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A,但弯仔码头》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节 直女a,但弯仔码头 作者:闲时煮酒 【文案】 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公。 老公死了,留下大笔遗产待继承,乌涅塔双喜临门。 但是大喜总是伴随着大悲。 在外开拓家族事业的继子带着遗嘱华丽归来,乌涅塔猛然得知继承遗产是有前置条件的。 - 她继承遗产。 继子继承她。 - *女主和继子法律关系存续期间没有特殊关系,后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bg。虽然是女a但女主不长唧唧。 *全员单箭头。 *女主人间之屑,乐子人修罗场文学。 *阶段性1v1,不买股。 内容标签: 星际 爽文 abo 万人迷 主角视角乌涅塔 汪汪队们 一句话简介:发财死老公,双喜临门。 立意:和平与爱。 第1章 今天是乌涅塔的好日子。 天还没亮,管家就指挥佣人把她从床上挖起来。 梳妆台前一群人在她背后,将她团团围住,梳头的、捧着珠宝盒的、还有捧着热毛巾等着帮她擦脸的。 她半睁着眼,哈欠打到一半,嘴刚张开,就被热毛巾糊脸。 帮乌涅塔擦脸的小女佣长相可爱,见她皱眉,赶紧垂着头退开,站到一边。 乌涅塔笑了一下,并不打算迁怒她。 镜子上映着管家的身影,对方立在她身侧,靠得太近所以看不见脑袋。 黑色制服一丝不苟,脊背挺得板正,乌涅塔拽着他的领带狠狠一拉,镜子里出现管家清秀的脸。 她动作突然,年轻的管家差点一个趔趄倒在她身上,好在他反应及时,伸手扶在她肩膀上借了点力,才稳住身形。 两人几乎脸贴着脸,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交汇时,抵在她肩上的手被烫着了似的猛地收回。 被迫弯着腰,在长久的无声对视中率先移开目光,垂眉敛目地说:“冒犯了,夫人。” 他十分年轻,棕发褐眼,嘴巴紧闭,看起来一潭死水的样子。 乌涅塔嗤了一声,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松开领带,反手捏住他下半张脸,左右晃动:“你长这么丑,确实冒犯到我了,道歉也是应该的。” 家主死后,他不愿意交出宅邸的管理权限,至此夫人找到机会就要羞辱他一番,卡尔早就习以为常。 “身为管家,还没管理的仆人长得漂亮,你觉得这像话吗?” 卡尔立刻认错:“很抱歉。” 在美丽逼人的夫人旁边,他确实像粒灰扑扑的小石子,谁都可以踢一脚。 卡尔训练有素,专业水平过硬,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在内心深刻地反省自己。 他爷爷服务了莫顿家族的两代家主,卡尔从小接受管家训练,在这座宅邸长大,也知道将来会在这里工作。 和野路子出身的爷爷不一样,卡尔接受了系统的管家教育,加上爷爷的言传身教,他比马上就要踏进棺材的爷爷还要古板。 恪尽职守,无条件反省,服从命令,是他的行事准则。 “天生的丑陋长相我无法改变,如果夫人实在难受,我这就戴上面具为您服务,大少爷下午回来后……” 他不说还好,听到大少爷三个字,乌涅塔脸色变得阴沉,指甲陷进他脸颊肉里。 “他要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本该是她发财死老公的好日子。 不。 确切地说,她丈夫七天前就死了,今天是她期待已久的葬礼。 葬礼上律师会宣读亡夫的遗嘱,在检察院派来的人的见证下,其余家族成员没有异议,遗嘱就会正式生效。 大笔金钱、股份,家族收藏的珠宝还有庄园,都会流入乌涅塔手中。 和其他的天龙人家族相比,莫顿家族人丁稀少,家主不仅是个鳏夫,还是个omega。他只有两个孩子,大儿子是个alpha,不受宠爱长年在外生活。 二儿子和他一样是个omega,娇生惯养,是只美貌骄纵的金丝雀。 乌涅塔一年前攀上莫顿这个鳏夫时,没想过这么快就当寡妇a,毕竟生活质量有了质的飞跃,人的戾气也少很多。 星际时代人均一百三十岁的寿命,四十多岁的莫顿伯爵身强体健,精致美丽,不是会早死的样子。 乌涅塔本来打算熬几年再把人送走,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人虽然不是她亲手送走的,可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有钱人家的葬礼环节复杂,一般不会急着下葬,但乌涅塔要赶在大儿子回来之前赶紧把人埋了,那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们父子感情一般,大儿子一直在外拓展家族生意,已经两年没有回家。 正是家族生意扩张的紧要关头,加上乌涅塔的有意隐瞒,他无论如何也赶不上。 昨天两人通过电话,乌涅塔知道今天下午他有一个重要会议。 检察院派来的书记官乌涅塔早就打点好了,二儿子那边也不会提反对意见。 美好人生近在眼前,所以凌晨起床也没有怨言。 今天值得她盛装打扮。 现在全毁了。 卡尔盯着她梳妆台的一角,平静地说:“只知道是今天下午,具体什么时间大少爷没说。” 乌涅塔转身,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继续说。” “葬礼的时间也修改了,等大少爷回来后,再确定具体细节。” 乌涅塔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说:“那你还五点钟叫我起来?” 没了她的牵制,卡尔谦卑地站回原位:“夫人昨天反复叮嘱,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在他的认知中,背刺乌涅塔和听她的话并不矛盾。 “这么说我该谢谢你了?” 卡尔低头:“大少爷还托我转告您,别再试图进入家主的房间和书房,一个是家主死前最后待的地方,一个是死亡现场,您费尽心机要进去,他会忍不住怀疑您和家主的死是不是真的没关系。” 在这座庄园通行,需要权限,死老公后,掌握着所有房间权限的人只有管家卡尔。 乌涅塔一直觉得对方死亡当天有什么细节被遗漏了,反复回忆后,觉得有必要再进去确认一遍。 卡尔就是不肯交出权限。 威逼利诱没有用,羞辱怒骂也没用。 虽然明面上乌涅塔也是他的主人,遗嘱生效拿到股权之前,她的顺位只能排在两个继子后面。 一条狗也要给效忠对象排序。 啊,真是越想越来气。 她又给了卡尔一下,这下两边脸都对称了。 “你么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她问。 “家主的死讯传到大少爷那里的当晚,他就要求我把庄园里发生的事情汇总,每晚抽出半小时单独汇报给他。”他道。 “怎么现在又告诉我了?” 卡尔一怔,夫人贫民窟出身,性格野蛮暴躁,不是会忍气吞声的类型。 他知道把实情说出来后一定会受到处罚,听着她陡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卡尔继续往下说:“是大少爷交代的,让我在您问起的时候,把实情说出来。” “还有。”卡尔抬头看着她。 夫人那张灿若玫瑰的脸因为愤怒而泛着薄红,微卷的铂金色长发光泽闪耀,翡翠色双瞳似有水泽闪动。 明明气到神色扭曲,因为那张美丽的脸,硬是显现出一种突遭背叛的可怜。 他接着说:“大少爷让我说这些的时候紧紧盯着您,记住您的表情变化和神态,然后报告给他。” 说完他立刻低头:“请原谅我刚才的僭越。” 大喜变大悲,乌涅塔简直气昏了头,她胸前起伏不定。 这是挑衅。 她那位alpha继子就差明晃晃地告诉她,他对自己父亲的死有所怀疑,而且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知道些什么?掌握了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试探。 乌涅塔一概不知。 现在最紧要的是从卡尔嘴里再掏出点信息来。 她眼神狰狞,不爽到了极点,扔掉刚从首饰盒里挑出来的宝石戒指,面无表情地想,算了。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节 这条狗嘴巴紧得很,事情已经发生,与其低声下气,还是先把这口恶气出了。 她站起来。 米白色绸缎睡裙水一样顺着她的动作滑动。 乌涅塔伸出拳头,卡尔站在原地迎接她的怒火。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夫人的指骨轻轻抵在他脸上,卡尔有些惊讶。 拍拍他的脸,乌涅塔轻声说:“你不会以为我要打你吧?怎么会呢,我们管家这么能干,区区一拳也太看不起你了。” 她虽然瘦弱,但身量很高,比他高出半个头。 乌涅塔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卡尔倒在地上,一直滚到墙根。 旁边的佣人被他带得散开,立马重新围上去,觑着乌涅塔的眼色,给她梳头的梳头,擦手的擦手。 她拈起一条鸽血红手链砸向他:“躺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滚过来。” 卡尔的手撑在地上。 “等等。”她又说:“没让你站起来,爬过来。” “你不是莫顿家的好狗吗,主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现在我亲爱的继子不在,我应该是你的第一顺位吧?” 卡尔四肢着地,停在原地不动。 “爬。”乌涅塔见他真的往这边爬,还嫌不够,指着刚才扔出去的手链说:“把那个捡回来。” 她强调:“狗是什么样?” 狗当然是用嘴叼。 卡尔爬过去又不动了。 乌涅塔上前,一脚踩在他背上。 他从爬变趴,脸着地额头正好印在她的红宝石手链上,狼狈不堪。 乌涅塔又踹他一脚:“不识好歹,就这样回报主人对你的一片信任吗?连条手链都不愿意捡,你脾气可真大啊,枉费我对你的一番栽培。” 红宝石切割平整,周围镶着钻石的金属凸起却很扎人。 想起她这几天的迁怒,泼到身上的热汤、毫不留情的辱骂,又或者是让他搬到她房间外面的壁橱,半夜无数次按铃的折腾。 她说:“你对得起我对你的偏爱吗。” 卡尔忍不住反问:“偏爱?” 乌涅塔眼帘低垂,冷笑一声:“对啊,偏爱,这座宅子里这么多佣人,我不是只对你这样?连这点意图都揣摩不到,你也太蠢了吧。” “甚至还在喜爱你的主人背后插刀。”她嗤了一声,看到他那张半死不活的死人脸就心烦。 “快滚。”乌涅塔把脚收回:“去门口跪着,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卡尔顺从地往外面爬,乌涅塔还是气不顺,抓起珠宝盒里的东西往他身上砸。 没过几秒她又把人叫住:“把储藏室的珠宝拿来。” 卡尔:“抱歉,您暂时没有权限。” “那就把我有权限的东西拿来。” 乌涅塔的视线从地上四散的珠宝上扫过,让仍围在周围的佣人都下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乌涅塔再不复之前的趾高气昂,随手拿了个盒子,弯着腰开始捡地上的珠宝。 贫民窟出来的劣等alpha,除了穷还要小心alpha管理委员会的追捕,藏头露尾吃了上顿没下顿才是常态,这里随便一颗宝石都能买她十条命。 随便哪个摔一下都够她心疼半个月的。 她小心翼翼又动作迅速地把东西塞进盒子里,思索着跑路的可能性。 这些东西够她衣食无忧的过完下辈子,但离她想达到的目标还很远。 这年头人类进化出了六种性别,alpha、beta和omega,这三个大类下面再细分男女。 alpha天生优秀,掌握着绝大多数资源。 omega数量稀少,金贵。 beta平平无奇,是社会的螺丝钉。 身为alpha她本不该沦落至此,要靠着嫁个鳏夫逆天改命。 可惜贱命由天不由她,她是个劣等alpha,帝国政府规定的出生就要被销毁的那种。 苟延残喘到现在,孱弱的身体最多支撑她活到二十五岁,虽然全身上下已经做了百分之三十的义体改造,乌涅塔还是能感觉到身体机能在日渐衰退。 还有四年的时间。 但改造越快越好。 乌涅塔需要巨量的金钱,刚才摔那些珠宝不过是为了让卡尔拿出更昂贵的。 趁着天还没亮,她决定能搞多少搞多少,尽快跑路,反正义体改造一做,再换张脸,谁也找不到她。 乌涅塔撅着屁股去够滚到床底下的宝石,半天没够到。 不管怎样安慰自己,想到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还是难受得想发疯。 她一拳锤在地上,崩溃大哭。 - 卡尔爬到门边,眼前猝不及防多了一双脚。 昂贵的皮鞋,挺括的西裤…… 他猜到来人身份,迅速起身,抚平制服上的褶皱:“大少爷。” 大少爷伊莱斯不知道在外面看了多久,皱眉问道:“她平时也这样?我父亲说她乖巧可爱。” 卡尔:“家主说得也没错。” 伊莱斯了然:“表里不一,原形毕露。” 卡尔一愣,小心翼翼地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伊莱斯并不在乎,抬手示意他安静,扫了他一眼后,不满地说:“作为管家,你似乎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能干。” “连服侍了这么久的主人都无法安抚,你看起来比我粗鲁无脑的继母还废物,专业素养令人怀疑,她让你反省倒也没错。” 卡尔沉默不语,他明白自己只是这对继母子斗法的炮灰,没人会在意他的想法。 他问:“那夫人需要的那些珠宝?” 伊莱斯扯了扯唇角:“给她。”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消受得了。 房间里又传来打砸声,佣人们出来的时候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头更低了。 卡尔:“如果没有别的吩咐,请容我先告退。” 他领着佣人离开,一直到了楼梯口,大家才松了口气。 “卡尔管家,你没事吧。”有人小声问道:“刚才真是吓坏我了。” 他摇头,语气温和:“去做你们的事吧。” 夫人语气虽然凶狠,力道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重,卡尔是顺着她的力道滚到墙边的。 她踹的那两脚对他造成的伤害有限。 卡尔不是傻子,知道该怎么规避伤害。 精神侮辱对他没用,打骂也是工作的一环,何况夫人的力道也就那样。 作为一个alpha,她有点过分柔弱。 卡尔反思的时候,伊莱斯屈指敲门,三下之后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床上和地上堆满衣服,素未谋面的继母趴在衣服堆里翻找,肩膀一耸一耸的。 伊莱斯侧身躲开她随手往后扔的衣服,面无表情地叫了声母亲。 乌涅塔:“滚出去。” “恐怕不行呢。”身后的助理把文件递给他,伊莱斯走近她,弯腰放到她面前。 文件上签好的名字被眼泪晕开,他这才发现对方在哭。 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吧,母亲。” 乌涅塔回神,扭头看见一张过分英俊的脸,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便宜大儿子。 他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温声提醒道:“瞧你,把文件都弄脏了。” 乌涅塔脸上眼泪交错:“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是吗。”伊莱斯挑眉:“我记得父亲在世时,每次和他通话的时候,母亲你一口一个亲爱的伊莱斯,叫得十分亲热,我还以为你对我视若己出呢。” 他点点文件:“既然母子情分已经到头,就赶紧签了吧。” 乌涅塔低头一看,股权转让书和放弃遗产继承声明。 就知道这狗东西没憋好屁。 她冷笑:“我说几天怎么右眼皮老跳,一大早乌鸦就在外面聒噪,原来是因为你啊。” 伊莱斯:“毕竟是父亲曾经的身边人,补偿还是会给一点的,不至于让母亲你净身出户。” 他视线从珠宝盒上扫过:“至于这些东西,您就别想着带走了。” 乌涅塔:“……” “我要是不呢?” 伊莱斯的助理上前,把随身携带的电脑打开,准备好的资料在她眼前开始播放。 “家主死亡当天,他的卧室和书房就被封锁,经过专业人士的勘察,在里面发现了您的生物信息及脚印。” “有打斗拖拽的痕迹,还有您遗失在里面的耳环。” 助理说:“您之前说自己当天没有进入那两个房间,这些迹象却和您的说法相悖。”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节 乌涅塔:“所以前几天来家里的维修队其实是痕检?” 伊莱斯轻轻颔首。 助理接着说:“家主的指甲缝里还提取到了您的皮屑,尸检的人也说他身上有被殴打过的痕迹。” “综上所述。”伊莱斯说:“如果你不签的话,我会送你去监狱里踩缝纫机或者织毛衣。” 乌涅塔:“……” 所以她这几天勤勤恳恳守着死掉老公尸体这事,就是个笑话是吗。 论阴险,还是这些天龙人技高一筹。 她脸色一僵,继续嘴硬:“他明明是死于药物过量,是医疗队的责任。” 伊莱斯点头:“放心,我已经起诉了医疗队,会一起追责的。” 他又补充:“至于您,最好趁我不打算追究到底的时候,识相一点,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他斯斯文文的,一口一个母亲和尊称,特别彬彬有礼。 乌涅塔嘴唇开开合合,眼泪流得更凶了,翡翠色双瞳水光盈盈。 她咬着唇,似乎承受了很大的冲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儿才看着伊莱斯的眼睛,温温柔柔地说:“我草你祖宗。” 伊莱斯表情瞬间凝固。 第2章 龟儿子断她后路就别怪她口下无德。 伊莱斯黑着脸走了,乌涅塔追上去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乖儿子好好休息。” 他脚步一顿,对着旁边的助理吩咐两句,十分钟后,几个穿黑制服戴墨镜的安保背着手守在她门边。 乌涅塔身子往外一探,几个安保就挡在她面前:“夫人有任何需要,告诉我们即可。” 反正就是,葬礼之前她别想踏出房间一步。 “行啊。”乌涅塔眼圈通红,指着身材最好的那个说:“你把衣服脱了,跳个舞给我看吧。” “正好我老公今天头七,万一他的魂回来了,给他助助兴。” 安保脸红,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往哪里看。 乌涅塔吹了指甲,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我的命令不管用?非得让我的好大儿亲自来?” 被她指名的安保犹犹豫豫,手放在外套扣子上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走廊另一边突然响起一声讽笑。 乌涅塔扭头望去,是她的二儿子达里尔。 从他父亲那遗传的长相精致漂亮,蓬松的金色短发随着身体晃动。 他身材纤细,穿着双排扣西装,脖子上点缀着蕾丝领巾,像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达里尔的声音像淌着蜜:“老头子刚死,你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啦?” “母亲还真是够放荡的。”他偏头睨了眼杵在门边的安保:“没长眼睛吗?挡住我路了,滚开。” 达里尔语气轻柔,神态十足傲慢。 他身后跟着的佣人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关上门离开,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 达里尔伸脚把挡路的衣服拨到一边,笑道:“你——该不会想逃跑吧。” “听说有些穷人犯了错又不想担责的时候,会立刻收拾全部家当跑走。”他眼睛里写满好奇:“母亲你也是这样吗。” 乌涅塔皮笑肉不笑:“呵呵,怎么会呢。” 她紧接着又说:“谁犯了错?我怎么不知道。” 达里尔扬起下巴:“想不起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比如我父亲的死。” 乌涅塔笑:“他不是死于药物过量吗,难道你有什么新的线索。” 她俯身看他,学着他的样子,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那天我吓坏了,发现他出事后立刻叫了家庭医生和急救队,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你,你上哪去了?” 达里尔眼神有瞬间的慌乱,随即回望她扑哧一笑:“我能去哪,当然是在房间里睡觉了。” 乌涅塔紧盯着他不放:“是吗。” “当然。”达里尔打断她,不耐烦地说:“说这些伤心事干嘛。” “为了保护母亲你不受欺负,听说哥哥回来,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你都没有一句谢谢的吗。”他生硬的把话题转移开。 达里尔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到身边坐下。 搭在身上的披肩滑落,她身上只剩下一件细带睡裙,过于苍白的皮肤暴露出来。 虽然身材比一般alpha瘦弱,但并不是没有肌肉的类型,线条流畅。 乌涅塔差点一个踉跄,达里尔又去抓她另外那只手,饱含忧虑地说:“你这么没用,离开了要怎么生活?” 他根本没把乌涅塔刚才的解释放在心上。 “在我们家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好日子,对你这种体质不行的废物alpha来说,继续待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达里尔:“就算吃再多补剂,练再多肌肉出来,还是个花架子。” 乌涅塔瞪他。 身上这层薄薄的腱子肉,是她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勤勤恳恳举铁举出来的。 出门在外,alpha的面子是自己给的,因为身体缺陷,练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达里尔:“我喜欢纤细一点的,你别练了。” 想起她刚才在让安保脱衣服跳裸舞的事,又皱眉:“别把脑子给练坏了,一个底层保镖,有什么好看的。” 乌涅塔翻了个白眼:“你喜欢什么样的关我什么事?”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报告给伊莱斯,她就是纯纯为了恶心他。 不练肌肉是不可能的。 她刚往生没多久的死鬼老公也喜欢纤细的,那个变态身居高位,又压抑久了,不喜欢看起来就攻击力很强的壮a。 乌涅塔这种因为身体缺陷看起来病恹恹又弱不禁风的a,正是他的取向。 自尊不能当饭吃。 为了搞钱过好日子伏低做小,一般女a不穿的裙装她也穿。 摒弃羞耻心,兢兢业业,只要搞到钱就丢到黑诊所里去做义体改造。 饺子要吃烫烫的,当a就要壮壮的,练肌肉还能顺便恶心死鬼老公,一举两得。 “我以为我们说好的嘛。”达里尔笑道:“哥哥冷酷无情,不像我一样好说话。” “几年不回家,却还牢牢管控着宅邸,父亲一死就把他的房间和卧室封闭了,还找人来查看现场。” “也不知道他在怀疑什么。”达里尔捏着她的手指,说:“说起来也确实凑巧,父亲刚为了你修改遗嘱,人就没了,是会让人忍不住多想的啦。” 达里尔知道乌涅塔会得到很多东西,但是具体的条款父亲并未透露。 继母拿多拿少无所谓,反正还有个伊莱斯虎视眈眈,作为父亲的孩子自己拿到的也不会少。 他不动声色地挑拨,顺便帮她把手上的裸粉色指甲油卸掉。 继母的手很漂亮,甲型也修得好,父亲不喜欢她手上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平时最多就擦点油保养。 但是达里尔喜欢。 父亲死掉的当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去继母的房间安慰她。 人是跟她吵架后没的,看着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继母,达里尔安慰她,只要她听话,绝对不会不管她的。 不说还好。 提起来乌涅塔就一肚子气。 “他这些小动作你也早就知道的啦,为什么不跟我说。”她把手抽回来,冷眼瞧他:“伊莱斯要回来,你也一点都不惊讶。” 达里尔:“我也就比母亲早知道一点点而已呀。” 看着她的冷脸,达里尔反而笑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会保护你就对了。” 至于其他的,她能不能拿到遗产,会不会被哥哥怀疑是杀人犯,达里尔都不在乎。 他巴不得继母一无所有,除了自己以外没人依靠。 她跟哥哥的关系搞得越僵越好。 这样他才能完完全全地掌控她。 他还没玩腻呢。 达里尔语气委屈:“我再受宠爱也只是个次子,不像大哥能继承家业,我能拿到的东西有限。” 其实以父亲的个人经历来说,他不是非长子继承那一套不可的,也并不觉得omega就只有联姻一个用处。 奈何达里尔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头脑。 “大哥是下一任家主,他发话封口,我也没办法的。” 好好好,不愧是和他那个爹血脉相承,父子三个都是讨人厌的神经病。 达里尔重新捧起她的手,帮她把指甲油卸干净,从他带来的那堆瓶瓶罐罐里挑半天:“今天涂什么颜色好?红色怎么样?” 今天既然是父亲的葬礼,就搞个红色调好了。 “对了,哥哥一大早进来跟你说了什么。” 达里尔明知故问,尊贵的哥哥风尘仆仆的,当然是为了遗嘱和股权。 “他让我放弃遗产继承。”乌涅塔声音微微颤抖。 “这样啊。”达里尔勾了勾唇,挑了个大红色。 伊莱斯的性格和手段他是知道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今天是继母一无所有的日子,红色好,喜庆。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节 达里尔也很乐意继母成为父亲死亡的头号嫌疑人,想到即将成为失去一切的继母的唯一依靠,达里尔忍不住的开心。 他仔仔细细地帮她把颜色上好:“别太伤心,你还有我呢,放弃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葬礼结束后,自己一定会好好安慰她的,达里尔胡乱想着。 “——当然不会啦。”乌涅塔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她的眼圈又开始发红:“深爱的丈夫给我留下的东西,怎么能拱手让人,就算对方是他儿子也一样。” “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守护好这些东西的。” 达里尔手下一颤,鲜红的指甲油蹭到她皮肤上。 乌涅塔反手握住他的小臂,轻声说:“比起自己,我更担心的是你。” “什么?” “你先保证,你没对我说谎。”她说:“保证从你父亲死后,到你刚刚进门起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达里尔呆了一下,他最近撒的谎有点多,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是骗她葬礼上不会对遗嘱提出异议,还是对她隐瞒伊莱斯的动向,又或者是骗她给自己当人偶娃娃打扮着玩。 他不说话,乌涅塔略显失望,套不出来话也没关系,反正挑拨离间编瞎话她擅长。 达里尔眼神还在漂移。 她忧伤地说:“你哥哥刚才没有为难我,倒是你,我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才好了。” 乌涅塔叹气:“你知道伊莱斯找人给你父亲做尸检了吗。” “他凭什么?”达里尔愣住了。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达里尔说道:“他怎么敢擅自亵渎父亲的尸体。” 乌涅塔叹气,转而握住他的双手,说:“伊莱斯说,你父亲指缝里有你的皮屑。” 他抖了一下,大声否认:“这不可能!” 那天他明明和父亲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那天晚上我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很沉。” “他怕我告诉你,派人把门口都守着了。”她小声说:“本来我是想把那些裙子系起来,从窗户那里偷偷溜下去问你的,但是你知道的,我就是个没什么力气的花架子。”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达里尔脑子还在转,有点想不通。 乌涅塔低头:“我还在想呢,你就来了,咱们母子俩朝夕相处这么久,你的为人我很清楚。” 呕。 她惆怅地说:“我答应他,又不忍心瞒着你,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快揪心死了。” “不应该啊……”达里尔喃喃道:“伊莱斯为什么会跟你说。” 乌涅塔低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跟他吵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站在我这边,答应在葬礼上不发表异议的事说漏嘴了。” 他脸色更难看了。 乌涅塔继续添油加醋:“你们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劝。” 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钱再多也比不上人重要,你们父亲留给我的东西,我宁可不要,只要你们俩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强。” “他是长子,生来就没有母亲,你父亲偏爱他多给他一点东西也能理解。”她眉头紧皱:“也怪我,听到他让我放弃又不打算把东西给你的时候,就跟他吵了起来。” “再怎么说,我放弃的那份也该跟你平分才对呀。” 达里尔的蓝眼睛里满是阴霾。 乌涅塔无痛当妈,没养过儿子,但是她很好学,死老公之前在他那听过不少豪门恩怨,家庭伦理剧的套路她熟。 反正搅混水就对了。 她小心翼翼:“你别担心,我再去找你哥哥商量商量。” 达里尔冷哼:“商量什么,这遗产你今天非拿不可。” 乌涅塔冰冷了一早上的心总算感到一丝温暖。 起床后听了这么久的狗叫,终于夹了句人话。 他气势汹汹推门,扬声问道:“伊莱斯人呢?” 房间里又变得静悄悄的,乌涅塔想了一下,冲门口的保镖勾勾手指:“我要吃早饭。” 人是铁饭是钢,她不是能饿肚子的类型,拼命往上爬,不就是为了顿顿吃饱,过上骄奢淫逸的日子吗。 “叫厨房的人给我冲两杯蛋白粉。” 这几天需要她情绪波动比较大,操心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本来就不富裕的肌肉夸夸往下掉,要好好补补。 老公死了,大喜。 儿子逼宫,大悲。 一星期内经历这种大喜大悲,她一个孱弱的寡妇a怎么受得了。 “还需要什么吗?” 乌涅塔眼珠子一转,让安保站到她面前:“对,就是这样。” 她捂着胸口倒在安保怀里,声音细弱地说:“我难受,让大少爷过来。” 她嘴唇发紫,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因为喘不过气厥过去了。 几个安保大惊,没听说夫人心脏有问题啊。 第3章 伊莱斯带来的安保们没见过这种阵仗,惊慌失措地让佣人快点去叫家庭医生。 眼看着人快不行了,安保急得冷汗直冒,不能真让女主人死在自己怀里,抱着她往伊莱斯那狂奔。 乌涅塔眼睛半闭,控制着机械心脏的运转速度,让自己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归西,但又不至于真的大脑缺氧。 简而言之,保持一种微缺氧的破碎感就对了。 安保很给力,毕竟是看过宅邸平面图的,抄近道直接赶在达里尔前面闯进她好大儿的书房。 助理汇报工作的声音一顿。 “又怎么了?”伊莱斯按了按太阳穴,他倒在椅背上,脸上显现出几分疲惫。 “夫人好像快死了。”安保抱着她直愣愣冲到书桌前。 伊莱斯蹭地起身。 继母一脸虚弱地蜷在安保怀里,呼吸微弱。 “不是说看好她吗。”他绷着脸问:“医生呢。” 随即想起家庭医生早就被他和医疗队一锅端了,新来的还没上岗。 “把她放在桌子上,都散开。”伊莱斯脑袋都大了,让人去准备直升机。 他掌握的急救知识没教过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偏偏继母突然长吸一口气之后没反应了。 伊莱斯俯身轻拍她的脸颊:“听得到我说话吗。” alpha五感敏锐,他甚至听见继母的心跳漏了几拍,顾不上礼仪,伊莱斯托起继母的脑袋,沉声道:“吐气!” 窗外传来螺旋桨划动的声音,刚准备把人扶起来,她提起来的那口气突然终于顺了下去。 乌涅塔眼皮颤动,在对方抽身之前抱住他的手臂:“老公,是你来接我了吗。” 她没打算真的闹到医院去。 她哽咽地用气音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受欺负了,特意来带我走。” 伊莱斯僵在原地,乌涅塔转而去抱他的腰。 他凑近继母,冷声道:“放开,看清楚我是谁。” 乌涅塔黏黏糊糊地往他怀里钻,掐着嗓子娇娇弱弱地说:“你还能是谁,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伊莱斯双唇抿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拉扯时她肩带滑落,这次她身上没了披肩,伊莱斯随意一扫,就是大片裸露出来的雪白皮肤。 他收敛目光,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抱住。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话了:“虽然我很感动,但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伊莱斯被她扇了一巴掌,脸上传来一点刺痛。 “我还没活够,咱们俩也不是那种能生死相随的关系,看完了就快滚吧。” 她昏昏沉沉,说话没什么逻辑,伊莱斯忍着怒火,接收她话里传递的信息。 卡尔这时推门而入,伴随着一阵喧哗声。 “伊莱斯少爷,请将夫人交给我。”他刚取完珠宝,助理就火急火燎找了上来,卡尔只好往大少爷这边赶。 两人把乌涅塔移动到旁边的沙发上,卡尔解释道:“夫人对医院十分抗拒,贸然送去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和病情。” 乌涅塔躺在沙发上,一边嘤嘤嘤,一边抓着伊莱斯的袖子叫老公。 “看来夫人把您当成家主了,麻烦您先陪她一会儿,我去取呼吸机和吸氧的设备。” 伊莱斯无法,只能在旁边陪着。 卡尔动作很快,打开机器后把面罩递给他。 伊莱斯:“?” “家主还在的时候,夫人发病都是他陪着的。” “他又不是医护,我也不是药。”伊莱斯冷着脸,问道:“外面又是在吵什么?” “是达里尔少爷,他说有急事要见您。”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节 关于遗产的事,他确实该和达里尔统一口径,但是袖子抽不出来。 卡尔劝道:“您还是陪一下比较好,夫人这个病比较特殊,某种程度上来说,家主确实是她的药。” 外面吵闹声还在继续,伊莱斯脑袋疼。 进一步是声音尖利,叽叽喳喳的草包弟弟,退一步是还算安静的奇怪继母。 伊莱斯选择把面罩按在她脸上。 雾气喷薄,继母的呼吸变得平稳,白皙的脸上浮现出薄薄一层红晕。 这感觉有点奇怪,不像抢救现场,有点像完事现场。 但是她确实在好转。 伊莱斯抓起旁边的毛毯盖在她身上,扭头问卡尔:“她一直这样?” 卡尔点头:“夫人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呢。” “心脏?”他们家好像并没有擅长这方面的家庭医生。 “具体的只有家主知道。” “我是说,他们俩一直这样治疗?发病频率呢。” 卡尔点头肯定,表情微妙地说:“频率要看家主的心情,毕竟这是家主和夫人之间的一种……常态。” 他说的很委婉,就差把情趣刻脑门上了。 伊莱斯眉头一跳,适时打住。 “偶尔被气到之后也会发病。”卡尔补充:“据安保说,刚才达里尔少爷进过夫人的房间。” 外面持续传来达里尔的叫声,并伴随砸门的响声。 乌涅塔见好就收,趁好大儿沉思的时候松手。 牵alpha的手怪怪的,这种招数当初是为了死鬼老公研制的,对方就喜欢这种命中注定的拯救感,反正人家是个omega,时不时搞一搞算是情调。 门外,失去耐性的达里尔终于突破重重阻碍。 他是二少爷,又是身娇体贵的omega,没人真敢下死手拦他。 “站住。”伊莱斯喝住他。 “你算什么,敢命令我。”达里尔嘴硬的很,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怵他,站在原地指着卡尔皱眉说道:“他都能进进出出的,凭什么我就要在外面等。” 他先假意客套两句:“你让他拿呼吸机干什么,你病了?” 伊莱斯不说话。 达里尔也不在乎:“早上你进她房间说什么了。” 看了眼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继母,她眼睫抖动,伊莱斯沉默片刻,还是决定让他先出去。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达里尔炸了:“有什么是现在不能说的。” 他环顾一周,高声道:“难道你书房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伊莱斯偏头:“出去。” 达里尔看见他脸上的抓痕,瞳孔一缩:“这也是我家,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要走。” 他胡搅蛮缠,乌涅塔适时的伸展手臂,一只手举过脑袋。 伊莱斯迅速地把她手捉回来,在她哼哼之前,眼疾手快地弄掉面罩,把她的嘴捂住。 达里尔已经看见了。 从沙发边缘划过的指尖,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 明明没人使用,却接着电源的呼吸机的线,他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啊,你想搞我是不是?” “我看你次回来,想要的不光是她的股份。” 伊莱斯的眉头拧成一团:“你说什么鬼话。”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了不打草惊蛇,达里尔忍住冲过去亲眼确认的念头,冷声说:“别以为父亲死了,莫顿家的东西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这也想要,那也想要,也不怕闪着腰。” 既然他不愿意出去,伊莱斯就让安保抬他出去。 达里尔拼命挣扎:“你真的疯了,伊莱斯,父亲在的时候你夹着尾巴不敢回家,他死了你就露出真面目了是吧。” 他双手扒住门框,拼命想往里钻。 “你一个野种私生子,怎么敢和我争的,我告诉你,莫顿家是我的,继母也是我的。” 哦豁。 乌涅塔支着耳朵细听。 她知道这两人不是一个妈生的,达里尔虽然备受宠爱,但他也不是婚生子。 详细的情况乌涅塔并不清楚,只知道死鬼老公以前没结过婚,其他的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提。 伊莱斯被戳中痛处,手下用力,乌涅塔差点被他捂得真的窒息。 出声又不能出声,只能假装做噩梦了轻轻晃脑袋。 伊莱斯回过神来,脸上一片冷然地说道:“你说对了,她的股份我还真没打算给你。” 达里尔没有任何经营和打理财务方面的才能,本来想着联手把股份拿回来,每年固定分红给他。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在你端正态度,反省完之前,你的那部分我会帮你保管。” 对方一副不和他计较,看小孩的样子,彻底把达里尔激怒:“你以为你是谁?叫你一声哥哥,真把自己当个人啦?” 伊莱斯不想再听他吵闹,摆摆手,对方直接双脚离地被带走。 他呼吸声粗重,乌涅塔美滋滋听够了,才掐着时机悠悠转醒,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一脸懵逼地说:“我怎么在这。” “哦,对。”她撑起上半身,看着继子:“是我让他们带我过来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捂着脑袋,精神恍惚地说:“我刚才好像见到你父亲了,还听到达里尔的声音,他们好像又在吵架。” “他刚才确实来过。”伊莱斯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乌涅塔呆了一下:“那刚才是你们在吵?” 她抓住伊莱斯的衣角,勾起嘴唇:“那孩子一根筋,脾气大,但心地是善良的,要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所以?” 乌涅塔细声细气地说:“毕竟他刚失去父亲,你是哥哥,多包容一些总是没错的。” 提起达里尔,她笑意温柔,明明年龄和他差不多大,却一副一心为他好的长辈做派。 伊莱斯看了就不舒服。 “凭什么?” “诶?” “他刚刚失去父亲,难道我就不是吗,凭什么我要让着他。”他打断她,反问道。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可以闭嘴了。” “可是达里尔……”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满是惊诧,丝毫没有之前辱骂他时的愤怒和戾气。 父亲是这样,从小就偏爱弟弟。 结果连继母也是这样。 “是因为我偏袒弟弟,所以不开心了吗?”她小心地陪着笑脸,轻声解释:“你不在家,我跟达里尔相处得比较多,所以对他了解多一点,并不是向着他说话的意思。”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说得越多越心虚,偏心就是偏心,没什么好解释的。 伊莱斯把自己的衣服扯回来,冷冷地说:“与其为他说好话,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他不仅没开心,反而更生气。 乌涅塔咬着唇,神色懊恼,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在继子的注视中,她犹豫再三,捧着他的手,期期艾艾地说:“你别生他的气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开心的话,我把股份转给你就是了。” 她看向卡尔:“去拿笔来。” “够了。”伊莱斯讽刺一笑:“一个两个的都这个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他没想到弟弟跟继母见了一面,就急吼吼地来找他打抱不平。 至于继母,快死了还不忘为他说好话。 伊莱斯觉得腻味,迟来的妥协比草贱,尤其是为了另一个人而低头。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需要了,反正母亲看起来也活不了多久的样子,你们想要,留给你们好了。” 继母猛地抬头,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松口了。 “真的吗。”她看起来有些迷茫:“可我现在是真心想给你的。” 伊莱斯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当然了。” 他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慢条斯理的样子,不急不缓地说:“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想继承父亲的财产,是有前置条件的。” “差点忘了,你们还没看过父亲的遗嘱。” 乌涅塔:“?” 伊莱斯勾了勾唇角,眼神阴沉沉。 他抬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离葬礼还有不到七小时。 “下午你们就知道了。” 乌涅塔:“……” 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节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迫切了,伊莱斯盯了她一阵子之后,自言自语地说:“也是,我跟你们俩计较什么。” 两个没有生存能力的草包,父亲多偏爱他们一点又如何呢。 乌涅塔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第4章 闹剧之后,乌涅塔就被放置了。 伊莱斯回到书桌旁继续工作,一副事业有成的商业精英样子,助理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在旁边播报他接下来的日程。 “下午的会议安排时间很紧,协调之后定在三点十五分。” 伊莱斯面前摞了一堆文件,他快速翻阅并签名,偶尔停下来回应一下助理。 他手下动作微顿。 助理迟疑:“葬礼两点才开始,是不是有点太赶了。” 除去人员入场、亲朋送花吊唁,还要挤出遗嘱宣读的时间。 伊莱斯是长子,又是下一任家主,葬礼理应由他主持。 “刚刚好。”他说:“高效迅速,正是父亲在工作上所追求的,何况这次的谈判关乎制糖权,他能理解的。” 助理扶了下镜框,及时把“普通人家也不会办的这么仓促紧凑”咽回去。 “那宾客那边的安排是否也要变更。” 伊莱斯眼皮都没抬:“不重要的都删掉,通知他们不用来了,父亲为人高傲不喜交际,直系血亲在场即可。” 助理:“达里尔少爷的母家那边?” 直系血亲就剩下他们兄弟俩,出于谨慎,助理还是多问了一句。 “父亲喜欢安静,划掉。”伊莱斯声音淡淡的。 半张脸埋在阴影中,握笔那只手背上青筋凸起,一副作出这些决定十分艰难,但都是为了尊重父亲喜好的模样。 没想到他还有这番孝子模样。 乌涅塔一边欣赏学习,一边把制糖权这个新出现的知识点记在心里。 助理的手机这时候响了,接通几秒后捂着听筒,低声请示:“维特家的人正在附近,听说今天是家主的葬礼,想过来吊唁。” 伊莱斯几乎立刻同意:“派车去接。” “维特?”他前后态度反差大得跟见了亲爹一样,乌涅塔不由问道:“上七区好像没有姓维特的家族。” 伊莱斯瞟她一眼,半晌没说话。 “他们是下七区的大庄园主。”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伊莱斯的声音传来。 他继续说:“他们会在这里吃晚餐,顺便在这里留宿。” 他放下笔,打量她。 乌涅塔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然后呢?看我干嘛。” “你得体一点。” 她懒洋洋趴在那里,吊带裙遮挡程度有限,小半边胸露在外面,浑身的骨头还没二两重的样子。 看了碍眼。 既没有alpha的样子,也不像个正经继母。 乌涅塔摊手,细声细气地说:“怎么办呢,这些衣服都是你父亲选的,他超爱。” “他在天之灵看见我贯彻他的审美,一定也会觉得安慰。” 懒得继续跟他废话,乌涅塔往外走。 伊莱斯眸光沉沉,每次和父亲视频通话汇报工作的时候,穿着各色裙装的继母总会适时出现,雪白的手臂晃眼。 娇声娇气地叫父亲和他的名字。 她身上穿的这条睡裙出镜颇多。 “你真的一点自尊都没有吗。”他面无表情:“在身为同性的继子面前,至少有点人样。” 乌涅塔刚走出去一步,又被门口的安保请了回来。 她气冲冲走到伊莱斯旁边:“你又犯什么病。” “我穿什么关你什么事,你同a恋吗,这么见不得a穿得美美的呀。” 虽然她也不太喜欢就是了,但毕竟都是钱,只要是贵的花了钱的,乌涅塔都能忍。 闪闪发亮的顺滑绸缎,私人特调的香水,心情不开心的时候看一眼闻一下,就能感受到其中满满的金钱味道。 她超爱。 伊莱斯偏头不理她:“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 “你少转移话题。”她说:“我要出去吃早饭。” “你就待在这里吃。”他看向助理:“让卡尔把吃的送过来,还有母亲葬礼要穿的衣服和珠宝都送过来。” 他要亲自过目。 乌涅塔嗤笑一声:“还没正式成为家主,就要管东管西啦。” 伊莱斯看着她,想起遗嘱里的附加条例,也笑道:“就当提前适应了,日子还长,这就受不了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他话里有话,笑得乌涅塔拳头都硬了。 卡卡尔带着早餐和珠宝及时赶到。 他身后跟着长长一串佣人,每个都捧着比之前更华贵的首饰和长裙。 乌涅塔被亮闪闪的宝石吸引,视线黏在上面无法挪开。 她瞬间失声,屏住呼吸走到卡尔面前,伸出双手让他为自己戴上蕾丝手套。 她低头,卡尔会意地拿起冲好的蛋白粉奶昔放到她嘴边,喂她。 一共拿进来十多条裙子,没有失礼的样式,都非常优雅得体。 皱着的眉头刚松开一点,扭头就看见她挑了个主石硕大的项链贴在颊侧,一脸痴迷。 “她平时也这样?”伊莱斯脸色难看,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评价,回家几个小时,得到的震撼太多了。 卡尔:“还好,不算频繁。” 乌涅塔的注意力被狠狠攫住,随便指指,选了几样首饰和一条珍珠白长裙,就往里面的小套间里走。 过了几分钟,提着裙摆光脚走出来,把伊莱斯挤开,在他书桌后面的玻璃窗照来照去。 “好看吗。” 手在胸前抚过,陶醉地说:“简直就是艺术品。” 伊莱斯小腿磕在椅子上,脸色黑如锅底。 还没等他开口,乌涅塔又抱怨玻璃照得不够清晰,让人把里面的镜子搬出来。 “就放这儿,光线好,里面灯光那么黄,还是自然光底下最漂亮。” 伊莱斯:“这里不行,我要办公。” 乌涅塔美滋滋:“那我出去?” 他咬牙:“你就待在这,往旁边挪一点。” 葬礼之前她必须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目的达成,乌涅塔没跟他计较,让卡尔再去把她的哑铃拿来。 她一会儿换一套衣服,换了衣服又要选首饰,佣人们屏气凝神,还是免不了弄出声音。 伊莱斯把笔拍在文件上,安静不了一点。 “你有完没完。” 她十个指头戴满戒指,脖子手臂上也戴得满满当当。 珠光宝气的,在太阳光底下自带炫光,光斑在伊莱斯脸上晃来晃去。 凭心而论,因为长相,都这样了她看起来还是很漂亮,但伊莱斯不是a同,对她没有特殊想法,除了厌烦还是厌烦。 “好嘛。”她应了一声。 本以为会被顶回来,却出乎意料地消停了。 刚好看够了,眼睛也有点累,她拿起地上的哑铃边举边凹造型。 锁骨凹起来,肩膀晃起来之后,脖子上那些宝石好像更漂亮了。 伊莱斯深吸一口气:“出去。” 乌涅塔不吱声。 她手上那两个小哑铃,目测最多也就1.5kg,他从没见过这么废物的alpha。 没有自尊的滚刀肉。 父亲掌中的金丝雀。 他捂着脸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从脑子里赶出去,深呼吸之后找回平静。 乌涅塔从金钱的旋涡中短暂地挣脱出来,说:“你回家还是有点好处的,总归不算特别讨厌。” 伊莱斯赶人的话根本没进她耳朵。 “你比你父亲强多了,他平时都不让我碰这些。” 她发自内心笑时十分可亲可爱。 伊莱斯被她晃了一下,问卡尔:“我父亲平时对她很吝啬?”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节 刚才在她自己房间里也是这样,为了捞块宝石撅着屁股顾头不顾尾的。 怎么说也是父亲唯一合法登记过的伴侣,又给她留了巨额财产,伊莱斯怎么都无法理解。 卡尔:“家主不喜欢夫人过于夸张的打扮。” 乌涅塔捧着脸嫌弃道:“糟老头子没点欣赏能力,说我这样像暴发户,嫌我庸俗。” 伊莱斯于是又想起她和父亲隔了二十多岁的年龄差。 他闭了闭眼。 算了。 她年纪还小,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继母天真愚蠢金钱至上,不像是能动手杀掉父亲的样子。 伊莱斯的怀疑开始动摇。 - 葬礼是露天的。 在距离莫顿家宅邸几十公里外的一个教堂举行,这里的唱诗班歌声悠扬空灵,她还定制了昂贵好吃的手作点心当圣饼。 刚好她没吃中午饭,马拉松式地换了几个小时衣服,又举了会儿铁,运动过量之后一直躺在沙发上吸氧。 氧气不填肚子,她有点饿了。 等牧师把圣水洒在灵柩和鲜花上之后,就会开始发饼。 她打算先吃点垫垫。 教堂外面摆满她定制的精致花圈,色彩明媚热烈,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最后一程,走得体体面面的才是。 “我为你父亲的葬礼真的是操碎了心。”乌涅塔忍不住感慨。 伊莱斯没说话,带着她绕过教堂直接往后面墓园走。 “时间比较赶,不必要的步骤可以省略。”伊莱斯说。 父亲的灵柩已经提前运到山上。 乌涅塔:…… 搞什么啊。 她都闻到空气里飘来的黄油香气了。 死鬼老公独占一个山头,抬头遥遥望去,坑已经挖好,棺材停放在一旁。 乌涅塔憋着气和他一起爬坡,坡道上铺满鲜花,也是她提早安排好的。 但是完全高兴不起来,前两天一直在下雨,草面湿滑,乌涅塔的高跟鞋一踩一个洞。 好好一条花路踩的泥泞不堪。 又饿又气的把鞋跟从土里拔出来,她抬手挽住继子的胳臂,没骨头一样把重量往他身上压。 伊莱斯:“起来。” 马上就要到了,山坡上除了达里尔,还有两个站得笔挺的生面孔。 重要客人当前,伊莱斯声音压得很低。 “真的没有力气。”乌涅塔有气无力,今天运动过量,她胳臂酸得抬起来都费劲。 伊莱斯咬牙,一肘子捣在她腰侧:“挺胸收腹。” 他死死挽住继母手臂,手肘打直撑住她,确保她保持直立。 好一番折腾才爬到山顶,达里尔黑着脸冲上来,劈头盖脸一顿嘲讽:“拉拉扯扯的,有点长辈的样子吗。” 这两人从半山腰就开始眉来眼去的,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达里尔整个上午都极其不爽,他低声骂道:“还不快放开。” 伊莱斯松手去招呼客人。 “不是说要守护父亲留下来的财产和我吗。”他眉眼阴沉,抓住她的小臂拍来拍去。 跟伊莱斯刚才挽着她的时候粘了什么脏东西上去一样。 他紧盯着乌涅塔,问:“为什么你们会在他书房里待那么久。” “就是讨论了一下遗产的事,我让他别针对你,毕竟是亲兄弟,他得对你好一点才行。” “真的?” 达里尔精致漂亮的脸上写满怀疑,嘴唇不自觉弯起一点弧度又掉下:“他那种人,你能说得上什么话。”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说是这么说,他态度缓和不少,走下葬流程的时候,他一直跟在乌涅塔身旁。 “你要记住,在这个家里我才是站在你那边的,只有我才会支持你。” 乌涅塔敷衍点头。 很快到了下葬环节,每个人都得往棺材上撒点土。 她手酸,动作慢了点,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后面的人身上。 是那两个客人之一。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乌涅塔,轻声询问:“没事吧。” 明明是个o,力气却挺大,身材也比一般omega矫健,小麦色皮肤,笑起来十分爽朗,露出几颗大白牙。 不是上七区传统的娇贵美o形象。 她摇头:“谢谢。” 达里尔本来都走了,看见他们俩这样又反身回来,一把拽住乌涅塔:“还磨蹭什么,走了。” “跟这种粗野的乡下o有什么好说的。” 他像只蜜蜂一样在旁边嗡嗡嗡的:“等会宣读遗嘱的时候我会帮你。” 达里尔昂着下巴冷笑,再次强调:“我们俩才是一条战线的。”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伊莱斯唱反调。 书记官被收买,达里尔是知道的,再加上他跟继母,多数都同意了,就算伊莱斯反对,按照帝国法律,继承程序会延期三个月,三个月后再次重启。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解决掉伊莱斯。 一家三口各怀心思。 终于到了遗嘱宣读环节,乌涅塔只想尽快搞清楚所谓的附加条件,注意力高度集中。 没发现两位客人告辞的时候频频扭头看她。 书记官展开遗嘱原件,缓缓宣读:“……家族三人五年内不得分配遗产,所有股金分红及经营所得转入家族信托基金,我名下的股权、股票、债券基金分成三份……” 伊莱斯身为长子,要继承家族的,居然和乌涅塔分到的股权一样多。 达里尔最少。 土地、庄园、不动产和珠宝大部分归乌涅塔所有。 长长的遗产清单听得人头昏脑涨。 伊莱斯惊讶于父亲对继母的宠爱,频频望向她。 她眼睛瞪得极大,嘴唇微张,看起来有些呆滞,似乎没想到丈夫会给她留这么多财产。 达里尔则是茫然震惊,显然也没想到,明明他才是最受宠爱的那个孩子。 他不懂父亲为何要这么做。 书记官口干舌燥:“诸位对遗产分配可有异议?” 达里尔回过神来,抢先答道:“没有。” 就算他能拿到的东西最少,至少他已经和继母统一了战线。 乌涅塔也表示赞同。 书记官颔首,看向伊莱斯。 “同意。”他说。 达里尔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失声喊道:“——等等。” 书记官继续走程序,开始宣读附加条件:“我深爱着我的妻子,又年长于她,若我们能白头到老,我也一定会在她之前离开。” “她被我惯坏了,没什么自理的能力,不一定能掌握这数额庞大的财富。我也无法留给她一儿半女,在我死后照料陪伴她,我常常为此感到忧心。” 乌涅塔脚趾抠地,汗流浃背:“不是遗嘱吗……” 好好的念什么小作文。 书记官倒是颇受感动,哽咽了一下:“稍安勿躁。” 他继续往下念:“所以我在此设下附加条件,我死后,我的妻子将由大儿子伊莱斯照料,两人必须一起生活,才能定期的,阶梯式地提取遗产。” “——当然,若我没活到平均年龄就死去,那就更糟糕了,我年轻的小妻子手握巨量金钱,一定会成为人人垂涎的肉。” “若想正常继承,需取得伊莱斯的认可,且两人必须一起生活超过十年以上。” 同样的,伊莱斯也得照顾她,保护她,关心她。 如果她想再婚,那不好意思,钱带不走,除非那个人也姓莫顿。 这是要让肉烂在锅里啊。 乌涅塔:…… 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但是这一颗啊,是屎味的。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节 第5章 显然屎味巧克力不止一颗,先尝到味道的是达里尔。 他那颗可能更臭。 达里尔从脸到脖子到指尖,都呈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红色,像只刚煮熟的虾。 乌涅塔从没见过哪个人的皮肤能红成这样。 他气得浑身发抖,蓝眼睛亮得惊人,目光不善地盯了她和伊莱斯一会儿,又从书记官手里抢过那份遗嘱。 确实是父亲的字迹没错。 他脑子一片混乱,捏着遗嘱一直喃喃道:“不可能。” 达里尔用力到指骨泛白,幸好遗嘱是经过塑封的,捏不烂就是了。 遗嘱宣读是书记官的工作之一,她见多识广,这种情况对她来说都是小场面。 遗嘱内容正式生效后,书记官要带回去封存,她没急着找达里尔要回来,而是笑呵呵走到乌涅塔和伊莱斯面前。 书记官是个年轻的女alpha,穿着银线镶边的黑色制服,身姿挺拔。 她给乌涅塔递了个眼神,无声说了句恭喜。 又转向伊莱斯那边和他寒暄:“二位节哀顺变。” 跑这一趟她赚了不少,回去之后又即将晋升,心情很是不错。 意气风发的样子和她胸前别着的公职人员徽章,刺痛乌涅塔的双眼,如果自己不是残的,说不定也会过着这样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从她这里赚了一大笔钱。 伸伸手指就能捞到油水,吃拿卡要,升职后还能推动议会的议案发展,左右社会进程。 不是一句羡慕说得清的。 她侧了侧身子,躲开对方拍在她肩头的手。 书记官也不生气,始终笑眯眯的,开玩笑似的说:“二位刚才携手走来的样子,十分养眼,要不是场合不对,我都想鼓掌了。” 她也没觉得刚才读的那份遗嘱有什么不对劲,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接受度也比较高,一看这两个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俩在为什么难受。 遗憾地表示:“夫人年轻貌美,您也英俊有为,如果她是个omega,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长子和继母的组合她见过不少,外表和年龄这么相配的,书记官还是第一次见。 继承人除了财产,顺便把继母也一起继承,才能确保家族财富不外流。 “可惜可惜。” 可惜这家的夫人是个alpha。 伊莱斯和乌涅塔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慎言。” 乌涅塔:“闭嘴。” 两人脸色难看,双双开口。 书记官笑眯眯摆手:“就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建议。”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达里尔从打击中回过神,举着遗嘱质问两人:“你们俩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眯着眼,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早上第一次见面时联手的,还是更早的时候?” 达里尔眼中含泪。 “从你让我瞒着继母,派痕检的人到家里来的时候,还是让我别告诉她你要提前回来的时候?” 他咬牙切齿,努力绷着下巴不让眼泪掉下来,质问完伊莱斯又扭头看向继母。 “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他眼睛红红的:“心甘情愿被我摆弄是我了让我放松警惕,亲密无间是为了麻痹。” 怪不得继母对他的态度转变会这么突然又巨大。 达里尔揪着她的袖子,嘲讽地说:“他挑的?难怪不穿我送过去的,你们俩早就搞在一起了是吧。” 乌涅塔把衣服扯回来,皱着眉:“别把母子之间的温馨日常说得这么奇怪。” 达里尔的脸颊肉都开始抽动,强行提着一口气才没气背过去,他声音嘶哑,大声说道:“你少放屁了!谁家母子之间会搞到床上还亲吻……” “闭嘴!”伊莱斯和乌涅塔的脸色同时绷不住了。 明明是第一次线下见面,异口同声的默契时刻着实不少。 达里尔胸腔起伏,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把遗嘱甩到地上,跑了。 伊莱斯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钟,俯身把遗嘱捡起来,放到书记官手中,扬起个标准的商务假笑:“家里孩子不懂事,比较任性,见笑了。” “父亲走得突然,他伤心得都开始说胡话了。”他轻描淡写地继续解释。 然后又客气地表示,时间不早了,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再走,他略尽地主之谊。 书记官笑容未变:“omega嘛,脾气大一点可以理解,听说新世界酒店的厨师很有名,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家伙脸皮厚,估计是占便宜占惯了,还没开始就点上菜了。 伊莱斯没想到她真的打蛇上棍,脸色不变:“请。” 书记官脚步轻快地走在两人身边,中途还不忘朝乌涅塔眨眼。 一路上伊莱斯表情冷峻,走到教堂门口,继母又坐上来时同乘的那辆车,没有回家的打算。 “看我干什么,我在新世界定了自助,总不能浪费吧。” 伊莱斯本意是想让她换一辆车直接回去,想到达里尔刚才意有所指的那些话,就脑袋疼。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让他们俩单独待在一起太危险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刚才的风轻云淡都是装给外人看的。 实际上伊莱斯内心并不平静。 两人还在僵持,书记官突然过来敲了敲车玻璃:“不好意思,我的车出了点故障,捎我一程?” 伊莱斯看了眼时间,转身朝后面的车走。 车子一启动,书记官就伸了个懒腰向她贺喜。 这人不仅自来熟,话还特别密:“夫人有这种本事,何必花那么大价钱找我。” 她翘着二郎腿给乌涅塔打预防针:“先说好,我这边是不退钱的。” 乌涅塔不搭腔,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见状她把车里的隔板升起来,凑到乌涅塔旁边,小声说:“虽然不退钱,作为补偿,我可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乌涅塔兴致缺缺:“什么好玩的。” 她嘿嘿一笑,英气十足的脸上稍显下流:“当然是alpha拒绝不了的快乐老家。” 乌涅塔心中了然,估计这家伙说的不是会所就是俱乐部。 她以前在那种地方打过黑工,因为天生信息素淡薄,感知也比普通的a要弱一些,在那种a味乱飞的地方,反而更有优势。 偶尔也会有omega客人,不喜欢味道重的那些,都是她接待的。 啧。 没兴趣。 “我挺好奇的。”乌涅塔侧身看她:“公职人员可以去这种场所吗,你就不怕我举报?” 对方脸色一肃:“说什么呢,你知道什么叫钓鱼执法吗,我这下班都没忘了干事业。” 乌涅塔脑袋一偏,懒得和这人说话。 干事业还是干事业,她自己心里清楚。 车子驶入闹市区,酒店在商圈中心,街道两边是林立的奢侈品店,乌涅塔鼻子抵在车窗上,瞪大眼睛看着外面奢华繁复的装饰。 旁边的人又凑过来,一脸好奇:“怎么这种表情,逛这种店对你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 “我没来过。”乌涅塔语气低落:“每季上新之前他们会把新款运到家里,让我慢慢挑。” “……行吧。” 乌涅塔托腮:“其实没什么意思。” 哪个穷人没做过去奢侈品店扫货的梦呢,大肆挥霍金钱被捧着当人上人的感觉,享受旁边人眼中射过来的羡慕、惊叹和气愤。 有钱不装逼跟吃饺子不蘸醋有什么区别。 还有旁边那些高级餐厅,乌涅塔一次都没进去过。 在家里被保镖包围和在外面被保镖包围的感觉那能一样吗。 乌涅塔心里苦。 进酒店大堂之后两人分开,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已经准备好去寻欢作乐的书记官。 贿赂用的那些钱,都是她辛辛苦苦攒的,本来是打算拿去做胫骨改造顺便置换膝盖,她的机械心脏也需要定期保养。 寡妇当得突然,钱要花在刀刃上,只能先把手术推迟。 她手头钱不多,这会儿能挽回一点损失就挽回一点,有便宜不占才是脑壳打铁。 而且谁说在会所里装逼不算装。 一年河东一年河西,当了那么久的会所服务员,她这勉强也算半个衣锦还乡。 “好姐妹。”高跟鞋叩响地面的瞬间,书记官也返回来搂住她肩膀:“马上就是要一起快乐的战友了,你叫我尤利娅就好。” 酒店连廊通向另一栋楼,坐上高层电梯,繁华景象一收眼底。 两人被工作人员接引到服务台。 这个会所的前台都是香香的omega。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节 “请出示会员证明。” 尤利娅倚在柜台旁搓手:“哎呀你别瞪我,你们家不是有新世界的股份吗,这是下属的会所,私人制的,你应该能进。” 她早就想来了,就是没资格进去玩。 乌涅塔:…… 尤利娅:“来都来了,是吧。” 行吧…… 乌涅塔试探性地报了伊莱斯的名字。 前台很有礼貌:“请问您是他的什么人呢,必须由会员本人预约或者出示证明才可以。” 尤利娅把遗嘱一把拍在台面上:“她可是你们会所的大股东,看见这写的股权继承了吗。” “这……”前台迟疑。 乌涅塔眉头一跳,这不是她想要的装逼。 她压低声音,说:“伊莱斯应该也是你们的股东,我是他妈妈。” “好的,请看摄像头。”前台微笑,遗嘱不好查验,但是母子关系扫一下虹膜就能出来。 果然可行。 两人被主管亲自请进包间。 乌涅塔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开始点酒,甭管是啤的红的,只要是贵的,全都点了一遍。 尤利娅正在看酒单,还没数清楚她到底点了几个零的酒。 “按照酒的品种分,开酒的都是不同类型的吧?” 主管点头。 尤利娅挤到她旁边,双眼放光:“等等等等,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 主管看向年纪轻轻的大股东的母亲,低声询问:“您更偏好哪种,都可以特殊定制。” “稀有的,昂贵的。”乌涅塔撑着下巴,补充道:“非卖品。” 尤利娅靠得更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死鬼,你倒是说句话啊。” “对了,壮的不要。”她身娇体弱的,攻击性看起来太强的,粗粗笨笨的,玩不动。 “请交给我。”主管说完退出房间。 “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酒太多了。”尤利娅嘟囔着,太贵了。 她又转身和乌涅塔贴脸:“你这家伙看着柔柔弱弱,一副马上就要被吸干阳气的样子,怎么这么会玩。” 乌涅塔:“是你少见多怪吧。” “亏了亏了。”尤利娅头如斗大,看她点酒的架势就知道今天的消费少不了。 还在心疼钱,乌涅塔点的第一瓶酒就上来了。 银色推车上跪着个气质清冷的omega,抱着醒酒器起身跪在两人脚边倒酒。 他仰头看向乌涅塔:“主人,需要特殊的倒酒服务吗。” 乌涅塔指着尤利娅:“我不用,她需要。” 清冷o含了一口酒,就往尤利娅唇边凑,猩红色酒液顺着下巴流到脖子和他的衬衣上。 看起来湿漉漉的…… 尤利娅眼球震颤,结结巴巴回避:“不不不、我不、我不需要。” 她把人挤到一边,紧紧挨着乌涅塔:“不是……一上来就这么荤呐,就没有素点的吗。” “你怎么这么没用。”乌涅塔嫌弃。 这家会所已经很含蓄,她以前打黑工的地方比这热闹多了。 “搞什么啊,应该有很多人招待过你吧,干什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是。”尤利娅小小声:“我这是第一次,你别整得那么刺激。” “咱们素一点。”她忸忸怩怩:“我的身体不容侵犯,你懂吧,宝贵的第一次要留给我联姻的妻子。” 乌涅塔:“你年纪这么轻就当了书记官,还敢受贿,不可能背后没人吧。” “我就是个不受重视的分家。” 这才盘算着拿婚姻换前途。 这种声色场所尤利娅以前真没来过,办公室里老有人提起这家会所,都快成人生清单里必须要去的地方。 乌涅塔懂了:“花花/浪/女但乡巴佬是吧。” 尤利娅干笑:“都是人设,这不是刚好路过,想回去吹下牛逼吗。” 她初吻都还在呢。 “你可怜可怜我。”她能屈能伸,哪还有刚才游刃有余的样子。 太刺激了会忍不住的,尤利娅必须留着这童女之身卖个好价钱继续往上爬。 经不住她死缠烂打,乌涅塔跟她一起欣赏全素拼盘。 尤利娅黏在旁边,竖大拇指:“你可真行,清心寡欲啊,没想到你玩得这么花,反而是个禁欲派。” 乌涅塔赏她一个肘击,冷笑一声:“太素,没劲。” 她倒是想呢,她有心无力。 这年头除了女o裆下没有藏雷,其他人都是带鸟出行的。 但是乌涅塔没有,劣等alpha总是会伴随着巨大的身体缺陷。 她不想搞着搞着被脆皮鸭,变成被搞的那个。 尤利娅像条鼻涕虫一样又黏了上来,她满身酒气,嘿嘿一笑:“你这么够意思,我也给你透露点内部消息。” “你们家不是在争制糖权吗,这事儿悬。” 第6章 尤利娅靠在她肩上,说:“你们家制糖公司开始瞄准穷人钱包之后,推出的那句广告语是怎么说的来着,甜蜜永存?” 莫顿家族做了几代的糖果生意。 人类进化出六种性别之前,星球移民,文化断代,伊莱斯的曾祖父掌握了失传的制糖技术。 只有天龙人买得起糖的年代,他们专做高端昂贵的糖果制品。 “随着人口增殖,技术发展,各种糖果公司的崛起,让你们这些资本家意识到,底层人的钱也是钱。” 这年头资源匮乏,人有六种性别,还有三六九等。 上七区的掌握权力财富与声望,下七区普通民众和底层人聚集但也还过得去。 底层四区直接是贫穷和混乱的代名词。 尤利娅眼睛半睁,笑着说:“上七区的种植园掌握在那几个家族手里,你们没有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别说制糖权,维持现状都很难吧。” 这些是死鬼老公从未在她面前提及的知识点。 “制糖权十年一轮换,只要搞到手,至少能垄断市面上百分之三十的糖份额。” “政治关系和稳定的供应链缺一不可。” 关系可以拿钱疏通,原材料人家不卖却不能强抢。 这种关头,谁给伊莱斯供应原材料,谁就是等着被狙的靶子。 “这时需要一个合作者破局。”乌涅塔想了一下,说:“紧密结合,不会因为外界挑拨或者压力就背叛的合作者。” 上七区的资本家和政治家,一般以联姻的方式来获得合作者的绝对忠诚。 乌涅塔自然而然地想起下午见过的那两兄弟。 伊莱斯会选择和下七区的人联姻,自降身价吗。 