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怪》 第1章 《有点怪》作者：阿卡菠糖【cp完结】 文案： 曲佳乐姐姐有个男朋友，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在长辈眼里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曲佳乐从小就喜欢黏着陆谦，让他替自己摆平各种搞不定的麻烦。 不及格的考卷拿给陆谦签名；打架进局子要陆谦来保；生病难过找陆谦；就连上高中给校花女神买巧克力，钱都是问陆谦借的。 过年那天两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陆谦和曲妙婷的婚事。 陆谦席间多饮了几杯酒，醉后被人扶到客卧去歇着。 曲佳乐上楼后不小心走错了房间，推门进屋眼前霎时一片漆黑。 刚灵醒过来转头想走，一个力道卡在他细弱的腕骨上，下一秒，曲佳乐落入一个带着微醺酒气的怀抱。 于黑暗中屏住了呼息，曲佳乐心跳加速，微微缩了下脖子。 “别动。”黑暗里传来男人微哑迷离的声音：“让我抱一会儿。” 曲佳乐僵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就这么任由人抱着自己。 直到后来腿都站麻了，才不得已抬手戳了戳对方，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提醒：“姐…姐夫，你好像是，认错人了吧……” 陆某人内心os:没认错，就是你小子，过来吧你！ *攻与受姐姐联合起来应付催婚，没真谈 一句话简介：姐姐的男朋友，好像……喜欢我？？？ 标签：年上，甜宠，迷糊受，爹系攻，he 第1章 “不要！不让你走！” “昨晚叫了几个姐妹去公社看男模。” 车载音响里传出一道女音：“但我说是跟你约会去了，一会儿见着我爸妈，你可别说漏嘴啊。” 陆谦打了右闪将车并入辅道，抬眸，后视镜里出现一辆正在鸣笛的警车。 “佳乐和我爸三天一吵五天一闹的，真服了我妈，每次都叫你去家里，你又不是警察……” 陆谦降速给对方让路，望了眼中控与曲妙婷35秒的通话时长，正想说些什么，信号却在此时突然中断。 盛夏的晨阳如黄金碎片般铺洒，绿枝伸展的斑驳阴影下，r8缓缓驶入悦景湾别墅园区。 车窗降下来半格，看清驾驶座上的人，保安笑盈盈上前打招呼：“陆先生，今天换了辆车啊。” “系统没识别，您稍等！” 说罢三两步跑回操控室，抬杆为车子放行。 曲宅前院的铁门大敞，r8绕过草坪前大片空地，最终停稳在石阶下。 进门同曲仲伯程敏打过招呼，陆谦视线很快落在客厅中央满地的瓷瓶碎片上。 保姆拿了清扫工具过来，曲仲伯黑着一张脸正襟危坐在沙发。 程敏不敢多言，给他使了个眼色，低声嘱咐：“人在屋里呢。” 将上次出国帮曲妙婷带的化妆品放在玄关，陆谦目光由二楼卧室的方向回落，思索片刻：“我去看看他。” 说罢冲二老颔首，转身，一步一阶踩着旋梯上了楼。 曲佳乐卧室处于走廊最南端，房门被轻扣了三下，里间迟迟不见回应。 等了约莫半分钟，陆谦勾唇，在外不轻不重唤了声：“是我。” 话音落下，门锁处很快传来轻微的响动。 一道身影出现在开启的门缝中，不待陆谦进来，一溜烟又钻回到床上，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深蓝色窗帘遮挡了白日里的大部分光线。 弯腰拾起撂在地上的几本漫画，陆谦迈步走过来，挽起袖扣在床边坐下。 目光略过被子里鼓鼓的小包，男人多余一句话未讲，拿出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回复了几通信息和邮件。 室内气氛沉寂了许久，秒针滴答自表盘上掠过，时间却恍然如静止了一般。 陆谦指尖动作停顿，视线定格在屏幕上，忽而出声，语气认真带着几分疏懒：“我早上还有个会要开，你再不理我，我可真就走了。” 他这端话音落地，犹豫过几秒，被角卷起，一颗脑袋从被子里面慢吞吞探了出来。 曲佳乐发丝在枕头上蹭得有些凌乱，瞪着眼睛像只攒气的小猫，眼框通红，鼻尖抵在被子上一个劲吸溜。 “我姐又不在家，你过来干什么？” 就差把“明知故问”写在脸上。 陆谦勾勾唇，不动声色将手机收起，并未急于接话。 长臂越过曲佳乐，由床头抽了两张纸巾递到人面前。 曲佳乐扭头，冷冷看向别处。 收回半空悬着的手，陆谦凑过来，纸巾摁在人噙着泪的眼角上。 默了默，不紧不慢开口：“你说我来干什么？” “我就知道。”曲佳乐噘起嘴，像只毛毛虫一样从被子里蛄蛹起来，半靠在床头。 嘴里一阵嘟囔：“他自己说不动我，就只能把你喊过来。” “你只顾着讨好未来岳父岳母，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没人在乎我的感受，你们只会欺负我，我在这个家人微言轻，你陆谦多会做人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重要的我去得罪他们……” 曲佳乐一开始只是委屈，后来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陆谦从头到尾没有过一句反驳，就这么平静地望着他。 等人将心里那股子气撒完，收声平复了，这才轻笑，抚了抚腕上的手表：“我进门十分钟，总共就说了两句话，你把帽子就这么给我扣上了？” 第2章 虽是为自己辩解，陆谦这话里却也有哄人的意思在。 曲佳乐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受用的，眼睫眨了眨，蚊子似的“哼”了声。 陆谦要开会那句话并不是托词，今早公司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需与高层商讨。 弯腰替人摆好了拖鞋，陆谦朝曲佳乐屁股上轻轻拍了下，支应人起身：“天大的事情没有吃饭重要，从被窝里出来，跟我下楼。” 曲佳乐不情不愿，磨叽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慢吞吞坐起来。 抱住蜷起的腿，将下巴埋在膝盖上，冷冷道：“我不吃，我要绝食抗议。” “好不容易熬到快放暑假，我还想每天多睡会儿懒觉呢，谁要每天早8被他拉去公司学看那些报表啊？！” 曲佳乐心里不痛快，一肚子怨气非要攒到陆谦来了再说，里外都有点跟人告状的意思。 陆谦笑笑，低头去瞧那双垂落的杏眼，语气十分耐人寻味：“所以你就把他拍卖会上刚买的古董花瓶给砸了？” “我不是故意的！”曲佳乐声音一扬，身板也跟着挺直了。 “我一听见他在我耳边叨叨就烦，当时只是抬手不小心碰到了。” 曲佳乐越解释越气，最后烦躁搓了把头发：“他每次都这样，有什么安排也不先问问我。我四级考得一塌糊涂，这次肯定过不了，还想着多留时间复习复习呢，这下倒好，计划全被他打乱了！” 曲佳乐承认自己是有一点懒的，说复习四级只是个借口，也不知道陆谦看出来没有…… 可这人既没有安慰也没有表态，淡定得有点像是静静看着自己表演似的，让人捉摸不透。 曲佳乐不由得心虚，抬起眼皮瞄了陆谦一眼。 不确定，又瞄一眼。 看人还是没反应，最后咬咬牙，不做不休道：“实习我不去，饭我也不吃，就让我饿死算了。” 说着抿抿唇，话里带了些哭腔：“反正也没人心疼我……” 空调风叶刚好扫了过来，冷气顺着脖颈钻进曲佳乐宽大的t恤里，引得他打了个喷嚏。 一看显示的温度，陆谦这次没有再纵着他，从枕边拿过遥控器，按下按钮将温度调高。 随后捞起手边的薄被围在曲佳乐的脖子上，像裹粽子似地将人包裹起来，只露出颗圆圆的脑袋。 曲佳乐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没老实一会儿，手却从被子侧面伸了出来。 掌心很软、有一些凉，抓在陆谦衬衫袖口那截露出来的骨腕上。 陆谦不着痕迹向下瞥了眼，再朝人看去，曲佳乐此时却已全然换了副嘴脸。 眸光布灵布灵闪着，眼睫微垂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柔声柔气唤他：“姐夫~” 陆谦感觉自己眼皮跳了下。 曲佳乐的惯用伎俩——以前考卷不及格让自己给他签名的时候，这小子就是这副德行。 果不其然，未等陆谦开口，人就已经哼哼唧唧凑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目光道：“要不你给我爸说说，让我去你公司跟着你实习吧？” 他提出这种要求，陆谦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但有些事情挑得太明，反倒没意思了。 陆谦单手撑在床上，身子倾过去，故意逗他：“不愿意去你爸公司，倒是愿意来我这儿，我这儿就不需要早8了？” 曲佳乐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抬手搓了搓鼻子。 总不能真的实话实说——待在曲仲伯眼皮子底下没自由，跟着陆谦大概率可以摸鱼吧？ 明明长了脑子，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思索半天，最后只能想到一个最蹩脚的答案：“我爸办公室总不开窗户，一股子老人味，臭烘烘的。” “我想去你那儿，跟你待在一起……” 曲佳乐的声音越说越小，其间一直抬眸观察陆谦的反应。 见人似是不为所动，曲佳乐有些急了，拽着人胳膊摇晃起来，奶声奶气撒娇：“求你了姐夫，你就发一回善心，帮帮我吧~” “就当看在我姐的面子上……” 陆谦不怕他无理取闹，只是恰好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一看屏幕是助理，陆谦握住曲佳乐正在作乱的手，给他个眼神示意他安静。 曲佳乐当即很识相闭上了嘴。 信号接通，陆谦在话筒这头低声应了两句，给对面一些简单的交待，很快将电话挂断。 收起手机，再看向曲佳乐，眸中多了些无奈，告诉他：“这次真得走了。” 跟着陆谦起身，曲佳乐两条腿跪在床上，脸吊得老长。 见人要离开，三两下挪到床边，一把抱住陆谦的腰：“不要！不让你走！” 长这么大，曲佳乐很少在父母面前使这些小性子，但在陆谦这儿，一向是没什么顾忌的。 陆谦低头，长长舒了口气，却没把人推开。 修长的指节落在腕间，陆谦收束好袖口，看着怀里人，撸猫似地摸摸他的头。 最后叹口气：“好，我知道了。” 意识到陆谦在说自己去他公司的事，曲佳乐提溜着眼珠，狂喜：“你这是……答应了吗？！” 于是赶紧趁热打铁，讨好般往人怀里蹭了蹭：“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姐夫对我有求必应，全天下就你对我最好了！” 这种糖衣炮弹陆谦吃多了自然也就免疫了，把手从圈着自己的那股力道中抽出来，轻笑：“现在可以下楼吃饭了吧？” 第3章 “嗯嗯嗯！” 曲佳乐扬起下巴看过来，眉眼乖顺地疯狂点头。 陆谦下楼时，原先古董花瓶的位置已经换上了新摆件。 程敏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一路跟到门口：“今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吧，我让阿姨多炒几个你和妙婷爱吃的菜。” 她这端话音落地，二楼传来些极其细微的响动，距离较远，陆谦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一抬头，果然看到墙角鬼鬼祟祟猫着一双眼睛，像是要时刻监视着他，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去找曲仲伯。 察觉到自己行迹败露，那颗脑袋很快躲了起来。 陆谦轻笑，生怕偷听的人听不见似的，刻意扬高了声线：“好，我下班就过来。” 说罢不再耽搁，颔首与程敏道别。 刚一出门，手机上随即收到被他置顶的某人信息。 拿起来一看，陆谦沉默了。 挺耐人寻味的一句话：「姐夫，那今天晚上，我在家等你哦~」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久等啦～ 本文年上差九岁，受是很可爱钓不自知的小迷糊，攻单向暗恋但一直在克制隐藏。 高亮提醒一下：攻和姐姐是联合起来应付催婚，假的。受叫攻“姐夫”是因为从小跟在人身后转悠、叫习惯了，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伦理关系。 明晚8点还有哈，等你们～（抱住猛亲！） 第2章 “捏一下” 陆谦如约在晚饭之前赶到，曲妙婷却迟迟没有回来。 程敏去过几通电话催促，都被她以“在忙”为理由搪塞，最后索性不再管她。 饭后，曲仲伯沏了壶茶，拉着陆谦坐在沙发上闲聊。 老爷子早上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但说来说去，话题总绕不开曲佳乐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小儿子上。 都是些老生常谈，曲佳乐其实早已经不胜其烦。 平日里他与曲仲伯拌嘴都被定性为胡闹，可今天陆谦也在，像是无端多出些底气似的，忍不了的时候也开始反驳。 “现在外面经济形势本来就不好，选专业的时候你非让我学管理。可我连自己都管理不了，哪还有本事管理别人啊……” 听见这话，曲仲伯原本松缓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皱眉指指鞋柜上一盒没拆封的乐高：“你整天沉迷那堆破积木以后就能有出息了？” “还有，什么叫经济形势不好？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 “强者当然不抱怨环境。”曲佳乐嘴里念叨着，一脸的不服气：“环境还不都是因为这些人才卷起来的……” “你！” 眼看这父子二人又要呛起来，程敏赶紧借机插话：“好啦好啦，都少说两句。” 说着推推曲佳乐：“还不去把厨房鲜榨的果汁端过来给陆谦尝尝？那橙子是昨晚连夜从南岛空运过来的，可新鲜呢。” 曲佳乐目光回转，不自觉停留在沙发处落座的陆谦身上。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在茶盏的花纹上，全程未执一语。 眼见着在场竟无一人帮着自己说话，曲佳乐心里更委屈了。 咬咬牙，耷拉着脑袋，默默转身离开。 去厨房转悠了一圈，几分钟后再回来，曲佳乐手里端着个盘子，盘中放着两杯鲜榨的橙汁。 刚刚闲聊归闲聊，他心里却一直没忘记最重要的事。 朝茶几方向走过来时，他一直在对着陆谦挤眉弄眼，那目光好像在催促：“快点给我爸说去你公司实习的事啊……你到底说了没？” 这么一分神，脚下却刚好被抻出来的桌腿绊住。 一声惊呼，曲佳乐失了重心整个人朝前方扑过去，盘中的果汁尽数洒出。 陆谦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但还是晚了一步。 明晃晃地，他半个屁股就这么坐在了陆谦的腿上。 除了脑子有点晕，曲佳乐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 回神时视线聚焦，目光却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男人腰腹以下此刻最引人瞩目的地方。 曲佳乐有点懵了。 果汁甜腻，沾染在陆谦灰色西裤上却变成碍眼的污浊。 一双眼睛直勾勾不加任何掩饰，曲佳乐盯着看了足足有半分钟，这才下意识伸手，想要把中间那些多余的果粒拂掉。 指尖堪堪抵到拉链，却猝不及防，被陆谦钳住了手腕。 曲佳乐脑子还短路着，看过来，眼神透着些茫然。 短暂的静默后，陆谦薄唇轻启，凑至他耳边，轻声吐出两个字：“用纸。” 经他这么一提醒，曲佳乐很快灵醒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忙不迭收回了手。 程敏这时也从厨房跟了出来，见状数落起自己儿子：“唉呀，你这孩子做事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也太不小心了！” 窘迫地从陆谦身上起来，曲佳乐从盒里薅了一大把纸巾塞过去，声音泛着委屈：“我也不是故意的……” 陆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去了楼下客用的洗手间。 曲佳乐想也没想就跟了上来，扒在门边看着陆谦，镜中映出人一双无辜的眼睛。 看陆谦只是简单将果粒擦了擦，曲佳乐有心弥补过错，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道：“你这样子，不行的吧……” “要捏一下，才能把布料里多余的水分挤出来。” 话这么说着，曲佳乐真将手指蜷了起来，为人示范了一个“在捏”的动作。 第4章 陆谦不做声了，手里拿着纸，若有所思朝他看过来。 几秒后，忽而发问：“哪儿？” “就那儿啊！”曲佳乐一脸认真，视线向下伸手替人指了指，小声喃喃：“就，那个鼓起来的地方。” 大家都是男人，曲佳乐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耳根会烧。 脑袋耷拉着撞了撞门框，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对不起嘛姐夫，真不是故意把你弄脏的。” “我知道你西装很贵，你要是气不过，以后也可以把我弄脏……” 他这边自顾自说着，好奇怪，气氛却不知不觉安静了。 曲佳乐抬头，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在空中相遇。 男人喉结动了动，瞳色晦暗多了些意味不明。 “怎、怎么了？”曲佳乐眨眨眼，目光透着茫然。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陆谦躬身，两手撑在洗手台上，忽而笑了。 扭头望过来，神情却恍然多了些无奈：“曲佳乐。” 声音低低落在耳边，语气有一点冷，但依旧是温柔的，告诉他：“听话。” “要不然你还是……出去吧。” - 陆谦身上的果汁味太浓了。 程敏最后还是将二楼客房的浴室收拾出来，让他过去洗一下。 曲佳乐拿了钥匙，奉命去车上给人取一套换洗衣物。 从小到大闯过的祸不计其数，他其实根本没把方才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一出门，什么愧疚不愧疚的，全都浑忘了。 拿着钥匙去到院里，曲佳乐这才发现陆谦今天开了辆新车。 陆谦之前的座驾大多都保守稳重，像这种敞篷，从来就不在他考虑购置的范围。 心中怀揣着好奇，曲佳乐绕车打量一周。 他的驾照是今年年初才拿上的，平日出门基本都有司机接送，自己一直没什么机会实操。 前几天无聊时，他还跟姐姐开玩笑，说让人赞助自己一辆跑车，等自己练好车技带她出去兜风。 姐姐当时很嫌弃地把他踢开了。 所以陆谦这辆车，其实就是为带姐姐出去兜风而买的？ 车上只有两个座位，可见他们并不需要自己这个电灯泡跟着。 一想到被最爱的姐姐姐夫就这样抛弃了，曲佳乐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像吃了柠檬一样酸酸的。 最终忿忿不平“哼”了声，绕到车尾时抬脚，很幼稚地在后胎踹了下。 跑车的车门有点重，曲佳乐拉的时候用了些力，身子不受控地向后闪过去。 寂静的黑夜里只听见“砰”地一声…… 弯腰过去察看，发现汽车侧门竟然撞在了花圃旁边的石柱子上。 留下一小块凹陷，车漆也被蹭掉了些。 曲佳乐心脏瞬间停跳了。 慌张收回视线，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便是抬头去看二楼的窗边。 不幸中的万幸，自己在院子里闹出来的这一番动静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陆谦还在楼上洗澡，父母也各自回了房。 琢磨半晌，最终暗暗打定主意。 反正外面天这么黑，陆谦走的时候八成也发现不了车上这点小伤吧…… 在t恤上蹭了蹭掌心的汗，曲佳乐悄咪咪把车门关好。 明明是最热的暑天，却不知怎么的，背后还是感觉一阵凉凉的。 毕竟心里有鬼，曲佳乐回来的路上磨磨蹭蹭。 站在走廊里做了几次深呼吸，最终才调整好表情，装着没事人一样，推开自己面前的房门。 男人赤脚站在床边的地毯，腰迹围着一条白色浴巾，上半身完全赤裸着。 曲佳乐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刚好撞到这副画面，视觉虽然受到了冲击，却也没想过要移开眼。 思绪有些混乱，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把陆谦全身上下看了个遍。 胸腹的薄肌随着呼吸深浅起伏，紧实的肌肤上附着些许水珠，顺着人鱼线蜿蜒直下，没入那抹纯白严密的包裹之中。 视线跟随着水珠一路向下，直到看见对方腰间打结处印着的红色logo，曲佳乐这才回神，恍然意识到什么。 手中袋子随之掉落，他激动地冲上前，抬手指着陆谦大喊：“这条浴巾……唔！” 话只说了一半，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揽住后背，整个人抵在了墙边。 陆谦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头，宽肩笼罩过来，曲佳乐视线恍惚了一瞬，瞳孔里映射出男人漂亮的锁骨。 “喊什么。”陆谦俯首，声音低沉带着点警示。 周遭清浅的薄荷叶香气萦绕，不知道为什么，曲佳乐觉得自己大脑有些缺氧。 气息仿佛凝滞着，嗫嗫喏喏唤陆谦：“姐、姐夫……”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这条浴巾可是我参加乐高周年活动领到的纪念品，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 他这端话音落地，却见陆谦眉头皱了皱。 “为什么不穿衣服，这话不该是我问你么？”男人出声，像以前为他讲睡前故事那样，冷静、温柔、带着某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诱导。 曲佳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才慌乱看向地面，去寻自己掉落的袋子。 陆谦却不让。 抓了他的手腕，禁止他乱动。 颔首望过来，像是一眼就能将他看穿似的，问他：“拿件衣服而已，怎么去了这么久？” 第5章 曲佳乐闻言怔愣，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久、久么？” 已经很努力保持着淡定，可前方等待他的，却是一阵微妙的打量。 他觉得自己脑子转不动了，回避视线，不太有底气地说：“参观了一下你的新车，所以……” 正思量着，陆谦却将他松开了，俯身去拾地上的袋子。 “觉得怎么样？” “挺、挺好的。”靠在墙边的人手指缠在一起，嘴里一阵咕哝：“就是座位有点点少。” 将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陆谦轻笑，含糊回了句：“两个座位够了。” 说完给他个眼神，示意他去外面等着。 曲佳乐原本只想将撞门的事蒙混过关，听见陆谦这么说，心底难过的情绪却逐渐蔓延上来。 见人木讷地、像罚站一样靠在墙边一动不动，陆谦眯眼，又唤了他两声。 曲佳乐视线恢复清明，却并未再接话。 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落，摇摇头，沉默着往外走。 奈何脚下像粘上了胶水，步子刚往前挪两步，就走不动了。 转身回来时，曲佳乐抬手，自己是无意识的，指尖却刚好勾在陆谦腰间的浴巾上。 目光灼灼，像是急于知道什么问题的答案一样，有点可怜兮兮地唤陆谦：“姐夫~” 空气的流速仿佛都变慢了。 陆谦浴巾并没有系得很牢，颈间喉结无声滑了滑，站在原地听他要说些什么。 面前人酝酿半晌，眸光几不可察带着点委屈，嘴巴张了又张，好不容易才开口。 最后慢吞吞地、犹疑试探道：“你以后和姐姐出去玩……” “真的不带我了么？” 【作者有话说】 乐乐：难过、桑心、委屈～呜～ 第3章 “太甜” 曲佳乐今晚早早就上了床，躺在枕头上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都睡不着。 和陆谦的对话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没听到到答案，他心里又憋又闷。 况且自己把人新新的车子撞成那样，陆谦发现以后要是真的生气，会不会就不给曲仲伯说去他公司实习的事了？ 正想得出神，手机一震，发现是好友潘洋打来的电话。 望着天花板按下接听，曲佳乐还没出声，就听见对面发问：“我上次给你说的事儿，你到底来不来了？” 曲佳乐有一点懵，反应了会儿，皱眉：“什么啊？” “广播站组织露营啊。”潘洋说：“现在地点定下来了，就去南宫山，我们合计着晚上搭帐篷在那儿住一晚。”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曲佳乐想起来了，低低“哦”了声：“可我又不是你们广播站的人……” “社团活动的经费有限，现在需要一辆越野帮着拉点东西。”听筒里的声音顿了顿：“你要是能帮着咱把车这事儿搞定，我顺理成章就能把你带着，你不一直想认识苏妍吗？” “这么好的机会，你确定你不来？” 潘洋几句话说完，曲佳乐没吱声，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他和潘洋原先在同一所高中上学，苏妍是他们同校的学姐，比他们早一年考入c大。 虽然成绩不算拔尖，但苏妍的颜值气质绝对称得上是校花级别的。 平日里以各种理由接近她、想要她联系方式的人数不胜数，曲佳乐自然也不例外。 与那些爱慕者不同的是，曲佳乐看上的并非苏妍本人，而是对方在家中为学校录制宣传片时、背景里出的一套市面上已经绝版的乐高——“安妮女王复仇号”。 整套积木共计一千多个零件、发售时间超过十年、却因为版权问题无法再复刻。 曲佳乐近几年一直在二手市场寻找有意愿出售这套乐高的玩家，直到发现苏妍家里竟然有原版，他当时激动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为了能够成功与校花女神攀上关系，曲佳乐脑子一抽，有一年情人节还给对方送过巧克力。 但由于对方爱慕者众多，曲佳乐以及他送的礼物最终还是埋没在茫茫人海。 如果不是潘洋大二加入广播站认识了苏妍，曲佳乐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近距离一睹“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真容了。 出了晚上那档子差池，曲佳乐心里其实对搞定越野车的事情并没有底。 但只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点头答应了潘洋。 挂掉电话，曲佳乐又开始一个人躺在枕头上发呆。 两眼昏昏欲睡将要阖上时，耳边传来一条消息提醒。 原以为是对方漏掉了什么事没说，解锁屏幕一看……人却瞬间灵醒了，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陆谦：「我记得你明早没课。」 手指在键盘上轻点，曲佳乐想了想，发过去一个猫猫问号的表情包。 陆谦：「叫人过去接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干嘛啊？」 打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心虚了，毕竟自己第六感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很快，电话那头收到陆谦的回复，对方也是言简意赅，像一句废话都懒得跟他多说似的。 「谈谈把我新车侧门撞坏的赔偿问题。」 …… 至此，曲家乐一晚上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次日上午。 司机一早就赶了过来。 第6章 车停在楼下却没有急于打扰，硬是等着曲佳乐睡饱、卧室的窗帘拉开，这才上前敲了敲门。 一旦过了车流高峰，去公司的路就变得十分顺畅。 便利店门前，对方刻意将车速放慢，从后视镜里望过来：“陆总今早临时加了两个会，叮嘱过在这儿买点零食给您带上去。” 曲佳乐手扒在窗户边，眼珠提溜着在楼下众多商铺间来回打量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一家马卡龙色系装修的冰激凌店，手伸出去指了指：“我要那个！” 十分钟后，曲小少爷坐进了tk集团总裁的私人办公室。 桌上摆着一大袋零食，人手里举着两个奶油甜筒，三两下就把其中一个给吃完了。 可陆谦这个会，未免也开得太久了吧…… 眼看着另一个甜筒很快就要化了，曲佳乐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在“自己把它解决掉”和“给陆谦留着”两条路之间狠狠纠结了一番，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隐藏门后面的休息室。 眸光一亮，主意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跟董事会那些老顽固们周旋了一上午，陆谦回来时，并没有在办公室里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休息室的门倒是开着一条小缝，男人放下手中文件把助理支走，松松领带，迈步走了过去。 蜷缩在地板上的某人显然没察觉到自己进来——头靠在冰箱的柜门上，一只手伸进冷冻室里，正在低头扒拉着手机。 屏幕界面停留在时下年轻人常用的一款购物平台，曲佳乐手指动了动，正在给一款新发售的乐高点赞。 室内气氛安静了片刻，门边的男人突然出声：“怎么坐在这儿？” 从他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曲佳乐肩头微微僵了下，这才从屏幕上缓缓抬起头。 一双眉眼亮晶晶闪着，人冲自己笑了笑：“在这儿等你呀。” 曲佳乐说完便想从地上站起来。 然而小腿撑着刚用了点力，一股不受控酥酥麻麻的感觉立马从神经末梢涌上来。 膝盖一软，他整个人本能般朝正前方栽了过去。 在狼狈倒地之前，陆谦却早已踱步过来，将他稳稳揽进怀里。 而陆谦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竟然还握着一支已经冻结实的甜筒。 无暇顾及更多，男人视线由甜筒上收回，低头察看起情况：“怎么样？能走么？” 曲佳乐动动脚，立马龇牙咧嘴喊起来：“不、不能。” 陆谦叹气，单手扶着他，蹲下去在他小腿上轻轻捏了几下，看看能不能缓解。 曲佳乐触电般“啊”地叫起来，手胡乱拍打着陆谦肩膀：“麻了麻了！你轻一点啊！” 男人单膝跪地，一条胳膊搭在腿上，抬眸打量过来。 思索片刻，揽着曲佳乐腿窝一把将他抱起。 曲佳乐身体腾空、呼吸停了一瞬，不自觉环上陆谦脖颈，手里却依旧紧紧握着那支冰激凌。 气氛在两人间微妙地静了下。 短暂的对视后，陆谦收回目光，迈步抱着人走出休息室，最终将他安置在办公桌后面的单人椅上。 曲佳乐这下子老实了。 陆谦手头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拨通内线，让助理又给自己推了把椅子进来。 电脑上的数据分析看上去极其复杂，曲佳乐整不明白，就在旁边安静陪他坐着。手搭在桌面上，乖得跟个小学生似的。 趁人切换界面的功夫，“小学生”见缝插针，终于找到机会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指尖停留在键盘上，陆谦垂眸，瞄了眼甜筒顶端已经融化的奶油。 随后听见人开口，声音透着小心道：“买来……给你道歉的。” 嘴角几不可察勾了下，陆谦淡淡“嗯”了声，视线转回到电脑屏幕上：“花我的钱，给我道歉。” 这话说得也没错，曲佳乐不知该怎么辩解，一时间，头埋得更深了。 陆谦平日里很少碰这些甜食，此刻却也不忍心再逗他，最后还是凑上去，张嘴抿了一小口。 “不吃了，太甜。” 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曲佳乐看看陆谦、又看看手中的冰激凌。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眼中隐隐闪烁着惊喜：“那，我就把它吃掉了啊。” 曲佳乐贪凉，陆谦猜他多半买了两个，思索后想要拦住他。 视线刚投过去，却见人嫩红的舌尖从嘴巴里伸了出来、正落在自己刚刚吃过的地方。 有奶油沾在了唇角，那条舌头又充分展示它的灵活，由齿缝钻出来将残留的一点舔掉。 陆谦目光很平静地移开了。 握住鼠标轻点了几下，男人端起桌上的水杯。 沉默间，却听见身旁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车门是我撞坏的啊？” 陆谦喝了口水，将杯子放下：“要行车记录仪是干什么用的？” “哦……”曲佳乐脑袋往前一抻、趴在了桌上，整个人蔫蔫的。 过了会儿，才又鼓起勇气：“那你准备，让我怎么赔啊？” 人说着朝陆谦望过来，瞳眸颜色像琥珀一样浅，透着些无辜。 就在这时，两人面前的办公电话突然响了。 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陆谦接起后对着话筒低声“嗯”了几句。 几分钟后挂断，看人扶了扶领带由座位上站起来，曲佳乐一愣，条件反射拽住陆谦的胳膊：“你怎么又要走啊？” 第7章 神情可怜兮兮的，活像一只主人出门前在家门蹲守的小狗。 陆谦是真的有事要去处理，心里也忍不住开始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这么多突发状况，就不喊他过来了。 这么想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着在人耳边低声说：“等我。” “中午带你去meeting吃饭。” meeting是总部楼下的一家英式酒吧，老板是伦敦人，每年只有在大陆度假时才会开门营业。 那里的鳕鱼炸薯条，曲佳乐只在高中时尝过一次就深深地爱上了。 原本在说赔偿的事，一听陆谦要带自己去吃好吃的，曲佳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眸亮了亮：“你接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你不生气啦！” 陆谦不置可否，敛眸盯着他，显然没想再计较。 给点阳光就灿烂，曲佳乐一向是知道怎么得寸进尺的。 昨晚潘洋说的事还在脑子里装着，他凑过来，指尖揪揪陆谦的袖子，笑得一脸谄媚：“那我可不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啊？” “我记得你有一辆切诺基停在车库，那车便宜，反正你平时也不开，所以能不能……稍稍借我用一下？” 他这边话音落地，陆谦抬手打开了抽屉：“借来干什么？” “广播站有活动，组织大家去露营烧烤，缺一辆越野车。”曲佳乐声音糯糯的，眼睛忽闪忽闪眨着。 陆谦没再多问，从最里层拿出钥匙，给他撂在了桌上。 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曲佳乐把钥匙攥进手里，对着陆谦龇了龇牙：“谢谢姐夫！” 陆谦抬手看了眼表，出门前问他：“我再给你找个司机？” “不用，不用。”曲佳乐摇摇手：“潘洋能开，他技术比我好。” 一提起潘洋，陆谦这才察觉到不对，皱皱眉：“你又不是广播站的人，他们露营为什么叫你？” “还不是为了能认识苏妍啊……”曲佳乐说着叹口气，但很快，神情又变得明朗起来：“我虽然不是广播站的人，但这次活动要是能赞助这辆车，这不就有机会跟她搭上话了？” “苏妍。” 陆谦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就是你高中问我要钱买教辅、结果却是给人买巧克力的那个女生？” 曲佳乐此时还没意识到不对，傻乎乎点头，冲人笑笑：“是呀，是她！” 这一声过后，与他对视的某人，眸底几不可察黯了黯。 下一秒，曲佳乐掌心蓦然多出一股力道——原本被他攥着的钥匙，却像脱线的风筝一样瞬间被抽走，又回到陆谦手里。 曲佳乐当时就懵了，茫然看着这一幕，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你干嘛啊？！” 面对随之而来的质问，陆谦倒是表现得十分淡定，将钥匙锁回抽屉：“不干嘛。” 声音平淡如水，语气却是冷的。 默了默，垂眸看向他的眼睛，直白又坦然地说：“车，不借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起来忘了要海星。 宝贝们，给一点吧！给一点吧！ （ ) 第4章 “要月亮” 从小跟在陆谦身后叫了他这么多年“姐夫”，在曲佳乐心里，面前这个男人对自己一向是有求必应、绝对稳重可靠的。 没往别处深想，他以为陆谦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于是也跟着干笑两声，仰头拽着人衣角：“行了姐夫，你别逗我了，快把钥匙给我。” 陆谦没吱声，幽沉的视线自他身上一扫而过，摁掉他的手将胳膊抽了出来。 曲佳乐神情微微一愣，这才由懵圈中彻底灵醒过来。 “不是……”曲佳乐由椅子上站起来，两只眼珠不可思议地瞪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陆谦很淡地瞟了他一眼，从桌上拿过几分文件：“汛期马上要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出去露营不安全。” “你开我的车出门，要真出个三长两短，我怎么给你爸妈交待？” “我们不去河边。”曲佳乐闻言连忙解释：“我们去山上，不会有事的！” “那就更不行了。” 陆谦紧跟着否决，声音压低，听上去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山上有各种小动物出没，你们一群缺乏野外生存经验的小孩，谁来保证你们的安全？” 曲佳乐最不乐意别人说他小，心里堵着气，立马跟人争辩：“我马上就20了，我不是小孩子！” 对方显然不愿跟他在这种问题上多费口舌，低头看了眼文件，巧妙回避了交流。 陆谦这次的态度似乎很坚决，曲佳乐无法，想了想，只能使出自己的惯用杀手锏。 于是死皮赖脸缠上去，拉着陆谦的衣服软磨硬泡：“姐夫求你了，就把车借给我吧。借我吧，借我吧~你不是最疼我了嘛？” 可是这一次，他的招数好像失灵了。 陆谦没再抬手摸他的头，也没再流露片字的温声细语。只是异常平静地看着他，神情寡淡到调动不起任何多余的情绪。 这样的陆谦让曲佳乐觉得有些陌生，心像骤然空下去一块，却不知该用什么来填补。 心底叛逆的苗头被激发出来，曲佳乐神情执拗，一个念头瞬间从脑海里冒出。 于是上前、由人手中一把抢过文件，后退两步藏在了身子后面。 陆谦视线自他身后扫过，薄唇紧抿，眉目不自觉黯了几分。 第8章 一步步朝他走来把人逼到了墙角，声音一沉，问他：“曲佳乐。” “去不去这个露营，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重要吗？ 曲佳乐忍不住在心里想。 其实也没有重要到非去不可，结识苏妍的办法有很多，相比之下，陆谦此时此刻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才更让人恼火。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这个车借不借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可他就是想亲眼看着陆谦答应、逼着对方为自己妥协。 思及此处，曲佳乐点点头，目光极其坚定地说：“很重要！特别重要！” 话音落地，却见陆谦对自己伸出了手，有些命令的语气道：“文件给我。” “不给。”曲佳乐拒绝得非常果断。 说罢将头扭向一边，有点肆无忌惮跟人抗衡的意味：“除非你把车子借我。” 陆谦抬手看了眼表，终于决定不再跟他浪费时间，一步跨过他身后将文件夺了回来。 见人转身去往门边，曲佳乐冲上来，环上陆谦腰身死死抓住他的领带：“不要！不让你走！” 曲佳乐身形瘦弱，扑过来时被陆谦高大的身躯罩了个严严实实。 陆谦却像刻意在跟他保持距离似的，沉着又冷静地后退了两步。 曲佳乐这下子急了，揪着领带往回一扯又将人拽回来，声音颤了几下：“你干嘛啊？！” 之后两人便陷入到极其幼稚的对抗当中。 陆谦向左，他便抬起左手拦着，陆谦转身去了右边，他就向右一步，挡住对方的去路。 领带被曲佳乐攥在手里揉来揉去，没几下就皱了，衬衣扣子也被扯开了两颗。 会议室里一屋子人还等着自己，陆谦最终无法，耐着性子唤他，眼神却严肃冰冷：“曲佳乐，你再无理取闹一个试试？” 而这句话，却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曲佳乐听后彻底忍不住了。 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仰头难以置信地望过来：“不借就不借，你凶什么啊？” 陆谦眸光滞了一瞬，皱眉时略显无奈，问他：“我有凶你吗？” “你有！” 两人距离拉开了些，曲佳乐带着哭腔：“不想把车借给我一开始就别答应我啊，钥匙拿出来又收回去，现在还用这么凶巴巴的眼神看我。” 是控诉，更像是在他这儿受了天大的委屈，说话时一抽一抽的。 陆谦其实是见不得他哭的，心中虽然烦躁，但也承认自己今天确实没控制好。 这么想着，陆谦无力叹口气，走上前，抬手去捏他的肩膀。 “不要碰我！”曲佳乐却触电般往后一闪，一双眼睛恶狠狠瞪过来。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毫无预警，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声：“陆谦我讨厌你！讨厌你！” “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罢一把将他推开，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助理是一分钟后敲门进来的。 男人眉宇间神情疲惫，像尊不动的雕像，仍旧在原地站着。 察觉到远处的动静这才回神，淡淡问了句：“人走了？” “嗯。”助理斟酌了下，又补充道：“还、还哭了。” 文件夹撂在桌上，陆谦垂眸，默默调整起领带。 而助理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进来时陆谦就已经是现在这副衣冠不整的样子。 一个哭着跑出去、一个在屋里系衬衣扣子。 所以老板和他未来小舅子这是…… 一想到这儿，助理赶紧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荒诞的想法通通清了出去。 “准备开会。”陆谦一句话将他由失神中拉回来。 饶是知道此时不该问的绝不能多问，助理思索了下，还是出声：“陆总，您让我在meeting定的午餐，要取消吗？” 除了鳕鱼炸薯条，meeting偶尔也会推出一些季节性甜品。 错过这段时间老板回了英国，下次某些人再想吃，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拂去眉间晦色，陆谦望向落地窗，平静吩咐：“打包吧。” 助理了然点头，一边拿出手机与餐厅联系、一边紧跟在老板身后。 迈着疾步，两人一同往会议室走。 - 曲佳乐是自己打车回家的，一进上楼便将自己关进了屋里。 先蒙着被子在床上趴了会儿，后来情绪还是很糟，便坐回地毯边，一个人拼起了乐高。 眼眶里时不时有泪珠滴下来，视线模糊的时候，连图纸都看不太清楚。 就这样抽抽搭搭哭了不知多久，楼下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突兀的汽车鸣笛声。 曲佳乐眸光跟着一愣，三两步挪到窗户边，扒着窗框向外探头。 陆谦那辆切诺基正停在石阶前的空地上，助理从车上下来，挥挥手，与背着包正要出门的曲妙婷打招呼。 曲佳乐远在二楼，根本听不到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 只看见对方把车钥匙交到姐姐手里，随后还递过来一个塑封好的便当袋，鼓鼓囊囊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简短的几句对话，曲妙婷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抬头，朝自己卧室的方向望过来。 曲佳乐心里一惊，连忙合上窗帘，躲到了窗户后面。 一个人缓了缓，之后再趴到窗台鬼鬼祟祟瞄过去，院子里方才两道人影，早没了。 第9章 约莫过了一分多钟，走廊里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曲妙婷没敲门就直接压锁走了进来，半笑不笑看着地毯上蜷缩的人，将切诺基的钥匙放在了书桌上。 曲佳乐别别扭扭“哼”了声，目光瞥向一边，鼻子吸溜两下：“谁稀罕用他的破车啊，这时候假好心，早干嘛去了……” “诶呦~”曲妙婷感叹一声，盘腿在他身边坐下来：“你把人家新车车门搞成那样，陆谦都没跟你计较，现在还让助理送来你最喜欢的鳕鱼炸薯条。” 曲妙婷说着掂起袋子在手里晃了晃，歪头看向他：“你还委屈上了？” 曲佳乐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多少是有一点应激的，听见曲妙婷这么说，声音一扬，下意识联想到：“他、他还跟你告状了？” r8车门的事只是助理随口一提，曲妙婷虽然觉得挺无语的，但她也清楚，陆谦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让她不太能理解的，是自己弟弟突然转变的脑回路。 “你平常不是挺黏他的嘛。”曲妙婷挑眉：“今天这是怎么了，对人这么大意见？” 说着便伸手来摸曲佳乐的头，故意逗他似的：“至于吗？生这么大的气啊？” 关于这个问题，曲佳乐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认真想过了，姐姐的话再次将他引入到深思。 今天和陆谦也不过就是意见不合拌几句嘴，自己竟然从回来一直哭到现在，生出这么大反应，真的只单纯是因为生气吗？ 其实更多的……是发自心底的失落和委屈吧。 从自己记事起的这十几年时间里，陆谦在自己生命中扮演的角色一直是不可或缺的。 他是自己未来的姐夫、是自己可以依赖的兄长，就算闯下天大的祸，只要有陆谦在，就有人给他顶着。 陆谦他温柔、有涵养，从来都无条件包容自己的一切错处。 以前年龄小的时候无论自己如何调皮，他虽然也会生气，但至少会耐心地讲道理。 像今天这种用一用他车之类的小事，他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一直都是顺着自己的。 可就在刚刚…… 陆谦的眼神真的好冷，自己被他那么盯着，身体都好像要结冰了。 他说话的语气那么僵硬，好像自己对他来说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看到自己生气了也没有来哄，以往最常见的撒娇，现在也变成了他口中的无理取闹。 脑海里一遍遍回忆当时的场景，曲佳乐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自己脑门上，心揪着一阵阵疼，连带着呼吸，都变得麻木了。 陆谦他变心了，他的妥协不再无条件只给予自己。 手边放着姐姐为自己打开的鳕鱼炸薯条，曲佳乐目光愣愣的，拿起一块沾了酱汁，送进嘴巴里。 明明是他最喜欢的食物，如今品尝起来，却是这么的寡淡无味。 思绪回转，曲佳乐犹记得去年这家店营业的时候也是在夏天。 陆谦当时从瑞典出差回来，机场落地就开车来家里接自己。 路口等红灯时，他由车后座拿过一个小箱子，里面收纳着国外淘来的整整二十多只已经绝版的乐高人仔。 曲佳乐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真能集齐这些小人，要不是对方在开车，他根本想象不到，当时自己会对人做出怎样激动的反应。 男人眸底的笑意曲佳乐现在还记忆犹新，一眼望过来时，夜空最耀眼的辰星也不过如此。 “可惜没梯子，不然某人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也不是不行。” 时间还没过去一年，曾经撂下这话的男人，竟将自己说过的话全忘了。 骗子！陆谦，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心里这么骂着，曲佳乐鼻子一酸，眼圈不知不觉又红了。 将悲愤转化为食欲，他低头咬了口薯条，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嚼着。 又因为食物太干噎在了气管里，端起杯子开始大口灌水。 气息通畅后终于憋不住了，抱住身旁的姐姐放声大嚎起来。 假的，一切美好全都是假象！ 臭陆谦。 坏陆谦。 这次，无论你怎么道歉都没用。 我、我…… 我一定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作者有话说】 乐乐：虽然不太懂，但我好像……失恋了t^t 第5章 “不要那么依赖他” 趁着曲仲伯和程敏还没下班，曲佳乐让潘洋过来，把车开走了。 他让姐姐先不要把自己这次露营的事说出去。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在曲仲伯眼里他这个“逆子”本来就够不务正业了。 谈到实习的问题一声不吱，现在转身却张罗着跟同学出去玩。 真让他和母亲抓住话柄，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 周末，在潘洋的介绍下，曲佳乐顺利加入到广播站本次出游的阵营。 带着装备在学校后门集合，路线确定下来将物资简单一核对，一行人开着三辆车，很快就出发了。 曲佳乐跟着潘洋上了那辆大切诺基，由于昨晚没睡好，起初的二十分钟，整个人窝在后座一直是蔫蔫的。 头靠在车窗，除了摆弄手机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然而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曲佳乐有意无意、习惯性点开微信里带有陆谦头像的对话框——点进去，退出来，再点进去，再退出来。 第10章 聊天内容一成不变，始终停留在那天“谈谈赔偿问题”的最后一条信息上。 其间除了让助理把车和鳕鱼炸薯条送过来，陆谦更是多余一点示好的举动都不曾表露过。 不争馒头争口气，曲佳乐这次打定主意要跟他死磕到底了。 没事，就这么一直冷战着吧。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多重要啊？你不主动来找我，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你的！ 这么想着，曲佳乐气鼓鼓“哼”了声，摁灭锁屏将手机撂到了旁边的座椅上。 潘洋这时刚好听见动静，从后视镜看过来一眼，饶有兴致笑了笑：“怎么着？谁又惹咱们曲少爷不高兴了？” 曲佳乐本来已经够烦的了，关于那天的事更是一句都不想再提。 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棒球帽压低，靠在后枕闭上了眼睛。 开车的时候没人陪自己说话真挺容易犯困的。 过了收费站，潘洋立刻将手机连上蓝牙，车载音响里很快放起歌单随机推荐的曲子。 越野车120迈在高速路上飞驰，眼看着窗外晴空万里，配合车厢欢快的音乐节奏，人度假的好心情一下就被带动起来了。 潘洋正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儿，猝不及防，后座传来很不耐烦的一句：“这什么歌啊？闹哄哄的。” “失恋阵线联盟啊。”潘洋扶着方向盘，从镜子里看过来：“这歌挺老了，但真的特出名，你别给我说你之前没听过啊。” 这个旋律曲佳乐其实是有几分熟悉的，但听过归听过，今天却是第一次注意到歌词。 尤其听到里面那句“我们这么在乎他，却被他全部抹煞”时，不知为何，心口像有一块大石头死死压着，搞得他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曲佳乐拧眉，暴躁捂住了耳朵，冲着潘洋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掉！” 潘洋被他吓得抖了个机灵，向后瞟过来一眼，连忙应声：“好好好，听我活爹的……” “你说说你又没失恋，听个歌而已，咋还这么敏感呢……” 上午十点，露营的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南宫山。 大家伙分工合作，该搭帐篷搭帐篷、该支烤炉支烤炉。 曲佳乐和潘洋负责往签子上串肉，出去找水洗手的时候，刚好碰上苏妍拿着手机拍照在发朋友圈。 潘洋抓住机会，赶紧把自己兄弟给人引见上，说大家以前都是8中校友。 刚没聊几句，耳边这时突然有人插话：“学姐，也不给大伙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帅哥，究竟什么来头啊？” 苏妍收起手机微微一笑，揽住今天与她一起过来的同伴，大方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 对方后来说的那个名字潘洋没记住，只顾上盯着那张脸细细打量，半晌，凑到曲佳乐耳边嘀咕：“你说高中的时候那么多人追她，她最后怎么就看上这位了？” 曲佳乐刚在车上眯了一觉，现在情绪已经好多了，懵懵看过来，问潘洋：“怎么了？” 潘洋嘴巴瘪着，摇摇头：“直觉。” “我跟你说，这人绝逼配不上苏妍。” “在我的理解里，她这种女神身边就得配个高富帅，事业成功，成熟稳重。像你姐和你姐夫那样，你看站在一起多养眼？” 潘洋这话说得也没错…… 曲佳乐听着，不自觉也跟着默默点头。 凭心而论，无论从样貌、能力还是出身的家庭条件哪个角度看，陆谦只需要往那儿一站，无疑就是顶配。 真要细数他身上的优点，就算自己这种嘴笨的人也能滔滔不绝说上半天。 苏妍男朋友站在人堆里其实已经算得上出挑了，但跟陆谦一比，其中却仿佛差着好几条银河。 正全神贯注思索着，曲佳乐眸光一滞，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自己干嘛要替那个人说话？ 他陆谦好与不好都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他跟姐姐成了，以后大家就是不熟的亲戚。 有好吃好玩的不会再第一时间跟他分享了，也不要那么依赖他，反正那个人又不在乎自己…… 自己一定要有骨气，才不要贱兮兮倒贴呢。 炉子的火生起来，赶在中午之前，大家终于可以围在一起烧烤了。 午睡过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有人在前面树林不远处发现一条小溪，潘洋从车上搬了西瓜和两箱饮料下来，把这些东西扎堆埋到水里。 等到大家开吃的时候，那口感，就跟冰箱里刚拿出来似的。 曲佳乐不知从哪拾了个网子，原本想着带过去捞点小鱼小虾，结果看山间溪水清澈，玩心一上来，直接脱鞋光脚踩了进去。 在石头边坐了一个多小时，裤腿打湿了大半，曲佳乐站起来，这才隐隐感觉到胃有些不舒服。 山里到了晚上温度骤降，他想当然以为自己只是着凉。 由于没什么独自外出的经验，他这次来山里，只带了件薄薄的牛仔衬衣。 最后索性宵夜也不吃了，为了保暖，一个人孤零零钻进了帐篷里。 夜晚安静，潘洋拿着广播站的设备去林子里采了点音。 回来的时候没在人群里看见曲佳乐，苏妍男友说他早早回了帐篷，可能是困了。 潘洋想当然没去确认，只把烤好的食物每样都留了点，万一曲佳乐醒来，也不至于饿肚子。 第11章 曲佳乐这一觉睡到凌晨两点，不是自然苏醒，是被胃里翻江倒海的痛感给折腾醒的。 潘洋睡觉死，愣是被人推了好几下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 打开头顶的夜灯一照，这下傻眼了。 曲佳乐躺在枕头上翻过来翻过去，拧着眉面色惨白，额上排满了密密麻麻的汗。 凑过去拍拍人肩膀，潘洋一脸惊慌：“不是佳乐，你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曲佳乐身体狼狈地蜷缩着，说话仿佛都没了力气：“我胃好痛。”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吗？” “想吐。”曲佳乐说。 看他疼成这个样子，貌似真不是一般的小问题，潘洋愣了愣，赶紧起身去包里找钥匙：“那、那、我带你去医院吧！” 话刚一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手上动作停住，自己把自己否决了：“诶不行！我没在山里开过夜路，这要出个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遂又看向曲佳乐：“这样，你把电话给我，我让你爸妈来接你。” 这事儿不能让曲仲伯和程敏知道，曲佳乐摇摇头，但还是把手机给潘洋递了过去。 最后咬咬牙，有气无力道：“打给我姐。” “好、好，你等着啊。”潘洋说完便将屏幕对准他两下解了锁。 由于着急，手指在通讯录里使劲向下划拉，也没仔细看。 后来终于在j那一排看到个“姐”字…… 管他是谁，想也没想，给人把电话拨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潘洋：我也不是一定要助攻，我是真没看清（尴尬） 宝贝们，明天休息下，咱们后天晚上还是8点哈～ 第6章 “还生气呢？” 陆谦最近基本处于一个连轴转的状态。 前几日受邀参加同行竞品公司的新品发布会，会后被熟识的资深媒体人截住、软磨硬泡临时加了两个采访。 原定当天下午的飞机返程，恰好遇上雷暴天气导致航班延误，无奈只能在vip休息室线上处理需要批复的文件。 三天睡了不到十个小时，其间两次拿出手机想要联系曲佳乐，号码拨出的瞬间、指尖却又停住了。 有些问题在电话里未必说得清，这次毫无疑问是自己的错，不管什么时候能把人哄好，但总归是当面道歉才显得比较有诚意。 只是他这边还没来得及主动，对面却先一步将电话打了过来。 彼时正值深夜，陆谦结束加班刚驾车从公司离开。 虽然跟潘洋算不上多熟，但对方的声音他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潘洋的语气着急忙慌，隔着话筒大致描述了一下那边发生的情况。 陆谦扶着方向盘看了眼中控，让人给自己发送手机定位。 几十秒后，中央大街宽阔的马路上，迈巴赫车轮疾驰中忽然调转了方向。 远光灯自路牌上一闪而过，天眼摄像头再捕捉到画面，这辆车早已驶离市区，飞驰在去往南宫山一线的高速上。 两个小时的路程，陆谦赶到只用了一个小时十分钟。 彼时前来露营的所有人均已从睡梦中起身，围在帐篷边焦急地等待着。 除去胃痛，曲佳乐体温也在不断升高，其间扒着垃圾袋吐了两回，只勉强能喝点温水。 看人捂着肚子蜷缩在一角，陆谦目色沉郁，跪在帐篷边，伸手去探人额头的温度。 “他今天吃什么了？” “就…烤肉啊。” 潘洋回答过后，旁边不知是谁插了句嘴：“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咱们带的肉有问题。” “刚刚大李也说自己胃有点不舒服，现在正在帐篷里躺着呢。” 陆谦来时在附近镇上买了些应急的药，一个眼神望过去，潘洋当即意会、连忙打开纸袋在里面翻找起来。 许是陆谦身上的味道过于独特，拖着脖颈将人抱起的一瞬间，曲佳乐已经熟悉到不用辨认、仅凭下意识反应就钻进他怀里。 潘洋怕他烧糊涂认错了人，端水过来的时候小声在耳边提醒：“不好意思啊佳乐，我刚才没看清，电话不小心打你姐夫那儿了。” 曲佳乐虽然闭着眼，但两人之前的对话他其实已经听见了。 只是现在身体难受到了极点，着实顾不上是否还在和陆谦冷战的问题。 男人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实又暖和，尤其在脆弱时，自己对他的依赖已经达到难以预估的阙值。 几乎是不受控地，曲佳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蹭到人胸膛，像只受伤的小猫找到主人一样，温顺又安静。 思绪混混沌沌间，唇边忽然有样什么东西轻轻抵上来。 一道声音在耳迹响起，曲佳乐听到男人唤他的小名：“乐乐。” “张嘴，把这个吃了。” 曲佳乐眉心深拧，下巴随之微微扬起来。 顿了顿，发烫的嘴唇贴上男人冰凉的手指，舌尖卷过，将那粒小药片含进了嘴里。 就在这时，帐篷外忽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女音：“我去找了个暖水袋，让他先把肚子捂着，看看有没有缓解。” 陆谦回眸望过来一眼，出于礼貌考虑，目光很快由女士身上收回。 从人手里接过暖水袋，最终平静说了声：“谢谢。” 虽然一直好奇能让某人念念不忘喜欢这么多年的女生究竟长什么样，但黑暗中其实并不太能看清对方的相貌。 第12章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男人很快清理思绪。 将怀中人料理好，陆谦叫来了潘洋。 他将手边所有的备用药品留了下来，临走前又给人嘱咐了几句夜间外宿的注意事项。 确认过另一个胃痛的同学不需要送医后，用带来的西装将曲佳乐裹紧，揽着腿窝、一路公主抱的姿势将人带回了车上。 将副驾的座位放倒，陆谦安置人躺下，这才从另一边绕回驾驶室打开了车门。 曲佳乐烧得迷迷糊糊，隐约间只听见陆谦用电话联系助理，一些与病房、输液之类有关的字眼间歇不断从两人的对话里冒出来。 胃部痉挛联通着五脏六腑，如今像有锥子在刺一样，曲佳乐强忍着疼痛迫使自己清醒，揪揪陆谦衬衣的衣角：“别告诉我爸。” 声音过于微小，也不知对方究竟有没有听到。 男人挂断电话目视着前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并没有做声。 曲佳乐还想张口，但似乎，已经很难再发出声音了。 就在这时，男人空出的右手忽然越过操控台伸了过来，将掉落在座位上的暖水袋拾起，重新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两人之间不再有交流，很奇怪，曲佳乐一颗心却莫名安定下来。 在相处中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曲佳乐总觉得自己与陆谦之间存在一种很微妙的心灵感应。 就像现在，甚至不需要眼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仿佛自己的顾虑他都懂的。 想到这里，曲佳乐松口气，闭眼时握住男人的手，不知不觉，就这么眯着了。 车开到医院楼下时，助理已经把vip病区的相关事宜安排妥当。 值班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赶过来，为曲佳乐做了详细的检查，没等上多久，化验结果就出来了。 果然不出陆谦所料，曲佳乐腹痛的根源来自于急性肠胃炎。 由于是病毒与细菌合并感染，故而症状看起来比普通的感染更严重些。 医生开了挂水的药为他消炎退烧，护士在病房里进进出出，一会儿换药、一会儿抽血，堪堪折腾到后半夜。 陆谦让助理先回去休息，顺便把车开走，中午之前再带些需要的东西过来。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他同助理交待完返回屋里一看——病床上，手背扎着留置针、身穿蓝色条纹服的某人，早已经累得阖上了眼。 呼呼大睡时，口水留在枕罩上洇湿了一片，不知做了什么梦，嘴时不时吧唧几下还轻声嘟囔着什么。 陆谦勾唇，俯身凑到床前，这才勉勉强强听清。 “再等等……”窝在被子里的人说：“我姐夫，马上就来接我了~” - 曲佳乐这一觉睡得不知有多沉，眼睛再睁开，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下午。 病房里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一丝光线从窗帘闭合的缝隙里透进来。 男人双腿交叠在沙发上坐着，手边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度调得很暗，一室静谧里几乎听不到键盘敲击的声响。 眼前这幅画面似乎有些熟悉，曲佳乐眼皮动了动，恍惚间想起初中有一年暑假。 曲仲伯那时带着母亲和姐姐去欧洲旅游，却因为自己补习班的课还没有结束，便将他独自留在了家中。 那天恰好家里的保姆请假，曲佳乐放学回来的路上淋了雨，半夜体温硬是飙到了39度。 晕晕乎乎间，他只记得自己打了通电话。 第二天退烧后再醒过来，陆谦也是像现在这样抱着电脑坐在床边。 真要的细数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那时的陆谦刚刚大学毕业，没有现在这么忙、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工作要做。 那时候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可比现在英俊有朝气多了。 似是察觉病床这边的动静，男人视线由屏幕上抽离，忽而转头望过来。 可昨晚终归是昨晚，现在是现在。 曲佳乐肚子不疼、意识也清醒了，心里拧了几天的疙瘩还没解开，突然有点不敢与人对视，眼睛一闭，眉毛和眼皮都挤了起来。 室内气氛安静了片刻，陆谦放下电脑、走到床边坐下，干燥的掌心落在他的额头上。 过了会儿，问：“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想不想吃东西？” 床上躺着的人睫毛动了动，双唇紧抿着一声不吭。 就这样坚持了约莫一分多钟，最后实在装不下去了，这才缓缓睁开眼，嘀嘀咕咕说：“不饿，就是有点点渴……” 杯子里晾好了温水就放在床头，陆谦给人端过来，插上吸管送到他嘴边。 曲佳乐头往旁边微微偏了下，看了眼手上的针头，支着身子慢慢坐起来。 “谢谢。”人说着从陆谦手中接过水杯，低头抿了口：“我自己来吧。” 依旧不敢抬眼去看陆谦，曲佳乐想了想，语气有几分别扭地说：“我本来是让潘洋给姐姐打电话的，不好意思，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却听见坐在对面的男人很低地笑了声。 曲佳乐皱眉，眼睛忽闪忽闪眨着，小心又有些不解地朝人望去。 沉默中，陆谦抬手，拨了拨他额前遮住眼睛的碎发，眸光有一些复杂。 一声叹息后，男人倾身凑了过来，手腕压在他大腿边。 没给他丝毫闪躲的余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这才开口，平静又温柔地说：“还生我气呢？” 第13章 【作者有话说】 “嗯嗯！”小猫点头：“要某人哄哄。” 第7章 “你会陪着我吗？” “生、生什么气？” 曲佳乐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拧巴的。 心里这些隐秘的小情绪，既盼着陆谦一下就能猜出来，又怕真叫人猜准了，自己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最后无法自圆其说，倒真显得是在无理取闹了。 下意识将头埋起来，曲佳乐当起了缩头乌龟，嘴里小声嘟囔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谦勾唇，沉思打量过来，没将人拆穿。 见惯了他这个别别扭扭嘴硬的样子，不得不说，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听不懂就听不懂罢。”陆谦叹口气，掌心落在人发顶轻轻揉了揉。 曲佳乐望过来，两人对视的瞬间，室内气氛蓦地安静了。 “对不起。”男人毫无预兆开口：“那天在办公室，不该对你那么凶的。” 说着偏头凑近了些，去看人无辜的一双眼，声音不自觉压低：“是我的错，我道歉。” “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曲佳乐原本是可以多矜持一会儿的，也曾经放出过豪言壮语——这次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一定要跟他冷战到底。 可现在陆谦人就好好坐在自己身边，温声软语哄着自己…… 曲佳乐噘噘嘴，语气不知不觉也软下来：“你都知道自己错了，这几天为什么不联系我啊？” “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陆谦说：“公司的事情没处理完，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合着我还是没有工作重要呗……”人有些不乐意地嘟囔。 其实昨晚，听见陆谦在耳边喊自己小名的时候，曲佳乐就已经原谅他了。 自己生病的时候陆谦半夜开车赶来，喂自己吃药、像以前一样把自己抱在怀里——他已经想不到还有比这更令自己安心的时刻了。 眼眶不知不觉一酸，曲佳乐吸吸鼻子，忿忿朝人看过来：“你真记得自己那天说过什么吗？” “什么叫做‘再无理取闹一个试试’？” 声音染上些哭腔，曲佳乐蜷腿抱住自己，下巴抵在了膝盖上：“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对我的，我真的怕死了。”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吓我！” 陆谦知道是该给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思索半响，最终却只能沉默。 抬起的手顿在半空，抚上人湿润的眼角，酝酿半天只留下一句：“你就当我那天……脑子不清醒吧。” “我这几天一直在等你的信息。”曲佳乐眼睛眨巴着，后来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都怪你，差点让我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你去露营不就是想认识那个女生？”男人声音依旧是温和的，眸光有一些黯，捏捏他的脸问：“所以怎么样？跟人家搭上话了吗？” “嗯。”曲佳乐转着眼珠想想，不禁一笑：“虽然看上去比较高冷，但她其实人挺不错的，性格也特别好。” 他跟苏妍也没有多熟，只能谈谈对人的总体印象。 男人的视线若有所思，动动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话到了嘴边，却仿佛欲言又止。 最终平静笑笑，目光由自己身上收回，敛眸道：“那就行。” 曲佳乐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别的，刚跟人闹别扭和好，正是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呢。 于是屁股挪了两下，又哼唧唧往人身边蹭，拽拽陆谦的袖子：“姐夫~” “你这几天……都会在医院陪着我吗？” 陆谦抬眸，看了眼吊瓶：“你这不是什么大病，住不了多久。” 模棱两可的回答，曲佳乐神情微微愣了下。 正寻思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很快又听见人说：“这两天不忙，有事，他们自然会过来找我。” 曲佳乐这下放心了，嘴角不自觉翘起来，但表面还是跟人客气了下：“那就好，我就是怕耽误你工作。” “毕竟我这边三天两头出状况，每次都要叫你过来，我不是怕你嫌我烦嘛……” “是挺麻烦的。”对面不假思索道。 曲佳乐心里随即“咯噔”一下，神情微变，一脸委屈地朝人望去。 男人再没吱声，坐在床边笑看着自己，嘴角上挑了几度，难得露出些不正经。 发现他这是在逗自己，曲佳乐松口气，搓搓鼻子不屑“嗤”了声：“嫌我烦也没用。” “我们家的女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想娶我姐，就得忍受我这么个拖油瓶。” “反正我这辈子是赖上你了……”人说着靠回到枕头上，自言自语喃喃：“谁让我爸靠不住呢，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不争气的废物。像昨晚那样跑出去玩、还把自己折腾病了，他知道一定会骂我的。” 原本就是随口吐槽两句，可谁知情绪一上来，人反倒越说越委屈了。 “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曲佳乐神色恹恹，被子上的两只手勾在一起：“姐姐想玩什么都可以，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我却不行……” “要听老爹的话好好学习、要事事比别人优秀、要心系大局以后继承家业、不能贪玩不能松懈、就因为我是男孩子。” “可谁规定男孩子就一定要过这样的生活啊？” 瓶里的最后一点药水耗尽，护士敲门进来，为曲佳乐拔针。 第14章 人走后，屋内顷刻间又回归到平静。 方才的话题似乎还没有结束，曲佳乐摸摸自己手上的胶布，看向陆谦，忽而发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姐结婚啊？” 陆谦拧眉，太阳穴隐隐跳了下。 随后听见人说：“你们结婚了，你就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接管公司，我爸是不是就不会再这么拼命地逼我学习了？” 站在正常的逻辑角度，他的想法或许有一定道理，但在陆谦这儿，这条假设是完全没办法成立的。 男人今天沉默的时刻未免多了些，曲佳乐知道自己笨，也猜不准对方的心思，一时间更受打击了。 抬手戳戳陆谦：“姐夫，你不会也觉得我胸无大志、烂泥扶不上墙吧？” “可我确实不喜欢我爸给我选的专业，将来也不想接手公司。你看看我，哪里是块做生意的料嘛……” 曲佳乐自顾自劲念叨着，原本也没指望人能给自己回应。 猝不及防，身旁的男人却忽然出声：“你有自己的想法，有你想做的事，不用一味去迎合别人。” 耳边这番话音落地，曲佳乐眼睛蓦地直了，反应了会儿，后知后觉朝人看过来。 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得到过这种肯定，一颗心隐隐兴奋地跳着，凑上来，抓着陆谦的胳膊问：“我之前从来没给你说过吧？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事？” “你可以先说。”陆谦给他倒杯水，递过来时勾了勾唇：“看我猜得准不准。” 曲佳乐接过水杯咕咚灌了几口，杯底磕在桌上时“当”地一声，整个人却像是受到极大的鼓舞，迫不及待道：“我想当一名积木设计师！” 人说着拍拍身边的床铺，屁股已经下意识往旁边挪，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索起手机。 陆谦转身坐过来，狭窄的床位两人肩并肩挨着，距离骤然拉近，一室静谧中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我画了好多图，还在网上自学了建模软件。”曲佳乐出声，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找起来。 为了给身旁人更好地展示，他举着手机将脑袋偏过来，不偏不倚，侧脸正好抵在陆谦胸膛。 大大小小近百张稿子——复杂到童话故事里的城堡马车、简单到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花卉小草，其中还不乏一些极有个人风格巧思的造型搭建。 虽然有些想象是完全不切合实际的，排版和绘画功底看上去也略显粗糙，但眼前一帧帧闪过的画面，确实是曲佳乐熬了无数个夜、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创意与心血。 “这里面安装个发电机，房顶的风车就可以转起来了。” “还有这个，这几套积木的轨道联通起来，在发射塔里增添动力装置，就可以模拟整个卫星中心发射火箭的场景。” 曲佳乐目光灼灼发亮，为人讲解时，激动起来还会手舞足蹈。 他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这些积木上，殊不知，身旁的男人虽然不曾发表意见，投向屏幕的目光却透着极其认真的审视。 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用积木模拟几千平方公里的火箭发射中心，对于他这种完全没有设计经验的普通玩家而言，想想都觉得有些离谱。 似乎猜到了陆谦在想什么，曲佳乐说着说着，声音也不由得小了，流失了很多底气，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想法特别幼稚、特别地异想天开啊？” 陆谦手指落在屏幕上，将图像中的积木设计放大，仔细端详。 “这世上所有新事物的诞生，都是从某个人的‘异想天开’开始的。” 男人目色沉着，笑意落在嘴边：“我觉得不错，是很值得期待的作品。” 曲佳乐这些画稿在手机里收藏了好久，即使是与自己关系最好的潘洋，之前也从来没有给对方看过。 说直白点，他对自己能否将梦想付诸现实这件事，其实是没有信心的。 陆谦会给予自己这样的肯定，这是曲佳乐完全没有预想到的，他现在整个人高兴地都有些飘飘然了。 鼻子蓦地酸了一下，曲佳乐视线模糊，偎到陆谦怀里一把抱住他：“我就说嘛！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你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姐夫~”耳边的声音软软糯糯，脑袋在陆谦胸前蹭了蹭，染上些哭腔：“你怎么这么好啊……” “除了你，我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这么挺我了。” “你一定要跟姐姐结婚，我只想让你当我姐夫，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你们两个要是分手，我会不会就再也听不到有人这么夸我了？” 曲佳乐一感动，很多话不过脑子就这么呼呼往外说了。 本质上还是想表达喜悦与开心，可话里一些逻辑上的漏洞，却被某人精准地捕捉到了。 很快，头顶一道声音传过来：“什么叫做……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男人垂首看着怀里人，皱眉沉声：“所以我认同你的设计、和跟你姐姐结婚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曲佳乐。”男人唤他，目光带着审视：“你该不会觉得，因为你是曲妙婷弟弟，所以我才夸你的吧？” 在对方提出这项疑问之前，曲佳乐并没有思考过其中还有这么复杂的因果关系。 可话毕竟是由他之口说出来的，叫人这么一问，却也不知该怎么答了。 第15章 肩膀上忽而多出一股力道，将他整个人扶正坐了起来，曲佳乐茫然看着自己与陆谦之间的距离被骤然拉远。 气氛沉默半晌，男人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直呼他的大名：“曲佳乐。” “我现在要很认真问你一个问题。” 曲佳乐眼神有些费解，但还是点点头应了。 “如果……”陆谦眉心微微蹙了一下，颈间喉结一滑：“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跟你姐姐结婚、不给你当姐夫了。” 陆谦话还没说完，曲佳乐瞳孔却在瞬间放大，张张口下意识想反驳。 男人拇指抚上来，摁住他的嘴唇。动作很轻，眉目有一些冷。 没有逼迫的意思，却叫他不得不回答。 两人目光长久地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一室静默被打破。 这时才听见男人开口，满含深意地说：“你我之间的关系…” “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作者有话说】 这章字数多，码得也有点慢、有一点难，可以不可以向追读的宝贝们要一些评论呢～ 菠糖现在需要一些加油与鼓励，去码下一章的稿子了t^t 第8章 “陆谦就这么好吗？” 意识闪过一瞬的空白，曲佳乐觉得，自己大脑好像宕机了。 脑海中反复思索着陆谦那两句话，舌头僵硬，抬手指了指对方：“你和……你们……” 就这么结结巴巴“你”了半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什么叫做“不跟姐姐结婚、不当自己姐夫了”？ 陆谦和姐姐这是吵架了？还是说两人之间真出了什么问题，在闹分手？ 似是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陆谦目光稍有缓和，语气松动了些：“别紧张，就是个假设。” 曲佳乐却好像突然间回神，反应过来后，瞪着眼睛激动地说：“谁要你做这种假设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今天为什么总是说些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来吓我？” 舒口气靠回到枕头上，他听见对方问：“吓到你了？” “那不然呢？”曲佳乐满腹怨念，狠狠剜了人一眼：“要是我也在这儿一脸严肃跟你‘如果’半天，最后告诉你我其实不是我妈生的，我是花果山上的石头变的，拔根头发一吹还能变出几百个曲佳乐，你心里会怎么想啊？” 这个例子举得一点都不恰当，但陆谦还是被他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曲佳乐皱眉，噘起嘴嘟囔：“在我看来就是一样的……都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人说着搓搓鼻子，语气酸酸的：“你是有多害怕我姐跟你分手，才会脑子里每天胡思乱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啊。” ……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有时候真的挺难引导的。 眼看着话题要被他带往奇奇怪怪的方向，陆谦叹口气，走到床边摸他的头：“抱歉，以后不吓你了。” “我没什么关系的……” 原本就只是闲聊，曲佳乐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平静下来，脸上却不自觉浮现一抹担忧，拽拽陆谦衬衣的袖口：“倒是你啊姐夫，你别整天吓你自己了。” 强压下心中的异样，人定了定神，一本正经地说：“我姐平时虽然贪玩一点总是忽略你，但我是她弟弟，我最了解她了。” “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外面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向你保证……” 为了力证可信，曲佳乐拍拍胸脯。 确定对方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这才抿抿唇，咬牙跟人保证：“她呀，绝对绝对不会跟你分手的！” - 那天的话题在被曲佳乐带偏以后，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终止了。 在医院连着打了三天吊瓶，他感觉自己状态恢复了很多。 虽然饮食上还是得控制着，但自己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整天待在病房里就像坐牢一样，所以一闲下来还是会忍不住各种折腾。 tk旗下的人工智能领域最近有两款新品正在预热，趁自己午睡，陆谦中午的时候回了趟公司。 曲佳乐醒来后看不见人，在床上烙饼似地翻了会儿，最后还是无聊，拿出手机，开始在微信上对陆谦展开疯狂“骚扰”。 一会儿戳戳人头像，一会儿对着话筒念叨，一转眼，好几条长达60秒的语音就这么蹭蹭发出去了。 「刚才给我换药那个护士好凶哦，我问她医院能不能点外卖，她还瞪我！」 「墙上的电视为什么打不开啊？你把遥控器放到哪里去了？」 「屋里的空调是不是坏了？为什么开到24度还是这么热？」 「姐夫~」 「姐夫~」 「姐夫~」 「臭陆谦！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见人一直没回自己，曲佳乐也知道他大概率是真的在忙，索性不再看微信了，转去别的软件随便逛逛。 收藏夹里上次加购的乐高还没下单，曲佳乐想也没想，链接一复制，直接给陆谦发了过去。 +乐：「前几天新发售的~.对手指jpg」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正在输入。 lu：「已经买了，下午让人拿给你。」 曲佳乐捧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又惊又喜。 +乐：「什么时候买的啊？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第16章 lu：「某人上次在冰箱旁边玩手机，我进门时看到的。」 +乐：「以后不准随便偷看我手机！生气.jpg」 +乐：「罚你给我买这个！链接iphone15/14/13防偷窥钢化膜抗指纹高清全屏防摔 详情点击……」 正聊得起劲时，界面里一条信息突然插了进来。 羊村最sao:「佳乐，你没事吧？身体好点没？」 一看是潘洋，曲佳乐瞬间兴致减半。 但有人送上门来陪自己打发时间总归是不赖，所以最终还是抛弃了陆谦，有一搭没一搭跟人聊起来。 +乐：「早好得差不多了……等着你来关心我，尸体早凉了。白眼.jpg」 羊村最sao：「嗐，没事就行。我这不是一从那边回来就联系你了？幸好你这次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家人交待了。」 曲佳乐对着屏幕“嗤”了声。 +乐：「瞧你那怂样~谁还能吃了你不成啊？」 羊村最sao：「我去！那你是没看见。一听说咱们买的食材有问题、你那晚在帐篷里又是肚子疼又是发烧的，你姐夫看我那眼神就跟下刀子似的，我当时跪地上的心都有了，真怕自己被他当生肉原地给片了。」 +乐：「陆谦哪有那么凶啊……他平常很少发脾气的。」 羊村最sao：「那是对你们自家人吧？对别人可就不一定了。半夜山路本来就不好开，他那天貌似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真不是我说，你姐找的这男朋友，对你确实是可以了。」 羊村最sao：「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就他对你有求必应无微不至那样儿，知道的你是他小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上你了呢……」 潘洋这话妥妥是调侃，曲佳乐懒得跟他掰扯，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下巴抵着枕头。 +乐：「守着我姐那么个天仙不要，他看上我？他脑子有病啊？」 羊村最sao：「哈哈，有道理！对了，车的事还真得谢谢你。你回头问问你姐夫，是让我把车给他开到哪儿，还是他派人直接来我家取？」 曲佳乐看着屏幕思索了会儿，动动手指敲字。 消息还没发出去，身后却在此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啊？要不是陆谦告诉我，我还以为你露完营直接回学校了呢。” 曲佳乐闻言从床上坐起。 曲妙婷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门，将换洗衣服和ipad给人放在靠墙的床头柜上。 手机放到一边，曲佳乐抻头过去，在几个袋子里胡乱扒拉起来。 “没零食，别看了。”曲妙婷将他的手拍开，提了裙角在床边坐下：“最近注意饮食清淡啊，把你那破胃好好养一养。” “够清淡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曲佳乐满不情愿嘟囔，一弯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啊！我想吃小龙虾！想吃辣火锅！想吃冰激凌！” 曲妙婷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这些你就别想了，主要是喝粥，饿了可以多吃点中式无糖小面包。” “中、中式无糖、小面包？” 看人一脸不解，曲妙婷笑笑，慢悠悠从便当盒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我让家里阿姨偷偷给你蒸的，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对了。”曲妙婷说着突然想起：“我看陆谦最近公司挺忙，刚好我没什么事儿，剩下几天就由我亲自在这儿陪你啦。” 曲佳乐手指戳了戳桌上的馒头，显然不太有胃口，听见对方这么说，一时间更失落了：“陆谦他……不过来了么？” 说完垂下眸子想了想，哼哼唧唧道：“那我……要不然还是出院吧，让医生开点药，反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嘶！”曲妙婷从床边站起来，揪住曲佳乐耳朵：“诶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是你亲姐，不管再怎么着，照顾人这方面我肯定比他一个大男人靠谱吧？更别说陆谦他还是个外人。” “陆谦才不是外人……”曲佳乐甩甩头，将曲妙婷的手拍掉。 揉着耳朵一脸烦躁地朝人看过来：“姐，你是不是忘了小学那年我生病，你把外公的降压药喂给我，害得我被拉去医院洗胃的事啊？” 这话曲佳乐倒也没冤枉她，细数起来，曲妙婷小时候闯下的祸也不比自己弟弟少。 