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尾巴会发光诶》 第1章 《可他的尾巴会发光诶》作者:文云木【cp完结】 简介: 貌美直球模特飞蛾o x 黑皮壮汉男妈妈萤火虫a 模特白翌以清纯貌美、开朗率真的形象备受喜爱,但他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无法拒绝会发光的东西。 就比如说,景天的皮鼓。 更何况这皮鼓的主人肩宽腰窄,胸肌发达,身材完美……哦还真是个干体力活的。 好巧不巧,白翌心爱的小夜灯坏了,失眠中的他急需寻个替代品。 ——他发誓自己本并没有要捡个这么大号小夜灯的打算。 景天:“我只是个普普通通货车司机。” 白翌:“没事~大家都是劳动人民。” 景天:“我欠一堆债。” 白翌:“没事~我有钱。” 景天:“我腺体残缺,无法散发费洛蒙。” 白翌:“没事~我只图你会发光的尾巴。” 景天:“……” 白翌认真地看着他:“所以你现在能跟我回家了吗?” 黑皮壮汉的脸涨成了紫皮。 众人皆说和穷小子谈恋爱没好下场,白翌看着会给自己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的景天: “不不不,这不是穷小子,这是男妈妈。” 深情守护忠犬攻&乐观直球小天使受 有点互相救赎的小甜饼,一对一,纯——爱—— 有娱乐圈剧情,主角没有昆虫特征及描写!恐虫宝宝放心阅读! *所以攻会发光的位置不(只)是尾巴 第0001章 是你的辟谷在发光?! 酷暑下的影棚闷热如炉。 白翌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借补光灯错落的缝隙,看见了蹲在角落里的男人。 那人身材壮硕,穿着双黑色帆布鞋,水洗牛仔裤,宽松的黑色体恤被健硕肌肉撑得像是紧身款,袖口处修饰着饱满的肱二头肌。 一头利落的短发下香烟气半遮了容貌,人群交错间与他对上视线的一瞬。 他松弛的后背似乎一僵,紧接着掐断了抽到一半的烟,三两步消失在视野中。 白翌头顶那对儿绒长的触角一抖。 “咔——!准备下一场!” 小助理朱晓立马冲上前拖脱下白翌身上的羽绒服,顺手把冰贴按在他额头。 “哥!没事儿?这组怎么一口气不给人喘啊,大热的天——” 白翌一手扶着冰贴,揪起被汗粘到身上的领口,头顶毛茸茸的触角被风扇吹得乱颤。 “没事,还吃得消。” 白翌灿烂笑笑,站容化妆师擦汗补妆。 作为京城当下最红的平面模特,满街广告牌上随处可见其身影的代价,就是要四季昼夜颠倒着拍摄。 只要金主钱给到位,雪地拍泳装,盛夏拍冬装,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儿。 身为白蛾omega,白翌生来一头绒白毛发,淡粉水润的桃花眼,外加一对儿软乎乎的细绒触角,任谁看了都会春心荡漾的清纯相。 不愧为京城某杂志票选的:“最想以母爱呵护的男模”一位。 “都怪那什么没点时间概念的货车司机,”朱晓拎着手持风扇阴阳怪气: “整整迟到了三个小时,拍摄行程紧赶慢赶还要延迟,怕是要到后半夜了,咱今儿都得住棚区!” 秋姐扫粉的刷子没停,这位脚踩着细高跟,长发用抓夹随性一抓的化妆师乜了他一眼: “不都说了是因为高速事故堵车。都是打工人,体谅体谅得了,总不能让他扛着车飞过来。” “那也不能迟这么久——” “小朱,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个alpha。” 白翌狭眯的眼微微弓起,弯身凑到俩人跟前小声说。 朱晓先是四处看了,很快“嗤”了一声:“哥,说什么呢,快成濒危动物的alpha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先不说危不危险——怎么,闻着费洛蒙味儿了?” 白翌摇摇头,表达否定,目光再往刚刚那男人站过的地方瞥去。 朱晓的话没错。 当下社会中大部分人口都是beta,omega已经算是少数群体了,更别提仅凭自身费洛蒙气味便能让他们神魂颠倒精神恍惚的alpha。 alpha人口数量极其稀少,且因生理特性导致他们更多集中于不易为普通人接触的上层社会中。 白翌心里清楚他们不会轻易在这种场景下现身—— 更何况那人只是个普通到甚至有些破落的货车司机。 再收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白翌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保姆车,小朱利落地爬到行李箱里,翻出个陈旧的萤火虫小夜灯。 这小夜灯是他打小起走哪儿带哪儿的贴身宝贝。 白蛾omega无法避免趋光性本能,这导致他会在绝对的黑暗中尤其渴望光源, 早就掉漆了的夜灯光线暖黄不刺眼,刚好起到安抚睡眠的效果,还能很大程度避免一些意外的发生。 白翌离了它,几乎睡不着觉。 不过今天出门前没过会在车里外宿,本就老旧的电池锁不住电,还偏忘了充电,早就停产的古老型号充电线也没带。 萤火虫的屁股挣扎着闪了几下——灭了。 白翌:“……” 朱晓扶额:“哥……” 白翌叹了口气,两撮触角软趴在头顶两侧,一下子困意全无。 只好披上外套,拍拍那还在自责的说:“先睡吧。我出去上个厕所,走两圈儿透透风,乏了就回来。” 第2章 这个时间位于外郊的摄影棚区早断了电,加上天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白翌从公共厕所出来,蹲在厕所门口唯一亮着的白灯下边刷了会儿手机。 眼看这个点儿再不睡,明天拍摄怕是要没状态,不得不起身摸黑找回去的路。 他绕到隔壁棚区的集装箱附近,这里挺荒芜的,平时除了野猫从来不会有人涉足。 就像现在,废弃集装箱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赶紧快走了几步。 他打基因里是有些怕猫的。 “呃哈……” 那“猫”出了声。 白翌顿时惊起满身鸡皮疙瘩! 这哪儿是猫? 分明是个男人的喘息声! 难不成荒郊野岭,大半夜闹、闹鬼?! 那声音听起来并不轻松,像是忍着什么痛苦,又夹杂着怪异的抒解氤氲。 白翌紧张地捂住嘴,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蹭着草地绕过拐角,正准备助跑逃命的瞬间,视线下意识往里一撩。 脚步豁然顿住。 那是……光? 温和暖黄,明亮却不刺眼,看上去并不炙烫。 白翌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来不及暗叫不好,四肢已经开始不受控制,被本能驱动着朝光源走去。 越是接近光源,就越是头昏脑涨,胸口发烫,逐渐丧失危机意识。 飞蛾扑火,正如其名,对于带有蛾类基因的omega来说是个非常危险的本能。 绝对的黑暗中一团正和喜好的光源会让他们身不由己,哪怕那是团熊熊炉火,或是疾驰的汽车尾灯,都有可能会一头扑撞上去。 他在那光影下愈发目眩耳鸣,无法抗拒生理性的冲动,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光源处那男人听到人声,急匆匆提着裤子—— 想跑,发现自己在个死胡同里,无路可退。 男人慌得话不成句,拼命往墙角背着身挤: “不是,我,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变态,我……” 白翌揉了揉眼。 他并没有抬头看向男人的脸,而是双眼瞪圆,嘴巴惊愕微张,直勾勾盯起他的。 屁股。 “我——的天……” 白翌难以置信地捂住嘴,恍惚中似有波涛涌入大脑,头皮发麻。 “是……是你的屁股在发光?!”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来了!小甜饼以恋爱日常为主,因为趋光性头晕脑胀一头扑向萤火虫发光屁屁的小白蛾! 喜欢可以点点收藏留下几颗海星喔! 文名发光的位置改成【尾巴】是有迫不得已的成分在里面,如今所见攻其实是辟谷在亮亮 文中的动物/昆虫基因设定只是起到衬托,没有异能成分~小部分自设,「没有完全昆虫形态,恐虫姐妹放心观看!」 第0002章 喂警局?我自首 哔哔,哔哔,哔哔——” 景天抬起下巴深吸了口气,不情愿地摸索着关了闹钟,望向灰白色的顶棚。 啊,是我的货车里。 头好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暗想怎么又在车里睡着了。 夏季行情不景气,工地酷暑政策下一个接一个的停工,没几家愿意在大夏天装修运货的老板,好不容易从同行手里抢来个摄影基地的活儿。 还因为高速事故堵车,不仅没拿到工钱,白费力气倒贴油费,差点被讨要误工费。 虽然自己的人生操蛋得早不是一天两天,亲爸欠一屁股债后人间消失,留他个<a href=https:///tags_nan/guer.html target=_blank >孤儿十岁起就被债主养来赚钱还钱。 被债主逼着地下拳击打了近十年比赛,好不容易长大独立,攒钱买了辆车逃离那发霉的拳击场,难得安生。 只是赚的钱仍旧需要按月分期还债,没几块能真正到自己手上,算不上亏不亏的, 但按这个月的收入势头怕是连底线都还不上,李北泰那疯子又得来找事儿。 想到这,他摸了摸脖子后边十几厘米长的疤。 疤痕蜿蜒爬行在颈后,失能的腺体早没了什么痛不痛的,只是偶尔会在易感期后别扭着发痒。 脑袋里一阵阵的刺痛让他有些恶心,恍惚记起昨天影棚中隐约笼罩那股清甜的费洛蒙香气—— 不知道那个镁光灯下漂亮的omega模特是在向谁试探性地散发费洛蒙,但毋庸置疑的是,那股味道让他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易感期。 alpha专用的抑制剂格外昂贵,并不是自己支付得起的东西,只好如往常一样独自解决。 …… 然后呢。 我是怎么回到车上来着。 景天很烦躁于易感期带来的记忆中断,探出身子试图去够副驾抽屉里的烟盒,忽然发现半边儿胳膊是麻的。 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 他定定盯了会儿后视镜里自己那张头发凌乱的脸,等到精神头回来了些—— “我!!” 景天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外套, 果不其然,借阳光斜入,枕在他胸口的omega缩成一团,皮肤白得几乎荧光。 大抵是因为景天突然大叫,omega困倦地“嗯……”了一声, 咂咂嘴,又往自己胸口里钻了几分。 怀中人头顶一对儿雪白触角低垂着贴在脸侧,面色透红,嘴唇如樱红润,一看就知道睡得不错。 白翌搓了搓触角,微微仰头,视线半懵向上,睫毛扫得脸下的腹肌一阵颤抖。 第3章 身边人呼吸急促,擂鼓似的心跳声到底把他给吵了醒,白翌正想着开口打个招呼, 谁知那男人见他醒了,瞪着双骇如铜铃似的虎目,怔怔对耳边的手机道: “喂,警察局是吧,我自首。” 白翌:……? “对是的,我似乎把一位omega给…” “哦,没有标记。没标记不算?不是不是的,哦警察先生,或许不是通过费洛蒙进行的强制行为,可能是出于身体压迫,我无法制造费洛蒙,我……” ——“嘟,嘟,嘟,嘟” 白翌一把抢过手机,挂断了通话。 “你还真是个alpha。”白翌嗤地一笑, “我就知道自己没看差,就算没有费洛蒙的气息,但基因上的相互吸引并不会出错。” 景天呆举着手机,视线茫然顺着白翌的脸不自主地向下移。 白翌虽然是个omega,但作为模特经常健身,与那些软绵绵的小甜o相比不仅容貌是胜人数倍的鲜活青春,身材也十分高挑,匀称的薄肌显得更加健气。 透白肩颈皮肤在阳光下浮出青蓝色血管,星星点点不和谐地分布着好几处粉红的痕迹,根本没法忽视。 景天顿遭了当头一棒,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冷汗直冒。 他的表情上是没有什么变化的,至少在白翌看来如此。 这个男人的外表格外壮硕,像极了什么远古壁画上的人物,也跟壁画一样硬邦邦的木讷,毫无生气。 白翌的视线难免地定在他脸上,他的额头宽阔,眉骨的凸起显得眼睛更为不善的地深邃难测,瞳孔很小,泛着暗红色的光,看向别人时会露出一部分眼白。 这让他看起来极为严肃,一举一动都像是在随时勃然的边缘。 他的肩膀很宽,薄料的黑t绷在身上隐约透出胸肌的轮廓,袖子下露出的那截手臂呈现着长期被阳光烘烤出的深铜色,延伸出小臂肌肉的线条。 不过最让人在意的还是那对儿有些变形外翻的耳朵。 白翌知道这种耳朵大多是散打或拳击选手才会因长期练习而造成的充血畸形饺子耳,或许他在成为货车司机之前,还从事过其他运动。 说实话这样的人万一一拳下去,命怕是会没了半条。 不禁怀疑起自己昨天是怎么有胆量上他的车,估计还真是被那暖光迷了魂了。 他谨慎地扭脸埋到景天颈侧,飞快吸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这位alpha身上半点费洛蒙的味道都没有。 说实在的,白翌并没有过什么一夜——情的经验,这会儿靠演技硬着头皮故作镇静,心里仍旧打鼓。 昨夜属实是个意外。他想。 自己并不是会被所有会发光的东西弄得头晕脑胀,但昨天这男人屁股发出的光,属实是让自己一下迷幻失魂, 关于最后到底是怎么滚到一起的。 其实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不过他既然不是beta,那作为alpha,做一爱时为何不会释放费洛蒙,又为什么会沦落到开货车打杂的生活。 这种问题上,他定是有难言之隐,冷不丁问起来当不太礼貌。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份儿上,比起俩人一起尴尬挠头,倒不如自己装成心有余力的情场高手更能缓解氛围。 白翌挪了挪坐起身,捋直触角,打破尴尬道: “一会儿还有拍摄,该起来做准备了。” 即便压在身上的人起了,景天还是一动不动,光眼珠子叽里咕噜跟着白翌走。 “联系方式。”白翌往身上套着衣服,把手机递到景天面前。 景天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沉声道: “你放心,提起诉讼,还是赔偿的,我一定尽力配合。” “赔偿?” 白翌扑哧笑了,弯着对儿漂亮的卧蚕,看向景天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怎么赔,你要多少?” 景天懵然。 “昨天是我主动,要赔也得我赔不是。”白翌存着号码,漫不经心说。 景天撑起半个身子,闹心地拨了拨头发。 “不记得了?我头回见那儿会发光的人,是我主动问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只顾惊慌往后躲,看得出是易感期突至,精神迷乱。” alpha揉上太阳穴,懊丧地点头:“对……抱歉,不太记得,我努力想想。” “不用想了,我说就是。”白翌看他顶着张不近人情的阴沉脸,后背却紧绷着畏缩难堪,觉得逗起来有趣,哈哈笑着往前挪了些,贴到浑身不自在的景天肩上,说: “但你看上去太难受了,我就提议啊—— 白翌坐在景天身边,不紧不慢地一颗颗系着衬衫扣子: “我帮你度过易感期,你把那会发光的屁股借我,睡个好觉。” 景天还在用余光瞄白翌身上的痕迹,不安道: “那你怎么办,今天不是有拍摄。” “哦,没事儿,今天拍冬装。” “这种天拍冬装,你们模特也够辛苦。” “我身价一小时一万五,辛苦吗?” “……” 景天无言以对,尴尬搓手。 白翌看出他的彷徨,这人八成是在想自己到底图他什么,但又出于情面,不好意思张口去问。 “你是萤火虫alpha?”白翌打开车门,抓起自己的手机,把腿垂在外面,歪头问道。 第4章 景天点头。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白翌的声音很好听,正如脸庞清新,胸无城府的直白,干净得像三月的风。 春风盎然,所到之处,总会撩动些什么,绽放些什么。 让看似已死的枯木,干草,重获新生。 “景天。” “哦,景天。”白翌从车上跳下,盈盈笑着,朝他挥手喊道: “我喜欢你——” 景天瞳孔一缩,手指豁地勾紧手刹。 “——的屁股!” - 白翌揉着腰往回处走,暗想这一晚上后劲儿倒还挺大。 “哥!”朱晓从前面跑过来,急匆匆问:“哥,昨天去哪儿了,早上没看见你人。” 白翌偷一扯嘴角,藏掉眼底窃笑:“找小夜灯去了。” “小夜灯?” 朱晓显然没理解他的话中深意,但看人精神状态不错,不像是熬了一夜。他撑起遮阳伞,随口说: “棚区还有这东西呢。” “有啊。”白翌抿嘴一笑,眼神意犹未尽,说:“相——当满意。” “那您跟人说说,咱带走行不行。”朱晓认真道: “瞧您那个萤火虫破成啥样了,电池都不太好,动不动就没电,说给您买新的,还都看不上。” 白翌停下脚步,回头往远处望了一眼。 端起胳膊思索道: “带回家啊……那么大件儿,我得考虑一下。” 朱晓八成是没在意个小夜灯能有多大,只把遮阳伞往他头顶偏了些。 公司的摇钱树呢,晒黑可不行。 小朱推开化妆间的们,跟里头的造型师打了个招呼。 “秋姐!人到了。” “嗯,来啦。” 秋絮正忙着整理眼影盘,这女人看起来有个三十岁后半,包臀裙的加持下身材线条饱满,但不是风情万种的意思,反倒有些高冷酷傲的范儿,让她看起来雷厉风行,不太好惹。 “今天先拍六套,滑雪服,会带雪镜,就不着重眼妆了。坐下。” 秋絮先是混了几瓶粉底调色,白翌的肤色白得特殊,市面上难有适合他的粉底色号。 过分假白,或压暗肤色,都是暴殄天物,于是次次都得手调。 好在二人合作久了,调色这事手到拈来。 塌磕了磕粉底刷,正准备上脸,疑惑了一下,奇怪问: “小朱说你昨晚在车里睡的,还只睡了四五个小时。” “是啊。”白翌闭着眼,应道。 “那不对啊。一般这种时候,隔天你的皮肤状态都差得很。” 秋姐的指肚划过白翌的脸,没有丝毫滞留感,滑溜溜的满是胶原蛋白。 “奇怪了,怎么今天这么容光焕发的。去美容院了?” 第0003章 第一场约会 “还没到保养的日子呢。”白翌眯了条缝,从镜子倒影了看了眼自己,皮肤确实亮得像才打完水光针。 秋姐扫了眼四周,小朱这会儿出去买早餐,屋里就剩他们两个。 她悄咪咪凑到白翌耳边,不怀好意地压声道:“怎么,小白宝宝有alpha了。” “秋姐!” 白翌顿时红晕上脸,连连摆手:“说什么呢!我不一直在棚里!” 秋姐见他这可爱反应,更是多了想调戏的劲儿,故意拽声道: “呦,咱棚里还藏了alpha 呢?男a女a啊,这么能耐,我可得去谢谢他,妆好上,省事儿。” “姐!” “行了,我还不懂你?” 秋絮见他这反应,猜测成了八九不离十,用着打闲嗑似的随心的调子,说: “姐就提一句,图咱漂亮脸蛋的那都是一时兴起。你无所谓,寻开心,玩玩可以,但要长心眼,别把自己搭进去。” 白翌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他哪好意思说呢,不是别人图他漂亮脸蛋,是自己图人家屁股的会发光。 ———— 晚上回到家后,白翌躺在床上,房间没有开灯,只有那个萤火虫小夜灯插在床头柜上。 白翌枕着手臂斜盯着夜灯,回想着好像自三四岁起,这个夜灯了就开始陪着他了。 蛾类omega为防止在外时因趋光性本能受伤,往往会随身携带一个绝对安全,且符合自己喜爱的光源几乎成了必备。 不过正因如此,小夜灯的磨损程度也不一般,几乎看不出本体是个什么东西了。 白翌翻了个身,掏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从“可能认识”的功能里识别出今天新存那个手机号码所绑定的账号。 眼睛一觑。 “呵,什么啊。” 那人的头像是站在夜里的商业广场上照片,背靠巨型广告牌。 逆着光,也遮不住他单手比耶时皮笑肉不笑的尴尬表情。 不过就算私下,他好像也穿得很简单朴素——一件被胸膛撑得饱满的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白色球鞋。 长得冷冰冰,实际有种傻乎乎的质朴。 白翌笑的是他背后的广告牌,那正是自己为青森夏日特饮拍的海报。 那张让他一举成名的汽水海报,满是气泡感清凉,白发少年的笑容好似海盐味的苏打波浪,将炎夏都浇灭成青春。 他咬着嘴唇,轻点“添加为好友”按钮,申请栏里只填了两个字:白翌。 过了不到半分钟,对方便确认了好友申请。 第5章 不过待白翌再次点开景天的头像时,已经被他换成了个异瞳的白色猫猫头。 以及第一条相当郑重其事的打招呼: 景天:【您好。】 白翌抱着手机钻进被窝里,憋着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白长这么大块头了。”白翌心里念叨:“呆得让人想耍一耍。” 白翌:【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许是过分直球,对话框里沉默了三四分钟,才“嗡嗡”发来一条信息: 景天:【为什么这么说。】 白翌:【头像啊,你真以为我没看见呐,哈哈。】 对方再是沉默良久。 白翌见他不回消息,被子外的触角抖了几下,低垂了下来。 “……” 是自己撩拨过了?惹他尴尬了? 白翌13岁入行,模特界摸爬滚打快有个十年了,确实不是没交过男朋友。 可惜这行水深不说,说是说真心待你的没有几个,那多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为了同行被拍画面好看,为了拿你解闷儿,为了讨你的资源,等等等等。 他本就不是一个特别e的人,隐约又是个容易精神内耗的,处理人际关系这件事对他而言其实压力很大, 久而久之干脆对找男朋友这件事情完全失去兴趣。 这导致白翌几乎没有跟alpha调情的经验,就算装作得心应手的调侃,但其实每打一个字,他都要斟酌许久。 这让他感到很累。 好在过了会儿,对方回复了。 景天:【啊,那个人原来是你。】 白翌在手机后撇了撇嘴,小声道:“真能装a。” 白翌:【哈哈,用不着这么防备,又不会把你当成私生粉。】 他再打出一条:【毕竟粉丝的爱,才是最不求回报,真挚不假的嘛。】 景天:【……】 白翌:…… 白翌意识到自己把天聊死了。 “闷葫芦,没意思。” 他用手指头烦躁绕着触角,咔嚓一声按灭了手机。 他并不擅长与人聊天,往往说上几句便没了兴趣,又觉得没话找话这件事,非常无聊。 于是兴头来如山火,然而氧气耗尽,灭得也迅速。 以至于周围人都很奇怪像他这样漂亮可爱的名人o,怎么可能没个大帅a男友。 “麻烦死了。” 白翌把自己埋进枕头里,从缝隙中,呆然盯着小夜灯。 可他的屁股真的好漂亮。 他的屁股会发光诶。 算了算了。 不是我的,强求不来。 ——“嗡嗡。” 白翌猛地抓过手机。 【oo邮箱新消息:guggi 2023秋季新品——详情…】 “……睡觉。”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力气大了些,手机顺着床沿划了下去,嘭地掉到地上。 ——“嗡嗡。” 白翌钻在被子里,一动没动,触角倒是“蹭”地立了起来。 ——“嗡嗡,嗡嗡” 白蛾omega的触角随手机振动,一抖一抖,终是烦得不行,气呼呼地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地上摸了几个来回儿也没摸到手机。 “烦死了!” 白翌一把掀开被子,翻身的时候没注意到自己躺在床边,扑通一声滚了下去。 他仰面朝天躺在地毯上,看着锁屏界面,五条新信息。 景天:【这样啊,不过拍那张照片的时候,我的确还不是你的粉丝】 景天:【算是一见钟情,回去查了资料,才知道的你。】 景天:【身子怎么样了?不好意思,毕竟昨天是易感期。】 景天:【白天有点惊惶,应该好好给你道个歉的。】 …… 景天:【睡了吗?】 手机屏幕的灯光投在白翌脸上,映得他泛了红晕。 白翌嘴角微微翘起,他把一侧的触角弯下来,叼进嘴里,像咬橡皮糖似的吧唧起来。 白翌:【巧了,我明天下午没有行程,道歉还得当面听嘛。】 景天秒回:【好,那我把活儿推了,你定时间。】 白翌:【不好吧,推工作……还是算了。】 景天:【我总不能让一小时一万五去推,赔不起。】 “哈哈哈哈。” 白翌哈哈大笑,他都能从屏幕对面想象得到那笨熊似的alpha满脸通红,还要强装淡定的无措模样。 不过笑声一停,卧室里过分的寂静又让他陷入手脚蜷缩的尴尬。 “咳。”白翌清了清嗓,把含湿的触角吐了出来。 白翌:【没有忌口吗?】 景天:【没有,全听你的。】 “全 听 你 的,” “哦呦~” 白翌抱着手机在地毯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第二天上午的杂志拍摄是以自然为主题,主创方邀请了很多昆虫植物基因的模特。 当今社会中并不是所有含有其他生物基因的人都能显露出体内隐性的第二特征,尤其是第二特征能起到实质性作用的更是少之又少。 就比如说白翌头顶的触角。 他的触角能起到一些维持身体平衡,提供环境触感的作用,已经算是罕见体质了。 白翌穿着白色纱衣坐在装饰成湿地苔藓的布景中间,搭档模特的藤蔓将他纠缠其中,深绿色的危险尖刺仿佛随时都能刺破他半透明的鲜嫩皮肤。 那位藤蔓同事紧张得满头大汗,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胳膊发抖,就要惊动白翌的保险公司了。 第6章 但眼下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白翌的主要第二特征是头上的触角,然而业界人知道白蛾omega在极度兴奋下会显露出隐藏特征——那便是他背上的透明对翅。 他们想将这一幕拍进杂志中去。 可惜他并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地将对翅显露出来,大家试了很多法子,无论是逗笑还是看什么搞笑视频, 甚至一帮人过来给他一阵狂挠痒痒也没起丝毫作用,反倒是让白翌越来越尴尬,最后闹得焦头烂额没有结果。 为了效率,只能决定以后期的方式给他p上去一对儿。 就算不是他的错,白翌也难免心觉抱歉地给每个人鞠躬道歉,从片场出来的时候暗念自己再也不接这种主题的活儿了。 他看了看时间,尽管翅膀的事不尽人意,但好歹自己的part是顺利结束,时间还早,充分够回家卸妆洗澡换套衣服。 不过那个猫猫头头像框上并没有小红点点出现。 “……” 白翌心头莫名有些失落,但想着还是要去吧。 去吧,都约好了的。 - 当天下午,一辆纯白阿斯顿马丁db11停到南江区的一家网红咖啡店前。 白翌靠在路边,手枕着方向盘,歪头看向倚在咖啡店门外的吸烟亭里的男人。 还行,够准时,没放自己鸽子。 何止是准时呢。白翌看了看手表,分明自己已经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到。 他那副样子可不像刚来一会儿。 他估计是打扮了一番的——毕竟这是白翌第一次见到他穿衬衫,即便只是浅v领的休闲衬衫,隐隐露着胸线,仍旧是朴朴素素基础款。 下半身一贯的黑色牛仔裤,帆布鞋,不过短发被他用发胶推成了个干净利落的背头。 景天吐出最后一口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从吸烟亭里走出来,到了个通风的地儿,闻了闻手指尖,又扇了扇衣服。 大抵是烟味没法轻易的散,他四下扫了几眼,应该在确定约会对象没来后,飞快跑进隔壁的药妆店。 景天并没有注意街边的阿斯顿马丁,毕竟南江区是富人区,豪车遍街,不足为奇。 白翌从药妆店的橱窗里看到他在香水试香区茫然盯了一会儿,随手拿起一个贵的,喷了两下。 车里的omega捂嘴“赫赫”笑了起来。 哪儿有alpha喷香水的啊。 一个个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能闻到自己高级费洛蒙,显示优越的性别体,他还真是特殊。 待景天站了回来,白翌才摇下车窗,趴在窗框上喊了声:“景天!” 【作者有话说】 攻是一个虽然不在被爱的环境长大,但性格并没有扭曲,反而想将所有无处宣泄的爱全部奉献给一个人的那种性格,虽然现在还闷头闷脑地看不出来(笑) 我们的小白蛾就是看上去简简单单直率的小可爱,但是敢于追敢于爱,更是很有事业心,勇于拼搏的omega,不是软萌呆懵的那挂~ 第0004章 你的pp看上去很好摸 那alpha一抖,寻声从裤兜里掏出手,局促地在腿上蹭了蹭,朝他招了手。 服务生带人到之前预定好的位置,这里挨着落地窗,窗外就是江景,格外安逸。 白翌刚坐下,惊诧发现桌子上摆了一束小铃兰。 他那浅粉的眼睛一亮,惊喜道:“这儿还有这种服务呢?好漂亮!” 景天跟在后头,揉了揉耳垂,羞赧说: “是我,让他们摆的。我想你们蛾类该喜甜,喜欢就好。” “霍,刮目相看了。”白翌拉开椅子坐下,手肘撑着桌子,捧脸说: “还以为你是个木头疙瘩的大直男。” “我也不清楚。”景天的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只用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白翌,沉声说: “我没太跟omega打过交道,有什么失误别在意。你知道的,我没有费洛蒙。” 白翌沉浸在面前的红丝绒蛋糕里,甜得头顶触角忍不住来回轻摇,多少有些得意忘形。 没想太多,直接开口问了: “你既然是alpha,怎么会没有费洛蒙。” 景天倒也不像太在意的模样,手扶上后颈,扭过身来。 白翌瞳孔一紧。 景天后颈的腺体上,横贯了一道足有十几厘米长的缝合刀疤。 腺体这种薄弱且敏感的器官上这么长一条的疤,光是想象都会让人疼得心脏抽搐。 “啊……对不起。”白翌喃道。 他不好意思问那疤痕是怎么来的,但看严重程度,不问也知道定是个足以对腺体产生破坏性的伤口。 “你说什么对不起呢。”景天垂目一笑,他没动自己面前的蛋糕,只把蛋糕推到二人之间,意思他可以尝尝。 白翌想到什么,放下叉子从桌子一侧探出脑袋,直勾勾看向景天的屁股。 景天先是一愣,在意识到白翌的视线所向后,忽地往后一挪,如临大敌道: “别,你别这么盯。” “我是真的好奇。”白翌咬着叉子笑说:“无意冒犯,但你那里发的光,很漂亮。” 景天尴尬得脚趾抠地,手里的咖啡杯把手都快遭他掰了下来,僵硬道:“谢谢?” “能不能再亮一次让我看看啊,要等到晚上吗?萤火虫都是晚上才会亮。” 白翌问得真挚,倒把景天听得满头虚汗,半晌才闭上眼、横了心、破罐子破摔似的说: 第7章 “是只有需要找伴侣的易感期,才会亮。” “啊——怪不得。照这么说昨天还是我走运,那亮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很烫啊?” 白翌说着话,手已经跟有什么不可抗吸引力一样伸了过去,眼看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摸了上去—— 景天赶紧挪了一下,紧着说:“不烫,不烫,没有温度!” 景天的肤色被阳光烤得健康,如此就算红了脸,也并不太能看出来。 “抱歉抱歉。”白翌连忙收手坐得笔直,眼睛还没抽得回: “居然只会发光不会烫,那该多好摸啊——哦不不不,我是说,该多漂亮…” “咳。” 景天端起咖啡杯喝一小口,放下,再端起来喝一口,放下,反反复复的刻板行动将窘迫暴露无遗。 “当心睡不着了,咖啡喝那么快。” 景天“哦”了声,随便把咖啡杯推到一边,把两只手放到桌下,无意识地搓着膝盖。 放在旁边手机屏幕一亮,响起系统出厂设定的铃声。 白翌余光撩到来电显示,是个并未储存过的陌生号码。 景天立马抓起手机,匆匆推门逃了出去。 ———— 白翌坐在二楼窗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站在外面的景天。 也不知道手机对面的人是谁,但他说着说着忽然开始不自觉地鞠躬,再用手拢住话筒, 即便是在讲电话,也看得出他将身段放得很低。 白翌喝着花茶,皱眉看他挂断电话后,叉腰在原地怔然望着路边车来车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了一根放在嘴里,按开打火机—— 但他并没有点燃那只烟,只是抹了把脸,把烟吐出来重新收回口袋里。 “白翌?”这时一个女生握着手机靠到白翌身边,红着脸小心问道: “你是白翌,对吧!” 白翌霍地回神,回头露着梨涡亲切笑道:“是。” “哇啊!能合个照吗!我真的超喜欢您!啊啊啊,真人超漂亮!” 女孩的朋友们看样子是在身后的桌位上觊觎已久,这会儿一股脑跑过来,纷纷喊着:“我也要,我也!” “啊,没问题。”白翌起身蹲到女孩子们身边,手撑着膝盖,绅士的笑对镜头,说:“谢谢喜爱。” 他边予女孩们合着照,目光撩到躲了一半身在楼梯拐角处不知什么时候上楼了的景天。 景天站在楼梯间往这边看,没再往前,也没什么表情地安静等在那儿。 “白翌哥哥!”那个第一个上前搭话的女孩小声问: “刚跟您坐一起的那位帅哥是谁啊,没见过呢,新人模特?还是——” “哦,朋友。”白翌说。 景天侧身挤在一边,他发现白翌正透过人群对着自己狡黠一笑,说: “男朋友。” 景天瞳孔一颤,猛地低头装作距离远,没听见。 “哇————” 女孩们立刻爆发出一阵羡煞的惊呼。 白翌做了个“嘘”的姿势,毕竟这里是咖啡店,吵吵嚷嚷总不太好。 待那群小迷妹们散去,景天才肯重新回到座位上。 “上司?”人刚坐下,白翌立马好奇问。 “不,我自己接活,没有上司。” 景天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正如他那双蚕眉虎目,深邃如潭,哪怕浑身标满了害羞,局促,也不会有丝毫动容。 可能也就只有这一点上像个真正的alpha。 “那你接完电话变这么严肃干嘛。”白翌眼带笑意,靠着椅子抱怀说: “还以为你是又被人扣了工钱呢。” 景天无奈笑笑,说:“差不多。” 白翌心想他一定是个笨手笨脚的,不然怎会成天道歉,被老板扣钱。 或者因为长得太凶,会吓到顾客。 两人喝完咖啡,白翌到了楼下掏卡准备结账,收银台的小姐姐向后瞄了一眼,告诉他后边那位先生刚刚已经结完了。 南江区热门地界的物价并不便宜,两个人吃这么一顿至少要三四百块钱。 白翌心觉全叫他请客不太好意思,也不想就这么早放他好不容易约出来的人回去。 “你的车呢?”白翌回头问。 景天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铁站:“坐地铁来的。” 白翌笑了:“怎么不开车,你不是开车营生的。” “货车,废油,不拉货的时候,我一般不开。”景天倒也爽快的直白:“坐地铁便宜。” 白翌忽然来了精神,一把捞住景天胳膊,道:“那我送你回,就当是请我吃下午茶的回礼!” 景天的眼睛倏地转向被白翌挽着的胳膊,连声说:“不用不用,我家远,别麻烦——” 不过白翌可没跟他客气。 他在把景天往副驾驶室里塞的时候,心机地偷偷释放了一些费洛蒙。 清甜的铃兰白茶香气稀薄缥缈,若有若无,却已足够让alpha动容,鬼使神差地跟他坐上了车。 导航里输入的地点确实不近,坪山市,离市区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已经出了京城,划入了京畿的范围。 接近傍晚,夕阳压着高架桥,跨桥的地铁在旁边驶过,银色的地铁车身倒映出纯白的高级敞篷跑车,漂亮得不可思议。 两侧高楼渐渐被成小块儿的麦田所替代,沿着河路,河面波光粼粼,都是暖黄色的。 第8章 白翌驾驶室内的后视镜上悬挂了一个小小的萤火虫挂件。 敞篷车吹起的风清凉,那只小萤火虫随风摇摆,景天默然看着这个小东西—— 他的瞳孔也开始摇摆,或许也带着他的心,一起。 白翌头顶的触角在强风下几乎吹背到了头皮上,他戴着墨镜,软白的头发与半透雪肤相称,像是雪地里的一颗黑曜石,风吹得积雪如飞花,也吹得静潭荡漾。 车里放着一首名为《understand》的歌。 舒服的r&b的调子,与当下暧昧的风景极为相和。 [我的时间为你掠夺 待失去价值时遗弃 只因我就是那样的存在] “真有这么漂亮吗!” 白翌单手扶着方向盘,身体随着节奏律动,手指轻点着挡把。 风很大,声音会被风带走,他需要大声地喊。 景天一怔,恍然眨了眨眼。 白翌笑得开心,咧开的嘴角拥有最恰到好处的角度,说: “看得我要不会开车了!” 景天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 笔直的高架桥,夕阳旁飞过的野鸟,摇摆的芦苇荡,奔驰的跑车,以及身边过分美丽的omega。 从何时起。 人生这场噩梦沙海里开了花。 第0005章 真就只做饭啊 白翌的车被迫停在一条足有百层的水泥长阶下。 这个建在山上的小区看上去至少要有个五六十年的历史了,长阶两侧密布着一人高的小铁门,一户户的平房分布在这里。 景天说他的家就在上边。 下了车,两人寒暄几句,景天担心他累,说着不用送了,爬台阶辛苦,有机会再见。 白翌站在台阶下,双手插兜靠着车目送。 alpha孤零零的背影走到长阶的歪斜处,马上要消失的时候。 空落落的滋味愈发蔓延上胸口。 为了不让心思继续动荡,他叹了口气,回身拉开车门。 “白翌!” 白翌手指一滞,蓦然回头。 景天站在台阶的最上方喊。 “那个,你要是不嫌弃,吃过晚饭再走?这么远的路让你空手回去,多少过意不去。”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这句话背后藏的意思,成年人的世界里哪儿有什么单纯的吃过饭再走。 白翌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铜墙铁壁的人,从业这么多年没少被人骚扰、追求。 好在一心只想赚钱工作,没有半点想要接纳他人的闲心。 以至于单身久了,防备心越来越重,也越来越不想被人打扰。 他不知道自己哪根搭错了。 或许是要归罪于驱光本能?那会发光的屁股确实让他无法过忘,以至于与跟自己完全不同路的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睡到一起,第二次见面则是收到了回家做客的邀请。 白翌摘下墨镜,雾粉色的桃花眼中熠熠生辉。 他的脸上绽放出的笑意有一种不太熟练的游刃有余,白翌知道自己做的工作很容易被他人误认为是个私生活复杂、追求者众多,且混迹情场的老手。 但他仍旧以这幅面孔伪装了自己—— 他深知对方与自己以往遇到的人都不一样,景天并非逢场作戏的滑头,他是真的沉闷枯燥的一个人, 能主动张口邀请自己已是下了十足的勇气。 如果这时候自己再扭扭捏捏的犹豫踌躇,谁也不肯先迈出一步,那么这段感情很快就会无疾而终。 他知道自己不想错过。 白翌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张开翅膀追跑了上去。 景天的瞳孔骤然缩紧。 即便之前已有耳闻,薄纱白蛾的翅是少见的透明色,这也是为什么白翌的肤色会呈现出一种果冻般半透的质感。 但他未曾想过,露出基因显影的白翌从未示予大众过的翅膀,居然是类似法式蕾丝般,带着繁复如织纱的花纹,又像落了粉的龙须糖。 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生物。 - 景天家几乎在台阶的尽头,好在白翌喉咙冒火,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累死之前,景天终于推开了一扇半锈的铁门。 一进门,铺着砖瓦地的小前院里种着几种蔬菜,中央一颗好大的柿子树格外显眼。 穿过小小的前院,需要推开一扇木质的内门,撩开纱帐。 门框很矮,以他的个子需要弯腰才能进得去。 “抱歉,没怎么整理,可能会有些乱。” 白翌跟他进去。 这间平房确实不大,一室一厅一卫,全木质构造,处处布满了生活痕迹。 桌子上罩着纱罩的剩饭菜,茶几上用来弹烟灰的易拉罐,地上散落的健身器材,啤酒瓶,和晾衣架上的…… 景天随他目光而去,忽地一颤,飞奔过去迅速把几条洗掉色的内裤拽下来,胡乱塞进衣柜里。 这个家乱的有条不紊,看得出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越来越多的物件装不下地挤在屋子里,但并不脏。 严重磨损的木地板干净得不会在袜子上粘灰,裂皮的沙发外面包着层布套,摸起来还是软软的。 白翌偷偷笑笑,也不像别人家似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趴在沙发背上,歪头问:“我们吃什么?” 景天拉开冰箱门,翻出几枚鸡蛋,跟一条鲫鱼,说: “我去外边摘点菜苔,炒个鸡蛋。这鱼是我前天自己钓的,正新鲜。你想怎么吃,红烧?清蒸?” 第9章 “红烧。” “嗯,那一等,我做菜很快。” 景天拉开橱柜,从里头掏出一枚小罐头,和一个粉红色的猫爪形小瓷碗。 白翌在后边看着,正当他意外景天这种壮汉怎么会用这么可爱的碗时—— 景天端着碗蹲下,敲了敲地板,轻声道: “小白,出来吃饭,不用怕,来做客的哥哥不是坏人。” 声音刚落,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从衣柜里喵喵叫着跑了出来。 头上还顶着条他刚刚塞进去的内裤。 景天立马慌手慌脚晃着他那又壮又高的身子满地抓猫,抿嘴一声不吭地扯掉猫头上的内裤,重新塞回衣柜。 全程动作僵硬,从背后透露出一种局促到逞强的尴尬。 白翌再是专业素质雄厚也实在憋不住笑,笑得整个人快从沙发上仰下去,肚子笑得抽疼,把捶得沙发嘭嘭响。 好不容易笑完,擦干眼泪定睛一看,这猫正是他头像里的那只。 等等。 猫? 白翌后背汗毛顿时飙起,惊叫一声跳出老远。 小白也被他这反应吓得背毛倒竖,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地对峙起来。 景天扶着膝盖跪在地上,有些筋疲力竭地看向两边,疑惑道:“你怕猫?” “你……你你你,你不怕?”白翌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你不也是昆虫属的吗!” “可我们是人啊,只不过带了些昆虫基因罢了。” “我也不是说怕……”白翌小心地往前蹭了几步,咬着嘴说:“只不过没试过和猫接触。” 景天这会儿系着围裙,手上戴着收拾鱼的胶皮手套,狼狈跪在地上举着半开的猫罐头,旁边一只急着吃饭的猫不停对着他的胳膊又挠又咬。 无论是着装,或是举动,皆与凶相的黑皮壮汉外表不太和谐。 “你来喂?试一试,小白很乖,不咬人的。” 景天把猫罐头递给白翌,浅淡笑笑: “这么一看,你们两个还是同姓兄弟。” 白翌将信将疑接过猫罐头,果不其然,那方才还对自己警惕的猫闻到饭香立马变了个脸色,喵喵喵地粘着他的腿,催人快点放下罐头。 景天趁这空隙拧开燃气,呼呼的火声烘着叮当作响的厨具,调味料的香气很快飘了出来,白翌头顶的触角缓然落下,坐在地上往那边忙碌着的背影处看。 真做饭啊。他想。 本以为顶天煮个拉面罢了,男性alpha都是心急的生物,活像是腺体与下半身的寄生体,自己打进屋的一瞬就该被吃干抹净了。 怎么还真说翻就翻出这么多食材来。 我这常年吃外卖的人,房子底朝天抖三抖都找不出这么多能吃的东西。 原来是真要吃 饭。 等到菜香入鼻,景天开始摆餐具的时候,抬头发现白翌已经坐在地板上和小白打在一团了。 小白把他的触角当成了逗猫棒,不停地跳着抓,白翌一边尖叫一边躲,越躲触角抖得越厉害,小白也就越兴奋,追出残影—— “要抓掉毛儿了!!!” “啊——” “疼疼疼疼疼——” “走走走!别抓了——” “景天!你管管它!” “你救救我!!!!” 景天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久违的笑容让他脸颊有些发酸。 他走过去把小白抱起来,噗通塞进那无底洞似的衣柜里去。 “开饭了。” 第0006章 可以吗。 “你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吃?” 白翌面前摆着两盘冒着热气的大菜,旁边的保鲜盒里装了几种咸菜,景天在白米饭里混了一些玉米碴子—— 虽然简陋,但看起来异常丰富,家常菜特有的香味光是闻着都满足。 景天拉开一听冰汽水,还是白翌代言的那个牌子。 “那个玉米碴子。”他的音调中带了些担忧,趁白翌开动之前,用手里干净的筷子从红烧鱼身上撕下来一大块肉,放到他的饭碗里,说: “你要是吃不习惯,可以挑出来的。” “粗粮,好东西。” 白翌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端起碗呼噜噜混着肉咽了一大口饭下去。 这鱼的鲜嫩超出想象,比外卖食物好吃百倍,又比应酬时高级餐厅里上千一盘的高级烧鱼多了几分让人心暖的烟火气。 “超好吃的!”白翌惊喜得双眼明亮,不自觉溢出的费洛蒙飘满了整间屋子。 “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会做饭。” 景天不安地揉揉鼻子。 若说适才上车是嗅到那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怀疑是不是白翌为他释放了费洛蒙。 但他不敢擅下结论。 他只是无法相信,这么优秀的omega会为他一个无用的残疾alpha打开禁忌的门。 然而现在让人心跳加速、气血翻涌的铃兰白茶香再次袭来时,虽不如发、情期omega那样饥渴攀求的热烈—— 更像是风具了形体,吹动薄纱,包裹,缠绕,袅袅,绵绵。 白翌便吃边在感叹,他那清澈干净的眼神,笑意,薄纱,清风,在景天的眼中逐渐化为飓风大浪,一波波将他湮盖,侵蚀。 “嗯。我平时都是自己做饭,种菜,冬天屯菜,便宜,又安心。” 景天重新摆了个姿势,在椅子上坐得笔直。 第10章 “你不做饭吗?那你平时都吃什么。” “外卖。”白翌回答得干脆: “我一个人住,不在意那么多。在片场吃盒饭,收工以后太累了,根本没精力做饭吃的,或者出去应酬,一桌上万的菜品是好吃,但因为要喝酒,也不能吃太多。” “一个人住可不是理由。”景天勾了勾嘴角,说:“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居然连顿正经的饭都吃不到。” 白翌摊手,表示无奈。 景天没动碗筷。白翌吃东西时两腮会微微鼓起,眼睛弯成餍足的角度,连捏着筷子的手指都是骨节分明的好看。 “你的工作应该会很有意思。”景天说:“每天可以碰到各种各样的人。” “可人际交往并不是件轻松的事。”白翌笑道:“我想往更广的地方去,很多时候不得不被迫应酬,总要摆着张笑脸。” “更广的地方?” “这是秘密来着。”白翌提着筷子凑到景天耳边神秘兮兮说:“我想做演员,拿演技大赏。我答应自己必须要成功,为了给一些人看。” 景天看得到对面人眼中明亮的光,温柔中带着欲望,坚定的同时又不锋利。 “小时候刚入行,碰到些不太好的人。”白翌挑着饭,说:“那时候被打压得厉害,没什么自信。后来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恍然明白过来,这个圈子只有你自己可信,其他人表面笑面虎,内心盼着你早早跌下去,好让出位置。” 景天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往他碗里挑了些肉。 白翌扫了眼四周,这间屋子里一张相片都没有,他有些好奇,没多想,问: “你家人呢。” “哦。”景天抱怀,靠到椅子上,平淡说: “这间房子是我omega爸爸的,他在我十岁的时候,欠债被抓。是跑了还是让追债的弄死了,我不知道,反正再没回来过。” 白翌送到嘴边的饭一抖,掉回碗里。 “那……父亲呢。” “不知道。”景天似乎并不介意说这些,又好像已经麻木,波澜不惊道: “出生就没见过,我是个野种。我猜父亲应该是我爸为了勾结权贵在哪儿钓的alpha,没想到人家不吃这套,还不是穷困潦倒给他扔在这贫民窟里。” 白翌怔然,他并不认为景天说出这些话时内心会毫无波动。 但他确实看起来平静的不像在讲自己的事。 “所以…你十岁就开始独自生活了?” 满屋铃兰白茶添了层类似木质的温暖气息,这个味道可以让alpha感到被爱护得安全,信任。 然而这木香却如柴,燃了火,让景天更为焦灼,发热。 “是。”景天木然应道: “总之混到成年,攒了点钱,买了那台车,跑活儿,营生。” 但那些无法独立生活的童年时期,并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带过的。 景天在桌下捏住了手,刻意没有提起自己在地下打拳的那段经历。 毕竟这种为人利用而被迫进入灰色产业,并不是值得骄傲的履历。 “上学呢?” 白翌默默将安抚费洛蒙再释放出来些。 “勉勉强强读完高中。”景天抬眉道。 “大学呢?” “读什么书啊,人都要饿死了。”景天寥寥失笑,说: “大明星,这就叫人间疾苦。我没什么像你那么了不起的长远梦想,只想着明天吃得饱,还得上下月的债,也就算活过一天。” 景天说完这话,蓦然垂了头下去。他可能是觉得这句话有些挖苦的意思了,把眼睛藏在黑暗下,闷声转了话题: “这个感觉……”他停顿了一下,说:“是你的安抚费洛蒙吗。” “嗯。” “真好闻。”景天默然抽了一下鼻子,极小声说“原来是这个感觉啊。” 冬日壁炉,窗外飞雪,屋内春花飘香,不过如此。 这个壮汉把自己垂成一坨,再微弱重复着喃道:“原来是这个感觉。” “你没……”白翌放下碗筷,轻轻握住他的手。 景天的手很粗糙,应该是长期搬运货物,做体力活导致的。 他想问他没有感受过吗,可转念一想,十岁就开始独自生活的残疾小alpha,没有爸爸的安抚,自己又无法释放费洛蒙,寻不到omega。 于是这么多年风雨磨难,孤独,病痛,他都只能蜷缩在这么一间小小的房子里。 抱着自己,安抚自己。 “白翌啊。” 景天抬起头,一向冰冷深邃,深不可测的眸子里起了涟漪,眼睑疲倦泛红, 他将视线落在白翌拉着自己的手上。 纱帐上挂着的贝壳风铃,铛铛作响。 窗外起风了。 景天的嘴唇翕动开合,几度欲言又止后。 恳求道: “你可以抱抱我吗。” 白翌的后背“咚”一声撞在陈旧的红木衣柜上,躲在里面的小白吓得乱窜。 他并没觉得疼——景天的手垫在他的肩胛骨后,替他挡下了大部分的力。 交缠的吻不留余地,啃食摄取,要将对方消耗殆尽般热烈。 景天手臂强劲有力,将白翌的两条腿架在臂弯上,后背抵着衣柜,毫无缝隙保留的拥抱着。 白翌再也无法理性控制费洛蒙的释放,铃兰白茶满屋飘香。 他的房间里没有装空调,大功率的风扇解不了闷热,屋内成了温室,白翌在这里种下千万株花,纯白盛开。 第11章 他搂在景天的脖颈上,指尖触摸着他后颈腺体上那条凸起狰狞的疤,引得景天一阵轻颤。 腺体失能的alpha除了无法释放费洛蒙外,依旧存在着性别本能,依旧会让他在面对心爱的omega时难以自控。 “这儿,还疼吗。”白翌贴着他的耳朵吐气说。 “不疼。”景天闭着眼。 白翌的手移了几分,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道:“都过去了。” 景天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轻咬着肩头。 “对不起……”景天压抑着最后一分情愫, “我没有费洛蒙,我没办法让你开心,让你开心。” “那换个法子。”白翌悄声耳语:“换个法子,让我开心。” 与此同时,omega摸到了屋内白炽灯的开关。 ——啪。 黑暗中,朦胧的暖光在遮掩中依旧生机勃勃,将他笼成了奶金色。 他似乎知道,景天为什么总要穿着黑色牛仔裤了。 景天心跳加速,让那光毫无遮拦地释放,满屋明堂,也低下头,幽沉沙哑的,耐声询问: “可以吗。” 白翌歪头,嗤嗤笑着吻上alpha的额头。 “可以。”他说,“景天,不在这儿,放我下来。” 金色的omega一声一句都像注了魔法的咒,迫使他不可抗拒地一一照做。 白翌像变了个人。 见不到平日里那副清纯,动不动就脸红的可爱模样,他成了一场激烈交响曲的指挥家,攥稳节拍,有条不紊。 柔软的手指顺着肌肤轮廓扫过,他在蜜色腹斜肌间落下吻时,头顶的触角上细碎的绒毛总会若有若无地撩到胸口。 叫他怎么忍。 “白翌,我……” “别抓。”白翌抬头,眼里闪着命令式的严厉。 “不许碰触角。” “不,不是,我……我想……” “no way.”白翌双目灼灼,含威坏笑,微沉道:“not now.” 他能感受到自己攥着的手腕骤然绷紧。 “听话。”白翌起身,松开手退后几步,坐到床上,偏倚上枕头,满意看向面前喉结不断滚动的人。 “说好的,让我愉悦呢。” “你要等我一起。” 第0007章 随时联系 “上午十点,尚爱的珠宝新品拍摄,晚上尚爱在西江区的室外新品发布会,今天日程就这两个。” “嗯,知道了。” 白翌坐在床边套着裤子,手机夹在肩膀和脸之间,显得多少有点费劲。 “哥,您收拾收拾,到点儿了我去接您。” “诶,不用!” 白翌心一急,手机从脸边滑了下去,好险一只手替他扶住,细心地帮他举在耳边。 白翌感激笑笑,又垂眼对着手机小声说:“我不在家。” “啊?”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明显抬高了六个调: “您跑哪儿去了?” 白翌掀起眼,景天站在他面前,穿着件茶色的宽大短袖,系带短裤,头发湿淋淋的没来得及吹干,隐约飘着皂香。 一只手举着他的手机,另一只手端了个装着荷包蛋的盘子。 白翌敛目轻笑,紧道:“小朱,我开车了,也没喝酒,能回去,别担心。” 说完直接暗灭了手机。 “吃过再走吧。” “你其实不用起这么早的。”白翌接过盘子,有点不好意思的喃声。 毕竟现在才七点多。 “番茄酱还是美乃滋。”景天翻着厨房的柜子,回头道: “要不然你还得去外面买早餐,一样。刚好我待会儿也要出去,上市场蹲蹲活儿。” 白翌只洒了些白糖在上头,三两口吃完靠在椅子上消食的功夫,歪头问:“干这行赚钱吗?” “还行吧。”景天随手把白翌吃完的盘子拿进水槽里,边洗边说: “活儿多的时候一个月过万都有,少的时候也就三四千。有时候拉的东西沉,帮忙卸货,老板还会给小费,挺好。” “主要是最近油价不好。” “哦。” 白翌看着他忙活的宽大背影,噘嘴想了会儿,说: “等我回头把你介绍给认识的场景老师,他们剧组那边片场跑的货车多。” 景天兀自一笑,道:“那可谢谢大明星了。” “别,我可不是明星啊,担戴不起。”白翌连连摆手: “唱歌跳舞不会,也就拍拍平面,靠脸吃饭,没什么了不起的,虽然梦想是当演员,但是现在差的远。” 景天哧哧笑了两声,擦干手,回身倚在水槽台子上,说:“走吗?我送你下去。” 白翌扫了他一眼。 景天的身材很好,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花拳绣腿,实打实的结实,宽肩窄腰,小腿肌肉劲长,大腿粗壮,他只是随便倚在那里—— 都比圈里那些强装alpha的beta要匀称许多。 不过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从那百十层台阶上走下来,白翌累得也还是撑着膝盖,呼哧带喘。 “你真……真厉害……在这种地方,住,住这么多年!” 白翌临走之前,景天敲了敲车窗,让他放下来,有话要说。 “怎么?” 他看景天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扶在脑侧,几度欲言又止似的,实在是等人耐不住要走了,才终于开口: “哦,那个。要是还想来,随时联系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第12章 - 跑车从逼仄的胡同中启动出发时,闹出的动静并算不小。 景天目送着车离开,略松了口气,走进附近的楼隙中去点了支烟。 “呦,怎么回事儿啊?小天天,豪车啊?” 景天颧骨一抽,倏地瞥眼看向胡同口里走过来的男人。 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碾灭后冷道: “不关你事。” 那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穿了件满是名牌logo的花衬衫,西装裤,尖头皮鞋。 脸上横贯了条疤,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不关我事儿呢。”李北泰咯咯咧出一口黄牙,眼神也是不怀好意的锋利: “从你家里出来的不是。怎么,开窍了,傍上大款了?” 景天没出声,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摞钱。 “这个月的,拿好。” 男人用口水点了数,哎呀呀着收进怀里,往前逼了几步。 用手掸掉他衣服上粘的白发。 “小天天,这样一个月一个月的利滚利,怕是要还到八十岁啊?”男人再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胸口: “这么大人了,还只掏得出这么点钱,大哥都替你着急。也别白瞎这身体素质,残疾怎么的,又不影响功能,alpha在那方面总是优秀的,想办法给人哄好了,一口气结了账,咱俩以后江湖不见,哥也懒得月月催你。” 景天冷笑:“你这么急,不如去把我爸找出来,直接跟他要。” “我可没那掘坟的本事。” “我也没你脑子里想的那种肮脏打算。” 景天把李北泰攘了个踉跄,撞开肩走了出去。 - 路边矮树上的蝉鸣聒噪不安,大热的天儿,生意也不好做。 劳务市场的客星星寥寥,每进来一辆车,都会被一群木工瓦工围着抢。 这儿都是当家谋生的人,为了抢个活儿,大打出手的事儿经常有。 景天觉得他们比蝉都噪,他坐在台阶上头,抬头望着发灰的天。 云层像是这里男人们吞吐的烟,旁边的同行操着脏话骂又要下雨,更没活干,他用手撑着地,叼着早燃到根儿的烟头。 想到白翌说今天有室外发布会,下了雨还要应酬、照顾形象,应该不是件容易事。 ——“不行不行。” ——“我接不了。” ——“不是,老板,这不赚钱,还累的活,您问谁都不愿意干啊。” 景天略微回神,看到一双皮鞋停到自己面前。 “多大的车?” 他把烟头撇开,沉着道:“两吨。”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景天的块头,看人还算年轻结实,跟前边那些事儿多的大肚子中年师傅不一样,才问: “是这样的,我们是做社会服务的,要往收容所拉一百五十箱水。您也知道,我们这算志愿者……” “一百五十箱矿泉水,还要卸货。”景天打断道: “再加上你们是志愿者,不赚钱又累人的活儿。” “不不不,咱也不存在让您亏本,水咱们一起卸,可以商量——” “三百吧,最少了。快下雨了,不啰嗦。” 广告拍摄棚场的化妆室里,秋姐正在给白翌的头发点着七彩磨碎钻,这样会让他在灯光下看上去更鲜艳写。 “小白白,晚上那个发布会,明星挺多的,最近当红那小生陈卓意也去。姐给你弄漂亮点,咱不被人压了彩!” 白翌垂目看着化妆台上,因没有新信息而一直暗着的屏幕。 半晌,才回道:“那我晚上穿什么。” “那套品牌方送来的高定白西服。”秋姐指着旁边架子上用防尘袋仔细套着的纯白西装,说: “听说这套本来是金主给陈卓意准备的,但服装品牌方那边说你长得白,样打出去好看,他们还刻意开了场会定的,小白白,出息啦。” ——“模特换完了吗?下一场布置好了!” 白翌拿掉肩上的空调毯,弯目笑道:“姐,那晚上的妆跟配饰弄简单点吧,我不想抢大明星风头。” 秋姐跟在后边,微怔了一下。 雷声是在三个小时后响起的。 风声开始加大,天阴得失去了落日的衔接,无法估略出当下的时间。 收容所的大门有些斑驳,这里边住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能找到家人,送得回故乡的都走了,于是这里剩下的人精神状态大都并不是很好。 大雨瓢泼而来,水泥地瞬间被染成深色。 景天冒着雨,一次性搬下来四五箱水,放到手推车上,推到收容所的仓库里去。 他这一路要经过收容所大厅,从身上滴下的水拖了一地。 这里的气味并不算好,几个瘦得像排骨似的老头在前厅打牌,再有裹着被子,蹲在墙角阴恻恻盯着看的。 景天在搬到第四趟的时候,有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跑到了他必经到的路边,瞧着他“嘿嘿”的傻笑。 那人瘦得皮包骨——好像人轻地一碰,骨头就该散架了。 景天没敢多看,只想着快搬完收工。 那人哑着嗓,发出嘶嘶的笑声,问他:“小帅哥,进来玩儿吗。” 再被服务人员黑着脸拖回屋去。 “这儿,正好三百。辛苦了啊,还让您淋雨——” 景天接过现金,揣进怀里。 第13章 他这才容出空掏出手机,不出意料,一整天下来,空空无一条信息。 他看了眼时间,八点十二分。 “啊!” 景天拔腿跑出大门,冒着雨飞快地窜到车上,都来不及把头发擦干,先将手机立在仪表盘上,点开尚爱官方平台的直播。 屏幕上,刚好到了白翌走上红毯的顺序。 “呼……幸好赶上。” 直播里的白翌今天的穿搭格外高贵。 一套纯白高定西装,头发简单烫的碎卷,胸前挂着颗尚爱品牌的天鹅胸针,虽然并无过多的装饰—— 但一张清纯漂亮的脸,绒白无瑕的发色,与这套西装完美融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遗世独立,不可触碰的雪,美得不现实。 工作人员打伞带着他走到拍照区,白翌笑着与各个角度的相机们招手,摆拍,看起来异常熟练。 完美得与雨夜幽暗车厢里的自己不像同一个次元的生物。 景天没法从白翌美貌的震慑中抽出神来,扫向实时交流区,愕地愣住。 【操,不知道的以为是扎纸人儿。】 【就他?真他妈的想吐。】 【贱人,一个三流小模特,抢我们哥哥的服装?】 【出门小心点吧,kkk】 【啧啧啧,笑一脸浪样,睡了品牌方几个老板(笑)】 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 直播间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混乱声大作,镜头飞快切走! 【作者有话说】 麻烦宝们丢丢海星啦!下周更完差不多下下周就可以申榜啦,摩拳擦掌一下! 第0008章 直播事故 景天的呼吸骤窒。 直播中传出阵阵混乱尖叫,镜头顿时颤抖闪开,但还是在那一瞬间—— 拍到有人朝台上的白翌泼出大量不明黑色液体。 镜头很快切换到主舞台,主持人面露难色的紧急救场,但周围人仍不断朝侧面摄影区惊恐斜瞄的视线不容忽视。 他骇地捏紧方向盘,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恐惧感在刹那间席卷全身,窗外落珠玉碎打得喧闹,他只听得见自己心跳咚咚跳动。 ——咚咚。 直播没有被迫停止,但剩下的明星略过红毯拍照环节,直接登上了台。 出什么事了。 无力感像千足的蜈蚣从脚底攀爬上来,卡车的车厢变成了一桩四角的钢铁囚笼,黑暗,局限的恐惧让他手脚发麻。 主持人不断快速念着台本的声音渐渐混沌—— 就像是被反锁在衣柜里那天,手脚反绑,嘴被塞死,缝隙中泄出唯一的一丝光。 和衣柜外刺耳的尖叫。 什么都做不了。 我什么都…… 闪电猛地劈裂半边天,将车内瞬间掀亮。 雷声来临之前,他僵硬地扭转眼珠,将视线落到插在方向盘侧边的车钥匙上。 就在这个念头萌生的瞬息之间,与雷声同时响起的,是景天“唔”地闷声悲鸣,扶住腺体,疼得一头砸到方向盘上! “哔————” ———— “哥,哥!睁眼!能睁开眼吗!” “快!医疗队呢!” “别拍了!谁还拍呢!相机放下!” 迅速跑上台的保安们控制住闹事者后,脱下外套遮挡着白翌下台。 朱晓急得手脚冰凉,出糗都是次要,问题出在不明液体上,若是有个什么危害成分…… 黑色液体黏糊糊地泼到脸上,越擦越花,根本睁不开眼。 白翌只能任凭自己被保安拽着往出走,小朱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敢放,他在吓得半懵的状态下,还得强稳心态,颤声道: “我没事儿,不……不疼,就是眼睛睁不开。” “湿巾,湿巾在哪儿!” “有没有酒精!” 他被带回休息间,秋姐跟小朱用了两大包的湿巾,才算勉强擦掉他脸上的黑色胶质。 医疗队过来看了看白翌,确认这种液体并不会伤害到皮肤后,警局那边调查的人匆匆赶到,过来做了口录。 经过简单清理,白翌虽然能睁开眼,但由于他本身过白,这种浓黑色的胶质像染色剂似的浸入皮肤和他的头发,将他半个人都染成了个灰炭色的,怕是没办法轻易地清理掉。 事发突然,白翌自己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攻击自己的人又是长成什么样子。 ——“闪光灯太多了。拍照区的明星们虽然看着是睁着眼,灵动打着招呼,实际上,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还请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警察走后,白翌把染黑的西服脱下来,原封不动挂回了衣架上。 然后默默看了那西服许久,叹气道: “姐,这可怎么还,不会要我赔吧。” “你还操心这个?”秋姐气得直在屋里抱怀转圈,破口骂道: “都是那陈卓意的脑残粉!是他自己没那实力,撑不住那衣服才给了你,粉丝心里没点数吗!” 白翌坐在沙发上,刚刚骚乱惊得他手脚发软,还要庆幸那人泼上来的不是什么腐蚀性液体。 他低头看着自己止不住发抖的手,手上也是当时惊恐间乱抹时染的黑,深叹了口气,道: “姐,给我拍张照吧。” “干嘛?你还想留纪念了?白蛾被人染成黑蛾?你这头发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第14章 “发网上去,叫大家不用担心。”白翌轻声安慰。 “……” “还有,小朱,你跟公司说一下,发声明的时候不要提到陈卓意。” “哥,那你呢?”朱晓担心道。 白翌欣然笑笑,脸上还是一向标志性的灿笑,除了半黑半白的有些滑稽,半点都看不出他有丝毫介意。 “我回家啊,挺好的,这不提前下班了嘛。还有这头发,这脸。”白翌嘻嘻笑着,扯起根彻底染黑的头发,道: “就像秋姐说的,我看这十天半月是掉不了色,正好跟公司放个长假,好好歇歇。” “哥,你真没事儿吧,刚刚多吓人呢。要不还是我送您回去吧。” “哎呦,啰唆死了!行了,你也赶紧下班回家吧,啊。我开车来的,自己再开回去就是。” 大雨倾盆而下,雨刮器开到最大,还是无法完全看清前路。 十字路口的红灯被雨水拉扯成长线,交织如蛛网密布在眼前。 人影被仪表盘上的光投到挡风玻璃上,借着反光他看见自己的发色斑驳,皮肤被湿巾和卸妆棉蹭得红肿,狼狈不堪。 为了躲外面的记者,寻了空挡撒腿跑出来的时候,没办法打伞。 这种密度的雨直接泼到身上,混着黑色的液体滴滴答答,沿着鬓角落到驾驶室的真皮座椅上,染得一块一块。 白翌的手依旧抖得厉害,外加雨天路滑,他紧紧抓着方向盘,可车身仍不好控制,只能将速度放到最慢。 不过奇怪的是,两侧车道的车接连超过自己,唯独他待的这条车道,始至终都没有一辆后车因为自己车速过慢,不断地卡在十字路口,而鸣笛催促。 再次停车等灯的时候,白翌好奇地瞄了眼后视镜。 一辆白色货车跟在他的车后,打着双闪。 “哈。” 白翌把两条小臂都架在了方向盘上,用小臂夹着来稳住方向盘的同时,低头失笑,额前花色的刘海挡住上半张脸。 他坐在半明半暗之中,红色的信号灯光破碎着穿入车内,弧度漂亮的上扬嘴角旁,滚下几滴水珠。 那辆卡车一路跟着他行驶上跨江大桥,再到晏南路的住宅区,随着他的车速走走停停,最终被拦在了小区大门外。 景天把车停到路边,看着那辆白色跑车一路扭扭摆摆地磨进小区,松了口气。 他的手机没设置自动息屏,屏幕上仍是那条二十分钟前发出的博客照片。 白翌顶着张熊猫似的大花脸,还把眼睛笑眯成月牙形,刻意摆成个和人闹着玩,被偷拍似的姿势,配字:“哇真是,熊猫omega体验卡!” 头条不断蹦出新的消息: 【当红模特红毯遇袭】 【模特白翌被泼不明液体,自拍安慰粉丝】 …… 【白翌 陈卓意】 【模特白翌被指截夺陈卓意方赞助服装】 【知情人士爆模特圈内幕】 …… ——「这人谁啊,陈卓意的热度都敢蹭」 ——「kkk活该^ ^」 ——「不够猛啊,怎么不泼硫酸呢(笑)」 ——「看见了吗,他还发自拍笑呢kkk自导自演的吧?啧,心机,恶心死了。」 ——「抱走卓意哥哥,哥哥才是受害者。」 ——「晦气!」 …… ——「嘿,坐标东街地铁站,这里有那个鸭子的海报,把他的脸划烂咯 〔图片〕」 ——“咚咚咚。” 景天乍地按灭手机,惶然扭头,摇下车窗。 雨水顺着缝隙倾斜着灌入,景天随手拉起上衣领子,抹了把脸: “不好意思,这就走。” 那把黑色的雨伞一摇,灰色的卫衣大帽下,露出一张苍白脏兮的脸。 和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景先生,你要在这儿独自守到几时去。” 第0009章 不进来吗?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跳跃,电子屏上的红光炽热如熠熠火焰,将景天漆黑的眸子一寸寸点亮。 白翌站在他前面,被雨水湿透了的肩膀含在一起,帽子下漏出来的几根灰色的发丝。 景天垂眼看到他口袋里的手机被设成了静音模式,一直不断有信息传送过来。 叮咚—— 电梯上的数字停了下来。 “进来吧。” 白翌踢掉鞋子,没开灯,一头钻进黑暗里去。 推开门入户是一整面四米高的落地窗,大雨下的窗外一片模糊。 电动窗帘缓缓拉和,景天大致扫了一眼,这儿的装修异常简洁,几乎全是纯白的家具,大气,简约,干净。 loft户型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由于层高够高,仍是十分敞亮。 但多少有些过分冷清。 白翌赤着脚走进去,打开咖啡壶,走进衣帽间,脱掉湿透的衣服,换了套条纹蚕丝的睡衣。 等他忙完这一套,擦着头发出来,准备喝一口热乎咖啡,转头看见景天还呆愣愣的站在玄关。 “不进来吗?” “哦,我身上湿,就算了吧。送你上来就行。” 景天摆手拒绝,生怕自己多走一步要把这干净白色调的装潢弄脏。 ——“阿啾!” 白翌揉了揉鼻子,再开口的时候带了些鼻音进去。 “……好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第15章 他再没往玄关那边看过去,只到咖啡机旁接了杯咖啡,吹散热气,送到嘴边—— “那个,我看你还是喝点热水吧,白开水。”景天低声道。 白翌到了嘴边的杯子一顿。 “淋了雨,暖和的好好睡一觉,别喝咖啡了。” “白开水没有味道。”白翌怔然盯着咖啡上逐一破裂的泡沫,说:“不想喝。” 屋内空调调整成恰到好处的26度,不冷不闷。 窗外的雨势渐弱,落地窗上纠缠的雨渍逐渐退去,透过微微掀开的缝隙,能看到窗外的江景。 跨江大桥上的车排成橘色的光线,桥对岸是cbd区,高楼大厦上信号灯频闪,将都市繁华一览无余。 白翌蜷缩在沙发上,裹着珊瑚绒的毯子。 客厅里的灯是关的,他躺在这儿不至于刺眼。 屋子里并非一片寂静的漆黑——厨房里暖白的灯还亮着,白翌只要微微侧脸,就能看到那个拿着菜刀,在他厨房里忙碌的宽大背影。 哦,这把菜刀自己上次用是什么时候来着。 这套刀具好像还是小朱给自己买的搬家礼物,他这小助理铁是知道自己不会做菜了,家具布置得漂漂亮亮,厨房里空空如也。 他看着景天把姜片丢进锅里,掐腰站了一会儿,回身拉开冰箱。 白翌心里一紧,触角猛地绷直,惊叫道:“诶——!” “……” 景天稍一收下巴,木然怔了一会儿, 再面无表情地把他冰箱里上周吃剩的炸鸡、汁面飘着变质霉菌的酱蟹、可能是上辈子买来,在冰箱里抽巴成干尸的金针菇、烂成黑色垮塌的苹果、变成红色的青椒、和一联过期大半年,早变质浓缩成精华的养乐多给一一掏了出来。 白翌顿时尴尬得想把自己塞进沙发缝里去。 “你……找什么啊。”他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发烧了还是怎么,咬着嘴唇挤声问。 “蜂蜜。” “蜂蜜应该在……旁边的柜子里吧,我不知道过期没有。” “蜂蜜是不会过期的。”景天按着他手指的方向蹲下身取出那瓶还没开封过的蜂蜜,摇了摇固化的结晶,确认完好。 “啊,这样啊……” “你家的食品垃圾袋在哪儿。”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本来也打算这几天收拾一下冰箱的!” “告诉我在哪儿就行。” 景天晃晃他冰箱里的几颗鸡蛋,果不其然,里边稀里哗啦,早就碎了瓤。 “白翌啊,鸡蛋在冰箱里放再久,也孵不出小鸡的。” 白翌扭身把头插进沙发里。 咳……死了算了。 “食品垃圾袋,在,你手边的抽屉里。” 景天把他没吃完的食品垃圾收拾好,再将那些个外卖盒子拿到水槽里冲洗干净,连水瓶上的标签都细致地摘掉,又问: “可回收垃圾呢。” “你随便找个塑料袋装进去就好,到楼下再分类。” “嗯。” 锅里的姜汤开始沸腾冒泡,景天调了一下火候,大概还需要熬上十几分钟就可以喝了。 “你家门牌号是多少。” “呃,1401。” “那我下去倒个垃圾。” “嗯?不用!你放那就行,我明天再出门倒就是!” 景天嗤地一笑,道:“以你现在这副模样,真能出门才怪了。” 白翌悻悻地抓了一把染花的头发。 “我改天让小朱倒就好了,你还是放那吧。” “五分钟的事儿,你非要让这垃圾再烂上几天。” “不是,太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景天两手拎着满满的垃圾,趿拉起鞋子,回头笑笑,说: “我不是你不求回报的粉丝吗。” “……” “哦对了,感冒药有没有。” “嗯,医疗箱里。” “行,那我就不去药店了。躺着别动,等我回来。” “好……” 白翌听到关门声,嗖地把自己埋到被子下头,扯着触角开始打滚儿。 他的手机一直在茶几上嗡嗡响个不停,直到个特别设定的铃声响起,才肯探出头伸手摸到手机,慵懒应道: “喂,小朱啊。” “哥,到家了?”电话那头的小助理声音格外紧张。 “嗯。” “哥,您这两天先别看手机了吧。刚跟社长联系过了,他也知道这事儿不怪您,咱才是受害者呢。风口浪尖的,他让您先好好休息几天,声明已经让宣传部在拟了,不用担心,要是实在难受,我去陪您待两天?” “哦,我没事儿。”白翌看着厨房里咕嘟着的姜汤,揉了揉心口,——他可丝毫没觉得堵。 “警方那边呢,怎么说。” “哦对对。闹事儿的确实是陈卓意毒唯,一个墨鱼beta,他朝您喷的是墨汁。现在在警察局,危害公共安全罪调查中呢,您放心,他这罪轻不了!” 小朱越说越气,语气全成了咬牙切齿: “公司这边还准白把你这些天因为他染花头发、没法出工的损失和精神损失费一块儿起诉,这种害人害己还害他偶像的恶劣行为,必须严惩!” 白翌随口嗯了一声。 “哥,还有网上那些造谣的,发恶评的,明天一早等律师团上班,社长说了都要给他告到底!” 第16章 “嗯,你们看着办吧,别闹太大,毕竟对面是陈卓意,我一个小模特,得罪不起他那么大的粉丝群。”白翌翻了个身,眯眼斟酌起来。 “但是哥,您在家千万别没事儿看博客啊,给自己添堵。” “好。” 话是这么应的,但手机一旦拿到手里,电话挂断的瞬间,手机推送界面已经布满了自己的名字。 白翌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拇指再三犹豫,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词条。 咔嚓—— “白翌!” 客厅的灯瞬间亮了个通透,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这个明度差异,白翌骇地闭眼,两眼青光大放的瞬间,被人一把夺了手机。 “别瞎看。” 景天连忙把他的手机藏到背后。 光影交错间,词条跳出的相关搜索栏里刺眼地出现了几条不和谐的存在。 【白翌jc娱乐包养传闻】 【白翌未成年大尺度写真】 “……怎么了啊,我打小出道的,这种黑粉事件经历得多着呢,不至于心理承受能力差成那样,不看就不看,手机还我。” 景天在背后连按了几下回退键,才肯将他的手机放回茶几上。 “姜汤好了,你喝几口祛寒。我给你拿个感冒药,早点睡觉,别玩手机。” “……” 白翌无语地抱着抱枕坐起身,颓然盘坐在沙发上,动鼻子嗅了嗅那本该辛辣的姜汤。 好在景天放了许多蜂蜜进去,倒也不至于那么抗拒了。 他朝景天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我妈都没管过我这么多,真的。” “把姜汤喝了。”景天并未反驳,说:“看你喝完,我就走,不打扰你。” 景天蹲在旁边,亲眼看着他把一碗姜汤喝尽才满意起身, 又想起些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来。 还是今天在收容所里,那个披头散,喊他进来玩儿的老疯子塞给他的。 赶巧白翌辣得直吐舌头,触角软塌垂在两边,看到糖的瞬间,马上像只小狗摆尾似的重新支棱起来。 这对儿雪绒绒的触角…… 一定很软。 景天久久地盯着他那食了甜,开心摇来摇去的触角,手指不安分地捏着衣摆—— 好想揉一揉。 好想捏着他的触角,甩来逗着玩儿,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并不是每个含有动物昆虫基因的都能长出生理特征的。 就好比他虽然带有萤火虫基因,可他没有触角。 他自然不知道被人碰了触角会是个什么滋味。 景天越是这么想着,手指就越是老实不下来,胸口一股郁结着的冲动不断上涌,好奇心混着过分喜爱,排山倒海如浪涛般席卷,到底淹没了理智。 “……?” 白翌搅着棒棒糖的手一滞,两眼倏地失神愣住。 紧接着,他像个停了发条的娃娃一般,笔直前倾,脑门儿咚地砸到了景天的腹肌上。 景天:“……” 房间里霎时安静得只听得见钟表嗒嗒。 ……? 停……停下来了? 景天手里攥着他柔软的触角,懵然低头。 啪。 白翌嘴里含着的棒棒糖也掉到了地上。 这太不正常了——他一动不动的保持顶着自己的姿势,后背绷直,浑身僵硬,连呼吸起伏都没有。 景天乍地一惊,未知的恐惧蔓延到心底,惶惶松开手去摸他的脖颈—— 果不其然,白翌的脉搏是停的。 “白……” “喂,白……白翌,你别吓我,你……” 【作者有话说】 妖道难撩存稿终于完结了!可以专心搞新文啦~我们下周开始申榜,就可以正常更新!喜欢的宝宝还请投些海星助助力! 第0010章 可以买你一天吗 景天试探着想把他推起来,哪知道白翌这会儿僵得像个雕像,或者说, 是类似于死人尸僵时人体才会产生的硬度。 他浑身上下只有触角还是软的,不过松开手后也随之低垂下去,半点用以支撑的力道都没有。 “白翌!” 不是吧,我……这就把他玩儿死了? 景天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得空白,赶紧把这个“石膏人儿”放到沙发上,抓着肩膀使劲晃荡了几下, 可白翌只跟个漂亮的标本似的,眼睛徒瞪得溜圆,半下都不眨。 “白翌,白翌!” 自己的手机还在厨房水槽旁搁着,他慌得手抖,一只手扶着白翌的后背,但那僵硬的姿势使得他连躺都躺不下, 景天趁机另一只手赶忙去够白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接连几次都没能成功。 不行,他的呼吸若是这么一直停着,就算救护车来了也来不及。 “白翌!你喘气!” 景天一把抽来沙发上的抱枕,垫在他的腰和脖子下。 凑近了,更能直白感受到白翌半丝气都不出,再不敢耽搁,直接捏住鼻子—— “——呼、唔……!” 为救人性命的两唇相抵并不算乘人之危,人工呼吸的目的是得到回应, 但那回应总不该是迎合的深吻,和紧攀到背上的手臂。 “你……!”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白翌一副得逞地开怀大笑,不过长时间的呼吸停滞,也让他在恢复喘气的一瞬间咳得直冒眼泪。 第17章 景天还没回得过神,他真一心以为白翌出事儿了,浑身精神全都拉紧到一处。 忽来的放松并不能让人觉得宽心,甚至更是梗塞的绷紧,让他呆愣着任凭白翌嘲笑、愚弄,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装死啊,你不会吗?不会?诶?哈哈哈景天,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怎么可能被你抓了把触角就要死!” ——“不过触角还是少碰为妙,倒是会真的摔,别看它细小一对儿,一旦被固定住我会失去平衡的。” ——“好啦,你别走嘛,陪我待会儿行吗?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看手机的,我不想自己待着。” ——“不过……吓到你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白翌的笑声愈渐干涩,景天漠然站在自己面前,两手垂在身侧,低埋的头背着光,看不清脸,更看不到表情。 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哈哈…………” 白翌尴尬停了笑声。 “哈哈。” 景天终于跟着他牵强笑了两声。 白翌再笑不出声了,用舌头舔了舔嘴,意识到自己或许玩笑开得有些大。 景天抬手,胡乱抓了抓头发,把吊着的那口气缓缓放下,扶着茶几,背靠沙发坐到地上。 再把白翌的手机拿过来,按下关机键。 白翌的触角还耷拉在两侧,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轻轻碰了碰景天的肩膀。 “那个,刚刚是不是……” “没事就好。”景天拍拍他的手,哑声说: “你上去睡吧,我坐这儿陪你。” “明天呢?” 景天这样坐在沙发下面,白翌只看得见他陷入阴影中的侧脸线条,默默陪自己说着话。 “明天一早出去蹲活儿。”他的声音带着种寡淡的阴沉: “这个月耽搁的日子太多,天气也不好,不能再拖懒了。” “按正常,你跑一天最多能赚多少啊。”白翌问。 景天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多了一千。” 白翌用手肘撑着身子,探头笑说:“那我给你一千五,能买你一天吗?” 景天骤地回头,眼里穿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惶遽。 喉结连滚几下才发得出声: “你要我做什么。” “不干什么啊。”白翌撑着脸欢欣笑道:“我反正一个人在家无聊,手脚又懒,嗯……这样吧,你给我做饭,收拾房间,陪我打游戏,怎么样?” 景天垂目看着白翌掰手指数数的模样,叹了口气,把胳膊架到沙发上,侧头说: “好。” —— 雨后的夜,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潮湿闷热的味道。 景天嘴里叼着燃了一半的烟,扶在白翌家的探出式阳台上,望着远处江景。 耳边得手机里传出声不合时宜且聒噪的叫声: ——“景天儿,出来喝酒啊,雨停了!” 他呼出一口烟,道:“去不了,不在家。” 手机对面人的声音不乏烦躁,语调也没什么好气儿,先是一顿,再鬼鬼祟祟地问: “怎么,你该不会是在……!” “嗯。” “我草,你俩他妈来真的啊?”卫弛明显拽了个大高音: “他真让你进家门了?” “……是。” “我靠,景天,了不起,真他妈了不起!不是,我看他这个叫白翌的……挺火啊,现在新闻漫天都是他的名字?” “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景天弹掉烟灰,反驳道。 “啧,你管他什么好事儿坏事儿的,黑红也是红,这可是头条,别人想蹭都蹭不到啊!” “所以呢,没事儿别烦我。” “诶诶诶,他干嘛呢,都上热搜了,你俩没喝啤酒开party庆祝?” 景天朝复式的二层挑了一眼。灯光昏暗,只有他那萤火虫小夜灯还亮着弱光。 “睡了。” “才几点啊,这就睡了?没情调呢。啊!你俩一起睡的!” “不是卫弛,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我也是担心你才说的啊。”电话里那个不着调的声音放严肃了些: “北泰哥昨天找你去了不是。” “嗯。要不然也该到了时候。” “景天儿,你现在应该不是有闲情在他身上耗精力的时候。我要是你啊,还不如咬牙豁出去干点大活的,你说你这债一个月滚一个月的——” 景天转了个身,背靠着隔栏,胳膊搭在上头,压低眼眶看向睡在二层的白翌。 灰色烟雾飘摇向上,烟草的香气再无法麻痹死去的精神——他从未渴望过什么东西。 因为知道反正到头来,自己没有能力满足任何欲望。 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 良久,将唇角讥诮一抬: “他说,给我钱。” 电话那头再次噤声。 “不干什么,就在家陪他,一千五。比我出去跑活儿多,我答应了。” 这里临着河岸,蝈蝈跟蛤蟆声响此起彼伏。 景天知道自己的心再静不下来了。 “不是……”卫弛接连几度欲言又止,到最后“嗐”的一声: “景天,哥们儿知道你不是傻逼,但一千五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东西一旦开始用金钱衡量就变了味儿了,既然你都横了心肯答应,那他这是……打发乞丐啊?” 第18章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再怎么说你也是alpha的身子,那会儿上线开了多高的价你一清二楚,李北泰没按着你的脑袋给你拖去卖了我都惊讶,寻思那狗东西是不是真养你养出情份来了——” “……卫驰,别说了。” “真他妈窝囊!”卫驰呸地骂道:“卖都卖了!” 景天颓然扶上额头,把脸埋进手心里。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慢慢蹲到地上,半晌。 “卫弛,我喜欢他。” “……?” “我看着他会心动,会心疼,坐立不安,我情愿他玩儿我,耍我,只要他笑了,我就开心。” “我不图这个钱,我也想像个正常alpha一样有大把充分的时间、精力,陪在需要omega身边,给他释放安抚费洛蒙,但是我……” “景天啊。” “我做不到……。”他阖上眼,如履荆棘地发出声音: “况且,我需要这笔钱。” “景天!” “过一天是一天,我不一直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别说了,卫弛。” “草他妈的。”电话那头的人咬着牙,磨得声音发狠。 “你等哥们儿帮你把那婊子爸找出来,非卸了他不成!哪有父母把孩子害成这样!” 自卑像是滋生在骨髓里的癌细胞,暂时的遗忘与治愈并不意味着痊愈, 它早在深处将人蛀空,蚕食。 空洞的活着吧。 倒不如空着,还不知自己悲惨如行尸走肉,既然填不满。 干脆别引火上身,徒增镜花水月的欲念。 卖出去为好,在更沉沦之前。 他想。 被明码标价的了爱,或许就不会再值得自己执着,成了随随便便的资本。 自然没有更陷进去的理由,也能让白翌早些厌倦。 “景天?” 景天背后豁地一抖,从指缝中看到一双细长笔直、像是泡了牛奶似的白嫩的腿。 白翌站在玻璃门内,低头看向他。 月光反在他身上,当真漂亮得像个不太真是的精怪。 他干净得像是晨间的露,不是自己可堪触碰的存在。 “你在这儿做什么。” “哦。”景天的眼眶略微泛红,显得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起来抽根烟,你怎么醒了。” 白翌张开手,手心里躺着的是黯灭的夜灯。 “我觉得它坏了。”白翌把陈旧的夜灯贴到脸上,像在与难以割舍的挚友告别,又像在感受最后的余温。 他有些委屈,月色晃得他的眼底全是激荡的水光——他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太久了,它陪了我太久了。我早知道它该到了坏的时候,但……没有它,我睡不着……” “要我试着给你修修吗。”景天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磨损得大致只看得出轮廓的夜灯,抬头问道。 “嗯……” 白翌咬着嘴唇,泪光和人一起摇摇晃晃。 他应该还是个半睡半醒的状态,说不定第二天一早都会记不清这会儿发生过的事。 “那现在呢,你是想让我陪你睡吗。” “嗯……”他低垂着脸,黏糊糊地哼道。 “行。”景天站起身,碾灭烟头,掸了掸肩,说:“那你先上去,我散散风,身上烟味大。” 白翌并未离去,他赤着脚迈出阳台——这让景天打了个寒噤,白瓷砖地面还是湿的,混杂草木落叶,还有烟灰。 他在惊愕中迅速伸手去接了这个单薄可怜的omega。 这个小东西也异常顺从地靠到他身上。 景天蹲在地上,怔然环住白翌的腰。 这应该是下意识的行动,他想。毕竟他现在并没有任何驱动这具躯壳的行动力。 他经常会因白翌的这种行动而陷入迷茫。 白翌走向他的动作总是迷离的,不自主的,被吸引的,譬如两人初次见面那样,即便自己当时的状态甚是不堪。 他还是全不在意地奔自己砸了过来。 他看上去像极了被高度吻合的alpha费洛蒙冲击得意乱情迷的omega,但每次萌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景天的后颈都会猎猎作痛。 因为这只能是自己的错觉。 他早便承认了,自己同时也非常依恋于这样抱着白翌。 白翌身上白茶的香味让人精神放松,舒缓,无论是从背后抱着他入眠,拥吻,或者哪怕只是跟在他身后,共处一室,他都会变得像一只未曾受过恩泽的饿鼠—— 美食放到眼前时,比起恩泽,他更倾向于这会是个让他粉身碎骨的陷阱。 他将脸贴在白翌的肚子上,不动声色地偷偷轻嗅着白翌身上的味道。 白翌现在的状态像极了梦游,软软乎乎的没什么力气,成了一大块半透明的果冻,歪靠在他身上,手指摩挲着景天粗糙的头发。 他忽然弯下腰,深吸一口气,像是才从水面浮出来的人一样,露出张餍足的笑脸。 “啊——好香。” 景天瞬间绷紧了起来。 瞳孔猛地一颤,连声音都止不住地发抖。 “什么……香。” “烟草,雨后的泥土,湿润的空气。”白翌歪着头,笑着,看着他,说:“像是,辛辣柠檬酒混着雪松的味道。” 景天沉默着挠了挠脖子,他可能犯了傻,刚刚一瞬间,甚至在期待白翌能说什么别的。 第19章 他低头看了看熄灭的烟头,他一直只抽这款会散发出莫吉托香气的烟。 辛辣,清凉,不至于醉人。 “你的费洛蒙一定会是这个味道的。” 第0011章 “真拿你没办法” 白翌整个人晕乎乎的,像在抓什么大狗狗的脑袋似的薅着景天的头发,笑得神色涣散,还不停把自己往他身上贴。 景天嗤地一笑,就势夹住白翌的腰把他扛到肩上,单手扶住他的小腿,起身推开阳台的玻璃门。 肩膀上小白猫的爪子紧紧抠住他的后背,没有挣扎。 景天扛着他上了二楼,把人放在床上,再蹲下身从床头柜上抽出几张抽纸,给他擦着脚上的水渍。 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白翌已经揪着他的衣角呼呼睡了过去。 “真拿你没办法。” 明知陷阱,可那美食香甜,饥饿的硕鼠宁愿就此窒死在胶板上,也想最后摘一口那致命的禁果。 可他不知道,昏昏睡去的白翌,其实是被噩梦惊醒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些油腻笑脸的男人,开始在梦中肆无忌惮地朝他伸出手。 【——呦,孩子真漂亮,诶,对,再往下拉一点。】 【——我说这边,哎呦…来,叔叔帮你。】 【——听我们的,你保证能成对面商业区最大的led显示屏上,反复播放的那个大明星。】 …… 第二天一早,白翌是被炖肉的香味熏醒的。 他先是在软垫的床上翻了个身——摸了摸枕头,确定是自己的家,然后咂了咂嘴,当是在白日做梦。 过了会儿,他垂着脑袋坐起身,用手随便梳刷了几下触角,抓过床头的闹钟一看。 十一点半了。 嗯…… 没事,反正我没有行程,继续睡也…… “嗡——!!!!!” 吸尘器突然响起的噪声吓得白翌霎时惊醒,触角弹得绷直,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尖叫喊进贼。 景天在楼下抬头看见他一惊一乍的动作,朝楼上大声唤: “醒了就起!中午了!” 他这才想起来,景天还在他家里呢。 “……” 白翌没应声。知道是他以后安心地翻了个身,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景天一愣,还是把吸尘器的插头拔下来,感叹道: “长见识,要怎说你们蛾子不爱挪窝。” 白翌到底是过了中午才勉强爬得起。 景天说了,他要是再晚起那么十几分钟啊,锅里的肉都要炖成肉汤了。 白翌塞的两腮鼓鼓,边夸边问他哪儿来的肉。 “早上去附近超市买的。”景天没怎么动筷子,只是一直在往白翌碗里送肉,笑说: “你都出了钱,那不得享受些上好待遇。” 白翌打了个哈欠。 “不说我都忘了。”他说,“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一天都过去了大半儿,血亏。” 景天寻思着那你也得能叫得醒啊,他把椅子往后拖了些,这人胳膊很长,回头直接从厨房的料理台上抓过冰水壶,给白翌的水杯填满,又倒满自己的,才问: “你不是自己住的吗?家里怎么连桶油都没有。” “啊……”白翌挠了挠头,说:“是啊,我不会做饭。” “家人呢?”景天问:“我刚才收拾衣帽间,看到张家族合照。” “哦哦,他们都在国外。”提到家人,白翌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闷头继续吃饭,说: “我们家很早就移民出去了,十四岁那年有星探来挖走,我那时候偏就钻了牛角尖,非要跟人回国,做模特。可我弟还小,爸妈没法放下他陪我回来,没办法,只能让我自己回国,托小姑照顾的我。” “你们家这基因挺厉害。”景天啧啧道:“本以为你该到了顶,可我看你父亲眉眼竟还更有韵。” “你说我爸?”白翌嘴里的菜叶还没嗦完,有点自嘲笑道:“可不是么。你有没有看到我弟,他随我妈,是个白狼alpha,可比我好看得多得离谱。那个照片上的时候他还小,我给你看看他最近的照片——” 白翌连忙掏出手机开机,绕到景天旁边挤着,非让人看。 提到家人的时候,这个白蛾omega难得露出这么纯粹的开心,眼睛亮得像拍卖行珍品的粉宝石。 但景天更多还讶异于他家居然是个少见的女a男o构成。 无论男女吧。景天盯着照片里那间房子的装潢,有alpha在的家庭条件都是绝非一般,他定是个在富足幸福家庭中长大的。 白翌刚打开相册,一个陌生来电就跳了出来。 他直接划了上去,继续道: “他还是个高中生啊,十七岁,已经一米八五了,说不定还能长——天哪,想想我有两年多没见过他,真不知道站在面前还能不能认出来。” 景天刚想配合他说点什么,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又被白翌迅速划走。 “看看看,嘶……仔细看看,我们俩还有点像的,是吧,眼睛这里,鼻子——” “——嗡” 白翌再次飞快地将来电显示划到一边。 景天有些坐不住了,不禁问:“不接吗,看样子好像很急,确实有事儿找你,” “不接。” 白翌拒绝得毫不犹豫,摇头道:“这种时候来找我的陌生号码多半是几年不联系,来假做关心真嘲笑的伪善者,要么就是对方花大价,买了个我人信息准备破口大骂的毒唯,接他干嘛。” 第20章 第0012章 我!嗑!到!了! 景天觉得有理,点了点头,被迫继续跟他观赏他弟。 他是个从小就没怎么感受过亲情的人,如今白翌非要给他展示个陌生人看,还是个与自己同性相斥的alpha, 怎么都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 于是白翌盯着屏幕,感慨这小孩儿又壮了,又高了,景天就盯着白翌的侧脸,感慨他的皮肤怎么能这么干净。 那个陌生电话再打了五六通后没了声息,两人以为对面终于死心放弃的时候,“叮”地一声来了条短信。 “白老师您好,我是演员陈卓意,想亲口表达一下为您造成不便的歉意,可以接一下电话吗。” 白翌习惯性刷走短信的动作一滞,突然没了主见,扭头看向景天。 景天比他更不懂他们圈子的规矩,当然两肩一耸,摊了手。 当红小生陈卓意,纯人类血统alpha,去年凭借一部武侠剧爆红,一度成为流量的代言词。 这种一举一动都在头条热门的男人,稍加不慎与他有了什么瓜葛,便会成为群起而攻之的牺牲品—— 这也是为什么白翌很害怕和他扯上关系。 其实白翌本人对陈卓意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忌惮。 甚至于之前在闲暇时间里看了那部开放式结局的电视剧后,一度抱着纸巾嚎啕大哭,跟小朱和秋姐讨论剧情,口口声声说要嗑陈卓意的cp,我的cp是真的,一定不会be。 好嘛,现在我的cp打得火热,我倒成了我cp间的绊脚石了。 白翌之所以会因为一套衣服被骂成这样,他也是昨天被泼了墨才知道, 陈卓意他cp——那个青蛇omega黎恩,前些日子出席品牌代言时穿的是个同款的黑色版本。 …… 我拆我cp。 这能不挨骂吗。 白翌一个脑袋十个大,他把自己缩进沙发里,团得像坨球儿,随手抓了桌上的小梳子,梳理起触角上的绒毛。 “喂,您好——” 对面传来的声音,与电视剧中那个挥袖便是万剑听召的热血桀骜武林盟少主声线几乎别无二致。 若要非说有些什么不同,可能是因为私底下放松了的缘故,他的声音没了那份剧中潇洒,更多的是成熟稳重。 “白老师?” 白翌挤在景天身上,手指不安地绕着触角—— 他现在的表情很奇怪,至少在景天眼中看起来是这样的。 有怯然迷茫的小心翼翼,但颤抖紧缩的眼珠格外明亮,像个正在和偶像通话的小迷弟,拼命压抑着胸口那股兴奋劲儿,才不至于激动失态。 于是乎白翌打电话的这会儿工夫,景天已经掏出自己的手机,偏开屏幕角度偷偷搜索起【陈卓意】三个字。 “不……不用叫老师,您直接喊我白翌就行!” 即便是听筒模式,但白翌为了寻求安全感,仍然像个壁虎似的贴在明天身上, 以至于手机里的对话景天听得一清二楚。 “哦,是这样的,白翌老师,抱歉给您带来困扰,想跟您道个歉。我的粉丝说话可能有些过分,晚上我会发声明向粉丝解释情况,事态很快可以得到平息。” 白翌的脸红到了耳垂,成了颗饱满多汁的樱桃,配着半透的肤色,镀了层冰,晶莹剔透。 “谢谢……” 分明受害者是他,平白遭到网暴,又是被扒黑历史,但他只是和陈卓意说了句话——就成了个受宠若惊的小动物。 “你倒是约人出来当面道个歉啊。”手机对面响起另一个优雅到慵散的声音, 白翌霍地一激灵,蹭地跳了起来! 这可把景天吓得不轻,慌地把正显示着陈卓意照片的手机给扔了出去,以为对面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扭头却见白翌把脸整个埋进了臂弯里。 由于电话还没挂断,他只能使劲儿憋着激动的尖叫,两根触角像个什么软体动物似的扭来扭去。 景天准备安慰人而举起的手停在一半,尴尬地抓了两把空气,摸摸索索把刚刚丢出去的手机捡回来。 这是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陈卓意立刻再道:“哦对对,白翌老师,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个饭当面道歉吧。毕竟您因为这事,要耽误这么多的工作……不过我最近也挺忙的,行程安排太满,您等我去问问经纪人啊——” “不用不用不用!”白翌人坐家里,凭空摆手,连声说: “您忙就好,您忙!我没关系的!您能亲自给我打电话已经是我的荣幸,这事态又不是您希望它发生的,就这样好了!再……再见!” 白翌跟逃难似的按掉通话,开始抚着胸口大喘气。 “怎……” “啊——我、嗑、到、了!!!” “……” “他们两个在一起,他们两个在一起啊!” 白翌激动得两眼放光,盘腿嘭嘭拍着抱枕,再抓住景天的胳膊一顿乱摇,又是用脑袋顶着他胸口尖叫,闹得景天发懵。 “谁……在一起。” “黎恩!我听到她说话了,她还让陈卓意请我吃饭来着,真的跟cp粉说的一样,陈卓意是个耙耳朵,什么都听老婆的,说不定……说不定这通电话还是黎恩让他打的! 第0013章 飞蛾扑火 “……” 景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倾身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默然递给夸夸其谈的白翌。 第21章 下午白翌让景天陪他玩游戏——刚好他新买了一款当下最火双人小游戏——“分手厨房” 结果玩了三个小时。 景天被白翌狗血喷头的骂了三个小时。 ——“白菜!我要白菜!你给我黄瓜干嘛!” ——“切菜啊!没时间了!” ——“喂!我让你放菜板上,你怎么丢垃圾桶里了!” ——“景天!着火了!灭火器啊!!!” ——“啊——!气死我了!再来一次,过不了关,我扭掉你的头!” 不过后来白翌缓回劲儿,冷静下来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多任性,景天脾气有多好。 硬生生被自己骂了三个小时,不仅没半点不耐烦,还要顾着哄自己: “没事儿,快过了,下次就过关了,不急啊,来,你看,我们这样操作是不是会好一点——行,这把再不过,我把头给你扭。” 到了快晚上的时候,陈卓意方面将解释的博客发到网上,流量大明星自然又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网民态度纷纷倒戈,不但成功洗白白翌形象,还给他引了好一波流量跟曝光率,算得上因祸得福。 网上的人们开始议论起网暴现象,一些自诩社会学家将白翌的遭遇,与之前那些没能撑得过网暴的明星列成例子,开始长篇大论的评价互联网社会,装成学者模样,用词深奥—— 殊不知或许只是昨日,他们所的发出的帖子还唾液横飞地批判着存在于他们臆想中,模特行业灰色地带。 再过一会儿,公司那边来了电话,说是昨天闹事的人选择承担赔偿。 那人家境还算富裕,总之打来的钱按劳务合同,三比七分给他,叫他查收一下。 随后银行的短信跳了过来。白翌似乎并不在意这笔钱,直接滑了出去。 景天无意中扫了一眼,一晃而过间他看到好多个0。 白翌这晚没再继续留下景天,毕竟他想他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不过景天在临走前,特意将晚饭多做了几份,放进保鲜盒后冻在冷冻室,让他明天记得直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后吃,少点外卖。 景天走后,白翌窝在沙发里,听钟表咔哒作响。 他望着冰箱门,发了很久的呆。 景天忘记给他修小夜灯了。 ———— 白翌的失眠症,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是一个极度缺失安全感的人——或许是从八年前,与jc公司解约开始。 到现在连小夜灯都再也无法让他完全安眠。 飞蛾本应喜黑暗,他却没有办法在每日里最为安心的一段时间里,睡上一个安稳的觉。 人类往往以为飞蛾扑火,是处于飞蛾对光源的渴望与喜爱,是奋不顾身,其实恰恰相反。 飞蛾以月光为指引,流浪于夜空。然而人造的光源与火焰会紊乱这种小东西的视觉,无法辨认方位,于是人们眼中热烈且孤注一掷的扑火, 其实不过是飞蛾们失去方向,头晕脑胀,失控地硬撞过去。 烈火焰焰,是它们无法挣脱的美丽陷阱。 白翌竟在这种时候颇为感谢身体里的飞蛾基因。 事实上,他的小夜灯并非起到旁人眼中助眠的效果。 当他盯着小夜灯的时候——他的体内会产生一种轻微的目眩,发晕,类似于酒精效果的麻痹,这可以让他的大脑强行疲倦,昏昏沉沉地,以近乎醉酒的状态进入睡眠。 这样入睡不需要饮酒醉酒,不用服下大量的褪黑素、安眠药,不会伤身体,也不会让身材走形。 而且这盏小夜灯的明度恰到好处,不至于过份刺眼,导致半夜惊醒,不至于暗到起不了作用。 但长久如此,随即而来的依赖性也让他很是烦恼—— 正如现在,在小夜灯彻底坏掉的时候,他站在开关前不断地开开关关试图调整家里每一处的灯光,但都无法符合能让他入睡的标准。 最终在钟表咔哒指向午夜两点的时候,他选择打开药箱,吞下了两颗褪黑素。 但这次褪黑素并未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白翌在晕晕乎乎将被子反复裹紧、叠压在脚底,甚至是拉扯到下巴的位置后仍旧冷得瑟瑟发抖,这可不是这个季节的正常人会产生的感受。 好冷啊。 他闭着眼睛摸索几下,按开电热毯的开关。 景天接到白翌电话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调成免打扰模式的手机只会自动挂断对面的电话。 但铃声仍旧响了起来,说明对方契而不舍地打了三次以上。 他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时间下面的来电显示,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直到小白有些发脾气地挠他的手,让他快点想办法把恼人的铃声关掉。 “喂,这时间——” “小朱啊。”对面的声音囔囔的,听上去状态很不好。 “真是抱歉……但是你能不能……” 他好像连自己在给谁打电话都分不清了,或许习惯性地拨通了最近通话里最上面的那个名字—— 那个位置原本总是他的助理。 “哥有点难受,你能不能拿点退烧药过来,顺便买碗粥………” 【作者有话说】 老师们喜欢可以点点收藏投投海星!么么么! 第0014章 偶像包袱 “对了,还有明天的行程……是什么来着……什……” 第22章 对面没精神的声音戛然断掉,应该是迷糊着又睡着了。 “啊……!” 手机那边的omega又乍地惊醒,把刚刚说到一半睡着、没讲完的话说完。 “明天的行程——帮我在诊所约个早上的退烧针,不然怕是撑不了。” 白翌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徒留景天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发呆。 紧接着猛地翻身下床,抓上外套跑出门去。 这时候的天有些微微蒙蒙的发亮,不明不昧,介于两种状态的交界点,长夜未尽,黎明未至。 说什么退烧针呢。 景天咚地关上车门,卡车的发动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说白了就是强行让人退烧的肌肉针,不是什么好东西,药物的效果反而会让人一整天都处于超负荷的身体状态。 他先去了自己经常光顾的早餐店,隔着车窗看在凌晨四五点排队的人,赫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白翌想喝什么粥。 他应该喜欢甜的。南瓜粥?红豆粥? 但他现在身体不好,应该吃点补的,鸡肉粥或是鲍鱼蔬菜粥。 ……能吃得进去吗。 景天想了会儿,没有下车,直接发动了车子。 但当他停在白翌家门前的时候,赫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他家门的密码。 他在那站了小会儿,抓了抓头,无可奈何地按响了门铃。 门那边半晌没声音传出来,景天想着白翌如果是躺在床上的,那他还得拖着病体从loft的二层下来。 好在白翌迷迷糊糊中睁了眼,先是哆嗦着摸出手机,手机屏幕可以连接到可视门铃的画面。 他闭着眼喃喃:“小朱啊,你不是知道我家密码,自己进…” “进……” “………” “…………?” 白翌以为自己是真烧迷糊了。 眯眼定了神的一刻,触角也跟背后汗毛一并倒竖起来。 再揉了揉眼。 没看错,不是幻觉。 怎么是景天啊??! 愣神间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白翌从漆黑的反光中看到一张蓬头垢面的憔悴脸。 他在那一瞬间整个人跳了起来,比打了肾上腺素还精神地撒腿跑到楼梯处,一低头发现自己电褥子温度开得太高,不知道什么时候热得把裤子给脱了。 光着半截身子站在地上,听门铃叮咚又响了一次。 “等……一等!” 赶紧跑回去狂掀被子找到被乱丢的睡裤,边提裤子边往楼下跑,结果在离地面个四五阶的地方拌了裤腿,叽里咕噜滚了下来,声音闹得不小。 “呃啊……” 来不及捂肋骨喊疼,门外那个似乎听到声响,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没没……没有!”白翌龇牙咧嘴地扯嗓子喊:“稍微等我五分钟!” 说完跌跌撞撞往厕所里跑。 不行不行不行,我是白翌,我可是模特,我是专业的,我是公众心中的阳光美男! 怎么能顶对儿乱触角鸡窝头黑眼圈,外加满眼眼屎嘴唇干裂一身湿汗去见暧!昧!对!象! 至少得把脸洗了,头发……头发简单梳一梳,触角、对对,我梳触角的小梳子呢!!! 睡衣睡衣,再换一套睡衣! 好好好,唇膏,淡粉色元气伪素颜唇膏在哪儿……!啊,素颜霜,素…… 怎么办怎么办,刚捂了一身的汗,不洗澡的话整个人看上去就是黏黏腻腻的。 但是现在根本来不及洗—— “白翌啊。” “就快了!!!”他在里边叮叮咣咣地翻柜子。 “……用不着收拾。” “来了来了!” 白翌猛拉开家门的一瞬,没什么力气的腿差点直接把自己扔进景天怀里。 忙不迭撑着门框假装站稳,强笑道: “你…你怎么又来了。” “你给我打了电话。”景天脸上仍是没什么波动,摇摇手机:“说想喝粥。” 白翌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打错了人。 心里更是抖地一紧,连笑都快挤不出来了。 “那这个点儿,也不应该说来就来——噫!” 他低头看到景天的手伸向自己胸口, 甚是还没触摸到什么,一阵阵麻意已经冲上头顶。 人在发烧的时候连荷尔蒙都跟着混乱。 眼睁睁看着景天解开自己胸前扭在一起的第三四颗扣子,在他脚软发抖之前,一声不吭地把那扣错位的给重新整理好。 “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景天脱鞋进门:“买了些蔬菜,我记得你的冰箱里有冷冻的鸡肉和鲍鱼。” “甜的,或者是咸的。” “我…咸的。” 白翌光脚踩在冰凉的瓷砖地上。 景天跟做梦一样大清早的出现在家里,默默无声走去厨房翻出鲍鱼化冻。 他忽然从被窝里出来,冷汗的散去让人直打寒噤。 “体温呢,测了吗?”景天低头忙活的同时沉声问。 “嗯…?哦,没有。” “你烧得厉害,还是测一下比较好。” “啊,我家里没有温度计。” “没有?”热水壶的安全阀“哒”一声落下,他往玻璃杯中倒了杯开水,高温潮湿的水雾很快升到两人之间。 “是啊,总之就是发烧了,知道具体多少度又有什么用。” 第23章 “那先把退烧药吃了。” 景天加了半杯凉水兑成温的:“不用在这看我,回去睡吧。” “没关系,没关系。” 景天想他拖着这样的身子在两层楼间爬来爬去也不是事儿,毕竟连厕所都在一层。 况且他肯定是不好意思留自己一个人忙活,安心睡不了。 “那我去把被子抱下来。你在沙发上躺着,能看到我,好吧。” “……好。” 第0015章 真什么都不做吗? 厨具碰撞的噪音总是很<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的,闭上眼的时候会想起小时候春日里某个放学后的午后。 厨房里水油碰撞的噼啪声,伴随着食物的香气一并传来,他和弟弟为了爸爸新买的零食掰头抡拳。 …… “你明天的行程早取消了,人都烧傻了吧,安心休一会儿。” 白翌把被子拉到眼睛下面,闷闷道:“嗯。” 他从半阖的睫毛下看到那个高壮的身影,衣袖被挽到手肘上,刚好露出好看的小臂肌肉线条,上面青色的血管蓬勃性感。 他应该对自己做点什么的。 肯睡到一半被吵起来跑来暧昧对象的家里,常人绝不会只是为了做一碗粥。 而一个发着烧的人不给家人朋友打电话求助,反而拨通暧昧对象的号码,听上去就是一种极富心思的撒娇和邀约,明晃晃地暗示对方可以趁虚而入。 白翌捏着被子想:“今天一定会做点什么。” 他觉得丢脸极了,再不由得夹紧双腿,慢慢缩成一团去。 景天将鲍鱼肉焯水后切成小片,倒油把胡萝卜丁和甜洋葱炒香,油烟在开放式厨房的香气不容易散去。 白翌露着双眼盯着天花板,这时外面的天开始亮了,透过窗帘映进来一种雾蒙蒙的白。 饥肠辘辘加上头晕脑胀,总有些离奇的不真实感。 锅里的大米粥熬开了花,依次将煮好的鲍鱼肉和盐、香油、酱油一并放进去,香气立马笼罩在屋子里,鲍鱼粥的味道总是会让那些生着病的人胃口大开。 景天端了粥到白翌身边的茶几上,“烫,放着凉一会儿再吃。等下退烧药的效果差不多也该上来,趁着舒服了赶快再睡一觉。” “好。”。 景天的个子直逼一米九,他这样近距离地站在沙发前,以白翌的角度是看不到脸的。 他还在等他弯下腰亲吻自己。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哦。”白翌刚哼出声,赫地顿了一下,惊声道: “走?” “怎么,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可你这样大早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我煮碗粥?” “不然。”景天那张紧绷的脸豁然绽开了:“你想什么呢。” “我……” 白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原来满脑子邪念的人只有自己啊。 “难受的话记得和我说。”景天穿着鞋摇摇手机,说: “或者也可以联系你的助理。工作时间内让他过来照顾一下你,应该算不上压榨员工。” 门咚地一声关上,屋内又陷入一种空落落的冷清。 白翌愣了好久,撑起身子舀了一勺粥。 嗯,好好喝啊。 - 病好以后,白翌去了趟秋姐开的美容室,经历反复几遍的褪色,调色,用了最好的护发素,才能在保证发质的前提下漂掉染在头发上的黑墨。 即便如此,也不能说完全恢复成原本的颜色。 百般权衡之下,白翌留到齐肩的中长发被剪短,虽然少了些海盐清新的风韵,但在接近夏季尾声的时节,他成了那个将夏日留在身上的少年。 这样的全套下来,他在美容师的椅子上坐了整整12个小时,中途手机被玩没电了两次,还止不住地盯着空空的手机屏幕看。 秋姐坐在后边嗑着瓜子,拿胳膊肘一拐打瞌睡的小朱,怪里怪气说: “咱们小白白真谈恋爱了啊。” 小朱睡眼惺忪地挠了挠脖子,打了个哈欠,说:“怎么可能。” 他自认为自己可太了解白翌了,跟了他这么多年,白翌从来都是赚钱、回家躺,两点一线。 他是个喜欢独处,极其讨厌陌生人进家门打扰的类型,连自己都不敢随便去他家,通常都是把车停在楼下后打电话接人下楼。 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追求者、暧昧对象,甚至是那些有钱的高层alpha向他投来关心,也都是聊那么一两天,或是吃上一两顿饭后不了了之。 他觉得主要还是白翌的性格原因导致的。 白翌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不喜欢主动去维持感情,对方一旦显露半点疏离的意思—— 哪怕是暧昧期中你来我往的推拉,但凡对方有那么一点对他展现出冷淡,白翌立马会跟逃难似的迅速撤离这段感情。 起初朱晓还总替他操心,毕竟白翌的追求者中不乏高薪资高颜值的优质alpha,错过了甚是可惜。 但渐渐,他也看出来白翌想要的不过是能全心交付的安全感,他不想玩什么没用的暧昧。 一旦对方开始像个情场高手似的若即若离,推拉玩弄,只会让他对感情的兴致迅速熄温。 确实。朱晓想着,白翌入行太早了,大风大浪什么的见过太多,却从未有人张开羽翼护得了他。 父母远在海外,唯一亲近的姑姑还差点害他陷入迷途,他能做的,只有独自在这水深火热的行当里,步履维艰。 第24章 他已经很累了,很累很累,累得不想再在无用的感情上投入太多精力。 于是朱晓自然不会认为白翌一直盯着手机看的意思,是在等谁的信息。 秋姐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涂着酒红色口红的厚唇一抿,嘟囔道:“谁知道呢,我也只是感觉。” 赶巧这会儿白翌接了个电话,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语气难得放得轻软。 “张老师,嗯,那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您。多谢啦。” “——没事儿,难得你亲自发话,多个能合作的挺好,省得每次搞大件道具都要忙活着找司机。” 白翌放下手机,松了口气,露出个满意的笑。 那这样,以后说不定就可以在拍摄现场碰面了呢。 第0016章 我们到底算什么 夏日的署气逐渐褪去,傍晚的晚霞将天空染成火色。 初秋的黄昏开始吹起清凉的风,景天搬了把摇椅,坐在院子里吹风。 他家里没装空调,又一个炎夏挨了过去,院里的柿子树也结了果,过几天该打下来了。 不然熟透的柿子从树上砸下来会把院子弄得黏黏糊糊,散发腐烂的恶臭。 他很讨厌那个味道,以至于多次认真思考过要不要砍了这棵树。 不过这棵树和他的年纪一样大。具体来说,是他出生那天被种下的,双胞胎兄弟一样的存在,也算是这院子里陪了自己最久的,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小白缠着他的脚踝喵喵直叫,蹭来蹭去讨要抚摸,景天弯腰将猫抱进怀里。 白猫的背毛很软,它会伏在景天的手臂上,嗓子里呼噜吹泡,用小爪子踩他的胳膊,痒痒的。 很像白翌的触角从胸口撩过时的感觉。 他在发呆的时候,想到两人认识也有个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期间白翌时不时会在难得的闲暇时间里给他打电话,叫他来陪自己玩儿, 但自己往往不是在开车跑活的路上,要么就是他的拍摄忽然延长,大多时的不了了之,或是难得一见—— 也几乎都是午夜人静,吃顿夜宵,就该滚到一处去睡觉。 欢愉结束之后,白翌总会像个小猫似的窝在他胸口,毫不设防地晾着那晶莹白嫩的后颈呼呼大睡。 景天不止一次地拼命克制着一口撕咬上去的冲动。 他知道因为自己没有费洛蒙,无法让omega心生本能的防备与敬怕,但他的身体依旧是个如假包换的alpha。 他还是会有难以抑制的标记冲动。 景天抬头望着愈发昏暗的天空,晚霞过后,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他很难定义自己和白翌的关系。 他们几乎没有时间好好坐在一起,像个正常的情侣一样约会,聊天,更没能好好的捋清关系,谈论一些关于未来的话题。 就只是为了今天见面,明天见面,类似这样只为一瞬愉悦而在一起似的。 往好了说是暧昧期,是恋爱中最容易脸红心跳,朦胧两可的却又幸福冲动的过程。但往实际了说,这又跟炮//友又什么区别。 白翌忙于行程,自己忙于生计,他们连周末公休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工作与金钱高于一切。 不过就算有机会,景天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问出口“我们到底算什么。” 我有什么资格呢。 一个背了一屁股债的残疾alpha,而他却是华丽如梦幻的当红模特。 