乌涅塔若有所思,尤利娅没想那么多,糖这块不归她管,捞不到好处的事她不爱浪费时间去想。 笑嘻嘻地抬脚把旁边omega隔开,尤利娅打了个哈欠,语气含糊:“不管你们要采取什么行动,总之越快越好。” 乌涅塔正琢磨这事儿呢,旁边的女alpha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躲过她的头槌,乌涅塔起身出去透气。 还没走到门边又折返回来,指着几个omega,让他们抱着尤利娅。 乌涅塔举起手机,觉得眼前的场景还是太善良守序了,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干脆借用对方的说法。 “荤一点。”她咔咔拍照,说:“要多荤有多荤。” 以后这就是她在政界的人脉。 乌涅塔边检查照片,边往外走。 从包间出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刚在里面吃了太多果盘,尿意袭来。 她脚下一个拐弯,先往洗手间去,门口有人,背对着她探头探脑往里面望。 刚准备避开,对方一个转身,撞得她差点趴地上。 乌涅塔头也没抬地骂了句:“没长眼睛?” 对方呼吸急促,很是慌乱地向她道歉:“请稍等一下。” 乌涅塔懒得理会,经过小便池的时候,有个身形高大的人正在面壁,手臂横在墙上,脑袋抵在手上。 微长的卷发中露出通红的耳根,另外一只手胡乱解皮带,半天没弄开。 一看就是喝大了。 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声音清脆,对方被惊醒,猛地转身掐住她的肩膀,眼神迷蒙地说:“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0节 他脸憋得通红,说话的时候甚至在抖:“虽然我知道我的请求很唐突也很变态,但是拜托了。” 乌涅塔:“拒绝。” 这人一转身她才发现,他居然是葬礼上出现的两兄弟之一。 看这个样子不光喝大了还憋大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变态请求,帮他脱裤子想都不要想。 “闪开,离我远点。”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高大的男alpha满脸激动地捉住她双手:“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 说着就伸手去掏钱包,把现金往她手里塞:“你要是嫌少,把我的卡拿去刷也可以。” “滚啊。” “拜托了。”alpha一副死皮赖脸,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康纳·维特现在十分崩溃,虽然醉到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还是十分恳切地请求她。 不管怎样,是个alpha就行。 “请摸摸我的脸,或者脖子。”他语气沉稳地说出令人费解的要求:“或者随意哪里都行。” 乌涅塔:“……哈?” “求你了。”康纳沉声说道。 他力气大,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俯身逐渐逼近。 乌涅塔毫无招架之力,除了压迫感,还有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味道。 密闭空间内,就算她对信息素不敏感,在这种浓度的侵蚀下,还是觉得胸口像堵了团棉花。 “碰我。” 啊啊啊啊,变态死啊。 一般a受到这种挑衅,信息素敞开了释放,然后迎上去邦邦两拳就是了。 但是他爹的她做不到啊。 乌涅塔一天之内数度哽咽落泪,在对方炙热的胸膛马上就要贴上来的时候,裙摆一撩,给了他一记断子绝孙腿。 一击结束,对方痛苦捂裆。 然而短短几秒之后,他好像缓过来了,两只手颤抖着抬起继续靠近她,英俊的脸面容扭曲:“你听我解释。” 死啊! 乌涅塔一边肩膀被他抓住,感觉快要被他的蛮力捏碎了,拽住他的领带又给了一个膝击。 连续的致命打击袭来,康纳捂着那里咚地一声倒地。 动静很大,一直在门外徘徊的omega咬牙冲了进来。 乌涅塔散发着信息素抱头鼠窜,膝盖处传来的触感,让人能勾勒出鼓鼓囊囊的那里,第二次顶上去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有点硬。 她冲上去又给了地上的人两下:“死变态。” 最讨厌比她大的人了。 因为信息素的驱使,她脑子没法保持冷静,尖头高跟鞋攻击力挺高,倒地的a蜷在地上,不时溢出痛苦的/呻/吟。 冲进来的omega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冷静点。” 也不知道一个o哪来那么多使不完的力气,乌涅塔被他抱得双脚离地,两只脚在半空扑腾。 乔西·维特看看捂着裆不省人事的哥哥,又看看她,心虚抿唇。 怀里的人一直在抖,显然气得不轻。 不知道起了怎样的冲突,才把人气成这样,想到哥哥令人头疼的性向,他就气短。 早知道刚才哥哥从包间里冲进洗手间的时候,他就不该犹豫,应该第一时间就跟进来。 “我代他向你道歉。” 乌涅塔扭头,手上那叠钞票不停往他脸上拍:“你用什么道,你想替他被我侮辱?” 她因为发怒,脸上泛起一层薄红。 虽然场合不对,但乔西只觉得上七区的a真好看啊,连生气的时候都那么好看,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他结结巴巴地:“也、也不是不行,我是他弟弟,他做错了事,我代他受罚也是应该的。” 他是个老实孩子,说罢眼神坚定地看向她,心里暗暗猜测她会怎么侮辱自己。 是要辱骂他还是要扇他巴掌。 “行啊。”乌涅塔盯着他,冷不丁笑了。 这o衣服穿得板正,衬衣扣子系到最顶上,她伸手解了两颗,在对方慌乱的眼神中把那把钞票塞到他衣服里。 “你把裤子脱了。” 乔西脸颊爆红:“……啊?” “啊什么啊,他刚刚就是这么对我的,搞快点,我没什么耐心。” 乔西扭头看了眼哥哥,没想到他平时人模狗样,对o有多远躲多远,喝多了会对a这样。 他在乌涅塔的注视中气血上涌。 omega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自尊不允许他在一个才见面两次的人面前做这种事。 乔西抖着嘴唇:“能换一种方式吗。” 乌涅塔双手抱胸:“刚才不是还嚷着什么都可以,你们兄弟情就这么廉价?” 乔西羞愧低头:“对不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颤着手伸向裤子边缘。 脑袋上的换气设备一直在拼命工作,空间内的信息素浓度逐渐稀薄,但她的味道始终萦绕在乔西鼻尖。 柠檬淡香裹挟着湿咸的海风味道,像迎面拍在脸上的海水,给人一种湿朝潮的感觉。 安宁静谧,并不像她本人这样尖锐。 他仰头深吸一口气,眼睛闭了又睁,艰难地说:“换一换吧,求您。” 乌涅塔很少会长时间释放信息素,她身体虚,持续不了太久。 但是现在有点上头。 面前的omega虽然皮肤微黑,但睫毛很长,眼睛温润明亮,像两颗黑珍珠。 他的长相也不符合主流审美,开朗疏阔,偏偏又红着脸满是羞怯地看向她。 就还挺新鲜的。 她晃了晃又烫又混沌的脑袋,手指抵在他过于饱满的胸肌上:“行啊,那你舔我好了。” 因为身体原因,她很少跟人这么玩。 “手,还是脚,我想想。”她眼睛放空,一般alpha是怎么玩omega的来着。 她一个职业金丝雀,有点忘记a的本能了。 乔西没说话。 乌涅塔:“你不会又不行吧。” “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 “我愿意。”乔西看她,看起来很是难为情:“我们换个地方行吗。” 奇怪的热意正在他体内升腾,他清楚是因为alpha信息素的原因,中学生理课上教过的。 这种生理上的影响对o来说很不妙,正确做法是在失控之前迅速离开。 两人的呼吸都很压抑,空气中像冒着火星子。 乌涅塔的手腕被乔西攥着,两人跌跌撞撞地往最近的包间走。 不远处,眯了一下就迅速回满精力的尤利娅缩回墙壁拐角,盯着两人的背影,掏出手机疯狂连拍:“细胳膊细腿的原来喜欢这种啊。” 光线昏暗,乔西大半身体都隐入房内,尤利娅没认出来他就是葬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客人。 摸摸下巴,她看着两人关上房门,稍微替乌涅塔担心一秒。 她低头弹了下手机屏幕,脚步轻快:“备用金库和人脉,齐了。” 第7章 房间门刚关上,乔西就从身后圈住她的肩膀,他的脑袋埋在乌涅塔颈间,急切贪婪地汲取她信息素的味道。 乔西家的庄园后就是大海,他喜欢海。 喜欢大海的人,根本无法抗拒她的味道。 他把乌涅塔的身体扳正,两人面对面,五指插进发间迫使她仰头,好嗅得更深。 乔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没有直接吻上去,鼻尖却横冲直撞一直在她锁骨下缘嗅探。 乌涅塔后脑勺被他托着,仰得脖子酸。 omega身体烫得吓人,她从没见过这么猛的o,死鬼老公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型的,攀上他之前,她在底层四区东躲西藏,o很稀少她见得不多。 她被他拱得浑身冒汗,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湿朝潮,热气蒸腾中,他的信息素味道拼命往她鼻子里钻。 香茅和薄荷的味道清新怡人,越闻越觉得凉飕飕的。 凉透心脾的味道像支利箭一样钉进她脑子里,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她捏着对方的后颈皮,迫使他拉开和自己的距离。 “怎么了?” 乔西看着她,满脸茫然。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1节 他一副乐在其中还想再来的样子,让乌涅塔十分不满,咬牙道:“我是让你来赔罪的,不是让你进来爽个没完的。”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乔西表情凝固,脸色变换,尴尬地看着她连声道歉:“对不起,因为你的信息素很好闻,不知不觉就过头了。” 他不光动作很猛,说话也非常直接大胆。 乌涅塔盯着他不说话。 乔西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害怕她会误会,磕磕巴巴地解释:“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请你相信我,真的是一时没忍住。” “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乔西简直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乌涅塔眼神微妙,这台词太熟悉了,经常被她用在死鬼老公身上,要不是面前这人语气诚恳表情拘谨,她都快以为对方是不是看过她的直拍现场。 视线从他身上滑过,乌涅塔皱眉问:“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乔西支支吾吾不说话。 她掐着他的下巴:“说话,真的那么开心吗,刚才。” 乔西明明站着,却感觉快要蜷缩起来了,他身体很麻心里很慌,瞬息之间已经后悔无数次,为什么因为好奇就跟着来会所。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o,没跟alpha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把刚才的真实感受说出来也是很难以启齿。 可是……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沉默半晌,乔西偏过头不看她:“我不知道,我只是跟着本能走。”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当然是喜欢的,任何一个在海边长大的孩子,都不会拒绝去拥抱一片海。 但这些心思实在太隐秘了,就算他再粗野,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 乔西咬牙,如果她继续问下去,他只能跪下道歉。 他偷偷用余光打量她。 乌涅塔收回手,脸上的表情变得轻快:“这样啊。” 她就说嘛,她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废物alpha,虽然选择了全职金丝雀这个职业,但说到底她也是个a。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壮o也有壮o的好处。 她笑容和善,后退几步倒在沙发上,问:“那你为什么又停下,现在还渴望吗,还想要吗。” 乔西根本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嘴巴微张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应、应该是想的吧。” 乌涅塔招手:“过来。” 他瞪大眼睛,不知道她为什么转变这么突然。 乔西能感觉到,空气中属于她的味道正在迅速消失,他脖子后面隐隐发烫的腺体有冷却的迹象, 从意乱情迷的状态中逐渐挣脱出来,他踌躇了一会才走到她身边。 乌涅塔刚从他身上找回当a的尊严,等人过来一看,又变成了那副老实样,她恶狠狠问道:“不是说渴望我吗。” 她才刚找到点爽感,结果就这。 乔西抿唇:”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明先消失的是你的信息素。“ 他表情难堪:“你家里人说我是乡下来的粗野omega,你也这样觉得,并且也不喜欢我是吗。” “如果想侮辱我给我难堪的话,你已经做到了。”他垂着头,攥紧双手。 很少有alpha能在omega的信息素面前保持冷静,甚至在o的味道消失之前,先一步停止分泌信息素。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那就代表a对面前的o极端看不上。 “我承认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alpha。“他说:”我不会跟一个视我为垃圾的人继续调情。“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可以走了吧。”乔西居高临下,气弱地宣布自己要离开。 他看起来就马上就快哭了。 乌涅塔一脸震惊,刚找回来的a的尊严瞬间七零八落。 她对信息素的感知弱,当然也包括自己的,信息素的收放也由不得她。 omega走得决绝,乌涅塔无声崩溃,沉浸在自己不中用的挫败中。 怎会如此。 她还没崩溃完,乔西又扛着他哥哥折返回来,对她沉声说道:“你的气也出了,今天的事你知我知,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她坐在沙发上,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乔西看不清她的表情。 两人无声对峙,乔西忍不住再次提醒:“如果听见了,请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乌涅塔双手捂脸,她没品归没品,但也不知道把自己不行的事到处乱说。 没有得到回应,乔西当她默认了,再次把门合上之前,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一股浓烈的信息素味道,以她为圆心,迅速向四周扩散。 乔西一个激灵,听见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我是什么味道的?” 他一怔:“怎么会有a不知道自己的味道,别开玩笑了。” “是甜的吗,还是别的什么,花草,还是树木?“ 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乔西被她影响,身体又开始升温,为了不让自己栽倒,他扶着门框。 乌涅塔步步逼近:“你说啊。” 她看起来很急切。 乌涅塔从没想过自己是个性无能,毕竟在家的时候花样很多,她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身体不好,又少一个挂件,所以对xp奇怪的死鬼老公ying不起来。 没人会爱上工□□上喜怒不定的变态上司。 这会儿她已经很虚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真的不行,她拼命释放信息素,榨干身体所有精力。 乔西情绪激荡,好不容易平静的身体再度沸腾,他顾不上哥哥了,冲上去抱紧她,然后抚摸她。 已经忘记羞耻心为何物。 短时间内被两次挑起信息素躁动,乔西再也无法忍耐。 乌涅塔被他按在地上乱啃,别说抵抗了,她已经累到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空气一轻,属于她的味道再次消失。 这次乔西没能继续保持理智。 她好累,救命,已经一滴都没有了。 - 伊莱斯临时出去打了通电话,处理点事,再返回包间的时候,维特两兄弟就不见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 下午的视频会议不太顺利,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对他提出的合作事宜迟迟不肯松口,让伊莱斯先跟他的两个儿子们谈。 乔西和康纳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他们是带着联姻任务来的。 一样的alpha和omega的兄弟组合,他和达里尔必须从中挑选一个,与之结婚。 出生在这种家庭,为事业奉献出婚姻是必然,伊莱斯想过,但他没想到这事会来得这么快。 达里尔不驯的面孔从眼前闪过,伊莱斯头疼的按着脑门。 再者和下七区的人联姻,算是自降身价,有损家族名誉,不是一下午就能考虑好的事。 他正烦闷着,助理带着会所负责人,后面跟着一直在擦汗的主管,一行人走到他身旁,脸色不太好看。 助理在他耳边低语:“刚刚得知,夫人也在这里。” “她饭还没吃完?” 助理干笑。 伊莱斯从他游移的眼神中看懂了什么,猛地抬头说道:“这里?” “荒谬。”伊莱斯骂道:“她在哪,把她带回来。” 三人再次沉默,助理保持着职业微笑,说:“这个……可能需要您亲自过去一趟,夫人现在不太方便。” 母子俩同时出现在商务应酬的地方,还被安排在两隔壁,多少还是有点超过了。 助理剜了主管一眼,僵硬地在前面带路。 伊莱斯感觉不妙,忍着怒气问道:“这层楼的服务人员都清场了吗。” 助理点头。 “把维特家那两位客人找到,安排到酒店去休息。”他接着吩咐。 助理微笑:“可能需要您的协助。” 伊莱斯不明所以,好在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几人走到一间包房外,停住脚步。 “都在里面了。” 伊莱斯:“?” 助理:“夫人和客人。” 门板后面传来撞击声和抓挠声,给人一种不太正经的暗示。 伊莱斯肃着脸,让余光偷偷往里面瞟的主管和负责人离开,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在门把手上。 门没锁。 刚推开一条缝,混杂在一起的信息素就扑面而来,他听见继母的呻吟和乔西的喘息声。 指甲在门板上刮擦的声音格外刺耳,一只纤长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扒住门缝。 “呃啊啊啊……不要……” 伊莱斯心里疑虑重重,冷笑着用力一推。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2节 想象中的混乱场面没有出现,他的两个客人,一个衣服凌乱地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另外一个神志不清地把他的继母压在身下。 伊莱斯掩着鼻子,上前把人掀开,露出被压住的继母,他表情冷淡眼神极尽嘲讽。 刚准备开口,继母一把抓住他的小臂,借着他的力连滚带爬地往外走。 苍白的脸上写满虚弱,身上被汗打湿,像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顾不上眼前人是谁了。 乌涅塔终于得救,抱着对方哭得梨花带雨。 好恐怖,好想死。 今天差点就被吸干交代在这里了。 好崩溃。 第8章 她满身的味儿,烂泥一样挂在伊莱斯身上,气喘吁吁地说:“快,快带我走。” 伊莱斯对上她的目光,清楚的看见她眼里写满了惊慌失措和害怕,之前那些多余的想象和担忧简直像个笑话。 他伸手抵在她肩膀上,距离拉开后把信息素洗除剂往她身上喷。 话到嘴边的斥责和怒气,化成一声叹息,恨铁不成钢地说:“废物。” 她这种样子,就算omega在她面前跳裸舞,她也派不上用场。 父亲的金丝雀。 他再一次对这几个字有了清晰的认知。 “真不知道他喜欢你哪一点,你就是靠这副又怂又软蛋的样子,获得他的青睐,拿到这巨额财产的吗。” 乌涅塔阿巴阿巴。 她惊吓过度,语言系统还没恢复。 伊莱斯嫌弃地把她丢给助理,把主管提到的她点了十个omega的事抛到脑后。 已经有专人为乔西注射过抑制剂,他正处在假性易感期,还没退热,单独把人放在酒店里不太安全。 康纳也叫不醒。 伊莱斯只能把这些人都带回宅邸。 “起来。”他看向瘫坐在地上的继母。 “我没力气。”她靠在墙边,又饿又累,久久不能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伊莱斯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好不容易平复的怒气重新在他眼中聚拢,他拽住乌涅塔的手臂就往上提:“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意见。” 忍了一天,从踏进家门开始,发生的所有事就一直在挑战他的神经。 克制隐忍的表皮被揭开,他生气的时候像只被抢了食的狮子,焦躁愤怒,无差别攻击出现在身边的所有生物。 “除此之外,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为什么会和我合作伙伴的孩子搞在一起。” 他居高临下,看见她因为小臂抽痛嘶嘶抽着冷气。 她眼睛又红了,伊莱斯就没见过这么柔若没用的alpha。 “要是出现在这里的不是我,你知道这会是多大的丑闻吗。” “所以你现在怪我?”乌涅塔反问。 搞什么啊,现在难受得快要死掉的人明明是她,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屁话。”她绝口不提自己的问题,理直气壮地骂道:“是我要来这里的吗,我也是被人蛊惑的好不好。” “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句安慰都没有也就算了,至少也应该实事求是一点,把情况调查清楚再开骂吧。”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伊莱斯凶,乌涅塔比他更凶,挑挑拣拣地把真相里对自己有利的部分说了。 她眼睛里含着两包热泪,不让它掉下来。 “真不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把我托付给你。”她说:“就因为达里尔是o,以后要和别人结婚吗。“ 她嘲讽一笑:“跟他和他丈夫或者妻子一起生活,都比和你一起好。” 伊莱斯脸颊肉不自觉地抽动:“很遗憾,你心爱的丈夫,就是把你留给了我。” 他松开手,慢慢地踱了几步,平复了下翻涌的心绪才又站到她身旁:“你瞎了眼才会觉得我不如他。” 乌涅塔揉着肩膀,垂眸说:“他有再多缺点,只要有一点比你强就够了。” “他才不会像你这样用蛮力,还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我打死的样子。” 伊莱斯:“我打你?你少放狗屁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什么教养了,被继母拉出来和弟弟比较,并且在两人之间对方毫不犹豫地选择弟弟,这是第二次了。 乌涅塔嘴下不留情:“我只是上个洗手间,就被喝得烂醉的alpha骚扰,好不容易出来,又被omega缠上。” 她扶着墙颤颤巍巍站起来,直视他的眼睛,说:“本以为得救了,结果你是怎样?” “我只是基于现场情况合理怀疑。”伊莱斯绷着脸。 她翠绿的双眼像一汪湖,脸颊苍白没有血色,金色头发湿湿的黏在脸颊侧边。 有种惊人的柔弱。 她眨了眨发红的眼圈,一滴泪无声掉在地毯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中伤我,怀疑我,不就是觉得我在强迫omega?”乌涅塔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趁机报刚才他提自己手臂的仇。 她低声说:“赶紧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看到你这张脸,钱我也不要了……” 伊莱斯身体僵硬,伸手捂住她下半张脸,让她无法再继续发生。 柔软的双唇在手心乱蹭,乌涅塔唔唔地说不出来话,瞪向他的眼睛里满含怒火。 “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伊莱斯表情可怕。 乌涅塔:“唔唔唔……” “钱和股权我当然想要,但是我会以自己的方法拿到,少在这高高在上的施舍我。” 乌涅塔被他捏得发疼,用尽全力咬在他虎口处。 鲜血淋漓他也不松手。 “除了这些,父亲的死我也一定会追查到底。”他靠近她,两人额头相贴,告诫道:“至于你,父亲既然把你留给我,我又依法继承了,你就是我的。” “在找到凶手之前,你别想着逃跑。” 他没有遗传到来自父亲那边的精致漂亮,而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英俊,他眉骨高眼窝深,漆黑的眼睛看不到一丝光亮。 闷热的鼻息打在乌涅塔皮肤上,伊莱斯神经质地笑了一下,眼神凶戾:“最后,容我再提醒你一句,既然要生活在一起,就收起你说一套做一套的虚伪态度。” 嘴上说着不会偏袒他们兄弟两的任何一个,实际心偏得都没边了。 “我不喜欢你张嘴闭嘴都是达里尔,如果再有下次,我会好好教你说话的基本法。” “听懂了就眨眼,确保能做到就眨两下。”他盯着乌涅塔的眼睛,缓缓说道。 她毫不迟疑地眨了两下。 伊莱斯讽刺一笑:“看来你们母子感情也没有多深嘛。” 说完他用手帕擦干被弄湿的手心,扭头让助理找辆轮椅来,拒绝保镖的代劳,他亲自抱着乌涅塔,把她放上轮椅,推着她进电梯。 “跟你一起来会所的那个人呢。”他低头,看着她的发顶问。 乌涅塔不说话。 “你不说我会自己查。” 乌涅塔:“你别动她。” 那可是她在检察院的人脉,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你还挺情真意切的,人家早跑了,连账都没结。“ 乌涅塔抬头看他:“不可能。” 她暗暗咬牙,尤利娅,这个卑鄙的家伙。 真的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对方不仁,就别怪她不易了。 乌涅塔含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是她说了要请我,我才来的,今天是不是很贵,都说了叫她别点那么多o了。” 伊莱斯这次倒没说什么。 他欣赏了下继母的眼泪,勾了勾唇角,说:“你不光看人的眼光不行,交朋友的眼光也是烂。” 伊莱斯虽然乐于看她的笑话,但不代表喜欢看自己人被当成冤大头宰,当即吩咐助理,让他把今天的消费账单寄到尤利娅办公室去。 他甚至特意交代:“显眼一点。” 乌涅塔眼泪汪汪,纪念她这段如闪电般短暂的友情,假惺惺地问:”这不太好吧。“ 她站着进来,坐着出去,会所负责人一直把他们送到楼下,忍不住跟旁边下属感叹,有钱人的继母也不好当啊。 临上车了乌涅塔又开始闹幺蛾子:“我还没吃饭呢。” 伊莱斯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拖上车:“回家吃。” 他自己也折腾了一天,除了在包间里喝了杯咖啡,今天水米未进。 司机开得很快,到家时间不算太晚,厨房的人煮了粥,又简单做了几个菜。 尴尬的是餐厅没地方下脚,乌涅塔和伊莱斯只能窝在厨房的吧台旁边吃,客厅餐厅到处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碎瓷片。 卡尔站在旁边,帮乌涅塔把她不吃的香料全都挑出来,尴尬地解释道:“达里尔少爷回来后发了很大的脾气,他一直在餐厅等到天黑,见你们迟迟不归,又在餐厅闹了一通。”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3节 “父亲在时他也这样?”伊莱斯喝了口粥,慢条斯理地问道。 遗嘱已经生效,伊莱斯这会儿是妥妥的新任家主,卡尔没有替他隐瞒,实话实说:”基本没有。“ 乌涅塔还是浑身无力,张嘴乖乖地喝卡尔喂过来的粥。 吃到第四口青菜的时候,她皱眉:“怎么全是绿叶的,我要吃肉,我要增肌。” 卡尔用粥堵住她的嘴,熟练地哄她:“时间太晚了,吃太多肉食您会不舒服的,家庭医生还没到,晚上没人开药,请暂时忍耐一下,明早就能吃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卡尔一筷子菜塞进她嘴里,她含混不清地说:“你能做好什么。” 卡尔:“抱歉,因为家主这边还没同意,我需要得到许可才行。” 乌涅塔用眼神夹伊莱斯。 伊莱斯突然觉得她的神态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从哪里见过。 他还在想,达里尔气势汹汹地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们其乐融融一起吃饭的样子就来气。 下午回来之后他就气疯了。 伊莱斯坐在靠边的位置,离他最近,他冲上来直接动手,拿起桌上的粥就玩伊莱斯脸上扣。 伊莱斯动作快,但身上还是被泼到了。 “你们怎么吃得下。”他穿着睡衣,脸色难看:“什么时候联手的,你们俩。” 甜美的声音随着一声一声的质问逐渐尖利。 乌涅塔觉得他像只尖叫鸡。 伊莱斯皱着眉处理脸上的粥,他皮肤发红,被溅到的粥烫了一下。 “不是说最爱我吗?”达里尔冲着她发疯:“怎么他一回来就要一碗水端平了,你不会真想给他当一辈子的妈吧,你配他也不配。” “说话啊。”他气到声音颤抖。 伊莱斯忍无可忍,让人把他关进房间里。 他被人带走的时候还不忘挣扎着回头大喊:“你这个贱种,和你那个贱人妈一样,都该死。” 达里尔像嗑了兴奋剂一样,又把枪口指向乌涅塔:“你以为攀上他就万事大吉了吗,他是个alpha,不是你拿鞭子抽两下就会乖乖听话的。” 兄弟俩的矛盾越来越深,根本不可调和。 老天啊,她就是个继母,只能低头喝粥。 伊莱斯是会提炼重点的,他皱着眉看向乌涅塔,沉声问:“抽什么,你拿鞭子抽谁。” 乌涅塔呛了一下。 伊莱斯终于想起来她刚刚指使管家的时候像谁了,像他那个傲慢的蠢弟弟。 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等着别人来服侍的样子和他如出一辙,伊莱斯想不通两个成长环境不相干的人怎么会这么像。 据他所知,继母出身很差,可能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她身上那条裙子。 除非耳濡目染,在长久的相处中染上这些坏习惯。 “达里尔刚才说你爱他。”伊莱斯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脏东西,问:“所以你拿鞭子抽谁。” 乌涅塔:“就是母亲对孩子的爱。” “爱他爱到要抽他?” 乌涅塔:”……你别问了,这不合适,吃着饭呢。“ “你对他就合适?” 他固执得可怕,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乌涅塔忍无可忍:“那不然怎么办,他非要这样,难道我还能拒绝吗?” “你父亲死了,你又不在家,他说你回来肯定会把我赶走的,让我只有乖乖听话才能继续留在这里。” 伊莱斯觉得可笑:”所以你就照他说的做了,这种事你们也做得出来。“ “他又没说错。”乌涅塔理直气壮:“我这样子出去了只有等死的份,没有钱怎么生活。” “嫁给你父亲这种鳏夫,不就是为了过骄奢淫逸的好日子吗,谁知道他死这么早,我才刚享了几天福,就要夹在你们俩中间两头受气。” 虽然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但也情真意切。 她说完这些话,谁也没开口,空气一片寂静。 伊莱斯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反而笑了:“对,你没错,你只是一时被富贵和金钱所迷惑,走错了路。” 他的母亲当年也是这样,只是她没能成功,反而惨死。 伊莱斯救不了自己的母亲,也无法纠正她的行为,告诉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为此他一直很遗憾。 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 继母和他的生母何其相似。 他眼神怜悯地看着乌涅塔,说:“没关系,这次我原谅你,我会帮你的。” 第9章 乌涅塔被他轻柔中暗含情感的话吓得一哆嗦,顿时食欲全无。 她往轮椅上一靠,扭头闭眼:“不吃了。” 伊莱斯既然决定要把她掰正,磨掉她那些臭毛病,自然不会劝她多吃。 她坐在那一副生活无法自理,等着别人伺候的样子,伊莱斯看了就烦得慌。 卡尔瞄了眼碗底,举着勺子在旁边劝:”再吃两口吧,今天的摄入量还不达标呢。“ “不吃不吃,都说了不吃。” 卡尔为难,仍然耐心地像哄小孩一样在旁边劝:“吃了我等会给你拿点肉脯吃,厨房的人今早做的,蜜汁的。” 乌涅塔眼睛睁开一条缝:“真的?” 伊莱斯在旁边看得牙酸,见不得他们这副双向奔赴的纨绔和狗腿子的样,也奇怪之前闹成那样,现在又芥蒂全无的样子。 夺过他手上的粥碗,伊莱斯:“她不吃就去睡觉,劝什么劝。” 乌涅塔冷哼一声:“你看他,哪有当人儿子的样。” 卡尔也一脸的不赞同,衬得伊莱斯更像恶人了。 他恶声恶气地说:“把她弄走,你跟我到书房来。” “不行。”乌涅塔反驳:“你们有事晚点再谈,他要帮我洗漱,你把卡尔弄走了,谁帮我按脚。” “你是吓着了,不是残废了,还要等他帮你挤好牙膏,把牙刷塞你嘴里吗。”伊莱斯太阳穴突突地跳:“没人按就不按。” 他一个眼神,电梯旁的黑衣安保直接把她推走。 伊莱斯看着手里还剩的半碗粥,也没了胃口,问卡尔:“父亲没给她请礼仪老师吗。” 从餐桌礼仪大概可以窥视到一个人教养的体现,乌涅塔可以说是礼貌全无。 卡尔跟着他往上走,他是职业管家,唯主人的命令是从,没觉得额有什么不对。 “您不该这样说夫人,她向来都是这样,老家主并未挑剔过她的礼仪。”卡尔说:“她身体不好,消化能力也很弱,多吃一点对身体好。” “你在责怪我?” 卡尔:“不敢。” 伊莱斯记得父亲是个相当注重礼仪的人,别看达里尔今天这副鬼样子,一起吃饭的时候,餐桌礼仪是无可挑剔的。 “您父亲还在的时候,都是他喂的。” 伊莱斯上楼梯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地望向卡尔,冷声评价:”我看他是昏了头。“ 他的余光突然扫到楼梯墙上的巨幅肖像画上,继母的笑容被定格,看起来闪闪发亮。 伊莱斯记得从前这里挂的是他父亲的画像,他的目光往下扫,他父亲的画还在,就是变成了打印纸那么大的尺寸。 金发蓝眼,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岁月似乎对他格外优容,没有衰老的痕迹,反而赋予他一种沉淀过后,惊心动魄的漂亮。 伊莱斯没有多看,他的目光被旁边的东西吸引。 按照顺序看过去,分别是录取通知书、优秀学生表彰和学期末教授评语。 “我记得母亲没读过什么书,她有在上学吗,” 几张纸上的抬头,赫然是帝国大学的名称,这是上七区最好大学之一。 卡尔:“夫人觉得人不能只有钱,没文化也不行,于是您父亲捐了两栋楼。” 伊莱斯因为觉得太过荒谬而感到有点头晕。 “这些成绩和表彰每学期会定时寄过来。”卡尔补充道:“说起来您和夫人还是校友呢。” 再仔细一看,是刚成立的神学院,里面都是有钱有关系以捐献途径进去的,但那也是荒谬,众所周知帝国没有教会。 遗嘱之后,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父亲对继母的用心。 “听说有那种会让人失去神志的药,只要吃了就会产生爱情。”伊莱斯说:“哪怕对方是条狗。” 卡尔:“您说笑了。” 接着他又得知,那些不合格的礼仪全都是达里尔教的。 伊莱斯:“……我们家是请不起礼仪老师了吗。” 卡尔:“是为了让两位培养母子感情,虽然老家主私下说过达里尔少爷,但并没有苛责夫人,毕竟坏习惯一旦形成,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 “行了,不用再说了。”伊莱斯连连摆手,再听下去,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从他书房的露台往下望,是一片种满百合的花圃,伊莱斯思考的时候习惯盯着下面开放的花。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4节 但是现在望过去只剩下歪斜的枝干,花匠正在翻土,把损坏的花苗拔掉。 卡尔察觉到他的目光,主动解释:“下午达里尔少爷弄坏的,已经交代他们尽快修复了。” 他知道伊莱斯喜欢这片花圃,每次回家都要到那里去转转。 伊莱斯望着被毁坏的地方发呆。 他闭了闭眼,没有发脾气,挥手让卡尔离开。 伊莱斯知道达里尔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生母留下的唯一一点痕迹,这下完全被破坏殆尽。 他母亲原本是这里的花匠,见识过富贵和繁华之后,又爱上了这家的小少爷。 那会儿伊莱斯的父亲还在念高中,花匠勾引了他身旁的仆人,拿到了伊莱斯父亲的生物信息。 逃走后将自己的生物信息与之结合,亲自孕育了伊莱斯。 期间莫顿家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捕,他母亲穷困潦倒地抱着他回到莫顿家时,他三岁,已经记事了。 父亲本来是没打算认他的。 不知道为何最后还是把他留下了。 至于母亲,从那之后就消失了,或许是死了。 伊莱斯盯着花圃发呆,很久后他才知道父亲为什么认下他这个耻辱。 父亲为了能顺利继承家业,把腺体挖掉了。 伊莱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丛生的戾气已经不见,他很快从无用的情绪中脱身,思考着怎样从这场联姻中谋求最大的利益。 - 卡尔回房间摊开笔记本,习惯性开始写工作日志。 四点三十分钟起床,准备夫人洗漱要用的物品,五十五分抵达夫人房间,拉窗帘、安排仆人们的站位,五点钟准时叫醒她。 五点十五分夫人发脾气,骂他是贱狗,得到了夫人的评价很开心,虽然是恶评。 五点十八分,被扇巴掌了,但是还行,不怎么疼。 五点二十分,得知我隐瞒了大少爷要回来的消息,夫人生气,对我大肆辱骂,说我是贱狗。 她今天跟我说了好多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口渴。 她说信任我,但是我辜负了她。 卡尔笔尖微顿,想起她早上发怒的样子,觉得夫人真是十分鲜活可爱,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不能写出来,在脑子里过两遍就好了。 …… 十点,给夫人送蛋白粉,量太多了她会不耐受,多兑酸奶和奶粉,再加入香草荚,这样夫人就喝不出来他偷偷减量了。 …… 下午。 处理达里尔少爷闹出来的烂摊子,顺便巡视宅邸。 夫人不在家,好安静。 …… 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在家,今天好闲。 不太饿,晚餐少吃一碗饭。 人必须在工作中创造价值,才不会被轻易替代,今天没有在夫人那里创造足够的价值,她会不会忘记他,然后换人? 写到这里,卡尔倏地起身,在书桌前来回踱步。 人就是不能太闲,闲下来就会开始思考,思考就会恐慌。 他床头有一个铜铃,通过管道和夫人床边的吊绳相连,只要她拽动绳子,卡尔就会立刻起身准备为她服务。 卡尔看了眼时间。 把日记本往前翻翻,前几天的这个时候夫人会拼命摇绳子。 现在却静悄悄的。 卡尔有些焦虑,他扫了眼旁边工作台上摆的瓶瓶罐罐,全都是照顾她日常时要用到的东西。 剪了几小块肉脯,卡尔端着托盘出发。 房间里只亮着壁灯,乌涅塔仰面瘫在床上,听见声响后转动眼珠:“你来这干什么。” “冒犯了。”卡尔两手托着她腋下,让她靠在靠枕上,说:“晚上都没吃什么,饿了吧,我给您带了点吃的。” 乌涅塔:“你不会以为几片肉干就把你背叛我的事轻飘飘揭过吧,不会吧不会吧。” 她阴阳怪气。 “除了隐瞒我大儿子的行踪,还要在我把你使唤的团团转的时候,隐瞒痕检队进来的事,你的时间管理能力还挺强的。” 卡尔低头,棕色头发垂在脸侧,看起来安静乖顺。 “会咬人的狗不叫哈。” “都是我的错。”卡尔说:“吃一点再骂吧。” 看来今天她在外面确实没吃什么东西,声音也比以前小,他把肉脯往她嘴边送。 “滚。” 卡尔看起来有些忧郁,俯身帮她把毛毯盖好,低声说:“我只是个管家,伊莱斯少爷的命令我无法违抗。” “是啊,所以你就违抗我的。” 他跪在床边仰头看她:“我愧对你的喜爱和信任,也辜负了你对我的栽培,我很羞愧,但我有必须要遵守的职业操守。” 乌涅塔不耐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意识到说错话了,卡尔沉默,他是真心实意想来道歉的,不管是夫人还是大少爷,只要被需要,卡尔就觉得开心。 两位都是他的主人,卡尔无法从中作出取舍,做不到只听从其中一个人的话。 被主人需要,就是身为管家的意义。 “对不起,请您原谅。”他小心翼翼问道:“那还吃吗?” “吃吃吃,我是脑子里只想着吃的猪吗。”她把枕头往他身上甩:“滚出去。” 卡尔站起来,在旁边罚了会儿站,想了一会又跪下了:“那您原谅我了吗。” “滚啊!”乌涅塔拉起毯子盖过头顶,扭身背对着他,瓮声瓮气地说:“不忠心的贱狗我不要。” 他愿意跪就跪个爽好了。 卡尔跪在旁边十分忐忑,刚在书房里,伊莱斯少爷……不是,家主让他以后不能再给夫人喂饭。 要让她看起来有个正经样子。 卡尔不知道什么叫正经什么又是不正经,不明白家主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工作清单上的大部分日程将被划去,卡尔慌了。 乌涅塔蒙着头很快睡着,迷迷糊糊间旁边好像有人影晃动。 半夜被渴醒,她伸手在床边柜上摸索,一杯温水被插着吸管直接送到嘴边。 旁边伏着的黑影吓了她一跳,差点失手把水弄泼:“你怎么还在这里。” 卡尔身前摆了张椅子,上面放着小夜灯,他幽幽一笑:“我打算跪到求得您的原谅为止。” 帮她把毯子边角掖好,卡尔认真地说:“继续睡吧,不用管我。” 他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作业,这是夫人学校寄过来的,托夫人和学校的福,今天又能度过一个充实的夜晚。 乌涅塔:…… 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恶毒的小女孩。 她一脚踢在卡尔肩膀上:“滚回你自己房间跪。” 第10章 卡尔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第二天早饭前,他惯例检查早餐品类时,伊莱斯的助理让他先去修整花圃。 “怎么全是我不爱吃的。”乌涅塔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皱眉说:“我的蛋白粉呢。” 今天餐桌上挺热闹,不仅有他们一家三口,乔西和康纳也正襟危坐。 他们俩看着乌涅塔的睡衣悄悄脸红,上七区果然繁华又包容,在他们那里,alpha穿成这样是要被议论的。 乔西偷偷看她,瞄到她肩膀上的淤青,像被针扎了一样收回目光。 昨天晚上的混乱场景不断浮现,手一抖,餐刀划在瓷盘上,声音刺耳。 “抱歉。”乔西回过神,有些局促。 达里尔冷冷地横他一眼。 “你身体太差了,饮食要种类丰富。”伊莱斯喝了口牛奶,说:“跟客人打招呼,你的衣着问题,我不想再强调第三次。” 搞什么啊,一大早的,儿子还管起老母了。 乌涅塔把餐椅拉开,手肘撑在桌面上,故意外斜斜倚着。 坐在旁边的康纳体格高大,一低眉就能看到她雪白的胸口,这对一个可能是a同的人来说,冲击太大了。 他手上餐叉磕在盘子边沿,叮的一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那里看。 康纳怕自己的不正常被看出来,目视前方,盯着达里尔的方向,呼吸沉重。 兄弟俩在达里尔鄙夷的目光中,机械地咀嚼嘴里的食物。 伊莱斯脸色难看,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攥着她的小臂把她往房间带。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5节 “你把我带你房间里来干嘛?” 他脸色黑得像锅底,乌涅塔怀疑他想杀人灭口,双手环胸抱在胸前,说:“整天把教养挂在嘴边,我看你也没有多少,把客人扔在楼下还当着人家的面发脾气,你可真行啊。” “你爸活着的时候,你也这样?” 伊莱斯背对着她,在衣柜里翻找。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她缺少系统的教育,又没读过什么书,说话难听也是正常的。 伊莱斯把找出来的衣服扔在床上,说:“这些是我读大学时在家穿的衣服,没穿过两次,你先穿这个。” 继母高挑瘦长,只比他稍矮一点点,应该是合身的。 “不要。”她两根手指拎起其中一件,嫌恶地说:“我凭什么要穿你不要的旧衣服。” 凑近嗅嗅,几乎每件都有残余的味道。 她丢垃圾一样把衣服丢开:“没事吧你,我是个alpha,你给我穿二手衣服就算了,还是原味的。” 她总能刷新伊莱斯对她的期待值。 “听说有些自恋的alpha会定制自己信息素味道的香水到处喷,你不会也是吧。” “这是留香剂的味道,这些都是干净的。”伊莱斯挽起袖子,忍无可忍地说:“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 乌涅塔不为所动:“我要穿我自己的。” 这些衣服上面既没有金线,又没有珍珠,最次也该缝点水晶在上面。 “你没看到刚才他们看你的目光吗。”伊莱斯看着她,轻声问:“难道你想当一辈子的异装癖,金丝雀。” “有什么关系,我爱钱钱爱我,这很丢脸吗。”乌涅塔不明白,区区一晚上的时间,他怎么变得这么拧巴,管东管西的惹人烦。 “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站久了有点累,她顺势坐在床上,伸手比划:“都是alpha,有什么的,他的比我的还大。” 昨天晚上在洗手间就发现了,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练的。 好在她的胸也不算小,多努力,以后硬化了也不比别人差。 继母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她,金发刺眼夺目,目光天真,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 显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这套理论有什么问题,就是打心眼里这么认为的。 伊莱斯目光深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包围着他。 “你要怎样才肯换?” 乌涅塔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只觉得怪:“昨天早上你还要送我去监狱里踩缝纫机。” “这不是正在培训吗。”伊莱斯咬着牙,才能保持语气平静:“就你这种样子,恐怕都坚持不到从看守所转到监狱去。” 踩缝纫机需要的体力和耐力她是一点没有。 “你父亲对我提要求的时候,又给钱又给东西,身为他儿子,你应该不会小气吧。“ 乌涅塔脸上带了点笑意。 “你要多少。” 伊莱斯等着她狮子大开口。 “我不要钱。”她随手挑了件衬衣穿上,稍示诚意后,才看向他:“我要宅邸里所有房间的权限。” 如他所想,以前的衣服继母穿着非常合身。 她看起来终于不像之前那么松散凌乱,她慢悠悠地扣扣子,期待地等待他的答案。 伊莱斯觉得怪异,特别在看到她选的那件衬衣,袖口处还绣着他的名字,奇怪的感觉更是挥之不去。 他觉得烦躁。 后妈和继子,这种行为有点过于亲密了。 “你说话呀。”她拽着伊莱斯的衣袖,晃了两下。 他猛地后退两步,断然道:“不行,换一个。” “你想反悔?”目的不能顺利达成,她瞬间翻脸,开始脱衣服:“大早上的你耍我啊,房子的权限你有就算了,连卡尔那个外人都有,你把我当什么。” “达里尔虽然脾气差了点,为人可比你爽快多了,你怎么连个omega比不上。” 她下意识的比较让伊莱斯呼吸一沉。 虽然不受家人喜爱,但从小到大身边围绕的都是精英阶层,他从没见过这么刁钻又胡搅蛮缠的人,一言不合就要发脾气。 “你的嫌疑还没洗脱,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那把卡尔的权限也取消。”不听话的狗没必要到处乱晃。 她说哭就哭,伊莱斯合理怀疑她泪失禁。 “你不给我权限,我就进去看看总行了吧。”她主动让步,语气十分委屈:“你好像不太喜欢我拿你跟达里尔比较,我刚刚说错话了。” “你不用这样,我答应你就是了。”伊莱斯说:“我会在旁边陪同你一起。” 乌涅塔:“……” 这小子油盐不进呐。 她表情一僵,上抱住他:“我就知道还是你好,和你比起来达里尔反而更像没教养的野种,他的癖好也很奇怪……” 说到一半她突然住口,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凑到他耳边开始道歉:“对不起哦,我又说错话了。” 除了打架,伊莱斯没跟人贴得这么近过。 她身上夹杂着各种香味,洗发的、沐浴的,还有来自他衬衫上的味道,杂糅成一团,敲击着他的大脑。 他急急忙忙把人推开。 结果力气太大,直接把人推床上了,乌涅塔捂着手臂抽气。 伊莱斯表情懊恼,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对不起,你靠太近了,我对同类之间的接触有点敏感。” 忘记她是豆腐做的了。 见她好像很痛,伊莱斯抿着唇往外走:“我去叫人。” 乌涅塔:……啊,不是,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好好一个alpha怎么搞得跟个没主见的小学生一样。 好大儿前脚出门,还没等她从床上爬起来,达里尔冲进来又把她撞回原位。 他跪坐在乌涅塔身上,故意掐着声音贱贱地学舌:“我~去~叫~人~” “他去叫什么人。”达里尔掐着她的脖子,不让她动弹:“叫人来看你们滚成一团的样子吗。” “你说话啊。” 达里尔言语激动,眼睛因为委屈而发红,刚才伊莱斯在的时候,她还笑得那么温柔,现在又哑巴了。 他好像从她皱得死紧的眉头中看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达里尔口不择言,恶意满满地说:”我猜等会他们看到的会是我和你。“ 乌涅塔说不出话。 他坐的地方有点敏感,豆腐人乌涅塔拼了老命托起他的屁股。 再动下去就要出大事了,她的假唧唧都位移了,再让他搞下去那东西都快跑到胯那里去了。 她气喘吁吁。 达里尔被她抓到屁股后诡异地安静下来。 她的痛苦外化得有点厉害,达里尔盯着她的脸,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没真用力掐你脖子。” 他又开始动。 乌涅塔喘得像个破风箱:“——你先下来。” 嗬嗬的气音让达里尔突然反应过来,再这样搞下去,她可能真的会不行。 他一边往旁边爬,边冷眼瞧她:“活该,谁让你要三心二意,昨天晚上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都不接。” 达里尔想到就来气。 乌涅塔敷衍地嗯嗯。 睡裙和衬衣太薄了,遮不住她歪得有点厉害的假唧,她冷汗直流。 好在裙子是高开叉的。 乌涅塔悄咪咪伸手去解扣子,然后往地上顺势一滚,趁着栽到床边,他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假鸟甩进床底。 达里尔终于停止抱怨。 他手忙脚乱抱住乌涅塔:“你怎么了。” “别跟你哥哥闹了。”乌涅塔躺他大腿上,低头看见自己下面太平,不符合人体构造,又翻了个身。 “昨天晚上我跟他谈了很久,发现他还是想一家人好好生活的。”乌涅塔语气和缓地说:“刚才抱他,是因为他说想要感受家的温暖。” “所以你们昨天一直单独待到半夜,”不愧是兄弟俩,他也是会抓重点的。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达里尔:“不然呢,真跟你们相亲相爱一家人?放你们俩双宿双栖?” 显然他道德指数很低,垃圾话张嘴就来:“不然我现在就改口好了,我是该叫伊莱斯爸爸还是该叫你嫂子。” “差点忘了你们俩都是a,叫嫂子不太合适。” 乌涅塔忍无可忍,也嘲讽道:“那不然呢,我们俩之间是谁先背叛的,要不是你,这个家轮得到他做主?”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她顺势起身,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 她力道不大,特意蓄了很久的力。 巴掌侠就要有巴掌侠的样子。 达里尔白嫩的脸上瞬间浮起五指印,他不可置信:“你打我。” “我不光打你,我还要让你清醒一点。”她声音冷冷的:“你可是杀了我亲亲老公的最大嫌疑人,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呼小叫。” 乌涅塔反手一个对称。 不知道怎么解释的事就不解释。 瞎话可以随便编,但气势不能弱。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6节 达里尔果然被她倒压一头,心虚地说不出话。 “那个……打扰你们一下。”康纳站在外面敲了几下门框,晃了晃手上提的医疗箱,说:“刚刚伊莱斯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说有人受伤了,刚好我学过一点急救知识,他就拜托我先上来。” 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乌涅塔的最后一巴掌。 康纳在达里尔吃人的目光中缩了缩脑袋:“要不我等会再来,等你们交流完感情再说?” 第11章 “知道我们在办事,你就在外面好好等着。”挨了两巴掌,达里尔反而平静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耳机,一只给自己,踮着脚把另一只塞进乌涅塔耳朵里。 然后打开手机,点开音频。 一阵漫长的呼吸声过后,是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达里尔的抱怨紧接着响起:“怎么才来,父亲今天又不在家,有什么好怕的。” 乌涅塔按着耳机,脸上的不耐烦逐渐消失。 “都说了晚上十点之后别找我,会影响我睡觉的。” 音频里乌涅塔一直在抱怨,显然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密会。 “有什么关系。”达里尔说话时一直伴随着奇怪的喘息声:“昨天我们学习到omega腺体的部分了,你不是想知道信息素是怎么分泌的?” “像对待父亲那样对我,靠近我,仔细观察。” 然后是走动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响声。 乌涅塔拒绝道:“不要,这里到处都会沾上你的味道,会被发现的。” …… 听到一半,她把耳机摘掉,陷入沉思。 达里尔笑眯眯的:“怎么不说话。” 就算顶着两个巴掌印,他笑起来还是很漂亮,热烈明媚,配上那头金发,好像刚下凡来准备普度众生的小仙男。 乌涅塔双手搭在他肩上,笑盈盈地:“稍微有点震撼,你真的卑鄙到我了。” 真的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少爷也搞仙人跳这一套。 “就是一些睡前的助眠音乐,你知道的,我睡眠质量不太好。”他上前一步,抱住乌涅塔,脑袋枕在她肩膀上。 “虽然有时候听完反而会更加亢奋,但总的来说是好东西。” 他声音轻轻的,在乌涅塔耳边低语:“原本是打算珍藏起来独享的,但是总觉得你也应该听一听。” 乌涅塔揽着他的腰,看自己震得通红的手掌,忍不住感慨刚才那两下还是太轻了。 怎么就没把他脑浆子给打出来呢。 说到底还是身体素质太差,拖了后腿。 “看你说的。”她嘴角抽了抽,收拾好心情重新出发。 掐着他的肩膀把人扶正,怜爱地帮他把颊边的头发勾到耳后:“怎么不早说你有这种好东西呢,好听爱听,多来点。” 达里尔捏着她的手,用她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脸,笑容灿烂:“要是早拿出来了就欣赏不到你的变脸表演了,可惜没法拍照,真想让你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眼底阴霾散去,一片澄澈:“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多可爱。” 明明慌得不行,还要咬牙保持镇定,笑得也很勉强。 “我真的完全没办法抵抗母亲的笑颜呢,希望你今晚来找我的时候,也能继续保持。”他扯着唇,露出虎牙尖尖,放下乌涅塔的手:“差点忘了问你晚上有没有空了,应该是有的吧?” 乌涅塔反手盖在他手背上,笑意温柔:“必须有。” 两人面上挂着差不多的笑,互相拉着对方的手,气氛特别温情。 达里尔和乌涅塔又很漂亮,站在一起跟画似的,康纳都看呆了,不自觉发出赞叹的声音。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音乐鉴赏课。”达里尔慢吞吞松开手,乖乖地跟她挥手说再见。 路过康纳的时候也表现得非常有礼貌。 康纳后知后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乌涅塔没说话,冲进浴室洗了个手,还好早上没吃饭。 她捂着胃往外走,说:“没有没有,让你等了那么久,不好意思啊。” 康纳等她坐下后,蹲在她面前,打开医药箱:“没关系,刚才我还以为你们要打起来了。” 他还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毕竟他是一个外人,刚来做客就看这种动作片,感觉不太好。 在她手臂上按压几下,康纳问:“疼吗。” “这里还好,就是大臂那里有点不舒服。” 康纳确实有点技术在身,在她肩膀那里又按又捏的,乌涅塔的抽痛缓解不少。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扭着筋了,可能是你刚才打他的时候太用力了……”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抱歉,我这人不太会说话。” 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是你们感情挺好,和好的速度快,还那么温馨。” 虽然没听清达里尔和乌涅塔说了什么,都凑得那么近耳语了,气氛又是一片祥和,应该是和好了没错。 乌涅塔:…… 康纳继续感慨:“没想到你居然舍得打他,平时我和我弟弟也闹矛盾,但我还没打过他脸呢,毕竟是个omega。” 这人怎么还拉起家常了。 昨晚会所洗手间的变态行径还历历在目,乌涅塔想起那些狼狈瞬间,拳头就有点发硬。 不耐烦继续应付他,直接赶人:“我要换衣服了。” 康纳磨磨蹭蹭站起来,眼神一直往她肩膀上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不出去?” 康纳继续犹豫。 在乌涅塔越发不耐的目光中,一个矮身,直接给她跪下了。 “对不起,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肩膀那里的伤也让我看看吧。” 他扭头悄悄看了眼门外,没有人,康纳忐忑地看着乌涅塔,说:“昨晚发生的事乔西都跟我说了,你身上的伤是我弄的。” 宿醉醒来,正头疼欲裂着呢,发现弟弟乔西正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环境也很陌生,康纳没来得及问这是哪里,就从乔西那听到了惊天噩耗。 这是伊莱斯的家。 他昨晚酒醉后,在洗手间对伊莱斯的家人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行,至少让我帮你把伤处理一下。”康纳两手撑在膝盖上,有些气短。 其实他听完后的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但他是个有始有终,负责任的人,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得收拾好才行。 “住嘴,我不想听,也不需要你来处理。”他一说,乌涅塔就想起自己不行。 康纳打断她:“我是真心的,刚才在餐桌上我都看见了,真的你就给我个机会吧。” 他往前跪行几步,一把抱住她的腿:“真的求你给我个机会吧。” 康纳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丢人,硬着头皮留住她,说:“可以的话,能问问昨晚我们俩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很重要?” 康纳点头。 除了乔西告诉他的,兄弟二人一大早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伊莱斯这边同意联姻了。 他要是真的对伊莱斯的家人做了什么,影响到两家联姻的计划,爸妈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乌涅塔长话短说:“你让我摸你。” 她惦记着刚才扔到床底的假唧,佣人九点清理房间,被发现的话就出大事了。 她没有伊莱斯房间的权限,想再进来不容易。 康纳浑身一抖,瞳孔震颤:“对不起对不起——” 他表情恍惚,恨不得五体投地直接给她磕一个,正要付诸行动时,康纳耳朵一动,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他立刻站起来。 伊莱斯走近,皱眉问道:“还没处理好,很严重吗。” 康纳下意识点头:”是的吧。“ 两人鸡同鸭讲。 伊莱斯见他眼神飘忽,身上还有一点轻微的酒味,觉得自己昏了头,让这种人来给她看病。 他不动声色地把人送走,反身回来略带歉疚地说:“我带你去医院。” 乌涅塔顺势往他身上一歪:“不用管我,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我讨厌医院的味道。” 伊莱斯扶住她,有些担忧:“万一伤到骨头了……” 乌涅塔一只手吊在他脖子上,大声说:“都说了不用啊,去医院让别人也知道我是个没用的alpha吗,被提了下手臂就这样了,你想看我丢脸就直说。” 他迟疑。 乌涅塔脑袋往他胸前一撞:“我就想自己待着,你别管这么多了。” 听见她带了哭腔,伊莱斯沉默片刻,最终妥协:“去床上休息吧。” 他没想太多,把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刚放下,又觉得不对:“我送你回你的房间。” 乌涅塔缩进被子里,拒绝道:“我不要,万一被达里尔看见,他吃起醋来又要闹了,我夹在你们中间真的好难受,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7节 看见她在自己穿上窝着,还盖着他的被子,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乌涅塔小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望着他,说:“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你衣服上的味道挺好闻的。” “被子里也是这个气味,我挺喜欢的。”她慢悠悠地说:“很安静,所以想再多待一会。” 伊莱斯没收到过长辈的肯定。 虽然面前的是关系不太好的继母,给的肯定又是从这种不起眼的细微之处。 不应该被说服的,几十分钟前他们还在大吵特吵。 但人无法抗拒来自敌人的肯定,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我去拿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他一走,乌涅塔立刻生龙活虎,趴在床底去够她的零部件。 有钱人都睡kingsize的大床,不管从左边还是右边,始终都差一点点。 上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这么有年代感的词还是在小学,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他这张床约等于几个平方,乌涅塔承认继子是个合格的总裁。 她没头苍蝇一样在床边乱撞。 伊莱斯回来得比想象中快,他身后跟着一串保镖,搬着他办公要用到的东西。 “你干什么?” 乌涅塔动作一僵,举起手机,假装是刚刚从床底下找到的。 “刚掉了。”她顺手关掉手电筒。 伊莱斯没说话。 他身后的保镖拿着探测杆绕床扫了一遍。 乌涅塔眼睛瞪大:“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她心里一紧,不知道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是只能扫出来电子件,还是只要是个异物就能识别。 紧张了半天,机器没响。 伊莱斯这才说道:“例行公事,别太在意。” 她刚才的行为真的很可疑。 他在离床不远的小桌子旁坐下,开始办公。 乌涅塔:“你监视我?” 伊莱斯的本意是待在一起,随时留意她的动向,可事已至此,解释也没用。 他爽快地点头承认:“这么说也没错。” 乌涅塔竖中指,爬回床上后脑勺对着他。 好险。 还好她当初预算不够买的硅胶的。 第12章 事已至此。 情况已经这样了,她不可能再当着伊莱斯的面下床去继续打捞,玩会儿手机得了。 消消乐欢快的音效响起,闯关失败的提示音每隔几分钟就在房间里回荡。 她把把都要用道具,伊莱斯想不通怎么有人会这么笨。 他现在用的电脑是从父亲书房里搬出来的,加密文件已经用基因锁打开,伊莱斯能随意查看。 屏幕上继母的高清锁屏被他忽略,伊莱斯打开她的资料。 乌涅塔,公民id号1xx8049,就读于帝国大学神学院宗教传播系……? “帝国大学什么时候开设的神学院?”伊莱斯也给母校捐过款,那时候还没听说过有这个院。 “就前年啊,这你都不知道,还说是校友。”乌涅塔又遭遇卡关,翻了个身对着他。 “我选了好久才确定的专业,酷吧。” 伊莱斯:”我们国家有哪些教会?“ “人民圣殿?原子神教?光照之路?” 她好像在说一种他不认识的语言,每说一个字,伊莱斯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我们国家只有教堂,没有教会,但允许有科学教派,你不知道吗。”他说。 “是这样吗?”乌涅塔反应比他还大,反问道:“当初捐楼的时候帝国大学说了包分配,毕业可以当牧师啊。” 伊莱斯:“……” 牧师由政府统一委派,她从帝国大学速通,也不是不可能。 “你读过高中吗,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乌涅塔:“先不管那个,你给我点钱,我要充游戏。” 一块和六块的每日首充都用完了,想了下余额,乌涅塔毫不犹豫地开口:“你刚刚冤枉我,还没给我道歉呢,你给我钱我就原谅你。” 伊莱斯:…… 一个消消乐而已。 伊莱斯转账的时候顺便确认了一件事。 她的脑子果然没有被任何知识污染过。 父亲死于药物过量,有人给他注射了肾上腺素,医疗队来的时候没有仔细检查,按照惯例先来了一针。 以乌涅塔的知识储备水平,应该想不出这种杀人手法。 “才三千?”乌涅塔低头一看,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出手的。 伊莱斯不理她,继续往下看。 她来家里前的资料完全空白,公民id也是新注册的,上七区和下七区的所有公民,在医院出生后就会被注册id号。 除非坐过牢被剥夺公民身份,或者是底层四区的人才会毫无痕迹。 以她的年龄,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你偷渡。”伊莱斯说。 乌涅塔的声音懒洋洋的:“警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小心我告你诽谤。” ”我公民id可是1打头的靓号,按照号码排序算的话,你是偷渡的,我都不可能是。“ 她话里透着得意。 伊莱斯不用猜都知道,他父亲在这上面估计花了不少钱。 “这号码不好弄吧?你等了多久。” “也没多久。”这些都是乌涅塔的战利品,是她兢兢业业的证明,她嘴快,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反应过来后瞪了他一眼:“套我话。” 伊莱斯看不惯她这副虚荣又自得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故意刺她:“你在我父亲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但是值得吗,他要是真的爱你,怎么不给你钱。” 他至今不知道父亲和她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样的,只能从她的只言片语里窥视到一些。 乌涅塔也跟着叹气:“你这么说就玷污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她确实爱过好日子,也需要巨量的金钱确保自己能活下去,但她对死鬼老公的好也是真的呀。 “他用钱来买我的爱,我们这么纯洁的关系,被你说得这么不堪。” 说到兴头上,乌涅塔干脆把手机放下,说:“你不该这样说你爸爸呢,钱他也给我留了,对他来说,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挺不容易的。” 伊莱斯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歪理,被她的价值观震慑了一下,继续刺她:“看着是给你留了很多钱,但是那么多附加条件,短时间内你根本拿不到。” “你们的感情里掺杂着金钱和权衡,你真的觉得纯洁吗?” 他想破头也不明白,父亲怎么会爱上她这样的人。 市侩、虚荣。 伊莱斯也不看资料了,他靠在椅子上,遥遥望着她:“你觉得你那点爱值这么多钱吗。” 他好像在试图给她洗脑。 让乌涅塔明白她是个不怎么样的人。 但是又给人一种他是在真诚询问的感觉。 乌涅塔觉得奇怪:“这种话你们资本家也说得出口啊,难道你们联姻的时候不是物质交换。” “我的爱当然不只值那么点钱,对你们有钱人来说钱很贱,但是对穷人来说爱很贵,你拿贱价的东西来换我的稀有品,多花点不是应该的么。” 她自有一套逻辑,根本不把伊莱斯那些屁话放在心上。 伊莱斯认为她很荒谬,又觉得有些新奇:“那你怎么会让他花点小钱就买走你的爱情呢,这岂不是证明你也没自己说得那么高贵。” 他顿了一下,说:“证明你的东西很贱。” “你在说什么啊。”乌涅塔嘴巴微张,表情呆滞:“当然是他长得漂亮我才跟他交换的啊。” “他是我第一个omega,当然会有些特权咯。“ 她掰着手指,说:“一个离异带两娃的鳏夫o,脾气不好,死了又不能立刻拿钱,还要受两娃的夹板气。“ 乌涅塔一样一样地数过去,表情认真地说:“这还不够爱吗。” 聊到这里突然觉得很亏,乌涅塔爬到床尾,踩着他的拖鞋走到桌子旁边,说:“再给我点钱。” “说好每个月八号给我打零花钱,他一号就死了,这个月的钱还没给呢。”她屈指敲在桌面上,强调道:“你继承了我,就得给我钱。” 伊莱斯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父亲给她这么多东西,唯独在钱这件事上对她处处限制。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8节 同时他也觉得疑惑。 不是没见过底层四区的人,贪婪和贫穷是他们的底色,怯懦麻木才是常态。 