只不过父母偏爱她多一些，家里没人跟她计较罢了。 约莫是心虚，曲妙婷扬着下巴轻咳两声，迅速转移话题：“对了，陆谦给爸说过了啊，放假让你去tk实习。” 她这端话音落地，曲佳乐瞬间来了精神，挺直身板望过来：“他真说了？” “噢。”曲妙婷顺势撩了下头发，皱眉：“不是我说你，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老爸的公司离家就十几分钟，陆谦他们集团在市中心，你每天路上通勤得花掉多少时间？没见过你这么舍近求远的。” “还有啊。”女人纤长的手指伸过来，停留在曲佳乐身上：“你去了就给我好好实习，给你分配的工作认真干，部门领导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别仗着陆谦什么事都顺着你，你就在人家地盘上作妖，明白没？” 曲佳乐“嗯嗯”两声，眼神发愣，脑袋像台机器般毫无感情地点着。 看似人还在这儿坐着，实际上心早已经飞去了tk楼下的冰激凌店，脑子里已经开始畅想自己暑假的美好生活了。 第17章 “知道了……”曲佳乐回神后瞟了姐姐一眼，嘟嘴：“你这还没出嫁呢，怎么胳膊肘总朝外拐呢~” “你还有脸说我啊？”曲妙婷对他这种倒打一耙的行径无语了，贴上来拧他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这话该问问你自己吧？” “陆谦就这么好吗？从小到大，你出了什么事儿都找他，到哪都黏着他，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他是一家人呢。”曲妙婷细眯着眸子，调侃似地“哼”了声：“你改姓吧，改去姓陆好了。” 曲佳乐吃痛叫出了声，往一旁躲开，揉着自己胳膊上被姐姐掐红的一块肉。 不知不觉，心里的怨念更深了，嘴里喃喃：“你以为我不想啊……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他成为一家人。” “所以你们两个到底还要不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 这两个字可以在曲妙婷这儿完全就是个禁忌话题，闻言立马一脸戒备地看过来，眼中还透着不耐烦。 “催催催，催什么催啊！” 女人的声音本就尖细，现在一着急，音量更是不自觉扬高。 “爸妈催我也就算了，你跟这儿凑什么热闹？” “这么喜欢陆谦，你催我干嘛？你自己嫁给他啊！” “我今天就给你把话放这儿，我就是想多玩几年，就是不跟他结婚。” “你这么着急，你代替我去结好了！你去嫁给他！” 曲妙婷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嘴像机关枪一样在曲佳乐耳边无差别扫射。 曲佳乐觉得自己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像被惹炸毛的猫一样，烦躁捂住了耳朵。 气性一涌上来，直接喊出了声：“你以为我不想啊？！”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病房里吵吵闹闹的两人全都愣了。 曲妙婷回神，这才冷静下来，走上前搓搓那颗脑袋：“傻子，你在这儿说什么胡话呢？” 曲佳乐偏头一躲，视线越过她肩膀，目光却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此时正手拎便当盒站在门口的陆谦身上。 男人眸色沉静，单手插兜虚虚倚在墙边，正以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定睛打量着自己。 舌头抵在唇边，人现在彻底傻眼了。 回想刚才情急之下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曲佳乐尴尬咧了咧嘴，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思索半晌，最终只磕磕巴巴、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句：“姐、姐夫~” “你怎么，也不吱一声……” 就这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陆某人进门只听到了两句话。 姐姐：“你去嫁给他！” 乐乐：“你以为我不想啊？！” —————— 宝宝们，这本书马上要上榜了，咱们把更新时间固定下哈～ 晚上8点，周三周日休息，加更和请假菠糖会在首页评论区置顶。 咱们后天见啦，么么哒！ 第9章 “最依赖、也最喜欢” 饶是曲佳乐神经再大条，“社死”两个字怎么写，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自己说话不过脑子也不是第一次，但陆谦看上去并未打算深究的样子。 男人视线收回视没再多问什么，缓缓走到床边，将手里袋子放在了桌上。 “宝盛斋的文火八宝粥啊。”曲妙婷适时出声，将气氛从静默与尴尬中拉回来。 说着瞟了眼陆谦、又看向病床上眼巴巴望着食盒的某人，呵了声：“医院的餐别人能吃、他怎么就不能吃了？” “你别总这么惯着他，这家伙嘴都让你养刁了。” 曲佳乐刚才给人短信轰炸的时候还一副打了鸡血亢奋的样子，现在面对面看见陆谦，整个人又变得乖顺起来。 捏着勺子，舀了粥一勺一勺往嘴里填，眼珠时不时抬起来往头顶瞄上几眼。 男人嘴角带着浅笑，看样子并没有将自己刚刚的“口出狂言”放在心上。 曲佳乐看姐姐走到陆谦身边给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似乎有一些悄悄话要说。 陆谦拿过手机低头看了眼，没吱声，跟在姐姐身后走出了病房。 曲佳乐抻着脖子使劲往外瞧，直到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这才瘪瘪嘴，神色恹恹靠回到枕头上。 八宝粥里少了些甜味，曲佳乐叼着勺子，刚喝下几口就觉得没食欲了。 所以陆谦突然急着赶回来，是因为知道姐姐在医院？ 人看上去心情不错，也是因为跟姐姐见面的缘故吗？ 他和姐姐平时工作都忙，两人私下相处的机会本来就少。 所以现在趁着探病的功夫单独待一会儿，陆谦心里，应该还是挺高兴的吧…… - 期末考试来临前夕，曲佳乐终于顺利出院了。 考成绩一周后在教务系统查询，几乎所有科目都勉勉强强及格。 算不上多令人满意，但对于曲佳乐自己而言，这个分数已经足够了。 学习这事儿有时候就跟谈恋爱一样，选了不喜欢的专业坐在课堂上，就跟与自己不爱的人被包办婚姻似的。 这种日子曲佳乐硬生生撑了两年，听老师在台上念经的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种煎熬。 好在吃了这么多苦，总有让他尝到甜头的那天——自己在tk的暑假实习生活终于要开始了。 上班的第一天早上，曲佳乐定好了闹钟准时起床。 第18章 双肩包里装了ipad、漫画、小零食、还有一盒昨晚没拼完的乐高。 周一早高峰路上出奇地拥堵，有惊无险，人还是赶在迟到前的最后一分钟到达公司楼下。 今天大厅里并没有出现熟悉的面孔，站在前台等他的是一位女士——细高跟、职业装、长发束在脑后，妆容精致身形高挑，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对方刷卡带他乘专用电梯上楼，最终将他带去了顶层设有最高权限的独立办公区，越过秘书处再往前走便是陆谦的私人办公室。 在此之前，曲佳乐一直心怀侥幸，认为自己来tk实习无非就是带薪吹空调、可以放心大胆地摸鱼吃喝，没承想陆谦还真叫人给自己安排了工位。虽然没分配具体的工作，但终归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环绕，自己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陆谦身边竟然不止有一名助理。 之前自己经常见到的男助只是其中之一，方才接自己上楼的这名女助，明显工卡的权限级别更高，与人沟通时说话的气场更强，自身气质出众，长得也很漂亮。 女助说她名叫lena，曲佳乐在工作中遇到的所有问题都可以找她，顺便为他介绍部门里的其他同事。 总裁办里的每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忙碌，曲佳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包里背着饮料零食怀里抱着午睡的小毯子。 不像是来实习上班的，倒像是来春游逛景的。 放好手边的东西坐下来，曲佳乐这才发现自己工位上电脑的配置有一些特殊，抬头往四周瞄了一圈，好像和其他同事用的都不太一样。 满眼期待地搓搓手，他将电脑开机后，先是下载了平时常用的积木建模软件，换了屏保与密码，顺带着把摸鱼上网能用到的其他软件也一并找了出来。 中途去过两趟厕所、回来后给手机充电、在茶水间接水时听同事们聊了会儿八卦，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距离午休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曲佳乐坐在工位上神游，已经开始寻思午餐要怎么解决的问题。 lena过来指尖点了点桌面，低声告诉他：“陆总叫你去办公室。” 曲佳乐以为自己这是摸鱼被发现了，临走时特意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结果发现周围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进入陆谦办公室轻轻带上门，直到坐下来身体陷入到沙发里的那一刻，他这才像放归大海的鱼儿一样——总算回到自己稍微熟悉的环境彻底放松下来。 整整一个上午，陆谦一直坐在电脑前与分公司的高管进行视频通话，短时间内似乎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出来关心他。 男人讲话时凝神注视着屏幕，单手搭在办工桌的桌面。 曲佳乐由对面沙发望过来时，两人的视线刚好在空中撞了下。 陆谦抬手指了指茶几，上面放着印有某家酒店logo的餐盒，给了曲佳乐一个眼神示意，目光很快又移开。 曲佳乐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餐，而此时对面电脑上的视频通话依旧没有结束。 在屋里待了这么久，他将双方的聊天内容也听了个大概，其中难免出现一些涉及公司机密的东西，陆谦却仿佛从来没有想过要避着自己。 虽然是午休时间，曲佳乐却并没有觉得很困，但理智告诉他多少还是得睡一会儿。 这么想着，他从兜里把自己的四级单词本拿了出来。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单词本由手中掉落，视线里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某人趴在真皮沙发的扶手上，眼皮再没抬起来过。 再醒来时，曲佳乐发现自己躺在里间休息室的床上。 整个人窝在松软的被子里，周身环绕着属于另一个男人独特的味道。 这气息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带着淡淡药感的木质沉香，内敛温暖、不过分张扬，是曲佳乐最依赖、也最喜欢的。 午后弧光映出一张完美的侧脸，男人袖口挽在小臂、姿态慵懒地靠在床头，静静翻了页书。 意识清明了，曲佳乐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对方手里拿的竟然是自己睡前用来助眠的四级单词。 两手举到头顶伸了个懒腰，人从被子里钻出来蛄蛹蛄蛹去到床边、讨好般揽住陆谦的胳膊。 如果不给自己找点盼头，下午几个小时的上班时间真的很难熬。 这么想着，曲佳乐抬眸看过去，嗫嗫喏喏唤了人一声：“姐夫~” 随后满含期待地问道：“咱们晚饭……准备吃什么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某人一个小时前才撂下碗。”陆谦将书合起，慢悠悠塞进他手里：“这才几点，你就已经开始想晚上吃什么了？” 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曲佳乐心想。 一个人要是连“吃”这事儿都不惦记了，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 脑子灵机一动，曲佳乐噘嘴假装不悦，怏怏抱怨起来：“住院最后那几天不是姐姐在照顾我嘛，她趁着我虚弱，总算找到机会虐待我了！” “不让人吃冰、不让人吃辣、菜淡得没有一点盐味，我说喝粥不顶饱，她就塞给我俩馒头……” 曲佳乐埋着头，嘴里一阵阵念叨：“我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惨过了……” “你看你看！”人说着把自己那鸡爪似的小细胳膊伸出来，明晃晃在陆谦眼前转了圈，理直气壮地问：“我是不是都饿瘦了？！” 第19章 明知他这告状里有些许夸张的成分，陆谦笑着，还是没将人拆穿。 掌心握住他骨腕前后打量了圈，配合道：“是瘦了。” 曲佳乐眼睛睁得更大，目光兴奋地一闪一闪：“是吧是吧？” “那你晚上带我去吃点好吃的，给我补补吧？”说着偎到人领口撒娇般蹭蹭：“求你了姐夫~” 明明没有吃甜食，小猫身上却带着股淡淡的奶油味。 软糯的香甜侵入鼻息，男人不动声色沉眸，喉结上下滚了滚。 下一秒天旋地转，陆谦抓着肩膀将人摁回到枕头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躺在床上的人这下老实了，眨眨眼，怔愣的目光里充斥着迷茫。 短暂的静默后，男人开口，低低“嗯”了声。 倾身压下来时，声音正落在耳边，秉着气息道：“晚上等我。” “但是现在。”人说着想了想：“你可能需要从我的床上起来，因为等下，会有人进来打扫。” “听话。”陆谦拍拍他：“衣服扣子扣好。” 说完松开他起身，视线掠过薄被下勾勒出的腿部线条，目光平静收回。 顿了顿，才道：“还有，裤子也穿上。” - 直到从陆谦的办公室出来，曲佳乐心里还在惦记晚上吃大餐的事。 一有盼头时间就过得飞快，再去茶水间摸鱼转悠时，脚下步伐不知不觉都轻快了。 lena这边依旧没有给他分配工作，等他闲转完回来，却带了另一个人等在他工位旁。 对方戴着眼镜、手里抱了一堆厚厚的资料，一看就是再典型不过的理工男长相。 简单打过招呼，对方拉着曲佳乐一起在电脑前坐下来。 眼睛在屏幕上扫了一圈，人提出来想看一看曲佳乐自己的积木设计图。 聊过几句之后，曲佳乐这才明白，原来对方是由设计部专门调过来给他当“老师”的。 虚拟搭建靠他自己琢磨顶多学到点皮毛，只有经过专业的人手把手指导，才能掌握其中更深层的技巧。 虽然大家关注的领域各有不同，但软件应用的原理却是互通的。 对方讲解的过程中，曲佳乐全神贯注拿本子做着笔记，遇到难懂的地方，还不忘拿手机录下视频回家慢慢研究。 “今天的内容你先消化，剩下的明天我再给你讲。”课上到最后，对方将带来的资料给他留下来。 曲佳乐闻言立马精神了，一脸惊喜地问道：“明天你还过来吗？” 对方点头“嗯”了声：“陆总有交代过的。” 起身收拾东西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了几句。 “我看你年龄还挺小的，你是陆总的……弟弟？”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曲佳乐已经把对方当朋友了，听后笑笑，很严谨地跟人解释：“我是他女朋友的弟弟，他是我未来姐夫。”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对方却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看过来：“女、女朋友？” “陆总不是单身吗？” “你听谁说的啊？”曲佳乐“嗐”了声：“这消息也太不靠谱了。” “陆总自己说的。” “他……”曲佳乐一下子哽住了，缓了缓，跟人确认：“他自己说的？” 对方认真想了下：“我看过陆总的一篇杂志专访，里面有问一些他私生活方面的问题，他说自己现在是单身。” 曲佳乐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转不动了，下意识挑起了眉。 兀自琢磨了会儿，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但凭自己这笨脑子一时半会也整不明白。 于是过了会儿，又问：“你当时注意看了没？陆谦接受采访的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啊？” “就……一个月以前吧。” 对方也是不明所以，以为陆谦是刚刚脱的单，遂并未注意到曲佳乐此刻表情的怔愣。 “公司里好多女同事都喜欢陆总呢。”人说着挠挠头，调侃似地笑笑：“谁知这么快名草就有主了，大佬的行动力果然比普通人迅速。” 曲佳乐刚从失神中灵醒过来，上一件事的信息量还没有消化，听见对方这一句，心更是没有边地向下一沉。 心头一股说不出的闷感涌上来，曲佳乐叫住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站在原地犹疑半晌，过了好久才出声，低头，试探着问：“陆谦他平时……” “很招女孩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更了4000字的我，有没有那个荣幸，从我的读者宝宝那里，得到一点海星星呢～ () 第10章 “不检点！渣男！” 直到这时，对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回避面前人投来的视线，干笑两声话锋一转，只跟曲佳乐打起了马虎眼：“哪有啊……” “陆总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没有什么领导架子，平常对我们这些下属也都挺好的，大家就是单纯的佩服敬仰他。” “我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其实他不这么解释还好，最后一句语气加重、偏要特意强调下，反倒叫人觉得事情更可疑了。 曲佳乐承认自己有时候笨笨的，但生活中某些该机警的时刻，他这副脑子转起来、速度还是很快的。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躺在里屋的床上跟人有说有笑，陆谦还答应晚上带自己去吃好吃的呢。 第20章 虽然知道从小到大他对自己近乎无条件的宠爱与照顾、完全是出于喜欢姐姐的缘故，可曲佳乐自己也想通了——这不正好说明了对方心中的责任感与担当么？ 他是打从心眼里觉得，这世界上不会再有比陆谦更完美、更可靠的男人了。 然而现在，自己对这个男人的认知似乎出了些偏差，这令曲佳乐莫名有些烦躁，又有些苦恼。 所以自己……真的像长久以来认为的那般了解陆谦吗？ 把当下混乱的思绪重新整理一遍，有些问题的答案在脑中，似乎逐渐明朗了。 曲佳乐将近20年的感情经历可谓一片空白，以他对爱情浅显的认知来解读——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陆谦跟姐姐谈恋爱却不愿意公开，这种行径做派无异于渣男。 当然，他也完全有理由给自己开脱，说是不愿将自己的私生活公开给大众。 那他完全可以在当时坦荡地拒绝回答、或者开个玩笑把话题岔开的，为什么一定要隐瞒呢？ 这样一来，就好像他和姐姐两人的感情多见不得光似的。 代入姐姐的角度一想，应该没有女生愿意和男友不公开、谈一段偷偷摸摸的恋爱吧？ 要是知道陆谦背着她对外这么宣称的，心里指不定多委屈呢。 正出神时，曲佳乐思绪跳转，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 就在前几天自己住院的时候，陆谦好像问过自己，如果不跟姐姐结婚、不给自己当姐夫了会怎样…… 所以当时那话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他是心里有别的打算、还是说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那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给自己找退路了？ 瞳孔在骤然间放大，曲佳乐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惊异张了张嘴，最终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理智稍稍回拢，集满的一百个问号全都堵在胸口，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冲进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去质问对方。 眸光一转，视线却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总裁办门外正发生的这一幕上。 一名自己不认识的女职员此时正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徘徊在走廊上，做了美甲的纤长手指屈起正对着门板，却在临敲门前犹豫了一下，动作停驻在半空，最后将手放下。 这本来没什么，可下一秒，曲佳乐却看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口红，补完色对着镜子左右照了下，唇角一勾，露出满意又暧昧的微笑。 lena这时刚好从远处走来，见状连忙催促：“资料怎么还不送进去？陆总等着用呢。” 女职员迅速收起手中的物件，站定后点点头。 很快，那道声音又响起：“你送完资料可以先下班，不用等我。我一会儿要陪陆总临时参加一场晚宴，现在去买条裙子。” lena之后又给女职员交待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曲佳乐没再往下听了。 恍恍惚惚坐回到工位上，周遭的一切杂音仿佛都消失了。 静下心来想了想，前后一联系，这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陆谦作为一个男人，以他自身的优秀程度和个人魅力而言——他身边其实一直都是不缺少爱慕者的。 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力巨大，身边每天有这么多美女环绕，哪个男人脑子傻掉了、会为了家里的一朵花而放弃大好的整片花园啊…… 所以，这就是陆谦一直不愿公开与姐姐恋情的原因吗？ 那姐姐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和陆谦每次都是隔好久才见一面，会不会也像傻子似的，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心里这么想着，曲佳乐不由得开始为姐姐的处境愤愤不平了。 凭什么啊？ 陆谦出去宁愿带漂亮的女助理也不带姐姐，对两人的恋情更是掩掩藏藏。 一边耽误着姐姐的青春一边对外宣称自己单身，有别的女人往身边凑也不知道拒绝。孤男寡女的，两人还待在同一间办公室里…… 会做这些事的人，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不负责任的感情骗子。 意识到这点，曲佳乐咬咬牙，一双眼睛忿忿瞪在总裁办闭合的大门上。 瞧瞧，瞧他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 亏自己一直以来这么相信他、这么喜欢他，自己之前真是瞎了眼了。 以后一定要清醒，不能再被这男人假意的温柔所蒙蔽。 亏得自己来tk实习了，不然还真发现不了，怪不得陆大总裁这个工作狂平时这么喜欢加班呢。 工作伙伴一水的漂亮美女，这搁谁、谁没有动力？ 渣男！ 曲佳乐心中怒骂。 陆谦这个臭男人，他、他…… 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一句话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念叨了许久，曲佳乐现在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大门终于打开了。 陆谦身穿黑色衬衣没有打领带，走出来时低头看了眼表。 而刚才那名在门口照镜子涂口红的女职员，刚好就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了。 曲佳乐看了看时间，微笑着抿唇——很好，你们俩足足在办公室里独处了20分钟。 再转头看过去时，眸光却正好与男人投来的视线对上。 只一个眼神，曲佳乐便明白了，放下鼠标，板着脸慢吞吞走过去。 那名女员工与陆谦打过招呼先离开了，陆谦没说话，对人温和地笑了下。 第21章 不知道为什么，曲佳乐这一刻脑子里突然又冒出那句：“公司里好多女同事都喜欢陆总呢。” 一时间，牙齿在嘴巴里咬咯吱作响，心里简直是又气又酸。 这人怎么这样啊？明知自己招女孩喜欢，还不设防，对人笑得这么暧昧。 简直是不知羞耻，不守男德！ 不检点！一点都不检点！ 看人一双眼睛气鼓鼓盯着自己，憋了半天小脸都快红了，陆谦叹口气，抬手习惯性去摸他的头发。 曲佳乐后退一步躲开了触碰，紧跟着，头顶男人的声音便响起，压着嗓音轻声问他：“怎么了？” “零食吃多了，撑着了。”曲佳乐面无表情回答。 在陆谦看来，他这个反应也属正常。 毕竟事先答应好晚上要带人出去吃饭的，lena应该把临时有应酬的事告诉了他。 希望落空、那他现在耍些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抱歉。”陆谦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时弯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今天先让司机送你回家，明天，我保证明天一定陪你，好吗？” “不用送。”曲佳乐俨然并不领情，回避他的打量低头“哼”了声：“我自己有腿能走回家，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这句话的逻辑……让陆谦有点读不懂了，想不出这和自己要人送他回家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一眨眼的功夫，曲佳乐却已经返回工位拿了包，头也不回地朝电梯间走去。 答应好的事情临时变卦，陆谦知道这次是自己不对，但同样的情况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没想到小朋友这次气性竟然这么大。 拧眉思索着，连他自己，也不知不觉沉默了。 曲佳乐下楼时司机已经将车开了过来，就在旋转门前打双闪等着。 原本是打定主意不要人送的，可乘了电梯一路下来，曲佳乐情绪逐渐冷静，想法又改变了。 迈巴赫后排的空间这么宽敞，自己不坐，难道要陆谦带着别人一起坐嘛？ 别人不但会坐陆谦的车，还会穿着漂亮裙子陪他一起去参加晚宴。 与他并排走在一起、说话就附在他耳边、敬酒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揽着陆谦的胳膊。 陆谦的西装呢？ 晚上回来的时候要是有风，是不是也会披在她们的身上…… 电视剧里各种浪漫的桥段冒出来，曲佳乐一个人越想越郁闷，拉开车门，毫不犹豫坐了进去。 之前一直与他照面的助理就在副驾，看人坐定，好心转过来提醒：“曲少爷，后排也需要安全带的。” 曲佳乐一个眼神瞪过去，对方却不敢再吱声了。 回去的一路上，车内气氛出奇地安静。 约莫知道他心情不好，司机和助理两人私下里更是一句交流都没有。 车停回到悦景湾别墅门前那一刻，助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老板交代的差事终于办完，今天可以顺利下班了。 却未承想，小少爷坐在后排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背靠座椅、眼神直愣愣盯着自己，一副闷闷不乐欲言又止的模样。 助理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眼色，已经寻思着现在下去给人亲自开门。 猝不及防，曲佳乐出声，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回头望过来，却见小少爷眉头一蹙，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 助理一脸的惊恐与茫然。 默了半晌，才听人带着哭腔清了清嗓子。 抬头望过来，眼睛上的睫毛忽闪忽闪眨着，声音却是冷的。 想好了才开口，不情不愿的，喃喃询问：“陆谦身边的助理和秘书，除你之外……” “全、全都是很漂亮的女生吗？” 【作者有话说】 乐乐表面上：替姐姐愤愤不平！ 实际上内心：酸酸的，涩涩的，醋不自知… 第11章 “乖乖等我” 晚上这顿饭，曲佳乐吃得异常沉默。 毕竟是实习第一天，大家都很关心他在公司适应得怎么样，曲仲伯手里捏着筷子、给程敏使了个眼色。 面对母亲的询问，曲佳乐充耳不闻，几乎全程埋着头。 菜倒是夹得不少，没进自己碗里，最后都给了身旁坐着的曲妙婷。 “够了，你在这儿喂猪呢你。”曲妙婷抬手护住碗口，嫌弃瞥了人一眼。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曲佳乐多少得跟她呛两句，今天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曲妙婷一脸疑惑，凑过来，轻轻撞他的胳膊：“喂，你怎么了？” 她这边刚问完，一回头的功夫，人却已经放下筷子、揽住胳膊靠在自己肩头。 声音黏黏糊糊喊了声：“姐……” “事出反常必有妖。”曲妙婷眯起眼：“叫这么亲热干嘛？又想给我看你的收款二维码了？” “你不是因为缺钱了才丧成这样的吧？” 曲仲伯由长桌尽头看过来，此时也发话：“曲佳乐，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人了，稍微有点不顺心的事就哭哭啼啼、往你姐姐身上靠，能不能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 “身为男人没有一点担当，以后你姐在外面受欺负了，你拿什么来保护她？” 曲佳乐平常是最烦人在他耳边说教的，今天难得没有反驳，仔细想了想，甚至还觉得他爹这话有几分道理。 第22章 是啊，或许自己是真的该快点成长起来了，怎么可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呢？ 前头这快二十年时间里，自己沾姐姐的光已经沾得够多了，只要一声“姐夫”喊下去，再大的麻烦到了跟前也有陆谦为自己挡着。 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谁还能确定这个男人以后靠不靠得住啊…… “说得对，要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嘴里这么念叨着，曲佳乐吸吸鼻子挺直身板，重新捧起了碗。 就算有一天那个臭男人变心了、靠不住了，自己也不能哭。 不但不能哭，还要变成为姐姐撑伞的人，帮姐姐出气。 真被自己抓住了证据，拳头一定要挥到那个渣男的脸上。 让他知道知道，我们曲家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晚上翻了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曲佳乐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的。 没有证据就不能贸然质问，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在暗中观察陆谦和身边女同事的关系。 咬着笔，一个人趴桌上生生闷气。 他发现陆谦工作上的忙真的不只是说说，属于时间恨不得掰碎了、喝着水都要签上两份文件的那种。 陆谦整个早上都在会议室里听人讲ppt，午休时间助理将餐送到了总裁办。 今天换了另一家餐厅的新菜式，荤素搭配着，但大体上都是曲佳乐爱吃的。 曲佳乐没什么胃口，挑了两块豆腐米饭只吃了半碗就撂了筷子，从包里把书拿出来趴在沙发上继续背单词。 陆谦在电脑上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两人之间像隔着一层天然屏障，原本是谁也不打扰谁的。 气氛正安静时，一道声音从办公桌后方传出：“曲佳乐，背书为什么不翻页？” 曲佳乐原本就在神游，闻言一愣，条件反射朝人望过去，却只见对方视线依旧紧盯着屏幕，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背单词就是这样。”人不带感情地说：“多看一会儿记忆才深刻。” “是吧。”男人轻笑一声望过来：“如果我没记错，半年前某人就已经在背这一页了。” “这么久过去，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曲佳乐现在完全没心思跟他争究这些，心里攒着气，被人一眼看穿非但没有局促、反倒低头翻了个白眼。 陆谦现在已经不是他最爱的“姐夫”了，不是一条船上的友军，是有待考察的“敌军”。 心里那点微妙的反抗意识被激发出来了，故意跟人较劲似的，曲佳乐捂上自己耳朵，大声背诵：“a-b-a-n-d-o-n，abandon！” 一个单词念完，抬眼再瞄过去，男人早已从座位上起身关掉了电脑。 曲佳乐中午那点饭量就跟猫食似的，再不多吃两口眼看着菜就要凉了，陆谦在人身边坐下来，拿起筷子重新递到他手里。 曲佳乐假装没看见，低头玩起衣服上的扣子。 “又闹什么脾气？”男人捏他的脸蛋、没有用力，却揽着他后颈很轻易将人带向自己：“如果是因为昨晚临时爽约的事，那我道歉。但如果是因为别的……” 男人气息凑近，眉眼望着人垂下的额头，低低道：“你总得让我知道错哪了，我才好改正吧？” 曲佳乐原是不打算同他多说的，可也最经不住哄，闻言神情不自觉傲娇起来，下巴抬了抬：“我为什么不高兴，昨天你助理回去没有向你汇报吗？” 陆谦沉默思索了下，认真地说：“比起问他，我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男人声音一旦温柔下来，全身上下就连睫毛的颤动都带着蛊惑。 曲佳乐心跳不自觉加快，慌乱躲避视线深吸口气，目光明显有所松动。 嘴唇张了张，看着是有点想开口了…… 猝不及防，此时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屋内明明无人应答，对方却自己推门进来，手扶在门把上，神情急切唤了声：“陆总。” 陆谦手还抚在人后颈上，余光瞟过去，对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好，好的……” 助理身形一滞，磕磕绊绊回完话，连忙带上门退了出去。 气氛重归平静，陆谦将人松开，疲惫揉了揉额头。 须臾后再朝人看去，方才一刻的动摇早已不复存在，曲佳乐又是那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了。 午睡起床，曲佳乐没再看见陆谦。 室内窗帘密不透光拉着，空调被降至适宜的温度，鞋子整齐摆放在床边，墙角的20寸行李箱却不知去了何处。 出门碰见lena，这才听说东城分公司出了点紧急状况，陆谦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一下午就这么晕晕乎乎混过去，曲佳乐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魂像被抽走了一样。 陆谦在的时候因为置气没跟他说上几句话，现在人一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心神不定的。 一个人反复纠结了好久，晚上睡前终究还是没忍住敲开了姐姐的房门，决定跟人坦白后一起商量商量。 曲妙婷彼时刚洗完澡，头上裹着厚厚的毛巾正靠在床头敷面膜。 一开始看到曲佳乐，以为人只是实习进展不顺找自己随便聊聊，一边听着，一边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 关注的男主播此时刚好上播，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给人刷了两个嘉年华。 曲佳乐坐在床边喃喃自语，把自己这两天在tk看到听到的关于陆谦隐瞒情感经历、带身边漂亮女助理参加晚宴、与其他女下属在办公室独处等种种恶劣行径全说了出来。 第23章 他心里原本还是挺难过的，说完回头一看，却只见曲妙婷注意力仍落在手机上，手指一下下戳着屏幕正在给喜欢的主播点赞，眉眼里哪有半分在意的模样。 曲佳乐一下子炸了，手锤在被子上：“曲妙婷！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啊？！” 曲妙婷被他吓得往后缩了缩，心跳平复后这才正视过来，拍拍胸口：“听到了听到了。” “我以为多大点事呢，这也值得你大半夜不睡觉专门跑过来告状？” 人将撕掉面膜扔进垃圾桶，眉头皱皱一脸的不耐：“采访那事儿我知道，我提前叮嘱过他别往外说的。” 听到这句话，曲佳乐愣住了。 眼睛睁了半晌才重新恢复眨动，动动唇，结结巴巴问：“为、为什么啊？” “我嫌烦呐！”曲妙婷敷衍道：“恋爱这事两人私下里偷偷谈就行了，干嘛搞得全天下所有人都得知道？” “知道了能怎么样？加入进来大家一起谈吗？” “还有啊。”人说着顿了顿，终于放下手机正色看过来：“陆谦那个女助理，叫lena是吧？” “那可是他双倍年薪从别的公司挖角过来的，你别看人家年纪不大，孩子都两岁了。” “陆谦出门应酬谈生意，不带她这种在行业里混了多年的资深辅助，那要带谁？” “带我吗？还是带你这个没脑子的？” “曲佳乐。”曲妙婷凑过来，瞪着眼睛干巴巴对人笑笑。 最后说得累了，叹气，手指戳在他太阳穴上：“你这一天天的正事不干，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 大晚上凭白送上门找了一顿骂，曲佳乐果然又失眠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自己不但冤枉陆谦、还在心里对他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陆谦不是渣男，身边的女助理也不是因为漂亮才被他招聘进来的。 其中很多剧情都是自己脑补的，没给人机会解释，还很任性地一直在发脾气…… 躺在枕头翻来覆去一晚上，曲佳乐越想越觉得郁闷，想给陆谦打电话发信息，又怕打扰他休息耽误手头的正事。 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人出差回来再找他。 自己主动点，态度诚恳点，把问题和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 可谁知这么一等，却堪堪三天过去，直到这周的工作日要结束了还没有见到陆谦。 临下班前，曲佳乐在建模程序上做了几个小物件，也算是把这几天跟着设计部老师学到的东西都复习一下。 收拾包准备走人时，一抬头，却看见原本应该跟陆谦一起待在东城的助理，此时竟然出现在公司的茶水间里。 三两步跑过多去将人揪住，询问过状况，曲佳乐这才知道两人其实昨天下午就已经回来了。 而陆谦今天没来上班，也是有原因的。 “其实从半个多月以前，陆总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了。”对方没有任何隐瞒，曲佳乐一问就一五一十都说了：“之前出差加班又赶上你肠胃炎住院，他那段时间白天在医院陪床，晚上基本上都在熬夜处理工作，有些感冒的征兆但不是很明显。” “东城那边跟咱们这儿有温差，陆总当时走得急、衣服也带得不合适，酒店的空调一吹，在回来的飞机上就病倒了。” 听着对方的叙述，曲佳乐心头莫名一紧，微微皱起了眉：“你没提醒他吃药吗？” “提醒了。”助理说：“但我也不可能24小时跟着他，陆总不常生病的，这次也只说回家休息一下。” “至于人现在怎么样，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问。” 助理说着便将手机拿出来准备拨号，曲佳乐将人拦下，寻了处僻静的地方，用自己电话给陆谦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半分多钟电话才被接起，听筒里的呼吸声有些沉重，背景却十分安静。 意识到对方在等自己开口，曲佳乐抿抿唇，这才喃喃着出声：“听助理说你病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现在好点了吗？” 随之而来一阵沉默，将曲佳乐整颗心搞得七上八下的。 深吸口气，正准备再次询问，冷不丁，却听到男人在另一端回应了。 声线压得很低，简简单单两个字：“没有。” 顿了顿，又闷声道：“你来给我送药。” 电话在手中攥紧，曲佳乐刚想说“好”，却听见对方叹气：“算了，不想传染给你。” “我叫个外卖吧。” “我不怕传染！”曲佳乐脱口而出，身体冲着向前挪了一步，回过神后连忙解释：“我、我想去找你的。” 听筒那头又没声了。 不确定人是否还在线，曲佳乐眨眨眼，对着话筒试探喊了声：“陆谦……” 对面很轻地“嗯”了声，气息闷闷的带着点鼻音，没再多说什么，倒像是一直在等着他似的。 曲佳乐心也跟着软下来，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人躺在被窝里病弱的模样。 神情一脸担忧，“那”了好久，才说出句完整的话。 咬唇道：那我现在就过来，你在家……” “乖乖……等着我啊……” 【作者有话说】 乐乐：想不到吧？标题的“乖乖等我”竟然是我说的^_^ 第12章 “我只要你，好不好？” 前几年有一段时间，程敏像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妇女一样迷上了煲汤与腌制酱菜，研究出新花样，就三天两头催着曲妙婷送过来给陆谦尝尝。 第24章 曲妙婷懒得跑，这项光荣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曲佳乐头上。 因此陆谦现在的住所于他而言一直是闭着眼都能找到的存在，饶是上大学后不常过来了，门锁上也依旧留有自己的指纹。 进门没急着开灯，曲佳乐将买的药随手放下，在鞋柜里翻找起自己的专用拖鞋。 平层的落地窗与大阳台完全联通，整体户型四方端正，灰咖色系的装饰风格曲佳乐原先是绝对欣赏不来的，放在陆谦的身上，却觉得空间里的每一处都与这个男人莫名契合。 换好鞋直奔主卧，曲佳乐握紧扶手，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室内拉着窗帘光线昏暗，大床上一道安静的身影侧躺在被子里双眼紧闭，周身不见一点响动，只有头顶新风系统循环的指示灯微弱地闪着。 看着眼前一幕，曲佳乐呼吸不自觉也跟着轻了。 生怕吵到对方休息，思索一番，又关上门默默退了出去。 不知人睡到何时会醒来，曲佳乐闲着无聊，坐在客厅发了会儿呆。 来时路上买的感冒药还放在玄关的桌子上，想起结账时店员在自己耳边的叮嘱，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得给屋里的病人弄点吃的。 曲佳乐拿出手机，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点外卖。 指尖停留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思索再三，最后却将电话给姐姐拨了过去。 曲妙婷那边的背景有些吵，为了让人听清，曲佳乐音调特意扬高了些，告诉他陆谦生病的消息。 对面传来不止一个女生的声音，曲妙婷跟人笑闹着，好像也没有特别在意，只随口问了句：“那他吃药没？” “让他多喝点热水。” “没吃药。”曲佳乐心里有一点紧张，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问究竟对不对：“人还在睡着，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果不其然，那端直接拒绝了：“我还要加班的呀。” “今天公司刚好特别忙，你就帮我照顾一下他。问问他想吃什么，在附近点个外卖就行。” 曲佳乐动动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此时却听电话里有人喊姐姐的名字。 再拿下手机一看，通话信号却已被对方掐断，只剩下自己茫然的眼睛在屏幕里映着。 半分钟不到，曲佳乐微信收到姐姐发来的红包。 曲仲伯虽然控制他的经济，但给陆谦买晚饭的钱还是有的，曲佳乐有些气闷，直接把那条给删了。 顺着曲妙婷微信头像点进去，此时却刚好看到人五分钟前发的一条朋友圈——在晒她和小姐妹刚做的美甲。 而对方似乎现在才想起忘了屏蔽自己，退出一下再点进来，那条朋友圈就怎么都找不见了。 关掉手机朝主卧的方向回头看了眼，不知道为什么，曲佳乐突然觉得现在病恹恹躺在床上的陆谦有点可怜。 在自己的记忆中，陆谦成年以后就从陆家搬出来一个人住了。 虽然他好像什么事都能独自搞定，可现在这种时候，却总让人觉得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做点什么。 目光不自觉转向厨房，就这样，曲佳乐近二十年来第一次产生下厨做饭的想法。 柜子里的锅和米都是现成的，曲佳乐在网上搜了下煮粥的教程，发现并不难后暗暗松了口气。 刚接了水在灶上烧开，好巧不巧，潘洋的电话此时打了进来。 曲佳乐想都没想就一秒挂断，给人用微信发语音过去：“我正在看食谱呢，不能用手机。” 没过一会儿…… 羊村最骚：「食谱？你做饭啊？」 +乐：「嗯，陆谦病了，我想给他煮个粥来着……」 羊村最骚：「你姐夫生病，照顾他这事儿不应该你姐来么？？？」 曲佳乐单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炒勺，并没空跟他多解释。 正准备设个“免打扰”，对方很快又接话：「展示厨艺的机会很多，陆谦都生病了，你就别下毒害他、让他吃点好的吧。」 “谁下毒害他？”曲佳乐咬咬牙，忿忿发了条语音过去：“我长这么大，给我妈都没煮过粥呢，我这是关心他，关心他好不好啊！” 他这端话音落地，对面却再也不见潘洋的回复。 过了几秒钟，室内气氛正安静时，身后突然传来很突兀的一句：“我知道。” 曲佳乐一惊，习惯性向后趔趄了下，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回头愣愣看过去，方才卧室里沉睡的男人，此时正穿着浅米色家居服坐在岛台后面的高脚椅上。 身形半倚着台面、发丝盖在额前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目光却是柔和的——正目不转睛，认真注视着自己。 “粥。”男人下巴微微扬了扬，提醒曲佳乐：“要糊了。” 捏着炒勺的人半天才反应过来，目光慌乱移回灶台，眨眼“哦”了声。 勺子在锅中重新开始搅动，沉默半晌，身后人低低唤了声：“曲佳乐。” 之后询问：“需要帮忙么？” 这是曲佳乐第一次尝试下厨，不管最后做成什么样，结果他都可以接受。 可一想到有人在背后这么盯着自己，就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不、不用。”人说着余光向后瞟了眼：“你去床上躺着吧，一会儿给你端过来。” “你别嫌我做得不好吃就行。”声音说着越来越小，最后头伸过去，心虚往锅里瞄了眼。 第25章 “因为粥……好像真的糊了。” 由于水加太少的缘故，最后锅里的米全都粘在底部，只剩下上面的一层还勉强能喝。 陆谦没有回卧室，在高脚椅上坐累了就去沙发上等他。 将碗端到茶几上放着，看人闭着眼睛靠在靠垫上，曲佳乐抬手，小猫挠痒痒似地戳了戳陆谦肩膀。 小声在人耳边嘀咕：“你……还烧不烧了？” 男人眼睛缓缓睁开，视线投在他身上思索了会儿，说：“不知道。” “那就量一下。” 这句话说完，曲佳乐转头在桌上找起了温度计。 目光刚一移开，下一秒，却被身旁人捞住了手腕，掌心贴过去，附在那滚烫的额头上。 曲佳乐下意识将手往回缩，触到温度时却还是不由得愣了：“还、还是烧着的……” “那怎么办？”男人嘴角几不可察弯了下，平静问他。 曲佳乐想了想，指指桌上的碗：“药我给你带来了，但你得先垫点东西，空腹不能吃药。” 对面点头应了声，之后却再没什么动作了。 沉默对视半晌，陆谦动动唇，突然告诉他：“我……没什么力气。” 曲佳乐脑回路简单，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陆谦生病的样子。 本就因为之前冤枉人而愧疚，现在又因为他这个病恹恹的模样心疼，于是想都没想，端起碗舀了勺粥、吹吹就往人嘴边送：“那我喂你吧。” “虽说白粥没什么营养，可我真的只会这个了……” 他这边将粥送过来，勺子举在半空，陆谦却突然沉默下来，迟迟没有张嘴。 无声的对视中，男人眸光深了几分，唤他的名字：“曲佳乐。” 颈间喉结动了动，许久后又问：“为什么过来？” “你生病了啊。”曲佳乐一脸疑惑、又回答得理所当然。 陆谦皱皱眉：“所以，你对你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会担心他生病有没有吃药，主动跑到家里来照顾他，会尝试下厨煮粥，煮好了也会喂到对方嘴边吗？” “当然不是了！”曲佳乐当即反驳，似是也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碗里的粥差点洒出来。 心情平复后仔细想了想，这才鬼鬼祟祟瞄过去，结巴着说：“我姐她今天工作比较忙，我、我是替她来照顾你的！可不得用心着点嘛……” 这一句话音落地，却听到身旁男人轻笑，淡淡“嗯”了声。 随后凑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了碗，低头看他的眼睛：“不生我气了？” 曲佳乐心跳漏了一拍，手指不自觉抓紧裤管，噘起嘴喃喃：“我什、什么时候生气了……” 装得有几分像。 但陆谦显然并不是想问他要什么说法——恰相反，现在需要给出对方解释的人，不是曲佳乐，而是自己。 男人闻言笑笑，抬手抚上曲佳乐发顶，一字一句、低声在人耳边解释：“工作中一些必要的情况下，是免不了与女性同事打交道的。” “但我向你保证，除了每天八小时的工作时间，我私下里和她们没有任何多余的交集。” 惊异于陆谦怎么会猜到自己在纠结什么，转念一想，应该是问过了助理，曲佳乐舒口气，点头“嗯”了声：“我知道的。” “但是出席一些特殊的场合，身边确实需要有个伴。”男人顿了顿，问他：“曲妙婷不陪我，我要找谁呢？” 这个问题一抛过来，曲佳乐却有点不乐意回答了。 最标准的答案肯定还是让lena陪在他身边，可不知道为什么，犹豫半天就是说不出口。 正思索间，他听见对方很轻地唤了自己一声，幽幽道：“曲佳乐，你来陪我吧。” 曲佳乐眸光随之一愣，以为男人在说笑，后知后觉朝人望过去。 漆黑的瞳眸却在此时悄然靠近，声音附在耳边。 曲佳乐呼吸屏住，垂落的视线正好定在男人滚动的喉结上。 大脑空白了一瞬，只听人带着温柔的语气、不紧不慢开口。 似有某种朦胧的暗示，低声道：“以后不需要任何人。” “我只要你，好不好？” 第13章 “是gay啊…” 曲佳乐垂眸，视线落在男人领口那截突起的锁骨上。 只感到心脏跳动的声音愈发清晰，脑子却还是懵懵的，一时间，好像真的不会思考了。 “我又……不是女生。”睫毛覆在眼睑轻微抖了下，曲佳乐目光呆愣：“别人都是带女伴出席的，我去算什么啊……” “也没人说不可以带男的。”陆谦勾唇，靠近他耳边悄声：“我可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至于算什么……”男人的尾音拖长，看上去像在很认真思考。 半晌，却将问题抛了回来：“你说？” 曲佳乐才不要回答。 这时候的陆谦最坏了，明知自己脑子转得慢，还总是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 让自己猜又猜不透，琢磨又琢磨不明白。 人刚刚噘起嘴，就在这时，桌上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高频震动起来。 陆谦靠回到沙发看了眼来电显示，换了个坐姿，很平静地无视了。 原本不打算接的，回头却看到身边人抻着脖子好奇偷瞄过来。 陆谦笑笑，霎时改变主意，按下接通键，开了功放。 第26章 “诶呀呀，难得这次只打一遍就通了！”播放器里传来一道男音，曲佳乐听着有几分熟悉。 “怎么样，上次给你寄的红酒开封没有？喝的时候有没有想我啊？” 陆谦没正面接话，淡淡瞟了眼屏幕：“我看你用的国内号码，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对方说着打了个哈欠：“老外那凉牛奶和生牛肉吃得我快吐了，我最近好好思考了下，要实现年轻时的理想与抱负，还是得回来跟我最爱的兄弟们联手！” “所以怎么样？陆总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我去你办公室好好给你讲解一下我呕心沥血整理出来的创业计划？” 陆谦端起桌上的粥，捏着勺子搅了搅：“先把你前几年投资酒吧、会所、游戏战队亏的钱还我。” 他这句话音落地，对面立马干笑两声，话峰一转：“诶呀谈钱多伤感情啊……我回来创业只是其次，主要是想你了嘛。” “云淮最近在干什么？明晚约出来一起吃个饭。”电话那端思索了下：“对了，把曲妙婷也叫上，我跟她也好长时间没见了。” “我来选地儿你做东。”人说着嘿嘿一笑：“就当是你和云淮，给我接风了！” - 陆谦将柯铭回国的消息带给曲妙婷，人却因为白天做了医美脸肿的缘故，近三天拒绝外出参加一切活动。 听说陆谦订了中南路上那家有名的粤菜馆，曲妙婷想起那是佳乐爱吃的，便让他把人也一起带上，就当代替自己去见柯铭了。 男人“嗯”了声将电话挂断，视线投向客卧里已经揽着被子熟睡的小猫，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但其实，即使曲妙婷不说，这次出去，原本也是要带上他的。 周六的白天，曲佳乐是在陆谦家里陪人一起度过的。 中午陆谦的烧就退了，晚饭前洗了个澡，带人一同驱车前往饭店。 经理引路将他们带至包间，门向里面推开时，还未看见人，一股烟味先从室内飘了出来。 曲佳乐围着圆桌寻找空位，坐下时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陆谦由人身后走过，把柯铭嘴里叼着的烟取下来，摁灭在烟灰缸里。 “艹！我就知道。” 柯铭骂过一声，目光自然而然转向曲佳乐，眯着眼饶有兴致：“女朋友自己不出面，倒是把小舅子推出来给我接风了哈。” “好久不见啊小朋友。”柯铭说着冲他挥挥手：“我记得上次见你，你还戴个黑框眼镜趴课桌上刷题呢，一转眼长这么高了。” 曲佳乐与柯铭、纪云淮先前都是认识的，但严格意义来说，他们都属于陆谦的朋友，跟自己也算不上多熟。 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于是冲两人一一点点头算过问好，不再多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了。 侍应生上菜时曲佳乐挪动椅子往旁边让了让，这才发现纪云淮身边坐着个陌生漂亮的小男孩，与自己紧挨着。 这男孩年龄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喝水的时候只轻轻抿一小口，过会儿又埋头下去捧着手机发信息，看着一副挺腼腆的样子。 “菜我点好了，你们看还有没有要加的。”柯铭把菜单递过来，胳膊肘撞撞陆谦给人使眼色：“这酒是我从我爸那儿偷来的，据说我哥结婚都没舍得开呢，咱们今天好好尝尝。” 虽然两人隔着点距离，这句话曲佳乐还是听到了。 想起来陆谦还吃着感冒药，眉头一下子皱起来，声音不自觉扬高：“你不许喝酒！” “呦呵！”柯铭当时就乐了：“这还没结婚呢，怎么就管上了？” 说完这话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挠挠头仔细想了想，这才发现自己把调侃的对象搞错了。 随后一副八卦的样子凑过来，附到陆谦耳边悄咪咪问：“曲妙婷自己倒是清省了，让她弟弟整天像个尾巴似的到哪都跟着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她这是……派人过来当眼线的？时刻监视着你、怕你在外面胡来？” 陆谦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倒了杯果汁递给曲佳乐，瞟了人一眼：“我没带司机，你和云淮喝。” 两人说完，视线齐齐投向圆桌另一端稳坐的男人身上。 纪云淮抬眸与他们对视，单手搭在桌面轻点两下，看了眼身边的男孩。 收回目光时轻笑：“今儿就算了，改天吧。” 柯铭伸出根手指头指过来，咬牙切齿：“你们这一个个的……” “行。”最后收起酒，认命点头：“下次不带孩子的时候，看我非把你俩灌醉了不可！” 蜜汁叉烧端上来的时候，曲佳乐眼神不自觉亮了亮。 伸筷子正准备去夹，却见面前的菜盘突然转动，那盘叉烧换过来正好停在自己面前。 曲佳乐看向自己身旁的男孩，对人小声说了句“谢谢。” 夹过菜想了想，又凑上去主动与人搭话：“你好，我叫曲佳乐。” 男孩抿唇，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我叫温聆。” “之前好像没见过你，所以你是纪云淮的……？”曲佳乐抬头，瞄了眼正在与陆谦说话的男人。 温聆捏着筷子，神情有些怯怯的：“他是我小叔。” 曲佳乐“哦”了声：“所以你叫纪温聆吗？” “不是，就叫温聆。” 曲佳乐有些不懂了：“你俩这也不是一个姓啊……他怎么就变成你小叔了？” 第27章 谁承想这句话刚问完，身后包间的门却突然打开。 一个身高看上去至少180+的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短裤和球鞋就这么明晃晃走了进来。 柯铭这下来了兴致，放下筷子扬头：“呦！咱们纪浔也来了。” 纪浔是纪云淮真正的侄子，这件事，曲佳乐是有听陆谦提起过的。 但听过归听过，今天却是与对方第一次照面。 曲佳乐目光追随着席间落座的纪浔，后又转头看看一旁不动声色、端起杯子品茶的纪云淮，心中不由得感叹——这姓纪一家子的颜值基因，着实优秀得有些过分了…… 当然，要是同龄人对比起来，纪云淮跟陆谦之间…… 曲佳乐笑笑，内心腾起一股自豪——当然还是自己姐夫看上去身材更好，长得更帅一点。 陆谦的魅力，哪是随随便便来个男人就能把他比下去的？ 正思索间，他看见纪浔坐下对温聆勾了勾手。 温聆好像很听话似的，从纪云淮身边的座位站起来，端着杯子乖乖挪到了纪浔旁边坐下。 纪浔来之前好像喝了点酒，脸上泛着些不正常的红，手搭在温聆的肩膀上圈住他的脖子，勾笑，附在人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曲佳乐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筷子里的肉没夹住，“啪嗒”掉在了桌上。 看着纪浔将温聆的手抓在手心摩挲、嘴唇贴在人耳廓与他低声说了些什么，温聆敛着眸羞赧一笑——曲佳乐瞪直了眼睛，感觉自己对整个世界的认知都颠覆了。 他以前是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gay的，以为那些都是小说或者漫画里为了满足读者好奇而想象出来的！ 脑中一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曲佳乐一脸震惊：所以纪浔和温聆，这两个人…… 真、真是自己想像的那种关系吗？ 一顿饭吃到最后都没缓过神来，曲佳乐脑子里反复琢磨着，要不是被陆谦握着手腕，走路差点撞门框上都没反应过来。 陆谦签单的时候柯铭就在旁边站着，一行人往外走，柯铭脚步顿住突然喊了声：“云淮，我想起来了！” “我记得以前有一年去你家，纪浔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呢，也像今天这样搂了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说是长大要娶来当媳妇儿。” 人说着指指温聆：“那小男孩就是他吧？我看着挺像，刚还说问你呢。” 曲佳乐因着这话，再次将目光投向走在前方举止亲密的两人。 顺着柯铭所说的一推想，好像温聆为什么要叫纪云淮“小叔”，突然就解释得通了——原来他这一声是跟着纪浔叫的。 所以他俩还真是一对儿啊…… 曲佳乐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两个男孩子谈恋爱。 是自己从未触及过的领域，有点好奇。探究的心思一上来，忍不住就想往两人身上多瞄几眼。 可一看到纪浔和温聆贴这么近，却又觉得刚才在包间里也就算了，现在在外面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大男生就这么搂搂抱抱的，未免也太有伤风化了吧…… 正想得出神，去到马路边时，一只老鼠突然从下水道的泥堆里窜了出来。 “啊！！！” 曲佳乐尖叫，手脚并用像只树袋熊似的，一下跳到陆谦的身上。 他这一声，算是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来了。 陆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揽腰摸摸他的头，等人平静了才附到耳边低声问他：“怎么了？” “老鼠！有老鼠！”曲佳乐快哭了，声音哆哆嗦嗦含糊不清的。 陆谦闻言朝路边看了眼，回头时眸光柔和下来，温声哄道：“现在没了。” “你要不要……先从我身上下来？” 曲佳乐这辈子最怕的小动物就是老鼠，现在腿都被吓软了，哪还有力气站着。 “不要！”说罢脑袋在陆谦胸前拱拱，一个劲往人怀里钻：“你抱我去车上。” 柯铭全程在旁边看着，此时也忍不住调侃：“呦，好歹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还怕老鼠啊？” 曲佳乐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瘪瘪嘴，这才不情不愿松开陆谦的脖子，从人身上下来。 但刚才被吓着的劲还没过呢，腿是站直了，身体还是忍不住要往陆谦怀里偎。 男人胳膊垂在身侧，自然而然将他的手牵住。 柯铭看他贴在陆谦身上那副黏黏糊糊的样子，心想至于吗，嘴角无语抽了抽。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冲人喊出了声：“喂喂！现在可是在外面大街上。”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搂搂抱抱的，不觉得有伤风化吗？” 【作者有话说】 乐乐：回旋镖 biu～ 第14章 “模糊，期待，吻” 与所有人说过再见，曲佳乐一路上垂着头蔫蔫的，就这么被陆谦攥着手腕带去停车场。 明知道自己最害怕老鼠了，就因为有人在旁边看着、柯铭那个大嘴巴调侃了两句，陆谦就让自己从他身上下来。 曲佳乐心里越想越觉得堵得慌。 陆谦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没看见自己当时都要被吓哭了吗？ 如果真的这么在意外人的目光，为什么后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来牵自己的手…… 就那点不上不下的小心思一直盘算着，曲佳乐再回神时，却已被人牵着来到了车跟前。 第28章 陆谦今天开了另一辆四座的轿跑，主驾的位置空出来，一抬手，车钥匙划了条抛物线直接落进曲佳乐怀里。 有了上次把人r8车门撞坏的经历，曲佳乐心虚，说话不由得少了些底气：“你又没喝酒，要不然还是……你来开吧。” “高考结束我就让你去学车，直到今年年初才拿上驾照。”男人手插兜虚虚倚着车门，视线向他投来：“不是说要练好车技带你姐姐出去兜风？” “你别不是给她画了个饼，随口诓她来着。” 陆谦本来不提还好，一说到年初才拿驾照，曲佳乐肚子里的怨气更重了。 学车这事儿，当初报名的时候想着没什么难度，可真到了上手实操那一环，压线熄火便成了家常便饭。 科目二要考的项目那么多，自己明明也很用心去练了，可不知怎么就是考不过。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曲佳乐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事还有其他的办法，找人塞点钱就能直接“保过”。 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他自是没有这方面的门路，也不敢轻易找别人，被父母知道了一定会挨骂。 自己从小到大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考试，每次不及格的考卷拿给陆谦签名，他都会帮自己兜底。 曲佳乐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出于对他的信任，就把考驾照也能走后门“作弊”的事告诉了他。 可谁知陆谦非但没答应，自那之后，每次补考都要跟着自己一起去。 自己在考场练车，他就在休息大厅的监控屏幕前盯着。 凡事跟“考试”两个字挂上钩，曲佳乐本来就容易紧张，知道陆谦在场，就像考试的时候有监考老师在身后盯着你的卷子似的。 自己能在年初的时候考过，其实已经是超常发挥很不容易了。 或许是心里还攒着气，曲佳乐捏着车钥匙一脸的不情不愿：“我只负责开到目的地，撞坏不管赔啊……” 陆谦没再看他，转身，打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曲佳乐隔空白了人一眼，坐进主驾握住方向盘，嘴里嘟囔着：“还真把我当司机了你……” 介于与陆谦之间有将近一个头的身高差，曲佳乐上车以后把座椅往前调了点。 从后视镜里望去，男人正垂眸盯着ipad、手指沿着屏幕向上滑了几下，似乎并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曲佳乐之前有一次拿家里的车练手时载过曲仲伯，老头也不知是不放心还是怎么的，那次竟然坐在了副驾驶。 一路上不停在指指点点，遇到自己反应慢了、一着急还会厉声呵斥，自己一紧张反倒更加地手忙脚乱。 但像现在这样开车时有一个人默默在后面陪着，两人占一隅空间互不打扰——似乎体验感还不错。 但其实不止是开车，在生活中很多不经意的瞬间，曲佳乐发现陆谦充当的角色更像一个包容、且情绪稳定的引导者。 只要和他待在一起，身心很容易就回归到没负担最舒适的状态。 与车子磨合了几公里路程，曲佳乐握着方向盘的力道不再那么紧了，身体自然放松了点。 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看了眼导航，人开始疑惑：“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啊……” “去公司，拿点东西。”后排男人淡淡出声。 “哦……” 他这端话音落地，车载蓝牙连着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驾驶位上刚好有接听键，曲佳乐手快了一步按下按钮，一道温柔的女音随即从音响里传出，气息若有似无，低低地唤了句：“陆先生~” 女人的声音极其陌生，曲佳乐确定不是lena或是自己在tk见过的任何一名助理。 未及细思，陆谦已将电话切换到自主接听模式。 曲佳乐目光向着后视镜瞟去，思绪飘忽了一瞬。 视线再收回时，灯前忽然有一道影子闪过，不知哪里窜出一只野狗，正向着马路中间横冲过来。 点脚急刹，方向盘向着一边狂抡避让——身体跟随着惯性向前拥过去时，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曲佳乐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了。 再由惊恐中反应过来、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时，车子经过猛烈的撞击已经自主停下来。 几秒后，驾驶室一侧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男人屈身进来查看状况，确认无事后揽住了他。 曲佳乐看似还在位子上好好坐着，实际魂已经飘走好一会儿了。 陆谦将他扶下车，两人目光一同朝前方看去，只见车头已经嵌进马路道牙旁的石栓上。 曲佳乐腿一软、身体不自觉向下出溜，陆谦眼明手快，两步上前稳住了他。 刚刚受过惊吓，一股强烈的委屈从胸口涌上来，人冲着陆谦大喊：“我都说过我不行了、不行了，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开啊！” 说罢抬手捂住脸：“现在怎么办？！” “新新的车子被我撞成了这样。” 陆谦抓着胳膊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受伤，摸着他的头缓了会儿：“知道什么叫熟能生巧么？” “车撞坏可以不要，但你不摸方向盘，就永远不可能熟练掌握这项技能。” “我为什么一定要学啊？”曲佳乐哭丧着脸：“去哪不都有你陪着我吗，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啊……” “没有人逼你。” “但是曲佳乐。”陆谦唤他，顿了顿，看过来很认真地说：“我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第29章 陆谦这话其实说得很中肯——两人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总是会遇到需要他独自开车独立出行的时候。 而他现有的驾驶水平又实在不能令人放心，所以才需要多练。 男人把话当做字面意思来讲，曲佳乐在听到的时候，心中却已经警铃大作：“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我？” “陆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佳乐心头恐慌，没由来一阵砰砰直跳，喘气似乎都染上点哭腔。 明明很想冲上去质问：“你最近为什么总会说些让人捉摸不定的话？这次是不是又在吓我？” 大脑一应激，出口却变成了：“陆谦，你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 气氛在两人间骤然安静下来，男人起初只是皱眉，看到人眼中的惊恐，随即叹气。 “曲佳乐，你脑子还能再笨点么？”说着将人拥进怀里摸了摸头，咬着牙低声。 “我就是很笨啊！”曲佳乐抬手，死死环住他的腰，像是害怕一松手人就会跑掉一样：“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没有讨厌你。”男人声音像是在压抑着，默了默，说：“永远不可能讨厌你。” “那你刚才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不在，就没人给你当司机了，所以要好好学开车。” “……” 时间过去良久，怀里人圈紧的手微微松开些、低低“哦”了声，这才姑且算被安抚住。 不知为什么，陆谦现在突然很想抽一根烟，看了眼身边人却又堪堪忍住。 靠在车边思索半晌，蓦地问：“曲佳乐，你……很怕我会离开么？” “我是怕你跟我姐分手。”小少爷搓搓鼻子，目光有些闪避：“刚才是谁给你打电话啊？都已经这么晚了。” 陆谦将手机拿出来解锁，递到人面前，屏幕上最近的通话记录赫然显示一排小字——a区物业经理。 “小区附近两条街临时断电，物业打电话过来通知一声。” 男人收起手机，身体倾过来看向他：“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虽然疑虑打消了，某些人嘴却还是硬的，转转眼珠忿忿说：“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我是替我姐在监督你。” 陆谦勾唇：“你自己不也是男人？” “所以啊！男人最了解男人了！” 陆谦步子向前挪了挪，漆黑的眸底望向人浅色的瞳眸：“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其实你很了解我？” 曲佳乐下巴一扬，尾音有点飘：“不、不然呢？” 视线里，男人领口突出的一小块喉结上下滚了滚，骤然逼近，锁骨上每一寸肌肤的纹理都清晰映入曲佳乐眼里。 “咱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吧？”熟悉的声音忽然发问。 短暂的缄默后，那道声音沉下来，唤他的名字。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男人说着顿了顿，嘴角几不可察勾起些弧度。 单手扶住车门，就这么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低头一寸寸靠近：“那我现在准备做什么，你也一定能猜到了。” 一丝暧昧掺杂进空气中，幽深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一圈，曲佳乐脸颊都跟着烫了起来。 屏住呼吸，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胸腔有力回荡，不知道心头那丝异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却让他觉得模糊又仿佛很期待。 呼吸可及之处是男人微启的薄唇，带着让人无法逃离的压迫感逼近，曲佳乐大脑意识空白了一瞬。 这一刻，酒店包间里纪浔吻在温聆脸颊、搂着人亲密耳语的画面，就这样猝不及防，由脑海深处蓦地浮了上来。 第15章 “你谈男朋友了？” 仿佛做了一场荒唐又离谱的梦，晕晕乎乎间，预想中的场景却并没有发生。 陆谦将他围堵在身体与车门之间，呼吸擦着他的侧脸。 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在咫尺之时，男人勾唇，绕过自己身后，将主驾的遮阳板上的文件袋伸手拿了出来。 意识由混沌中逐渐苏醒，曲佳乐看过去一眼，这才发现文件袋上印着保险公司的logo。 屏住的气息逐渐放松，心跳在沉默的气氛中一点点归于平静。 之后等待的几十分钟时间里，两人之间像是形成一种无形的默契，谁都没有再开过口了。 曲佳乐好难受，感觉自己好像得了一种想起某人就会失眠的怪病。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被陆谦堵在车门那一幕像是过电影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看见纪浔亲了温聆受了刺激，自己的思维意识还没转变过来，所以才会不断冒出那些荒诞的幻想？ 潘洋视频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人刚刚蒙上被子准备强行入睡。 对方本来要说周一去公司找他的事，两人没聊上几句，曲佳乐趴在枕头上，又开始心不在焉了。 盯着屏幕发了会儿愣，突然开口问潘洋：“你是怎么看待……男生和男生谈恋爱这件事的啊？” 骤缩的瞳眸流露出惊恐，潘洋骂了句：“我艹！” 兀自反应了几秒，皱眉凝视过来，看着曲佳乐：“你问这个干嘛？你……谈男朋友了？” 曲佳乐张开嘴巴想了想，慢吞吞回道：“今天和陆谦的朋友吃饭，碰到一对男生情侣，举止挺亲密的。” 第30章 “但我……好像没有特别反感。”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潘洋愈发不知他想表达什么了，审视的目光看过来：“兄弟，你这不像是一个正常直男该有的发言啊……” “我直的！我铁铁的直男！”那两个字也不知怎么把人刺激到了，曲佳乐一秒从床上坐起来，辩解时眸中闪过慌乱。 潘洋本就是跟他玩笑两句，虽然知道人肯定是直的，但一想起上次露营他生病窝在陆谦怀里哼哼唧唧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调侃：“真的？我看你也就跟那个‘男’字沾了点边。” 曲佳乐现在思绪正乱着，没空反驳他，一提起陆谦，心头那股异样又开始隐隐发酵。 顿了顿，一脸犹疑地问对方：“你知道，男人跟男人接吻，是种什么感觉吗？” 潘洋这下彻底没话可说了。 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隔着屏幕指过来：“你、你你你！” 一个字结结巴巴半天，最后气儿理顺了，扬声对着人喊道：“你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我怎么知道跟男人接吻什么感觉？！” “诶呦我的妈呀，让你这么一说，我昨晚上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看曲佳乐神情愣愣的，潘洋没再跟他大呼小叫，心情平复了下，又道：“我问你，那俩人长得好看不？” “好看，特别好看。”曲佳乐认真地点头。 潘洋摸下巴琢磨了几秒，尾音拖着：“那要是这样的话……” “你一个铁直看见男同不觉得讨厌，可能也是跟这俩人的颜值有点关系吧。” “所以啊，这事儿终归还是得看脸。”人说着开始分析起来：“不管是不是gay，长得帅就是容易让人对他们产生好感。遇到自己不能接受的事儿，单凭那两张脸就能让你对他们格外宽容。” “你想想啊，要是哪天下楼看见学校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大叔和清洁工大爷搂在一起，你觉得你还能心平气和说自己接受良好吗？” 因为今晚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幻想，曲佳乐心情原本是有些郁闷的，差点就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现在让潘洋三两下这么一解释，好像突然就茅塞顿开了。 是的，好像真是这样的！ 因为纪浔和温聆长得好看，所以即使知道他们是同性恋，自己也不会觉得反感，还能正常跟温聆做朋友。 陆谦靠近自己的时候，就因为那张脸帅得太过完美，所以自己才会失神，在他嘴唇挨着自己面颊的时候才会感觉呼吸不畅。 自己今天所有的心跳异常、所有的紧张，说起来也不过是每个直男看见帅哥都会有的正常反应。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陆谦是姐姐男朋友，与姐姐一同看着自己长大。本质上，自己还是把他当做可以信任的家人。 所以平时在生活中多依赖他一点、跟他举止亲近一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自己就他这么一个姐夫，不缠着他缠着谁啊？ 这么一通自我攻略下来，曲佳乐现在总算松了口气。 原来还是自己神经太敏感了，所有的“异常”细想来其实都完全正常。 果然，人在想不通时还是需要跟身边的好朋友聊聊。 与对方约定了周一见面的时间，曲佳乐挂电话时特意跟潘洋说了声谢谢。 躺进被窝里时，整个人终于舒坦了。 - 在设计部老师的指导下，曲佳乐现在已经能够十分灵活地运用建模软件了。 前两天在网上下单的配件到了货，他开始尝试着用散件拼搭一些自创的小玩意儿。 其中一些类似于笔筒、钥匙链之类的小物件，送给lena和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得到了不少夸赞。 几人直呼精巧，为了表示感谢，说是中午一定要请他喝奶茶。 桌上剩下两个带有机械电芯的迷你时钟是曲佳乐此次最满意的作品，剩余的散件点缀在表盘上刚好凑成了一蓝一粉。 这样成对儿摆起来一看，好像更适合送给姐姐和陆谦。 于是也没多想，将蓝色那只挂在手上拍了张照片给陆谦发去，在微信里问人：「喜欢吗？」 陆谦早上有事外出并没有回公司，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曲佳乐发完消息便没有再等他，转头直接联系了潘洋。 潘洋表示自己已经到了公司楼下，顺便提了一嘴，说是苏妍也跟着一起来了。 “上次借车的事你给社团帮了这么大忙，结果没让你玩好、还连累你得了肠胃炎。” “苏妍说今天一定要来当面谢谢你，要请你吃饭，还给你带了校北门你最爱的那家乳酪蛋糕。” 原本只是跟潘洋一人约好的，曲佳乐着实没想到苏妍会跟着一起。 自己上次大半夜把所有人都从帐篷里折腾醒，按理来说也是影响到大家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客气，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想着带礼物来看自己。 曲佳乐心里隐约觉得这或许是个契机，借此机会给人回点礼，一来二去的，跟苏妍很快就能熟悉起来。 一想到或许马上就能摸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安妮女王复仇号”了，整个人精神都跟着振奋起来。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自己手头还真没什么合适的东西好给人回礼。 曲佳乐挠挠头，目光不自觉落在桌上摆在一起的那对迷你时钟上。 第31章 纠结了几秒，最终还是将粉色那只装进兜里，拿起手机匆匆下了楼。 潘洋这次其实主要是来还切诺基的。 趁人去地库放车的功夫，曲佳乐和苏妍在公司楼下等着，顺便商量中午一起去哪儿吃饭。 苏妍把蛋糕盒子递过来时，曲佳乐也趁机把自己做的小时钟送给对方。 苏妍拿着东西在手里来回打量，看上去很是惊喜，脸上的笑意温和，连声对曲佳乐说着“谢谢”。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行政款的迈巴赫缓缓从远处开过来，恰好停在旋转门前的矮坡上。 男人下车，身后跟着助理和一名公司的高管，视线落在门口站着的两人身上时，脚步自然而然停下来。 曲佳乐高兴冲人挥了挥手，张张口下意识想喊声“姐夫”。 后转念一想，毕竟公司楼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脖子上又挂着工牌，所以最好还是正式一点。 于是放下手，笑着朝人点点头，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唤了声：“陆总。” 他这边话音落地，男人脸上的神情几不可察一滞。 还未来得及接话，就见曲佳乐拉着身边人激动介绍起来：“这就是苏妍，你们上次见过的。” 看清女生的长相，陆谦礼貌与人打招呼，视线一转，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对方手里捏着的时钟挂件上。 平静收回目光，男人手伸过来钳在曲佳乐腕上，低声：“午饭买回来了，我陪你上楼。” “不用，我有人陪。” 曲佳乐将手从人掌心中抽出来，像是对危险毫无察觉一般，说话时往苏妍身边靠了靠。 “你买了就自己吃吧。” 随后拿起小蛋糕在手里晃了晃，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 “我和学姐刚才已经商量好了。” “放心，就算你不在，我也饿不着的！” 【作者有话说】 陆谦：对对对！行行行！好好好！（吸氧） 第16章 “陆谦可以，别人不行” 陆谦刚走没多久，潘洋就停好车赶了过来。 三人一同去往商量好的餐厅吃饭，点菜时苏妍主动挑起话头，给潘洋看曲佳乐送自己的乐高。 潘洋多灵醒一人，见状立马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几人聊着聊着，很快就说到苏妍家里收藏的那套“安妮女王复仇号”。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苏妍对此表现得相当大方：“下个月我刚好要搬家，等新房那边安顿下来了，邀请你们去家里做客。” “我家还有好多你没见过的绝版呢。” 曲佳乐来了精神，两只眼睛熠熠闪烁着，正听得激动，身旁人突然凑上来撞撞自己胳膊：“对了，会展中心那最近刚好在举办乐高展，你们听说了吗？” 曲佳乐看过来，喏喏“嗯”了声：“正准备找机会去看呢。” 苏妍喝口水，抬手支着下巴：“我也听说了，可惜你下午要上班，不然咱们三个还能一起去逛逛呢。” 曲佳乐也觉得有点遗憾，毕竟今天几人时间刚好凑到一起，比起之后自己一个人去，当然是和兴趣相同的人结伴更有意思。 正思索间，潘洋挥挥手突然“嗐”了声：“你一个实习生，公司有你没你都一样。” “再说了，那不是你姐夫公司么？你请一下午假跟人说一声不去，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经潘洋这么一撺掇，曲佳乐有一点动心了，很快便拿出手机联系lena。 正琢磨着找什么样的理由跟对面请假比较合适，对面却主动发来了消息，一排小字显示在屏幕上：「公司这边草拟的一份合同出了点问题，你吃完饭别多耽搁，早点回来帮忙吧。」 曲佳乐不解，拧眉寻思着：合同有关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啊，lena别不是糊涂了吧…… 犹豫一下，还是告诉对方自己不回去了，说下午有点事想请半天假。 过去好久，对面才终于有了动静。 当初第一天报到的时候，lena明明说过她是自己的直属上司，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找她。 现在却好像又变了一套说辞，“正在输入”半天，最后发来句：「公司所有员工请假都要在线上走审批流程，部门经理通过才可以。总裁办情况特殊点，由陆总直批。」 「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要不你先申请试试吧。」 lena要是以别的理由来阻止他，曲佳乐或许还会再慎重思考一下，一听要经过陆谦同意，这下彻底放心了。 临时请假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在陆谦那儿就没有不通过的道理。 这么想着，曲佳乐切换app在线上找到那个“请假”的按钮，操作极其丝滑，点完就退出。 知道人看见了就会批，也没再多关注。 吃完饭下楼打了个车，拉着苏妍和潘洋乐乐呵呵看展去了。 应展馆里工作人员的要求，三人进门前都将手机关成了静音。 虽然此次的乐高全国巡展是与大ip联名，但也不妨碍它有自己的主题，拼搭组件更多偏向于一些机甲重型武器组成的科幻战斗类场景。 苏妍虽然是个女生却也看得津津有味，兴致上来了，还给曲佳乐和潘洋分享了好几部之前看过的好莱坞电影。 几人离场时除了潘洋什么都没买，曲佳乐和苏妍各自怀里抱了好几个套盒。 从兜里拿出手机付款，曲佳乐低头一看屏幕这才发现——就这么区区两个小时功夫，手机上竟然多出了十几条未接来电。 第32章 其中三条来自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两条来自lena的助理专用座机，剩余那些，便都是陆谦用他的私人号码打过来的。 与潘洋和苏妍道别，曲佳乐掂着足有自己半个身子那么大的乐高购物袋独自一人打车回去公司。 路上再给陆谦把电话回过去，听筒里等待漫长的60秒，最后也变成了冰冷的忙音。 临近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氛围总是格外安静。 由工位旁的走廊直穿过去，lena手里抱着文件就站在尽头的陶瓷花瓶旁边，担忧地看他一眼，叹气：“陆总在里面等你。” 曲佳乐进陆谦办公室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怀揣着忐忑与不安，这次还是老老实实敲了三下才推门走进去。 落地窗前宽大的办公桌后，男人鼻梁架了副无框眼镜，衬衫袖口微卷，伏案在一份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大名。 笔尖划在纸上沙沙响着，听见门边的动静，却像是毫无察觉般，就把曲佳乐一人孤零零地晾在那儿。 将沉甸甸的袋子放在脚边，曲佳乐向前挪两步，犹豫半晌唤了人一声：“姐夫～” 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头看过来。 须臾后出声，语气居高临下透着点冷，问他：“下午去哪儿了？” 气氛没由来让人呼吸一紧，曲佳乐嘴巴张了张，小声解释：“下、下午有点事，我请过假了。” “谁给你准假的？” “你啊。”曲佳乐想都没想回答。 说完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从一堆软件里找到app点开。 看到屏幕上赫然跳出来的“驳回”两个字时，眼珠瞬间不会转了。 看看手机又看看陆谦，皱着眉问：“你为什么不给我通过啊？” 情绪在平静中酝酿着，男人沉眸，指尖轻点在桌面上：“有哪条规定明说过，你请假我一定要批的？” 曲佳乐心里咯噔一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朝人望去。 很快，质问声紧接着抛来，字字冰冷：“我给你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为什么不接？” “知不知道自己耽误了很重要的工作？” “……” 自己在tk上班这段时间，每天除了摸鱼就是摸鱼，哪里来的什么重要工作？ 曲佳乐暗暗腹诽，瞟了人一眼，倔强地不吱声。 “曲佳乐。”沉默中男人唤了他一声，声音低沉隐隐压制着：“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凶什么凶啊？