自己究竟能满足他什么啊,物质,精神? 别搞笑了。 物质贫困,又是连费洛蒙都没有的废物,光靠猎奇似的屁股发光,我没有任何能够拴住他的资本,仅凭新鲜感。 能维持多久。 不怪卫弛要那般劝诫自己,最开始就要把定位站准,你是陪他玩玩,就不要动心。 不然他到时候随便把你当个玩物似的丢了,人家转头还能找多金帅气的高级alpha,你呢? 你陷入泥沼,你不能自拔,你自暴自弃。 ——景天,你已经活得够苦的了。 算了吧。 倒不如就这样若即若离的陪着他,至少自己还能给他做顿饭,哄他开心,帮他排解压力,就行了。 反正这么漂亮的omega,我这辈子怕是都再碰不到了。 如果不奢望太多,是不是结束的时候就不会太过伤感。 景天到底还是深叹了口气,他把小白捞起来,揉得它喵喵直叫,撒腿逃跑,再无力地瘫回椅子里。 一串手机的震动声将他唤回现实。 ——“喂,哦张老师,你好你好,有的,明天当然有时间。” ——“海边是吗?好的好的,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是白翌代言的青森苏打水拍新cf的日子。 这可是当初让他一夜爆红,一举支付掉上一个公司巨额解约金压力的广告主爸爸,他当然是不敢怠慢,整个人打半月前就开始健身,维持状态, 今天到达海边拍摄现场的时候,赶巧天气晴朗,日光充足且不至于滚烫—— 这让白翌看起来很像是个才出窑的白瓷娃娃。 导演也是合作多次的老牌,见白翌准备到位,立马眼睛放光地追过去,拍着人手臂感叹: “哎呀,咱小白就是无可挑剔,短发也好看,正符合咱这次清爽设定!” 秋姐跟在白翌后头,嚼着泡泡糖恭维笑笑,说:“您喜欢,我就没白费力气。” 第25章 “青森那边的负责人就在后边。”导演站退几步,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下白翌的装束,好构思今天的拍摄,又说: “趁今天搭档的模特还没到,你要不先去跟老板们打个招呼。” “行。”白翌巧然一笑,道:“那您忙吧。” “张凯!道具那边布景装得怎么样了,趁现在日光好,赶紧弄完,先拍一卡!” 导演回头吆喝着道具,白翌闻声往那边扫了一眼—— 他看见景天正忙着帮道具往地上插大号遮阳伞。 他混在工作人员的人堆里,周围同样兼职的众人停下手头工作瞭望,小声地感叹。 “诶,那个就是白翌?” “哇去,真人是真漂亮,这趟没白来啊,饱眼福。” “诶,你说,把他那样的omega抱在怀里得多香啊。” “那你得问那些玩儿得起模特的大佬,哈哈哈哈——” ——当啷! “啊!我草,我草!你他妈有病吧!没长眼睛——啊!” 景天面无表情地提起刚刚被他掉在地上的钢管,连瞥都没瞥被他砸肿了脚的兼职。 “抱歉,手滑。” 第0017章 青森之海 萤火虫alpha随之抬头,望见白翌正与青森西装革履的负责人握手谈。 即便离得这么远,他还是能看见白翌脸色灿然自信的笑容。 他站在阳光下,通体雪白,光彩夺目。 那么自然地发着光,就像是天生的焦点,漂亮得冲破次元壁般与众不同。 这边摄制组才刚就位,导演助理忽然火急火燎地拎着手机跑了过来。 “导演,导演,不好了!合作模特的车路上出了交通事故,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也紧急送去医院,听说扭了脖子,没法拍摄了啊!” “什么?!” 摄制组顿时乱成一套。 到了这关头,一切准备就绪,模特人没了,拍个屁? 况且青森的负责人都特意到了现场,关键时刻掉链子,说什么都过不去。 这时候再去找替补模特,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毕竟这个圈子里身材资本好的档期都要排出去几个月,随便找个新人将就,怕是撑不起台面。 这可是苏打汽水广告,模特得身材健美,能脱衣穿泳衣上阵,又搭得上白翌才行。 助手连忙给能想到的男模全都打了电话,结果却只是连连摇头。 白翌这会儿坐在遮阳伞下喝着蜜露,越看越乱,直到小朱着急忙慌跑过来一屁股坐到白翌跟前,哭笑不得: “哥,今天怕是拍不了了,他们找不到搭档您的模特。” 导演这会儿急得满头大汗,朝白翌摆手,白翌赶紧起身掸了掸衣服过去。 “小白,你认得什么现在能出来合作的模特吗?”导演已经是个焦头烂额: “打电话问问,场地花大价钱都架好了,好歹你自己心里有谱,能跟你合拍的——” “郑导,您也不是不知道小白他没什么圈里的朋友,您看这……”朱晓知道白翌定要为难,立马帮他抢答。 白翌蓦地抬头,看向叉腰观望着的兼职人群。 他想到了什么,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有……是有,就是可能……” …… “小白,他这真是素人啊?” 郑导捏着他人中处那一撮小胡子感叹的时候,白翌连抬头都不好意思抬了。 他啜着上嘴唇,惶惶背身坐在阳伞下,但还是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烫。 不是阳光,是身后景天盯着他的目光。 秋姐正在给这位从兼职人堆儿里被白翌小手一指指出来的素人理眉,化妆,再到给他蜜色的胸肌涂油—— “这不比大多数高级模特强多了啊?这身材,说是个alpha我都信!刚我怎么没注意到还有这号人在。小白,你这眼光干脆转行做经纪人得了!” “啊哈哈……” 白翌挠头笑笑。 景天一直缄默不语,像个大号关节娃娃似的被秋絮好一阵捣鼓。 旁边感慨的工作人员不少,他这样做好发型,看起来真跟那些日薪破万的模特没什么区别。 “能拍了吗?”导演拿手挡着光,眯眼打量着走过来。 景天赤脚站在温热的沙滩上,心脏砰砰直跳。 他还从来没被这么多眼睛集中注视着,更何况自己当下—— 只穿了条紧身泳裤。 “你只管看着我就行,不用操心镜头。” 正当局促茫然时,白翌贴到他边上,姿态放松地随意当着众人的面,轻松挎上景天胳膊,直视镜头微笑,顺便悄声道: “反正你就是我的搭档。” ——“好!来,那位朋友,能把白翌抱起来吗?单手,让他坐在胳膊上!诶对!力气够啊,好样的!” ——“你拉着白翌往前跑,对对对,看着他,眼神,眼神来点味道——nice!” ——“好,你把小白背起来,从海里往沙滩上跑!” ——“呀,厉害,下一个动作,将小白跪捧起来,让他跟你对视,能行吗?呦!好嘞!” …… 日暮逐渐降临,浑黄圆润的太阳落入海面。 天色渐暗,海潮洗刷耳边喧闹,微咸的风拨动了心弦,他们站在海里,海水没过膝盖,那些人需要一些蒙太奇的镜头。 摄影机立在远远的岸边,人群被隔绝在海浪声下,不再刺眼的温柔日光如金辉散在身后。 第26章 逐渐的,海水开始涨潮。 即便是温柔推来的浪涛冲击力依旧不小,景天搂着白翌的腰,他的眼一直落在白翌身上。 看他被潮水浸湿的鬓角,看他触角上落的水滴,看他高举手中代言的苏打水,看他眯眼笑得清澈灿烂,听他大声欢呼。 【你小子真的是第一次吗?】 中途休息的时候,导演趁他补妆的须臾,过来搭话。 这个矮个儿的小胡子男兴致勃勃,两眼放光地打量着他,说: “镜头表现力很好啊,天赋?也不抗拒肢体接触,看上去你们就像是真的情侣一样。” 景天不知如何做答,只好弱笑道:“可能因为我是他的粉丝。” 岸边打光的大灯将整片海岸照得通亮,紧接着大分贝的喇叭朝他们喊起来。 “最后一幕了!面对面,那位朋友,能不能搂住白翌的腰,然后俯身轻吻!借位就可以!”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向他们。 白翌扭头看向景天,笑眯眯道: “会拍借位吗。” 第0018章 月引潮水 强光下的白翌亮成了空中那轮曜曜朗月。 月球引力拉扯潮汐起伏,于是景天便成了这随波逐流的浪,为他汹涌,为他澎湃。 强有力的臂弯紧紧环住白翌的腰,眼中深沉如潮,俯身,毫不犹豫地碰上那扇柔软细腻的唇扇。 白翌没有躲闪、或是惊愕,甚至配合地与他缠吻在一起。 败给你了。 景天再无法隐藏、遮掩心事,无法自欺欺人,无法视而不见。 他对他的动心就像是月引潮水,是天象使然,是自然规律,是他无可抗拒的命。 哪怕浪涛终会消失在岸边,干涸在沙滩地上,也只能一往无前,奔向注定的结局。 “白翌,我好喜欢你。” 他说。 海风没能带走他呢喃的轻语,白翌赫地瞪大双眼,浪涛将他推得踉跄,一下子跌进景天的怀里。 岸边回荡着完美收工的欢呼声,与此同时落日陷入海平面以下,整片海浓成深蓝。 不知何处的烟花嘭然升起,仿佛上天为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告白。 是我不自量力,他想。 但心之所向,话已至此,停不下来的。 “做我的omega吧。” 白翌被他搂在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见心跳声如擂鼓,是连浪涛声都压不下去的热烈与真挚。 这么多年的跌爬求生,景天早已将所有情感自我保护一般深深藏进心底。 反正无欲无求,反正无人关心,反正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早以为自己没有迈不过的坎,没有藏不住的心思。 殊不知爱意来时如滔天巨浪,无可阻挡。 他许不出白翌一个未来,便无法像那些正常的情侣一般,告白时铺出长篇大论: 我会为你赚钱,拼搏,与你成一个幸福家,许你个光明无限的未来—— “我爱你,白翌。” 景天的嘴唇翕动,到最后,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么一句。 却是无比直白,毫不拐弯抹角,最干脆且认真的一句话。 高涨的浪愈发凶猛,景天把白翌背在身上,带他淌着海水朝岸边走去。 白翌的脸贴在他结实的背上,胳膊勾着景天的脖颈,两条腿垂在他的臂弯中间。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一颗虫蛹——一颗被包裹严实,无坚不摧的蛹。 好像可以安然面对世间一切磨难疾苦。 他埋下头,亲吻了唇边景天后颈上的那一条长疤。 然后闭着眼,在他耳边轻轻落了一个字。 ——“好。” 几天后,样片出来的那个晚上,景天收到了一大笔钱款。 金主似乎非常满意于这个临时替补的素人模特,太久没见过这样健美又能搭出cp感的样片,所以干脆按着被替模特的时薪打给了他。 那天他们拍了八个小时,一小时三千。 景天注视着入款短信的时候,皱着眉把后面的0重新数了一遍。 然后他低头,看向枕在自己怀里打着轻鼾的白翌。 难免会在脑子里不自控地算了一下白翌那一天的日薪。 作为主要代言人,白翌在拍完这一场广告之后还会定期获得卖出分成,如此算下来—— 他好像轻而易举就能赚到七位数。 在自己为这笔意外之财沾沾自喜的时候,他怀里这个小东西的账户里已经不知道多了比自己多少倍的钱。 这个世界里,alpha一向被视做人权高于omega的存在。 不止于身体和生理压制,更取决于他们的决策力,行动力,天赋,作为少数人种,他们往往很轻易便能爬上众人遥不可及的高度。 景天一直以来都在暗示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beta—— 若不是一年偶尔来袭的几次易感期,他怕是连自己都会忘记自己的原本性态。 就像谎言说了一百次便会成真,他这样息事宁人,自欺欺人的活了十几年了。 直到怀里多了这么一个香黏漂亮的小东西,直到嗅到他身上情难自已时释放的费洛蒙时。 他才知道谎言湮盖的不过一层徒有虚表的空壳,他的根,他的本性,和他的欲望 让他愈发焦虑,恐惧。 也愈发接受不了这样残缺的自己。 白翌忽然加重的呼吸扑到胸口,打断他混沌的思想。 第27章 这只小白蛾眉头皱紧,手指豁地攥住被角。 ……又做噩梦了。 他不再胡思乱想,轻轻翻身将人拥入怀中,在他皱紧的眉头落了个吻。 - 白翌对于他信赖的人来说,是极为坦诚的。 他毫无保留地在秋日正午,带着夏日余晖般霓丽的笑意向小朱跟秋姐宣布恋爱的时候,比起小朱呜嗷乱叫的惊诧。 秋姐倒显得十分冷静——这个三十出头,风韵超群的女人甚至得意洋洋地把胳膊搭在比她矮了半头的小朱头顶,嘚瑟道: “早说了,怪你不信咯。” 她再抱起胳膊,包臀长裙即便遮着笔直的腿,依旧显露得出格外完美的曲线,觑目八卦道: “谁啊,哪家小伙儿这么有福气。咱小白白‘官宣’男友还是第一次,姐可得替你好好把关。” 白翌掀开简易候机帐的帘子,朝外边忙着从车上卸道具的男人招了招手,喊了声: “景天!” 景天才把那价值十几万的摇臂相机扶在肩上,听见白翌叫他,蓦地回头—— 就见他身后探出两颗双眼射电的脑袋。 “……” 他赶紧局促一鞠躬,扛着肩上祖宗仓皇逃走,茫然舔了舔嘴角。 秋姐一愣。 “诶?那小子……不是跟你拍青森cf的素人beta吗?” 小朱也想起来这回事儿,一拍脑门大叫:“您俩该不会拍个广告就看对眼了?靠,怪不得那时候的cf,大伙儿都说像真情侣!” 第0019章 还有烟吗 “没有。”白翌掩口偷笑:“早认识了。要也不至于真有那眼光从人堆里掏搭档。” 小朱:“我去,哥,您藏了我们多久!” “没多久,一见钟情的关系。” 秋姐把翘着的腿慢慢放下,敲了敲刷子上余粉,示意白翌把脸凑过来。 “怎么个一见钟情法。”她扫着白翌脸上略微泛油光的部位,问: “又不是alpha,还一副穷胚子。长得是帅了些,但你混这圈子就不是个见色起意的性子,到底哪儿就动了心了。” 白翌把闭着的眼微微睁开,雾粉的眸子荡着波,蚊声说: “他不是beta。” 他不是。 他是我的alpha。 “怎么可能,我离那么近给他过化妆——!” “他腺曾因体意外受伤……但是,但是……他的屁股会发光诶,姐!” “??!” 朱晓险些把送到嘴里的小饼干给喷飞。 “就凭……屁股会发光?” 这位老牌化妆师手一抖,腮红给白翌拍成鲁道夫,还得手忙脚乱的擦盖。 “小白,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omega来说alpha费洛蒙的重要性。你要是个beta,姐什么都不管,爱跟谁玩儿跟谁玩儿,但你——” “他还会做饭,照顾我,耐性子陪我,他行动总比话多,他看向我的时候……秋姐,我真心的。”白翌掰着手指头局促地解释。 今天的拍摄日程结束得算早,但白翌晚上还有个拍卖会的应酬,眼看天色渐晚,秋天到了,日落会变得越来越早。 景天为了没让白翌与他的对话框成为聊天结束时的最下排,即便互道完再见,他还是随手丢出去了个捏脸的表情包。 再松了口气,摇下车窗,点上支烟,咬在嘴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率先听到电话那头一声女人拧转的叫声,紧接着不耐烦地尖着嗓嚷谁啊谁啊。 他恶心地把手机伸远了些: “…李北泰。” 那边深喘口气,声音夹着憋劲儿的哑:“哦?小天啊。怎么,哥忙——着呢!” “我把三个月的款一并给你,最近能不来找我吗。” “嗯……?”那边声音一顿,接着咯咯笑得摩擦在柏油路上的碎酒瓶,上气不接下气道: “咋,真傍上大款了?想开了?哈哈哈哈哈!” “那就当你同意了。” 他飞快地挂断电话,好像再多听一秒耳朵里就该流出黑色的脓水。 景天把掐着烟的手搭在窗外,烟便袅袅无从地飘着。 再俯身趴在方向盘上,耗尽气力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烟头快要烧到手指,灼热感一点点传上皮肤—— “喂。” 景天豁地坐直,甩掉烫手的烟头。 女人单腿倚在他的车门旁,用胳膊肘拐拐车门,然后转过身,手压着放下来的玻璃窗,眼神不善地将他扫了个遍—— 漠然轻蔑一笑,松了眼里那股戾气,问他:“还有烟吗。” 女人将红棕色的大波浪长发拨到一侧,微微歪头,烟头触上景天手中的打火机——然后轻地一吸,烟草香气旋即升起。 她绕着景天的货车走了一圈,细锥的高跟鞋在沙地上留下一串坑洞。 景天站在她身后,视线紧紧追着。 他隐约记得那时候大家都叫她“秋姐”,白翌时不时提起过她几次, 好像是个合作了许多年的老牌化妆师。 “秋絮。”她贴着车身站下,把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用拇指撑着太阳穴,朝他挑眉道: “大家都叫我秋姐,应该不陌生吧,我给你化过妆。” 景天点了点头。 面前这个女人虽然只是个普通的beta,但气场依旧压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第28章 “小白白说你是个alpha啊。” 秋姐低头冷地一笑,再仰脸面带讥诮地探头看向景天的后颈。 这个相当侵略且不礼貌的行动,让他头皮发麻地倒退几步。 考虑到她是白翌的熟人,景天暂且强忍怒气,但眉眼难免压低防备,这使他看起来很像只随时喷发的雄狮。 “呦。看你这模样,倒也没说假话,不过确实残疾——” “你要说什么。” 景天插嘴打断了秋絮的话,他知道自己虽不显声色,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我就是好奇,你哪儿值得小白那么喜欢。”秋姐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反倒嗤地笑道: “你屁股真会发光?” “……”景天噎了一下,呢喃得略显抱怨:“他怎么什么都说。” 秋絮上前半步,扬起铺着浓妆的脸,她把烟吐到景天脸上,接着丢出两个字: “做了?” “什……” “我问你们做了没有。” 景天强忍不适,再退半步,嘴角微颤,硬是没憋出声。 “那就是做了。”秋姐拍拍景天僵硬的肩膀,舒气道:“你了解他吗。” “或许。” 他再道:“我是真心的。” 秋姐微微点头,弹掉烟灰:“真心这句话有嘴谁都会讲,没用。白翌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儿我最知道,看着没心没肺,成日嘻嘻哈哈,可他藏着那点儿辛苦跟谁都不说。” 景天默然。 “九年前,他刚入行的时候。”秋姐把烟扔到地上碾灭,语气寡然道: “父母不在身边,小姑作为监护人又懒得管他,模特公司挨家投来橄榄枝,她只选了出价最高的jc公司签,这一纸合约——差点把他给卖了。” 第0020章 拍卖会 景天搓着手上的茧,面上没动声色,只想到之前白翌被网暴时升到热搜的那两条话题。 未成年大尺度写真,包养传闻。 “我出去做外包,看见那帮子老男人哄他脱衣服,拍写真。小白那时候才十四五岁,他懂什么啊,等最后察觉出不对也不敢反抗,几百万的违约金对他来说就是天价,他躲在化妆间哭,我气不过,直接拽了他就跑。” 景天一窒。 “你以为他现在轻轻松松月入过万,可当初为了偿我替他还的违约金日夜颠倒,什么小差龙套都接的时候,就靠他这omega的小身板遭了多少人诽议,蒙骗,压力,不怀好意的揣测,流言,这条路他怎么走过来的,我可全看在眼里。” 秋姐抽出张名片,塞进他牛仔裤的口袋里,道: “白翌就跟我亲弟一样,我不在意你出身怎样,资本如何,他是个独立要强的omega,他需要靠alpha也能过得很好——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普普通通,缺陷、不足,都无所谓,但你不能骗他,不能把他当个棋子使,利用他。否则我先弄死你。” —— 白翌今夜参加的拍卖会,是京城娱乐界最具权威的导演潘三爷——潘齐铭的私人拍卖会。 能够受邀参加到这场拍卖会的都是些大人物,无论娱乐界公司巨头大佬,出场费分钟过万的大明星,甚至到政界名流,绝非一般。 白翌虽然只是作为展示拍卖品的模特,得了入场的橄榄枝,但这对他来说也已经充分能够让他沾沾自喜,证明成就的了。 更何况他还能在展示过藏品的休息须臾,从人群缝隙中见到互搂腰扶肩,敬酒招呼的陈卓意和黎恩。 他俩人在这儿并算不上有头有脸,不过好在人气正当红,又是一对儿绑着出现,就算是富商名流也爱追剧,也会追寻潮流—— 再是当红的小生在这种场合下也不过是高级一些的销售罢了,招呼之余不能忘了介绍今日的拍卖品,听说这样一天下来,他俩拿到的提成可以高达七八位数。 白翌在羡煞之余,目光一直落在黎恩身上,木然嘬着酒,久久挪不开眼。 这位青蛇omega身材高挑,腰细腿长,身高几乎与陈卓意不相上下,甚至气质清冷傲然,倒将身边风度轩昂的alpha给显得乖巧笨拙了—— 当然,这对儿cp约么火也就火在这儿。 黎恩今天穿了件墨绿香云纱的大褂,下着竹纹阔腿裤,外边还搭了个山水半裙,看着冷韵难侵的,敬酒也只是微笑点头。 莫不说蛇是冷温,诡异别致的漂亮,眼睛成一线,颇有些难以亲近的高贵。 作为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白翌却是打心眼里憧憬黎恩这身气质,自然也就移不开视线,看得发呆。 陈卓意先透过人群见到白翌,远远摆了摆手,带着一大群人的视线,一并朝他走了过来。 白翌忙地回神,堆上笑脸,按耐着心里头激动的劲儿跟这对儿大热cp道了好。 “上次的事儿我都听说了。”黎恩笑的时候有些疏离的贵气,他从身侧服务生端着的盘子里取下两杯酒,递给白翌: “实在抱歉,我想卓意也不是个心思细腻的,给您造成那么大麻烦,只是打了个电话随便道的歉,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得谅解。” “哪有!”白翌立马有红晕飘上眼底,连连摆手:“本来也不是陈老师的问题,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我反而因祸得福,那么好流量从天而降——”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们。”黎恩和他碰了杯,旁边陈卓意就在对对对是是是的跟着应和。 第29章 白翌在这种时候难免有些尴尬,虽然同为omega,黎恩身上清冷的费洛蒙会让他莫名产生一些她是从高处俯瞰自己的感觉,总之不是能够亲近得来的气场。 他们看起来很忙,白翌不敢多耽误,听陈卓意再亲口说了几声给您添麻烦了,黎恩同他碰了酒后抛下他继续应酬。 正当这位小白蛾omega美滋滋地摇着触角抓糕点吃,顺带无聊扫着这群上流人士的交往,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了他的名字。 ——“呦,这不是白翌吗?” 带着些酒醺都声音,并不算善意。 他只感觉后脑勺蓦然发麻。 ——“呀,咱多少年没见了啊。” 第0021章 亏你也放心 小饭馆内,悬挂在墙壁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档热门综艺。 大肚子的正方体电视机看起来有些年头,音效滋啦不平,里边的嘉宾哈哈大笑的声音像极了调错赫兹的收音机。 断腿的塑料凳躺了一地,卫弛用脚尖划拉着满地碎瓷片,一只手龇牙捂着冒血的前额,骂骂咧咧走到门口,扔掉手里拎着的桌腿。 撸到手肘位置的黑色衬衫袖下,露出一截白虎花臂。 他朝着坐在门外抽烟的男人走过去,漆面皮鞋蹬到台阶上,不耐烦地用拇指擦掉溅上的一滴水珠——却蹭出一抹血红。 “草。” 卫弛搓搓手指头,恶心地骂了一句。 “小心着点儿吧。” 景天把烟怼到地上,撑着膝盖起身,回头无意地扫了眼饭店玻璃门后抱头蹲着,脸上挂了两条鼻血的老板。 那光头本来试探性地瞄着周围,见景天往这边看,慌地低头,老实缩回去。 “不是,谁能想到一个沉迷赌钱的炸鸡店老板还能是前格斗选手出身啊?” 卫弛额头上被人一棒子砸的伤口还在滋滋冒血,染得黄毛都成了橘的。 他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大摞钱,直接用血当润滑数起张数。 “十,二十,三十……九十九……啧,这不有吗?非得打个你死我活才能掏出来,这群欠债人都什么毛病。那啥,谢谢你来救我啊,给。” 卫弛从里头抽出三张,塞进景天口袋里。 “打发乞丐啊。” 景天翻了个发白眼,嘴上损着,倒也没拒收这三百块钱。 “我说,你给李北泰干这烂活儿,到底要干到什么时候去。” 卫弛再从里头薅出一小把放进自己兜里,哧哧笑道: “干到死呗,不远,说不定明天就遭人捅死了呢。烂活又能咋,至少今天老子有钱尽情享乐,花天酒地,不像你——” “我怎么。” 景天卸下手腕上缠的拳击绷带。 这还是半个小时前,面前这个脑袋开花的瘪犊子玩意儿一个电话哭唧唧喊着被人打了,让自己去救他的时候,开车过来的路上缠的。 景天不是第一次给卫弛撑场子了。 自十六岁第一次见面,李北泰派卫弛来他家里讨债,被景天几拳捶成猪头以后。 俩人莫名成了唯一亲友那都是画外题。 景天甚至觉得,卫弛这狗东西跟他交朋友的初衷只是为了把自己当成个打架垫背的工具人使。 卫弛嗐地叹了一声,吊儿郎当道: “你怎么,你放着这足以统治西大区的身体素质不用,去开你那破货车,月月给李北泰送钱,还他妈不是你欠的。” “我乐意。” 卫弛知道自己跟他说这个还不如对头牛放屁,那牛来的反应更大。 他整理了下扯皱的衣服,嬉皮笑脸凑上来问: “你小情人儿呢。” 景天解开手机锁屏,没目的地瞎划了几下屏幕——他明知道没来新信息。 “忙。” “亏你也放心。” 卫弛嘟嘟囔囔钻进车里,拿出酒精,对着后视镜把额头上的血擦了,看见个不深的口子,没在意,直接用大块创口贴拍到上头,道: “这深更半夜的私人活动,除了俊男靓女,就是名流财阀。娱乐圈水多深呐,你身为alpha怎么半点占有欲都没有?我寻思那没有费洛蒙应该不影响你们这群a的生理本性啊。” 景天搓了搓鼻子。 “我也不是alpha,不懂你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要是能有个那么漂亮的对象儿,路边哪个傻子多看他一眼我都能把他眼珠子戳下来。” 他看景天没什么反应,从背后扑地压到他肩膀上,不着调道: “走啊?喝酒去,爹请你。诶——” 景天薅住一大把黄毛,把卫驰那张倒胃口的嘚瑟脸从面前摘了下去,三两步跳上车,咚地摔了车门。 “……诶?!就算你答应我还没时间喝呢,过过嘴瘾让你当真!” 卫弛揉着差点被他扯断的头发,啐地朝屋里那个还跪着的老板瞪了个狠儿。 “怎么,又约了哪儿的美女。”景天从车窗探出头,嫌弃骂道: “少约点儿,省省力气吧。” “话说到这儿了。”卫弛抬头贱笑:“你认不认识什么别的omega,男o女o都行,能带回家的,介绍给我一下,要钱也没事,不太贵就好。” “……滚边儿,老子不嫖。”景天鄙夷摇上车窗,一脚油门下去。 “嫖什么嫖……” 卫弛嘟嘟囔囔看货车一骑绝尘,喷他一身柴油尾气。 第30章 景天把车停到酒店后门,由于是辆货车,酒店门口的指引当是拉货的,也就没拦。 他跳下车去,扣上灰色连帽卫衣的帽子,手插在兜里闷头往里走。 即便是过了十二点,这座五星级酒店永远都是个灯红酒绿。 抬头向上,五十几层金黄的落地窗连成一片,繁华之下的天空浑然漆黑。 科学家说物种起源于深海,然苍穹之下,生存,呼吸,恶意,拉扯,又与那混沌无声,恐惧未知的海底有何区别。 反正都是无法逃脱的迷局。 他从工作人员行走的甬道进去,身边不断有在收拾厨余,垃圾的服务生经过—— 嘴里念叨着刚刚哪个芝麻大的彩钻随便拍出几千万,又说哪个明星真人可比电视上看,漂亮得太多。 拍卖会多半是结束了的。 但景天捏着的手机上,依旧没有任何新信息。 第0022章 我做不到。 直到路过二层vip休息室时,透过门缝,景天闻到一股强烈且熟悉的白茶香气。 很显然,这不该是omga在正常状态下会散发出的费洛蒙浓度。 …… 景天的心脏猛地缩紧。 ——“白翌!” 反锁的电子锁被一脚踹开,报警器哔哔叫个不停。 屋内白翌软瘫在地,靠坐在另一个omega怀里,冷汗粘着头发跟低垂的触角,肉眼可见的颤抖。 他的费洛蒙失控地灌满整个房间,以至于才迈进一步,景天的内脏就跟被丢进火堆残灰里似的灼烫刺痛。 景天见抱着白翌的那位omega警惕抬头,细长的双目内深绿色的瞳孔缩成一点,手里紧紧搂住白翌,不等辨清面前场景,脑子里“嗡”地袭来一阵类似重击的闷痛—— 是只有少数高级omega才能激发出的防御波频。 “别过来!” 这刺激让他骤然止步,莫大的威逼感拽着他的脚腕,景天咬牙让自己清醒,眼前的人似乎并不陌生,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视里?杂志上,还是…… 背后警笛声大作,蜂拥而上的警察将休息室包围,陈卓意引着警察进来的时候强忍胃里的恶心,往后看了景天好几眼。 他再朝抱着白翌的人问道:“前辈,这人谁。” 黎恩摇了摇头,或许是警察的到来让她得以放松,才肯把防御波频收起。 毕竟连同为alpha的陈卓意刚踏进来的时候,也差点因为这个一口呕了出来。 “楼上,506号。jc娱乐前代表在这位omega的酒杯里投药,欲图不轨,我的保镖已经把人控制住了,口供我随你们回去录。” 黎恩扶着浑身瘫软的白翌说。 警官朝僵在原地的景天走过去,问:“先生,出示一下证件,证明身份。” “投药……” 白翌的触角微微一颤,好像对声音有了反应。 警官催促说:“先生,请您配合一下调查。” 景天掏出钱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我是他的alpha。” 他把证件塞进警察手里,走到白翌面前。 黎恩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没人可以证明这个穿着件廉价卫衣、莫名闯进屋里来的陌生人身份。 但白翌知道。 即便早就意识模糊,仍旧单凭声音辨认出了来人。他手指微屈撑地,挣开黎恩,艰难踉跄着扑进他的怀里。 再就是放声大哭。 嘴里含糊叫着他的名字。 “原来你就是景天。”黎恩松了口气,眼神依旧不安落在二人身上,说:“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叫你。” 白翌身上滚烫,他不可自控地散发出的高浓度费洛蒙让景天心慌难抑。 过度释放费洛蒙很容易让omega脱力昏迷,他知道让他冷静下来的法子。 只不过。 “既然这样,你好好安抚一下他。我看他有些受惊过度,刚才注射过酒店提供的应急抑制剂,也没能止住——” 他做不到。 他只能抱着怀里这个湿成水的小可怜,紧紧的,拍着他的后背,他的后脑勺,试图用尽每一寸身躯将他包裹起来。 白翌迫切地抓着他的衣袖,眼泪把他胸口处的衣服打湿成深灰色。 omega本性驱使他去寻找能让他平静下来的气味,他快要急疯了,他难受得快死了,攀勒着景天帽子的抽绳上去。 他把脸贴在他的脖颈上,扯掉他的帽子。 他什么都闻不到,什么都得不到,只能意识模糊地张开嘴,狠狠啃咬在景天的腺体上,试图获取些安慰气息。 景天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咬牙忍着被反复啃咬所带来的剧痛。 滚烫的血顺着后颈流下,沿着脊椎滑落,也不胜从脚到窜上头的刺骨寒意。 陈卓意一时间没弄懂怎么回事儿,他只愣着看白翌快把他的alpha腺体咬烂了,连带自己的后脖颈都跟着隐隐作痛,再与满屋子警察面面相觑。 直到景天把白翌抱起来,走到自己面前—— “您是个alpha。” “对啊。” “抱歉,能不能稍微…帮我照顾一下他。” “啊……?” 陈卓意懵然不知所答,怎会有alpha主动请别人安抚自己的omega? 光是碍于自尊和对待配偶的占有欲,简直耻辱得足以让一个alpha撞柱自杀。 “对不起。” 第31章 景天回头看了一眼黎恩。 “哦不,我们没有那层关系,商业情侣罢了。”陈卓意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是不行, 只不过……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 “景天……景天……” 白翌还在浑浑噩噩地哭喊着他的名字。 景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捏紧的拳崩得青筋毕露,不等屋里这一大群人反应,重新戴上帽子,掏出手机闷头冲了出去。 “哎,先生,先生?先生!” 警察没来得把确认好的证件递给他,懵然追着走了几步,眼睛霍地一觑。 “快!追上他!” ——“喂,朱晓吗。” ——“……谁啊?” ——“佩德酒店二楼vip休息室,来带白翌去医院。” ——“嗯?不是,你…喂,喂?喂!!” 景天挂断电话,余光扫向身后追来的警察,只将卫衣帽子下的两根绳扽紧,从紧急通道一步三阶登上楼梯,遥地看着一帮酒店工作人员和保镖围在五楼一间屋前,三两下攘开层层人群,横冲进去。 一手薅住屋里满身酒气,西装革履,口出狂言的大肚男衣领,抡圆拳头照着那人面中直去! 便是噗地一声,口水混着鼻血喷出,jc前代表整个鼻子歪在脸上,杀猪似的惊慌惨叫,连连蹭着后退,尖叫: “你……你是谁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啊——!!!” 他没能说出第二句话,就已经被一脚踹中胃口,直撞到墙上,痛苦地缩成一团肉球,哇哇大吐! 周围的人都是懵的,木然看着景天一拳拳全是奔着要命去。 帽子下的脸遮出阴影,半边昏黄模糊,看不清神色,却是从这发了疯似的动作里看得出来。 他怕是想徒手杀了面前这男人。 景天拎着jc前代表的西装前襟,即便那人都已经吓晕软过去,成了块破抹布,他还在机械性按在地上重复着重拳,血飞溅到脸上,视线被遮挡的些许模糊起来。 直到早察觉出他情绪不对的警察蜂拥而至,一把手铐,十来号人勉强将其控制住。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更新有些迟了抱歉!周末特种兵行程短暂回国两天办事,又加上在给隔壁文完结收尾,今天终于把那本连载快一年的文完结掉了! 以后就可以专心更新这个,同时给预收文肝存稿! 感谢各位喜爱!可以多多点点关注投投海星! 第0023章 求你别说 白翌睡了很久,睁开眼时,呆然望四周只有洁白的墙面。 床边香薰加湿器袅袅升着带着疗愈性香气的烟雾,将陌生环境里消毒水的气味掩盖。 他不知道自己当下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空落落、茫白一片,就好像以为自己早就习惯受伤的滋味,内心早已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但麻木并不代表无碍。 白翌摸索着从脑后拉出枕头,试图撑起身子,靠上床头。 但随动作而来的头痛宛若刀锋捣入脑髓,荆棘似的在颅内肆意生长,痛得呜咽不止,浑身脱力地栽在床上。 不仅是药物副作用,更是过度释放费洛蒙后带来的虚脱。 昨夜的记忆都是片段破碎,他只记得自己接了前代表递来的酒——以为自己早与这个人渣一了百了了,往后就算行程交叉也避而不见就算, 但时隔多年,再这样意外的碰面。 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潜意识里觉得那些事是不对劲的,不舒服的,但没有能够说不的勇气,更没有说不的能力。 但他想着人总该经历些什么才能够长大,内心也好更加成熟,努力接受那些过去好或不好的经历,或是说万幸自己没有真的落入那些深渊中去,我有遇到贵人,是老天爷给了我东山再起的机会。 因此一步步走到今天。 而今天才知道原来在人心智尚未成熟的阶段,经历过那些事情是会被刻入骨子里的。 自己依旧害怕,在面对前代表的时候,而这种全身心都在警告自己避险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他只是没想到那么多人的场合里,前代表仍会胆大包天地在酒水里下什么东西。 很可怕,很可怕。 就像被暴力训化的宠物犬,夹着尾巴凑近主人——那不是顺从。 是恐惧。 自己再是不想喝那杯酒,也还是止不住地陪笑,抬手,咽下,一套设定好的动作。 幸好自己被拖进房间之前,还在敬酒的黎恩发现了不对劲儿。 同为omega,这个社会中最弱势的群体,他人无法理解他们生存的艰难,强者自傲的鄙夷将其嘲笑成无病呻吟,说他们是费洛蒙的奴役,是依傍其他群体才能生存的寄生虫。 除了相互扶持、关照,没有别的办法。 诺大的一个拍卖会场,在自己被前代表边搂边拽的扯上电梯前,他是唯一一个追上去,询问状态,意识到不对后喊了保镖冲进房间的。 还以为真的要完了。 白翌舒了口气,死里逃生的庆幸感并没有后怕与恐惧占在心头的比例大,一想到这心跳还是嘭嘭停不下来,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似的。 譬如说我是如何被人送到医院来,昨天那些烂摊子到底是怎么收的。 第32章 不过很快,白翌的舌头划过齿尖,一股黏腻潮湿的气息引得浑身微颤,抽断他碎裂的回忆。 越是努力回想,头疼就越是肆虐。白翌咬牙摸到手机,怎得置顶那猫猫头像上并没有小红点出现。 …… 我失踪了一整天没有联系,不该……这么不关心的啊。 “哥!醒了?” 正当他咬着唇肉思考的时候门被推开,小朱拎着水壶探了颗头,见白翌靠坐在床上,慌忙倒上水,跑过去摸摸他额头。 “挺好挺好,不烧了。哥,你哪儿还疼?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查查,没事儿咱就能回家了,幸好黎大明星发现的及时,没受什么伤。” 白翌垂眼接过小朱递来的水,余光一直扫着手机屏幕。 “没事儿。”他胡乱搓了几下触角,捋直,心里头多少有点失望,但现在不是表露出来的好时候。 赶巧营养输液到了底,护士进来拔针,简单看了下机器上的数据,确认完,示意他们可以办理出院。 白翌扶着小朱翻身下床,还没等站稳,门外呼哒哒跑进来个穿着毛呢大风衣的中年男人,背头用发胶喷得油亮整齐,进了屋把那价值十几万的公文包往桌上一摔, 叉腰站住,伸手抓着白翌下巴,掰了几番儿,看着没事儿,方才松出口气。 “真草他娘的,敢动咱家大宝贝?” “……周社长,让您担心了。”白翌弱声笑道。 来人正是他们公司的一气文化的社长,周一气。 “你你你歇着,滋补品我让小朱放车里了。那什么,零零总总都给我算上,告他个身败名裂!” 周一气大手一指,身后嗖嗖窜出四五个穿戴整齐的律师,齐刷刷应“是!” “什么狗屁玩意儿王八东西,抢救个屁,就该让人弄死在那儿!行,活了是吧,活了就让他滚进监狱里,蹲他娘的一辈子!” 抢救? 白翌刚诧异向小朱投去眼色,他那矮个子的小助理已经逃避似的抽走目光,选择性耳聋地一心收拾东西。 “诶,听秋絮说你处对象了。” 周一气掀起眼皮,冷不丁问了句。 白翌瞄了眼暗着的手机屏幕,极小地“嗯”了一声。 “这个我管不着啊,反正不耽误工作就行。但你也不能——” 周社长话音一偏,停顿下来看了眼白翌的脸色。 这让白翌觉得后背隐隐发凉。 “我知道的,不会影响到工作……” 周一气轻咳一声,重声说:“我是说,你也不能找个流氓头子啊?是,是绝顶的够男人,但他这么莽,到时候传出去上负面新闻的又得是你。哎,大哥也是心疼,瞧你这小身板儿,还能受多少压力啊。” 流氓头子? 白翌触角一颤,立得笔直,脸上没什么波动,但那触角可全暴露愕然的心思。 “啊?你还不知道吗?也是,听人说昨天你都那样了——” “社长!” 小朱赶紧打断周一气的话。 他们社长人好,仗义,就是倔脾气,性子直,这两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是一方面,却是个睚眦必报,处理黑粉造谣等事上一刻不缓,动不动就带律师团上门,拒绝和解,搞得几大新闻狗仔社都不敢乱动,业界到处闻风丧胆。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一气私下搞了什么黑色组织。 但也是这种直爽性子,小朱这小窝囊玩意儿肯定是拦不住的。 “他昨天当着警察的面儿把那王八羔子揍成四级伤残,审讯时又查出来他给黑帮当过打手,以及打过非法格斗的前科。诶,我问你,是不是不知道他这背景,被骗了啊?得,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哥劝你趁早断了为妙。” 齿间的黏腻感骤然加重,一股寒意从脖颈沿脊椎凉到脚底,断续的回忆伴着几乎裂开的头痛,让他想起咬向景天腺体时的触感。 !!! 我…… 我做了什么。 “——哥!” “诶,小白!去哪儿啊!” 白翌仓皇披上大衣冲出病室,小腿带颤的疯狂按击电梯下行按钮,显示屏上的数字依旧停留在十几层楼之上,内心焦灼得让他成了只热锅上的蚂蚁,数字单薄缓慢的跳跃,只让他煎熬得耳鸣不息,呼吸声占据全部听觉。 他一秒钟也再等不了了,扶墙跑向紧急通道,章乱的脚步声空空回荡。 周一气带来的滋补品堆在驾驶位,被他一把全抓起来胡乱抛去后座,一脚油门踩到底,没等朱晓跟周一气追上来,早就是个望尘莫及。 “在哪儿。” 车上蓝牙外放着通话,白翌嗓音干哑,这让手机对面的人连打了好几个寒噤。 “西部拘留所……哥,您快停哪儿吧,要实在想去,我现在接您过去,您不能拖着这个身子——” “好。” “哥!诶哥!哥……” “嘟嘟嘟嘟——” 汽车一骑绝尘到达拘留所后,白翌立马去见了景天的律师。 律师正忙的有些焦头烂额,他还要在这儿等上一小会儿。 拘留所里的会面室还不算铜墙铁壁的严谨,他呆然透过那扇装着铁栅栏的窗户,能看见二层外金黄的银杏,风中飘洒碎金。 当是一叶最繁华盛美之时,却要以生命作为代价。 这世上没什么得来容易的东西。他想。 第33章 越是珍惜的,迫切的,渴望的,就越是要拿上性命去赌。 “抱歉久等。”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律师拎着公文包朝他举了个躬,也打断他的思绪。 白翌把指甲从牙齿间取出来,默默把快要被自己不安咬出血的手指藏到下头。 “景先生这种情况呢,由于认罪态度诚恳,且情节并不算十分严重,伤者没有生命危险,拘留最多就是个半年左右。明天上午出庭,可以申请和解,法官同意后就能放出来了。” 白翌收回目光,他并没有仔细听律师的话,只是点头道:“好,和解。” “好的,但对方提出的和解金额有些——” “多少都没问题,我出。” 律师上下将这个只会出现在街边广告牌上的漂亮omega扫了一遍。 出于职业道德,没再多问什么,收起桌上的资料离开。 紧接着,景天被带进会面室。 拘留所不像监狱,没有防弹玻璃遮挡,二人中间只隔了张桌子,但当警官带着景天推门进来的时候,白翌注意到他明显一愕,愣在门口站了半天。 然后猛冲过来,带着手铐一巴掌拍得桌子砰响,吓得警官差点掏出电击枪。 “你来这干什么!” 景天的声音里参杂着惊讶,愤怒,和担心。 好像恨不得立刻把白翌从这儿扔出去似的, 或许也有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 他舔了舔嘴,又问: “身体没事了?不好好休养,独自跑来这种地方。” 白翌的视线落到景天脖子上缠的纱布。 他的记忆没错,自己就是撕咬了他的腺体。 对,我就是那么的王八蛋,明知道他释放不出费洛蒙,还那般疯了似的缠着他索求,折磨他,甚至用牙去咬。 不只是肉体上的伤害。 白翌很清楚,自己这样的行为只会刺激到他心里的创伤,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景天之所以会丧失理智,冲昏了头的当着警察的面殴打jc前代表,绝大原因是由于自己过分的举动。 但正如当下亲眼所见,他没怪我。 他还在问我身体什么样了。 “疼吗。” 白翌雾粉的眼睛浑浊暗淡,停滞在景天的脖子上。接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移开目光,不敢直面自己失误犯下的错。 景天缩了下脖子。 白翌忽然移开的目光,让他本就畏缩难堪的内心更是紧得一抽。 “快回去吧……” 景天失了底气,收回撑在桌子上的手,小声说。 白翌站起身,他不被允许越过桌子,于是低垂的视线空落落地停在灰黑的水泥地上,声音漠然,说: “我来带你回去。” 景天骇地一抖,立马强烈拒绝道:“不用!我不要你的钱。” “算借你的。” 白翌低着头,喃喃道:“我不要利息,慢慢还,管他十年,二十年的。” 景天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从这小白蛾无力倒着的触角,看得出他现在身体一定不太舒服,心情也非常差。 景天哑然。 “我走了,明天,等你出来,再聊。” 白翌至终没敢抬头,他扶着墙出去,又靠着墙面缓缓滑坐到地上。 突然一放松下来,浑身都软了,连迈步都使不上力气。 “白翌啊。” 白翌背后一凛,滞在原地。 景天喊他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有哽在嗓,隐忍难言。 一般在这种语气下的人,十有八九是做好了伤害对方的准备,开口说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苦言。 但景天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白翌不敢回头。 甚至连他再准备开口时微妙的一抽气,都让他眼眶发酸,几乎撑不下去。 别说。 求你别说。 心跳轩然大作,内出紧绷得肌肉都在叫嚣: 别说出口,求你了。 “你……能帮我喂个猫吗。” 白翌的眼睛遽然睁大,触角也跟着蹦起半边儿。 “小白昨天一天没吃,我回不去,该饿坏了。” “哦,好,好。” ———— 白翌从拘留所出来便去了景天的家里。 近来秋风渐大,柿子树叶落了满院,孤零零躺在院子一角的凉椅不过两日,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落叶。 过度成熟的柿子由于没来得及被提前打下来,摔砸在地上腐烂发臭,秋风卷着黏腻的味道,让人有些不适。 饿坏了的白猫喵喵直叫,缠着脚腕打转儿,一双异瞳死死盯紧人类,大叫时龇出的尖牙好像愤怒的质问。 白翌坐在磨损斑驳的地板上,背后靠着沙发,放空地看着小白大口大口吞下猫粮,咬得咔咔作响。 后来猫儿吃饱了,蜷在他脚下,嗓子里打着小呼噜。 也许是好奇为什么自己已经凑到跟前,这个人类也丝毫没有替它顺毛的意思。小白舔舔爪子,借着白翌的膝盖跳上沙发,高竖尾巴,好奇地直勾勾盯着他看。 白翌往后微微仰头,望向屋顶发黄的灯罩,使劲吸了一口气。 浓烈的烟草味混着木头的清香,是他留下的味道。 眼泪并不会倒流,越是努力憋着,就越是叛逆地酸了你的鼻子,越是招架不能。 猫儿把白翌垂在沙发上的触角当成了逗猫棒,蹦来蹦去,后来干脆抱着它的逗猫棒又咬又踹,玩儿的不亦乐乎。 第34章 正上兴头,忽然间听到什么声音,疑惑地停下动作。 它凑过去嗅了嗅捂着脸的人类,听见哭声从隐忍变成嚎啕。 猫儿用鼻子碰了白翌的手,傲娇地挺直尾巴,尾巴尖轻轻从他的指缝穿过,这是它高傲地表达关心的方式。 “小白!” 白翌突然不领情地大声叫嚷,吓得小白朝后跳出大半米。 “疼……疼死了!我疼死了!别咬我触角!疼!!!很疼!你知不知道!” “很疼啊!” ……别喜欢我了,别对我撒娇了,很疼。 “好疼啊……” 好疼啊。 如果我的依赖,我的爱意,我的任性,我的脆弱。 让你这么痛苦。 …… 对不起。 粘人的猫儿吓得不轻,孤零零地跑去地上玩着毛球,但很快。 它又把毛球重新叼回到白翌手边。 “喵?” 白翌从指缝中,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那猫儿因自己半天没搭理它,愤怒地张嘴咬了他手指一口。 “干什么咬我……!” 第0024章 景天,你爱我吗 景天从出租车上下来,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台阶,推开生锈陈旧的铁门时,迈进院子的脚步悬在半空。 白翌窝在他家院子里的凉椅上。 过了下午的热气,也许是天凉,他盖着毛毯缩成一团,安静的睡着,怀里还抱着四脚朝天打呼噜的小白。 他那雪白的睫毛上结着细碎的水珠,可这种天气不会生露。 很美好。 秋风扫着落叶,心爱人静静的睡在小院,成熟橙黄的柿子到底跌碎在地上,果香过于甜腻。 太过美好了。他想。便成了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小白听见人声一骨碌翻身起来,又在凉床上压低脊背,抻了个懒腰。 白翌只是在打盹儿,睡得不深,猫儿踩着胳膊过去,他倦怠地睁开眼。 视线糊着被分割,重组,直到看清面前身材高大的人逆着光,替他挡下仍旧刺眼的夕阳。 “……回来了啊。” 白翌揪着毛毯边缘坐起来,声音里还带着困顿疲乏的鼻音。 “抱我进去,腿麻了。” 景天抬起手,朝他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我买了酒,喝吗。” “嗯。” “别动,抱你。” 今晚的下酒菜,景天难得叫了外卖。外卖员气喘吁吁地爬上百阶楼梯,险些没把外卖直接扔他俩脸上。 一份汤汁辣炒鸡爪,肉质炖得软糯,辣到丝丝哈哈的程度,正适合喝啤酒解辣。 二人沉默着各自喝完一罐啤酒,酒意略微泛起,还不至于影响思考能力。 “你怎么没回家。” 景天先发了话。他把一只肉肥的鸡爪夹到白翌碗里,又给他开了罐酒。 白翌抱着腿坐在地上,下巴垫在膝盖上,嘬着嘴里的鸡爪子,视线散乱地落在盘子里。 “累了。”他说。 这两个字,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于是屋子又落回无声的沉寂。 景天沉默几许,仰头喝下一大口酒。 “没事儿了吗,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 “那就好。” 景天偏头倚在沙发的海绵扶手上,目光移到桌角上落满烟头的烟灰缸里,砸了咂嘴。 “昨天,你能记到哪儿。” “差不多都能想起来。”白翌低声哝哝,他仍旧对昨天的行为感到羞愧难当。 “陈卓意是个好人。”景天撑着头,平静道:“你能这么快恢复,多半还是靠他的照顾。一个高阶alpha的费洛蒙,就算对方不是自己的omega——也能起到很强的安抚作用。” 白翌乍地抬头,懵脸看向景天。 “什么……意思。” “白翌啊。” ……又是这个语气。 白翌藏在桌子下的手抖得厉害,他几乎不敢抽出手喝些酒聊以镇定。 “我是说,不该是我。” 景天望向他的眼神万般深邃,毫无情绪,完全看不透心思。 好像他在眼前竖起了一张坚不可摧的盾。 “像你这么好的omega,职业原因常会身处困局,身边应该有个像陈卓意那样的alpha。你们两个的费洛蒙一定高度吻合,才会恢复得这么快。我的意思是……就算不是他,也不该是我。” 白翌想过他很多说辞。就算他骂自己不解人心,说他任性—— 也不该是这样自以为是的、看似温柔,实则想要自私地拦下全部错误,这反倒让他更是难受,自责。 白翌硬是哽住了话,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我想你也应该听说了,不仅是费洛蒙的问题,还有我……我以前——” “我不想知道!!!” 白翌猛窜起身,怒气与心痛瞬如洪水不争地倾泻,染湿的是眼角,却将胸口堆积气淤。 “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在乎!” 景天随他抬起头,深潭似的眼里闪出因意外而怔然的波动。 “我喜欢的景天,是从我认识他的那天开始的景天,不是去年,前年,十年前,不是以前的你,所以我管你以前做什么,我要的是现在的你,我只和现在的你交往,相爱,而你只是那个屁股会发光,体贴温柔的男人!是我一见钟情的alpha!” 第35章 “白翌啊,你听我说,不只是因为这些——” “我不听!你让我听什么,听你那以为是对我好的苦口婆心?说我身处如何沉浮的圈子?可这不是我乱接酒的错,更不是你保护不了我的错,是那些肮脏恶心,社会败类的错!我不需要什么强大的alpha保护,没用的,没人能24小时片刻不离,超级英雄似的随叫随到!” “比起这个,更应该将那群社会蛀虫绞杀干净才对吧!” 他再调整呼呼颤抖的声线,胸脯激动得起伏不定,眼里泪光泛出涟漪,眼眶绯红,捏紧拳头,压声质问: “你、喜欢我吗。” “景天,你爱我吗。” 他难得看见那么要强的alpha红了眼眶。 这让白翌心头生了只手,反复搅动,搅得他无所适从,又酸又痛。 景天的鼻子起皱,强忍心绪的模样让他看上去很像一只失群落魄的独狼—— 脆弱,无助,无奈,和强撑。 很不适合他。 这种崩坏的表情从他的脸上露出来,太让人难受了。 这么久了,两人认识这么久了。从暧昧期开始,到确立关系。 白翌在这一刻赫然发现他似乎只顾着满足了自己。 执拗任性地把他圈在身边,帮他找工作是,突然要他参与拍摄也是,花钱留他陪自己也是。 满足的不都是我自己的快感与虚荣心吗。 而他的自尊心呢,他的难言之苦呢。 现在想来,这些行为似乎真的很容易让景天误会,误会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图新鲜,图他会发光的屁股而已。 白翌怕了。 他在问出口这句话后,突然怕了。 【作者有话说】 不会吵架 不会吵架 不会分手! 第0025章 不要放弃我 景天的喉结上下一滚,嘴唇翕动,几度张口不果,是怕眼泪会随着话一并落出来。 他早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能让他秋风荡柳般动摇的事了。 本以为自己早铸成铜墙铁壁,但那omega带有哭腔的抖声让他内心那些自我防备一瞬间溃不成军。 于是,这个回答毋庸置疑。 “爱。” 简简单单,低沉又诚实的一个字,让对面浑身发麻的omega如获大释,哇地一声痛哭起来。 但爱不该是负担。 爱不该让双方如此折磨。 白翌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他向来不会处理感情上的纷争,断得干脆。 但不知为何,这次他却如指尖勾住毛衣的猫儿,茫然无措,但又拼尽全力想挽留。 放下一切去央求。 “我不要你口中的对我好……” “我不要别人……” “我只要你……” “别放弃我,景天。” 景天缓慢地从沙发扶手上移开头,他的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捂脸,埋了进去。 发出闷闷潮湿的声音。 “打手……早不做了。” “我还欠着债,高利贷,我爸失踪前留下来的,算上利息剩一千多万。” “只靠正当职业就算一个月还他五千,也要还到死的那天。” “我和你不一样,白翌啊……” “我没有未来。” 白翌捏着衣角,咬牙问:“……所以呢。” 景天抹了把脸,深深地叹气:“什么所以。”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了,就当自己是个废物,社会淘汰下来的边角料,任凭自己烂了,废了,什么都不敢想了,不敢要了!” 白翌一口灌下大半瓶啤酒,酿造品生出的二氧化碳堵得胃口酸胀, omega“嘭”地一声把易拉罐甩摔到桌上,喊得声嘶力竭。 “景天,我十四岁的时候,被无良公司逼着拍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秋姐把我从影棚里带出来,替我出了三百万解约费的时候,我绝望得想死,反正家里还有弟弟,父母难过也就是暂时,他们还有能指望着活下去的后而我一了百了算,三百万呐,我怎么还!还有让人践踏碎了的梦想!” “这个圈子脏透了,我比谁都知道!但我就是不服气!” 啤酒从易拉罐中撞出,迸了满桌,更是如凉雨浇透景天的脑子。 “我站在跨江大桥边上想往下跳,但也就是那天,我看见中心岛上的高楼大厦,看见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看见楼体上反复播放的广告——我不服气,凭什么别人可以日入上万,广告风光无限地挂在闹市区、cbd中心最大的led电子屏上,我却要像个阴沟老鼠一般成日惶恐!我要是死了,秋姐的血汗钱呢,那群嘲笑我、把我当个道具随意使用的人呢!不不不不行,我偏要活得出人头地,让无视过我的人顿足捶胸,懊恼后悔,让对我好的人这辈子都要享福!” “我没逼你像我一样,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资本,不一样的活法,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偏就喜欢这样的你,与我而言,就是独一无二的,我的alpha。” 面前alpha的瞳孔惶遽动荡,目光随着白翌激动时站起的身子向上—— 他的身材是很瘦的,为了上镜,节食,身材管理细致入微,让他看起来很是单薄,就好像大多数的omega一样,极其需要保护,关怀。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白翌穿着短裤,露出一截的腿上。 两条腿线条纤细匀称,不是那种可怜的干瘦,配着上半身的白色高领毛衣,下巴藏在领子里,自不争气地抹掉眼泪—— 第36章 不是脆弱,只是易哭体质罢了。 秋絮说得很对。 景天在这时才幡然醒悟。 白翌和寻常的omega不一样,他不需要像温室花朵一样被呵护,他该是那天山绝壁上的雪莲,论温室中任何花朵无可比拟的美貌,是生长在暴风暴雪中历练出的傲骨。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过度,白翌看着景天那样茫然无措的神色,终是放软了声调: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无是处,有人需要你,我、需要你。” 景天没有作声,只是默默站起,回身拉开冰箱,从里面掏出新的一罐冰镇啤酒。 白翌垂着手,看他漫不经心地倚在水池旁,拉开易拉罐,咕咚几口便将整罐酒灌了进去。 咔嚓一声,捏扁了铝罐。 再猛冲过来,一把捧住白翌的下颌,狠狠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我说了不会吵架不会吵架嘛——~ 第0026章 得寸进尺 酒水的苦涩缠绕在齿间,压迫性的强吻让人无法呼吸。 野兽冲过来的力气太大了,大得他站不稳脚跟,仰着往后跌,再被搂住腰际,紧紧贴在身上。 景天一只手撑着墙,一手将他的omega拉得近些、再进些,掠夺的吻没能停止,像是宣示主权的虎, 那他下一步就该啃咬上伴侣的后颈,听他发出痛苦的哼声,这不只是猫科动物肆虐的示爱方式,更是身为alpha无法抗拒的本性。 白翌局促地环抱上他的脖颈,双脚离地,可怜的哭寻着平衡点。 烁烁冷金色的光骤然亮起,瞬间胜过酒意朦胧,飞蛾omega脑袋里嗡地一声被轰鸣占据,心脏缩成一团,眼前脱色的屋顶成了漩涡/ 四肢软得举不起来,他该被那火光烧化了,成了灰,即便世界终结也无法抗拒的诱惑—— 可比区区混杂刺激,又具攻击性的费洛蒙要强上百倍。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怎么形容这种感受,景天才能信他。 相信他真的难以抗拒,相信这真的比上等费洛蒙更要我的命。 但现在可能不需要了。 过度释放过费洛蒙的腺体还未恢复,白翌身上几乎渗不出什么味道,但野兽原始的本能或许并不需要借助那些聊以迷魂的手段, 红了眼角的omega连眼都睁不完全,却还拼尽全力要去抓他。 “我没有……” 景天炽热的呼吸扑在omega的后颈,快要融化的触感如细足的虫行走在脊梁骨上。 alpha用手心捂住那处腺体,他把头抵在手背,浑身紧绷,牙关咬得快要碎了般咯吱作响。 “家里没有止咬器,你把,枕巾扯过来给我——” 白翌的脸闷在褥子里,声音憋得含糊,触角上的绒毛炸得根根分明。 “咬……” “……” “咬我……” 牙齿刺破腺体的滋味很难以形容,不是完完全全揪心的痛,但足以让他缩成小小一坨,浑身紧绷地抓住褥角。 景天从上到下的力气都很大,容易让人招架不住。 白翌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他被叼着后颈提起,后背紧紧箍贴在景天的前胸上,呼吸一起一伏十分清晰。 这种不能动弹的被动滋味让他说不出话,滑溜溜的什么顺着后颈往下淌,景天顺着颈侧低头舔了一口,被他一把掏捏住头发掀了出去。 “你不要得寸进尺。”白翌喘着气,按住他翻身道:“我来。” 驯兽师的乐趣是欣赏野兽的魁梧俊雄壮,他喜欢野兽扑杀撕咬时的景致,享受其中——但前提我是主人,一切于我掌中,由我主导。 景天浑浊的黑目一颤,嘴角逐渐解开严肃,漏了笑。 “悉听尊便吧。” - 秋夜降温,单层的窗户上起了层水气。 擎不住的水滴汇聚滚落,怀里背身攥着他衣角的omega微微发抖,脖子上的齿痕格外清晰。 他半点力气都没有,连景天用手指头绕着他的触角玩儿都没脾气喊停。 萤火虫屁股上发出的光还剩些余温,像是意犹未尽的缠绵,景天知道自己真是太喜欢他了,喜欢得喉咙发痒—— 对,想吃掉他。 那些看起来软软糯糯的生物,类似蜗牛一样的东西,是他基因里残留的食物链记忆。 “嗷——” 白翌赫地瞪眼,景天把他半边的触角一整个吞进了嘴里,跟嚼泡泡糖似的轻轻嗑起来。 这可叫白翌浑身汗毛倒数,猛捂住脑袋把触角揪了出来,怒气冲冲道:“干什么!” “不知道,就想尝尝。”景天舔嘴道。 “湿淋淋的……”白翌心疼地连抽数张纸巾吸干口水,一根根细毛顺着整理,口不择言: “恶心死了。” 他这动作像极了洗脸的兔子,看得alpha心口直痒,憋笑道:“嫌我恶心啊。” 白翌手下动作戛停,烦懑地放开梳了一半儿的触角,哝道:“说什么鬼话。” “鬼话,还不是你先说的。” 小白蛾翻了个身,探头飞快啾上景天的唇,再全缩回被子里去。 “不是我。”被子里发出一声哼哼。 景天怔地抿了抿唇,憨然做笑,一把扯开被子,把自己也跟他一道埋了进去。 “乖乖,早就想问你不是怕黑吗,怎么还喜欢全睡被子里头。不闷?” 第37章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怕黑了。”黑暗中,景天身上散出的余光将白翌茫然大睁的眼显得格外明亮。 “被里,舒服,像蛹。” 景天的一声乖乖叫得他满脸通红,幸亏他身上的光是暖色调的,不至于那么明显。 “你不怕黑。”景天的手指贴在他湿润的唇边,轻声道: “那开什么小夜灯,喜欢我干什么。” “那是因为……”白翌唇扇微颤,该说为了寻晕醉,还是无可拒绝的吸引力?总之心虚道: “本能。” “怪不得呢。” 第0027章 做光,别做火 “怪不得什么。” “你喜欢我这件事,是刻在基因里的。” 景天的手指从微卷的嘴角,滑上冰白的睫羽,再到拨开额前粘的碎发。 他的指腹粗粝带茧,于是这一路摸索上去,肌肤上传来的感觉格外奇妙。 “怎么办呐,白翌,全砸我手里了。” 被子里空气稀薄,两个人的呼吸混杂在一起,很快会变得闷热焦灼。 “倒还挺会得寸进尺。”白翌翻了白眼,掀开被子,随手捡起毛衣套上。 高领遮住誓言的印记,景天侧躺撑头,看他别扭掩饰着不太利索的动作扶床头柜起身。 ——不敢笑。 “去哪儿?” “热,喝水。”白翌从冰箱里掏出冷藏的两升大桶水,顾不得什么形象,直接抱起来灌了几大口。 “出去透透风吧。” “好。” 院里木藤的凉椅不大,坐不下两人,但坐得下爱人。 景天裹着毛毯将白翌搂在怀里,只把他一颗脑袋露出来,高竖的触角随风摇得像芦苇穗。 京畿建在山上的老住宅区没什么灯红酒绿,到了夜晚连路灯都是昏黄频闪,静谧中能听到猫头鹰沉闷的喔喔声—— 这和白翌那扇落地窗前的风景大相径庭。 今夜天气还算晴朗,不过现代社会再不是城市中心,星辰依旧难辨。 唯独一轮半月清冷掌在空中,冰凉清辉映得这只薄纱白蛾的皮肤几乎反光。 他眯着眼,吸了口新鲜的夜风。 “你知道吗,飞蛾其实是种头脑非常简单的生物。”白翌靠在景天胸前,微闭的视线透过睫毛,望向月亮: “它们在黑暗中依靠平行月光引领方向,尽情展翼,直到烛火与灯光的出现——” “这些放射性的光源会干扰飞蛾的飞行系统,不可控地绕着光线螺旋飞行,直到最后,撞上火焰。换句话说,趋光性并非故事中可歌可泣的奋不顾身,只是头晕脑胀,是非不分,却还固执地不愿停下。” “所以我就是那团火,那束光。”景天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低声道: “我让你头昏脑胀,让你是非不分,让你烧成灰烬也停不下来。” “不成灰不行吗。”白翌偏头,贴在景天脸上,笑说:“做光,别做火。” “那就做守着你的月亮。”景天抱着白翌往后靠,倚躺下来时,视线刚好落在头顶的半月上。 “有些可惜。”白翌叹道:“真漂亮,可惜今天不是满月。” 景天的气息流淌在耳边,抱着他的胳膊勒得再紧些,听他漫不经心说: “怎么不是呢。” 他指向空中那半枚月亮: “这半月是我,另半面,在我怀里。” 身带缺陷的alpha空了半生的心,颓唐行尸的活着,直到现在。 半月终能成团圆。 - “你说,我要不跟你去做模特算了,给的钱是真多,更何况我好像还挺有天赋?”景天扯开话题,神色是个认真。 “闹呢。”白翌咯咯嗤笑,说:“哪儿有什么天赋,还不都是我指引得好,钱多只是因为你那天替的男模身价高而已。” “……” “新人出道哪儿有什么一飞冲天之说,无名期倒贴钱都想给人打工,露脸,攒经验,到最后大浪淘沙,能不能熬出头都是未知,还不如开你的车踏实。” 景天沉默片刻:“那,我再想想。” 夜半风凉,幸好背后是暖的。 白翌往毛毯里再缩几寸,问他:“你就没有过什么想做的吗,梦想,爱好,追求之类。” “追求啊……” 景天忍不住食欲般含着白翌落在他嘴边的耳垂,说:“也许。” 他再歪了些头,将两人额头凑到一处,说: “债主养大的赚钱机器,没想过那些,活过今天就好。” “别说得那么惨。”白翌蹭起身,回头带着责备的意思笑嗔:“没有,就现在开始想。” 景天微愣片刻,紧接着释颜一笑:“有啊,现在有了,可能,两小时之前。” “嗯?” “赚钱,配你,不让你跟我受人眼色。” “——哈哈哈哈哈!”白翌爬转了个方向,跨在他腿上,捏着景天的脸大笑:“真乖。” “……” “你那伤怎么弄的,我能问问吗。”白翌顺势捞到他后颈处,凸起的疤痕像一道长脚蜈蚣,还有自己前天啃出的牙印儿,手指摸上去的触感让人后背发麻。 第0028章 “小混蛋” “啊,痒。” 景天把白翌的手摘下来,愈合不良形成的疤癞并不是块死肉——甚至比普通皮肉更为敏感,触碰时会产生一种难以言表的麻痒。 第38章 “就知道你会问起这个。”景天把白翌像个抱枕似的揣起来,他埋了头在白翌的颈窝里,闷然大吸一口隐隐残存的清香。 然后很久都没再出声。 白翌知道可能他大抵是不愿回忆那些事的。 于是没继续逼问,也没再说什么,伴着风静静的等。 良久,景天像下了决心似的吐出口气,说:“不是意外,是我亲爸。” 他慢悠悠地说着,声音里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记事起,我爸的精神就好像一直不太好,他可能不太喜欢我,但我不知道理由。只是来追债的人越来越多,我总是躲在柜子里,看他和别人吵。” “我曾以为他讲我护的很好,即便是生活在那种环境中,即便他每天为了赚钱都很艰苦,但也没让我受过什么伤,谁知道十岁那年,有穿着西装的人来过我家,那天他们走后,我被我爸发疯地从柜子里拖出来。”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他该是忍了很久的,忍我长大后身上逐渐浓烈的费洛蒙气息。” 景天的脸往白翌颈窝里再埋了几分:“或许他不想让我继承谁的费洛蒙,或者不想让我做alpha,他那天发了疯,拿刀把我的腺体割开。他真的疯了,看着我的伤口又心疼得大声尖叫,那叫声音真的撕裂似的恐怖,以至于我早忘了有多疼——脑子里记得的只有他的叫声。” 白翌一抖,他想回头去看,却被景天歪在他肩上的脸卡住了脖子。 他把那么大半个身子全靠在这个弱小的omega身上。 “然后我爸便就此人间消失,我躺在医院里,没能等到他来看我,他只给我留下付不起的医药费,和几千万的债。” “李北泰来医院追债,找不到主,他只能揪我回他的组织,想办法养着我,让我还债——我没别的办法,做打手是,在地下打拳也是,算不上被逼无奈吧,但我想活命,别无选择。” 景天叹了口气:“我做的一切努力不仅是想从他手下脱离,也是想给自己找个活着的理由。” 生生割毁腺体是个什么样子的痛啊。 白翌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刺痛闭着眼,这些话从他的口中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文字是冰冷冷的,但那些血泪真实存在。 “了不起。”白翌蓦地扯出抹苦笑,他不想把氛围弄得太冷,半弄趣道: “不像我只会缩起来哭,哭得手软脚软,什么都不是。” “还不如像你一样,哭一场算了。”景天松出一大口气,怅然道: “哭完拍拍灰重新站起来的人是你,一声不吭却从此自甘陷入泥沼,再不挣扎的人反而是我。” 白翌笑而不语,只“嗐”了一声,弯腰把挠着毛毯磨爪子的小白捞起来,摸摸猫头。 景天看着怀里怀中猫,眉头便也不再紧皱,问:“你抽烟吗。” “不。”白翌摇摇头,又说:“但不介意。你身上的烟味不难闻。” 景天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深蓝绿色的烟盒,将它整个塞进白翌手里。 白翌好奇低头看了,上面印着cubana double,那个以含有柠檬莫吉托香出名的烟。 怪不得自己总能在他身上嗅到些微醺烟草的韵味。 “给你。” “你要戒烟?” “差不多,我不在不抽烟的人面前吸烟。” “挺好的,省钱了。” “……”景天语塞了一下:“这时候不应该说‘戒了对身体好’吗?” “是你明知对身子不好还在抽的,我才不说废话。” 景天说不过他,笑着骂了句:“小混蛋。” 白翌扭过头,问:“小混蛋这几天难得休息,陪他出去玩吧。” “大明星,您是休息了。”景天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摇了摇。 对话框里的同行临时改动,转给他了个活儿。 “明天早上七点,尾夜岛游乐园里一家私人便利店的货。怎么,还想花钱包我?不卖了。” “尾夜岛?” 白翌透粉的眼球狡黠一滚。 【作者有话说】 第0029章 海边公路 第二天一早,按时出发的货车副驾上,多了个满面春风的小蛾子。 除了有点吵,其他好像都挺好的。 至少景天这么认为。 他开了这么多年的车,副驾要么装垃圾,要么随手丢的生活用品,就是从来没坐过人。 “——哇,你这驾驶室好高,拉我一把。” “好。” “——唔啊,坐垫好软!不像我那个硬皮坐垫,开久了真硌屁股。” “……是吗。” “——咿——这个视野,车前面要是突然跑出来个人能看见吗!” “不能也得能……” “——嗯!好香啊!要我说你不如去开个饭店,铁定赚。” “……谢谢夸奖。” 说的是景天起早给他用昨天吃鸡爪剩的食材,捏成的饭团。 “——诶,前边儿转弯,我去买杯冰美式,昨天太折腾了,困。就是那个drive through!——哇啊这车窗怎么这么高!我够不到——咖啡!” “……那你让开点,我帮你拿。” “呃啊挤死了挤死了你把我挤扁了——!” “……” 过了好一阵终于难得寻了平静,景天透着后视镜一看,他已经抱着冰美式空杯呼呼大睡起来。 看来就算是冰美式也抵不过昨天翻天倒地的辛苦。 第39章 嘴角到底没忍住,不自觉地宠溺笑起时,景天忽然觉得自己很像什么言情小说里情窦初开的十几岁青涩女主。 可白翌现在真的很像一幅画报。 一副坐在自己副驾上的画报,他的头微偏垂在颈枕上,呼吸均匀,触角微颤。 晨间的光不算刺眼,片片碎在睫毛上,落下一簇簇轻盈的影。 他觉得自己生于那片影上,借着神赐的光束拨开眼帘,直通人间。 从高速路驶下,再兜转几回,车便上了沿海公路。 尾夜岛位于京畿西海岸,傍山依海,风景独特,又保留了许多五六十年前的建筑风格,厚瓦低房,还有建成于三十多年前的复古游乐园。 货车行驶在沿海公路上,右侧是逢秋金黄的野山,左侧是黑礁嶙峋的蓝海。 风起时秋叶碎金,洋洋洒洒泼向公路、落入海面,蔚蓝与金黄碰撞,意料之外的浪漫。 货车驾驶位挑高,挡风玻璃宽大,视野开阔,像坐拥最佳角度的观景台。 他并不是第一次路过这里。 开车是景天的工作,于是他往往集中于迅速解决后回程休息,或是再敢下一趟活儿的,也就未曾留意过身边景色。 偏今天不知怎么了,景色为何格外盎然。 景天的胸口莫名涌起一股热浪,翻涌叫嚣着激动与感叹,冲向喉结—— 好想与人分享这一刻,这种悸动陌生却又让人兴奋,就像买了新双鞋的小孩,迫不及待想要穿出门显摆。 他回头再看了一眼。白翌这会儿呼呼大睡,口水沿着嘴角流到脸上。 “这么能睡。” 景天无奈地摇摇头,总不能把睡这么香的人喊起来看什么海,只好随手抽出一张纸巾,单手握着方向盘,探出些身子替他把口水擦了。 后来,车子驶入园区,开门前的游乐园颇为寂寥空荡,为机器开动做检查的工作人员忙得焦头烂额,大门前十几个带着红色头巾的阿姨正往造景花坛里插着花—— 为了保证花开鲜艳,让游客进门便能感受到梦幻愉悦,游乐园入口花坛处的花每天都是新的。 鲜花混杂露水的清香终于唤醒副驾上的瞌睡鬼,白翌呲溜吸回口水,迷迷糊糊睁眼嘟囔怎么就要到了。 才睡醒的人没什么精神,他安静地把手臂搭在窗户上,新奇看着开门前没有游客的游乐园。 很难想象这么静谧美好的场景,再过了几个小时后会是个充满欢声笑语,和刺激尖叫的地方。 景天把车停在一处仿树屋的便利店前。 店主是个穿着园区红色背带裤的老爷子,人中处留着两撮弯钩胡,像是憨态可掬的老顽童。 景天帮他把一箱箱的货卸下来,白翌坐在车上乖乖等他,顺带捯饬着如何连接他车上的蓝牙。 景天的货车玻璃上并没有贴膜,从外向里看得一清二楚。 老爷子瞥见副驾驶上两绺扇形触角,先是一愣,再垫脚眯眼仔细看了看,忽然拉住景天嘻嘻笑问: “小天,这谁啊,可从来没见你车上带过人嘞!” 白翌闻声降下窗户,欢笑着和老爷子招了手。 他笑起来格外漂亮——贵为开价每小时一万五的笑脸,看到就是赚到。 于是老爷子“呦呵”一声,拿胳膊肘使劲怼了景天一下。 景天两手拎着一箱玻璃瓶汽水,赧然笑道:“爱人。” “你小子厉害。”老爷子嘿嘿一笑,拉着他,被身耳语道: “可得宝贝着啊,这小伙儿看着就单纯,还这么漂亮,别瞎霍霍,怕你糟蹋人家。” “大叔,我看着像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嘶,那谁知道呢。” “是是是。”景天拖长尾音笑应:“用不着您老担心。” 老爷子拍拍他肩膀,腿脚利索地抱起纸箱,说:“就是比起我老伴儿还差了点儿。” 临走前,还不忘开了瓶荔枝汽水送给白翌。 老爷子趁机近距离瞧了眼。目送完两人离开,回头坐回店里,嘟囔着怎么感觉有点儿眼熟,一抬眼,看到墙上挂着的汽水广告。 “……?!” 【作者有话说】 谈恋爱真好啊—— 第0030章 叫老公 白翌把吸管叼在嘴里嘬着汽水喝,景天的停在工作人员专用停车场里——游乐园马上就要开园了。 “你下一个活儿呢,几点。”白翌忽然提了一句。 景天看了眼手机:“下午四点。” “现在几点了?” “九点五十六。” “所以——”白翌伸头到景天脸旁边,笑嘻嘻。 “说。”景天撑在方向盘上,他知道白翌想说什么,只是心里忽然起了些坏主意,扭头觑目慢悠悠对白翌笑说: “说啊,说‘带我去游乐园玩玩,老公。’” 小白蛾的脸“噌”地一红,眨眼间连耳垂都成了熟桃,笑容凝在脸上,一时懵然。 “现在九点五十七分,我们在园区里,离这儿最有名的木质过山车步行大概十分钟。十点开园,正门处排队的游客则只需要走六分钟。也就是说——” 景天狡黠一笑,突然拉住白翌的手,一字一顿道:“今天是周末,现在赶不上,就要排两个小时的队。” 白翌恍地回神:“啊?” “嗯哼。” “那不是……要来不及了?” 第40章 “嗯。”景天只笑不语,眼带欣爱。 “那,那快走啊!” “说什么。”景天等着。 “我说,快走——!” “问你应该说什么。” 白翌鼻尖一皱,一下子明白过来,眉头整个皱打了褶,酝酿老半天,嗔着羞涩喃道:“老……老公。” “嗯?听不清。”景天强憋笑意。 得寸进尺……得寸进尺的东西! “老公!带我去玩!” 话音刚落,景天眨眼间开门跳车,未等白翌回神他已经奔到自己旁边,一把拉开车门—— 货车坐高,白翌被捞腰抱起,向上一举直接骑在了他肩上! 白翌吓得一声惊呼,拿着的半瓶汽水来不及放下,手里一抖,半瓶洒到了坐垫上。可景天根本不容他挽留清理,一溜烟的功夫跑出去老远。 他不敢乱动,慌张间两手紧紧扯着景天的头发——太高了,他太高了,即便扶紧双腿的手安全有力,但这个高度足以让人眩晕。 “景天!汽水洒了!” “洒就洒了!我洗!”景天大声回他,没有丝毫气喘的意思。 “可汽水不好收拾的!” “那就换新的!”他把白翌再是一颠,肩膀上那吱哇叫的omega果然噤声:“也该到了换新的时候!” “……!” “乖乖,你不是会飞的吗?”景天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会什么会,翅膀也不过基因显影,我是个人!说得好像你就会飞了似的!” 景天扑哧一笑,手里再把他膝盖扶稳,道:“咱商量个事儿,您松松手行吗,挺疼的。” 白翌一怔,低头发现自己正使着吃奶的劲儿拽着他头发。 “我害怕!” “掉不下来,我扶得可稳。” 肩上的omega听话松开了手,适应了一会儿后,他在尚且空无一人的游乐园里大胆迎风张开双臂,背后绽然显出薄纱半透的羽翼。 这些昆虫基因对于人类早已毫无用处,甚至只会惹来麻烦。 翅膀虽没了飞行的能力,但就像景天会发光的屁股一样——作为人类他没必要依靠屁股发光来吸引异性,但偏歪打正着,引来了这么只小蛾子坐在肩上。 于是这双并无实体的翅膀,当也是可以飞的吧。 “景天!再跑快点!”白翌在他头顶兴奋地叫嚷。 “刚不还怕的吗?”景天跟着笑了。 “我怕过什么!” - 木质过山车高速俯冲时会发出不似铁轨的空闷声响,像是车辙滚过泞地,轰轰隆隆,角度刺激得人几乎在轨道上站直了身子。 耳旁尖叫声混做一团,白翌高举双手迎风高呼,触角被吹得被过头去,景天扭头时见那一双明亮粉润的眼,他知道他的omega什么都不怕。 哪怕是过山车般起伏急转的人生,他都能快活享受。 “举手啊!” 过山车在第二个过弯后极速攀升,不过眨眼的时间里,白翌抓起景天捏着衣角的手,举过头顶大笑。 “你这么壮的体格子还怕这个?” 呼啸的风再次盖住听觉,过山车不留给他回答的空隙,于是风扑在脸上,身上,手上,自在的像飞。 待过山车逐渐停缓,返回出发地,一车人意犹未尽地捞身后追丢的魂儿。 白翌瘫在座窝里咯咯傻笑,等待安全带的放开,刚想把一声“畅快”道出来,景天凑过来飞快地在他唇上落了吻。 白翌脸噌地一红,好多人看着呢。 “真可爱。”景天微微一笑。 “……” “我是说,你头发乱糟糟的,触角也吹分了叉,可爱。” 第0031章 烦死你了 “我是说,你头发乱糟糟的,触角也吹分了叉,可爱。” “……!” “开玩笑。” 景天忍笑看着白翌又成了洗脸的兔子,好一阵掰着触角梳理,帮他弄了几下头发,喃喃道: “好喜欢你。” 白翌红着脸,低头一笑,装得像没听见似的青涩。 白翌拉着景天过去买下了过山车上的抓拍机器拍下的照片,照片里两人的脸被风吹得略微变形,却是默契地一起大张着嘴,手举在空中,笑声怕是要从jpg.里传出来了。 景天从没想过去买下游乐场给自己的照片这种事——毕竟张口就要八十五块。 但当他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突然哈哈笑了。 因为他注意到照片里白翌半根触角吹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于是自由肆意中透露出些许滑稽,有种颇为无厘头的幸福感。 - “宝儿,排着队,我去买点吃的。” 白翌就在老式红顶的旋转木马前顶着个熊猫头的发卡等,看景天单手握着两杯果汁,另一只手端着盒热狗过来。 然后他忽然停在半路,被簇拥的人群流水遮挡成影。 紧接着,费劲地换手,掏出手机,夹在脖子下。 白翌隐约看见他眉头骤紧。 “……什么,我没听懂,你再说一遍。” “草。我他妈时间不多,好不容易排到的电话,你那儿怎么那么他妈的吵!我因为谁进去的?你得负责啊!” 卫弛在电话那头吵得唾沫星子都快顺着信号飞过来: “就半个月。你之前不是把老子跟李北泰都供出来了吗,我反正打架斗殴15天,北泰哥的小赌场叫人查了出来,人都进了局子!哎呀,不是,你就帮我这个忙,老子出来指定不怪你啊,不——” 第41章 “不是这个,你再说一遍,你什么?你孩子?” “……谁不有个年轻冲动的时候。” “那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景天的声音成了吼的,好在游乐场人多声噪,不至于让他看起来太过奇怪。 “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孩子他妈跑得屁都没了一个。我再不养,还能扔了不是?草,别废话了,这事儿你惹的,不帮也得帮啊!” “不早说!” 白翌打老远就看见景天接完电话后的脸色黑得吓人。 心里便知道多半是出了什么事,没等景天走到面前,他已经把上眼皮委屈地压得垂成道半弧。 景天看上去踌躇极了,特别是在看到白翌可怜巴巴的神色后,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小心地把手中果汁递过去。 “我们要走了吗。”白翌问,一双触角垂得贴了头皮: “能不能把旋转木马玩儿完,我排了好久。” “……行。” 景天哪儿还舍得说出半个不字。 不过回去的路上,白翌就开始气呼呼地窝在副驾驶上一声不吭,如此想来做旋转木马时也是,他出奇地没缠着自己给他拍照,安安静静转完几圈。 这小东西藏不住情绪的,就算脸上面无表情,可那对儿触角一垂——完蛋。 景天在心里头可劲儿骂卫弛混蛋。 “送你回家吗?正好休息休息。” “不回。”白翌皱眉看着窗外海景。 景天特意跑的这条路,心想美景能让他缓和心情,没想他根本不领情。 “我车在你家。”白翌说。 “哦哦……” 景天舔了舔唇,这才想起来前两天自己求白翌喂猫,白翌肯定把车停在了他家楼下,早上俩人又是一起坐货车出来的,他怎么都是要先跟自己回趟家。 他深吸口气,试探问:“生气了?” “没有。”白翌撇着脸看向窗外,冷冷道:“我没那么无理取闹。” 白翌的声音跟将冰块哒哒丢在地上没什么区别,景天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汩汩出汗: “朋友求我办点事,没法拒绝。” 白翌目光与山边银杏齐落,半晌后回道:“嗯,所以你权宜之下选择拒绝了我。” 景天捏了捏喉结,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在哪儿。 “下次。”他说:“下次都整理好了,时间充沛了,我们再好好玩。” “切。”白翌翻了个身,这下连整个身子都背了过去,脸贴在玻璃上嘟囔: “大忙人,最会画饼。” “对不起。”景天这人本就长得高壮,再加上五官深邃冷冽,怎么看都像是个不苟言笑的拳击高手,这会儿说出口的话句句发软讨好,实在让人没法无视: “小少爷,想吃什么,晚上给你做。” “佛跳墙,松鼠鳜鱼,手工饺子。” “……” “油炸萤火虫。” “……” “烦死你了!” 白翌也没想自己的气话能一语成谶的。 ——“烦死你了”本是指短暂性的气不过。 第0032章 单亲爸爸? 但他没想到景天的车最终会停在一家全天候托儿所门口,那高大的身影此刻显得局促极了, 他尴尬地站在门口,笨兮兮拿出手机跟托儿所的老师比划。 很明显,老师并不会轻易把孩子交给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满眼的怀疑警惕。 于是他这个交涉的背影,看起来像极了离后暗自争夺子女抚养权的单亲爸爸。 最终在重新向看守所打了电话,得到卫弛亲自视频确认后,老师才负责地把孩子领出来。 “小洛,爸爸有事去了外地,这位叔叔是你爸爸的朋友,小洛要暂时和叔叔住一起,好吗?没关系的,你就把他也当作是你爸爸——” 四岁的小omega长着双可爱的红狐狸耳朵,向后一折,朝老师点了点头——听说耳朵是随了妈。 小孩子是挺天真无邪的,听话也只截取听得懂的一部分。 “爸爸……&@*小洛*&;……也*&!^是你爸爸。” 小狐狸立马背着跟他半个身子那么大的黄色小书包,呼哒哒哒横冲出来。 景天忙蹲下去接,谁知道孩子根本不认生,直接扎进他怀里,白嫩嫩的小手勾住脖子,大声喊: “——爸爸!” 白翌坐在车里,那种看热闹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心情,从头到脚麻了成窜儿,脑子里轰隆一声断了弦,头发全炸了毛。 我是,我是说过,不在乎他以前怎么活的…… 但也…… 也没想到他连儿子都有了! 更没做好给别人儿子当后爹的心理准备啊! 景天再给托儿所老师说了几声谢,把卫洛搁在臂弯里,那小狐狸崽子就眯着双漂亮上斜眼,乖巧巧靠在他怀里,跟他上了车。 这大咧咧的自来熟估计是随的爸。景天想。 可惜车上没有儿童座椅。 “我下去。”白翌僵着身子咔嚓拉开车门,说: “对不起啊,我应该听话先回家的,这搞得占了你儿子的位儿。” “哎呦,这位置屁股底下还有股汽水味,真不好意思。” “我我……我打车回去,那个,车就先放你那了,钥匙在这儿,到时候找代驾开回来就行。” “我走,我走我走。” 第42章 景天赶紧伸胳膊拉住白翌后脖领,把他从车门口扽回来,慌张解释道: “误会什么了,这不是我儿子!” 小狐狸崽子歪着脑袋,小手指着白翌,奶声道: “怎么还有一个漂亮爸爸!” 白翌:“……?” 景天:“……。” “你朋友……” “不知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这孩子。”景天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扶着额角: “他有儿子的事儿,我是真一点也不知道。” “那还算个什么朋友,你连这都不关心。” “没有…是他故意藏着。” 车上再没别的地方,狐狸崽子只能坐在白翌腿上嘻嘻哈哈摇着他触角玩儿。 一会儿弯成心形,一会儿折成两半儿,再一会儿掰成宝剑嘴里cuacuacuacua地舞。 白翌一整个瘫在座椅上。 “不说是omega吗,怎么皮得像个alpha,你确定他爸找的是正经机构鉴定的性别?”白翌无可奈何地任其抓着触角,还得托着他的小屁股,以免待会儿急刹车要冲出去。 “随爹。”景天咬牙切齿说。 “你跑回来就是要办这事儿?” 白翌这会儿也不好再发脾气,帮人接孩子带孩子这种事确实不能耽搁, 而且听说这小东西已经在托儿所连续住了两个晚上,夜里闻不到熟悉的味道,哇哇哭着喊想家,老师都跟着头疼,再没法丢着不管。 “可你待会儿不是还有活要跑,孩子怎么办。” “带着吧。”景天抓了把头发。 他是养了三年多的猫,人类幼崽却是碰都没碰过,心里没底道: “总不能扔家里不管。” 白翌盯着怀里肉乎乎的小狐狸,忍不住用手弹了下他的小耳朵,这小omega也不生气,反倒咯咯把眼睛笑得眯成条线。 “算了,你带着他怎么安心工作,还是我留在家里帮你带好了。” 白翌越看越觉得小孩可爱,捏着他滑嫩的小肥脸,不由笑道: “以前我也没少带过我弟,上房揭瓦的alpha都能治得服帖,这小东西还不是绰绰有余。” 小洛玩儿得正开心,嘿嘿傻笑着呢,忽然表情一凝。 “啊——啊啾!——呜呜呜呜哇啊啊啊——” 白翌骇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喷上去的两道浓鼻涕,还有一半挂在孩子嘴上! 分明被弄脏一身的是他,怎么这孩子反而哭得震天响。 “白……!”景天险些一个急刹停在路中间。 “……开你的车……” 白翌忍声抽出纸巾,先把自己身上的鼻涕摘下来,再把纸贴到孩子鼻子上,耐心道: “别哭,说‘哼’。” “……哼……” “大点声,哼!” “哼————!” 【作者有话说】 大家记得一定要安装儿童座椅呀! 第0033章 大家长 小东西把塞着的鼻子通干净,不知是不是畅快了,也可能这么多天想家没好好睡觉,眨眼工夫带着个哭红的小脸趴在白翌身上呼呼大睡。 景天侧眼一看,小洛那肥嘟嘟的小手正捏着白翌胸口,用力得起了皱,小脸深深埋在白翌胸口里,大红色的小耳朵扣在头顶—— 该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可怜。 这并不奇怪。 卫弛是个名副其实的浪荡beta,仗着自己不会被费洛蒙干扰、只活一天的心思花天酒地, 几年前虽然也跟景天说过想改过自新好好谈个恋爱,被他一句:“什么?谁在放屁”给堵了回去。 最后不知道怎么着那段恋情也不了了之。 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那时候多的这么个孩子。 他跟自己提过的爱人没几个,其中就有个红狐omega。 卫弛这人虽然看上去不靠谱,其实纯纯恋爱脑一个,好骗得很,那时候劝他别跟个像花蛇似的女人玩儿太深,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都说不准。 反正啊,听卫驰话里意思,孩子生出来他妈就不要他了,这个小可怜作为一只需要费洛蒙才能健康成长的omega,却只能跟个beta爸生活在一起。 能不缺乏安全感才怪。 景天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俩人很快回了景天的家,景天生怕白翌累着,虽然下个活儿快迟到了,但也还是把孩子抱在怀里,上了那百层楼梯。 小洛估计真是折腾坏了,或许也有陪着他的白翌是个omega的原因,孩子直到进了家门仍旧迷迷糊糊没怎么清醒。 景天拿过他那鼓鼓囊囊的小书包,先把他备用换洗的衣服先扔进洗衣机里,又从里头翻出个小喷雾瓶。 白翌跟他一起好奇地看了,悄悄喷出那么点凑近一闻—— 是稀释过的omega费洛蒙提取液。 这味道说不上高级,普普通通,甚至参杂了些许廉价香水以增强被稀释的气味。 但稍微明白点儿的人都知道,这东西一瓶可不便宜。 人造的香水气味再怎么温和,都起不到费洛蒙的作用。 社会上的志愿组织不断进行为像卫洛这样的单亲小孩捐献费洛蒙活动,但想要从omega或是alpha体内提取费洛蒙,需要以长针刺破腺体, 很痛,伤口还容易发炎,没人闲着愿意做这种事。 有献10cc费洛蒙对身体伤害的觉悟,还不如一次性献血400cc来的方便,因此这种供不应求的东西自然贵得离谱。 第43章 两人闻得出来,这寡淡的费洛蒙味道不知道被卫弛再珍惜地稀释了多少倍。 景天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近几年卫弛什么烂活臭活都接,跟不要命了似的,只要给钱到位,怕是叫他杀人都乐意,劝也不停手。 原来是家里有这么个小祖宗要养活。 “那孙子。”景天小声骂了句。 白翌推推攘攘,废了半天劲儿才把景天送出屋。 “壮得像堵墙了。”白翌推得直挠头:“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 景天的视线黏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孩子身上,半晌回不过神来似的:“待会儿他睡醒想家了,哭闹起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翌叉腰道:“小孩子吗,陪他玩够了就行。” “要不我还是把他带车上好了。”景天愁眉道:“别为难你。” 白翌嘴里一句“我弟就是我这么带大的,真不用担心”说了百遍,嘴皮子磨破,也丝毫不能让他放下半点心。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白翌感觉自己在景天眼中都像个需要亲亲抱抱哄睡觉的小朋友,怎么放心让他自己在家带孩子。 果不其然,景天这一下午的活儿干得也是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要尽快结束,家里两个小朋友眼巴巴等着自己回去做饭投喂。 卸货的时候掉了人的东西,开车的时候忘记锁好货斗的围栏。交警在后头鸣笛喊了两条街,险些没把今天刚赚的钱全罚出去。 景天脑壳痛得厉害。 不是因为今日的频频失误痛,是因为晚饭要做些什么吃而痛。 他推着购物车停在超市食材区的冷柜前发呆,绞尽脑汁想着做点什么好吃的,才能弥补今天没能老婆玩好游乐园的缺憾,又能符合小孩子的口味时, 冰箱新鲜的凉风一吹—— 他忽然闷头嗤地笑了,随便乱抓两把头发。 景天啊景天,看看你自己。 打小一个人长大,做饭不过为了填饱肚子生存的人啊,怎么一夜之间。 成了个要因为这种事发愁的大家长了。 这种带着些许凄凉的富余感,像是苦尽甘来后的虚脱,又像是患得患失的忧虑,但总之,当下,他知道自己是幸福的。 是活着的。 回家的阶梯迈成三步一阶,景天忧喜参半地匆匆推开房门,进屋便看见客厅散了一地白纸跟蜡笔。 白翌盘腿坐在沙发上听歌打盹儿,小洛则是趴在地上,一张张胡乱在纸上画着些什么。 白翌听见开门的声立马坐直身子,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扭头笑得温柔如秋日光: “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一家三口唔呼呼 第0034章 “小混蛋” 景天把满满一兜子的零食跟食材拎到厨房,挨个整理着往冰箱里放,边问:“你们出去过了?” “是啊,去了趟下边的小卖部。”白翌整个身子趴在靠背上,笑着说: “你走没多久,小洛就醒了。我寻思家里没什么能给小孩子玩的,无聊,带他出去散散步,顺便买的纸笔。小孩子啊,只要蜡笔在手,准够他安静涂个一下午。” 景天从开启的冰箱门后仰着身子,晃晃手里一袋奶酪棒,朝那眼睛发亮一骨碌爬起来盯着自己手指看的小孩道: “待会儿吃饭,小洛一碗饭全吃光,叔叔就给你这个。” “爸爸!” 小狐狸脾气固执得很,分不清是调皮还是单纯,又或许是觉得对他好的都是爸爸。 “现在就要吃!!!” “乖孩子不在饭前吃零食。我们小洛不是乖孩子吗?”白翌摸着狐狸的头哄。 “是!”小孩一脸正气,叉着腰喊。 “所以呢?” “吃……吃完饭再吃!” “还真有点当爸那样儿了。”景天瞥眼笑道。 “我的松鼠鳜鱼呢。”白翌看他从兜里掏出猪肉,虾仁,豆腐,没看见鱼,刻意为难地调侃道。 就是两个小孩子,没错了。 景天无奈叉腰,眯眼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小混蛋。” “呵,第一次见面的小朋友都有奶酪棒吃,你自己的媳妇,连个松鼠鳜鱼都不给做。” “过一阵子,我学。”景天接话道。 幸亏小狐狸崽子不挑食,虽然饭粒漏的到处都是,幼儿辅助筷子用得还不算顺手,至少独立性挺强,没用两人帮着喂,再急也没直接上手去抓。 看来家里教的还算不错。 不过孩子个头还小,上厕所马桶爬不上去,要人扶着才行。 景天两眼摸黑,呆头鹅似的站在浴室旁边看白翌熟练哄小孩开心,帮他脱裤子,擦屁屁,再在大盆里放热水,调水温洗澡,把洗发液打发成泡泡堆在小狐狸头顶。 一大一小在浴室嘻嘻哈哈,弄得雾气朦胧,温馨极了。 而自己只能捧着小孩换洗的衣服,站在浴室外头手足无措。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别忘记后面的大牙!小洛真棒!” ——“小洛真棒!”小孩奶声跟着学他。 ——“来穿睡衣,万岁!” ——“万——岁!” 白翌趁机把睡衣套在孩子头上。 忙了好大一阵子,最后还不忘在枕头和被子喷上卫洛一直使用的费洛蒙稀释液,终于把孩子哄睡在卧室里,白翌才蹑手蹑脚关了门,扶着门把手,长舒一口气。 第44章 “呼,真是年纪大了。”他揉揉发酸的腰,说: “以前带我弟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累过。” 景天闻声停下收拾桌子的手,摘下围裙,回身靠着桌子,张开手臂。 “抱一下?” “抱——”白翌绕着调的倦声,一头钻进景天宽大的怀里。 “得亏有你。”景天低头吻着白翌撩在脸颊的触须,感叹道: “光靠我,还真不知道要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 “学着点儿吧,带孩子可不是omega一个人的事。”白翌把脸埋在景天的胸里,带着笑意闷声道。 景天的手从白翌的后背滑上后颈,摸到那里开始愈合的牙印——alpha无论是临时或终身标记,都需要借助费洛蒙才能成功打上印记。 显而易见,他们再是疯狂的恩爱,过后仍是什么都留不下。 “乖乖,抬头。” 白翌懵然仰头,景天的手臂在他腰间紧地一箍,再按住后背,低头激烈地缠到一处。 “轻点……喘不过气了。” “怎么办呐,宝宝。”气音吹响在耳畔,拨得耳鬓生痒,占有欲是流淌在呼吸中的,那中间带着不甘与掠夺: “标记,淡了。” “再……”白翌有些站不稳了。 “再什么?”有人明知故问,非要让心悸难喘的人挤出话给他听。 “再标记一次……” 这声音小得像是蚊嘤,不断缩着脖子躲闪颈侧滚烫的鼻息,底气不足,没了应声的力气。 “会疼的,你看看,昨天的伤口还没好透呢。” 带着粗茧的手指摩挲着后颈结成薄痂的牙印,就该让费洛蒙乘虚而入,顺着伤口融进腺体,和他的味道融为一体, 才好宣誓自己的主权,才真正是只属于他的omega。 【作者有话说】 老师们麻烦投些海星吧!真的真的好需要海星,上不去榜好难受tt 你一星我一星,明天作者上日推! 第0035章 也哄哄我吧 他将软了力的omega从怀里摘出,背身压到桌上撑着,半吻半含着亲上昨日的伤口,又痛又麻的感觉快让人溢出泪的难熬—— 咬下标记的过程对于omega来说并不轻松,那么敏感的部位被生生咬破,流血,再注入陌生的气息,只不过爱人的轻抚成了迷魂的麻药罢。 即便如此,也不能每日都重复一次。 就算他咬牙强忍,景天也于心不忍。 每个alpha骨子里都带着的强大到几乎变态的占有欲,无法忍受不在属于自己的omega身上留下痕迹。 好香。 受刺激下的omega腺体散发出浓郁的铃兰白茶味费洛蒙,景天贴在他的后颈吸嗅,alpha即便没有费洛蒙散发得出来,但气氛仍是个剑拔弩张。 “别闻了……” “嗯?”景天抬起埋在他后颈的脸:“那我该干什么。” “别闻了,我们换个地方。”白翌的命令这时候听起来格外无力。 “怎么,才亲了几下,这就站不住了。” “混蛋东西……” 景天用脚扫开地板上挡路的衣服、小孩儿的杂物,以免倒退着的向后挪的白翌再被绊了脚, 紧接着,两人一并抱着咚地摔到沙发上去。 “小点声。”白翌紧紧抱着景天的脖子,提醒道:“小狐狸还在睡觉。” “待会儿要小点声的人不该是我啊。”景天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捏住白翌圆润的下巴, 雪白半透明的皮肤表层下腾地燃出一团红雾,更是心痒地抱着吻成一团。 omega被欺负得挤不出话,身子深深陷在沙发里,抓不到饶以助力的东西,只能勉强扶住景天的粗健胳膊。 肌肉饱满的线条上凸起的青色血管游走,他的胳膊太粗了,手握不住,又再被扒下来,老实地按回去—— 他是挣不过景天的。 认真起来的alpha在身体上有着绝对强势,白翌这会儿对比着连个长着爪子会挠人的猫咪都不如。 余光下小白坐在茶几上,舔着爪子看戏的模样着实有些嘲讽。 “别,太沉了,你压的我难受。” “嗯,马上就好,马上就感觉不到难受—— “——呜啊啊啊啊——————!!!!!爸,爸爸,爸爸!!!!” 景天:“……??!” 不等回神,刚才还一动都动不得的omega这会儿怎就成了个力大无穷的大力士似的,一脚把他踹滚下沙发,硬生生骨碌了好几圈, 景天满脸难以置信的惊愕。 “哎呀让开!” 根本来不及伸手挽留。 “小洛!” 白翌撒腿跑进屋里,看那小狐狸在漆黑的房间里把自己抱成一团,手里紧紧攥着还残留些微弱费洛蒙气息的被角, 小洛整张脸埋在里头,哇哇大哭,抖得厉害。 “怎么了?” “爸爸……呜呜呜呜……” “想爸爸了?” 小狐狸在被子上抹了把鼻涕,点了点头。 “小洛的爸爸会回来的,只要再睡上十一个晚上,就回来了,没事的,乖哦,乖。” “十一……一,二,三,四,五,五,五……什么是十一,十一……” 小洛哭得脑袋不转了,于是更崩溃起来,放声大喊: “不要!不睡!我要爸爸!!!” 第45章 “没事,抱一抱,叔叔抱抱你。” “白翌!我把喷雾拿来了,你快——” 景天才把裤子套好,慌张扒拉出喷雾瓶推门而入,愕地捂紧嘴巴。 铃兰白茶香气的安抚费洛蒙毫无保留地充盈着整个房间,瞬间直击心脾的温柔,舒缓。 像是推门进入了鸟语花香的迷离幻境,是雾粉色晚霞笼罩下的花园,青草旷野,有孩子坐在白色秋千上晃脚欢笑。 白翌狠狠瞪了他一眼,责备他刚才冲进来喊的那一嗓子。 景天低头看去,白翌怀里的小狐狸大概从出生起就没这样舒适地浸泡在omega安抚费洛蒙中过, 于是当下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安全感让他紧绷的精神得以缓解,这可比懂事的小孩强忍思念,抱着残留且被稀释得几乎嗅不出味道的喷雾被子呜咽逞强来的好。 小狐狸安心了,放松了,很快再熟睡过去。 景天揉了揉鼻子,倚在门口看白翌轻手放下小洛,替他盖好被子,还不放心地躺在旁边,拍着孩子的后背哄。 景天换了个站姿,手扶在下巴上,微捂住嘴。 终于是过了十几分钟,白翌才舍得把小洛放下,也是看他这会儿借着自己的安抚费洛蒙睡实了,方有些筋疲力尽地关上了门出来。 短时间内费洛蒙的消耗有些过大,这让他的头有些昏昏的,走路打晃。 就这一会儿功夫,景天已经把自己的下巴搓得通红。 “咱俩睡沙发吧,别打扰了小洛。”白翌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也都过了十二点。 “明天早上不还要送他去托儿所,你也要跑活儿,好——累——啊。” 不是哺乳期的omega这样大肆发散安抚费洛蒙,当然累了。景天心想。 但他现在睡不了了。 白翌推了推景天宽阔的肩,说:“睡觉吧,睡……景……!” “睡什么睡。” alpha一把拉住他的手。 “白翌,你在我家散了满屋的费洛蒙啊,还那么久都不出来,让我怎么忍。” “……!” “也哄哄我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的海星!!!最近大家有没有受太阳耀斑的影响啊,感觉这几天真的好嗜睡!特别是周天一睁眼已经中午一点,看看手机吃完午饭躺下又睡,再睁眼已经晚上九点了!从来没有睡的这样昏天昏地不明不白好难受哈哈哈哈 整个人的情绪也很down ~~~ 不管了不管了,就是太阳耀斑的问题! 第0036章 残留气息 第二天一早,景天起大早出去工作,托儿所不顺路,白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把车开回家。 白翌开着他那辆阿斯顿马丁载着卫洛,招摇过市地敞篷开进托儿所所在的小区。 小狐狸这一路上兴奋得眼睛溜圆,哇哇哇的声音就没停过,平时常放着hiphop或r&b的高级bose音响里,现在重低音下响起的是宝宝鲨鱼嘟嘟嘟嘟嘟。 连大早上来送孩子的家长都愣在了托儿所门口。 白翌披着件白色的长款西装外套,长腿踏下车门,一手夹着卫洛,一手摘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他那标志性的一万五清新笑容。 “老师您好?” “您……您、您好……请问您是……” “哦,最近在照顾卫洛的叔叔。”他说着把卫洛放下,掐了掐那对儿肉乎乎的小耳朵,说: “乖,听老师的话,漂亮爸爸今天有行程,晚上等景叔叔来接你。” 小狐狸不舍但乖巧地点了点头,抿着的唇配上坚定的眼神,多少有种‘赴死’前义无反顾的意思。 白翌觉得这小玩意可真有意思,幼年omega就是比幼年alpha可爱得多。 他这会儿想起了骑在脖子上揪着自己两根触角,扯嗓门喊要骑大马的亲弟。 “那个……”另一个幼师这会儿也悄咪咪靠过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大帅哥,小心翼翼问道: “我好像……认识您?” “嗯?” 那幼师年纪不大,二十出头,正喜欢刷手机追时尚的年纪,在托儿所里虽然是小朋友们的妈妈,但私底下都还是爱美八卦的漂亮小姑娘。 俩幼师对视一点头,齐刷刷道: “白翌!是不是!” “啊哈,您好,您好……” 最近好像确实因为陈卓意的照顾因祸得福,不只是在时尚界,更是在大众面前好好地红了一把。 “您怎么……!” “啊啊,朋友的孩子,顺路送一下,我这儿还有行程就先走了,晚上会有别人来接的!” 他说完立马跳回车里,迅速逃离现场。 再怎么着我也没有当单亲爸爸的觉悟。 - 热恋期的小情侣总是黏黏糊糊,就好比刚结束一天行程,又去公司聚餐后酒意还未散去的白翌,刚进家门便迫不及待踢掉鞋子,趴在阳台上拨通电话。 电话接起的速度很快。 “晚饭呢?”手机对面传来的声音依旧低沉性感,成熟稳重的魅力让他无法抗拒。 “吃过了。” “吃的什么。”景天说话的声音不大,像是为了孩子刻意保持安静: “别又是外卖,等我有时间过去给你熬几份高汤冻着,微波炉热一下就好。” “没有,周社长请大家聚餐,吃的中餐厅,稍微喝了些酒,半晕半醒,正适合……想你。” 第46章 他听见电话对面的人似乎在沙发上挪蹭了几下,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小洛呢?”白翌又问。 “哄睡了,学着你的样子哄的。”景天说。 “还学得挺快。”白翌笑道。 “不,其实多半是因为卧室没舍得开窗通风,你残留的费洛蒙气味还很浓郁。” “是吗。”白翌手指绕着阳台上吊兰垂下的细叶,羞赧道:“那我该抽空常去几次,翻新一下。” “我的意思是。”景天顿了一下,忽然悄声道:“你的味道这样留在我家里,忍得我好难受。” “咳。”白翌的触角垂下来,挡住了通红害羞的脸。 “好想抱抱你。”景天低声说。 “那可怎么办呐,景天啊。”白翌嗤嗤笑说:“坏了,我明天要去西陵市出差,三周。” “啊?”alpha的音调明显抬高,听上去实打实的难过。 “是好事儿,潘三爷的新电影需要一个戏份不算太多的配角,他说上次拍卖会上对我的印象不浅,正合适这个角色,我也好跟大佬们学习一下演技,表现好了,说不定,能成为我进入演艺界的敲门砖。” 但一提到潘齐铭和拍卖会,景天就跟炸了毛的大狗一样,搁电话对面愕道:“你还敢去!” “关潘三爷什么事儿,那疯子经历这事件早被三爷拉入了黑名单。放心吧,拍电影,人多着呢,小朱秋姐也都会跟着我去,有什么可担心的。” “……”景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但小洛想你怎么办,他今天还一直追着问,漂亮爸爸去哪儿了。” 白翌将脸翻了个面,嘴角不受控地上扬。他重新枕好手机,小声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把你以前拍的广告视频搜出来给他看,他居然乖乖坐在那捧手机认真看了好久,这孩子是真喜欢你。” “哪儿有人不喜欢我呢。” 白翌枕在手臂上,望着跨河大桥上不息的车流,暖橘色的车灯连绵奔涌进眼中,有谁念着的心思,让他不再像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 第0037章 我会乖乖的 “这么急。” 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 “经纪人把我半年前谈好的拍摄都给推了,你说这机会有多难得?当然急。” 手机对面沉默片刻,景天大概正要开口嘱咐些什么,气都抽进去了,背景突然传出一阵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注意安全。”景天来不及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 白翌无奈舒眉,趴在阳台上,把两边触角全弯下来绕在手里玩儿。 ——单亲爸爸不好当啊。 白翌出差第三天,正逢周末。 景天原打算趁他不在这些日子多跑些活儿,顺便看看招聘信息,捡起老本行之类。 李北泰那疯子自十岁就开始送他学搏击,跆拳道,散打,是知道以alpha的身体素质完全可以平定整个西区,培养好了,不只是赚钱机器,更能当个好打手。 十五岁开始就被带去地下拳击场打比赛,挥拳成了麻木,直到失手将对手打得脑出血成了植物人后, 地下拳击场禁了他的赛,他也再不想去碰那些东西了。 学历不高,没钱进修,空一身力气,能干的不多,也想借此机会彻底摆脱李北泰的控制,自此开起了货车。 重拾老本行这个想法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景天以前想着这辈子混也就混过去了,就像开货车这活儿一样,没什么前途跟发展,好在车上一晃一天,注意力只顾看路开车,不用瞎想,过得快。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不只为了能追上白翌拼搏的脚步,更是因为—— 托儿所周末休息,他不能歇,又不能把卫洛一个人扔家里,只好大包小包的带上安抚玩具、零食、下载好动画片的平板电脑,以及从卫弛车上卸下来的儿童座椅,连同孩子一并丢到副驾驶上。 ……长远看,要想融出时间陪伴侣和孩子,还是要找个时间固定的正式工作。 他这样想着,又瞟向旁边认真看着动画片,嘴角满是巧克力派碎渣的小狐狸,幸亏这孩子懂事儿不闹,也不晕车。 妈的。 早知道狗卫弛还有个儿子,就是我自个儿蹲监狱也不存在把他供出来啊。 车遇红灯停在路口,景天随手拽出张纸巾,给孩子擦了擦嘴。 “想你爸吗。” 小狐狸过度集中于面前动画片,木然点了点头。 “快了,再有个一周多点儿。” 小洛眼睛还黏在屏幕上,头却扭了几十度,有点心不在焉地奶气问:“真的?” 景天一怔,手搭在方向盘上,低眼问:“叔骗你这个干什么。” “所以,小洛很乖,是不是?”小孩忽然扬了调子,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小天,乖乖的,听话,爸就会回来接你。】 景天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爸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那个男人两眼通红握着自己的手,哭得再流不出泪了,口口声声说着爸错了,爸会回来的。 他说想办法去给自己弄钱做手术。 所以他听医生的话,听护士的话,再痛也没闹,没哭。 后来他听李北泰的话,那些训练又苦又累,拳头挨在身上总会是痛的,就算这样每个月要还的钱几乎没有能剩下,很难维持自己正常生活开销—— 第47章 可那些钱根本不是自己欠下的。 他也没觉得有多恨,一步一步按着那些人的要求做。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听话了。 即便如此,那个男人仍是再没有回来。 “小洛。” “嗯?” “叔叔绝对不会丢下你,相信你爸爸也一样。”景天骤然攥紧方向盘。 “嗯嗯,小洛乖乖的,不惹麻烦,听话,爸爸就会早早回来。” 小男孩学着动画片里超人的模样挥着手臂,嘴里“biubiubiu”朝屏幕里的坏蛋发射子弹,一边心不在焉道。 景天转念一想,卫弛是孤儿院出身的,有孩子这件事连自己这唯一一个朋友都要瞒着,哪儿还有人能帮他带孩子。 不言而喻,小洛的成长历程中卫驰一定没少缺席。 “怎么,你爸总把你自己丢在家里?” “不是。”小洛嘟着小嘴儿,这个年纪的孩子说话并不利索,只能用简单的词语,来表达小脑袋瓜里那些单纯的意思。 “爸爸出门,给小洛买小蛋糕吃,小洛等着。” 卫弛那个没脑子的。 景天心里暗骂完,脑袋里却止不住地反复浮现他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一脸花花公子似的痞相,用两截大花臂把个巴掌大的孩子搂在怀里,笨手笨脚往孩子嘴里捅奶瓶换尿布那样儿。 又或是没有费洛蒙安抚,不安大哭的婴儿怎么都哄不好。 一室的出租屋墙壁单薄,半夜被人砸墙捶门,他是道歉呢,还是撸袖子出去揍人。 他顺手捏了捏卫洛肥乎乎的脸蛋,不容易啊,喂得不错,没委屈着孩子。 也不找人帮个忙…… 这会儿忽然想起那时候卫弛问他介绍能带回家的omega,可就不该是想干那档子事儿了,而是……想找人帮忙哄孩子? 景天顿时觉得自己好该死,好低俗,恶心得用脑门狠劲儿撞了两下喇叭。 自责之余,手机嗡嗡一震。 余光扫见屏幕上亮起一条短信,眼光乍亮,坐直身子狡黠笑道:“小洛,陪叔送完这车东西,叔带你旅游,去不去?” “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bb的海星~!!! 第0038章 爸爸爸爸! 西陵古镇离京城不算太远,开车从高速过去也不过四个多小时,景天中途停了两次休息站,拎孩子尿尿,哄孩子睡觉,吃碗服务站的拉面—— 年纪轻轻便算得上是老司机,这点路程轻松得很。 终是赶在日落时分,平板电脑里储存的动画片耗尽之前,货车驶进西陵古镇的拍摄基地。 西陵的拍摄基地算是半租赁半观光的性质,有拍摄的景点当日封锁,没拍摄的随便游人观光。 十月中旬算不上旺季,人流量不大,又快天黑,景天听见新信息提示音,见白翌回了消息,就知道他这会儿多半没有戏份,得了空休息。 【宝,今天拍什么戏份】 【打戏,碧阑竹林,本小师弟随男主角竹林斩乱贼,痛快】 【呦,你还能拍打戏】 【?瞧不起谁呢?我这一身肌肉可不是绣花枕头,不是白练的!】 【嗯嗯,好的白大侠,那你抬头】 未读。 景天挤在警戒线外大批黎恩的粉丝后头,拉着小洛的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在一帮女粉丝中身高格外突兀,打眼就能看见竹影间暂时休息整顿,等天黑的剧组。 不过小洛只没在堆人腿里,小孩好奇心旺盛,垫脚盯着面前大粉头子手里大炮相机极限拉近的画面。 小洛逐渐觉得没意思了,又挤得犯困,歪扭着快要就地倒下的时候—— 小细眼睛猛地瞪圆。 林间竹叶簌簌,风吹时落得似雨。 白翌随手拨去落在眼角的细叶,月白的古妆戏服外头套了件抗风保暖用的黑色羽绒服。 他接过小朱送来的速溶热咖啡,秋姐给他卸着假发包,今天再没了什么戏份,正是准备下班的时候。 作为主角的黎恩才喊“卡”,便向着白翌这边过来,顺便带着警戒线外十好几台大炮相机跟着移,把白翌也拍进了相机里去。 白翌立马按灭手机屏幕迎了过去,于是景天最后传来的那条消息,他没来得及读。 “辛苦了,今天打戏出乎意料,表现不错。” 黎恩清淡一笑,神色中带着经验累积出的游刃有余,称赞说。 “都是您跟三爷的指点。”白翌羞赧笑笑: “您这么照顾我,只让我觉得更无以为报的。又是指导,又是救命之恩。” “都是omega,客气什么,互相帮助才是。”黎恩拍拍白翌的肩,再道:“我还有戏,明天见吧。” 白翌“好”字还没出口。 一声惊天动地的“爸爸!”响彻竹林。 四处工作人员跟围观粉丝齐刷刷愣在原地。 —— “抱歉抱歉……没拉住,孩子太兴奋,实在抱歉。” 景天追得撑着腿气喘吁吁,怎么都想不到卫洛会因为在前排相机里看到白翌,就跟脱绳小狗似的直接钻进警戒线里去。 “吓人呢。” 片场着羊呢西装外套的男人将场记板夹在腋下,伸手揉了揉小洛的狐狸耳朵。 “还以为好不容易寻见个合适的新人,却是个私生活乱到隐婚生子的。” 第48章 “潘导啊……” 白翌羞得直想挖个地缝钻了。 “几岁了?” 潘齐铭四十出头,算是天才导演,入行二十年来斩获无数海外大赏,黎恩便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电影演员之一。 前阵子她跟陈卓意爆火的电视剧也是潘三爷瞄准市场,准确投入,借着黎恩的名气,让陈卓意这个新人小生着实火了一把。 天才多少有些特殊的不近人情,潘齐铭也不例外,外加alpha的身份,让他看起来格外严肃庄重,不苟言笑,连眼角成熟的细纹都显刻板。 不少同他合作过的演员都说他太难巴结,摸不懂性子,长得又凶。 长得凶。 然后小洛就开始哇哇大哭。 耳朵趴倒,夹着尾巴哭得撕心裂肺。 潘齐铭:“……” 黎恩在一边儿看不下去,靠近释放出少量的安抚费洛蒙。 她的费洛蒙带有清冽的柑橘雪松气味,不是什么适合哄孩子的甜调, 但身为高阶omega效用着实强烈,一直只用稀释过的普通费洛蒙香氛接受安抚小洛惶恐止哭,像是从未吃过糖的孩子被突然塞了满嘴的巧克力一样,受宠若惊。 紧接着颤颤巍巍,开口弱声朝黎恩说:“妈……妈。” 黎恩:“……” 白翌:“……” 景天:“……” 景天现在恨不得拽着白翌逃离地球,飞出外太空。 “瞧你不值钱那样,谁给你释放费洛蒙谁就是你爹妈啊。” 秋姐在旁边打哈哈似的缓解尴尬,把小洛抱起来捏脸逗着,笑着问:“三岁?” “四岁!” “挺好。”秋姐瞟了眼白翌,扔出白眼道: “刚差点以为你俩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我哪儿有时间生……”白翌挠头嘟囔,又拿胳膊拐了景天,窃窃耳语:“你怎么突然来了啊。” 景天不敢出声,只用口型做了个:想你。 神经病。白翌也用口型回他,鼻子凶得使劲,遮不住脸上泛起的那层红。 “生怕谁不知道您俩热恋期似的。”小朱在斜后头全看进眼里,心里头别扭得直皱眉。 白翌可是他眼中最好的那颗白菜,霸权高阶的alpha他都瞧不上,现在还被个野猪拱了—— “哥,上车。下班了,送您回酒店,咱晚上吃啥。”小朱得语气里没什么好气。 “随便,你们先回!”白翌说。 “诶……哥!” “怎么,咱小朱崽看不惯了。”秋姐在身后咯咯直笑,手肘撑着比她矮了半头的小助理肩膀,悠闲将脸凑到他耳边,撇嘴道: “我觉得挺好,多像一家三口呢。” 秋姐说着,挑了下巴。 视线前方的夕阳漫上古镇,青石板路拥夕阳洒金,素白古装戏袍拂扫,拢起碎金,十指相扣的对岸是略显发白的水洗牛仔裤,裤脚挽在八孔马丁靴上,上身单一件黑色圆领卫衣。 时空都不般配的穿搭,怎到了他们身上,连夕阳都在把他们往一块儿凑。 小洛坐在景天臂弯里,小脑袋搭在肩头,朝背后的秋姐嘻嘻吐了舌头。 “车呢?”白翌问。 “景区外头。你就要这么跟我走出去?”景天略微有些担心。 “那我把你俩扔这儿,跟小朱先走?” “不要。” 景天把这两个字念得斩钉截铁,小洛趴在肩上也跟着奶气地学:“不要。” 白翌真是被这俩人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把身上棉袄紧紧: “怕什么,景区里穿汉服的游客那么多,有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是你太好看,他们都在看你。”景天揽住白翌肩膀,小声说:“我会嫉妒。” ——“嫉妒嫉妒!” “噗。你个小狐狸多嘴得很,什么都学!” 白翌笑得险些破音,忙一阵扑腾,从景天手臂低下钻出来,不亏待这身衣服的端雅走着,问: “这么突然过来,你们晚上住哪儿,酒店订好了吗?” 景天与白翌木然对视,半晌,张口道:“啊……” “?” “没想那么多。”他憨然嘿嘿一笑,这表情着实有点不太搭他那张冷漠脸。 “……” 白翌闷闷呼了口气,想景天本不是办事不思后果的冲动性人格才对,怎么这会儿什么准备都没有,就直接驱车四个多小时跑来见自己? “我给你问问酒店前台吧,还有没有空房。当下不是旺季,应该没问题。” “不住不行吗。”景天忽地拉着手臂将他环进怀里,小洛便在那儿鹦鹉学舌: “不住不行嘛。” 第0039章 “景叔叔凶我” “只一晚。明天一早我带小洛在这儿转转,然后就走。”景天说: “不打扰你工作。” 白翌明白他的意思,倾身看了看紧紧盯着自己,脸上兴奋得红扑扑的卫洛,叹口气说: “我住的是大床房,不是家庭间。” …… 果不其然,双人的大床房,两人中间再夹了个孩子,着实有些逼仄。 好在景天臂展够长,大臂枕着小狐狸崽子,还能搂住白翌。 