她骨子里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蛮横、不懂得体谅他人,受不了气。 明显被惯坏了。 以自我为中心,没有羞耻心和同理心的天真,才是最难办的。 他蹙眉:“那我呢。” “什么?” “我也想购买你的爱情。”伊莱斯凝视着她:”既然父亲可以买,那么我是他的儿子,又继承了你。“ “我的身份具有特殊性,应该有资格和你交换。” 他接受新事物的想法挺快。 乌涅塔愣了一下:“这么说倒也没错……原来你也喜欢父子盖饭这一款啊。” “也?” 乌涅塔捂嘴转移话题:“口误口误,你想交换也不是不行啦。” 她的口吻突然变得特别矫且惆怅:“你父亲才刚走,我的爱情暂时也和他一起被埋葬了,需要一点时间复健,短时间内我是吃不了第二次爱情的苦的。” 伊莱斯听到父子盖饭这种形容词时,猛然回神,然后闭了闭眼。 意识到被她带沟里去了之后,赶紧改口:”只是一个类比,比起那种东西,我更希望你能改改你身上的坏毛病。“ 乌涅塔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除非是我深爱的家人提出这种条件,否则我是没有毅力改变的啦。” 她嘻嘻哈哈的,眼神往电脑屏幕上瞟。 正好这时右下角提示有新的邮件,伊莱斯不急不缓地把她的资料叉掉。 点进去是一封任职通知,来自alpha管理委员会,让他处理完家里的事过完丧假后尽快去报道。 乌涅塔瞳孔一缩。 “你怎么会跟a管会扯上关系,不是应该继任你父亲的职位吗。”她很快调整好状态,若无其事地问道:“这种四处出差抓捕劣等alpha然后销毁的工作又脏又累,居然让你去做,真是人走茶凉。” 伊莱斯不太在乎这个,随意答道:“大概吧。” “就是走个过场,我和父亲对政治都不感兴趣,原有的职位本来就是挂名,不太重要。” 伊莱斯现在不想谈论这些,岔开话题接着说道:“那就从现在开始,让我成为母亲深爱的家人吧。” 乌涅塔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不是说了暂时爱无能。” 她满嘴胡话,伊莱斯才懒得信,说:“我会出钱努力帮你复健的。” 乌涅塔终于正眼瞧他:“那可是不一样的价钱,你能出多少。” 伊莱斯和她拉开距离,手肘撑在扶手上支着下巴,冷酷的言语尽显商人本色。 “就算是家人,熟悉起来也要循序渐进,我们没有感情基础,我也得确认自己真的需要你的感情才行。” 乌涅塔:“那你的意思是。” 他干脆利落地给乌涅塔道了个歉。 “之前冤枉了你我很抱歉,那三千就当做我的首次确认金吧。” 乌涅塔:“?” 她这继子到底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鬼东西,抠成这样,路过的蚂蚁都得被他刮一层油。 他爹的。 她怎么知道他有什么情感需求。 乌涅塔感觉自己焦虑得快要碎了。 强烈的破碎感传达到伊莱斯那里,他说:“或许你可以先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乌涅塔:“直接说你想看我痛苦不就得了……” 她把钱还给伊莱斯:“你别搞我了,我做不了让自己痛苦的下贱事,我也不在乎你需不需要我,反正我还有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这年头政府提倡多生孩子还是有道理的,一个不孝,还能指望另一个。“乌涅塔轻描淡写地说:”你连弟弟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伊莱斯怒气上涌,黑沉沉的眼珠子里阴云翻滚。 乌涅塔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是说达里尔给我转钱的时候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咻的一下立马就操作好了。” “不是责怪你,也绝对不是拿你跟他比较的意思哦。” 伊莱斯不负众望,精准提炼出她的中心思想:“他为什么会给你钱。” 乌涅塔眼神躲闪。 第13章 乌涅塔拱完火就火速跳回床上。 伊莱斯心情怎么样她不关心,他只要多怀疑一点,再稍微求证一下就好了。 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她透过缝隙抬眼看他。 伊莱斯坐在电脑后面一动不动,像樽雕塑一样,两人目光相撞,乌涅塔纯良和善地冲他一笑。 浓烈的信息素味道在房间里炸开,保镖们感到不适的时候,乌涅塔才迟钝地闻到一点味道。 广藿香的苦味萦绕在鼻尖,乌涅塔有点惊讶,睡着好几个平方大床的总裁的味道,不是雪松也不是冷杉。 反而像不小心打翻的药罐子。 苦到皱眉。 幸好里面缠着点桂花香,丝丝缕缕的,中和了一点阴冷潮湿的感觉。 信息素压迫。 在aa间起冲突的时候是常有的事,看来他真的很气。 乌涅塔假装受不了,参考保镖们不舒服的表情,缩进被子里努力翻腾,发出呃呃啊啊的痛苦吼叫。 运动量差不多快达标的时候,她停止动作,掀开被子。 房间里空荡荡,只剩下一股散不掉的苦味。 她下床把丢失的身体零部件找回来,躲进浴室安装好,换上伊莱斯提供的衣服,在镜子前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会儿。 穿裙子漂亮,穿裤子也好看。 从容走到餐厅,一路收获无数赞美的眼神,吃饭的时候有活泼的佣人大胆夸赞:“小姐今天超级帅气。” “偶尔换换口味是还不错。”她插起煎蛋往嘴里送:“我不是夫人吗,突然换称呼干什么。” “伊莱斯少爷吩咐的。”佣人低声说道:“早上两位客人一直在楼梯间欣赏画作,看到您的通知书和成绩单一直在夸。” “他们是下七区来的,知道前任家主再娶的事,但不知道您的具体身份。” 乌涅塔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跟死鬼老公的婚姻是个秘密,虽然法律承认,但走出这个宅子几乎没人知道。 早上闹成那样,在合作对象兼联姻对象面前,觉得不好意思想隐瞒也是正常的。 “您别伤心,他们住几天就会离开的。“ 乌涅塔倒是没伤心。 正好寡妇当腻了,她还没当过白富美。 她正想着是不是该往煎蛋上加点鱼子酱的时候,在庭院里散完步的乔西走到她身旁。 “你还好吗,我哥哥刚才有没有和你道歉?“ 看见他就想起自己的不中用。 乌涅塔脸色不好看:“不是早就两清了,老提他干什么。” 乔西抠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的,他不太会说话,我怕他惹你生气,还有就是……昨天是你给我打的抑制剂吗。” 后面才是他最关心的。 正确的处理方法是把那些混乱回忆狠狠忘掉,但乔西做不到。 就连早上吃饭的时候,眼前闪过的全是她的脸,滑滑的皮肤和软软的嘴巴。 下七区的alpha通常都很高壮,粗鲁得像头牛一样。 乔西家是传统的下七区思想,只找跟他们一样传统的家庭结合。 乌涅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他脸一路红到脖子根,害羞到不行了还要死死盯着她:“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他本来就因为壮不招人喜欢,不想找个更壮的alpha,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也会被歧视的。 乌涅塔孱弱美丽,正好可以和他中和一下。 联姻的对象还没敲定,两家人都是有a有o,可以自由组合。 乔西忍着怯意和羞耻决定主动出击。 “你的声音很好听,眼睛也很漂亮。”他一向不受欢迎,很少参加聚会,不知道别的o是怎么对a表达好感。 只能笨拙地以夸奖作为开端,看见乌涅塔逐渐勾起的唇角,乔西眼睛一亮。 “你有点眼光嘛。”她说:“虽然力气大了点,身材也有点壮硕,假性易感期的时候差点把我压扁,但是我原谅你了。” 被omega这么捧着,乌涅塔空前膨胀。 乔西:“真的吗!” 他激动不已,像只快乐的大鸟,凑过去想离她更近一点,偏头看见她瘦削的肩膀,还是忍住了。 乔西有点纠结,她虽然看起来漂亮善良,半长的头发在脑子后面扎了个小揪揪,感觉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19节 经历过昨晚的风波,乔西知道她不是温顺无害的小绵羊,熟练接吻顺便掐他胸肌的时候跟电影里的花花女a没什么区别。 得先确认一下她对伴侣的态度和婚姻观才行。 “你们家的alpha对伴侣忠诚吗。”乔西问得很委婉,他说:“我是指婚后。” 乌涅塔长长地哦了一声,明白他捧着自己好一顿夸是为了打探敌情。 她眨了眨眼,和和气气地说:“当然是从一而终啊。” 一般父亲总是换老婆的家庭,小孩要么花心,要么很专一,结合一下伊莱斯跟她辩论时说的话,他应该是后者吧。 乔西精神一振:“那你……你们家的alpha,喜欢什么样的omega。” 乌涅塔:“有点不好说啊。” 乔西全神贯注。 “太壮的、太粗俗的、礼仪教养不太好的统统都不行。” 她说完,乔西脸上的失望都快溢出来了,他握着拳,失魂落魄地看着她:“这样啊……” 乌涅塔琢磨了一下,虽然他外形可能不太符合,但是他背后所代表的利益伊莱斯肯定很喜欢,不然也不会把人带到家里来。 她拍拍乔西的肩膀,安慰他。 “那些都是对别人的要求,你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没问题的,外貌不是评判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乔西脸上的伤心忐忑瞬间消失,眼睛里迸发出别样的光彩。 他脑子里好像有小人在放烟花,乔西晕乎乎地说:”我父母都挺传统的,反对婚前的一切接触性行为,你要是去我们家的话……“ 乌涅塔了然,觉得他可真够操心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到那么远了。 又觉得当继母麻烦,为了不孝子的婚事还要去下七区奔波。 不过这过程还怪好玩的。 她当即表示:“我懂,昨天的事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就算死了,我也会带进棺材板。“ 乔西被她感动得泪眼汪汪,当即捂住她的嘴唇:“别乱说话。” “我会担心的。” 他说不出什么悦耳动听的话,只觉得她的嘴唇真软啊。 乌涅塔嗯嗯点头,觉得未来媳妇还挺孝顺。 “不是免费的,要给钱的。”她不是会被廉价关心感动的人。 乔西:“我懂。” 软软的嘴唇像花瓣一样蹭在手心,有一点痒。 他做贼一样左右看了一圈,见佣人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这边。 一咬牙,心一横,飞快地向她靠近。 乌涅塔见他这样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刚想说他凑得太近了,她不方便拿手机收钱,乔西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飞快地吻在她唇上。 他亲完立刻就缩回原位,比乌涅塔还紧张。 第一次在别人家里做这种事,有种不要脸的羞耻感和偷情的刺激感觉。 他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又不是真的在偷情。 乔西一向是个乖宝宝,心跳地都快飞出来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她:“你怎么不说话,是不够是吗。” 他太紧张了,确实刚才亲的太快了。 乌涅塔还在死机。 乔西有了点经验,趁佣人们弯腰的间隙,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肌上放:“那你再摸一下。” 乌涅塔下意识掐了一下。 两人同时一哆嗦。 乔西是疼的,她掐到了老位置。 乌涅塔:……她的母语是无语。 第14章 搞什么飞机啊。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伊莱斯派来的。”乌涅塔把人推开,疑神疑鬼地到处看,确认过没有摄像头才松了口气。 她严重怀疑这两人私底下勾结好了,要联合起来用肮脏的手段搞她,想搞掉她的财产。 乔西茫然。 乌涅塔起身的时候把椅子弄倒,附近的佣人看向两人。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手足无措:“我跟他没有私下联系,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两人都意识到不能把事情闹大,乔西轻声说:“你不喜欢这样吗。” 那倒也不是。 被人爱慕的感觉还不赖。 “也不是不喜欢。”她语气略带纠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家很保守,有点吓到了而已。” 以他们俩这身份,也不合适啊。 她可是他未来婆婆啊。 乔西紧绷的身体放松,觉得她震惊也是情有可原,他刚刚也是脑子一热才做了那些事。 她反应那么大,和昨天判若两人,不像是流连花丛的玩咖。 乔西摆手急忙解释:“我刚才是想亲你的脸的,贴面礼嘛,我们那边很流行的。” 他绞尽脑汁编瞎话,又自责于自己今天不仅不守规矩,还骗人。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下次我不这么做了。” 乌涅塔绷着脸:“确实不合适,你以后别这样了。” 乔西又欢喜又心酸,觉得她果然不是会出去乱玩的人,昨天晚上一定是为了等伊莱斯,她才会出现在那里。 酸的是他对她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吸引力。 乌涅塔回忆了下刚才的触感,小声夸他:“你的胸肌挺厉害的,怎么练的?” 乔西脸红:“也没有刻意锻炼,就是天生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家种了很多农作物,我经常帮忙翻地,时间久了可能就这样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么说显得自己乡土气息太重了,急忙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每天都下地的,就是偶尔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巡视厂房。” 怕她嫌弃,乔西努力把自己包装得高大上一点。 “好棒呀。” 她完全没有嫌弃。 “接触自然是很贵的休闲项目,你每天都能玩,好厉害。” 乔西摸摸后脑勺:“也没有啦,马上就是甘蔗和甜菜收获的季节,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来我们家的农场玩。” “不仅有海,还有马场。” 制糖原材料十月份左右收获,现在已经九月多了。 乌涅塔稍微算了一下,伊莱斯想抢占先机,一个月内就得结婚。 死鬼老公前脚下葬,转眼家里就要添人口补位,这是喜丧啊。 “会有机会的。”她说。 这几乎是明示了,既然她表示会去,就代表她并不抗拒这门婚事。 传统的下七区家庭喜欢大家庭的欢乐气氛,喜欢生孩子,乔西瞄了眼她瘦弱的身板,觉得不能对她苛求太多。 但怎么地也得有两个孩子。 他身体健康,没有隐疾,心里盘算着应该给乌涅塔好好补补。 思维发散的有点远,乔西脸颊发烫,拿起茶杯借喝茶掩饰不自在。 餐桌正对着庭院,透过落地玻璃,伊莱斯和康纳一副花农打扮,穿着高筒胶鞋提着小锄头。 “你园子里这些甜菜长得都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康纳翻看完叶子起身,看见餐厅里的乔西正对自己挥手,他点头回应。 知道弟弟在催促自己赶紧打探情况,他东拉西扯两句之后直奔主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弟弟乔西愿意联姻,我父母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毕竟这桩婚事对两家来说双赢。“ 餐厅里的两人有说有笑,乌涅塔用手支着脸,看着乔西笑容温和。 康纳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和她的误会还没解开,也没亲自从她嘴里听到原谅两个字,事情还没了结,他就要变成人家的大伯哥了。 僵硬地收回目光,康纳继续说:“还以为你们上七区的人院子里只种名贵花草,没想到居然会种这种东西。” 两人都有心拉近距离,才会选择穿成这样在院子里谈事。 伊莱斯虽然想尽快促成联姻,但还是被他们兄弟俩的速度震惊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们会再考虑一下。” 康纳眼睛一眯:“你不满意?” 伊莱斯摇头:“我只是觉得有点仓促。” “我以为你们会更慎重一点,虽然很赶,互相了解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伊莱斯解释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和对方还没单独说过话,只有一个内向容易害羞的印象。 康纳一抬下巴,示意他往房子里看:“这不是在了解吗,关于乔西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 伊莱斯迟疑,他不是会从别人那里打探omega消息的性格。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0节 即使那个omega是他的未来伴侣。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康纳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们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乔西也喜欢种植,家里有不少地都是他看顾的。” 结婚后乔西也要叫伊莱斯一声哥哥,一家人有共同话题和爱好更容易相处。 帮弟弟讨好他未来伴侣的家人,康纳心里别扭更重。 气氛逐渐变得沉重,面对突如其来的沉默,伊莱斯随口说道:“我以为你们会偏向于选择达里尔,你弟弟对我态度一般,我也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 “我对你弟弟达里尔也没什么好印象。”康纳脱口而出,他对omega没什么兴趣,也没忘记达里尔在葬礼上的出言不逊。 他又说:“要乔西喜欢你干什么,这又不重要。” 乔西的结婚对象又不是他,跟伊莱斯相处只要关系不太僵就行。 他又往餐厅那边扫了一眼,那两人还在聊,头都快碰到一起了,其乐融融的。 康纳心里酸溜溜,他在外面晒太阳办正事,乔西却能在里面跟心上人说说笑笑。 伊莱斯脚步一顿:“这样啊,他对联姻有什么要求吗,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单独聊聊。” 他这么积极,康纳不好再阴阳怪气,一拳捶在他肩膀上,说:“真羡慕你,有乌涅塔这么好的妹妹就算了,马上还要多一个我弟弟。“ 伊莱斯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觉得这人说话怪怪的。 没等他开口,康纳又问:“婚礼你们打算在哪举行?是在这还是我们那儿,婚期也要快点定下来,挺多东西都要定制,你年纪大些又是一家之主,要多上点心。” 伊莱斯想了一下,给了个万金油答案:“我都可以。” 康纳皱眉:“什么叫都可以,说了等于白说。” 他眼珠一转,放下手里的花锄,说:“小两口的事还是得小两口决定,当哥哥的在旁边要抓紧敦促,你刚刚说的也有道理,大家坐下来互相了解一下也可以。” 康纳说完往房子里走:“时间不等人,就现在吧,趁大家都在。” 他忍不了了,里面那俩人打情骂俏的场面太碍眼了。 刚认识就这么亲密,再不看着那还了得。 万了防止他们俩在结婚之前搞出未婚生子的丑闻,必须看着。 伊莱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像上了发条一样,迟疑跟上他的脚步。 第15章 已替换 康纳走进餐厅, 前一秒那两人还在窃窃私语,看见他之后,立马不说话了。 他喝了口水, 用脖子上挂着的白毛巾擦了下汗:“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还挺开心的。” 乔西穿着成套的定制服装, 看起来沉稳俊秀。 康纳的长胶靴上还沾着泥,不自在地往他们俩看不见的地方稍微蹭了一下,他把乔西挤到一边,坐在乌涅塔旁边。 兄弟俩肩膀抵着肩膀, 脑袋碰在一起低声说话。 乔西:“你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还非要挤在这里, 你吓到她了。” 康纳冷笑:“我再不进来你们俩都快抱在一起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乔西悄悄把脚挪开,不让他鞋上的泥沾到自己, 用手捅他:“让你问的事都问清楚了吗。” 康纳冷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恨嫁, 上赶着倒贴是没有好结果的,omega应该矜持一点。” 他们俩不光抵肩膀, 膝盖也撞在一起,互不相让。 乔西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早上吃饭之前还好好的,给乌涅塔处看了下伤就开始精神恍惚。 不想在她面前和哥哥吵架, 乔西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别扭。” “乌涅塔不会出去随便乱说的。”乔西接着说:“她不是你想的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人家都不在乎了,你还老想着干嘛。” 康纳嘴硬:“谁说我是因为这个, 你才跟她认识多久,你就敢说了解她的为人了。” “她出现在那种会所, 表示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老实人。” 乔西有点在意,还是为她说话:“那又怎么样, 她又没真的做什么,她会改的,你不准到爸爸妈妈那里去乱说。” 康纳拔高声音:“我是为了你好!” 乌涅塔被他的高音吓到,不小心把牛奶打翻。 乔西按住他,咬牙说道:“你干什么突然发疯,昨天是谁哭着喊不愿意结婚,说宁愿死也不想娶达里尔。” 康纳抿唇不说话,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达里尔有个漂亮柔弱的alpha妹妹啊。 “还说要是跟他结婚了,被发现你是a同骗婚的话,闹到爸妈那里去你绝对会被打死的。”乔西继续说。 他说的都是事实,确实他是为了兄弟二人做的牺牲。 康纳无法反驳,但就是觉得不得劲,压低声音别扭地说:“可来的路上你也不愿意的,我们说好了掷骰子决定谁来联姻。” 乔西:“你后悔了?为什么。” 康纳偷偷瞟一眼乌涅塔,怕被弟弟发现,做贼一样飞快收回目光,说:“没有,谁说的。”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 康纳低头:“你马上就要跟她结婚了,我又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就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太好,总要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解决了,你才能开开心心的出嫁。” 乔西眼神有所动摇,哥哥五大三粗,不是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 康纳乘胜追击:“而且你总是维护她,这让我有种弟弟还没出嫁,就胳臂肘往外拐的感觉,虽然你结婚是件喜事,但是我却要失去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怎么说都觉得有点难过。” 乔西安慰他:“就算我结婚了,你也永远是我哥哥。” 他为康纳的关心而感动,又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真的表现得太明显了,连康纳都看出来了。 乌涅塔眼里的他,会不会显得特别恨嫁。 乔西有点不安,不确定自己是否该表现得矜持一点。 乌涅塔趁他低头,揉了揉快要笑僵的嘴角,这兄弟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轮番看她,一个人瞄完另外一个立马接上。 搞得跟竞赛一样。 她摸不着头脑,只能微笑。 康纳知道乔西正在持续动摇,他继续说:“你听我的,我就是alpha,还能不清楚a的想法吗,你越是表现得关心着急,人家就越觉得你廉价。” “你们俩现在刚认识,新鲜感还在,但是她一个上七区的a,又去过会所,什么样的o没见过。” 乔西的欢喜像泡泡一样,终于在他的坚持不懈下被戳破。 乔西:“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康纳:“你要跟她有点距离,要保持神秘感知道吗,不能让她觉得你是个很好上手的o。” “可是……” 他的可是被康纳打断:“别可是了,我再帮你探探她的底细,看看她到底老不老实,顺便把我跟她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 康纳接着说:“这件事你别插手,,知道吗。” 他还在犹豫,康纳继续添了把柴,让火烧得更旺:“我刚才和伊莱斯提了婚礼的事,具体细节还是要以你为准。“ 乔西慌了:“这是不是太快了。” 康纳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别在这种小细节上浪费时间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你要分清主次,好好想想婚礼到底要怎么搞。” 乔西没想那么远,有心理准备但没准备得那么全面,下意识去看乌涅塔,她笑得很是美丽。 他紧张得说不出话,防止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出丑,果断起身,说:“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告辞了。” 他俯身在康纳耳边,说:“我也会帮你保守秘密的,联姻的事已经解决,你的性向问题我不会在爸妈那边多嘴。” 出发时两人都不情愿联姻,约好抵达的前一晚上掷骰子比大小来确认谁牺牲,还没比康纳就先交代了自己可能不喜欢omega的事。 如果他输了,娶了伊莱斯的弟弟,事情会没法收场的。 乔西当时不确定这是真的还是他不想结婚的借口。 扯远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事情解决得很完美,他和哥哥都会有幸福的未来。 迎着乔西感激又理解的眼神,康纳愧疚又心虚。 等人走了,他又放松下来,绷着的肩膀变得松弛,刚准备和乌涅塔说话,伊莱斯扬声叫他:“康纳。” 伊莱斯比他稍晚些进来,脱掉靴子,把锄头摆放好,一进门就看见他把泥巴往家里蹭。 当时就打算提醒的,但是他和乔西一直在说话。 伊莱斯等了很久,总算找到机会:“不换鞋吗,你脚上的泥都快干了。” 碎屑和土渣会弄得到处都是。 康纳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旁边乌涅塔也开始朝下看。 康纳脚趾抠地。 伊莱斯:“你别到处乱走了,还是去换下衣服吧。” 他尴尬的表情太生动,乌涅塔没忍住笑了出来:“哪有你这样说客人的,再说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这样显得好疏远哦。”她阴阳怪气,边笑边劝:“就算是好意提醒,也有礼貌一点嘛。” 羞窘过后,康纳觉得她笑起来可真好看,她是被他逗笑的。 居然也跟着附和:“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伊莱斯:? 乌涅塔认为,未来老婆的哥哥是这样一位耿直的人,简直就是伊莱斯的福分。 想趁机再损他几句,然而伊莱斯不接招,踩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告诫她:“谨言慎行。” 刚准备骂回去,手机响了,收到条新消息。 [达里尔:我上课累了,切点水果送上来,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你。] 她伸手按了两下,滚字在发送框里准备就位。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1节 新消息继续弹出:[你也不想让伊莱斯哥哥听着我们俩的声音入睡的吧。] [达里尔:我耐心有限。] 康纳在旁边殷切地盯着她,说:“发生什么事了,看你很为难的样子。” 他迟疑道:“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乌涅塔想了一下,达里尔这崽种,应该不至于在老师没走的时候对她做什么吧…… 不确定,随身携带护身符比较安全。 她抬起来的手又垂下去:“那就麻烦你了,总觉得手还是有点痛,活动不太方便,要是你能跟我一起的话就太好了。” 康纳点头:“这都是应该的,你的手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你们下七区的人都这么有责任心吗。”她笑了一下,说:“其实你不用老想着补偿的,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康纳拿着托盘走在她身侧,说:“你真是个好人,我还以为上七区的人都是傲慢混蛋。” 看来他昨晚上是真的喝大了,不知道自己差点鸡飞蛋打的事。 “你是指伊莱斯吗。”乌涅塔问。 “虽然他是有一点……但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有种在背后说他坏话的感觉。“ 乌涅塔脚下顿了一下,说:“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朋友之间互相倾诉聊天很正常啊,你不爱听的话就算了。” “你真的把我当朋友?” “如果不是的话,就凭你昨天做的那些事,我完全可以不用理你。”乌涅塔垂下眼睫,轻声说:“要是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就当我刚才没说过。” “不是的。”康纳大声说:“我愿意的,我刚才就是太震惊了,其实我也觉得伊莱斯很傲慢。” 乌涅塔静静地看着他,笑了:“真是太好了,我身体不好很少出门,身边也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康纳一个激动,拍着胸脯保证以后自己就是她的好朋友,托盘里装水果的碟子差点滑掉。 乌涅塔一把托住:“快到了,辛苦你了,把东西给我就好,达里尔脾气不太好,要是被他发现了又要闹了。” 她揉了下太阳穴,假装头痛。 康纳皱眉:“他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避开乌涅塔的手,反而走到她身前,说:“你都这样了他还这么任性,他的房间是哪个?” 乌涅塔:“可是……” “别可是了,对着外人他应该会收敛一点。” 乌涅塔只能在他的再三询问下,犹犹豫豫地指了个方向。 房间门很快打开,达里尔扶着门把手冷哼:“算你识相,我不是让你送吗,干嘛让别人端。” 康纳被他直接忽略,看向站在边边的乌涅塔,说:“还不快进来,等着我请你?” 乌涅塔故作为难地看了一眼康纳,刚上前一步,就被他拦住:“你身体不好,我来吧。” 达里尔从始至终没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余光瞥见他脏兮兮的胶鞋,嫌恶不已:“你算什么东西,我们俩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卡尔呢,他就是这样管理宅邸里的佣人的?” 达里尔后退一步,冷声说:”还不快走。“ 康纳彻底惊了。 趁达里尔伸手去抓她手臂的时候,闪身把乌涅塔挡得严严实实:“你平时就是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的?” 达里尔怒了:”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抬头一看,他满目愕然:“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嘛。” “她受伤了你还要使唤她,态度还这么恶劣,也太不像话了。”康纳说。 “——不是。”达里尔开始暴躁起来:“你谁啊,轮得到你在这里说话吗,伊莱斯把你当客人你还真在我家耀武扬威啊。” 他捂着鼻子把脑袋往康纳身后探:“你快点过来,他身上臭死了好恶心,干嘛要跟这种人搞在一起。” 康纳稍稍移动,达里尔差点撞到他胸口。 乌涅塔看见他崩溃,差点笑出声。 她双手搭在康纳肩膀上,弱弱地说:“这不好吧。” 已经闹成这样了,达里尔也懒得装了,骂他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康纳像座铁塔一样,油盐不进,等对方骂累了才压抑着脾气说道:“真不敢相信,我将会和你这种没素质的成为一家人。” 达里尔像被掐住喉咙的鸭子,骂声戛然而止:“什么?” 乌涅塔躲在康纳背后笑完了,才示意他让开,略带忧郁地说:“咱们家要和康纳家里联姻了。” ”什么时候的事。“达里尔吐字艰难。 乌涅塔:“就刚才。” 他猛地抬头,目光向两道利箭一样刺向乌涅塔:“伊莱斯他疯了。” 紧接着他又问道:“是谁,要和他们家联姻的人是谁?” 乌涅塔还没开口,被康纳提前截断话头,说:“是我。” 康纳是个alpha,既然他们家那边选定的人是他,两个a是不可能结婚的,这边要牺牲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达里尔脖侧的青筋暴起:“那个野种……他竟敢……他怎么敢!” “还有你这个恶心的泥腿子。” 他刚才是被掐住喉咙,现在就是被水泥封喉,达里尔气到失语。 康纳:“不管怎样,至少你说话尊重一点,虽然我不打omega,除非对方特别讨人厌。” 达里尔一盘子掀在他身上,把门关上,嗓音嘶哑地让他滚。 乌涅塔没想到傻老粗的攻击力这么强,掏出手帕帮他把胸前弄脏的地方擦干净。 “你为什么骗他,要结婚的人明明是——” “嘘。”康纳示意她噤声,拽着她走出老远,才说:“我就是不太喜欢傲慢又讨人厌的上七区人,稍微教训一下他而已。” 刚死了爸,就要被野种大哥嫁给乡下泥腿子,达里尔刚才的表情确实很精彩。 “你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一步,关系弄得这么僵,对你没好处的。”乌涅塔语气诚恳,为他着想。 “朋友不就是用来保护的吗。”康纳挥舞拳头:“再说了,我也没有欺负他。” “你记得私下里和他相处的时候,别说漏嘴了。” 乌涅塔捂着嘴巴点头。 这就是狗腿子的力量吗,电视里主角身边总有一个会主动冒头输出的狗腿子。 乌涅塔今天狠狠体验了一把,她甚至没怎么开口。 康纳贴心地说:“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她打了个冷战,这话就有点那个什么了。 乌涅塔按着眼角,语气温柔地说:“谢谢你康纳,有朋友的感觉真好,我知道的,这是独属于朋友之间的秘密嘛。” 康纳心里欢喜的同时,又想起弟弟乔西,忍住激动,艰难地补了一句:“你以后要好好对待乔西,不然我饶不了你。” 乌涅塔松了口气,那个的感觉顿时消失。 “你放一百个心。”她说着叹了口气:“可惜我不能出门,不然我一定带你在上七区好好逛逛。” “这边的城市建设应该跟你们那里不一样,有些地方还是挺好玩的。” “我会保护你的。”康纳脱口而出。 下一秒,他不好意思似的偏头:“我是说你身体不好,我能保护你。” 乌涅塔:“真的吗,可是伊莱斯不会同意的。” 康纳:“我去跟他说,就当是陪客人游览了,他没理由拒绝。” 他速度很快,不给乌涅塔拒绝的时间,边走还边嘟囔,伊莱斯也太不近人情了,家里人出个门都要管得这么死。 他一个人去的,回来的时候附赠几个保镖。 两人上了车,乌涅塔捧着心脏略显虚弱地问:“你怎么说的,他居然同意了。” 康纳理直气壮:“婚期将近,还要走订婚的流程,这么多事情等着你来办,把你关在家里怎么行。“ 乌涅塔一愣,神色古怪:“他让我去办?” 早上还剑拔弩张呢,这会儿又让她帮他操持婚礼的事。 康纳更是一副“舍你其谁”的样子,说:“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 “可是我没有这种经验啊。” 虽然是结过婚没错,她的婚礼又没有大操大办。 乌涅塔试探性问道:“他又说具体让我负责哪一部分吗。” 康纳:“当然是全部。” 好好好,虽然是赶鸭子上架,但是他们这种人家操办一场婚礼要耗费的金钱是巨量的,大好的机会送到面前,不捞白不捞。 “我一定会办一场盛大的世纪婚礼。”她真情实感。 她和伊莱斯的个人恩怨先放在一边不提。 人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了。 她双眼发亮,康纳从她上翘的嘴角中感受到她无法压抑的喜悦之情,他心里酸溜溜的,知道自己应该为乔西高兴。 他的婚约对象是如此重视这段还没开始的婚姻。 她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快乐,从她双眼中轻易就能读出她对未来的向往。 不能再想了,康纳一拳捶在大腿上,恨自己怎么不是个文盲,为什么非要从她的一个表情里能理解出这么多东西。 他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捂着心脏,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乌涅塔快乐外溢,差点忘了这趟出门是要办正事的。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2节 她的机械心脏需要定期维护,总是控制运转速度造成的损耗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这次去搞不好要换个齿轮什么的。 “没什么,老毛病了。”她说:“你能借我点钱吗,我想给乔西和你买点礼物,最近家里出了事,没人顾得上我。” 康纳把不自觉勾起的嘴角按下去:“怎么还有我的份。” 他把手机拿出来,两人交换联络方式后,爽快地转账。 乌涅塔羞涩一笑:“我想送点礼物给你们,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你不嫌我寒酸借钱送礼就好了。” “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康纳眸光闪烁。 他在心里悄悄抱怨这辆车空间怎么这么小,里面温度上升的厉害,他扇了扇脸,试图给自己降温。 兴奋过后,想起乔西,深重的歉疚感汹涌而来。 乌涅塔直接收款,一般人听到这些话后,会客气地表示要不要再转点,康纳的表情走势也和想象中差不多。 假装推辞实则逼转的推拉话语已经准备就位,没想到他突然耷拉个脸,跟她拉开距离,缩到一边去不说话了。 乌涅塔心说那也行吧,等到地方了她再顺其自然地消费一波,让他顺其自然地刷卡也是一样。 康纳已经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他手指扣在门把手上,大声说道:“停车、停车!” 司机刚踩刹车,他就屁滚尿流地拉开车门,冲到路边。 康纳看着偶尔经过的车流发呆,刻意绕过乌涅塔的方向,冲司机问道:“有烟吗?” 他靠在路边的大树上,仰着头抖着手把烟点上,边抽边呛。 从他这状态乌涅塔就能判断出来,这家伙是个新手,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正在故作深沉。 烟雾缭绕中,康纳已经呛得不行了,他拿出手机想看看自己现在的狼狈样,被接连弹出的新消息糊了一脸。 [乔西:听说你们俩出去为了婚礼做调研,你身上的伤没问题吗。] [有哥哥真好,你们不要弄得太晚,时间还来得及呢慢慢做没关系的。] [刚刚爸妈打电话过来问你的事,我说你出去办正事了,一切都好,跟乌涅塔的家人也相处得很好。] 面对弟弟的如此信任,康纳更是无地自容,没来得及回复,乔西小心翼翼地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我约了个上七区很有名的心理医生,你把性向这个事看得太重,压力太大了,需要排解一下。] [医生是专业的,你对我说不出口的话,都可以告诉医生,我们会帮你的。] 下面的话康纳没看。 再看下去他会觉得自己是个畜牲。 世界上alpha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对弟弟的结婚对象有想法。 就算她柔弱漂亮,高贵有气质,但那也不是自己动心的理由。 好在这点朦胧的喜欢还很浅薄,及时干预也来得及。 康纳决定给自己一根烟的时间,等手里这支烟抽完之后,他就收回自己的喜欢。 乌涅塔莫名其妙,但是没有时间让她继续往康纳身上使劲了,这两天没怎么给她发消息的达里尔突然大爆发。 [达里尔:你和伊莱斯那个野种联手是吧。] [你以为你们俩把我弄走,嫁到下七区的泥腿子那里去,你就能摆脱我了?] [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 [你为什么不回复,以前父亲没死的时候,你跟他办事还会回我呢,这么就翻脸?] [我现在就去见伊莱斯,让他听清楚我们俩是怎么爽的。] [你晚上不用来找我了,惊不惊喜?] 乌涅塔的手抖得跟康纳一样了,达里尔这个贱人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要直接自爆。 她打字的速度快出残影,先告诉他刚才是康纳骗他,把人稳住再说。 结果消息发不出去,被拉黑了。 乌涅塔:…… 茫然地看了下四周,都开出来十几公里了,就算飙车回去也得要个二十来分钟。 让她算算从达里尔的房间走到伊莱斯的书房要多久来着。 “快回去,快掉头,快快快。” 司机:“我叫康纳先生上车……” 乌涅塔:“还管他干嘛,先回去再说,他这么大个人又不会丢。” 火烧屁股了。 出大事了,她后院着火了。 …… 乌涅塔这辈子没跑得这么快过,她拿出偶像剧女主角追车的架势,忽略快要爆炸的肺部,穿行在超大的豪华庄园里。 期间她无数次祈祷达里尔是骗她的。 事情抖出来对大家没有好处,他但凡长点脑子就不能真的干这事。 通往伊莱斯书房的路通畅得可怕,乌涅塔轻易地打开房门,两个继子齐刷刷看向她。 他们俩一个站一个座,她和达里尔的声音正通过房间里昂贵的音响循环播放。 高音嘹亮,喘息低沉。 伊莱斯的表情难看得像刚刚死了十个爹。 “我和乌涅塔是真心相爱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达里尔正站在他面前,振振有词。 伊莱斯手上的签字笔被他生生折断,另外一只手因为骤然发力,指甲划在书桌上力气太大,直接断裂。 他的目光从达里尔转移到她身上,沉闷的声音里好像压抑着风暴:“那你呢,专程赶回来也是为了在我面前发表爱的宣言?” 乌涅塔脚趾扣底头皮发麻。 没有让她解释,也没有别的质问,说明在她赶回来之前,达里尔那个狗崽种肯定还说了别的什么。 还在想对策的时候,达里尔走到她旁边,一把抓住她的手,理直气壮地说:“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跟她都要在一起。” “股权、钱,你想拿走就拿走好了,我们俩不在乎。” 乌涅塔的牙齿和伊莱斯一样,咬得咯咯作响。 他又没分到什么东西,他当然不在乎了,这是要断了她的后路啊。 达里尔看着她,伸手帮她擦汗,笑得恶意满满,嘴上却很是柔情蜜意:“看你跑得,头发都汗湿了,等会儿吹了风又要生病。” 乌涅塔勉强一笑。 现在不是装晕的好时机,她要是倒了,谁知道达里尔还会说什么。 伊莱斯浑身颤动,剧烈地颤抖着,达里尔每说一个字,他的程度就严重一分。 他抬手捂住嘴巴,指甲断裂的那只手鲜血淋漓,伊莱斯被他们两刺激得偏头捂嘴。 乌涅塔却知道,他现在打击越大,看起来越虚弱,等他蓄力完毕,等着她的下场就越惨。 不破不立。 先下手为强。 她放弃抵抗,反手和达里尔十指相扣,然后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说:“他说的没错,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第16章 已替换 乌涅塔咬着唇, 趁着痛意的刺激,流下几滴眼泪。 她睫毛微颤,像胡乱抖动翅膀的蝴蝶, 翡翠色的眼睛因为湿润像映着一汪湖水。 她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像个生锈了的机器人一样一步一挪地走到伊莱斯面前, 哑声说:“身为他的继母,却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他相爱,是我的错。” 伊莱斯干呕地更厉害了。 显然他完全接受不了这种冲击。 他扭头看乌涅塔,打断她的话, 大声吼道:“你也知道你是他后妈!” 他两眼通红, 看上去比乌涅塔和达里尔这两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伊莱斯把手里的断笔掷出去, 乌涅塔瞳孔一缩,当即转身把达里尔抱住, 闷闷地说:“对不起。” 断笔顺着她耳朵擦过, 刮出一道血痕。 她的举动不光伊莱斯没想到,达里尔也没料到, 他从乌涅塔怀中挣脱,面带震动地去摸她耳朵上的伤口:“你……” “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道我是故意的,还凑上来干什么。”达里尔咬牙切齿。 乌涅塔去捉他的手, 还没开口,那边伊莱斯彻底大爆发:“给我滚出去。” “可是……”乌涅塔略带忧郁地看向他,不情不愿的, 还想继续解释。 达里尔已经拽着她往外走。 “你留下。”他看着乌涅塔,然后转头看达里尔:“我让你先滚出去。” 乌涅塔猜他是想逐个击破, 防止他们俩串供。 达里尔被强行带走的时候,她敬业地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开, 抓得手指骨节都泛白了还在难舍难分。 等人彻底消失她才瘫软在地。 稍微等了几秒,那边还在干呕。 他缓慢地走向她,蹲下身子,用帕子掩住口鼻,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乌涅塔茫然抬头:“我和他的关系真的这么难以接受吗。” 伊莱斯掩唇,想说话却咳了两声,他喉咙发痒,像堵了棉絮一样。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3节 “你觉得呢。”她的问题让他觉得荒谬,伊莱斯像她一样充满困惑地说:“你们俩怎么没陪着父亲一起去死啊。” “多厚的脸皮,才会让你们这种肮脏的人存活于世。”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对准乌涅塔眉心:“你先去死吧,达里尔我会看着办的。” “仅仅这样就要送我去死吗。”乌涅塔的声音轻得像雾一样。 伊莱斯扣动扳机:“仅仅?” “如果这都只是仅仅而已,那我为什么要背负野种的罪名生活。” 母亲用极端手段生下他,虽然他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但野种两个字就可以概括他的前半生。 电视上、书籍里,野种们遭受过的精神/凌/辱/他都受过。 母亲这两个字是不能提起的绝对禁忌,不能抹黑他身体里流淌的那一半莫顿家族的血液,这句话在数十年的教导中,刻进他的灵魂。 “父亲和你结婚,不也是令家族蒙羞的行为吗。” “你又和达里尔搅在一起,这甚至不能说蒙羞和抹黑,这是对伦理道德的挑战。” 他拉下保险栓,垂下眼睫,说:“就像我不光彩的出身一样。” “为了维护莫顿家族的名声和荣誉。”他轻声喃呢,像是开枪前的最后祷告。 按照他的逻辑,他应该先一枪崩了他自己。 乌涅塔嘴唇微动,没敢刺激这个道德卫士,飞快地说:“如果我真的做了错事,你杀我,我毫无怨言。” “至少告诉我,我错在哪里。” 伊拉斯面无表情,他举枪的姿势标准得就像在做教学示范。 他抖了下手腕,乌涅塔怕他擦枪走火,也跟着一哆嗦。 “欺诈、偷情,你还想听什么?” 乌涅塔持续茫然:“偷情是指我和达里尔吗?” 伊莱斯冷笑:“音频我都听过了,你不会还想狡辩说那不是你吧。” 乌涅塔皱眉思索:“我没有,我只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让我再听一遍吗,毕竟和继子偷情的罪名太重了。” 她肩膀瑟缩,好像随时会被他的指控压垮。 伊莱斯倒是没干呕了,他手指还放在扳机上,手臂抱在一起,好奇她还能狡辩出什么来。 伸手放在鼠标上,他问:”你想听哪一段。“ 乌涅塔:…… 合着还有好几段是吧,她颤颤巍巍地走到伊莱斯旁边,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眼前一黑。 两个小时的时长,光内存就要占好几个g。 压下心里的情绪起伏,她打起精神,故作天真地说:“每一段都听一遍吧。” 伊莱斯动作一顿,如她所愿地按下播放键。 [父亲要是发现我们在他房间里做这种事,会不会气到发疯?] 达里尔压抑的声音还带喘息,一听就知道在做糟糕的事,然后是她抽气的声音,略带责备地说:[别说恐怖故事。] 接吻的声音。 然后是物品被撞翻的声音。 乌涅塔手指蜷缩,开头就这么劲爆,她得仔细想想该怎么洗。 伊莱斯眉头紧皱,握住鼠标的手捏成拳,难以忍受似的。 好在这一段不算太长,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乌涅塔略显天真地问道:“就这样吗,刚刚那个应该是去年十二月录的,我记得那天是初雪,我和达里尔还去了你的房间呢。” 伊莱斯的痛苦变成震惊,他双眼瞪得铜铃一样大。 “从你房间的露台可以看到后面森林的雪景,还蛮漂亮的。” 进度条继续推进,乌涅塔如数家珍般告诉他,达里尔还有好些场景没录进去。 “说起来你这间书房我们也经常来呢。”乌涅塔拽着他的袖子把他往阳台引,望着远处略带怀念地说:“下面的百合花圃超美的。” 她趴在围栏上,发现花圃被毁,花匠正在翻土。 乌涅塔大惊,半个身子探出去:”怎么会这样,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呢。“ 她转过身,从趴着变成靠着,又呆又震惊地说:“还想着等你回来,我们三个一起看的呢,现在没戏了。” “你开什么玩笑,少在这里巧舌如簧了,再怎么美化,也掩盖不了你们在家里乱搞的事实。” 伊莱斯喘着粗气,偏过头不去看她的微笑。 “我一直在奇怪,父亲身体健康怎么会突然离世,如果是因为他发现了你们的奸情呢,一个人杀不了他,那要是枕边人和孩子一起呢。” 越说越离谱。 好不容易垂下去朝着地面的枪管,又重新指向她。 乌涅塔冷笑,破罐子破摔,说:“那你觉得是就是吧,就按照你认为的做好了。” 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再逃避,反而步步紧逼,走到伊莱斯面前。 她伸手握住枪管,不耐烦地说:“后妈和继子搞在一起不好听,反正你都让佣人改口叫我小姐了,你就当我和达里尔是兄妹好了,骨科听起来会不会让你好受一点。” 她胸口抵住枪口:“你尽管怀疑,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一整年不回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赶我走。“ “现在让我彻底消失的机会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开枪啊。” 伊莱斯呼吸乱了:“别说得好像你真的深有苦衷一样,就算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音频里那些亲密接触是实实在在的。” “这你总没办法抵赖吧。” 乌涅塔一巴掌抽在他脸上,问:“你是指这种吗?” “还是这种?”伊莱斯没反应过来,她的手指已经缠上他的,两人十指紧扣。 他正要挣开她的手,乌涅塔先松开了。 “如果教育孩子最基本的手段,要被你曲解那样的话,我无话可说。” 伊莱斯也懵了,从达里尔闯进书房,到她回来,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还真没听到后面。 这些录音的内容重复率极高,是有巴掌声和鞭打声没错…… 对了,鞭打声。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的教育手段还包括接吻和鞭打?” 乌涅塔表情痛苦:“我不知道,反正你们家的人都是变态,当爸爸的喜欢我这样抽他,当儿子的也喜欢我能怎么办。” 她泪眼婆娑,说话时一哽一哽地,伊莱斯凝神仔细听。 乌涅塔松开枪,抱头蹲在地上,崩溃地说:“他拿着生理课本找到我,说要补习基本生理知识,做下练习,我怎么拒绝。” “如果辅导作业也有错的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明明给你发过消息,问过你的。” 伊莱斯被她断线珠子一样的眼泪吓到了。 但还是冷静地说:“不可能,我从来没收到过你的信息。” “真的吗,看来你对我不仅是不喜欢不接受而已。”乌涅塔抱着脑袋的手腾出来一只,拿出手机划开,对话框打开。 从她进入这个家开始算,一直到她和父亲正式登记婚姻关系,每隔三五天就会给他发消息。 伊莱斯拿过她的手机,往上滑。 有时候是简短一句早安,有时候是关于达里尔的疑问。 他确实从聊天记录里面看到她发的生理课本的图片。 [达里尔说我可以帮助他学习这里面的知识,是真的吗,我虽然没念过什么书,总觉得他的要求不太正常。] 伊莱斯一字一顿地念道:“如果你不反对的话,那就代表没问题对不对。” 他感到一阵眩晕,闭了闭眼,说:“我——” 他真的没有印象,继母给他发过这些东西。 乌涅塔面对ao之事时迟钝得可怕,但对于情绪的感知又很敏锐,她干脆坐在地上,冷嘲他:“你想说你没收到过对吗。” “我相信。”她说:“毕竟你是总裁,大忙人,加我的联络方式本来就是迫于父亲的压力,做做样子罢了。” “没想到我竟然这么不识趣,总是发消息打扰你。” 她捂着脸,额头抵在膝盖上,鼻音浓重:“其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不会看这些东西,第一时间就把把我设置成免打扰了,可笑我还想和你拉近关系,做一个讨人喜欢的继母。” 乌涅塔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好像是伊莱斯在她身边蹲下了。 透过手指的缝隙,她看见他把枪放在地上,沉默地翻看那些聊天记录。 她悄悄松了口气,雨露均沾是她的处事原则,死鬼老公有两个小孩她当然不会厚此薄彼。 好在一个常年不在家,对付达里尔那个娇气包的时候,随便抽点时间出来敷衍一下就好了。 伊莱斯呼吸沉重,明明拿着的是她的手机,却有种拿了块烧红的烙铁的感觉。 他艰难开口:“不管怎么说,你也该有自己的判断。” “所以你现在还在责怪我。”她仍旧没有看他:“我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没有在你们这些上等人看来,天生就有的礼义廉耻。” “我只是想活着,想过好的生活。” 她说完这句话,猛地抬头,苍白的手指攥住他的手腕,指甲陷进他的肉里:“我想得到所有人的喜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并为此而努力,难道这也有错吗。” 她的质问破碎不成调子,像玻璃渣一样混着苦涩的泪水刺向伊莱斯。 他又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果她还活着,是否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伊莱斯双耳轰鸣,他后退两步,扶着身后的围栏才勉强站稳。 “先推开我的是你,不理会我的也是你,现在指责我的还是你。“乌涅塔说:“你否定了我的全部,让我变成违背伦理道德的肮脏的下水道的老鼠。” “我原谅不了自己,我也恨你。” 她攥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顺势把地上的枪捞起来抵在腹部。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4节 伊莱斯身体发软,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抵住她的双肩。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否定了她作为人的全部,苍白无措地想要辩解。 争执中乌涅塔扣动扳机,巨大的枪响在两人耳边炸开。 第17章 已替换 乌涅塔:…… 好家伙。 居然真的有子弹, 还好找机会打出去了。 伊莱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开枪,搭在她身上的手痉挛似的抽动几下。 “你有没有事。”忍着太阳穴的抽痛,他上下扫视乌涅塔的身体, 查看她身上有没有弹孔。 硝烟味混着铅尘被吸入,伊莱斯喉咙泛甜, 他脑袋嗡嗡的,感觉快要炸掉了。 乌涅塔承受不住开枪的后坐力,手一抖,枪被甩飞。 她还想过去捡, 被伊莱斯死死抓住, 她也吓坏了, 颤声问道:“你拦我干什么,我以为你看到这一幕会很开心。” “别说了。” 乌涅特不理会他:“第一次没有经验, 下一次就不会打偏了。” “别说了。”伊莱斯咬牙, 额角青筋直跳。 “我这种没有礼义廉耻的肮脏垃圾,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你别管我了。” 伊莱斯:“我叫你住嘴啊!” 他精神状态不太对劲,跟乌涅塔站在一起,衬得他才是那个寻死觅活的人一样。 伊莱斯声音嘶哑:“你只是为了生存,你没有错, 错的是没弄清楚情况就指责你的我。” “你是个好人,为了不让我寻死,居然说出这种违背良心的话。“乌涅塔没有被他动摇, 说:”我和达里尔的事就是错误。“ “不能用没读过书来搪塞。” “就算是生活在底层四区的下等人,最基本的道德观念是要有的。” 她固执得可怕。 和她那令人震惊的金钱观一样, 一旦接受了某种观念,就没法轻易掰回来。 伊莱斯身心俱疲, 现阶段他想不出什么能说服她的好办法。 他叹气,无言地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准备,上前抱住她。 “你对他做的,就是家人之间会做的亲密互动。”他双臂僵硬,尽量不碰到她。 乌涅塔皱眉,半信半疑。 伊莱斯闭眼亲在她颊边。 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离。 他闭着眼说服她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这是很普遍的行为,达里尔可以这样做,我也可以。” 乌涅塔震惊到阿巴阿巴。 她抬手捂脸,没敢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终究是不敢继续问,为什么达里尔亲的是嘴巴,他亲的是脸。 达里尔是omega,亲一亲能探索人类起源的秘密,顺便交流感情。 伊莱斯一个alpha…… 两人双双扭头,不敢看对方。 伊莱斯还想说点什么,但实在难以启齿,这已经是在睁眼说瞎话,他的脑子和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都在拒绝他继续往下说。 两人各退一步,尴尬和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全副武装的保镖打破寂静,进来全方位无死角勘察敌情的时候,乌涅塔落荒而逃。 伊莱斯面对关切的问询支支吾吾。 他坐在椅子上,在助理的惊呼中后知后觉感受到腿上的疼痛,她开枪的时候子弹从他小腿擦过,裤子被打穿。 伊莱斯庆幸现在当家做主的是他自己,不否则他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和继母独处时有枪响。 “你再讨厌夫人,也不该在这个时间点亲自动手。”助理说。 “您父亲很少带她出门,上七区知道她存在的人很少,制糖权尘埃落定后,有很多种方法能让她消失。” 他的裤腿被剪开,家庭医生帮他处理伤口。 伊莱斯皱眉:“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 助理:“并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行事果决是成功者的必备素颜。” “够了。”伊莱斯摆手,关掉那段惹祸的音频,说:“让医生过去看看她,她的状况看起来也不太好。” 助理点头:“我这边获取了达里尔少爷近一年的账户流水,夫人使用的是加密账户,暂时拿不到。“ 伊莱斯打开手机,翻看乌涅塔发过来的消息。 最后一条停留在今年三月,问他能不能回来参加她和他父亲的婚礼。 伊莱斯问:“我父亲和她办过婚礼吗?我怎么不记得。” 助理:“据说当时已经在筹备,不知道因为什么取消了,具体的您可以问问管家,需要我叫他过来吗。” 他心里闪过一个十分荒谬的猜测。 既然继母口口声声说他的感受也很重要,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回复,所以才取消婚礼。 伊莱斯摇头,不认为自己有这么重的分量。 打开文件,密密麻麻的账务记录弹出来,他每个月都会向乌涅塔转账。 想不通达里尔有什么必要给钱给继母。 他想起继母之前提起过的,达里尔很孝顺,给她转钱的速度很快。 伊莱斯面无表情,如果把人骗到床上算孝顺的话,那给钱诱哄也是顺理成章。 “让卡尔过来。” 伊莱斯迫切地想知道,他不在家的这一年里,这座宅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孕育出这种畸形的关系。 - 乌涅塔扶着墙往回走。 好虚弱好疲惫,好想休息,但是她不能倒下,还得去达里尔那里确认他手上没有别的料才行。 明明是升官发财死老公的大喜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恐怖故事。 撞进达里尔房间时她还忍不住在想,难道是因为先后顺序不对? 达里尔迎上来的时候,脸上肉眼可见的心虚:“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乌涅塔抬起酸胀不已的手臂,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把人往后顶:“你觉得呢?没把我坑死你是不是很遗憾?” “是你先——”他脸涨得通红,说话不畅。 “别再用那套我先背叛的话术给人洗脑了,这种话说多了连你自己都要相信了,谁是先在背后插刀的那个,我们俩都清楚。” “说。”她双手收紧,问道:“除了音频,你手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达里尔拼命摇头。 “至少我对你是真心的。” 乌涅塔嗤笑:“真心什么,真心送我去死是吧。” 她两只手一松一合,每次他快彻底缓过气来的时候,就立刻收紧。 达里尔的手覆在她手背上,五指扣进她手指的缝隙里,跟她交握:“至少你也是爱我的,你真的忍心杀我?” 噫。 好恶心,说什么忍心不忍心的,要不是杀了他要蹲大牢,会扯出一些她没办法解释的事,早就把他宰了。 “骗你的,你也信?你这样的脱光了站我面前,我都懒得看。” 她逐渐脱力,气喘吁吁地坐在他身上。 “真的吗?我不信。”这种侮辱对他不仅没用,反而让达里尔更兴奋了。 看着软成一滩烂泥的乌涅塔,他伸手亲昵地去碰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去衬衣扣子。 繁复华贵的羊腿袖衬衫上缝着珍珠做的纽扣,宽大的袖子堆叠在他胸口,挡住他露出来的大片胸膛。 他伸手抓她衣领,把她扭到一边的头扶正,笑盈盈地说:“没感觉的话你躲什么呢。” “在哥哥面前说爱我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吗。” 他蓝色眼睛波光潋滟:“你都不知道我听见之后有多高兴,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你只对他说。” “不管我怎么求你,你的嘴巴都闭得死紧,就算以继母对继子的名义,你都没有对我说过那种话,我真的很伤心。” “不过没关系了。”他说。 从前他有多难过,今天就有多开心。 他把乌涅塔拽向自己,两人的鼻息交缠,达里尔雀跃不已。 乌涅塔见不得他开心,立刻反击道:“我瞎说的你也信?” “怎么不信呢。”达里尔说:“父亲一直是我的偶像,他残忍美丽,手段狠辣,明明是个omega却接手了家族的生意。” 乌涅塔不知道他发什么疯,突然开始抒情。 “哥哥是个不讨人喜欢的野种,从小我就更受父亲的宠爱,我以为我会顺着父亲的道路走下去,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说到这里,他兴致高昂:”这些话我从没跟别人说过,你要好好听着呀。“ “可他偏偏娶了你,一个出身卑微的贱民。”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5节 乌涅塔皱眉:“躺在贱民身下的你,岂不是更贱?” 达里尔没生气,反而挺高兴:“一开始我以为父亲只是玩玩而已,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他对你居然是真的宠爱。” 他蓝湛湛的眸子逐渐变得晦暗:“他居然真的爱你。” 除了这件事让人无法接受之外,达里尔还发现父亲热衷于被继母鞭打,像一个普通的omega那样。 第一次撞见两人的相处现场后,达里尔就对父亲祛魅了。 以前的高大形象轰然倒塌。 厌恶、震惊和恐惧爬上他的眼角,达里尔的声音仍然很甜蜜:“他居然会因为自己挖掉腺体,不是一个完整的omega,没法让你标记而感到自卑。” “因为自卑,所以禁锢你的自由,把你藏在宅邸里,躺在你的身下取悦你。” “给你珠宝和古董,满足你的一切虚荣,就是不给你现钱。” “他这么怕你拿着钱离开吗。”达里尔有些疑惑:“不过他脑子虽然糊涂了,看人还是挺准的,你就是唯金钱至上的那种人。” 乌涅塔并不想听他剖白心迹,头皮发麻地翻了个白眼:“什么爱不爱的,恶心死了。” 她接着说:“人都死了,你就口下留德,让他安息得了。” “我偏不。”达里尔笑容愉悦:“他不给你钱,我给你钱,他不能给你的完整体验,我可以给你。” 他笑得恶意十足:“这样的废物父亲都能拥有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拥有?” 对父亲的崇拜在一次又一次的偷窥中,转化成厌恶和憎恨,对继母的畸形情感也在这种窥探中抵达顶端。 “你不也想知道真正的omega是什么样吗。” 他拉着乌涅塔的手,探向自己脖子后,停在发烫微硬的那块皮肤上。 “贫民窟里没有omega吧?第一次闻到omega信息素的味道是在我身上。” “第一次被诱发假性易感期,也是因为我。”他抱着乌涅塔的肩膀,甜蜜的笑了:“生理课本上的知识,也是我们一起探索的不是吗。” 父亲让她做的那些事,达里尔原样复刻。 每次偷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有种扭曲且隐秘的快感在心底滋生。 被父亲背叛的憎恶和怨恨得到释放,达里尔的感情逐渐向乌涅塔偏移。 他自有一套能够自洽的逻辑:“你总是说我背叛你,在你背后对你捅刀子,明明我都是为了你好,只有这么做,我们才能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已经完全理解了父亲为什么满足她的一切需求,确把钱抓得死紧。 “alpha有钱就变坏,你这种就是典型中的典型。” 乌涅塔不明白,怎么话题一转又开始批斗她。 达里尔和她脸贴脸,得意地说:“我做的很好不是吗,至少你都主动开口说爱我了。” “你放心,我也会像父亲一样爱你的。” 他闭了下眼,低声说:“不对,我会超越他,对你更好。” 乌涅塔只想一拳打爆他的狗脑子。 “伊莱斯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就别想着逃跑,我只有你了。”他在乌涅塔脸上蹭来蹭去:“谁让父亲偏心,把钱和你都留给他了呢。” 没办法,他只好拼尽全力去抢了。 “你别怪我。” 乌涅塔给他的回应是一个大嘴巴子。 达里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眼底戾气丛生,乌涅塔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笑嘻嘻地把另一边脸凑过来:“你打吧,要不要给你递鞭子?” “打也好,骂也好,你想怎么发泄都行,只有一点,别想着把我甩掉。” 他把衣领拉开,在她面前低头,雪白的后脖颈横在她眼前。 omega信息素的味道缓缓释放。 乌涅塔无法抵抗只能屏气。 达里尔倒在她怀里,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之前咬的临时标记还没过期,你抗拒不了我的味道的,别挣扎了。” 乌涅塔握拳:“疯子。” 她俯身。 达里尔感觉到她的动作,咬着唇笑。 她一拳砸在他腺体上,达里尔直接晕厥。 乌涅塔把人踢开,从容地在他房间里找到去味剂,顺便用他的生物信息打开他的手机,把里面一切和自己有关的东西删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她推开房门大喊:“不好了,快叫医生来。” 家庭医生做检查的时候,乌涅塔一直在暗暗祈祷,拜托他千万要出事。 虽然知道那一下子死不了人,至少要有点好歹才行吧。 “他的腺体受到重击,最好还是把人送到仪器完备的中心医院去。。”医生这么说道:“治疗后需要休养和专业的看护。” 乌涅塔不安地看向站在人群中的伊莱斯,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被他抬手制止。 两人沉默着把达里尔送上医疗车,目送他远去。 “其实我是故意的。”乌涅塔抓着他的手,语无伦次:“我本来想找他问个清楚,他突然扑上来抱我,但是你说这是不对的……” “我想回应他,又想起你的话,当时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就打在他腺体上了,这样能让他立刻平静下来,可我没想让他死。” 伊莱斯也没想到两人会这么快重逢。 他揽着继母的肩膀安抚她,直到她逐渐平静:“他暂时死不了。” 达里尔不在也好,趁这个机会,正好把他和继母分开。 “是我的疏忽,你们俩的房间在同一层楼,就算你不去找他,也迟早会撞上。”他沉吟半秒,说:“你换个地方住。” “我隔壁的房间空着,你先搬过来,达里尔那边我会解决的。” 第18章 已替换 这几出大戏唱完已经是下午, 伊莱斯听见她肚子咕咕作响,猛然发觉这一天就吃了顿早餐。 “先吃饭。”他说。 晚餐准备得仓促,菜色仍然十分丰盛。 乌涅塔吃了几口没那么饿了之后, 就开始挑剔:“烤乳鸽好老哦,都说了不要选天数大的, 吃起来柴得要死。” 家里吃饭是分餐制,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好几个碟子。 叉起来的那块肉被她放下,在盘子里挑了半天也没有合心意的,她把叉子伸向伊莱斯面前。 刚要开口呵斥她, 就见她双眼弯弯:“为什么你盘子里的东西要好吃一些。” 伊莱斯一怔:“有吗?” 乌涅塔把两人的盘子交换, 认真点头:“厨房的人是不是敷衍我, 看你回来了我失势了就把老的给我。“ 伊莱斯本想说她两句,听完吃了一口:“没有什么区别。” 非要说的话, 他反而觉得她这盘要好吃一点, 丰沛的油脂在舌尖炸开,再吃一块还是如此。 不吃别人碰过的菜这回事, 被他抛到脑后。 他一点点慢慢吃完后严肃地说:“我觉得没有任何区别,有客人在的时候要注意一下你的用餐礼仪。” 乔西全程在旁边安静吃饭,这时突然冒出一句:“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他把吃的推到乌涅塔面前:“有你想吃的吗, 我还没有动过。” 伊莱斯还想再说什么,两人已经愉快地交换起餐食,她叉子上串满各种食物, 乔西贴心地捧着盘子,让她动作更方便一点。 她这种性格不是一天能纵容得出来的。 两位当事人都很开心, 他执意说不,反而显得他才是那个异类。 好在她动作优雅,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吃着,还算赏心悦目,伊莱斯怒气上涨。 