地间不仅有上位者,更多的是如我一般甚至比我不如的下位者,毁灭此间世界,也是拿走了他们的命,焉能不生犹豫?只是有时我又想,这些上位者稳稳当当,下位者从生至死、由死到生皆身不由己,这样的血泪苦命当真有存在的必要吗?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活着总会有希望,他们如今,已得救赎,这皆为神女之故,我钦佩至极。” “至于放出那小家伙,便是看命,若无人知晓,则计划继续,若神魔知,不过折磨我罢了,大约心底总是存了一点希望,若万一遇一丝可能,便是如今得见神女之机会了,没想到,最终竟是最不可能之可能,看来我之命,还不错。” 白怜说着,突然自己猜测道,“陆神女,可是需我挑拨玄离神君与天君之关系?此事不难,若神女有令,我前去便是。” 她想陆理不说,大概是不好意思,总是女性解放领袖,不好开口,白怜贴心,自己说出口。 陆理震惊,“什么?” 这姑娘的脑子,也太偏了! 陆理急忙道,“我来,是想了解魔界之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神魔敌对,若我出现,他们又会一同对付我,倒是使其团结,所以我想先拿下魔界,如今我拥幽冥,将那些个魔皆扔去轮回便是,只是扔哪些有用,哪些可留在魔界中用,还请指点一二。” 白怜理解偏差,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神女所思,确实如此,是白怜无知了。” 说完急忙转移话题,“我最知那阎君,绝不会闭关修炼,更不会关怀憺蛄,本就怀疑,昨晚小家伙先来寻我,言神女要来,我一宿未眠,实在激动,冒犯之处还请神女见谅。” 小家伙当然就是碎嘴小花鼠,陆理先放其来通风报信,也使其解相思之苦。 陆理笑,“那小东西呢?” 白怜笑道,“又跑出去疯了,神女放心,她聪明着呢。” 于是白怜开始为陆理出谋划策,魔界中哪些是顽固派,绝无跟随之可能,哪些是灵活派,雷霆手段可收为己用,陆理列出长长一清单,先使赤刀魏瑜琬去探。 魏瑜琬看着清单,头晕眼花,“主子,这只有名字,我们寻魔对应便是个大功夫,更怕认错误了大事,不知白夫人可有带魔像之花名册?最好魔脸清晰。” 白怜为难,“这个,并无,我倒是可描画一二,可也只能神似。” 陆理笑着指指魏瑜琬,“你个傻的,找那碎嘴小花鼠去,魔界中,她最熟悉,你给她几包瓜子,不就都妥当了!” 魏瑜琬拍拍头,“哎呀,我把她给忘了!” 两女一鼠,再三探过后,陆理先收了顽固派,扔入轮回道,他们也确实罪恶滔天,一个都没冤枉,魔界动荡,要寻阎君说理。 陆理又派出鬼差去游说灵活派,也确实很快为己所用,这还要感谢天君,当初,他怕魔界和幽冥界勾连,所以阎君可直接锁魔魂,意在相互制约,如今,倒是便宜了陆理,威逼利诱,先图个表面平静即可。 如此,陆理轻松拿下魔界,由最熟悉的白怜先管理各项事务。 然后磨刀霍霍,剑指神界! 第六十二章 却说神界中, 仙心惶惶,不知不觉,他们已被孤立, 如今人魔幽冥连为一体,人与幽冥皆归陆理,魔界虽不可说全然归附, 但至少已无反水之可能。 天君看着老神在在,似乎未受影响,天后和理羲道,“我的儿, 陆理神女这是犯了大忌,你速去与她说,如今回头, 还来得及!她对你有恩, 母神帮忙说道, 无论如何也可得个阎君之位, 虽幽冥与神界密不可分,但也总是一方之君, 掌三届之轮回, 也算威风。” 理羲神君有些不解,“如今之况, 她强我们弱, 母神为何反其道而言之?” 天后有些焦心, “你父神手里的底牌硬着呢!” 理羲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探究道, “母神是说,父神可与天道沟通一事?” 天后叹气, 孩儿懂事她也不再隐瞒,“可不是,最初我偶尔发现你父神可与天道沟通,再兼之他当时开始广纳天妃,我还以为他被换了魂,可他知晓从前的一切,我那时喊出‘你不是他’后自己都觉得可笑,心之变化,犹如换魂一般,怎么不使我寒心呢?” 