我又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曲佳乐仰头与人对视，没好气地解释：“我下午和朋友去看乐高展了，人家展馆要求手机静音的。” 他这端话音落地，男人捏在手里的钢笔微微一转，末端在桌上不轻不重敲了下，投来的目光充满审视。 想都不用想，他口中所谓的“朋友”，自然指的是那个名叫苏妍的女生。 而请假与人一起去看乐高展，站在陆谦的角度理解，其实就是找个地方出去约会的意思。 “所以你一下午不接我电话，就是因为和她待在一起？” 男人放下笔，由椅子上站起，一步步向他走来：“曲佳乐，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才理所当然觉得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态度的转变太过于突然。 明明中午在楼下见面时还好好的，怎么自己出去一趟回来，他说话又变成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曲佳乐心里委屈，眼眶开始一阵阵胀着疼，拧眉怼回去：“我不过是翘了几个小时的班，你也不至于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吧？” “我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吗？值得你像审犯人一样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公事公办罢了。”男人手扶在桌角：“几个小时前，你不是还叫我‘陆总’吗？” “公司有规定好的上下班时间，请假需要向上级领导报批，不得无故旷工缺席。” “如果人人都像你今天这样自由散漫，公司的规章制度岂不是成了摆设？” 曲佳乐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咬咬牙点头，心底的怒火却在悄然间燃起：“我平常自由散漫的时候多了，为了下载游戏把你电脑里的软件全删了也不见你这么生气。” “你今天其实就是看我不顺眼，不批假也是故意的。这样就有理由找茬教训我了是吧？” 虽然知道自己也有错，但一想到陆谦方才对自己说话的口吻，曲佳乐就像被人拿着刀戳进了心窝子似的，心里一阵阵抽着疼。 忍不了，他现在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泪水从眼眶溢出，曲佳乐声音哽了一下：“嫌我破坏你们这儿的规章制度，嫌我不做事工作态度散漫。” “可你不是知道的吗？我从小就是这德性，我改不了了。” “你看不惯我正好，我现在就走。” “明天不来，以后也都不伺候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说罢从兜里将工牌抽出来，绳子团在手心一股脑朝人扔过去。 “啪”地一声，精准无误砸到陆谦的身上。 - 曲佳乐抱着枕头生了一晚上闷气，一边骂陆谦混蛋一边等着人打电话来给自己道歉。 可直到眼泪把枕巾浸湿、人都哭着睡着了，床头手机从始至终愣是一声都没响过。 第二天终于不用早起，曲佳乐蒙着被子关掉了闹铃，可耐不住有人一大早就往枪口上撞。 第33章 “我在门口喊了你十分钟，耳朵聋了你？”曲妙婷推门进屋，站在床尾捞他的腿：“快下来吃早饭，一会儿上班要迟到了。” 曲佳乐把自己裹成个蚕蛹，声音闷在被子里：“不去！我把老板炒了，以后都不去了！” 头顶人嘲笑似地“呦”了声：“当初是谁死乞白赖求着陆谦非要去人家公司实习的啊？这才过去几天，这么快就对朝九晚六的牛马生活感觉到厌倦了？” “我不是讨厌上班。”曲佳乐掀了被子坐起来，露出青蛙一样的两只肿泡眼：“我是讨厌陆谦，讨厌跟他待在一个屋檐下总行了吧？” “以后都不要见到他，你们婚礼也不要邀请我，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他这端话音落地，视线一转，却瞧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倚着门框似笑非笑朝自己看过来。 曲佳乐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手捂在脸上使劲揉了揉眼睛。 再抬头时，男人手里端着早餐已经越过床尾，不紧不慢朝自己身边走来。 曲妙婷下楼时为两人带上了门，屋内陷入到尴尬的一室寂静。 曲佳乐靠在床头撇过脸，有意回避对方的注视。 陆谦从餐盘里拿了冰袋出来，抬手敷在他红肿的两只眼睛上。 人被冰块激得微微抖了下，脑袋下意识往旁边躲去。 “别动。” 陆谦捏住他肩膀，手指隔着t恤的布料摩挲在人凹陷的肩窝上。 气氛默了几秒，曲佳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与冰凉，这才吸溜吸溜鼻子出声：“谁要你来假惺惺关心我？” “我都说我不伺候了，你干嘛还要来找我？总不能把我绑回去非要我上这个班吧？” 耳边声音似是很轻地笑了下：“你买的乐高忘在公司，不准备要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曲佳乐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光顾着生气，临出办公室竟然落下了最重要的东西。 闻言咽了口唾沫，一副不屑的模样冷冷道：“东西给我送回来，你人可以走了。” 另一端没再急着接话，继续用冰袋给他捂着眼睛。 不过须臾，男人的声音却猝然靠近，像是在自说自话般念叨：“又把你惹哭了。” 黑暗中那股熟悉的气息靠过来，就像一道魔咒似的，把曲佳乐积攒的委屈一下子全都给唤醒了。 嗓间夹杂细碎的抽泣，人咬了咬唇，将眼底那股涌动的潮气死死憋住。 温柔的声线却再次附至耳边：“这次终归还是我的错，虚心接受批评，诚恳向你道歉。”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这话听起来真的好熟悉，好像不久之前因为借车吵架那次，陆谦才刚刚这样说过。 这个臭男人，为什么每隔几天就要莫名奇妙发一顿脾气？ 事后完全不知道悔改，就只是用这套千篇一律的说辞来哄自己。 可曲佳乐也恨自己就这么没出息——好像这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行，偏只有陆谦是最特殊的，是他将自己变成一个毫无底线的笨蛋。 男人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稍稍服一点软，温声软语哄那么两下，自己很快就防线连连失守、再也绷不住了。 抬手将冰袋扒拉下来，曲佳乐拳头不带什么力气，软软锤在对方胸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哪有你这么阴晴不定溜着人玩的？” “明明前两天还说永远不会讨厌我，昨天却用那么严厉的语气对我说话。” 声音带着点崩溃与害怕，曲佳乐嗓间染上哭腔，噘嘴望过来：“你变了，你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陆谦。” “以前的陆谦不会那么凶地对我讲话，什么都会顺着我，像昨天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从来都不会跟我计较的！” 对于人向自己发出的所有控诉与质问，陆谦全盘接下。 站在对方的角度，也完全理解他前后心情的落差，能与人共情。 可若真叫自己去辩解，好像突然间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或者换句话说，他根本不知自己要如何辩解。 拇指压着人眼眶，男人唇间稍有停顿，但还是开口：“昨天……遇到些事，导致我心情不好，没控制好脾气。” “抱歉，以后不会了。” 这套笼统的说辞真的很难让人满意，曲佳乐眸光扬了扬，明显不打算放过他：“你究竟是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好，才要把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 “我是你的出气筒吗？” 男人的沉默令他愈发好奇，曲佳乐坐直凑过来，抓住对方胳膊往自己怀里扯：“你倒是说啊！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快说你快说，不说就是在骗我敷衍我！” 两只爪子张牙舞爪在人身上扒拉，曲佳乐揪住陆谦的衬衫一通蛮横乱扯，说完又来掰他的头，强迫男人与自己对视。 按住那双正在作乱的手，陆谦眉眼一沉，虎口钳着手腕将人订回到床头。 就这么安静对峙了许久，幽深的瞳眸倒映着男孩僵愣的身影、还有难以掩饰的犹豫与抉择。 良久后，眉心微蹙，终于开口。 掌心力道一紧，沉声：“你…确定想知道么？” 【作者有话说】 乐乐：这男人好奇怪，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17章 “想要的，你给不了” 曲佳乐终归只是想在人面前撒个娇闹一闹。 第34章 陆谦突然这么严肃地问，他那股子任性的劲儿立马就收敛了。 两眼直愣愣望过来，结结巴巴挥手：“不、不想知道！你的事才和我没关系呢……” 曲佳乐心头隐隐浮现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固有认知被打破前一种莫名的恐慌，心跳时伴随着焦虑。 想不明白原因，就只能选择像乌龟一样把头先缩进壳里，管他外面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骄阳。 话锋一转，人拽起被子又喃喃趴回到枕头上：“上班哪有快乐的啊……工作上的事你自己烦心就行了，给我说我又听不懂，知道了也是替你瞎着急。” “好了好了，这事就算翻篇了吧。”人说着眼珠左右转转：“但实习我肯定是不会再去了。” “你们资本家都是会压榨人的，今天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对我疾言厉色，赶明个还不知又要拿哪些规矩来约束我。” 小少爷气性一上来，嘴里又开始念念叨叨：“不蒸馒头争口气，我这么信任你，把你当成比家人还亲近的人，你就只是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实习生罢了……” “又不给我工资，还拿那些繁琐条条框框来限制我。” 原本还想说：我看你拽我回去上班，就是想白嫖我这个廉价劳动力。 谁知嘴一快，出口却变成了：“我看你就是想嫖我。” 伴随着最后两个字话音落地，屋内气氛忽然之间就安静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曲佳乐嘴巴一咧，赶紧用被子蒙住头，恨不得咬烂自己的舌头。 陆谦附身凑近又将他捞出来、身子扳正，看着他的眼睛问：“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工资了？” 闻言，暗淡的瞳眸瞬间亮起来，但很快又泛起掩饰之色，瞟了眼别处别别扭扭道：“你打算……给我开多少钱啊？” “你想要多少？”男人唇角勾笑。 看人露出这副表情，曲佳乐当即警醒，怕他又是在逗自己，伸出根手指戳戳他肩膀：“我是你拿钱就可以轻易收买的吗？！” “不是。”陆谦摸着他的头轻声：“我们乐乐不为五斗米折腰，最有骨气了。” 十岁之前，陆谦经常会带着这种宠溺的语气唤自己小名，初中以后，这个称呼出现的频率反倒越来越少了。 如果没记错，之前肠胃炎发烧他给自己胃药的时候，好像也在耳边这么叫了一次。 曲佳乐在心里反复回味着，正想得出神…… “所以究竟要怎样……你才会接受我的道歉，跟我回去？” 曲佳乐十分不理解：“我上不上班对你又没什么损失，干嘛非要叫我回去啊？” 陆谦神情难得玩味，狭长的眼眸细眯了下，看着他：“损失很大。” “某些人不在，公司就无法正常运转。” 曲佳乐白了人一眼：“你又骗我……” “没骗你。”陆谦抓着被角压下来，附身凑到他耳边：“你不来上班，就没有人陪我吃午饭。饿着肚子怎么看合同？” “签字的时候手会抖，头晕眼花起来，往支票上多写了几个0怎么办？” 这话绝对是哄人的，曲佳乐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很受用，听着听着嘴角就翘了起来。 犹豫半晌“哼”了声，扬起下巴一脸傲娇：“那你求我。” 男人勾唇：“我求你。” “再给我买冰激凌！” “下午就去。” “我要你发誓。”人说着抓住陆谦的胳膊抬起来：“你发誓以后再也不凶我了，会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要是再惹我不高兴，我……我……” 一个“我”字卡在嗓子眼半天，最后实在想不到什么狠话了，咬咬牙：“你下次来家里，我一定不会给你开门的！” “这么可怕。”陆谦饶有兴致看着他，手举起来后却再也没放下。 顿了顿，笑道：“好，我发誓。” “下次再惹我们小少爷生气，我就不进屋了，自觉上门口跪着去。” 曲佳乐吭哧一声笑了。 气氛悄然间松弛下来，秒针向前走了几格，两人距离逐渐拉开了些。 男人坐起来盯着他看了会儿，忽而问道：“现在气消了？” 曲佳乐两手抓着被角，诚实点点头。 对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眸中神情却是几不可察黯了黯。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却是话音一转，低低唤了声：“曲佳乐。” 默了半晌，投来满含深意的目光：“你是不是……把原本要送我的东西，送给了别人？” 曲佳乐被问得一头雾水，眉心拢起，张张嘴：“什、什么东西？” 陆谦没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提醒：““昨天在公司楼下，那女生手里拿的什么？” 曲佳乐想了想：“时钟积木啊，我自己做的。” 他这一句话说完，突然想起昨天还给陆谦发过一张照片，自己前后一琢磨，这才总算明白过来。 掀开被子跳下床，人跑到书桌旁的背包里好一通翻腾。 再回来时，手里捏着个跟照片里一模一样的物件，掌心摊开往陆谦面前一伸：“这东西原本是一蓝一粉，送给苏妍那个是粉色，你的在这儿，我给你留着呢。” 男人盯着他手心瞧了半天，面上的神情稍有缓和，拿起来时却说：“你让我和别人用情侣的东西？” 第35章 曲佳乐以为他是怕姐姐误会，自觉心虚，揉揉鼻子找补：“也不算吧……” “我这次做的东西挺多，各种样子都有，送了办公室里好几个人呢。” 物件在手里掂量下，男人垂眸“哦”了声：“原来，不是专门为我一个人做的。” 听见这话，曲佳乐瞬间心里就不舒服了。 怎么感觉有点阴阳怪气的？ “哼”了声，扑过去想把东西抢回来：“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不想要就还我！” 陆谦手心攥紧往回一收，另一只胳膊挡在他胸前顺势把人隔开。 曲佳乐半跪在床上，男人仰头望向他的眼睛，就这么与人沉默对视着。 神情多了分欲言又止，顿了顿，才道：“没有不想要。” 曲佳乐眉头一皱，犹疑的目光投过来：“真没？” “真没。” 男人敛神淡淡笑了下，眸中涌动着情绪，语气却竭力平稳着。 思索半晌，嘴边出口的话最终又堪堪抑制住。 抬手，轻轻抚上曲佳乐的头：“也不是不想，只不过……” 想要的，你从来就给不了罢了。 【作者有话说】 两人之间，现在需要一些来自外部的与压力刺激～ 安排！ 第18章 “哪里快乐？” 仅仅罢工一天，让陆谦这么一哄，曲佳乐又屁颠屁颠跑回去上班了。 早上刚到公司那会儿下了点雨，好在雨势来得急退得也急，没等人冲进咖啡厅买完牛角包，天很快就放晴了。 曲佳乐的工卡原本是开过权限可以乘总裁专梯的，前天一激动把卡甩在人身上还没来得及要回，所以现在早高峰也只能跟大家一起挤在大厅的走廊里。 曲佳乐面前站了两个部门的hr，等电梯时无聊，全程都在讨论毕业季应届生招聘的事。 “有些学生选的那专业，大学毕业可不就等于就失业么。” 另一人很快也跟着附和：“是啊，你说要真是985 211的高材生也就算了，普通二本学校还学什么金融管理。” “一群刚毕业乳臭未干的小孩能管理谁啊？还不都得从基层干起。” 几句话虽短，却字字都戳在曲佳乐的肺管子上。 站两人后方声都不敢吱一个，低头往自己手里看看，刚烤出来的牛角包瞬间就不香了。 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曲佳乐将果汁倒进杯子里，登录微信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潘洋。 +乐：「如果想在咱们学校转专业的话……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羊村最骚：「不清楚。貌似要连续一年专业课的成绩年纪第一？」 +乐：「？？？」 +乐：「你不觉得这项规定本身就很不合理吗？我要是能考到年纪第一还转什么专业，我脑子又没病！」 对方正在输入…… 羊村最骚：「兄弟，我知道你爸给你选的这个专业你学起来很痛苦，但咱得学着自己安慰自己，你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就干脆躺平。」 羊村最骚：「不怕富二代躺，就怕富二代突如其来的上进心。反正你爸这辈子挣的家产也够你花了，出生就在罗马的人，每多往前走一步可都是在远离罗马。」 曲佳乐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可问题就在于他倒是愿意躺平，曲仲伯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手里拿着鞭子像抽驴一样不停在后边抽着他。 明明已经厌恶到极点，可自己就是没能力反抗。 盯着屏幕里那几句话发了会儿呆，曲佳乐恹恹点掉了对话框。 办公室里总共就没几个人，他也是在工位上坐了快半个多小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就连平时生病都很少请假的劳模lena今早竟然也“无故旷工”了。 问过身旁的其他同事才知道，原来是海城那边一个十拿九稳的新项目在政府批文环节出了点问题，稍有一点风声漏出来随时会影响公司的股价，所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谦就带着几名亲信赶去了机场。 曲佳乐趴在工位上百无聊赖啃着牛角包，后来寻思着陆谦办公室里的光线更亮堂，便把自己带的东西蚂蚁搬家似地一趟趟往里面拿。 没一会儿，身子蜷着窝到了旋转高背椅里，给人发微信：「你个骗子，把我骗回来上班，自己却跑了。」 陆谦那边过了好长时间才将信息回过来，问他早上是不是下雨了、有没有吃早餐、现在在做什么。 隔着手机屏幕的两人像是有感应似的，曲佳乐隐约能察觉到对方的忙碌，不愿给人多添乱，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都变乖了，发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乐：「擦桌子，把你办公室打扫得纤尘不染，等你回来~」 lu：「摸摸脑袋.jpg」 lu：「过生日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看到“过生日”那几个字，曲佳乐眼睛快速眨巴了几下，腾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切换手机app去查看日历。 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在键盘上敲字：「好像没几天了，你到时候能赶回来陪我吗？」 自打曲佳乐记事以来，生日不管是和家人一起还是跟身边的朋友出去嗨，陆谦当天都会出现单独给他补上一个蛋糕的。 这次自己是从十几岁“一字头”的年龄正式迈入到二十岁，放在古代还要行加冠礼呢。 至于当天究竟该怎么过，曲佳乐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第36章 正在脑海里畅想着，对面很快将信息回过来，他看到却瞬间凝起了眉。 lu：「我尽量。」 陆谦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三个字。 以前生日遇到人很忙的时候，曲佳乐问他能不能回来陪自己，他的回复从来只有百分百的确定，而这次说的却只是“尽量”。 至此，曲佳乐终于朦朦胧胧意识到，海城那边等着陆谦解决的似乎真不是什么小问题。 虽然心里失落，但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人闹腾，发过去一个“点头”的表情包，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对于生日当天的计划，曲佳乐后来找着潘洋跟人商量了一下。 一直以来最想去那家的过山车主题游乐场肯定是少不了的，潘洋又联系了其他几个关系好的高中同学，说是大家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羊村最骚：「那家游乐场周末的时候人特别多，买直通票可以节省排队时间。蛋糕就直接送去火锅店，吃完饭要是还有时间咱就去游戏厅或者网吧玩会儿。」 +乐：「ok！」 和潘洋没多磨叽，三两句把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然而惦记着曲佳乐生日的肯定不止陆谦一个人，晚上回家，曲妙婷就把提前买好的生日礼物塞到他怀里——是一副某品牌新款上市的骨传导耳机。 曲佳乐当着姐姐的面拆开，一脸欣喜地捣鼓起来。 这时候曲仲伯刚好从书房里出来，见状咳了两声，缓缓走到两人面前：“18岁那年你高考成绩一般，家里就没给你生日大操大办。今年20了，借这个机会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曲佳乐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程敏趁机在旁边插话，告诉他曲仲伯早就把酒店的宴会厅定好了，还邀请了不少公司的合作伙伴。 到时候借着庆生的机会，让他跟这些老总和继承人们都好好认识认识。 瞳孔伴随着耳边听到的每个字眼无限放大，曲佳乐稍微一用力，耳机盒瞬间就在手里捏扁了。 曲妙婷看人脸色不对，见状连忙上去拍他的肩：“佳乐你先别激动，有什么事跟爸爸好好商量。” 像只炸毛的小兽一样挥开曲妙婷的手，曲佳乐冲着对面两人喊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他安排这些之前有提前跟我商量过吗？！” 曲仲伯最看不惯他这个心浮气躁的样子，闻言神情立马严肃下来，指着人厉声呵斥：“我是为了谁白白操这么多心？” “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知道我给你留的这些人脉有多重要吗？这次的机会把握不住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曲佳乐声音里带了点哭腔：“为什么非要把你的意志强加在我身上？我都已经20岁了，就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开心心过个生日不行吗？” “不行！”曲仲伯冲过来一巴掌呼到他头上，力道虽然不重，但还是把曲佳乐给打懵了。 随后捂着胸口坐回到沙发上，支使程敏给倒了杯水：“我是费尽心机想在还有能力的时候给他把路铺平了，你说说……” “你说说他这个不知好歹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曲佳乐心里藏了一万点委屈没地方说，眼眶一片蒙蒙的湿气，不愿呆在这儿听人念叨，倔强地转身上了楼。 门从里面被重重摔上，屋内气氛安静下来了，曲佳乐这才隐隐觉得脑袋刚才被人打过的地方有一点痛。 躺在床上抱住枕头，他心里闷得难受，现在只想把电话给陆谦打过去，扯着嗓子让人听自己好好大哭一场。 然而麻绳总在细处断，更令人崩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连拨过去好几遍，陆谦的手机竟然都是不在服务区的状态。 潘洋那边正风风火火替他筹备生日，这时候刚好发了条链接过来：「哥儿几个也没什么送你的，集资给你买台游戏机怎么样？」 刚才那一通闹归闹，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曲仲伯定下的事，大概率是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曲佳乐默默敲字：「叫大家别破费了，这次的生日……可能没办法跟你们一起过了。」 没一会儿…… 羊村最骚：「嗐，没事！」 羊村最骚：「以后有的是机会嘛，那就……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哈！」 看到最后“生日快乐”那四个字，曲佳乐彻底绷不住了。 抱着枕头放声大哭出来，手机狠狠砸到地板上。 哪里快乐了？ 究竟是谁在快乐？ 想去的游乐场去不了，想见的人也见不到。 没有火锅也没有自己喜欢的蛋糕，什么狗屁的20岁生日，自己就这么点简单的小愿望都实现不了。 不只是愿望不能实现，只要自己还是曲仲伯的儿子，这辈子…… 怕不是永远都过不上自己理想中喜欢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休息加更一章的话，有木有宝贝要看呢～ 有的话我就写，木有的话那我就歇歇～ 第19章 “偷感” 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曲佳乐的20岁生日在曲仲伯的安排下，最终还是只能以他最不喜欢的一种方式度过。 只不后来多了曲妙婷从中转圜，把聚会的地方换到了另一家带有户外草坪和泳池的酒店。 宴会厅和户外party分开，姐弟俩再各自邀请一些相熟的朋友，年轻人一多，气氛自然也就热闹了。 第37章 潘洋因为当天有了其他安排，所以不能及时赶来。 而剩下来参加生日会的人里，曲佳乐绕着草坪望了一圈，发现自己认识的也不过就是柯铭和纪云淮。 这两人都是被姐姐叫过来给自己哄场子的，柯家父母随柯铭一同出席，而纪云淮作为现任纪家的掌权人，独独带了一个内向不善交际的温聆过来。 温聆怀里抱着一盒超大的乐高机械组送给自己当做生日礼物，曲佳乐朝外包装上的数字编号看了眼，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有了一套一模一样的。 但他仍旧感谢对方的用心，所以没多说什么，还是笑着将东西收下了。 拉着温聆进门时，曲佳乐听见柯铭在身后突然冒出一句：“云淮，你没和陆谦一起回来？” 听见那两个字，曲佳乐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前行速度也在不知觉中逐渐放慢。 “没。”纪云淮道：“原本打算一起，他那边临时又出点事，机票改签了。” 对方这一句话音落地，曲佳乐眸光彻底暗淡下去，情绪陷入到前所未有的低迷。 整个人像魂被抽走了一样，以至于后来被曲仲伯叫到宴会厅、在他耳边介绍了一堆这个叔叔那个伯伯，一圈转下来却没有一个能记住的。 曲仲伯支使他给那些长辈敬酒，曲佳乐不会喝酒就用气泡水代替，杯子端在手里，那些场面话却是一句也不会说。 那些人又问他现在在哪儿读书，毕业以后是打算出国深造还是跟着职业经理人在公司先熟悉熟悉业务？ 为了让他露头表现一下，曲仲伯会引导他在人前表达一些对于行业未来发展大趋势的看法。 曲佳乐哪有什么看法？他只觉得自己应付得好累，深深的无力感从身体末梢的每一寸神经攀升上来。 他甚至还有些脸盲，根本分不清这些人谁是谁。 被这觥筹交错的四方天地包裹着，只觉得神志模糊、呼吸不畅还莫名想哭。 从始至终脑袋里只想着一个人、只装得下一件事——陆谦他，是真的不能回来陪自己过生日了。 曲佳乐着实不善交际与寒暄，曲妙婷见人在楼上待得实在痛苦，借机赶紧上前插话解围。 跟叔叔伯伯们聊了几句，又跟曲仲伯说带弟弟去楼下几个姐妹那儿取礼物，连蒙带骗的就这么把人拽走了。 到了楼下曲妙婷塞给他一个盘子，里面盛着曲佳乐爱吃的黑椒酱烤肉：“行了，别管楼上那帮老家伙了。” “过生日就是要玩得开心，你朋友今天有过来吗找他们玩去吧。” 而此时的温聆正坐在户外吧台的高脚椅上。 男孩面前放了杯果汁，吸管在嘴里乖乖噙着两眼放空。 纪云淮与柯铭就在他身边坐着，两人各自点了杯酒，谈论的都是一些温聆听不懂也不是很感兴趣的话题。 一杯果汁不知不觉见了底，温聆将吸管拿出来本想看看杯底的柠檬片能不能吃，一不小心，被吸管带出来的汁水却甩在了自己的短袖t恤和下巴上。 纪云淮手里夹着烟，明明侧身看着柯铭正在与人讲话，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却突然伸向桌上的纸巾盒，抽了张面纸给自己递过来。 温聆怕打扰到二人谈话，接过纸后嗫嗫喏喏在人耳边低声说了句：“谢谢小叔~” 柯铭此时才注意到纪云淮身后这个如空气一般的小人儿，皱眉，冲人笑笑：“温聆，老跟我们俩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找佳乐玩去吧。” 烧烤区那边此时刚好有音乐声响起，温聆循声好奇看过去，恰好瞧见曲佳乐端着盘子就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温聆抿唇冲人笑笑，回头再看向纪云淮，目光怯怯多了些犹豫：“小叔，那我……” 杯子捏在手里转了转，纪云淮侧脸对着他：“去吧，不许喝酒。” 温聆点点头，见人应允了，这才暗暗舒口气，离开座位转身朝着另一端走去。 柯铭视线由那道单薄的背影上收回，饶有兴致与人碰了碰杯：“云淮，这孩子好像很怕你啊。” 纪云淮没接话，端起杯子抿了口酒，指尖烟雾缭绕在幽深的眉眼之间。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一幕，柯铭脑海突然浮现与这人形象极为契合的四个字——斯文败类。 低声骂了句“艹”，柯铭目光转向酒店正门，好奇挑眉：“你们家纪浔今天怎么没来？” 身旁人默了半晌才回话，声音带着些慵懒：“没问，不知道野哪去了。” 柯铭不屑“哼”了声：“纪浔不在，你把人家温聆一个人带来算怎么回事儿？” 这句话说完，他在心里兀自琢磨了下，突然有了些猜测：“云淮，你是不是不同意你们家这俩孩子在一起谈恋爱啊？” 纪云淮掐了烟缓缓朝人看过来，柯铭紧跟着又问：“这事儿应该也都是你们家老爷子默许的吧？纪浔要是真喜欢人家，你这个当小叔的不应该支持吗？” “但我总觉得你看他俩在一起时的眼神不对，像巴不得人家明天就分手似的。” 指尖在桌面轻点两下，纪云淮幽幽瞟了他一眼：“有么？” “有。”柯铭煞有介事看过来。 话音落地却见人又从盒里抽了支烟出来，没点燃，放在手里把玩了会儿。 半晌，嘴角才露出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眸光满含深意：“柯铭，说话得讲证据。” 第38章 “你可别冤枉我了。” 曲佳乐和温聆一起将盘子里剩下那点烤肉吃完，后来又拿出手机互相加了好友。 温聆平日很少往这种热闹的场合里凑，看曲佳乐好像也不是太适应，于是两人找了处有沙发的地方坐下，联机打了几局游戏。 温聆本以为自己水平都够菜的了，寿星今天也不知是不在状态还是怎样，竟然连着好几局都输给自己。 其间有个美女姐姐过来叫了他一次，说是麻将桌那边三缺一，让他过去摸牌添添喜气。 曲佳乐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赖在沙发里哪都不肯去，直接把人给拒了。 温聆在旁边默默观察着，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小声问：“佳乐，你今天过生日，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 曲佳乐低头望着手机屏幕发呆，起初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在跟他讲话。 须臾后回神，冲人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啊。” “我挺高兴的，温聆，谢谢你来给我过生日。” 这句话一说完，便将脸转了回去，又恢复起初那种恹恹的神情。 温聆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就只能这么安安静静陪他一起待着。 身旁人明明是今天生日会的主角，望着他落寞的侧影，不知为何，此时却让人生出一种他真的好可怜、好孤独的错觉。 正思索间，温聆的视线再次向他投来，一抬眼，却看见人暗淡的眸光忽而在某个方向定住了。 两秒之后，曲佳乐“腾”地一下由沙发上站起来。 愣愣盯着前方看了许久，眼底的潮气似是在酝酿着，但也正是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整个人仿佛瞬间变得鲜活、有了色彩。 看人急切地朝着前方跑去，温聆本能出声去唤他，视线一路追随着背影，却见人早已冲到正门停着的一辆迈巴赫跟前。 下一刻，在酒店大厅近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曲佳乐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上前拥住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哭着也笑着，一头撞进对方的怀里。 - 要不是飞机中途延误了一小时，陆谦本可以早点赶过来的。 环着怀里人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会儿，等人主动抬起头，才附在耳边轻声问：“宴会进行到哪儿了？” “都快结束了。”曲佳乐噘起嘴嘟囔，眼底的眸光却熠熠闪烁着：“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男人勾唇，牵过他的手，将一个丝带包扎好的圆形小盒子放进他掌心：“我不过来，我爸妈让我带给你的礼物，要怎么办？” 盒子看着虽小，放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曲佳乐没有打开，也并不关心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抬起头，只是一个劲看着陆谦傻笑，笑得眼角褶子都快挤出来了。 老天终归是眷顾他的。 不管有没有礼物，男人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陆谦的父母远在瑞士度假，此次便由他代替二老上楼跟各位长辈们打招呼。 游刃有余在各方关系间周旋了一圈，再来到后院草坪，男人一眼便瞧见吧台前坐着对饮的纪云淮和柯铭。 松松领带走到两人身边，眼看着柯铭拿出个空杯子给自己倒酒，陆谦摆手，果断递去一个拒绝的眼神。 曲佳乐此时屁颠屁颠向几人跑来，眯眼笑着朝众人打量一圈，手里的盘子却独独呈在陆谦面前：“姐夫，你晚上吃东西了没？” “刚烤好的，快垫垫肚子。” 柯铭挑挑眉，“呦”了声打趣：“光想着你姐夫呢，这肉看着挺香啊，怎么就没我的份？” 曲佳乐白了人一眼，端着盘子往陆谦身后藏，埋头小声嘀咕：“你不就是因为吃肉吃烦了才从国外回来的么……” “嘿！”听他这么说，柯铭一下子来精神了：“几年不见，你小子现在变得挺伶牙俐齿啊。” “这样，咱哥俩现在打个赌，你要是……” “行了。”陆谦出口将人打断，抬抬眉：“你今天别逗他。” 柯铭伸出的手指顿在半空，视线在两人间徘徊了一圈，须臾后点头：“行行行，护！你就护着他吧。” 说完混不吝笑笑，一脸调侃的神情对着陆谦道：“你再这么惯着他，过几年他就不只是给你当小舅子这么简单了。” “他能当你祖宗。” 陆谦的回归让曲佳乐过生日的兴致明显变高了，先是跟柯铭在外面闹了会儿，后来又撺掇着一群人去娱乐室打台球。 他自己的水平其实是很烂的，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痴迷于陆谦伏案在台球桌上的样子。 球杆架在修长的指节之间，一双眼睛深沉而又专注地平视着桌面，一击必中，精准将球送入到洞里。 曲佳乐跳起来欢呼，揽着陆谦的胳膊，一脸傲娇地望向败下阵来的柯铭。 柯铭瘪瘪嘴认输，将球杆递到纪云淮手里。 场上几人彼此对望互换个眼神，不约而同皆是一笑。 曲佳乐也跟着笑了。 月亮本就是圆的，而自己跨入20岁的第一个夜晚，仿佛本就该这么美好。 中场休息时，曲佳乐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两手还湿着。 悠长静谧的走廊里，一道身影突然从身后冒出来，钳着手腕将他抵在墙上。 曲佳乐抬头，细密的睫毛覆在眼睑，眸底短暂失了下焦。 第39章 男人居高临下望过来，眼神如夜空般幽亮，温柔的声音附在耳边：“突然想起一件事，今晚，好像还没对你说过生日快乐。” 见人仍旧怔愣着，陆谦颔首，低声唤他的名字：“要不要……跟我去取你的生日礼物？” 曲佳乐茫然蹙了蹙眉，看过来：“你刚刚，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那是我父母送的。”陆谦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从这番话里反应过来，曲佳乐眼眸瞬间亮了亮，踮脚攀上男人的肩膀：“所以是还有惊喜吗？” “我要我要！我现在就要！” 话音落地，目光却不自觉往二楼宴会厅的方向瞟去，再想想娱乐室里的柯铭他们…… 声音不知不觉小了：“但现在这种场合，如果主角比客人先离开的话，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面前人默了片刻，像是经过很认真的思考，幽幽道：“是不太妥当。” 曲佳乐没敢再吱声了，眸底浮现一丝黯然。 下一秒，男人掌心却抚上来，揽着后颈将气息送至他耳边：“带你从后门离开。” 说完食指竖在人刚欲开启的唇瓣上，似笑非笑，半晌，又压着嗓子凑近说了句什么。 曲佳乐这次听清了，咧着嘴笑，踮脚贴到人耳边随声附和：“遵命，姐夫。” “就照你说的办。” 咱们偷偷的。 一定，一定……不让任何人知道。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副cp这边是换攻文，小叔和温聆才是一对哈，侄子纪浔是炮灰。 感兴趣的话，欢迎收藏菠糖专栏新文《你躲什么》。 “男朋友被小叔抢走了”——挖侄子墙脚的纪云淮，究竟算不算斯文败类呢？？ 第20章 “你跟他们不一样” 逃离灯火与喧闹，迈巴赫开出酒店疾驰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 满天繁星融进浓浓的夜色里，曲佳乐坐在副驾畅快舒口气，降下车窗将手伸了出去。 天知道他现在这一刻的心情究竟有多激动，有多期待早点见到陆谦给自己准备的惊喜。 在曲仲伯的安排下，曲佳乐原以为自己的20岁生日就只能这么应付着过一过了。 可谁知在自己最失落绝望的时候，男人的出现再一次将他从牢笼里解救出来。 拉住自己的手，让自己跟着他一起“逃”。 车子开出去那一刻，前方终点究竟在哪其实早就已经变得不重要。 自己的憋闷与委屈有人会懂，那个人在众人的注目中、坚定地与自己站在了同一阵营——反抗虽然是无声的，但不妨碍它听上去本身就是件很酷的事情。 约莫半个小时后，汽车载着两人终于驶达目的地。 这个时间点原本应该闭园的过山车游乐场，现在却是霓虹闪烁。 大门口仍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等待着，放行后，陆谦直接将车开进了园区。 曲佳乐两手扒在窗户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道路两旁的“happybirthday”庆生牌由自己面前一帧帧闪过，好久后才回过神，雀跃转身，将主驾上的人一把抱住。 陆谦刚将车子停稳，今天过生日的某人早就已经迫不及待，自己开门跳了下来。 掰过曲佳乐肩膀将人半圈在怀里，男人不知从哪变出个鹿角形状的发箍给他戴在头上。 纽扣电池的开关一按，发箍里的小灯珠瞬时布灵布灵闪了起来。 曲佳乐抬头往脑门上瞄了几眼，手指戳了戳鹿角：“姐夫，这个很可爱吧？” 陆谦给他戴这个是有原因的。 整个园区面积这么大、夜里光线又暗，人要是一激动跑没影了，自己一时半会可能还真找不着他。 视线落在人那对熠熠闪烁的眸子上，陆谦盯着这一幕看了很久，游乐场里音乐声响起才将他神志唤回。 勾唇，抬手摸摸曲佳乐的头：“是很可爱。”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像过山车这种高空项目在夜间是不允许开放的。 但这也没关系，园区里还有曲佳乐最爱的旋转木马。 人跑去二层先挑了匹大马坐上去看风景，下到一层又让陆谦给他拍照。 木马转到男人面前时，曲佳乐对镜头里比爱心，等转到另外半圈身体被中间的柱子挡住了，则会仰起头大声唤陆谦的名字：“姐夫，你猜猜我藏到哪里去啦~” 一口气刷了好几个项目，两人坐进摩天轮缆车里的时候曲佳乐还是感觉晕晕乎乎的。 抱着吸管杯吸了口果汁，人突然毫无预兆将胳膊伸到陆谦面前：“要不你掐我一下吧，我怎么感觉自己在做梦啊。” 见对方迟迟没动静，曲佳乐等不及了，自己掐起胳膊上一块肉用力拧下去。 “好痛！” 他这一声喊出来，陆谦这才回神，见状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蹲过来查看，掌心覆在那一块泛红的区域给人轻轻揉起来。 两人同处密闭的空间，气氛正安静时，曲佳乐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我以前好像在哪看过一个说法，摩天轮缆车升到顶点的时候，要做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来着……”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陆谦手上动作停顿了下，随即若有所思望过来。 曲佳乐思索半响，懊悔锤了锤脑袋：“诶呀，我忘了！” 男人松开他的胳膊坐回到对面，不动声色朝窗外看了眼：“那你好好想想。” 第40章 曲佳乐懒得动脑子了，从兜里摸出手机在百度上搜索起来。 顺着第一个词条点进去，下一秒在屏幕上看到的答案却让他惊异张大了嘴巴——摩天轮升至最高处时接吻，相爱的两个人会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甚至来不及点退出，曲佳乐按掉锁屏当时就把手机给关了。 轻咳两声，转头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心里一阵阵泛着嘀咕，面上却还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他们所乘的座舱也到了顶点。 一片寂静的沉默中，男人突然出声，问他：“现在想起来了么？” 曲佳乐眼皮隐隐跳了下，有尴尬也有心虚，不自觉低下头，眼珠盯着鞋面转了两圈。 过了好久，才从齿间漏出点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小声嘟囔道：“没有……” 两人从摩天轮上下来，时间也差不多快接近零点了。 秒针自表盘上一圈圈走过，曲佳乐心中却突然生出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自己七八岁最向往游乐场的年纪，曲仲伯和程敏却因为忙于工作、加之假期为自己安排了补课的缘故，一家人是从来没有去过这些地方的。 即使知道自己提出来便会被曲仲伯打上“贪玩”的标签，但还是很固执地一心向往着。 最初的生日计划被曲仲伯破坏，自己趴在枕头上狠狠哭了一场。 可就在今晚，陆谦又把这份遗憾给填补了。 天知道有陆谦陪在身边的这短短几个小时，自己究竟过得有多幸福、多开心。 现在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就算是做梦也好，求求老天爷让自己千万不要这么早醒。 正想得出神，一道身影此时忽然站在了曲佳乐身后。 扶住他的头，引着他抬眼朝天空望去。 耳迹传来一声炸响，下一秒，一簇火光自远处的地平线腾空而起，在寂静的夜空中绚丽绽放。 意识到有人在放烟花，曲佳乐惊喜瞪大了眼睛。 没过多久再仔细一看，每簇烟花腾空后绽开，都会在天空变幻成为一座五彩斑斓的城堡。 这些城堡的造型没有在任何的童话绘本或是动画片里出现过——它们独一无二，是曲佳乐保存在手机里、只给陆谦一人看过、他自己做出来的乐高建模设计。 眸底泛起的泪光与闪烁的天空交相呼应，曲佳乐正望着眼前的场景沉默时，陆谦返回车边，从后备箱拿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出来。 解开包装盒与彩带，男人托着底盘将其放在迈巴赫的前引擎盖上。 正在插蜡烛时，曲佳乐突然冲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两只手臂紧紧环在他腰间。 这个抱无关情欲，是因为感动而发自内心想要给出的回馈，带着对他独有的依赖。 “陆谦，谢谢你。”片刻，温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个生日我本来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可你明明工作这么忙，却还是赶回来了。” “没人在乎我想要以怎样的方式来度过这一天，就连你也没问过我。”曲佳乐顿了顿，嗓中的声线逐渐哽咽：“可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全都明白。” 陆谦从始至终背对着他，就任由人一直这么抱着自己，默了半晌，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将蛋糕上的蜡烛一根根点燃。 “曲佳乐，今天终于20岁了。”男人嗓音低沉带着些慵懒，随着夏夜的微风融进耳膜：“我对你没有多余的期许，只希望往后的每一天里……你都能过得恣意无拘，健康开心。” “除此以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说完捞过环在自己腰间那双手、将人拉回到车边，蛋糕捧起送到人面前：“许愿。” 曲佳乐微笑，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儿，却又悄咪咪睁开一条小缝，问道：“愿望可以许几个？” “100个。”陆谦逗他。 人听完立马噘起了嘴：“我哪有那么贪心啊……” “那就许你最想实现的那个。” 陆谦说完，曲佳乐的眼睛再一次闭上了。 微风轻拂过发丝，烛光映着人白皙又稚嫩的脸庞，望着这一幕，男人眸底亦闪烁着笑意。 就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却极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陆谦把手机拿出来原本是为了挂掉，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稍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接起。 下一秒，听筒里传来曲妙婷略显急迫的声音，甚至还有点质问的意思：“你把佳乐带去哪了？” 男头眉头随之一皱，不待他出声，对面语气紧跟着沉下来。 很快又听见曲妙婷说：“快点回来，家里这边……” “出事了。” 第21章 “曲佳乐，有没有喜欢我？” 两人从游乐场出来，陆谦踩足马力将车开去了医院。 中途曲妙婷再次将电话打来，告诉他曲仲伯现已从昏迷中苏醒，拒绝上救护车，执意要回到家中休息。 陆谦手握方向盘余光朝身旁看了眼，没多说什么，当即调转方向，带着人回了悦景湾别墅。 曲佳乐很少见到家里像现在这样冷清。 门窗紧闭、客厅的水晶吊灯也没有打开，不见保姆阿姨前后忙活的身影，包括姐姐和母亲在内，所有人都在二楼主卧门口徘徊。 家庭医生开门出来时，曲仲伯刚好从门缝里瞧见走廊上的身影，靠在床头瞬间面色铁青，冲着人厉声呵斥：“你刚刚跑哪去了？！” 第41章 “知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主角？切蛋糕的时候你妈找了你半天，人呢？你人呢！” 这个时候曲佳乐更是一声不敢吭了，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唯唯诺诺走进屋里。 陆谦与他一同进屋，站定后却很自然地挡在他身前。 男人先是主动跟老爷子道了个歉，后来又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说是给曲佳乐的生日礼物忘在了公司，刚才开车带人去取。 程敏见状连忙上前劝和，表情很是担忧：“老曲，你现在不能动怒的啊。要我说，就你现在这个情况，咱们还是去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 曲妙婷上前一步，也跟着附和：“是啊爸，我刚刚……” “检查什么？”曲仲伯斩钉截铁将人打断：“我都说了我没事。” “最近就是公司那边开股东大会加上为这小子过生日操心，多半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 曲仲伯说完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说自己今晚要早睡。 屋门临关上时看见那道挺拔的身影，眼中闪过犹豫，冲人招招手，又独将陆谦留了下来。 曲仲伯让陆谦在自己身边坐下，没提别的，先问人海城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陆谦将状况简略描述了一下，怕说多了引着人跟着一起心烦，顿了顿，只道：“您现在调养好自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曲仲伯皱眉露出一抹苦笑：“我自己的身子骨我心里有数，没什么大事，就是人老了，各种病也就跟着出来了。” 说完若有所思朝陆谦看过来，难得流露出慈祥：“我今早还和你父亲通话了呢，我其实很羡慕他，能生出你这么优秀的孩子。” “佳乐就不如你，这孩子从小骄纵惯了，在很多事情上都做得不尽如人意。” 陆谦敛眸认真听着，思索片刻，正色看过来:“佳乐可能在某方面不满足您的期待，但其实……” “他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这我当然知道。”曲仲伯叹气：“这孩子虽说在做人的品性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 “人活到我这个年纪都是天命自有归处，很多事根本由不得自己，我不可能一辈子罩着他的。” “哪天我若真是有个什么闪失，还有谁能替我撑起这个家？所以没人明白我是多么迫切地希望佳乐能够快点自立。” 曲仲伯一番恳切的言语后，情绪略有些激动，捞住男人的手：“陆谦啊，答应叔叔一件事吧。” “你是我很早以前就认定的女婿，就当看在你和妙婷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你答应我，不管以后我和你阿姨以后在与不在……你都会把佳乐当做自己亲弟弟一样对待，倾尽全力来帮助他、辅佐他管理公司。” “这个家最终能依靠的人，我看也就只有你了。” 曲仲伯是长辈，陆谦能理解他常为子女忧虑的心情，听见话里的意有所指，却是长久地沉默了。 静下心来认真想了想，最后只道：“我答应您，无论将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家，我都会把妙婷和佳乐当做自己的责任，照顾好他们的。” 有了陆谦这一句承诺，曲仲伯神情不由得松泛了些，点点头。 “有些话，按理来说不应该由女方的家长问出口的。”佝偻的身躯往前抻了抻，忽而迫切地望过来：“跟妙婷的婚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他这端话音落地，等了很久，却一直没在男人身上得到想要的回应。 曲仲伯笑了，拍拍陆谦的肩：“妙婷这孩子虽然贪玩，但她既然愿意跟你确定恋爱关系，证明她心里还是喜欢你的。” “女孩子有时候面子薄，就需要你这个做男朋友的多主动点。”老人眼中多了些欣慰：“其实昨天我还和你父亲商量来着，咱们今年之内争取把你们两个……” “爸！” 曲仲伯嘴里的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却在此时突然被撞开，曲妙婷闯进来，此刻就站在床尾气冲冲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曲仲伯拧起眉：“你这丫头，我跟陆谦在屋里说话，你怎么还偷听啊？” 曲妙婷没空跟他讨论对错，向前一步，清丽的眸子染上几分愠色：“当初我单身的时候你们就催着我谈恋爱，现在有了男朋友又催着我结婚，平常在我耳边念叨念叨也就算了，你现在跟陆谦说个什么劲啊？” “我们两个要真是结婚了，你下一步是不是该催着我生孩子了？！” 一提起小孩，曲仲伯明显来了精神：“这不都是应该的吗？我和你妈这个年纪也该抱外孙了吧？” 说罢视线一转，刚好看到此时正一脸吃瓜表情扒着门框在那偷听的某人，伸手指过去：“佳乐，你来说说，你想不想看你姐早点成家，过两年给你抱个可爱的小外甥回来？” 曲仲伯话音落地，包含陆谦在内的屋里三人，目光皆是不约而同向他投来。 曲佳乐没有和小孩子接触过，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小孩其实是一种很难懂的神奇物种——脸蛋软嘟嘟的很好捏，哭闹起来却很烦人。 但如果是姐姐肚子里生出的小孩…… 曲佳乐认真想了想，自己应该是会喜欢的吧。 一双眼睛懵懵懂懂的，曲佳乐挠头朝人看过来：“姐，你以后要是真、真和姐夫生个小外甥，我的玩具都给他，带着他一起拼乐高。” 第42章 曲妙婷才不领他这份情，闻言当即眯眼，哼了声：“这么喜欢小孩你自己生啊。” “现在找个女朋友，谈上两年22岁直接扯证，你自己的孩子别说玩乐高了，你让他给乐高叫爹我都没意见。” 曲妙婷的话大有揶揄的成分，但其实早已经超出曲佳乐所能想象的范围。 睁大眸子茫然“啊……”了一声，曲佳乐不知这话该怎么接，习惯性求助地望向陆谦。 两人对视间，男人平静移开了目光，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而下一秒从床边起身时，冷冽的神情却从看似无波澜的瞳眸中，一点点透出来。 跟在身后将陆谦送出门，曲佳乐发现男人一路上似乎都很沉默，薄唇紧抿，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无声地抑制着。 曲佳乐眸光一黯，也因此有了心事。 所以陆谦，是因为姐姐今天当着长辈的面拒婚才看上去这么失望的么？ 两人走到车边，陆谦把蛋糕从后座拿出来递给他，叮嘱他放冰箱，晚上别吃太多甜食。 曲佳乐小心翼翼朝人打量过去，一个问题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姐夫，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小孩子啊？” 男人极不走心地呵了声：“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某些人又不能生。” 曲佳乐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深意，只当是姐姐不愿生孩子的事把他刺激到了，遂出言安慰：“你和姐姐基因都这么优秀，以后有宝宝了，小朋友也一定长得很漂亮。” 这句话说完，曲佳乐不禁开始想象——如果姐姐真有了孩子，这个小家伙就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自己一定要倾注所有的力量去爱他，是个男孩的话就给他买枪，是个小女孩的话，就给他买很多黑多漂亮的裙子。 可一想到那个孩子会管陆谦叫爸爸，会缠着陆谦买玩具，甚至会骑在陆谦的脖子上让陆谦带他去游乐场——曲佳乐心底还是浮现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吃了柠檬一样酸酸的，心口微微扯着有一点痛。 有了宝宝的姐姐和姐夫，人家三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陆谦的注意力肯定是会有所转移的。 到了那时候，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这么好么？ 怔忪间，曲佳乐听见有人在耳边唤他，抬头望过去，却见男人眸底的神色又比方才深了几分。 问道：“你就这么希望我和你姐姐在一起么？” 陆谦看着他手中的蛋糕，露出一抹自嘲：“你刚才许的愿，不会就是让我和你姐姐早点结婚吧？” 曲佳乐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眨眨眼说：“我希望……能早点和你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家庭关系的构成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方式。”男人附身凑近了点：“我不和你姐姐结婚，难道就不能再做你的家人了？” 曲佳乐本来就容易逻辑混乱，现在彻底被他搞糊涂了，一脸茫然看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陆谦凝重而又认真地望着他，就在沉默对视的短短几秒时间里，一股令人精疲力竭的无力感忽而由神经末梢的每一寸汹涌蔓延上来。 今晚经历的一幕幕场景就像过电影般在脑海里回荡。 下飞机赶过来时扑进自己怀里的身躯、满含泪水又灼灼望向自己的那双眼、朋友对两人关系无心的调侃、还有人坐在旋转木马上展露的笑颜——种种碎片早已在他心中拼凑出对幸福最具象化的认知。 然而好景不长，与曲仲伯的一番谈话却将他从虚妄的梦中又拉了回来。 现实在身后步步紧逼，留给自己快刀崭乱麻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 可这小子着实太难引导，好像不主动往前迈出那一步、把话给他一次性说明白，自己之后要面对的都将是无限期的磋磨与忍耐。 陆谦已经忍了很多年，突然不想再忍了。 思绪像麻绳般纠缠，陆谦整个人心烦意乱，靠在车门上，忽然又有点想抽烟了。 想想某人那个闻不了烟味的猫鼻子，手摸到兜里，思索良久，只是叹气：“刚过完20岁生日，原本是不想说太多有的没的让你胡思乱想的。” 陆谦低低唤了他一声，拉着胳膊将人拽至身边，满含深意笑笑：“曲佳乐，寿星不能说谎。” “否则对着蛋糕许下的所有愿望，就都不灵了。” “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好深思熟虑，考虑好了再回答我。” 男人颈间喉结滑了滑，眉心几不可察微微拧了一下，须臾后开口：“如果现在让你忘记我的身份，我和曲妙婷之间互不相干，我们之后不会结婚，我也不可能成为你未来的姐夫。” “我只是陆谦，是一个看着你长大却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正常男人。” “你……” 那道声音忽然沉下来，默了半晌，才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问：“有没有哪怕一星半点地，喜欢过我？” 第22章 陆谦，情人节快乐 “喜欢啊。” “我真超级喜欢你的！” 曲佳乐几乎是不假思索，当时就脱口而出了。 陆谦眼皮轻轻抬了下，眸光平静而又深沉地望过来，虽然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曲佳乐回答得过于轻松，那神情就好像在说“我超喜欢冰激凌店里的抹茶甜筒”一样，完全不经大脑，带着令人无语的幼稚与天真。 第43章 气氛猝然安静了几秒，很快就又听人说：“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忙，经常把我撂给保姆就不管了。姐姐那时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生病都是你带我去医院打针的，作业也有你给我辅导，零花钱不够了也是问你要的……” “你刚才那话问得好奇怪，我不喜欢你喜欢谁啊？” 陆谦现在已经懒得跟他争辩什么了，只觉得额角突突像有人在上面打鼓一样跳着疼。 敢情自己一个人心潮澎湃在那儿感慨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想说的话说出口了，却完全就是在鸡同鸭讲。 怔忪间，身旁人出声将他的思绪打断：“我知道姐姐今晚关于结婚的态度让你很难过，所以你才会说出以后不给我当姐夫那种气话。” “但你放心。”曲佳乐眼中流露出坚定，凑过来，挽住他的臂膀：“不管她以后跟不跟你结婚，我都会始终如一，把你像家人一样对待的！” 眸中带着无尽的疲惫，陆谦拂掉他的手，把自己胳膊抽出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唤他名字时深深叹气：“曲佳乐，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审题？” 姐姐今晚话是说得有点绝对了，曲佳乐原本还盘算着怎么安慰陆谦会比较合适，可现在听见人这么质问自己，一时间又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男人刚刚说了好长一串话，曲佳乐印象最深的却是他问自己那句：“不和你姐姐结婚，难道就不能再做你的家人了？” 陆谦给老爸当不成女婿，想变成一家人就只能给老爸当儿子，可他自己明明也是有父母的呀…… 曲佳乐脑中闪过很多种思索，脑浆在思维的高速运转中都快给烧干了，问题的答案这才隐隐约约从凌乱的思绪中冒出来。 视线定格，曲佳乐张了张嘴，一脸惊异地朝人看去。 陆谦黯然扯了扯嘴角，心中却忐忑：“终于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曲佳乐表情木木的，一句话哽在嗓子眼，声音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陆谦他……他是真的一点都不顾及姐姐了么？他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究竟有多荒唐？ 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曲佳乐缓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犹疑慢吞吞开口：“你好像，比我大了9岁。” “大9岁怎么了？”男人像是铁了心一样：“年龄是很大的问题吗？” “不是……”曲佳乐摇头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手里掂着蛋糕，愣愣站在原地，仍旧不确定对方现在的举动是不是有意在跟姐姐赌气。 半晌，人才将五味陈杂的心情平复好，抬起头，局促不安地看向男人。 眼睫茫然眨动了几下，随即，喃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咱们两个只差了9岁，你和我爸拜把子的话，那我以后就得叫你干爹了。” “我爸他……不会同意的吧？” 陆谦最终还是驱车离开了悦景湾别墅。 临走前男人将驾驶位一侧的车窗降下来，淡淡瞟过来一眼让曲佳乐别在院子里傻站着，回去把蛋糕里的核桃仁吃了，多补补脑子。 曲佳乐低头“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太多勇气去直视对方的眼睛。 回屋后将蛋糕塞进冰箱，曲佳乐澡都没顾上洗，穿着t恤摆成个“大”字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人在心里一个劲琢磨——陆谦看上去好像还是很不高兴，所以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到底要不要把陆谦今晚情绪低落的事情告诉姐姐？ 正思索间，枕边电话突然响了一下，大半夜吓得曲佳乐抖了几个激灵。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嘟囔着将手机拿起，下一秒，曲佳乐便在屏幕上看到温聆发来的信息：「佳乐，你还好吧？曲叔叔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曲佳乐翻身平躺在枕头上，举着手机敲字：「没事儿，中气十足的，还有力气骂我呢。」 +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对面“正在输入”了半天，等得曲佳乐都有些困了，这才回复过来一条：「还没睡着，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温聆：「七夕节马上就要到了，我给纪浔买礼物想找个人参谋一下，可我身边没什么朋友的……」 经过两次短暂的接触，曲佳乐能看出来温聆性格还是挺内向的，估计这次能来找自己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气。 于是没多犹豫，很爽快就答应了：「那你找我啊，咱们不是朋友吗？」 +乐：「我最喜欢给人出谋划策了，虽然脑子笨，经常说不到点子上。猫猫挠头.jpg」 温聆：「送你小花.jpg」 温聆：「佳乐，谢谢你。」 两人在微信里约好了见面时间，又随便聊了几句别的，最后互道晚安的时候，曲佳乐其实早已经困得招架不住了。 因为忘记上闹钟的原因，第二天妥妥又起晚了。 洗澡换衣服急急忙忙出门，等他打车再赶到商场，距离与对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小时。 温聆其间没有打过一通电话来催促，身后背了个小包，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在喷泉池外围的台阶上坐着。 为了表达歉意，曲佳乐主动掏钱请人吃了个甜筒。 根据温聆的描述，送纪浔礼物，最称对方心意的也就无非就是游戏机、电脑这一类的电子产品。 可温聆兜里的资金有限，买不了新款和特别高的配置，所以即使是送了，这些礼物最终的下场也不过是被纪浔像破烂一样丢在一边。 第44章 两人路过男装区的时候，曲佳乐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 温聆面上似有犹豫，小声提及原因，曲佳乐忍不住一阵错愕——他和纪浔都已经是情侣关系了，怎么连人穿什么尺码的衣服都不知道？ 自己跟陆谦还不像他和纪浔那么亲近呢，陆谦有多少套西装、每套西装配什么领带自己全都知道。 似乎看出人心中所想，温聆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曲佳乐搓搓鼻子，拉着他继续往前走：“算了算了，这些衣服的风格挺成熟的，也不像是咱们这个年龄段的人能穿的。” 说着回头笑笑，跟人打岔：“你要是真买回去，知道的是给纪浔送七夕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纪云淮三十大寿的贺礼呢。” 两人后来又在电子产品区逛了挺久，曲佳乐和温聆眼光还算一致，同时看上了一款月初刚上市的智能运动手表。 一看这两个大学生对自家的产品有兴趣，售货员拉住他们开始卖力推销，拿了试用品出来，对手表内置的功能一一做起了介绍。 除去连接手机端听歌打电话，手表在使用过程中还可自动监测佩戴者的各项身体指标，包括且不仅限于心率、血氧、睡眠监测等。 曲佳乐从头到尾都听得很认真，不知怎么的，陆谦打网球时候的模样就这么猝不及防从脑子里蹦出来了。 想象一下黑色的表带覆在男人挥拍时匀称有力的腕骨上，这天底下还有谁比陆谦更合适戴这块表？ 曲佳乐忍不住有点心动，突然就很想自掏腰包把手表买下来。 可转念一想，这是温聆买给纪浔的七夕礼物，要是自己也给陆谦买一块的话，一来送礼没个由头，二来陆谦和纪浔以后见面撞款了，他会不会又不高兴了啊？ 正兀自盘算着，一抬头，却看见温聆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给店员付款。 曲佳乐抿抿唇，一番纠结过后，索性还是将冒出来的念头打消了。 售货员正打包时，温聆的手机突然响了。 曲佳乐顺势瞄过去一眼，只在屏幕上草草看到个“纪”字，心想热恋中的人还真是心有灵犀，一个正在挑礼物，另一个电话说到就到。 温聆转身走开，手挡在嘴边低声唤了句：“小叔……” 曲佳乐听到神情微微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岔了。 一转眼再定睛望过去，不知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温聆脚下的步伐顿住，背影看上去忽然间就多了几分无所适从。 掂着打包好的礼物盒离开柜台，温聆下楼的一路上都挺沉默的，临出商场大门脚步放慢了些，叫住面前的人：“佳乐，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要不……我还是请你吃个饭吧。” 曲佳乐慢吞吞“啊”了声，不好意思承人这个情：“不用这么客气的，现在也不是饭点，我还不是很饿。” 说着挠挠头：“要不咱们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温聆站在那儿思索了会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猝不及防，却是将手里的包装袋突然递了过来，顿了下，看着曲佳乐说：“那我把这个送你吧。” “本来是想送纪浔当情人节礼物的，但现在……应该是用不到了。” 曲佳乐被他这个举动给搞懵了，惊诧的目光向人投来：“什、什么叫做……用不到了啊？” “温聆，你们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不明白，刚才看着还好好的，为什么接了一通电话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温聆摇摇头，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什么。 曲佳乐想了想，在身上一通摸索，赶紧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那我把钱付给你。” “不用了。”温聆抿抿唇露出些苦笑：“怎么能让你为我买单呢……” “不是不是。”曲佳乐连忙摇手：“不瞒你说，我刚刚也看上这块表了，看你要买给纪浔就没好意思跟风。” 两人说话间，温聆手机上已经收到了转账提醒。 曲佳乐由屏幕上抬起头，龇着牙对人笑笑：“现在，就当这块表是我买下来的就好，你别有太大负担。” 话说完还不自觉一个劲往对方兜里面瞟，像是很不放心似的，临分别又拉着人再三提醒：“温聆，你别跟我客气，这钱可一定一定要收啊！” 表拿到手里之后，曲佳乐一直在想要找个什么由头送给陆谦，甚至还想过实在不行的话，就直接骗他说是买乐高赠送的。 因为第二天去公司上班没见着人，曲佳乐索性就把东西放在工位的抽屉里，后来拖着拖着，谁承想竟然直接把这茬子事给忘了。 七夕这天刚好卡在周五的档口上，看办公室里好几个女同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曲佳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有快递小哥送了捧玫瑰花上楼，点名要lena本人签收，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重要的日子可不就在今天么。 玫瑰娇艳，为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氛增色不少。 同事们凑到lena办工桌前，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姐，你老公好爱你哦，都结婚了还不忘送你玫瑰花过情人节呢。”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冒出来：“陆总特许咱们今晚不加班，lena和老公出去约会，我和男朋友刚好能赶上六点半那场电影，完美。” -“海城那边的案子不是还没搞完？咱们都不加班，谁把资料赶出来明天给人家回复呀？” 第45章 -“我刚听小刘说陆总让他订了外卖，晚上估计是要留下来亲自处理吧。” 听着同事们在那儿小声讨论，曲佳乐默不作声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瞟了眼。 过一会儿拿出手机，给曲妙婷发了条信息过去：「姐，你今天不和陆谦一起出去过节吗？」 足足过了五分多钟，对方那边才有回复，简单明了的三个字：「什么节？」 +乐：「？？？」 +乐：「情人节啊！」 又过了几分钟，对方正在输入…… 曲妙婷：「陆谦让你问的？」 +乐：「不是。」 +乐：「我看他今晚好像要加班，让助理给点了外卖，我还想着你要不要过来慰问一下他呢……」 曲妙婷：「你不是在公司吗？你帮我慰问慰问。」 曲佳乐皱眉，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起来：「我和你能一样吗？」 曲妙婷：「怎么不一样啊？你不是我弟弟吗，你不仅能代表我，还能代表咱们全家。」 曲妙婷：「你让他别总熬夜、提醒他多喝热水，劳逸结合，别年纪轻轻就虚了哈。」 +乐「可是……」 曲佳乐这边还想说点什么，那两个字刚发出去，后面竟然跟着冒出来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谈论到跟陆谦有关的事被姐姐拉黑了，估计人那边正忙着没空应付自己，曲佳乐早已经习惯。 最终下巴垫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只能又默默把手机收了起来。 越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越躁动，明明还没有打卡，好几个人已经从包里拿出粉底和口红开始补妆了。 曲佳乐在电脑上逛了会儿全球乐高玩家创意作品论坛，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拿出手机一看，曲妙婷竟然还没把自己拉回来。 有些时候真不怪自己多想，曲佳乐时常觉得她和陆谦之间的相处处处透着奇怪。 虽然自己是曲妙婷弟弟，可这事终归是帮理不帮亲，有句话憋在心里其实早就想问出口了——你确定自己真的喜欢陆谦吗？ 曲佳乐在心里细数了一下，这些年姐姐陪在陆谦身边的时间加起来，似乎还不及自己这个“小舅子”骚扰他时间的一半。 不，不是一半。 简直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都不到。 这两人恋爱谈了个不明不白，结婚就更是影都没有的事。 单是不结婚也就算了，姐姐还不让陆谦对外承认他有女朋友，不陪他一起过情人节，平时没有关心没有问候，陆谦生病了更是对人不闻不问。 玫瑰花的香气在室内长久弥漫，饶是lena平日里这么严肃一本正经的人，如今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反观陆谦这个做老板的，不但收不到女朋友送来的礼物，在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竟然还要加班，没有烛光晚餐和牛排就只能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吃外卖！ 这么一想，曲佳乐不禁觉得男人更可怜了。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如姐姐所说，凑到跟前去关心他一下。 尽管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可能不如姐姐，而且可能给人什么忙都帮不上，但只要陪在陆谦身边，他就不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了。 虽然平日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陆谦在护着自己、帮自己解决难题，但其实换个角度来看，他也是见不得陆谦受一点委屈的。 想起来前阵子买的手表还在抽屉里，曲佳乐略微思考了下，拿着东西一下班就冲进了总裁办公室。 里外找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问过助理才知道，原来人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待在会议室里。 夏日黄昏，天际暮色压顶似地一点点拢下来，落地窗外映入眼帘的风景广袤而沉静。 长桌尽头堆着几摞厚重的文件，男人戴着副无框眼镜，单手搭在桌面，视线往来于笔电屏幕上的字里行间。 曲佳乐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抬头望了眼远处暗橙的余晖，不知为什么，好像衬得男人此时的身影更加孤单了。 两手抓着礼物盒背在身后，曲佳乐抿抿唇，迈着极小的步伐一点点朝桌子跟前挪过去。 站在旁边安安静静看了会儿，见男人始终没搭理自己，拖着尾音“嗯”了下，这才喃喃出声：“你今晚加班，估计几点能结束啊？” “不知道。”陆谦视线停留在纸面的文字上，伏案做标记，笔尖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但也可能会很晚。” “毕竟是要给你当干爹的人，不努力一点，怕自己配不上你。” 男人这话勾起曲佳乐一些尴尬的回忆，也是这一刻回想起来，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对陆谦说的那些话是有多么地智障。 陆谦在姐姐那儿吃了瘪可能只是说些气话想发泄一下，却引得自己生出那些离谱到找不到边的猜测。 由此可见，天生脑子就笨的人还是少思考为好，越小程度地暴露自己，闹的笑话也就越少。 站在那儿兀自琢磨半晌，曲佳乐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更是为了缓和姐姐与陆谦之间的关系，顿了顿说：“姐姐今天临时有事不能陪你过节，但她心里惦记着你，所以买了礼物，让我给你带过来。” 他这边话音落地，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挑眉一眼望过来：“曲妙婷？给我买礼物？” “嗯嗯”曲佳乐睁大眸子很真诚地点头。 第46章 说罢拉过一把椅子在人身边坐下，轻咳两声，结结巴巴组织起语言：“是啊，她还让我跟你说情、情人节快乐……” 看人从身后战战兢兢拿出一个长方形包装盒，陆谦沉眸打量过来，若有所思勾唇：“她给我买的什么？” 话匣子这么一打开，曲佳乐紧绷的肩膀也变得松泛下来，在对方的注视下熟练拆开了包装，一只崭新的运动手表就这么明晃晃呈到人面前。 “以后打网球的时候，你就把这个戴在手上。”曲佳乐说着凑过去，低头调试屏幕时，毛茸茸的后脑勺就贴在男人的鼻尖上。 “它还有健康监测功能。”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心跳过速的话，手表里的这个app会自动报警。” “这边是电话录音，这里是噪音检测，还有一个压力测试软件，你今天是开心开还是不开心、压力山大还是活力满满，这只手表都能监测出来。” 曲佳乐一个人自说自话着，一回头，鼻息间温热的气息与男人坚实的胸膛正正撞了个满怀。 无意识搓了搓脑门，曲佳乐坐直了身子。 抬眸间不经意一个眼神望过去，此刻视线却刚好落在男人腕间那只百达翡丽的机械手表上。 自己买的这只智能表虽然也不便宜，但跟它一比，看起来未免就有些寒酸了。 正盯着男人的手腕出神，曲佳乐眸光一滞，却见对方解开表带、将那只价格不菲的机械表卸下，随手撂在旁边的桌子上。 曲佳乐当即反应过来，牙齿仿佛要咧到耳朵根，捞过男人小臂乐呵呵将自己送的礼物给他戴在了手腕上。 随后抓着他的手好一阵翻来覆去地欣赏，眉间露出满意的神情：“姐夫，你觉得这块手表好不好看？” “黑色的表带是不是很好配衣服啊？” 陆谦不置可否勾勾唇。 这阵沉默却让曲佳乐心头蓦地空了一块，抬头时眼中似有茫然：“怎么？你……不喜欢啊？” 男人这次发话了，没有吝惜夸奖，投来的目光意味深长：“喜欢是喜欢，不过……” 说完却是话锋一转，忽而俯身凑近，幽深的瞳眸像是一眼就能把他看穿似的，低声唤他的名字。 顿了顿，噙着几分笑意满含深意地问：“这东西，真是曲妙婷买的？” 第23章 “吻他” 曲佳乐顶着这颗笨乎乎的脑子，在陆谦面前是绝对说不了谎的。 从男人视线向自己投来的那一刻起，他整颗心就不可控地紧张跳动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开始闪避。 藏在桌下的两根手指勾在一起，人支支吾吾半响，最终抬眸看过来：“是、是我买的。” 他这边话音落地，却见男人唇角几不可察勾了勾，偏头望向自己，幽幽问：“那你清不清楚，究竟什么样关系的两个人，才会在今天这种日子里互送对方礼物？” “我知道呢……”曲佳乐埋着头，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到了。 “我本来是打算让姐姐直接拿给你的。”人说话噘着嘴，像是积攒了挺多怨念似的：“可我刚刚联系过她，还没聊上几句呢，她就把我拉黑了。” “过节加班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明知道你在办公室吃外卖也不说过来看看你，我一开始找她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说她怎么能这样啊……” 脑门抵着桌子嘟嘟囔囔，过一会儿吐槽完了，曲佳乐这才慢吞吞抬起了头，看向男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姐夫，你现在……是不是挺难过的啊？” 陆谦目光盯在人楚楚的一双眸子上，沉默着半晌没接话。 合上手中的文件时，身子突然往人跟前凑了凑，强压着上弯的嘴角，声音低低地问他：“是挺难过的，那要怎么办？” 曲佳乐眼睫毛扑棱着眨了眨，似是在很认真思考男人抛来的问题。 自己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带着几分犹疑，在人耳边小声喃喃：“怎、怎么办？那我，替她跟你道歉……” “道歉？”陆谦挑眉看着他：“只是嘴上说说就完了？” 曲佳乐目光微微愣了下，唇瓣无措地张了张。 正思索间，男人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拇指在突起的那块骨头上轻轻按了按。 “先别走，再等我一下。” 男人声音低低的，眉眼间的神情顿了顿：“不是心疼我点外卖吗？那就请我吃顿好的。” 说罢敛眸笑看着他，俯身凑近耳边，压着嗓子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道：“既然曲妙婷今天不陪我，那就姐债弟偿。” “你来替她，也是一样的。” 陆谦在会议室忙到8点左右，听见身旁人肚子发出第一阵咕咕的叫声，合上笔记本电脑，牵着人悠悠走出了集团的办公大楼。 白日里的炎热在晚间逐渐消散，月上树梢，耳边逐渐多出些细细碎碎的蝉鸣声。 曲佳乐两只脚一前一后踩在马路牙子上，胳膊背在身后，沿着脚下的直线颤巍巍朝前走。 十几岁那会儿还上初中的时候，曲佳乐放学回家的路上经常这么干，陆谦有时候过来特地不开车，给人拿着书包就在后头慢悠悠跟着。 如今一晃好多年过去，男人也还是跟以前一样默默陪在他身边，话却比二十岁出头那时候少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曲佳乐总觉得陆谦这几年过得没以前开心了，时常见他一个人拧着眉沉思。 第47章 自己脑子笨笨的也捉摸不透男人在想什么，为此还头疼过好一阵子，后来直接放弃动脑，索性懒得管了。 正思索间，曲佳乐叹气停下了脚步，突然回头，一眼瞄过来。 陆谦在不出席正式场合的情况下是很少打领带的，此时领口微敞到锁骨以下，袖子卷在肘弯浑身透着股散漫。 身影融在浓浓的夜色里，看上去多了几分松弛的性感。 曲佳乐目光定在男人身上不自觉怔住，恰好这时一群骑行的人从旁边经过，曲佳乐为了避让身子往后一闪，当即失去了平衡。 陆谦眼疾手快，揽着腰将他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两人站在宽阔的人行道上，曲佳乐回神时，很快听见耳边一声叮嘱：“看路。” 曲佳乐瘪嘴，从人怀里退出来，摸摸鼻子“哦”了声。 紧接着又听人问道：“想好了么？一会儿要吃什么？” “不是让我请你吗？”曲佳乐纠结症又犯了：“你来选吧。” “你付钱当然你来选。”男人眼底浮着层笑意，弯下腰来像逗他似的：“我不挑，曲少爷赏我什么我就吃什么。” “混个温饱而已，没那么多要求。” 要问曲佳乐自己想吃什么，能例举出来的美味那可就多了去了。 真要站到这儿细数，俩人怕是数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数得完。 在网上找了一圈攻略，曲佳乐最后选定了附近一家新开的火锅店。 司机一脚油踩过去，先给俩人排号占了座位，等他们优哉游哉散着步走到地方，大厅里结账的一桌刚好清理出来。 曲佳乐吃火锅一向是无辣不欢的，想起陆谦口味偏清淡，遂在定锅底的时候，另一半特地选了番茄。 两个人要的菜把桌面占了个满满当当，曲佳乐还想喝饮料，在被服务员问道需要冰镇还是常温的时候，下意识往男人身上偷偷瞄了眼，见对方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这才抻着头捂嘴在服务员耳边小声嘟囔：“要冰镇的~” 男人落在菜单上的眼眸镇静着，几不可察勾了勾嘴角，一声轻笑后，却在ipad的点单系统上默不作声将“加冰”那一项改掉了。 曲佳乐筷功不是很好，吃饭的时候像丸子这种圆形滑不溜秋的东西总是一夹就掉。 陆谦原本就不是很饿，后来看见人夹菜时这副笨拙又着急忙慌的样子，涮好的菜便全部给到他碗里，自己彻底不怎么吃了。 火锅店每桌之间的间隔不大，顾客们坐的长椅都是相互背对背靠放着的。 陆谦身后坐了两名女生，其中一人好像在感情方面有一些困扰，吃饭时拉着闺蜜一直在倾诉。 大厅里氛围虽然吵闹，距离近了，那些话不免还是清清楚楚传到男人的耳朵里。 “可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诶。” “我这儿倒是有一招百试百灵的，就是有一点冒险。”女生的闺蜜卖了个关子，过一会儿凑到人跟前半开玩笑似地说：“你哪天约他一起出来玩，挑个气氛好的时候别多废话，直接扒着肩膀踮脚上去吻他。” “他要是当时就躲开了，八成就是对你没感觉，但要是没躲……那百分百就是喜欢你啊！” 女生闻言“啊？”了声，过了会儿小声嘀咕起来：“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不矜持了啊？” 闺蜜冷笑：“拜托，你那crush本身就够木讷的了，你不要跟他磨磨唧唧玩什么循序渐进，你不主动给他点刺激，他怕是一辈子也开不了窍的！”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今天可是情人节诶！” “择日不如撞日，要我说，你干脆也别等了。听我的，一会儿吃完饭就到宿舍楼下找他去。” 陆谦的筷子在汤锅里停留了好久，土豆煮得都快要化掉了也迟迟不见他捞起。 曲佳乐刚才在手机里回了同学两条信息，一抬头，正好瞧见男人盯着正前方这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姐、夫？”曲佳乐歪着脑袋，试探般唤了人一声。 经历过短暂的沉默，男人平静收回了目光，视线很快向他投来，颔首淡淡“嗯”了声。 “我看筷子放锅里半天没动静，你不喜欢吃土豆吗？”曲佳乐望着锅底咽了口唾沫：“我喜欢吃，给我给我！” “啊——” 说着张大嘴巴凑到人跟前，像只小猫迫不及待等着主人喂投。 害怕锅里捞出来的食物太烫，陆谦刻意等热气散了会儿才将东西塞进他嘴里。 人小巧的舌尖抵在唇边，一口将男人的筷子含住，心满意足眯着眼笑看过来。 将土豆咽下去后，曲佳乐拍拍陆谦的胳膊，又急不可耐指着锅里浮上来的竹笋：“还有那个，那个我也要！” 陆谦视线停留在他被辣椒浸红的嘴唇上，软软蓬蓬的，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树莓慕斯蛋糕化在他嘴里时的模样。 思绪由恍惚中缓缓收回，男人照他的吩咐，将汤汁里煮沸的长条夹出来。 曲佳乐见状连忙凑过来，抻着脑袋急哄哄去刁。 食物含进嘴里的一瞬间，蒸腾的热气却直冲口腔，向着他的天灵盖席卷而来。 眼眶弥漫上泪意，曲佳乐噙着半截竹笋疯狂拍打陆谦的肩膀，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含含糊糊地一个劲“唔唔”。 情急之时，曲佳乐从男人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惊慌，来不及思索，对方的手却已经揽在他的腰上，轻而易举便将他带入到怀里。 第48章 薄唇覆过来时，曲佳乐眸间神情怔愣了一瞬，彼此呼吸融入到僵滞的空气里，从心脏到指尖好像整个麻掉了一样。 悬空的另一半竹笋就这样被男人蓦地咬住，两颗唇珠若即若离轻碰在一起。 意识一片混沌中，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报警音。 