沐浴后的皂香清新,屋内还泛着浴室水汽的潮湿,再混起哄孩子时白翌释放的费洛蒙。 云里雾里,好生要命。 ……不能那么快要孩子,真耽误事儿。 第49章 景天暗自想着,舔了舔嘴唇,往前蹭了些许,好能抚到白翌的头顶。 白翌忙了整天,又是打戏耗费体力,早困得迷糊,说话都带着不太清醒的鼻音。 “你来……就是为了看我一眼啊。” “嗯,再告诉你个好事。” “什么……” “我找到工作了,周一,去上班。”景天怕吵醒孩子,压低气声说。 白翌困塌的触角一下绷直起来,猛睁开眼,小声惊呼:“你?什么工作?” “拳击学院的教练。”他说:“不对成人,教教小学生,应该挺有意思。” 白翌明显有些意外,刚刚那些困顿一扫而光,只瞪着两只大眼惊奇问:“怎么,突然找工作?” “多陪陪你。”他说: “我工作时间固定了,我们也就更好定时见面了些。也好积攒经验,卖卖本行,有经验了以后,说不定以后还能自己开一家。” 白翌把脸往枕头里钻去:“恭喜你咯。” “我想把货车卖了。”景天接着说: “卖了,存钱,然后抽一部分换辆性价比高的七座suv。平时把后两排座椅抽出去,放上床毯,车顶加装折叠帐篷,带你自驾旅游,不急于赶路,反正你也喜欢随车睡,自在,再不会半道被人喊回去了。” 白翌眼皮很沉,撑不住地看着爱人真诚的眼睛。 冰白的睫毛缓慢盖上,晕晕乎乎的时候,下意识从景天怀里把小洛搂了出来。 他不自觉拍起孩子的后背,接着把自己蜷得像颗蛹,将孩子圈在怀里。 蛾类基因的记忆残存吗? 他说他小时候也是这么哄弟弟的。 景天将胳膊抽出来,反枕在自己头下,看着面前熟睡的二人。 好香。 不只是泡在费洛蒙里安睡的小孩子,还有他。 想完全占为己有的香气。 过了一会儿,景天轻轻坐起,小心把跟卫洛裹成一团的白翌往里推了推,然后自己悬了半个身子挤在床边儿,从背后抱住白翌。 他抱着他的omega。 将脸埋进他的后颈里,鼻子紧紧贴着腺体,落着细密的吻。 上次啃咬伤口已经愈合,舍不得打扰熟睡中的人,忍得牙根发酸。 就像是最好吃的东西一定要留到最后,这是景天打小落下的习惯,珍惜的,想要的,他向来得不到,留不住。 在眼中就愈发珍惜得像什么绝世珍宝,连触碰都变得谨慎。 乖乖。 白翌。 好爱你。 他小声念。 看得入了神,夜深人静,难免胡思乱想。 可能前半生耗尽的幸运,全都积攒到现在,是为了遇见他。 但他真的太完美了。 完美到每天都在反复将自己置于神像脚下的香灰中,爱人高高在上,不敢亵渎,不敢触碰,小心翼翼。 让身处黑暗与深渊中的人见了光,当就是神。 爱卑微到骨子里,算不得轻松。 不是什么坏事。 景天想,不轻松,但人总得有些负担。 负担和盼望,才能让人燃起对明日的期待。 会变好的,会变好的。 哪怕走不到最后,至少学会不再虚度当前。 景天这样想着,忍不住把人勒得更紧。 不行。 不能放你走。 就算无法标记,留不下痕迹—— “唔……嗬!景……?!” 一阵贴合辗转豁地麻了整条脊骨,白翌在睡梦中骇然惊醒,嗑咬的刺痛叫他忍不住呜咽出声,嘴却立刻被手狠狠堵住。 喘息憋在喉咙里,连同慌乱一并让感官更为敏感。 “唔……!” “嘘。”背后人抵着他,沉闷的喘息声压在耳后,极小声地提醒:“别出声,孩子在你怀里。” 白翌惊慌低头,狐狸崽子嘴唇微张,贴在他的胸前,口水蹭得他睡衣湿了一大块。 这让他顿觉额头遭了重击,被捂住的嘴呼吸不顺,景天身后亮起的光像一场闪光的蓝潮,铺天浇地地将他淋湿,淹没。 当着孩子的面,干什么…干什么! “很快……” 隔着层薄薄的布料,他完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人愈渐急遽的动作。 又不是易感期,精神抽离后重聚的瞬间,连景天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 景天恋恋不舍地松开捂嘴的手,手心里毫不意外地被白翌呼出的热气腾湿,正想回身抽纸去擦,怎得忽然发现手背也是湿的。 景天短暂一愣,愕地坐起身,搬过白翌的身子。 果不其然,小白蛾瞪一双困倦发红的怒眼,两行眼泪唰唰地掉。 “白……白翌……?” 白翌咬着牙,气得说不出话来,就憋着声呜呜的哭。 可把景天哭得慌了神,支支吾吾解释自己就是一时没忍住—— 便觉得某个重要部位狠遭一脚重击,半边身子悬空,“咚”地滚下了床。 疼得在地上缩成一团儿,还硬是一声没吭,怕把孩子吵醒。 再抬头,白翌已经把自己整个埋进了被子里头,就剩对儿触角怒气不消地杵得笔直。 景天连想哄人的手都不敢伸,只能茫然挠了挠下巴。 他不敢再上床了,垂头丧气地在这深秋泛凉的深更半夜,抱着白翌的长款羽绒服,悻悻缩到旁边的单人小沙发上去。 第50章 第二天一早,小洛刚跟着白翌起了床。 小狐狸没太睡醒,无精打采地坐在床头哈欠连天,一会儿一歪,景天蹲在床头,一歪一扶。 视线却是跟着一言不发、只闷头洗漱护肤,穿起衣服的白翌走。 白翌刚从浴室里出来,浴袍下露出一对细长光洁的小腿,还挂着尚未擦干的水珠。 吹风机嗡鸣着将周身轰出热气,香气更显浓郁。 略显宽大的浴袍褪到一半,就这么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让景天止不住地捂嘴,强忍住大口嗅闻的冲动。 太性感了。 “爸爸,好香……” 景天这时候不知道有多羡慕童言无忌的小孩,小洛寻着味道归家本能似的闭着眼朝他爬过去,攀着白翌的肩膀站起来。 白翌回过头把小洛抱起来放进怀里,让他跨在腿上,小手正好可以搂住脖子。 那小东西便跟哺乳期的小兽似的,把脸整个放进他的颈窝,餍足地哼唧着蹭来蹭去。 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抱给自己看。 景天猛抽凉气,低头看了看自己。 ……但也确实有些过分敏感得离谱。 “我去冲个凉,你要是急可以先走—— “喂?小朱,嗯,都收拾好了,过来接我。” “……” 景天从背后朝卫洛做了个拳头砸头的动作,假做凶狠地绷紧鼻子。 “爸爸,景叔叔凶我。” 卫洛立马缩回小脑袋,躲贴到白翌胸口告状。 第0040章 睡吧,可劲睡 小鬼头,这会儿怎么不叫爸爸了。景天瘪了瘪嘴。 “别理那个大坏蛋。” ——“大坏蛋!”卫洛伸出脑袋做了个鬼脸。 白翌揉着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乖,回去好好叔叔的听话。” “小洛不想走!” “小狐狸崽子,是谁天天在家带你,怎么他是爸爸我就是叔叔?有费洛蒙了不起啊。” 景天知道白翌忙,从他身上将卫洛抱出来,用纸巾把他眼角挂着的眼屎摘下,一只手臂担着小狐狸的屁股,小声说: “乖乖,我错了,等你回去,再好好赔罪。” 白翌“嗨呀”一声,反摆双臂撑在床上憋着得逞的笑,半回头翻了个白眼。 ———— 两周后,卫弛从看守所出来,当即马不停蹄奔去景天家里,见着儿子的第一面。 就是跟个四岁孩子碰拳击掌握手what`s up,好一套西海岸酷炫浮夸问候法,然后从身后掏出一大盒奶油蛋糕。 “最大号的。”他拿着上面摆着十几颗草莓的奶油蛋糕,扯出个不着调的笑,道: “你爹这次走得久,都是因为去逮这蛋糕上的草莓,可太难抓了。” 小洛立马心花怒放,根本不像个被他爸丢给别人十几天的孩子。 “傻逼。” 景天把小洛放进卫弛车里,瞪眼骂道:“养孩子这么大事被你蛮得死死的,可真没把我当过兄弟啊。” “是啊。”卫弛掐着烟,靠在门口嬉皮笑脸道:“什么兄弟,你是我指哪儿咬哪儿的狗儿子。” 说着把抽到一半儿的烟怼到景天嘴边:“谢了,他胆小,应该不好带的。” 景天为了躲他直往自己嘴里塞的烟,险些缩出双下巴,嫌弃道:“不是小洛难带,是你废物。” 卫弛见他不领情,咯咯笑着把烟扔到地上,扇了扇身上的味儿,拍拍景天肩膀。 待笑意尽了,眯成线的细目睁开,乍出丝冷意。 “李北泰可不是普通地痞流氓,你也知道他道上人认识得多,搞不准什么时候就寻了法子出来,小心点。” “我心里有谱。”景天揶揄着看向车窗里捣鼓着玩具的小洛,说:“忙不开的时候,别把孩子一个人放家里,这么大啊,正是需要安抚费洛蒙的时候。” “合着跟你们还吃香呢。”卫弛抖了身上烟味,拉开车门,胡乱揉了揉儿子头发,再回头朝景天贱笑道: “怎么啊,戒烟了?” 景天莫名觉得不好意思,撇开眼冷道:“是不惜得抽你那破烟。” 把小洛送走后,瞧着这几天手忙脚乱乱成一片的家忽然静了下来,莫名还有些清净得不适应。 景天把屋子收拾出来,躺沙发上,难得安心睡了个午觉,直到晚上五点多才醒。 睡得有些过多,太阳穴隐隐作痛,在傍晚逐渐转黑的昏黑房间里摸到手机,盯着幽幽发亮的手机屏幕许久,方能聚焦看到上面的字。 他翻了个身,嗖地坐了起来。 分明明天才到整三个星期,但趁自己睡着的时候,白翌连打了七个来电都是未接,最后这个omega发来的信息明显带了情绪。 【今天收工早,提前回家。】 【来找我吗?】 【我想吃大餐。】 【人呢?】 【……】 【睡吧,睡成萤火猪。】 景天连忙爬起来套上随手丢在沙发边的运动服,踩上拖鞋出门—— 余光扫过全身镜时,拨了拨头发,犹豫了一下。 再回到衣柜前,翻箱倒柜掏出件看着勉强正式的休闲西装。 嗯,要不说alpha身体条件好呢。 景天站在镜子前梳整额发,又将衬衫领子理好,看着镜子里那个宽肩健硕,腿长个高的帅哥稍微感叹了一下。 第51章 头次觉得生为alpha真好。 白翌不知道是在回程的车上睡着了还是怎么,再没回过信息。 景天本想问他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点什么的,现在想想算了,不如趁机去他家做好晚饭等着,再买块蛋糕,一瓶不差的红酒。 说好的要给他道歉呢。 景天在超市逛了半个多小时,食材和零食堆了满满一推车,寻思余下的份儿还可以煲几碗汤,给白翌冻进冰箱里留着吃。 排队付款前呆然站在付款队伍边的货架旁,愣神似的盯了一会儿,抿着嘴抓了三盒三只装的大号避-孕-套。 “红烧排骨,姜,香叶,桂皮,冰糖……胡萝卜,鸡胸肉,花生,黄瓜,嗯,齐了,还能做个宫保鸡丁,剩的排骨还能拿冬瓜炖个汤,保鲜袋分几份冻起来。他爱吃家常菜,再拌个香辣鲜笋,煮点白米饭……” alpha一边把脸伸进购物袋里,再次仔细打点着自己买的东西,以防做菜做到一半才发现缺了食材。 电梯到了十四楼,景天头都没抬地靠着习惯走到白翌家门前,熟练输了密码,进屋脱了鞋,闷头拎着袋子直奔厨房。 他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忙着把需要冷冻的食物装进冷冻室里,不过塞到一半。 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外面的夜色已经全降了下来,景天想起自己进屋的时似乎没做过开灯这个动作,但屋内早就是个灯火通明。 更让他回了神的是,身后蓦然升起一阵让他背后发麻、陌生且又极具攻击性的alpha费洛蒙。 他缓下动作,轻轻推上冰箱门,视线飞快地扫向厨房里菜刀的位置。 再故作冷静地转身。 果不其然,白翌家的沙发上正坐着个年轻的alpha。 那人压了半边眉头,饶有兴趣地斜扬嘴角看着自己,啪地一声咬炸嘴里的泡泡糖。 “嗯,可算瞧见这儿还有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各位宝宝投投海星吧! ◇ 第41章 哥哥~~~ 那个年轻alpha不怀好意地冷笑一声,再把胳膊搭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大肆散发出极具威胁压制性的费洛蒙。 “还以为我成透明的了呢。” 即便同为alpha。但在alpha种群中,仍旧存在等级分化。 越是高阶的alpha体内所散发出的压制性费洛蒙,就越会让比自己等级低的同类惶恐,不安,心跳加速,浑身不适。 很显然,这个年轻alpha对自己的费洛蒙等级很是自信,才会在对对方不通底细的情况下这样明晃晃的挑衅。 景天退后几步,往放着刀具的位置稍稍挪了些。 对面的alpha很快意识到景天好像并没有被自己的费洛蒙压制住,仍是个面不改色,冷目灼灼盯着自己。 甚至于虽然对方并未泄露出丝毫费洛蒙,光那带着猎杀冷煞的目光,反倒让他顿感不适,不自在地在沙发上挪了几下—— 到底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手肘撑上膝盖。 “你在没人的家里干什么。”景天率先开口。 “我倒要问你,在别人家里干什么。”对方明显严肃了起来。 景天把面前的人仔细扫了一遍。 虽然是坐姿,但这个年轻的alpha的身高应该与自己差不了多少,年纪看上去顶多十八,休闲运动裤,皮面棒球夹克,头上压了顶深红色棒球帽,满满年轻阳光的清新劲儿,应该还是个学生。 “我在我的omega家里,有什么问题?” “啊……你的,omega?”男学生似笑非笑地站起身,走到厨房边。 二人隔着张隔断吧台,他的费洛蒙完全是个弩张剑拔的势态,嘲道: “跟我一起住了那么多年的omega,怎么就成你的了。” 景天脑子一紧,骤然想到房门无碍,面前这个alpha绝对知道白翌家门密码。 按白翌那个在某些方面上隐约颇有掌控欲的取向—— 年下,或许确实会更符合他的口味。 更何况面前这个alpha就算是一身看似普通的休闲装,但仔细看了不难看出都是有logo的大牌,并不便宜,况且费洛蒙浓度极高,当是颇有魄力的性子。 景天无法在白翌身上留下长久的标记,这成了在他心头扎下的不安种子,无论是谁都可以趁虚而入,因此不安,怀疑,患得患失,成了他无法避免要直面的劫难。 景天胸口起伏得剧烈起来,默默捏紧拳头,忍着喷薄欲出的怒火。 “准备做点什么啊,看你买了不少东西。”陌生alpha似乎看出自己的费洛蒙对他并不成威胁,干脆换了张嘴脸,手撑在吧台上,一副无所谓地探头往袋子里看。 购物袋里大部分的食材和零食都被掏了出去,里头剩的东西不多,打眼就能看见明晃晃三盒大红色包装的套子。 alpha眉头一皱,想伸手进去扒拉。 景天一把夺走袋子:“……” “你不是来做饭的吗?诶,多做一人份儿,给我也尝尝,饿了大半天呢。” ——嘭! 景天心里火气被撩了起来,猛地脱下外套狠摔在椅子上,吓得那alpha脖子跟着紧地一缩,嘟囔了句脾气怪大的。 “出去。”他挥手指向门:“在我动手之前。” “哥。”那alpha不甘示弱似的偏要往前凑脸: “我出去了以后怎么着呢,等白翌回来你还要像摔这外套似的摔了他,拷问我俩之间的关系?” 第52章 “听听说的什么狗屁话?!”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景天质问的怒斥。 男学生低头看了眼手机,立马扶着吧台升降椅坐下,还不忘得瑟地给了景天一个眼神。 ——“喂亲爱的,嗯,我在你家呢呀。” ——“……” ——“什么时候回来啊,等得弟弟我好心急哦。” ——“你神经病啊?” 他没调外放模式,但二人离得太近,听筒内的声音传得一清二楚, 景天心口紧缩,赫然捏紧拳头。 ——“哥哥!怎么说话呢,有新欢忘旧爱啦。” ——“赶紧滚出来,酒店给你订好了,地址发你。” 白翌的语气除了添些不耐烦的戾气进去,实则早是那种对对方十分熟悉的意思。 “干嘛啊,浪费那钱呢,我住你家不行吗?”男学生死皮赖脸地抱着手机凹出撒娇的声,得寸进尺地贴着手机小声说:“好久没见了,那要不,咱俩一起去酒店住也行。” 说完,又朝脸色发青的景天得意挑了眉。 ——“你疯了?快出来!” ——“我不嘛。怎么,背着我金屋藏娇了不是,我好伤心啊哥哥。” 他这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昵,也叫得景天真想一拳捶他脸上。 要不是保释期间不能再犯事。 ——“对,藏了。所以你快给我滚出来,我怕他一会儿真要来了,你们俩alpha混一块儿该打起来。” ——“哥。”男学生看着景天,说:“不用等,就在这儿呢。” 景天与手机对面的白翌齐齐一颤。 白翌沉默许久,咳嗽一声道: ——“……你们别打架,等我三十分钟。快到了。” ——“好好好,我努力。” ——“别打!你打不过他!!!”白翌隔着手机可劲叫唤。 景天忽然觉得太阳穴猛地一跳,隐在身后去摸刀的手怔在一半,微微低头,歪脸看向男学生。 他在面前人帽子下边并未完全遮挡得住的鬓角处,隐约瞧见抹白色的发丝。 ……有点像。 ………… ……???! 草。 “你……叫什么名字。” “嗯?”学生把一条腿搬到椅子上,不疾不徐说:“白昱啊。” “……” 景天现在想把自己放案板上用菜刀剁了。 挂了电话的白翌快发疯了。 他可太清楚白昱的性子,那小狼崽子可不是好惹的主,小时候自己在学校遭小混混欺负被他撞见,小狼崽子那时候才十岁,没人高中生的胸口高呢,咣咣几个飞踢成功英雄救哥,也把他俩一起踹进警察局去。 白翌现在生怕一推门就是片硝烟战场。 毕竟没闻过景天的费洛蒙,无法判断他跟白昱从基因上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虽然白昱从小学的跆拳道,黑带三段——还是年纪不够,到头了,没往上考。 那小子后旋踢腾空侧踢样样精通,但景天也是动起真格时一拳一个小朋友的拳击选手,还是专业的。 但双方打起来到底谁赢似乎不太重要,他可不想景天莫名其妙就被人揍,也无法接受他的alpha把自己亲弟弟打到鼻青脸肿。 更可怕的是,自白昱挂了他的电话,再给谁发的消息都是未读。 小朱把保姆车开得起飞,到了南江区闹市路段难免堵车,小助理从后视镜里看见白翌焦躁得快把自己两根触角都薅秃了。 “浑小子,提前说都不说就飞来我家,狗屁惊喜,这是惊吓!” 白翌把电梯按钮按得冒火,数字从一蹦到十四,那通红的数字就像煎着他的油锅,刺痛从心口沿四肢流向指尖,终是赶到门前,飞快输入密码,闭着眼推开门。 正要放声大喊俩人名字—— “滋啦————” “哇靠,哥,牛啊!松鼠鳜鱼,真开花了!” “嗯,第一次做,还看得过去吧。” “你管这叫看得过去?您开饭馆儿吗,我让我哥给您投资,我天天去吃!” “你们兄弟俩怎么话都说一样的。” “要不怎一个爸生的……诶,哥,给你沥勺。” 白翌:“……” 可能是油声太大,厨房里粘着的那俩人并没听见有人进门。 还担心满屋狼藉废墟的白翌,进门就看见白昱半个身子紧紧贴在景天后头,两手抓着人大臂,又是怕油溅得原地乱蹦,又好奇地盯着油锅里的东西。 别说打架互殴了,简直好得像他俩才是亲兄弟。 景天接过沥勺,从油锅里舀出一条油光铮亮、极有食欲的漂亮松鼠鳜鱼出来。 再淋上早就备好的酱汁,均匀淋在表面,橙红晶亮,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行,好了。你把这盘端过去,我看看排骨炖得怎么样。” “yes chef !”白昱敬了个礼。 白昱回头瞧见他哥呆站在门口,他端着大菜腾不出手,用肩膀蹭掉眉骨旁流下的汗,惊喜道: “哥!你回来了!” 景天闻声回头,侧倚在水池旁,一手捏着砂锅盖,一手捏勺子,将试咸淡的汤送进嘴里抿了几下。 “这么早吗?也好,饭快好了。” 开放式厨房挡不住油烟与热气,满屋飘得都是烟火热气。 白翌在门口呆站了好久。 第53章 刚从满是皮革冷调的车上下来,本以为早就习惯了住在陌生高级酒店的人,向来家如酒店,反正住的都只有自己一个。 可如今木然看向家里做好饭菜,满心欢喜盼着自己回来家人。 原来幸福也可以给人带来落差感。 好香。 鱼香,排骨香,米香。 西式厨房并不适合做中式大菜,白翌当初装修这个房子的时候根本没往实用性上考虑,所以现在即便油烟机开到了最大,做了炸物后的屋内还是难免烟气朦胧。 他偷着抹了眼睛。 然后甩掉鞋子,没等白昱把手里菜放下,跑过去从后头使劲儿勒住他的腰。 “哥!别闹,先让我放下,烫手,烫……!” ◇ 第42章 记得戴套 “行啊你小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高了。” “三年没见呢。”白昱稳稳放下手头宝贝似的菜,才转身用手比了比俩人身高,嘲笑道:“你怎么还这么矮。” 白翌一把摘下他的帽子,好一对儿肥软的白狼耳从帽子底下弹了出来。 “这么大人了还露着耳朵,到底该说是你们国外自由奔放,还是你就想让你哥捏着玩?” 这会儿也不知道谁更像个弟弟,omega按着肩膀一跃,直接跳上去骑在白昱身上抓着他耳朵一顿疯狂捏揉。 白昱就疼得边骂边绕着沙发叫唤,边背着他哥瞎跑。 “你不也一样!成天摇着触角跑来跑去的,还说我!” “我这是卖点,你懂什么。” “双标!” 景天趁这功夫带着隔热手套把冬瓜排骨汤端上桌。最后一道菜完工,松鼠鳜鱼,宫保鸡丁,红烧排骨,算得上四菜一汤,还有份香辣鲜笋的凉菜。 应该足够三个人吃撑。 那对儿兄弟跑得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白狼alpha龇牙咧嘴的时候还能露出两排犬齿,要不说怎是亲兄弟,下手没轻没重,白翌当是真往死里捏那耳朵。 景天没办法,追上去从背后捞住白翌的腰,把人强行摘下来。 “别闹,吃饭了,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吃什么松鼠鳜鱼。” 白昱得活蹲在地上,那么大一个alpha捂着耳朵哭唧唧跟景天道:“哥,你才是我亲哥!” 白翌往桌上讶然看了一眼:“我那只是开玩笑而已,这么复杂的菜……你真做?” “嗯,真做。” 景天把人搂进怀里,强行贴脸,亲得白翌脸蛋都挤变了形,温柔笑道:“毕竟我对你的心全都是真的啊。” 白昱在旁边挠了挠头,视线茫然滚了几圈,尴尬落到桌上香喷喷的饭菜。 “学校放半个月秋假,闲得没事,这不想你吗,直接买了机票过来。” 白昱嗦着骨头,面前的排骨棒子堆得拢成小山,面前那对儿小情侣还不停往他碗里塞肉。 “爸妈呢?” “都好。知道你没时间回去。本来寻思过年要不要来看你,但咱爸的生意到了关键的推进点,今年怕是不行,我这也算替他们来看看你。”白昱擦了擦油呼呼的嘴,说: “前些日子你被人泼墨的新闻,他们都看见了。” “用不着担心,乌龙而已。”白翌埋头笑笑:“因祸得福呢,你哥我都拍上电影了。” “我看也是,你这日子过得真好,还有人给你做饭。”白昱往后一靠,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说:“你俩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吧。” “是啊,三周了。”他说:“你来想玩点什么?哥刚好忙完这段,还能松口气,腾出些时间。” 白昱斜眼看见景天的眼睛就跟粘在白翌身上似的,怕是连他哥哪盘菜夹得多都在心里暗暗算着。 “再说吧。”白昱说: “我有几个朋友在这儿,这两天找他们玩玩,先不用管我。酒店地址给我,吃完饭就走。” “急什么,我刚那是怕你们俩a见面打架。” “急死了,我感觉自己脑门闪闪发光,好大一颗电灯泡啊!” 白翌差点没忍住大笑,说:“等哥过一阵换个房间多的公寓楼,你们来玩也好一起住。当时租下这个loft的时候只想着自己住了。” “好好好,画饼大王。” 白昱吃完饭,是帮着打下手收拾完桌子才肯走的。临走前,他站在玄关口探头悄悄瞄了眼他哥的后脖颈。 还好,没有标记,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景天种不下标记。 “哥。” “嗯?”白翌伸手掸着他衣服上的褶子,心不在焉道。 “记得戴套。” “……??” 白昱前脚刚走,后脚客厅的灯便被人关上了。 饭桌上还剩下两只蜡烛的微光,白翌没能走动身子,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干什么。”他不禁低头嗤笑。 “道歉啊。”景天缠着他的耳根,小声道:“两周了,发个消息都是不冷不热,真有那么生气。” 白翌转身推开他,看向桌上精心摆好的红酒和蛋糕,蓦地“嘁”道:“脑子长到下半身去了,抱着孩子呢,非要干那档子事儿,这会儿反倒还觉得是我脾气大,气得久,真是恶人先告状。” 景天拔开红酒木塞,往高脚杯里倒上半杯的酒,推就着他坐下。 白翌气呼呼地抱着胳膊,说: “工作呢?” 第54章 “还不错。” 酒杯叮一声碰撞,余韵萦绕在幽静的房间,尚未饮酒,人已自醉。 景天望着白翌烛光下盈盈跃明的眼,诱人得像是日出的辉,他从黑暗里兀自徘徊,饥渴如大漠孤旅,终得见这一汪清泉,一抹日光,贪婪流淌在皮肤表面分寸,就像他不可控时发出的光,刺眼夺目,却不至于烫伤。 “学院都是群小孩子,虽然吵闹了些,但也应付得来,挺有意思。” 白翌抿下一口酒,看着只动了两口的蛋糕和瓶中几乎没怎么见下的红酒,又看了看景天眼中燃出的火,笑说: “你啊,才刚开始就这样,有些犯规吧。” 火红的烛光可以掩盖本就肤色深的人脸上难抑的红,但遮不住他屁股后闪烁躁动的冷光。 “没事……先吃。” 景天局促地挪了挪身子,他把自己坐直,试图让椅子把那光芒闷在下头。 “这都控制不住,光道歉有什么用。”白翌忍不住摇起酒杯,刻意放慢速度似的撑脸笑道:“你们alpha总不会每天都是易感期吧。” 景天控制不住身上发出的光,但至少可以控制得住迫不及待将人扑倒的冲动。心想赶快喝吧,至少要这杯酒喝完—— 白翌从座位上站起来,去拆他刚刚回家时抱上来的快递箱子。 景天早没了心思关心他要做什么,等白翌再回来,alpha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 “哇……”白翌不禁笑道:“急成什么了。” alpha没能应得上话,面前人透白的皮肤整个被烛火映成暖红,像是才刚被一切为二的石榴,闻起来清甜、诱人。 白翌没有再坐下。故作无奈地朝他伸出手:“那起来吧。” 这样直白的邀请无法拒绝,景天鬼使神差朝他递出手去,没等后腿站直,便听“咔嚓”一声清脆的锁扣声响,腕间一凉—— 哪儿来的手铐! 【作者有话说】 果然还得是亲弟弟 ◇ 第43章 惩罚 没等反应回神,景天咚地被带摔在地,愣然仰面朝天盯着跨站在他身上的白翌。 白翌歪头得逞一笑,抬起桌子挪了几寸,让桌腿卡在手铐中间。 “道歉有什么用啊,死性不改呢。” 景天这样仰躺着,身下的光流不出来,不至于让白翌很快神魂颠倒。 omega拖动椅子泰然坐到他身旁,大肆散发出费洛蒙的气味,不紧不慢解起衬衫扣。 一。 二。 三。 四。 …… 让人几乎发疯。 “你从哪儿弄来的……”景天的喉间卡了团炭火,烧得干哑难耐。 “就刚才,那快递箱子里。”白翌笑道:“道歉有什么用,该罚。” 视线一扫桌面,他将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红酒瓶拿在手里,倾俯下身,在景天面前摇了摇。 “这么好的酒,不喝完就要动手,多浪费啊。” 景天仰面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得厉害。他跟着抖肩笑了几下:“好,小祖宗,那放我起来,喝完再做。” “急死你了。”白翌摇头,说:“喝,我帮你喝快些。” 他将瓶口一斜,沉声命令道:“张嘴。” 景天先是一愣,深黑的眸子中刹那间起了火。他拿他没了办法,再是溺地一笑,扭了几下摆正身子,顺从地张开嘴—— 深红色的液体从盛满的口腔中溢出,浇上纯白的衬衫,随胸口的起伏,像是大片赤色的潮藻,浪潮奔涌上了四肢,一点一点将人沉溺。 “好喝吗。” 想要不呛到自己的同时咽下这么多酒并不容易。景天一时间应不上话,口中浓烈的酒精不断刺激着泪腺。 好不容易,才红着眼应了声: “是。” “笨、死、了。”白翌蹲到景天身边,睨向含不住而流出的酒液,汪在地上,大片刺眼的红。 最终整瓶酒全倒在身上,葡萄酿制的辛辣含着甜香,流淌在腹肌的凹陷中,比费洛蒙还狠毒地刺激着感官。 “洗过了?” “洗过了。” 白翌低头,攀着酒色,舌尖卷起残留的佳酿。 景天微微扬起下颌,闷哼声几度哽在喉间,终于吃力挤得出话: “求你……” 白翌翘腿坐回椅子上,笑道:“不行。” “乖乖,我错了,再不……” 白翌无动于衷,炽热的目光夹着讪然笑意,他在烛火半明半暗间,像隐在沼泽中的恶魔——他以他的挣扎与求饶为乐,乐此不彼。 这白软易哭的小东西啊,表里不一。 “那我那天让你停的时候,你停了吗。” “……没有。”景天难受道。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白翌俯身下来,贴在那连眼都不敢睁的人耳边,轻声低语: “这才叫惩罚。” 景天的胸口阵阵涌荡,有酒酿的凉,也有舌尖致命的湿热。 喉间悲鸣呼之欲出。 “要怎样才能饶了我。” ——“you'd better not come now .” ——“darling.” ———— 半年后,白翌担任配角的电影上映,借潘三爷与黎恩的名气爆火,票房水涨船高。 白翌的角色虽是搁出场不多的配角,但拿着为救主角舍身御敌的傻白甜小师弟剧本,网上评论到处嚷着意难平,纷纷期盼他的下一部作品。 第55章 这也便真的成了他踏入演艺圈的橄榄枝,身价翻了倍的增长,所属社的周社长为了这点名气不成短暂的泡沫浮影,几乎砸了全公司的资源为他大肆宣传重推,不断物色新的剧本与代言, 导致上映后的又半年时间,白翌忙得几乎连床都不沾,天南海北的跑,车上飞机上换着地儿的睡,就是睡不回家里。 另一边,景天的工作进行的也是格外顺利,学期初拍摄的招生视频在短视频平台莫名走红,网民们说他这个教练特像只高加索犬,长得凶狠威猛,其实憨厚温柔得要命,这种铁汉柔情的设定很是有趣。 再加上院长几经开导,他也算解开心结,去参加了几次正式的格斗比赛,拿了几枚冠军腰带,作为嘉宾录了几场综艺节目,打了名声出去,自然报名的学员也多得排起长龙。 自从李北泰进了局子,西区的地下组织群龙无首,慢慢被吞的吞,解散的散,卫弛在景天的劝导下找了几份正经工作—— 他虽然没什么特别擅长的技能,也就打打兼职,送送外卖,实在忙不开的时候就把卫洛送去景天那儿,反正景天的拳击学院也方便看孩子。 这小omega的拳头可不软,跟着一群高他许多的小学生照猫画虎挥拳,嘿嘿哈哈,可爱中透着几分真挚,眼神也够犀利。 就是太容易累了些,打不了十几分钟的拳就要仰面躺在海绵垫上呼呼大睡,好在并不缠人扰人,仗着张乖巧可爱的脸跟一对儿毛茸茸大耳朵,学院里一群壮汉老师在他面前全成了虎嗅玫瑰的男妈妈。 “爸爸呢,我的香香爸爸呢?” 景天给他撕着酸奶盖的手一顿,回身把手机拿过来。 屏幕上的白翌正坐在主播旁边,做着代言品牌的带货直播。 “想他了?” 卫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点了点头。 “叔也是。” 景天小声喃喃。 ——“好!下一波库存,前两千名下单者赠送代言人白翌亚克力立牌!准备好了吗!五、四、三……” “小洛,等下,手机先给我!” 还没等孩子说不,景天早一把夺过手机,叉着腿一整个备战状态。 “二,一,好上小黄车!” 飞出虚影的大拇指面对灰色的付款键无从下手,透露出一股深深的迷茫。 景天懵然缓了好久的神,才切换到聊天软件。 面对上面一大排的未读信息,也没见他半点失落似的,契而不舍地在屏幕上打着字。 【乖乖,又没抢到。我也想要你的亚克力立牌。】 然后他把卫洛拎到膝盖上,咔嚓一声跟嘬着酸奶的小孩和了个影,点击发送: 【小洛也想你啦,一劲儿问我香香爸爸去哪儿了。哎呦,你都多久没回过家了。】 【我也想抱抱小洛的香香爸爸。】 他再切回直播,白翌眼神朝摄像机外照不到的位置一晃,多半是看到了手机上闪出的新信息提示。 直播间的主播刚将嘉宾送走,景天手中对话框里的那一大排未读便迅速消失。 这是他的omega能给自己的安全感。 “……喂?” 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带了些倦,没什么气力。 “——香香爸爸!!!”不等景天回话,怀里的小洛先扯嗓门喊了出来。 这时间景天还在学院,不过暂时没课休息罢了,不代表周围没有正在上课的老师。 景天赶紧把小洛的嘴捂上,丢到拳击台上让他玩去,自己抱着手机上了走廊。 白翌的声音这会儿欣笑了起来,吐槽道:“怎么回事儿啊,我在那边直播,手机一会儿一亮,打开来十几条信息。你是把我当日记本还是备忘录。” 景天笑了几声,把手机夹在耳下,将手上拳击绷带拆下来重新缠着,说:“好像瘦了。” “能不瘦吗。”白翌叹了口气,道:“连轴转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照顾好自己,饭至少要好好吃。” “剧组的菜不好吃。”白翌嘟囔着像是在撒娇:“被你喂得娇生了。” “咱白大明星什么时候才能喘口气,休息一天?再瘦下去就剩了把骨头,摸起来可就硬邦邦,不好喂胖的。” “忙完这段儿就好了。” 忙完这段儿就好了。白翌总把这句话挂在嘴上,景天心里清楚,他也是靠着这么一句话安慰自己的。 这种连续高压高强度工作,再是热爱这行这业,任谁又能完全不崩溃地坚持下去呢。 他不想继续这些话题,再让本就压力够大的白翌陷入情绪漩涡,转口问: “亚克力立牌,不能走后门给我拿一个吗。” 白翌在对面咯咯直笑:“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的,看真人不够?” “两码事,你的死忠粉非常想要个立牌摆在办公室里,天天看。” “行,我问问。不打了啊,那边儿急着叫我过去合影,晚上再说……也说不准多久才能收工。不用等我,你困了就先睡。” “好。” 景天口头虽是这么应着,但每天过了凌晨两点,湿着发靠沙发上,还在一边儿看书学习经营,一边儿瞥手机的人也是他。 虽然第二天起来工作是挺累的。 景天含着冰美式的吸管,怔然看刚从校车上成群结队,撒欢儿跑下来的学生。 可他不也同样辛苦着呢。 第56章 不能他一个人进步。 不能只他不断在辛苦地往上爬。 景天连着杯中的冰块一并倒进嘴里。 追不上,至少也要让自己配得上。 没能拥有过的童年,朋友,人生,以后我的孩子,全都要有。 还要最好的。 他决定要开一家自己的拳击学院。 【作者有话说】 喜欢记得点点收藏呀 ◇ 第44章 落日拥吻 成天繁忙的俩人难得寻出一日双双休闲无事,先前信誓旦旦说要一同自驾出游去 但成日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人,得了闲就只想在家躺着放空。 头发睡乱成鸡窝的大明星套着件松垮的睡衣,抱膝席地团坐在茶几前一勺勺舀着果冻吃。 白翌才醒没多久,眼下迷糊得半点偶像包袱都没有,触角在头顶放松地摇荡来荡去。 吃进嘴里的果冻是景天拿应季草莓和椰果肉亲手做的,健康,营养,当零嘴好吃,关键是不会胖人。 景天则呈个大字躺在他家沙发上,他个儿高,沙发装不下,半条腿挂在扶手上,刷着短视频,顺便问了嘴: “好吃吗。” 白翌着急回话,勺子里端着的果冻一抖,啪唧滑到了地上。 他只往下瞥了一眼,又重新挖出一勺,扔进嘴里,含糊道:“好吃。” 景天视线没从手机上离开,习惯性地伸手往茶几上抓了两把,拽出张纸巾,三两下摸索着把地擦干净,说: “那我下次多做点,你带去给小朱和秋姐,还有团队的人尝尝。” “他们说我养了拇指姑娘。”白翌呼噜噜喝掉底儿,淡然道:“问我又会做饭又体贴的alpha上哪儿找去,我说拇指姑娘嘛,当然是花盆里种出来的。” “不应该是半夜头晕目眩,被我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撞出来的吗。”景天滑着屏幕,跟着调侃:“小飞蛾一头砸人屁股上,多冒犯呐。” 白翌也不想着收拾,撂下勺子就往沙发上一栽,头靠在景天怀里,凑着劲儿钻要看他手机。 “刷什么白白嫩嫩扭屁股的omega 呢,看这么入神。” 景天稍后挪了挪,给白翌腾出地儿,怕他翻身滚下去,拿手搂着腰说:“白,又白又嫩,好看得跟蜂蜜罐儿似的,移不开眼。” 白翌往上翻着眼要看,景天把手机举得老高,怀里的omega气得扯着他头发往上攀。 正是个得意忘形的时候,白翌伸手把他耳机线扯了下来,猝不及防成了外放。 ——“所以您拒绝出演恋综的理由,该不会是——” 胡乱间滑到下一条视频,顿让白翌抖出满身鸡皮疙瘩,脸涨得通红,赶紧伸手去抢,谁知道景天哎呀呀地嚷着头皮疼,还能把手伸出去贼远,不让他够着。 ——“哈哈,用回答吗?显而易见。” 访谈综艺里的主持人跟嘉宾用着轻松随意的口气,诙谐才是节目的主旨。 所以节目中,人们常常会借用玩笑的语气,半遮半掩,认真坦白一些不寻常的事实。 就像这档取景在汗蒸房里的节目,一众人头上包着毛巾,穿着宽大的汗蒸服,浑身带汗间,就有那么个小可爱蒸得像樱花糯米团子,从半透明的皮肤底下泛着粉。 笑眯眯地回答了问题。 那位极会照顾嘉宾,经验丰富的主mc见势接了一句:“圈外人,对吧。” 这句话说出来的意思,就是提醒粉丝不要深挖,圈外人男友不该被曝光。 视频里的白翌自然懂得他的意思,羞涩地抬手绕起触角,小声应道:“是吧?” ——“诶——!!!” 景天也学着片段里跟着起哄的主持团队,诶——地惊叹一声,眼睛向上瞄去。 果不其然,视频下方的小字写的是:当红omega演员疑似恋情。 白翌现在的人气还停留在一线周围,这样一个词条很容易在网上掀起阵不小的波澜,男粉丝吞了口水,眼里闪着窃喜的异色,乜了白翌一眼。 他现在脸红的可没跟视频里坐在汗蒸房里的样子差多少。 “公司不会训你的话?”景天嘴上担忧,眼皮下却跟快要淌蜜似挤到一处,完全掩饰不住。 “不。”白翌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说: “我没什么不许恋爱的条约,老板不管这个。” “但你现在不正是事业上升期,突然宣称自己有了男友别影响人气。” 景天熄了屏,屋里跟着静下来。 高兴归高兴,但这可是他的事业。景天知道白翌走到今天多不容易,也就越不希望他因为要照顾自己的心情,断了顺风顺水的路。 他把白翌从怀里推出来,认真问。 “也未必。”白翌扭了身子,较着劲儿,非要整张脸埋进他胸口里去,拗着说: “反正我又不是靠炒cp火的,也没有突然走红就要抛弃糟糠之夫的想法。比起到最后被人扒出来恋爱,不如我自己先承认,倒还更容易被粉丝们接受。更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我也没承认啊?这种半推半就、不承认不妇反驳的态度反更能起话题嘛。” 景天乐了,拿手指头“嘭”地弹了白翌的额头,说了声:“小混蛋。” 他知道在白翌害羞。 白翌害羞的时候两条触角会撩来撩去,有意无意地蹭到脸上,让人遏制不住地想去咬上几口。 第57章 但由于白翌很讨厌触角被蹭湿,景天只能微微张口,唇瓣小心夹几根碎须进去,像涂润唇膏似的抿着。 他承认自己现在是非常开心的。 天性乏闷,不善喜形于色,然而身体上的冲动没办法说谎。 景天稍一低头,下巴正可以抵住白翌的头顶。对自己而言,这么小而珍贵的存在真能一直搂在怀里,是我能拥有的幸福吗。 千万的向日葵丛中,万顷鲜花向日而生,唯一朵逆了光,奔向月去。 曾将性命当作报应一样随便活着,是他来到身边之后,才逐渐意识到原来生也有趣,生亦有福, 景天总是会在将他抱入怀中时,暗自权衡思忖这件事。 他会是比我性命更重要的存在。 傍晚清风悠然拂面,接连晚霞的地方,是白翌家公寓楼27层的屋顶花园。 推开防火门上去,这边种了不少的树。特别是那几株樱花,因为楼高,到了春天总是会在地上的花期败谢后绽放。 虽是晚了些,但从27层飘洒吹落时,飘飘洒洒,楼下便落了场不知何起的花雨。 景天往后靠着围栏,手臂搭在上头,从侧面看向被晚霞映得发红的白翌。 由于俩人都懒得出门,就只能跑楼顶上来吹吹风,总比在家蹲上整天要好。 “看我干什么,看风景。” 白翌把两只胳膊挂在围栏上,高层的风吹得他刘海全掀了起来,浪浪像是纯白的海涛,总能让他想起一年前的夏夜,海浪中自己那场义无反顾,颠覆性的告白。 他在光影的交界处笑得好看,将末的黄昏落在身上,张开翅膀,就成了天国来的米迦勒,不惹尘埃的白珍珠。 景天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他觉着自己占据了,糟蹋了,玷污了什么,但同时他也是自私的,利己的,是个从未拥有过什么的人。而今得了宝物就要牢牢捏在手里,他才不想顾什么良心作祟,谩骂蜚语,或是质疑顾虑的。 是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他要带进坟墓里去,带到轮回六道,护着,爱着,盯着,守着。 像是山洞里睡在金山上的巨龙,也像极寒地一动不动,滴水不进孵卵的企鹅。 他动了动搭在围栏上的手,攀去握住白翌的手腕,带着不易察觉的笑,眼神柔了景,一使劲儿,拉进了怀里。 白翌勾起手,绕过他的脖子,嗔着怪他挡了景。 景天没容他多说,稍倾了腰,提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白翌的眼睛一下睁大了。 景天不是擅长主动的人,总要自己去引着才能做出些什么,他就像根炮竹,一切的爆发、冲动,都要有人先燃了捻才行,循序渐进后,轰然热烈。 但这次没有。 他的吻是莽然的,毫无预告的。 白翌感觉骨头被压得麻,压迫感从唇角延伸到脊椎,景天再往下欺,连他都要后仰着身子,真就像要被整个囫囵塞进肚子,生吞了似的。 他们在落日中拥吻。 直到金黄的光从他交错的碎发中穿过,白翌的视野湿润得模糊,光被拉扯成丝,朦胧纠缠。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罢。哪怕霞光再是万丈,都抵不过景天眼中一抹无心的笑。 “我想到高处去。”白翌喘着气,说:“我们到高处去,没人触手可及的地方,在那里相爱,不会有人质疑我们之间的爱情,只是独一无二的。” 景天松口,看那晶莹成丝,断在两人之间,跟着呢道:“独一无二的。” “生命中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任何味道的费洛蒙,都无法胜过的存在。” 飞鸟自空中滑过,风吹得他腾了空。人活这一世,束手束脚的东西太多,得不到真正了无牵挂的自由。 但也正是这些牵挂,才有了做人的滋味。 景天想着,不知痛与忧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正还活着,没有些挂念,那不就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了,行尸走肉和只会运转的机器又有什么区别。 “我倒不是在意你那些对手演员什么的。”景天搂着白翌的肩,把他从怀里放出来,好能一并放眼所剩无几的夕阳。 “拍戏嘛,难免搂搂抱抱,当众做做假戏,或是售后似的炒炒cp。” “只是我不能一直陪在你旁边,演艺圈里的水深,可比你以前待的模特圈子难淌多了,我讨厌这种除了忧心再是无能为力。除了能弄些吃的贿赂好你周边的工作人员,托他们多照顾照顾你,没别的法子。” ◇ 第45章 亮些光出来 “还不够您操心的了。”白翌咯咯笑了,踮起脚拍了拍景天的头顶,以示慰藉。 有一点挺是奇怪,往往养猫的人性子像狗,爱狗的人性子像猫,他俩就是这么互补着宠。 白翌眯眼看着配合自己微微低头的景天,心里痒着开心。 “放心把你自己的事儿做好就行,我比你见多识广的,用不着操心。趁这两年大热,加把劲儿,把后半辈子够用的钱都赚出来,我就隐退,跟你开车环游去。” 景天松了口气,只是想到白翌过了今天又要出差,好一阵见不到,就跟有人非要掰着他的手,把掌心肉抠出来似的,心里头慌得不是滋味。 “大明星。”他嗤了一声,说:“这回又去哪儿。” “南宗市。”白翌半个身子贴在他身上,头靠着胸口,正能听见强劲鼓震的心跳: 第58章 “新接的剧开机,那边儿有适合的取景。” 南宗市离京城开车五六个小时,属实有点折腾,但也不至于远到天边去了。 那边有大片的沙漠景观,壮观的同时交通网络都不太便利。 景天想着大不了实在想他就开车过去看看,不过转念自己当下忙得自顾不暇,难免有点懊丧。 “这次又要去多久。” “挺久的。”白翌抱歉一笑,扭过头缠着他胳膊,跟做错事儿似的:“小半年吧,毕竟这部剧挺难拍,还得算上封闭训练的时间。” “那你今晚想吃点什么,我带你下楼买菜去。可得把你喂饱了,让你天天念着我这口,才不至于跟别人跑了。” 楼顶四下无人,天色渐暗,白翌伸出手,从他的腰侧绕到后边,在那会发光到地方捏了一把,流氓似的咯咯直笑,说: “你说喂饱了,可没说怎么个喂法儿。” 景天身上一颤,那么大个人顿时成了静止的——白翌问得足够直白。 “……随你。”他舔了嘴,说:“我的乖,想吃什么、怎么吃,我照做就是。” “景天,天要黑了。”白翌贴上前去,触须对着弯成心形,卷起半边儿嘴角,说: “亮些照明的光出来。” 景天得了许,没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的,从腋弯底下捞起人就往身上抱。白翌的手紧紧搂着他脖子,不然要仰下去了。 景天一手开了屋顶的防火门,没往电梯里走。他不想让别人瞧见,也决不肯把白翌放下,不容多想转头跑上了楼梯。 楼梯间空荡荡的,每走一步都荡着空响。 白翌被他亲得憋得慌,脑子里发懵,好在没觉得多晃荡,景天把他抱得稳,不过耳边全是舌头卷出的搅声。 这可真是要命。 “开门。”景天把他的背顶在门上,粗声说:“手给我。” 白翌忽然哈哈大笑,景天很少会对他说出带命令式的句子,估计真是急坏了。 他被自己挡着,看不见密码锁上随机排列的数字,打不开门,指纹锁上只录了自己的数据。 omega觉得有意思,偏要弄他,两手搂着后颈不放,一脸砸进他肩窝里头,装听不见。 景天急得把白翌硌得慌,呼哧喘着热气,求饶道:“别闹,乖,快开门,走廊里危险。” “怕被人看见了?”白翌咬着他肩膀一层皮,触角刻意摇起来逗着景天:“还是你心急得快要死了。” “……” 景天顿了顿,无奈左右朝空荡的走廊扫上几眼。白翌这时候抓着他往上挪了半点儿,动作很小,但他现在每一处神经都很紧绷,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自己把他硌得难受了。 这更让景天更觉得胸口如压滚烫的碳石,招架不住,景天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顺着白翌的性子来——不然自己绝对不会被放过。 “小祖宗……” 他往前一站,把人后背抵在门上,认输地举起两手:“得,随您喜欢。” 白翌这会儿像个小猴似的把他的腰夹得紧,靠着门不至于掉下来,哈哈乐得厉害,得寸进尺地凑上去非要亲景天, 正在这儿玩的开心,隔壁的门锁忽然发出阵滴滴声。 两人顿时一静: 好家伙,真有人要出来了。 白翌这一下慌了神,再是公众人物,也没有半点愿意把自己跟人亲热的一幕展示给他人看的欲望,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在外内敛的性子,对景天才会像个做精似的撒娇。 赶紧火急火燎地扭回身开门,忘了自己正顶在门上,一回头,脑门“咣当”一声撞在了防盗门上。 景天跟着一懵,忙伸回手想要捞住白翌。 白翌这一撞,疼得下意识抱团,把腿上的劲儿松了,恰好门又嘀哩哩开了锁,没了倚着的,俩人就这么一并失去重心,骨碌碌抱团摔滚进屋里去! 隔壁老奶奶拎着包垃圾,才开门就听见好一阵跟地震似的咣当声,诧异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就看到半截穿着帆布鞋的长腿仰面躺着露在外边,画面着实惊悚。 吓得她颤巍巍过来,站在外头也不敢往里看,开口问:“小伙子,没事儿吧?” 那半截腿抖了一下,蹬着瓷砖地把自己滑了进去。 然后一脚踹上了门,从里头咬牙挤着道了声:“没事的,阿姨!” 白翌哑了许久,脑子里还嗡嗡撞得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总之扑得一摔,那倒下的瞬间似乎连时间都成了慢动作。 他赶紧扑腾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正骑在景天身上。 “怎……” “……宝,先别动。”景天闭着眼,半天都没能再吭出声:“我腰可能折了。” 白翌听到这鸡皮疙瘩窜到身上,耳朵也不鸣了,就是僵住了而已。 紧接着,汪汪眼泪绪进了眼眶底下。 “刚才,刚才明明是我在底下的……” “……” 景天又稳着呼吸缓了好一会儿,眼皮抖了抖,没睁得开:“那我这么大一个人砸下去,怕你要成了蛾饼。” 白翌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挪下去,心里头怪自己瞎胡闹,自责得要命,那眼泪到底蓄不住,成了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连带着憋不住的哭腔: “你怎么抱住我的。” 泪水吧嗒摔到玄关的瓷砖地上,声音是个响亮。 第59章 景天听见那哭腔磨蹭着眯开眼,说:“拳击手,这点应急反应的能力还是有的。哎——呦,还闹吗。” 他说着,一手扶腰,翻了个身,想伸手去擦他哭得晶莹透亮的小omega的脸。 白翌哭得直吭叽,自己三两下把脸抹干净,绞着声说:“我没想会这样啊,疼吗,能起来吗。” “疼。” 景天见他不让自己擦泪儿,心觉无趣,又把眼睛闭上,眉头锁紧,躺回地上。 “那怎么办呐——”白翌听了,突然跌坐在地上,开始哇哇大哭,惨得连声都快听不清了: “腰折了,还怎么跟我亲热呜啊啊啊!” “……” 景天觉得自己摔到的应该是脑袋。不然后脑勺为什么会突然一抽一抽地疼成这样。 他再撑着身子坐起来,垂头扶额: “不是,好你个小白眼狼啊,我说我腰折了,你不想着给我揉揉,扶我起来还是叫个救护车的,你那脑袋里想的只有我能不能做——唔!” 话音未落,白翌等不得他再多说一字,捞着脖子强吻了下去。 景天的眼睛顿时瞪大,原来。 哈,又被耍了。 要不怎说他是个演员呢。 “白翌啊,白翌。栽你手里了。” 白翌笑道:“你玩不过我的。” 他就像个古灵精怪的小魔,在耳边嘻嘻带笑的念着咒语,在冰凉的瓷砖地上不断加大攻势。 这让景天不得不缴械投降。 “混蛋,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装的,万一真折呢。摔得好疼啊。” 【作者有话说】 大家投投海星呀~! ◇ 第46章 那什么是真的? 白翌到了南宗的第二天就断了联系。 不仅是因为信号不好的原因,训练营要求封闭式管理,培训体能技能的同时也能保证这些个演员在电影上映之前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拍成一部电影,前期投入是常人想象不到的巨大,万一因为哪位主角私生活出现问题导致电影无法上映,可是损失巨大。 好在组里的人员oa构成算得上安全,其中唯一的alpha还是陈卓意。 但是白翌担心的点也在这里。 他坐在运动馆的地板上一口气喝完整瓶矿泉水的时候,偷偷往正在做引体向上的alpha身上瞥去。 “怎么白老师,您也觉得陈卓意长得帅吧,哎呦真的是,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见过帅哥比别人吃的盐都多,不得不说他陈卓意就是突出,再加上年轻,可能因为是alpha的原因吧?种族优势这种东西——” “哦,嗯嗯,是啊。”白翌应付两声,尴尬笑笑。 白翌尴尬的理由很简单,他今天又看到那辆熟悉的保姆车从后门悄悄开进来了。 他可太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了,正是黎恩的车。 白翌从地上爬起来,拎起木弓长臂准确射向十米外的靶子。 箭命中时发出“嘭”的声音,他借此净了净心。 黎恩几乎每周都要来上这偏远的训练营一两次,但每次白翌都只见得到她的车,见不到她的人。 显而易见,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 陈卓意和黎恩先前合作的电视剧已经过了一年多,网路上cp热度虽不如开始那般狂热,但追捧的人仍旧不减,恰巧白翌自己也嗑得上头,再加上黎恩这般反常地偷偷探望什么…… “我嗑的cp肯定是真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翌悄悄往身边儿坐着的陈卓意脖子上打量。这位alpha刚结束训练,这会儿只穿了件白色汗衫,隐隐约约有费洛蒙的味道从身上渗。 白翌揉了揉鼻子,不安地挪了几寸,没从他身上看见草莓印儿。 咝…… 陈卓意似乎察觉了什么,端起餐盘起了身,略显抱歉道: “哦白老师,不好意思差点忘了您是个omega,汗出得多了难免会有味道渗出来,您若是觉得不舒服,我换个位置。” 白翌窜了个激灵,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潘导前阵子还说觉得咱俩没啥cp感,最好平时多接触——” 白翌说到这儿更是想以头抢地了——没错,这部剧的另一位男主角是他。 比起什么仅用一年多的时间成为我偶像的戏中搭档的激动,那种我亲手拆我cp的诡异感才更让他手脚发麻,再加上之前红毯泼墨的事件。 他一边担心自己当主角的消息公布出去那日就是遭受网暴谩骂之时,一边明知定要被拿来比较、却很难能超越十年经验黎恩演技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黎恩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寒梅似的孤傲,高贵,善良,强大,野心勃勃。 她就是个披着omega皮毛的alpha。 我怎么超越,怎么比,我……! “对,没事一起出去吃吃饭,像这样聊聊天,训练的时候相互扶持。” 白翌触角一紧,听见个浑厚成熟的声音。 他连忙回头道了声:“潘导好。” 潘三爷拍了拍白翌的肩:“不用有太大压力,你这实力日渐增长我都能看见,现在只差在cp感这味儿上,你不能因为一些个自我焦虑,而对小陈太有边界感。” “是是是是是。”白翌趴了触角,小声应答。 “还有你也是的。”潘三爷再跟陈卓意说:“又不是第一次了,多帮衬下小白,当初阿恩不是教过你。你是个alpha,你不主动石,还指望着人家omega率先示好?” 第60章 白翌半根儿触角噌地一绷。 “三爷教训得是。”陈卓意说。 “行,你们吃着,我那边儿还有事。” 一桌人听了全撂下筷子起身道:“三爷走好!” 陈卓意放下吃饭一半儿的筷子,撑着头问:“怎么样,晚上要不抽时间单独见个面。” 白翌未置可否,但想总要是改善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态,果然还是赴约为好。 - 沙漠里的月亮总是很亮,跟城市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光污染,没有过高的建筑物。 以至于月光毫无保留倾泻而下时,白翌整个人跟蒙了层霜似的透亮。 陈卓意坐在宿舍外头的长椅上递给他一瓶啤酒,在白翌踌躇不知所云间率先道: “你别看黎前辈长得一副冷冰冰的雅气,其实她特会掌控局面,是很擅长主动,大开大合的人。” 白翌点了点头,鞋子里的脚趾抓得紧。 “说真的,没人能拒绝得了那样的魅力,特别是我这种不擅表达的性子。” 白翌又点了点头。 “我怎么感觉你跟我挺像呢,都不太会说话,气氛活跃不起来。” 白翌咂了咂嘴,不利索道:“是…是吗,是啊。” 然后又在心里嘟囔着:谁跟你一样啊,嘴皮子再溜的人你让他跟个不喜欢的人约会—— 还得强行坐旁边听你对白月光表白。 ……我还能说点啥。祝你们百年好合? 白翌有点儿坐不住了,本来沙漠昼夜温差就大,耳朵里再听这么浑身发麻的话,他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扣,将能暴露他尴尬情绪的触角给挡住。 “前辈不用担心这个。您跟黎老师天造地和的一对儿,我指定没有想插一脚的意思,但戏我好好拍,后期若是有炒作什么我肯定配合。” 陈卓意愣了一下,他仰头看了那月光下发亮的漂亮omega会儿,嗤地笑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跟黎恩是真的了?” 白翌:“?” “你都是干这行的了,怎么连这点内情都看不出来?” “不是吗?”白翌反问。 陈卓意有点哭笑不得:“黎前辈都是演艺圈里十年的大前辈了,就算年纪跟咱们差不多,我之前也有过几部作品,但都是不愠不火,还是靠着前辈跟潘三爷提拔才能爆火……别的不说,我跟她连资历都对不上,人家顶多是算带带新人,哪儿能来真的。” 白翌:“???” 他有点发懵,往训练营门外指了指,又指了指他们宿舍楼。 “那黎前辈的车……这两天我看到好几次了。” 陈卓意脸色忽阴,好在夜里不太容易被看穿。 “没事。挺晚了,先进去吧。” 白翌回了宿舍,半老天平静不下来。 假的。 黎恩跟陈卓意怎么能是假的? 他们俩是假的,那这个圈子里还有什么是真的?! 白翌不明不白绕着触角躺在宿舍床上打滚,指针指向8点30的时候,他们被允许使用半个小时的手机用以联系家人。 他先是给家人去了个电话,国外那边还是早上,一大家子忙着上班,简单嘱咐一下也便挂了。 紧接着又开始给白昱去了电话,那小子最近在做毕业论文的准备,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听说他在学校里找了个小o,但最近因为学业太忙,那个小o是比他小两届的学弟,这会儿正是闲着爱玩的时候,俩人因此天天吵架,估计没多久就要分了。 这也直接导致了白昱成天闷闷不乐,一接电话就开始吐槽那点感情上的破事,开导也开导不了,帮不上忙,听得耳朵疼,让他自生自灭得了。 白翌抓了抓触角,挂断电话后,立马在另一个对话框里点了语音通话, 视频接通时景天正在单杠上光着膀子作引体向上,能看出来他有些急,手上有汗导致触屏不太灵敏,不好滑动那个绿色的接通标志。 于是视频接通的一瞬,前置摄像头正好怼在了他那汗涔涔的胸肌上头。 赶巧白翌屏幕上的视频框又是放大状态,这一下直接跟怼在自己脸上没什么区别。 等景天略显局促地将镜头对准自己的脸时,画面对面的那个小白蛾早笑得前仰后合,快背过气去。 “不守夫道。”他说:“勾引谁呢。” ◇ 第47章 “有多漂亮” “不守夫道。”白翌说:“勾引谁呢啊?” 景天也跟他一起笑:“除了你还能有谁。” “怎么好像又壮了。”白翌挪了挪枕头,说:“真想抓两把。” 景天早被他这种突发性的清纯反转狐媚子、满脸纯情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行为习以为常,他先是把手擦干了,靠坐到沙发上灌了一大口凉水,把手机镜头移了远些。 然后狠狠一把捏在自己的胸肌上。 放松状态下的胸肌是软的,五指很容易陷出坑迹,这一举动让白翌的脸唰地一红,触角也跟着耷垂下来。 “先帮你抓了。”景天道:“比前阵子重了4公斤,我有好好控制饮食,不是胖了,是长的肌肉。” “哦呦……”白翌绕着触角塞进嘴里咯吱咬着,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几分:“该压死人了。” “你呢,”景天再把脸凑到镜头前:“好像瘦了?” “哪有。”白翌反驳道:“导演要我增肌,天天吃好多蛋白质,看上去没胖那是因为我勤劳,我每天可劲儿练呢,基本形体,器械健身,外加射箭、骑马、武术练习——” 第61章 白翌泄了口气:“好累啊……浑身都痛。” 他眯眼偷偷往镜头里一瞥,耍赖道:“得有胸肌摸摸才能好……!” 视频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正当白翌心觉得奇怪,准备正眼去看镜头的时候,手机中忽然传来声低沉的:“宝儿。” 白翌寒毛一立,这声音太富有有目的性了,让他身上有什么麻酥酥的东西开始游走。 “干嘛。” “让我看看。”景天说:“练成什么样子了。” “……” 白翌把自己整个儿缩进被子里去了,他抱着腿,咬着手机,慢慢将t恤推了上去。 “嗯,是不一样了。” 被子里的光线并不算好,景天在一些深橘色的光斑中辨认出那些成型的腹肌痕迹:“比以前明显好多。” 他再补上一句:“真漂亮。” 白翌在害羞之余,下意识用舌尖拨弄着触角玩,然后把镜头再向下移。 “多漂亮。” “很漂亮。” 手机很快陷入一种绝对的安静中,除却偶尔能闻见一两声粗粝的呼吸声。 频率不固定的呼吸声交叉持续了许久,直到白翌蜷成一团,对着话筒小声说: “想你了。” “我也是。” 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视频通话挂断后景天久久没能放下手机。 屏幕熄灭后的黑屏上能够倒映出自己的脸,他再是愣了几许,搓了搓湿淋淋的右手。 第二天一早,赶着出门晨跑的白翌估算了个大家都还没起的时间。 这样无论跑快跑慢、能不能顺利坚持之类的,都没人在背后评头论足嘀咕自己。 谁知才跑到第三圈的时候,迎面撞上从宿舍楼出来的黎恩。 她穿了身纯黑的宽松香云纱大褂,配了条黑色阔腿裤,简简单单韵味十足,半张脸拿口罩结实遮住了。 显而易见,这个时间避着视线从那栋楼里出来,断然已经是在这儿过夜了的意思。 白翌连忙把卫衣帽子狠狠遮到脸上,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企图故作平地消失,但那八百米大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在。 任谁看了都该是格外显眼的。 就在白翌纠结该不该打招呼,还是继续化身隐形人的时候,黎恩早就注意到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忌讳似的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白翌才发现她半点妆都没画,浅淡的细眉下墨绿色的眼睛狭长深邃,下眼眶有睡眠不足的淤青,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有些清冷厌世的范儿了,果然漂亮的人连疲倦都别有一番韵味。 “前辈,才起啊?” 白翌脱口而出,随即肠子悔青。 我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这跟对着他的脸说:“哎呦前辈,这一晚上睡得可好呀”有什么区别! “早上挺凉的。”黎恩弯了弯眼:“这么早起来运动,辛苦了。” 白翌心觉不妙,两只手指忐忑在身前抠来抠去—— 这该不是在阴阳自己起来的太早撞见她吧。 “是……是挺凉的……您……”白翌刚想磕磕巴巴说什么‘您多穿点’的话,撇眼发现黎恩带着个加绒护腰。 这下更无话可说了。 “好好干。”黎恩拍了拍白翌畏缩到耸起来的肩膀,“潘三爷很看好你,只要不惹出什么负面新闻,这部上映后很快能上升一流。更何况——” “你的机会马上来了。” “是是是……”白翌连连点头:“都是潘三爷的功劳。” “他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黎恩笑笑,若有所思道:“很了不起。” 黎恩插着手往车边上走,白翌忽然想到些什么,扭身招手道:“前辈!等回去有时间请你吃个饭啊!” “怎么了?”黎恩停下开车门的动作,倚在车门上,笑着说:“都说了都是举手之劳。” “那我也不该一句谢谢都不说,那么多好处大言不惭全都受了。”白翌说:“说到底,我现在这么多机会多半都是您的功劳,泼墨事件跟陈卓意解开尴尬误会是一点,拍卖会让潘导注意到我也是一点,上次跑龙套您还那么照顾我—— “好啊。”黎恩点了点头:“我之后的时间,会很多。” “前辈是要休息一段时间?”白翌问:“也好,这些年看您一部连着一部忙得厉害,要我估计可早就受不住了!” “嗯,休息休息。”黎恩说:“回见吧。” - 当天下午,全剧组的人收到了拍摄的日程因不可抗力取消的消息。 摄制组的人过来说导演有急事要回趟公司,导演不在,那肯定是拍不了的。 潘三爷向来是准时敬业的人,不知为何突然的请假倒是让全剧组的人有些摸不到头脑,大家茫然聚在大厅里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好了。 也算是难得的休息,很多人买了咖啡坐在礼堂里窸窸窣窣的聊天。 白翌很有眼色地给皱着眉独自坐在窗边,漫无目的滑手机的陈卓意递了杯冰美式过去。 这位主角alpha猛嘬一口杯中冰凉的苦咖啡,不安时难免会有低浓度的费洛蒙泄漏出来。 剧组里大多都是beta,他们毫无察觉,但是离得近的白翌不由往一侧挪了挪身子——很多时候陌生alpha的费洛蒙所传达的情绪,也是会影响到omega的。 白翌并不想莫名其妙跟他一样陷入焦虑,他撇眼看见陈卓意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大众博客的实时新闻界面。 第62章 不断有最新发生的新闻、八卦事件跳出来,信息时代的新闻刷新总是很快,有的没的、大的小的事此起彼伏,但大多都是些没有的消息,能沦为人谈资的没有几个。 标签上全是类似于“以为是烤地瓜其实是小狗”、“ipeach15价格大跳水”、“x国男子0元购”、“93岁企业家迎娶34岁秘书”等等没什么价值的东西。 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陈卓意先说了话: “感觉不太妙。” “难不成潘三爷出了什么事?”白翌掩着鼻子凑过去看。 陈卓意余光看了他那动作,连忙揉了揉脖子,说了声:“哦抱歉。”然后抽出张湿巾擦了擦后颈。 “听天由命吧。”陈卓意说:“没有是好的,若是真有新闻报出来,就得看两遍处理的态度——” ——“我靠!” ——“你们快看!快看头条!” ——“不是吧,这……” ——“啊???”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一个很想写的电话情节写出来了~~ ◇ 第48章 隐婚生子 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白翌看到陈卓意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词条。 【演员黎恩自爆怀孕六周】 点开词条赫然入目的是一张黑白b超照,黑乎乎的并不能看出个所以然,b超照旁边还放着一双没有巴掌大的毛茸茸小袜子。 配字只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爱心。 ——“啊?真的假的!” ——“谁的啊,谁的孩……” 白翌没能从震惊中回得过神,自己明明早上刚见到黎恩来着,她看上去并不像什么怀了孕的样子。 也对,b超照片上的孩子似乎还不到两个月大。 他很快感觉到身上阵阵炙热,赫地抬了头,才发现周围人全都陷入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以及百十来人齐刷刷投向自己的目光。 哦不,不是向我,是向旁边的陈卓意。 这倒是颇有些百口难辩的意思了。 陈卓意不自在地站起身,先是轻咳了一声,低声说:“不是我的。” “不是哥们儿,这有啥不敢承认的啊!” 罗彬凑了过来,不嫌事大地打趣说:“你这直接事业爱情双收,一步到位,黎恩那大美人都敢为你公开到大众面前了,你还在这儿藏着掖着算什么a!” 罗彬是这部剧的男三,他也算是挺有资历的人了,入圈快有个七八年,然而一直不愠不火,多半跟形象有关,长得不丑,但整容痕迹略微明显,不是男主脸的类型,以至于一直在给后辈跑龙套。 白翌挺看不出来这人的真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反正有时候觉得他不太正经、挺有心机,有时候又觉得只是大大咧咧了点儿,倒是没什么太坏的心思。 剧组里男人居多,自然少不了起哄这码事儿。 眨眼工夫连什么恭喜恭喜都出来了。 “真不是我的。”陈卓意有些烦了: “前辈不是那种会单方面冲动公开的人,她的性格你们都知道,如果真是我的,我现在怎么可能和你们一样坐在这儿。” 陈卓意的话没错。 白翌想,首先黎恩这种在娱乐圈里打波大浪十几年身无绯闻的人,绝不会是冲动恋爱,意外怀孕,而陈卓意眼下正跟自己拍新剧,如果真是他的,就算隐婚生子也不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公开怀孕。 白翌忽然想到昨天陈卓意和自己说过的话,他和黎恩,不是真的。 那这会是谁的孩子? 白翌扫了眼手机,刚刚的词条后已经跟了一个大大的“爆”字,跟帖回复的速度快到一秒钟就要跳出数十条。 果不其然,大多数人都在议论这是谁的孩子,好像心照不宣地认定会是陈卓意。于是很快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并排上了热搜。 白翌这会儿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他在热搜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在那两人名字的下头。 【演员黎恩自爆怀孕六周】爆 【爸爸在哪里】 【黎恩 陈卓意】 【白翌】 【陈卓意新剧】 这种似乎莫名其妙被当成第三者对待的感受并不舒服,但白翌很快意识到事情还不算太差,因为大众的舆论指向还没有很奇怪,大多数的评论在于拿他寻开心。 类似于“白翌可怎么办啊,新剧没播,cp还没来得及炒呢,对方连孩子都有了” “就说陈卓意和黎恩是真的了嘛” “那白翌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了哈哈哈哈” “新剧怎么办呀,一看他俩的脸就会想到陈卓意还有个孩子。” 白翌在那儿挠了挠头,陈卓意这会儿撑着脑袋,百口莫辩,无奈得根本没有继续解释的心情,只是继续刷着头条,好像再等什么。 既然黎恩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那是谁…… 他在这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崭新的词条蹦了出来。 【导演潘齐铭转发回应】 整个大厅霎那间鸦雀无声。 很显然,大家没能把那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黎前辈赌赢了。” 陈卓意放下手机,把喝空的咖啡杯放在桌上起身出去。 大厅里实在是太乱了,每个人都用很大的声音讨论这个八卦。 白翌赶忙抓了自己才嘬半口的咖啡追出去问:“所以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第63章 他举着自己的手机垫脚给陈卓意看,潘齐铭的回应很简洁,也是十分劲爆,简单提取一下信息就是—— 黎恩跟他已经隐婚五年了。 这件事情最恐怖的部分不在于他二人是怎么处在一起的,又是怎么敢背着大众隐婚五年也没被摸到蛛丝马迹,而是说。 在他黎恩跟陈卓意炒cp炒得热火朝天满城风雨那段时间,他已经结婚了,所以一切都是在做戏。 这种事情必然会引发cp粉的大量脱粉,人气下跌,图什么? 此现象又称为:我推锤我自己。 陈卓意停了步子,靠在护栏上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他俩在一起很久了,不止五年,但我没想到黎前辈会要这个孩子。” “什么意思?” “前辈出道这十几年背后一直有潘三爷在助推,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人最开始都以为潘三爷不过是她的金主罢了,但从一开始,前辈就是潘三爷眼中的缪斯。三爷在力推黎恩之后,爆了很多大热的作品。” “但我也没想到这两位是完全的真情实意,后面知道他们领了证,我才明白原来他们是真的。” 陈卓意稍稍往白翌身上落了视线:“你也知道,黎前辈跟潘三爷都是事业心很重的那种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隐婚这么多年没被发现,也一直没要孩子的理由。” “毕竟有孩子这件事并不是每个粉丝都能接受的,而且结了婚生了孩子的omega,戏路不可抗地会变窄,很多容易大热的题材和剧本,都不会优先考虑采用他们。” 陈卓意的话没错,黎恩出道十几年的资源一直不错,她之所以能长时间稳定地保持在大众关注之下,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行程一直不断,一部接一部地拍戏,也因此积攒了不差的口碑。 结婚生子这件事意味着omega不得不要停下来至少一年的时间,就算再迅速的回归,也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来回复状态,因此事业高峰期回家生儿育女,对于他们怎么都是得不偿失。 黎恩的事业心很重,白翌相信她不会因为爱情或是孩子,自己折了自己的戏路。 “这我是明白的。”白翌也不是个傻子,虽说先前不是在娱乐圈混的,但那模特圈子说实话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所以黎前辈突然公开怀孕这件事,有些蹊跷。”白翌说:“我今天早上还看到她了来着,她看上去状态并不差。” “不难解释。”陈卓意说:“我猜这孩子可能多半真是个意外,你看潘三爷现在正陪着我们在这等穷山僻壤拍戏,这部戏又是他下了很大血本、辛苦筹备了很久的,以他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在这等重大关头,忽然提出来要孩子。” 陈卓意思忖道:“我早前看黎前辈频率如此之高的出现在我们训练营开始,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我知道你看出来了,也不止你一个看出来,但我之前没解释这件事,算是前辈跟我的一种心照不宣吧,我觉得她需要我打这个沉默的掩护。” 白翌顿然明白了,暗叹这圈里的人心眼子是真多。 陈卓意说:“前辈不是那种粘人恋爱脑的性子,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成天跑来约会,我猜, 她仍旧执意选择公开理由就很简单了。” ◇ 第49章 跟我试试? “你猜到了?” “她跟三爷之间有什么需要解决,但是一直没法解决的问题,黎前辈这次干脆先发制人,率先公开了怀孕,是想赌一把。” “难不成,潘三爷不想要这孩子?”白翌恍然大悟。 “嘘,小声点儿。”陈卓意往四周看看,确认没人偷听后低声道: “我猜是这样,潘三爷亦不愿让他的缪斯为了自己怀孕淡圈,认定黎恩还能走得更高,会有更好的资源,比起一个没出生的孩子,他会觉得黎恩更重要,于是这个孩子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但是黎前辈想留,多半是商量无果,干脆直接自己公布了出去。” “这二位还真是硬碰硬了。”白翌嘟囔说:“孩子既然来了,又是合法夫妇,他二人也不是没有抚养的能力,说实话这等节骨眼上说出‘不想要’这种话属实有些过了。” “但这个圈子就这样。”陈卓意叹了口气:“想要出名,要人气,总要舍弃很多超出常人想象的东西,付出很大的代价——” 白翌动了动嘴,没想好应答什么。 但他隐隐觉得黎恩是个很了不起的omega。 “这件争端的关键不在于他二人谁对谁错,而是要在黎前辈的前途和那孩子之间做个抉择。三爷一如既往选择他的缪斯,但是这次黎前辈选择了孩子。” 白翌很清楚,陈卓意是站在alpha的角度和自己讨论这个问题,和他争论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只会没完没了。 “就不能小心点吗,措施做全。” “你也知道敏感期的alpha和发情期的omega凑到一起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常规手段的避孕几乎无法起到作用,抑制剂又很伤身体,会影响人第二天的状态,我们这种被费洛蒙所操纵的怪物,无法控制那一瞬间的行为。” “……是啊,是啊。” 白翌感觉脸颊有些烫烫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作为几乎是生物链底端的omega,从小到大不断且反反复复地接受三性教育,最终能得出来的安全结论只有—— 远离alpha。 但这会儿他难免会想到那个时候。 第64章 那个时候他主动让景天咬自己的腺体。 是个多么多么多么危险的行为。 白翌抿着嘴后怕的时候,陈卓意开口问:“你男朋友不也是个alpha。” 白翌背后一缩,应了声嗯。 “你还没有向媒体公开过他吧。” 小白蛾的触角有些紧绷地贴在头皮上,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局促。 “没有……但大众应该是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之前的节目里——” “可你没有回应过。”陈卓意转身盯着他看,来自alpha身高和气势上的压迫让人心口发毛。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白翌:“……” 陈卓意的视线往白翌背后的林子飘上几眼,忽然拉住面前omega的手腕,猛地将他捞进怀里! 白翌措手不及稳不住重心,惊恐瞪着双眼跌进alpha胸口,瞬间有一股淡淡的费洛蒙香扑入鼻腔。 这味道为何如此熟悉。 白翌怔神时忍不住吸了两口,自己的身体似乎认识这个味道,让他顿时从慌乱陷入一种不正常的平静。 像是被强制注入了镇静剂的那种平静。 他很快回过神来,太阳穴一阵胀痛让他难受得想要立刻干呕,乍地用力推开陈卓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反感我的味道。”陈卓意似乎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他总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所有想表达的意思:“怎么凑到一起。” “什么…… ?” 白翌心里觉得冒犯,当下只是碍于面子才没立刻扭头走人。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并非是反感他的信息素味道,只是心跳得厉害,让他觉得不适。 更何况自己还要与他合作很久,实在不好现在翻脸。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白翌以为自己听错了。 “炒作啊,黎前辈这么做也是给我们让路了。” 白翌努力让自己冷静,捏着袖口说:“一码归一码,戏中我会尽力配合,戏外不行。” “那怎么行。”陈卓意说:“你不能没有售后,我们需要话题,需要热点。” “……我做不了。” 陈卓意静静看着白翌走开,那白蛾o的背影很是紧绷,看起来像极了故作镇定的逃跑。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撇嘴一笑,往后面的林子再扫了一眼。 潘齐铭在新闻事发的两天后就回到了片场,训练与拍摄重新步入正轨。 他的回应顺应着黎恩的话锋,于是一切都成了顺其自然。 好像是一场二人商量好的公开。 由于并不是未婚先孕,舆论上没有对艺人形象造成太大的伤害,到头来最大的受害者只有陈卓意和黎恩的cp粉。 算得上不幸中的万幸,总之戏还是要拍的。 白翌约摸着这部剧杀青、后期结束后差不多黎恩的孩子就能生出来了,已经开始发愁要买什么小礼物为好。 - 几天后的i城下了场雪,天气渐渐转凉,正赶周末的时候卫驰抱着小洛来找景天,说要一起去什么滑雪场。 “咱俩好久都没一起痛快玩过了不是。”卫驰套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面带黑色墨镜,一头金毛格外炸眼,景天无论看多少次都看都没法适应—— 比起带孩子的爸爸,他更像个在街角拿一块儿糖骗孩子的。 不过这会儿的小洛裹着件能把他整个人包在里头的荧光绿羽绒服,那羽绒服的帽子极大,拉链能直接拉到头顶, 此刻的小洛正费劲把自己整个脑袋拉进拉链里,面前的位置有两块巨大的黑色亚克力,让他现在看起来很像个外星人,跟他爸配极了。 “不是你忙着做生意,就是我忙着带孩子,见一面太费劲。”卫驰说: “你哥们儿我年轻的时候滑雪贼啦牛逼,不知道吧,今天得去给你露一手!” ——“贼啦牛逼!” 他怀里抱着那个笑嘻嘻地用奶声跟着学。 “哦喂!”景天赶紧跳起来捂住小洛的嘴:“别什么都跟你爸学。” 再狠很瞪上一眼:“你那张破嘴也别什么都往外蹦。” “今儿我开车。”卫驰毫不客气地把小洛塞进景天怀里,再从他腰上拽下车钥匙,随车灯一闪,响起一阵格外低沉的引擎声。 是白翌临走前停在景天家里,说是闲着也是闲着,让他没事出门开的车。 “我——去,豪车就是不一样啊!” “诶!”景天张手想要制止,拦不住卫驰这会儿已经拽开车门跳上车去,按下敞篷按钮,两眼放光看这辆阿斯顿马丁跟个变形金刚似的敞开顶篷。 “我开车,油费你付啊!” “……”景天的太阳穴已经在跳了。 “顶棚放下来,大冬天的是要冻死谁。”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很需要一些海星呀! ◇ 第50章 搞钱要紧 景天先把小洛放在后排座位的儿童椅上扣好安全带——这辆车的后排空间实在太小,他这么大个个子,想把半个身子伸进去扣安全带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胸肌一度卡在前排座椅的缝隙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几乎不会动白翌车的理由。 无奈卫驰这会儿兴致勃勃,这会儿把他撵下去估计真能哭给自己看。 路上卫驰一直在把车内音响音量开到最大放hiphop,低音炮震得人脑瓜瓤子生疼,景天根本不好说话制止, 第65章 因为后排的小洛跟着节奏挥手律动,甚至还能奶声奶气跟着唱。 ……这孩子迟早成什么天才rapper。 会拳击的那种。 这种氛围持续了一小时不到,卫驰从后视镜里瞥见儿子困了,开始跟着鼓点点头打瞌睡,转头趁红灯捯饬了会儿手机。 景天就听见音响里传出一种类似瑜伽冥想的太空系迷幻助眠纯音乐。 虽然跨度有点大,但总比一路这么吵着要好。 他回头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卫洛,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想他多少还勉强算个爸。 “最近咋样啊。”卫驰半条胳膊搭在车窗矿上,手指推了推墨镜——大冬天的车内光线不足以支撑墨镜看清旁边的人:“傍上大款,人生开挂了呗?天天开这么好的车。” “不会说话就闭嘴。” “哎呀开玩笑嘛。”卫驰得趣笑笑: “谁不知道你啊,长得一张脸无欲无求好像生而无念了似的,其实干什么都拼尽全力毫不马虎,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以前是打拳的了,专注力强得吓人。” 景天跟着冷地笑了一声:“知道就好,比起担心我,你现在更需要关心。” “我啊,就那样吗。”卫驰无关紧要地吐气道: “总不至于给自己饿死。但你也知道,打零工没有以前干那些活来钱快,为了孩子是该收手为妙,可惜了,没怎么念过书,没有一技之长,看不见出路,难受。” “确实没辙。”景天跟着他叹气:“现在也再没有时间让你去学什么东西了。” “等我哪天暴富,肯定第一时间拿钱去学点什么本事!”卫驰拿胳膊拱了景天: “真羡慕你们这些性a的啊,天生身体素质条件过人,小时候抡起拳头能在地下拳击场打个所向披靡,长大做生意雷厉风行,天生的人上人,不像我们这种满大街都是的b,注定就是个普通人。” “那又怎样,alpha和omega还不是要被社会戏称为只为繁殖而存在的种群。你没被费洛蒙操控过,不知道易感期多要命,少说风凉话。” 卫驰咯咯乐了:“呦,繁殖,我不比你先繁殖出来了个。” 景天这会儿回头看了眼后排呼呼大睡的“外星人”,皱眉说: “你没想再给小洛找个能照顾他的。” “没心情,搞钱要紧。” 车子又被红灯挡在了十字路口处,卫驰这会儿把手机摸出来搁在仪表盘前盯着看,景天被他手机里那迷幻太空音乐弄得有些犯困,有意无意瞥眼往那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卫驰的手机屏幕上一片耀眼的金灿,正在播放的视频里,是一个悬浮在太空上的巨大3d保险柜, 保险柜伴随迷幻太空系纯音乐,开门倾涌倒出成捆的纸币和金条,紧接着喷泉似的涌处一堆钻石。 景天:“……???” “想要金条吗?”卫驰盯着屏幕认真道:“钻石呢?看,钻石涌出来咯!” “你他妈终于疯了?” “啧,你懂个屁啊,这叫心里暗示法!” 景天:“?” “你要相信钱正从宇宙涌来,不断涌来,来到我身边,马上来了,来了——说不定财运可就真的来咯。” “……精神病。”景天一把夺过手机:“绿灯了,开车。” 卫驰一脚油门踩到底,跑车的发动机发出强烈的轰鸣声,路两旁的人全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一行人风驰电掣到了滑雪场后,景天先提议要不要给小洛找个教练跟同龄人一起学着玩儿,他们俩也好往高级道上滑的痛快点, 结果一打听,私教这玩意一小时三百块钱。 这一天下来怎么不得千把来块。 卫驰赶紧拉着景天往回走,嘴里念叨着我也能教,什么东西这么暴利个没良心的,结果景天一张支付码甩到前台脸上,没等人反应过来已经滴的一声付款成功。 “当爸不是让你委屈自己的。”景天白了他一眼:“更何况你这是在委屈孩子。你让他跟着咱俩既玩不痛快,也学的费劲。” 卫驰舔了舔嘴:“逞能。我看你是真赚钱了,以前买件几十块钱的衣服都嫌浪费。” 景天固定着双板,头也没抬:“说谢谢。” “谢谢景爹!” “……” 景天没什么太多滑雪的经验,好在体育细胞丰富,踩着双板适应了没一会儿就能上道滑得飞快, 卫驰这边也不逊色,他前几年的时候玩的花,滑雪这种耍酷运动不在话下,玩儿的还是单板,刻意跟显摆似的在景天面前卡刃滑着s形, 高级道上的人滑的都快,他好几次险些跟景天撞个同归于尽。虽然卫驰心里有底,但景天真怕他那没心没肺的得瑟过头导致失误,真要一起从山顶滚下去了,滑一路骂了一路。 滑到山下短暂休息的时候,有两个女孩子捧着手机过来搭讪。景天正挥着拳头朝哈哈大笑的卫驰面镜上抡,背后有人敲了敲她的胳膊。 “那个……刚在上面看你滑的好厉害,”穿着白色滑雪服的女孩抱着单板,笑盈盈说:“我和朋友都是刚入门的,可以带带我们吗?” 景天回头一看,那两个看上去像是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乖巧盯着他看,然后回手指了指雪道:“我们两个人,你们看上好像也没别的朋友了” 这条雪道是高级道,能从上边毫发无伤的滑下来绝对不是初学者。景天把贴在卫驰脸上的拳头放下来,说: 第66章 “我也刚学会。” “啊……?”其中一个女孩子说:“这可是高级道!” “嗯嗯。”景天点头:“可你们不也滑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女孩子笑得前仰后合,脸上被风刮得红扑扑的。卫驰躺在地上撑起半边身子,朝他喊:“没风度!”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两个女孩对视后笑着说:“怎么样,一起滑一把,比比赛?” 景天还没来得及说话,卫驰已经连连点头,抱起滑雪板就往牵引道上跑。 景天莫名其妙就被上赶着参与了这场比赛,他们四个人再从滑道上肆无忌惮地冲下,板刃切着雪,飞溅的雪花雾一样冰凉的泼洒而来。 痛快的尖叫声响彻雪道,风的速度追不上雪板。 景天抬头看见湛蓝的天,他在感受到绝等自由的同时,一如既往会想起如果白翌也能在这儿就好了。 像普通的情侣一样肆意的游玩,即便日常生活中所有人都逃脱不掉社会的枷锁,但至少偶尔的假期里,能一起冲破一些固有的局限,哪怕只是片刻的自由。 白翌向着更高的山,更难的赛道,更广阔的未来而去,但这条路注定会要他放弃一些东西。 他一定也很想到这儿来吧,想去很多地方。 景天忽然横板切了雪,将速度放慢下来。 这里的风凉凉的,扯下防风面罩,呼吸会变得十分畅快。 四人稳稳到达山脚,景天放了水,卫驰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到下面兴奋得乱叫,紧接着两个女孩子也到了终点。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其中一个女孩子走到景天身边,抬着头问:“下次一起玩。” “抱歉。”景天笑笑:“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再滑一次。” 那个女孩子也是个干脆的性格,立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卫驰还在后边起哄,喊:“他对象可使成好看的了!天仙级别!” “就你长嘴了。”景天瞪他一眼。 “那你呢?”那个女孩回头问。 “我?”卫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隔壁的矮坡:“我带儿子来的!” 景天觉得自己跟他出来,一路除了丢脸没干别的事儿。 俩人骂骂咧咧滑到第三个来回的时候,卫驰的手机响了。他那时候正追着景天的双板狂吹口哨装痞子,随手按开蓝牙耳机,突然横了板停下来。 景天见状跟着停在不远处吼他:“追啊你个小崽种!怎么不追了!” 他看见卫驰表情有些严肃,心里觉得奇怪,像个企鹅似的往回挪了几步,就见卫驰脸上的严肃逐渐开裂,形成了一种…… 类似于想笑不敢笑的诡异神情。 真他妈变态。 卫驰对着手机连说几声对不起对不起,这就过去,然后弯腰卸了板子。 “怎么了?”景天疑惑道:“什么急事。” “老师说小洛跟人打架了。” “啊?!”景天脸色顿暗,三两下摘了板子夹在胳肢窝里就往山上跑。 还在边跑边骂:“你个当爸的没心没肺,孩子跟人打架好有心思搁这儿笑!” 卫驰赶紧追上去:“别急别急,老师说的是,小洛把人给打了。还是个,比他大一岁的alpha。” “……?” ◇ 第51章 “小洛贼拉牛哔!” 俩人横冲进休息室的时候,屋里好一阵青涩的alpha费洛蒙味扑面而来,没等看清局势,卫驰先发制人扯嗓门喊了句: “老师!我家小洛可是个omega,天生文文静静的,绝不是会出手打人的性子!肯定是有人先欺负他了,谁啊,谁他妈欺负我儿子!!!” 小洛本是瞪着双眼,趾高气昂坐在沙发上,看见他爸进来的瞬间先是一愣,紧接着小嘴一咧,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卫驰心疼地跑过去抱起卫洛:“哎呦哎呦,儿子别哭,别哭,爸给你讨公道!!!” “管他谁欺负谁的,卫洛爸爸,你看看我儿子成什么样了!”另一个男人冲过来对着骂。 景天定睛一看,卫驰怀里的小洛完好无损,反而是沙发对面那个高个子的小alpha头顶一个大包,左眼发青,嘴角淤血,哭得快要断气。 对面是个典型的ao家庭。 景天稍稍打量片刻:那个瘦软的男o缩在另一个满身名牌的a身后,搂着自己孩子抽抽嗒嗒一起哭。 反观小洛这会儿哭是哭着,但不碍着他掐着个腰,鼻梁皱紧,连哭都是杀气满满。 “是他先拽坏了我的外星人帽子!”小洛摇了摇掉了半边亚克力眼片的帽子:“他拽我帽子,还要扯我耳朵!” 卫驰立马跟个地痞泼皮似的用更大声附和:“哦!听着没!是你儿子先要扯我儿子耳朵!” 对面那个男o吓得一愣,更是往他的a怀里缩了,软绵绵哭道:“老公你看他!” 景天忽然有点反胃。 那男a脸色更阴了,估计多半是觉得吵不过卫驰那个黄毛的大嗓门,他把视线落在一直没说话的景天身上,清了清嗓,用相当低沉的气泡音试图震慑对方: “你是孩子父亲吗。” 景天眉头一皱,他闻到一股不太好闻的威胁性费洛蒙气味,让他更想吐了。 “不是,但差不多。” “不管怎样。”那个alpha散出的气味愈发浓烈:“我孩子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得给个解释。” 第67章 景天察觉到这个男人正在试图用费洛蒙压迫自己,想让自己生理上产生惧意屈服, 可惜这点把戏对他毫无作用。 很明显,面前这位alpha的信息素等级并不高。 这让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此刻明白了卫驰接电话的时候为什么要憋笑——毕竟当前这种场面,想绷着一张冷脸不太轻松。 “解释什么,您是想听我解释为什么你儿子会被个omega按在地上爆揍,打得鼻青脸肿,甚至于吓到费洛蒙乱飙,但也没能对个比他小的omega起到半点威慑作用?”景天问。 “噗。”卫驰一时没忍住笑声,装成咳嗽试图蒙混过去。 小洛这时候停了哭声,冷不丁尖声冒了句:“小洛贼啦牛逼!” ——“你……!” ——“老公!!!” ——“爸爸!!!!” 景天被这一家三口吵得头疼,他面不改色直行到那个alpha面前,就算是穿着厚厚的滑雪服也能看出非比寻常的健硕身材,这让对面的alpha蓦地摄退半步—— 分明没有任何费洛蒙的影响,就是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总之两个孩子都各有错,但卫洛确实不应该将您爱子揍成这个模样。既然医生检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不如就此罢了。如果后续孩子有哪儿不舒服的需要复查,您不妨打这个电话联系我们。” 景天两指从口袋里夹出一张名片,抵在那alpha胸口,指尖像是锋利的刀尖,按着名片顺腰腹一路划进那男人口袋里,再往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微微颔首,凑到他的耳侧低声道: “或许您也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您儿子报个班学学搏击,免得以后再吃亏。” 景天身上散发出的攻击性实在是太强了,不仅身材健硕,连身高也差了一头。他没说什么威胁性的话,却足以让这位alpha父亲心生恐惧。 alpha缩了缩手指,或许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毫无费洛蒙的对手压制,有些手足无措,瞪目抬头看向景天,再掏出口袋里的名片扫了一眼。 拳击学院。 “……”男人眼神飘忽落到别处,磨牙低骂了声: “有其父必有其子!” 几人从休息室出来,小洛这课是没法再上了,干脆去大厅找了座位吃点东西。 卫驰这边用餐巾纸裹好烤肠的竹签递给小洛,说:“小天天,刚才够帅嗷,还得是哥们儿。” “拉倒吧,老子给你垫背垫了半辈子。”景天把餐盘端到桌子上:“不差这一次。” 他低头再给那小狐狸嘴边蹭的肉沫擦了:“小洛,干得漂亮。” 卫驰把景天刚端上来的咖喱饭拽到面前,挖一大勺正要送进嘴里,另一只刷着手机的手忽然顿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盯了会儿屏幕,接着生硬转过脸去。 景天正在小勺子拌着咖喱饭准备喂孩子。 “景天啊。”卫驰叫了他一声:“那个……” 景天头都没抬:“有屁就放。” ◇ 第52章 卓翌cp 卫驰为难地挪动椅子,离景天近了些,捂着手机问: “你最近没跟白翌联系?” “有啊。”景天拌好了咖喱饭,吹散热气后送到嘴边试了试温度:“他很忙的,每天收工以后累得厉害,说不上几句。” “哦。”卫驰抢过他会手里咖喱饭推到小洛面前: “小洛自己会吃,你别管了。我说,你最近没觉得他哪儿不对劲吧。” “什么意思。”景天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卫驰的性子向来就是那种一惊一乍,他从来不会这样鬼鬼祟祟跟自己说话。 他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白翌怎么了?” “你看下这个。” 景天接过卫驰的手机,视线并没有立刻看向手机屏幕,而是谨慎追着卫驰的脸上下打量。 卫驰满脸严肃:“网上说你对象啊……” 手机上,映入眼帘满屏幕都是同一个词条【卓翌】 “……” 景天又挑眼看了卫驰,这回的神色全成了无语。 他随手刷了两下,把手机嘭地丢回桌子上。 卫驰心疼地骂:“我新买的手机!生气也别摔我的啊!” “大惊小怪。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拍戏宣传吗。”景天说:“不弄些头条新闻,怎么提高曝光率。” 距离白翌的新剧杀青还有一段时间,虽然还是个没定档的剧,但托陈卓意人气的福,网上早就有了不小的热度, 如今陈卓意跟黎恩的cp散了以后,另一群粉丝自然而然摇起了卓翌大旗。 媒体和公众号再添油加醋一笔,譬如说什么被迫营业两年的陈卓意终于遇到真心人,比起高冷上位o,哥哥果然还是跟软嫩omega更配—— 要不是今天被卫驰送到眼前,景天根本不太愿意主动去搜这些东西。 白翌早就跟解释过无数次,这都是粉丝们自己的脑补罢了。就算每天能聊天的时间不多,但随着卓翌c p的热度水涨船高,景天明显能感受到白翌越发的紧张。 本就是被迫成为了异地恋,没法探望,他还一整天都要待在陈卓意身边,白翌怕他给不了自己安全感,几乎每天都要跟自己强调这不过逢场作戏,你千万别多想。 “你要我看什么。看他们的幕后花絮,精修合照,还是同人文?我说卫驰,你出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来给我添堵的吧?” 第68章 “哎呀不是不是,让你看这个!”卫驰再把手机推回去:“诺诺诺,这可不是什么花絮候场啊,他俩……!” “怎么。”景天往手机上瞥了一眼,是条转发破万的视频,拍摄的角度很是刁钻,看样子是从个几百米开外的树顶上摇摇晃晃画质不精的偷拍。 且不说这些站姐堪称战地记者的前线记录能力,拍摄的时间是晚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远处亮着灯的运动场上,依稀能看到些模糊的人影。 但仍不难辨认出,视频里穿着便服的那两个人正是白翌和陈卓意。 视频中的他们二人正在背着人群的地方单独聊天,陈卓意随性靠在栏杆上,而白翌的触角则是忽立忽软的,看上去情绪变化很快。 他们靠在一处聊了很久,紧接着,陈卓意忽然一把将白翌抱进怀里。 那是个非常结实,非常亲密的拥抱。 弹幕中不断掠过啊啊啊啊啊的惊叫。 【我就说是卓翌真的!实锤了!】 【我靠,这已经是能上娱乐头条的程度了吧!】 【朋友们,这可不是花絮,这是真的!】 【上桌!新婚!!!】 【姐姐无敌,这都能拍到,刺客吧!】 景天准备右滑退出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堵啊,但是这种程度的话——你还是看看更好吧。” 景天吐了口气,把手机丢回卫驰手里。 “都说了是在演戏。” 卫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慢吞吞塞了手机到口袋里,眼睛一直没从他身上挪下来,手在桌子上盲拍了几遍才摸到他儿子的脸。 “儿子,好好吃,别糊一脸。” 回程之前,小洛已经睡得昏天黑地,趴在他爸肩膀上口水横流。 卫驰废了好大劲才把孩子稳当扣在儿童座椅上,从跑车逼仄的后座里费劲扶着腰脱身出来时,嘴里不断念叨:“什么破车谁爱买谁买。” 他往四周寻了几眼,朝那边远远的吸烟区喊: “哥们儿!上车!” 景天站在那儿猛吸一口,直到烟燃到黄色的烟蒂部分,才丢到地上碾灭。 他低头扒拉两下手机屏幕——那个对话框里满满都是自己的消息,今天发的消息有许多张照片,滑雪场漫山遍野的雪,一张穿着雪服抱着滑雪板的自拍,绿色外星人双手比耶,还有绿色外星人在他爸怀里嚎啕大哭。 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对应的解释,譬如 ‘今天跟卫驰那小子出来滑雪’ ‘这身怎么样,有些帅的吧’ ‘你看小洛穿的这衣服’ ‘哈哈哈哈小洛今天给个欺负他的alpha一顿暴揍,出息了,是我教的好’ …… 这些信息全部都是未读,对话框对面发来的信息寥寥无几,有也几乎都是语音通话。 那些时常不过十分钟左右的通话,是这近几个月间唯一和他沟通的途径。 景天停下碾烟的动作,踏出去的脚步停了一下,沉默片刻后,点开了语音通话的按钮。 不出所料,拨通后的嘟嘟声响了很久,就在快要自动挂断时,对面人接了起来。 “喂?景天啊,什么事儿?” 景天正要开口,对面吵吵闹闹传来乱糟糟的人声。 “对对对你往哪儿去,群演!路线对好!别走错!灯光!!!把反光板打好了,再来一次!action!” 他忽然有些张不开口。 “喂?”白翌又大声喊了一遍:“景天?能听见?” “嗯。” “怎么了?怎么突然打电话啊,有什么急事?” “哦。”景天的手指蜷了一下,说:“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我今天去滑雪……” ——“白翌老师!” “哦哦哦好马上去!”白翌遮了话筒回完话,回身再对手机说:“说什么?去哪儿?我刚没听清,这边好吵!” “……没事了,你先忙吧。” “嗯!晚上再给你打喔!” “好。”景天把手机拿远了些,又想到了些什么,重新贴上去道:“我想你—— “嘟,嘟,嘟,嘟。” 了。 【作者有话说】 大狗狗吃大醋 ◇ 第53章 焦头烂额 从滑雪场开车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卫驰先把车停在他家楼下,抱着呼呼大睡的小洛回了家,景天从副驾的位置下车挪到主驾,没有立刻把车开走。 他把座椅放倒一些,好让整个人能够舒服靠躺在上面。 并未开灯的昏暗车内举着手机,屏幕上的灯光只够照亮他一双浑浊的眼。 他看着时钟上的后两位数字跳到30,又等了好一阵,没有电话打进来。 今天也没有。 景天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用胳膊遮住眼。 今天逃生出口的绿色指示牌为何如此眩目。 他一声不响躺了好一会儿,打开博客刷起娱乐区的新闻。 三松娱乐最近在捧的新人男omega演员爆出了一些不太好的新闻——脚踏多条船,现身夜总会被拍,生活不检点的爆料层出不穷。 三松娱乐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旗下爱豆演员签了不下百名,几乎是一家独大,业务涉及全球, 且三松的社长权贺又与政界有些交情,很多大场面都有他们家的艺人撑面儿。 第69章 那男omega是他们公司最近的力捧,手里握着好几部大ip的新剧,即便如此这些绯闻都没能被三松成功压得下去。 反而不断有‘受害者’跳出来说被那omega骗钱骗色,任谁看了都是实锤的程度。 相对于最近唯一能和他齐头并论的男omega新人大概只有白翌一个,但总所周知,白翌的所属社不过是个芝麻大的模特公司,他们老板周一气也没什么后台,甚至连如何在娱乐圈周转都是两手抓瞎—— 好在周社长格外重视白翌,生怕他跑了,把人当成祖宗似的供着。 白翌在外头拍戏忙成什么样,周一气也就在办公室研究娱乐圈勾心斗角如何运转忙得不亦乐乎。 正因如此,周一气已经尽最大努力不去让白翌跟三松的男新人撞档,不敢有任何交集,生怕哪儿出点问题惹到人家,真玩儿不过。 景天看着那些新闻,想起自己似乎听白翌提起过这个人,也听他说过这方面的烦恼,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状况属实有些戏剧性了。 不用再担心俩人会不会撞档,会不会厮杀年末新人大赏,那人自己湿鞋掉了河里,别说什么新人赏了,还能不能继续拍戏、拍完的戏能不能上映都不知道。 景天莫名其妙跟随大数据自动联想的标签点进了白翌的超话,入目赫然是一群粉丝在主页骂架。 骂的主题就是围绕今天那段来源不明的偷拍,唯粉和cp粉吵得你死我活,cp粉这边把视频当战旗似的高举,大喊: 【这都不认?你们唯粉可别太逞强,牙床子都咬碎了吧~这俩人就差亲嘴儿咯,还说是我们脑补!】 唯粉疯狂敲击键盘【拿着个什么小灵通画质的视频在这指鹿为马的舞,可怜死了,怎么全世界长触角的都是你哥哥了?】 cp粉:【呦呦呦急了急了,那天早上送上班都拍到两个人穿着同款的衣服,别敢做不敢当啊~】 唯粉:【陈卓意那个别人扔了不要的二手货,少往我白翌哥哥身上贴!】 “……” 景天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迫把那个视频播了很多很多遍,他心里清楚那个人是白翌没错。 他再没见过能把触角运用得那么灵活的小蛾子了,以至于白翌很难隐藏自己心里的想法,蠢蠢的将情绪暴露无遗。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时间跳到九点,确认不会再有电话打进来,才咔嚓按灭手机,发动汽车。 明天还要准备拳击学院的节日活动,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圣诞节了,先前购买的装饰品圣诞树估计明天就会到货,想要把整个学院装饰一下并不是件容易事。 先前万圣节的装饰还有没完全摘下来的,教练老师们到了下班点儿不好让他们因为布置学院这种事留下来加班,虽然能大略帮些忙, 但说实话学院目前人手尚且不足,每位教练老师的课程排的都很满,大家很少有时间去帮这些有的没的。 到头来还得自己忙活。 - 也许是临近杀青,正处于收尾阶段的摄制组根本无暇休息,白翌经常要几天几夜不能睡觉的熬夜拍摄,几天几夜的联系不上。 以至于景天想要得到他的消息,也需要上网去看。 从站姐的博客里能知道他们今天的进度大概是什么,又连着拍了多久,主角们累得直接在片场的椅子上睡觉,睁眼就是背台词对戏拍摄。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很容易让人因疲倦而发生些错误。 景天趁自己的班课间休息的空隙拎着拖布简单拖着地,没等直起腰喘口气,带幼儿班的老师扒在教室门框上紧张兮兮地喊, “院长。” “嗯?” “您忙吗…” “现在还好,怎么了?” 老师苦着脸,从背后掏出一个哇哇大哭的四岁小孩。 每到这种时候景天都会紧张得要命,特别是幼儿班的小朋友, 拳击兴趣班这种东西,家长送这么小的小朋友来的目的并不是真想让他们学到什么东西—— 更多是想锻炼一下身体协调能力和加强体魄。 所以比起真的教技术,这种班的老师更像幼儿园班主任,嘻嘻哈哈带孩子玩就够了,比起真的打来打去学点什么东西出来,更重要的是这群脆皮小朋友绝对不能受伤。 否则又要在他们发疯的家长面前低声下气,连连道歉。 “……哪里受伤了?” “不是。”老师笑得十分牵强:“没受伤,只是我们雪丽刚刚用力过猛——一下子没得憋住。我这儿还要上课,麻烦您……” 景天低头看了看逐渐散发出臭味的小女孩。 “行,你进去吧。” 他先去找了个女beta老师送孩子去卫生间清洗一下,将备用的衣物递进去,自己带上橡胶手套清洗小孩脏了的内裤。 洗到一半,走廊里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哭。 那哭声穿透力极强,想必是能隔着十米直接看到嗓子眼的那种。 哭声响到一半,另一个更大的嚎叫声也跟着二重奏起来。 景天从厕所探出半个脑袋:“谁!又怎么了!!” 大厅的老师早里乱成一团,安慰孩子的,去拿药的,还有匆匆往这儿跑的。 跑过来那老师步子急停在厕所门口,下意识捂了鼻子:“院长,他俩打沙袋闹着玩,一个用力过猛,沙袋不小心撞了另一个的鼻子,有点流鼻血,没伤着骨头。” 第70章 “那怎么哭成这样。” “就……打了人的那个看被打的哭得太凶,又流鼻血,吓着了。” 景天太阳穴有些跳着的痛。 “先把血止了,让他们班老师给家长打个电话,说明下情况。” “好。” “不是说了没有允许不要自己动沙袋。”景天用胳膊蹭了下额头的汗:“进去再跟孩子们强调一下。” “院长!” 老师前脚刚走,后脚又跑过来个抱着文件的老师。 “咱们中级班下周要新来的那个小朋友,运动服和拳击手套的订购单在这儿,还有办公室的a4纸快用完了,您看——” “我能不能洗完再看。” 老师往厕所里瞥了一眼。 “哎呦……好好好,我先放您桌子上。” 景天吐了口气,往手里的小裤子上打满肥皂,搓得满池泡泡的时候。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闪过一条粉丝团实时新闻。 他没在意,精神头全在臭烘烘的裤子上。 过了两分钟,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景天瞥了一眼,又是卫驰。 他现在带着橡胶手套,点不开屏幕,干脆懒得搭理那祖宗。 ……他应该知道我在上班啊,打什么打。 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叮咚传来一条短信。 【——“狗儿子!看新闻啊看新闻啊!】 景天皱眉盯了会儿屏幕,挤干小裤子上的水,拿了个保鲜袋装起来,塞进雪丽的背包里,顺便摸了摸擦干净身子的小朋友。 “下次想去厕所和老师说,别憋着。” “好。”雪丽奶声奶气道。 景天这会儿直起身子,洗干净手,抬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确定没怎么太被熏臭,方才掐着腰打开手机。 “我说,你不上班吗?眼睛挂在网上了?到底是我在跟白翌谈,还是你在跟他谈——” ◇ 第54章 圣诞前夕 景天打字的手停到一半。 横幅通知处再次跳出来新的关注消息。 杀青在即,主演白翌头部意外负伤。 “张老师,麻烦帮我带一下接下来的课!” “哦!”刚把订购单放在景天办公桌上出来的老师一愣:“怎么了?您有急事?” “去趟医院。” 景天一手捏着车钥匙,一手滑着手机跑下了楼,坐进车里,才发现自己运动服都没有换。 新闻说白翌是被摇臂摄像机打到了头。 他扛过那个东西,知道有多沉。 现场有视频流了出来,一群人围着白翌试图遮挡周围偷拍人的镜头,但仍旧能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现场的医护人员用纱布捂住他的头。 由于白翌的头发是白色的,红色的血格外明显。血色从发缝中流出来,沿着额头粘稠的流下,触目惊心的刺眼。 他睁不开左半边被血糊住的眼,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 难以言表的不安感再次袭来,地下停车场里幽寂的阴暗,这能让景天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像是一开始白翌在红毯被泼墨的那天夜里,景天看着点亮的仪表盘,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脚踩着油门——但没有踩下去。 理智在和冲动对峙,汹涌的情绪让他难以冷静,现在的医院门外堆积着大批的记者、媒体,水泄不通的病房,每个人都在蹲第一手的消息。 我去了是干什么。 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理由进去。 ——“嗡嗡。” ——“嗡嗡。” 一阵手机震动拉回了他的精神,当看清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他慌地撅起身去拿手机,脑袋咚地一声撞到车顶,手机顺势从座椅上滑下去,掉到副驾驶位置的深处。 景天无暇揉脑袋,手忙脚乱去找车座下的手机,猫腰摸了半天,震动铃声也响了半天。 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便匆匆划开接通键,对面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啊,看你半天没接电话,不是在上课吧?” “你没事吗!” 景天的声音有些发抖,紧张,焦急,担心的心情晴混在一处,听起来没有丝毫沉着的意思,和以往遇到事情一向冷静的性子大相径庭。 “没事儿,就碰了一下,缝了三四针而已,在头皮里边,不明显。”白翌的声音有些疲倦和无奈,显得有气无力: “在现场的时候流了些血罢了,你知道的,媒体喜欢夸大其词。” “真没事儿?我看你流了好多血。” “嗯,没事。我知道你会担心,所以先一步打电话告诉你。” “你现在在哪儿。” “隔壁的医院,病床上躺着呢。先说好我不是卧床不起啊,也不是住院,是情况特殊,只能在单人病房里呆着。” “要我去看看你吗?” “别别,不用来医院了,这边人真的好多啊——走廊里都是记者。” “……” 景天沉默了一下。 “我这边还得应付记者和媒体,哈哈……眼瞧着杀青了呢,这还给花絮组弄了个大好的素材,值了。” “白翌啊。”景天沉着气喊他。 “嗯?” “照顾好自己。” “好好好,你千万别担心,我真没事!这边陪我的人多着呢,哎哎,怎么见媒体还得补妆啊——先挂了!” 第71章 “……” 挂断电话,车里又陷入绝对的安静。 景天抬头看着挡风玻璃里自己的倒影,近来过于疲劳导致略显发青的眼底,有些潦草的头发,还有紧张过后一种泄气式的倦态。 “真是不让人省心。” —— 一晃到了平安夜那天,23号正赶周五,今天结束以后会有长达十天的冬假。 景天的拳击学院今天开圣诞party,他起了个大早来到学院将所有圣诞礼物包装好后放到大厅,又蹲在圣诞树下捯饬了好一会儿彩灯线路。 今天大抵是要忙一整天的——小朋友们交换礼物,用平时上课攒的积分到“超市区”兑换玩具,紧接着是拍照,唱圣诞歌。 好再倒是不用上课的,但这些活动对于他来说比上课进行体能运动还要辛苦。 不仅送走孩子后要整理活动照片发给家长,待教练老师们都下班后还要整理学院,把圣诞装饰全拆下来收好。 光是想象都觉得累。 昨天晚上等到了九点多还是没能联系到白翌,临近年关那儿有人轻松呢,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景天先是忙了一大圈下来,上午十一点去洗手的功夫,瞥见置顶跳出一粒小红点。 他随便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白翌:【抱歉,昨天忙了通宵,这会儿才结束,又让你白等我。】 景天:【十一点了,你这是连着工作了多久?】 白翌:【啊,小事儿,别忘了我可是创过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的记录。】 景天:【……】 白翌:【怎么,生气啦】 景天:【应该很累吧】 白翌:【说不累你也不会信。我得趁早休息,晚上剧组还有聚餐】 景天:【圣诞节,你们不休息吗?】 白翌:【嗯……这个嘛………】 景天:【好了,快去睡觉,我这边搞圣诞活动,也挺忙的】 白翌:【上次忘了问你,滑雪好玩吗?】 景天:【嗯,下次一起去】 …… 他握着手机沉默片刻,见对面一直没回消息,随手把手机揣进兜里跑去继续忙了。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手机的震动传到身上,他立马掏出手机,看到白翌发来一句: 【啊抱歉,刚才一下子睡着了。】 景天:【睡就是了,不用非得回我的话。】 白翌:【没事,他们叫我去拍照。】 景天盯了会儿屏幕,他走到没人的空教室去,大厅里开着party的老师和小孩子们开始唱圣诞歌,笑声不断。 景天慢吞吞打出三个字:【对不起。】 白翌:【什么?】 景天:【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只能说着回来以后给你炒一顿大菜,实在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白翌:【傻子,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啊?嗯,不过炒菜蛮好。】 景天:【炒菜?】 白翌:【~】 景天:【……】 【喂……】 白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晚些见!】 景天蹭了蹭额角的汗,想来这栋楼的空调热风还挺给力的。 晚些啊…… 又没说具体什么时候杀青。 等到差不多忙完的时候,已经时是晚上十点多了,景天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他先在学院中央的拳击台上躺着歇了好一会儿,实在饿得难受,不得不爬起来披上羽绒服下了楼。 这栋商业楼从电梯下来的一层就有一家连锁咖啡店,价格便宜便利,他点了杯热咖啡,再要了两个三明治,准备简单垫垫肚子。 这座城市的冬天很冷,特别是这几天的晚上,几乎能降温到零下十五六度,手伸出来会被风割得疼。 学院从叽叽咋咋满是小孩子的大笑声换成只剩一人的安静寂寥,这会儿外面热闹极了,楼下堵在路上的车鸣笛声此起彼伏, 咖啡店内的圣诞歌格外热烈,热咖啡散发出焦香,三明治很小一个,对他而言两个也未必能填饱。 景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看得到平安夜的车流量很大,不乏有许多保姆车夹在其中匆匆开走。 他的学院开在离一家大型电视台不远的位置,总会有明星的保姆车从这儿开过。 想来白翌多半也会和他们一样, 今晚分明是个情侣见面、或是亲朋好友会面玩耍的日子,这些公众人物反而要比常人更是繁忙,永远有跑不完的行程要跑。 他们要在直播里笑着对所有人说圣诞快乐,然后关掉相机,陷入独身的孤单。 屋外太冷了,景天没有从咖啡店出来的想法。 对面广场上突然升起烟花,哄然炸开的烟花宛若万千碎花点燃整片天空,五颜六色照亮了寒夜。 一朵,一朵,又一朵。 人群不断伫足仰望,举起手机拍照,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景天的瞳孔紧地一缩。 ◇ 第55章 surprise “嗨,在那边看你很久了。”隔桌一位穿着红色兔绒毛衣的黑发omega,在同桌人的起哄下酝着脸走过来:“如果不是在等人的话……我可以坐下吗?” 景天怔然望着窗口,没有回答。 那个omega以为是窗外烟花声太大,遮盖了自己的声音,略显尴尬地回头朝同桌的朋友笑笑,又在一群人不断推手的动作中横了心,径直坐到他对面。 第72章 “您是楼上拳击学院的教练吧,我看您里面穿着教练服呢。” 景天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歪斜在桌子上,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 烟花下的广场格外昏暗,许是人的眼睛不能迅速适应火光和黑暗,他看着那忽暗忽明的人群,眼睛一动不动。 “烟花很漂亮,是吧。”omega接着说。 那位omega的眼睛很大,此刻在烟花的照映下波光粼粼——他的朋友们似乎对他的外貌很有自信,相信没有他搭不上的男人,起哄的声音半间屋子都听得到。 以至于这位omega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搭讪: “多好的平安夜呢,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呀。” 