理羲皱眉,“母神,神界一直传言是你们先争吵,你喊‘你不是他’,是你心中有人,其后父神才广纳天妃,我从前,也怨过你。” 第107章 如今再看,还真是什么错都要怪到女子头上,天君广纳天妃是因为天后不懂夫妻相处之道,甚至被污蔑心中有旁人,可笑吗?这还是神界!理羲叹口气,“人间确实是个好地方,高低贵贱,男女阴阳,毫无记忆时不得不于其中起伏沉沦,那时母神不赞同我做司国皇子,如今我终于明白,我所需之历练确实不在高位。” 天后笑,“我儿懂事许多。” 就凭这一点,天后对陆理十分感激,理羲看着天后,有些担忧。 天后安慰他,“你父神于我,早非大事,我也并非从前之我了,我的儿,既然陆理神女对你有恩,我们便需报恩,你需再走一趟幽冥,与她说明利害才是。” 理羲低头,母神这是看出他早知幽冥一届归陆理所有,却没有说破,理羲应声“是”,也未多言。 于是天君于大殿之上问话,“谁愿前往幽冥,招安陆理?” 理羲神君再次第一个站出来,“儿臣愿往。” 还是理羲神君,还是上次的仙官,腾云驾雾往幽冥而去,看着密密麻麻强悍的阴兵,那仙官腿脚哆嗦,“神君,陆理神女如今已反,此次与前次不同啊。” 理羲看他一眼,“有何不同?本君提出神界之条件,神女提出她之要求,最坏不过说不和。” 那仙官心中暗骂,面上更急了,“万一陆理神女拿我们祭旗可如何是好?” 要祭旗肯定首选是他这个小喽啰呀,仙官再次暗骂理羲神君不知疾苦,他肯定不担心,陆理杀天君之子是为神界鼓舞士气,扣下做个人质倒是更可能,总是性命无忧。 理羲似细思道,“这倒也是。” 那仙官快激动哭了,原来还有救,他正打算再接再厉,就听见理羲神君道,“可是本君已请缨,不可回转,倒是不好牵连仙官,不若仙官便在此处等候,待本君归来,同返天宫即可。” 这简直太贴心,那仙官心想理羲神君下了趟凡间,长进太多了,他客气推托一次,立刻答应,“那卑职恭敬不如从命,就在此处静候神君凯旋。” 理羲点点头,再次驾云而去。 再次见到陆理,她已更具威严,理羲行礼,说明来意,也说出天后之担忧。 陆理笑道,“多谢天后记挂,不过陆理心中之道,需颠覆神界方能有所成,虽九死,不可回转。” 理羲神君以为陆理必胜,听她这样说不由担心,“神女并无十全之把握?” 陆理谦虚道,“天地间何来十全之事?” 理羲想歪了,他自知不慧,急忙道,“不若神女随我入天宫一趟?与我母神面商如何?” 这话一出,赤刀握刀之手一紧,魏瑜琬瞪着理羲像是要吃了他,理羲神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多么愚蠢的话,劝敌军首领入我军大本营,亏他说得出口。 正要解释,陆理却笑道,“好啊。” 赤刀低头细思,魏瑜琬急忙道,“主子,不可!” 陆理对她微摇头,和理羲道,“可我该如何进天宫呢?” 理羲神君思来想去,想到了那露怯的仙官,“我本有跟随仙官,神女可幻化成他之模样。” 于是,那仙官在距幽冥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被阴兵所抓,罪名是窥探幽冥。 那仙官要哭了,他看得着吗?他选了个最看不着的地方,可无人听他喊冤,他被堵住嘴,扔进牢中,可怜极了,心想还不如跟着理羲神君呢,说不定就不会如何呢!又想理羲神君返程不见他,不会以为他怕到先跑回天宫了吧!又想待理羲神君回到天宫与他算账,总能发现他不见了吧……想法纷杂,身困无法。 另一边,陆理与理羲已前往天宫,一路顺利,见到了天后。 天后见到理羲,急忙上前,看到陆理所扮仙官,欲言又止,理羲驱散众仙娥,用神识设了隔离罩,天后皱眉,这仙官不是他们的人啊,就算相投,也不稀罕,怎么理羲如此郑重? 陆理再加一层保险,拉他们入特制仙魔罩,现出真身,“天后,我是陆理。” 天后吓了一跳,拍理羲一下,“你们!大胆!若是被天君发现,陆理神女如何离开!” 陆理笑着摇头,“是我有事需与天后证实。” 天后这才和缓,陆理示意他们入座,又道,“还请理羲神君在外应付诸事。” 于是,刚打算坐下的理羲被扔了出去,他还是打算坐下的姿势,出去先摔个屁股蹲,认命地爬起来,神识四探。 