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大脑》 第1章 《最强大脑》作者：有酒不翼【cp完结+番外】 简介：【欢迎进入《最强大脑》，请听第一题。】 【1.如果你的母亲和妻子同时落入水中，请问你会先救谁？a.母亲。b.妻子。】 宋凉：我不……等等，宝贝你怎么看。 余眠：我这么看。（掏出一条东西扔到水里） 宋凉：！！你给我把电线收起来！ …………………………………… 配角番外也写完了→《大老板和我的二三事》 爹系直男霸总x漂亮男大学生 第1章 欢迎进入游戏 午後蝉鸣绕耳，校园阳光美好。 静谧教室中，高二十七班的余锦从混沌困倦的美梦里抽离出来。 他从书山後面茫然地抬起了头。 教室黑板旁的圆形黑框挂钟正勤勤恳恳的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现在是14：29分。 余锦瞬间激灵起来，散沙一样的脑子也瞬间摇匀。 擦耶！上课了上课了！ 为什么上课铃没响啊这都过去29分钟了！ 可下一刻，他却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事。 ――同学们都在睡觉，讲台上空无一人，教室门紧紧关着，室外没有任何声音，连排窗户外，纯净日光如往常一般洒进教室里。 这时候的余锦还在庆幸。 这节通知自习了吧，他肯定睡过去没听见而已。 正当他伸了个懒腰准备趴下去继续补觉的时候，教室墙上的白色广播音响刺啦刺啦闹起来，那仿佛在人耳边放了两个钢丝球使劲摩擦的噪音，令很多没睡醒的同学都烦躁的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有人发出一声见鬼似的尖叫。 众人都惊醒过来，抬头望去。 只见三尺讲台下，立着一个半透明的西装男。 他五官周正，面带官方微笑，一身黑色西装，领带是红色的，标准的商务站姿，身形挺直，左手放在右手手腕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是突然出现的，而且眼睛没有任何神采，像机器人一样。 …… “这谁啊？” “老师呢？怎么没上课？” “这节不是数学课吗？数学老师从来不迟到啊。” “这男的谁啊，好可怕啊，老师怎么还不来。” “班长，这节是改了自习吗？” “没有啊，我刚醒，谁两点之前醒着的，有老师过来通知不上课吗？” “我一直在睡。” “我也是。” “今天好像格外的困，根本醒不来。” …… “欢迎各位玩家载入游戏。” 西装男忽然开口说话，而且声音抑扬顿挫，是非常标准的主持人口音，但是……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诡异地飞扬了起来，配上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令人瞬间觉得这一幕有些恐怖。 西装男说，“我是主持人b417。” …… “什么啊，什么鬼？” “这是虚拟成像？还是全息投影？” “怎么看也不像真人吧，老师弄的？” …… “哎我去！这是什么！” 教室里的所有同学忽然发现，他们的左手手腕上，出现了一个手表大小的金色光屏，有人试探的点了下，biu的一声就弹出了一个平板大小的放大版光屏。 上面显示的唯一一条消息是—— 【恭喜您！玩家信息注册成功！】 每个人手腕上都是。 …… “哇塞，这是什么？酷啊兄弟。” “还有角标……《最强大脑》？” “这是游戏吗？不是吧学校有钱搞这种东西？” …… “请玩家们安静。” 那个b417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仍然抑扬顿挫，不高不低，但却清清楚楚的让每个人都能听到。 在所有人安静後，他才继续说―― “《最强大脑》是一款身临其境的，高智商，高体验性的益智类动作冒险游戏，参与玩家将自动注册游戏，游戏内容为答题制比赛。” “赛休制度为赛五休二，每天100题，每题一分。” “周一至周五每日9点开始学习，18点正式比赛，21点比赛结束，22点成绩公布。” 前面这几句话还好，虽然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但大部分学生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可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他们有些按耐不住。 ――“每日排名垫底的三位玩家，取消该周休息，强制送入惩罚区。” “惩罚区是什么？” “比赛？答题？不上课了？不考试了？” …… “基本内容介绍完毕，现有半小时时间可以上前查看详细内容，半小时後，正式进入游戏时间。” 说完这句话，主持人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有的同学真的开始上前查看。 离近了他们才发现，这个主持人的身体，很像那种由无数个电子晶片组合而成的，只不过晶片的面积很小，数量很多，密度很大，只有离近了才能看出它的边缘。 一个学生围着这个虚拟主持人走了两圈，没发现哪里有能看东西的样子。 “难道有开关？” 那个同学嘟囔一句，伸手想去触碰虚拟主持人，却没想到手指和虚拟主持人的身体触碰的那一刻，主持人xiu的一下就从眼前消失了，变成了一台悬浮在半空，50cmx40cm的液晶显示屏。 第2章 那同学一哆嗦，手指收了回去，主持人又xiu的一下变了回来。 围观同学直溜溜看着他。 再试一次！ 那位同学：“……” 他再次伸手，缓缓的，慢慢的穿过了主持人的身体，然後摸了摸那台显示屏。 “可以碰到唉。” 显示屏配置特别简单，简单到偌大的屏幕上只有中下方有一个圆形的按钮。 摁下去之後，显示屏瞬间亮起，蓝色的背景下，只有一条左标带着一个＞的文字。 ＞【比赛制度及时间】 下面有五六个正在加载的图样。 点开第一条之後，前几行还是主持人说过的内容，下面有一张时间表。 9：00到10：30，学习 11：00到12：00，学习 14：00到15：30，学习 16：00到17：00，学习 18：00开始比赛 21：00比赛结束 22：00公示比赛成绩。 …… 有人说了一句，“九点学习？九点上课的意思？” “太诡异了吧，这都什么跟什么？老师呢？” “大家快来看！操场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扒在窗户边，盯着外面。 全班学生呼啦一下涌到窗边。 “卧槽怎么空的？” “上体育课的人呢？主席台那边练节目的也没有人？” “你们不觉得很诡异么？咱们在教室里闹哄这么久了，也没主任路过。” “可能去开会了吧？” “别猜了，打开门出去看看不就行了。” …… 众人压下心头莫名的忐忑，一起向门口走去。 当他们拉开门，和眼前矗立在走廊里漩涡状的灰色不明物对视的时候，白色广播音响忽然发出一道轻微的电流声，然後众人就听到一句没有任何情绪的广播―― 【游戏时间到，请所有玩家立刻进入学习状态。】 并且下一秒，虚拟主持人身後忽然出现两个黑乎乎的虚影，不到三秒钟就凝出了两个胸口嵌着红色宝石的高大机器人。 虚拟主持人动了起来，微笑着伸了只手，双眼没有任何焦距，“请各位玩家尽快入座，违规者将受到严厉的处罚哦。” 全班同学：“……” 有人崩溃了，“开什么玩笑！”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管这些东西是真是假，他们只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诡异！ 教室里顿时兵荒马乱，全部都在收拾书包，坐在後排的余锦也一股脑把书包里的书都倒出来，然後确认了手机和充电宝都藏在书包夹层，抱起书包就和同伴往外冲。 结果还没出门，前面又发出几个女生的尖叫，“啊――” 後面的人看不到情况，但此刻不是有好奇心的时候，他们大多数头也不回的准备跑，有些人甚至已经想到了下午就会通知放假，嘴角都扬了起来。 余锦瞥见他的好兄弟宋凉忽然踩到书桌上往前眺望了一眼，然後大吼一声，“千万别跑！都他妈回来！” 余锦正想跟着往外冲的脚步狠狠一顿，但如过江之鲫的同学们直接把他带了出去！ 宋凉骂了一声，打开窗户从桌子上踩着窗台一跃而下，一边把同学们往回堵一边冲走廊里狂奔的那些同学喊，“都回来！” 剩余的人有的听话顿住脚步，有的疑惑慢了脚步，有些人根本不鸟他，他们嘴里还‘切’了一声，直接冲楼梯跑去。 结果，停留在教室里神色犹疑不知真相的同学们很快听到外面的走廊传来恐怖的尖叫声。 所有人如同被按了播放键，还是倒退的，迅速挪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方才发出第一声尖叫的讲台处，那两个高大的机器人身边，已经躺倒了两个学生。 离得太远看不清怎么死的，只知道血很多，而前排的学生直接能看到那两个贴在地面上已经变得扁扁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扁的，脑液在地板缝隙中静静流淌。 有人发出干呕声。 更多人尤其是女生已经捂着嘴哭了起来。 很快，走出去追逐那几个学生的机器人又重新走了回来，带着满身血迹站在原来的位置。 一分钟后，b417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感谢玩家配合，请尽快进入学习状态。” …… 没过几分钟，有人已经颤颤巍巍地开始翻书。 再几分钟後，他们又眼睁睁看着地上的尸体不见了！ 确实是不见了，不仅是尸体，就连那些飙到墙上的血迹，也忽然不见了。 没了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还有身旁空掉的座位提醒着他们，这些人刚才已经死了，不是出去上个厕所接个水就回来了，他们死了，死的彻彻底底，甚至连尸体都看不到。 无限恐惧中，他们也滋生出一股迷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 下午三点零七分。 午後校园宛如刷新成午夜场，全校人员都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 第2章 安全区 高三一班的窗边，正在认真看书的余眠晃了下神。 他看了眼窗外，没什么兴趣地收回目光。 …… “不是吧，这样都学的下去啊。” “人家是学神，当然什么时候都能学习。” “听说初中的时候在市重点成绩优异，最後这种考到我们这种普通学校了。” 第3章 “可能人家中考只是没发挥好。” “真有必要这么装模作样么，现在这情况多诡异啊，他都不在乎么。” …… 议论声就像夏日里恼人的苍蝇，嗡嗡嗡地围在耳边，怎么也挥之不去。 余眠认为自己比较懒，除了看书做题之外，其余都是不值得分心的小事，通常他不会搭理，而且他心性坚定，看书的时候绝不会被外界的嘈杂打扰。 但心情不佳的时候除外。 …… 教室里，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主持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讲台边的角落里，她那双奇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每一个人。 旁边的讲台上，忽然被传送到这里的物理老师正哆哆嗦嗦地拿着物理书监堂。 而在教室门的方向，站着两个黑雾化成的机器人。 余眠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音响。 在他们进入‘学习状态’之前，那个虚拟主持人警告过他们―― 不可以违规，违规会受到惩罚。 余眠忽然合上书，声音有意无意弄大了些。 身後几桌的女生传来一阵嗤笑。 “哎呦，生气了。” “有本事砸书啊。” 她们的声音比较小，是那种只有余眠那一片的人能听见的范围。 余眠的同桌是个脸圆圆的小姑娘，听到那些声音後，悄悄戳了下余眠的胳膊。 余眠转头看她。 “你没事吧？别理她们。”同桌说。 余锦摇了摇头，“不至于。” 邵文文放下心来，扭头继续看书，却没想到下一秒，余眠往後一靠，直板板举了下手。 ？？ 说好不至于呢！ 那个自称a501的虚拟主持人唰的一下把目光投向余眠。 “这位玩家，为什么举手？” 全班学生既想看看是哪位胆大包天的，又不敢扭头。 所幸余眠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有人没有进入学习状态。” 几乎是最後一个字刚落下的时候，门口的两个机器人胸口的红宝石就亮了起来。 主持人甚至笑呵呵的转头，目光如雷达一样扫遍全场。 而刚才议论余眠的那几个女生已经如抖筛一般举着书自欺欺人。 主持人歪了下头，脑袋和肩膀差点平行。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你们的书，拿反了。” …… 下午五点，按照游戏规定的时间，他们该放风了。 门口的机器人一左一右站在外面，被传送来的老师抖着腿从讲台上站起来，正要走向门口，就被学生们拦住了路。 “老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我们学校是被外星人入侵了吗？” “我们还安全吗？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物理老师年纪比较大了，被他们围住之後差点喘不上气。 “哎呦……孩子们慢点。” …… 按照虚拟主持人给出的比赛时间，18点就会开始比赛。 而现在仅剩一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们甚至连怎么从这里出去都不知道。 余眠来到了虚拟主持人身边，触摸到显示屏。 显示屏上更新了几条文字。 ＞比赛制度及时间表 ＞惩罚制度 ＞区域地图 ＞道具卡介绍 ＞意见回收 余眠点了下区域地图。 入目就是他们学校的平面图。 教学楼，宿舍，食堂，地下超市，被标为白色区域。 操场，体育馆，被标为红色区域。 学校还有一座特别的教学楼，因为是危楼，所以废弃了，此时，它的颜色被标为灰色。 下面有一行小字对应图解。 【白色——安全区 红色——公共区域 灰色——特殊区域 未显示层面——惩罚区】 余眠退出显示屏，脚步往後退了一下。 a501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余眠：“我可以问问题么？” a501：“可以。” 余眠：“显示屏上的条例更新完了么？” a501：“目前已是最新版。” 余眠点了点头，问，“惩罚区在哪？” a501指了指门外走廊上的漩涡门，“每一扇门，都会显示可达区域，如果不显示，请玩家待在当前区域，不要走动。” 余眠又问，“安全区什么意思？” a501：“安全区不可斗殴，不可发生恶性事件。” 末了，她似乎觉得余眠还会问什么，又加了一句，“除安全区外，其他区域不保障玩家安全。”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在余眠後面，听着他们的问答。 “原来可以直接和这个虚拟主持人对话啊。” “好牛逼。” “哥们勇啊。” 余眠接受完信息後，继续问，“惩罚区是什么？” a501：“每日排名垫底的三位玩家将取消全周休息，进入惩罚区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後有机会获得分数和道具卡。” 余眠问：“如果完不成呢？” a501：“玩家可以使用道具卡辅助完成。” 余眠又问：“如果还是完不成呢？” a501似乎吐了口气，“任务失败，可能会掉分或者……”她眼球动了动，直直盯着余眠，脸上笑容深刻，“失去生命。” 第4章 所有竖起耳朵的学生，“……” 而与其他人面无血色甚至两股战战的表现不同的是，余眠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接着问—— “失去生命会怎么样？” a501：“……” 众人：“……” 两秒後，a501自动变成了电脑样式，xiu的一下弹起一个巨大光屏，光屏上播放着一帧又一帧鲜活人体‘失去生命’的画面―― 卡车碾压，利刃贯穿，坠楼，坠崖，掐痕，锯痕……等等等等。 全是高清原图。 余眠的眼睛好像和别人不一样，承载了这么多限制级画面後，他仍然神色淡定。 他甚至发出质疑，“你如何证明这些是现实中发生的？我们现在的状态究竟是……” 人群中，忽然有一道非常烦躁的声音，“草，余眠你是不是有病，问那么多废话干嘛？” 学生们纷纷散开了点，但还是围着讲台。 余眠没什么反应，倒是来到他身边的小同桌皱了眉，“张晓萱，现在的情况多问点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吧，你不喜欢听废话，那你倒是问出点有用的啊。” 那个叫张晓萱的女生正是刚才在学习时间内违规的，她和她身边的几个女生都被机器人扇了两下，此刻双颊红肿，眼睛肿得都只剩一条缝。 张晓萱站在一张课桌前，此刻正半坐在那张桌子上，抱着胸，上下扫了邵文文一眼，表情满满的嫌弃，“关你什么事你这么护着他？也不看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 她身边几个女生立刻嘲笑着附和起来，“就是啊胖成那样……” …… 邵文文气红了脸，就要下去，“你说什么呢！” 张晓萱冲她翻了个白眼。 邵文文失去理智之前，却被人一把拉住。 她一回头，“余眠，她们说的……” “别听。”余眠把她拉到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才不胖，不像某些人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张晓萱立刻想上前，“你他妈……”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机器人胸前的宝石biu的一下亮了。 张晓萱，“……” 眼看着那两个机器人走了过来，张晓萱一众人赶紧躲到了余眠後面。 a501这时候忽然出声，“检测到有人违规。” 机器人的红眼睛对上了余眠，又看向了邵文文。 这时，邵文文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撞到一个机器人身上。 下一刻，她的手臂被机器人抓住。 张晓萱在後面指着她，“是她！她刚刚准备打人！” a501立刻说：“安全区不可以斗殴。” 邵文文脸色一白，眼看着那张铁手就要落在脸上―― “等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a501的目光从邵文文身上转回来，盯着余眠，“你有什么异议？” 余眠问，“斗殴什么意思？” a501似乎卡了一下，她面部的方形晶片忽然闪烁了一会儿。 几秒钟後，a501就作出了回答：“我不是百科全书。” 余眠一脸平静，“哦，那就是不知道。” a501：“……” 余眠说，“那我说，斗殴——相争为斗，相击为殴，指双方或多方通过拳脚、器械等武力以求制胜的行为。” 他指了一下邵文文，“她要打人。” 又指了一下身後，“她们却没有还手。” 然後小结，“不符合双方或多方的人数设定，不是斗殴。” “而且邵文文只是想打，还没有打，如果在贵系统的规则里，有想法就算违规……” “那么……”余眠用手划拉了半圈，其余无关人等无声退了几步。 他做出总结，“我们这些人都是刚才的有想法者，算起来也是斗殴。” a501：“……” 教室里明明杵着四五十号人，却显得格外安静。 他们都感觉主持人好像生气了。 余眠的衣角忽然被人扯了一下。 张晓萱在他背後低着头，小声警告他，“别他妈顶嘴了，到时候害得咱们几个人都得死。” 余眠根本没理她，直接走到那个足足有两米高的机器人跟前，也懒得抬头，就直勾勾盯着掐住邵文文手臂的机械手。 明明身型天差地别，犹如站在泰山脚下的小鸡仔，可余眠却不哆不嗦，垂着眼面无表情。 “放人。”他说，“或者连我们一起打。” 机器人不像是能听懂人话的样子，最重要的还是虚拟主持人的意思。 众人都屏息等待着。 终于，a501郑重宣布：“接到系统通知，游戏内部进行重大更新，时间不定，今日比赛取消，所有玩家进入休息时间，所有防暴机器人立刻归位。” “放假了？不用比那个什么赛？” “哇去，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防暴机器人是什么呀？” 就在有人发出这个疑问的下一秒，抓住邵文文手臂的机器人立刻松开手掌，红宝石暗了下去，和另一个机器人一起咔哒咔哒的走向门口，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垂下脑袋，不动了。 “……”是它们啊。 虚拟主持人也恢复最初站姿，微笑着立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众人，“……” 唉？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整完呢？ 第5章 第3章 烟 高三一班的窗边，正在认真看书的余眠晃了下神。 他看了眼窗外，没什么兴趣地收回目光。 …… “不是吧，这样都学的下去啊。” “人家是学神，当然什么时候都能学习。” “听说初中的时候在市重点成绩优异，最後这种考到我们这种普通学校了。” “可能人家中考只是没发挥好。” “真有必要这么装模作样么，现在这情况多诡异啊，他都不在乎么。” …… 议论声就像夏日里恼人的苍蝇，嗡嗡嗡地围在耳边，怎么也挥之不去。 余眠认为自己比较懒，除了看书做题之外，其余都是不值得分心的小事，通常他不会搭理，而且他心性坚定，看书的时候绝不会被外界的嘈杂打扰。 但心情不佳的时候除外。 …… 教室里，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主持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讲台边的角落里，她那双奇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每一个人。 旁边的讲台上，忽然被传送到这里的物理老师正哆哆嗦嗦地拿着物理书监堂。 而在教室门的方向，站着两个黑雾化成的机器人。 余眠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音响。 在他们进入‘学习状态’之前，那个虚拟主持人警告过他们―― 不可以违规，违规会受到惩罚。 余眠忽然合上书，声音有意无意弄大了些。 身後几桌的女生传来一阵嗤笑。 “哎呦，生气了。” “有本事砸书啊。” 她们的声音比较小，是那种只有余眠那一片的人能听见的范围。 余眠的同桌是个脸圆圆的小姑娘，听到那些声音後，悄悄戳了下余眠的胳膊。 余眠转头看她。 “你没事吧？别理她们。”同桌说。 余锦摇了摇头，“不至于。” 邵文文放下心来，扭头继续看书，却没想到下一秒，余眠往後一靠，直板板举了下手。 ？？ 说好不至于呢！ 那个自称a501的虚拟主持人唰的一下把目光投向余眠。 “这位玩家，为什么举手？” 全班学生既想看看是哪位胆大包天的，又不敢扭头。 所幸余眠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有人没有进入学习状态。” 几乎是最後一个字刚落下的时候，门口的两个机器人胸口的红宝石就亮了起来。 主持人甚至笑呵呵的转头，目光如雷达一样扫遍全场。 而刚才议论余眠的那几个女生已经如抖筛一般举着书自欺欺人。 主持人歪了下头，脑袋和肩膀差点平行。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你们的书，拿反了。” …… 下午五点，按照游戏规定的时间，他们该放风了。 门口的机器人一左一右站在外面，被传送来的老师抖着腿从讲台上站起来，正要走向门口，就被学生们拦住了路。 “老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我们学校是被外星人入侵了吗？” “我们还安全吗？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物理老师年纪比较大了，被他们围住之後差点喘不上气。 “哎呦……孩子们慢点。” …… 按照虚拟主持人给出的比赛时间，18点就会开始比赛。 而现在仅剩一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们甚至连怎么从这里出去都不知道。 余眠来到了虚拟主持人身边，触摸到显示屏。 显示屏上更新了几条文字。 ＞比赛制度及时间表 ＞惩罚制度 ＞区域地图 ＞道具卡介绍 ＞意见回收 余眠点了下区域地图。 入目就是他们学校的平面图。 教学楼，宿舍，食堂，地下超市，被标为白色区域。 操场，体育馆，被标为红色区域。 学校还有一座特别的教学楼，因为是危楼，所以废弃了，此时，它的颜色被标为灰色。 下面有一行小字对应图解。 【白色——安全区 红色——公共区域 灰色——特殊区域 未显示层面——惩罚区】 余眠退出显示屏，脚步往後退了一下。 a501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余眠：“我可以问问题么？” a501：“可以。” 余眠：“显示屏上的条例更新完了么？” a501：“目前已是最新版。” 余眠点了点头，问，“惩罚区在哪？” a501指了指门外走廊上的漩涡门，“每一扇门，都会显示可达区域，如果不显示，请玩家待在当前区域，不要走动。” 余眠又问，“安全区什么意思？” a501：“安全区不可斗殴，不可发生恶性事件。” 末了，她似乎觉得余眠还会问什么，又加了一句，“除安全区外，其他区域不保障玩家安全。”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在余眠後面，听着他们的问答。 “原来可以直接和这个虚拟主持人对话啊。” “好牛逼。” “哥们勇啊。” 余眠接受完信息後，继续问，“惩罚区是什么？” 第6章 a501：“每日排名垫底的三位玩家将取消全周休息，进入惩罚区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後有机会获得分数和道具卡。” 余眠问：“如果完不成呢？” a501：“玩家可以使用道具卡辅助完成。” 余眠又问：“如果还是完不成呢？” a501似乎吐了口气，“任务失败，可能会掉分或者……”她眼球动了动，直直盯着余眠，脸上笑容深刻，“失去生命。” 所有竖起耳朵的学生，“……” 而与其他人面无血色甚至两股战战的表现不同的是，余眠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接着问—— “失去生命会怎么样？” a501：“……” 众人：“……” 两秒後，a501自动变成了电脑样式，xiu的一下弹起一个巨大光屏，光屏上播放着一帧又一帧鲜活人体‘失去生命’的画面―― 卡车碾压，利刃贯穿，坠楼，坠崖，掐痕，锯痕……等等等等。 全是高清原图。 余眠的眼睛好像和别人不一样，承载了这么多限制级画面後，他仍然神色淡定。 他甚至发出质疑，“你如何证明这些是现实中发生的？我们现在的状态究竟是……” 人群中，忽然有一道非常烦躁的声音，“草，余眠你是不是有病，问那么多废话干嘛？” 学生们纷纷散开了点，但还是围着讲台。 余眠没什么反应，倒是来到他身边的小同桌皱了眉，“张晓萱，现在的情况多问点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吧，你不喜欢听废话，那你倒是问出点有用的啊。” 那个叫张晓萱的女生正是刚才在学习时间内违规的，她和她身边的几个女生都被机器人扇了两下，此刻双颊红肿，眼睛肿得都只剩一条缝。 张晓萱站在一张课桌前，此刻正半坐在那张桌子上，抱着胸，上下扫了邵文文一眼，表情满满的嫌弃，“关你什么事你这么护着他？也不看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 她身边几个女生立刻嘲笑着附和起来，“就是啊胖成那样……” …… 邵文文气红了脸，就要下去，“你说什么呢！” 张晓萱冲她翻了个白眼。 邵文文失去理智之前，却被人一把拉住。 她一回头，“余眠，她们说的……” “别听。”余眠把她拉到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才不胖，不像某些人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张晓萱立刻想上前，“你他妈……”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机器人胸前的宝石biu的一下亮了。 张晓萱，“……” 眼看着那两个机器人走了过来，张晓萱一众人赶紧躲到了余眠後面。 a501这时候忽然出声，“检测到有人违规。” 机器人的红眼睛对上了余眠，又看向了邵文文。 这时，邵文文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撞到一个机器人身上。 下一刻，她的手臂被机器人抓住。 张晓萱在後面指着她，“是她！她刚刚准备打人！” a501立刻说：“安全区不可以斗殴。” 邵文文脸色一白，眼看着那张铁手就要落在脸上―― “等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a501的目光从邵文文身上转回来，盯着余眠，“你有什么异议？” 余眠问，“斗殴什么意思？” a501似乎卡了一下，她面部的方形晶片忽然闪烁了一会儿。 几秒钟後，a501就作出了回答：“我不是百科全书。” 余眠一脸平静，“哦，那就是不知道。” a501：“……” 余眠说，“那我说，斗殴——相争为斗，相击为殴，指双方或多方通过拳脚、器械等武力以求制胜的行为。” 他指了一下邵文文，“她要打人。” 又指了一下身後，“她们却没有还手。” 然後小结，“不符合双方或多方的人数设定，不是斗殴。” “而且邵文文只是想打，还没有打，如果在贵系统的规则里，有想法就算违规……” “那么……”余眠用手划拉了半圈，其余无关人等无声退了几步。 他做出总结，“我们这些人都是刚才的有想法者，算起来也是斗殴。” a501：“……” 教室里明明杵着四五十号人，却显得格外安静。 他们都感觉主持人好像生气了。 余眠的衣角忽然被人扯了一下。 张晓萱在他背後低着头，小声警告他，“别他妈顶嘴了，到时候害得咱们几个人都得死。” 余眠根本没理她，直接走到那个足足有两米高的机器人跟前，也懒得抬头，就直勾勾盯着掐住邵文文手臂的机械手。 明明身型天差地别，犹如站在泰山脚下的小鸡仔，可余眠却不哆不嗦，垂着眼面无表情。 “放人。”他说，“或者连我们一起打。” 机器人不像是能听懂人话的样子，最重要的还是虚拟主持人的意思。 众人都屏息等待着。 终于，a501郑重宣布：“接到系统通知，游戏内部进行重大更新，时间不定，今日比赛取消，所有玩家进入休息时间，所有防暴机器人立刻归位。” “放假了？不用比那个什么赛？” “哇去，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防暴机器人是什么呀？” 第7章 就在有人发出这个疑问的下一秒，抓住邵文文手臂的机器人立刻松开手掌，红宝石暗了下去，和另一个机器人一起咔哒咔哒的走向门口，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垂下脑袋，不动了。 “……”是它们啊。 虚拟主持人也恢复最初站姿，微笑着立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众人，“……” 唉？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整完呢？ 第4章 异族 余眠不太熟练地撩开了女厕所的门帘。 入目的画面令他愣了一下。 一个抹布一样的东西正趴在一地的尸体上面，左蹦右跳的吃着什么，她的动作很灵敏，而且很可能是为了躲开喷溅的血液。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她缓缓僵住，然後背对着门口慢慢抬起头，最後倏地一下转过身子，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盯着门口的人。 余眠：“……” 他觉得这小家伙的初衷应该是想吓他一跳。 可是真的不太可怕。 唯一令人心底发凉的那点感觉还是躺在地上的尸体提供的。 而在尸体上蹦哒的它…… 顶多能增加一点国产<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片的喜感。 而抹布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恐吓失效了。 可她不信邪，明明躺在这里的几个人死之前对她可害怕了。 她正想着再变个可怕的表情，就听那个站在门口的人类说―― “厕所吃饭会不会有点影响胃口？” 小抹布思绪被打断，懵懂的停在半空中一会儿，先分析了他话中的名词，然後再理解了意思，最後再结合刚吃掉的那几个人类脑子里的世界认知。 她後知後觉又无比疑惑的哕了一下。 余眠好心地帮她把门帘撩高，然後她立刻冲了出来，但是吧唧一下拍到了墙上。 “还好么？” 余眠礼貌的问着，手放下时，瞥见厕所里那些尸体已经化成烟雾一样散去，地上的血迹也全部消失不见。 他暗想果然如此。 小抹布晕晕乎乎的飘起来，但也只能离地两三厘米，刚清醒一点，就看到眼前蹲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只有……兴趣？ 小抹布气的微微颤抖，身体的下半部分无风自动，一抖一抖的，圆溜溜的脑袋上只有两只大大的带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此刻正愤怒的眯着，嘴巴这时候就看不到了，似乎不张开就看不到。 余眠丝毫没有露出被吓到的样子，反而嘴角一翘，轻声说，“好可爱。” 也就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凉飕飕软乎乎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脖子。 抹布说，“人类，你惹我生气了！” 嗓音奶呼呼的，听不出男女。 余眠没太在意脖子上越缠越紧的东西，只是觉得有些凉，就皱了下眉。 他看着从抹布下半部分伸出来的灰色绳状物体，饶有兴致的问，“这是……你的手吗？” “尾巴！这是尾巴！你他妈的才是手！” 余眠冲她笑了笑，“不要讲脏话。” “什么是脏话！”抹布反问，尾巴还下意识松了一些，因为她实在感受不到这个人类的恐惧。 “脏话就是……”余眠非常认真的告诉她，“会让你变脏的话，会让你纯灰色的身体沾上杂质，会让你洁白的牙齿生出污渍，会让你……” “啊啊啊啊啊……”抹布一下子把尾巴抽走，紧紧的裹住自己的身体，眼睛紧闭，飘在空中微微颤抖。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余眠果真闭嘴了一会儿。 等到抹布偷偷睁开眼看的时候，她发现余眠还蹲在她面前，而且还在盯着她。 她吓得一激灵，但还是凶巴巴的问，“你为什么不跑？” 余眠歪了下头，“我为什么要跑？” “因为我很可怕！” “你不可怕，你很可爱。” “可爱是什么？能吃吗？” “可爱是夸你，说明你拥有非常优秀的外表。” 小抹布略微动了动自己的脑袋。 她能和人类进行部分交流，但是不多。 “我知道了！”抹布眼睛放光，仿佛自己浑身都在散发着智慧的光芒，“你不害怕我，因为你想当我的仆人，你对我只有无上的敬仰之心，哥哥说，在我们王族血脉身边，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害怕我们却又想取代我们的坏蛋，一种是敬畏我们却又时时刻刻爱戴我们的忠仆。” 余眠：“……” 所以这个小家伙，是用害不害怕自己来判断周围的人对她有没有恶意的吗？ 那在她口中的世界里，她一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她的哥哥，肯定没有旗鼓相当的敌手，才有可能将她养成这样简单明了的性子。 余眠：“那你哥哥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乱跑？” 小抹布忽然紧张起来，灰色的长尾巴都收了回去，“你……你难道是哥哥派来抓我回去的？” 余眠立刻说，“当然不是。” 他用一种非常自然的口气说，“外面这么危险，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小公主？” 小公主晃了晃下半身，似乎非常适用这个称呼，“哥哥要我去相亲，我不想去……” 余眠，“……” 他问了句，“你多大？” “我已经三岁了！” 第8章 余眠，“你还……”小？ 三岁？这何止是小。 他默了一下。 很好，有可能不按人类寿命呢。 他又问：“三岁是活了多少天？” 小公主非常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哥哥说过，我们星球的时间轮转和宇宙里最受欢迎的地球是相似的，你的模样像地球人，你应该理解的吧？” 余眠点了点头。 他说：“你真的很聪明。” 小公主骄傲的摆了摆身体，“那当然！我们星球上的人，智力的发育速度和容量是地球人的六倍！” 余眠，“很厉害……” 六倍，那也不过18岁，可这个倍数定律好像没怎么在这位小公主身上体现出来。 “小公主，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余眠问。 “不可以！”小公主再次凶巴巴的说，“仆人是不可以唤王族的名讳的！” “我不叫，我就问问。”余眠说。 “那也不可以！”小公主在这方面还挺执着。 “好吧。”聊了这么多，余眠才转移到想问的，“你刚才在干什么？” 小公主一本正经，“了解地球知识。” 余眠，“……你是吃了这个种族才能了解他的知识？” 小公主点了点脑袋。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吃书？” 小公主眨巴着眼睛，“书是什么？好吃吗？” 余眠，“……” 张晓萱这几个人脑子里难道就没装过书？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了解完全。”小公主忽然沮丧的说，“我消化不了太多的意识体，只好每个脑子都啃一口，可好像这几个人类的脑子都不太聪明，没有储备太多的地球知识。” 余眠问，“还能吐出来重吃吗？” 小公主伤心的摇了摇头。 余眠安慰她，“没关系，你可以跟着我，我带你玩。” 小公主扭扭捏捏慢慢摆动自己的身体，“你果然是想做我的仆人，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要侍奉我，那我勉勉强强的收下你吧！” “……”余眠沉默一会儿，“那么我的小公主，你是怎么跑到地球的呢？” “地球？”小公主对他的认知非常不解，“这里不是地球。” 余眠没多少惊讶，只淡定的继续问道，“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我们星球附近啊，不然我怎么会一出门就撞进这个领域里。” 余眠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继续轻声问着，“那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唔……” 小公主有些为难的摆了下身体，嘴巴抿成一条黑色的不太明显的线。 “知道是知道，不过我带不走你们这的意识体，只能我自己出去，而且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你们这个领域的存在，这里也没有发现任何生物磁场，我吃那几个人也是为了确定她们是生物体还是意识体，而且我能感觉到，在这个领域的某个地方，藏着一个控制欲非常强的力量，它能控制你们这里所有的意识体！” 余眠心想，那应该就是系统了。 小公主眨了眨眼，怜悯的问，“我可怜的仆人，你这么想跟我一起回去吗？” 余眠笑了下，“是的呢。” 小公主叹了口气，“不可以呦，我还不想走，这里很好玩，而且还可以躲开我哥哥的亲卫兵。” 余眠说，“放心，我也不想走。” 小公主问，“你也是为了躲人吗？” 余眠垂下眼帘，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後露出一个特别温柔的笑。 “不是，我在等人，而且这样的日子太自由了，我很开心。” 小公主心里有些疑惑，因为她观察过，这里所有的意识体都被那个藏在暗处的家伙给控制了，说消失就会消失，怎么会‘自由’？ 她不明白。 …… 晚上十二点，余眠才带着小公主回了宿舍。 路上，余眠一直想把她往衣服里藏。 小公主实在憋不住气，就忽然想起，“我应该可以隐身的！因为你们是意识体，只要我改变你们的意识结构，就可以把看见我的这一现象变成看不见我。” 余眠诚心诚意的夸了她一句，“聪明的小公主。” 小公主的尾巴都差点翘出来。 …… 宿舍里，交流声震耳欲聋。 余眠没想到宿舍里竟然能看到全部同学。 “你们班也有那个机器人？” “还有一个女主持人！” “啊？我们班是男的！” “我们班今天有人学习的时候睡着了，被机器人抡起来揍了两拳。” “哈哈哈我们也有！” …… 余眠安静地走进宿舍，发现其他三个舍友都不在，应该是出去找别人唠嗑了。 小公主飘在他肩膀上，奇怪地问，“为什么外面那些人类那么兴奋？这里明明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余眠去拉了窗帘，然後打开衣柜。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正身处危险。” 小公主有点听不懂，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可怜的人类。” 然後下一秒，她嗖的一下窜到余眠的床上。 “哇，人类，你的身体好白啊～” 余眠单手脱掉了校服t恤，换睡衣的时候对上了小公主乌溜溜的两只大眼睛。 第9章 他有些哭笑不得。 正沉迷于白花花中不能自拔的小公主忽然感觉自己尊贵的脑袋被碰了碰。 “你！在干什么！” “摸摸你的脑袋。” “为什么要摸我的脑袋！” 余眠笑了笑，“人类爱戴王族的行为。” 第5章 请听题 上午8：50。 宿舍楼道里，冰冷的广播声白日惊魂一样响了起来―― 【通知：系统更新完毕，所有区域恢复正常运行，十分钟後请各位玩家进入学习状态，迟到者接受违规惩罚！】 【通知……】 这句话被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厚重机械音重复了三遍。 在最後一遍消失的时候，每个宿舍依然安静如鸡。 也有人已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就这样静默了一分钟後，楼道里再次传出那道冰冷的几乎没有语调的声音。 ――【离开始学习还有九分钟。】 所有宿舍开始鸡飞狗跳。 “我靠！” “妈的玩真的！” “不是说放假吗？这放了有十五个小时吗？” “老子以为做梦呢！” “卧槽我裤子呢！” “靠靠靠！我好像看到那俩机器人了！” “穿鞋穿鞋！唉那是我的衣服！” …… 九分钟後，每个班所有学生陆续归位。 一班。 学生们正安安静静的看着书。 虽然不知道该看哪本，但盯着书看就对了。 九点零五分，墙上的广播里，播报了迟到者的名字和班级。 【通报：今天上午的第一阶段学习中，有以下迟到者： 高一一班：王茜，杜安康，赵小辉……】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听着，不仅是想听有没有自己熟悉的人，更想知道迟到後的惩罚是什么。 余眠本来在翻着英语词典，耳朵里忽然传入了两个名字。 【……高二十七班：宋凉，余锦……】 余眠，“……” 足足通报了五分钟，墙上的广播才停了下来，几秒之後，继续说—— 【以上玩家请各班主持人严格落实惩罚，休息时间执行。】 …… 所有人为了看这个惩罚，第一阶段学习结束後硬生生忍着困意盯着a501。 a501微笑有礼地把班里几个迟到的人带了出去。 众人趴窗户的趴窗户，贴门边的贴门边。 余眠根本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a501让他们在楼道做蹲起。 而且还是半个小时的蹲起。 速度不限，但不准停。 …… 十点五十九分，门口罚蹲起的几个人几乎是跪着爬进来的。 不过没一个人敢笑。 余眠的目光忽然往旁边瞥了一下。 只见小公主正顽皮地坐在他同桌的头上，灰色的身体软趴趴地叠在人家头发上，像一个喝醉的小幽灵，而且还耷拉下来自己的尾巴，一耸一耸地拨弄着人家的厚刘海。 邵文文似有所感，觉得脑袋千斤重，忍不住阖了阖眼皮。 余眠用笔盖点了点她的手背。 邵文文立刻清醒过来。 余眠看着撇了撇嘴从邵文文头上滑下来的小公主，说了句，“小心点。” 邵文文一愣，然後害羞地点了点头，“谢谢，我不困了。” 余眠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目光再次落到桌面上。 小公主正靠在他的笔袋上。 长长的尾巴从课桌後面绕到余眠的兜里，顽皮的搅啊搅。 余眠由着她玩。 身後，有讨论声小小的传了过来。 “张晓萱她们怎么没来啊？” “难道起晚了？” “不对啊，她们昨晚就没回来。” “好像从她们昨天出去上厕所就没回来过吧。” “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很可能啊，不会是乱去了什么地方被怪物给拖走了吧。” “啊……好可怕……” 余眠垂了下眼皮，那只被身後的女生们害怕着的小怪物正在他的书桌上打着哈欠，把他的笔袋当作了枕头。 笔袋比较硬，里面各种文具咯咯愣愣的，让小怪物非常不舒服，躺了一会儿就凶巴巴的用破抹布一样的身体蹲了两下笔袋，飘到余眠的腿上睡去了。 真的很可怕，让人腿都不敢动。 …… 上午的学习结束後，所有人第一件事是趴在课桌上午睡。 只有极少数人迷茫的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为什么不饿呢？ 这确实很奇怪，自从昨天中午醒来後，高度紧绷的情绪让他们下意识忽略了很多生理需求，有些人甚至依稀想起自己睡着前喝了很多水，可却没有丝毫想去厕所的感觉。 而且从昨天到现在，三顿饭没吃了，竟然也不觉得饿。 这段时间唯一出现的需求，就是困。 没人能细想出这究竟是为什么。 余眠也忍不住放下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但他思维越平静，就越能清楚的认知到，生理需求已经离自己远去，精神上的疲惫却更加鲜明。 就像这个诡异游戏的自我介绍一样，真的让他们的意识感受到了超高的体验性。 …… 来自异族的小公主可能是觉得这里太无聊，时而迷迷瞪瞪地窝在余眠脖子上睡一会儿，又时而不太舒服地挤在余眠的书山上睡一会儿。 第10章 …… 下午两点的学习通知响起的时候，很多同学感到头痛欲裂。 有人喝起了咖啡，却发现虽然苦涩的味道依旧会停留在舌尖，可却丝毫不起作用。 即便如此，也实在没人敢趴下睡觉，打个盹都要锤自己一拳清醒过来。 毕竟与其被机器人锤，还不如自己锤自己。 …… 下午的时光是那么难熬，好不容易第三阶段学习结束，所有人再次栽葱一样倒了下去。 有人甚至怕自己睡太死，手机都带来了，塞上耳机定了最大声音的闹钟。 当然前提是他们也发现了主持人并没有不让他们用手机。 就是不知道等会儿比赛的时候能不能用。 …… 下午五点，最後一个阶段的学习时间结束，班里却没有趴倒一片，睡了好几个大课间的他们也算勉强回来点精神。 他们热烈讨论着一个小时後的比赛。 “一会儿比什么啊……” “谁知道啊，就光让我们看书。” “垫底还要去什么惩罚区，肯定比体罚更厉害吧。” “啊……妈妈啊……救救我吧……” 有人大着胆子，上去问了监堂的老师。 “老师，一会儿比赛考什么啊？” 最後一节监堂的是语文老师，她很悠闲，看得出来很淡定，但此刻显然爱莫能助。 “老师也不知道，孩子们，再多读会儿书吧。” 学生不死心，换了个方向问，“那出题都是什么类型啊？选择还是简答？” “这个……老师也不知道啊。” “老师你们迟到了蹲起吗？” “哈哈……不蹲。” 学生非常沮丧。 看来老师们只是游戏里的npc，没啥大用，也不会参与他们的比赛了。 …… 余眠难得没有继续看书，也没和别人交谈，而是在摆弄着几片纸壳子。 “哪来这么多废纸壳子？” 邵文文在他一旁，本来在特别紧张的翻着书，生怕漏了知识点，看他在做手工，就有些好奇。 “教室後门旁边。”余眠说。 邵文文戴上眼镜，回头看了一眼，奇怪道，“那些废品不是上周生活委员都卖了吗？” 已经消失的东西怎么会再次出现呢。 余眠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是吗？可能忘记了一些。” 邵文文也没太在意，只觉得可能是生活委员的疏忽，或者她记错了。 余眠使用的只是普通的快递纸箱，虽然这些废纸壳有很多，但他脑子里早就想好了设计图，手指的每一处指节都跟量尺一样，每次按压褶皱撕下边角料时都毫不犹豫，且拼装起来分毫不差。 速度又快，又毫不浪费。 趴在书山上的小公主迷糊中感觉到身下的书在晃荡，她一开始以为余眠在抽书，可後来发现书抽的越来越矮。 小公主不满的支起身体，尾巴落在余眠的手腕上。 松松缠着，一圈圈绕到他的小臂上，但是懒洋洋的没用力。 余眠把桌兜里的书掏空，记得滚瓜烂熟的就放到了脚下，还需翻阅的就叠在了课桌上。 很快，桌上只剩下一本体育器材及应用。 小公主好奇的把尾巴钻进桌兜。 然後欣喜地飘了进去。 “这是什么？”她问。 余眠把做好的东西塞进桌兜，发现严丝合缝，心里满意了些。 邵文文这时候也发现他的动作，转头看着他桌兜里的东西。 她问，“这是什么？” 余眠就答了，“床。” 邵文文一瞬间觉得怪异极了，“为什么做一个这么小的床在里面？” 小公主这时候已经舒舒服服躺进去了。 余眠的手工很厉害，把硬纸板也做的接口平滑。 他手上正在整理边角料，开玩笑似的说，“家里的习俗，遇到不好的事情，就把信奉的神明请到身边。” 邵文文没想到余眠会信这个。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空荡荡的纸床，“没看出来啊，那余眠，你家信的是什么神？” 余眠：“公主神。” 小公主非常受用，心里默默把这个衷心的仆从纳入了自己的保护伞下。 邵文文，“……没听过唉，不过我知道信奉这些东西的肯定都一家一个样，是吧？” 余眠点了点头。 …… 五点五十分的时候，a501动了起来。 她站到讲台上，用非常热情的播音腔开了场。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最强大脑。” “比赛将于十分钟後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做好心理准备。” 有人实在忍不住问，“内容都是什么啊？在书上吗？” a501笑着回答，“请玩家放心，题库中所有题目都在地球人知识范畴。” 众人，“……”你这不放屁呢。 地球那么大，你看他们这小脑袋瓜装的下吗。 有人问，“是选择题吗？还是简答？” a501：“时间限制，全部都是选择题哦～” 选择题那不挺简单。 又有人弱弱的问了句，“那……能翻书吗？” a501继续微笑：“翻书看手机等作弊行为属于恶性事件，会违规的哦～” “……” 知道了哦！ 第11章 …… 六点快要到来的那一刻，众人都还在疑惑怎么比赛。 没有出题板，没有答题纸。 然後下一秒，他们左手腕上的光屏xiu的一下窜了出来。 上面显示着5秒倒计时。 而讲台上，a501背後的黑板也缓缓推开，露出里面的超大显示屏。 主持人微笑着走到一旁，在众人手腕上的倒计时结束後，她扬了下手—— “请听第一题。” 【将12345五张扑克随机分配给abcde五个人，下面对五人进行提问，五人均经过推理后如实回答。 问a：你知道谁的数字最大吗？ a答：不知道。 问b：你的数字比c大么？ b答：不知道。 问c：你的数字比d大吗？ c答：不知道。 问d：你的数字比b大吗？ d答：不是。】 【请回答谁的数字是1，作答时间90秒，请开始答题。】 与此同时，所有人左手腕上的光屏也出现了abcde五个选项。 “……………………” 教室里一片死气沉沉。 这尼玛翻书了也没个屁用吧！ 兵荒马乱的九十秒後，几乎全班人都欲哭无泪地随便选了个选项，在主持人微笑着的目光下，他们也不敢看身边的人，因为光屏不仅在此时启动了防窥模式，而且身边的人肯定也不会。 a501：“请听第二题。” 【请大家选出这个英语单词的中文释义。】 大家一听，乐了。 一班的班主任就是英语老师，他们班英语平均分就没下过130，翻译单词这还不手到擒来。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单词： 【alternantheraphiloxeroides】 众人：“？？？！！” 这是……没分段吗？ a501继续说出选项： 【1.空心莲子草 2.大麦芽糊精 3.有机玉米梗 4.长叶花生水草须 5.颉卤糕】 众人：“……………………” 累了，毁灭吧。 第6章 恶意作答 晚上九点，广播里响起了救赎一般的声音―― 【比赛结束，请各位玩家陆续离场。】 这句话同样重复了三遍。 整个一班愁云惨淡，氛围比早上来的时候都要低沉。 “这他妈什么破题。” “跟咱们看的书有关系？” “感觉是脑筋急转弯吧，就是拐的弯有点多。” “完了感觉要垫底。” “笑死，第一次觉得所有题目都是考运气。” …… 比完赛他们就可以直接回宿舍了，然後等着出分数就行。 因为休息不够，所有学生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这天晚上他们基本都早早熄灯，撑着眼皮等十点到来。 余眠的宿舍里，其他三个舍友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宿舍里虽然没关灯，但氛围困倦，差不多再等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十点的时候，余眠对铺喊了一句，“出分数了！” “你们快看手上的光屏！” 余眠也跟着点开手上的光屏，最新消息是一个带着三个红色感叹号的信封。 【亲爱的玩家您好，系统检测到您在游戏中消极比赛，恶意作答，请您立刻前往指定区域接受违规惩罚。】 余眠盯着那段文字，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其他几位舍友吵嚷着—— “才四十分啊。” “我才三十六分。” “一百道题唉我才四十三分。” “天呐真的太难了大部分都是蒙对的。” “余眠，你多少分啊？” 余眠已经收了光屏，撩开被子，身体正对着地面下床梯，背後的两条胳膊拉扯床栏上的灰色铁架时延展的特别修长，然後从倒数第二个床梯上一跃而下。 落地後，他说，“我0分。” 舍友：“？？？” 与此同时，每一层楼道的广播都在冰冷地痛斥着某人的违规行为。 【高三一班余眠！今日成绩0分！消极比赛！恶意作答！属于轻度违规行为！现给予通报！休息日进入惩罚区！希望各位玩家引此为戒！认真答题！不要故意避开正确答案！】 “……………………” 宿舍里所有学生都想骂一句余眠这个狗东西真他妈牛逼。 神他妈故意避开正确答案。 众所周知0分跟100分基本没差别。 不愧是重点中学过来的学神，控分操作还能这么玩。 不过他们有点纳闷系统的反应。 听内容知道是轻度违规，可听这语气怎么比打架斗殴还恶劣。 …… 而余眠这时候已经披上外套，通过漩涡门来到了操场，走向了等在那里的主持人和防暴机器人。 a501在黑夜中非常礼貌地冲余眠笑了笑，“您此次的违规惩罚为——跑圈。” 余眠稍稍整理了一下袖口，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次惩罚，他无所谓的问，“多少圈？” “二十圈。” 余眠，“……” 他不擅长跑步。 准确的说，他不擅长任何体育类项目。 五月多的天气，晚上的风还是有凉意的，像一缕缕不太礼貌的触手，把余眠身上宽松的校服拉扯的更加松散。 第12章 小公主慢悠悠地飘在余眠身边，她能感觉到这个人类的身体机能比较弱，慢跑了不到五圈就已经开始喘气。 “你该时常锻炼。”小公主摇头晃脑地提醒他。 余眠倒了两口气，才说，“我知道。” “其实我能帮你。”小公主小声说着，又看了几眼站在操场中央的主持人和防暴机器人，然後充满遗憾地说，“但我现在不能帮你，因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实在太明显了，会被藏在暗处的家伙发现。” 余眠快速重复了一句，“我知道。” 小公主听他喘得厉害，就想着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这样吧，本公主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并且保证实现。” 余眠盯着跑道上的白色分界线，脚步已经开始沉重，眼皮也耷拉下来，神情有些厌厌的。 “真的么？” 小公主转悠着尾巴飘到他前面，倒着往後飘，“当然是真的！” 过了一秒，她又补充，“不过如果你要我带你出去的话，那还得等上一段时间，那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人来救你们了，所以我建议你换一个更优惠的愿望。” 余眠额头上开始淌汗，“……好。” 但直到他又跑了三圈，他也没说出愿望是什么。 小公主耐心的围着他，刚开始还转圈来着，後来才发现余眠闭了闭眼有点想吐才停了下来。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余眠才把二十圈跑完。 a501和防暴机器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他已经累得头晕目眩，为了避免缺氧，强撑着又走了一圈，才缓缓躺倒在操场内部的仿真草皮上。 熟悉的硅胶气味裹着满腔的铁锈味冲进呼吸道，几分钟前还在剧烈喘息的肺部已经不堪负荷的发出嗬响，四肢绵软，腰胯酸痛，浑身血液从下肢回流後变得更加滚烫，刺激得人脑仁胀疼。 这种激烈的无力感是那么真实，让人恍惚间觉得头顶的星空就是梦境倒影。 此刻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躺在绿茵操场上的余眠闭上了眼。 …… 余眠再清醒的时候，是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 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逆着光的人。 根据轮廓，他迟疑的叫了一声，“段学长？” 之所以叫学长，是因为段明旭留了一级，不然现在就是大一了。 因为之前段明旭和余眠是邻居，还经常辅导他功课，所以两人算是知己。 段明旭将他拉了起来，温柔地给他整理衣服。 “我听到广播里有你的名字，还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仔细想想，觉得你确实喜欢干这种事。” 余眠任由他给自己拍着衣服上的灰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问。 段明旭说，“猜的啊，违规惩罚似乎只会体罚，你弟去了你宿舍，没见着你，都急哭了，我就想着你会不会在操场。” 余眠皱了下眉，“余锦又哭了？” 段明旭笑地温柔，“我看他哭得投入，而且似乎昨晚上一直没睡好，就让他在你床上等你回来，你一会儿回去和他一起睡吧，他胆子那么小，这会儿应该都吓傻了，生怕你出事。” 余眠点了点头，“好。” 他知道，段明旭虽然没说，但也隐晦体现出，他也是因为担心而来。 段明旭指了指漩涡门，“回去吧，我看着你。” 余眠嗯了一声，快步走向漩涡门，瘦薄的身影没几秒就消失在灰色漩涡里。 还立在原地的段明旭神色莫名的低头一笑，双手插兜，也慢慢走向漩涡门。 …… 宿舍里，其他三个舍友都在尽心尽力的哄着坐在余眠床上的人。 “别哭了小锦子，你哥不会有事的，来来来这是哥珍藏的薯片。” “这是哥珍藏的快乐水！” “这是哥珍藏的动作片！” “……” 前面俩人都齐齐看向最後一人。 拿什么动作片人家还未成年呢！ 余眠在门口咳了一下。 三个舍友还懵了一下没啥反应，坐在床上的余锦刚收住的眼泪又决了堤。 还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边想爬下去。 其他舍友都心惊胆战地守在他下边，生怕他一个踩不稳摔下来。 所幸他没有踩空，一落地就抽抽搭搭地奔向他哥。 然後一头扎进他哥怀里。 闷声大哭。 余眠，“……” 他刚想靠在门框上的动作被余锦冲过来的力道打断了，只好面无表情地抱住了他，抬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大脑袋瓜。 “哥……我以为你出事了哥……呜呜呜……” “我能出什么事。” 余眠拖着个人形树袋熊进了屋，反手关了门，见舍友们一脸疲惫，冲他们道歉，“打扰大家了，赶紧睡吧。” “没事没事没事。” “小锦也是担心哥哥嘛。” “反正我一会儿还看动作片呢，不睡。” “……” 这回变成余眠在里面的三个人一起盯着他。 天天看真的不会抽干吗？ …… 快一点的时候，余眠的宿舍才熄了灯。 舍友们入睡得很快。（除了看动作片的。） 余锦没有安全感的抱紧了他哥的腰，紧紧贴着他哥才肯睡着。 余眠已经习惯这个姿势，而且刚剧烈运动完，此刻疲惫劲一上来，没一会儿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13章 …… 早上八点半的时候，余眠已经洗漱收拾好，然後才轻轻推醒了余锦。 “嗯……哥我好困。”余锦缩在余眠的被子里，捉住余眠暖呼呼的手掌撒娇。 小公主从床下的学习桌上飘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的，“哥哥我也好困～” 余眠，“……起床，我门口的漩涡门不一定到你教室，到时候你又迟到，保不准不止蹲起了。” 余锦皱着脸赖了会儿，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出来，乖乖给他哥把被子叠好，枕头拍好，然後蹬上床梯。 他下床梯的时候是面对着床的，就是跟上来的时候一个方向，他不会他哥那种背着手的下法，主要也是不敢。 余眠就一直站在床梯边看着，虽然手上没有做着防护动作，可目光一直落在余锦的脚上。 八点五十的时候，余锦已经下楼回他自己的宿舍了，余眠的舍友也陆续通过漩涡门离开了。 余眠最後走的，问了下飘在窗户上的小公主，“再睡一会儿，别乱跑，中午可以去找我，我带你去食堂吃好吃的。” 小公主兴奋地甩了下长长的尾巴，“知道啦。” 第7章 不熟 第一阶段学习结束後，半小时的大课间里，学生们都在讨论自己脚上新长出来的东西。 邵文文睡了一会儿又起来，担忧地看着脚腕上的白色光环。 “这东西应该不会伤害我们吧？” 余眠说，“不会，这只是入门选手的一个等级标志，後面还有进阶选手和高级选手，并且对应着道具卡和休息天数的奖励。” 邵文文崇拜的看着他，“主持人那里那么多文字介绍你都记住了？” 余眠点了下头，“差不多。” …… 中午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去了食堂。 食堂里每个窗口都正常供应。 只不过食堂的每个角落都站着一个防暴机器人，偌大的食堂里就连喧哗声都小了很多。 余眠刚踏进食堂，就有一个灰色的小家伙冲他飞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变得越来越小巧了，而且不像棱角分明的布袋子了，更像一个小幽灵。 小公主吧唧一下贴在了他的头上，爬上去坐好。 “走呀走呀。” 余眠就朝着窗口去了。 五分钟後，余眠十分无奈的离开了排队的队伍。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吃饭花的不是钱了，竟然变成了他们比赛的分数。 一分对应一元。 是他失策了，只想着试探系统底线，没想到分数还有这个用处。 而在食堂里真正敢买东西的人也不多，毕竟大家手里都没有多少分数，万一用了之後成垫底了，就得不偿失了。 “哥！” 这时，余眠听到身後有人叫他。 转了身，就见到自家弟弟冲自己跑了过来，他身後还跟着段明旭和另一个长相精致的少年。 余锦兴奋地贴到余眠身边，“哥你也是来吃东西的？” 余眠摇了下头，“只是来看看。” “哥你别不好意思，是不是没分数买吃的啊？我给你买呀，我蒙对了三十多道题呢！” 余眠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不用。” 段明旭在一旁温和地说，“我们刚刚去了地下超市，那里也是要分数的，虽然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不吃东西也感觉不到饿，但一些必需品也是要用的，没有分数不行，我昨天侥幸得了86分，给你一半吧？” 余眠看向段明旭，还没说话，就被别人打断，“开什么玩笑？！他答零分是他自己蠢，你干嘛给他分啊，你嫌分多你给我啊，我还想去超市买零食呢。” “小辉！”段明旭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旁的少年，眼神中带了些愠怒。 然而他还没斥责出口，一道声音就怼了进来。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你！” 余锦的声音比较软，骂人的时候就会刻意提高音量，这样听起来才会尖锐一点点。 段明辉也一下子炸了，“我他妈就说你哥了怎么了？！他自己答零分不是蠢是什么？！凭什么拉着别人给他施舍分数啊？！” “我哥怎么着关你屁事啊！你个年级倒数的小白脸，你他妈见过年级前十的座位吗！我哥每个月都上榜！你他妈有什么脸在这哔哔啊！” “去你妈的吧死娘炮！他那点成绩还不是我哥教的！而且你不还是一样成绩差？！有什么样的弟弟就有什么样的哥！你哥就是仗着我哥教他才考那么好的！” 余锦直接气红了眼，“我艹你大爷……” 余眠赶忙把人拉住，“乖，机器人过来了。” 一句话，两个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人都熄火了，一旁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 等防暴机器人掠过人群来到声源地後，哪还有人影。 他们转动着笨重的脑袋，四处扫描了一下，然後回归原位。 …… 四个人通过漩涡门来到了操场。 操场上零零散散的有一些人。 被太阳一晒，余锦那股火气又上来了。 但是却发现他哥不拉着他了。 余眠垂眸看着他，解释道，“操场属于公共区域，可以违规。” “……” 余锦就怂了，他就是嘴上骂得凶，但是他自小身子骨弱，根本不会打架。 第14章 段明辉抱着胸站在一边，冷哼了一声，“废物就是废物，听说你们兄弟俩连体育都是一样不及格，啧啧……” 啧声还没落完，有人就扬起手照着他後脑勺给了一巴掌。 段明辉委屈极了，“哥你干什么打我？！” 段明旭气得眉头深皱，严肃的神情看得段明辉微微往後退了一步。 “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哪句说的不对了，那个死娘炮还骂我……” “你还说！”段明旭扬了下手，这次却只是吓唬他。 “你说你不知道你哪句说错了？好，那我给你一句句扯清楚。” 段明旭指着他，手指尖都在颤抖，“刚才，是我硬要给阿眠分数，不是他拉着我让我施舍他的，而且他连他弟弟的分数都不要，他能要我一个外人的？” 段明辉想说什么，就被段明旭严厉打断，“你别告诉我你记忆出问题了！刚才你哪只耳朵听见阿眠求我施舍他分数了？啊？哪只耳朵听到他求了！” 段明辉委屈地瘪着嘴，“没有……但是……” “你但是什么但是？人家没做的事你就胡搅蛮缠的给人家安上了，你还觉得自己有理？” “余锦先骂我的！”段明辉吼道。 段明旭又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记忆真出问题了是吧？刚才谁先嘴里不尊重人的？阿眠的成绩是靠他自己一步步升上去的！而且每次考试排名都在我前面！你觉得他是我教出来才考这么好的，那我教了你这么久你怎么还年级倒数？你知道阿眠的记忆力有多好吗？人家六级英语论文都能在半小时内背过然後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这是我能教人家的？啊？” 段明辉不服气，“可他就是答了零分啊……” “人家能答零分是人家真的有本事，你有本事也避开所有正确答案答个零分去，你能保证自己答的每一题都是错的吗？” 这道理很简单，答0分和答100分只是努力的方向不同，但结果一样。 要么保证每一题都对，要么保证每一题都错，能控分控到每一题都错的，那他也很可能做到每一题都对。 段明辉听懂了，脸色黑了一点。 “人家自己弟弟护着自己哥哥才骂的你，人家小锦也没错！还是你觉得，以後你哥哥我有一天被人指着鼻子骂蠢货，你还要在一边笑呵呵的拍手叫好是吗？” 段明辉扁着嘴立在那一动不动，眼眶里滴溜溜打着泪花。 段明旭继续说，“你刚才说有什么样的弟弟就有什么样的哥，怎么着，你觉得我该跟你一样倒数？而且阿眠体育不好是因为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小锦是因为身体原因，哪像你，没病没灾还天天不好好学习，爸妈真是把你惯坏了！” 段明辉终于忍不住了，“哥你干嘛老帮着外人！” 段明旭闭了闭眼，“我是帮着外人吗？啊？我要是这时候站在这帮了你，你以後出去进了社会，用这性子惹了别人，到时候我管都管不了你！” 段明辉很明显不像能听明白这些大道理的，直接转身就跑了，看样子是去健身器材那了。 段明旭掐着眉心，有些头疼的站在原地。 他缓过来後向余眠道歉，“对不起阿眠，明辉是家里惯坏了，你别放心上。” 余眠冲他笑了笑，“没事，去看看他吧。” 段明旭又道了一次歉，说下次请他吃饭，余眠也没有推拒。 段明旭走後，余锦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明旭哥多好啊，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烂弟弟，哥你说他俩是亲生的么？” 余眠摇了摇头，“不知道。” 余锦开始了自己的奇思妙想，“我怎么感觉不是呢？你看他们父母也都偏心段明辉，还为了让明旭哥留在学校继续照顾段明辉，都让明旭哥留级了，而且他俩性格和学习差别都那么大，长得也不是很像，说不定真不是亲生的。” 余眠瞥着他，“照你这么推理，咱俩也不是呗？” 说完这句话，他就也朝着健身器材那去了。 留下余锦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想明白之後他立刻追了上去，“不行不行不行！我和你必须是亲生的！你就是我亲哥！” …… 余眠来到健身器材区後，目光在人群中四处搜索。 奇怪，刚才明明看见了…… “凉老大！”余锦的声音特别兴奋地在他背後响起，“你怎么在这？！” 余眠浑身一僵，然後若无其事地转身。 宋凉正从一旁的跑道上过来，手里拿着瓶水，上半身穿着自己的背心，露出肌肉发达的手臂，裤子也不是校裤，就连腰间围着的外套都不是校服外套。 事实上学校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穿常服并且化妆了，因为现在没人管。 宋凉走了过来，坐在一个仰卧健身的器材上，两条极富力量感的长腿大大咧咧地叉开，霸气十足地坐着，打开瓶盖喝了口水。 喝水时，他额头淌汗，脖颈上的喉结缓缓滚动，一上一下的画面似乎顺着眼睛挠进了余眠的脑子里。 他愣了下神，都没注意到宋凉喝完水後和余锦又说了什么。 直到余锦突然蹿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这是我哥！余眠！凉老大你还记得吗？我哥成绩可好了！” “记得。”宋凉点了点头，目光和余眠刚对上，对方就撇开了视线。 第15章 ？？ 你特么撇开了什么？ 宋凉刚站起来想说什么，余眠就扯着余锦想走，“回去休息会儿，下午还得学习，别又犯困。” “唉！哎哎哎哥，哥你等等，咱们跟凉老大聊聊天！” 余眠皱了下眉，松了手，“那你聊吧，我跟你凉老大不熟。” 说完余眠就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宋凉留下。 只不过走得很慢，背影挺得笔直。 余锦摸了摸鼻子，不太明白他哥这么着急干嘛。 宋凉把胳膊搭在余锦肩上，稀奇的问，“怎么回事儿？你哥不待见我？跟不认识我一样。” “不是不是。”余锦赶忙否认，却没注意宋凉的最後一句好像他哥和他认识一样，“我哥就是没什么朋友，只知道学习，很少和其他同学接触，他不是不待见谁，就是不适应跟新朋友交流。” 宋凉更纳闷了。 不适应？这怎么可能呢？ 那天在操场上见面的时候，那人就直溜溜地冲着他走过来了，他们还聊了很久，天黑了才分开。 虽然不太明白那人那天的心情状态，但差不多可以看得出来，还是挺适应和自己聊天的。 难道是因为比较内向的性格？ 这里人太多了他不好意思和朋友太亲近？ 宋凉觉得就是这样。 第8章 全校魁首 第二日的比赛，所有学生又是满心疲累地渡过的。 昨天成绩出了以後，一班最後垫底的三位里，有两位已经有点抑郁了，而故意考了0分的某人却平静的很。 谁也不知道余眠故意控低分是为什么。 也许是疯了。 毕竟天才和疯子没两样。 …… 这日晚上，余眠宿舍里仍旧安安静静等到十点。 然後余眠对铺惊喜地喊了一声，“哈哈哈！我这次61！” “我靠你小子真会蒙啊！我才42。” “我惨了啊，我这次才10分。” 他们隔空讨论了一会儿，然後忽然没了声，非常默契地看向余眠。 目光隐隐绰绰，主要是忐忑。 余眠知道他们要问什么。 他关了光屏，躺下来盖上了被子，闭上眼後，平静地吐了一句，“我100。” 其余三人，“……” 草！疯子！ ……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走廊里的广播‘刺啦’响了一会儿。 系统的声音是在略微有点不太顺畅的电流音下传入所有人耳中的，还断断续续的。 【恭喜……高三一班余眠，今日比赛以……满分摘下全校魁首，特此奖励三日假期……不与休息日重叠。】 满满满……满分！ 三日假期？再加上周六日那不就是五天？！！ 水房里有还在洗漱的人，咬着满嘴泡沫和牙刷就冲了出来，冲着某个宿舍大吼一声—— “余眠你他妈是个疯狗！” 有宿舍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啊——为什么要让我们听这些！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走廊都震动了，刚有些困意的人也爬了起来梗着脖子爆粗口。 不知道骂谁，也不知道骂什么，但就是对身边所有平平无奇的东西都骂一遍就对了。 …… 楼下的高二某层，某个宿舍里也传出了欢呼声，“那是我哥！那是我哥！那是我哥哈哈哈哈！” 对面宿舍探出一个黑脑袋，不耐烦地喊，“臭傻逼你喊个屁啊！又不是你答了满分！” 余锦在床上兴奋地抱着枕头滚来滚去，听到声音探出半个身子，“可那是我哥！我哥呦！你有本事也为你哥喊呀！哈哈哈哈哈！” 段明辉又骂了他一句，然後就缩回了脑袋。 …… 走廊里疯狂着，余眠的宿舍里却安静的很。 其他三个舍友麻木地躺在被窝里，脑子里把自己这辈子所有值得庆祝的开心事都想完了，可还是压不下去心里那口恶气。 终于，三个人非常默契地坐了起来，从不同的方向转头看向似乎已经睡着的余眠。 齐声道，“你他妈怎么睡得着啊！” 忽然惊醒的余眠：“……” 他满脸困意地撑了下眼皮，“我为什么要睡不着？” 对铺悲愤道，“你难道不想发表什么获奖感言吗？” 余眠翻了个身，把同样被吵醒的小公主抱进怀里，然後重新闭上眼，“哦，谢谢你们的支持，我明天不用早起。” 其余三人，“……” 去死啊！！！！！ …… 不过周三早晨，余眠还是没有睡懒觉，他甚至跟着舍友一起去了教室。 不仅是班里的同学，就连a501都表现出了诧异，只不过她脸上没有过于生动的表情，只能通过略微有些延迟的声音来表达。 “这位玩家，你的，今天是休息日。” 余眠耷拉着眼皮，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前走过。 “休息日有规定不可以来教室吗？” a501：“……” 她甚至有些不想说没有。 …… 这一上午，余眠没有学习，没有睡觉，却一直在做一件让所有同学都感到非常悲愤的事情。 他花了一上午时间，用不知道从哪要来的旧衣服和针线，做了一个精致的床垫，一个柔软的被子，和一个小巧的枕头。 第16章 他甚至在枕头上绣了一个华丽漂亮的王冠！ 然後统统摆放到了桌兜里，供他那个什么……公主神。 这是想表达什么？ 啊？！ 这是想表达什么？！！！ 这难道是想表达，他这个学神之所以这么牛逼，全是来自那个啥也看不见的公主神吗？！ 这个人竟然妄图用玄学来打败他们心目中的科学！ 如果他们真的败了，迷上玄学之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又暗度陈仓地靠自己的努力稳坐学神宝座！到时候就无人能敌啊啊啊啊啊！！ 高！实在是高！ 卷！实在是卷！ 这日过後，一班就流传出了‘打败学神伪玄学论，科学才能扶摇直上’的口号和信念，引动了其他几个高三班级，然後一层层往下达，最终引发了全校学生的学习热情，废寝忘食地努力学习，誓要和伪玄学展开永不服输的对抗浪潮！ 而主人公对此一无所知。 …… 中午的时候，一班的学生们只有极少数出去了，剩下的都在不要命一样学习。 a501前面站着一个瘦高少年，正认真看着显示屏上的东西。 过了十几分钟，少年退後一步。 a501微笑着看着他。 余眠问，“为什么昨天的区域地图里没有那行小字注释？” a501笑着问，“尊敬的玩家，您指的是哪一条注释？” 余眠：“惩罚区下面，昨天没有，前天也没有，今天忽然多出来一条‘休息日惩罚区所有任务均可进入’，这是为什么？” a501：“是这样的，惩罚区的通道初始就是除比赛日外一直开启的，只不过对于垫底玩家和重度违规玩家来说，不能选择难易程度而已，但因为昨天发现了文字条例中没有展现出这一个小小的点，所以在不打扰大家体验游戏的情况下，凌晨进行了一个小更新。” 余眠点了点头，“但你没通知。” a501立刻道歉，“是我的疏忽。” 她的语气一直是热情的，也因此把最後一句突显得有点得意。 好像算计了谁的得意。 余眠没太纠结被耍了的事，他本意只是想试一下惩罚区的任务，难一点易一点没太大所谓。 就是白累了他跑了那么多圈。 他轻轻眨了眨眼，就开始继续问别的，“道具卡更新完了吗？” a501：“目前已是最新版，您要问哪一个？” 余眠张了张口，舌尖一收，“全部。” a501：“……” 信息加载过度，虚拟主持人脸上、脖子上的晶片都有些闪烁。 不过下一秒，a501的声音就抑扬顿挫地响了起来。 “1.复活卡：获取难度五颗星。玩家死後自动使用并复活，状态回满，不掉分数不掉卡。 2.休息卡：获取难度四颗星。使用後立即获得一周休息天数，可以无限叠加。 3.跳题卡：获取难度三颗星。日常赛题目自动回答成功，加分赛只跳题，不加分。 4.组队卡：获取难度四颗星。选择1至2名参赛选手与自己组成一队，所有活动同步参与。分数平均，奖惩相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5.神秘卡：获取难度五颗星。可以实现玩家的任何愿望，但被作用者只能是个体。 6.重来卡：获取难度两颗星。使用後玩家信息全部清除，背包清空，分数清零，自动传送回安全区。 7.幸运卡：获取难度一颗星。好运眷顾，下次必中。” …… 正在专心学习的同学们不禁被这些道具卡吸引了注意力。 “复活卡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这个破游戏真会死人？” “怕什么，还能复活。” “可是难度好大唉。” “重来卡就是没什么大用卡吧，谁会闲着没事注销游戏重新来过啊，就只有开小号的。” “还特么有幸运卡，这不就是‘谢谢惠顾，下次再来’的意思吗？” 余眠问出了自己理解不透的，“神秘卡可以满足什么愿望？” a501：“任何愿望。” 余眠：“被作用者包括人和物吗？” a501：“是的。” 余眠：“哦，那我要地球和平呢？” a501：“……” 余眠轻轻歪了下头，脸上带有非常适当的疑惑，“地球不是个体吗？” a501毫无犹豫地答：“很显然，地球是整体。” 余眠笑了下，往身後没人的桌子上一靠，左手抚着桌边，右手平放在讲台桌上。 这全然放松的姿态让a501身上的晶片忍不住又闪烁了几个。 余眠开始慢慢吐字，“很显然，你这个显然不太显然，哲学论上，整体与个体为相互突出，相互对比，又相互协调的矛盾关系，简单来说，我身上的零件组成了我，我的各部分零件之于我，就是个体与整体，而我在这个班级里，我之于这个班级，突出了我是个体，班级是整体，我的班级在学校里，班级之于学校，就突出了班级是个体，而学校是整体，相对比之下，我既可以是个体，也可以是整体，我的班级亦然，但我们无论是站在个体还是整体的角度上，都可以不出差错地协调好自己与对方的矛盾关系。” 余眠的声音非常温和，干净悦耳，是那种不冷不淡还微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线，可他冷不丁说完之後，你又忍不住想让他多说两句。 第17章 他在a501半个身子都闪烁不定的时候下了结论，“同理，我之于地球，我是个体，但地球之于银河系，乃至整个宇宙，又或者宇宙之外更为无垠的包庇空间，你是怎么笃定，地球会永远是整体？” a501已经只剩一只脚还在原地坚持。 所有旁听同学：“……” 这简直就是一场压倒性的哲学辩论赛！ 不愧是学神！余眠牛逼！ 机器人不会生气，但不妨碍她卡机。 好几分钟後，a501才慢慢显示回来，她脸上的官方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 “重启了？”余眠挑了下眉，似乎并不想放过她，“神秘卡可以实现什么愿望？” a501：“任何愿望。” 余眠：“回到现实世界也可以吗？” a501：“任何愿望。” 得，这是从智能模式降为智障模式了。 余眠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他弟的视频来电。 很奇怪但又合理的是，这里有网。 余眠一边接听，一边挪了个椅子坐到a501身边，显然不打算放弃她。 手机里传出余锦开开心心的声音，“哥～你干嘛呢？” “写意见。” 余眠把手机放到了讲台桌上，用粉笔盒靠着，然後低头打开手腕上的光屏，点击意见投稿，隔空出现了一个键盘一样的东西。 他哒哒哒地敲起了字。 这时，手机那边传来一句，“你哥干嘛呢？” 余眠手指一顿，打错了一个字。 “我哥在忙着给系统写意见，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意见。” “哦。” 这一声之後，就听不见宋凉的声音了。 但余眠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隔着屏幕，不用看也能感觉到宋凉还在那边看着他。 他定了下神，快速把意见写好，发送了出去。 a501短暂换成了显示屏的样子，意见回收那一栏显示收到了一封来信。 然後她又变了回来，没几秒她就提示道：“道具卡专区已更新。” 余眠问：“神秘卡可以干什么？” a501：“可以实现玩家的任何愿望，但被作用者只能是一个人。” 最後三个字，音调有些过于清晰。 …… 余眠霍霍完主持人就拿着手机去了操场。 余锦就站在篮球架底下等着他，不见宋凉。 余眠走过去以後刚想开口，身後就松松搭上来一条胳膊。 痞气又磁性的嗓音送来淡淡的烟味，刹那间袭满他的心神。 “余绵羊，还记得我不？” “……” 第9章 校服 余眠并不太喜欢肢体接触。 但他此刻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他说，“你身上有烟味。” 宋凉愣了一下：“抱歉啊，很介意吗？” 余眠：“我不介意它在你的衣服上。” 宋凉这才後知後觉地把胳膊拿开，举着手站到一旁，“抱歉抱歉……我看你昨天不认识我一样。” 余锦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们俩之前见过啊？除了健身器材那次？” 余眠偏头看了宋凉一眼，说，“见过，也是在操场。” 宋凉爽朗地笑着，“嗐，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余眠轻声回了句，“没有。” “你俩认识那就太好了！”余锦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一起去围栏那边的台阶上坐着。 余眠先坐下的，然後立马就後悔了，因为宋凉非常自然地坐在了他左边，余锦想贴着他哥，就非常自然地坐到了余眠的右边。 余眠目不转睛地盯着橡胶跑道上的裂痕，好似那是一副画似的。 余锦说，“我今天看了那个组队卡了，感觉也不是很难得，要是能拿到，咱们仨就一起组个队吧？” 余眠点了下头，“可以。” 宋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可我分数比较低啊，会扯你们後腿的。” 余锦：“哎呀凉老大你别担心，我哥只要正常发挥，绝对不会让咱们仨垫底的，” 宋凉：“可我周一周二合起来才15分。” 余锦：“呃……嗯……问题应该不大。” 余锦抻着脖子往宋凉那边看，说话时手就搁在他哥腿上扶着，身子不由自主就挤了他哥一下。 而宋凉又恰好侧着身看向余锦，右手撑在余眠身後，身体微微前倾，余眠就感觉自己的肩头往人家怀里撞了一下。 宋凉肌肉瓷实，全然无觉，但他说着说着话就看到余眠的耳朵―― “唉？你耳朵怎么又晒伤了？刚才还没这样呢？” 五月多的太阳是有些大了，但他们是坐在阴凉地呀。 余锦的视线也移到他哥的耳朵上。 然後一愣，“哥你……” 余眠往前低了下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一手耷拉着，一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关节揉了揉眼窝。 “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我去操场上走一走。” 余眠走後，余锦和宋凉非常纳闷地对视一眼。 …… 余眠恢复如常的时候，人已经走到操场的另一头了。 中间隔着两个足球球门，他已经看不清坐在围栏那边的人了。 这一边人也比较少，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手机看着。 小公主从他背後冒了出来，坐在他的肩膀上，一起看着那个小小的屏幕。 第18章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 “刚才那个宋凉是你的仇人吗？” 余眠说，“不是。” “那为什么你总要躲开他，而且每次看到他，你的情绪都会变得不太稳定，心跳也会变得凌乱，而且你的耳朵是心情变化自然冲血，不是晒伤，可你却骗了他，我觉得你肯定是害怕或者生气了！” 余眠：“……没有，你感觉错了。” 小公主很坚定，“不可能，你连看他一眼都要躲开，他一定欺负过你！你放心，身为我的仆人，我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提出要求，我可以帮你把他杀掉哦！” 余眠没应声，似乎在想什么。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他才轻轻说，“你不要动他，千万不要动。” 小公主非常困惑，“为什么呢？” “如果他出事。”余眠淡淡地说，“能要了我的命。” 小公主大惊失色，灰色身体都震惊到隐隐发白。 “为什么？难道你们是寄生体？他死你也死？” 余眠笑了笑，“说对了一半。” 一半？哪一半？ 小公主非常不理解，“你是个当哥哥的人，怎么可以随便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别人手里呢。” 余眠转头看她，拨弄了一下她露出两三寸的小尾巴，“我忽然想到要许什么愿望了。” 小公主愣了一下，然後想到了自己之前向他承诺的愿望，她立刻严肃地飘到余眠面前。 “好的，本公主一言九鼎，你说吧！” 余眠看着她，坐直了身体，“我希望，以後有危险的时候，你能待在我弟弟身边，保护他。” 小公主两个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在想什么！你是我的仆人，我要保护的人是你！” 余眠说，“没事，我不需要。” 小公主还想说什么，余眠就扯住了她的尾巴，放到自己的脖子上，歪着脸蹭了蹭，“我尊敬的公主殿下，说好的给我一个愿望的。” 小公主刚才还清清楚楚的，现在就迷迷糊糊了，“我……我我我我我，我一言九鼎！我答应你！” 说完之後，她又忽然变得失落起来，“你弟弟真幸运，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哥哥。” 余眠托住她的身体，放在怀里抱着。 “为什么这么说，你哥哥对你不好？” 看她这样的性子，不太像受过委屈的。 小公主摇了摇头，“我哥哥对我也很好，他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教我玩很多游戏，给我很多很多的仆人！” “但是……他统领着无数势力，是我族最年轻的英雄首领，自从他戴上王冠之後，他就很少来我的宫殿陪我玩了，而且，那天……那天我明明是学了一首非常好听的曲子想要弹给他听的，可他根本就是很敷衍，还说要让我去相亲……我哥哥已经不爱我了，他不想要我了呜呜呜……” 余眠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敏锐地找出关键点，“你哥哥手底下的势力都是各有其主的？” 小公主愣了一下，泪汪汪的点头，“那些家伙可讨厌了，每天拉着哥哥在大堂里说这个说那个，哥哥连来我宫殿的路都没时间走了。” 余眠问，“那你哥哥在跟你说相亲的时候，状态怎么样？轻松还是疲惫？” 小公主想了想，又忍不住难过的掉泪，“我知道哥哥很累，他管理那么多东西，可是都已经那么累了，为什么还要分出时间让我去相亲呢。” 余眠摸了摸她的脑袋，“可能不是想让你相亲，只是想让你赶紧离开罢了。” 小公主不理解，“为什么？” 余眠问她，“那些势力是不是都对你哥哥的位置虎视眈眈？” 小公主特别气愤地嗯了一声，“但是他们没人打得过哥哥！” “单打独斗既然讨不到好，自然就不会单打独斗。”余眠说，“你哥哥从前那么宠你，没道理一两天就变成这样，他既要当好首领，还要防止那些有异心的合伙叛乱，自然是放心不下你才希望你走的。” 小公主说，“是吗？可是我哥哥的力量很强大的，没人是他的对手！他是我族最厉害的勇士！” “再厉害的人也有弱点。”余眠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哥哥的弱点就是你啊。” 小公主就不依不挠地哭了起来。 “那怎么办嘛……人家真的不想去相亲啊……呜呜呜……” 余眠叹了一声，“这世间任何人任何物，生来都要面对自己该走的路，你哥哥是你族的英雄，可他真的愿意当这个英雄吗？当了首领之後，他只能越来越忙碌，只能越来越忽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他心里难道不後悔吗？可你觉得他能放弃自己的族人吗？” 小公主迷糊地问，“那……他就要放弃我？” 余眠轻轻蹭了蹭她的眼睛，“你也是他的族人，而且还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怎么可能放弃你，而且如果他软弱了，退缩了，任由别人把王位夺走了，他不能保护族人的同时，也再也没有力量可以保护你，所以，他只能站在那个位子上，站的高高的，哪怕是你都触碰不到的高度，才不会被人轻易拉下来，知道了吗？” 小公主不太喜欢听他讲大道理，但此刻难得听的认真。 “我知道了啦。” 余眠继续说，“他肩上背负的责任让他如履薄冰，既然他选择以让你去相亲的方法来保护你，那他显然做好了所有准备，你其实可以去看看的，说不定就真的喜欢上了，就算不喜欢，那跟着你哥哥给你安排的人，最起码可以平平安安，不再让他担心。” 第19章 小公主在他怀里蹭了蹭，“我知道了，那就等你们回到地球吧，到时候我就主动回家，告诉哥哥我不贪玩了，你说哥哥会原谅我吗？” 余眠笑着，语气笃定，“你哥哥不会怪你的，他只会心疼你。” …… 余眠下午回去的时候，换了衣服。 只不过脱下来的校服余眠没有立刻洗，而是迟疑地拿了起来，放在鼻尖，闭上眼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烟味果然已经很淡了，丝丝缕缕混合着他自己身上的气味。 难舍难分，纠缠不清。 余眠忍不住用手背碰了碰又开始难受的耳朵。 …… 不用去教室学习的余眠每天过得非常自在。 但令余眠的舍友非常不解的是，早晨起来时，他们却看见不用去教室的余眠正靠在床头看书。 有猫腻！ 虽然不知道那个包着书皮的薄薄一本是什么书，或者是打印的练习册，但他们再清楚不过的是，余眠的记忆力不是百灵鸟型，而是猫头鹰，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一大早就学习呢。 肯定是敷衍！而且还是故意敷衍给他们看！ 而每天中午回来的时候，余眠就不在宿舍了。 但下午他们要去学习的时候，他又会热气腾腾地回来，好像就是要专门挑一天里最热的点去操场把自己溜一溜。 等晚上比完赛，九点多的时候他又出现在月光明亮的操场。 观察了两天的舍友们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了。 他这是在迷惑他们！ 早上看书看似是敷衍性学习，实则在他们走後，他就拿出了练习题狂刷！而等到他们快回来了，他又会把作案证据都收起来，然後到操场上晒太阳，下午他们走了之後也一样，等他们晚上回来时他又会去操场上晒月亮。 太阳和月亮有什么特殊的吗？ 有啊！那就是日月精华！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他妈又是玄学！ 他在如此明显且阴险的来迷惑他们！！！ 明晃晃地给他们制造了一种‘你看我不过是趁太阳和月亮不注意的时候修炼了一会儿，这个脑袋瓜子biu的一下就能变得好好聪明’的假象！！！！ 太可恨了！太可气了！太可恶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舍友们暗暗把这个消息传达给身边每一个宿舍及楼下以示警醒之後，再次惹起公愤的余眠却对此仍旧一无所知。 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每天早上看的那本是打发时间的私书，其他人在教室学习的时候他也确实在同步学习，但中午和晚上―― 他纯粹是为了看看弟弟，顺便看一下弟弟的同班同学打球健身而已。 虽然他不太喜欢体育项目。 第10章 真爱者游戏（一）正确选择 余眠周六早上难得没有早起，而是躺在床上，上网查了很多关于逃生自救的新手指南。 等宿舍里的人都出去玩了，小公主才慢悠悠从被子里飘出来，只露个眼睛，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把长长的尾巴一点点从身体里冒出来，压过被子的褶皱重新钻进余眠的衣服里。 余眠只是不太舒服地缩了下肚子，却没说什么。 小公主满足于余眠肚子上硬实又滑嫩的肌肉，薄薄一层，既不硌尾巴，还能体验到轮廓。 她的眼睛凑到余眠手机前，看了会儿。 “别担心呦，我会保护你的，这里没有任何区域能困住我，除非遇到我哥哥的亲卫兵。” 听到这话，余眠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轻声问，“你哥哥的亲卫兵也能进来？” “是已经进来了哦。”小公主纠正他，“不过他们被藏在暗处的那个家伙给发现了，就把他们限制在了一个危险的地方。” 余眠说，“惩罚区吗？” 小公主不太确定：“一会儿去了我感受一下。” 余眠‘嗯’了一声。 …… 上午十点，舍友还睡着，余眠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下床来到门口，抬起手看到光屏上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距您本周休息日结束还有38个小时，请尽快前往惩罚区完成垫底惩罚任务。】 与此同时，他点开了面前的漩涡门，下面出现了一个只他可见的红色字体新区域――【惩罚区】 …… 令人没有任何准备的是，进入惩罚区的通道有些漫长。 余眠只能靠闭紧双眼去抵抗来自周围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让人头重脚轻，还忍不住犯恶心的感觉。 而他正难受的时候，系统的声音还3d环绕一样围在他耳边。 【惩罚区任务随机，但因比赛垫底进入该区域的玩家会被分配到难度较高的区域，常规状态进入的玩家可自由选择任务难度。】 【完成任务有机会获得道具卡，任务失败轻则掉分，重则死亡。】 【祝玩家旅途愉快。】 …… 再睁眼时，耳边嘈杂的人声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余眠首先把目光落到了身前的铁栅栏上―― 是黑色的，而且有很多恐怖划痕，分辨不出是怎么造成的，有些地方还残留着令人非常不适的红色腥臭凝固体。 很好，余眠目前可以判断的是，他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身上的校服早已消失不见，而是变成了―― 第20章 一条白蓝色的裙子。 ？？ 一条白蓝色的什么？ 余眠低头仔细看着―― 三角领口非常低，肩膀完全.裸露，脖颈上坠着一条沉重的项链，腰腹上也有很强的紧绷感，很像欧洲十六到十七世纪的女性服饰，那时候的女人们都是刚从对女性美避而不谈的宗教阴影走出来的，服饰上的变化越发突出自己的曲线美。 而且这裙子用色大胆，富丽堂皇，是完美的巴洛克艺术风格。 但那坚硬的束腰和庞大的裙撑让余眠连弯腰都做不到。 他抬手摸了摸脑袋，是他自己的短发。 身旁不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叫喊声，听起来仿佛置身赛球场，大部分都是男性的声音。 他们坐在比余眠的位置要高上许多的地方，一层层往上延伸，像台阶一样。 余眠顺着那些人的目光往前看，只看到遮挡三分之二视线的水泥墙壁和铁门，以及只露出一点点的天空和黑色围栏。 环顾四周之後，他闭了闭眼，脑子里自动模拟出整个区域的样子以及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如果推理没错，这是一个类似斗兽场的地方。 场地中央是一个用黑色围栏圈起来的血腥之地，入口就是余眠眼前的铁门，当然，可能在场地的其他角落也会有几个这样的铁门。 而旁边的高台上，就坐着一圈圈兴奋至极的参观者，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圈内，脸上的表情疯狂又残忍。 而余眠现在的身体―― 身份不明，用途也不明。 不过大概率不会是容易死亡的那一方，毕竟他穿的裙子很好看。 余眠是这么自以为的。 这时，手腕上的光屏闪了一下。 余眠低头去看，顺便也发现了周围的人对光屏视而不见。 【任务提示：真爱者游戏。 你是一名被欧洲中世纪贵族选中的优质玩物，你的爱人同样，当你们在生与死的诀别场相遇时，请做出你心中最正确的选择。】 【<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提示：该任务没有最佳成功案例，以单方玩家顺利脱身为主。】 余眠做了总结：活着出去就行。 忽然，在又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中，余眠眼前的铁门发出了咯啦咯啦的声音。 一道不算太刺眼的光从门内照到余眠的脸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被担架抬走的尸体。 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尸块更确切一点。 还是被吃剩了的。 不过那残存的布料碎片是那种质地粗糙、颜色深沉的，这表达的很清楚――死的不是穿裙子的。 他的目光跟着担架转到了後方，然後就被一个胖子挡住了视线。 “……” 那胖子虎背熊腰，特别壮，壮到余眠忍不住要用长宽高来计算他的体重。 他手中拿着一个黑黢黢的鞭子，忽的一下抽在铁栅栏上，发出金属碰撞的鸣响。 余眠也非常肯定，如果没有这个笼子，那道鞭子百分之一千会落到自己身上。 那胖子恶声恶气的：“艾斯小姐！请坐好！准备入场！” 余眠：“……” 你特么喊谁。 “我只是想问个问题。”余眠快速进入角色，神色忧伤地胡说八道，“我真的十分担心我的爱人。” 胖子说，“你还想问什么？之前不是已经了解清楚了？” 余眠神色不变：“我还想确定一遍。” 胖子不耐烦：“问吧。” 余眠问，“请问我上场之後需要做什么？” 铁门已经再次打开，胖子加快语速说，“正确答案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然可是要被野兽吃掉的，艾斯小姐，该你上场了。” 余眠心里正琢磨着这句话，胖子已经上前两步，推着他所在的笼子从铁门进去。 轮子底部的滑轮非常不顺畅地摩擦着地面。 入目是一片铺满黄色沙土的空旷场地，迎着那些贵族的视线和欢呼声，他看到场地中央有一个长长的笼子，笼子被两个看起来可拆卸的分隔栏分成了三个紧紧相贴的笼子。 而中间的笼子关着一只正在懒洋洋舔爪子的狮子。 它的品种也极其严谨，是已经灭绝了近两千年的欧洲狮。 余眠只在一本外国文明史书上看到过它的一张复原图。 而这狮子长的就跟那复原图一模一样。 余眠掠过狮子，向另一头看去，然後狠狠一愣。 另一头，他刚才还在随口担心的爱人，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哎！余眠？！” 余眠快速回神，低声念了一句他的名字，“宋凉……” 宋凉上半身穿着超大号的褐色褶领麻衣，袖口有些残缺，健硕的胸膛将衣服撑得面目全非，腿上穿着深棕色的亚麻布马裤，紧紧包裹着流畅且充满力量感的腿部肌肉，膝盖以下的裹腿布是蓝色的，绕着几圈黑绳，脚上穿着黑色布鞋。 他满脸毫无攻击性地站在那，却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很显然，这套奴隶装在宋凉身上完全没有体现它的价值。 宋凉向这边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本来对自己穿什么没啥感觉的余眠忽然感到非常无语。 他严重怀疑这个游戏系统的设计理念，究竟特么的为什么要给他穿裙子。 …… 第21章 旁边，一个穿着白色花领衬衫和红色精致马甲的男人开了口―― “哦～我美丽的艾斯小姐～敬爱的布鲁斯先生～” 余眠转头，目光复杂的盯着那个男人。 “欢迎来到真爱者游戏，我是这个区域的审判者。” 余眠凉飕飕地‘哦’了一声：“干什么用的。” 审判者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用处，“为您答疑解惑提供帮助，以及纠察任务过程。” 余眠：“那别废话了，开始。” 审判者冲他微微弯了下唇，“好的，我美丽的艾斯小姐。” 余眠：“……” 硬了，指拳头。 …… “很高兴能请到两位真心相爱的贵客，我们的游戏很简单。” 审判者开始复述规则―― “我这边会有三个按钮，其中一个按钮，会让笼子两头关着人的门第一时间同步打开，二位如果能在十秒内跑到围墙边并顺利翻越到上面的平台，就会脱离危险，但如果这个过程不太顺利，那十秒钟後，我们的小猫咪也会从笼子里出来哦～” 他拽了拽长马甲的两边，又继续道，“当然，如果选择了另外两个按钮，那么就只有布鲁斯先生或者艾斯小姐这边的门和小猫咪的门会一起打开，被放出的人会提前获得一个武器，另一个人会在最後原封不动地被推回安全区域，当然了，如果留下的那个人能够做到比82公里每小时的小猫咪跑得更快的话……” 他歪着头咧嘴一笑，语调愉悦，“那一定会令在场的各位观众大吃一惊哦～” 宋*布鲁斯*凉：“……” 余*艾斯*眠：“……” “接下来……就是见证真爱的时刻！”审判者似乎察觉到了场上观众的激动心情，微微抬了抬手，嗓音上扬。 不借助扬声器就能把自己的声音散播到场内的每一个角落―― “请各位大声告诉我，让我把按钮的使用权，交到谁手里！” 场上渐渐沸腾起来，就像差一度就能烧开的水，而审判者最後那句话就是一把加油火。 余眠、宋凉：“……” 他是懂观众互动的。 审判者一只手放在耳後，微笑着听着贵族观众们嘶吼的名字。 大概十几秒後，他笑吟吟的目光对准了余眠，“哦～我美丽的艾斯小姐，很遗憾您要做这个残酷的抉择者了。” 余眠抽了下嘴角，“我的荣幸。” 第11章 真爱者游戏（二）力量对决 审判者来到余眠身边，轻声告诉了他每个按钮的对应项。 余眠问，“任务完成後，活下来的人能得到什么？” 审判者毫不意外他会这么问，甚至觉得他过于急切，显得布鲁斯先生是那么的可怜。 “顺利脱身的玩家，会获得道具卡全家福哦～” 当余眠皱着眉开始沉思的时候，更诡异的是，全场也几乎在瞬间安静下来，可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犹如实质的背刺感。 他能感受到那种充满恶意的焦急。 所有人都在等余眠决定，但很显然，无论是哪个决定，只要有人被狮子狠狠扑倒，就很容易满足观众们的暴虐欲。 审判者并没有催促，但他似乎已经见到了余眠的最终决定。 人嘛，总会有自私、胆怯和恐惧的时候。 这种时候人们的理智往往不能占上风，只会让最简单的一种欲望来掌控自己―― 那就是求生欲。 没人愿意死，更没人愿意以这样惨烈痛苦的方式死去。 审判者看见余眠抬了眸，已经张开了口。 说吧，说出你那胆怯渺小的欲望，说出你那残忍冰冷的爱意，说出你那自私凉薄的内心―― 然後，站在另一个笼子里的宋凉，便听到余眠问了一句，“你打得过小猫咪吗？” 审判者：“……” 宋凉在那边挠了挠头，“啊？没试过唉。” 审判者：“……” 用试吗？（微笑） “这狮子的品种是欧洲狮，已经灭绝了两千多年。” 余眠的声音在空阔的斗兽场上显得有些冷清，他语调平淡，内心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刚才我计算过了，根据那个胖子的脚步距离，这块斗兽场的半径大概在100多米，如果我们两个人的门都开了，这么远的距离，十秒内恐怕只有苏炳添能跑过去，而且根据我的目测，围墙的高度为4米左右，周围平滑又没有攀爬物，就算我们有时间爬，也爬不上去，除非我们能背着这个两米多的笼子一起到墙边，才有可能垫着笼子爬上去。” “所以这样的选择，我们两个都必死无疑。” 审判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而通过审判者的表情，余眠毫不意外地确定了自己的推测都是对的。 “而如果我的门打开。”余眠无奈地说，“我还不够它玩尽兴的。” 另一边的宋凉也装模作样地沉吟，“那就只有我这是个突破口。” 赛场周围的观众席议论起来，似乎在疑惑余眠为什么还不做决定。 余眠忽然忍着腰上的不适蹲下了身子，虽然被裙撑卡得只能半蹲着，但也足够了。 “余眠！”宋凉砸了下铁栅栏，“干什么呢？！” “放心。”余眠直视着面前这只懒洋洋的狮子，双手在身上摸索着，然後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项链。 第22章 ――那是一串特别沉重的钻石项链。 然後他冲着狮子的头丢了过去。 “吼――” 项链砸到了狮子脸上，狮子立刻不耐烦的吼了一下，但它仍旧是半卧在地上，只是爪子往余眠的方向拍了一下，张开血盆大嘴送了他一串带着腥味的口气。 余眠神色淡漠地勾了勾唇角，“大型猫科动物的弱点并不多，它的眼睛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基本无法使它受伤，但它刚吃饱，肚皮也是弱点，而且它现在战斗力不是顶峰，没有太强的攻击性，不会在追逐时把你当成必须激发它潜能来对付的猎物，很可能只当你是玩具，这意味着你必须在它警觉前一击致命或者令它彻底失去战斗力，不然，我刚才的分析都会作废。” 宋凉听到的是：“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一击致命……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他热血沸腾：“好！” 余眠有些无奈地直起身子，他当然知道宋凉听不进去太多语言上的东西。 他没有说更多的废话，而是隔着两层栅栏看着宋凉，“我预感你一定会赢。” 宋凉神色坚定，拍了下胸口，“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就包在我身上！” 审判者：“……” 突然觉得布鲁斯先生不那么可怜了呢。 这特么已经是傻子了呢。 余眠已经转头看向审判者，“武器有哪些？” 审判者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箱子―― 里面有不少东西。 余眠挑了一会儿，问，“这把枪里有几颗子弹？” 审判者微笑：“幸运钟声只会在午夜敲响一次，里面只有一颗子弹哦。” 余眠就把枪pass了。 他跟宋凉解释，“枪的伤害范围太小，而且对于世界上体型排名前三的物种来说，这玩意说不定都打不进它的骨头，顶多就是挠痒痒。” 他知道宋凉练过射击，但狮子的皮骨太厚实，不管一击中不中，最後只会激怒它，除非命中眼睛贯穿大脑，但这个几率有些小。 宋凉装作很了解的点了点头。 挑来挑去，余眠给宋凉挑了一个―― 看起来非常结实的绳子。 余眠拿在手里反复测试，心里满意极了。 审判者悲凉地注视着可怜的布鲁斯先生，好似已经看到了他拿着绳子上吊的场景。 然而，在余眠拿着绳子问出“知道怎么用吗？”的时候，宋凉几乎一点就透，眼中闪烁着熊熊火光，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把万兽之王踩在脚下的场景。 审判者看他的目光更复杂了，好像在看一只被主人逗弄了还傻乎乎不知情的大狗。 余眠看似没什么章 法的翻弄了一下绳子，然後认真地问，“现在可以把武器给他吗？” 审判者本来想说不可以在摁下按钮前递给玩家武器，但他第一次生出了恻隐之心。 “唉，算了，如果你坚持要这个‘武器’，那我就给他。” 余眠笑了下：“谢谢。” 宋凉拿到经过余眠处理的绳子之後，只看了一会儿就知道怎么用了，他冲余眠喊了句，“谢了！” 审判者悲痛得忍不住背过身去。 而宋凉正在那头把绳子绑在笼子的侧面，系得紧紧的。 在接收到宋凉准备好的手势後，余眠冲审判者说，“可以了。” 审判者回过身，叹着气问了一遍，“艾斯小姐，你真的确定要放弃自己的爱人吗？” 而观众席似乎也意识到他要做抉择了。 在一声声艾斯小姐中，余眠呼了口气，忍不住隔着层层叠叠的裙摆捏了捏裙撑，额角青筋直跳，“我确定。” 审判者摇了摇头，回到按钮台，摁下了一个按钮。 “布鲁斯先生，愿幸运之神庇佑你。” 下一秒，余眠只听到咔哒咔哒两声，两个机械臂从大老远的地方伸过来，一个落在宋凉身後的铁栅栏门上，一个落在宋凉和狮子之间的分隔栅栏上。 机械臂的抓手固定之後，机器轰鸣，两个铁栅栏缓缓上升，笼子在原地纹丝不动，显然是嵌进地面的。 等两个栅栏门都升上去之後，一条机械臂伸了过来，把审判者接到了半空。 宋凉在底下有足够大空隙的时候就已经钻了出来，然後立在笼子一侧警惕的盯着慢悠悠站起来，又慢悠悠走出来的狮子。 余眠提醒了他一句，“欧洲狮虽然速度快，可不喜欢拐弯，每次弯道可以降低它一半速度。” 宋凉表示明白。 狮子从笼子里出来後，懒散的甩了下狮首，如余眠所说，它看向宋凉的目光没带任何食欲。 但常年呆在这里，它的习性就是追逐所有会在这片场地里跑动的人类，玩够了就拍死，饿了就啃两口。 审判者往下降了降，夸奖着，“看来布鲁斯先生很聪明，知道不乱跑……”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宋凉就撒丫子围着笼子跑了起来。 周围的观众席上一阵唏嘘声。 审判者：“……” 他预感到自己这一场的解说会非常艰难。 …… 宋凉开始跑起来之後，狮子明显也来了兴致，但它只是单纯地追，没有加速，也没有任何想要攻击的意思。 过了两分钟，审判者再次开口，“看来布鲁斯先生是想要靠体力消耗来让我们的小猫咪失去战斗力，而这个时候，一定不要惹怒小猫咪……” 第23章 他停了一下，看到另一个笼子有点异样。 目光移过去之後，审判者嗓音拔高，“艾斯小姐！” 余眠正在奋力地和自己身上的裙子做斗争，听到审判者的嚎叫，他问，“有规定不能脱衣服吗？” “没有规定，但是艾斯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审判者万分不解。 余眠：“你身为解说员，我的行为是为了干什么你领悟不到？” 审判者：“……” 谁特么能领悟到在这种场合脱裙子的行为啊！ 而这时候余眠已经把裙撑剥离下来，身上的衣服要掉不掉地挂着。 他把由金属丝做成的裙撑拧在了一起，趁宋凉跑到他身边时递给他，“可以开始刺激它了。” 宋凉抬手接过，一边跑一边吆喝着，还把手里的金属丝落在笼子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 审判者不懂这是什么操作，这不是作死吗？ 他对这俩人已经没有任何的悲与痛，只觉得他们是神经病。 五分钟之後，观众席上渐渐激动起来，因为他们看到，宋凉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而那头狮子显然已经被他激的得不耐烦了，见他速度变慢，正准备着找准时机一击必杀。 但是狮子和观众都不知道的是，宋凉也在等这个时机。 审判者又降了下来，他看惯了太多这样的场景，几乎可以肯定的说，“再有一分钟，他就要被扑倒了，艾斯小姐，你的爱人将永远长眠。” 余眠听着耳旁微乎其微的风声，看着光屏里的时钟显示的读秒。 他说：“未必。” 审判者已经准备下来了，他理了理长马甲上的边边角角，还思考着一会儿该以什么方式落地比较帅。 而余眠还在自言自语般：“快了。” 审判者动作一停，有些犹疑地问，“艾斯小姐，你似乎并不悲伤？” 余眠在读秒32的时候，说，“他的体力可没这么差。” 审判者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时间又过了五秒。 余眠说，“狮子的战斗力也不可能光靠体力消耗来磨掉，而且它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你在溜着它玩，而且……” 他笑了笑，语气神秘，“我们可不是在等它失去战斗力。” ――而是警惕。 审判者看着他，仍然觉得他在自欺欺人，因为宋凉和狮子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当余眠嘴中开始倒数的时候，审判者甚至觉得他过于冷静和无情。 “7，6，5，4，3，2……” 余眠转了下头：“1。” 几乎是在他最後一个数字落下的瞬间，宋凉已经完全处于狮子一击必杀的范围。 狮子眼中暴露出残酷的杀气，後腿用半秒钟蓄了下力，毫无防备地用最凶猛的力道冲了过来。 当大型食肉动物以这样压制的姿态向你扑过来时，正常人都躲不掉。 但同样，这头狮子腾空的那几秒时间里，也再无法回头。 忽然安静下来的场地上，只见本该越来越‘疲惫’的宋凉忽然满血复活，猴一样灵活地往侧边一滚，同时拉起了地上的绳子，一抬高，就露出了一个打了活结的圈。 狮子一头栽了进去，脖子正正好好的卡进圈子里。 宋凉几乎片刻不停，拽着绳子踩了下狮子的背，嗖的一下蹬上了笼子，然後从另一边跳下。 他拽紧绳子，全身肌肉发力：“再见了，小猫咪。” 绳子瞬间绷紧！ 狮子庞大的身躯轰然撞上了笼子，它脖子被勒住，结实的绳子狠狠嵌入了他的皮毛里，虽不至于勒进肉里，但强烈的收缩感让它相对脆弱的喉管很快发出了悲戚的呜咽，并不灵活的四肢根本无法帮上任何忙，只能无助地在空中踢来踢去，剧烈挣扎间，笼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但很显然，这笼子和绳子的质量都足以支撑到把狮子耗死。 余眠不选那些刀啊棒的，就是不想让宋凉和这凶物近身搏斗，只用绳子，不靠近却也能杀死它。 全场哗然。 审判者惊得差点从机械臂上掉下来。 第12章 真爱者游戏（三）命运转弯 就在狮子慢慢要显露停止挣扎的痕迹时，一道划破空气的枪声打破了这片焦灼的宁静。 余眠的脑海里一瞬间变得空白，脸上的冷静自持褪得干干净净。 ――宋凉背後的那一节绳子被人用狙击枪远程射穿了。 余眠空洞的眼睛里，看到宋凉因为惯性往前滚了两圈。 他下意识扒到笼子边。 厉声嘶喊：“宋凉！” 宋凉听见了，扶着肩膀站了起来，冲他呲着牙一笑，“我没事儿！” 余眠皱紧了眉，然後听到某一处传来特别刺耳的欢呼声。 他把视线移了过去，然後轻轻眯了下眼。 审判者显然对这样的发展没有预料，他回过神之後，却只能叹了口气。 贵族想法有一出是一出，他无权干涉。 …… 宋凉的胳膊拉伤了，那头狮子也不好过，站起来腿都打颤。 “趁它病。”余眠低声说。 宋凉咧着嘴舔了舔牙，目露凶光的走到了笼子另一边。 狮子还没站稳就想往後躲，却被宋凉一个虎扑趴在了背上，它也不想死，只好与他展开最後的殊死决斗。 第24章 这头狮子的身长和宋凉一样，但体型是宋凉的两倍，一旦被它翻转过来压在身下，那就离死不远了。 决不能被压！ 宋凉狠狠控制着它的大脑袋，扯着它脖子上没掉的那节绳子，在它每一次想要翻身的时候都借助那个力道把它的脖子往後拧。 但这狮子哪怕虚弱至极，力气也不容小觑。 宋凉发了狠，手臂上的血管一条条暴起，悬在狮头上的脸有些凶戾与狰狞，被甩开後就继续扑上去，掰不断脖子就打，一拳一拳用尽全力落在狮子的颈骨上。 狮子吃痛，也彻底爆发了，猛地站了起来，把宋凉甩的远了些。 …… 审判者觉得这次应该没转机了，他安慰着余眠，“艾斯小姐，人总要经历离别……” “闭嘴。”余眠头也不回的呵了一句。 “……” 在审判者拉上嘴上的拉链之後，余眠又近乎自言自语的说，“你知道为什么欧洲狮会灭绝么。” 审判者下意识摇头。 余眠嗓音冷冷道，“是因为人类的猎杀和扩张，数以万计的欧洲狮都是死在人类的猎.枪和镰刀之下，所以对现在的人类来说，战胜并杀死欧洲狮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它们已经灭族了。” 他声线不属于那种绝对的冷调，反而有些温润，但压着调子凶起来会让人猛然一愣神。 就好像你前一秒还待在温暖的卧室里，下一秒就被他推进了一个冰窟。 审判者想了想，没太能听懂，就还是不刺激这位即将痛失爱人的可怜人了。 …… 另一头，宋凉已经和狮子纠缠到了离笼子挺远的地方。 余眠远远盯着，指尖掐到泛白。 忽然，他嘶喊道，“宋凉！跑过来！快点！” 宋凉只远远看了他一眼。 余眠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正当脑子里有些着急的时候，宋凉毫不犹豫地冲着他跑了过来。 身後，那头狮子似乎以为敌人已经穷途末路了，为了不留後患，吼了一声也追了上来。 越来越靠进笼子的入口，但余眠却没有下一步指示。 宋凉的速度就丝毫不减。 身後的狮子也穷追不舍。 审判者甚至以为他们是想要隔着笼子来个最後的吻别。 可那样不更痛苦吗？ 不过短短几秒，余眠的额头就沁了一层汗，在距离足够之後，余眠又喊，“爬上去！” 宋凉瞬间会意，跑到笼子入口之後抓住上面的铁栅栏做引体向上，腿往里翘着―― 正好和刹不住脚步的狮子头顶的毛险险擦过。 下一刻，宋凉跳了下来，手却还落在铁栅栏门上，双臂发力，坠上体重‘哐当’一声把笼子重新合上。 狮子气急败坏地在笼子里面四处乱撞。 余眠也脱力般跪坐在地上。 审判者感触颇深，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们。 唉。 算了，该结束了…… 正当审判者准备宣布他们完成任务的时候，观众席上一片骚乱。 审判者扭头一望，大惊失色。 刚才拿狙击枪的贵族跑了下来―― 去操作了机械臂。 审判者只感觉一阵不稳，自己就掉了下去，摔进了黄土里。 他站了起来，无奈地拍了拍身上的土，最後看了一眼勇敢的布鲁斯先生和倔强的艾斯小姐，然後就从一旁打开的铁门出去了。 笼子旁，好不容易喘口气的宋凉眼睁睁看着一条机械臂夹住了铁栅栏门。 他瘫在地上，仰头看着天，问余眠，“余眠，还有辙不？” 余眠还真有，“把绳子给我！” 宋凉现在一听他说话就上头，立刻跳了起来：“好！” 他用掉在一旁的裙撑金属丝把笼子里的绳子挑了过来，递给了余眠，另一头仍然缠在狮子的脖子上。 余眠说，“上去，关门。” 宋凉这次理解的不够快，但他抬头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他往後退了两步，冲刺了一下，爬了上去。 狮子和原本宋凉待的那个笼子之间也有一个铁栅栏门竖在笼子上方。 身後那扇铁栅栏门已经被重新打开了，但余眠这头正死死拽着绳子，狮子对脖子上的疼痛产生了阴影，挣扎都不敢太使劲，只能一点点被拉过去。 宋凉看到狮子的身体出现在铁栅栏门的正下方，立刻准备把门摁下去。 可身後的机械臂又挪了过来，残忍的抓住了他手里的门。 宋凉用脚踩住，死死抓着不放。 余眠也看见了，他闭了下眼，知道这个办法没用了。 绳子被他在手上缠了几圈，背过身，默默抗在了肩上。 狮子也感觉到头顶有恐怖的压力似乎要落下来，连窒息的恐惧都不怕了，一个劲儿地往後退。 余眠的力气太小，很快就被拉的紧紧贴在栅栏上，细瘦的身骨仿佛要嵌进去一样，手上的绳子顷刻间勒进肉里，流出炙热的血，而血液也减小了绳子的摩擦力，任由余眠怎么使劲，那绳子也是一点点从手里脱离。 他忍着剧痛弯下腰，想利用角度形成对折摩擦力。 可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他的肩很快渗了血。 宋凉从上面看到了，他的眼倏地一下就红了。 第25章 他不再抓着门，直接跳了下来，进到笼子里，把狮子掀翻，一拳拳痛锤狮子的肚子。 并大喊：“放手！余眠！” 余眠听出他後力不多，赶忙回过头。 狮子在最後的绝望中力气极大，挠了宋凉满身血，还无意间把脖子上的暗扣挠烂了，余眠一屁股跌坐在笼子里。 而狮子反应过来後，立刻张嘴就要把宋凉撕碎。 “宋凉！” 就在令余眠万念俱灰的一刹那，一条灰色的绳状物噗嗤一下贯穿了狮子的大脑袋。 一点血都没流，世界就安静了。 而因为这一幕是在笼子里发生的，观众们又实在离得太远，直到宋凉从笼子里一瘸一拐走出来的时候，周围才响起惊天的叫好声。 鼓掌，口哨，喝彩，欢呼。 唯有一个站在操作台的贵族气愤地跺了下脚。 …… 审判者让人把狮子处理走，也把余眠放了出来。 宋凉立刻凑过来扶住他。 余眠看着他满身的血，根本都不敢碰他。 “余眠你没事吧？” 余眠闭了闭眼，四肢都在无意识的颤抖。 审判者感慨地看着他们，刚想开口，就被余眠打断，“废话不用说了，给我们奖励。” 审判者愣了一下，然後说，“好好好，道具卡全家福会在你回到安全区後自动发放到你的背包里。” 余眠抬了下眼，冰冷地盯着他，“就一套？” 审判者被他看的一激灵，“呃，这个，我们这个任务从来没有人达成过双方脱身，所以这个道具卡奖励一直是一套，一套也很宝贵了，你们两个可以分着来。” 余眠的胳膊被宋凉扶着，声音虚弱但吐字清晰，“没有人达成不代表无人能达成，我要看到两套。” 审判者看着他俩身上的狼狈样，心软了，“好吧，那我给你们俩一人一套。” 余眠这才满意地昏了过去。 ？？ 宋凉：“哎！” …… 余眠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草地上。 身上盖的还是自己的……裙子。 “……” 他转头看了眼宋凉，推了推他。 宋凉瞬间清醒：“你醒了！” 余眠问，“怎么还没回去？” “哦。”宋凉说，“你昏迷着，漩涡门不让进。” 余眠倒是没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也挺好，正好还有事没办完。 他举目四望，然後听到宋凉背後传来一个声音，“我在这呢……” 余眠就把目光看了过去。 小公主灰扑扑的身子晃悠悠地从宋凉身後飘出来，而宋凉显然在余眠昏迷的时候见过小公主了，目光在她出现後就跟随过去。 宋凉：“对了余眠，你这是哪收的宠物啊，长这么可爱。” 小公主生气了，“你才是宠物呢！你特么全家都是宠物！” 骂完之後，她又想起骂人不好，赶忙又闭上嘴，灰色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偷眼看着余眠。 余眠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他看着小公主，语气平淡地问，“你去哪了？” 小公主委屈巴巴滴凑到他身边，想窝进去他怀里，却又怕他不让。 “我进了漩涡里，然後就被一股乱流冲散了，等我意识恢复的时候，就看见了我哥哥的亲卫兵，我感觉到你有危险，想尽办法摆脱他们，然後找了好久，穿过一个又一个区域，每一个都没有你，我也着急死了，我不是故意没跟上你的，对不起，我害你受伤了，我说好要保护你的，我来晚了……” 宋凉在一旁插不上话，就默默地看着。 余眠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把小公主捞进了怀里。 “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错，在他自己。 是他太自负了，把底牌设得太少，明知道系统里的未知数太多，却以为拥有一个能穿梭异空间的异族小公主就能做到最基本的自保。 他完全忽略了会发生在小公主身上的不可抗因素。 是他自己的疏忽。 感觉到小公主在怀里一拱一拱地哭，他低下头，正想安慰，语气却忽然变得有些无奈，“把尾巴从人家衣服里拿出来。” 第13章 真爱者游戏（四）死亡教堂 小公主脑袋还埋在余眠怀里，尾巴已经得老长老长，从宋凉腰侧衣物的破损处钻了进去，呼啦呼啦一顿乱摸。 宋凉显然也已经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习惯了。 小公主抽抽搭搭地把尾巴收回来，“才不好摸呢，没有余眠哥哥的好摸～” 宋凉哈哈一笑，“你余眠哥哥哪有我这种腹肌。” 余眠，“……” 宋凉忽然感觉脸上被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掠了一下，他奇怪地去追余眠的目光，却看到他已经准备站起来。 “走。” 宋凉跟着爬了起来，“门在那边！” 余眠说，“我知道。” 宋凉：“那你去哪？” 余眠的声音冷冷地砸进空气里，“问候个人。” 宋凉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这样被余眠惦记着。 …… 一路上，余眠都很沉默，那架势也根本不像去问候的，反而像是去算账。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从城墙外走进来，窄小的街道上都是石房土路，好多烟囱没有炊烟，一路漆黑，好似一座死城。 第26章 偶有几个亮着油灯的屋子，从破旧的木窗里依稀可见一双双胆怯害怕的眼睛。 他们不敢惹从斗兽场走出来的人。 小公主忽然往前蹿了一下，指了个方向，“你说的那个人就在那里。” 余眠从一户猎户家的土墙上‘借’了个镰刀。 掂了一下，对他来说正正好，但对另一个人来说肯定轻了。 他换了一把带手柄的镰刀，刀面也更宽更长。 宋凉不明所以地接过来。 小公主兴奋地围着他们，“要打架吗要打架吗？” 余眠说，“找到人就让你打。” 小公主原地转了两圈，往上飘，“在那里！二楼！” 余眠的目光移到了一个算得上是灯火辉煌的地方。 那很明显是一座曾经备受尊崇的大教堂，如今沦为了贵族的销钱窟。 余眠和宋凉就这么直接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是个赌场，混乱的背景下谁也没心思注意他们。 当他们走上二楼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们。 余眠说，“弄晕。” 一道灰色的小旋风飘过，二楼走廊里姿态各异的人都倒了下去。 余眠一步步踏上台阶，脚步声淹没在一楼大厅正在翻涌的人潮里。 小公主停在了一个房间外，余眠抬起脚就踹向了那扇挂着古铜风铃的黑色木门。 但很不给面子的是―― 门没被踹开，走廊里只回荡在门上的风铃声。 余眠脸色一沉：“……” 宋凉在他脸色彻底沉下去之前，几乎条件反射地上前一步，匡叽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屋内的一切都暂停下来。 所有人向门口看去。 只见两个浑身都血刺啦呼的年轻人正站在门边，一个体型强壮，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手里拿着把高高镰刀；一个面色冷白，裙子杂七杂八的裹在身上，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刚收了脚的宋凉和抬眸望过来的余眠统统愣住。 所有时代的贵族，大都一样，最喜欢追求的就是对欲望的满足。 当然，其中就包括性.欲。 小公主看着屋子里白花花的一片，有点恶心地说，“我可以杀人吗？” 余眠的目光从屋里的铁链，棍棒，各种器具上一掠而过，然後没什么温度的说，“小心点别把血溅到身上。” 宋凉此刻也明白了余眠的用意，他将目光对上了一个喝得烂醉的贵族。 那个贵族站起来就指着他的鼻子，“你是那个扫兴的玩具，你竟然还敢闯到这来，真是不要命了。” 