景天咽了口水,一把将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囫囵塞进嘴里,抓起另一个揣进兜里,猛地窜起了身! 夺步冲出咖啡店的时候略微顿了一下,回头和那愣在原地的omega道: “抱歉!” “诶!还没问你的名……” “真的很抱歉!” 咖啡店外正对着广场的十字路口很短,步行信号灯只会持续二十秒的时间。 待他快步跑到路口的时候,信号灯已经再次变成了红色。 无数的车辆从面前交错而过,若隐若现间人行横道对面的人群越积越多,人头攒动,欢声笑语形成了海浪,不断涌来。 他开始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是幻像。 这么冷的天啊,如果单只穿一件棕褐色毛呢大衣是抵挡不住寒意的,更何况还是为了风度大敞着怀,没扣纽扣。 好在一束花抱在胸前能微弱地挡一些风,但也不可避免地冻得两手通红。好在整个人并未显出局促感,甚至腰背挺得笔直,恨不得像鹤一样独立在众人之间。 “白……” 景天一时不敢确认叫出那个名字。 光影交错中,他看见那双粉色的眼弯成了月牙形—— 那些车流之后的人分明带着口罩,针织帽遮住了全部特征,可细碎的白色刘海下那双笑着的眼。 景天的脚有些发麻,直到信号灯再次变成绿色也没能挪动。 是他。 他朝自己跑过来的那一瞬间,漂亮的透明薄翼被烟火染成彩色。 这让他恍惚回到最初的最初,那张在他家百层台阶下朝自己笑着跑来的脸。 从来没有变过。 他对我的心意,我们之间割舍不断的关系。 白翌跑得太快了,以至于猛冲过来的时候将景天倒推了好几步。 “surprise!” “圣诞快乐!景天!” “……” “发什么愣呢,傻啦!” 景天木然接过白翌塞到手里的花。 白翌掐住景天的下巴左右摇道:“喂喂喂,不认识了?” 景天的眼睛这才一晃,乍地抓住白翌的手揣进兜里,喉咙里的声音勒得很紧: “怎么穿这么少。” “嗯?”白翌被他这一脸懵样逗得笑惨,他在景天温暖的掌心里晃着手,带着他一侧的羽绒服一起摇: “见面第一句,就说这个呀。” 景天慌忙展开宽大的羽绒服,将白翌整个抱进怀里,低头嗅了他的头顶: “喝酒了?” “很明显吗?”白翌歪脸道:“还好,只喝了一口。其实我们今天杀青,聚餐喝到一半太想见你,忍不住跑了出来。哈哈,就说除了我谁家剧组杀青主角先跑啊!” “头呢?受伤的地方怎么样了。” “你自己看!”白翌低头凑到景天眼皮子下头,翻了翻头发,能看到为了缝针,那里稍微被剃掉了一小块不足一厘米长的细口。 “不怎么疼了,还没好透,但真的是很——小的伤口!”白翌笑道: “那天就知道你看了新闻肯定发慌,媒体就喜欢夸大其词,才能夺人眼球嘛。就算这样我也知道,哪怕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你没有大事,今儿见面你也一定会率先提起这事儿。” “毕竟是头上啊,”景天可劲儿盯着那一小块缝合伤口:“多危险。” “意外嘛。拍戏怎么肯能不磕磕碰碰。但说那个—— 白翌垫起脚,透过景天的肩膀往咖啡店的玻璃窗看去,那个穿着红色毛衣的omega正懵懵望着这边。 对上白翌目光的一瞬,视线惊恐躲开,仓皇逃回原来的桌上去。 “我怕再晚回来些,男朋友要被人撬走了。” “……撬不走。” 景天被他扑倒耳旁的低哝烫得一缩,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他觉得自己好像脑袋不会转了,磕磕巴巴组合不出句子。 只是茫然地摩挲着花束的塑料包装纸,手指下哗啦哗啦响:“怎么还带了这个。” “嗯,别人有的,我的alpha也得有。”白翌咯咯笑着,景天温暖的怀抱让他觉得安心: “其实是杀青宴上别人送的,没来得及带什么东西,只好借花献你咯。” 景天不知所措地在身上每个兜里摸了个遍,最后愣愣掏出那个没吃的三明治,默默塞进白翌大衣兜里。 白翌掀眼看了景天,奇怪地摸了摸兜,笑得更欢了。 “楼上有微波炉,一会儿上去热一下。”景天说。 “那快走啊?我们要在大街上站到什么时候去。”白翌说:“且不说冷不冷,我现在可是大明星了,万一让哪个认出来呢。” 第73章 “好,回去。” 万幸出去的时候没有关掉空调。景天莫名有些热得冒汗,他带白翌暂且回了学院,一进门立马脱了身上的羽绒服,扭头看他冷得直哆嗦。 “今天再没行程了?”景天紧紧盯着他问。 “嗯。”白翌脱了大衣坐到拳击台上:“刚杀青啊,放个小长假喘口气。” 他的脸冻得发红,摘下帽子后的触角打了绺的黏在头皮上——白翌很讨厌戴帽子,冬天闷在帽子里的热气会将触角弄得湿淋淋的。 触角对他而言是个很敏感的器官,那种黏黏腻腻的滋味会传到浑身上下各处,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粘蝇板粘住翅膀的蛾子,哪儿哪儿不自在。 “昨天不是忙了通宵,这会儿该回去好好休息,怎么跑来找我。”景天担心说。 白翌把触角拽弯到眼前,一根一根须的细细打理着:“睡了睡了,在车上睡过了。” “晚饭呢,不是说吃了一半跑出来的。” “吃了两口,没有很饿。” “不好好睡也不好好吃,身子要吃不消了。” “哎呦。”白翌吧唧往拳击台上一躺,拧着身子耍赖:“知道了,妈妈。” 景天:“……” “久别重逢,不是来听您在我耳边唠叨的。”白翌伸手把兜里的三明治掏出来,扒了包装咬了一口:“怎么,你就没什么其他想说的?” 景天盯着白翌的脸想了想。 “有。” “那就说,从开始到现在只有我在叭叭叭说个不停,怎么,这里只有我张嘴了?” “有很多,但是……现在想不起来。”景天攥着衣角。 “想不起来就慢慢想——我最近真的很闲,那股子紧绷的劲儿一旦卸下来啊,整个人都软了,只想着趴在哪儿裹紧被子好好睡上个三天三夜,像个蝉蛹一样。” 景天舔了舔唇,说:“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现在还不算太晚,足够做顿饭一起吃。” “要!”白翌立马拽着他的胳膊坐起来。 “一想到你做的吃的,这怎么有点馋了呢,刚在席上明明一口都吃不下去。”白翌微微歪着头,眼睛眯得格外漂亮,隐隐的笑中还有些含着其他韵味的意思: “可能是太想你了,满脑子都是想着要快点见到你,给你个惊喜,没有心思吃东西吧?” 景天让他说的对不出话来,于是那张如刀刻深邃的脸上稍微漫了些不和谐的缊。 他不是冷酷得一言不发,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表面上淡泊,内心里早成了团麻,将五脏六腑都缠在了一起,恨不得暂且消失一会儿,等到心跳别再那么嚣张的时候回来。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白翌垫脚凑近着问。 “……外面,冷。” “要我给你捂捂?”白翌立马伸出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嘶……不行,我手比你脸凉。” 说完他赶紧要将手拿下来,怎知忽地被景天捉住了手腕。 二人一时凑得近,景天吞了口水,他定定看着眼前的omega,白翌的眼睛里闪着暧昧不明的光,这与当下只开了中央拳击台附近灯光的空荡荡学院格外呼应。 四周都是暗的,是一种近乎停滞的安静,静得只能听得到二人的呼吸声。 白翌能从景天眼中看出些什么,他的手往前撑了些许,使两人靠得更近: “可以吻我。” ◇ 第56章 想我了吗 景天眼神飘了一下,没有立刻动作,仍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怎么,太久没见,拘谨起来了呢。” 景天骤垂下去的眸子让白翌的猜测不言而喻,他没有半点的犹豫,反手拽住景天的衣领,倾身狠狠亲了上去。 那双唇在片刻措手不及的颤抖后很快成了迎合,他们吻到一处去,越吻越深,越是渴望,越是用力。 景天的后背嘭一声摔在拳击台的垫子上,微微震荡的击溃感久违地涌来, 他从来不会在这里被别人击倒,无论是血统里本就带着的攻击性,还是那么多年来为了存活的意志。 但当下这种毫无回手之力的感情朝他猛攻来时,为数不多的理智全都在叫嚣着投降。 他自甘输在这里了,任由对方操控,抵抗不得。 白翌撑在他胸口的时候笑着抓了两把,那个大块头被他弄得更为局促了,胸肌在紧绷时硬得石头一样,捏不动。 “想什么呢。”白翌俯下身去小声问。 景天喉结一滚,瞪大微颤的瞳孔中,倒映的全是白翌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他笑得表意不明,嘴角勾起的弧度确实不是什么善意的。 许是见他没有反应,白翌追问道:“想我了吗。” 景天窘迫地点了点头。 omega的手指撩过他鬓角的发,沿着硬朗的下颌线而下,在脖颈处勾了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挑高。 “我想你不该是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啊。”白翌抿嘴微笑:“生疏了。” 景天闭了闭眼,他在白翌另一只手下的心脏快要炸开般砰砰直跳,击鼓声声声捶着耳膜这让他的嘴唇都跟着抖。 人在没有用办法思考的时候,本能就会带着躯体行动。 紧接着,景天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动了手臂,环抱住身上人的腰。 “……你好像,瘦了。” “哈哈,什么啊。”白翌亲着他,说:“才不是瘦!我这是体脂率提升上去——” 第74章 话音未落,景天猛地翻身将他反压在地! 白翌眼中连瞬间的惊愕都来不及展露,景天揽着腰把他抱扛在肩上,挺身站直,三步并两步跨到拳击台最高的那层的护绳旁,将他放了上去! 受力变软的护绳根本擎不住他的体重,坐在护绳上的白翌找不到重心,骇地晃了几下,慌乱间抓住一侧围柱, 然而护绳摇晃得厉害,在双腿悬空扑腾着快要仰倒的刹那,景天捞住他的后腰,白翌往前一倒,额头咚地砸上他胸口。 “哎呦……!” “八角笼是我的主场。”景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极为冷静且危险的压迫感。 这种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受自己控制的滋味并不怎样,白翌先是试图挣扎,用头狠狠在他胸口拧撞了几下—— 对那堵肌肉做的墙自然是造成不了丝毫威胁的。 “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景天低声说:“睡不好吃不好,忙得连轴转不说,才刚能休息就跑来找我,又不急于这一天两天,你明知道我不会逃跑。” “可我想你了吗!”白翌急得胡乱扑腾:“一刻都等不了!” “在外边顶天立地的大明星。”景天吻了他的鼻子,贴着脸道:“背地里倒是会撒娇,怪让人束手无策的。” 白翌怒地拧了鼻子,朝景天一嗤:“我可不是泥巴捏的omega,要老公亲亲抱抱举高高,没有费洛蒙就会头晕眼花的娇弱小宝贝。说吧,你想把我怎么着了。” “随你。”景天又把他紧地一困,强有力的手臂勒得白翌快要上不来气:“帮我脱。” 白翌听话掀起景天的紧身训练服,景天由于两手都用在扶住那个岌岌可危的人上,他容不出手完全脱得下衣服,干脆低头咬住白翌掀起的衣角、 那双狼似的眼中骤地聚了光,他觊觎起猎物。 景天躬身去嗅omega身上不断溢出来的香气。 白翌在这等逼仄无助的须臾,憋着气不敢言语,哪怕短暂的分神都有可能让他从这个危险的位置倒栽下去——即便景天将他护得万全,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但人潜意识里的危机意识让他没办法放松,更何况景天还要顺着颈侧缓缓向下嗅闻。 他像是在确认猎物状态的狼犬,高挺的鼻尖冰凉地沿着锁骨滑落,白翌轻扬起头,感受到炽热的气息透过毛衣缝隙,喷到肚子上—— “咕噜噜——” 景天:“……” 白翌:“……” “呃……”白翌尴尬挠了挠头:“那个……” “饿了?”景天直起身子,停下所有动作直起身子,端着他放到拳击台上,白翌立马跟条泥鳅似的生无可恋地出溜平了。 向来游刃有余的omega也止不住地红了脸,又羞又尴尬地哼唧:“嗯……是有点。” “你不是说,刚刚聚餐地时候吃了些东西。” “没吃。”白翌垂着头,拍了拍肚子:“只喝了导演敬的酒,我着急。” 景天连声调都提高了:“一天没吃?” “没有……” “从早到晚?” “……” “你几点起来的。” “五……五点。”白翌感觉自己像极了个被妈妈训斥的小孩儿,明知说实话会被骂,但又打良心上不敢撒谎。 他“啊!”地一声敲了手,急哈哈说:“早上起来的时候喝了杯豆浆!” “然后呢。”景天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一杯豆浆而产生半点缓和的迹象:“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哎呀,那不是忙嘛,你不说我还没感觉,你这一说我才饿的。我又不是故意不吃饭——” “一口饭没吃,现在还敢撩拨我。”景天拧了眉毛,口气虽没什么责备的怒意,但很明显重了些许,这种冷静的压声更让白翌觉得害怕,连触角都趴了下来,眼睛向上翻着,从傲娇的猫成了犯错的狗儿。 景天捻了捻手指,继续说:“还想要释放费洛蒙,待会儿低血糖晕过去怎么办。” “不至于,不至于——” 景天一跃跳下拳击台,捞了羽绒服搭在胳膊上,摸出车钥匙,朝可怜巴巴望着他的白翌伸出手: “下来,回家。” - 车行驶在马路上,平安夜十点多正是热闹时候,车在路上跑得不算顺畅。 白翌闷闷坨在副驾驶上,嘴里啃着景天剩的那块三明治吃,车里暖风开得大,吹的他触角乱晃。 “不提前和我说,家里没有准备好的菜,这日子外面饭店预约也都是满的。” “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白翌在窗户上哈了口气,随手画起小心心:“你做的都好吃” “话是这么说。”景天偏了些头,说:“但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我答应过等你回来会做大餐的。” “哎呦,真用不着这么操心。”白翌撇嘴笑笑:“我现在可是公司的榜一大哥,宝贝一样供着呢,营养师到位,出不了毛病,你何必觉得亏欠。” 他扭过头,眼下挤出两条好看的卧蚕:“更何况我们时间多着,我会休好几天呢。” 景天没再说话,车在路上绕了几个来回,停在离白翌家不远的一处小区超市。 想来这个时间菜市场和超市也都关了门,唯独这种私人的小区超市还能开着门,可惜只够简单买些常见的菜肉。 白翌窝在车里等了十来分钟,看着景天拎着个大号塑料袋出来,随手丢到后排。 第75章 他扒着座椅回头:“买这么多干什么,不是说简单吃吃。” “还有明天的份儿呢。”景天若有若无地挑了眉毛:“你觉得明天我们会有余力下楼买菜?” “……?” 白翌愣了片刻,耳朵唰地红成酱色。 “不是,你怎么——”他再往那大塑料袋里瞟了一眼,明晃晃几盒蓝色正方形纸盒躺在上边。 “我什么。”景天坐回驾驶室扣上安全带,随口问。 白翌往座位里又缩了缩:“怎么好像比以前格外那个……了似的” 景天盯着车前窗外的红灯,这是左转开进住宅楼前的最后一道信号灯,手指头焦灼地敲着方向盘。 “因为我格外想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投投海星~~~ ◇ 第57章 小伙儿,跑步去啦 电梯关门的瞬间剧烈晃了几下,白翌在挣扎的空档艰难喘了口气,他几乎要被那强有力的吻挤得窒息。 “按……按……楼层。” alpha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有任何余地躲闪,两人搂成一团,从一侧撞到电梯厢的另一侧,景天在撑着重心的同时按了楼层,然后猛地翻身,再把他压在电梯厢的钢板上。 景天从反光的钢板中看到自己的脸,他亲得急,但不如那omega迎合的积极,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强迫着吻,或是他缠着自己的舌。 眼看红色数字就要指向14,他的手已经按耐不住地伸到白翌衣服里去,谁知道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了13层。 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攘开对方,白翌慌张背过身,低着头使劲擦起嘴,景天尴尬清了清嗓,往后挪了几步,给准备进电梯的大娘让了位置。 那大娘似乎没怎么注意背着身的白翌,加之他俩互相站得远,视线又都看向不一样的位置,瞧不出来是同行的。 大娘的视线微微向上,停在景天强烈起伏的胸口,饱满的胸肌在紧身衣下属实夺目。 “小伙儿,跑步去啦?” “啊?哦哦哦哦。”景天拨了拨头发,冷汗涔涔:“是啊,是吧。” “哎呦,现在的年轻吃就是火气方刚,真好。”大娘又把他扫了几遍,感叹着念叨:“零下十几度呢,就穿这么点儿出去跑步。” 景天这才发现自己下车下的太急,连外套都落在了车里。 “啊……跑步嘛,穿多了不方便。” “嗯嗯。”大娘往边上扫了一眼,瞅见白翌后颈滚下的汗珠,又开始搭话:“哎,你这小伙子怎么也出这么多汗,诶?我寻思今天也没这么热——” “叮——” 景天拽着白翌跟犯罪似的逃出电梯。 白翌的房子空了很久,好在景天没事会过来收拾收拾,随时开着低温地暖防止水管结冰,即便是半年多没人住过的屋子也并未有什么扑面而来的冰冷感。 景天靠在门上扶膝喘了好一会儿气,白翌余光看得见他早起了反应, 这边刚想贴上去继续亲昵,不成想景天两手一推将他怼到另一边儿去,干渴地咽了几口唾沫: “一等,我先做饭,咱吃饭。” “我刚不是吃了你的三明治。”白翌十分不解:“你这样多难受。” “没事,没事。”景天沉了片刻后冷静些许,提起塑料袋进了厨房: “没急成那样,想你忙了连轴身子肯定疲倦,硬来不是那个道理,先去洗个热水澡,我把菜炒了。” 白翌再不放心地乜了一眼:“……哦” 那头热水声响起的时候景天正在处理手头的牛肉,眼下食材不多,没什么比铁盘烤肉更方便便捷的了,更何况牛肉也能助人恢复精力。 再配上些生菜苏子叶,简单炒个开胃的醋溜白菜,免得一整天没怎么吃饭的人胃口不开。 正烤着肉,那边手机响了起来。 他两手都是油,略显烦躁地在厨房纸上擦了擦,滑动接通键,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 “哦,狗儿子。” 卫驰:“干嘛呢,你明天开始不是放假了?过来帮我带两天孩子呗,我这回儿有个夜班搞物流的活——” “行,明天再说。” 对面沉默了会儿:“急事儿,咋的就明天说啊,咝……做饭呢?听见油烟机的声儿了,赶巧我爷俩还没吃夜宵,多做两份儿,过去了啊。” “你那活推一推,明后天不行,孩子自己生的自己带。” 对面音调骤然抬高,阴阳怪气说:“干啥啊,你要背着我吃什么好的——” “白翌回来了。”景天迅速打断他那不客气的话。 卫驰倒吸一口凉气:“啊?” 紧接着又问:“真的假的,他主动来找你?” “嗯。”景天道:“杀青后立马跑来了。” “哦呦,哦呦呦呦呦——”卫驰立马来了兴趣,八卦心高高挂起,说:“了不起,你小子好命!哎我瞧瞧这时间点儿,哎呀我得快点挂了,做人不能扰了别人好事,您吃好喝好——” 他顿了一下,再添一句:“跟人大明星做好措施。” “……滚。” ——“谁啊,一出来就听见你让人滚。” 景天手机差点滑下来掉进烤盘里。 他闻声回头,白翌这会儿只穿了件纯白的浴袍,腰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胸口一整个深v漏得性感。 多半故意的。景天心想。 第76章 他慵懒擦着头发,水汽中沐浴露的香气烘着若有若无的费洛蒙香拥到景天身后,弄得那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alpha又紧绷起来。 白翌贴着景天的脖颈猛吸一口:“好香啊。” 景天痒得缩了脖子,但也没把那故意捣乱的omega推开。 “是卫驰,狗东西又让我帮他带孩子。” ◇ 第58章 我非常爱你 白翌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答应啊,好久没见到小洛了,小孩子身体长得快,这半年多半变了许多!” “是啊。”景天举着油乎乎的双手扭过身,以牙还牙似的也贴着白翌的脖颈嗅上一口: “他前阵子还总跟我念叨,想漂亮爸爸的费洛蒙味道了。” 白翌嗤地笑了,啾一声亲在景天侧脸:“你呢,你不想吗。” 小妖精,小狐狸。 “想,说一千八百遍了。”他回身把肉夹出来摆进盘子:“那也得先把你喂饱,再说那些体力活的事。” “嘁。” “喝点吗。”景天从冰箱端出一提啤酒:“你不是喝了一半儿跑出来找我的,不尽兴。” “好啊。” 饭菜很快上桌,白翌换了件宽松的t早早在饭桌旁等着了。 “当大明星真是一点儿不轻松。”白翌大嚼嘴里的白菜: “休息几天过后全是排满的行程,那些品牌方为了抢夺先机,代言行程早安排到明年去了。” 景天摊了生菜在掌心,包着肉问:“你那剧不是还没定档。” “等播出以后,人气再次爆发时邀约就晚了,而且现在的邀约我的价格肯定比将来大红时合算,不过好在代言红毯一类的工作算是我的老本行,得心应手,没什么太大压力——” 白翌又补上一句:“比起拍戏来说。” “怎么。”景天说:“你不是演的挺好。” “他们都是科班出身啊。”白翌叹了口气: “只有我是个半路出家的,演技处处不如人,专业性也不够,本来就低人一等,特别是卡戏反复重拍的时候,都觉得对不起别人。” 景天探身把包好的肉菜包直接塞进白翌嘴里。 白翌边嚼边摇触角,看着就是味道很好心情不错的样子,只是景天给他包的太实诚,费劲嚼半老天才能胡噜着说话: “特别是一些幕后的配合,没他们那些专业素养,真的很难受。” “幕后?”景天筷子停了一下,偷偷笑了:“我看你倒是表现得挺好的。” 白翌顿感手脚蜷缩了一下,尴尬的心情随莫名其妙的释怀涌上心头,让他有种想从这儿土遁到什么没人的地儿,再没法面对景天了似的。 “你……你都看见了……” 他说的是自己跟陈卓意的那段被偷拍的‘约会’视频。 “我怎么看不见。”景天往后靠着椅背,笑得另有其意: “全网热搜沸沸扬扬都是你的名字,我又不是与世隔绝住在山里看不到手机,就算这样周围朋友也会上赶着转给我。” “……说的也是。” “演的不错。”景天说:“是让人嫉妒。” “你都知道不是真的了。”白翌委屈道:“嫉妒什么啊……” “嫉妒他能天天和待你在一起?假的也好,演技也罢,至少他在事业上是真的有助于你。而我——” 景天一口闷了杯中剩下的酒:“我只能担忧心疼,帮不上半点。” “你不能这样想啊。”白翌也往杯中倒了酒:“情绪价值很重要,除了你谁也给不了我。” “陈卓意帮过你许多,虽然你可能不记得。”景天沉了些声:“你要知道我永远不会对你产生怀疑,但心里总不会真的能和说说那般大气。” 一些焦灼感越发涌入心头,白翌在酒意上来时心跳不断加速:“我不记得什么了。” “你在拍卖会那次被人下了药,费洛蒙失控,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那时候是陈卓意帮了你,是他的费洛蒙将你安抚下来的。” “我说过他是个好人,而且看样子你们二人的匹配度很高,想来拍戏配合应该也不差。” 景天的声音异常平静,像在说什么普普通通的事儿,但白翌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会有多梗结于怀。 alpha对另一半的占有欲大得可怕,这是一种处于本能的,基因的,甚至是费洛蒙影响的占有欲。 alpha这种强势的群体在共聚一处时常常敏感且尖锐,不愿俯首输于任意一方,就像是动物界的求偶,平时孔雀一样招展出费洛蒙的气味,危机时也会为了保护自己的雌性和对方打得你死我活,守着属于自己的地盘,不容侵犯。 若事实真如他说言,那就代表着那一天。 他为了让我能够好受一点,而亲自将自己的omega拱手让人的时候,该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大概是本能逆行,咬碎牙关硬是忍下那种泼天的挫败感,将尊严放在脚下,去求另一个可以释放费洛蒙的alph来安慰自己的omega。 不像他。白翌想,这不像景天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 他是在四角笼里养大的野兽,蛰伏不代表彻底磨平了棱角。白翌突然想到了什么,或许那天他情绪失控,差点活活打死侵犯自己的前任老板的原因,会不会和这有关。 他需要一个发泄口,需要宣泄掉一些废物情绪。 第77章 白翌捏着手中的易拉罐,咔哒咔哒按瘪以后,整瓶酒咕咚倒进嘴里。 可我并不知道那时候具体发生的事情,等神志清醒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这件事上两个人也从此心照不宣地不愿再提,就算自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心里仍旧自私地不想回忆,不了了之,也就更没想到其中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所以你生气吗。”白翌问。 “不。”景天摇摇头:“你现在坐在这里,一切不言而喻。” 白翌的鼻子有些发酸。 “嗯。” 桌面上不知不觉堆了许多啤酒空罐,烤肉吃完只剩下一些下酒用的小菜。 饭厅的灯光并没有开得太亮,双双一旦沉默下来就会陷入一种很不安的静。 景天的喉咙动了几下,他很少会将无奈的语气挂在嘴上。 “我总会想自己到底能拿什么留住你。没有费洛蒙的alpha,才还完债务的底层人,做过灰色工作的孤儿,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对你的事业一无所知,而你——” “你在华丽的聚光灯下,物欲横流的世界诱惑万千,有钱有势又有颜值的人大把大把,我找不到一点理由,甚至会不止一次的幻想,” “幻想你如果离我而去,我是多么无能为力;或者说如果你离开了我,事业说不定会比现在顺利得多,蒸蒸日上。” 他停了会儿,缓缓抬起头直视对面那个脸几乎要垂到桌面的人,一字一顿说: “白翌,我非常非常爱你。” ◇ 第59章 止咬器 景天说:“我知道现在说出这些话的自己很自私,因为我知道你为了给予我安全感,即便是在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工作也要抽空接我的电话,回我的信息,看我长篇大论的留言,甚至刚刚杀青连口气都不喘、饭不吃觉不睡跑来找我。” “而我所有能为你做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安慰,是做这一桌子饭,是坐在这里跟本就压力很大的你说这些话而已。” “对不起。” 白翌抹了把眼睛。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似乎让景天一下子耗尽气力,他撑在桌上捂了额。 而白翌狠狠抽了口气,伸长手臂越过桌面握住景天的手。 “我不想听对不起。”白翌的声音里有些哭腔,酒意侵蚀的副作用让他的情绪变得敏感。 “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回你消息不是怕你多想,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景天看向他的那双眼太黑了,漆黑得染不进半点其他的光,死潭般毫无波动。 “是我愿意,是我想的,是我喜欢你,我非你不可,我乐意!” 他的声音已经很激动了,可对面那人似乎并不为所动,愣是默然了足足两三分钟。 “你不要多想。” 白翌的腿有些发软,饭厅内昏暗的环境再加上他现在不宁的心绪,很容易激发出基因里隐藏的扑火效应。 他开始头晕,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光亮,一个出口。 “景天。” “景天!” “好。” 景天闷地应了声,而后猛然起身从桌子上扯过白翌的胳膊! 亲吻在一片狼藉的饭桌上。 白翌讪然笑了,借劲一跃跪到桌上环住他的脖子,撞着菜叶的铁盘咣当摔倒地上,滚了好几圈。 这举动让景天有些措手不及,回神了似的唔唔两声后,夹着腋下把白翌整个从桌子上抱了起来! “别,碗砸了可要命。” “我不管了。”白翌红着酒意满满脸说:“什么都不想管了,抱我,景天,我好晕。” “抱我。” 他们俩几乎是一路撞上loft二层卧室里去的,纠缠着不方便上楼,景天让白翌跨在腰上,方便捧着人往上走。 裤兜里的手机嗡嗡响了几声,景天余光瞥见陌生号码,直接扣了过去丢到地毯上。 “不接?” “不接。多半是新生家长。” “先躺上去。”白翌举手脱掉高领毛衣,给了景天一个近乎命令的眼神。 “让我主动一次。”景天被推坐到床边,拉着他的手腕轻吻:“我总得有些能够满足你的东西。” 白翌笑了:“也不是不行,你想怎么来。” 景天的吻贴着腰侧向下不断落着:“站着别动……你左手边的第二个抽屉。” 白翌伸手拉开抽屉——里面是alpha专用的止咬器。 “也不是非要用这个,带着多不舒服,我们不是有套……” “我不会控制自己。”景天抬着深邃的眸向上看他: “今天我不会再控制自己半点,所以你要记得保护自己,千万不能解开止咬器的扣子。” - 白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能笔直照入二层的床了。 他稍微动了一下,腰上一阵刺痛要他根本没法挪动自己的身子。 “……” 想来昨天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的都记不得了,总之最后一次隐隐约约天色都已经发蒙,冷静会儿感觉身子后边也是阵阵火辣辣的痛。 他实在笨拙地在褥子上蹭了蹭身子,倒是干爽,约么最后景天应该是帮自己把后事处理干净了。 想着无论如何这个时间点儿,按景天那性子估计早该收拾起卫生什么的,正好喉咙也是干渴得不想张嘴,刚准备哼唧叫他,反手一摸发现身边还躺了个人。 第78章 “诶……?” 他转身看去,景天这会儿趴在床上睡得也深,止咬器还没摘下不说,半张后背露在外边,几道划痕可是鲜艳显眼。 白翌咂咂嘴,心想着这下双双负伤也算平衡了,但是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轻手轻脚解开景天脑后止咬器的扣子。 景天乍地猛睁开眼。 白翌吓得手一缩,景天那眼神中攻击力极强,像极了夜里窥见食物时虎视眈眈的狼。 “我……我给你摘……” 景天很显然并没睡醒,缓了好一会儿才嗤地松出一口长气—— “摘吧。” “哦哦……” “你昨晚。”景天的视线难以移动地定格在白翌不算完好干净的胸口:“昏了头地缠着要解我的止咬器,哭腔求我咬你,不记得了吗,要么也不至于刚刚吓我一跳。” 白翌挠头想了一会儿,隐隐约约是有这样的记忆。 但发/情期的omega作出这种举动……并不算太意外的。 景天看他那副抿嘴涨脸的模样觉得可爱了,像摸小猫似的摸了摸白翌:“我只是觉得很意外,我明明没有费洛蒙可以散发,究竟因为什么诱发了你的发/情。” 正如景天所言,omega这种生物虽然每年会因个人身体状况而定,周期性地有那么两三次不可抗地自主发/情期,其他大多数时候的发/情,都要靠匹配度高的alpha费洛蒙驱动诱发。 很显然,昨天晚上的白翌并不是周期性发/情,omega的自主发/情可怕得很,如果不用药物控制,他们可能会一直散发费洛蒙到筋疲力竭,或是吸引到alpha为止。 白翌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喝的多,晕乎乎的有些激发了扑火效应,再加上你屁股上发的光,神魂颠倒了吧。” “嗯……”景天这会儿并没完全睡醒,挪了挪位置把白翌整个箍到怀里,成了条大狗,蹭着白翌的颈窝:“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 景天掀起眼睛:“那要不要再来一次。” 白翌有些两股发紧,忙说:“不要了吧,我渴。” “哦,” “给我倒水。” “稍等一下……再抱十分钟。” “我腰痛,给我倒水” “啊。”景天一下子清醒了,携了点若有若无的笑:“等着,马上去倒。” 景天再上楼时穿了条睡裤,他把水杯递过去,白翌掀开被子半死不活地爬着去接。 景天觉得这场面有点好笑,但也不敢真笑出声,捂着嘴问: “要去卫生间吗?抱你下去。” ◇ 第60章 放肆日? 白翌:“……” 景天俯下身:“给你揉揉?” “滚吧。”白翌翻了白眼:“谁那么弱不禁风了,真当我软糯小娇妻啊。” “那就下楼吧。”景天喂完水,说:“给你弄点吃的。” “哦。” 白翌面无表情掀被而下,面无表情咣叽趴倒在地毯上。 景天:“诶…!” “啊啊啊啊啊别管!”没等人碰,地上那个先自己乱叫起来: “一天成是那使不完的牛劲了!你是可劲往我身上招呼,我一个几天没好好睡觉的做了什么孽啊,干吧干吧,谁活得过你咯!” 景天太阳穴一跳:“怎么还生气了。” “我乐意,我发疯!” 到最后还得是变着花的料理哄得好人,正如景天昨天所说,今天根本没有一点儿想要出门的动力。 再加上天气预报报道今年最低温,屋里地暖洋洋很容易让人惰性大发。 白翌一整个下午侧卧沙发躺在景天膝盖上看电视玩游戏,嘴巴倒是一刻没闲,水果喂多了喂点咸菜,零食喂饱了再喝奶茶。 以至于景天斜着白翌微微隆起的肚子。 “身材管理不做了?” “……就当今天是放肆日。” “昨天也没见你运动。”景天却是不留面子:“放肆日也是要基于连续不断的运动之上。” “哦?”白翌手里一抖,屏幕上飞得好好的小人叭唧摔死在地上。 他气得把手柄往旁边一丢:“昨天那运动量快赶上我以往整周的了,你跟我说没、运、动?!” 景天砸了砸嘴,有些无言以对,默默往白翌嘴里塞了块小饼干。 两个人跟蜗牛似的在家躺了三天,起先备菜够用的时候吃了三四顿,再吃了一顿剩菜后彻底绝粮,白翌又不愿意让景天出门,拗了大半天,景天终于勉为其难同意他点外卖。 白翌说剧组里的饭难吃,家常饭也吃了这么多顿,真馋那些垃圾地沟油馋得发了疯,再吃不到麻辣烫螺蛳粉就要上吊。 当然吃了这么多高热量的食物少不了运动,整间房子都是他们的运动场,从沙发到梳妆台,从卫生间到厨房,从饭厅到台阶。 白翌感觉自己整日都是眼冒金星,吃多少高卡的东西都补不过来,心里不知道骂了那搞运动的几百遍。 上赶着把我当沙包。 他深觉自己要是再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就要小命不保,第四天以要替卫驰带小洛的理由终于迈出家门。 可惜大冬天的没什么好地方能带孩子去,最后俩人选择了儿童室内游乐场。 这种室内儿童游乐场性质的半托管咖啡店,最近很受家长们的欢迎,他们只需要把孩子往游乐场里一丢—— 里边什么足球篮球棒球、蹦床滑梯海洋球、拳击场过家家打地鼠儿童三轮车等等等等游乐设施应有尽有。 第79章 而家长只需要在外面点上一杯咖啡,美美八卦聊天就行,看护孩子的任务由里边的工作人员负责, 当然如果你想跟着孩子一起玩,也不是不行,游乐设施内部是允许家长进入的,也支持亲子互动。 起初景天并不太同意他去那种地方,毕竟在那儿的家长多数都是闲来没事的嘴碎全职omega,白翌去了那种地方万一再被人认出来,岂不是要被八卦得全天下都知道。 谁知道白翌边说自己会处理没关系,一边戴着个鸭舌帽,把触角挡住出了门。 他们先开车去了卫驰家楼下,卫驰早带着小洛等在楼下了,景天的车刚开过来,那个翠绿翠绿的小外星人就跟导弹一样脱出他爸的手,奔上马路,朝还没停稳的车飞奔而来。 再被卫驰眼疾手快追上来揪住脖领子,对着外星人的小屁股邦邦三揍: “说了八百遍不要往马路上跑吧!车停稳呐,急什么!” 小洛哭唧唧地想方设法狂扭身子试图挣脱魔爪,他那个小脑袋多半在想景天叔叔一定会帮自己,谁知道景天前脚刚踏出车门,后脚立马绷着满脸凶相。 小洛当即打了个嗝儿。 “你爸说的对,小洛犯了错,看来今天不能带你出去玩了。” 外星人愣在原地,即使整张脸都被巨大的外星人拉链帽子遮住,隔着两张巨大的黑色亚克力镜片,都能感觉到这孩子有多绝望。 果不其然,下一瞬响起号啕大哭声。 “都说了哭没用啊!”卫驰浪儿郎当过来拍拍儿子的头:“说吧,哪儿错了。” “小洛不该……不该跑呜呜呜呜呜……” “不该在哪儿跑?” “马呃呃呃啊啊路啊啊上呃呜啊啊啊啊啊啊” “别哭!听不清!好好说,哭着说话听不清啊。” 小洛努力憋回哭声:“马……马呜呜呜呜路上呜呜呜呜” 卫驰给景天使了个眼色,景天咳嗽一声,装作要走的样子:“叔要回去了。” “呃呜啊啊啊啊——”小洛立马慌了神,小脑袋在他爸和景天之间转来转去,急得直跺脚。 “那该怎么办呐。”卫驰摊开手,问。 小洛抽搭搭说:“景叔叔,对……对不起……” “嗯。”景天蹲到地上,拉开他脑袋上的拉链,大红色的耳朵噗地跳了出来,一半立着,一半垂下来遮着哭红的眼睛。 “你爸给你把衣服修好的?” 景天说的是上次去滑雪场的时候,他被人欺负弄坏了半边外星人镜片的事儿。 小洛点了点头,肩膀抽着起伏。 “好啦,别哭了,知错就改。”景天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往身后的车指去:“你看谁来了。” 小洛垫脚从景天的肩膀头朝后看去,白翌扶着车门站在那儿,朝他挥了挥手。 那孩子顿时不哭了,带着鼻涕泪痕咧开一个极大的笑。 ——“漂亮爸爸!!!”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最近改版了作品页,说实话我也觉得好别扭好难受好看不懂呃啊啊啊啊 只能麻烦大家点进在【赞赏一下】的里面投一些免费的海星了呜呜 另外作者主页有预收文在,喜欢文案的可以点点加入书架! ◇ 第61章 向幸福去 一路上小洛激动得在跑车后排尖叫打滚,儿童座椅都要兜不住这个小omega。 以至于景天真的很想让卫驰再带他儿子去做一遍性别鉴定。 真的有omega能闹成这样的吗。 “遮住触角不会难受吗?在车里就摘了吧。”景天看着后视镜问。 “还行,习惯以后好多了,你不说我都忘了。”白翌抱着车枕回头逗小洛玩: “可能平衡力较比以往有些差,但总不至于平地摔。” 景天揉了揉鼻子——白翌为了让小洛能安静一些,在封闭的车厢内散发了不少镇定费洛蒙出来。 等到了地方,景天才知道原来白翌早在三天前就包下了这家儿童室内游乐场一整个上午的场,那么大的室内儿童游乐场只有他们三口人。 俩人先是把小洛交给工作人员,一起坐着喝了杯咖啡,期间看这只小狐狸骑着三轮自行车一圈圈从他俩面前转过,玩得不亦乐乎,每次路过他俩都要哈哈大笑地吆喝打招呼。 “小孩子的快乐真简单。”白翌看着小洛,不由道: “忽然觉得将来生个孩子,过安稳日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吗。”景天反问。 “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白翌有些惊讶于他不咸不淡的反应:“少儿拳击学院都开了。” “喜欢是喜欢。”景天看着小洛说:“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的欲望。” “为什么啊。”白翌不解:“现在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或许吧。”景天笑了一下:“也许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爸不知道在哪里欠了那么一大笔钱,所以我们每天的生活都不是愉悦的,他总是天不亮就要出去赚钱,天黑后我睡着的时候才会回家。” “所以我早早学会给自己做饭,做家务,照顾自己。我知道他很累,所以从来不会缠着他,不会向他提出任何要求,我什么玩具都没有,也没有朋友。” “……” “习惯也就好了,我不会盼他每天能早点回来的。只有奇怪的人闯进家里讨债的时候他才回提早回来,我躲在衣柜里,安慰自己至少我还会给自己照明呢,没那么黑,不会太可怕,反正他们也只是进来闹一闹罢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把乱了套的房子收拾干净,他就不用哭了。” 第80章 景天突然笑了,看着白翌说:“我以为你们omega都是很爱哭的,但跟你在一起以后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omega都这样啊。” 白翌的指尖勾过他的手背,轻得像小猫的尾巴:“后来呢。” 景天总是习惯轻飘飘的说出一些很难以启齿的过去,白翌并不想在他倾诉的途中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他觉得那些安慰对于血淋淋的过去微不足道。 他不需要安慰,他只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窗口。 “没有后来了。”景天说:“现在想想,他只是一个omega,在低层社会立足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还要养我,不容易的,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尽量不成为他的累赘。” “嗯。”白翌说:“所以你才能这样优秀的长大。” 小洛的笑声明朗地从他们耳边划过,小狐狸从跳板上一头砸进海洋球里,头顶的教练鼓掌夸他真勇敢。 ——“其他的小朋友都不敢跳!”教练在上面挥手:“小洛第一次就成功了!” 小狐狸被他夸得耳朵直摇,三两下爬上海洋球池子,咚咚咚光着脚往跳板上跑,胸有成竹地想要再跳一次。 “我都那么听话了。”景天弱弱笑了,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释怀:“他还是没撑得下去,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十多年再没回来。” “所以不是每个孩子的童年都是幸福的,都有和睦的双亲、兄弟姐妹,都能频繁进出游乐场,滑雪场,和现在这种地方—— “小洛也一样,遇见我们是他的幸运,但也别忘了,他同样是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白翌一下子说不出话,他看了看小洛,又看了看景天。 “其实,一开始我连养猫的想法都没有。”景天靠在椅子上,说:“小白是我在路上捡的,那天下大雨,它个巴掌大还没断奶的小猫,不知道怎么被猫妈妈扔在路上,我要是不捡回去,估计没一会儿就该死了。” 他说到这件事的时候,露出了些若有若无的满足:“结果带回家发现,这是只天生颚裂的小猫,自己喝不了奶,吃不下东西,估计才被猫妈淘汰掉的。好在小白命大,裂的没那么严重,我用针管一口一口奶喂了它一个多月,想着它至少活一天也得是饱一天的—— “谁知道这小家伙坚强得很,还真就奇迹般活了下来。等他长大些,能稍微自主进食,又把猫粮化成糊糊配着生骨肉吃,就这么熬到成年——去做了手术,它才能像今天这样活蹦乱跳的。” “哇。”白翌发出一声不像样的感叹:“它可不瘦啊,完全看不出来。” “既然带回来了,就得负责任啊。”景天笑了笑,说: “所以在有充足资本和稳定的生活之前,我可能永远不会想要孩子。” “一起努力就是了。”白翌敲了敲他有些发颤的手背:“我答应你,那些过去的事绝不会再次发生。” “我们会一直向着幸福奔去的。” - ——“漂亮爸爸!”小洛摘下头盔朝二人大叫,两侧尚未换牙的尖尖乳牙奶气中透露着些许酷劲儿。 “小洛想滑滑梯,过来陪我!” 这里的滑草长梯需要小孩子自己拖着轮胎爬一段不短的坡,到了坡顶坐着轮胎滑下来。 卫洛是个挺要强的性子,不大点个小人拖着比他身子还大的轮胎吭吭往上走,到了坡顶白翌一脚帮他踹下去, 如此几个来回这小玩意就累得开始喘气,白翌从高坡上看了很久,那小狐狸飞速滑下去的时候耳朵qq弹弹可爱极了,内心早就蠢蠢欲动—— 我也想滑。 但是这么大个人滑小孩儿的滑梯,面子上总有点挂不住。 他灵机一动,等小洛再把轮胎拽上来,在那孩子耳边吹风小声道: “小洛,这么高的滑梯你不害怕?要不要叔叔陪你滑。” “?”小洛已经在轮胎上端正坐好准备出发了,听了这话胸脯一顶,正义言辞:“不怕。” 白翌声音压更小了:“多快呢,别怕,叔叔陪你滑。” “?我不怕!” “没事儿没事儿,别害怕——” “我不怕!不怕…我…???” 【作者有话说】 哦呜呜呜可怜宝宝 ◇ 第62章 景叔叔不行 下一秒小狐狸已经双腿离空,被白翌提溜起来,他一屁股坐进轮胎里,再把小洛搁在腿窝里。 “走喽——!” “——呜啊——!!!” 由于重量的剧增,两人笔直极速冲下去撞到海绵围墙才停,滑草滑梯的失重感竟比想象中还要强,白翌在落地后的一瞬没能立马缓回神,笑凝在脸上成了傻子似的憨样。 反倒是小洛率先跳出来大叫:“好玩!好玩!再来一次!!!” 白翌跟着哈哈大笑:“好,再来!” 再大声喊:“景天!” “嗯?”搭臂在围栏上看热闹那个指了指自己。 “进来拉轮胎!” 于是白翌一遍一遍拽着小洛往滑梯上跑,景天就要一遍又一遍拉轮胎上去。 “太慢了!快点儿!” “……还不够快?” “不够不够!等你半天了!” 满身是汗的小洛会跟着附和:“慢死了,慢死了!” “好好好,你们俩给我等着!” 景天丢下轮胎的牵引绳,直接一边肩膀扛了一枚,助跑后朝高坡奔冲上去。 第81章 “够不够?”他插着腰道:“我也是会修轮胎的,这程度错错有余!” 他没听到人回答,准备邀功的眼睁开,面前那一大一小要没了踪影,风似的滑了下去。 “继续啊!继续!”白翌在下边扯嗓子喊。 “……” “别吧,这就累了?”白翌眯着眼睛说。 “休想再跟我耍小心思。”景天指着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刺激我。” “就问你累不累!”白翌挥着手嚷。 小洛这会儿站到他脚跟地下,抬着湿淋淋的小脑瓜网上看:“叔叔累了?” “是你景天叔叔不行。”白翌翘着眉说。 “叔叔不行了?”小洛的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几个来回,先是有些失落地趴了趴耳朵,紧接着好像暗自决定了什么,摆出一副毅然决然的脸,捏着小拳头斩钉截铁说: “那我给叔叔拉轮胎,小洛行!” 景天哭笑不得:“白翌啊,这小玩意儿,说是你生的我都能信。” 小洛迈着坚定的步子过去拉起景天手中的两根轮胎绳,拍拍胸脯:“叔叔跟我走!小洛来——” 两条轮胎对于一个五岁小孩来说实在沉得过分了点儿,又是个上坡路,步子还没迈得出,人先大头朝下仰了过去。 景天赶紧把小洛扶稳,那孩子瞪着双眼惊魂未定也就是个片刻,立马站直身子,做出个更为真挚的弓字步:“小洛肯定能——!拉!得!动!”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双腿离了地,跟手中拎着的轮胎绳子一起。 是景天一只手夹着小洛,一只手拎住两条轮胎的绳子。 ——“呦吼!” 轮胎再次载着两人飞驰而下,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白翌看着小洛在风中乱颤的耳朵,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放松和自在。 好像只有这一瞬间可以卸下一切包袱,伪装,甚至是作为成年人的责任感。 “再来,小洛再来!” “我不玩了。”小洛从地上爬起来,蹭蹭蹭笔直朝另一边的足球场跑过去。 儿童球场的地面是光滑的地板,穿着袜子跑上去特别打滑,小洛三下五除二拽下袜子丢得满天飞,白翌在后边追着喊他跑慢点。 景天刚蹲地上把小洛的袜子捡起来,听见那边已经哈哈哈哈又开始喊自己的名字。 什么omega这么能折腾。 景天太阳穴一跳,揉了揉脖颈。 “景天!过来当守门员!” “来了来了。” “小洛!!左传!破门!!” 小洛跑得飞快,他还没学会如何控球,摇摇摆摆像只正在追逐的企鹅。 景天蹲在还没有他半条腿高的球门前,一个跃扑挡了球出去。 “哎呀——!”小洛一拍大腿,耳朵激灵几抖。 “靠边,我来我来!”白翌踩住小洛传来的球,定定瞪着那壮得像山的守门员: “看我飞龙旋转无敌球!” “咚——!” “啊……” “嘶……景天!” 那球不当不中准确命中景天额头,大块头顿时蹲地上缩成一团,吓得白翌跟小洛一并追跑过去掰着景天捂脸的手要看。 “没事儿吧,你怎么不躲啊,我刚刚可使劲儿了……!” 眼看景天疼得半天没说出话,已经在犹豫要不要叫工作人员帮忙的须臾,景天猛地张开手,朝对面心急如焚的一大一小喝道: “boom!” 白翌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你!” “哎呦,我骨头硬着呢,怎么就这么担心我啊?”景天拍拍灰起来: “继续!” 紧接着,小洛又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爬了幼儿攀岩,俩大人在下边捏着把汗,口中全是:“小洛加油!小洛好棒!踩住——!真棒!” 攀岩墙顶端的红灯亮起时标志着登顶成功,教练抱着穿戴安全带的小洛从空中缓缓落下,那小omega到底是满身大汗筋疲力尽,大字躺在地上喘气。 “漂亮爸爸,我想吃雪糕。” “好,吃。”白翌一拐景天,从兜里掏出银行卡: “跑个腿,谢谢,我要桃子果肉的那个。” 白翌带着小洛到休息区坐下,等景天回来。那孩子累得睁不开眼,躺在沙发上拿小手弱弱抓了抓他的衣角。 他本没当回事,以为只是孩子动作时不小心碰了自己,直到身旁传来声微弱如蝇的奶音: “你如果是我爸爸就好了。” 白翌后背一硬。 “那你就能每天陪我玩了。” 景天拎着雪糕刚回来,就看到沙发上安静躺着的小洛。 “睡着了?” “嗯。”白翌轻轻拨开他被汗黏在额头上的头发:“收拾一下,回去吧。” “这个呢?”景天晃了晃手里的雪糕。 “我的给我,剩的你吃了呗。” 景天看着手里的小恐龙雪糕陷入深思。 回去的路上,副驾和后排一前一后都在睡觉,到了家都没醒,以至于景天在地下停车场坐着干等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景天立马按了挂断键,余光看着又是个陌生号码。 但动作再快,副驾的白翌还是睡眼朦胧醒了过来,抹了把口水呆呆缓了好久。 “到了……?” “到了。” “那怎么不叫醒我。” 第82章 “看你睡的太香。”景天说:“我不敢。” “上去舒舒服服睡不是更好,我又没起床气,不会揍人。”白翌嘟囔着下车把座椅推前,弯腰去抱小洛。 “我来吧。”景天从后边刚要搭手,白翌立马拒绝,主动费了些力气才从那逼仄的后排把孩子抱出来。 “看样子得买个大点的车了。”白翌把小洛抱在胳膊上,一脚踹关车门: “破跑车就是中看不中用。” ◇ 第63章 我可是他儿子 景天盯着白色车身上的脚印子,替他的车心疼。 “那我们大明星还需努力啊”景天打趣道:“又想要大房子,又想要大车。” “当然,想把你这么大块头装进去是不容易。” 白翌抱着小洛到二楼的卧室睡觉,景天不想挤着他们,自己抱了毯子去沙发躺着。 再睁眼时天已经蒙了黑,白翌讶于自己最近怎么觉这么多的同时,低头见昏暗的楼下有笔记本电脑的光传出来。 他轻脚翻下床,将孩子的被盖好,再穿着睡衣睡眼朦胧下了楼。 “醒了?” “嗯……”白翌噗通一头栽到沙发上枕着景天大腿——看样子没太醒。 他嫌电脑的光刺眼,扭身把脸扣进景天腹肌里。 “做什么呢……” “工作。”景天抓了桌子上的草莓随手丢嘴里,又递了一颗凑到白翌嘴边: “课程安排,放假回去就是一月日程了。” 白翌一口吃了进去,含糊说:“你也挺忙的。” “还行,至少我还能吃饭睡觉。” 景天这话颇有含沙射影的意思,白翌翻了个白眼,躺平叹道:“明天就要去赶行程了,不想上班啊,好累。” “谁不说呢,这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 “忙起来是好事,倒没什么…”白翌说:“我只是焦虑,成天心神不宁的,” “怕什么?” 白翌乍地起身盘坐在沙发上,故弄玄虚道:“你知道最近三松那个出事了的男omega演员吧。” 景天想了想:“你说那个私生活混乱的?叫什么安来的,看到过新闻。” “对对对。脚踩多条船,被狗仔拍到频繁出入夜店,现在好几个女生拿着照片过来锤他。”白翌捣蒜似的点头: “没想到啊,你还挺关心圈子里的事儿,这都知道。” “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景天笑了一声:“从‘白翌’两个字的联想词推送的新闻,躲不掉啊。” “怪害怕的呢。”白翌调侃说:“有一种干什么都在被你盯着的滋味。” “继续刚才的话。’景天把手头的工作暂时放下,扣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说:“那个人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大了。你也知道三松娱乐在娱乐圈的地位,说实话,安来的人设定位跟我很像,他如果不出这事儿,我也接不到那么多代言跟合作。” “这不好事儿吗,”景天不太理解:“你焦虑什么。” “三松之所以称得上霸主,自然是因为市场垄断和不计手段,无论哪条赛道都要做到一流,才能保证口碑和压倒性的竞争力。”白翌说: “但他们强推的新人一旦出事,就意味着将与今年的年末新人赏无缘,这条戏路一下子断了代。而且往后几年内,都很难再迅速培养出一个手握资本的替代者。” 白翌点了重点:“也就是说,近几年间他们将无法在演艺界成为领头羊。” 景天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问:“所以,你是怕自己成为三松的眼中钉。” “没错,我动了他们的蛋糕。”白翌说:“三松现在几乎是放弃安来的状态,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任由事态发展。假若这段时间让我和我的公司成功趁虚而入,一举成了上一流,那几乎就是对着三松贴脸开大,挑战权威。” “怕他们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与其任由其他公司压着他们的名声,倒不如今年的新人全都烂掉,谁也别想好。”景天说。 “对。况且我们公司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公司,区区模特经纪公司起家的罢了,无论是公关,人脉,全都不如三松一根小手指头,被他们搬倒都是随随便便的事儿。”白翌说: “我现在还能平安无事站在这里,只能说明三松目前还没动手,尚且没把我当成假想敌,估计也是在观察当中,我这部戏一旦定档上映,后续的人气和反响如何,多半会直接决定三松对我的态度。” “你怕他们下套。”景天有些严肃起来了:“那就只能多提防些了。” “不是提防的问题。”白翌摇了摇头:“不需要那么麻烦,毁掉一个艺人其实非常容易,只需要去动用一下技术翻出他们多年前的某一张照片,某一句言论,在这基础上添油加醋,颠倒是非,再利用媒体发酵,引导舆论走向—— 就算是出道十年的演员,也会猝不及防地在一天之内毁得彻底。舆论的破坏力远远大于你的想象,他们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不会给人解释说明的机会。” “反正艺人吗,不过是普通人茶余饭后一个谈资罢了。哪怕随随便便被一人一句话堆叠起来毁掉人生,仍旧除了嘲笑外,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 “圈子不大,讲究挺多。” 景天随口带过了这个话题,他觉得如果继续谈论这些并未发生的事情,白翌只会平白给自己叠加一些虚无的压力,有些事情就不该反复琢磨着消耗自己,反正都还是没发生的事。 第83章 就算发生了,以现在的他和自己也根本想不出任何对策。 倒不如不想了,随便吧。 免得庸人自扰。 “谁说不是呢。”白翌打了个哈欠:“太红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整个众矢之的,还是低调点为好。” “早些睡吧。”景天捏着白翌那两根触角,搓开打结的绒毛:“明天不是还得早起。” “舍不得睡啊。”白翌眯着眼说:“在一睁眼就要上班了。” 景天倒也不是什么会哄人的,他颔首弓背去亲白翌的嘴。 白翌自然勾住他脖颈迎合上去,俩人缠了会儿,没再往下进行,毕竟楼上还有孩子在睡觉。 他先让白翌去睡,自己冲了个凉镇静后才出来。 白翌从楼上倒垂个脑袋下来困怏怏道:“有人给你打电话。” 景天看见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来自卫驰的。 “你先睡,我马上上去。” 他怕再扰了睡觉的那倆,披上外套拿起手机去了阳台,出去前随手拆了根棒棒糖含嘴里,回拨了那个电话。 “干什么,你儿子在睡觉,连环夺命call个屁。” “景天。”卫驰那边的声音根以往吊儿郎当的完全不一样,是一种紧张下来后压着嗓子的谨慎。 “装神弄鬼什么。” “你听我说,李北泰出来了。” “……”景天搅着糖的动作一停,顿了会儿,说:“挺快。” “现在是感叹什么快不快的时候?”卫驰说:“我后背都凉了啊,道上人都知道他这人手段狠,被你背刺送进去待了这么一年多,出来不得搞死你!” “倒不至于。”景天坐下含着糖说:“我可是他‘儿子’。” “我呸呸呸呸呸!”卫驰在那边替他急得冷汗直冒:“儿子个蛋,养你不是为了投资打拳让你赚钱的吗,你还真当他老好人抚养孤儿了?” “那不然呢,亲生的也未必比他好到哪儿去。” “哎呦,你这话……”卫驰的原生家庭没比他强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的,但他觉得亲生的父母都这样了。 随便给口饭就把人养大的领养人能好哪儿去。 “背叛不说,你现在对他而言一点价值都没有,那还不分分钟搞死你啊!” “开玩笑而已,我没真被他精神绑架。”景天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的。” “他他妈刚给我打电话了!”卫驰叫唤道:“他说你这个宝贝儿子不接电话,家里也没人,只好来找我。我暂且说以最近跟你没什么联系为由没告诉他你在哪儿——不行不行,快把我小洛还我,你那儿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他人脉那么广,找个你不是随随便便!” “小洛明天早上还你。”景天顺着落地窗朝屋内看去,一片黑暗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找不到这儿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翌似乎不再需要借助药物和小夜灯的帮助,也能正常入眠。 挂了电话以后,夜晚格外的静。 外边飘起了雪。 景天想起今天收到了暴雪预警通知,原本定在明天结束寒假的学院也因此推迟了一天的课程。 现在的雪还不是很大,细密的雪花在路灯下无所定向的飘,落在地上,逐渐将天染成了橘色。 他总是觉得这一点很奇怪——雪天的夜晚总不是绝对黑暗的,透过路灯的折射,雪夜笼罩出一种温暖的橘,天气好像也没有很冷,就像是上天在空中点燃了一枚巨大的蜡烛,烛光照亮大地,温馨又浪漫。 景天拉了椅子坐下,静静望着天出神。 他很喜欢这种雪夜,特别是过了十二点,万籁俱寂,只能听到雪落下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真正放下所有焦虑与不安,得以放松。 口中呼出的哈气很快散在空中,冷空气的味道沁人心脾,舒服极了。 又坐了一会儿,怎么说都是深冬,穿着件睡衣几分钟就冻透了。 景天进屋披了件羽绒服在身上,又去厨房给自己烧了水,准备泡杯热茶。 热水壶咕嘟咕嘟响到一半儿,他正盯着水壶的指示灯发呆,完全没注意到白翌光着脚站到自己身后,被突如其来的背后拥抱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扔到地上,好歹眼疾手快救了回来。 “想什么这么出神。”白翌困得睁不开眼,趴在他背上说:“吓这么厉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喜欢!请多投投海星吧! ◇ 第64章 筑巢 “没没。”景天微微侧着头:“吵到你了?” 白翌的手插在他的外套里面,贴着层薄薄的睡衣,能摸到他冰凉的身子。 “好凉啊。”白翌的触角立起半根儿:“这种天跑出去做什么。” “外边下雪了。”景天提起热水壶,简单跑了杯茶:“很漂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 不过就是个泡茶的功夫,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已经积了一层雪。景天拍掉椅子上的雪,他想就算这样,阳台外的铁椅子应该也很凉。 他没有把另一把椅子也擦干净,自己坐下后拍了拍腿。 “坐这儿吧。” 白翌两手抱着烫烫的茶杯,把脸凑到杯口去借热气暖和鼻子,可惜凑得太近,水蒸气凝在睫毛和触角毛上,眨眼间冻成了一个个小冰珠。 第84章 景天被他这幅结霜了似的模样逗得直乐,白翌让他笑得冒了脾气,一屁股狠狠压坐到景天大腿上:“笑什么,谁大冷天不睡觉出来挨冻!” 景天疼得弓腰哎呦,笑声倒是没停下来:“你看啊,多漂亮呢。” “看不见!”白翌的睫毛眨眼间落了层雪,他被景天像蛹一样一整个裹在大衣里动弹不得,又抱着茶杯,抽不出多余的手去摘冰晶和雪,触角上也越来越沉。 “雪下这么大,看什么!我要回去睡觉了,我——” 景天把他往后一搂,呼地朝白翌的睫毛吹了口气。 浮在上面的雪花飘落,只剩下部分融化凝成冰晶,纯白的睫毛看起来更加圣洁。 白翌不舒服地眨眼,睫扇上下抖了抖。 “可真漂亮。”景天望着他有些出神:“好好好,不看了,让我看看你。” 白翌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脾气都熄了下去:“什么时候学会的嘴甜。” “你说啊,你们圈子里那么多帅气的男明星,万一其中哪个看上你了——” “闭嘴闭嘴!”白翌猛地一口灌掉整杯热茶丢开茶杯,好在外边天凉,这一会儿茶温降了不少,没把人烫着。 这会儿容出一只手来狠狠捂住景天的嘴:“话不会说别说,好好的氛围让你搅得稀烂!” “唔唔——” “说你嘴甜甜不过三秒,我要进屋,不跟你搁这儿挨冻!” “噗哈哈哈啊哈!”白翌刚松开手,景天就笑得停不下来:“怎么心虚了呀,不就是问问。” “那我还说你呢!”白翌瞪着眼睛:“就前两天,在你们学院楼下的咖啡店里,那那那红毛衣大眼睛的omega搭讪你,我看着他长得可挺可爱,正好我忙得天南海北来回打转,看不见听不着的,就算答应了跟他一起玩我也不能知道,怎么,你~会~和~他~玩~吗~” “胡说什么呢。”景天一把揪住在眼前他乱晃的触角,把白翌的脑袋掰成了个后仰的姿势靠在自己肩上,借此刚好能直视他的眼睛。 “少胡说八道,我可看都没看过一眼。” “那你还说我。”白翌嘁地翻了个白眼:“将心比心好不好,你觉得那些人麻烦,不入眼,我不也一样。嘶——很冷诶,进屋吧。” “原来你也有不解风情的时候。”景天无奈一笑:“大好的夜雪风景不知道赏,光会喊冷。我要是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啊,天天晚上搬凳子出来看。” “你不是有院子。”白翌说:“院子可比阳台开放多了。” “可感觉不一样。”景天说:“院子虽然大,总是让我感觉自己孤零零的。你这里不一样,背后靠着落地窗,就算夜晚再静,我也知道有人在里面等我。” “行了行了。”白翌扭了扭头示意他放开自己:“我要去睡觉,不听你说鬼话。” - 自两人恋恋不舍分别后,日子似乎是很平凡的过了一阵。 白翌仍旧全国上下忙着跑行程,几乎没有着家的机会。 景天工作的地方本身就离白翌的公寓楼不远,帮他打点着家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不愿意每天费油开上一两个小时的车回本家。 后来干脆把小白的猫窝一整个端到白翌家里去了,这个微弱萦绕着他费洛蒙气息的公寓会让疲倦的身子一瞬间得到慰藉。 一月末新生申请焦头烂额的结束后,就要立刻开始进行新学期的准备,订购学院服,新生用品,独自加班到晚上十一二点是经常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春节短假,他打算在家里踏踏实实休息两天,把工作用的电脑和平板全扔出去,就算天塌下来也得过两天再撑。 春节一如既往普普通通的过去,景天既没有需要拜年的长辈,也没有必须要走的亲戚。年三十晚上在自己的家里闲得厉害,看到外头的烟花砰砰照亮半边天。 他突然想到些什么,开车去了白翌的公寓楼。 白翌年三十还在外面跑行程,家里空无一人。但打密码锁滴滴解开的一瞬,他看到的并不是漆黑的房间。 河岸点燃的烟花刚好会在和14楼差不多的高度炸开绽放,屋子里被烟花的光照耀得五颜六色, 他在那一瞬间呆望着窗前的彩色火花哑口失语,甚至连鞋都忘记脱掉,站在玄关处呆了很久。 原来高处的风景这么好。 小白在猫包里扯嗓子乱叫,也许是有些害怕,使劲挠着猫包上的拉链试图越狱。 他这才回过神,开了灯,将小白放出来。 小白早就熟悉白翌家的地形,跳出来的一瞬立马钻到沙发底下,想必新年的烟花对它来说还是有些过激。 景天坐在白翌家的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电视节目里清一色的大红色背景和喜气洋洋的音乐,广告里三代同堂阖家团圆,他侧开眼,看向窗外的河岸线。 今天的高架桥上格外冷清,往日车灯连接成线的繁忙道路,而今几乎连一辆车都看不到。 景天起身走到衣帽间,从柜子里掏出好几件白翌的睡衣和夏天会贴身穿的短袖,抱了满怀,一股脑丢在沙发上。 他躺在那堆衣服上面,把毯子盖在身上。沙发的大小对他的个子而言颇为局促,需要蜷着腿才能躺下。 新年夜最热烈的时间已经过去,电视节目中高喊的倒计时也结束了,凌晨两点的夜晚仍旧能听到偶然炸响的烟花。 第85章 小白窝在他怀中缩成一团,看来这一晚上忙着躲避会发出巨大响声的妖怪,猫也跟着累坏了。 景天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白翌的房间,这里会残留着不少他的费洛蒙香气。 他经常会有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瞬间,虽然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但是这种滋味猛地袭来时仍不好受。 以往明明不会这样的,他躺在交错层叠的衣服中间,会不自主的去想。 那些曾经与omega爸爸相依为命时的心情早就记不起来了,就好像自己生来就是一个人吃喝,一个人住行,一个人生活,长此以往,从未有过什么期待,也不会等待或是思念任何人。 如同世上大多数的聋哑人其实只是听觉障碍一样,他们并非真说不出话发不出声的哑巴,只是从来没听到过声音,也感受不到从自己声带处发出的声响,不得已选择了永久的沉默。 但他们的声带总是能用的,如果有人愿意耐心教导,按着声带让你感受震动的频率,鼓励你发出声音,反复矫正口型和发声位置,聋哑人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表达自己。 就像如果有人来敲动封闭已久的心时,才会发现自己原来并非铜墙铁壁,到底还是血肉铸成的身躯。 但这个打开自己的过程很辛苦。 笨拙,自卑,惶恐,不安。 这些情绪反反复复打击自己,每当看向白翌身边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们,那些外向,善于社交,游刃有余的人。 被爱浇灌着长大的人们,身上自带着一种永远不会患得患失的自信感,背后永远会有家人兜底、有宽阔退路的放松感,自己或许永远都无法拥有吧。 原生家庭所带来的伤害并不只局限于童年时某一段撕心裂肺的经历,长大后的不形于色不意味着放下了过去了释怀了—— 而是成年人学会了隐藏心思,收敛弱点,伤口不再明晃晃摆在世人面前,但藏起来并不意味着愈合。 他觉得有些困了,即便外面的烟花声还未淡去,只是周围微弱的费洛蒙气息格外醉人, 飘飘绕绕缠在身上,温暖的,柔软的。 第二天一早,景天收拾完白翌的屋子驾车回家,卫驰今天会带着小洛来拜年。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来找自己拜年。 那小狐狸精得很,咣咣磕了俩头,眯着条细线一样的眼,笑的虎牙露在外头:“红包!” 景天摸了摸兜,他发现自己没有经验,完全忘了要给红包这事儿,没带多少现金,连硬币都算上也就五十多块钱。 “你来的太突然了。”景天有点不好意思,努力板着脸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尴尬:“我这儿没准备啊。” “走吧。”卫驰也跟着儿子一起黑脸:“你叔抠门。” ◇ 第65章 你爸妈? “诶——!”景天赶紧把那爷俩抓住,虽然他知道卫驰就是装模作样,不可能真就这么无情甩脸就走。 “留下来吃个饭。不就白来块钱的事儿,红包我直接给你转过去。” 前脚可算把这对儿爷俩送走,都已经是半下午了,景天想着终于可以喘口气躺床上大睡一场,谁知道刚要睡着,突如其来的电话又把他从梦里拉醒。 景天这会儿真有些烦了,想着怎么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头晕眼花着看了看来电显示—— “抱歉,睡着了,接的晚。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啊。”白翌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带着些为难的意思:“你很困吗?” “?”景天有些奇怪:“是有事找我吗?” “……嗯。” “那就不困,说吧。” “你能出来一下吗,就是……稍微收拾一下。” “……嗯?”景天挠了挠头,睡眼朦胧撑起一半身子,斜对面的镜子里倒映出一个头发蓬乱双目无神,一脸衰相的男人。 “现在?你不会出什么事了?” “没没,没有。”白翌干笑说。 “直说啊,跟我支吾什么。” “那个……”白翌话噎到一半儿,明显有些为难。 景天刚要催他,电话对面响起了个嗓门很大的声音: “哥!怎么样怎么样,我大哥能不能来——” ——“你给我闭嘴!”白翌即便遮住话筒,声音仍旧能模糊传过来一些:“还不都是因为你这大嘴巴!就你长嘴了!” ——“妈!我哥打我!!!” 景天蹭地一下从床上蹦到地下。 “……” “喂,你在听吗……” “……”景天咕咚咽了口水。 “我爸妈偷偷请了小长假来看我,说是惊喜,谁知道我弟那浑球在来的路上跟我爸妈说了你的事儿……他们就说,想请你吃个饭。” “……”电话那头鸦雀无声。 “实在抱歉,太突然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拒绝!我那个……我先让他们回酒店,我过去找你。” “你爸妈……?” “是啊。”白翌恨不得把头插进车座的缝里:“都怪白昱那大嘴巴……说真的呢,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拒绝就是!” 景天就是再没什么社会交际能力,也知道这种情况下直言拒绝是非常不礼貌的。 “也,没有太不方便。” 他再环视了自己乱糟糟的家。 “他们是要来我这儿?” 第86章 “没有啦,我来接你,出来一起吃个饭就好。” 景天松了口气。 白翌在电话那头笑了笑:“真不好意思,这么突然。那过会儿见!” 电话挂断之后,景天呆呆在地上站了好久。 然后猛地一头扎进卫生间。 等白翌气喘呼呼爬上楼梯跑到景天家时,推门而入的景象差点把他吓跳出去。 他从来没见过景天的家里这么乱—— 满地乱扔的衣服裤子,还有坐在床边傻盯着一地衣服,垂头丧气的景天。 听见有人来了,方才愣愣抬起头。 白翌也从来没见过景天脸上有过这么无助的表情——他看上去快要哭了,一个个子足有一米九的大男人,眼尾低垂,嘴巴向下抿着,屁股上的光像是坏掉的电灯泡,忽闪忽闪,最终在见到他的时候彻底熄灭。 “你自己在家发/情啊?” “……”景天啪地扶住额头:“在感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它也会不可控地发光。” 白翌琢磨了一会儿。 “那现在灭了,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是来救你的命的?” 景天的头更低了,脸埋进双手里。 “我……不知道该穿什么……” 他的声音十分微弱,确实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恳求说:“帮帮我。” “哎呦,也不用搞得多正式啊,休闲装就行了,又不是去定亲。”白翌坐在地上一件件翻着衣服:“随便找个毛衣裤子一套,用不着那么拘谨。” “我这衣服看着一件比一件旧。”景天愁得眉头紧皱:“要么过时要么起球,唯一一件看起来新一点贵一点的。” 景天指向自己的运动紧身衣:“我也不能穿这个去。” 白翌随便拽出一件略微发黄的白毛衣:“就这个吧,挺好的。” 景天连连摇头:“不行,我这是第一次见你父母,不能穿这么旧的。” 白翌想了想,突然站起身子:“也对,那你快跟我去个地方。” 春节期间路上车不多,足够白翌开得飞快,顺利停在一栋大楼下头。 景天抬头一看,这楼不正是白翌的公司? “过年嘛,化妆室大都关门,我们公司还有加班值班的人不多,我去化妆室偷偷给你找两件衣服,再弄弄造型。” 景天有点蒙:“这不好吧,没有申请,也没人管,直接进去拿?” “怕什么!白翌一拍胸:“我现在可是咱老板的掌上明珠,别说没打招呼借两件衣服穿穿,我就是跟他说嘿你下来,社长的位置让我坐两天玩玩——他都得眉开眼笑恭请我上位!” “你说的对,第一次见我父母。”白翌笑道:“我得让你挺胸抬头进去!” 说到底,这里是白翌工作的地方,景天也不是什么明牌男友,他跟在白翌后边鬼鬼祟祟上了电梯,头不敢抬,同乘认识的同事和白翌打招呼,他便把那么大的自己塞进电梯角落里,试图装作素不相识。 眼瞧白翌带着自己绕了半天,可算推开一间屋子的门,里面正是一顺列摆着六七个梳妆台。 白翌走到化妆台后面的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没能出来。 景天等了一会儿,他先是观察了一下这间化妆室,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摆放整齐,打眼看过去都是些国际大牌,瓶瓶罐罐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桌子两侧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卷发棒,应该各有不同功能。 每一面化妆镜两侧分别装有四个特大的灯泡,化妆室因为当下没人使用所以没有开灯,相比点亮的情况下应该会非常刺眼。 艺人无论男女,想要做一套完整的妆造需要耗费的时间很长,如果需要染发烫发甚至会在这个位置坐上九十个小时,被大灯这么直直照着,想想也真是件辛苦事。 白翌这会儿推开门,比起人,一排滚轮衣架先被推了出来,上边挂着满满的衣服。 景天顿时一缩下巴。 “搭把手啊!” “哦哦。” “我把差不多合适你size和风格的衣服都拿过来了。” 白翌把衣架上一件件取衣服下来放在景天身上比划:“咱不用太正式,基础款就好,这件不行,这个太亮了,这个……哎呦这什么鬼衣服,背面怎么还带浮夸大印花的啊?” “不用这么麻——” 景天本想出手阻止,但看白翌那副认真的劲儿,简直就是两眼放光兴奋劲儿溢于言表,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摊开胳膊由他去了。 “要我说你还得是穿基础款好看。”白翌搓着下巴将景天上下扫了个遍: “花里胡哨的全不适合,身材好的人啊,就得原滋原味的。” 白翌思索着再从那两排衣服里挑了几圈,最终选了几件打在胳膊上,踮着脚往景天身上比划: “黑色高领的毛打底衫,米白休闲西裤,再配上这个——!” 他嘿咻一声从防尘袋里掏出件白色超长款的毛呢大衣。 “这个……不会很贵吗。”景天退了半步。 “贵啊,品牌方借的。你可给我好好穿,溅上油点儿我得全款赔!” 他把大衣挂回衣架上,将景天推到梳妆台前坐下,砰地一声点化妆镜两侧的灯。 透过光亮刺眼的的镜子,景天看到他从化妆包里掏出一把刮眉刀。 “想变精致很简单,你本来底子就好,化妆会显得too much,稍微修修眉,打一层防晒提亮就行。还有发型,待会儿抓一下。” 第87章 说着一手扒住景天的眉尖和眼皮,撑开皮肤仔细清理起多余的眉毛。 他没给别人理过眉毛,生怕手抖割破了皮,屏住呼吸凑得极近,好能看清每一根眉毛的走向, 白翌认真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咬一小截舌头在外面,景天不可避免地看着他离自己咫尺距离的嘴唇,那一小截粉嫩的舌头咬在齿间。 要很大的努力才能遏制住伸手触碰一下的冲动。 那两片唇互相碰了碰,说:“你的眉毛好硬啊。” 景天喉咙上下一滚,白翌贴得更近了,他试图将眉峰修出棱角,这需要费上一些力气。 “不要动。” 白翌格外认真:“怕划到你。” “很香。”景天忍不住说。 “嗯?”白翌的心思不在对话上,只是本能在回复。 景天觉得开口说这种话实在是太像个流氓,心里明明叫嚣着不要张嘴—— “你身上,很香。” 白翌手上一顿,垂眼看了紧张攥着拳的景天。 嚓的一声,他感觉眉梢微微刺痛了一下。 “哎呦!”白翌跳了起来,弯腰在抽屉里咣咣当当翻了半天,可惜这里没有创口贴,灵机一动摘了片痘贴拍到景天眉毛上。 “说了不要动了,看吧!” “我可没动啊。”景天被他这幅手忙脚乱的样子惹得想笑:“明明是你手抖。” “还不是你在说胡话!” “不是胡话,是真的。” 景天绕住腰将白翌带到面前,鼻子贴着他的面颊,白翌纤长的睫毛会扫到他眼角。 “别动,让我闻一会儿。” “行了吧。”白翌被他鼻息撩痒得直缩脖子:“着急呢,没时间。” 【作者有话说】 见家长咯 ◇ 第66章 “谢谢爸妈!” “不差这一会儿。”景天紧紧拉着他。 “这屋里有监控喔。” 景天咳地坐直身子,有些不舒服地挪了挪姿势,脸色还有些没来得及淡去的热潮。 “不早说!” 白翌心觉自己又逗到了人,得意一笑:“没事儿,反正过年呢,没人蹲在监控室里看。” 他倒饬完景天的眉毛,又往手里挤了两大坨发胶,朝景天头上一顿抓揉,往后抓出一个蓬松完美的背头, 还不忘用梳尾在额头挑出几根碎发须须,热吹风弯出弧度,再剪成刚到到眉毛上的长度。 白翌退后几步,敲手打量片刻,又掏出阴影盘稍微修直鼻梁两侧的线条,恰到好处的力度不容易让人看出来上过妆,天然素颜。 “怎么样,娱乐圈顶级alpha设定。” 景天眉尾一挑。镜子里的男人十分陌生——看上去就像是骨子里有着天生贵气的上层人士,虽说人靠衣装,但白翌仍觉得气质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他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脸:“完美。” 对于几乎没化过妆的人来说,脸上带着妆的闷厚是一总很难适应的感觉, 特别是自从知道自己身上的大衣非常昂贵,景天连上车都不知道该怎么落座,丝毫不敢把衣摆往屁股下边坐,生怕坐出不可修复的褶子。 往酒店去的一路上,景天一句话都没说,车是白翌开的,景天坐在副驾上,后背绷得笔直,双目飘忽看向对面过往的车,不难看出心思早不知飞到哪儿去。 “别这么紧张呐。”白翌随口调笑一下,想着帮他缓解一下肉眼可见的紧张感:“就过去吃个饭而已。” 景天眉头深深皱起,沉默许久后问:“我应该叫你爸妈什么。” “叔叔阿姨啊,”白翌看着前方的路,不假思索说:“最简单的称呼就是叔叔阿姨,这么叫准不会出错。” “那平常你和爸妈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聊些什么。” 白翌思考片刻。景天这么一问,他才发现自己以前跟爸妈聊天打电话的时候,实在是太放松太随意了,事后根本不会记得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他答:“就一些日常生活琐事吧,吃饭了吗,吃了什么,最近工作怎么样,讲讲新鲜事发,烦心事,话匣子打开以后东扯西扯的,没什么特别处。我爸妈人很好的,相处方式和朋友一样,你用不着担心。” “哦。”景天听得十分认真,跟着重复念:“像朋友一……朋友一样?” 随即猛地扭头,眉头皱得更深了,几乎快要将整个额头扭在一起:“不对吧,朋友哪样,朋友不都是互相骂来骂去的——” “诶打住!”白翌连忙打断他的话,忍不住笑得直拍方向盘:“别拿你跟小洛他爸的相处方式当成普通人的朋友关系啊,太离谱了!” 白翌点着方向盘,教育说:“先寒暄嘛。就算是亲人,久别重逢还是难免会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尴尬,但往往很快就能缓解,不用有负担,就跟平时一样说话。” “那你们家有没有什么规矩。”景天又问:“比方说,吃饭长辈先动筷子,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不能抬碗,吃饭前说什么,饭后说什么——” 白翌:“?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 “我看电视里面那样演。”景天比划着说:“还有网上的短视频,或者小说里,那些比较正规的家族,多多少少都有家规什么的。” “我家又不是什么有亿万家产要继承的皇家子弟,我爸妈也不是封建老古板,哪儿来那么多规矩!”白翌笑得快要岔气: 第88章 “省省吧你,傻子了?少看点电视,就是普通家庭,普通家庭!没见过普通家庭啊!” “嗯。”景天老老实实的点头:“没有。” 白翌一下说不出话来了,咧着的大牙尴尬晾在空气里。 他上哪儿见过。这么大一个从小遭父母遗弃的孤儿摆在自己面前,我还没心没肺地嘲笑他跟呆头鹅一样不懂家庭关系。 好该死啊………… 白翌微微侧半个身子试图躲避景天的目光,龇牙咧嘴骂自己得意忘形,不是东西。 真该一头撞死在方向盘上。 “没……没见过……”白翌舔了舔唇,嗨地一声拍拍他结实的手臂:“没事儿,咱今天就见了!” “对了。”眼看汽车里酒店越来越近,景天的脸色也越来越白:“我不得买点什么吗,这么空手去不是道理吧。” “你就安心吧——”白翌拉出长调:“是我爸妈要见你,又不是你请他们来的,要送也是我们这边送你!” 汽车驶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他们从直升电梯上去,酒店的电梯里有一面巨大的全身镜,景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的身材很好,肩宽能够完美地撑起夸张的长款风衣,发型干净利落,唯一不足的是表情太过僵硬,有种不太亲切的冷傲感。 景天莫名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两腮,试图把嘴角往上拽,当然于事无补。 白翌疑惑地透过镜子看了看他,在明白过来他这诡异的动作是出于什么原因后,偷偷笑着握住景天的手。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指定楼层,两个人并肩走上走廊,白翌掏出放开,嘀嘀一声刷开走廊尽头豪华套间的门。 “爸,妈,我来——” “啪!” 彩带礼炮迎面炸飞了漫天,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身上。 景天脖子一缩,愣地站在门口,任彩带洒了满头。 “嗨呀,我就说你会吓到人家嘛。”屋内白发的中年omega稳稳放下茶杯站起身,他的头发恰到好处地留了披肩的长度,穿了件白色的毛衣,踩着酒店一次性拖鞋,气质温雅地走到景天面前。 “你好,我是白翌的父亲,韩守成。” 景天弯着腰握手。 “哎呦,怕什么呢,这不是要热烈迎接人家嘛。”白昱丢开礼炮桶,抱着怀满脸带笑:“景天哥,好久不见啊!” “还以为你们得拖一会儿呢,没想到这么早。”一旁传来个女人的声音,景天木然转动视线,卧室门处走过来一个穿了西装阔腿长裤的女人—— 她的个子很高,气场上完全不输这两个儿子,休闲西装也能穿出一种领导的气质,脸上挂着一从容的笑,完全没有半点警惕、或说审视的意味。 更何况,她怀里还抱着一大捧以白玫瑰和铃兰搭配的花束。 白翌先说:“爸,妈,送什么花啊,多奇怪呢。” “来,这个给你。我们来的突然,白昱这孩子啊,又是等我们到了才告我他哥有了男朋友的事儿,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至少这花你得收下。哦对了,我是他们的妈妈,白应彩。” 景天完全呆驻在原地,连该抬手接花都动作都没能做出来,直到白翌强忍着笑捏了捏他的手背,小声催: “收下呀,说声谢谢我爸妈。怎么,看不上?” 景天恍地回神,“哦哦”飞快应了两声,然后忙朝两人不停鞠躬,腰停在一个快要九十度的弯度上,乍地朝白应彩伸出手,大声说:“谢谢爸妈!” 白翌:“……?” 白昱:“?” 韩守成:“……” 景天察觉到一瞬间的冷场:“……” “哈哈哈哈哈哈!”白应彩打破冷场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喊得倒是挺积极,我可还没说同意呐?” “不用这么紧张,来,先都坐下。”白翌的爸爸拉开会客室桌旁的椅子,把餐具理整齐:“也是来的突然,小翌晚上还有行程,去外面吃又不方便,只好让酒店做几个菜送上来,简单吃一顿,你别误会,当我们不重视呢。” “怎么会。”景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再失误闹出什么笑话:“您能愿意见我,已经是荣幸了。” 桌子上摆着西式的晚餐,牛排,意面,一整只的龙虾,还有几盘因为摆盘过于高级而叫不出名字的料理,看得出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做了最大的准备。 “这话说的。”白翌的妈妈跟着坐下:“听老二的意思,平日里你没少照顾小翌,孩子一个人在国内生活,成天报喜不报忧的,出了什么事我们还得通过新闻才能知道,真不够担心的,还得感谢你照顾他。” “那是一定。”景天拉着白翌坐下。他把花束放到腿上,表面上已经沉着了下来,实际根本不好意思动手去碰餐具。 “别紧张,我们也知道突然这样毫无准备的喊你过来实在有些抱歉,已经这么晚了,辛苦辛苦。” 韩守成把牛排往景天面前推了推,白昱立马开始在桌子的另一端叫唤: “爸!净关心我哥男朋友了!你儿子也爱吃那个!!!” “你嚷嚷什么,回家让你爸给再你做不就是了,非得抢。”白应彩凶上一句,那个小alpha立马瘪了瘪嘴,切地卷起满满一叉子意面塞进嘴里。 “别吃那么急,小心噎死。”白翌嫌弃说。 第89章 “哦对了,你叫景天,是吧。”白应彩扭过头同他说:“那我叫你小天也行?” 景天在桌子下骤然捏紧了花束,塑料包装纸偷偷发出咔咔的声响。 ◇ 第67章 玻璃窗外 这一路上,景天一直在想他的父母会问自己什么问题。 大概就是一些‘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家庭条件怎么样’,或者原生家庭之类——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些问题,于是这一路的紧张并非是因为要见他父母之类的有什么压力,只是知道自己的回答,表现,甚至于性格,肯定不会让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所满意。 这种偏见是存在在大众之中的,也不是只有白翌的父母会这样想——无论是谁问起自己父母是做什么的时候。 哦,我没有爸妈。 这样的回答在收获同情目光的同时,那些同情后面隐藏的鄙薄也让他无法无视。 毕竟一对丝毫没有责任心的父母,能给自己的后代耳濡目染带来些什么。 人们总是刻板的认为在缺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人生中一定充斥着很多负面的能量,成长出不健全的心理,譬如极端,冷血,厌世,易怒,无情,缺乏责任感。 景天不得不承认这些形容词并非完全是错的,或许在遇到白翌之前,他觉得自己也就是这种大差不差的货色,随随便便活一天算一天,我行我素,不需要照顾任何人的情绪。 于是当他真的坐在这里,要面对一个健全的,完美的家庭时,那些无法被外表的冷静和华丽的衣着所能遮盖住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我真的有资格坐在这里吗,有资格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和注视吗。 “小翌刚刚和我们简单聊了,听说你在开一家拳击学院?”白应彩问。 景天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白翌一眼。 “不用觉得惊讶,关于你的事,这孩子差不多都提前给我们讲了。”白应彩切着牛排,笑说: “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你,生怕我们乱问问题,你不好答,干脆一五一十全跟我们说了。所以我跟他爸就想着那就更得见你一面,至少比起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修饰后的形容,不如眼见为实。” 景天的喉咙动了动:“我……” “听说你做的饭很好吃?” “诶诶诶,这个我有话语权,确实好吃!”白昱吞了一大坨面,举手高声道:“绝对是能开餐馆儿的程度!” “还可以。”景天指尖不安地拨弄着花瓣,声音不是很大: “自己一个人生活,所以从小就会做。” 他再看了看白翌:“白翌平时工作忙,自己没什么精力做饭,总吃预制菜对身体不好,至少休息的时候,我能让他吃些好的。” “不瞒你说,我们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白应彩看着儿子,说: “小翌打小就是个要强的小孩儿,一个人什么事都能处理好,唯独不太会照顾自己,不好好吃饭睡觉,咱仨在国外离得远又帮不着,身边如果有个人照顾也是好的。” “哎呀妈!”白翌脸色有些红了:“我都多大了!要谁照顾。” “你多大,你还能大过你妈我了?想联系也费劲,不是时差就是你忙。”白应彩一口扯下大半块牛排,景天在一闪而过间看到她露出的两颗锋利狼牙,就算退化后也比正常人的虎牙夺目多了。 他忽然觉得后背好凉。 “一周打不上半个小时的电话,大明星忙得很嘞,以后别人问‘白老板你几个孩子呀’,我就回答一个,另一个是手机那头的虚拟数据!” “妈……!” “哎呦,老婆。”韩守成连忙倒了杯水推过去,打起圆场:“别吓着孩子。” “和事老儿。”白应彩瞪了他一眼,接过水杯一干到底,长舒口气,重新摆回笑脸:“所以呢,小天,你很阿姨说实话,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景天顿时觉得大腿一痛,原来是白翌在桌子下边狠狠掐了自己。 “没有。” “景天!!” “?” 白翌一整个气不打一处来,脑袋里直嗡嗡叫,又不好在家人面前跟他翻脸,郁气堵到喉咙口了骂不出来, 只是看到景天不解地垂着眼尾,整一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吼的样子。 “……” 白翌是真的骂不出来了——他发现景天这不是什么超强顿感或情商太低,单纯只是因为完全不懂应该如何和家人沟通的。 在他的世界观里,没有“家人”这个概念,自然不懂家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子女与父母总会有些心照不宣的规矩,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会永远对对方说实话,譬如报喜不报忧,和一些善意的谎言。 妈妈问的这问题十分基础又非常好回答,只要:“挺好的”三个字就能应付过去,毕竟关于远在他乡的儿子吃得好穿得好过得好吗,是每一位母亲都会担心的事情,与眼下真正的生活质量无关, 无论这个问题景天回答了什么,哪怕是:“他把自己照顾的非常好。” 我妈仍旧会日思夜想的担心。 总之无论如何,这个问题的回答都不应该是:“没有”两个字。 白翌恶狠狠吞了一口气,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也亏他能这么实在地回答这个问题,白翌想,他肯定是认定了绝对不能骗我父母,干脆什么都实话实说,笨拙的可怜。 第90章 果不其然,白应彩都被他的回答给讲愣了三秒,随后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一声敲了白翌的头。 “妈!!!!”白翌捂着脑袋叫。 “不准备活啦?你妈没指望你俩给我养老送终,但也没有给你当丧主的打算啊。” “不过只要有我在,您放心就好了。”景天直了直身子: “白翌不需要为生活琐事苦恼,也不会为了思考如何照顾好自己而浪费精力,他只需要一心投入到事业中去为自己拼搏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会做他的后盾。” 白应彩余光晃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抬:“老二!” “嗯?”白昱鼓着两腮抬头。 “你去把咱行李箱里那本相册拿出来。” “现在?”他得抿着嘴说才能不把饭粒儿喷出来。 “吃完饭的嘛。”韩守成慢条斯理地摇头:“急什么。” “啊?”白翌的脑袋越来越疼:“您还带着那玩意儿过来?” “当然急啊,白翌不是过会儿就要赶通告去了,他走了咱们还怎么留小天?赶紧赶紧。” “哦。”白昱把碗筷放下,相当听话地擦了嘴回头翻行李箱。 景天是第一次见到男o女a的家庭,本就局促的身子蹦得更紧了—— 倒也不是不至于真分不清这是正常的家人交流,还是命令式的呵斥,但这一家子乱中有序,吵吵闹闹就像互相咬合的齿轮,大家互有棱角,却又能运作的格外圆滑。 两个本不想干的陌生人相爱相识后组成的家庭有一种微妙的平衡感,一位性格火爆洒脱的母亲,一位儒雅冷静的父亲,还有两个闹腾的儿子。 很明显,白翌弟弟的性子在他眼中可不是这么听话懂事的,那可是个带有肉食同屋基因的alpha,然而在家庭环境中,他似乎还没有白翌这只小蛾子说话的声大。 白昱那么听他妈妈的话,全然主动而不是被阿姨的费洛蒙压制,相比之下向来更趋于成熟稳重的白翌在所谓的“家庭”中反而是最像小孩子一样撒娇耍泼,要全家人担心爱护。 景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现在的视角像极了玻璃墙外的局外人,从始至终没有试图让自己融入进去的意识,就好像他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并非是见见白翌的家人,熟络一下。 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来面试的员工、被考核的实习生、或者说是来学习‘家庭是如何运转’的观察员。 这让他的胸口痒痒的,有些酸楚,还有一些失落。 手边的意面大概只动了一口,卷满面条的叉子迟迟没能再拿起来。 “找到了!”白昱在那头高高举起一本黑色的相册。 景天感到肩膀一沉,白应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搂着肩膀搭在他肩上:“吃饭多没劲呐,像谈生意似的。没胃口就不吃,过来,给你看这个。” “呃,我……”景天没来得及回话,已经被硬拉着拖到沙发上去了。 相册才被翻开第一页,白翌迅速炸着触角毛飞奔过来,一把捂住封面页: “妈!别什么都给人看啊!‘ “怎么啦,有什么好羞的,你小时候多可爱呢,人没触角长的——” 相册的第一页赫然是个光溜溜的婴儿,皮肤褶褶皱的,五官哭到叠在一起,看起来属实有些丑。 要不是两根湿淋淋的触角黏在脸上,还真认不出是谁。 “诶,你瞧他那时候黏黏糊糊丑的要命,他爸第一胎刚生他下来的时候啊,我俩在医院里抱头痛哭——就说我这基因明明不差,怎么能生出来个这么丑的东西?” “不过好歹过了几个月长漂亮了,要不都没信心要二胎。” “所以我还得谢谢我哥咯。”白昱在旁边探个脑袋说:“我哥要真是个丑八怪啊,这世上就没有我了。” 景天愣愣看着照片上那个褶皱婴儿,他没见过刚出生的小孩长什么样子,又皱又湿像个小老头儿,多少有些视觉冲击。 他再呆呆扭头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白翌。 “小时候也……挺可爱的。” “你管这叫可爱?”白应彩乐得直拍大腿:“来来来,看看这个!” ◇ 第68章 都是一家人 景天往前一凑,照片里刚满月的小婴儿被包在一张纯白的裹布里,只漏出一颗小脑袋,触角微微垂在两边儿,睡得十分安详。 “要不怎说随了他爸,这小蛾子的基因就是喜欢像茧一样被裹起来,要不是去拍了这套满月照,我都不知道他原来还能睡得这么安静。但到了他弟可就不一样了,这小狼崽子牙没长全就开始拆家乱咬——” 说这白应彩熟练地翻到了某一页,照片上刚会爬的白昱光着屁股,顶着两只大耳朵,龇两排乳牙咬在漏了棉花的沙发腿上。 “妈!!!”这次轮到白昱叫唤:“不是看我哥吗,看我的干嘛!” “后来呢?”景天不禁挪了挪身子,有些好奇了:“再长大一点,小孩子总有淘气的时候吧。” “是啊,就算是omega也没那么好带。”白应彩翻到一张生日照,画面里的蛋糕上插着两根蜡烛,只是那蛋糕早已面目全非,奶油全都糊在了照片中小孩子的脸上,即使如此他还乐得开花。 “果然还是淘气的,我就说白翌可不该是什么好带的孩子。”景天笑说。 “就是,你还真了解他!”白应彩立刻找起来了什么,白翌见状尖叫道:“妈!那张不行!” 第91章 白应彩展开的照片是一个穿着背心的小胖娃娃,身边是一架老旧的电风扇,头上倒扣着半个吃光的西瓜皮,西瓜汁脏兮兮流了满脸,嘴角还有两颗西瓜籽挂在上边。 “噗。” “妈…………”白翌一拍额头。 “哎呦,我记得那时候我就是去个卫生间的功夫,他自己把桌子上刚吃完的西瓜皮抱下来扣在头上,浑身黏糊糊的还嘎嘎笑,实在又气又好笑。” 景天注意到照片上的白翌正抱着那个萤火虫的小夜灯,那时候这个小夜灯看起来还是十分新的,景天头次知道原来它本身是明黄色的,上面还有卡通的图案印花。 “你那时候就有这个夜灯了?”景天兴奋地抬头:“竟然真的带了这么多年。” “我也正要问呢。”韩守成走过来拍拍白翌的肩:“你那个夜灯,现在还在用? “没有了。”白翌丧着脸说:“不久前坏掉了,还没找人修。” “那不是你的阿贝贝吗?”白昱听到这比他还急:“这东西还能有人修吗?那你怎么睡觉啊?” “我……”白翌眼神飘忽一闪:“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韩守成奇怪问:“你爸我现在都不习惯关着灯睡觉。” “呃我……” 总不能当着全家人的面说,景天的屁股会发光,可以当小夜灯用。 “哎对了!白翌灵机一动坐到景天旁边,越过身去翻相册,力挽狂澜转换到下一个话题:“看都看了,妈,你得给他看这张呀!” 白翌指着一张照片:“这是我五岁的时候,我弟刚出生几个月,我妈让我看着点儿他——” 照片上的白翌奶呼呼圆溜溜的像个汤圆,嘴里含着根棒棒糖,脸上寡然没有一点情绪,手里倒提着的是…… 他弟的一条腿。 他手里的婴儿大头朝下哭得满脸通红,凄惨的哭声快要从照片里隔着时空传进耳朵里来。 “我妈说我那时候嫌他哭的吵,要往垃圾桶里扔。后来我弟青春期长个子的时候,长得太快,导致有一阵儿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我爸妈都在还拿这说事儿,怪我小时候拎的。” 景天跟着大笑:“说不定真有这个原因。” “你还胳膊肘往外拐了!”白翌不乐意地嚷 “这算外吗?”景天挑了白昱一眼:“都是一家人。” “对吧!”白昱见有人向着自己:“打一出生就欺负我!” “本来就是。”白翌嘁地翻了白眼:“咱爸说了,当初决定把你生下来就是怕我孤单,生来给我玩儿的。” “有这样当哥的吗!”白昱哭唧唧假摔到景天怀里:“景哥,你看他啊——” 景天略显无措地把白昱抱住。 他发誓这是他这大半辈子第一次抱一个alpha。 白翌看了眼手机屏幕:“不跟你们闹了。我去趟卫生间,该跑行程了。” “这么快?”白应彩看了看时间:“那你今天结束以后别回家了,来酒店跟我们住。” “行!”白翌挥挥手说:“爸,妈,等我过两年换个大点的房子,你们直接来我家就好。” 白翌前脚刚进了卫生间,白应彩就给儿子使了个眼神。白昱的耳朵一抖,从景天怀里弹起来,揉着脖子喊:“嘶……妈,我这耳朵不舒服,你能不能过来给我看看!” “就你事儿多。”白应彩把相册放下:“小天,你先自己看着啊,我去弄弄那孩子。” 说完推着白昱进了套间的卧室。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景天略显茫然地把相册扣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的时候,韩守成起身坐到了他身边。 “你抽烟吗?” “不了叔,”景天立刻说:“戒掉了。” “那就好,我也不抽,只是不知道找什么话来开口。” “您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啦。”韩守成笑了笑,眼神漫漫看向桌面:“你的大体情况呢,小翌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和我们都说过了。估计是怕你尴尬,不好开口,毕竟不是什么能够轻松说出口的经历。” 景天的胸口一刺:“我明白,也理解您的心情——” “诶别别别,我们可没有什么嫌弃的意思啊!”韩守成摆手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人生经历,无论生活的环境如何,但最后成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意志。” 他舒一口气,再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叔知道你能够走到今天是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很了不起。” 景天的手脚有些发麻,喉咙处有什么不知名的情感在滚动,混合着心酸和感动的滋味让他难以启齿,生咽了口水,发声的部位在打颤: “您不会,觉得我不配吗。或是担心万一心理伤会有不同于普通人的缺陷,还有我……” ◇ 第69章 我爸在哪儿 景天沉了眼,略显怯缩的样子属实和高大的外表有些违和。 “这有什么的,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们这些家人又有什么理由挑三拣四。”韩守成拍拍景天的后背,让他挺直: “我们小翌是个很刁钻挑剔的小孩儿,性格随了他妈,很要强的,绝对不会委屈自己了。叔今天看了,他能在你身边这样放松自在地展现出原本的个性,足以说明你将他保护得很好,这就够了。” 第92章 景天惊讶地睁大眼睛。 惊讶也只是恍惚一瞬,景天深吸一口气,他决定把顾虑全部说出来。 “您就没想过,以他的资本,足以去找了一个更有能力的,位高权重的,能够为他的事业推波助澜的alpha,而是选择了我。” “这应该是件会让你们失望的事。” 韩守成摇了摇头:“我呀,没什么多余要说的,也没什么要求。小翌这孩子有自己的目标和梦想,他知道该如何按部就班地进步和拼搏,不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也更不会将未来和希望寄托在任何一个alpha身上。” “只是如你所见,我们家人离得远,照顾不到他,生活上难免有遇到挫折,难过,或是绝望的时候,每到这种时候如果能有人在他身边,为他提供一些应有的情绪价值,这就足够了。他小时候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绪和心理并没有表面展现出的那么坚强,我们就只希望,他能开心、幸福就好。” “这点我可以向您保证。”景天说:“不会让他难过。” “爸,聊什么呢。”白翌从卫生间里擦着头发出来: “怎么我一眼不见,你就逮着景天谈起心来了?不都说了今天只是见个面吃个饭,别为难他啊!” “你小子,有了对象忘了爸呗。”韩守成起身理了理衣服:“你爸我是会难为人的那种人吗?正常聊聊天而已。” 白翌怀疑地上下扫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端详了景天的神色。 “但愿如此咯。” “你小子,离家久了连你爸妈是什么样人都忘了?” “哎呦,开玩笑嘛。”白翌咯咯笑笑:“我要是真对您两位不放心啊,一开始就不会带他来这儿。你也看得出他这个人有些特别,但我知道爸你肯定能满意。”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韩守成摊手说:“这家可不是靠我一个人的决定就能转的。” “走吧。”白翌朝景天伸出手。 景天拉上白翌的手,回身鞠躬道:“韩叔叔再见。” 他再探头对房间里说:“阿姨,我们—— “就走啦?”白应彩搭着白昱的肩出来:“行,希望我们下次还能见。” “景哥再见!” 两人出了酒店,白翌因为要跑行程所以没法载景天回去,幸好朱晓开了保姆车来接,白翌干脆把自己的车留给了他,让他顺便开回家去。 “我爸真没说什么为难你的话?”虽然景天看上去心情不差,但白翌仍旧不太放心。 “你的家人很好。”景天笑着摇头,收手将白翌拉进怀里:“有点羡慕你。” “羡慕什么呀,羡慕成天吵吵闹闹的。” “下次换我请他们吃饭,找个空闲时间,不像今天这么赶。” “等下次吧!”朱晓开着保姆车从停车场的入口进来,白翌理平景天的衣领,说:“他们两个工作都挺忙的,来一次不容易。说不定我新房子真的能在他们下次来之前先买完。对了,大衣记得还我喔。”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冬末春初,也是学院最忙的时候。 新学期开学的一周前,景天照常忙到十一点半才从学院楼上下到咖啡店,坐在靠玻璃窗的位置点了杯热拿铁和三明治。 直到刀疤脸在外面敲了敲窗,一口烟隔着玻璃吐到他脸上。 李北泰穿了身黑色的皮风衣,里边套着件褐黄色花衬衫。 他的个子不算太矮,站在景天面前只要微微挑眼就能直视对方,嘴角那点不屑随烟灰一并抖落在地。 景天侧开视线,低头平静地吃完三明治,又慢悠悠喝光咖啡,把桌子擦干净以后插着兜推门出去。 ——“当啷” 咖啡店的门上挂着枚金属的铃铛,每次推门时都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李北泰碾灭脚下的烟头,一挑眉毛。 “吃饱了?” 景天面无表情地扇了扇烟。 “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玩儿。”李北泰毫无惧意地站在比他壮上许多的景天面前,一只手点了点他胸口: “哥够意思吧。” 景天冷冷道:“找我来做什么。” “不干什么,就来看看我养的白眼狼——”李北泰慢悠悠说:“日子过得不错啊,开学院、住公寓、和大明星谈地下恋爱。” 景天眉头一紧,顿时明白他早将自己背后调查了个清楚。 “你爸听了呀,也挺为你骄傲的。” 空中轰隆一声响了雷,大概离春不远了。 “我爸?” 景天在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耳朵,也怀疑了李北泰这个满口跑火车的嘴说出的话可信度能有多少——总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那个“爸”。 “这么惊讶干什么,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更不是我生的。” 景天猛地用双手掐住李北泰衣领:“你说什么?你知道我爸在哪儿?你见到他了!” “放下,放下。”李北泰嗤嗤笑着拍掉他的手: “急什么,养你大的人是我,你把养你的好爹送进局子,当初扔了你的亲爸倒是一句话急成这样。” “我爸他在哪儿。”景天咬着牙关吼。 “天下哪儿有白来的好事儿。”李北泰吸了口烟,说:“消息要拿东西来换。” “债我还清了。”景天捏拳的手青筋暴起: “出于人情,包括你那些非法超出的高利贷,我身上再没有你需要的价值。” 第93章 “谁说你了。”李北泰眯了眼:“警察拔了我的组织,你个吃水的把井都给我炸了,北泰哥我不得找点别的生意做做。” 他伸手探进景天的衣服兜,试图去拿他的手机: “你那大明星对象应该挺有钱吧。” “……!” ◇ 第70章 西部监狱 “别想打他的主意。”景天猛地推开李北泰,闷头走了出去。 李北泰在身后摇声喊:“那你爸的消息呢?不听了?” “……” “你这十来年不是一直在找他!” “无所谓。” 无论如何这十多年间的不闻不问都是真的。 景天太阳穴阵阵跳着的闷痛:他如果真还活着,那就是意味着能狠心到将自己的孩子丢给流氓地痞培养还债。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那个疯子…… 曾以为他跟出生前就抛弃了怀着孕的omega的alpha父亲会有什么不同,怎么说那十年都是切切实实的一起撑过来的,条件艰苦也无所谓,小孩子最难养的那几年他都毫无怨言地走下来了。 谁知道原来他也只不过是一直在压抑着厌恶与嫌弃,直到那天溃堤一样的发泄出来,不愿再接受现实的弱者选择通过伤害无辜的孩子来排解心中怨恨,至此无声无息逃避了数十年。 可是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负担不起,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景天偶尔会思考这个问题。据他所说,我的alpha父亲是是在他怀孕的时候就抛下我们两个不管不顾的。 那为什么要为了个负心汉而执意留下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把自己折麽成这个样子。 阴雨天本就会让旧伤口隐隐发痒,只是今天格外刺痛,景天忍不住闷哼一声,扶住后颈。 他那么讨厌我,把我当成累赘,躲躲藏藏活了这么久,我还费力不讨好的找他做什么。 深夜的车道冷清,路灯惶惶间忽觉有绸雨落下,凉意开始侵蚀。 闷雷在空中响个不停,李北泰在身后放肆的大笑声越响越为嘲哳。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我李北泰养出的儿子,够义气!” 景天闷头向前,豆大的雨点忽然倾泻而下。 世界再被雨声遮盖之前, 他听见李北泰大吼一声:“西部监狱!” “!” “去吧,你是他亲儿子,探监会允许你见面!就当我李北泰给干儿子最后的礼物咯!”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大雨中惨白的脸。 监……狱? 景天余光看到自己捏着手机的手在抖。 难道他一直没来找自己的理由…… 怎……怎么可能…… - 景天第二天跟学院的其他老师打了招呼,把课托给别人后开车去了西部监狱。 西部监狱地处偏僻郊区,离市中心很远,开车过去也要两三个小时。 那儿关的都是些重刑的长期犯,他还从没来过这附近。 他将探监申请提上去的时候,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奇怪地乜了他两眼。 “景瑜安是你父亲?” 这个名字从别人口中听到实在颇为陌生,景天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是。” “嘶,原来他有儿子啊。” “……” “没听他提过。”旁边的警员小声嘟囔:“这么些年也没什么人来看过他。你瞅这纪录,比我脸都干净。” 警员再把身份证上的照片和他的脸反复对照几次,说:“外边等会儿,能进去了叫你。” “我能问一下他是因为什么——” 景天叫住警员:“我并不是很清楚那时候的事。” “啊。”一位看上去有些资历的老警员端着保温杯坐到旁边,一边慢悠悠往杯盖里倒茶慢嘬,一边说: “经济犯罪,涉案金额过大。吞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判了无期,花都花不到。” “经济犯罪?”景天脑子发蒙:“不应该,我们那时候明明穷得……” 小时候的事因为太不愿去回忆,大脑出于自我保护已经删得所剩无几。 这么多年过去,连他的声音,容貌,甚至是费洛蒙的气味都模糊不清了。 唯一能确信的是,明明我们手头还有几百万的债,哪儿来的资本搞出经济犯罪一说。 “没办法,他是公司法人。大几个亿凭空消失,收了好处,这点罪还是要受的。” “几个亿?”景天的声音一下大了许多,在严肃空荡的办事处多少引人冷眼。 他不得不压住内心混乱,开始问一些在他看来跟天马行空没什么区别的荒谬问题:“什么公司,我的记忆力里,他没有做过什么投资一说。” 景天停顿了一下,声音并没有太多的自信:“可能,我也不清楚,我不是很了解他,不知道他认识的都是什么人。说不定穷途末路时,会招惹上什么东西。” “小伙儿,怎么连你爸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那老警员喝了口茶,啧啧道: “也是,他在这儿都十几年了,算来刚被抓进来的时候,你应该才几岁儿。” “十岁。” “十岁也该记事儿了啊?” “……” 景天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记忆确实模糊,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为了赚钱早出晚归,每天几乎见不到人影,自己更没什么时间能和爸爸坐在一起聊天谈话,旁敲侧击他的生活。 第94章 以至于可能内心的防御系统选择让自己删除掉这段记忆。 “我跟他……不是很熟。” “18号!会面!” “这里这里。” “嗯,跟我走吧,注意一下,不可携带通信设备,拍照,或是录像。” 景天跟着警员在监狱区的长廊走着,这里过分的空旷安静,脚步声都可以回荡很久。 他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发涨。 “什么来着……呃……as,对,as演艺公司。”那老警员故作资历地喝着茶说:“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 as。 景天心中暗暗盘念,他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想来还得等出去以后查查。 重犯的会面室内有一整面厚厚的防弹玻璃,两位实弹的警员站在内室两侧,整间屋子安静得可怕,带他进来的警员说让他稍坐一会儿,带人进来后会开始计时,不得超过半个小时。 他坐在圆椅上,感觉血液都不流通了——手脚冰凉,分明心跳砰砰撞得像要冲出胸口,却是仍旧没有任何实感。 仿佛情绪已经被麻痹。 过来好一阵,门外有撞铁的脚步声响起来。那脚步声很慢,用了很久才推开会面室的门。 两位警员挎着位男omega进来,那人佝偻着背,本就不高的个子显得更矮了,很瘦,深蓝色的囚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肤色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白,头发蓬乱,低着头走进来,看起来脚铐让他很吃力。 他被警员按着坐到椅子上,两人在只隔了一扇玻璃的距离下相对。 那人幽幽抬起了头,枯燥的头发下是一对深深的眼窝,鱼尾纹爬在眼角,衬得双暗黑色的眼睛毫无精神。 像什么无底洞一般没有丝毫波动、颤抖、盲人一般失焦地望着他。 景天险忘了呼吸,他大吸一口气后努力将面前这人与自己已经淡得不能再淡得回忆拼凑——很明显,他失败了。 记忆里的那个男人,个子很高。 自己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他虽然每天都很累,见面几乎都在过了十二点的深夜,但从未显露过疲倦。 他的眼中向来是有光的——即便记不清了,可那温柔的笑眼犹如春花开在昏暗的记忆中,他该是明亮的,应该是美丽的,温柔的。 景瑜安觑目看了他一会儿,视线呆呆的转向狱警,又呆呆地转过来。 他朝狱警做了一个口型,景天从玻璃窗外看得出,那是一个字。 “谁。” ◇ 第71章 小天 景天嘴唇翕动,哽塞几许,叫了声:“爸。” 那男人的瞳孔骤地一缩,紧盯着发起抖来,脚铐哗啦啦响得厉害。 两位警员刚交换过眼色,男人猛地弹起身来,两手“嘭”一声拍在玻璃上!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 景天吓得一躲,男人忽然爆发出压抑的哭声,警员手忙脚乱把他重新按回椅子上,顺带骂了几句难听的。 他在那一瞬间看到男人露出的手腕上布满错综的划痕。 他心头“咯噔”一声,有什么情感一直在往上顶,堵在喉咙,发不出声音。 男人艰难发出声音:“小……小天……” “你真是……小天吗……” 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两种声音开始重合,像是接连被人重锤了脑袋,他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想要逃走。 面前的男人好像在蚕食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记忆,就算是日渐模糊,那个逐渐淡得不见的人影也应该是高大的,漂亮的。 他应该是位颓废中仍存温柔的漂亮男人,瘦瘦高高,披散着头发,眯成月牙型的眼下卧着黑眼圈,带着略显疲倦的笑意,能把自己全抱进怀里,一起缩在家里宽大的沙发上。 哦…… 那张沙发如今都睡不下我一个了。 景天鼓起勇气,重新看向玻璃。 “……” 那男人不一会儿就流了满脸的泪,此间竟还蓦地裂开嘴呆傻的笑:“真的是你?