曲佳乐瞬间回神，循声瞧过去，原是男人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在响——因为检测到主人此时过速的心率，才触发这般引人注目的红温提醒。 【作者有话说】 +乐：斯哈斯哈！土豆好吃！竹笋也好好吃！ 陆某人：别光盯着火锅，也请看看我…… 第24章 曲佳乐，跟我走吗？ 回去的一路上，曲佳乐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说不上来那一刻为什么会心跳如鼓，但好像陆谦与自己嘴唇相碰把那颗竹笋刁走之后，自己原本还能勉强转动的思绪也跟着一同被抽空了。 男人并没有为那时的行为做出过多解释，只是平静为自己递上了果汁，垂眸气定神闲将手表上的报警提示关掉。 曲佳乐潜意识在不断地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强迫自己接受这只是男人在情急之下本能做出的救场反应。 况且，他很清楚无论男人对自己做出怎样亲密的举动，他打从心底都是没有丝毫排斥的——可能也与自己跟在陆谦身边多年形成的依赖有关吧。 正出神间，曲佳乐听到有人在耳边唤他，抬头再望过去，原是车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家门口。 曲佳乐私心里还是想跟陆谦再多待一会儿，解开安全带靠在座椅上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看过来，嗫嗫喏喏唤了声：“姐夫~” 话音落地，对面一辆行驶而来的出租车上忽然射出一束强光，穿透前挡玻璃直直照在他的脸上。 曲佳乐眯眼，随即便瞧见一道苗条的身影踩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看到迈巴赫的车牌后露出会心一笑。 曲妙婷手上挎着一只miu家当季最新款的包包，脚边堆砌着大大小小五六只购物袋，里面装着她一下午和姐妹们扫荡回来的战利品。 看陆谦下车，曲妙婷冲人扬了扬眉：“回来得早不如回来得巧，你送我进去。” 说罢将购物袋掂起一股脑塞进了男人手里，自己大摇大摆推开别墅的院门走进去。 约莫察觉到外面的动静，程敏此时刚好由屋内迎了出来，一个白眼直冲着曲佳乐而去：“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啊？今天什么日子？姐姐和陆谦出去过节你都跟着。” “去书房，你爸找你有事。” 一听接下来要单独面对曲仲伯，曲佳乐噘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回头望了眼陆谦，失落冲人挥了挥手。 曲妙婷见状也给陆谦使了个眼色，陆谦知道自己这个工具人只要在长辈跟前露过脸、今晚便不再有利用价值，看了眼姐弟俩又看了眼程敏，打过招呼便独自离开了。 好巧不巧，男人刚一上车纪云淮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没有多余的寒暄，对方直接开门见山：“你打听的事情办妥了。” “以他目前的学习成绩，想在工大那边辅修双学位基本是不可能了，但我给学校里熟悉的教授打过招呼，如果他真的对机械原理这方面的内容感兴趣，人家每周三周五有大课，随时欢迎他去旁听。” 在纪云淮这儿拿到句准话不容易，陆谦勾勾唇，降下车窗拿出根烟噙在嘴里：“谢了，明晚请你吃饭。” “谢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听筒那头很轻地笑了声：“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将来究竟能不能吃得上这碗饭，还得看这小子自己争不争气。” 一缕白烟融进窗外的夜色里，男人垂眸盯着指尖的星火，顿了顿，只道：“让他试试。” 他这头话音落地，却听对面适时传出一声调侃：“你这恋爱谈得跟别人都不一样，女朋友的事不见你操心多少，小舅子那儿有个风吹草动的，你倒是挺上心。” 陆谦知道他这话是在揶揄自己，没急着反驳，长叹口气笑着说：“爱屋及乌嘛。” “就像你这个当小叔的对温聆这么照顾，走哪都带着，还不是因为他是你们家纪浔男朋友的缘故？” 陆谦承认自己这么说是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的，果不其然，对面听完当即将电话挂断。 下午会议室那边的工作其实并没有做完，但因为某人一直在旁边盯着，陆谦极容易心不在焉，严重影响了工作效率。 现在看看时间，也是时候该回去继续加班了。 正准备启动车子，男人腕间的表盘数字越过整点，刚好发出一句提醒。 「不要再加班啦！不按时睡觉的话，男人也会长皱纹的哦~笑脸.jpg」 陆谦轻笑，拇指摩挲着表盘微微发了会愣。 之后关机将表摘了下来，像捏着块易碎的宝贝似的，轻手轻脚又将其放好收进了盒子里。 男人去了公司忙到将近凌晨，晚上直接睡在了办公室里。 6点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闹铃吵醒，信号接通后，曲妙婷急促的声音传来：“佳乐又去你那边了吗？” 陆谦拧着眉否认，从床上坐起来问人怎么回事？ “昨晚他和爸爸在书房起了点争执，爸爸也是气急了，冲上二楼把他那些乐高的摆件全砸了。” 曲妙婷说着顿了顿，舌尖似乎在发颤：“今早保姆阿姨起来做早餐的时候就看见他卧室的门大开着，进去一看，人根本就没在屋里，可能……夜里就跑了。” 第49章 陆谦掀开被子，脑袋昏昏沉沉的，急忙套了件衣服：“我去找。” 曲妙婷闻言声音不自觉低了些，略微犹豫了一下，说：“如果能找到佳乐，麻烦你好好开解他一下。” “爸爸昨晚说的话确实有些过激，但……” 陆谦穿衣的动作停下来，听筒换到另一侧耳朵，在对方支支吾吾的掩饰中，问她曲仲伯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曲妙婷终是没有隐瞒，将昨晚父子俩起冲突的全过程在陆谦这儿详细描述了一遍。 字字句句听得真切，男人眸间闪过一抹黯色，未执一言，眉目冷沉着。 曲佳乐的手机关机了，陆谦一边吩咐助理想办法联系潘洋，一边在脑中回忆着所有他可能躲去的地方。 找遍市里大大小小的乐高展馆，陆谦中途还回自己家了一趟，甚至连两人经常吃饭的餐厅、昨晚打卡的那家火锅店都找过，却依旧不见这小子的踪影。 严重的睡眠不足使陆谦的脑仁像被锥子狠狠刺过一样痛，就在人思索着究竟要不要报警的时候，路边一个推着自行车售卖氢气球的小商贩突然闯进他的视线。 融入繁忙的都市背景里，却成为令人不可忽视的一抹亮色。 眸光停留在绑着细绳却在空中飘飘荡荡的氢气球上，陆谦恍然眯了眯眼，此时才终于想起那个被自己不慎遗漏的地方。 少了陆谦的“钞能力”包场，过山车游乐园在不买票的情况下是没有资格入内的。 曲佳乐手机关机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付不了款，就只能可怜兮兮抱着腿坐在门口的马路牙子上。 男人的车在路边停下时，曲佳乐其实早已经察觉到，抬眼，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朝人可怜兮兮望过来。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沉默对视着，陆谦没有说话，须臾后走到身旁陪他一起坐下来。 夏日骄阳炙烤在头顶，男人抬头，平静的眸色落在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里。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突然启唇：“曲佳乐，即使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男孩子也是可以哭的。” 身旁人蓦地吸溜了两下，泪水明明就在眼眶边打转，深吸口气，却仍是嘴硬道：“谁哭了？” “嗯。”男人并未反驳他的话，抬手摸摸他的头，之后又温柔地放下来：“但是想哭的时候，别忍着。” 曲佳乐已经猜到陆谦为什么会找过来，但其实在看到男人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会儿的。 出了事，本来一个人待着还没有那么委屈，可陆谦还是找来了，坐在身边陪着自己、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其实是可以哭的。 心里那道高高竖起的防线一下被击破，曲佳乐强撑着的情绪瞬间忍不住了，脸埋在掌心之间抽泣起来：“那些乐高是我花了一年多功夫自己拼出来的moc自组件，没有图纸的。” “他把它们毁了，就算以后重新搭建，也做不到百分百复原的。” 积木的配件只要花钱就可以买到，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创作者脑海里突然迸发的灵感和创意却是无价的。 曲仲伯挥着棍子把那些乐高砸碎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些在他眼中一文不值的东西对曲佳乐来说意味着什么，陆谦却明白。 此时此刻，于他而言仿佛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徒劳的。 曲仲伯那句“我把你生下来有什么用？我当初就不该生你！”反复在曲佳乐耳边响起，一根针已经刺进血肉，在他心上扎出无数细密的小孔。 曲佳乐目光涣散着，崩溃地捂住了头，已然泣不成声：“我爸他跟我动手，他打我，打完他还说……” “不重要。”陆谦将他整个人揽到怀里，下巴垫在自己的肩上：“他说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虽然知道曲仲伯说的只是气话，陆谦却绝不会用这种敷衍的理由去安慰他，毕竟曲佳乐也因为这句话实实在在受到了伤害。 在非独生的家庭环境中，很少父母可以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 曲仲伯身为一名父亲，养育子女一直秉持着女儿要多宠、儿子要多磨练的观念。 他体会不到孩子的敏感，却总是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高位姿态、无时无刻不在指责自己这个本就不聪慧的小儿子。 站在曲佳乐的角度，他却从来没有在父母那儿感受过哪怕一丁点的偏爱，永远是被嫌弃的那一个。 曲家人虽然给了他优渥的物质条件，却让他一直在否定的环境下长大。 因为总是觉得他可以做到更好，所以从小只夸奖姐姐不夸奖他。 上学的时候曲妙婷考80分可以得到一只新款手机作为奖励，曲佳乐考92分却会被拉到书房质问那8分究竟是怎么丢的。 他的学习成绩不是一下子降到底的，就是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中，自信心逐渐被消磨掉，慢慢就不及格了。 所以在陆谦的眼里，曲佳乐不是不争气，他只是需要更多的肯定，需要一些正确的引导。 退一万步讲，人就算真的不争气、是扶不起的阿斗、烂泥糊不上墙，又能怎么样呢？ 他的人生只需要健康快乐就好，凡事有自己在背后替他兜着，本就不必生出这么多的烦恼。 “我已经告诉过他很多遍，我不想陪他出去喝酒应酬了，明知道我不是块做生意的料，他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来逼我？” 溃散的情绪几近将他吞没，曲佳乐语不成调，泪水从眼底滑落至男人肩头：“他整天嫌我这嫌我那的，现在又说后悔生了我，难道我就有得选吗？” 第50章 “我讨厌他！” 人说着忿忿咬起了牙：“我讨厌他每天在我耳边说教，讨厌他给我选的专业。” “讨厌上学，讨厌应酬，更讨厌回家！” 顶着这么盛的日头，两人终究不可能一直坐在这儿。 待人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陆谦支着身子由地上站起，拍拍裤子，回头冲人伸出了手。 曲佳乐被他拉着一同站起来，哭是哭够了，两只眼泡却是又红又肿。 垂落的眼眸不自觉朝身后看去，望着门口正在与游客互动的两只人偶，人嘴里喃喃自语道：“游乐园是会打烊的，所以快乐也只是暂时的，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来这儿？” “不会。” 他这边话音落地，耳边男人笃定的声音响起，拉住他的手：“只要你想，游乐园也可以永远不打烊。” 曲佳乐抬头看过来，眸底一片失落：“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男人勾唇，黯色的瞳眸里写满了深意。 “给我点时间。”人说着俯身下来，气息随着微风擦过曲佳乐耳廓，声音停留在耳边，轻缓温柔地说：“要是真让我找到了这世界上永不打烊的游乐场……” “到时候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两人找了个凉快的地方一起吃了些东西，曲佳乐最终还是被陆谦带回了悦景湾别墅。 曲仲伯黑着一张脸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曲妙婷和程敏不敢吱声就站在餐桌旁。 他们一回来，家里的气氛更沉默了。 陆谦拍了拍曲佳乐的肩让他先上楼，自己则留在客厅里跟曲仲伯有话要说。 曲佳乐听话乖乖回了房，将门重重关上之后却并没有上锁，因为他知道，陆谦一会儿肯定是要过来的。 约莫20多分钟之后，陆谦果真如他预料的那般敲门进了屋。 男人没多废话，推着两个箱子放平在地上，问他够不够将家里所有的乐高散件打包带走。 不够的话，晚上让助理跑一趟再过来拿。 曲佳乐愣在原地，眼住滞住好几秒都没再有反应。 很快又听到男人轻笑：“之前不是一直说要监督我吗？” “搬去我家，以后随时随地都能知道我在干什么。” 曲佳乐恍然回过神来，仍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思索半晌，艰难咽了口唾沫：“是要我……去你家寄住吗？” “寄住也好、借宿也罢，搬家、挪窝、同居，随便你怎么理解。” 男人说着顿了顿，忽而认真地望向他：“你不是说在家里一点也不开心？所以我带你走。” 曲佳乐由床上蹿起来，一秒拽住陆谦的胳膊，直愣愣盯着人反复确认：“你说的是真的吗？确定没有骗我？” “你怎么说服我爸的，他怎么会同意的啊？” “这些你都不用管。”男人俯身，一双摄人心魄的眉眼随之沉下来。 钳住他的手腕，注视良久，这才一字一句开口：“我只问你一句话。” “曲佳乐，跟我走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早写完就放出来了，宝贝们，假期愉快～ 第25章 “你怎么知道我不求回报？” 在两人回到家里之前，陆谦助理已经提前联系了钟点工前来打扫。 平层里的每一间卧室都光照充足，曲佳乐随便挑了间客卧住下，只要别离陆谦所睡的主卧太远就心满意足了。 陆谦平日里一个人独居，衣帽室至少还有三成以上的空间富余，曲佳乐就是想把悦景湾所有的衣服带来，也是能装得下的。 然而一想到衣物和生活用品全都可以重新再买，他便只收拾了几件随身的t恤短裤，行李箱挤压出来的大部分空间，全叫他那些杂七杂八的零件给霸占了。 曲仲伯当时砸碎好几个他自己组装的机甲，胳膊腿上一些残缺的小零件曲佳乐用透明袋子封好做了标记，剩下勉强完整的身体部分，则用保鲜膜紧紧缠住保证不会再缺损。 坐在床边的地上打开箱子，曲佳乐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将这些物件整理出来。 男人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按照密封袋上的标签帮他一起归类。 室内气氛正安静时，冷不丁，却听人在耳边开口喃喃：“也不知开学前这些东西能不能拼好。” 陆谦看得出来他心情低落，比起直接告诉他“能”或者“不能”，人现在可能更需要一些积极正面的情绪引导。 于是想了想，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在开学前拼好？” “住在这儿，你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去放松自己，恢复不了原状或许还会有新的灵感。一切都可以循序渐进慢慢来，而不是像在完成某项任务一样非要划定一个期限。” 道理其实曲佳乐都明白，可仿佛非要由陆谦的嘴里说出来才令他心安。 腿蜷起来、下巴垫在膝盖上，一想到距离开学的日子也没剩几天，整个人还是提不起劲来。 人目光涣散盯着前方，嘴里含含糊糊嘟囔着：“这种苦逼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老师讲的东西枯燥又无趣，上课又不能玩手机，我冥想的功力倒是练出来了，可这不就是在浪费生命么……” 陆谦约莫能猜到他在学校基本是个什么状态，饶是如此，还是带着几分玩味地凑近调侃：“原来你这两年过得这么痛苦啊？” 第51章 “那如果我说……” 男人语气刻意顿了顿，笑意微敛，细眯的眼眸向人看过来：“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去工大旁听机械设计原理相关的课程，你还会觉得上学是件特别无聊的事么？” 曲佳乐以为陆谦跟自己开玩笑的，低头继续摆弄他那堆玩具，努努嘴不屑嗤了声。 之后的半分多钟时间里男人一直沉默着，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表现出十足的耐心，曲佳乐觉察出不对，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抬起头。 与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张嘴：“你、你当真的？” “不然呢？” 男人挑起眉反问，随后将纪云淮托关系在教授那儿争取旁听资格的事告诉了他。 如果曲佳乐将来有跨专业考研的计划，这些课对他多少会有一些帮助，如果不打算继续往下念，至少能为他从事积木设计这个行业打一些基础。 学校那边虽然已经安排妥当，但这个课去不去上终归还是要遵循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陆谦将情况阐述完，建议他认真考虑一下，尽快给自己回复。 曲佳乐完全不觉得这事还需要考虑，他怎么可能不去？ 他现在简直高兴得快要飘起来了！ 除了潘洋，曲佳乐之前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自己想换专业这件事。 知道这条路走不通，曲佳乐原本已经放弃了，却没料到陆谦不声不响一直在背后为他细心规划着。 就自己当年的高考成绩而言，即使是工大最烂的专业，他也绝对是望尘莫及的。 虽然只是个旁听资格，曲佳乐却格外珍惜，由此更加坚定了心中“只有陆谦最懂自己”的这个想法。 在与曲仲伯意见发生分歧的时候，陆谦每次都会毫不犹豫站在自己这边——男人不是单纯地嘴上说说，他是真的付诸行动了。 原来被一个人坚定地选择、无条件偏爱竟是这样一种感受，令人安心又倍感惶恐。 眼底那股湿意好像快要控制不住了，曲佳乐仰起头，试图调整呼吸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很快听见人在旁边逗他：“眼泪这么多，能变珍珠么？” 曲佳乐“吭哧”笑了出来，抬手将人拍到一边：“讨厌，没看见我在很用力往回憋嘛？” 陆谦盯着他静静看了会儿，“嗯”了声：“憋不回去就算了。”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忍着。” 说完便收腿从地上站起来，原本是打算出去给人倒杯水的，猝不及防，一道身影突然偎上来由背后将他的腰紧紧搂住了。 “陆谦~”身后人轻唤他的名字，声音软软的，脸颊热度隔着衬衫薄薄一层布料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默了片刻，人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开口：“除了你，好像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这么不求回报地对我了。” 无论欢喜还是感动，曲佳乐每每有情绪上的起伏，都会不由自主往陆谦怀里面扑，亦或是像现在这样从背后将人搂住。 这是他很小时就留下的习惯，他自己可能意识不到，但对陆谦来说着实是不小的折磨。 男人颈间喉结无声滑了滑，半晌，缓缓转过身来，钳着他的手腕低头看他。 一步步向前逼近时，引得曲佳乐不得不连连后退，直至将人不留一丝空隙抵在了墙上。 男人眸底敛着黯色，笑容极浅却似有深意，圈着他静静看了会儿，这才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求回报？” 曲佳乐就着他的话愣愣反应了会儿，须臾，似懂非懂张了张嘴：“那…” “你是需要我…怎么回报你呢？” 陆谦心里明明装着答案，望向怀里人那双懵懂的眼眸，万般情绪涌动却变得无可言说。 “这就得问问你自己了。” 男人眉目间神色淡淡的，尾音透着点戏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真用心去揣摩，怎么会猜不到我需要的是什么？” 曲佳乐是没什么底气同他讨论这个话题的，闻言鼓起腮帮低下了头。 毕竟这么多年自己深受陆谦的照顾，大多数时间都是从对方身上在索取，细数起来，能回馈给他的却是屈指可数。 默默在心里盘算了片刻，曲佳乐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眼神终于不再闪避。 头抬起来时，一双浅瞳直直望向男人的眼底，嘴唇抿着又动了动，似乎是有话要说。 陆谦未执一辞，长久地静候着。 比起一些事实由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强迫对方去接受，他其实更愿意做那个引导者，耐心陪人一起去成长领悟。 哪怕曲佳乐只往前迈出那半步，剩下的99.5由他一人来完成，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了。 彼此对视间，曲佳乐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先是低低唤了他一声：“姐夫…” 听见这两个字，陆谦眼皮隐隐跳了下，心底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堪堪涌上来——这小子这么难教，别不是又“领悟”偏了。 正思索间，果不其然见人咽了口唾沫、紧接着说：“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回报你对我的好的…” “既然姐姐说她跟你结后不想要小孩，那你老了应该也缺个人在床前照顾。” 说到这里，曲佳乐眼神仿佛更坚定了，顿了顿，蓦地握住陆谦的手：“你放心，不管你以后是生病卧床还是走不动路要坐轮椅了，只要我还有能力，就不会置之不管。” 第52章 “我代替你的孩子来好好孝敬你，一定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作者有话说】 陆谦：好、好、好…（抬起的手又放下，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第26章 “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饶是平日专门有阿姨定点来家里做饭，两人“同居”后的第一餐，陆谦还是亲自下厨了。 曲佳乐之前也不是没尝过陆谦的手艺，却从来没有见人像今天这么小气过，炒个菜还要自己来帮厨。 陆谦眼皮抬都没抬，将食材从塑封的保鲜袋里拿出来：“不学着做饭，将来怎么给我养老？” 余光瞟过去，话里话外全都是揶揄： “还是说你刚刚那些信誓旦旦的保证，其实全都是哄人的？” 曲佳乐至今还没觉察出自己把人给得罪了，手里握着根苦瓜，气呼呼敲在案板上：“现在科技都发展成什么样了，扫地有机器人，做饭有炒菜机，洗碗有洗碗机，哪里还用得着我事事亲自动手啊……” 陆谦打开水龙头，面无表情“嗯”了声：“你倒是会省事。” “不然呢？”曲佳乐皱眉，圆溜溜的眼睛瞪过来，看着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有福不享，还让我没苦硬吃嘛？” 冰箱里的食材有限，两人晚饭遂只有几个简单的家常菜。 陆谦把剩下的土豆片放在锅里炸了炸，撒上孜然给人做成了小零食。 男人回书房处理工作后，曲佳乐就捧着零食碗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没一会儿，曲妙婷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 假期临近尾声，曲妙婷说学费和零用钱已经给他转到了卡上，还说老爸心里其实是惦记着他的，让他抽空多回去跟人缓和缓和关系。 亲父子之间，哪有什么坎是一辈子过不去的？ 像是怕他给陆谦添麻烦，曲妙婷临挂电话前还特别叮嘱，缺什么少什么自己差人给他送去，缺钱了就直接跟家里说，别厚着脸皮找陆谦要。 电视上的谍战剧正演到主角身份暴露的关键时刻，曲佳乐目光紧盯着屏幕，敷衍应了几声：“行行知道了。” “你和陆谦不还没结婚呢嘛，这就开始帮他省钱了？” 长时间盯着电脑眼睛有点乏，陆谦卸下无框眼镜捏了捏鼻梁，怕打扰到姐弟俩说话，刻意多等了十分钟才推开椅子从书房里出来。 土豆片小零食已经被全部消灭完，曲佳乐脚翘上茶几懒懒靠在沙发上，为图省事，空碗就夹在两条大腿的缝隙中央。 因为家居服短裤的裤筒有点宽，向上堆叠起来，人几乎整条腿都是裸露在外面的。 陆谦原本只是想看看碗里的土豆片还剩多少，一眼瞟过去，视线越过白皙的小腿肚，正好落在人那对泛着淡淡粉色、自然弯起的膝盖上。 走到岛台前倒了杯水，陆谦夹起两个冰块撂进去，一杯喝下去才觉得嗓子略微舒服了点。 再回去书房时，陆谦顺手拿了车钥匙，路过沙发旁边，衣角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道猛地勾住。 低头看过去，视线里出现人刚在嘴里嗦过、沾了点口水的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捏着自己衣服。 “姐夫~”曲佳乐眼睛不安地眨着：“这么晚了，你是……要出门吗？” 陆谦点头：“有份文档要去公司的电脑上查一下。” 说完抬眸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成片的灰云盘踞在头顶，耳边隐隐能听到疾风拍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声响。 男人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凝眉摸了摸他的脑袋：“要一起吗？” 见人呆呆坐在沙发上不回话，陆谦放下钥匙：“那算了，我不……” “你去吧！” 曲佳乐当即将他打断，垂着头声音低低的：“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可以在家等你的。” 说完舒口气，故作轻松晃了晃手里的碗，眯眼冲着人笑：“这个土豆片太好吃啦，等你回来，再给我炸一点吧。” - 如果不是为了配合这次合作方的时差，陆谦说一千道一万都不会选择现在这个时间点出门的。 手搭在方向盘上，男人目视着前方，脑海里却不停闪过自己当年在夏令营的“禁闭室”里找到曲佳乐时，他那副惊恐无助的模样。 苍白的脸蛋，瑟缩在角落里发抖的身躯——每每回想起这幅画面，陆谦自己的心也仿佛被揪紧到不能呼吸。 正思索间，车已经缓缓驶出了地库。 一道冷光划破天际，随之而来便是耳边狂烈的电闪雷鸣。 男人心底本就在打鼓，透过前挡玻璃向头顶望去，如今更是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掉转车头，将电话给助理拨了过去。 从地库乘电梯一路直上，陆谦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手指摁上指纹识别的时候，心跳都不自觉变得沉重起来。 还好，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他预想中那么糟糕，但也绝对算不上叫人放心。 整整300平的房子里灯火通明，就连犄角旮旯里的走廊、洗衣间、储物室，无论顶灯筒灯还是射灯，凡是能看得见的通通被人打开。 客厅电视里在播一部情景喜剧，音响里传出演员的笑声几乎要盖过窗外的雷声。 曲佳乐蜷腿缩进了沙发一角，两只胳膊紧紧圈着自己，视线目不转睛就落在屏幕上，眼底却明明白白写满了恐惧。 意识到男人向自己走近，曲佳乐耸起的肩膀放松，眼神明亮着，哧溜一下由沙发上跪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第53章 陆谦将电视的声音调小，在人身边坐下来，摸他的后颈：“是我把时间记错了，今晚不着急。” 说罢抬头朝四周打量了一圈，眉间凝着一抹忧虑：“你这个给自己壮胆的法子倒是不错。” 曲佳乐眼珠来回转了转，摸摸自己的鼻头辩解：“什么壮胆啊…我就是刚去上了趟厕所，灯忘关了而已…” “你可别把我当小孩儿，我现在胆子正着呢，可不像小时候那么弱鸡了。” 陆谦不忍将他拆穿，勾勾唇，随着人的话轻声附和：“知道了。” “但精神过于亢奋晚上会失眠，所以电视还是别看了。”说着拿起遥控器对准屏幕一按，叮嘱人早点洗漱上床休息。 牵着人的手由沙发上站起来时，曲佳乐胳膊往回扯了一下，仰头怔怔望过来：“那你晚上…不会再走了吧？” “不走。”陆谦认真看着他说：“除了去厨房给你把明天的零食做出来，哪也不会去的。” 闪电和雷声停息后，噼里啪啦的声响敲击在玻璃上——屋外下起了暴雨。 陆谦在厨房只待了十几分钟便将东西弄好，闻着自己满身的油烟味，拿了条浴巾转身回了房。 卧室门被敲响的时候，男人因为在使用吹风机，故而并没有听到。 腰上围着条浴巾从洗手间走出来，正准备去床头的柜子里找条新内裤，一抬头，却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抱着自己床上的靠枕，跟只小猫一样就缩在墙角的落地灯旁。 气氛正沉默间，陆谦见人眨了眨眼、开口问他：“你还记得…我家里那只小萝卜吗？” “小萝卜”玩偶是中考结束那天陆谦陪他去游戏厅一起赢回来的，后来听曲妙婷说，每逢下雨天人只有抱着那只玩偶才能安心睡着。 曲佳乐解释说因为这次的箱子都用来装乐高，所以小萝卜并没有被带过来。 人低头抿了抿唇，站在原地磨磨唧唧半晌，这才鼓起勇气正视陆谦的眼睛。 “我、我…”嘴里一个字含糊半天，瞟了眼身旁的大床，最后才可怜巴巴出声。 “我能不能来你的房间，和你一起睡啊…” 【作者有话说】 月满人团圆，宝贝们，中秋快乐～ 第27章 “陆谦，我有点热” 曲佳乐话音落地的近十秒时间里，周遭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迟迟不见对面出声回应。 垂头丧气搂紧怀里的抱枕，知道自己可能是被拒绝了，却仍是提不起勇气独自回到隔壁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里。 怀揣最后一丝侥幸，就在人纠结着要不要撒泼耍赖直接就地躺下的时候，冷不丁，却见陆谦三两步走向衣柜打开了柜门，往床边给他使了个眼色。 意识到人这是应允了，曲佳乐咧嘴一笑，眸光瞬间明亮起来，蹬掉拖鞋蹦上床、钻进被窝将毯子拉起盖在胸口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陆谦左手掐腰，虎口死死卡住手里摇摇欲坠的浴巾，视线扫过去，从柜子里选了一套款式中规中矩的短袖长裤睡衣，又从下面的抽屉里拿了条干净的平角内裤出来。 之后没再多看床上人一眼，转身回了浴室。 曲佳乐靠在床头呆呆望着这一幕，良久后眨眼“呿”了声，噘嘴嘟囔：“都是男人，被我看看又怎么了……” 陆谦换好衣服很快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由床铺另一侧躺下，没有关灯，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了ipad。 男人很明显现在还没有睡觉的打算，曲佳乐原本就不是很困，躺在枕头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就着屏幕里透出来的微光发了会儿愣，精神头反倒越来越足了。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持续响着，人挪着屁股往陆谦身边靠了靠，脖子往前抻过去时，脑袋刚好抵在陆谦的肩上。 文档里那份“会议纪要”看上去比自己背的四级单词还要枯燥，曲佳乐打了个哈欠，手指点在屏幕上：“这儿好像有一个错别字来着……” 人在过来之前也是洗了澡的，凑到跟前时，带着山茶花淡淡香气的发丝轻飘飘扫在陆谦的嘴唇上。 男人暗暗吐息，颈间喉结无声滚了滚，没有正面接话。 顿了顿，只问他：“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还不睡觉？” 被人这么一提醒，曲佳乐这才老老实实又躺回去。 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整个人蜷起来时，膝盖不经意顶在陆谦的大腿上。 虽然将自己套在宽大的短袖里，但这身衣服的长度也只够遮住屁股。 男人似乎时此时才注意到他着装的异样，另只手下意识从被子里拿出来，闭眼捏了捏鼻梁：“你睡裤呢？刚才不是还穿着？” 陆谦平日自己一个人睡觉是习惯裸着上身只穿条短裤的，但今天身旁还躺着个曲佳乐，遂还是规规矩矩把该套的衣服都套上。 但这小子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自觉，手指勾了勾内裤边缘，看过来一脸理直气壮：“我才不要穿着裤子睡觉，皮筋勒在腰上好难受啊。” 明明刚才抱着靠枕站在墙角时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现在却全然换了副嘴脸，翻着白眼比谁都傲娇。 陆谦知道跟他解释也没用，温热掌心抚在人膝盖上，默默把人往远推了些。 随后自己身子也往床边挪了挪，两人之间被隔出条十公分左右的空隙。 虽然嘴里一直咕哝着“要睡了要睡了”，曲佳乐却仿佛是累过了头，躺在那儿眼睛怎么也阖不上。 第54章 盯着天花板只安静了短短两分钟，人像毛毛虫一样蛄蛹着翻身，没一会儿，却又不知死活地贴了过来。 曲佳乐抱住陆谦的胳膊，侧脸枕在男人肩窝上，奶声奶气唤了声：“姐夫～” 不待人回答，很快又伸手扒拉人手里的ipad：“你这个平板是多大容量的啊？上面有游戏吗？” 从陆谦垂眸的视角看过去，怀里人说话时细密的睫毛忽闪忽闪，若即若离蹭在自己睡衣胸前的口袋上。 鼻息间被一股淡淡的香气环绕，说不上来具体的味道，却让人莫名联想起口感绵密软弱，含在嘴里便会即刻化掉的奶油冰激凌蛋糕。 整理脑海中乱撞的思绪，陆谦调整呼吸，没有回答对方抛来的问题，整个人如冰山一般长久地沉寂着。 曲佳乐玩闹的心思渐起，精神一亢奋起来便再也收不住了，说话间早已锲而不舍地黏上来，脚丫子一蹬，脚趾刚好踩在陆谦的小腿上，侧身看着他。 “要不你先睡，把你ipad借我玩一会儿吧？” 人说着仰头凑近，呵出的热气正打在男人微微泛红的耳骨上，小指勾住他的衣领一个劲摇晃：“拜托拜托～” “就把你平板给我吧，求你了～” 正在作乱之时，他看男人将手中的ipad关掉撂回到床头柜上。 曲佳乐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男人掌心的力道压过来，钳着他的手腕覆于头顶，将他整个人死死摁回到枕头上。 两双眼睛无声的对视间，陆谦唤他的名字，沉声：“你不睡觉，现在就从我床上下去。” 不晓得人为什么突然严肃了起来，曲佳乐目光透着股茫然，张张嘴，过了好久才哑声发出一个“我…”字。 陆谦眉头紧锁，叹口气，抬手覆在那双望向自己眼波流转的浅瞳上：“不许看我。” 许是怕把人吓到，说完语气很快软下来，俯下身，颇有些诱导的意味在人耳边哄着：“闭眼，听话。” 曲佳乐肩膀松泛下来，直到点点头给出回应，男人才将手从他的眼睛上拿开。 看人为自己拉好被子独自下了床，曲佳乐手伸出来揪住他的衣角：“你去干嘛？” “喝水。”男人嗓音低沉，听上去确实有一些哑。 曲佳乐便也不再缠着他，老老实实躺回到自己那半边床铺，目送他走过去将房门打开、背影消失后又轻轻将门关上。 陆谦这杯水喝的时间着实有些久，曲佳乐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实在等不急了，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出去找他。 透过卧室的门缝悄咪咪望过去，男人此时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岛台旁，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钳着只透明玻璃杯，杯子里面的水已经全部被喝光，杯底的冰块却还剩下三分之一没有融化掉。 似是察觉到门边的动静，男人转身缓缓望过来，神情带着些诧异：“你怎么还没睡？” 曲佳乐打开门往前挪动两步，手背在身后，脚趾不安地叠在一起。 抬眸，像个犯了错的小朋友一样，嗫喏着说：“你不来，我睡不着……” 他这端话音落地，随即便看到男人深吸口气，用那种很复杂又有点痛苦的表情看着自己。 曲佳乐不是很懂对方的这个反应，站在原地也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向他走来，站定在面前将他笼罩在高大身躯构成的阴影里。 室内气氛沉默了半晌，曲佳乐耳边突然响起男人发出的一声“算了”，带着无可奈何的轻微叹气，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说罢却是弯腰轻轻牵起他的手，掌心的热度覆下来，将他紧攥的拳头严密包裹住。 像带着只迷路的小狗一样，缓慢、耐心十足地牵着他一起回了房。 两人再次趟进被窝里，曲佳乐举动比刚才要收敛上许多，没有再四处乱摸，听从指令牢牢将眼睛闭上。 陆谦抬手关掉了床头灯，室内霎时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时间在两人一分一秒的静默中安然度过，就在陆谦以为身旁人已经睡着的时候，冷不丁，却听人蓦地开口唤了声：“陆谦，我有点热。” 陆谦拿起空调遥控器，盲摸着按键将温度调低了一度。 遥控器放下没一会儿，却又听人在黑暗中出声：“现在，有点冷……” 男人这次没有再动空调了，越过大床中线躺到人身边，长臂一揽将他拥进怀里，拍他的背，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轻哄着他。 之后近十分钟的时间里，怀里人呼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陆谦也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睡着，替他拍背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冷不丁，出声在人耳边问道：“下午不是在看谍战片？怎么我一走就换成情景喜剧了？” “那些人打枪，我有点害怕…”曲佳乐回话的声音虽小，却不难叫人听出他咬字的舌尖在隐隐发颤。 过了几秒，深呼吸，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埋头钻进人胸口带着哭腔：“陆谦，我刚刚其实是说谎骗你的。” “我还是很害怕打雷闪电，雨天根本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敢一个人睡。” “那个夏令营禁闭室的天花板上，有老鼠。我要是睡着了，它们很快会窜出来咬我的…” 曲佳乐10岁那年的暑假，曲仲伯以培养他身上的“男子汉气概”为由，将他独自一人送去了深山里的魔鬼训练营集训。 第55章 曲佳乐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但因为身后空无一人，整日里只能面对教官冰冷可怕的面孔，遂只能咬牙强忍着。 训练营里的饭菜到了下午便会发馊，曲佳乐因为吃不下去缺乏体力的缘故，在当天晚上的拉练中，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跑够公里数的学员。 被教官连拖带拽关到黑暗的“禁闭室”里，曲佳乐电话被没收了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 四方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头顶一扇巴掌大小的窗户可供他透气，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被魔鬼伸来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窒息到喘不上气。 头顶天花板老鼠四处流窜的声音、窗外滚滚而来的雷声，无不将他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中。 他蹲在墙角抱着头声嘶力竭疯狂大哭，穷途末路之时，外面却无一人回应他的求救。 不幸中的万幸，曲佳乐在集训之前，陆谦因为不放心，所以在他的行李箱里多藏了一只手机，叮嘱他每天晚上给自己发信息报平安。 那天晚上因为没有收到曲佳乐的回复，陆谦心底不安便将电话打了过去，手机在箱子里响了好久才被他的室友找出来接起。 幸好有这只手机，也幸好陆谦那天冒着大雨进山、开车赶了过去。 虽然跟集训营里的教官发生了冲突，折腾到半夜，终归还是将曲佳乐从那个鬼地方成功带了回来。 也正因为如此，之后每每遇到雷雨天、遇到人被老鼠吓得上蹿下跳的时候，陆谦才不会像曲仲伯一样，用什么“男孩怎么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一定要勇敢”这种狗屁理由去苛责他。 知道他害怕只会将他搂得更紧，理解他的脆弱，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让他坚信之后无论再遇到多么糟糕的情况，都有一个人始终会站在身后当他坚实的依靠。 “睡吧。” “以后我都在，不会再放你一个人了。” 男人一声喃喃的低语过后，耳边回应他的，却是怀里人绵长的呼吸。 陆谦被子里的大手摁在他的背上，低头吻他的散落在额间的碎发。 捧着他的脸奉若珍宝般虔诚，却不得不克制内心的一腔翻涌。 于黑夜中沉思良久，动动唇，最终只轻轻唤了人一声：“乐乐。” 连我自己也迷茫了。 往前迈出那一步，若是带着你走向深渊，你会因此而恨上我么… 第28章 “我就不能单纯是为了你么？” 初秋的早晨逐渐有了一丝凉意，春困秋乏这话说得一点不假——早上起床这件事对于曲佳乐而言确实越来越困难了。 这学期的排课算不上多，放假的时候人也会关了手机闷在被子里多睡会儿。 不管陆谦早上有没有出门，钟点工阿姨打扫完房间后，蛋奶早餐都会在厨房的蒸锅里提前给他备着。 这周末曲佳乐难得起个大早，顶着鸡窝头从屋里神游出来，一抬眼，却和刚刚开锁进门的男人碰了个正着。 对方手里掂了个挺厚实的黑色塑料袋子，曲佳乐好奇上前打量，一看见里面那二十来只触须尚在摇摆的活虾，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熠熠闪烁起来：“姐夫，你今天是要下厨吗？” 陆谦没急于接话，低头换鞋时，视线落在人宽大t恤下一双细白的长腿上。 说着抬手往屋里一指，命令的眼神看过来道：“去把裤子和拖鞋穿上。” 曲佳乐在屋里洗漱换衣服的功夫，客厅那边传来不小的动静。 除去一些叮铃哐啷家具挪动的磕碰声，隐约还能听到一些陌生人在家中交谈。 曲佳乐吐掉嘴里最后一口水，放好刷牙杯迫不及待跑出来，一眼打量过去别的没看到，只看到客卧旁边的一间空房里堆积着满屋的实木板子。 两名工人脚边搁着工具箱，一人在安装，一人在旁边核对那些板子的型号与数量。 曲佳乐跑去厨房问陆谦那两个人来家里是做什么的？ 男人彼时正在水池边处理早上买回来的活虾，头抬也没抬，只问他带回来的那几箱乐高拼得怎么样？ 曲佳乐一看见这些个皮红肉嫩的玩意儿肚子就开始咕咕叫，吸溜两下口水，也没听人具体问的什么，点头张口就回答：“白灼的，就要白灼的。” “酱油里多加点小米辣，蘸着吃味道就更好啦。” 赶在中午饭点之前，两名工人终于将屋里的柜子全部组装好。 出于好奇，曲佳乐瞪着圆眼珠一早上基本都在旁边盯着。 一开始也看不太明白，后来等那些实木板拼起来渐渐有个雏形了，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些柜子竟是专门用来展示乐高的。 以前在悦景湾住着的时候，家里虽然地方大，但曲仲伯绝对不允许他把空间浪费在收纳积木这种玩物丧志的小事上。 所以曲佳乐之前的乐高一直都摆在书柜里，有的大件书柜里放不下，就只能挤一挤摆在各个屋的飘窗上。 陆谦让人做的这些展示柜，不但考虑到每件成品尺寸的大小，外部还安装了高透玻璃门，便于观赏不易积灰。 柜门旁边的开关连接着大大小小几十条灯带，灯一打开，满墙的收纳柜瞬间变得通透又敞亮，人站在屋里，当真像走进了博物馆一样。 曲佳乐之前就在网上刷到过许多玩家分享自己的乐高收纳室，他当时还收藏了好几个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却从未想过同样的东西有一天自己也会拥有。 第56章 仅仅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陆谦就帮他把这个梦想实现了。 自己那些心爱的乐高玩具，从此以后也有属于它们的“家”了。 曲佳乐在屋里激动地转圈圈，拉开每一扇柜门兴高采烈地规划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我应该把飘窗上那几套迪士尼联名款也一起带过来的。” “这里放加州的火车站大街好不好？还有这个……” 人说蹲下来用手比划尺寸：“这里的位置比较宽敞，用来放艾莎公主的城堡应该刚好。” “我要把你之前送我的人仔还有悦景湾所有的乐高全部搬过来，这样以后再也不用看我爸的脸色。” “我还要拍视频把这些放到网上，以前只有我羡慕别人的份儿，现在也该轮到他们来羡慕羡慕我了！” 曲佳乐完全一副被幸福冲昏脑袋的模样，拳头抱在胸前自言自语了一长串，一转头，视线落回到静静靠在门边的男人身上时，好像突然回魂了，脑子里蓦地蹦出来一个突兀的想法。 “可你以后……要是跟我姐吵架或者分手，一生气的话，会不会就不再允许我进这间屋子了？你会把它们全部拆掉吗？” 类似的话曲佳乐之前也不是没问过，比起答案，可能更需要的是对方无底限纵着自己的那份安全感罢了。 谁承想，男人这次的回答却完全出人意料。 “是。”陆谦唇间斩钉截铁吐出一个字，手插在兜里，幽幽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他面前。 弯腰时，高大的身躯极有压迫感地覆下来，一字一句看着他说：“等你把这屋里的柜子填满，我立马和你姐姐分手，钥匙一拔谁也别想进去。” “你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到时候就只能来求我，求我我也不一定答应，除非哪天我气消了或者突然想通了。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这话不像是从陆谦嘴里说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与男人对视时，曲佳乐忽而觉得这样的他让人感觉有一点可怕。 正思索间，男人眯了眯眼再度逼近：“虽然我觉得拥有一定的钝感力不是件什么坏事，但是曲佳乐……” 男人唤他的名字，投来的视线复杂，还带着些许无奈：“你有时候未免也太笨了点。” “为什么我做每一件事的出发点都要跟曲妙婷关联在一起？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就不能单纯是为了你么？” 陆谦的话带着一点质问的味道，曲佳乐脑子木然转了几圈，也是被人突如其来态度的转变给吓到了，眨眨眼，结结巴巴回话：“可、可以啊……” 抛去他是姐姐男朋友那一层因素，陆谦也是看着自己长大、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兄长，他可以随心所欲对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 好的也罢，坏的也罢，曲佳乐确信自己会无条件相信他。 然而真正令他不理解的，是陆谦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话总像是满含深意，目光带着令人心颤的侵略性，有时候明明在笑，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正思索间，曲佳乐放在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挪步从男人身躯笼罩的范围退开，快速小跑着去到桌边。 电话接起时，潘洋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佳乐，你猜我撞、撞到什么了？！” 曲佳乐根据他的话合理猜测：“你开车撞人了？” “不是，是苏妍她……”人说到一半突然感叹：“我靠这个世界也太癫了吧！总之你现在过来找我，速度快点的话还能跟苏妍碰上，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咱们见面再聊。” 曲佳乐听筒离耳朵远，里面人叽里呱啦说一大堆，陆谦站在旁边除了听见潘洋的声音外，还清清楚楚听到“苏妍”的名字。 电话挂断后，男人眼皮撩起看了他一眼：“要出门了？” 曲佳乐手机攥在手里“噢”了声，抬眸小心翼翼与人对视，说午饭就不在家里面吃了。 他这端话音落地，听见对面人极轻地笑了声：“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跑去见她？” 曲佳乐无从分辨陆谦话里的“她”究竟所指何人，只当在说潘洋，于是点点头：“那边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 “那你去吧。”男人虽然应允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说着拉开餐桌旁边的椅子坐下：“虾留到晚饭再做。” “一下午的时间，足够你把那些‘重要’的事情处理完了吧？” 潘洋那边催得急，曲佳乐没再跟陆谦多说什么，下楼打了个车就匆匆跑去与人见面了。 潘洋就在环城路公园的马路边坐着等他，与人见面后也是从震惊中刚缓过来，拉着曲佳乐一同坐下，咕咚灌了几口矿泉水，把自己亲眼抓包苏妍男友和别的男人酒店开房当街接吻的事说了出来。 “我艹，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然是个gay？” “我当初说他配不上苏妍就只是觉得他颜值一般，妈的，谁想到这狗日的人品也有问题！” 听潘洋讲述自己当时拍照留证、拳头挥到那男人的脸上、再到后来通知苏妍、眼看着女神将与渣男一对的情侣戒指扔进垃圾桶里，曲佳乐虽然来晚了一步没有亲眼看到，却也不影响他因为此事而愤愤不平：“太可恶了！” 人一拳砸到自己腿上，两眼怒视着前方：“这世上所有的gay都死绝了才好，骗婚骗感情的全是这帮子人渣，就该让他们尝到应得的报应！” 第57章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摇摇头——自己不是厌恶gay，自己厌恶的是对感情不忠贞的渣男啊。 于是话锋一转立马改口：“渣男该死，这世界上所有的渣男都该死！” 骂完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又悠悠看向潘洋：“不过你就是因为这事儿专门把我叫出来的吗？电话里不能直接说嘛？” 潘洋一瓶矿泉水喝完，撂了瓶子从地上站起来，伸伸懒腰“嗐”了声：“周末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呗，主要是想找个人一起出来吃吃瓜、上上网。” “对了。”潘洋说着拍拍他肩膀：“我堂哥在2号线地铁口盘了家日料店，一直喊着让我带朋友去给他捧捧场呢。” “中午咱就在网吧对付一下，晚饭我请，你今天跟哥走就对了，保证亏待不了你。” 既然剩下都是些闲事了，曲佳乐私心里其实还是想回家的。 最终耐不住潘洋的软磨硬泡，只得硬着头皮给陆谦发了条微信，说自己晚上也不回去吃饭了。 在非工作日的时间里，自己发去的信息陆谦一般都是秒回，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十多分钟过去不见对面一条回复。 曲佳乐拍了拍陆谦头像，过了好久，那边才淡淡发过来一个：「嗯。」 lu：「原本也没打算做你的饭。」 曲佳乐盯着屏幕一脸疑惑，实在搞不懂男人这是在唱哪出。 中午出门的时候明明还说过晚上要给自己做虾呢，这才过去多久啊，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潘洋表哥的日料店晚上10点关门，为了烘人气，曲佳乐吃完愣是陪人在那儿坐到9点才说要回家。 指纹解锁进门后，曲佳乐蹑手蹑脚蹲在地毯上换鞋。 抬眸瞥过去一眼，正好就看到男人拿着厅罐装啤酒正气定神闲坐在岛台前。 对方身上换了一身与白天不同款式的家居服，看人发丝散落在额前那副清爽的模样，貌似是刚刚洗过澡的。 曲佳乐看他没睡索性也不装了，包挂在肩上大摇大摆往屋里走。 健身器材室的门对外大敞着，人路过时往里瞄了一眼，正好看见沙袋下方的地面上撂着副拳击手套。 曲佳乐累了一天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似的，将自己在外面的奇葩见闻一一讲给陆谦听。 在提到苏妍有男朋友这件事的时候，陆谦坐在高脚椅上，眼眸几不可察微微眯了下。 曲佳乐的关注点却并不在此，神情凝重积攒了满腹的怨气，简直不吐不快：“所以你说苏妍这前男友恶不恶心？” “自己明明喜欢男人还要跟人家女生谈恋爱，这不是骗子渣男是什么？我咒他明天出门就被大货车撞到全身瘫痪！” 陆谦将手边最后一口啤酒喝完，易拉罐磕在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抬眸问人：“这件事情有没有告诉苏妍，她什么反应？” 曲佳乐想了想，叹气：“苏妍反应还是蛮镇定的，但我估计她心里肯定还是难受的吧。” 他这边话音落地，紧跟着又听见对面的男人出声：“确定他们两个人是真实的恋爱关系吗？” 曲佳乐皱眉，一脸疑惑看过去：“这事儿还有什么真实不真实的啊？” “苏妍给身边所有人都介绍说那人是她男朋友，总不能是两个人假装谈恋爱吧？她图什么啊？” “万一真是假的呢？”男人眉眼一黯，若有所思看着他。 曲佳乐瘪瘪嘴，完全不顾对方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翻了个白眼：“就算是假的，那也够膈应人了。” “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这种事一定得郑重对待，哪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和别人假装啊……” “这个男的愿意和别的女人假装情侣，不就刚好证明他是那种对自己感情不负责任、对别人更不负责任的人嘛？反正我是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恶心，幸好我身边的朋友里没有这种人，否则的话我一定会看不起他，跟他绝交的！” 曲佳乐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半晌，身边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回头一看，陆谦手里的易拉罐瓶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捏扁，男人眉宇间凝着一抹晦色，目光怔怔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佳乐由沙发上坐直，摇摇手唤了人一声：“姐夫？” 见人迟迟没有回神，一脸怨怼，捞起手边的靠枕朝人扔过去：“陆谦，你现在对我越来越敷衍了！” “怎么还在我跟你说话的时候开小差啊？！” 【作者有话说】 姐夫：“完、犊、子”（汗流浃背了） 第29章 “恍然顿悟” 开学两周之后，曲佳乐在工大课程旁听的时间也逐渐固定下来。 奔波于两所学校之间并没有让他觉得辛苦，生活反倒因此一下充实了许多。 许是有纪云淮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教授对他也一直很照顾，第一次课后就给他推荐了几套适合在家自学的辅助教材，让他有不懂的地方划下来，之后每周集中一个时间点可以在办公室为他单独解答。 曲佳乐很珍惜每一次去工大上课的机会，有时候中午12点本校的课程才结束，为了赶时间，午饭则是买份快餐在车上随便就对付了。 曲佳乐这天中午刚好也没什么胃口，在路边蛋糕店买了个肉松小贝，上车后急匆匆就让司机带着自己往工大赶。 第58章 路上玩手机时，人在微博上刚好刷到新一届“moa乐高自组大赛”将在c市举办的消息。 这项赛事曲佳乐之前就有关注过，聚集了众多乐高爱资深好者和拼搭高手，大赛奖项的含金量非常高，若是真有幸能拿到名次，对以后从事积木设计这个行业绝对是有助益的。 曲佳乐倒没考虑这么长远，获不获奖无所谓，就是单纯感兴趣，想抱着见世面的心态去随便玩玩。 之前因为年龄不满20岁所以一直无法报名，这次刚好机会来了，于是快速浏览了一下网页的参赛说明，当即在手机上填写好个人信息，想也没想，在末端按钮点击了“确定”。 下午在工大的课程结束后，陆谦助理发来信息说派司机去办了点别的事情，路上耽搁，可能会晚到半个小时。 曲佳乐对这边校园里的环境也不熟悉，一个人不敢乱跑，就只能坐在生活区湖心花园旁的长椅上等着。 一个人正望着池子里的天鹅发呆时，身后此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看着眼前慢慢向自己走近的身影，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 对啊，之前明明有听陆谦提过——温聆和纪浔都是在工大念书的。 温聆对于在这儿看见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奇，怀里抱着厚厚一摞课本，冲他莞尔一笑，找了长椅旁空出的位置慢慢坐下来。 曲佳乐与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很快热情地询问对方一会儿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出去吃饭。 温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思索半响，才小声解释说他来湖边其实是为了等纪浔。 得知纪浔下午在社团参加活动，曲佳乐怕时间还要很久，于是主动去食堂旁边的小商店买了冰红茶和甜品回来。 不知怎么的，曲佳乐一直觉得温聆今天的状态有些心不在焉，就跟自己过生日那天看不到陆谦时候的反应是一样的。 两人相处的这短短20分钟里，温聆在手机上至少给纪浔发过去5条短信，每次键盘上敲字都是斟酌再斟酌、小心翼翼的，发送成功后每过两分钟就会不自觉看一眼屏幕，却从始至终没有得到过对方的回复。 看人捏着手机满脸沮丧，曲佳乐想了想，主动跟人提议：“纪浔可能在忙也说不定呢？要不我陪你直接去找他吧？” 温聆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默了片刻，摇摇头：“不可以的……” 随后朝曲佳乐看过来，敛着眸小声喃喃道：“没有经过他同意突然跑过去找他，他会不高兴的。” 曲佳乐对温聆这个说法很是疑惑，皱皱眉：“你们两个不是在谈恋爱吗？” “他难道不想和你黏在一起？你去找他，他不应该很开心吗？” 他这端话音落地，身旁人随即陷入到一阵沉默。 温聆平日里本就不是分享欲很旺盛的人，谈论到这个话题不免有些犹豫，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纪家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做什么事情都会慢半拍，常常拖纪浔后腿，常常惹他生气。” “纪浔他……其实是不喜欢带着我一起玩的。” “他高兴的时候会对我很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又嫌我是个累赘。”温聆说着微微一笑，眸光不自觉垂下去：“我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佳乐。”温聆扭头过来唤他，声音虽小，语气却很认真，带着淡淡的忧伤说：“恋爱最好还是跟喜欢自己的人一起谈，不然就会像我一样，单方面付出，整天患得患失的。” “没意思得很。” 曲佳乐20年来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若不是今天和温聆聊起，他自己根本不会主动去探究这么高深的难题。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一直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没有固定的套路和相处模式，为对方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还要学会揣测人心。 况且人与人之间亲密关系的尺度真的很难把握，像他这种感知力本就薄弱的笨蛋，就是真跟谁谈了也肯定谈不明白。 “太麻烦了，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最舒服……” 人发出这一句感叹后，温聆笑笑，朝他看过来：“是挺麻烦的。” “但也可能是因为你还没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等你遇到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虽然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但温聆既然都这么说了，曲佳乐还是很愿意相信他的。 咬了口手里的小蛋糕，忍不住开始思索起来，嘴里一阵阵嘟囔：“所以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对于这个问题，一千个人回答可能会有一千种不同的答案，每个人对爱情的感受不同，温聆想了想，只能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现身说法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大概就像……心底无人知晓处的一场翻涌潮汐吧。” 小声低喃过后，温聆的目光逐渐空洞：“那种心情其实是很难抑制的，你会希望他参与到你的生活中、希望你的所有情绪他都能回应、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揪心，他对你稍微冷淡一点，你就会胡思乱想，觉得他是不是不在乎你了。” “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他，想他在哪里、想他在干什么，会习惯将所有的感受与他分享，不由自主想要依赖他。如果对方给予你同等的反馈，你会开心，反之，就只剩下失落了。” “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一觉醒来迎接的每一个早晨，似乎都是值得期待的。” 第59章 温聆轻柔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娓娓道来，就像在讲述梦中才会出现、特别美好的故事一样。 曲佳乐因着他这一番话，整个人也蓦地安静下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亦或是自己上了一天的课而变得脑容量过载，听着对方口中描述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竟让曲佳乐心头忽而涌上一股似曾相识无比熟悉的混沌感。 他甚至可以百分百确信，自己身边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会让自己心绪因他的一举一动而起伏，会在乎、会忍不住深陷于对他的习惯与依赖，关于未来每一帧美好的畅想里，似乎都有那道模糊的身影存在…… 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喜欢”么？ 不像自己喜欢冰激凌甜筒、草莓甜甜圈那样简单，而是像温聆对纪浔那样，建立在成年人之间“爱情”的基础上、由衷激发出自身情感冲动的喜欢。 一贯秉持的认知被打破，曲佳乐不由得满眼震惊，内心开始慌张地思索起来——能让自己产生这种感觉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答案好像就在潜意识徘徊，却让他始终找不到头绪。 恍惚怔愣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他从令人头痛的沉思中解救出来。 看到屏幕上的显示的字样，曲佳乐虚空的眼神却在猛然间滞住。 一种恍然大悟后难以接受现实的恐慌自心头汹涌袭来，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手心便溢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最终还是抵不住电话在手中间歇不断地震动，按下接通键，颤抖着放到耳边。 沉默良久，才对准话筒，哆哆嗦嗦唤了声：“姐、姐夫……” 【作者有话说】 周末在家提前写完提前放出来，公主，请看更新～ 第30章 “怎么对得起姐姐？” 等不到纪浔，温聆最终接受曲佳乐的提议上了车，和他一同前往陆谦安排好的中餐厅吃晚饭。 两人在位子上坐定没多久，陆谦和纪云淮便一同赶到，柯铭跟在他们身后吩咐侍应生开瓶酒来，之后吊儿郎当把外套撂在了椅背上。 包间里的大圆桌坐下十个人绰绰有余，陆谦却偏要跟自己小舅子挤在一起。 看纪云淮不紧不慢走到温聆身旁拉开了椅子，柯铭细眯的瞳眸满含深意落在对面几人身上，手指敲敲玻璃杯不屑“嗤”了声：“合着就没人管我死活了是吧？” 说罢脑袋向后靠着长长叹了口气：“在外头飘着的时候天天想回来，现在真回来了，谁承想两兄弟都忙着带孩子，谁还有心思陪我这个孤家寡人呐……” 他这一声话音落地，对面的陆谦和纪云淮全当没听见似的，一人拿过侍应生递来的热毛巾擦手，另一人将打火机攥在手里，金属盖子在指间一开一合，从始至终眼皮抬都没抬起过。 侍应生起菜后，柯铭在桌上看见了自己最喜欢的灌汤黄鱼。 放下酒杯筷子刚准备伸出去，面前的转盘却突然开始转动。 抬头一瞧，却见陆谦将鱼眼睛和一块鱼肉剜出来，淡定放到曲佳乐的盘子里。 柯铭筷子举在手里“嘿”了一声，紧接着又见男人用筷子剔掉鱼皮，只将中间最嫩的那一小块肉留了出来。 最后实在看不过眼了，冲人摆摆手：“行了行了，他现在二十了，不是两岁，你要不要嚼碎了给他嘴对嘴喂到肚子里啊？” 从男人刚刚挽着风衣进入包间那一刻起，曲佳乐整个人就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一样不在状态，直到此时柯铭开口说话，才让他目光又找回了焦距。 人很快由怔愣中回过神来，低头将筷子捣在米饭里，喏喏道：“不、不用姐夫喂，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不是，我就开玩笑这么一说。”柯铭身子往前一倾，玩味的眼神看过来：“你还真以为陆谦会嘴对嘴给你喂啊……想什么呢？有这好事儿能轮得上你小子？” 柯铭就是这么嘴贫，以往碰到这种情形，曲佳乐高低得跟他呛两句。 今天却不知是怎么了，调侃的话没听上几句，人耳根莫名其妙就红了。 陆谦抽了纸巾擦手，警示的眼神望过去：“行了，你别逗他。” 柯铭瘪瘪嘴，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坐着的纪云淮和温聆身上。 温聆几乎整个下午都在等待纪浔的电话，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坐在座位上摆弄手机，望着漆黑屏幕里安静的倒影，眸中尽是掩藏不住的失落。 眼看着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心底却忍不住开始做出另一种设想——如果今天自己没有跟着佳乐一起来吃饭，是否也会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任由对方继续这么轻慢自己，不问原由、心甘情愿站在原地一直等下去？ 正盯着屏幕发呆时，骨腕上戴着沉香手串的修长指节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由他的掌中一把将手机抽走。 温聆抬头，看着人怔怔唤了句：“小叔……” 他这端话音刚刚落地，低沉的震动声便由男人的掌控中猝不及防响起。 看到屏幕上闪烁着自己给纪浔的备注，温聆目光几不可察亮了下，下意识将手抬起。 谁承想，男人却在下一秒直接将电话挂断，指尖同时按着音量和锁屏将手机关机，气定神闲揣进西裤的口袋里。 温聆怕纪浔找不到自己着急，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男人一句淡淡的提醒打断：“吃饭。” 第60章 “可、可是……”温聆拧起眉，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就在人磕磕绊绊接话间，纪云淮目不斜视，已经将桌面上那副未使用过的筷子捏起塞进他手里。 默了默，身子倾过来，气息若有似无落在他耳边。 一字一句，用那副散漫中带着点压迫感的语气幽幽问：“温聆，能不能有点出息？” 柯铭觉得自己今天挑的这地儿，真是个妙啊。 坐在这个位置既能看到陆谦给小舅子剥鱼、筷子夹着鱼肉给人亲自喂到嘴里，还能瞧见纪云淮嘴唇附在侄子男朋友身侧、跟人这么亲密地耳语。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柯铭饭局的后半程几乎都是在沉思中度过——是自己在国外待太久，已经跟不上国内大环境一日千里的思想进步了？ 姐夫跟小舅子、小叔跟侄子男朋友之间，还能这样吗？ 自己才仅仅几年没回来而已，人与人之间相处的边界感，都已经变得这么薄弱了？ 一顿饭吃完，纪家老宅那边刚好派车来将温聆接走，纪云淮被柯铭叫去城南新置的宅子参观。 众人散去，方才热闹的气氛倏然间回归到平静。 司机去地下停车场取车时，陆谦陪曲佳乐就在酒店门口等着。 初秋夜晚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看人今天只穿了件单薄的牛仔衬衣掩鼻打了个喷嚏，陆谦走过来，将小臂上挽着的风衣抖开，手从人背后绕过去，给他披在了肩上。 方才吃饭的时候曲佳乐其实就已经心不在焉了，碍于当时人多，注意力被冲散，与男人任何程度的接近也都算不上尴尬。 而现在只剩下他和陆谦两人独处，下午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便不由自主从脑子里一一往外冒。 男人的气息凑近，衣服上带着那股令他熟悉甚至是有些沉迷的木质冷调香，引得他眸光一激灵，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两步。 陆谦手上的动作顿住，微微眯眼时，眸中透着打量。 曲佳乐目光闪躲未敢与其对视，咽了咽口水，悄没声地嘟囔句：“不、不太冷……” 陆谦“嗯”了声，攥着领口往人颈前收了收。 司机将车开来停在两人面前，陆谦顺手打开后座的门，淡笑着给他使了个眼色。 曲佳乐埋头钻进车里，落座后却像是不愿靠男人太近一般，屁股带动着身子往另一侧的车门边挪去，直到整个人严丝合缝紧紧贴在了车窗玻璃上。 回去的一路曲佳乐极其罕见不再叽叽喳喳，眼神迷茫，视线直直落在窗外模糊后退的风景上。 陆谦什么都没问，打火机在指间拨弄打着圈，到家以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为由进了书房。 临关门前回头望过来一眼，叮嘱人现在天气凉，洗澡时记得将暖风打开。 自从那个雷雨天过后，曲佳乐这些日子里一直都是跟陆谦睡在一起的。 人恍恍惚惚在主卧浴室洗完了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才后知后觉心沉了一下，走到床边把枕头抱在怀里，转身慢吞吞向着客卧走去。 步子刚迈出不到半米，一道声音由房间的角落里传来，自背后叫住了他。 曲佳乐回头看过去，只见陆谦不知何时已经从书房出来，方才去阳台抽了支烟，现正懒懒靠在玻璃推拉门的门框边上。 曲佳乐意识刚刚神游回来，反应慢了半拍，迷糊着冲人“啊”了一声。 陆谦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幽暗的眸子仿若夜空般沉寂，就这么直白、若有所思地定定望着他。 看到男人嘴唇动了动，曲佳乐整颗心一秒悬了起来，以为人一定会问自己去哪儿，今天晚上为什么不睡主卧的。 而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谁承想，须臾的缄默后，却只听人淡淡出声：“头发没吹。” 男人说罢，抬手往床头柜上一指，神情收敛，最终只是极浅地笑笑：“还有你的手机。” “不想明天上课迟到的话……” “闹钟别忘了定时。” 男人凝视的目光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曲佳乐回房后躺在床上虽然松了口气，却因此而失眠了。 他的辗转与其他的任何人和事全然无关——是他自己本身出现了问题，在下午听过温聆那一席话后，引起了不小的连锁反应。 所以人怎么可以离谱到这种程度呢？ 自己明明不是弯的啊，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况且对方身份特殊，还是自己未来的姐夫。 这种想法怎么对得起姐姐？怎么对得起陆谦一直以来对自己如家人一般的照顾？ 若真是让陆谦知道女朋友的弟弟对他产生了非分之想，大概率会被恶心死吧？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毫无芥蒂来亲近自己了？ 一想到陆谦会对自己失望，曲佳乐的心就像有刀子在进出一样刺着疼。 仅凭温聆的三言两语，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对号入座了。 翻来覆去，最后实在睡不着，半夜把潘洋从梦里搅和起来，给人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 他将温聆所说的那些喜欢一个人的特征逐条列举出来，狂拍潘洋头像，问人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潘洋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究竟有没有仔细看，含含糊糊发了条语音过来：“谁跟你在那儿胡说八道啊？这他娘的也太扯了吧…” 羊村最sao：「我喜欢吃我们家楼下的煎饼果子，人要是哪天不出摊我就想得浑身难受。因为有这个煎饼摊的存在，我也感觉自己每天早晨醒过来充满期待。」 第61章 羊村最sao：「煎饼摊老大爷的一举一动还牵动着我的心呢，你总不能说我喜欢人家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曲佳乐其实也很纳闷，自己对陆谦的感情明明就很纯粹，为什么会因为听了温聆几句话就开始胡思乱想？ 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很迷茫需要潘洋开解的时候，可按照以往经验来看，自己很快就会被潘洋说服的。 可是这次，曲佳乐却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之间长出了脑子，左思右想都觉得对方的解释实在牵强。 有很多事、包括自己的心境，好像在悄默声息中，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他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因为别人的话产生了误解。 可疑问的种子一旦埋下，漫漫长夜留给他的，却只剩下数不尽的心慌。 【作者有话说】 陆：“稳住，不慌，他很快会抱着枕头乖乖爬回来的。”（寂寞点烟） 第31章 “不听！我就要抱！” 约莫几天后，曲佳乐收到了“moc乐高自组大赛”成功报名的信息。 由于那天填写表格是在去工大的路上，人只是用手机大致浏览了一下参赛说明，如今打开官方发来的附件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从初赛到复赛再到最后的决赛晋级、颁奖典礼，整个赛程前前后后竟然需要花费近十天的时间。 曲佳乐不由得开始担忧，毕竟系办那边之前就多次强调过，不管生病还是有事，在校学生一周以上的连续请假必须有家长亲自电话与老师沟通。 而自己若是直接旷课的话，对方大概率会直接把电话打到曲仲伯秘书那儿，就老头那暴躁的脾性，之后免不了又会来责骂自己。 左思右想，曲佳乐最终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这种面向所有乐高玩家举办的大规模比赛，肯定云集了众多积木拼搭的高手。 就自己现在这个业余的水平，极有可能初赛就被人刷下来。 c市与家里相隔也不过七百多公里，坐高铁几个小时的功夫，若自己真是个“初赛一轮游”，一来一回最多两三天，找同学帮着上课点个到就能糊弄过去。 这么一想，其实也就没什么担心的必要了。 开赛前夕，曲佳乐以宿舍查寝为由告诉陆谦这几天可能回不了家，又以游戏账号上的一套限定皮肤贿赂舍友帮自己点到——就这样安排好一切，独自背着包踏上前去c市比赛的路途。 长到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过如现在这般独自出行的经历，除去忐忑，内心还隐隐透着些激动。 c市当地的五星酒店多聚集在开发区一带，为了来回方便，曲佳乐干脆不讲究了，直接选定距离比赛场地最近的一家普通酒店入住。 虽然环境和住宿条件一般，但拉开窗户就能看见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此次大赛的巨幅宣传海报。 晚上一个人无聊的时候还能下去吃一吃逛一逛，这么想来，自己选择在这儿落脚还是蛮正确的。 初赛进行得还算顺利——其间只出过一件有惊无险的小插曲。 当时所有参赛者在入场处排队登记信息，轮到曲佳乐的时候，人在包里一通翻腾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身份证。 正急得直冒冷汗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他的肩。 曲佳乐回头一看，自己要找的东西此刻正捏在另一名参赛者的手里。 对方看上去比自己年长了几岁，将身份证还给他后解释说是在门口100米处的早点摊前捡到的，看卡套后面贴着此次比赛宣发用的纪念贴纸，就想着碰碰运气，便一直守在登记处等待失主。 曲佳乐仔细回想了一下，身份证约莫是买包子时掏手机不慎掉出来的。 对方这次算是给自己帮了大忙，为了表达自己最诚恳的感谢，他问人要到了联系方式。 心想着若是对方不接受自己请客吃饭，那就买一套人中意的乐高作为回礼也行。 在前来c市之前，曲佳乐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回程的高铁票都提前看好了，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就晋级到复赛。 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耐不住舍友那边一天之内发了好几条信息来催。 说是教《证券投资学》的老师已经在课上两次点名让他回答问题，发现他本人连续旷课后，已经对此提出了警告。 他若是下节课再不正常出勤，事情可能真的就要兜不住了。 问题是现在别说旷课被人发现，就算曲仲伯的巴掌直呼到脸上，曲佳乐也肯定是不可能回去的。 自己既然已经晋级，不管复赛会不会被淘汰，他也很想尽一次全力看看自己的上限在哪，万万没有因为这点理由中途退出的道理。 心里面琢磨来琢磨去，就在人犹豫着要不要给曲妙婷打一通电话求助的时候，陆谦的信息就像是掐好了点发来似的，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门见山问他现在在哪儿。 短短几个字隔着屏幕，曲佳乐隐约能察觉到对面的低气压，这话也绝对不是随便问问。 寻思着事情大概率是瞒不住了，人咬咬唇在键盘上敲字，把自己在c市参加比赛的事如实告诉了对方。 前因后果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最后还附上一句恳求。 +乐：「这事千万先别告诉我爸妈，他们知道了肯定觉得我在胡闹，绝对会骂死我的……磕头.jpg」 两人信息是中午那会儿发的，陆谦赶到c市已经是当天晚上。 第62章 曲佳乐没敢问人是坐飞机还是坐高铁过来，只能老老实实在酒店大堂里等着。 怕陆谦急着赶路没吃饭，他还在对面肯德基专门给人买了套餐，等待的过程中提前把里面的冰激凌嗦掉，后来又因为口渴把可乐喝完。 等陆谦推着16寸的小行李箱风尘仆仆进门的时候，桌上就剩下个孤零零的汉堡与盒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根薯条。 男人看上去不是很饿的样子，没有表露出过多情绪，目光由他脸上略过的时间不到一秒，很快收回视线，迈步向着前台走去。 曲佳乐深知现在不是可以嚣张的时候，将汉堡和薯条揽在臂弯里，大气不敢喘地低头跟在人身后。 当被前台告知这个时间点酒店已经满房时，男人没再多犹豫，收了身份证示意他在前方带路。 抬头与人对视的一瞬间，曲佳乐这时才后知后觉灵醒过来——男人原本是没有打算跟他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 穿过安静的走廊刷卡回房，门在两人背后关上时，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更紧张了。 陆谦的行李箱靠在墙角没有急于打开，走到窗边打量起屋外的夜景。 拿出手机回复了几条信息，一回头看到曲佳乐正将床尾凌乱散落的衣服一件一件叠起，这才开口，语气冷淡地说：“我睡沙发。” 他这端话音落地，人那边弯腰收拾衣服的动作霎时间顿住。 酒店的房间本身面积就不大，屋里是配了个小小的贵妃榻，长度看上去顶多就一米出头。 以陆谦这个身高能不能躺得下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话经由他的嘴里说出来，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不正常。 十只手指不安地勾缠在一起，曲佳乐站在原地想了想，挪着碎步一点点凑到人跟前。 支支吾吾半晌，最终抬眸，揪了揪陆谦衬衣的袖口：“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我生什么气？” 男人一脸平静地望过来，眸中敛着一抹黯色，声音低低地压着。 曲佳乐自己也理不清头绪，只觉得平静的湖面下深藏暗涌。 两人之间的相处看似正常，但回顾过去的这段时间，貌似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正在产生。 从自己拿着枕头回到客卧的那天起，陆谦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相当沉默。 曲佳乐猜他从那时候开始就有点不高兴了，但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现在来c市参加比赛又瞒着他，新账旧账加在一起，陆谦就算真的给自己脸色瞧，想来也是应该的。 正兀自思索着，男人一句话将他的思绪打断，开口冷冰冰问：“曲佳乐，我在你心里，已经算是外人了么？” 完全没想到人会这么说，曲佳乐眼睛睁大，看过来一个劲摇头。 陆谦却是拧眉，没有一点相信他的样子：“你出来比赛的事情不想告诉爸妈，也不想告诉我。” “骗我说你回学校住。”男人手指夹着根烟却并没有点，顿了顿幽幽看过来：“其实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我已经不配知道你的秘密了对吧？” 曲佳乐不知该如何辩驳，头沉沉地垂下去心跟着一紧，突然间就少了很多与人对视的勇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已经20岁了，有些事可以独自处理，就、就不想总是来麻烦你……” 男人的沉默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他喉咙锁住，曲佳乐呼吸一滞。 知道这次是自己欠考虑，他语气不知不觉软下来，可怜兮兮带着几分试探地窝进陆谦怀里，抬手环在男人腰上：“姐夫我错了~” “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即使要瞒着所有人，我也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用。”陆谦漠然开口，颈间喉结上下滚了滚。 紧跟着一副命令的语气道：“以后也不许再抱我。” “为什么？！”曲佳乐眼珠骨碌一转，下巴垫在人胸口朝头顶看去。 听见这话，手上箍着人的力道不自觉更紧了。 男人话里大有赌气的成分在，现在是一分好脸也给不了他。 曲佳乐心思还是单纯，陆谦只要稍微跟他动点真格的，他这边立马就慌了。 不待男人再次开口，头便一个劲往人胸前拱去，耍起了赖皮：“不听不听，我就要抱！” “我这辈子都会缠着你的！” 他这句话音落地，只觉得男人背上的肌肉似乎微微僵了下。 不等他反应，对方已然钳住手腕，很快将他从怀里扯了出来。 四目相视间，男人眉宇间的神情严肃又压抑，带着些警醒的意味唤他：“曲佳乐。” 半晌，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盯着他一字一句：“你知不知道，20岁的人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人不能想抱就抱，有些话…是不可以随便乱说的。” 【作者有话说】 作者电量耗尽～急需点海星与评论补充体力qaq 第32章 “说一个今晚让我留下的理由” 或许从小到大对男人的依赖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以至于曲佳乐心里压根就没意识到——就他和陆谦现在的关系而言，在很多时候其实是应该“避嫌”的。 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早已不是七八岁那样懵懂无知的年纪，与陆谦之间任何亲密的举动都很容易引人产生误解。 尤其是在如今这种，不确定自己是否对男人产生了非分感情的情况下。 第63章 可是曲佳乐控制不住。 一想到陆谦会因为生气而疏远自己，他整个人就方寸大乱。 眼底浮现一层迷离的雾气，曲佳乐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到无助与恐慌。 心跳声在静谧中如鼓般砰砰撞击着胸膛，胸腔里仿佛堆积了很多想对男人说的话，喉头却像是有块千斤重的石头在哽着。 让他张张口，连一句完整音节都很难发出了。 陆谦单手抚在他的肩上，颔首看过来与他对视，长久的沉默中，似乎也想从那双瞳眸里寻求答案。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 曲佳乐因着这突兀的一声猛然回神，陆谦将手拿开，转身走到电话跟前按下了功放。 由于男人在办理入住时打过招呼，所以临时有客人退房前台便立即告知，说是顶层的套间半小时后可以收拾出来，问他这边考不考虑换房。 曲佳乐在旁边清清楚楚地听着，以为陆谦是要撇下自己独自住到顶楼去了，向前挪两步，当即对着电话里喊了声：“不换！” 男人平静的目光向他投来，瞳眸里映着曲佳乐慌乱的倒影，除此之外，别的什么情绪也读不出来。 短暂的静默后，却是开口，告诉前台：“我换。” 电话挂断，曲佳乐上前抓住陆谦的胳膊。 说话时瞟了眼墙角的行李箱，哽咽着问他：“姐夫，你是…真的不打算要我了吗？” 男人唇角嘲讽般挑了挑：“我以为，是你不想要我了。” 说罢收敛了神情，转身，忽而正色看向他：“曲佳乐，说一个今晚让我留下来的理由。” 曲佳乐找不出理由，他只是单纯不想和男人分开。 尤其在对方态度冷淡不予回应他诉求的时候，更是激发他内心奇怪的占有欲——恨不得死死缠在男人身上听他说一万遍“不会离开”才会安心的那种。 脑海里思索半晌，曲佳乐咽了口唾沫，最终只能给出个再蹩脚不过的理由：“我看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陆谦看上去并不满意他的回答，抚住袖口低低“呵”了声：“所以我对你来说，只是害怕时用来壮胆的安抚玩具吗？” “只有下雨的时候才需要我？