陆理直入话题,“不瞒天后,我怀疑天君非神非魔非人非鬼非妖,而是另一种存在。” 天后皱眉,“怎会?我与他相识多年,神女多想了。” 陆理笑着摇头,“相识多年倒是正好,我恰有疑问,需天后解答,我曾听闻天君于千年前之大战后,突生变化,他向谁行礼,谁便天打雷劈,谁见他不敬,谁就灰飞烟灭,可有此事?” 天后心慌起来,她的手抓住裙摆,“没有那么夸张,但也相去不远,天君言,是他于大战中有功,天道一时偏心。” 陆理轻笑,“原来如此,倒是还有一事,夕雪神女出世前,天道之预言究竟如何?夕雪神女出世时,殿中之情形又如何?” 天后松了松心神,答道,“夕雪出世前,天道确有预言,言其受天道庇佑,夕雪出世时,殿中众仙颇感威严……” 她说着说不下去了,陆理追问,“如何?” 第108章 天后眉眼中有了惊恐,“我那时在殿中,有一小仙娥因下跪不及时,灰飞烟灭了。” 她原来总以为是天道之故,如今却不确定起来,陆理从一无名之辈到坐拥人魔幽冥的神女,不可能在战前至敌营问她废话,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心中呼之欲出,天后看向陆理,“还请神女明言。” 陆理也不绕弯子,“具体,我也不知,那东西,可能是天道的全部,也可能只是部分,或者只是被切割的累赘,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从前该是天道所有,不知为何生了神志,起了凡心。” “我的猜测,其初时,打算据夕雪之躯,后来该是更看好天君,所以换了躯干,其中定有不为人知之争夺,但最终他胜出,直至如今。” 天后的手死死握住裙摆,难以置信,她很想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可她想起天君之反常,更想起他所言与天道之沟通,记忆中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她,这只怕是真的! 陆理并不多言,天后很久之后才再次出声,“若神女所言为真,神女可有拿住那东西之法?” 陆理点头,“若无法,我为何对其宣战?” 天后一喜,就听见陆理道,“只是,我同样猜测,天君曾经之魂已于五百年前,被吞噬消散,大约已经没有了。” 五百年前,天后从未发现记忆如此清晰,那是天君言伤愈之时,其后,他便开始广纳天妃,原来所谓伤愈是杀死了寄主!天后心痛如刀绞,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陆理皱眉,帮其顺转灵气,劝慰道,“莫要假设未发生之事,更不可美化,若他仍在,可能你们也是如今之结局,此间世界天道带头作恶,阴阳不平,众生不等,男女之间,在我看来,并无情爱可言,他消逝于情浓之时,于你未尝不是好事。” 天后被陆理震惊到,这股震惊压住了她的难过,她小心翼翼道,“可是,神女与理羲该是两情相悦才是?” 陆理不可置信,“什么?” 仙魔罩外的理羲突觉背后汗毛竖起,他急忙转身追出,什么也没有,挠挠头,有些奇怪。 仙魔罩中,天后急忙道歉,“是我误会了,还请神女见谅。” 陆理不想在此事上纠缠,快刀斩乱麻道,“神体皆有死门,我来之目的,便是请天后告知,天君之死门,在何处?否则只能将那躯体千刀万剐,剁为肉泥。” 天后痛苦地闭上眼睛,开口道,“在眉心。” 她那时还曾笑话过他,死门与人相同,那时的他还是明媚的少年,他们新婚时该还是他吧,理羲出生时也该还是他吧,原来五百年前,真是换了魂,她不知他之死亡,还怨了他五百年。 一滴清泪滑落,天后悲伤难以自抑。 陆理也不再劝,拱手表示感谢,“多谢天后,大战就在眼前,我先告辞了。” 天后喊住她,“我还可帮神女一事。” 第六十三章 天后的帮忙, 是带着她的家族和理羲归附陆理,并宣告天地,天君已死, 神体中另有旁魂。 或者说,这是她自己对如今天君之报复,挑明他的身份, 让他心虚害怕,接受质疑,这与陆理的计划并不冲突,所以陆理默许。 