没几分钟她把餐具轻轻一放:“不吃了。” 伊莱斯皱眉:“浪费。” 乌涅塔把盘子往他面前一送:“那你吃吧,反正父亲还活着的时候都是他来收尾的。” “我不吃剩饭。”伊莱斯捏着刀叉,表情不太好看。 乔西忙凑上来打圆场,把盘子端走:“没事的,他不吃我吃。” 伊莱斯两指扣住盘子边缘,低声说:“你是客人,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乔西叉起食物往嘴里塞:“以后大家住在一起,总有这种时候的,我真的不介意,这些都挺干净的,正好我食量大,她再多剩一些也没关系。” 伊莱斯觉得不合适,和即将结婚的未来伴侣抢着吃继母的剩饭,他委婉暗示:“你不用做到这一步。” 乔西瞥了眼乌涅塔,略带羞涩地说:“都是小事,我愿意的。” 他吃相文雅,但速度却很快,一盘食物很快下肚。 乌涅塔在旁边托腮看着,哼笑着给了伊莱斯一个眼神。 伊莱斯看不惯她这副得意的样子,正要开口训她,又被乔西打断:“下午我看了很久的婚礼场景布置,你觉得室内好还是室外好,粉白色蔷薇好看还是粉蓝色?” 他这话是冲着乌涅塔问的,伊莱斯没注意到,当即答道:“安排你喜欢的就可以。” 乔西趁机把手机打开,给乌涅塔看他保存的视频,顺便把伊莱斯也拉过来:“哥,你也来帮我们参考参考。” 称呼有点奇怪,但乔西本身就比他小,伊莱斯没多想,只当是他的习惯。 乌涅塔捏着下巴恍然大悟,难怪刚刚那么努力地讨好自己,原来是想让她帮忙参谋结婚的事。 她认认真真地把视频看完,说:“粉蓝色吧,这个品种的花娇贵,离了原产地就活不成,成本高损耗大,用的人也少。” “到时候提前空运过来,效果肯定特别惊艳。” 她掰着手指头算得认真,怎么也得包个几架专机来运花吧,排场越大她能捞的越多。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6节 乌涅塔抓着乔西的小臂,说:“人这辈子就办一次婚礼,必须大办特办。” 乔西被她不计成本的豪迈震住了,当场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伊莱斯:“会不会太高调了。” 乌涅塔眼神鄙夷:“你不会不想花钱吧,这种人生大事上也要省吗。” “哥你别插手,这事我和乌涅塔来办就行了。”乔西说。 他面对心上人唯唯诺诺,对着她的家人,乔西倒是大方得体,为了拉近距离,一口一个哥的叫得十分亲热。 说完他又扭头去看乌涅塔:“礼服好还是礼裙好,时间太紧了,现在定制可能会来不及。” 乌涅塔抬头:“让伊莱斯去解决啊,他是干什么吃的。” 两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这里最有权势的人,伊莱斯不自在地咳了两下,疑惑问道:“要礼裙干什么。” 他和乔西的第一性别都是男,就目前接触的这两天来看,对方穿得都挺得体正常的,应该是没有异装癖的。 “她穿啊。”乔西指着乌涅塔,问:“哥,你真有门路啊?” “我知道一个特别有名的设计师,你能帮我把人请到吗。”乔西说。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为难,脸上热度上升,毕竟是人生大事,没有哪个omega不在乎自己的婚礼。 乔西想尽善尽美。 伊莱斯也不推脱:“除了这些,还有别的要求吗。” “要不我们挑个时间坐下来详细聊聊,确认一下细节。”伊莱斯说:“尽快吧,还要抽时间去下七区,到你家里去拜访。” 乔西:“哥你很忙吗。” 伊莱斯表示办正事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 乔西的手放在乌涅塔肩膀上,小声说:“你忙你的,这些事让乌涅塔陪我去也是一样的。” 他想和乌涅塔多一点独处的时间,再说了,小两口高高兴兴备婚,中间夹个一脸冰霜的长辈算是怎么回事。 见伊莱斯不说话,乔西继续说:“哥你气质太商务了,看起来有点凶,我跟乌涅塔年龄差不多,和她有话聊一点。” “你在旁边我们俩觉得拘束,我还想让她带我在上七区到处逛逛呢。”乔西大着胆子,把心里话全倒出来。 夏休马上结束,返校在即,乔西不想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可以吗?”他问。 后知后觉想起饭桌上少了个人,乔西补了一句:“听说达里尔住院了,我想顺便去探望他。” 伊莱斯还在考虑。 一个人影突然闯进三人视线里,康纳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全身衣服湿透,靠着楼梯扶手才不至于直接虚脱倒下去。 乌涅塔走后,他掐了烟暴走两小时回来这里,都走到宅子门口了康纳又开始近乡情怯,改了方向掉头出去跑圈跑到现在。 风声呼啸,他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然后再次被汗浸湿,房子里温暖和谐,几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和乐融融的像一家三口。 康纳行尸走肉般机械地走到三人面前,对中间的乌涅塔说:“你能把钱还我吗。” 这几个小时他吹风吹清醒了,下定决心不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她说借钱买礼物,康纳的心总被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兑现的礼物吊着。 她真要送,他是无法拒绝的,只好从根源上一次性解决。 空气再次凝固,伊莱斯和乔西同时提高音量:“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有金钱往来。” 康纳把事情经过稍微一说,顺便隐去自己的剧情,说:“她想给你买礼物,但是手头紧。” 乔西脸上表情好看一点,拧着眉对乌涅塔说:“没钱花你跟我说呀,干什么找他借钱,你欠他多少我帮你还。” 他拿起手机就要转账,继续问道:“你还想要多少。” 乌涅塔嘴唇紧抿,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她看了下伊莱斯的眼色,小声嘟囔:“不用了不用了。” 恍惚间她有种提前过大年的错觉,夹在两个人中间,一个要给一个不让收,明明她是想要的,甚至想狮子大开口,只能配合着伊莱斯一起推辞。 刚补完达里尔那边的篓子,短时间内她不敢继续刺激伊莱斯。 乔西反而一心为她:“哥你也真是的,她这么大的人了手里没钱怎么能行,借点小钱又不是大事,处理了就行了,你别瞪她了。” “刚吃完饭就吓她,容易消化不良。” 他嘴里的哥说的是伊莱斯。 事关乌涅塔,乔西脑子转得飞快,说起话也不卡壳了。 他话音一落,伊莱斯的脸色更难看了,抓着乌涅塔的手臂就往楼上走。 “你轻点、轻点儿。”乌涅塔边走边喊。 伊莱斯等不到进房间,直接把人抵在墙上,问:“你就是这么和人出去办事的?” “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嘛,又没有钱,空手出去空手回来就不丢脸了吗。”她理直气壮振振有词:“高定穿着,司机跟着,豪车坐着,又有谁知道我心里的苦。” “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都不够给车加半箱油的,这种日子你愿意过你就过,反正我是受不了。” 伊莱斯沉默:“真的就穷到这个地步了?” “那不然呢,你要是给我钱,我至于去找别人要吗,达里尔的钱又不能拿。”她小声抱怨:“到时候还要带你未婚夫去逛街,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伊莱斯长叹一声,把她带到书房,认命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卡给她,再三叮嘱:“没钱了就告诉我,绝对绝对不能花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的钱。” 乌涅塔拿着卡翻来覆去的看,转悲为喜:“密码呢。” 他报了串数字,乌涅塔一挑眉:“你生日呀。” 伊莱斯心中一动,沉声问道:“你知道?” 乌涅塔:“那可不,你可是我的好大儿。” 窗外天色渐黑,太阳一点一点地沉入地平线,伊莱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未来像这天一样暗。 他看着她把卡片举起来亲了一下,头痛地提醒她:“不许借钱,不许碰高利贷,没钱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像个长辈一样,尽职尽责地引导她,等着她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那样,把刚才他说的话重复。 伊莱斯望着她灿若春桃的脸,深感无力,不管是做母亲,还是当孩子,她都是没法让人省心的那一个。 第19章 已替换 伊莱斯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有钱万事好商量, 且她已经把手机地毯式清理过一遍了,不该有的内容一概删掉。 “你想干嘛。” 伊莱斯翻看她的余额和进账记录,康纳给她转了二十五万, 不到两分钟,她就左手倒右手花出去了, 找不到收款人。 她通讯列表也没几个人。 除了他们一家人以外,就是新添加的康纳和乔西。 往下翻:尤利娅、哥哥。 伊莱斯盯着她,问:“你还有个哥哥?没听你提起过,他人在哪。” 把手机抢回来, 乌涅塔哼哼唧唧:“你也没问过呀, 再说了我们才认识多久, 突然跑过去跟你说我还有个无所事事的哥哥,太怪了吧。” “他在哪里, 多大。”他问:“如果踏实可靠的话, 我可以为他安排一份工作。” 乌涅塔:“得了吧,那就是块黏上了就甩不掉的牛皮糖。” 伊莱斯打开台灯, 半明半暗中揣摩她的神情:“你们关系不好,还是……” 知道他误会了,乌涅塔主动解释:“不是亲哥哥,我和他都是妈妈从垃圾堆里捡的。” “他跟我不一样, 踏实又能吃苦,心地也善良。”乌涅塔不要命地把能想到的赞美的词往他身上套:“我来上七区的船票还是他打工赚的。” 这些都是资料里面没有的,听她主动提起, 伊莱斯没有打断,反而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那你就更应该拉他一把, 至少要给予相应的回馈。” 乌涅塔笑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玩弄手上的卡, 说:“他才不会要呢,我哥哥和妈妈要是知道我靠给别人当后老婆出人头地,会气到心梗的。”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哪。” 说起亲人时,她脸上戾气和算计全消,是少见的柔和。 伊莱斯心下了然,这两位亲人和他跟达里尔这种“亲人”,在她心里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你可以联系他们试试,出来这么久,他们会伤心的。”他试探道。 “拒绝,我才不想听他们没完没了的唠叨,在做完自己想做的事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跟他们联系也不会回家的。” 她打了个哈欠,半边脑袋埋进臂弯:“你也别想着从我这打听什么,没用的,我的嘴可是比蚌还紧。” 伊莱斯没有继续追问,找了个别的话题,说:“有什么是你不惜离家出走也一定要做成的,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 乌涅塔嗤笑:“这个嘛,你倒是可以帮,但是你肯定不愿意帮。” 伊莱斯:“说说看。” 她竖起四根手指:“大富大贵,只要你把遗产给我,我立刻就能衣锦还乡。” 伊莱斯晃了晃脑袋,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她真的有什么远大理想。 想让继母变成一个普世意义上的独立的人,比他想象的更麻烦更棘手。 他屈指敲在桌面上,防止她趴在桌上睡着:“起来,搬房间,今晚你就到楼上来住。” 两人一起下楼,她没骨头似的躺在床上,一堆人捧着东西进进出出。 伊莱斯目测她至少有几百条裙子,大多款式夸张繁复,不是蕾丝层叠就是缀着珍珠水晶,除了几条不太稳重的睡裙,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 想起她挂在嘴边用来刺他的“夫妻情趣”,伊莱斯扭头不看了。 他对打探亡夫和继母的夫妻生活没有任何兴趣,他站在这里已经越界了。 “你旁边那个房间大吗,装修不富贵的我可不爱住啊。”她指挥保镖架起楼梯,去拆顶上的水晶灯。 “怎么不说话,搬过去可以,但你要找人给我重新装一遍,太朴素的床我也不喜欢。”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7节 伊莱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她的种种管束和关注是一种非常没有边界感的行为,再加上她过于熟稔和家常的对话,让他浑身一颤。 他冷淡地说:“到我的地方就得按照我的规矩办。” 乌涅塔想反驳。 伊莱斯轻易就捏住她的七寸:“如果你还想从我这拿钱的话。” “行吧。”她不情不愿:“至少不能比你的小。” 伊莱斯不知道她平时是否也这么絮叨,从拿卡到简短谈话到现在,也就几十分钟时间,他们俩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似的。 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温情。 他感到一丝不自在,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要求。 说着说着她突然不吭声了。 伊莱斯:“怎么了?” “早上不是说给我他书房的权限?”乌涅塔起身,说:“差点就忘了,带我过去吧。” 伊莱斯精神一振,看向她的眼神略带探究:“杀人犯杀人后都会再次返回案发现场查看,你费尽心机想进去,很难不让人多想。” “那你就多想咯。”乌涅塔摊手,催促他动作快点。 她走在前面,步子很快:“快点把事情解决,我十点前要睡觉的,太晚对肝不好。” 老天既然给了她一副破烂身体,只好缝缝补补着过。 “你和父亲为什么要分开睡,甚至卧室都不在同一楼层。” 乌涅塔脚步轻快,脑袋后面的小揪揪一抖一抖:“你马上要结婚了,就算我不说你也很快能理解的。” 伊莱斯追上去,踩在她的影子上,说:“我不明白。” “生活习惯、睡眠习惯不一样,怎么睡得到一张床上嘛,他磨牙我打鼾谁也忍不了谁,就分开睡咯。” 伊莱斯眼神狐疑。 这对话太富有生活气息了,他很难把磨牙打鼾跟父亲还有继母联系在一起。 乌涅塔:“打个比方而已,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经常夜醒,深更半夜的瞪着一双蓝幽幽的眼睛看着你,这谁受得了。” 她打了个冷战,狂搓手臂。 伊莱斯迟疑地问道:“父亲他……也会这样吗?害怕失去一个人。” 所以彻夜不睡也要看着守着,只要醒来就想盯着看。 乌涅塔:“他就是单纯睡眠不好,见不得别人睡得比他香吧。” 他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父亲的情感,并不认同她的话。 伊莱斯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冷酷和不择手段,就像一个克隆体,关于情感方面的思考,他觉得自己和父亲应该是有共通点的。 伊莱斯意识到,父亲是他和继母绕不开的话题。 不管愿不愿意,他不想涉足打探的父亲的私生活,正在逐渐向他敞开。 他踌躇片刻,决定迅速结束这个话题时,书房到了。 伊莱斯扫描虹膜后,门锁应声打开,房间里的摆设没人动过,维持着父亲死时的模样。 这是他回家后第一次进来。 里面比想象中整洁,古董台灯翻倒在地,厚重地毯上的压痕显示这里曾经有过拖拽,其他的地方看起来十分平常。 “当晚你和他吵过架?” 乌涅塔绕过他,蹲在书桌后面,打开暗格,熟练地按下保险柜密码,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 里面躺着根缠绕着的鞭子,乌涅塔戴上手套,捏着手柄让他看。 “帮我把底下这颗红钻弄出来。” 伊莱斯看了会儿,没说话。 “他说过等他死了要把这东西送给我的,之前我也试过,怎么都弄不出来。”她说。 指甲盖大小的顶级红钻,价值数千万,伊莱斯伸手接过:“悬浮镶嵌拿不出来的,强行取出会碎掉。” 乌涅塔:“……”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所以都是空头支票。” 不管多贵的东西,只要没法变现就是垃圾,她把鞭子扔在地上踢到一旁,眼里像有火在烧。 “这就是你无论如何也要进来的理由?”伊莱斯问。 “不然呢,难道要故地重游缅怀过去?” 伊莱斯环视书房一周,小时候他常来这里汇报课业进度,那是一天中唯一能接近父亲的机会。 他很珍惜。 虽然是很遥远的记忆,但书房里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灰白的色调,简约冰冷的线型灯,以及面无表情的父亲。 但是现在,脚下是柔软的地毯,顶上是浮夸耀眼的水晶灯,就连茶具都描着金边,到处都是古董摆件。 暴发户式审美占领整个房间。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继母的喜好,父亲对她的宠爱程度,放眼望去,铺满所有。 父亲的关注和宠爱,是他曾极度渴望却从无法得到的奢侈品。 伊莱斯捡起碎裂的灯罩,灯光映在彩花玻璃碎片上,折射出炫目的颜色。 他拈起其中一块,透过玻璃眯着眼看她:“你爱过他吗,别用白天那一套继续糊弄我。” “你们有钱人怎么老喜欢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乌涅沐浴在华丽的灯光下,她的金发像是被镀了层金般闪着光泽:“当然爱过啊。” 她笑得温和,像下凡拯救世人的神祇。 “我最喜欢他为我花钱的样子,散发着无人能敌的魅力和风度。”她的话击碎伊莱斯的最后一点幻想。 他的遥不可及,是乌涅塔的不值一提。 乌涅塔找了个地方坐下,双腿交叠,一派懒散。 死鬼老公修改遗嘱的时候,才是真的omega魅力大爆发。 地毯上的压痕让她不禁回忆起当天的场景,她按照惯例去刷一波睡前的好感度,但是对方突然亢奋起来,漂亮的脸变得扭曲,脸色通红。 乌涅塔第一时间就该叫医生,但是看见他平板上的东西后迟疑了。 “他突然倒下,我吓坏了,急忙开门去叫医生。”她回过神来,对伊莱斯说:“我不敢靠近他,他趴在地上往我这边爬。” 乌涅塔抬起右腿,侧面有几道抓痕。 伊莱斯蹲下,抓着她的脚踝查看,他伸手模拟父亲抓到她腿上的角度,指尖落在她皮肤上。 乌涅塔瑟缩了下,却被他牢牢抓住。 她眼神放空,把腿往回抽:“对,就是这样,我想走但是他死死拽着我不放。” 猛地一个用力,伊莱斯的指甲将她皮肤划破,乌涅塔点点头,说:“当时他就是这么把我的腿抓破的,痕检的人应该是在这几个指缝里提取到的皮屑吧。” 结痂的地方再次被掀开,鲜红的血珠溢出,映在像雪一样的苍白皮肤上。 伊莱斯吞了吞口水,把目光转向别处。 “好一会儿之后我才反应过来,他是有话要对我说,但是医疗队的人已经赶到。”她说:“后面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 “他走得虽然突然,但医生说他去的很安详。”乌涅塔脚抬累了,干脆放在他膝盖上借力。 她接着说:“我猜他应该想跟我说,让我带着钱和孩子们开心愉快地活下去吧。” 人她确实没杀,事情经过就是这么个大概。 没有立刻叫医生是因为太害怕吓傻了,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无辜的。 第20章 已替换 乌涅塔一只手摊平, 另外一只手握拳捶在上面,进行结案陈词:“吵架是不可能吵架的,我们俩的婚姻和睦到你不敢想, 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我迁就他啦。” 伊莱斯很茫然,他还没迈入婚姻殿堂, 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对是错。 二十多年形成的三观被冲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虽说沉默是他的常态,但失语的次数过于频繁了。 好在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新消息的震动把他从眩晕中解救出来, 他僵硬地把她的脚好好地安置到鞋里, 然后起身。 [中心医院:您送检的样本已经检测完毕, 请于三日内凭生物信息到a栋自行领取结果。] 伊莱斯疑惑,新消息继续弹出。 [检测到您留存号码所绑定的公民id已经自动注销, 此消息将自动转发到下一顺位联系人手机上, 有任何疑问,欢迎拨打客服电话。] 父亲生前送检的东西?按下心中疑虑, 伊莱斯不动声色。 他扭头:“走吧,不是说要早睡。” 两人在书房待的时间不算短,乌涅塔东西太多,佣人们一时半会儿收拾不清楚, 卧室里仍是一副乱糟糟的景象。 乌涅塔大手一挥:“就先这样吧,明天再继续。” 古董和金器堆在角落,她的裙子也垒成小山那么高, 乌涅塔把人赶走,炮弹一样倒在床上。 伊莱斯嫌弃:“简直就是猪窝。” “你不懂, 这些都是财富。”她靠在枕头上,说:“就像巨龙盘踞在财宝堆上会睡得更香甜一样, 我今晚也会做个好梦。” 伊莱斯无法理解,闭嘴离开。 她没有倒头就睡,注意力被电视上插播的新闻吸引。 [他们就藏在你们中间,是你的佣人、保姆,或者是与你插肩而过的陌生人,不要心软,拒绝藏匿,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就立刻上报。] [劣等alpha除了浪费资源对社会没有任何正向贡献,被清除和退役,是他们的唯一出路。] [第四轮劣等a大清洗将于十月开启]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8节 除了不停滚动的字幕,还附送一小段访谈,a管会的人穿着制服端坐:“最近在上七区发现了劣等alpha流窜的迹象,所以这次清洗的区域也包括上七区。“ “大家不用恐慌也不用害怕,我们会像箅子一样把隐藏在人群中的阴暗跳蚤全部筛出来。” 主持人笑着问道:“其实这些a的存在影响不到日常生活,数量稀少又大多混迹在下七区和底层四区,出于人道主义,完全不必赶尽杀绝。” “a管会要是没事可做,完全可以解散,这边去年公示的差旅和抓捕预算多到令人咋舌,这次是为了挽回在民众之中的声誉,还是预算呢。” 主持人挺敢问,乌涅塔还想继续看,广告时间结束。 她略显焦虑地咬指甲,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alpha管理委员会,负责劣等alpha和智能机器人的清退和抓捕,一旦被他们盯上,只有死路一条。 之前劣等a数量还多的时候,这算是个好单位,出差多油水足,近些年劣等alpha越来越少,人们开始向往和平,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a管会就变得不受待见。 民众觉得养着他们浪费税收,a管会的人卯足了劲想做出点成绩打脸。 检察院从中搅混水,受理了民众提出的解散申请。 乌涅塔见识过他们抓人的样子,当然希望这些潜在威胁赶紧解散,说得好听是清除,直白一点就是击毙。 扯这些太远了,现在外面风声紧,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心脏保养给做了。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卡尔端着牛奶进来。 整个白天他都在户外劳作,好不容易下午翻完土,发现众人蚂蚁搬家一样,把夫人的东西往楼上运。 权限被剥夺,工作安排没有着落,连夫人都看起来不再需要他了。 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对自己发脾气或者故意找茬。 在她伸手之前,卡尔就把牛奶喂到她嘴边,惴惴不安地问道:“您换地方住了,那我呢。” 乌涅塔皱眉:“你不是有下人房住?” 她仰头咕嘟一口,才反应过来似的说道:“既然不想当家养的狗,那就干脆松开缰绳放归自然当野狗好了。” “身为管家,却碍于权限除了庭院哪都去不了,这种憋屈你也该好好体验一下。” “多少也和我感同身受了吧?” 卡尔跪坐在她旁边,辩解道:“夫人需要的时候我却不在,您会觉得不便的,从始至终我担心的只有这个。” “新的卧室也没有联通振铃的管道,我了解不到您的需求,无法及时回应,走廊上也没有可以供我休息的壁橱,这些才是我苦恼的。” 如此忠心,谁听了不感动。 乌涅塔不吃他这一套,斜眼瞟他:“可惜你昨天通知我伊莱斯要回来的时候不是这副嘴脸呢,既然如此忠心,他搞小动作的时候,你怎么不向我汇报。” 她要的是绝对听话,易于掌控,能向她汇报这座宅邸所有动向的忠犬。 不是龇着个大牙告诉主人,抱歉您不是我的第一顺位。 “抱歉,您不是我的第一顺位。”不出所料,卡尔像机器人一样念出他的固定台词。 乌涅塔乐了:“你是什么固定机位的npc吗,既然我不是你的第一顺位,你天天上赶着到我面前干什么,找打,还是自找羞辱?” 见她高兴,卡尔也由衷地感到开心。 他说:“巴掌也好,羞辱也好,只要您需要。” 他习惯仰着头看人,接过空杯子微微起身和她视线齐平时,卡尔也下意识抬头,让自己的视线比她低。 ”抱歉哦。“乌涅塔掐着他的下巴,有些厌烦:“恶毒继夫人和受气包管家的戏码,稍微有点玩腻了。” “你挨巴掌有瘾,但我没有那种癖好。” 卡尔眼皮微垂,淡棕色眼珠像两颗玻璃珠子,跪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乌涅塔这回是真的有点闹不明白了:“我丈夫活着的时候,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一死,你就急着向伊莱斯投诚背叛我。” 他急急解释:“那时您是女主人,现在的家主是伊莱斯少爷。” 谁掌权,他就受雇于谁。 卡尔心中总存着一丝侥幸,一只用得非常趁手,但是偶尔不听话的狗,就算要一脚踢开,多少也会有点不舍。 “停。”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乌涅塔不耐烦:“那你就快去舔新家主的鞋底啊,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干什么。” 卡尔抬头,艰难地答道:“当初是因为您,我才能顺利留在这里。” 她冷笑:“我还以为你忘了这回事呢。” “别废话了快滚吧,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我是你的唯一了,你再来找我。” 乌涅塔抬脚抵着他,大脚趾勾了一下示意他麻溜地滚蛋。 卡尔身体反应比嘴巴快,当即抓住她的脚踝往怀里放:“您今天累了一天,午觉都没睡,至少让我帮您放松一下。” 其实他真没闲着。 他为人亲和人缘好,干完活往仆人堆里一站,就能收获主人们今天的动向。 把夫人今天的行程摸得差不多了,他才上门。 乌涅塔警觉地说:“你想通之前,别想着我会在伊莱斯那里帮你说好话。” “这是当然的,驱散您的疲劳是我的分内之事。”他说:“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卡尔指的是她从死鬼老公那里劳作完,挥完鞭子腰酸手疼的那些时刻。 毕竟是曾经的模范主仆,就算形同陌路还是自有默契在的。 他按得确实很舒服,乌涅塔直接瘫倒,另一条腿也塞进他怀里。 她舒展的长眉和不自觉溢出的喟叹,瞬间将卡尔的不安和忐忑粉碎。 夫人还需要他。 卡尔高高悬起的心暂时轻轻放下,只要她还需要,他就不自觉地感到愉悦。 虽说狗狗的主人是出生时就注定了的,但第一个为它套上项圈,带它走进大门的人总会占据更超然的地位。 呼吸声逐渐平稳,他力道渐松,放下她的双腿后把人挪到床上。 盯着夫人的睡颜发了会儿呆后,他端了盆水回来帮她把四肢擦干净,然后是脸。 卡尔俯身,屏住呼吸捏着毛巾一角轻柔地一点点擦拭。 她睡着时平静美丽,少了傲慢和乖张,也不复之前的咄咄逼人。 帮她掖好被角后,他留下拧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凝视着她陷在枕头里的侧脸,倒退着缓缓离开。 卡尔觉得奇怪,他一向以为狗是没有雏鸟情结的,但面对非第一顺位的女主人时,他总是习惯性地给予更多包容与耐心。 夜已经深了,卡尔的影子被灯投射到墙上,和他一起行走。 乔西在走廊尽头站着,他低着头踌躇许久,看到卡尔后微笑迎上去:“管家先生终于出来了,她睡得还好吗?。” 卡尔一怔:“谁?” “我是说乌涅塔。”乔西态度友善:“她不回我消息,我有话想跟她说。” “所以您一直在外面等着。” 他点头:“叫我乔西就好,我能叫你卡尔吗,我们俩年龄好像差不多。” 乔西又说:“有些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 卡尔就知道他的友善是有交换条件的,即使看起来朴素,骨子里仍带着上等人的理所应当。 他看出卡尔的为难,很理解地说道:”放心,就是一些小事,不涉及家族隐私。“ “您请说。”卡尔说完,在乔西略显责备的目光中顺从地改口:“你说。” “我想问问她的起居习惯和饮食偏好。” 他马上要跟伊莱斯结婚,想了解未来伴侣的喜好很正常,没什么不能说的,卡尔思考片刻,说:”家主在饮食方面没有特殊喜好,南北方菜系都能接受。“ 乔西打断他:“你可能误会了,但我想问的是乌涅塔。” “你是说夫……小姐?” 卡尔心里奇怪,但是她也是家族的一员,乔西看上去很老实,想面面俱到照顾到所有人也没错。 两人走到饮料吧台,卡尔给他倒了杯牛奶,说:“顾及到小姐的身体状况,这里只有牛奶椰汁之类的健康饮料,请别见怪。” 乔西:“牛奶好啊,这种家庭应酬是难免的,她却坚持不酗酒,心志坚定。” “夫、小姐每天六点起床,锻炼一小时后吃早饭。” 乔西:“自律。” 卡尔没把她的锻炼项目说得特别明白,接着往下说:“然后进行珠宝观赏、查看衣饰。” 看电视剧他说是话剧欣赏。 抽他巴掌是手部加强训练。 发脾气是维持情绪稳定的发声训练。 乔西听了半天懂了又好像没懂,但还是精准提炼出她的日常:“热爱艺术、自强不息,喜欢居家不沾花惹草。” 他越说眼睛越亮。 听见他的全新解读,卡尔窒了一下,随即赞同地点头:“怎么不算呢,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你刚才说她早上喜欢喝奶昔,能教我吗。” 卡尔点头,富家少爷的一时兴起,反正又不会真的天不亮就起床给未来丈夫的”妹妹“准备早餐,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手把手教乔西打了几大壶,两人的友谊在机器的运转声中实现质的飞跃。 “对了,明天我可能会去看望达里尔,他喜欢什么样的花。” 卡尔戴着橡胶手套把弄脏的机器和杯子清洗干净,温声说:“达里尔少爷有多种花粉过敏症,我来帮你准备吧。” 乔西试喝了太多,坐在一边揉肚子,托着下巴看他:“你真能干,以后你的伴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beta。” 他问道:“你是beta吧。” 卡尔动作一顿,不爽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找beta呢。” “beta不找beta难道还能找omega吗。”乔西下意识说道:“抱歉,冒犯到你了吧,我说话太直了向你道歉。” 卡尔微笑:“我独身主义,打算为莫顿家族服务一辈子。”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29节 乔西真诚地说道:“那我们能当一辈子的朋友了,好开心啊。” 卡尔:……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 乔西心情愉快地回到房间,哥哥康纳还要死不活地蜷在床上,他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悼念我死去的初恋。“盯着他在肚子上摸来摸去的手,康纳大惊:“都说了o要矜持,这么快就怀孕了?” 他低眉丧眼地挤到乔西旁边:“爸妈还在跟伊莱斯谈条件,你绝对不能闹出未婚先孕的事,知道吗。” “我这是撑的,都说了她跟别的alpha不一样。”乔西给他一个白眼,小声嘟囔:“她要是想占我便宜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你说什么。” “没什么。”乔西凑到他耳边:“你不是才确定自己喜欢alpha吗,那天晚上在会所一有o靠近,你就往我身边钻,太丢脸了。” 他继续回忆,当天康纳醉醺醺躲进厕所,除了乌涅塔应该没接触过别的alpha。 “会所经理还是酒保?或者是伊莱斯?”乔西忧心忡忡:“要是伊莱斯还有点可能,酒保的话爸妈真的会打死你的,至于经理……你不觉得他有点老还有点秃吗。” “够了。”康纳失魂落魄,强行转移话题:“你怎么样,见到她没有,她好不好。” “应该睡得挺香的吧。”乔西沮丧:“我都没见到她的面,不过我今天交到一个朋友,就乌涅塔家里的管家你记得吧。” 康纳听他说完前因后果,既欣慰他们俩没见到面,又担忧弟弟的交友状况:“你不要被骂了几句乡下人就真把自己当成下等人,管家不也是佣人的一种。” 乔西:”我又不是傻子,要说丢脸,你今天才是真的丢脸,哪有你这样要钱的。“ “幸亏伊莱斯哥没有发火,你以后也是乌涅塔的哥哥,她花你点钱怎么了?她身体不好又不爱社交,花费大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你就敢说你没找别人借过钱?你只是当时刚好在她面前,她又不是故意的。” 康纳心里有愧,再加上心虚,面对弟弟的数落难得没有回嘴。 “我不管,你不能给我拖后腿,明天我给她做早餐的时候你给我打下手。”乔西说:“我们俩出去你来当司机。” 康纳“……不可能。” 他下午才决定放弃,又干了当面追债的事,正决定躲远点。 “你得给我们制造机会。”乔西一脸肃然:“我们之中一定有个人要联姻的,我是为了你牺牲,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alpha,你必须得帮我。” “爸妈那边有什么消息你也得告诉我。” 康纳默然。 其实联姻这事儿吧,同一个对象,他也能干。 可惜岗位就一个,也没法竞争上岗,只能伤感地给弟弟当爱情保安。 第二天兄弟俩起了个大早给乌涅塔做早餐。 这让挽着袖子出现的卡尔很愕然,他全程插不上手。 康纳身材很高壮,胸肌很发达,他冷着脸像个无情的保安,轻轻一推就能让卡尔一个趔趄,顺便附送一个心不在焉的问候:“我没看见你,没事吧。” 卡尔咬牙微笑:“没事。” 乔西给所有人都做了早餐,连他都有份。 卡尔隐在厨房的一角机械地咀嚼三明治,喝着多余的奶昔,舌尖绽开的味道和他做的别无二致。 餐桌上气氛融洽。 卡尔不自觉低喃:“搞什么啊。” 真有富家少爷o上赶着给人当帮佣啊。 卡尔心中警铃大作,昨晚他意识到夫人心意坚决,不会允许他骑墙摇摆后,决心要尽快回到夫人身边。 结果半路杀出个乔西。 温柔友善地回应乔西扫过来的眼神,卡尔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去帮他包扎花束。 名贵的花朵只需要简单的装饰,漂亮的缎带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卡尔比划预演了半天,手都麻了才确定蝴蝶结的最终样式。 把花捧起来的时候发酸的手微微颤抖,花头蹭到别的花沾点花粉也是情有可原。 新朋友那么善良,应该不会怪他吧? 卡尔微微弯腰目送他们的车远去,暗自祈祷达里尔已经醒来并且有好好吃饭。 拜托了,发脾气的时候一定要有点劲才行啊。 第21章 乌涅塔和乔西坐在后座, 康纳开车。 他的视线时不时掠过后视镜,接收到乔西的眼神,他强行在直道上甩尾。 乌涅塔半边身子被甩离座位, 乔西已经做好不小心揽住她的准备,又眼睁睁看着她被安全带拽回去。 他遗憾咬牙, 继续给哥哥使眼色。 康纳反方向漂移,乌涅塔看乔西挺着那么大个胸肌砸过来,满脸惊恐地缩到角落,冲着驾驶室大喊:“你行不行, 不会开车就滚下去。” 豪华轿车的空间大得可怕, 后面就算并排坐三个两米壮汉也挤得下。 康纳理亏在先, 缩在前面不敢出声。 乔西趁机抓住她的手一顿安慰:“平时在岛上哥哥都是开重型皮卡的,他山猪吃不来细糠, 第一次开这种车可能不适应。” “不是种植庄园吗, 怎么又变成岛了。” 乔西:“哦对,你没去过下七区, 帕尼洛群岛你知道吗,我们那边有点钱的人都住在那。“ “那边很排外,有名望的家族都不会和上七区通婚,毕竟这里的人一向瞧不起我们。”乔西略显担忧:“你到时候过去可能会被刁难, 别太担心,我会帮你的。” “你真体贴。”乌涅塔精神一振,心里的不悦少了一丢丢。 今天出门没有保镖, 她思虑着怎么才能把这兄弟俩甩了去做大保养。 她给尤利娅发了个信息:[在吗。] 半天没人回复,她动动大拇指, 发了个一毛的红包。 那边迅速上钩:[???搞什么就一毛你玩我。] 她又发了个一分红包,说道:[到中心医院来找我, 帮我招待两个朋友,别说没空我不信,你们书记官是有名的蝗虫,打完卡出门搞副业是常有的事。] [尤利娅:我草你怎么知道我在买咖啡。] 乌涅塔:[你来不来,我介绍一个肤白貌美的omega给你认识,你不是想找富o改变人生吗。] 那边犹豫两秒,回得很迅速:[真富?会所那事你坑死我了你知道吗,再骗我我跟你没完。] 乌涅塔估摸了下达里尔的资产,毫无心理负担地回道:[绝对富得流油,半小时后中心医院南门,不见不散。] 尤利娅就像闻到腥味的鲨鱼,瞬间精神抖擞:[我三分钟到,等你。] “我们今天去哪玩啊,伊莱斯哥哥把设计师的联系方式给我了,下午过去吗?”乔西问。 他小心觑着她的表情,说:“你要是有别的事,下次也可以。” 乌涅塔:“我确实有事。“ 遇事要欲扬先抑,这个她懂,不出所料乔西脸上出现失望的神情,乌涅塔等了几秒才慢悠悠地说:“我跟达里尔关系不和,你们也看到了。” 她握着乔西的手情真意切:“我和你同时出现在病房里,他肯定会多想,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在外面等你比较好。” 她说:“我先去见设计师,有才华的人值得郑重对待,我跟她沟通完了你们再过来。” 乔西感动得眼泪汪汪:“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呢。” “达里尔虽然任性,但也是重要的家人,得到他的喜欢和认可也挺重要的。”乌涅塔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暗示:“好好沟通,你们应该能成为朋友的对吧。” 乔西紧张吞口水:“我会努力的。” “很好。”乌涅塔接着说:“我叫了我最好的朋友过来,她为人可靠,非常会调节气氛,她会陪你一起上去,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 又随便拉了点家常,车子终于开到医院门口。 尤利娅老早就在车边候着了,她穿着深色制服,身量颀长,微卷的长发扎成马尾,红色眼睛阳光下熠熠生辉。 乌涅塔下车,她立刻把人拽到一边窃窃私语,打量着正从窗户探头的乔西,说:“你别跟我说他就是那个富得流油美o。” “怎么会。”乌涅塔伸手:“车借我。” 尤利娅一大早过来蹲点是为了执行任务,开的是检察院的公务车。 她探头探脑,明明长相十分英气,却无端显出几分猥琐:“不合适,我是为了配合a管会那群人捣毁地下黑诊所,来执法的。” “就在这附近。”她神神秘秘地说:“生命科学教你知道吗,就是鼓吹劣等alpha才是基因进化表现的那个。” “听说它们有关系。” 乌涅塔:“……我只知道生物科学。” 现在才九月多,a管会那群人动作也太快了,她意识到现在要去的已经不是单纯的地下诊所,而是可能的邪/教窝点啊。 “你要借车也行。“尤利娅爽快掏钥匙:“你先告诉我那个富o跟车里那两人什么关系。” 乌涅塔笑得纯良:“朋友。” ”最好别开太远,就在这附近,出了问题有个照应。“尤利娅把东西给她,笑得憨厚。 乌涅塔:“我就在附近做个头发买点咖啡,很快回来。” 尤利娅目送她驱车离开, - 经常光顾的地下诊所外面围满了看报纸喝咖啡的便衣警察,乌涅塔刚停车就有人过来敲窗户。 来人扫了眼她的车牌,就示意她赶紧下车:“你们检察院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赶紧拿着执法仪下车。“ 在副驾驶上找到个疑是执法仪的东西,乌涅塔认命下车,明明她是借车是为了过来看看情况,顺便混个手术。 本想开车直接溜走,结果a管会那群人等的就是她,连身份都没确认就直接使唤。 那些人没有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乌涅塔举着执法仪缀在队伍最后面,时不时有人回头看她,然后窃窃私语。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0节 “检察院最强新人书记官就这,也不怎么样嘛,小白脸。” “感觉马上就要晕过去的肾虚样,一点a的气概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带上这种废物。” 听见这些酸言酸语反而松了口气,看样子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应该不会穿帮。 她缩头缩脑躲在后面,怕等会跟着他们捣毁/邪/教窝点的时候被诊所老板认出来。结果证明是她想多了。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诊所老板和助手被押着往外走,俩人套着黑头套,手腕上银手铐闪闪发光。 还有个低眉顺眼的高大青年,被几个便衣推搡着立在墙角,不耐烦地往他头上套黑罩子:“一个杂工,直接押回去就是了,搞这么麻烦。” 那人脑袋被打得一偏,目光和乌涅塔对上,两人瞳孔俱是一缩。 乌涅塔拨开人群,指着他说:“这人我要带走,另外那两个我不跟你们争,把他给我。” a管会的人不爽地撞她肩膀:“什么态度,这么嚣张。” 乌涅塔不知道这次任务两个单位是怎么协调的,但既然是合作,抓的犯人就是双方都有资格分的饼。 见她被撞得身形不稳,被抵在墙角的杂工alpha眼中闪过焦急。 乌涅塔盯着对方眼神不善:“都是出来办事的,你们把人全带走了我怎么交差?杂工不给我,难道想把另外两个让给我?” 身前的人昂着脑袋,虽然不爽,还是挥手放人,冲她说道:“你回去的路上最好小心点。” 乌涅塔带着人上车后,那个便衣冲着车子尾气吐口水:“狗仗人势,看她能得意多久,早知道东西放她车上的时候就该多加点料。” 车子丝滑地溜出a管会便衣包围的街道。 缩在后座装鹌鹑的alpha立刻凑到她旁边,语气半是讨好半是责怪地说:“总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在地下诊所待着肯定能碰到你。” 乌涅塔斜他一眼,鬼火直冒:“你挺得意啊,要是我今天没来,你就进局子了。” 白发alpha有着跟她如出一辙的翡翠色双瞳,缠着她亲昵地一口一个妹妹叫个不停。 除了眼睛,两人长相并不相似,他面部轮廓更深,看起来更有攻击性,但是说话却软耙耙的。 他小心翼翼看妹妹脸色,说:“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明明是你离家出走在先,还偷偷跑到上七区结婚成了寡妇。” 乌涅塔扭头,车子差点蹭到路边栏杆,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埃克特不敢看她,怕她生气的心情盖过兄妹重逢的兴奋劲,他小声问道:“生命科学教你知道吗,就是保护劣等alpha,帮忙争取权益的那个。” “说重点。”乌涅塔说。 “我加入了这个教,才能顺利偷渡到上七区,还打听到你的消息的。” 一个急刹车,埃克特差点被甩飞,伸手按在她肩膀上:“你别生气,这是唯一能找到你的办法。” 她留纸条说要出门闯荡之后,埃克特就一直在打黑工偷渡寻妹的路上。 他穿着不合身的劣质工装,趴在乌涅塔的座椅靠背上,眼神始终牢牢黏在她脸上,像只等待抚摸的大狗。 乌涅塔身体一仰,一个头槌就要砸在他额头上,埃克特用手挡住,托着她的后脑勺小声说:“你想打我别自己动手呀,我皮糙肉厚的没所谓,万一伤到你可怎么办。” 他身形矫健,手臂曲起绷出漂亮的肌肉线条,破衣烂衫也挡不住他的俊朗。 埃克特手往前探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我觉得你好像瘦了一点,我听说死掉的妹夫很有钱,他没好好照顾你吗。” 常年打零工干重活让他手指骨节粗大,手掌也很粗糙,到处都是老茧。 怕把她的脸磨红,埃克特忍着想和她亲近的冲动,稍微碰了一下就收手,一本正经地说:“对老婆不好,怪不得他死的早。” 他气质沉稳温和,说话钝钝的,看上去很善良是个会关心人的好哥哥。 埃克特担忧地说:“你不会是因为他伤心得吃不下饭吧,他只是死了,你身体弱,可别把自己饿坏了。” “我看你才是脑子坏掉了,立刻退出那个□□。”乌涅塔眼神冰冷,继续说道:“我给你订票,吃完中午饭你就马上离开。” 她的怒火在他意料之中,但听见妹妹关心自己,埃克特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乐了几秒后心疼地说道:“你都学会关心人了,还留我吃饭,到底是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 乌涅塔:“你走不走?不想吃就现在滚回去。” “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出来的,要是在上七区被发现你是偷渡的,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明明就是关心他,还不承认。 “有你这几句话,我之前吃的那些苦也不算白费。”埃克特美滋滋:“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否则我不干。” 乌涅塔直接掉头,往运输港开:“我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埃克特:“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否则就算你现在把我送走,我也会偷偷摸摸再回来的,你管得了我一时,管不了我一世。” 乌涅塔鬼火直冒,不知道埃克特哪来的胆子反驳她。 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哥哥,但从小就是她屁股后面的跟屁虫,她指东对方不敢往西,就算她说太阳是绿色的,埃克特也会笑着点头说妹妹真聪明,眼神真好这肯定是本世纪最伟大发现。 她胸口起伏深深呼吸,一脚刹车停在路边:“跟你回去继续过苦日子吗,我不要,早说了我会靠自己的努力过挥金如土的好日子,你和妈妈在家等着我就好。” “最多三年,我就能带你们摆脱现在的生活。”她脾气差,在哥哥面前更是毫不掩饰,尖锐地说:“我不喜欢贫民窟里看不到阳光的房子,讨厌妈妈每天不停的打工,上天既然给我这副面貌,就是让我致富的。” 妹妹确实是他生平见过最漂亮美好的人。 埃克特见她眼睛微红,不忍心反驳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这一年打工存了很多钱,回去就能换房子去更好的地方住,我会养你的,你别担心好吗。” 他从身后圈住乌涅塔,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说:“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们回家。” 乌涅塔嘴唇紧抿:“那我就活该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等着死亡降临然后静静腐烂吗。” “你养我,你靠什么养,靠一天打十四个小时的工吗。”她声音很冷,表情淡淡:“最好的义体改造技术在这里,就算抛开这个不谈,已经完成的改造,养护又是巨大的费用支出。” “你养我,你去卖屁股养我吗。” 埃克特目光黯然,抱着她的双臂越收越紧。 乌涅塔的话他没法反驳,她的生命注定了很短暂,虽然家里穷,在他和妈妈的溺爱下,从没过过一天苦日子。 但也只是相较于底层四区和他们一样穷的家庭而言。 她的话让埃克特有些伤心,但还是打起精神,小心地劝她:“虽然不知道底层四区的行情怎么样,但是这里的人还挺喜欢我的长相,给了我很多小费,回去了我可以去试试。” 乌涅塔看着窗外的视线倏地转回来,和他鼻尖相对:“你在说什么狗屁话,你敢去会所工作?” 她脸色难看,埃克特反而笑了:“我很机灵的,那些o就是找我说说话,不会真的干什么的。” 乌涅塔头都要炸了。 “我是a嘛,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也不吃亏。”他的无限包容和爱意只对着乌涅塔展现,对妹妹以外的人,只有算计和估量。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在我这占到便宜的。”埃克特补充道。 乌涅塔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 埃克特瞪大眼睛,亲昵地蹭她鼻尖:“不心软就不心软嘛,我只是把真心话都说出来,只要妹妹开心,屁股算什么,器官也可以卖。” 兄妹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乌涅塔闭了闭眼。 埃克特拿她没办法,她对他也无可奈何。 在他身上靠了片刻,乌涅塔睁眼,说:”最多三天,你必须回去,我身边不能留来历可疑的人。“ 埃克特盯着她:“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之前说过为了找你我加入了生命科学教,你的行踪就是他们告诉我的。” 他揉揉她的脑袋,说:“这种组织,进去了不是随便就能退出的。” “我有居留证,不是偷渡,他们哥哥抓我是因为我也被通缉了。” 在地下诊所打工也是因为组织推算出来,她最有可能光顾的地方就是那里。 他鼓起勇气,对乌涅塔说:“除非你跟我一起逃跑,你不走的话,真的没办法放心。” “我来之前组织就知道了你的身份,盯上你了你知道吗,就算我们今天没有遇见,你迟早会被他们找上的。” 乌涅塔按着太阳穴,问:“妈妈呢,他知道你的情况吗。” “她同意了我才出来的,她也很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受欺负。”他说:“如果她知道我找到你了,也一定会让我留下来的。” “才一年不见,你就知道关心人了,还瘦了这么多。” “苦难让人成长,委屈让人学会体谅。”埃克特说:“没有我和妈妈保护你,你肯定挨了很多欺负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妈妈要是看见你这样得心疼死。” 乌涅塔扶着方向盘不说话,埃克特乖巧地坐在后座的地上,等待她的答复。 车里一片安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埃里克听到一阵之前没察觉到的异响。 滴答滴答。 他转身趴在后座上,耳朵贴着椅背仔细辨认方位,一路移动,俯身时看见座椅底下吸附着的微型炸弹。 顾不上争执了。 “快下车,时间不多了。” 埃克特去解她的安全带,乌涅塔的手机适时响起。 “不是买咖啡?怎么越开越远,都快开出内环了。”接通后尤利娅关切的声音传来:”我们俩分手太急了,忘记告诉你公务车的行驶动态和我手机连接。“ 联想到车上刚刚发现的炸弹,乌涅塔按住哥哥的手臂,重新扣上安全带锁扣。 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耍,她面颊肉不自觉抽动,立刻点火调转车头。 “你玩我?” “别这么说,执行公务期间摸鱼见朋友,顺便把车借朋友开开而已。”尤利娅声音爽朗:“我提醒过你的,别离医院太远。” 乌涅塔立刻反应过来:“你故意的,你早知道车里有炸弹。” 油门被一踩到底,没什么性能的公务用车在疾驰中发出轰鸣,车胎和地面上摩擦的响声不断。 她频繁变道超车快超出残影,左右后方全是狂按喇叭发泄不满的司机。 “别这么说,你可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想娶富o改命之后,不仅没有看不起我,还给我介绍对象的人。”她声音低沉,重而绵长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进乌涅塔耳中。 “本来打算跟你碰个面聊两句就走,随便借出公务车也是违规行为,会被处分的,但你今天太亲切了。”她声音哽咽:“根本狠不下心来拒绝你,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开远了。” 上一秒还是阳光爽朗女a,这一秒哽咽到哭腔压抑不止。 就算是乌涅塔也要夸一句影后的程度,她气到笑出声:“你不去闯荡娱乐圈真的很可惜。” “过于光鲜的职业不适合我这种出生旁支又不受宠的普通女a啦。”尤利娅的失落活灵活现:“总之你快点回来,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离爆炸还有段时间,快点回来哦。”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1节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现在怎么办,直接弃车逃跑吧?”埃克特问。 乌涅塔去拉门把手,车门纹丝不动,车玻璃也被闭锁,她松开方向盘,车子行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没用的,这辆车被设置了目的地,已经进入自动驾驶状态。“她说:“我们回医院,她必定有利可图。” 她面无表情打开手机搜索栏,输入尤利娅的名字。 书记官不是个暴露在人前的政府职位,那点权力不至于成为媒体的追逐对象,但乌涅塔很轻易就搜到她的报道。 [检察院新星,升职速度最快新人书记官——尤利娅·诺拉和她背后家族的故事。] [怪物新人浅谈性少数法规提案——“我支持aa恋合法,婚姻法也该为性少数群体服务。”] …… 略过有的没的,乌涅塔目光停留在最下面的小标题:[诺拉家族继承人深陷政治丑闻,检察院要求其家族交出现有职位。] 检察院下设两大部门,由监察长和议长统摄。 监察长管理监察会,和议员们负责行政事务,发布政令。议长是民意机关议院的头,负责带着书记官们审核政令。 一个有发布权,一个有审核权。 诺拉家族三代经营,最高做到副监察长的职位,从这一代开始将目光放到了整个检察院,往议院那边塞人。 分家的人得到提拔和支持,尤利娅就是里面爬得最快的那一个。 葬礼前就听到她会升任首席书记官的风声,但是今天为止,不仅升职没有影踪,还被排挤去和a管会那群人一起干脏活。 诺拉家族必不可能交出继承人那边的职位,尤利娅身为不受重视的分家棋子,谁会被牺牲一目了然。 她野心勃勃,不会甘心成为弃子交出权柄。 尤利娅跟她的家族应该还在拉锯。 那炸弹是谁装的? 因为她不听话想给她点教训的家族,还是她自己? 乌涅塔确定自己借车的时候,里面并没有异响。 继续往下浏览,发现诺拉家族在a管会也有布局,那么是a管会的人趁机装的吗,尤利娅想趁机做什么文章?她想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埃克特始终关注着底下炸弹,焦急地说道:“时间并没有电话里那个人说的那么充裕,到医院恐怕来不及下车,炸弹就会爆炸。” 中心医院是上七区最好的私立医院,人流量巨大,有钱人和社会名流都爱在那里看病,车子在那里爆炸,会引发巨大的骚乱。 乌涅塔咬着唇,差不多理清现在的情况。 尤利娅想趁着爆炸把事情闹大。 为了摆脱家族控制保住职位吗……还是别的什么。 真是不爽,居然被这家伙反过来利用了。 懒得继续深究她的动机,乌涅塔拿起手机回拨过去:“公务用车应该不止连接在你一个人的手机上吧。” 她语气肯定,尤利娅没有否认:“是,议院和检察院那边也能监控得到。” “这么有恃无恐,看来你已经想好了公务车在内环乱蹿的理由。”乌涅塔说着重新掌握方向盘,把车速调到极限,顺着旁边的护栏一路剐蹭,狠狠撞上路边停着的警车。 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火速倒车转向逃离现场。 她逃,警车追。 - [您的车辆正遭受持续撞击,请小心。] [车速过快,已超过公务限速的最快速度,请确认任务状态是否正常,结束后尽快向系统提交超速说明。] [您已超速百分之一百二十。] 尤利娅看着不断弹出来的提示,头皮发麻,助理在旁边提醒:“需要我接入街道监控查看一下情况吗,记者和媒体马上就要到了。” “知道了。”尤利娅按着太阳穴,眼皮狂跳:“暂时先不管,公务车会按时回来,爆炸的时候记得疏散人群,提前让医疗队在旁边等着。” 微型炸弹除了动静大点,不会对乌涅塔造成太大的损伤,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医生叫上。 她不听命令,没有主动从议院退职,家族的人大为光火,要给她这枚不听话的棋子一点警告。 监察会和议院制衡,谁也瞧不上谁,因为她是诺拉家的旁支,议院那群人对她的出身不满,心知肚明她是被安排进来篡权的钉子。 晋升速度虽然像开了加速器,但尤利娅的处境说不上好。 议院先捧后杀,想趁这次机会把她踢开。 前途和性命想要安稳,尤利娅必须反击,今天的爆炸事件过后她会和家族分割,彻底倒向议院。 议院那边也会没有顾虑地用她。 “监控拍到了a管会的人往您车里装炸弹的画面,我已经截取下来把源文件删除。”助理说:“车上除了她还有一个陌生alpha,我正在资料库里搜查他的身份。” “外借公务车并且让他人代替执法,一旦暴露,监察会和议院追究起来,您会有大麻烦的。” 尤利娅频频抬腕看时间,故作轻松地说:“等事情结束,我顺利升职,这些事处理起来就相当容易了。” 事情暴露是最差的情况,但乌涅塔是莫顿家的女主人,伊莱斯无论如何也会出手捞她。 怎么说两人也算有些交情,她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对了。”助理又说:“会所那边寄来的账单已经为您办理分期付款,第一期扣款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天,请确保卡里余额充足。” 尤利娅想到这个就咬牙切齿,乌涅塔寄来的账单在办公室引起不小的风波。 本想捞油水占便宜,没想到她做得这么绝。 尤利娅磨牙,盘算着用装炸弹的监控回家族敲一笔。 没关系,她给自己打气,过了今天她的人生就只有康庄大道,再也不用生活得如此窘迫。 公务车远远地驶来,不绝于耳的警笛声打破医院外的宁静,尤利娅的思绪被这些杂声拉回来。 她抚平制服上的褶皱,把胸前的徽章扶正,一扫平时懒散的样子,扭头嘱咐助理:“等会儿把我拍得好看点。” 她是个政客,很清楚自己身上的优势是什么。 还算看得过去的皮囊,是她能利用的资源之一。 助理点头,尤利娅迈动长腿,边走边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焦急、痛苦。 剧本是今早临时写好的,最好的朋友因为好奇把她的公务用车开走,结果凑巧碰上歹徒安装炸弹。 她生气愤怒但更多的是对危在旦的好朋友的担忧。 尤利娅忧郁地仰头,努力挤出来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听见快门的声音,不着痕迹地往镜头的方向转了转,让摄影机轻易地就能捕捉到她的悲伤和忧郁。 因为抑制不住的喜悦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让她的焦急看起来更真实了。 一声刺破天际的急促刹车声响起,破破烂烂还冒着黑烟的公务车停在她面前。 尤利娅瞪大双眼,不知道她怎么会把车弄成这样。 吵吵闹闹的警笛声更加刺耳,几辆警车把公务车包围,用喇叭大喊:“里面的人立刻下车,双手抱头蹲下,你涉嫌袭警……” 早就安排好的记者们蜂拥而至。 尤利娅眼泪凝固,锁车权限她早就解除,不明白乌涅塔为什么不下车。 她迟疑地向前走,媒体们的长枪短炮从她身上转移到窗户紧闭的公务车上。 闪光灯交错中车子发出爆炸巨响,伴随着吓人的火光。 尖叫的同时,媒体像鲨鱼一样闻着味道往车边蜂拥而至,满脸担心的尤利娅一时间甚至没挤过他们。 她大叫一声踉跄着往车边冲。 车门打开,满脸懵逼的乌涅塔流着泪下车,好像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懵了,她抬头呆呆望天,腿一软瘫倒在地。 尤利娅也不抖了,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扶住:“没事吧。” 挚友受伤,她伤心得说不出话。 乌涅塔抖如筛糠,一汪碧湖似的眸子里写满后怕,她软着身子无力地扒在尤利娅身上,痛苦和害怕肉眼可见。 现场的阵仗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 情况对她很不利,窝在里面遮遮掩掩的不是办法,更别说里面还藏了个不能见人的哥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主动出击。 得想想办法把大家的视线转移。 乌涅塔正思索着,尤利娅扶着她的肩膀双眼通红,泣不成声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这么狠毒。” “医生,医生呢!”尤利娅把她抱在怀里,手掌高高举起,声音颤抖语调破碎得不成样子:“公务车也是你能偷偷弄走随便开的吗。” 她又气又恼,举起的手轻轻落下拂过乌涅塔的脸,担心朋友但是不忍责怪的义气形象瞬间饱满。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演绎。 “你说话啊。”尤利娅摸着她的脸,早就在一边待命的医护扛着担架冲过来,从她手上把人接过,薅起乌涅塔就把人往担架上按。 乌涅塔:…… 眼看媒体朋友的焦点全都转移到活像个失孤家长的尤利娅身上,再不出声她就真的要被抬走了。 乌涅塔终于开始痛苦/呻/吟,她抱着脑袋身子弓起表演煮熟的虾,在担架和尤利娅错身而过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腕。 尤利娅被迫俯身。 “你在说什么啊……”她脸色苍白静静垂泪,破碎的速度比尤利娅快:“我的头好痛,耳朵也好痛,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她摇头,眼睛闭了又睁,看起来神志不清。 尤利娅疑惑低头。 乌涅塔揽着她的脖子凑到她唇边亲了上去:“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怎么都不安慰我,我好怕。” “你……我……”尤利娅像被蛰了一样,把她甩开。 乌涅塔扶着脑袋,身体晃动,看上去下一秒就会厥过去:“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头好晕。” 柔软的触感还在唇边,蜂拥而至的话筒就戳到她嘴边。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2节 记者兴奋提问:“尤利娅书记官,你之前大力推动性少数婚姻合法化的法案通过,是因为你本人就取向异常吗。” 尤利娅紧紧握住她的肩膀,脑子像被导弹飞过犁了两遍,也有点晕:“你这是干什么,不准睡听到没有,快起来!” 快起来解释啊! “你认为aa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你是议院第一个公开出柜的官员,议院大多数人都是保守派,你觉得你的前途会受到影响吗。” 尤利娅捂着痉挛的胃不敢抬头,一向灵活的舌头突然打结:“不是——“ “你怎么哭了,是因为担心恋……朋友吗?“这位记者措辞严谨。 听到提问,她抬手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眼泪汹涌。 什么狗鸡掰为爱流泪。 她的仕途要完蛋了。 草。 第22章 “脑部扫描没看出异常。” “患者频繁头晕呕吐, 除了轻微擦伤之外听觉也受到影响,可能是爆炸冲击波导致的暂时性耳聋。” 尤利娅向医生询问病情。 医生:“总之先住院看看,不排除有神经损伤没查出来。” 乌涅塔在厕所疯狂转圈三分钟, 出来的时候连滚带爬。 医生瞄她一眼,一锤定音:“去交费办住院手续吧, 赶紧通知家里人过来照顾。” 尤利娅割肉般把卡交给助理,让他先交一天的钱。 她踉跄着走到乌涅塔病床前,一脸疲惫:“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得见。” “你他妈是真下得去嘴啊, 你一个寡妇敢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亲……” 亲字后面的音节怎么也发不出来, 尤利娅的胃又开始抽痛, 她伏在床边干呕几声:“你到底在想什么。” 乌涅塔脸上明晃晃写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比了个炸烟花的手势:”boom——!“ ”那个炸弹我早就让人掉包了, 炸不死人, 就是看着吓人,你身上这点擦伤晚几个小时处理都要愈合了。“ 乌涅塔微笑:“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么理直气壮,应该是些厚脸皮的无耻话吧。” 尤利娅攥住她的双手:“所以你他爹的到底是为什么要亲我,我的前途我未来可能的联姻,全被你毁了。” 她又抓狂又崩溃, 手背上青筋直跳。 乌涅塔没有反驳,静静看她,反手把手掌覆在她手背上。 尤利娅立刻把人甩开:“我是直的, 你别搞我。” 她疑神疑鬼地往病房外面看,确定外面没有潜伏的记者后, 说:“就算我有错,你也不能用这么狠毒的手段。” “再怎么说也是你有错在先, 说好给我介绍富o,我兴冲冲往病房跑,结果你嘴里的优质对象是达里尔。” “我高高兴兴来,结果一大早大起大落,给我造成了多大的精神损伤你知道吗。” 她脸色疲惫,寒心到没有力气大吵大闹:“总之你赶紧配合我澄清。”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也没什么头绪,打开手机除了没完没了的新闻推送还有同僚的问候。 乌涅塔没有回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我听不见。” 她看起来比尤利娅更痛苦,被甩开后整个人往她身上靠:“你离我近点我难受,算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两个a凑这么近好恶心。” 她眼中除了再次蓄满的泪水,还有挣扎和不可置信,以及对尤利娅的嫌弃。 来来回回的拉锯中,乌涅塔咬牙抱住她:“你别推我了真的,我现在又恶心又想靠近你。” 尤利娅大叫一声把她扒拉到一边,把窗帘拉起来隔在两人中间:“你发什么疯,别在我这演什么创伤后应激后遗症。” 乌涅塔裹着被子,像条不小心跳上岸的失水的鱼,被嫌弃后把头扭到一边不往那边看,没两秒又忍着恶心隔着床帘靠在她背上:“你爹的,好恶心啊,你不准走。” 尤利娅一哆嗦:“真的假的,你这种心黑手毒的人也会应激?” 她把帘子扒开一点,凝视着她:“你真听不见?” 乌涅塔红着眼睛一脸茫然。 为了把数落和嫌弃更好地传达给她,尤利娅立刻拿出手机打字:“反正你要配合我解释。” 隔着帘子乌涅塔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觉到她呼吸陡然加重,捏着拳头好像在给自己打气。 尤利娅手指微微蜷缩不自在地把手放在她脸上,另一只手在屏幕上快按火花:“我要是完蛋了,绝对不会来看你,帮助你治疗的。” 两人同时扭头干呕。 尤利娅:“一般有创伤应激症的都需要另一方配合治疗,你要是不想被当成同a恋顺便早点出院的话,就同意。” 乌涅塔皱眉:“我承认我那时候吓坏了,对你产生了点奇怪的感觉,你不愿意照顾我就赶紧滚,让我家里人来。 “通知伊莱斯现在就过来把你赶出家门吗。”尤利娅说:“你浑身上下嘴最硬是吧,那你倒是别拿用手指在我手心挠来挠去啊。” 忍无可忍地抓住乌涅塔的手,尤利娅崩溃:“别摸我。” 乌涅塔往她怀里拱:“装什么贞洁烈a,不想让我碰就赶紧走。” 尤利娅看着环在腰上的那双手,幽幽地说:“我内脏都快被你勒出来了,你现在立刻松手,我还能信你两分。” 四目相对,两人冷静干呕。 “老实说,没想到你居然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乌涅塔说:“你以为在大家面前说公务车是我偷偷开走的,就能把自己洗干净了吗。” “我还帮你执行公务了。” 不说还好,尤利娅猛地抬头,想起助理汇报的事。 “你是说你在地下诊所做头发的时候顺便从a管会手里捞了个人,然后把他藏在公务车里的事?”尤利娅盯着她:“借车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大早上把我骗过来就是为了那个alpha吧?” “他是谁,和你什么关系,值得你费这么大力气和风险。”尤利娅反应很快:“你刚才明明有时间下车的,却非要拖到炸弹引爆,就是为了掩护他吧。” 乌涅塔沉默。 她忍不住笑了,深瞳微凝。 “有求于人还敢这么嚣张。”尤利娅心中的郁气总算散了一点,扬眉说道:“除了对我的变态依赖,现在又送这么大个把柄到我手上。”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我还要你给我道歉。” 嫌打字太慢,她对着手机一通说,直接语音转文字。 乌涅塔靠在她怀里,神情中写满疑惑:“你是说接到公务后,发现要抓的人里面有女朋友的哥哥,但是不方便直接出面,故意把车借给我让我去捞人的那件事吗?” “什么哥哥什么女朋友。”尤利娅被她搞得很乱:“你是说藏起来的那个alpha是你哥哥?” “他犯罪了关我什么事,什么叫我故意让你去捞人。”她很困惑,明明说的是一件事,为什么经过她一番加工就变成自己包庇罪犯了。 乌涅塔低眉顺眼,轻声说:“你忘啦,咱们俩刚刚在全国人民面前出柜了。” “我哥哥就是你哥哥,就算你假公济私包庇他也是为了我,为了爱情。” 尤利娅:“……草。” 她把人推开,薅着自己的头发走来走去。 她再次走到病床前,冷声说道:”你早就算计好的是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乌涅塔茫然四顾:”刚刚下车的一瞬间我真的很怕,差点倒在地上的时候也是你扶的我,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友情就变质了吧。“ 尤利娅如遭雷击,双手抱在一起狂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气急败坏地说:“你发什么癫,我问地你答天。” 乌涅塔半跪在床上,忍着恶心重新抱住她:“我也很无助,等我的心理创伤彻底恢复之后,这种恶心的感情应该能消失,忍忍吧。” 尤利娅呼吸急促,脑袋眩晕到分辨不出她话里的真假。 她很快调整好状态,阴阳怪气地说:“这些鬼话也就糊弄糊弄我,我的烂摊子一大堆,你那两个继子就是省油的灯吗。” “嘶,我这是心理创伤又不是真爱上了,你这么快就盘算着想当小妈啦?”乌涅塔倒吸一口凉气:”一家四口人三个血型两个后妈啊?“ 尤利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一把捂住她这张破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 康纳推开病房门就看见乌涅塔和她朋友抱在一块,都是长相出众的alpha,默默对望的时候场面十分唯美。 对乌涅塔的所有担心全部化成愤怒,他揪着尤利娅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 “不是你谁啊……”尤利娅懵了一下,本着绝不吃亏的原则不管三七二十一捏着拳头捶在康纳鼻子上。 她没康纳高壮,体格和体力不占优势就使阴招,拼命往下三路招呼。 康纳发起脾气破坏力惊人,沙包大的拳头抡的呼呼作响,拳肉相交的声音听得乌涅塔牙酸。 尤利娅像个沙袋一样被他锤来捶去,哥哥还要靠她关照,还没利用完,她不能有事。 偏头躲掉半空中飞来的摆件,乌涅塔迈出去的脚收回来,缩在床边,她身虚体弱,不敢拿命劝架。 干脆抱头尖叫。 她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第一次叫得这么悠长又嘹亮,她肺活量有点跟不上,面色发红嘴唇发紫,有点缺氧。 她情况糟糕,随时都会晕倒,康纳把尤利娅一把扔出门外,冲到她面前:“没事吧。” 乌涅塔摇摇欲坠,看起来快碎了。 她拼命摇头,想和他拉开距离,却被他死死按住肩膀,宽阔的胸肌抵在她膝盖上。乌涅塔伸着脖子往后仰,冲着刚刚爬起来正要往里面冲的尤利娅无声说道:“快滚。” 