一觉睡醒用完就扔？” “不是的。”曲佳乐摇摇头，极力为自己辩解。 但有些话男人似乎早就想问了，硬是忍到现在才开口。 挑挑眉，若有所思盯着他：“那你倒是说说。” “前几天明明在主卧睡得很好，为什么只是跟云淮他们吃了顿饭，晚上就像丢了魂一样突然要搬走？” 曲佳乐不知该怎么解释，其实问题并不出现在那顿饭上，而是在去到餐厅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六神无主了。 他在陆谦面前是说不了谎的，但也不能在自己还没搞清状况时，让两人的关系白白陷入尴尬。 于是想了想，抬眸，小心翼翼唤了男人一声：“姐夫～”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边特别亲近的人，突然对你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你会怎么办啊？” “什么不好的想法？”男人眉宇间的神情玩味：“或许你可以细说一下。” 看曲佳乐耳根陡然一红，男人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但无法证实，又不敢贸然试探。 于是折中一下，看似不走心，实则满含深意地说：“是准备把我的公司做空、拿着我辛辛苦苦赚的钱跑路，还是骗我在股权转让书上签字，看上我名下这点财产了？” “有可能…比这更过分呢？” “那得看看是谁。” 男人话音落地，上半身倾斜，缓缓向他压过来：“或许我开心还来不及、或许我会欣然接受呢？” 说罢眼眸深深望过来，莞尔，抬手摸他的头。 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般在人耳边念叨：“毕竟有些人在我这儿，永远是拥有特权的。” — 顾及着曲佳乐第二天早上还有比赛，陆谦不愿与他再多做缠磨。 最后还是将他一起带去了顶楼套房，安排人洗漱收拾行李后，早早在大床上睡下了。 曲佳乐只记得昨晚闭上眼睛之前男人还靠在床头看书陪自己，今早睡醒伸手往旁边一摸，那半边床铺却是凉的。 来不及穿拖鞋，曲佳乐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开门后在屋内下意识寻找起陆谦的身影。 男人拿着电话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身子虚虚靠着门框与他四目相对。 客房服务将早餐送进了屋里，有曲佳乐爱喝的甜粥、有蒸得软软的糯米糕，还配着几样爽口小菜。 吃饭时陆谦说告诉他说学校那边已经请好了假，让他不用太担忧，静下心来安安生生比赛。 曲佳乐捏着勺子半天没反应，眼神有些发木，过了会儿目光突然投过来，问人：“如果这次比赛拿不到很好的名次，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时间被我浪费掉了？” 男人低头舀了勺粥：“我来这儿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全，不是为了看你拿奖。” 说罢抬眸看了他一眼：“照你这么理解，之前陪你去喜欢的餐厅打卡、陪你去游乐场、陪你吊水陪你写作业，岂不都是在浪费时间？” 陆谦看上去并没有对他拿不拿奖抱有过多期待，这反而一定程度上大大减轻了曲佳乐的心理负担。 在去比赛场馆的一路上，人心里一直盘算着创意赛环节要用哪些零件，才能最大程度将图纸上的回环过山车还原。 第64章 原本状态都已经调节好了，现在心思一重，越接近目的地，整个人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过马路时恰好遇上了红灯，曲佳乐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看见旁边有一辆电动车往前冲，下意识迈步跟了出去。 下一秒，手肘却是被一个突入其来力道箍住，捞进坚实的怀中。 曲佳乐下巴抵在男人胸膛，眼看着一辆轰鸣的鬼火从自己背后飞驰而过，目光随即怔了怔。 头顶的绿灯亮了。 陆谦拉着他的手跟随人流从马路中央横穿过去，掌心热度覆在他的手背上，一股暖暖的安定感自指尖缓缓流向他心头。 路过赛场门口的长廊集市时，男人脚步停下，抬手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 眸光忽而转向路边的某个摊位，勾勾唇，问他：“之前买过彩票吗？” 曲佳乐视线紧跟着望过去，看到广告上介绍刮刮乐的几种玩法后，瞳孔颜色不自觉黯淡：“买过几次，可我从小运气都不太好，从来没有中过奖。” 他这端话音落地，却听见男人一声轻笑：“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你今天刮刮乐要是能中奖，比赛也同样能收获到好消息。” 陆谦这话兴许是安慰人的，曲佳乐半信半疑，但还是不由自主朝摊位跟前走了过去。 目光在桌面扫视一圈，抬手指了指：“老板，我就要这张吧。” 曲佳乐嘴巴和鼻尖都小小的，本就长了张幼态的脸，今天恰好穿了件橙红色的连帽卫衣，老板一时拿不准他多大年龄，有些为难地说：“我们这里…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彩票的。” 曲佳乐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刚想出口解释，男人却在此走来，站定在他身旁。 随后不知从哪变出了几张百元纸币，轻敲在桌上，看向摊主，不紧不慢道：“这一本，我全要了。” 虽然陆谦买的这一本彩票给了他足够的发挥空间，但曲佳乐今天运气爆棚，竟然在第一张就刮出了奖。 他跳起来激动抱住身边的男人，眸光雪亮声音高扬：“真的是第一次诶！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欧过！” 眼看着入场时间就要到了，陆谦摸摸他的头，将那张中奖的彩票叠好，装进他的卫衣口袋里：“带着你的好运走向赛场吧，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加油。” 这种自我暗示式的鼓励还是蛮有用的，曲佳乐情绪明显兴奋起来，目光灼灼盯着他：“姐夫，不管结果好坏，我比赛结束出来，能第一眼就看到你吗？” “能。”陆谦点头。 曲佳乐龇牙开心地笑了，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又自熙攘的人群中回头，抡起胳膊冲他挥手。 陆谦站在原地亦是冲他微笑，若有所思看着那道身影没入人流消失在视线里。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屏幕解锁，微信对话框里出现曲妙婷发过来的一张图片——白色药瓶上写着一串复杂难懂的中文名称。 “我让人查过了，这个药是治疗脑瘤的。” 几秒的语音里，曲妙婷声音带着脆弱的哭腔：“爸爸今早又晕倒了，人现在还在医院。” “他让我先不要告诉佳乐，但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陆谦。”曲妙婷无助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近乎哀求般对他说道：“你在哪？过来，陪陪我吧…” 第33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饶是遇事再能做到处变不惊，看到屏幕上的的文字，陆谦还是因震惊而深深皱起了眉。 他在电话里对着曲妙婷稍做安抚，之后很快联系助理，无论飞机还是高铁，让人为自己订到一张最早返程的票。 曲佳乐进场后便关掉了手机，比赛至少到中午才能结束。 陆谦抬手看了眼表，自知已经来不及等人出来，便只能返回酒店先行收拾东西，将房卡留在前台后，给曲佳乐发了条信息。 留言中没有说明离开的具体原因，只道自己处理完手头的事会尽快回来找他。 待人赶到医院已经是当天下午两点，彼时还未在手机上收到来自c市的任何回复。 两天几百公里之间的连续奔波让男人的眉宇间染上一丝疲惫，而此时靠在病房窗边的曲妙婷也不逞多让——眼神空洞望着输液架上的吊瓶，好似娇花经过暴雨的侵袭满身落败，比病床上的曲仲伯看着还了无生气。 察觉到门边的动静，程敏比曲妙婷先一步反应过来，回头朝人望去，问陆谦：“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吗？” “佳乐呢？他为什么不跟你一起？” 曲仲伯靠在枕头上吸氧，人看上去还算清醒，闻言支着身子往起坐了坐：“叫他来干什么？” “让他好好在学校上课，家里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折腾。” 程敏声音颤抖着扶上老公的背：“可是你都已经这个样子了……” “我哪个样子？”曲仲伯瞪着眼睛朝人望过来：“不就是脑袋里长了个瘤子吗，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 “惊动这么多人做什么？又不是咽气了需要他回来奔丧，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吗？” 人躺在床上一口一个“咽气”，一口一个“还没死”，半分没有避讳的意思，曲妙婷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崩溃出声：“爸，你能不能别说了啊！” 第65章 曲仲伯被自己闺女吼得神情一愣，盯着人看了半晌，面色稍有缓和：“我没事。” “傻丫头，天还没塌呢，你看你眼睛红的……” 说罢冲陆谦招招手，把两人一同叫到了病床边。 他拉着曲妙婷的手将人送进陆谦的怀里，慈祥的目光投在两人身上，笑道：“她这是被我给吓坏了。” “陆谦啊，叔叔一会儿还有些检查要做。妙婷累了一天，你带她出去吃点东西，好好安慰她一下。” 曲仲伯说话间，眸光似有期待地望着两人轻微触碰的手背，眉心几不可察拧了拧：“我可以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照顾吗？” 饶是曲仲伯一直嘴硬坚持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此刻却很难不让人揣摩他这话里更深层的意思。 陆谦所能做到的非常有限，每每遇到这种时刻，多会以沉默回应。 可眼下这种状况，他明显不可能再回避，没有如人所愿去拉曲妙婷的手，而是弯下腰，轻轻摁住床上的被子，微笑且坚定地看向仲伯：“当然可以。” “我带她去吃饭，您在这儿好好休息。” 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曲妙婷此时也凑上来，指尖抚过父亲的额头，低声在人耳边嘱咐了两句。 像是为了让人放心似的，离开前主动挽上陆谦的手臂，动作再自然不过，两人一同朝屋外走去。 曲妙婷现在着实没什么胃口，出门便将手从陆谦的胳膊上拿下来，环顾一圈，唤了人一起去楼梯间的窗台边透气。 陆谦疲累地靠在墙上，征询她的意见问能不能抽一支烟。 曲妙婷点点头，耳边响起打火机砂轮摩擦的声响，双手抱在胸前叹了口气，跟人聊起曲仲伯目前的病情。 根据ct呈现的结果判断，瘤体在大脑里已经有了比较明显的占位，一般遇到这种状况，医生都是建议患者直接进行手术切除的。 可曲仲伯这颗瘤子生长的位置又十分特殊，紧挨着大脑里好几处重要的神经，科室专家经过会诊，目前还是建议他们采取保守的治疗方式。 虽然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缓瘤体的生长速度，但后期有极大可能会导致患者偏瘫，或产生肢体功能的各方面障碍。 医生也有建议曲仲伯进行化疗，但其原理不过是利用药物将瘤体溶解，坏死的局部会随着血液淋巴液流至身体各处，后期会引起患者严重的肝肾功反应。 曲家上下现在陷入到两难的境地，老爷子这个病，仿佛治与不治最终结果都是个死。 整个人被一股深深的绝望吞噬，曲妙婷低头捂住了脸，声音不自觉哽咽：“怪不得他前一阵总是催着我结婚、嘴边总是念叨着佳乐为什么还不快点长大。”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病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是我们做子女的太迟钝了。” 曲佳乐生日那晚，曲仲伯在众人的注目下晕过去，事后将所有人驱离，却独独将陆谦一人留在了房中。 现在想来，当时经由他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自有其深意，陆谦也恨自己当时大意了，但凡再细致那么一点，也不至于让所有人在今天被打个措手不及。 如今再多的自责都于事无补，任何安慰的话语也都是徒劳的，男人换了一只手拿烟，由口袋里掏出纸巾递到曲妙婷面前。 曲妙婷原本就处在脆弱即将崩溃的边缘，陆谦将手伸过来时，她像是绝境中抓住了最后一根可以依靠的浮木，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扑过去将脸埋在了男人肩头。 “是我的问题。”曲妙婷哭声终于控制不住：“佳乐生日那晚就应该带他去医院检查的，我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为什么要轻信他说的话？” 陆谦手掌轻轻拍在她的背上，沉着的声线回响在走廊里：“现在知道也不晚，听医生的话，先积极配合治疗。” 曲妙婷靠在他肩头平复了会儿情绪，等自己哭相没那么难看了，这才缓缓抬头，由他的怀中分离出来。 声音沙哑着问：“你说爸爸万一真的……整个曲家，是不是就垮了？” “现在不做那些设想。”陆谦眸光沉下来：“你只用把家人照顾好，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不管是转院还是寻找国外更权威的医疗机构，总有人能拿出一套最优选的治疗方案。” “现在不是该慌乱的时候，你只有把自己先稳住，咱们才能说更长久的以后。” 曲妙婷正值六神无主的时候，陆谦这番话无疑又给了她力量。 女人深吸口气拨了拨耳鬓的头发，抬头望过来时，瞳眸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陆谦，我现在好像能感同身受到亲人离自己而去的痛苦了。” “你母亲当年从陆家离开时，咱们年龄都那么小，你是怎么一个人挺过来的？” 话题在猝不及防间转变，曲妙婷问完这一句后，面对面站着的两人皆是沉默了。 这个问题着实叫人没法回答。 陆谦承认自己童年的确经历过一段非常晦暗的时光，这也是他一成年便选择从家里搬出来独住的重要原因之一。 母亲如今已在异地开始了新生活，自己与继母之间虽然不亲近，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当年因为母亲争不到抚养权而误以为自己被抛弃的失落感，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消磨。 曾经深植于内心痛苦过、挣扎过的那些情绪，现在回头，留下的也不过是已经释然的淡淡一笑罢了。 第66章 男人深陷在思索中，而从始至终，曲妙婷的视线也未曾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不可否认，除去两人之间没有感情这一点，出于外貌、事业、责任心各个方面的考量，陆谦的确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联姻对象。 这些年，身边不少姐妹也曾劝过她一定要把男人抓住。 曲妙婷深知父亲一直以来的想法，即想让自己余生找到可靠的归宿，也想将曲家的生意牢牢绑定在tk这条大船上，以求多一重保障。 可如今眼看着大厦将倾，静下心来想想，自己一直以来秉持的不婚主义观念在家族利益面前简直是可笑。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因为这种事跟父亲争执的，听老人的话既能少走些弯路，于自己而言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这么想着，曲妙婷目光由怔愣中收回，几乎是一瞬间就脱口而出：“反正咱们之间的关系父母也都默认了……” “陆谦。”曲妙婷唤他一声，忽而认真地看过来：“就当是为了哄我爸爸高兴，要不，咱们结婚吧？” “婚后依旧可以互不干涉，反正你也没有更合适的对象，不如考虑考虑我啊。” 话里的最后一个字由她口中说出，对方手里那根香烟刚好也燃到了头。 将指尖最后一丝星火摁灭，男人倚在墙上未有作答，长久的静默后，突然抬眸出声：“抱歉，这件事情，我没办法答应你。”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及时止损，而不是让错误愈演愈烈再继续下去。” 曲妙婷闻言眸光滞了滞，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兀自反应了一会儿，这才犹疑着张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最近经常在自责，当初不该这么草率答应你的提议。”男人的声音沉下来，虽然平静，却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造成长辈们这么深的误解，我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我想……” “我们应该尽快结束合作关系，停止对所有人的欺骗。” 陆谦这话着实让人始料未及，曲妙婷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怎么突然……” 说罢拧眉正了正神：“我能问问原因吗？该不会是我说要结婚，把你给吓住了吧？” “嗐，我其实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大可以……” “不可以。”陆谦将她的解释打断，没打算遮掩，直截了当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曲妙婷同陆谦从小一起长大，这也是她第一次从男人的口中明确听到“喜欢谁”这几个字，闻言便是一愣，沉思数秒后回神，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真、真的啊？” 男人定定望着她。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曲妙婷说着扯扯嘴角干笑几声，下意识退后几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看到陆谦衬衣肩头被自己蹭上的口红印和泪痕，更是让她感觉到无所适从。 “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实在抱歉啊。”人抬抬眉毛长舒口气，望向窗边整理了一下思绪，过了会儿，又回头看过来：“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一会儿出门就忘了吧。” 曲妙婷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想法，既为好友找到真爱而感到高兴，心中又不免一丝怅然。 顿了顿，眸间莞尔：“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陆谦薄唇微微抿起来，眼神平静无波澜，却透着股莫名的坚定。 默了半响，漆黑的眼底浮起一抹笑意，自言自语般开口：“但我也，确实不想再等了。” 【作者有话说】 陆谦：先恢复清白之身，不然怎么追人？（点烟） —————— 这两天晚上都要外出摸不到电脑，能早更尽量早更，爱你们～^_^ 第34章 “曲佳乐，你在介意什么？” 还没等陆谦找过去，曲佳乐自己先从c市回来了。 虽说在复赛被淘汰，但那张彩票也的确给他带来了好运——由他设计的回环过山车因为轨道可以在运行中自由组合而获得了十佳创意奖。 曲佳乐尽过自己最大的努力，虽然只得到一个象征性的安慰奖项，但他已经很知足，如今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陆谦从高铁站接到他，两人没有直接回家，先是找了家餐厅一起解决午饭。 曲佳乐坦言自己是跟另一名参加比赛的选手一起回来的，对方也是本市人，因为比赛第一天捡到自己的身份证而相识。 原本是件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曲佳乐告诉陆谦，其实是为了让人帮自己拿主意。 对方名叫韩方岐，他也是离开c市前请人吃饭时得知，这人在大学毕业后和同学自组团队成立了公司，运营项目以开发兼容乐高的积木玩具为主。 目前公司运营了三年多，已经在科技园有了自己面积不算大的一处独立办公区。 在聊天过程中，韩方岐发现曲佳乐对积木设计其实很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碍于实创经验的匮乏，潜力还没有发挥出来。 对方邀请他成为团队的兼职设计师，如果磨合到位，毕业后也可以直接加入进来跟他们一起创业。 “创业”这两个字对曲佳乐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听到后先是懵了一下，自己也说不准具体要怎么办，这才来询问陆谦的意见。 在人喋喋不休在自己耳边念叨时，陆谦已经默默将“韩方岐”的名字发给助理，让人对这家公司进行背调。 第67章 之后由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给曲佳乐夹了块他喜欢吃的糯米凉糕，问他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曲佳乐眼珠骨碌转了几圈，下巴支在手上，笑着说自己其实很感兴趣，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就怕自己做不好。 陆谦剜了块凉糕塞进他嘴里，看人津津有味地嚼起来，放下筷子勾唇：“那就试试。” 从男人这儿得到鼓励，曲佳乐眼神散发出熠熠光彩，现在满身都是干劲，喜悦的心情更是控制不住。 他趁吃饭时把自己在乐高比赛中获奖、还被一家公司看中邀请他去兼职的事编辑成短信给曲妙婷发了过去，人那头却一直没有回复。 曲佳乐没多想，毕竟姐姐对自己的信息一向是爱回不回的，吃完饭还没到家，这事就被抛到脑袋后面去了。 他去c市背了个挺大的双肩包，这次回来装了一兜子换下来的衣服。 陆谦家里设有独立的洗衣房，曲佳乐把行李逐一拾掇出来，抱着卫衣和牛仔裤往洗衣机里塞的时候，刚好看到地上脏衣篮里放着一件男人的衬衫。 思量着陆谦平日里穿的大多都是定制款，所以他也拿不准这件衣服究竟是干洗还是水洗。 从篮子里将衬衫捞出来前后打量，曲佳乐神色微愣，下一刻目光便直勾勾落在右肩那块类似于水痕干掉的污渍上，污渍下方甚至还留有某个女人已经花掉的口红印。 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些熟悉的狗血剧情，曲佳乐神经霎时变得警觉起来。 8点档男人出轨的肥皂剧里经常这么演，品如当年就是在洪世贤身上发现了闺蜜留下的口红印，才知道自己老公在外面偷吃的。 所以陆谦身上这些女人的印记是怎么留下的？ 自己只是去c市参加了个比赛，仅仅两天不在而已，他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些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是不是柯铭带着他去哪儿鬼混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很重要。 这家伙回国前陆谦一直是两点一线，每天不是在单位加班就是和自己待在一起，为什么他一回来，男人身上就凭空多出了口红印？ 心里越想越觉得没底，曲佳乐将衬衫紧攥在手里，去主卧找了一圈发现人不在，紧接着去了书房。 指头压在扶手上卡了一下、没能将门打开，人一着急，对着门上就是一脚。 彼时陆谦正伏案坐在桌前写东西，听见门边的动静抬头，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人已经气冲冲闯进来，将自己换下来的那件衬衫“啪”一声拍在了桌上。 曲佳乐目光在男人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视线沿着嘴唇、脖颈一路向下，最后直勾勾落在男人v字领口间两块突出来的锁骨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这些容易让他抓到犯罪证据的地方，他是一处也不会放过的。 陆谦瞧他神情严肃又这么一副怒气汹汹的架势，垂眸下意识往桌面上瞟了眼，刚想开口询问，却听人抢在他前面出声：“你怎么解释？” 男人放下手中的钢笔，不紧不慢将盖子拧上：“解释？”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曲佳乐身子凑过来，指尖对准衬衫当当戳了两下。 “你别以为我傻，我什么都懂的。”人说着眉毛蹙成一团，声音刻意扬了扬问他：“你是不是去了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跟女人拥抱了？” “如果没有抱人家，人家的口红怎么会蹭在你的衣服上？” 曲佳乐的质问带着十足的底气，而他这句话音落地，男人望向他沉默的神情却是莫测而漫长。 半晌，一道满含深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所以，我需要跟谁解释？” 曲佳乐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人都已经站在这儿了，他是眼睛瞎了看不到吗？ 正咬牙思索间，男人却已经由椅子上缓缓站起来，手掌箍在自己的小臂上，轻轻往回一扯。 曲佳乐身子一个踉跄，再回神时，就这么猝不及防摔进男人温热的怀里。 陆谦低头平静地望着他，脚下步子挪动，慢条斯理，一步步向前靠近。 曲佳乐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拖鞋在地面上一点点磨着。 身后一股阻力传来，再回头看去，屁股已经抵在办公桌的桌沿上。 陆谦揽着他的腰将他抱放在桌面上，手支在他身后，倾身覆过来时，小朋友的膝盖不偏不倚、正正顶在自己西裤的裤链上。 两人之间距离被骤然拉近，曲佳乐忽觉一阵恍惚，抿着唇，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片刻安静后，一道声音融在闷热的空气里，幽幽自耳边传来，唤他：“曲佳乐，你把我叫什么？” 一个看似跟前后情景都毫不相干的问题，男人正色着，却好像逼得他不得不回答。 曲佳乐想了想，嗓间发出的声音轻飘飘道：“陆谦啊……” “还有呢？” “姐、姐夫~” “那就是了。”这句话音落地，男人随即一声轻笑。 顿了顿，低下头，忽而玩味地看着他：“你都已经这么叫我，我的衬衫上留有你姐姐的口红印，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么？” “你让我跟你解释什么？” 曲佳乐脑子很快重新转起来，反复思索着男人这两句话，面上表情微微怔了下。 第68章 是啊，刚刚只顾着生气，怎么把曲妙婷的存在给忘了？ 可转头一看到白衬衫上那抹鲜红的颜色，不知为什么，即使知道是姐姐留下的，心里还是感觉有点酸酸的。 思索间，曲佳乐声音不知不觉小下来，嘴里喃喃着问道：“真是……我姐的啊？” “重要么？”男人唇角几不可察勾了勾。 曲佳乐不明所以，仰头呆呆朝人望过来。 “重要的是你刚才气势汹汹踹开我书房的门，只因为在我的衬衫上发现了别人留下的口红印。” “至于那个‘别人’究竟是谁……”陆谦语速刻意慢下来：“是曲妙婷、还是你想象中任何一个可能在我身边出现的女人，又有什么分别？” 说罢抬手，指尖捏住人下巴，视线落在面前那两瓣微微开启的红唇上。 默了半晌，这才眯眼，一字一句俯身低声道：“曲佳乐，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 “自己究竟在介意什么？” 【作者有话说】 啊…以为今天能写到文案剧情的，预估错了，滑跪一个～ 废话不多说，我继续赶工去了 我加快速度，也就是这两章了 第35章 “谁说你没人要？” 曲佳乐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指责任何人，是他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窘境。 一把将陆谦推开，人几乎是从书房里落荒而逃的。 手里没再拿任何东西，一路小跑回卧室，关门后直接闷头栽到了床上。 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这样间歇性犯蠢？ 明明前两天心里还在思索着或许应该跟姐夫避嫌的事，今天情绪一上头，竟然拿着衬衫上姐姐的口红印去质问人家。 陆谦与姐姐之间，自然是应该比跟自己的关系更为亲密。 而自己因为从小对男人过度的依赖而模糊了边界感，这事若真是细究起来，无论姐夫还是姐姐，都是有理由对自己生气的吧…… 躺在床上想起陆谦问的那句“你到底在介意什么”，曲佳乐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两眼空洞望着天花板，失神怔愣在那里。 是啊，自己到底在介意什么？自己又有什么立场与资格去因为这件事生气？ 拿着衬衫冲进书房那一瞬间的愤怒，究竟是因为对陆谦失望、对他人品产生了质疑，还是基于别的什么自己根本不敢正视的原因？ 曲佳乐想得脑子已经开始隐隐发痛，正翻身蒙上被子准备强行清空思绪时，枕边手机突然毫无预兆开始振动起来。 中午吃饭时给姐姐发去比赛获奖的信息，人愣是等到这会儿才给自己回信。 对话框里出现了一条时长几秒的语音，曲佳乐点开播放，程敏的严厉的叱责声穿透屏幕直冲着他耳边响起。 “你爸爸都已经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还在想着你那堆破积木！” “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曲佳乐整个人完全在状况之外，举着手机愣愣反应了几秒，灵醒过来后立马揭开被子下床。 人趿着拖鞋再次来到书房，这次却不忘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复声后，这才强压着急迫的心情推门走进去。 曲佳乐站定在男人身边，将手机里的语音当着对方的面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佳乐神情怔忪着，瞳孔的波动里透着些疑惧：“我爸怎么了？” “什么叫‘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将话问出口，陆谦合上手中的文件，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语音里的内容表现出过多的吃惊。 曲佳乐后知后觉张张嘴：“你早就知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男人敛回目光由椅子边站起来，走上前，抬手轻轻去捏曲佳乐的肩膀。 表情并没有很凝重，这让曲佳乐暗暗松了口气。 半晌才拉了他的手，沉声一副郑重的表情道：“本来就不该瞒你的。” “换衣服，我带你去看他。” — 曲佳乐小的时候最怕来医院了，爸爸妈妈工作忙的时候，都是家里的保姆阿姨带自己来看病。 医院里的护士好凶，看见他哭会捞着他的手背让他不要乱动，用特别严肃的眼神来吓唬他。 陆谦高考完以后有了更多时间来看顾自己，自那以后，生病打针多是有男人陪着自己一起的。 曲佳乐扎针的时候会抱着男人的腰，将头埋在他暖暖的小腹上。 时间一晃过去了好久，自己近些年体质好像没以前那么弱了，可为什么自己不生病，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人却变成了老曲？ 曲佳乐来得不凑巧，医生正关着房门在里面同程敏讲话，他只能透过那扇窄玻璃窥到些老爸穿着条纹服、靠在枕头上病弱的模样。 曲妙婷拉他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下，怕人理解能力有限，将医生的话精简总结了下，如实讲述给他。 曲佳乐前二十年的人生多是顺风顺水度过的，从来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形会在自己家里发生，听姐姐说话时，思绪一直是懵的。 等人说完只有一个念头堪堪从脑子里冒出来──天是不是……真的要塌了？ “怎么会这样？” 人由慌乱中缓缓抬起了头：“他明明前段时间还是好好的，每天照常上下班，还有力气来打我骂我。” 第69章 说着木然看向旁边的姐姐：“脑子里面长瘤子，是因为生了很多气的原因吗？” “是不是我把爸爸气到了，他为我操了很多心，我又不听他的话，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曲妙婷现在心情也处于低谷，只当他是在胡言乱语，烦躁蹙着眉心，并没有对他的话作出回应。 三人间气氛正沉默时，曲佳乐突然“腾”地一下由椅子上站起来，拉住陆谦的手，像是中了邪一样径直往电梯间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嘴里念叨：“咱们现在回家，把那些乐高都收进箱子里，以后再也不让爸爸看到。” 说完脚步忽然又停下来：“还有韩方岐的offer，我现在就回绝他们。我不去了，我不要再做让爸爸失望的事。” “以后不拼积木了，以后再也不拼了。爸爸不是希望我接手公司去做生意吗？”曲佳乐猛地回头，攀上陆谦的胳膊一脸急切：“我学，我现在就开始学。姐夫你可不可以教我？” 陆谦黯下来的眸子自他身上一扫而过，没有接话，按住他的肩膀唤他：“乐乐，你冷静点。” “我挺冷静的呀。”曲佳乐眼睫茫然眨了眨：“我哪里不冷静了？” 说着僵硬扯了扯嘴角，面容带笑，眸底却泛着湿润的光。 “我以后再也不惹他生气了，只要他的病能好，他要我怎样我就怎样，我再也不会跟他对着干。”说完两条腿好像突然不会动了，脚下一软，屈膝缓缓蹲在了地上：“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他生病，我一定不会顶撞他的！” 医院走廊里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路过的目光皆是不约而同纷纷停驻在曲佳乐身上。 陆谦搀着胳肢窝将他扶起来，给他递纸，跟曲妙婷知会一声，牵着手把人带出了医院。 曲佳乐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车子发动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脑袋完全是空的，蓦然间再回过神，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被男人塞进的副驾。 视线由前方的岔路口收回，人扒上陆谦的胳膊，慌张地摇晃起来：“这不是回悦景湾的路。” “姐夫，你带我回去，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我的乐高还没有收，老爸回家看见它们一定会生气的！” 他这句话音落地，男人终是没有再沉默，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急速转向辅道，最终打着双闪停在路边的一处空地上。 车窗降下来时，萧瑟的冷空气飕飕灌进来，这么一吹，曲佳乐头脑好像清醒了些。 张张口，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身旁的男人问他：“你是医生吗？” 自打曲佳乐成年以后，陆谦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过这样一本正经对他严肃说教的神情。 男人话哽在喉头顿了顿，叹气，扶着方向盘将头扭向窗外：“你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相信科学’四个字究竟该怎么写，不用我再手把手教你了吧？”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你现在就是把家里的乐高全烧掉、明天去公司上班、一夜让曲氏的股票暴涨再赚一个亿出来，也并不能改变你父亲患病的事实。” 陆谦的话字字诛心，像锋利的刀子将曲佳乐的血肉划开，叫他疼得直喘不过气。 他现在也好迷茫，埋头痛苦揉搓着头发，哭腔从嗓间一点点溢出来：“那你说，我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陆谦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 男人掌心抚在他冰凉的额头上，神情亦是不忍，沉思良久，忽而开口问道：“曲佳乐，你相信我吗？” 曲佳乐慢吞吞抬头，朝人看过来。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男人的声音沉下来：“想去那家公司兼职就放心大胆地去，不要让任何突发状况改变你原有的生活轨迹。” “曲氏垮不了，你父亲的病也一定能治好。你不需要为此做出任何改变，只需要像以前一样做你自己。” “剩下的所有问题，就只管交给我好了。” 陆谦倾身，气息凑到他面前，眸光认真地凝视过来：“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一颗定心丸吃下去，曲佳乐突然就安静下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看着男人木然点了点头。 “回答我的问题，说你听明白了。”陆谦拧眉正色。 “我听、听明白了。” 曲佳乐磕磕绊绊发出了声音，舌尖颤抖着，还未回神，下一秒，却是被人捞过手臂紧紧拥进了怀里。 陆谦手掌抚在他的后颈上，沿着发髻摸他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等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才叹口气，低声在他耳边喃喃：“乖，不怕。” 曲佳乐将脸埋在男人胸膛，心虽然安定下来，眼眶热意却没有丝毫消减。 “我爸他不能出事的，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不想变成没人要的野孩子。” 他这端话音落地，头顶却是传来一声轻笑：“谁说你没人要了？” “这不是还有我吗？” 男人捏着他的耳垂，放在指尖轻捻，眼底敛着意味深长的眸光。 默了半晌，只不紧不慢幽幽道：“放心……” “有我在，天还塌不下来呢。” 第36章 “你欠我的可就多了” 一周之后，曲佳乐如约去到科技园找韩方岐。 虽然两人早已在c市认识并且互加了微信，但为了显得正式一点，在对方公司的第一次见面，曲佳乐还是带了自己提前制好的简历。 第70章 几人团队的小公司没那么森严的等级制度，所有人都称韩方岐一声“韩哥”，他这个当老板的虽然有独立的办公室，但多数时间还是跟大家一起待在开放区的大通间里。 对方在翻阅曲佳乐简历的时候，旁边一个人刚好去饮水机接水，走近时瞄了一眼，饶有兴致“呵”了声：“你还在tk实习过呢？这履历可够有分量的。” 韩方岐目光从纸上抽离，抬眸瞟了那人一眼。 曲佳乐抿抿唇犹豫着该怎么接话，思索半晌之后，就只小声“嗯”了下。 他没敢实话实说自己家的背景，当然也不能提自己跟陆谦之间的关系，就怕别人觉得自己是个靠家里关系才能拿到好资源没用的饭桶。 虽然在他一贯的认知里，他也确实是这样的。 顾及着曲佳乐还在上学，韩方岐与他约定每周固定的几个时段在公司碰面，其余需要完成的工作他平时在电脑上完成按时交工就可以。 曲佳乐设计的回环过山车在moc乐高大赛中获得了“十佳创意奖”，对方跟他商量着以此为噱头，欲将那批组件投产，在公司平台进行上线售卖，试一试水。 因为没有跟公司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公司只抽取制作成本与百分之十的宣传费用，剩下的收入转化为提成，皆归曲佳乐所有。 虽然不确定这款积木投放市场究竟能收获多少的欢迎度，但毕竟是曲佳乐自己的心血，听见韩方岐的提议，他内心还是挺振奋的。 效果理想的话，这将是他凭借自己能力在成为一名积木设计师后，赚到的第一桶金。 入冬后第一次大规模的寒潮来袭，曲佳乐为自己添置了几件新衣，每次出门都用羽绒度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段期间也参加了上大学后的第三次英语四级考试。 由于前两次都出师未捷，而留给自己补考的机会着实不多了，所以这次有非常认真在准备。 虽然成绩年后才能公布，他考完却是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考场的，体感不错，觉得自己踩线通过的可能性还是蛮高的。 与此同时，陆谦那边也为家里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经由柯铭多方打听，他们这边联系到国外一家高端的私人医疗机构。 这所机构近年来在肿瘤患者的靶向免疫双结合治疗方面，产生过很多技术性突破，与医药公司联合研发的新药虽然还没有大批量投入市场，但目前在临床应用的效果确实还不错。 陆谦先是以曲佳乐个人的名义给对方捐赠了一批目前市场上最先进的医疗器械，仅隔一周之后，又给其名下实验室拨去一笔数目可观的实验经费。 那边仔细研究过曲仲伯的病例，在确定目前研制的新药适用于他的病情后，经过远程的初诊与二诊，最终制定了诊疗方案，同意接收。 曲仲伯赴美的计划定下之后，赶在元旦前跨年这一天，借由这个机会，在悦景湾摆席将两家人聚到了一起。 陆谦派了司机回去老宅接父母，自己在公司处理完工作直接开车过来。 进门时拖鞋已经在玄关的位置摆好，人刚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桌上，一道雀跃的身影扑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姐夫你来啦！” 程敏在旁边皱眉：“诶呦祖宗，你先把你手上的面粉洗了行吗？” “沾陆谦一身，把他大衣都弄脏了！” 曲佳乐才顾不上那么多，噘噘嘴，白扑扑的手拉着陆谦胳膊就把人往屋里拽。 厨房案板上放着刚包好的饺子，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 曲佳乐端起一盘刚从锅里刚捞出来煮熟的饺子，趁厨房现在就他们两人，筷子夹了个最大的赶紧塞到陆谦嘴边：“我自己学着包的，莲菜馅。” “煮出来的第一锅就给你留着呢，你尝尝？” 陆谦就着他递来的筷子咬了一口，曲佳乐灼灼目光落在人身上，提溜着眼珠问他：“怎么样怎么样？还可以吧？” 男人将饺子咽下去，眉心微拧着，半晌才出声，看着他说了一个字：“烫。” 曲佳乐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烫了。” 说完鼓起嘴巴对着盘子呼呼吹了两口气。 陆谦看他这副样子可爱得紧，强忍住捏他脸蛋的冲动，淡定凑过来，问人：“今天怎么突然殷勤起来了，曲少爷又有什么指示？” 曲佳乐手边的动作停下，埋起头突然不说话了。 在心底组织起语言，思索了会儿，低低开口道：“我爸去美国治疗的事……谢谢你。” 顿了顿，紧跟着补了句：“也谢谢柯铭。” “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会记住这个人情，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加倍报答你们的！” 曲佳乐语气诚恳，说话之前像是酝酿了十足的感情。 陆谦听后却并没有很开心，抬了抬眉一脸怅然，调侃道：“这么早就给我发上好人卡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曲佳乐自然不懂人话里的深层含义，抬头望过来，迟钝地“啊”了一声。 一转眼，男人已经两步慢慢挪过来，将他笼罩在身型覆下的阴影里。 目不转睛望着他，勾勾唇满含深意：“你若非要用‘人情’这两个字来衡量咱们之间的关系……那你欠我的可就多了。” “绝对不是几个饺子就能还完的。” 第71章 曲佳乐一知半解眨眼，同样很认真地问：“那……你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会尽力。” 男人没有接话，笑容很浅，深幽的眼眸定定注视着他。 那眼里似乎已经写明了答案，曲佳乐切切探寻着，大脑不禁又陷入到混乱，与男人咫尺的对视间，心已经不可抑制地砰砰跳动起来。 周身环绕的气息陌生又熟悉，温暖中带着几分强势。 视线里，对方的身子缓缓俯下，垂落的掌心已经不知不觉钳住他的手腕。 曲佳乐意识一片混沌，放弃思考也放弃了挣扎，似乎只能跟随着本能指引，管他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耳畔一阵清晰的敲门声传来，顷刻间将他由坠落的渊底拉了出来。 陆谦松开对人的钳制，直起身子手插进兜里，沉眸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曲妙婷眼中几不可查划过一丝愕然，随后很快整理好表情，冲人开口：“佳乐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陆谦说。” 曲佳乐心跳平复，视线在男人与姐姐之间徘徊了一圈，虽然不知为什么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哦”了一声。 待人走后，曲妙婷站在曲佳乐方才的位置，背靠着厨房台面，忽而沉默下来，思索间目光变得悠远。 顿了顿，说：“爸爸这次去美国治疗的事，还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她这句话音落地，耳旁几不可闻，传来男人的一声浅笑。 曲妙婷皱眉，看向人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陆谦两手环在胸前，闲适地靠在桌角，与她并肩：“没什么，只是刚刚……” “某人才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曲妙婷笑着“哦？”了声，打趣：“看来我这个当姐姐的倒是慢人一步，这次算是输给他了？” 男人没再接话，唇角依旧微微翘着些弧度。 气氛在两人间猝然安静了会儿，曲妙婷欲言又止，忽然开口唤了他一声。 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上次说有喜欢的人，现在追到了吗？”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男人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曲妙婷轻笑，撩撩头发声音扬高了些：“加快速度啊你，等喝上你喜酒的那天，我肯定给你和新娘子备份大礼。” 一句话说完，声音却是不自觉放轻，又唤他：“陆谦，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我还是挺为你高兴的。” “但……” 虽然知道只是合作，用那个词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或许并不是很合适，曲妙婷斟酌了下，还是带着几分请求的意味开口：“咱们两个联合起来应付催婚、现在已经和平分手的事，能不能等爸爸病情好一些了再告诉他？”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我怕他受不了刺激。” 陆谦了解曲妙婷现在的困境，有些要求提出来也属人之常情。 况且总归欺骗了长辈们这么长时间，比起一次性在饭桌上把话说开，显然是之后循序渐进引导他们接受事实会更稳妥些。 闻言淡淡“嗯”了声：“看你，我都可以。” “看我？”曲妙婷舒口气，表情似乎轻松下来。 很快挑挑眉，开玩笑说道：“那我可就拖它个五年八年的，到时候你的新娘子等不及跟你一拍两散了，你就只能转身回来娶我了。” 陆谦自然不会把她这浑话当真，余光里映着人聘婷的身影，低头“呵”了声：“那倒是没这个可能。” “给你提供服务的时间已经结束，我就是再细致周到，这件事……也绝对是没有售后的。” 第37章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陆谦到达悦景湾后没多久，陆向远携夫人也一起过来了。 曲妙婷帮着保姆在餐厅摆盘，程敏拉了陆家夫妇去茶案边品茶聊天。 陆谦带着曲佳乐坐在长辈们对面，教他如何温杯添水，顺带着普及点茶道方面的知识。 陆谦继母本身也是个会来事的人，两家人许久未见面，如今刚聚到一起便拉着程敏嘘寒问暖，看上去竟是比自家人还要关心曲仲伯的病情。 她让程敏安心陪曲仲伯去美国治疗，国内这边一切有陆谦照看着。 程敏心里感动，握着对方的手连声道谢：“我们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佳乐一个人在国内上学，凡事还麻烦你们多照顾。” 陆向远闻言抿了口茶，叹气看向她：“我跟老曲多少年的交情？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是啊。”继母也附和着出声：“佳乐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跟在陆谦身后面转悠，这要是别人不好说，他跟着陆谦你还不放心呐？” “老陆之前有一次还跟我提起过，佳乐一岁生日宴的时候把他放在那儿抓周，满桌的毛笔啊、算盘啊他统统不要，连着挑了三次，最喜欢抓的还是陆谦的手，可见这孩子跟我们家也是有缘呢。” 女人眉眼含笑自说自话着，冷不丁提起当年的趣事，席间诸人陷入到回忆，跟着话头开始讨论起来。 曲佳乐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心里好奇得不行，小声凑到陆谦耳边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将泡好的茶汤过滤到茶海中，男人手中捏着杯子双眸垂落，像是没听到他问话一般神色平静。 曲佳乐仍是不死心，椅子一挪往人身边靠了靠，偷偷瞄了眼对面正在闲聊的程敏和陆向远他们，趁无人注意时，手伸到茶案下面轻轻挠了男人的掌心。 第72章 原本只是气不过想跟人恶作剧一下，谁承想下一秒手正往回缩时，却在桌案下被人牢牢地抓住。 曲佳乐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小心翼翼打量众人的反应，私下里却暗暗咬牙，鼓足了力气将自己的胳膊往回扯。 余光里，男人放在明面上那只手正气定神闲将茶汤从盏中过滤出来。 杯子送到嘴边甚至还能分神出来跟长辈们搭话，就着现下的话题时不时聊上两句。 曲佳乐腮帮子鼓起来，眉头深深拧在一起。 手被男人在下面就这么握着，喝了茶身子一暖，没一会儿掌心便溢出一层薄汗。 “祖宗，吊着个脸干什么，好端端的谁又惹你啦？” 听见程敏这么问，曲佳乐没好气，膝盖撞了撞身旁的男人，仍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陆谦放下手中的杯子，这时也凑过来，声音就在他耳边沉着：“是啊。” “谁惹你不高兴，你倒是说出来听听。” 随后勾唇，桌下的指尖却缓缓插入他的五指，两只手更加严密地贴合在一起：“今天这么多长辈都在，还能叫你受委屈？” “放心大胆地说，大家都会为你做主的。” 餐厅那边准备妥当，开饭前，陆谦撇下人独自去了趟卫生间。 男人出来在水池边洗手时，曲佳乐靠在门框上就这么一直愣愣盯着他。 想起之前果汁洒到裤子上那次，这小子也是这副神情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发呆。 陆谦收回目光抬了抬眉，打趣着问人：“你这是哪来的习惯？下次别站在门口了，直接跟我一起进去。” 曲佳乐步子往前挪了挪，看向他的眸光稍显迟钝，眼中写满了疑问。 时间过去这么久，人似乎还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想了想，锲而不舍地追问：“所以她们刚刚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一岁的时候抓周，真抓的是你的手吗？” 陆谦眼睫一眨不眨，带着点冷眼旁观的意味，垂眸打量着他。 不过几秒，人又开始自言自语：“你那时候，至少也有十岁、十一岁了吧？” “应该是有记忆的啊，难道连你也不记得了吗？”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却听见男人在耳边轻笑，眉尾上扬慢悠悠道：“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投来的视线忽而变得认真，男人颔首向前挪了几步，长臂绕过曲佳乐身后、由台面上抽了两张纸巾揉在掌中。 曲佳乐磨磨蹭蹭后退，后背抵在门边的墙上时，男人微挑的唇角附过来，压着声线不紧不慢地说：“我记得的事情，可多了呢。” “你生下来时候，就跟个小老头一样浑身皱巴巴的，躺在婴儿床里连奶瓶都抱不住。” “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睡醒就哭，看上去瘦瘦小小弱不禁风，嗓门却大得能把医院的整层楼惊动。” 男人低笑：“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你身上长满了疹子，阿姨用金银花煮水给你洗澡，我过去帮忙，你还尿在了我的手上。” 曲佳乐听得入神，嘴巴一张一合，最后皱了皱眉：“啊……原来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你看光光了……” “很稀奇么？”男人狭长的眼睫眯起来，饶有兴致，刻意放慢语速：“你小的时候，我还经常给你换纸尿裤，你的小……” 那个音节刚冒出一半，曲佳乐当即反应过来，抬手死死捂住男人的嘴：“流氓！不许说了！” 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明亮，陆谦轻笑，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半晌，钳着骨腕将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轻声轻气道：“这就流氓了？” “那我劝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低头覆下来时，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脸颊：“我这儿还有更流氓的事没说呢。” “以后有机会，一定详细又深入地，跟你好好交流一下。” - 保姆今天大展身手准备了十几道菜，色泽明艳荤素搭配，好几样都是曲家姐弟平日里吵着要吃的。 曲仲伯自己虽然碰不得酒，招待客人拿出来的可都是珍藏了好多年的陈年佳酿。 陆谦酒量其实算不上很好，近年来需要他亲自出席应酬的场合，已经很少有人敢故意给他灌酒了。 今天顾及着没人能陪陆向远小酌，男人不知不觉就饮得多了些。 肚子里除了曲佳乐给他喂的那两个饺子也没垫上什么吃食，几杯过后，竟出奇觉得头有些晕。 自打知道自己生病以后，曲仲伯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了。 话匣子一打开，拉着陆向远谈天说地，忆往昔、谈未来，话题不知不觉就扯到了陆谦和曲妙婷身上。 “这一闪过年，眼看着两个孩子就三十了。” “三十好哇！三十岁正是成家立业的好年纪。” 曲仲伯自顾自感慨着，试探的目光投向身边好友：“我得了这个病，以后的日子可就没个定数，不知还能剩下多少和儿女们团圆的好光景。” 人说着叹声气：“要是心里头最牵挂的事能有个着落，来日就算真叫阎王爷把我的命给收走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他这边话锋突然一转，席间氛围蓦地安静下来。 程敏曲佳乐两人面面相觑，陆谦捏着酒杯沉默。 陆向远看了眼身旁的夫人，与其交换过眼神，筷子由手中放下、轻轻扣在了桌面上。 第73章 还没等人接话，曲妙婷先一步出声：“爸，大过节的，咱能不能不说丧气话？” “现在任何事都没你的身体重要，你要是真舍不得我们，那就配合医生积极治疗。美国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你这点小病，对人家来说真不算什么的。” 曲妙婷这么说，一来是为了宽人心，二来也很自然地将话题给岔开。 曲仲伯听后却一脸严肃：“你这孩子，我跟你陆伯伯说话，你在这儿插什么嘴？” “我不是故意的。”曲妙婷陪着笑，朝男人所在的位置使了个眼色：“我是看陆谦好像有点醉了，你在这儿一个劲念叨个没完，也不看他还能不能撑得住？” 深知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她这边灵机一动，只能想办法先把陆谦这个“当事人”给支开。 于是故意冲人抬了抬眉，问他：“楼上客卧都是收拾好的，你要是实在难受得不行，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一下？” 男人饮酒后虽然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但眸色也确实不如素日里清明。 程敏拿不准人是不是真的醉了，凑上前关切询问：“是啊，陆谦。” “你就当这是在自己家，不舒服就上去躺着，千万别跟叔叔和阿姨客气。” 陆谦放下酒杯单手搭在桌面上，颔首默了默，视线几不可察自曲妙婷的身上一扫而过。 半晌过后，扶着椅背由座位上晃晃悠悠站起来，低低“嗯”了声。 路过曲佳乐身边稍有停顿，面上表情却毫无波澜，收回视线没有再做声，若无其事地缓缓向二楼走去。 陆谦这么一离开，曲佳乐吃饭的心思瞬间没了大半。 在这儿听他们说话也觉得无聊，刚好天冷了也寻思着回屋拿几件厚衣服带走，于是趁席间无人注意时，自己也悄默声息上了楼。 曲佳乐原本是打算回自己房间的，台阶上到中途，手机里突然来了条短信。 人一边低头解开锁屏查看、一边继续往前，够到门边的扶手时，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屋里，想也没想，就这么推门走了进去。 直到眼前陷入到一片漆黑，人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原是走错了房间。 灵醒过来、关门正准备退出去，猝不及防，一个力道卡在他细瘦的骨腕上，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拽进了一室黑暗里。 曲佳乐背部抵着冰冷的墙面，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已然落入一个带着微醺酒气的怀抱。 那道身躯伏在他肩头，没有给予身体全部的重量，微躬着腰，下巴浅浅埋在他的肩窝上。 于黑暗中屏住了呼息，曲佳乐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来得太过不真实，明明早已不是第一次被陆谦抱着，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气氛间流转着莫名的暧昧与缠绵。 男人呼吸有一些重，呵出的酒气飘然落入曲佳乐脖颈，引得他忍不住微微往回缩了下。 “别动。”黑暗里传来男人微哑迷离的声音，双臂收束起来将他箍得更紧：“再让我抱一会儿。” 曲佳乐整个人僵愣在原地，脑中全然被纷乱的思绪占据，身体却一动不敢动，只能这么傻乎乎地任由人抱着。 时间在长久的静默中一点点流逝，曲佳乐逐渐开始有些撑不住，小腿站得有些麻了，这才调整了呼吸。 但仍是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出声：“姐、姐夫，你好像是，认错人了吧……” 一句话浅浅落地，耳畔却迟迟不见对方的回应。 也不确定人到底是醉了还是抱着自己睡着了，曲佳乐抵在人小腹上的食指屈了屈，绕到旁边，隔着衬衫薄薄一层布料去挠男人的腰窝。 耳边传来闷闷的抽气声，曲佳乐抿着唇偷笑，以为自己在人身上的恶作剧奏效。 肩窝处的压迫感骤然减轻，还未等他回神，下一秒，却被男人掌心扶住了后颈。 温热的薄唇覆下，曲佳乐瞳孔骤缩，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可男人显然并不满足于此，齿间轻咬，轻而易举便撬开他的唇。 在人毫无防备的震惊中，将他软嫩的舌尖吮住，整个含进了嘴里。 第38章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 曲佳乐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处在怎样的时空里，大脑一片混沌，只是不由自主跟随着对方，遵循本能做出一些生涩的回应。 男人的节奏不疾不徐，即使在醉意中也对他流露出极大的耐心。 夹杂着淡淡酒味的吻濡湿而绵长，是曲佳乐的第一次，即使是同错误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发生，也没有让他生出半分抗拒。 紧绷的下颌在对方熟稔的引导中逐渐放松下来，胸腔里所剩不多的空气被一丝丝掠夺，仿佛越是缺氧想大口呼吸，就愈发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曲佳乐脑中一片混乱——这太离谱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潜意识已然拉响了警铃，可就是无法阻止对方与自己一同停下来，贪心又眷恋地汲取，被人这么牵着引着，去探寻心底深处那份无人知晓、最隐秘的快乐。 直到走廊里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男人像是上了瘾，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曲佳乐却强行拉回神志，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用尽全身力气将人一把推开。 踉跄着去到门边，曲佳乐将屋顶的大灯打开，视线脱离黑暗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照，灼痛眯起了眸子。 第74章 男人亦是没有将眼睛睁开，眉心皱起，靠在墙边揉捏着额角。 约莫察觉到屋内的动静，很快有人压下扶手将门推开。 曲佳乐战战兢兢朝人望去，这才发现原是家里的保姆阿姨端着餐盘进来。 “佳乐你在啊，我是来给陆先生送醒酒汤的。” 保姆穿着围裙径直走向床边，而此时男人也晃悠悠跟了过来，坐下后背靠着床头，眼神迷离叫人分不清是醉是醒。 “太太担心陆先生的状况，特意叮嘱过让看着他把这个喝下去。”人说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似是有些急切：“楼下那儿还等着切水果呢，你在就太好啦，那这里就交给你，我就不管了哈。” 说完拍拍曲佳乐的肩，很快便转身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室内气氛陡然陷入到沉寂，曲佳乐心脏在胸腔里砰砰鼓动，鼓起很大勇气才重新抬眸，试探着望向面前的男人。 那双漆黑的眼眸被酒意侵染，带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与迷蒙。 男人安静又专注地盯着自己，不曾开口发出过声音，曲佳乐心里却更加没底，一时间拿不准刚才那荒唐的一幕还要不要在人面前提起。 想起保姆方才说过的话，曲佳乐看向盘子里那碗醒酒汤，双手捧着将碗端起。 指尖捏起勺子之时，一股突入其来的情绪上涌，突然就很想拉住人问个明白：你现在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意识是清醒的吗？知不知道刚才是谁在和你接吻？ 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姐姐？ 话还未出口，男人的嘴巴却已经微微张开。 看到人舌尖的那一刻，方才黑暗中的记忆似海水般向他侵袭，唇间似乎还停留着男人留下的温热触感，曲佳乐心悸，勺子终是在手中没有拿稳，又“当”地一声摔回到汤里。 恰好这时，曲妙婷也上楼来了。 曲佳乐回头望向姐姐，眼底尽是藏不住的忐忑与心虚。 待人走近时，他将手里的汤碗塞给对方塞过去，没再看身后的男人一眼，慌慌张张跑向门外。 曲妙婷上楼原本是有事要跟他交待的，看人这副做贼一般的模样，皱皱眉疑惑道：“他脸怎么这么红？” 说罢回眸瞟了眼陆谦：“你给他也喝酒了？” 男人颈间的喉结微动，头靠在床头的软垫上，闭着眼许久未曾回应。 沉默片刻，被酒气浸染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微微带着些哑，低沉又温柔地“嗯”了一声。 曲妙婷下楼时，刚好见弟弟从卫生间里出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时，人先是魂不守舍地一直盯着她看，之后像突然回魂了一样，拉着她的手一同站在客厅酒柜的咖色玻璃前。 “姐，你说咱们两个长得像吗？” 曲佳乐一边对着镜子端详，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亲姐弟之间，会不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连身上的味道也是一样的吗？” 曲妙婷是不怎么喜欢狗的，恰好看见弟弟皱着鼻子扒在自己胳膊上闻来闻去，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一巴掌呼过去将人拍开：“你有病啊？！” 曲佳乐点点头，心道我是有病，我怀疑自己得了臆想症。 所以刚刚楼上那一幕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对吗？ 正思索间，程敏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你陆伯伯他们准备走了，陆谦呢？他怎么样？” 曲妙婷朝二楼望过去一眼，无奈“嗤”了声：“刚把汤喝下就睡着了，看来这次确实醉得不轻。” 说到最后摆摆手：“算了，今晚就先让他在咱们家住下。” “反正房间也够用，就先不回去了。” — 跨过元旦，为了迎接新气象，曲仲伯特意换上程敏给准备的唐装。 曲佳乐打着哈欠下楼时，老爷子正坐在餐厅的圆桌前服药，看见他过来，话没多说，从报纸下面抽出个红包放在了桌上。 “今年春节咱们全家人没办法一起过，这是提前补给你的。” 曲佳乐闻言朝桌上瞟去：“我都已经二十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里用得上压岁钱啊……” 话虽这么说着，手却很诚实地将红包抓过来，塞进卫衣口袋里拍了拍。 曲仲伯看着他“哼”了声：“你就是长到八十岁，只要我还活着，在我眼里就永远都是孩子。” “我倒是巴不得你争点气、快长大能独挑大梁呢，你倒是出息一个给我看看啊？” 曲佳乐现在是绝对不敢跟人顶嘴的，虽然都是些老生常谈，但也只能瘪嘴老老实实听着。 陆谦和曲妙婷去车库里拿了点东西，回来时正赶上保姆将热好的牛奶端上来。 曲妙婷紧挨着程敏拉开椅子，左边刚好还留出一个空位。 陆谦由人身后经过，绕桌子半圈，最后却在曲佳乐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将剥好的鸡蛋放进盘子里，程敏笑眯眯看向对面的男人：“陆谦啊，昨晚睡得还好吧？” “阿姨熬的那个醒酒汤可是自制的配方，你要是觉得好，就让妙婷把做法发给你。每次酒后喝一碗，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绝对不会痛的。” 曲仲伯收好手边的报纸，见状也插话：“我这次拿的酒度数是高了点，可也不是叔叔说你…” 人皱着眉将食指伸出来：“生意现在越做越大，酒量怎么反倒不如以前了？” 第75章 “感觉你也没喝多少，怎么这么容易就醉了呢？” 保姆将烤好的面包端上来，陆谦收回目光，挽起衬衫袖口淡淡一笑：“昨晚其实还好，没有醉得很厉害。” 男人这一句话音落地，曲佳乐手里咬过一口的面包片没拿好，“啪”一下掉在了桌上。 程敏每次看到他这副笨笨的模样心里都着急，叹声气冲人扬了扬下巴：“傻愣着干嘛，快把边上那杯牛奶给陆谦递一下啊。” 曲佳乐心里正思索着陆谦所谓“没有醉得很厉害”究竟能到哪种程度，闻言回神，后知后觉“哦”了声，连忙将手边的热牛奶端起，小心翼翼捧着给人送过去：“姐、姐夫，小心烫……” 男人伸手来接的时候，曲佳乐胳膊下意识往外转了下，以免两人的手指在杯壁上碰到。 “谢谢。” 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和昨晚说“别动”时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一些撩人的片段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引得曲佳乐脸上不由自主一阵灼烧。 没一会儿，又听见程敏隔着圆桌在对面唤他：“这孩子，我叫你两遍了，发什么呆呢！” “一会跟陆谦回去多带几件厚衣服，我听说过一阵子要下雪，把你那鹅绒服找出来拿上。” 程敏这么交代本也没什么问题，琢磨起其中的字眼，曲佳乐心却暗暗悬了起来。 虽说陆谦醉酒、不一定记得昨晚吻错人的事，可一想到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要单独相处，他还是无可避免感觉到尴尬，于是结结巴巴地紧张道：“不、不用，姐夫直接去上班就好，我自己打个车也能回的。” “大过节的，谁要去公司上班啊？”程敏拧着眉一脸疑惑：“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 “第一天认识陆谦啊？怎么还客气上了。” 曲佳乐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把头埋下去，闷闷啃了口面包。 陆谦的车还是在院子里停着，两侧的窗户降下来透了会儿气，叫上曲佳乐拿行李出发。 副驾驶的门打开后，人却只是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半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陆谦手扶着车门，挺阔的黑色大衣衬得他神情冷峻，望过来的眼神却是若有所思。 曲佳乐站在原地想了想，咽了口唾沫：“姐夫，我一会儿要去趟学校，咱们不顺路的。” 说着冲人干笑笑：“要不……你先自己回家吧，今天就不等我了。” 元旦期间学校里放假，陆谦实在想不出人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一定要现在过去。 半晌后勾唇一笑，甩手关上了车门。 男人手揣进大衣兜里，皮鞋踩在石板路上一步步向他走近。 与人面对面站定，居高临下颔首打量着他，眯了眯眼突然出声：“曲佳乐，你躲我啊？” 曲佳乐闻言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但仍是装得大咧咧：“没有啊！” “绝对没～好端端的，我躲你干嘛？” 男人眼底的眸色平静，闻言不置可否，气氛当即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 须臾后，只认真问他：“你确定不跟我上车？” 曲佳乐目光坚定，拨浪鼓似地摇摇头。 “好。”陆谦笑着接话，言语间没有半分勉强的意思。 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刚欲转身之时，脚步却忽然停下：“现在不回，晚上总是要回来的吧？” 曲佳乐眼睛瞪大、不知所措张了张嘴。 男人莞尔，不紧不慢从兜里拿出车钥匙：“我在家等你。” 说完淡定收回目光，回到车边，唇角弧度几不可察微微勾着。 开门后，余光瞟过来一眼——罢了，随他吧。 某些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的。 第39章 “承担不了失去的后果” 元月中旬，曲仲伯在程敏与女儿的陪伴下，终于踏上前往美国治疗的路途。 当天陆谦带着曲佳乐一同来机场送行，曲妙婷带着人去办手续，曲仲伯和程敏相互搀扶着，站在机场大厅跟他们最后说几句话。 曲仲伯拍拍儿子的肩，眸光满是不舍，须臾后转头看向陆谦：“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人说着微微一笑，表情略带几分严肃：“他跟着你我是绝对放心的，但你也别太惯着他。” “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别心软，该罚就罚，该骂就骂，千万别因为顾忌着我和你阿姨手下留情。” 陆谦冲人颔首，目光柔和中透着肯定：“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曲佳乐站在边上瘪了瘪嘴，听见大厅里广播的航班信息，心头忽然一酸。 纵使平日里总是“老曲、曲仲伯”地叫着，如今也不由自主变得煽情起来，颤声唤了句：“爸～” “去那边一切顺利，凡事多听医生的，我会经常打电话跟你们视频的。” 曲仲伯和程敏点头，拉着手边的便携行李箱转身，挥手时冲两人笑笑：“等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再好好聚。” “你们也照顾好自己，别让长辈们操心。” — 期末考试后转眼便要放寒假，许是冬季气侯干燥的缘故，曲佳乐最近两天早起偶尔会有几声咳嗽。 陆谦的工作安排临时有变动，近一周基本都是早出晚归，虽然有发信息督催他每天喝梨水，但终归是没精力时刻盯着他。 第76章 男人不在的大多数时间里，曲佳乐基本是没有自控力的。 大冷的天冰激凌照吃不误也就算了，明知自己咳嗽，还天天惦记着美食城新开的那家麻辣小龙虾。 这次原本是要约潘洋一起的，电话打过去却从对方口中得知另一件事：“去年咱们本来计划去的那家过山车主题乐园，你还记得吧？” “那家游乐园月底就要停业了，据内部人士透露好像是被一个挺有钱的老板给收购了，说是要设备换新改变经营模式，再开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因为生日那天晚上陆谦带给自己的惊喜过于深刻，这家主题乐园于曲佳乐而言意义一直挺特别的。 现在突然听说要停业，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思及此处，当即提议和潘洋约上几个朋友再去玩一次。 两人商定好计划，曲佳乐过后想了想，便把电话给温聆打过去，打算这次也一起叫上他。 工大往年的放假时间一向是所有高校里最早的，曲佳乐寻思着温聆已经闲下来，这次多半会答应。 谁承想电话接通后，对方的声音却时有时无，语气也是犹犹豫豫的，听筒里还时不时传出几条信号中断的滋啦声。 怕人现在正忙着，曲佳乐不敢耽误对方时间，简单几句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猝不及防，却被那头的声音叫住。 默了半晌，只听温聆颤抖着低声：“佳乐，我手机快没电了……” 之后又是一阵刺耳的干扰，曲佳乐举着手机很努力想听清，对方的声音却是始终是断断续续的。 但那句最重要的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温聆在电话里向自己求助。 “可不可以请你想办法……来接一下我？” 收到温聆传来的定位，曲佳乐没多犹豫当即出发。 目的地按理来说也不远，就在市区周边的森林公园。 温聆说自己脚崴了，曲佳乐心思简单，只想着把人接回来就万事大吉，一来一回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可到地方后按照定位上的地点一路找过去，这才发现对方所在的位置根本就不属于公园的常规游览区，而是一条未经开发且特别偏僻难行的小路。 曲佳乐找到温聆的时候，人正在杂草堆里的一块石头上坐着──身上的羽绒服被刮烂一道长长的口子，裤子上满是脏污，脑袋在膝盖间低低地埋着。 曲佳乐走近时，温聆察觉脚边的动静，由瑟缩中缓缓抬头。 两双眼睛对视间，曲佳乐神情微滞，视线慌张定格在对方左侧脸颊那道鲜红的血印上：“温、温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不妨碍在曲佳乐的认知里，温聆一直是个乖巧又漂亮的男孩。 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划的，如今这么一道深深的口子留在脸上。 要是之后能长好也就算了，可若是留疤，这么一张俊俏的脸就这么毁了，那得多可惜啊…… 相比于他的感慨，温聆对此反应却平淡得多，依旧有心思对他笑着说“没事”。 曲佳乐才不会真的相信，他分明看到了，人眼中尽是难以掩藏的落寞。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两人不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多耽搁，曲佳乐在手机导航上查找了返程路线，这才扶着温聆、小心翼翼一同往山下走。 当被问到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儿时，温聆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半晌后才告诉曲佳乐自己是被纪浔骗过来的。 昨晚上纪浔突发奇想说要带他来爬山，温聆兴高采烈以为是人终于腾出时间和自己约会，为此还特地准备了水和食物，提前好好规划了一番。 可真等他们爬到了森林公园的山顶，温聆这才知道原是这个地方新开了一家有真人npc扮演的主题鬼屋。 纪浔知道他胆子小，所以之前含糊其辞并未言明。 当时在场的还有纪浔社团里认识的几个朋友，饶是有这么多人结伴一起，温聆还是没有办法突破心里的恐惧，一番挣扎后提出自己在外面等着。 纪浔却觉得他扫兴，说什么都要拉着他一起。 温聆害怕得不行，被人连拖带拽眼看着就要踏进鬼屋的大门，吓得蹲在地上一下子哭了起来。 瞧见他这副德行，纪浔觉得自己当着朋友的面丢了大人，怒气丛生，指着鼻子直骂他没出息，让他现在就滚。 等纪浔和那帮人一起进去后，温聆抹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默默无声地一个人原路返回。 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不在焉、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路痴，恍恍惚惚走了好久，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这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路上。 正想着拿出手机查看导航，却一不小心踩空摔进树枝密布的土坑里。 艰难爬出来后发现脚扭伤了，就连手机也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五的电量。 再后来的事，即使不用多解释，曲佳乐也知道了。 要不是看在这人是纪云淮侄子、温聆又受伤的情况下，曲佳乐现在真的很想找去那家鬼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渣男纪浔狠狠咬上两口。 谈恋爱哪有像他这样的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扶着温聆暗暗磨牙，人正气呼呼思索间，头顶忽而传来一阵滚滚雷声。 曲佳乐心里一惊，抬头便看见漫天密布的乌云。 第77章 山间气候就是这么多变，两人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躲避，豆大的雨点就已经噼里啪啦落下来，重重砸在他们脸上。 饶是自己心里也十分害怕，曲佳乐却明白现在绝对不是该哭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和温聆一起快点下山。 山间小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泥泞湿滑，两人各自将棉衣的帽子套在头上，相互搀扶着继续前进。 为了查看导航，曲佳乐将手机牢牢抓在掌中。 可就是这么猝不及防，昏暗的视线里，他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秒，身子便不受控地跟随着惯性向前涌去。 手机脱离指尖，转眼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掉进山坡下的草堆里。 曲佳乐摔倒后，膝盖正好跪在一块石头凸出来的棱角上，温聆下意识想要去拉他，但因为行动不便，轻而易举就被他带倒。 两具身躯紧挨着，不知往山坡下滚了多远的距离。 钻心的剧痛从脚底直窜向胸口，曲佳乐躺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坐起身，拉着温聆由一片泥泞中艰难站起来。 两人身上几乎要被大雨浇透，天色完完全全黑了下来，即使对望也只能看到彼此的轮廓。 没了手机，现在无论是对外求救还是自己走出去，瞬间都变成一种奢望。 “对不起，佳乐。”耳边传来温聆的低声抽泣：“都怪我，不该把你找过来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曲佳乐知道这其实并不是温聆的错，可他也确实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心头被强烈的恐惧笼罩着，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窝在一个暖和的地方放声大哭，自顾尚且勉强，安慰人给人宽心的话，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两人继续这么走下去，还不知会在山里迷成什么样，只能姑且先找棵大树避一避雨。 衣服被雨浸过寒津津粘在身上，曲佳乐冻得缩起了脖子，神情空洞背靠着树干。 调动不起多余的情绪，这一刻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好后悔自己这段时间对陆谦总是躲躲闪闪的，不就是被人亲了一下么，自己到底在扭捏个什么劲？ 出门之前为什么不主动给人发条信息说一声？ 为什么要打车，陆谦那儿明明有司机，跟他开个口的事自己到底在倔强什么？ 也不知男人今晚到底回不回家，要是这几天都住在公司，等他发现异常再找到这儿来，会不会自己尸体都已经凉了…… 耳边温聆的道歉声还在继续：“对不起佳乐，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曲佳乐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手掌轻轻拍在对方的背上。 现在只寄希望于景区有巡逻的人能发现他们，或者等到天亮再想办法摸索出去。 气氛一片死寂之时，他听见温聆颤抖着问：“佳乐，这林子这么大，要是一直走不出去、或者一直没人找到咱们，又该怎么办呢？” 曲佳乐也不知道，眼底神情茫然又绝望。 他幻想着能有奇迹，希望眼睛闭一下再睁开，自己期盼的身影就能立刻出现在面前。 曲佳乐想了想，上次那突如其来的一吻之后，自己与男人独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 除去人工作方面的原因，也怪自己潜意识对问题的回避。 曲佳乐后悔了，他就不应该这么怂。 就该拉住男人告诉他，那晚强吻的的人不是姐姐而是自己。 不就是初吻被夺走了么？坦然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已经原谅他了！ 甚至只要他还愿意罩着自己，想亲多少下、想对自己做任何事都行。 因为就是在这一刻，曲佳乐突然发现自己并承担不了失去陆谦的后果。 只要有男人在自己身边，天大的麻烦都可以被解决，在最无助的时候，只有男人的存在才能给自己最需要的安全感。 他分不清这种感情究竟算什么，算什么都行，只求求人能快点出现。 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 只有待在男人的怀里被他紧紧抱住，那种感觉，才是最真实的。 第40章 “那我是什么？” 山间骤雨来得急退得也急。 月光从云层里一点点冒出来，空气中潮湿的土腥气却久久挥之不去，地上斑驳的树影摇曳，无声无息融进浓重漆黑的夜里。 远处出现第一缕强光手电筒扫射的光线，温聆深吸口气激动拍了拍曲佳乐，两人互相拖拽着迈步向前用力挥手，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 直至看到着装统一、背着绳索器具的景区管理和消防员出现在面前，两人的求救声方才止息。 景区大门外拉起长长的警戒线，闪烁警灯刺入曲佳乐迷离的双眼。 神志恍恍惚惚间，人抬起头，从乱流中一眼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视线一动不动投在自己身上，沉默地站在警车旁边。 周遭所有的杂音瞬间被屏蔽，曲佳乐脚步缓慢挪动着，强忍住眼眶的泪意，一点点向着男人身边走过去。 助理手里抱着两件被子一样又宽又厚的羽绒服，见状先一步迎上来，将衣服的拉链解开，敞开披在曲佳乐身上。 随后看了眼旁边，把另外一件交到温聆的手里。 曲佳乐浑身泛着哆嗦，湿润的眼睫下眸光切切，如今走近，却忽然没了与男人对视的勇气。 第78章 埋下头，委屈抿住了嘴。 自己从小到大捅过的篓子不少，能把警察消防员全都给惊动的场面这还是第一次。 看男人凝神望着自己长久不出声，曲佳乐心头一凛，以为一定会遭到责骂。 谁知人只是掐了手边的烟，抬手将他绒绒服的衣领往中间拢了拢，问他：“冷吗？” 曲佳乐摇摇头，牙齿在唇间轻轻打颤，看男人凝眉，很快又诚实地点了几下。 陆谦单腿弯曲蹲下来，扣住长款羽绒服的锁扣将拉链一拉到顶，起身后为他把帽子罩上。 助理往掌心哈了口气，看着几人出声：“车里开着暖气，大家别在这儿站着了。” 曲佳乐没敢出声，抬眸小心翼翼打量男人的反应。 陆谦摸他的脸，拿下粘在脸颊的一片树叶，示意助理开门，身体往旁边错了一点。 而也是走近了曲佳乐方才注意到，男人脚边堆了满满一地的烟头，一眼望过去，根本数不清今晚到底抽了多少。 曲佳乐和温聆一起上了车，警察的笔录也是在车上做的。 助理倒了热水分别递给他们，陆谦则留在外面跟救援队的人交涉。 曲佳乐将车窗降下来一点，嘈杂的噪音瞬间涌至耳边。 穿着消防员制服的两人站在陆谦对面，从对方的话语中，时不时能听见类似于“医院”“观察”此等有关的字眼。 他看见男人点头、同对方握手，之后解了大衣的纽扣转身走回副驾。 曲佳乐也收回目光，将车窗升起来，脑袋疲惫地靠向座椅后面。 副驾的车门关上，男人抚了抚腕间的手表，没有再回头看过他和温聆。 须臾后启唇，余光留给驾驶座上的助理，只语气淡淡镇定说了两个字：“回家。” 家庭医生赶在一行人之后进门，为曲佳乐和温聆量血压、做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 人在临走前留了些驱寒的冲剂和涂抹外伤的药膏，看温聆脸上那道口子伤得尤其严重，因此还特意嘱咐，应该尽早找专业的皮肤科医生再评估一下。 两人分别占了主客卧的卫生间洗澡，曲佳乐行动较快，先人一步出来了。 陆谦拿着浴巾等在外面，给他把头发上的水珠擦掉，又用吹风机帮他吹干。 等人乖乖在床边坐下，这才把棉签从塑封里抽出来，一条腿跪在地上给他上药。 曲佳乐在山坡上那一下着实摔得不轻，膝盖骨上淤青已经变成了黑紫色，脚腕骨处的袜子被树枝挂烂，附近皮肤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男人将他的脚腕捧起来，让他脚丫踩在自己的膝盖上。 棉签擦过伤处的时候有点蛰，曲佳乐条件反杀往回缩了下，却很快被男人干燥的掌心钳住。 看人眉宇间埋着一抹郁色，曲佳乐咽了咽口水，斟酌了好一番这才出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今天的事情，对不起……” 陆谦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他，眸光平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从公园门口碰面到现在，男人确实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如今态度也算得上温和，投来的视线里，却几不可察透着丝凉薄。 他越是这个样子，曲佳乐心里就越是没底，低头，咬着唇嗫喏：“可我总感觉，你在生气……” 男人敛着眸沉默，任凭时间在无声无息的对峙中悄然划过，凝视人膝盖上那一块青紫的伤痕却无以辩驳——因为曲佳乐的感觉是对的。 这次如果不是纪浔那小子多少还有点良心、把温聆失踪的事情告诉了纪云淮，而家里那件登山用的冲锋衣又恰好不见了，他怎么也不会把这些看似不相关细碎的线索联系到一起。 警察调取了景区门外的监控，知道人至今还困在林子里下落不明，当时能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天际边第一声雷电划破夜空时，随之而来便是堕入深渊般的恐惧。 