这时后女才知晓前因后果, 想起陆理第一次听碎嘴小花鼠所言,先是不信,后来她言神之直觉其可能为真时, 陆理的反应, 问道, “你第一次听闻就猜到了?” 陆理点头, “事有逻辑,少有反常, 反常的只能是事中出现之变数, 那时你言可能为真,我便猜测天君出了问题, 毕竟他实在奇怪, 压制太过奇幻, 只有此间天道才有如此威严,当然, 后来我得到更多信息后,才大概推测出全貌。” 后女夸赞, “如此聪慧,幸亏你走的是正道,否则此间世界,不过你掌心玩物而已。” 陆理笑,“多谢夸奖,不过聪慧之人,不会走上邪道,因为若果真聪慧,就该看得长远,邪道最终无道,谁会去走呢?” 后女叹气,“我沾你的光,被人间气运池护着,倒是得以见天道被捕,千年磨难,总算要迎来新生。” 说着探头,“这是在判何案?” 陆理笑道,“司封两家,第一世为教育,下一世起便要他们投身畜生道,为从前之罪孽付出代价,不过战事未起前,小做放松。” 却说神界,天后叛出,此乃大事,虽天后所言,神界众仙多不信,实在是天后与天君之矛盾,神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只叹女子之心狠,不思天君之异常,但是此事影响仍然非常之大,大到天君一直成竹在胸的状态有些变化。 天君乃略有心虚,也有被戳破最深秘密的恼怒,旁仙却以为他心念旧情,毕竟传闻中天后心中有旁人天君都忍得,如今若是再忍得可如何是好?他们跪下求天君勿要因小情误大事。 天君看着大殿中乌泱泱的人头,再次生出底气,他可是此间天道,怎会有错?怎需心怯?众生万物本就该臣服于他脚下。 更有夕雪的父神领头进言,“如今天下大乱,还请天君带我等拨乱反正!我爱女失于人间,如今看,定也是那陆理搞的鬼!大局家恨,如今皆备,还请陛下下令,对人魔幽冥开战!” 殿中众仙喊道,“还请陛下下令,对人魔幽冥开战!” 天君被喊出豪情,心想他之绝对压制,不容挑战。 如此想着,天君宣布对人魔幽冥开战,且他要亲去前线,与陆理战一场。 第109章 这一场,天君的设想是用天道威严压制陆理,使其臣服,若陆理从此归顺,自然好,若陆理依旧反抗,追随她之人也该自有思量才是。 如此是因他外泄天道力量不可太久,怕被太虚中得道者发现,引来祸事,否则他早利用天道威严获取一切,三届一统,人间奴仆,不过一点威压罢了,何必智取? 想得很美,真正打起来,天君放出天道威仪,方圆万里皆跪地无法起身,陆理却毫不受影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神色似有嘲讽。 天君第一次慌乱起来,“你究竟是何妖物?竟不受天道限制!” 要说陆理不受影响之缘由,还需追溯至初救后女时期。 因前任阎君之设计,后女出不得那千年牢笼,天雷虎视眈眈,很是锁定后女,当时陆理随手用仙魔罩盖住后女,竟然不再受影响,此乃其一。 后来至人间,后女不再处于仙魔罩中,可因人间保护罩之故,依旧摆脱天道,此乃其二。 再后来,陆理便以后女为实验,想出很多办法对抗天道,比如将仙魔罩改造成透明之罩,再比如将人间保护罩缩小至贴身而罩,至最终合二为一,更是严丝合缝,称呼为保护衣更为合适。 当然,陆理还有两个重要优势,其一是她本非此世间人,不受此世间天道之天然压制;其二是她被人间气运池自动认主,可以说,她接收到了人间万万之民于天道之不服,那些点滴金光,最终汇聚出巨大的能量。 陆理站立在天君对面,看四周臣服,嘲讽地笑笑,如此手段逼出的臣服,有什么好得意的?听闻天君所言她轻轻一笑,双手间速起阵法,金光汇聚,最终成笼,将天君团团围困。 那阵法金光闪耀,是陆理结合前任阎君对后女所设阵法与仙魔罩共同再出的仙品,于她研究五行八卦时又有创新,后女言比之远古阵法,甚至更优。 天君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减弱,他崩溃大喊,曾经被他威严压制跪地之两方,却逐渐可以起身,然后,他们就看到从前神秘威严不可测的天君像只猴子一样在金色牢笼里上蹿下跳。 这画面,怎么说呢?颇为喜感。 