眼泪从她眼眶里簌簌落下,康纳还在往前挤:“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呀,刚才还跟龙精虎猛地和她抱在一起,怎么我一来你就不行了。” 乌涅塔被逼进角落,全身细胞都在疯狂呐喊,她讨厌没有距离感的双开门。 壮o姑且能算是情趣,壮a靠这么近她真的不行。 她具象化的痛苦震惊了尤利娅,都怕到表情扭曲了还要让自己先走,尤利娅心情负责,扭头跑出去喊医生。 “我看到报道了,你根本就没去找设计师。”康纳眉头皱得死紧:“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直到刚才亲眼所见,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们想在病房里干什么。”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3节 他激动得好像刚刚抓了奸。 “你背叛乔西也就算了,居然找那种弱鸡a 。”康纳激动得好像他才是被背叛的那个人。 乌涅塔看着他,眼神空茫茫。装聋的同时也有些纳闷,她一个当婆婆的人,就算随口撒了个谎把说出来的话当屁放了,也不至于扯上背叛吧。 康纳愤怒得像一座马上就会喷发的火山。 “早上说她是朋友,会陪我们一起去看达里尔,也是借口吧。”他盯着她,眸色沉沉:“那个人连病房都没进就离开了,你叫她过来根本就是为了跟她私会。” 乌涅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天马行空。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见。”她偏头躲避他的质问:“你是在对我说教吗。” “就算说教,也轮不到你吧。” 康纳顿了一下,追逐着她的目光,缓缓说道:“我是乔西的兄弟,在他遭遇背叛和麻烦的时候有权替他行驶权力。” “刨根问底寻求真相,是我们兄弟俩的正当权力。” 乌涅塔深深的迷茫,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都说了我听不到了……” 皮肤接触让康纳心头一跳,恼怒的同时心里升起一丝窃喜,她亲吻尤利娅的画面在脑中循环播放。 “如果你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两家联姻的事就只能暂时搁置。” 明晃晃的威胁。 是听说有钱人家比较爱面子,要是伊莱斯的婚事因为她的私生活黄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说起伊莱斯,乌涅塔嘴角一抽,差点把他忘了。 既然没有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那就是还没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 乌涅塔垂下眼睫,一天之内连续破碎两次,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康纳还抻着脖子一脸冷然地等着她的解释,那边伊莱斯也要想办法搪塞,乌涅塔觉得她又快碎了。 精致漂亮的脸上难掩疲惫,头脑风暴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医生终于赶到。 乌涅塔果断装晕。 她被医生和护士团团围住,医生数落被挤到一边的康纳:”你是她的家人?病人刚经历爆炸冲击身体不舒服,神经受损需要休息不知道吗。“ 康纳一愣:“她伤得很重吗。” “她短期内听觉丧失,需要静养,有什么矛盾别在这里闹。”医生皱眉。 康纳的气势变弱,愣愣地走到床前。 原来她不是故意不回答。 他表情懊恼,站在床边盯着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乌涅塔趁机躺床上休息,顺便等他走。 等到耐心告罄,他还傻站在旁边,她只能睁眼。 康纳立刻上前,乌涅塔面无表情扫他一眼,扭头钻进被子里。 他心里不是滋味,嘴唇抖动,最终低头打字横在她眼前:“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就跑过来质问是我的错,但你不该跟一个alpha做出那样的事。” “你想过乔西和我们家里人的的感受吗。” 康纳感受到她的抗拒,继续打:“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乔西为了让你们家人有个好印象来看达里尔,结果被被他打伤,现在也躺在病床上。” “要是你的消息被他看到,他会怎么想。” 乌涅塔伸手把他手机打飞,甩掉被子扭头看他:“那就随便他想啊,我管他去死啊,我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错,少来质问我了。” 她看着他,眸中怒火熊熊:“别装痴呆了,那天晚上在会所洗手间里,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康纳是真的懵了:“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看你前两天上赶着道歉的着急样子,还以为你想起来了呢。”她冷嘲道:“做了那种事简单两句道歉,就以为真的被原谅了?” “你脸皮未免也太厚了。” “你借酒装疯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就没想过会引起什么后果吗。” 康纳脸色越来越白,结结巴巴地问道:“我那天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有一些印象,但是不深,之前执意要帮她治伤也是因为理亏。 “如果你觉得一个alpha和另一个alpha亲吻就是罪不可赦。”乌涅塔顿了一下,看向窗外:“你自己开窗跳下去吧。” 他像颗被戳破的气球,怒火嗤的一声漏空,看完窗户又去看她。 窗玻璃上倒映着他震惊又惊恐的表情。 她肩膀上的淤青,他醒来时不能明说部位的疼痛,都和她愤恨的眼神一起砸过来。 乌涅塔继续火上浇油,她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怎么才这么点高度啊,万一你摔下去没死又来反咬我一口讹我可怎么办。” “那样的话我的人生会更辛苦的。”她说:“总之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现在去天台跳下来吧。” 康纳呆滞了。 拧在一起的眉毛能看出他的纠结。 “你别偷换概念了,我们在说你背叛乔西的事,和我对你做了什么并没有关联吧。”他说:“除非、除非——” 除非他那天晚上做的事对她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影响,性向?精神打击? “也不对。”他怎么想也无法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乌涅塔望着他说:“我劫后余生,对我最好的朋友产生了依恋,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点慰藉。” “拥抱是最基本的,但是我为什么要亲她呢。” 康纳:“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乌涅塔神情恍惚,呆呆地接着说:”我明明是直的啊……“ 康纳如遭雷击,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导致她产生这种变化。 他喉咙干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地气音:“我——你——” 他彻底乱了。 眼前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抓奸了,而是要弄清楚真相。 他好像行走在悬崖上,眼前一片黑暗,继续往前走就会踏空跌到谷底。 康纳不敢再面对她,落荒而逃。 他在医院走廊上狂奔,冲进乔西的病房,把正要闭眼休息的弟弟摇醒。 “那天晚上在会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急切地问道:“除了在他们家里,你还在哪里替我给她道歉了。” 乔西下巴和脖子上有几道花杆划出来的血痕,一只手横在胸前被吊臂吊着。 “突然问这个干嘛。”他眼神游移:“就用嘴道的啊。” 康纳盯着他:“那么严重的事,几句话就化解了,你没有几句话就能化解尴尬和别人怒气的天赋。“ “可能我们比较投缘,她又看我是个omega,就没太为难我。” 乔西把他的手拍掉,不自在地吞口水:“毕竟她人挺好的。” 康纳:“就因为你是omega?你不是初次见面就能让人产生好感,进而放你一马的那种类型。” “够了。“乔西把水杯重重地放到旁边:”你急匆匆跑来就是为了贬低我吗,不是让你去联系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说的是实话。”康纳执着的看他,打定主意要问个究竟。 “就算我普通又不讨人喜欢,还壮壮的一点也不纤细,那我也是个omega啊。”乔西被他的话伤到自尊:“o对a来说就是会难以抗拒,就是会有吸引力。” “我们俩是兄弟没错,我每天跟着你下地干活被你使唤也没错,你不把我当omega看是你的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她就被你吸引了?”康纳都快被他逗笑了:“别闹了。” “哥哥。”乔西不耐烦地打断他,生气地说:“你别把我当成你了,alpha喜欢alpha才是不正常的,你出门不受alpha的欢迎,不代表我就一定会这样。” “不讨a喜欢的是你,你别搞错了。”乔西眸子黝黑,对他的口无遮拦很是恼怒。 “如果她不喜欢我的话,何必要跟我联姻。” 性向被拿出来说事,康纳也急了。 一直以来这都是弟弟和他两个人的秘密,他耻于面对自己喜欢alpha的事实,遮羞布被扯开,被弟弟的言语刺伤,康纳气到喘粗气。 “当然是因为你背后的家族啊,因为钱,因为土地。”他口不择言:“因为我们家地里种的看不到边际的甘蔗和甜菜。” “总之不会是因为你这个人。”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气话,乔西还是热血上涌,脑袋被气得嗡嗡作响。 他手比脑子快,拿起水杯,没喝完的水全部泼到康纳脸上。 “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吗,不是只有骚扰omega才叫犯罪,同性之间的骚扰也会受到制裁。” “我就算是头猪,也比你有吸引力。”他冷冷地说:“你不是好奇怎么道的歉?” 冷水上脸,康纳稍微清醒了一点,意识到刚才说的混账话后,他抹了把脸,说:“抱歉——” “就是用嘴啊。”乔西抢在他前面开口:“确实几句话的努力无法浇灭她的怒火,苍白的道歉起不了作用。” “所以我的嘴巴并没有用来说话。” 康纳卡壳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胸口发闷,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有发出声音:“不用来说话难道……” 乔西转头看他,冷酷的声音打破他最后一点侥幸:”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在密闭的空间里,嘴巴会忙到说不出话不是很正常吗。” 康纳捂着心脏,整个胸腔都在发闷,一抽一抽地疼。 惊愕、震撼和难以置信同时爬上他的脸,然后凝固在一起。 乔西第一次在电视以外的地方发现人的表情可以这么丰富。 康纳扶着床沿,快要无法呼吸,他脑子缺氧一片空白,喘得像个破风箱。 看他这样,乔西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抿着唇沉默良久,略带悔意地说:“你也不用太内疚,我说过不怪你了,再说了我们要结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4节 康纳双手捂脸,和他相似的眼睛满是血丝:“怎么可能不在意。” 乔西:“你别这样,虽然过程很难堪,但结果是好的。” 毕竟是兄弟,看到康纳痛苦,他并没有觉得多爽快。 乔西:“你以后别用这种方式说话了。” 他说了什么康纳一个字都没听见,大脑把外界的一切干扰都屏蔽掉。 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毁了一个alpha的人生。 怎么可能不内疚。 第23章 一切的异常都有了答案。 原来源头是他自己。 康纳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上面糊满了悔恨的泪水。 乔西看见后十分不忍:“擦擦吧。” 是因为自己对她做了可怕的事,她才会对性向产生动摇,在受到创伤后去吻那个女alpha的。 “那天晚上,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康纳的声音轻地风一吹就散了。 乔西从没见过他这样,握住他的手急忙说道:“我没事的, 她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当时特别生气,但是没对我做过分的事。” “我都假性易感期了她都没标记我,足以证明她的人品。” 康纳更痛苦了, 他心里充满自责和苦涩:“假性易感期的omega就是发情的野兽, 毫无理智和砧板上的肉没什么区别。” 那种状态下, 她还能保持冷静和克制,这是对心理和毅力的双重考验。 “你说话比我可难听多了。”乔西听见他的形容, 嘟囔道:“所以我真的很佩服她, 明明她在家里挺容易发脾气的。” “是啊……她并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康纳喃喃自语。 都是alpha,他了解同类的想法, 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咬,不是简单一句自制力强就能略过去的。 除非她不行。 想到这里,康纳冷汗都出来了。 道歉的方法有很多种,她偏偏选择了这一种。 一定是察觉到异样, 她才会拉着omega做这样的事,因为急于求证。 他才是那个恶心的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 康纳手脚发软, 浑身冰凉,无力再支撑自己, 他上半身砸在病床上,下意识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乔西真的被他吓到了:“好了好了。” 他转移话题:“都中午了, 你联系到她了吗。” 受伤住院本想装虚弱,借康纳的口说出来,卖个惨,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你把手机给我。”乔西推他:“我直接给她打电话。” “不行!”他下意识拒绝。 他看到报道的第一时间就找借口把乔西的手机要走,所以现在才风平浪静。 乌涅塔刚经历爆炸,身体十分虚弱,要是被乔西知道,肯定会找她闹的。 她现在经不起折腾。 看着嘴角带笑的乔西,康纳觉得愧疚。 要是刨根问底追究起来,这事根本解释不清楚,弟弟对象的性向改变,他是始作俑者。 这事根本没法说。 甚至大家今天出门是为了看婚纱。 康纳的头更痛了。 他有意帮乌涅塔遮掩,却猛地想起乔西躺在这的原因,问道:“那达里尔说在你身上闻到乌涅塔信息素的味道,不是假话?” 乔西点头:“大概是那天晚上沾到衣服上了。” “不是,这都几天了,你没洗衣服啊?” “别的都洗了,只有这一件!”乔西不好意思,强调道:“她的味道比一般alpha的淡,仔细闻才闻得到,谁知道达里尔是个狗鼻子,反应那么激烈。” 他们俩没打起来之前康纳确实没注意到他身上的味道。 “我还以为是他故意找茬。”两人对视一眼,康纳问道:“我打他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 对乌涅塔做了无法言说的畜牲事,还把她弟弟给打了,康纳脑子都是麻的。 “那也要我拉得住你才行啊。” 早上他们俩刚进达里尔的病房,把花放在床头,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嘲讽。 兄弟俩没回嘴,然后达里尔就像插了电一样疯狂打喷嚏,漂亮的脸也迅速发胀,肿得像个猪头。 他尖叫着拿花往乔西脸上戳,花瓣飞的到处都是,花杆子把乔西的皮肤刺破。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过敏。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给他打抗过敏针,顺便个乔西处理破溃的皮肤。 差点因为过敏休克的达里尔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耸了耸鼻子,硬说在乔西身上闻到了乌涅塔信息素的味道。 拿起花瓶就往他头上砸。 要不是乔西躲得快,骨裂的就不是他的手臂,而是脑袋被开瓢了。 “下贱又肮脏的下七区omega。”达里尔昂着头高傲地像女王,抖得好像他才是差点被开瓢的那一个。 康纳就是那时候冲上去的。 回忆完毕,兄弟俩齐齐叹气。 乔西:“你脸上的淤青哪来的,达里尔是朝你扔的碎瓷片,没对你挥拳啊。” 摸了把脸上的划伤,康纳差点以为他们仨今天是来给医院创收的。 乌涅塔住院的事是瞒不住的,在乔西再次追问之前,康纳主动说道:“她出车祸了,一时半会来不了。” 乔西愣住。 “回医院的路上太赶了,车子发生碰撞受了点伤。”康纳半真半假的编:“我刚从她病房过来,她听力受损,你打电话过去她也听不见。” 乔西急了:“她在哪一层,我要去看她。” 他焦虑得根本坐不住,要不是他今天非要出来看婚纱,顺便暗戳戳给她家里人留个好印象,她就不会出门。 康纳不擅长说谎,绞尽脑汁想编个理由把人先糊弄住,一道兄弟俩头皮发紧的声线响起:“你说谁出车祸了?” 坐轮椅的达里尔出现在门边,语气不善:“你们两个丧门星怎么走到哪霉运就跟到哪,运势不好的人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行吗。” 康纳和乔西同时握紧拳头。 “她在哪间病房。” 康纳:“无可奉告。” 乔西:“你怎么来了,都说了她需要休息,你又想换个地方继续闹腾吗。” “乡下o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爽。”达里尔手指往前一挥,保镖推着他继续前进,他眼神扫过乔西身上的病号服,说道:“你换下来的衣服呢,给我。” “凭什么。” “穿着沾上我家里人味道的衣服到处乱跑,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她是多么不检点的alpha呢。”达里尔轻声说:“你也不想被人家当成没有廉耻的o吧。”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乔西声音拔高:“你少胡说八道,我们什么都没有。” 论刻薄,他给达里尔提鞋都不配,再者又顾忌到这是乌涅塔的家人。 他是要当嫂子的人,应该宽容的对待脾气不好的小辈。 “我不和你一般计较,衣服我也不会给。”他说。 达里尔挑眉:“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你还要留着仔细收藏?脏衣服不换洗就算了,被发现了还不肯让我拿去扔掉,听说有些o喜欢这样昭示主权。” “但是恕我直言,你们俩现在还没关系呢。”达里尔持续输出:“这么隐私的事情,跟穿着别人的内裤到处跑有什么区别。” 被说成变态,就算是以嫂子心态看待他的乔西也没法再忍。 乔西学着他的样子,抱着双臂,冷淡挑眉:“那怎么办呢,你这么在意不会是羡慕我有你没有吧。” “你嫉妒的嘴脸有点难看。”乔西找到节奏,说道:“听说嘴巴臭的人面相也会越变越难看,要不是知道你是花粉过敏变成这副猪头样,还以为是你说话太难听面由心生呢。” 他说完顿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超水平发挥,忍不住笑了。 达里尔脸色涨红,急促地呼吸几下后很快平复下来:“她不喜欢壮的。” “关你什么事。” 达里尔:“她不喜欢壮的。” “不喜欢我也轮不到你。” “她不喜欢壮的。” 乔西声音拔高:“关你屁事啊!” “够了!”康纳忍无可忍:“少说两句会死吗。” “这不是家暴犯吗,我们家跟你这种人结亲真的没问题吗。”达里尔勾唇笑道:“你现在好狂躁啊,精神科就在旁边,确定不用去看看吗。” 康纳表情僵住。 达里尔笑得很亲切,扭头吩咐保镖:“去查一下乌涅塔在哪里。” “等等!”康纳大喊:“不用去问了,我带你过去。”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5节 他怕对方顺便把乌涅塔入院的原因也给打听出来了,这家伙把房间里的人挑衅了个遍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坐着轮椅转来转去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保镖汇报的时候被乔西听到会出大事的。 康纳的衣服被乔西一把抓住:“我也要去,哥哥不能偏心。” 康纳表情僵住。 离开乌涅塔病房的时候他孤身一人,回来的时候带着两个她不愿意看见的瘟神。 面前的营养餐顿时没了饭张力,放下送到嘴边的勺子,她面无表情看向康纳。 “你深爱的家人被打成这副模样,还要坐着轮椅过来,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达里尔率先发难。 乔西紧跟其后:“你伤得重不重,我看你手抖得厉害,要不要我喂你吃啊。” 仗着身强力壮的优势,乔西几步冲到她床边,占住一边床沿,满是内疚地说:”设计师什么时候都能见,不该让你一个人过去的。“ 达里尔冷冷地看着两人:“什么设计师?” 他的轮椅滑到另一边床沿,声音像掺了冰碴子:“昨天为什么打我,是哪里不满意吗。” 明明是omega,但攻击力过于旺盛,他把腺体暴露在众人视线中,执拗地问道:“是哪里不喜欢了吗,为什么——” 乌涅塔今天头皮发紧的频率超过以前十八年,她放下勺子捂住他这张破嘴。 知道他疯,没想到他这么疯。 “这里这么多人。”乌涅塔说完想起自己现在是聋的,帮他把衣领拉好,说:“别着凉了。” 但凡他还有点脑子,应该就听得懂她的暗示。 达里尔没有挣扎,反手扣住她的手,说道:“有什么话是外人不能听的,我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介意的啊,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不是那种被别人看一眼腺体就要死要活的那种o。” 他爹的。 他不是,她是啊。 万一他的临时标记被人发现了,她就会成为要死要活的那种没用的a。 达里尔低头弯腰,手掌在腺体上扇来扇去。 闻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乔西皱眉努力分辨:“总觉得有点熟悉。” 他不自觉伸脑袋往两人身边凑,味道太淡了,又很驳杂。 康纳眼疾手快,抓起枕巾盖在达里尔身上,从进门起他就一直关注着乌涅塔的表情。 alpha五感更强,他身上的味道和乔西衣服上的一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 康纳的表情复杂难言又震惊,之前刻意忽略的细节统统在心头浮现,达里尔的突然入院突然找到答案。 他的视线在达里尔和乌涅塔俩人身上来来回回。 性向受到影响是个大事情,要多方面验证,她找alpha之前必定也找过omega。 她身边能迅速接触到的omega,就是面前这两个。 康纳脑袋一阵眩晕,无情铁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按在达里尔脑袋上,扭头对她说道:“你糊涂啊。” 情况再急也不能拿自己家人练手。 但更多的还是自我谴责,一时的醉酒和性向觉醒带来的连锁反应没完没了,康纳崩溃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手下是达里尔扭来扭去想要挣脱的脑袋。 耳边是乔西滔滔不绝的抱怨:“我还没闻清楚呢,你把他脑袋裹住干什么。” 康纳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穿,直掰弯阴差阳错掰到未来弟媳妇身上,巨大的压力蚕食他最后一点冷静。 他大声喊道:“有什么好闹的,没看见这有个比你们更严重的病号吗,谁再多话就给我滚出去。“ “你们两个给我消停点。” 达里尔终于挣脱,冷哼道:“轮得到你说话?” 他实在看不上自己这位联姻对象,五大三粗没头脑。 但是没头脑有没头脑的好处,把身上属于乌涅塔的信息素露出来一激,他就情绪崩溃了。 康纳花了很久才平复心绪,他想情绪稳定而冷静地把事情处理清楚,但是根本做不到。 红血丝密布的双眼从三人身上扫过,他一把抓住乌涅塔的手臂,把她带到洗手间里面。 锁门转身下跪一气呵成。 她正要说话,被康纳一把抱住双腿,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道完歉想起来她听不见,又掏出手机疯狂地打字:“事到如今我也不干奢求你的原谅,乔西还不知道,我会替你隐瞒的,希望你先不要告诉他。” “他很喜欢你,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乌涅塔对着旁边的洗手镜练习忧郁,她叹气:“这事我不说也瞒不住,外面那么多报道,你能保证他不看手机吗。” 他几乎快跪不稳,大半身体都倒向乌涅塔,差点把她也带倒,她扶着洗手台勉力支撑,边咬牙边维持脸上哀戚的表情:“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 “就因为他是你弟弟,所以我就要强忍痛苦和悲伤,怀着对自己性向的厌弃,在他面前假装岁月静好吗。” 康纳:“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荒谬。” 他刚打完字,乌涅塔就匆匆将他打断:“我现在感觉很不好,需要精神科医生的介入和帮助。” 她悲恸到几乎落泪:”我觉得自己的未来快要完蛋了你明白吗。“ 康纳情绪激动:“不是的!同a恋不是病,再说了你这只是一时的。“ “你这是因为受到外界刺激而产生的假性性向漂移,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不是永久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乌涅塔狐疑:“你又不是医生。” 他怀疑自己是a同已经很多年,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有点涉猎和研究,但是不好明说。 康纳犹犹豫豫的时候,乌涅塔表情越发灰败,滑跪在他面前,两人四目相对间她喃喃低语:”那更完蛋了。“ “性向是假的,但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要是以后恢复了就更说不清了。”她双手揪着头发眼睛无神:“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连个借口都没有了。” 乌涅塔悲到极致又哭又笑:“你的理论拯救不了我的人生。” “谁说的。”康纳掷地有声:“还有办法,事情才发生几个小时,趁发酵之前把新闻压下去就是了。” “我们家在新闻部有些关系,交给我就是了。” 乌涅塔不出声,康纳强颜欢笑:“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祸,由我收尾也是应该的。” 她深深看他一眼:“我能信任你吗。” 康纳斩钉截铁:“能。” “找你借钱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乌涅塔把目光移向别处,说:“这次我不想说这是秘密什么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会把一切真相都公布。” “就算作为aa恋被唾弃,我也会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她说:“乔西是无辜的,他不该被蒙在鼓里。” 康纳声音艰涩:“你很喜欢他吗,你不是对o暂时没有感觉……” “这并不矛盾。” 康纳负罪感更深,为她的光明磊落,也为了她这份为乔西着想的心。 他自愧不如。 两人还想再交流交流,洗手间外却频繁传来噪声,。 擦干眼泪走出去一看,单人病房里又被塞进两张床,三张病床整整齐齐排在一起。 达里尔坐在轮椅上,昂着下巴:“还算宽敞。” 康纳、乌涅塔:”……?“ “这人脸皮太厚了,赶也赶不走。”达里尔扭头看乔西,说道:“总感觉他别有所图,为了我深爱的家人的安全着想,我觉得还是住在一起比较好。” 乔西:“虽然还没成为正式的一家人,论身份我也应该一起住在这里,虽然他们俩是姐弟,但都是成年人了,一个o一个a,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有点过了吧。“ 两人各有立场。 达里尔觉得乔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跟康纳的婚事,他绝对会折腾到对方主动退婚为止。 乔西觉得达里尔过度依恋,既然要跟乌涅塔结婚,他就是对方的未来嫂子,有必要在婚前把这个坏毛病纠正掉。 两人谁也不让。 康纳已经没有余力介入这几个人的纷争,甚至觉得现在看上去还算平静,一时半会应该闹不起来。 他忙着去办事,小跑着离开,把两尊瘟神留给乌涅塔。 乌涅塔:…… 她还没说话,就被两人请上中间那张床。 乔西受伤的那只手臂上放着餐盘,他关切地说:“刚刚让医院的人送过来的,趁热吃。” 虽然残了一只手,但他机动能力很强,饭勺子已经递到嘴边。 达里尔跪坐在旁边的床上,按着她的肩膀:“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他们俩手边都放着写字板,笔尖都快擦出火花。 乌涅塔恨自己不够深谋远虑,都装聋了怎么没狠下心来把瞎也装了。 她左右为男,难上加难。 - 尤利娅也在经受人生考验。 在医院跟康纳大打出手之后,她硬着头皮去上班。 人没到,她的事迹已经传遍议院,顶着同事异样的眼神走进办公室,助理把一摞文件放在她手边。 “您的公务车在高架上和交通局的警车三连撞,并且在路上展开追击,那边的问责报告已经传过来,需要您尽快解释。” “毁坏车辆的维修费用还没算出来,要等到明天才知道。” 异样的眼神没把她击倒,提到钱,尤利娅长叹一声,看着欲言又止的助理,她说:“还有什么一次性说了吧,我承受得住。” “您车里那个alpha的身份比对信息出来了,是通缉犯。” 尤利娅咬牙切齿:“赶紧送局子里去啊,这是我今天辛苦上班的功绩不是吗。”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6节 助理保持职业微笑,略显为难:“毕竟是通缉犯,没有第一时间送监,会被曲解成您包庇罪犯的。” “而且。”助理顿了一下:“乌涅塔小姐似乎交代过,需要您额外关照他。” 尤利娅脑壳痛:“知道了,你怎么还不走。” 助理:“议长提前结束出差日程回来了,让您立刻去见她。” 看了眼时间,助理贴心提醒:“您还有三分钟时间能用来编造搪塞议长的理由。” 尤利娅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低声说道:“这逼班是一分钟都上不下去了。” 短暂地崩溃后,她起身离开。 打开议长办公室的门之前她扬起个阳光开朗的憨厚微笑,做足心理准备才进去:“议长——” 刚迈进去一个脚尖,她就火速退出来,凌空飞过来的文件夹划破她的额角。 尤利娅笑容不变,俯身捡起时看见上面大写加粗的标题:[多元化议院,z世代下abo三性关系的发展与思考,多性向时代议院如何获取更多民意选票。] 尤利娅偷瞄完把文件合上,放到议长桌面。 “出门两天,我们议院的新星就变成a同代表了,甚至还是头版头条。”议长笑眯眯地说:“你真的始终活跃在为议院争光的第一线啊。” 尤利娅知道这老东西在说反话,静静地在旁边陪笑。 议长把虚拟屏打开,尤利娅的高清大头照出现在上面,内部网络能看到同a恋事件的讨论度正在节节攀升。 奇怪的是两人接吻的视频和照片被有意模糊,之前的高清合照唯美大图成了尤利娅一个人的出柜秀。 乌涅塔的五官被糊化。 有人在操纵舆论,拿她挡枪,刻意模糊乌涅塔的存在。 议长雷厉风行,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降职、调职、辞职,你自己选一个吧,议院不允许有这种丑闻。” 尤利娅:“我以为您回来之后,会批准我的升职文件。” 她脑子转得飞快,在议长“你没事吧”的眼神中拿出手机,给早上帮她出柜的媒体打电话:“我推动性少数群体婚姻合法化的深层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本人就是同a恋。” 第24章 议长沉默半晌:“看来你的选择是自动离职。” 尤利娅不慌不忙地说:“就我的性向问题, 我刚刚跟记者约了专访。” “自动离职不会有任何赔偿。”议长说:”我以私人的名义给你批准一次精神检查。“ 议院是个相对保守的单位,如果员工个人的丑闻影响到民众对议院的评价,一定会被勒令滚蛋。 “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出柜的书记官, 我会记住你的。”她说:“跟嗑药的、找情夫的相比,这算不太严重的个人作风问题, 但既然闹到台面上了,我也保不住你啊。” 尤利娅知道她睁眼说瞎话,明明早就想踢走自己,却要惺惺作态。 “今早的爆炸案是我家族的人做的。”尤利娅说:“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我对议院绝对忠诚, 这里是我想为之奋斗一生的地方。” “个人管理有问题, 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议长顿了一下,说:”你到底是怎么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诺拉家族的行贿丑闻蔓延到我们议院了吗?“ 拔掉尤利娅这枚钉子不算, 她还想顺便给对手使绊子。 “我并不是找您告状。”尤利娅说:“而是要给您提醒。” “他们看到了多性向法案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却得不到, 才会在我车里安炸弹。”尤利娅不给议长嘲笑她的机会,语速极快地说道:“a同推行a同法案,才会让民众觉得议院是在真心实意为他们考虑。” 万事开头难,谎言开了头说下去就顺畅了。 尤利娅:“监查院和诺拉家族的人早知道我是同a恋, 法案一旦成功,民意度、讨论量都会上来,会带来无可估量的社会关注度。” 她把家族内斗扯成监查院和议院的争斗。 “但众所周知, 这法案是我这颗议院新星一直在大力推进的,整个议院也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 “用我的提案等于捡剩饭, 就算不通过,议院这边也不会把流掉的提案让给他们。” “只有我死掉, 这个没人咬过的饼才会成为他们的。” 尤利娅说得诚恳,议长手指敲在桌面上,示意她:“继续说。” “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标志性人物,我愿意成为面向全体民众,展现议院包容度的代言人。”尤利娅说。 议长:“你还真敢说。” 她差不多已经明白尤利娅的意图。 这家伙是打算将计就计,拿性向换前途。 同为政客,议长甚至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没等尤利娅回答,她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想好了,一旦你当了这个a同代言人,联姻是别指望了。” 得到总是伴随着失去,尤利娅虽然全都想要,但更明白保全当前能抓住的才是要紧事。 她半真半假地说:“您这样想也太看不起我了。” 到了此刻,她才放松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一口:“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却是社会的一大步,更是a同群体争取公平的飞跃。” 她稍稍倾斜杯口,义正言辞地说:”敬自由,敬民主。“ 议长嗤笑:“要是搞砸了,我可不会给你擦屁股。” 走出办公室,尤利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到自己的地盘,还没来得及放松,助理在一旁提醒:”我和负责访问的记者接洽过了,那边说会为您开个专题,分成三期来做。“ 尤利娅倒在沙发上,自嘲道:“知名政客才有资格做专题,我这也算一炮而红了。” 助理给她竖大拇指,说:“第一期是您的个人专访,之后最好带上乌涅塔小姐一起出镜,这样会比较有话题度。” “你嫌我命长想换个领导就直说。” 助理:“爱情故事由双方共同讲述比较有可信度,不然看起来政治作秀的浓度太高了。” 尤利娅闭上眼睛稍作思考:“她哥哥被通缉的罪名是什么?” “传教。”助理说:“具体卷宗明天会调到这边来。” 尤利娅低语:“先给我大舅子找个地方住着。” 她拿手机给乌涅塔发消息:[在?] 等了几分钟没反应,尤利娅熟练地发出一分钱红包钓鱼:[跟你商量个事。] - 乌涅塔暂时没空回应她。 三人的拉锯,最终以乔西的心软退让告终,自己的老婆自己疼。 让她夹在家人和自己中间受气,不是一个好o该有的修养。 乌涅塔挺感动,悄悄伸进他被子里握住他的手,脑袋刚偏过去就被达里尔眼疾手快掰回来。 她只能尽力把眼珠子转到最远,轻声说:“好孩子。” 病房里窗帘紧闭,视线昏暗,三个人躺在一起,乌涅塔有心想睡,但是不敢闭眼。 好在另外两个人不接受被子里有对方的温度,所以盖的是三床被子,给她留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说完她想把手收回,却怎么也抽不回来,脑袋被达里尔按住,余光只看见乔西正低着脑袋,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达里尔盯着她,表情不悦。 她严重怀疑要不是眼珠子不能单独拨动,他非得帮她手动聚拢不可。 温热的呼吸突进,达里尔的鼻息洒在她唇上,视线也紧盯着她下半张脸。 他的脸在不断放大,乌涅塔瞪大眼睛,一脑袋顶在他下巴上把人弄开,用气音问道:“你发什么疯。” 达里尔揉着下巴再次靠近她,两双唇贴在一起,轻轻地说:“有什么关系,讨厌的人睡着了。” 他两瓣唇轻轻颤动,在她唇珠上缓慢摩擦,干燥而温暖。 两人都不喜欢伸舌头交换口水,这是他父亲在世时落下的病根,在有限的时间内进行亲密而不露痕迹的皮肤接触。 这种最快且便捷。 “我忘记你听不到了。”达里尔说:”无所谓,你感受就好了。“ 他笑得甜蜜,说话的语气却凉丝丝的:“你可要好好体会,然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啊。” “哦,不对,不止一个,你要解释的事情有点多,是几个来着。“他喃喃自语,兀自陷入沉思。 把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握住,达里尔在她手心写写画画。 乌涅塔根本没时间分辨他在上面写了什么,因为乔西抓着她另一只手也在上面描字。 乔西可能是第一次在alpha手上写字,他指尖颤颤巍巍的,乌涅塔被他挠得好痒但是不敢吱声。 她把手合上又被他翻开,在上面缓慢地写道:“你不觉得你二哥有点奇怪吗,他对你的信息素过于敏感,都是成年人了,alpha在omega身上留下味道,又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好长的句子,乌涅塔的大脑还没处理完,达里尔那边又动了。 “我腺体肿了,你帮我看看。” 是撩骚,暂时可以忽略。 乔西:“他对你的感情好特别,你们从小就这样吗。” 达里尔:“他衣服上为什么会有你信息素的味道,还那么浓?“ 乔西:“我觉得他对你的占有欲太强了,远超普通兄妹的范围。” 达里尔:“你知道世界上有种组织叫omega保护协会吧,我腺体上的伤明显一看就是人为的,今早有医生问我要不要帮忙报警。” 还好人有大脑和小脑可以同时处理工作,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用来处理这种信息的。 乌涅塔感觉小脑快要萎缩了。 “好啊。”乌涅塔看向达里尔,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去举报我吧,让警察把我带走关起来好了。” 两人间的窃窃私语,稍微拉开一点距离都会让这些絮语变得模糊不清。 达里尔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而且难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老实说我早就受不了你了,如果不是出身穷困,又碰到你爸爸这种残缺的o,被他禁锢在庄园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o吗。” 他眼中志在必得变成怒火熊熊,猛地抬头看向她:“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7节 达里尔湖蓝色眼睛里写满惊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被子里那只手在不停催促,乌涅塔用下巴尖把达里尔的脑袋按下去,语速飞快地说:“以前你父亲还在,我心理压力大想找到事情做当做慰藉和寄托,所以不在乎你的骄纵和坏脾气。” “床上事床上毕,床上那一套你也信?更何况我们离上床还远着,就是研习高中生物而已。” “所以呢,你以前说我的味道好闻都是胡言乱语,在父亲注意不到的时候跟我接吻是迫不得已,被我当成洋娃娃摆弄也不是出自真心。”他声音越来越大,呼哧呼哧的气音像正在拉扯的风箱。 乌涅塔余光一直在注意乔西的动向。 她和达里尔的动静好像惊动到他,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有要抬起来的趋势。 迟迟得不到答复的乔西有些躁动,乌涅塔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在他手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他不明所以,捂着被她碰触过的皮肤僵住,继续在她手上写:“这就是你的答案?我不明白。” 是表示她跟达里尔的感情并不奇怪,还是告诉自己这些无端猜测都是错误的,亦或者她不喜欢被这样恶意揣摩。 答案有很多种,乔西不明白她想表达的究竟是哪一种。 他不敢疑惑得太露骨,这样会显得他很蠢笨,跟她既没有足够的默契,也无法交流。 他咬着唇不敢抬头,心中千头万绪,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种自认为浪漫的沟通方式,明明用写字板就能说清楚的。 乌涅塔继续划叉,像个尽职尽责批改试卷的中学老师。 乔西心中迷茫更甚。 确保他不会突然抬头之后,乌涅塔调转枪头,再次看向达里尔。 达里尔不是因为几句羞辱就会产生动摇,继而开始怀疑自己的个性。 他眼眼里的愤怒快要将她烧穿:”昨天才在伊莱斯面前说爱我,今天就发疯一样否定过去,既然我是你迫不得已下的退而求其次,那谁才是你的真心。“ “那个第三者是谁,他吗。”他指着乔西,说:“两天时间你就成了见过世面的人,了解外面的o了。” “你光是应付我和伊莱斯就疲于奔命,哪里还有时间给你偷情。”达里尔愤怒但条理依旧,他说道:“唯一的意外就是这个乡下人。” 推理出这些可能后,达里尔说道:“他身上有你的味道,你的见世面是指跟他上床了吗。” 达里尔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越绷越紧。 “你还真是不挑嘴。”他冷笑。 乌涅塔没想到他会发散得这么远,甚至无限逼近真相。 “确实,一个壮得能一拳把我打死,一个有脑子话又多,我也觉得我过于不挑嘴了。”她继续给予达里尔充分的肯定,说:“爱过是真的,现在对你的嫌弃也是真心的。” “你?”达里尔眉头扬起:“嫌弃我,你配吗。” “你父亲活着时,你是我的安全屋休憩所,我愿意包容你。”她说:“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享受刺激,我以为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共识。” “现在我成了你的压力源,所以你就要去找另外的安全屋了?”达里尔冷声说:“别为你的背叛找借口和理由了。” 达里尔的眼神和他死去的父亲如出一辙,潮湿阴冷。 “除非我死,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他说。 乌涅塔看着他,眼中光亮渐暗:“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烂。”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爱上你这种烂人,我为自己感到悲哀。”她说着把目光移向别处,找不到焦点似的。 “我确实没什么见识,才会被你这种表面美好,实际上内心早已腐烂的o迷惑。”她表情茫然,心里的想法不受控制般地脱口而出:“为了你去找别的omega,我真是蠢透了。” 达里尔眼神狐疑:“为了我?” 乌涅塔这才反应过来,拼命掩饰:“你听错了。” 聪明人不需要过多的暗示,一点小小的异样,就能引导他继续往下猜。 “无法接受自己爱上一个烂人,从而去别的omega那里找安慰,试探自己的心意。”达里尔眼睛微眯,边分析边说,语速很慢:“逻辑很顺,也确实像你会做的事。” 乌涅塔把脸埋在枕头里,难堪地表示:“别说了,好恶心好羞耻。” “爱是真的,但是和这点微末的爱相比,在伊莱斯回家后,想赶紧把骗了你的我甩掉也是真的。” 他继续猜。 乌涅塔继续眼神复杂地保持沉默。 “正好这时候家里出现了另外一个o,所以就把味道留在他身上,用来刺激我。”达里尔皱眉:“你想让我先说分手?” “别做梦了。”他说:“不管是作为家人还是恋人,对我,你还是有最基本的了解的。” 乌涅塔苦笑。 他接着说:“我不是受了点刺激就默默分手的类型,向全世界公开这份感情才是我会做的事。” 他脑子转得很快,差点就被她蒙混过关,达里尔的喜悦转瞬即逝,语气也从轻快变得阴森。 “你在伊莱斯面前和我十指紧扣时,我真的很开心。” 那种愉快和欢欣,比身体接触带来的刺激更持久。 “那份开心一直持续到现在,所以即使现在我很愤怒,也还是在给你机会。”他说:“你再扯淡,我也不确定这份宽容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简单易得的爱太廉价了,达里尔不相信。 他们两人中间也不存在这种纯粹的东西。 “你猜得没错。”乌涅塔没有反驳,她痛快点头:“显而易见,这就是个服从性测试。” “你既不驯又过于情绪化,经过昨天的事,我很难再信任你。”她和达里尔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和伊莱斯合作,就在他面前自爆,要是哪天我再惹你不快了,天知道你会怎么对付我。” “别指望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忠诚这种东西我没有。”她认真地说:“我要是那种a,就不会和你搞在一起,所以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别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爱你父亲,但还是没法抵抗你。” “我爱你,也不妨碍我接受来自外界的诱惑。” 她的爱情是流动且充满杂质的,达里尔这种o大概率是不能接受的。 乌涅塔已经做好迎接他嘲讽和发癫的准备。 他反而贴上来,再次靠近她,说:“你说我烂,你自己也是不遑多让。” “你爱父亲,但是没办法抵抗我。”他颇为愉悦地重复这句话,对她轻声耳语:“这真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 他用满是赞叹的目光看向她,说:“去找伊莱斯自爆是我气昏了头,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偏向他,我绝不会再做这种事。” 父亲和哥哥是不一样的。 只要她不偏向这两人,就不算不忠。 乌涅塔的本意不是这样。 她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抑后扬。 乌涅塔瞳孔震颤,重新理解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立刻反应过来,牛皮糖没甩掉,反而黏得更紧了。 “不可能。”乌涅塔皱眉拒绝:“子女的美德是父母最大的财富,和个人的私欲相比,我更乐意看到你们兄弟和睦。” “我又没有要阻止伊莱斯认我当后爹。” 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除了在听到他自认为的情话时有所松动,其余时候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乌涅塔没有生气,反而充满怜爱地看着他,鼻尖亲昵地蹭过他的脸颊,说:“还是不行呢,你父亲有钱有貌,伊莱斯手握大笔遗产,遗嘱又指定了我跟他一起生活。” “你的筹码太少了,人活在世上不是只靠一张嘴皮子的。” 达里尔脸色一变。 “没钱没地位,你拿什么赡养我,你父亲纵然有万般不好,但他身上闪耀着的金钱光辉,是你再活两辈子也比不上的。”她深吸一口气,诚恳地说:”他虽然已经长眠于地底,但美好的形象在我心中永存。“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更何况这个死人是她的白月光。 达里尔眼角眉梢都落满阴霾,藏在被子里的手捏成拳,手心被指甲戳破都没察觉。 “该夸你坦率吗。”他生气地说:“连装都懒得再装,就这样露出真面目,没问题吗。” “你不喜欢吗?” 对遗产的分割他十分不满,葬礼后一直压抑的坏心情被她反复挑起,达里尔脸上爬满戾气,听见她这话反而笑了,写道:“如果这是只有我才能看见的真面目,那么我非常喜欢。“ 他表情变得柔和,反过来安抚她:“筹码会有的。“ 乌涅塔持续震惊:“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死咬着不放。 达里尔扭头看向窗户,有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他盯着空气中的浮尘发呆。 他是跟在父亲屁股后面长大的,父亲的标准就是他的标准,成为一个强大的与众不同的omega是他的追求。 独特人生路上,一个特别的妻子,是必要点缀。 乌涅塔的无耻浑然天成,就算父亲投入感情和金钱浇灌,也无法撼动半分,今天一番交谈,达里尔反而松了口气。 他拧过身去,还不忘拉着她的手臂垫在脑袋下面。 总算消停了。 不对,另一只手的手心还是很痒。 乔西纠结自卑了很久,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他在乌涅塔手上写:“你能给我点提示吗。” 他顾虑重重:“我会不会有点管太多。” 没完没了的问题搞得乌涅塔有点烦,她当即学着乔西的语气,在他手上答道:“不会啊很正常啊。“ 乔西:“你指的是达里尔很正常啊是我没有管太多。” 乌涅塔手指戳在他手心,慢悠悠地写:“我觉得你过于敏感了。” 乔西笑容勉强。 她顿了一下继续写:“你和你哥哥不会吗,亲亲抱抱什么的。” 乔西想象那种场景,忍不住干呕一声。 “可能我们家庭氛围比较轻松友爱吧,你也要尽快适应才行啊。”乌涅塔写:“除了我,你也得和别的家人搞好关系。”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8节 乔西:“?” 乌涅塔:“比如达里尔。” 第25章 乔西心头一跳, 让他跟达里尔搞好关系,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 比这事更让人觉得难受的是,乌涅塔完全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兄妹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牢固。 他口里泛苦,钻出被子发现达里尔正枕着她的手臂, 呼吸平稳。 乔西也背过身,赌气似的把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两边手都抽不回来,乌涅塔迷迷糊糊也睡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两只手都没了知觉。 她眼睛半睁, 视线朦胧地看向床头的人影:“医生, 我的手怎么了, 谁趁我睡着的时候帮我截肢了吗。” 尤利娅低头,一改之前的冷淡, 柔声说:“我们爱人醒了啊。” 乌涅塔茫然:……? “忘记你听不见了, 稍等我一下。”她手里拿着橘子,刚剥皮剥到一半, 房间里都是清新的橘子味道,一副和乐融融来探病的景象。 “你怎么来了,他们俩呢。” 尤利娅把经络都弄掉:“现在不方便写字,我说慢一点, 你看我口型。” “一个换药去了,另外一个要复查腺体。”她语速很慢,嘴角带笑, 看起来耐心十足:“他们俩都不愿意对方跟你单独待在一起,非要一起出门。” “还挺和谐的。” 尤利娅心中暗自感叹,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橘子剥得差不多,两个扛着摄像机的人走进病房, 为首的那个把机器架好后,激动地坐到尤利娅旁边。 “本想在你办公室进行访问的,不过这里也不错,拍出来之后能更清楚地体现你对同性爱人的担忧和关爱。“ 尤利娅:“要谢谢你们的配合才是,其实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你们同意来医院,正好我能早点来探望她。” “有一个正大光明摸鱼带薪谈恋爱的机会,说实话还挺激动的。”她笑呵呵的,平易近人幽默亲和的形象一下就竖起来了。 双方距离瞬间拉近。 “哪里哪里,能给帝国史上第一个公开出柜的政客做专访,我们才激动呢。” 乌涅塔暂时没说话,她正从两边交流时的只言片语中读取信息。 记者开始强调采访前注意事宜:“这次我们不会拍摄您爱人的脸,她的手可能会出镜,镜头拍到的时候二位最好能十指紧扣。” 尤利娅微笑点头:“我跟她沟通一下。” 她拿出手机打字,屏幕伸到乌涅塔面前:“早上闹出来的风波太大了,影响很恶劣,这是上级派来调查我的纪检。” “我们要在这进行一个时长三十分钟的质询,你作为当事人需要在场配合调查。” 尤利娅就是条无利不起早的鬣狗,结合刚才获得的信息碎片,一定是有巨量的利益等着,她才会大费周章的两头骗。 乌涅塔没说话。 她先是威胁:“我要是不能从这场麻烦里脱身,你哥哥不一定能捞得出来。” 然后动之以情:“既然你因为事故后创伤对我产生了短暂的爱情和依恋,应该会无条件支持我吧。“ 她一改之前的抗拒厌恶,把剥到完美的橘子塞到乌涅塔手上。 乌涅塔怔了两秒,被她的厚脸皮震到瞪大双眼,提线木偶一样望着她愣愣点头。 采访是以直播的形势进行放送,正式开始后,尤利娅和记者一问一答。 “六个月前你开始推行a同法案,那时候起,你就意识到自己性向产生的变化了吗。“ 尤利娅扫一眼乌涅塔,苦笑道:“那时候我还没遇见她,单纯就是觉得性少数群体也该和普通民众一眼,拥有同等的权利。” 她放下抓着乌涅塔的手,声音轻而有力地说道:“不被束缚,光明正大地去爱,不会因为爱人是同性而耻于在人前开口。” “社会在进步,爱也不该被禁锢,这是值得人们去思考的终身议题。” 乌涅塔要不是在装聋,都忍不住想为她鼓掌了。 即使听不见,她的身体也微微前倾,被尤利娅激昂的表情和饱满的情绪所感染,长久地凝视着对方。 尤利娅感到一丝不自在,但仍然保持着最佳状态,继续侃侃而谈。 记者:“你们是什么时候遇见,又是何时相爱的,抛去你个人的政治抱负和对社会心怀的大爱不谈,你想过以后吗,你和你爱人的恋情由暗转明,你们怎么面对外界的非议。” 她沉吟半晌,乌涅塔的手像道具一样被她牵着放在怀中。 她眸光闪动,赤红色眼珠像宝石熠熠生辉。尤利娅缓缓答道:“关于以后,我确实没有过多的想法,唯一能保证的是,就算我和爱人迫于她的家庭压力分手了,我也会努力推动法案通过。” 尤利娅甚至开始提前铺垫。 她双眼微微发红:“我和爱人的共识是不问以后只争朝夕,即使我们不能走到最后,因为法案受益的成千上万的性少数伴侣们会替我们走在阳光下。” 尤利娅深知这是积攒政治资本的好机会,三句话不离法案。、 她的语言简洁明晰,又加上当众出柜的深情形象加成,并不惹人讨厌,架机器的人都被她感染到偷偷擦眼泪。 记者:“连你这样事业有成的alpha也会被拒之门外,您爱人的家人实在狠心。” 尤利娅悠悠叹气。 摄影师没有选择拍她略显忧郁的脸,而是把镜头对准在两人交缠的双手上。 记者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抬手示意摄像准备收工:“更多的问题让我们留到下次专访……” 话音没落,一滴泪闯入镜头,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乌涅塔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眼中滚滚落下。她侧着脸眉头微皱,无声哭泣时有种惊人的柔弱与美丽。 尤利娅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我……我怎么哭了。”硬挺的布料刮在皮肤上,乌涅塔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指尖一片濡湿,她怔了好半晌,声音嘶哑且茫然地说道:“抱歉,我看尤利娅的时候太投入了,一时之间忘记了。” 乌涅塔表情惶恐:“虽然听不到你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我从口型分辨出,好像有以后和分手这两个词。” 尤利娅不明所以,只感觉握在手心的那只手抖得厉害。 她脸上的眼泪越擦越多,像洪水决堤。 尤利娅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想两只手并用同时帮她擦泪,对方却越攥越紧,砸在手背上的眼泪也顺着手指缝隙渗入两人掌心。 “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吗。” 尤利娅手足无措:“你怎么会这样想。” “就是有种会被分开的预感。” 两人互相算计针锋相对的时候尤利娅没在怕的,这样猛地一脆弱,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 油嘴滑舌哄人拿好处是尤利娅经过长久的锻炼习得的技能,刻在骨子里收放自如,面对乌涅塔的真情落泪,她始终找不到开口的切入点。 “从开始的时候我就一直注视着你,你的每一个神情我都有仔细观察。” “说到分手的时候,你嘴角微垂,眼神也很悲伤,如果仅仅只是预测未来的话,你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她语气难过:“除非你已经想好了我们的结局。” “或者你早就下定决心,要在这次事件结束之后和我分开。” 一番分析,尤利娅的打算被全部猜中,镜头前她不敢表露出真实意图,只能安慰道:“那只是众多结局中的一种,我们未必就会走到那一步。” 乌涅塔听不见,情绪跌落到谷底,没耐心等尤利娅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安抚她的解释敲出来。 但是不安抚的话,刚立起来的深情a同形象就保不住了,尤利娅头痛得拼命薅头发。 政治作秀而已,她现在为以后的解绑铺垫也无可厚非,抛出乌涅塔的家世当引子,就是为了到时候能以被嫌弃的a同的身份再博一波同情。 乌涅塔静静地看着她,说:“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只要你说爱我,这一刻我可以什么都不想。” 尤利娅抓狂,下意识想,那下一刻呢。 她彻底相信这人的脑子被炸坏了,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心机a,谁还不知道谁。 她受家族恩惠和钳制,走上政途,乌涅塔运气也不错,攀上无敌有钱的鳏夫o,虽然不到一年就当了寡妇,至少有大笔遗产等着继承。 打败两个成年继子,从半路遇到的老公那里拿到那么多钱的心机女a,怎么可能是轻易被人主宰情绪的小白花。 但事情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我……我……” 沉默的时间太久,记者和摄像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乌涅塔坐在一旁默默决堤。 尤利娅嘴巴张张合合,我爱你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虽然满嘴跑火车,一口一个我们家爱人叫得亲密无比,从实际出发她还是个连初恋都没谈过的纯情派。 我爱你几个字承载的东西太多了,虽然卖个好价钱联姻无望,但骗子也会渴望一份真挚的感情。 “我……我爱……” 他爹的怎么爱得出口啊。 她明明是个刚死了老公没几天的寡妇,脑子是坏掉了又不是失忆了。 尤利娅想把她摇醒,告诉她,她现在不是在演为爱放弃一切反抗家人的叛逆白富美。 她纠结犹豫,甚至希望老天爷来个突发大地震,把一切都震成废墟,让所有人都埋到底下,这样就能静静地缩在地下等待救援,而不是当一个被逼着谈情说爱的窝囊a同。 没时间继续迟疑了,乌涅塔看向她的目光从期待变成失望,翠湖一样的眸子逐渐失去高光。 尤利娅面部肌肉不自觉地痉挛,饱含深情地说道:“我爱你。” 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进嘴里。 咸咸的,原来是眼泪啊。 尤利娅流泪哽咽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真的说出来之后反而觉得浑身轻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和沉重,尤利娅抱住她,趴在她肩头哭得真心实意。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39节 明明喜欢的是omega。 明明想着,出柜只是一时的,等到以后有权有势,还是可以找一个两情相悦的omega的。 他可以没有深厚的家世,但是一定要符合自己对伴侣的基本想象。 互联网处处留痕,这句我爱你会把两人深深地绑在一起,成为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黑历史。 两人哭着抱成一团。 …… 除了频频破碎以外,这几天数次的泪失禁让乌涅塔双眼红肿,一眼望过去脆弱中夹杂着几分可怜。 擦掉脸上的鳄鱼泪,她心情愉悦地和尤利娅依偎在一起,不吃亏不报隔夜仇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后果可以慢慢解决,因为吃亏而堵心导致情绪崩溃,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能发生在她身上。 正擦着眼泪,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是阔别了一整个白天的伊莱斯。 这个点他应该忙完工作了,想到他可能已经看完新闻,知道她今天在外面度过了怎样充实又繁忙的一天,乌涅塔果断拒接。 不用脑都知道会被数落和质问。 他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几个,乌涅塔统统拒接,消停半分钟后弹出来一串新消息。 [伊莱斯:接电话!] [别装死,你拿卡的时候怎么保证的!] [你不接我就直接过去给你办出院了,在你改邪归正并且给出合理的解释之前,别想再踏出庄园一步!] 感叹号里藏着的怒气乌涅塔切实地感受到了。 抓人还带预告的,乌涅塔稍稍感叹了一下好大儿真贴心,沉着冷静地回复他:[我不能离开她,你别想把我们分开。] 发完消息,她偏头看向哭成泪人的尤利娅,咬着唇满是担忧地说:“伊莱斯发现我们的事了,他要抓我回去,怎么办。” “啊?” “你带我走吧。”她捧着尤利娅的脸,惴惴不安又满含憧憬地说:“我们逃跑。” 尤利娅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神,又惊闻她的私奔邀约,当即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没发烧啊。” 跟寡妇搅在一起已经头痛到想死,现在对方又天方夜谭地说要私奔。 尤利娅行尸走肉般机械开口:“你想我死就直接说。” 乌涅塔双眼亮晶晶的问:“不行吗,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面对一个恐同的假基佬,比应付两个不讲理的o要简单划算,。 尤利娅摸摸扭头,怕她的恋爱脑传染到自己身上。 “你听我说。”按着乌涅塔的肩膀,她语气平静表情颓丧:“我就是个见利忘义的无耻a,不值得你为了我放弃一切。” “我们俩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合适你知道吗。” 乌涅塔的双眼像倒映着繁星的湖水,笑起来星光迸射:“可是我爱你啊。” 尤利娅扭头反驳:“这是后遗症是病是心理问题是不正确的。” “我看不见你的嘴巴,不知道你说什么。”她把尤利娅的脑袋掰回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我爱你。” 尤利娅捶头:“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个下贱的平凡女a。” 大家都烂的时候互相比烂就完事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诚挚感情和纯情,尤利娅那颗属于烂人的真心被逐渐唤醒。 胸膛里突然复活跳得跟兔子一样的那颗心被尤利娅死死按住。 把脑袋抵在乌涅塔肩膀上,她尤其无力地说:“别念了,真的,我还有老母要养呢,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 “你别搞我了。” 轻柔地抱住她的脑袋,伸手轻轻抚摸,略显毛糙的卷发从指间穿过,乌涅塔低头跟她咬耳朵,悄声说:“我爱你。” 尤利娅一脑袋把她撞到床上,双手虚虚掐着她的脖子,恶声恶气地说:“你最好是真的爱,被我知道你玩弄我的感情,我就宰了你。” 这份微薄可笑的爱可是她拿名声和前途换的。 乌涅塔抬手勾住她脖子,天真地问道:“要跑了吗,好浪漫。” 尤利娅松开她,反身去把自己提过来的果篮收拾好,一手挎着水果篮一手挽着她往地下车库跑。 和光鲜亮丽的外表不同,尤利娅的车破到她以为是四个轮子上焊了一坨废铁。 “真的没事吗。”乌涅塔担忧地问道:“总感觉下一秒就会上路。” 尤利娅发动引擎,一队黑衣安保从电梯上下来,她把乌涅塔的脑袋往下按,面不改色地从那些人面前开过去。 平稳上路后,从塑料袋里掏出之前处理好,但是经过几度转手有点爆汁烂皮的橘子递到乌涅塔面前:“吃吗。” “好恶心。” 尤利娅笑了一下:“也对,你是公主……啊不对,贵妇a。” 说完她略显遗憾地一瓣一瓣剥开来吃,走的时候太匆忙,橘子皮忘记一起装回来了。 这可是天然香氛,好浪费。 汽车一路疾驰,繁华的城市高楼渐渐消失,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低矮破旧的筒子楼。 乌涅塔贴着车窗低声说道:“年轻有为的书记官不住在内环的豪华公寓,反而生活在棚户区。” 她好奇地问:“上七区也有这种地方啊。” 阴暗狭长的小路不好停车,尤利娅见缝插针,找了个和车子差不多尺寸的凹陷撞进去,前后保险杠直接瘪下去。 三面都是墙,只能从副驾驶下人,尤利娅弓着身子局促的下车,见乌涅塔正打量周围,打字道:“我以为你会表现得更惊讶,或者更嫌弃一点。” 两人并肩往前走,老旧的筒子楼墙皮剥落,连电梯都没有,乌涅塔赶在她前面把声控灯喊亮。 心里默念三秒,昏黄的灯光才姗姗来迟地洒在两人身上,尤利娅跟上她:“你怎么知道灯是坏的。” 平时回家她都是站在楼梯口大喊一声,等灯亮了再爬楼。 乌涅塔始终快她几步,确保她上楼时每一层的灯都已经亮起。 “我也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乌涅塔回头看她,得意地说:“我还知道楼层越高声控的延迟越久,街道的人不上心,灯光检修的人也不愿意爬楼,低层的看得过去就行。” 擦擦脑门上的汗,乌涅塔让她止步:“你家在顶楼,差不多得等个半分钟?“ “我不行了。”乌涅塔气喘吁吁往上爬:“你在这等着,我慢慢走,灯亮了你再上来,从下车起你就一直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的,怕黑就直说我又不会笑你。” 尤利娅愣了一下,想说其实自己不是很怕黑。 嘴巴都张开了,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她身体虚,脚步声比一般人重,凭借敏锐的五感,尤利娅还能听见她深深的呼气的声音。 没什么规律的脚步声和呼气声缠在一起,响在尤利娅耳边时却自成韵律,最后她停住脚步,清脆的“嘿”声响起。 尤利娅默数三十秒,微弱的楼道灯光亮起,乌涅塔的声音远远传来:“可以了,快上来。” 她心中一颤。 带乌涅塔逃跑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尤利娅表面光鲜,实际上钱包空空,去不起高档酒店,下意识把她往家里带。 尤利娅成年后没再因为自己的穷而自卑过,上班时也一直是穷得坦荡的廉洁人设。 但是在刚刚才互相“诉说爱意”的对象面前,光鲜的假象被骤然撕开,紧张难堪和局促自然而然地冒出来。 一切都太快了,她并没有做好袒露隐私的准备。 下车的那一刻起,后悔和难堪在心中交织。 正常的乌涅塔骄奢不讲理,挥金如土,是个会花大笔钱财贿赂政府官员的心机贵妇。 会被嘲笑的。尤利娅做足了心理准备。 预想的场面没有出现,尤利娅茫然愣在原地,久到楼道的灯再次熄灭。 乌涅塔的脑袋从楼梯扶手处探出来:“愣着干什么,你傻了啊?” 刚才的场景就像倒放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尤利娅听见她又喊了一声灯。 和上次稍有不同的是,必须在黑暗中等待的那三十秒,乌涅塔没有继续待在上面不动。 短暂的休息过后,她体力回复,脚步轻快地跑下楼,回到尤利娅身边,牵住她的手。 皮肤相触的瞬间灯光也终于亮起。 明明是回自己家,尤利娅却觉得自己像条路过家门却不敢进去的流浪狗,非要主人下楼迎接顺便牵紧缰绳才迟疑地迈出脚步。 尤利娅脑子里警铃大作,本能地觉得不妙。 第26章 这太怪了, 尤其是她还没来得及掏出钥匙,家里大门就从里面开启,门边站着个穿着围裙的白发alpha。 “欢迎回家。”他露出个冷淡的笑, 脸上嵌着双和乌涅塔如出一辙的绿眼睛。 她不太整洁的单身狗窝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餐桌上摆着刚出锅的饭菜, 暖意融融的房间里飘着饭香。 尤利娅后知后觉发现,这是她那还没洗脱犯罪嫌疑的现役通缉犯大舅子。 显然,他不是来迎接自己的。 埃克特帮乌涅塔换完拖鞋,从沙发上捧出一套叠好的睡衣, 说:“先换衣服, 汤再炖一会儿就好了。” 尤利娅看着熟悉的蓝白方块, 下意识说道:“没看错的话,那个应该是我的睡衣吧。” 她支支吾吾:“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 你们回来之前我已经洗干净并烘干了。”埃克特垂眼, 白色眼睫缀在湖绿色眼珠上,像湖边落了一层细雪。 兄妹俩站在一起, 相交辉映,有种惊人的美丽。 乌涅塔欢呼一声:“好耶,我只穿过亡夫的衬衣,女朋友的睡衣还是第一次穿呢。”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尤利娅耳根发红, 这种发言太超过了,扭头看向大舅子:“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在我家。”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0节 “你助理送我来的, 说现在外面不安全。”