陆谦承认自己当时已经慌了，只能通过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来压制情绪。 他一心期盼着人能平平安安被找到，但要真是出了个三长两短…… 之后就是和纪云淮撕破脸，他也一定要把纪浔这个杂碎给宰了。 怒气上头时确实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可事后静下心来想想，这件事和人家纪浔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曲佳乐却选择一声不吭，不做任何准备单枪匹马就这么找了过去。 之前的这么多年，遇到应对不了的问题他都会第一时间向自己求助，现在人是长大了没错，脑子也可以继续不聪明，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反倒越来越疏远了？ “你爸妈临去美国前，我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照顾你的。” 思绪回转，男人说着顿了顿，喉结在颈间轻滚一下：“但你要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以后都不再需要我了……” “我放你走。” 虽然这四个字由他口中道出已是无比地艰难，但他还是说了，声音沉着，咬字还算清晰。 曲佳乐脸上却当即浮现一抹慌张的神情，攀住他的胳膊：“没有！不是这样的！” “温聆当时说他手机没电了，我一着急就没想那么多。”床边的人极力辩解：“我其实后来真的很后悔，应该第一时间先来找你的，或者让你告诉纪浔的小叔也行。” 第79章 人说着大喘口气，咳了两声：“我没有办法放着温聆不管，纪浔这件事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赶过去，看见温聆脚扭了一个人坐在路边那样子究竟有多可怜！” 明明他自身状况也不怎么乐观，现在却还有心思为别人打抱不平。 陆谦眉心蹙起，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望过来，默了半晌，手在人耳垂间摩挲：“纪浔那笔帐还没算完，之后自有人会收拾他。” “但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男人说着叹气：“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凡事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也顾及一下我。” “就算我对你来说无足轻重无关紧要，你身后还有姐姐和父母，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想想他们该有多伤心？” “所以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陆谦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就这么点到为止吧。 人既然已经吃过教训，很多道理自然会明白，自己叮嘱太多反而显得啰嗦。 于是摸摸他的头，很快又换了个话题，问：“刚才山里面打雷了，怕不怕？” 曲佳乐情绪松懈下来，现在才敢明目张胆直视他的眼睛：“怕死了，我当时超级想你的。我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了……” “后来呢？”陆谦问他：“你怎么办的？” “我们找了棵大树避雨。”曲佳乐小声。 “雷雨天不能待在树下，这个知识点，小学就学过了吧？” 曲佳乐果真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委屈嘟嘴：“忘了……” 风雨里折腾了一夜，陆谦其实已经很疲惫了。 如今看见人全须全尾坐在面前，揉揉发胀的眉心，只道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后话，人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 默了半晌，收拾地上药包，起身准备往屋外走。 刚一转身，背后一双手却在这时覆上来将他牢牢抓住。 曲佳乐五指勾在他的指尖，发出的声音怯怯，这次没有叫他“姐夫”，而是低声唤他的名字：“陆谦。” 斟酌了一下，开口：“你对我来说，才不是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人。” 男人背对着他没有回头，肩膀隐隐约约绷着，过了好久才随着呼吸有了些起伏：“那我是什么？” 曲佳乐如鲠在喉，一颗心忽上忽下地忐忑。 顿了顿，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但我刚刚被困在山里的时候，想明白一件事。” “我好像…一点也离不开你了。” 第41章 “真的不会疼吗？” 半夜不方便在厨房折腾，家里食材又有限，陆谦最终只给两个小孩下了锅酸汤挂面，一来充饥、二来帮着他们驱驱身上的寒气。 纪云淮与柯铭远在令一所城市出差，现下已经买了最早一班回程的机票，但最快也得天亮之后的中午才能赶到。 家里的空房是足够几人睡的，曲佳乐却偏要和温聆挤在同一间客卧。 刚刚回来时在车上眯了一小会儿，曲佳乐躺到床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遂拉温聆在枕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他邀请对方明早起床去隔壁看自己那一屋子乐高，还问跟温聆提起当时其实不该在大树下避雨，温聆本就不是很健谈的性子，现在又受了惊，回应起来也有点心不在焉的。 曲佳乐不是察觉不到人情绪的低落，一直寻思着说点什么话才能安慰到他，可自己嘴笨，琢磨半晌最后也只能嘀咕两句跟着吐槽：“纪浔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温聆，你要是不想见他，要不然就先别回家了，留在这儿和我一起住吧？” 温聆侧躺在枕头上眨眨眼，黑暗中的眸子明亮却又茫然，半晌才喏喏回话：“不好吧，这里毕竟是陆叔叔家……” 听见“陆叔叔”这三个字，曲佳乐没憋住，“吭哧”一声笑了出来。 缓了缓道：“也对，按照你和纪云淮之间的辈分，好像是应该这么叫他。” 曲佳乐现在还有心思笑，温聆却一直蔫蔫的，两人躺着气氛就这么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佳乐，我想和纪浔分手了。” 曲佳乐没有觉得很意外，但还是忍不住问：“是因为他不喜欢你吗？” 说着瘪瘪嘴“哼”了声：“分手归分手，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既然在一起当然就要对你负责，可你看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好聚好散吧。”温聆说：“我也没什么需要他负责的，从始至终都是我在倒贴。可我现在累了，贴不动了。”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算了。” “怎么就没损失了？”曲佳乐脑袋支在枕头上，凝眉望过来：“你们在一起谈恋爱，他对你想亲就亲想抱就抱的，你们、你们……” 人说着说着，忽然语塞了，脸颊不自觉有点烧：“我没谈过恋爱，所以也不太懂，男生和男生之间…” “反正你不能被他白白占便宜啊！” 温聆约莫能理解他想表达什么，知道他是真心为了自己好，遂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笑笑说：“男生和男生之间当然可以，但是我们没有过。” “那种事……”人说着顿顿：“是要建立在互相喜欢的基础上，他又不喜欢我，所以我不会让他碰的。” 曲佳乐一知半解听着温聆讲话，自己心里也开始暗自琢磨。 第80章 想着想着，思绪不知怎么就跑偏了。 所以只要确定了是那种相互喜欢的关系，就可以让对方碰吗？ 男生和男生之间，具体要怎么做呢？之前没有弄过的话，真的不会疼吗？ 好可惜温聆也没什么经验，不然还可以找他咨询一下。 回过神来，曲佳乐却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不对！找别人咨询这些做什么啊？ 有没有经验可以借鉴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话赶话聊到了这儿而已，自己现在的好奇心已经变得这么重了吗？ 剩下的问题不敢再深想，人强行压下心中的局促，闭眼用被子蒙住了头。 - 纪云淮一路风尘仆仆终是在中午之前赶到，进门与陆谦交换过一个眼神，转头望过来，沉眸打量起温聆脸上的伤。 温聆顾忌着脚伤没有站起来，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抬头，怯怯喊了声：“小叔……” 纪云淮淡淡“嗯”了声，表情看不出波澜，卸了手上的沉香串珠放进兜里：“自己能走吗？” 他这一声话音落地，温聆脸上却显现出犹豫：“我……可不可以，申请在这儿和佳乐多待几天啊？” 约莫能猜到人心里的想法，纪云淮勾唇，余光略过周围站着的一屋子人：“不回家，带你去个别的地方。” “哪儿……啊？” “问这么多做什么？”男人挑眉：“先跟我回去，这次受的委屈，肯定帮你原模原样讨回来就是了。” 柯铭在旁边听着，闻言“嘶”了声：“云淮你可别冲动啊，你要是敢把纪浔的脸也整成这样，你们家老爷子肯定饶不了你的！” 人这一句刚说完，纪云淮眯着眼幽幽瞧过来，柯铭手在唇缝间横拉一道，很识相地闭了嘴。 温聆原本就挺怕纪云淮的，现在听男人这么说，更是没有不从的道理。 于是手一扶由椅子上慢吞吞站起来，穿着拖鞋的脚艰难往前挪了挪。 刚走两步，不知扭到了哪根筋，一阵钻心的痛感立马向胸口蔓延开来，引他龇牙咧嘴咬起了唇。 纪云淮没给他多磨叽的时间，走上前揽着腿窝一把将人横抱起。 温聆身体腾空在人怀里惊呼一声，抬眸朝男人看去，很快又如小鹿一般乖顺。 埋着头，大气喘都不敢喘了。 纪云淮带着温聆走后，柯铭单独留下来吃午饭。 难得碰上陆谦亲自下厨，柯铭心里得意得跟什么似的，嘴上还是不忘跟人客气两句：“你说你这也太大费周章了，为了招待我还整这么一桌子好菜。” “要不怎么说还是我兄弟心疼我呢。” 陆谦看都没看他一眼，将煲好的鸡汤提前盛到小碗里晾着，把里面的姜片挑出来，吹了吹放到曲佳乐面前。 鸡肉是给人去了骨的，曲佳乐尝了一口却吐吐舌头，抱怨还是有股姜味。 陆谦在人耳边低声，倒像是哄着似的：“不放姜不行，给你驱寒用的，前两天又咳嗽了是不是？” 曲佳乐哼唧两声，声音软软地跟人撒娇：“但我还是喜欢喝你熬的梨水~” 柯铭看着两人这么一来一回，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是潜意识觉得自己坐在这儿有一点多余。 但要说走吧……他又着实舍不得这一桌子菜。 想着想着，嘴里叼着的大肘子好像也不怎么香了。 在不知第几次看到陆谦将盘子里的葱丝一根根给人挑出来后，柯铭实在忍不住了，筷子在碗边轻敲两下：“你差不多得了啊，他是自己没长手吗？” “你怎么比他妈操心都多。” 这时候恰好兜里的电话响了，柯铭掏出来看了眼屏幕，瞬间烦躁地挂掉。 可电话刚揣回兜里没多久，那声音竟是锲而不舍又响了起来。 柯铭挑挑眉，神情玩味地朝陆谦看过来，其中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狎昵：“真是甩都甩不掉啊。” “这妞是个白人，身材好归好，就是太热情。我他妈又不是出来卖的鸭子，这谁能招架得住啊……” “对了，咱俩上次在会所碰到的那个rita你还记得吧？” 柯铭这一声问出口，对面两人夹菜的手同时顿住。 瞧不清饭桌上的形势，人还在自言自语：“我喜欢的女人，就得是她那一挂的，我给你说啊，前几天……” 柯铭在饭桌上大肆发表自己的“阅女”言论，陆谦黑着一张脸，曲佳乐却从对方的第一句话后，思绪不知不觉开始飘远。 会所？ 柯铭说的“会所”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地方吗？ 之前就一直知道他这人不着调，在衬衣上发现口红那次还以为是他带着陆谦出去鬼混，误会解开后还有点愧疚觉得冤枉了他。 可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这是早就带着陆谦去过那种地方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些事情真的不敢深究，曲佳乐光是想想就不自觉一阵气闷。 正出神时，忽而听见耳边有人唤他：“对了佳乐，你现在谈女朋友没？” 抬头却看见柯铭冲着他挤眼：“哥这儿认识的漂亮妹子挺多的，用不用给你介绍几个？” “他不需要。”陆谦筷子掷地有声地落在桌上，适时将他的话打断。 柯铭不以为然“嗤”了声：“你管这么多干啥？我又没问你，我问佳乐呢。” 第81章 说罢塞了颗花生米进嘴里，朝人翻了个白眼：“你这人也是够奇怪的。” “管天管地，还管得了他以后娶不娶媳妇了？” 第42章 “分手了，陆谦没告诉你吗？” 柯铭在家被人伺候惯了，饭后撂了碗也不说帮着干活，从手机上扒拉出几个新考察的项目，又拉着陆谦聊起他的创业大计。 曲佳乐寻思着两人有正事要谈，于是很自觉地把碗一趟趟收到厨房去。 小少爷平时在家也不怎么干活，但常识还是有一点的，知道把残羹冲净才能将盘子放进洗碗机里。 龙头里的水就像在冰窖里浸过似的，水柱淋在弯曲的骨节上，引得他打了个激灵。 刚一回神，身旁一只穿着浅色家居服的手臂却很及时出现，指尖一拨，将水调到了温区。 男人从他手里将盘子接过，高大的身躯与他并排贴着，挤占了水池前唯一一方狭小的空间。 默了半晌，耳边忽然传来声音，问道：“清洁块有加进去么？” 经人这么一问，曲佳乐后知后觉看了眼洗碗机，低低“哦”了声，恍惚着在旁边的架子上翻找起来。 身子刚一转过去，胳膊上却突然多出一股力道将他钳住。 曲佳乐抬眸，却见对方关掉了水龙头，带着些试探的意味看过来，身子向他这边倾斜，虚虚将他圈在了怀里。 气氛猝然安静下来，曲佳乐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耳边却传来很轻地一句：“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人低头转着眼珠问。 “你误会了什么，我就解释什么。”男人目光真诚，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 “那间会所，其实是一家珠宝公司为了招待vip客户、展销他们的产品专门开办的。我之前送你母亲的祖母绿项链就是从他们那里买的，柯铭说想为他妈妈挑一件生日礼物，所以那天我才会陪他一起过去。” 男人唇角勾笑，声音附在曲佳乐耳边 ，难得透着点委屈：“我身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人际交往的圈子，除了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剩下的你都认识。” 曲佳乐对他这种哄人的语气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闻言心头一悸，姑且相信男人的话，低低“嗯”了声。 之后又别扭地抿抿唇：“那个rita……是怎么回事？” “应该也是去买首饰的吧。”男人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拧起眉：“我要是说我已经忘了，你信吗？” “柯铭在休息室碰到一个熟人，跟人家说了几句话。但实际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他要是不提，我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曲佳乐靠在案台旁，眼睛没有与人对视，嘴角却隐隐憋起笑。 看样子对男人交出的答卷还是挺满意的。 眼下似乎是该找个什么话题掩饰自己刚才生闷气的事，曲佳乐摸摸鼻子，怕自己显得刻意，于是不动声色将话锋一转：“柯铭的女人缘好像一直挺不错的，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看他经常换女朋友。” 曲佳乐这么表述其实已经很委婉了，又不能直接骂他管不住裤裆整天招蜂引蝶，毕竟曲仲伯去美国治疗的事人家还出了一份力呢。 很快，耳旁的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带情绪地说：“他身边是不缺女人。” “所以刚刚才那么积极要给你介绍女朋友。” 曲佳乐不知道怎么接话，低头，揪起洗碗布上露出来的棉絮。 男人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神情温和，声音平静却带着点蛊惑：“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曲佳乐能有什么想法，只能照着人的意思往下，噘噘嘴咕哝：“你不是替我拒绝了么……” “可我想听你自己说。”男人一字一句道：“我怕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顿了顿颔首，温热气息落在人鼻尖，似是屏着呼吸，很轻地问：“曲佳乐，想谈恋爱么？” 听到那三个字，不知为何，曲佳乐心底忽而一阵慌乱。 睫毛快速呼扇了几下，磕磕绊绊回答：“我不、不知道。” 再看向男人，抓在抹布上的手一瞬间攥紧了，深吸口气，像是在力证清白似的：“但我对柯铭介绍的女生，肯、肯定没兴趣。” 得知曲佳乐前一晚的遭遇，潘洋特地打电话过来慰问他。 人找了个理由从厨房逃走，剩下的活，自然就留给陆谦来干了。 柯铭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无聊，印象里好像挺多年没来陆谦这儿了，这次刚好逮到机会，就当遛食在屋里面随便转转。 书房旁边的屋子刚好开着门，柯铭瞅了眼走进去，面对着四面墙高高筑起的乐高展示柜，眼睛当时就看直了。 “我嘞个去！这玩意儿整的，可真够拉风的。” 说罢回头瞟了眼靠在门边的男人：“陆谦，你是有什么把柄落你小舅子那儿了？这么费尽心思地巴结他？” 柯铭平常自己也会收集一些手办，看玻璃柜里摆着的一排人仔十分精致，遂拿到手里细细端详。 陆谦在手机上回复一条信息，头抬也没抬，在旁边冷冷出声：“放回去。” 说完把手机收回兜里，一脸严肃地提醒他：“只能看，不能动。” 柯铭不屑“呿”了声，不情不愿将人仔放回原处，但很快又盯上隔壁柜子里的一套星战ip授权的“豪华千年隼”。 第82章 “我艹这个牛逼！这么大一家伙，得拼多长时间啊。 ” 人说着手刚一伸出去，耳边立马传来制止声：“这个也不行。” 男人环臂靠着门框，像打量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外星生物似的，寡淡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说着抬手朝人身后指了指：“那些图纸，劝你最好离它们远点。” “它们都有自己的叠放顺序，要是打乱了，小心某些人揍你。” 柯铭最后被男人搞得兴致全无，只参观了三分之一不到，吊着脸悻悻离开了屋子。 路过主卧时，人也就大致往里扫了一眼，恰好看到靠在床头那只可爱的小萝卜玩偶。 再定睛一瞧，床头两个枕头紧紧挨在一起不说，两边的床头柜上也都各自放有水杯眼罩一类的常用物品。 柯铭没捉过奸，但仅凭借自己的火眼金睛就一眼判断出陆谦绝对不是一个人睡在这儿的。 站在原地想了想，这才逐渐有点回过味来：“不是，你和曲佳乐，你们俩……睡在一起啊？” “昨天晚上没有。”男人收回视线，稀松平常地回答。 “昨天晚上没，那就证明之前有了？” 柯铭仔细琢磨着这一句，话音刚刚落地，却见男人抬眸，若有所思朝他看过来：“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柯铭摇头，欲言又止，又一脸困惑摸了摸下巴。 兀自思索好久，最后一副头痛的模样，干脆放弃了：“没事儿没事儿，我这思维太跳脱了，应该是昨晚的酒还没醒呢。” 陆谦站在门边不动，就这么胸有成竹看着他，几不可察跟着笑笑。 凑过来时叹气，些许怜悯的目光落在人身上，却是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忽而一句：“我还是有点高估你了，以为你多少也应该猜到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云淮就说你脑子不太聪明，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你依旧是咱们三个里面最笨的。” - 眼看着年关将近，虽然生活依旧忙碌，曲佳乐却再没了以前那种空洞疲惫的感觉。 工大的教授期末给了他一张测评卷，人做完之后发到教授邮箱，虽然最后的分数距离及格还勉强差了点，但以他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水平，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很令人欣慰了。 学校那边的事情忙完，人最近还去科技园交了两次稿子。 韩方岐带他去工厂沟通积木组件开模的进度，告诉他公司放假的时间，并约定好年后联系。 手边所有事情落定，曲佳乐闲下来时终于喘了口气，能在家里饱饱地睡上几天。 一个人满心欢喜准备着，不自觉开始暗暗期待与陆谦单独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这天人专门挑了两边都合适的时间，发送视频邀请到姐姐的电话上。 信号被接通的一瞬间，曲妙婷坐在病床边同父母一起冲屏幕里招手。 曲妙婷笑得很灿烂，曲仲伯和程敏气色看上去都不错。 据说第一阶段的治疗很有成效，主治医生那边对曲仲伯病情有在持续跟进，所持的态度十分乐观。 除了美国那边的饮食让人不太适应以外，其他一切都挺好的。 听见电话里家人的一番描述，曲佳乐原本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露出喜悦的笑容，神情也没有才开始那么紧绷了。 曲妙婷问他最近乖不乖，卡里的钱还够不够花，两人聊得起劲了，还直叹有机会一定要带他来美国的迪士尼玩玩。 经历过老爸生病这件事，曲佳乐原本就变得比较感性，现在一想到马上春节了家人却都在大洋彼岸，还是不禁有一些感慨。 人趴在桌上鼻子酸了酸，对着曲妙婷黏黏糊糊撒娇：“姐，我真的好想你啊……” 说完想了想，生怕把什么漏下似的，又赶紧加上一句：“还有姐夫，他……也一直挺想你的。” 他这一句话说完，屏幕里，曲妙婷脸上的笑意却是滞住了。 曲佳乐以为是信号中断，但很快那边便有了反应，神情略显局促地抬抬眉。 曲妙婷犹疑着朝身后父母看了眼，一边东拉西扯，说话间不动声色走出房门，将手机拿到一处安静无人的地方。 转眼间，却是换了副面孔，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看向镜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刚刚在那儿说什么呢？” 曲佳乐不明所以，眼睛眨了眨，茫然“啊”了一声。 “陆谦没有告诉你吗？”曲妙婷说：“我们分手了啊。” 就这一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劈在了脑门上，曲佳乐整个人愣住仿佛不会思考了。 半响，嗓子里才断断续续发出些声音：“为、为什么啊？” “他移情别恋了呗。”曲妙婷捋捋头发，神情随意道。 移情别恋？说难听点不就是劈腿吗？ 曲佳乐拧起眉，眼珠瞪得圆圆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曲妙婷怕自己把玩笑开大了，这时赶紧正色，转而安抚他：“别急别急，我逗你呢。” 说着抿唇想了想，一双细眸抬起时，目光前所未有地认真：“但我今天给你说的这件事，你先别告诉爸爸妈妈。” “我和陆谦，其实之前一直是在演戏。没真谈，就是联合起来应付催婚的。” 经由她这么一说，曲佳乐眼睛瞪得更大了。 曲妙婷继续：“但现在也不能说是分手，顶多就是不合作了。” 第83章 “至于原因嘛……”人说着莞尔：“陆谦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我这边也不能硬生生耽误人家不是？” 对面给出的信息量太大，曲佳乐大脑的cpu快烧干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捋清人话里的意思。 自己一贯的认知、甚至是世界观都被颠覆了，思索时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无暇顾及其他，最后终是从杂乱无章的思绪里回过神，问出潜意识里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陆谦喜欢的人……是谁啊？” 曲妙婷“嗐”了声，举着手机背靠在墙上：“我管她是谁呢，反正肯定不是我。” 说着不甚在意笑笑：“你要是真这么好奇，自己去问他呗。” 第43章 “不要其他人，只和你在一起” 挂断与曲妙婷的通话，曲佳乐恍恍惚惚间又陷入到沉思，脑海中反复地回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都听到些什么。 曾经无比坚信终有一天会和陆谦成为真正的家人，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姐夫”，可一转眼，却被告知一切只是他和姐姐联合起来织造的一场骗局。 两人谈恋爱是假的，如今分手却是真的。 陆谦不是和姐姐没有感情了，而是从始至终，两人之间就没有存在过感情。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不知为什么，曲佳乐心里好像并没有很难过。 在混乱思绪的不断侵扰下，一丝莫名的慌张感反而从心底蔓延上来，一寸寸缠绕他的身体，令他逐渐喘不过气。 陆谦之前总是会问自己很多奇奇怪怪的话，诸如“如果不给你当姐夫会怎样”之类的问题。 曲佳乐曾天真地以为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自己一辈子都不需要在“家人与陆谦谁更重要”这种关系的亲疏远近中做抉择。 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却又逼得他不得不把头从壳里面伸出来，去直面这一切。 陆谦如今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会代替之前姐姐的位置、成为与最亲近的爱人站在他身边。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以他“未来小舅子”这个可以光明正大得到偏爱的身份自居。 作为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兄长，陆谦当然可以继续无条件对自己好，自己却不能再坦然接受，不能厚着脸皮介入到他日后与另一人日夜相伴的生活当中。 心情沉郁仿佛坠到了谷底，曲佳乐趴在桌子上抬头，环视着面前这所于自己而言再熟悉不过的房子。 这里是陆谦的家，也是自己每每最难过时唯一可以栖身、最留恋与依赖的避风港。 这儿有男人专门为自己定制的乐高展柜，衣帽间里一多半柜子放的都是自己的衣服，鞋柜里存放着自己尺码的限量款球鞋。 浴室里的牙刷、桌上的水杯——每一处细节无不充斥着自己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而如今，陆谦可以不提，自己却不能没有这个自觉。 曲佳乐心里很清楚，就是再想装作无事发生般继续赖在男人身边，以自己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怕是也不合适了。 除夕那天，市里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陆谦起了个大早，拉开窗帘映入眼底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赶在中午之前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盯着他刷牙、洗脸，等人挑好衣服收拾利索了，这才拿着车钥匙出门，带着他一起回陆宅看望长辈们。 除去给陆向远拿的白酒和象棋、陆谦给继母也带来了很多保养品，一家人围在桌边安安静静吃了顿午饭。 陆谦平日里与父亲的交流很少，大过年的许是为了活跃气氛，也是出于对曲佳乐这个“留守儿童”的关照，继母在饭桌上一边舀汤一边出声：“今年好像是冷清了些，等明天有机会把你程阿姨和妙婷他们都叫过来，两家人凑在一起过年就热闹了！” 像石子抛进大海激不起涟漪，女人一句话并未引起席间人多大的反应。 陆谦夹了颗菜放进嘴里自顾自嚼着，陆向远抬眸往人身上打量一眼，后又看向身旁的妻子，拧着眉，也不作声了。 曲佳乐汤足足喝了有两大碗，后来说自己去一趟洗手间。人走后，餐厅里的气氛一时间更沉默了。 陆谦拿起瓶子给父亲倒了杯酒，自己却寻了开车的缘由没有陪人一起喝。 猝不及防，开口对着陆向远道：“我跟曲妙婷已经分手了。” 对面二人同时愣了下，很快，却听陆向远出声：“这么突然？上个月不是还好好的？” “早就分了。”陆谦语气平平：“就是顾及着曲叔叔的身体，一直瞒着没说罢了。” 他这边把话说完，并未听到父亲的质询或责备，对方脸上也未表露出过多情绪。 顿了顿，只叹口气道：“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也干预不了你娶谁不娶谁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话锋一转，却是无意识往洗手间的方向瞟了眼：“但是话又说回来，你跟曲妙婷断了也好。” “现在的曲家已经今非昔比，当时曲仲伯暗示我你们婚事的时候，你看我都没接话。” “帮着照看他们家弟弟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也不欠他们曲家什么人情。大可以放开眼睛瞧瞧，周围比她曲妙婷漂亮优秀的姑娘还多着呢。” 陆向远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陆谦只是低着头夹菜并不接话，倒显得他这独角戏唱得有些多余。 第84章 继母朝两人间左右打量几眼，和颜悦色拍拍陆谦的胳膊：“跟佳乐姐姐分手了，你还考虑再谈吗？” “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对象？没有的话，阿姨也可以帮着你在周围看看。” 陆谦敛眸抿着唇，伸出去的筷子顿了顿——这一幕却被陆向远精准地捕捉到。 人抬眉偏了下头：“这是有了？” “看你什么时间能定下来吧，也带过来让我们瞧瞧。”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洗手间那边很快传来了动静。 曲佳乐关灯带上门，走过来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陆谦把刚刚剥好的虾放进他碗里，叮嘱他早上起太晚没吃早饭、现在要多吃一点。 陆向远和继母视线同时落在二人身上，碍于曲佳乐的身份，刚才那个话题实在过于敏感。 所以即使再好奇，也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 饭后陆向远把陆谦叫到了书房，除去询问公司目前运转的一些状况，主要还是告诉他年后便要带着妻子一同赶回瑞士。 自打陆谦接手tk后，这些年陆向远一直处于半隐退的状态，一年里只有极少数的几个月待在国内，对外宣称的都是携妻子在瑞士度假。 阿尔卑斯山脉的雪景就是再引人入胜，看了这么多年也早该看腻了。 陆谦心里很明白，他是之所以那么留恋那个地方，只是为了陪继母一同照看对方在那儿上学的孩子。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亲生的在国内过得好不好、是死是活、孤不孤独有没有生病，反倒是无人在意了。 有时陆谦也很想拉住陆向远好好问一问，既然心里根本就不在乎，当初为什么还要撕破脸硬从母亲手里夺到自己的抚养权、把自己强行留在陆家。 可直到某一天蓦然回首、看看自己来时走过的路，后来才逐渐明白，陆向远留住自己哪里是出于什么舐犊之情——他只是把自己当做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在培养。 或许对自己有一些感情，但其中还夹杂着更深的利益捆绑。 看看如今一日千里蒸蒸日上的整个tk集团，再看看他手里所持日益增值的股份、瑞士银行账户里那些日益增长却毫无意义冰冷的数字…… 有些问题的答案，好像也就不言而喻了。 从书房里出来，陆谦问管家要了杯茶，靠在楼梯的扶手边上发了会儿呆，朝四周打量过去，这才发现身边许久不见某人的踪影。 管家上前解释，说人半个小时前就跑去院子里玩雪了。 陆谦将茶盏递回到对方手里，出门时穿好大衣多拿了一条围巾，没有与任何人说再见，顺手将车钥匙装进了兜里。 前院的松树下趴着一道被羽绒服裹起来笨拙的身影——两只胳膊合起来聚了一捧厚厚的雪，堆在脚边的小山包上，压瓷实后用力拍了几下。 男人站在阶下远远便看见了，走过去，将围巾挂在人光秃秃的脖颈上。 曲佳乐被人扶着站起来，朝空气中呵了口白雾，红艳的两瓣唇下露出洁白的牙齿，眉间满是笑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男人莞尔“嗯”了声，将他两只手包裹在掌心，呼口热气替他暖着：“冷不冷？手都冻紫了。” 曲佳乐正玩得尽兴，现在才顾不上那些，身子窝在人怀里晃了晃，看过来一脸期待地问：“陆谦，咱们来堆雪人好不好？” “好。”男人不假思索回答，敛眸俯视过来：“但是不在这儿。” 曲佳乐眼睛眨了眨，睫毛也跟着一上一下：“那要去哪啊？” 就着这个问题，男人认真想了想，拨掉曲佳乐发丝间的落雪：“今晚除夕，咱们不要其他可有可无的人了。” 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唇角勾着一抹温柔的笑：“找个地方跨年，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都行。” - 望着头顶天窗漫天飘散的雪花，曲佳乐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耳边放着自己最喜欢的音乐，任由男人开着车、一路将自己带到了南浦大桥的江边上。 看人连声打着哈欠，陆谦寻思着时间还早，便给他盖上羽绒服让他再躺着眯一会儿。 这一觉可算睡了个饱，等人再睁了眼由位子上坐起来，耳边已经断断续续响起了爆竹声，抬头一瞧，天竟是已经完全黑了。 按照电视剧里的渲染，这种万家灯火亮起、阖家团圆的时刻自己却飘泊在外，情景原该是有些悲凉的，可曲佳乐完全不这么觉得。 有身旁的男人陪着，这个除夕过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满足快乐。 两人在路边找家馆子随便吃了点，出来的时候，江边放孔明灯的人群逐渐聚集起来。 陆谦刚好找到一处空闲的位置，将车停了进去。 曲佳乐站在一旁看着，瞬时玩心大起，抬手在后窗沾满雪的玻璃上写起了字。 人右手食指在玻璃上面比比划划，先写自己的名字，又在名字上面一行写了个“陆”字。 可能是气温还不够低、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手里的“谦”字刚写了一半，下面那层雪花剥落、自己的名字转眼便消失了。 曲佳乐呆呆望着面前的黑色玻璃，望着剩下那片残雪上自己还未完成的“作品”，忽而有些伤感。 所以就连老天爷都这么认为——自己和陆谦的名字，是不可以写在一起的吗？ 人陷在思绪中还未回神，而男人不知何时早已下车，从马路对面老奶奶的手里买了一盏孔明灯回来。 第85章 两人在灯面上写字，陆谦停下笔，问他有什么愿望。 曲佳乐嘴巴张了张，过了好久才说：“今年的愿望，在生日的时候已经许过了……” 男人勾勾唇：“那它现在实现了么？” “没有。”曲佳乐声音放得很低，不知想到了什么，落寞垂下眸子：“已经破灭了。” 顿了顿，又说：“以后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不一定。”男人说着点燃打火机，一簇烛火明灭映在深邃的瞳眸里：“你可以再许一次。” “如果还是实现不了呢？”曲佳乐问。 “会实现的。” 曲佳乐闭上眼睛，虔诚地将手合十在胸前。 过了会儿，人再将眼睛睁开时，却是将目光投来，看着对面的男人：“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孔明灯的灯面鼓起，里面燃烧着淡黄色的烛火。 陆谦松手，将灯缓缓送到了空中。 颈间的喉结动了动，半响，只微微仰着头道：“那就祝我爱的人，能永远地无忧无虑吧。” “希望他健康不生病、每一天都平安喜乐。” 曲佳乐专注凝视着男人，闻言眼框一痛，几乎是强忍着把喉头的酸涩咽了回去。 直到孔明灯越飘越远，最后融进夜空变成一个微弱的小点，陆谦这才收回视线。 默了默，手伸进羊绒大衣的兜里，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掏出来。 以男人目前的身家，就是拿出怎样名贵宝石镶嵌的礼物都不稀奇，然而如今躺在他手心里的，却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红色小绳子。 编制得很精致，上面栓了两颗银铃，碰撞时会发出声音。 “这是你上次在山里出事后，我从南山寺的住持那里求来的。”男人将红绳绑在曲佳乐左手的骨腕上，温声叮嘱：“好好戴着，别弄丢了。” 曲佳乐抬起胳膊在人眼前晃了晃，听那银铃发出的声响，仔细端详一番，露出点笑意道：“人一旦上了年纪，都会变得这么迷信么？” 男人抬手搓他的脑袋：“虽然我今年确实30岁了，但你也不一定非要这么打击我。” “谢谢。”曲佳乐挤挤眼，继续与他玩笑：“谢谢陆叔叔的新年礼物。” “欠收拾是吧？”陆谦手收回来时，在人额头轻轻敲了下。 曲佳乐捂着脑门一脸委屈：“我听温聆这么叫你的……” 陆谦轻笑，不愿再与他争究，转眼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只包好的红封塞进人手里。 “拿着。”男人颔首看过来：“叔叔今年包了个大红包，刚好给小朋友压压岁。” 曲佳乐不是第一年收男人给他的压岁钱了，此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以前总当他是姐夫，可现在男人的身份转变，再每年赖着人讨要红包，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算了，曲佳乐心想。 就当这是最后一年，从此以后，他就只是自己最敬爱的兄长。 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了。 后来的雪越聚越多，两人当真在江边堆起了雪人。 地上捡的小石子可以用来做眼睛，某人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贡献出来，买不到胡萝卜，陆谦就把自己的打火机插在雪人的鼻子上。 曲佳乐戴着陆谦在路边临时给他买的手套，饶是如此，手还是冻得快要僵掉了，两只脚踏着碎步不停哆嗦。 雪人做好以后，他把手机拿出来拍了好几张照片，各种角度的。 之后又拉着男人一起，头微微倾向对方的肩膀，让雪人当背景，自拍了一张合照。 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桥头放起了烟火。 漫天烟花照亮的夜空下，曲佳乐揽着陆谦的胳膊，笑语盈盈在男人耳边说：“新年快乐。” 陆谦牵他的手，低头俯看回应着他，眸底亦是带笑：“希望我们家小朋友每时每刻都快乐，不止是新年。” 烟花表演结束后，江边跨年的人群纷纷散去，陆谦也返回到路边取车，准备带他回家。 转身时，自己大衣的衣角却猝不及防被一个力道拽住，抬眸看过去，却见人整张脸深埋在阴影中。 “姐夫。”曲佳乐低低唤了他一声，深吸口气，力求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 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正视人的目光，喉头吞咽了一下，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以后不会了。” “我承认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可我已经听姐姐说了，你……” 曲佳乐说着顿了顿：“你现在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再继续和她假扮情侣了。” “我这两天仔细考虑了一下，就是咱们两家父母的关系再亲近，我毕竟不是你的亲弟弟，不能一直住在这儿打扰你，耽误你约会谈恋爱。” “所以我想……”曲佳乐拖了很长的尾音，最后咬唇：“我也是时候从你家里面搬出去，所以今天就不跟你回家了。” “麻烦你把我，送回悦景湾吧。” 【作者有话说】 这5000字写得我闪腰岔气，小可爱们可以多给我一些评论吗（星星眼） 第44章 那天晚上，我没醉 在起初听到曲佳乐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时，陆谦心底就已经浮上不详的预感。 新年伊始，甚至方才钟声敲响时还一脸笑意偎在自己身边的人，一转眼，却换了副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 第86章 陆谦紧皱着眉，几乎是耐着性子才堪堪听人把话讲完。 直到最后一个字话音落地，此刻的他才切实体会到什么是发自心底深深的无奈。 把人裤子扒了压进车里狠狠揍一顿吧——陆谦心想。 揍到屁股开花，这几个月就只能乖乖躺在床上养着，人是不是就彻底老实、不会再整出这些幺蛾子了。 将钥匙装回兜里，男人转身靠回到车门上。 默了片刻，投来的目光带着些疏懒，幽幽发问：“你姐还跟你说什么了？” 曲佳乐提着一口气，抬望进男人的眼底不禁有些后背发凉。 略微思索了下，仍是低声着，将那天在视频里与曲妙婷的对话给人一五一十转述了。 男人双臂环抱在胸前，全程都在安静地听着，神色如常并没有出口否认。 曲佳乐心头一恸，直至此刻才完全确认姐姐并没有唬自己，从过去到现在，林林总总发生在她和男人身上这些事，全都是真的。 男人不说话时，两人间的气氛倏然变得压抑，曲佳乐五指紧攥在掌心，很快听见对面悠然的质问声响起：“所以……”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要从我家搬出去？” 男人偏头，一双狭长的眼眸无意识上挑，忽而勾了勾唇：“继续住着也行，我又没赶你。” 曲佳乐摇摇头，与人对视，很认真地说：“不行，不、不合适。” 之后想了想，很快又补充着道：“放在你那里的东西，我其实这两天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有屋里那些乐高……” “要是影响到你们的正常生活了，我会想办法尽快把它们搬走的。” 曲佳乐这声“你们”倒是用得挺顺，跟他“划清界限”的手段也是干脆利索，陆谦在旁边听着却是一阵心梗。 男人起先只是沉默，兀自琢磨了会儿，却是毫无预兆地笑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善解人意呢……” “我是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陆谦望着远处叹了口气，大大方方承认：“也算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吧，而且很多年了。” 陆谦“特别”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说话时，深邃的眸光直直望向某人眼底。 一字一句，无比郑重道：“喜欢到只想和他在一起，只想牵他的手，甚至关于未来做出的每一步规划，也都是和他有关的。” “曲佳乐。”男人沉眸唤了他一声，轻笑：“听到我说这些，你有什么感觉？” 强压下内心的酸楚，曲佳乐扯着嘴角笑笑：“我……当然是替你高兴啊。” “真高兴？”男人眯眼打量着他。 深呼一口气，曲佳乐睁大眼睛肯定地点点头。 语气停顿了一下，强撑着乐呵的表情说：“虽然以后当不成你小舅子了，但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可以给你当伴郎呀。” 他这句话音落地，对面的男人彻底不吱声了。 片刻后，突然站直身子收回注视的目光，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一个字：“好。” “收拾东西，我今晚就送你回去。” 之后不再看他，转身打开了车门。 - 陆谦没有直接带他回悦景湾，而是先开车去了市中心的家中。 曲佳乐说要拿东西，男人有求必应，当真将他带来的两个行李箱从杂物间找出来。 冷着一张脸，站在旁边就盯着人慢慢收拾。 曲佳乐在这儿用的很多物品都是后来分批带过来的，可目前手边只有两个箱子，乐高便只能暂时搁置，姑且将常用物品和冬季的换洗衣物先装起来。 冬天的加绒卫衣和羽绒服极占空间，还没装下几件箱子就满了。 曲佳乐蹲在地上微微愣神，也能隐约感觉到男人心情不是很好，遂抬头小心翼翼提议：“剩下的，要不然我下次……”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却见男人两步靠近也在自己身边蹲下来。 大手摁在虚泡泡的羽绒服上用力往下压了压，说话时不带任何情绪，倒像是有些公事公办道：“既然这么想走，就别等下次了。” 转眼箱子的空间又腾出来一些：“凡是能装得下的，今天都带走吧。” 虽然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曲佳乐却没想到男人的态度竟是比自己还决绝。 虽然气闷，但也没再多磨叽，转头去向卧室收拾自己的充电器、睡衣一类的东西。 最后两个箱子被塞得满满当当，要一个人跪在上面才能勉勉强强把拉链拉上。 一点多的时候，窗外依旧时不时会响起炮声。 曲佳乐自己拖着两个箱子站在走廊，不知怎么却生出一种被人扫地出门的荒凉感。 男人先他一步去按电梯，下行到15层的时候刚好碰到邻居。 对方与陆谦曾有过一些交集，也是某家上市公司的股东，三十多岁，孩子却已经上小学了。 小朋友大年夜晚上激动得睡不着，非要拉着爸爸下楼放仙女棒。 男人看见陆谦熟络地打招呼，视线一转随即看到曲佳乐腿边的两个箱子，好奇着问：“呦，陆总。这是准备去哪度假啊？” 陆谦不愿与外人解释这么多，笑意不达眼底，却仍是保持着礼貌：“不度假，出去随便转转。” 曲佳乐比陆谦矮了这么一截，穿着羽绒服把自己裹得跟个面包似的，帽子里只露出巴掌大点幼态的一张脸。 第87章 对方理所当然把他当成陆谦家还没成年的弟弟了，还以为两个大箱子里装的也是烟花，见状“嗐”了一声：“带孩子就是辛苦，现在的小孩儿也比较能折腾，都想一出是一出的。” 说着拍拍自家儿子的头：“我们家这个也是，有事明天早上说不行吗？大半夜不睡觉非要下楼放炮，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添堵。” “我给你说，工作累不死人，但我哪天要真背过去了，绝对是让这小崽子给气的！” 大年夜晚上出门的人不多，陆谦一路很顺畅地将车开到了悦景湾门口。 曲佳乐将自己的行李拖下来，跟尊雕像一样站在院子里不动。 男人靠在车边噙了根烟，手往大衣兜里一摸，这才想起来打火机还在那雪人的鼻子上插着。 抬眸望过来时，眉头紧锁着，冲人扬了扬下巴：“怎么还不进去？” 电梯上那男人说得对，今天晚上确实够折腾的，曲佳乐寻思着现在是应该跟人道谢还是道歉，猝不及防，却听见男人出声：“门窗锁好，被子拿床厚一点的。” “睡前给床头放杯水，冬天气候本来就干燥，你咳嗽还没好利索呢。” 明明是几句再平常不过的叮嘱，曲佳乐此时听到却莫名想哭，但还是忍住了，乖乖点头。 拖着行李箱一路走到屋檐下，曲佳乐慢吞吞在电子门锁上输入密码。 知道男人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背后，鬼使神差地，就觉得有些事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于是指尖顿了顿，思索半晌，终是鼓起勇气回头。 他冲对方挥了挥手，陆谦几步走到檐下站定在他身边，颔首看过来。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曲佳乐没敢直视那双黑眸，埋着头，视线落在男人大衣的前扣上：“我爸他们出国前，两家人在悦景湾聚餐。那天晚上你喝醉了，不、不小心把我当成了姐姐。” “在客卧里，你……” 剩下的话，便有些难以启齿了。 曲佳乐定了定神，换了种说法：“既然你早就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跟我姐姐也是假装谈恋爱，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还要亲她？” 人说着慢慢有了些仰头的底气，神情严肃地看向陆谦：“你知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真的很像是在占我姐便宜？她是跟你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假，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虽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我还是希望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真的会造成彼此之间的误会和尴尬。” 曲佳乐最后一句其实已经为男人找好了台阶，说完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 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原本沉郁的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我要是故意的，该怎么办？” 曲佳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边听到的：“你在说什么啊？” “究竟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男人望着他神情充满了无奈，但也像是经过很认真的思考，最终俯下身来，平视他的眼睛唤了声：“曲佳乐。” 随后笑笑：“过去这么久，终于舍得开口问了啊……” “你确定那天晚上，我想亲的人是你姐姐？” 曲佳乐眸底一片茫然，并不能很清楚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 一时语塞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反应，温热的掌心却早已揽过他脖颈，将他整个人圈在怀中，用力吻了上来。 不似上次那般耐心引导，陆谦的吻由浅入深，处处透着令人无法逃离的强势。 男人紧紧扣住他的后脑勺，撬开齿关含住他软嫩的唇，将自己的气息强行送入。 窒息的感觉在胸腔不断蔓延，曲佳乐大脑一片空白，抬起双手抵在男人胸膛下意识推拒，却换来藤蔓一般更加严密的禁锢。 嗓间发出几声呜咽，曲佳乐拳头捶在男人胸口。 唇间的动作逐渐轻柔下来，男人却依旧没有把他放开，一寸寸啄掉浮在他唇上的水渍，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眼睛闭上又再次睁开，陆谦颈间喉结动了动，与怀里人额头互抵着：“我当时，第二天早上起来似乎就已经说过了，我没醉。” “想亲想抱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姐姐，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人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曲佳乐。”陆谦轻唤，温柔的目光落定在他身上。 枉顾人失语的震惊，带着几分自嘲，微微苦笑：“我这么说，你现在，总能明白了吧？” 第45章 “摊牌，就没有想过再放手” 男人口中吐露的字句，失真了一般悠悠飘进曲佳乐的耳朵里。 而他大脑好像已经失去指挥自己的能力，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呆呆望着眼前人。 停顿了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艰难发出一声：“你……是说你……喜欢我啊？” 男人手掌抚在他侧颈，稍一用力便托着他的下巴微微扬起，温柔俯身，虔诚又轻缓地在人唇上啄了一下，算作回答。 曲佳乐这次没有再推却，眸底显现一闪而过的慌张。 心如擂鼓，不知自己要回应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思绪混乱到腿软，仅剩最后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鬼使神差地解锁身旁的大门，人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呲溜蹿进去、躲到自己的“窝里”。 第88章 陆谦手慢了一步终是没将人拦住，等他这会儿再反应过来，人却是早已消失得没影，只将他一人关在了屋外寒风瑟瑟的廊檐下。 男人叹口气眉头蹙起，抬手扣在门上沉沉敲了几声，勾唇：“我话还没说完呢。” 气氛回归到静默，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猝不及防，墙上的应答机终于响了，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句：“你就、就站在那儿说吧。” “你先出来。” 陆谦这一声话音落地，对面又是许久没了声音。 半晌，应答机里的呼吸声好像重了些，这才听见话筒里磕磕绊绊传来的：“我、我现在脑子很乱，求你了，让我安、安静一会儿吧……” 男人回到车里给手机充上电，一言未执、待在驾驶室里安静查看着手机里各方发来的拜年信息。 没一会儿，二楼某间卧室里的灯也随即亮了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曲佳乐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手指蜷起来在自己脸上狠狠拧了一下，牵扯皮肉的揪痛感瞬间向着全身感官袭来，疼得他喊出了声。 脱掉身上的羽绒服，人穿着卫衣、牙也不刷脸也不洗就这么直接躺到了床上，头顶天花板的灯光晃得眼睛有些睁不开，思绪却像解不开的麻绳，止不住在凌乱纠缠。 有太多的事情让他想不明白。 在自己心目中，像陆谦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明明选择怎样一位优秀的女士作为以后的恋爱结婚对象都是不过分的。 可他喜欢的偏偏是同性，还是一个自己这样各方面都吊车尾、总爱闯祸什么事都做不好的笨蛋。 他将感情在心里面隐藏了这么久，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那今天说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两人以后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相处？日后的生活又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所有东西都是未知的，曲佳乐隐隐有些期待，又忍不住深深地担忧——就这样翻来覆去失眠到大半夜，最后眼睛迷迷糊糊阖上时，心里的想法，竟是连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了。 第二天睁眼时，正午的暖阳已经从南边的窗口照进来。 曲佳乐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待意识稍微清醒了些，猛地一灵醒，这才赶紧从床上起来，光着脚跑到窗户边小心翼翼掀开了窗帘。 男人的车已经从院子里开走了，前院大门也是鸦雀无声地紧闭着——看到这一幕，人打从心底不禁松了口气。 在浴室捧着水漱了漱口，脸随意用手抹了两下，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下了楼。 少了司机与保姆阿姨，整栋别墅里空空荡荡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就在曲佳乐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冷不丁，注意力却被不远处细碎的声响吸引。 人瞪着眼睛快步走过去，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愣住了。 自己认知里原本应该已经“离开”的男人，此时正悠闲坐在客厅的茶案前，手中握着一只白釉纹茶盏，将过滤出来的茶汤浇在案几一角那只紫砂的小青蛙上。 自己的两只行李箱也被带过来了，就靠在墙边，曲佳乐见状张了张嘴，很快出声：“你怎么进来的？” “你有我家大门的密码？” 男人放下茶盏抬头看过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地开口：“醒了。” 说罢拍拍手由椅子上站起来：“饿了吧。外套穿上，带你出去吃饭。” 曲佳乐站在原地不动，一脸狐疑仍是坚持道：“你昨晚……一夜没回去吗？” 男人慢悠悠朝他走来，颔着首，目光最终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眼睫上：“大过年的，别人都暖暖和和待在家里看电视吃饺子，你却把我关在门外冻了整整一夜。” 话虽这么说，却半分没有生气的意思，不紧不慢，压低声线凑过来：“昨天晚上，外面应该零下十几度了吧……” “真的冷死了。” 男人一凑近，曲佳乐心率又开始不正常了，屏住呼吸咽了口唾沫，视线定格在面前滚动的喉结上：“你骗、骗人！” “你昨、昨天穿的明明就不是这件衬衣……” 看人这一副结结巴巴紧张的模样，陆谦不愿再逗他，勾唇轻笑，抬手下意识摸他的头。 曲佳乐却像触电般往后一闪，瞪着溜圆的眼珠望过来时，两人不约而同，都愣住了。 陆谦将手揣回到裤兜里，面上的神色平静，没有再说什么。 曲佳乐上楼拿了自己昨天的羽绒服，再返回客厅时，男人也已经穿好大衣在楼梯口等着。 两人一同走到门口，临下台阶，曲佳乐犹犹豫豫的，脚步收回却突然将人拽住。 鼓起勇气向男人看去，眸光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坚定：“我……其实不饿，但有些问题，还是想亲口再问问你。” 不等人接话，自顾自继续问道：“这么久以来，你真的不是……因为喜欢姐姐，才对我这么好的么？” 男人沉眸打量过来，语气波澜不惊，带着淡淡的克制：“有没有可能，你从一开始就本末倒置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为了能有更光明正大的理由接近你，当初才答应和你姐姐扮演情侣？” 曲佳乐眼睫呼扇眨了眨，努力平整着呼吸：“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暗示过很多次了。”陆谦“呵”了声：“奈何某些人就是怎么都听不懂。” 第89章 “那辆r8是因为听某人说想要一辆跑车才会买的，没有陪曲妙婷过过生日、你的生日我却一年都没有缺席过，家里常年放有你的专用拖鞋，为你专门置办了乐高展柜，大门密码连你姐姐都不知道你却按个指纹就直接进来了。” “既然早就知道了我和你姐姐是假的。”男人说着顿了顿：“那我只用把戏演好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原因吗？” 一番陈词听得曲佳乐脑袋发懵，左思右想一圈，好像真是这个理。 但陆谦似乎对他挺失望，不带情绪笑笑：“知道你有鼻炎闻不了烟味，我曾经一度把烟都戒了，但是后来又抽上了。” “知道为什么吗？” 曲佳乐小心打量过来，低声喃喃问道：“为什么啊？” 男人收回视线，带着几分自嘲：“但凡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就不会这么问了。” 曲佳乐有点不服气，为自己辩解：“那你可以不用暗示的，直接明示，我不就能听懂了……” “我昨晚‘明示’得够彻底了吧？”男人神情冷冽地眯起眼：“可你又做了些什么？” 说着挪动步子，一步步向前逼近：“曲佳乐，你总是这样。” “我每每往前进一步，你就频频后退、捂住耳朵把头缩进壳子里。” “我哪知道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真把你吓跑了怎么办？除了这样无限期地忍下去，你还想让我怎么办呢？” 男人罕见地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落差，曲佳乐也是完完全全混乱了。 对方说他总是喜欢捂住耳朵，他现在果真抬起手将自己耳朵捂了起来，背靠在墙上满眼迷茫：“我知道了，我回家再、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男人一把将他的手腕钳住：“曲佳乐，这次你别想再往后缩了。” “问题没有一次说明白之前，我不会再放你走。” 曲佳乐深埋着头，眼中似有顾忌，视线闪闪避避的。 陆谦敛眸看着他：“你躲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说着俯身凑近人耳边，带着些压迫感沉声道：“承认一下自己心里是有我的，真的很难么？” 脑中某处神经被拨了一下，曲佳乐慌张抬起头：“你胡说什么？我对你、对你……” 话到嘴边，却深深地语塞了，这才发现男人的话确实令他无以辩驳。 陆谦说得没错，自己对他的确是喜欢的。 曲佳乐承认自己从昨晚到现在，体会了二十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惊喜与开心，承认自己终于认清内心，终于找到了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想要与男人黏在一起的原因。 可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是需要自己怎样的回应？ 是希望和自己成为像温聆纪浔那样光明正大公开的情侣关系吗？ 可是在外人的眼里，明明不久之前他还是姐姐的男朋友。这件事一旦被姐姐和爸妈知道了，以后家里会不会又因此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自己明明不是gay的啊，陆谦呢？陆谦他是吗？所有情侣之间可能发生的事，也会在他和陆谦之间发生吗？ 曲佳乐的适应能力远没有那么强，这件事打破了他对两人关系的一惯认知。 无助又忐忑，期待又担心，忍不住向对方靠近，心中又深埋着恐惧——害怕承受之后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害怕面对未来。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质问陆谦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来面对这么多复杂的问题。 原有的生活秩序被搅乱，让他从打从心底开始不知所措，开始恐慌。 眼中饱含着泪水，人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蜷缩成一团：“我头真的好痛啊，你别再逼我了行么……” “是我在逼你吗？”男人双臂收紧将他牢牢锁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上。 就这么静静地抱着，突然就笑了，唇色些许苍白，平静地喃喃自语道：“你说是就是吧。” 早在这之前，我不知道已经崩溃自愈过多少回，但从打算跟你摊牌的那一刻起…… 就没有想过再放手了。 【作者有话说】 饱饱们，菠糖要跟领导临时出差两天，周二周三应该都没有时间更了，跟大家请下假。 周四争取早早来，这周末就不休息了，会加更把缺掉的更新补回来～ 大家等我哈t^t（滑跪） 第46章 “看来某人适应得不错” 由于凌晨回了一趟家的缘故，陆谦并没有将车停到院子里，现在还在大门口放着。 曲佳乐说自己不愿意出门，男人没有办法，最终只能独自离开，去酒店打包一些吃的东西给人带回来。 约莫看出他现在需要些独立的空间，男人后来没有再出现，而是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把餐食送过来。 电视传出的声音在耳边如同白噪音般响着，曲佳乐窝在沙发里兀自发了会儿呆，如今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回头看看桌上打包好的餐盒，整个人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男人在身边的时候他会不知所措，可人现在一走，他又忍不住去猜对方去了哪里、现在在干什么。 大过年的原本该热热闹闹，现在却只剩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冷冷清清的。 曲佳乐想了想，给家里阿姨打了一通拜年电话过去。 两人隔着话筒寒暄几句，曲佳乐没忍住，最后还是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对方准备年后初几返程，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给自己做饭。 第90章 阿姨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为难：“我家里这边的情况给太太说过的呀，儿媳妇儿可能下个月就要生啦，太太也说她们从美国回来之前我不用急着复工的。” 阿姨回不来就意味着自己只要住在悦景湾、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点外卖，况且曲佳乐今早起来大致看了下，家里卧室的床单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躺过人了，需要更换，地面需要拖扫，垃圾桶开始产生垃圾就需要每天清倒。 有些活他自己也不是不会干，但一对比之下，突然觉得之前待在陆谦那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真的是堪比天堂了。 接到韩方岐电话的时候，曲佳乐刚刚撂下筷子，正蹲在洗手间门口研究那台怎么搞都搞不转的洗地机。 对方与他简单问候过，之后便急迫地表示科技园那边接到了物业值班室打来的电话，说是降温导致仓库外部的排水管道破裂，如今化雪之后发现有水已经漏进屋里的情况。 一楼仓库里囤着的都是些盒装的成品积木，一旦外包装受损，之后便无法进行销售，有可能给公司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韩方岐现在正陪着家人在外地度假，只能先派几名本地的员工过去，但怕人手不够，询问曲佳乐有没有时间过去帮着收拾一下。 好端端的，谁愿意在过年这时候加班啊……更何况自己目前还只是公司里一个不拿固定工资的“编外人员”。 可一想到韩方岐曾经在赛前捡到自己身份证的事，曲佳乐还是没有半分迟疑就应下了，强打着精神裹着厚厚的衣服很快出门。 由于情况发现得及时，仓库那边只有距离管道较近的几套积木泡了水，其余囤货并没有遭受太大损失。 但为了保险起见，当天在场的几人还是拉着板车将屋里的东西一趟趟全部拉到别处。 工作量看着不大，一帮人真活动起来，最后一个个身上都出了汗，就连曲佳乐这么怕冷的人也把羽绒服外套给脱了。 在其间的一排货架上，曲佳乐无意中看见了印有自己设计的回环过山车图案的成品套盒，听同事说是工厂那边开模后寄来的样品，韩方岐看后表示非常满意，预计年后就可以开始批量生产了。 曾经的积木设计于曲佳乐而言，只是纸上谈兵一些无法付诸实践的梦想。 如今看着图纸上勾勒出来的一道道线条就这么变成了实物，之后不知会有多少认同他作品的人会此而花钱买单，而银行卡里也即将多出第一笔自己凭本事赚得的存款——一想到这里，曲佳乐心底就满满都是成就感。 手头的工作快结束时，人把衣服拿上去了趟洗手间。好巧不巧，方才一起干活的两名同事刚好也在里面。 曲佳乐刚走到门口的洗手区，便听见里间两人传来对话，脚步霎时停驻下来。 “老韩这次怎么回事啊？前一阵子不是还说公司两年之内不会进人了么？” “我感觉他水平也就那样吧，说句实话，过山车积木市场上早八百年前就有了，他这个顶多在轨道上做了点改良。大赛里面的那个什么创意奖，其实就是安慰人用的。他做的那些东西，是个学校里混过几年的大学生都能手到擒来，老韩不至于因为这个专门把人招进来啊……” 另一人撒完尿提上裤子，闻言也是无奈地“嗐”了声：“他那点心思谁能摸得透呢？你只要坚信老韩肯定有他的用意就对了。” “算了，公司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老板说什么咱就跟着照做就行。” “你说这大过年的把人叫来整这么一出，我原本还打算着今天去女朋友家看她爸妈呢，硬是给耽误了。” 后面的一些闲聊曲佳乐没有再听下去了，左右察看了一下躲到墙角，愣是等二人离开后才独自一人进了洗手间。 陆谦的电话像掐着点一样打过来一样，彼时曲佳乐刚从洗手间里出来。 男人在电话里问他去了哪，这会儿为什么不在家。 曲佳乐将仓库这边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本还隐隐觉得男人下一句肯定会提到开车来接自己，然而预想中的对话并没有发生，对方那边的背景音十分安静，只是淡淡“嗯”了声便将电话挂了。 想起从这边出去不知道好不好打车，曲佳乐没在园区多耽搁，回到仓库同剩下几人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开。 科技园这边的大门正对着公交站视野开阔，曲佳乐出来时大致扫了一眼，一眼便看到那辆挂着熟悉车牌的迈巴赫打着双闪、就在离自己最近的辅道边停着。 距离自己挂断电话前后也不过五分钟，曲佳乐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听筒里的背景那么安静，其实就是男人彼时正坐在车里等着自己。 因为方才在卫生间听到的话，曲佳乐心情持续性低落，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时也是耷拉着脑袋。 男人单手搭在前端，偏头过来沉眸打量着他，须臾后，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两下。 在他寻思着开口之前，曲佳乐先出声了，语气带着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陆谦，你是不是对我的滤镜有一点厚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男人拧起了眉，但很快笑笑，身子倾斜了一点向着他靠过来：“那你倒是说说……” “我对你有什么滤镜？” 副驾驶上的人斟酌了下，想好以后抬起头来：“我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些设计稿，你曾经说它们很不错，是很值得期待的作品。” 第91章 “但其实有没有可能。”人说着顿了顿：“它们真的没有那么好，你说不错是因为这些东西是我设计出来的，它们在别人的眼里根本就平平无奇。” “就像你喜欢我……其实是带着很厚的滤镜，现实中的我一点也不优秀，身上根本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陆谦一度很看不上曲仲伯对他实行的那种打压式教育，考同样的分数姐姐可以受到表扬，弟弟却要受到严厉的批评、被拉倒书房里质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错题。 如今这种教育方式的弊端更是显现出来了——想过曲佳乐会不自信，但没想到人会不自信到这个份上。 时至今时，陆谦该给人解释的话也都解释明白了，又不能真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人看，话说太多也显得矫情。 人一旦要是钻了牛角尖，自己就是跟他掰扯再久也掰扯不清。 况且陆谦这两天多少也琢磨出来了，曲佳乐不是真心地抗拒自己，他只是需要时间把这事好好地消化一下。 从两人关系挑明的那一刻起，陆谦就没打算再给自己留退路，放手是肯定不可能放的，但也不能用常规的套路来对付他。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想把这只“青蛙”拆吃入腹，不能直接告诉他，得把他泡在水里一点点加火候，直到他完完全全地习惯并且逃无可逃。 听上去是挺迂回的，但好在熬了这么多年，自己别的没有，有的是耐心。 不想让气氛一直这么低迷，陆谦刚好也不想解释了，勾着点笑，顺着人的意思“嗯”了声：“你就当我眼瞎了吧。” 这话曲佳乐总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以前在哪儿听谁说过似的，心里忍不住泛起委屈，泪水就在眼眶里一圈圈打转。 哄又哄不好，逗又逗不得。 陆谦看他这样子无奈失笑，手伸过去罩住他后脑，倾身凑近，薄唇挨在人额头轻轻吻了下。 一触即分后，眼底那抹笑意藏得更深了。 很好，看来某人适应得不错。 至少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已经不会下意识将自己推开了。 车子一路开回悦景湾，停在前院熄火后男人并没有急于解开安全带，看身旁人没有出言挽留的意思，顿了顿，问道：“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 曲佳乐面上稍稍犹豫了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点头。 男人看着他轻笑，唤了声：“曲佳乐。” “放假时间就这么几天，节后我大概率要出国一趟，之后可能有段时间要见不到了。” 说着视线逐渐沉下来，充满了试探与打量，一字一句：“你确定，不需要我现在多陪陪你么？” 副驾驶上的人垂着眸，像是在思考，视线隐藏在睫毛覆下的阴影中。 男人不再坚持，微微叹气，手指在中控区按下一个按钮，车门解锁后很快偏头收回了目光。 猝不及防，自己的手却在这时被人牢牢抓住了。 男人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朝人看去。 话还没出口，曲佳乐耳根却先不自觉红了，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那等你从国外回来，咱们两个去、去……” 男人挑挑眉，眸底不带情绪。 “约会”这个词用在他和陆谦之间实在太离谱了，曲佳乐难以启齿，一道尾音拖了半晌，嗓子眼里那句话还是磕磕巴巴憋出来了。 “我们，一、一起去看电影吧……” 【作者有话说】 辛苦宝贝们久等，我来啦^_^ 第47章 “你对我负责” 曲佳乐站在客厅的窗帘后面，看着迈巴赫一路开出大门尾灯消失在视线，这才有些不舍地将头缩回来，返回玄关换上了拖鞋。 门口的集物箱里放着两个超市的购物袋，下午自己出门的时候甚至还没看见，人这么一边回忆着，一边鬼使神差向着餐厅的方向走过去。 餐桌的水果盘里堆着自己爱吃的零食，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的格子已经被各种生鲜蔬菜还有熟食填得满满当当。 橙子和草莓按照每天食用的分量用保鲜袋分装，冰箱门上贴了张便利贴叮嘱了熟食加热的注意事项，低头一看，垃圾桶里的垃圾也被带走了，如今是一个崭新从未使用过的袋子绑好了接口在上面套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一幕，曲佳乐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没有将男人留下来了。 明明就是很享受这种被他照顾被他宠着的感觉，因为自己的扭捏，好像硬生生把一个爱自己的人，就这么推远了。 在外面干了一下午的活，曲佳乐现在身心疲惫，衣服上还蹭了不少的灰。 脑子乱乱的，什么都不考虑了，只想着能在浴室里泡个澡好好地放松一下。 二楼卧室里有他自己专用的浴室，在浴缸里放好水，人躺着玩了会儿手机，自己泡在水里正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突然一下灭了。 四周环境霎时陷入到黑暗，只有面前手机的屏幕在一室寂静中诡异地亮着。 曲佳乐本来就胆小，如今这副情景心更是不由自主揪了起来。 从水里坐直身体，人放下手机，下意识打开头顶的花洒想要冲一冲赶快出来。 猝不及防，却被从天而降冰窖里浸过似的凉水浇了个彻底，身体猛地激了一下。 人紧跟着踏出浴缸，脚下没踩稳，滑倒的时候，整颗脑袋“哐当”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了身后的陶瓷沿壁上。 第92章 陆谦的车彼时刚开上二环，中途刚好遇上柯铭打电话来约自己去会所打牌。 男人本来是想推掉的，可这大过年的，自己一个被“抛弃”的孤家寡人横竖待家里也没什么意思，想了想，最终还是勉勉强强应了下来。 柯铭这边电话刚挂断没多久，眼前一闪，另一个熟悉的号码便跃然于屏幕上。 信号接通，人几乎是声嘶力竭般扯着嗓子大哭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对着话筒一个劲喊他“姐夫”。 男人放慢车速，脸上的表情啥事严肃起来，拧着眉问他出了什么事。 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问话，只顾着自己抽泣打嗝，半天过后嘴里含含糊糊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前面就是下桥的辅道，男人索性不再问了，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打了转向。 绕着环岛急刹掉头，伴随着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哭声，朝着原路的方向往回折返。 整个悦景湾别墅上下一片漆黑，男人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四处寻找呼唤曲佳乐的名字，终是在二楼卧室门外发现了动静。 黑夜里视线模糊，陆谦看见人披了条白色浴巾蜷缩在地上，浴巾的宽度几乎将整个身体罩住，只露了颗湿漉漉的脑袋在外头。 男人上前两步蹲下来，问他有没有受伤，身子还能不能动。 曲佳乐抬起两只哭肿的眼睛，鼻子吸溜吸溜，瘪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后头。 陆谦扶着他的胳膊，试图帮助他站起来，人这时候却是一脸局促，顿了顿磕磕绊绊说：“没、没穿衣服……” 曲佳乐胳膊伸出来时，半个肩膀也袒露在外面，身上光溜溜的隐约沾着些水汽。 男人收回目光，扯下浴巾将他下半身围住，看人胸前侧面并无摔伤的痕迹，回话的声音也算正常，这才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浴缸里的水溢出来打湿了地面，陆谦怕人再次滑倒，胳膊从人腿窝下面穿过去便要将他抱起。 俯身凑近时，带着熟悉荷尔蒙的温热气息，正落在人前胸袒露的锁骨上。 曲佳乐身体很诚实地向他怀里倒去，抬眸对视时，神情却不自觉变得扭捏：“会把你也弄湿的……” 顿了顿，又一脸试探地模样道:“那我可以……搂你的脖子吗？” 男人彻底无语了，不再接话，直接用行动证明——捞着他的两条胳膊一左一右，牢牢锁在自己的脖子上。 随后站起身，两步将人抱出了浴室。 两部手机的手电筒同时打开，室内的照明至少可以满足人正常的走动，怕曲佳乐着凉感冒，陆谦从柜子里找出睡衣赶紧给人套上。 曲佳乐身体有些发冷，枉顾头发还湿着，先钻进被子里面暖和暖和。 男人拿毛巾过来给他擦头，两双眼睛沉默对视时，暧昧空气在呼吸间欲盖弥彰地滋长。 “曲佳乐，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别扭吗？” 男人声音低低的，若有似无落在他耳畔：“以前怎么没有这么强的边界感，高兴、难过、受了委屈、往我怀里扑的次数还少吗？现在怎么反倒客气上了？” 曲佳乐没有失忆，陆谦说什么他自然是明白也记得。 饶是如此，却还是会不好意思，视线撇开嘴硬道：“胡说，我哪有那么主动过……” 男人不动声色笑笑，压着嗓子“嗯”了声：“不轻易主动。” “主动起来，是挺让人招架不住的。” 说着幽幽俯下身，唇珠若即若离抵在人耳垂上，悄声喃喃：“那天晚上在客卧、我吻你的时候，你回应我了。嘴巴会主动张开、舌头也会主动伸出来，你以为我醉着，但其实……” “我没有！”男人话还没有说完，曲佳乐就已经听不下去了，当即将人打断。 “没有吗？”陆谦审视目光饶有兴致，勾唇，慢悠悠问他：“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曲佳乐耳根已经红透了，现在哪里还有脸当着对方的面再回想当时的细节，眼神躲躲闪闪：“能……不说这个了么？” 他这句话音落地，放在枕边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陆谦在屏幕上轻点了下，将电话接通打开了功放，柯铭的声音下一秒便从那头传了出来：“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是知道地方吗？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曲佳乐看看手机又看看头顶上方的男人，闻言眼中一阵惊慌，以为对方还要撇下自己离开。 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立即环在男人的脖子上：“我想好了！我想好了！” “我那天晚上就是主动亲你了，还抱你了！” 他这么一出声，电话里的声音却是沉默下来，试探性问了句：“……谁？” 曲佳乐将对方主观屏蔽，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先将眼前的男人拴住。 随即扬了扬下巴，胳膊微微一用力，趁男人上半身压下来时，嘴唇软软贴在人耳边：“但那次是你先动我的，你得对我负责。” “不许去找别人。”说着咽了口唾沫，撒娇也撒得理直气壮：“今天晚上，你得留下来陪我！” - 别墅停电的原因男人后来找到了，用手机在app上充了值，供电与供水才恢复正常。 等曲佳乐吹干头发从楼上下来，厨房热气腾腾的汤圆也刚好出锅。 曲佳乐喜欢吃甜食，尤其见了这种软软糯糯的就走不动道，不仅如此，还缠着陆谦又给他炸了之前那种撒了孜然的土豆片。 第93章 地毯旁边的落地灯开成暖光，电视上投屏了一部前段时间人气很火的电影，面前放着男人给自己做的热腾腾的宵夜和小零食，曲佳乐身心舒畅，下午那会儿的阴郁一扫而光，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时刻也莫过于此了。 电影是一部颇具讽刺意味的黑色幽默喜剧，曲佳乐拉着男人坐在自己身边，一边嚼着土豆片一边把他当做人肉靠垫，决定两人看完就一同上去睡觉。 陆谦实在欣赏不了这种电影一些尴尬的笑点，靠在沙发上懒懒支着头。 曲佳乐转头望过来，看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台词这么有趣你为什么不笑？” 男人视线投向身旁一本正经盯着自己的人，眉心发胀，僵硬又勉强地将嘴角往上提了提。 曲佳乐满意点点头，捏起一片土豆塞进自己嘴里。 后来电影演到了煽情部分，曲佳乐跟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瞧着他一双油爪子就要揉到眼睛上，陆谦伸手赶紧抽了几张纸递到人面前。 曲佳乐用纸擤了鼻子，瞪着红红的眼睛，拳头垂在男人背上： “情节这么感人你怎么不哭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 陆谦：“……” 后来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电影还没结束呢，人看着看着脑袋竟是不知不觉歪了过来，枕在陆谦的肩膀上。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陆谦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住，小心翼翼拨了拨他的头发看有没有干透，之后默默拿过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几度。 那颗脑袋在自己肩上待得并不是很稳，陆谦手轻轻扶着人侧脸，直到人完全睡熟，才把人整个揽起抱回到床上。 尽管平日里能作能闹腾，曲佳乐睡着时候脸嘟起来的样子却是又软又乖。 两人同居的那段时间但凡他比陆谦早睡，男人从书房忙完回来，也是像现在这样手支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曲佳乐生来皮肤就白，眼睛阖上的时候纤长睫毛覆在眼睑上随着呼吸一抖一抖的，就跟商场橱窗里精致打扮过的洋娃娃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抬手触摸。 洗澡时沐浴露的香气仍有留存，身下人气息香甜，像颗味道浓郁的奶糖。 男人颈间的喉结上下滑了滑，周遭一切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 尽管不喜欢吃糖，但他还是无法自控地俯身凑近，呼吸节奏也在这时跟着乱了。 两人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男人的意图明显，猝不及防，躺在枕头上的人却在这时掀开了眼皮。 许是刚刚清醒的缘故，那双眸子犹带迷离，看过来的神情茫然又空洞。 视线缓缓定格，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却是懊恼皱了皱眉，赶紧又将眼睛挤上。 与此同时，嘴吧不知不觉间早已经微微嘟起。 男人望着他轻笑，啄他的眼皮、鼻尖，给予每一处感官细小又克制的回应。 直至最后，手从他后背穿过去将人在床上紧紧地拥住。 终是含住那两瓣柔软的唇，敲开齿关，闭上眼深深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两人之间还有个小波折，所以现在还不能做，大家再耐心等等哈～ 第48章 “爽完就抛弃？” 年后没多久，各地高校纷纷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曲佳乐这学期本校的课程并不算多，反倒是工大那边的教授针对大一新生开了好几门基础课，他的兴趣一下被勾起来了，每次去旁听，心情甚至比奔向冰激凌店的都要激动。 除此之外的大多数时间，人还是会坚持往科技园那边跑。 韩方岐看他每周来得挺勤，特地让前台的行政小姐姐给他准备了专用的工位和电脑。 陆谦的出差计划一直在筹备中，这两天为了尽可能找机会和他多待一会儿， 甚至主动当起司机承揽了接送他上下班的任务。 这天早上车开到科技园门口，曲佳乐解开安全带，临下车时却突然被驾驶室的男人拽住。 对方神情看不出异样，手搭在方向盘上却向他投来满含深意的目光，嘴上什么都没说，曲佳乐却立马会意了。 园区门口来来往往全都是人，车玻璃的隐蔽性再好，有什么大动作也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曲佳乐速战速决，嘴巴凑上去在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转身便去拉门边的扶手。 下车时男人正好把一个带着些热度的便当盒递过来：“还是热的，牛奶昨晚就装你包里了，记得喝。” 曲佳乐点点头关上车门，目送红色尾灯汇入主道的车流，这才松口气，转身向着大门口走去。 约莫是自己早到了二十分钟，这会儿办公室里许多工位还空着。 有人跟在曲佳乐屁股后面一前一后进门，包放在桌上，电脑还没来得及开呢，便先一脸好奇地凑过来：“佳乐，过年加班那次我其实就看见了，那辆迈巴赫是你们家的吗？你是富二代啊？” 冷不丁这么一问，同事的话让曲佳乐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一门心思琢磨着对方会不会看到车里刚刚发生的一幕，人喉头哽了一下，结结巴巴又有点答非所问地说：“还、还好吧……” “诶呀你别谦虚了。”同事撞撞他的肩：“我虽然不是很懂，但刚刚手机上网查了一下，那车少说也得四五百万呢，哪是普通上班族能随便开得起的……” 第94章 对方这边话音落地，韩方岐刚好从门口进来，手里拿着份资料，笑看两人：“聊什么呢？” 