天君打算利用天道身份轻易结束战争,最终被陆理躲避天道威仪轻易捡漏,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陆理关了天君整整十年,这十年间,并无天道出现,陆理重新定下秩序,此世间渐生新天道。 十年期满,陆理出现在敖青的湖中龙宫。 敖青依旧亲自洗茶,动作还似初见时行云流水,此次却是亲手将茶端至陆理手边,诚恳道,“青替此间众生谢过神女。” 陆理安然接受,接过茶轻啜一口,问道,“是否为你拉我来此间世界?” 敖青依旧摇头,“神女盛才,非青可控,确实是神女于来处撕裂时空。” 说着他取出一片龙鳞,陆理接过,只见其上正是她当日来时之画面,确实是她撕裂时空进入此间世界,陆理细看,还有意外收获,她于幽冥所见那现代之魂,也是跟着她进来的。 好嘛,还有这一出呢。 敖青笑问,“神女可是快要前往太虚之境?” 陆理点头,哪怕此间世界天道为她亲手所塑,也容不得她如此强大的神明存世。 敖青叹口气,陆理甩给他一个小方块,敖青接过,好奇道,“这是何物?” 陆理面色平平,“此物名换‘归本溯源’,是我初至时不喜神魔,发明出的小玩意儿,作用在于爆炸后吞噬天地间所有灵气,将此间世界变为不可修仙的凡人世界。” 敖青正把玩着小方块,闻言急忙将其安放于案上,“神女赐此物于我,是何用意?” 龙宫中,亮晶晶,顶上一颗大夜珠,四周漂浮小珍珠,如置身星空,流光溢彩,星河璀璨,陆理难得放松,笑道,“我可发明试剂改造人之灵根,可发明器械利用灵气为动力,如今天地间,已拥数处灵气矿,人界之凡人也可使用,可我快要离开,不论何间世界,历史循环不可避免,待私者再次出现,我要你用这个东西将此间世界变为凡人世界,从那以后,天地间再无神魔妖鬼,一切由人自己去探索发现。” 敖青心中剧烈震动,众多念头闪过,最终含泪跪地,“是,青领命。” “我寻了一仙盯着你,若你存私心,她会杀了你,自行引爆。”陆理并不行暗事,她确实不完全信任敖青,“世之堕落难以瞒住,你可莫要怀侥幸之意。” 敖青额头贴地,“青不敢。” 这个小玩意,本轮不到敖青,可陆理思来想去,白怜太激进,魏瑜琬太聪慧,孟婆太中庸,人间众女寿命太短,陆理最终想到敖青,与后女商量,后女言敖青是千年前人间那战神手下,自愿苦守人间龙脉,与此世间极为相通,如此更为可选,又派赤刀监视,算是合适。 陆理初至承此世间之因果,如此也算恰好了结,也为赤刀寻了事做,免得她过于悲伤陆理之离开,其实直接交给赤刀也很合适,但是陆理推算数次,却是敖青为上选,既可了因果,又可平阴阳,所以设一明一暗两条线,为此世间尽最后一分力。 陆理出得龙宫,飞往那金色牢笼,天君听到动静,见她来,神经质般重复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如此强大?怎能对抗天道?这不可能!” 陆理想了想,第一次回答他,“我是所有被你压迫的冤魂,也许他们无法反抗你,可他们聚集在一起,最终出现了我,天下聚力于我,我方能与你对抗,你所瞧不起的众生,最终困你于牢中。” 第110章 天君衰老许多,他蓬头垢面,咆哮大喊,“我是天道,众生皆于我脚下!我有何错?” 无药可救,陆理不再废话,一点银光飞向他的眉心,此世间这从前之天道便彻底失去神识,陆理又将其气封锁销毁于笼中,算是永绝后患。 新天道似是得知,降下一场花雨来,陆理翻个白眼,“花里胡哨。” 那花雨瞬间停住,后女来寻陆理便看到如此场景,笑道,“你看看你,竟吓唬她!” 说着握住陆理的手,“我时日已到,多谢你,陆理,为此间世界带来希望,我要融入这天地间啦,虽非我愿,我总是受了太多无辜魂灵之力,如今便是相还之时,你我萍水相逢,却成挚友,乃我平生幸事,你若于太虚中想我,便于界外看看这青山绿水,皆非我,又皆是我。” 说着话,她逐渐散去,陆理仍伸着手,面前却已空空如也。 她转身,天边夕阳洒在她身上,她也该离开了。 山水依旧,如同初至,只是从此,众生平等,天下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