宋凉举起了镰刀，目光晶亮地盯着他，“原来是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敢暗算老子，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死不瞑目。” 余眠嘱咐了一句，“公主，那些小男孩别动，可以的话，先送他们出去。” 小公主灰色的脑袋顶都快气得冒了泡了，她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屋里很快乱成一团。 …… 三个小时後，余眠和宋凉互相搀扶着从灰暗的街道离开。 …… 安全区宿舍。 有人听到了拍门声，过去把门打开後，一个血糊的人影扑了进来。 “啊啊啊啊妈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我天呐丧尸吗！” “我靠！这好像是余眠！” 被压到地上的舍友偏过头一看。 还真是！ “怎么搞成这样了！” “惩罚区这么狠的吗？他这手，这肩……这……这得看医生啊。” “什么？余眠你说什么？” “哦好好好，去超市买药！走走走！买药买药！” 惊魂未定的几个舍友手忙脚乱地把余眠放到了床上，留下两个舍友照看，剩下的那人去了地下超市。 学校里所有消费都是用分数，虽然肉疼，但余眠已经那样了，而且每天的排行榜都是当日比赛分数，已经攒下来的分数不用也是闲着。 舍友来到超市後，直奔药房，却在里面看到了满脸着急的余锦。 他外套上还沾着血。 “小锦？” 余锦回头，一愣，“你怎么也在这……我哥伤得很严重吗？！” 舍友不想骗他。 “你哥看起来有些糟糕，就让我们买药，你怎么回事，也去惩罚区了？” “我没有，是凉老大。”余锦急得眼泪打转，“我把药买回去就去看我哥，你们让他挺住！一定要挺住！” 舍友沉重点头。 …… 余眠是被自家弟弟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给吵醒的。 这时候已经太阳落山，他只记得他们是上午回来的。 余锦还在他身边哭，舍友们都出去了，根本没人发现他醒了。 “我又没死，别哭了。” 余锦嘎叽一下就不哭了。 “哥你终于醒了！” “小声点，我头疼。”余眠疲惫地闭了闭眼。 余锦小声问他，“哥你有哪不舒服吗？” “没力气，不想起床。”余眠瞥了他一眼，问，“宋凉呢？” 余锦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老哥忽然关心起别人，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出来之前凉老大还在昏迷，他那个伤特别严重，我觉得没个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话音刚落，他们宿舍的门就被敲了下，“谢谢，但我现在就能下床了。” 第27章 余锦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崇拜地看着立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凉老大，你好厉害啊……” 宋凉笑了一声，满身绷带地走了进来，找了个凳子坐下，抬头看着他们，“不考虑下来一个陪我吗？” 余锦说，“当然可以。” 然後他就看到他哥皱着眉头坐了起来，好像也要跟着下去。 他大惊失色，“哥！你不是没力气不想起吗？” 余眠抿了抿唇，虚弱地说，“他比我伤得还重都能下床，我为什么不能？” 余锦这才意识到，他老哥可能觉得有些……自卑了吧？ “嗐，哥你别多想，凉老大那个体质就是变态级别的，你别想着跟他比呀……” 余眠默默地看着他。 余锦就收了嘴，“下……下下下，我老哥最厉害了！来来来我们下！” 来到床下之後，余眠的脸色看起来更糟糕了，和宋凉红扑扑的大脸蛋子相比，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丢丢虚弱。 余锦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哥。 发现他哥果然在盯着人家的脸看，目不转睛的。 哎！都说了别下来了，逞什么能啊！这不自找苦吃啊！ 这时候，宋凉还一无所觉地问，“没事吧余眠，我看你脸色很白啊，上去躺着吧？” 余锦心说，对对对，上去吧。 余眠却垂了下眼皮，没什么语调地说，“我又不是残了，我不躺。” 他瞥了一眼余锦，把自家弟弟瞥噤声了。 “道具卡到了么？”余眠问着宋凉。 宋凉点开光屏，“到了到了，整整一套。” 余眠也点开了自己的，同样是一套。 余锦在一边疯狂星星眼。 哇～～～～～ 余眠先使用了自己的组队卡，然後又点了下神秘卡，点击使用。 光屏上提示录入愿望。 余锦忍不住凑过去盯着，“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许吗？包括回到现实世界？” 余眠摇了下头，“不确定，但绝不能贸然许这个。” 余锦一切都听他哥的。 宋凉也不懂怎么用这些卡，这次来就是为了请教的。 余眠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许出了一个非常严谨、克制、有零有整的愿望。 “给我变999张复活卡。” 宋凉和余锦：“……” 好朴素直白的愿望。 结果下一秒，光屏上弹出一个红色大框，还伴随着错误提示声，上面写着―― 【不正确的许愿方式。】 余眠皱了下眉。 余锦忍不住说，“许愿还要什么方式啊，双手合十？” 余眠就和他对了下目光。 余锦：“我……我瞎说的昂。” 余眠双手相合又许了一次，并且是闭着眼。 【不正确的许愿方式。】 余眠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微微低头又许了一次。 【不正确的许愿方式。】 余眠深深地吸了口气。 余锦说，“这他妈要怎么许，倒立着许吗？” 余眠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又换了个说法，“让我身上无病无伤。” 下一秒，神秘卡‘咻’的一下消失，余眠身上有白光一过―― 伤口全好了。 余锦看得万分惊奇。 “果然。”余眠看着剩下的道具卡，跟他们解释，“这玩意要作用在一个人体上，我让它变东西出来，它肯定不能变。” 余锦双眼发亮地盯着宋凉，“凉老大那是不是还有一张，可以把自己变成超级赛亚人吗？” “去你的，那他妈多丑。”宋凉笑骂，“老子还不如变奥特曼呢，起码有面具。” 余锦竟然还说了句，“也是。” 这种对话听得余眠是脑仁直跳，“行了，别开玩笑。” “这神秘卡不能乱用，起码现在知道能疗伤了，先当奶妈大招用吧，明天进教室了听听别人用过没有，有用的咱们再借鉴。” 余锦立刻拍手，“对！还是我哥聪明！” 宋凉也把自己那张用来疗了伤，站起来把绷带一抖，露出精壮的上身。 余眠忽然就别过脸。 余锦还站了起来，一边上手一边羡慕的说，“凉老大牛逼啊，这肌肉，哎我去，哎呦呦，哎呦呵，太他妈硬了老大，我要是个女的我肯定倒贴你！” 宋凉推了他一把，笑着说，“去你的！小鸡崽子别在这上脸啊。” “凉老大你喜欢啥样的呀？”余锦开玩笑地问。 宋凉倒是难得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弱不禁风的小娘们最烦人了，我要是找对象肯定找跟我差不多的。” 余锦和余眠都脸色一变。 余锦是惊恐的，“哎呦别吧，跟你一样的大块头女孩儿得多难找啊，而且人家说不定看不上你，毕竟该有的自己都有，胸肌还比你大。” 宋凉：“死一边去！” 他们在宿舍里推搡了一会儿，才终于发现有个人不说话了。 余锦看过去，吓了一跳，“哥，你脸好白，伤不是好了吗？” 余眠刚想说什么，一转头看到宋凉赤着上半身盯着他，目光还特别关心。 他耳朵渐渐难受起来。 低垂着眼说，“没事，我弱不禁风，比不上某些大块头。” 余锦：“……” 看吧！果然还是自卑了！ 第28章 宋凉却後知後觉地感觉有哪不对劲，好像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可又没理由再是其他意思。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14章 有福同享有难你当 周一早晨，所有人被迫接受了来自学神碾压性操作的凌迟。 这还要从早晨六点半的系统广播说起。 …… 【恭喜高三一班余眠、高二十七班宋凉两位玩家完成六级难度隐藏任务――真爱者游戏。 特别嘉奖：二位玩家以己之力涤清任务内旧贵族统治，引发任务区域提前两百年人民起义，现阶段该区域已更新至最新任务，难度升为七级。是以除任务奖励外，每人额外获得15000奖励分数，以资鼓励。】 高三一层的宿舍里，很多人梦中惊醒。 “六级？谁他妈完成了六级？” “普通任务一共就五级吧？不过这不才第一周吗？怎么就触发隐藏任务了？” “还他妈一次就把任务干升级了！那他妈可是起义啊。” “历史篇章 里一句话就带过去的事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 “那可是余眠啊，学神啊，很正常的好吧。” “靠，高二垫底班的那个年级倒数第一凭什么有资格恰好和学神一起完成任务啊。” “可能人家运气好吧。” “不公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理难容啊啊啊啊啊啊” “别嚎了，一会儿又该学习了，再睡会儿吧。” …… 余眠七点准时起了床，洗漱完之後又好心地把舍友拍醒。 这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舍友们打着哈切起来穿衣服。 余眠已经收拾好准备走了，他这副勤奋的模样舍友已经见怪不怪。 只不过他们从床上下来後，一扭头看到了桌上的几包早餐。 所有人都摸清了这个地方不是真正的世界，不会饿不会渴，但口腹之欲会有的啊。 所以有的人还是会喜欢去买东西吃，而且非常奇特的是，食堂里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食物供应，而且都新鲜的很。 余眠给他们买的就是食堂早上新出炉的包子和粥，还有馅饼和肉夹馍。 尤其是之前给余眠买药花了好几十分的同学，一模光屏看到分数余额多了100。 简直令人感动到痛哭流涕。 …… 八点五十分的时候，高三一班的门口一阵骚动。 余眠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听到动静也没去理会，仍旧看着窗外的景色愣神。 直到有人卜楞卜楞跑到自己身旁，隔着桌子喊了自己一声，“哥！” 余眠这才回神。 他一扭头，就和站在余锦後面的宋凉对视了一下。 他懒散的站在那，眼皮耷拉着像没睡醒，单手把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拎着，另一只手上挂着两个书包，一个瘪瘪的黑色书包，一个鼓囊囊的绿色书包，那只手负重挺大，小臂肌肉隐隐显出结实的轮廓。 余锦完全没注意自家老哥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还在兴奋地说，“刚刚我们班的主持人告诉我们，组队的人必须所有活动都在一起，所以说咱们以後就可以一个班啦！” 自家弟弟说了句什么他没听到，回过神後又面无表情地问了一遍，“什么？” 余锦以为他老哥心情不好，嗓音弱了一点，“……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同桌邵文文立刻局促地握紧了笔。 余眠就说，“不行。” 余锦扁了下嘴，“那我坐你前面吧，这样我想跟你说话一转头就看到了，不用等你回头。” 余眠前面的男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凭什么嘛？” 宋凉站在余眠身後，偏过头冲那男生挑了下眉。 这年头不兴校霸了，可宋凉那架势和名声在学校里人人尽知。 男生麻溜地开始收拾着桌子。 一边收拾一边嘟囔，“欺负人呜呜呜……” 这时，站在讲台的a501说话了―― “恭喜玩家余眠使用组队功能，成功和高二十七班宋凉、余锦，组成一队，分数平均，奖惩相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欢迎後面二位玩家加入高三一班的大家庭。” 说完，她还频率一致的鼓了鼓掌。 虽然是无声的。 众人，“……” 真尼玛好诡异。 …… 宋凉打量着余眠身旁的座位，落在他身後的女生身上。 那女生本来低着头假装谁也看不到她，感受到视线後认命地收拾桌子。 余眠听到动静，思索了一下，说了句，“你别坐我後面，做我弟身边。” 宋凉没什么所谓，“都行。” 身後的女生狂喜，脸上的委屈转移到了余锦身边的那个男生脸上。 他开始和自己的同桌一起愤恨地收拾桌子。 余锦开开心心地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包虾片递给他哥，“老哥，以後咱们有福同享啦。” “我不吃膨化食品。”余眠并没有接，“有难你当。” 余锦又开开心心地把虾片收起来，“不不不不，有难凉老大当。” 宋凉一巴掌拍他後脑勺，“合着你混吃等死是吧。” 余锦：“嘿嘿。” 等余锦和宋凉都落座之後，九点铃声响起，广播提示他们进入学习阶段。 …… 第一个大课间到来的时候，小公主还在余眠桌兜里睡着。 第29章 余眠也有些犯困，靠在胳膊上补了会儿觉。 宋凉正在扭着头听余锦说话，无意间就瞥了下余锦身後的人。 那人是把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手贴在耳後，侧着头眯过去的，零碎的刘海遮住了他淡漠的眉眼，从宋凉的角度看，会特别注意到他挺翘白皙的鼻梁，然後是窄窄的鼻翼，窄到宋凉都觉得他喘气费劲，还有鼻尖下面即使睡梦中也不自觉抿起的薄唇。 他心里就冒了个奇怪的芽。 余眠长的真好看。 可明明相似的一张脸，他弟弟就没能让宋凉看出来哪好看。 宋凉转回头盯着余锦扒拉个没完的嘴，听完之後胡乱回着几句好好好，然後把头埋在胳膊里睡觉去了。 余锦：“……” 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 …… 中午的时候，学生们一个个走出教室，有的回了宿舍，有的去了食堂或者超市。 余眠合上了书，揉了揉眼窝。 余锦回过头说，“哥！去买好吃的！” 三人自从使用组队卡以後，背包里的分数就自动平均分配了。 每个人一万多点，相当于一万多块钱。 余锦起初发现的时候还特别不好意思的跟他哥说这多不好呀，然後现在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消费。 余眠盯着他说，“省着点用，先别低于一万分，我一会儿去把高级选手的奖励要了。” 余锦对游戏里的各种制度和规则都不上心，但很听他哥的话，于是就乖乖点头，“好的，那我自个儿去超市逛去了。” 余锦走後，宋凉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走，咱俩打球去。” 说是打球，其实宋凉也明白，这人不喜欢体育项目，就是干站在一边瞪眼的份。 余眠却摇了下头，“我一会儿还有问题问主持人，你先去吧，好好玩儿。” 宋凉就说了句，“行吧。” …… 三十分钟後，操场上，以前一个班的同学抱着球在宋凉屁股後面气喘如牛地追着。 “不是吧老大，怎么突然改跑步了？” “球多好玩呀，咱继续打一会儿吧。” 宋凉摇了摇头，额头上汗水直流，健硕的身躯在太阳下发光发热。 “你们跟不上就去吧，我今儿没心情。” “咋了啊老大，刚才那局你就一直往围栏那边瞅，咋着，是有小姑娘爽你约了？” 宋凉一听这话，下意识喊了一句，“去你妈的，人家根本没想来。” 说完，他还没回过神，身後的狗兄弟们已经揶揄地喘着气笑起来。 “哎呦凉老大，人家瞧不上你啊。” “怎么着，哪个班的这么没眼光，老大这模样都不心动？” “不会是老大把人得罪了吧。” 宋凉呼了口气，脸上不知是跑的还是热的，感觉烫得不行。 他急吼吼解释一句，“放你娘的屁！人家前几天一直来看的！就是今天没空而已！” 吼完他就後悔了。 踏马的我这是怎么了，余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呗，而且人家本来就不喜欢打球，之前几天也是休息日无聊被他弟拉来的，可能是出于礼貌？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但也没表现出多喜欢看他打球的意思……宋凉觉得自己奇怪极了，就是那种根本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气得埋头狂奔。 根本不顾身後那群狗兄弟的死活。 …… 只有寥寥几人的一班教室里，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因为余眠一步步走到了讲台上，拖过平常老师坐的椅子，坐到了a501身边。 a501转了下身子，一丝不苟的微笑挂在了脸上。 “你好。” “你好。”余眠礼貌的很，“我想咨询一下选手等级奖励。” 班里的人这才注意到，他罕见地叠着腿坐在那，露出左脚腕上的紫色光圈，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 ？ 等等？ 紫色光圈？ 卧槽，那他妈不是高级选手的标志吗！ 0分是入门选手，5000分是进阶选手，10000分是高级选手！ 擦，他们忘了，人家昨天和宋凉刚完成一个六级任务，每人15000分，组队後三人平分，正好每人10000。 该死的，一点也不羡慕啊。 …… a501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脚腕上的东西，她微笑着说，“恭喜您达成最高等级，稍後将为您发放等级奖励。” “我的队友也是，他们也有对吧？” a501颔首：“您说的没错。” 余眠放心的点了点头，把脚放了下来，双手也换了一下姿势。 就在a501以为他咨询结束，正要转身时，却看见这个少年人双脚蹬上椅子上的横杠，大腿微分，胳膊肘抵在膝盖上面，把下巴支在相叠的手背上，弓着腰，懒散的抬着眼看向她。 “现在，我想问一些正事。” a501下巴处的晶片闪了一下。 “您问。” “真爱者游戏这个任务，参与要求是什么？” a501回答，“六级难度隐藏任务，真爱者游戏，必须是检测到至少一方有真爱值的一对玩家才能进入。” 余眠稍微愣了一下，然後回过神，“据我所知，因比赛垫底进入惩罚区是会随机分配到4至5级难度，6级及以上的隐藏任务很难触发，也不应该包括在我和宋凉的惩罚范围。” 第30章 他的嗓音不急不缓，总是那么平淡，“我想知道这是不是一个bug。” a501停顿了一分多钟，才开口，“已为您查询到相关信息，如您所说，当日您和另一位玩家进入惩罚区时，本该掉落在五级任务难度，这边查询到未知因素，才导致您和另一位玩家不小心进入了六级难度任务，产生了很不好的体验，系统稍後将会进行病毒筛查，保证不会再出现类似现象，实在抱歉。” 余眠的手指敲着手背，语气不变，“抱歉就完了？” a501非常能会意他的意思，“这边稍後给您补发几个道具卡奖励，您看怎么样？” 余眠说，“先别急，还有个事儿。” “……” a501如果能出汗，她现在绝对要短路了。 余眠继续说，“就算是进入任务里，为什么你们要给我穿裙子？而且还给了我一个女性名字，惩罚区里的惩罚，也包括侮辱男性玩家吗？” a501立刻说，“非常抱歉，由于未知因素，任务里的一切系统都无法控制，请您谅解。” 余眠舒展了一下身体，靠在一边的讲台上，很宽宏地说，“没问题，给我们33张复活卡。” 说实话，他要的并不多，似乎是卡着让a501不上不下的数目说的。 a501：“……” 余眠还好心解释清楚，“我和我队友每人11张就行，不是每人33张。” a501：“………………” 第15章 这後腿拖的 余锦和宋凉下午来教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光屏背包里多了11张复活卡。 还有五分钟才开始学习，余锦就转头问他老哥。 “哥，你一中午的时间又去做了个六级任务吗？” 余眠语气平静：“没有。” 余锦纳闷：“那这些复活卡哪来的？高级选手的奖励不是就一张复活卡加一个月休息天数吗？” 余眠：“我偷的。” 余锦瞪大了眼睛，“这……这才第一周……你得把所有玩家都偷了才能凑出这么多复活卡吧。” 余眠看傻子一样看他，“是啊，可累了呢。” 宋凉都反应过来了，“笨死了，你哥肯定是和主持人讨价还价了，怎么可能偷卡。” 余锦遗憾地‘哦’了一声。 …… 当天下午的比赛结束後，余锦和宋凉都垂头丧气地坐在前面。 余眠今天发挥得不是很好，他估算只有96分。 根据上周的成绩单对比，已经熟悉比赛节奏的一班同学应该基本都能考到40分以上。 如果他们这个小team想不垫底，需要余锦和宋凉每人至少答30分。 余眠看着前面的两团乌云，还是问了句，“你们估分多少。” 余锦慌得不行，“哥，我觉得我应该蒙对了几个。” 宋凉捂着脑袋，‘匡匡’拍了几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头好疼。” 余眠：“……”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对自己答应组队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 晚上十点，余眠宿舍门口。 余锦说，“要不咱俩自首吧。” 宋凉跟他一起蹲在紧闭的宿舍门两边，神色也很懊恼，“你哥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咱俩踢了？” 余锦想了想，脸色一变，“不会吧，我哥不会把我踢走吧，我至少比你高10分。” 宋凉嗤道，“那也就15分。” 余锦泄了气。 正当两人狗狗祟祟地想溜门边进去的时候，宿舍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两个蹲在地上的人愣了下，下意识抬头。 余眠刚看完平均後的小组分数，缓了好久才平复的心情瞬间波动起来。 他轻声吐了一个字，“……滚。” 余锦和宋凉麻溜地直起身子往楼梯口跑。 余眠站在门内深呼吸两秒，点了漩涡门，去了教室。 …… 另一边，余锦和宋凉回到宿舍後，其他俩舍友还在外面浪，他们俩人愁眉苦脸地爬到各自的床上。 各自盖着被子沉默良久後，宋凉开了口，“让你哥把我踢了吧，真的太托後腿了。” “其实也没那么……”余锦安慰的话根本说不出口，“特么的，我也是。” 他刚转过头想再说什么，就看到一个幽灵一样的玩意从门口飘进来，还熟练地飘到了宋凉床上。 余锦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抱着被子躲去床角。 “凉老大～有～有有～有鬼啊～” 宋凉转头瞥了一眼，“哎呦小祖宗，你怎么来了。” 小公主晃悠悠飘上来窝进宋凉怀里，她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转过去盯着余锦，“余眠哥哥去教室了，没人陪我睡觉。” 宋凉向余锦解释，“这是你哥养的宠物，还没跟你说呢，别害怕昂。” 小公主不乐意了，把凉飕飕的尾巴伸进他衣服里，一顿乱搅，“都说了不是宠物！” 宋凉被刺激地嘶了口气，“行行行，你刚刚说啥？余眠去教室了？” 小公主舒服地闭上眼，“嗯嗯。” 宋凉问，“去干嘛？” 小公主：“说是什么加分赛……我好困……你抱我睡。” “好好好。”宋凉抱着小公主，随便找了个外套穿上，外套底部的衣摆塞进裤子里，把小公主兜在外套和里面那层衣服中间，小心翼翼下了床梯。 “凉老大～干嘛去～” 第31章 “看看你哥。” 余锦的脑子稍微能转过弯，“我也去！” 他剥开被子下了床，跟在宋凉後边，眼神时不时往宋凉怀里瞅一眼。 进了漩涡门後，很快来到一班教室外的走廊。 教室关着门，但里面亮着灯。 宋凉轻轻把门推开了。 教室里，a501站在黑板前，正在出题，而教室靠窗的那排座位中间，余眠正坐在那里，低着头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 每次在a501念完题之後，他大概都要写上十几秒，然後就开始搜寻光屏上的选项。 又答完一题後，他才发现身边隔了几列的座位上多了俩人。 看见这俩人倒是不稀奇，但余眠用两秒时间特意看了眼宋凉鼓囊囊的肚子。 …… 加分赛是根据成绩不理想的玩家设定的，如果发现自己垫底了，可以选择在当日十二点之前完成一个小时的加分赛来提升分数。 只不过，加分赛的题型更加难，而且不同于日常赛的是，它不限制题目数量，答完一题就紧接着下一题，但不能跳题，答对加两分，答错了还要扣一分，一不小心容易得不偿失。 所以哪怕是重点班，一班也没多少人愿意选加分赛。 整整一个小时的加分赛里，余眠答了35道题，答对了32道，答错了3道，多加了61分。 他们三个人的光屏同时亮起，平均後的分数显示为59分。 虽然已经不垫底了，可看着这个不太吉利的数字，余眠久久不能回神。 他真的极少在体育之外的科目看到自己60以下的分数。 …… 答完题後，余眠沉默地起身，又沉默地去了操场。 余锦和宋凉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晚上十一点多的操场上，竟然还有人。 余眠戴着耳机走在跑道外围，双手随意插着裤兜。 似乎在放松心情。 宋凉和余锦不太敢打扰，就默默的跟在他後面。 然後他们发现，路过的学生见到余眠後都跟见鬼一样跑到了漩涡门那，回了宿舍。 五分钟後，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还有人嘴里嘟囔着―― “艹，又他妈来吸收日月精华了是吧，肯定刚刷完题吧……” “打败伪玄学，打败大卷王，打败伪玄学，打败大卷王……” “真他妈服了啊我才刚放下笔出来透会儿气……” “气死人了，竟然专门挑这么晚的点出来，耳机里听的是英语吧……” 这些话余眠统统没有听到，他正心情平静地听着英文歌，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哦不，还有身後俩。 他狐疑地转了头。 余锦和宋凉齐齐一定，举起双手。 两人异口同声：“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干。” 余眠：“……” 他的视线从宋凉脸上转到了肚子上。 然後走了过去。 宋凉眼神慌乱。 要打人了吗？把余眠的手打疼了怎么办？要不要躲？可要是躲开了余眠会不会伤自尊？要不敷衍躲一下但不躲掉？可还是会把手打疼吧？ 宋凉还没计划完，余眠的手就‘打’到了他肚子上。 轻轻摸了摸，然後了然地说，“还以为你怀孕了。” 宋凉脸上一窘：“怎么可能！” 余眠收了手，转身继续走。 余锦和宋凉就在他身後推测刚才那句看似平静的话究竟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余眠早就关了音乐，听着他们自以为小声的嘟囔，脸上缓缓展开一个笑。 余锦忽然目光一瞥，“那是明旭哥吗？” 余眠跟着脚步一顿，看了眼余锦，顺着他的目光转到操场的角落。 一个瘦长的人影立在那，似乎正和站在阴影里的什么人说着话，说完後还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对方。 等余眠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阴影里已经没人了。 段明旭一转头，惊讶的看着他们。 “你们也在这，唉？操场上什么时候没人了，以前可是有人疯到十二点的。” 余眠：“他们可能今天不想疯了，学长，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段明旭笑了下，“是个打扫厕所的老伯，他似乎被系统恶意针对了，每天不打扫完教学楼所有楼层的厕所就不能回教职工宿舍休息，而且我这几天了解到，除了老师外，他们这些不能通过参与比赛获得分数的npc，每天只能通过体力活赚取分数，我见他没几件衣服穿，就把收集的同学旧衣给了他一些。” 话落之後，余锦的声音先忿忿不平地响了起来，“我就说这个鸟系统不干好事，闲着没事还整人玩。” 余眠若有所思地垂了下眼。 段明旭忽然问，“阿眠，你以前可是早早就睡了，今天怎么来操场了？” 这句话一问，余锦和宋凉同时紧张起来，段明旭就奇怪地瞧了他们一会儿。 余眠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嘴角，“答了个加分赛，头胀，出来透会儿气。” 段明旭的头脑不输余眠，自然立刻明白过来，他笑呵呵地看着余眠，“那可真是太辛苦了，不过人都会进步的，希望你们下次能够幸运。” 余锦低着头，“进步是实力，幸运是运气，可我和凉老大都没有唉……” 段明旭哈哈一笑，摸了摸余锦的脑袋，“别担心，你哥很厉害的，他既然决定和你们组队，那就是哪怕你们每天答0分，那也是能应付的来的。” 第32章 余眠点了点头，“确实可以，但没必要真的0分。” 余锦和宋凉：“……” 不带这么安慰人的！ 第16章 粉色 周二早晨，余锦和宋凉迟到了。 课间的时候，余眠面无表情地从走廊走过，去了水房。 正在走廊头对头做俯卧撑的宋凉和余锦偷偷看了眼余眠的背影。 宋凉边说着边不紧不慢地做了一个俯卧撑，“你哥到底什么做的？睡那么晚都能不迟到？” 余锦两条小细胳膊呼呼打颤，每次撑起来都不想下去，每次下去了都不想起来。 “我……我……不……不知道……” 宋凉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做了几个俯卧撑，而余锦一个都没下去。 “笨死了你别用这的力，手肘像我一样……” 余锦很想说一声谢谢，但是没力气了。 …… 这天中午，余眠似乎预示到了什么，竟然又搞了加分赛。 余锦和宋凉沉默地趴在前面睡觉。 答完题後，余眠也趴下睡了会儿。 这天晚上的比赛里，宋凉和余锦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余锦破了二十大关，宋凉喜提两位数。 余眠老样子，九点一到根本没走，直接接上了加分赛。 宋凉和余锦对视一眼，舍命陪君子。 等余眠答完之後，余锦已经睡得哈喇子流一桌了。 宋凉也抱着胸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目休息。 从余眠的视角看，那人挺阔的肩背线条根本在校服底下藏不住，闭着眼时，嘴角放平，棱角分明的侧脸看起来非常冷酷。 余眠还没看一会儿，宋凉就睁了眼，感受到什么似的，一回头，痞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嘿，余眠你答完了？” “……” 冷酷个头。 余眠麻木的想，他最近总是对自己的判断不是很确信。 叫醒余锦之後，他们回了宿舍。 遗憾的是，虽然组了队，但宿舍里没让住在一起，所以余锦一到宿舍就往楼梯那跑。 宋凉想了下没立刻跟上去，扭头进宿舍拿东西去了。 余锦上了楼梯，噔噔噔跑到他哥的宿舍，一推门，他哥正在换衣服。 他笑嘻嘻地把门关上。 宿舍没其他人，肯定又是出去浪了。 余锦蹦蹦跳跳地靠近他哥，刚想说什么，就‘嗷’地一嗓子跳开了。 余眠皱了下眉，“余锦，你嗓子里烧开水壶了？” 余锦指着从他衣服里冒出来的灰色长条东西，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余眠光着上半身，顺着他的指头看了过去，刚要说，“你不是见过……” 宿舍门又开了。 然後余锦就看见他老哥忽然顿住，目光停在他身後一秒，然後面色冷漠地移开目光，又把刚脱下来放在椅背上的校服给穿上了，小公主还一脸懵逼地被抖了出来。 ？？？ 哎？？？ 余锦一回头，注意力就转移了，“凉老大，你拿的什么？” 宋凉没注意到余眠的异常，走过来非常热情的把一个红色塑料袋子递给了余眠。 “这是我妈自己做的月饼，学校出事前一天刚给我送来的，我没舍得吃，给你吧，你是咱们队的主心骨，辛苦了！” 凉老大竟然用这种手段讨好他老哥！ 余锦愤怒了。 “凉老大你拿回去吧，我哥不吃零食的。” 余眠非常不经意地扯了下衣角，然後伸手接过袋子，礼貌地说，“谢谢。” ？ 谢？ 余锦黑人问号脸。 宋凉嘿嘿一笑，然後看着余眠从里面拿出一块，先递给了余锦，然後才又拿了一块自己吃。 余锦接过月饼气哼哼地说了句谢谢哥，就坐到一边吃去了。 余眠只拿了一块，剩下的就放到了桌子上。 他啃起那块月饼的时候非常仔细，用一种特别厉害的角度和咬合力道啃下了第一口，除了嘴唇周围沾了一些碎屑，没有一星半点漏在地面上。 不像余锦，坐在椅子上用手接着吃还一大片一大片的往外漏。 余眠抿了几口，给予了评价，“阿姨做的月饼很好吃，里面的果仁应该是自家烘焙的，很新鲜。” 宋凉挑了下眉，“可以啊余眠，这都能吃出来。” 余锦在一旁嗓音模糊，“拜托唉，那可是我哥。” 宋凉，“你哥是你哥，你能耐个啥。” 余锦伸出一只胳膊，“我骄傲～” 小公主的尾巴倏地一下缠了上来。 “好细的胳膊～” “啊～～～～”余锦吓得原地蹦起，就差来一段霹雳舞。 宋凉嘲笑他，“瞅你那德行，这么可爱都怕。” “可可可……可爱？”余锦不敢置信地盯着往他老哥肩膀上飘的小公主。 宋凉说，“对啊，就是很可爱啊，你就是胆子小。” 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却没落到趴在余眠肩头的小公主身上，而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正在吃东西的余眠。 ――男生往後靠坐在宿舍里的公共长桌边沿，身体呈一定角度，恰到好处的展现出宽大校服底下那节腰段轮廓。 这幅画面让宋凉回想起了一件白蓝色的复古裙子。 余眠一只手反手撑着桌子，肩膀无意间耸起慵懒的高度，另一只手正捧着有他整个手掌大的月饼，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吃着，嘴周的碎屑没有刻意去舔，但张开嘴咬月饼的时候也能隐约看见一条粉红的舌尖。 第33章 他好安静啊。 宋凉觉得。 小公主张了张嘴，“啊……” 余眠就把手里的月饼转了个没咬过的边，递给了她。 小公主一口咬下半个，尝了尝，凑活地眯了眯眼，“还行吧。” 余眠轻轻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说，“人类的食物你不习惯，不用勉强。” “当然。”小公主摆了摆尾巴，飘到床上把叠好的被子拱开，钻被窝去了。 余眠一抬头，就看到宋凉目光凝重地盯着自己，那个方向好像是看着自己的…… 他下意识用舌头把唇瓣舔进去抿了一下。 余锦还在探头探脑地盯着上铺的小公主。 宿舍里一时安静下来。 余眠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下桌子，然後又低头咬了一口月饼，才故作冷静地问，“你在看什么？” 宋凉说，“你的嘴啊。” 这句话让余锦都回过神看向他。 “我哥嘴咋了？” 宋凉转头看了眼余锦，一手指着他老哥的嘴角，“你哥上火了吧，这起了个泡。” 余眠：“……” 余锦凑近一看，挑了双眉，“还真是！” 余眠：“………………” “别看了，你明天多答几分我就能立马好。”余眠从自己桌子上抽了张湿巾，随意擦拭着嘴角，把月饼屑擦掉之後，那两片唇瓣就像吸饱水分的花瓣，还是粉白色那种，白多粉少的粉白。 忽然，他若有所感，动作一顿，目光转了一下。 “咳……那个……”宋凉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挠了挠脑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一直比赛吗？” “不……”余眠说，“去玩任务，多拿复活卡和神秘卡。” “惩罚区不是休息日才能进……”余锦撒着娇凑到他哥身边，“是要用那个一个月的休息卡吗？什么时候用啊。” 他满脸写着明天就用吧，去哪也比待在这个破地方强。 余眠说：“下周一。” “啊～”余锦皱着脸，“哥今天才周二啊～” “多赚点分数，好买东西。”余眠说，“上周是第一周体验惩罚区，系统意见箱被刷爆了，然後做了更新，下一次进入惩罚区就可以把自备物品装进光屏背包带进去。” 余锦说，“咱们好几万分还不够啊。” “不太够。”余眠把还剩几口的月饼放回袋子里，用湿巾擦了擦手。 “我本来也没想着多答这五天的比赛，只不过算了下分数，就想多赚一点去把生存必备的物资都买齐。” 余锦有不太好的预感，“哥你现在不会後悔了吧？” “不。”余眠说，“我只後悔当初没在你小时候不好好学习的时候把你屁股抽烂。” 余锦梗着脖子：“凉老大也不好好学习！” 余眠瞥了不敢吱声的宋凉一眼，语气平静，“人家起码体育好，你八项里面哪一项突出？而且上周末在惩罚区里，如果不是宋凉，你哥就凉了。” “……”余锦默默往旁边退了退，“哥我会努力的，要不……咱明天还是把休息卡用了吧。”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余眠说，“而且周六日是规则里的休息日，咱们用那两天采购东西，还不浪费自己的休息卡。” 余锦：“……” 老哥你真是太节俭了。 …… 晚上十一点，余锦死皮赖脸挤进他哥床上，不依不饶地要跟他哥一起睡。 小公主非常愤怒，指着余眠的臂弯，“那是我的位置！” 余锦害怕地抱住他哥的腰，把头埋进被子里。 “哥～俺害怕～” 小公主眼睛瞪得滴溜圆。 余眠摸了摸小公主的脑袋，“他还小，别跟他一般见识。” “本公主才不会呢。”小公主立马就舒展了表情，晃晃悠悠飘到下面的桌子上，把余眠的外套团吧团吧，窝进去睡了。 余锦睡迷糊前跟他哥说，“你明天要叫我起哦。” “嗯。”余眠正在看手机，一根指头慢慢向下滑动着，似乎是在查看某个页面的评论记录。 第17章 他总那么安静 剩下的三天，余眠还是每天两次加分赛，只不过奇怪的是，班里参加加分赛的同学也越来越多。 周五中午的时候甚至演变成——下课谁也没动，都在光屏上申请了加分赛。 除了余锦和宋凉。 他俩特别无助地缩在座位上干等了一个小时。 结束之後，余眠去操场透气，余锦和宋凉勾肩搭背的跟在他背後。 余锦的声音特别小，“哎呦我去这学习氛围太可怕了，幸好我不是真的重点班，我一点也不理解。” “我也是。”宋凉也隐隐约约露出点後怕，“幸好我爸妈当初想塞钱让我进重点班的时候我没进，要是像他们一样，活生生把自己搞成了书呆子，不他.娘憋屈吗？” 余锦张了张嘴：“……” 你特么…… 真欠揍啊。 …… 晚上日常赛结束後，宋凉和余锦实在受不了那压抑的氛围，跑出来蹲在墙根那等余眠。 系统里的黑夜做的特别唯美，学校的走廊是露天设计，可以让人直接仰头就看到星星。 清澈明亮的星空里，背景是扯着墨色的云。 余锦把怀里的书放到屁股底下，坐在了地上。 第34章 宋凉没拿书，脱了外套也垫屁股底下。 两人傻不愣登地看了会儿星星，余锦忽然问，“凉老大，你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完成那个任务的呗？” 宋凉瞥了他一眼：“现在才想起来问？” 余锦嘿嘿一笑，“当时你和我哥都血糊的一样，我哪想到要问。” 宋凉就压低了嗓音，像讲鬼故事一样给余锦讲着，讲到转折处时，还忽然拔高音量，吓得余锦发出一声尖叫。 宋凉赶紧把人嘴捂住。 站在门外的一个防暴机器人胸口的红宝石biu的一下亮起。 走廊响起特别沉重的机械音―― 【警告，比赛期间无关人等不得大声喧哗。】 余锦和宋凉纷纷点头。 等那该死的机器人不动弹了，宋凉才嫌弃地把手心在余锦肩膀上蹭了蹭，“你怎么胆子这么小。” 余锦小声回嘴，“谁让你故意吓我！” 宋凉白了他一眼，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和你哥到底是不是亲兄弟？” 余锦一脸迷茫，“不明显吗？” 宋凉忽然往一边倾了倾身子，拉开点距离上下扫了余锦一眼，“除了长相，没啥一样的了，而且明明是相似的脸，你哥用着好看，你用着好笑。” 他还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难道智者光环真的会让人变得更好看吗？” 余锦：“……” 真的很想打人。 “行了行了我开玩笑。”宋凉笑了笑。 忽然，他神色一敛，语气难得正经，“对了，有个事我问你啊，你哥当初不是重点中学的吗？听说三次模拟考都很理想，怎么忽然来了咱们这个中不溜的地方？” 余锦诧异地看着他，“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还知道我哥模拟考成绩？” 宋凉掏了掏耳朵，“我也不想知道，是你哥班里那些嘴碎的同学，天天叭叭个没完，几句话一天重复八百遍。” 余锦‘哦’了一声。 宋凉看着他：“说啊。” 余锦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复杂，眉头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缝，嗯嗯了半天才开了口，“凉老大，咱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过命的交情，对吧？” 宋凉点了点头，“前半句没错，後半句顶多算我跟你哥。” 余锦：“……” 余锦：“哎呀你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宋凉拍了他一巴掌，愤怒道，“老子像那么混账的人？！” 余锦眸光幽幽：“当初我在宿舍尿床的事你也是这么答应的，可後来全班都知道了！” 宋凉挠了挠脸，“这次不一样，这次我一定不会说。” 余锦还有些怀疑，“真的？” 宋凉说，“老子发誓！老子发誓行了吧？！” 余锦满意点头，“其实我相信你的。” 宋凉又白了他一眼，“快说吧祖宗。” 余锦又很快恢复了那副特别复杂的神色，“我酝酿一下。” 宋凉，“……酝酿几分钟？” 余锦，“五分钟吧。” 宋凉，“你看我拳头硬起来需要几分钟。” 余锦：“……” 余锦：“……我哥是为了给我输血没参加英语考试。” 宋凉嘎叽一下就愣住了。 他神色茫然，然後找回自己的声音，“……具体是？” 余锦小声叹了口气，声音变得非常沉闷，“我爸妈比较封建，而且因为我是早产，总偏心我，小的时候，我哥有什么东西就得被爸妈逼着分我一半，不能分的就没我哥的份，他们总说大的就该让着小的，所以一直忽略我哥……” 说着，余锦忍不住扁着嘴，小声抽噎着，“我……我哥中考最後一天，我上初二，还要去学校上课的，然後在路上，不小心被车撞了，当时流了很多血，情况比较危险，送到最近的医院抢救，就是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说要输血，我爸妈害怕别人的血把我输坏了，坚决不让输，还说输了别人的血我就不是他们儿子了，然後，他们就把我哥叫来了，我醒过来之後，已经是两天後了，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事，我哥正坐在我旁边守着我，我还问他考得怎么样，他……他还说考的很好……呜……” 宋凉见他哭得伤心，学着余眠的样子呼啦着他的脑袋。 余锦抽了口气，擦了下眼泪，“我後来气的不行，为什么我那天走路不抬头呢，为什么我哥的考试地点也恰好在那家医院附近啊，而且，如果我哥犹豫两秒，狠狠心，他就不用被我爸妈叫出去了，到最後，医生肯定还是得给我输血，我哥也不用连最後一场英语都没考……” 他说完就把脑袋埋进膝盖里，闷闷地哭。 宋凉安抚着他，“啊好好好行了行了，我不该问昂，都是我的错，你也别太自责了，那你被人撞了也是倒霉啊，而且如果真像你说的，你哥如果不救你，那现在你哥在你爸妈眼里恐怕更落不着好了，没事昂，你哥肯定没怪过你的。” 宋凉见他一直哭，就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呃……哎对了，你哥英语没考，那他总分多少啊？” 余锦抬起脑袋想了想，“好像才五百八十多。” “才五……！” 从来不关注分数的宋凉都忍不住呆了，他喃喃道，“英语好像满分一百五吧？你哥要是考了，而且又那么聪明，那岂不是轻轻松松七百多分……” 第35章 余锦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艹……”宋凉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哥真不是个人。” 余锦眼倏地红了，“不准骂我哥！” 宋凉：“拉倒吧夸他呢。” 余锦扁扁嘴，心情也平复了，就这么坐着，盯着灰白色的地板发呆。 宋凉麻木地靠着墙，抬头静静地盯着挂在天空的月亮。 背後的墙壁很凉，而且坚硬。 宋凉忽然想到一个画面，就是每次他转头和余锦说话的时候，余光里会经常看到余眠用胳膊枕着脑袋，挤在最里面的墙上，有时在睡觉，有时歪着头看另一只手上的书本。 他不知道别人无助的时候会怎么样，他下意识想到了余眠无助的时候会怎么样。 他会靠在还有一个小时就开考的英语考场外，背後抵着一面冰凉且坚硬的墙壁，垂着头，整个人特别的安静。 在不打扰任何人的情况下，走向自己的决定。 …… 余眠答完加分赛出来的时候，一转身被自家弟弟撞了个满怀。 他还没皱眉，余锦的哭声就入了耳。 余眠立刻就冷着嗓音问，“谁欺负你了？” 他的眼睛下一刻落到宋凉身上。 刚刚还神色复杂的宋凉立马慌乱起来，一米九的大个子在余眠面前跟个鹌鹑似的摆着手，“不不不……不是我。” 余锦抽抽搭搭地抱着他哥，“我要跟你一起睡。” “好。” 余眠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犹豫了一下没去操场，半托半抱地带着人回了宿舍。 一到宿舍，余眠就转身走向楼梯口，把冲上来的余锦接住，带回了宿舍里。 小公主特别纳闷地看着粘在余眠身後的人。 余眠接水他粘着。 余眠拿盆他粘着。 余眠洗漱他粘着。 除了余眠换衣服的时候，他都粘着，还一直哭，余眠还耐着性子一直给他擦脸擦鼻涕。 小公主忍不住戳了下他哭得发红的脸，“喂，你为什么要粘着余眠哥哥？” 余锦不乐意了，嗓音哽咽的说，“这是我哥，我想怎么粘就怎么粘。” 小公主从来没有这样粘着自己哥哥的机会，所以心里也不高兴起来，“粘人精，哭包精！” 余眠正在整理桌子，闻言还夸了一句，“学了新词汇了？哪看的？” 小公主搜肠刮肚，骄傲的说，“你同桌书兜里的小人书！” 余眠默了一下，然後教说，“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翻。” 小公主点着头，“我知道你不让我看，我已经全部看完了，放心，下次我也会看完再告诉你的。” 余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余眠回头看他，见他眼都哭肿了，面无表情地拿毛巾蘸着温水给他擦脸。 “怎么回事，为什么哭？” 余锦就不能听他哥说话，一听就忍不住。 余眠就感觉手上的毛巾更重了：“……” 余锦：“我……我就是想起来，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没有孝敬过你……我就……呜呜呜……” 余眠眼角微抽，把人抱到怀里又哄了哄，才开口说，“哥知道了，别哭了，别哭就当孝敬你哥了。” 余锦慢慢就不哭了。 …… 次日一早，余锦从噩梦里惊醒，回过神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老哥不在了，宿舍里只剩下一个坐在底下玩游戏的舍友。 他礼貌地问了句，“李哥，我老哥去哪了？” 李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余眠啊，他去超市了吧，不对，好像是食堂，没事你再睡会儿昂，你哥一会儿回来了。” 余锦：“嗷。” 他躺在余眠的被子里开始打王者。 …… 余眠提着四袋早餐进宿舍的时候，余锦正掀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冲着手机对面骂起来—— “草.泥.马的不会玩鲁班就别拿！” “晃你麻.痹呢！发育路没啦！！” “你那小短腿要不锯了去对面乞讨吧！就你那点经济送人家门口都懒得打你！” 余眠把一份早餐搁在李桉桌上，对方双手合十冲他快速拜了一下，“谢谢爹。” 余眠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回头喊了余锦一声，“余锦，下来吃早饭。” 余锦意犹未尽地把手机充上电，气哼哼地下了床梯。 “我以为只有临睡前打王者气人，没想到一大早也能这么气人。” 余眠把早餐递给他，“什么时候起的？” 余锦咬了一口包子，“被噩梦吓醒的。” 余眠：“什么噩梦？” 余锦特别伤心，“梦到你被车创扁了。” “……” 余锦忽然看到桌子上多出来一份早餐，然後就见他哥沉默一会儿，拿了自己那份和多余那份早餐出去了。 “哥你去哪？” 余眠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问宋凉他昨晚做噩梦没。” 余锦傻不愣登地张了张嘴，“……啊？” …… 宋凉是被微信语音吵醒的，他不耐烦地想挂掉，结果不小心点了接听。 余眠站在门口，便听到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烦躁地在手机里响起，仿佛下一秒就要骂人，“谁啊！” 他轻声说，“起了没？” 宋凉短暂地停了一会儿，然後才听出来这是谁。 第36章 被同样吵醒的其他室友本来想着会听到宋凉暴跳如雷的骂声，谁想到下一秒宋凉就软了，“呃我，我一会儿就起了。” 但他下一秒就坐了起来，胡乱抓了下头发，把被子一推，单手翻下了床。 其他几个舍友都震惊无比地看着他。 这人谁？ 宋凉在衣柜里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拿出一件无袖t恤单手套上，嘴里还说着，“嗯，好了好了，我马上出去，我起了起了。” 在他开门出去後，舍友们都能听到他在和门外的人说话。 他们立刻非常默契地贴着门那边，靠窗的舍友直接迈到对铺床上一起听。 门没关紧，舍友们一眼就看到了拎着两份早餐的余眠。 舍友们非常想不通，余眠怎么和宋凉关系这么好了。 一个学神一个学渣，也能做好兄弟？ “这多不好意思。”宋凉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从背影上看得出来他非常拘谨。 舍友们都觉得自己见了鬼，放屁呢吧，宋凉居然能跟拘谨挂钩？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学神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有亲和力，好像在蛊惑人心一样，“你毕竟是队伍里出力最大的一方，惩罚区变化太多，一切都要靠你。” 宋凉被夸得特别不好意思，“哪能呢，都得靠你聪明。” 余眠回他一个好看的微笑，把早餐递给了他，“你舍友没起吧，要不去我宿舍一起吃？” “嘿嘿好。”宋凉乐呵呵地就跟人走了。 屋内的舍友们―― “卧——槽！” “我他妈就说他们组队有问题！” “就是啊，之前还有人说因为宋凉收了余锦当小弟所以学神才把人家也拉进队里了，这么看着肯定又是故意的！” “真他妈可以啊，故意和年级倒数走那么近，为了不被怀疑找的还是自己弟弟的朋友，迂回了一大圈，理所应当跟人家好哥俩一样，其实就是为了迷惑我们！好让我们真的以为他堕落了！然後我们见学神都不努力了，我们也会跟着不努力，然後回去之後成绩全部下降，学神的名字就会像一个巨大的顶梁柱一样死死撑在学校的荣誉墙上！！！” “啊啊啊啊啊！学神的套路怎么这么多啊！！！” “不行！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赶紧！快！把这个最新发现通知给所有人！还有一天半休息日就结束了，让大家千万不要懈怠！没起床的都特么赶紧起来学习！gogogo！！！” 宋凉宿舍里的舍友们十分钟内跑了个没影。 而当事双方此刻正愉快地一起吃着早餐。 第18章 偏执者游戏（一）商场躲债 周日晚上收拾行囊的时候，宋凉和余锦终于明白为什么余眠说三万多分还不够了。 因为他们三人的背包里都多了一把枪。 每一把都花了9999个分数。 这周余眠用日常赛和加分赛赚的那些零散分数才是真正用来买生存物资的。 “哥，你怎么搞的枪啊？学校里有人卖枪？”余锦特别兴奋的抚摸着自己那把。 “小心走火。”余眠提醒了他一句，“学校里当然没有，是系统商城里有。” 余锦和宋凉异口同声，“系统什么时候有商城了？” 余眠：“现在还没有，在测试，我有测试版。” 宋凉和余锦更惊讶了：“你怎么有测试版？” 余眠：“我上周给系统连续提了一周的意见，所以商城就开始投入使用了，还邀请了我做第一批试用者。” 余锦：“不愧是我老哥。” 宋凉：“不愧是学神。” 余眠温和地勾了下嘴角。 …… 之所以一定要多等一周再进入惩罚区刷任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余眠在观察系统bug。 他每晚都会在睡前刷一会儿学校群，看看有没有人吐槽进惩罚区的时候被传送错了位置。 ――所幸没有。 而如今他们物资充足，人也齐全，还每人一把杀手锏，可以说准备的相当完善了。 他们在周一的早晨相聚。 “哥……”余锦站在漩涡门前面紧张的拉着他哥的胳膊，“这次应该不会突袭到什么六级难度任务去了吧？” “应该不会。”余眠镇定道，“在我们不倒霉的前提下。” 余锦哭丧着脸，差点软下去，“哥你别吓我。” 余眠安抚道，“安心。” 在三人同时使用了30日休息卡之後，惩罚区自动出现。 余锦就眼睁睁看着他哥点了个五级任务区域，软着腿被吸了进去。 ……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让人连眼都睁不开，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饱受恶心地撑下去。 等余眠耳边听到一些声音的时候，同时也发现了另外两人不见了。 小公主也又没在身边。 他定了定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只一眼就可以肯定，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绿化程度很高的城市，身前是一条马路，身旁是一个设计非常影视风的低矮路灯，除却大片绿油油的植被，周围几乎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一座座与自然景色相得益彰的木屋别墅。 那些房屋的设计也非常具有特征性，布局上轴线对称，简洁典雅，颜色并不鲜艳，但明暗对比强烈，建筑顶端很尖，几乎家家都有阁楼。 第37章 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镜子，余眠摸了摸口袋，意外地拿出一个口罩戴上，然後沿着马路走到对面，冲着一个花园似的地方走了进去。 转了一圈之後，他听到了四种语言――德语、法语、意大利语、罗曼什语。 基本可以确定，这里是欧洲国家瑞士。 余眠打开光屏，便看到系统提示。 【任务提示：偏执者游戏。 你所在的国家是一个发达的工业国，更是被誉为‘世界花园’，而你的身份，是一个到处拈花惹草的富二代，就在今天，你的妻子和家人都被不愿跟你分手的地下‘情.人’们给抓走了，在这个美丽的城市，请前往关键地点营救他们吧！ 附加任务：消除反派黑化值。】 【温馨提示：此任务为七级难度，暂无人通关，第一位夺榜者将获得丰厚奖励。】 “……” 余眠站在一个花坛边，静静地笑了。 …… 系统一次bug也就算了，第二次还偏偏又落到他头上，没有蹊跷才怪。 但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 余眠把身上一些特别碍眼的首饰摘了，掏了掏剩下的口袋，然後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机。 这当然不是他的，是那个傻逼富二代的。 他用指纹解了锁，点进去通过快递地址找到了自己家在哪。 他打算先回‘家’看看宋凉和余锦在不在，然後再拯救他那可怜的‘妻子’和‘家人’。 他看了眼马路，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可喜的是，这个富二代身上还揣着不少瑞士法郎。 付车费足够了。 正当他准备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关紧车门的前一刹那，他和带着口罩的司机通过车内後视镜对视了一眼。 余眠直接说，“……不坐了。” 然後迅速下车逃离。 身後传来追逐声的同时，四面八方也忽然窜出来一些人，冲着他的方向跑来。 大概有四五个。 余眠通过声音迅速确定了所有人所在的方位，稍一计算就设计出了能让每个人都离他最远的逃跑路线。 身後有女人用法语喊了一句，“poursuivez! ne le laissez pas s'enfuir!”（追！别让他跑掉！） 这群女人特别执着，追着余眠跑了很久都不松懈。 余眠虽然通过障碍物和多次拐角甩开她们几次，可每次都能在另一边被她们堵住。 终究还是不熟悉。 无计可施之下，他躲进一家巨大的商场。 他一边换着气快走，一边迅速把刚刚从自己脖子上手指上手腕上摘下来的金链子金戒指金手镯全部戴了回去，途中快速扫了一眼商场内的导航地图，走到一个拐角之後先是摁了下电梯，然後迅速跑进一旁的消防通道。 追过来的几个女人先是对着缓缓闭合的电梯猛拍，打开之後发现没人才知道上了当，然後也追进了消防通道。 她们看到余眠的身影停在某个楼层推门出去了，然後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这一层，都是高奢品牌。 富二代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当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有服务员热情的把他迎接了进去。 身後追来的女人毫不意外的被这一层的独立安保人员拦住。 “excusez - moi， madame， c'est une zone de marque haut de gamme.”（不好意思各位女士，这里是高档品牌区，你们不能进入。） 在余眠微微皱着眉，似乎是被打扰了兴致望向身後的时候，那几个女人的叫骂声就很快不见了。 服务员用一口流利的德语为他介绍着今日上新的品牌和款式。 余眠对德语不太熟，“kann ich enisch sprechen?”（可以说英语吗？） 服务员受宠若惊，看着他目光特别的晶亮，“certainly.”（当然可以。） 余眠笑着解释要自己看，让她去忙。 服务员的表情更夸张了，直接给他弯了弯腰，退到了一边。 余眠走到里面角落的一个货架旁，随手拿起一条项链，然後从光屏背包里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他打了一遍余锦的电话，又打了一遍宋凉的。 都没接。 “sir， do you like this one?”（先生，您看中了这一款？） 那个服务员又走了过来。 余眠这才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 一条女士项链。 服务员为他介绍着，“this necklace and the bracelet beside it are a combination style. if you want to buy it as a gift， you can choose both of them at the same time.”（这条项链和旁边的手镯是一种组合风格。如果您想买它作为礼物，您可以同时选择两者。） 余眠把视线放到了一旁的男士手镯上。 他心念微动，“i don't want this necklace. wrap up this bracelet for me.”（我不要这个项链，给我把这个手镯包起来。） 服务员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异样，只不过余眠正在注视着那个手镯，并没有注意到。 “all right， sir. i'll pack it for you right away.”（好的先生，立刻为您打包。） 三十分钟後，余眠走出那家店。 只不过刚走了几步，身後又响起那个服务员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 “sir， sie haben etwas vergessen!“（先生，你忘记一样东西！） 许是太过着急，她这句话用德语说的，而且语速太快，余眠还没听清，手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 第38章 他下意识接住，正低头去看，服务员的手就从袋子底部猛地往上一扬。 粉末糊来的时候，余眠知道这么近的距离躲避也无用，所以只是立在原地闭了闭眼，轻轻用手蹭了蹭鼻尖和眼周。 然後bia叽――倒了下去。 服务员还在大叫，“jemand ist ohnm?chtig geworden! bringt ihn ins krankenhaus!”（有人晕倒了！快把他送到医院！） 意识消失前，余眠还隐隐绰绰地看到那个‘服务员’蹲了下来，在他耳边恭敬地说―― “为了帮助玩家更有效的完成任务，推动剧情发展也在我们的任务范围内。” “审判者竭诚为您服务。” 余眠心里骂了一句。 服你妈。 第19章 偏执者游戏（二）拆台能手 余眠再次醒来的时候，先听到的是余锦的呜咽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他摇了摇脑袋，刚想抬头，有只手便非常乐于助人地落在了他脑袋後面，在他察觉到想扭头的时候，刚看见一个戴着钻石纽扣的袖腕，那只手已经凶狠地捉住了他後脑勺的头发，唰的一下帮他抬起了头。 余眠盯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了句，“……hello。” 那张脸是亚洲人的脸，是个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男孩，只不过头发不知道是染的还是怎么，一头白毛，盯着他的眼睛因为背光而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但隐隐约约是浅色。 “你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男孩开了口，说普通话，听起来非常虚弱，伸出一只手缓缓绕着余眠的脸轻轻抚摸了一遍。 余眠忍不住皱眉。 那只手很凉，凉的跟锁住他身後双手的镣铐一样，刺的皮肤冰冷。 在这期间，他余光已经看见了男孩背後的高台，那里有同样被绑在凳子上的宋凉和余锦，他们身旁还站着那几个追他的女人。 宋凉和余锦都被蒙住眼和嘴，听着声音才能面朝余眠的方向。 那只手拿开之後，余眠的目光不经意垂到一侧，扫到不远处有两扇半掩着的巨大红色木门，门外是空阔的黑色天幕，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建筑物。 再匆匆扫了眼墙角的藓类，基本可以确定此处临着湖海。 “你在看什么？”男孩低声问他，语调特别奇怪，很缓慢，像是整个人被点了0.5倍速一样。 他转头看了眼身後的两个人，然後笑着说，“你不该这么关注他们的，你这种人，又不会爱他们。” 男孩忽然凑近余眠，几乎与他鼻尖相贴，而这时，他身後的女人正在把宋凉和余锦眼上的眼罩解开。 余眠忽然浑身僵住，因为他看到这个男孩的眼睛和眉毛了―― 也都是白的，嘴唇都白的不正常。 如果不是故意画的妆，那他可能是白化病。 而在宋凉和余锦眼里，他们认为，那个白毛变态很明显就是把余眠强吻了。 “很惊讶吗？”男孩贴着余眠的鼻尖笑起来，贪婪地注视着他平淡的眉眼，“以前我每次来见你，都是戴上美瞳，染好所有毛发，那时候你还心疼我，说我不必为你做这些，你喜欢本来的我。” 男孩忽然放开了他，直起身子，个头只有一米六的样子，而且弱不禁风，看着风吹就倒。 “但你为什么要欺骗我的爱呢。”男孩歪着头，拧着漂亮的眉，“我知道你有很多小心肝，但我都说了不在乎，你陪着我的时候只想着我就行了，可为什么你要抛弃我呢？” 他穿着一身特别好看的白西装，袖口，领口，口袋上都有很多漂亮的小钻石做点缀，衬得他熠熠发光，像个无害的小天使。 “哦……”男孩好似自言自语一样，“我想起来了，因为你结婚了，你说你要对你的妻子忠诚，所以你抛弃了我，抛弃了我们。” “哈哈哈……忠诚。”男孩身後的那些女人里有人大笑，说的是蹩脚的普通话，“他的忠诚不过是怕他爸把他的卡冻结，所以才抛弃了我们，苏黎，不要相信，不要心软。” “我当然知道。”苏黎也笑了，脸上的表情像瓷娃娃一样，仿佛一开口就会碎掉，“亲爱的，你真的太虚伪了，可我在继你的多情之後，又非常伟大地包容了你的虚伪，但是……” 他停顿一下，脸上露出一种既单纯又扭曲的笑，“你似乎并不理解我的退让。” 苏黎换了个位置，站到了余眠身侧，捏着他的下巴，微微使他仰起脑袋，看着前面的高台。 少年的轻声细语听起来像是在与自己的爱人调.情，“你让我离开这，走的越远越好，就是把我的路堵死了……可我明明已经一退再退，只要你让我继续待在你身边就行，我甚至为了你，把你最讨厌的部位从我身上拿掉了。” 余眠还没想出来他‘最讨厌的部位’是什么，苏黎已经又转过了身子，背对众人，跪坐在余眠脚旁。 苏黎的声音隐隐含着兴奋，“说起来，你还没有体验过。” 他抬起余眠的一只脚，脱了鞋，将那只穿着黑色袜子的脚放在了自己身.下。 一两秒後，那触感令余眠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拿开。 可抱着他脚的柔弱少年已经抬起臀部坐在了他脚上，双手抱住他的腿，把侧脸贴在他大腿上，半阖着眼，动作温顺的蹭了蹭。 “你总说我漂亮的像个女孩，只是带了点多余的东西，我就去把它拿掉了。”苏黎语气轻松，就像只是剪了个指甲一样。 第39章 “你开心吗？”苏黎抬起头，下巴搁在余眠腿上。 余眠盯着他，眸光微动，“你的身体受不了。” 苏黎笑了，眼中带着极致的喜悦，可他脸上的笑意却并不大，他近乎颤又疯狂抖的开口，“你终于关心我了。” “不过没关系。”他又把脸歪到余眠腿上，轻轻吐了口气，喃喃的说，“就这几天，有你陪着我就好了……” 他忽然一停，退开了一点，把余眠的鞋给他穿上了。 站起来後，他走到了余眠身後，搂住他的脖子，从背後看，他们就像一对亲昵的恋人，而从侧面看，余眠那双被反铐在身後的手又非常突出。 “亲爱的，杀了他们吧，这样你就不会再有顾虑，可以一心一意和我们在一起了。” 余眠：“……” 而这时候，那些女人把余锦和宋凉嘴上的布都解了。 余锦哭着喊，“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一点也不在乎他，他也一点也不在乎我们的，你拿我们威胁他没有用的，你放心，我们百分百支持你！！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们，我立马和他断绝兄弟关系！我凉……我嫂子也立马和他离婚！是吧嫂……嫂子？” 宋凉只沉默了一秒，吼道，“是！！！” 苏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良久，才凉飕飕地问了余眠一句，“亲爱的，我知道你这个人很薄情，但……你弟弟你也不在乎了吗？？” 余眠抬了抬眼，对上他弟眼巴巴瞅过来的目光。 对于他弟‘自作聪明’的行为，他其实也知道，这大概是余锦迄今为止脑瓜子转的最快的时候了。 然後余眠开了口，“不，其实我很爱他们，弟弟，老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余锦：“……？” 宋凉：“……！” 第20章 偏执者游戏（三）余生挚爱 余眠说完这句话以後，余锦的表情非常复杂，大概就是―― ‘哥你想我死可以直说’。 这时候，一些带着水汽的风从木门外吹了进来，所有人都不适地打了个哆嗦。 苏黎忽然偏着头咳嗽起来，脖子上很快暴起细细的青筋，皮肤红得透明。 有两个女人就跑过去把门关了，回来後，她们用法语交流着，似乎是外面要下雨了，然後纷纷离开，而在她们离开後，高台後面的暗处又走上来三个戴口罩的保镖继续站着。 不太顺利的天气状况。 苏黎好一阵才不咳了，他肉眼可见的虚弱起来，似乎扶着余眠背後的椅子才不会摔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腰来，看向余眠。 “亲爱的，你不该说这些惹我生气的。”他把手伸进怀里。 下一刻，余锦和宋凉都抽了口凉气―― 因为苏黎从内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翻了两下欣赏一会儿，才慢悠悠上了膛。 ‘咔哒’一声，异常刺耳。 似乎也是这一声，把原本只是有些凝滞的气氛拉升了，极致的紧张感萦绕在他们之间。 余锦是真哭了：“哥……” 宋凉也忍不住开始深呼吸。 “亲爱的，你又在撒谎。”苏黎松松提着那只上好膛的枪，走到余眠前面，当着众人的面侧身坐到了余眠怀里。 他整个人很小，跟余眠还挺契合。 余眠甚至也分神了一下，他想着，如果可以伸手，应该能毫不费力的把人一整个抱在怀里。 “亲爱的，我知道你没有感情，如果你不这样说，我或许还会怀疑你有，但你太刻意了，刻意到每一个字都那么虚伪。” 苏黎就用这样的姿势和他说着话，手里的枪平稳地搭在自己的腿上。 余锦忍不住疯狂点头。 他认同！他老哥一定是疯了才会那么说！！ 宋凉则是紧紧盯着那把枪―― 走火，走火，走火，走火…… 余眠盯着苏黎的白毛，忽然低声说，“你很矛盾。” 苏黎一愣，耳朵忍不住动了动，然後抬起一只手搂住余眠的脖子。 “亲爱的，你说的什么意思？” 余眠淡淡地解释，“你刚才说过，你包容了我的多情，这证明你已经意识到我是一个有感情，但感情泛滥的人。” 他笑了一下，温柔地说，“我故意骗你离开，但我没想到，你真的以为我对你无意了。” 苏黎皱了皱眉，凝视着那双眼。 好一会儿，他颤抖地说，“变了……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不会有……” 忽然，他嗓音稍微拔高，“骗我！” “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又在骗我！” 余眠静静地看着他，“此时此刻我没有必要骗你，当初让你离开，是因为我确定了一件事。” 苏黎紧皱眉心：“……什么？” 余眠抬眼看了下宋凉，目光深情地说，“我遇到了我余生的挚爱。” ？？ 余锦仿佛听见了什么鬼话。 哥你确定不是在点炸弹吗？你看看啊你怀里的那个变态要他妈炸了！ 宋凉却愣了下，在余眠的注视下不太自然地瞥了下头。 看起来像害羞一样。 余锦：“？？？！” 你也配合得太快了吧！ 苏黎的小胸膛快速起伏了两下，半响，脸上滑了泪。 “骗我……你又在骗我……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第40章 余眠轻轻叹了口气，好似对无理取闹的情人有着极大的耐心。 “我承认，我确实不爱你，但谁也不可否认的是，在除了我妻子以外的所有人里面，我最喜欢你。” 喜欢，和爱……有区别吗。 苏黎茫然了。 身旁这个男人离自己很近，近得让他仿佛听到了一些声音，那是隔着层血肉和皮囊的心跳声，似乎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心，只是为他而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余眠做了个非常匪夷所思的动作，当然，他现在的姿势也只能做那个动作―― 他把下巴往前伸了伸，搭在眼前的白毛上，安抚地蹭了蹭。 苏黎浑身一僵。 余眠嗓音低沉：“在我的妻子出现之前，我也设想过我们的未来，爸妈肯定不会同意我把你娶进门，不过没关系，我一直不娶就好了，又或者，我可以一直等到我爱上你的那一天，那时我自然会拥有想要为你不顾一切的勇气。” 他呼了口气，“只可惜，我遇到了我的妻子。”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非常遗憾，但又不经意地掺杂了一些解脱。 这是谎言带来不了的复杂情绪。 怀中的少年已经趴在了他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怦……怦……怦…… 不快不慢，节奏完美，像艺术台上弹奏了十年钢琴曲的音乐家，听不出一点磕巴虚伪的地方。 苏黎平静地问，“那你为什么要送我走。” 余眠说，“我起初的想法，你一定不会相信。” 苏黎抿了下唇，“是什么？” 余眠：“不想看到你伤心。” 苏黎嘲讽地勾了下唇角，“怎么可能。” “是，我现在才意识到不可能。” 余眠说，“我的心太过肮脏，认为所有人最先保重的都应该是自己，我以为，只要你离开了我，时间一久，你就会忘记我，然後好好对待自己……” 说着，他的语气带了一丝痛楚，“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真正伤害到你，更是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执着，竟然能够做出这种事。” 苏黎呵了一声，从他怀里起身，直视着他，脸上带着凄美脆弱的神情，“所以呢，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连喜欢都没有了？” “不。”余眠认真地注视着他，仿佛他是一件珍贵的藏品，需要人精心呵护。 “我不恨你，也不後悔送你走的决定，但如果当初，我知道未来会发生这么多事，那么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绝不会再把你拉进地狱。” 苏黎脸上的神色慢慢龟裂，最後只剩下呆滞。 …… 余锦动了动眼珠，嘴皮子几乎不动，就能小声跟宋凉说，“我哥简直情感大师啊。” 宋凉没回他，而是自从苏黎坐进余眠怀里之後就一直皱着眉。 …… “哈哈哈哈哈……” 空旷的屋子里，苏黎的笑声显得特别空灵，带着一股绝望。 “你真是……哈哈哈哈……”他笑够了才停下来，疲惫地说，“可我已经没法回头了，我的免疫系统太差了，手术让我的身体彻底不行了，我要死了，我没有时间了，对不起亲爱的，我变得跟你一样，我只想顾自己了……” 他再次轻轻地靠进余眠怀里，轻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放过你弟弟，只杀你的妻子，好不好？” 余眠：“……” 不太好。 苏黎开心地眯着眼，“我会陪你渡过失去爱人的痛苦，当然，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会成为你新的爱人。” 余眠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後说―― “也不是不可以。” 余锦：“……？” 宋凉，“……！” 说好的余生挚爱呢！ 第21章 偏执者游戏（四）曲线营救 苏黎似乎也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亲爱的，你舍得他？”说着，他手里的枪已经对准了宋凉，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疯狂。 余眠说，“我当然舍不得，但我知道，今天你不会放过他。” 他脸上的神色丝毫没变，只是看向宋凉时，目光里仍就是满满的深情―― “人永远对得不到或者曾经拥有却失去了的东西倍感珍惜，如果你杀了他，无论我的感情有多浅薄，这一刻，这个在我眼前逝去的爱人必将成为我终生的遗憾。” “这会是我最爱他的一刻。” “我会永远回忆这一刻。” “往後的每一天，他死前的样子，都会占据我心中所有位置。” “无论我以後会不会再爱上别人。” “他会永远停留在这里，哪怕他的生命已经终结，但一定不会有後来者能够取代。” “而且……” 余眠顿了顿，低头看向苏黎，“我在今天之前，并不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一定会来陪你渡过最後的日子，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的位置，但如果，你今天要杀了我的爱人，我承诺，我不会怪你，我依然也会陪着你，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只是很抱歉，陪你的日子里，我的心里只能装下我的亡妻。” 苏黎脸上的疯狂变成了迷惑，喜悦残忍的笑意也渐渐褪色。 他脑海中一片混乱，又异常清晰地明白了一个事情―― 他永远超越不了这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 第41章 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不过是个死人而已。 他几乎咬碎了牙，握枪的手狠狠用力。 在准备开枪的前一刻，余眠在他耳旁轻轻说了一句，“开枪吧，苏黎，放心，我依然会陪着你。” 苏黎手一抖。 ‘砰’―― “……” 枪响过後，苏黎因为後坐力被震得虎口发麻。 他大汗淋漓地躺在余眠怀里，似乎真的杀了个人。 余眠等着他平复。 好几分钟後，苏黎疲惫地说了一句，“放他们走吧。” 那些保镖就把高台上的俩人连人带椅子端出去了。 木门打开之後，余眠才听见外面已经下了雨，淅淅沥沥的，不大。 苏黎收了枪，从他怀里慢腾腾站起来，然後走到他身後，给他解开了手铐。 余眠缓慢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身，转过头毫无破绽地看着他笑道，“待会儿去哪？” 苏黎低着头，神色瞧不清，“你也走吧。” 余眠静了一会儿，“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後果么？” 苏黎点了点头，轻声说，“走吧。” 余眠还真就走。 只不过在他越过苏黎之後，他又再次回头，毫不意外地把已经抵在苏黎下巴上的枪用力打掉。 “你不用这样，我并不想看到你这样死去，用自己仅剩的时间换一个男人对你的愧疚和心疼，一点也不值得。” 余眠说着十分令人感动的话，握住苏黎的肩，把人往自己的方向一带，抱进了怀里，心里嘟囔了一句果然好合适。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他忍不住抬手，抚摸着他的一头白毛，触感有点像小时候喂过的小野猫。 余锦和宋凉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余锦当即就怒了。 竟然敢占我哥便宜！ 他刚张开了嘴，声音就从身旁发了出去，“放开他！” ？？ 从身旁？ 余锦纳了闷。 余眠一抬头，立刻把苏黎护在了身後，“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余锦从宋凉刚刚的喊声里回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哥，“哥？你糊涂了吗？这话不应该是那个小变态该说的吗？你竟然还护着他！” 余眠特别无语地看了眼自己的傻弟弟。 说他傻吧，他说的这句话反倒能推波助澜，说他不傻吧，又看不出自己在做戏。 余眠说，“回家吧，这里没有你们需要操心的。” 余锦还是不明白，“哥你怎么了？你被这小子下毒了？” 余眠吐了口气。 苏黎的声音在他背後弱弱响起，“亲爱的，你跟他们走吧。” 余眠转身安抚道，“放心，没人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余锦：“……” 哦，听出来了，他哥还是情感大师。 他小声提醒宋凉，“我哥还演戏呢，咱俩先走吧。” 宋凉却扬声说，“外面下那么大雨，路都看不清，走什么走。” 余眠听出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唇角一勾，转头的时候神色平淡，“也对，咱们都在这里暂避一晚吧。” 余锦：“……？” 刚刚不是让我们走吗？ …… 这座塔楼很空荡，除了几把椅子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余眠来到窗户旁，任由苏黎扯着自己的衣摆跟在自己身边。 本来想让苏黎跟保镖走的，可苏黎说什么也不想走，就想和他一起待在这。 余眠拽了拽窗帘，哗啦一下就掉下来一大片。 灰尘扬了下来，余眠下意识把苏黎的小脑袋埋进自己怀里，一边退一边挥手扫去那些浮尘。 等尘土散去，他把窗帘拿起来，走到门边，冲着外面的雨幕抖了抖土。 回来之後，他找了个没有藓的墙边，把窗帘叠成厚厚的褥子，铺在摆成一排的三个椅子上，让苏黎躺下。 而除却关心苏黎的身体，也是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躺不上去，只有苏黎的身长可以。 “亲爱的，我好冷。”苏黎目不转睛地盯着余眠。 余眠从光屏背包里拿出一个毯子和一个外套，把毯子盖到他身上，外套折巴折巴给苏黎当了枕头。 而不出意外的，苏黎并不好奇那个光屏，也没有对他的这些东西产生一丝一毫的疑惑。 …… 余锦和宋凉肩并肩坐在刚刚的高台上，看着余眠那边。 余锦：“哇，我从来没见过我哥对除了我以外的人这么好。”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戳得宋凉特别不爽，“拉倒吧，你哥天天待在楼上，你知道他对别人好不好？” 余锦摇了摇头，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神情。 “那不一样，你是不了解我哥，这么着说吧，你理解的我哥的好，是他如果有一片窗帘，在场有几个人他就撕成几片，可现在你也看到了，他连我这个亲弟弟都晾着，就算是要做任务，也没必要这么认真，所以他对苏黎就是不一样的。” 宋凉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自从和余眠认识之後，他就觉得余眠很好，但却没注意他到底是哪种方式的好，如今这么一细想，他就品出味来了。 余眠有时候会给他买早餐，但同样，有他的就会有余锦的，又或者说其实他的那份才是看在余锦面子上捎带的。 第42章 在教室里犯困的时候，余眠会拿笔戳醒他，可他那个脸圆圆的小同桌也是这样的待遇，甚至方式更为温和，能轻声叫醒就不戳人家，不过余锦就和他们不太一样，是直接被余眠掐脖子後面那块软肉。 这么想来，他又像是被捎带上的。 在篮球场打球的时候，虽然能时常看到余眠的身影，但他清楚的知道，余眠不喜欢体育，也对篮球没兴趣，每次都是被余锦拉过来的，而且目光总会平等的追随场内的每一个拿到球的人，那无聊的表情似乎是只要球在哪他就看到哪，只有奋力展现了几个後仰跳投和空中闪躲，余眠的目光才会唰的一下被他吸引，然後盯上几秒再移开。 而且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些男的都喝着女朋友或者粉丝专门送的能量水，他迈步走向余眠，却发现他已经把带来的普通矿泉水平均分给了他的队员，每人一瓶，看他走过来後还皱了下眉，说，“你不是有水瓶？” 宋凉：“……” 虽然水瓶里的水也是接好的矿泉水，可就是莫名令人不爽，甚至一度有过下次就‘忘记’带水瓶的想法。 越想这些事，宋凉就越觉得憋闷，因为他清楚地认识到，他在余眠眼里，只是一个需要他普通关照的朋友。 其实按理来讲，余眠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能够捎带着对他表达善意就已经是很仁至义尽的行为。 虽然这样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被泯然众人了。 但他不应该觉得余眠偏心。 …… 等，等等？ 刚刚他脑子里划过了一个什么词？ 偏心？ 草！ 又不是小孩子在爸妈面前争宠，怎么会想到这种词！ 一定是书读少了！ 对对对！ 他肯定不是想用这个词的，就是没词汇而已。 对对对！ …… 余锦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宋凉。 见他一会儿皱眉沉思，一会儿暴躁叹气，一会儿震惊茫然，一会儿又自我释怀…… 余锦回想了好几遍刚才说的话。 也没哪句能让人精神分裂啊。 第22章 偏执者游戏（五）雨过天晴 这一晚，雨下得越来越大，潮湿水汽顺着塔房的各个角落蔓延过来。 余锦和宋凉背靠背躺在地上，身下垫着外套，身上盖着自己从光屏背包里拿出来的毯子。 余眠捡了点剩下的窗帘，勉强当个坐垫，靠坐在苏黎旁边守着他。 苏黎一开始一直在咳嗽，余眠拿出一瓶水和几块巧克力，哄着人吃了。 而天亮之前，苏黎都一直半阖着眼，不睡觉，一双白色琉璃一样的眼珠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余眠的侧脸。 他嘴里的苦甜味浓郁，身上的毯子提供的热度也很真实。 但他总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做一场梦。 永远醒不来就好了。 …… 天亮的时候，余眠被苏黎的咳嗽声惊醒。 “苏黎。” 余眠轻声唤着他，温柔地抚摸着他一头的白毛。 苏黎睁开眼，眼神涣散地盯着高高的窗外。 金色的太阳光线总会毫不吝啬地穿透任意一扇窗。 他问，“是不是……天亮了？” 余眠‘嗯’了一声。 雨过天会晴，空气和阳光都会格外的好。 苏黎挣扎着要坐起来。 余眠过去把人扶住，靠在自己怀里。 见他一直仰着头盯着外面的阳光，余眠问，“想不想去看看？” 苏黎闭了闭眼，“亲爱的，这只是梦，对吧。” 余眠顿了一会儿，问，“梦里有什么不好？” 苏黎没说话。 余眠想了想，用外套把人遮住，又仔细地裹了裹毯子，然後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黎太过瘦弱，以至于就连余眠都觉得这样抱起一个人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 他稳步走向红漆木门，用脚勾开，然後小心翼翼地避着直射光的角度，走了出去。 塔房里剩下的两个人早醒了，一脸懵逼地看着那对出双入对的人。 余锦後知後觉想起来，“凉老大，好像你才是我大嫂唉。” 宋凉黑了下脸，“走，看看去！” …… 余眠把人抱到一个废弃的码头，找了个逆光的角度，背对着太阳把人放了下来。 趁苏黎眯着眼欣赏远处的彩虹时，他严谨地给人检查着有没有露出来的皮肤。 空阔的湖面上，有微风，有日光，给苏黎的是一幅波光粼粼的景象。 他从未如此直观的见过。 “你记得这个地方吗？”苏黎忽然问。 余眠面不改色：“日内瓦湖，另一半在法国叫莱芒湖。” 苏黎笑了笑，“那你一定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余眠没回话。 “我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是中国人，生下我之後，就把我扔给了这里的木匠，那个木匠也是个中国人，他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又因为我被你看上而毫不犹豫抛弃了我，为此，他得到了一笔钱。” 苏黎笑的很开心，“从那以後，我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可你给了我希望，你让我高兴，也让我痛苦，你的所有行为都牵动着我的身躯和心灵，带着我一步步往前走。” “我真的希望，你可以一直拉着我走下去，哪怕不让我站在你身边，只要我能看见你，只要你让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只要无论多远，你都会愿意回头看我一眼……就好了……” 第43章 余眠从後拥住他，用自己的胸膛完全包裹住他小小的肩头。 “都是我的错。” 苏黎轻轻摇了下头，略微有些阴沉的说，“不，是你的妻子，是他的出现才让你选择抛弃我。” 余眠沉默一阵，才说，“苏黎，不是抛弃，我从来没想过抛弃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怎么珍惜自己。” 苏黎一愣。 余眠继续说，“你本可以成为我的妻子，但我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具体差了什么，就是在我遇到那个人之後，才明白了。” 苏黎有些茫然，“什么？” 余眠的声音变得有些认真，语气不自觉温和了太多。 “他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懂得自爱，在此之前，你那么听话，那么完美，我也一直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契合的礼物，可後来我才明白，你一直是我的，就像是附属于我的一件物品，我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把玩，却完全看不到你本来该有的样子，也感悟不到你的内心。” “而我的妻子与你不同，他不会为了讨好我而收起自己的锋芒，这是让我感触最深的点，我能看到他充满自爱的内心，非常耀眼，且充满感染力，他才是该让我放在心里的光，而不是拿在手里把玩的礼物。” 苏黎有些站不稳，余眠便抱紧了他，轻声说，“苏黎，其实你昨天的行为我是有点惊喜的，因为我没有见过你这一面。” 苏黎张了张嘴，声线颤抖，“如果在他出现之前，我能够学会……自爱，你是不是，也可以选择我？” 余眠在他耳旁轻叹，带着无尽地惋惜，“我一直希望是你。” 苏黎哭了。 …… 一旁的水坝後面，余锦和宋凉正躲在那。 余锦眯着眼瞧来瞧去，骂道，“草，这死变态装他妈呢，就知道缠着我哥，身体还他妈正正好嵌进我哥怀里去了，他妈的怎么回事！” “……” 宋凉第一次觉得余锦骂人真他妈好听。 等太阳光越来越强的时候，余眠抱着哭晕过去的苏黎往回走。 在那座塔房的路边，有几个保镖等在那里，应该是苏黎用富二代给他的钱雇的。 余眠走过水坝後，肩上落下一只手。 “没看吗？”宋凉的声音在他背後响起，听不出喜怒，“任务通过了，奖励在返回安全区後才会到背包。” 余眠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光屏，皱了下眉，“只完成了主线任务，附加任务还没有动静。” 他盯着苏黎天使一样的白嫩脸蛋，暗道不应该。 余锦问，“哥，附加任务看起来好难啊，咱们有这时间去下一个任务吧。” 宋凉也在等余眠的决定，而且不知不觉连拳头都握紧了。 余眠却说，“我再试一下。” 然後他走向了那几个保镖。 余锦：“啊～哥～” 宋凉有些沉闷地开口，“别劝了，你哥这是铁了心去骗那个小白脸，咱俩说啥也没用。” 余锦失落道，“那怎么办啊。” 宋凉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咬牙，“跟上。” 他也就不信了，为什么他就这么不想让余眠把他‘泯然众人’呢。 …… 医院，余眠用富二代的钞能力给苏黎开了个豪华病房，还联系了很多顶级医生给他看病。 他德语不太好，为了能清楚的了解苏黎的病情，他还特意买了德语基础书，只为了能和那个只说德语的免疫科大夫顺畅交流。 苏黎住院第二天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很阴沉，余眠就一直慢慢的跟他讲话，直到把这人脸上的阴郁讲成了茫然，或者是困意。 第三天的时候，余眠带着他做增强免疫的动作操，怕他受伤，几乎是手把手带着他动。 这样的画面把一旁陪护的宋凉看得拳头都硬了，不禁有些後悔为什么要自告奋勇跟过来，这会儿余锦那个傻逼说不定正在他哥的豪宅里舒舒服服地躺着。 第四天，余眠鼓励苏黎说出自己想要什么，比如吃的，玩的，或者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而这时候苏黎忽然神情怪异地看了眼宋凉，然後才看向余眠，“亲爱的，我想做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余眠微笑点头。 苏黎：“你妻子在也没关系吗？” 余眠：“放心，他很大度。” 苏黎把被子一掀，“那你上床来，咱俩好久没做了。” 余眠：“……” 宋凉：“……” 他妈的，真的硬了，指拳头。 这当然不能答应，余眠以他身体受不住为理由推辞了。 “那如果我好些了，就可以做了吗？” 余眠这时候正顶着宋凉的注视，饶是再有把握，手心也微微发了汗，只不过他神情保持地非常自然，“……可以。” 第五天……苏黎忽然发烧，情况比较危险。 当医生问谁是家属的时候，余眠语气平静，“我是他的爱人。” 躺在床上本该迷迷糊糊的苏黎，眼角忽然流了一滴清泪。 宋凉这天恰好被余眠劝了回去，不在。 第23章 偏执者游戏（六）黑化清零 苏黎病情稳定後，余眠已经在医院里陪了他一周了。 余锦忍不住打电话来催，“哥，咱不能一个月就耗在这一个任务里呀……” 第44章 余眠站在走廊里，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我知道了，今晚就回去。” 余锦倒稀奇了，“哥你没开玩笑？还是说你看上那死变态了想带他私奔？……哎呦，凉老大你打我干嘛！” 余眠笑了一声，不辨真假的说，“我倒是想。” 也不管手机另一边是怎样的混乱，余眠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後推门进去。 病房门没有关紧，苏黎躺在病床上，好像还在浅睡。 余眠轻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一头白毛。 苏黎睁了眼，静静地看着他，“你要走了？” 余眠‘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苍白的唇瓣上，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气色不是很好，你要好好休息。” 苏黎捏着被角，白皙的手崩得死紧，“你明天还来么？” 余眠笑的温和，“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黎也笑了，像一个易碎的水晶娃娃。 余眠傍晚就走了。 只留了一本已经翻阅完的德语书。 窗外天色已暗，护工过来把窗帘拉上了，然後问苏黎吃什么。 苏黎说，“给我几块巧克力吧。” 护工没有任何犹豫，去给他买去了。 苏黎拿起了小桌子上的德语书，随便翻开几页，都有用蓝笔标注过的痕迹，而那些字迹，他并不熟悉。 直到他看到最後一页，才发现了那张白页上粘着一个手镯，下面还有一行利落整齐的法语——“ravi de vous rencontrer.joli petit ange.”（很高兴认识你，可爱的小天使。） 苏黎这才愿意说服自己，这个字迹的主人，真的不是他等待的那个。 虽然他早就发现端倪，但他宁愿欺骗自己。 万一呢。 万一这不是梦呢。 …… 等护工拿着买到的巧克力回来後，却看见那个漂亮的少年似乎已经睡下了―― 他侧着身蜷缩在病床上，怀里紧紧抱着一本德语书。 他的脸本是病态的苍白，可嘴唇上却涂了唇脂，艳亮的红使少年的面容显得非常有气色，那嘴角还展出了一个玫瑰般令人心动的微笑。 似乎他只是进入了梦乡，而且梦到了什么甜美的事物。 而病床旁边的所有仪器，都已经没有了动静。 当护工把那本书从他怀里小心翼翼抽出来之後，少年的手无力垂下，‘当啷’一声，和细若无骨的手腕不太适配的东西掉了下来。 ――那是一支工艺精美的男士手镯。 …… 余眠三人回到宿舍之後，所有奖励也到了帐―― 【主线任务奖励：小组每人两套道具卡。附加任务奖励：小组一共99999奖励分数】 余锦的宿舍在四楼，一出漩涡门就拉着宋凉狂奔到楼上，一推门就看到正在换衣服的余眠。 余眠这回也懒得再穿上了，直接赤着上身去衣柜那拿睡衣。 那瘦薄白皙的肩背就这么在宋凉眼皮子底下晃啊晃，让他不禁想到了余眠抱着那个小白脸的时候。 他好像也可以这么把余眠嵌进怀里吧。 ？？ 草，又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哥！”余锦特别兴奋，“你今天做了啥？怎么突然就完成那个黑化值清零了？！” “想知道？”余眠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发现上面有上次洗衣服时粘的毛毛，就反过身靠在衣柜上，低着头清理睡衣。 余锦疯狂点头。 余眠说，“自己去问问苏黎。” 余锦：“……” 您不想说可以不说。 他并不知道苏黎已经不在了，只是嘟囔了一句，“那好吧我不问了。” 余眠笑着看他一眼，继续低头理毛。 等他理好之後，正要把睡衣从头上套进去，屋里忽然停了电。 余锦立刻‘我靠’了一声。 一片漆黑中，余眠慢慢把睡衣套进脖子里，还没把胳膊抻出去，宿舍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余眠还站在门後的衣柜那。 他反应不及，只下意识往旁边躲。 推门的人只听‘嗙叽’一声，似乎门板磕谁背上了，立马举着开了闪光灯的手机往门後照了一下。 “哎呦你没…卧槽！” 舍友本来想看看撞着谁了有没有事，结果就见那门後腻腻歪歪挤着俩人。 余眠侧着身子，正保持着想往一边躲的动作，而宋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应迅速的逼到了他面前，一只手撑在他头顶，另一只手似乎怕他乱躲会磕到碰到，就下意识伸过去勾在了他侧腰上。 而余眠的睡衣还没套下去，那只大手结结实实地贴上了他腰间的皮肤。 闪光灯一过，舍友定睛一看，得出结论―― 宋凉把他们班余眠压在衣柜上，似乎正在脱人家的衣服，余眠看起来想躲，但是被压制住了。 他正想吼一嗓子大胆，就看见宋凉面无表情地回了头。 “……” 宋凉的脸不属于凶神恶煞那类的，可他平常总是挂着不正经的痞笑，这会儿的反差就显得尤其恐怖。 而且他那体型，一整个把余眠罩在了怀里，一星半点不带露的，仿佛自己的所有物。 那眼神，也真让人草了。 舍友连闪光灯都来不及关，直接把手机一收，弯着腰一边道歉一边往後退，“打扰了打扰了……” 然後凭记忆找到门，‘啪叽’一下给关上了。 第45章 走廊里，舍友尿急一样逃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宿舍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宋凉回过神来的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是―― 手上好滑，好像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一低头。 然後就闻到了余眠身上的香味，又似乎是他睡衣上的味道。 真是草了，哪个牌子的洗衣液这么他妈好闻。 结结实实看到这一幕的余锦也只是震惊了那么一会儿就没感觉了。 他反而觉得凉老大反应真迅速，不然他哥说不定直接被门拍脸了，虽然这个动作确实有点不太雅观。 他正摸着黑想打开手机手电筒，头顶的灯‘刺啦’一声又亮了起来。 宋凉一低头，因为身高的缘故，余眠整个前背都近距离落在他视线里，突出的肩胛骨弧度漂亮，皮肤白得好像会发光。 尤其是他的胳膊微微抬起，还落在自己的睡衣上，所以从宋凉的角度也可以清楚看到，余眠的腋下非常―― 呃，真他妈的干净。 他人差点疯了，好像看到了什么不正常的东西，直接‘匡匡匡’往後退了好几步。 而余眠好似没什么影响，甚至慢条斯理地把睡衣套好了。 余锦没觉得俩人有什么不对，还关心着他哥，“老哥你没撞着吧？” 余眠整理着袖口，“没有。” 余锦这才问宋凉，“凉老大你背上没事吧？” 宋凉的表现特别怪异，好似刚才不是扑过去救人了，而是干了啥坏事。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要是刷任务记得来叫我。” 说完，他‘唰’的一下拉开门，然後一转身，和门外蹲了一排的高三学生对上了。 宋凉：“……” 他眯着眼勾起一边嘴角，“几位学长，忙着呢。” 潜台词就是：刚才的事我看你们谁敢说出去。 “……” …… 宿舍里，余锦还有些纳闷，但也没太在意，他美滋滋地坐到他哥的椅子上，看着光屏里的两套道具卡。 “哥，你说咱们要是每次做任务都拿休息卡多好，一次来个十几张，一直休息到外面的人来救我们。” 奇怪的是，余眠难得赞同，“我也想。” 他顿了一会儿，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了，然後转头看向自家弟弟，“你刚才说的什么？” 余锦：“……？” “哥你不知道我说的什么你还搭我腔干什么呀。” “不说算了。” 余眠理好睡衣，回到床边拿洗漱用品，去水房洗漱。 余锦：“……啊？” 第24章 摔别人怀里了 休息日的第九天早上，余锦在上铺翻了个身，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劲。 嗯……老哥呢？ 他迷茫地睁了下眼，起初是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在冒烟，後来视线渐渐清晰，才知道那不是烟―― 那是一个浑身都在冒丝线的灰色幽灵。 余锦：“……” “卧――槽！” 余锦疯了一样跳起来，脑袋‘咣叽’一下磕上了房顶。 然後人就捂着脑袋晕晕乎乎地往下倒。 今天正好周一，宿舍里其他舍友都在教室，所以余锦的疯样没人看到。 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正是消失了九天的小公主。 她本来就够烦的了，才睡下没多久就被这个一惊一乍的玩意吓醒了。 这人真是余眠哥哥的亲弟弟吗。 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她看着痛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余锦，默了一会儿。 然後她将灰色的尾巴颤颤巍巍地扬了起来，试了两次才爬上了余锦的脑袋，在他脑袋後面轻轻揉了揉。 而余锦神奇般的就不疼了，只不过用手摸过去，已经起了一个大包。 那条尾巴已经脱力一样垂了下去，然後慢慢缩了回去。 使用完最後一点异能的小公主是真的太累了，眼皮一阖，身体紧紧缩了起来，身上冒出来的灰色丝线却越来越多。 余锦顿时慌了，“喂！喂你没事吧？我去你别有事啊，你……你怎么了这是……” “哥……老哥……老哥你去哪了……” 他手足无措地掏出了手机，刚想给他哥打电话，就听见宿舍门被人推开，他哥拿着早餐进来了。 屋里没开灯，还拉着窗帘，余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让余锦仿佛见到了会发光的救世主。 “哥……” 余眠脚步一顿，看到了床上的一幕，安慰他道，“别担心，小公主没事。” 余锦抖着嗓子指着躺在他身边缩成一团的小公主，“真……真没事吗？她……她都快羽化了吧？” 余眠走过来，把早餐放到桌子上，“别瞎猜，她只是受伤了需要养伤，那些丝线没事，不用担心。” 余锦小心翼翼地给这小祖宗盖上了被子，看着那些丝线绕了个方向从她脑袋顶继续飘出去。 这也太他妈瘆得慌了啊。 …… 余锦和余眠正在吃早餐的时候。 余锦问，“那小祖宗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受伤啊？” 余眠咬了口包子，用一种仿佛在念课文的平淡语调说，“与反君王统治的叛徒联军精英部队派出的顶级杀手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殊死对决。” 第46章 余锦的脑子在这短短几秒钟转了少说有五六七八下。 “反……不是什么联军……什么玩意？” 他老哥确定不是在背历史吗？ 余眠喝了口粥，语气无奈，“她自己说的。” 余眠也很纳闷。 小公主一直没有出现在偏执者游戏的任务里。 起初他以为小公主只是又被卷到其他地方去了，毕竟这里的系统只认与其绑定意识的玩家，小公主每次只能凭自己的感觉找到他在哪。 可他也并不会觉得小公主会遇到危险。 毕竟系统似乎从来没有发现过她的存在。 最糟的情况也只可能是遇见了她哥哥派来来找她的亲卫兵。 公主的亲卫兵怎么可能会伤害公主呢。 哪怕这个小公主怎么说也不肯跟他们回去。 他们也不会动她。 但余眠也确实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在她的国家里，不仅她哥哥会找她，如果那些心怀不轨的臣民也知道她离家出走了呢？ 那总不能是一件好事。 靠一人之力掌握主权的国王，却拥有一个致命的软肋。 而如今，这个软肋离家出走了，完全脱离了国王的保护范围。 只要抓住了她，就可以威胁统治者。 而这样完美的、天赐的机会，怎么会不令人心动呢。 他们必将派出能够弑君的力量，全力对付这块待宰的羔羊。 所以小公主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虚脱一样。 …… 吃完早饭，余锦又和小公主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一觉，余眠就坐在下面的桌子前看书。 中午，余眠把余锦叫醒，带着他去了地下超市。 上次因为光顾着买杀手锏，剩下那几百分数实在不太够用。 所幸这次的奖励分数非常多，三人平均後每人都有三万多分。 只不过进地下超市之前，余锦还问了一句，“哥，咱们不叫凉老大吗？” 两人已经踏进地下超市的入口，踩上电梯之後，余眠过了一会儿抬了下眸，目光几乎瞬间就被人群中的一个身影吸引。 他说，“那不是吗。” 宋凉似乎也感应到什么一样，忽然回了身，手里还拿着一个充电宝。 这种电梯一般又长又慢，余眠还老老实实站在上面，余锦已经跑下去了。 在余锦跑到宋凉身边的这十几秒钟里，宋凉一直盯着电梯的方向。 他所在的这排货架离电梯也算近的，所以当那人垂着眼睑慢慢从电梯上滑下来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老天爷给他打包了个礼物送下来的感觉。 而且这个礼物一下电梯就冲着他走了过来，步伐比较慢，但却清晰明了的能让人知道―― 这礼物就是送你的。 他一定会到你身边来。 “……” 草了，他的脑子什么时候能想些正常的东西！ 一定是这个狗系统搞的鬼！ “哎哎哎！” “凉老大你看啥呢？看美女呢？理我呀！给我拿那个！” 余锦拍了宋凉好几下，因为宋凉太高，所以他是踮着脚拍他的肩膀，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那，他还以为那有美女呢，结果除了他哥谁也没从上面下来。 他又扯了扯宋凉的胳膊，宋凉一个不察险些摔了一下，才回了神。 “……咋了？” 余锦指了下最顶上的一排遥控飞机，“给我拿那个。” 宋凉看了一眼，嗤道，“多大的人了你还玩这个。” 余锦理所当然地说，“这东西出现在这就说明它的受众群体就是我们啊，总不能摆在这里是要卖给小学生的吧。” 宋凉：“……” 不愧是余眠的弟弟，还是有点脑子在头上的。 长臂一伸，宋凉就给他拿了下来，只不过他又说了一句很打击人的话，“给你，小朋友，期待你能自己拿的那一天，那就说明你长大咯～” 余锦一瞪眼：“卧槽？” 他抱着有他一半大的遥控飞机就撞了上来，誓要用小牛犊的精神把这头高大威猛的野蛮人撞倒。 宋凉故意逗他，一边後退一边摁着他的脑袋，乐呵极了。 结果转弯往旁边躲的时候，胳膊一甩―― 打着人了。 他这体型打人可狠，随便甩个手碰两下也是能把人掼倒的，所以毫不意外的，那人猝不及防往後趔趄两步，眼看就要摔倒。 宋凉看清是谁，吓得瞳孔一缩，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又猛地顿在原地。 那人腰上多了双手，跌进了一个人怀里。 “没事吧？”温润的嗓音响在余眠头顶。 余眠被段明旭扶着站稳，拽了下自己的校服下摆，说，“没事，谢了。” 段明旭穿着一身常服，蓝色宽松短袖和卡其色工装裤，是那种特别吸引女孩子的穿搭。 “要小心点哦。” 这句话段明旭是冲着宋凉他们说的，语气很温和，就像一个大哥哥在嘱咐邻居家不懂事就会打闹的小孩儿。 尤其是他和余眠站在一起，没两句就有说有笑的一起并肩走了，俨然一副身後俩人都是小孩儿，不能跟上来打扰大人们说话的架势。 余锦对此不以为意，高高兴兴买东西去了，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跟宋凉说，“对了凉老大，我哥说分数要剩下至少一万五，晚上帮我们买子弹的哦。” 第47章 宋凉回头，脸色扭曲地冲他笑了笑，“知道了。” 余锦：“……” 有病呀。 …… 一排工具货架旁，余眠正认真筛选着手里的两样螺丝刀，身旁的段明旭忽然问他，“怎么现在还天天穿着这一身？现在没人管了，你要多放松一下。” 余眠头也不抬，“我知道，懒得配衣服而已。” “是不知道自己适合穿什么吗？” 段明旭半开玩笑地说，“你们还在休息日吧？我有张休息卡，要不下午就用了，你来我宿舍，我教你怎么搭配衣服。” 余眠捏着螺丝刀，慢慢的把螺丝刀转了几个圈，刚要开口，身旁就传来吵架声―― “你有病啊老跟着我！” “谁他妈跟着你了！” “那我往这走你也往这走！” “我还说我往这跑你也往这跑呢！” “我特么是来找我哥的！” “不巧，我特么也是！” 然後这俩傻逼弟弟一转头，就和自家哥哥的死亡凝视对上了。 余锦咻地一下贴了上去，“哥～我想买牛肉丸羊肉卷豆腐土豆火锅丸子油菜生菜麻酱孜然香油小葱～” 余眠面无表情，“哦，那你的牛肉丸羊肉卷豆腐土豆火锅丸子油菜生菜麻酱孜然香油小葱想什么时候吃？” 余锦笑嘻嘻地扒住他哥的胳膊，“下午呗，吃完美美睡一觉，明天再去玩任务！” 余眠一向宠他，自然说好。 段明辉一脸不屑地走过来，“直接说吃火锅得了呗，还特意念出来撒娇，恶心死人了！” 余锦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有些人连买这些东西的分数都没有，自然没机会给自己哥哥撒娇咯。” 段明辉生气了，“你特么瞧不起谁呢！” 段明旭拉了他一下，“行了。” “哥！他欺负我！” 段明旭有些头疼，“你去对面的货架吧，这样人家就欺负不到你了。” 段明辉：“哥！” 余锦还冲他得意的挑眉。 段明辉气哼哼地绕到了货架另一边。 余眠对余锦说，“还有没有什么要挑的？” 余锦很乖，“没有了老哥，我等你挑完。” 余眠‘嗯’了一声。 见段明旭似乎有话还要跟余眠说，余锦就乖乖站远了一点，好奇地翻弄着货架上的那些工具。 而不知什么时候，段明辉来到他对面，借着一个大的工具箱挡住了脸，然後从底下抽了一把有些长的扳手，抬头望着上面摆着钉子的那一层小箱子。 下一刻，他举起了手里的扳手，往前用力一推。 第25章 耍帅当然很有用啦 装着一盒钉子的箱子从余锦头顶兜头砸下。 他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看。 就在一只钉子离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只有几厘米的时候，眼前先是一暗，然後感觉到有几个钉子凉飕飕地碰了下他的脖子。 那是常见的水泥钢钉，每根特别粗，还很重，要是直接从高处贴脸砸就毁容了。 “阿眠！小锦！你们没事吧？” 段明旭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给他们清理着身上的钉子。 余锦从他老哥怀里探出头，却发现他哥躲开了他的视线，把脸扭到了一边。 他的个头只有168，175的余眠做这个动作是能完全隔绝他的视线的。 余锦拽住他哥的肩膀，拼命往自己这边扭。 “哥你怎么了？你脸是不是受伤了？还是头啊，你转过来让我看看，哥你别吓我。” 段明旭闻言，直接绕到另一边去看，瞳孔微缩，脸上带了心疼。 “阿眠，你的脸……” 余眠右脸上被划了一道大概七八厘米的红痕，从额角一直到下颌线的末端，前半段已经渗了血，额头和鼻梁上也有一些细碎的小伤口。 余锦也凑过来看到了，他立马红了眼，冲到货架另一边，看到段明辉正扬扬得意的抱着胸，把胳膊肘靠在一旁的货架隔板上。 脸上还带着特别欠扁的笑。 余锦咬牙切齿地朝他冲了过去。 余眠躲开段明旭触碰的手，走了过去，“余锦回来！” 而还没等余锦的拳头落到段明辉脸上，他就被人扯住了衣服後领，一回头，刚要喊人，就被人原地拎起，转了个180度平放到了身後。 紧接着，来人看了一秒余眠脸上的伤口，一转头，利落抬腿，二话不说把想跑的段明辉踢了个倒仰。 “小辉！” 段明旭担忧地喊了一句，但也只是上前了半步，就停下了。 他震惊地看着站在那俩兄弟面前一身戾气的宋凉。 段明辉在地上闷声痛哼了一会儿，想挣扎着起来，就看到宋凉正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脸上阴沉沉的。 段明辉起了两下都没起来，那一脚不知道踹他哪了，五脏六腑肋骨胸膛全他妈是疼的！ 而朝他走来的男人还在活动手腕，腕部关节发出的嘎巴声似乎在向他展示，这双手足以令他的细胳膊细腿在一秒之内被掰断。 他一定想这么做的！ 疯子…… 段明辉对上了宋凉的眼睛，吓得不顾形象地拼命往後爬。 “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想跟他开个玩笑，我不是故意的！” “你……你不要过来！” 第48章 “哥……哥你快救我，他要打我，他会打死我的！” 段明辉见求饶没用，段明旭也没有要帮他的意思，整个人害怕极了，他爬着爬着就看见了一个擎天巨物。 ――防暴机器人。 他欣喜若狂，一身冷汗地瘫在了地上，一手撑在身後，一手指控着宋凉，“他！他要打人！恶性事件啊！！” 防暴机器人biu的一下亮起了红宝石，而这时，周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都默默远离了几步。 宋凉已经走到机器人面前。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 论个头，他192.5，机器人两米多，不过论体型，他们还真差不多。 不过就是机器人不知道痛罢了。 身後，处于震惊中的几个当事人都回了神。 余锦大喊，“卧槽凉老大你站那玩意面前干什么？还要打它不成？” 余眠没说话，段明旭则是皱着眉看向躲在机器人背後的段明辉。 厚重机械音响起――【安全区禁止发生恶性事件，如有不从，武力压制。】 宋凉呵‘呵’了一声，竟然就这么转身走了。 可就在机器人的红宝石慢慢暗下去的时候，宋凉猛地一回身，一拳捶向了机器人胸口。 机器人反应迅速地想抓住他的手，可已经没有用了。 宋凉直接把它胸口那颗宝石捶碎了。 机器人僵在原地，还在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禁止……恶性……事件……】 宝石碎片落了满地，机器人的身体一点点的化成了晶片，又闪烁着消失了。 余锦在他身後狂喊，“卧槽！凉老大你长脑子了！” 段明辉人都吓傻了，恨不得自己也跟那个机器人一样完蛋去。 宋凉蹲在了他面前。 段明辉又惊又骇还一脸菜色，但实在退无可退。 然後他就看见，宋凉脸上突然炸开一个笑―― 他的眼皮仍然保持冷着脸时的下垂状态，嘴角却咧得很高，露出锋利的犬齿，看着痞里痞气，像是那种不分好坏的街头混混故意踢了下路过的小猫小狗，脸上带着非常单纯的恶意和作弄。 他问，“爽不爽？” 段明辉好像不太爽，抿着嘴不敢吱声。 “看来是不尽兴呗。” 宋凉收了笑，用舌头顶了顶腮，眉头开始皱起，特别不耐烦的样子。 他的目光左右扫了扫他的手，“哪只手推的啊？嗯？” 他问得特别轻，好像怕吓到谁一样。 “……” 可段明辉的表情看起来已经快被吓死了。 段明旭走了过来，手拍在宋凉肩上，“同学，已经可以了。” 宋凉回头，目光却落到自己肩膀上。 段明旭能感觉出来，这个人身上的怒气还是比较重。 他把手拿开，转头看向走过来的余眠，无奈道，“阿眠……” 余眠走到宋凉身後，对他说，“可以了。” 宋凉这才起了身，转过头冲余眠呲牙一笑，“怎么着？我帅不帅？” “很帅。”余眠肯定了他，并予以鼓励，“希望你继续保持，尤其是不久之後。” 收到夸奖的人疑惑地歪了下头：“……？” …… 五分钟後，宋凉有些不太自在地向身边的人低了下头，“那个，有办法没？” 余眠面无表情：“你指什么办法？” 宋凉摸了摸脑袋：“我这是为了替你们出气。” 余眠：“哦，欺负我们的是段明辉，出气筒却多了一个防暴机器人。” 宋凉又摸了摸脑袋，还抓了抓额前的寸头茬子。 余眠用余光瞥见了，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抓的。 地下超市里，每个角落都有固定数量的防暴机器人，所有玩家也在井然有序地购买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唯有工具货架这一片区域，异常突兀地拉起了四条红色警戒线。 a501非常痛心地将地上散落的宝石碎片捡了起来，一块块认真仔细的收入一个黑盒，交给了她身後站着的高二十七班的主持人――b417。 a501似乎更新了外观，她的脸上多了副眼镜。 她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非常逼真地推了推眼镜，然後开口，“本次发生的恶性事件有些复杂，但通过系统调取的监控可以看出，两位玩家皆有恶性行为，同时违规，请双方在今晚九点比赛结束後，到指定地点接受违规惩罚。” 宋凉双手插兜，仰着脖子吸吐了一口闷气。 余锦拽了下他哥，“老哥，好歹凉老大也是为了咱们呀，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余眠：“如果只是为了咱们踢了段明辉一脚，甚至把他踢死我都能有办法，但我不明白的是……” 他偏了下头，目光上移一点，看着宋凉，单眉微挑，似乎极为不解？ “为什么要打那个机器人，就为了耍帅？” 宋凉保持着看天花板的姿势，目光从眼尾落下来，鼓了口气才委屈地说，“你不是也说很帅。” 余眠面色平静：“是很帅，但你觉得对我耍帅有用吗？” 宋凉追问，“没有用吗？” 余眠还没说话，停顿了一会儿的a501忽然又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由于玩家宋凉和玩家余眠、玩家余锦为组队关系，此次惩罚将一同享受。” 余眠：“……” 第49章 余锦：“……啊？” 余眠笑了，然後对宋凉说—— “有用。” …… a501正准备带着无辜牺牲的机器人‘遗体’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余眠冲自己抬手。 余眠的语气特别温和，“请稍等。” a501礼貌地停下来看着他，“这位玩家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余眠：“解释谈不上，就是问一句，我的队员哪违规了。” a501挂上职业微笑，语气带着‘这次你完定了’的喜悦，“玩家宋凉故意伤人，破坏游戏设施，属于重度违规。” 余眠笑得比她还正经，然後问，“什么叫故意伤人？” a501很明显更新成了百科全书，她立刻回答，“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行为。” “哦。”余眠不紧不慢地说，“可我的队员并没有这个行为。” 还半躺在地上的段明辉立马想跳起来，“老子都他妈这样了！” 段明旭在旁边拉着他。 a501也显然看到了地上这么大一个‘证据’。 余眠继续解释，“我的队员确实有伤害他人身体的行为，但不一定就是故意伤人，就比如还有一个叫法，叫见义勇为。” a501：“……” 她现在已经隐隐有一种熟悉又讨厌的感觉。 余眠笑着说，“说起来，最无辜的受害者应该是我，毕竟对我实施加害的施暴者是段明辉，而我的队员宋凉，他在这其中参与的角色只是一个正面角色。” 在众人被他一套一套的词说懵了的时候，他停顿一下，继续说，“他只是在制服违规现象。” a501：“你想表达什么？” 余眠：“我想表达的是，虽然我的队员打人不对，但他的行为实际上是为了安全区的和平秩序，属于可以嘉奖的行为，所以我觉得，大可以将功补过。” a501：“游戏规则内没有将功补过这一条。” 余眠：“没有不代表不可以增加。” a501停了一会儿，似乎在上传数据，几秒後开口道，“系统不通过你的提议。” 余眠半点不慌，“哦，那我就要想起来一件事了。” a501有预感不是好事。 余眠问，“我记得防暴机器人的存在是制服违规现象的对吧？” a501：“是的。” 余眠开始侃侃而谈，“可事实上安全区每一次有违规现象发生时，它们都并不能及时到达现场，更别说将施暴者制服，对于这一点我觉得我这个受害者有极大的发言权，来，你看看我的伤，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安保措施，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这些防暴机器人有跟没有有区别吗？说真的，我对贵游戏的体验非常不好。” a501：“……” 怎么回事，她上周刚加强的智能芯片感觉又要加载过度了。 余眠叹着气，似乎有点惋惜，“本来我不想投诉的，但你们的游戏规则实在漏洞百出，安全区违规现象层出不穷，防暴机器人执行效率还参差不齐，就连有能力为制服违规现象增添一份力量的玩家也要因为这草率的规则而被囫囵套上违规行为的标签，如此一来，安全区的安全二字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我既要投诉你们的游戏规则，还建议把所有安全区都纳入公共区域，一来也省了你们还要花精力制造这些npc一样没什么大用的游戏设施，二来我们这些玩家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其他有能力的玩家也不会不敢见义勇为。” 围观群众显然被他这套像模像样的说法给震住了。 他们看着沉默的a501，总觉得她是想怼又不知道怎么怼。 毕竟太有道理了啊！ 安静了大概一两分钟後，a501才再次开口―― “系统接受您的投诉，并通过了您的上一条建议，游戏规则已经更新。” 余眠笑了，“所以我的队员可以将功补过吗？” a501：“可以，但是还有一点，他故意破坏游戏设施。” 她後半句的语气带着点‘这你总不能再找理由’的意思。 余眠‘哦’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a501：“我的数据库上周刚进行拓展更新，不会遗忘任何事情。” 余眠：“哦，那我提醒你，我第一次进入惩罚区时被非正常投入到一个六级隐藏任务，我回来後你说了什么？” a501：“……” 余眠笑了，“我替你说吧，你说系统筛查病毒之後将不会再出现此类状况，但是呢……” 他非常遗憾地叹气道，“对于一个才第二次体验任务区的玩家来说，在选择五级任务的时候忽然就进入了一个七级任务，他的队员还险些在任务中丧命……” 他顿了顿，状似疑惑地问，“这就是你们处理问题的结果？还是说，这一次不再是bug，而是我单纯的运气好，所以随随便便就能触发隐藏款的高难度任务？” a501停顿了几秒，然後说，“经查询，您参与的七级难度任务确实出现了病毒入侵，系统这边将准许您提出一个要求，可以是任何种类的道具卡奖励，您看怎么样？” 余眠非常慷慨，“奖励就不用了，别的我也不提，快两点了，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我勉为其难地不继续计较你们的防火墙技术，只要撤回对我们的违规惩罚就可以了。” 在一片静默中，a501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响起—— “您的要求已被允许，最强大脑系统竭诚为您效劳。” 第50章 死去的机器人：啊对对对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他妈耍帅让我嗝屁。 -------------------- 死去的机器人：啊对对对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他妈耍帅让我嗝屁。 第26章 火锅 买了一堆火锅食材之後，余眠三人回了宿舍。 余锦拿着酒精棉签过来，给他哥清理伤口。 其实就是看着可怕，这会儿还又红又肿的，实际上根本没伤到肉，没几天就能好了，可能连疤都留不下。 处理完伤口之後，余锦特别倔强地让余眠一定要睡一觉休息一会儿。 余眠似乎确实累了，躺进被子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原本就窝在被窝里的小公主感受到了余眠的气息，闭着眼爬了过来，慢腾腾缩进了余眠的怀里。 …… 余眠是被火锅味给熏醒的。 宿舍门窗大开，公共长桌上摆了一口不知道从哪被偷来的鸳鸯锅，里面的汤全是红的，旁边放了一堆袋装食材。 余锦和宋凉一个在拿水果刀切土豆，一个在拿尺子切豆腐。 余眠感觉胸口上扒着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却空无一物。 他往被子里瞧了瞧，同样什么也没有。 小家伙呢。 他纳闷地坐起身，撩开被子後听到底下扑通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床上掉下去，还掉到了锅里。 还在锅里扑腾。 “啊呀噗……呸呸呸！什么东西！咕嘟嘟嘟……” 与此同时，床上余眠的肚子里发出了一声咕～咕～ 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毕竟在这个鬼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发出过这种动静了，桌子边的余锦和宋凉都惊呆了，他们同时抬头看向余眠。 余锦还问了句，“哥你饿了呀？” 余眠：“……” 不怪他，小公主掉进去之後还真挺像一大块海蜇。 所幸锅还没沸腾，宋凉把小公主捞了出来，带去独立卫生间冲洗去了，余锦忙前忙後的收拾桌子。 余眠叠好被子，下了床，透过窗户看了眼窗外的天空。 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 余锦高高兴兴地把切好的豆腐给他看，“哥你看，我知道你喜欢吃豆腐。” 余眠把目光落在一旁沾了点豆腐渣子的尺子上。 余锦立刻反应过来，“哥你放心，我洗过才用的。” 余眠倒是没什么不放心，反正也是他自己的尺子。 余眠把板凳挪过来坐到桌边，就等着宋凉洗完海蜇……嗯，洗完小家伙之後就可以吃火锅了。 当卫生间的水声停下之後，宋凉脚步沉重的走了出来，手上拖着一团物体。 他皱着眉，满脸不敢置信地冲到两人面前，“怎么办，洗掉色了。” 灰色还能掉成什么色，兄弟俩充满疑惑，一起把头转过来一看―― 这谁家海蜇？ 如果不是那双大溜溜的眼珠还嵌在里面，就真的挺像能拿来涮的。 “不准盯着本公主！你们这群色狼！” 忽然，除了余眠，其余两人脸上都无差别的被抽了一下。 余锦：“为什么打我？” 宋凉更无辜：“我帮你洗干净的。” 余眠淡定地插上电源，给火锅加热。 小公主晃悠悠飘到余眠怀里，从他衣摆钻了进去。 余眠被凉得嘶了一声，也没抱怨什么，但宋凉却忽然开口，“小祖宗你冻着他了。” 小公主的声音充满不屑，“要你管！” 一条半透明的尾巴从余眠领口伸出来，扒住，然後探出一个几近完全透明的小脑袋，活像余眠把一个水母藏衣服里了。 余眠摸了摸她的脑袋，在火锅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中下了一些土豆和豆腐，然後问，“你伤好了吗？怎么变色了？” “伤好了，只不过我的异能还没完全恢复。”小公主的声音从余眠领口闷闷的传上去，“我这不是变色……是……” 她似乎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余眠脑中闪过什么，问，“跟你身上冒的丝线有关？” “那不是丝线啦！”小公主哼哼唧唧说，“那是人家的衣服。” 一旁正在调麻酱的余锦纳闷了，“衣服？你还穿衣服呢？” 一条尾巴啪叽又凑过来抽了他一下。 “放肆！谁允许你质疑王族仪表的！我们每天都穿衣服！只不过是打架的时候损坏了而已！” “可那些‘衣服’明明看起来很像你身体的一部分嘛。”被抽了两次的余锦瘪着嘴嘟囔。 余眠安抚地把小公主的尾巴尖塞进去，“那损坏了怎么办？还能修好吗？” 小公主一提这就不太高兴，“本来是可以修的，可这个破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趁我疗伤的时候把我散落的衣服都偷走了，一根都看不见了！我也感应不到在哪里了。” 余锦：“我就说这傻逼系统不是好东西，还有偷衣服的爱好。” 宋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说它是不是每时每刻都能看到我们在做什么啊？包括上厕所的时候？” 余眠看向了他，似乎惊讶于他难得能问出一个实用问题。 “应该不会。”余眠说，“如果它能实时监控我们，那校园里的恶性事件就能被第一时间发现了，不过它肯定有监控，只不过全校这么多个地方，哪怕它用漩涡门的方式让我们只能出入它规定的无死角区域，但它也不可能同时看着那么多个监控画面，顶多在每班主持人向上反映情况的时候调出来‘陈旧录像’，然後仔仔细细‘看’一遍，判定问题所在。” 第51章 宋凉和余锦握着筷子坐在桌边，神色懵懂地看着他。 说的好有道理，虽然有些听不懂。 小公主也参与了这个话题，“我知道你们说的谁，就是藏在暗处的那个家伙，它确实会‘看’到你们。” “那它能看到你吗？”余眠低头问。 “能看到，不过它并不会时时刻刻看着一个地方，我能感觉到，它的视线无处不在，但一直都是移动的，落到我身上时我就会隐藏，我与它磁场不同，可以通过干扰让它以为我只是一棵树，或者一片空气，不过我虚弱的时候就做不到拟化了，顶多让它觉得自己的画面里进了一个马赛克。” 余眠笑了，“你怎么什么词都能学，还是又吃了什么？” 小公主骄傲地在他腹肌上扫着尾巴，“我在你同桌的手机上看到的，她经常在课间的时候看很多有‘马赛克’的小人画，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小人都不穿衣服缠在一起，有的时候还是俩男的，有的没有马赛克，我就看到他们下面有两个……” “唔……硬邦邦唔东西捅来捅唔……” 余眠隔着衣服，循着记忆捂住了她的嘴。 桌上的另外两人沉默片刻。 