都这么高了,长高了——”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哈哈……这么帅了,爸都认不出……认不出来了……也是,我儿子、我儿子、你们看!这是我儿子,我……” 他又开始崩溃似的掩面大哭,哭声和那夜蹲在医院的病床边,拉着自己手的那天一样。 但那天,面前这男人选择了放开。 太多想问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口,十多年间发了疯的想问他当初为何要抛弃自己——而这个答案现在似乎不言而喻了。 他被关在这里,出不去。 可惜这个理由让他心烦意乱,扑面而来的窒息感逼得人只想逃走。 “别哭了。”景天不耐烦地挺身站起,“再没钱也不至于作这档子事,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儿子是怎么活着长大的,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 他刚扭头,背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太……太像了…” 景天的步子一滞。 “怎么会这么像……一模一样,不能这么像,我明明…明明割掉了…你的腺体……我……” “闭嘴吧。”景天蓦地闭上眼,扶着椅子起身:“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这就是你隔了十多年,再见到自己抛弃的儿子时该说的第一句话吗。” “你要走?”景瑜安焦急地拍着玻璃:“还……还没到时间!你再让爸看看!” 第95章 “看什么,不是说太像了,你会觉得恶心。” 景天的后颈疼得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素未谋面的alpha父亲和他这疯爸发生过什么恶劣至极的过去,但他明明选择将自己生了下来。 那就不应该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 “景天!”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没有了。” “我……” “你真要是有话不至于憋这么多年。就算在局子里出不去,我也不信他们没一个人能替你带话出来解释一下,或是写封信呢,我可一直都没搬家,一直住在那个破烂院子里,生怕你万一回来找不到我。可你偏要到我等的心死了,早已不抱希望的时候,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下落。” “小天!”男人尖叫一声,铁锁哗啦啦再度响了起来,背后的警员又开始出声呵斥。 “爸对不起,爸对不起!” 那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尖锐:“不要走,不要走!爸对不起你!!!再让我看看……!” “别叫了,我还会来看你的。” 从监狱出来,景天站在大门外缓了好久,走进旁边的便利店,抽了整整半包烟才算勉强平复心情。 他掏出手机搜索正要as娱乐,一个陌生号码跳了出来。 “喂。” “哦,小天天啊,见完你爸了?” “……”景天沉默了一下。 “李北泰你他妈是有多爱我。”他冷地一笑:“还是安了gps在我身上。” “爹的狗儿子,当然爱。”李北泰笑得厉害。 “你早就知道我爸在这儿了。”景天努力遏制情绪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早告诉你,那些年你可能就不会这么听我的话。”李北泰语气有些荒唐: “说来你可能不信,当初还是你爸求的我,让我养你。” “什么?” “啊,杀了,或者养着。你猜我选了哪边儿。我看你们爷俩都是可怜人——” 耳边李北泰得声音忽然变得淡了。 景天的视线固定在手机屏幕上,搜索引擎跳出来关于as演艺为数不多的消息。 【as演艺,三松娱乐前身,由现如今三松娱乐社长简松与好友联合创立,后因陷入经济诈骗,宣告破产】 【旗下代表艺人】的一栏是空的。 看上去像极了什么皮包公司。 “哦对了,你那小男朋友最近是不是在h市出差呢?今天晚上听说还是什么时尚大典——” “李北泰!” “别吼嘛,别吼。” 李北泰咯咯的小声让人不爽:“你爹地我现在因为你两兜空空,你总得让我捞点什么好处吧?” “我警告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景天冲话筒喊,声音压得极低:“你在哪儿,我去见你。” “车上啊。去h市的路上。” 景天手指一颤:“你别动,等我过去!” “我说你小子个愣头青,只要传张你俩合照过来就完了。我去跟他们公司要点钱就熄事,又不会断了他前途,只不过咯噔一下影响些口碑。”李北泰说: “他不做一流也不是赚不了钱,我趁机捞一笔当养大你的你感谢费了,这不两全其美吗?” “少说废话!” 景天一脚踩上油门,闪动的导航显示从这里自驾到h市还需要四个小时。 - “哥,外头下雨了。” 朱晓捧个盒饭蹲在酒店大塞特塞,扭头看见白翌扒拉着面前几根菜叶子。 “您哪儿不舒服?” 白翌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没胃口。” “谁天天吃菜叶子能有胃口啊。”朱晓鄙夷地看向朝白翌面前的沙拉: “坚持住,先把这两天的碳水控制好,晚上穿礼服才好看。” “下雨的天,红毯应该不好走吧。” “咱们还行,那些个穿长裙的女演员应该难受了。今天来的大牌前辈很多,可得打起精神啊。”朱晓说: “等下保姆车直接给您拉进会场,没剩多少时间了,待会儿秋姐进来再给您弄弄造型就走。” 时尚红毯比想象中要轻松许多,或许也是因为以前有过不少经验的类似原因。 唯一不同的是,他从未在一个地方同时见到这么多的大牌明星,那些娱乐圈老手的游刃有余让他有些眼晕。 生怕站错地方抢占了别人咖位,紧张得六神无主,只能闷头跟着还算比自己有些资历的陈卓意。 一整天下来很是个筋疲力竭,偏偏晚上还有晚宴。 “听说今天三松简社长也会来晚宴。”陈卓意略微倾身靠到白翌耳边,小声说: “你得去打个招呼,博些好感。” 旁边顶雨举着大炮的站姐立马怼着镜头噼里啪啦一顿大拍。 想来明天的cp超话又要有新图。 白翌的触角低低垂着,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晚宴期间,白翌硬着头皮挨个前辈的敬酒打招呼,好在香槟还算温柔,一口一口不至于喝醉。 没一会儿,人群中突然爆发出阵阵唤呼声,白翌顺着开始朝同一个方向靠拢的人群看去,一位看着五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那边。 那男人穿这着价值不菲的定制灰西装,外披羊绒大衣,梳着利落的美式背头,带着金丝镜框,或许腿脚不太方便,手里握着一根熊头杖,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从容。 第96章 白翌一眼就认出他就是三松社长,简松。 这个巨大的权宜社交场上的人闻风而动,纷纷有意无意聚到简松身边伺机搭话,试图博取这位娱乐圈大佬的注意力。 三松当下牌位最大的女演员弯目笑眼陪在简松身侧,不时用背替他挡住过于唐突的敬酒,优雅中又不至于拒绝得太过明显冒犯。 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耀眼。 不只是华丽出众的外表,更有在这么大的一个名利场上应付裕如,操纵自如的爽快感,实在让人移不开目光。 白翌一瞬间就能意识到自己和一流艺人的差距,那种鸿沟般的等级差异让他既钦仰又兴奋,就像是在仰望山顶的日出,登山者的征服欲油然而生。 虽说不是没有应酬过,但如此大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白翌抿着嘴不知怎么才能从人群里寻着插得进去的缝隙,只把手里的酒杯捏得更为局促。 别说跟简社长搭话混脸熟了, 他连靠都靠不过去。 这时他的触角忽地紧绷了一下,绒毛呼呼摇了起来。 应该不是错觉——白翌吞了口水,简松似乎在人群中巡视几圈,透过层叠的人看向自己。 他有些发慌,但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急忙挤出个笑脸。 没成想简松竟摆了摆手散开人群,笔直朝自己走来。 作为三松的社长——简松是一位典型的上层高阶alpha,即便在公共场合不能散发任何费洛蒙,可单单是从身上传出的气场依旧能够让在场的omega艺人们心生忌惮。 这让他倍感手足无措了,先是愣上几秒,而后迅速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礼貌鞠躬说:“简社长您好,我是——” “白翌。”简松淡淡伸出手道:“久仰大名。” “荣幸荣幸,简社长能够认出我来。”白翌急忙伸出手去,也在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的余光扫见四周跟随简松过来的人——那些人脸上虽然都挂着客气到漂亮的笑容,但目光算不得和善。 这种成了块鱼肉的感觉并不舒服。 “确实漂亮,眼里这股清新劲儿是当下观众喜欢的味道。”简松将他简单打量了,说:“看来今年的新人赏非你莫属。” “诶不敢不敢!”白翌连连摆手:“还差得多,我这不过是狗屎运好了些,导演赏识,要不然哪儿有机会站在这儿和您打招呼呢。” 他又说:“往后还得承蒙简社长的照顾。” 简松轻声笑笑,没有表态。 白翌没法从他那双深邃的眼中看出任何情绪,这位alpha举起酒杯示意,白翌立马陪上一杯。 内心的忐忑半晌放不下。 有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从后面挤上来,拢嘴贴在简松耳边说了些什么,简松微微挑眉斜看向白翌,对保镖点了点头。 “继续努力。”他说。 ◇ 第72章 消失 晚宴一直持续到半夜还没结束,白翌想暂时躲避嘈乱,中途去了趟洗手间。 他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检查自己脸上的妆有没有花,确认仪容仪表还算完整的时候,余光看到从卫生间内走出个穿着花衬衫、脸上带疤的大叔。 他先是疑惑了一下——毕竟晚宴所在的酒店宴会厅今天早就被主办方整个包了下来,不应该会有外人进来。 但这位大叔的装束很明显并不像是参宴的艺人。 那人吹着口哨洗了手就从洗手间出去了,白翌没心思考虑太多,久违地从里怀掏出手机,发现上面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 都是来自景天的。 “喂……?” “喂,白翌啊。”电话拨通过去,连一个嘟声都没来得及响就被接通,对面估计一直等在手机旁边。 景天的声音有些沉闷,好在听上去似乎不是特别焦急。 白翌问:“出什么事了,打这么多电话?” “没事。”景天说:“你今天参加红毯晚宴不是。” “对啊。” “怎么听上去这么安静。” “噗。”白翌一下子笑了:“我总不能在宴会里直接掏出手机拨你的电话吧,洗手间呢。” “嗯,你那儿人是不是很多。” “是啊——”白翌拖了个长音:“超级多,闹死了。” “快回去。”景天说:“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待着,注意安全。” “哎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白翌笑笑,说:“你真没别的事了?有话就说,我看你连打了那么遍。” “回来再说吧。”景天又重复一遍:“注意安全。” “好好好——别太想我啊,等我最近这几个行程忙完,就能回家休几天了!” 白翌前脚刚挂电话,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回头看去,正是刚刚在洗手间碰到的男人。 这男人的风衣松垮垮外头披在身上,花衬衫扣子扣得向下,以至于胸口到脖子下方处的纹身露出好一截来,脸上疤痕也让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白翌想起景天刚刚说过的话,有些紧张地捏着手机退上半步。 “您是……” “啊,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北泰。”那男人本不面善,脸上硬是扯出来的笑让他看起来更为狡诈了: “有时间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吗?” 白翌立刻敏锐起来:“抱歉,我现在很忙,要回宴会厅去了,如果您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去找我的公司和经纪人,他们替您会向我转达的。” 第97章 “别别别,我不是那种人!”那男人骤地抽身,嬉皮笑脸拦在白翌面前: “那就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李北泰,是景天的干爹。” 白翌浑身一震。 他并没有听说过李北泰这个名字,但说景天的“干爹”可并不陌生。 比起干爹什么的,倒不如说是债主更贴切。 景天不止一次剖心置腹时跟自己提起过并不算幸福的的童年,那个将他带到地下拳击场卖命赚钱的疯子。 他警惕地直了直身子,捏拳道:“你找我是想要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大明星态度这么不善呢。就跟你谈谈。”李北泰顶了顶腮帮子:“你也知道那小子背叛我,把我送局子里去,可是花了不少人情才出来——” “那是你自作自受。” 李北泰被他断了话,眉毛一挑,暗声笑了:“有性格,不怪能把咱们小天天迷得昏天黑地。” “劝你不要重蹈覆辙。”白翌道:“胁迫,敲诈,勒索,足够您重新进去走一遭。说吧,打算要多少。” 李北泰摆手说:“不要不要,你跟我去个地方就知道了。” “抱歉,行程紧迫,如果想约我还请先跟我的经纪人——唔呃!唔唔唔……!” “……” 李北泰歪头看着被毛巾捂晕后失去意识摔倒在地的omega,猛地一脚踹在刚刚在背后偷袭动手那人的膝盖上。 “啊!老大!” “温柔着点儿,大明星呢,哪儿摔坏了怎么整!” “是……是。” - “你们看见白翌了吗?” 陈卓意在转了几圈没看到人影后,开始拉着同剧组的其他演员挨个问。 得到的答案只有“没有啊。”、“刚不是跟您在一起呢吗”、“问我呐,那可是你老婆!” 他在觉得不对劲的同时谢绝了同期的敬酒,道着歉挤身从宴会厅出去。 一小时后,酒店里彻底乱成一团。 景天接到朱晓的电话时,汽车在下着大雨的高速上开得超过110迈,泼天的雨点连雨刮器都要耐不何。 ——“哥,哥,白翌哥不见了!” “嘀——————” 景天一拳锤上方向盘,捏着方向盘的手抖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片刻后强迫自己咬牙放慢车速,深吸一口气重新稳住心绪。 ——“哥,您知不知道他能去哪儿啊,或者最近有没有被谁盯上,您……您开车呢?那您先别急,呼——不行不行,他——” “监控呢。”景天努力保持冷静,双目压在昏暗的车厢内,像是夜晚埋伏狩猎的狼,狠戾的目光陷在大雨里。 “先别慌,报警,查监控。” 朱晓从汽车蓝牙中传的声音抖得几乎说不出话,哭腔说:“报了,警察是来,可是…可是……我们……他……” “警察来查了。”秋絮一把夺过手机,沉声道:“碍于身份,现在还不好声张。周围的监控受到干扰调不出来,只能看到他从宴会厅出来。景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景天余光看了眼并没有最新来电的手机。 他憋着气说:“不知道,但我会把他带回来。” “不知道你怎么带他回!”秋絮怒吼:“你要知道如果白翌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秋絮电话没来得及挂,扭头朝朱晓喊:“听着点来电!要钱就先备着,多少都给,别让他们伤人!” “你有什么消息也请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不要自作主张!!” 景天在下一个休息区的路牌下猛打方向盘冲进停车场,轰隆雷声像是锤子硬生生砸在天灵盖上。 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起手机,几度失误后终于拨通李北泰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接电话……” “狗东西接电话啊!” “你他妈的接电话!!!” “李北泰!!!” 过度的呼吸导致他手脚发麻,胸口痛得喘不了气,景天撑在方向盘上无论怎样都冷静不下来,眼前被雨水模糊的视野甚至开始冒出金星。 阴雨天让他的旧伤口隐隐作痛,那种刻骨铭心的巨痛刻在骨子里,就好像那个从来不敢反抗的少年,他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拘束了起来。 以往在地下再痛再累再苦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反抗李北泰半点,就像被训化的猎犬,即便长了满口利牙,也从未动过咬主人的念头。 还是在遇到白翌以后,想为自己而活的欲望越来越强,直到在那一天供出李北泰,把他送进局子。 是他的第一次反抗。 ……难不成他因为这个才对白翌记恨在心? 但他不应该是这样人。景天想,李北泰虽然人不着调,但办事还算谨慎,白翌的身份不一般,桶出篓子不好下场,如果说只是为了点钱,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他知道稍微谈谈话简单勒索一下,我肯定会想办法掏出钱给他。 总之,绑架威胁不像是他会用的手段。 这时一个陌生来电打了进来。 他猛吞口水,过速的心跳会让人很难控制四肢,勉强哆嗦着点开接听键。 那边用了变声器的声音给他报了个地址。 “不要报警,一个人来,否则后果自负。” “……钱呢。”景天压声道:“你们要多少。” 第98章 “呵。”对方漏了个讽笑:“你来就是。”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投投海星呦!么么! ◇ 第73章 卑劣行径 “……” 景天沉默许久,在感觉到身体重新冷静下来之后,探身从抽屉里掏出护腕绷带,一圈圈缠在手上。 不是李北泰的语气。 景天心想,李北泰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再了解不过了,但那变声器背后一定不是他。 那会是谁。 顺着神秘人给的地址寻过去,目的地是一间乡村废弃的旧学校。 他停下车快步走进去。 教学楼里十分空旷,走起路时会有脚步的回音在荡。 大雨似乎凝歇了一些,他的目光停在地面的水渍上。 瓷砖地面上的水渍不容易干,看得出不久前有人来到过这里,人数似乎还不少。 应该藏在某个地方,说不定正窥探着自己。 景天沉了口气,正准备喊点什么,学校里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舒缓惬意的调子,但在极度安静的校园中会阴森森的放大。 “装神弄鬼干什么。” 景天定定看着楼梯尽头,那里空荡荡站着一个人。 景天觑目看了片刻,认定这人与自己素未谋面,应该不是仇人。 不过看他那副冷静平稳站在原地的模样,更像是收钱做什么‘清洁工作’的家伙。 果不其然,那个戴帽衫的男人招了招手,昏暗的走廊里走出几十个手提棍棒匕首的打手。 景天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冷声问:“白翌呢。” “天台。”帽衫人往上一指,阴恻恻说。 “我要先确认他的安全。”景天说:“在这之前不会与你们多说半句话、做任何交易。” 帽衫男噗嗤笑了:“你就是景天?线人给的资料说你是拳击手出身,挺能打的,看身量确实是那回事儿。” 线人? 景天恍然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默默紧起手上绷带。 绑架白翌,弄出这码事的还真不是李北泰,但不能说和他全无关系。 这狗东西卖了我的个人信息,另有人想利用我,去搞垮白翌。 还能是谁。 一个娱乐圈的新起之秀,在毫无靠山的情况下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挡了太多人的路。 太多人想让他倒下了。 但这其中能搞做到这个份上,不怕惹出麻烦事的,恐怕也就只有商政两界齐吃的三松集团。 只是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他们,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吗。 景天以余光简单打量了两侧的人数:“怎么才能让我上去。” 帽衫男往前两步,从怀中掏出把手枪,咔哒上了膛,递到景天面前。 “我得先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小情人啊。”帽衫男说:“来,你要想见他——” “咔嗒——!!” 空腔扳机扣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格外响亮,与之而来的是几十人瞬间的噤声, 帽衫男的话顿在一半,眼睁睁看着景天在自己话都没说完的须臾。 毫不犹豫地夺过手枪,对准自己的胳膊扣动了扳机。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了吗。”景天平静得可怕,甚连眉头都没皱半点,啪地摔了手枪出去: “够证明了吧。” “你小子!”帽衫男哗然大笑:“万一那里头真有子弹呢?你这条胳膊可就废了!” “我能上去了吗。” “好好好。”帽衫男侧了半身:“给人让路!” 景天一口气飞快奔上六楼,牟足力气踹开天台的门。 “白翌!” 楼顶空无一人,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就在这时,他忽地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臂一挡,背后一根铁棍笔直抡向他的后脑勺! 好在血脉中的搏击反射让他敏捷躲开这致命一击,景天立马跳向前方,以保证视野并无盲区,扭住持铁棍的胳膊咔嚓一掰! 顿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上上上!” 景天迅速后退几步抵在墙上,眼看面前不知从哪儿涌出几十号打手齐齐朝自己冲来。 他含胸躲过几根铁棒,一脚踹在其中一个的胸口,抬臂挡住本着脑袋来的棒子,顺势回旋踹翻面前几层的人。 肾上腺素让浑身血液涌上头顶,alpha的本能爆发的同时让他的后颈火辣辣的疼, 景天抹掉脸颊擦到的血渍,再闷头几拳打翻数人,眼看后面的人被他的进攻吓得犹豫不敢向前,稳稳站定后低吼: “白翌在哪儿。” 一阵掌声从背后响起。 景天乍地回头,看到一位拄着熊头拐、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十几个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不用想也该知道他才是幕后之人。 “你是谁。”景天额角暴跳,几乎不能平静:“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他很安全。”男人抖了抖身上的水:“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我还是讲些职业道德的,不会平白伤害一位前途无限的新人。” 说罢男人摆手推开安保,从怀中取出一张名片递到景天面前。 景天的指尖还粘着不知是哪个身上的血,血迹蹭湿白色名片的一角。 “三松娱乐,简松。”男人微笑道。 第99章 景天心头一震,蓦地意识到什么,立刻紧张了起来。 男人的费洛蒙开始散发,隐隐让他脚底发麻,有一种旗鼓相当但却陌生的压迫感朝他袭来,这让他的失去知觉十几年的后颈更痒了。 不言而喻,这个人的费洛蒙等级非常高,至少自己活的这几十年里,没曾接触过他这样的人。 简松眯眼看了一会儿,面前男人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被自己的费洛蒙压迫得六神无主,也没有散发出任何费洛蒙来与自己抗衡, 很明显,他该只是个普通beta。 他失声笑了:“好话好说,看您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我只需要你手机中几张能够证明与白翌交往的照片或是视频、聊天记录证明。” “放心,我在这行几十年了,颇知轻重,不会真就搞垮他,只是稍稍压一下那没头没脑冒出来的新人戾气罢了。” 景天未加犹豫:“你做梦。” “三千万,够不够。”简松竖起三根手指,他在保镖撑起的雨伞下站得潇洒: “还可以商量。你跟他交往能得什么好处,遮遮掩掩,不知什么时候腻了分了,倒不如趁现在大赚一笔——毕竟以你现在的水平,估计一辈子都赚不出来三千万。” “嘭!” 景天趁安保不注意、简松沉浸在自满中狠狠朝他脸上抡了一拳! 简松被他这一拳揍得歪栽几步,保镖们都跟着措手不及愣了几秒。 纷纷惊得脸白:“老板!” “卑劣。”景天啐道:“让我见他,其他免谈。” 简松舔了舔泛出腥味的嘴角,冷不丁笑了两声:“别给脸不要脸。” “少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竞争也要光明正大,自己家艺人看管不住就要琢磨着挖别人家的底。” “可他也没干净哪去。”简松冷笑道: “事业上升期,手头握着那么热的cp产品还有心情背地里谈情说爱,毫无职业素养一谈,你也知道这事爆出去对他影响很大,可你还偏要缠着他不放。” 简松上前几步,毫无胆怯地站到景天面前这一举动可给那几个保镖吓得不轻。 “叫李北泰是吗,那个自称养大你的男人。他跟我说你的底并不干净哪儿去啊,欠债,赌博,现在勉强是个教小孩的教练,那些过去说出去,你学院的学生家长还能继续信任这样的老师吗?怎么,做这般情真意的,真是图他的钱?” 景天心口一紧:“不要胡说。” 简松眉眼压深,威逼道:“手机给我。” “不可能。”景天一字一顿咬牙回。 “你这种出身的人最好处理了。随便找个理由,消失得轻轻松松。”简松从西服口袋里抖出手帕擦了擦嘴: “别太大胃口。三千万足够你这样的人花一辈子,人有时候为了私利、欲望,是要学会狠心放弃一些东西。” ◇ 第74章 素人男友 景天余光处银光一闪,立刻闪身躲了过去,突然刺来的匕首几乎贴脸而过。 紧接着,周围伺机而动的打手们一窝蜂冲了上来,他再度躲过几次攻击,狠地挥拳揍晕十几个打手,怎奈简松带来的保镖全都非同小可,当是受过训练,扭打到一起不相上下。 “怎么样,还没想好?” 景天抬臂扛住甩过来的铁棍,用力掰断扭打过来的胳膊,一脚蹬飞背袭的打手:“我只是没想到,堂堂三松娱乐竟然会动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因为这最简单。”简松掏出一颗烟,身边保镖立刻识眼色地递出打火机,淅淅沥沥的雨被头顶的黑色雨伞挡住,他悠闲吐出烟雾:“商人都喜欢以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利润。” “所以在你眼里,人命不过是一种商业成本。”景天讪地嗤笑:“那希望您不会介意我将你的成本放大。” 说完再次冲进人群,连续踹断几个人的肋骨,他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发了狠地重重捶在对方脸上,掀开横冲上来的人,抓起地上散落的棍子打成一团。 怎奈对方胜在人多,几轮下来总有顾前不顾后的时候,铁棍一顿乱挨身上落的伤中有几处应该不小,骨头多半有裂开的。 他在扭肩时一阵刺痛影响动作,被人缠住胳膊一个过肩摔砸到地上,一口气上不来见被几个保镖反扣住胳膊按得压跪在地! 一根细绳像困马一般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吊起,让他不得不仰起头才能勉强呼吸。 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人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 “别动!”景天大叫:“还给我!!!” 他被按着丝毫动弹不得,那人抠起他的拇指解锁了屏幕,递给简松。 简松的黑色蜡牛皮鞋踩到指尖,仔细将他那手机的相册翻了个遍,略显失落地低头问:“怎没拍些好看的东西。” “什么……?” “他不是以肌肤果冻质半透明而成的最大卖点?”简松随口道:“没些有营养的照片看,可惜了。” 景天乍地明白过来:“你个人渣!还给我!” “嗯……聊天记录倒还勉强能用,不过你看起来寡言少语,怎么在对话框里的话这么多。”简松笑笑: “知道吗,现在的你看起来就像他的舔狗。” “简……松。” 他在那一瞬间想起白翌的笑脸,想起他说过现在的努力是为了给我们未来的家幸福。 第100章 想起他说无论何时都会相信自己,想起情至深处时在他胸口颤抖不止的触角。 不能因为我毁了他的前程,他所期冀的未来。 我知道我一向是他的绊脚石,是无法堂堂正正被宣告于众的存在。 景天闭了眼,片刻后猛地发力,一声怒吼挣开强行挣开压着他的手! 再以极快的速度冲到简松面前,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 “老板小心!” 简松面前的保镖迅速意识到危险将他推开,但也为时已晚,虽然没能扑到身上,但景天手中的刀仍旧狠狠划在简松的脸上,顿时在他脸颊留下个不浅的伤口。 简松闷叫一声捂住流血的脸,神色大变! “亏得那个李北泰怎么会反复求我不要杀你,原来是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疯子!” “处理了他……!” ——噗嗤! 景天忽觉背后一凉,那凉意透进骨子里,再在血肉撕裂的声音中成了让人浑身麻木的滚烫。 他在发愣的片刻,看到有人扑到面前。 ——噗、噗、噗! 比起疼痛,率先袭入身体的是一种脱力感。 好像精神与身体脱离开来,让诺大的身体失控,动弹不得。 空瞪大眼张着嘴发不出声,只是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把他的手机丢进大衣口袋,目中冷冽的嫌弃像是在看街边被车撞过的的流浪狗。 “丢下去。” 简松一声令下,景天便觉得有人抬起他的胳膊硬生生往楼沿拖。 …… …… 白翌,对不起。 … “景瑜安……”景天闭着眼说。 简松转身的步子一滞。 “他为什么……咳咳咳……” “等等。” 简松骤地回了头,抬手意思那些人听停停,眉头难得起了些皱:“你说什么?” “他为什么在……监狱……” 景天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眼前随着血液的抽离逐渐变暗,全凭本能挤字。 “你认识他?”简松问。 “……” 简松一把捏起景天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那双瞳孔开始发散的眼中仍旧藏着不服不惧的狠劲儿。 他端详片刻,暗中念了两遍景天的名字。 然后猛地将他的头按下去,看到后颈蜿蜒的疤痕。 “你是他儿子?” - 白翌失踪两天后,警员和公司员工铺天盖地寻人的时候,互联网上爆出了一连串的新闻。 【白翌素人男友】 【素人自称白翌男友】 骂声立刻掀起波浪,突然出现的小号默不作声发了许多张二人的合照,聊天记录,一点一滴毫无虚构成分,几乎算得上实锤。 就在网上人议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人扒出当年景天在地下拳击场工作的照片,一举彻底推上风口浪尖。 【哥哥怎么能跟那样人谈恋爱啊。】 【什么样人找什么样对象,估计他本人也好不哪去。】 【那他跟陈卓意都是演的咯?看时间线,竹林拥抱时他们还没分手呢。】 【男友自爆诶,是两人有什么没谈拢?】 【已塌房,大刀出周边。】 风评的另一边还有粉丝在努力澄清,评论区高赞中不乏一些: 【这不能是真的,是合成的,长得跟哥哥像而已!】 【全世界又不是只有白翌长了触角!】 这时冒出的一个帖子夺走大多数人的视线。 【你们快看这张照片。】 照片视角是在被包场的儿童室内游乐场,偷拍的角度虽然刁专,但不难看出照片里的人正是白翌和他的绯闻男友,以及… 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狐耳小男孩。 【卧槽,孩子都有了???】 【藏了这么多年?也对,他本来不就是模特出身吗,圈子能干净哪去。】 【确实啊,四五年前他还不红,确实有时间生!】 【难不成因为孩子抚养问题闹翻了?】 …… …… 白翌的站姐集体开始抗议,她们尚不知白翌失踪的事,隔天卡车一举开到公司楼下大张旗鼓。 闻声而动的媒体24小时蹲在楼下等着本人。 周一气现在一整个焦头烂额,他的公司规模尚且不大,一帮人挤在写字楼里,外面闹得厉害,里面又吵又闹没法办公,连出入都很麻烦,自然要被其他楼层里别的公司的员工投诉。 但现在他们还什么话都不能说。 当务之急是怎么在不惊动媒体的前提下找到白翌,情急中不得不先发了条“当下联系不到艺人,之后在做公告”的回应。 白翌失踪的第四天,整整四天没声没息没有痕迹,甚至没有要挟电话打来,这让警方实在无从下手。 就在一群人急得快要崩溃之前,当天晚上,白翌竟然自己回了酒店。 他在凌晨两点推开酒店门的时候,一屋子黑着眼圈处理新闻寻找蛛丝马迹的人全都吓得鸡飞狗跳、尖叫得声嘶力竭。 以为还魂见了鬼。 不得不说是挺像鬼的——虽然他不仅换了身干净衣服,甚至连失踪那天穿的跟品牌的借的那套高级西服也是叠得整整齐齐拎在手里。 只是那张毫无血色白得像死人的脸,深凹的黑眼圈和明显消瘦的身材,以及极低的气韵。 第101章 看得出他这么多天似乎没能休息进食。 秋絮先胆大地冲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白翌,心急问:“有没有哪里受伤,先坐,先坐……” “哥!这么多天你到底去哪儿了啊,我们找您找得——” “闭嘴!”秋絮怒地凶得朱晓打了个嗝儿。 “回来就好,别想那些,你坐。” 白翌双眼呆滞地坐到床上,木然扭头看了看一屋子的人,再木然抬头看向秋絮。 唰唰淌出泪水。 “姐,我饿了。” ◇ 第75章 固执己见 秋絮连忙搓了搓手,招呼说:“好好好。咱吃饭!小朱!你快去跟前台定些吃的!” 那些米饭甜点他只吃了两口,捂着嘴跑去吐了个干净。 白翌蹲在厕所里抱头痛哭,一群人在外边面面相觑。 秋絮只能蹲坐在旁边帮他顺气,好让他停止不断的干呕。 “我没…没事。”白翌的声音断断续续: “没事,带我走的人是他干爹…” “他跟我说自己联系不到景天,还说是景天卖了我换钱但不分给他,拿钱跑了路,就想利用我引他出来——” “但他不出来,怎么都不出来,他干爹怕外边走漏风声,不敢关着我太久,就把我放了。” “我不信,我不信他说的是真的,我等了他整整两天,直到新闻爆出来……” “可是秋姐,那账号不是他的,百分百不是他的!” 白翌猛地攥紧秋絮的手,瞳孔颤抖得像两片残叶。 “他不是那种人,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把我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消失!” “对…对!他肯定出什么事了,出事了,你们报警…报警找他啊!” “小白。”秋絮使劲按住他的身子:“你先冷静,这些话过后再说,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不要乱想。” “秋姐!!!” 白翌大声尖叫:“不能连你也不信我!!!” “行,报,要不我们这边也已经在筹备上诉,你放心,保证给你找到人,所以你冷静你一下——” “上…诉?” 白翌呆了一下,扯着秋絮衣袖大声喊:“不是!不行,别抓他!姐,我要给他打电话,我手机呢,我……姐,姐,手机借我…!” “白翌!”秋絮猛地甩开他的手:“这几天我们打了多少次电话你知不知道!拜托!你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 她嘭地摔门出去,白翌听见周一气在卫生间门外压抑着怒气说: “送人去医院,没大事明天就拍个澄清视频,交给媒体。” 医院给白翌做了个精密的全身检查,结果除了有些睡眠不足、惊吓过度导致的贫血外,并无大碍。 白翌全程寡默无语,连调查人员追问他这几天的行踪、被谁绑架都一概沉默,最终周一气以担心舆论走向的原因,不得不自愿放弃调查。 白蛾omega的触角软塌塌垂在两侧,他在医院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在朱晓的帮助下拍了段视频发到网上。 视频的内容先是为占用网络资源道歉,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与景天的关系—— 没有澄清,没有否认,这样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很像是被渣男狠狠倒打一耙的大情种。 当然周一气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视频中唯一明确否认的是小洛的身份,他深深鞠躬后表示小洛不过是朋友的孩子,与自己毫无关系,恳请大家不要去深扒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份。 当天中午,他不顾医生反对,背着所有人独自开车回了家。 不是他的家,是景天在郊外的家。 从百十层台阶上去,那个破旧的小院看似很久没人回来住过了。 柿子树有些生出新芽,脚下的石板地里窜出许多新草。 他不知在门外蹲了多久,初春的天还有些冷,泥土腐烂的味道太过鲜明。 在天色渐渐转黑时,他起身上车,准备离开。 白翌刚打开门,就听见脚下传来一阵急促且带埋怨的连环喵喵声,他愣了一会下,低头看小白疯狂围着自己脚踝一顿乱蹭。 “你怎么……!” 他急忙跑回屋里,看到自动喂食机的猫粮见了底。 应该是饿坏了,猫砂盆里的豆腐块堆得满满登登。 小白喵呜喵呜缠着脚踝不让他走,白翌不得不蹲下身抚摸它的头。 弯腰的时候被猫尾巴绊了脚,噗通跌坐在地的同时,终于再忍不住那些崩泄而出的委屈和难过,他抱着猫放声大哭。 “小白!” “看着点,看着点!” “差点拌死我!” “……” 情绪在那一瞬间崩溃,那个人真的连家都没回过,把自己,也把他的猫丢在这里。 他不认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会看不清一个人的本性,更不认为一个人能藏着恶劣的欲望若无其事地作秀。 但眼前种种迹象,以及所有人对自己说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不愿接受事实的固执恋爱脑。 “小白……” “你爸爸不要你了。” …… 白翌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猛地打了个寒噤。 你爸爸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这时,白翌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一震。 “那小子真没去找你?” 白翌接通电话,听得出是“绑架”了他四天的人的声音。 第102章 这些日子李北泰确实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不过被关在屋子里没收了手机,连饭菜都是准备好的。 “……”白翌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当然手机对面的人是看不到他的动作的。 “草他妈的。”李北泰低骂一声:“一群狗日的混蛋。” 白翌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以后没你事儿了!”李北泰骂道:“当你的大明星去,少往咱们这臭泥坑里凑,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自那以后,白翌再没能收到任何关于景天的消息。 没过多久,景天住过的那座房子被出售了出去,白翌查到购入人的信息,追在人家身后刨根问底地打听是谁卖的房子,原住户又去了哪里。 但那人口口声声说不知道,房子是合法途径获得,这里整个小区都被规划进了再开发区域,临近动迁,他不过是投资罢了,再问就要吵着要报警。 拳击学院也很快被出兑出去,那些员工和老师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问三不知,只是平静地接纳了新的院长。 再几个月之后,工程车推翻了那颗柿子树,他也再没回到过那个小区,再没爬过百层的台阶。 之后的第一年,白翌受绯闻影响默默承受了大半年的网暴,直到风头差不多过去,年末新剧定档播出,因出色演技和精彩剧情一举翻盘,重获口碑。 第二年借红气不断发展,接了许多大牌合作,一切逐渐进入正轨。 第三年,正式步入事业高峰期。 合作的橄榄枝不断投来,拍摄,综艺,见面会等等线下线上的活动一个接一个,忙得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很快随着人气的水涨船高,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他与陈卓意的联系也一直没有断过。 即便合约上的宣传期已经过去,但二人只要随随便便一起出镜,依旧能够获得非常客观的热度流量,着实不失为一个双赢的好法子。 ◇ 第76章 接待条件 黎恩和潘三爷举办订婚宴时候,白翌还和陈卓意同乘一辆车前去赴宴,着实引起了舆论不小的波动。 自从公开后,潘三爷和黎恩不再遮掩这段关系,两人看上去十分恩爱。 很难想象一个影视圈教父级别、向来不苟言笑的导演,是怎么乐得嘴角弯到眉梢去,挨个给宾客敬酒道谢。 他们虽然领过证,但碍于很多原因并没有举办过正式的婚礼,现在尘埃落定,正是适合的好时候。 “我看你们离假戏真做也没多远了。”潘三爷拍拍陈卓意的肩,他跟白翌这会儿正小声讨论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各种大腕儿商人看得是眼花缭乱。 陈卓意听完哈哈大笑,连连打哈道:“潘导,您可别逗了,人白老师根本看不上我。” 他长长叹了口气,哀怨着和潘三爷说: “当年黎前辈和我组cp的时候就是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做多了您要生气,做少了又怕前辈您觉得冷落,嫌我不愿作戏,左右不是——” “这会儿换了个看似十分搭配的对象。”陈卓意转身看向白翌,挑唇道: “谁知自己完全不是白老师的菜,我命苦喔——” 白翌的脸一下子红了,盯着手里的酒杯咕哝:“哪有。” “哪有?”陈卓意声线抬高不少:“怎么日久融寒冰,白老师现在不那么烦我了?” “少说两句吧。”白翌翻了个白眼:“你话再少点,说不定可以考虑一下。” “诶诶诶——有戏,有戏!”陈卓意指着他笑。 两人从生日宴出来,在一堆媒体的长枪短炮下开车远离人群,直到白翌家楼下的停车场。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白翌整理着手里的东西,说。 “还在跟我客气呢。”陈卓意倚在车门上,打量了一圈四周,以确保这里的安保还不错,不会有私生溜进来。 他故作轻松说:“搬新家也不说搞个乔迁宴。这么说来,我还从没被你邀请过呢。”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人多,嘈乱。”白翌说:“更何况我也不擅长做饭,总不能叫大家来家里吃外卖。” “那你可得找个会做饭的a了?”陈卓意打趣地低头凑近脑袋:“其实我也会做一点,要不改天给你露一手。” 白翌颔首笑了笑,没再说话,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陈卓意耸了耸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白翌走上几步,背身挥了挥手:“有需要一起露面的时候再叫我!” “当然!” 新搬的房子是户看得见江景的大平层,进门三十多平的客厅配上整片江景落地窗,装修没有过于复杂,只是个设计师沙发摆在中间,整体以白色为主。 小白先在猫爬架上抻了个懒腰,不疾不徐颠着猫步过来喵喵叫上两声。 小猫困得脚步打摆,爱答不理地象征性蹭上两下又要趴着去睡觉,这时开罐头的咔嚓声让它瞬间眼前一亮。 “喵喵喵喵喵喵喵呜——喵!!!!!” “别急,慢慢吃。” “呜咕噜噜……” 白翌的视线从罐头盒向上飘到窗外,河对岸繁华的cbd区最大的那一块广告牌照得整座城市灯火通明。 轮流播放的广告上又亮起了他的照片。 新上市的护肤精华找他做了代言,海报上他的肤色在修图软件的借助下格外雪白透嫩,漂亮得像极了完美的建模画。 第103章 都说红气养人。 白翌喝着保温杯里倒出来的热水,水雾升起的瞬间视野有些模糊,连他自己也觉得那张脸有些好看得生了仙气。 也越来越远离烟火气。 下雪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 “嗯,还没有消息。” 白翌借着温水吞下大量营养补充剂,和塑封袋子里医院配好的药丸:“大叔也要注意安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那小子拿着出卖你的钱扬长而去,我他妈是半点好处捞不着,这笔账得算。” “……”白翌似乎习惯于对面的那种语气: “有消息之前,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他果断地挂断电话,删除了通话记录。 他从未放弃过寻找景天。 当年他找遍了每一处景天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也找过卫驰, 可事发不久后卫驰便带着小洛搬了家,换了幼儿园,人去楼空,自己又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恍然意识到无论景天还是卫驰,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都像个蜉蝣芦苇,随风飘荡无根无归,没有家人的羁绊,没有亲友牵挂,只独身行走。 这样的人说自由也是绝对的自由,他们只需要为自己负责——没有不能去的地方,没有不能做的事情。 也就真的能轻易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一来,想要找他简直是大海捞针。 白翌在关了所有的灯后,伸手拧开了床头的夜灯。 这个新的智能夜灯是两年前过生日的时候陈卓意送的,据说还是什么国外的高新技术,专为因趋光性而烦恼的的客户所制,灯光的亮度颜色以及频率完全符合人体需求,还可以自行调整亮度以吻合个人喜好。 那时候因为严重的失眠导致整个人的状态半死不活,按陈卓意的话说,那就是印堂发黑小鬼骑肩,随时随地呜呼哀哉,看的人害怕,正赶上这台小夜灯惊爆上市,别说是大五位数了,就是六七位我也得给你买喽——这不是夜灯钱,是你的命钱。 这东西并不便宜,导致那一年白翌在回礼这件事上愁得满头大包。 他躺在床上盯着夜灯温黄的光,想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替代的,有的只是自己的执念,是自己咽不下的一口气。 - ——“18号!会面!” “叔,今天心情又不好吗。”白翌坐在防弹玻璃后轻轻笑笑,弯眯着眼说: “给您带了些零食,最近出差在外省买的特产,也不知道喜不喜欢。” 景瑜安咳嗽两声,瘦得空荡荡的囚服抖了几下,没有抬头。 “听狱监说您一直表现良好,刑期又减了不少,好像快能出来了。” 说到这儿,景瑜安又开始不安地在桌下抠手: “出去……出去干什么,我没处回,也没脸见他……” “您出来的时候,他总该会露脸的吧。” “不……不会……是我对不起他……我……我对不起……!我活该、我报应!我……!!!” 景瑜安忽然止了声音,幽幽抬起头,阴恻恻盯着白翌问:“你说,他不会跟那个疯子搭伙儿了吧?” “谁?”白翌警惕问。 “不会的不会的,那疯子不会要一个残缺品的,他活该,活该他浪费掉最优秀的头胎基因,活该断子绝孙,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瑜安开始狰狞的笑,眼眶撑得很大,嘴角咧成了一个十分恐怖的角度。 景瑜安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白翌被他笑得后背发凉,努力按着恐惧想再追问些什么,但警员已经摆手示意犯人的状态不适合继续会面,强行将人带走。 他没别的办法,只好出去。 之前为了找到景天不辞而别的理由,李北泰告诉了白翌他在消失之前曾经见过的人——西部监狱,那将他抛弃了十几年的爸爸就在那里。 白翌本着去套些什么话的目的去探了一次监,结果到现在几乎每一两个月都要去看他一次。 他觉得监狱里这个男人很可怜。 白翌似乎隐约听说过景瑜安这个名字,然而网上查不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信息。 直到他随口问了周一气,周一气在皱眉苦思了半晌后冒出一句:“耳熟。” 然后两人一并翻到外网上去猛查一通,发现三十年前曾有一位男omega演员的名字就是景瑜安。 但他在事业刚有起步的时候就卷入了一场很大的经济纠纷中——他所持股并为法人的as演艺虚报资产,借贷,挪用公款…… 很快遭到了全网封杀,作品下架。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已经很难找到具体消息。 不过从模糊的线索来看,他应该是在出事那年前后生的景天。 一直带着他躲债,还债,到最后被捉拿归案。 而他入狱那年,也刚好是三松娱乐成立的那一年。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白翌对警员说:“你们有安排医生吗。” “服长期徒刑的omega能有几个精神正常。”警员跟着他说:“你也知道里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看医生有什么用,能在人产生轻生自残倾向时救得回来就行了。” “……”白翌沉默了会儿,找到个避人没监控的地儿往那人手里塞了东西。 “还请麻烦多照顾照顾他。” “诶,说来也奇怪了。”警员面不改色揣了东西后,挑眉说: 第104章 “前十几年不闻不问任其死活不管的,人要看要出狱,哪儿来那么多嘘寒问暖的。” 白翌脑袋里嗡地一声。 “谁还来看过他?” “头半个月吧——” “那人长什么样?”白翌声音紧张得发抖:“有没有……有没有个子很高,然后、看上去有些壮,他……” “啊,这个个人信息……”警员瞄了他一眼,想起刚刚他塞的东西,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高是高的,西装革履看上去挺有钱,我想想啊。” 警员沉思一会儿,说:“是个alpha.” 白翌心头咯噔一声,看来不会是他。 他长得再是优越,身上寡淡无味,总不会被陌生人认出是个alpha。 “听说是三松那边来的人。也不奇怪,要不是当初景瑜安替他们进了监狱,三松今日哪儿有资本发展成这样,既然人快出狱了,他们那边肯定是要想什么法子处理一下的,看看是弄点钱赔偿一下还是怎么。” “还是麻烦您了。”白翌没心思听这些废话,鞠了一躬,带上口罩拉低帽子走了。 第四年,周一气开始借白翌的名气培养新人,白翌也会带着新人跑行程露面增加一些曝光率, 但到底说是模特公司出家,照顾白翌一个已经算焦头烂额,年中时周一气终于开始考虑与大公司合并。 最近很多家大公司都对他们投来橄榄枝,好在周一气算是义气,毕竟白翌给他带来的收益是非常可观的,甚至有一种再生恩人的错觉,挑选公司的首要条件就是能够保证白翌的权益。 也正因如此,迟迟没能做出决定。 另一边白翌的新剧准备开机,一旦开始拍摄,这将是他时隔三年再度与潘三爷的合作。 消息一放出去,网路上人人都说此时再有潘三爷的加持,今年年末的演艺大赏非白翌莫属。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本已敲定选角,连剧本都已经送到白翌手上,潘三爷半夜来电话说突然有个叫张东鸣的新人空降剧组,可能要占你的位置。 这么多年还没遇过如此离谱的事,白翌听着潘三爷那语气是挺为难的。 一问才知道,张东鸣是这次投资方之一的儿子,带资进组,这部剧想要顺利拍下去,就必须用他儿子当主演。 至于为什么之前没说好,半道跟个程咬金似的杀出来,听说那小子本来在国外好好留着学,突然犯了事儿待不下去,只能回国,好在他爸手里有这部戏给他兜底。 然而他们的小道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现在的媒体们没人不知道主演是白翌, 这件事明摆着就是让白翌下不来台,折他的面子——毕竟现在他的人气已经算得上一流,一流男演员被人半路截胡这种新闻实在离谱。 “你先别着急,遇到这种事只能算倒霉。”周一气撑在桌上,叹了口长气。 “我只是不想这么逆来顺受的放弃。”白翌坐在对面严肃说: “哥,这可是关系我今年能不能拿大赏的问题。” “实在不行大赏就明年再冲,问题是现在咱们别无方法,我们公司的实力你也知道,哪儿来跟人家投资方对拼的能力,而且万一惹恼人家闹出什么事儿来,得不偿失。” “……”白翌沉默片刻,周一气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圈子投资方就是上帝,没人给你投资你就一文不值,惹谁也不能惹了他们。 “说着明年明年明年明年,一个演员的花期才能有多少个明年,既然有了机会,我肯定要拼尽全力去抓。” “哥知道你的梦想就是这个。”周一气说:“那我也总不能大手一挥,凭空变出几千万给你解决这个问题?” “之前不是有许多家大型演艺公司投了橄榄枝过来。”白翌想了想,说:“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愿意出手的,可以优先考虑合作。” “话是这么说——”周一气点点头,但眉间愁意未减: “但那些个大公司还有自己旗下的艺人要照顾,谁愿意出那么大一笔钱帮你个外人。” 两人愁眉不展之际,有人咣咣跟不要命了似的狂敲会议室的门,扯嗓子喊:“老板!白翌哥!老板!!!” 周一气听得出是小朱的声音,揉着太阳穴骂:“干什么!大惊小怪,这不是在开会!” “不是,您先开门,有大事!” “多大的事。”白翌起身开了会议室的门,朱晓捏着摞文件连滚带爬摔进来,扶在桌子上喘粗气。 “事不够大我让你出大事!”周一气瞪了他一眼,夺过朱晓手里的文件: “这……!” “什么事。”白翌探头问。 “有人以三倍的价格夺了潘三爷新剧的标。”周一气眼珠子边在纸上反复的滚,边说:“指名道姓还要你出演主角?” 白翌呛了一下:“谁??” “你。” “不是,我问谁买的!” 周一气难以置信地把整张纸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生怕哪里有什么整蛊的、骗人的。 然后一字一顿的读: “三…三松娱乐。” 周一气堵着嘴思考片刻:“不对啊,半个月前排队来收购咱们的也没他。” 白翌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噎了许久,默默拉开椅子坐下。 “哥,你说他们什么意思。” 他说:“当年设绊子让我摔那么狠,现在忽然投这么大一笔钱推我,好像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第105章 “先接。”周一气这两个字是掷地有声:“管他后面什么打算,至少这部戏对你百利无害。” “但我可没有要成为三松旗下演员的打算。”白翌抱着胳膊,说: “假若这是为收购我们公司做的戏,那我进了三松,怕是要立马被雪藏,给他们的艺人让路。” “白翌哥,你也别太敏感。”朱晓在旁边小声说:“对接的人跟我说这是他们三松战略企划室长上任后的第一个项目,说不定真是好事。” 白翌叹了口气:“你就是说什么都信。说吧,他们肯定有条件。” 朱晓悻悻递了个ipad到他跟朱一气面前。 “下周三松的年度晚会,他们要你出席,不用讲话什么的,就在媒体面前露个面、吃个饭……” “什么?!!” 周一气拍桌暴起,吓得朱晓差点把ipad丢出去:“不能去!” 再扭头指着朱晓骂:“朱晓,秋絮如果在这儿,她当场就能把你从十六楼扔下去!” 白翌冷地笑了。 “这是给我开了个无法拒绝的价,让我去做接待,手段真脏啊。” “啊?”朱晓慌得直打摆:“那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朱晓,你先出去。”周一气把人推到门外,回头静下来问坐在桌边的白翌: “哥就问你怎么想。”周一气说:“你也不是新人了,这圈子水多深你清楚,哥不逼你做那些事,你自己衡量。” 白翌这会儿已经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段字发送出去,对面没个两三秒立刻嗡嗡回了消息。 “去看看。”白翌见着信息松了口气,说: “突然想起来陈卓意的公司和三松也有合作,刚去问了他,他说他后天也有接到邀请。我跟他一起进去就得一起出,外边媒体拍得到,谁敢留我。” “你知道很危险就行了。”周一气撑着下巴说:“三松那边的人跟商界政界都有关系,那么大一个名利场,很多时候不是能随心所欲的。” “总该学会面对这些。”白翌笑了笑,说:“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不能连个面子都不给。” 白翌从公司出来,冬末的夜里仍旧冷得刺骨,空气中寒冷的气味让人醒神,也让人脸颊发麻。 即便是这种天气,有些狂热粉仍旧蹲在楼下等着他出来,见到白翌出现在门口的一刻瞬间奔跑过来,但也有些理智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抑着激动举起相机喊哥哥看这里。 他和那些女孩们打了招呼,从怀中掏出几张大票的现金让她们打车回家,天太冷,这样等着会感冒,下次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那白翌哥哥你呢?”有女孩问:“还不回家吗?” “回啊。”白翌的下巴没在羊绒的灰色围巾里,温柔笑道:“我开车回去,你们不要追车喔,危险。” “哎呀呀,我们才不是那样的粉丝!” “就是就是!”女孩们笑着应和。 “嗯嗯,下次见。” “下次见!!!” 他回到车里,沉默片刻,看向方向盘上不断发抖的双手。 搅揉一处的心情难以言表,闷住的汽车内并不能很顺畅的呼吸。 白翌深吸几口气后撕开兜里一袋透明包装的处方药,黄色绿色的药片倒还漂亮。 - 好巧不巧,偏偏晚宴前三天好几个高强度的行程冲到一起,他在三天之内反复着坐车、录制、坐车、在车里上远程演技课、搭飞机、再拍摄、搭飞机…… 连去参加晚宴的前两个小时都是刚从飞机上下来,火急火燎换了套衣服往宴会场赶。 陈卓意见了他的第一眼都愣住了,支支吾吾问他是不是有点太拼了,脸色好差。 白翌照样用“忙是好事,我还能这样忙几年啊”的话术搪塞过去。 “三松最近内部有些人事变动。”陈卓意拉着白翌在人群中打招呼,缝隙时低头小声说: “也不知道是要进行什么革新,内战打得厉害,总之不能掉以轻心。这边高管财阀太多,你我在他们眼中说白了就是个徒有外表的戏子、牺牲品。特别是你,连座靠山都没有,没人能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 “谢谢提醒。”白翌尽量小口地象征性抿了酒,说。 “空口说的谢谢听的太多次咯。”陈卓意刻意放大了些声音:“白老师欠我的人情实在还不干净呢。” 白翌倒也不害羞,敞亮还嘴道:“你我双赢的事儿,谁欠谁啊。” 两人在一起招呼还没打几个,白翌挑眼间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开始只是掠了过去,怎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又退回去看了一眼。 竟然是三松旗下出道十多年的男omega大前辈邓祚熙,他在过道一侧被某龙头电子产业的高管搂着腰,毫不避讳地亲吻。 而周围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看样子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 那高管看上去快有四五十岁,一脸油满肠肥富人相,那位前辈今年不过刚三十出头,而且保养得当,他不是传统的omega柔软美人,走的路线一向是那种o中男a的酷帅高级感。 他同样也是白翌从小到大,几乎当成偶像和奋斗目标喜欢的男演员了。 因此在他心里,这位偶像就应该是那种独身主义的高冷时尚男、不婚不爱,顶多是找个软甜的小o搞什么oo恋。 可这会儿竟是被亲到腰软的小鸟依人。 第106章 依的还是金主。 怎么回事儿,这个世界是怎么…… 白翌呆愣着挪了两步,忽然两眼腾起一层金星,紧接着耳朵嗡嗡鸣响,眼中那些金星随即发黑—— “白翌?诶!白翌,白翌!!!” 【作者有话说】 本文将从41章开始倒v,感谢各位的抬爱! ◇ 第77章 一路生花 他昏倒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只会飞的蛾子,轻飘飘的随风飞舞,随波逐流,飘啊飘啊就落进了……消毒水里。 好大的酒精味。 他连呛了几下,估计是医院在往自己鼻子里塞仪器。 五感稍微恢复了点儿,无奈脑袋晕乎乎的,身体就是给不了反应。 只知道乱糟糟嗡嗡嗡的好多人在说话啊。 先是呜嗷呜嗷的好像陈卓意在喊自己,医生也在喊自己,还有人在尖叫,慢慢的这群人好像觉得他没这么容易醒,或者是又彻底晕过去了—— 总之那闹心的吵声逐渐淡去,成了溺水一般朦朦胧胧的安静。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视野被局限在两张眼皮之间狭小的缝隙里,有个黑色的影子一直站在床头。 ……要我说你黑无常也没必要这么敬业。 白翌晕晕醒醒,想着自己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死了,这索命鬼怎么就不走。 然后他开始求生地哼唧,但跟被梦魇了似的哼不出声音,也没一个活人能进来帮他驱鬼。 急得要了命的时候,有人小声在喊自己。 那声音飘在头顶,微弱缥缈。 “白翌,白翌。” 他害怕极了,感觉一旦答应魂儿就会被收走, 啊我家里还有猫没喂呢,还有行程没跑呢,违约金得多少钱啊,大赏还没拿过呢,我爸妈得多伤心呢,我…… ——“怎么又不好好吃饭了。” ——“还不会照顾自己。” 白翌:“……” 这声音太像他了。 白翌暗自骂自己真是不争气啊。 想来自己终究放不下离不开,将死之时脑子里都是他了,那负心汉若不是死了怎能真狠得了心把自己抛下,消失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想到这儿,他突然开始放声大哭,势必将肚子里那些委屈一股脑都要在死之前吐个干净,以免窝囊成什么孤魂野鬼。 不成想也许是哭得太惨、太有活力,不像个快死的,于是没一会儿,那团黑影就消失了。 白翌因此筋疲力竭呼呼大睡,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个手脚大脑全正常的人了。 好像就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 除了肚子好饿。 他扭头见着病床边有个保温饭盒,闹了饥荒地似的扯开,发现里边是一桶饺子。 白翌发誓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饺子。 那些个皮薄馅大的猪肉饺子处理细致毫无肉腥,咸淡适中,非常符合自己的口味,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腔里炸开,满满的香气充斥鼻喉。 饺子皮软糯弹牙,筷子捏在上边不会戳破表皮,咬下去满足感极强,本该打不开胃口的人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等他吃饱喝足按了呼出的服务铃,护士进来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确认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外边才有熟人匆匆忙忙进来。 朱晓看他把一桶饺子吃了光,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 “我们哥这些天来觉睡不好、吃也没胃口,您突然晕在那儿,可给人吓死了!别担心这两天的工作,行程那边都给推了,咱好好休息几天——” “我没事。”白翌掀了被子坐起来,发觉头有些发晕。他不敢乱动,手上还有正在挂的营养液。 “用不着歇,回家好好睡一觉就行了。”白翌说: “你知道那饺子是谁送来的吗?” 朱晓想了想,说:“昨天陈卓意送您来的医院,临走前倒是买了吃的,说等您醒来多半会饿。” “考虑还挺周到。”白翌笑了笑,眼中有些恍惚: “那我得问一下他哪儿弄得饺子,吃上去像是自家包的。” “但我说啊,哥。”朱晓看医生护士都出去了,神秘兮兮凑上去说:“您昨儿个晕的可真对!” “嗯?”白翌往后一躲,奇怪问:“怎么说。” “三松战略企划室长那边指定对你有什么想法,陈卓意说昨天三松的人满场找您,听说您晕了还不信,非要跑到医院来亲眼确认——!” 朱晓越说声音越玄乎:“要是不晕,昨儿估计都难出来,那边高层alpha那么多,随便弄出点费洛蒙……噫。” “真有这事儿。”白翌跟着随便应付一声,三两下躺回病床上去: “人红么,什么都能遇上了,omega就是不方便。” 白翌说到这儿想起昨天在晚宴看到那一幕,赶紧闭紧眼睛试图清除记忆——但是很显然地失败了。 “你说的那位室长。”白翌有气无力道:“长什么样子。” 朱晓想了想,摇头说:“没瞧见。昨儿大家忙的焦头烂额,医生说让您安静休养,除了医护就都没上去。” “行吧。”好在白翌一开始就没指望朱晓什么东西: “上次那个文件呢,发给我看看。” “哦,稍等。” 他打开朱晓发过来的电子版合约,简单扫了一遍,视线落在最下方的签名上。 三松战略企划室室长,简泽章。 第107章 出院以后,一切很快按部就班地开始。 新剧很快开机,白翌的生活还算回归到一种忙但规律的常态,用不着跑很远的行程,虽仍旧有些颠倒黑白,但总归集中于剧组就好。 中途有一个情节,需要在莱依思进行拍摄。 莱依思是i市当下最贵的私立小学,每年光学费就要十二万,在算上等等学杂费怎么也得要个十五六万。 学校里整个是欧风建筑,广场喷泉,全英文教学,社会上流人士的培养皿。 剧组进去第一天,就被那里的学生惊到了。 原本担心明星会不会引起小学生混乱,没想到那些有钱人的孩子家教到位,且多半也没觉得明星多么稀罕了不起,该干什么干什么,偶尔请几位做群演也是十分配合。 几天的拍摄顺利结束,剧组收拾东西准备撤退那天正好是放学时间。 莱依思外的豪车排得像车展,家长司机早早在教学楼下等着,用不着少爷小姐多走一步。 一个背着书包独自出校门的身影便显得格外突出了。 有可能是那孩子头上的大耳朵太过火红,不仅如此,右耳尖尖上还特立独行地带了个黑色耳夹。 白翌刚拍完一卡,笑着跟合作演员们打完哈哈,余光从一堆设备的缝隙中扫到人群后的那团红色,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 那团火红的耳朵只从墙角探出来半个,就在白翌揉了揉眼准备仔细看的时候,忽地扭过身子朝反方向飞跑起来。 白翌跟触电一样麻到脚底,推开周围人迅速追了上去。 “小洛!” 红耳朵顿了一下,突然加快步子匆匆走起来。 白翌见状穷追不舍地喊:“小洛,小洛,卫洛!” “干什么!!!” 小孩子可能知道跑不掉了,猛地转身,黑漆漆的眼里压得除了不耐烦就剩愤怒。 是他没错。 白翌打了个冷噤,踌躇着踱步过去蹲在小洛面前。 “啊,还记得白翌叔叔吧?小时候总带你玩呢——” “我又不是傻子。”小洛的声调没什么礼貌:“外边满世界都是你,怎么不记得!” 白翌一下子有些茫然,这跟他记忆里那个会拉着自己手指撒娇傻笑、睡在自己怀里喃喃喊爸爸的孩子相差甚多。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 小洛身上的衣服算不上太大牌,但他既然能出现在莱依思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且不说他们家哪儿来的学费钱,莱依思也并非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收的,想在这儿上学处了有钱以外,社会地位、家庭背景都是很重要的考核内容。 “你是怎么……” “没事儿我就走了,叔叔再见。” 小洛生硬且应付地鞠了个躬,扭头撒腿就跑。 “小洛!”白翌大喊一声,然而这个时间校门口的人太多,整个剧组也在后边呆若木鸡看着,实在不好奔着个孩子穷追不舍。 “我还没问……” 小洛的态度属实古怪。白翌心里直犯嘀咕,三步两回头看他消失在人群里。 _ 六个月后,电影正式杀青,年末上映如预料中反响非同,票房飙升的同时接连收到海外几大电影节的邀约。 白翌自然而然成为了年末大赏最佳男演员的入围名单,颁奖典礼那天他穿了件奢牌高定的白色西装,在美容室坐了整整十个小时来画妆做发型。 连触角上的每一根绒毛都梳得根根分明。 主持人在舞台上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坐席中呼声如雷,掌声像是海浪将他推至颁奖台, 他在欢呼的热浪中、炙热的舞台灯光下有些眩晕,站在那么金光闪闪的舞台中央。 他突然发现脚下只是黑茫茫的一片——舞台上太过光亮,人的眼睛根本无法看得见舞台下的任何人脸。 原来这就是梦想实现的感觉,有些非真实的,像是一场华丽的梦,过于火热的祝贺将人高高托起,不再会记起夜深人静时的孤独和空虚。 所有的喝彩都沉在脚下的黑暗中,如同无底的深渊,聚光灯集中在自己身上,强烈的光线与热度将他烘得沸腾。 站在高处的人看不清阴影中的人影,他将惊颤与恐惧咽入腹中,骄傲地挺直脊背和触角。 脱胎换骨地站在深渊之上。 说获奖感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头脑发热,该感谢的人谢了个遍,到最后说得鼻子有些发酸,牵强笑说: “还有当初鼓励我相信自己,并有勇气走到今天的一位朋友,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或者说你在哪里过得如何,我只想说一声谢谢。如今夙愿已达,我将放下过去,希望你想要的未来也能同我一样一路生花。” 台下掌声如雷。 颁奖典礼结束后,几百名明星所在的地方连退场都是需要很大的功夫,保姆车要按报备排队一个个出去。 场地外围了你家他家几万名的粉丝,特别在这种日子里,场外粉丝总是在吵架撕掰,大喊谁家哥哥姐姐值不值得。 白翌并不急着离场,闲来无事,跑到体育场二层没什么人的平台上吹风。 夜风倒是清爽,惬意时看见陈卓意捧着花走过来。 “恭喜你啊。”陈卓意将花递到他手里:“我的搭档。” “谢谢。”白翌没有拒绝,自然然地大方接过花。 第108章 陈卓意在黑夜中看了他一会儿——白翌的皮肤太白了,暖灯下笼着一层温柔的金色。 “我们这出戏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陈卓意问: “如今你已然登顶,也不太再需要这种方式获得流量了吧。” “是啊,”白翌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陈卓意沉了口气,淡笑着说:“或许,我只是说或许,你有没有其他打算,譬如说,继续和我在一起,但不是以炒作的cp为借口,而是——” “陈老师。”白翌温柔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的,我已经表态过许多次了。您是个好人,值得和更爱你的人交往。” 陈卓意未显失落,反而松了口气,说:“好吧,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怎么也该有些转变。看来是该爽快放下了。” “是啊,人总该学着放下。” “抱一下吧,我们。”陈卓意朝他张开双臂:“白老师,这么多年辛苦了。” 白翌会心笑笑,迎上去拥抱着拍了拍他的背。 “后会有期,你我总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后会有期。” 白翌转身之时,眼边余光似乎看到体育场上层有什么影子一晃而过。 他定在原地呆了一下,但想着就算是狗仔又怎样,反正我与陈卓意的关系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地下恋情。 “哦对了!”白翌忽然回头喊道:“我有个事想问你来着!” 陈卓意讶然停步:“问什么?” “那天的饺子。”白翌说: “我晕倒住院那天的饺子,你从哪儿买的,好好吃啊。” “饺子?”陈卓意细想片刻未果,掏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一顿搜索历史记录。 “这家,张记水饺。他家挺有名的来着,你没吃过?” 白翌凝眉想了想,奇怪说:“嘶——他家有那么好吃?” 然后怀疑着点了红心收藏店铺。 【作者有话说】 医院保洁收拾病房:这屋里哪儿来这么大饺子味。 低头看向垃圾桶:咦,这谁买的饺子啊,一口没吃全倒垃圾桶里,真浪费。 ◇ 第78章 偶像 从体育场出来后并不能立刻回家休息,既然拿了奖,肯定是要参加庆功宴的。 周社长说今天庆功宴是三松的人请客,让他好好谢谢人家,正好也算正式打个招呼。 即便庆功宴说好会到场的人不多,白翌还是想不明白三松为什么那么大方,几千万说砸就砸,其中内幕肯定没那么简单,还是小心为上。 思量片刻后,跑到卫生间偷偷吞下一颗药丸。 白翌在体育馆出口附近等了半天也没看到自家保姆车,估计是排队堵在了哪儿, 恰好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发现正是他上次晚宴在角落跟金主激吻的偶像,邓祚熙。 白翌尴尬吞了口水,除却那些记忆,不得不说这位前辈实在太帅了。 同样是一身西装礼服,上面的细节纽扣都是未来感金属设计,略显摇滚的黑色中分卷长发披肩,都是自家保姆车接别送的场地,唯独他开着辆亮紫色的敞篷跑车,胳膊搭在车门框上摘下墨镜。 笑得满脸潇洒,极具魅力。 “要去庆功宴吗?”邓祚熙喊他:“顺路,前面保姆车走的路堵得厉害,上车吧,我带你去!” 白翌想他也是个omega,肯定靠谱……不不不不,其实就是被那张脸骗上的车。 “多谢前辈…” 白翌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害羞,毕竟是在偶像的副驾驶上,两根触角扭曲紧绷地缠在一起。 邓祚熙看都没看他一眼,扶着方向盘正视前方哈哈大笑。 白翌被他笑得汗流浃背:“有……有什么好笑的。” “你都是影帝了,”邓祚熙笑道:“怎么见陌生人还这么紧张?” “有…有吗?”白翌搓了搓大腿。 “你那紧张电波已经突破大脑直击我的心灵。”邓祚熙说:“你这样不行,搞得我会跟着尴尬。” “啊,对不起,对不起。”白翌连连道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 他舔了下嘴角,大声说:“我是您的粉丝!” 邓祚熙笑得更欢了。 “逗你玩的!呦,怎么,要给你签个名吗?” 白翌挠了挠触角:“要不,我们合个影吧。” “你来真的啊?真喜欢我?”邓祚熙惊讶地扫了他一眼:“还以为是客套话呢。” “真的,从您八年前演的那部剧开始!”白翌边说边掏手机,激动得有点手指头不太灵光:“我一直将您当成目标在努力,您拿了最佳男主角的那部作品我反复看了好多遍,无论是演技,风格,性格,还有……您真的好漂亮!跟我不在一个图层的那种!” “可别给我妄自菲薄了啊。”邓祚熙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喊:“往这儿看!” 白翌连忙胡乱理了理头发,朝镜头开心的笑。 “你现在才是大众吃的那套长相,还比我年轻,怎么看都该是我夸你好看才对吧。” “哪有哪有,我真比不上您。”白翌羞得满脸通红,幸亏晚上天黑,应该看不太出来。他把手机拿回手里,小心翼翼地放大着刚刚的合照看。 “恭喜你目标实现咯。”邓祚熙一挑下巴,笑得十分漂亮:“最佳男主角,今年被你拿到手了。” 第109章 “谢……谢谢。” 想来邓祚熙平时在荧幕上的形象向来神秘高冷且因有走时尚前沿,给人的距离感特别强。 怎么现在跟真人碰在一起…好生开朗啊。 邓祚熙的车开得极快,一马当先到达庆功宴所在的会所。 “你那场不是十一点半开始吗?”邓祚熙搭着白翌的肩,问:“现在才十一点不到,估计包房都没收拾出来,要不去我们那屋坐会儿?” “您跟我们在不一起吗?”白翌疑惑问:“不都是三松的艺人。” “哈哈哈!小糊涂虫,三松那么大个公司总不能一次像你们那小作坊似的,同一段时间里只做一个项目。” 邓祚熙说:“每个部门负责的不一样,你是战略企划室,我们这边是综合管理室,仔细说来,还算得上内部竞争的关系。” 白翌想来有理,邓祚熙今年跟自己一并提了名来着,不过要说竞争也没那么严重,毕竟他去年已经拿过这个奖了。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进来玩玩?”邓祚熙指着金黄的房门问:“你不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是啊。”白翌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的公司您也知道,没什么人脉,更没那么多钱……” 邓祚熙眉毛一抬,笑盈盈把他打量了一遍,点点头说:“行,那你跟着我。” 包厢虽然隔音,但隔着门还是清晰听得见里面热闹的歌声。 邓祚熙这边刚一拉开门,里面站在屏幕前唱歌的四个女孩子立刻停了下来。 白翌一眼就认出那是最近刚出道的女团。 屋内静了三四秒,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幽幽吐了口烟:“小邓到了?” 他再看了看手表:“晚了三分钟。” “哎呦哥,那不是捎着人来了,饶了我吧。” 白翌愣了一下,邓祚熙这会儿已经闪身把他晾在中间。 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包间里烟雾缭绕,味道应该好不到哪去。 豪华沙发上中央靠着个看样子五十多岁,略显秃顶的中年男人,身边还有几个穿着西装的alpha。 几个姑娘互相使了眼色,放下麦克风,局促地站到两边。 “咱白翌老师说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哥哥们照顾一下。”邓祚熙笑着说。 “第一次?”秃顶男人视线赤裸地将他打量一遍:“可别吹了。坐吧,你们继续唱!来客人怎么还停了?” 白翌从这个时候开始觉得生理不适。 但刚进来总不能说拔腿就走,再怎么样对面也是三松的高层,得罪不起。只能默默坐到邓祚熙旁边去。 邓祚熙从进了包间再没照顾他半点,坐下后接过雪茄猛吸一口,眯着眼翘腿看面前女团的跳唱。 烟雾腾起的瞬间,身边的邓祚熙目光开始有些散焦,很明显受到了费洛蒙的影响。 那些个姑娘不知道已经这样唱了多久,眼中除了疲倦就剩恐怯,浑身被汗湿得透了,胳膊动起来甚至可以看见内衣。 “来,喝一杯。”那男人夹着张明信片贴在酒杯上递过去,白翌立马恭顺接了,借着昏暗迷离的灯光看到上面写着: 【三松综合管理室室长 张濑】 他不敢说话,乖乖抿上一口。 “这么紧张干什么?” 白翌猛地一缩,迅速躲开张秃顶放在大腿上的手,牵强笑道:“张室长,我也是第一次——” “装什么纯呢。”张濑咯咯笑了,眼中得趣地瞧着,说:“这是你给自己立的人设?” ◇ 第79章 牺牲品 白翌头皮开始发麻,强颜欢笑:“怎么会呢,我以前的公司您又不知不知道,哪儿能弄得到这么好的场地——” “但你可是有备而来啊。”张秃子眉毛一挑,别有它意说:“不是吃过药了。” 白翌手脚骤凉。不禁一咽口水,没应出话来。 张秃子推了一把已经软在沙发上的邓祚熙,“你也看出来这屋里充满alpha费洛蒙凝雾,你个omega这会儿还能保持理智坐在这和我们聊天——除了脱散剂没别的解释。” 白翌心跳得很快,也许是脱散剂的副作用,或者是因为过度紧张和害怕,脑袋里嗡嗡叫着发晕,强扯着笑起身说: “抱歉,我可能不太适合这里,我先出去——啊!” 白翌起身的瞬间,被人猛地拽倒在沙发上按住双臂! 女团歌舞声未停,白翌感觉太阳穴跟着心跳一起砰砰急遽加速。 “你就靠这副欲拒还羞的模样泡到简泽章的?他们战略部一匹黑马撞得我后背稀烂,我可得好好看看他们的缪斯——” “不要…!”白翌被几个人压着胳膊挣扎不得,扯嗓门喊出来的声音也会被歌舞声掩盖。 “别……别!!!张室长,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简泽章……!”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呼在白翌脸上。 耳朵边嗡一声响,紧接着火辣辣的同时痛感蔓延开来,让挣扎乱叫的人一下子静止。 张濑捏住那只小巧光滑的下巴抬到高,可以看到双含泪通红的桃花眼。 “属实漂亮。”张秃子拇指移到唇边,向下抻动,以松开被他咬到失去血色的下唇。 “还是条认主的狗,对外人汪汪叫的模样真是可爱,怪不得他舍得砸那么多钱——” “一掷千金为美人。” “……”白翌狠狠瞪着眼,殊不知眼角开始飞红,愠色染了玉白的脸颊,反而显得更加诱人。 第110章 “小气什么,他简泽章吃的东西,我尝一下怎么了?”张秃子敲着桌子说: “别装纯了,我跟你主子都是三松的家人,你将来也迟早加入这个大家庭,闹别扭呢。” 邓祚熙这时候在沙发上爬着从背后勾上张濑的脖颈,他像条训练有素的蛇,从耳根攀着往前。 “别闹!” 张濑咚地把人甩到地上,邓祚熙摔得不轻,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他缓慢地抽搐几下撑起胳膊,仰脸定定盯着白翌看。 白翌与他视线碰撞的一瞬,脑袋里好像又什么东西断掉了—— 印象中向来高冷帅气的偶像当下趴在地上一副弱者姿态,像是块被用烂的抹布,别说光芒,甚是尊严全无,眼中含着的嫉恨让他觉得恶心。 “瞧这玩意不给咱争气输得彻底,这会儿还好意思嫉妒别人!” 音乐巨大的节拍声跟嘲讽的大笑混在一起。 “大人给的酒要喝光,这是规矩。”张秃顶一把薅住白翌触角往后猛拽,痛得他张口大叫,另一只手顺势将整杯威士忌倒进嘴里。 白翌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胃里剧痛地一缩。 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口。 他心里陡地一慌,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吐。 来之前吃的脱散剂正起着药效,这种omega专用的脱散剂可以让人短暂地嗅觉减退,不受alpha费洛蒙影响,但这种药剂没有大批量投入市场也有理由。 它在让人嗅觉迟缓的同时也会引发头晕、头晕、甚者心跳加速的副作用。 突然灌进来的酒显然让他的胃开始不适,那酒里多半掺了什么东西。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吐出来。 一旦吐了,脱散剂的药效也会随之散去,那么在当下如此高浓度的alpha费洛蒙溶剂影响下,自己很快就会失去理智,顺从本能。 就算没办法全身而退,也绝对不能醉于费洛蒙的影响,不然今天的一切将会从“强行”变成理所应当的“主动”、“投怀入抱”。 那么我将不再有任何退路地成为今夜的牺牲品。 “你小子还挺倔啊?”张濑开始有些急了,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向十一点半流动。 “李部长,白翌老师胃似乎不太舒服,麻烦帮他把嘴掰开吐一下!” 从背后拽着他的alpha闻言嗤声笑笑,撸起袖子往白翌喉咙里扣去。张濑在一边儿解开手机的密码锁,随手翻了几下,将镜头对准狼狈不堪的omega。 “别……!”白翌登时炸了浑身的汗毛,拼了命挣,慌乱中一口咬在那人手臂上,随着血腥爆在口腔里,响起吃痛的大叫。 “狗日的!”那男人大骂一声再一巴掌甩到白翌脸上,直把人推滚到地上! “给脸不要脸!” “啊——!” 四个跳舞的姑娘吓得尖叫四散。 白翌拼命从地上爬起来,当下什么也顾不上,手脚并用往门口跑。 可若是开了门后,谁都不在呢? 这家会所本就是三松的资产,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他们的人,我能往哪儿跑。 还没到时间……保姆车肯定还堵在路上,老板、秋姐、朱晓都在车上,谁能……还有谁……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濒临崩溃了,才会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个不切实际的名字。 胃里的绞痛让他几乎直不起身子,包间的门分明就在不远的地方,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到。 只听哗啦一声响,头顶浇了个凉透,浓烈的酒精味冲进鼻孔。 张濑起身将整整一瓶威士忌全泼到他身上。 那件纯白色的高定西装顿时被染得斑花。 张濑放声大笑:“白演员,这衣服你赔得起吗?” “……” 他三两步过去猛地扯掉白翌身上西装外套,丢到地上踩了几脚:“你的公司到底怎么教的?这么多年连点规矩都不懂!掂清自己几斤几两、认清定位!真当自己是什么摇钱树掌中宝了?你就是个资本制造出来、让人看着玩的戏子!” “我不是……不要碰我……不要……” 白翌喊不出声音,想吐的滋味已经涌到喉咙口。 救救我…… “——嘭!” 随一声巨响,包房的门整个被人踹开! 一股脑涌进来的人啪地打开房间里所有灯光,迷离晦暗的房间顿成一个大亮,四个姑娘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强烈的灯光让屋内的人一时间睁不开眼。 张濑捂眼大叫:“他妈的,谁啊!”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送出手里的海星救救白翌! ◇ 第80章 高阶alpha 但他很快再叫不出声了。 闯进来的人群中为首那个穿着深黑色条纹西装,衬衫由于过于发达的胸肌无法完全住,最上面的扣子而敞开一半,露出的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没等屋内人认清局势,那人已经甩出长腿,黑色皮鞋猛地踹中张濑胸口。 “咳——呃!” 这一脚力度巨大,张濑当即被踹翻在地,喉咙顿时涌上血腥味。 但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宽恕的意思,像是奔着要了命的力度,接连几脚砰砰踹在身上。 张濑几乎听得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惨叫着抱头缩成一团! “救命……救我啊!——啊!!一个个愣着干嘛——啊!!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啊——!!” 第111章 “啊——哈——啊——” “别打了——!” “唔啊——疼疼疼!” 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屋内那几个alpha也被西装男带来的人揍了个遍。 白翌已经没有余力去辨别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内心侥幸觉得似乎有救,当即脱力地顺着墙面滑坐下去,手脚并用往门外爬。 可惜胳膊腿已经再没有半点力气,双手抖得不受控制,半天也没能挪得了一米远。 耳边朦朦胧胧中全是张濑刺耳的嚎叫。 他没心思关心这到底是三松哪门子的内斗,再确定当下的状态是很难靠自己走出这间屋子以后,狼狈不堪地用手遮着脸,生怕被闯进来的哪个拍到照片。 “简泽章!!!你他妈疯了!!!” 张濑破口大骂:“你等着……给我等着!你爹都不敢这么动我!” “你敢动我……啊啊啊啊啊别打了!!啊——!” “你个狗杂种!杂种!!!!唔——唔唔唔!” 张濑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嘴,喧闹由开盖打火机嚓地一声结束。 “张濑,不要命了。” “现在就从三松爬出去,或是我的人把你抬出去——选一个。” “我可不保证他们会把你抬到哪里去。” 那声音格外低沉,冷得不带半分情绪。 ……好熟悉。 白翌没有力气抬头,脖子低垂到胸口,两手遮着脸一动不动。 从缝隙中看那双皮鞋踏着满地贵价威士忌走到眼前。 他被那人捞着膝窝与后背毫不费力地托抱起来,这个人的胸口很结实,靠在上面能嗅到淡淡的、陌生的混着莫吉托烟草香的费洛蒙气味。 白翌害怕极了。 自己分明没吐,药效还在,但这个人的费洛蒙气味明显已经突破了脱散剂的限制,直接侵占了嗅觉。 是个alpha。 还是个非常高阶的alpha,换句话说,他能轻易将自己玩弄在手掌心。 白翌的求生欲让他抬起发软的胳膊乱抓,但被打横抱着的姿势实在没有发力点,脱散剂的药效也正在散去,痉挛的胃疼得他满头冷汗,强烈的反胃感越来越难忍,导致他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他逐渐想要放弃了,开始寄希望于这个刚救了他的男人——虽然不知道待会儿他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哪怕是更深的陷阱。 管他是谁。 管他要带我去哪儿。 我不要在那个包间里。 “把邓祚熙带回去。”男人沉着吩咐道:“关起来冷静几天。他的合约不是明年就到期了吗,再这样混下去,直接拒绝续约。” 他们没有走远,白翌被抱进隔壁没人使用的干净包间,这里的灯光也没被设定得那么灯红酒绿的晕头。 他刚被放到沙发上,立刻抱头缩成一团,像颗化了壳的蛹。 “……” 那男人站在面前沉默了很久,好像张口说话是需要下定决心后才能做的事一样。 “白翌啊。” 白翌的触角抖了一下。 这声音实在是太像了,像得他有点害怕。 害怕自己真是疯了,害怕自己明明下定决心要放下过去,实则早已沉溺过去到出现幻觉。 当下心跳得实在是太快,快到呼吸困难,手抖得不停。 “胃不舒服就吐一下吧。”那人把垃圾桶拿过来:“酒里有催情剂,跟脱散剂混在一起很危险,你一直在抖。” 白翌难受地直摇头。 面前的人缄默着盯着自己一动不动,但他的胃里实在是翻江倒海的太难受了,连呼吸都要屏着劲儿,真的坚持不住,心里疯狂默念他什么时候走。 连地上那个垃圾桶都快要成了可望而不可求的安乐乡。 也许是看自己倔得厉害,头顶传来声重重的叹息,那人原地转了几圈,皮鞋的哒哒声响得烦躁,犹豫很久后掏出手机说: “那我帮你给陈卓意打电话。” 白翌:? 找陈卓意干什么?找他来看我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刚才好不容易划清了关系,扭头就要他来救我帮我,再欠上一份人情? 别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这也太丢脸了吧?好像才踢了人家半小时不到就开始后悔似的。 不行啊! 他挣扎着拼命挥手,口中除了“唔唔”声发不出别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跟他没关系,别……喊他!)” 男人显然有些急了,两手茫然抓了抓头发后,下定决心似的蹲到白翌面前:“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吐,这里很安全,除了我谁都进不来,以你现在的状态,要我出去只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实在是放心不下——” 白翌痛苦地闭着眼直摇头,倔强得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睫毛的缝隙中汩汩不断流着眼泪,额头冷汗下雨似的冒,哆哆嗦嗦只顾抿住嘴。 “你到底想让我怎样。”男人抚着额头说:“你吐出来以后,我肯定走。” “……” 白翌没法说话,他实在是太急了,生理性的反胃着实无法忍受,这让他又疼又怕,不得已睁开一条缝。 泪水交织在睫毛上,将视线遮挡割裂,昏暗的灯光下,眼前全是拉扯变形的光柱。 那些扭曲的色块和线条逐渐在恢复聚焦后组成了一张完整的人脸。 白翌一下子僵住了。 第112章 他眨了眨眼,再使劲挤了下眼睛,以防真是自己头晕眼花发了疯, 或是人死之前的走马灯。 时间好像一下子静止了。 包房里堕入绝对的安静中,连带着呼吸、心跳一并停止。 那个叫简泽章的男人率先长叹一声:“算了,我出去。” 他刚要站起来,白翌猛地挺身攀住他的衣袖,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但嘴里蹦出来的不是字。 “哇—呕——咳咳咳咳咳咳——呕————!” ◇ 第81章 消失的人 简泽章没躲,硬是等他全吐完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个干净的白手绢去擦白翌的嘴。 好在白翌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空,吐出来大多是水。 但也受不住一滴不差全吐他身上。 白翌彻底傻了,呆愣愣被他扶着下巴拿手绢擦干嘴角,连呼吸都忘掉。 “你们老板跟经纪人一会儿就来了,到时候让他们接你回去。这边不用管,我来处理。” 白翌这会儿突然倒喘一大口气,呛得气管咳嗽不止,气儿都喘不上来,更别提说话。 “咳咳咳咳咳………你……!” 简泽章给他擦嘴的动作停了一下,蹲在那儿等他顺气。 白翌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蚊子在叫:“你衣服脏了……” “没事。” “我……” “既然吐出来了,那就不打扰了。”简泽章掸了掸胸口处的呕吐物,说。 “景天!” “……” ——“简室长!”门外有人咚咚敲门。 “稍等,马上出去。”简泽章沉声道。 “你别走!!!”白翌着急地尖叫。 白翌脑袋一片空白,比起脑子率先动起来的手牢牢抓住景天的手腕,也猝不及防被他向前的力量带得嘭地摔到地上。 景天立刻转身把跌在地上那个浑身无力的扶起来,没等开口问他疼不疼,对面传来的那些细碎的哭声,让他的喉咙糊在一起。 白翌的双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这是他当下身体里全部能使出来的力气了。 他瘫坐在地,身体呈现一个后仰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在试图用瘫软的身子去强行拉住一个健壮的alpha。 肩膀随哭声不断耸动,开始还是隐忍的、牵强的,但在被扶住肩膀的一刹,爆发成嚎啕大哭。 “去哪儿……” “你要去哪儿,” “又要去哪儿!!!” 湿淋淋的omega开始用拳头狠命砸他的胳膊,再跟恨之入骨似的乱扯衣服,崩溃嘶喊。 景天任他这般打了,没反抗,更没说得出半句话。 “解释……”白翌哭着说:“不要,不要,先不说那个,你别走,别走……!” 景天被他扯得蹲不稳,干脆一并坐到地上。 白翌大哭着又扯又捶,到最后捏到他脖子上的绷带才停下。 “这是什么,你怎么了……” “我没事。”景天握住他的手腕:“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 白翌嚷道:“当年凭空蒸发的人!怎么都找不到!我以为你死了!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简泽章是谁!你又是谁!!!” “你丢下我去了哪儿啊景天!!!” “这么多年……一、二、三……四……!四年多了!!!” “为什么不要我了!!!” “以后慢慢给你解释。”景天按着他的肩膀,说: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这里我来处理。” “疼吗……” “什……”景天一窒。 “疼吗。”白翌抖着手轻抚起景天脖子上的绷带。 景天哑了口。 他犹豫着想去摸白翌头发的手悬在一半,默默低头,视线茫然游了几圈,继而低声说: “现在不是问我疼不疼的时候,你先—— ——“啪嚓!” 景天话音未落,朱晓从门外乍地闯进来,拎着个塑料椅牟足力气砸到景天头上! “你他妈个死变态!!离我们哥远点!!!” “室长!”门外等着的黑衣男们吓得一窝蜂涌进来。 谁知道朱晓闭着个眼,带着什么必死之心似的狠劲儿,又要把手里碎了的椅子往简泽章头再上砸。 好在没来得及下手,先被外边的黑衣人们擒住胳膊。 白翌已经蒙了,怔然看景天默默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摸出满手通红的血。 景天:“……” 白翌指着他的手:“血,血……” 没一会儿,救护车乌呀乌呀火急火燎开到会所楼下,抬走一对儿人。 一个脑袋开花的,一个惊吓过度昏厥的。 - 白翌再睁开眼的时候,又已经在医院里了。 消毒水的味道让人窒息,他第一反应竟然是以后真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不能总往医院躺,改明儿真猝死了。 头疼得好像有人往自己天灵盖里钉了根钢钉,整个脑袋往两半儿掰开,太阳穴砰砰直跳,天花板都跟着转圈儿。 白翌“呃啊——”地呻吟着扭了几下身子,想着上哪儿弄点止疼药吃,这种感觉像极了过度饮酒的第二天早上,饮的还是那种工业酒精廉价假酒。 他浑身都疼地把胳膊搭在额头上,额头温温热热的,不像发烧,但躁热极了。 第113章 昨天……昨天怎么个事儿来着。 我昨天领奖去了,实现人生目标,本该是个开心的事儿,然后呢…… 仔细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白翌中了箭一样猛地跳起身,拔下手上的留置针,光着脚“刷拉”扯开病房的门! 门外三双眼睛齐刷刷停在他身上。 朱晓的腰已经弯成了90度,幽怨地掀起眼看向白翌。 嘴里说到一半的话还在继续:“真的很对不起,简室…长……” 朱晓对面的简泽章头上裹着层厚厚的纱布,脖子上那层还没摘,这让他看起来很像个穿着西装的健硕木乃伊。 周一气站在朱晓背后横眉怒目跟个拎闯祸孩子过来道歉的家长一样,这三个人齐刷刷盯着光脚站在病房门口的白翌。 “嗒,嗒,嗒” 被强行拔掉的针孔处流出的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医院的走廊很静,这些人互相看了许久,倒是周一气先踹了朱晓膝盖窝:“走走走走走。” “啊……啊?就走?” “人都说了不要你陪钱,走。” “那我哥……” “让你滚呐!”周一气忍无可忍地骂。 白翌:“……” 简泽章沉了口气站起身,抓过白翌流着血的手举过头顶,取下他手臂上的粘针胶布临时堵住针孔。 他们两个全程没说半句话,白翌就这么直勾勾地死盯着他。 简泽章这会儿按了呼出铃,护士进来给他的手简单做了处理,眼看挂的那瓶葡萄糖也几乎见底,就没继续往他手上再扎针。 “简室长。”白翌张口冷冰冰的说:“电影夺标收购的事情,多谢了。” “……” “还有以三松名义中途谈的几个奢牌广告,对我帮助真的很大。” “……” “哦,昨天帮我解围的事情,也谢谢您。” “……” “怎么不说话呢。”白翌挤了个怪为自嘲讽笑:“简室长也觉得做了这么多事,却只得到一声谢谢,是我不知好歹了吧。” 景天的眉眼蓦地一压。 “我想了想,昨天张室长说的没错。对于你们这些财阀高管来说,我不过是个钱到了位就能博君一笑的戏子——” “白翌。”景天压着声打断了他越发离谱的话。 “那不然呢。”白翌苦笑道:“你想要什么,当初把我一脚踹进泥潭里不闻不问人间消失,我把整个世界翻得底朝天,也得不到你一点消息。” “为什么就突然出现在三松了呢,以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 白翌的眼眶开始泛红,但那些融进恨的目光依旧凌厉,割得景天骨头生疼。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给你钱,而是答应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白翌音调猛地抬高,快成了声嘶力竭:“是啊,三松娱乐!简松他不止是娱乐公司的老板,他还是三松集团的继承人之一、外祖父又是政界人士,想要凭空创造出一个身份,轻!而!易!举!” “白翌,你先别激动,以后我可以慢慢给你解释。” ◇ 第82章 金主 “解释什么!”白翌叫道:“当年哪怕你跟我实话实说,我不会责备你半点!新人赏不要也行,我愿意用这些做代价换你一个翻身的机会!我知道你活得不容易!!!” “但你不能逃跑!不能背叛我!!!”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白翌捂嘴喃喃,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倒不如有人告诉我你死了……太糟糕了,这样的重逢……” “别以为我能原谅你,别以为你做这些我就能原谅你了……!” “用不着你原谅我。”景天把他按回床上,整理着被子说:“只是力所能及,妄图弥补些什么罢了。” “不不不,太超过了,我哪儿值得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白翌挣扎几下甩开被子,靠着枕头坐起来,抬头直视景天,眼中阴沉沉的全是恨意,一字一顿: “简室长,你是想要我陪你睡吗。” 景天的瞳孔一震。 “简室长。”一位白发苍苍的医生敲了门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光是沉着的架势就能看出来在这个医院的资历及地位不低。 老医生似乎完全不在意病房里正发生着什么事儿,翻着厚厚一摞病例,头也没抬地走到简泽章面前: “这次术后恢复的不错,大概平时再以药物加以辅助就可以了——另外社长那边我已经做了报告,下一步是否还有需要继续整改的,还要看他的指示。” “……好。”景天的嗓子有些发哑。 “平时别乱来,但也不妨多找人试试,你应该还不习惯,慢慢就好了。”医生拉拉拉老花镜,抿嘴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数据不错,没让人失望。” 景天双手插兜,没对老医生的话作出什么反应,宽大的肩膀刚刚挡住白翌探头想看医生的视线,这让白翌莫名更觉得烦躁。 况且正在吵着架的时候突然有人进门打断,这种情绪被打扰的焦躁感让他有些不满,等老医生出去后,迅速重新鼓出气势,咬着牙说: “我跟陈卓意不是真的,别误会,我现在单身呢,您不要有什么道德上的负担,问问嘛,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呢!” “好。” 景天寡淡的应答。 第114章 白翌说的都是头脑发热的气话,完全没想他能回答得这么干脆,心口像被人捅了一刀,狠地一痛。 “我会给你发地址。”景天道:“如果这样你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白翌嘴角一抽,没料到他还真的就这么平平静静地接受了,反倒让准备大吵一架的他成了被动,跟一拳锤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又气又慌。 “……” “那么不打扰了,好好休息。哦对了,我刚刚和你们老板简单谈了一下。”景天说:“或许不久以后你就要成为我的同事。” “你……!”白翌嘭地捶了被子:“你搞什么!” “另外恭喜你成功夺得大赏。昨天没能有机会说这句话。”景天并没有正面回答,说完话就推门出去了。 徒留白翌在病房里气得鬼哭狼嚎,床头柜上除了医疗器材的东西全砸到地上。 - 简泽章的短信没个几天就发到了白翌手机上。 白翌那会儿正要拍哭戏,本来这几天就精神恍惚的他蹲在地上半天没憋出什么眼泪儿,眼看快到自己的部分,急得想找眼药水对付对付算了。 手机叮一声响,他看着那对话框里简简单单一个酒店地址和房间号。 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直到整个片段拍完都没停,害得一帮子对手演员围起来好一顿安慰,把花絮导演乐得嘴都合不拢,镜头怼在脸上拍,一直念叨出片了出片了,我们男主角投入得喊完咔都不出戏。 上次从医院回来后,周一气跟他谈过话,说了三松简室长提出有收购他们公司的计划,既然你们是旧知,不如考虑一下。 “不过得先说好。不知道你俩现在得怎么算,如果算得上是不欢而散的前男友关系,他想用这种方法逼你复合,你觉得为难,那哥我完全可以先照顾你的感受。” 白翌没有表态。 只说让周一气自己斟酌,毕竟这是你白手起家的公司。 周一气撑着太阳穴拧眉咬嘴“嘶——”地打量了白翌好久,阅人无数的大老板仍旧没看懂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那我签了?”周一气试探着问。 “签呗。” “那还是不签吧,我看看别家。” “别家,都不太行。” “那我真签三松了?” “随你便。” “……” 总之跟景天约好的那天,白翌提早收了工,看了看后面一直到明天晚上都再没别的行程,竟然还是个不多见的休息日。 休息日却要去干这个。 他有些失神地回了家,先把猫喂了。 然后跑去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 又光着身子蹲在衣帽间发了一个多小时呆,终于在冻感冒之前,咬着牙把衣柜下边藏着的快递箱拆开。 白翌打车从酒店停车场内部的电梯上去,整个人严严实实捂得像墨鱼汁皮的包子,连根白毛都没敢漏。 随着电梯数字的跳动,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往嗓子眼跳,没等走到门前,腿已经开始发软了。 白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到底是因为自己要去做的这件事,还是因为对方是景天。 因此他甚至想过很多假设,比如假设自己一会儿要面对的人不是景天,我还会这么紧张吗。 但他很快把这个假设否认了。虽然听上去像是不要脸的借口,但如果对方不是景天,自己根本不可能主动走到这里,答应做这种事。 白翌站在门口,连着三次深呼吸才敢打开房门。 这间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并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外,霓虹灯逶迤迷离地照亮人影。 阴影中景天孤零零独自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几何形玻璃茶几摆着一瓶洋酒和一桶完全透明的冰块。 透过窗外的光,隐约可以看清他穿着套深蓝色的暗纹西装,略显反光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听到有人进来时微微歪了头,靠在沙发上举起手中的钻石纹酒杯。 白翌的眉头一下子蹙紧。 他觉得他变了好多——但又具体说不出哪里变了。 陌生的氛围笼罩在房间里,让他开始起鸡皮疙瘩。 或许是因为以前从未见他穿过西装的原因? 白翌心中暗想:以往总是破旧牛仔裤和纯色t恤的搭配,偶尔来了兴致打扮自己也不过是把t恤换成件休闲衬衫。 但不得不说,他的身材真的很适合西装。 合身的西装可以将人的身材恰到好处地藏在高级衣料之后,显得整个人标志性地匀称,笔挺,高定的裁剪将身体线条完美地描绘出来,景天的身材一直是非常好的——宽阔的肩膀,倒三角一样延伸下来的腰线,还有笔直夸张的腿长。 这让他看起来不会壮硕得过度而给人以压迫感,但同时又能给人一种不可随意冒犯的距离感。 “来了。”景天招呼道。 白翌吞了口水,硬邦邦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僵硬地拿起桌子上另一杯倒好的酒就往肚子里吞,企图壮胆。 “你不怕我下什么东西进去。”景天轻声一笑。 “下呗,反正我不就是来干这个的。” 他看上去有些失趣儿:“……也对。” “要做吗。”白翌当地一声把酒杯重重搁回茶几,干脆解起胸口的扣子:“我挺忙的,半夜还有行程,要做就快点——” 第115章 “你没有。”景天按住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戳穿:“我对你的行程了如指掌,不然怎么会约在今天。” “……哦。”白翌垂了脑袋,甩开被景天捏着的手。 “看来你是真的很恨我。”景天倾了身过来,手心贴住白翌的脸颊: “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知道自己没资格出现在你面前,做一个背后资助人并不难,但真正面对你的时候,还是情难自已。” 景天贴的很近,可能是自己来之前他已经独自喝了不少,自说自话的时多少带了些酒精味的情迷意乱。 白翌不自然地躲开视线,这个动作被他捕捉得仔细。 “所以你说你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我才下决定要你过来。” “少说什么没用的……”白翌小声嘟囔:“别以为你这样说,这件事情就能合理化了。” “这不是该对金主拿出来的态度吧。”景天沉声问。 “………”白翌瘪了瘪嘴:“好的,简室长,我们可以慢 慢 来。” 他狠得牙痒,咬得每个字都很用力。 也许是光线很暗的原因——白翌总觉得面前人的皮肤细腻很多,越来越有出身上层的高阶alpha的感觉。 他头上上次被朱晓开的口子都已经好了,唯独脖子上的纱布还缠着。 景天果然没再说话,接着酒意揽住白翌的脖颈吻上肩胛。 即便心里发毛打怵,但白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本能性地想要去纠缠他,为他融化。 他下意识颤抖着扶住吻在胸口的脸,愕然怔住。 不一样了。 白翌心慌地捏了捏手指下的耳朵。 他是个练过散打的拳击手,耳朵不可避免地因长期淤血外翻肿胀而不可逆地变形, 而现在分明就是个完美的、正常人的耳朵。 “你……” 不过没等他开口发问,一阵强烈且具有吞噬性的费洛蒙气息腾然涌来! ◇ 第83章 炽热的气味 强烈的辛辣调木制香气像极了雪茄燃烧时会散发的气味,滚烫且炙热的味道让他如同被一团柴火包围,烈火吞噬其中,飞蛾的翅膀发出噼啪爆裂的声音。 “唔——唔!唔唔!!” 白翌在他怀中猛地弹跃起来,双眼惊恐瞪大,像是濒死的挣扎,忍不住尖叫:“烫,烫!景天!我好烫!!疼!” 他吓得从沙发滚到地上,跌坐在地的抬脸,瞳孔缩成一点,不断颤抖: “你…你是谁,你是谁!” 从他细缩的瞳倒影里,景天缓然一圈圈摘下脖子上的绷带,更加浓厚的费洛蒙气息不受阻拦地散发开来。 异常陌生。 陌生感让他头皮发麻,但那些在他背后透过布料放出的暖光、和这张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脸无一不在告诉濒临崩溃的自己,他就是景天。 就是那个从小腺体受伤,失去发散费洛蒙能力的萤火虫alpha。 可眼下的气味也切实是从他的腺体散发出来的。 “你…你……”白翌浑身发抖,勒紧的喉咙说不出完整的话。 “很难受?”景天拽着白翌的胳膊拖拉起来,强行将他重新摆正在面前:“这么快就打退堂鼓可不行。” 白翌从未感受过这样子的费洛蒙,大部分的alpha的费洛蒙都能用好闻与不好闻两种区分,而omega对于味道的接受度,也直接决定了与他的匹配度。 但面前人的费洛蒙已经无法用好坏定义了——原来味道也可以具有攻击性,好像被无数根烧热的针扎在地上动弹不得,痛感刺透皮肤,在他崩溃要喊救命的片刻融进血肉。 大脑嗡地停止运转。 白蛾omega的触角软垂下来,他被火包围了,融化了,开始本能性地往更热更亮的地方去。 他摸索着想往滚烫的源头处去,哆嗦的伸手勾上景天脖颈,发烫的指尖寻着曾经蜿蜒落着疤痕的位置, 但那些愈合不善的刀疤,而今似乎有些湿润。 曾经凸起狰狞的疤痕好像淡了许多,但又新鲜起来。 他不能思考太多,头晕得好像下一瞬就要瘫倒在地,浑身脱力,只是冥冥中越觉越发不对劲。 他想再摸一摸,来不及动手,被翻身压倒在沙发上。 景天如同食物链上层的捕猎者,獠牙狠狠咬上猎物后颈。 白翌没觉得痛,好像浑身神经已经被烈火烧得麻木,一股股酸胀从后颈传向四肢。 “呃……” “现在开始喜欢了吗。” “呃……嗯……” “白翌啊,你以前的那些锐气呢。”景天摩挲着他后颈上的牙印:“叫我躺下,叫我听你的话。” “不……不知道……”白翌不知道自己在哼些什么。 “你看啊,以前的我根本没办法让你像现在这样真正的满足。”景天托起他的下巴,逼压性的声音中带了些许迫切: “看着我,看着我。” “不要……” “不要用……” 白翌抓空了两三次后终于扯到景天的领带,用着所剩无几的理智艰难道: “不要、用…费洛蒙……压制我。” 景天一颤。 白翌的声音透出哭腔,散焦的瞳孔里看不见半点倔强。 “你的身体明明很喜欢。”景天不解说。 “不,不,不……”白翌使劲摇头:“不喜欢,我不喜欢,不……!” 第116章 炽热的气息顿然停歇了,除却已经笼罩在沙发周围无法轻易散去的气味。 景天把那湿透的omega拎着腋下抱起来,让他双腿卡着自己的腰坐在半条胳膊上,就着这姿势走到冰箱旁,掏出瓶冰镇的矿泉水。 “别脱了水。” 白翌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冰水进入胃的瞬间缓解了从皮肤透入内脏的燥热,他连喘几口大气,脑袋才能将将转动。 “那我们换个地方。”景天擦掉白翌额头大颗的汗,说。 他没有反抗余地地被人抱着放到床上,景天的膝盖顶在他腿隙之间,三两下扯松领带丢到一边,俯身想要吻他的瞬间。 白翌猝不及防地坐起身,猛扑进他怀中! omega刚刚吓出来的眼泪还没流干,呜咽但倔强地不肯完全放低姿态,毫无防备从下头钻进景天的衬衫里去。 他本是想逼他就势脱掉上衣的。 怎得两人齐齐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定在那里。 景天半跪在床上——肚子前的衬衫鼓鼓的撑着个白翌在里头。 他没办法完全跪直,再动一下估计衬衫的扣子都要崩开。 景天的眼睛慌张滚了几圈,干咳一声后迅速掀开衬衫,把白翌一巴掌推躺回去,神色慌张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你……你身上……” 白翌眼睛瞪得巨大,惶然结巴道:“身上是……” “没什么大事,都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翌的脸色惨白,想再抓却被闪了个空,噗通栽在床上。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你总不是会一言不发消失的那种人,还把小白丢在家里!” “白翌,我们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说这个的。”景天闭了眼,沉沉道。 “可我想知道!”白翌扭身喊道:“这么多年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那明明是刀疤!” “马上就会消失的。”景天说:“别看。” 景天扭住白翌的手腕强硬用嘴堵住他的唇,生性要强的omega在挣扎中失误咬破他的嘴唇,血腥味冲进口腔里的时候。 白翌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哭。 哭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争气,景天又火上浇油似的,借换气的空隙问: “怎么变这么爱哭了。” 说着托起白翌双臂准备帮他脱掉衣服。 这时景天的动作停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嘴巴张开,嘴角抽搐着勾成一个哭笑不得的角度。 “你可真要命啊。” 白翌捂着脸哭得更厉害了。 顺着景天的视线过去,那肤色白嫩透亮的omega上衣之下, 是一件白色的蕾丝紧身吊带上衣。 这件吊带衣胸口往下,到腰部往上的位置全部采用了大块的法蕾缝制,蕾丝沿着躯干的线条以鱼骨精致地包裹,下摆还用了短兔绒作为封边。 景天有些难以置信地继续打开他,下面配套的三角内裤也有法蕾围边,但更刺激的莫过于它的设计是由在胯骨两侧、系成蝴蝶结的丝带固定。 只要轻轻一拉—— “啊……”景天不由轻叹一声,摸了摸鼻子。 白翌捂着脸哭得无地自容,两根好不容易梳开的触角都被他掰下来当成了擦眼泪的刷子。 “你这身是哪儿弄来的。” “不是要见金主吗,”白翌哭得有些上不来气:“诚意…诚意得拿得出来……” “也是挺了不起的。”