同事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在聊园区门口每天接送佳乐的豪车啊。” 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之间，但凡从谁嘴里有一点八卦消息透出来，不管真假，很快就会引起讨论。 几人对话间，已经有刚刚打完卡的同事悄摸朝这边靠过来。 韩方岐却好像对他坐豪车上班的事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奇，挥挥手让大家散了，偏下头，将曲佳乐叫进了会议室。 人将手里那份资料递过来，曲佳乐翻开一看，是积木上线后的首日销售额统计。 曲佳乐平日里一看到曲线图就脑壳疼，经常因此而发懵，饶是如此，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数据其实并算不上理想。 看人盯着纸面一副失落的样子，韩方岐喝口水，安慰他：“这只是上线第一天的数据统计，随着宣传力度的增加，后期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我其实是很看好你的，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曲佳乐点头，对老板的话并未提出多少质疑。 对面停下来想了想，又很快出声：“其实也有可能不是你本身设计的原因，现在外面经济大环境整体比较萧条，大家的消费欲望降低，各行各业都不好做。” “咱们公司去年撤资了一个挺大的股东，别看外表光鲜亮丽，那段时间差点撑不下去，能挺过来还真是挺奇迹的。” 许是不想让气氛过于沉肃，这个话题也适可而止，对方略一思索，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对了，春节前因为急着给大家放假，公司就没组织聚餐，但都跟着我忙活一年了，也不能苛待大家。” “过几天吧。”人说着顿了顿：“我准备定两个包间请大家伙吃顿饭，之后找个会所，能打打牌唱唱歌之类的，大家一起好好放松放松。” “可以带家属，你们家有谁要一起来吗？” 曲佳乐心思还是比较单纯，闻言抬头朝人看过去，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需要……我父母也一起过来吗？” 韩方岐笑了，端起杯子又喝口水：“他们老一辈的人，跟咱们也不一定能玩到一起吧。” 说着忽而减慢语速，用几分捉摸不定的目光打量着他：“你可以，叫上你的哥哥姐姐之类的一起过来，大家都是同龄人，坐在一起也好沟通些。” 曲佳乐没有把家里情况向对方过多提及，自然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说父亲的病，想了想，只道：“我姐姐现在人在国外，我没有哥哥。” “这样啊……”韩方岐尾音拖长了些，面上带笑，浮现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冲曲佳乐点点头，让他先去忙，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 这天晚上，曲妙婷刚好从美国打来了视频。 对方在电话里说曲仲伯目前病情治疗进展得很顺利，机构对他的身体状况做了综合评估，预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国休息一段时间，等到半年后根据服药的情况再选择要不要继续赴美治疗。 曲妙婷问他过年玩得开不开心，有没有放烟花，对着镜头还给他展示了参加华人party时自己学着剪的纸老虎。 发现曲佳乐视频的背景是在悦景湾别墅，对方聊着聊着突然停下来，好奇挑眉：“你怎么搬回家住了啊？没有和陆谦在一起么？” 被姐姐提及的某人，其实此刻正在浴室里洗澡，出差的日程已经定下来，明早由助理带着行李过来接他，两人直接赶往机场。 事实上，男人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在悦景湾住着的。 虽然没有明确表述过要确定关系在一起之类的话，但两人的相处模式确实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很多事情都在潜移默化发生着改变。 曲佳乐也怕人洗完澡出来会突然从背后抱住自己，或者做出什么其他惊人的举动，眼睛时不时乱瞟着，变得支支吾吾。 曲妙婷一脸不解，眉头拧得更深了：“我问你是不是跟陆谦在一起，你紧张什么？” 说完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往镜头前面凑近了些，忍不住跟人打听起来：“对了，你最近和他见面了吗？有没有在他身边发现别的女人？” 能看得出来，姐姐对于陆谦喜欢的那个人长什么样也是挺好奇的，曲佳乐却饱受煎熬，心跳也在不知不觉中快了几分。 思索半晌，最终含含糊糊小声回了句：“没、没有……” “是没有见面还是没有女人？”曲妙婷受不了他这磨磨唧唧的样了，冲人翻了个白眼。 一声叹气后，神色很快恢复正常：“我把我门两个分手的事情告诉爸爸妈妈了，能看出来他们还是挺难接受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曲佳乐似乎从姐姐眼中也看到了一丝落寞，饶是知道她与陆谦之前都是假的，心中却还是会莫名愧疚，不由得生出几分想要逃避的心理。 默了默，抬眸朝屏幕看去，喏喏唤了人一声：“姐……” 曲妙婷朝身后看了一眼，整理好心情冲他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了，那边有护士在叫我。” 话音落地很快又恢复之前笑语盈盈的模样：“你在国内照顾好自己啊！爸妈都挺操心你的。”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们立刻马不停蹄飞回去和你团聚！” - 视频刚挂断没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就停了。 第95章 男人出来的时候顺手把曲佳乐撂在脏衣篮里的内裤洗了。 看人把它挂在阳台的夹子上，曲佳乐耳根一烧，趁着对方坐回到床边的功夫，膝盖跪着挪到人身后，拿了干毛巾覆在男人头顶替他一下一下擦着：“这次大概要去多少天啊？” “还不确定。”男人敛眸想了想，余光淡淡扫过来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就随便问问……”曲佳乐低声喃喃，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下来。 男人钳了他的手腕，将人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没有急于发话，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望着他。 须臾的对视后，却是突然开口问道：“会不会想我？” 虽然神情上有明显的不舍，但人那张嘴还是硬的，只垂眸转了转眼珠，之后又不说话了。 男人轻笑，俯身压下来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下，又问：“会吗？” 曲佳乐吃痛，但也知道在男人面前自己是最不善撒谎的，默了默，诚实点头：“会想你，也……” “也会乖的。” 随之而来的一声叹气，陆谦只稍微一揽便将人压到了身下。 两人在床上吻得难舍难分，空气中的水声逐渐清晰，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细碎的呜咽。 经过这些日子的持续“脱敏”，曲佳乐对于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明显回应得更从容了。 以至于男人捞着他的手缓缓放下去时，他潜意识的第一反应竟是如何才能让对方更舒服，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一味只知道逃避。 男人抵着他，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耳边，像是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似的，问他之前有没有自己弄过。 曲佳乐支支吾吾几句，感觉像是在说“有”，又像是在为自己辩解着“没有”，头深深埋进对方怀里。 而被掌心温度包裹的一瞬间，整个人大脑却是完全空白了。 仿佛在云端飘了许久，有很努力在找回意识，猝不及防登顶时，却又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 事后陆谦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后来又把地上几张团得皱巴巴的卫生纸收拾了。 曲佳乐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看着男人在床边忙活，过了好半天缓过神来才说出一句：“我想喝水。” 陆谦端了杯温水过来，等人从被窝里钻出来坐起才将杯子稳稳递过去，问他：“刚才和美国那边通话了？叔叔病情怎么样？” 曲佳乐抿抿唇，略微思索了下，小声说：“挺顺利的，可能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男人“嗯”了声，目光收回后两人谁都有没有再吱声。 气氛微妙安静了半晌，曲佳乐一脸犹豫地看过来，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等他们回来了，你就……先从这儿离开，回自己家去住吧……” 语气像是在商量，像是在询问，也有些讨好的意味。 曲佳乐说者有意，男人不是听不明白，此刻心里却是五味陈杂。 比起正常的恋爱关系，现在的他们更像是在偷情，虽然两人之间也没有明确开诚布公谈过这件事。 陆谦深知不能把人逼得太狠，毕竟如今关系能进展到这个程度也挺不容易的，要名分这事只能徐徐图之。 饶是心中再感慨万千，最终也只是化为淡淡的莞尔一笑，满含深意朝人看过来。 半晌，语气半开玩笑又带着几分认真，唤了人一声道：“曲佳乐。” “刚爽完，就想着怎么抛弃我了是吧？” 第49章 “敷衍与错过” 陆谦出差后的几天，除去每天的三餐需要自己解决，曲佳乐生活按部就班，并未发生多大的改变。 韩方岐很快将公司聚餐的事情兑现，因为提前说好了可以带家属，曲佳乐也不想一个人单着，这次就叫了潘洋一起过来。 潘洋本身性格就大大咧咧、是个妥妥的社牛，在场子里没待上一会儿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又能唱歌又有眼色会给人倒酒，一张小嘴甜得把在座所有的前辈都哄得乐乐呵呵。 曲佳乐虽然也挺爱玩，但奈何从小唱歌跑调，比起抢麦还是更喜欢坐在角落里吃果盘。 他这两天也有时不时给陆谦发信息，其中好几次消息都发送成功了，转念一想才注意到两地的时差问题。 但无论是哪个时间点，对面那边基本都会很快给他回复，即使屏幕间的对话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闲聊。 放下手里的叉子，曲佳乐抽空去了趟洗手间。 包间外的走廊里隐隐约约飘来一股烟味，曲佳乐起初还没在意只是迷迷糊糊继续往前走着，很快耳边却传来公司里另一位前辈熟悉的声音：“那小子不上套，要不你直接跟他说了算了，何必费劲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对面紧跟着传来韩方岐的否决声：“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虽然知道偷听墙角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但曲佳乐却仿佛有一种预感似的，觉得对面二人讨论的事情或许与自己有关。 在走与留之间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猝不及防，肩膀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猛地拍了一下。 “撒尿怎么不叫我啊？” 潘洋这么一出声，墙后面正在说话的二人立马探头出来，韩方岐灭了烟，看向曲佳乐的目光中流露出震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为了掩饰尴尬，曲佳乐眼神四处瞟了瞟，岔开话题道：“我也是刚出来。” 第96章 随后看向韩方岐，摇摇手跟人打招呼：“好巧啊韩哥，你们出来抽烟啊。” 另一人站在旁边始终没说话，只有韩方岐冲他点头，不咸不淡“嗯”了声。 互相打过照面，潘洋揽着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觉察出方才气氛的不对，潘洋忍不住那颗想要八卦的心，凑近了些开口问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卫生间的大门也在此时被推开，猝不及防，两名男生抵着洗手台拥吻的场景就这么明晃晃闯入了眼帘。 “我艹！” 潘洋下意识喊出了声，对面其中一人立刻将同伴的头护在怀里，警觉地朝门边看过来。 潘洋与曲佳乐站在原地，带着淡淡的空气净化剂清香的狭小空间内，一时之间三双眼睛面面相觑，尴尬的气氛一下就升腾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窝在伴侣怀里并未露脸的那个男生动作很轻地拽了拽对方的袖子，男生收回视线，摸他的头为他整了整衣领，之后二人才手牵着手、与曲佳乐他们错肩晃悠悠离开了洗手间。 潘洋目光追随着那两人的背影，此时已经惊得完全说不出话了，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之前抓包苏妍男友出轨的事，掀起嘴皮“啧啧”两声：“你说说这一回两回的，怎么总让我撞上这种事儿啊。” “我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磁场了，吸引的还全是那种隐藏在芸芸大众群体中搞gay的死男同。” 对方这一番话里嫌弃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曲佳乐洗手的动作猛然顿住，屏息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道：“跟同性还是异性恋爱是人家的自由吧……咱们还是别议论这个了……” 潘洋倒没细看人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吐槽，不屑“哼”了声：“谁倒是挡着他们亲了，但也别光天化日的就这么跑出来脏人眼睛啊……” 说着也跟着站到水池边打开了龙头：“诶呦不行，我得赶紧洗洗眼睛，今儿晚上回家找几部正常人该看的岛国爱情片净化一下心灵……” 流水的哗哗声一直在耳边响着，潘洋脑子里似是恍惚了一瞬，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向曲佳乐：“不是，我看你刚说话这反应也不太对啊，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曲佳乐怔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发出声音，闻言才一下子回过神来，瞳孔恢复焦距慢吞吞“啊”了一声。 话语中带着些茫然：“很、很恶心吗？” “男的！那是俩男的！”潘洋声音扬高了些，眼睛瞪得比他还圆。 半晌，拧眉深深叹了口气，这才一脸不可思议地模样朝人看过来：“我说佳乐，你不能因为你周围有朋友是gay，就理所当然觉得满大街男的都应该是弯的啊，你以为整个社会对同性恋群体的接纳程度有多高啊？” “别的不说，就刚刚俩人那样。”潘洋手往门口指了指：“让咱们看见都得膈应上好一阵呢，敢让他们爹妈看见，你信不信，非得拿扫帚把腿给这俩人打断不可。” -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曲佳乐依旧每天三点一线。 不知是外卖吃得太多还是被潘洋几句话浇了冷水的原因，最近整个人好像很容易就陷入到恍惚的精神状态。 男人仍是会每天发来信息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气温变幻叮嘱他酌情减衣，曲佳乐回复得却远不如以前及时，表情包少了很多，字里行间的语气看上去也常常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今天早上的大课有些无聊，曲佳乐特意早到占了最后排的位置，开课不到十分钟便将手机塞到书页里百无聊赖地滑拉起来。 微信对话框里与陆谦互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停留时间是昨天早上八点。 男人说看过天气预报发现早上会下雨，让他出门一定记得带伞。 曲佳乐是睡醒才给人回复的，一手举着牙刷刷牙，另一手单指在屏幕上敲字，说自己今天不出门，随后很快便将手机放回到洗脸池边。 这句之后，手机再没有收到新的消息提醒。 对面似乎也在等着自己主动开口，然而相互沉默了大约一小时后，最终还是男人先忍不住了。 曲佳乐拿起手机一看，对话框里也只是多出了十分简短又可有可无地那么一句：“嗯。” 从对话界面里退出来，朋友圈里五花八门的照片和文字曲佳乐并没有细看，只是挑着自己关系好的几个人给点了点赞。 冷不丁，陆谦助理转发的一条状态引起他的注意。 发现那条状态下面的定位竟然在公司，想都没想，赶紧退出去点开对方的头像找人私聊起来。 助理告诉曲佳乐其实他们昨天晚上就已经回来了，因为时差原因，自己过来公司只是拿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回去补觉。 而陆谦因为近日来连轴转的原因，精力已经严重透支，昨天一下飞机就直接回了家里。 不知男人倒时差在生物钟上会有什么变化，怕自己吵到人睡觉，曲佳乐没有提前知会，下课便自己找去了市区的平层公寓。 出国前的那段日子里，男人一直在悦景湾陪着自己，想必就连他本人也是很久没回来过了，如今这间屋子却依旧整洁到纤尘不染。 曲佳乐换了鞋，在客厅里活动尽量放轻脚步。 一路过来觉得有些口渴，后来便又去了厨房想要找找有没有饮料之类的。 冰箱的门一打开，一个扎着彩带被透明盒包裹的6寸冰激凌蛋糕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第97章 这家蛋糕店曲佳乐之前经常光顾，面前蛋糕的口味也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款。 看见胚面上插着的“happybirthday”字牌，曲佳乐脑中灵光一现，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这才赶紧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慌忙去翻日历查查今天是什么日子。 实际上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而昨天，就是那个自己与对方发了几条不咸不淡信息、态度敷衍的昨天——不偏不倚，恰好是男人30岁的整数生日。 手紧紧扒着冰箱门，这一刻，曲佳乐好像突然明白了昨天自己说过不会出门之后的那一小时里，男人在屏幕另一端的等待，是有多么沉重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之前说好了周末加更的，我来啦～ 这两天评论区说话的宝贝越来越少了，好多人在看到姐夫表白后好像都弃文了，哎～（抱着键盘垂头丧气的菠糖） 第50章 “可不可以…继续喜欢我？” 一股深深的自责与愧疚感从心底涌上来，曲佳乐现在真的好后悔——不该因为潘洋三两句话就心底动摇的。 陆谦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一而再再二三因为自己不稳定的情绪牵连到他？ 30岁的生日这么重要，自己不仅忘了，还这么用这么冷淡的态度对他说话。 而自己过生日那天，陆谦不但放下手头工作从几百公里之外的异地赶回来，还在游乐场里准备了那么多惊喜。 一想到这里，曲佳乐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只恨没有一台时光穿梭机帮助他回到昨天。 自己究竟有没有脑子，怎么能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 男人或许不会与自己计较，可无论人之后再怎么对着自己笑，自己哪怕是做再多的事情来弥补，在他内心潜意识的最深处…… 这一天，也终究是遗憾的吧。 蹑手蹑手推开卧室的门，曲佳乐走到床边，蹲下来盯着男人的沉静的睡颜，兀自怔愣了好久。 愧疚会催化爱意滋长，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突然很想抬手碰一碰对方——握住他的手、感受炙热躯体下血液流动的温度，指尖细细描摹五官的每一处。 自己掌心贴在男人脸颊上的时候，好像近半月以来没有见面的距离感也因此而消融了一点。 收回脑中纷飞的思绪，曲佳乐没有再扭扭捏捏，倾身凑过去，嘴唇在男人脸侧轻轻啄了一下。 室内陷入到鸦雀无声的寂静，软唇由男人脸上剥离时发出轻微“啵”地一声响，曲佳乐的脸在微微发烫。 整理了呼吸再抬眼看去，好巧不巧，却与此时投在自己身上那抹沉静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心中升腾起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曲佳乐说话不敢太大声，抿抿唇犹疑着问道：“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男人侧躺在枕头上目光尚有些迷离，没有接话，却是一如即往平静打量着他。 四目相对的方寸之间，气氛猝然缄默下来，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 曲佳乐被人这么看着，心底不自觉揪痛，缓了缓才开口对着人喃喃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男人声音沉沉的，听上去有一点哑。 “我把你生日忘了。”曲佳乐舌尖微微发颤，夹杂着细碎的哭腔。 “还有呢？”男人定定注视着他，这三个字问得似有深意。 这些时日以来，曲佳乐的犹疑与变化男人不是感觉不出来，有些问题横在两人之间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陆谦敢当着他的面直接问出来，曲佳乐却没有勇气去回答。 咬了唇，十分生硬地将话题错开了，低声问：“你是不是很伤心？” 男人眸色收敛起来，极其平淡地“嗯”了声。 默了默，颈间喉结一滑，语气听似玩味、却带着股淡淡的丧感唤他：“曲佳乐。” “连这个都能忘，我真是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一句话听似波澜不惊，却带着巨大的杀伤力。 豆大的泪珠从眼睑中央滑落下来，曲佳乐不知所措地哽咽：“那要我怎么做，你才、才能不那么伤心？” 男人从床头抽了张纸出来，压在人哭红的小脸上，动作轻缓地替他将眼泪拭干，手指捋了捋他的睫毛。 曲佳乐抬手去握对方的手腕，男人手边的动作停顿下来，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安静了几秒。 眨眼间，曲佳乐小臂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钳住，被人带着向前涌去。 翻个身的功夫，还未来得及反应，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拖上了床躺在另一侧的枕头上。 男人将头深深埋在他颈间，像是还没有睡够似的，膝盖蜷缩压在他的腿上，圈着他的姿势霸道又带着点柔软的依恋。 之后的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微沉的呼吸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均匀下来。 知道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曲佳乐屏住气息也不敢再吱声，就这么老老实实保持着一个姿势窝在人怀里。 起初有一些僵硬，在床上躺得久了，肩膀和肢体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后来不知不觉地，他自己也隐隐有些犯困，没多久眼皮不受控地阖上。 午后阳光透过南边的窗台一点点爬进来，时钟的滴答声在耳边渐渐清晰。 床上的两人先后动了动身躯，这才从睡梦中缓缓苏醒。 陆谦精神看上去松泛了许多，眼中不再是满满的疲惫。 第98章 曲佳乐伸了个懒腰，主动往男人的怀里钻。 仰起头，有些讨好意味地用嘴去碰男人的下巴。 连日来不规律的作息让男人下巴微微有了些胡茬，磨在他的唇上痒痒的。 陆谦反客为主将他的手缚在腰后，身子覆过来吻他。 “最近没有偷偷吃糖。”男人将他的唇瓣噙在嘴边喃喃，不轻不重咬了下。 “你怎么知道？”曲佳乐眼睛茫然眨了眨。 “因为一点都不甜。” 看人有心思与自己玩笑了，曲佳乐气息凑过去些，软软在耳边唤他：“陆谦。” “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 男人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勾着唇轻笑。 半晌，手摸在他的后脑勺上，顺着发丝的纹理从上到下慢吞吞捋着，低声骂了句：“笨蛋。” 曲佳乐声音奶乎乎泛着点委屈，难得主动承认错误：“这不是笨，这就是我没有用心，你想骂我就骂吧……” “我已经很后悔了，虽然知道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但还是很希望你能原谅我。” 人一边说着，潮湿的水汽又开始在眼眶周围打转。 陆谦拍拍他的头，将人紧紧抱住无奈叹了口气：“别哭了，早就原谅你了。” 曲佳乐止住抽泣打了个嗝，一双眸子犹疑不定地望过去，磕磕巴巴：“早就原谅了，是能有多早啊？” “也没有很早。”头顶的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浅浅的莞尔：“就在刚刚睡觉、发现某人跑到床边偷偷亲我的时候。” 曲佳乐闻言一阵欣喜，小狗撒娇似地又将自己的嘴巴送上去，捧住男人的脸：“那我亲你好多下！好多好多下！” 说罢小鸡叨米般在人脸上啄起来，目光灼灼看着他，思索半晌，小心翼翼唤他的名字：“陆谦，可不可以……继续喜欢我？” “可不可以……别因为这件事就不想要我了……” 男人手箍在他的腰上来回摩挲，眉间的神情若有所思却隐隐燃烧着一股炽热。 呼吸几近焦融在一起时，曲佳乐不再犹豫，仰起头主动将自己的舌头送入对方口中。 男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由初时的浅尝辄止慢慢加深力道，舌尖扫过齿关带出的津、、液留在他的脖颈、锁骨上，手从腰间的衣缝中伸进去，掌心温度留在他后背的每一寸肌肤上。 曲佳乐背上的肌肤细腻，男人的掌心摩挲引得他一阵颤、、栗。 他被人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晕乎乎。 条件反射qu起了tui，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潜意识只想要索取更多、与男人更加紧密地贴合。 陆谦虽是动、、情，脑中却尚且残存一丝理智。 缠磨间两人耳边隐约响起一阵铃铛晃动的声音，陆谦的手掐在他的大腿上，沿着小腿弯曲的弧度一路向下，最后虎口钳在人的脚腕上。 指尖一碰，那颗小铃铛便又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人垂眸望过去一眼，却见除夕那晚自己送出去的红绳如今就绑在人细白的脚腕上，勾人心魂。 情、、动时的那条腿在床上每摩挲一下，铃铛发出的声音就像催、、情的迷药，另他愈发难以自控。 曲佳乐勾着他衬衫的前襟嗫喏：“绳子有点长，绑在手上总是会掉下来……” 身、、下的反应不容忽视，陆谦却早已没了再听人解释的心思，松开人躺回到枕头上，手背挡住眼睛声音沉了下来：“不行，不能再继续了。” 曲佳乐捞过被子将自己围起来，有点无措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鼓起点勇气，睫毛眨了眨问：“你是……不想吗？” “想。”男人喉结滑了滑：“但是今天不行。” 在分不清对方的回应是出于真心、还是因为愧疚想要道歉而不敢反抗的情况下，即使想要的再多，有些事却绝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发生了。 陆谦忍得艰难，躺在床上兀自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好了，休息下就没事了。” 说罢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短发，动作轻柔，目光却没有再落到他身上。 停顿须臾，不咸不淡出声，第一次使唤他做事：“空气有点闷，去外面把新风系统打开。” 像是有意不让他在这儿多待一样，语气懒懒的：“去冰箱里把蛋糕拿出来，顺便……再给我倒杯水吧。” - 男人去浴室洗漱擦了把脸，由卧室里出来时蛋糕已经解开包装摆在酒柜旁的岛台上。 距离生日当天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曲佳乐不敢说要让人点蜡烛许愿这种话，只能将挖下来的第一小块送到男人嘴边，讨好般笑笑：“寿星拥有最先享用权。” 男人只吃了一口，第二口被送过来时，却是露出很勉强的表情：“好甜，不要了。” “你不喜欢吃干嘛买这个啊。”曲佳乐喃喃着噘起嘴：“这不是浪费食物嘛……” 陆谦端起水杯漱口：“你喜欢不就行了。” 曲佳乐心头一暖，眯起眼睛，“嘿嘿”笑出了声。 随即叉了一大块蛋糕塞进自己嘴里，嘴唇沾上了奶油也不去擦，抱住男人的脖子凑过来“吧唧”一下，把奶油全部蹭在了男人的脸上。 “今天就当是给你补过生日好了，寿星最大！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男人眸中并无多少波澜，笑意温和，表情也淡淡的：“不是说，要一起出去看电影？” 第99章 让人这么一提醒，曲佳乐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当初因为不好意思邀请男人约会、为了掩饰动机说过的话。 “好啊！今天我请客，我来给咱们买票。”说着便拿出手机在购票平台里翻找起来。 院线目前在映的影片很多，各种类型的片子都有，但搭眼一看过去，却没有一部是特别吸引人或特别出彩的。 他问陆谦有没有想看的，男人瞟了一眼只道：“我都可以。” 退出界面，曲佳乐拿着手机想了想，又开始做起攻略：“电影不好看的话……要不然我们去公园里划船或者去游戏厅抓娃娃吧？” 陆谦“嗯”了一声捏捏他的脸：“你说了算。” 男人样样都依着他，事事都应允了，可不知为什么，曲佳乐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 明明是陆谦过生日，自己也只是遵照他的意愿，想陪人做一些他真正喜欢的事。 可讨论来讨论去，他却好像依旧是在不断地为了自己妥协。 正思索间，男人由高脚椅上站起来，将奶油抹在他鼻尖：“想去就快点，再磨蹭人家要下班了。” 曲佳乐回神，却在对方转身时突然灵醒过来，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角。 “我不去了。” 陆谦抬眸看过来，眉心微拧着。 曲佳乐神情认真，望着人喏喏解释：“我只是想陪着你而已，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哪怕你今天不想出门，就只是在家里简单做顿饭吃个蛋糕，无论你是想要睡觉、做家务、联机打游戏还是去书房加班……只要是和你待在一起，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他这一声话音落地，男人眸光微闪，像是突然之间就有了情绪。虽然依旧没有说话，笑意却几不可察明媚起来。 曲佳乐眨眨眼睛问他：“你之前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啊？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见的人呢？” 男人目光专注，似是有话哽在喉间，默了半晌，缓缓抬手摸他的脸：“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随后勾唇，表情郑重其事起来。 顿了顿，沉声道：“收拾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宝贝们，谢谢大家昨天的鼓励，今天长长哒！^_^ 第51章 “乐乐，我是认真的” 曲佳乐原先并不知道陆谦要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男人要他收拾洗漱包和几件贴身的换洗衣物，他根据人的指示照做便是了。 助理为两人订好了高铁的商务舱，不过短短两个小时的功夫，甚至曲佳乐手机上的一部电影还没看完，一抬眼，便已身处周边的另一所城市。 休息一夜过后，第二天一大早陆谦便将他叫起来了。 酒店的外间的桌上放了很多礼品盒子，曲佳乐大致扫了一眼，有类似于阿胶鹿胎粉一类气血滋养的补品、几件没有品牌logo但一看就是出自设计师之手的基础款女性毛衫，还有一只通体油润、放在盒中被精致保存的玉镯。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曲佳乐对于陆家的家庭内部结构多少也清楚一点，虽然知道男人与父亲和继母的关系都不亲近，但也几乎没有从人口中听到过任何有关生母的消息。 故而在他片面的认知里，一直是以为男人和亲生母亲已经没有了联系，却没想到会在今天这种情形下与对方见面。 与曲佳乐想象中不同，陆谦的母亲并不像程敏或者他的继母那样保养年轻衣着贵气。 恰恰相反，女人朴素到与电视剧里烫着小卷短发穿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中年妇女并无二致。 两人刚刚推开小院门的时候，女人正蹲在门口的地上将盆里的花移栽出来。 看到陆谦，对方面上的神情明显一愣，目光里写满了意外。 拍拍手站起来时很快整理好表情，没多问什么，热络地招呼他们进来。 女人居住的小院虽然有上下两层，但有点类似于独门独户自建房的这种，内里的装修并没有多奢华。 陆谦带着曲佳乐在客厅落座，女人去厨房切了两盘水果，又拿了些瓜子糖果之类的小零食放在曲佳乐面前，坐在两人对面与陆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她问陆谦最近过得怎么样，问陆谦坐高铁还是开车过来的，将盘子往前推了推让人吃水果。 虽然热情，但看上去也像是在没话找话聊似的，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倒像是招待一位许久不见的贵客。 几人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这时二楼楼梯口忽而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曲佳乐抬眼看去，一道声音随即响起：“妈，昨晚上不是说好今天陪我去买新手机嘛？” 说话的女生就站在楼梯口，面相与女人有着七分相似，年龄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曲佳乐猜想这个妹妹与陆谦应当是同母异父的。 两人之前按理来说应该也见过，对方望过来的眼神却如看陌生人一样冷漠，自陆谦身上一扫而过，话一说完径直向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等下就去。”女人扭头，视线追随着那道身影，笑道：“早餐在冰箱里，你自己拿去微波炉热一下啊。” 她这边话音落地，陆谦刚好由沙发上站起来，握着正在震动的手机说要出去接一下。 刚才一进门陆谦就介绍过曲佳乐的身份，现在人一离开，女人注意力自然就转嫁到他身上，客气着问道：“你父母这些年身体还好吗？” 第100章 曲佳乐没细说曲仲伯的病，只是礼貌点了点头。 “今天和陆谦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过来了？”女人笑眯眯摸了摸裤腿：“太仓促了，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 曲佳乐斟酌了一下，小声解释：“陆谦过生日的时候刚好在国外出差，回来后我问他想去哪儿庆祝，他就带着我过来了……” 他这端话音落地，女人脸上的笑意却在下一秒僵住。 对方似乎是把这茬事忘了个干净，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日子，这才有些恍惚地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怎么30年都过去了。” 说完慢吞吞站起来，忽而回头看向曲佳乐：“对了，陆谦小时候有一本成长相册应该还放在我这儿，你稍等我上楼去找找啊。” “今天也是赶巧了，让陆谦把东西带回去吧，也算保留下一些童年珍贵的记忆。” 女人说话时陆谦刚好由门外进屋，目送她上楼，之后在曲佳乐身边坐下来。 曲佳乐扎了盘子里的水果问他吃不吃，男人摇头，凑到他耳边低声：“我过敏，你失忆了？” 因着人这话仔细一看，曲佳乐这才发现自己递过去的竟然是芒果，于是赶紧将叉子放下。 自己只是看晃了眼，可陆谦母亲好像是真的忘记了他过敏的事，不然刚才怎么还会把盘子往陆谦跟前推呢？ 正思索间，女人已经从楼上下来，两手空空、望过来的神情有些尴尬：“瞧我这记性，相册太多年没翻过，也不知被我收到那儿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没找着。” “还能放哪儿去了。”她这边刚说完，不远处的微波炉跟前，一道声音紧跟着想起：“年前家里不是大扫除过一次吗，八成是当废品卖了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女人回头看过去，言语略有警示，却半分没让人看出生气或是责怪的意思。 虽然女人的原计划是要带孩子出去买手机的，但陆谦既然来了，最后还是将他们留在家里一起吃了顿饭。 女人的丈夫中午下班回来，看到陆谦在桌边略有吃惊，未曾表露出不悦，反而很客套地与他问好。 五个人围着四方桌坐下，曲佳乐搬了凳子与陆谦挤在一起。 女人的手艺不错，桌上摆的都是些家常菜，曲佳乐因为肚子饿多扒了几口，余光瞄向身旁的男人，这才发现他筷子动得并不是很频繁。 男人眸色收敛着，吃饭时几乎没有在看对面的三人。 丈夫关心女儿的学习，妻子自己没吃多少全程只顾着给女儿夹菜，说是学校里点的外卖不卫生，想吃什么家里面都能给她做──一家三口，好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隐约觉察到身旁人并没有很开心，曲佳乐往人碗里夹了颗菜，小心翼翼撞撞陆谦的胳膊。 男人的手从桌下伸过来，将曲佳乐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攥在掌心，情绪很淡地冲他笑了下。 对面的女人看过来，这时才想起发话：“陆谦啊，家里今天食材有限，饭菜不可口的话你多担待。” “想吃什么自己夹，妈妈就不招呼你了哈。” - 饭后没有再久留，陆谦叮嘱女人照顾好自己身体，便拉着曲佳乐与人道了别。 临出门时曲佳乐往桌上看了眼，陆谦带来的补品、衣服、包括那只价值不菲的玉镯，从始至终女人都不曾有心思打开过。 两人来时坐的计程车，现在回去陆谦却说想让他陪着一起走走。 曲佳乐站在男人身边，步伐慢慢悠悠，主动去牵对方的手。 陆谦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打趣般看向他：“难得这么主动，连你也觉得我可怜了？” 曲佳乐抿唇，一双瞳眸水汪汪望过去，欲言又止，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可以安慰到他。 “你倒是不必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男人浅浅勾唇：“我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 “之前过来的几次，她们也都是这个样子的。” 男人眉心微拧着，目光不知不觉有些失焦，眸底的情绪复杂：“昨天你问我过生日有没有想见的人，想做的事。” “其实早就能预想到结果，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过来看看她。” 曲佳乐身侧，握着他的那只手无形中紧了紧。 “当年争不到抚养权并不是她的错，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和注意力的重心有所转移也都是人之常情。她毕竟是给了我生命的人，我总归是希望她过得开心的。” “可你一点都不开心。”曲佳乐喃喃带了些哭腔，说话时心里一阵阵揪着疼。 饶是平日里再迟钝，陆向远与陆谦之间的父子关系并没有多亲近，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父子之间的情分已经如此生疏，生母就变成了血缘近亲中唯一能给陆谦温暖的人。 可那个女人究竟明不明白她对自己儿子都做了些什么啊？ 今天猝不及防的一场会面，也让曲佳乐第一次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所依赖的、在自己心目中永远完美无缺高山一般可靠的男人——他也会有脆弱到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无坚不摧，他的内心孤独，爱情也好亲情也罢，他也是有正常人的情感需求渴望被爱的。 想了这么多，最最令曲佳乐懊悔的是，陆谦的母亲或许有理由忘了他的生日，可自己这么多年来几乎与他朝夕相伴，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同样给忘了——自己真的是该死。 第101章 怔忪间，男人出声将他的思绪打断，摸摸他的头，神情温和道：“曲佳乐，别这样。” “我今天带你过来，并不是为了故意让你看到什么、在你面前卖惨的。” “我母亲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男人颔首顿了顿，视线投向他：“你也是。” “我带你与她见面，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 曲佳乐眸光闪烁，眼睫灵动又不安地眨着。 与人对视时，听见男人一字一句说：“乐乐，我喜欢你。” “这份感情，不完全是基于想要保护你、作为兄长为你常常忧心的出发点上。”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爱’，我爱你。” 这三个带给曲佳乐内心的震荡不小，一时之间令他听愣了神。 再反应过来，嘴唇哆哆嗦嗦，更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 “不用回答。”男人拇指摩挲他的脸颊，轻声笑笑：“我知道，你现在也说不出来什么的。” “回去以后，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再认真考虑一下吧。” 男人眉眼深沉，停顿了几秒，口中的话语平静且清晰：“一周时间，我等你的答复。” “考虑好了就不要再反悔，往后余生，我们都一直在一起吧。” 第52章 “可以先接吻吗？” 男人给了曲佳乐一周时间考虑，在家闷到第三天的时候，人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与对方见面的迫切心情。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曲佳乐再也坐不住了。 他给陆谦打了好几通电话均是无人接听，就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找到公司去的时候，手机屏幕却突然间亮起。 曲佳乐举着电话，问男人现在在哪。 那端的背景略显空旷，熟悉的声音很快在听筒里响起：“刚才在打球，手机锁在柜子里。” “我去找你！”曲佳乐不假思索接话。 他这句话音落地，信号两端皆是陷入到漫长的沉默。 须臾后，男人似是很轻地笑了声：“好，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他起身去到衣柜旁，一边套衣服一边对着电话说：“你把地址发我吧。” “我直接打车过去，这样能快一点。” 挂断电话在软件上叫了车，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这样着满怀忐忑急匆匆出了门。 车子停在网球馆门口的塑像下面，曲佳乐脚一落地，远远便看见站在车边的男人。 相比于正装的清贵，男人穿着休闲夹克时的模样更显年轻，头发没有上发胶，刘海蓬松地耷拉在额前。 曲佳乐跑过去站定在人面前，抚着胸口微微喘气。 陆谦莞尔，抬手拨了拨他头顶飘起来的几缕碎发，将一瓶未拆封的矿泉水递过来。 曲佳乐接了却没有拧开瓶盖，仰头灼灼望着他，神情前所未有地专注。 但这是这短短的几秒时间里，心反而出奇地安定下来。 男人平静勾唇，拉了他的手：“走吧，先带你去吃东西。” 随后将肩上的球包交给司机，带着他从场馆背街的另一条小路直穿过去。 球馆正门的大路上车流涌动，背后这条小巷却好似另一番天地般寂静无人。 男人钳着他的手腕向前走，曲佳乐脚步停下来手臂一抻，拖着男人回头看过来时，后背也抵在了狭小通道一侧的墙上。 一俯一仰的四目相对间，两人皆是沉默，曲佳乐眸光闪烁着，动了动唇：“三天没见面了，可以先接吻吗？” 男人抚住他的后颈，脸埋下来将他整个人罩在怀里。 津、、液互换，绵长一吻辗转于濡湿的唇瓣之间，曲佳乐来不及呼吸，圈上男人的脖颈，将舌头更深地送入进去。 不知为什么，两人的距离越是贴近，曲佳乐心头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感就越是强烈。 好像是这一秒不紧紧将男人抱住，下一秒不知会发生什么、眼前的幸福就会化为云烟似的。 隐隐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男人手臂往回收了点，声音低低落在耳边，逗他：“晚上一个人睡觉，做噩梦了？” 曲佳乐却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语气认真：“我梦见去你公司楼下找你，你让助理没收了我的工卡，说什么都不肯见我，还让我回去。” “我就站在下面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肚子都痛了，饿得没有力气，哭着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却是关机。” “后来哭着哭着……就真的哭醒了。” 就像当时被困在树林里一样，深陷绝望的梦里，曲佳乐睁眼后已是大汗淋漓。 既然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承担不了失去男人的后果，有些事便没有必要再纠结下去，他也不想再拖了，因此才会在今天这个时候这么迫不及待地找过来。 “陆谦，我想好了，我有话要对你说。” 如此重要的时刻，曲佳乐一句话说完，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男人垂眸向下瞟了眼，温声道：“说好了一周时间，你却三天就想好了。” “虽然很想听你亲口说出答案，但此时此刻，任何事情都没有让你填饱肚子重要。” 说着长长舒气，摸摸他的头：“走吧，我们先去解决最重要的事情。” “等一会儿吃完东西，你想说的话，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听。” 第102章 从小巷一路穿过去，网球馆背后便是一条热闹的小吃街。 饶是平日里跟着男人吃惯了各类高档餐厅，曲佳乐却并不排斥这里朴素的烟火气。 肚子饿的时候闻着什么都是香的，人最后盯上临街的一家馄饨铺子，进店要了两碗馄饨。 厨房里冒着腾腾热气，老板点火添水，没一会就把结结实实的两个大碗端了上来。 曲佳乐吃不完，会把自己的馄饨用勺子舀了悄悄放进男人碗里。 手收回来时，旁边一对母子的对话悠悠飘进他的耳朵里。 “宝贝，把里面的紫菜和虾米吃了。那些都是好东西，咱们不挑食，将来才能长高个子。” 小朋友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妈妈，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女人望向对面哽咽，声音轻柔地说：“妈妈……妈妈过几天就要搬到另一所城市去生活了，以后可能没有办法每个月都过来看你。” “你呆在爸爸身边乖乖的，想妈妈的话，就用你的儿童手表给妈妈打电话好吗？” 小朋友嘟起了嘴：“可我不想跟爸爸待在一起，也不喜欢家里那个阿姨。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对我很凶，还会故意把我的玩具扔进垃圾桶里。” 女儿闻言也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压下情绪，伸手过去摸摸孩子的头：“宝贝对不起，再给妈妈一点时间。” “等妈妈在那边的工作稳定下来，一定想办法把你接走好不好？” 母子的对话在耳边慢慢消散，曲佳乐舀了一勺馄饨汤送进嘴里，抬眸小心翼翼打量对面的男人。 陆谦捏着勺子似乎在发愣，神情滞缓，过了会儿，却是回过神来对着曲佳乐勾唇，眼底笑意牵强：“味道怎么样？” “一般吧。”曲佳乐眨眨眼：“跟你的手艺比，差远了。” “那以后不在外面吃了，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 曲佳乐因着这话看过来，顿了顿，眼眸不自觉一亮：“我想好了，以后自己也要学着做饭，学着做一些家务。” “你平常上一天班本来就够辛苦了，咱们住在一起我不能什么事都靠着你。” 说着笑眯眯搓手，像是哄着人似的：“等我回去苦练手艺，争取有一天，让你下班回来也能吃上我煮的小馄饨。” 男人望着他轻笑，曲佳乐抿唇思索，一双手由桌面上伸过去，将男人的手包裹在掌心。 随后小声喃喃着：“去年刚知道爸爸生病的时候我也很害怕，根本不敢想象没有他的日子以后要怎么过下去，可后来我发现我还有你。” “就像我把你当成重要的家人一样，你也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吧。”男人身影倒影在眼底，曲佳乐目光前所未有地认真，唤了他一声：“陆谦。” “别的人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你，但我不一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两人从店面里出来，一路转着逛着，沿着原路返回停车场。 晌午的阳光暖融融照在身上，小吃街正是人来人往生意红火的时候。 曲佳乐本来觉得自己都差不多饱了，看到街边卖零食的小铺，瞬间又被勾得走不动道。 他在店里买了几包辣条，自己吃了一包不过瘾，紧跟着又拆开一包。 在男人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曲佳乐从来就没见过对方碰这些三无小食品，一时起了玩心，用嘴叼着踮起脚，非要给人喂到嘴里。 陆谦将头瞥向一边，面上难掩嫌弃，视线一转看到某人叼着辣条拧眉望过来不满的神情，喉结无声滑了滑，最终还是低头，将辣条衔进嘴里。 走到车边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曲佳乐手里的几包辣条已经全部被他一个人解决完。 直到坐在后座上安静下来，舌头火辣辣的触感才开始一阵阵往上返，引得他左顾右盼找起了水。 这个时候，男人不知从哪变了个雪糕出来。 曲佳乐眸光闪烁，抬手便要凑过去拿。 男人没有看他，扯下包装，却在下一秒将雪糕塞进了自己嘴里。 “冰箱里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你刚刚要是不逼我吃那根辣条，它现在可能就是你的。” 陆谦说着张嘴咬了半块下来，剩下的半块留在木棍上，男人却将手往旁边一撤，像故意逗着他似的，怎么说都不给。 曲佳乐倾身过去与人争抢间，前方驾驶坐的挡板也缓缓升了起来。 他望着男人恨恨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翻身过去跨、、坐在男人的腿上。 现在不要男人手里的雪糕了，直接吻上去抢对方嘴里的。 陆谦借机与他接吻，单手揽着他后背，手从衣底的狭小缝隙间伸进去，反客为主将他放倒在后排座椅上。 雪糕在两人的口中一点点融化，曲佳乐唇瓣沾上了一点类似于奶油般甜腻的液、、体。 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辣了，只剩下一颗心砰砰有力地加速跳动着。 与男人身体互抵，曲佳乐下巴微微扬着，喘、、息时目光逐渐迷离，心底难以抑制的欲、、望潮水般向上弥漫。 知道陆谦的时间很久，也顾不上手会不会酸，指尖在男人的腹肌上画了几个圈，咬着唇一路向下…… 手由裤腰伸进去刚刚碰到时，男人腕间的运动手表却响了。 曲佳乐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是去年情人节时自己送他的那只，男人打完球出来应该忘了摘，现在心率过速发出了报警。 第103章 曲佳乐忍不住“吭哧”笑出来，顿时玩心大起，手上一用力，便听见男人闷闷哼了一声。 倾身过来封住他的唇时，手表的报警音却是响得更刺耳了。 - 车子开回到悦景湾时，陆谦拿出来的“雪糕”早已经被人舔了个干干净净。 男人拿了抽纸为他擦嘴，拧开矿泉水瓶盖给人递过去。 车子熄火，这才为他理了理衣领，将衣服上的褶皱展平，拉着他的手一同下了车。 曲佳乐依依不舍，贴过来圈住男人的脖子，踮脚上去吻他的喉结，舌尖若有似无扫过男人嘴角。 陆谦将他压到车门上，呼吸落在人耳边，低声警示：“别勾我，不然你今天真走不了了。” “你在这儿等我。”曲佳乐带着气音喃喃：“我上楼收拾行李，一会儿跟你回去。” 男人若有所思带着点笑，明知故问：“跟我回去做什么？” 曲佳乐道：“我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那你现在说。”男人搂了他的腰，将他更紧密地带向自己，柔声唤他：“曲佳乐，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 曲佳乐再次踮脚，回应过来的吻缠绵而冗长，双唇分离时微微轻喘，看着男人一字一句道：“陆谦，我……” 一个“我”字落下，男人还在等待着下文，曲佳乐的眼珠却不转了。 越过男人肩头，视线像定住了一样，愣愣望着前方。 陆谦揽着他，短暂的反应后，顺着他凝视的方向回头。 而此时此刻，曲妙婷手里掂着超市的购物袋，就站在距离两人不远处十几米开外的花坛旁。 三个人六只眼睛面面相觑间，女人指尖一松，手里的袋子瞬间掉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早早来啦～ 第53章 “是爱人、伴侣，你明白么？” 身旁的男人安静沉默着，对面女人的凝视令曲佳乐整颗心如坠深渊。 站在原地兀自反应了好久，这才动动唇，声音颤抖着说：“姐……” “你、你怎么回来了？” 曲妙婷神色如常，慢步走上前，勾唇看着两人，眼底却不带半点笑意：“爸爸在美国的治疗结束了，说要给你个惊喜。” “所以没有提前打招呼，今天早上就回来了。” 直至此时，曲佳乐脑子仍旧是空白的，眼神一片木然，小声问：“他们人呢？” “在屋里。”曲妙婷道：“保姆阿姨明天才复工，我刚出门买了点东西。” 说罢看过来，大方与对面的男人打招呼，语气故意拖着：“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最近过得还好吧……陆谦？” 现如今这种局面下，随便一句什么话都有可能将气氛点燃，曲佳乐心里害怕，眨着眼忐忑唤了人一声：“姐……” 曲妙婷镇定转过视线，对他笑笑：“佳乐，你先回去看看爸妈，把我买的东西带回去。” 随之挑眉：“我也有段时间没和陆谦见面了，找个地方叙叙旧，给爸妈说一声，时间不会太久。” 曲妙婷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曲佳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脸担忧地看向陆谦。 男人没多说什么，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安心。 曲佳乐走到姐姐身边拾起地上的袋子，一步三回头，就这样在对面两人的注视中，缓缓朝着自家院内走去。 - 两人在别墅附近的商圈找了家咖啡厅，服务员拿着票夹，屈身将两杯热美式放在桌上。 曲妙婷似乎这时才缓过神来，看着对面的男人出声：“麻烦换成两杯冰的，越冰越好。” 说着顿了顿，眸光中显现细微的波动：“能让我快速清醒、冷静下来的那种。” 男人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思索半晌，这才张了张口，沉声道：“今天……” “难道只是今天吗？”曲妙婷将人的话从中打断，几乎咬碎了牙根才强压着情绪，斩钉截铁地问：“在之前没有被我发现的这么长时间里，你又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思待在我弟弟身边的？” 男人无以辩驳，垂下眸，说了声“抱歉”。 “我早该想到的。”人嘴里低声喃喃着：“过年那个时候，在厨房看到你们两个……我就该有所警觉的。” “所以你之前和我分手时，说有一个喜欢很久的人。”曲妙婷声音不稳，难以置信看过来：“那个人，就是他么？” “陆谦。”人说完忽而笑了，看了眼窗外又将视线投过来：“我和我父母第一天回国，你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上我们家门口，可真是让人惊喜啊。” 不是听不出对方话里的讽刺，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男人还是想要平心静气坐下来与人好好聊聊。 手指交叠在一起，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想了想，只道：“我对乐乐的感情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认真的。” “别这么叫他。”曲妙婷应激般由椅子上坐直，拧眉一脸厌恶地望过来。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因为了解你的人品，我爸妈才会把他托付给你。” “可你这么多年的窥伺与步步为营，竟然都是有预谋的，你让我感觉到恶心。” 男人端起咖啡浅浅抿了口，无声接下她的所有指责。 抬眸，望过来的眼神却是不卑不亢：“我承认自己的卑劣，但我从来没有打着爱他的名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 第104章 “或许你应该先听我把话讲完，然后回去问问曲佳乐心里是怎么想的，再来评判今天看到的事也为时不晚。” 男人的话有一定的说服力，可曲妙婷现在哪里有那些多余的心思听他解释，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蜷起，看着人声音颤抖：“陆谦，我今天也不想瞒你了。我曾经对你……是产生过那么一点点好感的。” “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如果婚姻的意义就是要找一个旗鼓相当的人来稳固家族利益，与其之后再找别人，你确实是我身边最好的选择。” “但我发现我简直错得离谱。”曲妙婷眸底泛起自嘲，伴随着一抹苦笑：“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 “你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拒绝跟我合作，但怎么能在我面前装作一若无其事的样子，背地里却这么觊觎我弟弟？” “他才多大啊？你现在这么害他，有没有想过他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他还要不要娶妻生子了，他以后还要不要过一个正常男人应该过的生活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害他？”陆谦很快接话，声音沉着，正色做出回应：“曲佳乐早就成年了，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有能力去判断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是他真正喜欢的。” 人说着深深叹气：“妙婷，我知道这个事实让你一时间很难接受，但咱们两个在这里争执，于事情本身而言毫无意义。” “是不是应该试着，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想法？” 强压下心底的怒火，曲妙婷试图调整情绪，缓了缓，问他：“你们两个，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还没有。”陆谦淡定道：“但是也差不多了，他迟早是我的。” 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曲妙婷笑出了声。 枉顾周围人投来的视线，脸上的表情夸张，嘴里不断重复男人最后的话：“迟早是你的……迟早是你的？” 说着慢腾腾站起身来，息了声，居高临下定定望着男人。 短暂的对视后，突然抓着杯子抬手。 那杯刚被店员换上来的冰美式，就这样一滴不留，尽数泼在了男人的身上。 - 曲佳乐进屋时，曲仲伯服完了药刚刚睡下。 程敏待在厨房整理冰箱，将一些因为时间放得太久已经不新鲜的水果挨个拿出来，嘴里止不住念叨：“诶呦呦，我就几个月没在家，你看看这冰箱里快成老鼠窝了。” 曲佳乐放下购物袋，看向母亲的目光有所回避，人在耳边说什么也听得不太清，只一心惦记着姐姐和陆谦那边究竟是怎么聊的。 约莫不到一个小时，曲妙婷就从外面回来了。 曲佳乐跑到二楼自己屋子的窗边看过去一眼，男人的车也早已经从悦景湾开走。 下午吃饭时全家人聚在一起，曲佳乐整个人提心吊胆的，筷子夹个花生米都能掉三回。 席间犹疑的目光时不时投向姐姐，尽管对方看上去并没有要在父母面前告发自己的意思，可她越是这个样子，曲佳乐的心底就越是不安。 好像一把刀随时悬在脖子上，刀柄真正落下来的时候，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今晚终是没能找到机会与姐姐单独说话，曲佳乐饭扒了几口就说自己饱了，拖着缓慢的步伐蔫蔫回了房。 上楼后又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给陆谦发的几条信息，最后一句还停留在对男人的质问上，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话？ 而陆谦也是刚刚吃饭时才把信息回过来：「洗澡呢，没注意看手机。」 曲佳乐侧躺在枕头上，对着屏幕一通敲敲打打，很快又逐字删除，删了又重新编辑。 +乐：「你和姐姐说什么了？」 lu：「家里那边怎么样？你还好吗？」 两人的信息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来的，曲佳乐对着屏幕愣了愣。 +乐：「我还好，你好不好啊？」 +乐：「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我们以后还是在学校偷偷见面吧……猫猫委屈.jpg」 他这条信息发出去，隔了很久屏幕上才出现一条回复，不知道为什么，单看字面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语气的生硬。 lu：「你还能一辈子都这么偷偷摸摸的？」 曲佳乐对着那四个字沉默注视了半晌，人还是有些懵懵的，但潜意识已经觉察出自己说错话了。 顿了顿，换了种方式问男人:「那我还能什么时候见你啊？」 lu：「就现在。」 男人在微信里说：「我车到门口了，下来吧。」 收到男人的信息，曲佳乐没有立马行动。 悄悄打开卧室的门，从门缝往楼道里瞄了一眼，确定爸妈和姐姐都回房休息了，才做贼似的下楼溜出了院子。 男人手搭在方向盘上，车身玻璃降下来半格，看着曲佳乐一路小跑过来滋溜蹿进副驾。 车窗还未来得及升起，人已经迫不及待抓住他的胳膊，一脸好奇望过来：“所以你今天是怎么说服姐姐的？” “她没有在爸妈面前揭穿我，她愿意替咱们隐瞒吗？” 曲佳乐语气显而易见地激动，闪烁的眸光伴随着一丝窃喜。 话几乎是见到男人就脱口而出了，丝毫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可他这边一说完，车内气氛却倏然沉默了。 男人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顿了顿忽而发问：“没被你爸妈发现，就这么值得你高兴么？” 第105章 “为什么不能让父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偷偷摸摸的？” 男人的追问让曲佳乐哑口无言，攀在男人小臂上那只手好像也不听使唤了，眼神变得呆滞，好像在很认真思索问题的答案，但脑子仍是一片空空。 “曲佳乐。”男人叹口气，在耳边唤他：“我记得有跟你说过吧，我是认真考虑过以后才选择跟你坦白的，并且自认为有那个能力可以一直照顾你，对你的后半生负责。” “但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一旦做出在一起这个决定，对你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男人幽深的视线落下，沉声替他解释：“是要在彼此的生活里扮演爱人伴侣这个角色，互相陪伴互相支撑，不是觉得恋爱好玩就随便谈谈，也不能只顾着今天快活就不去想以后了，你能明白么？” 男人的话突然变得深奥起来，曲佳乐木木反应了会儿，想起人问自己明白没有，这才张着嘴巴点头。 回应得倒是挺好，但陆谦也看得清楚，他望过来的神情里，依旧是懵懂的。 深知不能给人太大的压力，陆谦眉眼缓和了些，拉过他的手包在掌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陪着对方安静待了会，数字时针又往前跳过一格时，曲佳乐动了动唇，声音闷闷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啊？” “也不全是。”男人勾唇看过来：“想你了，来看看不行么？” 曲佳乐凑过去，窝进他怀里，透着点委屈跟人软软地撒娇：“我也想你……” 陆谦其实感觉有一些累了，不是多困，而是精神上那种由内而外无法纾解的疲惫。 但还是强撑着笑笑，撸猫似地摸他的头，低声嘱咐：“今晚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保持联系，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曲佳乐自然是相信男人的，下巴抵着人胸膛一个劲点头，下车时主动在人侧脸亲了一下。 跟人互道过“晚安”，下车后又一路小跑，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曲佳乐记得清楚，方才出来时家里大门明明是关好了的，现在半夜溜回来，却发现这扇明明应该锁着的门，却是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内灯火通明，入目的每一样陈设都清晰映在眼底，曲佳乐瞳孔失焦了一瞬，再回过神来，却看见曲仲伯和程敏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脚上像被灌了铅，人挪着步子缓慢地朝二老跟前走去，心跳与脚步声同频，一下一下“咚咚”地响着。 曲仲伯耷拉着一张脸，眉头中间紧紧拧成“川”字，冷声问他：“这么晚，跑出去干什么了？” 曲佳乐咽了咽口水，脑海里快速思索着答案：“出、出去尿尿了。” 他这端话音落地，却听到程敏发出的一声叹息。 曲仲伯眸底像是燃烧着一簇火，扶着沙发站起来，掂起手边的烟灰缸就向他砸过来。 曲佳乐缩起脖子往旁边一躲，还未来得及抬头，耳边随即传来一声怒呵：“曲佳乐！” “真把我和你妈当傻子了是吧？！” 第54章 “让曲佳乐来表态吧” 曲仲伯的病情尚在恢复当中，回国前医生有特意叮嘱过，除去保持良好的作息，现下情绪也不宜太过激动。 人将烟灰缸朝曲佳乐砸过来后，脑子当即一阵眩晕，程敏见状一惊，连忙过来将他搀扶住。 待人慢慢坐回到沙发上，曲佳乐也跑到跟前露出担忧的神情。 曲仲伯的呼吸声很重，竭力平缓着情绪，一脸严肃仰头朝人看过来，长叹口气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曲佳乐垂眸，两只手的食指勾到了一起，喃喃小声辩驳着：“知道的啊……” “你和陆谦你们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曲仲伯佝偻着身躯，问话时朝人凑近了点：“我不听你姐的，我就要听你亲口说。” 曲佳乐本身就不太有底气，抬头对上曲仲伯凝重的视线，瞬间更磕绊了：“我没、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姐看到的、那样子……” “你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曲仲伯瞪着眼睛，猛拍自己的大腿：“陆谦他是男人，你也是！” “男的和男的就不能谈恋爱了吗？”曲佳乐噘嘴，声音弱弱的：“可我喜欢陆谦啊……” “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我刚就是跑出去见他了。” “你那不叫喜欢。”曲仲伯斩钉截铁道：“你顶多就是比较相信他。” “你们从小到大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他也帮了你不少，你可千万别把感谢和感情这两码事混淆。” 曲佳乐听着人的话呆呆反应了会儿，又出声辩解：“可我刚刚还亲他了呢，我确实是喜欢他，我不会弄混的！” 曲仲伯听见这话差点心梗，捂住胸口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半天说不出来，抬手指着他：“你……你……” “你这个傻小子啊！”老头恨恨咬着牙：“你谈过女朋友吗？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就敢这么说？” “你们还……还……” 曲仲伯气管憋得发疼，曲妙婷饭后把中午的见闻告诉自己时，他起初还在坚持闺女是看错了。 毕竟事情太离谱，任谁听到，多少都会犹豫一下。 现在从曲佳乐口中证实了，一想起自己儿子和另一男人亲在一起抱在一起的场景，他那血管里的血就直往天灵盖上冲。 第106章 程敏给曲仲伯倒了杯水，拍打后背给人顺着气，在旁边也实在听不下去了，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伤感，轻声唤他：“乐乐。” “先不说你和一个同性在一起谈恋爱这件事对不对，你真的确定自己这辈子就非他不可了吗？” “你现在才20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年轻时做出些冲动的事爸爸妈妈都可以不怪你，可你自己千万得想好啊！” 程敏跟他聊“一辈子”，可曲佳乐压根就没有想过那么久远以后的事。 怔忪间，那道声音又娓娓道来：“你爸平常是对你是严厉要求了点，让你在家里受了不少委屈，你一哭一闹，可能习惯了去陆谦那儿找点温暖。” “妈妈也承认他对你确实是不错。”人说着顿顿：“可你究竟分清楚了没有，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因为离不开而产生的依赖？” 程敏几句话说完，曲佳乐望过来的神情彻底沉默了。 看人面上的表情有所动容，她赶紧又趁热打铁：“你自己想想，当初知道他跟你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并没有反对啊。” “这证明什么？这证明你只是依赖他依赖惯了，喜欢一个人是会对他产生占有欲的，而你只是把他当做可亲近可信赖的兄长罢了。” “听妈妈一句劝，你可千万别被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误导了，男人和男人是不能谈恋爱的，你自己心里可一定得分清啊！” 程敏噼里啪啦撂出来这么一长串，到最后，人到底在说什么曲佳乐其实已经不太能听清了。 他现在思绪很乱，脑子里纷飞着嗡嗡的嘈杂声，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只令他更加不知所措。 最后捂住耳朵，眼神空洞着，只说想要一个人好好静静。 从第二天早上开始，任何人打来的电话曲佳乐都没有再接过了。 其间依旧跟陆谦保持着微信联系，两人如以往般还会聊些很日常的话题，他的回复常常不及时，有时答非所问还很敷衍。 男人说计划这两天上门拜访曲仲伯和程敏，曲佳乐看到却好像应激了一般，不说原因，敲了一长串文字乞求人别来。 陆谦问他原因，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即使已经在心里无数遍确认过自己对男人的感情，不得不说，程敏那番话还是让他有些混乱。 曲佳乐想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将头缩进壳子里，想明白后，也要勇敢地站出来，用更加坚定的态度去回应。 所以现在什么都不需要，需要的，只是再多一点点时间罢了。 连着几天的旷课过后，学校那边终于打了电话过来，程敏以他生病为由跟老师请了假。 没过多久，韩方岐又发了信息过来。 曲仲伯和程敏虽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曲佳乐去科技园之前还是主动跟二老报备了。 曲仲伯和程敏一开始知道他要出门还有些犹豫，心里也在打鼓他是不是找了什么由头又要去见陆谦。 知道曲佳乐的乐高创意在去年的一次比赛中获了奖、如今已经在一家公司兼职了积木设计师，原先担忧的神情不见，脸上却是多出了几分震惊。 看过来的目光里，不知不觉间，已经露出对自己这个“不成器”儿子刮目相待的审视。 曲佳乐打车去到科技园那边，韩方岐早已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对方在电话里提到上月初传来的一份设计图纸，有些小问题还需要跟他当面沟通修改一下。 曲佳乐打开电脑在工位上坐下来，眨眼的功夫，韩方岐便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他身边，半倚在桌边静静望着他。 须臾后出声道：“前两天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是关机，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屏幕画面切换映在曲佳乐的浅瞳里，默了默，人才收敛神情低低“嗯”了声。 韩方岐看着他问：“需要帮忙吗？” 曲佳乐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转过显示器，将图纸的原稿呈在人面前，认真询问对方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 韩方岐眸光几不可察黯了黯，抬手在屏幕上随意指了几处，问题说完后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仍是有一搭没一搭与他继续聊着。 但看曲佳乐似乎不愿透露过多与个人隐私有关的事，之后的话题，便只聊与工作有关的了。 曲佳乐没用多长时间就将稿子全部修改完成，原本就不想在外面多耽搁，在邮箱上传完成后便收拾双肩包准备在手机上叫车。 韩方岐一路跟在他身后，明明没什么话要交待，却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直到他一只脚跨出公司的大门，上次在ktv走廊与韩方岐一起抽烟的人才突然追了出来。 对方匆匆瞥了曲佳乐一眼，拍了拍韩方岐竟是当着两人的面直截了当道：“老韩，想拉投资咱就大大方方的，你看就这么一件事儿你都磨磨叽叽多久了？” “这次再不说，下次等他过来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你这边都快火烧眉毛了，他拖得起咱们可拖不起了啊。” 他这几句话音落地，几人间的气氛却是霎时间冷凝下来。 曲佳乐听得迷迷糊糊，蹙起眉亦是在思索，隐隐约约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之前几次无意中被自己听到的那些对话。 细细一联想——似乎真的有些离谱了，但逻辑上仿佛又能解释得通。 第107章 就这样在门口站了会儿，曲佳乐取消叫车，随着韩方岐又一起回到了会议室。 玻璃隔音门关上的一瞬间，曲佳乐声音飘飘忽忽的，唤了男人一声：“韩哥……” 既然动机已经暴露，韩方岐便不再遮遮掩掩了。 抬手邀请他落座，开门见山向他说明了公司目前运营当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主要还是集中在资金链的供给断裂上。 言简意赅到最后，试探的目光看过来，问曲佳乐能不能从中牵线搭桥，帮他介绍认识tk集团的陆总。 “我看过一篇财经杂志专访，陆总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关注咱们这个行业了，如果有意愿想要投资的话，希望他能考虑考虑咱们公司。” 韩方岐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但话里话外迫切的心情，曲佳乐是能感受得到的。 他脑子好像有些转不动了，垂眸思索了半晌仿佛才找到其中的关键点，问：“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家里的事，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韩方岐抿唇：“c市参加复赛的那天早上，我在赛场门口看到他给你买刮刮乐，还看到你们……” 人说着忽而语塞：“佳乐，我无意窥探你的个人隐私，那天早上也是恰好撞到，但……” “所以。”曲佳乐将他的话从中打断，神情呆滞，张张嘴兀自回忆起来：“你之后突然转变态度，愿意让我请你吃饭，还这么热情地邀请我来公司兼职设计师，就是因为想要通过我认识陆谦吗？” “也不完全是……”韩方岐闪烁其词。 曲佳乐一双瞳眸切切望过来，屏着气，极力想要理解人话里的意思，但发声似乎已经变得有些艰难：“我只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有这一层利用价值，就以我现在的设计水平，是不是……” “根本不够格入职你们公司？” 韩方岐喉结一动，神情凝重，思索后委婉地说：“你在设计方面是有一些灵气的，只是公司近两年，确实没有再进新人的计划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或许只用这一句话就够了，再继续追问下去便只能是自取其辱。 曲佳乐的反应比他自己想象中平静，竟还有余力冲着人笑，听完还不忘对着韩方岐说了声“谢谢”。 虽然整颗脑子木木的，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在谢对方什么。 韩方岐后来再说的话，他便一句没有再听进去了，甚至自己是怎么从园区一路走出去的，都仿佛身陷在一个恍惚的梦中。 只记得站在路边等车时，似有冰凉的雨水从天而降滴落在脸上。 应该是下雨了吧，他想。 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是个20岁的大人了，已经学会要坚强。 总不会就因为这点小事，还跟小时候一样，站在街上哭鼻子呢吧？ - 介于陆谦近几天的一再坚持，曲家二老这天下午终于松了口，答应他上门拜访的请求。 饶是早就已经做足了准备，车子停到悦景湾楼下时，男人还是打开窗户抽了支烟，确保自己足够冷静了才从车上下来。 步子刚迈出去，兜里的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那个自己没有保存却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来自几千公里之外的异国彼岸。 信号接通，陆谦声音平静地“嗯”了一声，相比之下，对方的语气却显得十分激动。 “我当你从小到大都是个稳重的孩子，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不着调的时候！” 陆向远重重呵出一口气：“你是图新鲜还是当真的？竟然跟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还是曲佳乐那样一个一事无成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对方最后两个字话音落地，男人一向温和的眉眼难得露出一抹戾色。 陆向远现在才顾不了那么多，怒意满怀，在电话里对他下达最后的指令：“以后不许你和曲家的任何人再见面了。”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跟那小子纠缠不清，以后整个陆家就彻底与你没有关系，我会把集团的股份和所有家产全部留给你弟弟。” “可以。”没有片刻犹豫，陆谦语气轻松，这两个字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 “你可以把全部的家产都留给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我净身出户。让那小子别只顾着每天在瑞士滑雪了，快回来接手公司吧。” 说着幽幽舒了口气：“我陆谦就是出去从零开始白手起家，也不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差。” “你！”陆向远一个字噎在嗓子眼，之后半天没说出反驳的话，听筒里只传来人急躁的呼吸声。 “还有。”男人严肃补充：“先不论曲佳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就算真像你说的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可你儿子就喜欢这一款的。” “别迁怒别人，以后有事，直接冲着我来就是了。” 说完不再与人耽误时间，没留任何情面与余地，直接将电话挂了。 - 男人进门时曲仲伯和程敏已经在客厅等着，家里阿姨被支回房间休息，桌上晾着他平时过来常喝的茶。 陆谦走到跟前与二老打招呼，礼貌之余还不忘关心曲仲伯在美国的治疗情况。 曲仲伯现在没有心情与他寒暄，但与陆家多年的交情在这儿摆着，又看在人是小辈的份上，对他的态度姑且算得上平和。 正因为了解陆谦的为人秉性，才更不愿意相信他会同自家孩子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同他讲了许多道理，话到最后，程敏就差没有跪下来求他了。 第108章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这是陆谦第一次让他们失望。 男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坚定的态度，不求二老一定能认可，只向他们保证绝对有足够的能力与精力可以照顾好曲佳乐。 气氛一时间陷入到沉默的对峙中，这次程敏没急，曲仲伯倒是先急了，巴掌拍在腿上半个身子向前倾去：“你想要怎么照顾他？你所谓的那种照顾，我们家根本就不需要！” 人说着大喘口气，竭力平复着情绪：“陆谦，这么多年来你对佳乐的好我和你阿姨也看在眼里，我们谢谢你。你和妙婷联合起来欺骗我们的事，我们也可以不追究。” “这两件事就这么互抵吧。”曲仲伯大手一挥：“两家在生意上的合作可以终止，但要让我把儿子给你，这件事想都不要想。” “别在我跟前说什么你会好好照顾他，你是可以什么事都替他操心了，但他也不可能永远都是这个不担事的样子，你对他过度的保护最终只会让他一事无成！” “不需要他有多大的成就。”男人说着顿了顿：“待在我身边，只需要开开心心做他想做的事就好了。” “我现在所拥有的、之后所奋斗到手的一切，全部都可以无条件记在乐乐名下，让他这辈子尽可以无忧无虑按照自己愿意的方式去生活。” “曲叔叔，我是真心想要用自己余生的全力来爱护他的。” 曲仲伯未曾想过有一天陆谦也会变得如此执拗，看人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长叹口气，一脸严肃地问道：“只有你一个人信誓旦旦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有了解过佳乐的真实想法吗？”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他，可你看他有个定性吗？你确定就他现在这个少不经事迷迷糊糊的样子，真的值得你抛下一切去跟他谈什么所谓的感情、所谓的以后吗？” 他这边话音落地，男人没有回应，眸底染上几分不明的情绪。 “咱们把他叫下来问一问吧。”曲仲伯扬起头，看样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但凡今天曲佳乐能拿出点成年人的担当，大大方方表个态，说他不顾世俗的眼光了，就是众叛亲离也要和你陆谦在一起。” “我和你阿姨即使再不同意还能那他怎么样？还能真打断他的手脚把他绑在家里吗？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说了，咱们把他叫下来，听听他的想法吧。” 曲仲伯当机立断，话一说完便当着陆谦的面将自己手机拿了出来，拨通曲佳乐的号码，开着功放撂在了桌面上。 信号接通，听筒另一端传来人低低的回应声，男人就站在一旁默默听着。 曲仲伯喊人下楼，说陆谦现在就在家里，有什么话趁今天这个机会大家今天一次性说清楚。 二楼房间里短暂的静默后，预料中的开门声并没有响起。 时间在无声的气氛中一分一秒流过，就这样不知耽搁了多久，电话那头的人才慢吞吞张口。 声音很小，气息很弱，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哭腔。 顿了顿，只念念有词说了句：“对不起爸爸，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不想下楼……也不想见他。” 第55章 “曲佳乐，到此为止吧”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曲佳乐几乎都是在混混沌沌中度过的。 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不下楼、不与人交流，就连每天三餐都是让保姆直接给端到屋里去的。 除了蒙着被子睡觉，人大多数时候还是独自坐在电脑前，将自己以前画的那些稿子翻来覆去反复地看。 平心静气，去掉所有滤镜站在客观的角度去认真审视。 不知不觉的，有些问题自己慢慢也就想通了。 就自己目前的水平而言，仅凭对于这个行业的满腔热爱还不足以支撑他成为一名优秀的积木设计师。 韩方岐独自支撑这么大一家公司、手底下养着这么多号员工，站在公司利益的角度出发想要走一些捷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么错。 曲佳乐承认自己因为这件事真的受了很大的打击，起初甚至因为无法接受事实而迁怒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对此一无所知、却因为韩方岐一句话而被无端牵连进来的陆谦。 经过几天的冷静思索，曲佳乐终于想开，也逐渐开始接受自己就是个“无能废物”这个令人痛心的事实。 然而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并不意味着他的意志会就此消沉下去。 恰相反，正是这几天不断的总结与自省，才恍然间让他明白过来，原来坚持热爱本身就需要做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伤心难过只是暂时的，明确自我认知、调整好心态之后，这几天也在一点点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秩序。 经过几天缠绵的阴雨，这天早上曲佳乐起床伸了个懒腰，拉开卧室的窗帘一看。 