余锦：“啊哈哈羊肉飘起来了。” 宋凉：“丸子也起来了丸子也起来了。” 小公主挣扎着冒出来喘口气，“干嘛捂我嘴！” 余眠温柔地教导她，“因为你刚才说的内容在我们人类这边是非常危险的东西，说出来是会被打的。” 小公主疑惑极了，“啊？你们人类为什么要看这么危险的东西？” 余眠：“为了寻求刺激吧。” 小公主若有所思，“没想到你的小同桌这么喜欢刺激。” 余眠：“……你不要往外说。” 小公主又不解了，“为什么？” 这题余锦会：“因为你要是传播这东西了就会有人送你一副手铐。” 小公主：“为什么要送手铐？什么奇怪的奖励吗？” “对。”余眠笑了笑，“再外加一份小黑屋的奖励。” 小公主缩了缩脑袋，盯着火锅里冒出的热气，“我才不要进小黑屋。” “那就不要说。”余眠在锅里随便挑了个地方捞出一块豆腐，裹进麻酱里戳成小块，然後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咳！咳……” “哥给你水！” 余眠喝完水之後鼻尖都红了，“我以为你至少会顾及点你老哥，买个不那么辣的底料。” 余锦愣住了，咬了咬筷子，“啊，那个，哥，你是不是吃错了？” 余眠喝水的动作一顿，放下水瓶又瞥了眼那两个一样红的锅底。 余锦说，“一个是四川麻辣的，一个是番茄的。” 余眠：“……” 他还以为两个都是辣的，没想到是辣的那个味道直接把他的嗅觉冲得不敏感了。 原来有一个是番茄啊。 …… 吃完火锅後，三个人都舒舒服服瘫了一会儿，然後余锦和宋凉就主动起来收拾桌子。 “咱仨好能吃…嗝……”余锦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打嗝，“好久没有这种饱腹感了…嗝……凉老大，剩这瓶酒你喝吗…嗝……” 宋凉把所有食品袋子塞进垃圾桶，准备一会儿走的时候扔到公共厕所的垃圾桶里，然後把锅还给食堂。 “怎么是一瓶没开的？你哥咋没喝？” 宋凉随意问了一下。 余锦看了他老哥一眼，“喝了吧，我哥都醉了。” 宋凉闻言转头望了过去，目光在余眠透红的鼻尖上停留一瞬，又挪到了他漫开一片红晕的颈侧。 他向後靠着自己的桌子，手肘抵在桌沿，歪着头看他们收拾，眼皮微微垂着，眼角很放松，嘴唇似乎是刚才被他弟哄着又吃了几次辣锅的缘故，颜色比平常深了一些，润度依旧饱满。 宋凉正盯着那两片唇瓣看的愣神，然後就见到那本是轻轻闭合的唇缝忽然开启，用舌尖把两片唇瓣抿了进去，又敷了层水光才放出来。 “……” 草啊，他怎么老是这么舔自己嘴巴？ 宋凉特别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然後就瞥见桌子上一瓶喝光的酒瓶―― 那个酒瓶放在他和余眠中间，本该是他的酒，可刚才吃火锅的时候他就发现，好像这酒下去得有点快。 所以？ 余眠是不小心喝了他那瓶酒吗？ “……” 草啊。 然後他一转头，就看到余锦把自己那瓶见底的饮料抱起来咕嘟嘟喝干净了，放下瓶子後傻乎乎地抿着嘴砸吧了一下，明明用着那张和余眠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却跟个哈巴狗一样用舌头把嘴周的饮料舔干净，还发出‘略略略’的吸溜声。 “……” 宋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 宋凉去卫生间洗完手，准备要走的时候，看见小公主和余锦都爬上了余眠的床，正你拉我扯地争夺着床上的被子。 而被子的主人正坐在底下的桌子旁安静的看着书，耳朵里塞着耳机。 宋凉看了几秒就关门走了，可下楼的时候越想越不舒服。 具体哪种不舒服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想到晚上要休息的时候，那么白的余眠要穿上睡衣和那俩家伙挤在一起，被他们又抱又钻的。 他就莫名郁闷。 第52章 第27章 无灯巷（一）中堂大人 三十日休息里的第十天。 余锦起床的时候发现他老哥依旧不在床上。 小公主也不见了。 他伸了个懒腰继续睡，直到余眠买了早餐回来。 “起来。”余眠吩咐。 “哦。” 余锦起床後，看见宿舍门又被人推开。 “凉老大，你起的好早。” 走进来的高大身影嗓音含糊地应了一句，显然没睡醒。 他抽出余眠的椅子坐下，趴桌子上继续睡。 余眠拿着一杯粥，位置被占了就反身靠在了自己桌子旁。 余锦坐在公共长桌旁边，吸溜吸溜地吃着疙瘩汤。 …… 半小时後，上午九点，三人站在了漩涡门前。 就在余眠想要摁下五级任务的那一刻，余锦握住了他的手指。 余眠：“……干嘛？” 余锦：“哥，鉴于您前两次灭顶一样的运气，小弟这边建议您换个人来。” 余眠：“你觉得咱们三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体效应还用得着换人吗？有谁能有绝顶运气？” 余锦不死心：“万一呢。” “ok.” 余眠反握他的手指往前一推，“come on，lucky boy.” 余锦赶紧缩了回来，扭头拽过来宋凉，“他lucky他lucky。” 宋凉一脸懵逼地被迫点了下五级任务。 …… 这次的眩晕感比较短，余眠几乎还没来得及感到不适，就听见了外界的声音。 不过他的身体是摇晃的。 ？ 晃？ 他睁了眼，轻轻眨了眨，然後往背後一靠。 这是一个车厢，马车车厢。 这一次他身边还是没有任何人。 不过也已经习惯了。 视线下移，便出现了一件毫无纹饰的靛青长袍，他的手正垂放在膝上，手心卷着一本质地古旧的书卷。 他随意翻看了一下，是极其规矩的小楷，封皮上书着《论衡》二字。 马车外声音很杂，但过了片刻後便慢慢静了。 余眠一直在等系统提示音，可直到马车停下，他也没有听到那令人讨厌的声音。 马车外，已经有人喊他，“东家，到府外了。” 余眠默了一会儿。 在车夫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的时候，余眠才撩开车帘，弓腰踩着步梯下来。 他抬头望了一眼―― 【程府】 他身後的车夫已经上前将门叩开，然後去牵走了马车，应该是去後门了。 宅子里涌出几个奴仆模样的人，领头的穿着长袍马褂，戴着一顶瓜皮帽，看起来像是管家打扮，五官有些许变化，但那得瑟的小表情特别让人眼熟。 管家嬉皮笑脸地就上来了。 “哎呦大人可算回来了，快些进府，已为您备好洗沐。” 余眠静静地瞥了他一会儿。 管家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大人可是另有吩咐？” 余眠径直掠过他，“没有。” 管家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穿过前院，游廊，余眠被引到了正房。 管家将门推开，请了余眠进去，然後转身吩咐其他下人―― “大人歇息，无需伺候，你们都退下吧。” 下人们应声而退。 管家背着手昂着胸，见他们走光了才五蹦六跳地进了正屋，把门一关。 余眠正坐在一张雕花大桌旁，从容地给自己倒茶。 管家搓着手凑到他对面坐下，“嘿嘿嘿，哥。” 余眠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到的？” 瞅他这装逼样，绝不是十几分钟前就适应了的。 余锦：“比你早两天，那会儿我还以为咱们仨分开了呢，直到後来收到外边的消息，说是中堂大人要回府，我直觉上就知道那个中堂大人是你。” 余眠喝了口茶，手边就放着他那本书，“反应不错，像模像样。” 余锦：“嘿嘿，那是当然，就是不知道凉老大跑哪去了，你说他会不会进宫里去了？” 余眠摇头。 余锦：“不会？” 余眠闷笑，“我什么都知道？” 余锦：“哦。” 他又问，“那系统给通知了没？” 余眠又摇头，然後说了句，“没有。” 余锦瘫在桌子上，“那这可怎么办。” 这时，门外有下人的声音传来，小声喊着，“赵管家……赵管家……” 余锦‘嗖’地一下立起来，整了整帽子，双袖一拍，走过去开了门出去。 将门掩上後，他蹙着眉，严肃地盯着那个下人，“怎的了？” 下人恭敬道，“府内前些日子招的护卫又齐了一批，请您前去挑阅。” 余锦双目一亮，然後轻咳一声，语调威严道，“你且先等着。” 然後他转身进了屋。 下人便听话地等在一旁，而不一会儿，门内出来的便多了一人。 下人：“……” 不是说大人歇息了吗。 …… 游廊里，下人在前方引路。 余锦凑在余眠耳边小声说，“招护卫可有意思了，能看他们表演杂技！” 余眠：“你在这待了两天，没想着找找我们，反倒是欣赏起杂技来了。” 余锦：“……我就，也不是很喜欢看。” 第53章 跨过中门，进入前院，便看到两排整整齐齐甚至个头都相差无几的精壮男丁站在院子里，各个都顶着一头金钱鼠尾辫。 一旁有两个外府打扮的人，一中年美妇，一佝偻柴夫。 那美妇见主人家终于出来，便扭着腰凑了上来，手中绣扇直直把自己身上的脂粉味往外扇。 “哎呦～赵管家，你家大人回来了呀～” 余锦张开双臂挡在余眠面前，“唉别别别，我家大人不喜这口。” 美妇人以扇掩唇，笑的媚眼如丝，“您说什么呢，奴身又不是几口就能吃下去的饽饽。” 余锦头都快胀了，“柳大娘，咱还是快些看人吧。” 柳大娘嗯哼一笑，用扇子轻轻扇了下余锦的脸蛋子，让余锦紧抿着嘴打了个哆嗦。 “好，奴身自是不会打扰。” 她退了一边去，扬声呼喝，“你们可都听好了，这位，可是国子监回来的中堂大人，若有机会在这程府侍奉，便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气，待会儿都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让咱们中堂大人赏赏眼！” 两排护卫整整齐齐应了声好。 但余眠耳尖一动，目光落向了第二排。 立在一旁的柴夫挨个指挥他们到院子中央表演绝活。 什么後空翻，飞毛腿，十八般武艺挨个展示了一遍。 余锦看得津津有味，然後就发现自己老哥非常心不在焉。 第一排展示完之後，第二排刚想动，余眠便开了口，“慢着。” 柴夫便示意他们停下。 柳大娘扭着腰凑过来，“大人可是选够人了？这剩下的还有好呢，不如再挑挑？” “只是觉得无趣罢了。”余眠缓声道，“我倒想换一种法子。” 柳大娘挑了挑眉，嫣然一笑，“您说便是。” 余眠便道，“诸位既是来我府中做护卫，那么所护何人，可曾明白？” 众人齐声，“我等为护大人而来！” “很好。”余眠扫了一下第二排，继续道，“那便假设，若此刻我身处险境，左右蒙敌，诸位，应当如何？” 众人相觑一阵，不明所以。 余眠再次扬声，“便从方才还未曾表现的第二排开始，容第一排的先休息片刻。” 柴夫继续开始叫人。 第二排第一个上来的时候，忽然一下就翻了个身，双臂大张，护在余眠身前，身体半蹲左右张望，嘴里还说着，“大人快跑！此处有我顶着！” 余眠不吝夸赞，“表现不错，如果你後脑勺也有眼珠，应该可以看到我是怎么被偷袭死的。” 那人惶恐不已的退了下去。 第二人显然就吸取了教训，一上来就拔出一根树枝当剑，藏在余眠背後，阴嗖嗖的盯着左右。 余眠神色平淡，“你很聪明，但到底是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 这人便也灰溜溜下去了。 第三个人上来的时候，动作懒散，那身短衫马甲似乎不太合身，挤得他怀中鼓囊，袖腕也是剪碎了的，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应是为了不让那质地坚硬的布料印进皮肤。 那人在余眠面前站了两息，忽然问，“大人可受得颠簸？” 余眠望着他，神色如静湖一般，他缓缓启唇，“受得。” 下一刻，这人便咧嘴一笑，上前一步，用肩膀接住中堂大人的腰，顶起时大手压住腿弯，风风火火地把人扛到了宽肩之上。 众人便见一阵风过，中堂大人已被人扛去内院。 而中堂大人也极其配合，扶着他的肩任由其将自己扛走。 “……” 剩下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余锦愣了好久才一拍大腿追了上去。 柳大娘还在他背後喊，“唉！怎么回事啊？！” “待会儿给你说，你们先等着！” …… 游廊中，胆敢如此‘保护’大人的护卫已经迎风敞开了笑。 “哈哈哈哈，他们那脑子肯定不敢这么对你。” 余眠在他肩上也露出笑意，只不过对方看不到，“他们敢我也不许。” 只你可以。 身後，余锦扶着帽子往这追，“他娘的！你他妈放下我家大人！” 余眠便感觉肚子下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没几息，就把他放在了正屋门口。 余眠慢吞吞理了下自己的长袍。 余锦终于追了过来，扶着膝盖喘气，“你……凉老大是不是你啊……” 宋凉转头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好聪慧啊赵管家！” “我知道谢谢！”余锦一把拍开他的手，直起身把自己背後的小辫子一甩，终于喘匀了气。 宋凉打量着他，“唉你别说，你这身行头特别像那个……韦小宝！” 余锦双眼一瞪。 宋凉：“更像了！” 余锦：“……” 余眠不管他们，转身进了屋，“赵管家，剩下的你自行观赏，我歇下了。” 宋凉也耸动着筋骨跟了进去，“哎呀大人赏我个椅子坐坐呗。” 正屋的门在余锦面前啪的一下关上了。 “……” 好像我才是亲弟吧。 …… 前院，柳大娘把扇子快扇出火星了，才瞧见余锦过来。 她纳了闷，“唉？你家大人和二虎呢？” 余锦一愣：“二虎？” 柳大娘：“扛走你家大人那个。” 第54章 余锦‘哦――’了一声，长调过後嘴角缓缓上扬，“二～虎是吧，我家大人准备重用他了，他以後就是大人的贴身护卫了！” 柳大娘一惊，“二虎同意了？” ？？ 余锦：“是我家大人同意了！” 柳大娘顿了一下，收了收脸上震惊的表情，“啊不是不是，赵管家您有所不知，这二虎啊，是我家那口子带过来的山中莽夫，也就块头大力气大，但是脑子不大灵光，见过四五家雇主，被人家挑中後死活不待在那儿，脾气倔得好似他是主子似的，所以我今天也没以为他能留下来着，不过既然他同意留了，我也给您多个醒儿，他手笨脚重，一定要多多训教，否则可伺候不好大人呐。” 余锦点头应下，心里却嘟囔：又不是伺候穿衣食宿，手笨脚重怎么了，还能挤一个床上把我哥压死不成。 哈哈哈。 第28章 无灯巷（二）阶梯任务 余眠和宋凉相对而坐，都在观察着手上的光屏。 “我回来了～” 余锦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不一会儿就开了门，窜进屋里。 “嘿嘿嘿。”他搓着手靠进二人。 宋凉一脸嫌弃，“猥琐得跟鬼子进村一样。” 余锦：“……” 他扯了椅子坐到旁边，把辫子一撩，“小爷这叫风流倜傥……唉你干嘛！” 宋凉伸手摘了他的瓜皮帽，“嘿呦，还真是一半儿头发啊，哈哈哈……” “你不也一样嘛！把帽子给我！” “等会儿，我看看。” “你看什么……哎你别戴呀你的大脑袋……别给我撑坏了！” 余眠头也不抬，并不想理会他们。 直到余锦吼出“二虎”两字。 余眠抬眼望了过来。 宋凉整张脸都僵住了，咬着牙，“赵小宝，你找死是吧！” 余锦看向余眠，“大人救我！新来的护卫二虎要欺主啊！” 然而还没等余眠张口说什么，他们仨的光屏同时一亮―― 系统提示来了。 【任务标题：无灯巷 你是一名捉妖伏鬼的高阶馗师，而你的宅邸坐落在无灯巷中，这里不仅发生过许多离奇事件，夜晚降临时更是常闻惊哭之声，预知後事如何，请先完成审判者的第一个任务吧。】 【温馨提示：此任务为五级难度任务，任务内容为阶梯式，如无法完成全部任务，可在放弃任务後，按对应阶梯奖励结算发放。】 “就这么点儿信息吗？”余锦翻来覆去的看，然後问，“这里的审判者是谁啊？”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屋子里‘咻’地一下出现了一团白雾。 雾气很快散去，露出一个人影。 那人绣扇一挥，香风阵阵，“啊呦，中～堂～大～人～” 那声音婉转妖孽，余音不绝。 余眠：“……” 余锦：“……” 宋凉：“……” 这不是那个卖奴隶的牙婆柳大娘吗！ …… 审判者赤条条的目光从余眠脸上移到余锦脸上，又移到宋凉脸上，噗嗤一声笑了，“几位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 余锦心说看你咋滴，就你这出场方式，老子尖叫声都堵嗓子眼了。 “你……” 还是余眠先组织好了语言，转了身正对着她，“你们审判者一直这么神出鬼没的？” 他以为上次那个阴他的服务员已经够离谱了。 审判者扭着腰凑过来，“人家这叫神龙见首不见尾～” 说着就想坐到余眠腿上，却被他扭身躲开了。 “啊呦这么害羞呀～”审判者咯咯咯地笑起来，抱着胳膊肘倚在一旁。 “说任务吧。”余眠没再看她，“我们刚收到系统提示。” “嗯唔……好吧。”审判者扭着腰去拽了把椅子，反过来放到了几人面前，提起自己的裙摆跨坐上去。 她就这么抱着椅背面向他们，一手还在扇着绣扇，“初始任务很简单哦，在避开任何直观方式的前提下，搞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朝代，以及城池，还有就是，问出每晚子时会在小巷尽头出现的人的年龄，记住，是两个人哦。” 余眠问，“直观方式有哪些？” 审判者抿唇一笑，“如果直接问别人，别人说的关键词你们是听不到的，写出来也看不到，如果翻阅书籍，你们看不看得懂是一回事，哪怕看懂了，相关答案也会模糊掉的哦。” 一听这话，余锦和宋凉都露出了‘这怎么搞’的神色，而余眠却是轻轻一笑，“朝代和城池没问题了，每晚子时出现的人可否告知男女老幼？” 审判者静静地看着他，眯了下眼，“一老一小哦。” 余眠：“做完任务後怎么联系你。” 审判者：“叫奴身一声便可以了，么……” 审判者走的时候同样是‘咻’的一下就消失了，还顺带赠了余眠一个飞吻，好似特别喜爱他。 …… 余锦紧张巴巴地凑到他哥面前，“哥，你历史最好了，要不咱拿几个书房里的瓷器品鉴一下哪个朝代的？” 余眠笑了一声，“我又不会鉴宝，而且没那么麻烦。” 余锦还在担心，“那怎么办啊哥……” 余眠：“看你的发型就知道了。” 余锦摸了摸自己半个光溜溜的脑袋，“知道什么？ 第55章 余眠：“……” 他对上了余锦和宋凉同样单蠢的目光，“算了，去问问下人。” 见余眠已经起身准备出去，余锦和宋凉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余锦：“啊？不是说不能直接问吗？” 余眠：“不能直接问又不是不能间接问，她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的主观意识被限制住，让你觉得既然答案已经不可能让你听到看到，那更没有可能猜到了。” 余锦耷拉着肩膀跟在他哥後面，都快哭了，“哥你别遛我的脑子了，真不好使。” 他们转过一个廊角，看到对面游廊里正低着头走过去一个端托盘的婢女。 余眠扬了扬下巴，“还是得多遛遛，不然考不上大学，去，问她上一个朝代是哪个。” 余锦顿在原地一会儿，然後猛地回过味儿来，乐颠颠地冲了过去。 余眠和宋凉就站在原地等他。 而余锦一走，宋凉就不经意地往余眠身後又挪了一步。 余眠的这具身体不像余锦那种剃了半个脑袋头发的，是一头短发，发尾的碎茬有些藏进了立领里，一身规规矩矩的靛青色斜襟长袍，形象特别接近于那种民国的教书先生。 宋凉忍不住又近了一步。 而且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这人脑袋顶的发旋都特别服帖，左手横在腰间，手里拿着一卷书，右手自然垂下，肩颈平直，身板瘦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是读书人’的温顺气息。 好可爱，这个高度也刚刚好。 “哥我问出来啦！”余锦哒哒哒跑回来，一边跑还一边扶着自己的帽子，“上一个朝代是<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明朝！那咱们现在就是在清朝对不对？！” 余眠温柔地把他的手剥开，弹了一下他的光脑门，“真聪明。” 余锦哎呦了一声，“那城池怎么办啊？问问四周有哪些城？” 余眠笑着转身，“你当我百度地图呢……” 结果一扭头就栽进了某人的胸膛，他脚下不稳，闭着眼往後摔了一下。 余锦伸手要扶，“哥！” 然後他就看见，宋凉长臂一伸，抓住了他哥的胳膊。 余眠稳住身形後，被拽得离对方有点近。 他轻轻推了推宋凉的手，抬起头冲他轻轻一笑，“谢了。” 然後就扭头往回走了。 余锦伸手在宋凉面前挥了挥，“凉老大？老大！大哥唉！！！你在想什么？啊？喂！” 宋凉被推了一下才回神，然後脸色爆红。 余锦：“？？？” 他不解地看着宋凉这种怪异的反应，“我哥把你撞疼了？你生气了？” 宋凉眼珠子乱转，一张脸红得厉害，嗓子都哑了，“不是不是不是，我刚刚……想事情来着。” 余锦嘟囔着，“想什么啊这么入神，差点害我哥摔倒。” 他没再理宋凉，扭头找他哥去了。 宋凉立在原地，抬起那只拽了余眠的手，缓缓把脸捂住。 草，怎么笑那么好看。 …… 下午的时候，余眠带着他们俩出了门。 “怎么这么冷清。”余锦拢了拢自己的对襟马褂，往後面的大街上瞅了好几眼，“这里才秋天吧，也没冷到不能出门的时候啊。” 余锦说得没错。 这条巷子周围的街道就是很冷清，不仅是没人的缘故，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别扭。 就是那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的别扭。 余锦左张右望地看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无灯巷……还真的一盏灯都没有哎。” 此刻是下午三点左右的样子，太阳还没落山，但这条小巷的阴气已经很重了。 巷子很窄，只有两米多宽，有的地方甚至只有一米，位于程府的後街，左右都是一些宅邸的後院高墙，想必哪怕是正午时分，阳光也不会照透这里。 走了一百多米，他们才看到巷子尽头。 这巷子里什么都没有，从入口走到这，连个杂草都看不见，但是尽头的地上却散落着一些黑色碎屑。 那些碎屑很明显不像是自然产生的，像是焚烧了什么东西之後留下的。 余锦已经贴到他哥背後了，“我们……真的要……半夜十二点……来这儿吗？” 余眠还没说话，自家弟弟已经被人从他身上撕了下来。 “怂什么怂，有老子在呢。” 宋凉特别不耐的声音传了过来，“多大了还贴你哥背上，你哥难道不害怕吗？” 余眠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了一下，“是挺害怕的，多亏有二虎护卫在了。” 他抬手，握拳，竟然轻轻捶了一下宋凉的胸肌，然後半开玩地说，“阳气很重。” 宋凉全身石化一样定在了原地。 他感觉到一股特别诡异的电流从胸口被碰触的地方轻轻蔓延开来，然後又像水流一样，顺着皮肤下的血管汹涌地淌遍全身。 余锦还在害怕地抱着宋凉的胳膊，见他哥往更里面去了就想跟过去，结果却发现手里的胳膊拽不动。 他一抬头，见到宋凉非常震惊地微张着嘴，好似被谁挑衅了一样，脸色特别不敢置信。 余锦不确定地戳了下宋凉的胳膊，小心翼翼道，“老大，我哥是开玩笑的，没想拿你那个名字挤兑你的意思。” 宋凉抬脚跟了上去，但整个人还是跟灵魂出窍一样，“没、没有，你哥手挺软的。” 第56章 ？？ 余锦不解。 跟我哥的手有什么关系？ 第29章 无灯巷（三）诡异小巷 白天检查完那条阴森诡异的无灯巷之後，三人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府中。 正屋里，余锦趴在山水屏风後的软榻上，正在玩手机，而且他准备了十个备用充电宝。 书桌旁，余眠和宋凉也在拿着手机看。 余眠在看网络上的信息，发现所有新闻的更新时间都停留在了学校出事的那一天，网络看似能够正常使用，但也只能查到旧消息，如果输入【22中事故】等关键词将会一片空白。 宋凉已经无聊地打起了游戏，余锦隔着屏风喊宋凉拉他进队伍里一起打。 特别人性化的是，系统里网络和信号都很优秀，你甚至能通过附近摇一摇匹配到自己的老师，当然，打农药的时候同样也能匹配到在这个学校里同时间进入游戏的同学。 不过也只能匹配到这些人罢了。 “老大你抓一下上路！” “草！对面那个打野是段明辉！” “踏马的这小子啥时候充的新皮！” “老大你救我呀老大！！！” “段明辉你个傻逼！你老追我干嘛！” 正当余锦开着语音和段明辉线上互怼的时候，屏幕忽然卡住。 余锦：“唉？唉唉唉？” 宋凉‘啧’了一声，把手机丢到桌上。 余眠已经在看书了，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 宋凉神色有些烦躁地往後一靠，伸手盖住自己的眉骨揉了揉，“草，这时候卡机。” 余眠的视线落到桌上的手机上。 两秒後，手机屏幕忽然呲啦一下变成了雪花屏。 余锦的声音跟见鬼一样从屏风後面杀了出来，“啊啊啊啊啊这什么鬼！！！！” 宋凉和余眠都惊讶地盯着那个手机。 余锦已经丢了手机往外间跑了，看到他们坐在桌边就冲了过来。 余眠把自己翻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发现同样也是雪花屏。 雪花屏这种东西除了电视电脑，难道手机也会有吗？ 有就算了，三个人同时有就有点…… 余锦直接跟个鹌鹑一样缩在了余眠身边，把头都埋进了余眠颈窝。 “哥～我感觉好像贞子要出来了～” 余眠：“……” 他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安慰的说，“贞子是从井里爬出来的。” 余锦不信：“明明也有从电视里的。” 余眠：“咱们这是手机，你觉得她能怎么出来？按块出吗？先出一块手，然後一节胳膊，半个脑袋……” 余锦猛地静了一会儿，然後开始抖啊抖。 宋凉见他都快把嘴蹭到余眠脖子里了，就起了身，站在他们身边，微微弯腰，歪着头在余锦耳边轻声说，“喂，你没听到吗。” 余锦嗓子都在抖，“……听……听到什么？” 宋凉压低声音，“你……挡着我……出来了……” 余锦：“……” 余眠根本来不及拽，自家弟弟已经被吓得飞出去晒太阳了。 …… 不过余眠也看不出手机出现雪花屏是什么操作，叫来了审判者一问，也只是说可能系统在更新，影响游戏内容展示而已。 余锦已经让阳光充满了自己，他信心十足地走回了屋里。 看见柳大娘之後，他问，“那什么，系统不是说我们是什么捉鬼大师吗，什么时候捉鬼啊？” “是馗师。” 柳大娘强调了一遍，冲他翻了个美人白眼，“都说了要完成第一个任务才能告诉你们下一个任务咯。” “哦哦哦我忘记了嘛。” 余锦坐在桌边，拿起自家老哥帮自己从床底下捡出来的手机，看到上面已经没有雪花屏了，操作也恢复了正常，他又问，“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从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爬出来吧？” 柳大娘噗嗤一笑，“你指的从奇奇怪怪的地方爬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什么？” 余锦抱着手机开始数，“就贞子啊，无脸鬼啊，红衣新娘啊什么的……” 柳大娘挥了下手，“啊呦不会的。” 余锦兴奋地问，“这些都不会有吗？” “嗯这个嘛……” 柳大娘干笑了一下，眼珠一转，笑呵呵地说，“就是不会那么夸张的意思嘛。” 余锦：“……” 所以还是会有对吧！ …… 夜子时，三人由後门出，步履防备，行迹鬼祟。 深夜的巷子口幽深晦暗，更添恐怖片的氛围感。 小巷入口隐隐约约露出点爬满湿藓的高墙，而那些暗绿的湿藓很明显藏匿着各种活泼的微生物，甚至肉眼可见的能看到一些条状物体在其中快乐蠕动。 如果再往里，里到看不见一丝月光的地方，那些墙上的东西说不定还会不经意的爬到人们身上，等回家躺下睡着之後，第二天一早就能看见碾压过後变得扁扁的‘尸体’，或者有一两条运气好的，还会趁着人晚上打呼，从微张的嘴里爬进去，或者是鼻孔、耳洞，反正有孔就钻。 余眠抬脚准备进去，却发现胳膊被封在了原地。 他回头一看，见自家弟弟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地立在那。 余眠无奈：“还没进去。” 第57章 余锦咕咚一下咽了口响亮的口水，“哥，咱们看完之後，回家第一任务先洗澡行不行？” 余眠的目光往巷子口瞥了下，然後应声，“行。” 然後余锦就粘在了他哥身後，一进去就整个人恨不得钻进他哥背上的那条脊线里去。 “白天没仔细看，这墙上有这么多湿藓吗？”余锦小声嘟囔着。 而且还总觉得这些湿藓在滴水，落在地面发出挺明显的声音，又或者不是滴水声。 余眠一边打着闪光灯，一边还要顾及着余锦，脚下走的非常慢。 而且刚走了没几步，余眠手里的光源就忽然灭了。 灯灭之後，耳边那似有若无的声音也骤然清晰了一些，好似有人在你身旁痛苦低吟着，哀鸣着…… 余锦短促地惊叫一声，搂紧他哥的脖子，把余眠勒了一个後仰。 宋凉忍无可忍，把余锦一把撕了下来，往自己胳膊底下一夹，“行了，老子护着你，别打扰你哥。” 余锦害怕的时候不挑人，有人罩着就行，于是他非常配合地缩在宋凉的胳肢窝下面。 余眠检查了一下手机，重新打开了闪光灯，“可能是刚刚没有熄屏，不小心误触了，别害怕。” 黑暗中，宋凉看着前面独自一人脚步生风的余眠，又低头看了看跟个电动老鼠一样抖个没停的余锦。 啧。 谁他妈想抱着这家伙啊。 …… 走了大概一半路程後，余眠忽然在前面率先停下脚步。 宋凉和余锦跟上後，也停了下来，小巷内一时安静无比。 但也不太安静，因为他们总觉得耳朵周围有什么声音在回荡。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水滴声，或者脚步声，毕竟这里足够封闭，而且是石板路，不管什么动静有回声都不稀奇。 可现在他们已经停下来了。 那声音…… 到底是什么，又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余锦紧张得五感封闭，脑子里一直紧紧绷着，耳边都是嗡鸣，他自然没察觉出来周围的异样，见俩人不走了，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怎……怎么唔！” 宋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皱着眉，“嘘。” 余眠回了下头，但很显然也是想让自家弟弟不要说话的意思。 他手里拿着手机，开着闪光灯。 在诡异的沉默中，余眠把闪光灯缓缓向四周的高墙上一照。 刺白的光从湿漉的地面平移到墙上，而奇怪的是，这里不知何时长满了湿藓，不是那种一小片一小片的程度，而是覆满了整面墙壁。 随着灯光的移动，余锦的眼睛也越瞪越大，若不是宋凉捂着他的嘴，恐怕他已经叫出来了。 那些厚厚的湿藓，正在浮动。 三人都没有看错，确实是在‘浮’动，就好像他们所处的空间发生了折叠，墙壁上的暗绿湿藓就像一面开阔的‘海’，海上浮动着一层又一层的绿色物体，时而‘海浪’打来，那些湿藓下面就会鼓起，不是单纯的圆圆的鼓包，而是那种仿佛有人失足落水，正在挣扎求救时顶出来的形状。 那些‘浮动’的绿藓在被光照到之後还会猛然凹陷进去。 而他们一直听到的声音，就是那些东西‘挣扎’时发出的有些粘腻的声音。 ――好似是被封印在墙壁里的、沉闷到听不清楚的求救声。 余锦已经双腿发软，不停地抖啊抖。 “草。”宋凉低低骂了一声，看向余眠，“什么情况？” 余眠沉默了一会儿，然後做出结论，“可能是幻觉，继续走。” 余锦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宋凉只好把他夹起来走。 三人继续踩着那些诡异的声音硬着头皮往里走，终于走到尽头。 余锦被放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簇火光，他迷茫地探头去看―― 小巷尽头最黑暗的角落里，确实有一团火光。 那团火烧在一个银色的火盆里，正噼里啪啦燃烧着一些东西，周围地上都是沾了湿泥点的…… 白色纸钱。 余锦倒抽了一口凉气，但他看见火盆旁边还有一个蹲着的人，而且那个人宽大的斗篷底下伸出来的手腕还那样惨白。 他抽气抽得肺疼，直接往後一倒――晕了过去。 余眠一回头，见到宋凉险险把他的傻弟弟给捞住，不然人就直接磕地上了。 一分钟後，余锦被人掐醒。 余眠拿着闪光灯晃荡在他头顶，那张脸好似发着光的大菩萨。 余锦泪眼汪汪，“哥我好怕……” 余眠冲他安抚一笑。 余锦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还好有他哥，他哥就是他的天。 余眠忽然说，“你去吧。” 余锦一脸惊恐，“我我我我去哪？” 余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去问那个人的年龄。” “他他他他他……” 余锦指着那个角落的人，“你你你你你……确确确确确确定他是人？！” 余眠指了指地上，“有影子，别担心。” 这他妈是担不担心的问题嘛！ 余锦看了眼地上的影子，抖着嘴皮子问，“为为为为什么是我？” 宋凉不耐烦地把他推起来站直，“锻炼你呗还能为什么。” 余眠微笑点头。 余锦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第58章 第30章 无灯巷（四）垒尸及顶 “所……所以到底为……” “别废话了你哥让你去就去。” 宋凉一把将余锦推了过去。 巷子尽头也只是一堵两米多宽的高墙而已。 那个在角落里烧纸钱的斗篷人…… 咕嘟。 余锦又咽了口口水。 虽然真的有影子，但说不定是其他什么东西呢。 就是除了鬼以外也会有其他不太友好的东西吧。 余锦不断地安慰自己，问个年龄而已，又不靠近，又不会死人。 “……” 他猛然想起什么。 对了，他们有复活卡啊，怕什么。 想通这一点的余锦胆子大了一点，但也仅仅是大了一点点。 他努力地走到了那位烧纸钱的人侧边，目测了一下距离，觉得足够安全後，他颤颤巍巍但很有礼貌地开了口。 “请……请问，老婆婆你今年高寿啊？” 黑色的宽大斗篷猛地一顿，那只拿纸钱的手也停在半空，然後余锦就感觉她在慢慢转头。 您特么要么就赶紧转过来要么就别转啊！ 就在余锦吓得汗毛直立，几乎就要拔腿就跑的时候，小巷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怒吼――“本姑娘才十七岁！用得着问高寿吗！” 余锦愣了。 站在不远处的宋凉和余眠也愣了。 竟然是个年轻姑娘。 而那姑娘已经站了起来，把兜帽往後一推，露出一张带着面纱的脸，指着余锦问，“你是何人，为何三更半夜出现在此处？” “这话得问姑娘吧。” 余眠走了过来，冲余锦招了招手，就把弟弟招回了身边。 “同是三更半夜，出现在此处的人不是也有姑娘你吗？” 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本来气势汹汹的年轻女子偃旗息鼓。 她缩了缩手指，有些不安地用指尖捏住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我只是来祭奠故人。” 余眠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色纸屑，问，“姑娘的故人挺多啊，纸屑堆了这么厚，起码要七八日才能有吧。” 他的声音在暗巷里听起来格外有压迫感，“是什么样的故人，要连续祭奠七八日，嗯？” 女子脸上闪过错乱，她捏紧自己的斗篷，宽大斗篷下的身子好像在颤抖，“你们不是本地人吧！管这么多干什么？！我祭奠的都是死了很久的，而且数量多才会……你，你没资格问！” 余眠顿了一下，用平缓地语调说，“不要激动，我住程府，每夜总能听到泣哭之声，好奇而已，就出来看看。” “程府……”女子似乎有些惊讶，“你家就在这巷子旁边？” 余眠点了点头。 女子见他一身打扮，像个大学士，而他身旁还跟着管家和护院模样的人，再一想到白天，街上人人都在谈论着国子监中堂大人退职归乡的消息。 她定了定神，规规矩矩地冲余眠行了个礼，“民女见过大人。” 余眠坦然受了，在她起身後才又问，“夜里可是你在哭泣？” 女子一愣，立即开口，“当然不……” 她又猛然顿住，像是想起什么，目光惊恐地掠向左右的墙壁，然後倏地垂下头，“不……不是我，不能问了，别问这个了，大人，求您别问这个。” 余眠果真没有多问，而是换了个问题，“那你可知，这无灯巷的由来？” 女子浑身一僵，似乎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余锦在余眠身後捂着嘴弱弱地说了一句，“哥～我感觉有东西舔我脚……” ？？ 有东西什么你脚？ 余眠低头望去。 宋凉拿出手机往下一照―― 巷子里的石板路是那种缝隙很大的石板，其中杂草丛生，这会儿不知何时也爬满了湿藓，从阴暗的沟缝里挤出来往人鞋上蹦，刚刚闪光灯照过去，那些湿藓才缩了进去。 女子很显然对他们拿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不感到意外，她只是恳求地说了一句，“大人，此处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余眠看了她一会儿，又说，“你且说完无灯巷的由来，你知道的。” 女子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 周围的墙壁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动’得更欢了。 余锦的声音又开始抖，“哥～哥～别～别问了，它们好像，生气了……” 余眠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目光专注地盯着那个女子。 女子最终开了口，“两百年多前，这里曾死过很多人，後来，所有进入这个小巷的人，只要是提着灯的，都会无缘无故半道灭掉，挂在墙上的灯笼也永远无法亮到第二天，而且，这里不仅叫无灯巷，还是螺丝结顶。” 她快速说完，然後再次劝道，“不能再留了！趁你们的灯没灭，快走吧！” 宋凉和余锦都纷纷打开了闪光灯，把那些烦人的湿藓照得缩回去。 “余眠，是得该走了，这地方越来越恶心了。”宋凉提醒道。 余眠点了点头，看着那姑娘继续跪坐在火盆前烧纸钱，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余锦和宋凉一左一右跟在余眠身後，用手机闪光灯照着那些墙上的东西，而余眠则是照着三人脚下。 走了一段路之後，宋凉忽然问，“余眠，螺丝结顶是什么？” 第59章 余眠低着头，目光落在闪光灯下的路面上，“垒尸及顶的谐音。” 垒尸及顶。 一听就不是什么美好的词。 宋凉虚心受教，“啥意思？” 黑暗中，三人的手机光时不时忽闪一下，却没人注意到。 “历史上，黑暗的朝代更迭比比皆是，其中一段曾经被掩埋百年的黑暗历史，就是清军入关後，对扬州进行的十日屠杀。” 余眠的声音在空荡悠长的巷子里显得非常平静，咬字清晰得好似整条巷子都能听到他讲的东西。 余锦哆哆嗦嗦地问，“这里是……扬州？” “之前听到无灯巷就有几分猜测，现在是完全肯定。” 余眠继续道，“扬州十日，尸体堆满整条巷子，甚至堆出了屋顶，也就有了垒尸及顶，而现代新闻里，我看到过一篇关于这里的采访，都是在讲述这里的诡异现象，说只要进入这个小巷的人，手电筒会莫名其妙灭掉，所有电动的东西都会熄火，摩托车电动车都用不了，如果安了路灯，第二天就会发现钨丝全部断裂，不能再亮，所以也有无灯巷的说法。” “好……好可怕。”余锦一手拽着宋凉，一手拿着手机照着墙边，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电量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快速下降。 “这里一定有很多怨魂吧？”余锦小心翼翼地问。 下一秒，他的手机灯光就特别明显地忽闪了一下，也就是那一下，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墙边凸出来的一个人形。 那个‘人’是手先伸出来的，五指非常分明，那动作好似要逃离什么地方，手指後面那张绿色的‘脸’只能看到两个深陷的眼眶和一个惊恐大张的嘴，剩下的‘身体’像是融入又像是压制在了浮动的墙壁里，哪怕只看一眼，也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深入灵魂的恐惧和绝望。 ‘咯……叽……’ 湿藓靠进时拉扯墙体的声音像是血肉从骨骼上硬生生撕离，非常粘腻，且令人头皮发麻。 余锦想晕过去。 余眠笑了一声，似乎是为了减轻他的恐惧，就问了他一个问题，“知道反清复明吗？” 余锦咬着牙点头，“我虽然历史不好，但我看过韦小宝。” 宋凉在一旁笑着附议，“我也看过。” 余锦诡异地感觉到宋凉的眼神―― 在自己头上过了一遍？！ 余眠笑着说，“反清复明的运动这么高涨，甚至能一直持续到清朝灭亡，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清军入关时造下的这些杀戮。” 余锦点了点头，“谢谢哥这时候还不忘教导我，我下次历史考试一定及格。” 余眠呼了口气，“不用对自己这么残忍，你下次可以做点你力所能及的。” 余锦：“……” 一击致命，好心痛。 …… 又走了一会儿之後，余锦忽然问，“老哥，咱们走了多久了，来的时候有这么慢吗？” 余眠若有所思地盯着手电筒的光，坚定的说，“是你太紧张了，没走多久。” 话音刚落，三人的手机同时发出电量不足的提醒，连死亡三十秒都没有，直接关机。 三个人的手机都是充满电带出来的，此时却突然关机，唯一的光瞬间被黑暗可怖的小巷吞噬。 三人停下脚步。 余锦已经无声晕了过去。 宋凉把人重新夹到胳肢窝里，问，“余眠，是不是鬼打墙出不去了？” 他们都感觉到，在光源消失之後，周边的黑暗里涌出了无数混着湿气和腥臭的东西，频繁碰触着他们的身体。 但前面的路依然可以依稀看到，只是看不见出口的模样。 余眠只是愣了一小会儿，然後说，“还有二十三步，跟着我走。” 说完，他把手摸向身後，本想抓着宋凉的衣服。却摸到了一个温热的掌心。 宽大的手掌将他微凉的指尖都包裹了进去。 宋凉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好，走吧。” 余眠一步步开始往前走，在数到只剩十步的时候，他们还是没看到出口。 而按理说，街道上会有月光，如果接近出口了，他们一定能看到。 可前面照样一片漆黑，只有脚下湿漉漉的地面隐隐约约泛着水润的光。 而余眠的步伐依旧不急不缓，丝毫不慌。 在最後一步到来前，余眠不容置疑地说了一句，“出来了。” 下一刻，似乎是从凉爽的空调屋里被放出来一样，他们猛然看见了洒满月光的路面，闻到干燥清爽的空气。 一回头，那诡异的小巷仍然黑漆漆的，突出一点的墙壁上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异样，像是白天看到的那样。 而两人的手还紧紧拉在一起，余眠垂下眼，细密的睫毛盖住他眸中的神色。 宋凉松了口气，想抬手拍拍余眠的肩膀夸人家一句来着，然後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 见余眠面无表情地垂着眸，宋凉还以为他不高兴了，立马把手撒开。 “哈，哈哈，出来了啊，还是得靠你啊。” 余眠没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回去吧。” -------------------- 有酒不翼：感情线发展慢吗？ 余眠：还好。（全在掌握中） 宋凉：谁？什么？有感情线？谁和谁啊？ 余眠眯眼笑。 第60章 第31章 无灯巷（五）任务进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正午时分，雕花木窗外，秋日正暖，正屋软榻上的人从梦中惊醒。 他抹了一脑门的冷汗，左右环顾，谁也没见着。 …… 内院的凉亭之中，一身靛青长袍的中堂大人正端坐在石凳上，拿着一本书投心看着，他新招的护卫正极其不端正的坐在美人靠上，双腿交叠，一手撑着围栏，微微歪着身子往中堂大人这边看着。 如此行为直坦，毫不避讳，本该惹人不悦，但被看的人却似乎颇为纵容，连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路过的下人都惊诧地投来目光，却又不敢多看，咬着耳朵跑走了。 须臾，下人们便见府上管家从正屋跑了出来，衣衫不整，发尾蓬乱，但这些尚无要紧。 要紧之事…… 是他从正屋跑出来了。 而且还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跌跌撞撞闯入亭中，肆无忌惮地埋进中堂大人的怀里。 躲在厢房侧边的下人不禁越来越多。 …… 凉亭里，余锦悲愤地哭诉着，“哥我梦到咱们被那个巷子给吃了，他们快把我压成肉饼，我怎么爬也爬不出来，你们也不在我身边……” 宋凉盯了余锦一会儿，才忍着想把人扯出来的莫名冲动，撇开脸不看他。 余眠把余锦抱在自己腿上，一只手落在他脑袋後面，随意揉搓着他的头发。 “没事，做梦而已。” 他还在看书，只安慰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余锦问，“哥，我怎么觉得你不关心我了。” 余眠：“不可能。” 余锦正心花怒放。 余眠就又说，“养条狗还得多分心一点，何况是人。” ‘哗啦’一声，他还有心思翻了一页书。 余锦：“……” … 府上的下人们都快被吓疯了。 中堂大人竟然和管家是…… 所以说官职当的好好的却忽然归乡就解释通了啊！ …… 中午用完午膳，三人都进了正屋里，下人们还看到那护卫将门一关。 “……” 这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呦。 …… 屋里，余锦正泛着困，缩在他哥身边，而余眠腰板直挺地坐在书案旁。 “不是说是两个人吗，为什么只有一个小姑娘。” 宋凉在一旁无聊地翻弄着桌子上的墨台。 余锦担忧道，“那姑娘不会不是人吧？那巷子那么诡异，她一个人在那不害怕吗？” 余眠正看着手机，屏幕光将他的脸衬得非常白，“说有两个人，又没说两个人会同时出现。” 余锦打了个哈切，趴到了桌子上，“希望今晚出现的是另一个人，那地方真是太诡异了。” …… 夜半三更，三人再次站到了无灯巷入口。 进入之前，余锦左挑右选，扒住了宋凉。 “凉老大，你说过罩我一辈子的。” 宋凉撇开头翻了个白眼，“哈啊，是是是。” 三人像昨日一样进入了巷子里，同样跟昨日一样的，是混进脚步声里的诡异声音。 这一次，他们来到尽头之後，还是看到了那个穿着斗篷烧纸钱的人。 余锦这会儿为了表现自己，主动上前靠进，“姑娘，怎么又是你呀，你有见过其他人来这里吗？” “……”烧纸钱的人轻轻停顿一下，没说话。 余锦以为她太专注了没听到，“姑娘？” 那人动了―― 斗篷下，伸出一双皮肤枯槁的手，慢慢将头上的斗篷撩到後面，露出一张脸来，在黑暗中缓缓扭头，看向了余锦。 恰好余锦的闪光灯也照着，这一看不要紧，他整个人当即麻了。 那人还扯了个笑，满是皱纹的皮肤微微动了动，如干涸地一样的嘴唇慢幅翕动着，“年轻人啊，老身七十进四了，哪里还是什么姑娘哦……” “嗬……” 余锦吐出一口气，一言不发地晕了。 宋凉及时把人提溜起来，才没磕到脑袋。 披斗篷的小姑娘怎么变成老婆婆了。 余眠看了眼闪光灯下那个老婆婆的影子，开口问，“老人家可是这条街附近的城民？” 老婆婆笑呵呵地说，“老身是从城北来的……这位年轻人没事吧？” “没事。”余眠继续问，“您和昨日的姑娘可认识？” 老婆婆不急不缓地说，“那是我家幺孙女，想来您便是中堂大人了，昨日我孙女若有顶撞，还勿怪罪。” “无碍。”余眠问，“您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但深秋露重，为何不换他人来？” “啊……”老婆婆叹着气，“因为不行啊，他们……还没有回家……没人能理解他们的痛苦，老身家中，唯有幺孙女敢跟着来，昨日已是她独自祭奠故人的第七日，终是染了热病，今晨便未能清醒，反正也还剩三日了，老身这把老骨头，到头来也是要还给天地，倒不如来此处，能送多少，送多少吧……” 宋凉听得头皮发麻，凑到余眠耳边，“这老婆子说啥呢，神神叨叨的。” “正常。”余眠眨了眨眼，皱着眉偏了下头，让自己的耳朵远离了些。 宋凉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盯着他眼神复杂地抿了下唇。 第61章 “老婆婆。”余眠蹲到了那个老婆婆身边，停了一下改为跪坐，然後拿起纸钱一张一张地帮着放进去，“每年这个时候，这十日，您都会派人来吗？” 老婆婆点了点头，“老身是曾经破城之前出逃幸存的城民後代，虽说为了生计住去城北，但记事起便每年都来这里了。” 火盆里的纸钱噼里啪啦的烧着，略微有些刺鼻的烟火味弥漫在潮湿的深巷。 余眠後来没再问什么，帮她烧了一会儿纸钱便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宋凉夹着怎么晃也晃不醒的余锦，看着走在前面照路的余眠。 他忽然开口，“余眠。” 余眠‘嗯’了一声，带着疑问的。 “你……”真把人叫住了却又欲言又止。 像是冲动後突然发了懵。 这实在令人懊恼，宋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盯着余眠後脖颈上的皮肤，“那个，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啊？” 余眠沉默了几秒。 宋凉怕他多想什么，几乎是立刻又加了几句，“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我这个人平常大大咧咧的，而且就知道打球玩游戏，嗯……就是跟你们这种学习好的学生不知道怎么相处，所以平常可能会对你像对待我那些兄弟一样，行为会比较随意，如果我做了什么举动让你觉得不太适应的话，你一定要说啊。” 过了好一会儿，余眠才轻轻‘哦’了一声，“知道了。” 语气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也没什么想说的。 宋凉也就闭了嘴，但又总觉得更郁闷了。 跟昨天一样，他们走了一段路以後，手机又没电了。 一片漆黑中，宋凉听不见余眠的脚步声，知道他停下了，就也跟着停下。 然後，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轻轻摸索着抓住。 一瞬间的激灵过後，黑暗中响起余眠的声音―― “牵好了，走吧。” …… 清晨，准确的说是天还没亮，余锦吱哇乱叫着从榻上滚了下去。 余眠慢腾腾睁了眼，有些头疼地去摸他弟，把整张榻摸遍了也摸不着。 坐起来一看，人正在地上闭着眼胡乱踢蹬。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哥救我！哥……” 余眠呼了口气，揉了揉额角，下了榻把人摇醒。 余锦慢慢睁开眼，“……哥……哥？” “我在。”余眠有气无力地冲他点头。 余锦一把抱上来，“挖槽啊哥，我他妈梦到那个烧纸钱的变成一个老太太，把我撕巴撕巴扔火盆里祭了！” 余眠无奈地拖着他重新爬到榻上，把两人都盖到被子底下，“不是梦。” 余锦颤巍巍的，“啊？” 余眠闭上了眼，“那个老太太就是第二个要问年龄的人，这次也是多亏你，直接就问到了。” 余锦懵了一下，“这么说昨晚也不是鬼咯。” 余眠嗓音咕哝地‘嗯’了一声，充满困意，“继续睡。” 余锦回过神，乖巧地缩在他哥怀里，也慢慢闭眼睡去。 只不过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被凉老大夹在胳肢窝底下的时候，凉老大和自己老哥好像说了很多话。 都说了什么呢。 有点想不起来了。 算了，好困…… 第32章 无灯巷（六）画符捉鬼 “恭喜三位完成任务。” 审判者一大早就出现在屋里，毫无愧疚感地看着被强行拉出被窝的几人。 “大人看起来很困呢，好辛苦啊。” 审判者盯着余眠，一双含春眼满是怜惜，好似刚才倏然出现在榻边把人吓得汗毛直立的不是她似的。 余锦不满道，“喂喂喂喂我们也很困好吧！” 审判者柔声说，“大人可以再歇息片刻，接下来的任务让下人来听就好了。” 余锦：“喂！我们是一个team！不是下人和主人！” 审判者还在歪着头盯着余眠，手里举起的绣扇挡住了下半张脸，光看眼神的话，余锦和宋凉都会感觉她在露出怜悯的表情。 余眠笑了一声，一手搭在黑纹木桌上，语调温和地仿佛只是在好意奉劝，“不用那么刻意遮掩。” 审判者微微挑眉。 “还是说……”余眠的嗓音含着笑意，“你觉得那种程度的笑需要遮掩？” 审判者瞳仁微缩。 她刚刚在笑吗？ 宋凉和余锦纷纷看过去，可有绣扇挡着，根本看不出她的嘴角是什么弧度。 审判者很快恢复过来，拿下绣扇後眼中也聚起笑意，“为什么这么认为呢，啊不，奴身多此一问，还是不要回答好了。” 余眠却好心回了，“你笑的时候会有一个遮唇的动作，但并不会盖住半张脸。” “――你不是人，所以能够完美将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绪彻底分开表现，但这样的一张脸，是会吓到人的，你的设定里是为我们服务，应该不会想吓到我们。” “很敏锐呢，大人。” 审判者笑了起来，语气带着感叹，“果然是系统数据里最危险的聪明人呢。” 三人都捕捉到一个词。 危险。 对谁危险？系统吗？ 余眠似乎对自己能不能给系统造成危险并不感兴趣，“所以你为什么那么笑。” 第62章 “啊……”审判者长吟一声，“因为你们的成绩很优秀啊，根据《无灯巷》任务的成绩比对，完成第一个任务的平均时间是四天，而你们两天就完成了，很让奴身惊讶呢。” “是么。”余眠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後似乎放弃了这个话题，“接下来的任务呢？” 审判者歪了下头，语气有些遗憾，“还以为你看出点什么，要多问几句呢。” 余眠：“问了你说么？” 审判者：“当然不。” 余眠：“那你在废什么话。” 审判者：“哈，大人很有趣嘛。” 在几句无聊的客套话过後，审判者才想起来交代任务，“接下来是主场任务了，系统会给你们发通知，一定要留意哦～” 三人点头。 审判者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却又忽然回身，目光睨向余眠，“话说，大人呐，为何不好好享受休息日呢？听说你们拿了很多休息卡呢，而且按照大人的实力，每周轻轻松松比个赛就可以不用担心垫底了吧，为何一定要主动进入惩罚区呢，不受罪吗？” 说实话，余锦和宋凉也有同感，但他们无条件信任眼前这个人。 余眠垂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状似随意的开了口，“这个啊……” “――因为想找出能釜底抽薪的漏洞吧。” 审判者顿了两秒，随即绽开笑容，“真是肆无忌惮呢，愿您吉运吧。” 下一瞬，审判者转身消失。 …… 余锦特别不解，“哥，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余眠看向他，“你是不是也觉得，安安心心等待救援就可以了？” 余锦脸红地低下头。 其实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根本不可能安心待着，他那点比赛分数，很容易就进惩罚区了。 但要是全靠他哥一个人撑着的安心，也太不像话了。 一只手落到他脑袋上，轻轻揉着，“哥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想，虽然你真的很没用。” 余锦前一秒还在感动，真的，眼泪都准备好了，结果刹在了眼眶里。 他埋怨：“哥～” 余眠笑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安以待援也可以，我一个人撑着咱们仨的保护伞也没关系，但万一在这份安逸中，我们都失掉了警惕，更甚者丧失了反抗能力呢？那到时候如果规则消失，这个地方变成了豪无底线的异世界炼狱，不论系统惩不惩罚我们，我们不都得活在心惊胆战之中吗？” 余锦和宋凉一脸懵懂地坐在桌边，好似在接受大学士的教化。 “都说一定会有人救我们，可谁又能保证我们一定会被人救出去呢，不是已经有意识体在不断消散吗，那些消散的意识体在地球是一种什么形态呢？是身体彻底陷入长眠，还是真的就这么死了呢，不管哪种都很糟糕对吧，这说明这里是可以‘死人’的。” 余锦和宋凉点点头。 “再有一种比较小的可能，就是如果地球已经消失了呢？或者已经末日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当然，这是我刚在这个地方醒来时产生的一种想法，但现在已经废弃了，因为根据小公主的说法，地球还在，只不过是我们的意识体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余锦和宋凉再点点头。 “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我，我不喜欢坐以待毙，越危险的地方越会有生机，所以我才会主动接近惩罚区。” 看着两人惊愕茫然的表情，他淡淡地做了结词，“不是找罪受，这只是为了求生。” 余锦和宋凉都懵逼地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响，两人异口同声道―― “牛逼。” 余眠轻笑了一下。 …… 系统发来通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余锦正在後院指挥下人干活，宋凉在内院里搬着石头练体力。 余眠则是倚在廊柱旁坐着，手里拿着那本《论衡》。 【任务提示：无灯巷 夜里惊哭的声音愈发频繁，每日晨起的邻居也少了起来，那条幽深空寂的黑暗小巷，似乎常有游魂出没，身为降妖除鬼的正义馗师，你意外发现了一本古老的死亡书卷，其中竟有能召唤游魂的秘密，请接下这本书卷，并研习定鬼符的画样，竭力捉鬼吧。】 【温馨提示：请玩家收到画样之後，在捉鬼之前完成临摹，祝你们好运。】 …… 余眠三人一起围坐在榻上，榻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碟艳丽的朱砂和一沓厚厚的黄纸。 三人照猫画虎地研究了一下午，画出来的成果仅有余眠的得到了审判者点首。 “啊呦，给你们个提示吧，正好你们三个人，也不用那么辛苦，可以分为画符，诱鬼和捉鬼。” “大人画的符很成功，还请另外两位野画派不要插手了。” 两位野画派初时不服气，但是把自己的符纸和余眠的一对比，立马觉得审判者的话很有道理。 “那我来捉鬼吧。”宋凉一拍桌子，“就我能打。” 剩下的余锦慌了神，“诱……诱鬼是什么意思啊？” 审判者还没解释，就见他小脸一红。 众人：“……”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审判者翻了个白眼，“啊呦不要那样想嘛。” “诱鬼是用你自己的命去把鬼吸引过来，你在想什么呦。” 第63章 余锦又很快小脸一白。 审判者拿出‘古老的死亡书卷’，说道，“这上面，是扬州十日的死亡名单，传闻看过这个的人，当晚就会被鬼找上门来杀死，所以，你们看着来吧。” 说完，那本死亡书卷就被丢了过来，稳稳当当落在桌子上。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召唤游魂的秘密。 嗯……一时间谁也没想动。 审判者继续道，“其实捉鬼也很容易的，它们都是类实体，不会有无法触碰或者根本看不见的忧虑，总之在这个任务里死亡率比较低哦，当然了，我觉得你们也不会关心死亡率，那我建议你们多抓几只鬼吧，主场任务一共七天，抓到的越多奖励越高哦。” 余眠问，“捉住之後呢，怎么处理？” 审判者：“摆放在房间里当饰品就好啦。” 余眠问，“捉鬼的时候那些鬼会逃跑吗？” 审判者：“如果感觉到打不过，确实会逃跑呢，当然，如果不能在它逃跑前抓住，当天就不会再来了。” 余眠：“那次日会一下来两个吗？” 审判者摇头，“逃跑的鬼不会再来，相当于这一天捉鬼失败了呢。” 余眠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拿起了死亡书卷，似乎只是好奇地问，“那要是三个人同时看，会一下来三个吗？” 审判者脸上的表情空了一会儿。 其余两人也是一脸‘最好不要这样吧’的神情。 审判者：“啊，为什么那么问呢？” 余眠：“你不是说抓到的越多奖励越高？” 审判者：“嗯……规则里，并不会有三个鬼，只是会一个鬼找上你们三个而已，不过在知道人很多的话，也有可能会直接吓得不敢来呢，所以请不要这样。” 余眠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这样啊。” 审判者：“……” 你还要哪样啊！ 第33章 无灯巷（七）鬼为己用 审判者留好任务离开後，余锦被摸着脑袋摁在榻上看死亡书卷。 余眠去了另一边的书案旁临摹定鬼符，宋凉一直在找顺手的武器。 当天晚上，三人屏气凝神。 尤其是余锦，战战兢兢坐在桌子旁，差点屏气屏过去。 可等了很久，天都快亮了，还是没见到那个‘看了死亡书卷就会被鬼找过来杀死’中的鬼。 反正有人护着，余锦嘟囔一句是不是不来了之後倒头就睡。 而不一会儿，余眠忽然提醒了宋凉一句，“精神一下。” 见宋凉揉眼睛的频率有些高，余眠就伸手落在他脖子後面。 他的手冰凉，仿佛一块寒玉贴在人後脖颈上，明明没有压迫感，却令宋凉生出了一种已经被猛兽衔住的莫名颤栗。 没有不适，没有不安。 而且与生死危机不同的感觉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独属于这头猛兽，而且不会被伤害。 所以被凉手刺激後他反而愣了神。 余眠有些疑惑地撤回手，改为拍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黎明前的黑暗，小心点。” 宋凉回了神，嗓子干涩的‘嗯’了一声。 奇怪了，为什么那么凉的手留下的温度是滚烫的。 …… ‘哐！’ 几乎是最黑暗的天色到来的那一瞬间，房门被撞开，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飘飘忽忽的在屋里环视一圈，刚把目光落到榻上睡得正香的余锦身上，背後就传来凛冽的杀气。 鬼一号快速转身，将手中的大砍刀冲着身後杀气来源一挥。 铿锵一声过後，鬼一号被震退，暂时离开了榻边，垂着头浑身冒着怨气地站在门口。 它的身体半透明，上半身基本保持人形，下半身却若隐若现，时而有脚时而又只能看见半截腿。 “杀……杀……” “看过的……都得死……” 它抬起头来，凶狠可怖的脸在对上宋凉之後本想狠狠咆哮一声的，结果在看到他手里的‘武器’之後就愣住了，大张着灰黑色恐怖如深渊的长嘴，如卡了壳的发条鸭一样，发出了一声短促而茫然的―― “吼…咯。” 在一旁做战术指挥的余眠甚至想应一句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宋凉也实在了不得。 他拿了个大铁勺跟人家打。 鬼一号显然认为自己被轻视了，它手里的大砍刀呼啸着砍了过来。 宋凉大部分动作是躲闪，瞅准机会就会用勺子贴着刀背顺过去敲对方的脑袋。 每次得逞，都会敲出‘咚’的一声。 “吼――” “咚！” “吼――――” “咚！！” “吼――――――” “咚！！！” 最後，在鬼一号被打得（气得）眼冒金星，彻底失去理智之後，余眠隔着屏风，将一枚定鬼符驱出去，扬声道，“定！” 而此时，鬼一号正举着大砍刀飞扑向故意站在某个地方的宋凉，背後空门大开，毫无防备。 下一刻，背後便贴来一张符，它浑身颤抖地从半空跌落下来。 ‘哐当’一声，大砍刀也落了地。 …… 余锦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是隐隐约约听到床角边有什么东西在咯吱咯吱响才醒过来的，结果一睁眼就对上一个阴森森的视线。 余锦：“……” 第64章 “哥！！！！” 叫了哥，宋凉到。 “闭嘴！你哥还在睡！”宋凉不耐烦地把帷帐掀开，警告的看着他。 余锦这才看清那只鬼是被定鬼符定住不能动的，但是…… “为什么要放在我床角！” 宋凉脸上还带着没睡够的倦意，不耐烦地摸了摸脖子，“因为那没阳光，又没放床上，你喊个屁，还睡不睡？不睡滚下来。” 余锦知道昨夜他们俩出力的，自己啥也没帮上还睡了一觉，自然不能再这么混账。 他立刻滚了下来。 本以为宋凉会爬上来睡觉，结果余眠就看着他转了身，从书案旁抱起一个人，大踏步朝这走了过来。 余锦捂着嘴立在一旁，目瞪狗呆又疑惑无比地看着他。 宋凉把人轻轻放下之後，盖上被余锦弄乱的被子，又放下两层帷帐，才起了身。 打着哈切正准备回桌子边去睡，路过余锦时瞥了他一眼，“别再发出噪音了，听到没有？” 余锦捂着嘴嗯嗯两声。 见宋凉重新趴回桌边睡了，那模样没一点不自在的样子，余锦心里这才淡定下来。 哈，他真是腐眼看人基了，他老哥和凉老大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哈哈。 …… 余眠和宋凉都休息到下午太阳又落山的时候才醒来。 而余锦已经心力交瘁地安抚了府内下人很多遍。 起初还是有人来问用不用膳，余锦说的一直是中堂大人未起呢，下人状似没什么疑虑的退了下去，直到天色又暗，下人犹犹豫豫上前问要不要备个洗澡水的时候，余锦才使劲解释不用。 而那下人也不知想到何处去了，一副‘我懂了’的语气回，“後院的热汤池已备好了，管家可向大人提及一二，想必大人这样好的兴致，也是愿意去的。” 余锦：“……” 这个朝代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所以当余眠和宋凉起来用膳的时候，余锦满脸憔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模样跟一夜没睡的人是他似的。 余眠迟疑地给他夹了个鸡腿，问，“白天干什么了？” 惩罚区里的体验感比安全区更鲜明，他们在这里很容易感觉到疲惫和饥饿，所以饮食休息都不自觉遵循了日常规则。 余锦想说没干什么，但又叹了口气，“算了，没啥事，今晚的鬼谁来引？” 宋凉咽下一口饭，自告奋勇，“我来吧，你哥一直坐镇後方就好。” 余锦表示没问题。 余眠却说，“不用你。” 宋凉一愣，余锦也冒出了一个问号。 余锦问，“哥你要来？” “不。”余眠挑了很多青菜吃，咀嚼时嘴巴闭得紧紧的，不紧不慢地用眼神瞥了一个地方，“让它来。” 缩在床角边的鬼一号感觉到三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 …… 吃完饭後，余锦看着余眠手里捣鼓的东西，迟疑地问，“真能行嘛？” “不知道。”余眠说，“试一下。” 他正在把几十张定鬼符粘起来，做成一个带套圈的链子，粘那个圈的时候还一边做一边比划着鬼一号的脖子。 大有一会儿要把这几十张定鬼符当狗链一样套在它脖子上的架势。 鬼一号已经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了，见他终于把链子做好，真准备往它脖子上套的时候，它立马双膝一矮跪到地上。 “绕绕绕饶命啊大人。” 余眠挑了下眉，“怎么？” “大人！那么多加在小人身上，小人必死无疑啊！” 余眠平淡地说，“你已经死了。” 鬼一号哀嚎，“魂飞烟灭啊。” 余眠还真不知道定鬼符会有这么大作用，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询问了一句，“是么。” 鬼一号浑身都在抖，好似晒了太阳一样痛苦的伏缩着身子，显然对他害怕极了，“小人绝不敢欺瞒大人！” 余眠垂眸抚弄着自己刚做好的链子，神色看不出喜怒。 余锦在一旁领会了他哥的意思，“做都做好了，不用在你身上总不能浪费了呀。” 鬼一号默默又缩了缩，“大人若是想让我能动，又能控制我，只需要在一根普通绳子上贴上一枚就好了。” 余眠掀起眼皮看了它一会儿，半响才冷冷开口，“若敢骗我，我有的是法子寻你。” 鬼一号抖若筛糠，虽然对他的话有所怀疑，但听他声音冷若寒霜，语气没有丝毫虚晃，便以为这位大人当真有这通天本事，作为神魂不全的孤魂野鬼，它自是没了在世时的聪明处。 更何况一抬首，那立在那位大人身旁的高壮武夫正拿着铁勺面色不善地盯着它，它自是不敢多疑。 余眠重新拿来一根绳子，打了圈，粘上一个定鬼符，套在了鬼一号脖子上，并把它背後的定鬼符撕了。 余眠一手扯着长长的链子，端坐在屏风後。 不被定鬼符直接压制的鬼一号晃悠悠飘了起来，但也没丝毫能逃跑的样子。 它正疑惑着这么做是要让它干什么的时候，就见那武夫扔给自己一本书卷。 余眠的声音从屏风後传了出来，“拿起来，看吧。” 那语气好似在说‘真是麻烦你了，请喝茶’一样。 鬼一号打着冷颤把书卷捡起来看着。 第65章 屏风後，余锦问，“哥，要是它真跑了，你真有办法找到它？” 余眠真诚道，“当然没有。” 余锦懂了，“啊哈。” 他又问，“这万一不成呢？今晚的鬼要是不认怎么办？” 余眠：“没事，就试一下。” 余锦：“啊，那这样如果不成功的话岂不是浪费了一次捉鬼的机会？” 余眠：“没事。” 余眠靠坐在宽裕的黑木长榻上，一条腿曲起置在榻边，缠着绳子的左手便耷拉在那条腿的膝盖上，神色慵懒的歪着脑袋，身上的靛青长袍不规不矩的叠起褶皱，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宋凉转到屏风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走过来把手递向余眠，“绳子我拿着吧，那玩意儿劲儿挺大。” 余眠平静如水地目光移向那宽厚的手掌，‘嗯’了一声就把绳子交到他手里。 交接之时，余眠的指尖在宋凉手心不经意地划了两下。 宋凉快速收手，将绳子抓紧，好似再晚一会儿就要克制不住的把那只白皙的手捉在掌心里。 “哥你太偏心了。”余锦抱怨道，“怎么昨天是我引鬼的时候你就不试这个，今天该凉老大的时候你才提。”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真的怨怼在里面，但宋凉听到後莫名感觉心脏慢了一拍，喉咙都忍不住滚了一下，他无言看着余眠。 余眠却奇怪的看了自家弟弟一眼，“你是蠢吗？” 余锦愣了一下，这回真不高兴了，“你怎么又骂我。” 余眠笑了一声，不是嘲讽的笑意，而是像看着自家没长大的狗崽子犯蠢之後宠溺的笑弄，“昨天我一只鬼都没抓着，你让我拿什么试？” 後知後觉反应过来的余锦和後知後觉明白过来的宋凉：“…………” 妈的，他们果然脑子不好使。 …… 今天看死亡书卷的时间虽然晚，但来的鬼却不晚。 几乎是月色才挂树梢的时候，鬼二号就提着大砍刀闯入了屋里。 为了避免昨夜被撞烂门叶的问题，正屋门是微敞的，鬼二号冲进来的时候，浓郁的鬼气率先将门板推开，随後才是它进入了屋内。 鬼二号左右环视，盯住了自己的目标。 而它浑然不知的是，身後的山水屏风後面，正坐着三个看好戏的人类。 须臾，屋内便响起了咻咻风声和乒乓响动。 鬼一号大吼：“大哥！你冷静一点！咱俩是一伙的！” “我知道。”鬼二号双眼血红地举起大砍刀，“但你看了死亡书卷！” 鬼一号简直气急败坏，“你他*是不是**！我*你**！” 屏风後，三人默默无言地听了一段来自老祖宗的正宗国粹，然後在两只鬼斗得鬼气翻浪的时候，余眠才驱了一枚定鬼符出去。 鬼二号筋疲力竭倒在地上，和同样没什么精神的鬼一号贴着地板互相凝视。 “你这个叛徒！” “你这个傻逼！” 第34章 无灯巷（八）迷途归乡 剩下的五天都用了同样‘借鬼打鬼’的方法之後，三人很快完成了无灯巷的主场任务。 审判者对他们的成绩做出诚挚地赞美，并在‘诸位辛苦’‘大人很厉害’‘你们的成绩很优秀’等结束语过後引进了推荐性不强烈的第三阶段任务。 之所以会让他们感觉到推荐性不强，是因为审判者近乎违背规则向他们提前袒露了一些东西。 “嗯……奴身的意思倒不是劝你们放弃最後一个阶段的任务，而是确实很难，而且很费心神，还会受伤，实际上拿到的奖励也不是那么丰厚。” “而且损伤还是永久性的，除非你们有足以自保的道具。” 余眠：“说来听听。” 审判者：“鬼魂也是有归处的，捉鬼之後，就是度鬼，不过这可都是死去几百年的灵魂，怨气极重，而且还得引导他们自愿超度，否则就会导致他们魂飞魄散，馗师也会受到精神力的影响。” 余眠问，“会死人么？” “那倒不会。”审判者歪了下头，又提醒道，“不过会在度鬼过程中感到头疼，後遗症会惧光，精神不济……” 余眠点了下头，看样子完全放心，“那就行。” 审判者：“……” 要求好低呢。 “那好吧，既然大人已经决定了，那请稍候查看系统通知吧。” 审判者走後，光屏上就发来了系统通知。 【任务提示：无灯巷 幽暗小巷的秘密终于探索完毕，你发现了暗藏百年的凄惨过去，看着被定鬼符欺压到瑟瑟发抖的一众怨鬼，身为正义馗师的你心中既悲又叹，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能让希望之光重新挥洒在望不见尽头的无灯巷，你决心为这些流离世间数百年的孤魂野鬼进行超度。】 【温馨提示，度鬼符符样已发放至背包，此阶段任务具有一定风险性，请玩家准备好充足的应急措施，避免出现伤亡状况。】 上一个捉鬼阶段都没被安全提醒，看来这个度鬼确实不是件容易差事。 余锦是最容易打退堂鼓的人，若这事放他身上他一定不会做，而且他更不想看到自家老哥受到任何伤害。 “哥，这个看起来好危险啊。” 余眠检查了一下背包，说，“没事，伤了有神秘卡，死了有复活卡，怕什么。” 第66章 余锦皱着脸，“那要是不成功，岂不是得不着好还白白浪费几张道具卡。” “我有分寸。”余眠说，“人生得失不能太极端，有时候就该走一走下坡路。” 余锦和宋凉都不解地看着他。 余眠已经在书案旁临摹度鬼符了。 他们走到他身边，一左一右挨着他问，“什么意思啊？” 他们很喜欢听余眠讲大道理的时候，明明知道可能听不懂，但他们就爱听。 余眠也只是示意他们一个研墨一个润笔。 他自然也知道这俩人经常听不懂他讲的什么，但他也愿意不厌其烦地讲。 “我这个人信阴晴圆缺，不信花一直会好，月一直会圆，世事虽然无常，但最基本的一条规律却是此消彼长，寒来暑往，所以我一直坚信，人生不能顺风顺水，长时间得势之後，总会有时机把该还的都走一遍的，但我不喜欢突如其来的‘报应’，所以我尽量不触碰能让我百分百把握的事情，这样就会有一部分几率让我能够‘人为’的走下坡路，并且是在我自己可承受范围内。” 余锦已经双眼漩涡状地看着他哥了。 宋凉却出奇地没有进入迷离状态，他皱了会儿眉，思考着什么，忽然间问，“你的可承受范围这么大吗？” 余眠愣了一下，看向他，他知道那不是错觉，虽然嗓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但他感觉到了宋凉有些不爽。 那是一种已经几乎快要溢于言表的情绪波动了。 收回视线後，余眠提笔描摹度鬼符，不紧不慢地说，“还好，反正有很多道具卡。” 宋凉呼了口气，轻轻咬着牙，“道具卡再多，又不是不会痛。” 余眠垂着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垂下的眼睑挡住了他眸中堪称欣然的神色。 余锦干巴巴地插进来，“啊，别吵架嘛。” 宋凉和余眠同时说，“没有吵架。” 余锦神色复杂，“……怎么感觉你俩才是亲兄弟。” 余眠和宋凉同时脸色一变，又异口同声，“才不是。” 余锦：“……” 呵呵。 …… 度鬼符很快临摹完成，余眠一共画了十张，为了以防万一。 夜幕降临时，屋子里缩在角落的鬼魂都舒展了身体。 虽然白日里，这位抓了它们的大人会把屋子里所有透光的地方遮住，可那隐隐约约的日光还是会钻进来，它们只能努力把身体缩小，缩到完全没有光亮的角落。 正疑惑着为何今日没有鬼被提起来看死亡书卷，便见那面色和蔼的大人笑呵呵地站到了它们面前。 众鬼‘嗬――’的一声团在一起，好似见到了阎王爷要让它们下十八层地狱。 “我有这么可怕？”余眠提了提袍摆，蹲到了七个鬼魂面前，笑地愈发温柔，“别怕，我如果想让你们魂飞魄散，早就下手了。” 众鬼：“……” 别笑了或许还可信点。 余眠温和地问，“想回家吗？” 众鬼悲戚地点头，动作统一而滑稽。 “可是你们已经死去很久了。”余眠像是宣判某种悲性结局一样叹息着。 他此刻的嗓音不带一丝怜悯，只是平静地阐述某种不可变更的事实，“你们回去能回哪呢？继续待在暗无天日的小巷里，每日重复着被挤压，堆叠，喘不过气慢慢死去的过程，像傀儡一样对每天看过死亡书卷的人进行追杀，不觉得很疲惫吗？” 众鬼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余眠指了指窗外，那里是白日透光最大的地方，“你们不想有朝一日重见光明吗？我是指，脚踏实地的走在阳光下，过去的已经过去，你们用自己的执着换来的不过是与日俱增的怨气，不放下的话，只会越来越痛苦。” 鬼魂智商不高，很容易被说动。 余眠笑着拿出度鬼符，语气逐渐变得温和，“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你们在世时的亲人已经投胎几个轮回了。” 他用着情真意切的语气垂眸道，“你们，不想好好投个胎，再与他们相遇吗？” 这最後一句，仿若一颗石子，投入静湖，激起这些怨鬼旧忆中对那些在乎之人的思念和渴望。 余眠慢慢向一只动摇最大的鬼伸出了手，用最温柔的语调与之共情，“来吧，我帮你度化这些怨气，帮你干干净净的投胎做人，你的家人，朋友，爱人，说不定都在等着你呢。” 余眠伸出的手掌中，很快放入了一个瑟缩的厉害的鬼手。 那只手触感很奇特，像是某种食用明胶和水混合後的无糖物，半透明的胶质感，有一点冰凉。 这种质感引得余眠不由自主捏了捏，随即感觉到手的主人在猛然僵硬後颤抖起来。 “……别怕。”余眠慢慢维持好语调里的温吞。 度鬼符飘了起来，柔和的光自主散发，又被拥有怨气的鬼魂吸引，而将怨气吸收的过程中，迎向它的鬼魂面色茫然，毫无苦痛，仿佛只是一个走在回家路上的孩子。 余眠静静地垂着眸，神情不带一丝悲悯或无情。 鬼魂闭了眼。 虽然他迷过路，但是他要回家了。 屋内窗明几净，有怨气长扬，又消弭殆尽，归路清朗。 有一便有二，出乎余眠意料的，这七只鬼都自愿被超度，散去一身怨气投胎去了。 第67章 而余眠一下子度化了七只怨鬼，强大的精神消耗还是令他站起来时控制不住地晕了一下。 有人扶住了他的肩，冷硬的声音响在他耳边，“用卡治疗一下。” 余眠点头，治疗完之後审判者便出现了。 “哎呦呦，大人可真是好本事呢，第三阶段任务完成的非常完美，结算奖励在三位回到安全区後会发放到背包哦。” 审判者笑得花枝乱颤。 “好的。”余眠笑了一下，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但宋凉依然捉着他的胳膊肘。 他微不可查地牵了牵唇。 第35章 照片 三人小队回到安全区後，做的第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就是睡觉。 余锦甚至为了让他老哥睡得踏实一点，终于自己一个人抱着被子在自己的床上睡去了。 …… 余眠做了个梦。 有风，是远处由及近的风，或许是经过了深处不见光的阴暗山谷，又或许还穿透过天空中坠着灰色阴影的云朵，总之那风裹挟着复杂到难以形容的冰冷水汽，密密麻麻的包裹在了他周围，强迫他驻足原地。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缓慢，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正静静的躺在床上，那具年轻的身体躺的平直规矩，双手本来是松松搭在腹部的被子上，这时因为某些原因，有些不安的攥紧了绵软的布料。 他在流汗，脸上的表情是苍白中透着一种微不可查的痛苦。 余眠想突破这种奇怪的桎梏，却发现他怎么也迈不出水汽给他制造的包围圈，当然也怎么都无法拯救那个躺在床上看起来非常无助又痛苦的自己。 他不是个执拗的人，所以在主动无果後，反而平静下来，就这样静静看着，不再有任何挣扎。 一直到某个声音如同混沌时钟一样敲响，把他拉出了这个诡异的梦。 ‘叮。’―― 系统似乎又更新了，它甚至出现了背景主题和提示音的选择项。 虽然这是毫无用处的包装手段，但也像是它一直在竭力说明一件事――它注重玩家体验性。 在不触犯任何规则的情况下，系统宽容友好的简直像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会接受所有玩家的意见投稿，无论多离谱的要求，只要合理并且能做到，它就一定会努力完成，譬如背包能够盛放生活物资、系统商城的建立、功过相抵规则的诞生（咳，虽然是坑来的）。 甚至余眠深刻怀疑，只要他安上一个合理的由头，是不是让系统做什么都可以。 当然，他这个有点恶劣的想法自然不会去想着实现，他清楚的知道人不能出现侥幸心理。 而且，如果不是这个游戏本身有太多危险性，系统这样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真的会令每一位玩家都刷给它五星好评的。 …… 他拿出手机，举在眼前看了下。 下午16点56分，周三，系统安排的学习时间。 他们是早上回来的。 系统刚才的提示是告诉他奖励到了。 他看过去，发现只有一张复活卡和两张…… 嗯？ 余眠从被子里坐了起来，探究地眯了下眼，脸上微不可查地露出一点震惊。 其余两张都是幸运卡？ 那不就是谢谢惠顾。 “……” 不过没关系，他们本来卡就多。 就是真应了他弟弟说的那句话了，吃力不讨好。 …… 这时候休息日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 宿舍里还有一个舍友在，是李桉，他上周的四级任务里幸运的得到了一张休息卡，立刻用了，获得了七天的休息时间，早上的时候有人回来他还以为是其他室友。 没想到是余眠。 然後两人简单交谈几句又各自钻了被窝。 …… “余眠你去哪？”李桉早就醒来了，正缩在被子里玩手机，他听到下床的动静，扭过头来看去。 余眠：“去食堂，吃不吃晚饭？” 李桉有些犹豫，他的分数其实不太多了。 “其实又不会饿……” 余眠笑了笑，“我请你。” 李桉掀被而起，扑通一声跪在简易的宿舍板床上，床体因为他的动作和墙面发出咯吱的碰撞声响。 他的声音滑稽且拐着弯，“谢谢爸爸！” 余眠温吞吞地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 食堂里，余眠买好了自己想吃的素卷饼和无糖的牛奶燕麦粥，又给余锦和宋凉分别买了一些吃的，又去排队买了李桉爱吃的鸡肉粉丝。 这个窗口排队的人有些多，余眠挪动了一两米後还没看见窗口里的菜。 无聊中，他低头玩起了手机。 渐渐的，身後传来小声议论，不远处也有。 在偌大的食堂里，习惯了系统尿.性的学生们已经不再害怕，他们的音量跟往日在现实生活中的学校食堂没有任何分别。 但此刻，余眠周围有绝大部分人都在冲着他议论。 那种议论声仿佛一支支磨了尖锐箭头的羽箭，是一种明明有失礼貌但又极力想要克制着往他身上射的感觉。 余眠对此并不关心，他只是安静地垂着头站在那，目光里除了手机就是地面，还有前面那位同学的脚後跟。 脚後跟动，他就不紧不慢跟上一步。 第68章 但不知道哪一秒开始，他一看到前面的脚步动了，还没跟着走，耳旁的声音就忽然拔高扩散了些，等他跟上之後，那些声音才渐渐恢复最初的状态。 他不明所以，抬头看着窗口离近，便收了手机，目光有些平淡的瞥向了左侧――女生尖叫声最多的那一面。 “哇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真的好帅啊，以前只看成绩以为他是除了学习不注意形象的三好学生呢。”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 “不对，好像是因为他换了衣服吧？” “是啊，他穿着常服。” “遮住眉毛的头发也往上扒拉了。” “怎么回事，谈恋爱了？” “踏马的我就说校服遮美，这么一个大美人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最後那道声音是个个子挺高的眯眯眼男生。 余眠：“……” 他的目光只是在他们那边停留了几秒，看见有摄像头的痕迹，也不生气，而是平静地冲那个方向笑了一下，然後转了回来。 他本人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大杀伤力，只是习惯性地一瞥一笑，却无缘无故让那张本该清泠寡淡的脸在镜头里变了模样。 温良柔顺太浅，璀璨生辉太盛。 于是声音又起来了，而且没有平静下去的趋势，似乎觉得既然他已经发现了就无所畏惧了。 “俺的高岭之花～嘿嘿～” “怎么办，好想要微信号，可要是他不给怎么办，我感觉我能哭死。” “别想了吧，人家一心只有学习。” “哈哈也是，他周围不是男生就是一个小胖丫，哪有空间看美女啊。” “没空间才要看啊，歪瓜裂枣看多了，说不定清淡点的他都能喜欢呢？” “你想多了，请照镜子，不谢。” “草。” …… 余眠点饭的时候，那些声音已经被动离开了――因为防暴机器人检测到异常骚动，过来了。 众人只能分散在各个角落，眼巴巴看着那个高瘦的身影提着一大堆饭离开了食堂。 …… 余眠回到宿舍，先把李桉的鸡肉粉丝给他拿过去，才拎着剩下的去了四楼。 现在是18点32分。 四楼比五楼更加安静，似乎没几个在宿舍的学生。 余眠抬步走向余锦他们的宿舍。 手里的食品级塑料袋和他裤腿上的修边偶尔轻擦一下，发出‘簌簌’的动静，他的脚步声也掺杂在这种声音之中，顺便迎起了走廊里的声控灯与之共鸣。 一间宿舍门前，余眠站停脚步，他没有敲门，而是打算给余锦打个电话。 他刚打过去，就听到门里面响起了比较清晰的动静。 余锦的床桌确实挨着门口，说不定还睡在床上。 下一刻。 他的电话被秒挂了。 “……” 余眠觉得弟弟长大了。 过了有一会儿，宿舍里有说话的声音，很快又出现不短时间纷乱的脚步声，然後有人拉开了门，而在那扇门拉开之前，他还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拉窗帘的声音。 ‘唰！’ 开门的是宋凉。 而似乎没意料到余眠会站这么近，宋凉的莽劲儿差点把他们仨今晚的晚饭毁掉。 余眠稍微被吓了一小跳，往後退了半步，然後歪头冲他笑着，“吃晚饭了。” 宋凉盯着他，眼中闪过毫不掩饰地讶异，目光不由自主的把人从头掠到尾。 余眠也没表现出不悦。 宋凉回过神後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来来，快进来。” 宿舍里似乎刚经过一场战後收复，想遮掩的地方遮不住，有空隙的地方都塞满了小物件。 余眠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晚餐放到了余锦的桌子上。 三人一起坐下来吃晚饭。 余锦和宋凉很显然不是刚起，他们应该是在自己的床下打游戏，正悠闲自在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他们一开始还以为别的宿舍有人回来了，结果那脚步声停在门口，余锦的手机还响了。 所以明明没有做什么，他们却还是慌慌张张地把屋里收拾的体面了一点。 “老哥最好了。”余锦端起自己爱喝的皮蛋瘦肉粥，又咬了一个小笼包，神色非常满足。 宋凉的待遇和他一样。 不过也很正常，余眠从来没问过他喜欢吃什么。 能关照到就已经能令他满足了。 宋凉也拿起一个包子咬了起来，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在看。 虽然有网，但所有信息都停留在学校出事那天，包括网剧更新。 宋凉无聊地刷着内容几条一重复的短视频，忽然有了兴致去空间看看。 他听余锦说学校的论坛里每天可热闹了。 总得有新鲜事吧。 他打开了论坛首页，然後就被一张照片攥住了眼球―― 拍摄背景是食堂，画面中刻意放大且聚焦的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色卫衣和修身长裤，黑色显得他更白――这本就是他皮肤的优点，而且他身形瘦长，这一身让他看起来终于不那么羸弱，确实比宽松到让人觉得他风吹就倒的白色校服要养眼多了。 他正微微垂着头，漫不经心地举着手机在看，头发弄了一点上去，露出精致漂亮的眉眼轮廓，薄唇轻轻抿着，流畅的下颌线条非常优美，和脖颈连成一条线的地方在歪头的时候显得非常性.感。 第69章 这是一张不足为奇的侧面照，第二张照片却是正脸。 他在对着镜头微笑，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类似于‘我看见你了’‘你好’之类的礼貌微笑，但少年人独有的朝气仍然能透过那不算太肆意的笑容展现出来。 好特别，好好看。 宋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两张照片已经躺进了他的手机相册里。 “……” 然後他才注意到发文的博主说的什么。 ――【雨声威武：紧急求助！！捉一个小哥哥！！！好像是高三年级的学霸！！！认识的可以帮@！如果有机会重回家园我立刻追他！】 看到这宋凉仅仅是皱了皱眉。 可他又看到这位叫‘雨声威武’的博主拉了很多空格後在下面展开了一句话―― 【我是男的】 “……”宋凉想把这男的头捏爆。 -------------------- 【小剧场1】 回到现实後的某一天。 宋凉连夜翻了那个博主的评论区，没发现有@余眠的，多少松了口气。 结果第二天，余锦把那臭小子直接带到他哥面前了。 宋凉站在他们背後打量着两个圆溜溜的脑袋。 先捏哪一个好呢。 【小剧场2】 有女生追余眠。 宋凉：礼貌劝退。 有男生追余眠。 余眠：宋凉你把凳子放下。 第36章 床塌了 宋凉翻完评论区後就放下了手机，一副暂时放了心的样子，但只要那个博主一直挂着那条动态，他就一直不能彻底放心。 余锦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扭头看他，“怎么了老大？刚跟谁聊天呢？” 宋凉随口说，“班长。” 余锦立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宋凉也立刻反应过来，脸色青了一下。 余锦已经嘿嘿笑开，“咱们班的校花班长啊。” 宋凉想说不是，但又无法辩解，他说班长的时候想起的是高三一班的那个男班长，只不过他俩没有互通联系方式，换成他的话也很难解释。 宋凉就闭嘴了。 透过余锦笑得前後晃动的身体，他装作无意地往他身旁的人看过去―― 余眠正在安安静静的吃他那个素卷饼，盯着手机屏幕全神贯注，偶尔无声嘬一口牛奶燕麦粥，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又似乎听到了，不想发表意见，以此来表示对他的事情并不关心。 宋凉觉得胸口堵得慌，像塞了一大团棉花。 …… 用完晚饭後，余锦一边打游戏一边和余眠聊天，宋凉没什么共同话题能插.入他们兄弟俩之间，只好坐回自己的桌子边，带着一只耳机听歌。 ‘轰隆――’ 窗外忽然响起非常大的轰隆声，听起来特别真实，但又令人不可思议。 余锦‘卧槽’一声就摔了鼠标，明显吓了一跳，然後屁股往後一撅离开座椅，踢踏着拖鞋嗖地一下跑到窗边。 “下雨了吗？” 在第一声雷鸣之後，窗外的天空瞬间变色，阴云低垂，暗色的云朵之间偶尔有闪电划过，像是一道道凌厉的光影穿梭在绵软灰色的重重长布之间。 系统内部的光线黯淡下来。 余锦喃喃：“不是没有四季么，怎么会下雨？也会下雪吗？” ‘唰――’ 像是迎合他的话，厚重的雨帘一层层垂了下来。 窗户是开着的，余锦想伸出手去碰，却被人一把捉住。 他不解回头，看到他老哥无奈的神情，“什么时候能学会谨慎。” 余锦嘿嘿一笑，“这不是有我老哥嘛。” 余眠把窗子推上了，他低声说了一句，“可惜小公主又不知道跑去哪了。” 没有一丝雨水特有的气味传进来，这根本不是正常的雨。 …… 外面的走廊里。 “哇，下雨了啊。” “好大的雨。” “踏马的笑死了手机上还显示晴天。” “那不很正常这里又没有气象局。” “不过安全区的天气不是每天都一样吗，我从来没觉得有过变化。” “是啊，我感觉每分每秒的温度甚至太阳角度都是同一天的。” “系统难道为了增加体验性给我们下了场雨？” “幸好有漩涡门，一会儿还想去地下超市呢。” …… 余眠站在余锦身後，守着他在窗边看了会儿雨，自然也感受到了身後有一道自以为毫无存在感的视线一直在盯着他。 “……” 这种视线……要迟钝的很，才有可能不发现吧。 忽然，他余光里看到窗边一个小摆件忽闪了一下，类似老电影播放时的频闪，追过去找时，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难道眼花了？ …… ‘叮！’ 系统来通知。 与此同时，楼道里忽然传入很多脚步声，踹开宿舍门的声音，急匆匆的，还带着惊慌，像逃窜一样。 而这时候才八点多，没到比赛结束的点。 余眠刚打开系统通知，楼道广播就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冰冷的机械音流淌在五层的宿舍大楼里―― 【特殊提示，系统受黑客攻击影响，暂关闭所有开放区域进行系统维护，学习时间提前结束，明日待定，请所有玩家回到安全区後不要外出，惩罚区垫底玩家可立即终止惩罚任务……】 第70章 【――另有监控显示，游戏设施遭受严重影响，因此很有可能出现物体纷乱和消失的现象，请不要慌张，系统将全力保障所有玩家的终身数据……】 【――在此期间，所有主持人、防暴机器人、审判者等行政者将暂时离开，如有特殊需求，请联系系统对话框……】 【最强大脑竭力为您效劳。】 光屏里的通知也差不多是这几段内容。 “黑客攻击？”余锦兴奋道，“谁会攻击系统啊！有人救我们了对不对！” 余眠：“只能有这个解释。” 余锦：“哈……所以这是系统进水了吧。” 余眠笑了，“可能。” 余锦已经把系统臆想成了一个巨大的运营机器――就像第一代计算机那样复杂又占空间，然後被研究半天也钻不进来然後气急败坏的人类泼了系统冷水。 他在那滔滔不绝地跟余眠说着自己的幻想，余眠就靠在身後属于宋凉的床架边，抱着胳膊，神色温和地看着他。 余锦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物体纷乱和消失是什么，我们也会消失吗？” 话落，一声极其离谱的‘嘭’声传来，余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余眠身後的床架床桌忽然没了。 他整个人失力往後跌，而因为消失的只有床体和桌椅，所以床上的被褥枕头啥的直接垂直下落。 反正是软的东西，砸身上又死不了，余眠无奈地闭了下眼。 然後脑後和肩背上各自多了一只手。 一个人压着他和他一起被压在那些东西底下。 “哥！哎呀我的天！” 当余锦手忙脚乱的把他们解救出来的时候，宋凉还紧紧抱着余眠，头都埋在对方肩窝里。 他们躺倒的地方有很多杂物，原来桌子上的书笔卷子，手机，充电器，电脑，插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余眠那瘦弱的小身板上硌出个坑，所以宋凉非常留意的把胳膊托到他後脑勺和肩背底下了，不过此时，手臂被杂物硌到的痛苦已经没办法传到他的脑海了。 余锦以为他们晕了，大声嚎叫。 “啊――来人呀――” 宋凉忍无可忍地制止他，“闭嘴。”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 余锦连忙降了音量，“怎么了老大？是起不来吗？” 别说起那个字啊！ 宋凉有苦难言，他倒是希望起不来，但不是指这个，而是他身下这位……的身下，被他的腿不小心顶起来了。 刚开始抱过来比较猛，姿势没控制好，所以当他听到余眠闷哼一声还以为把他顶疼了，结果没想到大腿上渐渐传来一阵顶触。 他感觉自己整条腿直接离家出走了。 余锦见他哥一直埋着头不说话，以为他晕了，又开始喊，“哥你怎么了？你回我一句啊哥！” 宋凉又忍无可忍地制止他，“闭嘴！！！” 余锦十分不解地闭嘴了。 他想问为什么你们不起来，又不敢说话。 就这么冷静了大概好几分钟，直到宋凉感觉自己的四肢都离家出走了，余眠才轻轻在他耳边说，“谢谢。” 嗓音还是哑的。 宋凉用最快也最温柔的方式把他带了起来。 两个人一站起来就在身上拍拍打打。 地上的灰尘确实不少。 余锦幽幽地问，“我能开口了吗？” 余眠看向他，“怎么了？” 余锦：“你们刚刚在干嘛？” 余眠就不看他了。 余锦：“？？？” 宋凉说，“等你哥冷静。” 余锦不解地歪了下头，“冷静什么？” 宋凉一愣，先是想说你别装了，结果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是吧你，你这么大了还没撸……” 余眠倏地看过来。 收到他‘不准教坏未成年’的眼神之後，宋凉断了这句，“反正你不懂，你还是个小屁孩儿，别问大人的事。” 余锦默默握拳，微笑，“开什么玩笑哦老大，咱俩同级。” 宋凉呵呵一笑，“我生日早，已经成年了。” 余锦：“……” 无法反驳，他今年冬天才成年。 …… 刚才的小插曲最终过去了，而因为宋凉的床没了，只好把床垫搬出来放到过道，三个人扑上去拍拍打打，然後铺上床单被子，扔上手机电脑枕头。 宋凉看着一米二的线有些懊恼，“插排太短了啊，只能挂墙上，要是能出去就好了，可以去地下超市买。” 余眠提醒他，“可以看看系统商城，上面偶尔也有其他玩家发布的东西，有道具卡和闲置物品。” 宋凉点了点头。 床没了肯定不能睡，余锦怕自己半夜也这样摔下来，就主动把床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电脑也弄到地上。 这时候他们宿舍的另外两个舍友也回来了，见到余眠在也很热情，还把带回来的烧烤给他们吃。 “哪买的啊，不是都关闭了吗？”余锦边吃边问。 “人没走完关不了，你们要去不，地下超市已经关了，但是现在食堂还有人。” 余锦：“不了不了。” 余眠又陪了他俩一会儿，才准备起身走人，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跟了上来，在和他一起出去後回身关了门。 余眠转身看过去―― 第71章 是那两个舍友之一，叫程择，长相不错，戴着眼镜，身材中等，身上的肌肉线条不明显，但也不算胖，而且个子高，发型乖巧，普通敦实的那种感觉。 余眠挑着眉看他。 程择支支吾吾道，“那个……你有对象了吗？” -------------------- 【小剧场】 宋凉：他就是那个博主吧！是吧？是吧！ 有酒不翼：儿媳妇冷静，他不是。 宋凉（超大声）：就是！肯定是！我要鲨了他！ 有酒不翼：都说了不……你磨菜刀干嘛！！！ 第37章 他喜欢的人 这场雨给系统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的大。 除了所有活动暂停以外，物体纷乱和消失的现象也越来越多，宿舍上下都在抱怨，有人直接在班群和论坛里发了提醒―― “大家能睡地上就搬下来吧，好多人摔下来了，床和桌子都没了。” “楼梯不要随便下啊，我刚刚踩空了崴了一脚。” “台阶忽然消失又出现的！太烦人了！” “我们宿舍没门了嘤嘤嘤” …… 余锦在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为了某人的安全，宋凉想跟出来送余眠回去。 结果没想到在想开门的时候，发现刚刚跟着余眠出去的程择竟然不是有其他事做，而是要跟余眠说话。 他听到程择问，“那个……你有对象了吗？” 门外，余眠愣了下。 门里，宋凉愣了下。 余眠声音有些慢，“……你要问的？还是别人？” 程择比余眠要高，但此刻他显然非常忐忑，看起来不管是年级还是气势上他都不能在这位高三学神面前显得从容一些，“我……我替朋友问的。” 余眠无暇去分辨他这句话中的真假，因为无论是谁都无所谓，他都给不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他笑着回答，“还没有，怎么了？你那个朋友喜欢我？” 程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门内，宋凉不自觉把脑袋贴紧了门缝，门把上的手已经攥出汗来。 余眠的声音平淡地砸进他耳朵里，“有的。” 轰―― 宋凉脑海中仿佛钻进了一颗原子弹，给他的脑核里放了朵蘑菇云。 “啊？这样啊，那个……”程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但又坚持着问了最後一句，“那你喜欢的人是……是女生吗？” 余眠的声音似乎颇为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的语气很快明了，“你朋友是男的？” 程择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转告他，不可能的哦。”余眠笑得很随和，“不论是男是女都不可能了，我很喜欢那个人。” 程择回道，“好……好的，我会转告的，谢谢。” 余眠笑着看他转身进去了，然後又看到宋凉脸色不太好地走了出来。 他言简意赅地说了句，“送你。” 余眠探究了一会儿他的神色，慢吞吞地吐了个好。 …… 他们的宿舍在走廊最头，到楼梯那要走一会儿。 宿舍楼的设计有大阳台，每隔五个宿舍就能看见一个，内封的两层排窗，天晴的时候阳光会很好，这里放着四个固定的铁质晾衣架，学生们会在这里晒被子衣服和鞋。 余眠和宋凉一前一後走到这的时候，前者停了下来。 宋凉今天放在余眠身上的注意力格外多，一见他停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想看雨。 果然，余眠下一刻就向大阳台走了过去，窗户底下的平阶上有几双鞋子。 他随便挑了一扇窗户，站到前面，仰头望着窗外的雨幕。 宋凉就这么跟在他身後，然後停了一下，又走到他身边。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雨声通过关紧的窗户闷闷地传来，听起来像是暴风雨的晚上窝在被子里睡觉的时候给自己塞了对耳塞。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刚刚在宿舍的时候人多还好，现在就他们俩，对于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 宋凉不知道余眠现在还有没有感觉，他现在隐隐还觉得腿上有点麻。 不过他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呢。 刚才和余锦在宿舍里不也看了吗。 没看够吗。 还是因为刚才和程择的对话让他想起了那个喜欢的人？对方是也喜欢下雨天吗？还是…… ‘吱――’ 忽然，宋凉听到一声有些刺耳的吱扭声，那是一种不经常打开的窗户才能发出的声音，宿舍里的窗户不会这样，只有公用大阳台不常用的窗户才会发出这种动静。 他惊讶地抬头，看见余眠把自己面前的窗户打开了，冰凉的水汽灌进来的同时，雨声也随着那灌进来的温度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你干什么！”宋凉一把捉住他的手，瞳孔中闪过震惊，“你要碰雨？不是说不能碰吗？” 余眠转头看他，笑了一下，“没事，试一下而已。” 宋凉的手被轻轻拂开，眼睁睁看着那只白皙修长，腕骨精致漂亮的手伸向了雨中。 只是轻轻触碰的几秒，宋凉就绷紧了浑身肌肉。 他没资格再拦，他又不是余眠的什么人。 窗户外的手收了回来，余眠拿在眼前看了一会儿，放在鼻尖闻了闻，又随手甩干。 第72章 他喃喃道，“就像普通的水一样。” 然後他把窗户重新关上了。 “你总这样吗？” 听起来明显带着薄怒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余眠偏头看过去，微微挑眉，“嗯？” 宋凉双拳紧握，因为隐忍，脖颈上也微微凸起了青筋。 他嗓音低沉，“总爱张口闭口关心着别人，却总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什么都要试一试……” “――为什么总这样？” 余眠歪着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本来是温和的，却在一秒又一秒的时间流逝中渐渐变得平静，漠然。 他一直没说话。 宋凉迎着那渐渐冷却的眸色，过了一会儿忽然避开他的目光，偏头冲着窗户方向吐了口气，“抱歉，我就是……觉得大家都是朋友，就……” 他就不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宋凉懊恼地以为自己把关系弄僵了之後，胳膊被人拍住。 拍的地方是大臂，他紧绷的肌肉一瞬间颤了颤。 余眠的手跟看起来一样的软，干燥微凉，贴着他的皮肤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 “我知道，小锦的朋友肯定性格好。” 说完之後，他往後退了一步，准备转身，“走了。” 宋凉被那句小锦的朋友堵得难受，那听起来像是长辈的语气。 原来直到现在他在余眠心里只是有着这么一个前缀的人吗？ 仅此而已吗？ “等一下。”他忍不住又叫住他。 余眠侧了一半的身子不动了，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不解，“怎么了？” 宋凉脸上的表情堪成纠结，但又觉得如果一直不问的话绝对会逼疯他。 “你……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余眠眯了下眼，开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似乎要开花的花骨朵。 “是，怎么了？” 宋凉不知道怎么继续，就跟个傻逼一样重复着程择问过的话，“是女生吗？” 余眠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心地给了他答案，“不是。” 宋凉面色一空，他好似突然聪明了一回，但又问了个更傻逼的问题，“你喜欢男人？” “……” 余眠沉默了。 宋凉这才意识到自己犯蠢了，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儿在一米七几的余眠面前慌得不成样子。 “不不不不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余眠轻轻呼了口气，心想，刚才升起的那点希冀果然还是错觉么。 他慢慢开口，“我不喜欢男人。” 宋凉着急地解释，“我知道我知道，我那么问只是因为刚才在宿舍我，你，就是我们……” “哦。” 余眠的表情顿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都会起反应的吧，毕竟是当时那种情况，我也不想对着你起反应，可你该清楚这种事控制不了，而且这也不能代表我就要喜欢男人吧？” 宋凉傻住。 而余眠说完这句就直接转身走了，不再停留。 宋凉回过神时人影都没了。 啊啊―― 糟透了！ …… 余眠回到自己的宿舍後，发现舍友们都回来了，宿舍里也没什么消失的东西，不过舍友们也显然准备在地下睡了。 跟舍友打了招呼之後，他先是把被褥抱下来，然後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弄完後换了睡衣去水房洗漱。 回来後，脖子上挂着毛巾的他坐在自己桌边一边泡脚一边看手机。 但他的脑中时不时闪过一些画面。 有时是组队後的课堂，有时是尖叫声恐怖的操场，有时又是刚刚的那一幕，昏暗楼层的大阳台，模糊的水幕展落在窗外。 原来还不行么。 余眠略微有些疲惫的用胳膊支了下脑袋。 宋凉啊，宋凉。 …… 晚上入睡前，宋凉还在侧着身敲电脑。 上面的输入框显示输入中―― 【男同学喜欢的人也是男的但他说不喜欢男人是什么意思？】 回答：【那是因为他喜欢的是这个人，不是某种性别，比如说他喜欢的那个人性李，那就是李性恋。】 【那他还有可能喜欢别人吗？】 回答：【这种人可能是天蝎座吧，一生只绑一个人，认准一个人可是往死里爱的，楼主要是有想法的话还是尽快放弃吧，会受伤的。】 【可他们没在一起呢。】 回答：【是什么原因？对方不喜欢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我不知道……】 回答：【你别抱太大希望，就算他们不可能，这种人也不会把心完完整整给另一个人了，不过得不到天蝎的心得到他的责任也好，天蝎的责任表现得很好，承诺了就会对你好一辈子的，前提你不提爱情。】 宋凉撇了撇嘴，心里满满涨涨的都是酸涩，他为自己这种心情感到恶寒，但又克制不住。 他一开始只是想和余眠做好朋友而已，就像和余锦那样。 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要这么不礼貌的去关注别人的私事。 不过…… 值得余眠跨越性别喜欢的人，还给他这么珍贵且唯一的喜爱。 到底是谁啊他妈的。 -------------------- 【小剧场】 有酒不翼：……儿媳妇你为什么又在磨刀？ 第73章 宋凉：我要鲨了小绵羊喜欢的那个人。 有酒不翼：别冲动，再等两章 ！保证下个任务就…… 宋凉已经跑了出去。 有酒不翼（尔康手中）：唉……不会自杀去了吧。 第38章 人类女孩 次日清晨，系统低缓地放了一会儿起床音乐，然後才播报了一条内容。 大致就是介绍了一下目前的维护进度，今日还是暂停学习和比赛，但有一个区域开了，就是面积较小的体育馆。 …… 食堂去不了了，余眠也就没有买早餐，更没有下去找余锦。 余锦一起来就只能打打游戏。 “凉老大，你上不上号？”余锦抱着电脑，背靠着自己的床梯。 “不来，你自己玩。”宋凉没玩电脑，正在看手机，似乎是在翻论坛。 余锦好奇地凑过去，“唉？有人拍我哥照片啊，真好看。” 宋凉把他的脑袋往另一边怼了怼，“滚开，挡我屏幕了。” 余锦切了一声，心想他又不是没有那个论坛号。 于是他点开了自己的论坛，看到那个博主的动态後，略一思索，就发了个评论。 …… 宋凉正在那一条条的翻评论，当看到最後一条也没有人@余眠後，还是松了口气。 他返回到一楼，习惯地刷新了一下，然後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昵称―― @了余眠的账号。 “……” 一分钟後，宋凉阴恻恻的目光落在了余锦後背上。 正在认认真真打游戏的余锦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他抽空看了眼窗户。 关得紧紧的啊。 …… 中午的时候，余锦感觉无聊透顶，窗外的大雨还在下，速度和密度一直没变过，而且下了好几个小时的雨了，外面一点要涨水的痕迹也没有。 余锦趴在窗户边看来看去，惊雷响起时他会吱哇乱叫一下，然後被舍友一顿嫌弃，直到自己的手机微信响起来。 他看完之後，跑到宋凉身边趴着，宿舍里还有其他舍友，所以他声音压低了些，“老大，我哥说小公主回来了，咱们去他宿舍玩吧。” 宋凉本来想说不去，结果一想，就说是为了看小公主去的，又不是没有借口，怕什么。 “走。” 他迅速关了电脑，翻身一个利落的挺身站了起来，顺带抄起一边的外套穿上，几秒之内就是个能走人的样子了。 余锦从地上哼哧哼哧撅着腚爬起来，翻出来自己的外套拿好，跟宋凉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剩下的两个舍友面面相觑一眼。 “他们又去找余眠了？” “余锦去就算了，宋凉为什么每次都跟着。” “人家一个队伍啊。” “更可疑啊，余眠拉自己弟弟就行了，还带着另外一个更大的累赘干嘛，非亲非故。” “听说是帮过他弟弟很多事情，所以回报来着吧。” “我怎么听过有人说他们俩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 “还能什么？哎今天，不是有个朋友托我问余眠有没有对象吗，余眠说没有对象但是有喜欢的人了，我总觉得就是宋凉。” “怎么可能，人家是学神，不是瞎神。” “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他肯定是用这种新手段来降低我们的警惕性，好让我们觉得他谈恋爱了，容易分心了，学习会下降了……” 这么一想，他们忽然明白这又是余眠给他们制造的陷阱。 过分！ …… 余眠的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三个舍友都出去串门了。 余锦先推开宿舍门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句，“啊我们来啦！” “老哥你想我了吗，老哥你是不是很想我呀，我也想你呀来么么一个～” 就在余锦的大红嘴唇儿要碰上余眠侧脸的时候，宋凉在他背後揪住了他的领子。 “正常点，恶心死了。” 余锦不满地挣扎掉他的手，扁着嘴哼了一声。 “小公主呢～快出来呀～嘬嘬嘬～” 余眠正坐在公用桌旁看书，听到那动静斜了他一眼，“你再敢那么叫她准能一口吞了你。” 余锦撅起的嘴巴僵了一秒，还没说话，就听见上铺传来声音―― “余眠哥哥我换好了……” 三人同时往上看去。 除了余眠，另外两人都目瞪狗呆。 因为余眠床上有个女孩。 ――人类女孩。 她刚刚显然是在穿衣服，这会儿正别别扭扭的扯着身上的红领小衬衫和黑色百褶裙，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点灰，望过来的时候像一对没有亮彩的无机玻璃，嘴巴很小，粉嫩嫩的，眉毛眼睛鼻子哪哪都长得跟动漫里的卡哇伊小人一样，灰色的头发很长，几乎垂到她脚後跟。 在屋里另外两个人类傻掉的时候，只有余眠默默站起来，把小公主抱了下来。 另外两个人的视线就从床边‘唰’――地一下移到桌子边。 余眠继续坐在一边看书，小公主就蹬着两条小腿坐在桌子上。 “哇去……” 余锦这才反应过来，拉开一边的椅子反过来坐上去，抱着椅背，惊奇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能力？太厉害了！” 小公主哼了一声，甩头时长长的头发像最柔软的布料一样轻轻飘动。 第74章 “这是我看到余眠哥哥的同桌看的……嗯……会动的小人之後模仿出来的，怎么样，漂亮吧？” 余锦狂点头，“太漂亮了！”结果他下一句话让余眠皱了眉，“可以把我也变得这么漂亮吗？” 小公主表情像是完全没有问题，但她还没开口，就被一道略微沉的声音打断，“余锦？” 余锦嘿嘿一笑，“我开玩笑啊哥。” “对了。”余锦岔开话题问，“我们上次的任务你去哪了呀？” 小公主摆了摆腿，好似非常不习惯两条腿的样子，摆起来的时候像尾巴一样并在一起摆的。 “上一次我养好伤之後本来打算找你们的，可我发现了个东西，我就去看了。” 余锦：“发现了什么啊？” 小公主：“外界入侵的痕迹。” 三人都是一愣。 余眠思索片刻，“什么时候的事？应该跟现在系统被黑客攻击有关联。” 小公主想了想，“在你们走了快五天吧，我的异能全部恢复，还没出被窝就感觉到空间不稳，而且，藏在暗处的那个家伙还非常害怕的收回了它的‘监视’。” 原来那时候就有人准备救他们了。 这是个好消息。 余眠问，“公主，你能感觉到系统本体在哪吗？” 小公主摇了摇头，“它的视线我可以捕捉到，可它的本体只是一种特调的频率，如果察觉到我在找它，它就会把那种频率映射到其他东西上，放置出很多个‘它’，有可能找出来只是一些普通的花花草草，而且我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就更找不到。” 他们也不知道那缺德玩意长什么样。 不过好在小公主能看出那种频率。 余眠：“如果频率来源只有一个了，是不是就可以找到它的位置？” 小公主眯着眼睛笑道，“那是肯定的！” …… 下午的时候，舍友们回来了，余眠三人就带着小公主去大阳台待着。 找了个没人的阳台占据根据地之後，只要来人他们就停下来不说话，盯着那个人直到他放完或者拿完东西走掉。 五层很快就有很多宿舍大门紧闭，谁也不往那个阳台的方向走了。 “这是雨呀。” 模样可爱的小女孩坐在宋凉的臂弯里，一只小短手搂着他的脖子，那画面美好得像一个带娃的老父亲。 宋凉问她，“你们那没有雨吗？” 小公主摇头，灰色的大眼睛里充满空灵，“我们居住在离地球几亿光年的一个平面大陆上，能量来源是大陆中心的聚能核，没有四季之分，冷的地方就是冷，热的地方就是热，永远不会变，也永远不会下雨下雪。” 余眠忽然想到什么，“与你相亲的那位，也在你们的大陆生活吗？” 小公主又摇头，“他不在，他是另一个立体三角星球的种族，他们星球上的人都有翅膀，而且有四季。” 余眠心思一转，眉眼中都是笑意，“你哥哥给你找了个好去处。” 有翅膀的种族大都爱好和平与自由，四季分明的地方会带给人愉悦的心情。 他们聊天的时候，余锦正在一边啃月饼，所以没插上话。 这个阳台挨着水房和公共厕所，所以时不时就有人过来这里。 那些人在水房接水的时候，说话声就会顺着走廊传到阳台上，听的很清楚。 “……就说是吧，你那天那个成绩那么惨。” “垫底惩罚好玩吗？啊？哈哈哈。” “不过还挺幸运。” “什么任务啊，见你回来都受伤了。” “类似于……打怪升级？一层一层往上打，不过体能和生命力有增强，还有武器，怪物也不强，就是数量多。” “酷啊……” “那你怎么通关的，闯到顶层了？” 那道一直在回答的声音忽然犹豫了，“嗯……对啊，闯到顶层，干掉了大boss，然後就拿奖励走了。” 别人又问，“不过……你带回来的那个小东西，也是奖励吗？” 那道声音一慌，又快速镇定，“是……是啊，系统额外奖励的，每……每个人都能有吧。” “哦……” …… 余眠三人对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但没人在意。 小公主看够雨之後，捉着余眠的衣领从宋凉怀里跳了过去。 余眠把人抱好，三人开始往回走。 “靠！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让我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草！这他妈就是坑人的卡！根本没用的卡！” 三人路过一间宿舍时，听到里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这道声音不久前还隔着一道墙跟他们讲述了他自己的打怪升级任务。 他们本想不在意地走过去，结果听到了一个名字。 “别着急别着急，咱们谁都没用过神秘卡，说不定有回转的余地呢，要不……要不去问问余眠？他拿了两次高等级的任务奖励，肯定有神秘卡，说不定用过了。” 刚开始那道声音忽然十分抗拒，尾音都变了调，“我不去！” 门外走廊上的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到那个宿舍门口。 这间宿舍是普通的八人间，没有上床下桌，只有两套公用的桌椅，和两个立柜，阳台似乎放着个狗笼。 里面有三个人，一个坐在床边抱着头，手背青筋暴起，十分绝望痛苦的样子，另外两个站在他面前手脚慌乱不知所措。 第75章 “苏小路。” 余眠淡淡开口念了一个名字。 坐在床边的人僵了一下，如果有人能低下身子去看，会发现他两只手覆着的眼睛正惊恐的越睁越大，好似听见了什么可怖的声音。 第39章 斗殴 午後的雨还是那样大，窗外稀里哗啦的声响制造了这个宿舍里唯一的噪音，也使得其余几个面面相觑的旁观者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苏小路是高三五班的学生，而余眠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继高二分班以後，高三上半学期的期中时间又考了一次调剂考试，大部分的人员流动是重点一班和重点二班之间，而且这两个重点班的师资力量已经是天壤之别，当然，也有少部分人从普通班脱颖而出，进入一班或者二班。 苏小路就是其中一个。 但他只待了一周，就因为强大的学习压力被逼得向班主任提出要回到普通班的想法。 班主任非常通情达理，也适当挽留了一下，然後放他走了。 而他待在一班的一周时间里，就是分到了余眠的作业小组，余眠作为组长，一周内见证过他三四次没交作业，所以对他有点印象。 “是余眠……小路！小路？”宿舍里另外两个舍友一起推了推苏小路。 苏小路猛地一抬头，额头上在这几秒时间里竟然出了冷汗，他嘴唇奇怪地嗫嚅着，脸上没多大表情，又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应该有的表情，但眼角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啊……组长。”苏小路终于发出了声音。 余眠‘嗯’了一声，靠在门框上，他身後的余锦和宋凉宛如两个保镖一样分列在他两侧，别人看不见的小公主已经从余眠身上爬了下来，一溜烟跑去了阳台看狗。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余眠客气地开口。 他一向对其他有困难的学生报以友好的态度。 有困难的苏小路同学眼神慌乱地移开了目光，嘴皮子抖了半天，“我……我……” 还是他的舍友看不下去了，其中一个替他说道，“啊是这样的，小路他上周完成了一个四级任务，弄了一张神秘卡，只不过许愿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余眠看向他，“他许的什么愿？” 舍友也难以启齿：“他……他说要永生。” 宋凉和余锦都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中二未退化的想法，神他妈永生。 苏小路难堪地捂住了脸，只不过余眠觉得有些奇怪，似乎这个神秘卡的愿望并不是他刚才不愿意和自己对视的原因。 余眠略一思索，忽然直起身子往宿舍里走。 宿舍里的其他两个室友都下意识让开了路，眼睁睁看着余眠随手扯了把椅子，放到苏小路面前，然後坐了上去，双腿交叠，身体前倾，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向苏小路。 “然後呢。”余眠淡淡地声音炸响在苏小路面前，“使用完神秘卡之後呢？” 那种感觉又来了，在余眠靠进之後，苏小路身上那种不自在的抖动又出现了。 就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余眠的亏心事一样。 余眠眯了眯眼睛。 却没想到下一刻，苏小路忽然痛苦地抱住脑袋，用诉苦一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我不知道，组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它说这里的世界不会流动，它让我永远待在这个地方，我没想到永生是这样的，我後悔了，真的，组长我好後悔，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他从床边跪跌下来，在余眠脚边半伏着身子，看起来绝望至极。 余眠的视线从上往下落在他头顶，语气没什么同情他的样子，“系统已经被黑客攻击了，等真正停运的那一天，我们都可以出去，你不用太在意这里的游戏规则。” 苏小路喘了两口气，声音有些迷茫地说，“是……是吗？” 余眠‘嗯’了一声，起身准备走人，侧身的时候，又停下来问了一句，“你上个任务叫什么？” 苏小路浑身一僵，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里，他的脸色瞬间煞白，“九……九层妖塔。” 余眠得到回答就走了。 留下苏小路像是脱力一样倒在宿舍里。 “小路！小路！……” …… 回去的路上，余锦有些好奇地问，“那个人怎么好像很怕老哥的样子。” “不是怕。”宋凉也想了想，“更像心虚。” 余锦问，“哥，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亏心事吗？” 宋凉对这个形容不太乐意听。 余眠诚实回答，“不知道。” 他们路过一间宿舍门大敞的宿舍时，一个体型挺健壮的体育生背靠在门框上吃棒棒糖，看着余眠走过去，又看着跟在他身後的宋凉走过去。 “呵。” 一声嗤笑传来，在一声调弄的口哨过後。 “又跟着那个小白脸，跟条狗一样。” 宿舍里传出其他男生的哄笑。 余眠脚步没停，但他身後的宋凉就没那么大宽容心了。 “你他妈嘴里炸粪坑了是吧！” ‘砰’地一声，是拳头打在颧骨上的声音。 余眠和余锦快速回头。 只见刚才那个靠在门框上的体育生已经趔趄着歪出身子，嘴里的棒棒糖飞了出去，碎在不远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凛冽的冷气。 第76章 混着水果糖的甜味。 被打的体育生一脸凶狠地用舌头顶了顶腮，颧骨下的脸肉高高耸起。 走廊里安静好一会儿，然後渐渐有议论声从其他宿舍里传出来，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 余眠上前几步拉住宋凉的胳膊，“别脏了自己的手，回去吧。” 宋凉用眼神鄙视地看了那个体育生一眼，然後准备转身。 结果两人刚扭头，余锦就冲着他们身後短促地叫了一声。 恐怖的危险直觉让宋凉拉着余眠往旁边一躲。 一阵风声传来，那个体育生一脚踹空，停在原地活动了两下脖子和腿，挑衅地看着宋凉。 意思很明显，不打不是男人。 这回余眠也拉不住宋凉了。 宋凉把外套一脱，塞进余眠怀里，活动了两下手腕就冲了上去。 走廊里沸腾起来。 “加油！加油！” “宋凉加油！” “赵臣奇加油！” 只不过他们没打多久，各自身上都没还挂彩，走廊里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警告，安全区不可以发生斗殴。】 【警告，安全区不可以发生斗殴。】 【警告……】 警告的声音响了很久，听得出来系统最近在处理攻击问题就已经很疲惫了，那道冰冷的机械音掺杂着无奈的电流声。 头顶的白炽灯都变成了闪烁的红色。 宋凉和赵臣奇分开了几秒，各自剧烈地喘息着。 赵臣奇歪了歪头，“体育馆？” 宋凉脸色阴沉，“走。” 余眠和余锦俩兄弟只好跟在这两个疯子後面，以免出了问题没人收尸。 …… 五分钟後，体育馆羽毛球基地。 两个发疯的男生突然兴致勃勃地先比起了羽毛球。 据余眠所知，所有的球类运动里宋凉就没有不会不精的。 而赵臣奇显然在羽毛球上也有不小的造诣。 两人打球打得难舍难分，最後总是你吃一球我烂一球，根本不分胜负。 剧烈的体力消耗过後，分泌过多的多巴胺仍旧在刺激他们的大脑，最後还是从打球变回了打架。 而且是赵臣奇扔了球拍，一撩中线网，宋凉就会了意，也扔了球拍，把拳头送了过去。 这里没有系统干预，两个人打起来就没有丝毫顾虑。 两人体型差别不大，但宋凉高一些，而且论打架技巧，平常只知道进行常规锻炼的体育生肯定比不过从初中开始就从拳头底下爬出来的人。 赵臣奇身上就先开始挂彩了。 不过他挨了痛也不吭声，疼痛反而刺激了肾上腺素的飙升，发了狠地和宋凉扭打在一起。 只听‘砰’地一声。 宋凉被踹中小腹往後退了两步的时候，满脸的不敢置信，随後眼底也浮现出狠厉。 体育馆里人不少，这会儿几乎全被吸引过来看他们打架。 一旁的阶梯看台椅处，余锦贴着他哥坐在第二排，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揪紧。 他觉得这俩人再疯下去，指不定哪一个就要用复活卡了。 余锦：“哥，咱劝劝凉老大吧。” 余眠：“可以啊，你去。” 余锦哭丧着脸，“我去了不得浪费一张复活卡。” 余眠笑了，纯粹被逗笑的那种，“那我去劝宋凉，你去劝赵臣奇。” 余锦更害怕了，看着赵臣奇爆发性极强的肌肉臂，总觉得下一秒那青筋暴起的拳头就要捶在他身上，“那怎么可能，赵臣奇看起来不太想听我劝的样子。” 余眠慢吞吞地说，“所以你为什么认为，在这两位猛将战斗力爆表的时候，几句轻飘飘的劝话就能让他们瞬间熄火的？” 余锦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是小人不自量力了。” 可他又担忧得不行，“那怎么办，继续放任下去出事了怎么办？” 余眠无所谓地说，“他们又不是永动机，累了就会停了。” 余锦天真地问，“就不能哪一方举个白旗说不想打了吗？” “……” 余眠以为自己早已经对弟弟的蠢真免疫了，没想到如今还是会被他一句话击到无语两秒的地步。 “那不是不想打，那是求饶。” 余锦觉得没什么不妥，“可他们打下去好累啊，看着就疼，示弱一下又不是真的输了。” “他们要是怕疼就不会打……”余眠叹了一声，“你以为他们为了什么打架？” 余锦歪了下头，“为了把对方打趴下？” 余眠‘呵’了一声，“是为了看到对方主动低头，哪怕他们都还只剩一口气，也要吊着看对方谁先咽气。” 余锦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哥你不要给我洗脑，暴力美学我不想懂。” 余眠：“……” …… 宋凉和赵臣奇最终把对方都打趴下了。 他们的结束都来自对方的一个直面拳，体力急剧下降的两人都没能躲过这一拳，头晕目眩地往相反的方向仰头倒去。 看台椅上，余锦兴奋道，“永动机停了！” 两人来到下面，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赵臣奇那边有几个舍友正在忙着给他拍脸，洒水，掐人中。 显然是直接晕了。 而令余眠惊讶的是，宋凉在他怀里睁了眼，虽然那肿成两个小笼包的眼睛很难分辨出来。 第77章 余眠平静地告诉他，“赵臣奇不行，他已经晕了。” 宋凉艰难地发出嗤笑，“嗬呵呵呵……” 余眠拿起他的手，调弄着他的光屏，使用了一张神秘卡。 宋凉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回了血，‘噌’地一下站起来，赵臣奇那边的几个人顿时警惕地盯着他。 宋凉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冲赵臣奇的躯体比了个垃圾的手势，也不说话，转头就和余眠他们一起走了。 赵臣奇在昏迷中都气得浑身痉挛了一下。 …… 回了宿舍之後，三人暂时聚集在余眠的宿舍里。 其他舍友照常出去浪了（其实是背着练习册去其他宿舍卷去了）。 余眠给宋凉拿了瓶水，知道他兴奋劲儿还没彻底下去。 余锦在一旁做着一个合格的小弟该做的恭维。 “老大太帅了！” “赵臣奇不及你一根脚趾头！” “他都被你打爬不起来了！” “太有魅力了！那些女生看你都星星眼了！” 最後一句让宋凉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别说了……” 余锦以为他嫌吵，就乖乖闭嘴给他捶肩捏腿。 宿舍门忽然被一阵风吹开，三人转头望去―― 哪里是什么风，是一个不到一米的小萝卜头风一样飘了进来。 小公主直到撞上一个人的腰才晕晕乎乎停下来，然後就被一双大手轻轻抱起来，放在肩膀上拍了拍背。 余眠的声音响起来，“怎么了？” 小公主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们人类好可怕！竟然养怪物！” 宋凉和余锦都兴奋极了。 “什么怪物？！” 小公主捏着余眠的衣领，害怕地说，“来自惩罚区的怪物幼崽，是刚刚那个宿舍里的人养的。” 余眠依稀想起来几句对话，“那可能是任务奖励。” 