景天无语得发笑:“知道你敬业,没想到这种不情愿的事上也能咬牙做到这程度。” “没有不情愿…”白翌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塞床头缝里,还固执地从触角缝里盯着他,说: “跟你做,没有不情愿。” “……” 景天扶着跳动不安的太阳穴缓了会儿,慢慢说: “今天真没想过要到做到这地步。” ◇ 第84章 差点没命 “…嗯?”白翌打了个冷颤。 “吓唬吓唬你就算了。这么多年过去,谁不都应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我本不想纠缠不清。” 景天往前探了些身,灼烈的目光贴着白翌的鼻尖。 “我还不太能完全控制得住费洛蒙的稳定性,”他说: “难受了要说,失控的话——” 景天抓起白翌的手贴在脸上,贪婪地反复蹭嗅着,直到亲吻上去、气息不稳地说: “打我,你能做到。” 他躬下身去抬高omega的腰,目光如狼犬透过白翌遮脸的触角毛绒缝隙,盯住那打颤的瞳孔。 低头用牙拽开纯白的蝴蝶结。 纤劲的腰线比记忆中薄了许多,几乎一掌便能捏住,好像成了掌中之物,占有欲突破颅顶,控制不住冲撞的力度。 只想要包裹着,拥抱着,去将思念全部发泄。 - 白翌晕晕乎乎再睁开眼的第一感仿佛置身云间,太阳无云层遮挡笔直地往脸上照,闭着眼都能看见眼皮子一片红光。 “怎么这么亮啊……” 他趴在枕头上伸手摸了几下,抓过手机眼神模糊地看了一眼。 十一点…… 十一点二十三。 十…… “十一点?!!” “糟了!十一点?!”白翌噌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紧接着一个哀嚎腰腿刺痛歪跌回去。 第117章 “呃啊啊啊我要跑行程——朱晓那狗东西怎么不打电话叫我!呃啊……怎么事儿,啊,我的腰……” “醒了?” “!” 白翌乍然侧头,离床不远的梳妆台前站着个刚洗完澡,正在刮胡子的男人。 他光着上半身背对自己,电动剃须刀的声音嗡嗡响得让人安心。 “你今天没有行程,早推了。放心躺着吧。” 白翌敲了敲脑壳——昨天那些羞人的记忆排山倒海似的涌了回来,让他忍不住丢脸地砸了几下被子。 “啊……原来没有啊……” 他恨不得撒腿就跑,但低头发现未着寸缕,好像下半身也不太听使唤。 白翌啊白翌。 你神经病吧你,做了那么久心理建设,抱着报答金主的心思来见他。 结果这一宿纠缠成了个什么样子? 穿那身衣服也是报复性地想要气他,怎么就成了真助兴的! 再想到自己又哭又闹那样,想死。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饿不饿,我叫他们送点吃的上来。” “……”白翌盯着他的后背,昨天昏暗着没发现,原来他背后还有一道刀疤。 “我现在能问了吗。”白翌小声说:“你身上的伤。” “等你什么时候放下戒备再说。”景天拉出椅子坐下:“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什么无病呻吟,或者以伤痛对你进行道德绑架。” “我要是对你还带有戒备,昨天就不会开这扇门。” “说得也是,但你不还是把我当金主看了。” “……”白翌撇了撇嘴。 “金主也不是不行,以后我给你牵个广告商,你陪我睡一晚。”景天半开玩笑说。 “拉倒吧。”白翌翻了个白眼:“我白天累死累活拍广告,晚上跟你拿命滚,用不着第三天就该入土了,大资本家是真不把人当人啊。” 景天嗤地被他逗笑了,探出身揉开他睡坨的触角毛:“昨天是我第一次对一个o mega以这种目的散发费洛蒙,白演员,给点反馈?” “……”白翌呈个大字躺在床上,给了四字点评: “差点没命。” 景天揉揉脖子,隐了笑意。 “话说到这儿,小白怎么样了,我一直很担心它。” 景天坐到床边,问:“不过我想你一定会去找它的吧,就算你不去,院子的门没关,它应该会跑出去,总不至于傻乎乎的饿死。” “嘁,你问哪个小白。”白翌没好气说:“一个小白昨晚鬼门关走了一遭,另一个小白体重十五斤脑满肠肥。” “多少?” “十 五 斤。” “你一天喂它几个罐罐?” “它爱吃多少吃多少,都是被亲爹抛弃的孤儿了,我宠宠不行?” “……”景天抓了抓耳朵。 “别在这儿跟我胡扯。”白翌扭身爬到他面前,被子挂在腰上,一旦垂眼什么都看得见。 “开口,说话,解释。” 景天往后靠了靠,视线不可控制地停在白翌身上某个位置。 “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摸了摸最靠近胸口的刀疤:“简松想把我当成一条遛街狗随手杀了的时候,出现了些状况。” “他要…杀…杀你?”白翌惊道。 “嗯,因为我招呼了他几拳。” “他为什么……”白翌话到一半不再出声了。 理由能有什么,当年李北泰找来自己的时候。只是想靠出卖我和景天去敲诈三松一把,骗笔钱花花。 可想而知,一定是景天不愿意让出那些情报,到底惹怒了简松。 李北泰多半没想到事儿会闹得这么大,以至于连着带他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寻找景天,才会跟自己纠缠不清。 不过好在目的相同,就算互相看不上眼,但至少有什么线索都会共享。即便如此,明道暗道找了个遍,也没能摸到景天半点消息。 看来简松确确实实把他藏起来了。 白翌跟着严肃起来,盘腿坐到床上:“所以呢,那你怎么没死,什么状况。” 景天有些讽刺地笑:“他发现我是他儿子。” “啊?!” 白翌的嘴一下子长得老大,磕磕巴巴道:“所以你现在是……三松集团的……公子哥。” 景天来了点兴致:“如何,这个金主攀得不错?” “不不不不不。”白翌很快甩清脑袋回神:“所以呢,接下来呢?你的费洛蒙,还有耳朵。是他帮你找的医生?” “嗯……”景天沉默了会儿,屑然说:“你真觉得简松那个人有什么身为父亲的愧疚感吗,连我爸都是他亲手下套送去的监狱。” 白翌摇头。 “他只不过想要一个完美的后继者——三松集团几乎垄断所有行业,简松在兄弟二人中并不算得意,其实三松娱乐在家族中不过是提供消遣的巨大游乐园,真正值钱的还要数三松生命和三松物流。简松想要得到更多股份,就需要让他父亲看到他的能力。” “所以他想要的能力。”白翌沉下神色:“是一个高阶alpha的后继人。” 景天点点头:“他对我的等级做了测试,结果令他非常满意。所以他开始要求医生消除我身上所有与贫民有关痕迹,并且试图进行腺体修复。” 白翌心口一抽:“腺体修复…听上去有点疼。” 第118章 “无所谓。当时被捅了刀子在医院躺了快一年,还要修复腺体,这个那个乱七八糟没心思关心那么多。这些年间不是我负心汉没来找你,是我被关在国外回不来,简松生怕我跑了。” 【作者有话说】 实在不行,给你俩安排个安全词吧? ◇ 第85章 闷头驴 白翌挠了挠下巴,心情有点说不上来。 一边万幸好在当年他不是拿了钱骗了感情两脚抹油地跑路, 一边又心疼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恐怕只有自己才能知道。 白翌并未意识到自己沉默很久,直到头顶轻笑一声:“现在好了。” “在国外那些年学了不少管理的知识,简松让我试着接受公司事物,我必须要做出些什么成就让他信服,才能站稳脚跟为下一步做准备。” “下一步,你要做什么。”白翌的神色格外认真。 “等我爸出狱再说。” 景天擦了擦还有些湿头发:“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偷偷去看过我爸。” 白翌撇了嘴:“怎么的。” 再然“哦!”地跳了起来: “你也去过对不对,原来那狱警口中的alpha是你!” “我才回国没多久。”景天耸肩:“哪儿有你去的勤啊,谁是他儿子都不知道了。” “我那不是想……”白翌话吞了一半儿,脸色开始发红。 “想能不能碰到我?”景天乐了:“你倒是会守株待兔的,但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对我爸其实没什么感情,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既然已经选择卷钱跑路,怎么可能冒着风险回来看他。” “景天可不是这样的人。”白翌鼓着腮,脸色越来越红,害羞但理直气壮: “就算是多年杳无音讯不相往来,看上去确实除了怨恨没别的情感值得留恋,但你要是真的忘了,也不会这么多年宁愿被李北泰操控着也不肯搬离那个家,更不会每到情绪脆弱的时候就给我提起以前你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事儿。” “哦,呵呵。”景天尴尬地移开视线:“搬不搬家跟这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四年前可是直接卷铺盖跑得无影无踪——”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油滑地调侃:“啊哈,原来你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啊,白翌,你真就这么喜欢我?花花草草都没入眼,一心坚信我能回来?那我这魅力还真够大的。”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硬拽的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白翌小嘴一撇,紧接着两眼通红,瞬间泪水盈眶,然后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是又怎样,是喜欢又怎样!!!所以我在他们眼里就跟个傻子似的,对个负心汉还要恋恋不忘!我……我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偷偷找你,偷偷调查,自己窝在房间里搜一切有可能与你相关的消息,我都不敢说!说了他们要骂我神经病,要带我看医生!” “白……”景天手脚一缩,呆地愣在原地。 白翌扯嗓子嚎啕大哭,多半是也觉得丢脸,扯着被子堵着脸喊:“干什么啊,难不成你不想我,你中间移情别恋,你没那么喜欢我了吗!” 景天脑袋里嗡地响了起来,瞳孔大震,一下子没了主见,手足无措懵着脸把白翌抱紧怀里,那omega还跟条鱼似的又打又挣:“你不该调侃这个,你总不能拿这个笑话我……!我就是忘不掉你就是一直喜欢你怎么了,景天!这不好笑!” “不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景天连忙抹他脸上的泪,谁知道白翌哭得太凶,根本擦不完:“我怎么可能移情别恋,我这不是想着活跃一下气氛……” “去你的吧!!!”白翌嚷嚷:“你就是条闷头驴,学什么狐狸话!一点都不好笑,一点都没意思!闭嘴得了!!!” “好好好,我是驴,我闭,我不说了,我……” “呜呃啊啊啊啊啊——” “哎……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嘴贱,打我,快打我。”景天慌得语无伦次,只能紧紧搂住白翌的身子,抓着他的手往自己嘴上拍。 白翌这会儿挣得厉害,又是哭又是叫又是躲着不让他抓,混乱中猛一抬头,天灵盖“咚”地撞到了什么软的东西上头,就听景天“呃”一声闷鸣。 俩人齐齐停了下来。 白翌一抽鼻子,朝景天翻了个白眼,看到他下唇汩汩往外冒血。 景天一声没吭地拢手接着要往下淌的血,拍拍白翌的肩膀含糊说了声:“没事儿,”爬着去床头抽了张纸。 白翌又抽了下鼻子。 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 “呃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在我脑袋顶上啊——我不是故意的呃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疼不疼!对不对呜呜呜呜对不起!” 景天擦着血,掀眉看了大哭的白翌,恍然明白他不是真的伤心才哭,而是有太多堵在心里的委屈,无处倾泻无处诉说,而现在,那些负面的情绪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 或许这才意味着他真的对自己彻底放下了防备,很是可怜,但也有点可爱。 景天碰了碰鼻子,他觉得鼻梁有些酸。 “看我爸去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景天轻轻环抱住仰天大哭的白翌,哄着贴在耳边说。 “那可是你爸啊。”白翌抽噎:“熟络以后,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得到些关于你的消息。” 第119章 “我爸跟简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非要论的话,只能说我爸更可怜了点儿。你真以为他是爱我才要的我吗?不,他只不过错觉孩子能成为威胁简松的筹码罢了。” 景天笑笑:“我对他没什么感情这件事,是真的。” “但你找了他那么多年。”白翌有些困惑: “更何况他也不是真的不辞而别,是在里头身不由己,别自欺欺人。” 景天挑眉看了他一眼,突然掀开被子像条鱼似的钻进被窝,把白翌撞倒回床,一条腿跟什么石头块子木桩子似的就扔到白翌肚子上去。 白翌到底破涕为笑,眉头嗔着拧成一团: “噗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沉!” “抱会儿。”景天说:“我这么可怜,你让让我。” 他那语气寡淡淡的,怎得在白翌耳朵里就有些撒娇了的味儿,奈何没再推他。 白翌身上清甜清甜的,景天把头埋在他胸口处狠狠吸了一大口。 “下次睁眼记得先穿衣服,你这样属实犯规。” “穿不动。” “叫我帮你。” “用不着。” “那光着吧,挺好。”景天啪地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 “你现在算是我的赌注。既然我出重金把你签到旗下,那我想要获得简松的信任,你一就定要前程似锦,获得更多成就。” “所以大赏算是给你打响第一炮?”白翌低头咬啃着他鼻子问:“那你也不能张扬到直接把你的对手暴揍一顿吧。” “张濑那狗东西早看他不顺眼了,把三松娱乐搅得乌烟瘴气,不知道还以为是个什么大妓院。”景天说:“打他一顿都是轻的。” 白翌这会儿有点听不进去他说什么,因为景天跟堵墙似的躺在他身上,推不动, 还很硌。 “我说你能不能……” “……嗯?” “能不能放过我!!!真的会死!” 景天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再摸了摸后颈,慢悠悠坐了起来。 “抱歉,好像腺体恢复以后人也会有些变化,体力上之类的。” 白翌涨着脸往下瞪了一眼:“我有理由怀疑你那是二次发育。” 景天一下子哈哈大笑,又跟情不自禁似的把白翌紧紧锢进怀里一顿狠揉: “是你这几年没怎么玩过吧,说来我们最开始可就是一。夜。情,我那时候以为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公子哥,没成想——” “我忙得很!!!”白翌从他胳膊窝里挤着急急抢话:“你看我这几年忙得晕头转向,哪儿有时间考虑那些!” ——咚咚咚。 客房服务敲门送来了早饭,景天出去应对了一下,白翌等服务生出去后好不大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慢吞吞套上衣服,打着摆走出卧室。 丢擦手废纸的时候随便扫了眼床尾的垃圾桶,惊得人仰了一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 他忽然开始觉得疼了。 “简泽章,你是真没把我当人啊!!” 景天摆着叉子的手一顿,探身往卧室门口说: “别叫我这个名字好不好,不习惯。” 白翌气呼呼坐到桌子前头,忽然觉得那五星级酒店的奶油意面没了胃口。 景天看他盯着那菜半天不动,问:“没胃口?” “想吃你做的。”白翌说:“算你今天补偿我,好久没吃了,一直很想。” “听医院的人说你吃了个精光呢。”景天把盘子拖到自己面前,边吃边说:“哪里算得上好久。” “医院?” “对啊,上次那饺子。”景天笑笑:“没吃出来么?” “……啊?”白翌脑子转不过弯儿。 “倒也情有可原。事发突然,我也没时间重新包,冰箱里冻的拿出来再煮的,也许没那么新鲜。” “不是……”白翌嘴都长大了:“你说我晕倒那次?那不是陈卓意给我点的外卖吗?” “哦。”景天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他点的什么破外卖,怎么能给病号吃外卖啊,全让我倒垃圾桶了。” “啊?” “嗯哼。” 白翌顶着个鸡窝头半天没说得出来话,呆呆摸索到水杯。 “对了。” 白翌干喝着水看景天往嘴里塞吃的,精神恍惚间难免会想到别的事儿:“我那天见到小洛了。” “哦。”景天无动于衷道:“去莱依思拍戏那天是吧。” “你都知道??” “嗯。”景天慢条斯理道。 白翌缓缓探过身子,两只胳膊搭在桌子上问:“说吧,你跟踪我多久了。” “噗。”景天险些把嘴里的意面喷出来。 “什么意思啊!”白翌急得敲桌子。 “谁跟踪你了。”景天笑道:“顶多是手里有你的行程表,大致知道你在做什么罢了。” “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是说了我被简松关在国外三年多,才出来没多久。”景天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刚回国的时候举目无亲,但好歹是通过一些手段找到了卫驰,借侄子的名义送小洛去的莱依思罢了。” 景天晃了晃手机:“那孩子都九岁了,遇事会打电话。” “他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白翌嘟囔。 “啊…哈哈。”景天尴尬笑笑。 第120章 “你是不是知道为什么。”白翌瞪道。 “以后再说。”景天摆了摆手,看着桌上被自己吃光的意面:“你真不饿?” “饿啊!”白翌的触角一下子炸了毛:“昨天什么运动量,铁打的也该饿了!” “那怎么不吃。”景天看着被自己吃空的盘子有些尴尬。 “说了想吃你做的嘛。”白翌红着脸嗫嚅。 “那我们算和好了吗?”景天低头把脸塞到白翌面前,去看他泛红的眼:“我可不给讨厌我的人做饭。” “……” 白翌偏着脸躲,使劲抹了抹眼。 “留学回来倒是学会油嘴滑舌了。你现在住哪儿,我要去。” 景天沉默了会儿,说: “去你家吧,顺便看看小白。” ◇ 第86章 你又养了只猫? 出租车送到白翌家楼下,景天知道这附近的小区房价高得骇人。 忍不住感叹一声:“赚钱了啊。” “三松公子哥说什么笑。”白翌回嘴说。 密码门滴哩一声开了锁,门打开的一瞬巨大的落地窗投出刺眼的白光。 这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恍若多年前初见那次。 那时候他住的loft在自己眼中已经是多么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就像他永远站在阳光与白芒中,头发和皮肤反着光,照亮角落里苟延残喘的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取向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景天想,他就像是停留在某个时空的位置一直在等着自己,那些在我面前许下的承诺,趾高气昂立下的目标,他寻着定下的路坚定不移地走了下去,他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人。 大肥猫从沙发上跳下来的时候发出咚一声沉闷的响,让他短暂回了神。 小白先是闭着眼睛晃悠过来,在白翌脚下抻了个大懒腰。 鼻尖骤地一动,嗅到陌生的味道,眼睛赫然瞪大缩紧。 紧接着“嗷呜”一声炸了毛,四爪抓地警惕低咆盯着门口的人。 “这谁。”景天退了半步,先开口问了:“你又养了只猫?” “嗯……?”白翌费解。 景天皱眉说:“这只不是小白,小白没这么圆。” “好像认不出你爹了呢。”白翌嗨咻一声把那圆猫抱起来,肉团子还在嘴里“哈、哈”威胁着对面。 白翌对着猫耳朵说:“这么多年,你认不出他也正常。可他怎么能认不出你啊,alpha真都是大猪蹄子。” 景天难以置信地觑目盯着肥猫老半天,试图从这坨肉团子身上找回些曾经的痕迹。 但他觉得自己似乎失败了,于是转身从架子上拿了个罐罐,咔嗤一声撬开的一瞬, 小白忽然面色大改,在白翌怀里蹦成一条鱼,挣扎着咚地跳到地上喵呜喵呜扒拉着景天的腿。 “呵,也就这急吼吼的性子没变过了。”景天蹲着揉了揉小白的头:“看来我是白担心了,这些年来你不仅没受委屈,反而步入豪门,享福来了。” 白翌笑了:“你个不争气的,怎么也不跟他发发脾气啊,挠至少他两条血印质问当年为什么把我遗弃在屋里不管?反正谁给饭吃,谁就是爹咯。” 白翌抱着胸在背后看着蹲在地上的一人一猫。 这种视角在某一瞬间,会与多年前那间需要爬上几百个台阶才能上去的小院中某个背影重合。 只不过那时候脱色的旧木地板变成了自家雪白的精装瓷砖;略微发黄的白色背心露出男人晒伤后粗粝的棕褐色皮肤,也变成了眼前干净利落的正装衬衫,从他解开袖扣微折的袖口能看到一节色泽油亮的麦色皮肤。 白翌终于知道哪里不太对劲了。 他能理解人在不同的社会地位、不同的资本下会有不一样的精气神,就好像如今红气养人,自己身上逐渐透露出以前找不到的自信气质,但取而代之也会褪去很多青涩和清纯感。 但这并不代表能够轻易洗去一个人身上长年累月磨砺出的痕迹。 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彻头彻尾的那种。 他从背后轻轻捏住景天手腕的时候,那个喂着猫的人动作滞了一下。 白翌的气息逐渐扑打在仍然敏感的腺体上——景天并不能完全习惯那个失而复得腺体为他所带来的感知,陌生感混着着一些难以自控的焦灼让他忍不住苦笑出声。 “白翌,先别闹。” “简松到底都对你做了些什么。”白翌的声音闷在他的背上,慵懒里有些心疼: “可以给我讲讲吗。” 一阵手机震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白翌很显然吓了一跳,他瞥眼看着景天冷静地摸到口袋里按停了震动,说了声:“没事,是闹钟。” “你很忙吗?”白翌从他背上起来。 “还好。”景天起了身:“家里有什么,我看着做些东西给你吃了再走。” 白翌觉得不好太急于一下子问出太多问题,即便现在恨不得拉着他让他将这四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讲给自己听。 但未免操之过急,就算再是亲密到没有阔别久见的感觉,但这些年间发生过太多的事情。 他能感受到流淌在二人之间的那种微妙的陌生感,也不是说隔阂,或是淡了什么,只是太久没见,以至于再是熟悉不过,仍有种陌生的氛围笼罩着。 景天拉开冰箱门的一瞬,白翌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第121章 好在家里平时有定期的清洁阿姨做整理,冰箱里并没有什么长期堆积着的腐烂食物,反倒是整齐划一地摆放在里边。 功能齐全的双开门冰箱里能够长久保鲜蔬菜水果,果汁和矿泉水摆在上层,两侧是许多贵价的面膜和保养品,这让他看起来生活得很是健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偷偷笑了笑,摇头走到景天身边去。 “你不会还想着里面乱成一团吧?我现在可不一样了。” “确实。”景天站了一会儿,拉开下面的冷冻层,入眼就是一盒别人送的冰冻大虾。 他好像有些惊讶似的关上冰箱,嘴角带着点笑意。 “你平时吃的还挺好啊。” “我有专门雇佣的营养师的。”白翌有些小骄傲的说:“毕竟行程很紧,休息时间本来就不够,吃得再不健康,容易撑不住。” “营养师的食谱呢?”景天问:“那我更不能随便做点什么应付了。” 白翌指了一下冰箱上贴着的纸条:“不用管那个,我就放开了吃这么一顿,大不了被营养师嘟囔几天呗。” 景天解开袖扣,撸起袖子去始从冰箱里掏东西,边掏边照着食谱念:“那就牛油果、鸡胸肉、西兰花各来一点、虾仁,” “我想不吃那个!”白翌开始急了。 “食谱上还说了要用橄榄油,哦,不能放酱料——” “不吃!!!我不吃!!!!” “好像也用不着怎么做,切好了一拌就好,简单。” “景天!!!!!” 玩笑归玩笑,白翌到底是捧着一大碗炒饭心满意足吃了个饱的时候,碳水带来的幸福感已经让他开始觉得这大几个月间积累的怨念全都一扫而空了。 他忍不住往桌子对面看着他吃饭的人身上偷瞄了好几眼。 景天当下拖了西装外套,紧贴在皮肤上的白衬衫隐约会透出一些深肤色,袖口卷到小臂上最粗的那节肌肉上,领口解开的两颗纽扣让衬衫的开口刚好开在胸肌正上方。 双手交握,手肘撑在桌面上,露出的左手手腕上扣着一枚价值不菲的r家手表。 他刚刚就是穿着这样一身装束,在自己家里开火炒了一大碗饭。 …… 天知道那有多性感。 连他用手指刮锅边米粒送进嘴里品尝咸淡的姿势,好像都带着费洛蒙的诱惑。 白翌忍不住吞了口水。 “没吃饱?”景天捕捉到他喉结干渴的动作:“可我已经放了两人份的米饭。” “不不不,不能再吃了。” 景天的手机在这时候又响了起来,他往自己这里看上一眼,然后起身站到不远不近的地方接了电话。 他在那个距离上听筒里的声音不至于传出来让自己听到,但白翌仍旧能隐隐约约听到对面有男人传来类似于叫喊似的尖锐调子。 景天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的变化,仿佛见怪不怪地听那边宣泄完了,对着手机说:“知道了。” “公司那边有些事。”景天挂了电话说:“下次在公司再见吧。周一气过阵子应该会联系你,关于收购的事。” 【作者有话说】 【捂住猫耳朵】这是恶评,小白别听! ◇ 第87章 处境 白翌点了点头。 景天拿起他吃剩的空盘子:“我去洗了。” “不用不用!”白翌赶忙制止了下来,他深觉让一个穿成这样的男人在自己家洗碗,是一件不可思议且暴殄天物的事情。 “家里有洗碗机的,待会儿我自己收拾一下就是了!” 也许是没想到他会制止,景天拿着盘子在桌前站了会儿,走之前没再嘱咐什么。 景天走后,白翌在饭桌前面呆呆站了好久。 拥有高阶信息素的alpha离去后家里难免会留下一些不容易轻易散去的气味。 就像是那些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这些并非主动留下的痕迹类似宣扬主权。 这个味道并不讨厌——白翌轻轻吸了几下鼻子,按理说完全陌生的信息素味道若只是昨夜一娱,并不足以让omega适应。 更何况是这种带有辛辣烟草调、攻击性极强的气味。 他忽然想起,景天临走之前没像以往留给自己一个再见的拥吻。 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年了,这点小习惯早该忘了吧。 或者说他真的很忙,脑袋里想着的事情很多。 白翌先是往席地一坐,而后直接呈大字平躺在光洁的瓷砖上。 若不是这些尚未散去饿的气味,他甚至于会怀疑刚刚那个人存在的真实性。 他是怎么从那个贫穷质朴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今天这幅成熟老练的商务模样,又是怎么能与他自然而然地再次纠缠在一起。 还是同样的两人一猫,他还会下厨给我做饭,还是同样好吃的味道,那些历历在目的回忆不断重叠,无论于人于景于事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到底是哪里错了位,是因为太久没见吗。 为什么没有曾经那种理所应当的熟悉感。 还是说有什么话仍未说通,他一定仍有什么瞒着我的事。 白翌这样想着,在冰凉的瓷砖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疲倦感忽然卷土而来,身心俱疲的酸痛从四肢传向体内,连起身走到卧室的力气都没有。 “喵?” 第122章 小白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在白翌的指尖上从头蹭到尾巴尖,表达一种恩赐似的关心,然后傲气满满踩着他的肚子走过去。 “喂。”白翌歪头盯着小白粉红色的小花:“你还没认出他来吗?” 小白抻了个懒腰,把屁股撅得更高了。 “噗。”白翌没忍住笑出声音:“你呀你,连你都认不出他了啊。他身上的气味完全变了,不是吗。” “好在不是很难闻,虽然烈性了些,但还怪让人有些上瘾的。”白翌闻着自己的手指尖:“真不敢想,如果万一我排斥了他的费洛蒙味道,那该会是个什么样子。” “可你觉得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小白?”白翌对着猫屁股说:“完全反过来了啊,身份,地位,处境,现在是我要抬头看他的时候了。” “但他还会二话不说答应来我家做饭的请求,习惯性地主动收拾厨房,你说他到底是变了,还是没变。” “不知道啊,不知道。头好痛哦,快让爸爸抱抱,快——” “诶!别走啊!” - 几日后,三松娱乐收购了一气文化的新闻,短暂地出现在热搜之上。 大众对于这种娱乐公司的收购并不抱有太大的兴趣,更何况是三松这样的大公司,收购了谁都不显得意外,这件事并未引起什么关注。 但很明显,一气文化因为白翌的存在,在圈内还是个不小的香饽饽。 周一气最终选择了三松娱乐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三松娱乐在当下娱乐圈霸主地位,资源广泛,也不是因为白翌跟前来找自己谈判的战略企划室室长是旧识。 这个圈子哪儿有什么友情义气的,都没有金钱和利益来得保险。 三松的战略企划室室长提出的条件非常好,即便被收购,一气文化仍旧可以作为一个单独的厂牌行动。 换句话说,周一气并没有被剥夺自己这个一手发展大的公司的决策性地位,而且一直齐头并进的员工们也可以一起入职三松,不用被迫辞退。 简松在不断试探性地赋予景天更多权限,收购项目的负责人便是由景天的部门担当交接,而景天提出的条件,就是可以原封不动将他的团队全部收纳。 签约仪式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景天请大家去聚了个餐。 地址选在一家很商务的高档日料店,入口进去有一座很大的庭院,要踩蜿蜒的碎鹅卵石路才能到包间。 “你知道的,我也是模特出身,三十二那年出来自己开的这间公司。”周一气捏着清酒的小盅感慨: “根本没妄想公司能发展多大,能接着活动,不让模特们饿着就满足了,但这也是我周一气白手起家、当成命看的公司。” 毕竟是知道景天出身,他唯一的顾虑还是对于景天的业务能力部分存疑, 但他不知道景天这些年勒令禁足,在修复腺体以及各种脱胎换骨似的手术和康复治疗的同时,简松为他找了全球顶尖行业专家进行一对一辅导。 高阶alpha的学习能力强到堪称恐怖,且记忆力十分优越,他迅速掌握娱乐圈的运营方式,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摸清国内几百家娱乐公司底细,掌握他们的强弱点—— 这很利于三松娱乐这种大公司去轻松压制其他对手,稳坐行业龙头。 他甚至能对交易所的证劵变动过目不忘,学习性地投机不仅没有亏本,反而将简松给他的启动资金赚得翻了几十倍。 简松这样做的目标并不只是娱乐圈、三松娱乐。 他将培育出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后继人,以此夺得父亲的信任,试图加入三松集团更大的生意,简松的父亲与哥哥简杉共同控股的三松生命——国内最大人寿保险公司。 “周社长,三松答应您合约生效后管理层面不会与现在有太大的变化,收益分红按照合约走。” 景天面上温煦,话锋尖利:“但将您的公司全盘接下,三松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方还从来没有将艺人一整个团队原封不动收购过来的历史,您也知道来了三松,就应当更换艺人的管理和助理团队,与三松的经营模式接档。” 旁边的朱晓听了这话筷子一抖。 这话没错,先前说要被收购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定要失业了。 三松看上的是白翌这个艺人,并不是周一气整个公司里所有员工,所以他们很有可能端着公司的名号和白翌这个人走,把没用的员工尽数裁掉,安排三松原有员工进去以节省资金。 “我的员工们也都拥有数年工作经验,和白翌配合默契,我可以保证我的员工们不会让您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周一气定着气说。 景天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白翌和你们合作多年,我自然希望他的团队能够在高强度的工作中更好照顾他的身体和心理状态,现在这个阶段更换团队并不利于他的心态稳定。” “我说你们俩这是又处上了?”秋絮趁那俩聊得火热,悄悄凑到白翌耳边小声问: “中间过去那么多年了。” ◇ 第88章 重蹈覆辙 白翌正喝着味增汤,听到这话手里一抖,吞得急了,里边的豆腐很烫,呛得他一下把豆腐吐回碗里,溅了到处不说,还很丢脸。 没等他咳完,手边递过一张纸巾。 白翌连忙接过来捂住嘴,不让自己咳嗽的那么狼狈,顺带手忙脚乱擦掉衣服上溅的汤汁。 第123章 “我看他也真是旧情难却。”秋絮在旁边嗤地笑了:“纸递得挺自然。” 白翌愣了一下,桃花眼睁得溜圆,呆呆看着手里的纸,咳嗽得更厉害了。 继而连忙点头朝给他递餐巾纸的景天道谢:“谢…多谢简室长。” 景天轻轻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时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瞥了眼号码,起身说: “失礼,接个电话,是个不能耽误的项目。” “好,您请便。”周一气推手。 从包房的窗户看出去,红灯笼之后能看到传统的日式庭院。 白翌看着景天走到庭院里,他没有立刻从饭店出去,而是在一棵造景松下拢手点着一根烟。 白翌有些恍惚,他曾以为他早把烟戒了。 景天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每说一句话都要思考片刻,到最后似乎忘记指间未尽的烟,认真与电话里人交谈。 窗户隔绝室外的声音,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应该不会是个什么简单的生意。 “你说你啊!”秋絮在后边拍了他的肩膀,吓得他险跳起来。 “眼睛要掉里头了,掉进去了!” “哦…!哦,我……我没看,我……” “害,谁不说呢。”秋絮撑着下巴调侃:“看他现在那个样子。本来你就喜欢他那样成熟稳重的人,如今改头换面真成了社会精英,一举一动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你能不着迷才怪。” “怎么的,这次又是一见钟情?我看你这几年早把他忘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再见面连眼睛都挪不开。好在看他这样确实是有心帮你,就算是利用啊,你也得把这个机会抓牢。” “姐,没有,我……”白翌有些羞得语不成句了。 “所以当初他一言不发把你抛弃的理由是什么,现在突然以这么个新的身份出现又是为什么。”秋絮换了语气,眼线挑起的视线在窗外人身上冷静扫了来回: “姐不想让你重蹈覆辙,毕竟没人知道那段时间你过得有多辛苦。” 白翌抿住下唇,低头看向自己相互搅动的拇指。 “这不也都过来了吗,不用那么担心我。” 秋絮握住他的手:“负面新闻压身,违约金一个接一个的等着还,身心都到了一个随时崩溃的状态,失眠,焦虑,抑郁,还要处理工作,如今好不容易归于正途,你不要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不会,不会。”白翌看向窗外,景天已经不在那儿了。 嘴角漠然一勾。 “姐,我不会再让自己难受了。” “姐知道感情这事儿就是当局者迷,我怎么劝对你而言都是耳边风,是你感情生活里的搅屎棍,但我至少把该说的都说过了,尽极所能,以免到时候你又被伤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哭诉没人提醒过你。” - 景天这边接完电话,工作那边有一个很重要的文件急需过目,外包委托夺标的公司成功竞标成功,明天上午就要签约,组员现在都还在加班。 这家外包公司是他亲自做了几天对比,慎重考虑后找的,果然没让他失望,在最保守饿预算范围内完成了竞标。 他先是粗略看了组员发来的电子版,发现多处有纰漏的小问题。担心等到了办公室再改会不记得细节,不得不去了趟停车场,坐进车里摸出笔记本电脑。 没操作几会儿,手机闹钟响了起来。 亮起的屏幕显示23点,他姑且点击保存关上电脑,从驾驶室旁的置物格里掏出一瓶药,倒出几粒就水喝了下去。 而后拉躺座椅,捂着脸静了好一会儿,呼了口气拨通电话。 “喂,嗯。抱歉周社长,我这边突然有工作要处理,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我已经买好单了,没能正式告别实在是不好意思。” 按下挂断键的手背青筋微起,他一动不动靠了很久,没有打火的汽车内部盈盈亮着闷黄的光。 包间里的人很快吃饱了,寿司这种东西的饱腹感很强,碳水含量也很高,白翌为了保证规定的碳水摄入量,几乎没能吃上几块,一直在挑旁边的海草吃。 周一气喝得有些上头,咧咧着一边搂着小朱一边搭着秋絮的肩,大喊去什么第二场喝点。 可惜白翌明天还有拍摄,总不能喝了酒第二天肿着脸去,好不容易陪着笑脸把人都送走后,独自站在路边等出租。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打车软件,这时间正是打工人应酬聚餐结束的黄金时间,往郊区跑的出租车不多,系统显示还要排队三十分钟。 这里格外偏僻,连路过的普通私家车都寥寥无几,更别提出租空车。 晚上的风有些冷了,白翌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外面套着个仅用来搭配,毫无实用性且漏风的针织马甲。 好在这家日式料理店不在闹市区,周围人不算太多,白翌把触角交叠起来收到头顶,再将鸭舌帽扣上,不太亮的路灯并下不会被人认出来。 他抱着胳膊站在风里,想着要不要先回饭店里躲躲风,顺便等网约车接单时,一辆纯黑的揽胜停到面前,降下副驾驶的窗户。 白翌下意识警惕退了半步,在四下扫了几遍确认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以后,疑惑着弯腰往车里看去。 “上车,送你回家。”景天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拉开副驾的门。 “诶?你不是早走了吗?” 第124章 “在停车场改了会儿文件。”景天说:“巧了吗,出来正好碰到大明星一个人在外边站着吹风,能给我签个名吗?” 白翌不明不白上了车,拘谨地任凭景天帮他扣好安全带,大气不敢出,两手不安地紧紧捏着安全带。 “怎么啊,生疏了?”景天摘了他的帽子,帮他把缠在一处的触角捋顺:“紧张什么。” “你车里……”白翌眼球迅速滚了几圈,小心吸了几口气,脸色很快红了起来: “费洛蒙的味道好大。” ◇ 第89章 对赌协议 “啊。”景天停顿须臾,降下四面车窗。 “你不会在车里发/情了吧。”白翌揉揉鼻子,压着嗓怪神秘道。 四下通透的风在车速下吹得肆意,也吹得白翌两根触角到处乱摇,还得容出只手捂着。 “说什么呢,你不在,我莫名其妙发的哪门子情。” “咝,也是。”白翌含胸尽量把自己往一团抱,风吹得人都快透了。 “可能高阶alpha都或多或少会有不经意泄出费洛蒙的问题吧。”白翌说: “毕竟含量太浓,不用主动散发也会有味道溢出来。” “还有这种说法呢?”景天笑道:“第一次当alpha,不是很懂。” 景天透过车窗正前方的反光镜,看到白翌瑟瑟缩缩局促的样子,又把左右两扇前车窗抬高些,只留出条缝,给他按开座椅加热。 “啊,谢谢。”白翌这才囊着鼻子得了活:“不过你怎么回来接我了,不是说要去公司吗?什么文件这么急。” “嗯,是有些急,正好发现了一些纰漏,现在不改,回去多半记不住。”景天说:“对不起,一会儿就不送你上楼了。” 白翌向窗外看去,这一会儿车已经开到闹市区内,附近有条规模不算太大的商业街,道路两旁建筑上紧促的霓虹灯五颜六色,路边有排队依次等待拉客的出租车。 “这么晚了,你那边有工作要做,我家又不顺路,太麻烦。”白翌说:“你给我扔这儿就行,我自己打车回去。” “给你扔这儿,下去开快闪粉丝见面会啊。” “也不至于吧……” “不差这一会儿,跟我客气什么。” 进入市区后的车速被迫慢了下来,好在费洛蒙气息散得八九不离十,人也就放松了下来。 白翌没再推脱景天的好意,坐在副驾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景天低声说: “知道《阿塔纪元》吗。” 他自然是知道的。 《阿塔纪元》是当下很火的一本西幻风网络小说,最近圈内知情人中传出了要改编成电影的消息,顿时成了各家各行眼中的香饽饽。 单是出售了电影版权这件事就已经掀起不少波澜,书迷们的反应不一,大致能分成期待和厌恶谩骂的两批。 无论如何都有着非常高的热度。 “知道啊,怎么了。” 景天摸索几下,打开白翌面前的抽屉,从里边取出一摞文件丢在他腿上。 白翌拿起来,借着道路两侧的灯光看了,果然是一份电影的策划。 “我要去拿下这个项目。”景天深邃的眼吞噬掉路灯的光,一看便知那其中的野心。 “传媒公司们能给出过亿的投资,如果经营好了,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项目。” “你的意思是。”白翌似乎明白了什么。 “目前还是行业秘密。届时你争取去做主演,我们好好合作一次,给简松来个大的见面礼。” 白翌认真看着手里的策划书,勉强挤了个笑:“这么大的项目,选角没那么容易吧,不是你一个人能定的。” “但其他人我可信不过。”景天的声音很严肃:“我跟赞助方们定下了对赌协议。” “对赌?”白翌愣了一下。对赌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这对于融资方来说确实压力不小。 特别是在不定性特别大的影视圈里,一部电影的剧本、选角、拍摄、后期,再到完成只是一个基础的阶段。 更重要的是受后期时局,以及演员口碑等等的变化,对电影能否上映、以及票房高低的变数是非常大的。 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别说赚钱,对赌协议能让融资方赔得毛都不剩。 “多少啊。”白翌故作镇定地翻着手里的文书,试图表现得成熟一点。 “十个亿。”景天说:“十个亿的票房。不是什么艰巨到无法完成的任务,在我的估算范围之内。” 白翌偷偷瞥了他一眼。 景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并未有半点波动。他就那样看着前方的路,像一个成熟的老手,充满自信,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确实。”白翌说:“当下的电影市场还算景气,如果能排上一个不错的档期,不成问题。” 景天把白翌送到送到楼下,再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开了不到五六分钟,汽车打开双闪减速在不远处的街边。 白翌走后,车内便只剩下自己的费洛蒙气味,即便四面窗户全开也没法完全散去。 没了心仪的omega气息,他先是咳嗽了几声,伏在方向盘上缓了许久。 好一会儿过去,方能摸出手机,捏着手机的手颤得几乎没法解开锁屏。 景天十分困难地拨通最近联系人的电话,秘书徐浩扬。 没一会儿,一辆出租车飞快地停到车边,徐浩扬咚咚敲了几下车窗,景天闻声让出驾驶室的位置,一言不发地坐到后排。 第125章 徐浩扬是个beta,闻不太到什么费洛蒙的味道,也不会受影响。他从后视镜往后瞥了一眼,那个强壮的alpha已经将禁欲严谨的西装领带扯开,略显燥耐地打开两排衬衫扣子。 他见怪不怪地启动车子,问:“室长,去哪儿。” “公司。”景天半哑道。 “要么还是送您先回医院。”徐浩扬说:“看样子今天的药物反应有些大。” “不去。”景天说:“没什么大碍,就是不想见许院长,才要去公司。” “十二点多了。”徐浩扬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时间太晚了,要不……” “浩扬啊。”景天打断道:“你跟了我多久了。” “……快两年了。” “那你也该知道我有多不喜欢医院,更应该知道这程度算不上严重,况且眼下合约的问题还没解决,尚未准备充分,明日怎么开会。” “抱歉。” 徐浩扬干脆地道歉。 他是个聪明人,四年前简会长突然捡了个满身疮痍的儿子回来,而后石沉大海似的扔到国外雪藏了几年,再就是突然降落伞似的掉了个陌生的年轻室长进了战略企划室。 虽然不知道那几年简松在他身上都做了些什么,不过单看简泽章这个人,不仅是长得冷厉了些,人也是缄默寡言,行事风格如出拳般雷厉风行,同时对身边人警惕性极高,很少有人能在他身边干超过俩月。 徐浩扬知道他不喜欢被人追根追地的问,大概适当保持装傻的态度,才是能让自己在他身边待超过两年的最大原因。 但他现在就是忍不住那个好奇心:“那您今天怎么不把他带身边呢,有白演员的费洛蒙气息在,好歹还能缓解一下。” “他不是工具。”景天冷道。 “对了,医院那边今早给我传了新的疗程。”徐浩扬立马识相转换话题: “等会儿到公司我马上发给您。以及关于药剂加强的反应报告,许院长要您下周前交上去。” “知道了。”景天说:“你先告诉老头儿,我这周忙,兴许没法让他满意了。” “腺体重建手术是个需要长期恢复的过程,药物刺激性的过度发、情能加快腺体功能的修复,许院长嘱咐过我很多次了,不要让您在药物作用期间疲劳过度,先不说您自己身体难受,更是不利于腺体恢复。” 景天揉着太阳穴,疲倦地叹气道:“浩扬啊,许院长那老头跟简松到底给了你多少,怎么今日啰嗦成这样。” “哎呦我了个青天大老爷。”徐浩扬笑了: “我可是纯心关心您罢了,怎么什么都往利益上挂钩啊。我跟您身边以前那些见钱眼开拿钱办事的人不一样!” 景天没再说话,他歪头看向窗外的高楼,市中心高大的写字楼总是彻夜明灯,那些站在商业金字塔顶的精英人士并不像外界看起来那般光鲜亮丽,轻松自在。 手机屏幕亮了几下,他垂眼看了,是白翌传来的消息。 “今天谢谢你,我要睡了,晚安。” “别太辛苦。” 景天松了口气,他似乎能从那些黑白的文字中嗅到铃兰的香气。 - 没几个月,白翌很快收到了来自下一部电影的视镜邀请。 他看着企划书上的《阿塔纪元》四个字,不由笑了出来。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嘛。 《阿塔纪元》这个ip自身的热度已经相当吸引人了,更何况投资方三松早已将目标准确投向了明年的贺岁档, 三松为这部电影准备了过亿的投入,根本容不得失败。 因此,就算是以白翌现在的咖位,想要夺得这部剧的主演大旗都并不容易。 由于是西幻题材,战斗场景许多,试镜之前还要考验演员对于威亚的使用能力,以及华丽的西幻风扮相效果。 白翌在试镜开始前的两个月就开始做准备,反反复复将那百万字的小说读了几个来回,以至于赶行程的路上连做个梦都在施魔法。 好在自己进行过非常专业的威亚训练,在打戏上经验丰富——这时候真得感谢前几年那些摸爬滚打的历练,就像是偶尔梦回时仍旧会在之前荒漠附近那个训练营里断碳水地节食运动。 那时候压力大到成天做噩梦,梦中的自己体重不仅未减反而一飞冲天,大腹便便五官变形,那种入骨到头皮发麻的恐惧感总会让人半夜惊醒呼吸困难。 断了命也不能停止断碳水。 好在这些经历也让如今的他有了底气,毕竟圈里能够如此熟练使用威亚进行打戏的omega演员,自己算得上数一数二。 以至于《阿塔纪元》即将改编成电影的消息一出来,大量网友就已经将白翌视成最佳的男主角候选人。 试镜前一天,景天特意提前下了班,趁白翌从隔市的高速赶车到家之前等着他回来。 白翌推开家门便见着个穿着西装裤的男人坐在自家沙发上,耳朵里塞着降噪耳机,带着些倦意眯睡在那处。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坏消息:人又阳了 好消息:完全无症状,活蹦乱跳好人一个 ◇ 第90章 试镜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西装革履的男人摘下耳机,没睁眼,直接展开双臂。 “困就回去睡了。”白翌凑上去给了他个拥抱:“你这一天天也不轻松。” 第126章 “还好,就是想见你。”景天缓缓睁开眼,深凹漆黑的瞳孔透露着些许生人勿近的生冷感。 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这样,他总是看起来那样的疏离。 白翌觉得景天的这一点魅力让他难以抗拒。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沉着的像只卧虎,不会轻易将神色流露在表面,不会让对方第一时间窥探出内心的想法,自然而然会使对方产生琢磨不透的压迫感。 但在自己面前不会。 能让这样一个无懈可击的男人露出慌乱的神色,是一种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什么时候来的?” 白翌脱下外套,随手丢到沙发上。 “没多久。”景天抬头看着他。 白翌没有继续脱下去,他跨到景天身上,搂着脖子吻了几下。 “明天试镜,都准备好了吗。”景天抱着他,手伸进毛衣的下摆,白翌顺势举起双手,任由他帮自己脱掉。 “又开始啰嗦这个咯,简室长。”白翌略显不耐烦地笑笑: “我都在家里了,就不能让我暂时忘掉这些压力啊,这两个月真快疯了。” “三松毕竟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之一。”景天吻着他的锁骨,说:“要不试镜我直接找人给你开个后门算了,也免得你紧张受怕。” “哎呦,省省吧金主爸爸。”白翌笑了:“眼下你并没有在三松站稳脚跟,怎么,想要靠着公子身份去求人,多欠人情啊。” “能帮到你就行。”景天躬着背,从锁骨吻到胸前。 “算了吧。”白翌撑在景天的肩上,微微扬起脖子: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项目,首先选角上就不能就不能投机取巧,这又不是黄金档的口水剧,投资方既然下了血本,那就是奔着认认真真拍出好东西去的,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也相信我的实力。” 景天的手掌顺着凸起的肩胛襟摸到劲瘦的腰,掌心的滚烫,带来让人没办法忽略的触感。 白翌开始察觉到有费洛蒙气息蔓延过来。 那些费洛蒙的含量被释放得十分谨慎、矜持,这对alpha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要避免omega被突如其来的费洛蒙迷乱精神,又要营造出舒适放松的环境,需要alpha很强的自持力,这对谁而言都不简单,更别提是他这种具有攻击压迫性的费洛蒙。 白翌每每到了这种时候都会觉得他好像一只成年的虎,忍着食欲,收纳利爪的庞然大物正竭尽所能地温柔坐在那里。 “想做吗?”白翌贴在他耳侧,轻声的问。 景天闭着眼沉吟许久,好像随便一吐气,都会让那些尽力忍耐着的费洛蒙蓬勃而出。 “不太适合。”他低沉道:“明天你需要一个很完美的精神状态。” “又不是一定要搞得昏天黑地。”白翌小声的笑,用着轻柔挑衅的语气:“你可以轻一些。” “娱乐圈当红小白花。”景天笑得无可奈何:“外面知道你其实是这样的人吗。” “那我就改变路线。”白翌咯咯地笑,贴在景天耳根说: “小白花当了十多年了,再过几年眼看奔三,一直装嫩可不是办法。问起就说是三松的简室长给我打造全新的形象,粉丝喜不喜欢都怪不得我。” “什么形象。”景天面色微微泛红,扬起下巴问:“你想改成什么形象?” 白翌扑哧一笑,随即掌心发力,猛地将景天推靠在沙发上。 他勾着景天衬衫领口上的第三颗扣子,眼带笑意看着那双深邃的瞳孔,在吻上去之前轻声说: “也许,这样。”他说: “总之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责任全在你身上。” - 第二天一早的试镜是在酒店顶楼的套房里进行的,到场的都是些咖位不小的演员。 对于演员们来说,能收到《阿塔纪元》的试镜邀请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每个人都是有备而来。 大家先是坐在候场室围着个巨大的椭圆形桌子,鉴于大家事竞争对手的关系,互相假笑着生硬打了招呼,再久没什么人说话了,房间里安静的氛围更是添加了不少的紧张感。 屋里的演员们紧接着要被挨个叫到隔壁房间试戏,留在屋里的要不是在反复看着剧本,要么在放松面部肌肉,这时候聊闲话做出头鸟可不是什么好事,谁也不敢吵到别人。 先从隔壁试戏回来的演员一个个催头丧气没精打采,白翌旁边坐着个入行没多久的新人,那小孩还不到二十,长得倒是水灵,一双大眼睛格外好看。 只不过眼中盈盈的全是泪花。 屋里还没出去的演员互相使着眼色,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个不停,可谁也不敢做率先开口的那个,神色越来越慌张。 “怎么了,里面什么情况?”到底是白翌耐不住好奇,非常小声的问。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 这群人全等着谁开口问呢,好歹白翌在他们中间算咖位大的,这会儿全屏息投了视线过去。 那小孩浑身骨头都要堆到一处,后背弯得成了只虾米:“女导演还好吧,但是三松来的那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吓人,特别是那位——” “战略企划室的简泽章是吧!”另一个才从隔壁结束,立马怒气冲冲“刷拉”拉开门的演员跟着嚷: “我靠,不知道的还以为三松雇了黑/帮来!” 圆桌对面结束试戏的演员们立刻跟着应道:“对对对对,就那个梳着背头、黑着个脸,特壮的alpha!” 第127章 白翌一噎。 他毕竟是项目负责人,作为融资方参与试戏很正常。 那个大眼睛的小孩偷偷用胳膊肘拐了刚刚嚷的演员,使了个眼色,然后小心翼翼凑到白翌耳边说: “哥,您前些日子不是签了三松,应该认识他吧。” 那个嚷过的听了这话明显僵了一下,愤愤瞥到另一边去——他气得一时忘了这屋里还有三松旗下的演员。 好在白翌向来在这圈子里口碑不错,不是什么尖酸刻薄的声名,不至于被被针对,也就打哈哈似的跟着应付道: “当然认识,见过几面。怎么…” 小孩摆着手指头说:“那位室长实在是长得太凶了,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只端着胳膊看,怎么表演都不给半点反应,就狼似的紧紧盯着你!啊……根本猜不透他想要什么样的表演,搞得人特没自信,到最后连词儿都忘了!” “对对!”刚刚骂过的那个又说:“站在那又高又壮,三白眼凶得厉害,怎么你们三松的战略企划室是做“清洁”工作的啊,好像演不好就会被当场拎出去挖坑埋了似的。” “噗。”白翌漏了声笑,装成咳嗽对付过去。 “也就是长得凶了些,人是好的,倒也不至于成说的那样——” “怎么不至于!”嗓门大的那个咽不下气:“我真服了,当年艺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白翌很快发现那些人的话并没有夸张的成分。 轮到了他的顺序,白翌先敲门进了试戏的屋子,回身礼貌地关门,鞠躬打完招呼抬头的一瞬, “各位导演、制片人老师们好,我是演员白……” “翌。” 心口切实地咯噔了一下。 导演跟制片人以及三松的几位高管无可厚非地坐在面前的桌上,桌上简单摆着水和笔记本。 问题就出在后边靠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身上。 景天穿了身全黑的皮质大衣,肩尾处的垫肩使他的上半身看起来更宽,戗驳领内露出截一丝不苟地黑色温莎结的领带,腰带将身材比例完美分割, 几乎长到脚踝的皮衣衣摆下一双切尔西短靴延长了腿部线条,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个子高得快要顶上天花板。 他将头发完全朝后梳起,这种美式的背头会让他本就平阔的额头更加锋利,凸起的眉骨下压着双瞳孔极小的三白眼,那双眼微微掀起,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缓然放下手中持着的简历册。 白翌咕咚咽了口水,触角不可控地发抖。 他没见过工作中的景天,以至于被他这副认真且冷淡的模样切实地冲击到了。 和印象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以往他开少儿拳击馆的时候虽然也长着这张脸,但至少是个会哄孩子的贴心老师,面部表情可比现在活跃多了。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三松是个什么地方,这又是个什么场合,职场堪比狩猎场的位置,关乎到市值百亿的大公司继承问题,上亿的电影选角项目可不是哄小孩的。 且作为投资方代表,气势必须要有。 他只是没办法把面前这个人和昨晚穿着星星条纹睡衣,从背后搂着自己入睡的那个联系到一起。 景天站直身子摆正了领带,上前几步遮着嘴在导演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推门从房间走了出去。 他从白翌身边擦肩而过时,熟悉的费洛蒙气息都让他有些脊背发凉。 好在景天出去以后没了什么会影响自己心思的元素,白翌深吸几口气后,顺利完成试戏,心觉表现不错,如释重负地从房间出来。 余光瞧碰到坐在休息室软沙发上办公的景天。 他这会儿靠在沙发上一张张翻着简历,不知道和谁通着电话,听上去大致也都是些工作上的事,言简意赅地吩咐着任务。 话音干净利落,像极了天生富二代的商务老手。 休息室的灯光不算明亮,暖黄色的光照得他像是西装定制店橱窗里的模特,白翌并不喜欢长时间处在在这种色调的灯光环境里,会让他不太可控地发晕发困。 在门外站了会儿等他打完电话,四下扫了几眼,确定没人。 赶紧急急迈着碎步过去小声说:“简室长,出来在这儿做什么?” 那张看上去只会冷冰冰蹦出命令的脸,见到他的一瞬忽地融化开了。 “结束了?怎么样!” ◇ 第91章 神秘药剂 这急切又紧张的语调可不像这张脸该发出的声音。白翌听得笑了:“当然没问题啊,也不看看我是谁。” “万幸。今天前几个试戏的演员发挥得都不怎么完美,磕磕巴巴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一个能达到标准。既然你说没有问题,那多半是准了。” 白翌扑哧一声笑了:“不怪他们,是屋里的氛围太让人紧张了。” “有什么可紧张的。”景天皱眉说:“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怎么拍出好东西。” 白翌没好意思戳穿,凑上去小声问:“你中途怎么出去了,跟导演说了什么,该不会给我开后门了吧。” “那不是怕我在里面你发挥不好。”景天插着兜站起身:“借口出来打个电话,现在回去。” “景天,” “嗯?” “你笑笑。” 穿着黑皮衣的男人愣了一下,若有若无的笑意凝在脸上,略显迷茫地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垂在身子两侧。 第128章 然后笨拙地勾了嘴角:“笑……什么。” 白翌颔首笑了笑,举了个躬说:“多谢简室长照顾。” 景天顺着白翌的耳根看过去,发现他嘴角扬起来的角度有些得意,白色的高领毛衣低头时能看见白皙的后颈,柔软地泛着些若有若无的粉。 要很努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在那上面留下痕迹。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像一只狐狸,眯着眼睛狡猾地笑,你明知道他在拿你寻乐,可为了看他一直这样漂亮的笑,就是心甘情愿地被他撩拨。 他开始胡思乱想,想古代那些什么祸国殃民的美人妃子,你说那些美人坏吗,坏,就是烂到骨子里的坏,杀人放火讨君欢心,不择手段博君一笑,再为家族获得权势一手遮天。 但你说皇上能不知道吗。那可是饱读诗书集全天下最负盛名的先生教育出的皇帝,他能不知道自己的爱妃是只狐狸吗。 他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他还纵容,他还宠爱有加。 虽然离谱,但景天现在似乎理解了。 就好像如果白翌跟我说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我现在就能飞上去给他摘。 “想什么呢,还不回去?”白翌在他眼睛下边摆了摆手。 “咳,这就回。”景天甩了甩头,迈出去三步,停了一下,往回走了四步。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就比如说……名牌衣服包包,或者吃的,甜品?蛋糕?” “啊?”白翌赶紧再往四周看了:“突然说什么呢。” “礼物,就当是庆祝礼物。” “礼物不应该是surprise~!然后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吗,哪儿有追着人问的。”白翌表情不自在地说:“再说又没完全定下来,这不才试完镜,急什么。” 景天心里头着急,他就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买点什么,想给他花钱,从未萌生过如此强烈的购买欲,让他倍感焦虑。 踱步时皮鞋鞋底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不断发出敲击声,他这副要走不走有话不说的样子,实在是让白翌倍感茫然。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走,后面还有没有行程了?” “我……”白翌打开手机备忘录:“没有啊,今天为了试镜,为了维持一个好的状态,都推后了来着,但说我的行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嗯嗯。”景天点头:“能不能等我,我可能还得开个会,稍微晚一点。” “能是能,但司机跟助理还在下边等我。” “我让他们回去。”景天立刻说。 “那我在哪儿等你啊—— 白翌话到一半儿,前头走廊里忽然传来一声哀嚎,紧接着是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下一位试镜者满身疮痍地奔冲过来,嘴里大喊: “完蛋!完蛋!老子完蛋了!!!” 白翌一个激灵,咻地闪到电梯间去了。 景天也顿时快走几步故作镇定地翘着二郎腿坐回沙发。 “啊!怎么能忘词!你个白痴!忘词!关键时候掉链子,忘——!!!” “咳咳。”景天咳嗽一声。 那个omega立马愣住,看到沙发上的景天,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简室长……您怎么在这儿。” 景天没说话,给他使了个‘滚蛋’的眼神。 omega识相地溜走了。 他刚走到电梯间,离老远就看到白翌抓耳挠腮瞪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屏,画面显示还剩一层到达。 “叮——” 白翌呲溜钻了进去。 他见状赶紧一个冲刺,趁电梯关门的一瞬,强行掰开电梯门挤了进去,不忘故作惊讶地套近乎: “白老师!好巧啊!” “哈哈,巧。”白翌汗流浃背:“你是……你是那个,那……” “我叫乔乐风。”他似乎没有因为白翌没认出自己而沮丧,反而小太阳似的热情说:“是个新人,很荣幸见到你!” “啊好好好好好好。”白翌跟他握了握手。 也是在这时候注意到这个omega长的十分可爱,脸圆嘟嘟的,眼睛很大,看上去也就十九二十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青春洋溢的时候。 “您不是在我前头进去的?”乔乐风问:“怎么还没回去呀。” 个该死的萤火虫屁股。 白翌心里开始骂了:有话不说,支支吾吾拖我这么长时间,差点被抓包,我还得现编谎话。 “啊,是电梯来得太慢了!”乔乐风开朗道。 “啊对对对!”白翌立马像踩了台阶似的顺势而下:“谁不说呢,这酒店这么高,就一台电梯好用。” “白翌哥,”乔乐风忽然问:“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白翌触角一抖,很少有新人会这么直接地喊自己“哥”,要么叫老师,要么叫前辈。说实话套近乎的成分很浓,但从这么可爱的omega嘴里说出来,竟然不招人讨厌。 “就那样。”白翌说:“和往常一样。” “哇,那肯定准了!”乔乐风兴奋地在电梯里说:“您可是演技大赏,能按照平常发挥就铁定万无一失!” ——叮。 “借你吉言。”白翌从电梯里出来,朝他挥了挥手。 他没有立即带着乔乐风回待机室,而是转头进了厕所,点亮手机屏幕。 刚刚就觉得手机在震了,他低头一看,一大串未读消息。 第129章 “嚯……” 白翌嗤地笑了。 “没事吧,甩开了?” “真不好意思,是我废话多耽误时间了。” “我刚在想自己还有多久能下班,不想让你等太久,但又想跟你一起走。” “那你要不要去我的车里坐着。” “或者先回家,我下班去接你。” “但我想跟你一起下班。” “怎么不说话啊,被他缠住了?” “宝。” “你在哪儿,要不要我去帮忙?” “白翌?” 【胡搅蛮缠呢】白翌回。 景天那边已读未回,估计是在思考。 【好啦,我回去打个招呼,去车里等你。】 【真的吗?】对话框飞快蹦出三个字。 【说真的,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那边再是沉默了好久,随后跳出来三个字: 【不知道】 - 这边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再是为了避人耳目,白翌下楼去了景天的车里等他。 好在这辆车内部宽敞,改装后的座椅放下来可以躺平,内部高度也是够用。白翌不得不想起以前的时候,他坐自己的跑车时需要把身体缩成虾米,费劲吧啦强塞进去, 如果打开了车棚,他则会像一只长颈鹿一样半截身子都在车外,违和极了。 那时候觉得他确实跟他的卡车很配,那辆车高高的,需要踩着梯子一样的脚踏进去,坐垫软软的,车开起来会随着颠簸忽上忽下,很好玩。 现在他脱胎换骨身价暴涨,自然也需要一个能配得上他这样子形象和身份的车,如此看来,这台车的外观还真的有点像他。 白翌想到这儿,忽然灵机一动,从副驾驶爬到驾驶室去。 他先扶住方向盘,往后一靠,重心不稳地咕咚一声摔在靠背上。 “哎呦。” 他挪了几下靠着椅背坐好,伸长脚够了几下,发现不仅是方向盘,连油门都是个遥不可及。 “胳膊腿长这么长干什么用的,是不希望被敌人捡起他的车可以直接使用吗。” 白翌嘟嘟囔囔地盘起腿,再往副驾爬回去。 一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半边身子“咚”地撞到仪表盘上,不知道身体哪个位置碰到喇叭,这辆黑色野兽“嘀——————”地爆响在地下停车场。 白翌吓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钻到副驾驶底下,紧张抱头躲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没人听见,更没人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准备钻出来。 谁知进去容易出去难,胯骨轴卡在座椅边缘和仪表台中间,白翌不得不到处乱抓,试图抠到什么借力的东西才好使劲。 慌乱中随手扯开了副驾驶前边的抽屉,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劈头盖脸的砸了白翌一头。 白翌:“……” 倒霉催的,我就不应该答应他,直接回家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白翌还是撅在地上把东西挨个捡回去。 边捡边念叨他怎么表面干干净净爱整理一个人,抽屉里乱成这样。 他先把一些杂乱的半成品a4纸文件叠整齐,再开始捡什么打火机,指甲刀,除味剂分装瓶,备用钥匙,不知道哪儿来的硬糖之类的东西丢进去,再往深处摸去,摸出两个药瓶来。 凑到眼前看了看,其中一瓶蓝色的药罐上超长的英文名字并不陌生,白翌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高浓度的抑制剂。 嗯……正常,alpha嘛,是该常备。 但这个高浓度的抑制剂品牌已经属于非处方药的类别了,一般的alpha贸然服用有很大记录会对腺体造成永久伤害,但或许对于他这种高阶alpha来说,也许刚刚好? 白翌摇了摇药瓶,里面似乎只剩下了一半。 ……怎么吃这么勤啊,难道说腺体表现还不稳定吗。 白翌歪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打开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手里另一瓶标签上的名字。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搜索结果显示,这是一瓶高浓度的催//情剂。 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提高alpha的腺体活力,触发alpha的发情期。主要使用场景是针对一些想要孩子但发情障碍的alpha,同样副作用极大,需要严格遵医嘱使用,一次只需要一颗。 他再下意识地晃了晃,惊讶地发现这瓶药的余量似乎跟另一瓶相差无几。 ◇ 第92章 不要这样对他 白翌捏着这两瓶药愣了很久。 首先,这两个东西就不应该同时出现。 其次,他比谁都知道,景天的腺体并没有发//情障碍,不需要借助药物。 那他为什么要吃这两种药,还时常带在车上,这不几乎就是在吃保健品的频率? 他突然想到什么,迅速打开手机,在外文网上搜索起来。 腺体重建手术。 白翌逐渐把自己抱成一团,一只手划着手机,一只的手指甲咬在牙齿中间,发出嘎嘎的声音。 外文网上对于腺体重建手术的记录也并没有很多,能知道的就是手术难度很大,对接受手术人本体的要求很严格,身体素质,还有受伤前的费洛蒙等级。 毕竟如果你本身没有那么高等级的腺体,却硬要改造成高阶,比起腺体,接受人的身体和精神会率先承受不住。 白翌非要刨根问底,没放弃地迅速浏览着网络图书馆里的英文论文。 第130章 ——如果腺体坏死时间过长,就算人本体依旧可以承受高阶费洛蒙,但早已萎缩的腺体不能。 [cell stimulation] 细胞药物刺激。 他“咔”地一声咬断了做过建构塑形的指甲。 白翌的心跳得很快,这让他呼吸加速,四肢略微发麻,这让他不得不放下座椅靠背侧躺在上面,蜷缩起两条腿,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 可那些字越来越模糊,像是长了翅膀一个个飞了起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飞来飞去,就是不落下。 直到一滴眼泪不当不正掉在屏幕的回退键上,跟着画面闪回主屏幕的一瞬,白翌咬着手哭了起来。 所以这些年来他都是怎样过来的。 他要被迫发//情、强行抑制、再发//情、抑制,反反复复,以此强行刺激腺体的恢复,达到简松想要的标准! 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费洛蒙的驱使下人完全可以变成野兽,无法正常思考,浑身发烫发热极其煎熬,普通的alpha一年一次两次都已经足够折磨,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按规矩服用长效抑制剂以保证发情期不会突然袭来。 只有实在不可避免的时候,alpha才会被迫吃下紧急抑制剂,强行压下发//情期的后果是长达三四天的头晕脑胀,恶心想吐,心悸手抖。 他每天……每天都要去承受这些吗。 每天…… 怎么可能…… 早该疯了,换做别人怕是早该疯了! 白翌猛然想到他们在酒店的那次,那天景天身上突如其来的费洛蒙气味几乎快要将自己杀死,但神奇的是自从自己开口说了“不要。” 他的费洛蒙真的跟变魔术一样收敛温柔了许多。 我早该意识到不对劲的——白翌想,没有alpha会调节自己的费洛蒙浓度啊,除非他真的对自己腺体的控制能力天赋异禀,不不不,哪儿有什么天赋异禀,都是逼出来的,都是他在每天反反复复的刺激下练出来的。 白翌越哭越厉害,哭得发晕。他意识到车里残留了不少景天的费洛蒙气息,应该是用除味剂稀释过了,但omega的身体还是能感觉得到。 想必他一个人躲在这里,经历过数不清多少次的折磨。 ……不要这样对他。 白翌不到最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被开门声吵醒。 他睁眼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睡着了,迷迷糊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顾傻愣愣盯着半空中俯视自己的那张脸,再加上地下停车场里灯光昏暗,半老天才“哦!”了一声, 指着景天的鼻子说:“好巧,是你耶。” 景天眉头一皱,调整椅背把他一起扶了起来:“不是我还能是谁。” 白翌敲了敲脑袋,刚刚那些回忆铺天盖地涌了回来。 他再没说话了,老老实实坐在那儿。 “怎么睡着了也不知道把窗户开个缝,多危险。” 景天跟着坐进车里,俯身替他扣上安全带,余光刚从白翌脸上掠过,又迅速凑了回来,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 “眼睛怎么肿了?” “啊,有吗?”白翌赶紧拉出镜子看了看,果不其然,俩眼泡肿的像金鱼。 “可能水喝多了。”白翌打着哈哈:“没睡好,水肿。” “也对,正好今天好好放松一下。”景天发动汽车说:“想好去哪儿了吗?” “我想?”白翌的声调猛地抬高:“我没有想法啊,不是你非要我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等你下班的?” 景天一边回头倒车汽车,一边递给白翌一个平板电脑。 白翌不明不白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某个高端购物商场的网上商城。 放眼望去主页上全是五位数以上的奢牌包包、潮牌服饰、钻石首饰,白翌硬是吓得缩了下巴:“你干嘛啊。” “想送你礼物。”景天支支吾吾的:“但是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 “我什么时候图你这个了?”白翌把平板往旁边一搁,抱着胳膊生气说:“我自己也有钱,能买得起。” 景天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几下,逐渐不安起来:“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给你买过什么,过意不去。” “哦,你想给我花钱了。”白翌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儿,冷声笑了笑: “我倒是听人说过,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喜欢你,就要看他舍不舍得给你花钱。不过这个定律并不适用于上层阶级,毕竟像你们这个阶级的人啊,手头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当然也不是那个意思!”景天一脚踩了急刹车,俩人往前一晃,原来他的倒车镜差点蹭到墙。 “只是希望你身上能有什么我送的东西,我知道你买得起,但意义不一样。” “那我要这个。”白翌指着上边一个三万多的包,不客气地说。 “好。”景天看都没看,只把方向盘捏得紧紧的:“你先加购,我们待会儿直接去商场提货—— “还有这个,这个,跟这个。”白翌倒是不客气地跟逛菜市场一样,接连指着一件小四位数的夹克,五位数的大衣,和一个几十万的手镯,说。 “那你都加入购物车里去,”景天看着前方的车道,说:“点击购买,密码是99……” “诶停停停停停!”白翌终于忍不住了:“你别什么都跟我说啊!” 第131章 “怕什么。”景天难得笑了:“怕你转移财产啊。没关系,我又不是没过过穷日子。” ◇ 第93章 礼物 白翌:“……” 他噎了一会儿,又说:“你不看看多少钱?我都随口说的!” “没事,喜欢就买。”景天说。 “……你很有钱吗?”白翌耐不住地问。 “当然啊,我可是三松集团的三代少爷。” “那不也都是简松的钱,他把你看这么紧,怎么可能让你随便花钱!” “我爷爷给的。”景天忽然转过头,朝白翌挑了下眉:“三松集团的创始人,简松的父亲,简永豪。” 白翌彻底呆了:“你还真入了祖籍啊。” “dna结果显示没问题,有什么理由不入,甚至我爷爷非常喜欢我。”景天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 “因为我的费洛蒙等级格外高,他是个老古板的人,根本不在意出身,他只在乎血统等级的纯正。” 景天说:“总之我现在是真的财阀三代,一点不假。” 听到‘费洛蒙等级’这几个字,白翌的胃有些痛。 他缩起腿揉了揉肚子,景天拿余光扫了:“坐好,待会儿刹车飞出去。” “那我真点付款了啊。”白翌偷偷看了景天一眼:“真的,不会有人看了账单找你麻烦?” “无所谓。”景天这会儿自豪的像条翘尾巴的狗:“没人在意这个,这点钱还不值得简松一板一眼追究。大不了追究起来,我就说给艺人们买礼物。你快点,别犹豫。” 生怕白翌下不去手,景天接连偏头看了盯着购物车的白翌好几眼,随后单手握住方向盘,趁其不备一把夺过平板电脑,直接“嘀”地一声扫了脸。 “诶……我!!” 白翌手悬在一半,眼睛瞪得老大。 “都说让你不用担心了。” “我还没选完!”白翌扯回平板电脑:“我还想要那个l牌的carry all,上次去哪儿看都没货,还有t家的手链,我刚坐在那想我的尺寸是什么来着,你就给抢走了——!” 景天缓慢地扭过头,眨了眨眼。 “怎么了,舍不得吗。”白翌抱着平板紧张说。 景天愣神片刻,哈哈笑了起来。 “买啊,都买,不是告诉了你密码。这是突然想开了?” “是啊。”白翌盯着屏幕点头:“你的钱我不花谁花,我可不给简松的儿子省钱。” “那你可千万别给我省。”景天笑着看向前方的路:“就当是我在报复性消费,以前没能给你买的、做的,都补回来。” 汽车很快驶入商场停车场,提前等在那儿的接待员早早等在vip入口处迎接他们。 景天解开安全带下车之前按了一个按钮,前排和后排座椅之间的透明挡板“嗒”地瞬间变成防窥板。 这下没人能从打开的后备箱里看到副驾驶坐着的人,很好地保护了车内人的隐私。 好高级。白翌感叹。 商场里十几名高个子的售货员排成一排,提着大包小包不断往后备箱里塞。 白翌自个儿坐在副驾贴着窗户看,好在这辆车里面的空间大,不然怕要装不下这么多包装盒。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白翌看着排队的售货员吞了口水,好像买得有点过火。 自己虽然不是买不起这些东西,但从未这样冲动购物过,就算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良心上多少过意不去。 景天咚地一声关上后备箱的门,vip负责人满脸带笑地拿着超长小票清单在他面前一一对照,连连鞠躬,客气得简直像在伺候祖宗。 白翌透过车窗看景天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微微跟着负责人点头。总之费了好久才算清点完毕,他拿起笔在上面签了个字。 白翌的脸在发烫,怪不好意思地把触角捏下来搓。 “谢谢你喔。”景天刚一上车,白翌赶紧说。 “谢什么,又跟我客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买了这么多东西,都怪你中间抢走平板电脑,购物车分成了两次,没概念了。” “怪我怪我。”景天笑着说:“手给我一下。” 白翌刚伸出手,景天立刻在他手腕上扣了个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上去。白翌低头一看,正是自己这趟买得最贵的那只t家满钻手镯。 他这会儿脸红得更厉害了,一边喜欢到惊叹着高举起来看,一边拿余光去瞄景天。 景天也跟着他一并往手腕上看,嘴角若有若无地笑着,再看向自己。 那神色像是在看吃饭的宠物,有许多爱意的同时,不乏类似慈祥的韵味,还有说不出的自豪感。 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白翌羞着放下了手。 “还想去哪儿,今天都听你的。”景天正了正身子,重新扣好安全带。 “又不是过生日。”白翌嘟囔:“怪让人受宠若惊的。” “你要是喜欢,我们每天都可以这样。” 白翌偷着笑笑,手指不停摩挲着手镯上的碎钻,说:“最近有个新上映的外国电影。” “哪一个。” “《日落之前》,是个爱情片。网上风评非常好,这种纯粹的爱情片越来越少见了,我想看很久,但是碍于没时间,我一个人也不方便。” “那可以找最近的电影院,包个场。”景天说:“都是小问题。” 第132章 “知道你大少爷财大气粗。”白翌笑了,眯着眼笑得十分漂亮:“但毕竟是爱情片,我想去个氛围更好的地方。” 说着,他把手机举到景天面前:“这里。” 景天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家汽车影院。 这里的电影票按车位计算,停车场的尽头是一块巨大的荧幕,不需要走出车子,只舒舒服服躺在座椅里就能看完一整场的电影。 在这里既不需要露面与人接触,且是非常安静的,车与车的距离很大,在完全关灯暗下来的环境里,甚至连隔壁的车身都看不清楚。 白翌在预约栏里选择了今天晚上十点四十开始的那场电影,由于已经接近末映,全场几乎只卖出去了三四张票。 他选择了最角落里的车位。 “你都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看电影我请你。” 赶去电影院的路上,白翌半路让景天在药店门口停了一下。他说自己的胃有些不舒服,要去买一点胃药吃,千推万阻才没让担心他的景天陪他一起下车。 景天仍旧是个不放心的,问他要不要去诊所看看,白翌哈哈呼呼让他放一百万个心,就是压力型胃炎而已,吃点药马上就好。 “干这行的哪儿能没有点胃病呢,成天吃了一顿没下顿,作息混乱,压力极大,正常。” “说来也是,你要不要抓些中药补补。” 白翌把药顺水喝下去:“不要,苦。” 汽车影院在临近郊区的一块很大的空地上,这里十分安静,再加上今天不是周末,卖出去的票不多,诺大的停车场上零零散散只有四五辆车。 电影开场之前关掉了周围所有的照明灯,场地要求每辆汽车关掉车灯,四周陷入一种大城市内很难见到的绝对黑暗,密闭的车内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白翌捏着手指,连呼几大口气,以此平复越来越快的心跳。 景天似乎意识到白翌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伸出胳膊握住白翌的手,发现他的手心有些发凉。 “胃疼的厉害?” “没有没有。”白翌连忙笑笑:“已经好了,就是有点儿紧张,万一电影不好看怎么办,毕竟是我说要来的。” 他的触角抖了抖:“毕竟爱情片这种东西拍不好就是催眠曲,我可不想强撑眼皮看什么无聊东西。” 电影大屏幕点亮的瞬间,豁达的灯光笔直照向车内,开场优美的音乐声萦绕在空地之上,确实是比普通的电影院浪漫得多。 电影的开场,主角从密西西比河岸狭长的大河之路驾车出发,古典爵士乐响在复古的老爷车里,男主角穿了一身黄褐色的西装,提着长方形牛皮行李箱从车上走下来,摘下礼帽,朝饭店门外漂亮的小姐打了招呼。 不愧是当下口碑第一的爱情片,每一个镜头下的取景与滤镜都是极其优美讲究,剧情虽然平缓却是引人入胜,竟是让人看得入神,一时间想不起跟身边人聊天。 电影播放到第二十分钟的时候,男女主因为大雨不得不停留在一家路边的汽车旅馆里。他们两个披着外套在大雨下奔跑了很久,浑身湿透地坐在没人的吧台喝着手中的朗姆酒。 音乐开始渐入氛围,萌生了爱意的人眼中晶莹,倒影里满是对方,即便湿淋淋的狼狈不堪。 白翌抓着自己的领口做了个深呼吸。 电影里两人缓缓朝对方的嘴唇贴去,即将碰撞的一瞬,一阵手机震动声响了起来。 白翌在那一瞬还以为是电影里的声音,但他很快意识到故事背景并不是有了智能手机的时候。 他寻声音看去,景天摸进大衣兜里随手按了一下手机,再瞥了眼时间。 “谁有急事找你吗?” “没事,闹钟。” 景天的视线漫不经心地从白翌面前的抽屉上掠过,他好像犹豫了一下,又继续看向电影。 白翌顿时明白过来了。 他瞧着景天的侧脸。 大屏幕上的色彩在他的脸上跃动,光影将那锋利的侧脸修饰得更为硬朗,他坐在那,嘴唇轻轻闭着,男女主吻得热烈,纠缠的倒影映在他漆黑的眼睛里。 他握住自己的手比刚刚用力了许多。 三分钟后,闹钟再次重复响了起来。 ◇ 第94章 吸引 这时候电影里的那两个人已经吻了快三分钟了,他们交换着口中酸涩的酒精,从小酒吧到木质的楼梯上,再互相搂着往房间的方向去。 景天又是迅速关掉了闹钟。 “我去趟卫生间,你先看,我尽快回来。” 说着,他松开白翌的手去开车门。 也正是在车门“咔”地被拉开的一瞬,白翌霍然抓住景天的手腕。 景天本想问他要做什么,但很快哑了口。 白翌低着头,一只手抓着领口,一只手抓着他的袖口,触角有些发软地立不住,虚弱地垂在两边。 景天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继而飞快跪到座椅上按亮车内的灯。 他看到白翌鬓角下跟低着头时遮挡不住的后颈处密密麻麻全是汗珠,脸色很白,呼吸越来越重。 “你是哪里不舒服?”景天爬进去扶住他的上半身,着急说:“走,带你去医院。” 白翌整个人都在发烫,像是发了高烧,只有紧抿着的嘴角不明意义地微微卷着。 他吃力地摇了摇头,然后撑起身子关上了车内的照明灯。 第133章 “……不太好忍。”白翌强笑着顺胳膊攀到景天怀里,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忍着莫大痛苦一般长舒一大口气: “哈……” “忍不了,真的忍不了。”他软趴趴地将下巴架在景天的肩膀上,整个人成了滩水,却还带着得逞似的笑说:“一想到每天都要经历这种事,你真了不起。” “说什么呢,快放开,我开车。”景天想把他从身上推下去,但也在同一瞬间,大脑轰地一声炸响。 一阵极其浓郁的费洛蒙气息从白翌的后颈喷薄而出,刹那间充斥了整个密闭的车厢,alpha的心脏几乎在同时剧烈跳动起来,脑袋嗡地停止思考。 这是……处于最高发//情期的omega才会散发出的费洛蒙。 已经不只是说单纯的调/情或是勾引,完全是一种生理性的,繁育期的omega才会散发出的浓度。 浓烈到根本不给面前alpha丝毫还手的机会。 当今社会早已经有足够的药物去杜绝这种突发性发//情期的到来,毕竟这种情况对于omega是极其危险的,这个时候散发出的费洛蒙会直接操控alpha不可自控地同时陷入发/情,本能代替理智,接下来所有会发生的事情都将不受法律保护。 景天眼前顿时模糊起来。 白翌费洛蒙的爆发性溢出只需三秒便可以散散布整个车厢,景天在一秒钟内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二人双双彻底安静下来的第四秒时。 景天跳起来掐住白翌的脖子,将他转了个个儿,狠狠按在坐垫靠背上。 他张开嘴咬向白翌的后颈,白翌被他按得死死的,挣扎不了,甚至有些缺氧。 但他还在“咯咯”的笑着,顺势去摸座椅的调节把手。 那些辛辣调的费洛蒙很快奔涌而出,白翌没办法保持清醒,座椅“嘭”地一声倒平,巨大的力道从背后压到身上。 白翌闭着眼绷紧身子,野兽的气息喷在后颈,让他不可控地发抖,他想着也许应该会很痛,高阶alpha的标记侵入性极强,那是一种单方面的剥夺,是占领。 景天贴在那里吸了很久,至少是白翌被他掐得背过气之前,他突然直起了身子。 “你吃的不是胃药。”景天低沉说:“白翌,你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景天双手捂脸,手背上的青筋绷起根根分明,胸口剧烈起伏。 他从指缝中看到白翌脖子上发红的指印。 “我还没那么稳定,会伤到你的,别闹。” 他揉着太阳穴拉开面前的抽屉,白翌听到声音迅速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从他手里夺走蓝色药瓶,嘭地朝后备箱丢去! “你干什么!”景天眼睁睁看着药瓶滚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后备箱里的东西很多,估计不都搬出去,一时半会找不回来。 “换一种方法解决,好吗,”白翌双眼朦胧,眼角挂着泪水,双手抖着去摆正景天的脸: “你不是有我吗,你用用我,依赖一下我。” 白翌更努力地集中精神,试图从腺体里挤出更多的费洛蒙。 他知道以自己的等级,想要让一个高阶的alpha陷入完全发//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得想想别的办法。 “说的这是什么话。”景天紧紧捂住口鼻,两眼猩红:“要不然你先出去——” 话到一半,又意识到白翌现在可比自己严重多了:“那我出去。” “你走了我怎么办。”白翌攀在他的胳膊上:“帮帮我,景天。” “就算帮帮我。” 白翌把眼睛跟鼻尖哭的红红的,梨花带雨地纠缠着用鼻音说:“我难受,景天。” ——“我没试过这么干,我害怕。” ——“我也没带omega抑制剂,嗯?” 他再往前凑着,半眯着眼去抓景天的衬衫衣领,迷迷糊糊解扯的扣子。 “呃……我带了、带了这个……” 景天眼睁睁看着白翌从兜里掏出一大盒套子 “……” 景天的头疼得越来越厉害。 “你真的假的。”景天咬着牙说:“这是外面,你也不该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白翌眼珠子轱辘一转。 “这儿不是外面,没人能看到啊。”白翌胳膊发软出溜滑了下去,顺势“啪啪”几声之后。 景天的衬衫扣子挨个飞了出去。 “啊……我不是故意的。”白翌又开始掉泪珠儿,脸贴在景天的肚子上哭着歇了一会儿,低头咬住他裤子上的拉链环。 景天浑身一凛。 他甚至不敢往下看去——视觉上过于强大的刺激让他喘不过气,但又无法大口的呼吸。 太浓烈了,空气中全是白翌的费洛蒙味道。 后颈的腺体又涨又痛,简直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煎熬,手表指针跳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他知道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却还是忍不住抚摸起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白翌的头发软软的,像是飞蛾的绒毛,触角上细密的刷子若即若离地扫过掌心,他从头到脚一切都是这么的好。 “白翌,白翌。”景天叫着他的名字。 白翌现在无暇出声,景天那里对他而言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白翌。” “白翌啊。” “我……” “我可能……” 白翌仰起头,舔着嘴角朝他笑。 第134章 “不要克制,好吗。”他说:“哪怕只有一天也行,脱离那些该死的药剂和副作用,我们明明就有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白翌的视线落到仪表盘里的时间上。 “还有两个小时,够吗?” ◇ 第95章 两个小时 “还有两个小时,够吗?” 景天掐着白翌的腋下将他抱起来放到放平的座椅上,汽车车身摇晃着朝一边歪去。 “不清楚。景天说:“我不是很了解自己。” 景天爱昵地摸着他的脸,替他擦掉嘴角的水渍:“所以,可能没办法叫停。” 白翌扶住他的手掌,凑过去嗅上面残留的烟草味:“为什么要停,我们的人生什么时候停下来过。” “那你不要后悔。”景天跪在座椅上咬开那个正方形的小袋子,红血丝爬上眼球。 电影的光打在他的背后,宽大的阴影投在白翌身上,扣子崩开的衬衫下藏不住的肌肉线条生机勃勃的跳动。 高阶alpha的费洛蒙压迫性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甚至什么都还没开始做,白翌已经开始浑身发软动弹不得,他想伸出手去抚摸那个漆黑的影子,但他知道自己终将被吞噬。 身体的每一份每一寸都会被撕碎,重组,灌上他的气味,作为主权的宣誓,白翌甚至过度的惊恐中感觉到极限的兴奋、期待,痛感化成波涛,尽性地破浪其中, 或许是高档汽车优越的减震系统提高了不少乐趣,他真觉得自己踩在了浪尖上,失去重力俯冲直下,在最后一刻被浪花拍得头晕眼花,溺死之前跃出水面。 车内的气味已经完全被景天的费洛蒙味道覆盖,他似乎因此变得更为急躁,牙关磕着白翌的腺体,沙哑地命令: “再释放些气味出来,嗯?再来一点,快。” 可白翌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 他知道等级差大的omega想要喂饱一个高阶alpha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也没想过后果会这么离谱。 真的一点儿都榨出不来了。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让人节制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白翌并不在意被标记,虽然说不担心被发现是假的, 但他想反正伤口过几天就能愈合,并不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除了费洛蒙的味道会受影响发生变化,但好在电视画面传不出气味。 即便如此,早已完全追寻本性行动的景天不知道从哪儿找回一丝丝理性,把脱下的衬衫咬在嘴里的时候,白翌竟然萌生了一丝丝的失落。 所以到底是怎样啊。 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诶。 难不成他还觉得跟我没到那个份儿上?对,是没订婚,可没订婚是因为我们两个还不稳定,不是感情不到位,有什么不行…… “啊——。” 白翌再没法胡思乱想了,他快要被揉捏成一个糯米团子。 结束再问,结束以后我一定…… 一…… 定………… —— “早点这么做也不用那么辛苦。” ——“别说没用的,报告。” “你们年轻人本来就好折腾……” 厨房里一阵碗碟碰撞的声音掺杂在人声与电子人声中间,满是诡异的不真实感,白翌猛然惊醒。 心脏失控地狂跳起来,绑架后遗症的不安恐慌让他顿感手脚发麻,连抽几口气强能呼吸,难以言表的濒死感让他头皮发麻。 白翌连滚带爬去扒床头抽屉里的药,厨房里杯子撞掉地上的声音“啪”地重响,他也在一瞬间吓得抱头缩成一团,没能叫出声音。 房子外顿时安静下来,白翌听到有人走到自己门前,但没有推门而入,脚步声停在那里。 好像在观察自己有没有被吵醒。 他大气不敢出地蹲在床头,心跳咚咚敲得耳蜗直响。 直到门外那人确定自己没醒,叹了口气,说:“你说吧。” 白翌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下来了。 是他的声音啊,真是睡毛了。 他拍拍胸脯抓了抓触角,忽然想到这里是自己家的床上,而昨天记忆断片之前…… 应该是在他的车上才对。 哎呦。 白翌摸摸自己的脑袋。 辛苦了辛苦了,真是辛苦你了。 触发发/情的药剂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边翻着抽屉里安神的药,一边想,这种东西对人的精神、身体、记忆都有很大的负面。 他又是如何每天忍得下来的。 白翌轻手轻脚吞下药,正准备躺回去再休息一下,忽然听到门外那个从免提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监测仪显示今天的腺体状态非常好,可以说是突然了一个从未到达过的高度。” 略显苍老的医生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所以我早不是和你说过,去找omega做几次,可比药物强行作用要有效果得多,你也不用每天都这么辛苦。” “你要是来跟我说这些的,不如尽早挂了。”景天的声音不太高兴。 “我只是不太理解。你根本不需要操心对象omega的身体,反正最后给点钱就能打发了,真要是失控出了什么事,你们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处理……” “院长。”景天打断道:“所以下一段疗程是什么时候。” “哦。团队开会后再定。”那老头咳嗽一声:“恭喜你,最近可以放松放松了。” 第135章 景天挂断电话,回身发现白翌正倚在房门口抱怀看着自己。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头发蓬松乱乱的。 “嗨。”他举手打了个招呼。 景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他没想到白翌会醒那么早,忙活着简单弄点早餐的功夫为了方便讲电话开了免提,约么这会儿全让他听见了。 景天略微觉得有些尴尬,但他明白或许白翌早就知道了。 不然昨天也不会那样反常地去做那些事。 他牵强笑笑,张开双臂:“早上好。” 白翌像块吸铁石一样贴进他怀里去,脸贴在他的胸肌上蹭着。 “我刚煮了咖啡,你要不要喝。” “好。” “还泡了些麦片粥,我想你胃或许会不太舒服,也就没做什么烤面包煎鸡蛋之类的。” “好。”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景天看着摇摇晃晃走向餐桌的白翌说。 “没有啊。”白翌若无其事地坐下,捧起咖啡杯,然后“啊”地一声凭空指了一下: “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我们不是在看电影吗?” 景天跟着走过去,拖开椅子坐下:“嗯,但是电影结束了。” “电影结束了,你还没结束?”白翌咬着勺子问:“两个小时耶!” “嗯。”景天轻笑一声,撑起脸看着白翌吃东西:“我想那个时候你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巧了,我也没有什么理智。所以我说了会有危险,是你非要惹我。” “那我们怎么回来的?” “我让助理过来,他开车回来的。”景天说:“仔细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他给我们送回来的。” “你助理……” “没事,他是个能值得信赖的人,工资那么多也不是白给的。” “哦……” “我们回来以后还做了几次,你没有印象吗?” “还???!”白翌差点把嘴巴里的牛奶喷出来:“你……你耕地啊?地也没有这么耕的吧!” “我们下次别在外面了吧。”景天歪着头说:“不方便。” “没有下次,绝对没有。”白翌连连摇头,极其认真说::“会死的。” “不过下次最好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景天说:“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真容易出事,我还不知道自己在完全发/情的状态下会对对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就像昨天那样,明知道你已经失去意识却还没有有停下来。另外,没有戴止咬器,万一真……” “我正要问了。”提到这茬,白翌突然不满地敲桌子说:“你为什么不肯标记我?” 景天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他说:“你难不成想让我标记你?在这种……情况下?标记成功的腺体上会长期留下印记,轻易不容易散去,而且费洛蒙的气息会发生变化,就算气息上大众闻不到,但你要怎么藏痕迹?每天穿高领衣服?打厚厚的遮瑕?” “那……倒不是。”白翌说话很没有底气:“只是你在那种情况下还在宁肯咬衣服也要维持理智的样子,让我觉得好像你是要故意避讳似的……” 白翌嗫嚅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地在一起啊。” “会的,不会太久。”景天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还在努力,不会让你多等。” “那我就姑且信你一下。”白翌红脸捣着勺子。 “对了,今早他们跟我说《阿塔纪元》的男二号定下来了。”景天换了话题,说:“这件事不是我决定的,是制作团队和投资方定下的,你可以当作是带资进组,而且是个新人。” 景天翻了翻手里的平板电脑:“我刚简单看了一眼,倒还是个不错的小孩儿,长得好看。” ◇ 第96章 冤家路窄 “这么大的组说进就进。”白翌到没有太多厌恶的意思,毕竟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了,只是好奇问: “背后不一般吧?” “具体的不太清楚,但这个人……多少跟你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白翌将信将疑接过他手里的平板电脑。 画面上的公式照中是一个看着十八九的小孩,眼睛格外的大,纯黑的瞳孔像个会放光的玻璃珠,脸圆圆的,好像婴儿肥尚未褪去的那种可爱,一看就是会受姐姐类型喜爱的omega。 他想到自己刚以模特身份活动的时候,走的路线差不多也是年下男,只不过没这样纯粹的可爱,那时候主要还是元气弟弟。 想到这儿不由偷偷笑了两下,回忆起那时的事情,看似好像没过去几年,其实回过头来无论是自己还是周围的人都已经变了很多了。 景天瞧见他笑,以为白翌是打心眼里满意这小孩儿:“喜欢?” “什么啊。”白翌笑了:“倒是挺可爱的,但不认识。” 他再看了那公式照两眼,莫名越看越眼熟,又看了眼名字,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不禁“诶?”了出来。 “乔乐风?我好像见过他,在男主角试镜的时候。” “哦,他是有报名。”景天仔细回想片刻:“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你是该没有。”白翌说:“因为那时候你抓着我在外面磨磨叽叽没完没了,没看到他的表演。” “……” “那就奇怪了,带资进组的事儿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他还来参加男主的试镜是为什么。” 第136章 “也许是想多见识一下世面,多了解了解过程,毕竟是个新人。”景天说。 “也对,但你说他跟我有关系。” 白翌嚼着早饭,说:“可我完全不认识啊。” “乔乐风只是他的艺名,他有个本名叫,张东鸣。” 白翌莫名觉得耳熟,坐在那儿想了很久很久,突然“啊”地跳了起来:“上次那个差点中间截胡抢了我角色的!” “嗯。” “呵。”白翌挠了挠脸:“什么冤家路窄不说,他那天怎么好意思开朗跟我打招呼的?” “先观察一下吧,”景天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不过怎么说这部剧对他而言都是出道作,应该会用心拍,新人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 “你待会儿要去上班吗?”白翌问。 “是啊,你呢,我看你一会儿也得出门了吧。” “上午有一个杂志拍摄,用不了多长时间,下午发声练习,晚上跑一个电台。没多少事,还挺轻松,至少不用熬夜。”白翌说着说着歪起脑袋,从下往上盯着景天的下巴打量起来: “听电话里的意思,你今天不用再吃那个药了?” 景天喉结一动,半天没能磨得出口。 “……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用?” “还不知道,医疗组需要开会。”景天拧着眉毛,说:“你不用操心这个事,我也都习惯了—— “到时候叫我。”白翌嘎吱嘎吱嚼着苹果,说:“我好把时间空出来。” “你……”景天眨了眨眼,没好再说什么:“你身体怎么样。” 白翌把吃完的盘子摞起来,起身端去水槽,站在那儿回头朝他抛了个媚眼:“焕然一新。” “傻样。” “下回公司见吧。你再不出门该迟到了。”白翌摆摆手。 “我是室长,迟到也没关系。” “不知道你的组员背地里怎么骂你呢。” “呵。” “快走吧快走吧,我真没事儿,再看下去眼珠子掉我身上了!” “那你记得整理下客厅里的东西。”景天站在门口,指了指满客厅的奢侈品包装盒:“挑了个带着,要是在外面看到你身上没有我买的东西,会失望。” “神经病。”白翌笑着骂:“真当我是你金丝雀儿啊!” - 没多久,《阿塔纪元》的主演阵容选定,紧接着就要投入到定妆照一些列的准备拍摄中去。 主演团队在正式拍摄开启前会有一次集体会议,毕竟一场电影的拍摄并不是是随时随地能让所有演员在同一个地方拍摄的,因此如果不是这次会议,恐怕同一部电影里的许多演员,从开始到结束可能连一次面都见不到。 令人意外的是,除了一些需要老戏骨的角色以外,《阿塔纪元》的选角采用了了许多新人演员,白翌在做准备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几位甚至根本查不到多少资料。 要说全是带资进组不可能,有几位一看就是院校出身的一流学生,看得出这部剧所有制作团队的的野心都很大。 最热门的剧本,最当红的主演,最年轻的演员阵容,以及最成熟的导演团队。 即便如此,白翌始终最在意的还是男二号乔乐风。 不得不说这份好奇心跟之前在电梯里偶遇没什么关系,只能记得住他是个挺礼貌活泼大大咧咧的小孩儿—— 其实表明装得再不在意,但其实他曾经试图抢走自己拿了大赏那部资源的事儿,心里还是怪膈得很。 况且这富二代看上去好像有什么想要东山再起的意思——上次没能成功截胡出道,这次多半干脆换了个艺名再来。 ……真是不死心啊。 白翌在往开会场地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明明尴尬的人应该是他,我可是堂堂正正大前辈,抬不起头的也应该是他啊。 虽然不爽,但想着好在这次这小子没喧宾夺主直接奔主演位来,再说这人既然下定决心要进演艺圈,免不了日后还会有碰面合作的时候。 倒不如趁他有名之前,先把关系搞不那么尴尬,以后也不会有太多针锋相对的事儿,毕竟他那后台应该挺硬的,有能力不由分说抢人已经定下的档。 再说自己连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总不能罔下定义。 白翌在推门进去之前特意对着走廊里的镜子整了整衣服,拨弄好刘海的造型,还不忘做几个浮夸表情松松面部肌肉,做足心理准备。 助手才推开门,里面乌泱泱涌出一群人: “哎呀白演员终于到了!” “老师好老师好!” ——“啊哈哈……你好你好你好。” “能跟你合作真是我的荣幸啊!” “您真人比电视上好看一百倍!” ——“啊谢谢谢谢夸奖。” “你真是我的偶像!每部作品我都有看过!演技真是太细腻了,怎那么能连打戏都那么精彩!” ——“哎呦,过奖过奖。” “白老师白老师!” 要不怎么说新人都精力旺盛呢。 白翌刚进门就冒了一额头细汗,好歹推就着坐下,余光瞄见另一张桌子上跟制作团队坐在一起的景天。 他没往这边看,但嘴角似乎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笑什么笑。 第137章 白翌“咚”地把挎包丢到桌子上。 “哎呦,这不是那个谁家的新款挎包吗,真好看啊,他家这期的新品logo没有太多,低调奢华,不愧是您啊,眼光就是好!”在场立刻有人捧了起来。 “我也觉得。”白翌跟着笑说:“太过浮夸的平铺logo不太适合我,这种程度刚好,刚好,我很喜欢。” ◇ 第97章 仓鼠omega 景天从人群中微微侧了视线到这儿,轻笑一声移开视线,跟合作人继续聊了起来。只是刚刚还严肃的表情明显明朗许多。 白翌想到些什么,他往人群中探着乔乐风那omega。 上次碰到他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没太完全记住他的长相,现在仔仔细细瞧了,这孩子看上去年纪就比自己小上不少,如果还在上学的话应该比自己弟弟还小, 长相确实是现在人会喜欢的那种可爱类型,一头细碎黑发,脸型圆润,眼睛很大,全睁开的时候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无辜感。 相对的身高比自己也矮上一截,不过身材比例很好,上镜时也不会显得矮了,少年感极强。 听说是个带有仓鼠基因的小o。 白翌想起他的资料,虽然没什么显性基因,但总感觉他到处都是圆圆的,圆脑袋圆脸圆耳朵圆眼睛,脸上看上去肉肉的很好捏,身上却是很瘦。 正出神的功夫,那孩子笑嘻嘻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白翌立马收起发愣的神色,社交性地微微笑了起来。 “白翌哥,您还记得我吗?!” 乔乐风主动上来和他打了招呼,眼睛亮亮的,说:“上次试镜的时候,我想着能多见见世面就去了,正巧运气好,碰上您了呢!” “当然记得,印象深刻。”白翌伸出手去,乔乐风急忙握了上去: “那真是荣幸!我可没说假话,我是真的超——级喜欢您!” 乔乐风兴奋地拖着长音。 ……多喜欢。 白翌心里念叨着:“有多喜欢啊,喜欢你还来抢我的角色。” “好好,快坐吧。”白翌嘴上招呼说:“今天来的人很多,想要全认识下来估计得费点心思。” “我可以坐您身边儿吗?” “当然,毕竟你也是领衔主演。” “谢谢哥!” 好嘛,现在直接叫哥了。 白翌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奇怪地不觉得很冒犯,反而觉得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儿有点过于天真的可爱。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提以前的事儿,白翌又忍不住往旁边看了几眼。 乔乐风这孩子打眼看上去就像个富二代,不光气质跟自信感不一般,他身上穿的衣服没什么明显的大logo,但凭白翌在时尚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 还是一眼能看出来全是海外大牌,不乏高定,连腕上的手表都不下六位数。 不过想想这个乔乐风还算有礼貌,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起立鞠躬迎接,帮自己拉凳子,将剧本摆放整齐放在自己位置上。 大概是个家教不错的小公子。 白翌这样想着,乔乐风探头过来在他耳边笑着小声说: “以后还请哥哥多照顾。” 圆眼睛眯成两条月牙,嘴角处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很可爱。 聊着聊着被人说害羞了还会下意识扒着自己的胳膊埋脸笑,脸红得很快,但不是娇羞的性子,总能咳嗽两声后做得端正,颇为自信晴朗。 即便同为omega,白翌还是觉得他比自己血统纯多了,天生一副疼人的模样,实在是惹人心痒的可爱,真想抱着那张小圆脸一顿猛捏。 外头说他因为在国外闯了祸,因此没能毕业就回来拍戏的传闻未必是真的,这么亲自接触以后感觉他应该是个不错的小孩儿,单纯又可爱。 白翌在会议期间忍不住往他身上瞥了好几眼。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两人的利益冲突,导致自己对他不好的印象先入为主。 白翌姑且心里是接受了。 其实利用资本抢咖这种事在圈里早已是家常便饭的事儿,说实在的怪不得谁。 事落到自己头上只能算倒霉认栽,谁让你靠山不够硬,好欺负,用不着记恨什么。 “那么,我们定妆照的拍摄就定在三天之后。”服装导演拎着摞厚厚的文件过来:“主演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我们男二号可要辛苦了。” 服装导演随手翻了几页,打印纸上的服装设计全是欧风魔法世界的王室礼服,各种各样的徽章、肩徽、绶带,再到多层复杂的衬衫西装,华丽到眼花缭乱的同时,这样的衣服他要试不下三十套。 服装导演拍拍傻了眼的乔乐风肩膀:“这也是为了确保能选出最适合你的几套,记得来之前吃好喝好休息好,不简单呦。” - 拍定妆照那天,乔乐风的戏服准备了整整三十多套,比白翌还多出来大半。 光是决定用哪套来来拍定妆照都花费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最终服装导演决定出来的那件金蓝王子华服,配着白皮质的腰带手套,连皮靴上都是精致的金色的扣眼。 这就让旁边穿着棕褐色平民服的白翌显得暗了许多—— 阿塔纪元的主角是个出身贫民的破落法师,他要无意间救下重伤的大祭司,激活天赋后不断冒险升级,揭露王室恶性,最终打败王宫里那个为非作歹的白莲花王子。 这样一天下来,他反倒成了最轻松的那个。 第138章 本来拍平面就是老本行,拍摄过程的顺利到棚里的摄影师一直在欢呼雀跃,他几乎用不到动作指导,也不需要一个动作反反复复考量多次,速战速决结束拍摄,没了别的什么事儿干,就跑到一边坐着看热闹。 相比之下那些个新人演员则要棘手多了,大家似乎都很看重这次拍摄,心理负担重反倒是更紧张了,反反复复好几次才能结束一个。 特别是到了乔乐风的顺序,他那身衣服就不太方便摆大动作,服装组要随时随地跑上去给他整理衣服, 这个过程是很影响艺人集中力的,对新人来说简直没法专注入戏,折腾好久也才拍完堪堪两套。 白翌坐在后边看着,没觉得烦躁,反而觉得有意思。 想想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甚至比这个还糟糕。 刚起步做平面的时候由于名气没起来,竞争力大,不得不以量取胜,经常要在一天之内拍二三十套衣服,摆动作稍微慢了半拍都要被摄影师骂,出外景又要看许许多多的眼色,说不定有人围观,环境嘈杂,根本不可能集中精力。 更何况那时候哪儿有什么优秀团队,也没有人把你当明星哄着鼓励,稍微失误就要挨骂, 一天到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不分昼夜,将就睡在车里,拍摄组还要怪你工作不熟练耽误大家时间。 简直就是噩梦。 好在这样坚持上几年,资历攒够了,能接一些广告和代言以后人气涨上来不少,身价也随之抬升,接触的甲方群体升级带来了更为合理的工作安排,安逸了许多。 但想想那时候的经历也是有趣的。 白翌这会儿忍不住感叹这些新人真幸运,起步就是别人十几年望尘莫及的高度,在一个包容度更高的环境里成长,说不定会更快的成为更好的人。 也是后生可畏。 “哥哥,” 白翌在相机后坐着休息的时候,刚忙完的乔乐风举着两杯冰咖啡过来,笑眯眯坐到旁边: “辛苦了,喝点咖啡吧。” “你可比我辛苦多了。”白翌侧眼看他那身点数特多的戏服,外加上辫了满头细辫的长假发: “穿这个拍戏应该很辛苦。” “能有和您一起合作的机会,哪儿还算得上辛苦。” 白翌不置可否,他喝上一口咖啡,发现那咖啡的口味不太一般。 虽然装在普通的一次性塑料杯里,但那口味绝不是外面连锁店十几块钱就能买得到一杯的。 “哦,这是莫洛凯,以带有花香和药草味著名,酸度适中,比较好上口,想来白蛾应该不会喜欢太苦的口味,特意选了这个,希望您喜欢。” 白翌懵了片刻:“这么贵的咖啡,你就加了冰块随便冲了?”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很难得的东西。”乔乐风笑道: “棚里可不凉快,总不能这时候喝热的。” 乔乐风在他旁边又坐了会儿,身边助手不断举着风扇给他解暑,吹得旁边的白翌都觉得脖颈子发凉。 白翌的戏服领口开得很大,造型上梳着半长的白色的狼尾,发尾落在肩上,刚好可以遮住腺体。 他偏了身子,刚想和乔乐风讨论一下正在拍照那位的造型,omega视线从他肩颈处撩过,瞥见腺体旁一团小小的痕迹。 “哥哥,你脖子上——” 乔乐风话到一半,猛地倒抽气,有些慌张道:“啊,可能是棚里有蚊子,你要不要抹药?” ◇ 第98章 烤肉 白翌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他想到昨天景天确实吻过那里。 但景天绝不是那种会随便留下痕迹的人,特别是明知道今天有拍摄的情况下,所以根本没想过去检查这个。 以至于心里一下没了底,外加乔乐风这欲言又止,更让他有些心跳加速地自我怀疑。 两人间的气氛好像一瞬间凝固起来,空气中流淌着的只有相机快门不断且迅速的咔嚓咔嚓声。 摄影师会在激动时大喊“nice”,这种杂乱且带着节奏性的快门声,无法让处在焦虑中的人安定下来。 白翌的手指缩了两下,默默用右手按住左手,做了几个深呼吸。 正在他思考要不要逃去卫生间的时候,景天推开影棚的门走了进来。 “简室长!”