外面的天空，终于是放晴了。 一家人用过早餐，曲妙婷早早便收拾东西出门了。 曲佳乐难得留到最后，主动帮着保姆把桌上的碗和盘子都收拾到厨房去。 程敏见他气色不错，自己精神也跟着没那么紧绷了。 一心惦记着缓和丈夫与儿子之间的父子关系，闲聊时还主动提出来让他别总在屋子里闷着，有空可以陪着曲仲伯一起到家对面的河堤公园去晒晒太阳。 曲佳乐嘴上应下来了，心里实际有自己的盘算，别的先不说，上楼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话给韩方岐回过去。 第109章 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曲佳乐在通话里明确表示，无法同意对方有关于牵线tk集团的请求。 按照之前商议好的，目前线上销售的商品，他依旧会拿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提成，但厂家的库存清空之后，就不会再与韩方岐的公司有任何新的合作了。 “tk集团的陆总，是从小就陪在我身边的哥哥，对我来说是比家人更重要的存在。”曲佳乐对着人坦白：“我喜欢他，我们之间……也确实是你猜想的那种关系。” 他这端话音落地，长久以来心头沉重的包袱好像突然间放下了。 直面真心、坦然在人前承认自己对陆谦的爱，原来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困难。 “你曾经帮过我，我后来又在你这里工作。他或许会看在这份情面上为公司注资，甚至只要我向他提上一句，他可以想都不用想就把钱投给你。”曲佳乐说着顿了顿，怀着些许歉意低声：“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仗着他对我的爱胡作非为，用这层关系去道德绑架他，所以实在对不起。” 曲佳乐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电话的另一头虽然一直沉默着，但他知道，韩方岐是绝对明白他的意思的。 言已至此，话题也没有了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不等对方吱声，曲佳乐便单方面将电话挂断了。 每一件事情的解决都让他呼吸随之顺畅，度过之前最心乱如麻的几天，如今再提起男人的名字，曲佳乐心里更是不可抑制地开始悸动与思念。 时至此时，他终是可以完全确定自己想要与男人携手的决心，可以坚定给出对方想要的回应。 拉着男人的手站在父母甚至是所有人面前，告诉那些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与男人在一起──这种事，他确定自己可以做到了。 于是不再犹豫，视线定格在屏幕上的一瞬间，果断将按键朝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声仅在听筒里响了一秒就被对面接起，曲佳乐眸光一亮随之微笑，听见对面那道公式化的应答时，笑意却不由自主僵滞在脸上。 他拨打的是陆谦的私人手机号，这个号码甚至是男人当初刚刚接手公司、业务最繁忙时因为怕错过自己的信息而为此单独申请的。 如今将电话拨过去，信号却是直接呼叫转移到了tk的总裁助理办公室。 曲佳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底一片茫然，面对助理的询问，甚至连一句“陆谦为什么不亲自接听”这样的话都问不出来。 助理倒是很懂他的心思，语气依旧温和，却有些公事公办地告诉曲佳乐：“陆总现在在主持公司高层会议，短时间内可能没有办法结束。您这边方便把事情告知给我的话，我可以在会后替您转达。” “不用了。”曲佳乐很快反应过来：“我直接去办公室找他。” 说完便拿着电话转身，光脚趿上拖鞋很快朝着衣柜跟前走去。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另一端的声音却明显犹豫了。 斟酌半晌，才有些难为情地对着他说道：“您在公司闸机口的进出权限已经被取消了，陆总除了今早需要开会，中午还安排了与市科技局的领导见面。” “就今天的行程来看，确实是没有办法腾出时间来见您的。” 跟在陆谦身边这么多年，曲佳乐一向是肆无忌惮惯了。 别说进出男人的办公室需要权限，以往甚至叫总裁本人亲自下楼来给他开车门都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却要在这儿听助理跟自己讨论什么可笑的“行程”。 这个字眼令曲佳乐感到如此地陌生，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反驳，只能迟钝地应答着：“那麻烦你告诉他，等他忙完的时候，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吧。” 随着助理一声“好的”，通话信号在曲佳乐手中被掐断。 人后退几步，身子一软坐回到床上。 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膝盖搂紧了，眸光平静空洞地定格，心却像是猝然空了一块。 强烈的不安之感就这样从四肢百骸的血液中汇聚，一点点将他吞噬，慢慢地升腾起来。 几乎在家等了整整一天，直到下午吃饭前，男人的依旧没有给自己回电。 曲佳乐不再兜圈，电话呼叫转移，那就直接发信息给陆谦，表示无论多晚，今天一定要同对方见面。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男人信息便回了过来，说自己刚刚忙完，现在正准备开车过来悦景湾。 确定是陆谦本人说话的语气，曲佳乐一瞬间坐直了，意识到男人是要赶来见自己，眉开眼笑，激动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然而出乎曲佳乐意料，对方这次并没有直接过来家里，而是将车停在了马路对面的公园旁边。 曲佳乐从别墅园区走出来时，抬眼便看见黄昏下那道颀长的身影——正靠在车门边低头抽烟。 随着自己的不断走近，陆谦的视线也缓缓向马路对面投来，定格在自己身上。 短暂的对视过后，男人收敛神情移开了目光，将手里的烟掐灭。 明明还没有听见人说什么，曲佳乐却一肚子委屈，好像稍一眨眼泪水就要从眼眶涌出来似的。 “你今天就这么忙吗？我找你竟然还要经过你助理……” 男人看着他浅浅笑了下，没有接话，抬手拨了拨人额间被风吹起的碎发。 曲佳乐缩了下脖子，嘟嘟囔囔撅起嘴：“晚上外面还是有点冷的，怎么不去家里啊？” 第110章 说罢两步上前抓住男人的手，眸间泛起灼灼亮光：“你前几天来家里找我了是吗？” “我爸妈今天都在呢，要说什么，咱们一起去找他们吧。” “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我刚刚出门时看到阿姨煲了汤，你不是最喜欢来我们家喝汤了吗？咱们别站着这儿了，一起回去吧。” 曲佳乐在人耳边碎碎念叨着，男人俯视过来，就这么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他。 脸上的笑容平静，默了默，却是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轻声开口：“不去了，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曲佳乐神情微微愣了下，潜意识里不好的预感又缓缓由心底蔓延上来。 再张口时声音隐隐开始发抖，极力掩饰着慌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意思。”男人停顿了一下，不知又想到什么，薄唇微启，却是突然不带情绪地说：“乐乐，之前是我让你为难了。” “我为难什么？”随着一声反问，曲佳乐眼珠紧跟着睁大了，瞳孔里细碎的光在闪烁着：“我一点也不为难的！” “陆谦，我喜欢你，我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 久违的一句告白终于从他的口中说出，直面男人淡定的目光，却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气氛在两人间安静片刻，身后有车轮从路面上压过的疾驰声，男人拽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进马路内侧，笑了笑，却是淡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曲佳乐不假思索出声。 男人静静打量着他，虽然没有出言反驳，目光却明显不再信任。 曲佳乐心猛地向下一沉，像被灌了铅似的在深渊中无限下坠，找不到落点。 大脑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男人冷静的声音便再度于耳边响起，低低地唤他：“曲佳乐。” “我做事不喜欢有始无终，但这次，可能要为了你背弃信条了。” 人说着不禁露出自嘲的表情，眉眼依旧是温柔的，口中说出的话却带着漠然的冰冷。 “一时半刻间，好像确实没办法做到将心里对你的感情完全剔除，但至少，还能为咱们这么多年以来的相处留下些体面。” 男人长舒口气，隐去心中的万般无奈，终是能笑着将这句话对他说出口：“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毫无芥蒂全心投入这段感情了。” “所以还是不要在一起，咱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作者有话说】 浅浅追一下夫，不会追很久，毕竟陆谦舍不得。 第56章 “那天为什么不下楼？” 最后那几个字悠悠传进曲佳乐的耳朵里，仿佛是幻听了一般令他难以置信，两眼空洞无光，失了神一般怔愣在那里。 站在原地兀自反应了好久，好像才恢复点说话的力气，张口对着人喃喃道：“你怎、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男人视线由他身上移开了，一副已经无力解释的模样，手揣在裤兜里紧捏着烟盒。 默了默，目光再次投向他时却是反问：“你呢？” “曲佳乐，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听到男人唤自己的名字，曲佳乐心跟着狠狠一揪。 嘴唇干涩渐渐失了血色，明明积攒了许多未尽的话语，嗓子里却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人隐去眉间的恸色，神色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从你记事起跟在大人身后蹒跚学步，到后来一点点长大、上了小学、初中、高中……每天像影子一样黏在我身后，我甚至已经记不清听过多少次你在耳边说喜欢我，离不开我。” “现在想想。”男人说着，忽而悲哀地笑了：“你那些话全都是用来哄我的。” “曲佳乐，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我每往前进一步想要再争取一下的时候，你却永远在往后缩。” “你那不叫喜欢。”陆谦看着他：“你是怕我一旦离开就没有人可以给你依靠了，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过去的这么多年，至少在你的眼里，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利用价值的？” 男人的话像刀子一般将曲佳乐的心活剐着，他拉住男人的胳膊一个劲摇头，思绪乱成了一团乱麻还在拼命向人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天为什么不下楼？”男人把胳膊从他的掌中抽出来：“在我去找你的时候，为什么躲着不肯见我？” 对方一句话让曲佳乐的记忆重启了，后知后觉灵醒过来，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那天究竟错过了什么。 他跟人解释韩方岐的事，从陆谦陪自己去c市比赛开始讲起，抛弃了逻辑言语一片混乱，甚至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以为男人会明白的，以为男人会理解自己甚至是原谅，然而一抬眸，对上的却是人如在三九天里浸过一般冰冷的眸光。 “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陆谦问道：“那个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故意接近你，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吗？” “我那天在进你们家家门之前，甚至还信誓旦旦在电话里告诉陆向远，就算跟陆家的一切彻底脱离、出去自立门户也一定要带上你，可后来你是怎么做的？反过来，你又回馈给我什么？” 听到人这最后一句话，曲佳乐情绪彻底绷不住了，泪水“哗”地一下从眼底涌出来。 男人这次没有再给他擦泪，站在旁边心如死灰般看着他，轻声唤他的名字。 第111章 “曲佳乐，你从来没有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那样处理问题。任凭谁随便说上两句、生活中任何一件小插曲的出现，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动摇你。” “我以前也总是在自我麻痹，没关系的，你年龄还小，你只是在情感方面的反应迟钝一点。” “但是曲佳乐。”男人眉头紧锁，看过来那一眼，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无尽的失落。 顿了良久，才终于出声：“即使找遍各种理由，我现在，真的已经说服不了我自己了。” - 那天下午与男人的匆匆一见之后，曲佳乐整个人的魂都仿佛被抽走了。 连着好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下楼、不说话、不去上学、不社交，程敏进屋问上两句人就埋在枕头里一直哭。 曲妙婷约莫猜到和陆谦有关，但自从上次在店里泼了人一杯咖啡之后，两人之间便再没说过话，现在也不好贸然去找对方求证。 眼泪本身就是一样十分消耗精气神的东西，曲佳乐从未像现在这般颓废，疼痛的感觉不断在侵蚀自己，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狠狠锥刺着他的神经。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承担失去陆谦的后果，可现在一语成谶，事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真正尝到了失去的滋味，才切身体会到那是怎样一种痛，痛到他快要死了。 曲佳乐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挽回，失了智一样一遍遍给陆谦打电话、反复地打，以至于助理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公式化的回复都已经说到舌尖麻木。 电话联系不到男人，他就换种方式，发信息问男人在哪，像个跟踪狂一样在百度里搜索怎样的方式可以查询到对方的定位。 撒娇、装可怜、卖惨、威胁，什么方法都用遍了，发过去的一条条信息石沉大海，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就得到男人的回信。 双眼无神盯着安静的手机界面，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脏。 直至这一刻，曲佳乐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终于感受到恐惧。 无论自己再怎么真情实感，对着男人说多少自己是爱他的，男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他，永远都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 没了那个黏人的家伙在自己身边转悠，陆谦最近生活也变得放纵起来。 以前从来不屑于参加柯铭组的各种局，现在破天荒竟然也开始主动叫人出来喝酒了。 柯铭很少去清吧，混迹的会所大多吵闹，清一色帅哥美女，酒意上头抱在一起吻几下就能立马去楼上开房那种。 来了这地方，柯铭的眼睛就跟僚机似的满场瞄，哪里有胸大屁股翘的性感美女，视线就动也不动一直定在谁身上。 陆谦和纪云淮分别坐在卡座的两头，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喝，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跟灌水似的，都不怎么说话。 这么一对比下来，倒显得柯铭很久没开过荤了，有多饥渴似的。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人一把将杯子从陆谦的手中夺下来，嫌弃皱了皱眉：“行了行了，八百年没见过酒似的。” 玻璃酒杯落地有声被放在桌子上，柯铭倾身向人靠过来，忽而话锋一转：“我那天回家自个儿琢磨了好久，我艹你小子，这么多年是真tm深藏不露啊！” “你还能不能有点人性了？喜欢谁不好，喜欢自己女朋友的弟弟？” 陆谦心里正烦着，回头一看见人瞪得比弹球还大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自己，无声瞥了人一眼，挥手把人推开了。 “不是，你既然早就喜欢他，还大费周章跟他姐谈什么恋爱啊？”柯铭转眼又凑过来，锲而不舍追问：“直接把他拿下不就行了？” “就看他从小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悠，近水楼台的事儿，你之前早干嘛去了？” 柯铭话音落地，晦暗的灯光下看不见男人表情，半晌，耳边幽幽飘来一股酒气：“未成年。” 柯铭闻言“呵”了声，转头看向纪云淮： “听见没？他还挺遵纪守法。” 说完抬手往人肩上拍了拍：“你还知道屁大点的小男孩不能碰啊？更别说人还是自己女朋友的弟弟，你是真够畜生的你。” “话说跟你丫的当了这么多年兄弟，我竟然没发现你喜欢男人？” 柯铭在这边碎碎念叨着，陆谦拿过服务生递来的空杯子，脑袋半耷拉着，笑看向对面的某人 ：“我是畜生。” “那看上自己侄子男朋友、每天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暗戳戳挖墙脚的，又算是什么？” 柯铭挑挑唇，全当听个乐子：“谁啊，这么没品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一句话说完，带着副吃瓜的表情下意识往身旁扫了眼，企图寻找共鸣。 视线停留在左手边卡座某个姓“纪”的男人身上时，目光却在霎时间顿住，有什么东西正冲破他的脑仁直击灵魂。 纪云淮放下手中的酒杯，神色淡定地抬眸与人对视。 就这么四目相接短短的一瞬间，柯铭瞳孔骤缩，大脑仿佛失去了指挥自己的能力，脸上随即浮现难以置信的表情。 回头打量起陆谦，又转过来看看纪云淮，眸中一抹迷离的光微微聚拢，其中写满了对人生的怀疑。 兀自缓了半晌，这才终于调整好表情，不尴不尬对着两人笑笑。 动动唇，嘴里吐出一句：“我收、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 第112章 “我的两个兄弟，都……蛮有种的……” 三个人喝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散场。 陆谦酒量其实不怎么好，跟另外两人道别，脑子已经是晕晕乎乎。 站在路边等着司机来接自己时点了根烟，打火机刚揣回裤兜里，手机上便收到一条信息。 约莫怕这么晚打扰到自己，物业管家才开始只是礼貌来个晚间问候的表情包，得到回复后，很快将一张俯拍视角的彩色照片传了过来。 「陆先生，这是监控室那边传过来的图像。从下午7点多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守在您的家门口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去。」 画面里的人被头顶毛茸茸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穿着件单薄的牛仔夹克，抱着膝盖独自坐在走廊外面的墙角。像个忘带钥匙进不了家门的小朋友一样，乖乖在门口等着父母下班回来。 家里的密码并没有修改，陆谦也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在门口这么干等着不进去。 面对物业是否要将人驱离的询问，陆谦回了句“不用”。 信息发过去想了想，最后还是拜托物业关注一下看人什么时候出来，最好提前帮他叫上一辆计程车。 司机将车开过来停在马路边，男人上车仰头靠着后座闭眼，一道低声询问自耳边传来：“陆总，是回家还是另有安排？” “去公司。” 红色尾灯汇入来往的车流当中，远离身后所有的灯红酒绿的喧嚣。 思绪回转，唯有照片里那道坐在自家门口孤独的身影，依旧残留在脑中。 - 曲佳乐最开始是想要按了指纹直接进门的，一想到陆谦那天对自己说话时冷漠的眼神，现在招呼不打一声就这么闯进人家里，怕又会招来男人的反感。 就这么忐忑纠结着，不知不觉就在走廊里等到了晚上十一点。 其间有给男人发过信息说自己在家里等，不出所料，对面依旧不肯施舍给他只字片语。 屏幕上划，回看对话框里这些日子自言自语对男人说过的话，好像无形中已经变成了对人的一种骚扰。 曲佳乐毫不怀疑终有一天对方会忍无可忍，而那时候，自己距离被人拉黑，也就不远了。 第二天早上有课，中午给程敏说了声不回家吃饭，曲佳乐乘车又找来了tk的办公楼下。 即使知道自己来了也是吃闭门羹，可除此之外，他也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跟陆谦见上一面。 就算什么话都不说，像以前一样看着男人开会工作，能默默在身边陪人待上一会儿，对他来说就已经无比地满足。 自己没有进闸机的权限，曲佳乐思索再三，无奈之下只能在微信里找到lena的联系方式。 总裁办的人职责各有分属，lena只是陆谦工作方面的助理，对老板的私事一向是不多加干涉的。 曲佳乐说自己今天忘记带工卡，跟陆谦约好了要去meeting吃午餐。 lena知晓他与陆谦之间的关系，因此没有求证，亲自下来接的他，就这么畅通无阻将人带到了顶层。 陆谦中午召集法务部的人在会议室说了点事，原以为时间不长，谁承想结束后一看表，这才发现竟然连午饭时间都耽搁了。 拿着文件推开办公室的门，男人默默走到窗边的桌前，拨通了外线电话叫人帮自己订餐。 除去信号两头传来的对话声，室内气氛安静得落针可闻。 男人稍一转眸，便感知到身后细微的动静。 还未来得及回头看过去，一双手早已圈上来环在自己腰间。 带着熟悉的体温从背后贴上来，紧紧地将他抱住了。 第57章 “陆谦，别不要我” 现在即使不用回头，男人也知道背后拥住自己的人是谁了。 将文件放在桌上，望着窗口叹了声气，直接唤出对方的名字：“曲佳乐，你先松开。” “不要！”那声音像是在撒娇，不知鼓了多少勇气才这般执拗。 这么说着，环在人腹部的两只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陆谦拿他没办法，语气隐隐放柔了些，却带着不容拒绝命令的意味道：“听话，先松开。” “我不松，我不松！松开你肯定又会赶我走的！” 那声音听起来委屈透了，像只大雨中被淋湿的小狗，在屋檐下找到主人便寸步不离。 他这副模样，恍然间又让陆谦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那些互相偎依却又匆匆一闪而过的时光里，他总是这样窝在自己怀里肆意地无理取闹。 男人眸光渐渐沉下来，余光平静看向后方，忽然对着他说：“你看我手里拿的什么？” 曲佳乐被人勾起了好奇心，闻言小心翼翼、探头探脑地将脖子朝侧面抻出去。 注意力被转移，男人找准时机抓住他的胳膊，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挣脱束缚将人拽到自己面前。 曲佳乐仰头望过来拼命眨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水汪汪的，不再吱声，眉间紧锁着忐忑。 “你是怎么进来的？” 陆谦敛眸微微低下了头，与人对视时一本正经地问道。 知道自己说出来便会连累lena，曲佳乐两瓣唇紧紧抿着，虽然害怕，还是鼓起勇气对男人摇了摇头。 陆谦看着他眯眼，片刻的打量后，语调故意又沉了些：“你不主动承认，我去调监控，一样能知道。” 第113章 一句话说得曲佳乐直接破防了，陆谦看到他嘴唇颤了颤，空旷的办公室里很快响起人夹杂着哭腔的控诉：“我只能这样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啊？” “在家门口等到那么晚你都没有回来，电话不接微信你也不回，我只不过是想见你一面你为什么总要躲着我？！” 曲佳乐有些崩溃，已经很努力在克制情绪，说到最后，还是难免激动了起来。 反观男人却是一脸平静，靠在桌边耐心听他说完，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没有躲你。” “就像你当初说要一个人静静，我现在也只不过想要些独立的空间自己冷静下，不行么？” 曲佳乐从未想过有一天射出的回旋镖会这么扎在自己身上，辩无可辩，随着对方最后一个字话音落地，他也彻底地泄气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脚底涌上来，他几乎要扶住点什么东西才能站稳。 默了默，抬手攀上男人的小臂，酝酿半晌只憋出一句迟来的道歉：“陆谦，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是懦弱的胆小鬼，以前只想着能一辈子依赖你，反正你会一直喜欢我的，自私自利久了也就忽略了你的感受。” “但其实……”人说着咽了口唾沫，目光下意识回避：“早在去年搬家跟你住在一起开始，我就已经发现自己好像是喜欢上你了。” “可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身边的人，爸妈、姐姐、还有你……” “但我以后会勇敢的！”曲佳乐抬头，望过来的目光充满乞求：“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如果你觉得我还不够令你满意，你来教教我。”他摇晃着陆谦的胳膊：“我愿意改正，什么都愿意学的！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曲佳乐一番真情实感的剖白后，一抬眸，在男人眼底看到久违的动容。 他心头一悸，趁热打铁赶紧钻到男人怀里，慌慌张张抱住对方。 男人貌似在思索，暂时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回应他。 时间在安静的气氛中一分一秒划过，曲佳乐不自觉又开始心慌，因为男人喉结动过之后并没有回抱住他。 猝不及防，头顶那道声音在这时响起：“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曲佳乐贴着人的胸膛点头。 男人语气沉下来，低低念叨着：“我给过你很多机会，等了你很多年。” “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努力也做过，你让我教你……” “曲佳乐。”人说着轻轻唤了他一声，忽而失笑：“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 曲佳乐如遇雷轰，耳边一遍遍回响着男人的话，肢体僵硬到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自己印象里的陆谦，一直是温柔又包容的。 男人拥有最坚实可靠的臂膀，会紧紧将自己搂在怀里，下雨时有他撑伞，最无助时有他为自己遮风挡雨。 会闹会笑，会在身边不断地鼓励自己，也会为自己擦去委屈时留下的任何一滴泪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语气冰冷地说着这些拒绝自己的话。 这样的他让曲佳乐感到陌生，难过与伤心之后，随之而来便是如坠深渊般的恐慌。 他窝在男人的怀里哭，衬衣被眼泪浸出一坨一坨的水印，他却不敢抬头，因为害怕在对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心疼。 陆谦将他拥住，抬手摸他的头。 曲佳乐又活过来了，以为这是男人在向他释放回心转意的信号。 恍恍惚惚间，好像还听见人在耳边喊自己“乐乐”，之后的话，却让曲佳乐彻底泯灭了幻想。 那一声之后，他听见男人说：“我让司机送你，哭够了，就回去吧。” - 陆谦说要让司机送他，却还是被曲佳乐拒绝了。 比起回家，他现在更愿意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 一楼的闸机进去废了些周折，出来时倒是很顺利。 从旋转门出来时，曲佳乐刚好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肩膀，正失神着，头抬也没抬只对人说了声“对不起”。 继续往前走时却被身后的某个声音叫住，回眸望过去，这才发现刚才与自己相撞的人竟然是柯铭。 一串车钥匙在人手指根打着转，柯铭朝他看过来，面露惊喜：“看来咱俩是前后脚啊，你怎么不在陆谦那儿多待一会儿？” 柯铭并不知道两人最近发生的事，也是有段日子没见曲佳乐了，想也没想就对人发出邀请：“晚上准备跟陆谦出去找个地方嗨一下，你要不要一起来？” 曲佳乐脑袋木木的，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慢吞吞开口问了句：“去……哪？” 柯铭报了一家酒吧的名字：“你知道昨晚上他和云淮干了多少瓶酒么？这俩人喝完拍拍屁股走了，最后还是我留下来结的账。” “我回去越想越觉得亏，横竖今天得让陆谦把这顿请回来。”柯铭说着拍拍曲佳乐：“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那儿养眼的帅哥辣妹可多了，哥也带你去长长见识。” 经人这么一描述，曲佳乐大概知道柯铭带陆谦去的是什么地方了。 昨晚自己在楼道里等到十一点迟迟不见人回来，原来那时候他正跟着朋友们在酒吧里放纵呢。 曲佳乐抽回思绪苦笑了声，知道自己现在不招陆谦待见，就这么没眼色跟上去只会扫人的兴。 第114章 思索半晌，还是对着柯铭摇摇头，借口自己晚上还要回学校，连再见也忘了跟对方说，一个人落寞地转身出门了。 曲佳乐像个无家可归的野孩子一样，就这么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了一下午。 脚步看上去挺悠闲的，脑中的思绪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尤其在联想起酒吧里各种各样的诱惑之后。 除了喝酒，他不知道陆谦去了那种地方还会做些什么，尤其是跟柯铭在一起。 狐朋狗友结交得多了，再老实的男人也有可能被带坏。 秉持着这一想法，人最后还是耐不住胡思乱想的折磨，打车去到了酒吧门口。 天色刚刚开始暗下来的时候，酒吧营业还没到最热火的时候。 曲佳乐怕自己一晃神就与男人错过了，饭也不敢去吃，在路边便利店随便买了个面包，盯梢时就这么干啃了起来。 目标人物很快出现，他先是看到柯铭从一辆颜色很骚气的跑车上下来，眼珠子一转便又瞧见陆谦的迈巴赫紧随其后。 陆谦的司机将车开走，柯铭把钥匙撂给门童，两人闲聊着并肩朝着台阶上走去。 从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起，曲佳乐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怎么都安定不下来，始终纠结着要不要跟过去。 眼看着酒吧开始上客，熙熙攘攘的人全往那一道门里挤，小姐姐们打扮得都很漂亮，还有一些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小男孩也会来这里玩，曲佳乐终于不淡定了，两口啃完面包也跟在人群中混了进去。 震耳嘈杂的音乐声在脑瓜里回响，昏暗闪烁的灯光下，曲佳乐搜寻一圈，很快便找到楼上vip卡座里正在与服务生交流的两个男人。 因为不了解这里的消费制度，曲佳乐不敢乱找地方坐，只能将自己藏在有镜子包裹的立柱后面，方便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 在这种地方孤身一人很容易成为有心之人猎艳的目标，尤其曲佳乐这么一个长相水灵的清纯男大，还没在里面待上多久，一道带着浓郁香水气息的身影很快凑过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女生束着高马尾，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岁的模样，衣着打扮都属于成熟的御姐型。 人偏头看过来将烟圈吐在曲佳乐脸上，问他站在这儿干什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曲佳乐有鼻炎闻不得这个味道，揉揉鼻子侧着身子避开，想了下，告诉对方自己是跟着哥哥一起来的。 女生听后来了兴致，冲他挑唇：“你哥哥在哪？” “我和我闺蜜一起来的，正愁喝酒找不到搭子呢，叫上你哥哥大家拼个桌一起啊？” 曲佳乐唯恐避之不及，向后退了几步与人拉开距离，一个劲回避对方的凝视，嘴上说着不用。 看人耳根不自觉红了，女生莞尔一笑。 约莫是觉得他好逗，也或许是就喜欢这一款的，眸光戏谑起来，故意往他身上贴。 两人一推一搡的，周围路过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有的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纪云淮上楼时柯铭一眼就看到了，站起来挥手，示意对方自己在这边。 视线一转，却好巧不好，刚好在镜子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佳乐？？？” 他这两个字一出口，坐在身边的男人很快抬眸，眉心微拧，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亦朝那边看去。 看人一脸无助的模样正被两名女生围困在角落，说也说不过，躲也躲不及，柯铭下意识挑唇，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嘲笑道：“他怎么这么怂啊……好歹也二十来岁的人了。” 他这端话音落地，耳边很快响起一声酒杯磕在桌面上重重的脆响。 柯铭循声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男人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 幽沉的视线融进灯光闪烁的迷离夜景中，轻声叹气，理了理袖口朝着目视的前方走了过去。 第58章 “是你的话，我愿意” 女生的热情让曲佳乐无力招架。 耳边强烈的鼓点，喧闹的人群，熙来攘往年轻又疯狂的男男女女，无一不让他感觉到心慌。 不知所措转过了头，曲佳乐下意识朝不远处卡座的方向望过去，却只看到沙发上消失的人影，心没由来跟着空了一块。 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秒，男人却是悄默声息出现在自己身边，掌心力道覆在自己的胳膊上。 等曲佳乐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跟那两名女生拉开了距离，被男人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后。 鼻尖熟悉的气息萦绕，这个味道令曲佳乐无比安心，习惯性揽住男人胳膊贴在他的背上。 两名搭讪的女生看到陆谦皆是不由自主怔愣，片刻后互相对望了一眼，涌动的情绪跃然于眼底，却谁都没生出勇气再主动上前。 直到那两人悻悻离去，曲佳乐挪着小碎步绕到人身前，这才战战兢兢抬眸朝陆谦看去。 男人一双狭长的眼眸隐于黯色下，神情带着些许说不出的阴郁。 曲佳乐不敢与人对视，目光顺着微敞的领口，最后落在人颈间突起的那块喉结上。 柯铭的喊声打破现下的沉默，兴致冲冲朝他们这边挥手：“佳乐快来！坐这里！” 男人没有回应，转身时与他手背擦着手背，一触即分。 曲佳乐快步跟上，老老实实走在人身后，两手背到后面忐忑地勾在一起。 第115章 柯铭和纪云淮分别霸占了四方桌的两个角，曲佳乐自然而然就被安排坐在陆谦身边。 男人全程没与他有过任何交流，不管是眼神还是语言上的。 后来低头看了眼手机，又叫来了服务生，附在人耳边低声交待了两句什么。 柯铭撺掇着纪云淮开酒，曲佳乐在旁边干看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想着勤快点总没错，便主动伸手过去拿酒瓶，想要帮陆谦倒酒。 捧着瓶身凑过来时，男人右手握着玻璃杯不着痕迹地移开了。 纪云淮看着两人暗戳戳这一幕，满含深意勾唇，拿出支烟噙到嘴里。 陆谦抬眸往人唇间瞟了眼，男人挑眉，叹口气，又把烟揣回到兜里。 柯铭将开瓶器撂回到桌上，凑过来撞撞曲佳乐胳膊：“你别在这儿干坐着啊！” “来来，这酒度数低，哥给你整两杯。” 他这端话音刚落地，方才听过陆谦交待的服务生去而复返，带着人端了鲜榨果汁和切好的果盘上来。 柯铭见状瘪瘪嘴，很识相地不敢再给小朋友劝酒。 果盘和果汁正好摆在膝头的桌面上，曲佳乐心低微微一恸，突然就生出一股想要扑上去抱住男人的冲动。 但终归是有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人低头思索了下，屁股挪了挪，一点点朝着男人身边坐过去，与对方大腿紧挨着。 陆谦今晚的反应过于冷淡了，再看曲佳乐从刚才开始这一副讨好的模样，柯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怎么着？吵架啦？” 对上人一脸吃瓜的表情，曲佳乐两手放在腿上磨了磨裤子。 柯铭不明就里，抱着凑热闹的心态上来劝和：“陆谦你幼稚不幼稚啊，多大的人了跟个小孩子置气？” 说完看男人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屑“嗤”了声，拉着曲佳乐往自己跟前坐了坐：“算了，不理他。” “他不陪你玩，哥陪你！”说着从桌上一把拿过筛盅，给纪云淮和曲佳乐一人分了一个。 柯铭和纪云淮玩这个都是老手了，知道曲佳乐水平菜，游戏当中有意无意会让着他，即使输了也只会让人吃点水果喝喝果汁作为惩罚。 曲佳乐陪人掷了几把筛子，看着是把柯铭说的那些游戏规则听进耳朵里了，实际上全程都是一个心不在焉的状态。 只要一逮着机会，那双眼睛就不由自主往陆谦的身上瞟。 柯铭就是再想看戏这会儿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呵”地笑了声，伸手揽过曲佳乐肩膀，悄声在人耳边说：“小乐乐别伤心，他这人就是死装，你别理他那套，过几天就没事了。” 曲佳乐知道柯铭是想要安慰自己，但要真听他的，铁定得被人带到沟里。 自己现在眼巴巴倒贴都不能换得男人的回心转意，要真是就此摆烂不闻不问了，他与陆谦之间不就彻底没戏了么？ 正思索间，柯铭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别看他现在装得一副很冷漠的样子，你姐夫心里还是很疼你的。” “就为了你，前阵子还收购了市郊的一家过山车游乐园，说要给你个惊喜来着。” “说来你可能不太懂，像这种占地几千亩的大型主题乐园，要是没有超高流量的大ip支撑，买下来改造前期基本都是亏损的。” “陆谦这次是下血本了，但也就是为了哄你开心。”柯铭说着偷偷瞄了男人一眼，又拍拍他叫他安心：“听哥的，没多大事儿。” “他要是真讨厌你，哪能为你费这么大心思，我昨天问他，他还说喜欢你呢……” 周遭充斥着笑闹与酒杯碰撞的声音，曲佳乐却像失了神一般充耳不闻，眸中写满了震惊。 思绪纷飞，只剩下柯铭这几句话在脑海里不断地盘旋。 等到散场时桌上已经堆满了酒瓶，不知道今晚消费了多少，曲佳乐只看见陆谦把签好的单子放进服务生的票夹里。 其间程敏和曲妙婷都有打电话过来，问他去了哪，什么时候回家？ 曲佳乐挂断电话，多余的没解释，只是在群里说了句今晚不回去，便决然关掉了手机。 与柯铭纪云淮道别，看司机把车开过来，曲佳乐没争得男人同意就绕到另一侧开门坐进了副驾。 动作之迅速，像生怕人把自己丢下似的。 陆谦的醉意比昨晚更浓一些，上车后扶着头，一直闭眼靠在后座休息。 直到车子缓缓发动、融入大路的车流当中，这才动了动唇，对着前方司机吩咐道：“去悦景湾。” 一听人要把自己送回去，曲佳乐当即绷紧了神经，坐直说：“我要跟你一起回家。” 男人睁开眼，眸底些许迷离，沉默打量着他。 曲佳乐眼珠一动，脑子飞速转起来，寻摸着各种理由：“我的乐高还搁在你那儿，有几套想要拿走……” “还有几件卫衣和一顶帽子没找着，不知道是不是落你衣帽间了……” 男人敛眸看向窗外没再反驳，司机也立马会意。 于是打了把方向盘调转，将车子向着悦景湾反方向的家中开去。 指纹锁识别通过，曲佳乐跟在男人身后进了门。 家里的陈设依旧是那副老样子，曲佳乐环视四周细细打量着每一处，对照现下的处境，倒有种恍如隔世很久没来过的感觉。 男人约莫是头痛，换了鞋，眉头的纹路紧锁着。 第116章 路过客厅时抬手朝对面一间房随意指了指，对着他说了今晚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要拿什么自己收拾。” 之后没再多停留，解了衬衣的纽扣自顾自走向卧室。 曲佳乐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回来拿东西只是个托词。 看男人这副醉意上头的模样，待耳边的关门声响起，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柜子里翻找解酒药，烧了温水，放在托盘中给人一并送进房里。 浴室的水声打破午夜的一室静谧，曲佳乐从酒吧门口跟过来那刻起，就打定主意今晚不走了。 脑中蓦地回响起柯铭说的那些话，像是无形中又给了他巨大勇气。 捏着托盘的手指蜷了蜷，犹豫片刻，转身去了客卧的另一间浴室。 春季后的气温虽有回暖，但现在绝对还没有到可以穿短袖的时候。 曲佳乐是故意的。 废了好一会功夫才从衣帽间找到以前常穿的那件短袖睡衣，衣型宽宽大大，下摆堪堪遮到大腿，将自己斥luo的身躯整个罩在里面。 散去沐浴后的一身水汽，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像只不出声的小猫一点点靠近，就这么爬上了陆谦的床。 男人闭眼平躺在在枕头上，手背覆着额头，气息匀缓。 不确定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曲佳乐咬咬唇，手抵在男人肩头主动覆上去吻他，舌头描摹着细薄的唇形。 男人睡梦中似是有了些反应，依旧拧着眉，身体却放松，唇瓣却微微张开了些。 没有被人推开，曲佳乐动作笨拙地继续，像是受到极大的鼓励，整个人贴了上来。 抓住陆谦的手，引着男人温热的掌心放在自己的屁股上。 那里穿着内裤，男人的手向上移了一寸，穿过下摆摸到了他的腰。 一吻过后，男人迷离中缓缓睁开了眼，晦暗的视线锁定，向他无声投来。 曲佳乐兀自咽了口唾沫，一鼓作气将手环上来，搂住男人，低声唤他的名字：“陆谦。” “我听说这种事……是只有互相真心喜欢的两个人才可以做的。我说的话你不愿意相信，那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跟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行，但偏偏那个人是你。” 是你的话，我就愿意。 第59章 “难道我就不会害怕了么？” 曲佳乐原本是伏在男人申尚的，说完话将唇覆下来时，却是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已经被人揽住压倒在申下。 陆谦没有再来吻他，钳着他的肩膀让他不能乱动，俯身凑下来一点，带着酒意的气息落在他耳边，唤道：“曲佳乐。” “这就是你反思这么久的结果？” 指腹擦过他背上的肌肤，停留在腰间时不轻不重捏了一下：“你以为我说喜欢你，图的就是这个？” 男人的声音有一些闷，眼皮撩起来时，朦胧的眸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曲佳乐无以辩驳，他知道陆谦哪里是那样肤浅的人，可自己今晚的动机，却实在是难说清白。 头埋在他颈间缓了缓，长久听不见人回话，陆谦动作很轻地将他推开了，扶着脑袋由床上坐起来。 曲佳乐双目怔愣着，眸中流露出极大的挫败。 堪堪反应过来时，却见男人掀开被子下了床，说：“你去醒醒神，我让人送你回家。” “我又没喝酒，怎么就不清醒了？” 曲佳乐拽着被子挡住自己的下半身，水汪汪的一双眸子抬起，出声质问。 “我是真的愿意的。”喉头一哽，他看着男人艰难发问：“所以即使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 陆谦太阳穴一阵阵跳着疼，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回头看见床头放着的解酒药，眉心微微舒展了些。 默了半晌，叹气：“你还是没有搞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我清楚啊。”曲佳乐委屈地扬声：“我跟你道歉了，道过很多遍了啊……” “我接受，接受你的道歉。”男人平静回答他，喉结上下滑了滑，投来的目光逐渐清明：“但是歉意和爱意不是一回事，两者是没有办法混淆的，你明白么？” 曲佳乐明白，可比起怎样理解男人的话，他现在更多的只是慌张。 自己已经沦落到无计可施只能爬床的地步了，男人却还是不肯接受他。 之前那么多年陪伴在彼此身边的美好，回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一场虚晃的梦，他怕梦醒，更怕以前的那些自己再也不能拥有。 心绪如浪潮般一阵阵翻涌，曲佳乐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后膝盖跪着向床边一点点挪过去，窝进男人怀里抱住他的腰：“我好笨啊陆谦，我真的好笨。” “我真的什么都明白，可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当初说好了要在一起的，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半路上，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害怕……” 耳边充斥着带有哭腔的喃喃细声，陆谦失神片刻，犹豫了下，抬手抚上他的后脑勺。 停顿片刻，出声时，声音似乎也在颤抖：“有这种感觉的又不止你一个人。” 说着双眼空洞地垂下：“在你之前那么多次频频后退摇摆不定的时候，难道我就不会害怕了么？” - 大半夜的，陆谦也不可能真让人这么来回折腾，最后还是把客厅对门那间房收拾出来，自己睡在了客卧。 第117章 曲佳乐第二天早上没课，手机又一直关着机，介于昨晚在床上辗转了好久，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男人在桌上给他留了字条，说早餐就在蒸锅里温着。 曲佳乐洗漱过后拉了椅子坐下，神情蔫蔫的，捏起块米糕只咬了一小口。 糯米明明是甜的，如今却像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了。 手机开机后，他在网上搜索起被tk收购的那家过山车游乐园。 自从生日那次之后自己再没有进去过，去年得知关园的消息，原本说要和潘洋温聆再去一次，谁知后来还是因为在森林里迷路而耽搁了。 事到如今，想要再去那里看一看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过。 然而重新开业，游乐园目前还在试营业阶段，没有完全对公众开放，只有部分有过消费记录的游客可以得到预约资格。 拿着手机想了想，他将信息推送给潘洋，问对方能不能想到办法。 好巧不巧，潘洋这里是有以前与家人同去时的购票记录的，说他可以帮着预约。 曲佳乐思索了下，直接让他定了三张票，多出来的那张是留给温聆的。 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就是自己最近本来就多愁善感的，多一个朋友陪在身边，聊聊天岔开注意力，他心里起码会好受点。 - 隔天上午，潘洋开着自己家的车载他们一同过去。 潘洋之前没有和温聆见过面，趁这次一起玩的机会，曲佳乐刚好介绍他们两个人认识。 在游客中心换了票，三人进门时，刚好遇到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派发导览地图和宣传单。 打开地图望着页面上的介绍，潘洋目光锁定在一处，随即发出感叹：“我去，24小时营业？！” “那这里以后岂不是永远不打烊，咱们随时想来就可以来了？” 对方这一声话音落地，曲佳乐心跳似是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眸光也在朦胧的回忆中逐渐顿住。 站在原地兀自反应好久，脑中一些片段才像过电影般逐帧涌现出来。 自己的20岁生日是有陆谦陪着一起在这里渡过的，后来与曲仲伯吵架，半夜离家出走又在门口坐了整整一晚。 陆谦第二天找过来时，因为心绪难平，自己当时还对人说过“快乐都只是暂时的，游乐园到了晚上就会打烊。”这句话。 男人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只要你想，游乐园也可以永远不打烊。” 哄人的话谁都会说，曲佳乐那时候根本是不信的，以为都是些随口安慰人敷衍的说辞罢了。 男人后来又反问：“骗你做什么？” “真让我找到了永不打烊的游乐场，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对方口中这几句话，每一个音调都如此逼真地在曲佳乐耳边回响。 梦境可以编织，现实却无时无刻不在锥他的心。 如今不打烊的游乐场是有了，却失去了那个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这份“快乐”即使获得又能怎养？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园区翻新扩建后，和之前相比有了不小的改变。 环境优化，游乐项目也有了一些增补，整个园区的主题更明确，npc时不时出现的互动也将玩家的游戏体验感拉满。 没留给曲佳乐多少伤感的时间，潘洋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拉着他和温聆在各个项目间周旋起来。 曲佳乐将以前和陆谦一起玩过的挨个打卡了一遍，温聆还是比较细腻，隐约看出来他有心事，便主动提出要陪他一起。 曲佳乐想了想，后来还是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一个人上去，或许以后每次再过来，他也永远都只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许是早餐吃得有些油腻，从旋转茶杯上下来时，曲佳乐感觉自己快吐了。 潘洋不知野到了哪儿去，温聆买了矿泉水在休息亭下等他。 拉着他一同坐在长椅上，什么话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递过来一张面纸，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一直陪着他。 头顶的跳楼机到了第三个回合，耳边开始断断续续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曲佳乐这时也终于忍不住了，坐在温聆身边开口：“我喜欢他，可惜我发现得太晚了。” 温聆怀里抱着帮几人带零食的小包，闻言慢吞吞转头，朝他看过来。 双眼呆呆望着地面，些许怔愣后，曲佳乐把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所有，像讲故事似的一五一十全部都说给温聆听。 与陆谦有关的一切——男人这些年来付诸自己身上所有的包容、克制与妥协。 当然，还有自己的退缩、胆小与幼稚。 “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可无论怎么做他就是不肯原谅我，到底还想让我怎么办啊？”曲佳乐无助地向人哭诉。 仅凭自己失败的一段感情经历，温聆知道自己是没什么资格在这里指导他的。 可陆谦在佳乐这里所经受的，单是听人只字片语的描述就已经能让他感同身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需要的并不是你的道歉和后悔。” 温聆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引得曲佳乐止住哭声，随即侧目。 “那种感觉我其实很懂。”温聆有些失神地说。 “比起这些，他可能更在乎你是不是真正地喜欢他。” “每个人生来就是需要被爱的。”温聆顿了顿：“或许……哪怕只有一次。” 第118章 “他只是想要被你坚定地选择罢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甜啦！ 第60章 “不要当弟弟，想当男朋友” 曲佳乐刚出生那年，智能手机甚至还没有在大众中普及，程敏拿着一台在当时堪称顶级像素的数码相机，留下了他与曲妙婷在成长中无数帧美好的回忆。 这两天课不多的时候，曲佳乐常常一个人独自坐在电脑前。 电子文件夹的相册里保存了上万张照片，单是浏览后将自己需要的甄选出来，就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餐后水果切好，程敏亲自给人送到屋里，在门上扣了两下没见回应，压下扶手，端着盘子就这么直接进来了。 原以为曲佳乐这两天在电脑前捣鼓、横竖不过是打打游戏，看到屏幕上被人保存下来的一张照片时，程敏神情不自觉愣了愣，皮笑肉不笑地在人耳边嘀咕：“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把这些找出来做什么？” “随便看看。”曲佳乐似乎没想避着她，却也没心思跟她多解释，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回答得十分敷衍。 将盘子放在桌上，程敏站在高背椅旁踟躇着，想了想，蓦地出声：“佳乐，这段时间妈妈也一直没找着机会跟你好好聊一下。” 说完忽而认真的目光投向他，试探着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还和他搅合在一起？” “谁啊？”鼠标在指尖轻点了两下，曲佳乐问道。 “陆谦啊。”程敏语气不自觉加重。 “这段日子我瞧着你总是恍恍惚惚的，那天晚上我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都没接，在外面待到十一点多才回来。” “还有前几天，不知野到哪里去玩了，问你跟谁在一起你也不说，最后一句晚上有事不回家就把我敷衍了。” 程敏捏了他的肩膀提醒他看向自己，瞪着眼睛问：“你说实话，是不是跑去找他了？” 曲佳乐转头仰视过来，迎上程敏的目光，眼底从容又明亮，很快承认道：“是啊。” “你还去找他干什么？”程敏眉头微微拧起，一副担忧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看他现在不来咱们家，以为你们两个早断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曲佳乐眨眨眼，也是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不喜欢他，我黏着他做什么？” “陆谦什么态度？”程敏继续追问：“上次在家里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会是想背着我和你爸偷偷带坏你吧？” 曲佳乐原本是可以心平气和跟自己母亲交流的，可一听她在背后这么形容陆谦，最终还是淡定不了了，从椅子上慢悠悠站起来。 半开玩笑，又带着点讽刺意味地问道：“妈，你们不是一直巴望着跟陆家联姻，想让陆谦来当咱们家的女婿吗？” “怎么姐姐可以和他谈恋爱，换成我就不行了呢？” “你说这话究竟有没有过脑子？” 他这端话音落地，曲仲伯刚好从房门口路过，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你和你姐姐能一样吗？” “我们给妙婷正经找婆家嫁人，结了婚那是受亲戚朋友们祝福、受国家法律保护的。你和陆谦那算怎么回事？” 曲仲伯横眉瞪目：“两个大男人搞在一起，你们不知道害臊我还得顾及咱们家的名声呢。” “别在我跟前讲什么恋爱自由不分性别，你们这根本就是胡闹。” “你能保证这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和他难舍难分吗？曲佳乐你自己想想，陆谦比你大多少岁？他玩你就跟你玩那些乐高一样，只有你还在这儿傻傻地执迷不悟呢。” “那就让他玩吧！”曲佳乐中气十足，一句话将人怼得不出声了：“我愿意的，送上门去让他随便玩。” “你！”曲仲伯指着他的鼻子。 “爸、妈。”曲佳乐眸底动了动，忽而心事重重地看向两人，沉默了许久才道：“从小到大你们总是以很高的标准来要求我，希望我长大以后有出息，成为人中龙凤、功成名就。” “有时候看到你们对姐姐偏爱我也会很羡慕，为了满足你们的期待我也曾经努力过，可是不行啊……” 人说着苦笑一声：“你儿子就是块废物的料子，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无论怎么赶就是赶不上。” “我在家里过得一点也不开心，但无论是快乐还是难过，所有成长中记忆深刻的瞬间，都是有陆谦在身边陪着我的。” 曲佳乐深吸口气：“你们可以说我是依赖他，但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对他的爱绝对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 “我今年二十了，不想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想唯唯诺诺再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人说着顿了顿：“我只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大大方方和陆谦在一起。” “他很理性，也足够克制，从来没有带坏我。”曲佳乐笑笑，脸上难得露出一抹释然：“现在是我死皮赖脸非要缠着他。” “你们怎么骂我都行，但这个头，我是不准备回了。” 耳边的剖白字句清晰，曲仲伯脸色铁青，难以置信的眼神向人望过来，似乎怎么都分辨不出面前这人还是不是自己那个胆小怕事生性懦弱的儿子。 头顶像是被人用锤子猛敲了一下，曲仲伯扶着桌子后退，掌心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脑袋。 第119章 程敏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投向曲佳乐的目光满是责怪。 曲佳乐自然是担忧的，眸光自二人身上掠过，却是十分平静地说：“爸，医生开的药你还是得坚持吃上，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随后从主机上将连接的移动硬盘拔下来，步子迈出去时与两人错肩：“我现在准备出门，你如果不打算把我手脚绑起来关禁闭、或者打我骂我一顿来泄愤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去找陆谦，今晚……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 曲佳乐是早上出的家门，提前做了些准备，实际再联系男人已经是当天下午。 人站在游乐园的正门口，一个双肩包沉沉坠在肩上，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像宝贝似地把包护在怀里。 他给陆谦发了条微信过去，标注了自己当前的定位。 没说什么时候来的，也没说什么时候走，更不告诉男人想干什么，不给对方询问自己的机会，发完就直接把人拉黑了。 他在赌——赌这么一条模棱两可的消息过后，陆谦联系不到自己会因为担心而找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挂着熟悉车牌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男人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衣没有打领带，步伐仓促地从车上下来。 视线由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打量过来，一眼便看到路边一蹦一跳正咧嘴冲自己挥手的那道身影。 男人关了车门走过去，看到人全须全尾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眼底不生波澜，心头却暗暗松了口气。 曲佳乐两步上前揽住他的胳膊，抬手朝身后游乐园的方向指去，笑得一脸灿烂：“我想进这里面玩，但是买不到票。” 说完踮脚往人跟前凑了凑，轻声轻气几分讨好意味地跟人撒娇：“你能不能……想办法帮帮我啊？” 柯铭那个大嘴巴其实喝完酒第二天把该招的都招了，陆谦如今也不想跟人打哑谜，当着他的面给助理打电话。 五分钟之后，牵着曲佳乐的手光明正大从员工通道走了进去。 门口进出游客人来人往的，方才是因为怕走散才会牵手，如今进了门，陆谦沉着一张脸，二话不说便将他松开了。 曲佳乐挎紧了双肩包，像个没事人一样沿着迎宾主干道一路往里溜达。 遇到穿着小丑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派发鹿角发卡，人挤进去给自己领了一个，又很快跑回到男人身边。 他将卡子塞进男人手里，脑袋随之低下来堪堪撞进人胸口，示意对方给自己带上。 半晌的沉默后，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声低叹，等他再抬头，鹿角灯已经被牢牢固定在头发上布灵布灵闪了起来。 “陆谦，这个很可爱吧？” 曲佳乐戳戳鹿角，问出的话也和生日那晚的一字不差，似曾相识的场景又在男人的脑海中重现了。 男人目光有几分怔怔的，看着人还未来得及出声，面前人便抬手指了过来，亦如以往般骄纵：“说可爱！” “不说的话，我真的会生气的！” 男人收回视线，喉结在颈间滚了滚，这才淡声、低低地在嘴边念叨了句：“可爱。” 曲佳乐微笑时眼睛甜甜地弯起来，主动过来牵他的手，像是早已经迫不及待了，拉着他一同朝游乐园深处跑去。 曲佳乐本身胆子也小，打卡的大多是一些不太刺激的项目，会像上次一样把手机交给陆谦让他为自己拍照，会在旋转木马上冲着人挥手大喊他的名字。 不确定是不是最近睡眠不足的原因，陆谦感觉自己意识都有些错乱了。 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那些隔阂，一夜之间，时空又调转回去年小朋友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那个甩掉所有人一起“出逃”彼此共渡的夜晚。 皎月高悬，灯火璀璨的旋转木马下，他也是这么笑语盈盈望着自己、冲自己挥手的。 在园区里玩了几个项目，曲佳乐说想要休息，便直接拉着人去向了摩天轮。 此时的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座舱窗外也没有迷人的夜景，头顶广播里的音乐声也是断断续续的。 一切都在预示着今天就只不过是向后翻过的日历里再普通不过的一页，没什么好值得纪念的，曲佳乐专注望着男人，却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陆谦坐在位子上似是有了些感知，目光沉沉落在他怀里的双肩背包上，出声询问：“里面装的什么？” 曲佳乐抿了抿唇，当着对方的面将背包的拉链拉开，掏出一本比大学课本还要厚上不少的相册出来。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像读书一样将相册一页页翻过，直到最后一张放大的双人合照露出来，这才紧张抬起了头。 “我出生的那年，你刚好是九岁。之后这么多年我妈拍下的成长相册里，有不少照片是我和你在一起时照的。” 曲佳乐说着咽了口唾沫，看着男人：“我把它们全都找出来了，做成了相册。” “最后这张合照，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咱们两个堆完雪人一起站在路边拍的。” 曲佳乐这句话说完，陆谦望着铺在他腿上的东西，忽然地沉默下去。 眼前一张张照片在脑海里形成串联的记忆，全是这二十年来两人一起走过的路。 曲佳乐成长过程中每一次的挫折和蜕变，烦恼与痛苦、或喜或怒、自己都是那个不曾缺席的参与者。 第120章 而时间一晃，如今回头再看，两人竟已是互相陪伴着度过了这么多难忘的日月。 怔忪间，陆谦听见人在自己耳边出声，郑重其事唤他的名字。 “伯母说她把你的成长相册弄丢了，这份遗憾就由我来补全。”曲佳乐眼眸定了定：“不但要补，我还要你过去所有美好的回忆里，都是有我陪在身边的。” “你们都说我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依赖，其实我分得清的。依赖是一味想从对方身上索取，而爱是常觉亏欠，竭尽全力想要为对方做点什么。” “所以我确定我爱你。” 曲佳乐这一声话音落地，男人瞳孔随之一震，目光像生了根一样直直定在他身上。 曲佳乐心潮澎湃，眼底藏不住扑向男人的灼灼期待，却仍是要坚强地挺住把话说完：“你觉得我是块狗皮膏药黏着你不放也好，觉得我烦人还要继续躲着我也罢，我都不在乎。” “今天把你骗出来就是想当面告诉你，我不要给你当弟弟了，我想当你男朋友和你在一起。” “不是年轻的时候追求刺激随便玩玩的那种，是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以后无论生老病死、遇到再难的事情都不分开。” 男人望过来的眼神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动作和思绪都暂停了。 长久的静默后，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微微发颤地问他：“曲佳乐，你现在……脑子是清醒的吗？” 曲佳乐笑笑，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从身后伸出来，举起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字样，是已经跟程敏通话了足足三分钟之久，离得近了，还能从听筒里听到曲仲伯隐隐约约的呵止声。 曲佳乐现在才不管那么多，摇摇手机，坚定地朝男人看去：“现在他们都知道啦。” “我跟你告白，要不要我是你的事。”人说着忽而一顿：“但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再跟别人在一起。” 他这句话说完时，两人所在的座舱也堪堪向着最高点靠近。 曲佳乐平缓了心绪，放在膝头的手不自觉攥紧：“生日那天骗了你，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秘密，我其实早就查到了。” 手中的电话仍在响起噪音，信号被他用拇指摁断的一瞬间，男人却不再听他说什么，单手揽过他后颈，倾身凑近深深吻了下来。 第61章 “daddy” 两人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原本一路由曲佳乐自己背着的双肩包，如今换到了陆谦的手中。 园区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打卡，但曲佳乐一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现在还没到饭点就已经饿得有些走不动了。 陆谦问他想吃什么，还说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天，是不是应该带他去天街酒店顶层的法餐馆开瓶红酒？ 窗边辽阔的星空夜景下，与男朋友共渡静谧的时光一起品尝烛光晚餐——虽然听上去就很浪漫，曲佳乐认真想了想，却告诉陆谦自己最馋的其实还是火锅。 今天肚子饿了，一定要大炫特炫，吃很多很多的肉卷和鱼丸。 曲佳乐想去的那家店生意火爆，不提前预定根本排不上座位。 陆谦给助理打了通电话让人先赶过去排号，又让司机把车开过来，这才带着人慢悠悠往园区正门口走。 陆谦走路的速度不算很快，两人原本是肩并肩的，几分钟后曲佳乐步伐不知不觉突然慢了下来。 察觉到他落后了，男人停下脚步回头望过去，只见人脸上一副犹犹豫豫的神情，似是斟酌着有什么话要说。 默了半晌，才听他小声开口试探着问：“陆谦，可以……和你牵手吗？”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反应过来时，折回来很快牵住曲佳乐的手，指尖从人五指的缝隙中慢慢插进去，将他牢牢地锁住。 曲佳乐仰头笑得很满足，与人又恢复了并肩的距离一起向前走。 司机将车开到火锅店，陆谦拿过钥匙便不再让对方等，告诉人可以直接下班。 跟助理交待取消明早的会议、又叮嘱了一些其余杂七杂八的事项，等他进门去到两人所在的桌子跟前，曲佳乐嚼着小零食、一杯果汁已经下肚了，服务员陆陆续续将点好的菜端上来。 念及他不太能吃辣，这次曲佳乐还是很细心地选择了鸳鸯锅底。 陆谦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坐下来，袖口挽起到肘腕。 曲佳乐冲人嘿嘿一笑，端了手里的料碗也跟着屁颠屁颠挪过来。 陆谦顺手拿过围裙帮他系上，低声在人耳边问：“挨着我不嫌热么？” 曲佳乐回头，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皱了皱眉：“可人家就想跟你挨在一起啊！” “行……”男人长舒口气，拿起桌上的筷子：“想挨就挨，刚好方便给你夹菜。” 说着便将锅里已经煮好的几个鱼丸夹出来给人放到碗里。 曲佳乐确实是饿慌了，狼吞虎咽连着吃了两盘涮肉又吃了好多素菜，明显已经超过平时的食量，挥挥手仍是想让人再拿菜单过来。 隔壁桌刚好有一对五六岁左右的双胞胎姐妹过生日，曲佳乐转头寻找服务员时，看见对方正将蜡烛帮着插到那一桌的蛋糕上。 笑语盈盈送上祝福，服务员又将两份一模一样的玩具小礼品送给了那对姐妹。 妹妹拆开包装，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只积木小颗粒拼成的八音盒，模仿旋转木马的造型，盒身转动时美妙的音乐也会随之响起。 第121章 曲佳乐冲人招手原本是想加菜的，看到那对姐妹手里拿着的玩具积木，瞬间就移不开眼了。 等服务员忙完向自己这边走来，曲佳乐视线这才堪堪收回。 听到对方俯下身子询问自己需要什么，人抿着唇想了想，手不自觉指向远处：“小姐姐，今天是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第一天的纪念日。” 说完冲人龇牙笑笑：“你们那个积木八音盒……可不可以也送给我一个啊？” 服务员闻言几不可察微微愣了下，目光很快投向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出于尊重客人隐私的原则不好多看，于是很快微笑着答复：“您好，根据我们店里的规定，那个玩具是只给小朋友提供的。” “我也是小朋友啊！”曲佳乐瞪着溜圆的眼珠，脖子梗了梗。 “瞧您说的，您都已经谈男朋友了，怎么还能说自己是小孩呢……”对方脸上显现出为难。 曲佳乐看对方态度还是挺坚决的，噘噘嘴，失望地息了声。 就在这时，身侧贴在耳边的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沉着、带着不紧不慢的语速道：“麻烦跟你们经理商量一下，我们可以有偿购买。” 开店做生意，顾客就是上帝。 男人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服务员也不好再贸然拒绝，只恭敬回了声“稍等”，之后向着大堂里值班经理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曲佳乐现在动筷的心思也没了，眼巴巴盯着前方看人怎么跟经理交涉。 陆谦揉他的头，继续给他夹菜：“别看了，先吃饭。” 曲佳乐收回目光，面色担忧拽了拽陆谦的袖子：“你说她们经理会同意吗？” 男人专心帮他在锅里涮菜，眸子抬都没抬一下：“会。” “你就这么肯定？”曲佳乐犹疑着问。 “买不来，就证明钱给的还不够多。”男人将菜夹进他碗里：“我赚钱是为了什么？你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愿望我还是能满足的。”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曲佳乐却很容易就被感动了，鼻子一酸歪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谢谢daddy，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这个词本就是无心从嘴里冒出来的，曲佳乐一说完，男人拿着筷子那只手瞬间就不动了。 汤底煮沸，氤氲的雾气映在男人眼底，血液流动连接着无数敏感的神经在体内隐秘地跳动着。 曲佳乐不明所以，推推人提醒：“干嘛啊？菜要煮化了！” 陆谦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手：“差不多行了，晚饭不宜吃太饱。” 曲佳乐咽下最后一颗鱼丸，眼睛布灵眨了眨：“那要现在结账吗？结完账去干嘛？” “回家。”男人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眸色微敛，淡淡地说。 “之前还落下点工作没做完，时间可能会比较久，就不在外面耽搁了。” - 两人从火锅店出门，曲佳乐拍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手里掂着买来的八音盒，从未感觉到生活如现在这般满足。 司机下班，回程则只能由男人亲自开车。 刚刚听人说是要回家，曲佳乐也没具体问回哪个家，坐在副驾驶，一路都在摆弄手中的玩具积木。 车停好在地下车库，曲佳乐被人牵着就这么晕晕乎乎上了楼。 双脚踏过走廊里的灰色地砖，直到在熟悉的那扇门前停下，这才总算有了点实感——自己和陆谦在一起了，现在终于可以踏踏实实把这儿当做自己家了。 短暂的感慨过后，他主动往旁边让了让，眸光愣愣地朝男人看去。 “开门啊。”男人勾唇，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又不是没有密码。” 曲佳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才抬手将拇指摁在电子锁的感应区上。 他先人一步进屋，屋里黑漆漆一片还没来得及开灯，后来跟上的男人已经将门落锁，拖着他的屁股将他抱放在玄关上。 曲佳乐两脚悬空，低呼一声搂住男人的脖子，手里装积木的袋子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抬眸迎上男人幽深的凝视，曲佳乐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跳动的声音却在静谧的夜里一点点清晰起来。 陆谦扣住他的腰，抬手抚住他的后脑，指尖插入浓密的发里，俯身过来吻他。 眼前的光线一暗，曲佳乐当即会意，梗着脖子将自己送上去，两道温热的气息瞬间交织在一起。 腰上的力量收紧，亲吻间隙，曲佳乐指尖由男人的锁骨处一路向下滑去，颤抖又生疏地解开衬衣前襟的两颗扣子。 男人攥住他的手，眸光迷离又似笑非笑地落在他身上。 喘、、息之余，曲佳乐心底鼓噪，啄了下男人的唇，嗫喏着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去书房工作？” “之前是落下些工作没做完。”男人握着他的手，引着他一路向下解开衬衣的剩下几颗扣子，低沉的声音附在人耳边：“但现在，已经可以收尾了。” “刚刚吃饭时叫我什么？” “还想听。”男人声音渐渐变得蛊惑起来，染上点迷离的哑。 曲佳乐用了很短的时间认真回想了下，凑上去，嘴唇若即若离贴着他的耳廓，轻声咬出那个词：“daddy.” 一语落下，两腿在男人的腰间下意识缠住，咬咬唇笑了。 两人鼻尖相抵，一吻延绵在彼此的呼吸间缠绵而冗长。 曲佳乐舌尖灵活，嗓间发出细碎的嘤咛，一直吻到大脑闪过无数烟花片段逐渐开始缺氧。 第122章 男人伸手向探去，看人身体紧绷将潮、、红的一张脸埋在自己肩上。 无声勾唇，这才托着他发烫的身躯，一步步向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第62章 “谢谢你爱我”（完结章） 初经人事，男人相对来说还是蛮照顾曲佳乐体验的。 没有很凶也没有要很多次，事后抱他去浴室及时地清洗，确定人身上除了轻微的酸胀没有其余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这才倒了杯水放在床头，钻进被窝重新将他揽进怀里。 两人折腾到半夜，曲佳乐身体其实已经十分困倦了，但精神却不知怎么的还是很亢奋。 偎在男人怀里，眼睛湿漉漉的，嘴里含含糊糊地咕哝说明早不想去上课了。 高中那会儿学习压力大，曲佳乐经常会有懈怠想要偷懒的时候。 每次早上赖床躲在被窝里装可怜说自己不想去上学，陆谦急着送他，揪着耳朵也得给他揪起来。 时间过去了太久，曲佳乐好像已经忘记自己上次在男人面前说不想去上课是什么时候了。 没有否决也没有多余的询问，均匀的呼吸声落在头顶清浅又平缓——男人这个态度好像是默许了。 眼睛要阖不阖的，曲佳乐抱住陆谦的腰在人怀里蹭了蹭：“明天你还要上班吗？” “不上。” “那就别那么早起来做饭了。”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我想让你陪我多睡一会儿，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得把你抱紧了才会踏实。” “要不咱们点外卖吧……”曲佳乐嘴里一阵嘀咕。 男人手臂圈过来，指尖温热捻在他的耳垂上：“想吃什么？” “瘦肉粥、流沙包、空心菜……” 怀里的人声音越来越小，像在报菜名又像是在说梦话般挨个细数着，后面的音节还没念完，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曲佳乐如愿以偿，第二天早上是在男人怀里醒来的。 陆谦没他这么能睡，一只手支在枕头上侧身揽着他。 看人眼皮由朦胧中微微撩起，笑着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在他耳边说“早安”。 曲佳乐早上刚醒还是迷迷糊糊，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想也没想，抱着男人的手臂回吻：“早安啊姐夫。” 掌心游走在被子下不着寸缕的身躯上，男人最后用手掐住他的腰，眸光不自觉深了几分：“你这个称呼是不是要改一下？” “让外人听到了，会把我当成跟自己小舅子乱、、伦的禽兽。” “你不是么？”曲佳乐被他逗笑了，手从被窝里抻出来伸了个懒腰。 “当然不是。”男人认真为自己辩解：“我明明从一开始目标就很明确。” 曲佳乐噘起嘴，赞同点了点头，钻出被窝往上坐了点，抬手环在对方的脖子上：“那你说……我以后应该怎么叫你啊？” “不知道。”身侧那双眼睛满含深意看过来：“你自己想。” 曲佳乐眼珠骨碌转了一圈，惊异于自己脑子现在竟然变聪明了，很快了然一笑，雀跃着凑到人脸上吧唧一口：“早安啊，老公！” 男人神情慵懒靠在床头，唇角微微勾起些弧度，看样子是很满意他给出的这个称呼。 单手一揽将人拘在怀里说了会儿话，看他后来是完全灵醒了，这才拍了拍他的屁股，说早餐已经送过来了，支使他下床刷牙。 曲佳乐套上衣服去了浴室刷牙，客厅的门铃响了，男人出去将半小时前点的外卖拿回来。 牙刷在口腔里左右鼓捣，曲佳乐对着镜子整理乱糟糟的头发，一抬眸，却见男人就倚在浴室的门框边上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之前忘记提醒你了。”对方望着忽而发声：“每次刷完牙我看你都是把牙刷头朝下放的，这样其实很不卫生，要让它通风干燥才不容易滋生细菌。” “以后家里的毛巾每月一换，牙刷牙杯这些日常每天都会用到的东西，如果需要两个人用一模一样的，买不同颜色的就可以。” 男人话里的重点明显在于想跟他用情侣的生活用品，曲佳乐转不过弯，听完第一句就给人定性了——只以为对方是在挑自己生活习惯上的各种小毛病。 “你什么意思啊！”牙膏在嘴里吐着泡泡，人瞪着眼睛瞧过来：“吃干抹净现在开始挑我错，看我哪哪都不顺眼了是吧？” 陆谦憋着笑，懒得跟他争辩，走过来从背后将人揽住，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吸着。 手由腰线一路滑向裤腰前端时，却是被人很激动地一下挡回来：“不行，我现在要吃饭！” “什么不行？”男人低语附在他耳边，说着捻起家居长裤前端两根带子打了个结，冲人笑笑：“裤子没系好，帮你一下。想什么呢？” 漱过口将嘴里的水吐出来，曲佳乐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镜中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仔细打量。 半晌，忽而转身将男人抱住了，带着些许犹疑与不自信：“陆谦，我以后……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么？真的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么？” “怎么不能？”男人更紧地回抱住他，抬手摸他的头，将人整个罩在自己怀里。 顿了顿，深沉又坚定地反问：“这里不就是你家？” “怎么就是我家了？” 男人明明给足了安全感，曲佳乐也是百分百愿意相信他的。 可也许是日子真的变好了吧，他以前那股作劲上来了，还是会忍不住没事找事。 第123章 不为别的，其实就是想看男人无底线地一直哄他、一直纵着他。 “你的房子你说了算，现在喜欢我、可以让我一直住着。”人委屈吸溜下鼻子：“可哪天要是烦我了，想把我从这儿赶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啊……” 曲佳乐是故意这么说的，心里想听的也不过男人一句“不会烦你，会永远爱你”之类的承诺。 可他这句话一抛出来，对方却紧跟着沉默了，之后的十几秒时间里像是在很认真思考他提出的这个问题。 没一会儿，突然抚着他的脸颊出声道：“除了这间公寓，我在城北和郊区的傍山别墅另有几处房产。” “名下零零总总的，还有多少资产我也不太清楚，这两天让人一汇总，全部过到你名下好不好？” 曲佳乐惊了，抬手刚好撞到男人的下巴，眼睛无措地眨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就当是为了让我心安吧。”陆谦温声接话，说着又捂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按回自己胸前：“你拒绝，我就会担心你是不是还想从我身边逃走。” “况且……这些都是我曾经答应过你父母的。” 话题突然转到曲仲伯和程敏身上，氛围似乎一下变得不那么轻松愉快了。 两人进展到这一步，若要认真考虑起未来，就不得不正视如何处理与父母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 曲佳乐怕陆谦伤心，毕竟之前的这么多年曲仲伯和程敏一直很喜欢他，对他事业上的成就、为人处事、品性家世都是赞不绝口的。 一夕之间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很难说人心里究竟有没有落差。 兀自思索了半晌，曲佳乐支支吾吾道：“我爸妈那边，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男人眉宇间的神情淡淡的，依旧那个姿势揽着他，不急不躁。 默了默，却问：“你是怎么想的？” “不接受就不接受吧。”曲佳乐态度也很坚决：“不管他们怎么想，大不了就是断绝关系，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顿了顿又说：“也不想让你受委屈。” 陆谦倒是没他那么悲观，闻言还有心思笑，摸摸他的头：“家人终归是家人，如果跟我在一起却要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那只能说明我这个男朋友太失职了。” “他们只是需要些时间，也需要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主动低头。” “慢慢来吧。”男人揽着他长舒口气：“之后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处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句话给了曲佳乐莫大的信心，有男人在前方带路，仿佛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点点头，也跟着附和：“会好的！” 展颜一笑，心情也瞬间变得明朗起来，望向男人的目光灼灼。 随后踮脚，在男人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坦然又郑重道：“陆谦，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 从前的我胆小懦弱，但现在有你在身边陪着，以后哪怕遇到天大的难事我都不会再退缩。 会拿出很多的勇气，去和你一起面对的。 吃早餐时，陆谦答应了曲佳乐下午一起去超市，但手头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便让人先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曲佳乐不愿意一个人待着，跟屁虫似的跟在人身后一起进了书房。 陆谦在电脑上工作，他就面对面跨、、坐在男人怀里，小猫似地整个人蜷成一团。 耳边响起键盘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催眠曲一样，听得他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陆谦低头覆下来，揪揪他的耳朵叫他去床上睡。 曲佳乐打了个哈欠，闭着眼人摇头，过了会儿又问：“你会不会觉得我现在这样很粘人啊？” 他这端话音落地，头顶当即传来男人一声轻笑，声音淡淡地打趣道：“以前也很粘。” 墙边的矮柜上放着昨天表白时制作的相册，曲佳乐坐在这个位置，手一伸刚好能够到。 饶是当初在电脑上已经看过一遍，如今窝在男人怀里再翻阅起来，更觉得暖心——被挑选出来的一张张照片，承载着这些年与男人一同成长的珍贵记忆。 原来早在那么久远的以前，命运就已经悄无声息将他们紧紧捆绑。 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除夕夜在南浦大桥边堆的那个雪人，曲佳乐思绪一转，突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除夕那晚，我说生日许的愿望已经破灭，你让我对着孔明灯再许一次，说这次一定会实现。” 他说着食指戳戳男人的肩：“我这两次都许了同一个愿望，你知道是什么吗？” 男人敲键盘的动作停下，若有所思朝他看过来，问道：“是什么？” 曲佳乐眼珠转了转，红唇抿起，拖着尾音道：“我许愿……往后的岁岁年年，都有陆谦陪在我身边。我和他，永远都不分开。” 男人捏捏他的脸，笑着追问：“那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实现啦。”曲佳乐眉眼弯弯，下巴垫在男人的肩膀上撒娇：“我爱他，超级超级爱他。” 这辈子不分开，就算透支所有的运气，下辈子，也一定还要遇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宝们的一路追读，姐夫和乐乐的故事就到这里啦。 副cp小叔和温聆那本在菠糖专栏《你躲什么》，今年只剩下两个月了，就放到明年开吧。 第124章 下本接档隔壁微狗血追妻火葬场《离婚冷静期》，感兴趣的宝宝可以去收藏一下，12月开。 烦请大家动动小手给菠糖点一点作者关注，实时掌握后续更文动态，有缘的话，我们还会再遇到~ 谢谢大家，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