小公主不敢相信，“你们好奇怪，为什么要那种奖励，我能感觉到那只幼崽的家长非常强大，丢了幼崽之後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这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余眠摸了摸她的头，“你想和那个幼崽做朋友吗？” 小公主伤心道，“它看起来很可怜，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狗笼里，人类喂的食物它吃不了。” “啊……”余锦开口道，“原来那个狗笼关的是怪物幼崽啊，好可怜，老哥～” 叫老哥也没用，余眠不打算多管闲事，“这里的一切都是系统用各种数据编辑出来的虚拟成像，不是真的。” 有空去同情一堆看不见的数据，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出去。 小公主瞬间清醒，“对哦。” 余锦嘴角一抽，嘴快道，“老哥你就不能有点圣母心吗？” “谁要当圣母？”余眠抱起小公主往自己的床褥走去，“你要当？那你不是我弟，要不要我送你去巴黎圣母院？” 余锦：“……” 别问，问就是不去。 …… 系统的雨浑浑噩噩地下了五天，余眠他们也在宿舍里浑浑噩噩了五天。 对于余眠来说还好，他每天都可以靠看书刷题打发时间，而余锦和宋凉就是打游戏睡觉，或者站在楼梯那玩划拳游戏，谁输了谁就往下走一阶，因为系统进水，台阶时不时就会忽闪一下，会不会踩空就跟玩放了一颗子弹的左.轮.枪一样刺激。 而终于在第五天的清晨，余眠拉开头顶的窗帘时，怔了一下。 系统的雨後没有彩虹，所以这份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日光令所有人心里都感觉非常怪异。 这也加重了他们并不在现实世界的认知感，所以哪怕各个区域都在逐步恢复，所有学生的心情也没能好转多少。 他们似乎把所有的欢乐和希冀都留在了那五天的阴云里，随着雨水的流逝悄悄消失在看不见的下水道里。 …… 当系统发出所有活动开始正常运行的通知时，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了一点。 系统彻底扛过来了，攻击被化解了，他们也不知道要继续在这个该死的游戏里待多久。 这次的黑客攻击似乎是外界向他们传达正在进行解救任务的信息。 但关键是失败了…… 而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解救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又会不会成功。 …… 系统恢复正常後，所有停滞任务开始运行，余眠他们本来还剩十天的休息日，也原封不动平移过来了，现在光屏上还是显示休息日剩余十天。 足够再做一个任务了。 第40章 打发时间 余眠带着自己的小队伍点进了一个五级任务。 他是捉着余锦的手点的。 没想到运气不错，熟悉的眩晕过後，三人睁眼时便各自看见了对方。 余锦差点喜极而泣，“这次没有分开！我就是天选之子！” 余眠脸上没什么惊喜的神色，转头打量着四周。 这里有很多人，也很开阔，类似于森林里的一块小平地，四周都是高可入云的树林，比较显眼的东西就是坐落在视线北方的一座中式高塔，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类似于仙剑一里的锁妖塔。 此刻塔门紧闭，塔外的小石兽上蹲着几只体型娇小的漂亮鸟儿，看不出种类。 他们的位置离塔不远，附近也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小队或者打单独斗的个人。 第78章 在不远处还有一些木制的连排椅和遮阳棚。 有一个遮阳棚下坐着一位老者，看起来还颇为眼熟。 余锦冲着那个老者瞪眼，拉了拉宋凉，“那不是咱哲学老师吗？！” 余眠问，“他现在还教高二？” 余锦：“啊……老哥你也被他教过？” 余眠点了点头，“就赵老师讲得比较有逻辑，高三新来的那个哲学老师不太能深讲，我平常也会在课间去办公室找赵老师。” 余锦像是回忆起了被主观客观世界观支配的恐惧，“怪不得老哥你这么能给别人洗脑，原来是被这老头子带坏了。” 余眠皱了皱眉，“不可以对老师出言不敬。” 余锦立刻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 因为赵老师的遮阳棚底下排了长队，所以他们好奇的选了一名幸运观众进行询问。 余锦：“同学，问一下这是在干什么？” 那个本在低头看手机的同学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先是一窒，然後不自在地笑了笑。 “哦，你们第一次来这个任务是吧，这是在等上一个做任务的人或者队伍从塔里出来呢，这些遮阳棚是老师们设的，他们设一些需要动脑的考题，通过了可以拿道具卡，而且这里每位老师手里的道具卡都是高星的，几乎没有运气差的能抽到垃圾卡，答一圈下来准有一张复活卡，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余眠三人道了谢，退到一边。 “系统提示怎么还不来，是要进到塔里才可以吗？”这里温度有些高，余锦忍不住把外套袖子撸了起来。 余眠已经在观察哪里的队伍比较短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余锦‘唉’――了一声，就眼瞅着他哥顶着大太阳去排赵老师的队了。 宋凉也热得扯领子，余眠走了之後就把外套一脱，露出精壮的上身和臂肌。 “你哥想去玩就让他去，咱别拖後腿。” 余锦当然知道。 只不过余眠快排到的时候，余锦还是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宋凉不耐烦地把外套顶在头顶，双手插兜也跟着慢悠悠走过去。 排队的人们都认得宋凉，毕竟是全校学习态度最不好，但体育项目样样精通的知名人物，虽然从来没有做过欺负同学和不敬重老师的行为，但他的形象实在是太符合‘校霸’这个身份了。 而且自从来到这里之後，他和高三学神组队的消息也传的人尽皆知（主要是某群以为余眠是为了迷惑众人独自成为卷神的高三同学为了让大家有所忌惮传出来的）。 所以本来只是对余眠学习感兴趣的学生们就开始对他整个人感兴趣了。 再加上之前在学校论坛里发现了他的常服照片，简直太杀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了。 现在一大部分女生已经从余眠的学习粉转成了颜粉，哦，当然也包括一小部分男生。 不过今天余眠穿得很普通，就是那身该死的肥乎乎的校服，细瘦的脚腕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若隐若现，上面的紫色高级选手光环像某种禁锢的枷锁一样，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能脑补出他校服底下的身姿。 那种藏在璞玉里的美石就应该慢慢雕琢，直至圆满丰润。 他们好想亲自做一个玉石雕刻工匠，一层层把外面的石头凿开啊。 …… 宋凉似有所感，脚步骤停，随即看到一群豺狼虎豹似的目光。 正全神贯注看着美玉的几个人感觉自己脊背一凉。 啊，是起风了吧，很凉快呢。 …… 队伍排到余眠之後，赵老师一眼就认出了他。 “哎呦。”赵老师非常喜出望外，“是小余啊。” 余锦在一旁插话，“老师～还有一个小余呢。” 赵老师转头也看见了余锦，笑呵呵道，“啊是，老师记得，你是余眠的弟弟，我带你们班，你成绩一直不好，上课还老睡觉，有时候还偷吃零……” “唉等等等等……”余锦见自己老底都要被扒出来，自家老哥的脸也越来越黑，这会儿只恨不得自己没出生过，“老哥你是来干嘛的来着，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昂～” 余眠斜着目光睨了他一眼，很明显秋後算账的意思。 赵老师笑得更开怀了，看向余眠，伸手拿了张纸，递给他。 然後问，“小余你看看，这上面第一名是谁。” 这是一张成绩单，应该是以往某次阶段考试的成绩单。 余眠垂着眼很快回答，“是我。” 赵老师‘嗯’了一声。 “你成绩一直很好，总是考第一名，所以老师一直记得你，现在我们要论述的就是这个第一名。” “老师问你，如果有个人跟你说，人要努力，努力考第一名，因为他觉得第二名和最後一名没有区别，你该怎样辩论？” 余眠又看了一眼成绩单，然後很快笑了。 他说，“那他应该去看看眼睛。” 赵老师：“嗯？” 余眠的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字字清晰。 “这上面第二名是608分，最後一名5分，可谓天差地别，如果一比一换算成游戏里的分数，608够他买一套衣服了，5分连个裤衩都买不起，他难道觉得穿着和裸着也没有区别吗？” 遮阳棚底下的人都静了一瞬。 第79章 余锦目瞪狗呆地看着他哥。 不是……刚……刚才说不许对老师出言不敬的是哪位啊。 赵老师似乎隔了太久没和自己这个宝贝学生交流，一时间难以跟上他的强悍理解能力，停了两秒才恢复笑容，“借喻得很好。” 他开始使用智者教导世人的语气，“孩子啊。你知道世界第一峰是哪一座吗？” 这道问题并不难，余眠轻松回答，“珠穆朗玛峰。” 赵老师点了点头，胸有成竹地问，“这确实是大部分人都有的认知，那你知道世界第二峰是哪一座吗？”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余眠再次没有犹豫地开口，“知道，是乔戈里峰。” 赵老师的表情一停，“……” 在赵老师被打断节奏的这两秒里，余眠接二连三的继续蹦字，“第三峰是干城章 嘉峰，第四峰是洛子峰，第五峰是马卡鲁峰……” 一连说了十个排名，余眠才歪头看向赵老师，“我一共只记得这十个，还要继续问吗？” 众人：“……” 神他妈只记得这十个。 他们有人连第一个都不记得！ 赵老师推了推眼镜，眼睛里露出慈祥的目光，看余眠就跟看自己孩子似的。 他继续找回理论点，“可大多数人，也就是普通人，不会像你一样记得这么多啊。” 余眠不紧不慢地开口，条理顺畅，“第二名第三名甚至更靠後的排名不是因为他们不是第一名才不被人记住，而仅仅是证实了有些的人记忆力不好而已。” “记不住就是记不住，不代表人家不重要，也不代表没人记住他们就会消失。” “大众理论的存在不是为了证明每一种情况下大众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人，也不能以这种‘大多数人都做不到，那我凭什么要做到’的悖论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这番话让赵老师的遮阳棚底下鸦雀无声，围在外面的人听不清说了什么，只知道过了一会儿後赵老师笑着说了一句好！ 要不是还要继续坐在这里考核，他那模样都要站起来和余眠畅谈俩小时了。 “来来来。”赵老师拿出一个抽签筒，“等出去之後咱们师俩再详谈，你来抽个签。” 余眠对概率性的东西隐隐犯怵，他觉得自家弟弟运气还不错，就把他扯了过来，“抽一张。” 回过神的余锦光荣地接下了这个任务，然後不负期望的抽出了一张―― 幸运卡。 卡面背後那句‘好运眷顾，下次必中。’好似在嘲笑着谁。 余眠静静地吸了口气。 赵老师也疑惑地推了推眼镜，“唉？我今天放这种卡了？哎呦真是老糊涂了，我以前不放的，那也只能这样了，小余啊，你去那边的几个老师那玩一会儿吧，他们都是理论题，很简单的。” 余眠点了点头，心想一次抽签而已，不能代表什么。 在排第二个队伍的时候，余锦心里却隐隐不安。 “老哥，你之前不是说过什么因果报应论吗？是不是你在这里的前半段时间运气太好了，所以现在要走下坡路了？” 余眠皱了下眉，认真地反问，“我之前运气好吗？” 第一次做任务就触发六级难度，第二次再次走火七级，第三次是好了，可费劲巴拉浪费了一张神秘卡之後实际上却只得到了一份奖励，另外两份都是谢谢惠顾。 他运气好吗？ 余锦也想到了什么，就拉上嘴上的拉链不说话了。 这个队伍排完之後，余眠停住了脚步。 他转头去寻宋凉的身影。 宋凉离他们不远，一直在看着这边，看到他的动作就走了过来，“怎么？” 余眠扯了他的手腕，因为他把校服顶头上了，扯不到袖子。 “这是体育类，射击，你行吗？” 宋凉因为手腕上的触感整个人都恍惚了，差点没听清他说啥。 “啊，嗯，呃，这个……行啊，行。”他心不在焉地应声。 余眠歪了下头，忽然觉得不确定了。 “你不用勉强，我们可以排下一个，反正时间很多……” 宋凉急了，上前一步拿起一把塑料枪，把外套扯下来扔余眠怀里，抬眸的时候冲他双眉一挑，“等着。” 看管的老师一声令下，宋凉就开始噗叽噗叽射起了气球。 无一虚发，全部命中。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宋凉就到达了胜利分数，为了凑个整，他还在112後面多打了三个。 115个命中。 余眠心跳微快。 他知道刻意的痕迹不太明显，但这实在太巧了，他的生日就是十一月五日。 木疙瘩终于开花了吗？ 第41章 九层妖塔（一）高死亡率 射击项目的抽签就由宋凉来进行。 但结果特别遗憾。 余锦已经破口大骂系统疯了的时候，余眠若有所思地盯着躺在宋凉手心里的幸运卡。 还剩下三个遮阳棚，总不能都要给他们谢谢惠顾。 然後三人玩完了剩下的遮阳棚…… 死寂的沉默萦绕在他们头顶。 旁边排队的同学们冷不丁一回头，总觉得他们头顶上阴云密布，似乎有局部雷阵雨。 余眠心中慢腾腾地升起一个诡异的想法。 他似乎被系统针对了，不是这几天开始的，是从第一个任务开始就被针对了。 第80章 而这种想法的准确性，直到他们进入塔内，看到系统提示里的任务名称时，达到了顶峰。 【任务提示：九层妖塔 真诚的勇士啊，欢迎来到考验力量与智慧的九层妖塔，这里是命运的起点，也是生命的起点，请运用你们的全部力量，努力闯到最後一层吧。】 【温馨提示：该任务死亡率较高，请玩家准备好复活卡等道具。】 …… “这名字好耳熟。”余锦拽着宋凉的袖子，对他哥说，“之前那个叫苏什么的是不是上一个任务就是这里啊。” 他们进了塔门之後先是站在了一个类似于通道的地方，周围比较暗，墙壁上都是昏暗的油灯。 面前还有一扇石门。 “我有不太好的预感。”余眠沉声说，“但我又觉得这个任务必须做。” 余锦在他说预感不太好的时候就开始抖腿了，“哥你别吓我。” 余眠低头捏了捏鼻根，再抬眼时，眼中清明一片。 这时，系统也在提醒他们尽快进入第一层。 否则默认放弃任务，传送回安全区。 宋凉一把将余锦夹在胳膊肘底下，“怕什么，老子罩着你。” “余眠，走不走？” 余眠从来不会拿身边在乎的人冒险，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脑海中忽然传入一个声音。 【呲呲……进去……呲呲……】 那类似于最原始的有声电话发明後，传出的第一句带着清晰电流的声音。 但不难认出是谁的声音。 余眠唇角一勾，神色淡淡的说，“回去吧。” 说罢，他扭头就想往回走。 只不过脑海中忽然一痛，那感觉就好像有一股超过50伏的电压穿过了他的脑子。 一瞬间，痛得要命。 “哥？！” “余眠！” 余眠想捉住他们的手，跟他们说不用管，赶紧出去，结果他们来时方向的塔门忽然开了，徘徊在塔门附近的那群小鸟儿中飞进来一只，靠近他们时忽然顿在半空，短小的不足十厘米的翅膀忽然抻长到把整个通道覆满的程度，然後往前奋力忽闪了一下。 余眠头疼得睁不开眼，只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抱在了怀里，耳边是恐怖的风声，然後是石门开合，跌落在地的摔痛感。 再然後，他短暂地失去了几分钟意识。 …… 余眠恢复意识的时候，最先感知鲜明的是自己的肩背和腰腹上各有一只紧紧发力的胳膊，那力道令他微微皱眉，可见抱得有多紧。 再然後就是耳旁的声音，是自家弟弟一直在低声念着加油什么的。 余眠有些奇怪地抬眸看去。 如果宋凉抱着他，那余锦在给谁加油呢。 余眠的视线很快凝固了―― 那是一个不到一米的小萝莉，灰色的眼珠像一对冰封的无机玻璃，精致的小脸上白净冷漠，正举着一把足有她两三倍长的长刀，一刀一刀地把围在她身边的怪物砍死。 那些怪物长的奇丑无比，是四脚走兽，没有皮毛，身体大概只有五六十厘米，尾巴比身体还长，全身是一种暗红的颜色，看起来很脏，眼睛都是如墨一样的全黑，盯过来的时候因为没有瞳孔而无法让你确定它是不是在看着你。 而且它们数量巨多。 但小公主似乎并不把它们放在心上，只不过她还是在尽量快速地解决它们。 因为她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要赶在那群混蛋找到这里之前…… 忽然，她像是感应到什么，身影一顿，神色阴沉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原先小公主设在余眠三人身前的一个透明隔离罩也消失不见了。 很快就有回过神的怪物发现了他们，一个个转过头来，咧着长长的嘴角，露出嘴里无数排不规则形状的尖利血齿。 余锦捂着嘴往後退。 忽然，就在一只怪物冲过来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声―― ‘砰！’ 余眠从宋凉怀里站直，肩头却还懒懒地靠在对方胸膛上，手里拿着一把黑枪。 在他上膛，再次开了一枪之後，才慢慢开口，“你们傻了？” 余锦和宋凉这才想起来余眠给他们买的杀手锏。 立刻都拿了出来。 枪这种东西对于男孩子来说只需要天生的直觉。 宋凉和余锦从慌乱中渐渐捡回理智，一边打怪物一边护着余眠往相对安全的地方退。 余眠在他们背後盯着他们可能注意不到的死角，时不时补上一枪。 这些怪物其实速度不快，力量不大，生命力也不顽强，基本上一枪就能打死，死不了也是倒地上爬不起来的程度，不小心有几只窜过来的时候，宋凉一脚就能把它们踢得爆汁。 余锦就在一旁被渐了一身腥臭的血沫，他敢吐不敢骂，只嘟囔着，“这就是第一层的怪物啊，好像除了恶心点也没多厉害……呕……” “公主去哪了。”余眠在怪物攻击的间隙里问，“我昏迷的时间里她怎么过来了？” “她忽然出现的。”宋凉回答了他，“她给我们设了个隔离罩，然後就去打架了，她说有人在找她，她只能抽空过来帮我们一下，现在估计是那些人找来了，她去应付了吧。” 余眠脑海中闪过小公主上次受伤的样子。 想来那些人还没放弃抓住她。 第81章 …… 三人边打边退，然後余眠很快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楼梯口。 他开口提醒，“东北方向五十米。” 宋凉和余锦齐齐一僵。 余眠反应了一秒，无语地改口，“背对着大门，右上角的方向，有个楼梯。” 宋凉和余锦这才朝那个方向动了起来。 只不过当他们快要踏上楼梯的时候，那些怪物似乎察觉到他们要做什么，不要命一样扑过来，连子弹都不怕了。 虽然他们弹量充足，但在这么密集的攻击下，他们已经没有了换弹匣的时间。 余眠和余锦先跑上了楼梯，宋凉垫後。 在通往第二层的石门打开後，余眠先把余锦踹了进去，然後快速装好子弹掩护宋凉。 在余眠和宋凉互相拉扯着跌进通道之後，那些怪物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在了外面，一只也上不来，只能焦躁的撞在看不见的透明阻碍上，很快把自己撞成一滩滩的烂唧唧。 那‘piapia’的肉泥声真的不太动听。 余锦实在忍不住，扶着墙一个劲儿的吐，吐到最後什么也没有了，耳边却还能听到那种粘腻的血肉顺着耳膜往下滑的声音，又开始干呕。 第一层闯关成功後，宋凉身上的伤最重，脖子上有很多撕咬伤，胳膊大腿上也是大片的血迹，余眠比他好一点，只有腰腹处被怪物的尾巴抽中了几次，最轻的就是余锦，除了吐得有点脱水和头疼之外，没有外伤。 余眠和宋凉各自使用了一张神秘卡治疗外伤。 不过他们的神秘卡不多了。 余眠已经没有了，宋凉还剩一张，余锦两张。 如果接下来再来几次这么严重的伤，他们只能用复活卡了。 而且在此期间，那只鸟儿一直跟着他们，似乎是审判者的存在。 “太奇怪了……”宋凉靠着墙平复呼吸，“痛觉好像退化了一样，这么重的伤竟然觉得还能忍受。” “这只是个体验感比较强的游戏而已。”余眠的声音冷淡的响在狭隘的通道里。 体验感再强也只是游戏。 他看向那道通往第二层的石门。 “刚才在一层的时候，我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我进来。” 宋凉：“嗯？” 余眠笑了声，“本来只是想试试不听它的，结果就沉不住气给了我惩罚。” 宋凉脑子一激灵，“是系统吧？” 余眠低头揉了揉眼窝，“只能是它了。” 宋凉纳闷了，“怎么感觉它好像看你不顺眼，一开始就是想弄死你吧，没想到两次高级任务都没能弄死你，然後就在道具卡上做手脚，让你一张有用的都抽不到，又故意把你放进这种死亡率高的任务里。” “不过幸好你有先见之明，存了这么多复活卡。”宋凉感叹地说，“咱们人均十几张复活卡，这塔才九层，应该没问题吧？” 余眠转头看向正在缓缓打开的石门，轻轻说了一句，“不一定。” …… 他们真正用到复活卡的层数是第五层。 只不过非常令人焦虑的是，仅仅一个五层就用掉了他们每人三张复活卡。 怪物的体型、速度、力量、肉.体强悍程度甚至智慧，随着层数的增加也在以指数倍数的速度增加着。 只有数量在减少。 在通往第六层的通道里，余眠抱着余锦坐在墙边，余锦的脖颈被一个布满倒刺的尾巴贯穿了，皮肤上留下两个血淋淋的空洞，脸上倒是没多少痛苦，就是渐渐喘不上来气。 他把枪递到了余眠手里，声音有些聚不起来，“哥……我好难受……” 过了一会儿，通道里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声和压抑颤抖的吐气声。 …… 等他们闯到第九层的时候，宋凉用掉了自己的最後一张复活卡。 他知道其他两个人也差不多跟他一样的状态了。 只不过还有最後一层。 想退也不能退，只能硬着头皮闯了。 在第九层的石门打开之前，余锦害怕地拽住他哥的手。 余眠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指尖。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石门打开之後，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越来越脏污恐怖的怪物洞穴，而是一个足以称得上干净整洁的房间。 ――像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阁楼顶层。 甚至有温馨的阳光从一旁的木窗外挥洒进来，他们都能透过那不大的窗户看见外面的树林。 三人心中划过一个相同的想法。 这怎么可能是…… 顶层大boss的地盘呢。 第42章 九层妖塔（二）任务异常 “人类，我不欢迎你们的到来。” 恍如梦境的第九层妖塔，住着一个美丽的怪物，这个怪物正用人类的声音表达自己对入侵者的不满。 为什么要用美丽去形容一个怪物，是因为它的外形非常酷似人类。 又为什么说酷似，因为它的皮囊看起来虽然和人类无异，但那双宛如浓墨的纯黑色眼球和楼下每一层怪物并无二致。 如此一来，就很难不怀疑它身上的人皮是怎么来的。 怪物本来是靠在床边的，说完话之後就开始盯着他们看。 只不过那双黑黢黢的眼珠让人不知道它盯得具体是谁。 忽然，它站了起来。 身高足有两米多，长手长脚，身上穿着非常体面且样式简单的黑色交领长袍，皮肤白得像死了有一阵的尸体，暗红的头发顺着起身的动作垂到地上。 第82章 它的容貌真的很美，在人类中堪称狐狸精的存在，只不过那妖异的眼珠、泛白的死人唇、齿状的尖耳，都让人很难适应这份美。 它走到了他们面前。 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其实怪物是有瞳孔的，那是更深的黑色，只不过只有离得很近了才能看清。 怪物的目光从余锦身上缓缓滑过，然後伸出一只手，长长的手指像某种树的枝干裹了层人皮。 那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余锦的脸。 余锦吓得险些没当场给它拜了年。 怪物歪了下头，嘴唇没有开合，声音却从它滚动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你长的最好看。” 那是一种难辨雌雄的重音，又或者只是刻意在模仿人类的声音。 “但是你太矮了，皮肤套不到我身上，酥软的骨头也不能用来磨牙，我可以只要你这张脸。” “……” 余锦已经吓得拽紧了余眠的胳膊，动也不敢动。 怪物又把目光挪到余眠身上。 几秒钟後，余眠第一次从一个怪物眼里看到了失望。 “表情冷硬，一脸死人样，也不高，肉也薄，塞牙缝都不够，养着吃好了。” 余眠：“……” 他忽然生出一种不合实际的无语。 怪物的目光又挑剔地落在宋凉身上。 它上下看了好一会儿。 “嗯，多好的磨牙棒。” 宋凉：“……” 草。 就在这位美丽但眼瞎（余眠和宋凉双方认定）的怪物准备先从余锦的脸下手的时候，它陡然抻长的手指被一道灰色残影抽了一下。 “啊――” 怪物忽然张嘴，密密麻麻的齿环嘴里发出一道恐怖的刺耳尖啸。 三人退後了半步，贴着墙捂住耳朵。 一个小小的身影浮在了半空。 余锦兴奋地喊道，“祖宗唉！” 小公主帅气回头，垂到脚踝的灰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飘动，露出裙摆下伸出的一条长长的尾巴。 很显然，刚刚抽怪物手的残影就是她的尾巴。 小公主语气里充满关心，“没事吧余眠哥哥？” 余眠道，“我们都没事，你怎么样？” 小公主摆了个放心的手势，“那边解决了，放心，我不会走了。” 小公主和怪物打在了一起。 出乎意料的，这只怪物的战斗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悍，甚至比刚才第八层的那两只怪物还要弱一点。 余眠三人尽量挪到了一个远离打斗的角落。 忽然，余锦余光里注意到什么，瞥向一旁的墙面，有些纳闷地目光缓缓定格在墙上。 余眠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手。 他扭头一看，顺着余锦的目光看到墙上的一行字―― 【高三一班余眠到此一游。】 余眠：“……” 宋凉也看到了，颇为惊讶地调侃道，“你有这癖好？” 余眠给了他一个‘可能么’的眼神，“这根本不是我的字迹。” 他看了下四周，发现这个角落里有一个小床，比大床要小太多，很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睡觉的地方。 可屋子里除了那个成年怪物很显然没有别的小怪物。 在一个空了的小怪物床边有自己的名字，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心里发毛的不详预兆。 …… 大概半个多小时後，美丽的怪物已经四肢扭曲地趴倒在地，打斗间，这间屋子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也就剩下了角落里的这张小床。 小公主拍了拍手，捋了捋长发，一脸骄傲地走向余眠。 而这时，那只一直跟着他们的小鸟儿也从房梁上飞了下来，似乎要做任务总结。 不远处，漩涡门也一点点显露出来。 这跟前几次任务最後的场景一样，似乎一切都进展顺利。 宋凉和余锦都在悄悄松气，唯有余眠的精神越来越紧绷。 小鸟儿停在半空，系统的机械声音从它的棕色鸟喙里传了出来―― 【恭喜玩家余眠完成九层妖塔任务。】 余眠瞳孔微缩，脑海中迅速划过什么，快得来不及抓住。 而那只鸟儿竟然在重复这句话―― 【恭喜玩家余眠完成九层妖塔任务。】 【恭喜……噶……余眠……嘎嘎嘎……】 它念到第三遍的时候，整个小小的身体忽然被一只惨白的手捏住。 那只手的无名指还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向外翻折扭断着，但也足够用剩下的四根手指把它活活捏爆。 相比较而言，其实一只鸟被这样捏爆死去的画面并没有多大冲击力，此时此刻更可怕的是那只本该失去反抗能力的怪物竟然站起来了。 在听到那只鸟儿说的话之後，它似乎瞬间满血复活，或者说回光返照了。 它托着残破扭曲的身体，跛着与地面呈90度的脚，脖子也狠狠歪着，塌了一半的脸皮松松地挂在头骨上，眼睛竟然在慢慢变红。 “余……眠……” 怪物的嘴还是没有张合，变得沙哑至极的声音从它破损的喉咙里传出来―― “余眠……” “余眠……” “余眠……” 它用低沉到恐怖的声音一遍遍轻轻喊着，身体忽然开始不停抖动，好似这个名字令它非常绝望，带着一种强烈恨意的绝望。 第83章 “啊――――――” 它仰头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无形的声波随着它张裂的齿环嘴散发出来，渐渐形成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浪，那音浪的力量甚至已经波动了空气。 小公主伸手一挡，制造出一个隔离罩。 余锦缩在宋凉身後，“我靠，这玩意儿进化了？不是，那只鸟是审判者吧，怎么噶了？” 忽然，他注意到一个动静，“我靠！祖宗啊，你的头发怎么在变短？”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公主的头发上。 刚才还垂在脚踝的头发，此刻正慢慢往上缩，很快就缩到膝弯处了。 小公主嗓音有些断断续续的，“我异能剩的不多了，你们快回安全区！” 三人连忙在小公主的掩护下往漩涡门那挪。 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目光‘唰’地一下移了过来。 三人一异种下意识不动了。 然後漩涡门就被怪物一爪子挠过去，撕巴撕巴就消失了。 三人：“……”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消失了这他妈纸糊的门么！ 这是bug吧，一定是吧！ 怪物似乎知道自己到极限了，也没有把剩余的精力浪费在打破小公主的隔离罩上，而是做了一个微微弯腰的动作，齿痕形状的尖耳在不断颤动，嘴巴大张，表情痛苦到变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不过余眠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神奇的波动，类似于深海中首领在召唤鱼群时发出的信号。 ――是人类听不到的超声波。 余眠和小公主异口同声，“它在召唤同类！” 三人快速开枪射击，可没有用，怪物周围的音浪也形成了一层保护罩，子弹根本打不进去。 很快，他们耳中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挤碎的声音。 随即是恐怖的攀爬声从楼下一层层传来。 九层妖塔每一层阻碍着怪物们上行的透明结界―― 没了。 而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一只美丽的怪物，在做完这一切後，终于再次倒下了。 只不过几秒钟後，它又挣扎着向角落爬去，整个身体缩到了那张小小的床上，静静地阖上眼皮。 余眠三人已经无暇顾及它这种行为是不是映证着它曾经的可怜遭遇，他们已经自身难保。 这间屋子的石门是最後一道防线，只不过随着那些怪物的冲撞，整面墙都开始摇摇欲坠。 “哥，怎么办啊，我害怕。”余锦缩到了他老哥怀里，腿软得不行。 小公主忽然转头对他们道，“我可以带你们回去。” 余眠忽然打断她，“能全部带走吗？” 小公主对上了余眠的眼睛，眨了眨，补充了一句，“不能，我剩下的异能只能带一个人走。” 在她这句话落下之後，屋内寂静得只有石门外那些怪物的声音。 余眠不假思索地把自家弟弟扯了出来，“带他走。” 宋凉默默站到了余眠身後，显然也同意这个决定。 余锦差点疯了，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我不要！哥我不走！你不能这么对我！哥……呜呜呜……” “听话。”余眠只能对他说这两个字。 小公主没什么伤感的样子，只是快速问了一句，“你有把握吗？余眠哥哥？” 余眠的脑海里，听到她又说了一句，“祝你成功。” 他冲她笑了笑，“一定可以的，等着我们回去。” 最後，余锦在小公主的生拉硬拽下从余眠身上再次被撕了下来，似乎嫌他太闹腾了，就一下子把人拍晕了，然後用自己的尾巴把人卷巴卷巴团成一个球，‘咻’地一下消失了。 第43章 九层妖塔（三）任务失败 充斥着碰碰撞墙声的房间里，余眠和宋凉坐在翻过来的大床边，手里都在摩挲着一把黑枪。 余眠问，“怕么。” 宋凉笑了一声，声音轻松爽朗，“这不还有个伴儿嘛，怕什么。” ‘匡！’‘砰砰！’‘匡匡！’ 石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那些怪物舔口水的声音都能传入他们耳中了。 余眠盯着那晃动的墙体，平静的视线越来越深沉，紧绷的肩颈越来越放松。 然後，他问了宋凉一个问题。 “如果我做了一件令你非常失望且生气的事，你……” 他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问出口，索性随便问了一句，“你会打人吗？” 宋凉一愣。 他不由地把目光投向身旁的人。 不管看多少遍，他都不得不承认，宽松的校服真的太不适合这个人了，这人皮肤白，要穿黑色才好看，如果穿那种规规矩矩的深色衬衫的话，肯定会更惹人注目。 余眠正身体放松地坐在那，背後靠着床体，两条腿一屈一伸，头微垂，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筋骨分明的漂亮手腕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枪。 在怪物声音越来越清晰的房间里，宋凉没太在意余眠问的问题，或者说没怎么听清，他胡乱应着，“啊没事没事，嗯没事……” 余眠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眶在宋凉没注意的时候慢慢变红了。 而宋凉已经站了起来，提着枪准备挡在余眠面前，把自己的身体正对着门口。 下一刻，他感觉有个微凉的柱体抵住了自己的後心。 他还在稀奇余眠哪来的棍子的时候，自己的心脏就在一声熟悉的声音中被子弹击穿了。 第84章 心中的不可置信比身体上的无力来得更突然。 两秒後，余眠接住了宋凉缓缓下滑的身体。 他不是第一次杀宋凉，在第七层的时候，他也这么杀过他，只不过那时候宋凉伤得太重，是必死无疑的状态，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才杀了他，然後使用了复活卡。 只不过，现在宋凉的光屏背包里没有一张复活卡了。 宋凉正努力抬头看着余眠，却因为逆光而看不清余眠的表情。 他身上的血早就把衣服浸透了，捂在胸口的手指混着腥黏血色。 其实在这个游戏里，死亡的疼痛并不大，只是有点窒息。 所以宋凉还能喘上几分钟的气，等着余眠解释。 然後他就看见余眠从自己的光屏背包里划拉出来一张复活卡，把复活地点定位到安全区，然後塞进了他的背包里。 他们的任务已经做完了，所以复活卡的使用范围理所应当地可以面向安全区了。 宋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松了口气，原来余眠那还有复活卡，吓他一跳。 只不过下一刻，他再次被吓了一跳。 因为余眠忽然低下了头，另一只手还握在他带着光屏的那只手腕上。 气息渐近。 宋凉的瞳孔就这么缓缓睁大，又慢慢变得涣散，脑海中除了余眠的脸就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余眠在亲他。 而且亲得好认真。 宋凉微微眯着眼，余光瞥见对方通红的耳尖。 是喜欢他吗？ 不然怎么会亲他呢。 一定是喜欢吧。 这家伙竟然能瞒这么久，平常完全看不出来啊。 宋凉忽然有一种一起殉情的微妙感，只不过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有些恐慌。 他疑惑，为什么余眠还不自杀。 而且余眠在亲他之前就把枪扔到了一边，看样子也没有要再拿起来的意思。 宋凉抖着手，用最後的力气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枪。 余眠沉浸的动作微微一顿，睁开眼，在离开之前轻轻咬了他一口，然後抬手把他手里的枪塞回了他的背包里，又低头吻上他的唇。 两人耳边，墙体咔咯碎裂的声响越来越大，他们唇齿间的温度在彼此心间攀升。 令人不安的温柔侵夺着宋凉的脑海，在他意识消失的前几秒，余眠才侧了头，把唇瓣移到他耳边，似乎要对他说什么。 宋凉以为他能听到对方的表白，比如说…… ‘我喜欢你，宋凉。’或者‘我爱你，宋凉。’ 哪句都行，他都爱听。 但他耳边只落下一句不轻不重的―― “复活卡只剩一张了，宋凉。” “……” 宋凉在那一刹那感受到了心脏炸裂的痛苦，那种痛楚一瞬间就蔓延到了四肢，他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却吐不出字来。 这痛苦只持续了几秒，却好像真的要了他的命一样。 他死死盯着余眠的脸，仿佛要从那张平淡的脸上看出朵花来，可很无奈的是，他的眼前越来越黑，什么也看不清了。 最後的视线是那人泛红且带着水渍的嘴唇。 鲜明得令人愤恨。 …… …… …… …… …… …… …… 仪器嘀呤呤响的实验室里，一个硕大的显示屏正在运算着一批极其复杂的数据。 在这面显示屏下面，有两排半圆形的工位，每一个工位上都有一台电脑。 无数个忙碌的科研人员背後，是一个面积很大的长方形大理石操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仪器和实验工具，在操作台後方的墙面上，是一整排透明的收纳柜。 忽然，有人在自己的电脑前发出一声惊呼―― “有意识体脱离系统了！” “快！切主屏幕！” “观察系统运行！” “意识体脱离不完整，正在被系统拉回，但可以把刚才捕捉到的脑电波努力截取到主机上。” “怎样都可以，先让他出来！” “操作一切顺利，正在进行……” …… 十分钟後，所有研究员忐忑不安地等待在巨大的显示屏面前。 显示屏一片死寂，屏幕漆黑。 又足足干等了半个小时，显示屏上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失败了吗？” “可是刚才的意识体波动强烈，不应该没有一点反应啊。” “唉，别灰心了，恢复运行吧，说不定下一次……” “有画面了！” 众人都精神振奋地向显示屏看去。 只见一个身形瘦薄的男生慢慢出现在巨大的荧幕里。 他闭着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然後和屏幕外的研究员们对视了一秒。 男生不紧不慢地开口，“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实验室里，众人喜极而泣，互相抱头痛哭，只不过因为太激动了，所以忘了回答男生的问题。 男生等了他们一分钟，又一分钟…… 实在忍不住了，才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屏幕。 那触感令男生微微挑眉，好像真的被关进了什么地方一样。 研究员中终于有人回了神。 他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屏幕里的男生抱着臂，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们，一点也不惊讶或者害怕。 第85章 但一个研究员还是轻声开口，“你你你……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男生笑了一声，“你别紧张，我也不是坏人。” 那位研究员老脸一红，“……” 其他人：“……” 一位带着蓝色镜框眼镜的研究员笑了起来，“这位同学看起来非常冷静，很好，接下来我们要告诉你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这件事关乎到全校学生和教职工的生命安全，请你无论如何都要配合我们，可以吗？” 男生不置可否地歪了下头。 蓝眼镜的研究员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腿，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後生可畏的想法。 “这里是光大超现实脑游研究所，我们都是《最强大脑》游戏的研究成员，我是组长张平世，也是我们组仅剩的一位一级研究员，在十四天前，因为某些内部原因，我们小组研究的这款还未投入市场的超现实体验游戏被人非法应用到了一所高中，事发之後十三小时才被人察觉，只不过因为这款游戏还没开发完毕，一旦运行就会自主升级并排斥外界干扰，所以我们现在……” “组长，别说这么多了，人家就是个学生，咱们说重点吧。” 张平世叹了口气，“啊，对，我是有点啰嗦了，这样，同学你听我说，现在的你们呢，就是类似于植物人的状态，只不过跟植物人不同的是，你们的意识被困在了一个游戏里，而这个游戏已经关闭了所有和外界相连的接口，我们想要救你们就得知道系统的内部本体在哪，找到本体就能找到黑匣子……不过这些现在说了也没用，最主要的是我们每次想要把数据打进去都是徒劳，但如果系统里能够有人和我们的数据对接就行，这个对接方式就是代码……” “来，小刘把打印出来的那份代码给我……”张平世指挥着自己的助理。 小刘快速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翻找一会儿把一张a4纸递了过来。 张平世接过a4纸，给男生展示，“就是这份代码，它就类似于人与人之间线上交流的网络，或者说打电话的时候那根无线通讯，总之没有它的话，我们每次把数据打进去都得不到你们的回应，你们或许最多只能在自己的电子设备上看见一堆乱码或者雪花屏，但是如果你能把这份代码带进去，那我们想联系你的时候，你只要在脑子里过一遍这上面的代码，就相当于接上了我们的数据接口，我们就能通过你的意识观察到系统内部……” 张平世说完後大喘了一口气，“那个……同学你可以理解的吧？”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男生淡然地点了点头。 张平世松了口气，“小刘！去把这份代码输进去给他。” 小刘忙不迭去操作了。 五分钟後，所有研究员都盯着屏幕里那个正在看代码的男生。 “他能看懂吗？” “有不会的可以问我们啊。” “他应该是理科生吧，理科生理解这些应该容易点。” “长得很文静呢，也许是文科生。” “文科生心思细腻啊，说不定也能理解。” …… 在众人絮絮叨叨的低声议论中，男生淡淡地掀了下眼皮。 “问一下。” 实验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他。 男生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我一定能带着这个东西回到系统里？” 所有研究员都窒了一会儿。 对哦。 系统里面一个标点符号他们都打不进去，这份代码再短也有好几十个字符。 那不完犊子了吗！ 男生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看见他们几秒钟後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开始转圈圈。 他平静地开口，“如果有效的话，我记在脑子里可以么？” 实验室再次安静。 这好像是个法子。 “可这份代码晦涩难懂。”张平世担忧道，“不是看低你的意思，同学，你可能很难背下来。” 男生很给面子地露出一丝为难，“确实，不太好理解，也没有规律，还不是单纯的数字和字母。” 研究员们又开始变成无头苍蝇。 “//'( getdatamap ()catch……” 忽然，偌大的银色实验室里响起了一道类似于背课文的声音，那道声音平静又好听，如果不是音色太好，那毫无起伏的音调简直就和计算机吐出的冰冷机械音一模一样。 不少人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的电脑自运行了。 而反应过来的他们都见鬼一样看向了巨大显示屏里的男生。 他身上穿的是二十二中学生的宽大校服，眉眼间从出现时就一直萦绕着一种不惊不慌的淡然，抱臂的时候手松松搭在胳膊上，一侧指尖夹着那张被他对折起来的代码，头微微歪着，眼睑微阖，被长睫毛遮住的眼睛没什么焦距，浅色的薄唇漫不经心的开合着。 他…… 他把那几十个毫无规律的字符背下来了？！ 不是，他才看了几遍啊！ 有五分钟吗？！ 在最後一个字符背完之後，男生顿了一秒，先是把代码展开看了一下，目光一动，喃喃道，“还好，这里没背错。” 屏幕外，众人一动不敢动，仿佛屏幕里面饲养了一只可怕的怪物。 还是组长张平世勉强捡回了一丝理智。 他颤抖着嗓音问道，“同学，请问你的班级和名字是？” 第86章 男生语调缓慢―― “高三一班，余眠。” 第44章 仇恨值理论（一）一切重来 系统惩罚区内。 余眠被随机投放到了一个任务里。 眩晕时间中，他耳边还隐隐约约听到张平世非常抱歉的声音―― “我们控制不了把你传送到哪，只能听天由命了，好孩子，你要加油。” 好孩子加油。 这是余眠幼儿园毕业以後就听到吐的话了。 身体的眩晕感消失後，他缓缓睁眼。 入目是一个杂物乱堆的弄堂，地缝里长出来杂草，许多废弃的家具家电胡乱的堆在墙边，一抬头，有破布做成的雨棚，有不知谁家的晾衣绳，还有许多简陋的铁质楼梯，蜿蜒着爬到好几楼。 余眠从一个一米多高的货架上跳了下来，还没有什么大动作，身上就热出了一层汗。 落地後他把领口的两颗扣子全部解开散热。 看天气应该已经是傍晚了，地面还是很热，反射的热气简直能把人蒸熟。 余眠从这条弄堂里走了出去，目光扫过狭窄的街道，遍地的垃圾，和房子一样高的交叉电线，一栋栋老式居民楼，有的地方水泥路和土路参半。 可能是乡下，也可能是城中村，或者哪一处的贫民窟。 他低头看了眼光屏，盯着里面干干净净的信息栏和背包愣了一秒。 哦呵。 差点忘了。 他使用了一张形同鸡肋的重来卡，玩家信息全部清除，背包和分数都清零了。 当然。 和另外两个人的组队关系也解除了。 只不过，他本应该被传送回安全区的，却因为被外界的研究员逮着机会捉了出去，现在出现在了惩罚区。 余眠沿着街道走了很久，到处都是挤挤攘攘的平房，很少有楼层高的住宅，就算有也最多只有六层，估计也没电梯。 等了很久，他也没等到系统发任务通知。 难不成系统把他忽略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余眠只好主动点开系统页面，发送定位，并询问了一遍为什么他到了任务里这么久也不给他发任务通知。 系统很快回复，【尊敬的玩家您好，很抱歉给您造成了不好的游戏体验，也许是上次的黑客攻击导致系统数据库不稳定，请您等待片刻，稍後查看通知信息。】 余眠找了个阴凉地方，坐在一块土阶上，身旁有一只锁着脖子的大黄狗。 大黄狗热得一直在吐舌头，本来看见他想叫的，可余眠拿了它的狗盆去一边的自来水管底下接了盆水给它，它就趴在那咕噜噜喝起了水，喝饱了见这个人只是坐在那乘凉，就随他去了。 余眠听着大黄狗吐舌头的哈喇声，翻弄着自己还有百分之三十多电量的手机。 很多个未接电话，大部分是余锦和宋凉的，有几个是段明旭的。 不过最密集的未接在一周前。 余眠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他就待在那个屏幕里小半天而已，这里就过去一周了。 可如果按照这样的时间换算的话，那位一级研究员说距离学校出事已经过了十四天，那对应到系统里也不太吻合。 余眠只能把一切归结为不规律，系统的时间流逝和外界相比肯定是时快时慢的。 “谁在那！” 突然，从隔壁房子里出来了一行人。 其中一个人很是眼熟。 熟人显然也记得余眠，见他孤身一人，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小白脸，原来是你，一个人啊。” 余眠面无表情地起身走人。 转身还没走出几步，肩膀就被人扯住，一道大力将他向後一甩。 “汪汪汪――” 大黄狗的声音叫了起来，冲着压在余眠身前的那个男生。 赵臣奇‘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踢了它一脚，眼神示意自己的兄弟们把那只狗松开赶走。 于是余眠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赵臣奇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狐朋狗友被一条撒了欢的大黄狗追得四处乱窜。 赵臣奇瞪大了眼，“卧槽？” “呵……”余眠忍不住笑了一声。 赵臣奇立刻转回头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特别生气，整条小臂压在余眠锁骨上，让他的脊背和凹凸不平的砖房狠狠抵触着。 “你他妈笑个屁！” 余眠就不笑了，任由他抵着自己，脸上的神色平淡至极，眉眼微微垂着，显得非常温顺。 因为热，他的鼻尖浮了一层汗珠，微松的领口处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洇出一滩暗色。 赵臣奇盯了一会儿他的脖子，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然後恍然大悟，“怪不得宋凉那个傻逼总跟着你，你是同性恋吧？” 余眠顿了一秒，嗓音平静，“我不是。” 赵臣奇没想到他会否认得这么直接，而且一点也不气急败坏或者歇斯底里，这让他产生了一丝犹疑，手上不自禁就松了力道，慢慢把他放开。 “你他妈最好不是！”赵臣奇警告着他，“老子只跟你说一遍，别靠近赵子轩！” 出乎意料的名字让余眠微微歪了下头，他摸着自己的脖子，语气充满疑惑，“那是谁？” 赵臣奇古怪地看着他，“你不认识他？” 余眠摇了摇头，“我不怎么接触高二的学生。” 第87章 赵臣奇脸色铁青，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高一的。” 余眠才不管那个赵子轩高几的，“反正我不认识。” 赵臣奇烦躁地退了两步，叉着腰来回走了一会儿，又指着余眠道，“老子不管你认不认识，我告诉你，他是我弟，你这样的小白脸最容易骗人感情了！别让我发现你对我弟有想法，不然我弄死你！” 余眠笑了，“我本来就不认识你弟，不过多亏你提醒，让我知道赵子轩喜欢我。” 赵臣奇瞬间炸毛了，粗声粗气地质问，“你他妈怎么知道他喜欢你的！” 余眠理所当然地歪了下头，“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赵臣奇一愣，然後又推了他一下，摁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脸都黑了，“你他妈诈我？” 余眠无辜地仰头看着他，“我本来只是想安静地离开，是你突然冲上来对我这样，还逼着让我知道了你弟的名字，随便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出来你弟喜欢我，你作为哥哥为了保护性取向不寻常的弟弟，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威胁我。” 话落，余眠勾了下唇角，淡定地看着他，“对么？” 赵臣奇脸上迅速划过一丝慌乱，又兀自镇定，“对个屁对！不管你说什么都不对！反正你不能接近我弟弟！” 余眠无语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你，我连你弟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再多重复几遍，说不定我就要记住他了，然後对他产生兴……” “你他妈给我忘了！”赵臣奇吼了他一句，又迅速放开他，似乎要走人，“你给我忘了啊！一定要忘了！忘不了也不能去找他！我要是看见他和你在一起我就弄死你！” 放完狠话，赵臣奇才走了。 余眠无奈地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时，系统信息也来了。 【任务提示：仇恨值理论 你是一个杀人犯，从业多年无一失手，渐渐的，你在杀人的过程中体会到了收集仇恨值的乐趣，为此，你的每一次行动都会设定两个目标，一个是死者，一个是生者，你让死者痛苦无比地死去，让生者充满仇恨地活着，你热衷于沉浸在强烈的恨意中，你为此癫狂痴迷。 今天，你来到了一个新的目的地，你物色了两个新目标，怎样才能让生者对你产生最大的仇恨值呢，请尽情发挥你的专长吧，也请玩家尽量避免被自己的猎物反杀或者被复仇成功哦。】 【任务附件：该任务为联合排名制，玩家排名越靠前获得奖励越丰厚。】 【温馨提示：该任务经多人反应造成心理不适，特许玩家可以随时放弃任务。】 余眠来来回回把任务提示看了三遍，然後在放弃任务的按钮上纠结着。 如果放弃了，他立刻就可以回到安全区。 回到已经等了他一周的人身边。 最终，余眠觉得这个听起来三观不太正的变态杀人魔任务比宋凉的怒火要来得和蔼一点。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余眠嘀嘀咕咕道。 …… 读完任务之後，他的光屏页面新增了一个数值光条，只不过这时候光条是暗的，最左侧标着0的地方停着一个红色的点。 最右侧标着‘仇恨值’。 很直观的收集方式。 余眠正思考着怎样找到自己的目标时，身旁站过来一个人。 “您好，审判者竭诚为您服务。” 余眠扭头看过去。 在这个土得掉渣的背景下，面前的男性大概二十多岁，样貌阳刚俊朗，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白西装，一举一动就连微笑都是那么兢兢业业。 余眠跟着他走了。 路上，审判者给他看了两个房子。 “一处是距离您的任务目标较远的地方，另一处就在任务目标隔壁，我建议您选择较远的那一家，因为根据历史数据显示，实施行动之後，生者目标总会优先怀疑身边的邻居，如果被发现了，近距离的玩家更容易被死者目标反杀或者被生者目标复仇成功。” 余眠‘哦’了一声，语气没什么波动，“好，就住他隔壁吧。” 审判者：“好……那我给您安排……呃，您说住目标隔壁？” 余眠嗯了一声，目光从眼角瞥过去，“不行？” 审判者很快调整好表情，露出职业微笑，“当然可以，这是您的权利。” …… 余眠跟着审判者穿过了一处处弄堂，他要去的居民楼一共六层，每层有十几户，底下是一个大合院，每家每户挨在一起，外面的露天走廊上摆着很多东西，凌乱的花盆，生锈的晾衣架，各种颜色的塑料箱子，把本来还算宽敞的两米走廊堵得只能一人通过。 有人从对面走来的话就要侧身让路。 余眠住在607，他的两个目标是父子关系，住在隔壁606。 楼里的居民似乎对余眠的出现非常好奇，不过准确来说，是对他身旁的审判者非常好奇。 毕竟这栋楼里所有人都是无袖背心大短裤和人字拖。 审判者一身西装革履的模样实在惹人瞩目。 进屋之後，余眠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这屋子看起来常年不住人，灰尘堆满了每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不过好在大部分家具上都盖着防尘布。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格局房子。 第88章 入门之後，旁边就是一个可以做饭的地方，有煤气灶和煤气罐，墙上挂着一些菜刀，煤气灶旁边是一个圆形的木制菜板，很大的一节木墩子，周围的树皮都没刮掉。 门後的旮旯角是一个水管，底下有一个红桶，旁边放着扫洒工具，走两步就是客厅，四个吱扭扭响的木椅和一个木制的长茶几摆在客厅中央，靠窗的位置有一个棕色木桌，桌子前也有一把椅子。 墙面上很多涂鸦，像是小孩子留下的，挨着卧室的墙边似乎是个电视柜，但上面只有一些杂物，没有电视机。 往左拐有个进去的小房间，是卫生间，蹲厕，淋浴就建在茅坑对面的墙上，旁边还是一个孤零零的水管，没有洗手台这种装置，下面是一个红色的大塑料盆。 卧室里大概有3x3的面积，一张大床紧紧贴着两面墙，挨着暖气的地方有一米的空地可以走动，窗台上放着一些杂物，有镜子之类的东西，床脚也有一米的空地，放着一个破旧的衣柜，床上堆了一个枕头和一条被子。 看完房间之後，余眠和审判者把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通风。 屋子需要打扫才能住人，余眠从卧室衣柜底下的纸壳子里翻找出两条还带着塑料袋包装的新毛巾，打算当口罩用。 这时，敞开的门外传来一道热情的声音―― “邻居啊，邻居在家呢？” 余眠拿着两条毛巾从卧室里出来，看向门口―― 那里站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很短的头发，相貌憨厚，白色无袖背心加褐色大裤头，踢踏着拖鞋，一只手里拿着几条抹布，身後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手里也拿着抹布。 见余眠走了出来，那中年男人嘿嘿笑着，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俺是隔壁606哩，见你常不回家，这屋里都是莫法住人了，俺这闲着莫事儿，带俺家孩子帮恁拾掇拾掇，都是邻里隔壁哩也别客气昂。” 审判者在余眠背後轻声提醒他，“最好不要和任务目标混的太熟，根据历史数据显示……” 余眠没听他继续说，直接冲着门外的两人扬起一个友好的笑容―― “太感谢了，晚上留下来吃顿饭吧。” 审判者：“……” 忽然很头疼。 第45章 仇恨值理论（二）确定目标 打扫房间的时候，余眠已经和任务目标完全熟透了。 中年男人叫竺福江，是一名装卸工，儿子叫竺文清，十六岁，放完这个暑假就要上高一了。 “小余啊，恁是弄嘛嘞啊？”竺福江把扫过灰尘的地板又擦拭一遍，正在将茶几归位的时候问了一句。 余眠不动声色地看向审判者。 审判者低声道，“您可以随意发挥，我会给您提供一切後续帮助。” 然後审判者就听到余眠开口，“我是老师，教高中的。” “哎呦！是这样哩呀！”竺福江语气恭维，“小余是老师唉，在附近哪一个高中嘛？” 余眠笑着说，“从市里退休了，因为身体原因，经常生病，不适合去学校教学了。” 竺福江的语气听起来特别替他遗憾，“啊呦，小余老师看起来可年轻哩，休息豪哇，休息也豪，休息休息就能把身体养豪啦，到时候就能恢复岗位了。” 余眠却语气有些消沉，“虽然校长也挽留过我几次，但没办法啊，我这个病活不久了，就想回老家过几天清闲日子。” 竺福江皱着脸一脸心疼，“啊呦……” 他的儿子站在门後的水管旁正在洗抹布，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偷偷朝余眠望过来。 在他眼中的余眠，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形瘦薄，穿着样式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一副好好先生的扮相，汗水打湿了他的刘海，一些细碎的头发贴在了那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温柔的眉形下是一双闪着暖光的眼睛。 余眠似有所感，朝他望了过来，冲他微微一笑。 竺文清脸上一热，不知所措地移开目光。 很好看的人啊，为什么活不久了呢…… …… 屋里收拾好之後，余眠客气地说要下去买点菜招待他们。 竺福江拉着儿子往门口退，挥着手告诉他不用破费。 余眠只好笑着说下次带点啤酒送过去。 竺福江一副让他赶紧回去休息的样子，拽着儿子离开了。 …… 审判者被使唤去买东西了。 余眠找出了缠在客厅书桌桌兜里的插排，找了半天，才在书桌後面的墙面上找到一个泛黄的插座。 刚才试过屋里的灯，都是正常亮的，所以这个插座自然也是有电的。 不过余眠没有手机充电器。 而且他背包清零了，买的那些充电宝也一个都没有了。 余眠捂了下眼睛，忍不住笑了。 早知道身上带的东西能跟着过来，使用重来卡之前他就把充电器充电宝包括那把枪也塞衣服里了。 审判者回来之後，余眠问，“这附近能买到充电器吗？” 审判者正在把买来的菜和其他生活用品放到地上，闻言点了点头，“需要去镇上，或者您直接在系统商城里买也行，并不贵。” “哦，是嘛。”余眠点开了系统商城，商城早已经正式投入使用了，而且一个充电器才三十分就可以买了。 这对于曾经的万分大户来说确实不贵，但余眠现在只是个一分都吐不出来的穷光蛋。 第89章 他唉声叹气地看着审判者，“你会接受我的任何要求对吧？” 对方神情立马严肃，“审判者竭诚为您服务！” 余眠笑得好看，“去镇上给我买个充电器吧。” 审判者：“……好的。” …… 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天色也暗了下来，余眠一点也没有这个点把人使唤出去的负罪感，自己做了顿清汤面吃完之後，他坐在窗前，就着头顶昏黄的灯光，翻看着还剩下百分之二十电量的手机。 通话记录里那些未接来电一开始每天都在增多，直到三天後才渐渐降了下来。 是终于接受他已经‘消失’的现实了吗？ 会很伤心吗？ “嘀……啦啦……铃铃……” 忽然，就在余眠想某个人想的出神的时候，手机里传出一阵悠扬的来电铃声。 他吓了一跳，摸起来刚看清名字就不小心划到了挂断。 余眠：“……” 啧，什么样的鬼运气才会手滑成这样。 电话另一头的人，本来已经做好了响几十秒都没人接听的准备，却突然听到刺耳的一声‘嘀’。 随即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女音，“您好！请不要挂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被……挂断了？ 被挂断了？！！！ 然後余眠这边在停了几秒之後再次听到了来电铃声，跟催命一样，而且大有一种‘你敢不接试试’的危险意味。 余眠支着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机，最终摁下了接听。 电话接通後，两头的人都没有立刻说话。 但对方隐隐约约的呼吸声已经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不知道这样‘相对’无言了多久。 余眠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妥协的开口，“我只有百分之十几的电量了，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对面很明显呼吸急促了一些，沉重的嗓音压得低低的，从电话那头传来，“余眠。” 窗外月色明亮，照在余眠的头顶，他轻轻侧着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语气一再柔和，“是我，我在。” 他身旁有一个台式电风扇，蹲在书桌左上角，开的一档，老式的扇叶隔几秒就咯啦啦响一下。 电话那头半响不说话，似乎在辨别刚才听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里面忽然传出一阵椅子滑动的刺耳声响，随即是脚步匆匆的声音。 宋凉呼吸粗重，“你在哪，我去接你。” 余眠吸了口气，笑着道，“我在惩罚区，别来。” 那边果然没了动静，又过了一小会儿，宋凉的声音才冷静地响了起来，语气听起来有些黯然，“我知道了，又在骗我。” 余眠愣了一下。 宋凉那头还在喃喃自语，“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小祖宗，你放过我吧。” 余眠脑中‘嗡’地一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手机三十秒关机的提示音。 “等一下，宋凉你是不是误……” “嘟嘟嘟……” 手机还没关机，对方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先挂了。 余眠一脸怔然地盯着手机，而过了一会儿手机就关机黑屏了。 他忍不住歪着头用手背盖住了眼睛，电风扇吹去了他一头的热汗。 “哈……” 这傻子。 以为他是公主用异能假扮的了。 而且…… 五次吗？看样子次次都上当啊。 …… 审判者把充电器送来後，余眠立刻充上了电，但没有开机。 余眠看着卧室里的大床，体贴地问，“你需要睡觉吗？” 审判者自然不需要。 “我在客厅坐着或者站着都可以，您放心我不会累。” 余眠笑了笑，心说我也不是关心你累不累，主要是不想和别人一个床。 他把床上的床单被子收起来放进衣柜，找出一个还有明显折痕的新床单铺上，枕头提起来掂了掂，哗啦啦响，应该是那种荞麦壳枕头。 这种枕头制作不好会容易生虫子，尤其是夏天，人身上流的汗落进去了简直就是给虫筑巢。 余眠就把枕头扔了，从衣柜里来回倒腾，找出一件冬天的棉服，闻了闻还有皂粉的味道，满意的叠巴叠巴，盖上夏天用的藤席枕片。 审判者等他收拾完了，就帮忙把电风扇端了进来，给他放到窗台上，还扯了插排进来。 “谢谢。”余眠见他不走，问，“还有事？” 审判者沉吟一会儿，“您确定好生者目标和死者目标了吗？” 帮玩家推进剧情也是审判者的义务。 余眠靠坐在床头，一腿曲起，手里正拿着正在充电的手机准备开机。 “这个啊，你有什么建议么？” 他问得很随意，不像是自己有打算的意思。 审判者认真为他分析，“竺福江是个老实人，妻子早早去世，就剩一个宝贝儿子，人们常说老实人狠起来比魔鬼还厉害，所以我觉得您可以把生者目标定为竺福江，然後杀了他唯一的儿子，他一定会非常恨你。” 余眠‘嗯’了一声，思忖了一会儿，语气随意地问，“为什么不是留下竺文清呢？” 审判者很快回答，“竺文清就是个孩子，杀起来容易，而且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来说，父亲死亡带给他的恐惧会比仇恨更多，他一定会恨你，但可能连复仇的勇气都没有，孩子太单纯，更多的是害怕你盯上他，甚至自我封闭选择忘记这段记忆都有可能，他的恨应该不会有多大增长幅度。” 第90章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余眠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单纯……”咕哝一句之後，他满意地说，“很好，生者目标就定竺文清了。” 审判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想说的咽了下去，“……好的。” 于是余眠的光屏页面上，仇恨值的光条下多了一个名字―― 竺文清。 而且还多了一个排行榜页面。 余眠点进去看了看。 这场任务目前已经处于不再收人的状态，一共有13个排名，但一共有21人，因为有几个是组队状态。 余眠一眼从玩家名称上扫过，没看到某两个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仇恨值顶峰是100。 这场任务不是同步进行的，但任务的收纳时间为一个月，一个月後不管收了多少人都不收了，任务开始封闭式进行，而这时最後进来的可能会看到最先进来的已经有成绩了，这很正常。 每个人或者每个小组的行动时间都只有两个月，两个月之後做完任务的直接回安全区，直到排名上所有人都完成任务，排行榜才会定榜，然後发放奖励。 排名第一名是79，是一个高二五班的女生，余眠不认识。 第二名54，跟第一名已经天差地别。 她如果在这场任务结束後依旧保持着这个数值，应该是稳拿第一了。 第三名倒是个熟人。 以赵臣奇为组长的小组，47。 余眠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一。 数值是0。 在他上面那位数值是10，起码还是个两位数。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从小到大就没倒数过，没想到玩个游戏屡屡有这样的体验。 第46章 仇恨值理论（三）接近老师 余眠第二天又让审判者买了很多东西，并且是摆在外面走廊里的。 …… “爸我出去找同学了。” 606房间的门从里面被打开，神采飞扬的少年从家里出来，回头向摇椅上准备午睡的父亲喊了一句，见父亲冲他懒懒挥手，少年就背着背包出了门。 竺文清看见有两个人在走廊里争执。 不过准确地来说，是一个人在吵，一个人在一旁‘束手无策’地站着。 竺文清认出吵的那个人是608的住户，是个凶婆娘，三十好几了还没嫁人，哦不对，老爸说那女人被以前处的对象骗了，不相信男人才不嫁的。 另一个人穿着跟昨天一样的白衬衫和黑长裤，只不过脚上的皮鞋换成了人字拖，和那个凶婆娘面对面说着些什么，不过大部分字眼都是从那凶婆娘嘴里蹦出来，那人的声音只能间歇地发出一两句。 竺文清扯了下背包，走了过去。 “梅婶。” 被叫做梅婶的正是那个凶婆娘，她吊着一双画的细细的眉，听到声音把目光移到竺文清身上。 “哦文清啊，干嘛去啊？” “找同学。” “是哦，那快去吧，回来了敲婶家门儿，婶儿给你留几个甜玉米吃。” “谢谢梅婶。”竺文清腼腆的笑着，一双纯净的眼睛疑惑地盯着地上。 梅婶这才想起来什么，“哎对了文清，你过来看看这个人！偷偷挪我门前的啤酒瓶箱子被我逮了还不承认，他还非得说自己是住隔壁的，那隔壁多少年不住人了，让他拿钥匙开门还说忘了带，你说现在这贼娃子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哦，你普通话好，帮婶儿报个警，赶紧把他抓走！” 竺文清有些局促地看向余眠。 余眠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我就是想在走廊里摆几盆花，可是这位邻居的箱子离得有些近，我怕浇花时给湿了，就想着挪一下，不过这也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本该告知主人一声的，至于我家这门，我刚才是开着门的，没想到过堂风把门带上了，自然是没带钥匙的，但我朋友带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是有‘熟人’在身旁，他终于可以解释地详细，而且不急不缓，好似知道‘熟人’会认真听，而且他用的词句都礼貌得体，那离得近的箱子本质上是占了他家走廊的空间了，他却还温温和和地说着自己的不是。 竺文清跟梅婶解释道，“梅婶你误会了，这位先生是昨天才搬来的，我和我爸还帮他们收拾屋子来着。” “哈啊？”梅婶叉着腰脸色铁青，极其缓慢地把脸上的表情变了，也是一脸的尴尬，“嗐呦，还真是隔壁的啊，呃那什么，对不住了啊，我这寻思着那么多年没住人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这么好看的小帅哥呢，呵呵呵，真别放心上啊。” 余眠一连说了好几次没事，一副宽容大度非常体贴的样子。 梅婶最後把自己占用了人家地方的啤酒瓶箱子挪到了自己屋里，然後一边道歉一边关了门。 余眠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小少年。 十六岁，个子都有一米八多了，余眠要微微仰着头看他。 “谢谢你了呀，阿清。” 见余眠歪着头从一侧凑过来对上他低头看向地面的视线，竺文清耳根一红，手指把背包带捏了又捏。 “不……不碍事，举手之劳。” 余眠笑着说，“是去找同学做作业吗？背着书包？” 其实他看出书包里的圆形轮廓了，但还是故意这么问。 竺文清下意识有一种午休时间出去打球被老师抓住的窘迫感。 第91章 “啊，不是……是找同学打球。” 余眠却并没有像他的那些老师一样对他辞言厉色，甚至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该玩的时候就要好好玩，别紧张，你又不是我学生，而且我以前对学生也是主张劳逸结合的，一旦有机会我就会让他们运动运动。” “啊好……好的！”竺文清紧张得脸红脖子粗。 余眠哈哈一笑，“去吧，玩得开心点儿，别忘了你梅婶还要给你甜玉米吃。” 竺文清‘嗯’了两声，走出去几步，又转回身对余眠微微弯了下腰，“余老师再见！” 余眠一愣，冲他歪着头笑了一下。 “去吧。” 竺文清就手脚有点不太利索地走了，只不过从楼梯口下来以後，他抬头望了一眼。 余老师还待在那呢，应该是低头摆弄着自己新买的货架和花盆，只不过他刚才扫了一眼，都还是光秃秃的，不知道种没种下种子，但肯定没什么好摆弄的。 也不知道余老师的朋友什么时候回来，余老师还要在走廊里待多久。 这时候已经是午後，阳光从院子上方照射进来，顶层的走廊本来就热，这会儿也是暴露在阳光下面积最大的一层。 然後竺文清就看到，余老师频繁地擦着汗，最後应该是实在忍不了了，往门边的阴影里贴了贴。 竺文清抿了抿唇。 余老师身上还带着病呢，可不能中暑啊。 他纠结了许久，还是转身跑了回去。 一分钟後，余眠看向冲自己跑来的少年，脸上的神色是恰到好处的诧异。 热汗和蒸腾的红晕熏了少年满脸，因为上楼的时候一直在抓扶手，白皙的手心都被锈迹斑斑的铁质楼梯磨红了。 但少年浑然不觉，停下来边喘气边说，“余……余老师，您那位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啊？总……总不能一直在这晒着。” 余眠吐了口气，不太在意地说，“他去工作了，大概太阳下山就回来了吧。” 在屋子里默默待命的审判者，“……” 竺文清立马抿着唇站直了，眉头紧锁，一副担忧的样子，“那可不行，您站在这这么久，会中暑的。” 余眠摸了摸自己额头，无所谓的说，“没事的，现在我感觉还好。” 竺文清严肃道，“余老师！您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余眠顿了一下，微张着嘴看向他，似乎被他震住了，然後弯着眼笑开，“那好啊，阿清是想帮一下老师吗？” “嗯……那个，要不我带您去河边吧。” “河边？” “嗯嗯，我们打球的地方在一个桥洞底下，那里有一条河，不深，而且桥洞很宽，底下可凉快了。” “嗯……可以，走吧。” “好！” …… 竺文清说的河其实很细，大部分宽度都是一两米的样子，举目望去很多处都已经断流，露出最底下的河床。 这应该是一圈护城河。 河水意外的清澈。 到了竺文清说的桥洞底下，那里已经有五六个高矮胖瘦不一致的小男生在等着，桥根处还坐着两三个女孩子。 那些男生见竺文清带了人来，一下子来了兴趣。 “哎我去，你们看竹叶青带人来了！” “这谁啊，年纪比我们大吧，他哥？” “怎么可能，他单亲。” “那他爸？” “放屁呢，他老爸四十多了哪有这么年轻。” “那是谁啊，竹叶青！你快过来！” 竺文清从背包里拿出篮球和一个折叠小凳子，把小凳子放到桥根，特意挑了个离那些女生远一些，但又完全不会被太阳晒到的地方。 以往他都是把背包放在凳子上，这回他犹犹豫豫地请了余眠坐下，又忐忑不安地捏着包。 余眠笑着伸手，“我帮你拿着吧。” 竺文清红着脸递过去，“里面有水和零食，余老师你可以拿。” 余眠也没拒绝，“好，你去玩吧。” 那些男生在不耐烦地催促他了，于是竺文清抱起篮球跑了过去。 余眠看到竺文清跟那些男生推推搡搡地打闹了一会儿，不知道竺文清说了什么，那些人的目光不再往他这边看了。 他们在桥洞两边都挂了一个简易的篮球筐，看得出来是他们自己做的，很心灵手巧。 每次他们都会抱着球从一米多的河对面跳过来，然後完美扣球。 竺文清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过河的时候还能在半空翻个跟头。 落地後，那群女孩子叫的会很欢。 这一刻，余眠也有难得的放松，他目光静静地追随着那些孩子的身影，眼中的情绪一直平淡。 但这些孩子的身影始终在他眼中跳跃着。 虽然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但也是比骄阳还盛的少年人。 …… 竺文清完成了一个扣球之後，用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他无视了那些看着他腹肌犯花痴的女生，目光悄悄的挪到了余眠那边。 余眠正低头摆弄着什么，并没有看他这边。 竺文清有些失落。 不过他又很快投入到抢球当中。 …… 直到太阳下山，男生们都哭着喊着要饿死了，个别几个是搂着女生离开的。 竺文清本来想直接冲余眠走过来，结果半道有个女生拦住了他。 第92章 还递给了他一个铁饭盒。 竺文清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後退，一个劲儿的拒绝。 女生有点伤心，不过最後还是勉强笑了笑，提着饭盒走了。 竺文清似乎又有些後悔，或者说不忍心，但他终究还是没追上去。 余眠站了起来，把折叠凳收好，放进背包里之後拿出竺文清的水瓶。 “阿清很受女孩子欢迎啊。” 竺文清回头看他，脸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红扑扑的一片，脖子和锁骨也都是红的，“啊没有，我现在应该专心学习。” 余眠把水瓶递给他，“好孩子。” 竺文清接过水瓶，通过重量感知到余眠并没有喝他的水，心里又划过一丝莫名的失望。 余眠好似没看到他的神情，伸手帮他把篮球塞进了背包里。 “玩累了吧，有给自己布置高一的预习任务吗？我建议运动过後可以趁着脑子发热的状态下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做几道理科题。” 竺文清惭愧地挠了挠脑袋，“我……我没借到高一的书，不知道学啥。” 余眠笑着说，“我那有，吃完晚饭可以过来找我借。” “真……真的吗？” “嗯，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找我。” “好的！谢谢余老师！” 第47章 仇恨值理论（四）夜不太平 回到家里後，审判者也‘恰好’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正拿着钥匙开门。 余眠和他自然的打着招呼，“你回来了。” 审判者‘嗯’了一声，静静地盯着他身後的竺文清。 余眠抬手佯装护着身後的少年，“别把你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里，这孩子昨天还帮咱们收拾屋子呢。” 审判者看着他纯熟的演技，忽然又觉得头疼，但还是配合道，“你身体不好，跟别人出去瞎跑什么，中暑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住院都有可能回不来……” “好了，还有孩子呢，说这些干什么。”余眠语气温吞地打断他，一副‘我自己的命我都不在乎你瞎操什么心’的态度。 余眠转头对竺文清道，“快回去吧，你梅婶还给你留了甜玉米不是？去要吧，我也回家了，记得吃完晚饭来敲门。” “好。” 余老师真的好温柔啊，可为什么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呢，反而还总是记得他一个小孩子的小事。 竺文清纠结了一会儿，又弯了下腰跟他说了声谢谢。 …… 607的屋子里，余眠正在拆封审判者今天买来的书籍。 审判者在一旁协助，问道，“这是要送给生者目标吗？” 虽然审判者从外表上看和现实生活中的人类差不多，但他一开口就很容易让人分辨出这不是个有感情的恒温动物。 余眠就‘嗯’了一声。 吃完自己做的晚饭後，不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审判者开的门，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走廊里的小孩儿。 门外的竺文清畏惧地後退了一步。 余眠在屋里喊道，“是阿清吗？进来啊。” 竺文清犹豫地看着审判者没什么表情的脸，想回应却不敢张口。 足足大眼瞪小眼了好几秒，审判者才微微侧身，“进去吧。” 竺文清走了进去，看到余眠正站在窗边的书桌旁，手里收拾着几本书。 听见动静，余眠回头一看，笑着冲他招手，“来，过来看看。”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 四本书。 还有几张高一的数学卷子。 “预习的话当然是针对理科了，这些是我从原来的学校要的，都是今年全省会用的新版，你放心拿去看。” 竺文清对这些东西万分珍视，抱起来冲余眠一个劲儿地道谢。 余眠笑着摆手，“反正我也是闲着，你可以常来找我。” 竺文清受宠若惊，最後脚步虚浮地抱着东西离开了。 …… 自竺文清拿了那些书之後，他就经常上门请教问题。 有时是不理解的公式，有时是做不透的题。 余眠每次都耐心地给他讲解，哪怕他最後还是没听懂，也会摸着他的头鼓励他，让他不要着急，并告诉他开学就会有更好的老师教他了，他一定能理解的。 竺文清就总会嘟囔一句，“余老师就很好了，是我太笨。” 余眠只是冲他笑笑。 …… 大概这么过了一个多月，余眠和竺文清的关系越来越好，每次竺文清离开家找余眠的时候，他父亲总要揪着他的耳朵提醒他不准惹老师生气，不要让老师累到。 并且竺福江还经常送来新鲜水果和桶装的牛奶。 在审判者眼里看来，能和自己的两个目标混成这种关系的玩家，多半是不忍心下手了。 他甚至怀疑余眠根本不想好好做这个任务，就想拖延时间。 所以他这么问了。 “你怎么知道。” 彼时余眠刚送走问问题的竺文清，正坐在书桌旁戴着眼镜看书。 “我只是猜测。”审判者恭敬的立在他身边，“不过系统没有规定玩家不可以在任务里进行无意义逗留，所以我不会催促您。” “但这场任务还有不到一个月就结束了，可您连死者目标都没下手，还是建议您放弃任务。” 余眠扶了下眼镜，把手里的书合上，笑着说，“你们不是有帮助玩家推动剧情发展的义务吗？怎么不说帮我一下？” 第93章 审判者顿了一下，“要帮您向死者目标下手吗？” 他下意识以为余眠会犹豫，可他却想多了。 “可以啊。”余眠的语气听起来非常配合，“就今晚吧。” 今晚向死者目标下手。 “好的。”审判者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位玩家可能想一出是一出，好像没什么特别在意的，甚至如果不是他提醒，可能连这是一场任务都不记得了。 …… 晚上十点多，606房子里，三个人正热热闹闹的聊着天，其中两位成年人自然是喝酒，小孩儿就在一边抱着果汁。 “小余老师可真是天住英柴啊！这么豪的老师啊！”竺福江大着舌头，热得满头大汗。 余眠坐在矮桌对面，衬衫袖口挽起到小臂上，裤腿也抽起来了一点，显然也热的不行。 他用手支着额头，手上松松提着一罐啤酒，脸上有些红晕。 竺福江还在不啦不啦地说着什么，因为醉酒所以方言太多，余眠听不懂了。 他轻轻晃了下脑袋。 有个人影凑了过来，在他眼前乱晃。 “老师？” “余老师……” 余眠抬手，把那张脸捧住，轻轻捏了捏。 人影不晃了，僵在那跟个木头似的。 余眠醉醺醺地笑了一声，“阿清啊……” 竺文清咽了下口水，“啊，是，是我。” 余眠的视线清晰了一点，盯着少年人一碰就红的脸皮，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和那双黑黢黢亮晶晶的眼睛对视。 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 他收敛了思绪，慢吞吞地说，“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雨呢，怎么到现在了还没下。” 竺文清还没说话，一旁已经醉的倒在一边的竺福江忽然弹起来大喝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什么，又重新倒下去。 竺文清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去看余眠的反应，紧张地解释道，“我爸喝醉了就这样胡乱骂人的，您别介意。” 余眠好似没听进去他的话，捂着头把啤酒放下，撑着桌面想要站起来。 竺文清看他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连忙绕过去扶住他。 “老师您要回去了吗？” 余眠‘嗯’了一声，似乎晕的很，但还是随便找了个方向挥了挥手，“我就先回去了！” 竺文清无奈地看着他冲着厕所的方向挥手，而竺福江再次弹了起来，迷迷瞪瞪地‘呃’了一声，高声喊，“豪豪豪！慢走！豪！” 喊完又倒了下去，不过这次倒的方向不对，直接趴地上了。 竺文清手忙脚乱地把余眠扶到墙边让他靠一会儿，又来到自己老爸身边把人扶起来，一回头，又看到余眠晃晃悠悠地往门口走，那架势，好像看见阳台也要当台阶一样迈过去似的。 竺文清又赶紧追了过去，把人搀住，牵着引着送到了607。 ‘笃笃笃’ 竺文清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动静。 余眠毕竟是个成年人，现在几乎整个身体都压在竺文清肩上，竺文清的脖子上渐渐出了细汗。 他又敲了一遍门，没敢太大声，因为这个点很多邻居都睡了。 可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竺文清犹豫了，他低头问着余眠，“余老师，您那位朋友不在家吗？” 足足问了三遍，余眠才好像听到了，抬起头的时候也努力自己站着，“他这两天不在，我有钥匙，在花盆底下。” 竺文清把他放到门边，“您靠一会儿，别坐下去了！” 余眠胡乱‘嗯’了一声。 竺文清转身在走廊里的货架上翻花盆。 余眠养的花就三盆，放在货架的最高层，底下那两层是一些纸箱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竺文清的目光从那三盆养的洁白肥硕的花朵上掠过。 明明平常也没见余老师给这些花施肥，仅仅是每天细心浇水就能长成这样。 应该是余老师太温柔了，连花花草草都这么听他的话吧。 竺文清想着些有的没的，把每个花盆小心翼翼侧过来一点，终于在第二个花盆後面看到了钥匙。 他呼了口气，把那串钥匙拿在手里。 忽然，他动作一顿，视线穿过指尖凝在一个地方―― 货架上有一小片红色。 是货架上生锈了吗？可架子是老师新买的啊。 那是花盆上的？可虽然是没有上釉的陶土盆，但都是灰色的啊。 竺文清想不透，又听到身後的余眠‘哐当’一声滑地上了，立刻把这事忘了。 他迅速开了门，把余眠扶进了没有开灯的屋子里。 摸了半天墙，他才把灯打开，然後把余眠扶到了卧室的床上。 怕他一会儿会吐，竺文清又拿了个盆放到床边。 见余眠热得满头是汗，竺文清又赶忙去客厅把电风扇端进来，又去烧了壶热水，趁壶开的时间去弄了条湿毛巾，扭扭捏捏地坐在床边给余眠擦脸擦手。 狭小的卧室里，仅有电风扇呼哧呼哧的运作声非常明显。 拧到恰到好处的毛巾依旧是有水份的，贴到皮肤上凉飕飕的。 竺文清认认真真地给余眠擦完了头上的汗，又小心翼翼地捉起他的手擦着。 余眠全程没有太大反应，只在毛巾贴到皮肤上的第一瞬间睁开眼看了竺文清一下，然後又状似非常安心的闭上了眼，汗渍被擦去後，他眉头都舒展不少。 第94章 竺文清给他擦完之後就把毛巾洗干净挂在了晾衣架上。 余眠闭着眼翻了个身，侧躺着背对风扇。 然後缓缓睁开了眼，神色清醒至极。 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风。 正在客厅里倒热水的竺文清心中没来由一梗。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倒完热水之後，他想看看余眠还清醒没有，清醒的话还是说一声再走。 结果一进卧室门就跟人撞上了。 “老师！” 见余眠被自己撞得跌坐在地，竺文清吓得冷汗不断，连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对不起老师！我没看到你起来了，你没事吧？” 余眠坐到床边，胳膊肘撑着膝盖，弯着腰，一只手盖在脑门上。 “没事。”他嗓音有些倦哑，“刚刚就一直头晕来着，不怪你，你别自责。” 竺文清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不禁有些心疼，“老师，你脸都白了，身体不舒服吗？” 余眠看他一眼，扯出一个无力的笑，“没有，反正一直是这样的，习惯了。” 竺文清知道他身体有病，但不知道是什么病，“啊？怎么能这么大意呢！是喝酒喝的吗？要去医院吗？” 余眠揉了揉眉心，呼了口气，“去医院也没用，一直让我住院，又治不好，还让人难受，无聊死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颓废，竺文清也不好劝了。 得了绝症的人要么极度悲观，要么及时行乐。 可余老师这么温柔，这么好，他讲题的时候很有耐心，不知道有多少莘莘学子本该在他的课堂上熠熠生辉。 为什么会生病呢。 …… 窗外下起雨的时候，就像云中人端了个窥出半边天的巨盆，雨水哗啦一下冲刷下来。 那一瞬间击打在窗户上的力道令屋里的两人都愣了愣。 风在此时也不想停歇，呼嚎着卷着窗外的潮湿进来，落进鼻尖时让人辨出一丝明显的泥土气息。 竺文清嘟囔一句“要关窗”，就匆忙跑去，把余眠客厅里的窗户关了，还细心用旁边的抹布擦了一下窗台和书桌上扫到的雨渍。 擦完之後一抬头，窗外浓墨一样的黑，玻璃反光，自己的倒影又因急落的雨在屋内灯光的映衬下蜿蜒成看不清的线。 忽然，窗外的树影清晰了一瞬，雪白的光闪过之後留下了疾雷声。 与雷声同时响起的，是隔壁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隔着雨落和墙壁听不真切。 竺文清心里忽然鼓动着闷跳了好几下，回头想对余眠道一句走了，然後看见对方懒懒散散地插兜靠在门框上。 “余老师，我回家看看去，说不定我爸想着下雨凉快就忘记把窗户关了。”竺文清礼貌道别。 余眠似乎在听到哪个词的时候微微垂了下眼，在那之前他一直在静静地看着竺文清。 听完竺文清说的话之後，他抿着有些苍白的唇抬眸冲他笑了笑。 “回去吧。” 第48章 仇恨值理论（五）失魂落魄 人总是在极度不敢相信的画面前会变得精神恍惚，脚步不拔。 竺文清就体验到了。 他从余眠家里出来後，纳闷地看着不知何时关上的家门，在催人的风雨声中来到自家嵌着铁栅栏的窗户外。 雨声烦人，空气中是令人不适的尘土味道。 家里窗户栅栏上有时间留下的锈屑，屋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竺文清下意识想到了停电，然後眯着眼透过里面的窗户，想要看清自己的父亲还在不在客厅里。 当自家阳台的闪电像刚才一样闪烁出来的时候，竺文清看见两个黑影。 哪怕只是轮廓，他也能认出来，双手垂在椅子两侧的人是他的父亲，有人站在椅子前面，手里举着形状尖利的东西。 闪电消失，滚雷惊空的那一刻，那人手里的东西倏地刺下去。 ‘噗嗤’一声，合着入耳的嗡鸣。 …… 竺文清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疯狂拉拽那生锈的栅栏，许是力道太大，发出的动静惊扰了左右的邻居。 又或者是他嘴里的哭嚎声透雨穿风，让睡梦中的人不得不睁眼。 有人一开始来拉他，看到什么之後又帮他，脚步声和熟悉的邻里人声混在一起，杂着扫进走廊的雨，让竺文清越来越着急。 他凭着蛮力生拉硬拽开了那片铁栅栏，双目猩红地左右环视，不知是谁递给他一个别人家里的椅子，他抄起来就向窗户砸去。 巨大的声响像噩梦一样惊醒了楼下的居民，既而有孩子啼哭，整栋楼都开始明灯不安。 竺文清一下一下砸着，仿佛想用这动静惊走屋里的另一个黑影。 可是无用，那道黑影似乎悠闲地做了个抬手擦脸的动作，带着连帽的头低垂着，姿态像凝视战利品一样。 屋里门窗紧锁，稍微比屋外的动静小一些，所以那些声响落在濒死的竺福江耳中，就像隔了一层布。 他捂着胸口的洞，抽搐着死死瞪大眼睛，盯着那个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脸。 “你……” ‘哗啦’一声。 老式的窗户终于不堪重负，让椅子砸进了屋里。 竺文清疯了一样往里爬，那窗框上还残留许多碎片，他顾不上自己，也顾不上撑在上面时又是谁的手伸过来垫在他身体上护了他一下。 第95章 那个黑影已经逃走，就从他跳进屋里的前一刻，椅子落地的瞬间，从六楼的阳台跳了下去。 竺文清惊慌失措地将父亲抱住，一只手死死摁着他胸口的洞，想要阻止那汩汩流出的鲜血。 他发疯一样大喊大叫，嘴巴只知道大张着，再没其他能说出来的字。 有人着急地钻进去开了门，有人帮他把父亲扶到床上，有人拿来衣服替换他的手堵在那血洞上，有人抖着嗓音在电话里给120念出了他家的地址。 …… 竺文清跟个游魂一样，浑身是血地飘在父亲的担架後面，跟了很久很久，就像小时候，他只有桌面高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跟在父亲後面的。 那时候母亲还没走，他可以转着圈跟在两个人後面，後来母亲躺在车祸的血泊里，他只能跟着父亲，父亲跟着抬走母亲的担架。 那时候他的个头都看不到担架上面的母亲。 现在他长大了，发现担架很大，他父亲躺在上面显得孤零零的，啤酒肚都好像塌了。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一扇门在眼前关上，他被人轻轻推在门外，愣了很久。 然後，他被一双温暖的手牵到了一边，坐在一个冰冷的椅子上。 身旁来来回回了一些声音，似乎说要劝走待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他死死握住那双手，仿佛变成了一个汲取别人温度才能存活的怪物。 被他攥紧的人迟疑了一下，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只知道那些人一会儿就走了。 那双手一直陪着他，那个人也一直陪着他。 他耳边也一直落下那人温温沉沉的嗓音，听不懂在说什么，只觉得那声音像掩住一切恐惧的屏障，一点点把他从迟钝的思绪里温柔地捧托出来。 他回神的时候，下意识低头看去―― 手里的触感是温暖的没错，可过分暖和了，还带着湿漉。 这一看，他又愣了。 他知道是窗框上的碎玻璃太扎手了，这人手上的碎片未清，还被他生攥了不知多久。 温热的血就这么在他们脚边淌成一滩。 他终于肩颈一垮，泄了气一样松开了那双手，又颤抖地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 手术室的灯灭下去的时候，竺文清像接受审判的罪徒一样，忐忑惊恐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但到真正看到担架上从头盖到脚的白布时，他却只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 跟刚才一样，他再次迷迷糊糊的跟在担架後面，想操纵自己的理智问几句―― ‘你们要把他送哪’ ‘为什么不救活他’ ‘躺的人是谁’ 可他好像六神无主，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再後来到了一个地方，又把他拦住了，在此期间，一个脚步声一直跟着他，见他再次孤身一人，才静静上前。 那人手里终于裹了纱布，轻轻把他揽在怀里。 竺文清再也控制不住，把额头埋进那人肩颈的瞬间无声哭泣。 …… 从医院回来之後，余眠把竺文清带到了自己屋子里。 竺文清没有其他亲戚，邻里之间看似亲切，可这种地方生活的人们，谁家里又能轻易开口说出那句‘多摆一副碗筷而已’。 于是余眠当了竺文清的临时监护人。 自第二天起就有警察登门，竺文清不论被问什么都胡乱回答，无奈之下警察只好找余眠问具体情况。 “我们俩当晚都在我家，後来看到的应该也差不多，我愿意配合。” “事发之前你们有看到可疑人吗？” “那时候很晚了，我喝多了酒被阿清搀回来，当时没看到什么人过来。” “你们的邻居都说看到犯人从阳台跳下去了？”其中一个警察这么问。 余眠正色道，“确实，我们很多人都看到了。” 警察皱了下眉，“这里可是六楼，难不成又是那个……” 他顿了一下，但他的同事帮他接了下去，“神出鬼没的连环杀人犯。” 一提到这个，他们似乎大致方向就确定了，问话就有些速战速决快点收尾的意思。 这里地界本就不好，贫穷，脏乱，缺少监控，黑暗地带都不把人命当命。 杀人犯也特别喜欢在这种得天独厚的地方大展身手。 许多来这查案的警官要么一筹莫展，要么身陷囹圄。 是以这附近的局子都闷了一口难咽的气，只要是在这发生的命案，先不管查不查得出来，行动力都下意识带着‘肯定又捉不到人’的颓废。 那杀人犯都逃了多少年了，卷宗都堆了不知道多少个柜子了，每次都还是没进展。 但他们不是真的不打算管。 临走之前，他们的协警也收集好了血迹、脚印等样本，并说了一句他们会尽量分析出有用信息，然後就离开了。 警察很熟悉杀人犯的套路，一般挑的都是一对目标，杀一个，留一个，所以也没有要把竺文清带走保护的意思。 余眠只把他们送到门口，就转身进了卧室。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蹲缩在衣柜和床脚之间的缝隙里，背後贴着墙。 余眠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动作，只是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 屋外，因为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审判者全程没有跟警察说一句话。 第96章 但他不明白余眠这么拖沓的原因。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竺文清真相，他这时候肯定会非常恨你。” ‘非常’这个形容词其实只是审判者给玩家的一个体面词，毕竟以竺文清现在的状态，可能什么也听不进去。 而且他仍然不看好竺文清，他甚至觉得竺福江临死前那个眼神都能把仇恨值飙到七十点以上。 毕竟他可是露着脸去杀人的，眼睁睁让死者目标意识到自己儿子身边是两个魔鬼，却又没有力气来提醒了。 竺文清这副失魂落魄的形象太符合他最初的预判了，他觉得哪怕把余眠抓进牢里，竺文清可能都浑浑噩噩反应不过来。 余眠走到窗边打开闷了一夜的窗户，昨夜的空气顺着凉风散了出去。 “反正现在说意义也不大，缓两天再看看。” 审判者：“……” 拖就是拖，还缓两天。 就是不想回安全区吧。 他实在没忍住，问了个问题，“您是在躲什么人么？” 雨後的风夹着凉丝丝的湿气，吹的人心头清明不少。 余眠就侧坐在书桌旁，单手支着脑袋，没什么章 法地捏着指节，“不是躲。” 审判者听到他手机响了，然後看到他拿了起来，神色一怔，随即像是没什么辙的吐了口气。 余眠：“也算是吧。” 这不，讨债的来了。 第49章 仇恨值理论（六）死而复生 “喂。” 时隔一个多月才反应过来的债主从电话里传来这么一声。 余眠：“嗯。” 债主又愣了，憋了半天才蹦出仨字，“真是你？” 余眠笑着说，“公主在你身边吧，你问问她，是不是打算骗你第六次，给你来个六六大顺呢。” 对面就不说话了。 余眠就靠在椅背上，垂头用拇指捏着各处指节，慢慢等。 “我是想说……”债主的声音不太有底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余眠：“……” 他含糊地‘唔’了一会儿。 对面就炸了，“干嘛！你又在哪干嘛呢！” 余眠轻笑出声，“别生气，这个任务有时间限制，最多半个月我就回去了。” 手机对面音调都高了，“半个月？！” 于是，一直盯着余眠侧影的审判者就听到了以下一堆胡话―― “我也想早点回去。” “别着急，我也急。” “好好等我。” 审判者面无表情地想，到底是谁磨磨蹭蹭一个多月也不走，还明目张胆承认过自己就是在拖延时间。 安抚完债主之後，余眠收了手机，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路过新买的那面挂墙镜时，他愣了一下。 镜子不大，站到前面能露个头脸。 他恍惚间意识到，不久之前，他看着窗外的斑驳夜色，耳边总响起那下了一夜的雨声，明明心情不太好来着。 可现在，镜子里的人眉眼末尾都是没散的笑意，像一个疾雨中狼狈逃窜的人忽然感觉头顶撑了把伞。 他垂了下眼，握在门把手上的力道重了些。 卧室里，余眠好哄歹哄的把竺文清弄到了床上睡觉。 大热的天，竺文清靠着最里面的墙缩成个球一样。 “饿不饿。”余眠问。 身边的球似乎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那就是也不渴了？”余眠又问。 球这回一动也不动。 “不吃不喝，还死撑着不睡，想死么？” “……” 余眠的声音在黑色的夜里和老式电风扇隔一会儿就咔一声的动静里慢慢响起来，“阿清，我记得我教过你一篇课文。” “那是法国思想家蒙田的经典作品之一，你以後上了高中就会继续学到。” 竺文清猛地颤了一下，似乎对‘以後’、‘高中’这样属于未来的字眼特别敏感。 余眠：“蒙田的《热爱生命》我记得你抄过一份，带回去了。” “它里面有一句我很认同，生之本质在于死，因此只有乐于生的人才能真正不感到死之苦恼。” “你能明白为什么我喜欢这句么？” 似乎余眠说的话太多了，忽然停下就显得房间里更加安静，为了让那个声音响起来，竺文清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开口道，“……不知道。” 余眠的声音又接了下去，“我有过类似的绝望，那是我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晕倒，醒来後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 竺文清呼吸都仿佛停了。 余眠继续胡编乱造：“我的人生不知道还能看几次春秋，所以我迷茫过，怨恨过，可到头来能得到什么呢？为什么我不抓紧剩下的日子开开心心过下去呢，我在黑暗里沉浮与否，病魔就会放过我么？” 竺文清悄悄抬了抬眼。 余眠用温温和和的语气叹了一句，“很显然不会。” “所以，也像蒙田说的，剩下的生命愈是短暂，我愈要使之过得丰盈饱满。” “阿清，我才不到三十岁，我的人生可能也就止步三十岁，我见过很多擦肩而过人，有想要停下来交谈的，有想要站在他身边就这样不走的，可最终我什么都做不了，也没资格停留在谁身边。” “或许我至死都孤独一人。” 他声音轻了下来，语调却没什么变化，“你父亲至少有你，他知道你会为了他好好活着。” 第97章 在竺文清逐渐凌乱急促的呼吸声中，余眠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说了一句，“我也希望能有个人，在我死後会为了我好好活着。” …… 竺文清最终是睡下了。 余眠也不多打扰他，他不吃不喝就不吃不喝，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 次日。 余眠一睁眼就略微有些头疼地起了床，昨夜梦了些不太好的，以至于睡着的时候一直盗汗。 他抓了衣架上的毛巾，打算去冲一下，目光随意往床里一望，本以为会看到饿晕过去外加眼下乌青的人。 结果，他硬生生和空荡荡的大床静峙了良久。 余眠：“……” 就是，人呢。 …… 余眠不知道人跑哪了，审判者当然知道。 “在一个桥洞。” 几乎不用说具体位置，余眠就知道了是哪。 他顾不上冲澡，随便洗了把脸就下了楼。 有认识的邻居见他跑得急，远远地喊，“唉！是什么事啊！” 热风里传来余眠的声音，“孩子丢了！” …… 上次那个桥洞，路程还有点绕，但余眠记性好，随便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抽两下就抽出来了。 他从逐渐升温的日影下穿过，跑过一条又一条深长的弄堂，鼻尖闻到了热闹的早餐店里传出的香味。 路边有杂货铺，随意停摆的自行车，小孩子熙熙攘攘的从腿边跑过，视线上方是一团团从头顶交错又落到身後的电线。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一个丢了魂儿似的少年，不知冷热地从这条熟悉至极的路走过去，像他一样和这些世俗的画面擦肩而过。 他停在了终点，看见了早已到达的少年。 …… 桥洞下确实凉快，不止是孩子们常待，有时在附近干体力活的工人也会在这歇脚。 但其实歇脚也只是体面词罢了，这种天气付出劳动力的工作都是有可能要人命的，余眠不止一次听到过竺福江给竺文清打电话，虚弱干哑的声音说暂时不回去了。 每个暂时不回去的时间，或许是午後，或许是凌晨，就这么把自行车推到路边，垫点废品或者什么也不垫的缩在桥洞底下，躲着热风睡一觉。 这时竺文清就会带着水和吃的去陪着他老爸。 余眠从来没见过那个画面，所以当他看到竺文清把背包里的水和吃的分给桥洞底下一些或躺或靠的工人之後，他出神了很久。 竺文清自己还是那副‘撑不住就会倒但是还没倒’的状态，可他却坚定地做完了这一切，和那些有的认识有的不太熟的底层农民工慢慢说着什么。 余眠全程没有动，就站在离那片桥洞庇佑的阴影一两米远的地方，插着兜，任头顶的烈阳越挪越烧。 他这行为其实是不必要的，毕竟这里的一切都只是虚假又冰冷的系统数据。 在不知道哪一天，也忘了是哪个任务，他抽出闲聊的心思和审判者套话的时候，还真就随口问过一句。 “这里的人和事，是真实的么？” 或许是他这个问题过于不动脑子了吧，当时就连还待在身边的两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他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匪夷所思，因为在他们眼里，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什么真什么假。 而审判者给他的答案令人不上不下，“为了增加体验性，很多剧情的数据都是从现实生活中汲取过来的，一些人一些事，都是已经发生过的。” 余眠当时忘了自己的回答，但有些认知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既定的结局会反复重演，每一步都是早就有了後果的选择。 …… 竺文清发现余眠的时候，是被人用手掌里唯一稍微干净点的手指戳了下，然後那个人‘哎哎哎’地给他指了指外面。 他向身後望去，第一眼没看到有人，因为阳光太盛，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刺眼的，仿佛给外面的河坝杂草都添了十层最大曝光的滤镜。 他所敬重的余老师就站在过盛的白光里，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融入了周围，第一眼看起来活像那里就站了个黑色裤子。 竺文清大惊失色，背上包和工人们匆忙道别，然後跑了出来。 他来到余眠身边，用手有些聊胜于无地遮了下太阳。 “老师！您怎么站在这啊。” 余眠抬眼看他，歪着头笑了下，“我家小孩丢了，我出来找找。” 竺文清忍不住湿了眼眶。 …… 竺文清恢复得比余眠想象的要快得多。 他每天还是住在606的房子里。 余眠一开始不放心，拉着他多配了把钥匙，包括自己家的也是，两人把两把钥匙各自串在自己的钥匙串上，好像每一次回家想开哪个门就开哪个门。 日子离开学近了，竺文清往607跑的频率就高了。 只不过他每次都会提着608的梅婶给的甜玉米，或者是用冰箱镇过的竹筒粽。 每天离开时，还会给货架上的三盆花浇浇水。 只不过有一次，他手里抱着的书本太多，弯腰舀水的时候滑下去几本，他胡乱想用全身夹住，还是有一本掉进了货架底下的纸箱子里。 他总以为这些是废品箱子，也没在意，就直接扒拉开看。 结果就看见一堆针头和带着血迹的软管，底下还堆叠着一些原包装。 第98章 他懵了一瞬，脑袋里一片空白。 倒不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他就是有些疑惑，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软管里面残留的血迹是谁的。 他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可又不想把身後房子里的人想成什么不好的人。 最终，他只是捡了自己的书，把纸箱子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 第50章 仇恨值理论（七）生而复死 离暑假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审判者开始用一种自认为不是很着急的方式‘提醒’着余眠。 “您现在的数值仍然是0。” 彼时这位仇恨值排名倒数第一的玩家正提溜着小孩爱吃的提子和莓果，慢吞吞爬着六楼的楼梯。 “你很着急吗？”余眠问。 脚步声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显得很明显。 跟在身後的审判者否认，“我没有理由着急。” 余眠：“那你这么催我走干什么？” 审判者：“没有。” 余眠：“哦，想跟我多待几天啊。” 审判者：“……” 余眠：“我也是。” 审判者：“……” 您说的哪门子见鬼的胡话。 …… 路过608时，里面的门忽然打开，梅婶拧着腰走出来，看到他们愣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又莫名其妙地往审判者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扯了下嘴角，脸色忽然变得僵硬，“呦，小帅哥出去买水果昂？” 余眠的目光从她脸上轻轻掠过，语气跟以往一样，“梅姐下午好。” 梅婶：“唉，好呢好呢，过去吧。” 余眠点了点头，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身後的审判者本来目不斜视的目光忽然顿了一下，然後从眼尾冷冷地移向梅婶。 梅婶就跟见了鬼似的把门拍上，心脏过了好一会儿才扑通扑通地剧烈鼓动，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某个令人不安的雨夜。 那天晚上她睡得晚，因为平常总喝的酒那天没上货，她心里烦躁，在床上倒来倒去睡不踏实，听到起风的时候就知道要下不小的雨，反正睡不着，又打了小灯坐在茶几旁喝了好多水。 雨落的时候，她开着一半的窗，关了屋里的风扇，吹了会儿下雨的凉风，後来迷迷糊糊感觉想睡了，外面又响起乱七八糟的动静。 她一开始以为是窗户没关，所以楼下的动静闹上来了。 她想去关窗，可窗帘被风拽了出去，她‘哎’了一声，匆匆忙忙探出半个身子去够。 也就这么个功夫，外面的闪电跟白灯似的，让她余光里瞥见一个黑影。 那时，她手里正捉着飞出去的窗帘，窗帘一边贴着墙，另一边被风吹的扬起来，正好挡住她半边身子。 她就透过那个窗帘贴着墙的小缝，和一个蹲在隔壁，或者更隔壁的窗框上的黑影对视了一眼。 准确地说那个人应该没看见她，只是见这边有个飞动的窗帘，所以扭过头瞥了一眼―― 很冰凉的一个眼神，那眼神根本不像人。 天太黑，闪电过後什么也看不清，她只知道那个人手里的匕首在反光，望过来的那一眼令人心头发麻。 最终，她没把窗帘拽回去，就这么把窗户迅速锁上，自己抱着被子缩在卧室里稀里糊涂过了一夜。 那天出事之後她就每天提心吊胆，总觉得那个人看到了自己，又安慰自己说有窗帘挡着呢，不可能看到。 可她这几天睡觉都不敢开窗户，窗帘也拉上，屋里闷热极了就只能打一会儿空调。 可刚才那个小帅哥的朋友，为什么也会给她同样的恐惧呢。 “……” 那一夜的人是他？ 如果真的是，那不就说明…… 梅婶不敢细想，关了门之後背靠着门喘气。 …… 自那天和那个小帅哥身边的朋友对视之後，梅婶再次紧张起来，囤了点吃的在家里，就开始不出门了。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人敲门，她吓了一大跳，通过门镜看到是606的那个孩子。 她连忙抓了抓头发，从冰箱里拿出几个冰棍，开门把竺文清拉进来。 “啊呦文清哦，来婶家吃冰棍昂。” 竺文清先是乖巧地说了声谢谢，然後问她能不能给他介绍点工作，要那种晚上下了课就能做的，凌晨之前能让他回家就行。 梅婶心疼地看着这个孩子，她心里憋了一堆话不知道怎么说。 “婶给你留意昂，不过你还小，先好好上学……” 竺文清低落道，“我没人交学费了。” 这么一句，让梅婶嗓子里跟卡了锉刀一样，说不出话了。 她脑海中反反复复闪过那个眼神，简直快疯了，脸上一阵抽搐，抖着嘴皮子道，“要不婶借你点？” 竺文清摇了摇头，手里攥着冰棍，“余老师说要帮我交，我打算打工还他。” 余老师。 梅婶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谁，然後头皮都开始丝丝发麻，“他……他替……就是在照顾你？” 竺文清点了点头。 “这样啊……”梅婶面色发青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试探地问，“那个凶……就是人抓着了没？” 竺文清脸色一白，手里的冰棍被他一下子掰断。 “没有。” 梅婶拍了拍他的肩，纠结了许久，还是意有所指地说，“那天你有没有留意过，就是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第99章 竺文清摇了摇头，“那天晚上太晚，有人的话印象会很深。” 梅婶放下恐惧，咬牙说，“如果是从阳台外面呢，你不是也趴着看过，咱们这房子外面都是两脚粗的转头帽子，站个人的话……” 竺文清倏地抬眼，脸色瞬间苍白无比，眼睛一眨不眨地问，“梅婶，你什么意思？” 梅婶说，“婶不想瞒你，可那天好像婶被看见了，那个眼神，就挺像隔壁那个小帅哥……” 竺文清浑身一僵。 “――的朋友。” 梅婶把最後一句补完，竟然发现竺文清的肩线松沉了一下。 “不是他。”竺文清说，“余老师的朋友那天晚上出去了，余老师也一直和我在一起。” 梅婶僵了一下，然後问，“出去了？那就是你也不确定他在哪不是么？” 这句话好似迎面给了竺文清一击重锤，砸得他头晕耳懵，脑袋里好像飞进了一堆小虫子，弄得嗡嗡作响。 梅婶还在那分析，“你说那个余老师还给你交学费，照顾你，婶觉得不咋真心，而且这才多久啊，吃过几顿饭喝过几次酒就这么照顾你了，要说真没点什么事……” 竺文清把快化了的冰棍放到桌上，眼睛死盯着被冰得发白的手心，上面还残留着刺骨的寒意，似乎连带着激起了他那天夜里的记忆，让他一瞬间变回那个跟在担架後面四肢冰冷，神情麻木的人。 他想说不是的，余老师对他很好的，余老师生病了，余老师自己都活不久了，余老师就是恻隐之心…… 可再多再多的理由都好像有迹可循。 余眠总说他得了绝症命不久矣，可除了有时候看起来比较懒散之外，极偶尔的时候才会脸色苍白，而且他去过余眠家里很多次了，只知道他生病，却没看到家里有一瓶药，哪怕知道治不好，难道也不用吃一点药的么？ 虽然总说自己是老师，可余眠嘴里从来没提过以前学校的同事或学生，哪怕一个所谓的‘之前认识的人’都没来看过他，除了他那个朋友。 可他如果真的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对所有人都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没有人来看他呢。 竺文清头痛欲裂，这一刻，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大着舌头吐着熟悉的方言，也有人用清清朗朗的嗓音给他讲读着课文，他甚至能顺着那些声音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倏地，他像刚回魂一样站了起来，在梅婶担忧的神色下冲出门去。 不能这样瞎想，那可是余老师啊…… 余老师，是你把我从医院的太平间领回来的…… 余老师，我很信任你…… 别让我失望。 608和607本就是隔壁，但竺文清却神色阴郁地站在门口，久久也没能敲下去。 明明就在昨天，他还能捏着一张卷子，一脸困惑又迫不及待地敲开这扇门，然後就会有人快速应声，然後从里面把门打开。 “阿清？” 就在竺文清神志都快有些不清醒的时候，身侧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竺文清一扭头，快要模糊的目光逐渐清晰起来。 真没想到，看见余眠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放松了一下。 可下一刻，他又紧绷起来。 那个一直跟在余老师身边的朋友，也站在那里。 余眠提着一个袋子走过来，“怎么傻愣在这？” 竺文清本想立刻张口说什么，却倏地把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袋子上。 是附近的药店包装袋，他以前也在余眠家里的垃圾桶里看到过，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可留意了很久，他也没发现余眠究竟买了些什么跟医药有关的东西。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能细想，只要往深了想，就能比那个雨夜还要人命。 余眠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垂下头看了一眼，抬头笑着，“怎么了？” 竺文清抿了抿唇，拳头捏的骨骼作响，直到掌心传来一股刺痛，他才像想起了什么，鼓足了勇气―― “你养的这些花……” 但他一开口，就忍不住咬紧牙关，克制自己颤抖的颌骨。 余眠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嗓音还是含着笑，“怎么了？你喜欢？不是每天都来浇水吗，或者你想搬一盆回去？也可以啊，你说一声我就同意了。” 不是的，不是让你回答这些。 竺文清和审判者的声音忽然同时响起来―― 竺文清：“不是这个！” 审判者：“该结束了。” 只不过一个在前面歇斯底里，一个在余眠身後轻轻提醒。 第51章 仇恨值理论（八）逝者长眠 戏台要倒的时候余眠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调笑审判者。 “可惜这次的道具白买了。” 审判者：“……并不是你花钱。” 余眠随手把手上的袋子扔到了门口的废物箱里，而竺文清眼眶通红地盯着那个方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进来慢慢说吧。” 余眠抬脚要过来，竺文清就大退两步。 这一幕要是正常人看见了可真让人伤心的，偏偏余眠这样的性子怪不正常，他不仅不触动，还能联想到第一次去桥洞底下的时候，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在拒绝小姑娘送的饭盒时，也是这样同手同脚地往後退。 他失笑了一下。 而在竺文清看来那个笑更有点淡嘲的意思。 第100章 不是那种很锐利的嘲讽，就是明知道你逃不掉了，还要看在你努力退後的份上特意留给你一个奖赏性的讽笑。 八月底的天气仍然热地惊人，竺文清却手脚迅速冰凉，脸都白了。 余眠仿佛看不见他怕似的，自顾自地靠进，“阿清啊。” 竺文清一直退，几乎到了自己家门口。 审判者在余眠身後开了门，先进去了。 “没用的，别退了。”余眠停了脚步，双手插兜站在那里，面色，目光，甚至嘴角哪怕不笑也翘起的弧度，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他身上的白衬衫没什么细节勾勒，黑色长裤也是，看起来就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学老师。 明明还没说什么，明明还没承认什么。 竺文清停了脚步，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不知道该悲哀还是该痛恨。 余眠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而是侧了侧身。 意思很明显。 竺文清咬着牙向他走去。 擦肩而过时，余眠的目光从眼尾垂下去，落到竺文清身侧绷直到青筋凸起的手臂上。 寻常人此刻都会忍不住给他来一拳的。 不过竺文清不一样，比起先泄愤，他想先知道真相……和原因。 …… 可原因竺文清注定不能知道了。 在他踏进门的时候，背後传来短暂的风声，随即竺文清感觉後颈一疼，颈椎以下瞬间失去知觉，剧烈的酸胀顺着大脑指令传来，突突的在他的身体神经和血液中叫嚣着。 他回了一半的头，面朝地面倒了下去。 在倒地的前一刻，他用余光瞥见那个教会他‘生命愈是短暂，愈要过的丰盈饱满’的人背着光走了进来，冲站在门边的人说着话。 “手劲儿太大了，留下後遗症怎么办。” “您在质疑我的判断力。” 门边有一处阴影，站在那里的审判者丢了手里的棒球棍，‘匡叽’砸到地面上。 竺文清恍惚地想，这是出事後的不知道第几天，他怕余老师也出事，所以把家里的棒球棍送给了他。 老式门叶吱扭扭响了两声，余眠把门拍上，然後转身，走到竺文清脑袋边，蹲了下来，用几根手指把他的头抬了一下。 “还没晕，年轻人毅力很强。” 竺文清眼神涣散，眼眶却比刚才站着的时候还要红，他想爬起来，想抓住这个人的衣领质问，想大声嘶喊着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现在的他，却连一个扭头避开的动作都做不到。 “不对劲。”审判者忽然又出声，“都已经这样了，仇恨值还是为0……不，刚才短暂地蹦到十位数，现在又降回去了，因为什么？” 他正在思考原因，目光抬起落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余眠的手。 竺文清自然听不到跟任务有关的任何信息，他只听到了门边的那个人说了一句不对劲。 余眠的脸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听到这个人开口，“因为真正的信念不是我。” 审判者像回想起什么，“你当初说给他铸造了一个信念壁垒，不是你吗？” 余眠笑了一下，却忽然一顿，然後缓缓低头―― 一只青筋凸起的手勉力捉住了他的裤腿，少年人的皮肤带着健康的麦色，指骨还包裹在有点肉乎的皮囊里。 竺文清的声音听起来绝望极了，“你说过……乐于生的人……” 他说不完整，但他知道余眠一定听得懂，像个百折不挠的失败者，明明已经输了很多回，却还是倔强地交上自己的全部身家。 余眠不知道他这种精神该值得称赞还是什么，反正就挺有趣的。 “我确实认同。” 余眠的声音听起来和以前给他讲读课文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我忘了告诉你，我同时也反对着蒙田的另一句话，我始终认为……” 他轻轻把竺文清的脑袋放回地上，动作缓慢地拨了拨少年人额头被汗浸湿的碎发。 “――生命，不过是拿来消遣的贱物。” 淡而温吞的嗓音最後一次在竺文清耳旁响起，犹如烈阳下吹过桥洞的风。 炙热，刺骨。 …… 又下雨了，在余眠和审判者离开之後。 这栋老式居民楼在雨幕里收起了人烟，显得暮气沉沉。 曾经发生过命案的606又出了事，只不过这次的受害者晕倒在了607，而607原本的两位租客已经不知踪迹。 其他支弄的居民也被吸引过来，楼下窄道都是打着雨伞的人，从上往下望去，像一朵朵送殓的花。 警察来的时候还以为有新进展了，因为听报警人说受害者还活着。 可到了以後他们又唉声叹气，不过幸好有608的一个女性居民愿意过来帮忙。 竺文清发了烧，浑浑噩噩了三天才清醒过来，醒来後就没再像上次那样自我封闭了，思路清晰地配合着民警调查。 他看着他们把607门前的三盆花和纸箱子带走，然後分析出血液样本里有很多人的dna。 他还记得，某些熟悉的夜晚，他会抱着书给那些花浇水。 他听到他们在607客厅的墙壁里砸出一个大洞，里面有清洗干净的作案工具。 他还记得，那面墙就在书桌旁边，他每次有不会的题都是在那张桌子上得到一个人的详细讲解。 他看着他们在他面前抖了张化验报告，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着，他父亲的血液也在那些样本里。 第101章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雨很大，有人用温沉的嗓音笑着告诉他小孩儿不能喝酒。 …… 杀人犯虽然知道是谁了，可令人头疼的是，派出所的民警还是抓不到人，市里的公安局还派了两位刑警大队的人过来，也是查得头疼也没找到那两个人，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可这两个似乎人间蒸发的人却在暑假前的最後一个夜晚再次回到了这里。 …… 晚上十点多。 “夜黑风高。”余眠看了眼月亮，“还挺圆。” “数值已经是69了，排名中等靠前，奖励应该是加分卡，没必要再来这一趟。”审判者站在他身後。 余眠回身靠在607门口的阳台边上，抱着双臂，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审判者：“……” 我不知道，不想知道。 审判者：“没有时间可以拖延了。” 他咽下了一句‘您知道就因为差您一个数据而不能出最终排名，其他玩家已经在安全区等得快炸毛了么’。 余眠动了动，一只手向下，拿出了裤兜里的折叠刀。 “对了，你应该捅过不少人，告诉我哪个位置再深也不会死，靠进心脏的。” 审判者：“……” 又在说什么胡话。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指了个地方。 余眠语调缓慢地‘嗯’了一声，直起腰来准备敲门。 抬起手的时候，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没回头问了一句，“第一名的奖励有一张神秘卡对吧？” 审判者点头，又回了句是。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过了片刻，屋内传来踢踏拖鞋的声音，有些着急，似乎以为哪位深夜归家的父亲没带钥匙，又或者哪个被锁在门外的老师无家可归。 可那脚步声停下之後，却没有人开门。 过了几秒，余眠能明显感觉到门镜後的视线移开了，然後屋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审判者眨了眨眼，似乎把在他眼前的双层门视若无物。 他提醒道，“他在报警。” 余眠‘哦’了一声，“进去吧。” …… 屋内，竺文清正在等待110的接听，可平常明明几秒就接通的报警电话却迟迟没有动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外面明明没有下雨，屋里也静的出奇，他却仿佛又听到了连夜的雨声。 就当他准备摁下座机的压簧开关重新拨号的时候，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从身後探了出来…… ――帮他摁了下去。 “……” 空气变得更为安静。 几秒後，竺文清手上握着的手柄听筒也被人轻轻拿走，放回了原位。 身侧的人把手支到了放座机的桌子上，沉着肩，歪着头，视线从下往上找过来。 四目相对，竺文清瞬间白了脸。 “你！”他猛地往後一跳，却撞上另一人的肩膀。 他又恐惧地躲开，想大喊救命，可看着没有丝毫入侵痕迹的家门，嘴巴根本张不开。 他们怎么进来的！ “别紧张。”余眠双手在身侧一摆，抬了抬，令竺文清注意到了他左手的黑色折叠刀。 “你别过来！”竺文清随手抄了个碗，磕了一下，把剩下的一半紧紧攥在手里。 另一半掉在地上，‘啪’地一下碎成好几片。 余眠的脚步果然停了，他皱了下眉，“放下那个。” 竺文清听话就是见鬼了。 对峙片刻後，余眠低头看了眼光屏，当然，在竺文清看来他就是撩开袖子看了眼光秃秃的手腕。 “时间不多了。”余眠叹了一声，继续朝不听话的小孩儿走过来。 每靠进一步，竺文清的双臂就要抖上一分。 余眠靠近，用特别灵巧的角度毫不费力把那半片危险玩意拿走，轻轻往後一扔。 ‘啪啦’一声，清脆悦耳。 而竺文清回神的时候，右手已经被塞了一把已经弹出来的折叠刀。 刀尖似乎正对着余眠的心脏。 他忽然就吓懵了，仿佛双手不是自己的。 “不是想报仇么？”余眠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就像平常跟他讲题一样，引导着…… “――往这里，不要停顿，使一下力。” 那声音轻轻的，仿佛低喃。 下一刻，竺文清只觉得自己被人握住双手往前拽了一下，双肩一动，脚步也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他的手撞进一个人怀里，撞得生疼。 可能是周围太安静了，他耳边一直若有若无的雨声也消失了。 可能是环境太昏暗了，所以当身前那件白衬衫被深色湿痕洇满的时候，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是否鲜红。 就像旧照片里褪色的画面一样，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梦里，有很多过去的人和事，此刻都混淆起来。 他梦见忘拿钥匙的余老师正满头细汗的站在门口，而另一边的房间外，他像个疯子一样用椅子砸着窗户。 他梦见走廊墙边的货架上有三盆洁白的花，余老师正弯着腰给他们修剪枝叶，而货架下面，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在医疗废物里无助翻滚。 他梦见那个雨夜，朦白的锅气挡住了他望向余老师的眼神，在他想开口说出什么的时候，喝醉的父亲忽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心口噗嗤冒血。 第102章 …… 等竺文清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跪坐在地，迷茫地捂住余眠心口的血洞。 屋里开着很是昏黄的灯，墙边的供桌上放着竺福江的灵位，黑白照片上，好几道深色的血迹溅洒上去，仿佛这一切正有谁看着一样。 与此同时，审判者的声音仅响在余眠一人耳中。 “仇恨值飙升至100，时间23点，任务停止，开始统计排名，发放奖励。” 第52章 别喜欢我，我不够好 本来任务时间应该是今夜24点截止的，但却刻意留出一小时，就像赌桌上总会留下那么十几秒让你停止下注一样。 