影棚里的工作人员见了他纷纷打起招呼: “您怎么来了!” “快坐快坐,您看我们新人演员们劲头多足!” 影棚里很热,景天将西服外套脱下来放到跟着他的徐浩扬手里,随意卷起黑色缎面的衬衫袖口,深深看了白翌一眼,平静地走过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白翌和乔乐风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朝他鞠躬,乔乐风的嗓音一贯清亮: “简室长好!我们今天很顺利,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嗯。”景天点了头,示意两人坐下。 以他的身高坐在那把塑料椅子上多少有些逼仄了—— 景天翘起一条腿,西装裤脚微微抬高,露出一截包裹着黑色高筒袜的修长脚踝,脚下踩着双亮面皮鞋。 他与白翌外面不会公开关系,不单单因为两人都处在事业关键期的原因,更是因为一旦公开,外界带着偏见的眼光很容易就会让白翌变成靠金主上位的艺人。 两人的立场一下子变了很多。 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光明正大的关系总是要藏在阴影里。 第139章 徐浩扬从背后看了看白翌干净的脖颈,他有些佝偻地坐在那儿,说不定是一直坐在空调下边,冷。 但他非常理智地抑制住了把手里老板的外套披到白演员身上的动作。 徐浩扬极有眼力见儿地咳嗽一声,凑到景天旁边悄悄说:“室长,这空调风速是不是有点大——” “简室长!您要喝咖啡吗?我这就叫我助理给您也做一杯,还是我托人从夏威夷带回来的!”乔乐风抢话说。 徐浩扬翻了个白眼。 “不必了。”景天的视线落在前方正在拍照的艺人身上,先是侧着头同站在身后的导演说了些什么,再抱怀端正回去认真看拍摄。 乔乐风碰了一鼻子灰,悻悻把话吞回肚子。 白翌忍不住往边上瞄了他跟乔乐风好几眼。 导演立刻眉开眼笑,朝众人喊道:“今天结束以后简室长要请大家吃饭!那我们尽快收工?” ——“好耶!!” ——“谢谢室长!” 景天趁乱微微倾斜身子:“想吃什么,日料,中餐,烤肉。” “嗯……嗯?我?”白翌还在搓着脖子。 “嗯。这样你今天就有理由不听营养师的话,不用吃兔子餐了。” “啊——”白翌眼睛逐渐睁大,极其努力地用气声喊:“烤肉!” 景天慢慢倾斜回身子,徐浩扬略带深意地吃瓜眼神从这对儿非公开小情侣身上滚来滚去,听见景天叫他,方才摆直身子凑了耳朵过去。 再然笑出一副“我都明白”的神色,美美预约烤肉店去了。 定妆照的大量拍摄一天之内无法结束,第一天一大帮子人忙到十一点多才宣布暂停,聚餐地点最终选在了一家烤肉店里。 剧组人不少,二三十人满满登登坐在包间里,超长的桌子上足足放了六个烤炉。 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商业性会餐,座位安排都是这些人细致安排过的,作为投资方且是今天请客的人,景天自然而然做到最前方的位置上,左手边第一位坐着导演,而后是助理导演,编剧等等。 右手边第一位坐着的则是领衔主演主演团队,白翌坐在最前,旁边按理说应该坐着辈分大的主演, 但出于照顾新人的心思,他还是好心带乔乐风坐到了旁边。 也因此乔乐风作为第一桌上五个人中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担任起烤肉的角色。 只是小少爷哪儿做过烤肉的事儿,一手夹子一手剪刀操作得十分别扭,剪刀几次脱手掉在烤盘上,掌握不好火候,生怕烤糊了吃不成,以至于不停地翻着肉,忙手忙脚。 “嘶——” 再不小心被溅起来的油崩了手。 白翌实在看不下去,拿过他手里的夹子。 乔乐风满脸通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应该我来的…” “看来今天选的地方不太好啊。”景天在上方煞有其事,余光瞄着忙活的白翌:“大家都忙着烤肉,没心思聊天。” “哪有!”底下立马有人附和:“还不是肉太好吃,大家都吃认真了!” “大家也都知道我们《阿塔纪元》这次投资过亿,请来国外知名特效后期团队,将打造一部前所未有的视觉盛宴。” 景天拾起公筷挑了几下肉:“如此大的投入就是希望大家能够意识到我们是要在一起完成一项非常重要的项目,请大家拿出百分百的态度。” “那是当然!”下面再道:“不辜负咱投资人的重望!” “我来我来我来。”乔乐风用眼睛学了会儿白翌的动作,重新拿起烤肉夹子:“哥你歇着,我总不能一直当少爷不是。” 白翌忽然好奇起来:“你今年多大。” 乔乐风认真翻着肉:“二十,怎么了。” 他那样子看着是真认真——两眼直勾勾盯着滋啦作响的肉,手里动作是一会儿没停不断在翻,生怕错过一秒那肉就要糊了。 “那应该还是个学生啊,我有个亲弟弟,比你大不了多少。” “啊……”乔乐风手停了一下,扭头漂亮笑着:“大学gap掉了,想回国好好发展一下。” “倒是挺有魄力的。”白翌说:“那在这边没什么朋友吧。” “谁不说呢。”乔乐风无奈挑眉耸了肩:“我小学的时候就过去那边了,刚回来没多久,国语都讲得磕磕巴巴,确实没朋友。” 铁板上的终于肉差不多熟了,肥瘦相间的脂肪上油性发出噼啪的声音,香气跟着充盈进整个包间里,着实让人胃口大开。 乔乐风动作太慢,这一桌人估计也是等饿了,纷纷迫不及待往自己碗里夹肉。 乔乐风刚松一口气放下夹子,眼睁睁看着简泽章夹起一块肉,异常自然地放进白翌盘子里。 乔乐风的眼珠子跟着筷子尖转过去:………………? “我也一样。”白翌这边更是连声谢都没道,好像理所应当似的,甚至对那块投资方夹到盘子里的肉连个眼神都没赏,只顾继续和自己聊天: “我也是十几岁的时候独自回国闯荡,身边没什么朋友,也没个照应。” “啊,是……是吗。”乔乐风呆呆盯着他碗里那块肉。 “不用跟我客气。”白翌弯着眼角笑得温柔:“有什么困难或是问题尽管说,不明白的事也别自己轻易做决定。我虽算不上什么资历深厚的老前辈,但至少能帮你少走些弯路。” 第140章 说完从铁盘上夹了块肉放进乔乐风盘子里。 那仓鼠omega的眼睛越睁越大,呆呆点头道了谢,眼神飞速在自己盘子里和白翌盘子里的肉上转了个来回。 ◇ 第99章 冰淇淋车 “我能比你好一点,虽然也是小时候出的国,但初中毕业以后就回来了,早就适应。”白翌说。 “哦……”乔乐风缓慢地嚼着肉。 “刚回来的时候这样。家人不在身边,周围没有朋友,没人帮持着很容易失去主见,不过好在你也成年了,有足够的判断力。” “嗯嗯。”乔乐风点头:“不过我家人都在这边诶。” 白翌一讶:“那你小学时候出国,是跟谁去的?” “自己啊。”乔乐风蛮不在乎的说:“我爸妈在那边找了几个保姆,衣食住行都照顾的挺好的。他们要在国内忙事业,没时间带我。” “啊……”白翌忽然没了话。 “但是哥,那个…”乔乐风压低声音问。 “嗯?” “你们三松内部一定像个大家庭一样吧。” 白翌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说。” “就感觉…挺会照顾员工的。” “还好吧,我进来这公司也没多久,算是新人,目前大家都还比较担待。”白翌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乔乐风看着白翌碗里一直没断续的肉:“也可能因为哥太红了,三松签了你都算是修来的福气,格外照顾吧。” 白翌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家庭倒算不上。”白翌想吐槽的话不止这些,但他也不会轻易跟一个只见了一次面的人谈论这些内部的事儿:“商业关系罢了。同事嘛,互相关系好一些总没有坏处。” 乔乐风点头:“说的也是。” 再吃了一会儿,乔乐风突然抬头问:“白翌哥,吃完了去哪儿?” “当然回家。”白翌想都没想:“你不累?” “还好,想着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正好那边的几个新人演员说想单独聚一下!”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白翌笑了笑:“你们开开心心放松玩好了,我去还得看我眼色。” “怎么会,他们都可盼着您去了,只是没一个好意思开口罢了。怎么说,哥,去嘛?” “还得年轻人体力好。”白翌说:“拍了一整天的照还有力气玩。” - 饭局结束以后,鉴于人多眼杂,白翌跟景天没有过多的交流,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过度社交带来的疲惫感让白翌很是乏力,回到家后连妆都没心情卸,更别提洗漱,直接一脑袋砸到沙发上去了。 手机震动在耳边响了好一阵,白翌的触角跟着震动一并贴着后脑勺微颤,很明显的不耐烦。 直到快要自动挂断,他才勉强控制身体伸出手摸索半天,把耳机掏出来带到耳朵里。 “哥,睡了?”是小朱的声音。 “还没……” “行,早点休息,我就想告诉您明早vvc的拍摄时间提前了一个半小时,所以咱得早上四点半起来作准备。” 白翌动了动脑袋,钻出半只眼看了墙上的钟,指针已经指向1点10分。 “好,知道了。” “下午三点半还有到莱伊思学院取景的拍摄,在此之前咱们还得再去趟美容师,换个妆容。” “结束早的话还可以让西语老师来上堂课,顺便《阿塔纪元》最终版剧本到我手里了,明天交给您,您在车上的时候熟悉一下。” 由于阿塔纪元中有大量西语法咒,这些日子公司给他报了个一对一的西语老师,做些临时抱佛脚的基本朗读能力和简单入门的班。 “嗯,没问题。” 白翌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连带着沙发垫子一并下陷。 他已经对这些高强度的行程习以为常,但是身体总归还是会累的。 他开始像只蜗牛似的蠕动身子,从沙发滑到地板上,再在地板上躺着缓了老半天,就着那个姿势开始一拱一拱往卫生间爬。 等他好不容易爬到卫生间门后,侧身闻到鼻子旁边的猫砂盆发出一阵恶臭。 不得不表情痛苦地爬起来将猫砂铲了,填上猫粮,表情坚毅得像是在完成主人任务一般撸了阵儿猫,直到小白心满意足翘着尾巴跑开,才得空洗了澡睡觉。 - 隔日vvc的拍摄还算顺利,只是早上喝来续命的冰美式只撑了半天多点儿,为了下午的拍摄到美容院重新化妆的功夫,他已经在人家的化妆椅上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时造型虽全都做完,但人已经懵懵傻傻不知身在何处。 趁着短暂去厕所的功夫将一颗营养剂吞掉,感觉清醒许多,至少下午的拍摄应该不会忘词。 今天天气格外晴朗,过了中午正热的时候,户外拍摄会随着气温增高而变得越来越困难。 好在以他现在的咖位不需要一直待在阳光下待机,会有专人准备太阳伞钓鱼椅和便携风扇,长时间待机的时候还会有专门的空调房待机室。 拍摄顺利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景天过来名义上的“监工”,实则还拉了辆应援冰淇凌车,把整个剧组的人开心得连连尖叫。 由于取景是在学校里,色彩鲜艳的冰淇淋车惹了不少小学生围观,虽然被警戒线拉着过不来,但仍挡不住那群小孩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导演招手让大家短暂休息,白翌含着棉花糖味的冰淇淋吃得触角连连摇摆,幸福的话根本不用说出口,就已经能被身侧人捕捉得到。 第141章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儿了。” “担心你。”景天平静坐在他旁边,眼睛看着冰淇凌车前来来往往欢声笑语的工作人员:“最近的高强度行程怕是要吃不消,再加上昨天喝了酒。” “喝的又不多。”白翌说:“我也是有节制的人,早上起来要拍杂志呢,总不能肿着脸去。” “前些日子有人送来办公室一大箱补品,我吃不上,晚上叫人送到小朱那。” “我家里的补品已经够多咯。”白翌跟他一并往冰淇淋车看去,笑道: “但说简室长最近不也一样忙得很,何必跑到这儿来陪我坐着。” “小洛在这儿读书。”景天起身说:“正好去看看他。” 提到小洛,白翌的触角一下子绷了起来,忙抓住景天西装衣角问:“对了,上次你说分明要过给我解释小洛为什么对我那样态度,但是一直没聊到这——” 说到这儿,白翌难免觉得委屈,添了一嘴:“他还是用我的费洛蒙哄大的孩子呢。” 景天犹豫了一下。 他每次有苦恼想瞒着自己自行解决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神色——这让白翌雷达大响,更加相信上次偶然碰到小洛的时候,这孩子的反应确实不太对。 小孩子从来不会遮掩什么,那种反应绝对不会是单纯的认生,于是一切都不言而喻,这些年来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让他突然变得这么讨厌自己。 “说啊?”白翌催道:“那孩子到底怎么了。” “不是你的问题。”景天说:“不要想了。” “那也总不能一直这样防备着我。”白翌看了看手表,拽上他说:“走,离我的拍摄部分还有一段时间,我跟你一起去见他。” “下次吧,我提前和他说一下。”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留下一些海星吧~! ◇ 第100章 你喜欢他? 景天似乎有些避而不谈的意思,眼神也不肯落在自己身上,白翌越是心里闹别扭,正要追着再说两句。 “哥!” 背后传来的声音并不陌生,白翌回头看去,正是乔乐风。 乔乐风今天穿了件简单的休闲t,阔腿工装裤,看上去舒适随意的搭配全由脚上一双设计特殊的运动鞋撑出潮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并未用力过猛,但绝对在人群中出彩。 乔乐风的个子在omega中不算矮了,特别是在这个年纪,身上那种青春男大的风味正浓,再配一张跟身高不算太搭的可爱圆脸圆眼,显得魅力层次很丰富。 白翌连忙放开拉着景天的手。 “你怎么来了?” 乔乐风的视线从剧组人群中简单过了一遍,而后笑着说:“路过,听说哥你在这儿拍戏,就想着进来打个招呼。诶,巧了,简室长也在啊。 景天立马借机脱身:“你们聊,我还有事要处理。” 白翌没法再追,只能不明不白往他离去的方向看。 乔乐风拍了拍他:“吃饭了吗?” “吃过了。” “那走吧,一起去喝个下午茶?” “现在?” “怎么,很忙吗?” “倒不是忙,正好是待机时间。”白翌往四周看了,又想起上次聚餐的时候他邀请自己被拒绝,想来这次再拒绝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像在耍大牌,只好说: “走吧,简单喝一口,早点回来。” 乔乐风带他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的二层包间,这里没人,但在学校附近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很显然,包间应该是提前定好的。 白翌没问太多,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刚刚的对话上。 景天是个心思很沉稳的男人,情绪很少显露在表面,但相处这么久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心绪。 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他不想让我去见小洛,而且小洛那孩子上次见到我的反应也很抗拒。 白翌叹了口气,视线稍稍往窗外扫去,能看到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孩子们。 十岁以前有动物基因的omega和alpha腺体尚未发育完全,所以经常会有无法隐藏的显露特征露在外面,这让小学的操场看起来很像一个大型动物园,十分可爱。 乔乐风在那边说着些什么,大都是些客套话,并没太听得进去。 想着反正也就是喝个咖啡,自己待会还得回去拍戏。 谁知道他突然问了嘴:“哥,你有男朋友吗?” 白翌扭回头,看着乔乐风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乔乐风松了口气,咯咯笑:“还以为你跟简室长有点什么呢。” 白翌杯中的咖啡一晃。 迅速敛了半睑,说:“他是我的上司。” “啊啊,您别误会,我就单纯好奇。”乔乐风连连摆手,深坑似的酒窝笑得格外漂亮: “就是觉得您二位好像总在一起,就算是一个公司的同事——” 白翌平稳放下咖啡杯,向后靠到椅子上,翘起腿问: “你喜欢简泽章?” “咳。”乔乐风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险呛了咖啡,连忙擦着嘴摆手道歉。 “没没没,没有,没有,哥,你怎么想呢——!” “我劝你还是别动这心思。” 白翌抱臂再抿一口咖啡,视线犀利从杯沿看向对面那个涨着脸、略显局促的omega。 第142章 “我清楚,一个年轻帅气且事业有成的alpha对omega的吸引力有多大。三松娱乐战略企划部部长,又可能是三松集团的继承人,他所在的地位对于新人演员来说,完全可以是个一步登天的踏板——” “但他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三松娱乐内部并不像你想象中那般风平浪静。结派,拉党,竞争,并不是有心情搞暧昧的时候。乔演员您家世当算显赫,当初险些一摞钞票截了我的角色,我不计较,也没有提及,并不代表我不知情。” “哥。”乔乐风的笑意凝在脸上,神色逐渐紧绷,默默把手放到桌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我是想说,脚踏实地的走,不要打什么歪主意。降落伞式从天而降的新人都是些虚浮的人气,顶多热上两年便会被下一个降落伞盖下,只有脚踏实地累积出来的东西才真正是你的实力,不致于几年青春饭吃完后饿死。” 乔乐风不敢跟他对视,白翌的目光实在尖利,全然与平日里亲切天真那模样判若两人。 他怯然低头看着指尖,舔了舔唇。 “你应该是那种想要什么,家里人便会尽最大努力掏钱满足着长大的,你这样的人若是为了找靠山,没必要将目标投在简泽章身上。如果只是单纯的爱慕。” 白翌深深地看着他说: “你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白翌讪地一笑,起身推了椅子,看了看时间,说: “喝完了吗?我还要回去赶戏,我们下次片场见吧。” 白翌推门出去那片刻,听到身后传来类似忍俊不禁的嗤嗤笑声。 “抱歉,抱歉。”乔乐风跟着他起身,吐了口气,理整衣摆道:“我都明白了,哥。我今天说的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白翌往回走的路上心里一直在心中念着这档事,想着往后还得更小心些,这个圈子到处都是眼力见满分的眼睛。 他从校门独自往片场走,上课时间的校园里空荡荡的,格外安静。 在走完一个上坡准备拐弯的时候,白翌好像听见了景天的声音。 刚想快跑两步上去看看的,听清对话后脚步忽然滞住了。 ——“是适应很多了,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别扭的。” “看不出来。”那边另一个声音吐了口烟,说:“那老头还有哪儿不满意的地方啊,他这是要拿你当实验品,造个完美新人类了。” “外在都好说,但那种需要时间堆叠出来的资历和气质,实在是不小的考验。” “咱就说,你也不至于拼成这个样子。怎么说你都是那混蛋的亲儿子,再不尽人意,他也得认。” “别把他想那么简单了。”景天冷笑说: “他哪儿会在乎那一点半点血缘关系,狸猫换太子对他而言轻而易举,我也不过只是一颗和他留着相同血液的棋子。” “但你跟我说实话。”对面那个再吐了口烟,压了声道:“你今儿来这是找他?” “……” “我也看新闻,景天儿。我知道你把他签了。” 白翌猛地一颤。 那个人叫他景天。 那个人还提起自己。 他悄悄往前稍微挪了些,不被发现的同时确保能听清对话。 “是。” “我看你就是不信邪!”那边啐了一口:“你都被他害成啥样了,还在这旧情不忘呐?我看那三松集团你也不是真想要,只不过是想给他铺路罢了!恋爱脑,呸。” “……” 景天的沉默让白翌手脚发麻。 “真是有完没完,他哪儿就那么好了,啊?长得好看?你们那圈子里该不缺好看的吧,怎就非他不可?当年你命都差点没,他可好,把自己跟你摘得一干二净,一副受害者博姿态博取同情,混得风生水起,我呸——!” “别这样说。”景天的声音压得很低:“别逼我跟你翻脸。” “呦呦呦呦呦,翻呗,翻!谁怕谁了!” “卫驰,我没心情跟你吵架,嘴巴放干净点儿。朋友之间也有底线,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可拉倒吧,我去忙了,你让他离我儿子远点!晦气玩意儿,小洛说上次在学校里碰见……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我操!”卫驰吓得一蹦。 白翌冷静地走上来,笔直朝卫驰过去:“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对” 【作者有话说】 小白蓄力后准备放大招 ——怎么就100章了?? ◇ 第101章 剑拔弩张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我操!”卫驰吓得一蹦。 白翌冷静地走上来,笔直朝卫驰过去: “我应该长久沉溺于爱人背叛的痛苦无法自拔,向大众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后退出娱乐圈,茶饭不思,无心生活,从此陷入抑郁,一蹶不振。” 他看着卫驰的眼神格外平静,但如暴风雨前昏暗沉寂的海面,道不明地透露着锋利。 “我该像苦情小说里整日以泪洗面的女主角一样,直到她不知所踪的男友戏剧性地归来为止,每日每日苦哈哈地翘首以盼,发疯,堕落,闭门不出,吃精神类药物以续命,对吗。” “你觉得我应该这样吗?在他突然消失的四年里,在我想尽一切办法都没办法获得他半点消息的四年里——我应该变成那个样子,今日才有资格重新站在他身边。” 第143章 “你……” 卫驰一时哑口,抵不住怒气仍留在面上,咬着后槽牙不知如何对峙,也是因为根本没想到正嚼舌根的主角会突然出现在身后。 “可惜了。我白翌在是景天爱人的同时,更是个独立的人,我有自己的生活,我的目标和梦想,正如你所见—— 白翌再靠近几步,定定看着他说: “就算再次见面我与他仍是不能公开的关系,更不会为了爱情放弃我的事业,如果因为这样你要说我冷血,说我不够爱他,无可厚非,我认。” “喂,我又没这么说,只不过我能看到的也就只有你的惺惺作态,实际上你为他做了什么啊——” “我的真心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网络上敲着键盘用同样话术骂我的人千千万万,难不成我就要因为这些话耿耿于怀,陷入自我怀疑?” 白翌平静地说着非常笃定的话:“我喜欢他。我的感情不需要别人评价。” 他挽住景天的胳膊,哂地笑了笑:“更何况,你不觉得这个样子我们才会更加般配吗?若我是一副萎靡不振,抑郁寡欢的落败模样,你又要说我配不上三松的公子。” 景天瞳孔一晃,低头从侧面看白翌似笑非笑的嘴角。 他很自信,甚至于说是骨气满满说出这些话的样子,让这个omega看起来十分帅气,浑身上下绽放出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这让他的胸口发痒。 “你是景天的朋友吧。”白翌问:“听你这样叫他,关系肯定不一般,他也不是什么朋友很多的人——” “对。”卫驰从牙关里掷着字。 “啊,小洛的父亲?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又什么误会,既然话说到这儿了,不如就此讲开算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讲的。”卫驰把人一把推开:“离我儿子远点。” 卫驰走好一会儿,景天站在白翌背后,看他停在原地半天没要动的意思,刚要动步子想要说些什么。 白翌似乎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揉了揉眉尾,回身说:“还瞒什么呢,人家爸都骂到我脸上来了,现在应该可以解释一下了吧。” “我不是要瞒你什么。”景天叹了口气,说:“只是有些事不该由你承受。” “所以我连知情权都没有了?”白翌语气不善: “景天,有时候我真很讨厌你这点的。就算是出于担心我、想保护我的心思将所有责任一个人全盘接下,但我们终究是两个有着独立思维的,出现问题应该是商议,分担,而不你自作主张地为我做主。” 景天沉默片刻:“我想帮你避开一些没必要的纷扰。” 白翌往片场的方向走,二人一前一后,景天跟在他斜后方半米多外,适当的距离不会让偶然路过的人看上去过于暧昧。 “那你觉得我会当作无事发生,不再追问吗。” 景天顶了顶腮,没接话。 “你应该知道的。”白翌说:“我不喜欢被人像朵温室花一样保护着的感觉。” 景天在后面咽了唾沫,犹豫着说:“那时候。” 白翌的手指一缩。 “有人传小洛是你的私生子,你们以前同框被拍到过好几次。” 白翌冷地笑了:“这都什么离谱的传闻啊。” “因为小洛是未成年,在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不能随便曝光到网上去。狗仔公司的消息散得很迅速,他们很快找到卫驰的家,连夜连夜蹲在那儿等。” “……”白翌步伐快了些。 “简松那时候没有曝光我的长相——狗仔连带着怀疑你的绯闻对象就是卫驰。事儿是真的荒谬,但他一个需要经常出去打工的单亲爸爸,根本处理不了这种事情。” “嗯。” “门外到处是虎视眈眈的狗仔,幼儿园铁定是去不了的,卫驰没办法放心小洛自己在家,但不出门他们爷俩就没有经济来源,加上邻居之间的投诉,他不得不咬牙搬了好几次家。” 白翌默声捏紧了拳。 “搬家也没什么用,那群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他们。小洛没办法正常出门、上幼儿园,卫驰也没办法做一份长久的工作。” “成天提心吊胆,三四个月就要搬次家,反反复复持续了一年多,在你重整旗鼓准备复出、和我被关在国外的期间里—— 他俩过的日子简直没法想。” 景天跟在白翌后面,看着他单薄又挺直的脖领: “后来这件事事情渐渐淡出大众视线后才算不了了之。我也是回国后费了好大劲才重新联系上他们,知道的这件事。总之抱歉的话没什么用,托人脉给卫驰找了个工作,帮小洛入学,我能做的也就这些。” 景天的声调低了很多:“这些并不是你的错。” “但也跟我脱不了关系。” 两人说话的功夫重新走回片场,白翌勾了勾嘴角,再然朝剧组人群爽朗绽放出个开怀的笑颜: “我没回来晚吧?抱歉抱歉!” “嗨呀,没有没有没有。”助导从摄像机旁歪头说:“前边卡好了几次,白老师,您先坐那歇会儿,补个妆,不急!” “小朱,帮我拿个毯子过来。” “哦好!”朱晓急急忙忙往待机室跑,与景天擦身而过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看了好几眼。 他觉得这位大佬好像有些局促,站在那里看着白翌的后背,半天都没动。小朱自认为这么多年下来自己也是锻炼出不少眼色来的,这一看。 第144章 明摆着就是吵架了嘛。 他从待机室回来的时候,景天已经不在那了。 白翌还是以同一个姿势坐在那里,没有动做过的模样,看来两人连再见都没说。 小朱将毯子披在白翌肩上,凑过头小声说:“哥,别生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前方正在拍的刚好是搞笑戏份,整个剧组和演员笑得前仰后合,白翌的嘴角也跟着抬得老高,听了朱晓的话,嘴角一下子尴尬凝在了那儿。 “…嗯?” “哎呦,你可就别指望瞒着我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白翌眼珠子盯着前面没动,单单偏了些头:“我瞒着你什么了?” “吵架啊!”朱晓啪啪拍着他肩膀:“正常正常,哪儿小情侣不吵架的,但他这会儿跑过来见你也是有心,您就别生气了——” “我俩可没吵架。”白翌没忍住笑了:“大庭广众之下的,话都不敢多说两句,吵什么架。” “那他……”朱晓不知所措地前后来回扭了头:“怎么走了?您不是还没拍完。” “哦,他的omega父亲今天出狱。”白翌说:“接人去了。” “出什么?”朱晓以为自己没听清。 “出狱。” ◇ 第102章 雷雨 下午过半,天色渐渐阴了下来。 鉴于摄制组早前查过天气预报,知道下午开始晴天会变成多云,拍摄进程也在马不停蹄地加紧。 谁成想一声闷雷过后,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 开始只是几滴豆大的雨点,摄影师迅速给机器套上雨衣,导演意思着要不先歇一会儿—— 白翌刚准备往待机室里走,空中一道闪电刺目,将在场所有人的皮肤映的惨白。 他下意识捂住了耳朵,这程度的闪电往往会伴随地动山摇的雷。 “——轰隆。” 果不其然,大雨瓢泼而下。 摄影师扛着大炮小炮急急跑去避雨,摄制组为了抢救机器乱成一团,这样的雨就算过一会儿停下来也会有积水,一时半会干不掉,接不上前面的景,拍摄被迫终止。 小朱打着伞护住白翌回到车上,好巧不巧这会儿又是放学时间,天气毫无防备下了大雨,校门外塞满了开车来接孩子的家长。 为了不影响学生们的正常放学,白翌的保姆车没有发动,他们打算等学生散得差不多了再走。 瓢泼的大雨敲得车顶喧闹不已,雨点冲击到车窗上糊成一片,从内向外几乎看不到东西。 “雨怎么突然下这么大啊…”白翌自言自语。 “就是说,”小朱在车厢后边整理着今天穿过的衣服:“天气预报明明只说了阴天。” 雨声虽然嘈杂但是催眠,特别是对于总是日夜颠倒的白翌来说,他很快就觉得困了,靠在车座上眯着。 半睡半醒之间,外边似乎响起一阵骚动。好在雨声过大,听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想着可能是有什么路人或者粉丝闯得太近了—— “嘭!” 一声十足响亮的拍车门声吓得白翌差点尖叫出来,惊慌睁眼坐直身子,那只拍在车窗上的手早被保镖扯了下去。 “滚开,我他妈不是粉丝!你让我见他一面,我有话说!” “先生,先生!你再这样我们要报警了!” “白翌!!!” “什么情况?!”朱晓吓得精神了:“哪儿来的私生这么毒,喂喂喂,这还是个男的啊,哇——” “砰砰砰!” 外面那人很明显用蛮力跟拳脚挣脱了保镖,他奋力锤了几下车窗,车窗上铺满的水滑落大半,终于能隐约看清窗外的人。 雨水已经完全将那那人打湿,纯白的t恤黏在身上,湿透的头发趴在头皮上,一绺一绺挡住大半张脸,落汤鸡一样狼狈。 “你出来!!!” 地上躺着的俩保镖这会儿重新爬了起来,其中一个抡起甩棍就往他后背上招呼。 “哥!小心!”朱晓叫道。 白翌愣了一下,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以及眼前的景象。 那甩棍咚地敲在脊梁骨上,男人被打得趴到车门上,他不仅没跑,反而把湿淋淋的脸贴在车玻璃上。 “算我他妈求你行不行,出来!” “怎么了。”白翌隔着玻璃问。 这辆车的隔音很好,那人要紧紧贴在门外,才能有声音借着车门传进来。 “小洛不在你这儿吗!”卫驰扯嗓子喊。 噼噼啪啪的雨声很快将人的末音吞没,暴雨总让人会有一种浑身不适的感觉,好像五感被封闭了一样,看不清,听不清,声音透不出。 窒息感和溺水没什么两样。 白翌胸口一紧。 他本想摇下窗户,但这么大的雨开了窗,雨水只会倒灌。 “不在。”他镇定地说: “那孩子一直在躲着我,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白翌刚念叨完,忽然觉得不对劲。 卫驰刚刚和自己吵了一架,这种针锋相对的情形下怎么会闯开保镖来这儿。 “他虽然淘气,但不是个会自己乱跑的小孩!”车外的卫驰几乎是用劲力气在咆哮: “小洛不见了!” 朱晓在这头刚嘟囔着“小洛是谁啊?” 白翌陡然拿起地上的雨伞,哗啦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第145章 “诶——哥!” “白先生——” “没事,是认识的人。”白翌示意保镖回去,这几个人是挺敬业,全淋得厉害。 “不见了?什么意思,你先冷静一下。”白翌问。 “他平时放学以后都会来食堂找我,今天雨大,我想着过来接他,但是教室里没人!” “我…我去食堂找过他,寻思着万一他冒雨跑得快呢,也没有……!” “别急。”白翌说:“会不会是和朋友们出去了。” “不会。”卫驰大喘粗气,叉腰说:“他其实跟同学们玩的不算太好。总之,不会有那种好到会约出去玩的,更何况这种天气,小孩儿早都被家长接走了,谁跟疯子似的淋大雨啊?” “老师呢?老师说什么。” “下课就出去了呗。”卫驰扶着膝盖倒气,皱眉揉着肩膀骂: “草,这一棍子打的是真狠!”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到我这儿来找他。”白翌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的,那种情绪很难以言表—— 愧疚,加上本不来自于自己责任的错怪。 他知道这对父子这几年因为自己的原因过的很不好,但惹出这种祸端,我也同样是受害者,凭什么要全盘承受。 硕大的雨点打在伞上,这么大的雨中,雨伞其实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雨斜斜的刮进来打湿触角,白翌的触角颤了几下,又粘又湿的很不舒服。 他很讨厌下雨天。 好像连看不见的翅膀都会被淋湿到黏在身上,别扭,难受,心情烦躁低落。 “小洛他,那么讨厌我。”白翌小声说。 卫驰往上翻了个白眼。 “屁。” 他咳嗽两声:“咱爷俩因为你受了多少罪啊,那不争气的玩意晚上做梦还会念叨你,背着我偷偷看你拍的电视剧的事儿,我都知道。” 雨声没让人声的沉默彻底安静,白翌微微垂了眼。 “我给景天打了电话——”卫驰的声调很高,他这人说话向来不过脑子,说出人名的时候白翌猛地抬了头。 omega的眼神不算犀利,但急着使眼色的紧张度仍旧能让卫驰吓得一缩。 “咳,我给简…简……哎呀我给他打了电话,他不接啊,应该也不是他带走的。” “知道了。”白翌点头说: “你先别急,我带人陪你找。” “哥!”朱晓从车里探出头,手遮在额头,举起亮着屏幕的手机。 “哥!有你的电话!” - 景天倚在车门外抽完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的时候,意识到真的该戒烟了。 喉咙有些微微的刺痛,说不准又是身体里哪味药跟烟草起了反应,即便院长警告过无数次忌口烟酒,但没有这些东西,经常很难撑下来那么长的疗程。 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戒过一次烟,而且戒得很彻底, 但自从被送出国以后,各种各样的压力接踵而至,每天二十四小时排满的课程与治疗,连睡眠时间都要精确到几时几分,但凡有一点失眠或情绪不在状态,就算是借助药物的强行作用,那些人也会让他准点进入睡眠状态。 在国外能接触到的镇定性物品,比烟草还要更起效的东西有很多。 不得不承认人在濒临崩溃边缘时求生欲真的会大过理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那里,他还有必须要回头的路。 也是不得不选择重新捡起烟草的理由。 雨点打在雨伞上的声音,让人逐渐焦虑起来。他撑着伞又等了一会儿,监狱的大门终于开了。 狱警披着黑色的雨衣,在门口和那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雨声盖过人的声音,景天想着大概也就是一些“希望你能改头换面,别再回来了”之类的话。 再朝他招了招手。 景天踢开脚下熄灭的烟头,铁制的防雨棚会发出劈劈啪啪非常响的声音。 ◇ 第103章 “带你回家” 景瑜安似乎对这个声音十分敏感,这瘦小的大叔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干枯的十指抓住头发,薄薄的皮肤下每一根青色的血管都在发抖。 指甲两侧的肉上伤口很多,应该是自己抠着咬的,斑驳得好像只要轻轻碰一下,皮肤就会破了。 他瘦得太夸张了,手腕好像只剩下皮包骨头。 景瑜安没有抬头看站在他身边的景天,只是默默蹲着缩成一团,偶尔放下手掸去脸上捎进来的雨点。 景天自从回国以后,几乎没什么时间来探望景瑜安。 这位上了年纪的omega精神状态比前几年见的时候坏得更厉害,最近为数不多的几次探监,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自己,只是低着头默默抠手。 陌生感实在是太过强烈,景天意识到这个男人没法给自己带来任何类似亲人的气息。 一股莫大的无助感涌上心头,很多年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情感了——背后寒毛倒竖,类似于被人抛弃的恐惧在向上蔓延,哪怕就在眼前,但两人中间逾越不过去的鸿沟越来越大。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好,伸不出手去拉他起来。 “爸。”景天的喉结一滚,不太自在地吐出这个字。 “走吧,带你回家。” 景瑜安掀起眼看了看他。 那双眼灰蒙蒙的,拿不定聚焦点,只是忽然咧嘴一笑,说:“好。” 景瑜安比他想象中老实得多,没有任何意见或是反应的跟着上了车,一声不吭坐在副驾的位置。 第146章 揽胜的隔音效果很好,导致车里安静得可怕,耳边只能听到雨刮器哒哒的声音。 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很久,汽车车轮飞快压过路中间的水坑,溅起的雨水啪地一声打在玻璃上。 “你还能认出我吗。”景天压着嗓音开口。 景瑜安点了点头。 “我不能。”景天扶着方向盘,用力向下踩油门:“如果是在外面路过,碰到你,我是认不出的。” 景瑜安捏着手指。 “我想知道当初的内幕。”景天再找不到话题,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会转了,车内持续的安静让他焦虑得发疯,双眼定定凝神看着道路上的线,迫不得已地把心里唯一想的东西不合时宜地问出来: “as娱乐当初挪用了3亿钱款,这份钱算在了你的头上,但当年我们并没有那么富裕。” “简松,是不是利用了你什么。” 景天说完立马抿住了嘴,他知道在这时候问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个往人伤口上撒盐的流氓。 他自觉自己是个会照顾别人感受和情绪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在景瑜安面前,却成了笨手笨脚的蠢货。 景瑜安听到这个名字,乍地一抖,拼了命的摇头。 景天用余光扫向他惨白的脸,不动声色地继续问:“我可以帮你,不能让你凭白替他坐这么多年的牢,我需要简松的把柄。” 景瑜安一直在摇头,嘴唇不安的发抖,磨出极小的声:“不要……”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隐瞒我的。”景天说:“我知道简松就是我的alpha父亲。当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我需要你如实告诉我。” 景瑜安猛地抬头,手掌嘭一声拍在驾驶台上。 “累的话就以后再说。”景天敲了敲面前的控制台,他想放些音乐打破这种尴尬的安静,才想起自己出发前把手机关了机。 出发来监狱之前的心情很乱,公司和医生的电话总是催命一样接连不断的打来,到底忍不可忍按了关机。 景天在等待开机的间隙说: “另外,我现在在他手下工作。” 景瑜安浑身一抖,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别想出口教育我什么。”景天预判说:“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也没资格到现在才想着担心我。” 他在这时候看到屏幕上跳出许多未接电话,工作上的电话有三个,医生在整点打来过两次,应该是提醒自己吃药。 满屏幕其他通红的十几个是来自卫驰的,于此之外,还有两个来自白翌的电话。 按理说卫驰不应该催命似的给自己打这么多遍,正觉奇怪,转眼看到他发来的信息。 你没带小洛走? 也是,带了也肯定会跟我说。 不是,那他去哪儿了?! 这大雨天的! 不会是跟你那个大明星omega跑了? 妈的,关什么机啊! 算了,我去找他问问。 …… 白翌帮我去找了,你要是有空就赶紧过来! 景天愣了一下,立刻拨回了卫驰的号码,那边才响了一声嘟就接了起来: “喂?你刚怎么不接电话啊!” “关机了。小洛呢,找到没有。” “……”卫驰这边沉默了一下,格外不符合他性子地只冒了一个字:“嗯。” 景天可太了解他这个人了,按理来说契而不舍打了十几个电话肯定是有要紧的急事,他可不可能心平气和跟自己说话,必然是劈头盖脸问候完八辈子祖宗才能将正事。 更何况短信里的他说小洛丢了,那可是他卫驰的命根子。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大雨天的小洛跑丢了?” “……找到就行了,把不用你管。” “他跑哪儿去了?白翌呢?你们俩不是刚吵完架,找他帮的什么忙?你这样,等半个小时,我安置完我爸过去。” 卫驰又顿了会儿:“你对象那边有车,人手多,当然得找他帮啊。没事儿,孩子也找到了,你要没空就不用过来了。” “你等……” 景天略微觉得卫驰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他当下没法想太多,因为身边这个男人开始趴在车窗上发抖。 景瑜安的眼睛睁得很大,是一种惊恐的,战栗的不安。 “这不是回家的路……”景瑜安沙哑的从喉咙里勉强挤出声音:“不是,不是……” “嗯,不是。”景天捏着手机心不在焉:“都多少年了,早拆迁盖上了写字楼。” “我要回家!”景瑜安突然大吼一声,开始嘭嘭狂拍车窗。 景天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刻挂断手机双手扶稳方向盘。 雨天路滑,他不敢贸然踩刹车,但余光中景瑜安已经开始去拔车门的保险栓。 80多迈的车速跳下去只会凶多吉少,景天猛地一脚踩住刹车,暴雨中车轮发出巨大的吱啦声同时失去控制,车身瞬间横向滑了出去! 他迅速松开刹车,努力控制住方向盘的摆动,汽车在车道上划了两个360度的圈后,勉强在撞上两侧的山体前停下来。 景天出了一身冷汗,万幸对面车道上没有行驶的汽车,他迅速将车头方向调正,熄火停到路边。 景瑜安在安全带的保护下还是撞了好几下脑袋,愣了个几秒的功夫,突然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瘦弱的腿上没什么力气,跑不动,跳车后噗通一声摔在水里。 第147章 景天跟着暗骂一声,也解开了安全带,怒气汹汹冲进雨里。 “你闹什么!” 景瑜安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再失脚滑跌回水里,反复几次,直到景天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硬提起来。 暴雨很快两人浇透了,枯燥的长发全贴在脸上,让这个男人看起来更加的狼狈不堪,瑟瑟像极了勉强的秋叶。 “你要带我去哪儿…!!”景瑜安挣扎着喊:“是不是简松让你来抓我!” “不要命了!”雨声实在太大了,景天用比他更大的声喊:“你不想活,可我想活!” “我不跟你走!”景瑜安哆哆嗦嗦抱着胳膊胡言乱语:“你跟他是一伙儿的,对,对,你是他儿子,可我明明……明明已经……!他不会认你你这个儿子的!” “什么?”景天垂着手臂站在雨里,他愕地停顿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低声说: “真就是这个理由?当年你割坏我腺体的动机,真是这个?不想让我进他们简家?” ◇ 第104章 我有爱人了 “我那是在保护你!!!” 闪电哗地照亮景瑜安惨白的脸,他在雨里抱头大叫,以爱为名说出最自私的话。 景天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扶着额头缓缓蹲在地上,不远处撕心裂肺的疯喊让他头疼欲裂,手机的画面很快被雨水模糊。 景天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迅速用袖子试图擦干屏幕,但暴雨没给人留时间。 触屏因为雨水变得不太灵了,即便如此,依旧能看清楚邮件附件里发来的那几张照片上,有两个人的身影。 正是白翌和小洛。 照片上的白翌撑着雨伞蹲在地上,雨伞里刚好装下他和卫洛。 第一张照片是卫洛湿淋淋地垂着耳朵低头站在他面前,接下来的几张中,白翌时不时搭肩,歪头,然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最后,白翌亲吻了小洛的额头。 画面温馨极了。 温馨得就像是……一对儿父子。 景天背后一凉,手机叮地一声跳出条新消息,发信人来自张濑。 【小杂种,听说你那边新剧对赌协议签了十个亿。】 【隐婚生子的新闻,凭我的本事假戏硬说成真的非常简单,如果我把这个爆出去,你猜会怎么样。】 景天淡定地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抹了把脸上的水。 紧接着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扯出景瑜安的手腕把他往回拖。 “跟我回去。” “你放开!”景瑜安吓得尖叫:“放开我!我不走,我讨厌你,我要回家!” 对向车道的汽车飞驰而过,景天偏头躲闪,积水唰地浇了人一身。 可能是眼看自己在景天手里像极了塑料口袋似的轻巧,根本没法对抗,景瑜安紧了紧牙关,突然扭转脚步笔直朝车道冲过去。 对向疾驰而来的汽车吓得猛按喇叭,景天眼疾手快地使出全力将他拉扯回来,两人重心不稳摔到路边,耳边风声呼地席卷而过,夹杂着车主的大骂: ——“操!不要命了!!!” 景瑜安迅速爬了起来,但景天没有。他落魄地呆坐在地,雨水无情地浇下。 景瑜安看到景天停下了,眼里一下子有了窃喜的光:“信不信我死给你看!我要回家,回家!回家!!” “够了……” 景天蓦地闭上眼,胸口急剧起伏,缓慢地站起身,松开紧攥着景瑜安的手背过身去,掐腰沉默。 “带我回家。”景瑜安用着命令式的语气,一字一字说:“开车。” “旧房子已经拆迁了,没有了,回不去了。我给您在郊区找了套新的,周围很安静,不会被简松找到。” 景天呼着气,努力保持冷静说: “好吗。” “我不信你。”景瑜安瞪着他的后颈: “他给你修复了腺体?简松真是有够疯的,去夫留子?我就知道他会这样!” “别说了。” “割坏腺体也能被他捡回去,当年那群混混没把你带走?早知道这样…早知道会成全他……当初直接掐死你算了,谁也好不了!” “我说够了!!!” 闷雷轰隆一声炸在天上,景天猛地回头掐住景瑜安的肩膀,两眼在雨水中红得湿透了,血丝蔓到眼睑上,十分恐怖。 景瑜安吓得打了个嗝。 “能不能不要闹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跟你在这路上拉扯,我现在完全可以强行将你绑在车上带走,或者给你打一针镇定,让你睡醒就出现在城郊的床上—— 他伴着雷声喊:“但是我不想!” 景天紧紧捏着他,在暴雨里爆吼:“因为你是我爸!我不想逼你!但你能不能也体谅体谅我,嗯?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已经不想再追究了,都过去了,但我也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为了威胁简松而生下来的筹码!” “我求你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雨里,跪在景瑜安面前,攀抓着他的衣摆,眉毛压得极低: “上车,跟我回去,行吗?我很忙,我有好多事要处理,我为了活下去真的已经拼尽全力,快要筋疲力尽了,我想活,爸!我想好好活着!” “……” 景瑜安似乎冷静下来了一些,四处躲闪的眼神停住了。 散焦的目光慢慢聚拢起来,彻底脱力地跟着景天一并滑坐下去,荒唐地笑了两声。 第148章 然后极为无助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对不起……” “小天啊,对不起……爸疯了,爸好像真疯了……” “我怎么能……怎么能说出那种话来,我怎么……” 景天把湿塌的头发拢上去,扶着膝盖起身,再抬头时的脸上沉静得看不出半点情绪。 “上车。” 他说:“我们先安顿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如果你真的想简松付出代价—— “那就听我的话。” 他的车最终停在郊区一坐新建的小型别墅门前,这里看似刚建成不久,还没有多少户入住,背靠山林,环境也很安静。 家里没有生活痕迹,能看出来是新房子,家具也只是准备了一些生活必要的。 景天从衣柜里掏出几件衣服,让景瑜安快点去冲个澡换上,他自己车里还有套干净的备用衣服,趁景瑜安洗澡的功夫穿好。 他在玄关穿鞋的时候,景瑜安好像听到了声音,趿拉着浴室拖鞋匆匆跑出来,身上只披了一条浴巾。 几乎皮包骨的小腿下连着凸起纤长的跟腱,景天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他的身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好像蚯蚓在心口翻掘。 他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很好看。 景天努力去挖掘一些老去的记忆,按照常理而言十岁的孩子早应该心之成熟,能够清清楚楚记得住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忘记亲人的容貌。 可能是因为一些创伤性后遗症。 大脑里的保护机制让他迅速地遗忘掉十岁之前的记忆,以至于那些模模糊糊的景象每每再次被强行唤醒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头好痛。 景天的视线有些躲闪地透过景瑜安未被擦干的头发,看到那双慌乱紧张的眼。 景瑜安的眼睛很大,灰褐色的瞳孔不安地抖着,脸颊消瘦地内凹,发白的嘴唇紧紧抿着,只有喉咙上下动了动,潮湿的手略显尴尬地在浴巾上摩挲几下,仍有水滴哒哒响着砸在地上。 “你去……哪儿。”他小心翼翼的说。 这让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极了怕被丢弃的流浪小动物,左右都没安全感。 有人在旁边的时候吓到嗷嗷乱叫,失控咬人,但人一旦走远了,他又会怕被再次抛弃,笨拙胆怯地跟上去。 景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踩掉鞋子重新回到房子里,径直走去卫生间拿出条干毛巾,仔仔细细给他擦拭滴水的头发。 “办事。我说了,我很努力地活着,拼尽全力想在这个社会上找到立足之地。” 景天说:“你走的那天我失去了所有东西,包括身份,金钱,甚至尊严,而现在,我要一个一个找回来。” 他牵起景瑜安止不住发抖的手,那条细弱的胳膊不足一握,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摸起来有些粗糙。 “伤口可以愈合,但受过伤害的事实不会消失。” “怪我……” “没必要。”他放下手,任凭那条胳膊垂落下去:“你过得也不好。” 景瑜安的头更低了。 “你是个失败的人。”景天的语锋尖锐,毫无情面,语气却也平缓:“你很傻,竟然会想到通过那种方式威胁简松。” “没有……”景瑜安的声音很小:“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真心的……他说了,会和我结婚。” “至少不应该用自己的幸福做赌注。”景天看着景瑜安说: “你带着我离开他的那十年里,我们过的并没有很不好。虽然辛苦,但至少互相还能是对方的依靠。” “我没有办法,”景瑜安捏着浴巾的一角:“躲得过那些零零碎碎的债主,躲不过警方的。” 他说着紧紧拉住景天的手: “所以你要离那个人远点,他比你想象中可怕得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跑,好吗?这房子该不会也是他的吧,那我们一起走,现在就走,那个人绝对不会念什么亲情……!” “我知道。”景天扶着他,耐心安慰说:“我当然知道,但是爸,逃跑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可是……!” “我有爱人了。”景天打断他的话: “他很好看,漂亮得像夜空的月亮,连触摸都觉得是亵渎,他有个非常幸福完整的家庭,有一路支持他的朋友,他很努力,靠自己实现所有的目标。我很爱他,我对他的第一次表白是在海边,在烟花与海浪的遮掩之下,因为我没有底气,也没有自信堂堂正正的大声说爱他。” 景天微微躲闪的视线中开始洇起泪光,他嘴角抽动,沉静的说: “可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分开的时间长,是我人间蒸发,我不辞而别,我以为他该恨我,忘了我,开启新的生活,但他没有,他甚至一直在找我,等我,我真的不明白,我哪里值得他这样喜欢,他怎么会那么好,好到我愿意用这条命去护他,爱他,但是爸。” 景天摇头笑了笑:“在上层人的眼中,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如果我想幸福,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重要的人,唯一的方法是要将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谁也不能轻易动我,有足够的资本,简松自然也不会随便抛弃我。” 景天凑近些:“他是个商人。用最小的投资获取最多的利润才是他的理念,也是他唯一的弱点。” 外面的雨声平息了许多,狂风暴雨通常持续不了多久,淅淅沥沥打在车窗上,只是天气仍旧阴沉沉,乌云不见驱散。 第149章 景天先在导航里输入了一个地址,路线显示距离目的地需行驶二十五分钟。 他觑了眼,拨通助理的电话:“浩扬,叫部门里所有人到会议室紧急开会,我马上过去,十五分钟。” ◇ 第105章 陷阱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随口问了句:“什么事儿啊,室长?” 再然好像从景天的语气里意识到什么,又说:“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车轮在被雨淋成深黑色的沥青地面上“唰”地飞驰而过,景天再次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次嘟嘟的待接声在车内外放的蓝牙音响里响了很久。 “喂,又怎么了。” “那边怎么样了。”景天的嗓音很低。 卫驰顿了一下,说:“哦哦……哎呀没事儿,你别担心啊,小洛这孩子你也知道的,就是淘气了点儿,自己跑出去的。” “让白翌接电话。” “啊,让他……”卫驰小声嘟囔几遍,声音慌张起来:“哎呀,你自己给他打就是了,他又不在我边儿上!” “让他接。”景天命令道。 “……”卫驰像是在回避什么,半晌没答得上话,通话沉默了十几秒,方才叹了口气,说: “都说了孩子找到了嘛,你急什么。” “那就待在那儿别动。”景天说:“地址发给我。” “你来干什么。对了,你不是接你爸去了吗?接到没有?你们不是十几年没见,好好聊聊,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联系你,就算进了监狱也不至于——” “告诉他别擅自做任何决定。”景天根本没听他的话,只顾低着声说: “我知道你很独立,很了不起,但在为难的时候也可以稍微寻求一下周围人的帮助,不要全都自己扛下。” 白翌默默站在手机前,外放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他拉紧卫洛的手,那孩子正努力憋着倒抽气的哭声。 “白翌,我希望你可以依靠我。” 白翌动了动唇,不自在地躲开视线。 “那现在怎么办。”卫驰挂断电话,不安地看向白翌。 白翌的脸色有些发白,想必是这几天接连的工作并没有充足休息时间,再加上冒这么大的雨陪他出去找孩子—— 虽然他们没耗费太多时间。 自从白翌跑下车去找卫洛,俩人还没找上一圈儿,很快就卫驰就收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是卫洛本人,小孩儿说有人借了自己手机,这孩子能够背下爸爸的电话号码。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才是圈套的开始。 卫洛当时哭着坐在离学校不远的便利店外,雨棚帮他遮了大部分的雨水,但这样的暴雨难免会捎雨,他还是有些湿淋淋的。 他哭着扑进白翌的怀里,说是有位陌生的大哥哥来到他的教学楼楼下,说自己是跟白翌一同工作的的朋友,他的爸爸现在正和白翌叔叔谈事情,要接他去见他们。 谁知道大哥哥让他坐在便利店门外等一下,却好久好久都没来接自己,眼看雨越下越大,这才吓得大哭起来。 “我不讨厌你……” “只是我爸爸不喜欢你,他说我们那么辛苦过日子都是因为你,可白翌叔叔不是坏人……” 白翌的鼻子有些发酸,他蹲下去将他抱进怀里,孩子的话总是真情实感的,没有半点讨好或是客套的意思。 “如果我爸爸不讨厌你了,小洛是不是就能重新抱抱你……” “是。”白翌摸着他的头,说:“你还记得是谁带你到这儿来的吗?” “那个大哥哥不是骗子,他不是骗子……我好像见过他……”卫洛哭得有些上不来气:“而且你确实和我爸爸在一起啊!” 卫驰愣着看了看跟他一块跑过来找卫洛的白翌,眼看他的神色越来越不对。 “刚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号码。”白翌起身打开手机的通讯录:“告诉我一下。” 号码输入到一半,白翌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就在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随号码尾数减少而逐渐缩短的通讯录列表时, 这个号码主动打了进来。 ——“哥。”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格外熟悉,但不同以往那么激昂,语气里藏着一丝窃喜。 “我们是不是该见个面了?” - ——“你先带小洛回去,他淋了雨,怕要感冒。” 白翌把卫洛的手交回卫驰手里:“接下来的我会解决。” “不行啊,这么大的事儿呢,我这孩子爸必须得出面才能解决误会,免得耽误了你!” “对不起。”白翌苦笑着摸了摸小洛的耳朵,转头对卫驰说:“这些年因为我的原因,害你们这么辛苦。” 卫驰撇了撇嘴。 “我可没有原谅你的意思,”卫驰没好气说: “但也没真的打心眼恨你,我都明白,那些事儿不是你故意造成的,你也是被害人,但换位思考一下,我又不是圣人,那时候真快活不下去了,我连干脆抱着小洛从海边跳下去的心情都有过,心里头不可能说一点不怪你,知道吧。” 白翌点头:“明白。” “但是一码归一码,咱爷俩过的辛苦是一方面,今儿你因为小洛要被造谣是另一方面,这种事我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你的未来被毁了。” “我也是有底线的。”白翌伸手拉住卫驰: 第150章 “无论如何,小洛不能暴露在媒体之下。那些媒体人就是扑食的虎,为了头条和爆料不择手段,我相信你已经深有体会。毕竟你们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我不能再逼得你们重蹈覆辙。” “那你要怎么办?”卫驰急躁问。 “不知道。”白翌耸了耸肩:“先听听对方什么条件,我只是觉得有意思,要爆料直接爆就是,为什么还要见我。” “然后呢?你这不就是等着被人威胁?” “然后啊。”白翌的余光扫过卫驰握着的手机:“依靠他一次。” 白翌推门进去,饭店的包厢里摆着一桌子刚做好的家常菜,屋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头大口捡着菜吃,听见门开了,放下筷子灿烂一笑: “哥,来了?” 果然没错。 这人畜无害的笑容除了他乔乐风,真没别人做得出来。 白翌站在门口皱眉观察了一会儿,这屋里确实只有他一个。 白翌这会儿忍不住琢磨起来,乔乐风为什么要拿小洛的事儿威胁自己? 假如自己这事儿真被爆出去,不仅是景天那十个亿的对赌协约要出问题,电影上映出受影响,他作为剧里的男二号,这么好的走红机会没了,岂不是伤敌一百自损三千? 显而易见,要么就是他根本没把这个机会看在眼里,要么就是有比起出名,他有更想要的东西。 白翌这会儿脑袋里一转。 想起最开始他家里砸钱差点抢走自己已定的角色那事儿,豁地意识到乔乐风应该是个家里有钱有势的小少爷—— 这么想的话似乎也不奇怪了,他想当明星不过是玩玩,如果有比当明星更让他感兴趣的事儿,随随便便放弃这个机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了。 那也不对啊。 为什么是针对我? 白翌从一开始遭受背信的愤怒,变成一阵儿心肝拧巴的委屈:我这么多年一直宽于待人,照顾后辈尊敬前辈,跟他没怨没仇的,他干什么处处要堵我的路? 难不成是想要我现在的地位?不应该啊,他还这么年轻,过两年等我过了这段儿红气换戏路,他正是年纪正好、当红的时候,两不相干啊。 那该不会是…… 白翌背后一凉,想起之才乔乐风跟自己提起简泽章的事儿。 啊? 该不会因为他喜欢景天,还发现了我跟他的关系? 就想因为这个报复我,以为把我从这个圈子里挤出去,景天身边出了空位,自然而然就会跟他好上。 白翌脸色唰地白了下来,下意识抠了抠大拇指。 “站着干什么,快坐!”乔乐风兴致勃勃起身招呼他坐下,满脸堆着笑意,根本不像是来威胁自己的。 他一边推着白翌往座位上坐,一边说:“好久不见啊,哥。” “……”白翌的眉毛快要堆成一坨:“不是刚见过。” “啊,对哦。”乔乐风笑着说:“您看我这记性,一眼不见如隔三秋了。” 他小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筷子指着满桌菜说:“这都是刚上的,还热乎着,这家饭馆特好吃,我在国外那几年就想这口儿,这不就想着一定得带您来吃一次!” 白翌揣着胳膊端坐在椅子里,冷声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嗯?”乔乐风停下吃到一半儿的筷子,抬头眨着眼说:“先吃饭嘛,吃饱了再谈。” “你觉得我吃得下去?”白翌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热得怒火中烧,加重了语调。 乔乐风听出他语气里烦躁的味道,哧地笑了一声,缓缓放下筷子,歪着头撅了撅嘴。 “哥,先吃饭。我真的很想带你来吃这家馆子的,没骗你,真好吃。” “好不好吃很重要吗?”白翌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藏在桌子下气得发抖,要用力抓住膝盖才能不被发现。 “你现在是在拿一个无辜的小学生、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命运来威胁我,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而你,还想让我若无其事地跟你吃饭?” 白翌向前倾了身子,两眼定定盯着乔乐风看,毫无怯意说:“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能放过那个孩子,说来听听。” “哥,性子别那么急。孩子也不是您亲生的,有什么大不了嘛。”乔乐风撑着下巴嘻嘻朝他笑: “吃完跟你说。” 那些饭菜的油香味飘进鼻子里都成了黏黏腻腻的恶心,白翌在桌子下边按着手腕,气息逐渐加重。 “啪。” 乔乐风埋头吃饭的动作一滞,微微掀目看向被白翌摔在桌子上的筷子,眉心不爽一皱。 白翌眼神尖利,直言道:“你想让我退圈?” 乔乐风听了,嗤地一笑,而后收敛了笑容,不疾不徐嚼完口中的菜咽下去: “说什么呢,你现在这样子多好,华丽、漂亮——” 他举起一只手自上到下比划着:“身材匀称完美,独特的昆虫基因,羽毛一样的触角,纯白的就像是天使。” 白翌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怎就是觉得这些夸奖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别扭,倒也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单纯让人不适。 他深吸了几口气。 对面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开门见山的话不行,白翌提起筷子试图配合,但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挑了几下眼前的那盘炒青菜,便又撑着下巴盯住胡吃海塞的乔乐风,说: 第151章 “那你想要什么,要我把男一号的位置让给你?” 白翌这会儿再自己个儿摇了摇头,否定说:“也不对,咱马上就要开拍了,剧本公式照也都已经确定好,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现在说要改,舆论肯定放不过你,费力不讨好的,你要真有这打算,根本不用拖到现在才说。” 乔乐风点头。 “那你到底要怎样。”白翌忍无可忍,内心不安和愤怒让他乱了阵脚,嘭地拍了桌子: “能不能爽快点!” “哥,汤要凉了。” ◇ 第106章 “我挺喜欢你的” 白翌的视线落到摇摆晃动的鱼汤上。乳白色的汤汁看上去十分醇香入味,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会迫不及待尝上一口。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跟汤里飘着的那枚鱼头没什么区别。 白翌缓缓坐下,默不作声夹菜塞进嘴里。 整个包厢顿时落入一种绝对的安静,除了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再听不到别的。 过了好一会儿,乔乐风打破僵局,主动说:“哥,你还记得自己六年前,当模特的时候拍的那些平面广告吗?” “当然。”白翌应话。 “想想那时候您就挺火的了,虽然还没进娱乐圈,但是到处都能看到你的广告海报,像什么服装,内衣,化妆品,零食,饮料……这么忙,应该赚了不少吧?” “嗯。”白翌说:“我要还债” “怪不得呢,不过那也不一般啊,普通模特想忙都忙不起来,没有合作约进来呀,只能说明您天生就该干这一行,人气真高。” “哪有什么天生的,这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多得多了,还是得靠努力。” “白翌哥说的是啊!”乔乐风激动地拍着大腿,探头出去鬼鬼祟祟地悄声说:“您为了还当年那违约金,欠的可不少吧。” “是。” 白翌刚要回答,心头猛地一坠,遽然抬眼对上乔乐风极为明亮闪烁的眼。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明亮了,全然闪着一种极度兴奋、激昂到快要失态的神色。 让他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关于我违约金的事?” 都过去十多年了,这种不堪一提的小事连查都查不到的事,他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是做了背后调查?还是当年有关人士仍旧纠缠不清的想要报复。 白翌对于那段回忆事极为敏感的,乔乐风就好像知道我的弱点在哪儿,他能准确地找到弱点,并让自己陷入一种慌乱的境地,趁人之危来继续推进他的计划。 “还真得感谢你那一开始不正经的杂鱼公司!”乔乐风根本没在乎白翌的反应,自顾自激动着说: “要不是他们把哥逼上绝路,哥在那之后才会那么拼命,拍了那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平面广告,再到后面的电视广告——” 白翌缩了缩手指,眼睛逐渐瞪大:“你……” “哥,您当年的给青森汽水拍的广告真是太完美了!阳光,沙滩,海水,冲浪,每一版我都有反反复复看过,特别是有一版海边夕阳的版本,你那场破格剪了短发,夜晚天边炸开的烟花,汽水漂亮的飞沫,海中央的拥吻!” “哒。” 白翌手腕一抖,筷子失手掉到了地上。 他说的是我跟景天拍的那场广告。 心跳骤然的加速让白翌有些呼吸困难,眼眶肉眼可见地泛红,乔乐风仍旧在耳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但耳边的声音早已嗡鸣模糊。 他该不会发现简泽章就是景天这件事了? 不……不应该的,现在的景天和五年前的他已经差得太多,不仅是气质,风格,甚至连容貌都因为身份地位的变化,以及在一些微整形的技术下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所以这是在试探我? 他能说出这些话来,很明显早就将我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他想要的难道真的是,真的是…… “乔乐风……”白翌不得不低下头去掩饰自己惊魂不定的眼神,抖着手弯腰捡起筷子。 “嗯?哥,怎么,你记不清了?没事儿,我可以提醒你——!” “你是想让我把简泽章让给你吗。” “……” 乔乐风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他说话的声音没停得下来多久,片刻的冷场后,突然扑哧闷笑一声。 紧接着,那些笑声憋不住地成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哥!!!” 乔乐风的嗓门很大,他把筷子嘭地拍在桌子上,笑容猛地敛起,瞪着眼盯起白翌,吓得白翌一颤。 “你还真跟他有一腿啊?” “……” 白翌感觉自己好像咬中了钩子的鱼,一瞬间浑身都痛。 “没事没事,我理解,理解。都爬到今天这位置了,不舍下脸面找点靠山是不可能的嘛。” “我那个混球老爸跟我说你和简泽章有点东西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我说我哥在圈子里拼搏这么多年干干净净,唯一一次的绯闻还是圈外男友,一看就是没权没势随便让人搞了的而已,怎么能突然傍上三松公子哥这样的人物。” 乔乐风挤了下眼睛,故弄玄虚说: “但我建议你可以找机会换个靠的,比如,趁现在。” 第152章 白翌咬着下唇内侧的肉,牵动嘴角问:“怎么说?”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你知道简松一直在跟他哥简杉争三松的股份。说白了,三松集团旗下就你们三松娱乐最不值钱,最赚的三松生命大部分股份都在简杉手里,近来老董事身体欠佳,自然闹得厉害。” “兄弟之间有什么好争的。”白翌试图从他口中多了解些信息,也就顺着聊道:“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那种阶级的人哪儿还有什么亲缘羁绊啊,利益至上罢了。”乔乐风说: “简家格外看重继承人的血统,对顶级alpha有极致的追求,然而头胎基因早决定了简松的等级不如他哥,那么这场继承人争夺中必定败场。偏偏这个时候简松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个顶级的alpha,并宣称是自己的儿子,你不觉得奇怪?” 白翌挪了挪身子,他已经意识到些什么,但在乔乐风面前选择装傻,问:“哪里奇怪。” 乔乐风发现白翌对他的话题开始产生兴趣,语气更是兴奋起来:“来路不明,是不是亲生的都不知道呢!说不定只是简松雇来争夺家产的筹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弃掉,靠不住呀。” 白翌微微探出半身,小声问:“那你说,我该去投靠谁。” 他冷地抽动嘴角笑着说:“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不应该不知道我原本的公司实力有多差。现今能够抓住简泽章这棵摇钱树就已经很不错了,哪儿有那么多供我选择的余地?” “也对,也对。”乔乐风使劲点头:“三松不能离,您还得在这儿,毕竟娱乐圈里没有比三松更有话语权的公司了。” “内斗啊。”白翌渐渐察觉出一些势头,来了些意思:“既然你说我还应该留在三松,就说明你这是准备替其他部门挖我的墙脚。” 乔乐风一拍桌子:“聪明!但话也别说这么难听嘛,我这不也是觉得哥可惜。” “直说吧,你是替谁来的谈的。” “这个不急,我们可以慢慢谈。”乔乐风重新拿起筷子吃起饭:“但是哥,咱这部戏拍不成的。简泽章那十亿的对赌必输无疑,战略企划室解散是迟早的事儿。” “我明白了。”白翌抱怀缓缓靠上座位:“所以现在我面前有两条路可以走。” 乔乐风闷头吃着菜,嘴角一挑,未置可否。 “第一条路,我同意你的建议,离开战略企划室投奔你嘴里的什么互为竞争的部门,让简泽章之前在我身上的投资全部化作流水,那他们部门自然会解散,内斗以失败告终,对赌协议由其他部门接手,电影说不定还能继续拍下去。” “第二条路,我拒绝你的建议,你们将今天的照片放出去,操作舆论硬行扭曲事实,将我的口碑在这个重要关头做坏,男主角的塌房导致电影无法继续进行,我就成了简泽章的陪葬品。” 包房里静了一会儿,乔乐风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嗯。” 白翌沉了口气:“所以无论我选择哪边,简泽章这场劫是躲不掉的。” “关心您自己。”乔乐风说:“这么多年啊,哥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你说的对。”白翌点头:“怎么看都是第一条路对我更有益。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给了我一条生路,不然我怕是糊里糊涂就成了牺牲品。” “不用说谢咯。”乔乐风笑笑:“我也不是白给你透露消息的。” “你想要什么。”白翌心口一紧:“想必也是有特别的理由,你先说来听听。” “直说?”乔乐风随性搭着桌子:“确实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必要——你陪我玩玩。” 玩玩。 白翌头皮嗡地发麻。玩玩这个词能有很多解释,很显然在眼下这种情景里,不可能是称兄道弟,手拉手去什么游乐场滑滑梯分冰棍儿。 乔乐风这轻浮的态度摆明了打一开始就没把我当人看。 哪怕是已经站在顶尖一流的水平,在他们这种高傲的上层人眼中或许仍旧不过一种价格贵些的漂亮玩具。 “哥,我挺喜欢你的,从你当模特那阵子开始。”乔乐风歪着头笑看白翌:“不着急,您先得愿意听我的意见,其他的慢慢说。” “你说什……”乔乐风的话让他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张口差点没控制住声量: “我也是omega!” “那又怎样嘛。”乔乐风翘起一条腿,眼睛眯成条线:“性别很重要吗?还是说,你跟简泽章谈真的?” ……竟然是我。 白翌久久没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喜欢的人, 不是景天,竟然是我? ◇ 第107章 “我不接受” “好……也不是什么难事。”白翌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后重新坐好: “既然如此,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他将手臂撑在桌子上:“乔乐风,据我所知你现在的经纪公司不过是皮包的挂名公司,背后一定有不想曝光的更大势力,我需要知根知底,才能相信你吧。” “哥。”乔乐风指着自己说:“你不记得我的原名吗?” “我爸就在三松娱乐,但他不是简松的人,而是持有一部分股份的简杉手下的人。但我不是很想提这个,我没完全进入三松在他底下干是有原因的,不得不说,虽然是我爸,但我真瞧不起他。” 第153章 乔乐风咕咚喝掉整杯的水,有些无奈说: “说实话,今天这件事归根结底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是我爸想搞要简泽章,我不想您也白白搭进去,这不就来过跟你谈谈。” 白翌在这时候猛然真切地感受到景天身上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三松诺大的一个公司,宛如针锋相对的战场。 而简松将他置在这样一个位置,明知道四面楚歌,还交给他这么大的项目。 乔乐风说的没错,这不是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事情。 简松打一开始就没把他当亲生儿子看——或者说根本没有半点作为父母的亲情羁绊,他只是单纯在将景天逼上绝路。 要么在绝路中创造奇迹,要么一落千丈,反正出身低贱的私生子不值得惋惜。 简松只不过把他当成了赌注、筹码。 他今天能创造出一个简泽章,明天就一定还能凭空造出第二个、第三个简泽章。 而景天短短四年间积累的履历,在游刃有余的天生资本家之间不过是初生的青草,随便是谁都可以践踏一脚。 很难想象,这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为了追求极致的完美,简松在他身上动了多少刀子,逼他学了多少东西,景天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些, 就好像真的一夜之间的摇身一变而已,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样脱胎换骨的痛苦。 光是腺体重建这一件看似天方夜谭的事,就已经够毛骨悚然了。 “三松内部看不惯简泽章的人多了。”白翌用力捏着外套边沿,嘴上迁就出一个笑: “我可不知道你爸是哪个,乔大少爷。” “我叫张东鸣。”乔乐风敲了敲桌子:“原名,你应该知道。” 白翌霍地睁大眼睛,脑袋里嗡一声响,面前的菜盘子开始打转。 难道…… 是张濑。 他是张濑的儿子。 乔乐风见白翌的脸色骤白,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好歹没晕过去。 “想起来了?”乔乐风脸色忽然变得难看:“可别告诉我我爸还搞过你。” “……没有。”白翌咬着牙说。 只是差点。 “那就好。他就是个满脑子废料的花花肠子,您放心,我跟他可不一样,我很专一的——” “没想到他能生出来你这么好看的儿子。”白翌嗤地笑了:“放心,他没动过我,不影响乔演员你的胃口。” “我妈长得好看咯。”乔乐风听了这话,略微松了口气:“所以呢,你同意我的意见了?” “照片呢,我可以再看一下吗。”白翌向乔乐风伸出手去:“你们拍到的小洛的照片。” “哦。”乔乐风摸出手机,解了锁打开相册,递给白翌: “您别说这孩子挺可爱的,真说是你儿子也没什么违和,所以您跟孩子的亲爸是朋友关系?我倒是有点好奇他亲爹是个什么……” 乔乐风话说到一半,看到白翌一边迅速划着那几张照片,一边点了些什么。 “……?哥……哥??哥!!!!!” 乔乐风立马挺身去抢手机,白翌迅速闪开身,再按下红色删除键的同时,嘭地将手机高抛砸到墙上! ——“啪!” “我不接受。” 白翌的声音格外冷静,面色淡得像事不关己的平静,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只略微用余光扫了屏幕摔稀碎的手机。 “那两条路,我都不接受。” “白翌!!!”乔乐风勃然大怒,跑过去捡起手机,破裂的屏幕冒出绿白相间的光,连按几下都没有反应。 “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这是为你好!你到底觉得哪点不顺心了,你说啊,跟我发什么脾气!” “乔乐风,我不跟拿着未成年人威胁我的人合作。”白翌垂目看着,眼中尽是鄙夷: “人渣而不自知。” “呵……”乔乐风冷笑一声,继而腾然冲上去揪住白翌的衣领,咚地推着他撞到墙上。 白翌撞得后背生疼,震动让脑袋里的嗡嗡声更大了。 “白翌啊,你有哪儿想不开的,还是嫌我是个omega,不如他简泽章了?我这是在给你指条明路,看看你自己,要钱没钱,要靠山没靠山,势单力薄,我随随便便用这种小把戏就能让你近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咱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吧,你指望他那个野种——!” 乔乐风骤地用力掐住白翌衣领,扽得他喉咙勒紧,咳嗽起来。 “就因为他是个高阶alpha?怎么,做的时候舒服了?再高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自身难保!你睁开眼睛看看,omega又怎么样,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满足你!” 白翌勒得上不来气,脸色通红,目光却是从鄙夷变成怜悯,甚至嘴角微扬,讥讽地笑了。 那种像是在看可怜人的眼神,让乔乐风更是被冒犯了似的气不打一处来,别说什么有礼貌、温和可爱伪装。 乔乐风瞪得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走!” 白翌艰难捏住乔乐风的手,咧嘴笑道:“你说你喜欢我?” “是!”乔乐风压声说:“很难看出来吗?!我都做到了这份儿上!” “哪个份儿上。”白翌狠狠盯着他,笑容讽刺地说: “抢我的角色引起注意,费尽心思混进我的剧组,装纯作秀地接近我,妄图用我的事业与未来威胁我,最后还要上手逼我?” 第154章 “我不想跟你废话!”乔乐风见他的态度怎都不动摇,急不可耐地吼: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结果,简泽章他有能为你做什么,你想清楚!” “至少,他不会抓着衣领逼我做决定。”白翌死死按住乔乐风的胳膊: “他是个很孤独的人,从小到大都在孤军奋战,向来被人当成废物,工具,无论身处什么样的阶级地位,都是被人瞧不起的那个,我都知道,更不用你强调。” 乔乐风皱眉:“说的你好像很懂他一样?自身难保的境地里,还想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更! ◇ 第108章 “怎么还动手呢” “也许。”白翌说:“但也正因如此,他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真心,单纯到没有目的性的,将自己没得到过的关心与爱意全部倾泻在一个人身上。” 白翌推着乔乐风站稳脚跟,一字一句说: “乔乐风,认识一个人不要靠谣言和偏见,简泽章在我眼中诚实,宽厚,努力,专一,更重要的是做的比说的多。这个混乱丑陋的圈子里见多了花言巧语,也见多了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下次在夸下海口说喜欢一个人之前——” “至少做点能让被你喜欢的人感到幸福的事。” ——“喂!白翌!里边什么情况?你没事儿吧!” 等在外头的卫驰估计是听见了包厢里丁丁当当一阵乱响,贴在门外不放心地喊。 “呵。你这是在教育我?” 乔乐风瞟了眼房门:“我看你就是认不清现实,没把自己的位置摆正!小公司出来的宝贝摇钱树,让人捧得久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 乔乐风气急败坏,奔着白翌左脸就是一巴掌! 白翌敏捷抓住乔乐风手腕,使劲抵着他往前推了几步,乔乐风的后背嘎吱撞在桌沿, 他咬牙趁机泄劲儿,惯性下的白翌失去重心跌向桌子,被乔乐风从背后卡住手臂,脑袋咚一声按撞在玻璃餐桌上。 乔乐风:“老实点!” 白翌觉得左唇角辣地一痛,挣扎扭开被掐住的手臂,嘭地挥拳也朝乔乐风揍去: “你想让我坐以待毙?做梦!” 乔乐风尖叫着躲开,两个omega的身体力量相差无几,白翌这么多年的拍戏经验也不是白练的,只可惜两根触角在打架中成了不利元素, 打来打去,到最后乔乐风从挥拳头变成了扯头发,白翌被他拎着触角拽得打滚儿,干脆含着腰用膝盖去顶乔乐风的肚子。 屋里盘子碗撞得噼里啪啦摔了满地,白翌触角糟人扯的疼得厉害,抱着头不知该怎么挣脱,乔乐风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拽着人要往桌子上反复撞。 正打得热火朝天,房门被一脚踹开,乔乐风还没来得及开口骂是谁,身侧一道黑影闪了过去。 不等他看清来人,身子已经飞了起来,咣当一声怼到墙上。 “不是说谈判的吗!”卫驰拽着白翌往身后塞,啐地拍了拍手,指着呆坐在上回不过神儿乔乐风大嗓门喊: “怎还动手呢!” 白翌揉着触角根儿,舌头舔了舔又辣又腥的嘴角:“你别管,这是我的事儿。” “什么你的我的?”卫驰掐腰侧着脸朝白翌喊:“别的不说,我卫驰就不可能让哥们儿的omega在我面前被人揍了!” 白翌不想让他再往这事里卷,搡着卫驰胳膊,说:“你带小洛先走,我——” 话说到一半,俩人听到耳边响起声稚嫩的尖叫。 他跟卫驰齐齐扭头,就见小洛背着双肩包口中大喊“啊啊啊啊啊!”飞奔进来! 吭哧一口咬在发愣的乔乐风胳膊上! 白翌:! 卫驰:“诶…!” 乔乐风当即痛叫一声掀飞小洛,看着手臂上淤血发紫的牙印:“哪儿来的小兔崽子,属狗的啊!” “不许欺负我漂亮爸爸!” 卫洛一屁股墩在地上,指着他气势汹汹地说。 “大人在商量事呢,他没欺负我。”白翌赶紧哄着,背身跟卫驰说: “你先带孩子出去,别什么事都往身上惹。” 卫驰看见白翌脸上的挂彩:“你这都打成这样了,我怎么放心出去?” 他再朝卫落喊:“儿子,站起来!” 小洛二话不说,撑着地起身,挺胸抬头站得笔直,“哼”地翻了个白眼。 “刚还指着鼻子骂我。”白翌哭笑不得:“这会儿关心上了。” “都说了一码归一码,我卫驰虽然没文化,但不是那没底线的人!”卫驰不断拿胳膊挡着白翌,眼睛直勾勾瞪着乔乐风: “况且现在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是这小白脸拐先我儿子,还要拿他威胁你,看我今儿个不——!” “诶,别!”白翌忙抓住卫驰手臂: “这件事不是打一顿就能处理的,既然简泽章让我们信他一次,那我们就别再在这儿继续惹事,扩大是非为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再信他。”乔乐风嗤笑两声,肚子上被踹的地方跟胳膊上的牙印全在火辣辣的疼,这对他而言无非火上浇油,摇摇摆摆站起身,口不择言: “你指望他跟你长厢厮守,跟你个漂亮玩偶公开恋情?” “别做梦了!白翌!你在这圈子里不是一天两天,奔着利益跟寻乐玩上两天,多说两句假惺惺的情话就以为自己能嫁入豪门?多大年纪了,还相信这些情情爱爱的童话!” 第155章 “他再不济也是三松集团的公子哥,跟个演员扯上关系百害无一利,更何况他被培养到今天,自然也逃不了什么联姻之类的命运吧?别把自己想得太…… ——“嗡嗡。” ——“嗡嗡。” ——“叮——” 几个人的手机里陆续传出新信息通知的声音,鉴于正吵得水深火热无人在意,没人会在这时候掏出手机看消息。 直到一个电话打到白翌手机上,看见是周一气的来电,白翌不得不深吸口气,调整好语气,抹掉嘴角的血渍。 “喂,社长——” ——“啊?你们来真的?!” 电话对面的周一气声音拽得极高,用冲破云霄的分贝叫:“怎么也不跟团队商量一声,你疯了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周一气的声音高到即使没有外放,屋内另外两个人也挺得一清二楚。 “……嗯?”白翌与卫驰面面相觑:“您指的什么事儿?我现在还在外边,不太清楚……” “啊?!!”电话那头的周一气拍桌而起: “不是你们俩商量好的?” 周一气把手机换了个边儿,难以置信地问:“他……他擅自爆的?” “不是,您到底在说什么啊。”白翌不明不白。 晾在一边儿的乔乐风啐地吐了口带血的口水,骂骂咧咧摸出手机。 可惜刚刚被白翌摔花了屏,什么都看不到。 倒是卫驰先解锁屏幕,旋即愣了一下,呆看了会儿,猛地把手机贴到眼皮底下。 “白……白白白白……”卫驰啪啪拍着白翌的胳膊,发出声由衷的感叹: “我草。” 白翌跟着探头看了。 手中握着的手机在同时“啪”地跌落在地。 ◇ 第109章 “随你便!” “喂,喂?喂!你在听吗!”周一气还在手机那边叫唤:“你们要怎么收尾啊!说话!” “我……”白翌喉咙一滚,发出声傻傻的: “呵。” 【白翌和三松娱乐大公子将于明年三月完婚】 该话题爆出来的瞬间一飞冲天占领头条,连博客都要做出个弹窗提醒发给广大用户。 「三松娱乐大公子简泽章在个人媒体爆料,将与旗下艺人白翌于明年三月举行婚礼,并称二人从今年年初开始交往,据悉,双方已经见过父母。」 “今年年初开始?”白翌直接失笑:“时间选的倒还挺好。要是真说六年前开始的,我跟陈卓意的那些cp粉怕是要当场转黑。” 白翌抓了抓头发,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下连情绪都有些过度冷静地麻木了。 且先应付道:“社长,过会儿再跟您解释,我这还忙着,先挂了。” ——“诶!” “什么过会儿!这么大的事!你给我说明白!”周一气气得超嘟嘟嘟想着挂断音的手机直吼。 白翌挂断周一气的电话,立刻从通讯录里去翻景天的号码。 他现在还记不完全景天的新号码,手指不可控地发抖,翻了半天才找到。 正要拨通,景天先主动给他来了电话。 “这就是你说的解决方法?”白翌立马接了电话,毫不拐弯地问。 “嗯。”景天沉吟片刻。 然后用着非常非常非常小的声音问: “你愿意吗。” 白翌靠着墙滑坐下来,他把头埋在膝盖里,两肩不断抖动。 卫驰以为他在哭,赶紧蹲下去晃白翌的胳膊,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嘴里跟着损: “你看他咋能这么虎呢,这么大事也不商量商量……哎你别哭呀,你—— “哈哈。” “噗哈哈哈哈。” 白翌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在耳边举着手机,挑了下巴示意卫驰自己没事儿,但那双笑成弯月的眼中确实有晶莹的波澜在闪。 “大点声,我没听清。” “……” “让你大些声说,我没有听清楚。” 电话那头再是沉默片刻,接着他听到对面深吸一口气,字字如开山般坚定: “你愿意吗。” 白翌扬唇笑了,眼泪从眼角流过唇边,他的脸贴在手机屏幕上,以一种近乎缠绵的、渴望爱抚的动作蹭着手机: “我说,求婚可不该是这样求的。至少也要有酒店,庭院,鲜花,蜡烛,和戒指吧。” 电话那边的人很快又因为底气不足没了声音,半晌,慢吞吞地吐出声音: “对不起。事出紧急,我想如果只是单纯承认恋情,那些媒体还是会将舆论引导到你勾引职场上司,企图上位的邪道上。” “确实有道理。”白翌连连点头,用胳膊蹭了下眼睛。 “那你……”景天清了清嗓子,话卡在一半儿,再没能鼓足勇气。 “我愿意。”白翌不假思索地抢答。 电话一段又阵彻彻底底的沉默。 “我说我愿意!”白翌忽地站起身,牟足力气往手机里喊: “景天!我说,我愿意!!!” 白翌听到那边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安全带“嗒”地扣紧。 “你在哪儿。”景天的声音低沉:“我去找你。” “地址发给你。”白翌不停用手背手心擦着眼睛,开怀的笑:“一会儿见。” 说完,他挂断电话,迅速跑向包厢里亮油漆面的墙边,对着反光整理好打架抓皱的衣服,再然飞快梳开被揪得打绺的触角。 第156章 “走!”白翌拉住小洛的手,又往卫驰怀里塞了张名片: “过两天请你们吃个饭,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 卫驰满脸写着摸不到头脑,被他往外拽的同时连连回头,指着地上鼻青脸肿的乔乐风问: “就这么放过他了?你们俩的问题呢,问题还没解决啊,我儿子跟你的照片,照片!” 乔乐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机屏幕碎了,光能听到新信息不断的传来,就是看不到,人又在气头上,一骨碌爬起来“啪”地踹翻椅子。 “干什么去!白翌,你别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真就不怕我做这些事!” “做!”白翌硬气地喊得比他声音还大: “做你的,随便做,随心所欲的做!你就说我是简泽章包养的小白脸吧,说我未婚先育隐婚生子去吧!” 说完潇洒推门出去,手边的小洛不忘顺带回头,朝那个狼狈不堪的人吐舌做了个鬼脸。 - 出了饭店,卫驰一刻不敢耽搁,做贼似的迅速掏出车钥匙,急吼吼招呼白翌赶紧上车。 白翌这会儿站在饭店的落地玻璃前边,借反光不断看自己嘴角红肿的伤口。 突然扭过头问:“明显吗?” “啥?”卫驰四面儿看了一眼,幸亏现在这个时间吃饭的人不多: “你还有心考虑这个呐,赶紧上车!这才出了新闻,我怕你被人认出来,小洛还在旁边儿呢,要是让人拍了,回头你更说不清!” 白翌只顾盯着自己的脸看:“能不能被看出来啊,很红吗?” “……” 卫驰急得头顶冒烟,大喘气地掐腰瞅了他一会儿,心里头念叨着明星可能就这样吧,毕竟脸就是生命,肯定格外在意这个。 不得已忍着气嘟囔了声:“有点儿。”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白翌从包里掏出一个气垫粉底,在饭店门口对着自己的脸啪啪啪啪拍了起来。 “诶你!” 卫驰有点急了,想上手拉扯又觉得不好,万一这会儿哪里再藏个狗仔偷拍,把自己拉扯白翌的一幕给拍进去,那不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仅孩子是他的,说不定还能让人造成是我跟他生的。 那我卫驰还怎么跟他景天当哥们儿? 干脆先把卫洛抱到车上,随手拽出车里的外套抖了抖,喊了声“冒犯!” 唰啦抛到白翌头上。 白翌眼前一黑:? “走走走。”卫驰推着他的后背,:“赶紧上车呀! “别这样!”白翌闷在衣服里喊:“你这样不是更引人注目!” “无所谓了,注目就注目,大不了让人误会成我是绑架犯,也不能让人认出你来!”卫驰横着心把他往停车场推。 “哎呀,我不走,我等人呢!”白翌扒拉着衣服,好不容易看见点光透了口气,立马扭过头指着自己的脸,问: “这回呢?盖了粉底还能看出来?” “……吗的。” 卫驰这会儿是真没脾气了。 他长长吐了口气,拇指跟中指掐着太阳穴,发愁说:“能,你就是涂它一百层粉底,肿了,看得出来!” “啊……”白翌的触角垂了下来,满脸失落地看着镜子:“我就猜是这样。” 卫驰见了他这张泪汪汪的我见犹怜漂亮脸,说心里头没有点动摇都是假的,赶紧拍了拍自己腮帮子: “那又能咋的。没伤口,淤血红肿而已,冰敷一下明天就好了的事儿,也没破相。姑奶奶当我求求你,赶紧上车吧,啊?我这心脏扑通扑通跳得直发晕,不知道你们大明星这心理素质都是怎么练出来的,我不行,我就一俗人,我快焦虑疯了,你赶紧跟我进车里去——” 话说到一半,二人身边忽然飞驰进来一辆黑色的汽车,猛地刹车停在身侧。 卫驰立马跟惊弓之鸟似的尖叫一声,捡起外套劈头盖脸给白翌裹在里头不说,还狠狠抱住了他。 “唔唔唔卫驰!”白翌在衣服底下挣扎: “放我出来,我跟你上车还不行吗!头发要乱了!放——! 刷—— 外套被人一把拽下,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白翌瞬间眼前发白。 他刚想张口说些什么,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芒,白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他被人搂住腋下抱了起来。 被迫踮起的脚尖微微离地,与那些辛辣浓烈的费洛蒙气味一起,忘我地吻到一起。 那双唇吻得太过用力,白翌忍不住哼出声音。 景天没有立刻把他放下,反而是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剧烈起伏的胸脯暴露他的慌乱和紧张,他搂得太紧了,半天都没能放开。 景天按着白翌的后脑勺,好像要挤出两个人之间所有的空气,紧密地贴在一起。 直到他听到“咔嚓”拍照的声音,才敏锐地撤回了头朝旁边看去。 卫驰干笑着晃了晃手机,脸上嫌弃的神情中还略显了些玩味。 “发给你?”卫驰说:“拿去发到网上秀恩爱咯。” 景天瞪了一眼,回头低声对白翌说:“对不起。” “哪里对不起。”白翌温柔的笑着问。 “这样突然的,随意的,未经你同意去发布那个消息。” “是吗?”白翌似笑非笑,眼中含着韵:“因为这个对不起?” 第157章 “还有,过于草率的求婚。” “那是挺对不起的。”白翌脸上的笑意加深:“记得以后准备好了补偿我。” 景天这会儿注意到白翌红肿的嘴角,想起刚刚亲吻的时候他发出的痛哼,脑袋里嗡地响了一声。 猛地按住白翌肩膀:“这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再遽然甩头看向卫驰:“你……” “不是我啊!”卫驰立马投降举手:“别看我,我也是受害人!” 综合眼下情景,白翌当即意识到景天可能认为卫驰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一言不和跟他打了一架。 “不是他。”白翌赶紧拉住景天:“反而是他帮了我,不然我不知道还要挂多少的彩。” “就是,你还能不信你哥们儿我?我能是那欺负omega的畜生?狗日的恋爱脑,伤心透了。”卫驰跟着瞪了一眼。 景天:“……” “乔乐风是张濑的儿子。”白翌攥着景天的手,认真说:“我从来没想过他还有这层身份,自以为娱乐圈里待得久了什么没见过,但还真没见过隐藏着身份的。” “嗯,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景天说: “组员们做了调查,当年乔乐风——不,应该是说是张东鸣,他在m国留学中途回国的原因,是暴力手段强行与同班的omega发生关系,并留下终身标记,这是很严重的罪。” 白翌一惊:“终身标记?可他只是个omega!” ◇ 第110章 儿子,好样的 “是的。但不要忘了,他有仓鼠基因。鼠类在发生关系后会选择性地在对方体内留下交配栓,因此他对对方的标记并不局限于腺体标记,而是更严重的,恶意体内标记。” 白翌后背一凉。 这要是被他逼着霸王硬上弓了…… 我是倒了几辈子霉,被他看上了啊。 白翌的触角微妙地一抖,这个动作被景天敏锐捕捉到,当即脸色大变,费洛蒙气息飙飞:“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没有。”白翌赶紧摆手安慰说:“就是打了一架,但他没打过我,卫驰也进来帮了忙,还有小洛……小洛咬了他一口。” 他没敢说乔乐风威胁着跟自己表白的事儿,怕他费洛蒙尚不稳定,再生理性地影响到正常思维,导致他冲动去做什么过激行为。 “什……” 景天朝车窗一眺,小洛这会儿好奇极了外面在聊什么,把他整张小脸贴在玻璃上,肥肥的脸蛋和嘴唇挤扁着镶在窗上。 景天松了口气。 “谢谢你。”景天锤了卫驰肩膀一拳:“也是挺对不起你的,又把你儿子扯进来。” “得。”卫驰在两人之间看了几个来回: “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事儿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不就是一群自一手遮天的人渣,为了自己手里的三两钱拿别人的人生不当回事,当自己是什么皇家贵族,别人都是捏着玩的软柿子。” 卫驰看了眼卫洛,咬着牙说:“我卫驰前半辈子不干不净,这几年就当是我的报应,咱们之间这事儿就算完了。往后如果真脱不了关系,我就陪你们一道走到黑,就算起不到什么作用,至少这种时候给你当次护花使者也不是不行。” 他在原地挠了挠头,表情有些难堪地问:“但话说回来,小洛怎么办,我要带暂时他避一避?” “用不着。”景天说:“现在他乔乐风说什么都没人信。”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按原计划来,先把电影拍完再说。”小情侣勾肩搭腰搂着说。 “关系都这样了,你们还拍啊?”卫驰懵着脸往饭店里指:“跟他,那种人?” “合约签完了,没办法,谁会跟十亿过不去。”景天说:“这时候不可能换演员。” “那你们就不怕……” “不怕。”白翌说:“都到这份儿上了,他随意出手反而会让自己成笑话。” “啊……”卫驰不明不白地点头。 “上车,我们先走了。” 白翌摇下副驾的车窗,笑眯眯对卫驰摆手:“下次请你们吃饭!” “嗨,不用,不——” 卫驰话音未落,那辆黑色揽胜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只留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拔腿跑回自己的副驾车门旁边,拍着玻璃朝小洛喊:“要不我也给你找个后妈?看人谈恋爱可真有意思。” 小洛“略略略”地吐着舌头:“不要。” “没你这样的不孝子。”卫驰忿忿拉开车门坐下:“不知道心疼你爸。·” “不要,我只要卫驰。”小洛斩钉截铁地说。 “你个没大没小的,叫你爹大名?”卫驰踩动油门踏板,狠狠揉了揉卫洛的耳朵: “儿子,今天好样的。” “不好。”卫洛的耳朵趴下去不少:“小洛给爸爸和叔叔惹麻烦。” “哪有!你冲进去给那坏人一口的时候,帅爆了酷毙了!” “真的吗!”小孩子就是好哄,眼睛里立马闪了光。 “不过下次最好不要这样了,”卫洛掏出一粒口香糖丢进嘴里: “危险。下次爸爸要是再跟谁打架,小洛记得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逞英雄什么的长大以后,身体强壮了再说。” “爸爸。”小洛盯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树干,说:“我们会不会又要搬家,小洛是不是又要转学啊。” 第158章 卫驰啪地一声咬爆嘴里的口香糖。 他故意抬高了调子:“怎么,在这儿有新朋友了?舍不得了?” “没……没没没有!” “那就是有喜欢的妹妹了。” “…………” “我靠,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哥哥了!” “没有!!!”小洛大嗓门喊完,立刻泄了气堆成一坨:“没有,不喜欢。” 卫驰翻了个大白眼。 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话,现在好像钓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鱼。 “不准早恋,听到没,不准是哥哥,更不能是alpha!” “姐姐也不行吗……” “姐……”卫驰一噎:“姐什么姐,alpha都是一样的狗屁东西!” “怎么会!景天叔叔明明是好人!” “他、他他他不一样,他是你爹我精挑细选的。”卫驰语重心长地哄骗。 “有什么不一样,云云姐也是我挑的!” “哦~云云,谁是云云,明天我去问问你们班老师。” “爸!!!!!”卫洛一下子慌在座位上,哇地大哭出来。 卫驰强忍着笑,唰唰拽出几张纸堵在小洛脸上:“行了,别哭了,咱不转学。” 小狐狸果然哼唧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将信将疑地问: “真的?” “真的啊,爸骗你干嘛。咱们又没做错事,问心无愧,凭什么要跑来跑去的。那些真正的坏人啊,就等着遭报应吧!” “——好耶!!!” “所以云云到底是谁。” “……” - 另一边,景天的车驶顺畅过几个绿灯,最终被红灯拦住的时候,白翌捏着安全带开了口: “我们要去哪儿。” 景天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 白翌一愣:“那你开车往哪儿去?” “不清楚。”景天瞥了眼导航的地图界面:“开着而已。” 白翌嗤地笑了一声,长舒口气,握住景天放在方向盘上的手。 果不其然,他的手很凉。 景天是个向来火气很足的人,手心总是暖暖的让人安心,但现在这个温度,很明显能暴露出他不安的情绪。 “拿不定主意吗?”白翌耐心地问。 “没有想法。”景天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声音很是失落:“我不知道……能带你去哪儿。” 白翌看着一路直行、渐渐驶出闹市区的车子。 “要停下来休息会儿吗。” “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手机只不过是开了飞行模式,现在应该有几百通电话、数不清的人要来找我。” 景天将车靠路边停下,他向后靠在座椅靠背上,左手手心捂住眼睛说。 “但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想跟你待一会儿。” “这不是在这儿呢。”白翌安慰着说。 景天偏过头去,白翌看到他眼中爬着几道红血丝。 看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没好好休息。 他所承受的压力应该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而一个崭新的alpha身份会给他生理上带来怎样的不适与不便,自己并不是很清楚。 白翌这时候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眼,想重逢之后的自己对他似乎真的并不算太了解,反而我却像他掌中之物,一举一动全在计划之中。 他在竭尽所能的保护我。 白翌察觉到景天的视线落在自己红肿的嘴角上,果不其然,他伸手摸了摸那处伤口,有些蜇啦啦的痛,白翌心虚地躲开景天的视线。 “嘶——” “对不起。”景天说。 ◇ 第111章亏欠 “对不起。”景天说。 白翌躲开的瞳孔颤了一下。 他这一路说了太对次对不起。 他好像真的不能释怀并原谅自己,一次次的自责不断堆叠在一起,再如何强装冷静沉稳,其实他的内心和性格并没有变过太多。 那些原生家庭所带给他的自卑感仍藏在内心深处,就好像无论如何努力挣扎都摆不脱的泥潭,他的腿还是被过去紧紧缠住的,哪怕眼下轻松可以拥有太多太多的东西,仍旧会害怕无法抓住眼前最重要的人。 反而越居高位,越会害怕周围的冷箭和目光,害怕亲密的人因为自己受伤害。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状态。 “要是动作再快一点,你就不会出事了。”景天紧紧攥着方向盘,骨节咔咔作响。 白翌从侧面看着他,阳光给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描绘出一层白光,死气沉沉的,毫无血色。 白翌:“……” “我尽力去想更好的办法了。”景天说:“可惜时间太过紧急,也是我能力有限,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只能自作主张地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媒体没有那么好骗,所以干脆连订婚也一并散出去。” 景天的眼底似乎越来越红,类似于一种干涸的、如临沙漠一般绝望的无奈:“对不起,利用你做了挡箭牌,还是以这种方式。” “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去保护你了。” “对不起,这样给你造成困扰,看到新闻的时候应该吓坏了吧。” 景天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呢,景天,你为什么总会觉得亏欠我?” 白翌凑到他低垂的眼帘下,微笑着说。 第159章 景天瞳孔一颤,汽车在突然亮起的黄灯前踩了急刹,他的喉结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白翌说:“有没有可能,我伤心了会哭,受伤了会跑,我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但我现在留在这里,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是因为我真的爱你,是我愿意,是我喜欢。” 景天的眼睛慢慢睁大。 “能明白吗,嗯?”白翌握着他的手,心平气和地说:“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愿意。” “景天,我爱你。” 景天惊讶地看向他。 “你不需要为你的任何行动说抱歉,因为关于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哪怕偶尔觉得不舒服了、伤心了,我们不也都第一时间跟沟通讲清楚?我讨厌互相猜忌的情侣关系,所以从来不会将矛盾留着过夜发酵,就算是打是骂,一定要当天解决掉才能好好睡觉。” “所以你千万不要陷入自我怀疑,我若是真觉得不自在,现在就不会坐在你的车里随你去了。景天,你知道的,我不是成天要你看眼色、猜我心情的那种性子。” 景天“哈哈”干笑两声:“说的也是。不好意思,是我太紧张了。” “真拿你没办法。”白翌拍着他的肩膀:“简松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他不会轻易放弃我的。我既然已经被简永豪接纳,简松就必须要利用我取得他父亲的信任。” “重新想找一个替代品不容易,更何况我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基因这一点想要做假可不容易。” 景天目中十分浑浊,看得出心绪很乱:“我知道他从始至终都只想要利用我,从未把我当成亲生骨肉。这并不是值得寒心的事,在他长大的那个世界里只有你死我活的利益斗争,没有亲情可言,谁都可以抛弃,谁都可以沦为棋子。” “也许他早就决定好让我去跟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事业性地结婚,又或者催我在腺体表现的高潮期随便找个医学指数最适配的omega生个高阶的孩子。可我不能就这样沦为他随意利用的棋子——这是宣战,也是在挑战他的底线,需要做好随时随地鱼死网破的决心。” “很危险。但是,我必须要冒这个险。” “说到底,简松他是个商人,既然已经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投资在我身上,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白翌非常明白他的用意。 他很明确景天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如外界看来那样高高在上,或许真的就跟乔乐风说的一摸一样。 他在简松眼中只是枚用来争夺家产的棋子,在公司内部竞争对手的眼中,又不过是区区幻想一步登天的杂种。 他无法站稳脚跟,没能拿出决定性的成就服众,就这样岌岌可危地走在刀尖之上,还要随时小心背后的冷箭。 他向媒体公开恋情这一件事,意不仅保护了我,更意味着他不再会被简松随意指示着娶不爱的人,或是生一个出生便是筹码的孩子。 “所以还是麻烦事啊。”白翌长长叹了口气,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我们要不要去散散心,我想到一个不错的地方。” 景天疲惫地撑在方向盘上,歪头看他:“是哪里。” 白翌在导航里输入了一处地址,景天发车前看了一眼,那里写着南裕山停车场。 爬山? 他心里且是觉得在这种时候爬山怪莫名其妙的,但既然白翌说了要去。 反正自己眼下心乱如麻,倒不如什么都别想,去了就是。 南裕山是一座只有三百多米高的小山,位于市中心附近,临近护城河水,是周围市民健身散步的好去处。 两个人停在南裕山停车场下时,天色已经临近黄昏,登山健身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白翌不得不带上口罩和帽子。 “走啊?”白翌朝他伸出手。 景天插在裤兜里的手滞了一下,像以往一样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他甚至习惯性地和白翌保持了一段礼貌的距离。 景天低头看着白翌伸过来的手。 “牵上呀。”白翌着急地抖着胳膊:“你还要我举多久。” 景天站在那儿半晌没动,缓慢地把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 “犹豫什么。”白翌催道:“我们不是已经公开了?” “……” “不仅公开,甚至都已经订婚了耶。” “……”景天的手指动了两下。 “呆子!” 景天眉头一挑:“叫我什么?” “走啦!”白翌跳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上山去!” 好在这座山没有很高,而且登山徒步路开发完全,从山脚到山地全部铺建了平缓的木质阶梯,走上去也不会觉得很累。 即便如此,登上去的过程中还是有不少市民认出了他。 好在大家都很矜持,多半认出他的粉丝也都看到了今天的新闻,没有为他们二人一同出现的事情惊讶多少,只不过兴奋地简单打了招呼,或者偷偷拍几张照片,没有太过打扰他们两个的约会。 “我没有别的意思。”景天走到一半儿,实在忍不住:“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突然想来爬山的?” “散心啊?”白翌拉着他的手:“人呐,脑袋里想的多就会扭成一团乱麻,消化不了那么多信息就会开始胡思乱想、内耗,最终变成压死人的精神压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第160章 “我当然懂!” 白翌走得很快,他站在比景天高出两阶的台阶上得意洋洋说: “空气好的地方有利于缓解压力,其他的目的呢,上去就知道了。” ◇ 第112章 跨河大桥 两个人很快登上了山顶。 景天甚至觉得这座山还没有自己以前住的破宅子难爬。 就算山不高,但山顶依旧比山脚下风凉许多,夕阳满满消失在地平线上,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站在瞭望台上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最豪华的地段。 高大的写字楼鳞次栉比立在中心岛上,巨大的led屏和楼顶的探照灯投射出各色光线,尽数映入护城河的水面,波光粼粼地像是星辰撒入人间,跨河大桥上车灯头尾连成金黄色的线,是一种不真实的、纸醉金迷的物质美。 不得不说,这风景非常吸引人。 这世上没有人不会被金钱所带来的穷奢极欲所吸引。 路上奔驰的豪车,河岸边千平的豪宅,或是所有人抬头便可见到的巨大led屏幕上反复播放的广告—— 景天的眼睛遽然睁大,他看到那张大屏幕上播放出了白翌上次给那家奢牌拍摄的广告。 广告中的白翌躺在无数鲜花中间,白发烫了满头蓬松的卷,微垂的触角上散落着花瓣,他口中衔着一朵白色的玫瑰,抱着一只纯白羊皮的贴花手提包。 景天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 就算带着帽子,依旧遮不住他那双晶莹油亮的眼睛,夜色下映着光,像极了两颗精贵的红宝石。 “漂亮吧。”白翌自豪地仰着下巴: “我特满意那次的拍摄,妆造整整准备了八个小时,累得我想直接躺美容室地上睡;布景用的都是鲜花,画面外工作人员足足三十多人,为了效果不能流汗,十二月份的天室内空调需要开到十八度。” “大家都很拼命,好久都没有体验过紧张度那么高的拍摄了。” 白翌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幸福的光:“可我一想到这是个多有名的牌子,将来我的广告一定会在这里循环播放,我就止不住的兴奋,多辛苦都不觉得累。总算等到这段cf公开了。” “嗯,很漂亮。”景天也转头看向那块大屏幕,他想到了什么,说: “忽然想起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给青森初期拍摄的广告。” “当然了!”白翌说:“青森几乎算得上我的衣食父母,在我还是无名之辈的时候选择了我去拍摄他们的广告,以此为契机让我一路走红。”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景天说: “那段时间忙于生计,活的像只会满足生理需求的动物,可以说对什么都提不起任何兴趣,偏偏又一次夜里在往商场送完货,路过门外的广告牌时,看到了你给青森拍摄的广告。” 