埃克特伤得比乌涅塔稍重,脖颈和小臂上缠着绷带。 尤利娅掏出手机, 助理的未读消息弹出:[a管会的人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定要把你“大舅子”带走, 左思右想你家里最安全,他们不敢直接往你家闯,可以拖一阵子。] [等专访结束,你们分手之后,再把他扭送出去,这样功劳还是你的。] 她闭了闭眼,突然觉得肩膀一沉。 乌涅塔换完衣服悄悄靠近,从背后抱住她:“你看什么这么投入,叫你吃饭都听不到?” 尤利娅一哆嗦,像个被抓到在外撩骚的不忠之人一样,火速熄屏,说:“工作上的事。” 说完她闭了闭眼。 好糟糕的台词,更像了。 不想暴露油滑政客是个感情菜鸡的真相,尤利娅假装平静的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扭头看见她却呆了一下。 款式普通的便宜睡衣穿在乌涅塔身上质感满满。 两人身形差不多,乌涅塔更瘦一点,走动的时候棉睡衣甚至显出一种宽松飘逸的美感。 尤利娅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不知道是不是有女友滤镜,还是情侣之间互穿睡衣的情结作祟,她心跳得厉害,根本没法跟乌涅塔对视。 她想过如果交了omega伴侣后,对方留宿的时候会穿她的衣服,衬衣或是睡衣什么的。 肯定会很有气氛。 她又激动又萎靡,想象中的氛围感不是这样的,穿她睡衣的哪怕是个beta,都不该是个跟她一样的alpha。 乌涅塔站在她身旁,困惑地问:“不好看吗?我去换掉吧。” “不是。”尤利娅抓住她的手腕,艰难开口:“不用换,挺好的。” “你们先吃,我去上个洗手间。”那种又怪又激动的感觉在身体里乱撞,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排解,尤利娅果断尿遁。 乌涅塔笑眯眯地坐到餐桌旁,对埃克特说:“没用的a同,是不是?” “我不明白。”埃克特坐在一旁给她夹菜,问:“为什么非要住在一个伤害过我们的人家里。” 乌涅塔撑着脸,尾音微扬:“废物的回收再利用?” “你既然加入了/邪/教暂时没法退出,至少嫌疑犯的身份要洗脱,那个教既然专门和a管会作对,还能推测出我的轨迹,代表这个组织有些势力和能力,有可以利用的点,你就继续在里面打探消息。“ 埃克特点头,还是有点在意地问道:“真的不能宰了吗,她让你受伤了。” 乌涅塔表情严肃:“哥哥不准多事,就像平常一样就好,出来一趟除了赚钱我也想见见世面啊。” “我还没有谈过a同呢,不知道a跟a爱上的时候是什么样。” 她放下筷子掰着手指计数:“死去的丈夫是个残缺的omega,虽然有很多怪癖又很奇怪,但相爱之后他给我留了很多财产。” “他要是真像说的这么好,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早就拿着那些钱衣锦还乡了。”埃克特了解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离家这么久,你很想妈妈吧。” “哥哥好烦啊。”乌涅塔白眼都快翻上天:“都说了他残的嘛,那不能给我完整的爱,留给我的东西也不完整,添了附加条件,也算可以理解。” 兄妹俩时隔一年再次重逢,好不容易有机会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顿饭,双方都有很多话想说。 “正常的o那么多,残的o可不好找哦,哥哥不要质疑我的眼光和审美。”她说:“虽然为了搞钱吃了很多苦,但是上班哪有不受气的。” “乌涅塔嘴硬的样子也很可爱。”埃克特盯着她,真心实意地夸赞:“能找到这种公费谈恋爱的工作也很厉害,不像我,只能干苦活和脏活,还赚不到什么钱。” 乌涅塔抿唇一笑:“我也觉得,身为劣等alpha注定无法在社会上找到正经且稳定的工作,所以这样也挺不错的。” “我在他们身上也可以获得很多东西。” 她双眼晶亮,笑得真心实意:“妈妈不是说过吗,要在有限的人生里做无限的尝试,之前我对a同有些抗拒,现在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不懂。”埃克特歪了歪脑袋,说:“虽然我知道爱情是可以流动的,但是性向也可以吗?”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有吗,可是我觉得很酷啊。”她说:“下午有人在医院里给我们做了个专访,同a恋马上就要成为潮流了。” “我们俩会成为所有a同的精神领袖。“乌涅塔低声说:”她好像会因为这件事得到很大的利益,不知道她会给我什么。“ “身为她的爱人,她会给我全部吗。” 乌涅塔看着埃克特出神:“她不是残的,我能从她那里得到的东西应该会更完整吧。” 妹妹清晰明了的职业规划和短时间内想要达到的事业目标让埃克特感到震撼。 他羞愧地低头,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努力工作才行。 兄妹俩一番交流后,尤利娅湿着头发满身水汽地走出洗手间,还换了身衣服,应该是顺便洗了个澡。 她无精打采,脸色有点蔫:“你们怎么都没动,不合胃口吗。” 乌涅塔夹了两粒饭往嘴里送,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刚刚稍微聊了一下,我才知道哥哥被通缉了。”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天性宽和善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说到这,尤利娅猛地想起自己白天坑了一把兄妹俩,刚刚在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才冷静下来。 陌生的情绪在心中蔓延,驱使着她,尤利娅犹豫着是否该向大舅子道个歉。 “哥哥你没事吧,要不我明天带你到医院去看看。”嘴比脑子快,她还没想好,关怀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埃克特果然非常通情达理。 他虽然表情很少,但语气温和:“早上的时候确实想宰了你,但你是乌涅塔爱着的人,所以没关系,我原谅你。” “要喝汤吗,我煲了很久的。” 尤利娅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一句话就轻飘飘揭过所有矛盾,好奇地问道:“就这样吗?” 埃克特似乎误会了:“需要我帮你盛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尤利娅真的震撼了,世间真的有爱屋及乌到这种地步的兄妹情。 他表情真挚,尤利娅自认为有些识人的眼光,觉得他真不像会违法乱纪的人。 也不排除他特别会伪装,她见过不少罪犯,一脸天真纯良的杀人魔不是没有。 没看到埃克特的具体资料和卷宗之前,尤利娅不敢断然下定论。 先别担心,她看向乌涅塔,轻声安慰:“如果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先别担心,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乌涅塔勉强一笑:“我们是爱人,应该无条件信任对方才对。” “为什么还要等,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哥哥的人品。”她语气轻柔,却步步紧逼。 刚确定关系时善解人意,稳定后开始试图影响对方的想法和判断,这种手段乌涅塔很熟悉,用起来得心应手。 “我有我的职业准则和操守,就算是亲人,也要按条律办事。”尤利娅说:“公私分明是写在议院入职条例上的。” “这事本来就不该我插手,但是我会尽力周旋。” 乌涅塔盯着她看:“尽力周旋就是不信任,书记官手握的权力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成。” “我贿赂你的时候,你欣然接受,看你业务熟练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第一次。” “如果这就是你的准则,那我有理由怀疑你的工作能力。”乌涅塔抿唇做严肃状:“毫无能力的蛀虫,你是吗。” 尤利娅喉咙滚动,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这种捞外快的方式是议院里默认的灰色规则。 而且她确实有自己的私心。 虽然感觉还不错,但爱情不能当饭吃,且这一切都是在乌涅塔精神不正常的基础上发生的。 这就是一场贵妇a的私奔游戏,维持不了几天的镜花水月。 独自在浴室里冲凉,冷水打在脸上的时候,尤利娅再次清醒,前途和虚假的爱情,孰轻孰重,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乌涅塔的质问让她感到愤怒。 至少有一个瞬间,她是真的动摇过。 这个瞬间让尤利娅感到恐慌。 她深吸一口气,心想好的,冷言冷语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都跟我逃跑了才发现我的真面目,所以你要离开吗。”她双手抱在一起,扯出个一贯的油滑笑容,一字一顿地缓缓开口。 乌涅塔也学着她的样子冷笑:“但你偏偏不是这样的人。” “议院新星,一旦升职,你就是议院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席书记官,这些称呼背后的含义,又藏了你多少的努力我很清楚。” “贿赂你之前我就知道,议院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利娅一怔,脸上充满距离感的笑逐渐收敛:“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 “因为生气啊。”乌涅塔俯身上前,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被我怀疑质问的时候为什么不解释呢。” “是觉得无话可说吗。” 尤利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即使是假的,也无法否认,她和乌涅塔正进入一段亲密关系,她没有这种经验,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解释而不是生气。 “我不是别人,我以为我们这样的关系,我是你心里最特别的那一个,所以我不喜欢你把我和别人摆在一起。” “就算我踩到你的底线,就算我伤害了你,你也应该无条件原谅我,因为我是特别的。” “如果你没做好这些准备,那你不该随便地进入一段感情。” 乌涅塔说:“在你所有的关系中,我喜欢我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那一个。” 尤利娅打了个冷战,全身的毛孔仿佛突然张开,不断冒着寒气。 被入侵的感觉无孔不入,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兴奋,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在她面前展开,尤利娅下意识想要逃离。 找不到话反驳,尤利娅紧张到眼睛微微湿润。 “如果世上所有的亲密关系都是如此,那也太离谱了。” 乌涅塔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手背:“世上的人当然不全像我这样,或许你的下一个伴侣是另外的类型,但是跟我在一起的话,你别无选择。” 她和下午在医院时截然不同。 两人逃跑之前,听到分开两个字她就会痛苦到落泪,十分柔弱。 但现在,乌涅塔展现出十足的攻击性,尤利娅不明白短短两个小时,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惊人的变化。 “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全。”乌涅塔说。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1节 尤利娅听见她的回答,才发现刚才不小心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不断渴求,不断侵入,想得到更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她说:“正因为我现在是完全敞开的状态,才会对你要求更多。” 那种被侵入的感觉愈发强烈,好不容易清醒的脑子重归混沌。 尤利娅/呻/吟一声:“我不能……” “我没有要求你立刻就把哥哥身上的嫌疑洗清。”乌涅塔打断她,眉头微蹙:“我只是希望你处理事情的时候能考虑得更多,想想我的感受,想想哥哥。” 尤利娅脑子很乱:“这不就是夹杂私情。” “不是哦。”乌涅塔说:“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对我每分每秒的想念,都是对我们这份感情的回应。” “我抛弃一切跟你逃跑,不是不求回报的,我需要你的回应。” 她不要权势,也不要地位,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回应。 这让这段奇怪的感情听起来更加虚无缥缈,但是又为其增添了几分童话色彩。 尤利娅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以前从未想过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 伊莱斯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脸色阴沉。 视线上移,巨大的投影屏幕正在播放尤利娅的出柜访谈,长相不错的脸配合深情款款的表情,看起来赏心悦目。 虚伪至极的政客式笑容,在她脸上甚至看起来格外真挚。 确实有骗人感情的资本。 这种人伊莱斯见过不少,被这种a骗身骗心导致人生悲惨的o的事例,圈子里也有很多,偶尔会在酒会上被人提起,当做酒后闲谈。 他对这些事情很反感,多数时候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笑置之。 伊莱斯眼神紧盯着屏幕里交握的那双手,确切地说,是属于继母的那一只。 只有食指和中指上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紧紧地抓在尤利娅的手背上,用力到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弯弯的指甲印。 在尤利娅略显愚蠢的惊愕表情中,他亲爱的继母正在发表那番令人感动的不离不弃宣言。 带着哭腔的沙哑女声响起,伊莱斯眼中的戾气几乎快藏不住。 每天晚上在影音室观看政治和经济新闻,是他处理完工作后的放松项目,了解社会动向是一个合格商人的必备素养。 环绕式影音能听清新闻发言人的每一个停顿和口癖,纤毫毕现的影像便于伊莱斯分辨他们的微表情,两相结合再加上圈子里的一些消息,可以分析出很多明面上看不出来的事。 靠这些分析,伊莱斯做决策时规避过不少风险。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把工作上的技能用在继母身上。 因为没有露脸,伊莱斯最初没有认出屏幕里的人是继母,直到她出声后才发现不对劲。 为了确认没有误听,伊莱斯第一时间戴上耳机,熟悉发声方式,边说边哭时习惯性的停顿,哽咽时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呜咽声,随着她的深情台词一股脑灌入脑中。 在数次慢放和重听之后,伊莱斯基本可以确认尤利娅是在做戏,但是继母好像当真了。 事情发生后,伊莱斯第一时间联系她。 他脑子疼得厉害,怎么也想不到昨天还在自己面前给弟弟深情告白的继母,会迅速陷进一段aa恋中。 对愚民来说,这是一场被认同可以窥视政客私生活的狂欢。 但是在伊莱斯眼里,这是一桩震得他三观塌陷的丑闻,好在有她和达里尔那件事打底,又缓了一晚上,他不至于气到当场厥过去。 气是真的气。 头疼也是真的。 昨天花言巧语从他这拿钱的时候,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要好好做人。 不到二十四小时,就闹出这种事。 伊莱斯不理解,他以为那些钱至少能让她老实一段时间。 是天生的劣根性在作祟,还是真的单纯到一出家门就被骗了,在见到她本人前,一切都不得而知。 “还没找到人吗?” “调取的医院监控已经发送给您。”旁边的黑衣安保低声说道:“书记官是有保密级别的,受律条的保护,她的住址和车牌暂时追踪不到。” 伊莱斯把监控直接投屏,画面里能看到继母是自愿跟她离开的。 手牵得很紧。 笑容洋溢。 “放荡又愚蠢。”伊莱斯黑眸中满是冷漠,面对昨晚那种情况都没说出来的评价,此刻终于说了出口。 此刻所有他能想到的辱骂性词汇,他都想放在继母身上,但是教养不允许他出声。 安保的脑袋垂的更低:“这边还调取了夫人的诊疗记录……” “这不是还没死吗,甚至还活蹦乱跳的。”他抬手制止对方的话,费力地平复情绪。 “追踪还需要一点时间。” “尤利娅·诺拉。“伊莱斯双眸微垂,诱骗继母的骗子的名字从舌尖滚过。 “联系诺拉家的人和今天给她们做专访的日刊媒体。”舌尖被咬破,痛感和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他语气冷漠。 “这是三期专访中的第一期,就有这么高的讨论度和反响,找个中间人当说客,想办法让日刊的第二期专访提前。” “固定时间,固定地点。”伊莱斯说:“先让她在外面好好享受爱情,等专访的那天,我亲自过去接她。” 伊莱斯条理清晰,愤怒的岩浆在脑子里咕嘟,快把他烧穿,但是计划着怎样抓她回来的时候,他又格外冷静。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已经了解完毕,从早上把两人扯在一起的爆炸案,到下午的突然出柜。 驱使尤利娅对继母下手的原因除了前途,想摆脱把她当狗一样使唤的家族,也是原因之一。 “事情发展成这样,尤利娅又检举了安装炸弹的幕后黑手,碍于舆论,诺拉家的人暂时不会对她继续出手。”伊莱斯托着下巴,看向屏幕。 正巧上面重播到继母的那滴眼泪坠在两人手上的画面。 伊莱斯将画面暂停,眼泪碎掉向四处迸溅的瞬间定格,然后一直放大到九十六倍。 那些碎掉的眼泪像畸变的镜头一样,反射出继母泪眼婆娑鼻尖发红的样子。 一双泪眼略显迷茫,和昨晚何其相似。 屈指敲在椅背上,轻声说:“对待不听话还要反过来跟主人抢食的狗,诺拉家的人应该很乐意透露她的住址。” 继母的眼泪碎成多少瓣,屏幕上被定格的她的哭脸就有多少张,畸变的眼泪倒影中偶尔会有尤利娅的影子。 伊莱斯觉得碍眼的同时,又忍不住战栗。 觉得自甘洛堕落的继母顽劣得刚刚好。 想纠正她,想把她拉回正途的心意再次变得强烈。 伊莱斯把她和从父亲那偷走生物信息的亲生母亲相比,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个更恶劣。 继母再恶劣一些也无妨。他想。 把这种烂到无可救药的人从泥潭里拖出来,并且亲手改变,塑造成符合自己标准的样子,反而更有成就感。 不能在亲生母亲那里实现的愿望,在继母身上实现也是一样的。 他托着下巴,和助理低声交谈:“一般这种一方被骗被利用的私奔戏码,被利用的蠢货会在什么时候最绝望?” 助理道:“看清真相?” 伊莱斯觉得还不够,说道:“应该是被彻底利用完,被嚼得骨头渣都不剩后才看清真相更富戏剧性。” “但是也有幸福圆满的结局吧,虽然这种例子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伊莱斯点头:“所以我才多余给她们一些相处的时间啊,万一这期间那个骗子真的爱上她,愿意为了她放弃前途呢。”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始担忧,刚才的话要是成真了怎么办,于是决定再加点码。 “我记得议院那边有些关系,花点钱让她们把尤利娅的升职议案再提出。” 想乘着舆论的东风升职,就必须在镜头前利用继母。 她会怎么选呢。 伊莱斯为继母的爱情感到忧虑,希望她们能趁此空档好好相爱,这样分手时才能让继母感受致命一击。 人只有吃过亏上过当被狠狠地伤害后,才会反省自己。 乌涅塔是个成年人了,想改变她稀烂的爱情观难如登天,不如直接摧毁然后重塑来得快。 他亲生母亲的故事和她虽然不同,但底层逻辑是一样的。 为了钱,为了爱。 不该妄想自己永远也够不到的东西,这是生母用性命换来的经验和教训,现在继母只需要献祭她的爱情就能得到。 划算得不能再划算。 伊莱斯迫不及待想重建她因为背叛和失去而坍塌的精神世界了。 他绝对会好好教导她,把她变成一个好人。 第27章 伊莱斯高兴起来, 眼里的阴郁戾气散掉不少。 有了思路和目标,心情开阔不少,终于能分出注意力去关心躺在医院的乔西和达里尔。 “找人把达里尔的房间彻底清理一遍。”他说。 对父亲死亡的疑虑, 从继母身上转移到弟弟那里。 伊莱斯顿了一下,说:“至于乔西……从庄园里找两个人过去照顾他, 顺便在医院把他们俩看住,别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内闹出别的麻烦事。” 失联的除了乌涅塔,还有康纳。 出门前看起来还算可靠,出门之后不仅没有联系他, 反而人影都找不到, 不知道是出了意外, 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忙。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2节 伊莱斯试着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漫长的嘀声后居然接通了。 他气喘吁吁, 疲惫的声音里掺了点痛苦, 听见伊莱斯的询问,他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听到的看到的关于乌涅塔的一切传闻, 都是误会。” “你在哪。” “你别怪她,都是我的错,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康纳说:“我正在补偿自己犯下的错误,早上那些新闻会被压下去的, 不会影响她的名誉。” 他语气飘忽,好像在忍受什么极致的痛苦。 伊莱斯皱眉,早上那些报道确实有人为干涉的痕迹, 但是下午释出的尤利娅的访谈已经爆了,不是人力能压制的。 康纳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好像在访谈释出之前就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你到底在哪里,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总之你先别问了, 我现在很忙,回头再见,帮我照顾好我弟弟。” 根本不给他追问的时间,康纳迅速挂断,急促的嘀嘀声在伊莱斯耳边响起。 - 尤利娅家里只有一间卧室,时钟显示到十点的时候,她有点犯困,频频往房间的方向看。 乌涅塔躺在旁边,脑袋枕在她腿上。 吃完饭后两人之间就没有什么交流,尤利娅有点尴尬,想说点什么当着埃克特的面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你实在没事做的话,去把洗脚水倒了。”蹲在旁边给妹妹擦脚的埃克特说道。 她想起身,被乌涅塔一把按住:“你走了谁给我当枕头。” 尤利娅看了一眼埃克特,不知道该听谁的,讲道理大舅子的话也应该听一听。 “那你坐着吧,我去。”埃克特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说道:“你要永远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我的话你可听可不听。” 趁他离开的功夫,她狗狗祟祟凑到乌涅塔耳朵边,小声说道:“对不起。” 温热的鼻息打在耳廓上,勾得乌涅塔耳朵痒痒:“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她把侧着看向电视机的脑袋掰向自己,说:“我说,咱们晚上怎么睡,就一张床。” “一起啊,还能怎么睡。” 尤利娅眼睛圆睁:“这不好吧,我还是睡沙发算了。” 犹犹豫豫的时候,埃克特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床铺好了,赶紧进来睡。” 尤利娅把她扶正:“我先送你进去。” 进房间一看,地上也铺了被褥,迎着大舅子冷淡的目光,尤利娅立刻表示:“我马上出去。” 兄妹俩看出她的意图,齐齐歪头问她:“你出去做什么。” “一起睡。”又是异口同声。 尤利娅呆了一下,想说地铺很窄,只能睡一个人。 兄妹俩自然地上床、盖被,然后一齐看向她:“快睡呀,要关灯了。” 不是…… 太多的话卡在胸口,她既想问你们俩都这个年纪了还睡在一起不太好吧,又觉得三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很怪,何况她才是床底的那一个。 乌涅塔睡在靠墙的那一侧,抬手揉眼:“今天很累了,还不休息吗。” 尤利娅的目光在兄妹俩身上来来回回。 “不用感到困惑,直接躺下就好。”埃克特主动说道:“妹妹很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满足她要求的同时,身为哥哥如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们在一起,会觉得重要的人被抢走了很不甘心。” “而且这是卧室,场景太暧昧了,你们两个人又都是a,不确定妹妹是不是受欺负的那一个,所以大家一起睡,没问题吧?” 尤利娅真的不懂,为什么他能用平板的语气说出这么隐私又让人脸红的话。 他侧着身子,乌涅塔凑过来趴在他身上举手提问:“如果我想和她亲密接触怎么办呢,情侣之间难免会有那种时候的吧。” 她睫毛微垂,露出个略显涩然的笑:“哥哥应该懂的吧,就是亲密接触之类的。” 尤利娅坐在地上仰头看她,差点把舌头咬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当着哥哥的面,说这种话不太好吧。” “看你的表情就猜得到啊。”乌涅塔说:“而且这种事哥哥又不是没做过。” 埃克特沉吟一会儿,表情认真地说:“想牵手的话你可以牵着我的手,然后我去牵她,拥抱也可以。” 尤利娅:“?” 他看着妹妹,轻声说道:“但是亲吻不可以帮忙转达,因为我不是a同,不想和除了妹妹以外的alpha接吻。” 尤利娅:“??” “上一次没有抵住你的软磨硬泡,我亲了那个beta,回家恶心了很久,稍微有点心理阴影。”埃克特持续性爆炸发言把尤利娅炸得一愣一愣地。 乌涅塔立刻反驳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提了,五岁时候发生的事到底还要拿来说几次。” 尤利娅松了口气。 “因为真的很怪。”埃克特说。 乌涅塔抓住哥哥的手,笑着说道:“废话少说,赶紧帮我把喜欢的那份心意传达给她。” 埃克特闭了闭眼,慎重地点头:“感觉到了。” 扭头向尤利娅伸手:“不牵吗?” 虽然真的很怪,但还是鬼使神差伸了手,尤利娅一边感叹埃克特真是个好哥哥,又觉得自己也在这种气场的影响下变成了奇奇怪怪的人。 “我想亲她怎么办。”乌涅塔又问:“晚安吻之类的。” 埃克特:“脸颊吻也不想转达,两个a之间做这种事好恶心。” 躺在床底牵着他手的尤利娅默默脸红,她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也这样,恍惚间好像真的隔着埃克特感受到了乌涅塔的存在。 两人没谈拢,乌涅塔趁哥哥关灯转身的间隙一脚蹬在墙上,飞身上前,想趁机偷偷亲她一下。 埃克特眼疾手快,把人拦腰抱住,尤利娅本来躺下了,听到动静又坐起来,正好看见她吻在他脸颊上。 尤利娅又震惊又遗憾。 “睡觉!”埃克特平静地结束这场闹剧。 重新躺回去的尤利娅睡意彻底消失,心中反复纠结刚才那个应该落在自己脸上的晚安吻。 本该是她的。 和埃克特握在一起的手也忍不住发烫,她翻来覆去地想着,如果牵着的是乌涅塔的手就好了,这样她的心情就能被传达过去。 其实两个a牵手确实是很恶心的。 尤其是两个刚认识不久的。 尤利娅在心中默念,这是哥哥,不是外人,这是乌涅塔的家人,不是外人。 但还是觉得碍眼。 等了不知道多久,埃克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乌涅塔把手抽出来。 他攥得太紧了,乌涅塔手心全是汗,她眉头微皱,如果不是情况需要,绝对不会主动去牵哥哥的手,老是把人弄得汗津津的,讨厌死了。 她小心地坐起来,一抬眼在黑暗中看见尤利娅正缓缓起身。 借着惨淡月光,两人能看到对方在黑夜中亮得惊人的眼。 乌涅塔勾勾手指,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用口型无声问道:“你怎么也醒着。” “你呢?” 尤利娅:“我听见被子摩擦的声音,就起来看看。” 被那个没有落到实处的晚安吻吊着,怎么也睡不着。 乌涅塔嘴角牵起个笑弧度,无声地回应她:“我也睡不着。” 两人中间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埃克特侧着身子睡在床沿处,被子隆起,像阻隔在两人中间的大山。 弹簧床垫有些年头了,乌涅塔一动就咯吱咯吱地响,深夜里格外明显,抬头求助似的看向尤利娅。 她跪在地上直起身体,向乌涅塔那边俯身,想问问对方是不是睡不惯。 乌涅塔猛地伸手捧住她脸颊,在她眉间轻轻地啄了一下:“好了,这下终于可以放心地睡了。” 尤利娅没想到她辗转反侧的是为了这个,她双颊发烫,连耳朵尖都热了起来,像被火烧过一样。 她摸着眉心下意识看了眼埃克特,有种偷窃了别人家宝物的心虚感和刺激。 乌涅塔也看了一眼,对她说:“有时候哥哥也很讨厌,对不对?” 她想点头,又觉得有挑拨他们兄妹感情的嫌疑,僵在那里看着她慢动作一眼钻进被子里。 尤利娅愣愣地想,她的心情好像真的被传达到了,难道埃克特真的是什么新型传播介质?不对不对,把乱七八糟的脑瘫想法甩脑袋。 明明是乌涅塔也喜欢她,想要她,所以在这一刻心意相通。 尤利娅的心开始疯狂乱跳,做贼一样躺回去,重新开始烙饼。 - 一夜没睡好,起床的时候乌涅塔还没醒,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埃克特又是系着围裙在灶头旁忙碌。 见她出来,埃克特随口说道:“你牵我牵得好用力,我手麻到连牙刷都拿不稳,缓了好久。” “不会吧。”尤利娅震惊。 “快去洗漱吧,你上班好像快迟到了。”他把做好的三明治装好,放到玄关的柜子上,说:“这是你的那份。” 尤利娅没想到他起这么早居然是为了自己做早餐。 “别这么看我。”他说:“你要记住是因为谁才有温暖可口的早餐吃。” 艾克塔把榨好的豆浆装进杯子里,说道:“我是照着乌涅塔的口味做的,豆浆的甜度也是她喜欢的,你咀嚼的每一秒钟,吞咽的每个瞬间,都要想着她,怀着感恩的心情吃掉这些食物才可以。” 不爱喝豆浆的话尤利娅没好意思说出口。 迷迷糊糊地洗漱,迷迷糊糊地出门。 埃克特甚至贴心地帮她把门打开,殷切地叮嘱道:“下班了就立刻回家,不要到处鬼混,家里有人在等你知道吗。” 尤利娅:“那要是加班呢……”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3节 “加班的时候你不会想着在家等你的她吗。”他沉默了几秒,皱眉说道:“一边想她一边工作,能好好地把事情处理干净吗。” 埃克特上下扫她一眼:“你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半是属于乌涅塔的,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想一想她的感受,明白吗。” 尤利娅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出来。 她点点头。 埃克特轻轻颔首:“我看你昨晚没怎么动筷子,吃饭要香一点才能带动乌涅塔的食欲,你喜欢吃什么,今天的晚饭我给你做一个。” 尤利娅受宠若惊、同手同脚地出门,把小破车开出车位的时候撞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她点开ai助手,开始听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先是日刊那边的:[昨天的专访爆了,这边想趁着热度尽快安排第二次直播访问,暂定在两天后,您这边方便吗。] 再是助理那边:[你的升职提案重新进入系统了你知道吗。] [昨天的专访一出,早上的负面新闻被瞬间扭转,机会来了。] [你有把握说服乌涅塔答应第二次的专访吗,这次他们约在日刊的总部大楼里,比上次要正式一些。] [虽说她的身份普通人扒不出来,但是一旦露脸,在她们家那个圈子里是瞒不住的。] [她哥哥犯事的详细卷宗已经发送给你,a管会那边和诺拉家族通了气,知道你现在要保他,一直在暗地里施压让你交人。] [访问提前事件好事。] 尤利娅明白他的意思,事情进程越快,他藏匿嫌疑犯的风险就越小。 最有利的结果就是利用完乌涅塔之后交出她哥哥埃克特,然后自己升职。 尤利娅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早餐上,脸上的表情略显挣扎。 其实不该犹豫的,直接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选项就好,但她就是没法立刻给出答复。 沉着脸走进办公室,屁股还没落到椅面上,早就等在里面的助理上前一步,接过她的外套,说道:“十五分钟后有个会要开,下午十四点你的升职提案会进入预投票阶段。” 尤利娅揉了揉额角:“虽然是好消息,但是一大早的工作消息怎么密集,有点倒胃口。” 助理:“你昨天提交的陈述报告,交通部并不认可,有疑义的点我已经标注出来了,公务车的定损结果也有了。” 翻开助理递过来的文件,几乎页页标红,尤利娅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交通部昨天反馈过来的,可能看你闹出那种事前途不保,所以顺便踩你一脚。”助理提了提嘴角,故意大喘气:“不过别太担心,一大早我就收到了新的反馈报告,这次有异议的地方只有几处,糊弄一下就行了。” 他比了个大拇指:“昨天的专访简直就是力挽狂澜,他们应该也没想到,你不仅没完,还会爬得更高。” “还有就是。”助理顿了一下,说道:“你账户里已经没钱可扣,三天后公务车的损失赔偿会开始第一期扣款。” “当然了,如果你顺利升职,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成为首席书记官可以光明正大地“受贿”,收取一定数额的政治献金。 三句话离不开升职,尤利娅叹气:“再给我点时间考虑。” “我不明白你还要考虑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你现在全占了,只需要短暂地当个爱情骗子,就能获得一切。”助理说:“别跟我说你下不去手,你不是这种人。” 尤利娅喝了口豆浆,甜到黏喉咙,大脑空了一下,想起这是乌涅塔喜欢的口味,难以理解她是怎么喝得下去的。 想着她,尤利娅脱口而出:“我就是觉得这样利用一个病人太过了,你知道她的身份的。” “你从为了从死人身上赚钱,在无数场葬礼上颠倒黑白的时候都没觉得过,现在突然良心发现了?”助理狐疑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倒也是,虽然看起来是个人渣,但你是纯情派。“ “爱情不能当饭吃。”助理提醒她:“有权有钱的a纯情起来是情趣,你这算什么。” 尤利娅捏着豆浆瓶,用力到骨节泛白。“别瞎说。” “你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议院里除了保安,最穷的就是我们俩。”助理盯着她,淡声说道:“因为同样想往上爬的目标,我们才成为配合无间的上下属。” “拼命工作就是为了不想再当被踩在脚下的下等人,希望你谨记。” 尤利娅表情冷凝,又往嘴里灌了一口豆浆,极致的甜味之后舌尖泛苦且恶心。 她把瓶子扔进垃圾桶,冷声说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助理弯腰低头,嘴上毫不退让:“昨天的专访节目效果很棒,连我都快感动了,乌涅塔夫人的感情诚挚动人,又如此美貌,被她全心喜爱很难不产生恻隐之心。” “但这是因为她病了。” 尤利娅看着他,面无表情。 口腔里挥之不去的腻人甜味也在提醒自己,这一切的喜爱都是建立在创伤后应激上的。 电视上的恩爱表演也是以谎言为基石。 一旦她痊愈,谎言败露后,以乌涅塔的性格,自己会迎来疾风骤雨般的报复。 尤利娅把三明治也扫进垃圾桶,声音发涩地说道:“该怎么做我比你清楚。” 骗来的爱情和看得见摸得着的金钱权势,孰轻孰重,尤利娅已经有了答案。 - 尤利娅走后,兄妹俩坐在一起吃早餐。 “昨天搞卫生的时候仔细检查了一遍,房子里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埃克特把吃的放到妹妹手边,说道:“书房里有一台型号很旧的电脑,可能是她的办公设备,擦灰的时候我试了一下,有基因锁。” 两人就着昨天的采访视频下饭,埃克特说完视线黏回屏幕上,客观点评道:“你真的很喜欢她。” 乌涅塔点头:“毕竟是我的alpha初恋嘛。” 把关了一整晚的手机打开,乌涅塔漫不经心地查看未读消息,伊莱斯半夜发了条意味不明的消息:[那就看看你抛弃一切选择的爱情有多坚固。] 经典棒打鸳鸯戏码要开始了吗?乌涅塔沉思。 看眼时间,凌晨两点发的,看来她的好大儿真的很在意。 想了下她和尤利娅这边的进度,推得还不够,乌涅塔抱怨道:“哥哥真的很碍事,挤在小情侣中间会妨碍我们进入热恋期的。” 埃克特毫无原则底线地道歉:“对不起。” 妹妹现在身份特殊,注定不会在这里久留,难得相聚,埃克特想在短暂的时间里多和她待在一起。 乌涅塔走到窗边,往下望,绵延在一起的矮楼本就挤挤挨挨,入目都是快碰在一起的锈蚀长苔的雨棚。 透过间隙看向路面,路上多了很多穿着便装,身材魁梧,和这里格格不入的alpha。 伪装做得很敷衍,一看就是伊莱斯派过来的,好像在特意警告她。 乌涅塔收回目光,看向哥哥:“你刚刚说她喜欢吃什么菜来着?我去买,哥哥做好之后我要去送饭。”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抛开她自己正在兴头上不说,要在尤利娅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份感情牢牢地根植于她心中才行。 乌涅塔下楼,下面被派过来监视她的安保纷纷侧目。 一路上有人跟她,但是并没有想要抓她回去的意思。 直到坐上去议院的车,伊莱斯才再次发来消息:[看来我高估你的爱情了,怎么她没给你钱吗,买个菜也要刷我的卡?] 下面附着截图,全是几十块的动账提示。 [伊莱斯:你不是非百万豪车不坐,连吃饭都要佣人帮忙吗,现在却坐着廉价网约车上赶着给人送饭,简直可笑。] 原来是她的行程被报告给他了啊。 乌涅塔尽职尽责扮演恋爱脑:[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无关金钱,纯粹。] 第28章 伊莱斯盯着手机屏幕, 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扔下笔噼里啪啦地打字:[在家里的时候三句话离不开钱,现在跟我说没钱有爱就行, 你在开玩笑?] [乌涅塔:此一时彼一时。] 他动作一顿:[穷人之间更有共同话题是吧?你不在乎脸面,莫顿家族还在乎名声。] 伊莱斯简直昏了头, 本来已经计划好,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彻底陷入爱情的泥沼之后让她看清尤利娅的真面目。 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计划也很顺利地推进, 他现在应该能保持冷静的。 但她总是能用短短几句话就击溃他的理智。 [乌涅塔:钱是其次, 主要是心灵共鸣, 同是底层出身的穷a,凑在一起可太有话聊了。] [我从没想过我这种人也能不在乎钱多钱少, 很神奇吧, 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 伊莱斯都要气笑了,她从自己这里想方设法搞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为了钱跟达里尔纠缠的事也才刚刚明晰。 怀着无法明说的心事,伊莱斯从底层捞a的角度出发,对生母的爱憎和怜悯移情到她身上,决定对她既往不咎, 督促她改过自新。 结果她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 伊莱斯咬着牙,两颊肌肉抽动:[遗产呢,你也不在乎了吗。] 继母正在坐车, 处于无聊一直在看手机,所以回得很快:[从理智上来说我是很想要的, 但是我左右不了自己的情感。] 伊莱斯看着远处的白云,情绪差到极点。 [乌涅塔:我好像病了, 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和她相比连钱都不香了。] [我可能有神经病,你帮帮我吧,现在就让人把我绑回去。] 伊莱斯怔了一下,对她的最后一丝期望也被风吹散,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写道:[别再装可怜扮无辜了,你确实感情泛滥。] 她应该得到教训,而不是救治。 继母那边沉寂了很久,才再次回复:[我没开玩笑,你救救我。] 伊莱斯只当她又在发疯,没有理会。 - 乌涅塔发完求救信息之后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没有等他回复的打算,该埋的线都埋了,等着回家之后收网时再用。 只要他稍微调查一下尤利娅,顺便看了昨天的专访,就应该清楚尤利娅是什么样的人。 闹出这种事,伊莱斯知道她在哪里却没第一时间把她带走,就说明他这个棒打鸳鸯的大恶人还有别的打算。 一般这种贵妇私奔的戏码,把人抓回去是没用的。 跟尤利娅相比,自己再次违抗他、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跑背叛他和他的家族,应该更让伊莱斯恼怒。 他一定会惩罚自己。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4节 抓回去关禁闭这种惩罚不够深刻,按照传统私奔的故事线来说,伊莱斯从情方面打击她,才是最能给她致命一击且合理的。 让她看清尤利娅的真面目,击碎她对爱情的所有美好幻想,再带回去惩罚,这样就说得通了。 遗产和珠宝,乌涅塔绝对不会放手。 尤利娅怎么配和钱相提并论。 乌涅塔双手搭在饭盒上,上面的图案早就掉漆,略显斑驳。 感情不是免费的,尤利娅的经济状况糟糕,穷成这样没关系,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抵账。 至于伊莱斯。 跟达里尔搅在一起的时候,她有发消息过去求救,他忽略了。 这一次他又直接略过,表示他根本就没有看医院的诊疗记录,不知道她现在是真的有病。 从之前他跟自己那番关于情和钱的争论,以及他反复追问自己对他父亲有没有爱情的行为中可以看出,这人是重视感情的。 不然他也不会轻飘飘揭过她跟达里尔乱搞的事。 她暂时还没找到能拨动他感情的那个开关。 下了车,经过重重关卡,层层登记,表明自己是尤利娅的听障同性恋人之后,收获众多或同情或打量的目光,顺利抵达她的办公室。 尤利娅还在开会。 把东西放在桌上,她的目光扫过上面摊开的卷宗,上面有埃克特的大头照,乌涅塔目光一缩,继续往下看。 罪名是传播/邪/教,散布不良信息,危害社会治安。 算上底层四区,整个十八区教堂无数,却没有教会的原因是之前教会干政。 教宗信徒多,权力大,直接越过政府干涉国政。 政权动荡,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清洗,才把教会掌握的权柄尽数剥夺,政府也改了名字,变成检察院。 虽然教会没了,但是形成了诸多变体。 有维护劣等alpha权益的生命科学教,就有维护omega和beta的,还有支持性少数的,也有研究新科技的。 大家都试图通过宣传和搞维权运动,来获得民众的关注,以此来攫取社会财富。 检察院下分监查院和议院,议院的书记官不止管理着天龙人和商人的财产,同时也负责管理这些教派的事务。 本国新教派没有五十也有一百,所以埃克特的罪名有很多说法,有可操作的余地。 但是因为生命科学教跟a管会扯上关系,所以会有点难办。 正看着,尤利娅推门而入:“你怎么来了。” 三两步走到乌涅塔面前,把卷宗合上,揽着她的肩膀把人带着在一旁坐下:“刚开完会就听见她们说有人找我。” 乌涅塔指着桌上的饭盒说道:“怕你没饭吃,所以过来看看,送饭应该是情侣间的必备场景吧,虽然我是个a,这种小事我也能为你做哦。”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早上才狠下心来决定继续骗,面对她的柔情蜜意,尤利娅勉强一笑:“你看起来不像做饭的人。” “当然是哥哥做的啦。”她笑笑,起身把饭盒拿过来在尤利娅面前摊开,说:“但菜是我去买的哦。” 埃克特手艺很好,尤利娅却食不知味。 “我看到哥哥的罪名了,就知道他不会干坏事。”乌涅塔托腮看她:“你能想着我和哥哥,我很开心。” 脉脉温情缠在两人周围,尤利娅身上却满是寒意。 看卷宗是因为她决定屈服,想看看埃克特能换多少好处。 她不敢和乌涅塔对视,只能埋头吃饭。 “伊莱斯好像找到我了。“ 乌涅塔突然道。 尤利娅猛地看向她,急匆匆把嘴里的饭吞下去,中途呛了一下,边咳边说道:“不该这么快的。” “有很多安保守在楼下,我买菜的时候也跟在后面。”她摸了摸尤利娅的脸,低声安抚道:“别太担心,没有立刻抓我回去,可能他对我彻底失望,不打算管我了。” 尤利娅怔了怔,知道事情不会像她说得那么简单。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用遗产威胁我,你说好不好笑。” “那你呢?”尤利娅喉咙发紧:“你怎么回答的。”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她亮得惊人的双眸将尤利娅烫了一下,不敢看她,狼狈而艰难地把头扭到一边。 尤利娅眼眶发潮,想用尽全力反驳,想大声告诉她: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跟我一样唯利益和金钱至上,所以才会在死了丈夫后立刻找到我,让我在葬礼上搞鬼。 她想告诉乌涅塔,这一切都是你精神错乱导致的后果,你和我一样是个不择手段的烂人,烂人就不要演什么深情至上了。 ——你最爱的是钱。 她嘴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声音。 “其实我知道钱也是很重要的。”乌涅塔看向尤利娅:“我明明知道怎样才是最优选,我想要钱,我应该主动跟他说我要回去然后跪下跟他认错,让他原谅我。” 乌涅塔用了很多我,来强调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但是我做不到。”她说:“很傻对吧。” 尤利娅知道自己现在该安慰她,立刻马上。 可是她听不见,要让她理解意思,必须面对面眼对眼,逐字逐句缓慢地让她读清楚自己的唇语。 这对尤利娅来说太艰难了。 她没办法。 几个小时前刚决定榨干乌涅塔的最后一滴利用价值,然后抛弃。 现在要若无其事在乌涅塔面前说些会没事的鬼话,她做不到。 两个相似的人,在两个能左右自己一生的两个选项中,做了截然不同的选择,这样惨烈的对比让尤利娅无地自容。 她眼眶发热。 这衬得她更卑劣。 尤利娅的眼泪滴进饭盒里,泡进饭里。 她咬着牙关不让呜咽声从牙缝里钻出来,像雕塑一样僵在那里。 乌涅塔的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道:“我看到电视了,昨天所谓的调查,其实是挽回你名声的专访对不对。” 尤利娅猛地抬头,双眼通红:“你听我说。” “别骗我了。”乌涅塔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说:“我虽然听不见,但是字幕还是看得懂的。” 她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尤利娅却觉得有寒气从脊背蹿上来,冷到牙关发抖,半晌才低头低声喃喃:“你骂我吧,我无话可说。” “我听不见你。”乌涅塔托起她的脸,认真地说道:“为什么要骗我呢,只要你开口,什么事我都能为你做。” “对不起。”尤利娅抿唇说道:“我习惯了。” 无所不用其极,用谎言编织一切对自己有利的话术,早就是深入骨髓的习惯。 “我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尤利娅突然说。 “我父亲是诺拉家旁支的马夫,爱上了那家的beta小姐。”尤利娅看着她,语速很慢:“男a也有怀孕的可能性。” “我母亲被送去联姻,不可能带着个疑是怀孕的马夫alpha,本来就是玩玩而已。” “他生下我之后身体就不大好,只能把我送到育幼院,偶尔买点东西去看看我。” “后来诺拉家族想在议院安插自己人,在育幼院找到我,要带我来上七区。” “他不敢说自己是我父亲,只敢拉着我的袖子哭着求我不要走。”尤利娅弯唇讽笑:“我早就知道他是我爸,但是我过够了混乱肮脏什么都要靠抢的穷日子,骗他说我去看一眼母亲就回来。” “如果父母是送养人,并且还在世,成年前离开育幼院都需要送养人签署同意书。” “他居然真的以为我会回来。” 尤利娅语气嘲讽,不知道在讽刺谁:“他真的以为我是来看妈妈的。” “上七区很好,我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连下人房都这么宽敞,可以吃肉吃到饱。” 乌涅塔帮她把眼泪擦掉,低声说道:“挣扎求存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诺拉家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会对我们进行服从性测试,我永远是最先通过的那一个。”尤利娅脊背挺直,明明习惯了当吃人剩饭的狗,却总是下意识模仿上等人的姿态。 “回到家族的当天,我们这些人签署了借贷协议,资助不是免费的,利息率每年成倍叠加,到成年时这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薪金只能留下刚好足够生存的,其余的要打入诺拉家族的户头,每次为升职、或者为家族办事都可以获得金额减免。” 尤利娅说:“我是晋升最快的,也是捞得最多的。” 加上葬礼上从乌涅塔那里捞到的,刚好够她把欠款还清。 尤利娅不想再受家族的钳制,她想爬得更高。 “上七区的人坚信自己生来高贵,优秀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举止优雅刻在基因里,成绩优异是理所当然,心狠手辣是必备素养。” “可是这些东西我也学会了,我也可以拥有。” 上等人竖起的坚固城墙,只要付出努力就能打碎,那么她为什么不能拥有更多呢。 乌涅塔的手轻轻按在她脑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她的长发,说:“自责吗?如果你是会自责的类型,我们也不会认识,更不会并肩坐在这里。” “你不觉得我可怕吗。”尤利娅抬手攥住她的手腕,说:“我来上七区二十年,我爸到死我都没回去看他一眼,反而对着抛弃我们的有钱妈妈极尽谄媚。” “我见利忘情无耻至极,被当成狗训了二十年,都学不会忠诚。”尤利娅语气紧张:“所有人都这么评价我。” “你继续忏悔的话我会看不起你。”乌涅塔盯着她,说:“迟来的赎罪和深情比草贱,做了就是做了。” 这故事除了男a为爱怀孕是她没见过的套路,其余的环节每一个都很俗套。 四目相对,尤利娅眼里的紧张瞬间消散。 “不是忏悔,而是试探。”尤利娅说:“先抛出悲惨身世,让你知道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借此间接希望你能谅解我在医院对你的欺骗。” 乌涅塔的反应,让她忐忑地在这一刻袒露真心。 “接下来的专访对我非常重要,我既怕你对我失望,又怕你真的就此离开,让我一个人面对镜头编造谎话。” “没有你,我就没有未来。”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5节 乌涅塔把手抽回来,笑着说:“我确实对你很生气很失望,不直接开口是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虽然这份爱是病理性的,不正常的。” “但也切切实实地影响到了我的人生,我付出了这么多,得到的却是你的不信任。” “金钱权力和未来,哪样你都没有,刚好我也不需要。” 尤利娅心中渐冷:“那你……” “不是说过了我需要回应吗。”乌涅塔说:“拜托别再让我强调了。” 尤利娅脑袋抽痛,昨晚的场景再现,她需要的回应,除了想念还有什么来着。 “我不知道。”尤利娅挫败地低声自语,一直绷着的身体变得松垮。 乌涅塔托起她的下巴,在她迷茫无措的眼神中逐渐靠近,然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现在就做得很好,刚刚说的那些不就是在对我求助吗。” “你的求助我已经收到了。” 帮尤利娅把垂在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说:“因为我爱你。” “被爱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在爱人面前做什么都可以。” “你做什么我都会体谅,你那些贫穷的、令人作呕的过往,只会让我更加崇拜现在的你。”她抚摸着尤利娅的发丝,柔声说:“一路走来你该有多么不容易啊。” “我会好好崇拜你,让你能够自信而坦然地向我求助,对我说出所有的无理请求。” 尤利娅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这样坦然又全无保留的牺牲让尤利娅感到害怕。 不择手段去争去抢,厚脸皮地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艰辛却踏实地往前走,是尤利娅人生的主旋律。 像这样动动嘴皮子就能获得一切,让对方为自己赴汤蹈火,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明明解决了一桩事,她却高兴不起来,有种轻飘飘踩在云端悬在空中的感觉,不知道哪一秒就会踩空。 “下一次专访时间是什么时候?”乌涅塔问。 “两天后。”尤利娅抬头,好让她看清自己的口型。 不用看,尤利娅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狼狈。 乌涅塔同意了,甚至原谅她之前的欺骗,一切都迎刃而解后反而让她陷入更深的焦虑。 不用说谎是很轻松,乌涅塔来之前,她甚至早在脑子里演练过真相暴露后场面会有多难看。 事情发展到现在,谎言与真相已经不是她们之间的阻碍,乌涅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的病,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掉的炸弹。 乌涅塔现在对她有多坦诚和毫无保留,恢复后就会有多恨。 作为同类,尤利娅太清楚获得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有多难。 等她清醒后,回忆起为了别人亲手葬送未来的事,今日的甜蜜全都会化成梗在喉头的恨和毒。 如果想在她恢复后还待在她身边,抓住两人今后的最后一点可能,尤利娅现在该立刻拒绝她去参加访问的提议。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利益选择欺骗,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同类之间或许会惺惺相惜。 但是现在。 她是在明知有问题的情况下,还要推乌涅塔去送死,把对方当成垫脚石。 “别露出这种表情。”乌涅塔遮住她的双眼,说:“要利用我就彻底地利用,如果动摇的话,不用等到以后脑子恢复清醒,我现在就会看不起你。” 乌涅塔语气温柔地将她前后的路全部堵死。 帮助她崇拜她,实现她所有的愿望,是病着的乌涅塔的心愿。 想报复她踩死她,是未来病愈后的乌涅塔的必然选择。 尤利娅夹在中间,感觉整个人都泡在冰水里,彻骨的寒冷爬遍全身。 视线被遮挡,她只能垂眼看着乌涅塔的下半张脸,柔软饱满的唇明明向上勾着,她却本能地觉得对方也在痛苦。 “别又跌回垃圾堆,变回你自己都看不起的贱民了。”乌涅塔语气冷酷。 尤利娅却开始动摇。 两人静静坐在办公室里,突然门被敲响,助理探进来半个脑袋:“议长找你。” “饭盒下班后你带回家。“乌涅塔起身告辞,却被她抓住衣摆。 “再待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尤利娅看着她的背影,明知她听不见,依旧小声说道。 乌涅塔转身看她,明知故问:“怎么了吗。” 尤利娅摇头,脱掉制服外套盖在她脑袋上,牵着她往外走:“我送你出去。” 她身份敏感,越少人看见她越好。 乌涅塔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快。“刚刚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现在才藏,应该来不及了吧。” 尤利娅无法解释自己这种行为背后的原因,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 “对了,哥哥托我问你,早餐好不好吃,你喜欢的话明天他继续帮你准备。” “很美味。”尤利娅说。 乌涅塔嘴唇弯起,刚在她桌边看卷宗的时候发现东西都进了垃圾桶,才故意问的。 进度推得差不多了,她开始今天的第一个服从性测试:“都放了什么东西?我看看哥哥有没有偏心,给我们俩做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 尤利娅把她塞进车里,勉强说道:“跟你说你也听不见,晚点我给你发信息。” 两人挥手告别,尤利娅转身就跑,飞快地赶回办公室从垃圾桶里把丢掉的早餐捡回来。 还好是往专门装废纸的垃圾桶里扔的,把透明盒子打开,三明治完好无损。 尤利娅松了口气。 - 两人刚分开不久,出租车还没驶离检察院的范围,乌涅塔就收到她的消息,没来得及细看,车子猛地刹停。 司机刚准备伸脑袋出去骂,站在车前把他们逼停的康纳径自走到后面拉开车门。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一晚上不见就胡子拉碴的,黑眼圈挂在脸上看起来落拓又憔悴。 颤抖的双手扶上她的肩膀,黑亮的眼里蓄满泪水,又气又怒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把新闻压下去,为什么要和她一起接受访问。” 康纳眼中都是委屈痛苦:“你这样,你的名誉要怎么办,这桩婚事要怎么办,乔西又该怎么办。” 他这样不像花钱找关系出门办事归来,反而像做了什么/肉/体交易被抹布了。 “你说话啊!”康纳深吸一口气,强行把眼泪憋回去,质问她。 第29章 质问半天突然想起她听不见, 康纳噙着泪把刚才那番话在手机上打出来。 他抖着手打字很慢,总是误触到旁边的按键,错字跳出来一大堆, 又要删掉。 删删改改中,怒气越烧越旺, 深深的无力感侵袭全身,康纳干脆把手机扔到一旁,崩溃大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你的人生,还有我的人生, 全都毁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乌涅塔持续吃惊。 他抱着脑袋, 见她仍一副一无所觉的样子, 疲惫到了极点。 他们家在新闻部确实有关系,但那是父辈的交情, 无缘无故突然上门求帮忙, 对方一定会联系他父母。 那事情就瞒不住了。 这不是康纳想要的结果。 好在这位世交家里有个alpha儿子,他父母没升迁的时候, 这人和他同在下七区上学,两人还是一个班的同学,私交甚密。 康纳在他们家附近徘徊的时候,正好撞上他回家, 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及。 他穿着定制西装戴着银边眼镜看起来人模狗样,一脸社会精英的样子,邀请康纳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吃顿饭。 毕竟是以前亲密无间同上同下的好友, 对方见他躲避不及却没有立刻逃跑,当即猜出他上门是有事相求。 康纳忍着一拳头把他鼻梁砸断的冲动, 和他吃了顿恶心至极的饭。 上学那会儿每天同吃同住,放学打完篮球经常互相串门去对方家里洗澡然后通宵打游戏, 他曾经是康纳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没想到,他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却觊觎他的屁股。 他以为的放学后运动,其实是人家趁机饱眼福的肌肉秀。 他以为的朋友互助放课后补习,其实是刻意挤占他的私人时间找机会亲密接触。 所谓的一起冲澡通宵游戏,更是福利大放送。 从若有若无的亲密接触,到漫不经心的精神暗示。 刻意设计让自己发现他跟别的alpha接吻的场景,然后到自己面前来痛苦剖白,一切都是因为他发现友情变质后的尝试。 希望康纳谅解他,帮他保密。 康纳震惊茫然疑惑不解,对方还没来得及使出下一个连招,他直接把人揍了个半死断联跑路了。 本该激昂飞扬和omega搞搞对象谈情说爱参加party的美好青春,全被这个蓄意想把他直掰弯的畜牲a同毁了。 别人在搞对象,他在和a同学习。 别人在开荤,他在和a同打篮球。 两人闹翻没多久,这畜牲的父亲调任到上七区新闻部,他也跟着转学走了。 他人虽然走了,康纳的噩梦还在继续。 以他的外形和家庭条件,在学校当个风云人物,交几个omega男女朋友是没问题的,然后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关于他是a同的传闻在学校里流传已久。 余下的高中时期没有a愿意跟他玩。 因为他体格高壮,大家怕自己屁股不保。 也没有o愿意跟他玩,少数几个靠近他的,干脆把他当闺蜜。 上学要在大家认为他是a同的氛围和环境里接受洗脑,回家还要担心传闻会不会飘进父母耳朵里。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6节 灰暗的青春期造成的创伤,他花了很久才走出来,从最初的想找个omega证明性向正常,到后来的无限回避。 甚至在发现自己性向可能真的出问题后保持淡然,这个过程耗费了近十年,中间经历了无数次自我怀疑和自我和解。 康纳以为自己好了,但是昨天碰上的时候仍是恨意难消。 对方表示小时候不懂事伤害了他,有什么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不仅不要钱,还倒请他吃饭喝酒会所一条龙,找了不少omega作陪。 说什么只要看到他性向还正常,就放心了。 那个贱人是放心了,康纳一整个晚上都饱受煎熬,精神上在捅死他跟救乌涅塔的选择里反复摇摆,身体还要摆出很喜欢omega亲近的姿势。 双倍的打击,双倍的折磨。 把事情搞定后,天微亮才摇摇晃晃走出会所,掏出手机刚准备给乌涅塔报喜,就被尤利娅的专访冲击到了。 铺天盖地的报道。 满屏幕的赞扬,说她是政治先锋,a同代表,本年度最伟大alpha之一。 至于她还未露面的女朋友,下一次专访时会闪亮登场和大家见面。 康纳联系不上乌涅塔,但是检察院的位置还是知道的,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过来,没想到真的把人蹲到了。 康纳的脑袋靠在车玻璃上,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你吓到我了,你冷静下来后再跟我说话。” 乌涅塔没什么表情,沐浴在只落在她那半边座椅上的阳光里,眼中融金灿灿。 她昨夜可能也没睡好,眼下一圈淡青色,看起来是一贯的苍白柔弱,不仅没有疲态反而显得开心幸福。 康纳盯了她很久,语气生硬道:“为什么接受那个狗屁访问,还从医院逃出来。” “你对她的感情是错觉,是创伤后应激产生的依赖,是因为我的畜牲行径产生的行为偏差。”他累得想立刻就睡,顺便逃避现实,但是想说的话太多,在乌涅塔变正常之前,必须撑住。 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康纳劝她的同时不停反思,承受自我鞭挞。 “你只是病了,安心待在医院接受治疗就好。”他说:“我会帮你找最好的精神科医生。” 他仰着脸,表情很正常,语气却几近哽咽,乌涅塔倒在座位上偏头看他:“我知道这不正常,可是情难自禁。” 想起被排挤孤立的整个青春期,在学校里被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扫视,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 那些如影随形让人不安自卑的感觉又缠上他,康纳脸色绯红喘着粗气重复道:“你只是病了。” “昨天你还告诉我,这不是病。” 乌涅塔眼睫垂落:“你一会儿一个说法,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都分不清。” 康纳呼吸急促:“没必要弄清楚,我是为了你好。” 他扭过身子,让司机变更地址,往中西医院开。 “回去干什么?你想过我该怎么面对乔西跟达里尔吗。” 康纳:“我会帮你隐瞒,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会帮你解释,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就好。” 她抬眼看他。 “你下车,我不想跟你说话。” 康纳抿着唇不说话,乌涅塔让司机停车,拉开车门扭头就走。 他付完钱往外追,乌涅塔手臂被他抓住,惯性太大直接被他拽得扭身撞到他怀里。 清醒状态下的亲密接触,这是第一次,康纳没有一丝绮念,触电似的皱着眉把她推开:“除了你自己,还有两边家族。” “你现在不跟我回去,一定会后悔的。” 对过往、对那个曾经是朋友的畜牲a同有多憎恨,康纳对她就有多恨铁不成钢。 乌涅塔挣开他的手,无动于衷地望着他。 “第二次专访,你绝对不能露面。”康纳看着她,目光焦急又苦涩。 按照她的设想,日刊总部大楼肯定是要去的,不去表现不出爱尤利娅的决心。 乌涅塔不确定伊莱斯什么时候行动,是等到她接受访问暴露在公众视野中,闹得人尽皆知后,再给她致命一击。 还是顾念着莫顿家族的颜面,在专访之前就把自己带走。 前者会增加自己拿到遗产的难度,对他更有利,但后者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暂时不想继续增加自己的知名度,眼前拼尽全力说什么都要阻挠自己的康纳,就是她的一道保险。 在尤利娅那边的戏份还没杀青,正是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她绷着脸,双手垂在身侧捏成拳,无声透露出倔强:“我不去她会失去一切,我不想看她难过,也不想失信于人。” “那她就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无所有让你跌入悬崖?”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这些事用不着你来说。”乌涅塔眼神轻蔑:“事情的后果我很清楚,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有什么办法。” “收收你的眼神,我不需要罪魁祸首的怜悯。” “从上车起,你就一直用那种眼神看我。”迎着康纳的目光,她冷声说:“做错了事想挽回?还是想赎罪?” “不管哪种,我都希望你能闭嘴。” 乌涅塔用行动告诉他,犯的错难以挽回。 “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康纳眼神凄楚,纠结又艰难地启唇。 “两家的婚约,你想办法解除。”她抱臂,下巴微扬:“不光是你,乔西我也不想看到。“ “他在面前瞎晃,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试探地问道,想知道这件事能利用的空间到底有多大,是否能动摇两家联姻。 制糖权是伊莱斯目前最想搞到手的东西,这次联姻关系重大,如果她能影响这件事,手里的筹码则会增多。 “我做不到。”康纳断然拒绝:“这件事办不到,我要是敢这么做,父母不会饶恕我的。” “乔西也绝不会原谅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个屁的道歉?”她不耐烦地说:“不会觉得给我跪几下就一笔勾销了吧,你们家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脸皮够厚说跪就跪。” 康纳能理解她的心情,整个青春期他都处在这种愤怒中。 他脸色变了又变,无力地说道:“对不起。” 乌涅塔嗤笑一声,扭头就走,康纳目送她离开。 街上车流交错,鸣笛声此起彼伏,噪声像针一样刺破他的耳膜,康纳头痛欲裂。 他不是脑子灵光的人,否则也不会把恶心的a同当成知心友人,想不出阻止她自毁前途的办法,也没有一张厉害的嘴皮子能动摇她的决定。 康纳眸光沉郁。 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前,他大步追上去拉住她,在乌涅塔开口之前直接一个手刀把她打晕。 - 乌涅塔刻意走得很慢,她猜对方一定会挽留,但是没猜到他会用这种方式。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从四周的陈设一眼可知这是酒店,脖子后面又酸又痛,下意识抬手去按却发现右手动弹不得。 偏头一看,发现右手腕上扣着电子镣铐,另一端锁在床头。 康纳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甚至发出轻微鼾声,乌涅塔盯着他的发旋,一拳锤在他后脑勺上。 他瞬间惊醒,揉着眼睛望向她:“你醒了?睡了这么久饿了吧。” “粥一直温着,我去拿。”顶着乌涅塔杀人般的眼神,不顾脑袋上的疼痛,他坐回床边给她喂粥:“抱歉,我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你行动不方便,我喂你。”他俯身向前。 软糯咸香的粥喂到嘴边,乌涅塔直接把碗掀翻,黏糯的米浇了他满头满脸。 “我知道你肯定要生气的,不过没关系,我点了很多份,外面还有。”他拿纸巾把眼皮上的米粒擦干净,表情平静。 “十分钟,我洗完再来喂你。” 乌涅塔下床,一脚踹在他腿上,冷声说道:“你都没有自尊的吗。” 电子镣铐中间的绳子就二十厘米左右,只能从一侧下床,就算绷直手臂往外走,活动范围也有限。 康纳任她打骂,抿着唇沉默半晌说道:“别把你自己弄脏了,如果你不想我等下帮你洗澡的话,就等我弄干净再打。” 他拧了毛巾,帮她把手上沾到的脏东西擦掉才离开。 乌涅塔顾不上形象,火速摸遍全身,手机果然被收走了。 她是真没想到康纳这种憨厚健气a会搞囚禁这一套,思索间,他冲了个战斗澡出来,头发稍滴着水,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深色水渍。 “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你待会儿可能会没力气。” “什么?” 康纳垂眼看她,本就黑不透光的眼珠子掩在睫毛下面,更显黑沉。 “你睡着的时候我找精神科医生请教过,性向摇摆、创伤后依恋、吊桥效应和斯德哥尔摩,这些症状我感觉你都沾一点。“ “你病情严重,不立刻干预会影响一生。” 勺子抵在她唇边,乌涅塔不张嘴,他强硬地塞进去。 “医生明天过来,今晚暂时由我帮你治疗。” 迎着乌涅塔愤怒的目光,康纳持续抱歉:“这两天你安心待在这里,等事情结束,我会带你去伊莱斯那里谢罪。” 乌涅塔呛了一下:“你一个种地的,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大晚上在这里发什么癫。” “我有经验。”他眸光闪烁。 “凭你长达三年的同a恋经验吗。”她扬眉笑了,满是恶意地问道:“因为你自己就是恶心的a同,所以就对a同抱有恶意,觉得这个群体里没有好人。” “我早该想到的,初次见面就借酒装疯骚扰同类的人,就不是正常人。” 