余眠被审判者带到漩涡门前。 他有点站不稳，所以稍稍吐槽了一下，“你真不能扶着我过去？” 审判者尽职尽责地服务着这最後一小时。 “很荣幸您对我有所需要，但很抱歉，每一场任务的审判者都不能离开自己的任务区域。” 余眠笑了一声，但弧度还没拉开，眼前就黑了一会儿。 他勉强稳住，咕哝了一句，“东西别忘了放。” 审判者轻轻点头。 余眠转了身，背对着审判者挥了下手，客客气气的留下一句，“有缘再见。” 审判者也彬彬有礼地回了一句，“後会有期。” …… 安全区宿舍，这个点一般没什么人还在走廊里瞎溜达，偶尔有出来上厕所或者去水房的。 宋凉在宿舍床上睡得特别不踏实。 距离余眠说的半个月已经到今天截止了，没问题的话他明天就能回来。 被子里传来一阵阵磨牙声。 把人撩了就跑的家伙。 还特么用那么扎心的方式。 得好好‘教训’啊。 宋凉盯着手机上的两张照片又看了一会儿，才迷迷瞪瞪地把手机放下。 刚想着睡吧，结果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微信上常联系的不多，那几个小跟班不敢这么晚还发消息给他，所以他以为是余锦。 他瞅了眼余锦的方向，见他被窝确实亮着。 结果看到锁屏上的对话框昵称之後，他狠狠揉了下眼睛。 余眠：【睡了么】 卧槽？ 宋凉分秒解锁快速回复，【你回来了？】 他想了想，掀开被子坐起来等，大有一种只要手机里的人‘嗯’一句他就冲出去跑楼上。 余眠那边却‘正在输入中’了很久。 这就让人禁不住想别的了，没回来吗？还是怎么了，还是想说些什么？ 余眠：【我在你宿舍门口。】 宋凉脑子一卡，然後拍下手机就下了床。 轻轻把门打开之後，他低着头钻了出去。 一回身，就看到余眠背贴着墙，双手撑在身後，歪着头看过来。 他整个人有点懒散地靠在那，头发没有耙上去，零碎的发尾还带着湿意，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刚洗了澡，身上穿着那套眼熟的睡衣，但领子没折好，有一点塞进脖子里了。 才两个多月没见而已，宋凉本来在开门前还想着一定不能盯着他看，要眼神淡定地飘向远方，做一个静静听别人解释的人。 可现在还是静个球去吧。 “你刚回来？这个点儿？”宋凉一两步就靠近了他，居高临下的优势让他很容易看到那块翻折进去的领子，领子下面是泛着轻粉的锁骨。 这么近的距离只能让余眠微微仰头，但他并不介意。 余眠：“差不多。” 余眠：“想我了么？” 刚想把手指落在他领子上的宋凉忽然变了主意，顺势握上了余眠颈侧，大拇指抵在他侧颌骨上，让他仰头的姿势无从回旋。 吻落下的时候，两人还算有点理智地滚进了一旁的楼梯通道。 宋凉把人压在墙上，还不忘用一只手护住对方的後脑勺，眼神在黑暗的只有应急绿灯闪映的空间里显得非常热。 他偏头重新吻下去，鼻尖嗅到了一点点微不可查的血腥味，混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多闻两下就消失了，又或者只是错觉，他不禁想着这人到底又去了哪，又做了什么，是不是受过伤……这么想着，他的吻便加重许多，带了点‘教训’的意味。 但不论设想得多么美好，他的落实力度却很差劲，只是感觉到对方难受换气的时候推了下他的肩，他就缓了下来，没骨气地在他唇缝里柔软地勾缠着。 不知吻了多久，余眠有些站不稳，膝盖几次都在往下软。 而宋凉只是托着他的脖颈，根本没打算放开他，好像要把这分别的俩月都补回来似的，又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诉说着…… ――他这两个月过的有多么心惊胆战。 大脑极速缺氧之後，两人才堪堪分开，抵着额头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暧昧喘息。 门缝里有明暗不清的光线，脑中的嗡鸣声、胸腔的喘息声，顺着对方的心跳谱成胡乱的章 。 宋凉的手从对方脑後移回颈骨，又顺着脊线往下探，最後停留在那劲瘦的腰上，试探着带了一下，这人便毫无反抗地贴进他怀里。 好乖。 宋凉心里嘟囔了一句。 但是卖乖没用！ 宋凉冷然开口：“说吧。” 余眠好像没缓过来，“什么。” 债主很显然才意识到自己还有账没收，但欠债人却迷迷瞪瞪一脸无辜，这实在令人痛愤。 第103章 宋凉恶狠狠地摆出一张自认为的凶脸，吐出的呼吸还残留着几分炙热，嗓音低而冷沉，“解释一下，两个月之前的事。” 这样的提醒实在令人避无可避，然後宋凉就看见，余眠的眼神在倏地清明一瞬後，竟然快速躲开了。 宋凉急了，“干嘛！干嘛不说话！你看着我心虚嘛！” 余眠眼神又移过来，口口声声，“不是心虚。” 宋凉：“那你解释吧。” 余眠又变成了‘不是心虚’的模样。 宋凉垂在身侧的右手忍不住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他咬着牙，克制着自己的力气，用左手两根手指把余眠的脸拨了回来。 “我脾气不好的，余眠。”他放着狠话，嗓音彻底沉了下去，“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回来会是这种态度，难道你看不出我的回应么？还是一定要说什么，好，那我说，你明知道我喜……” 声音在楼梯间里戛然而止，周围就恢复了安静。 宋凉垂眸一扫，心中一窒。 余眠的手指捂在他唇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动容，甚至有点无奈。 他问，“一定要这样么？” 这句话不轻不重，也不是什么伤人的话，甚至是站在宋凉的立场上让他把控着选择权，余眠完全是一副‘你要是想我就配合’的意思。 但宋凉心里咯噔一跳，这感觉仿佛又回到那个最顶层的关卡屋里，整座妖塔动荡混乱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一句‘复活卡只剩一张了’。 宋凉没有去拽他的手，只是这样沉默地看着他，示意他解释。 余眠抿了抿唇，面色几次犹豫，最後像是勉强找到了一个开口。 余眠：“不要说喜欢这种话。” 宋凉瞪他。 余眠：“也先不要生气。” 他继续说着，“我是……初二的时候，在迎新生的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你，那时候你站在小锦後面，肩上搭着校服外套，浑身上下没一点规矩的样子……” 宋凉一听就忍不住了，扒拉下来他的手开始辩解，“我那是刚开学！” 後来有好好穿校服的！ 余眠笑了一下。 宋凉古怪道，“你那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 余眠一愣，摇头，“怎么可能。” 宋凉很有点失望。 余眠：“不过就是注意到你了，毕竟你总跟我弟弟待在一起，一开始不太放心，所以每次都会刻意关注一下。” 宋凉忽然琢磨着，这么说的话，那其实第一次在演讲台上的‘注意’也是因为要看看余锦在哪吧，所以他们俩之间的媒人是余锦？ 余眠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继续说着，“後来有一段日子见你身上总有伤，我还托其他朋友私下给老师告状，协调过那些学生，只不过好像作用不大。” 这事一提，宋凉眼都直了，“啊……原来是你。” 宋凉小时候看起来是个纨绔子弟，所以一上初中就总有一些傻逼找过来问他能不能一起混，混他个球啊混，他就是看起来不太像好学生而已，实际上有一段时间真的想过要好好学习的，结果那群被拒绝的家伙不知道什么脑回路，以为他是别的‘道’上的，或者‘谁谁谁’手下的，遇着他就要想办法找事。 後来忽然消停一阵，他听到是因为有一次自己被人堵到学校後面的巷子里挨打的时候被其他班看到了，就告诉了老师。 老师……呵。 虽然现在听到这件事是余眠为他做的他很感动，可实际上确实没什么作用。 余眠托的那个朋友可能没什么眼力，找的是一个不太是个东西的老师，当天把他们叫到行政楼挨了一顿训，那个老师当着那些教导主任和副校长的面把校园霸凌总结成打架斗殴，甚至还做了个以後会监督他们不要打架的担保。 更可笑的是，那天下学以後，那个老师单独把他叫了出去，明里暗里警告他不要再惹事，还‘教’他如果不想再被欺负，就忍住不要还手，不还手那些人就不会有再打他的兴趣了。 宋凉那时候是小，又不是傻。 所以放假的时候他就一门心思去他爸妈给他办的健身中心打卡锻炼，在学校里也是每天坚持打球，学习什么的因为只要一看那个老师的脸就学不下去，所以彻底放弃了。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他也不觉得余眠是好心办了坏事。 “然後呢。”宋凉回过神来，低头问。 余眠：“然後我见你放弃书本科目，专注体育，我就知道你在自救。” “我看着你慢慢从浑身是伤的小少年成长到现在，看着你用自己的方法脱离困境，令我感到震撼的同时也……非常想要靠进。” “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我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去看你，不去过分关注，哪怕偶尔碰面也不可以多说一句问好之外的话，可没想到，又或者说我还是挺感谢的，老天爷阴差阳错的让我能落榜到和你一样的高中。” “但那时候你身边有很多朋友，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我不想让我这个异类害你被朋友们远离，所以我还是习惯去躲开有你的地方，可是就像开玩笑一样，老天爷每次在我想放弃的时候都会抛出一个诱饵，这一次竟然直接把学校拉进这个鬼地方。” “这个谁也进不来，谁也管不着的地方。” 第104章 “有人总说我自制力好，其实也没那么好的。” “所以我想，就是个游戏而已，就当一场梦，就靠近一点点，真的，我没想到我会忍不住，我知道你是被我影响了，是我不对，所以你别喜欢我，我……” 他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乎听不清的几个字―― “我不够好。” 第53章 小组归位 说句俗气的，宋凉这辈子都没听到过这么感人肺腑的表白。 尤其是听到余眠最後几乎颤着嗓音说出那句‘我不够好’，他心里哪还顾得上别的，简直心疼得要命。 “傻死了你。”宋凉低低缓缓地叹了一声。 他没好气道，“什么异类，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你要是异类，那群傻逼就是异形了。” “以後别再说这种话，我不爱听。” “还有，别扯什么游戏，谈感情是用意识谈还是身体谈啊，你比我聪明多了这都想不明白？” 话是这样说，可余眠皱了皱眉，语气踌躇，“不是，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想想你开始想对我说的话是不是太冲动了，你可能误以为某些东西就是那种感情，但其实不是……” 宋凉忽然掐住他的下巴，咬了他一口，“那这个是什么，没那种感情我做这个干什么。” 余眠看着他，嘴唇微张，很明显愣了一下才解释道，“因为我两个月前强迫你做过这个，所以你可能把报复心理当成了……” “我报你m……个头！”宋凉这时候是真急了，不着调的脏话差点就让他失礼，不过好在按了一下。 “我喜欢你！我他妈喜欢你听得到吗？！是那种想亲你抱你和你睡一张床的喜欢！还有，我要是想报复别人，你没见过我打人的样子？你觉得我这身肌肉白炼了？” 余眠被他吼懵了，那表情看起来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宋凉也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逼视他，“没话说了吧？” 余眠：“……” 宋凉咄咄逼人：“现在，把你脑子里那些不应该想的都给我屏蔽掉，你就给我记住一句话，咱俩在一起了！” 余眠刚张了张口，就被人抬起下巴吻住了。 最终，在债主的武力压制下，对账谈话就此终结，俩人从楼梯间出来後都凌晨两点多了，各自鬼鬼祟祟地回了自己的宿舍。 …… 第二天一早，五楼某间水房里有人咣叽摔了个盆。 “不是吧我没眼花？那是余……余眠？” 这一声把水房里其他几个正眯着眼半梦半醒的学生吓清醒了。 全都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的盯着角落那个人的背影。 那个位置比较靠里，所以光线暗一点，而那个人的睡衣又是全黑的，显得他後颈的皮肤特别白，脚腕也白……不对。 他们记得余眠是高级选手，脚腕上有紫色光圈，可现在那双脚露出的地方白白净净，哪来的光圈。 ――所以这是谁？ 那人似乎感受到他们的凝重，好心转过头给他们答疑解惑。 结果一水房的人见鬼一样夹着盆跑了出去。 余眠刷牙的动作一停，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 其实早上的闹剧也无可非议，因为在这个游戏里待久了，所有玩家都知道一个默认的规律，只要是消失在上一场任务里没回来的，就是默认死了。 而且余眠当时还是组队状态，队伍里另外两个人回来後都弹尽粮绝一张复活卡不剩了，余眠直接没回来，他弟弟当天还哭晕过去了。 所以即使谁也没提过余眠怎么了，但大家都默认了那种结局。 而且这里的每个玩家脚上都有光圈，白色蓝色紫色，乍一看到什么也没有的，很难让人不怀疑点什么灵异事件。 不过他们忘了，他们第一天进入游戏的时候脚上什么也没有，是答了一场比赛之後，分数第一次刷新了才会有。 …… 余眠洗漱完，回到宿舍换衣服，宿舍里的舍友显然就要比水房里的那些同学淡定一些，毕竟是昨晚被吓过的，这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李桉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穿着袜子，见余眠回来提醒了一句，“你手机刚才响了。” 余眠‘哦’了一声，放下盆，一边脱睡衣一边拿起手机去衣柜旁。 微信显示有五个未接语音，再往上是好几条消息―― 【醒了没？】 【不会睡过吧哈哈你】 【我都醒了你醒了没】 【看背包，同意一下。】 【啊！故意看不见么！还是又想干嘛！赶紧回消息！】 余眠打开了光屏背包，发现里面多了一条组队申请，队长宋凉，队员他和余锦。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条组队申请上面还有一条过期申请，发出申请的还是宋凉，只不过没带余锦。 余眠笑了一下，同意组队之後，在微信上和宋凉发了句―― 【早安】 那边不知道读没读。 反正一直没回。 …… 因为小组队长在高二十七班，所以余眠踏出漩涡门後走进了一个陌生教室。 他目光一扫，神色如常地朝着宋凉走去，而班里所有到场的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卧槽。 这帅哥谁。 系统发福利？ 第105章 …… 宋凉坐在靠进教室後门的那个位置，旁边位置空的，余锦在他前面。 余眠正抬脚走过课桌之间的过道，忽然被人从一旁站起来拦住去路。 拦路人一脸舔了泔水的表情，“你来这干嘛？” 余眠的记性不可谓不好，所以很快认出了这位。 “我来找队长，不是来找你弟弟的。” 赵臣奇面色一僵，在他说出某两个字的时候似乎下意识想抬手捂住他的嘴，可到底没做这个动作，只是心虚地把目光往右下角移了移，似乎想往後看。 “你又和谁组队了！干嘛老跟人组队，自己玩不行么！还他妈跑到我们班！” “这个啊，你不是也跟人组队么？管我做什么。”余眠手里捏着本练习册，本来柔软的题册被他‘铿’地一声支在旁边赵臣奇的桌子上，身子微微歪过去，看到宋凉身边的空位前方，那个位置上有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正满脸喜悦地盯着自己，视线对上之後又把脸埋进书里。 余眠了然地笑了下，“而且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你弟弟在这个班？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赵臣奇‘啪’地一下把他推到一边，“去那边待着，那也有空位，别他妈想往後走了。” 他说的‘那边’是靠进讲台的一个位置，不过余眠头都没回，就捏着练习册笑容满布地看着他身後。 班里的目光此时正全体向他们看齐，这会儿忽然就起了哄嗷嗷叫唤起来。 赵臣奇感觉不太对劲，一回头，看见高自己一点点的宋凉正站在自己身後。 “草，你他妈突然站这么近……”他话念了一半，回过味来，词不经大脑，“你们又搞一块去了？” 当事两人诡异沉默。 班里人：“……”嗷？ 余眠好笑地打破这个氛围，“我们确实再次组队了，怎么，非得每次组队都换人么？” 赵臣奇回头看了一眼，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沉着脸坐回去，看见余眠想走又警告了他一句，“别对我弟弟耍小动作。” 余眠目不斜视，“放心。” 耍也是对别人耍。 …… 余眠坐到了宋凉身边，这时候还有十多分钟到九点，余眠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然後没一两分钟就被头顶斜上方一道充满怨念的视线盯的睡不着了。 他抬起头，和自家弟弟对视了一秒。 “……” 他实在没忍住问道，“你眼睛被蜜蜂蛰了？” 余锦那张脸上，两个眼睛像塞了水球一样高高肿起，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都看不清东西了。 此刻，听到余眠说话之後，那两道挤在水球中间的细缝里闪过两片熟悉的水光。 “别哭了。” 这声不是余眠说的，是宋凉。 他不耐烦地把桌上的绵柔纸巾抽出来一张怼到余锦脸上，“哭个屁啊哭，眼睛不想要了是吧，有完没完。” 余眠看着他乖乖低头擦眼泪，那动作小心翼翼的，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宋凉抱着手臂往後一靠，右腿搭在课桌底下的横杠上，左腿翘着二郎腿，膝盖大大咧咧地顶到余眠大腿上。 “也没怎么回事，就是三天哭四回，五天哭八回，自己揉的。” 余眠皱了下眉，伸手想碰一下余锦，结果刚掀开纸巾，就看到两股想决堤但又决不出来的细小水流。 “……”他默默把手收回，“别哭了，等课间休息我给你解释。” 余锦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最後才闷闷地‘哦’了一声。 看来是打击狠了，蔫巴成这样。 …… b417进来的时候，先是介绍了通过组队进来的余眠，然後指挥大家进入学习状态。 这种吊车尾的班级已经空了很多座位，人数大概少了三分之一的样子，但哪怕是这种情况，大多数人还是捂着额头，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装作低头看书的样子睡觉。 倒是有极少数人在看练习册，余眠熟悉那种练习册定制的模板，是系统商城里的产物，不是其他玩家出售的，而是系统发布的《最强大脑》题库。 只不过被五三等各种考制茶毒过的受害者都知道，题深似海，你做再多的题也只是找手感，毕竟随便把两个题目杂糅一下就又是一个新题型，几乎根本不存在那种一考试就碰上恰巧做过的情况。 所以余眠不看《最强大脑》题库，他就带了一本书――《体育器材与应用》。 正认真看的时候，把一边偷看他的人给看乐了。 余眠捏着书的蓝色边页，指尖微微停顿，又继续翻过去，目光却从书上移到了某人脸上。 “笑什么？” 余眠因为个子不太高，从来没有过这种坐在最後一排自在畅言的体验。 宋凉把书竖在前面，脑袋枕在胳膊上，手臂松松搭着後脑，手指自然垂弯。 他语气调笑，“学神大人是准备进军八项全能了么？” 文理分科後一共考八门，理科是语数外物化生政治体育。 而余眠除了体育其余七项都是全能状态。 余眠收回目光，继续看着下一页图片上的杠铃使用要领，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 宋凉逗他，“不像你啊，究竟干嘛那么想练好体育？” 余眠一时没回答，而是抬起手，从宋凉的桌子上抽走了一支笔。 第106章 宋凉这才注意到某位七项全能的学神这会儿竟然除了一本书其他啥也没带，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这么走着神，自己桌子上的草稿本也被人扯走了。 宋凉的本子和笔在对方手里面被征用了一会儿，很快又还了回来，还送了他一份大礼。 礼物是一句话―― “下次把你亲到腿软。” 宋凉目光惊愕地落在那行字上，过了片刻才移到余眠侧脸上，刚想问‘你是怎么一脸淡定地写出这么草淡的话的’，就忽然瞥到了余眠的耳尖。 “……” 讲点良心的事，系统有时候还是挺还原现实的，阳光从窗外被分割成好几片，落在余眠身上的时候就正好框住那只耳朵。 他知道没有人耳朵这么敏感老能被晒伤，但是…… 草，真特么可爱。 第54章 三人行必有单身狗 第一场学习时间结束。 在全班几乎都趴下的时候，唯有後门的几个男生还靠着椅背清醒着。 余锦转过脸等着他老哥的解释，他看见余眠直起身子，把胳膊肘抵在书桌上准备‘坦白从宽’。 结果还没听到什么，他老哥和凉老大忽然动作一致的往左上角斜过去目光。 ？？ 左上角？ 余锦现在眼神不好，没有余光，只能整个身子转过去，然後就看见他们班的主持人b417站到了他们身边。 b417抬起一根手指抵在鼻尖，非常体贴地轻声道，“三位可以出来一下么？” 三人：“……” 哦不然呢，还能说不么。 …… 班里同学都在睡觉，这是大部分学生第一节课间的通性，所以走廊里没什么人。 b417是个男性主持人，穿着统一配制的西服正装，特别板正无趣，好像每一次系统更新都没兴趣改改他们的外观。 他正低头调试着自己的显示屏，过了一会儿後，他用两指把显示屏拨了过来，正对着余眠余锦宋凉三人。 那是一个对于余眠来说非常熟悉的排行榜，霸榜的牛人是他自己。 b417开口说话，“虽然这只是玩家余眠上一场的单人任务，但因为现在你们奖惩相同，所以还是得一起说一下，不过不用担心，毕竟是组队前发生的情况，最终落实的只会是一个人。” 他对着余眠说，“在上一场仇恨值理论的任务里，任务本身没有什么差错，有问题的是时间，这位玩家，我想你应该清楚，你并没有两个月的休息日，系统的反馈显示，相当于你请了两个月的假期去做任务，所以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的正常休息日要被收走，直到把欠下的休息日全部补齐。” 这样的通知让另外两人立刻变了脸色，一左一右的望向余眠。 当事人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淡定地挑了下眉，敷衍地安慰他们，“等下，我想下说辞。” 余锦和宋凉就开始面色复杂地盯着b417，主要是同情。 b417：“……？” 忽然，大概就在余眠说完想说辞的两三秒之後，b417看见这位非常聪明的玩家抬起了眸，同时扯开一个怎么看都很和气的笑。 ‘涉世未深’的b417很显然没和高三一班某位已经‘脱离苦海’的主持人有过多少交流，完全不懂这个笑的含义（寒意）。 余眠避左右而言其他，“重来卡是用来干什么的？” b417秒切换成朗读模式，“重来卡：获取难度两颗星。使用後玩家信息全部清除，背包清空，分数清零，自动传送回安全区。” 余眠点了点头，又轻轻‘哦’了一声，才继续问，“为什么一定要自动传送回安全区呢？” b417业务熟练，“因为重来卡使用过後会让玩家没有任何东西傍身，如果传送至安全区以外的地方是会非常危险的，我们必须保证玩家的良好体验。” 余眠又哦了一声，这次哦得比较长，声音更轻，“那使用了重来卡之後，哪怕玩家数据清零了，你应该也能查到的吧？” b417这时候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胸有成竹道，“当然，您要查谁？” 余眠客客气气的，“我。” b417查完之後，半透明的手落在显示屏上写着玩家信息重置的时间点上，身体内部芯片忽然开始快速运转，身上无数个经过多次升级的高强度反应晶片正在蠢蠢欲动。 余眠继续开口，“时间很巧，对么。” b417缄默不言。 余眠语调幽怨，“那我就要问问了，在我孤注一掷使用了重来卡之後，你们把我这个手无寸铁的新手玩家丢到惩罚区干什么？” b417面部闪烁。 余眠发出一声，“嗯？” 他的声音很轻，比春风拂面还温柔。 b417身上的晶片也开始闪烁，一个接一个的，根本绷不住。 别问，你还真别问。 …… 最终，这个课间只有被叫出去的三人小组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座位上，b417在走廊里自主修复了好久，才勉强在铃声响起的时候进入教室。 中午的休息时间一到，教室里瞬间奔出去一大半，留下的也稀稀拉拉，再等一会儿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b417恭恭敬敬地走到这仨人面前，先是弯腰鞠躬，然後诚挚致歉。 “鉴于您反馈的问题，系统已进行查明，现在给予的通知是收回对您的休息日惩罚，并补发一份休息卡奖励，您看怎么样？” 第107章 余眠似乎就等着他最後这句，“三份吧。” 这完全就是祈使句。 b417：“……” 玩家抬眸和他安静对视，大有一种‘不是你叫我看怎么样么我觉得不怎么样所以就改动了’的意思。 b417脸上的晶片不太灵敏地闪烁了两下。 然後他说，“系统通过了您的请求。” …… 三人把战利品分赃之後去了操场。 某个一米高的小家伙本来在看别人踢足球，然後感觉到什么一样转过头来。 下一刻，余眠就被她撞了个趔趄，往後撤的时候被宋凉的手抵了下後腰。 三个人加上异族小公主说说笑笑地走到人少的角落坐下。 说话间，这两个月来的事情都拿到了明面上，余眠是在惩罚区舒舒服服过的，宋凉和余锦却是在安全区百般压抑着过的，要不是宋凉曾经用‘剪头发’威胁公主，恐怕都不知道当初余眠是故意让她只带走一个人的。 但这令人愤恨的同时也放心了不少，毕竟那就说明余眠是有把握的，肯定不会出事。 可没想到余眠真的很懂‘冷静期’，等得宋凉都快没脾气了才回来。 不过宋凉忽然意识到，余眠在惩罚区之前，还有大概一周的时间不在这里。 然後他就问了。 余眠摸着小公主的头发，任由她的尾巴悄悄伸进自己衣服里，想说什么，但又有所顾忌。 小公主把脸贴在余眠怀里，感受到了他的担忧，于是开口道，“别担心，我可以把你们都变成树，就是在你们说的系统眼里，你们都是树，它不会闲着没事把‘眼睛’放到树身上来。” 余眠这才放了心，但还是言简意赅地把外面的事快速说完了。 宋凉忽然伸手，也从余眠的衣摆底下伸了进去，面上严肃认真地问，“那个东西怎么找？在安全区？” ‘那个东西’指系统的黑匣子，但安全起见，还是不直接称呼，三人心里都知道是什么。 余眠摇了摇头，“没有头绪，但应该不可能放安全区。” 宋凉：“那就是惩罚区？惩罚区那么多地方要找到什么时候。” “确实……”余眠话头一停。 然後忽然弓腰缩了下腹部。 他无奈地隔着衣服摁住在自己上衣里为非作歹的手和尾巴，把它们都揪了出来。 余锦的眯缝眼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就用耳朵听着，结果听他们说着说着没动静了，赶忙把眼睛凑过来，见凉老大和小公主大眼瞪小眼，他一脸不解。 “你们在干什么？” 谁知俩人都没理他。 “你不要这么自私！”小公主气鼓鼓地喊着。 宋凉挑着眉，抬手摁住余眠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这个人是我的！” 小公主气得头发乱飘，但还是有理有据地告诫他，“余眠哥哥不是你一个人的，余眠哥哥是大家的，你不可以这么自私，要学会分享。” 这番话说的有模有样，听的余眠都忍不住垂眸看向她，“你真棒，谁教的？” 小公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漂亮的灰色长发在阳光下折出温柔的光晕。 “这是我哥哥教的，我一直记得，但没想到真的会碰到某些不讲理的家伙，明明都那么大了，哼！” 这声哼就很有灵性，把余眠逗乐了。 余锦却一脸被谁撅了的表情。 他满脑子都是词组打架。 什么‘你的我的’、‘一个人的’、‘大家的’、‘自私’、‘分享’。 这些词他是没学过吗？怎么忽然听不懂了？ 他捂着一颗颤抖的心，迷茫地再次插入话题，“你们在说什么。” 这回是仨人都没理他。 而且某两人的争执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小公主执拗地把余眠的胳膊抱在自己怀里，宋凉那边也一脸笑意但额间青筋直冒地死死摁着余眠的肩膀。 余锦越看越不对劲，总觉得他老哥和凉老大之间有一种非常诡异又微妙的气氛在周围缓缓流淌。 小公主和宋凉再次斗嘴―― 小公主：“余眠哥哥是我的！” 宋凉：“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他是大家的么？” 小公主：“现在是我的了！他是我最忠诚的仆人，眼里只有我！” 宋凉：“那他也可以是我的，因为他眼里心里都是我～” 小公主：“你放屁！” 宋凉：“啧，小小年纪说脏话，余眠不喜欢说脏话的人，对吧？” 小公主：“余眠哥哥你看他！” 宋凉：“哎你怎么就不信呢……” 余眠夹在中间已经够头疼了，而他似乎注意到自家弟弟万分疑惑的目光，正准备回头说点什么，扭头的动作忽然一停―― 他脖子後面捏上来一只手，紧接着脑袋被迫转了回去。 下一刻，宋凉偏头吻了过来。 余眠眯了下眼，感觉到柔软的触感在自己唇缝间试探，就顺着对方张开了嘴。 可下一刻，他又忽然想起什么，视线从眼尾瞥到另一边―― 结果就看到了自家弟弟如丧考妣的脸。 第55章 去尼玛的臭情侣 余锦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他现在眼睛像被无数只蜜蜂把屁屁留在了他眼皮子上一样，疼得他视线模糊，脑仁直跳，似乎产生了一种让人肝胆欲裂的幻觉，这幻觉还挺真实，恍惚间好像看到他老哥和凉老大接吻了。 第108章 哈哈哈草，看吧多特么扯淡的事情。 等他清醒之後，果然，这两个人只是面露疑惑地看着自己，并没有吻在一起。 余锦扯了扯嘴角，吐了口气，喃喃道，“幸好是幻觉。” 余眠皱了下眉。 宋凉凑了过来，脸离余眠很近，一只手就搭在余眠背後的围墙阶上，然後挑着眉问余锦，“什么幻觉？这个么？” 他就那么随随便便一扭头，亲了一下余眠的唇角。 余锦：“……”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余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弟再次陷入痛苦，“你吓到我弟了。” 宋凉把下巴搁到他肩上，“那怎么办，哦对了还有一个，你瞅那。” 余眠顺着他的话音往旁边一转，看到差点褪色的小公主。 那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浸满了水。 谁惹的谁解决。 余眠一句解释也不打算有，无情走人，直接回了宿舍。 …… 等小公主蔫不拉几地回来的时候，余眠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小公主进来之後就站在床底下，不动也不说话。 宿舍里其他几个舍友都在，有睡觉的有玩手机的。 余眠等了一会儿，把一只手垂在床边，就这么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抱住了。 小公主有时候身若无物，想有多轻就有多轻。 把人拽上来之後，余眠摸着她的头发哄她睡觉。 小公主闷闷地跟他说话，“原来你之前说要等的人就是他啊。” “他真厉害。”她酸酸地说，“能让你对他这么好。” 余眠在手机上切了下app，手指敲了一会儿，拿到她眼前。 【我对你不好？】 小公主撇嘴，却又笑了起来，“也好。” 【睡吧。】 小公主把尾巴伸进他的衣服里，摸着腹肌睡着了。 …… 下午的学习时间总是过的比上午要快。 晚上快要比赛的时候，余眠还在疑惑这两个月来以宋凉和余锦的能耐是怎么做到不垫底的。 结果比赛一开始，他就看到小公主飘在教室里满屋子找答案的样子，找了两次才反应过来什么，又倏地窜出去不见踪影。 有这机灵鬼在。 那真是怪不得。 …… 比赛结束後，因为这个班最低分数没那么高，余眠只要正常发挥，其他两人答0分他也能带，所以就没去弄加分赛。 他戴上耳机去了操场。 身後本来跟着俩人，後来其中一个拍了另一个人的肩一下，然後快走几步和他并肩。 被留下那个多少有点怨念。 余眠侧头瞥了一下宋凉，伸手往後招了招，自家弟弟吉祥物一样挂到了胳膊上。 结果没走多久，宋凉也跟个吉祥物一样挂在了另一条胳膊上。 小公主飘过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往哪挂。 最终还是回到了白天休息过的那个操场角落，坐在操场防护栏底下的围墙阶上。 这个地方白天的时候躲太阳好，但是过于偏僻，一般人们都在玩球或者看别人玩球，这地方离任何一个篮球架都远，所以白天没多少人在这。 但晚上不同了，这里树木多，监控几乎全被枝叶挡住，隐蔽幽暗，前面还有几个遮挡的回形护栏，学生们把这完美的一处称作拉手圣地。 就是小情侣可以胆大包天的地方。 …… 余锦到现在还对他老哥和凉老大搞一起去了这件事不太适应，主要是心梗。 而且他魂游了一下午，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老哥先看上对方的。 那占位呢，凉老大那体格如果在上的话不会出人命么。 余锦努力回忆着每一次在学校大澡堂子里洗澡时不！小！心！看到的东西，觉得他老哥可能真的要废。 这么想着，他就动着嘴唇想问些什么，结果一扭头，就看见明明刚才还在说着什么‘系统’‘那个东西’‘怎么找’之类正经话题的两人忽然就偏着头嘴对嘴了。 余锦：“……” 他麻木的把头扭到另一边，结果看到了更劲爆的。 离他们不远处又有一对小情侣，那男生似乎为了表现一下自己，毛毛躁躁地把手伸到了旁边女生的胸口，那女生像模像样推了两下，然後也啃一块去了。 余锦把无处安放的目光投向地面，盯着面前的塑胶跑道，仿佛能把上面的裂纹盯到完好如初似的。 去他妈的这些臭情侣（没有骂我哥的意思）。 …… 次日一早，余眠从宿舍里拉开门，瞥见墙边的两人。 看起来都困得不行，尤其是余锦，那脸色活像一夜没睡。 余眠随口问了一句，“余锦怎么了，通宵游戏？” 余锦虚弱地摆了摆手，“做噩梦了。” 余眠背着手关上宿舍门，正低头摆弄着光屏，把休息卡用了，随口问，“梦什么了？” 余锦抽了下嘴角，有些怨恨地看了宋凉和他老哥各一眼，“梦见一对小情侣追着我跑，一边追还一边在後面啃。” 余眠和宋凉诡异地看向他的时候，他低头哈了一声，声音充满心酸，“追了我他妈一夜啊。” 余眠神色复杂地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脑袋，他已经很少做这个动作了，因为余锦长大了，但这时候又实在太惹人同情。 第109章 “放心，都是假的，我和宋凉不会追着你。” 宋凉看得难耐，主要是手痒，就也上手摸了一下。 余锦：“……” 谢谢，并不感觉安慰到了。 …… 他们还是决定去惩罚区溜达溜达。 这两个月里，闲着没事的小公主已经把学校所有地方彻底逛了个遍，但什么也没找着，而且她说监视感最强烈的地方在安全区外面，所以三人小组打算去惩罚区碰碰运气。 虽然他们不能来回窜，但小公主可以。 “惩罚区看起来没边没界的，你找得完？”余锦问。 小公主说，“我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个区域，但可以感觉到还没我哥哥的领地大，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找完。” “不过如果能让它自己露出马脚就更好了。”小公主又补了一句。 “需要我们做什么？”余眠问。 小公主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就像上次那样下个雨可以吗？” 下雨。 听到这两个字，余眠和余锦宋凉是两个反应。 不过余眠那点微弱的不同在他垂眸时没任何人发现。 余锦嗷了一声，“就是系统进水那次，是不是系统被攻击的时候会暴露点什么？” 小公主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很多迷惑性的视线没有了，我有机会直接找到它，只不过上一次它很谨慎，下雨之後一直缩在壳子里，没怎么出来过，我没捕捉到。” 宋凉看向余眠，“那些白衣服的怎么说，还能联系上么？” 余眠摆弄着手机，摇了下头，“没用，系统自我升级太强了，那一次攻击就已经费尽了他们的成果，结果被化解了，还作为防火包增强了系统防御。” 简单理解就是，人生病治好之後体内会有抗体，系统也是，研究员想要再次攻击系统，就要做出比之前的手段起码猛烈双倍的攻击方式。 研究员们在收到余眠的消息之前其实已经放弃外攻，因为他们比系统内的这些学生们更清楚系统的特点，但在收到消息後还是硬着头皮让原来的技术员准备去了。 余眠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想着进惩罚区碰碰运气。 虽然他好像被系统针对了，每一次的任务体验都不是那么顺心。 …… 点进漩涡门之前，余锦冷静地捉住他哥的手指。 余眠侧头看他，“你有什么高见么这位lucky boy.” 这俩单词实在激不出什么美好回忆，余锦把他哥的手指攥到胸前，咧着嘴笑，“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这时，走廊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洗漱，他们还得继续去教室学习。 “什么？”余眠问。 宋凉也纳闷地盯着他……的手。 余锦双眼放光，语气逐渐激动，“你们难道没有感觉到一种使命感吗？！” “我们可是携带着拯救校园任务的无名英雄啊！” 余眠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家弟弟。 宋凉呵呵一笑，凑过来把他手掰开了，“任务成功了才是无名英雄，失败了你就是个无名男尸。” 余锦不大愿意变男尸，他满怀期待地提醒，“咱们来起个队名吧？” 队都解散过一回了才想起来起队名，可见这傻孩子有多闲得蛋疼。 余眠也不着急，往後一倒和宋凉并肩靠在墙上，抱着手臂看他，“行，come on lucky boy.” 余锦脑子里热血沸腾，仿佛下一秒就要披上不存在的红色披风。 他激动宣布，“我们就叫天选小组！” 余眠：“……行。” 宋凉：“……我也行。” 余锦：“不是……你们不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嘛？咱们要有一个激烈的讨论过程啊，比如还要反复确定……” 余眠点进了漩涡门。 余锦：“定定定啊啊啊啊啊～” 余锦的声音打着转消失在灰色的传送通道里。 第56章 十点狙击（一）朦胧雾区 余眠出现在一栋小区里。 看起来还是个富人小区，有一层一户的独栋单元楼和带前後院的两层别墅区，他所在的路口一转弯就可以看到一大片别墅，身後都是几十层的独栋单元楼。 余眠正站在一个路灯下。 下一刻，他忽然抬头。 头顶有落叶飘了下来，落到地上才让人看清那枫红的颜色。 周围不知何时起了雾，将满目的建筑披盖起来，天空中看不到太阳的轮廓，让人分不清时间早晚。 余眠在冷湿的雾气中向四周张望，见身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路灯，和站在路灯下的人影。 那些人身型各异，看不出来是什么人。 他低头看了眼光屏，不一会儿又把手揣回大衣兜里，眯着眼盯着前方的雾气。 “小哥等人呢？” 忽然，一道听不出任何熟悉音调的声音传入耳中。 余眠转头望去，没说话。 来人不止一个，身後拖拖拉拉又跟过来三个人。 余眠的目光在他们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打量着余眠，忽然眼神一亮，朝他走过来，“你是高三一班的余眠吧？” 这句话落下，余眠明显感觉到他身後拖拉的那几个人都来了兴致一样看着自己。 人语声议论出几句‘学神啊’‘运气真好’‘还落着单’。 第110章 语气笃定，就好像只是出来碰运气的家伙们很快就要随手捡个宝。 或许是雾气太浓，空气冷冷清清，余眠忽然起了一丝烦躁。 他语调平淡道，“不是。” 开口的人显然愣了下，下意识说了句‘那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然後就停下了靠进的脚步。 他或许没想到认错了人，又或者没想到余眠会否认，转身和自己身後跟来的同伴低声说了些什么，边说边往余眠这边移目光。 那架势不像是打算放弃的样子，因为他们还是觉得这个人是余眠，可又总感觉哪里有点诡异―― 这个人穿着修身的黑色衬衫和同色长裤，可能是怕冷，两只手插在大衣兜里，但因为走神，所以黑色大衣在胳膊处堆叠了一些很明显的褶皱，使大衣袖口往上蹿了一截，露出白的过分的手腕。 明明是这个任务里所有玩家都会上身的一种穿着，其他人穿像吊唁的，到他身上就显得格外不同，带着点不同于水雾的凉。 也和他们在学校论坛里看到的照片不太一样。 毕竟照片上的在笑，面前这个…… 说不上生气，反正肯定不开心。 过了一会儿，那四个人似乎有点焦急，想往前走又狠不下心，似乎非常想拉上余眠。 “那个，同学，我叫章 跃，刚刚不好意思了啊，能不能问一下你是有组队的人了吗？”刚才说话的男生再次凑了上来，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余眠转过头看他，问道，“有事么？” 章 跃挠了挠头，望了一下远处，“也没什么，就是还有十分钟就不能进去了，你还在等人么？” 他又补了一句，“队伍不齐也不能进去，你应该……知道吧？” “……” 余眠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似乎忘了给他发任务通知，又或者像之前有一次一样，只给队长发通知。 余眠的表情没有变，但沉默的这两秒让章 跃误以为他等不到同伴了，这会儿正可怜着呢。 章 跃抛出橄榄枝，“这样吧，我们正好差一个，不如你来我们队里？” 余眠皱了下眉，刚想开口，就听身後传来很多脚步声，大概和面前是一样的人数。 “哥！” 有些人的声音就总是这样，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一股子急迫，能瞬间把被叫的人从孤立无援中拖拽到人声鼎沸的地方。 余眠一回头，就看到四个高矮不一的黑衣人冲自己跑了过来。 最前面的男生人高腿长，面色崩得冷酷，并没有真的跑起来，只是迈的步子大一些，不仅身後的人要抡腿追着，风都要被他的深色衣摆扇脸。 身後依次跟着用小短腿乱倒腾的余锦，和另外两个脚步匆匆的女生。 最後这四人都在余眠身边停了下来。 “总算找着了。”宋凉的声音响在余眠头顶，带着点喘。 因为周围有很多人，所以他们的距离不算近，可还是让余眠清晰的听到了一阵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而周围除了他之外，却没人能听到，就像太过铮亮的灯烛，给它弄了个罩，隐晦的光晕缩到了方寸之内。 他抬了头，刚想顺着这份微妙的感觉说点什么，大概是一些别人听不懂但两人之间却心照不宣的话，但话头还没拟好，就被傻逼插了话。 “宋凉？！” 身後的章 跃口气像吞了沙子，心说余眠我能认错宋凉和余锦我还能认错不成？就他妈门对门的教室！ 于是他干巴巴道，“那你不就是余眠么？” 说着说着就有些嗔怼，“不愿跟我们组队直说呗，也没必要故意……” 骗人啊。 他话没说完，但谁都知道意思。 这种事就是这样，若是另一方转身走了才发现，那章 跃大概会在原地肆意跳脚，蹦什么脏话都行，可现在当事人都在场，再加上余眠那张脸始终没什么尴尬，不自禁就会让人心里犯怂，好像不对的是自己似的，骂是不敢骂，只敢用这种要说不说的语气呛着对方。 好似这种不用彻底说出来大家也懂的方式最容易让十几岁年纪的人把心绪翻涌到脸上。 但他显然把余眠想错了。 余眠侧了侧身子，没有完全转过来，大衣领口是竖起的防风领，遮住他半张脸，露出鼻子以上淡漠又平静的一双眼。 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就一直是耙梳上去的发型了，露出的那双眼会在看人的时候直勾勾的盯过来，给人一种更清晰的锋利感。 章 跃被他盯得脑中空白一会儿。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和照片半点不像的感觉。 宋凉抬头看了眼章 跃，又低头对余眠沉声问，“怎么了？” 看着宋凉侧脸绷紧的下颌线，余锦也一脸问号地看着章 跃，主要是替他默哀。 余眠低声说了句没事，然後看着章 跃开了口，“你刚才问我是不是高三一班的，但我跟队长进了高二十七班，所以我说不是。” “我这次说清楚了么？”他语调缓而慢地询问。 章 跃表情一懵。 他好像确实这么问了，但他没想到余眠的回答是针对班级的啊。 “不是你怎么……”章 跃下意识上前一步。 一道懒散的声音插了进来，“没听明白么？” 宋凉站在余眠身後，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搭在余眠肩膀上，身子微微朝着余眠这边歪着，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着章 跃。 第111章 章 跃忽然就刹住步子，他看了看余眠肩上的那只手，又对上宋凉的眼睛。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脸色苍白的退了好几步，眼神惊恐，看疯子一样看了宋凉一会儿，有些狼狈的拉起领子转身，招呼自己的同伴，“走走走，快走。” 余眠若有所思地盯着章 跃的背影。 那些人走了之後，宋凉就拉着余眠的手开始往反方向走。 跟来的时候一样，余眠注意到他们真的很着急，如果不是为了保持风度，可能已经跑起来了。 “怎么了？”周围的雾越来越浓，余眠有些不适应地把两边领口往鼻子前拢了拢。 一只手被宋凉攥着揣进对方兜里，另一只手因为捂领子就只能暴露在湿雾里，急速行走带来的水汽又湿又凉。 宋凉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口罩递给他，“看太阳，快下山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很显然他们脸上都是一副没时间解释的样子。 戴上口罩之後，捂领子的手终于得以塞回自己兜里，余眠问，“系统给你们发任务通知了？” “咱们队里只有我。”宋凉说。 身後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我们队里也只发给队长。” 余眠身体一僵，然後宋凉就感觉兜里的手快抽出去了，他好笑地把人捉住，使了点力气，“不准躲，又没有不长眼的。” 余眠就不动了，但他好奇地看了身後一眼。 两个女生个子都不高，一米六几的样子，其中一个盘着头发，模样温婉，显然刚才说话的那道女声是她，见他望过来就冲他露出了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 另一个女生比她高一点，头发及肩，发尾零碎利落，眼神冷漠，样貌是难见的出众，余眠想不出形容女生好看的词，但他想起邵文文书皮上有一些好看的女生，她说那些是她喜欢的女团成员。 他把视线短暂地落在她们的手上。 倒不是十指相扣，就是高一点的女生把另一个女生的手指牢牢包住了。 余眠冲她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 他们最後还是跑了起来，余眠跑不快，所以被宋凉扯着落在最後。 他们在向别墅区移动，每经过一个别墅宋凉就要扭头望一眼，然後没有其他动作。 余眠小跑中抽空看了几眼，那些别墅门口都没有人，但里面灯火通明，有些甚至二楼的窗户里还有人影在看着外面。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在看什么，但想必大街上除了他们这群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傻冒也没什么值得看的了。 当别墅区到头的时候，他们停在了倒数第二个别墅前。 余眠立刻理解他们为何在这里驻足。 前面那些别墅不仅有人，而且门前的邮箱上都有一颗珠子似的照明设置，且都是亮的，唯有最後这两座别墅前的不亮。 余锦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穿过开放式前院的小花园，来到防雨檐底下，噼里啪啦摁门铃。 那两个女生站在檐下一角。 余锦摁完之後趴在门上听动静，宋凉和余眠也走了进来。 宋凉转头看余眠，“几点了？” 余眠把目光先投向了这人的兜，和他自己的手一起在兜里的是这人戴着光屏的左手，兜里还装着手机，咯愣他一路了。 他心里‘哦’了一声，看了眼自己的光屏，“17：58。” 他还不清楚任务，所以尽量把时间描述的准确一点，用的是17点不是五点。 但没想到这个时间让其他四人都变了脸色。 余锦嘴里说了一句‘好像来人了’，继续疯狂摁门铃。 而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来人了’的时候，余眠忽然心有所感，回头瞥了眼花园外的邮箱―― 那是一个欧式复古铁艺邮箱，半镂空的黑色铁质支架扒在地面，上面托着一个红棕色带点艺术感锈迹的信筒，不是那种老式的门洞型信箱，而是由圆柱体和圆锥体组成的小屋子形状，圆锥顶端插着一颗黑金色的珠子，也带着艺术性的锈迹斑斑，珠子顶上有两个装饰性的铁质鹿角。 那颗珠子亮起时是橙黄的光，他刚才看了一路。 收回目光时，门里也恰好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点疑惑，“谁啊？” 余锦出声，“外面起雾了，借住一晚可以吗？” 余眠不作声，心里却道：用这理由傻逼才给开门吧。 门里的声音快速回应，“好啊，请进吧。” 余眠：“……” ？？ 第57章 十点狙击（二）热情房主 别墅大门发出嘀呤一声，像是门上挂着风铃。 紧接着，别墅主人毫不犹豫地开了大半扇门。 时间：17:59:50。 门外五人踩着最後十秒鱼贯而入，最後关门的是余眠，他在大门闭合前看到邮箱顶上的珠灯倏忽一闪，随即骤然亮起。 ‘嘭’的一声，别墅大门完全阻隔了外面的冷雾。 …… 别墅内部是北欧装修，这种冷灰为主的色调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森冷。 但别墅主人是一个穿着米色家居裙的长发女人，一侧头发挽在耳後，露出来的那只耳朵上戴着一枚透蓝的水晶耳钉，一举一动都一派温柔，婉婉有仪，知书达礼。 总之跟这个房子很不搭。 房主很热情地介绍了自己，把他们引到沙发边上坐下，给他们开了电视，然後转身去了厨房说要泡茶。 第112章 五人面色各异地坐在沙发上，三连坐的沙发自然是余眠他们坐，剩下就只有两个单人沙发，可能是考虑到一会儿女主人坐哪，那个短发女生把盘着头的女生摁在一个单人沙发上，自己坐在了沙发扶手上。 余眠正在看宋凉发给他的任务通知，余锦已经准备让氛围热络起来。 余锦转头看向两个女生，“可真是吓死人了，幸好最後进来了，两位小姐姐，咱们互相报一下姓名呗？” 其实她们在加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但那时候只有四个人，站在路边时一半心思都不在交流上，可能真没记住她们的名字。 盘着头发的女生先开了口，“我叫孟晓莘。” 扶手上那位比较话少，“顾妤。” 余锦也开口介绍了他们仨的名字，然後开始问她们哪个班的，遇到过什么任务之类的，总之这孩子跟谁聊天都合得来，再配上那张漂亮脸蛋，顾妤和孟晓莘渐渐地都把紧绷的肩线放松了下去。 宋凉坐在余眠和余锦中间，左手搭在余眠背後的沙发靠背上，一小半心思在余锦和那两个女生的对话上，一大半心思落在余眠身上。 余眠正在认认真真地看任务通知。 【任务提示：十点狙击。 从m国留学回来的艾米住进了家里留下的别墅，但她居住的小区似乎不太安宁，每到晚上十点，一街之隔的独栋单元楼里，总会从一个固定的房间里伸出一把黑漆漆的枪，而在窗边看月亮的艾米就会陷入危险，而家里的客人似乎没有办法拯救她。十一点後，她在死去的地方醒来，以另一种方式寻找白天惹怒她的客人。第二天，她又会忘记一切，准时在晚上十点走到窗边看月亮，直到客人离去。对艾米心疼不已的客人们该如何才能救下艾米呢。】 【任务附件： 1.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雾气不浓。 2.不要惹对方生气。】 【温馨提示：该任务为组队模式，需五人才能进行，人数不够的玩家将会被自动传送至其他任务，任务时间没有限制，任务奖励可以叠加。】 余眠正琢磨着任务提示里那句‘另一种方式’是什么，却没注意到余锦和另外两个女生的声音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 他回神时立马感觉到不对劲，一扭头，看到这个房子的女主人艾米就站在他身後，手里托着一个很大的托盘，上面放了一个装满茶水的茶壶和五个杯子。 这到没什么。 不过不得不夸一句她端的很稳。 因为她现在是一个弯了九十度腰的姿势，脖子往前抻着，脑袋歪到几乎和肩膀平行，垂下的长发扫在一旁的沙发背上。 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余眠的左手腕骨，漆黑的瞳孔扩得有点大，眼白部分越来越少，看起来有点吓人。 她轻声问，“客人，你在看什么？” 余眠对上了她的眼睛，然後毫不避讳地扬了扬手，“有趣的东西，你要看么？” 艾米保持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停了很久，然後把目光移开，先是直起了身子，然後才把脑袋慢慢转了回去。 本来这一幕还算好的，可等在场的人听到她转脑袋时脖子里发出的‘咔咔’声时，心里就开始毛了。 这他妈已经不是人了吧！ 艾米嘴里嘟囔着‘怎么客人们都爱看这些’，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茶几旁边，她的脚步声很轻，但仔细听会发现很有规律，好像每一步和每一步之间都是一样的间隔。 艾米把杯子给他们一一分好，并且倒好了茶水。 “客人慢用。” 两个女生坐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余眠三人坐在中间的连排沙发上，艾米看了一圈，自己坐在了右侧的单人沙发上。 电视里演的是无聊的综艺节目，可这嘈杂无趣的声音却成了他们之间隐而秘的安全氛围。 艾米坐在沙发上时俨然已经是一个温柔的家庭妇女，她眉目柔和，眸光动人，没有一点不正常的样子。 然後她从茶几底下拿出一小筐橘子。 ？？ ……橘子？ 五个人齐刷刷地盯着她，不知道她要干嘛。 艾米把橘子往中间轻轻一推，语气柔和，“各位客人饿了吧，晚饭正在煮，先把这些橘子都吃了吧，这个橘子汁水很甜，一定不要客气哦。” 五人面面相觑，哪怕她的语气再温柔，也知道这是艾米在‘要求’他们吃橘子。 余眠三人很快拿了一个，而女生那边似乎有点迟疑。 余眠把橘子蒂去掉，目光轻轻向左侧移了一下。 孟晓莘手里拿着一个橘子，而顾妤手里没有。 果然，下一刻艾米的声音就从女生对面响了起来，“那位客人怎么不吃？不愿意吗？” 这问得就有点超纲了。 谁踏马敢说不愿意啊。 所以顾妤也很快拿了一个，只不过旁边的孟晓莘一直犹犹豫豫地握着顾妤的手腕，轻声说着什么。 这时候余眠三人已经把手里的橘子吃完了，而女主人艾米的目光从男生这边巡了一圈，最後直直落到女生那边。 她又问了一句，嗓音没有任何变化，但却惊得人头皮发麻，“两位客人，不愿意吃吗？” 孟晓莘已经开始慌慌张张剥橘子，但眼神还是不放心地看着顾妤。 顾妤也在剥，只不过剥的时候双手不太自然，好像从来没吃过这种水果。 第113章 她垂下的眼睫很长，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中晦暗不清的神色。 孟晓莘已经把自己的橘子剥完了，刚食不知味的吃了一瓣，见顾妤也真的要把橘子送进嘴里，连忙夺了下来。 艾米的嗓音再次温柔响起，“这位客人，你为什么要拿她的橘子？” 孟晓莘脸都被问白了。 她嘟囔着不能吃，还没说出完整的词句，手里的橘子忽然被另一侧的手拿走了。 这回，艾米的目光重新落回了男生区，主要是最左侧的那个男生身上。 她问，“这位客人，你为什么要拿她的橘子？” 跟踏马复读机一样。 余锦离艾米最近，耳朵一直被她的声音弄的发毛，同时也面色担忧地看着他老哥。 宋凉已经下意识把手放到余眠肩上。 余眠把那几瓣橘子吃进嘴里，在两个女生投过来的目光下，又拿起一个，垂着眸不紧不慢地剥着，“我这个人特别喜欢吃橘子，可以让给我么？” 说完，他并没有看向艾米，而是看向了顾妤。 既然艾米说橘子是给他们吃的，那他当然要问吃橘子的人。 顾妤愣了一下，在他的目光下轻轻点了下头。 见余眠没反应，而艾米又一直在看着她，就又应了一声，“可以。” 这两个字似乎是什么信号，艾米的目光一下子游走了，只不过温柔地提醒了一句，“其他几位客人请继续吃吧。” 余眠剥到了一颗特别酸的，皱了下眉，把剩下的几瓣往旁边举了一下。 他并没有转头去看，只感觉有人挨了过来，胸膛和他的胳膊蹭了一下，然後手上一热，被人抓着手把橘子喂进了对方嘴里。 艾米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怨念，“你不是特别喜欢吃橘子么，为什么要给别人吃？” 余眠本来想说‘因为那个橘子是酸的’，但是偏头看到宋凉眯了眼酸倒牙的时候，又改成了，“我把特别喜欢吃的橘子分享给特别喜欢的人，不可以么？” 艾米静了一会儿，没说话。 余眠轻轻‘哦’了一声，又拿起一个橘子，“艾米小姐这么优秀，追求者应该很多呢，还没有喜欢的人吗？” 艾米立刻回了一句，“不是。”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可以。” 宋凉把那个酸橘子吃完了，凑到余眠耳旁，轻声说，“酸死了。” 余眠一脸淡定，“哦。” 宋凉盯着他的耳朵，又恶劣地问了句，“耳朵怎么回事，嗯？” 余眠一脸淡定，“晒的。” 宋凉闷闷地笑了一会儿。 “……”余锦坐在艾米旁边，另一边是凉老大和他哥，简直冰火两重天。 …… 剩下的橘子很快被四个人分完了。 小筐空了，桌上多了四个橘子皮堆。 艾米这才不看着他们，起身去了厨房，说是要给他们把饭盛出来，让他们关了电视去餐厅等着。 电视一关，热闹的声音没有了，房子里伺机而动的寂静瞬间把他们拉回了刚进来时的紧张氛围里。 这诡异的感觉让刚才吃了满屋的橘子香都淡了不少。 忽然，门口的风铃动了动，众人转头一看，看到艾米经过了那里，拿了什么东西才转身去了厨房。。 余锦看到风铃来了精神，“风铃是不是辟邪的啊？所以这栋宅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孟晓莘说，“风铃是制煞的工具，挂在玄关确实是为了辟邪……” 她迟疑了一下，总觉得有哪不对，“不过好像有点奇怪……” 顾妤突然出声，“反了。” 余锦心头一毛，“什……什么反了？” 孟晓莘像是明白过来，“对！风铃能够阻挡阴邪之气进入屋内，而玄关是人们出入的地方，所以应该将风铃挂在入客厅的大门处阻挡外面的阴邪之气进来，可是这个风铃……” 她停顿一下，语气变得干巴起来，“它挂反了啊，应该在门外就对了，为什么在……门内呢？” 是啊，阴邪之气一般都是从外面回家的人带来的，挂在门外的风铃可以将人身上的阴邪之气阻挡在门外不让其进入。 那如果挂在门内的话。 那就是将阴邪之气封在屋内不让其出去。 而这屋子里能有阴邪之气的东西…… 厨房这时恰好传出沙沙的脚步声，提醒着他们女主人正在给他们做饭。 众人一片死寂。 他们默了很久，最终没什么办法的起身往餐厅走去，余锦跟在最後，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他一惊一乍地嗷了一大嗓子，朝他哥扑过去的时候连宋凉的死亡凝视都不怕了。 几个人都一起回头，然後便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大概有沙发那么高的蓝色垃圾桶正张着盖伸出一条肉红的大舌头，呼啦一下把桌子上最後一片橘子皮堆舔进了肚子里。 还像模像样地仰着盖打了个嗝。 五人：“……” 好家伙，这真的是个好家伙。 第58章 十点狙击（三）【我帮你】 蓝色垃圾桶收拾完桌子就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墙边。 在众人紧绷的氛围中，只有余眠鬼使神差地念了一句，“审判者。” 四个人齐齐望向他。 第114章 下一秒，蓝色垃圾桶出现在他面前。 除了宋凉，其他三个人都‘嗬――’地一声跳离余眠身边。 余眠抬了头，只把目光落在余锦身上。 余锦退了两步就又贴回来了。 蓝色垃圾桶开始说话了，欢欢快快的，“审判者竭诚为您服务！” “有什么需要吗？” 这垃圾桶很显然是塑料的，但它张盖说话的时候，那股子柔柔软软的劲儿让这个显然变得见了鬼。 更别提桶盖底下若隐若现的那条舌头了。 余眠知道审判者形态各异，很好，他也尊重物种多样性，但是―― “你就不能换个造型？” 蓝色垃圾桶噗叽一跳，身上变戏法似的起了一层烟雾，很快烟雾又消失，整个桶换了个颜色。 红色垃圾桶左右摇摆地看着他，“这个怎么样？” 余眠：“……” 不怎么样，看来垃圾桶听不懂人话。 他用一句‘有事再找’把红色垃圾桶打发走了。 …… 五人惊魂未定地来到餐厅。 厨房里传出阵阵香味，就是普通人家做饭的那种饭香味，煮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一会儿，艾米用隔热手套抱过来一个白色圆砂锅，锅里还在咕嘟，放到了桌子中央。 里面煮的大概是肉之类的，真的很香，但碍于这位女主人可能不是人，所以这锅里面煮的到底是啥他们也不肯定。 然後艾米又端出来几盘家常炒菜，都是冒着热气好像刚出锅的样子，虽然他们刚才并没有听到油烟机或者锅铲的动静。 菜上齐了，艾米摘围裙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哎呦了一声，“差点忘了，各位客人跟我来，我给你们盛饭。” 五人听话起身，跟着她进了厨房。 余锦第一个进的，也是第一个脚软的。 宋凉在他背後抵了一下，“爬起来，你特么踩老子脚了。” 余锦连滚带爬缩到宋凉身後，余眠和女生们在他後面。 这厨房其实没什么想象中的‘人肉分割现场’，也没有任何血迹或者可怕的地方，唯一的诡异之处可能就在于，它可能有点不经常使用的样子―― 只见灶台那里放着两口锅，已经结了一层厚的看不出锅灶颜色的蜘蛛网。 旁边的水池里也是，蜘蛛网从弯曲的水管上垂下来，结到池子四周。 冰箱，烤箱，空菜篮子，抽油烟机，每个角落都有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和灰尘。 十分生动的叙利亚风格厨房。 所以……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吐出刚才那一桌饭菜的？ 五人默默欣赏完厨房的盛景，开始盯着艾米的背影。 更诡异的是，艾米站在厨房操作台的一个墙角，那里似乎有个电饭锅，黑色的电线连接着旁边墙壁上的插座，插座上照样布满蜘蛛网。 而艾米身前蒸汽升腾，米香四溢。 她右手边搁着四个碗，手里正拿着一个，只不过盛饭盛的有些过于慢了，拿勺子的右手每次在舀饭之後还要在碗里碾磨几下。 好像在给米饭捏造型似的。 余眠伸手摸了一下墙上的蛛丝，抬起手看了眼，然後和身後的两个女生说了几句，又和身前的两位说了几句。 终于，艾米的第一碗饭盛好了，她转了身，看到乖乖排队的第一个客人，然後从墙上扯了一把蜘蛛网，露出一个筷子筒，拿出两根黑色筷子，在自己手心并了一下，竖直插进被碾地浑圆的米饭里，双手捧着递给了宋凉。 “来，客人，你的。” 宋凉这位客人险些就把碗掀了。 他面无表情地单手捧着那上香碗出去了，还把後面的余锦吓了一跳。 接着余锦被他哥扶着肩勉强站稳，等轮到他的时候哆哆嗦嗦地伸手接过上香碗，又哆哆嗦嗦地抖着腿出去。 轮到余眠的时候，他直接说了一句，“我比较喜欢自己盛饭，因为吃的和平常人不一样。” 艾米好脾气地询问着这位客人，“那你要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余眠张口就来，“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艾米：“……” 艾米把碗勺递给了这位挑剔的客人。 所以当後面仨人端着正常造型的米饭出来的时候，余锦和宋凉都羡慕坏了。 艾米见五人乖乖落座，站在一旁松了口气，温温柔柔道，“客人们快吃吧。” 五人像模像样地动起筷子，但没有人真的把这些吃的送进嘴里，艾米就站在一角，静幽幽地注视着他们。 桌上的菜都还冒着热气，香的不行，任务里不像安全区，他们的饥饿感会强烈许多。 但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个厨房，这一桌饭菜就怎么也下不去嘴。 余眠伸手拿起汤勺，从饭桌中央的白锅里搅出一勺东西来。 随着更加浓郁的香味传来，水汽散去，锅底的东西被捞了上来，满满当当地堆叠在勺子里。 艾米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他的手上，看到他似乎要把那勺‘肉’舀到自己碗里的时候，她的视线已经直到发僵。 可桌上的另外四个人已经快吐了。 那哪踏马是一勺肉，分明就是一勺人的手指头，煮的稀烂发白，有几个还戴着美甲。 而舀起它的人却一脸淡定。 就在艾米以为余眠要把勺子落到自己碗里的时候，就看见他又把那勺肉放下了。 第115章 汤勺咯噔一声磕在锅沿上。 艾米还没开口，这位客人就抢了先，“艾米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艾米都愣了，刚才想说什么也忘了，她下意识问，“什么？” 余眠：“你忘了给你自己舔碗筷啊，总不能客人吃饭主人看着吧。” 这道理没错。 可其余四人却在转头的时候看到艾米的脸有些绿。 她幽怨地看了一眼余眠，然後温温柔柔地说，“我只准备了五个人的碗筷。” 余眠：“可这里有六个人，不信你数数。” 其他四个人莫名其妙，怎么数起数来了？让她数她就数吗？ ――结果还真是。 艾米诡异地听了他的话，半垂着眼，抬起手，伸出自己的食指，从他们五个人身上一个个径直点过去。 “一……” “二……” “三……” “四……” “五。” 数到五之後，那根手指收了回去，艾米冲他们弯着眼睛笑，嗓音还是柔柔的，“没错啊，只有五个人呢。” 只有五个人。 所以重点在……‘人’吗？ “快吃吧，客人。”艾米似乎不计较刚才的数字游戏，“一会儿要凉了。” 五人把视线移回桌上，纷纷默然。 可能是为了吓唬他们吧，这会儿桌上的饭菜已经毫不掩饰了。 热气早就冷了下去，白锅里一阵悉悉索索，汤勺都被怼了出去，一大堆手指头在里面挤挤攘攘地扒着锅边，挣着要出来似的，动静整得好不热闹。 炒菜盘子里也非常热闹，凉拌人耳里的醋水总会流进耳廓里，那些耳朵就一直来来回回的翻面，还有正在流泪的爆炒人眼，疯狂吞佐料的新鲜肠子…… 桌子边忽然开始抖动，四人一扭头，看到余锦已经快滑到桌子底下了。 余眠好笑地把他提溜起来，然後冲艾米招了招手。 艾米有些疑惑地上前，“这位客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余眠来了句，“艾米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话落下，其他四个人神色各异地瞅过来，其中宋凉的眼神最为受惊。 艾米虽然爱吓唬人，但她很显然是个有礼貌的鬼，“谢谢，为什么这么问？” 余眠给出解释，“因为漂亮的地方挡住了就不好看了，我也理解艾米小姐平常可能不太喜欢戴眼镜，但我希望你下次做饭的时候戴上好么？” 说完，他在艾米的目光中伸了下手，从白锅里绕了一圈，又递给艾米看。 艾米低头一看，只见这位客人修长白净的手心里，粘了好几绺白色蛛丝。 其他几个人也从那些炒菜盘子上轻轻刮了刮，也弄了一手蛛丝。 艾米的脸开始不自然起来。 大概僵了那么一两分钟，她才直起腰来，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客人，这是我的疏忽，我可以再给你们做一桌。” 余眠直接拒绝了她，“不必了，我们没心情吃了。” 艾米并不介意，“我大概十分钟做好。” 她的脸色已经要结冰了，仿佛余眠再说一个不字她就要生气了。 余眠果然没再说不，他直接把她脸上的冰层打碎了―― 只听餐厅里响起一句平淡地吩咐，“宋凉，把桌子掀了。” 掀什么玩意儿？ 余锦和那俩女生同步问号脸。 宋凉愣了一秒，但很快反应过来，站起来‘哐当’一声把饭桌掀了。 一桌子的‘人体组织’大餐撒了一地。 艾米脚边滚过来两个眼珠子，贴在她的白色拖鞋旁，每一只都红彤彤的盯着她。 她忽然就後退了两步，反应不像是生气，反而有点害怕，“这位客人……” 余眠站了起来，摊了摊手，“真是抱歉，我们游荡了一天，饿到不行却连顿干净的饭菜也吃不到，我和我朋友脾气不好，刚才有点生气，艾米小姐会担待的吧？” 艾米似乎只注意到一个词，她脸色瞬间惨白，眼珠子都在不安地抖动着，“他……你们……生气了么？” 余眠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这会儿还行，不过我们不饿了，想去睡觉……” 他语调慢悠悠的，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不会连觉都不让我们睡吧？” 艾米抖得像外面的落叶，她立刻回答，“房间有很多，已经准备好了！” 末了，她似乎不死心，“可现在才不到八点。” 这好说。 余眠搭着宋凉的肩，身子微微歪过去靠着，“我们觉多，睡得早。” 那这也太早了吧。 艾米又开始幽怨地盯着他。 …… 别墅有两层，一楼有两个卧室，二楼有三个。 正好五个人够住。 女生们和余锦都上了楼，余眠和宋凉留在了一楼。 只不过当他们一前一後进同一个房间的时候，艾米幽幽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进同一个房间？” 余眠从屋里回头，疑惑道，“你不用房间吗？” 艾米刚想说我用不着，又反应过来死死闭嘴。 既然要装人就得装的像一点。 余眠在她闭嘴的这两秒里把宋凉拉了进来，‘嘭’的一声关上门。 …… 房间里一应俱全，有干净的双人床，大衣柜，落地窗，独立卫浴。 第116章 宋凉在洗澡。 余眠坐在落地窗前的坐垫上，低头刷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把审判者叫了进来。 …… 宋凉洗完澡之後，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 秋天的空气很凉，刚才还温热的水汽没几秒就消散掉了。 他围着浴巾，看到余眠正站在窗边鼓捣着什么。 手里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宋凉抬脚向落地窗靠进。 余眠只感觉身後有一股沐浴露的香气传来，紧接着肩头一沉，又一湿，腰上也多了一双手。 他颈侧被人轻轻亲了一下，低而沉的嗓音响在耳旁，“在干什么？” 余眠冷静地说，“别靠近我。” 宋凉蹭了蹭他，湿软的头发贴着他的耳朵，“干什么，又想始乱终弃？” “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余眠无奈地叹了口气，举起双手，“我刚掏过垃圾桶，你确定要继续这么抱着我？” 宋凉狐疑地看着他的手，明明干干净净的。 他抓起来一只咬了一口，又扭头看着窗前的望远镜，“哪来的？” 余眠说，“找审判者要的。” 宋凉‘哦’了一声，又想起这场任务的审判者是个垃圾桶，他忽然脸色一绿，“怎么要的？” 余眠笑起来，“都说了我刚才掏了垃圾桶。” 宋凉忍了忍，把余眠和自己一块儿塞进了卫生间。 …… 水声再次从卫生间响了起来，不一会儿，又夹杂了一些其他声音。 淋浴的水温正好，哗啦啦喷洒在墙边两个交叠的人影身上。 暧昧喘息和亲吻时的水啾声被花洒喷出的水流声遮掩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余眠把人推开，嗓音有些不稳，“行了，你出去，我要洗澡。” 宋凉把他抵在墙上，一只腿挤在前面，膝盖微微用力，“这样洗？” 余眠脸色一变，又抓着他的後颈吻了一会儿。 几秒钟後，余眠忽然弓了腰，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这微不可查的神色被宋凉捕捉到了，他愧疚地停下手，“我弄疼你了？” 余眠脊背瘦薄，弯腰的时候脊线非常突出，显得特别瘦弱。 他抬起眼，微微笑了下，“你平常都这么用力对自己的？” 宋凉躲开了眼，“我……我没自己……过。” 中间那个字含糊不清，但余眠猜的出来，大概就是‘lu’。 余眠缓过劲儿来，抱住他的腰，仰起头在他侧脸上亲着水珠，“行了，我不疼了，没关系的，这次我帮你，下次你再帮我。” 宋凉一被亲就忍不住脑子空白，尤其是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双正在把浴巾解开的手，那画面简直要了他的命。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反应过来，呼吸急促地把余眠推开，狐疑道，“你是不是给别人弄过？” 不然怎么会这么…… 余眠一愣，反应过来，“有那么舒服？” 宋凉脸色涨红，“别逃避问题！” “没有别人。”余眠把他的脑袋拽下来，抵着额头望进他的眼底。 “我只想这样对你。” 宋凉眼眶发红，恨不得把人吃了，“最好是。” …… 楼上正对着余眠那间房的房间里，余锦趴在床上硬着头皮听了快一个小时的淋浴声。 特么的，不是反对他老哥谈恋爱，他只是关爱他老哥的身体。 真的不会废吗！ 第59章 十点狙击（四）月满之夜 余锦第三次翻了个身看手机，这才终于听到楼下那间房里水流声没了。 他忍不住想作死，翻出来他老哥的微信滴过去一条消息。 这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余眠和宋凉算是胡闹够了，准备休息一会儿应对十点的大关。 余眠正靠在床头，一条腿平在床上，另一条腿支在地板上，只是随手拿起手机瞥上几眼。 他的目光倏地一下就被屏幕里的微信弹窗吸引住了。 然後他眯着眼解锁，划开微信，又把拇指在他亲弟弟发来的那条资讯上来回拖了两下。 ――【最好的补肾动作，两种护腰睡姿，睡前15分钟……】 余眠打过去两个：【？？】 余锦：【老哥你先别生气，我觉得你需要。】 余眠：【你可能觉得错了。】 余锦：【不是吧你生气了？我撤回那条好了。】 余眠：【没生气，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需要？】 余锦反应了两秒，试探的问，【凉老大不行？】 余眠‘呵’了一声，扭头看了眼身边在打手游的人，目光往那人身.下瞥了瞥，半响才收回视线，刚要在微信上回点什么，就听到余锦忽然‘卧槽’了一声。 但那声音不是从微信里发的。 ――而是从楼上。 余眠猛然意识到什么。 光想着不能让俩女生和余锦那个比女生胆子还小的跟一只鬼住隔壁，却忘了这只鬼要是看月亮的话没道理在一楼看。 他们留的那个空房间她也根本不会住。 余眠和宋凉对视一眼，立刻朝门外跑去。 …… 楼上，余锦一边等消息一边又翻了个身，余光里忽然看见自己屋里的窗边出现个白衣服的身影，吓得他小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了。 吼完一嗓子之後，看清了站在窗边的是谁，他脸上彻底白了，抱着被子往床头缩，尽量让自己的背後和身前都有个着落。 第117章 无声无息出现在别人房间里的正是这整个别墅的主人，艾米。 她侧身对着余锦，脸冲着窗外，双手自然下垂，就是自然得有点太自然了，像那啥似的。 听到余锦的喊叫之後，她连头都没回，只轻轻问了一句，“我吓到你了么？” 这尼玛还用问么！！！ 余锦在被子里捂着嘴，把颤抖的目光从仍然反锁着的门上移开，落到眼前的女人身上。 他记得下午那会儿她身上穿的明明是那种带点黄的米色长裙，这会儿看着怎么就那么白了。 跟丧服似的。 余锦嘴都不听使唤了，“没没没没没……没有。” 女人没有任何表情，也没再说话，只一直盯着窗外。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笃笃笃’地敲门声，并不急切，像是怕吵醒谁，又像怕惊扰谁。 余眠的声音如救世主一样响了起来，“小锦，是不是做噩梦了，开门。” 余锦知道，他哥一般情况下不叫他小锦，叫的时候肯定是有需要他配合的事。 余锦咬了咬牙，心想老子不怕。 他看了窗边的女人一眼，麻木地把自己的两条火柴腿伸到床边，试探着下了床，又扶着衣柜往前走，走到床尾的时候他见那个女人还是站在那，不禁松了口气。 门外的声音没再响起，似乎只是在默默等着。 余锦怕他老哥等久了会直接走人，转身来到门前之後就立刻握上了门把手。 然而就在他想要拧动门把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後好像有风声。 ……可他并没有听到开窗的声音。 下一秒，一股寒气几乎贴到了他背上，瞬间让他从头颤栗到脚，整个脑後都是麻的。 他头顶慢慢垂下一大片黑色的、长而直的头发。 艾米的声音诡异地响在他头顶，“你没拧门锁。” 说着，她垂在身边的手抬了起来，以五指并拢的手势越过他向前伸去，帮他把门把手底下的门锁拧开。 以她的身高，是怎么做到这个动作的？ 余锦屏着气把门彻底拧开，又低头往後看了眼―― 那里有一双悬空的脚。 “……” 余锦很给面子，两眼一翻直接趴了。 余眠把门推开之後就被迫接了个人。 宋凉一把将两个人都往外拖了拖，警惕地看着那个正在缓缓落地的艾米。 可她似乎并没有想做点什么的意思，看着余眠甚至来了一句，“你不是说你们睡得早吗？” 余眠拍了拍余锦的脸，发现只是晕了过去，这才回答那个女人，“今晚失眠。” 艾米看向宋凉。 余眠不耐烦道，“我见不得他睡得香就把他摇醒了。” 艾米用一种‘你怎么能这样’的视线控诉着他，但她管不着这个，哪怕身为鬼她也知道，小两口的事情都是说不得的。 她不想继续问了，余眠却不放过她。 “你把我弟怎么了？” 艾米刚要转身的动作停了停，“我不知道，他突然就晕了。” 余眠笃定地说，“你吓到他了。” “没有。”艾米摇头，“他说没有。” 余眠说，“我弟就爱口是心非，你都把他吓晕了。” 艾米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人，她被堵得有些委屈，又开始幽怨地看着余眠，“我刚才还好心帮他开了门。” 余眠：“哦，那这点我替他谢谢你，其他另算。” 艾米：“……” 并没有感觉被谢到。 …… 楼下的液晶时钟忽然响起21点45分的铃声。 应该是女主人艾米定的闹钟。 她像是被这道铃声提醒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忽然飞扬起来，转身往窗边跑去。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动作像极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等她站在窗边後，又立刻变成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垂着手看向窗外，似乎在等什么。 宋凉和余眠拖着余锦重新进屋，听到动静的顾妤和孟晓莘也从隔壁屋里一起出来，来到这个屋子里。 “小妤，她这是想干什么？”孟晓莘把头发散了下来，一头及腰的长发柔软的披在背後。 “不知道。”顾妤说。 她又补了一句，“别怕。” 然後她好像看到那个叫余眠的看了她们一眼，又或者只是看向另一个高个子男生时不经意用余光把她们也看进去了。 然後那个高个子男生不放心地说了句什么，快速转身下楼去了。 余眠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他的倒霉弟弟。 他拍了拍身後，看向那两个女生，“你们坐。” 孟晓莘拉着顾妤坐了过来，然後主动开口，“余眠，今天傍晚的时候谢谢你。” 余眠正盯着艾米，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没事，相信你们也一样。” 孟晓莘一愣，自觉惭愧。 当时那种情况她们俩都慌得不行，顾妤橘子过敏，她本是想帮她吃的，可脑子一片空白，连借口都找不到，又把不准直接说原因的话会有什么後果，没想到一个外人竟然在什么也不了解的情况下就看出了她们的窘境，还顺利帮她们解围。 要是这件事反过来，她们即使作为旁观者，也是没那么灵敏的反应能力去应对的。 顾妤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提。” 第118章 余眠道，“男女分工肯定会明确，但今天确实没什么要做的，两位如果信得过我的话，这几天就交给我，不过，可以问一下你们的休息时间是？” 孟晓莘说，“我们用了两张休息卡，现在还有大概十天的时间。” 余眠点了点头，“我们有一周，打算待满，你们呢？” 孟晓莘拿不准，看向了顾妤，顾妤说，“可以。” 说话间，宋凉搬上来了一个望远镜，按照余眠的指示支在了艾米身边。 艾米没有转头，面无表情地问，“这位失眠的客人，你在做什么？” 余眠调弄着镜头和角度，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在做什么？” 艾米似乎已经懒得计较他的无礼，“看月亮。” 余眠说，“我也是啊。” 艾米就不说话了。 屋子里剩下的人默默把目光投向了漆黑一片的夜空，只见天空秋雾浓重，雾霭云集，连颗星星都瞅不见。 哪特么来的月亮。 …… 别墅区只有一排，正对着相隔一条街的独栋单元区。 如果有狙击手待在那些几十层的单元楼中间，想要一眼找出对方的位置，几乎不可能的。 余眠把设备调试好，却并没有看月亮的打算，他靠在窗边，看着艾米的侧脸。 刚才看了眼时间，已经21点50了，还有十分钟，对面楼的某一层里就会出现一个狙击手，把这位艾米小姐击毙。 虽然她看起来早已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此时此刻，随着十点的临近，她脸上竟然慢慢浮现出非常明显的期待和不安。 余眠眯了眯眼，盯着她右耳的耳钉，忽然出声，“很漂亮。” 艾米这次转头看向他，“什么。” “耳钉。”余眠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为什么只戴一只？” 艾米似乎晃了下神，那种情绪像是想起了往事。 她回神後笑了一下，颇为甜蜜，但那笑意总给人一种尘封在过去的朦胧感，“爱人送的，他答应过我，秋月最满的时候，会来娶我。” 余眠瞥头看了眼雾蒙蒙的夜空，“他不会来了。” 艾米脸色一僵，又快速柔和下来，“还没到十点呢，新闻说今晚十点月最圆，他就快来了。” 余眠盯着窗外，一字一句告诉她，“别做梦了，他不会来的。” 艾米倏地瞪大眼睛，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地抖动着，头微微垂着，发丝竟然无风自动的飘了一会儿。 但她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固执的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会来的，会来的，会来的……” 余眠把视线从窗外移到窗内，看到窗户上仅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感觉到宋凉默不作声地站到他身後，紧张地牵住了他的手。 余眠又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 房间另一边的孟晓莘忍不住开了下口，“我们真的不做些什么？比如拉个窗帘？” 艾米低低出声，“不要。” 余眠看着她右耳的耳钉，附和着说，“确实，拉了也没用，那个人想要你的命，早就不给你留活路了。” 要说前几句的刺激只是用绣花针无伤大雅的戳几下皮肤，那这最後一句简直就是把针换成了最钝的锉刀，一下一下拧进艾米早就冰凉寂静的心脏里。 她彻底生气了，怒意刚起，却被一道天塌地裂般的声音打断了。 ‘砰’―― 一颗子弹穿透了窗户，毫不留情地射进了艾米的眉心。 她感觉得到，那里流出的血是冷的，心里却像沸腾的岩浆，冒出一股又一股灼人的疼痛，逼着她至死也要张着目，倒在了熟悉的地板上。 在她逐渐灰败的瞳孔中，一轮圆月拨开了她眼中的灰雾，停留在那里，清凌明亮。 可她看不到。 总是看不到。 第60章 十点狙击（五）血泊之月 艾米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房间里响起孟晓莘短促的尖叫，然後被顾妤抱着头遮挡视线。 孟晓莘在她怀里发抖，顾妤也抿直了唇线，轻轻撇开了头。 余眠说什么也不做就真的什么也没做，就这么近距离的站在艾米身边，没说提醒她什么，甚至在她死前还往人心窝子里先捅了一刀。 眼睁睁注视着一个人从自己眼前变成那么凄惨的模样，他却还能平静地靠在窗边，半垂着薄薄的眼皮，睫毛下的阴影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也不知他是在看地上的艾米，还是在走神。 窗外的月果然很圆。 月光透过窗户落进来，更增添几分清冷，渡在人身上之後，把靠在窗边的余眠衬托的像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旁观者。 宋凉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他总觉得心头突突的跳。 “余眠……”他轻声道。 余眠抬手，轻轻覆盖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怕什么……”他斜眼看过去，却撞进身後一双含着薄怒和委屈的眼睛里。 余眠微微怔了下。 他做什么都独惯了，根本想象不出身边有人的时候。 宋凉沉着眸看他，“你在故意惹她生气……” 语气中的委屈加重几分，“你又想做什么。” 他一直知道余眠聪明，知道他做什么事都会有後手，或者提前知道了结果。 可他每一次都不知道，也猜不到余眠下一步会怎么发疯，那种带着未知的担忧，另他特别害怕。 第119章 他希望两个人在一起是坦诚的，尤其是关系到对方安危的时候。 余眠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慢声说，“任务提示里有一句，晚上十一点後她会以另一种方式寻找白天惹怒她的客人，提示不会白给，一定有什么有趣的事会发生。” 宋凉靠了过来，慢慢收紧抱着他的两条胳膊，房间里的另外两位女士已经非礼勿视地离开了。 “所以你又要说你想‘试试’么？”宋凉咬着牙问。 余眠没点头，从他的拥抱里抽出一只手，把手机拿了出来，“学校论坛里有个专门讨论惩罚区的话题，里面都是各种任务攻略，我看到了十点狙击这个任务。” 手机屏幕被放在宋凉眼皮子底下。 他把下巴搭在余眠肩上，抿着嘴，伸出一根手指划拉着余眠的手机。 十点狙击的任务有不少人做过，所以很多人都分享了零零碎碎的经验和攻略―― 【房主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对了！】 【白天真的不能出去，那个雾有问题。】 【友子们我有个大胆猜测！不要惹对方生气的‘对方’可能指的是主人和客人双方，我们不能惹房主生气，反过来应该也成立！但本人太怂，还没试过。】 在这条帖子底下，余眠的账号评论了两个字，【成立。】 宋凉把嘴撇地老高。 【其实惹房主生气也没什么，就是会在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被他／她上身。】 【楼主你确定这没什么？】 【那上了身都会做什么呀？吃人吗？】 【不会，我被上了身就是一直在上下楼梯，然後还做噩梦，挺真实的，也挺惨的，感觉是房主的真实经历，第二天醒过来也就腿疼，不过被上身之後触发了隐藏任务，大概就是帮房主解开心结之类的吧，可惜当时休息时间到期了，只好领了主任务奖励就走了。】 【我也触发过隐藏任务，但是没完成，我那个房主死得太惨了。】 又往下看了好几条，都是关于隐藏任务的，也没人说被房主上身後会有什么太糟糕的情况，不是走来走去就是坐在一个地方不动，最严重的一位玩家可能是被运动员上身了，硬生生支了一个小时的平板支撑，第二天睡了一天。 这么看才让人放心了点。 宋凉把手机关了塞回余眠的裤兜里，把人抱着，脑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 余眠由着他蹭，耳边忽然听到几声梦呓，他和宋凉都下意识扭头望去，见床上正在昏睡的余锦隐约有醒来的迹象，嘟囔了几句‘老哥救我’，然後睁开了眼。 他先是迷迷瞪瞪地看了会儿余眠和宋凉，然後视线往下一移，就看到了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艾米。 “嗬――” 余锦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宋凉有些嫌弃，“你和他是亲生的么？” 余眠笑了下，“经常有人这么问。” 宋凉心说肯定的吧，一个这么聪明绝顶，一个又怂又笨，怎么看都不像亲生的。 结果就听余眠继续说着，“邻居们都比较喜欢小锦。” 宋凉一愣，眼中充满疑惑。 余眠说，“我长得不如小锦好看，小时候性子也闷，不爱说话，更不讨喜，每次爸妈把我们带出去，那些长辈都拉不动我，而小锦天生一副喜乐相，冲谁都笑呵呵的，特别可爱，所以邻里也常说，我们不是亲的。” 宋凉哑然，心里更像是装了一壶怎么都烧不开的水，堵得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好把人转了过来，用手捧起对方的脸。 “开什么玩笑。”宋凉皱着眉，“你在老子心里第一好看。” 余眠冲着他笑开，忽然问，“那要是我和你母亲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宋凉震惊了一下，“你出题怎么比系统还恶毒。” 余眠扶着他的胳膊，踮脚在他唇上印了一下，“现在呢，还恶毒么？” “我胡诌的……”宋凉低下头，顺着余眠退回去的轨迹把人重新吻住，一只手握在他後颈上。 缠绵的吻带来逐渐升腾的温度，驱散了刚才若有若无的凉气。 换气的间隙，余眠被人抱到了窗台上，他扬起脖颈，後脑勺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喉结在另一人湿软的口腔里滚动着。 窗上从里面蒙了一层白雾，窗户左侧还留着一个弹孔，玻璃倒没碎多少。 余眠眯了下眼，眼中的情.欲很浅，似乎在刹那间就能变成一片清明，他看到了地上的那摊血迹，心中一动，近乎低喃地问了一句，“你怕我么。” 宋凉猛地顿了一下，接着啄吻变成啃咬，手下也不安分地扯着他的衣服。 余眠察觉不对，“宋凉……” 宋凉仿佛没听见，动作越发粗暴，两人都是成年人，还一个性别，自然知道这种动作预示着什么。 “宋凉，别在这……”余眠皱眉，但他的力气当然比不过他，嗓音微微发颤。 床上还躺着他弟弟，地上还血糊的一片，宋凉已经把手探进了他的裤缝。 余眠的意识有一瞬间真的害怕了，不是怕被这样对待，而是怕宋凉心里被伤到了。 他闭着眼，肩背开始颤抖，而与此同时，宋凉急促的鼻息声停留在他耳旁，所有的动作也都在两人的喘息中戛然而止。 宋凉恶狠狠地咬了下他的耳朵，满意地看着那只耳朵有了‘晒伤’，然後才低声问，“怕么？” 第120章 余眠睁开眼，那一瞬间的依赖和茫然取悦了宋凉。 宋凉给他穿衣服，又黏黏糊糊地亲了一会儿，嘟囔着，“聪明了不起么，以为自己顶了天啊，你就是当着我的面杀人我都不怕，这都什么傻问题。” 余眠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犹豫，“现在我们算什么。” 宋凉给他整理领子的动作一顿，嗓音冷了下去，“怎么，你後悔了？” “不是。”余眠撇开头，没说出那句‘怕你後悔’，他喉结滚了滚，眼神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虚虚地望着那个方向，“你还不完全了解我，我怕你失望。” “哈……”宋凉嗤笑一声，把人抱进怀里，“那我大概猜到你想说什么了，行，我不强求，我们可以慢慢来，但是你得保证，在这段关系里，只要我没提结束，你就别想着把我往外推，有事也不能总瞒着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要跟我说。” 余眠抿了抿唇，“嗯。” 宋凉不满意，“‘嗯’是什么呀，说你喜欢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余眠扶着他的肩膀，从窗台上下来，抬眼望着他，“我喜欢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草。 宋凉低头吻了下去，片刻後又把人抱了上去。 …… 余锦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有些头疼，而且他总觉得在自己昏迷期间，周围有好多人。 他哥和凉老大的声音最多，但一开始还有那两个女生的，後来还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枪响，再然後他看到艾米‘死不瞑目’地盯着他，然後就只剩下他哥和凉老大的声音了。 断断续续蒙了层布似的说话声，他没怎么听清楚。 这次醒来，房间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他转头看了眼地面，那有一大滩深色的血迹，但地面上没有人。 余锦下床穿鞋，拉开门跑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听到某一处传来点动静，他犹豫了一下，脚步往厨房挪去。 一进厨房，看到那俩人之後，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凉老大，哥，你们怎么在这呢？” 这是大晚上饿了？没这么离谱吧，而且厨房里啥也没有怎么做。 余锦就看到，自家老哥站在料理台前面，那有一块收拾干净的台面，放着一个洗干净的砧板，手里拿着刀，一下一下剁着什么。 宋凉靠在旁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一点。 余锦没看清他老哥具体在剁什么，所以往里走了一点，“老哥，你剁什么呢？” 他越过宋凉，目光落在砧板上―― 那上面有水洗的湿痕，但板面上空空如也。 而他哥一脸冷漠地拿着刀，还在那一下一下地剁着。 余锦：“……” 卧槽。 第61章 十点狙击（六）坠落之生 余锦没想到有生之年差点被自己亲哥吓死。 而在他嗷出一嗓子之前，宋凉眼疾手快，把他的嘴捂住了。 “闭嘴，听得懂？”宋凉说。 余锦感受着那属于人类的体温，狠狠点了点头。 太好了！凉老大还是正常的！ 被松开之後，余锦小心翼翼地瞥了他哥一眼，耳边充斥着那诡异的剁空气声。 ――“我哥他咋了？” 宋凉又重新靠回料理台，“没什么，被那个艾米上身了而已。” 余锦大惊，“这还而已？！” 然後他又发现了更为震惊的。 “我哥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他语气愤恨，脸上清清楚楚控诉着‘你这个吃了我哥就不认账的王八蛋’。 宋凉抽了下嘴角，“你自己去学校论坛里找吧，我懒得解释。” 余锦拿出手机，翻起了评论。 …… 余眠明明记得自己上一刻还扶着宋凉的肩低头亲吻，背後还能感受到玻璃窗上雾化的潮气。 不过是换气的时候无意识睁了下眼，他就看见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眉心露出一个黑洞，血液狰狞地爬了她满脸。 艾米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用一双灰败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就这么被上了身。 意识再清醒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艾米。 艾米是混血，小时候跟着父母住在国内，大学时去了国外，交了一个男朋友。 她的记忆中也全部是围绕那个男友的，好似他就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 男友是个财阀公子，接近她时用的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假象。 每个女人年轻时都会抵抗不住的甜言蜜语诱哄，他很轻易就得到了她，还让她误以为那就是爱。 直到她发现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那个人竟然男女通吃，而且还是以最直接的方式亲眼看见的。 她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企图证明什么。 但玩腻了的男友只是把她打发回国，三言两语就哄的她听了话。 但很可惜的是，秋月正浓的夜晚，她等来的永远不是自己的爱人。 …… 看完这些‘回忆’後，余眠站在一片虚空里，既没有被这些东西困扰，也没有过多的感慨。 他的目光从眼尾瞥过去，落在虚空另一边。 “你都记得么？”他问。 一直缩在虚空里的艾米仿佛没有听到。 过了很久，余眠才听到艾米的声音响了起来，比在外面时听到的要疲惫太多，“记得。” 第121章 余眠继续问，“每天的十点，你都记得？” 艾米颤抖地抱着双臂。 “记得。” 她不仅记得，还记得非常清楚。 哪怕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她也始终记得第一次死去时，额间那温热的湿意。 而自那之後，就永远是凉的了。 她想复仇，她想解脱，可她哪也去不了。 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待在这里，每天见很多不同的人，做很多相同的事。 而那些客人总是惧怕她，躲着她，见她倒在血泊里只会懊恼地跺脚，好像有什么事情失败了一样。 没人会同情她，没人能理解她。 她渐渐的也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了。 但时间一直都只会停留在同一天，她看不清房子外有什么，住进来的客人也不喜欢和她交流，她只能每晚都守着二楼等月亮。 她的仇恨变成了一种执念，她只想看到一次圆月。 只要月亮圆了…… 只要月亮圆了…… 只要…… 忽然，她感觉有人坐在了自己身边。 她忍不住扭头去看。 死死地盯，死死地看。 可看了好久，那个人也没有离开，她不禁问，“你为什么不怕我？” 余眠还在盯着她记忆中那些反复翻涌的画面。 闻言，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艾米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能硬邦邦地说，“因为每一个来我家的客人都很怕我。” “每一个？”余眠纠正她，“最起码我不是。” 艾米点头，确实是这样，但她更不解了，“你为什么跟他们不一样？” “人与人有不同还用得着说理由么？”余眠的声音带着平静的尾调。 艾米说，“可他们都觉得我很可怕。” 余眠瞥了她一眼，“所以呢，你也认为自己很可怕？” 艾米抿着唇，委屈地缩在那里。 她发现自己再也出不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可她没想过害人，也不是有意吓那些客人，可她每次靠进时，那些客人都会特别防备，什么话也不跟她说，到了後来，为了能让客人们和自己多说几句，哪怕是胡乱骂几声也好，所以她才开始吓唬人的。 余眠继续说，“可能我这个人从小胆子大，反正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那语气丝毫没有安慰人的意思，像是在陈述一些小事。 “反而，艾米小姐在我眼中，比那些人有趣多了。” 艾米犹豫着抬头，顺着余眠的指尖看向自己的记忆深处。 那是一个本该深情的夜晚，她在酒店顶层的vip豪华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爱人。 站在门口的女人就是她自己，但她已经不敢认了，因为实在太过遥远和陌生。 她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那时候的自己，竟然那么冷静，所谓的歇斯底里也只不过是红着眼盯着自己的爱人，然後用五斗柜上空了半瓶的红酒砸晕了床上除他之外的男男女女。 她全程没说一句话，动作狠厉又决绝，感觉一点也不像她。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关注点和别人是不同的。 在以往每一次上别人的身，她观察这段记忆的时候，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爱人身上，所有感官都在等待爱人的回应，可她却从未注意过自己，也从来没有哪位客人会指着这段记忆告诉她，“艾米小姐，你比那些人有趣。” 这位客人的声音很好听，冷而沉静，但又夹杂着柔软的外壳，像裹着冰的厚棉絮。 艾米在这种声音中逐渐体会到一丝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就好像飘在不高不低的半空中太久了，今天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站在底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下来吧，还在等什么。” 虚空之外的记忆渐渐模糊，她终于找到了记忆的主角应该是谁，也终于把自己落到了地面。 …… “哥……” “哥，呜呜呜……” “哥啊！！！！！” 余眠被自家弟弟活生生叫回魂了。 窗外有大片的阳光刺进来，他偏头刚要躲，下一刻，床头一塌，有人坐在了他身边，那晃眼的光便消失了。 余眠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被这人握住。 “醒了？” 余眠嗓音低哑地‘嗯’了一声，先是看了眼光屏，发现里面多了一条仅向他通知的隐藏任务消息―― 【恭喜玩家触发隐藏任务：解开艾米小姐的心结。 奖励丰厚，请玩家继续加油。】 看完之後，余眠问，“我昨晚干什么了？” 余锦和宋凉几乎同时开口―― 宋凉：“下厨。” 余锦：“吓人。” 余眠：“……？” 究竟把什么‘下’了？ 宋凉往後一靠，倚在了床头，“没干什么，就是站在厨房剁了一个小时的案板，再然後就睡着了。” 余眠‘哦’了一声，坐起来看了一眼余锦说，“吓到你了？” 余锦刚想说还好，就是心脏病差点吓出来，结果就见他哥非常自然地扶着宋凉的腿下床，还偏头冲人家说，“我弟胆子小，那种情况多拦着他点。” 毕竟在很危险的地方说晕就晕真的是件麻烦事。 第122章 宋凉瞥过来一眼，然後伸手帮余眠拉了拉背後的衣服。 “哦，知道了。”他对着余锦说。 余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想把这个王八蛋扔出去啊啊啊啊！！！ 老哥你要不换个男盆友吧（bushi）。 “不过……”宋凉站起来，有些不自然地提醒道，“那个艾米在准备早餐。” 早餐？ 用什么准备，那个叙利亚厨房么。 余眠默了。 …… 三人出了房间，和旁边一起出来的两位女生一同朝楼下走去。 一楼弥漫了一股煎鸡蛋和烤肠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面包机和豆浆机运作的声音。 厨房里传来轻轻的锅铲声。 他们朝餐厅走去。 余锦捂着肚子，“我感觉我昨天吃的橘子还没消化完呢，我待会儿用这个理由说我不饿可以么？” 宋凉拍了他後脑勺一下，“非常认同，一会儿就这么说。” 余眠直接走到了厨房，靠在门框边看了一会儿，打量着崭新的厨房，“需要帮忙么？” 艾米小姐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的长袖打底秋衫非常修身，不盈一握的腰上系着咖色长裤的腰带，身前围着蓝白色的围裙，一头长发挽了起来，扎了一个有点凌乱美的丸子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新婚主妇，听到声音後笑着向门边看去，哪怕脸上的笑容每一次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时也已经很难让人注意到了，“很快就做好了呢，客人不用着急。” “好。”这么说着，余眠却叫了声宋凉，“进来倒豆浆。” 余锦坐在餐桌边一脸疑惑地看着厨房的方向。 豆浆？老哥你确定不是脑浆？ 十分钟後，五份简单的早餐放到了桌上。 其他几人严阵以待，然後看向余眠等待指示。 然後他们就看见，余眠不知道从哪拖了把椅子过来，放到桌边和他们挤在一起，还绅士地请艾米坐下。 特别幸运的是，余锦再一次和艾米离得最近。 艾米坐下之前犹豫着说，“我不能吃，不过你们放心，这些没问题的。” 余眠点着头，手扶在椅子上，一直在等她坐下，“我知道，没关系的，坐下来一起聊聊。” 艾米就放心坐下了。 其他人就不放心了。 然後他们竟然听到余眠说，“都这么愣着干什么，一起吃。” 说着，他举起温度适中的豆浆抿了一口。 其余人（尤其是余锦）：“……” 卧了个大槽你特么被策反了吧！ 第62章 十点狙击（七）别墅之外 或许是余眠‘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奉献精神感动了他们，其余人也开始吃起早餐。 艾米的神情从僵硬变得好看了一点。 余锦见他哥吃得一脸淡定，于是也狠下心来，然後他就发现，这顿饭竟然意外的好吃，也没有吃着吃着出现蛆虫爬脸的情况。 艾米见他吃得狼吞虎咽，温柔地问了一句，“吃饱了么？还需要么？” 余锦放下餐巾纸摆了摆手，“谢谢款待，已经够了。” 艾米‘唔’了一声，“这样啊。”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理解了，我再给你做一点。” 余锦：“……？” 不要瞎理解啊喂！ 他确实没怎么吃饱但是他刚才说的难道不是拒绝么？ 在连续吃了两份早餐之後，余锦十分确定地表达自己已经吃饱了。 而艾米一脸的：不信。 余锦快哭了。 余眠这才想起来什么，提醒道，“他这会儿没口是心非。” 余锦‘唰’地一下看向他哥。 什么口是心非？？ 余眠咳了一声，放下餐巾纸，和宋凉一起帮艾米把餐桌收拾了。 …… 用完早餐的众人被请到了客厅看电视。 艾米说，“我去後院给你们摘橘子，你们先看电视吧。” 看得出来，房主对橘子爱好很大。 余锦拿过遥控器，刚想问你们看什么，就见身边的两对情侣都是两两凑着头说悄悄话，只有他这个单身狗握着遥控器有兴趣看电视。 踏马的。 余锦愤恨地改了昨天看的综艺，看了会儿又胡乱换着台，找到了《甄嬛传》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艾米抱着一个竹筐走了进来。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带叶的橘子，上面还蒙着晨雾的水汽。 当这筐橘子砰一下放到茶几上的时候，五人都默了一下。 艾米看出了他们的为难，“客人们放心，这不是让你们一顿吃完的，坏掉之前都吃完就好了，因为外面有很多橘子树，每次结果都会收获很多，不及时采摘的话会掉在地上摔坏的。” 余眠看着这筐橘子也不禁倒了下牙，他示意艾米坐下歇一会儿，然後问，“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吃橘子？” 艾米的目光缓缓担忧起来，“因为外面的雾气有毒，每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毒素会淡一点，但其他时间出去的话，吸入半个小时就会中毒了，但是後院一直有橘子树，这种橘子吃了可以解毒。” “这么牛逼。”余锦拿了一个开始剥，“不会其他别墅後院也都是橘子树吧。” 艾米神色复杂，“我没有出过这个院子。” 第123章 余锦差点被橘子水呛住，“咳咳……嗯，咳，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艾米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只是抿着唇苦笑着低下头。 她坐在余眠左侧，耳朵上的耳钉正在闪着星亮的蓝光。 余眠一边剥橘子一边问，“为什么还戴着那个？你不知道那是什么？” 艾米愣了一下，然後抬起右手，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耳朵。 她悲伤地说，“这个啊，我知道，是追踪设备。” 余眠张口吃了瓣橘子，听到宋凉小声问他酸不酸，他说着不酸，然後把剩下的都塞到了他手里。 “怎么不摘下来？”余眠继续问着艾米。 艾米搓了下耳廓，无奈地说，“我摘过，但是每隔几分钟就会重新出现在我耳朵上，没用的。” “是么。”余眠低喃一声，耳边听到宋凉咬着牙的声音，“你这个骗子，我尝尝你嘴里的酸不酸。” 余眠抬起左手挡了一下，不让他胡闹。 艾米笑呵呵地说，“你们关系真好，告诉父母了么？” 两人都身体一僵，听到这个话题的两个女生也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余眠说，“不打算。” 宋凉说，“还没。” 这两个回答有点微妙，略微一琢磨就发现挺有背离感的。 宋凉憋不住事，有问题都是当场解决了，不然他会忘。 所以他立刻歪着头看向余眠，“什么啊！为什么？” 余锦在他背後开始小心翼翼戳他。 艾米打着圆场，“啊，你们要来後院看看我种的橘子树么？” 余眠呼了口气，点头说好。 …… 客厅後面的落地门是磨砂的，推开之後就能看到满院的橘子树。 这时候太阳缓缓升起，清晨的薄雾在日光下渐渐消散。 两个女生拉着手进去参观了。 艾米看了余眠一眼，然後笑眯眯地把余锦请走了。 余眠站在一根廊柱旁，听着身後的脚步声来到自己脚後跟旁，一双大手从身後满满环住他。 “为什么，嗯？”宋凉把下巴支到他肩上，语气是说不出的委屈。 院子里，已经走进橘子树深处的两个女生忽然停了下来，顾妤背着身一直没回头，孟晓莘在她身後拉着她的手在说什么，这两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周围的氛围似乎也有点不安。 余眠收回视线，眼皮微微垂下，眸光在稀薄的日光下透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他轻声问了一句，“你现在後悔了么？” 腰间的手倏地一紧，他听到宋凉低沉的声音，“没有。” 似乎不放心，他又补了半句，“一直都不会。” 余眠眼皮微动，刚想再说什么，宋凉看着不远处越过艾米冲他摇着交叉手的余锦，忽然想起什么。 他说，“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你父母？” 问完宋凉就後悔了，“不是，我不是说……那个意思。” 余眠笑了一下，紧绷的肩背忽然往後一靠，手臂也叠在宋凉的手臂上。 他仰着头，好像在看系统里足以乱真的日影，“没什么喜不喜欢的，余锦不是告诉过你我的事么，你怎么看。” 宋凉忍不住收了收手臂，盯着余眠说话时不断滚动的喉结咽了下口水，“呃……其实刚才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了，咱俩能在一起就行，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强迫你。” 余眠把头往他耳边歪了歪，“我知道，你很渴望我们的关系能得到长辈的祝福，甚至更多，但这些我都给不了你。” “我的家庭不幸，我在你父母面前会忍不住想，哦，这是我爱人的父母，可我却没胆子在他们面前提一句我生从何处，父母如何，更不敢想象他们在得知我的家庭之後，会不会觉得我看上的只是你们家的钱。” 宋凉说，“我不在乎。” 余眠说，“我在乎。” 宋凉有些不自在地蹭了蹭他的下巴，“不能吧，你会在意这个？” 余眠直起身子，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眉心微皱，仰着头看他，“我连二十岁都不到，我凭什么不能在意这个？” 这一刻，宋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悸动，就因为眼前这个人。 “好，我知道了。”宋凉把人抱住，眷恋地蹭着他的头顶，“那些都不是问题，我爸妈也没那么傻，你这么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大不了……大不了就瞒几年，咱们先搞个事业再成家，到时候父母什么的都不是阻碍，对吧？” 余眠回抱着他，没说话。 宋凉吐了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浪费时间么，这地方虽然很草淡，但是也多亏了这个系统，咱们现在多自在啊，就别老是想那些没用的了，好不好？” 余眠‘嗯’了一声。 …… 後院里，余锦正用他168的小矮个看头顶的橘子，余光瞥见他哥和凉老大并肩走来。 余眠站到艾米身边，目光掠过斑驳树影，投向不远处的高楼。 薄薄的秋日之下，长直的居民楼矗立在那，俯瞰整片别墅区。 这很难不让人吐槽这个小区的建筑师，有钱人就算再喜欢住别墅，也不会选择这么一个随时会被人背刺的格局吧。 余眠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面的居民楼能进去么？” 艾米也抬头看了一眼，一瞬间像是被烫了似的缩回视线。 第124章 余眠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艾米已经颤抖地背过了身，身上冒着冷气。 他皱了下眉，轻轻揽了下艾米的肩膀，“抱歉。” 艾米感觉浑身的寒冷慢慢褪去，她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不用在意。” 余眠抬了下手，帮她摘掉了头顶的落叶。 宋凉在他们身後把嘴撅的老高。 艾米侧过身，回头看着那些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瘫倒的高楼巨影。 “我没有出过这个地方，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去到对面，对不起。” 余眠道，“不用道歉。” 他朝宋凉转了下身，又冲艾米说了一句，“先失陪了，我们去找别人问问。” 艾米愣愣地看着他们一起转身离开，但是并没有走多远，进了一楼客厅之後就往电视柜那边走去了。 那里既没有门也没有其他人。 ……好像只有一个垃圾桶？ 艾米疑惑地歪了歪头。 …… 审判者今天换了一身庄肃的黑色外装，然後宋凉站到他面前一边剥橘子一边扔橘子皮。 黑色垃圾桶便隔一秒张一下盖，有时橘子皮扔到了桶沿上，一条过于粉嫩的大舌头就会嘶溜一下把橘子皮舔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黑色垃圾桶不张盖了。 宋凉捏着橘子‘哦呦’一声，“不是说审判者都会为玩家竭力服务嘛，我想想投诉入口在哪来着，啊不对，投什么诉啊，我就是提个意见。” 审判者：“……” 下一秒，黑色垃圾桶‘昂’一声把盖子张开，张得大大的，似乎再也不想合上了。 宋凉吃完橘子，拍拍手在附近的沙发上坐下了。 审判者刚想松口气合上自己的盖，结果就看见另外一双大长腿站到了自己面前。 审判者猛地一下又把合了一半的盖绷回去了。 可面前这个清瘦一点的少年手里并没有拿着橘子，他还好心的帮自己把盖子合了回去，甚至说话时微微弯腰。 “你好，我有一点小疑问想请教你。” 审判者：“……” 忽然感觉身体凉凉的。 第63章 十点狙击（八）【楼梯惊魂】 审判者回忆着这位玩家，除了跟他要过一个望远镜外也没有什么过分要求，肯定比刚才那个恶劣的玩家要好太多。 黑色垃圾桶一张一合，“审判者竭诚为您服务！” 余眠礼貌地问，“小区里所有地方都可以自由出入么？” 审判者回答，“是的，只不过有些时间会非常危险，要小心秋深雾重哦。” 余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那对面的单元楼呢，我们也能进去么？” 审判者回答，“是的，但对面单元楼只在傍晚六点以後开门，一直到次日八点。” 这什么阴间营业，很明显是阻挠玩家进入那里的设定。 余眠又‘嗯’了一声，“那请问审判者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玩家身边么？” 审判者毫无犹豫，“是的呢。” 余眠眯了下眼，笑道，“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 审判者开开心心，“非常荣幸为您效劳。” …… 两人又回到了後院。 艾米正站在一棵橘子树边。 余眠走了过去，“艾米小姐。” 艾米回头看他。 他说，“我们晚上要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给我们准备了。” 艾米惊讶道，“啊？你们晚上要出去？六点以後么？” 余眠点了点头，“对，大概明天早上八点以後回来，不用担心。” 艾米觉得这位客人疯了，“客人，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外面那些雾是有毒的。” “我知道。”余眠说。 艾米：“那你……” 余眠：“不是说橘子解毒么？” 艾米：“是，但你们在外面待那么久……唉，要是一定要去的话，就带上橘子吧。” 余眠目光一瞥，正好落在身旁垂下来的一根树枝上。 上面缀着几个饱满的橘子，他抬手指了一下，“我可以摘这上面的么？” 艾米立刻点头，“可以的，当然可以的。” 余眠摘了那几个里面最大的两个，随手放进大衣兜里。 艾米一脸着急，“可以多摘几个的。” 余眠却说，“没事，这就够了。” …… 下午的时候，余眠把望远镜上的摄像装置拆卸下来，时间拖到昨夜十点，很快就看到了是哪一层的窗户里伸出了枪，然後他们五个人聚在一起，主要是给顾妤她们大概说了一下要做的事。 最後临出门前，他让余锦乖乖待在两位女生身边。 余锦沉重地说，“哥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两位女同志。” 两位女同志沉默地看向他。 余眠：“见笑了。” 孟晓莘：“哈哈没事。” 余锦：“怎么了嘛！” 余眠：“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我弟。” 顾妤点了点头，孟晓莘说，“当然。” 余锦缩在沙发里放弃发言。 …… 18点的时钟一响，宋凉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两个口罩。 余眠拿过口罩戴好。 遮住口鼻之後，余眠的眉眼更为好看，看得宋凉心里猫挠似的。 余眠低了下头，看向忽然被牵住的手，疑惑地反握回去，一边向大门走去一边问，“怎么？” 第125章 宋凉紧紧跟在他身边，两人的黑色风衣都敞着怀，别墅门打开之後，风灌进衣服里，纠缠的衣摆在他们瘦长的身影後面飞扬。 “不怎么，想亲你。” 想法是出门前有的，低沉的嗓音落在门外。 …… 18点以後的雾气果然很浓。 根据艾米说的，别在雾里待超过半个小时，这并不难，他们走到那栋单元楼底下仅用了五分钟。 黑漆漆的门洞里，怎么跺脚感应灯都不亮。 宋凉和余眠直接走了进去。 非常草淡的是，这栋楼就跟停了电似的，看不到一点亮光，电梯根本不能用。 他们举着手机，一边用手机电筒的光照路，一边推开楼梯间爬楼梯。 楼里很安静，也很干净，墙壁上没有任何涂鸦或者贴纸，每一层的台阶都照的反光，没有丝毫灰尘的样子。 他们要去的楼层在12层。 不过庆幸的是，这里都是一层一户，只要到了对应楼层，门牌号就不用找了。 咯哒、咯哒…… 楼梯间里只有他们俩一上一下的脚步声，起先是凌乱的回荡在这个空间里，後来不知道宋凉是不是故意的，慢慢和他的脚步声重叠。 余眠打趣他，“幼稚。” 宋凉嘟囔着回他一句，“幼稚。” 走了大概有五层的样子，余眠停了下来，往下一望，顺手把手电筒也往下照了照。 身後的人跟着他一起停下，往底下照看。 明明只是爬了五层，可手电光已经照不到最底层的地面了，下面黑乎乎一片，有着吞噬一切的黑暗，好似那交错的楼梯栏杆是永无止境的。 余眠皱了下眉，“走吧。” 宋凉回了他一声，“走吧。” 又上了一层，余眠照旧瞥了眼楼层―― 还是五楼。 他心里咕咚一跳，再次停下脚步。 而与此同时，身後那与他过分重叠的脚步声也分秒不差的停了下来，仅与自己隔了两个台阶。 余眠把手机电筒从台阶照到右侧的墙壁上，身後的人也跟着他做同样的动作，甚至连光线都和他的是平行的。 余眠没有说话，宋凉也不问他为什么停下。 怦…怦…怦…… 一时间，楼梯间里只能听到一个人规律的心跳声。 余眠没有回头，而是把手机电筒关掉了。 身後的光也瞬间消失，周围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余眠的嗓音轻轻响起，含着难言的暧昧，“宋凉，你想不想亲我。” 身後那东西立刻回答，“宋凉，你想不想亲我。” 余眠心中低喃，可惜。 他猛地转身，一脚把身後的鬼东西踢了下去，也不管那玩意怎么个吱哇乱叫，头也不回地冲出这个楼梯间，推开门的瞬间他就看到了走廊里的光―― 那光来自一扇半掩的门。 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余眠直接冲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几乎就在他拔腿的下一秒，身後的楼梯间里传出一种非常混乱的碰撞声和咯吱声，像是什么东西在那里面舒展了手脚，气急败坏地准备爬起来夺门而出。 这走廊却变得该死的长，长到余眠误以为自己正在跑什么百米冲刺。 明明那扇半掩的门离得很近，里面的光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嗬……呼……” 余眠跑的呼哧喘气，所有的感官都在这几秒里绷紧了，全身上下似乎只有心脏还在孜孜不倦地给他输送着逃生信念，告诉他快点跑，告诉他别回头。 在听到身後有铁门被撞开并弹到墙上的声音後，余眠脑後一阵发麻，几乎瞬间就感觉到一股直冲而来的阴冷推在了他背上。 有什么东西扒住了四周的墙壁，与贴墙行走的声音同时传来的，是一种类似于昆虫的未知嘶鸣。 随着墙壁上传过来的声音越来越近，余眠似乎都能听到身後那鬼东西的涎液滴在地上的声音。 还差一点，再跑几步…… ‘砰’―― 余眠撞开了那扇半掩的门，和门後的一个人影摔在一起。 他摸着这个人的胸膛，听到和自己一样急促的心跳声，正想转头看一眼停在门外没了动静的东西，这人却忽然摁住他的後颈。 “别看了，一只大蜘蛛，丑得不行。”门被人用脚啪的一声关上了。 余眠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僵了一下。 他攥着这人的衣领，低着头轻声问，“宋凉，你究竟想不想亲我。” 对方默了一下，似乎被哪个词问得有些懵，然後余眠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捏了起来。 这间屋子灯火明亮，没有任何一处黑暗可以藏匿什么东西，少年人眸光很浅，颤动着偏头轻吻，鼻息都带着余悸和安定，心跳的声音像风浪过後的海，缓慢又温柔地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余眠半眯着眼侧开头，他低语般唤了一声，“宋凉……” 那人含糊应着，“在呢。” 余眠语气不明，“手，干嘛呢。” 宋凉闷笑着，“你怎么哪都那么‘瘦’，嗯？” 余眠：“……” 宋凉：“嘶！哎呦我错了……” …… 胡闹一通之後，两人互相给对方把衣服穿好，这才站了起来。 这间屋子是普通家庭的客厅装扮，左边有灰蓝色的布艺沙发，黑色的玻璃茶几和同款电视柜，右边是一个白色的餐桌套装，靠进门的墙边有一面置物柜，另一面相对的墙上有一个黑板和挂式电话。 第126章 虽然更里面有几扇卧室门，但宋凉说打不开。 余眠走到那面黑板前，手指在粉笔槽里摸索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 他又看向一旁挂着的电话，上面有四个按钮，但除了最上面那个没有标任何数字的按钮是蓝色的，底下那三个排成一排的按钮都是灰色的。 “几点了。”余眠问。 宋凉告诉他，“七点四十七了。” 余眠皱了下眉。 怎么过得这么快。 宋凉在他身後拉开餐桌椅坐着，忽然咳嗽了一声，“那个，你让我亲你之前，才六点四十。” 余眠：“……” 哦。 余眠回神的时候发现手里多了个电话手柄。 ……什么时候拿的。 但拿都拿了，如果不做点什么，显得他刚才的走神是在想什么好事一样。 余眠一脸沉静地摁下了蓝色按钮。 电话里刺啦一声，紧接着身後的宋凉像被摁了开关一样‘卧槽’了一声。 余眠快速转头，然後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全息投影―― 形似各班主持人。 余眠上下打量他一遍，“你是？” 投影人：“玩家您好，我是本场任务的管理者。” 余眠以前没听过游戏里有这种职业，“每个区域都有？” 管理者说，“那倒不是，只有参与规模太大或者设定情境太多的任务才会再设管理者，就是帮审判者分担一些压力，比如有些审判者要同时服务很多位玩家，所以没办法再监督和管理其他的游戏角色，就有了我们的存在。” 余眠‘哦’了一声，顺手把电话手柄放了上去，“怎么……” 管理者伸出尔康手，“那个先别……” 只听刺啦一声，管理者不见了。 余眠回头看了眼，又默默把电话手柄拿起来，摁下蓝色按钮。 管理者重新出现，哈哈一笑，“那个就那么荡悠着就好，不用管。” “这东西是你本体？”余眠随口问。 管理者：“那还算不上是，就是个输出口，如果损坏的话我会出不来，那样就麻烦了。” 余眠好像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哦’了一声，直接问道，“怎么上十二楼。” 管理者露出职业微笑，“出门直走楼梯间。” 他还好心提醒一句，“今天停电。” 余眠也微微一笑，“你猜我为什么出现在这。” 第64章 十点狙击（九）猎物狙击 管理者在这待很久了，实在没遇到过一个直接能找来这里的玩家。 自然也没想到来的人会这么有趣。 “我明白了，请您放心，门外的小宠物不会擅自进房间。”他友好笑着，“请您转身。” 余眠听言转身。 “您面前有三个灰色按钮，每一个对应一扇门，但只有其中一个能够直接通往你想去的地方，三分之一的运气，如果选错了，很有可能再次回到刚才的走廊，也有可能出现在其他楼层。” “机会只有一次。” “当然，如果您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可以在明天早上八点送您离开。” 余眠盯着那三个按钮，伸出手来抚摸着电话边缘，似乎在认真思考。 片刻後，这位有趣的玩家似乎思考完毕，转头看了过来。 他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走到宋凉身边，伸手朝他要了个东西，然後拎着那东西回到电话旁边。 他抬手抵住墙上的白色电话，礼貌地问，“你知道哪个是正确按钮吧。” 管理者说，“知道是知道，但这是游戏的一部分，主要是增加游戏的趣味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边建议您先把手里的枪放下呢！！！” 余眠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听建议的玩家，“那怎么办，我觉得贵游戏的趣味性实在有待提高。” 他想起刚才像百米冲刺一样的狼狈体验，叹着气拨开保险栓，“毕竟真的不怎么样。” ‘咯哒’一声，子弹上膛。 管理者的虚拟投像都吓得更透明了。 他管理的这栋大楼不知是什么原因，几乎不会有玩家来，但楼里的所有游戏设施还是要准时准点的进行收放，他要是暂时死机倒没什么，系统会第一时间给他修复，可在修复的这几个小时里，这栋楼里的怪物就会乱了套的跑出去，到时候整片任务区域的现有进程都会被干扰。 他恢复之後也会有的忙了！ “请您先冷静，故意破坏游戏设施是非常危险的违规行为。”管理者试图说动这位已经不怎么有趣的玩家。 哪曾想这位玩家不吃这套，脸上依旧笑呵呵的，“是么，反正目前为止，哪怕不违规也是在五级任务转悠，还很荣幸的为贵游戏激活过六七级隐藏任务，违规惩罚而已，实在让人兴致索然，没什么可期待的呢。” 余眠侧着身站在那，左手举着枪对准着墙上的电话机，偏头睨着管理者有点忽闪的身体。 “要不……要不选错了我也给您送回安全的地方？明天再来就是了，运气再差第三天也能选中了。”管理者退了一步。 余眠动了动手腕，“可我非今天不可呢，啊呦……手腕好酸。” 管理者善解人意，“……拿久了当然酸啦，要不您先放下？” 余眠说，“子弹都上膛了，不打出去太难受了。” 第127章 管理者：“这种强迫症真的不建议您保持呢。” 余眠：“听你的，打完这次都听你的。” 管理者：“……”您特么憋说胡话啦！ 最终，对峙的僵局还是这位一点也不有趣的玩家获胜了。 管理者非常无奈地告诉了他正确按钮。 余眠偏头道了一声谢谢，目光扫过宋凉，对方立刻站起身子跟了过来。 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管理者默默把自己的电话手柄放回去了。 …… 正确的门後是十二层的走廊，没什么危险的动静。 “好凶啊宝贝。” 宋凉走在余眠身後，为了避免刚才楼梯里发生的事，他牵着余眠没拿枪的那只手，口吻同情，“刚才那家伙的数据都快被你吓乱码了，估计现在还委屈呢。” “怎么，你要回去安慰他？”