景天说着搂住白翌的肩膀,白翌顺势靠到他的怀里去,头顶的触角被风吹着扫在景天下巴上。 “说来奇怪,只是路过的须臾竟也会被广告上的人吸引,广告上的那个长着触角的omega清凉得像是夏日海滩上的泡沫,我从未见过那么鲜活的、富有生机感的人,柠檬苏打水一样唤醒了我昏昏欲睡的大脑,鬼使神差让卫驰给我拍了一张合照。” “啊——!”白翌恍然大悟似的:“就是你那时候用的头像!” 景天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哑了口,幸亏夜色遮人,看不出愧色。 怎奈白翌根本不给他半点台阶下,上赶着叽叽喳喳说:“嘿,那么好看的照片呢,我还没看上三秒就被你换成了小白!这么大个人,害羞什么呢!” “好了好了。”景天连忙把白翌紧紧锁在怀里,试图暴力强行阻止他的话题。白翌被他挤得嗷嗷乱叫,半老天挣扎出来,立马开始哈哈大笑。 “我说。”景天视线飘忽:“你说要来这儿,带着我爬山,就是为了看你的广告?” 白翌摇了摇头:“也不全是。” “那是想带我来散心?”景天大吸一口山顶清新的空气:“确实心情好了不少。” “不不不。”白翌低头看向城市,他嘴角卷成一个很是好看的弧度,眼睛眺着远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处。 “那座桥,看得到吧。” 顺着白翌手指的方向,景天看见那座吊着钢筋的跨河大桥。 这座桥很宽,一侧是双向四车道的公路,一侧是地铁轨道,将中心岛和城市连接在一起。 恰好这会儿一辆地铁飞驰而过,银白色的车身带残影轰隆隆的呼啸驶去。 “嗯。”景天问:“桥,怎么了?” “那里要更近一些,以仰视的角度看过去,大屏幕上的画面好看极了。” 景天没忍住笑出声:“没看出来啊,你还挺自恋的。那要不我们过去桥上看?” “我以前和你说过的。”白翌迎着风,欢欣笑着说:“在我小的时候,受骗签了无良公司,被迫拍一些不入流的东西。” 景天的胳膊一僵,他察觉到什么,迅速盯住了白翌。 “也就是那次,我抱着不太好的意思第一次走上那座桥的时候,抬头看到了这块可以将全市人尽收眼底的大屏幕。”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屏幕上的人那么的光彩夺目,每天会有数以万计的人抬头看向这里。” “我便想我终有一日一定要红遍半边天,也要登上那块屏幕。目标和梦想也是在那个时候定下的,回想起来,原来我真的走到了今天。” 第161章 “是啊。”景天说:“很了不起,连我也有很多时候,都会觉得你是遥不可及的。” “以前我经常会在迷茫和失意的时候到桥边散步,那些熠熠生辉的光不只是欲望的象征,还会给我一往直前的勇气。” 白翌说到这“咯咯”笑了两声:“但是大晚上的一个人在桥边散步可不是什么好事,经历过几次警车追过来担心我要跳桥,也就再不敢去了。” “哎呦。”景天迎合着感叹。 “后来呢,有一段时间,我很不好,真的很不好,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快撑不下去了,什么去他妈的梦想,我连气喘不上,活都活不动了,那些该死的药让我昏昏沉沉头重脚轻,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我得走出去透透风,我得去那个地方——” “但又不敢,我怕我真一个没控制住。” 景天瞳孔一颤,咕咚咽下口水。 他能感觉白翌再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在微微发抖,可他牵强笑着想要吐露心声,这不能被打断。 也许他真的没有展现给大众之外那样的坚强。 终其一切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一个普通的人,有血有肉只有一颗心脏,伤心了会哭痛了会叫,受挫折也会难过。 “是因为我吗。我突然消失,还留下那样的绯闻。” “不重要。”白翌侧了侧身子,靠在他肩上:“于是我就找到了这里,风景更好,空气更好,也能看到我想看的。” “白翌。”景天蹲下去坐到岩石上,展怀抱住他的腰:“这一路辛苦了。” “我觉得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白翌跟着景天坐下,他抽了抽鼻子,笑得时候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 “跌落谷底也能一鼓作气爬得出来,绝望之后总是会有希望,留不住的人原来也会失而复得。” “我很开心,真的,” “我没有遗憾了,景天。” 他蹭着景天的肩膀,说:“所以也,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了。往前看吧,我们。” “无论前路将会发生什么,结果如何,都不需要担心我。” 白翌把目光放的很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也像是安逸地寻到了归途。 “不要把我当成你的负担,并肩一起走下去吧。” 从南裕山上下来以后,趁着等白翌去厕所的功夫,景天独自在车里中鼓起勇气给手机开了机。 未接来电比预想当中少了很多。其中不乏一些以为跟自己有交情、想拿到些一手消息的媒体人,和一些表面关心其实想来吃瓜的生意上“伙伴”,工作号的聊天软件里飘出的几颗小红点全写着些祝福恭喜的虚伪话。 他把未接来电的列表仔细翻了几遍,过滤掉无关紧要的号码,拨通了徐浩扬的电话。 “喂。” “嗯,嗯?您在哪儿呢?”电话那边的人明显有些着急,但又努力地平稳着情绪。 “出来散散心。”景天沉声说:“你那边怎么样。” “没事儿,尚且应对得来。”徐浩扬说:“反正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通稿已经发的很明确了,顶多就是些想要采访取材的媒体,想邀请您跟白演员独家采访之类的。” 他顿了一下,说:“我都给推了。” “选一家吧。”景天看着后视镜里正甩着水往这边回的白翌:“选一家和我们部门关系不错的媒体,不会添油加醋自行发挥的那种,我们接受采访。” “好。”徐浩扬记着说。 景天的手指敲了几下手机背:“别的呢。” 徐浩扬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那个……倒也没说什么,简董事打不通您的电话,留言到这儿说等您回来,自己去找他一趟。” “时间呢,没定吗。”景天问:“他可不是随见就见的,总是装模作样把行程排得很满。” “没讲。”徐浩扬知道这种事他不好介入,没什么主见地说:“您今天晚上还回公司吗?” “不回了吧。”景天看着正朝后视镜挥手的那个小可爱,说:“你们也都下班吧,别跟那群人耗着没有的,浪费时间。有什么事明天上班再说。” “好嘞!” 徐浩扬好像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活泼开朗地应话。 ——“给谁打电话呢?” 白翌开门坐上副驾,好奇地问:“麻烦事儿这么快就来了?” “很意外,并没有。”景天耸肩说:“像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夜。” “哈哈。”白翌笑了笑:“接下来我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你想不想……”景天不安地摩挲起真皮方向盘的边缘:“想不想去我家。” “话说回来,我还真没去过你住的地方。”白翌坐在副驾上嘬着果汁:“每次都是我家。” “因为是刚刚才有的,家。” ◇ 第113章 饺子 白翌诧异地看过去。 “之前呢?” “三松宜安医院顶层的套间,”景天磨着喉咙,略显沙哑说:“那里24小时有医疗团队在监测,总不能带你进去。” 白翌欲言又止。 他在慢慢吐露一些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这个过程不算容易,几乎是揭开愈合不良的皮肉,露出有些腐烂发炎的伤口。 但想要好好的痊愈,这是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 “景叔叔的状态怎么样了?”白翌试图转换一个话题,他看着汽车逐渐驶向郊区,雨后的空气混合着青草与泥土味,格外清新。 第162章 “今天刚刚出狱,还能适应?” “不太好。”景天摇着头说:“我只能祈祷他别吓到你。” “那倒不会啦。”白翌搓了搓腿:“我也见过他很多次。既然要正式见面……我要不要买点什么?总不能空手去吧。” “怎么感觉这对话似曾相识的。”景天乐了: “直接去就成。他才刚回来,说实话我们俩也还没有很熟,说不定我你比更尴尬。” 汽车很快驶进小区,从外面看这栋新建的别墅十分安稳,略微发出些淡淡的光,看得出屋主人并没有打开所有的灯。 景天沉着气输入密码。打开门的一瞬,他看到客厅里那男人一半躲在沙发后边,露出的一半怯生生盯着进来的人。 看到是他,景瑜安身上的紧张感似乎并没有立刻完全退去,只是瞪着大眼往门口看。 “爸。”景天打开客厅的大灯,小心地唤:“我把他带回来了。” 景瑜安从沙发后面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灯光亮起来的瞬间,景天跟白翌这才看到他的围裙上有很多面粉跟调料,脸上还蹭着黏稠的面糊。 景天的太阳穴阵阵刺痛,莫名的烦躁感突然涌上心头,快要浇灭所有的理智:“你又在搞什么啊。” “我想做……”景瑜安的眼睛在他跟白翌之间飞速转了几圈,咽了口水说: “做饺子。” “想吃我可以给你买。”景天努力控制着情绪,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白翌进了屋,再蹲身去拢地上撒的面粉,边说: “别自己瞎折腾。” “可你很喜欢吃我做的饺子。”景瑜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局促地捏着围裙,说:“小…小时候……” 景天的手顿了一下。 他深深地低着头,冷声说:“不记得。” “你缠着我说要学,那时候你……你还没有桌子高,你要踩着板凳,然后,这样,面粉,都蹭在脸上,你……” 景瑜安的声调在着急中夹杂着兴奋,连说带比划,但他很快没了底气,蚊声说: “可能是alpha,学什么都很快。” “……”景天唰唰抽出几张湿巾擦起地板。 “对不起。”景瑜安说:“你都不记得了,我还在这一劲儿说什么呢……” 这间屋子里没人回应他的话,让他更加尴尬了,急急忙忙蹲下去也抽了几张跟景天一起擦: “你看我也是的,太久没碰厨房这些东西了,手怎么笨成这样,还在这儿惹没必要的麻烦,真是的,我真是……” “休息吧,我来收拾。”景天夺过景瑜安手里的湿巾:“你今天才出来,难得能睡个安稳觉。” “那哪儿行呢,你不是带了喜欢的人回来,怎么不得招待一下……” 景天的胸口涌上来一股强烈且异样的情绪。 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心情。五味杂陈,又疼又乱,交错地混在一起,最后让他感受到的只有难以言表的烦躁。 就好像自己这么多年人生中最不堪最破烂的一面被召之于众,他心疼面前这个男人,可同时又觉得他丢人, 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出觉得爸爸丢人,又会陷入一种死循环一样的自责。 那些感情冲向喉咙,疯狂地想要带着怨气奔涌而出,景天擦着地的手背青筋爆起,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景瑜安努力瞧着眼色:“我……我再试一下,你都这么多年没吃过爸做的饺子了——” 景天“啪”地一声把湿巾摔在地上,抑制不住地怒声低喊:“景——瑜……!” “景天!” 白翌站在房间门口,冷不丁地叫他:“你们要做什么,饺子?” 景天把喊声吞了回去。 白翌跑到两人面前,在景天惊呆的神色与景瑜安胆怯的目光中笑着说:“原来你包饺子的技术是跟景叔叔学的呀。” “我……” “我说呢,真的很好吃!”白翌兴奋地说:“包一次饺子挺费劲的,我一直心心念念那天在医院吃过的饺子,可惜碍于你成天都忙,不好意思开口说想吃。既然今天东西都准备出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包吧?” “不是……”景天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茫然摆了几下手:“不是,我……他……” “你看看你呀,技术学到手,转头把怎么学的给忘一干二净。”白翌轻轻捶了景天一拳: “既然叔叔回来了,那我可得尝尝原滋原味的!” 景天僵硬地站在原地,喉结不安地滚了几下。 白翌走上前去掸掉景瑜安围裙上的面粉,推就着他回到桌子边捋起袖子去揉做到一半的面团: “景叔叔,我们之前见过几次,我想你应该记得我吧,就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 “嗯……嗯。”景瑜安看着他笨拙地揉弄着面团,视线不停地在面团和白翌的脸上来回看。 “但面团这么粘手是对的吗?”白翌提起满是粘稠面粉的手,蹭了蹭下巴,笑嘻嘻的说:“我还真没做过这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手很笨的,不会做饭,还得靠他!” 说着指向身后发呆的景天。 “是……是吗。”景瑜安小心地牵动嘴角笑了笑,眼神中那些慌乱和胆怯仍然没能放下。 “他小时候……总是调不好水和面的比例。耐着心让他一点点的尝试,结果我们两个人到最后总是会做出一大锅饺子,吃不完,要冻上,塞满整个冰箱的冷冻室……” 第163章 “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白翌乐了:“怪不得那时候他说他给我送的饺子是从冰箱冷冻里拿出来煮的,原来是从小就习惯多做啊。” 景天:“……” 景瑜安说:“等一下,我去再加点面粉。” 景瑜安说完,急急忙忙快步抱起面粉袋子,试图从里面抓出更多面粉去调和面团,但碍不住紧张到手抖,面粉又撒了大半出去。 他吓得跳起来尖叫:“啊——!” “没事没事!”白翌连忙蹲下去拢那些掉在地上的面粉,安慰道:“我看地面挺干净的,还能用,捡起来就行!” ◇ 第114章 “人各有长嘛” 捡到一半,白翌感觉到有阴影从自己的背后投来。 他扭头向后看去,景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景瑜安的身后,抓起他害怕到不停发抖的手。 景天一声不吭地握住景瑜安的手,一起用塑料杯从面粉袋子里舀出小半杯的面粉,帮他稳稳洒在面团上。 他在景瑜安面前显得真的很高大——俯身下来的时候可以将他全部包裹在里面,那个瘦小的男人个子只到他的胸口下方,连手掌都可以轻易被完全握住。 这个动作只持续了短短几秒,景天逃难似的迅速收回了手。 “这样,好了。” 景天背过身去,站在那儿再没说过话。 景瑜安开始揉手里的面团,这间屋里忽然安静得可怕,只有面团被挤压时桌子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白翌站在背对背的两人中间,他看到景瑜安偷偷用手臂抹着眼睛,几度侧开脸去,应该是怕眼泪掉进面团里。 他看不到景天的脸,只是这个高大的alpha站了半晌后微微扬起头,手指掐在山根处。 白翌低头笑了笑。 “叔叔,你也教我。”白翌拿起擀面杖,说:“嗨呀,都不好意思说,我连面皮都擀不好。” “哦哦!”景瑜安一下子抬高了声调,他在围裙上焦急地擦了擦手,两手茫然摆了几下,等思维跟上了身体,方才抓起擀面杖示范起来。 “你这样,转着圈儿,刚开始慢慢来,不要急,一点一点的去擀——” 【——从中间到两边,但中心的位置不要压得太薄,只要擀外圈就够了,中间厚呢,包出来的饺子口感好,也才不容易破。】 【小天你看,像这样,轻一点,四周薄薄的,中间厚厚的——】 “哎呀。”白翌羞赧一笑,看着手里被擀面杖扯断的饺子皮。 “没关系,刚开始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叔,我这怎么擀出来是八角形的啊?”白翌连擀四五个失败品,终于有些恼火了, “完蛋,我是真没这天赋。” “慢慢来嘛,哪儿有上手就能完美的天才。你要这样,用手腕,慢慢去带动,慢慢的,不急,不急!” 景瑜安握着白翌的手一点点转动着面皮,白翌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双手的枯槁和羸弱,他一直在轻微地抖,或许并不是单纯因为紧张,也许是些精神性地病理问题。 即便如此,他仍在执拗地想要教会自己。 只是耗费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许多,白翌笨拙地希望自己能熟练起来,但半个小时过去也没擀出一半儿的饺子皮,那边景瑜安的速度并没有比他快到哪儿去。 又僵持了好一会儿,白翌忽然听到身后沉默许久的景天发了话。 “我领他回来,不是让你教他做饭的。”景天从腋下捞起白翌整个给他端到一边儿去,自己撸起袖子站在景瑜安旁边,话对着白翌说:“你坐下,我来弄。” “啊……” 景瑜安因为景天突然的靠近又格外地紧张起来,磕磕巴巴说:“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 “调馅料的方法还记得吗。”景天擀着皮,没抬头地问:“配方,比例。” “嗯……嗯,大概……” “我来吧。爸,你也去歇着。” “我不要。”景瑜安紧紧捏着衣角,一字一顿地执拗着反驳:“我 给 你 做 。” 景天的动作停了一下。 景瑜安又以为自己要挨骂,他把脖子梗得很直,枯瘦的颈侧筋骨清晰可见,直勾勾盯着景天看。 好在景天只是叹了口气:“随你。” 这对父子之间流淌的氛围是十分尴尬的——至少在白翌眼里看起来是这样,饭厅的桌子说实话并不小,两个人站在那绰绰有余,怎的这会儿在这种氛围下就显得之分逼仄了,再加上沉默不语包着饺子的动作,实在是让人觉得太不自在。 这倒是不奇怪。 多少年没见过的人了,就算是骨肉亲情怕也早就被时间冲淡,再加上他们之间发生过那样不好的事情。 景瑜安在景天身上做过的那些事,亲生父亲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会用刀隔开儿子的腺体,而他又要如何释怀至亲之人对自己作出那样残忍痛苦的伤害。 无法感同身受,便没资格劝他去选择原谅。白翌想着,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以我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至少也该老死不相往来。 白翌在旁边根本待不住,浑身像有蚂蚁在爬。他想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正好这会儿景天开始着手准备调肉馅。 景瑜安自己在家的时候已经把芹菜和虾仁都切好了,那些个菜丁大小参差不齐,但也能看得出以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尽了全力,估计用了不少时间。 第164章 景天默默放了调料进去,将打碎的猪肉跟菜虾搅拌在一起,黏腻的肉馅开始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香油。”景瑜安冷不丁说:“半勺,香油,你忘了。” 景天瘪着嘴打开香油瓶子。 “给我尝一下。” 景天拎起筷子塞进景瑜安嘴里。 “嗯嗯,味道不错。再撒一点点盐也行。” 景天掀开盐瓶盖子撒了两下。 白翌趁机插到两人中间去,拿起景瑜安刚擀好的饺子皮: “包饺子我会,这个我爸教过我!” 然后信心满满地捏了个褶皱打结的大丑饺子。 白翌捧着自己的饺子,触角顿时哀伤地双双蔫垂了下来。 哪知两侧同时传出一声:“好看的。” 两侧的人再一并尴尬低头盯起手里的活儿。 过了没几秒,景天先闷头说了声:“可以的。至少,包住了。” “那你倒是教我啊。”白翌终于不乐意了:“什么丑东西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你还不让人学了!” “人各有长嘛。”景瑜安轻轻笑了一声:“你这么厉害的孩子,要是连饭菜都做得奇好,这世界可就未免太不公平了。” 白翌偷偷掀目看了他一眼。 “小天,你们两个包吧,剩下的皮我来擀。没剩太多了,我慢慢的,也来得及。” 景天没给景瑜安回应,挖一大勺肉馅放进薄薄的饺子皮里,跟变魔术一样收边儿捏褶,眨眼间一个皮包馅大的漂亮饺子诞生在桌子上。 继而忍俊不禁地低声笑:“没天赋学什么学,我来弄就是了。” 白翌:“???你这就是摆明了瞧不起我!!!” ◇ 第115章 暗夜沉山 最终,饺子们入了锅。 那些个皮薄馅大皮厚馅小的混在一起,开锅前水面上浮了一层葱叶跟油花,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包的露了馅。 景瑜安擦着桌子做最后的整理工作,他看了眼桌面上还没被丢进锅里的饺子,自言自语地嘟囔:“又加水又加面,到底是做多了。” 白翌死死盯着锅里翻滚的饺子,好像用眼神就可以威胁它们不要继续漏下去。 景天被他这幅模样逗得有些想笑,简单打量了一下,说:“不多,三个人吃正好。” “这样啊。”景瑜安松了口气:“还没做过三人份的。”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我快饿死了——” 白翌主动端起漏勺去捞饺子,笨手笨脚舀了太多,有几颗噗通掉回锅里,溅起来的开水烫得他哇哇乱叫。 景天忙抓起他的手往水龙头底下冲,嘴里念叨“小祖宗求你安稳坐下张嘴等着吃吧”,好在烫得不厉害,只是微微泛红,罪魁祸首还没心没肺地咯咯笑。 景瑜安趁这会儿把饺子端了上来,没等调好蘸料,白翌已经夹了一大个饺子丢进嘴里,烫得嘶嘶哈哈眼里冒水,景天又吓得伸手到他嘴边去接,眼神跟看个恨铁不成钢的傻子一样,倒是让白翌更想笑了,又哭又笑还不能张嘴,塞得太满,会喷出来。 好不容易把一个饺子吞进去,白翌伸着舌头:“好吃好吃!就是这个味儿,上次在医院吃的,就是这个!” 景天太阳穴跳着疼:“做了那么多呢。大不了连我这份儿也给你,没人跟你抢,慢慢吃。” “就是嘛,喜欢的话叔总给你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景瑜安端着蘸料碟子温柔说,白翌“啊”地捂了嘴,脸色腾然红了,猛地站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景叔叔你快坐,还不是因为这饺子太香了,馋的我得意忘形,您还没坐下呢我就开始吃了!” “在意这个干什么。”景天小声说:“吃就是了。” “那是你爸!”白翌的用气音偷偷喊:“怎么说都是长辈!” “……”景天把盘子拉过来:“吃你的。” “嘿,不用管我。”景瑜安端着碗坐下,他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捧着脸看那对儿小情侣推推攘攘地吃。 “叔叔,”白翌忽然开口叫他,景瑜安惊得往后猛地一靠。 “哎呦抱歉,吓着您了。” 白翌尴尬挠了挠头,或许景瑜安的精神并非是一天两天就能放松下来的,很容易受惊,这让他再不敢没头没脑突然说话。 “没事。”景瑜安尴尬地牵强笑着,咧开嘴说:“你说。” “就是想给您讲个好玩的事儿来着。我跟景天中间因为一些事分开了四年多的时间,直到有一次活动的现场,我因为疲劳过度低血糖昏过去——” “诶,说这个干什么。”景天汗毛倒竖,连忙在桌子底下拽他。 白翌三两下给他甩开:“他明明人都已经跑来医院看我,但不好意思露面,这么大个alpha畏畏缩缩不敢见我,趁我昏着的时候偷偷放了一盒饺子在医院床头!” “我那时候几天没好好吃饭,饿的不行,三两下全给吃得干干净净,还是意犹未足的,心心念念。后来我吃遍全城的饺子馆都没能找到那个味道,我就想这到底是哪位拇指姑娘做的啊——” “小白!”景天难得红了脸,连屁股后面都开始一闪一闪地冒光,像极了将坏的电灯。 “……他?”景瑜安不可思议地扫了一眼景天,没敢在儿子身上停留视线,眼中惊讶化作温柔,低头捂嘴笑了起来:“倒是不意外。” 第165章 “怎么。”白翌一下来了兴趣,触角直挺挺立在头顶:“他小时候也这样的?” “嗯嗯。”景瑜安点头:“他不是个爱说话的小孩,我想可能也是因为我的原因,他很少和朋友一起玩,性格也闷闷的。” “不善言辞。”白翌锐评。 “是。”景瑜安搓着手,说:“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需求,可爱又可怜的,叫他说也不说,多半是怕给我添麻烦。” “您说的对。”白翌跟着点头:“常常摆个扑克脸,多半还得靠猜的。” “所以我觉得很神奇。”景瑜安低着的头偷偷笑了笑:“他是怎么会和你这样的孩子在一起的呢,他明明连情绪都不能好好的表达,我常担心他会被别人误以为是不是太过高冷、像是在摆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又或者连喜欢说不出口,让对方感觉不到被爱……” “哎呀,怎么会呢。”白翌塞了满嘴饺子,嚼了半天才完全咽得下去,立马嘻嘻笑道:“‘我爱你’这句话谁都会说,廉价极了,但爱可不是说说而已,它是一种很模糊的、笼统的,是一种概念,一个感觉,润物无声。” “可能只是桌子上的一盘饺子,床头的一杯水,早上熨烫叠好的衣服,包里常备的糖果和营养剂,一个拥抱,甚至只要一个眼神,不需多加诠释,更不需要反反复复的说明。” “叔叔,我知道您以前也在这个圈子短暂的待过,人情味都是虚伪的利益关系,随时随地成为对方用来炒作的棋子。利欲熏心下大家都急迫于快餐式的恋爱,满足一下生理性的欲望,极尽所能从对方身上榨取自己想要的价值,对每个人都能说出“爱”字,也切切实实在做“爱人”之间会做的事,激情快聚快散,把人心耗得越来越空虚。” 白翌笑着捧脸看向景天,那个alpha的两颊有些发红,不自在地躲开目光,喝了口水。 白翌继续道:“所以无论是遇到他之前,还是分开的四年里,我的人生信条便是‘宁缺毋滥’。遇到好的放开去追,遇不到,那就自在一辈子。要享受爱情,而不是被爱情纠缠。” 景瑜安在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白翌看见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星辰碎钻,那一瞬仿佛可以追溯回几十年前,在他年轻的时候,也许是位连自己都望尘莫及的美人。 但那些光犹如流星般转瞬即逝,泼天的焦虑再度浇灭他的光芒,景瑜安霍地低了头,眼神彷徨地扣着手指,干笑着说: “像你这么活泼的孩子能陪在他身边,我想应该是你的情绪在带动他一步步往前走,否则小天可能真的会一直待在原地停步不前,他……” “根本就不会这样跟我坐着,好好吃一顿饭。” “我……我犯了很大的错,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坐在这儿,我自私得很,就算是现在也还奢望着能好好看看他,给他包顿饺子吃,像个合格的爸爸一样看他把喜欢的人带到我面前……” “我……” “我还想,说不定他能原谅我……” 白翌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 景天闷声往嘴里塞了两三个饺子,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席,抓起外套走到阳台去了。 白翌喊:“喂!吃着饭呢,你去哪儿——” “让他去吧,急不得,他愿意跟我在一起坐这么久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景瑜安叹了口气:“谁让我净说他不爱听的呢。趁我现在脑子还正常,就想问问你……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白翌实话实说:“但没有选择的余地。” 景瑜安脸色唰地白了下来,在桌子下咔咔抠着指甲,说:“所以,他真的在给简松工作。” “嗯。”白翌放下筷子,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地说:“不过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简松现在很需要他。” “我知道。”景瑜安咬起嘴唇内侧的肉:“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需要我们父子,但也确确实实只是‘需要’。” “我有些好奇那年发生过的事。”白翌借机转开话题:“您跟他现在还不是能心平气和说这些话的时候,但也许我能听听。比方说,您为什么要那么做。” 白翌努力看着眼色:“如果觉得不方便说就算了,您可以先休息休息,整理一下心绪。”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景瑜安说:“我只是不希望他再和那个恶魔有半点瓜葛。当初喜欢上简松是我鬼迷心窍,我承认有憧憬他身份地位的成分在,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把崇拜当成了爱,真以为跟他在一起就能收获更大的名声、更多的金钱、更高的地位。” 白翌扶着景瑜安冰凉的手,说:“为什么不和他解释一下呢。说你伤害他并不单纯因为不想让简松得逞,你只是希望他能彻底远离简松,被逼绝路情急之下只能做出那种选择。” “我没想到简松真能无情地把所有罪名加在我头上,让我替他坐了快二十年的牢。解释能有什么用,确实是我这个当爸的失责,是我不该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是我没能保护好他,更是我走投无路亲手伤害的他。” 景瑜安嘴角抽动:“我也切切实实对他做了那些事。我不是圣人,我那时候是真的害怕,也真的想过如果卖了他,把他交给简松以后我会不会得条活路。” “总之,是我保护不好他。” “我能感受到他的那份执念。”白翌说:“小时候没人能好好保护他,现在的他为了弥补当年那些创伤,拼了命地想证明自己能保护住自己喜欢的人,所有事都想着自己承担,哪怕要承受超负荷的压力——他甚至不想让我帮他分担半点。” 第166章 “你真的很好,真的。”景瑜安的声音开始发抖:“也许呢,他早不是个孩子了,他应该足够有自己的判断力,我……我不该这样像绊脚石一样说那些话影响他,失控的时候出手伤害他。比起我,叔叔更希望你能一直陪他走下去。” “我当然会。”白翌笑着说:“毕竟到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他休想一个人承担所有。您不是什么绊脚石,只不过你们父子俩还需要一个缓和与适应的时间罢了,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叔——” 白翌紧紧握着他的手,说:“可以告诉我所有的真相吗。” - “晚上的天还真凉。” 景天听到声音回了头,白翌裹着件白外套推开阳台的门,站到他旁边往手里哈气。 “你不回去吗,待会儿吹感冒了。” “饭呢,吃完了?”景天看向压在黑夜中的山,问。 那些巨大的山峦在近距离下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月亮于山峰后半遮半掩,巨兽蛰伏其中,压迫感十足。 “嗯,还剩了一些,看你没怎么吃就出来了。可以重新热一下。” “我爸呢。”景天沉沉地开口。 “去睡了。”白翌说:“他很累了,难得能睡个安稳觉。” “对不起。”景天说:“还要让你去照顾他,本来应该我做的事。我现在真的还没办法完全有信心面对他。” “这种时候比起‘对不起’,你更应该说‘谢谢。’”白翌掐了腰。 “我可能要回原来住的地方一趟。”景天靠在围栏上朝白翌张开手,拥抱住这个白白香香的omega: “有些文件要处理,这两天有的忙。还有……前两天我收到了老家的消息。简永豪旧疾复发,身体状态急剧转下,不过也不奇怪,那老头已经八十多岁了。” “三松创始人啊。”白翌思量着说:“你爷爷?” “是。我想简松和简杉那边快要有动作了。” “别太辛苦。”白翌蹭着他的胸口,说:“但是说,我们之间为什么要这样生疏呢。” “生疏?” “对啊,是太爱为对方考虑?什么时候才能不带愧疚地、理所应当依靠对方啊,明明是应该相互扶持的关系。”白翌说。 景天久久无言,低头含住白翌的触角。 “松弛一些吧,你也是,我也是,就算真的活在顶峰,一旦放松警惕就会被无数虎视眈眈的人吞噬,但人总需要喘口气的时间,不是吗。”白翌眯着眼说。 “你说得对。”景天的瞳孔深深的,如巨山一般不见颜色。 “这十多年来,我一直都希望当自己需要一个人的同时,那个人也会需要我。”景天说: “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宏伟的梦想。我试图不遗余力地对每一个人付出真心的好,哪怕是被利用,哪怕我要承受很大的痛苦、孤独。” “但他们总会一言不发地离我而去。”景天说着:“我爸是这样,李北泰也是。在发现无法从我身上继续获得利益的同时,我也就变得一文不值。” “你觉得是自己的错。”白翌仰起头看他,看他压在漆黑夜中被风吹起的发尾:“是自己不够努力吗,没能保证自己的价值。” 景天没有说话,但这是默许的意思。 “所以那时候你不敢主动出来相认,是怕我那么多年过去,随着地位的提升,不再需要你提供的精神价值了。” “……嗯” “但你觉得好像自己现在的身份似乎能帮我站稳脚跟,所以黑着脸以金主的名义重新接近我。” “不是。”景天缓慢的说:“我只知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像是救生圈,是我最后的救援,所以无论是通过什么方式,爬出多幽长的深渊,也不想错过最后的稻草。” “真是要疯了。”白翌无奈地笑:“不要从你这张矜持的嘴里冒出这么深情的话,害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突然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能每次都这么乐观的。”景天揉着白翌的头发:“很奇怪的是,那些自认为艰难绝望的事,可能还真的笑笑就过去了。” “大概是趋光性吧?”白翌思考了会儿,眼前一亮:“我喜欢向着明亮的、光明的地方去,也就是说—— “我喜欢你这件事,意味着和你在一起,我们就一定会奔着光明与幸福去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长了一点…… 不是啊我这周任务字数怎么这!么!多! ◇ 第116章 协商 过了午夜十二点,位于市中心的宜安医院楼外大灯关闭,只剩下幽黄的路灯勉强照亮有限范围的可视度。 夜晚繁忙的医院才算从表面上看着安静许多,住院处大楼的灯也关得差不多,只有偶然响起的救护车嗡鸣会扯破宁静。 景天从住院处一旁的vip通道进去,安静昏暗的环境中,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敲打出响亮的脚步声。 瞌睡的保安立刻站起身鞠躬打了招呼,从保安室跑出来替他按亮电梯上行按钮。 作为一家私立医院,这里病室的装潢其实与普通医院大差不差,只是房间稍微大一些,24小时有专人打扫卫生,屋内设施干净,有随叫随到的护工。 但往顶上几层,则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每日住院费高达五位数的vip病室,配备专业的私人医疗团队,绝佳的保密设施,专为上层人士服务的设施可以接纳一切病患,不乏一些处理起来棘手的、可能会触犯法律的病人。 第167章 他从电梯间的转角处过去,低着头处理徐浩扬发到手机里的文件。 束着盘头,穿着包臀长裙、身材姣好的护工握着房卡走到他前面去带路,她在开门前,小心地回头说: “少爷,里面有人在等你。” 景天抬了头,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 他住的这间病房并不算什么有个人隐私的地方,只需一张房卡就能刷开门。而拥有这张房卡的人多了去了,不止宜安医院的院长、他的医疗团队,甚至前台护工和保洁阿姨都有。 自然未经允许进入他房间这件事不值得奇怪。 “谁。”景天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简董事。” 景天正了正领带,道:“知道了。” 简松只拥有这家医院的一小部分股份,因此只能算得上董事之一。 这间医院的大部分股份仍在他父亲简永豪手里,说白了,这里就是他简家兄弟虎视眈眈要争的家产之一。 护工推开门的一刻,病房的客厅里明亮得刺眼。从三层天花板延伸下来的水晶吊灯大亮,大理石地面反着金灿灿的光,欧风沙发的每一丝金线都被耀得发光。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更像顶层豪华住宅。 景天脱下外套,随手挂在门口衣架上,神安气定地走到背对自己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面前。 “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景天跟家人闲谈似的走到简松身前,眼神微落,毫不犹豫地分开膝盖跪下。 “爸。” “你也知道晚。”简松的声音无波无澜,幽然抬眼,左颊上一道刀疤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还以为又要夜不归宿,回不来了。” “您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也好尽快赶回来。”景天低着头说。 “那也得打得通。”简松撑着熊头拐杖起身,棕色的皮鞋出现在景天的视野范围里。 他这会儿恍然想起自己今天嫌电话吵得闹心,早把手机设了免打扰。 “怎么没见你回老家,你应该收到消息了吧,关于爷爷的身体。”简松咔哒一声剪点雪茄燃烧过的头部,说:“不要总让人提醒,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如何去做。” “知道的。最近有些忙,抽空会去。” “今天那个新闻。是你发的?”简松的皮鞋停在景天面前。 景天背手跪着:“是。” “嘭——” 金属拐杖毫不留情地携风声重重击在背上,景天身子一紧,咬牙忍吞了声音。 “别的不说,你甚至都不跟我商量一声,毕竟是人生大事,草率了。” ——嘭! “抱歉。” “放开权限不代表你就是完全自由的,我是要你靠自己做些成就出来给简永豪看,不是随你开心,真去当什么纨绔大少爷。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作用,几天不管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要我来善后。” 简松手持的拐杖方向故意一偏,包金的铁杖啪地击中太阳穴,脑袋里嗡地响起的同时,有滚烫的液体顺着刺痛的额角留下。 景天重新跪直歪斜的身子,视线有些模糊地看着膝盖旁哒哒落下的血。 “跟个演员鬼扯什么东西。明天我会让人着手澄清文,扭转舆论,另外那个叫白翌的——不管你们是旧情难却还是怎样,这次不会再给他机会,找个理由封了,电影换人演就是,你的结婚对象我会另有所选。” 简松压着嗓音,语调中未有嫌恶,平淡地说着威胁的话,再度举起拐杖。 但这次没有如愿砸得下去。 一道劲力抵住拐杖的动线,用力几下皆是纹丝不动。简松皱眉看去,景天单一只手握住拐杖,在沉默中缓缓起身。 或许是没想到他能忤逆自己,简松的视线不可思议地随着他抬起,景天轻而易举从他手里扯出拐杖,砰地抛丢出去,水晶灯受到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驯化的优秀狼犬不会背叛主人,这是应该常理中的事情——四年来无论在他身上做什么事都百依百顺的人、任打任骂也没反抗过一次,麻木又听话。 简松手指一动,看着这条狼犬抿唇弯腰,从茶几的纸巾盒里唰唰抽出几张纸巾,擦拭起额角冒出的血。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狩猎前磨爪的狼。半干涸的血色被不均匀地涂抹在下颚上,半边脸血渍斑斑,让他看起来阴森极了。 简松在顿愕中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麻木得失去警惕的那个,下意识退后半步。 思量起这里没有贴身保镖,仅靠停留在楼下的医院警卫。 在他们赶上楼之前,自己怕是早就被扒皮扯碎了。 他牵强抽动嘴角,冷地一笑:“跪下。” “……” “跪回去!” 面前比自己还要高出半头的年轻alpha逼近几步,他没有继续服从命令,威胁性的费洛蒙不断地散发,粘稠猩红的血糊住景天小半张脸,湿淋淋的鬓角擦不干净,仍在滴血。 简松知道自己并没有与他旗鼓相当的能力,无论是等级、年纪,亦或是体能。 简松捏拳低吼:“我让你跪下!!!”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景天不断逼近,眼睛似乎因为流血反射的原因更显猩红。 倒退中的简松小腿抵到沙发摔坐下去,咬住牙盯着他看。 “三松生命的股份、优先继承权,我一分都不在乎。你想要,我可以如你所愿努力争取。” 第168章 “你……” “但我也有我的底线。只要我们相互尊重,一切都还能和以前一样。” “你想威胁我。”简松未见慌色,拽正领带略带不屑地说。 “这不是威胁。”景天叹了口气:“是协商。” 简松笑了:“跟我协商?摆正自己的地位,你应该知道自己只是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物品,听话就行了,没有资格协商。” “贫民窟里捡出来的垃圾,再怎么包装,都是蠢的。” 景天未置可否,点了点头,伸手在上衣贴身的内怀里摸索几下,掏出一把折叠刀。 简松立刻敏感起来,推住景天的手大声呵道:“你要干什么,杀我?然后坐一辈子的牢?” 景天冷静地弹开刀刃,扭转刀身将刀柄放进简松手里,沉沉说:“既然如此,那您杀了我吧,再去找一个替身。” 他直直地看向简松,眼神深邃不见情感:“反正简董事无所不能,短时间内一定能再找到一个像我一样符合爷爷要求、能得到他肯定的高阶alpha后继人。” 简松一噎,没想到这把刀竟然会落到自己手里。 景天心中暗讽。简松当然不会动手,简永豪很明显再没几天活头,他花了四年多的时间以及无数金钱人力去培养自己,以他的性子,紧要关头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半点差错。 如今什么十亿的影视项目成功与否,我能不能在简家成功崭露头角,显然已经不重要了。简老爷子未必能活到电影上映的那天,一切都成了赌博,简松来不及在这种时候再去物色其他替代者。 景天赌他现在无法拒绝自己所有合理范围内的要求,商人都会权衡利弊。 果不其然,简松愤然避开视线:“把刀收起来。” “那你答应我,不再插手《阿塔纪元》的制作,以及我结婚的事。” “先收起来,以后再商议。” 景天沉默了一下。 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操起刀,朝自己的喉咙刺去! 简松大惊失色,迅速夺身拉扯景天的手臂试图阻止,刀刃堪堪擦着要害而过,一道裂痕割在锁骨斜上方,几秒过后汩地涌出血来。 “你他妈疯了!”简松三两步跑去狂按呼出铃:“谁允许你死的!你的命是我的!” 急救人员推开门鱼贯而入,景天见状连退几步,众人碍于他手里有凶器不敢擅动,谁知景天再次举起刀横在胸前,瞄准手腕刺去。 护工小姐见状尖叫:“少爷!啊!” “好!!!”简松爆吼:“我答应你!!!” 刀刃在距离手腕半厘米处停住。 简松展开双手举在胸前,急急说:“我答应你!我不管了,阿塔纪元你自己负责,那个叫白翌的我也不动他,行吗!” 景天眉头一挑,视线凝在刀刃下跳动的脉搏处。 “但你不许给我闹什么幺蛾子,这段日子给我安安静静,好好表现,讨好老爷子欢心!过段时间简永豪的寿宴准备好了,中途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让简永豪不满意,我亲手宰了你!” “这不用您担心。”景天收起刀子,说。 【作者有话说】 咿咿咿咿咿是我喜欢的戏码 ◇ 第117章 订婚? 医护人员迅速涌上来为他止血缝合,万幸刀口离要害处还有段距离,但难免他手里那把刀格外锋利,留下的刀口不浅。 徐浩扬这会儿也接了电话,匆匆忙忙随便抓了件衣服打车赶向医院。 他早从电话里医生的话中了解了大致情况,医生明确表示要不是简松挡了那么一下,这把刀真就插进大动脉里去了,到时候可不是缝合,得是抢救的程度。 换句话说,就算人在医院,医护人员全在跟前儿,也未必来得及救。 徐浩扬穿着皱皱巴巴的西装出现在病室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护士在往屋里喷洒空气清新剂,但在推开门的一刻还是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跟带有香气的溶解酶混在一起并不好闻。 “啊嚏——!” 他站在门口没敢往里进,用手在鼻子前头扇着风,扶着腰满面苦色。 屋里景天换了套干净体恤,坐在沙发上像没事儿人一样端着平板电脑看,脖子跟头顶缠着绷带。 徐浩扬对他这身战损装扮已经见怪不怪了,要说简泽章身上没缠点东西才叫奇怪。总之一脸死气地进来,站到景天对面偷偷往他手里的屏幕上瞄。 屏幕上花花绿绿全是各种颜色高级的鲜花和气球,各种欧式中式森系布景,室内琉璃窗、室外大草坪,不知道又要给什么项目挑选场地。 ……活祖宗,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工作呢。 景天本以为进来的是善后的护士,但那护士不知道为什么进来以后啥都不干,只有视线直勾勾从背后盯得人发冷。 他觉的氛围不对,古怪地抬头,见着个面如死灰的打工人。 景天再低头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凌晨两点了。 “……?” “您没事儿吧?”徐浩扬这声关心是个人都能听出来阴阳怪气的味儿。 “你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确认一下我的工作保不保。”徐浩扬满脸假笑地翻了个白眼: “加完班到家,刚洗完澡躺床上要睡,董事秘书一个电话把我call起来说我家室长在寻死,这不吓得我赶紧跑过来了。” 第169章 “他们喊你来有什么用。”景天不明不白:“我这不好好的吗。” “好个——”徐浩扬用最后一丝理智把‘屁’字咽回去:“您捅了这么大篓子,想死也得把工作都交接完了再说啊,我可不想陪葬。” “废话少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内个……”徐浩扬犹豫了一下,眼神飘忽转了几圈,用非常小的声音说:“盯着您。” 景天太阳穴一跳。 “多少钱。” “双倍工资。” “汇报什么?” “事无巨细。” “约会呢?” “您不带我就,偷偷跟着呗。” “开房呢。” 徐浩扬瘪了瘪嘴:“那……那我开隔壁。” “这点钱给你挣的。”景天把平板电脑往沙发上一扔,扭身要走。 “诶诶诶室长!”徐浩扬在后头喊: “我开玩笑的!我跟着您多少年了,哪儿还能出卖您啊,站哪边您肯定清楚!我就待这两天,简董事怕您想不开让我看这点你而已。哎……就,干嘛这么冲动呢。” “不是冲动。”景天停下脚步,阴森森看向房间里的病床:“是谈判。” “哪儿有这么谈的。” “总得拿出点诚意吧。我身上能拿来让简松拒绝不了的诚意,大概也就是这条命。” “哎。”徐浩扬叹了口气,拍了拍急吼吼出门来不及熨烫的衬衫褶子:“然后呢,您打算怎么办。” “先别说这个,有件事需要你帮我斟酌一下。”景天拿起平板电脑递给他:“你不是有会展策划经验吗,看看这几个场地,哪个比较好一些。” “好。”徐浩扬接过平板电脑,随手划拉几下,思索着说: “都是要提前小半年预约的啊,这么看室外场地就有风险了,虽然拍照和摄影容易出片,但天气一旦不好都得泡汤。室内需要实地考察一下,光看照片很难对场地大小有准确的估算,也需要考虑庆典公司的布景能力……” “不需要很大的场地,能容纳十几位宾客就行。” “这么小?”徐浩扬诧异地抬头:“是要宴请谁吗?还是要开什么私人party?” “订婚。” “哦,订婚啊,订婚的话首要需求肯定是布景设计了,那我看这个琉璃屋设计的场馆就不……错……” 徐浩扬越说越慢,难以置信地抬头:“给谁订?” “我。” “不儿,”徐浩扬哑了一下,突然放低声音,跟做地下党似的蛐蛐: “您来真的啊?” “你什么意思。”景天皱眉:“假的我需要闹这大么一出?” “我是说结婚这事儿,哪那么简单啊,求婚呢?房子呢?还有对方父母见了吗?人家父母同意没有?” “见……过。”景天挠了挠眼角,突然心虚。 但那是四年前了的事儿了,当时也就是简单吃了个饭而已,根本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分手四年多的男友重新捡回来这种事放在谁父母心里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叔叔阿姨对自己的印象肯定会有变化。 “还有呢,室长啊,订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要选场地,找婚庆公司,订礼服,准备伴手礼,一堆一堆密密麻麻,我现在说的只是我目前脑子里能想到的,实际操办起来费心费力费时,就算您精力无限无所谓,但白演员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拍戏,宣传,十亿的对赌协议对于演员们来说也是非常大的压力……” 徐浩扬忽然意识到自己给简泽章说的没了声儿,眼色精明地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嘟嘟囔囔说:“再说哪有您这样刚闹完立马操办的。要不您再往后推推?反正简董事这边你已经拿下了。” 徐浩扬偷偷扬眼,遽地瞥见景天正居高临下阴测测瞪着自己,浑身窜了个哆嗦,慌张搓起膝盖。 “那就一件一件来。”景天推开卧室的门,给他留声道: “答应好了明年三月就是三月,我是让你帮我斟酌场地,不是让你在这给我泼冷水的。” - ——“求婚???!” 卫驰老大嗓门在饭店门口喊出来的时候,景天难得慌得头皮发麻四处乱看,跳脚蹦上去堵住卫驰的嘴。 “嚷这么大声是怕谁听不见!” “哦哦哦,抱歉。”卫驰咳嗽两声,嫌弃地擦了嘴,偷偷往包厢门处瞟了几眼: “我哪儿知道怎么求啊,老子又没结过婚。”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景天猛踹卫驰小腿骨:“白问。” “他不都已经答应了吗?”卫驰怪气道:“我当时可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啊,电话里也不知道哪个男的故作深沉‘你~愿~意~吗~~’” “……那个不算。” “怎么不算了。诶,你那求婚可堪称轰轰烈烈啊,搁平常人谁求婚能秒登各大娱乐平台头条,爆字登顶,千万人参与话题讨论,还不够?” 景天浑身发麻:“又不是什么好事,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还不进来,厕所要去那么久吗?”白翌从包厢门里探出头,问:“景天,说了今天我请客,你不要偷偷抢着去买单!” “这就进去。” “我说你俩小情侣可别再往我脸上秀了,欺负离异带娃中年beta老无力,拿我当什么军师。”卫驰嘀咕着骂。 第170章 “但你要弄惊喜、打掩护什么的可以找我。”卫驰跟在景天后头,偷感十足地说。 工作日的下午饭店人并不多,学校虽然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但内卷的小学生们可没什么休息时间,卫驰给卫洛报了好几个课外班,什么拳击游泳英语奥数,也不用接送,课外班的校车回直接载着孩子往下一个学院赶。 于是这会儿没了卫洛,三个大人终于可以敞开聊各种18+的话题。 卫驰这会儿半个身子探上桌子,八卦之心达到巅峰:“你们那个十亿的电影不是开拍了?” “嗯,才开始没多久,这题材确实挺难演的,在全是绿幕的场景里想入戏需要很强的使命感。”白翌说。 “我好奇的不是那个。”卫驰暗搓搓的问:“你跟乔乐风闹成那个样子,是怎么在一起拍得成对手戏啊。” “他也不全是个傻子。”白翌笑道:“这部电影对他而言也很重要,既然琢磨不到我头上,至少也得好好拍完,给自己攒波实打实的人气。” “真不尴尬啊?” “该尴尬的人是他,关我什么事。”白翌喝了口酒,拿胳膊拐了景天: “更何况这人天天往剧组跑,全公开的关系,他哪儿敢再诋毁些什么,反而容易让他自己落得名声不好。” “我就是觉得这么放过有点太便宜他了。”卫驰黑着脸说。 “现在他不重要。”景天说:“三松集团面临着继承问题,乔乐风闹不出什么水花,我们真正的对手不是他。” “等下买点菜去你家吃吧。”聚餐结束后,白翌半瘫在景天的车里说: “有一阵没去看你爸了。” 由于拍摄期间需要合格控制饮食,刚才在饭店摄入的碳水有点过多,这会儿只能嚼无糖口香糖当零嘴。 “听他说你还自己去看过他几次。平时有家政对定期去做饭照顾他的,不用总惦记他,你不也挺忙的。” 景天不断从后视镜里看白翌嚼动的嘴,他真像个什么小动物一样,光是吃个东西都可爱得心痒,需要很大的意志力才能从脑袋里扫除一个急刹停在路上、疯狂揉搓这只可爱小东西毛茸茸脑袋的冲动。 “但说,你的家人什么时候回国。” “你这一说,确实好久没见了。”白翌掖了头发,嘴角露出漫不经心的笑: “白昱毕业了,初入社会不停地找工作换工作,焦头烂额,具体什么时候能腾出时间来不清楚,还不如我亲自去来得快。” “我们的事,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景天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略显紧张地抓在手挂档上。 “嗯,看新闻知道的。” “看样子我得被骂得不轻啊。”景天调侃:“四年前分手的男朋友,再捡回来确实有点不像话。” “骂什么,解释清楚不就好了?”白翌歪着头笑吟吟说:“他们是我家人诶,有什么意见跟误会说明白就能解决,我把你这几年的事儿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景天愣了一下,转而浅浅一笑。 “原来家人之间是这么相处的。” “是啊,别遇到什么事都想着自己解决,家人嘛,就是互相用来麻烦的。不要出什么事都想自己扛,以好心为名将对方瞒在鼓里,反而会慢慢产生隔阂。” “我要学的东西还好多。”景天长叹口气:“简松只会花钱请人教我怎么做一个商人去算计他人,如何隐藏自己的弱点和增加对他人的防备心,无聊。” “这种东西不需要学,在被爱的环境下呆久了,自然就会了。”白翌把脸凑得极近,下蛊似的一字一句说: “我会慢慢教你。” ◇ 第118章 寿宴 “那下次你有时间出国去见你父母的时候,记得带上我。”景天笑说:“白老师。” 白翌哈哈大笑,转头去看窗外逐渐驶出市区时高楼减退的风景。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凉,坐在行驶的车上吹着新鲜的风,心情也好随之舒畅起来。 “后天简家有场老爷子的公开寿宴。”景天握着他的手,问:“你可以陪我去吗。” “我?”白翌撩开风吹散的鬓发:“倒也是应该去的。简家的家庭聚会,多少人做梦都想爬上去的名利场啊。” 简永豪在医院里躺了快有一个多月,身体各项指标都在下降,还好目前为止能维持意识,偶尔状态好的时候还能坐着轮椅散散步,在助理的帮助下处理一些公司上的事情。 但他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这件事,商政两届都心知肚明。 早前简永豪生病的消息刚放出去,与三松有生意往来的那些资本家和媒体立刻密切关注起来,争先恐后想要获取一手消息,无论是为了今后的合作发展,还是关于三松集团将来可能发生的重的大变化。 大众的视线自然会集中在简家两位后继人身上。有娱乐圈教父之称的简松经常会出现在媒体的镜头里,娱乐新闻、综艺炒作的频繁出现导致他的名字几乎比简永豪还要知名。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三松几乎所有需要抛头露面的场合都是他跑前跑后,各种生意场的签约仪式,记者访谈,甚至前几年还出版了一本自传,毫不吝啬地营销自己慷慨大方的成功人士形象。 这让很多人觉得,简松理所应当会是三松集团股份的主要继承人。 第171章 但生意场上的内行人都知道,简松手里握着的三松娱乐,不过是三松集团这座大冰山的一角而已。 真正致力于整个集团的运转和发展的幕后人不需要抛头露面,就像简杉只需要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指点乾坤,一年到头都不会被媒体拍到几分钟的素材。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简松就真的比简杉的实力差。 简永豪这个老顽固对于费洛蒙等级极端的崇拜,遗传排序使得长子的等级总是比次子要高。简永豪对于简杉的偏心,更是让内行人确信这位本就掌握大权的长子会成为下一任董事长。 但以简松的性子又怎么愿意认命。 三松集团黑的白的脏的累的都是他在干,他也绝对不是一个明知道必输无疑还要赌上一切的人,景天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他一直百思不解的问题。 简杉并不是没有alpha儿子的,只是多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交通事故,车上司机、保姆,和他七岁的儿子当场死亡。 简杉和妻子因此备受打击,特别是他的妻子,在事发两年后郁郁而终,简杉自此再没娶过妻。 当然这些事不重要,简单来说,自己算得上简家第三代重最被赋予期望的独苗。 汽车行驶在高架桥上,天色越来越暗,粉橘色的晚霞渐渐染上天空,白翌忍不住从车窗探出头,掏出手机去拍。 这样漂亮的风景,配上简单一句话发到社交媒体上,估计又能引发粉丝们一大波点赞。 景天解开紧绷的领带,从后视镜帮他看着后面有没有车会超上来,一边冷不丁的问: “如果我没帮得上简松,被他赶出家门,从富公子成了穷光蛋,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白翌扑哧笑了,他趴在车窗框上越小越厉害,笑到举不起手机,肩膀哈哈地抖动。 “简泽章,你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了?” “……” “放心吧,我可是一线大明星,就算从明天开始洗手不干,我也养得起你!”白翌一屁股坐回车里,满脸自傲地挺着胸脯: “更何况你也不需要我养啊?当年是谁没用我帮忙就自己一口气还了百万的债,那时候的你都能一鼓作气的成功,更何况现在可是个海外进修归来,领导经验丰富的高阶alpha,倒时候谁养谁都不知道呢。” 景天莫名松了口气:“说的也是。” “哪儿有那么多的后顾之忧,往前开就是了!” - 十二月过后冬意上涌,15号是简老爷子的84岁大寿,简家一年一次的生日宴兼家庭聚会选在这天,正好可以顺带给简永豪祝贺。 都说老人七三八四是个坎儿,好像还真没什么错。简永豪七十三那年赶上经济危机,子公司倒闭,官司缠身,三松被迫弃兵保帅的时候害得不少员工家破人亡,有仇家找上门给了他一枪,切了半个肺,老头儿差点没挺过来。 今年身体突然恶化的原因也跟当时落下的旧伤逃不开关系,想着这次一家人难得聚聚,也当热闹热闹,冲点喜气。 这也是景天第一次出席简家的家庭聚会。他今年才回的国,简松大张旗鼓跟家人们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跟个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没什么区别。 简家人没见过他,相对而言,景天也从来没见过除了简老爷以外的其他家庭成员。 因此这个场合对他而言就显得十分刻薄了,他打开始的前几天就成天面色阴沉,闷闷不乐,工作提不起兴趣,晚上回了家倒头就睡,一看就是压力超负荷。 白翌作为他的未婚夫出席这场聚会,团队提前几周就开始红色预警,商榷聚会的着装。 总的来说不能太过出挑,毕竟在场都是长辈,避嫌是肯定;寿宴也不能穿得太艳,看着像贺喜简老爷子命不久矣;但又不能穿得太泯于众人,毕竟身份上还是简泽章的未婚夫,气质得撑得住场面。 最后选了一套规整的黑色正装,脖子上以一条白青色丝巾系成蝴蝶结,斜配在颈侧。 他的头发是白色的,最近为了拍戏养长了一些,后半部分的发尾刚好垂在肩上,优雅又不失年轻时尚。 这次的寿宴虽说是对外公开,不止家庭内部成员可以参加,但能收到请柬的人也都是地位绝非一般。 即便如此,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他挽着景天的胳膊出场,从迈下车门的一刻,强烈的闪光灯已经此起彼伏地围了上来。 毕竟这是三松小公子和他高调官宣恋情后的第一次正式露面,还是在家宴这么重要的场合。 简泽章直接带他去见了家人长辈这个举动,可以说直接打了不少八卦媒体的脸,那些笑称简泽章的行为是“玩玩而已”、“哄对象的谎话”的流言不攻自破。 “紧张吗?”白翌熟练地笑着和闪光灯下的镜头打招呼,景天并不善于应对这种场面,高强度的曝光下连眼睛都睁不开。 “该紧张的人应该是你吧。”景天拍拍他的手背,刻意在媒体前亲昵地侧腰凑到白翌耳朵边,说。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白翌笑着,迎合地贴过去,像个借位的吻:“今天这出戏,包你满意。” 今晚到场的都是些商界大咖,政坛高管,自从十一年前简永豪经历过那场差点死掉的遇刺事件后,所有公开露面的场合安保都会严格,入门前还有贴身安检。 第172章 大家的关注点不言而喻只有一个,那就是简老爷子今晚会不会公开遗嘱。据说他早在月前就立好遗嘱,但知道这件事的人估计只有他的贴身助理一个人。 简永豪的贴身助理跟了他六十几年,几乎是日日夜夜形影不离,比妻子儿子都亲近的关系,简家的后继人都不敢亲自打扰,更别提别人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信息。 “按照简老爷子的性格,他绝对会在死之前就向外界公开遗嘱,以免死后被人篡改信息。” 景天带着白翌走进场内,耳语道。 不远处助理推着简永豪的轮椅在讲台下站着,不断有媒体和来贺寿的人试图靠近聊天,无一都被保安拦了下来。 简老爷子今天看上去面色还不错,点头应对着前来贺寿的宾客。 进了场以后,两人身边就安静多了。这里没多少人认识景天,他们不会把这样难得的社交时间浪费在面生的人身上。 景天带着白翌先在一个合适的地方站住,拿了杯香槟。 “那边棕色西服的男人,就是简杉。”景天往人群里一指,目光尽头处那个男人大半身子都被簇拥的人群遮挡,哪怕是侧身都看得出气宇非凡,笔挺地梳着背头,下巴上留了精心梳理过的胡子,身边围满了政界要员。 “久仰大名,实际还是第一次见。”白翌小声地说:“要去打个招呼吗?” 毕竟简杉身边人多得挤不出空隙,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混个面熟,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 “哥!” 景天同白翌乍然回头,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女alpha,穿着件白色西装,漆黑的头发散在腰际,笑容格外自信。 景天一愣,继而迎过去抱了抱:“宁宁,你怎么回来了。” “爷爷的生日啊,我怎么能不来。”女alpha语气玩笑兼责备地说着,向后指道:“咱爸也来了,在那儿。” 景天顺她手指方向看去,简松在那边拄着拐和合伙人聊些什么。 白翌是从这时候开始感觉到整个家宴的恶意。诺大的名利场,哪怕他挽着景天的手,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过来和他搭话。 甚至连和景天说着话的人,都没能看自己一眼。 他想到这儿,景天忽然拉紧他的胳膊,扶着肩膀说:“这位是白翌,我的未婚夫。” 女alpha的视线不自在地从白翌身上飞快掠过,“哦,哦”应对两声:“看到新闻了,确实很漂亮。” “这位是我的妹妹,简泽宁。”景天介绍道:“之前在国外生活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是伦泽皇家医学院的首席,高材生。” “别见怪。”简泽宁捏着香槟杯踱到白翌身边,姿态端得像只高傲的白鹤,稍稍偏头到白翌耳边,轻声说:“我一直在国外,不太了解国内的娱乐圈。” 白翌眼含笑意,温软道:“简小姐好,反正也是要正式认识一下的,毕竟将来都是一家人。” “——大伯!” 简泽宁忽然抬高手朝远处的简杉打招呼,动作太大,手背撞到白翌手中酒杯,酒水一下子溅到衣服上。 白翌:“……” 景天立刻拉回白翌,迅速抽出几张纸帮他擦了,嘴里责备道:“宁宁!” “哎呦,抱歉。等会儿干洗的钱我直接打给我哥,你跟他要就好。”简泽宁只捎了半眼,眉开眼笑着推搡开人群,大跨步向简杉在的方向走去。 “简泽宁,至少要道歉吧。” 景天上前拉住简泽宁的手腕,女alpha顿如触电似的猛抽开手,眼低闪过丝恶劣的嫌恶,但很快隐藏起来,“哈哈”笑了两声,责怪道: “哥,你吓到我了。” ◇ 第119章 伪善 “聊什么这么热闹呢。”简松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们看这兄妹俩,多大了,还在这儿打打闹闹。” ——“是啊是啊,谁不说呢。” ——“兄妹嘛,正常。” ——“简董事不仅儿女双全,还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真让人羡慕啊。” 简松身后跟着的企业家们纷纷客套着应和。 简松手中拐杖的“哒哒”声不断放大,笔直朝白翌走来。 白翌暗叹今天幸好穿的是黑色西装,不会被看出染了酒水的颜色,不至于那么狼狈。 景天悄悄握紧他的手,他的力度很大,给足白翌后盾似的底气。 白翌转过身的一刻,简松率先伸出手,面带高位人自信的微笑:“我想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白翌心头一紧。 他甚至眼前这个男人多危险,摆在明面上的不过诠释虚伪的友善,也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简松之后,人生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害怕这个男人,就像是草食性动物在面对肉食性动物时,基因里携带的恐惧与逃跑的本能。 白翌将自己全部注意力和感官全都偏移到和景天相握着的指间,试图尽快稳定心绪。 “白翌,要跟你握手呢,愣什么呀。董事长,你这儿媳妇好想跟你不熟似的呢,不说双方见过父母了吗?”张濑挪着肥胖的身体凑到跟前,耷拉的眼皮下神色不善,怪气着问: “难不成……你们是背着董事长搞到一起的?” “啊,叔叔好!”白翌忽然抬高声音,展颜笑道:“抱歉,我刚是在想前两天准备寄给您的礼物,不知道您收到没有?” 第173章 简松挑高半边眉毛,饶有兴趣:“哦?什么礼物。” “看来是还送收到呢。”白翌抱歉一笑:“不过,估计也快了。” 简松点头,再同景天说: “和爷爷打过招呼了吗。” “我们才到,这正准备去。”景天说:“刚被宁宁叫住了。” “快去吧。别等宴会开场以后,没时间。你要学着积极一些。” 景天微微低头:“是。” “瞧着孩子大了,不好管教。”简松笑笑,回身同身后跟来的属下和合作人们侃谈:“我也不好揪着这么大的人指手画脚,多不好看呢。” 乘龙影视的黄理事凑到简松身侧,眼神复杂:“简董事,你当真同意他这门婚事?” 简松唇角笑容略凝,抿一口香槟:“他喜欢,那就随他去吧。” 白翌挽着景天的胳膊一同出现在简永豪面前时,摄影机敏锐地在二人身后拍起特写。 大众对于简家这位明星孙媳妇的关注度实在是太高,哪怕在场的企业家们全都忙着最大限度拓展社交网、谈生意,但媒体清楚地知道比起那些干巴巴且目标群体有局限性的经济新闻,社会娱乐新闻卖得价钱更高,流量也更大。 简永豪的助理远远看到二人过来,低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简永豪点了点头,随后面前挡着的三名保镖让开了路,意思他们可以过去。 简杉搭着侄女儿的肩,二人微笑碰杯之余,视线紧随着景天而去。 保镖们重新挡在前面,几个人在谈论了些什么无从而知,看不到半点口型。 “大伯,您说爷爷真不会把家产留给那个野种吧。”简泽宁脸上带笑,凑到简杉耳侧,不动唇形地低声道:“万一真老糊涂了呢,那个老古板。” “谅他也不敢要。”简杉稳稳喝下一口酒:“九条命的狐狸也知道什么草不能吃。” “可您也知道,一无所有的人才豁得出去,做出那些你我认知之外的事。” 简杉说:“但他可不是一无所有的人。” “您指谁,他还有什么亲人吗?还是说旁边那个长着触角的小白脸?” “嘶。”简杉突然笑了一下:“要说亲人,他可能还真有。” 简泽宁斜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喝着手中香槟,颇有些挖苦的说:“有些不能是什么好东西。瞧那破破烂烂的出身,找对象那低俗眼光,顶级信息素都盖不掉的穷酸味。” “可你既不是顶级alpha,我也并没有能拿给老爷子看的优秀后代。” “那还不是因为大伯您不要孩子。”女alpha朝上前要和简杉攀谈的企业家点头一笑,对方立马识眼色地停下脚步,站远了些,等他们聊完。 “爷爷催了您大半辈子,您但凡争点气呢,也不至于今天这样举步维艰的。” “你呀你,就别拿我取笑了。”简杉眼中的温和逐渐冷却,寒光在眼底漫起,像是静水中燃烧的火焰,无法摸透。 “别这么说,大伯,您知道的,我可是站在您这边儿的。” 简杉招了招手,站在原处等待许久的企业家立马满脸带笑地小跑过来。 “你哪儿是站在我这边,你这是在给自己买保险呢。你我终究都是简家的人,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心思。”简杉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心不在焉道: “在你爸那捞不到什么好处,就往我这儿伸手摸摸,东拼西凑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 “烂透了。”简泽宁咯咯笑得恶劣:“真当自己是什么封建王朝的太上皇,皇位只传给长子,哪怕那长子是个痴呆废物。” “你那天上掉下来的哥是不是废物我不清楚,但你大伯我可不是。”简杉稍稍抬头,意外在人群交叠后对上景天恰好回头时的眼睛。 或许是错觉,他看到景天扬唇一笑,朝自己微微点了下头。 寿宴很快就要正式开场,策展的工作人员过来安排座位,简家的子女要在主桌,白翌单单是和公司熟人扯谈的功夫,就被工作人员连同三松娱乐的那几位高管一并引到后边去了。 景天从简永豪身边下来后找不到人,茫然在厅里转了几圈,才瞧见白翌尴尬笑着在后面朝他挥手。 好歹是自己个子高,能被白翌看到。这要是人再矮些,估计开场前都没法从人群里捞着未婚夫了。 景天的脸色从这时候开始变得不好。 等他拉着白翌的手穿越人海回到主桌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经落座完毕,主桌准备的椅子数量是定好的,空位只剩了一个,在简松和简泽宁之间。 台上的灯光暗下灭,台下随之安静下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停止,白翌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太过尴尬,不得不小声贴到景天耳边说: “我先去后面找个位置坐下。” “哥,快坐啊,愣着干嘛,待会儿灯亮了全都得看你!”简泽宁小声催促。 景天拉住尴尬着准备离开的白翌,同附近的工作人员说:“加一把椅子过来。” “这……”工作人员拿不定主意,目光求助地投向简松和简杉。 简泽宁皱眉:“哎呀,椅子数量都是定好的,多加一个看着不协调啊,你就别闹了,为难工作人员干什么,后面不是有给咱白演员准备的位置吗,何必非得坐这儿。” 景天把白翌按在座位上坐下:“那我站着。” 白翌:“不……不是……” 第174章 简泽宁一愣,接着不可思议地抬高嗓音:“哥!任性也分分场合,这里可是爷爷的寿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就算你不在乎,你这位男伴可是个艺人啊,被媒体拍到发出去,丢人。” 许多人循争吵声望去,议论声杂碎地响起。 景天按在白翌肩上的手加了些力道,意思他不要动。 一旁的简松换了条腿翘,手扶在膝上,沉沉说:“给他加。” 简泽宁一脸震惊:“爸!” “再吵,你就站起来,让出位置给人坐。” ◇ 第120章 “都是一家人” “嘁。”简泽宁翻了个白眼,悻悻闭嘴。 今晚担当主持的是在娱乐界非常有名的娱乐主持人,也是三松娱乐当家的国民级主持人,叫李威。 顾名思义,他是简松的人。 早前简永豪的助理将活动流程交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一五一十全报备给简松看过,流程看上去和普通的寿宴没什么区别,无外乎就是先激情昂扬地说些祝福话、煽情话,由长子为寿星带上红围巾,再有子女发言时间。 媒体的摄像机来来回回全程拍摄,服务生需要给白翌加的不只是一把椅子,还需要摆盘餐具。 穿着黑色礼服的服务生端上来什么,景天都要亲自接下来替白翌摆好。 从餐垫碗筷到酒杯前菜事无巨细,挤得简泽宁一劲儿往旁边躲。 白翌全程没什么太大的动作,只等景天差不多设置好了,微微偏头凑到他耳侧,嘴角微卷的弧度不变:“要演到这个地步吗。” 景天拿着圆盘的手停住,“呵”地无语一笑:“我又不是演员。” “说来也是。”白翌眉心一扬,有些恃宠而骄眯起眼:“你平时也有这么事无巨细的照顾我吗,没注意,记不清了。” “那就只记好的。”景天说:“这种小事不需要在意。” 恰好主持人在台上请景天上台合照,景天闻声起立的片刻,白翌跟着他一并起身,抬起胳膊,手指温柔搭在他肩上,替他抚平肩头的褶皱。 再凑前一步,在相机不断响起的快门声中与他几乎贴到一处,白翌的眼皮缓缓掀起,指尖极尽轻盈地落在领带处,摆正位置,继而温柔仔细将那颗蓝宝石的领带扣扶稳。 他把眼睛笑成漂亮弧线,面颊带动嘴角优雅地咧开,清雅绝尘一笑。 景天顿觉脊椎到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演的吗。” “你猜呢。”白翌神色不改,弯目笑着拍拍景天的胸口示意整理完毕,推着手臂将他转向舞台: “去吧。” 简泽宁在一侧捏了捏眉心。 主持人尴尬移开视线,全当无事发生继续主持。 李威知道简松在意的是什么。 他不会想要简泽章和白翌的关系添油加醋继续发酵,这里的媒体出去以后怎么报道和自己没关系,玩下全当没看到才是最好。 他在主持途中一直在瞄简松脸色,生怕半途被人叫住,添加什么准备之外的新活动。 简永豪和助理在台上,致谢辞的环节全由助理代劳,一如既往都是些客套话,并没有半点提及遗产的意思。 台下掌声如雷,简永豪点点头示意助理推自己下场。 简松松了松严肃的神色,悠然叉起桌子上的水果。 李威在台上见状随之松了口气,异常欢快地拿起麦克风道:“好,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享用——” 就在这时,台下忽然传来一声椅子“吱”地拖拉声。 李威话音一顿,助理尚未推着简永豪下得来台,简泽宁双臂撑桌猛地站了起来,高挥手臂在众目睽睽下喊:“爷爷!” 简松叉子上的蜜瓜块掉到地下。 简泽宁的声音极高,撒娇着大咧咧喊:“爷爷,你答应送我的回国礼物呢!怎么不趁现在和大家说说!” 这位女alpha得声量实在大,简永豪抬手示意助理停下,轮椅慢悠悠地重新转向众人。 “您不是答应过我嘛,如果能从伦泽首席毕业,三松医院就会作为毕业礼送给我?” 简泽宁哈哈笑道:“瞧您贵人多忘事,孙女只好提醒一下了。”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有倒抽冷气的声音传来。 简家人如今已是箭在弦上的针锋相对,这种氛围下根本不会有人敢对于继承之事提及半点,这位简家的小姐竟敢大庭广众之下明晃晃地喊着要医院。 倒是让人一时间分不出是她真这般不拘小节的单纯,还是故意逼催。 简泽宁反做一副不知无畏的表情扭头看向身后的众人,端着肩膀无辜道:“简老爷子总不会食言吧,这可是我们出国前约好的!” 简松捏住拐杖头,从牙缝中恶狠狠地低声命令:“宁宁,不要吵。” “怎么啊,我就想跟爷爷要些东西。”简泽宁斜撑着桌子,半边眉毛微挑,似笑非笑说。 简松咬紧牙关:“今天是你爷爷的寿宴,哪儿有你反过来讨礼物的说法,过后再说。” “老一辈过寿宴,最想看到的不就是子孙满堂、荣耀光祖、家庭和睦?小辈儿高兴了爷爷才更开心,正趁着好时候,时机最好不过。” 简泽宁忽然捂嘴,惊讶道:“难不成,爸你也想要三松医院?” 全场目光瞬间全都投到简泽宁身上,媒体的闪光灯咔咔咔响个不停。 第175章 三松医院董事长简杉笑而不语,平静吃着水果。 李威在台上无所适从地想找些什么话阻止这场闹剧,然而气氛使然,磕磕巴巴干笑着找补道:“简小姐不愧是海归派啊,性子就是直爽!来来来,我们先让今天的寿星下去休息休息,诸位也到了饿的时候——” 简泽宁并未罢休,反而笑得更开朗:“那我可就当您答应了?” 简永豪沉垂的眼皮微启,灰蒙蒙的眼中虽见苍老,但没有丝毫衰败之色,捉摸不透。 隔了会儿,略带沙哑道:“问你大伯。三松医院大部分的股份在他手里,我做不了主。” 助理推着简永豪下台,简泽宁随即将目光投向简杉,半个身子撑在桌子上,两眼灼热地明亮。 简杉拿起手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嘴角,浅淡一笑:“我没有意见。” 众人哗然。 “那就谢谢大伯了。”简泽宁满意笑笑,举杯示意。简杉在宽大的餐桌对侧端起酒杯回意,一桩几十亿的生意只在谈笑间就像是蛋糕一样轻易送了出去。 简泽宁继而谢礼一般举杯转圈向四周鞠了躬,闪光灯之下像极了只傲然的雌性黑豹,尚未回神的宾客不明不白地跟着鼓掌。 简松的拐杖有意无意’哒哒‘在地上敲了两下。 “她才刚毕业。比起直接揽下这么大医院,实习一阵再说也不迟。” “董事会都是成熟的团队,伦泽医学院首席毕业已经足够证明她的实力,历练并不需要完全从基层做起,吃没必要的苦。” 简杉的半张脸隐在闪光灯的背面,神色琢磨不清,单从语气根本无法摸透这个男人的想法。 “更何况,她父亲也给不了她什么东西,还不得我这个膝下无子的大伯宠爱。” “话说得轻巧。她没什么经营经验,出了问题如何是好。” “我来帮持着就好。”简杉讪笑:“都是一家人。” 简松说:“没想大哥这么喜欢孩子,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怎不再生一个了,实在可惜。” 简杉冷地一笑,视线中一闪而过的锋利藏于稳重的皮面下。 “你有就够了。家大业大,若是孩子多了,不够分。这个嫌少,那个觉着不公平,争来斗去,简家要走下坡路。” 简松嘲讽:“没想到大哥竟是为我着想。” “我是为简家的家业着想。”简杉恬不为意:“反倒是你。儿女成人便要走自己的人生,手不要伸的太长,会招报应。” “大哥说笑。”简松付之一笑:“是您不知道培养一个孩子需要多少心血,那么多努力不好尽付东流,我不忍看他们自毁前程,放不下呀,有些掌控欲也算人之常情。” “这弦外之意听起来像在说我是毁人前程。”简杉玩笑道:“打小便告诉过你,我是你哥,不是什么假想敌死对头,换如今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样处处防备着—— 简杉转过头,视线慵懒浅淡地与简松直视:“难不成,怕我会对你的孩子们出手?” 简松:“……” 简杉的视线绕过简松和简泽宁,看向扶膝端直坐在椅子上的白翌。 不知是不是红气养人,那位头顶触角的白蛾omega从头到脚散发着优雅高贵的气场,一举一动全都像精心设计过的端正,像什么贵族王子,属实会吸引住周围的目光。 omega低下头,手腕轻抬,看了看腕间那枚银色的手表,若有所思地往台上望去。 好一个浑然天成的漂亮。 不怪这样讨简泽章喜欢,迷到连这种场合都要戚戚我我地带着。 简杉感兴趣地撑腕问:“你们俩呢,婚期定什么时候。” 白翌闻声探出头,礼貌笑答:“回伯父,明年三月。” “挺好的,不比那些商业联姻,平时在家还要勾心斗角的好多了。” 白翌的眼底好像闪过一瞬的惊讶,大抵是没想到今天这种场合还能有简家人祝福他,再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不加伪装的情绪反倒让他有了几点可爱的味道。 “——多谢伯父。” 简杉从位置上起身:“宁宁,回头我叫人准备股份转移和项目交接,你放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诺的事,绝不会骗你。” 正拔腿要走的须臾,宴会厅红木大门“嘭”地一声被人推开。 “哎呦,不好意思来晚了啊。都吃完了?别介啊,怎说不得给我剩一口啊,我还没吃过这么高级的宴——” ◇ 第121章 背水一战 几个人乍地循声看去,一个梳着落肩背头、连中间贯了条疤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 那人穿着件领口开到胸下的红色大logo衬衫,细腿西装裤,踩了双尖头的亮面皮鞋,腋下还夹着只公文包。 “这人谁啊……” “走错了……?” “看着不像什么正经工作的……” “别别别,有可能是给他们三松干活的……你懂……” 门外的保安没拦,简杉觑目瞧了会儿,余光中简松的脸色一下了黑了下来。 “你怎么进来的。”简松怒声道:“保安呢!什么人都往里放!” 李北泰笑嘻嘻摇摇手中请柬:“就这样走进来的啊。” 几人背后传来磁性低沉的声音:“是我请的。” 景天松开握着白翌的手,安慰地在他手背点了几下,双目如深渊不起波澜:“既然是家宴,怎不不得给各位介绍一下养了我几年的人。” 第176章 李北泰掏出一摞名片,嬉皮笑脸地到每桌人面前,边发边说:“私人侦探,主营抓小三追出轨,提供酒店上门代打服务,各位老板,有需要可以联系哦!” 他按住举着相机的摄影师:“你拍什么的啊,电视台?好啊,那顺便播出来帮我做个宣传,把我拍好看点儿啊,今天这趟来得真值!” “请出去!”简松板着脸招呼门外保安,按住景天举起的手腕,压声怒斥:“你是我出于安全考虑藏在国外,受着精英教育长大的儿子,不会认识这样的人。” 景天知道他话里藏的什么意思。李北泰今天出现在这里,代表着自己真实的过去可能会被揭开。 他这样不干不净的出身和过往的经历,完全不可能有理由成为三松继承人。 景天没有回应,稍稍后仰上半身,另一侧的白翌从他让出的空隙中浅浅一笑,替他礼貌地点头回应简松: “先前说好的礼物,这会儿送到了。” “……什么?” 李北泰探头扫了几圈儿,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戏谑伸一指指向简松,大声喊:“老板!” 简家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纷纷顺李北泰手指寻看谁是这疯子的老板。 简松眉头紧蹙,回避视线,越发受不了丢人的滋味:“我不是你老板。” 李北泰这会儿走过去,单手撑桌将头塞到简松面前:“简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俩做过那么大一笔生意呢。” 他回手一指景天:“要不是我,你上哪儿弄得出这么大一个儿子来?” 越来越多的视线与媒体聚集到一处,台下议论纷云,大差不差都是些:“假的儿子?” “这还能作假?” 助理替简永豪带上氧气机聊以静心,这位老爷子并未有太多惊讶波动,手指轻勾,助理立刻凑到他嘴边去听。 白翌趁乱起身,和景天说了些什么后绕出门外。 李北泰连打哈哈,嗓门大得很:“没有没有,是亲生的,简大老板的亲儿子!只不过我帮他养了十来年。这突然要我还给他,认祖归宗,我可不得讨点辛苦费啊。” 他故意谄笑盯着最近的相机,道:“您说是不是。” 简松脸色很是难看,强压怒气,极小声地斥问:“想讹钱可以私下说,跑到这儿来是打的什么主意。” “怎么能说讹钱呢。”李北泰将手一摊:“我是来送你们一家团圆的恩人。” 景天走到二人之间,冷静地问李北泰:“东西呢。” 李北泰环顾四周,脸上那些玩笑意收敛,一擦鼻尖,正色道:“你觉得这儿真行?” ——“简永豪寿宴当日,到场的不仅有简家人,商业合作人,还有许多政界人士也会到场。那么多媒体的场合,假若当日真的闹出什么事来,比起生意上的关系,那些人更重视自保。” “所以你的意思是,直接顶到枪口上,反而安全。”就算有通信电流的遮盖,李北泰的声音也从未如此认真过。 或许是见习惯了他那副赖皮性子,连景天都觉得不适地皱起眉头,缓上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 “对。那种场合下他也不可能对你出手,简家内部的勾心斗角远比你想象中更要激烈,假如我们手中真的有武器,就算是未曾谋面的简杉,也一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倒不是惜命。本来就烂命一条,但我也不能白白豁出去,人死了仇没报成,多亏。” 景天沉默了会儿:“说了死不了。那种场合下没人敢出手。” “咋的,你小子还舍不得我了?”李北泰严肃也只是持续个两三分钟,立马成了个痞子样地咯咯大笑:“要我说,我要是你啊,指不定当天再设个局,借简松的手气急败坏把我打死才叫爽事儿。” 景天:“……” 他清了清嗓:“我爸给你的东西呢。” “当然留的好好的。”李北泰哎呀一声:“这小玩意儿不只是我的命,还是你的命呢。” 景天心里一坠:“怎么说。” “你爸当年给了我这个东西,求我把你照顾到成年。”李北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晃了晃:“我又不想管,反正没死就行,不过好歹还能给我赚点钱不亏,要不你以为成年以后说要独立,我能二话不说就同意吗?” 景天沉默了一下。 当年自己不是好奇过这个问题,鼓起勇气和李北泰提起清算独立这件事时还以为会被他讹上好大一笔,甚至做好动拳脚的打算。 谁成想他同意得那么干脆,欠下的债务也一五一十用以前在拳击场赚出的钱刨去很大一部分,以至于后期开始独立生活以后并没有想象中太过艰辛。 “我们没有太多机会。”景天说:“就赌这一次,必然要准备万全,把所有能拿出手的筹码都拿出来。” - 白翌搀扶着景瑜安进来时,全场的议论声都寂了下来。 景瑜安难得好好打扮了一次,他穿了件棕色礼服,黑色长发落到肩头,发丝垂遮在脸侧,削瘦冷白的脸颊让他看上去像个随时会破碎的瓷偶。 他尽力在快门声中挺直后背,眼神闪烁着躲避镜头,这么多年的囚牢生活让他对过度的关注感到不安,一只手死死攥着衣角,另一只手被白翌紧紧握着。 人群自动给二人让出一条路,白翌扶着他朝简松走去。 第177章 简杉盯着看了会儿,忽地噗嗤一笑。 “谁啊。”简泽宁不停往嘴里送水果,看着简松僵硬的背影,含糊不清问。 “一个不该活着的人。”简杉饶有趣味:“你爸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过度自信,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使教父,能将人驯化得无法忤逆,彻底服从,就那么自信以为他永远不敢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像他不相信社会底层出身的简泽章,会在见过这么多金钱势力后,仍会宁愿再次跌落谷底也要背叛他,他更不相信一个被自己完全摧毁了人生的omega,还能鼓起勇气站出来。” “有趣,有趣。”简杉摇头作笑:“这是要背水一战,白演员送的好一个礼物。” 景瑜安这会儿走到简松面前伸出手,牵动嘴角,道:“好久不见。” ◇ 第122章 旧影片 有资深媒体人认出景瑜安来,随着第一声快门急促的响起,立刻有数家媒体跟风似的提起相机狂拍。 当年简松和景瑜安的那场婚礼也可以说是沸沸扬扬,但随着as娱乐爆出丑闻,景瑜安糟封杀,法人被捕后,这个只存在了短短几年的经纪公司宣告破产,旧事也就尘封,二十几年早就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能认出他的人少之又少,容貌较之过去也相差甚远,只是直觉让大家认为这并不是位普通的人—— 身型枯瘦细长,淡然的神色中带着份局促,但总来来说并没有很跳脱于这种正式的场合里,一举一动还算优雅。 简松愣了好久,直到景瑜安走到面前也未能第一时间回得过神,大概是没法相信他怎么能有勇气到这来、又是怎么敢来面对自己,以至于无语得笑出了声。 “瘦了好多。”简松捏了捏景瑜安的肩膀,指尖下单薄的肩头抖了几下。 简松冷哼道:“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啊。” 景瑜安牵动嘴角:“托你的福。” 简松说:“听说你前几天出狱了,实在是太忙,抽不出时间去看你。” 说着勾手示意秘书靠近:“电话号码和住址告诉我,记一下。” 景瑜安颔首轻笑两声:“可惜,我不是来叙旧的。” “我清楚。”简松不为所动:“你来寻仇,但这可不是什么好机会,三松的法务部比当年成熟更多,你现在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全部都会成为侵犯名誉权的证据。” 简松非常明白他在怕什么,语气中展露着漠不关心的自信:“周围这么多媒体在,连证据都有各个机位的全方面拍摄,小心刚出来就回去。” 白翌不由自主握紧景瑜安的手,这位中年omega能感受到他信息素中泄出的紧张,安哄似的拍了拍白翌的手背。 再深吸一口气,说:“十几年前那个案子,结局早已是板上钉钉,我再纠缠也毫无用处。我今天也不是来寻仇,是来给你送礼的。” “十几年前就应该交到你手里的东西,稍微晚了些,但还有意思。” 宴会厅内的灯光“啪”一声关闭,幕布落下,随投影仪运转的声音,一道蓝光穿破黑暗迸射出去。 电脑里的声音比幕布上正在激活的深蓝色画面率先传出,听上去是个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声,耳畔还有海水波涛一遍遍翻涌拍打的声音。 人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安静看着幕布上逐渐浮出影像,那是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男孩,穿了件纯白的短袖上衣,衣服上印着个可爱的泰迪熊头,裤脚卷到膝盖上方,兴奋地奔着退潮的浪头跑去。 影像的画质有些模糊,看样子是用很老旧的型号手机拍摄,年代感像是一层暖黄色的滤镜,海水在一层层的虚化。 海浪向深处退走,男孩哈哈笑着跑到很危险的远处,画面随之颠簸起来,看样子拍摄的人是有些着急地跑了起来。 “小少爷!危险!别再过去了!” 偏偏那小男孩突然蹲在海里,影像里传来奔跑时呼呼的大喘气声,紧接着画面一抖,小男孩在远处举着个巨大的海螺大笑。 海浪紧随而来,他湿了脚,尖叫着飞奔回海岸。 简泽宁撑腮无聊,自言自语:“谁啊,我哥小时候?” 她推了推旁边的简杉:“大伯,你见过小时候的他没有?” 简杉没有回应。 简泽宁没当回事,继续叫道:“大伯,哎……!” 她看到简杉正死死盯着投影仪幕布,眼眶肉眼可见地发红,目眦极大,瞳孔紧缩着颤抖。 简泽宁没见过简杉露出这样的神色——三松第一继承人向来沉着冷静,不会在外显露任何情绪,但很明显,他现在根本无法控制地捏紧拳头,双唇抿死,眼中呈现出极度震惊的悲愤,定定看着那泰迪熊印花。 “大……” 简泽宁豁然想起什么,捂嘴坐回座位,再不敢冒出半声。 简杉每年清明、中秋都会取消一切行程去为妻儿扫墓,这一扫就是二十多年,无论多忙,或是身在世界各地,那一天一定会返回来。 他的妻儿因交通事故去世的时候自己还没出生,自然不认识他们的长相,但简泽宁也曾在祭祖时偷偷跑去看过两眼。 只记得灵位上摆着一张母子合照,照片具体什么样子早记不起了,但那个孩子衣服胸前的巨大泰迪熊图案着实能留下不小的印象。 ……影像里不是简泽章小时候,这是简杉的妻儿啊。 第178章 画面一转,一缕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进镜头。女人撩起碎发掖在耳后,未能聚焦的镜头只留下模糊不清的侧颜。 “快给李叔道歉。告诫过你不要乱跑,海边很危险,净叫人担心了。” 小孩子低头小声地说“对……对不起。” 继而迅速仰脸举着海螺笑:“妈妈!看!大海螺!” 女人拍掉他身上的沙:“好啦好啦。回头叫人给你洗干净摆出来。快去换套衣服,我们要出发了。” “夫人,走这么早吗。” “刚刚接到小叔子的消息,他邀请我们去参加as娱乐成立的剪彩活动,稍微绕过去看看吧。” “那家宴呢?” “结束以后一起再去就好,正好提前见见他的爱人。” 影像至此戛然而止,幕布升起,屋内灯光点亮的瞬间,在场不明不白的宾客们听到“啪”地一声巨响。 简松猛地掀翻椅子:“景瑜安你疯了!这是什么场合,放的什么东西!妄想拿什么合成的假视频混淆视听?你不会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我们简家是多么禁忌的一件事!” 景瑜安吓得后退几步,景天立马在身后托住他的腰。 景瑜安稳住身子,正要开口,主桌传来声低沉沙哑的:“简松。” 简松拄着拐杖回身。 简杉用手帕蘸了蘸眼角,慢慢撑着桌子起身,声音勒得很紧,几乎是在用喉咙向外挤字:“你邀请他们去剪彩做什么。” “他们和你那as娱乐没有一点关系。” “或者说,你只是想把他们引去一条平时不会走的、车流量少、车速过快的路上。” 简杉缓缓抬眼,刀锋般的目光追逼而出,寒光涌动。 “然后利用你提前准备好的货车,制造出一场意外。” 简杉的声音冰冷冷的:“这么多年来,我不是没怀疑过你。但我想你再是贪图家产事业心重,再是心狠手辣,至少也不会对我的孩子下手。” “大哥,还是不要胡猜乱想了吧。”简松干笑两声,神色自若得不见局促之意: “万事讲求一个证据。现在就连这个视频的来源和真实性都没法确认,怎么就开始怀疑上我。” ◇ 第123章 真相 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骤凝,陷入一种呼吸停止的死寂,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全然瞪眼观望。 主桌处传来“扣扣”两声。声音本不算大,但在凝固的氛围里格外明显。简杉敲了敲桌子,冷静地起身拍拍简松的肩。 “你说的对。你我毕竟是兄弟,外人怎能轻易挑拨离间。” 继而平心定气走到景瑜安面前。 这位omega很显然连好好站在这里都是逞强,面对逐渐靠近的人本能性地后倾身体,要不是白翌在一旁扶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该摔坐在地。 唯有一双眼倒是决绝,瞳孔湿淋淋地抖动着,恐惧却无退缩之意。 “出去吧。” 简杉直截了当:“简家的家事轮不到外人定夺,早就结案的事何必要在今天这种场合搅局似的提出来。能理解您刚出狱尚且恍惚,需要静养,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景瑜安早料到事情会向这发展。简杉因为当年那场事故的打击至今并未再婚,执念绝非一般,但到底还是以意外交通事故结案。 他为了弄清当年事故的真相奔波数年而无济于事,找不到证据,甚至不知道那辆车为什么会出现在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而今这样贸然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事情模糊的真相,反倒不能为人轻易接受。 此刻简杉心中应该比谁都更明白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愿承认自己这么多年的耗尽心血的追查,抵不了一个突然闯入宴会厅的omega嘴里说出的话。 况且他需要一个绝对的证据,否则第二天的新闻只会写着‘简家兄弟寿宴现场反目为仇’,撕破脸皮形象大跌,股价大绿。 “那这个呢。”景瑜安举起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是一段录音。 “我交给李北泰的usb里面,还有这个。” - 【“晚上七点左右,洪春路十字路口,黑色别克君越。那里车流量不大,难度不高。事成后500万立刻到账。” “小事一桩,简大老板最讲诚信嘛。” “拿了钱你我就是陌生人。这五百万也足够你送弟弟出国留学的了,要我说啊,你们最好两个人一起去。”】 录音里的声音很明显是简松,而另一个声音。 ——所有人将视线投在李北泰身上。 “是你——!”简松赫然震怒,属实没想到他会这样自曝,手指颤抖指向李北泰:“你哪儿来的录音!” “我本来是想做个诚信人的,毕竟老板的钱也都一分不少到了账。法院判我过失杀人,蹲了五年牢子,出来还是堂堂正正一个人。”李北泰摊手无奈说: “可惜的是,我弟弟因为您没出得成国呀。” 简松吼道:“关我什么事!” 李北泰突然狂妄大笑,笑声浮夸得可怕,就像是发疯之前的狂欢:“你跟我说的是处理一个商业对手。可您知道怎么着吗?我照您说的做了,我晕晕乎乎下车去看——” “哪儿来的什么商业对手呢,车里明明就是一个女人和孩子!” 李北泰狠狠揪起领口,竭声悲喊:“你没跟我说要杀的是他简杉的妻儿啊,你知道给他家开车的司机是谁吗,是我为了出国留学打工攒钱的弟弟!” 第179章 “是我!亲手!撞死了我弟!” “真是好一个报应啊!” 李北泰摇晃两步抓住简松衣领:“他那天才刚传了海边的视频给我,跟我说这份新工作遇上了很好的雇主,但就在短短几个小时以后,出了这样的事。” “可惜我根本找不到证据,跟你交流用的都是一次性号码,留不下通话记录,胡搅蛮缠我怕是只会死得莫名其妙,可终于是让我等到这一天呀。” 简松问:“那这段录音是从哪儿来的。” “我找到的。”景瑜安上前道:“在你办公室上锁的抽屉里。as娱乐在泡沫经济下成立后没多久就出现亏损,但公司内部未见半点异常,依靠来路不明的资金大肆投资影音文化。” “我也不是全然单纯的傻子,在试图偷偷调查你葫芦里究竟再卖什么药时意外发现这部手机,和里面的通话记录。” “这是我能拿来自保的最后底牌,当初被你设局陷害抓走时我知道还不是拿出它的时候,便把他交给了李北泰,交换条件只有一个——不管怎么养,至少要照顾景天到成年。” 十几名警察像是早埋伏好似的从门外进来将简松和李北泰带走时,整个宴会厅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相机快门咔咔作响。 警察围住脸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笑意的李北泰,他甚至笑盈盈地主动张开手臂,任凭警察扣住手铐。 他被警察压着从景天身边路过,脚步微微一挺,转脸咯咯笑道:“小天天,好好过日子。” 景天心头一紧,眼神不安地游移开:“……我会去看你。” “那就给你爹我带孙子来!”李北泰的声音很高,畅快得跟喊一样。可惜还没来得及补上下一句,便被警察推攘着出了宴会厅的门。 “原来你之前发消息让我提前联系警局准备人手,是要演这么一出。”简杉仔细端详了景天的脸,兀自一笑: “本以为是个不劳而获的,没想到你还真是挺个了不起的小子,抱着什么破釜沉舟的心思。” 景天鞠了一躬:“过奖。” 这场闹剧充其量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景天明显看得出简杉脸上的倦态,即便他再是表现得泰然自若,仍不难看出眼底深处卸下心头患后的筋疲力尽。 “下次有机会单独见见。”简杉同景天说完,又将视线转到景瑜安身上:“恰好空出一个位置,坐下一起吃点。” “谢谢,还是算了吧。”景瑜安颔首笑笑:“我早跟你们简家干脆断了,家宴的场合坐下不合适,你们继续,我就先走了。” 景天抄起外套:“我送你。” 白翌顺势也为先行一步道歉,跟着景天离开寿宴。 简杉并未挽留,转身上台,拿起麦克风道: “实在抱歉,因个人家事耽误大家了兴致。家父身体不适需要休息静养,还望各位海涵,诸位吃好玩好,还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从宴会厅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正赶周末,大街上车水马龙,很难提得起车速。 徐浩扬受吩咐开车送景瑜安回家,景天载着白翌开得缓慢,车内很久很久都没有传出声音。 “接下来要做什么。”这次是景天先开的口。他用余光看到白翌呼出一口气,应该是才安得下心。 窗外霓虹灯闪烁,橘色的路灯一明一暗地照在白翌雪白的皮肤上,将他整个人映得暖暖的。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空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景天叫他,白翌牵动嘴角笑笑,眼里那些担忧的神色还未完全扫去 “总之先把电影拍完吧?十亿呢。最近因为这件事分了太多精力出去,会影响状态的。”白翌说: “但说简松那边……” “还要看简老爷子的决定。”景天道: “在他死之前,简家的最终决策权仍在他手上,毕竟遗嘱尚未公开,今天我们在他的寿宴上当着他和众多世交、政商两界权威人士的面捅出这么大的家丑,他应该不会顶着这么大的负面舆论去质疑捞人,想必遗嘱多半也会有修改。” “总而言之,今夜这样危险的行为,很有可能落得两败俱伤。” 白翌点点头:“做之前不都已经想好了吗。无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有承担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抱歉更晚了!上周身体状态不佳,大概是因为换季流感烧了好几天,下班回家倒头就睡t t 赶在这大半夜更新…… 以及我们这周应该就会完结了! ◇ 第124章 “我愿意” “据网络平台报告,截止目前,春节档档期内总票房突破五十亿,其中位于第一位的《阿塔纪元》票房已经突破三十二亿!作为内娱唯一连续三年一番突破十亿关口的男演员,你有什么话想要对观众朋友们说吗?” 摄影棚内灯光明亮,熄灭灯光的舞台下空无一人,摇臂摄影机像是黑暗中延伸出的巨大怪兽,无声移动着手臂凑到跟前。 所有人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在这里连轻微动作时衣料摩擦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头顶的圆形灯柱投在白翌身上,背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睫毛落下的阴影遮盖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他整个人在暖光中格外温柔。访谈节目的录制一向不太轻松,既要灵活应对主持人提前准备好的尖酸刻薄的问题,又要注意别因为太过拘谨而将气氛弄得无聊。 第180章 “首先非常感谢喜爱《阿塔纪元》的观众。这部电影的题材对我而言是个全新的挑战,启动初期不定性因素很多,感谢我们的团队、一起奋斗过的所有朋友,是大家鼎力的支持和不懈的努力才能成就《阿塔纪元》的今天,也留下了很多非常珍贵的回忆。” “另外也要感谢我的公司三松娱乐,这是我进入三松娱乐后的第一部作品,第一次就为我准备这么好的剧本、场地、技术、团队,让我有种家一样的安全感。” “当然最后还要感谢我的粉丝们,希望可以和你们一直走下去,我会继续努力,为大家呈现出更好的作品。” 主持人将手中的提词板扣下,余光看了眼台下打手势的导演,笑问:“听说电影开拍初期,三松公司内部发生了很多变化,不知道有没有影响过演员们的拍摄状态。” 白翌微微向前探了些身,眼中露出玩味的意图:“你是指……哪些变化?” 他的神色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灼灼的明亮眼神多了些锋利的伪善,近距离下能读出警告的意思。 主持人被白翌的视线刺得僵了笑,张口一时卡了声:“啊,就是……” “哦,您是说三松娱乐设立as影视分部的事情?这个部门确实很有意思,挖掘新人演员,拍摄狗血短剧,还正符合当下流行趋势,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哦,说不定哪天我也去客串玩玩。” 主持人连忙识眼色地转换话题:“对对对,就是说这个。哦对了,您这次取得这么大的成功,简社长那边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吗?这可不仅仅是给公司带来利润的事情——” 白翌噗嗤一笑:“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只是关于《阿塔纪元》的访谈吗,兜兜转转怎么又回到他了身上。” “哈哈,毕竟大家都好奇这个嘛。” “不不不,我建议你们好奇一下我拍摄过程中经历的事。”白翌撑住下巴,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今天是关于我的访谈嘛。” 主持人有些汗流浃背:“好、好,那您有什么想跟大家分享的……” “那可要说我们乔乐风演员了!”白翌声音兴奋道: “您也知道他在剧中的服装有多豪华多夸张,每天早上要比我们提前两个小时去做准备,从开拍到结束几乎没睡过超过四个小时的觉。谁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冬天拍摄的时候所有人都冻得哆哆嗦嗦。” 白翌压低了嗓音,故弄玄虚道:“情急之下,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演员们都去扒着抢他的斗篷外套穿,哈哈哈——” “哎呦,这不欺负人嘛。” “怎么会,乔演员人美心善,况且也只是斗篷外套而已,又不是全给他扒了呢。” “哈哈哈,原来这样。” 白翌说到这儿,突然叹了口气,抱怀沮丧道:“不过可惜的是乔演员后半年可能就会回国外了呢。我试图过他,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三松呢,这会儿正是人气爆发的时候,他也正年轻,突然退圈有些可惜,但可能他觉得学业更重要吧,之前gap的大学也想继续读完。” “真的吗!”主持人惊呼:“这可是一手消息吧?” “是吗?”白翌忽然捂嘴,惊慌地转了转眼珠:“我以为他早在社交媒体上和粉丝们提过这件事了呢。” 访谈节目的录制两个小时后结束,白翌和主持人走下舞台,助理为两人解开麦克,做着最后的整理。 主持人在身后盯着白翌左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出神。 早在录制的时候就被它在灯光下折射出的明光晃得在意,这会儿离近看了,至少一克拉大小的精密切割棱角间隐隐泛着粉光,在鬓角发丝的晃动下若隐若现,擦肩而过都会被震撼的程度。 这不得是个小六位数的贵东西啊。 “白老师辛苦了。”主持人客套道:“您可真是能说会道啊,节奏都被你带走了,我准备的提问好多都没用上。” “哪里哪里。”白翌摘下耳返,将碎发掖到耳朵上去:“还是要谢谢你的照顾。” “白老师待会儿还有什么行程?看我们顺不顺路。” “暂且没有了。”白翌长呼气:“宣传期日夜颠倒跑了一个多月,到今天终于算是暂时结束,准备休息几天。” “那我可以问个题外话吗?”主持人定定盯着白翌的耳朵: “这枚粉钻……是谁家的赞助啊,可真是太漂亮了,和您真配!” 白翌眼睛一睁,摸了摸耳朵,随即愧然敛目一笑:“不是赞助,是朋友送的礼物。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见!” “哦,哦哦……”助理拐了拐主持人的胳膊:“我就说是简泽章送的,这么好的钻不打成戒指,就这么戴耳朵上?真不愧是身价过亿的老板娘啊。” “哎呀,待会儿让人听见又该生气了。”主持人朝助理挤了鼻子:“刚采访的时候没听见吗,他在外面不喜欢别人扯着简泽章来提他。” “那该不会……是关系不好?又或者他根本不爱简泽章?只是图他的钱!要不怎么不喜欢被提起呢,这身份对他而言是个多好的话题啊。” “你懂什么。”主持人翻了个白眼。 - 白翌回到待机室时,待机室内早已整理干净空无一人,没见到秋絮和小朱。 疑惑着站了会儿,路过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您团队里的那几个人早就走了。 第181章 白翌以为他们在保姆车里等着,不得不自己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一边拨通秋絮的电话。 谁知电话那边传来类似ktv的声音,音乐和狼嚎声混在一起,杂乱极了,秋絮拎着麦克风扯嗓子喊:“喂——!” “……”白翌把手机拎远了点儿:“你们在哪儿呢,过来接我啊。” “啊,下班儿了啊?”秋絮对着手机外边大声说:“小朱!按下暂停!打电话听不见!” 小朱的声音远远传来:“好——!!!” 白翌无语极了:“不是……我还在放送局楼里呢,你们下的哪门子班?” —— “大老板开口放的假,我们可不是旷工啊!” “什么大……”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地下五层,门开的一瞬,他看到景天一丝不苟地竖着利落的背头,西服套装外穿了件过膝的黑色风衣,怀中捧了束包装精美的铃兰花。 “老板。” 景天微微含笑的眼睛一震:“嗯?” 继而有些难以置信道:“你叫我什么?” “……大老板。” 景天刚还温暖如春日的的脸色一下子僵冷下来,眼珠慌张地滚了滚,在短短三秒间回盘了自己一整天所作所为,未果,继而小心翼翼道:“我是……又哪惹让你生气了?” “手脚倒是挺快,这么早就把我的团队给支走了。”白翌眯起眼睛,抱着怀仰胸道。 景天挺直的脊背有些弯了,底气不足道:“那我……叫他们回来?” “算啦,玩笑话嘛。人家都玩上了,这段时间跟着我也辛苦,让他们好好休息。” 白翌走上前去,朝景天伸出手说:“给我吧。” 景天这才安心笑笑,将铃兰递出去。 白翌满足大嗅一口花香,正要贴进景天怀里去,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东西,伸手在花枝间拨弄几下,翻出一个高档的黑色绒布盒子来。 他眉头一皱,挑眼看了看景天,再谨慎小心地掀开盒子。 盒子中央躺着枚黄钻胸针,色泽鲜丽的黄钻周围还以碎钻镶嵌围边,叠成花瓣形状,那颗精致的黄钻恰好作为花蕊点缀了整个作品。 白翌不知为何兀自松了口气,喜爱地璨然一笑。 景天见他笑了,知道是喜欢的意思,立刻趁热打铁道:“刚刚路过商场橱窗看到,想着你带在身上一定很好看,就顺便买过来了。” 白翌使劲点点头,却又故意嗔道:“又买,挣多少钱都不够你挥霍的。我都说过好多遍了,穷苦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不能因为一夜暴富而失去本心,你要节省些,不能这么铺张浪费呀。” “反正我能花钱的事儿也就是给你。”景天抱住白翌,语气无所谓道:“更何况这点钱,派你出去接个广告就全赚回来了。” “和着羊毛出在羊身上了。”白翌哭笑不得。 “走吧,上车。”景天低沉道。 “去哪儿?” “放假去。” 彼时晚风清凉,日落黄昏,越开越能嗅到海风新鲜的气味。 车内的广播舒缓响着,播音员的声音充满磁性,插播了一条关于三松生命与另一家头部保险公司的合并消息。 “简杉也是大刀阔斧,简老爷子去世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就将公司规模扩大了几倍,果然是天生的事业家。” “是,要不怎么遗嘱上三松生命本就是留给他的。”景天道:“简老爷子性格谨慎,能看出二人处事风格完全不同,隔阂虽然有过,但他到底也不是老糊涂了,继承人的安排上还是以现实为重。” “也算得上皆大欢喜了。”白翌软塌塌地靠在椅背上,嘬着蜜露茶喝个没完:“简泽宁拿着三松医院,以她的专业性不需担心;三松娱乐交到你手里——” “也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子承父业?” “当老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每天头脑飞转,忙的事儿多不说,被迫社交也真让人头痛。” 景天笑了笑: “还不如去打拳击,靠体力赚钱来得舒服。” 太阳逐渐落下,模糊的天际线在大海远处彻底落幕,初春的夜海还是有些凉,好在这个时间海边几乎没什么人了,只在远方好像有那么一两个人影晃动。 “怎么想到到这儿来了。”白翌挽着景天的手,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还记得以前那次吗,你跟我到尾夜岛送货,我答应好要陪你玩游乐园,结果玩到一半被卫驰叫走的那天。”景天低头和白翌说。 他的个子很高,整张脸落在黑暗中,有些瞧不清神色。 “当然记得了!”白翌毫不犹豫道:“我可记仇的呢。” “我一直答应着你一起去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结果这么多年因为各种事情的耽搁掉了。”景天拉住白翌的手,面对面说: “想起我当年下定决心,将一生爱你的心思意萌生之处就是海边,便想着来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青森广告那次是吗。”白翌歪头笑道:“那天你向我表白的时候,说真的让我大吃一惊。我以为你就是那种闷闷的窝囊性子,完全不会表达心中想法,怎么可能亲口说“喜欢我”——” 白翌忽然拉住景天的一只手臂,顺势向前,垫脚将脸凑得极近,眉眼弯着坏笑道:“所以我最近还真的很担心你这闷罐子万一真那么不解风情,随手送的礼物盒子中哪个打开来要是戒指可怎么办,我可不想走着走着路莫名其妙就被求婚哦。” 第182章 景天眼神一闪,抿嘴动了动喉结,黑暗中有些许光芒从他背后断断续续映出来了。 景天更尴尬道:“我倒还不至于那么……” “我也就调侃一下,你紧张什么。”白翌笑得更厉害了,很难想平日里严肃拘谨的三松娱乐大老板,背地里居然是个会在紧张时屁股无法控制地发光的alpha。 白翌再捏了捏景天的手,迟疑问:“话说你手怎么这么凉。很冷吗?” “没事。”景天迅速按住白翌的手,搬着他转向海边去,没头没尾:“往那儿看。” “看什么。海?太黑了看不见啊。” “你先,先看……”景天的声音在发抖。 白翌将信将疑地抬头。 “……” “……” “看什么。” “……别动,往前看。” “……看什么啊,今晚难不成有流星雨?” 景天按在他肩上的的手越来越抖:“不,不是……再……等一下,应该就是现在了……” “要是冷我们就先回车上,到底要看什——” ——砰! 一颗拖着长尾的光点升上天空,片刻后伴随炸开的响声,在空中炸出一颗巨大的烟花。 就像交响乐的开场,无数五颜六色的烟花随之升空,霎那间将整片海岸映得耀如白日! 没有丝毫建筑物的遮挡,广阔的海岸线将烟花的华美毫无保留地展示。 白翌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瞬间呆傻在原地:“这是……” 下一瞬脚下骤然亮起灯光,数百枚被薄埋在沙下的圆灯亮起,延伸成一条小路,白翌这才惊愕地发现,就在剧里两人不远处的黑暗中,藏着以花朵和气球编织的装饰物。 装饰物下明亮的灯牌组成“merry me”的字样。 来不及从震惊中抽身,鼻尖刚刚发酸,转身时景天已经单膝跪在地上。 他的手依旧很抖。抖得连续拽了几次都没能从内怀中掏得出藏起来的盒子。 好不容易掏出了盒子,又手抖的打不开,一度险些掉到地上。 景天猛吞口水,深吸一口气后坚定地抬起头,看向白翌。 伴随“哒”一声响,掀开戒指盒。 “白翌。”景天的声音磁性低醇,为了掩饰紧张而显出几分暗哑。 “不知道这个时机你会不会满意,我……”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我……” “……我爱你。” “我会倾尽一生守护你,爱你,所以——” “嫁给我。” 景天看向他的眼神渴望,万般郑重道: “白翌,嫁给我吧。” 卫驰小洛和朱晓秋絮那一帮团队成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躲在装饰物的后面了,见状纷纷拢手扯嗓子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说愿意!!!” “愿意!!!!” 烟花再次啸叫着升空,映亮白翌开心灿笑,满是幸福泪水的脸。 “这个时机嘛,还算及格。”白翌咯咯笑着抹了把脸,站直身后向他递出左手: “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 终于完结啦! 最近应该会从后往前修文调整些许,第一次写现耽果然是不小的体验,沉淀去了t t 总之虽然起起伏伏但也坚持到完结,在这里非常感谢一路看到结束的小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