余眠问。 宋凉立马收回刚才的那点怜悯，“哪跟哪，这点程度都受不了，看来这个游戏是真的没开发完全。” 余眠轻轻笑了声。 …… 这一楼没有怪物，他们安然无恙地走着。 “宋凉。”余眠忽然出声。 宋凉‘嗯？’了一声。 “没什么重要的事。”余眠低着头，看着脚下的一圈灯光，语气有些轻，“就是想问问你，如果在没有法律约束，杀人不用负罪的世界，你能坦然自若地杀死别人么？” 宋凉瞳孔微缩，眸光在手机电光的映衬下有些颤动。 他语气带了一点迟疑和心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那两个月？” 余眠没说话，而是看了眼手机时间，黑暗中，冰冷的手机光映在他漠然的脸上。 宋凉正想继续问，忽然察觉到余眠停下不说话了。 刚才在楼梯间的阴影他也是有的，这会儿立马毛了。 “不是吧，又来？” 余眠抬了下头，偏头看着他，“什么？” 宋凉已经往後撤了一步，听到声音又不确定地举着手机凑过来。 两张惨白的脸很快近在咫尺。 宋凉警惕地问，“你究竟是谁，怎么长的这么可怕。” 余眠面无表情地把他放在他们俩下巴底下的手机电筒光挪开，两人森白的面容才恢复正常，嗓音没什么起伏，“我是你宝贝啊，亲爱的。” 宋凉嘿嘿一笑，刚才的话题明明是他自己有疑问还没得到解答，现在却一点也没心情继续问，甚至有点逃避，“我知道，逗你玩呢，所以咱们怎么进去？” 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门缝里一点光也没有，似乎里面还没有人。 余眠用一种非常疑惑的眼神看了他一下，然後抬起手，“还能怎么进去。” ‘笃笃笃’ 余眠敲了几下门，语气认真，“咱们对待游戏npc要有礼貌。” 要有什么？！对谁？！ 宋凉小声叨叨，“……不是吧宝贝，咱们要进的不是个变态杀人狂狙击手的家么！” 余眠在他的某个词里愣了下神，一时间没有回复什么，然後他就听见门里有个男人问了句，“谁啊。” 宋凉吓了一跳，然后就听见余眠淡定地扬声说，“管道检修。” 宋凉：“……” 门里的那位大概和宋凉的表情一样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打发人，“家里水管没事，不要来了。” 余（管道检修工）眠尽职尽责地开口，“不仅是水管，还有燃暖管道，如果松懈了的话一般看不出来的，出事就麻烦了，这只是定期检修，不会收费的，请您开一下门吧。” 正常情况下正常人都该开门了。 门里的人沉默片刻―― “不开，你走吧。” 余眠丝毫没气馁，不仅没走，还笑着提醒，“那您离门边远一点好么？” 门内的人下意识躲开两步。 余眠的手摸上扳机，冲着两个门轴和门锁各给了两枪。 在他落手的瞬间，旁边的人便抬起了一条腿，‘砰’的一声直接把整扇门叶踹倒了。 门边的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拔腿就往窗边跑。 客厅的窗台上很明显架着一个东西，被窗帘挡的拱了起来。 这位狙击手不擅长近战，就连远程射击也要靠追踪设备辅助，可见平时能力有多平庸，又因为这个房间一直以来没人来过，他自己理所应当地认为这里绝对安全，所以身上也没有随时配枪。 他在转身跑的前一秒，看到留在门外的那个清瘦少年正在低头换装子弹，而他旁边身材精悍的人已经如敏捷的猎豹般追了过来。 该死的，这两个哪来的，难道是怪物？ 不可能，怪物不会用枪。 得快点到窗边！那里有一把手.枪可以…… ‘砰’―― 时间和声音似乎撕裂了这个空间，所有的画面都变得缓慢起来。 宋凉当然看到狙击手想拿枪，但当他还有半步就锁上这个家伙的脖子的时候，一颗呲着火花的子弹从他脑袋边路过，击中了狙击手的後脖颈。 狙击手在距离窗边很近的地方不甘心地停顿了一下，最後的画面是看到了从自己脖颈处喷射的血液。 人影倒下的时候，宋凉才仿佛刚听见那一道闷闷的枪声。 不知道开枪的人是秉持了什么心情，这一声仿佛代替了很多描绘不清的东西。 第128章 一切复杂的、沉寂的，本该无处宣泄的东西有了突破口。 不知过了多久，余眠抬起脚踏进屋里，走了几步又停下，和宋凉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 宋凉听到他问了这么一句，“现在呢，後悔了么？” “……” “後悔什么？”宋凉怔然回神，缓缓转了身，低头看了看余眠的脚尖，又看了眼自己的。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後悔。”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问多少次都不後悔。” 余眠手里的枪被宋凉直接没收，脸上多了一只温暖的手。 宋凉抚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 啊，是昨夜在窗边看着那个艾米倒在血泊里一样的神色。 感觉到指尖碰触的脸颊带着微微的凉，宋凉沉下嗓音，“你不需要故意用这些来证明什么，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么。”余眠面无表情地问他。 宋凉两只手都捧起了他的脸，眉毛揪紧，“还能是什么样的，表现的再怎么冷漠其实心肝脾肺肾都是软的，而且这只是游戏而已，又不是真的有那种杀人不犯罪的世界，你就是杀了个npc，不，他本来也罪有应得……” 在宋凉越来越慌乱的话语中，余眠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也没说话。 宋凉忽然一停，语气带了一丝轻颤，“别这样，你知道我嘴笨，你一开口我肯定说不赢你，但我真的知道……我真的理解你，你别这样……” 余眠垂眸抿了抿唇，暂时没开口。 他年幼时是一个常被管束的孩子，这其实没什么，大多数传统的父母包括现在都会有那种教育为先的家庭观，但如果在一个这样的家庭里还有另一个极端出现的话，那就很不幸了。 余眠家里就是这样，他的不幸就是在余锦出生後。 一开始他也为父母的偏爱有所不满，但很快，这种幼稚的情绪就随着年龄智力乃至性格的优化都变得荡然无存。 他很清楚的知道，带给自己不幸人生的是长辈，而不是那个一见自己就拉着自己的衣角喊哥哥的小家伙。 但他的所有负面情绪并不能在想清楚那些事之後就烟消云散。 所以他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宣泄窗口，那就是做什么事都分得很清明。 别人的事他管不着，但自己的事他可以为所欲为，所以带着点疯。 任何无论是否危险的事，只要能让他自己去做的，他都会去‘试一试’。 他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去抢，而是不动声色的圈到自己身边，一开始会让人误以为他只是止步于不近不远的距离观察着，其实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用距离压制自己，心里想着能看到就好，千万不能做出更过分的事，因为他知道，有些时候他想要的可能不只是一个东西，很可能会是一个人。 可是人和东西不一样，他甚至在现实世界里怎么也找不来这种能在一起的机会。 所以他格外珍惜在系统里的时间。 哪怕回不去也行。 哪怕都死在这也行。 看，这可是疯子才会有的想法。 而他这个疯子和想得到的那个人―― 初见于最盛放的年纪。 第65章 十点狙击（十）火树银花 晚上九点―― “呲……呲……” “她还没上来，不知道在哪。”电话里，信号有些不太流畅，孟晓莘的声音温柔地传了出来。 余眠和宋凉一左一右靠在窗台边，中间隔着一把黑漆漆的狙击枪。 “我知道了，那应该和昨晚的时间也差不多，你们辛苦了。”余眠说完话，听到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哆哆嗦嗦的。 他狐疑地问，“那边有什么情况么？” 孟晓莘疑惑，“啊？没有啊？” 余眠说，“我听到我弟犯怂的声音。”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随着‘呼’地一声，像是听筒快速划过空气，信号再次呲了一下，然後是余锦抢过电话的声音，“我我我……我没有！” 余眠‘哦’了一声，“那是牙齿打架了么。” 余锦：“当当当……当然不是！” 余眠：“那你哆嗦什么，把嘴抿直了。” 余锦听起来像是拼命吸了口气憋住，然後委屈地哼唧着，“老哥你怎么能这样，就算有了…哼哼…也不能对我这么无情。” 那两声‘哼哼’很明显是类似‘对象’的意思，余眠自然听得出来。 余眠笑了，“哦……我亲爱的弟弟怎么了，遇到什么委屈了？” 余锦那边又哆嗦一下，然後才闷闷地开口，“哥……你听过河神游戏么？” 余眠回了句没有。 余锦淡淡地阐述，“就是一个樵夫在河边丢了把斧子，河神出来之後问他丢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还是那把木斧头的游戏。” 余眠‘嗯’了一声表示听懂了。 余锦一句一句地描述着―― “我今天上厕所的时候！” “手机掉坑里了！” “然後你猜怎么着！” “坑里伸出一只手！” “他妈的问我丢的是这部金手机还是银手机！” “我他妈差点当场撅过去啊哥！” 余锦委屈地在电话里嚎着。 余眠也算间接明白了余锦不接电话的原因，然後他追问道，“所以你拿了金的还是银的。” 第129章 余锦：“……” 余眠很快反应过来，“哦，你拿的是木的？” 余锦：“…………” 余眠若有所思，“怪不得接不了电话啊。” 余锦：“………………” 支棱着耳朵听电话的宋凉也不禁一顿，偏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余眠在余锦‘啊哥你怎么能一点也不关心我’的哭嚎中打发了一句‘待会再聊’就挂了。 他收了手机，眼角眉梢还挂着残存的笑意。 “宝贝，也对我多笑笑啊。”宋凉嘟囔着。 余眠神色微顿，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後蹙着眉看向宋凉。 他还没开口，宋凉就头疼地捂住眼撇开了头，“行了别说，说什么我也不听。” 余眠轻轻地‘哦’了一声，“反正你也不听，那我就随便说了。” 宋凉：“……” 不应该是就不说了么！ 他有些生气，扭过头想说什么，却忽然被人捏住脸，余眠的吻就凑了过来。 其实也不算吻，而且凑上来的力气有些大，撞得两人都牙关生疼。 对视一眼之後，两人又极为默契地垂下眼，互相偏头抵开对方的唇瓣。 然而亲着亲着宋凉就觉察到不对劲了。 他整个人被余眠费劲巴拉的扳了过来，身体背对着窗台，後腰两侧是余眠撑在窗台边沿的手，双腿之间也被强行挤进了一条腿。 当然，虽然因为身高和体型优势，这个姿势对他来讲并不能体会出任何危险信号，甚至有些滑稽，不过余眠这种动作隐隐约约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安。 他趁换气间隙碾磨了一下对方的唇瓣，低着头懒洋洋地说，“宝贝，我喜欢你主动，不过是不是主动的方向不太对？” 余眠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停止亲吻後，抬起眼皮沉默地看着他。 宋凉咽了下口水，莫名有些怂。 “你知不知道我上一个任务里都在干什么？”余眠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宋凉心头划过不太好的预感，他甚至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个味道，就是余眠回来的那天，身上有一股混在沐浴露香气里几不可察的血腥味。 他咬紧了牙，眉头蹙起。 余眠说了下去，“那个任务你听过名字，大概能猜到做什么，或者你在论坛里也见过了，我是唯一一个能把仇恨值集到最满的玩家。” “任务目标是个学生，我让审判者杀了他父亲。” “在那之後我照顾他，亲近他，让他以为我是他痛苦深渊的救赎，然後再次让他坠入谷底。” “这样的手段你能接受么？正常人都不能接受的。” “宋凉，我真的比你想的要糟糕多了，虽然这只是游戏，但做出选择的永远是我们自己。” 宋凉：“够了……” 余眠声音一顿，抬头看去，对上宋凉隐忍不发的视线。 他心口莫名一颤。 “我都说了我不在乎……” 宋凉似乎实在琢磨不出太多的词，语气有些着急，又只能在关键时刻噎住，“不是，这不是在不在乎，是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捉过余眠的左手点开对方光屏―― 里面空空如也，仅有底部框的几十来分数。 宋凉手指微颤，脑海中迅速划过什么，他总觉得他能理清楚，可只能用错乱的语言表述，“那天你是带着伤回来的，如果是别人的血你没必要遮掩，所以肯定有伤……我的意思是……那个任务的第一名不可能什么奖励也没有吧……可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伤，除非你就是想用那个奖励……是复活卡还是神秘卡？你肯定没想着亏欠那个学生，你肯定做了什么，余眠，你别想骗我，我知道你对自己狠，我不信你真的能背着良心做那些事……” “表面惨无人道，暗地里默默做好事才是你会干的，哪怕我没看到，哪怕我没有证据，我也相信你从来不欠任何人的，你肯定有自己的方式去把那些东西扯平了。” “就像现在，你嘴上说着自己多不好不好，可你这么说的理由呢？不还是因为怕我受伤，怕我只是一时兴起给彼此带来伤害……” 这样的人，怎么会只顾自己，怎么会残忍无情。 宋凉说着说着就感觉眼眶泛酸，视线中，余眠样子已经模糊了。 窗外的雾深浓厚重，令人捉摸不清，就像余眠此刻静而沉默的目光。 余眠很轻地眨了下眼，语调缓慢，“我这个人比较单一，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改变，感情也是，我不要青春期的小打小闹，虽然很多人都会在这个年纪迷失自我，幡然醒悟时又後悔无比，但我不会，我一旦进去就不会再走出来了，我以後也不可能再这么喜欢一个人了。” “宋凉，我喜欢你。” “我永不醒悟。” 余眠用着并不深情的嗓音说这些话，脸上的表情是和平常一样的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宋凉觉得不一样。 他觉得余眠现在的神情才是真正不加掩饰的温柔，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没发现过余眠这么会伪装。 不过也难怪，如果他从来没见过余眠真正的这一面，又拿什么和那些假的对比。 他有些庆幸现在能见到，也有些委屈现在才见到。 “我最後再问你一遍。”余眠的声音带了一丝故作的冷硬，“你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後悔。” 第130章 宋凉立刻想开口，又被余眠打断，“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余眠双手死死捏着窗台边沿，额头抵在宋凉锁骨下，轻声开口，“不然你以後哪怕要死要活地要离开，我都不会放你走了。” 宋凉暗暗嘶了一口气。 宝贝真凶。 “不会，永远不会。”宋凉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把余眠的脸蹭起来，然後在他唇角啄了一口，“等着瞧吧，老子能喜欢你一辈子。” 余眠眼中一切晦暗阴霾在垂眸的动作里尽数掩藏，他带着冷而缓慢的语调低喃着，“那你离不开我了，永远。” …… 九点半的时候，孟晓莘打来电话，说艾米上来了，和昨天一样的时间和位置。 余眠‘嗯’了一声，左眼从狙击枪的八倍镜里看见了对面别墅区。 艾米正站在二楼窗户那里。 余眠说，“手机给艾米。” 对面呼啦啦响了一会儿，传出了艾米空洞的声音，“您好。” 余眠从八倍镜里盯着她的身影，嘴角挂起微笑，“艾米小姐晚上好，今晚也要看月亮吗？” 或许是他攀谈的语调太过随意，艾米也被带着分了神，“是呢，但今晚的雾很浓。” 说完她就沉默下去，记忆从深处抽丝剥茧。 不止今晚，其实每晚的雾都很浓，每一天都像永无止境的复制粘贴一样，她不仅盼不来圆月，也盼不到秋去冬来，更不可能看到春夏的景色。 她都快忘记这个世界最初的样子了。 她现在是在做什么，她每天又在等什么，都断断续续的记不清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雾很快就散了，你今天一定可以看见圆月的，艾米小姐相信我么？” 艾米回了神，迷茫地看着对面的单元楼，握着手机的指骨惨白僵硬，她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又木讷地说，“雾会散吗？” 她听到余眠说，“会的。” …… 电话挂断後，余眠叫来了审判者。 绿色的环保垃圾桶非常欢快地张合着它的盖，“审判者竭诚为您服务！” 余眠微笑，“很好，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审判者张合着盖，“您说。” 余眠说，“加特林烟花有吧？我想看。” 审判者：“……” 您他娘的想看啥？！！ …… 九点五十八分，余眠再次打过去电话。 “艾米小姐，麻烦把耳钉放到窗台上。” 艾米的声音有一丝不解，“没用的，过一会儿又会重新戴上了。” 余眠说，“我知道，我就是看它不顺眼，艾米小姐如果按照我说的做的话，待会儿送你一份礼物。” 艾米对礼物没有任何期待，只不过是客人的好奇心而已，想让她摘耳钉那她就摘。 朦胧光影下，窗边的艾米抬手摘掉了右耳的蓝色耳钉，‘咯哒’一声轻轻放在窗台上。 手机里，余眠的声音再次传出来，“艾米小姐，请退後一点。” “好。” 艾米退了一步，目光静静地落在那枚耳钉上，因为实在好奇这位客人要干什么，以至于她竟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要看月亮的事。 别墅区对面的单元楼里，十二楼的窗户像往常一样打开着，里面伸出一把漆黑的枪管。 下一刻，熟悉的枪声响了起来。 ‘砰’―― 艾米却怔愣在原地。 眼前的蓝色耳钉本来孤单又无辜地躺在白色光滑的平台上，此刻却被破窗而入的子弹射中，完美夺目的水晶体破裂开来。 空气中炸起了一小片蓝色碎晶，大概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能让人看到，但这一幕在艾米眼中仿佛定格了很久。 久到她眼底开始聚起星星点点的光，仿佛掠过深秋，炸开浓雾。 她觉得光也是有声音的，不然为什么会有沸声震耳，仿佛回到幼时家乡的年关夜。 与此同时，手机里传来余眠的声音，伴着信号不太好的电流声，“艾米小姐，请抬头。” 艾米下意识抬头一望―― 只见窗外清辉夺夜，满天星火拨散云雾，望舒成盘，烟花如星璀璨。 第66章 十点狙击（十一）【你在上面？】 审判者累死累活地趴在顶楼天台上，整个桶都变成了一滩软趴趴的流体，十几个巨大的烟花盒熄在它身边，它为了吐出这些玩意老难受了。 “辛苦了。” 身後传来一道声音，审判者支棱起来，回头一看。 “你们怎么上来了！！！你们这个状态出来干嘛！！”审判者现在十分痛苦，千分埋怨，万分不解，能上来早他妈去哪了！ 余眠和宋凉一前一後从楼梯间出来，然後走到天台边缘站定。 夜深雾重，烟花再耀眼也只有一瞬的生命，散去的雾很快就聚集起来，团团绕绕地围在天台周围，像走入了一团浓稠的云。 余眠微笑着说，“大概能待二十来分钟的，不必担心。” 审判者：“这是担不担心的问题嘛，雾气有毒唉，总会对身体不好啊？” 余眠只是微笑。 这种危险程度就更不在这俩人的考虑范围内了，审判者也很快发现了，这俩人完全就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怪不得一再忽视游戏规则。 “唉，那祝你们玩得开心，有事再找我。” 第131章 审判者第一次没等玩家开口就主动离开了。 余眠抬头看天，脸上戴着口罩，许是因为注视着那一轮皎月，眼底眸光映着朦胧的星亮。 周围的雾太浓了，宋凉总觉得看不清，忍不住又往余眠那靠了一点。 “余眠……”宋凉呢喃着他的名字。 这一声呼唤夹在微弱的风声里，伴着潮湿的雾气，听起来不太清晰，有点黏腻。 余眠转头看他，应该是光线问题，宋凉的眼眸看起来雾蒙蒙的，像没打磨好的玉石。 余眠冲他露出好看的笑，“怎么了？” 宋凉盯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歪着头贴住他，“没怎么，这雾太大了，看不清你。” “哪有那么大……”余眠失笑一声。 宋凉嘟囔，“就是太大了，感觉面对面也看不清。” 余眠沉默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宋凉的话而沉默，他揉了揉耳朵，低头看着手指在浓雾中清晰可见，忽然问，“你刚才说了什么？声音太小了。” 宋凉‘啊’了一声，把嘴巴凑到余眠耳边重复了一遍。 余眠点了点头，“不是太清楚，但还能听得见。” 宋凉一愣，随即离远了一点，眯着眼像个高度近视一样看着余眠，然後又凑到近前，眼睛还是眯着。 他大声喊，“不是吧，咱俩要变成聋哑人了？” 余眠纠正说，“我是听障。” 宋凉‘哦’了一声，“顺嘴顺嘴……” 这句话他是嘟囔着说的，余眠基本上没听见。 宋凉凑到余眠耳边，声音没那么大地说，“这样能听见么？” 余眠皱了下眉，“听不清，你得大声，不过我能猜到你说的什么。” 宋凉嘿嘿一笑。 他们这很显然是中毒了，还有了不同症状。 但两人都是一副没太大所谓的样子。 夜幕中，余眠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却没有吃的打算，而是转了两下，手忽然越过天台边缘把橘子轻轻扔了下去。 宋凉勉强看清他的动作，扭头疑惑地看着他。 余眠冲他摊了摊手，“我的解药没了，你说怎么办？” 宋凉哑了一会儿，然後手足无措地把自己的橘子掏出来，对了半天才对上余眠的掌心。 并大喊，“我这还有。” 余眠低头看着那颗无辜的橘子，慢慢剥开，然後取了一瓣，剩下的也重复了前者的结局。 宋凉已经看不清余眠又扔了什么，他以为全扔了，着急道，“给你自己留一瓣……唔。” 余眠把取的那瓣橘子塞进嘴里轻轻咬着，摸上宋凉的後颈贴吻上去，正好送进他正在说话的嘴里。 四片唇瓣轻轻一抿，仅剩的一瓣橘子被他们分吃殆尽，剩余的汁液也在舔吻中纠缠在彼此的口腔，很快便顺着顾不上的津液从唇角溢出。 …… 一起在天台发疯的结局就是两个人都解不清毒，迷迷糊糊在十二楼的房间里睡了一夜。 幸好第二天电梯恢复後，两人可以直接安全离开。 宋凉走一步踌躇一步，搭在余眠肩上的手非常紧张。 余眠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知道宋凉有没有跟他说话。 索性这段‘你是我的眼我是你的耳’的路程并不太远，到达艾米的别墅时，时间才八点零六分。 他们摁下门铃，开门的是余锦。 余锦大声欢呼，“哥你们回来了！” 余眠什么也听不清，视线在余锦阿巴阿巴的嘴上停留一秒，直接抬步往里面走。 宋凉跟在他身後，却没想到余眠忘了提醒他注意门槛，脚下直接毫无防备地绊了过去。 余眠转身和他扑做一团。 余锦上一秒还在为自家老哥竟然无视他感到伤心，下一秒就看见凉老大神色恍惚的被门槛绊倒。 而且两人爬起来後也没说话，余眠沉默地替宋凉拍着身上的土，宋凉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又毫无神采地盯着地面。 拍完土之後，余锦还听到宋凉下意识说了句谢谢，只不过他老哥根本没理，扭头就往里走了。 ？！！！ 难不成是吵架了？ 余锦心里翻江倒海。 他觉得一定是这样，所谓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老哥和凉老大这种云泥之别的恋爱本就岌岌可危，他本来还惦记着爸妈知道这事之後怎么办，现在看来说不定出去前他俩就分了。 所以在余眠走後，余锦捞住宋凉的肩膀，“不是吧老大，你和我哥吵架了？” 宋凉皱了下眉，“闭上你的乌鸦嘴。” 余锦哈哈一笑，想往前走，结果脚动了胳膊还留在原地。 他纳闷地回头一望，“嘿呦喂，你是要在这里哭咋的？” 宋凉目光无神地追寻着余锦的方向，嘴角微抽，“老子他妈瞎了，你哥聋了，赶紧带我过去！” 余锦一脸惊悚，“不是吧，你们吵个架怎么还诅咒人呢？” 宋凉咬牙切齿，“咒你妈，老子和你哥都中毒了！” …… 十分钟後，两位‘自作自受’的听视障玩家坐在了客厅默默剥橘子。 艾米在一旁喋喋不休，“所以说不要冒险啊，外面的雾那么浓的时候怎么还去天台呢，幸好只是听视障碍，但万一是肠穿肚烂的情况呢？又或者直接嘴巴流血心脏衰竭，真是很胡闹啊……” 第132章 余眠低头专注地剥着橘子，听不到艾米说话，因为不知道吃多少有效果，所以他和宋凉都在不停地吃。 宋凉眼睛不好，基本上他的那份是余锦剥的，他一开始还不清楚，捉住递来橘子的手亲昵地叫着，“谢谢亲爱的。” 那只手猛地一僵，倏地抽了出去，手的主人呕了半天。 余眠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们。 宋凉脸上浮现出慌乱无措，左右摸索着，“啊草，余锦你他妈……余眠，余眠，余眠！！你相信我！！” 余眠虽然听不见，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知道他在喊什么。 他捉住了宋凉的手，见他要抽，便说了一句，“是我，没事。” 余锦恶心完之後吐槽，“老大你太过分了吧，竟然把我和我哥的手弄混？” 宋凉脸色一僵，刚想喊他不要乱说，又忽然想到余眠的耳朵听不见了，随即慢悠悠换了神色，“呵呵呵，怎么可能分不出，老子那是故意恶心你。” 余锦又呕了一声。 余眠看他们的嘴型就大概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再加上橘子吃了不少，耳边开始嗡鸣。 过了好一会儿，在宋凉自以为没被听到的谈话中，余眠感受到身旁有人坐了过来，把几个剥好的橘子递了过来。 艾米可能以为他还是听不见，递完橘子之後语气自然地说出了两个字，“谢谢你。” 余眠垂下眼皮，吃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没什么。 他心里回了一句。 …… 等彻底恢复听力和视力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 吃完艾米准备的午饭之後，余眠和宋凉回一楼的房间睡觉去了。 宽阔的大床上，白色的被子先是凌乱地堆叠在一边，後又被人扯住一头，围在了一人身上。 “这样不冷了吧。”宋凉披着被子把余眠扑下去，细密的吻落在对方颈间和锁骨处。 余眠的胳膊不知何时盘在宋凉颈後，但他双目微沉，有些出神。 宋凉啄吻回来，贴着他的唇瓣说话，“宝贝，想什么呢？” 余眠的目光和他撞上一瞬，然後手落在他左肩，微一使力，余眠翻了上去，宋凉便顺从的倒在他身下。 宋凉脸颊红扑扑，眼中闪过兴奋，“宝贝要在上面？” 余眠摸了摸宋凉紧绷的胸腹肌和结实的肱二头肌，在剑拔弩张的暧昧氛围中破出一句，“你怎么练的？” 没想到爱人不是对自己身体感兴趣而是对自己身材感兴趣，如果放在平常宋凉当然欣然回复，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应该是这种发展啊！ 他下腹难耐，额角崩起隐忍的青筋，嗓音哑了下去，“这时候说这个干嘛。” 见余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宋凉纳闷地伸手一摸―― 好家伙呢，这样还能忍住不蹭，到底要干什么。 余眠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我想要你。” 宋凉脑中轰地一下炸开花，双眼发直想要将余眠重新压下去。 结果对方死死摁住他。 “宝贝……”宋凉忍得辛苦，但也不敢动真格把人掀下去，但正是因为这样，明明能反抗却只能任人压制，心里憋得都在滴泪，“饶了我吧，第一次在上面对你不好。” 余眠忽然冲他温柔一笑，笑得宋凉魂都没了。 其实余眠的长相非常符合当下女孩子们追捧的类型，头发撩上去之後所有五官组合起来就能发挥最大化作用，看起来有点禁欲冷漠，但单看他鼻子以下又非常普通，不仅如此他的刘海还总是放下来遮住最好看的眉眼，乍一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高中生。 可他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夺人心魄一样，从下面的角度看，沐浴後零碎湿发下的眼睛会透出星亮柔光。 宋凉承认自己有点男友滤镜，但谁让这个人是余眠呢！ 他正鬼使神差地想摸摸那张脸，就听小男友俯下点身子温声呢喃，仿若最动人的情话，“我说，我要上.你。” 宋凉：“……” 他傻了好一会儿，所有情.动便在这一会儿时间里跑了个没影。 突然发现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感情问题也不是现实问题，而是方向性问题。 宋凉任理智飘荡，先找回声音，“宝贝，别开玩笑。” 余眠笑着，“我不拿喜欢的人开玩笑。” 宋凉没接他这茬，试图发散思维，“你……你确定要在上面？这么费体力的活。” 余眠点头，“正好让你休息休息。” 宋凉：“我是说我体力比较好。” 余眠：“这种事主要看技巧，咱又不是只会交.配的牲畜。” 宋凉：“你有技巧？看过a.v？” 余眠想了想每周六早晨爬起来当课外书看的《同志生活指南》，勉强点了点头，“看过书。” 他补充一句，“带图解的。” 宋凉：“……” 拥有十八年直男生涯的宋凉：“…………” 宋凉放弃迂回路线，“宝贝，我觉得方向性错误需要时间来磨合。” 余眠又点头，“我可以等。” 他顿了一下，纠正，“这不是错误。” 那难不成你在上面还是正确的吗！ 宋凉有些崩溃，“……会等出我想要的结果吗？” 余眠微笑，“我会让你想要的。” 第133章 宋凉：“……” 完全说不过啊！ 第67章 十点狙击（十二）方向问题 下午一点，宋凉火急火燎地从房间里冲出来，接了杯冷水猛灌下去，又冲回房间。 五分钟後，余眠从房间里慢悠悠走出来，倒了杯冷水喝下去，又重新倒满，拿着杯子走了回去。 又五分钟，宋凉夺门而出，冲向客厅，坐在正在看电视的另外三位队友之中。 三位队友把目光从甄嬛传里抽离出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是宋凉头上的阴云太过浓重，余锦等了一会儿没见消散，就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余锦：“老大，有什么我能开解开解的呗？” 宋凉：“滚。” 余锦：“好嘞。” 旁边的孟晓莘和顾妤对视一眼，眼睁睁看着沙发上又多了一片阴云。 宋凉她们了解的不多，在学校里倒是经常听到他的名字，知道他不学无术，但钟爱体育，八项全不能仅差一项，虽然长着一张吊儿郎当的富二代脸，却把身体练得像天天打架的後街混混。 不过她们知道宋凉不混，二十二中不大，有多少‘黑暗’势力很容易知道，她们也知道那些拉帮结派的小混混们都想把宋凉拽进去。 但宋凉谁也没搭理，惹烦了就是一顿揍，不惯着那些混混，也不瞒着老师，被警告、记过、叫家长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和全校敬仰的学神搞一块儿去了。 虽然很符合当下一些学霸校霸谈恋爱的小说幻想情结，但现实中真遇到的时候还是有点雷人的。 她们真的搞不明白这对奇葩组合互相吸引对方的点。 所以看到他们犹似吵架的情况，她们是理解的。 同性恋本就坎坷，不论是家庭压力、学校压力，还是自身矛盾和感情变化，都比异性恋爱要艰难复杂许多。 有些人不是天生被同性吸引，所以一开始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会选择逃避和自我厌弃，有些甚至为了逞强，给自己披上异性恋的外衣，欺骗一桩婚姻，最後造成一家人的惨剧，更不必提有些人只顾享乐，贪图刺激却不负责任，肆意滥交又不做防护措施，造成了现如今很多人口中‘同性恋都有传染病’的误解。 但没办法，这个世界对小众群体的恶意显而易见，如果一个人作恶，而这个人还恰巧是同性恋，那作恶之人的恶行就会被其他人都归成同一群体的错误，他们大张挞伐的对象就会从‘这个人怎么这样’变成‘你们同性恋怎么这样’。 但其实冷静想想就知道，你的丈夫出轨了，你却质问他为什么出轨一个男人，这本身就是带有偏见的，事情重点在出轨，在这个丈夫是个人渣，不在他出轨的是同性，不然的话，难不成他出轨一个女人就值得减轻罪恶了么？ 所以荀子说‘人性本恶’是对的。 能在艰难困境中履险如夷的情侣少之又少，能坚守至高底线，给彼此带来舒适圈且取得双方长辈认可的更是所剩无几。 他们本就承世道折磨，还要被世人倾轧。 如此无奈，如此无可奈何。 但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环境。 脱离学校管束，脱离父母期冀，脱离一切加注在身上不敢踹开柜门的锁链。 虽然这里危机重重，每天有生存挑战，但很多以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都在这个得天独厚的屠宰场中以见光明。 毕竟学校都芭比q了，谁还顾得上我喜欢你。 所以孟晓莘和顾妤此刻也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移山跨海的矛盾差距，才会让两人彼此分坐两头，一个在屋子里头，一个在沙发里头。 而坐在沙发里头的那位确实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个解决矛盾的办法。 可能是固性观念吧，让他被一个男的走後门，还是一个体型跟自己差那么多的‘小’家伙，总觉得有够郁闷。 不过宋凉为了寻求解决方案，又试着反过来站了下余眠的想法。 余眠肯定也是第一次交男朋友（虽然没问过但宋凉心里坚信！），要是被男人走後门，还是一个体格这么健硕强大的，怎么想怎么可怜，甚至有点惨。 因为宋凉自己有信心，他那器物绝对比同龄人要强悍的多，而且还亲手对比过自己和余眠的差距，他知道余眠那玩意长的过于‘秀气’了。 这么一想，他被余眠走後门好像确实要比余眠被他走後门要安全一点。 如果不想第一次闹出人命的话，同意余眠的要求好像是最理智……不对！ 怎么想着想着还失去自我了呢！ 宋凉吓得一头冷汗，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被余眠下蛊了，可过一会儿又沾沾自喜，他会这么想还不是太爱对方了，这世上没有比他更深情的男朋友了！ 不过！深情也不能当肉吃啊…… 一旁的余锦已经从被骂了一声的阴郁里走了出来，头顶拨云见日，随即脸上的郁闷被担忧所代替。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凉老大求‘爱’（此处为动词）被拒，毕竟进去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洗澡声，他老哥可能害羞，毕竟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而且百日宣淫太不理智了，所以就拒绝了，可凉老大出来坐这半天了，也不说话，脸上一会儿天崩地裂，一会儿洋洋自得，现在又晴转多云，变了好几次脸也没开口。 第134章 余锦收拾好思绪，再次问，“老大，你和我哥怎么了？吵架了？还是需要我们回避呀？” 宋凉摇了摇头，“别管，没事儿。” 看起来不像没事啊！ 余锦‘哦’了一声，轻轻起身，结果被宋凉猛地拽住胳膊，“干嘛去！” 余锦一脸诧异，“倒水喝。” 宋凉这才松了手，“哦，去吧。” 余锦去倒水了，但他喝了水没有回去，又悄默声来到了他哥屋里。 回身把门轻轻关上後，他回头对上了他老哥看‘鬼子进村’一样的视线。 余锦：“……哥，我是你亲爱的弟弟啊。” 余眠点头，“我也没说不是。” 余锦一溜烟跑到床边，挨着他老哥坐下，一起抬头看窗外的……嗯，橘子树。 一楼这个角度真的该死的只能看见橘子树。 余锦：“你俩吵架了？” 余眠：“你觉得呢？” 余锦：“嘿嘿，就是有情况呗，凉老大头顶都快下雷阵雨了。” 余眠：“嗯。” 余锦：“因为什么啊？咱爸妈么？” 余眠：“那个成不了什么问题……你别动！” 最後一句忽然变成厉喝，而且自家老哥的眼神也从平淡变得严肃起来。 余锦立刻吓傻了，顺着余眠的目光猜测着自己背後有什么东西―― 有点沉……凉凉的……湿乎乎的……草了真是，什么玩意啊大白天也能见鬼吗是水鬼吗为什么又是他啊啊啊啊啊啊！ 恐惧和颤栗顺着末梢神经全部传送到後背，余锦眼睁睁看着他哥把手伸了过去，过了片刻他觉得後背明显一轻。 “喘气吧。” 余眠吩咐了一句，然後把从余锦背後捞下来的东西搂到自己怀里。 余锦屏着的气一松，头皮瞬间反过来一阵酥麻，心脏这时才开始疯狂跳动。 他把目光落向不速之客，却怔了一下。 “这祖宗怎么又这样了？” 来者不是水鬼，正是恢复幽灵形态的小公主，而且跟之前某次一样，浑身灰色尽褪，透明的几乎看不见。 她此刻显然没什么意识了，虚弱地缩在余眠怀里，尾巴尖只露出短短的一部分，还不忘伸进余眠的衣服下摆。 “受伤了吗？！”余锦紧张起来，声音却不敢太大，过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踱了两步，然後出去把宋凉叫了进来。 因为小公主的异常情况，余眠和宋凉把刚才发生的事暂时读档了，回档期暂定。 等小公主睁眼醒来的时候，她也仅仅是有了一点比纯白床单要灰一点的颜色。 一睁眼，床边齐刷刷围着三颗头。 “……你们好吓人。” 可爱萝莉音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 余眠问，“怎么样了？” 小公主：“没什么事，就是在其他地方碰到不少革命团精将，他们都恨不得杀了我。” 余眠皱了下眉，“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要出去了。” 余锦：“呜呜呜小祖宗你吓死我们了……” 宋凉：“给老子出去哭。” 小公主笑了起来，但没笑一会儿就想起了正事。 几乎透明的尾巴嗖地缠上余眠手腕，“余眠哥哥不好了！” 余眠安抚地捏捏她大概是脸的部位，“乖，我好着呢，说事就行。” 小公主愧疚地说，“整个惩罚区没有那个系统！它的本体根本不在惩罚区！” 余眠愣了一下。 宋凉追问，“确定吗？你不是说它很会隐藏？” 小公主点头，“我确定！我在这待了这么久，它的视线规律我已经摸清了，最关键的是这里的视线很少，甚至比安全区还少，根本就不可能是它的藏身处。” 系统无疑是谨慎的，为了保证本体安全，本体附近的区域再怎么说也不能不加监视。 余锦纳闷了，“那还能在哪啊，总不能咱们根本碰不着吧。” 余眠皱了下眉，“还有一个地方。” 所有人齐齐看向他。 余眠说，“特殊区域，那座危楼。” 第68章 十点狙击（十三）正事要紧 安全区连带公共区域虽然不大，但视线多，小公主也早就把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非常确定那里没有系统本体，而惩罚区虽然区域大，但视线少，而且也不活跃，基本上就是审判者和管理者在监督玩家，系统视线似乎完全把这个地方当做外围地区，根本没把重点放到过这来。 不过除了余眠以外，其他人确实都忘了这么一个地方。 特殊区域――危楼。 虽然有不少人在进入系统的第一天就因为看到这个区域之後有过‘这破系统画地图的时候还挺严谨’的想法，但实在也有人纳闷这个楼的作用。 因为它虽然出现在系统内，却没有一个玩家可以进入。 漩涡门上自始至终没有那个区域的入口。 似乎是个很好的藏匿之所。 所以哪怕余眠他们保持着肯定居多的猜测心理认为系统本体一定在那，但怎么进去却是一个大问题。 “得联系一下他们了。”余眠拿出手机，不断回想着那串代码。 系统外的研究员显然对他这边的情况格外重视，很快发现了他的联络，手机立马雪花屏，不过‘滋啦’了没两秒就出了画面。 第135章 几个研究员聚集在屏幕前，最前面两个俯着身看他们。 戴眼镜的张平世研究员一眼看到了余眠，欣慰道，“同学，是不是有进展了？” 余眠简单把现有情况说明，等待指示。 研究员们听到後还算镇定，毕竟行动方向已经有了，他们快速讨论了几句，有几个研究员便在接到任务後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我们早就已经有了方案。”张平世在电脑前坐了下来，和系统内的三人小组交流着，“我们会通过人脑记忆提取转化成数据的方式往系统内部输入一段剧情，类似于你们正在经历的任务，但你们放心，这个任务绝对没有任何危险，它只是一个包含了危楼在内的大背景，主要是为了拉上系统的潜意识，到时候系统大概率会在不知不觉中开放特殊区域，你们只需要在那找到黑匣子所在地就行。” 这些话漏洞太多，就连余锦都听出不对劲了，“这位叔，早这么简单还叫我们瞎找啥呢？” 都能干预系统内部设定了，直接把系统停了不就行了。 张平世咳了一声，他知道很多专业性的东西这些小家伙懂不了，“那当然没那么简单了同学，系统是分物理核心和数据核心的，物理核心也就是现实世界的主机，我们关是能关，可你们的意识数据都还留在里面，主机一死你们都得成植物人了，所以不仅不能关，还得让它好好运行，不过数据核心是可以攻击和关闭的，因为数据核心属于游戏世界的主机，一旦关闭就会出现‘下线通知’，也就是强制要求玩家离开游戏，这个过程也就相当于把你们从系统内部主动踢出来，但要命的就是它隐藏太深，野性太强，防火时常更新，所有数据运转毫无疲性，仿佛完全没有想要自主紊乱闭机的可能，而且极度排斥外界接口，想要从外关闭根本不可能，只能让你们来啊！” 屏幕後的余眠，余锦和宋凉三人都陷入沉思。 但实际上真正在思考的只有一个，不过屏幕前的各位研究员不知深浅，以为余眠身边的两位都是什么‘能人干将’，所以说话的时候也就放心大胆地说了很多。 过了一分钟，屏幕後的三人当中，有两位已经开始抬头望天……花板。 这两位内心出奇的悲愤，一句也听不懂，草。 余眠抬了眼，显然已经消化了刚才的内容，“找到之後该怎么做？” 张平世推了推眼镜，露出安抚的微笑，“我们会一步一步指导你们，不要着急。” 余眠并没有着急，但也点了点头，并不多问，而是复检起刚才的内容，“人脑记忆提的是谁的？” 张平世愣了一下，许是知道这个孩子聪明，他这样说道，“是一位研究员的，他去过你们学校。” 仅仅是两句话，余眠大致就推测出了什么。 有些人就是丧心病狂，一心想报复社会，但如果这个人是个博学多才的研究员，那么起码可以确定致使他产生这种黑暗心理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外界因素。 而且这位研究员的报复行为仅仅针对了他们学校，所以很有可能给这位研究员激发报复心理的人或者事就在这个学校。 而且记忆提取肯定不是提谁的都有用，起码这个人得是亲自将系统核心安置到学校某个地方的。 张平世继续道，“那位研究员也是不久前才找回来的，不过记忆数据我们也无法看到画面，更不知道他把东西藏在了哪，所以只能输进系统里让你们找了。” “哦对还有，我们这边已经研究出升级版攻击方案了，马上就会用来干扰系统，增加它开放特殊区域的概率，当然，希望到时候你们也可以里应外合地搞出一些小动静来。” 最後一句他说得其实挺随意的，就像是人们每每交流到最後都会客气两句什么，但却没注意到余眠似乎听得认真。 对话很快结束，许多研究员们已经在抓紧时间执行任务。 “很高兴能联系到你们，同学们，你们一定要坚持，虽然这些话很老套了，但请你们放心，胜利就在眼前！” 余眠那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而听到类似结束语的对话之後，余锦又凑了过来。 他也满脸严肃地跟了一句，“放心吧大叔，匹夫有责，责无旁贷！为了祖国未来的小花坛，我们天选小组绝对义不容辞！” 语气铿锵，宛若一朵招摇在祖国花坛里的花骨朵，根正苗红，又红又香。 众人：“……” 屏幕内外都清晰地洋溢着一股宁静的氛围。 宋凉已经笑出屏幕，躺在床上捂着眼无声抽搐。 或许是同脉相连，余眠不受荼毒，只是静静地跟一脸懵逼的张平世研究员说了句再见。 …… “余眠哥哥我有事问你！” 一直在一旁乖乖等待他们通话结束後的小公主忽然出声。 余眠把她抱了过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说吧。” “我是想问，你们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系统的视线有一次唰地一下都集中到了这里，我也是跟着过来才发现你们也在这。” 两个罪魁祸首对视一眼。 余眠靠在床头，“杀了个npc。” 宋凉支着脑袋，“放了个加特林烟花。” 余锦努力跟上队形，“玩……玩了把河神游戏？” 小公主自动屏蔽玩游戏的，“还能再弄一次么？这次我尽量跟上它的视线，看看它究竟会收到哪去。” 第136章 “不行。”余眠想也不想，基本确定了大致区域就够了，剩下的可以慢慢来，“你太虚弱了，休息。” 小公主蹭了蹭余眠的脖子，把尾巴伸进人家衣服里乱搅，“哎呀人家其实很厉害的啦。” 这段时间她玩的很开心，无论是和他们在一起，还是主动替他们四处奔波，就连躲追兵都变得有趣起来，因为她知道有人一直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担心自己。 就跟她哥哥一样，而且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她再也感觉不到被冠以保护之名的约束，更是认为自己也是非常有作用的。 余眠想了想，主意顿起，“你是不是也能察觉到它从哪出来？” 小公主点点头。 余眠说，“那就好办了，你回安全区等着捉视线，然後等我们回来就行。” 宋凉和余锦知道他这是有办法了，可他们猜不到。 宋凉问，“要干什么？没危险吧？” 余锦也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哥。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余眠只要想搞事就绝对不会跟安全搭边。 余眠愣了一下，安慰他们，“放心，这回最主要的是干扰系统，不是为了作死。” 宋凉、余锦，“……你还知道自己以前喜欢作死啊。” 余眠失笑一声。 宋凉不放心地问，“所以究竟是什么。” 余眠已经站了起来，似乎准备出去，“破坏一些小道具而已，不过咱们需要内援。” 他走到门口开了门，把两位女同学从甄嬛传里拽了出来。 五个人聚在一个卧室。 严格来说他们只是临时搭伙，能够增加信任的最有效捷径就是真诚。 余锦授他老哥圣意，口沫横飞地给二位女同志介绍了他们天选小组的伟大任务，最後还在两位美女皱眉抿唇的复杂目光中尽兴收尾。 虽然这个事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毕竟都是高中生了，理解和抗打击能力还是强了一点，所以她们不仅全然接受了现在的情况，表示配合的同时也面无表情地记住了天选小组的名字。 嗯，就很想笑，但是学校待兴，花坛待救，必须严肃！ 第69章 十点狙击（十四）作战计划 余眠的计划很简单，总共分为两个内容。 跟其他四位队友说明情况之後，余锦最先发出了抗议。 “为什么我又要留！” 余眠转过头真诚地看着他问，“你不满的点在哪里？” 余锦脸上微热，恼的，“我总不能一直让人家女生照顾我！” 余眠摇了摇头，“这回可不是我说的，我没打算让人家照顾你。” 孟晓莘温温柔柔地说，“我们声音比较小，怕其他别墅的主人不开门呢，还得是有男生帮忙才行呀。” 这句话立刻燃起了余锦的奋进心，“那当然得我上了！怎么能让两位女生去冒险敲陌生人家的门呢！” 余锦又问：“不过哥，你们俩要去几栋楼啊。” 余眠：“能去多少去多少。” 余锦：“那你俩一定要小心啊！” 余眠：“好。” 余锦：“咱们也没有复活卡了一切都得靠运气所以哥你们一定要活着回唉唉唉咦……别拽我啊凉老大！” 宋凉把乌鸦嘴丢出房间，两位女生也相视一笑，离开了这间屋子。 余眠坐在床边，一直在被子里缩着的小公主这时爬了出来，身上的颜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不少，尾巴已经伸出能把余眠的腰圈起来的程度。 宋凉走到床边挨着余眠坐下，一只手‘不动声色’地从後面把人圈住，顺便扯了下别人的尾巴。 余眠在看手机，宋凉就看他。 …… 时间接近下午六点，五人小组来到了玄关处等待着什么。 他们人手一个背包（从审判者那掏的），背包里都是橘子。 六点时钟一响，队员们都看向站在门口的余眠。 在他们背後，一个灰色垃圾桶敞着盖倒扣在地上，底座上还压着一块疑似来自後院的石头。 在审判者模模糊糊的‘违规违规你们违规’声中，余眠把口罩扯好，竖领立起来，拉链拉到下巴上，脖颈处严丝合缝。 “走。”他落下一个字。 下一秒，本场任务的第一条附加内容被他们喂了狗，五个人纷纷踏出别墅。 走过空荡前院的小路时，余眠瞥了一眼矗立在路边的邮箱。 还是那个极具艺术性的鹿角邮箱，圆锥顶端的黑金色珠子似乎在他们出来时就灭了，早已恢复黯淡。 路口，按照计划，女生组带着余锦转弯，余眠却立在原地偏头望着他们的背影。 顾妤正在把从艾米别墅门後不顾审判者劝阻而拽下的风铃塞到背包里，叮铃铃的声响传入耳，不再是响在门後，而是隔着浓稠的雾。 “怎么了？”宋凉低声询问。 余眠收回视线，又往後看了一眼。 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艾米正开着门望着他们的方向。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扫过了黯淡的邮箱，带着难言的悲伤，然後又勉强抿直嘴角，再缓缓让那弧度上扬，微笑着目送他们。 她似乎并不知道风铃的作用，好似拿不拿走她都不能离开这里，或者困住她的不止是风铃。 又或者她只是单纯的感到失落――在余眠他们离开的时候，在鹿角间的珠子不复明亮的时候。 第137章 余眠冲她点了点头，和宋凉并肩离开。 …… 这场任务是多人参与，除了他们之外，其他别墅也有对应任务，但是不一定会用到对面的单元楼。 余眠出门前最後那一个小时翻遍了学校论坛的分享。 有些玩家发的是结束之後的任务攻略，有些玩家发的是正在进行时的即兴分享。 余眠从中捕捉出一些‘怪物’‘单元楼’等关键词，一看到这些关键词就停下来慢慢看，然後把他们记住。 总结下来，可以完全确定的目标有四栋―― c栋有一只蟑螂类怪物，管理者楼层在九层。 d栋有两只蝴蝶类怪物，管理者楼层在五层。 f栋有一只鸟类怪物，管理者楼层在一层。 最後一个是他们去过的，g栋，有一只蜘蛛类怪物，管理者楼层在五层。 抛却难度，先谈熟悉程度的话，他们必须先解决g栋的。 为了避免那天‘你是我的眼我是你的耳’的情况再次发生，两人不再作死，出来的时候就吃了一个橘子，进楼的时候再次吃了个橘子。 踏进门内，楼里声控灯反应良好，今天大概是不会停电了。 余眠和宋凉先是确认了一楼没有怪物，然後把一楼的楼梯间大门关上了，这才踏进电梯。 按照先前约定好的，到了五楼余眠就走出来，宋凉一直坐电梯到顶层。 明亮的白炽灯光下，余眠的影子一点一点靠近尽头的屋子。 屋子和那天一样半掩着，应该从来没关上过。 余眠推门进去，来到挂着电话机的墙边。 屋里有一种过于寂寥的氛围，他拿出手机下意识想打出去，又瞬间清醒过来，电梯再快也没这么快，到顶层还要有一会儿。 他耐着性子等，然後等到宋凉主动给他打了过来。 “怎么样，你那安不安全？”宋凉的声音传来，他似乎刚出电梯，询问过後还响起了电梯门关闭的声音。 余眠：“我已经进来了，开始吧。” 宋凉应了声好，电话没挂，就这么锁了屏，放进口袋里。 在一阵摩擦衣料的动静中，余眠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其间还有余眠不确定的紧张心跳声，然後是打开楼梯间门的声音。 所有声音顿了一会儿後，宋凉似乎把衣角抬起来跟他说着，“我开始了。” 说完，余眠没应声，宋凉也并没有把耳朵贴到衣服上听回复，只是快速扯开了嗓子―― “啊啊啊啊啊啊――” 发疯一样喊完之後，死一样的寂静只持续了一秒，离他很近的地方就响起了肢节硬壳与墙壁凌乱碰撞的动静。 不过一小会儿宋凉就看见了那玩意儿的三只脚出现在隔了一楼层的楼梯拐角处。 他快速给楼梯间的门落锁―― 也就是玩闹似的别了一根橘子树枝，似乎并不是为了真的挡住什么。 与此同时，五楼尽头管理者的房子里，余眠在擅自出现的管理者面前，不顾他惊慌阻止的声音，拿出宋凉给他的枪，一枪打碎了墙上的电话机。 余眠已经听到了手机里传来宋凉奔跑的声音，自己也快速转头，穿过管理者寸寸消失的身影，离开了这间屋子。 顶楼电梯前，宋凉拿出从艾米家里带的菜刀。 没办法，现在枪只有两把，他那把给了余眠，余锦那边危险再小也不能掉以轻心，而且还有女生，所以就没把余锦手里的那把拿来。 电梯门在宋凉疯狂摁下关门键的时候仍旧慢悠悠地反应不过来。 当电梯门终于不情不愿‘吱哼’一声准备关闭的时候，不远处的楼梯间大门也响起一声猛烈的撞击声。 或许是橘子树枝选得还挺粗的，又或者怪物没想到门是关的，撞第一下没撞开都给它整懵了，竟然诡异地停了一会儿。 宋凉在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後又大吼一声，“来啊啊啊啊啊啊――” 楼梯间再次传来冲撞声，不过一下就有了枝干断裂的‘咔嚓’声，而宋凉已经听不见了，他的电梯开始往五楼落去。 门开的那一瞬间，余眠快速钻了进来，看了一眼摁键区，看到一楼之後放下心来。 而在五楼到一楼的短短几秒时间里，余眠忽然搂住宋凉的後颈，把人压下来，给了对方一个短促的吻。 还没待宋凉反应过来，电梯门开，余眠拉着他跑了出去。 怪物还傻不愣登停在顶楼，哪怕反应过来了，往下追时也会被一楼的楼梯间大门挡住一会儿。 而这期间，就已经够他们跑去前面的f栋单元楼。 他们快速冲进一层，没检查这一层，而是直接奔进一楼管理者的屋子。 推开半掩的门，两人在屋内休息了一下。 过了足足五分多钟，他们才听见楼外响起足肢在地面簌簌移动的声响。 通过窗外往外找，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只通体发黑的大蜘蛛，足有一人多高，还是所有蜘蛛腿蜷着的情况下，正焦急暴躁地在外面转圈，过了一会儿似乎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在雾里迷茫地转了半天，然後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猛地一顿之後迅速朝更远处爬去，整只蜘蛛渐渐被雾气笼远。 蜘蛛跑远，天赐良机自然不会错过，两人故技重施，等宋凉摸出去进了电梯之後，余眠甚至有闲心把这一楼的管理者摁了出来―― 第138章 管理者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形象，甚至穿着校服，看见余眠後她显然愣了愣，然後瞬间换了套成熟的西装，志在不让玩家觉得她工作不认真。 可哪怕是这么生动鲜活的游戏设定，余眠下手打碎她的电话机时也没有半点留情。 少女在哭泣中渐渐消失。 跟刚才一样，余眠和宋凉在电梯汇合，只不过这次只需要宋凉出个电梯就行，在等人的时间里，余眠已经把一楼的楼梯间大门关上。 他们又冲出了f栋，周围大雾弥漫，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呼啸而去的风声似在追逐他们。 这让他们同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正身处某个任务的高塔里，一层又一层的怪物不断扑过来撕咬他们，为了闯上顶层，他们不断躲避奔跑，用枪射杀怪物。 而那时他们因为道具卡足够而毫无顾虑，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就一条命，就手里一把枪（和一把菜刀）。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大概早就边跑边抹泪了。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拉着彼此的手很热，相邻的心也不是为恐惧跳动的。 他们身处险境，他们无所畏惧。 第70章 十点狙击（十五）破雾出秋 人类永远无法预知厄运和明天哪个先来。 这是余眠脑子里闪过的一句话。 而闪过这句话之前，他和宋凉刚窜进d栋楼道。 一进来他们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很难闻，类似于花粉那种，哪怕隔着口罩，吸入的第一口也让人忍不住呛嗓子。 他们暂时贴在t形走廊左侧拐角墙边，对面就是电梯，但左右走廊他们都看不见，也听不出什么声音，只能闻到那呛嗓子的花粉味。 楼梯间在电梯旁边，他们听了一会儿只听出一点翅膀振动的声音。 不是刚刚在f楼听到的鸟类翅羽划过空气的声音，而是薄而轻的昆虫翼。 余眠闭了闭眼睛。 这里有两只蝴蝶类怪物，但只听声音根本听不出楼梯间里有几只。 其实没必要非得招惹那么多怪物，如果别墅区那边成果可以的话，他们放弃这两只小蝴蝶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老天爷不给他们机会，几乎逼着他们做了选择。 就在余眠实在拿不准怪物是否都在楼梯间里的时候，正想说去下一个，结果一扭头就听见一声清凌凌的长唳。 f栋的那只鸟类怪物大张着嘴，拖着尖锐啸声从楼外低飞过来，似乎早发现他们了，然後飞到远处高空俯冲下来，靠近地面时又抬起鸟喙让身体平行地面好滑进楼道，平直张开的翅膀破开浓雾，使得路过的空气都清净不少。 再远一点还隐约能瞧见雾里张牙舞爪的几条大长腿，像是追着天上那位一起赶了过来。 实在没空寻思这俩怪物是不是对上头了，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余眠拉着宋凉就进了电梯。 索性还算运气好，左右楼道空荡荡的，可能那两只蝴蝶都在楼梯间里。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被单元楼窄小的大门绊了一次又爬起来的大鸟跌跌撞撞地磕上了电梯门。 而在电梯上行之前，他们似乎听见了一楼楼梯间门口破开，昆虫翼的软翅和鸟类翅羽扑簌簌缠在一起。 这起码说明他们上五楼不会有危险了。 两人短暂松了口气，心里热切希望那几个怪物能互殴个半死。 ‘唰’―― 就在他们盯着电梯内开始跳动的楼层数字时，身後忽然入耳一声振翅的动静。 ――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 余眠和宋凉一转头，还没被复眼吓出冷汗，昆虫类口器已经直直冲他们扎来。 生存本能作祟，两人迅速分开，同时也瞧见了这玩意的大部分身体还处于‘隐形’状态。 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隐形，只是这蝴蝶长的太鸡贼了，前後翅面都是透明的，翅缘显出不明显的灰，本就和电梯颜色接近，它方才应该是倒挂在电梯顶部的一个直边，翅膀张开成直角，紧紧贴住相邻的两个电梯面，在余眠他们进来後才默不作声地把口器探了出来。 余眠抬起手打了两枪，都被躲开了，子弹从它透明的翅面穿过。 但它似乎恼了，翅膀小幅却高频振动，电梯里响起一种恐怖的低分贝音浪，轿厢内的空间水波一样晃了晃，按键区的玻璃按钮噼里啪啦碎裂掉落，电梯在下一秒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头顶亮白的led灯突然忽闪起来，过了一会儿变成危险的红。 轿厢里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余眠和宋凉却仿佛听不到，都摁着太阳穴不受控制地坐到地上。 大概是头太疼了，身体都有一瞬间的麻木。 没过多久，余眠勉强睁眼，看见蝴蝶卷曲的口器冲着宋凉的脑袋准备射去，似乎要吸食他的脑液。 余眠一抬手，用枪柄砸了电梯按键区，下一刻，电梯立刻停了电，四周瞬间陷入黑暗。 …… 与此同时，别墅区的队友们也遇到了麻烦。 他们的任务是想尽各种办法把每一栋别墅门後的风铃摘下来。 起初刚说到这个计划的时候顾妤就打断了，“你怎么确定每个门後都有？” 余眠一脸茫然，“我没确定啊。” 顾妤：“……” “试试看呗。”余眠自己又做出了解释。 顾妤服了。 第139章 不过她也知道，余眠和宋凉想双枪匹马去闯单元楼，并不想带着女生或者弟弟，所以这个计划基本上就是打发他们玩的。 不过女生们和余锦在转弯的时候就互相对视了几眼，都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打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们可不打算把这当成打发，他们已经想好，哪怕把别墅里能砸的都砸了也好，必须弄出点动静。 不过情况倒没那么难搞，他们确实发现每一栋别墅後面都有风铃。 先让余锦叫门，然後孟晓莘忽悠房主要给风铃保修，还拿出背包里准备好的那个，有模有样的说是前面那楼拿下来的，顺利到手後就转身走人。 虽然他们穿着和客人统一的黑大衣，但他们自称管理者派来的，而且这么晚了在外面游荡还面色如常，困在这里许久的房主们一时分不清真假，基本上开门的房主就都配合了，一来二去他们手里的证据就越来越多，後面别墅的房主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犹豫了。 但如果开门的是房子里的客人，还是会警惕地说不要，而这时候这位客人就会被顾妤拿枪指着脑袋，然後他就会说‘好的’。 但他们很快踢到了铁板。 在身後的单元区里突然闯出来一只长腿蜘蛛的时候，三位队员吓得花容失色，还没来得及忽悠完就窜进了给他们开了门的别墅里。 开门的房主是个白领模样的休业青年，戴着眼镜，穿着宽松舒适的家居服，看见自称被管理者派来的三个人闯进了自己家门，顿时一脸不满。 他从来没有在家里招待过八位客人，更怕家里的客人数量超标以後会出问题，所以冷冷地命令他们离开这里。 而顾妤已经一声不吭的上手把门後的风铃摘了。 ――因为刚才在门口废话了半天，这位房主也没松口。 房主似乎愣了一下，他看了眼外面，目光有些茫然，说话都缓了一点，“你刚才干了什么？” 孟晓莘开始安抚他，“你不想出去走走吗？” 他们不能被赶出去，手里的枪又对付不了鬼，所以只能试着把房主赶出去。 房主立刻瞪大眼睛退後一步，下意识抵抗，“不！” 孟晓莘的语气软了又软，“你看见外面了吧？它们都被允许出来放风了，你不去么？” 房主似乎被问住了，他的眼睛定在了窗外，看着浓雾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几个怪物身影，有些迷茫，又有些渴望。 他和那些怪物都是一起被关进这里的，他不知道竟然有一天还会有得以‘放风’的机会。 见他明显松动，孟晓莘刚想再接再厉，结果就听到二楼某个房间里走出来人，大声喊他们，“你们是谁啊？谁让你们忽悠人的？赶紧走！” 房主明显一顿，神色又警惕起来。 楼上噔噔噔跑下来五个人，气势汹汹赶到余锦他们身边。 身後就是女生，余锦再怂也硬着头皮站了出去。 那五个人显然误会了什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让他们滚出去，还把房主拉回房间里不让其出来，孟晓莘和和气气地忽悠他们，保证等怪物消失了就走，结果怪物一直没消失，五人觉得这三人可能也是怪物变的，立刻想动手。 无奈之下顾妤又抬起了枪，一开始还有人不屑地看着她，然後‘砰’的一声，顾妤举着枪冲天花板打了一下，又把手缓缓放下，重新指着那个人的眉心。 五人就不说话了。 但他们把审判者叫出来了！ 这座别墅里的审判者是一根诡异的跳绳。 系统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正在违规，跳绳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弹起来想把他们捆住。 余锦三人连忙躲开，那五个人似乎觉察出顾妤不会真的开枪，也凑上来逮他们。 八个人在一楼客厅里借着沙发和茶几东追西窜。 …… 而遥远的d栋单元楼里，余眠和宋凉合力把轿厢里的蝴蝶怪物用菜刀剁成了两半，一起靠着喘息。 他们试着扒拉过轿门，但打开之後是一堵墙，厅门不是在上就是在下，但他们就这么好巧不巧地卡在中间。 歇了一会儿，余眠忽然提出了从轿厢顶层掀出去的方法。 但可惜空有办法，实施过程却并不理想。 余眠知道怎么开轿门，但力气不够，所以哪怕宋凉稳稳当当托着他，他也没办法把顶层打开。 宋凉倒是力气大，但如果反过来让余眠托着宋凉做指导，余眠那身板又太不现实。 最後掀顶层也作罢，余眠还为此找出了第三种理由，就是如果楼里的怪物听到动静下了电梯井道，他们可有的受了。 最後余眠想出一招―― 就是余眠尽量顶着宋凉去够轿厢顶层，不用全打开，就掀个口子，足够他俩的声音传出去就行。 等这一步做到之後，余眠综合出两人的交集歌单，然後合唱了一首美人鱼。 “我在沙滩画个圆圈～” “属于我俩安逸世界～” “不用和别人连线～～” “……” 跑调不齐到令人发指的合唱成功吸引了徘徊在这栋楼里的怪物。 只听‘叮’的一声，不知哪一层的厅门被打开了。 起先飞下来的是蝴蝶，只不过还没到达终点就被一只鸟压了下去，鸟背上还踩着一只和它纠缠打斗的蜘蛛。 第140章 三只怪物的重量瞬间把停驻在夹层的电梯压下去了一米多。 宋凉开始扒门，却颇为费劲，余眠便提醒他，“扒下面，靠近中间的位置。” 余眠在理论方面的掌握量足以达到恐怖的程度，宋凉立刻俯下身扒中间部分。 果然轻松了点，他们成功打开门逃了出去。 但他们不知道就这几个怪物够不够给系统添麻烦。 本来计划好放出来五只，结果完成量还不到一半。 但愿有效吧。 …… 而别墅区这边，余锦三人见外面似乎没怪物了，当即大喝一声，“走了姐妹们！” 孟晓莘一板凳拍飞一个想冲她胸口伸爪子的客人，扭腰躲过审判者的攻击，向门口跑去。 顾妤最後还是开枪了，只不过准头不好，原本只是想蹭着对方皮肉过一下，好让对方不再跟上来，结果开枪之後不小心把人家大腿肉打穿了，而且还是危险区域左下方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其他几位客人面色惨白的看着捂裆倒地的那位同伴，显然都误会了。 顾妤走到门口後又面不改色地回头瞟了他们一眼，试图安慰，“放心，死不了。” “……” 客人们都深深地记住了她的脸。 …… 三人迅速来到下一个别墅门口，刚想敲门就听到雾里传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不多时，那脚步声又似乎是从他们来时的路上传来的，还越来越多。 三个小队员立刻慌了，东看西看准备躲，结果余锦忽然一转头，‘啊’了一声，“你们看那！” 只见浓雾背後，他们来时的方向，所有被拿走风铃的别墅前雾气都散了不少，直到他们现在待的这个，空气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区域，一半清一半浊，分界线处浓稠与稀薄的雾在空中碰撞。 而那些没有风铃的别墅里都出来了一个人――别墅的主人。 而且自他们出门之後，空气中的雾更淡了，像是要彻底消失一样。 他们似乎没什么方向，出来之後就开始往前走，渐渐的，有人走得越来越快，甚至最後都跑了起来。 雾里传来隐约的欢呼声，但离得太远，没人看得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不断倒腾的脚步，宛如急切逃离又宛如奔赴新生。 天空中悬挂的太阳露出真容，热情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洒在房子上，洒在不断奔跑不知疲倦的各位房主身上。 当三位队员看清雾的另一端奔过来他们另外两位队友的时候，前面那些别墅区的房主们已经彻底暴露在阳光底下。 而後一刹那，稠雾散净，旭日当空。 所有奔赴光下的身影都开始烟消云散。 他们终于不再困于一个长久的秋季。 也不再不得始终。 第71章 严重违规 余眠和宋凉自然也看见了旁边区域雾气散尽之後的那一幕。 只不过刚刚重逢的五人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感慨，每个人手腕上都传来一阵比一阵强的振动。 系统终于逮到他们汇合，大概快被他们气死了，发来的信息只有两个鲜红闪烁的字。 ――违规！！！！！！ 五人脚下忽然出现一道巨大的漩涡门，被强行传送回了安全区。 …… 安全区时间是周六，教学楼空空荡荡。 一间教室里，天选小组重聚一堂，但没人有心思聊天，因为他们都被反绑在了椅子上，余眠提出抗议的时候，忙里抽闲的系统给他们每个人头顶都甩了一个头衔。 ――高级危险玩家。 头衔功能也是系统最近新升级的玩法，只不过还没投入使用，就有更焦头烂额的事情要忙。 教室里站着高二十七班的主持人b417和另一个孟晓莘顾妤她们班的主持人，外加被传送过来当人证的一个垃圾桶和跳绳。 两个主持人手上的操作光屏飞一样刷过无数条信息，手指翻飞地处理了老半天才停止下来。 他们对视一眼，最後一起摁了一个按钮，上一个任务里遇害的两位管理者也显露出来，只不过他们的身影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 至此，人证物证齐全，都沉默又幽怨地盯住了教室中间被绑的五个人。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b417吃余眠一堑长自己十智，这次显然是把所有能准备的都准备了。 但到最後要开口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踌躇，最後被不明所以的另一位主持人皱着眉头抢先开口―― “系统下达通知，玩家余眠，宋凉，余锦，顾妤，孟晓莘五人合伙，故意破坏游戏设施，恶意挑起玩家互殴，袭击审判者、管理者，属于严重违规，现予以违规处罚。” 说完开头，他撇眼给了b417一个机会。 b417紧紧盯着坐在五人中间的那位玩家，见他低着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似乎听不听都无所谓，像是认栽了，就缓缓放了下心。 “处罚如下―― 1、背包强制清空并冻结，玩家全部现有称号等级一律撤回。 2、处罚一个月及以上惩罚区任务，具体结束时间系统待定，最低不少于一个月。 3、任务完成与否均不再享有任务奖励。 4、惩罚结束後，是否恢复正常玩家身份由系统决定。 以上处罚由系统负责，任一行政者不可直接干预。” 第141章 话音落下之後，五人都没有说话，但有四个人都齐刷刷看向了中间的那个。 他们的动作无端引起了另外几位系统行政者的紧张。 余眠似乎轻笑了一下，笑得b417差点一手抖直接让他们现在就滚去惩罚区。 不过不行，系统说过要亲自送他们去。 “什么都没给我们留啊。”余眠语气还算平淡，听不出任何气急败坏。 b417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大反应，“各位应得的。” “嗯。”余眠好脾气地应了一声，温声道，“什么时候送我们走？” b417：“等系统通知。” 余眠‘哦’了一声，状似无意的问，“要把让我们分开么？” b417警惕起来，“自然。” 余眠又笑了一声，其他四个人也开始神色复杂。 另一位主持人满头雾水，不知为何身旁的这位同事芯片开始不稳定了，他以为是对方没及时更新，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劳累，几个违规玩家而已，处理完就没事了。” “回去要好好更新呀。” b417身上的晶片害怕地开始闪烁。 他哪是不更新，他全身上下都是最新的了！ “那个……” 危险玩家又发话了，“我能给个小小的建议么？” b417立马拒绝，“你没有这个权利了。” 余眠叹了一声，但没多大遗憾，似乎只是有些无奈，“那太可惜了，本来想认真悔过来着，你是不知道，我这几个队员一个比一个倔，没我压着恐怕不行的，既然你们非要分开处罚，那我也没办法，到时候你们恐怕又要多出四个瘫痪任务区域了，唉算了，反正我的小伙伴也不在身边，我到时候也送你们一个。” “……” 您他娘的还真不客气啊。 所有主持人、审判者、管理者都开始芯片不稳。 他们很显然处理不来这么嚣张的威胁，直接联系了系统。 系统的回应也非常简洁―― 直接使用了一张升级版的组队卡，把他们五个人的组队状态牢牢锁死了，一辈子都解不开那种。 余眠的嘴角还没开始上扬，就又听到b417冷漠地说出一句，“处罚更新，新增一条，跑圈三小时，集合地点――操场。” 余眠的嘴角压了下去。 …… 操场仍然是五月多的风，五月多的温度。 安全区的一切都美妙的维持在了学校出事的那一天。 包括余眠的体质。 第一个小时的时候，他还算有心情听一直跟在他旁边外道的宋凉说话。 甚至在此期间，他不断用余光觑着宋凉四肢勃发的肌肉，不断盘算着高考之後需要安排多少时间来锻炼身体才能把这副身子压在身.下。 两个小时过去之後他就脑子混沌了。 刚才想好的锻炼项目之类的全部记不住。 “余眠。”宋凉叫了他一声，声音听起来非常平稳，带着担忧，“没事吧？” 余眠用气声回，“没事。” 回完就是惊天动地一阵咳。 另外三位早远远吊着他们跑到前面，大概隔了二三十米，余锦先听到动静回了下头。 “……所以你想考河大的几率和你出门被车创死的几……唉你干嘛。”正在说话的孟晓莘忽然看见余锦往後倒车，她怕躲不及被绊倒，往里侧让了下。 孟晓莘纳闷地说，“是我说的太伤人了吗？你也不必这么悲观……怎么还在往後退？” 余锦越跑越往後，在猛然触及b417的目光之後才身体前倾开始龟速慢跑，一边演一边回前面的人，“我知道我考不上，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呼，你们先跑，我看看我哥咋了。” 孟晓莘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说什么，一直沉默的顾妤却忽然回头瞥了他一眼。 ――好像在看什么发光发亮的东西终于要滚蛋的眼神。 余锦：“……” 不可能吧，他肯定看错了。 “你来干嘛？”一见到某人倒车入了余眠旁边，宋凉就拧着眉看过去。 余锦说，“看看我哥咋了，他刚才不是咳……你那是什么眼神！” 怎么跟顾妤那丫头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就是宋凉的眼神像看见一个发光发亮的东西凑过来了。 “你哥没事。”宋凉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你有事？” 余眠想让自家弟弟滚蛋，但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余锦毫无自觉，或者说他知道为啥这两对人都嫌弃他，但他就是不想走。 走的话他能往哪走，前面一对後面一对，就他一个孤零零的夹在中间，尬得他恨不得徒手扒了操场的橡胶跑道把自己填进去。 “我没事就不能来啊……”余锦缓了口气，忽然发现他好像比他哥体质好一点，虽然经常生病，但起码学校安排的体育活动从来没有被他拿去刷真题卷。 余锦：“咱们可是一个team啊，天选小组永远三人行不好吗？” 宋凉拒绝得干脆，“不好。” 余锦发现他哥好像又慢了一点，便也施施然放慢脚步，“哪不好了，你们把我当丫鬟使唤就行。” 宋凉‘呵’了一声，“成啊，大丫鬟还不背着你哥往前跑。” 余锦看了他哥一眼，发现对方耷拉着眼皮，精气神所剩无几，不由的想皮一下。 “成啊！”他嘴里应着，脚步忽然加快，往前窜出好几米，背对着他哥作势要蹲下，“哥你来。” 第142章 余眠用嘴型吐了个滚，为接下来可能要绕开余锦一步才能继续往前跑的动作而感到头疼。 一想到要这样，他就感觉身後仿佛有无数双手牵拉着他，步子在变更慢，几乎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宋凉见他表情就知道他难受，快走两步一脚踹在余锦的屁股尖上。 因为踢得不重，余锦“卧槽”一声往前一扑，霸王龙一样撅着腚爬了几步。 宋凉笑得不行。 这边的动静引得前面两个女生回了头。 但她们的目光却没落在跑姿奇葩的余锦身上，反而定格在他们身後，脸上缓缓爬上错愕和惊恐。 操场的风不知何时大了一点，卷着树叶的沙沙声忽然变了调。 宋凉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脑中顿时一空。 余眠不知何时落後他们十几米，而在他身後，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漩涡门正诡异的张合着。 那漩涡门颜色深重，陷口血池般浓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此时正静静蛰伏在余眠身後，离他很近，似乎还在随着他的速度往他身後靠近。 眼见着漩涡中的雾状东西张牙舞爪地快要突出来碰到余眠，宋凉整个人都麻了。 他惊慌喊了一声，“余眠！” 余眠听到了，却不知对方为什么忽然像见鬼一样跑向自己。 他脑子慢慢动了一下，知道身後有问题，也没回头，试图往旁边滚去。 但这一滚没滚成，身後出现的漩涡忽然炸开，陷口探出七八条黑红色触手，牢牢捆住余眠的身体，把他侧翻的身躯硬生生拉拽到半空，横着从脚到头吞了进去。 宋凉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余眠身边，抱住他上半身。 “余眠！” “哥！老大！”余锦也从不远处边喊边跑过来。 强劲的拉扯感不断从漩涡里传出来，宋凉感觉到了吃力，余光瞥见余眠一截腰露了出来，缠在上面的触手似乎是带粘液的，恶心巴拉的贴在那块皮肉上。 “我草这什么玩意！”余锦赶过来帮忙，被那恶心的触手吓得退了一步，又咬着牙过去拽他哥的手。 余眠虚弱地出了个声，“放手吧。” 宋凉头皮一炸，心跳如擂鼓，“说什么呢！” 余锦唰的一下就哭了，“别这么说……” 余眠闭了闭眼，“放吧。” 宋凉抿紧了唇，死死把人抱在自己怀里。 他丝毫不惧那诡异的触手，只恶狠狠盯着吞没到余眠腰线的陷口，哪怕使出了浑身力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截雪白的腰一点点不停地没进去。 余眠没什么力气的皱了下眉，脖颈处的血管因为前後拉扯而猛地凸起。 他还想说放手，却抬眼看到宋凉眼里开始发红，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照的还是眼睛真的红了。 余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手反拽紧余锦，一手捞住宋凉的後颈，侧过脸亲了他一口。 “放手吧，小公主在那边拉着我呢。” 第72章 诡异空间 “余眠……” “哥……呜呜呜……” “余眠！” “哥！” “余眠……” “哥呜呜呜呜……” 余眠在二重奏里醒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视线里，宋凉和余锦的脑袋晃来晃去，视线固定後，才发现他们没晃。 手艰难地动了下，余眠握住了抱着自己的一只手臂。 宋凉一怔，然後说，“我在呢。” 余眠彻底睁开眼看着他。 余锦还在一边呜呜呜个不停。 宋凉一脚踹过去。 “啊……老大你……哥你醒了哥……”余锦眼泪鼻涕都糊在脸上，被踹得仰翻之後又爬过来跪到余眠身边。 余眠只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挪到不远处。 他们早就不在操场了，出现在一处非常荒凉的地界，黄沙漫天，贫丘吝壑，废土遍地，寸草不生，视线所及都是起伏不大的地平线，接着晦暗的天，仿佛末日景象。 而周围的景象却与他们格格不入，因为他们正安安稳稳地待在一个保护罩里，保护罩外有许多和小公主是一个模子的物种，都在攻击保护罩。 本该在安全区宿舍里休养生息顺便察觉一下系统具体位置的小公主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她的形态看起来非常糟糕，几近全部透明的身体和短到只有几公分的尾巴。 但她的情绪看起来很乐观。 “哥哥的亲卫兵很快就会来了……”小公主回头看了眼余眠，“你们还好吧？” 宋凉只顾着看余眠，余眠实在分不出力气回答什么，只有余锦抽噎着问，“干嘛把我们……拉过来啊？” 小公主正色道，“我感觉到余眠哥哥的生命体征很差，几乎快要极限了。” 余锦：“你是想救我哥？” 小公主：“那不然呢？” 余锦指了指外面的那些家伙，手都在抖，“我哥跑步猝死的概率有多大我不知道，但这种情况下，你确定我们能活下去的概率就很高了吗？！” 小公主歪了歪头，“不要担心呀，我算过了，照他们这种攻击的输出量，在我的异能完全消耗完之前，我哥哥的亲卫兵能正好赶到的。” 余锦悲愤道，“你咋确定人家是匀速输出啊！” 小公主愣了一下，沉默了。 第143章 ？？ 你特么沉默个锤子啊！ 余锦眼睛瞪大，“不是吧，真不确定？” 小公主‘唔’了一声，嗓音飘忽起来，“他们应该不会突然变卦吧……” 去你妹的应该啊！而且人家变不变卦还能跟你商量好不成！！ 余锦欲哭无泪，趴在自己老哥身边嘤嘤哭起来。 没想到肩负拯救校园重任的天选小组竟然会就此陨灭，还不是为救人而死，而是无名无分的死在某个夹层空间里，还和非我族类纠缠不清！ 真是想想就让人…… ‘呲――喀……’ 余锦：“什么动静？” 小公主：“嗯……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余锦：“！！” 你保护罩……啊不是，咱们保护罩开始碎了啊啊啊啊啊！！ 不同于余锦的崩溃，某位小公主仍旧乐观的很。 “别担心呀，说不定我哥哥的亲卫兵也变卦变快了呀！” “还能怎么快？他们来救你还不快马加鞭全力以赴？！！” “当然会拼尽全力了！我是说有可能他们会因为太过担心我所以自身异能突破极限加快速度就到我身边了呀！”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啊啊啊啊啊！” 幸运的是，五分钟後，亲卫兵们确实变卦了，但不是突破了自身极限，而是他们发现了一直在阻挠他们视线的东西忽然变弱了，所以行进阻力减小的情况下，就比预计时间更早了一点出现在他们可爱的公主殿下身边。 几乎是亲卫兵出现的瞬间，小公主摇摇欲坠的保护罩也跟着碎了。 猛烈罡风拂到余眠三个人类身上之前，又被另一道更强更稳固的保护罩遮挡住了。 …… 亲卫兵中一大部分去收拾革命军了，剩余三个来到了他们的公主殿下身边。 “公主殿下！您知不知道主君他……您这是在……” 嗯？！！为什么他们的公主殿下会保护人类？！！ 而且还恬不知…不是，他们的公主殿下肯定是被迫钻进那个人类衣服里的！ “大胆人类！还不快放开我们公煮嗷……” 剩下两个眼见着亲卫长被公主一尾巴抽到嘴瓢，纷纷缩起尾巴往保护罩边缘贴。 果然，公主殿下离家这么久也没有丝毫悔过之心，根本不可能因为在外面吃苦就收敛自己的脾气！ 太可怕了，主君大人您什么时候能抽出空亲自来啊！ …… 亲卫长一整个贴在地上，神情悲苦。 小公主从余眠怀里又钻出来，像一个被吵醒的暴躁症患者，“不准再叫我了！我要休息！你再吵我就让哥哥把你降为平民，扔到别的星球去！” 亲卫长支棱起来回答，“是，公主殿下。” …… 待所有革命军被歼灭之後，亲卫长沉着召集所有亲卫兵，团团围在一起，组成一个怪异的圈，叽里呱啦好一阵闹。 距离亲卫兵组成的圈十几米外―― 缓过劲儿来的余眠问，“什么情况？” 宋凉：“有人来救我们了。” 余眠：“我们遇到什么危险了？” 宋凉：“你昏迷了一会儿。” 余眠一愣，“我是说危险。” 宋凉哀怨地看他一眼，“你昏迷对我来说就已经很危险了，你的身体太弱了。” 余锦听不下去了，“你们俩够了！” 最後余眠轻笑一声，托着男朋友的脸轻轻印了一口，“知道了，我以後努力锻炼。” 余锦：“……” 能不能体谅一下单身狗？！！！ …… 那一圈亲卫兵里，某个小兵突然被点了名。 “什么？为什么是我！” “你刚才多眨了一下眼！” “长官，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 “嗯？” “没什么，绝对服从您的命令！” 小兵踌躇不决地开始靠近那三个人类，走两步就回头一望，发现自己亲爱的兵友和长官们正紧紧跟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果然，世界还是美好的，他的长官虽然表面上冷酷无情，其实还是对他非常重视的，不仅给他如此艰巨的任务，还不放心的和其他兵友一起跟在他身後，就站在大部队前方。 小兵内心充满阳光和爱，勇敢到脚踏实地，昂首挺胸噔噔噔走到那三个人类面前，并在他们傻不愣登的目光中低下了自己倨傲的头颅。 哦当然，他的头是为公主殿下低的。 “你们都给我站起来！”小兵毫不客气地呵了一句。 他知道公主殿下已经睡了，而且那极度损耗的身体一旦休眠就不可能轻易醒来。 这么一想，其实亲卫长给他这个任务也是信任他，是为了给他表现的机会，怎么可能是怕公主殿下忽然醒来呢。 他可真是差点辜负亲卫长的一片好心。 心里想着身後的长官和战友，小兵心里的自己已经气盖山河。 余眠给了另外两个人眼神，示意他们静观其变。 三人便施施然站了起来。 本来昂首挺胸站在他们面前的小兵感觉到对面的海拔快速升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面前投下三片阴影之後，他才一脸迷茫的抬头看了过去。 这……这么高啊。 小兵回过神来，不甘示弱地往上飘了一点，超过他们一个头之後又开始俯视他们。 第144章 对，这个感觉才对。 他调整好姿势，目光冷漠地扫过这三个人的脸，然後问道，“谁是余眠？” 三个人类都是一愣，然後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 小兵有些不满，“互相看什么呢！说话！” 他觉得中间那个被公主殿下选择栖身的人类最可疑，所以一直盯着他。 然後他就看见这个人类一手托着藏在自己衣服里的公主殿下，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横在腹前，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了左侧。 小兵纳了下闷，先扭头往这人右边一看，右边那个最矮的人类也同步指向最左侧。 小兵这才把目光落到最左侧的人类身上―― 一身腱子肉，个子也最高，看起来孔武有力。 小兵看着他问，“你是余眠？” 宋凉用余光瞥了下自家男朋友和男朋友弟弟的手指，抬起眼冷漠地点了点头。 “那你惨了。”小兵冷酷一笑，伸出触手点了下他的肩膀，“可耻的人类，竟敢诱骗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幸好主君大人可以和公主殿下互通梦境，经常听到她叫你的名字，不然还真能让你躲过去。” 他刚说完，就看见这个人类皱了下眉，神色立刻就变了。 小兵：“呵呵，知道害怕了吧，就算你……” 人类打断他，“你是说，你们的公主殿下在梦里经常梦到余……梦到我？” 小兵愣了一下，“对啊，就是因为经常梦到你，所以才奇怪啊！不过你别想着……” 这个人类再次不听他说完，而是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身边的人，用一副被妻子背叛了的口吻质问道，“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她天天睡你床上！” “我把她当妹妹。” “你这话有多渣你自己知道吗？！！” “你在怕什么？非同类物种有生殖隔离。” “哦……那行吧，怪我不懂。” 小兵：“……？？” “不要废话了！”小兵喊了一句。 “诱骗我们公主是重罪，虽然主君大人现在没心情搭理你，但是该有的打你也逃不了。” 小兵仰着脖，用尾巴往身後一指，“看见没有，这些都是我兄弟，待会儿会挨个揍得你找不着北。” 小兵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简直太厉害了。 只见面前的人类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好像是吓怕了。 小兵冷冷一笑，眼前仿佛看到主君大人亲手给他戴上了荣誉勇士的勋章 。 果然，下一刻，这个人类唯唯诺诺地开了口，仿佛要求饶―― “哥们儿，你兄弟好像不太想让我找北。” ？？ 小兵疑惑地回头望去 只见数百米之外的矮坡上，他的战友和长官与他遥遥相望。 他眯了下眼，看清了摇曳在战友中间最高最灵活的那条尾巴。 是他长官的。 而且他们是能够通过尾巴交流信息的。 只见他的长官把尾巴摇的十分风骚。 他的长官说―― “主君大人委你重任！我等退避此处看你发挥！勇士勋章 就是你的了！加油！我的士兵！” 末了，又无所谓似地抖了下尾巴，善意提醒―― “那什么……记得不要把公主殿下吵醒。” 小兵：“……” 最後一句才是您想说的吧！！！！ 第73章 拜拜亲卫兵 前来挑衅的小兵来的时候有多骄傲，走的时候就有多自卑。 原因无他，就因为这位小兵想硬着头皮化成人形和宋凉打一架的时候，他悲催的发现―― 自己没人家高，还没人家壮。 用异能的话自己胜之不武，用体能的话对方胜之不武！ 这小兵最後离开的时候忧伤地瞥了眼余眠的肚子，仿佛能把他家公主殿下从里面盯出来似的。 ――只是怕吵醒公主殿下才不动手的，真动起手来一定能把对方揍得满地找牙。 小兵一边往矮坡狂飘一边这么安慰自己。 …… 宋凉都活动着手腕准备接招了，结果一抬头―― 嘿，对手跑了。 他给气笑了。 …… 小公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哥哥的亲卫兵呈一个奇怪的圆形围坐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 她在余眠的衣服里眨了眨眼，暗自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异能值。 “醒了？”上面的衣领被人用两根手指捏开，余眠不轻不重的声音飘了下来。 “嗯呐，余眠哥哥你怎么样？” 余眠笑了下，“还能跑。” 小公主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惊讶道，“我好像察觉到系统对你的杀意了。” 余眠挑眉，“它什么时候对我友善过？” 也对。 小公主暗自积攒异能，“那怎么办，我想把你们送回安全区来着，这里是空间夹层，革命军随时都可能出现，我哥哥的亲卫兵一定也报告了我的位置，要是他忙里抽闲跑过来亲自逮我，我也没信心让他不要迁怒你们……” 余锦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多人反他，你哥哥该不会是暴君吧？” 小公主生气道，“瞎说什么呢！那些人都是觊觎我哥哥的权位，他们的首领到处抢占地盘烧杀平民，那才是真正的暴君。” 第145章 宋凉补充，“是啊，他们还想杀你。” 余眠跟着迎合，“杀这么可爱的公主殿下。” 小公主悲从中来，顺势嘤嘤。 余锦：“……我瞎问的。” 不是，三人行的时候虐他，四个人的时候为什么还是只有他受伤？！！！ …… 夹层空间肯定不能久待，这里变数太多，革命军来了就躲不掉，那圈亲卫兵倒是没什么威胁，但是他们很有可能把最大威胁带来――他们的主君。 但安全区肯定也不能回了，系统本体就在安全区危楼。 要是平时还好，但刚才有好几个行政者同时盯着他们受罚，他们离开的时候就相当于三个大活人在系统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消失了。 而且那漩涡的动静还挺大。 系统百分百知道了他们和这段时间频频入侵系统的外来物种有大关联。 回去之後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估计还不够系统泄愤。 “去惩罚区。”余眠语气笃定。 余锦对惩罚区的近因效应还在，一听到这仨字就想象着自己在雾里心情紧张地四处狂奔，而且他方向感实在挺弱的，感觉要是跑的话还得麻烦那两位女生拉着……呃，等等。 “哥！”余锦表情空白，“孟向莘她们怎么办啊？” 余眠似乎也忘了，听到这个问题一时愣住。 宋凉也是：“唉卧槽。” …… 小公主忽然从余眠衣服里钻了出来，“我能开传送空间了，你们要去哪？” 余眠说，“先找人吧。” 小公主歪了歪脑袋，“谁啊？” 余眠：“两个女孩子。” 小公主：“什么是女孩子……哦我知道了，不好吃的那种。” 余眠、余锦：“？？” 宋凉：“咳嗯……” 余眠和余锦同时扭头看他。 宋凉连忙解释，“我没教她这么说！” ――他只是在有一次看见这小祖宗钻到余眠被子里睡觉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第二天趁余眠洗漱问了她一句，你一个女孩子老往男生被窝里钻是什么毛病。 小公主当时回答地很茫然，问他什么是女孩子，还问好吃吗？然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知道了，不好吃。 宋凉当时就在心里回了她一句吃你妹，同时想着，就这分不清男女和食物有啥区别的货，他担心个屁。 …… 女孩子好不好吃的问题很快被大家默认跳过了，余眠像是也想起什么，余锦却是默默离凉老大更近了点，因为小公主正坐在余眠肩上，他怕她一时饿疯了开始啃男孩子。 然後就听小公主问，“那两个女孩子有什么留下的味道吗？” 余眠：“你闻得出来？” 小公主点头，“我们的五感都很灵敏。” 余眠点了点头，又抬起下巴指了下余锦，“闻吧。” 余锦一惊，“wtf？” 余眠挑眉，“上个任务你不是和女生组离得最近？” 余锦：“……好像是。” 小公主凑过去闻了好久。 然後嫌弃地说，“好多味道，哪一种啊。” 余眠说，“带着柑橘味的。” …… 光大超现实脑游研究所a入口，负责接收系统变量信息的某位研究员助理加快了脚步。 他穿过一楼大厅，电梯都来不及等，直奔楼梯间冲上五楼研究部。 刷脸进屋的两秒等待时间里，他才喘了几口气。 “老师！”助理大喊一声，一进门就四处张望，在许多位正在沉心做着自己事情的研究员不耐看过来的时候，吞了下口水，“那几位同学出事了！系统把他们列到病毒名单……” 研究部静止一瞬，随即又忙碌起来。 十分钟後。 “系统状态检测完毕，防火门已被攻破。” “病毒名单读取筛选中……” “老师，同化病毒第三次尝试失败，救不了……” “记忆包提取工作完毕，数据转化工作正在进行……” 一级研究员张平世推了下眼镜，镜片上倒映出晶蓝屏幕上两列快速移动的数据列表。 “查外输信息。” 一分钟後。 “系统外输信息检测完毕，没有任何信息。” 充满科技感的冰冷研究室里，电脑运算的声音仿佛刻印在了所有人的大脑里，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和这些滴滴声连在一起。 张平世：“数据包植入进度。” 助理看了下，“百分之七十三，预计剩余时间一天零六个小时五十二分钟。” 张平世喃喃道，“忘了……系统内部时间线紊乱，外部过了一天，里面不一定什么样了。” “张教授，接下来怎么做？救人还是？” 张平世皱了下眉。 他们现在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制作那个能够迷惑系统的东西，他们为这个东西取了个名字――‘潜入者’。 ‘潜入者’的记忆提取和数据转换在前几天完成了，现在就差悄无声息地融入系统了。 为此，他们还殚精竭力地制作了一个强化攻击包，送入系统後确实按照预期重创了系统，也给了他们大部分边缘空间可以把‘潜入者’放进去。 本来就快要成功了。 谁知这时候系统忽然盯上了与他们合作的三位同学，甚至为了把这三位同学的意识揪出来，连自身防火窗都不顾了，直接让给他们攻破。 第146章 张平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插手救人，他们的输入轨迹很快就会被系统察觉，到时候‘潜入者’肯定不能再用了，他们和那三位同学之间的关系也肯定会被抓住牵引绳的系统强行斩断，到时候那三位同学的下场估计还是必死无疑。 可如果不救人，任由系统追杀他们，哪怕‘潜入者’按照计划成功植入，内线人员都覆没了，又有谁来替他们触发‘潜入者’呢？ 而且直到现在，系统内部也没传出一丝外输信息。 那个叫余眠的同学可能已经遇难了…… 占据研究室半壁江山的巨大屏幕忽然响了起来，“外输信息检测成功，正在接入……” 所有人都愣了一秒，过後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屏幕中央的灰色加载符号足足转了三十多秒。 ――“呲啦……张教授……” 一道轻扬的少年声响起，令所有研究员如释重负。 张平世推起眼镜快速擦了一下额头，“余眠？你们还好？” 大屏幕上，空无一片的黑色背景下，中间那条白色音波线沉寂了一会儿，又忽然掠起一点高度。 ――“还好。” 余眠的声音听起来从来都是平缓的，所以研究员们看着那起伏微末的线条都恍惚以为出了错觉。 但他们又真真实实地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太好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逃离系统的追杀，但张平世现在并没时间思考这个，“长话短说，‘潜入者’还有一天多才能完全植入系统，但预计所用时间肯定和系统内部不相等，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余眠的声音隔了好几秒才响起来，“……几天……都行……” 张平世顿了一下，“你们在做什么？” 这次回复很快，几乎秒回，但不是余眠回的，似乎是那个和余眠长的挺像的弟弟的声音，“大叔我们在逃命啊啊啊啊啊――” 张平世：“……” 校园重现日在即，同学们仍需努力！ …… 夹层空间。 当小公主找到女生组位置的时候，说她们再次进入了惩罚区，所以他们的计划还是没变，下一个落脚点依旧是惩罚区。 只不过小公主开的传送门因为异能不足而有些远，他们要是直愣愣跑过去肯定会被亲卫兵发现，所以就制定了一个声东击西的逃跑计划，派一个人吸引亲卫兵的注意力，然後剩下的人抓紧跑到传送门那里，在传送门关闭前一刻让小公主收紧尾巴把那人抓回来就行。 而这个重任就放到了体育细胞最牛逼的宋凉身上。 …… 五分钟後―― 宋凉：“行不通啊。” 余眠有些无奈，“你把他们公主扔出去还指望人家不追过来？” 宋凉：“你不是说要我想办法吸引他们注意力吗？我以为他们会先跪在摔得七荤八素的公主殿下面前好一阵关怀呢，不正好给时间让咱们跑。” 余眠：“可惜你以为错了，人家不仅没管自家公主，反而来追你了，而且我以为……” 宋凉忍不住转头看向他，“你以为什么？” 余眠喘了口气，“我以为你能跑到东边山头跳上一段。” 宋凉：“宝贝，我的舞姿能让别的人……物种看吗？” 余眠：“我不在乎你的舞姿……我是想让你跳脱衣舞。” 宋凉：“宝贝？！” 余锦：“两位，看一下身後谢谢！” 身後，小公主从被扔出去的懵逼中反应过来，起身之後转瞬超过了本来在追逐余眠他们的亲卫兵。 这也是为什么亲卫兵并没有停在原地关怀自家公主的原因。 因为他们的公主比他们还愤怒！！！ 然後他们就看见，公主殿下飞到众人头顶，凝了一个半人高保护罩，冲着狂奔的人就砸了过去。 但不是落在他们身上，而是把保护罩当保龄球一样从他们身後打了过去。 ‘哐啷啷――’ 宋凉往前冲的脚步猛地飞起，手上还拽着余眠，一转身就被身後保护罩和人体的力道接连怼过来。 他本来想躲，但他要是躲了，余眠的脑袋一会儿就磕在地上了，不是说一定会出事，但他肯定是要心疼死。 所以他紧紧抱住余眠，在被撞飞到半空最高点的时候手上用力收紧，抱得余眠都感觉到了疼痛。 然後余锦也继他老哥之後一块撞到了宋凉身上。 三人像三个可怜瓶球一样东倒西歪飞进不远处的漩涡门。 身後，某位公主殿下的怒吼声简直要震碎荒凉景。 ――“可恶的人类！！我一定会瞒着余眠哥哥杀了你的！！！” 第74章 光幕大厅 余眠睁眼的时候，感觉不到任何重力。 两道声音远远传来―― “……太牛逼了那兄弟，悬崖都跳……” “哈哈哈，是比你牛逼，你就知道哭。” “草！那他妈生理泪水我管的住？” “我就没见你哥有过。” “我……草。” 周围太黑了，但眼前隐隐绰绰亮着很多东西，余眠在这样的环境里醒过来，又闭了下眼活动眼珠子，再睁开时眼前就清晰了许多。 屏幕般的光频动变化，漂浮在虚无黑暗，一面面方片光幕仿佛让人置身监控室。 第147章 这些光幕一个连一个排了很多排，前後层不规律浮动着。 上面有不同画面，都是他们的同学，看场景像惩罚区。 “你们在干嘛。”余眠问了一下，然後就见前方凑到光幕跟前的两个脑袋齐齐转了过来。 他男朋友和亲弟弟惊喜地看着他，然後向他―― 游了过来。 余眠：“……” 两人在虚无黑暗中划动地极为自由自在，宋凉还好点，好歹体育项目练得不少，在男朋友面前也知道保持形象，但余锦就没眼看了，似乎是为了追上宋凉的速度所以一通狗刨，要不是周围都是气体，那四肢乱抓的姿态活像是溺水了。 宋凉先到达了余眠身边，“感觉怎么样，你刚才一进来就晕了。” “我又晕？”余眠皱了下眉，随即掩去眼底的情绪，“没什么事，这是哪？” 宋凉见他没什么异常，慢慢放下心来，“不知道什么鬼地方，跟监控室似的，小公主去里面找顾妤她们在的区域了。” 余眠举目一望，果然在忙忙光海中找到了一道灰色的身影。 见小公主一直是本体状态，尾巴似乎也没有伸多长，余眠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宋凉：“她说亲卫兵给她治疗过了，快速恢复中。” 余眠‘嗯’了一声。 “终于过来了……”余锦这时才挣扎了过来，喘了口气又疑惑地问，“哥你干嘛去？” 余眠被宋凉拉着，往前轻轻拨动空气，姿态闲散优雅。 他回头丢下一句，“游过去。” 余锦：“……” 我特么才过来啊！ …… 余眠游到一个光幕前，然後发现里面也有安全区的景象，只不过比较少，大部分都是惩罚区的画面。 而且有的方幕还是历史影像，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在【无灯巷】里的身影。 正想往远处漂，他就感觉手上一紧。 余眠低了下头，看着某人依旧牵着自己的手。 他没说什么，也不再动，抬眼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儿。 忽然，他目光一顿，眉头皱了一下。 感觉到掌心的手忽然滑出去，宋凉下意识捏了一下，意识到对方是主动抽走的，他就怔怔地把人放开了。 “余眠……”宋凉有些委屈地叫了他一声。 余眠没应声，而是目光追随着某个光幕，整个人漂了过去。 宋凉本想跟过去，余光却也被一个光幕吸引住。 他停了下来，随即追着那个光幕过去。 …… 余眠来到一个光幕前。 里面的影像是学校操场。 余眠眼底映着光，眸色深处却越来越沉。 他看着眼前的光幕，脑海中不断闪过一张脸。 ――章 跃。 高二十四班的章 跃，在十点狙击任务开始时就想拉他入队，还闹了点不愉快。 後来宋凉他们赶过来把章 跃那一行人吓跑了。 他当时就在想，章 跃脸上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惊恐。 宋凉虽然看起来不像乖的，但在学校里从来跟校霸和混混不沾边，属于人不犯我我也懒得犯人的一挂。 至少在那之前，余眠没见过谁看宋凉的眼神是那样的。 ――那种看神经病加疯子的眼神。 光幕频闪，余眠缓缓俯身，眼前不断跳跃着两个人影。 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了。 在他离开的这两个月里，宋凉还瞒了他一件大事。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那片光幕忽然向上浮起又从下面溜走，换了另一片光幕补过来，他才收回视线。 【九层妖塔】的任务他知道有古怪，苏小路带回宿舍的小怪物可能不是系统奖励的，第九层房间墙上的‘余眠到此一游’应该也是有人故意刻的，但他其实是感激苏小路的，因为那是一个很好的表白机会，而且效果不错。 但他忽略了宋凉的感受，他不知道宋凉会这么担心他，他以为宋凉那时候顶多能对他有点好感，甚至更糟的他都想过，他以为宋凉会恶心，毕竟人家是个直男。 但他唯一没想过宋凉会这么喜欢他，就用那么一个仓促又不郑重的吻带来的喜欢。 他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之後，被留下的人该多难受呢。 余眠不敢想，一想，他心都开始疼。 …… “宋凉。”余眠回到宋凉身边叫他。 见人没应声，他皱着眉直接开问，“那两个月里你是不是……” 他忽然噤了声。 因为他看见宋凉眼前的光幕正上演着他在【仇恨值理论】里的一幕。 好巧不巧的，这一幕的时间就在最後一天，昏黄房间内，茫然接过刀的少年捅向了他的老师，角度非常要命，一眼就能看出是谁拽着谁的手捅的。 余眠抿紧了唇。 宋凉也沉默了很久。 直到余锦在不远处冲他们挥手喊找到了，他们才猛然回神。 宋凉先是快速看了余眠一眼，见余眠垂着头，不知道他脸上什么表情。 “走了。”宋凉闷闷地说了两个字，语气难得低冷。 余眠本能地‘嗯’了一声，却看见身前伸了一只手。 他愣了一下，伸手时慢了一点，被对方不耐烦地抓过去，紧紧握着。 意识体本该没有温度的。 第148章 可余眠清晰感觉到了冷。 宋凉的手是冷的，他的也是，而且分不清谁比谁的更冷。 宋凉带着他往前漂的时候，他紧紧盯着眼前这张宽厚的背。 他知道宋凉喜欢他，但他一直以为宋凉对他的喜欢只是他主动撩拨的结果，所以他一直在不断加固这份感情，为此不惜用各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他太不安了。 他从没觉得宋凉会爱他爱得有多深，他甚至在刚确定关系那会儿就想好了分手的那天该如何应对。 他这段时间想的最多的也是如何让那天来的更慢一些。 但当他看到宋凉一次一次把苏小路杀死，直到对方的复活卡全部用完才停止时，以前的想法全部消失不见。 余眠脑子里乱糟糟的，所有思绪一塌糊涂，心里有什么东西却越来越热，恨不得喷涌而出―― “宋凉。” 他压着满腹心绪，轻轻叫了爱人一声。 爱人没应声，也没转头，但捏了捏他的指头。 余眠忽然说，“我爱你。” 爱人又游了两秒，才猛地停住。 这不是个太好的地方，这样说出来仍然不郑重，余眠回神後就有些懊恼刚才的冲动。 他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干什么道歉！”宋凉嗓门都大了，气鼓鼓瞪着他，“你说了爱我又说对不起什么意思！” 余眠神色微顿，话语有些苍白，“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凉：“那你什么意思！” 余眠：“我……” 宋凉：“你不爱我了？！” 余眠：“不是……” 宋凉：“好啊，你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的，现在搞到手了又不想好好负责了是吧！” 余眠：“没……” 宋凉：“没有什么没有！” 余眠闭了下嘴，然後忍无可忍地凑上去把人吻住。 …… 不远处，两层光幕条中间。 余锦：“他们要磨叽到什么时候。” 小公主：“不知道。” 余锦：“唉你拿箭干嘛，不过哪来的箭？” 小公主：“亲卫兵那偷的。” 余锦：“哦偷得好……不是，你对准我哥他们干嘛？！！” 小公主：“等那该死的宋凉一放开余眠哥哥，我就把他射死。” 余锦：“……大可不必吧，刚才好像是我哥主动的。” 小公主：“是啊，再不抓紧点，余眠哥哥更要舍不得了。” 余锦：“……” 小公主：“趁余眠哥哥情毒不深，我正好救他出苦海。” 余锦：“…………” 小公主：“毕竟宋凉这个人类不太靠谱，他有一天能扔我，有一天就能扔你哥。” 余锦：“………………” 余锦：“那个啥，虽然很高兴您会运用这么多词语和句式，但有些情况真的不太适合这么用！” 就比如宋凉扔谁都不可能扔他老哥啊！ 第75章 夜猎游戏（一）病毒玩家 惩罚区某处。 晚上九点。 宽敞的房间里，灯光明亮，双人大床上对坐着两个人。 两人中间摆着两个物件。 一个是水果刀，一个是手表。 孟晓莘拿起手表想走，手腕却被顾妤拉住。 她转身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顾妤。 “一起睡。”顾妤声线冷淡，似乎一直是这种语调。 孟晓莘反手轻轻握住对方手腕，拇指在对方手臂内侧轻轻摩挲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好。”她轻声应着。 隔壁房间里，有人大声骂了一句什么，随即房门打开声音传出来，那人的骂声更加清晰，接着对面卫生间里传出哗哗水声。 一阵喧声之後，外面才又渐渐安静。 孟晓莘和顾妤已经肩贴着肩躺在了被窝里。 一天之前，她们还风中凌乱地站在空荡操场跑道上，眼睁睁看着那三位男生被一个诡异漩涡吞了进去。 不过顾妤眼尖一点，看出了是余眠主动拉他们进去的，所以他们的安危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时所有系统执政者都跟她们一样傻眼，联系系统，检查三人消失位置，沿着跑道找出去，什么都做了，最後一无所获，然後跟默默无声的她俩对上了眼。 她们用尽毕生言词解释完，才终于使对方相信她们是无辜的，又或者他们只是看出了她俩对那个漩涡是真的一无所知。 但系统或许是想拿她俩泄愤，咻的一下就把她们送到了惩罚区，不仅背包空空，还被审判者告知她们的幸运值被设置为0。 一开始她们还不明白幸运值为0能有多倒霉。 直到进入任务的当晚。 这场任务叫【夜猎游戏】。 任务规则如下： 【1.屋里有一样东西是反的，找出即全员通关。 2.每晚都会有一个道具在玄关刷新，拿到各自道具的玩家需要用自己的道具击败对应夜猎者。 3.夜猎者白天进不来，晚上会无孔不入。 4.夜猎者视力很好，武力值不相等，玩家需仰仗幸运值。】 顾妤和孟晓莘很不幸运，第一个夜晚就遇到武力值最高和次最高的两位，但好在这场任务里还有其他两个男生玩家，他们快速解决完自己的麻烦後就来帮女生了。 第149章 一个晚上过去，她们掌握的信息除了系统给的那些，还多了几点。 ――夜猎者脑子好像不好使，只认准手上拿着对应道具的，对其他人的攻击只做躲避，对道具持有者的攻击才进行反击。 ――虽然夜猎者不攻击其他玩家，但其他玩家用自己的道具击败非对应夜猎者也有奖励。 ――幸运值为0不仅体现在对手分配上，还体现在奖励获得上，昨晚上两位女生虽然没有直接击败夜猎者，但助攻者本该也有奖励，她们却摇了个空包。 总之一晚上下来，另外两位玩家都各自拿了双倍击败奖励和三倍助攻奖励，分数和道具卡唰唰到账。 两位女生却只能盯着空空如也的背包望眼无语。 除此之外。 这场任务还有个非常傻逼的附加限制――言随法令。 就是规定语言。 顾妤：每句话的语气必须冷漠。 孟晓莘：每句话不能出现‘的’字。 触犯者无论何时何地兜头就是一盆冷水。 据审判者介绍说，这是为了增加游戏趣味性。 可去她妈的趣味性吧。 …… ‘砰――’ 客厅响起一声巨响。 十几秒之後，三扇房门同时打开，四个脑袋探向客厅。 男女生的房间是面对面设计的，左右各五间，左侧一到五号门，右边六到十。 此时，左边一二号房门里的两个脑袋都下意识瞥了眼右边六号门。 ――这俩女生又睡在一起啊。 不过也正常，毕竟是女孩子，抱团可能更有安全感一点。 然后四个脑袋都看向了发出动静的客厅。 一号门的男生是个寸头，脖子往外伸的老长，“昨天夜猎者是十二点出现的吧？” 二号门的男生推着眼镜应了一声，嗓音含糊，“嗯嗯嗯，对。” 顾妤冷着脸没说话。 孟晓莘半个身子探出去往客厅一望，愣了。 “是你们啊？” 听见这句，一二号门的男生们神情放松了些。 四人来到了客厅，看见地上叠叠乐一样的三人。 四人同时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又看了看四周的墙壁，显然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冒出来的。 被压在最底下的余锦举了下手，“拜托……能不能先把我拉出来。” 四人连忙过来帮忙，把他们都扶了起来。 “谢了各位。”余锦感觉自己差点小命不保。 …… 新来的三人理所当然占据了左侧剩余的三间房。 只不过现在他们要先跟另外两位难姐难妹碰一下头。 小公主很显然又不知道在漩涡里飘到哪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天选小组久违相聚，卧室太小，他们就一起来到了客厅。 余眠三人把夹层空间的经历隐去，只说被漩涡带走後就进入了一个光幕大厅，然後一直在找她们，直到刚才好不容易找到了。 孟晓莘介绍了这场任务的规则，见他们光屏没动静，猜问系统是不是忘了他们。 那哪能。 三个男生纷纷干笑几声。 都恨不得撕了他们了，这浓厚的感情肯定忘不了。 余眠问，“这场任务的审判者呢？” 余锦和宋凉都绷紧了脊背。 毕竟他们现在可不是玩家身份，听研究员说他们被系统列为病毒了，估计他们在系统眼里就是三个行走的绿色病毒瘤，张牙舞爪带毛刺的那种。 不曾想孟晓莘语气纳闷道，“没有审判者，学校论坛都在讨论，说是很多任务的审判者都消失不见了……啊！” 孟晓莘话没说完，头顶忽然落了一盆水。 当顾妤黑着脸去找毛巾的时候，三个男生还处于震惊无言当中。 孟晓莘上身湿透，下巴、发梢、袖口都滴着水，却抬起眼冲他们笑了下，“又忘了，你们别担心，这就是触犯那个言随法令……呃惩罚。” 她抹了把脸，看见顾妤拿着毛巾向自己走来，继续解释道，“我就是每句话不能带那个‘白勺’，那个字，你们懂吧？” 三个男生怔怔地点了下头。 顾妤走过来把毛巾扣到孟晓莘头上，亲自给她擦了起来。 三个男生的目光无意识跟过去。 顾妤冷冷一瞥，没理他们，冷声对孟晓莘说，“闭眼。” 孟晓莘听话闭眼，任由顾妤给她擦脸，然後又解释了一句，“阿妤平常没有这么冷漠哦，这是她呃言随法令。” 三位男生表情复杂。 恕他们眼拙，他们真看不出顾妤和平常有啥区别。 ‘叮――’ 熟悉的光屏提示音在客厅响了起来。 两位女生顿了下，然後抬眼看向男生们。 确实，三位病毒玩家的光屏竟然响了。 他们心怀忐忑地打开光屏，还以为会看见系统气抽风的信息，没想到竟然是正正经经的任务提示。 着实奇怪。 不过也有可能是系统太忙，暂时没空管理惩罚区这边，这个任务提示很可能是类似机械发送那种。 三人专注地看起了任务提示。 五分钟後。 余锦纳闷地看着自己的言随法令，下意识问出来，“不能说话是什么意思？” ‘哗――’ 余锦转瞬成了落汤鸡。 第150章 余锦：“……” 哦，这个意思啊。 余眠转身进卧室拿毛巾去了。 余锦一脸悲愤地看向另外四位小伙伴。 看得出来，眼里骂得很脏。 宋凉忍着笑看向自己的言随法令，挑了下眉，“每句话都得带个‘妈’字？” 他话音一落，就发现小伙伴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五秒後，他抬起手耸了耸肩。 看吧，他没事。 宋凉甚至自信满满地又来了一句，“这多简单，我以後这么说话，好吗？” ‘哗――’ 宋凉：“卧槽！” ‘哗――’ 宋凉：“我草……你妈。” “……” 余眠再次起身去了卧室。 余锦头上正盖着他老哥刚拿来的毛巾，闷声笑得桌子都在颤。 宋凉接过余眠递过来的毛巾後，愤怒道，“我他妈哪句错了！” 孟晓莘提醒了一句，“可能不是语气词，必须是女字旁。” 宋凉：“草……他妈。” 虽然他平常说话含妈量也高，但这每句都跟骂人一样可怎么交流啊。 而且…… 宋凉偷眼看了下余眠。 从刚刚收到任务提示开始余眠就一直没说话。 ……而且男朋友在身边呢，满嘴脏话多难看。 宋凉抿了下唇，神色像下了个重大决定一样，“你的是什么……妈。” 余锦笑到了地上去。 孟晓莘也弯了眼睛，就连顾妤都抽了下嘴角。 余眠似乎料到了他会这么说，表情淡定多了。 他伸了两根手指，说，“限制。” 宋凉没明白，“什么限制？” 顾妤冷冷道，“每句话只能说两个字。” 余眠点头。 宋凉狐疑的目光在这俩人之间来回扫。 孟晓莘说，“阿妤只是聪明而已。” 她眨着眼看宋凉，解释，“这叫智者默契。” 宋凉憋了半天，也点了个头。 不知是承认了自己不聪明，还是不想开口对着女生叫妈。 第76章 夜猎游戏（二）奇葩任务 当夜十一点三十分，在有经验者指引下，後来的三位男生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道具。 余眠是一只擀面杖，宋凉是一个铁铲，余锦是一个……沥菜盆。 ――还是两层那种，带网篓和接水盆的。 余锦反复拆卸他的‘武器’，怎么也想不出这玩意能给敌人带来多大伤害。 给人家洗个水果消消气？ 而不同于厨房三剑客，顾妤的水果刀就很让人神往，但同时，孟晓莘的手表也和沥菜盆效用异曲同工，余锦无声咧嘴笑了很久，直到看到孟晓莘拿着手表匡叽砸烂一个核桃。 余锦：“……” 好吧，就他的最没用。 …… 时间又过了十五分钟，一二号房间的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寸头和一个眼镜男。 寸头：“大家好啊哈哈哈，还有十五分钟。” 余锦下意识想张口社交，忽然瞥到自家老哥的眼神。 他瞬间惊醒，同时从他老哥眼里看见了‘我不想再给你拿毛巾’的意思。 余锦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放心，我嘴石。 男生组是新来的，这声问好自然要由他们说，但他们一个不能说，一个碍于面子不想到处认妈，最後只能让余眠说。 他笑了笑，回道，“你好。” 寸头和眼镜男找地方坐了下来，诺大的客厅，三人沙发被余眠他们占了，左边的单人沙发孟晓莘坐着，扶手坐着顾妤，只剩下右边的单人沙发，寸头和眼镜男就也仿照了对面女生。 寸头和余眠他们聊了起来，也不是什么特殊内容，就是班级年级名字之类的，这似乎成了很多玩家在多人任务里碰面之後必做的一步。 不过他们也没别的可做，大家都是未入社会的同学，能交涉的信息永远止步于此。 一开始，寸头看到余锦总望自己，自然理解了他眼里强烈的社交欲，但每次他开口问话之後，回答的总是另一个人。 寸头看着余锦问，“哈哈哈快十二点了，小兄弟我看你年纪不大，是高一的吧？你叫什么名字啊？什么时候十二点。” 余眠：“高二。” 余眠：“余锦。” 寸头看了他一眼，“哈哈哈快十二点了哈，你叫什么？” 余眠：“余眠。” 寸头点了点脑袋，“你俩是兄弟是吧哈哈哈快十二点了哈，那位小哥呢？” 他看向宋凉，声音却还是从刚才的方向传来。 余眠：“宋凉。” 寸头脸上快滴出汗了，最後索性只逮着余眠一个人问。 最後好几轮对话下来，他们才把彼此的消息串完了。 寸头叫耿磊，言随法令是每句话必须说一个时间，眼镜男叫徐不方，言随法令是每句话都要带三个‘嗯’。 耿磊的个头非常高大，是体育生，他见宋凉眼熟，听名字更耳熟，所以时不时盯着他看。 “余眠啊，你弟弟是不能说话吗？十二点。” 余眠点了点头。 “老宋呢，也不能说话啊，十二点。” 余眠看了宋凉一眼，说，“不是。” 耿磊哈哈一笑，“那干嘛不说呢，关键词是多臊的慌啊，有我老说十二点无语吗哈哈哈。” 第151章 徐不方应和着点头，“嗯嗯嗯，没关系的，大家不会笑话。” 宋凉憋了半天，脖子都憋红了，还是没开口。 最後还是余眠拿出手机给他们解释了一下，说宋凉不想张口闭口就骂人才不说话的。 耿磊和徐不方表示理解，也没怀疑什么，甚至完全没往认妈那方面想。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时钟不声不响跳到了最後一分钟。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徐不方进房间前，余光瞥到那两个女生又进了同一间房。 目光一转，他推眼镜的动作一顿。 那三个男生也进了同一间房。 那个叫宋凉伸着手，推着兄弟俩里那个哥哥的後腰。 宋凉手掌很大，覆在男生细窄的後腰上，微微张开手指就能轻松占满。 徐不方关门的手微微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 十二点整，时钟‘咔哒’一声指向正中。 灯泡‘啪’的一声熄灭，整个客厅忽然黑了下去。 黑暗中，几处角落各自洇出一片黑浓的东西。 渐渐凝出几个人形。 ‘笃笃笃’ 敲门声彼此起伏。 一二号门都快速开了，然後和各自的对手战斗起来。 六号门也开了，两位女生的战斗也异常激烈。 三号门最後开的，但打着打着就不对劲了。 宋凉的声音非常不满，“草他妈！凭什么人家拿锅我拿铲！” 余锦正顶着自己的沥水盆躲避对手的蔬果攻击，很想吐槽奈何不能，他看见对方朝自己扔了个榴莲，人都傻了，无声嗷了一嗓子四处乱躲。 余眠是最憋屈的，对面扔过来的都是晾得邦邦硬的面团，他拿着擀面杖跟打棒球一样，打了没几个就手腕发酸。 余锦忽然窜到他哥後面，刚扭头就看见迎面一个大白馒头，接橄榄球似的拿着盆抬手一接，‘哐’一声，听起来硬实的很。 好他妈痛。 隔着盆余锦手心都震得发麻，眼角也逼出了泪花。 另一边宋凉已经放弃锅铲大战，直接拳拳捶到铁锅变形，步步逼到对手跳窗。 窗帘飞扬出屋外，他们在的地方就是二楼，虽然不高但也不算矮，夜猎者跳下去却豪发无伤，甚至撒丫子毫无停顿地跑。 宋凉一脚踩在窗台上，凝视了一下那人逃跑的背影，眯着眼收回视线。 宋凉忙完之後，剩下的就是三打二，没几分钟也都赶跑了。 在最後一个对手踩着满地西红柿橘子的尸体逃出去的时候，厨房三剑客身上已经花花绿绿，还沾着不少面粉。 他们走了出去，听到女生那边还没结束，就去帮了下忙。 六号房间里很干净，就是地上有很多碎玻璃，顾妤在打斗中胳膊被划伤了一道。 一切解决後，耿磊和徐不方一人抱着吉他一人握着笛子冲了进来。 怪不得刚才隔壁一直嗡嗡呜呜的，原来是乐器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厨房三剑客身上惨不忍睹的形象，实在引人发笑。 经过有经验者传授，第二天这里的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所以他们也没动手收拾，除了还在给顾妤处理伤口的孟晓莘，所有人都回了各自房间，抖出干净被子睡下了。 …… 余眠洗了个澡，出来後发现自己的床已经被人霸占了。 他想着，刚才打斗的房间是宋凉的，可能已经不能睡了吧。 余眠擦着头发走向床边，刚坐下，腰上就被一双手用力拥了过去。 他整个人跌进一个和自己味道相近的怀抱里。 宋凉应该也是从自己房间里洗完了出来的，发梢还有些潮。 被子扭扭捏捏地被扯了上来，堪堪盖住两个人。 宋凉把脑袋埋在余眠脖子下面蹭着，双手紧紧抱着他。 屋里灯调得暗，余眠垂眸时眸光非常温柔。 他挣出一只手落到男朋友脑袋後面，轻轻抚了抚，“睡吧。” 怀里的脑袋停了一会儿，倏地抬起。 然後余眠只觉眼前一暗，唇上被人撞了一下，这一下是真撞上来的，弄得他牙关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往旁边偏了下头。 然而下巴忽然被人用力捏住，向旁边转的意图不得而终，不久，宋凉的吻变得温和，动作细密安抚起来。 当某人的手第三次掠过裤沿却不进去的时候，余眠忍不住抬腿。 他嗓音哑得不行，“快点儿。” 过了一秒，余眠感觉一只手沿着自己的裤腰伸了进去。 再然後…… ‘哗――’ 一盆冷水浇在了欲火焚身的两人身上。 一瞬间，所有情.欲从两人眼底褪去，只剩比冷水还冷的身体。 余眠：“……” 宋凉：“草他妈的狗币系统……说儿化音也算？” 算，当然算。 而且余眠也想草他妈。 …… 五号房间的余锦一直听着隔壁四号房间的动静，倒不是故意听，而是没办法。 因为就他妈隔了一堵墙！ 隔壁床头撞墙声撞得就是他这面墙啊！床脚咯吱声也实在太明显了啊！ 不过就在他准备盖住被子蒙着头脸闷过去这一觉的时候，隔壁又忽然安静了。 静得跟世界末日一样。 第152章 为什么停了呢。 余锦从被子里伸出脑袋。 他老哥晕了？ 不该啊，以前也没这么快。 那是闹矛盾了？ 他老大想要然後他老哥不给之类的…… 还不等余锦转着眼珠子臆想完，隔壁忽然传出宋凉的骂声。 接着就是床板嘎吱一声，似乎有人下了床，然後就是卫生间的水声，哗哗的……就蛮凄凉。 余锦心里暗道一声完了，完蛋了！ 凉老大求爱被拒，还被赶去冲凉水。 是好可怜，但他能睡个好觉了。 余锦安详地闭上了眼。 第77章 夜猎游戏（三）邪门歪道 次日一早，余眠在腰间的禁锢感觉里醒来。 他眯着眼看了眼时间，在被子里转了个身，窝在宋凉怀里又睡了过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人才被敲门声吵醒。 宋凉睁了眼，在余眠额头亲了一下，示意他继续睡，然後起身下床，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门外站的是女生。 “早上好。”孟晓莘笑着和他打招呼，身上穿着围裙，空气里漂浮着煎蛋和烤肠的香气。 客厅里传出其他小伙伴的声音。 耿磊隔着过道喊，“都八点半了你们还没起啊哈哈哈，快来吃早饭！小孟姑娘做的早饭绝了哈哈。” 宋凉冲孟晓莘点了点头，转头进去把余眠叫了起来。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後，就感觉到两道视线探了过来。 余锦的视线并不让人稀奇，只是这另一道…… 余眠坐下後抬了下眼，发现徐不方把目光收了回去，正拿起搭配好的三明治吃着。 一杯牛奶从前面递了过来，余眠下意识抬手接住。 长袖往下自然滑了一小截，露出腕骨附近的淤痕。 余眠正对面是耿磊，这会儿正扭着头和孟晓莘大夸特夸她的厨艺，所以什么也没瞧见，但徐不方坐在耿磊右侧，余眠的斜前方，无意间一抬眼就看见了。 “谢谢。”余眠接过顾妤递给他的牛奶，收回手的时候，余光瞥见徐不方盯着他的手腕皱了下眉。 余眠当没看见，没什么表情地吃着东西。 早餐时间过後，女生们在刷碗，耿磊勾着余锦的脖子跟他单方面聊天去了。 余锦本来就爱说话，好不容易碰到另一个爱说话的，结果憋死他也不能说，否则他绝对能把整个客厅聊淹了。 所以他临走前带着一脸‘话唠者不能逼逼’的绝望。 徐不方，宋凉和余眠在客厅里翻来翻去。 这场任务有个直接通关的关窍，就是找出房间里放反的东西。 第一天徐不方耿磊和两个女生一起找了很久，能翻的东西都翻过了，却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天这些翻过的东西也再次恢复了原样。 一幅画前，宋凉驻足良久，还抱着臂。 徐不方找过来看到他这副模样，戳了戳他胳膊，“嗯嗯嗯，能看懂啊？” 宋凉一脸沉思。 然後他拧着眉摇头。 徐不方：“……”不能看懂你装个屁。 他左右瞥了瞥，低声问，“嗯嗯嗯，宋凉，你还记不记得徐恩润？” 宋凉疑惑地看着他。 满眼陌生。 徐不方就知道会这样，“嗯嗯嗯，高一三班的一个女生，去年秋季开学那天你帮她搬过行李，但是她行李箱开了，你敞开校服挡在她面前等着她收拾完。” 宋凉想了想，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所以他仍然一脸茫然地看着徐不方。 徐不方有些着急，张口想继续说什么，余光却瞥见另一个人走了过来，徐不方脸色一变，摆摆手用嘴型说了句没事就走开了。 余眠来到宋凉身边，用胳膊把他挪开了一点。 宋凉回过神，低头在手机上打字，“能看出什么吗？” 余眠低头瞥了一眼，淡声道，“不能。” 宋凉刚想问那你过来干嘛，然後就见余眠把这张壁画掀了起来。 画是布制的，余眠握着底边向上一撩，越过二人头顶又从身侧落下去。 宋凉眼前一暗，挑着眉看自家男朋友。 他用嘴型问：干嘛？ …… 不远处的徐不方从一个花瓶前直起身子，瞥见这边的动静後下意识看过来。 然後他就看见，藏在布画後面的两个男生安静了一会儿，右边的忽然往前倾了下身，也不知道具体干了什么，反正左边那个拳头都捏紧了。 徐不方推了推眼镜，眉眼间毫不掩饰地升起一丝厌烦。 …… 布画後面，宋凉眼里放着光，恨不得追过去把人啃了，结果锁骨下方就被一根手指点住了。 宋凉紧紧盯着余眠，眼里是恨不得把对方抓过来的暗色，却因为一根手指微不足道的力道而耐着性子等男朋友发话。 但男朋友没有发话，男朋友亲完他就没再看他，而是後仰着头从布画边沿露出一只眼睛。 看见徐不方扭过去的脸上还带着某种来不及消退的神色後，余眠放开了宋凉。 “没事了。” 余眠说完刚想转身从布画後面出去，结果就被人捞着腰又捉回去。 …… 客厅最左侧，余锦和耿磊面对面坐着，侧对着布画那边的方向，余光瞥见的画面让他满头是汗。 第153章 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耿磊，他只能装作超级感兴趣的样子，尽量让对方不要有起身或者转头的念头。 布画後面的人苟且了多久余锦就痛苦了多久。 他妈的，你俩到底能不能收敛点！ …… 午饭的时候，徐不方起身拿了个盘子，回来後似乎嫌麻烦，直接让耿磊往里挪了个位置，他自己坐在了餐桌边缘，离余眠最远。 吃饭途中，余眠不小心把汤碗碰撒了一些，胸前衣服湿了一小片。 宋凉着急地给他抽纸巾。 “没事。”余眠握住他的手，起身指了下洗手间。 宋凉点头，想陪他一起去，却被余眠轻轻摁下。 他眼神淡淡瞥下来，“坐着。” 宋凉愣了一下，坐好了。 …… 公用的洗手间很大，有两个洗手池，余眠进来後不久，听到背後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他仍然低着头，把纸巾洇湿之後一点点拭在衣服上。 身後传来‘咔哒’一声，来人似乎是顺手把门带上了。 脚步声走到余眠旁边，停顿了一下，然後开了另一边的水龙头。 哗哗水声之中，一个手机递到余眠面前。 余眠擦衣服的动作一顿，却毫不意外地抬眼望过去。 徐不方开着最大流量的水龙头，却没有洗手，递过来的手机上是便签功能，上面写着：“你和宋凉什么关系？” 余眠把纸巾扔到洗手台底下的垃圾桶里，换了一张纸说，“恋人。” 手机迅速收了回去。 余眠看见对方低着头，眉头皱得死紧，反反复复敲着字，又反反复复删了重敲。 余眠趁他磨叽的功夫已经把脏污擦好了，抽了最后一张纸把手擦干，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几个字递过去。 徐不方抬眼一瞥。 ――“徐恩润是谁。” 徐不方回得很快：“她是我妹妹，长得很好看，爱干净，学习好，喜欢宋凉。” 余眠看了一会儿，心里嘟囔了一句，跟我一样。 他回道：“哦，不好意思，宋凉喜欢我。” 徐不方这回没磨叽了，直接打字骂了过来，“你要不要脸？” 余眠给他回了一个问号。 徐不方继续打字，屏幕都被他敲得咔咔响，“你们这种歪门邪道究竟要祸害多少直男？你能不能放过宋凉？” 余眠看完後忍不住笑了一声。 徐不方听到笑声的时候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 他是知道余眠的，无论是学校出事前还是出事後，包括学校论坛里那两张炸鱼塘一样的照片，他都了解过，也一直觉得这个人长的是不错。 包括现在见到本人。 本就是十七八岁抽枝拔节的年纪，少年身材瘦长，袖子随意挽了上去，撑着黑色大理石池台的手臂更显白皙好看，他懒散沉着肩，背後的肩胛骨突出来，撑起他瘦薄的脊背。 那张脸也是毋庸置疑的好看，比照片上还要优越三分。 但徐不方觉得，这种形象更坐实了他会误人婚姻的恶性。 徐不方家里是书香门第，最难接受的就是这种不符礼教的人或事。 余眠抬起了头，视线在镜子里盯住徐不方，然後缓缓直起身子，反手靠在墙边，歪着头瞧他。 他胸前洇湿了一大片，随着起身的动作，那片湿痕黏在了他肌肤上。 徐不方的视线不自觉挪了过去，定在他前襟往下，然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燎了一样移开视线，眼镜下的神色有些懊恼。 他的动作和神情都太好懂了，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 余眠甚至能想象到，徐不方家教真的挺好的，不然对方现在应该已经开始骂他‘死同性恋’，而不是‘邪门歪道’了。 洗手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才想起敲手机的声音。 徐不方扭头看着余眠递过来的屏幕，猛地怔住。 ――“你太可笑了。” 余眠给他看完就把手机收了回去，转身往外走。 刚拉开门，就看到宋凉站在门外，是正要推门进来的姿势。 余眠一看就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这么久不出来。 “走吧。”余眠说。 宋凉点了点头，转身时抬头瞥了一眼神色有些奇怪地徐不方。 …… 餐厅里，余锦和耿磊似乎在猜手语。 余锦一通比划。 耿磊给他拿了个勺子。 余锦使劲摇头，又一通比划。 耿磊给他换了个纸巾。 余锦还是摇头，再一通比划。 耿磊…… ――耿磊鼓着眼睛不干了。 最後顾妤起身，给余锦拿了个空盘子。 余锦呼了口气，把肉排夹到空盘子里切着吃，并冲顾妤比了个大拇指。 耿磊：“……” 宋凉在一旁眯了眯眼。 这两个人之间也有智者默契？ 他看了眼余锦又看了看顾妤。 不吧，应该是单方面的智商碾压。 第78章 夜猎游戏（四）破局损招 下午众人都睡了很久，没有审判者的任务让他们心态上有些抓瞎，干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能不能成。 …… 四号房间里，余眠一睁眼就看到宋凉在打字。 似乎是和别人微信聊天。 余眠直接把脑袋凑了过去。 第154章 宋凉抻开一条胳膊，让人躺到自己肩膀上。 屏幕大大咧咧地亮在那，还往余眠这边斜了斜。 宋凉在和一个新加的好友聊天。 天圆地不方：【［图片］】 天圆地不方：【就是她，还记得么？】 你凉了：【……记不起来。】 天圆地不方：【没关系，她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出去之後有空见个面吧？】 宋凉正在输入框里打字，但只打了一半：【还是不……】 旁边伸出一只手，就着这个姿势点了他键盘，点了三下，把那几个字删除了。 宋凉挑了下眉，心里有点忐忑，扭头看向自家男朋友。 嗯……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能是刚睡醒。 他无声用嘴型解释：我不认识这女的。 余眠没理他，继续借着他的手机用一只手敲字。 宋凉回过头来，发现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你凉了：【可以。】 宋凉脑门开始冒汗。 他快速切换便签功能，哒哒哒敲着字。 “我真不认识她！” 余眠已经缩回了手，懒懒地说，“知道。” 宋凉又打字，却发现余眠闭眼睛了，他着急地转了个身，轻轻推了推对方。 余眠困倦地睁眼。 ――“你生气了？” 余眠：“没有。” 哒哒哒…… ――“那你怎么让我和她见面？我本来想打不见的。” 余眠：“没事。” 过了两秒，他又说，“去见。” 宋凉小心翼翼地打了一句，“你想让我和她见面？” 余眠看完後没说话，闭上眼睛好像要睡着了。 宋凉就拿不准了。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余眠又夺过他的手机，敲了半天的字递给他。 宋凉定睛一看。 ――“徐不方说我把你掰弯是祸害你，我觉得他说的对，所以我给你机会重回正轨。” 宋凉吓了一大跳，快速敲好了字，然後又把余眠摇醒。 ――“你别听他瞎说！” 余眠没说话。 哒哒哒…… ――“我喜欢你！是我自愿的！” 余眠还是没说话。 哒哒哒…… ――“不是祸害，你就是我的正轨！” 余眠抿了下唇，嘴角用力压了压，然後闭着眼埋进宋凉怀里。 他说，“知道。” …… 厨房里，女生正在忙着做晚饭，徐不方在旁边打下手。 余锦一从房间出来就被耿磊捞了过去，两人凑着头又在客厅里演单人说唱悲剧。 宋凉跟在余眠後面，有些心事重重，余眠走哪他就跟哪。 客厅很大，装潢中西结合，除去布艺沙发和电视柜所在的休闲区，往里走还有一个二层台阶，上去就是一个茶水间。 他们昨天看的那幅布画就在茶水间右侧墙壁上，和客厅隔着一道木质镂空屏风。 余眠昨天已经把台阶上面全都翻烂了，所有小杯子都翻了过来，笔墨纸砚也都转了个方向，就连那幅画也卷上去绑住了。 他在沙发前转悠了两圈，没再往里走，而是去了玄关。 玄关没什么东西，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柜子贴在门边，挪也挪不了，旁边的鞋架是和衣柜设计在一起的，同样动不了。 余眠握着门把手来回试了试，发现打不开，抬眼时，他听到身後咯哒一声，宋凉把玄关处的灯打开了。 有一道光忽然不太明显地划过余眠眼底。 他顿了顿，目光追过去，看向门上某一处，随即静静思考了一会儿。 在他思考的间隙，肩膀上就靠了一只脑袋。 这里是视觉盲区，只要没人刻意走到这，就看不见他俩。 宋凉知道他在忙，也不出声打扰，就这么跟个受气狗狗似的粘着他。 过了一会儿，余眠耳尖一动，被什么蹭了一下。 “怎么。”他抬手摸了摸肩上的脑袋。 宋凉之前是寸发，这段时间一直没剪，头发长得潦草了点，额前的头发压下来挡住过于凌厉的眉眼，从黑色碎发之间透出的眸光又黑又亮，气质骤软。 宋凉用自己的头发扫着他，脖颈和耳廓处酥麻一片，余眠咽了下嗓子。 “好了。”他嗓音显哑，并将人轻轻推开。 宋凉一愣，下意识就想凑过来。 下一秒，徐不方忽然出现在转角，看那神色不像是刚走到这，起码站了有一会儿。 余眠态度如常，“吃饭？” 徐不方点了点头。 余眠就领着宋凉过去了。 经过徐不方的时候，宋凉目光沉冷地扫了他一眼。 徐不方被那眼神吓得退了一步，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之前在安全区听过的传闻。 ――那一次他刚结束一个三级任务回来，幸运地获得了不少分数奖励，于是和舍友一起去地下超市逛着，可忽然之间，不少人都往外冲，跟被丧尸撵了一样，他不明所以，被舍友带着也冲了出去，结果发现并不是丧尸来临，大家只是在门口的漩涡门那排队等着去操场。 操场和体育馆都是公共区域，在这两个地方打架斗殴抢东西之类的事常有发生，一有这样的热闹就会有人想看，但徐不方对这种事不感冒，所以那天他并没有去现场看，只是後来听舍友说了。 第155章 说高二的宋凉把一位高三学长摁在操场上往死里打，不知道什么矛盾，一开始有人劝，後来见他冷着脸一字不说就知道挥拳头，众人都以为他失去理智了，就没再劝过。 那个学长最後被逼得把所有复活卡都用上了，尤其是用最後一张的时候，宋凉好像没泄够愤，拳拳到肉却不打内脏，直把那人打得四肢绵软主动求死。 不过最终也留了那人一命。 但有了那种反复死亡的恐惧之後，那人恐怕也不能再正常生活了。 後来的事徐不方没再打听，也不在乎那个得罪宋凉的学长活得怎么样。 他只是因为自家妹妹喜欢宋凉，所以格外关注这人，一听这人如此残暴，心里顿时着急起来，一边联系妹妹问她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又一边向其他班的人打听原因。 後来他才知道，宋凉当时和别人组队来着，队友似乎是被那个学长给坑了，永远留在了任务里，所以他才下此狠手。 徐不方一开始只震惊于宋凉的义气，後来才慢慢疑惑着，那个永远留在任务里的人究竟是谁，竟然值得宋凉为对方这么疯狂。 不过现在，徐不方大概知道了。 他抿了抿唇，眼神复杂地盯着余眠的背影。 传闻里肯定并不都是真的，不然已经在任务里消失的人，又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呢？ …… 吃完晚饭之後，时间七点多。 因为晚上有战斗，众人都没有吃太饱，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後，耿磊站起来拍了拍手，“快八点了不，来来来拿武器。” 其余小伙伴都从沙发上、茶水间、卧室里跟着走了出来。 七个人乌泱泱挤在玄关里。 说来也合理，这玄关设计得就是很大，跟个大号电梯轿厢似的，十来人都能围着圈站。 众人一齐抬头，盯住头顶那盏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吊灯。 下一刻，在众人的注视下，吊灯似乎察觉到了小伙伴们强烈的求武器欲，灯坠上的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後挤出了一团巨大的光团，稳稳当当送了下来。 光团漂浮在众人中间。 耿磊和徐不方下意识动手去拿，结果有人说了一句―― “等等。” 两人停了下来，其余人也看向发话的小伙伴。 余眠坦然受着他们不解的目光，在毫无解释的情况下拉着宋凉转了身。 看方向是去厨房了。 “余眠应该是想到什么有趣主意了。”孟晓莘温柔地解释了一句。 众人便耐心等了一会儿。 ――余眠和宋凉拿着几个黑色塑料袋回来了。 每人都被分了一个袋子。 “拿吧。”余眠说着，然後看了眼顾妤。 顾妤冷冷解释道，“用袋子装着，不要露出来。” 余眠又抖了下袋子，宋凉不明所以，还跟着抖了一下。 “自己也不要看。”顾妤精准补充。 宋凉：“……？” 他抽着嘴角，“这他妈的，这种默契就过于离谱了吧。” 孟晓莘在一旁呵呵笑着，“智者默契就这样，不要误会哦。” 宋凉心说要不是余眠不喜欢女的，他早误会疯了。 …… 门外的夜猎者早已集合完毕。 此刻他们收拾好自己的武器，然後想看看哪个拿的武器和他们各自对应。 然後他们就看见――亮堂玄关里，七位玩家人手一个黑塑料袋，呼啦啦扑进光团里，过了几秒，又呼啦啦一起拿出来。 拿出来之後看也不看，直接扎袋打结，提上走人。 不一会儿，玄关里空无一人。 负责看玩家拿武器的夜猎者沉默地转了身，其他六位夜猎者还在等他吩咐。 “谁是抱枕啊？” “谁拿着书？” “菜刀哪位？” “绳子呢？” …… 那位责任重大的夜猎者目光惆怅，脸色铁青，气势仿佛不战而败。 他说―― “我们好像要失业了。” 其他夜猎者：“？？？” 第79章 夜猎游戏（五）昔日同学 当晚的夜猎者迟到了。 过了十二点之後，客厅照常一片黑暗，但黑暗里却一个影都不见。 七位手握垃圾袋的玩家如待嫁新娘般坐在自己房间里，忐忑羞涩地等待着。 一直到十二点半，门外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却迟迟没有敲门声。 良久，时间接近一点多的时候，一号房间的门被敲响。 耿磊迅速从床边弹起来，精神抖擞地走向门边，心说终于来了。 他把门唰的一下打开。 ――屋外七个夜猎者都聚到了他门前。 耿磊：“？？？” 敲门的那位绷着脸说，“你好，看下袋子。” 耿磊的目光往後瞥了一下，落在床上的黑色塑料袋上，又快速移开，然後扭回头冲夜猎者呲牙一笑。 “嘿嘿，都一点多了才来啊，想看袋子是吧？我就不给你看！兄弟们都出来吧！呜呼～～” 在同伴的号召下，其余房间的门也陆续打开，小伙伴们拎着裹了好几层保证怎么打也打不破并且从外观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的袋子走了出来。 七位夜猎者步步後退。 七位小伙伴握袋紧逼。 第156章 宋凉大笑一声，“他妈的还等什么！这还不压着打！上！！” 没办法了，夜猎者们只能硬着头皮…… ――抱头蹲下。 黑色塑料袋裹着七个看不出是什么的武器落在他们身上。 不到十分钟，就有夜猎者开始四处逃窜，客厅没有窗户，大门似乎永远打不开，他们想跑只能通过玩家房间里的窗户。 可每次有夜猎者跑到卧室所在的走廊之後，就会被人钳着脖子拖回来，更有不幸者，明明半只脚已经吊在窗外，却一整个被人拦腰抱了下去。 夜猎者：“草！你他妈放开我！！！” 宋凉：“老子就他妈不放！！！” 最终，七位夜猎者坐在客厅地上，背靠背围成圈绑在一起，余锦蹦蹦跳跳从他们面前经过，仿佛丢手绢的花姑娘。 而夜猎者们只能万分憋屈地低着头不说话，对这七个凶残无耻的玩家毫无办法。 七位小伙伴歇息片刻，都回屋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清清爽爽地走出来。 客厅地上七位浑身脚印的夜猎者更幽怨了。 一个女生蹲在他们面前。 女生声音温柔，“你们会饿吗？” 夜猎者摇头。 “那你们会渴吗？” 还是摇头。 女生温柔一笑，说了一句‘那好吧’，便要起身。 背对着女生的一个夜猎者忽然激动地挣扎起来。 耿磊喊了他一句，“一点钟方向那个，干什么呢。” “晓莘！晓莘！”那个夜猎忽然大声喊着。 孟晓莘一愣。 反应最大的是顾妤，直接走过来把孟晓莘拉到了身後。 女生组在战斗开始就没有参与，一直被保护在房间里不准出来，所以刚才的打斗并没有夜猎者看到她们。 而且客厅在入夜後自动关灯，玩家为了不见到什么怪物模样也默认不想开，所以此时一片黑漆漆，这个叫孟晓莘名字的夜猎者很显然是通过声音辨认了她。 孟晓莘拍了拍顾妤的手，拉着她一起走到那个夜猎者面前。 她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可惜环境太黑暗，这人轮廓她也不熟悉，只知道不是什么怪物，所以迟疑地摇了下头，“我不认识你呢。” 夜猎者着急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们做过同一场任务，那个任务叫【风满楼事件】，你在楼上唱完歌抓着彩带一跃而下，我当时在下面就看见了！” 孟晓莘更疑惑了。 顾妤冷声问，“系统崇尚节约？npc还循环利用？” 那个夜猎者愣了下，立刻激动道，“不是！不是的！我们才不是！我们曾经也是玩家，我们都是同学啊！” 轰―― 夜猎者的话仿佛在众人脑袋顶敲了一击闷棍。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他们的同学，那就是说，系统在抓人充当npc？ 不，也不一定是故意抓，这些人说不定就是那些在系统里已经‘死去’的玩家，结果又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他们这两天都在干什么？ 把毫无仇怨甚至可怜惨‘死’的同学打得落花流水。 …… 见余眠蹲了下来，仔仔细细看每一个夜猎者，顾妤追问道，“怎么回事，继续说。” “我在上一场任务里失败了，复活卡被同伴抢走，最後死在巷子里，等再有意识，就被管理者安排到了这个任务里当夜猎者，不遵守规则的话就会被打，直到打死，我之前就见过一个，但不知道再被系统执行者打死的人会去哪，反正我是再没见过了，可能他又在某个地方充当游戏角色，也可能……” ――也可能真的就永远消失了。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小伙伴们之间也再没了战斗轻松获胜的喜悦，心里沉甸甸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每一场任务里遇到的每一个npc都有可能是他们昔日的同学。 有些甚至可能还有些交情，却在不知不觉时被他们当做怪物一样对待甚至虐杀。 “呜……” 众人一默，抬起目光看过去。 余锦正捂着嘴无声流泪，可能是哭的动静太小了，系统宽宏大量地没泼他冷水。 而余锦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干嘛啊你们都这么铁石心肠嘛！ 耿磊挠挠头，看一会儿夜猎者。 又挠挠头，然後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开始给夜猎者们松绑。 其余小伙伴也蹲下帮忙。 绑人的时候有多畅快，给人松绑的时候就有多怜惜。 七位夜猎者和七位玩家面面相觑。 觑了好几轮之後，一开始说话的那位夜猎者犹豫着开口，“那个……要不你们给我们看下袋子？” 众人：“……” 那位夜猎者悲愤道，“开窗户总可以吧！” 七位玩家呼啦啦让开一条道，让他们进卧室里跳窗跑走。 叮―― 清晨六点的时钟响了一声。 晨光进室，夜猎者战败而走，然人心动荡，不安于位。 …… 七位小伙伴们补觉补到了下午两点。 都是饿疯了才起来的。 客厅里传来了锅铲声和饭菜香。 两位女生总是比他们起得早些。 用餐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众人吃完饭，也都沉默地瘫在各个角落。 第157章 忽然，沙发一角的耿磊猛地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烦死了！” “哗――” 耿磊面色阴沉，抹了把脸上的水就往浴室走去。 不一会儿，玻璃门里传出水声和他的骂声。 大概就是骂系统傻逼东西之类的，而且每句都没带上言随法令，骂一句被泼一头冷水。 其余小伙伴立在客厅里听了一会儿，谁也没说什么，只转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 没人有心情再找什么放反的东西，都闷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 余眠三人组敲响了女生组的房门，五人碰头准备开会。 大床上，余眠和宋凉非常有礼地侧坐在床边，两个女生盘腿坐在床上，余锦趴在一边，双脚在床边晃啊晃。 他们中间，放着余眠的手机。 此刻手机正‘滋啦啦’闪着雪花屏。 过了好久，雪花屏才清晰。 仍旧是银白色科技感浓重的实验室为背景，一个陌生的研究员在屏幕里看了他们一眼，然後高兴地回头喊人。 “张教授！” 张平世一边摘口罩一边出现在屏幕里。 “怎么了同学们。” 在这不能随便开口，这里指的是浅层意义上的，而且说几句话就喷人家研究员一脸水也太难看了，所以众人看向了限制相对较少的孟晓莘和顾妤。 孟晓莘用温和的嗓音解释了他们的现状，并且提到了夜里发现的事情。 “――这样啊。” 屏幕里的研究员们交头接耳一阵，张平世支了两个助理去看数据，汇报给他之後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屏幕。 “不用担心，虽然从研究结果来看，在系统内死亡次数越多的意识体越容易有植物人风险，不过这主要取决于你们的意志力，说白了如果你们不害怕死亡的话，这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个可以无限ng的游戏而已……哈哈，我说的可能会让你们不太舒服吧，但我也只是希望我们的前线人员能保持良好心态，当然，我也坚信，哪怕我不告诉你们这些，你们也能做到。” “――对了，‘潜入者’已经准备完毕，但我们没办法直接插手，你们想办法开一个漩涡门，随便去哪的都行，‘潜入者’一定会在另一头随时待命。” 这段话立刻让众人振奋起来，五颗脑袋齐刷刷凑到屏幕前。 直到结束对话前，屏幕里几位研究员的後脑勺已经在那十只眼睛的注视下微微冒汗。 虽然传过来的一直是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但不管怎么说其他四个人光盯着屏幕不说话的样子也太诡异了。 尤其是那位天才同学的弟弟，似乎一直想说什么，眼里一直含着‘保证完成任务！’的视死如归之势。 不是说不好，就是面对这种没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崽子，那种稚气未脱又微有愚蠢的眼神特让人招架不住。 第80章 夜猎游戏（六）计日可期 晚饭之後，众人按照昨晚的‘余眠’式战略再次用黑塑料袋扑进了光团里。 当夜的夜猎者也仍然犹犹豫豫着迟到了。 只不过这次玩家没把夜猎者绑成丢手绢的样式，而是发动了好人技能――孟晓莘。 温柔暖融的嗓音在客厅内徐徐响起。 …… 孟晓莘好说歹说才把这几位憋屈郁闷至极的昔日同学请到了沙发上坐着。 而这一晚，所有人都过的极其轻松。 玩家不求任务胜利，夜猎者不顾自身职责。 本该敌对的双方却其乐融融地打闹成一团。 余眠站在偏僻的茶水间，目光从眼尾瞥向客厅。 ――客厅灯光很亮，仿佛晚自习的课间，穿着黑色大衣的夜猎者跑动间恢复了二十二中的校服套装，白色校服t恤随着人的移动散发不真实的荧光，堆满书本卷子的课桌在其间闪烁。 这一幕真实到令人心底发颤，直到身旁有人走近，和余眠一起站在不开灯的茶水间。 眼前的光如潮水般褪去，一切回归现实。 余眠感觉手背被人碰了下，随即有一只温暖的手凑了过来。 他回过神来，看到对方的动作，心里想起了下午制定的计划，于是他伸手握拳，在对方伸过来的手心里轻轻捶了一下。 “加油。”他在宋凉微微怔住的时候说。 眼看着余眠走下台阶，宋凉略有不满地跟了过去。 加什么油啊，想牵手来着。 …… 夜猎者们和其他几位小伙伴玩得很好，尤其是他们发现了一个可以共同消遣的人。 那就是明明满眼求说欲却一个字都不能蹦的余锦小伙伴。 众人为了逗他，一开始只是拘谨着用言语‘调戏’两句。 “叫什么啊？”“哪个年级？”“有对象吗？”“你哥哥这么聪明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爸妈还有其他聪明孩子吗？”…… 而这些问题，除了前两个，其他的孟晓莘都不能帮其作答。 最後是耿磊见余锦脸色不对，才猛地起身和夜猎者推搡了起来。 就连观战的徐不方都被人撞得眼镜都飞了。 而余锦慌慌张张正给人找眼镜呢，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摔了一跤之後他立刻爬了起来，结果又被一堆夜猎者围住压上来。 耿磊虽然没听到好兄弟凄惨的喊叫，但他仿佛心有灵犀般回过了头，一眼就看到被人群压在最底下的余锦，当即大步流星踏了过来。 第158章 一阵乱七八糟东扯西拽的拉锯战後，凑过来趁乱找眼镜的徐不方也被拽了进去。 忽然，余锦轻轻‘啊～’了一声，但诡异的是，尾音竟然万分销魂。 在别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余锦某处的夜猎者忽然又伸手挠了一下。 余锦再也憋不住了，红着脸喊，“我草你妈还挠！想看我被淋是吧一起来啊！” 他喊完也不往外爬了，缩着脑袋主动往人堆底下钻。 于是冷水一盆接一盆往下倒，但大部分都浇到了叠叠乐上面的人身上。 余锦感觉身上不怎么湿，顿时激动起来。 “我草这也太他妈爽了。” “老子都快憋死了！你们这群王八犊子就知道欺负人是吧！” “不是想听我说话吗！老子就说给你们听！你们想听什么老子都说！” “来啊别走啊哈哈哈哈……” 叠叠乐玩得太投入，上面的人上半身倒在一边，结果脚丫子不知什么原因绊在底下的人堆里出不来了，中间的人想起来，结果低头一看，鞋带和别人家的私奔了，脚丫子也拔不出来。 于是一时间，这堆烂七八糟的玩意竟然分不开。 “哗――哗――哗――哗――” “啊卧槽啊！！！！” “好凉啊靠！” “谁他妈拽脚呢！老子的脚要被鞋带勒断了！” ‘啪！’ 最後不知道是谁关了灯，又或者只是打闹时碰到了开关，客厅完全黑了下来。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之前在黑暗中战斗的潜意识反应作祟，陷入黑暗的瞬间，无论是夜猎者还是玩家，都僵在原地浑身颤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两分钟，又或者更长时间，浓稠压抑的黑暗中传来一道平静如水的嗓音―― “开吧。” 下一刻，‘啪’的一声，灯光重亮。 众人下意识闭眼，缓过劲儿之後抬头望向墙边。 顾妤正站在那冷冷瞅着他们。 …… 五分钟後，所有人才嘻嘻哈哈地从地上起来，结果走一步绊一步，又互相嬉闹着把鞋带系好。 时间不知不觉快到凌晨三点了。 夜猎者们聊着聊着就聚到了一起，似乎想一会儿就开口说要离开了。 玩家们聚在另一边，在夜猎者有动静之前，又派出了他们的外交大使――还是孟晓莘。 …… “打扰一下。” 美女施施然走过来打招呼，夜猎者们又恰好都是一群大小伙子，自然透红着脸站起来。 孟晓莘笑着歪头，“你们是要走了吗？” 夜猎者纷纷点头。 “啊好的……就是，我们有点小疑问，可以问吗？”孟晓莘语气温柔。 “可以可以！” 孟晓莘：“你们可以见到审判者对吧？” 夜猎者们静了一下，然後点头。 孟晓莘弯了弯眼睛，双手合十在身前搓啊搓，“拜托帮我们联系一下吧，我们在这个任务里困了很久了，很想出去呢。” 美女语气温柔，说的内容轻易激发夜猎者们内心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于他们曾经还是玩家的那段日子，那时他们日日提心吊胆，每次做任务都要万分小心，哪怕现在‘死’了还是困在任务里。 他们最能理解被恐惧攫夺身心的感觉。 但是相比较而言，现在这种不知是死是活的身份却相对轻松了点。 ――他们从承受恐惧的人变成了给别人带来恐惧的人。 夜猎者们纷纷热泪盈眶，而且，美女像个小松鼠似的搓手手实在太可爱了！ 他们答应了孟晓莘的请求，但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有审判者过来。 他们说系统近期状态很怪，似乎正在升级，但又不太像，而且安全区下雨了，但系统没像上次一样让所有活动停止，也没安抚玩家，所以很可能并没有精力派审判者来这里了。 孟晓莘：“没关系呢，有点希望就好，我们都理解。” 美女太善解人意而且还这么温柔！ 夜猎者们恨不得冲过去把孟晓莘举起来抢回去。 察觉到他们意图的顾妤上前一步，冷着脸把孟晓莘往自己身後拽了拽，然後说，“如果不来，就告诉审判者，余眠在这。” 夜猎者们：“……” 这位冷漠的美女气势骇人，夜猎者们虽疑惑为什么要跟审判者提余眠的名字，但也不敢多言，纷纷点头表示记住了。 …… 夜猎者下汤圆一样跳窗走了之後，天已蒙蒙亮，七位玩家各自回屋，一觉睡到下午。 …… 余锦被饭香味勾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女生们做了很多吃的，好几个菜还有烤肉，虽然这个不是饭点的点吃饭很诡异，但没什么所谓，反正系统里又不是真身，在这里生活不规律关他们现实世界的身体什么事。 耿磊和徐不方只知道好吃，但余锦知道，这是最後一顿了，等审判者来了，他老哥的计划实施了，他们就要去完成伟大任务了，这里的一切也要开始倒计时了。 或许是余锦的目光太过热切，耿磊包了个生菜烤肉塞进他嘴里，笑着说他睡懵了，口水都要流下了。 余锦郁闷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却又很快释然。 第159章 唉，没关系了，马上就要和这个傻大个分开了。 还有那个…… 余锦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徐不方。 对方拿生菜包烤肉的动作非常优雅，慢条斯理不紧不徐，不像旁边耿磊，耿磊胡乱塞了三口烤肉了他才包好一个，而且还是注意着生菜大小和烤肉数量，足以一口吞下却几乎不用张特别大的嘴。 余锦想起了什么，觉得徐不方家教真好，这人昨晚不仅眼镜被打飞了，整个人都被牵连进人堆里挤了一会儿，站起来後却还是非常温润地说着没关系，看到自己的眼镜摔坏了一个角也没有生气。 就是在某些方面很是奇怪。 徐不方老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他哥，在看到他哥和凉老大凑在一起的时候还会微微皱眉。 这该不会是看上我哥了吧。 余锦这么一想，心里顿时打鼓一样，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他哥这么优秀，有脑子，有颜值，性格也好，只可惜徐不方没机会了，因为他哥已经有主了。 想到这的时候，余锦眼睁睁看着宋凉把亲手包的烤肉塞进了他哥嘴里，但是他哥嘴小，一下没塞完，于是就着宋凉的手咬了一口，剩下的那点宋凉看也不看丢进自己嘴里。 扭头一看，徐不方果然皱眉。 好吧，其实他俩饭桌上一直是这个毛病，除了徐不方众人都见怪不怪，就连宇宙级直男耿磊都瞧出了不对劲，看到这一幕时总会不自在地找水喝。 …… 余锦伸手，发现生菜没了，然後孟晓莘说了一句我去拿点，就起身去了厨房，而顾妤也跟着过去了。 耿磊还随口说了句她俩关系真好。 余锦：“……” 是啊，是很好，就跟你对面那俩基佬一样好，可惜她们俩你是肯定看不出来啦。 第81章 夜猎游戏（七）旧日审判 审判者来的比众人想象中要快。 彼时耿磊和徐不方正在客厅看电视，一身西装的审判者从玄关走进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仅仅是在电视换台的时候，屏幕暗了一会儿，电视机里倒映出他们沙发背後的一道影子。 耿磊和徐不方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见鬼了。 他们咋咋呼呼的声音吸引了房间里的其余小伙伴走出来。 审判者神情平淡地看向走出来的几人。 他的目光在打头的两位女生身上倏忽一落，又移向後面的高个男生，再然後是两个长得有点像的瘦弱男生。 于是众人便察觉到，审判者在看到某人出来之後就一直紧紧盯着。 并在对方靠近後笑了一下。 看到那笑，众人略微紧绷的精神松懈了一下。 “许久不见。”审判者对某人说。 余眠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当初随口应的後会有期真的能让他们有缘再见。 “确实。”余眠说。 审判者低头动了下手表，然後抬头微笑，“言随法令我来的时候就关了，大家可以放松一点。” 听到这话最激动的莫过于余锦，只不过现在这气氛肯定不适合咋呼，他忍着口说之欲挪到角落。 然後他就看见审判者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啊’了一声。 “虽然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现在不说的话应该没机会了……” 在其他人懵逼的表情中，审判者调出光屏操作了一下，转到余眠眼皮子底下。 “那张照片已经转交给那个孩子了，你可以确定一下。” 宋凉听到这话心里一动，瞥头看见余眠垂着眼，目光静静落在屏幕上。 ――那是一段录像，录像中出现了他们在光幕大厅看到过的那间小屋子，审判者推门进去，踩在一片满是血污的地面上，停在一个穿着夏衣的小男生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了对方满是鲜血、颤抖不止的手心里。 宋凉视力很好，依稀分辨出那张照片的主人公就是录像里的小男生，似乎正在一个极为简陋的地方打球，身影如燕般轻盈跳起，飞扬的t恤边角洗得泛白，少年如阳光般纯粹耀眼，独属于这个年龄的青春气息似乎要溢出屏幕。 ――余眠拍了别的男生的照片，还让审判者把这张照片送给了那个男生。 宋凉紧紧皱眉。 “送到就好。”余眠嗓音冷淡。 录像里的竺文清似乎抱着照片哭了，旁边记录实时数值的仇恨值光条正在锐减。 但余眠并没有多少动容，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似乎根本不在乎竺文清收到照片之後的反应，只是单纯的想把这张照片送过去。 审判者收回光屏後，目光从余眠身旁的宋凉身上掠了一下。 他之前一直以为余眠是在意竺文清的，毕竟任务场景是很逼真的，许多任务甚至采用的是现实情境，所以经常有人在任务中对npc动感情。 所以当他看到烈日下的桥洞里，余眠悄无声息拿出手机拍下竺文清的照片时，他觉得余眠肯定动了感情，至于是怎样的怜惜、爱惜或者只是纯粹的同情，就不得而知了。 现下看来，这位大名鼎鼎并令人十分头疼的聪明玩家似乎也有失误的时候。 他觉得余眠一定是後悔拍这张照片了，因为一时冲动而犯下的错误最容易变成扎在心底的刺，哪怕这刺再小再细，再微不足道，也会令人感觉膈应。 第160章 余眠大概是不想再和竺文清有任何瓜葛，但又不能随意处置这张照片，索性当个人情送出去，连带他那份不清不楚的感情。 审判者微微一笑。 可惜了，如果是平常，遇到这么有趣的玩家，他大概率会想办法插上一手，再看几出好戏的。 “你看起来并不在意啊。”审判者说的话是对余眠，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瞥向宋凉。 他还是决定先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不然很快，这么有趣的玩家他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也是他在审判厅听到余眠名字的时候主动申请过来的原因。 余眠抬起眸看着他，神色不见丝毫动摇，“一个任务而已。” 审判者：“哦是么，你的演技真好，那孩子喜欢你喜欢得快疯了。” 这话一落，其他几个不明所以的人都呆了一下，宋凉更是直接冷了脸。 余眠却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他打量过审判者眼底的神色，‘呵’了一声，弯起嘴角，“系统真是多元化，一手创造的东西却差这么多。” 审判者没有主观情绪，但他能感应到余眠的言行属于嘲讽和侮辱。 他只是笑了笑，然後观察着宋凉的表情。 却不想余眠一把将宋凉拽住，似乎想带着人转身，然後在离开前瞥了审判者一眼，“十分钟，等的了吧？” 审判者本来就是为了看热闹，自然不会吝啬这十分钟。 但他不认为十分钟就够哄一个人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小时。” 余眠又笑了一声，讽刺意味鲜明，“你的认知该提升了。” 审判者微笑。 …… 余眠把人拽进了三号房间，一进屋就反身想把人压在门背上。 一双手推住了他的肩。 余眠眼眸微动，静静垂下眸。 “你别信他，我除了你谁都不要。”余眠努力克制着嗓音，但还是不断阴沉下去，“不管怎样，你已经答应过我不会离开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早知道的，我就是这么个人，根本不够好，你知道的……” “余眠……”宋凉轻轻叫他。 余眠下颌微颤，不断呓语般的行为倏地停止，绷着劲儿闭上嘴。 一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拇指在他眼下轻轻擦过，干燥一片。 宋凉干咽了一声，心里无比紧张，“我知道啊，我不会离开你，我喜欢你余眠，但你以後不要做这种事了好不好。” 余眠抿着唇，眼眶和唇角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地抖动。 宋凉轻轻在他眉间落下一吻，认真道，“余眠，玩弄别人感情是不对的，我也不是同情那些人，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看你用自己这方面的优势去玩弄别人。” 余眠动了动嘴，但没说话。 宋凉摸着他的脸，努力想把他这种不在正规的念头转变过来，“我知道你聪明，知道你不会做出什么实际上的过线行为，也知道你每一次唬人都能唬得自己全身而退，但我会吃醋的，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别人，但我只要一想到，对方是你主动引诱才喜欢上你的，我就很不舒服，很想把那个人揪出来揍一顿，你知道么……” “还有……”宋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怏怏道，“还有之前那个苏黎，虽然那时候咱们没在一起，我没资格管你以前的事，但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生气，他亲你了吧，就在那个破塔房里……” “没有。”余眠笃定地说。 宋凉一愣，“没有吗？” 余眠太眸看着他，眼睛黑沉明亮，“角度问题，没有亲，真的。” 宋凉像是放下了什么，狠狠松了口气，弯腰把脑袋埋在他颈肩，“那就好，我真的记了很久的，可气死我了。” 余眠抱着他的背，神色慢慢温柔下来。 他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不为别的，因为无论是苏黎还是竺文清，其实都是他用来刺激宋凉的手段而已。 他不像宋凉想的那么好，是真的没那么好。 但没关系。 余眠侧头看了宋凉一眼。 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以後……”宋凉猛地抬起头，盯着余眠的眼睛，“不可以再主动招惹别人了，什么理由都不行，知道了吗？” 余眠点点头，“你也是。” 宋凉咧嘴一笑。 …… 不到十分钟，宋凉和余眠就走出了房间。 审判者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笑着看其他玩家把屋子里所有东西都翻遍了，但每一个东西无论东南西北上下左右放置都不行，审判者一直在摇头。 耿磊：“电视机会不会放反啊。” 徐不方：“试一下。” 审判者：“……” 耿磊：“沙发也有可能？” 徐不方：“试一下。” 审判者被迫从沙发上挪到了茶水间。 耿磊和徐不方吭哧吭哧把沙发掉了个头。 审判者：“…………” 耿磊：“也不是啊，真的都翻遍了啊，难不成……” 他一拳捶在自己掌心，“我们是反的？我们倒立试试？” 徐不方下意识点头，“试……等等！我不会！！” 审判者：“………………” 所以余眠和宋凉出来的时候，客厅电视柜旁边倒着个耿磊，徐不方在一旁慌里慌张地想扶他。 第161章 “啊……”审判者目光看向出来的二人，语气有些惊讶，“这就解决了？” 宋凉抱着臂白了他一眼。 余眠脸上再不见丝毫阴沉，甚至能笑呵呵地看着审判者，“希望贵游戏下次升级的时候率先升级审判者。” 审判者笑了一下，然後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咔哒’一声，屋里七位玩家都僵在原地。 墙边那位倒立的直接摔了下来。 审判者把枪指向余眠，拨了安全栓，语气淡淡，“承你所言，上次升级时，行政者被允许持枪，并对所有违规玩家享有紧急枪决权。” “怎么样？”他歪了歪头，“惊喜吧？” 第82章 夜猎游戏（八）系统入夜 人在将死之际产生恐惧、胆怯、逃离的心思无可厚非，但在承受着这些负面情绪的情况下，由内而发一种保护欲的人，很有可能给自己带来超脱自身极限的力量。 审判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 在他的枪口指向余眠的时候，那个和余眠有些像的少年突然冲了过来，而在审判者看来，这个少年一开始就畏畏缩缩待在角落，很显然是一个备受哥哥庇佑、性格非常怯懦的形象。 而在那少年挡在余眠面前之後，站在最後的高个男生走到最前面，宽阔胸膛不仅挡住了身後的两个兄弟，还直直抵住了审判者的枪口。 众人都对这样的发展不知所措。 客厅里静默得可怕。 审判者的枪已经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周围的气氛仿佛随着那黑色枪管散发出同样的冰冷气息。 有这样焦灼人心的时刻，也总要有被打破的那一刻。 而打破那一刻的，无论是枪，还是人，都足以让所有人被两种极端撕扯。 就在这时，客厅里响起一声轻笑。 笑声带着气音，有着毫不慌张的散漫，仿佛现在的情形根本不值对方认真对待。 余眠拍了下自家弟弟的肩，示意他放开自己。 余锦闭着眼紧紧抱着他老哥，死不撒手。 余眠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余锦就撒手了，犹犹豫豫地退开了一点。 余眠上前一步，从宋凉背後伸过去一只手。 在众人的低呼声中，那只白皙的手握上了枪管，然後胆大包天的将枪口从宋凉胸前移到了自己眉心。 耿磊：“嚯，这大哥真是……” 徐不方：“疯子……” 孟晓莘挽着顾妤的胳膊，担忧道，“会没事吧？” 顾妤想了想余眠从自己这借出去的东西，回道，“会没事的。” …… 审判者：“有话要说？” 余眠笑呵呵的，“你也可以先开枪。” 审判者‘咔哒’一声上了膛。 只要不走火，审判者只需轻轻扣动扳机就能让这位被系统强烈针对的病毒玩家再也笑不出来。 审判者却并没有这么做，“总觉得你还有後手呢，复活卡么？不，我记得你的背包清零了，而且，根据系统对复活卡使用统计数据显示，通过自愿赠予而获得的复活卡使用情况为百分之零点零三，在我看来，这种情况就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顿了顿，看了眼余眠身边的两个男生，“虽然这两位很可能属于那微乎其微的几率之一，但很可惜，在此之前，你们的背包都被清零了。” 审判者叹了一声，嘟囔道，“好像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余眠这才不紧不慢地‘啊’了一声，“我有个小小的提议。” 审判者好笑的看着他。 余眠改口，“小小的请求，但我不动。” 审判者自然不会因为他不动就觉得他安全了，但同样，他等的也是这一刻。 他偏就想看，刀俎下的鱼肉究竟能在最後一刻为了生存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审判者微有兴致地扬起唇角，“说。” 余眠缓缓道来，“我这个人呢，有轻微的完美主义，可能你无法理解。” 审判者微微点头，并示意他继续编。 余眠笑了笑，“这场任务的通关物品我已经找到了。” 审判者微愣，随即又了然，“所以？” 余眠：“奖励我就不要了，系统可能也不想给我，不如把奖励给别人。” 审判者微笑，“给谁呢？” 余眠：“这不还有两个正常玩家？” 耿磊和徐不方纷纷一愣。 两个？四个才对吧？ 他们看向女生组。 却发现不知何时，审判者站的角度极其刁钻，不仅能全景监视着三剑客的一举一动，眼角余光还睨着不远处的两个女生。 唯有耿磊和徐不方两位正常玩家被审判者‘抛之脑後’。 而且是地理意义上的抛之脑後。 只见审判者往一个方向撤了两步，在保证视线没有死角的情况下，同时看向原本站在他身後的两人。 他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哦原来这里还有正常玩家’的神情。 耿磊、徐不方：“……” “耿同学。”余眠亲切叫着他。 耿磊立刻抖了抖，因为病毒在招手。 余眠：“过来，我送你个奖励。” 耿磊看看拿着枪的审判者，又看看被枪抵着眉心的余眠。 他果断挺起胸膛―― 後退了两步！ 第162章 众人：“……” 徐不方头都不想抬，也蹭蹭蹭往後退。 余眠笑意悠长。 “真遗憾。”审判者的目光从那两个人身上移开，忽然落到宋凉身上。 “让他去拿吧。” 余眠微微皱眉。 倒不是因为指派人变成了宋凉，相反，这个可能也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或者说无论是谁他都能把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令他皱眉的是，审判者的枪缓缓移向了宋凉。 余眠侧头，在宋凉耳边耳语了几句。 审判者看他口型，心中微微诧异，没想到他真的不是瞎说，而是确实找出了放反的东西。 下一刻，宋凉在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玄关。 审判者的枪随之跟了过去。 玄关很大，因为玩家们每晚都要在这里拿武器道具。 而玄关处的大门他们从来没打开过，门把手仿佛焊在上面一样，自然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而宋凉就是冲着那扇门去的。 他个子高，如果这门能开，微旋的头发肯定要蹭过门顶。 而这时，他正低着头研究门上的猫眼。 他盯得久了，其他人自然也反应过来他看的是什么了。 耿磊：“唉卧槽，不能吧……” 徐不方：“这……” 只听几声‘咯啦’声响，宋凉徒手把大门上的猫眼卸了下来，反手一扔。 猫眼砸在地板上，发出‘咯哒’‘咯哒’的碰撞声，然後停留在光滑的地面上。 这一幕莫名熟悉。 余眠情不自禁和宋凉的目光撞了一下。 那是几个月前的一幕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变，脚下的光滑地面仿佛变成了橡胶操场，余眠前一秒指向了禁烟牌子，宋凉下一秒就一脸不屑地把那牌子掀了。 …… “物品确认，本场任务全员通关。” 审判者确认了通关物品，任务结束，传送玩家回安全区的漩涡门在他背後缓缓开启。 “这回总……你！” 审判者一回头，看见余眠忽然冲自己跑过来。 他手指下意识一收。 ‘砰’―― “余眠！！” “哥！！” …… 客厅仿佛在一瞬间被拉入了沸腾的热锅里，所有人都跟火锅里的丸子一样滴溜溜瞎转。 耿磊：“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徐不方：“这边！你往哪跑！” 耿磊：“救人啊！你没看见余眠他们……！” 徐不方脱口，“不用管他！” 耿磊一愣，然後竟被徐不方拉拽着往漩涡门那走了几步。 “你他妈的……”耿磊忽然回神，甩开他的手，“你他妈发什么疯！” 徐不方站在原地沉默，没再拉他。 耿磊扭头往回走，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跳得他整个人都快炸了，但诡异的是，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心跳一起扑通扑通上下沉浮，不知是愤怒于徐不方的见死不救，还是…… ――他还是不下去了！ “卧槽啊地怎么在晃啊！！” 徐不方听到耿磊的声音，已经走到漩涡门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一扶眼镜，皱着眉又去拉耿磊。 这一来一回，客厅已经晃得比三次函数还刺激。 耿磊：“呕……我要吐了！” 徐不方：“不准吐我头上！！！” …… 在这一片乱象里，一个人影从血泊里站了起来。 耿磊惊了，“唉卧槽？！不是没有复活卡？怎么诈的尸啊？！！” 徐不方费了老大的劲才扶住他，“别问了，赶紧走！” 耿磊：“不行啊我头晕！我头好晕！呕――” 徐不方：“你……” 耿磊不仅头晕，腿还软成面条，随着地面晃动慢慢贴了下去。 可能是认命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某个方向，还在纠结别人，“到底怎么诈的尸……” 徐不方不耐烦道，“我给了顾妤一张复活卡！” “哦……”耿磊更疑惑了，“你给她复活卡咋了？她的复活卡又给了余眠的意思吗？不是，你为啥给她一张复活卡？” 徐不方这次却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他看向相依在一起的两个女生，心里也充满悔恨。 是啊，为什么给出去一张呢，在知道这两人是那种关系之前，他不过是第一次有了想好好留住一个人的念头。 可谁能想到，他和他妹妹的命运如此相同，喜欢的人都…… …… “余眠！捉住我！”宋凉在剧烈抖动的客厅里好不容易回到余眠身边，紧紧拽住那人的手拉过来。 审判者一分钟前被踢掉了枪，腿骨也被宋凉踹断了，但他没有痛感，所以在余眠和宋凉从他面前跑过时，他精准地伸出手，如鹰爪般勾住余眠的脚踝。 宋凉感觉手上一紧，回头看过去，抬脚就踹。 结果有人比他更快。 “我操你大爷的！” ‘啪啪啪啪啪！’ 随着怒骂和拍打声，审判者被余锦用一幅卷起来的画打得偏了半边身子，但手还是死死拽着余眠的脚踝。 似乎是被余锦打烦了，审判者抬了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蓝光。 余眠立刻把余锦推开，“走！” 第163章 余锦往漩涡门的方向倒了倒，站稳後低头一看，他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一个很小的漩涡，小到大概只能一只手通过的程度，而里面也确实伸出了一只手，却抓了个空。 余锦视线一转，人彻底麻了。 余眠和宋凉脚底下已经出现了更多的小漩涡，那些手张牙舞爪地往外胡乱抓着，不知是系统没精力设更大的漩涡门还是怎的，只能用这种小东西牵制他们。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不拖後腿，是赶紧爬起来往漩涡门走，是…… ――是他个屁的是！！ 余锦双眼发红，眼里只有他哥的身影，当即不要命一样想要扑过去…… ――然後被人揪住了领子。 “唉唉唉？？” 他回头一看，“顾同学！” 顾妤一言不发地把他拎到身後，抬了另一只手。 余锦顺过去一望。 顾妤不知何时捡到了审判者刚才杀死余眠後分心被打落的枪。 被枪口对准的一瞬间，审判者微微皱眉。 他笃定地说，“你杀不了我。” 顾妤没说话。 余眠在他上方用同样的语气道，“同理，你也不该杀死我。” 同是意识体，余眠的存在形式和审判者本应没有任何区别。 ‘砰’―― …… 一分钟後，客厅恢复了平静。 凌乱的地面上家具倾斜，饰品落地碎裂，血迹和脚印织就一幅深沉画卷。 立在某处的漩涡门缓缓闭合，而在闭合的前几秒，晕晕乎乎的耿磊被徐不方拖了进去，然後是互相搀扶的两个女生，最後是三剑客。 躺在地上的审判者身影越来越淡，最後消失不见。 …… 系统没抓到人，收回了所有视线，把剩余力量彻底封锁在保护区内，再也不打算出来。 …… 安全区，学校上空飘来大片不明乌云，顷刻间遮云蔽日。 教室里，主持人立在原地再无反应，正在学习的玩家们发现漩涡门消失，任何地点都没了进出限制。 惩罚区，所有npc和行政者当场停滞，然後消失，玩家们一脸懵逼地坠入脚下的漩涡门，回到了安全区。 这一天―― 久春骤冷，系统入夜。 第83章 英语老师 学校出事的那天是五月九日，暮春时季，白热夜寒。 别人可能记不清那天具体是几号了，但耿磊记得清楚，因为那天正好是他生日。 但系统里时间混杂，安全区的天气就没变过，每一天的温度都和前一天并没有不同，好似他们永远停留在了五月九日那一天。 除去系统被攻击的下雨天，学校天空总是晴朗的。 每天上午的课间醒来，窗外的阳光总会分毫不差地照到耿磊课桌上三分之二的地方，然後所有同学都要在迷迷糊糊的时候随便拿出一本书看起来，一边防备着自己彻底睡过去，一边还要留意着主持人的动静。 …… 耿磊这天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主持人。 而且奇怪的是，身边竟然有了同桌。 同桌还趴在课桌上继续睡。 耿磊摸了摸後脑勺，抬头看了眼时间。 十点三十二。 已经过了两分钟了，班里竟然还有不少同学在睡。 真是疯了，一群不要命的。 耿磊悄悄把同桌捅醒了。 同桌吓了一跳，爬起来之後一看时间，又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然後冲耿磊吼道，“干嘛！刚他妈下课两分钟！” 耿磊被吼懵了，低声道，“兄弟你疯了？” 同桌又嘟嘟囔囔趴下了，耿磊没太听清，大概是‘你才疯了’‘有病吧’之类的。 耿磊脑瓜子开始嗡嗡响，抱着书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睡得东倒西歪的同学们。 不对。 哪里不对。 啊，是人。 ――人太多了吧。 他们班是普通班，学校出事後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好几个人了，他进最後一个任务之前，班里已经不足半数。 可是现在，班里每个座位都坐着人。 这怎么可能呢！ …… “同学……” 就在耿磊心思百转浑身发冷的时候，身後传来幽灵一样的叫声。 耿磊吓得跳了起来。 桌椅被他的动作带的发出‘嘎吱’很大一声动静。 不少同学啧了一声抬起头看过来，有人只是捂了捂耳朵又趴下了。 耿磊看向站在後门的罪魁祸首―― “老……老师？” 耿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的英语老师。 不怪他反应这么大，因为在耿磊的印象里，英语老师在学校出事前就已经去世了啊！！！ 英语老师有一头乌黑长直的秀发，戴着隐形眼镜的眼睛又黑又亮，她每天都踩着高跟鞋，穿着纯色连衣裙，个子高挑，气质优雅。 没人能想象这么知性美丽的女性竟然会和‘死因心脏被一刀贯穿’联系在一起。 但耿磊那天亲眼看见了，就在办公室外和走廊相接的那一米平台处，血太多了，那天她还恰巧穿了一身红色裙子，被血染成了湿漉的黑。 …… “耿磊啊，耿磊？耿磊！” 耿磊回过神，面色时青时白。 第164章 英语老师微微歪头，“吓到了吗？” 耿磊哆嗦着不敢开口。 英语老师笑了一下，眉眼温柔，“行了，赶紧跟我出来拿卷子，我知道你这次考得不好，不过也不用这么害怕，我暂时不罚你。” 耿磊：“……啊？” 英语老师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快点过来。” 耿磊掐了把脸。 好像有点疼，又不是太疼。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下意识往外走了。 寻着记忆中的路往办公室走的时候，他在走廊遇到了许多嬉戏打闹的学生。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都是热烈张扬又复杂难懂的，他们或扭扭捏捏地靠在隐秘拐角，肩与肩还矜持着一个巴掌的距离，或无所顾忌地追逐着彼此，楼上楼下到处乱跑……等等！ 耿磊猛地顿住脚步。 身侧烈阳高照，他却如坠冰窖。 什么时候……教学楼的楼层可以随意上下了……还有其他班级竟然也能看见了……而且…… 漩涡门呢？主持人呢？防暴机器人呢？ 系统……呢？ 耿磊扭头看着太阳，那挥洒在身上的热度无比真实，却又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就是那种身在系统里的熟悉。 耿磊搞不懂了。 他倒是很想相信那一切都是噩梦，可怎么可能呢。 他得……找到谁问问。 …… 办公室里，英语老师刚坐下，就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她划开屏幕看了一会儿，秀丽的眉头缓缓皱起。 她打出几个字，【别再乱来了，上次的影响多严重你不知道吗？】 英语老师回复完就把手机熄了屏，而放下手机没多久，回复就来了。 【你下班我们聊聊，好么。】 英语老师瞥了一眼，不太想回复。 一抬头，刚才叫来帮忙的男生已经过来了。 “来了。”英语老师指了指桌子里面的几摞卷子，“左边是你们班和七班八班的，右边是一二班的，他们班付老师不在，我帮她印卷子，你给他们班送过去或者叫他们班委来拿也行。” 她说完就拿起一本笔记准备走，“我去开个会，下节课你们就先做卷子，我可能回不来，但也不一定，只要我回来，哪怕还有一分钟下课我都会去检查你们做的怎么样的，明白了？” “好的老师。”耿磊点点头，注视着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离开了。 耿磊一边搬着卷子，一边想着徐不方究竟是在一班还是二班。 好像是二班吧。 ‘叮’―― 耿磊听到这类似系统提示音的动静一愣。 有那么一瞬间，那种还在系统里的感觉变得非常浓烈。 他低头一看，发现英语老师没拿手机。 他不是有意看的，只是上面的信息就那么大大咧咧蹦了出来。 【我九点在校门口等你。】 耿磊忽然注意到了手机上的时间。 ［五月七日］ 他脑海中闪过一条新闻内容。 那条新闻报道了英语老师被发现死亡的时间，是五月八日的早上，第一批跑完早操的住校生准备进教室早自习，结果看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附近有大片水迹，走近了才看清是血，而英语老师就倒在旁边的血泊里。 後法医推断出，英语老师的死亡时间在七日晚上九点到十点左右。 耿磊脑子里轰地一声，仿佛眼前的手机就是那已经开启的潘多拉魔盒，直到屏幕自动熄屏黑下去，魔盒才被盖上。 …… 二班门口，耿磊送完卷子後又探头看了半天，却没见到想找的人，正失望的时候，胳膊却被人从身後一把拽住。 “唉唉唉？？？” 耿磊被人扯到了男厕所。 被推进隔间的时候，他才看清进来的人是徐不方。 “卧槽！兄弟你吓死我了！” 徐不方推了推眼镜，皱着眉，“现在什么情况？” 耿磊摸了摸後脑勺，“兄弟你问我这个是认真的？我就是来问你的啊！” 就他这脑子，怎么也不可能做出有用回答。 徐不方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系统里。” 耿磊心里一松，又一沉，“果然还在啊。” 徐不方：“你找他们没有？” 耿磊：“没有啊。” 徐不方：“好，那我们下学一起去十七班。” 耿磊一愣，“去十七班干什么？余眠在一班。” 徐不方神色一顿，微微撇过头，“不是找余眠，是找宋凉他们。” 耿磊更不解了，“你是没看出来吗？啧，就是那俩哥们……他们那氛围那么……呃，估计你这书呆子也看不出来，总之宋凉肯定也会去楼上找余眠的啊，说不准就错过了，咱们何必空跑一趟。” 徐不方的脸色难看了点，“不是，我有私事找宋凉。” 耿磊想起什么，眯起眼，下巴微扬，然後歪着头俯视他。 “你那什么眼神？！”徐不方没好气道。 “这话该我问吧。”耿磊摸着下巴凑近他，不顾他一脸嫌弃低往旁边偏头，自顾自问，“怎么一提起余眠，你那眼神就让人很想揍你啊。” “你歧视同性恋吗？” 徐不方瞳孔微缩，抬起胳膊朝他晃了一下，但当然没打着，他的神色有点恼羞成怒，但更像心虚。 第165章 “我没有！”他低声呵道，“我不歧视任何正规途径的恋爱方式，但故意引导他人误入歧途的，我一点也不认可。” 耿磊愣住了，“啥意思？” 徐不方冷笑一声，动手整了整衣摆，似乎不想跟他解释太多。 耿磊怒气一上来，猛地欺身捉住他的领子，把人‘砰’一声压在门板上。 “喂！这就过分了吧，你那副‘反正你也听不懂就不必多费口舌’的表情太没礼貌了吧？！” 徐不方不甘示弱地挣扎起来，“别人的事少打听你不知道？这种礼貌你有吗？！” 耿磊使了劲儿压着他，任尔东西南北挣，我自岿然不动。 耿磊：“你先前还见死不救！” 徐不方也被激出火来，“你失忆了？那复活卡是我的！” 耿磊：“那也是你给顾妤的！哦对了，你是喜欢顾妤吧，没想到人家转手把你送的东西给别人了，你其实心里难受是吧？” 徐不方：“……你给我放开！” 耿磊：“老子不放！” 徐不方力量不及他，阴沉着眼看他。 …… 而这时，门外忽然静了下来。 进来用厕所的脚步声都停了下来，水声也没了。 耿磊和徐不方还没察觉，一个只顾着压，一个只顾着挣，把学校厕所的门板蹴鞠地吱扭扭响。 动作间歇中还传来男性低沉压抑的闷哼声。 “够了！呃……”徐不方低声吼了一句，许是憋着劲儿说话，嗓音发出来又是接近气音，再透过门板传出去，听起来闷闷的，虚弱低沉，像是实在受不了之後的求饶声。 “草，你这什么动静。”耿磊整个懵了，他感觉脸上很热，应该是被徐不方气的。 还没等耿磊再问点什么，门外忽然窸窸窣窣一阵动静，进来上厕所的都跑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卧槽卧槽卧槽’。 就连他们隔壁的隔壁上厕所的都提裤子跑了出去，坑都没冲。 耿磊听着动静不对，警惕地拉开门一看。 “咦？” 怎么没人了？ 徐不方一脚踹在他屁股尖上，罕见地说了脏话，“我咦你妈个头！” 第84章 诸葛亮和他的臭皮匠 耿磊和徐不方最後一节自习课是在非常忐忑不安的坐姿中渡过的。 因为在上课铃响之後，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班，但两个班上的同学们却都在嘀嘀咕咕同一件事。 二班： “有人在厕所看见有男生那个了！” “哪个？” “啧，有些事不要问的太明白才能有乐趣知不知道，你自己组词啊，厕所，两个男生，同一个隔间，你品……” “喔――” “……” 徐不方想把‘喔’的那个人嘴缝上。 …… 六班： “听说咱们班有人去重点班找人被拉进厕所了！” “卧槽？一二班那群诸葛亮还会干这种事？” “是吧，关键是诸葛亮怎么会看上咱们这种臭皮匠呢。” “诸葛亮也有眼拙的。” “……” ‘臭皮匠’想把他们的眼睛捶到拙。 …… 下课铃响，整座校园吵嚷起来，走廊里很快冲出一些嘻嘻哈哈的男生，教室里也总有磨磨唧唧留在最後才走的学生，还有怀着隐秘心思的学生抱着书或水杯到别的班後门等人。 操场旁边的绿荫小道，通往学校大门的主路，教学楼之间的窄路……到处都是穿着校服的身影。 没有系统，没有主持人，没有冰冷带电流的广播音。 校园里流转的只有令人愉悦的下课铃声，只有奔赴食堂宿舍和学校大门的欢声笑语。 耿磊趴在栏杆上，他视力很好，一眼就能望到学校大门口。 或许是距离太远，他只能看到走读的同学离开校门後就不知拐去了哪，学校外的景色有些模糊。 耿磊看了许久，直到有人站在身後。 “走了。”徐不方喊他。 耿磊‘哦’了一声，转身和他一起往楼上走。 他们所在的教学楼有五层。 一二层是高一，三四层高二，五层是高三。 徐不方和耿磊都是高二的，班级相近，都在三楼。 宋凉在四楼的高二十七班，余眠在五楼的高三一班，女生们在高三四班。 无论他们先去找谁，都得上楼。 他们也自认为另外几个小伙伴也在等着他们。 见徐不方掠过四楼继续往上拐，耿磊嘟囔了一句‘不是有私事么’。 徐不方回头看他，皱眉，“你说什么呢？” 耿磊：“你不是嚷着要去先找宋凉？” 徐不方静静看了他两秒，语气平静，“我上课的时候用手机联系过他了，他说他一下课就会去楼上。” 说完，徐不方转头继续往上走。 耿磊站在原地挠了下脸，心里又‘哦’了一声，抬脚继续走。 …… 就在四楼通往五楼的最後半截楼道，徐不方一抬头看见了那两人。 余眠走在前面，垂着眸正要下楼梯，宋凉紧紧跟在他身後，胸膛和前者的肩头轻触，微微侧身，似乎想与人并肩。 四人两上两下，八目相对，面面相觑。 徐不方的目光从宋凉身上掠了一下，收回时瞥到余眠的脖子，不禁微微一愣。 第166章 ――因为那人侧颈部位，有一道明显的红痕。 而宋凉也正好站在那个红痕在的方向，似乎有意帮人遮挡，再加上这俩人现在黏黏糊糊的劲儿，不难想象几分钟前，这二人或许就是趁楼道无人，在安静的拐角创造了这抹红痕。 徐不方厌恶地皱了皱眉。 耿磊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想开口打破沉默，却又开不出这个口。 “大家都在啊？” 就在耿磊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一道柔美的女声插了进来。 耿磊如见救星，“孟学姐，好久不见～” 孟晓莘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暗流涌动，打过招呼後就热情自然地呼吁大家一起去食堂。 他们都是刻意等到整座教学楼差不多走空的时候才离开的，可想而知食堂会是怎样的爆满。 所以众人也不着急，一边聊天一边下楼，慢慢悠悠往食堂走。 食堂一楼的窗口都排着长龙，所有座位满满当当，有不少端着盘子茫然四顾找座位的同学。 七人小队迈步上了三楼的快餐层。 因为知道不是现实世界，所以他们毫无负担地掏出腰包买了汉堡炸鸡。 後面有一些端着一楼餐盘上来寻座位的同学乍一看纷纷震惊，再一看神魂颠倒，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几位豪掷数金的同学都是个顶个的好看漂亮，尤其是里面好像还有个学神？ 唉等等，这要是仔细一瞧，怎么好像还有个令本校甚至邻校混混都风声鹤唳的那位？ …… 七人落座之後。 余锦：“我抗议。” 正在给余眠挤番茄酱的宋凉瞥了他一眼。 宋凉：“请讲。” 余锦：“为什么我要做多出来的那个人？” 他们现在的座位如下：余眠和宋凉面对面，顾妤和孟晓莘面对面，耿磊和徐不方面对面，而这个六座的餐桌正好就坐满了，因为椅子是固定在桌子上不能动的，所以余锦一个人坐在了隔壁的桌子。 余锦同学感受到了浓浓的狗味。 “有本事你把椅子卸了，或者有本事你从我们六个人里面挖一个。”宋凉一边说着，一边给余眠把汉堡拆出来，再递到对方手里。 余锦开始认真考虑。 卸椅子不可能了。 挖他哥？他哥最宠他了，所以肯定会同意，而且会同意地很无所谓，但是凉老大一定不会同意。 女生组的老好人孟晓莘同样可挖，但不能实施的理由同上就不多说了。 剩下那一对吧……耿磊倒是和他有点革命友谊，可哪比得上人家的原生朋友，就也只能算了啊！ 想通这几点的余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开动了。 吃着吃着，余锦就听了几耳朵前面那桌的对话。 …… ――“我今天也去了啊，怎么没看见？” ――“那就是清理了呗，之前副院长不还批过郑老师。” ――“啊也对，但是可惜了。” ――“可惜啥啊，你想要啊？”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呢，捡回去几十朵用来泡脚多好。” ――“哈哈哈，可拉倒吧，你忘了上次那男的送给郑老师的礼物上带着化学迷香吗？虽然被关进去过了，但他这次又这么送东西，谁敢拿啊。” ――“啊也对……” …… 听了个稀里糊涂的余锦一扭头，和六张六脸沉思的脸对上了。 余锦：“……” 草，吓死。 余锦：“你们干嘛呢？！” 六个人同时让他禁声。 余锦：“……” 算了，都不重要，吃饭。 …… 前面的两个人还在说。 ――“我听说那男的还是个研究员？” ――“是吗？那是每天都泡在研究室里的缘故吗，追人的方法太让人头疼了哈哈。” ――“可不是说他俩本来就是情侣吗？” ――“在闹分手呗，郑老师应该是终于受不了他了，不过我朋友之前跟我说过一个事……” ――“啥？” ――“郑老师好像是出轨了，所以才提了分手……” ――“啊？虽然说那男的确实让人很难坚持下去，但也不至于出轨吧……” ――“就是有这么一说嘛，不过也可能是郑老师提了分手，那男的不同意，然後郑老师自顾自分手了吧。” ――“嗐，什么自顾自的，谈恋爱又不是结婚，不合适就分呗，管那男的同不同意，又不用负责……” ――“就是说呢，说不定是个猥琐男，又老又丑……” ――“哈哈哈，郑老师不会这么没品位的！” …… 余锦反正是越听越迷糊了。 坐在旁边的六人当中，余眠瞬间抓住了关键词。 ――‘研究员’。 徐不方看了眼若有所思的余眠，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听八卦听的这么认真，不过他在听到研究员那几句时微微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几个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徐不方推了推眼镜。 …… 吃完午饭，七人小队离开了食堂。 按照刚才闲聊时商量的，中午查宿後，男生们都聚集在宿舍楼顶，女生也去楼顶，然後打视频过来。 第167章 他们得就现在的情况和研究员们交流交流。 …… 到宿舍的时候才十二点三十五，宿管一般一点查宿。 徐不方独自一人去了五楼，把余眠叫了出来。 两人去了最尽头的大阳台，那个阳台附近的宿舍是体育生的，中午体育生一般休在体育馆，所以没什么人。 余眠站在窗口，侧身看着窗外的景色。 徐不方看着他，目光从他脖颈上再次掠过，皱着眉开口，“多余的废话我不多说了，我想你也明白我能为了什么事找你。” 余眠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外面，仿佛外面有哥斯拉似的。 徐不方：“你究竟能不能放过宋凉？” 在听到这句话後，余眠许久没动静，似乎在思考什么有趣的事情。 过了片刻，余眠才轻轻笑了一下，微微侧头看过来。 “那你要失望了，我永远不会放过他，而且他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呢，我更没理由放过他。” 徐不方皱了皱眉，“你这种人实在太差劲了。” 余眠模糊地‘唔’了一声，笑得很开怀，“你这种人真好，都讨厌成这样了还能忍着，我以为你至少能骂我一句‘死同性恋’呢。” 徐不方嗤笑一声，“我对小众恋爱观并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针对你这个人。” 余眠：“嗯，知道，你只讨厌我。” 知道就该收敛一点啊。 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徐不方吐了口气，平静地指着他的脖子说，“至少，拜托你出去以後别再这样明目张胆了，以後在学校里无论是为了你们自己还是为了别影响别人，都别这么胡来了。” 余眠像看难题一样疑惑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脖子，触到一处有痛感的地方之後指尖一顿，随即明白了什么。 “啊。”余眠轻轻摸着那处皮肤，“你说这个。” 徐不方点了点头，“我承认我自己也有私心，我妹喜欢宋凉，特别喜欢，但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和你抢人的，我会主动劝她放弃，但也希望你们能守护好你们的关系，别让我妹看见，更别直接告诉她你们之间是那种关系，直到毕业。” 徐不方说得有理有据，“而且这对你们也有好处，要是让学校知道你们早恋，还是两个男的，那结果不是你们这个年龄段可以轻易承受的，我相信你自己也清楚，我这么说不是为了站在什么角度去规劝你们，而是怕你们头脑一热的时候会亲手毁了你们自己的未来。” 余眠听明白了，但觉得很好笑。 “呵……” 徐不方：“你笑什么？” 余眠抱起胳膊，低头用手指轻抚额头，似乎有些头疼，“你说的我自然明白，我也理解你的意思了，所以我先跟你说声谢了，不过有一点我想你应该误会了。” 徐不方：“……什么？” 余眠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知道‘以人为镜’的道理吧？” 徐不方当然知道。 这是在说他以己度人，自己心里想的什么就觉得别人是什么样么。 徐不方有些不满。 ――嘟嘟嘟…… 空阔的阳台响起了手机铃声。 余眠低头看了一眼，笑着拍了拍徐不方的肩膀，与他错身而过。 “这伤口是我刚醒来时自己拿小刀弄的。” 徐不方瞳仁微晃，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什么毛病，那种地方怎么能随便弄出伤口……” “啊……”余眠摸着脖子停下脚步，“因为想知道这里究竟还是不是系统而已。” 他说完之後微微一笑，眼神带了点令人悚然的温柔，“但也没来得及弄太深，因为宋凉不让了。” 最後一句带着意犹未尽的可惜。 徐不方：“……” 收敛一点吧！ 你这个疯子！ 第85章 夜黑风高杀人夜 余眠在宿舍门口把最後一通电话挂掉，然後放好手机，微笑着进门。 宿管已经在查宿了，看见他就问，“三号床是吧？去厕所找你那个人呢？” 余眠从容道，“他也要上厕所。” 宿管没什么怀疑，点了点头说齐了，并嘱咐他们早点休息。 余眠脱了外套爬上床梯，靠在被子上看手机。 过了一会儿，‘也要上厕所’的李桉回了宿舍，往余眠床上看了一眼。 “回来了啊。”李桉问，“咋不接电话。” 余眠正敲着字，闻言头也不回地说，“当时走到宿舍门口了。” 李桉没什么怀疑，“哦，要睡觉了吧，拉窗帘了啊。” 其他三人应了一声，李桉拉了窗帘也爬上床。 十分钟後，余眠下了床，一副要去上厕所的架势。 …… 男生宿舍天台，余眠，宋凉，余锦，徐不方，耿磊五位男生陆续到齐。 对面女生宿舍天台也冒出了两个脑袋。 男生组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围在一起。 余锦的手机和女生组连着视频。 余眠则负责联系研究员。 徐不方和耿磊在来的路上已经被告知研究员的事情，但他们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就被余锦牵着手拉进了一个什么…… 天选小组。 并语气铿锵地介绍了他们小组的伟大任务，说到激动处，余锦甚至想当场编一段口号出来，不过现在正事要紧，再加上任务已经接近尾声，口号这事余锦就只能万分遗憾地搁置了。 第168章 耿磊、徐不方：“……” 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呢！ …… 和研究员连上线之後，众人指派余锦把中午在食堂听到的‘男研究员与女英语老师之间的爱恨情仇’说了一遍。 余锦不负众望，用他那煽情又激昂地讲故事方式把屏幕前的几位研究员触动地满头黑线。 听完故事之後，张平世研究员咳嗽了一声，接下来说的话证实了余眠他们的所有猜测。 他们组之前的核心成员本来有三位，除了负责系统整体运算的张平世之外，还有一位负责数据核心的刘子臣和负责物理核心的王影。 王影是位女研究员，系统出事後，她为学校与研究室的纠纷案往来奔波，第二天在赶回实验室的路上遭遇车祸，至今仍然躺在医院里呈植物人状态。 而刘子辰就是造成这场灾难的源头。 出事之前，研究室里所有成员都知道刘子辰有个交往了很久的女朋友，一直对女方百依百顺，而且这一年一直在求婚，可女方似乎并没有答应的意思，而且系统出事那段时间刘子臣和女朋友似乎在闹矛盾，他开始经常不在实验室，他的学员和助理也常常找不着人，每次都是把情况报告给张平世。 张平世也开始悄悄留意刘子臣，一旦他出现在实验室，张平世就会仔细查看刘子臣当天所有权限记录的使用情况。 直到有一天，张平世忽然发现，刘子臣下班前备份了完整的系统数据核心，物理核心也不翼而飞。 而等他们找到学校的时候，整座学校已经空无一人，刘子臣抱着系统的物理核心匣子，坐在离学校不远的出租屋客厅里，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了六个小时了，应该是系统出事後自杀的。 根据推测，刘子臣的死亡时间大概和系统被投放到学校的时间一样，都是五月九号中午，而在此之前，他于七号将自己的女友杀害，并在八号晚凌晨下班後偷走了系统核心。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找到系统的数据核心被映射到哪了，虽然在刘子臣的出租屋里发现了操作数据核心的电脑和u盘，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一丝痕迹，不仅如此，刘子臣在自杀前也把学校里与他相关的所有监控都毁掉了，而他们研究所拥有这种破坏程度恢复技术的研究员仅有刘子臣一个。 无奈之下，他们采取了刘子臣的脑波数据，做成了‘潜入者’送入系统，由天选小组根据刘子臣的记忆找出系统的傍身之地。 …… “所以，我们接下来就要盯着那个英语老师就行了呗。”余锦问。 “是的。”张平世笑呵呵地夸他，“余锦同学你真聪明。” 在他身後，一众研究员加助理纷纷鼓掌。 余锦腼腆一笑。 其余人：“……” …… 根据耿磊在办公室得到的信息，可以确信英语老师在晚上九点下班後会和刘子臣在校门口见面。 这之後刘子臣又是为什么杀害郑如雨（英语老师），以及是怎样将尸体转移至教学楼内，到时候就能全部清楚了。 但有一点，他们需要想办法解决。 那就是天选小组的各位年级不同，高二的四位男生六点四十五下课就可以放学了，而余眠和另外两位女生晚上九点还要上大晚自习。 为此，当其他四位小伙伴已经在准备怎样应对校门口的‘鸿门约会’时，余眠和两位女生还在密谋怎样从监晚自习的老师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 晚上七点五十。 第一节大晚自习下课铃响起，监自习的数学老师准备回一趟办公室，余光却看见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往讲台这边来了。 数学老师笑呵呵地重新坐下，男生高高瘦瘦，校服干净整洁，拿着一张纸眉头微锁地登上讲台。 “老师，这道题我找不到方法。”男生声音困惑，满脸求知若渴。 “我来看看。”数学老师红光满面，一脸笑容。 五分钟後。 男生问，“老师，第一步该从哪下手呢？” 数学老师：“……嗯，这个嘛，你不知道怎么下手对不对？那咱们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第一步肯定是仔细阅读题干，你看啊，它说已知……” 数学老师反复阅读三遍题干後，题目下方仍然只有一个解和一个点。 数学老师和男生一起盯着那个点，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数学老师沉吟许久，把余眠带回了办公室继续讲题。 而直到第二节自习过半，数学老师还在和那个解与点争斗。 男生等了很久也毫无不耐，只不过还是委婉地说道，“那老师，我不在这干扰您思路，先去做其他作业了。” 数学老师哈哈哈干笑几声，“行行行，你先去啊，我这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这句话男生在这半小时内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他只是微微一笑，退出了办公室。 而本该回教室的他，却在楼梯口脚步一转，堂而皇之独自下楼。 …… 与此同时，高三四班的教室内一阵骚乱。 “顾妤！顾妤！”孟晓莘的声音听起来紧张无比。 而顾妤正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地半趴在桌子上，手紧紧捂着腹部。 “怎么了怎么了？！”监自习的老师从讲台上下来，走到顾妤身边。 第169章 一摸头，满是冷汗！ 一摸手，冰凉无比！ 这可把老师吓坏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同学你要不要去医务室？”老师慌张地问。 顾妤虚弱地摆了摆手，用快要‘气绝’的声音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 老师立刻一顿教育，“哪能没事呢人都不清楚了，你要没事你有本事睁开眼！看，你睁不开吧！真是的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就知道逞强！” “孟晓莘，赶紧把顾妤扶到医务室看看去，需要去医院就赶紧联系我，没什么问题也不用回来了，直接把她送宿舍里，你也跟过去，务必把顾妤同学照顾好知不知道？！” 孟晓莘满眼担心，点头说知道了。 顾妤被孟晓莘扶走之後，老师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转身呵斥闹哄的学生安静下来，让他们继续自习。 …… “阿妤你真棒。”孟晓莘说。 “嗯。”顾妤应了一声。 “应该可以了吧，你要自己走吗？”孟晓莘说。 顾妤回头看了眼教学楼，又低头看了眼揽在自己腰上的手。 “不行。”顾妤继续装着肚子疼的样子往下弯腰，“老师刚才闪过窗口了，这个角度随时能看见。” 孟晓莘没有任何怀疑，又或者说哪怕看出什么她也不会计较，只哦哦两声，继续乖巧地扶着顾妤。 顾妤满是‘冷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 距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路的地方，四位小伙伴正在拐角相聚。 他们其实从七点半就开始等了。 八点的时候，没人来。 八点十分的时候，没人来。 八点二十的时候，没人来。 八点三十的时候，没人来。 八点三十五的时候，实验楼後方绕出来一个人影，是余眠。 八点四十五的时候，校园主路出现两道身影，是孟晓莘和顾妤。 天选小组终于全部归位，这之後本该开开心心，但最早到达的四位小伙伴看起来却非常别扭。 是真的别扭，因为他们时不时左扭右扭，恨不得把胳膊抻成八米长。 以至于余眠频频望向他们，然後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挠什么呢？” “没什么。”余锦的脸在头顶路灯的照耀下橙黄一片，神色是那样的大义凛然。 他小手一握，语气铿锵，“都是为了任务！” 其余人：“……” 宋凉抽了下嘴角，给出正确解释，“宝贝，这地方蚊子多。” 余眠‘哦’了一声。 七个人便一起蹲在墙角。 ――喂蚊子。（划去） ――等人。（正确） 第86章 鸿门约会 ‘嗡――’ 晚上九点零五分，二十二中学校门口停了一辆黑色汽车。 耿磊：“卧槽布加迪！” 孟晓莘：“这是不是零头都能买一套房那个。” 顾妤‘呵’了一声，“我家房子零头能买它。” 余锦：“说实话，就看这车，我觉得郑老师糊涂啊。” 耿磊：“是吧，这么好的车我要是个女的，我坐上就再也不下来！” 余锦：“你还挺有理想。” 耿磊：“怎么着？不行？” 余锦：“我是说我也一样。” 未参与评论的小伙伴们：“……” …… 零头能买一套房的黑车上面下来一个人。 七位小伙伴聚精会神观察起来。 说正经话，男人追女人除却丰厚的物质条件，其二重要的就是身高样貌年龄。 如果光有前者没有後者，那这个男人顶多被叫暴发户，而要是在物质条件充足的情况下，再兼备其二中的三样，那就可以称之为高富帅。 谁会管又高又帅还年轻的男人叫暴发户呢，毕竟那名词只要一想就能让人在脑海中自动出现一个大腹便便的形象。 所以郑老师对这个男人坚持不下去的理由说不定就有後面这点。 她的男朋友说不定就是个大腹便便的暴发户啊！ 因为性格原因才分开什么的，说不定都是最微不足道的原因！ …… 零头能买一套房的车旁，男人站在车身和校园栏杆中间的阴影里，正低着头看手机。 虽然离得远，但不妨碍他那颀长的身影落入七位小伙伴眼中。 ――很好，身高打勾。 不远处，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汽车灯光时不时掠过来，从男人身上疏忽一落，照出平坦劲瘦的腰身。 ――很好，大腹便便打叉。 忽然，男人把手机放在了耳边，不知是打电话还是接电话，他慢慢往校门口这边走来。 校门口灯光大聚，男人的身影在光影下无所遁形。 七位小伙伴同时看向余锦――因为他是oppo手机。 余锦神色凝重地举起手机，打开相机，框入男人的身影，然後放大……放大……再放大…… 七位小伙伴凑近一望。 ――很……很好，太几把帅了，样貌打一百个勾。 身高样貌和年龄基本对等，有这种脸的怎么也不能是个四五十的大叔，所以年龄还是打勾。 七位小伙伴七脸沉思。 不懂，实在不懂。 虽然他们之中也有搞对象的，但要么是基佬要么是姬佬，就特么没一对正常的，谁知道男女恋爱怎么会这么复杂。 第170章 这男的条件都这么牛逼了，追了女方这么多年，一直百依百顺，还求了一年的婚，他这性格再怎么差又能差到哪去呢。 而且说实在的，如果真是因为性格差想分手，那郑老师根本不可能和刘子臣交往那么多年啊，相反，她已经习惯了刘子臣这种性格的可能反而更大，毕竟一个习惯想要养成的话二十一天就够了，他俩这情况看起来都快纠缠二十一个月了，不可能忽然说是受不了对方性格之类的。 …… 校门口，男人已经打完电话，将手机揣回兜里後，忽然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 那东西在昏黄柔弱的灯光下显得无比锋利。 七位小伙伴：“！！！” 卧槽凶器！ 与此同时，校园主路另一边，一道娉婷袅娜的身影出现在尽头。 七位小伙伴顿时绷紧了所有神经。 来了！ 鸿门约会！ 可怜的郑老师！ …… 郑如雨边走边把手里的几样东西放进挎包里，很显然她是接到电话後东西都没收拾好就匆匆下楼了。 来到校门口时，郑如雨目光往某处一瞥，“刚才你拿了个什么？” 刘子臣早在郑如雨能看清的时候就把凶器收了起来，此刻正一脸无害地看着她，“没什么，手机。” 郑如雨觉得不像手机，又觉得可能自己眼花了，所以她没再纠结。 “行了，走吧。”郑如雨准备绕开刘子臣。 “等等。”刘子臣叫住她。 郑如雨在原地转身，眉心微皱，“怎么了？” 刘子臣看着她，神色温柔，“花呢，不喜欢么？” 郑如雨舒了口气，“子臣，我不是一次和你提过了，不要在学校里做这些出格的事，你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看我们么？” 刘子臣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其他人并不重要啊，小雨。” “那什么重要？”郑如雨问，“子臣，人类是群居动物，是要融入社会的，你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我不能啊。” 刘子臣微笑，“是又有人找你麻烦了吗？我杀了他怎么样？” 郑如雨脸色一白，“你疯了，别发疯了！” 刘子臣垂下了头，“那你想怎么做。” 郑如雨喘了几口气，“子臣，我们两个相差太远了，无论是生活，家庭，工作，你我都是不同世界的人。” 刘子臣动了动手指，隔着口袋摁住了什么东西，“所以呢，你要和我分手么？” 郑如雨皱了皱眉，说，“我现在并没有说这个问题，我是想说，我们这样不对等的关系太糟糕了，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我不行，因为我是站在底层的那一方，你看不上的那些人际关系曾经却是我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更不想摆脱的东西。” 刘子臣说，“小雨，你有我就够了。” 郑如雨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 刘子臣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收紧，“小雨，厌烦我了么？” 郑如雨摇摇头，神色满是疲惫，“别总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自己什么毛病你不知道么。” 刘子臣没说话，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紧。 郑如雨没去挣，又或者她知道挣不开所以懒得去管。 “子臣，我们再冷静一段时间吧。”郑如雨说。 刘子臣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不要。” “你这样，我要喘不过气了。”郑如雨嗓音有些痛苦。 刘子臣下意识松了下手，後又重新抓紧，“不行，你会跑的。” 郑如雨叹着气说，“不会的，你看上次不也没事。” “有事。”刘子臣打断她，语气低而温柔，“上次你说你不想住在我家，不想天天腻在一起，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想喘口气，我都答应你了，可你却在学校附近租的小区里和别人同进同出……” 郑如雨压着心头的情绪，耐心解释道，“那个事我也跟你说了，只是同事给我介绍的房子而已，我一开始没注意到他也在那里住，至于同进同出什么的，毕竟每天两点一线都是一样的目的地这都是不可避免啊，而且就那一次……” 刘子臣继续温柔地说，“我看见他偷亲你了，他喜欢你，他在追你，他还缠着你不放。” 郑如雨声音忍不住大了些，“所以我现在正在找别的房子啊！而且你以为你和他有区别吗！我也不想再被除你之外的人缠上了，有你一个我就……” …… 墙角处，其他小伙伴看着忽然停下的余锦，问，“我就什么了？” 负责翻译唇语的余锦：“卧槽。” 其余人：“卧槽？” “不是！”余锦偏头看了看遥远的现场，又看了看手机里的放大版，眼睛慢慢睁大，才卡了带一样吐出几个字，“啃，啃上了。” 其余几人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下现场，发现那俩黑黢黢的脑袋确实凑一块了，然後他们凑到手机屏幕上挨着看。 不过这时候两人已经分开了。 耿磊砸吧了一下嘴，“嘿呦呵，还特么拉丝。” 其余人，“……” 余锦：“……” 怪他手机像素太好咯。 …… 郑如雨从刘子臣怀里退出来，眼底聚着水汽，“你怎么总是强迫别人。” 刘子臣低声说，“我不强迫别人，只有你一个。” 第171章 郑如雨闭了闭眼，想起什么似的说，“算了。” 刘子臣微微眯起了眼，“什么算了？” 郑如雨没说是什么，而是准备转身，“我有东西忘了拿，你先上车里，别一会儿被人看见。” 刘子臣嗓音微沉，“你能有什么忘拿的，我又为什么不能被人看见。” 他越追问嗓音越温柔，“我这么见不得人么？还是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还是你怕被什么人看见？啊，所以你已经……” “喜欢上那个人了？” 郑如雨转身的动作一顿，她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没必要了，反正一会儿都能解释清楚，而且再也不用担心这种情况了。 “你先在这等着我。”郑如雨说完就不回头地往回走。 刘子臣语气忽的沉冷，“是那个人送你的礼物么？我今早看见他拿了个礼品袋进的学校，是不是送你的。” 郑如雨没好气道，“是！行了吧！” 刘子臣哑了一秒，嗓音干涩冰冷，“小雨，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郑如雨仿佛没听到，直接抬脚往教学楼走。 刚走了没两步，她就听到身後有脚步声跟了上来。 肩上一沉，有只手搭了上来，随即她被那不容抗拒的力道掰了过去。 下一刻，她倏然瞪大眼睛。 爱人的低喃在她耳旁响起，“小雨，我爱你……” …… 小伙伴们看向再次卡带的余锦，“又啃上了？！” 余锦这回满脸苍白，哆嗦着嘴皮子，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凉。 他恍惚地摇着头，“不是，他，他把她，捅了，好像。” 众人一愣，抬头看着那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恋人，怎么看都是亲密无间的状态，然後又从手机里看了眼。 其实从手机里看他们好像更亲密了，刘子臣的外套敞开着，把毫无防备的娇小女友一整个锢进怀里。 这幅画面任谁看了都觉得要冒粉红泡泡。 但前提是得忽略手机屏幕下方。 忽略那两人脚下。 忽略那一摊正在渐渐铺开的血迹。 …… 刘子臣杀了女友之後，扶住了她往下滑到的身体，从远处看来，似乎只是爱人喝醉了，男友将她温柔的抱在怀里。 周围的夜色与昏黄灯光相撞，渡在两人身上，安安静静的，仿佛时间定格，仿佛黄泉无尽，仿佛良夜温和。 保安亭里不知为何没有人在，而九点多也都是学生们正在上最後一节自习的时间，没人出校门，而校门口的监控恐怕也早就让刘子臣提前换掉了画面，毕竟他来的时候就准备着凶器，很显然不是一时意起。 …… 校园拐角处。 余锦：“我人麻了，兄弟们。” 耿磊抖了两下，“谁不是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余锦：“他，他接下来要去哪啊。” 耿磊：“你是想问他怎么处理尸体吧。” 余锦：“知我者。” 耿磊：“你爸爸是也。” 余锦：“滚！” 其余人：“……” …… 有这么一打岔，众人都觉得那股阴恻恻的氛围淡了不少，周围也不怎么凉了。 余眠忽然扭头看了眼教学楼的方向，似乎想到了什么。 收回目光时，他和顾妤眼神一撞。 两人异口同声，“办公室。” 孟晓莘微笑。 宋凉：“……” …… 虽然不知道刘子臣还要继续在校门口和他的小女友‘腻歪’多久，但他们大致能猜测出接下来刘子臣会去哪。 毕竟在新闻报道里，第一案发现场就是办公室附近。 高一高二因为没有大晚自习，一到四楼早就没人了。 但有的办公室里还有老师在忙碌，所以开着灯。 …… 余锦想到了什么，觉得自己展现的时候到了，“哎，你们说英语老师办公室开着门呗？” 耿磊回他，“不知道呢。” 余锦一脸骄傲，“肯定没开啊。” 耿磊疑惑，“为啥呢？” 余锦：“因为咱们是在走廊里发现郑老师的啊，如果刘子臣放尸体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有人，那里面的人下班的时候肯定能看到，当晚就报警了，哪会等到第二天被学生发现。” 耿磊：“哇……” 其余人跟上调子，齐夸，“你好聪明哦！” 余锦腼腆一笑。 …… 然而，英语老师的办公室亮着灯。 余锦：“……” 耿磊真心疑惑，“这是为什么。” 余锦：“因，因为，因为！” 余眠：“因为刘子臣会在他们下班後再把尸体摆到这的。” 余锦：“……对！我就想说这个！” 耿磊又问，“那他现在在大门口待着没事吗？” 徐不方：“他开了车。” 耿磊：“是哦，把尸体先藏进车里就好，可还有那一地的血迹呢。” 徐不方：“……” 耿磊：“嗯嗯？” 徐不方：“……不知道！别问我！” 耿磊转头看向余眠。 余眠：“……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反正肯定有办法解决。” …… 经天选小组投票选举，耿磊被推举成为进入办公室的人选。 第172章 具体推举过程如下。 余眠、孟晓莘、顾妤：“我们是高三的，不认识高二老师。” 宋凉、余锦：“我们虽然是高二的，但我们吊车尾。” 徐不方：“……我在车脖。” 耿磊：“……” 得，反正就他们班不前不後挤在中间呗。 …… 其余六位小伙伴挤进了办公室斜对面的厕所里，探出几颗脑袋。 耿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从那几颗诡异的脑袋上面移到旁边写着男生厕所的布帘上面。 “……”你们这群王八犊子，好歹把女生塞进旁边啊。 然後耿磊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喊了声报告，走了进去。 “我帮郑老师拿一下东西” “哦，耿磊啊，高二这时候不是回宿舍了？” “我在校门口买吃的，碰上郑老师来着，她正好忘拿东西，就让我来了。” “是该让你跑腿，体育生还天天去外面吃垃圾食品，你这体脂率下次肯定要被你教练说了。” “哈哈，我会练回去的。” …… 片刻之後，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快走快走！里面那位老师也在收拾东西了，应该很快就会离开。” 七位小伙伴慌慌张张往外赶。 等他们跑出教学楼的时候，校园内响起了悦耳的下课铃声。 晚上十点，高三大晚自习下课。 …… 七人顺着稀稀疏疏的人群往门口走。 校园主路尽头就是学校大门，他们学校占地小，但大门建设地气派又大方，任谁也想不到，抬脚踏进这恢宏大门之後，不过几十分钟就能逛完整个校区。 而此刻，学校大门的方向人头攒动，颇为热闹。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路中央被人摆了一地的白色玫瑰。 还是心形的。 …… “好浪漫啊，有人在这表白？” “浪漫？疯了才对吧，在校门口。” “中间的花好像是粉色的？感觉有点红红的。” “好像不是，是地面的颜色是红色。” “啊？这里有涂红色油漆吗？我都不记得这里有红色地标了。” “我也不记得，不过这也太碍事了。” “没人收拾呢，好想顺几朵。” “快走啦，去买吃的。” …… 晚上十一点，宿管查寝之後，根据和中午一样的战略，天选小组在天台再次隔空汇合。 耿磊拿出来的东西让五位小伙伴都沉默了，女生组那边因为天色原因，看不清视频另一头的具体情况，但感觉到气氛不对，就也没有说话。 …… 郑如雨的办公桌干干净净。 耿磊走进去之前还在担心拿错东西怎么办。 可当他看到办公桌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该拿什么。 ――那是一个手工包装的精美礼物盒。 盒子不大不小，里面东西也不多，角落里静静躺着两枚戒指。 戒指内侧经过艰难辨认，可以看见郑如雨和刘子臣两个名字的缩写。 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退职申请书’。 然後是一张来自光大英语系的职位受邀函。 最後在盒子最底部，娟秀字体写着一句‘生日快乐’，旁边还落了一句不太整齐地――‘我们结婚吧’ 最後那句话有些潦草，好似是主人在下班前最後几秒才想起来，所以慌慌张张加上去了。 如果两人没在校门口发生那样的争执和误会，这将是一个最美好动人的礼物。 也是郑如雨经年期许的无尽温柔。 但最终，这些东西再也送不出去。 只能埋藏在血色映粉的白玫瑰下，永难开口。 第87章 危楼 五月八日清晨，跑完早操的学生们在办公室外发现了郑如雨的尸体。 学校停课一天，整栋教学楼被警察封禁，校领导挠着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头疼地坐在办公室里配合警察查案。 不少学生被叫走做了些基本调查。 但天选小组的成员没一个被叫出去的，监控早已被破坏，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正常运行，那天在办公室里见过耿磊的老师更是完全没了见过耿磊的记忆，在警察面前对耿磊整个人只字不提。 …… 耿磊抱着手机进了卫生间，一边蹲坑一边发消息，“卧槽卧槽卧槽，那个盒子不见了啊！” 与此同时，另外六位小伙伴的手机同时一震。 屏幕显示，有一条来自【天选小组群聊】的消息。 余眠：“正常。” 耿磊：“我吓死了啊还以为郑老师怪我拿她东西找我来了。” 余锦：“这毕竟是别人的记忆嘛，我们应该是动不了别人记忆里的东西，那个盒子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一直待在郑老师桌子上吧，哦不，之後可能还会被警察当做证物拿去分析，真可惜，刘子臣这辈子都不知道他女朋友那么爱他呢。” 余眠：“不一定。” 顾妤：“他知道。” 余锦：“？？” 孟晓莘：“哈哈哈。” 耿磊：“哇哦。” 宋凉：“你这个‘哇哦’针对的什么？！！” …… 余锦：“老哥你解释一下。”@余眠。 余眠：“解释哪个。” 第173章 宋凉：“不准解释你跟顾妤！！！！” 余眠：“哦，我俩没什么。” 宋凉：［巨兔生气.jpg］ 余眠：［摸摸兔头.jpg］ 徐不方：“正经一点。” 余眠：“这是刘子臣的记忆，如果他没看过那个盒子里的东西，理应我们也看不到。” 其他小伙伴发了一连串的牛逼和666。 …… 余锦：“接下来什么计划？［兔兔期待搓手.jpg］” 余眠：“张教授说系统预启动时间需要十四个小时。” 孟晓莘：“我记得学校出事那天是下午第一节课。” 顾妤：“两点左右。” 耿磊：“那就是今晚整点呗。” 孟晓莘：“以防万一，我们得早点出发。” 徐不方：“我问过宿管了，今晚查寝会提前到八点，那之後半小时才会关宿舍门，女生宿舍那边呢？” 顾妤：“我们一样。” 宋凉：“那就各凭本事了。” 余眠：“大家九点见。” 宋凉：“没问题。” 孟晓莘：“九点见。” 顾妤：“九点见。” 徐不方：“嗯。” 耿磊：“老子绝对第一个。” 余锦：“天选小组最终章 ，action!［兔老大驾到.jpg］” 其余人：“……” ［群主余眠把余锦踢出了群聊］ …… 晚上八点，两位宿管阿姨开始了查宿行动。 最先从宿舍溜出来的是耿磊和徐不方，然後是余锦和宋凉，正等着五楼的余眠时，女生宿舍那边走来了顾妤和孟晓莘。 眼看着时间就要接近八点半，而最後一位小伙伴还毫无影子。 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 宿舍正门内，拐角处出来一个身影。 ――是宿管，还拿着钥匙。 完了！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空白了一瞬，尤其是宋凉，差一点就要站起来冲进宿舍里了。 ‘嗡――’ 正是这时，宋凉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快速接起，“喂？余眠你怎么……” “你们在哪？” 宋凉声音有些抖，握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我们在宿舍门口啊！你怎么还不出来？！就要锁门了！” 余眠：“……说什么呢，我在危楼这，等了你们二十四分钟了。” 宋凉：“……啊？” “你怎么在危楼那边？”宋凉招呼着小伙伴们，心里放下心来，“我们还以为你出不来了。” 余眠在手机里笑了一声，“我可没说在宿舍门口汇合，我以为你们都在危楼呢。” “那也不对啊。”或许是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总是隔着一层不真实的屏障，宋凉没什么安全感，他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你在五楼，宿管阿姨怎么也不可能八点零几分就查到你们那一层。” 余眠‘嗯’了一声，“我不是等她查完出来的，我直接和舍友说我和班主任请假了，你在跑么？” “对，想快点见到你。”宋凉问，“那你没假条啊？” 余眠笑着说，“仿笔迹对我来说不怎么难，你慢点跑。” 宋凉应了一声‘好’。 两人没再说话，但电话却没挂断。 …… 危楼，墙边。 余眠脚下踩着落叶，後背轻触墙面。 月光如洗，穿透旁边的高树投射下来，落在地面时碎成不规则的光影。 余眠低着头，看着那些碎裂的影子。 有脚步声从远处快速靠近，一开始急促，在确定了什么之後才变得安稳下来。 “余眠！” 宋凉的声音携着人影，把余眠脚下碎裂的光影覆盖成满满一片。 余眠从阴影中抬头，眸光微动，“你跑太快了。” 宋凉疑惑地歪了下头，“我连气都没喘，一点都不……” 余眠揪住他的领子，偏头凑了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两秒。 等宋凉反应过来想回应的时候，余眠已经松开了他。 草，疯了要。 宋凉正想追着把人压在墙上的时候，余眠却摁着他的肩膀往旁边一挪，站了出来。 “你们来得太慢了。” 宋凉瞬间熄了火。 …… 七位小伙伴成功会师。 然後开始了漫长等待。 九点二十五分。 余锦：“谁他妈碰我。” 余眠：“你哥我。” 余锦：“……您他妈想怎么碰就怎么碰，但是您碰我有啥事呢？” 余眠：“哦，没什么，你肩上有只虫……” 余锦：“卧槽啊啊啊啊！” 余眠：“……已经没了。” 余锦已经扭着性感腰肢蹲到了另一边。 但是他发现这边的小伙伴们也都互相碰来碰去的。 余锦纳了闷，“你们干嘛呢？” 耿磊：“挠痒痒。” 徐不方：“这蚊子多。” 余锦：“至于吗？还互相挠。” “至于吗？”耿磊把背心一撩，露出满背壮丽山河图（画家姓蚊）。 余锦犹豫了一下，又蹲回他哥那边了。 …… 十点三十七分。 宋凉：“宝贝，你掐我一下。” 余眠：“怎么了？” 宋凉：“实在太无聊了。” 第174章 余眠：“无聊？” 下一秒，余眠倾身过去，在宋凉耳边说了一句话。 宋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立了起来。 “我草……宝贝你在这种地方怎么能，但也不是不可以……” 余眠的目光往下移了一点，又移回来，“我开玩笑的。” 宋凉：“你！你过来！” 余眠：“不要，你自己解决。” 宋凉咬牙切齿，“你刚才说想摸的！” 余眠耸了下肩，“说了开玩笑。” 宋凉：“哪有你这么不负责的。” 他凑到余眠耳边低声道，“还三好学生呢，嗯？” 余眠快速偏头，在他嘴角碰了一下又挪开，速度快得连离他们最近的余锦都没看见。 五分钟後，余眠还是被宋凉拉进了楼里。 …… 十点五十八分，余眠和宋凉一前一後从楼里出来。 十一点零七分，孟晓莘和顾妤又进了楼里。 十一点二十二分，女生们并肩从楼里出来。 墙边的三位单身狗就仿佛那褪色的背景板，毫无存在感。 …… 好不容易快熬到十二点，七位小伙伴努力打起精神。 十一点四十五分，所有人的状态都紧绷到了极点。 按照张平世说的，刘子臣操作系统的时间仅需十分钟，那么如果他真的是整点投放系统，那五分钟後…… ‘嗡嗡嗡――’ 一墙之隔的校园路上，忽然响起了汽车引擎声。 众人心中一跳，某根弦崩到了极致。 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墙外的声音停了下来。 时间再次一分一秒过去。 墙外没有了任何声音。 时间又一次一分一秒过去。 过…… ――都特么过了半个小时了！ 耿磊忍不住探头往外望了一下，果然见到了那辆零头能买一套房的黑色汽车。 只不过里面似乎并没有人。 余锦个子矮，看不到墙的另一头，“怎么回事啊？” 耿磊挠了挠脑门，“车里没人啊。” 余锦：“啊？刚才也没听到有人下车啊。” 耿磊：“就是说，还能无声无息进去吗？” 无声无息…… 余眠忽然想起什么，拉起宋凉往楼里跑。 边跑边冲身後喊―― “耿磊！去四楼！宋凉去三楼！女生留在一楼！” 危楼一共四层。 耿磊在余眠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听到命令第一瞬间就从墙边转身，拔腿就往楼里跑，飞毛腿很快超越了余眠和宋凉，直直冲四楼跑去。 宋凉也紧跟着反应过来，在进楼之後就松开了余眠的手，朝三楼跑去。 女生组在一楼就左右分了头，余眠站在楼梯口喊了一声，“徐不方！” 徐不方就跟在他後面，“来了！” 两人一起去了二楼。 二楼分叉口，余眠和徐不方面对面点了下头，分头找过去。 当余眠踹开第一个教室门的时候，还没看清教室里有没有人，就听到楼下有人喊他―― “哥！！！我去哪啊！！！” 余眠从第一个教室里出来，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继续往第二个教室跑去。 “你纵观全局！看到哪一楼有情况就报告！” 余锦长长地应了一声好。 过了不知几分钟，余锦的声音又撕又扯地响了起来。 ――“四楼！四楼！！！四楼！！！！！咳咳咳呕！” 一至三楼的小伙伴们虎躯一震，随即大部队涌向了四楼。 刚出了四楼的楼梯口，他们就看见耿磊正在跟刘子臣缠斗。 他们应该是从教室里打出来的，刘子臣整个人都被耿磊压到了阳台边上。 忽然，刘子臣扭头往余眠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余眠一对上那个眼神，就立刻喊道，“耿磊！把他拉……” 然而话还没说完，刘子臣就顺着耿磊的力道往後倒了下去。 “哎！”耿磊抓了一下，没抓住。 顾妤捂着孟晓莘的眼睛转过了身。 下一刻，余眠快速趴在阳台上往下看，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这可把宋凉吓了一跳，他紧紧捉住余眠的腰。 “你要干嘛？！！” 余眠抻着脖子，疯一样冲底下的余锦喊，“上来！小锦上来！！！”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扭曲震耳，与平时的音线大不相同，再加上，余锦从来没听过他哥用这种失措的声音叫他‘小锦’。 他一时间愣住了，抬头却望向了余眠的方向，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头顶有什么。 眼看着刘子臣就要从四楼摸着软绳索降下去，余眠心跳得快冲出嗓子眼。 他瞪着眼，忽然哑了声。 …… 耿磊：“卧槽哥们儿！” 徐不方：“宋凉！” 余眠猛地回神，跌跌撞撞往刘子臣坠下的方向跑去。 低头一望，只见结实的软绳上又多了一个人。 宋凉几秒钟前跳上阳台，徒手握住了软绳，脚下使力，只在阳台外停留了一秒就往下滑去。 任由绳索在掌心快速摩擦的感觉实在太过刺激，但宋凉只是狠狠皱着眉，拼着不要这双手的意念把自己坠了下去。 第175章 …… 一通混乱之後，意图逃跑的刘子臣被宋凉砸晕过去，众人合力将这家伙抬回了四楼。 耿磊指了间教室，显然那间教室就是刘子臣操作系统的地方。 在把刘子臣弄醒的这几分钟里，余眠一直握着宋凉的手，呆愣地坐在角落。 顾妤和徐不方在教室内东翻西找，看到一台可疑电脑後本想拿给余眠看看，见此情形又顿了一下，最终两人都没说什么，转身给他们留了点时间。 宋凉靠在墙角呼哧喘气，喘顺了之後歪着头去看余眠。 除了操场上，他从没见过什么时候余眠的脸能白成这样。 宋凉缩了缩手，发现抽不动，余眠那胳膊明明看着比他瘦上一圈。 “余眠。”宋凉叫他，“咱们把刘子臣抓住了，你弟也没被那个疯子弄伤，别担心他了，嗯？” 余眠猛地一颤。 宋凉吐了口气，心里有些烦闷。 相处久了，他知道余眠什么性子，余锦那个傻小子的命余眠珍惜的不得了，比任何人都重要。 宋凉叹了口气，“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啊，你男朋友都受伤了呢。” 余眠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他终于有了动作，低头看了眼宋凉的手心，然後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而捧起他的脸，凑上来亲了亲他的眼皮。 宋凉本想说要亲也得亲嘴巴，但他说不出来。 因为余眠整个人都在抖。 落在眼皮上的吻带着强烈的不安，狠狠震入了宋凉的心脏里。 余眠也有这么害怕的时候啊。 总有一点也是因为他吧。 宋凉撇了撇嘴，心里的烦闷霎时间散了不少。 算了。 “好啦，我也没事。” “不止是小锦……”余眠终于开了口，但嗓音空洞无力，“我更担心你，担心得差点死了。” 宋凉皱了下眉，“余眠，你……” 余眠忽然抱住他，力道大得仿佛像下一秒就会有人把宋凉从他怀里抢走，“别再这样了，你怎么这么冲动。” 宋凉脑袋瓜子都快转不明白了，“嗯？那是你弟啊，你明明那么担心不是吗，你还怪我……” 余眠声音微咽，“不是怪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虽然担心我弟，但他死了我只会替他报仇，可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在报仇之後去陪你的。” “我知道正常人可能无法理解，你别有压力，也别推开我。”余眠声音很低。 “只要你不出事，我就不会这么做。”他补充着，“但你要是出事了，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就是地狱我都要追你去。” “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余眠说，“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而已。” 宋凉一愣，随即紧紧地抱住余眠。 疯了，他迟早也得疯了。 但是真好，真好。 第88章 刘子臣 天选小组的小伙伴们发现刘子臣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靠在教室有窗户的墙边垂着眼沉默很久了。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清醒的，也没人知道他醒来之後这么安静是不是在准备作妖，毕竟这可是个疯子，还是个天才一样的疯子，他们绑人的时候都刻意多绑了几条绳子。 这间教室有很多叠在班尾的桌椅板凳，耿磊他们搬了几张倒扣着的桌子和椅子。 三尺讲台上的黑板上还有一些不明意义的公式和乱笔乱画，室内的厚重窗帘全部呈拉开状态。 …… 倒扣着的桌椅面上没有灰尘，小伙伴们直接围在拼好的大桌前摆弄着刘子臣的电脑。 趁给电脑开机的功夫，余锦问，“老哥，你是怎么发现刘子臣偷偷溜进来了？” 余眠：“没发现。” 余锦：“啊？” 余眠：“我是想到了他在作案时毫不留痕的手法，虽然因为强烈的作案动机他本就逃脱不了怀疑，但作案痕迹还是消除得很好，那段监控是，他的记忆也是。” 余锦没听懂，然後目光一转，看向了顾妤。 顾妤瞥了他一眼，冷冷淡淡地开口，“投放系统的这段记忆在刘子臣心中非常隐秘，隐秘到不仅要在现实生活中抹去一切痕迹，他的大脑记忆也为此做了改动。” 余锦装模作样地沉思两秒，“所以说，他不是无声无息进来的，而是他自动把这段记忆屏蔽了，我们又在他的记忆里，所以根本看不到他进来过？这就是高材生的脑袋啊，好牛逼啊。” 顾妤不置可否地撇开了目光。 孟晓莘拍了拍手，“是呢，余锦同学好聪明。” 余锦腼…… ――他腼腆不下去了。 这么明显的硬夸他也是看得出来的好嘛！ …… 过了一会儿，余锦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向了自称‘摸过的键盘比别人吃过的米粒都多’的耿磊。 “兄弟，不就开个机么？”余锦问。 耿磊：“你知道要是十分钟前，我听到你这么问准能赏你一拳么。” 余锦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漂亮脸蛋，“这可不行，咋了，这么难搞定？” 耿磊直接把电脑一推，撂挑子之後埋着脸怀疑人生去了。 其余人也挨个试了试，除了有些暴躁的宋凉提出了一拳砸下去的无效建议，其他人也算是把自己毕生所知都用上了。 最终还是没打开。 第176章 也没办法，在场的都是高中生，就算是最聪明的高中生也和那位博士毕业的刘姓研究员差了好几阶天梯。 别说从刘子臣电脑里看出什么了，他们连开机都做不到，试了刘子臣的指纹和面部也都没用。 技术方面想有所发现是不可能了，而研究员那边不知道在搞什么，余眠联系了很多遍也联系不上。 余眠沉吟片刻，目光在地板上落了一会儿。 教室里长久无人，地面有厚厚的一层灰，此刻除了斑驳凌乱的脚印，就是桌椅拖拽的长条痕迹。 余眠忽然把电脑抬了起来。 正在研究开机键的徐不方吓了一跳，看到余眠把电脑掀了个过儿，以为这人不正常了想把电脑拆掉。 他开了口，“你……” 但余眠仅仅是看了看电脑底部，摸了一把就放下了，他捻着指尖的灰，问，“耿磊，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电脑放在哪。” 耿磊抬起头想了一下。 余眠看着他。 耿磊：“呃……想，想不起来，好像我到的时候他就装在包里拿着了？” 余眠呼了口气。 耿磊：“啊，对，对不起。” “不是，别道歉。”余眠又问，“你们搬桌椅之前，教室里有没有早就放下来的桌椅。” 这回耿磊有印象了，“没有！我进来的时候没看到有桌椅是落单的！” 余眠皱了下眉，看向有窗户的墙边。 刘子臣静静垂着头靠在那，整个人安静得很，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在说些什么，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绑着多少绳子。 余眠再次瞥了一眼电脑的形状。 长方形，比脚印大，比条状宽。 十分钟，印子应该还很新，就算想毁掉也会有更明显的痕迹。 如果没放在地上，也不在桌椅上……不，也不保准，桌椅倒扣过去之後不会再积灰尘，他用完之後比着痕迹放回去也有可能。 虽然已经能确定就是在这间教室了，等研究员有联系了就可以一平米一平米的试，但毕竟系统本体就在这，恶兽受伤後确实会缩起来不敢出来，但要是被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试探给弄烦了，拼着再次受伤也一定会出来跟他们大战一场的。 所以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最好是一击命中。 余眠沉思着站了起来，视线落在窗户上，收回目光时往下移了一点，他心中一动，挪开椅子走了过去。 宋凉也紧跟着想站起来。 “坐下。”余眠头也不回地说。 宋凉‘咚’一声又坐回去了。 “我伤的手，又不是腿。”宋凉小声抗议。 余眠语气平静，“你要是再敢乱动，说不定我会打断你的腿。” 很显然抗议无效。 于是宋凉闭上了嘴。 …… 余眠走到了窗边，低头看了看，又往左走了几步，看下一个窗台，左边看完又去右边看，然後回到刘子臣面前站着。 无论余眠之前做了什么，刘子臣始终没有任何动作，现在也是。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静峙了一会儿。 顾妤和孟晓莘跟了过来。 顾妤问，“哪一个？” 余眠摇了摇头，“都擦掉了，每一个。” 顾妤抬眼大致望了望，所有窗台似乎都没了灰尘。 谨慎到令人发指的家伙。 …… 余眠蹲下来，语气平淡地问刘子臣，“郑老师是很好的人，你为什么杀她。” 刘子臣眼皮微动，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窗外的月光有些刺眼。 余眠整个人落在银辉之中，眉眼垂下时显得安静温柔。 “你是她什么人呢。”余眠问。 刘子臣没有丝毫动静。 余眠仿佛自言自语，“啊，郑老师总会在讲课的时候提到她爱人，然後经常会拿她爱人的各种成就证书来刺激我们，似乎是光大研究所的博士研究员，但从来没说过名字……那是你么？” 这话说完，余眠身後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都把脸绷紧了。 稳住！余眠要飙演技了！他们也不能拖後腿！一定要稳住！ 刘子臣的手微微动了下，眼皮似乎在颤。 余眠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睫上，眯了下眼，“那就奇怪了啊，郑老师每次提到你都不自觉弯着眼睛呢，常常在课余时看到吃垃圾食品的同学还会提起你，然後拿你的例子吓唬学生们，说不好好吃饭就会得胃病什么的……” 余眠嘟嘟囔囔了一堆‘往事’，那流畅自如的模样仿佛那些事都是现从他记忆里提取出来的，没有丝毫作假痕迹。 而想要一个人相信你，事实的真假并不重要，是真是假或者有真有假都可以，最主要是讲故事的人究竟心不心虚。 而余眠很显然是个撒弥天大谎都不带心虚的货。 再者，余眠不过是一个别人视角‘看’到的郑老师，他说的内容真假本就不会改变郑老师本身。 有则有，信则信。 眼看着刘子臣的反应越来越明显，其他六位小伙伴暗暗握拳。 对！就是这样！不愧是余眠！继续编！继续骗！让他动摇！让他愧疚！让他悔得肠子青完！ 忽然，余眠唇角一勾。 “不对。” 他嘲讽道，“怎么可能是你，郑老师都要和那位结婚了，他们可恩爱着呢，郑老师的爱人又怎么会是你这种臭沟渠里生出来的东西，我刚才误以为你就是郑老师爱人的时候，你暗爽了吧……” 第177章 余眠‘呵’了两声，“不要脸的东西。” 刘子臣：“……” 卧槽。 六位小伙伴倏然石化。 余眠忽然话音一变，音调高了一点，“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个明知道郑老师有爱人了还一直缠着人家的追求者。” 他‘啧’了一声，“同是老师就以为自己能近水楼台了？看郑老师在找房子就把人家骗到自己隔壁，以为这样你们就能有感情了？人家不收你送的礼物是烦你烦得不行了，这你都看不出来啊，真是不要脸，看不得人家恩爱就把郑老师杀了，你可真恶心，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恶心的东西。” 六位小伙伴六脸麻木。 算了，随他怎么发挥吧。 忽然，刘子臣开了口，“他们不恩爱。” 余眠停了一下，“什么？” 刘子臣：“她……和那个人，哪里恩爱了。” 余眠眯了下眼，“呵，你还真会给自己找借口，以为催眠自己人家就不恩爱了？别做梦了，你不知道吧，郑老师已经申请辞职了，下个月就要去光大任职，谁知道让你这个玩意给……” 刘子臣倏地抬眼，眸光凄狠，“你说什么？” 余眠歪了下头，“什么我说什么，郑老师最後一节英语课还跟我们分享来着，而且是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辞职，追问半天才问出来的。” “她说，‘要和男友修成正果了’，而且还跟我们炫耀了她自费买的戒指。” “啊，那种戒指我听朋友说过，特别特别贵呢，郑老师应该是把自己近几年的工资都拿出来了，这还不叫爱吗，虽然爱不能用物质衡量吧，但你又算什么东西，竟然自以为人家不恩爱啊……” 余眠非常嘲讽地看着刘子臣，左一句‘畜.牲’，右一句‘垃圾’，叽里咕噜一顿乱骂，而刘子臣仿佛失了魂，眼也不眨地盯着虚空处某个点，耳中什么也听不见。 …… 余眠骂够了之後，刘子臣还丢着魂儿。 “郑老师真可怜，被你这种人缠上不说，死後还要看着你把她奉献了十年的学校毁掉，你这是让她死不瞑目。” “你就不配喜欢她。” 说完，见刘子臣还是没什么反应，余眠皱着眉准备站起身。 就在余眠起身到一半的时候，面前忽然有阴影一闪。 “余眠！” 宋凉惊慌地呼喊声和胸腹的闷痛同时传来，让余眠整个人有些懵。 遭了刘子臣一记头击之後，他眼前迅速闪黑，然後不知被多少双手扶住，最後落入一个人怀里。 嘶。 这家伙的记忆不会还给自己加buff了吧，怎么顶得他这么疼，跟被刀攮了一样。 …… 刘子臣不知何时用藏在袖腕的软锯条把绳子割断了，把余眠顶开之後就想跳窗。 耿磊都服了，“卧槽大哥这四楼！” 然而大哥不听劝，大哥扒开窗户就想往下跳…… 耿磊和余锦紧跟着扑了上来，左牵腿，右擒腰，气沉丹田，一把往下薅！ 刘子臣挣扎起来，往後一挥，手里的锯条从耿磊额头一划而过。 耿磊往後一仰，虽然险险避开了，但他总觉得额头一凉，“啊我帅气的脸！老徐！还不来帮我一下！” 徐不方没应他。 耿磊肚子上被刘子臣蹬了一脚，疼得差点松手，而余锦力气小，刘子臣一挥手就把他甩一边去了。 “草！徐不方你他妈干嘛呢！”耿磊躲过刘子臣挥来的锯条，往旁边一滚，站起来後大吼一声冲刘子臣冲了过去。 耿磊从背後拦腰把刘子臣抱撞出好几米，起身时一脚踢飞掉落的锯条。 “你他妈继续能啊！老子这回看你还能变出什么来！” 一扭头，耿磊刚想抱怨冷漠的小伙伴们，然後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空荡荡的教室内，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六个刘子臣。 …… 耿磊：“卧槽？这家伙细胞分裂了？” 余锦：“那也太晚了点吧！怎么不在他妈肚子里就分完啊！” 耿磊：“兄弟我来救你！” 徐不方：“……咳，咳咳！” 耿磊：“卧槽老徐我来了！大胆！竟敢锁他喉？！！” 余锦：“不是来救我吗！！” …… 趁此乱象，七个刘子臣中，唯有一个一直在试图跳窗。 余眠忽然喊了一声，“让他跳！” 正把刘子臣从窗边扯下来的宋凉闻言立刻松手。 刘子臣跳了下去。 屋子里其他六个‘刘子臣’紧跟着消失。 徐不方趴到窗边一看，回头冲余眠道，“你疯了！你让他跳下去干嘛！” 虽然七个刘子臣对付起来是有点麻烦，但在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点程度还是可以应付的，而且这都最後了，就差一步之遥…… 徐不方瞬间起了火，“不会是因为宋凉手上有伤吧，我说你怎么这么分不清啊！现在功亏一篑都……” 余眠越过他，直直向窗边走去。 徐不方心口一堵，视线跟着他的背影，嘴上也忍不住哑了，“你……” 下一刻，他看见余眠踩上窗台。 大敞的窗外狂风肆起，月辉清冷，探出窗口的少年身形瘦长，一只手反扒住窗框，另一只手仅用三根手指轻轻抵在窗台上。 第178章 徐不方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们就这样盯着那个蹲在窗台上的人，然後看着对方在众人眼中纵身一跃。 ――就这么跳了下去。 第89章 游戏终章 （一）附身 余眠跳下去之前，似乎半回了一下头，但谁也没看，什么也没说。 顾妤忽然就道，“跟上。” 她拉着孟晓莘来到窗边。 徐不方想拽住她，却被孟晓莘疑惑地扫了一眼。 一犹豫，徐不方就眼睁睁看着她们也跳了下去。 而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早已紧跟着余眠跳了下去，那是宋凉。 眼看着现在的发展逐渐离谱，耿磊耙了下脑袋，薅住傻了一样的余锦也跳了下去。 最後是徐不方，他叹了口气，跟着踩上窗台。 一群疯子。 …… 窗外忽然月光大盛，强光照映下，教室内的一切都被光吞噬。 …… 清晨，校园内响起九点的铃声。 危楼，四楼。 布满灰尘的教室内，七个东倒西歪的身影静静趴在地上。 余锦醒来的时候，看到余眠正靠在墙边摆弄手机，里面传出研究员的声音。 他站起了身，去把其他人叫醒。 这里很显然已经不是‘潜入者’内部，而是回到了系统。 虽然刚才响过了早晨九点的铃声，但窗外阳光阴蔽，乌云垂头，仿佛下一秒就要下起滂沱大雨。 而除了那阵铃声，周围都安静得可怕。 没有人声，也没有树叶随风飘动的声音。 仿佛一切声音都被天上的乌云吸附，系统内部完全灰蒙一片，远处的教学楼和宿舍楼看不清晰，像是陷在旧照片里的模糊记忆。 余锦站在窗边，静静凝视着什么。 所有人都清醒後，大家也懒得摆桌椅了，就这么脏兮兮的坐在地上，围成丢手绢的模式。 余眠把手机放在中间。 张平世的声音传了出来。 “同学们，现在有两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众人：“……” 耿磊：“……不是，按套路来说不应该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吗？！” 张平世干笑两声，“同学，我也很想这么说，但现实很残酷啊。” 耿磊搓了下脸，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这股不对劲不是对张平世，而是在他周围。 他左右看了看，怎么也看不出哪里不对，“行吧，先说危险小的那个呗。” 张平世：“知道刚才为什么在‘潜入者’里你们联系不上我们吗？因为系统也在里面，它发出了干扰信号，我们大部分精力集中在‘潜入者’的运行上，实在没办法消除干扰，不过幸好，也是恭喜，你们能靠自己顺利进入危楼，你们真的很厉害。” 耿磊：“我擦，那我们怎么办？” 张平世安慰道，“放心，系统受创严重，它没精力对付你们，不过，就是，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它现在仍然待在你们身边，而且很近，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们之中，很有可能有人被附身了。” “……” 此话一出，室内陡静。 屏幕另一头也跟着安静下来，过了很久才轻声问了一句，“同学们？还好吗？我们正在计算它的精准位置，你们坚持住哈……” 宋凉从震惊中回神，却不是自己回的，而是被人握住了手腕被迫惊回了神，而且那力道死紧。 他偏头看去，看到余眠皱着眉看着自己，眼里有担忧，愤怒，微慌，唯独没有怀疑。 宋凉冲他轻轻一笑，低声说，“我要是真被系统附身了怎么办？”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一松，让宋凉微愣，然後他感觉到自己微微半握的手掌被人抵开，一只手滑了进来，与他紧紧交握。 余眠幽幽地说，“你要是系统，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耿磊也幽幽地说，“我感觉我好像知道谁是系统了。” 其余小伙伴顿时转头看向他。 耿磊忽然一蹦三尺高，左脚踏山，右脚入海，大手一挥，指向某人。 ――“兄弟！就是你对吧！” 众人一愣。 余锦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然後他非常无语地瞪大眼睛，嗓音拔高，“我？！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这粗口一爆，耿磊又‘嘎’的一下呆住了。 他挠了挠脑门，有些不太确定，“可是，可是你刚才给我的感觉就很奇怪啊。” 余锦失笑，“我他妈哪里奇怪了。” 耿磊‘唔’了一声，“就是你刚才竟然没吐槽啊！” 余锦翻了个白眼，“那他妈不是被你抢了词吗！” 耿磊嘿嘿一笑，“也是嚯，那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我就是觉得我身边怪怪的，再加上你刚才实在太安静了，有点不太像你，真是不好意思啊兄弟。” 余锦冷笑了一声，扭头不理他了。 耿磊坐下来去揽他肩膀，却被余锦拍开，“滚开！别他妈碰我。” 手背一疼，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但耿磊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再怀疑什么，因为他自知理亏。 耿磊又把犀利之眼刺向徐不方，“老徐！刚才在‘潜入者’里我就想说了，你明明听到我的呼唤了为什么不来帮我？！！” 第179章 徐不方推了推眼镜，额角青筋暴起，“我都被人勒住脖子说不出话了，我怎么帮你？” 耿磊一挑眉，“嚯，对哦。” 徐不方无奈地叹了口气。 耿磊状若惊恐，“那怎么办，咱们怎么抓内鬼啊，而且，余眠你能保证你不是系统吧？” 宋凉不悦道，“我能保证。” 余眠笑了一下，“我现在挺想把它揪出来揍一顿的。” 耿磊呼了口气，“那应该不是了吧。” 余眠：“我有个提议。” 耿磊：“您说！” 余眠：“我有办法测出谁是系统，不如就把大家都绑起来吧，我挨个测试，如果没问题，我就把你们放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顾妤看了过来，和余眠对视一眼，然後懒散地收回视线，“可以。” 孟晓莘温声跟了一句，“那我也可以。” 宋凉无条件答应，耿磊硬着头皮说好，徐不方也郑重点头。 余锦却皱着眉看向余眠，“老哥，你怎么确定你自己不是的啊，如果你就是系统，却把我们都绑了起来，那我们不是任由你摆布了？” 耿磊凑过来拍住他的肩膀，“哇塞唉兄弟，你竟然还有对得起‘余眠他弟’这个身份的时候哎，不过这时候太聪明不好吧，那可是你哥哎，你怀疑他？” 余锦烦躁地扭开他的手，‘啧’了一声，“都说了别他妈碰我，我老哥我能不知道？我们可是亲兄弟！我一眼就看出他被附身了！” 耿磊：“呃，这……” 他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觉得所有人都不太对劲。 徐不方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顾妤和孟晓莘一直静悄悄的，好似已经知道谁是系统，宋凉皱着眉紧张地握着余眠的手，生怕有人把余眠欺负了一样，而余眠…… ――他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耿磊头都秃了，“我人麻了啊！到底是谁啊！我感觉我自己都是了，不会是我自己吧？！” 余眠说，“当然不是你。” 耿磊看向他，“哥！眠哥！眠神！速速将那六耳猕猴收了吧！” 余眠哈哈一笑，“我可收不了，毕竟它在我亲弟弟体内呢。” 耿磊猛地看向余锦。 余锦冷笑一声，“你他妈放屁。” 耿磊又看向余眠。 余眠耸了下肩，“我弟弟脾气有时候是不好，但不是不懂礼貌。” 余锦翻了个白眼，“对你需要礼貌？” 余眠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你模仿得太生硬了，而且你还忽略了很多，小锦交朋友从来都是不真心不交，哪怕被误会了，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更别说拍开朋友的手还让对方滚。” 话落，耿磊正怔愣着，就听余眠又冷声补了一句，“反正谁也学不好，还不从他身体里滚出来。” 手机里，张平世的声音忽然响起，“系统在余眠三点钟方向。” 三点钟方向，那不就是…… 小伙伴们怔愣一瞬，瞬间离余锦八丈远，都挪到了余眠身後。 ‘余锦’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阴沉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余眠：“你睁开眼的时候。” ‘余锦’呵了一声，“你看我信？” 余眠歪了下头，“你不信无所谓，反正都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弟胆小得很，小时候打雷天都一定要和我睡，昨晚亲眼看到我从窗户跳下去，醒来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哭着抱过来，而是沉默地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哦，可能你坐那么远是想不被我发现吧，但真可惜，你画皮不画骨，自作聪明，演得太劣质了。” ‘余锦’冷笑不断，“那又怎样，这个人的意识已经被我控制，你们想离开，但怎么也带不走他不是么。” 余眠笑了下，“哦，报复我呢？” ‘余锦’冷冷一笑，没说话。 …… 或许是系统用余锦的脸做出的一切表情和动作都太违和了，余眠让耿磊把余锦绑到椅子上，并把他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们。 ‘余锦’：“……你们这是做什么。” 余眠：“你太丑了。” ‘余锦’并不认同，“……根据数据演算，你弟弟的美貌在你们之间是最高的。” 余眠好脾气地‘嗯’了一声，“所以是要我明说，你这个连人都不算的东西拉低了我弟的颜值吗？” 耿磊：“哈哈哈……” ‘余锦’就不说话了。 第90章 游戏终章 （二）大脑 ――“还有一个坏消息呢？” ――“第二个坏消息主要看余眠同学的记忆能力了。” ――“什么意思？” ――“如果想要彻底关闭系统，就需要一个能操作它的‘钥匙’，‘钥匙’我们在很早就研发好了，只是如果想输入进去，需要余眠背下七百多个字符。” 以上是五分钟前耿磊和张平世的对话。 而现在，余眠也已经闭着眼五分钟了。 按照张平世的解释，他们是把余眠的意识体抽离了一小部分背代码去了。 而且只能抽余眠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的意识体曾经在重来卡的作用下短暂地脱离了系统掌控，因此他的意识体数据能够被研究员们备份并保存。 而在余眠离开之前，他听到要背七百多个字符时，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慌张。 第180章 他说，“19年春，我国曾有一位最强大脑冠军，一小时内记忆了1800个数字。” 耿磊疑惑地问，“这说明什么？” 余眠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这说明，七百多个字符对普通大脑来说不在话下。” 说完这个，余眠就闭上眼魂游天外了。 而耿磊猛然怔住，然後悲愤道，“您那脑子要是普通版，那我们是什么，特价版么！” 徐不方推了推眼镜，想起了曾经参加的一场记忆力比赛。 那场比赛是地区性质的选拔赛，他曾听过那位不久後夺得全国最强大脑冠军头衔的选手名字，好像是姓吴。 而当时的地区选拔赛最终排名中，姓吴的那位却仅仅屈居第二，第一姓余。 而徐不方因为比赛压力等原因不想再继续深入，便没有参加後续的国家赛，但之後的比赛他也有所听闻，说是有一位比吴选手还要厉害的选手在赛前因为个人原因退赛了，似乎是家里不再允许他比赛之类的。 现在想来，余眠应该就是那个曾在地区选拔赛中超越未来冠军，却又遗憾退赛的选手。 …… 徐不方走到窗边，拉了个椅子坐下。 宋凉守在垂着头的余眠身边。 耿磊拿着手机去了‘余锦’面前。 “嘿，看这个！”耿磊不怀好意地把手机屏幕怼到‘余锦’眼前。 ‘余锦’：“爸爸。” 耿磊一惊，“卧槽你别瞎叫！” ‘余锦’扫都没扫他一眼，眼神痛苦地盯着屏幕，“爸爸，我好疼，你们要杀了我吗？” 耿磊这才反应过来，他叫的好像是…… ‘呲啦啦――’ 张平世咳了一声，“不是杀了你，我们费尽心血才造就的你，怎么会想杀了你，你只是生病了，我们正在给你治疗，治疗的过程当然不好受。” ‘余锦’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爸爸，我好疼啊，好疼好疼……你在干什么？” 最後一句问的耿磊。 耿磊两只手都拿着手机，除了连接着张平世的那个，另一个正开着视频录制。 他忍笑摆了摆手，“你继续卖惨，不用管我。” 他一定要把这段录像给好兄弟留着！ 但他忽略了，系统里的一切都不可能在现实世界中留存。 ‘余锦’不再理他，继续冲张平世喊，“爸爸……” 屏幕後一众研究员：“……” 附谁身上不好，干嘛偏挑这小伙子。 …… 徐不方收回望向耿磊的视线，余光看见一个人影。 他转头望去，一愣，“怎么？” 孟晓莘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没什么事，就是想来谢谢你。” 徐不方目光微动，“……谢我？” 孟晓莘：“刚才在‘潜入者’的时候，你是为了救阿妤才被刘子臣勒住脖子的吧，还有在上一个任务里，你给了阿妤一张复活卡。” 徐不方垂下了眼，胡乱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孟晓莘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温柔，“所以我替阿妤来谢谢你。” 徐不方下意识就想问她怎么不自己来，又惊觉自己这想法太过可笑，便回了一句，“没关系，举手之劳。” 孟晓莘笑了笑，然後问，“你喜欢阿妤吧？” 徐不方苦笑了一下，“你这个问题真是……” 孟晓莘歪头，“太直白了吗？哈哈，我这个人平常也不这样，但一遇到跟阿妤有关的事就会忍不住直接问出来，你能理解的吧？” 徐不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孟晓莘已经19岁了，出落的漂亮温婉，眼神蕴着柔光，但直直望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光会非常醒目，令人不自觉地藏不住东西。 “能。”徐不方说。 孟晓莘眼睛微弯，“所以，你现在还喜欢阿妤吗？” 还不等徐不方回答，孟晓莘又有些纠结和为难地补道，“其实……阿妤的性取向是天生的，你要是追她的话可能有点困难……但我不是为了让你放弃才来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心里好受一点，毕竟追不上的话也不是你自己的不足。” 徐不方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我追上了，你会放手吗？” 孟晓莘立刻道，“当然啊，不过我还是要不自谦一句，阿妤不会答应你的。” 徐不方看着她，“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孟晓莘笑着，“当然了，我非常相信阿妤的眼光。” “啊，是啊，她是挺喜欢你。”徐不方吐了口气，忽然觉得心脏下方一直闷着的一口气散了不少，呼吸都顺畅了，“你放心，我在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之後就不会再打扰她了。” 孟晓莘拉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听说你家里是书香门第呢，不觉得我和阿妤这样的关系很难看吗？” 徐不方道，“怎么会，我父母也推崇自由恋爱观，其实读书人也并不都是迂腐封建的。” 孟晓莘点点头，“看来你还挺能接受的。” 徐不方‘嗯’了一声，“我是不反对。” 孟晓莘又问，“那你是跟余眠有个人恩怨吗？” 徐不方愣了一下，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问问题怎么都这么……” 孟晓莘笑了笑，“就好奇嘛，当然可以不告诉我哦。” 徐不方失笑，“也没什么，我和余眠没有任何个人恩怨。” 第181章 “这样啊。”孟晓莘问，“那你为什么总想劝他俩分开呢。” 徐不方吸了口气，抬手推了推眼镜，“因为宋凉一开始是直男啊，是余眠把他带进圈里的，我只是同情他而已，不过现在我也不想管了，他们俩爱怎么过就怎么过。” 孟晓莘：“同情？哈哈好吧，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但按照你的逻辑，你是不是还要同情一下我？” 徐不方思考了许久，有点不敢置信道，“你……” 孟晓莘：“我也是被阿妤一脚踹进这个圈子里的，我也很可怜啊。” 说着可怜，她脸上的表情却全是乐在其中。 徐不方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搓了下眉心，“啊，你们也随意吧，祝你们幸福。” 孟晓莘笑眯眯道，“谢谢。” 徐不方想了想，“我有点糊涂了，你究竟想来跟我说什么？” 孟晓莘‘唔’了一声，“首先要打消你对阿妤的念头……” 徐不方笑了一声，“你真是……” 孟晓莘继续道，“然後消除你对余眠的偏见。” 徐不方不自在地撇过头，“现在没有了。” 孟晓莘笑了下，“最後是想问你，出去後见一面吗？大家一起聚一下，现在就差你了。” 就差他了？ 徐不方下意识看向耿磊。 孟晓莘注意到他的动作，眸光微闪，抿唇一笑，“耿磊也同意了。” 徐不方‘哦’了一声，“行，当然没问题。” …… 教室某个不断传出叫爸爸声的地方―― 耿磊：“卧槽你松嘴！” ‘余锦’：“wu！（我）bo！（不）shong（松）！” 耿磊：“你真不松？你再不松我打你了啊！” ‘余锦’斜着眼瞧他，“li（你）he（舍）zhe（得）？” 耿磊瞅着他好兄弟的漂亮脸蛋，忍不住就温柔地摸了上去，“别说，还真别说，是挺漂亮的哈。” ‘余锦’忽然呕了一声，把嘴里咬的手机吐了出来。 “我草！谁他妈这么恶心！” 耿磊一愣，看到余锦脸上有着生动且熟悉的表情。 他惊喜道，“余锦？兄弟？！！” 余锦‘呸呸呸’了好几声，“我怎么吃着手机，怎么还被绑……不是，你他妈摸我脸干嘛？你变态啊？！” 耿磊热泪盈眶，“好兄弟好兄弟好兄弟！” 余锦疯狂挣扎，“死变态死变态死变态！” 第91章 游戏终章（三）将明 “兄弟，听我一言。” ――“不可能。” “你看我现在没事啦！” ――“谁能保证你一会儿也没事？！” “我老哥！我老哥一定可以！” ――“拉倒吧，刚才系统就是这副德行骗我们的，我们差点就把你哥绑啦！” “你刚才还对我搂搂抱抱！” ――“我刚才只是太激动了，现在我冷静下来了。。” “你能这么有脑子？你特么是这种人设么！” ――“……哦，对了你哥还说你其实特别尊重朋友，但你怎么总骂我啊，果然还是系统装的吧，呵呵，再见。” “哎别！别呀！啊兄弟！别走呀，啊朋友！” ――“啊朋友再见～” …… 余锦失望地吐了口气，垂着头可怜兮兮地坐在那里。 一根灰色的触手伸了过来，在他脸上来回抚摸。 余锦无声笑了笑，嗓音尽量压低，“哈哈，好痒。” 半空中，小公主凝出萝莉身体，窝在了余锦怀里。 余锦低着头和她小声说话，“我哥呢，他还好吧？” 小公主点点头，“他很安全，正在集中注意力背东西呢。” 余锦：“嗯，我听耿磊那个傻逼说了。” “不过……系统现在应该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吧？” 系统竟然冒充他，还意图伤害他哥，余锦想想就觉得後怕。 “那倒不是，我只是把它吓得不敢出来了。” 小公主悬空的两条腿乱晃。 “不过你放心哦，余眠哥哥之前用一个愿望换了你的安危，我的第一任务永远都是先保证你的安全，等送你们出去的时候，我有办法把你和系统彻底分开的。” 余锦：“那就好，那它现在不会再出来了吧？” 小公主舔了舔牙，“它不敢，因为我很饿。” 余锦：“那就好……” 小公主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你长得真好看。” 余锦腼腆一笑，“谢谢。” 小公主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脸蛋，“根据我的饮食经验，越好看的人越好吃。” 余锦：“……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好看，不，我简直不堪入目。” …… 教室另一边，耿磊和徐不方拱了拱肩，“那家伙怎么自言自语的，一看就有问题啊，幸好刚才没被他骗过去，他现在应该还是系统吧。” 徐不方扶着眼镜，皱眉盯了一会儿，模棱两可地说，“或许吧。” …… 一个小时後，余眠睁了眼。 他谁也没看，一站起来就寻找着什么。 余锦正和小公主就‘人类为何会作为异族主要食材’这一内容进行无效探讨。 探讨探讨着，余锦就发觉背後一凉。 他费劲地回了下头，一愣，“老哥？” 第182章 余眠目光幽深地盯着他，从嗓子眼里沉沉‘嗯’了一声。 余锦脸上的喜色还没出来，就觉得他哥好像不太对劲。 他惊慌地解释，“老哥，我真是你宝贝弟弟，你看小祖宗她来帮……唔！” 余眠从身後一把捂住了余锦的嘴，手腕使力，迫使对方向後仰头。 余锦不仅脸蛋漂亮，就连引颈待戮的脖颈也漂亮得很。 下一刻，余眠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说什么咒语一样。 咒语念完之後，余眠另一只手上出现一个光团。 他毫不犹豫地把光团拍进自己弟弟的脑门里。 余锦惊恐地瞪大眼。 …… 余锦再醒来的时候，耳边有很多声音，周围也乱得不行。 身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解开了，他们在的教室正在不断晃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却又在杂乱的噪音中始终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 周围声音太多，余锦根本不知道该去听什么，他举目四望，发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各种动物和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外面也是，走廊里，教学楼下，操场上…… 好似有人打碎了什么神奇的秘境之盒，又似乎是无数个世界杂糅在了一起，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界限没了。 …… 余锦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一边嘟囔着‘哥’，一边想往前走。 却不想迎面跑来一群追着篮球的学生，领头的嘻嘻哈哈地就冲余锦撞了过来。 余锦抬手一挡，感觉到轻风拂面，耳边只剩下那些少年远去的声音，“哇竺文清，投得漂亮！哈哈哈……” 余锦猛地回头一望，却和一个满脸黑发的红衣女人对上了脸。 “啊！――” 余锦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往後爬，结果刚爬了没几步就看见一双脚。 那双脚…… ――那泥马不是脚，那是爪子！ ――猛兽的爪子！ 余锦一抬头，先是对上了一双瞳孔硕大的浅棕兽瞳，然後就见这只狮类猛兽冲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 余锦的小心脏瞬间跳出嗓子眼，这回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能顾得上闭眼睛。 一分钟後，余锦悄咪咪睁开眼，却发现和刚才一样，猛兽甩甩尾巴离开，除了拂面的清风，没有其他任何触感。 余锦看着这些乱象，整个人都懵了。 他找不到他哥，小公主也不在身边，凉老大他们也都不在。 怎么回事，是把他忘了？ 还是不要他了？ 这到底…… 忽然，余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窗外。 他趴过去一看，远远地就喊，“段明辉！段！――明！――辉！――” 离危楼最近的一座楼是男生宿舍，此时那边也是人荒马乱一片离谱，不少人发现系统已经不管事了，直接从宿舍里走了出来，周围什么漩涡门都没有，学校里的任何一个门都能随便进出，但除了学校大门。 而此时男生宿舍楼下，段明辉正抱着一棵树吐得昏天黑地。 他本来只是好好待在宿舍，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动静後就出来看了眼，结果就看到他哥忽然往动荡最明显的危楼跑去了，他心里一急也跟了上来。 结果外面仿佛飓风过境，段明辉被拨浪鼓似的树晃得头晕，实在忍不住就吐了，结果吐得正烧心挠肺的时候，他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那声音还特别傻逼。 他抬头一望，果然看到余锦那个傻逼正在危楼四楼探出头冲他喊着什么。 段明辉本来不想理，结果又听到一耳朵他哥的名字。 他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他哥，就又抬头看向余锦。 余锦冲着他张牙舞爪的比划。 段明辉眯了眯眼，从飓风里辨认他的话―― “操场！你哥被人缠住了！操场！！！！” 段明辉转头看向操场，顿时睚眦欲裂。 “哥！！！” 他慌张地冲了过去，把正缠着段明旭的人撞开。 那个人被他一撞便倒在地上，但又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攥着段明旭的衣摆，“不要丢下我！求求你……求求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求求你！” 段明辉一脸嫌恶地踹开他，“怎么又是你这个乞丐啊！滚开！” 那人不依不挠地又扑上来，嗓音已经沙哑到听不出本音，“求你了！同学我求你了！我也是老师啊！我也曾教过这里的学生啊！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追郑如雨了！放过我吧！带我走吧！求求你们……” 段明辉愣了下，“你还认识郑老师？” 他‘啧’了一声，“管你说的什么，别以为我哥施舍你几件衣服就得管着你了，还不给我撒开！” 那人仿佛揪住救命稻草，死活不松手，还一脸惊恐，“不要！不要丢下我！刘子臣会杀了我的！啊啊啊啊他会杀了我啊……” 段明辉烦得想把他踹死，却被段明旭拦了一下。 “行了，你赶紧去楼上。” “楼上？哪个楼上？”段明辉拽着他的手，“哥你要去哪！” “听着。”段明旭忽然捧住他的脸，目光严肃，“余眠他们正在拯救整座学校，终点就在危楼，你只需要进去，待在哪一楼都好，知道么？” “我不要！”段明辉根本听不到其他的，“你要去哪！” 第183章 段明旭放开他准备转身，“我去帮他们……” 段明辉拉住他，“哥你不要去！哥！” 他忽然想起什么，“余锦也在危楼！你要是敢去，我就去打他！” 段明旭摁住他的肩，“你打他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喜欢惹事！” 段明辉吼道，“你跟着我我就不会惹事了啊！” 周围的风实在太大了，大到‘拨浪鼓’树都开始断裂、倾倒，砰砰砸向地面。 危楼上的余锦开始冲风中凌乱的兄弟俩挥手，“快来呀！快过来！！！小心旁边的树！！！！！” 段明旭看着自家弟弟凶狠的眼神，心中无奈，只好拉起段明辉跑向了危楼。 …… 就在余锦打开教室门迎接段家俩兄弟进来的时候，窗外依旧有狂风肆虐，宿舍楼的学生们大门紧闭不敢外出，操场上各种生物群魔乱舞…… 就在这一刻，空荡晦暗的校园上空，响起了广播声。 【全校人员请注意，全校人员请注意……】 这是道混杂呲啦电流的好听男声，年轻、温润，带着破雾之势，坚定而镇静地横入所有人耳中。 【校外人员正在对我们进行全力施救，现在需要大家全力配合，一同前往危楼。】 【校外人员正在对我们进行全力施救……】 同样的话，这个声音重复了五遍。 最後一遍的最後一个字落下，男生顿了顿，沉而温和的嗓音再次响起―― 【各位辛苦，可以回家了。】 就在众人心中万籁俱寂的时候，广播里电流声一晃，仿佛是别人抢走了麦。 一道张扬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不都看那栋危楼不爽很久吗！给老子冲过去压垮它！】 话落，徐徐尾音还在校园内久久回荡。 …… 不知是哪个宿舍的男生吼了一嗓子，男女生宿舍的大门相继打开。 人们笑着，大喊着，哭着，快跑着，疯着，搀扶着…… 校园中，有张狂肆行的飓风，有折断倾倒的大树，有前赴後继的血肉，有轰然倒塌的危楼…… 遥远的天空啊，你快看着――人类不息，长夜将明。 第92章 夏季（一） “轰动全国的校园‘睡美人’案件终于闭幕，据研究所人员报道，该场灾难的受害者将在一周内陆续醒来，现在我们有请到几位已经醒来的校内学生，并据研究所人员确认，他们也是此次拯救行动中的重要内应……” 记者问，“你好同学，请问你现在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吗？比如遭逢大难之後有什么感慨？” 躺在病床上的漂亮少年一脸麻木，他颤抖着嘴唇问，“什么都可以说吗？” 记者笑道，“当然。” 少年直视着摄像头，真诚建议道―― “各位科研人员，虽然很不礼貌，但还是麻烦你们为科研事业奉献终身吧，闲着没事就做做实验，别特么谈恋爱了！” 记者：“……” …… 五月八日校园出事後，学校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而这一睡，就是五十四天。 宋凉是七月一日当天晚上十二点前第一个醒来的，之後陆陆续续有了其他人醒来的消息。 第二天就有很多家属匆忙赶来，看到病床上的孩子坐起来都喜极而泣，看到还躺着的就难掩失落。 但苦难已经终结，家属们也都知道，远走的人终将回来，他们只剩等待。 …… 某处病房。 “妈，我真的不想吃。”宋凉说。 宋母正打着电话，“对，那个鸡汤少加点盐，你给我定好时间炖就行了！下午赶紧送过来！” “哦对了。”宋母偏头看向宋凉，“还要吃点水果的吧？” 宋凉赶紧摇头。 宋母嗯嗯一声表示知道了，继续对电话里讲，“还有昨天老陈他们家空运来的那个橙子，澄迈的福橙是叫这个吧，拿几个过来，还有咱们大闺女从日本代购的甘王草莓什么时候到，下午是吧？好，那你送来鸡汤和橙子之後再回家等一趟，孩子想吃水果了，好了就这些……” 宋凉：“……” “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 宋凉醒来之後，宋母便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进病房就抱着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里看外看，要不是医生拦着，说不定宋母还要掏出手术刀把他解剖开看一看。 之後就是好一阵唠叨，再之後，宋母便不停地打电话催促在家办公的父亲，让他煲汤，带水果，宋凉说了半天不要不吃宋母都听不见。 直到宋凉心中一动，装作头疼的样子想睡觉，宋母才如临大敌般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给他掖好被子，告诉他好好睡，她出去找医生问情况。 …… 世界终于清静，宋凉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烈阳高照，属于七月的阳光热情又鲜活，但那炙热的温度一点也透不进开着空调的vip病房里。 护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位清醒了没多久的男生又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的太阳。 其实这种现象她在其他同类病人身上见的更多。 这些病人不仅会盯着外面的天空看，还会对各种声音――开门声、水果刀拔出声、手机信息嘀呤声等等声音非常敏感，她昨晚查房时拿仪器记了下数据，记录仪发出了很小的一声‘嘀’，床上本该熟睡的学生却忽然睁开眼睛，下一个动作就是撸起左手的袖子，盯着手腕看。 第184章 真不知道他们在这五十四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护士叹了口气。 “该吃药了。”护士说。 男生转头看向她，咧嘴笑了笑，看起来精气神恢复得很不错，心理状态比身体要好的样子。 护士给他拆开药盒，“身体还酸吗？下午太阳下山那阵可以让人推你去下面看一看，有花园和石子路。” 男生长手长脚，个子很壮，此刻就垂头坐在床边等着，看起来乖的不行。 “我可以去看一下我的朋友吗？” 沉睡太久，男生的嗓音听起来低而微哑。 “现在醒来的还不到百人，也不一定有你的朋友哦。”护士这么说着，“你先别着急，大家一定都会陆续醒来的，先养好自己哦。” 男生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护士喂他吃完药，告诉他可以就躺在床上活动活动手腕脚腕，因为人体卧床太久会肌肉萎缩，会感觉非常无力，所以不能着急，要先从按摩开始，慢慢恢复。 其实这个男生已经是她见过身体素质最好的了，有的病人一看就是没个把月醒不过来的架势。 看着男生乖乖躺回床上之後，护士推着护理车离开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男生静静地盯了会儿天花板。 …… 下午五点左右，宋母安排的护工推着轮椅进入病房。 “小少爷，您母亲让我带您去……” 护工看着一床凌乱的被子，自己也凌乱了。 他才第一天上班啊，怎么感觉很快就要失业了？ …… 护工和护士医生都开始找人，最後终于通过监控找到了人。 只不过监控里的画面令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屏幕中，扶着墙才能吃力站起的男生一步步走出病房，在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会儿，左右望了望，似乎没什么准确的目的地，随便选了一个方向闷头走过去，每路过一个病房就停下来看一看。 一个方向看完了就看另一个方向，他就这么扶着墙边的防撞扶手走路，肩背始终微沉，胳膊用尽全力绷紧，双腿一直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好几次他都差点摔倒，却又咬着牙停在原地缓解，缓过之後再次走了起来。 视频播放到实时画面时，他已经从七楼找到了三楼，进了一间普通病房。 里面有五个和他相同症状的学生。 男生大汗淋漓地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直直朝其中一个床位走去。 …… 宋母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儿子正失魂落魄地坐在一个男生的病床旁边。 宋母心里一疼。 她从来没见过自己没心没肺的儿子这么难受过，小时候宋凉个子总长不大，一直被人欺负，但哪怕鼻青脸肿的回家也没这么伤心过，他脸上永远都是不服气的表情，看谁都是一副‘我才懒得搭理你’的眼神。 但现在，她的宝贝儿子眼神变了，变得目中有人，变得隐忍难安，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哀伤，仿佛在看一个抛下他独自离去的人。 宋母悄悄靠近宋凉，拍了拍他的肩。 “儿子。”宋母叫了他一声。 宋凉没应声，就直直盯着病床上的男生。 宋母抬眼望过去―― 病床上的男生双眼轻阖，看起来只是刚刚入睡，他皮肤冷白，透光的肤色下血管又细又小，宋母一度认为这种肤色不太健康，现在也是，因为这个男生看起来太过瘦弱，而且长相柔和，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不像是能在别人欺负自己时做出有效的防预和反击。 “是你的朋友吗？”宋母小心翼翼地问。 宋凉‘嗯’了一声，又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忽然闭上了。 宋母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是很好的朋友吧，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 她做了个可能性最小的猜测，“你和他有过节？” 毕竟宋凉看这个男生的眼神还带着点说不明白的怨气。 宋凉沉默了好一会儿。 忽然，他轻轻握住了病床上男生的手。 宋母一愣，看见宋凉低下了头，肩膀都无力地塌了下去。 她听到自己的儿子用一种快哭了的声音，轻而难过地告诉她―― “妈，我和他没有过节，我喜欢他，我特别喜欢他。” …… 宋母晚上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 一回家，她就从书房里把自己老公扒拉了出来。 “怎么了？”被迫从工作状态脱离出来的一家之主顺从地坐在了一楼的沙发上。 宋母皱着精致的眉，一脸严肃，“老宋，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宋父顿时眉头一锁，心情紧张，“你说。” 宋母：“咱儿子搞对象了。” 宋父松一口气，“夫人，这是好事啊。” 宋母：“他搞的是个男生。” 宋父额角一跳，“夫人，宋凉还小，还刚经历了那么大一场意外事故，可能只是分不清男女感情。” 宋母：“他亲口说的喜欢。” 宋父：“……那夫人的意思是？” 宋母：“我不怎么想反对，你呢？” 宋父笑了笑，“一切都听夫人的。” 宋母满意一笑，“那行，等那孩子成年了就让儿子把人带回家看看。” 宋父一惊，“对方未成年？” 第185章 宋母想了想，“看着挺小的，但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长得幼。” 宋父：“什么话！那个逆子在哪？！” 宋母：“医院啊，跟那孩子住一个病房去了。” 宋父：“这怎么能！宋凉要是对人家做什么怎么办！这简直就是畜牲啊！谁让他们俩住一起的！” 宋母眯眼：“我安排的，怎么了？” 宋父怒喝，“夫人你！” 宋母：“我？” 宋父：“……你怎么能这么通情又达理，妙手就情侣，正合我心意。” 宋母满意一笑。 第93章 夏季（二） 宋母本来也不想安排自己儿子和另一个男生在一个病房的，但她儿子赖着不走，赖到病房里其他学生的家长一直看他。 宋母在某一刻已经生出了‘这混蛋玩意谁爱管谁管反正我不认识’的想法。 可看着她儿子那不争气的样子，仿佛那男生不醒过来宋凉就能把眼睛瞪瞎的架势，她又心软得不行，最後只好和一位家长商量了一下，把对方的孩子和自己儿子换了下病房，但vip病房单独收费的费用宋母依然会付。 她的傻儿子可算得偿所愿了，一整天都贴在那男生病床边，那叫一个小人得志，半点出息都没有。 算了，到时候多给人家点聘礼，再给亲家多点彩礼，不怕他儿子娶不到人。 也不知道亲家那边知不知道这俩孩子的情况，万一不同意怎么办，那她儿子岂不是要一直单相思了。 不过好奇怪，这男生的家长怎么还没来。 …… 宋母就这样一边期待着和亲家们见面，一边忐忑着见面之後该怎么和对方解释自家儿子看上人家儿子的事。 就这么盼着盼着，一个月就过去了，季节进入八月份，每个人都恨不得背着空调出门。 某一天，宋母给自己儿子送饭的时候，在三楼的前台处碰见了医生。 这位医生是负责‘睡美人’患者的主师，宋母在宋凉醒来後问过他不少问题，也请教过很多医学知识，所以每次见面都会想着打个招呼。 不过这天宋母看见医生似乎遇到了困难。 她抬起手想和医生打招呼的时候，医生正皱着眉往前走，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一边走还一边哗啦啦翻着手里的本子，然後猛地停下来，和身後一对一直跟着他的中年男女面对面。 “你们小儿子的状态确实不错，提前出院也没什么，可你们大儿子的情况真的不是那么好，我们本着医者本分去建议你们不要带他回家的，您二位怎么就不理解呢……” 中年妇女‘啊呦’了一声，“我们能理解的啊，可是我们家老大真的身体不错的啊，你看他弟弟从小老生病的嘞，现在不照样这么快醒了嘛，哥哥怎么会比弟弟身体还差的嘛。” 医生‘啪’的一声把记录本敲在前台上，“病人家属，孩子的身体健康可不能这么比较的啊。” “来来来你们看看。”他把记录本掀开，“看看你们大儿子这个身体数据啊，你看他这个血糖和血压，不仅贫血，而且他这个胃镜检查也得再做，还有他这个bmi才14.7，已经低于正常范围很多了，他这个骨骼发育也有点迟缓，但他这个体重再长高的话是很危险的……” 中年妇女根本听不懂的样子，“啊停停停停停！你跟我们说这些个干什子哦，我们也听不懂，我们就是不住院啦，你们医院咋回事啊还非得让我们掏着钱哦，我们不住！不住！不住！” 医生吐了口气，收起记录本，一字一句地说，“病人家属，您听我跟您说行么，我们并没有强迫你们住院，我们只是根据您大儿子这个真实状态来给您二位提的建议，当然您也可以直接带他回家，但要是患者回家之後出现一系列危险情况，那您後悔不都来不及了么？我们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让您的大儿子能够拥有更安全的休养环境和最及时的治疗，您能明白么？我只是在劝您再考虑考虑……” “哎呀不考虑啦！”中年妇女一脸厌烦，“我们儿子我们自己照顾，他好着呢住什么院啊……” 旁边有个小护士嘟囔一句，“好什么啊现在还没醒呢。” 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抬手指着她，“哎你咋儿说话儿嘞！” 护士白了他一眼，扭头被医生拿记录本敲了下脑袋。 中年男子拉住中年妇女嘀咕了一会儿，医生听不懂他们的方言，隐约听到‘骗钱’啥的。 他头大地插嘴，“二位二位！二位！你们不要瞎理解我的意思好吧，我们并不会乱收费的！” 中年妇女看向他，满脸怀疑，“哎呦我们知道的哦，我们就是农民工嘛，莫得啷个多闲钱住院哦。” 医生无奈道，“您这话说的，原来是担心这个啊，那您二位想想，这两个来月我们医院向你们收费了么？” 两人对视一眼，“那倒没有。” 医生继续解释，“您二位听我说哈，咱们医院收住的‘睡美人’病患都是受国家援助的，还有法院判决的财款，而且我们医院也有志愿者平台，自从二十二中出事之後，社会上很多志愿者都给‘睡美人’患者捐款，您儿子的治疗账户上有很多志愿资金，等他醒来、调养好身体，再出院，都是不会花您二位一分钱的。” “啊呦！”中年妇女双眼一亮，拍了下手，紧紧盯着医生，小声地问，“那我们儿子账户上是有好多钱吧？就都是社会上哩好心人转哩钱？” 第186章 医生眉头微锁，眼神警惕，“您别瞎理解，那些钱是治疗账户上的，是用来给您儿子治疗身体的，不会用作其他用途。” 中年妇女笑了一下，“哎呦我就说里有钱！” 医生：“病人家属，那些钱不能用作其他用途的……” 中年妇女喜上眉梢，满眼都是精光，“哎呦我们晓得嘞，我们不乱用！” 医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您二位的最终决定是？” 中年妇女满脸红光，“决定啥？哦住院是吧？那不住不住，我们带儿子回家。” 医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最後只能心痛地叹了口气，“行吧，您二位去一楼办理出院手续就行。” 中年妇女应了一声，又拉住他，“哎，那……那没用完哩钱咋个给我们哎？” “什么没用完的钱？”医生愣了下，“您二位存费了？” 中年妇女有些着急，“不是啊，你刚才不是说有人给俺娃捐钱哦？那些钱咋不给俺们呢？” 医生有些生气，“病人家属！我叫你不要瞎理解！那些钱是存在治疗账户上不能用作其他用途的，我们转不出来也不可能转出来，它存在那只能用于给你们儿子治疗，等你儿子痊愈之後那些钱还会继续等待下一个需要援助的患者，你怎么能理解为是你们的钱呢？” 中年妇女也急了，“哎你刚才不是这么说哩哎，那些钱不是别人捐给我们哩哦，我们凭啥要留在这给其他人用哎，不行，你们得给我们个说法，你们这不是坑我们哩钱哦，你们医院怎么这样哎！” 中年妇女吵嚷起来，还振臂一挥敞开嗓门喊着‘大家都来看啊’‘他们医院坑人钱啦’。 医生试图和她再次沟通，但很显然没什么用，本来一开始就沟通不了。 这种人脑子里只有钱，儿子死活都不在乎。 宋母摇头叹了一声，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孩子摊上这样的父母。 …… 回到病房之後，她还能隐约听见走廊里的吵闹声。 进入病房内关了门，宋母一边感叹着这里的隔音，一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病床前的柜子上。 “吃饭了儿子。”宋母喊了宋凉一声。 宋凉正在窗边扶着防撞扶手做复健，闻言应了一声知道了。 “外面怎么了，医闹？”宋凉擦着汗坐到床边。 “是啊，孩子父母闹着要志愿款，那哪是他们自个儿的钱。”宋母把饭盒和汤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来儿子，先喝汤，妈今天放了枸杞。” “好。”宋凉拿出床底下的折叠凳，长手长脚地缩在柜子边，“志愿款？妈你是不是给我把支援账户闭了？” 宋母说，“嗐，就这些钱咱家也不缺，咱留给真正需要的人用昂。” 宋凉喝着汤，‘嗯’了一声，咽下去之後说，“就是说，志愿款是捐给医院和所有患者的呗，怎么会有家属觉得是捐给他们自己的？” 宋母叹了一声，“说自己是农民工，张口闭口都是钱啥的，他们那大儿子好像还没醒呢，身体数据也不太好来着，医生建议他们住院也不住，生怕要他们钱，哪怕把自己儿子害死都要出院。” “啊。”宋凉也皱了皱眉，“这父母真是，哪个倒霉孩子投了他们家了。” 宋母：“就是说啊。”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人打开，两个说着方言的中年夫妇聒噪地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中年妇女直接走到一号床前，把帘子拉开往里看。 看完之後甩开帘子，嘴里嘟囔着什么，然後又走到二号床看。 二号床的人已经醒了，迷糊地问了句，“谁啊。” 中年妇女没搭理他，继续看三号床。 就这么一直掀到四号床的时候，宋凉早就站在过道拦住了他们。 “你们找谁。”宋凉皱着眉问。 中年妇女上下扫他一眼，“啊呦让开了啦，我们找我们家儿子。” 宋凉没让，“你儿子哪位。” 中年妇女比比划划，“人――于――余，目――民――眠，我们家大儿子，余眠。” 宋凉：“……” 宋母：“……” 倒霉孩子竟是我媳妇（儿媳妇）。 …… 余眠的父母来了之後，宋凉和宋母一直处于一种欲说还休，忍而又忍，无语白眼的状态。 他们也不想这样，可这俩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不适感。 这天下午晚饭时间的时候，前面三个床位的家长都是去负一层打的饭，宋母去楼下拿了宋父开车送来的饭盒。 而余父余母在问过医院里的饭要自己付钱之後，就坐在凳子上不动了，一边用方言说着话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塑料袋装着的馅饼，应该是路边买的那种，还是韭菜馅的，吃完之後余眠的被子边、地上、床头柜上都落了韭菜叶。 他们根本不像来看望儿子的，反而像走路走累了坐在这歇歇脚，而且自从学校出事後，这都快三个月了，他们竟然连余眠的床位在哪都不知道。 怎么会有这种父母呢，不会是养子吧。 宋母这么想着。 …… 在这二人去走廊打水之後，宋凉忍无可忍地拿出医院的备用被子，默默给余眠换上了，宋母拿过笤帚把地上的塑料袋和食物残渣扫了扫。 母子俩忙活完之後，余父余母过了好久也没回来。 第187章 直到晚上九点，护士来催他们该休息了，宋凉便送别了母亲。 宋母嘱咐他好好睡觉，不要再睡着睡着‘梦游’到别人病床上，听到混蛋儿子应得非常敷衍之後，宋母叹着气离开了。 可能是下午坐得太久了，再加上被那对奇葩父母刺激得头疼，宋母一出门愣是没找到楼梯，护士站也没人，似乎都去查房了，宋母无奈之下随意选了个方向逛过去。 走着走着，宋母揉了揉眉心。 怎么回事，好像又听到那俩倒霉父母的声音了。 忽然，她停了脚步，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一个病房。 透过门上的长条玻璃，宋母看到了一个和余眠长的有四五分像的男生。 但那男生看起来比余眠可健康多了，一看就是从小到大好好养着的孩子。 而那对倒霉父母就坐在男生身边。 明明白天坐在余眠身旁的时候就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晚上却对这个男生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 是他们的小儿子吧。 那看来余眠也是亲生的呢。 要不是白天见过这俩父母的德行，宋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世上怎么会有父母偏心偏成这样的。 宋母停在病房外又看了一会儿，最後皱着眉走了。 第94章 秋季（一） 九月一号，‘睡美人’事件中的受害者陆续回归校园，二十二中全校教学规划延後一年，某些以为错过六月七八号就不用再高考的高三学子遗憾地重新背起书包。 而有些身体还没恢复完全的学生也在家中上起了网课，至今未醒的学生只剩一个。 研究所给出原因，说是这位学生意志力太强，但身体素质太差，两个极端同时存在，所以才会久久不醒。 …… 住院楼三楼，某间普通病房里，二三号床的学生已经出院了，一号床的学生因为之前就有腿伤，这次住院需要做两场手术，所以还要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 一号床的学生叫赵子轩，他醒来後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暗恋的对象竟然跟自己一个病房！ 这个发现让他既兴奋又惆怅，兴奋的是他终于有机会和喜欢的人近距离接触了，惆怅的是对方还没醒。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反正他还要在医院做手术，待的时间足够长。 结果这一等就是小俩月。 这期间，赵子轩不仅没等到喜欢的人醒来，还等来了情敌。 而这个情敌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是靠他那不要脸的‘钞’能力换到了比赵子轩更接近四号床位的五号床位，而且对方的视线每天都粘在四号床前，不是躺在那偏着头看一天就是坐起来偏着头看一天，後来对方能下床复健了，擦汗间隙都要看一眼。 看看看看你妈看，再怎么看人家也不会醒过来！ 真是个死变态！ 赵子轩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可没办法，这个人他打不过，而且对方家里太有钱了，他物质上物理上都战胜不了！ 至于赵子轩是怎么发现对方是自己情敌的，那就要从一个风和日丽的深夜讲起了。 …… 这天晚上，赵子轩入睡前喝多了水，他本想着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会上厕所了，然後一觉到天亮，结果还是给憋醒了。 辗转多次之後，赵子轩从床上挣扎起来，眯着眼上了厕所之後，轻手轻脚回到了病房。 一进来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时候病房里五个床位还都是满的，而且每个床位晚上都是把床帘拉起来的。 赵子轩出去之前没注意，这一回来，视线就被四五号床的方向吸引了。 四号床的床帘拉了一半，床头部位被藏了起来。 五号床靠窗，床帘彻底拉开了，从他位置可以看到床上没了人。 病房的窗户很大，窗帘敞着，外面的月光又白又亮，但不刺眼，而且清冷中给人一种凉爽舒适的感觉。 然後赵子轩就看到了让他更加凉爽的一幕。 四号床拉了一半的床帘半影半透，隐约中可以看出有人坐在床头，正伸手抚摸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下一刻，坐在床头的影子俯下身子，床帘上的影子缱绻美好，轻触及分。 …… 反正那晚之後，赵子轩每天下午六点之後就拒绝饮水了。 …… 九月三号，宋凉是被宋母逼着去学校的，还威胁他如果不去就把他趁人之危的证据在余眠醒来後给他看。 宋凉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只不过他每天放学後都会来医院守一会儿。 有时候还会带着抽抽搭搭的余锦。 宋母每天白天都会过来一趟，有时候走得晚了，就会看到余锦。 第一次和余锦碰面的时候，宋母脸上没什么太好的表情，但是在看到余锦趴在他哥旁边哭得跟个二傻子一样後，她默默递了一包抽纸。 …… 九月中旬的这一天，宋母来医院给大闺女拿体检表，然後顺便再看看她儿媳妇。 儿媳妇还是和之前一样，苍白脆弱地躺在病床上，脸上瘦得没一点肉。 宋母本来想把余眠转到vip病房的，不过一想到余眠的父母她就脑袋疼，反正现在这个病房里的病人都出院了，就算是普通病房也只有余眠一个人，倒也还行，而且她也嘱咐了请的护工，让他们每天躲着那对父母照顾余眠。 第188章 “这么让人心疼呢。”宋母摸了摸余眠的脸，然後把余眠的被子边掖了掖。 收回手的时候，她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 宋母僵在原地一秒，然後立刻放下手里的包，有些不敢置信地握住余眠被摆在腹前交叠的手。 动了！好像是动了！ “孩子？孩子你醒了吗？孩子……”宋母喊了余眠很多声，但并没有任何回应，手也没再动了。 宋母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皮，叹了口气，暗想自己真是老眼昏花了。 正想起身离开的时候，宋母感觉手背微凉，几根手指松松握住了自己的手背。 说握并不准确，因为手的主人根本没有任何力气，他只是拼尽全力搭上了她的手背，但也很轻易给了人一种不想放手的感觉。 宋母心里一惊，低头看去―― 梦寐中的男生轻轻皱着眉，紧闭的眼缝里滑出两行水光。 宋母听到他说―― “妈……” “别走……” “妈……” 世人常说，如果你在熙攘人群中喊一声妈妈，回头的绝对不止一个。 宋母抖着手去摸余眠的脸，在早秋暖光里慈声应着，“哎，好孩子，哎……” …… 得知余眠醒来的消息之後，宋凉书包都没收拾，下了学就往外跑。 余锦在宋凉後面一脸懵逼地喊了半天‘老大’，然後猛然意识到什么，赶忙跟了上去。 段明旭也准备前往医院，只不过走到楼下又想起没有告诉他弟一声，犹豫中还是上了楼，想着无论段明辉怎么缠人他都不能理会，顺便把大晚自习的假请了。 耿磊这时候正在操场练速跑，一抬头就看见余锦跟在宋凉後面喘成了狗，他疑惑地嘟囔了一句，撩起衣服擦完汗之後就跟教练请了假，顺便通知了徐不方。 徐不方得知消息後和刚在楼道碰面的顾妤和孟晓莘提了一句，两个女生立刻转身去了楼上，准备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请大晚自习的假。 …… ‘砰’的一声，医院三楼某处病房的门被人大力拍上，然後来人又风风火火地拧开门把手。 “余眠！”宋凉一进门就扯开嗓门喊。 结果一屋子的陌生人都心有余悸地和他面面相觑。 宋凉：“……对不起走错了！” 病房门又被‘砰’地一声关上，宋凉搓了把脸，等眼前晃悠的画面固定了之後，抬头找到了正确的房号。 然後抬手，轻轻推了门进去。 ――病房里干干净净，宽敞明亮，秋日的夕阳颜色带着令人心醉的红，透过窗户落在四号病床的被褥上，病恹恹的少年偏头看了过来，目光像是从夕阳里长途跋涉走来，落在宋凉身上时像终于看到了家。 宋凉猛地滞在原地，愣是不敢再向前一步。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人拽了进去，又被推到了病床边。 离近了看，余眠那双眼更醒目了，仿佛在看到他之後就没移开过视线。 病房里不知何时只有他们俩了，刚才拽他进来的是谁他也没注意，怎么从门口走到床边的他也不知道。 宋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累极了，浑身力气瞬间散了个没影，他茫然地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边看着余眠。 余光瞥见余眠的手在努力往上抬，他便伸手捉住了。 余眠的手指有点凉，轻轻一捏全是骨头，所以摸起来并不舒服，硌得宋凉心里有些疼，不，不是有些，是好疼，好疼好疼。 “哭什么。”余眠的声音粗而嘶哑，一点也不好听。 宋凉把额头埋在了余眠手心里。 他听到余眠笑了一声，然後似乎是有些累了，便没再说话。 後来有人嘻嘻哈哈地闯了进来，耿磊夹着余锦的脖子笑得特别开心，他们身後跟着还背着书包的徐不方。 几人和余眠断断续续聊了会儿，女生们来的时候余眠还算有精神，段明旭匆忙赶到时余眠已经闭上眼睡了过去。 几人当场组了个群聊，不过悲催的是，提出建群聊的人是余锦，所以群主在把所有人拉齐之後，群名称被改为‘天选小组一家人’。 所有小伙伴们刷了一排整齐地点点点。 耿磊：“就是说，现在退群来得及吗？” 宋凉：“退什么群，换群主。” 徐不方：“附议。” 余锦：“你们大胆！！！” 段明旭弱弱地插了一句，“就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么？” 宋凉：“对，就你。” 段明旭：“……” …… 余眠的复健过程非常难熬，这其中感受颇深的就是宋凉。 他每次下了学都会跑来医院，吃完晚饭後就看着余眠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进行复健。 这些过程他也经历过，只不过他身体素质好，复健时没觉得有多难受，感觉就是好久不运动之後猛然一动，身体酸酸胀胀而已。 但余眠不一样，他整个人都快瘦成皮包骨了，还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只能慢慢补，站起来时最小号的病号服都空空荡荡挂在他身上，扶着机器走路时仿佛脚下有刀片，九月份的天气愣是让他一步步走成大汗淋漓的样子。 就连练习完之後，余眠躺在床上也是不断盗汗，脸上的冷汗更是一直没擦干净过，宋凉给他拧毛巾拧得眼睛都红了。 第189章 而每次余眠在缓过劲儿之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我没事’。 …… 在陪伴余眠复健的这段时间，宋凉给他讲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 当听到最早的一批学生在七月份就醒来之後，余眠笑着问，“没有作业的暑假怎么样？” 宋凉正在剥橘子，闻言苦笑了一声，“也不怎么样，大家都心里不痛快着，有人半夜老做噩梦，还有人估计是刺激大了，精神科那收了不少学生。” 余眠‘嗯’了一声，问他，“你呢？” 宋凉看着他，眼里有些无奈，“你瞧我能过得怎么样？” 余眠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暑假热不热？” 宋凉喂他吃了个橘子，自己也吃了一个，然後说，“不知道。” 余眠笑了，“我问暑假热不热。” 宋凉说，“嗯，我不知道。” 余眠：“为什么？” 宋凉：“你说还能为什么。” 余眠没说话，却慢慢把手放在了他脸侧，轻轻摸了摸。 下一刻，宋凉顺着他的力道沉下身子，两人接了个橘子味的吻。 …… 暑假大概是热的，因为宋凉能感觉到母亲从外面带来的热气，但他每天都会摸余眠的手，每天都很凉。 後来他做复健的时候总在流汗，但一停下来汗就冷了，他母亲总说他烫得像要发烧了，还问他心里是不是憋着火。 宋凉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爱人，心里想着，没有火，哪能有什么火。 而且他也知道今年夏季炎热非常，可是没办法啊，爱人不醒，他心如荒原，毫不热闹。 第95章 秋季（二） 十一长假来临，宋凉直接提了个旅行包住医院了。 但因为最近旅游的人很多，路上出车祸的情况也多了起来，医院病房再次满员，余眠的病房也满满当当的，宋凉每晚就睡在病床脚下的折叠椅上。 虽然那椅子拉开有一米八，但对于宋凉的身高来说还是太憋屈了。 “不舒服吧？”某天清晨，余眠坐在床头，看着宋凉揉着酸痛的肩膀坐起来。 “还好。”宋凉打了个哈切，“想吃什么？” 余眠笑了下，“问我想吃什么有什么用，医生又不叫我吃。” 宋凉把折叠椅折了起来，敞着腿往上一坐，姿态慵懒。 “可以在医生允许你吃的范围里挑一挑嘛。”他说。 余眠认真想了想，“昨天喝的玉米粥，今天喝豆浆吧，不要包子了，要两个茶叶蛋。” “没问题。”宋凉揉着後脖颈站起来，摆了摆手，“等我回来。” 余眠：“嗯。” …… 医院食堂在负一层，宋凉等不来电梯，走了楼梯下去。 买了余眠想吃的东西之後，宋凉给自己买了几个包子，一路走一路吃，回到病房时便把空塑料袋一捏，扔到屋里的垃圾桶里。 可他走到四号病床後有点懵。 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挽着外套站在那里，余眠他爸妈也破天荒地来了。 宋凉下意识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茫然地想，哪来的斜风把这俩奇葩玩意给吹过来了。 余眠转头看见了他，冲他一笑。 “给，趁热吃了。”宋凉把早餐递过去。 “谢谢。”余眠说。 宋凉‘嗯’了一声，在其他三人的打量下指了指门外，“我先找我妈去了，她说来医院监督我体检。” 余眠点了点头，他知道宋凉这两天要体检。 余父余母自从宋凉给余眠递过来早餐之後就一直盯着他，还交头接耳用方言嘀咕着什么，宋凉没听懂，但他看到余眠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宋凉走後，西装男把床帘拉了起来，阻隔了其他病床的视线。 …… 病房外，宋凉并没有走，而是靠在旁边的墙上，带上了耳机。 过了一会儿，宋母从电梯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果篮，看见他刚想说话，就见宋凉指了指自己耳朵。 宋母挑了下眉，从玻璃往里一望，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然後她朝宋凉伸了下手。 宋凉在口袋里掏啊掏，把另一只耳机给她了。 两人一左一右靠在墙边，熟练地不行。 这种偷听行为确实不好，但宋凉实在太担心余眠了。 只要一想到余眠喜欢他好几年都不敢跟他表白，在系统里还惴惴不安着他们的关系，宋凉就非常心疼。 而见识过余父余母的偏心程度之後，宋凉大概也知道了余眠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他怕余父余母又跟余眠说什么，然後余眠又打退堂鼓。 …… 窃听器是宋母托相关专业领域的朋友买的，质量非常牛逼，不仅自动消除衣服摩擦等噪音，还能在人物说话时准确捕捉音线变化，使人声更加清晰鲜明，背景音自动弱化，就好像那人就在自己面前说话似的。 所以里面的对话被母子俩清清楚楚地听了进去。 …… 西装男说，“孩子家长，我来自光大研究所，免贵姓张，现任职一级研究员，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跟你们说一下孩子这个上大学的事。” 余母的声音响了起来，“上大学啊，他明年才高考哩，他们学校说哩是往後推迟了。” 西装男笑了一下，“啊是，但是咱们这边就是有一个保送名额，可以直接让您儿子明年三月份免试入学，您可以看一下，这是我们光大的宣传册，我们光大是有百年历史的……” 第190章 余母打断他，“哎呦等等哦，啥个意思哎？保送是？” 西装男说，“就是免试入学，一般能被保送的学子都是说他学习好，特别优秀的意思，您儿子就是这样的人才。” 余母和余父用方言交流了会儿，不一会儿，余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就是不用高考直接上大学哦？高考报名费啥哩都不用管咯？” 西装男说，“是的，不用高考当然也不用缴报名费的。” 余母哦哦两声，“那你们学校是好大学吗？” 西装男又给她看了宣传册，然後介绍了他们学校的资质历史和人才培养成就。 余母说，“哦，就是你们在我们市里排名是咋个位置哎？” 西装男似乎无语了一会儿，笑了几声才说，“我们是知名的985院校，省属级的，排名的话，您可以理解为世界前十。” “哦呦。”余母惊讶道，“你啷个口气那么大嘞，不要是骗人哩。” 西装男吸了口气，忍耐地笑着说，“您可以上网查一查我们的院校信息，怎么可能会骗人呢，而且您儿子这么优秀，他……” “那不能信不能信。”余母一个劲儿摇头，语气像是完全把西装男当成了骗子，“我们家孩子哪个能那么聪明上世界哩大学哦，你说那网上更不可信，都是骗人嘞。” 西装男很久没说话，似乎在无语凝噎，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不再是对余父余母说的。 “余眠同学，你已经成年了吧？” 余眠轻轻‘嗯’了一声。 西装男说，“那你自己能做决定吗？我们实验室真的很希望你能进来。” 余眠说，“我会考虑。” 西装男松了口气。 余母不乐意了，“啥子啥子啊，你咋就当着别人面拐人哦？” 西装男似乎非常无语，“孩子家长，您儿子已经成年了，这个名额他要不要是他自己的事，他也有自己的判断力，您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都不能干涉的，而且您要是硬要说我拐您孩子的话，那您大可以报警，我这里各种证件齐全，也正好让您看看我们学校到底是不是骗人的。” 余母被他说的话震住了，和余父又嘟嘟囔囔一会儿。 然後，她就真的报警了。 西装男似乎被气笑了，不再搭理余父余母，而是从容镇定地和余眠聊着天。 警察来了之後，宋凉和宋母短暂躲了一下，等警察进去之後他们才再次默契地贴在墙边。 …… 警察审核了张平世身上的证件，然後如实告诉了余父余母，并告诉他们，余眠和他的小伙伴用自己的智慧拯救了‘睡美人’案件受害者，为社会做了很大贡献，他们特意准备了几样礼品和锦旗送来。 余父余母一听，立刻高兴起来。 余母说，“哎呦呦我们儿子帮上警察叔叔忙了哩，那是送哩啥呀？以前村里都说帮忙抓个贼还给俩红票哩，你们给多少钱哎？” 警察先生似乎也噎了一下，无意中和西装男对视了一眼，竟然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地心心相惜之感。 “那个，阿姨您说得对，确实是有奖金，而且我们也正在对这个奖金的赠予方式进行商量呢，这不今天正好遇到有学校给孩子保送么，我们想着是把奖金以资助形式发放给孩子，也就是孩子在大学所用的大部分费用都可以由国家承担。” 余母‘咦’了一声，“咋着，刚才不是说免费上学哩？” 西装男强调，“是免试入学，是不用考试就能上大学，不是免费上学。” 余母哎呦了几声，“你刚才不是这么说哩呀，咋个上大学还要钱，那不中哩，大学不上啦，你们得把钱给我们，我们孩子不上大学，拿着钱莫用。” 西装男和警察一起沉默窒息。 最後警察解释了半天，说这笔钱不好用实际数额控制，而且国家给予优秀市民的帮助也不是一次性的，就是说不仅上大学有资助，以後工作了，转业了，结婚了，买房了，都可以申请国家资助，而且如果有出国深造或者其他申请也会额外获得机会。 余母听到最後，妥协了两步，“那中，就是非得上大学，给你们干好事哩钱不能给俺们，就得给俺们孩子是吧？” 警察擦了擦汗，“并不是非得干什么，关键是您儿子成年了，无论是保送名额还是国家资助他都是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的，我们只是通知您二老一声，毕竟你们是他的父母……” “啊行了行了！”一直沉默的余父忽然开口，“我们儿子我们自己管！他别说成年咯，他就是七老八十了也得归我们管！” 警察又被噎住了。 余母忽然‘哎’了一声，“那把那啥名额和钱都给我们家幺儿吧！” 余父点头，“我也是这个想法。” 警察一头雾水，看向了西装男。 西装男似乎想起了谁，无语地笑了下，跟警察解释了一下他们还有个小儿子，也是这次拯救行动的成员，只不过贡献方面等等究竟如何也跟警察做了明确介绍。 警察点了点头，“您二位先停一停哈，我想我刚才已经通知的很清楚了，做出重大贡献和本身就非常优秀的人是你们的大儿子，不是小儿子，国家给予特殊资助和研究所给出保送名额的对象都是你们的大儿子，而且这些东西不是你们能决定给谁就给谁的，这些东西都是余眠同学他自己才能决定的，他如果不想要，这些也不会顺位给别的任何人，你们明白么？” 第191章 余父余母交流了一会儿。 “那我们幺儿咋办哎？”余母问。 警察叹了一声，要不是需要遵循职业操守他可能就要白这俩人一眼了。 但他也知道如何对付这种人，“您小儿子也是有贡献的优秀市民，他也有奖励。” 余母高兴了，“哦哦，俩儿子都有奖励是吧，我就说哩，我们幺儿可聪明了，哪能比他哥哥差嘞。” 警察顺着说，“是是是，都有各自的奖励。” 余父余母又叽叽喳喳问了些别的，警察和西装男权当打太极了。 …… 病房外，母子俩同时摘下耳机。 宋母转头看向儿子，“儿子，你跟妈说实话，你怎么赖上这么可怜的孩子的。” 宋凉：“……妈，都说了我们是两情相悦。” 宋母明显不信，“你以前咋悦不上这么好的。” 宋凉惊了，“你干嘛这么说，我以前也没悦过谁啊！你可别在余眠面前这么说。” 宋母‘哼哼’两声，“那我暂且信你了，不过你得保证，以後可不能欺负我宝贝儿媳，本来就很可怜呢。” 宋凉一脸问号，“妈，我应该还在咱家户口本上吧？” 宋母呵了一声，“在是在，不过能不能一直在就不保准了。” 宋凉：“……” 第96章 冬季（一） 余眠发现天气越来越冷了，不过不是通过窗外的景色，也不是通过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而是宋凉。 宋凉每天都是下学後来找自己，有一天忽然就在校服外面套了个厚外套。 …… 自从十一那天余父余母来过医院之後，他们就经常来医院看望余眠，而且隐有献殷勤的意思。 一开始宋凉不明白，直到有一次撞见余母在指着余眠骂他白眼狼，说他拿着那么好的名额是浪费，还不如给他弟弟。 余锦抱着他哥的胳膊一直哭着说我才不要。 其他床位的病人都在看热闹。 那天屋里乱成一团，宋凉在病房外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手里的铝罐饮料不知何时被他捏扁。 那之後余父余母就不来了，宋凉松了口气，而余眠还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眼里的神色始终波澜不惊，只不过看向他的时候带了点深思。 宋凉对那种深思有着本能的後怕，因为上一次见到余眠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还是他们没有彻底确定关系的时候，余眠总是用对自己非常残忍的方式想让宋凉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想法。 现在也是，但余眠一直没开口，宋凉也不敢多问什么，他只能每次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两人之间就像隔了一堵隐秘又透明的墙，明明一转身就能看见，但两人都背对着对方，默不作声，又谈笑自若。 但如果可以，宋凉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一直这么保持下去，直到他们都结束学业，奔赴岗位，彻底自由。 反正也没几年了，应该不会有事，宋凉这么想。 …… 某天，段明旭一个人来了医院。 他把带来的慰问品放在柜子上，和余眠说了会儿话。 趁宋凉出去接热水的功夫，段明旭向余眠告白了。 余眠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对不起。 段明旭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摸了摸余眠的头，“我知道原因，你不用费心多解释，我都明白。” 余眠看着他，没说话。 段明旭说，“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总觉得心里一直憋着也不太好，或者说觉得很遗憾吧，而且既然结局已经定下了，我想我也没什么好忐忑的，所以就说出来了，而且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不是为了有什么对我来说的好结果，所以你不要有负担，好么？” 余眠点点头，冲他笑了笑，“我知道，学长值得更好的人。” 段明旭笑得温柔，心里却无奈着，他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余眠还好的了。 …… 这一切宋凉自然听到了，他是在热水房等热水时听的。 而当晚睡觉时，余眠忽然给他发消息。 【睡了？】 宋凉很快回复。 ――【嗯。】 【刚才怎么不和我说晚安？】 ――【晚安。】 然後余眠就不打字了。 宋凉等了一会儿，抿着唇把手机放在架子上充电。 结果不一会儿，他就听到身後有人趿拉拖鞋的声音。 慢吞吞的，听得出来走路不利索。 宋凉以为是五号床的病人要去上厕所，还默默收了收屁股。 结果那人停在了他身边，宋凉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和阴影。 他睁了眼，刚扭过头看去，就感觉自己的被子被人拉了起来。 宋凉下意识想伸手扒拉，结果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他就不动了。 下一刻，有人趁给他盖被子的时候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然後那人的呼吸落在了自己耳边。 ――“晚安。” …… 那天之後，宋凉安心了不少。 直到有一天，余父余母再次出现。 宋凉还在学校，宋母做了点吃的想拿给余眠，结果眼尖地看见余父余母来了。 她躲在门外，从包里东翻西找拿出了耳机，赶紧戴上。 结果听到的内容把她吓了一大跳。 第192章 ――“你那个同学喜欢你哈？” 余眠沉默了很久。 久到宋母忍不住透过玻璃看向他，心里有点担心。 然後她听到余眠说，“你说哪一个？” 宋母：“……？” 病房里，余母比比划划了一阵，“昨天那个，姓段是呗，小时候还跟咱家门对门哩，後来他家去了城里发达咯，哎，是不是现在挺有钱的啊？” 这话一听就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宋母的眉头狠狠揪了起来。 不过她的注意力没全在余母的意图上，而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抢她家儿媳，这可不行。 而余眠的下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虑，“妈，我已经拒绝明旭哥了。” 余母着了急，“哎呀你这孩子，人家条件那么好拒绝人家干啥，你不喜欢人家哦？” 余眠笑了下，好笑道，“妈，你都不先问问你儿子喜不喜欢男人么。” 余母说，“哎呦，现在你们年轻人都不一样啦，你妈我理解的啦，关键是孩子幸福就好嘛。” 宋母在门外嘟囔了一句‘才怪’。 果然，余眠轻声问，“如果小锦也喜欢男人呢。” 余母立刻说，“你不要开玩笑哩，你弟弟还得给咱家传宗接代啊。” 余眠‘嗯’了一声，自嘲得说，“我就留着给咱家赚彩礼呗。” 余母瞪着他，“那不然你还想干啥？你又没啥本事，还喜欢男哩，能嫁个好人家你就偷着乐哩吧。” 余眠喃喃地说，“不是哦，妈妈，我可换不了彩礼，反而……” 反而什么宋母没听到，因为余母忽然又一惊一乍起来，“哦呦！之前那个给你买饭的同学哩？他是不是也喜欢你哎？” 余眠闭了嘴，没再说话，宋母也打起精神听着。 余母搁那自言自语着，“他家好像也挺有钱哩，看着那鞋就不便宜嚯，而且人家还白个黑哩都伺候你嘞，这回可别挑啦，人家要是愿意要你就同意人家，知道不。” 余眠‘嗯’了一声，“我知道。” 余母：“你也喜欢人家嚯？” 余眠又‘嗯’了一声，“是。” 余母特别高兴地说，“总算没白养你哩，那你们啥时候结婚？高中毕了业吧，大学也能领证了嚯？” 余眠还是‘嗯’，从善如流，“能领。” 余母嘟嘟囔囔地又说了一大堆话，大概就是猜测宋凉家能给多少彩礼的意思。 余眠再没有说话，不知是顺从了还是本意就不想反对。 …… 病房外，宋母神色复杂地把耳机拿了下来。 最终，宋母提着吃的又离开了医院。 …… 第二日，宋母又来了医院，倒不是她主动想来的，而是余眠给她打了电话。 进了病房之後，她看到余眠的床位拉着床帘。 宋母走过去，很快就把表情收拾好了，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少了点慈爱和亲近。 “孩子，找阿姨什么事啊？”宋母其实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但她没想到余眠这么心急。 说实话她心里也挺失望的，毕竟她一开始并不相信子随母性这种封建思维，而且余眠这么聪明，她以为对方会活成清醒的样子。 没想到…… “对不起，阿姨。”余眠先道了个歉，“因为没有您的联系方式，所以拜托护士打了您的电话，不过您放心，电话是护士拿座机打的，我没看到号码。” 宋母笑呵呵地说没事，心里却想着――哎，这孩子还是这么聪明，可惜了。 余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卷子，这几天他一直在刷题。 宋母坐下後，余眠开门见山，“阿姨，您知道我和宋凉的关系，对吧？” 宋母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她拉下了嘴角，“嗯，阿姨知道。” 她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阿姨也不反对。” 然後观察起余眠的神色。 果然，余眠神色一松，似乎终于放下了什么忧虑。 宋母心里拔凉，又後悔又空荡，还为自己那不值钱的傻儿子感到不值。 然後她就听到余眠说，“对不起，阿姨。” 宋母无力地摆手，“不用道歉，也不是你的错。” 余眠说，“我不能再和宋凉在一起了，阿姨。” 宋母一愣，整个人有些懵，“呃……啊？” 余眠垂着眼，手指捏着试卷边沿，指尖微微泛白，“我爸妈不同意我和男的交往，他们想让我正常恋爱，结婚生子，然後给他们二位养老。” 宋母耳朵里‘嗡’了一声，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余眠说这些话的意思，她甚至产生了一个特别荒谬的想法，难道昨天她出现幻听了？又或者现在听到的才是假的？ 她迷茫地确认了一遍，“你……你说你……不想和我家儿子在一起了？” 余眠沉默了一下，说，“不是不想，阿姨，我很想。” 宋母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 余眠：“因为不能。” 宋母一愣。 余眠说，“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阿姨，我得听我父母的。” 宋母这回反应过来了，心里顿时心疼得不行，也愧疚得不行，眼里又酸又热。 什么狗屁的养育之恩，这傻孩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真听话就该嫁进他们家啊。 第193章 “孩子啊，你真的想好了？”宋母握住了他的手。 余眠愣了下，似乎觉得这个温度很熟悉。 他不自禁反握回去，又不敢贪恋地松了手。 “对不起，阿姨，我不能和宋凉继续在一起了，我怕亲口告诉他对他打击太大，所以拜托您转达我的意思吧。” 宋母叹了一声，“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行了。”宋母心里有了打算，“阿姨知道你的心意了，阿姨会和宋凉说的，不过他要是不同意我可不管哦。” 余眠点了点头，说，“谢谢阿姨。” 第97章 冬季（二） 余眠走了。 在和宋母谈话过後就走了。 医院说他是被研究所安排的车带走的，是余眠自己申请的，说要去别的城市休养。 而宋凉刚从母亲那里得知余眠说要和他分开的消息，赶到医院时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他愣在三楼的那间病房里，看着四号病床上躺着的陌生人。 直到有人赶他走，他才丢了魂一样出了医院。 他出来得急，衣服穿得少，宋母坐车过来给他披衣服，他却忽然发疯一样跑去了学校，失魂落魄地找到学籍室，说要看余眠的学籍信息。 动静大的让宋父都赶来了学校。 最後在校领导和宋父的交流下，宋凉还是拿到了余眠的档案，只不过档案袋里已经存留了一份转学记录。 “他转学了？”宋凉问。 没人回答他，只有宋父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凉心里仿佛有一道墙塌了，他惊恐地回头，仿佛看到余眠正站在隔了万丈深渊的悬崖对面。 别走……宋凉心里喊着。 而余眠没有任何表情，直接转身离开了。 …… 宋凉匆匆找去了余眠家里。 晚上十点，他看着余眠家里的灯光，抖着手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嘟――’ ‘您拨打的电话……’ …… 不知重复了多久，直到手机停电关机，宋凉还捏着手机立在那。 他感觉荒唐极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耍他玩。 为什么走，为什么不要他了，怎么可以把人撩拨成没他不可的地步之後就这么离开呢。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嘎吱’一声，一缕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宋凉立刻抬起眼。 门里伸出一只脑袋，和余眠有四五分像。 “老大？” 余锦从门後拿了件外套跑出来，“你怎么在这？还就穿个毛衣，赶紧披上……” 宋凉握住他的手，哑着嗓子问，“你哥呢？” 余锦红了眼眶，“我不知道，我哥走了，他不要我了。” 宋凉被他最後一句扎了下心脏，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外套上。 余锦递给他，“穿着吧，我哥的。” 宋凉接过外套，哆哆嗦嗦地想穿上，可余眠的外套可想而知的小，他穿了半天也穿不进去，最後他眼都红了，只能咬牙盯着外套上面的花纹，手上使了力，越捏越紧，仿佛想把谁握在手心里。 最後余锦又跟他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就只拿着那件外套回了家。 进了房间之後，他像是走了很久的旅人一样，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把余眠的外套盖在了自己身上。 余眠的外套真的挺小的，宋凉怎么蜷缩也不能完全藏进去。 好难过啊，宋凉想。 这次是真的太难过了。 …… 宋凉是被宋母扇醒的，然後他发了一场高烧，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余眠的声音。 他费劲地睁开眼，扭头看去，只看到他母亲在讲电话。 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後，宋母对电话那头说了句，“是呢，他在旁边。” “好，你俩好好说。” 宋凉如愿以偿听到了电话。 余眠的声音带了点着急，“怎么生病了？还好吗？” 宋凉侧身躺着，手机就放在枕头上，他盯着那串模糊的号码，眼前一阵阵发热。 没听到回应，余眠又叫了他几声。 宋凉终于开口，嗓子又哑又干，“余眠，你有没有良心啊。”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 宋凉抽了下鼻子，问，“为什么走？” 余眠说，“等你病好了再说吧，我都告诉阿姨了。” 宋凉问，“为什么走？” 余眠说，“你病好了听阿姨说。” 宋凉执着地问，“余眠，我在问你为什么走。” 余眠沉默了两秒，叹了一声，“宋凉，你现在清醒吗？” 宋凉胡乱‘嗯’了一声，嗓音粘糊起来，“我清醒得很，我就是不明白，有个人明明说着喜欢我，明明说着永远不会放开我，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卦了，还有，什么叫想跟我在一起却不能和我在一起啊，余眠，你说这个人他什么意思啊，是要跟我分手么？余眠，你说他是不是要跟我分手啊。” 电话里静了很久。 就在宋凉以为电话是不是挂了的时候，才又听到余眠说，“不是，宋凉，他不跟你分手。” 宋凉委屈极了，“那你说他为什么走啊。” 余眠说，“他会回来的。” 第194章 宋凉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余眠：“只要你等，他就会回来。” 宋凉：“我等，我当然等，哪怕他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也可以，但他得告诉我，他究竟还要不要我，余眠，他还要不要我。” 电话里的声音温柔起来，“要，他一直都要。” …… 宋凉当晚烧到了四十度，後来又住了院，出院後身体都大不如前了。 宋母不知道那天晚上俩孩子聊了些什么，只不过自家傻儿子像是忽然开了窍，认真学习起来，每天的书包越来越重，但装的不再是篮球游戏机，全是书和练习册，健身房也不去了，在学校里也不玩体育项目了，身材都清瘦不少，本来接近两百斤的体重个把月就降到了一百五。 …… 一天，宋母听到阳台上传来宋凉打电话的声音，似乎是和余眠打的，听起来两人都好好的。 宋母以为余眠把他父母那天的事说了，所以某天母子聊天时宋母提了一嘴。 结果宋凉愣住了。 宋母看着他的反应，也愣了，“眠眠没给你说啊？” 宋凉摇头，然後赶紧翻出来那套窃听装备，把音频记录仪的sd卡插在了电脑上，时间调到余眠走的那天，他听了很久。 然後当天晚上，宋母听到宋凉和余眠打电话一直打到了凌晨两点多。 …… 後来的日子就一如既往。 宋凉和余眠除了不见面，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只不过是各自在各自的城市努力成长着。 宋凉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他不会考虑未来怎么办，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所以他特别喜欢紧紧抓住现在拥有的。 而余眠和他不同，余眠是个极致复杂的人，他能忍着相隔千里的思念去爱一个人，他能不顾世俗的同时又狠心规劝别人，他也更在乎未来的道路平不平稳。 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毫无适配度，但又彼此都愿意为对方各退一步。 宋凉想和余眠一直保持联系，余眠就答应了他。 只不过余眠提议，两人都还在上学，高中毕业前保持分隔两地的状态比较好，能从根本上杜绝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宋凉也表示理解。 余眠还告诉宋凉，他们的家庭差距太大了，他想靠自己的努力进入理想的大学，然後找一份好工作，努力工作到足以和宋凉的家庭对等的地位。 然後宋凉说他不在乎什么差距，又嘟囔着他也要好好学习，还说想和余眠上同一所大学。 余眠便鼓励他，说只要他能好好学习，到时候见面了就给他奖励。 宋凉就认真学了起来（绝对不是为了奖励）。 但高考分数出来後，宋凉勉强进了个一本，还是小小的动用了一下宋父的关系。 而余眠已经进了南方的一所985院校，光大还打来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接受他们院校。 余眠给出的理由是他对贵校研究所研究的东西有阴影，对方万分遗憾地挂了电话。 ……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宋凉已经毕了业，正在父亲的一家子公司实习，而余眠已经申请了硕博连读。 这天是冬至，天气很冷，两人定在宋凉公司附近租的房子里见面。 宋凉一整天都在看手机，下班前半小时就收拾好了公文包，最後五分钟的时候，他桌面上被人放了一沓文件。 “小宋啊，加个班昂。”组长笑呵呵地说。 宋凉当年的暴脾气不复存在，如今已经习惯了忍耐，而且他进这家公司是被他爸套了个普通应届生的马甲送进来的，全公司上下都不知道他和总公司懂事是父子关系。 宋凉忍了又忍，还是认命地拿起了文件夹。 算了，就让那人活该等着。 但他还是在手机上给余眠发了个消息，说他临时要加班。 余眠很快回了个好。 然後宋凉就没管别的了。 …… 加完班後，又跑回了家，到电梯前宋凉才看了眼时间。 十点十二。 一小时前余眠问了句下班了么，宋凉没看见。 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宋凉有点着急。 他还记得余眠身体不好，这十二月份的大冷天，那人不会在走廊里傻傻待着呢吧。 宋凉进了电梯之後摁了自家楼层，几秒之後电梯门开，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 出了电梯一转头，宋凉顿时懵了下。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靠在了他家门口，正垂着头玩手机。 他的皮肤很白，但不再是病态的苍白。 头发长了些，看起来慵懒贵气，额前的碎发耙了上去，露出口罩上方的精致眉眼。 下一刻，这人转头看了过来，温柔目光落在了宋凉身上。 视线相对的时候，宋凉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远，远到曾经分崩离析的五年都凑了过来，他没有余眠的日子和余眠没有他的日子都凑在了一起，挤挤挨挨毫不相容地挡在他们中间。 恍惚间，宋凉又觉得他其实只是做了一场梦。 五年前，冬季的某一天，他只是睡了一觉，然後梦到他和余眠分开了，分开了整整五年，梦里他一直在找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但一觉醒来，余眠就站在了他面前。 余眠只是刚出院，他也只是刚下学。 第195章 他们之间本就该这样。 没有不告而别，没有五年异地。 只有在寒风後重遇。 第98章 春季（一） 宋凉几乎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而靠在自己家门上的男子也直起了身子，一下子增高的海拔让宋凉特别别扭。 因为以前看这人的时候都是要垂着头，现在忽然平视了，他实在有点不适应。 时隔多年才见面，宋凉本想质问这人很多事，比如他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多年怎么能忍住一次也不来看他，比如这几年他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有没有想过不要他了，但现在，他在来的路上准备的一肚子话都没想起来。 他第一句话是，“怎么长这么高？” “不高，186.3。”余眠笑着说，“鞋跟五厘米。” 宋凉无语了一下，抬手捏了捏他大衣底下的肌肉，挑了下眉，“健身了？” 余眠点点头，“大学进了国旗班。” 宋凉‘哦’了一声，想拿出钥匙开门，可东找西找也找不到钥匙。 余眠问，“不能用指纹么？” 宋凉这才想起他从来没有用钥匙开门的习惯，出门就没带过钥匙。 他咳了一声，在余眠的笑脸旁用指纹解了锁。 一开门，宋凉就被身後一道推力推了进去。 他踉跄了一下，公文包掉到地上。 刚稳住身形回头，就看到余眠正在把门缓缓关上。 玄关灯没开，屋里黑漆漆一片，门外的走廊光随着越来越细的门缝一起变暗，直到消失不见。 余眠在黑暗中静静盯着他。 空气中响起了钥匙串落在柜面的声音。 宋凉隐约看见余眠放了什么东西，然後对方抬手脱掉了大衣。 余眠拿着大衣在手里慢条斯理地整理时，他整个背部靠在了门後，眼睛垂下了一次，然後又抬起来，仍旧直勾勾盯着宋凉。 “六点半。”余眠说。 宋凉咽了下口水，“什么？” 余眠把大衣也放在了置物柜上，“你说你六点半下班，我那个点就到你家楼下了。” 所以是等了三个多小时么。 宋凉非常冷酷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本来还想说一句活该的，但是他看到了余眠正在解袖扣的动作，忽然就不敢说了。 奇怪，太奇怪了。 明明他背後空无一物，想跑转身就能跑，反而是余眠被他和玄关门逼在了角落，只要宋凉欺身一步，就能把人困在怀里。 这要是放在五年前，他想都不想就扑上去了，可现在他莫名有点怂，总觉得要是真欺上去了，最後处于劣势的反而会变成自己。 恐怖，太恐怖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画面，但已经记不清是哪了，只知道是一个窗台前，瘦弱的少年把健硕的他顶在台面上，固执又好笑的说要上他。 宋凉脸皮一麻。 是了，余眠之前是说过想上自己。 “在想什么？”余眠直起身子，一边松开领口一边靠了过来。 宋凉下意识往後退。 余眠进一步，他就退一步，直到对方把他抵在沙发椅背前。 两人离得很近，宋凉微微往後仰着腰，嘴唇和对方鼻尖的距离不过一两厘米。 “干嘛呢。”余眠好笑地说，“洗手间在哪？” 宋凉猛然回神，抬手一指，“门边。” 余眠‘嗯’了一声，目光似乎扫了他鼻尖以下一眼，然後便离开了。 余眠进了洗手间，进去之前瞥见墙边的开关，便把灯打开了。 宋凉被白光刺激地有些脸热，然後晕乎乎地坐到了沙发上。 完了，腿好软啊，脑袋也有点晕，他今天也没喝酒啊，而且刚才为什么不亲啊。 宋凉傻乎乎地想着这个问题，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直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 他下意识转头望过去，人还没看清，一张带着水汽的脸就扑了过来。 宋凉一惊，抬手想推，结果就被一双湿热的手攥住了手腕。 唇上也是又湿又软，一条热乎乎的舌头试探着滑进了他的唇缝。 宋凉一紧张，就使劲闭着嘴。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余眠放开了他，把他的手握在一起放在了自己心口。 “怎么了？”余眠问。 宋凉感觉耳朵有点痒，“你……你……” 他‘你’了有一分钟，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余眠盯着他，目光深而黯沉，“嗯？” 宋凉：“我……我……” 余眠笑着舔了他唇角一下，“乖，别你你我我了，把嘴张开。” 宋凉‘啊’了一声，余眠就又亲了上来。 这次实在是不余遗力，余眠半坐起来，上半身直接欺着宋凉往後倒，一边亲一边把人压在了沙发上，手腕也捉着抬到了头顶，狠狠摁进了沙发里。 …… 模糊间，宋凉回忆起自己告诫过余眠的一些话，也就是一些关于健身方面的，当时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亲自指导对方锻炼，其实是想趁机揩油，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余眠的健康着想。 但现在，他觉得太过健康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嘶！”忽然，宋凉下意识抬腿踹人，“你……往哪顶呢！” 余眠闷笑，“your g-spot.” …… 这一天，宋凉後半夜的记忆直接没有了。 第196章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看到手机显示是休息日的时候才惊觉上了余眠的当。 怪不得非要休息日前天晚上见面，真是会利用时间。 他想起床，结果抬了个头就放弃了。 他恨恨地给余眠打电话。 铃声在外面响了起来，没一会儿，声音离卧室越来越近。 余眠拿着手机出现在房间门口，身上还穿着围裙。 “宝贝怎么了？” 余眠现在真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就连声音也有了微小变化，磁性而温沉，更加成熟好听。 不仅如此，变化最大的还是身高和体型，还有…… 宋凉问，“你，你那个怎么变大的。” 余眠不明白，“哪个？” 宋凉：“你他妈别装。” 余眠靠在门上，“喔，你当着我的面说脏话？” 宋凉莫名腰酸了一下，“……我其实已经改了，多少年不骂人了就今天一次。” 余眠眯着眼笑了一声。 宋凉恼羞成怒，“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吃什么药了！” 不然昨天，那个尺寸，虽然已经过了五年，变化就变化吧，但也不能变化的那么陌生啊，简直陌生到恐怖的地步。 “我没吃药，自然成长的。”余眠说。 宋凉嘟囔着，“那也太大了。” 余眠挑了下眉，“大不好么？” 宋凉：“不是说不好，是……谁能一下子适应这种尺寸啊。” 余眠点了点头，“是呢，所以我们宝贝以後辛苦了。” “你也知道。”宋凉哼了两声，反应过来，眯了下眼，“什么以後？” 余眠一边拉住门把手一边说，“以後多做几次就适应了。” “想得美！”宋凉随手抄了个东西砸过去。 ――但砸在了门背上。 …… 余眠回到故城之後，就准备和宋凉同居了，只不过宋凉现在租的房子有点小，两人寻思着换个大点的，但公司附近没有合适的，再远一点的话宋凉就得每天打车上班了。 余眠说，“我送你上班。” 宋凉有些惊讶，“你有车？” 余眠拿起了放在门口置物柜上的钥匙，晃了晃。 宋凉眯眼一瞧，“我不怎么研究车。” 余眠笑了下，“零头能买一套房那个。” 宋凉：“……卧槽。” “喜欢吗，送你。”余眠用陈述句说。 “不要，我没考驾照。”宋凉说。 “你做什么工作这么有钱？”宋凉纳闷地问，“你不是还在读研？” 余眠点了点头，“和学校一个研究组合作了个小项目，利润不错。” “小项目……”宋凉嘟囔着，“什么小项目利润能买布加迪啊。” 他故意酸溜溜地说，“哇哦，余总好有钱呢。” “叫错了。”余眠走了过来，手扶在沙发背上，亲了下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的宋凉。 “叫老公。”余眠说。 宋凉：“……” 余眠：“哇哦，脸红红的好可爱呢。” 宋凉：“……滚。” 余眠真滚了，拿着钥匙出了门。 宋凉人傻了。 “喂！”他刚想爬下沙发，就听见门又开了。 “你干嘛去？”宋凉着急地问。 余眠说，“去拿个快递。” 徐不方：“那你带车钥匙干嘛？” 余眠又晃了晃钥匙，“你昨天给我的家门钥匙我挂上去了。” 宋凉松了口气，“那你去吧。” 余眠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 门再次关上，宋凉抱着抱枕靠回沙发里，盯着前方的眼睛渐渐变得无神。 过了一会儿，宋凉摸过遥控器，开了电视，找了个综艺看。 电视声音很热闹，宋凉觉得有点烦，于是换了个热播的电视剧，刚看了开头就又把电视关了。 宋凉把遥控器扔回茶几上，默默地想―― 家里，一直这么安静么。 …… 余眠取回来了一个行李箱，里面都是一些衣服。 宋凉非常大方地给了他半边柜子。 余眠提着行李箱去了卧室。 宋凉的衣服不多，颜色也很寡淡，和余眠差不多的喜好。 余眠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最後衣架不够了，他问宋凉哪里还有衣架，宋凉告诉他在衣柜底下的抽屉里。 余眠拉开抽屉找着。 第一层袜子，第二层内裤，第三层衣架。 余眠拿出几个，正想起身时目光一顿，落在抽屉上方，也就是挂衣区的底部。 那里有一个半透明的收纳袋，袋子里整整齐齐叠着一件灰色的针织外套。 外套很眼熟，以至于余眠拿在手里的时候觉得有点好笑。 这是他中学时期穿的了，那时候他一心沉浸在学习里，身体素质有够差的，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穿最小号的衣服都能兜风，不像现在，他再穿这件外套一定穿不进去。 他拿着外套走出卧室，听到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电视剧，沙发上的人侧卧在那里。 余眠走近一看，人已经眯过去了。 “宝贝。”余眠伏在宋凉上方轻轻叫了一句。 宋凉皱着眉呼了口气，脑袋动了动，把脸藏进胳膊肘里。 他身体清瘦了不少，从前的肌肉可能是乏于维持，长袖下有些空荡，两条腿又长又细，但又不过于瘦弱，带着正常男子该有的力量感，可相较于以前，还是像换了个人一样。 第197章 余眠看了一会儿，总觉得缺点什么。 过了片刻，余眠把手里的外套打开，盖到了宋凉身上。 宋凉缩了缩身子，似乎感觉到自己被熟悉的温度包围了，睡得更加安稳。 余眠蹲在旁边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五年真长，长到他中学时期的一件外套都能把宋凉盖住了。 第99章 春季（二） 余眠和宋凉休息日一直黏在一起，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刷碗（余眠刷宋凉看），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宋凉晕了余眠还在做）。 还有一起逛超市。 宋凉这几年一直没好好锻炼过，也没好好吃饭，身体清瘦下来虽然别有一番风味，但胃也有点毛病。 余眠把给宋凉的养胃计划置到了未来规划第一条。 只不过逛超市的时候，余眠发现了一点点小问题。 他本来推着购物车跟在宋凉後面，听着宋凉嘟嘟囔囔选着东西，余光忽然瞥见宋凉腰後的衣服掖进去一角，绷出一点饱满的身体曲线。 宋凉虽然瘦了不少，但身上该有肉的地方都没减。 “宋凉。”余眠叫了他一声，一边伸手一边说，“你衣服怎么塞进去了。” 结果手刚碰到宋凉的腰，对方就立刻转身捂住，然後有点慌乱地把衣服扯好，哈哈笑了两声，“是吗我没注意，谢谢哈。” 余眠一愣，笑着‘嗯’了一声。 两人逛完了零食区，打算去熟食区买点卤肉。 熟食区做活动，宋凉兴奋地和一群大爷大妈挤了进去。 余眠在外围笑呵呵地看着他。 装袋的时候，余眠拿起一个盒装豆腐，放在宋凉手边，“宝贝，我想吃……” 宋凉忽然捂住他的嘴，“啊哈哈哈吃吃吃，好好好，买买买，哈哈……” 余眠：“……” 负责封袋贴价标的是个小姑娘，时不时偷偷抬眼看他们一会儿，宋凉被看得耳根通红，那小姑娘似乎发现了，口罩上方的眉眼弯得特别厉害。 最後宋凉把东西放进购物车之後就大步走在前面。 余眠故意逗他，“宝贝，等等我啊。” 果然，前面的人吓了一大跳，慌里慌张退回来，又捂住余眠的嘴。 “别别别……别乱叫！”宋凉左右一看，发现有不少人注视着他们，顿时热意上脸，推着余眠赶紧走了。 从超市里出来後，直到上车，宋凉都和余眠保持着社交距离，但越是这样余眠就越想逗他，嘴上一口一个‘宝贝’，每次都把宋凉逗得炸毛。 直到上了车，宋凉都没理他，但一进了家门，余眠刚把东西放在客厅，宋凉就扑过来掐他脖子。 “你干嘛在外面那样啊！” 余眠任由他压在自己身上，手扶上了他的腰，“怎么了？我们是合法情侣。” “合什么法。”宋凉嘟囔着，“说得你能在国内嫁给我似的。” 余眠笑着，“那又怎样？” 宋凉呵了一声，“法无授权不可为知道吗？” 余眠挑了下眉，“可法不禁止即自由啊。” 宋凉：“你哪自由了。” 余眠：“我爱你自由，法不禁止，你不禁止，我爱你自由啊。” 宋凉：“……” 余眠：“喔，脸红了呢。” 宋凉：“……闭嘴。” …… 余眠以为那次交流之後，宋凉就不再总想着在外面保持距离了，可现实并没有什么改变。 甚至变本加厉了，哪怕在没人的地方牵个手宋凉都会甩开。 这天下午两人正在花园散步，天气逐渐回暖，很多年轻情侣手牵手出现在这里。 但余眠怎么也牵不到人。 在第三次尝试拉手被甩开之後，余眠扯住宋凉，直接把人拽进了旁边的小凉亭後面。 宋凉措不及防被人扯走，还没站稳就被人困在了柱子上。 宋凉心里‘草’了一声，心有余悸地抵住朝自己压过来的胸膛。 余眠脸上笑呵呵的，笑得额角青筋直冒，“怎么了宝贝，不喜欢我拉着你？” 宋凉：“不……那倒不是。” 余眠：“哦，那是不喜欢我在外面拉你？” 宋凉支吾一会儿，“……也不是。” 余眠开始盯着他，盯得宋凉直冒冷汗。 最终，余眠叹息一声，垂下眼，把额头靠在宋凉肩上。 “宋凉，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宋凉有些犹豫地说，“你……你不在乎吗？” 余眠问，“在乎什么？在外面保不保持距离吗？” 宋凉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後等待着余眠的回答，心情似乎非常紧张，整个人都忐忑到有些僵硬的程度。 过了一会儿，余眠才呵呵笑了起来，嗓音又低又哑，透着愉悦。 “你怎么会认为我想遮掩我们的关系？”余眠在他耳旁轻声道，“你都不知道，你甩开我的时候，我有多想把你带回家。” 宋凉：“带……带回家干什么。” 余眠笑着说，“带回家，绑在床上，和我十指交握，不准撒开，也不准跑，只能咬着衣服在我身下叫唤，房子隔不隔音不重要，最好让所有邻居都能听见我正在操你……” “卧槽！” 宋凉一把捂住他的嘴，脸色涨红，“你他妈疯了！” 余眠抬着眼看他，忽然垂眼舔了下他的手心。 第198章 宋凉：“……” 余眠拉下了他的手，“你脸红真好看，但我不想再被糊弄了，告诉我宝贝，你到底在想什么？” 宋凉避开了他的视线，眉毛纠在一起，“什么我在想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我？”余眠愣了下。 宋凉嘟囔着说，“这五年，你不一直都没来找过我么，虽然每天都有打视频，但你怎么也不愿意见我，说什么只要事业有成才能未来可期，我看你就是唬我的，现在还老逗我，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唔。” 话还没说完，宋凉就被人吻住了，他赌气地不张嘴，任余眠在自己唇瓣上来回磨。 余眠放开他，贴着他的鼻尖蹭了蹭，眼睛暗而幽深地注视着他。 宋凉被那眼神看得腰间发麻。 耳朵上多了一只手，宋凉被余眠偏头啄吻着脸颊，亲了两下之後耳朵也已经被捏红了。 “想知道为什么我这五年不来找你？”余眠问。 宋凉抿着嘴，小幅度点了点头，像小时候看着玻璃柜里的昂贵玩具，在父母问他要不要时小心翼翼点头的样子。 余眠说，“这五年我也想你，我也难熬，每天打完视频我都得去冲冷水澡，只要一想到你，我连报告都写不下去，满脑子都是你。” 宋凉撇着嘴，“骗人，这么想我就回来找我啊。” 余眠叹了一声，“宝贝，你可真高估我啊。” 宋凉纳闷地看着他。 余眠笑着，“你那天不是见识过了么，时隔五年，我本想绅士一点，毕竟这么久没见了，我怕你被我吓到，可我一见你就忍不住把你拖上床，这要是求学途中也跟你混在一起，我怕我这辈子都毕不了业。” 宋凉没想到是这种原因，他红着脸质疑，“怎么可能，我才不信，而且我长得也没那么好看，你至于就这么忍不住……” 话音没落就看到余眠歪着头看他，眸光里有宋凉熟悉的暗色。 宋凉咽了下口水。 余眠舔了下他的脖颈。 “不信？”语气危险。 “……信了。”宋凉说。 …… 散完步後，两人一起去菜市场买东西，然後回家做饭。 晚饭过後，宋凉邀请余眠和他一起看新上的电影。 余眠正在打电话，闻言比了个可以的手势，让宋凉先去等他。 客厅里灯光暗下来，宋凉拿了水果拼盘和零食篮子，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无聊地等了很久，肩上忽然一暖。 宋凉回头，看到余眠长腿交叠着坐在了他身後的沙发上，一只手拿着手机还在打电话，电话那头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余眠的神色有点难看，另一只手给他披了条毯子。 宋凉握住了他正要收回的手。 余眠垂眼瞥了他一眼，语气冷冷应着电话另一头的人，手停在宋凉肩头温柔地抚摸着。 电话挂了之後，宋凉问他，“谁打来的？” 余眠拿了两罐啤酒过来，坐到了宋凉身边。 “我爸。”余眠说。 宋凉接过啤酒正要打开，闻言僵了一下，“啊，这几年……就是你和他们关系怎么样啊。” 余眠喝口啤酒，吐了口气，“基本上断绝关系了。” “啊，挺好。”宋凉捏着啤酒罐子，斟酌着，“挺好的，什么时候？” 余眠顿了一下，“五年前。” 宋凉：“哦，把我一起扔掉的那天呗。” 余眠偏头看着他，“没有，我从来没不要你。” “你敢不要。”宋凉哼哼两声，“你爸找你干啥？” 余眠沉默了两秒。 宋凉说，“我虽然脑子笨，但你要是骗我我也会知道的，所以你就别欺负我了。” 余眠转头看他，好笑道，“没什么，他们总想让我给小锦买车买房。” “想得美啊。”宋凉就知道会这样，“你不会真买吧？” 余眠耸了下肩，“我倒是不差钱，但是小锦不要。” “呦呵，那臭小子有骨气。”宋凉笑了一声，“他也快毕业了吧？” 余眠：“嗯，跟你一样，正在实习。” 宋凉：“这小子，这么多年也不说来看看我，跟你一样。” 余眠笑着，“他忙着谈恋爱呢，连我也不搭理。” 宋凉：“喔，他也能耐了哦，谁家宝贝闺女瞎了眼了？” 余眠：“没谁，那人男的。” 宋凉：“卧槽？那你家绝後了哈哈哈……哎哎哎别压我你快起来！重！重啊！！” …… 胡闹一通之後，电影已经放了一半。 後面的剧情实在看不懂，两人决定从头看起，只不过退出之後再进去就有了广告。 余眠盯着电视里的广告画面，忽然问，“怎么没考驾照？不喜欢开车？” 宋凉这时候喝得有点晕，唇瓣湿润柔软，闻言舔了舔嘴，歪着头挠了挠後脑勺。 “车啊，不是不喜欢，是害怕。” 余眠一愣，“怕什么，你出过车祸？” “不是。”宋凉说。 三月初的客厅里地暖还很温，氤氲热气和瓜果酒香糅成令人沉醉的暖意。 “那是为什么。”余眠哑着嗓子问。 宋凉眼底蒙着水雾，眸色空而茫然，“就是怕啊，那天他们说，你坐研究所安排的车走了，我就总觉得你在哪辆车上，坐上就走了，头也不回得就走了，你就坐在车里，但我连哪辆车都不知道，我找你来着，可我哪也找不着，我看着街上那些车，我那天，我看着看着……我不喜欢车，余眠，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就是不喜欢车了……” 第199章 宋凉已经迷糊了，说话根本不着前後。 余眠沉默了一会儿，温柔地抱住自己的爱人。 “好了。”余眠说，“我回来了，以後都不走了，我一直在你身边。” 宋凉趴在他肩上，忽然用手抹了抹眼角。 他问，“余眠，这是什么，房子漏雨了？” 余眠应着，“嗯，春天来了。” …… 系统里的世界总停留在五月，那是一段令所有人都脑子混乱的回忆，在那里待久了的人会不自觉忘记其他季节的冷暖，更甚者已经适应甚至爱上了五月不冷不热的天气。 但实际上还是四季分明的世界好。 夏日炎炎却有空调相伴，凉爽之秋可赏枫红金景，凛冽寒冬能与爱人拥眠。 但最美好的还是春天。 春天有惊蛰至，春雷远赴。 春天有爱意生，万物复苏。 …… …… …… …… …… …… 【正文完结】 # 番外 第100章 正文番外（一）一件小事 “哎，兄弟，过怎么样啊。” 宋凉侧头听着电话，手边放着余眠洗好的水果。 ――“老大！祝你们新婚快乐啊！” “哼，马後炮都熄了火了，你咋不来现场呢。” ――“嘿嘿，我和老板考察实地呢，实在走不开啊。” “喔，俩人挺腻歪哦。” ――“不是啊，我们真的是正经出差！” “行了行了，你啥时候来一趟，你哥想你了。” ――“啊我老哥，我老哥干啥呢？” “你哥啊……等等我瞅瞅……” “宝贝，干嘛呢！” 余眠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刷鞋呢！” 宋凉回了余锦一句，“你哥给我刷鞋呢。” 余锦哈哈笑了几声，“还敢让我哥给你刷啊，哎你记不记得在系统里的时候，哎什么时候来着？啊我去我好像越来越记不住系统里的事了你说奇怪不，我哥不是说早看你那花花绿绿的鞋不顺眼，结果前段时间给你刷成小白鞋了么哈哈！” 宋凉笑着，“是啊，他把我一万多的乔丹愣是刷成拼夕夕九块九包邮的小白鞋了。” 余眠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袖子撸到小臂上方，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一手拎着一只鞋走到宋凉旁边後，他开口说，“那双是真的该刷了，我只是不小心把爆炸盐当鞋皂粉用了，而且不是还卖了五千多么。” 宋凉‘呵’了一声，“那是碰上冤大头了，再加上你那忽悠劲儿。” 余锦在电话里哈哈直乐。 宋凉摆了摆手让余眠继续干活去，然後他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偷摸关了阳台门之後，宋凉靠在阳台边沿上。 “哎，问你个事儿。”宋凉轻声说。 “哎呦，你是要问啥见不得我哥的事啊，声音这么小心翼翼。”余锦也压低声音说。 “滚蛋，见不得的事要有也是你哥有。”宋凉说，“我问你，他是不是和研究所的人有啥矛盾啊。” 余锦：“怎么这么问？我哥和他组里的同事关系挺好啊。” 宋凉：“不是他上的那个大学，是以前招过余眠那个，光大的研究所。” 余锦‘啊’了一声，“那我不知道啊，这么多年还有联系吗？” 宋凉‘嗯’了一声，语气严肃，“我感觉你哥有事瞒着我。” 余锦纳闷，“我哥难道不听你的话吗？” 宋凉语气笃定，“他敢不听，家里老子做主。” 余锦：“那你直接问他有什么事不好了。” 宋凉‘啧’了一声，“他不告诉我。” 余锦哈哈笑着，被宋凉骂了一句，“赶紧想想办法，前几天那个张平世过来了一趟，还带着几个穿军装的人，但那天你哥不在，我恰好碰上了，後来跟你哥说这事，他直接把我弄……反正就是给我蒙过去了，过後我又想起来，再问他就撒谎。” 余锦：“你知道我哥是撒谎？” 宋凉心说滚过多少次床单的关系了，对方有没有撒谎他还是知道的，顶多猜不透原因。 “你就说有没有办法套话吧。”宋凉问。 “小人有一拙见。”余锦说。 “讲。” “你去把我哥勾引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然後一边鞭挞他一边质问他，你说不说！说不说！到底说不……” 宋凉‘嘟’一声把电话挂了。 俩兄弟都是一般坑。 真特么闹心。 …… 之後的某天，宋凉从网上买了点‘刑问’工具，快递到货後他斟酌了良久。 算了。 还是觉得太残忍了。 …… 过了几天，余眠带宋凉去了自己的实验室。 余眠是做计算机技术的，这段时间和人工智能合作了一个体验性游戏。 宋凉对体验性游戏实在怵得慌，也不明白余眠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地编写那些和系统特别像的程序的。 余眠跟他说是在系统里背代码的时候受到了启发，进而产生了兴趣。 宋凉万分不理解，并觉得就算被启发了他也进而不到有兴趣的程度。 …… 实验室不大，科技感很强，房间一角还有个小房间，类似网吧包间，是余眠亲手设计并包装出来的地方，那里的墙面和桌角都包着隔音隔震防撞防磕的材料，里面摆放的都是质量和设计最前沿的电竞设备。 第200章 宋凉每次来他实验室都会坐进那个小房间里。 但其实他不太爱打游戏，就是戴着耳机听歌或者看电影，而余眠无论再忙，总会隔一会儿就往宋凉桌子上放点儿水果或者零食。 …… 宋凉进了小房间里，刚坐好，身後的门又被人打开，余眠拿了袋巧克力进来。 “组员从比利时回来带的。”余眠说。 他进来後伏在宋凉的椅背後面，手伸过去操作电脑。 “给你看个东西。” 宋凉皱眉，“我不玩你设计的游戏。” “不是那个。”余眠说。 “好了。”余眠把电脑调成一个黑洞似的画面，屏幕中央有一条音波线。 “这什么？”宋凉不知道余眠又在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头上一沉，他被戴上了一副耳机，然後那双给他戴耳机的手就撑在了他椅背两侧。 耳罩里呲啦了几声，宋凉皱了下眉。 过了片刻，电脑屏幕中央的音波线大幅度波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耳机里传来一声熟悉又遥远的萝莉音。 ――“余眠哥哥！” 宋凉一惊，忍不住转头看向身後，发现余眠带着一只入耳式耳机，正微微侧头按着。 听到声音後，余眠低下头，凑近宋凉嘴边的麦克风，说着，“下午好。” 宋凉扯了下嘴角，“你怎么在里面。” 小公主的声音非常开心，“我的驸马带我来星空旅游啊，然後我尝试向你们的星球发送了信号。” “然後被我截住了。”余眠笑着说。 “嗯呢，就是要这样！”小公主说，“很高兴再见到你们呀！” 宋凉乐了，“见什么呀，顶多听个音。” “稍等。”余眠说。 他伸手越过宋凉，再次拿起了鼠标，操作了好一会儿之後，电脑屏幕出现了画面，只不过很模糊。 “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余眠遗憾地说。 画面中，背景色应该是某个星球的盆地景，黄沙漫天，远处荒山寂寥，两个黑色人影隐隐绰绰出现在屏幕里。 小公主似乎长大了些，身高到身旁男子的肩膀，灰色长发温柔地飘散在两人身侧。 不知画面太过模糊还是怎的，两人的脸始终看不清。 但是声音还算清晰，小公主和余眠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宋凉忍不住把麦往外一掰，差点怼进余眠嘴里。 “我不说了，咱俩换耳机。”宋凉不耐烦道。 余眠笑了一声，给他把耳机摘了下来，再给他塞了自己的入耳式。 聊天聊到最後，余眠忽然说，“以後不要再发信号了。” 小公主疑惑地问为什么。 余眠先是瞥了宋凉一眼，然後向小公主解释。 大致意思就是地球的顶级科研力量发现了系外文明的痕迹，正在追踪他们，余眠冒险连线也是为了提醒他们躲远一点。 小公主非常不明白，“我不介意到你们的星球做客。” 余眠笑了一声，“我也欢迎，但人类不会，如果你来了，你会讨厌人类的。” 小公主还想说什么，她身旁一直沉默的男子忽然摸了摸她的脸，然後用一种余眠二人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 小公主最後失望地说，“好吧，那余眠哥哥，这就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了。” 余眠笑了笑，“有缘会再见的。” “嗯呐。”小公主应着，她身旁的男子抬手做了个什么动作，背景里的黄沙越来越强，两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就连声音也逐渐远去。 “对了。”余眠忽然问，“现在可以问名字了吗？” “当然可以！”小公主声音渐远，“我的名字是……” …… 宋凉看着黑下去的屏幕，不一会儿恢复了电脑桌面，扭头看向余眠。 “她说她叫什么？” 余眠垂头闷笑一声，“风太大，没听清。” “没听清你笑什么？”宋凉纳闷道。 余眠挑眉，“我爱笑啊。” 你爱个头。 宋凉呵呵一声。 “不过，宝贝啊。”余眠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从里面掏出几样‘凶器’。 宋凉目光落到上面，顿时整个人僵住。 余眠说，“我在家里发现这些东西哎，是你买的吗？” 宋凉绷着脸，“嗯。” 余眠眯眼笑，“今天用吗？” 宋凉耳根通红，“……用，吧。” 余眠哇了一声，“真的？” 宋凉赶忙道，“用你身上！” 严刑逼供！ 余眠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他说。 宋凉：“！！！” “等等！现在还是白天！” 余眠已经出去把灯关了，大门也锁了，声音远远传来，“放心，今天没人来。” 宋凉喊道，“重点是这个吗？！” …… 中途―― 宋凉：“余眠……我不太行了……” 余眠：“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宋凉：“那你他妈轻点！” 余眠：“不行。” …… 最终，宋凉用来‘逼供’的道具还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而且该问的他还是没问出来。 最後宋凉实在没了半点力气，躺在沙发上盖着余眠的外套昏昏欲睡。 第201章 睡着之前，他看着余眠的身影在小房间里进进出出地忙碌清理，眼睛一眨，余眠又站在了实验桌前，操作着一些宋凉看不懂的仪器。 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到余眠瞒着他什么了。 那应该是一件必须保密，并且有些危险的事。 而且仔细想想，当初余眠狠心离开的原因，或许也跟这件事有关。 算了，不问了。 爱人之间也不能毫无距离。 想一个人扛就一个人扛吧。 我一直在他身边陪着就好了。 宋凉这么想着。 第101章 正文番外（二）一场小聚 宋凉公司楼下咖啡厅。 “抱歉，何医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余总您是做计算机产业的，这是在和我装傻么？” “我这个人不擅长撒谎。” ――“呵呵呵……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何小姐不妨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给我的爱人送个饭，会给贵公司带来不良影响。” ――“余总，既然你一定要装不明白，那我就直言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是小众心理，而且我了解到，阿凉之前的取向不是您这样的，而您却一直抓着阿凉不放，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我想，您应该对他进行了一些心理上的诱导甚至压迫才促使你们这段关系的发生，这其实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您如果不想阿凉幡然醒悟後彼此闹僵，就请您尽快收手吧。” 余眠笑了笑，似乎根本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回答的内容也毫不相干，“如果何医生想比专业优势，我想今天这一面是不需要见的，据我所知，令尊之所以能放任何医生随心所欲做这个职业，应该是靠着南方的那条海链吧。” 余眠是集团副总，权力人脉上自然无比雄厚，他这句话也算明摆着告诉她了，如果何子莙想用自己的专业能力耍小聪明，那余眠不介意打几个电话刷断她家所有产业链。 何子莙听出来了，脸色瞬间僵了一下。 她意有所指，“余总很擅长威胁人。” 余眠摊了摊手，“专业优势嘛，何医生也很擅长心理控制。” 何子莙：“……” 她缓了缓神色，盯着他的脸，打量半响後开口，“虽然你真的来见我了，但我总觉得跟不见没什么区别，你的表情太敷衍了，并不像吃醋，似乎只是很刻意的想向某个人传达你吃醋了的信号而已，实际上你对我的存在没有任何危机感。” “何必这样呢，你真的爱他么？” 余眠轻轻一笑，回道，“不愧是心理学家，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一般不会这么失礼，哪怕是敷衍，我也会敷衍得很认真。” 何子莙简直是听笑了，“怎么，你在说你是故意让我看出来你在敷衍我的？这么笃定我不会告诉阿凉？” 余眠满脸笑意，似乎听到什么都不会慌张，“何医生，很遗憾你的想法永远无法与我接轨，但你放心，你今天哪怕把我们的录音送到他手里都没关系。” 何子莙根本想不出他想干什么了，“你这样只会耽误他。” 余眠笑了笑，“我不认同，当然他也不会认同。” 何子莙气笑了，“你什么事都要替他做主么？他迟早会因此离开你。” 余眠‘唔’了一声，似乎思考了两秒，“自从在一起後，我就没想过他会离开我，不是相信他，而是我不会让他有这个念头。” 所以宋凉身边桃花再多也没关系，他从不觉得是威胁。 何子莙警告他，“余总，你现在的想法让我觉得阿凉需要司法援助。” 余眠哈哈一笑，似乎真的被她逗乐了，他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上，摁开屏幕然後说，“加个微信？” 何子莙被这展开弄懵了，视线往下一落，“什么……” 她语气顿住，人跟卡壳了一样。 余眠的手机一直在录音，已经显示有二十几分钟了，他们的对话百分百全录进去了。 余眠往後靠了一下，像是要做最後的结束工作，语气带着慵懒，“不加？可以，那我把录音发你工作邮箱，记得说点有趣的措辞发给‘阿凉’哦，我很期待他能看清我的‘真面目’然後甩了我呢。” 何子莙脸色涨青。 她又没那么说！ 最终，何子莙再也待不下去，气得直接走人。 …… 宋凉这天一直心不在焉，时间一到就准点下了班，然後在公司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後在微信上和余眠说了句不用来接他了，然後自己走回了家。 到家之後，屋子里漆黑安静，还没人回来。 宋凉疲惫地瘫在沙发上，脑袋里一直想着中午的那一幕。 余眠为什么要在他们公司楼下和一个女人见面呢。 那个女人还不陌生，宋凉经常见到她，她是公司附近一个心理咨询室的心理医生，她的朋友就和宋凉一个公司，所以宋凉常常能看到那个女人在公司门口等自己朋友，宋凉偶然间帮过她点小忙，所以每次见面会打个招呼。 但是余眠为什么会和对方私下见面呢。 宋凉坐在沙发上沉思。 …… 晚上九点多，客厅门才传来嘀呤两声。 ‘咔哒’――门开又关上。 “我回来了。”余眠的声音传进客厅。 宋凉从沙发上站起来，满眼惺忪地看着他。 第202章 “今天好晚。” “老板非要我拿下那个合同。”余眠揉了下脖子，问，“一直等我？” “没有。”宋凉说。 余眠脱了外套，弯腰换鞋，直起身子後发现身旁有个阴影，抬眼看去，宋凉正站在自己身边。 “怎么了？”余眠一手松开领带，一手顺溜地捞住对方的腰，“怪我了么，回来这么晚。” “没有。” 宋凉双手在身侧垂着，任由他抱着自己。 “听着像困了，你困了吗？”余眠问着，随手把领带扔在玄关置物柜上，然後用两根手指捏着宋凉的脸，试探着往上抬了抬，感觉到对方的顺从之後，他才偏头吻了上去。 结果刚才还一脸困倦的人立马偏开了脸。 余眠：“嗯？” 宋凉：“回家要洗手。” 余眠笑着，“好，亲完就去洗。” 宋凉推住他，“洗手。” 余眠盯着他，开始沉吟。 片刻後，余眠说，“好，我去洗手，有什么奖励？” 宋凉：“……洗完手给亲。” 余眠不满意，“那不本来就该给我的么，除了亲亲呢。” 宋凉：“……” 余眠‘哇哦’了一声，“耳朵好红，在想好事？” 宋凉忽然想起一个事，“你以前也总爱耳红！” 余眠：“我那是晒得。” 宋凉：“谁会信啊！” 余眠：“你看我现在就没晒过了。” 宋凉：“那是你脸皮厚了！” 余眠嬉笑着压过脸来，最终在洗手前亲上了。 …… 这晚入睡时，宋凉正在被窝里躺着，每隔一会儿就闭着眼摸摸旁边的位置，不知重复到第几次，他的手还没摸过去就被人握住。 宋凉睁眼，看到余眠穿着睡衣，正撩起被子压上床。 躺上来之後，余眠把宋凉的手顺带着握在胸口前，然後举起来亲了一口。 “宝贝。”余眠温柔地叫他。 宋凉‘唔’了一声，垂眸盯着余眠的锁骨。 过了一会儿，就在宋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余眠忽然又轻声开口，“宝贝，我和你说个事。” 宋凉一下精神了。 “说。” 开口之前，余眠捏了捏他的手指。 心虚了吧。 宋凉心想。 “下周有空么？” 宋凉语调平平，“没空，要干嘛。” 余眠顿了一下，“高中的几个同学说要聚一下。” 宋凉：“……” 余眠笑着：“没空吗？” 宋凉：“你又没说周几！” “我的错。”余眠说，“周四。” 哪个上班族周四有时间，这不纯纯找揍么。 不过宋凉确实有。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谁定的时间？” 余眠：“孟向莘。” 宋凉一愣，‘哦’了一声。 余眠忽然问他，“你不知道下周四是六一吗？” ？？ 谁家二十五六岁的同学聚会选五六岁过的儿童节啊！ 余眠道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孟向莘有孩子了，说要带孩子出来玩。” 宋凉又一愣。 “她生的？”宋凉问。 余眠挑眉，“不然她捡的？” 宋凉：“不是，她之前不是和……” “和顾妤呀。”余眠说，“她们的孩子。” 宋凉惊了，“女生和女生能生孩子？” “能呢。”余眠说，“这几年一直有，说是有个英国科学家从女生的骨髓干细胞中提取精原细胞，再培育成精子，但最後只能生女孩。” 宋凉‘哦哦’两声，随即困意再次上涌，半梦半醒时，余眠还在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好像一直在问孩子的事。 宋凉有些烦。 他一点也不想听孩子的事，他想知道余眠为什么和那个女人见面。 “没别的事了么。”宋凉戳了他一下，“没了就闭嘴睡觉。” 余眠话语一断，然後应了一声。 “晚安。” 晚你个头的安。 宋凉郁闷地睡了过去。 …… 六一当天，天选小组群里翻起了浪花。 【耿磊：老子第一个，最後一个准备喝到吐吧！哈哈哈！】 【孟向莘：不好意思，我和阿妤一直在饭店里。】 【耿磊：你咋不提这饭店就是你俩的呢！［巨兔生气.jpg］】 【徐不方：［图片］路上堵车。】 【耿磊：［引用了‘徐不方’的图片］哈哈哈堵得好长，你今天回去开不了车了哈哈哈。】 【徐不方：……】 【宋凉：我们在旁边买水果呢，马上到！】 【顾妤：店里有水果。】 【宋凉：不想吃。［微笑.jpg］】 【余眠：他看路边有个残疾老人在卖水果才买的。】 【余锦：老大还是这么外冷内热。】 【宋凉：滚。】 【耿磊：宋凉这叫人美心善。】 【宋凉：你也滚！】 【耿磊：@余锦，兄弟你在哪呢？】 【余锦：我老板开车送我来的，我们也堵车了。】 【耿磊：程远那哥们挺会照顾人啊，不过咱今天可是谁来得晚谁吹瓶啊，你还不如骑车呢哈哈哈。】 【余锦：就是说。】 第203章 ［余锦撤回了一条消息］ 【耿磊：？？】 【余锦：把你上边那句也撤了！快！】 ［余锦撤回了一条消息］ 【耿磊：不是吧哥们，那位在你身边呢？】 ［耿磊撤回了一条消息］ 【余锦：好了，我一会儿在群里问一句喝不喝酒，你们记得回不喝。】 ［余锦撤回了一条消息］ 群里安静片刻後―― 【余锦：今天你们喝酒么？】 【耿磊：不喝，没酒，水都没有。】 …… 最後一个到的是徐不方，文人不胜酒力，刚喝到瓶肚位置就摘了眼镜去洗手间了。 後来聚会全程耿磊都在笑徐不方的酒量，说他平常应该少吞点墨水，不然也不至于这点猫尿也咽不下去。 徐不方反讽他商人多应酬，啤酒肚都快出来了。 耿磊着急了，吵着闹着把徐不方的手往自己衣服里伸，说他才没有啤酒肚，六块腹肌好好待着呢，徐不方嫌弃地不行，死活不摸，结果也不知道耿磊怎么想的，反过来说要摸徐不方的肚子，徐不方慌乱推拒，愣是给气得面红耳赤。 宋凉一直在看他俩笑话，顺便吃着余眠给他剥的虾，只不过每次余眠逗孟晓莘身边的小娃娃时，宋凉都想趁机偷偷喝酒，但余眠就跟後脑勺长眼一样，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意图。 当余眠开始教育宋凉这几年刚养好的胃是不是又不想要了的时候，孟晓莘怀里的小娃娃乐呵呵笑了起来。 清脆的娃娃音响彻了整个包厢，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小孩儿吸引，也跟着开怀大笑。 就这么说着闹着，店里员工早收了工，只不过老板还在包厢，他们也不敢下班。 过了一会儿，顾妤去後厨端了盆解酒汤，顺便叫员工们回家。 热闹的包厢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最後众人从饭店门口出来时，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谁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但谁也懒得去问去看，明明手机就在兜里，但平时上个厕所都要举着的玩意现在谁也不想拿出来，就连在门口分别时，众人都还有说有笑，互相挥了好几次手才彻底分开。 …… 余眠皱眉走在前面，全然不管身後逮着一次机会就喝了口酒的宋凉。 宋凉默默跟了一会儿，忽然停了脚步。 余眠几乎是在瞬间察觉到了，最後叹息一声，转身往回走，把人抱住。 “想热死谁。”宋凉推他。 “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余眠问。 宋凉抬眼看他，“我问你你就说么？” 余眠笑了笑，“研究员那边的事我後来不都跟你坦白了。” 宋凉‘哼’了一声，“那是别的问题，这次是不一样的问题。” “什么问题？”余眠笑着说，“咱俩证都去国外扯了，还能有啥问题？” 或许是太久不喝酒了，宋凉感觉脑子有点晕，平常藏得深深的东西都晃荡了出来，特别不情愿地把那天看到的和余眠说了。 余眠听完後似乎毫不惊讶，还松了口气，“就这个呀。” 宋凉警惕起来，“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余眠‘唔’了一声，“确实……” ？？ 确实？ 宋凉皱眉盯着眼前胆大包天的爱人。 胆大包天的爱人语气如常，“我以为你发现我新买的那套衣服了，这次不仅有女士内衣，还带了发箍和尾…唔。” 宋凉在无人大街上捂住了爱人的嘴。 过了片刻，他愤怒地反应过来，“别想转移话题！” 余眠笑笑，“没想，你不就想知道我那天和那个女人聊了什么吗？我回家给你听录音，说起来该抱怨的是我才对。” 宋凉嘟囔着‘怎么还有录音’，不满道，“你抱怨什么……” 余眠哄着他，“回去你就知道了……” “别骗人。” “不骗你。” …… 顾妤刚锁了店门，就接到员工忘拿东西的电话。 “阿妤。”孟向莘抱着犯了困的女儿，站在不远处催着她。 顾妤说，“你先回去，小东忘拿钥匙了。” “又忘了啊。”说着，孟向莘已经走了过来，拿着女儿的手软趴趴打在顾妤肩头，“咱们要不要等妈咪呢。” 小娃娃一脸困倦地揪住了顾妤的头发。 顾妤握住小家伙的手，侧头亲了亲那肉嘟嘟的拳头，又凑过去亲了孟向莘一下，“我抱着。” 小娃娃很快就在顾妤怀里睡着了。 不一会儿，忘拿东西的员工大汗淋漓跑来，向老板和老板娘道了好几次歉。 孟向莘弯着眼睛说没事。 小东走了之後，两人轻声走在街道一侧。 共同经营的饭店在二人身後静静入夜。 …… 程远开车找到人的时候，余锦正绕着树跑圈。 “喝酒了？”程远摇下车窗，露出一张成熟矜贵的脸来。 余锦掀着衣服闻了闻，“没有，真没有。” “没有你散什么味。”程远朝副驾驶侧了下头，“上来。” 余锦小跑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乖乖系好安全带。 “真没有。”余锦语气都柔和下来，“我又不会喝酒，都是他们喝的，一个包间里自然有味道了。” “嗯。”程远应了一声，启动车子，“知道了。” 第204章 车开了有一会儿，遇到了一个红灯。 虽然这个点没什么人了，但程远仍然把车好好停在了线内。 余锦瞥眼看过去，见他正出神地盯着红绿灯跳动的数字。 还是生气了？ 余锦动了动嘴，刚想开口―― “过来。”程远忽然说。 余锦卡了一下，想说的话也忘了。 “啊？”他傻了一样看旁边的人。 程远说，“还有32秒，快点。” 余锦微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红绿灯，然後把自己上半身凑到了程远身边。 当距离一再缩短到某个值之後，程远才猛然扯住余锦的衣领，侧头吻了过去。 红灯最後跳到了0，变成了绿灯，但当绿灯也跳到0，再次变成红灯之後，余锦才被放开。 “好了。”程远用拇指抹过余锦的下唇，嗓音低哑，“是没喝酒。” …… 停车场内，醉到腿软的徐不方被耿磊背在背上。 其实这个姿势一开始徐不方反抗过。 但反抗结果是被耿磊打横抱了一次。 徐不方就服了。 “你真没喝酒？”徐不方指挥着他找自己的车，有点头晕，所以指了两次都没找着。 耿磊说，“看你喝了就没喝。” 徐不方‘嗯’了一声，“你这机灵劲儿还不错，怪不得当商人去了。” 耿磊‘嗐’了一声，“上学那会儿我妈总想让我拿奖，那次负伤了她就怕了，生怕我这个宝贝儿子哪天没了，我爸见缝插针，或者说就是不想让我闲着呗，直接把我踢进基层去了。” 徐不方哼笑一声，“那是你父亲在锻炼你。” “嗯嗯是。”徐不方应着他，“不过你到底把车停哪了啊？” 徐不方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这是几层？” 耿磊预感不妙，“负二啊。” 徐不方：“我停负一了。” 耿磊服了。 徐不方教育他，“耐心点，不然你这性子怎么找女朋友，光有机灵劲儿是不够的。” 耿磊笑了一声，说了句什么，徐不方没听清，他揪了一下耿磊的领子，“嘟囔我什么呢？” 耿磊说了句哪敢，背着他又去了负一，最终找到了他的车。 “哎，拿我手机开个闪光灯，看不清锁眼。”耿磊低骂了一声说，“真是，这停车场晚上还省电呢。” 徐不方拿出耿磊口袋里的手机，“密码。” 耿磊：“你生日。” 徐不方脑子晕，没什么怀疑地输入进去。 0103――‘嗡嗡’。 徐不方不满地吐了口气，“不对啊！” 耿磊：“1234啊！” 徐不方一愣，爆了个粗口，“谁他妈生日过12月34号！” 耿磊：“嘿嘿，反正就是这个。” …… …… …… …… …… …… 【正文番外完结】 【配角番外想来想去还是另开一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