康纳:“我是为了你好。” “骚扰陌生alpha的渣滓,该进警察局的垃圾。”她顿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严重怀疑你是得不到我就发疯,故意找个借口囚禁我。” “我是在救你。” 康纳一根筋地纠正她:“遇见你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因为一些事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这个我无法否认。”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7节 “我变成真正的a同也才三天。” “但是你别担心,因为某些原因,我对自己性向的疑虑已经超过十年。”他一本正经地说:“这期间我经历了很多常人没法理解的心理挣扎和伤痛,算是你的前辈。” “那些不太光彩的经验,用来矫正你应该够用。” 他表情认真地说服她。 乌涅塔:…… 三年是她随口胡诌的,就是为了多获得有效信息。 按照十年倒推的话,他对自己的性向产生疑问的时间在高中,结合后面说的正式出道才三天,高中时期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 直掰弯? 还是青春期探索两性奥秘的时候出了岔子? 乌涅塔不动声色,继续试探:“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对尤利娅的感情于患难中产生,没有外界压力和非正常诱导。” 康纳望着她摇头:“我就说你病得不轻。” “白天你还歇斯底里质问我,现在就忘了是我对你的强迫和爆炸的双重压力下,你才会变成这样的。” 康纳坐在她旁边眉头紧皱,加快喂饭的速度,好像再继续放任,她就要病入膏肓了。 乌涅塔鸡皮疙瘩爬了满背。 她打起精神严阵以待:“你被谁压迫引导了?所以才把自己的悲惨经历套到我身上。” “我最好的朋友,曾经我最信赖的人。” 康纳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的:“说起来我们俩的经历很相像,我未来是你的家人,曾经我也把他当成家人看待。” “他以朋友的名义侵入我的生活。”他一字一句地说:“想慢慢渗透后跟我兄弟变恋人。” “为了压你的新闻,昨天我们俩见面了。” 乌涅塔不确定康纳是在倾诉,还是已经展开话疗,以坦诚为矛来获取她的信任。 “他看起来和以前没区别,甚至过得更好,和omega一起玩的时候也很开心。”康纳的表情变得阴戾:“我才发现整个事件受到影响停留在过去的人,只有我。” “他是个肆意毁坏他人人生的渣滓,我不是。” “他能轻飘飘一个帮忙几句话就揭过犯的过错,我不能。” 康纳说:“我跟他不一样,我会负起责任。” 说着他反而笑了,这两天一直萦绕于身的阴霾,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康纳借着取得她信任的机会,把压抑已久的陈年旧事尽数说出,无意识间成了自己最讨厌那类人的焦虑缓解了些。 不管这些悲惨往事能不能打动她,唤醒她的恐惧。让她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小事,康纳都不会停止自己的计划。 帮乌涅塔把嘴巴擦干净,康纳盯了她一会儿,伸手去解她的扣子。 她脑袋后仰满脸惊恐:“又发什么疯。” “同a恋面对同性的触碰会觉得恶心。”他说:“你既然只对她一个人有异样情愫,又害怕我,就表示你还有救。” 他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单手解她扣子的动作却不如想象中的游刃有余,那只手一直在抖。 按在她肩上的另一只手挪开,双手齐上阵也还是抖得厉害。 漫长的沉默后,康纳终于成功解开一颗,他额头上沁出汗水,偏头的时候蹭在乌涅塔下巴上。 他后知后觉发现,两人离得太近了。 乌涅塔从震惊中回神,一把薅住他头发把人拽离:“你搞什么。” “脱敏疗法。” 康纳汗津津的,近乎执拗地说道:“要是这个没用,还可以注射,要是还不起作用,还有电击疗法。” 发根被扯得生疼,他察觉不到似的再次靠近她,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 定了定心,这次速度上来了,她穿的薄外套被解开。 康纳如雨一样的汗水将她胸前布料打湿,他跪在床上,两腿分开,膝盖抵在她腰两侧将人夹紧。 她挣扎得越厉害,康纳眼神越欣慰,受到鼓舞般,他动作越来越稳。 乌涅塔戴着镣铐的那只手在床头摸索,柜子上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她里面穿着尤利娅的长袖t恤,康纳的手掌按在她小腹上,把衣摆往上推。 乌涅塔情急之下抓着床边的花瓶狠狠砸在他脑袋上,康纳顶着满头的血,眼底带着温和笑意冲她摇头:“你看,我就说有用。” 他眉眼间满是坚决,乌涅塔的抗拒和愤怒像沉进深黑的崖底,久久听不见回声。 碎瓷片崩得到处都是,他俯身挡在乌涅塔上方,不让她被溅到。 鲜血顺着他下巴往下滴,康纳用衣袖把溅在她眼皮上的血污擦干净,莫名的兴奋感从胸口一路升腾,烧得他胸腔发疼。 “我知道他的真实意图后,他再跟我一起打完篮球想一起冲凉的时候,我也是你这种表情。” 他猛地顿了一下,仰头把自己的衣服脱掉,赤/裸/着上身望向她。 乌涅塔眼中他恃强凌弱的倒影,让康纳几欲作呕,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台灯,问她:“那个也能砸,你可以继续。” “如果需要我帮忙,随时叫我。” 乌涅塔反而平静下来,淡声说道:“不是在治我吗,怎么感觉你在借我脱困,解救过去的自己。” 她手臂高高扬起,康纳下意识闭眼,不闪不避地迎接她的巴掌。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乌涅塔按着他的后脑勺,康纳不明所以,还是选择顺从。 顺从地和她鼻尖相抵。 “你为什么觉得需要拯救的过去的自己。”她说话时嘴唇都快碰上康纳的。 他想偏头又怕不小心擦到她的唇珠。 “能耐得住性子缓慢渗透你生活,想借此改变你性向的猎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康纳想反驳,乌涅塔竖起手指点在他唇上,说:“你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两人齐齐扭头,不远处桌上摆着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 “看看啊。”乌涅塔催促他:“说不定就是那个人在联系你。” “搞不好你弄错拯救对象了,需要帮助的除了过去的你,还有现在的你也说不定呢。” 乌涅塔语气幽幽,一双碧绿眼睛像两点鬼火,闪着冷光。 桌上手机熄了又亮,康纳怔了怔,真的扭头下床往那边走,赤脚踩在碎瓷片上一副木楞样。 他转身的瞬间,乌涅塔抓起旁边的台灯追上去,瞄准他的后颈,想效仿他把人打晕,又怕他五大三粗的晕不了。 犹豫的一瞬,康纳已经超过她的攻击范围,乌涅塔也被惯性拽回床上。 正因为错失机会捶墙,康纳脸色惨白地转身,恨声说道:“真的是他。” 第30章 乌涅塔推己及人, 没想到真的中了,她闷笑两声,偏头欣赏康纳的惨样。 桌上除了他和乌涅塔的手机, 乔西的也在这里。 之前防止乔西上网发现她的绯闻,一直由他代为保管。 三部手机比赛一样, 这个震完那个震,康纳无心理会,盯着乌涅塔发呆。 “让我猜猜看。”乌涅塔撑着脸颊,轻声说道:“他是不是趁着帮忙的机会加了你通讯号, 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沉湎于不愉快的回忆中。” “你怎么知道。” 乌涅塔微笑, 感情骗子的套路万变不离其宗,就那么些, 有什么不好猜的。 “不抛弃过去, 怎么跟你重新开始呢。”她盘腿坐起来,饶有兴趣。 “帮了你的忙, 关注后续情况做好售后就顺理成章。“ “又出了专访这个事,他是不是问你是否还需要帮助?” 康纳低头,屏幕上持续跳出未读:[你朋友的事后续影响很大,这次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 [帮人帮到底, 看你很看重她的样子,方便见一面吗,我们当面谈谈这事怎么处理。] 她的猜测句句贴合, 康纳捏着手机上前,跪在床沿上。 “怎么办呢。”她叹气:“你的情况好像更紧急, 青春期的噩梦再次缠上来,好可怕。” “拯救我的事好像要暂时停止了。” 康纳唇色发白, 杂乱的情绪冲击大脑。 “我是为了你才去找他的,要是因为害怕他就放弃你,我的恐惧和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毫无意义了。” 他逻辑在线,还分得清轻重缓急。 “你更重要。”康纳神情笃定。 “可我现在无法信任你。”她说:“简单几条短信就让你方寸大乱,脸色难看得跟刚死了爹一样,你来治我,真的不会越治越糟吗。“ 他低着头无法反驳。 “你怎么说都好,我不会放你走。” 乌涅塔:“我改变主意,不想走了。” 康纳眼神狐疑。 “你抓我过来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乌涅塔说:“可是造成今天这情况的根源不是你,而是他。” 她指着手机屏幕。 “如果当初你没被他蒙蔽祸害,性向就不会产生动摇,没动摇的话就不会对我做出那种事。” 她伸手在康纳肩膀上轻拍,帮他掸掉并不存在的灰尘:“其实你没做错,我也没错。“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8节 “错的是他。” 乌涅塔的声音很轻,却如炸雷一样砸在康纳耳边。 “他贱人一个,有什么好治的。” 握住他的双手,乌涅塔一个脑瓜崩弹在他脑门上,让他清醒一点:“我是让你去报复他,没让你用对我的方式去给他发福利。” 康纳:“他转学之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平时我有刻意避开他的消息,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变成这样我是很恨,他既不在意我们的友情,也摧毁了我的人格。” 乌涅塔皱眉表示无法理解:“都这样了你不找机会干他,你来恶心我?” “我不知道。”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只是高中生,大学毕业后又一直待在家里种地,这次来上七区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远门。” “他看起来太正常了,说出来没人会信的。” 乌涅塔被震撼到了:“有钱你什么事情办不到,谁让你去跟他对簿公堂对着青天大老爷喊冤了?” 康纳的双手在她手心蜷缩:“他的事以后再说……” “不行。”乌涅塔冷声说道:“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仇人,你可以缩,但是我不打算就这样轻轻放过。“ “他跟我一样得对这事负责,你们俩都受到惩罚我就舒服了。” “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疗法,你把人弄过来好好教训一顿,我立刻改过自新。” 康纳想把手收回来。 “你不会不敢吧。”乌涅塔眉毛一竖:“有胆子绑架我没胆子搞他?欺软怕硬也太离谱了吧。” “废物。” 他动作顿住。 “我不是没想过,我只是……”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乌涅塔笑笑:“这是咱俩的仇人,我会帮你的。” 她右手在康纳面前晃晃:“先把这个给我解开。” 哪怕再迟钝,康纳也意识到她的转弯抹角的是为了什么,他觑了眼笑盈盈的乌涅塔,变相拒绝道:“你说,我来做。” 乌涅塔微微笑了一下,顺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反而笑了:“你这样有活力多了,看来老话说得没错,有目标就有动力,你真的很恨我们。” 把另外半边脸也伸到她面前,康纳问道:“还打吗,这边也可以一起。” 决定了把人骗过来弄,康纳把定位发过去,回道:[好啊,我们见面谈。] 他焦虑得把地上打扫了一遍,在床边走来走去,紧张不安在她脸上轮番显现。 “——不是,你们俩亲亲仇人相见,真打算让我在旁边当观众啊。” 康纳:“这是套房,我和他在外面交流,不会打扰到你,你在里面听着就行。” 交流两个字他刻意咬字很重。 乌涅塔分析得很对,他的a同朋友来得很快,二十多分钟火速赶到。 把她按回床上,康纳把门带上冲出去招呼朋友。 她默数三秒,外面传来肉搏的声音,从物品落地的声音推测,这两人的搏斗范围由远及近。 中途夹杂着“你听我说”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之类的话。 以康纳的体格,对方大概率被当成沙包邦邦暴揍,光用听的都能感受到这是怎样一场视听盛宴。 哐地一声,有人像沙包一样被掼在门上,透过门缝乌涅塔看到两道晃动的鄂影子,还有不断往里飘的信息素。 浓度高到隔着一扇门乌涅塔都觉得刺鼻。 众所周知,alpha在战况激烈且极度愤怒的时候,会不自觉散发出信息素震慑对方。 门锁转动,乌涅塔捏着鼻子下意识往床下钻。 钻完反应过来,再怎么样在床底的也不该是她啊。 顺着床底往外望,看见康纳像死狗一样被扔在地上,他一边咯血一边用身体堵住床缝,把乌涅塔挡住。 乌涅塔大吃一惊。 他余光一瞥,她电子镣铐的线还露在外面。 康纳佯装脱力,不动声色地把被子扯过来把线盖住。 四目相对,他用口型无声警告她千万别出来。 乌涅塔:……这不对啊,怎么被打出屎的是他。 天花板上信息素过滤器嘶嘶地响,视线里又出现一双腿,那人穿着短靴和制服裤蹲下身,康纳的头发被他抓着,上半身被迫悬空。 “另外一个人呢。” “一个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在我面前出现的人,突然求我帮忙,还跟我一起吃饭逛会所。“ “看来你那个朋友对你来说真的相当重要。” 镜片反光,康纳看不清他的眼神,咬着牙扭头不说话。 “本来还在想怎么教训叛主的狗,结果你就迫不及待送上门来了。” “学生时代我们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你也算是我乏味生活的调味剂。”他提累了,换了只手,五指捏住他脑袋钳住他两边太阳穴。 康纳五官被他捏得变形。 “除非有人怂恿,否则你绝不会主动让我上门。”他再次问道:“你那个朋友在哪儿,说。” 康纳猛地抱住他手臂,双腿在地上借力想把他掀翻,却被对方直接按头撞在地上。 “除了你和我,这里没别人。” 对方嗤笑一声:“我这人没什么耐心,越长大这个缺点就越明显。” “以前年纪小,所以愿意陪你玩兄弟情深的戏码,顺便驯驯你。” 乌涅塔:…… 不是—— 康纳嘴里的故事是这样的: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处心积虑掰弯我顺便让我饱受精神折磨恨了十年。 怎么这个哥嘴里的故事是:我把你当狗驯,离开之前开个大顺便散播谣言让你一辈子恨我记住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才安心。 这什么变态型反社会人格。 本想把心机舔狗钓出来趁乱脱身,结果钓出来的是食人鱼。 所以这事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隐情,搞不好压新闻那件事都是另有说法。 看康纳被打成那个破布样,乌涅塔后脑勺一凉。 还好她进了床底,暗暗的很安心。 康纳失去行动力,食人鱼走来走去,连空调管道都查看了一遍,仔细排查之后他再次走到床边。 在康纳惊恐的眼神中,把他踢到一边,俯身查看。 “克劳德,不——” 克劳德把她拽出来,唇边勾起个愉悦的弧度:“找到了。” “都是误会。”明明是个被关小黑屋的受害者,乌涅塔卑微得像个被抓奸的第三者,缓缓开口。 克劳德抓着她的衣领,把她举到自己面前嗅了嗅,说:“怪不得闻不到味道,吓到连释放信息素的本能都做不到吗。” 被迫做了个仰卧起坐,乌涅塔怕他像扔康纳一样把自己当沙包扬了,急忙伸手点点耳朵,表示听不见。 克劳德露满是兴味地说:“你还挺厉害的,身为残疾人居然能撼动我驯了那么久的狗,抢走我的东西。” 乌涅塔阿巴阿巴,被他拎起贴脸打量:“要不是场合不对,我都想跟你交流一下经验了。” 他嘴巴在笑,隐在镜片后的暗红色双眼像淬了冰,身上一直在散发信息素。 尽管康纳已经是一团破布,出于信息素对抗的本能,也在源源不绝地释放。 顶上的过滤器快要不堪重负。 这种死贵的酒店套房默认一a一o入住,或者单人入住,装的信息素过滤器功率不会太大,且a聚在一起容易出事,过滤器最多承载两个a火力全开的信息素,一旦超过标准,会默认有人聚众斗殴自动报警。 康纳抓住克劳德的腿。 乌涅塔深吸一口气,靠近他,在如此近距离的刺激下,她腺体开始发烫,顺利散发出信息素加入战局。 味道虽然很淡,让过滤器报警足够了。 屋内瞬间警铃大作,天花板里面伸出来很多喷淋头,感应到源头后自动转向,对着三人大量释出抑制剂。 克劳德瞬间明白她的意图,伸手绕到她后颈,捏着她微烫的腺体。 酒店安保反应速度很快,不到半分钟装备齐全地破门而入。 他手掌收紧,笑容亲切地问道:“做错事不道歉就算了,还弄出这么大动静,都是成年人了不觉得丢脸吗。“ 安保正在排除外间的风险,没有立刻闯进来,乌涅塔扭头希望他们赶紧进来。 克劳德按压着她微凸的腺体,轻声说:“听说alpha腺体破裂的声音很清脆,我没听过一直很好奇。” “不然我们试试?当做是你对我的赔礼好了。” 他盯着乌涅塔,手指在她颈后摩挲,满脸认真:“果然还是直接捏爆好了,用嘴咬有点恶心。” 正常情况下,都自动报警了,在安保冲进来之前他应该立刻松手,出了这种事房间里的人都会被扭送到警局。 有了安保的证言,打架斗殴刑拘是跑不掉的。 但是这人一点不怵,一心思考该用什么方式让乌涅塔被动给他赔礼。 趁他沉思,乌涅塔微笑抬腿,打算一个膝击让他鸡飞蛋打。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49节 释放信息素让她本就不快的速度变得更慢,克劳德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膝盖,将人压在身下,缓缓俯身。 他的呼吸打在乌涅塔颈侧,伴随着康纳撕心裂肺般的:“克劳德!不!乌涅塔——” 人手一个防爆盾的酒店安保终于赶到,把三人分开。 安保给乌涅塔披上毯子倒了热茶,她的电子镣铐暂时解不开,大汗淋漓浑身颤抖地缩在床边的角落。 康纳死鱼一样躺在她脚边大口吸气。 他是怕的加痛的。 乌涅塔也进气多出气少仿佛全身被掏空。 她是释放信息素累的。 警察也来得很快,把三个人带走之前拿着执法仪到处拍到处录,取证完毕才帮她把电子镣铐弄断, 三个人被一车拉走,康纳和克劳德一间房,乌涅则被安排在两人隔壁的单间,中间隔着层铁栅栏。 大家一起在拘留室里等着排号做笔录。 克劳德坐在不锈钢条凳上,姿态散漫优雅,手臂上挂着外套,一头铁锈灰的短发梳成大背头,正把眼镜摘了擦灰。 这哥看起不像要被提审的样子,总感觉下一秒就会随机抓个警察进来审问。 察觉到乌涅塔的目光,他眼皮微抬,用口型告诉她这事还没完。 暗红色双眸满是阴戾。 乌涅塔翻了个白眼,学着他的样子,阴气满满地竖起中指。 空气中暗流涌动,火花四溅。 正斗着气谁也不愿意先眨眼,有警察来开门,点头哈腰地把克劳德带出去。 最外层的铁门外站着个年轻干练的女omega,职业装提着包,长发挽在脑后。 看见克劳德出来,赶紧迎上去:“保释金已经交了,那两个是认识的,一起做的酒店登记。“ “因为是酒店自动报警,一会儿要走个过场做笔录,记住你是群殴中被殴打的那一方。“ 她语气平淡,声音不大不小,转身的时候眼睛扫过乌涅塔,露出个标准且职业的笑。 乌涅塔心中了然,这上等人的律师应该是在跟她打心理战,撂下马威,让她等会做笔录的时候识相点。 她和康纳的手机被收走了,联系不到人来保他们出去,更别提找律师。 警察连他们俩的公民id都没查验,能证明她身份的1打头靓号没有用武之地。 两个上等人通身气派满面从容地走了,乌涅塔还没回神,小单间的门被打开,轮到她做笔录了。 跟在警察身后,乌涅塔数次表示自己要找律师,都被拒绝。 “马上就结案了,吵吵什么。” 进门发现不是想象中的小隔间一对一审讯,里面摆了张大长桌,克劳德和他的律师正坐在一旁。 乌涅塔愣了一下:“这也能旁听?” 两位上等人客气微笑不做声。 “老实点。”身后的警察伸手推得她一个趔趄,说道:“不该问的少问。” 她屁股刚沾位子,对面的警察迫不及待问道:“你和另一个嫌犯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围殴克劳德。”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警察重重地敲在桌面上:“被害人提供了你们约他去酒店的消息记录,坦白从宽。” 乌涅塔:“他们俩才是老熟人,互相约着去酒店睡觉,我真是冤枉的。” “酒店监控都拍到你们一起进的店,你还狡辩。” “你可以去查我是怎么进的酒店大门,我当时被迷晕了根本没有意识和行为能力。”她扭头看向克劳德:“倒是他,一叫就来,怎么看都很可疑。” 克劳德又在擦他那破眼镜,闻言抬头看她一眼。 乌涅塔继续:“执法仪拍得清清楚楚,我被铐在床边呢,酒店安保到的时候都快被他们蹂躏成什么样了。” 对面的警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那你就是承认自己也参与了事件。” “对!” 乌涅塔声音比他更大。 警察不想跟她再继续废话,在电脑上一通狂敲之后让人把她带下去。 “稍等一下。”乌涅塔站在原地,指着置身事外的克劳德说道:“我以本事件受害者的身份实名举报,克劳德伙同熟人诱骗无辜女a。” “将本人迷晕后囚禁在套房里间开银趴!” “执法仪拍下的画面和酒店安保都可以为我作证,本人身心皆受到重创,我要找律师起诉他们。” 克劳德擦眼镜的动作顿住。 律师杏眼圆睁,双唇微张。 二人没想到她会直接跟康纳撇清关系,连他一起坑。 “法律规定,三人以上的亲密交流则是聚众银乱,要去法院立案审理判刑的。”乌涅塔伸手,手腕上的淤青露出来。 她仰头看了眼角落的监控,委委屈屈地说:“我对着监控发誓,刚刚说的全是真的,打架斗殴也就拘个五天,监控七天一覆盖,等我出来我连你们警察局一起告。” 警察也愣了,看看克劳德又看看她。 克劳德还算沉得住气,他声音极其压抑地说道:“问问另外一个不就知道了。” 律师也反应很快:“我提议直接在拘留室单独审问他,防止他们俩临时串供。” 几个警察擦着汗走了。 乌涅塔看着他的眼睛,克劳德阴森回望,两双眼睛里是同样的估量。 “是我小看你了,你就是靠着这样的嘴皮子功夫把我驯好的狗洗脑的?” 乌涅塔眼神茫然:“你在说什么啊,颠倒黑白陷害我还不够吗,又来跟我套近乎干什么。” 一时间,笔录间被他的低气压笼罩。 警察办事效率很快,为首的那个表情为难地在律师耳边交代几句,律师又俯身在克劳德旁边低语。 他放在桌上的手青筋毕露。 乌涅塔知道这波稳了,算康纳还有点脑子和良心。 克劳德牙齿咬得死紧,双颊肌肉抖动,他倏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响声,看起来气得不轻。 律师小姐抓住他的手臂把人往后拽,挡在他身前:“冷静点。” “传播/淫/秽涩情扰乱社会秩序比聚众斗殴难办,别冲动。” 她表示双方想私底下谈一谈顺便和解,几个警察带着“居然真的开银趴”的震撼目光给他们仨腾地方。 律师小姐走到乌涅塔身旁,往桌上放了张名片。 “非常抱歉,我这边没搞清楚状况就对您妄下定论,您看您这边需要多少才愿意和解。” 也许是顾忌摄像头,她离乌涅塔很近,说话声音很轻,像羽毛扫在脸上。 乌涅塔摸摸发痒的脸颊,委屈又好奇地看向她:“你什么意思,想用钱收买我?” “是和解,您开个价吧。” 乌涅塔皱眉:“多少都可以吗。” 她随口报了个八位数,问道:“我也不知道这算多还是少。” “一旦定罪,你老板就要进去踩缝纫机了,姐姐你觉得他的未来和前途值这么多吗。” “值。”律师小姐说:“但也不妨碍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她竖起两根手指:“两百万,同意的话我去拟合同,你在放弃追责声明上签字。” 乌涅塔托腮,帮她把手指合上,满是赞叹地说:“两百万!好~多~啊~” “姐姐你一定经常做这种事吧,出价刚好踩在我的心理预期上耶。”她话锋一转:“如果我是贫民,一定会心动然后欣然接受的。” 两人离得太近,律师揉了揉耳朵,目光扫过她身上衣着,因为洗得太多,领口都趁波浪形了。 律师拧着眉好像在问:难道不是吗。 “虽然你的美貌熠熠生辉,但衣饰确实廉价。”她说:“你同意,我付钱,改变人生就在顷刻之间。” “穷人总是因为过于贪婪而错失改变命运的良机。“ “你这么漂亮,我不想你过得太辛苦,两百万省着点花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 律师小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先教她看清现实,又帮她展望未来。 分明傲慢十足,却又一副为她考虑的真诚模样。 乌涅塔双眸发亮,湛湛有神地望向她:“真的吗。” 对方点头。 乌涅塔表情松动,咬唇看她:“在我回答之前,姐姐能告诉我你身上这件衣服多少钱吗,它好漂亮,我也想穿这种衣服看起来体面一点。” 律师小姐干脆把外套脱掉,披在她身上:“几万块,你马上也能买得起。” 乌涅塔摸摸衣领,天真地说:“好棒哦,两百万能买好几百件呢。” “姐姐你人真好。“乌涅塔握住她的手,眼泪汪汪:“不过我不是那种心智不坚定,因为一点小钱就放弃自己人格的那种穷人呢。” “你看错我了。” “最讨厌趾高气昂的上等人了。” 她眨眨眼,跟她脸贴脸小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喜欢看趾高气昂的上等人猝不及防表情凝固瞳孔地震的样子了。” “对对对,就是你现在这样。”乌涅塔退回原位,双手托腮仰头看她:“姐姐你现在真漂亮。” 两人躲在一边窃窃私语。 克劳德见她们气氛黏黏糊糊的,皱眉说道:“好恶心,你们俩是来参加联谊的吗,都快抱一起了。” 乌涅塔捏着嗓子嗔道:“姐姐他好凶哦,一定是急着进去踩缝纫机。”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0节 “那我就成全你。” - 两天后开始调解。 拿完立案回执后已是深夜,三人前后脚走出警局,克劳德和眉头紧锁的律师站在一旁抽烟。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熟悉的小破车一个甩尾,抢先停在两人的豪车前面。 尤利娅打开车门冲到她面前,把人抱住。 她浑身都在颤,乌涅塔抚着她的背脊,轻声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两人抱成一团的时候,克劳德的车从旁边滑过,车窗全开,律师单手搭在窗边至下而上地看她。 车子渐远,律师收回目光,看向克劳德:“你看见了吗,她们俩的衣服一样破,还是同款。” “甚至还是同款,感情真好。” “分家那个马夫的女儿好像是真的喜欢她,刚刚下车的时候焦急和担心都快溢出来了,甚至都没注意到我们俩,不像是单纯的政治作秀。” 第31章 克劳德瞟她一眼:“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她耸肩摊手:“我就是天生话多才选的律师这个职业, 你忍耐一下,毕竟是为了给你擦屁股才弄到这么晚。” “粗俗。” 她:“她跟我以前接触的穷人好不一样,你说她知道尤利娅的真面目吗, 要不我们帮帮她吧。“ “刚在警察局的时候她还叫我姐姐呢。” 克劳德:“神经病。” “难道你不想?你不也是早就认出她身份,想破坏之后的专访, 阻止尤利娅上位,才跟我一起旁听,确保她会被拘留。” “亏你之前还费那么大力气把新闻压下去,结果怎么着, 人家不仅没受同性丑闻的影响, 反而要借此机会步步高升了。” 克劳德心不在焉。 “你老想着低付出高回报, 也就你那个脑子不好使的青梅竹马看不清你的真面目,傻乎乎的继续被你骗。” “明明是为了铲除不听话的家族成员才动用的职权, 康纳还真的以为你对他爱而不得, 为了弥补才答应的。” “结果怎么着,鸡飞蛋打。” 事情脱离掌控, 最不爽的就是克劳德,他掐着掌心冷声说道:“别说得好像你的工作就完成了似的。” “是因为无法直面失败,才到我这来找安慰寻开心吗。” 律师的嘴角往下一掉。 - 又过了几分钟,尤利娅才缓过劲来, 松开手,仔细打量乌涅塔身上的每一寸:“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有没有受伤,怎么进了警局。” 她充满关切的视线最终落在乌涅塔脸上。 “上车再说。” 夜风很冷, 乌涅塔衣裳单薄,被吹得打了个冷战。 尤利娅没有衣服给她披, 出门匆忙,她自己穿的也是破旧睡衣, 跑下楼的时候跌了一跤,拖鞋也丢了一只。 乌涅塔注意到她穿的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当即问道:“你晚上没回家吗。” 她呼吸乱了一瞬,眼睛看向一边:“我先送你回去。” “等等。”乌涅塔拽住表情不自然,态度疏离的她,把拖鞋脱掉,踢到她脚边,说:“你穿。” 充满关切的行为,反而让尤利娅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看着扶在车边金鸡独立的乌涅塔,她厉声喊道:“我不需要你这种舍己为人的关心。”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蠢。” “你不光脑子坏掉了,连人格都丧失了吗。”她扫过乌涅塔缩起来的脚趾,冷声说:“你能给我的就是一些不值钱的关爱,想用这些垃圾麻痹我换我的前途,你休想!” 后半部分她是捂着脸说的,声音闷闷的。 乌涅塔懵懂眨眼继续装聋。 她冷言冷语说了这些话,胸膛起伏不定,发泄完并没有想象中的变得轻松,反而充斥着一种对自己的愤怒。 对现状的束手无策和无力,让尤利娅深感自己是个废物。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抹了把脸,颤声说道:“抱歉,我刚才太不冷静了。” “把鞋给我,那你自己怎么办。” 乌涅塔没说话,沉默地伸出双手,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姿势,尤利娅下意识上前将她抱住,手臂穿过她的膝弯,把人抱到车上。 难言的默契在两人间静静流淌,起身后尤利娅倚在门边,于月光的笼罩下,深深凝视着她。 乌涅塔看着她,说:“就这么办呀,你又不会不管我。” 尤利娅垂下眼帘,绕到驾驶室,一言不发地开车。 故作平静的面容之下,藏着对她们这段危险关系深不见底的焦虑,歉疚在她心中织成一张网,密密地压在心头喘不过气。 把乌涅塔凑过来的脑袋推到一边,掌心按在她发顶上轻拍两下以示安抚。 “这不是回家的路呀。” 尤利娅淡淡一笑:“下午哥哥跟我联系,说你不见了,我以为是伊莱斯的人把你带走的,就打电话过去问他。” 忽然想起她听不见,尤利娅止住话头。 乌涅塔调了调后视镜的角度,对着她下半张脸,说:“这样我就能看见了。” 她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一遍,接着说:“他告诉我你在警局,然后我就过来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尤利娅点头。 交涉的过程中当然充满冷嘲热讽和互相攻击,但没必要让乌涅塔知道,徒增心理负担。 “你怎么弄到警察局去了,刚才太着急忘进去问了。” 乌涅塔侧着脸看她:“伊莱斯肯定还跟你说了别的,他是不是骂你还威胁你了?” “还记得康纳吗,中午从检察院出来,我就碰到他了。” “之前我们讨论过制糖权的事,伊莱斯决定跟他们家联姻,康纳接受不了我跟你的事。” “他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专访的事,不让我去参加,被我拒绝之后他不知道发什么疯把我打晕,想把我关在酒店里等事情过去。” 让尤利娅去问别人有露馅的风险,不如跟她实话实说。 说一半藏一半怎么不算真话呢。 乌涅塔盯着手心,轻声说道:“然后就起了冲突。” 防止她继续追问,顺便把黑锅往伊莱斯身上甩:“搞不好这些事是伊莱斯告诉他的,想借他的手拆散我们。” “你要我们在一起的心,得和我一样坚定才行啊。”乌涅塔笑着说:“总感觉重重阻力之下,我对你的感情跟坚定了。” “有种不顾未来不管死活的浪漫。” 狭小的车厢里气氛是如此沉重,尤利娅扯着唇,觉得前路茫茫。 外界的压力和心里的煎熬将她死死压住,这一方小小空间成了尤利娅得以喘息的最后一点余地。 她真心的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永远也开不完,时间就这样禁止,让她们可以不用受外界的干扰。 很可惜,穿过眼前这个路口就是拐弯,出弯后两人顺利抵达目的地。 她穿着拼凑在一起的酒店拖鞋,背起乌涅塔。 趴在她背上,乌涅塔抬眼连绵成片的群租房、破旧的门头,刺眼的霓虹灯牌和内里昏黄的灯光。 揪了揪尤利娅的耳朵,她再次问道:“这不是我们家,这是哪儿。” 进了房间,把乌涅塔放在床上,她才扭头说道:“这是我的安全屋,碰上难事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到这来待着。” 破旧逼仄的群租房是一室改三室,隔壁好像还住了人。 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从床上往外望,能看见远处大楼的玻璃幕墙。 看了很久,尤利娅才坐到她身边,说:“这是日租的,以前我在诺拉家过得不开心,身上又没什么钱的时候,偶尔会到这来待着。” “后来经济条件好一点了,就租了那边的房子。” “工作累了的时候,会过来抽时间过来住一晚,毕竟习惯了。” 她牵起乌涅塔的手,指着重重矮楼缝隙后面还亮着灯的高楼大厦,说:“这里的视野很好,能看见城市高楼的迭代,顺便窥视到上等人的生活。” “每当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就看看那些大楼。”她温柔地看着那些没有灵魂的建筑物,里面的每一盏灯光都承载着她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和祈愿。 她希望那里的万家灯火亮起的时候,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盏。 委屈迷茫的时候,就在这里啃廉价面包就这矿泉水坚定自己的野心,让欲望在胸腔里熊熊燃烧,让燥意填满全身,这样就有力气重新战斗。 乌涅塔静静听着,全副心神都被她吸引。 其实她是个不太能共情的人,但是尤利娅述说的这种感觉她很能理解,她也偶尔会累,累的时候想想妈妈哥哥就会好。 妈妈和哥哥,就是她急速恢复精神和体力的魔法药剂。 “我让你感到压力了吗。” “没有。”尤利娅说:“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没能力把自己的心情调节好,不关你的事。” “访问开始之前你都打算躲在这里?为什么又把我带过来了呢。” 尤利娅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岔开话题:“家楼下到处都是伊莱斯的人,我怕他们把你绑走才带你来的。” 她喉咙滚动,想起乌涅塔不喜欢她的软弱,嘴巴很硬地说道:“你别误会,你要是走了,没人跟我一起接受访问,我升不了职怎么办。” 乌涅塔对她的嘴硬表示肯定:“很对,就应该这么想。” “但你愿意带我过来,我还是很开心。”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1节 四目相对,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两人缠在一起,尤利娅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把她塞进被子里卷成一条,拿起旁边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后,说:“我去洗个澡。” “你睡衣都换了,又洗?” 尤利娅木着脸拿起手机就跑:“你可能不知道,我生/性/爱洁。” 房间的一角里藏着淋浴间,小到可怜,转身就能碰到墙。 除了嘈杂水声,还有她断断续续讲电话的声音,她调子压得很低,咬字含糊,乌涅塔听不太清。 隐约分辨出她说了埃克特、操作之类的词。 乌涅塔没再费神去听,双眼从窗边的柜子上扫过,上面放着半个没吃完的三明治,旁边是她刚才喝剩的半瓶水。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定下的小目标已经达成。 乌涅塔摒弃脑子里纷乱的杂念,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淅淅沥沥的水声停止,尤利娅踮着脚走到床边。 她站在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好半晌才轻手轻脚地上床。 老旧的弹簧床垫发出咯吱咯吱的噪声,见她没被吵醒,尤利娅松了口气,隔着厚厚的被子抱住她。 半夜睡得不踏实,总是频频醒来。 尤利娅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翻身下床,站在床边机械地把那半个三明治吃完。 喝完水,她佝偻着身子倚在窗边,一会看看床上的乌涅塔,一会儿看看窗外灯火通明的钢铁大楼。 后者矗立在那里巍然不动,前者躺在床上偶尔晃动脑袋,头发和枕头摩擦出的细响,与和缓的呼吸声一起,雷霆千钧般在她耳边炸开,带着噼啪的闪电,刺得她眼睛生疼,不自觉地流下泪水。 尤利娅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又难熬的一个晚上。 擦掉脸上的湿滑泪水,尤利娅打开房门下楼买烟。 她不爱抽烟,甚至一向觉得靠抽烟放松的人,是在利用尼古丁短暂地麻痹神经,以此来逃避现实。 但她现在急需来一根。 门锁合上的瞬间,乌涅塔睁开双眼,恰巧手机狂震,她费了半天劲才伸出来手。 [达里尔:你就是和那个a跑了吧!!] 不知道是怎样的精神支撑着他,半夜三点拼命给她发消息,稍微滑上去看一眼,从她跑路起,达里尔就开始进行信息轰炸。 [你不用狡辩了,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的,aa情深是吧?我是你们爱情里无关紧要的第三者,引开乔西这个电灯泡的路人o是吧。]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气。 从担心怀疑到笃定,每一个不该醒着的时间段,都有他发来的消息。 乌涅塔觉得他应该也经历了两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达里尔:乔西已经知道你们的光荣事迹了,正在病房里闹着要让康纳过来解除婚约。] 他幸灾乐祸:[你猜伊莱斯会怎么搞你。] 乌涅塔立刻就不困了:[稳住他。] [达里尔:凭什么?我就不,你现在在哪,马上回来,你是不是还在跟那个a鬼混。] 然后是没完没了的语音通话请求弹出来,乌涅塔统统挂掉。 [达里尔:你继续拒接,我马上把那个乡下小子摇醒在他耳边读报,我收集了很多你们的爱情故事,还有网友回复:)] [我巴不得他们取消联姻,你惹出来的事凭什么让我给你擦屁股。] 乌涅塔突然想起,康纳骗他,这桩婚事里需要结合的对象是他们俩。 这婚约要真解除了,之前给达里尔挖的坑就变成她跳了。 前两天射出的子弹正中自己眉心,让这家伙别搞事是个费神的活,乌涅塔蛄蛹两下,把另外一只手也从被子里掏出来。 [你又要在我背后捅刀子?] [我什么德行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要是个正经人能跟你搞到一起?] [我和alpha跑路的事,你应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你和乔西把我夹在中间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别说你不清楚。] 达里尔可能过于震撼,发了满屏的问号以示迷惑,没想到她不仅不认错,还把帽子往他头上扣。 乌涅塔:[要搞我,你随意,无非就是在伊莱斯那脱层皮。] [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热衷于追求刺激的那类人,结婚有什么不好,正好方便我们俩贯彻刺激,重新找回曾经的甜蜜。] 达里尔不像别人 ,车祸后心理创伤这种理由堵不住他的嘴。 末了,她加上一句:[发生这种事,如果是你父亲,一定不会把枪口对准枕边人,而是想着怎么解决外面的人。] [我还以为你比他强呢,没想到你也就这样啊。] [你不是以世上最懂我的o自居,觉得把我的小心思摸得透透的,甚至想借此拿捏我吗。] [我什么时候变了你都不知道,你怎么让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对你保持新鲜感啊。] 达里尔的回复从刚才的问号变成现在的省略号。 他:[我知道了。] 乌涅塔长舒一口气。 那头达里尔还没完:[再大的压力,都两天了你也该散完心了吧。] 乌涅塔知道这一招只能暂时震慑住他,时效有限,当即答道:[会抽空回来的,别催。] [达里尔:我耐心有限。] 手机总算不震了,乌涅塔沉思片刻,顺便给乔西也发了个消息:[别把我生病的事告诉伊莱斯,他会担心的。] [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再发一条仅他可见的动态:[好累。] 至于累什么,还没想好,先把地基打牢再说,事前不奠基,事后也不能平地起高楼啊。 忙得差不多了,外面传来嘀的一声,接着门锁转动。 来不及把手塞被子里,黑暗中仅有尤利娅手机屏幕上的那点亮光,两双眼睛猝不及防的对视。 尤利娅带着一身寒意,说:“吵醒你了?” 她摇头:“我可能要回医院一趟,家里因为我们的事吵翻了,达里尔刚刚还拼命给我发消息。” 尤利娅干脆把床头的壁灯打开,凑到她旁边看着她。 “你不想我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尤利娅说:“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我有些事要处理。” 乌涅塔眼中满是惊讶,看着她轻声说:“不顾一切嘛,我以为没有中途下站的机会。” “当然我不是想逃跑的意思。” “我就是……觉得该回去看看。”她说。 这话太像临阵脱逃了,她的茫然浮于表面,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怎么做。 尤利娅捏着她的下巴,双唇无限靠近她,低声说:“我懂。” 这表情和她之前跟着自己跑出来的时候如出一辙。 这段奇怪的感情本来就是期间限定,她会逐渐清醒本来就是意料之中。 乌涅塔自己还没察觉到,她的注意力被空气中的甜香吸引,耸着鼻子问:“什么味道。” “水果软糖。”尤利娅说。 本想买烟,又怕熏着她,最后买了甜甜的软糖,一管子五块钱,什么味道都有。 她兜里还剩一管。 “芒果?还是草莓……?” 尤利娅看她闻得认真,干脆用力逼她扭头,直接亲上去,含混不清地说道:“买的杂果味……” 未尽的话淹没在唇齿之间。 突如其来的亲吻非常短暂,尤利娅很快退开,捂着唇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涅塔舔了舔唇,问道:“还有蓝莓?” 尤利娅猛地惊醒,飞快地把手松开顺便关灯,恶声恶气地说:“就你话多,睡觉!” - 第二天,两人坐着尤利娅的小破车回到医院。 乌涅塔搭上前往住院部的悬浮梯,两人微笑着道别,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笑意消失,给达里尔发消息:[到电梯口来,现在马上。] 她闭上双眼,想着等会等会搪塞他的措辞。 叮的一声,楼层抵达,电梯门打开,乌涅塔睁眼迈步,忽的看见守在门边的高壮人影。 乔西穿着病号服迎上来,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不被束缚,光明正大地去爱,不为异于常人的性向而感到羞耻。”乔西眼尾微红,边念边看向她:“是不是特别耳熟。” 他把乌涅塔拽进旁边的安全门后,继续说道:“社会在进步,爱也该与时俱进……” “你为什么在这?” 乔西举起手机,说:“我拿了达里尔的手机,虽然不知道密码也看不到弹出来的具体消息,但只要新消息提示开着就足够了。” “发现你和那个a的事情之后,他先是把电视砸了,又阴阳怪气在我耳边反复诵读专访里的名言名句。” 消防门后光线不好,乔西站的地方尤其阴暗,他脸上蒙着层阴影,手里死死地攥着写字板和笔。 “他整夜不睡觉,吵得我也不能安宁。” “昨天半夜却突然消停了,我猜他是和你联系上了。”他没了往日的开朗阳光,眉眼间都是阴翳。 面对伴侣出轨离家这件事,再蠢笨的人都会被赋予从前没有过的敏锐和洞察力。 乔西通过观察达里尔的反常迹象,再顺着蛛丝马迹加以推测,轻易就掌握到她的动向。 “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话想说了吗。”乔西心里堵得慌,写字的电子笔被他拦腰捏断。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2节 乌涅塔:…… 面对这声声质问,乌涅塔还真没什么能说的。 但是她懂,这时候不能软弱,更不能被拿捏,否则会显得理亏。 乔西看着对面无动于衷的人,心一点点沉到谷底,他希望听到的解释和安抚一句没有,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作为她的未婚夫,乔西打心底里感到难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跟父母那边沟通取消婚约。”他深吸一口气,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确定联姻的那天起,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朋友。 他会变成所有人眼里的笑话,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在我眼里,你不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只会质问的omega。” 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乔西等了半天就等来这种回应,手下拉开的安全门骤然合上,他终于克制不住地大吼:“那不然我该说什么,问问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和外面那个alpha一起开心吗,是不是和她在一起连空气都香甜一点。” 他全身有火在烧:“你连句解释都没有,连话都不愿意说,是觉得跟我无话可说,还是认为我没法沟通。” “被背叛的是我,为什么还要我大吵大闹像个疯子一样哀嚎你才肯说句话。” 写字板被他摔在地上,他崩溃地说:“这婚不结了,这生意也不做了,反正我们家的原材料也不愁卖不出去,随便再找个人联姻就是了。” 明明他在俯视乌涅塔,两人对视时,却显得弱势。 “事情为什么闹成这样,你应该去问问康纳。”乌涅塔叹气转身,眼皮微垂,淡金色睫毛敛住眼中光华。 在心里默数三个数,乔西拽住她手臂拦住她的去路,皱眉问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乌涅塔仿佛不堪重负般把他甩开:“那是你们兄弟俩的事。” “其他的我无话可说,也无可奉告。”明明是未来婆婆,总被儿媳妇威胁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我不知道你们家家风有多严格,做事有多保守。” “但这是上七区,民风开放你懂的吧。” 她眉眼倦怠,说话语气也冷冷的:“我有交友的权利,也有自由行动的权利。” “这些权利不是让你出去自由恋爱的!”乔西提高声音。 第32章 “这是我的私生活, 你手别伸太长了。”乌涅塔皱眉说道:“你还没嫁过来就管东管西,像个失去理智的妒夫一样。” “我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 乔西气得嘴唇发抖:“前两天你不是这样的,那个不要脸的女alpha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你连家人都不要了。” 乌涅塔自嘲一笑,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 这漫长的一眼中仿佛沉淀着千言万语, 她欲言又止地咬着下唇,说:“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朋友。” “那我就活该承受你的冷言冷语和背叛吗。” 乔西的手搭上她的肩膀:“你清醒一点,你们没有可能的。” 他恨不得当场把人摇醒,把她脑子里的水全部摇出去。 乌涅塔脑子都快被他炫出来, 绿眸中有水光闪烁:“该冷静清醒的是你, 康纳折磨我还不算, 你又跟着跑来添乱。” “我对你已经足够优待,如果不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 发生了那样的事, 我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捍卫家庭和谐也有错吗?”康纳脖子侧边的青筋都爆出来。 “这不是还没结?”乌涅塔盯着他,扬声说道:“你有这么多精力, 不如分一点到其他的家人身上,光是达里尔就够让人头疼的了,伊莱斯你也毫不关心,这说不过去吧。” “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跟别人卿卿我我, 却要求我贤惠顾家事事以你家人的感受为先。”康纳吐气:“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心。” 乌涅塔:“以后这种事会更多,你提前习惯吧,别总是大惊小怪的。” 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我们结婚后你还要继续?你根本就不打算改!” 乌涅塔眉眼疲惫地看着他, 让乔西有种自己正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那能怎么办呢,事已至此。”她说:“你自己调节一下吧。” “我给你的优待已经够多了。” 拉开沉重的安全门, 乌涅塔背影寥落地对他说:“仅仅因为这件事你就要取消婚约,那从你哥哥那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 你又该怎么面对我呢。” 乔西抿着唇,大声说道:“我不准你走。” 乌涅塔听不见,仍若有所感似的回头,眼中满是失望。 “婚姻是大部分人迈向成长的第一步,你已经踏出这一步,我希望你能成熟聪明一些,遇事多用脑子思考。” “有时候你眼里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有时候不听不看,坚持内心的想法才能看清世界。” 她就差明示乔西,她这事有内幕而且和你哥哥有关,真相是残忍的你知道了得哭着跪着求着补偿我。 顺便让他少听达里尔的狗叫,有事自己搁心里想,多钻牛角尖。 这哥俩张嘴闭嘴老拿联姻威胁人,她顺路挑拨一下兄弟俩的感情装装受害者也是情有可原。 等他知道康纳才是推动这桩事发生的始作俑者时,就是她收割好处的时候。 一开始顺手往康纳头上扣的黑锅,没想到能派上这么大用场,乌涅塔默默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她一个闪身,挤出安全门,把乔西伸出来抓她衣角的手关在门后。 乌涅塔擦擦汗,刚准备喘口气,余光扫见达里尔正开着轮椅往这边来,且跟她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 乌涅塔:…… 门里是焦虑疑惑到失声痛哭正准备拉门找她问个清楚的乔西。 门外面是眼神冰冷看上去要把人活撕了的达里尔。 她用刚才给自己点赞的那只手默默捋下脑袋上的扎头绳,在安全门左右两边把手上绕了两圈,确保里面那个暂时冲不出来。 刚干完活,达里尔已经开着轮椅怼到身前。 “他呢?”达里尔仰头四顾,没有第一时间找她麻烦。 “那个贱人偷了我的手机,还把我反锁在病房里趁机来见你,他怎么敢的。”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住了几天院他瘦了点,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金发凌乱。 他目光在把缠住把手的发圈上稍作停留,冷声说:“你让开,我今天非给他点教训不可,让他知道觊觎别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乌涅塔把脚卡进轮子里,保持着之前的破碎疲惫低声说道:“别闹了。” “我闹?!“ “昨天跟你说的那些你是一点没往心里去啊。”乌涅塔故意顿了一下,说道:“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怀疑你作为合作者是否够格。” “从伊莱斯跟乔西两兄弟到家里开始,你就一直处于暴走状态,逮谁咬谁,从没平静过你知道吗。” 达里尔攥着轮椅摇杆的手骨节发白,他执拗地前进,乌涅塔被卡在门和他的腿中间。 还好安全门是往外拉的,这么撞刚好把乔西往外推门的力对冲掉。 “够了!”乌涅塔两颊抽动,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你再闹下去,等他出来,把他关在里面的我杵在你们中间要怎么解释。”她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他做了什么我比你清楚!” 达里尔:“那你还挡在我面前干什么,你还在护着他。” “从他拿着你的手机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一定对你耍心眼了。” “他那么高,那么壮,那个大个体格子,我把他骗进去关起来,你觉得这事做得很容易吗。” 达里尔愣了一下,没想到人是被她弄进去的,表情有所缓和。 他眼里还带着茫然。 乌涅塔弯腰,把他的手从摇杆上挪下来,甩了甩被卡麻的脚。 “我听乔西说了,你整天在他面前翻来覆去地看我和尤利娅的视频,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她很自然地扭到轮椅后面,推着他上电梯,轻声说:“我的感情状况就这么让你恼火吗。” “明明你对我就没有多爱。” 锃亮的电梯门倒映出两人的身影,一蓝一绿两双眼睛映在上面,视线交汇。 达里尔张了张唇,半天挤不出一个音节。 “你对我控制欲大于爱欲,我们都很清楚,这不过是你对你父亲复杂情感的一种移情。” “你向往他,渴望从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他有的你也要有。” “从一开始你对我的排斥厌恶,到后面的主动靠近和勾引,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罢了。” “即使我们今天不是继子与继母的身份,这种感情也是不正常的,是畸形的。” 出了电梯,乌涅塔把他往花园推,这里花草多,能藏人,不容易被发现。 乌涅塔大步往树多树高的地方走。 达里尔抓住她的手,让她蹲在自己身前,一字一顿地告诉说:“你这个时候才来说这种话已经晚了。” “我找上你让你帮我课后补习的时候,你没拒绝。” “你在我身上找和父亲的不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时,你兴致勃勃。” “现在你来跟我说这些是畸形的,是错误的,你不觉得心虚吗。”他眉眼锋利。 两人很少这样认真且沉静地交流,达里尔说:“昨天给我发了那种信息之后,终于发现你忍不了了,要被我逼疯了,所以才来找我说着些吗。” “没用的,已经太迟了,我不会放手的。” 他捏着乌涅塔的指尖,轻声说道:“父亲本就没给我留多少东西,还要把你也留给伊莱斯。” “凭什么,明明我才是他最爱的孩子。” 对乌涅塔的感情很复杂,说爱算不上,恨和控制欲,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影响着他。 从外界能得到的东西越少,他对乌涅塔的控制欲就越强。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3节 在伊莱斯紧咬不放的调查中,他杀了父亲的事迟早会被发现。 付出的太多,收获的太少,乌涅塔是他眼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手。 他越说越坚定,好像陷入了某种自我感动的深情旋涡。 “好吧——” 乌涅塔拖长了声音:“那就当做我们俩会共抗时艰携手并进,未来也有机会在一起。” “那你为了我们的未来又做了什么呢。” “你就是个拿的遗产还没我多的没用次子,用嘴谈未来吗。” “你甚至都没有问过离开的这两天我到底去做了什么。”她表情变冷,语气也满是嘲弄:“你只会到处发疯,然后无能狂怒。” “不是要让伊莱斯好看吗,不是要夺回你才配拥有的东西吗。” “就凭你?” 达里尔被她脸上的轻蔑刺痛,低声吼道:“该做的我自然会做,不需要你催。” “是吗,我不信。”乌涅塔说:“讨人厌的康纳不见了,你没问过我一句,我为什么失联,不回复你的消息,你也没问过一句。” “你只在乎你自己的那点感受,大敌当前了都不知道。” 达里尔的身体变得紧绷。 她:“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打算怎么教训他?” “对上他你没有胜算,伊莱斯这么看重这场联姻,甚至把他们俩带到家里来住,你跟他起冲突伊莱斯会向着你吗。” “你现在就是个待嫁的货物。” 乌涅塔边说边靠近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出门两天把康纳弄进局子里了,你在医院两天躺着跟个废人没两样。” 达里尔盯着她,不敢相信地问道:“他……他怎么被抓的。” “当然是经过我不懈的努力啊。”乌涅塔毫无歉意的把康纳抛出来。 已经记不清这是对康纳的一鱼三吃还是一鱼四吃了。 摸摸达里尔的脑袋,乌涅塔笑容轻快:“我可不是只会发脾气的废物,出门一趟干了这么多活,自由在外的时间都是有价值的。” “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争分夺秒地在外奔忙。” “你呢?”她问。 达里尔说不出话。 乌涅塔笑眯眯的:“你连好好反省都做不到,谈什么以后。” “还以为你是那个走到哪都有人捧着,父亲疼着的贵公子吗。” “醒醒。” 乌涅塔以手比枪,抵在他胸口,发出“boom”的声音,说:“母亲我有多爱钱你是知道的,谁能帮我搞到遗产谁就是我的心肝宝贝。” 达里尔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她拍拍他的脸蛋,小声说:“我也教训过乔西了,希望你们俩都能消停点。” 爹的。 赶紧去找伊莱斯窝里斗吧,别盯着她了。 从花园离开,乌涅塔转了转手腕,昨天留下的淤青还没消,但是她觉得挺值。 康纳这几天待在牢里刚刚好,方便她扣锅甩帽子。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要抽空再去一趟警局,在乔西这边挑拨完了,得保证他们俩兄弟对峙的时候,康纳把嘴巴闭紧不说话才行。 毕竟乔西讨厌哑巴嘛。 乌涅塔坐在长椅上晒了会太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起手机准备给尤利娅打电话。 刚掏出来就看见正往她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远处是正在奔跑的乔西,他终于从消防通道逃出来。 冤家路窄。 他们俩也互相看见对方了,乔西冲上去手臂高高扬起,一巴掌扇在尤利娅脸上。 乌涅塔眼前一黑。 并不是很想参与这种扇巴掌戏码,但是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甩耳光的脑袋都被打偏,抬头的时候目光正好和她对上。 甩耳光的那个还要继续动手,跟着扭头举拳的时候也看见她了。 乌涅塔:…… 硬着头皮跑过去的时候尤利娅已经往他脸上揍了一拳。 像每一个出轨被抓包又犹豫不定只能两头劝架的没用alpha那样,乌涅塔站在中间把两人隔开,一脸痛苦地两边劝架端水。 “别打了别打了。” 空气短暂的沉默了,乔西隔着她揪住尤利娅的衣领,沙哑着声音问她:“这种时候你还要护着她?” 尤利娅晃了晃脑袋,把她推到一边:“你别管,他像个疯子一样突然冲出来,完全没有理智的,伤到你就不好了。” 他那一巴掌能打翻一头牛,尤利娅脸颊生疼,嘴角破裂,耳内尖锐又持续的嗡鸣声久久消散不了。 “哈,疯子?”乔西愤怒又心碎地盯着两人,颤声说道:“我行驶自己的正当权力,给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一点教训就是精神不正常了,那你算什么。” 尤利娅还在耳鸣,眩晕感没那么重了之后,才扯着唇角讽刺回去:“你以什么身份和立场来干涉我们的事,未来家人吗?联姻的事八字才刚写了一撇而已,你还没正式嫁进来呢。” 她眼神锐利,声音却很柔和。 乔西唇色发白,望着乌涅塔:“她为什么连这些事都知道。” 从口袋里掏出乌涅塔困住他时用的发圈,颤声说道:“我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你而已。” “那你的手不仅伸得够长的,还自带巡航功能,直接怼到我脸上来了。”尤利娅抱着手臂冷嘲。 从乔西手里抠出那根变形的发绳,尤利娅给自己绑了个马尾,扬眉说道:“真是谢谢你了,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找,原来掉在你这里了。” 空无一物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乔西抖着唇无助地望了眼乌涅塔,眼中泪水扑簌簌落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他只是没忍住。 茫然地看了她们一会儿,他自嘲一笑,终于明白自己才是那个多出来的人。 乌涅塔还没来得及继续劝两句,他们两个已经自行解决完争端顺便决完高下了。 从见面到现在,桥西已经彻底崩溃,他双腿和心脏都像灌了铅,脸都被人家扒下来这么踩了,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想再多看她一眼。 “等等。”乌涅塔叫住他,上前抓住他的手借着衣服的遮掩,在他掌心上写了个假字。 乔西表情一怔。 她转身挽着尤利娅离开。 - 回到病房了他都没弄清楚乌涅塔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手机扔给正在床上沉思的达里尔,想象中的辱骂没有降临。 乔西捏着掌心略显紧张,达里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 擦亮眼睛寻找真相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来回闪现,乔西回忆起从入院起康纳的一言一行。 乌涅塔车祸的事是他告诉自己的,关于车祸的真相也是他拿走自己的手机一直瞒,结合前后情况一起想,还是想不通康纳为什么要瞒来瞒去。 发了很久的呆后乔西才猛然发觉,他对乌涅塔的了解,都是在康纳那获取到的信息。 除了庄园里的那次聊天,他们就没有深入交流了。 他决定先从她的病情开始了解。 …… 从医生那了解完她的所有病情,乔西嘴角不自觉上翘,怪不得她痛心疾首的说了那么多。 原来真的另有隐情。 可是她为什么要对他隐瞒? 是因为自己是她的未来伴侣,她心疼,不想自己担心,所以才瞒的吗。 她现在跟那个alpha如胶似漆,等她大脑的损伤好了之后还是会回归家庭,他只要把心态放平一点就行了。 尤利娅就是个意外。 他才是合法的。 胡乱想了一通,乔西心情开阔不少。 可是康纳为什么也要跟着她一起瞒,他完全可以偷偷把真相告诉自己,但是那天最激动的就是他。 乔西心中疑云重重。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床头摆着伊莱斯让人送来的新手机,电话卡也补办好了,开机后弹出来的最新未读就是乌涅塔发的。 正好是昨天达里尔躲在被子里发疯的时候。 虽然短短两条消息,但乔西确定了,她心里有他。 第33章 车里两人默契的都没提刚才的事。 乌涅塔表情深沉, 数次伸手想去摸摸她破掉的嘴角,最后还是犹犹豫豫把手放下了。 “抱歉。”她语气哽咽,充满自责。 尤利娅:“又不是你打的, 你内疚个什么劲。” “不说这个了。”她生硬的转开话题,说:“埃克特的审查安排在下午, 会重新议论关于他传播/邪/教的罪名。“ 乌涅塔愣了一下,没想到那么快。 “由我主持,所以放心。”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4节 只要踏出第一步,后面的事办起来就会相对容易, 她瞟一眼还在愣神的乌涅塔, 问:“你考虑过让他在这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吗。” “稳定……且体面的那种。” “可是哥哥他没读过什么书, 又是从底层四区偷渡过来的,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 你说的那种工作很难找到。”乌涅塔看着她, 轻声解释道。 尤利娅这次没在后视镜里寻找她的目光,而是正视前方淡淡地说:“过阵子我会去底层四区出差, 缺一名当地向导,埃克特可以作为编外人员加入出差队伍。” “回来后我会想办法把他留在身边。” 把哥哥安插在她身边是一早就计划好的,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 对于知道她身份,埋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来咬她一口的生命科学教, 掌管教派案件审理和卷宗的尤利娅,跟他们刚好可以相互掣肘。 惊喜来得太突然,乌涅塔愣得真情实感, 低头想了一下,她略带伤感地说:“这算是之后的专访, 你要带我公开出柜的补偿吗。” 尤利娅身上气息显得有些阴沉。 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不参加访问, 她恢复后和乌涅塔可能还有一丝可能,但是和前途相比,尤利娅还是选择了后者。 “我问过医生了,像你这样原因不明的神经损伤,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恢复,可能某天突然就好了。” “我描述了你的症状,结合你今天想回医院的事,我们都认为你正在逐渐恢复。” “或许过上三五天,又或者十天半个月,你就会清醒过来,对我的感情在那时也会消失。” 跟虚无缥缈,注定会失去的感情相比,尤利娅选择前途。 “埃克特的事,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她故作轻松的笑道:“就算以后你再怎么痛恨我,只要哥哥还在我手上,我们总有机会再碰面的。” 她终于看向后视镜,和乌涅塔的目光对上,说:“抱歉,你脑子坏掉时无条件爱着的是我这种烂人。” 乌涅塔:“又不是没时间了,干嘛搞得跟最后的道别一样。” 她:“你骂我吧。” 乌涅塔反而笑了:“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尤利娅:“?” “是坦诚。”乌涅塔戳戳她的嘴角,说:“这些事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多大点儿事啊,有什么好内疚的。” “明明是道歉,却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她手指往上,点在尤利娅的眼尾,问道:“你知道你快哭了吗。” “你这样不像忏悔,反而像在对我求救。” “这种坦诚和回应我觉得很好,你向我发出的求救讯号我也完完全全的收到了。”她说:“之前就说过,无论什么我都原谅你。” 尤利娅呆了几秒,去抓她的手。 乌涅塔向她展露的温柔,是她从未在别的地方感受到的。 发自内心,像海一样宽广而沉静,无声的包容着一切。 翠绿色湖水一样的双眸凝视着她时,总是十分专注而载满情意。 “我不……”尤利娅想反驳,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心中反复的情绪,最后只能丧气地垂着脑袋,说:“你别说话了,你这样我没法开车。” 做了这么自私的选择,一个人独自忍受煎熬才是正确且正常的。 但是她们之间坦诚到没有秘密,连这种事都可以摊开来讨论,就好像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阻碍她们在一起似的。 这种错觉让好不下定决心的尤利娅又开始患得患失。 “靠边停一下。”乌涅塔说。 “怎么了?” “你好像又要哭出来了。”她抱着双臂,再次重复自己的诉求。 “总感觉你下一秒又要向我道歉,并且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决定了。”乌涅塔下车,弯腰对她说:“这张写着没出息三个字的脸,我不想看。” “开过前面那个路口就是议院了,你自己去上班,不要和我待在一起,也别动摇。” 尤利娅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后面的车狂按喇叭,她只好丢下一句“晚上见”匆匆离开。 乌涅塔走上街边的台阶后停下,稍作思考,这边的进度出乎意料的快,快到差不多可以杀青了。 打开伊莱斯的聊天框,她把前几天出柜的新闻截图发过去:[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边没回复,一辆豪车停在乌涅塔面前,车窗降下,里面坐着昨晚上见过的上等人律师。 omega大姐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上车。” “你怎么在这里。”乌涅塔茫然问道。 “我和你女朋友打过交道,认识她,就过来碰碰运气。”omega大姐姐说:“出了昨天那事,她还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外面?” “你们吵架了?” “打听这么多干什么。”乌涅塔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离我远点,上等人的味道太冲了,有点熏。” 伊莱斯回复了。 [?] 就一个问号,然后紧接着:[你又想耍什么心眼,这不就是你自己选择的爱情?] 乌涅塔回道:[可这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不是议院派来审查她的人拍的视频吗,为什么会变成政治专访。] [我不明白……我很乱……] 跟尤利娅是袒露心扉有话直说什么都可以原谅的好爱人,对伊莱斯就是受人蒙蔽还搞不清真相的可怜alpha。 乌涅塔:[你能不能找关系帮我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继续编:[我看打她跟助理发消息,说专访什么的,我真的搞不懂现在的情况。] 没打算真的跟尤利娅一起出镜,只能场外求助伊莱斯赶紧棒打鸳鸯。 先卖个惨再说。 [伊莱斯:世上我不懂的事也很多,比如为什么才两天你就跟她爱得死去活来。] [这么爱就多爱两天,不懂就继续摸索。] 他怨气冲天,看起来非要让她在外面吃点苦头才算完。 [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就举着手机到她办公室,给我打视频,让我亲眼见证你们分手的全过程后,或许我会考虑原谅你。] [这些全部做完之后你自己打车回来,还指望司机开车百万豪车去迎接你不成。] 乌涅塔:……他到底知不知道棒打鸳鸯的基本法是宜早不宜迟。 她面无表情回道:[傻逼,谁说我要分手了。] 乌涅塔闷头往前走,旁边omega开着车一直在路上跟。 “想去哪里我送你,顺便再谈谈案子的事。” 太阳大,乌涅塔出汗到浑身发黏,想了下还是上车了,把她当成司机师父一样吩咐:“警察局。” 律师:“你使唤我的样子倒不像穷人。” 律师扫了一眼,她今天穿了套跟昨天一样旧的衣服,眉眼间满是不耐。 “我查了你的公民id,你出身应该不错,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她的身份做了加密处理,暂时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律师试探道:“是因为尤利娅吗。” “知道还问?”乌涅塔睨她一眼,说:“今天这么亲切,还让我这个下等人坐你的豪车,甚至语气都这么轻柔,不就是发现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贱民了吗。” 律师笑了一下,露出颊边的浅浅梨涡:“我始终认为同阶层的人沟通起来会更顺畅。” “同等质量的教育,相似的家庭环境,会让利益交换变得简单。” “因为大家都拥有一套相同的价值观。” 标准的冷酷精英嘴脸,对低于自己阶级的人的蔑视溢于言表。 “你跟说这个干什么,不会觉得我跟你有共同语言吧。”这种由内而外散发着自然而然装逼气息的人,最讨厌了。 “我想给你道歉,昨天错估了你的价值我很抱歉。” 乌涅塔握拳,最烦装逼的人了。 “别拿你那一套在我这上价值观。”乌涅塔眼睛一转,决定扮演这类人最讨厌的为爱逃家不顾一切的失足少女:“都什么年代了,还信奉人有贵贱的理论呢。” 她瞪大双眼,像个天真蠢货:“电视上天天都在放,人人平等,你还张嘴闭嘴就是歧视的言论,好过分。” 律师噎了一下。 乌涅塔:“虽然人的出身不能选,但是爱人可以选,我女朋友就是自强不息靠自己奋斗的底层人。” 律师嘴角一抽:“这样啊,那你们一定很幸福吧。” 乌涅塔看她一眼,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故作忸怩:“我觉得开心,但是我家里人不同意,说什么都不让我跟她在一起。” 律师松了一口气,觉得还好她家里人脑子清醒。 乌涅塔叹气,从后视镜跟她对上眼神,露出个羞涩笑容:“姐姐你比我大,社会经验肯定也比我多。” “如果你能帮我说服我家里人的话,我就撤案原谅你们。” “怎么样,很划算吧。”她娇憨天真的说:“我不要钱也不要道歉,我就想跟女朋友永远在一起。” 律师受不了同阶级的人中有这种傻逼恋爱脑,甚至觉得算了吧,就让克劳德去坐牢吧。 反正结案后诺拉家很快就能把他捞出来,就是名声会难听点,档案上多个污点。 良好的教养让律师得以保持微笑,她不禁怀疑,面前这个alpha真的是克劳德猜测的那种擅于给人洗脑的人吗。 反胃了。 再聊下去可能会吐在方向盘上。 律师沉默了一会儿,强行转移话题:“怎么想着来警察局。” 乌涅塔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两只手捏着衣角搓来搓去,垂着眼睫低声说:“我来看看康纳。” “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朋友,就算他做了那样的事……我还是放不下他。”她咬着唇,对做错事朋友的那种爱恨和迷茫表现得恰到好处,“他昨天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我怕他出事。”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5节 律师这一路上受的震撼太多了,她拧着眉按了按太阳穴,轻声说:“你昨晚指认他们开银趴的时候倒是挺丝滑的。” 乌涅塔知道这种讼棍无所不用其极,正在套话。 假装没看见她拨开车内录音的动作,把满是淤青的手腕恰到好处的露出来,说:“我就是太生气了,你知道吗。” “——我一直当他是好朋友,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伙同别人一起想……那个我。” alpha表情茫然,手腕瘦弱,细腻白皙的手腕上的肿胀淤青触目惊心。 律师把油门踩成刹车,两人齐齐往前撞了一下,又被安全带拽回来。 “说实话我心情挺复杂的。”她捏着手指,说:“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想那个我,但是我昨晚真的又怕又气。” “然后你还那样。” 律师扭头看她,望进那双翠绿色眸子,她敏感又羞怯地移开,说:“你长得那么漂亮,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越说越乱,乌涅塔手足无措地说:“当然我不是说你很坏的意思。” “我还不够坏吗?”律师平静地移开视线。 “其实一开始我觉得有点。”她说:“虽然你送我过来是为了说服我撤诉,但你跟我聊了这么多,我觉得你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冷漠,你挺好的。” 为爱离家叛逆失足少女的人设立得稳稳的,乌涅塔扯出个苍白的笑:“以前我那些朋友,从来都不耐烦听我说这些。” “我知道他们觉得我蠢。” “但是……”她抿了抿唇,说:“没什么。” 乌涅塔苦涩一笑:“总之你还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这么多的人呢,而且还是个omega,我从前遇到的那些,都不太喜欢我。” 律师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出来:“所以你就找了个alpha?” 乌涅塔灿烂一笑,幸福的点头。 “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就离家出走。”律师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和难受,让她听这种傻逼恋爱脑故事,比杀了她还难受。 “感觉对了就在一起了。”乌涅塔说:“了解什么的,可以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嘛。” 她看向乌涅塔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但还是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忍着恶心继续套话:“其实克劳德跟康纳很久没见了,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那家伙热衷于精神控制,不是会打打杀杀的类型。 乌涅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在她移开视线之前先偏头:“抱歉,我不想聊这件事,昨天指认他的时候我确实带着情绪,如果有误会,冤枉了他的话,法律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冤枉谁,也不会包庇谁。” 律师:…… 真想把她脑子里的水晃干净,公民id号1打头的人居然会相信法律的权威和公正。 爹的,有点想吐。 乌涅塔柔柔一笑,律师咬了咬牙,想当场就戳破她的爱情泡泡,打醒这个恋爱脑。 但是警察局到了,一脚刹车打断她的思绪,做了几个深呼吸,律师重归平静。 乌涅塔利落地开门下车:“谢谢你了,姐姐,下次要是再遇见,我请你吃饭。” “对了。”乌涅塔在她不解的眼神中绕到她那一边,示意她把玻璃降下来一点。 她兜里还装着尤利娅昨天晚上买的糖,掏出来,倒两粒在掌心,送到她面前:“请你吃。” 廉价糖果颜色显眼,隔着一段距离就能闻到刺鼻的果香味。 律师下意识拒绝:“不了……我控糖……“ 乌涅塔趁机塞一颗到她嘴里,说:“很好吃的,是她特意给我买的。” 劣质香精合成的果味在舌尖绽开,律师忍不住皱眉,见她眼神晶亮,忍着吐出来的欲望,扯出个得体的笑,咬牙说道:“谢谢。” “因为你刚才看起来好像不舒服,好几次都想吐的样子。”乌涅塔的手指抵在她唇边,确定她不会往外吐了之后才拿开。 “这是我很珍惜的糖,希望你能好受一点。”她起身挥手:“姐姐你人真的很好,愿意听我说这么多,我很开心。” 乌涅塔眉眼弯弯。 上等人憋屈到快脑梗的样子好好笑。 律师:…… 等人走后她火速拿纸巾打算把糖吐了,可是习惯了齁甜的感觉后又没有那么难受了。 想起她看那半管糖的眼神,就跟看什么宝贝一样,律师又犹豫了。 犹豫半天,再想吐的时候已经吃完了,她捏着剩下的那磕糖作势要往外扔,晃悠了两下还是用卫生纸包好放下。 爹的。 最烦恋爱脑了。 烦死了! - 探视室另一边的门打开,康纳被警察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在牢里独自度过的晚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多人混住的牢房和霸道没素质的狱友没给他造成太大影响,甚至霸道狱友对他拳脚相加的时候,他/呻/吟/着喊了句多来点。 对方吓了一跳,给了他一脚大骂神经后,反而消停了。 康纳缩在房间角落一边发烂发臭,一边呜呜大哭,对克劳德的愤恨和乌涅塔的歉疚再次达到顶峰。 脑子里面塞满了痛苦蜷缩在地上呜呜咽咽一整晚,吵得几个狱友一宿没合眼,打他只会让他更变态,只能抱着被子保持距离破口大骂。 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很快,待在里面也不用面对无法处理的可怕现实,康纳甚至觉得继续待在里面挺好。 一整晚保持同一个姿势导致浑身发僵,走路的时候能听到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 一瘸一拐坐在乌涅塔对面,康纳不敢看她:“谢谢你愿意来看我。” 他声音沙哑眼神躲闪,苦笑着说:“关于你指控克劳德开银趴的事,开庭那天我会指认他的。” “绝不会让他白白伤害你。” “至于其他的……”他眼圈开始发红,断断续续哭了一晚上眼泪早就流干。 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对不起把你扯进来,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下次别来了。” 他双手握拳,一脑袋砸在玻璃上,砸完就猛地起身离开。 乌涅塔速速开口留人:“逃避就是你的选择吗。” 他脚步顿住,没有转身。 虽然观众还没转身,她脸上的痛苦难过一点不少,断断续续的低语含蓄地展露出她的伤痛:“昨晚的事我暂时不想提,有点过于恶心和震撼了。” 她说:“而且……乔西知道我们的事了。” 康纳回头。 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乌涅塔微微哽咽:“我刚从医院过来。” “他怎么样。” 乌涅塔:“我们吵了一架,他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达里尔也骂了我。” “老实说,我现在很迷茫,不知道改何去何从。”面对康纳的注视,她视线飘忽:“如果能瞬间恢复到遇见你之前的样子就好了,我也知道现在是错的,可就是怎么都回不去。” 压抑的哭腔中装满自责,乌涅塔说:“我还给伊莱斯发了消息,他也生气得不管我了,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 “哪怕我愿意改,他也不打算再理我了。” 她十指绞在一起,身体不自觉地来回晃动,种种表现都昭示着她的焦虑。 “我的人生好像就要完蛋了。”她说:“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扭转现在的情况。”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你跟我同病相怜又比较有经验,所以我就想来找你说说话。”乌涅塔缓缓起身,说:“可是你好像也不太欢迎我。” 她扭头就走,康纳三两步跨到玻璃前挽留她:“等等!” 想起她听不见,康纳猛锤玻璃制造噪音,但是这个也没用。 他急得抓耳挠腮,在里面走来走去,凑到会话孔大声喊她的名字,还是毫无反应。 眼看她要走出探视室,康纳都快绝望了,哀哀地叫着她的名字。 可能他的悲鸣触动到她,在他准备放弃的瞬间,乌涅塔奇迹般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康纳激动得都快哭了。 “这是干什么?”她反身回到他面前。 康纳擦眼睛摇头,急切地问道:“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绝望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到我。” “明明是我害的你。”他迷茫得很真切:“我就是个恶心的加害者,还把事情全都搞砸了。“ 乌涅塔咬着唇:“虽然你很可恶,但是比起只会指责和侮辱我的他们,至少你尝试过救我。” “虽然方法很蠢,但我知道你已经拼尽全力了。” 她双手交握,露出个转瞬即逝的笑:“虽然被全世界抛弃,甚至被指着鼻子骂自作自受,至少还有你在努力挽救我。” 他愣愣地张着嘴,像只呆头鹅。 她语气温和,想象中的谩骂指责全然没有,泡在苦水里的一颗心怦怦跳动。 “其实你昨天可以不必这么做,像他们一样当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就好。”她说:“等到我的病好了,我自然会变得正常。” 康纳没忘记她昨天的挣扎和冷漠。 “你……你是不是在恢复了。”他瞪大眼睛问道。 乌涅塔苦笑:“一点点,不然我今天不光不会来找你,还会继续恨你。” “来的路上我反复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时候突然恢复。” “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以后还会发展得更糟。”她咬牙说道:“为什么不早一点恢复,或者干脆一辈子就这样糊里糊涂的。” “如果我已经身在地狱,我就不会想着挣扎。” “偏偏现在不上不下的。” 康纳眉头紧皱,抽动的两腮表明他也忍耐,他口中快咬出血腥味。 乌涅塔的心路历程跟他何其相似。 被全世界抛弃排斥的痛苦,感觉人生就此完蛋的恐惧,和性向真的出问题后的挣扎。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6节 青春期时无数次的自暴自弃,每天每夜都想着,如果有个人能来救他就好了。 如果有人能伸出手,救救沉在海里的他,他会一辈子感激。 “听着。”康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你不必自责也不用恐慌,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产生的恶果也不该由你来独自承受。” 康纳眼中浮现出水光,青青紫紫的脸上闪现出慈爱的光辉。 像是看见曾经的自己一样,他温声说:“你没错,我会帮你。” 乌涅塔被他的温柔虔诚感染,问道:“怎么帮呢,又像昨天一样吗。” “跟大家的痛苦相比,我这点难受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她说:“乔西、达里尔、伊莱斯……我没有挽回他们的办法。” “藏起来解决不了事情。” “我并不是为了寻求帮助才来看你的,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是现在世上最懂我的人。” 康纳抢答道:“我知道我明白。” “我不怪你。”乌涅塔说:“你是个心肠柔软的好人,如果不是在错误的地点和时间相遇,我们应该会是很好的朋友。” “我……我就是很孤独,很想回家……” 她眼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伤感,看向他的时候有着不舍:“探视时间快到了,不说这些了我该走了。” 康纳看着她,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好像终于从长达十年的混沌中的清醒过来。 那句不怪他在耳边回荡,像惊雷一样发出隆隆响声。 “至于乔西。”她突然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俩之间这些事,我没跟他说。” “与其多一个人承受痛苦,让他恨你,不如干脆瞒着,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康纳喉咙发紧,他想问:那你呢。 “我真的该走了。” 没有时间送别,康纳在她离开前沉声说道:“如果你想回家,你就听我的。” 他沉着地说:“伊莱斯很看重联姻,虽然我动摇不了婚事,但我父母会听取我的意见。” “就用这桩婚事来威胁他,让他来当那个拆散你们的恶人。” “乔西那边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一定会确保你风风光光的回家。” 康纳语速飞快。 喜欢上弟弟未婚妻的羞耻和纠结,跟发现自己喜欢上alpha的崩溃再度浮现,这次康纳没有痛苦抗拒。 乌涅塔的温柔包容闪着神性的光辉,被这样的人吸引不是耻辱。 关于性向和未来伴侣以及未来的想象一直如羽毛般飘在半空。 此时,以前产生过的种种猜测倏然落地。 未来不再是笼着迷雾让人不敢踏步,令他恐惧的景象。 康纳盯着她的双眼,不再浮在水面渴望有人施救,反而选择顺从地沉入水底。 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只是她恰好是弟弟的女朋友。 这没什么可耻的,被他跟乌涅塔护在罩子里的乔西没资格责怪他,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乌涅塔。 第34章 她离开没两秒, 康纳被重新押送回监,路上他数次要求打电话。 “按照律法,我有一次往外打电话找律师或者让家里人来交保释金的机会。” 话刚说完就被招呼了一警棍:“案子马上就会审理, 你老实点。“ 他忍不住咳嗽两声,眼看多人间马上就到, 进去了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他忍不住懊恼,昨天做笔录的时候为什么没想着打电话。 哦想起来了。 昨天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自我厌弃,消沉到极点, 恨不得被多关几天, 刑罚有多重判多重。 想借此逃避乌涅塔, 顺便忏悔,以此来表现内心的歉疚。 康纳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了水, 都这种时候了就想着自暴自弃, 还要乌涅塔反过来安慰他。 牢门打开,狱警照着他背后就是一脚。 他四肢扒住两边栏杆, 不顾雨点般落在身上的警棍,咬着牙偏头说道:“我要联系我家里人。” 康纳体格健壮,两个狱警一时间拿他没办法,吹响胸前挂着的口哨, 走廊上正在巡逻的狱警迅速往这边移动。 几个狱警同时掰他的手脚,他把手臂穿进栏杆缝隙里死死扣住。 他满身大汗视线模糊,却越痛越清醒, 落在身上的每一下痛击都在提醒他,这是为了拯救乌涅塔的必要付出。 他多努力一点, 多承受一些,乌涅塔就能早一点从泥潭中出去。 康纳表情沉静, 吞下嘴里的血腥味,逐渐难以站立,他跪在地上,无论后面的人怎么推他也巍然不动。 他直视前方,看见表情惊诧的狱友。 康纳扯了扯嘴角笑了,胸口涌动的异样情感像藤蔓一样攀爬而上,他仿佛看见乔西带着愤恨的神情质问他。 为什么把事情弄成这样。 凭什么喜欢上他的未婚妻,甚至不惜代价地帮她。 康纳知道这是幻觉,也知道这是他臆想中可能会发生的未来,忍不住闷笑出声,在心里默默地说,当然是因为跟她经历得更多的人是他。 了解事情真相更了解她的人也是他。 他虽然害了她,但是能为她付出一切。 这种灵魂上的羁绊,是活在罩子里的乔西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口中血腥味渐浓,口水混着血水来不及吞咽,除了胸中勃发的情愫,对弟弟的恶意同样蠢蠢欲动。 一个不受欢迎的omega,仅仅因为性别优势就能轻松获得一切。 康纳愤恨着这种不公,如果他生来就是omega,就不必承受痛苦。 他不受控制地大吼一声:“不是这样的。” 不能这么想,说到底乔西也是无辜的,他是个什么都不清楚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 不该把愤恨和嫉妒加诸在他身上。 恍惚间,身后的狱警都收了动作,他听见有人在叫医生,他们互相劝道算了算了,别真的弄出人命。 被拖上担架时,他如愿以偿获得一次通话机会。 迫不及待地打给伊莱斯,康纳眯着肿胀的眼,声音喑哑近乎质问般说道:“你怎么还不把乌涅塔带回去,你想彻底毁掉她的人生吗。” “为什么不及时干预。” 伊莱斯愣了一下,声音沉静:“贸然出手,不带脑子出门,然后像你一样被弄进监狱里吗?” 康纳一怔:“你知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知道。”他说:“事情发酵之前我就派了安保看住她。” “那你不管她?” 伊莱斯:“我正在用我自己的方式管理她,用不着你置喙,希望你也别随意干涉我们的家务事。” “在牢里这几天好好清醒,你父母来之前我会去捞你出来的。” 康纳一愣:“我父母、我父母为什么会来……” “订婚。”伊莱斯叹了口气,低声说。 康纳眼睛疼得看不清顶上的灯光,线型灯在他眼里像一条畸变的线。 “至于我们家的事,我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康纳打断他:“你的方式就是放任她,然后看着她被那个alpha蒙骗,然后身败名裂彻底完蛋吗。” “如果是,我有理由质疑你的人品和你的家风。 “我会劝告我父母,重新考虑这桩婚事,我无法决定这事到底成与否,但他们也会慎重考虑我的看法。” “我们很在乎家庭成员,不像你么上七区的人唯利是图。” 伊莱斯:“你威胁我?” “我管教家人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指手画脚,你以什么身份——” 伊莱斯的声音略显困惑:“关你什么事啊康纳。” “不管是绑架她试图囚禁她解决问题,还是甘愿留在警局,以一个那样的罪名被关押。” “都超过正常的交往距离了吧。” 康纳的声音像结着霜:“因为我不像某人一样冷酷无情,我有身为人类的基本感情,不会对朝夕相处的家人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康纳说话难听,伊莱斯的语气更像是压着层层乌云,仿佛下一秒暴风雨就会来临。 “你一个才认识她几天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救她,你倒是把自己救到警察局去了,她在外面潇洒开心跟别人谈情说爱。”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这里乱叫什么,傻逼一个,你了解她吗!” 康纳听到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伊莱斯显然气得不轻,在房间里急躁地走来走去。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一顿质问,还威胁我,你凭什么啊。” “你在这为她冲锋陷阵,她有多看你一眼吗。” “我们家的人还没死干净呢,轮不到你来关心。” 观察事态变化的这两天,伊莱斯也是压着满腔怒火。 康纳的质问电话打进来之前,他刚应付完乔西,对方一口一个哥叫得亲热,话里话外都是在阴阳他为什么不管管乌涅塔。 知不知道乌涅塔现在在过的什么日子。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7节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蠢,维特家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两个蠢东西的。 和这种人联姻真的不会污染他们家的基因吗,蠢人生蠢孩。 他扯掉脖子上的领结,不耐烦地在房间打转,看见她之前遗留在这里的珠宝,烦到一脚踢开。 那些乱七八糟的宝石打着滚撞进墙角,他紧紧咬着牙关,听着康纳沉重的喘息声,愤怒地说道:“少说屁话会让你看起来机灵一点。” 康纳:“你真是无情到让人失望,你知道她过的什么日子吗。” 一样的问题昭示着兄弟俩相同的血统,伊莱斯听到这个头都要炸了。 那边还在接着说:“我是才跟她认识几天,我对她的关心和情义超过你,你生气了吗。” 伊莱斯觉得荒谬。 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乌涅塔跟达里尔牵手的场面开始闪回。 这种斥责中暗藏得意,仿佛藏着小秘密,顺便不自觉流露出“我和她最好”的语气,跟那天何其相似。 乌涅塔的种种事迹,让伊莱斯如同惊弓之鸟,对这种事保持高度敏感。 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下不得,伊莱斯沉默良久,眉头按了又按,没能问出口。 这太荒谬,太恶心了。 他抢先挂断电话,意识到不能再放任她继续在外面乱跑,定好的计划或许该提前。 - 走出警察局,乌涅塔在阳光下站了会,享受久违的闲暇。 余光扫见不远处停着辆熟悉的车,律师把烟掐灭,带着满身烟味走来:“去哪儿,我送你?” “你怎么还在这里。”乌涅塔皱眉问道:“你执着得有点过头。” 律师点头:“这算是我的美德之一,为了工作嘛。” 实话就是好奇心上来了,想再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恋爱脑,她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乌涅塔跟她僵持一阵后,脸上明明写着不耐烦和抵抗,最终还是顺从地坐上副驾。 “你别再跟我提案子的事了,我真的不想听。”乌涅塔看着她,无精打采的说。 “你们见面后聊得不愉快吗。”律师对她选择上车表示惊异:“我以为你会像昨晚一样,坚定地拒绝我。” 乌涅塔琢磨了一下,这人被恶心到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结果这么快就恢复了,看来还是她精神按摩的力道不够重。 她决定深化一下自己的人设。 在对方的注视下,乌涅塔脸皮憋得通红,像红霞印在白雪上。 她害羞地侧过身子,看着外面的车流,说:“昨晚我只是太生气了。” “你长得很漂亮,穿的衣服我也很喜欢,我就是有点生气你为什么会跟克劳德那样的人为伍。” 律师愣了一下。 被夸漂亮,这是段时间内的第二次,如果不是她已经有了恋人,又一副羞窘的想立刻躲起来的样子,律师都快觉得她是不是正在对自己释放出某种信号。 律师无意识地盯着她看,差点撞上路边的石墩。 紧急刹车后,两人的身体撞向椅背,乌涅塔不得不回头看她,提醒她注意行车安全。 “姐姐小心。” “当面被人说坏话,你是不是生气了?”乌涅塔问。 律师摇头,看见她握着安全把手的手骨节发白,干脆把车停在路边。 “我只是有点走神……抱歉,你能转过来看着我吗,不然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看着局促又紧张的乌涅塔,她说。 于是两人对上视线。 “很长时间我都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赞美了,所以有点惊讶,并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乌涅塔眼睛瞪圆,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白痴,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我都差点忘了,你们这种人赞美人的时候也讲究含蓄优雅。” 律师靠在椅背上,下意识皱了下眉:“我们?你曾经不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吗。” “因为一个alpha,就要和我们割席?” 乌涅塔慌了神,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半天说不出来。 她视线乱飘,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抓着omega的手,被火星子烫到似的想往回收,却被律师扣住。 律师力气大得可怕,两只手在半空中僵持许久,乌涅塔才蓄了点力挣脱开:“对不起,我嘴笨,要是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道歉。” 一番浅谈和拉扯。 律师盯了乌涅塔许久,好像终于下完定论似的说道:“原来你是难以拒绝别人的类型。” “像那种家族里不太受宠的次子。” 柔顺怯懦,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得到头的乏味无趣。 律师回过神来,丢开她的手,突然失去兴趣:“你要去哪来着,告诉我地址。” 乌涅塔捏着手腕瑟缩一下,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道:“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我。” “我……”她咬唇:“我已经改变很多了,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没用,昨天你们为什么气成那样,今天又特地跑来堵我。” “在这把我放下就可以了。”她伸手拉车门,却发现被锁定,冷着脸说:“解锁。” 律师看见她的举动,愣住了。 她盯着乌涅塔,恍然大悟地说道:“戳到你的痛处了么,不喜欢别人说你懦弱,不懂得拒绝。” 明明扣着门锁的手一直在抖,却仍要强装镇定。 “早上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律师轻声说:“刚才在里面跟你朋友闹得很不愉快?” “他说你什么了?” 乌涅塔:“够了,别说了。” “我问过克劳德,所以对你朋友也算有些了解,他不是会囚禁人强迫对方的类型。” 否则也不会被克劳德耍着玩那么多年。 一些猜测渐渐清晰,律师脸上笑意渐浓,看向她的目光像是下一秒就会把人剥开。 “其实他是想劝你,让你回家,才用的这种昏招,是吗。” 乌涅塔眉眼沉沉,眼睛里像结着霜:“别揣测我。” “没人能干涉我的感情,就算是朋友也不行。”她认真地看着律师,说:“我不是不会反抗的绵羊。” 一双绿色眼睛倔强地盯着她,假装镇定。 像只强装声势的纸老虎。 这种程度,应该会被恶心得吃不下中午饭吧。 乌涅塔再接再厉:“后天开庭,你朋友是怎么对我们,又是多么暴力,我全都会说出来。” “离开家是我做自己的第一步,把恶心的人绳之以法是我的第二步。”乌涅塔恶狠狠地说。 被穷alpha蒙骗离家出走,鼓起勇气学会拒绝的家族透明人演的入木三分。 干练美丽的omega扶着方向盘,用一种十分惊异的眼神看向她。 她手指摩挲几下,眉头皱得死紧。 向来口尖舌利的律师脸上满是错愕,就是没有乌涅塔想象中的恶心反胃。 她沉默半晌,所有的纠结化作一声叹息:“恋爱脑就算了,脑子里还装满了水。” 差不多能确定这家伙是被彻底驯化洗脑了。 没脑子的alpha很多,有身份但没脑子的alpha就相对较少了,到了她们这个阶层,能接触到并且被纳入婚姻对象的a都精的要死。 身为一个对事业有些追求,又迫于压力有结婚需求的omega,一个有点身份又昏了头,没什么脑子的柔弱a,简直就是天选对象。 种种思绪化成一声深深的长叹,律师略显遗憾地扫了她一眼,在对方满是戒备的眼神中,说道:“最讨厌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自知的傻逼了。” 乌涅塔:……总感觉剧情走向有点不对劲。 车门锁定没解开,恶心是有了,就是挺微妙的,和车里的气氛一样微妙。 突然乌涅塔的手机狂震,她的视线从奇奇怪怪的微妙对视中拔出来。 是伊莱斯。 “我真是低估你了,你到底对那两兄弟做了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打电话给我,说你深有苦衷。“ “一会儿拿亲情绑架我,一会儿又用联姻威胁我。” 他语气认真:“你有这样到处周旋的恒心和毅力,怎么不用到学习和做人上去。” “你立刻从车里下来,等我过去接你,别想着耍花招。” 她往窗外看,后面停着几辆黑色的车,车里坐在眉眼冷肃的安保。 有点快,但是很安心, 不用再提心吊胆上电视了。 乌涅塔装哑又装聋,伊莱斯的声音充满疲惫:“你……昨天晚上跟康纳没发生什么吧。“ “算了。”伊莱斯的语气变得漠然,略带困惑地说:“我为什么要关心这种事啊。“ 他已经不指望随便几句牢骚和质问就能改变她的想法了。 先把人带回来再说。 伊莱斯已经无法忍受她再在外面多待一秒。 两边都没说话,电话里只余一片清浅的呼吸声,他把这沉默理解成对抗,率先结束通话。 半分钟后停在附近监视乌涅塔的车齐齐启动,把她和律师的车堵在中间。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8节 从通话开始后,律师就一直暗暗观察她,从周围的异动和她紧蹙的眉头中嗅到有事将要发生。 “抱歉,连累到你。”乌涅塔瘫在座位上,不自觉地望向她轻声道歉:“家里人要来抓我回去了。” “猜到了。” 乌涅塔满脸慌乱,刚才跟她斗气时的理直气壮消失无踪。 “所以你的斗争这么快就结束了?止于第一步。”律师好奇地打量她,低笑着问道:“被抓回去之后,你把恶人绳之以法的第二步好像也做不到了。” “怎么这样啊。” “刚才还语气激昂信誓旦旦的,结果是个家里人一通电话就束手就擒的绝世废物。”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像敲击琴键般伸展着,律师的心情很是愉悦,语气轻快地说:“刚刚不是很能说么。” 在面对乌涅塔的时候她的态度格外恶劣。 长腿被西裤包裹,布料摩擦时她松开脚下的离合,车子一冲一冲地往前顶。 前面堵住她去路的安保的车屁股,被撞得一耸一耸的。 明明戏谑笑着,眉眼间却带着锐利的弧度,她把油门一踩到底,前面的车屁股被撞到凹陷。 律师不顾她眼神里的惊恐,扯着唇角倒车。 “等等!” 在乌涅塔变调的语句中,伴随一声巨响,两人被重重地甩到椅背上,后面的车头冒出黑烟。 她像是找到了称心的玩具般来来回回地撞,安保们只得弃车出逃,又碍于乌涅塔在车上,只能将她们的车团团围住,捂着耳麦皱着眉头等待指示。 她的视线从乌涅塔紧皱的眉头上扫过,淡声说道:“一群从下七区和底层四区来务工被驯化成狗的贱民,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现在撞死几个,只要你还在车上,他们还是不敢上前。” “只能着急又徒劳地围着我们的车子打转,吐着舌头等待主人的吩咐。” 如她所说,安保们下车后着急地在车外张望,第一时间确认乌涅塔的状态是否安好。 自己的说法得到印证,律师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看,我是不是说得没错。” 她抬手看了眼手上的名贵腕表,提醒不明所以的乌涅塔:“距离你家里人那通电话已经过了五分钟,你不抓紧时间跟心爱的alpha见一面或者通个电话吗。” “没多少时间了,对你这种没用的alpha来说,这次被抓回去后就是永别了吧。” 乌涅塔看着她摇头:“外面这么多人……” “撞过去不就完了,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又死不了。”她说:“搞不好这些人的命还没我刚才撞坏的车值钱。” “怎么样。”律师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鼓动她:“只要你点头,我就带你走。” 她轻慢的眼神扫过乌涅塔咬住的下唇。 明明她只是个omega,给人的压力却不亚于alpha,带着上等人特有的傲慢,在如愿听到乌涅塔吐出那个“不”字的时候,畅快地笑出声。 “你的爱情也没有你嘴里说得那么伟大嘛。” 前面那么多的铺垫,就是为了这句居高临下的嘲讽,完成对她人格和选择的多重否定。 不是一般的记仇。 乌涅塔颓然地捂着脑袋,闷闷地说:“我只是不想伤害他们。” 律师冷笑。 她双臂抱胸,等着这个没用的alpha继续反驳,想看看她到底能天真到何种程度。 几滴眼泪掉出眼眶,乌涅塔眼睛微红地恳求道:“别说了,说到底我们就是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你这样戳我伤疤伤害我合适吗。” “我就是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不也一样吗,明明是个o却干着被a垄断的职业,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众人中间,冷酷狡诈。” “虽然我们站在对立面,但是我没有伤害过你,甚至很佩服你。” “你是一个优秀的人。”虽然难堪,她还是在律师的注视中顶着压力把话说完:“你优秀的同时,也要允许世上有我这样没用的普通人存在。” “没有我,怎么衬托出你的从容强大。” 她一双眼睛湿乎乎的,连睫毛也被打湿。 律师没想到她连反击都这么笨拙,且蠢的无可救药。愣了一下,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践踏了背叛阶级之人的自尊,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律师却高兴不起来。 用手帕捂住那双让人心烦意乱的泪眼,她烦躁的偏头看着窗外:“别哭了,擦擦。” 惹人心烦的眼泪不仅没有止住,抽抽搭搭的哭声越来越大,配上她抖动的双肩,心碎的味道充满整个车厢。 淡淡的柠檬香混着潮湿海水的味道顺着在这个窄小空间里蔓延。 一些a和o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下,会散发信息素,律师是知道的。 这种连信息素控制都做不到的人,在她眼中等同于窝囊废。 眼前嚎啕大哭的窝囊废,连味道都比别人淡,她一个omega坐在旁边,都没感受到任何侵略性。 “别哭了,我说。”律师揉了揉眉心,头痛地提高声音。 泪眼朦胧没什么攻击力的漂亮窝囊废,再哭下去就要踩在她的择偶标准线上了。 她把车窗降下来,点了根烟,眉眼阴戾地不耐烦骂道:“再哭我就把烟头按在你手上,正好车上没有灭烟的东西。“ 律师夹着烟的手恫吓般靠近她,然后高高举起。 半截烟灰落在她衣服上,烧出个边缘焦黑的洞出来。 窝囊废哭得更凶了,珍惜地扯着衣服咬牙不敢出声。 她烦躁地解开安全带,越过扶手箱,俯身帮窝囊废解开安全带,顺便把车门扣开:“快点滚下去给你的亲亲女朋友打电话。” “滚。”律师咬着滤嘴含糊骂道。 车外的安保忽然按住耳麦,向日葵一样冲着一个方向扭头。 后视镜远远地看见几辆车驶来,乌涅塔摇头:“来不及了,我家里人已经到了。” 她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落在没来得及坐回原位的律师肩膀上。 衣服被弄脏,乌涅塔惊惶地伸手把她衣服上的泪珠拍掉,又忍不住频频扭头看向窗外,像只快被猎枪击中又求助无门的鸟,无意识地叨叨着怎么办。 律师吐出烟圈,把滤嘴上印着齿痕的烟随手按在座椅上弄灭。 真皮座椅被毁坏,和火反应后发出难闻的气味,律师毫不在意。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尤利娅的电话,塞进乌涅塔颤抖的手里,厉声说道:“接。” 漫长且机械的嘟声中,乌涅塔后知后觉地看向屏幕上备注的名字,问道:“你怎么会有她的电话。” 律师没有说话。 一片忙音中,乌涅塔沮丧地把手机还给她,轻声说:“她没接。” 盯着她眼下雨丝一样的泪痕,律师面无表情地骂道:“没接就继续打啊,还要我教你吗,窝囊废连谈恋爱都不会还学别人离家出走。” 乌涅塔被困在她手臂和车座之间。 omega冷艳的眉眼中写满鄙夷和不耐,两双眼睛视线交错,明明平时对方,她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乌涅塔摇头,把手机还给她,小声说:“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车座椅损坏的部分我会赔偿的。” 她脸色傲慢:“我缺你这点钱?” 她快讨厌死这种一滩烂泥一样的窝囊废了,跟个没脑子的粪球一样,非得配个屎壳郎在后面推着,才知道往前滚。 讨厌废物,更讨厌废物不是自己的。 那几辆车缓缓停下,里面的人没下车,安保们接受到命令来拉车门。 乌涅塔抓住律师的手臂,快速说道:“我知道你人很好,后天开庭的时候你能联系我家里人,让他们放我出来吗。” “这属于国家机构传召,你口才这么好,一定能做到的吧。” 律师笑了一下,把垂落的额发捋到脑后,低声嘲道:“你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老实嘛。” “前面那么多眼泪做铺垫,就是为了这个?” 乌涅塔扒住车门,低声恳求道:“行吗。” 律师没有说话,跟之前牙尖嘴利不肯服输的形象比起来,她更喜欢乌涅塔低姿态恳求她的样子。 有种能随意支配他人的愉悦感。 “你有我电话的——给我打电话——” 乌涅塔声嘶力竭地给自己再上一道保险,这次回去后伊莱斯一定会把她关起来,但是她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做。 被按着脑袋推进车里,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远远地传进律师的耳朵里。 被棒打鸳鸯后的悲鸣,好像她承载着她最后的希望似的。 第35章 倚在车旁重新点了根烟, 等着拖车来把堵在路边的几辆破铜烂铁弄走。 她的车除了前后凹陷,倒是没别的问题。 开着这种东西上路有失格调和体面,佣人送车过来要些时间, 好在她上班时间自由,在路边挑了家还算看得过去的咖啡店进去。 手机狂震, 以为是某人期盼的回电,结果是克劳德在不间断地往这边发图片。 随手点开,有男有女,旁边还附着详细介绍。 接起电话, 克劳德的声音响起:“发给你的照片都看见了吗……我看看还有没有遗漏……” 那边很快确认完毕, 说:“都发完了, 你抽空见见。” “你早就到适婚年龄了,再拖下去作为omega的价值会大打折扣的。” 她冷嘲道:“你什么时候还当起皮条客了, 你一个涩情犯, 开银趴的事情都没解决,少操点别人的心。” 克劳德一噎, 语气也变得冷凝:“你当我愿意?你把你妈从黑名单放出来不就没这破事了。”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59节 “再说了,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自己也同意了,说要利用婚事达到利益最大化,现在又翻脸不认人, 什么毛病。” 她坐在窗边,咖啡店的玻璃窗映出她的倒影,昂贵的西装昭示财富, 冷艳到锋利的眉眼极具侵略性。 一丝不苟的朴素盘发看起来有些古板,仍然挡不住她散发出的魅力。 金钱和美貌, 再加上第二性别为o的加成,落进人群里备受瞩目再正常不过。 好几个路人因为她进店, 借着店内绿植和鲜花的遮掩,频频往这边看。 这些人里甚至还有年龄不大的o。 “你就随便见两个吧,贝瑞丝。”克劳德说:“我都快被你妈烦死了,她找不到你就来折磨我。” 和咖啡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份精致的甜点,贝瑞丝叫住服务生:“我没点这个。” 对方红着脸表示这是赠送的。 “啧。”她不耐烦地说:“恶心的alpha。” “我记得你年龄比我还大。” “你刚才是在骂我吗。”克劳德说:“a跟o的价值又不一样,就算我年龄大了,只要我一直保持处男之身洁身自好,就还有议价的余地。” “给别人精神洗脑、开银趴也算洁身自好?下贱。” 克劳德:“你发什么神经,有火冲着我发?反正我话已经带到了,去不去你自己考虑。” 贝瑞丝压着火,说:“跟我妈说,这一批我统统看不上,卖货也要挑客人喜欢的吧,这良莠不齐的都什么玩意。” “要说你自己说,真当我是拉皮条的?”克劳德语气一肃:“案子怎么样了。” 贝瑞丝懒洋洋的:“没怎样。” 指控人都被抓回家了,她不出面指控,这边操作起来就很简单。 话在舌尖滚了一群,贝瑞丝没说出来,她愤愤地想,凭什么克劳德这个傻逼alpha能幸福快乐。 “挂了。” 她抿了口咖啡,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尤利娅。 “贝瑞丝?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对方的声音显得疏离而警惕。 她心情好转,茶色瞳孔显露出几分笑意,把早上”巧遇“乌涅塔的事复述一遍后,说道:“我们马夫之女真是飞上枝头了呀,忙到连恋人被抓走前的最后一通电话都没空接。” 着重描述了下她被抓走前的依依不舍,无处求助。 听着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声,贝瑞丝愈发愉悦。 “我看看,她被带走到现在也就二十多分钟吧,你现在过来搞不好她洒在地上的眼泪还没蒸发。” 尤利娅忍着胸口的抽痛,艰难地问道:“在哪。” …… 贝瑞丝在咖啡馆多坐了会儿,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匆匆赶来的尤利娅站,站在路边,一脸的怅然若失。 她像个小丑一样把手机贴在耳边走来走去,像机器一样重复挂断拨号的动作。 数不清她打了二十次还是三十次后,贝瑞丝的电话重新响起。 “你再跟我详细说说,她被带走时候的情形。”沙哑的声音暗藏哭腔,连哽咽的频率都和乌涅塔一样。 omega的视力没有alpha那么好,隔得远,她看不清尤利娅脸上的表情,但显然尤利娅更为克制,仰着头、双拳垂在腿侧,起伏的胸腔昭示着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贝瑞丝·诺拉捏着小勺在杯里搅动,声线比勺子撞在杯璧上的响声更脆更冷:“虽然你是家族的背叛者,但看你这么可怜,也不是不行。” “还记得你们这些被救济者小时候经常玩的那个游戏吗。” “你玩得特别好的那个。” “趴在地上当狗,跟在主人脚边,等着主人逗你们玩,顺便帮忙喂食的那个。” 贝瑞丝说:“家里不让养狗,你可是曾经最得我喜爱的小狗狗,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给你带好吃的顺便给你很多优待。” “还记得吗。” 尤利娅扭头,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你跪下吧,每爬一步,我就多告诉你一点细节。” 尤利娅毫不犹豫地跪下,她竖着耳朵,努力分辨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借此寻找贝瑞丝的方位。 糖块在水中溶解的气泡声、杯盘碰撞的清脆响声,她瞬间锁定周围的几家咖啡店,冷声说:“说啊,要我爬着过去,爬到你面前咬着你的喉咙,你才会接着说吗。” 贝瑞丝:“她哭起来还挺好看的,圆润的、透明的眼泪镶在眼边,在太阳下闪闪发亮。” 连贝瑞丝自己都惊讶于,她竟记得乌涅塔在时的每一个细节。 眼尾是发红的。 哭声是细弱,像沾满糖霜,又像在努力克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们家的车挺贵的,像你这样的贱种,工作一辈子可能也买不起。” 尤利娅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抽噎声,忍着没哭。 已经有路人跟在她身后,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同时面露困惑。 “洗到发白的廉价衣饰,和她家的豪车并不相配。” “她们家的安保数量也蛮多的,我还挺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这种阵仗、这种家世alpha能被你骗出来,还陪着你演绎深情,你还挺厉害的。” “打不通你的电话她急得哭了,眼泪弄脏我的衣服,攥着我的手臂哀求我,恳求我帮她。” 她刻意拖长声音:“求我帮她——再见你这废物一面。” 尤利娅如饥似渴地听着她复述的每一个细微之处,没接到乌涅塔电话的懊恼长着毒刺在心中反复滚过。 她锁定贝瑞丝位置,隔着玻璃窗看见对方身影的同时,也从她看似平静的口吻中听出一些别样的意味。 第一性别同位女性,她从贝瑞丝的嘲弄中听出渴望。 尤利娅一笑,用手拂开地上的碎石子,终于爬到这位主家的堂姐面前,在她居高临下的打量中缓缓起身。 制服下包裹着肌肉线条流畅,红色的双瞳闪烁着凶光,尤利娅舔了舔起皮的唇,像头饥肠辘辘的猎豹,缓步走进咖啡店,走到贝瑞丝面前,揪住她的衣领。 “虽然听见她的事情很开心,但是希望你别用这种恶心的语气提起她。” “她只是请求你帮助她,不是想跟你发展什么超出这种关系以外的情谊。” 她一拳砸向贝瑞丝,想打烂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却被对方闪过。 贝瑞丝并不是什么疏于锻炼的o,两人互不相让。 “你不是最看不起我这种贱民了吗。”尤利娅问:“对贱民的的女朋友产生欲望的你,又算什么。” “阴沟里的老鼠?” “你是贱种,她又不跟你同一个阶级。”对别人的伴侣产生欲望,贝瑞丝并不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反正你们也完了。” “就算你们有关系,我抢过来不就好了。” 贝瑞丝笑起来很漂亮,像山尖融雪。 “你该不会……真觉得你们有以后吧。”她说。 “无耻。”尤利娅气到极点,浑身肌肉紧绷,拳头冲破阻力砸在她下巴上。 放咖啡的小圆桌被打翻,杯碟碎了一地,贝瑞丝摸了摸肿胀的下巴,抬腿踢在她腰侧。 看着衣服上的咖啡渍,贝瑞丝嫌恶的脱掉外套,捏紧拳头把衣服卷在上面对着尤利娅砸去。 踏着碎步后退,闪身躲过尤利娅的攻击,她语气轻快:“从狗嘴里面抢食、抢走贱民珍视的东西,反而更有趣不是吗。” “正因为那是仅有的,想要被牢牢抓住的,被抢走的时候恶狗们才会拼命反扑,给人增加很多乐子。” 她不可抑止地兴奋起来。 - 上了车,谁也没说话。 伊莱斯朝她伸手,手指纤长却骨节粗大,上面有很多细小的、银线一样的瘢痕。 试探性将手放上他的掌心,被甩开。 “手机。”伊莱斯的语气和表情带着无法动摇的傲慢和憎恶,轻声说道。 一切都回到原点,他对乌涅塔的态度变回初次见面时的冷淡。 两人对视了很久,伊莱斯先绷不住了,率先扭头:“别让我再重复了。“ 乌涅塔不搭腔,看向窗外想着,用律师的手机打电话是个意外,等尤利娅回电话过来的时候,希望律师能把车上发生的种种不易如实转告。 明天是专访,后天是案件调解,刚好躲过去。 目的差不多都达成,留着手机暂时没用,尽管如此,乌涅塔还是表现得十分挣扎,犹豫和为难从脸上轮番闪过。 最终她托着伊莱斯的手背,把东西放在他手心上。 “你一定要用这种看仇人的目光看我吗。”在别扭的气氛中,她率先开口:“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呵。”伊莱斯冷嗤一声:“死不悔改。” 出发前攒了一肚子的怒气和质问,真见了面反而无话可说了。 随意的一瞥,就能看见她从前落着星光似的铂金色长发开始打结毛躁,洗到发白的长袖,和衣服上随处可见的线头。 像天鹅掉进草灰堆里滚过一样,一副落魄模样。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转着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别人为了荣华富贵汲汲营营。不择手段的爬床。” “你怎么越活越回去。” “过了一年好日子脑子进水了吗。”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他嘴唇抿成一条线,极力忍耐后没控制住:“要当攀附权贵的窝囊a就努力到底啊。” “中途跑出去追求自由追求真爱?” “别让人笑掉大牙了,坏人就要有坏人的样子,活在这世上凭什么可以既要又要。” 他身上散发的广藿香味道铺天盖地,像网一样笼罩在车顶上,苦涩阴冷感觉侵袭乌涅塔的大脑。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0节 “离家之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在透过我看谁。”她将手覆在伊莱斯的腺体上,在他的扭动抗拒中将人逼到角落,说:“你想通过改变我填补什么遗憾?“ 她五指收紧,掌心压迫他的腺体。 伊莱斯闷哼一声。 “怎么不说话。”她另一只手捏住伊莱斯的脸颊,强迫他转过头来。 他微微抿唇,眼中闪过异样情绪。 “一个健康且充满力量的alpha被逼着缩到角落,不想着反抗,却像个窝囊废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戳中你心底的隐秘了?” 她的手指穿过伊莱斯的黑发,指腹感受到正蓬勃生长的毛茬。 伊莱斯被迫仰头,鼻尖渗出汗,头皮和发根被牵扯的痛,和凑得极近却居高临下的继母,让他感受到压力。 他皱着眉,艰难地吞咽口水,抬手按在乌涅塔手上。 腕间的宝石袖扣在拉扯中脱落,露出一截手腕,从一本正经的守序老古板,变成面色潮红的斯文败类。 “我不是……”他有点难堪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反驳。”乌涅塔问:“初见的那天,你在书房处理了很久的公务,从集团事务,到竞价谈判,每一样你都做得很好。” “侃侃而谈、成竹在胸。”她忽而说道:“对这样的你来说,反驳几句没有根据的猜测,再简单不过吧。” 伊莱斯身形比她高大很多,却只能蜷缩在狭小夹缝里,隐忍沉默地看着她。 “我听你父亲说过,两个孩子的教育中,你是最省心的。你诚实正直,从不说谎,品格高贵。” “文化课的学习上,你刻苦勤勉,一点就通,优秀正直得不像是被偷偷生出来的贱种。” “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你身体里面流着的那一半低劣的血是否真的存在。”她手上力道略松,伊莱斯咳嗽两声,短促地抽着气。 “他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伊莱斯脑袋晃了一下,另一只手扒着车门,保持身体平衡。 “就算他有这种怀疑,也改变不了他对我的厌恶。” “父亲他……不是会主动说这种事的性格。” 乌涅塔轻声低喃:“当然是因为我想听啊,我想当一个合格的继母,和我的儿子们好好相处。” 其实是编的,死鬼老公不太提起这个不讨喜欢的儿子,这是她结合从达里尔那漏出来的风声临场发挥。 “虽然不多,但对你最起码的了解我还是有的。” 她松开伊莱斯的头发,紧盯着他的双眼,低声问道:“看着我,是不是让你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那个和我一样,妄图通过攀附富家o改变人生的a。” 不等她继续问,伊莱斯猛地挣脱她的桎梏,一只手扣在她肩上,逼近她。 “别说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的睫毛扫在乌涅塔的脸上。 他垂着眼帘,小心地把情绪收敛藏起,但是在她肩头施加压力的那只手骗不了人。 乌涅塔贴心的顿了很久,待他情绪稍稍恢复后接着说:“你——不会还对生母抱有执念吧。” “想通过改变我,来圆一个拥有完美母亲的梦,然后过上其乐融融的母子同居生活?” “别说了。”他捂着乌涅塔嘴,发出像野兽一样的低吼,散发出的信息素更富攻击意味。 为了保持车辆行驶平稳,司机不得不打开过滤系统。 “可惜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不是需要你怜悯和改造的可怜虫,在攀附权贵改变命运这方面,我做得又好又成功。” 她的嘴脸无耻至极,伊莱斯没想过她会坦白至此,把所有一切都剖开来说。 他头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直起身子和他拉开距离,双手抱在胸前,姿态冷静。 伊莱斯浑浑噩噩的,下意识反击道:“财产你也不在乎了吗,我们俩互为掣肘,你比我更不利你忘了吗。” 他看见乌涅塔勾起的唇角僵住,抓住她痛脚般快速说道:“你不是聋的吗,刚才你跟我说说话的时候,我们俩贴得那么近,看不到我的口型,却跟我交流顺畅。” “就算我对你别有目的又如何,至少我不像你,谎话连篇。” “你想通过刚才那些屁话动摇我,转移我的注意力,好让我不追究你擅自离家的这事?”他凑近她,自认为抓住她的痛脚,重新掌握了谈话的节奏。 “不管我的动机和目的如何,你都应该得到惩罚。” 可是他明明双眼发红,看起来很是不堪一击。 “都这样了,你不把我直接赶出去,还想着惩罚啊改造啊那一套的,你好奇怪啊。”摊牌后她肆无忌惮:“你不会真的还在渴望母爱吧。” 他嘴唇紧闭,胸口起伏。 “也是,你要是不想要这种东西,早就把我弄走了。”乌涅塔说:“抱歉啊,戳中了你的伤心事。” 她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歉意。 捂住她嘴巴的手愈加用力,乌涅塔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脸上浮现的指痕,伊莱斯指腹不轻不重地碾在她脸颊上,带着某种意味,警示她:“我们在说你装聋的事。” “你很在意?”乌涅塔爽快承认:“那我道歉。” 他五指微松。 乌涅塔说:“说到底这事也怪你,让我跟乔西兄弟俩,还有达里尔单独相处,这有多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一个刚出完车祸,没有任何依靠的人,要在这几个人中间存活,我要是不装聋,都活不到现在来见你。” “如果不是你不及时干预,我也不会做这种事。” 她捏着伊莱斯的手腕,对方像被烫到似的,忍着没把手缩回去。 乌涅塔的手一路游走,覆上他的手背,手指用力穿过他的指缝,扣住。 她低笑着说:“这是个只有你知道的秘密,他们都被我骗得团团转呢。” “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别急着否认。”她说:“找你拿卡的时候我不是答应过吗,听你的话,以你为先。” “我还不至于蠢到去相信一个骗子强调的特殊性。”伊莱斯说:“我想要母亲又怎么样,我憎恶她又怎么样,我再想要,也不至于从你那汲取廉价感情。” 他语速很慢,无意识抠挖着手指上的斑驳瘢痕。 “你继续说下去,我只会更恨你。” 乌涅塔抬起两人相握的手,疑惑道:“那你怎么不挣开呢。” “你恨这个,恨那个。”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呢。” “早知道如此,如果没有生下你就好了。”她和伊莱斯坐得更近,侧着脑袋靠在他肩上,温柔地说。 “如果我是你母亲,一定会这么想。”她说:“虽然是个没什么钱的下等alpha,至少吃喝不愁。” “盯上富人家的omega,好不容易决定向对方下手,踩着他攀富贵后,又不敢真的做什么。” “只能通过不光彩的手段让自己怀孕。” 她声音很动听,明明说着他肮脏的出身,却像含着棉花糖一样轻盈柔软。 “以你父亲的性格,抓到她之后把人大卸八块都算便宜她了。”她微微抬眸,眼睛里满是怜悯:“一边东躲西藏逃避追杀,还要确保充足的营养把你生下来。” “这一路她过得多么艰辛又不容易啊。” 她盯着伊莱斯的眼睛,把手松开,去抚弄自己的长发,说:“没有金钱的滋养和专人保养,用了点廉价洗发液就变成这样。” “像阴沟老鼠一样的你母亲,又该是怎样的狼狈呢。” 伊莱斯脸上满是错愕,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她讲述的那些,正是他选择逃避且刻意不去设想的过去,但是她好像很能理解那个素未谋面的女alpha似的。 她的目光像云一样柔软。 “即使在这种环境下,她肯定也曾满含欣喜地摸着肚子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就好了。” “等到你出生,她就能靠你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她温柔地抚摸着伊莱斯的头发,怜惜地说道:“可惜她低估了你父亲的冷酷程度,生下你反而让本就艰难的生活更加不堪。” “华美的衣服、昂贵的珠宝,统统都跟她无关。” 乌涅塔叹气:“你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伊莱斯双眼泛潮,手上到处都是被抠出来还渗着血的月牙印。 “别说了。”他舔着被咬得痛到发麻的舌尖,颤声重复道:“别再说了。” “用尽一切赌来的,却是破破烂烂的未来。”她松开手,手臂从他背后穿过,揽住他颤抖的肩。 抚着他的脸颊和耳朵,轻而缓的把他的脑袋往下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她动作极尽关怀和缱绻,说出的话却令伊莱斯齿冷。 “如果当初没有生下你就好了。”她再次说道:“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如果没生下你的话,她会过着贫穷但平静漫长的一生。” “我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胚胎,我能怎么做。”伊莱斯表情惨淡地说:“并不是我要降生到这个世上的。” 乌涅塔摸摸他逐渐发热的脸,吸了口气,低声说道:“无意识的胚胎为什么要选择降落在她的肚子里呢,如果不喜欢这条命,这么恨她憎她,为什么要赖在她肚子里呢。” 他再也受不了这种近乎无理的指责,近乎崩溃地抬起头,瞪着一双湿润的眼睛问她:“那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做对做错又不关我的事。”乌涅塔双手捧着他的脸,拇指按在他眼眶下,帮他把将落未落的眼泪擦干净。 “生你下来就是为了钱啊。” “因为你太没用了,害亲生母亲丢掉了性命。” 她委委屈屈地说道:“既然要移情到我身上,难道不该捧着我补偿我吗。” 乌涅塔扭身跪坐在座椅上,一双眼睛闪闪生辉,像一个真正深深爱着他,为他的未来担忧的长辈那样,略带忧郁地问道:“你,难道还想再害死一个人吗。” “想用以你生母性命为代价换来的权柄,来谋害柔弱的继母吗。”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1节 第36章 伊莱斯几乎是逃下车的。 车刚刚驶入山脚下, 庄园的大门打开,趁着这个短暂的停车间隙,他拉开车门, 捂着痉挛抽搐的胃,站在路边干呕。 他摆手拒绝佣人递到面前的水, 刻意屏蔽掉乌涅塔的声音,让司机先开车离开。 乌涅塔的形象跟他快遗忘的亲生母亲的形象重叠。 继母的指责就是她会说的话。 杀人犯三个字将他的脑子炸成废墟,在路边缓了很久,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明知那是她给自己洗脑的谬论, 伊莱斯还是忍不住动摇和恶心。 他四肢冰凉满头冷汗地顺着坡道往上走, 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让他把达里尔带回来。 他要启动遗嘱变更手续。 现在正是暑热最盛的时候,整座庄园都铺设了恒温系统, 走在路上不热, 但伊莱斯的衬衣还是被汗水浸湿。 是冷汗。 他步履缓慢,走进家门发现整座宅子都活过来了似的, 不复之前的死气沉沉。 女佣们脚步轻快地重新铺设桌旗,然后摆上乌涅塔喜欢的鲜花。 从地下室鱼贯而出的佣人们,捧着托盘,成套的首饰被送往楼上。 看见伊莱斯, 佣人们纷纷向他低首俯身。 伊莱斯缀在这些人后面,走进乌涅塔的房间。她不在的这几天,里面被收拾得干净整洁。 她一回来, 地上床上又堆满衣裙,她懒洋洋躺在沙发上, 几个佣人蹲在她后面,打理她那头长发。 吹干后抹上发油, 再不复之前的毛躁。 伊莱斯站在一旁,看见垃圾桶里装着她从尤利娅那穿来的衣服,扯着嘴角,说:“我还以为你会好好保存,这就是你对待感情的态度?” “我真的怀疑,就算我让你跟她在一起,你们也不会长久。” 乌涅塔扭头看他:“能别动不动就站在制高点审判别人吗,感情好不代表我要陪她吃苦受罪吧。” “我陪了她这么多天,感情早就得到了升华,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她翻了个身,趴在扶手上,抬眸问他:“这么快就来找我,想通了?决定好好补偿我顺便赎罪了?” “我不是你随便几句话就被洗脑的废物。”他蹲下,强调道:“我跟他们不一样。” 乌涅塔枕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看他:“也是,他们身上又没背着人命。” “你心理素质强大不会被我几句话就改变认知,挺符合逻辑的。” 伊莱斯掐住她的脖子,有节奏的收紧放松,看她逐渐变红的脸色和痛苦的喘息,感到一丝快意。 佣人们吓坏了,惊慌失措地站在旁边发抖,伊莱斯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冷声说道:“出去。” 房间门被关上,乌涅塔趁他分神的间隙,发出短促的抽气声,尽可能多吸进去些氧气。 她手上握着之前挑选好的项链,半个巴掌大的合金十字架,上面镶着各色宝石,底部尖而锋利。 “伊莱斯。”她用嘶哑的气音叫他的名字,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视线交汇的瞬间,她把十字架狠狠戳进他的手背。 一手按住他的手腕,保证穿透为止,温热的血液喷射状渐到脸上,乌涅塔甩开他因为剧痛而抽搐的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好险。 差一点就伤到自己了。 十字架底部斜着戳进手心,伊莱斯没有喊痛,一味盯着她皮肤上的血迹,眼球不自然地颤动,魔怔了一样。 乌涅塔跳下沙发,两手掐住他脖子把人抵到墙上,冷声说:“怎么,杀了一个妈不够,还要再杀一个?” “你父亲死了没法再娶,你不会再有第三个妈了。” 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有节奏地活动手指,乌涅塔困惑地问道:“弑母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爽吗?” “那种没有根据的事情,我没有做过。”目光凝固在她脸上,伊莱斯执拗地反驳道。 “不过是你以己度人的无聊猜测罢了。” 伊莱斯的双眼在灯光下,如死水般照不见底。 “因为同样的出身,所以格外能跟她共情,因为你和她一样,是为了走捷径不择手段的人。“ “为了给自己开脱,所以把罪责强加在别人身上。” “你理解她,因为本质上你们是一类人。” 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快,肢体语言却趋向平静,任由乌涅塔的膝盖插进他两腿间的空隙,他仰头双手覆在她的手上。 然后和她一起用力。 因为缺氧,他浑身泛红,咬肌抽搐,手背上、脖子上的经络全部凸起。 突如其来的自毁出乎乌涅塔的意料。 “是我无耻非要赖在她身上降生,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被生下来呢。” 他闷咳两声,两双手紧密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项链尖端数次擦过乌涅塔的手背,血液交融。 人是无法掐死自己的,他脱力般顺着墙壁滑下,跌坐在地上。 “你们为什么不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他仿佛真的把乌涅塔当成母亲质问:“如果没被生下来就好了。” “我曾无数次这么想过。” 被同学欺凌的时候,被佣人在背后议论的时候,有达里尔作为参照被区别对待的时候。 就连唯一拿得出手的课业成绩,也是不眠不休的努力换来的,根本不是受父亲的那一半血脉影响,所以天生聪慧。 父母的亲密关系和教育手段,会影响孩子的心智和精神,这些乌涅塔是知道的,当继母后她稍微有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籍。 在车上那番刺激很有成效,所以她才会再接再厉。 没想到雷厉风行性格冷淡的继子吃这套。 她继续试探,想看看童年经历对他的影响到底能有多大。 乌涅塔变了表情,红着双眼柔声说:“用生母性命换来的人生就这么令你厌恶吗,我本以为你只是没有同理心,现在看来,你连最基本的感恩之心都没有。“ 她抽出一只手,轻柔地捋过他半长的黑发,说:“你的头发香香的,像绸缎一样顺滑,也很蓬松。” 这只手一路顺着往下,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摩挲。 “胡茬也刮得很干净,脸上的皮肤也保养得很细滑,以一个alpha来说,干净、英俊。” “而这些全都是金钱换来的。” “如果没有我……我们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你能享受现在这一切吗?” “如果不是我们拼尽全力,让你降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你现在大概在哪个不知名厂子里打螺丝。” “昂贵的西装、宽阔的豪宅,成堆的佣人和可口的食物,没有我们用生命托举,你至死都享受不到这些,或许只能像母亲我一样,从电视上、从逼仄的佣人房里,窥视到富人生活的一角。” 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被不懂事的孩子伤透心后,她的语气仍很和缓,只是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痛心:“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甚至还来责怪我们。” 阳光穿透玻璃,照在两人身上,热意升腾。 来自母亲的谆谆善诱和轻声劝道,是伊莱斯无数次渴望过却从未得到过的。 每次他做错事后,父亲不会如此和颜悦色,冷淡的一声废物和扬起的马鞭,是他惯用的教导手段。 在这样的柔声劝慰中,他有一阵短暂的喜悦,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痛苦。 因为母亲强调的事,并不是他真正想听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飞快地说。 “那是想错了,误会你了?” 伊莱斯在她柔软的注视中,冷硬地说:“你嘴里的那种生活并没有多么不堪,而你强调的一切牺牲,都是强加到我头上的。” 他攥紧拳头,希望疼痛能带给自己额外的勇气,好在她温柔的视线中坚持己见。 乌涅塔平静地说:“所以你是在否认我们的付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平凡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 每天都像一张满弦的弓紧绷着,就连梦里都在处理公务,永远背负着野种的骂名。 精神上的折磨空虚是物质条件无法填满的。 乌涅塔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扇歪。 “别美化你没走过的路,顺便轻飘飘否定我的人生。” 她仍然笑着,眼里的情绪却淡了下来。 “我看你是不知道珍惜,正因为你从小就拥有这些东西,才会让你变得不知天高地厚。” 伊莱斯抬头看她:“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啊。” 他抓住乌涅塔的肩膀,迫切地想解释点什么,他不懂为什么看起来更讲道理的母亲失望起来,会令他更难受。 她目光冷凝,不必说话也能使他感受到压力。 “你弃若敝履的,是我献祭生命都无法得到的,你很得意?你凭什么嫌弃?” 伊莱斯缓缓眨了一下眼,压抑地说:“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聊了一圈,事情又回到远点,没有一丁点正面进展,反而让他感受到一种缓慢发散的持续性伤害。 他是寡言的,虽然习惯给人下命令,擅长在谈判桌上逼退敌人,但面对亲人时,他并不善言辞。 伊莱斯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让她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清晰地表述出他内心所想。 想来想去却找不到口子。 在她缄默的注视中,他茫然地抱着脑袋向后撞,之前在车上还算含蓄的眼泪再也无法收敛。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工具吗。”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2节 “为什么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他越来越急切。 她晃动的宝石耳坠折射着太阳光,晃眼的光斑刺进他瞳孔中,将伊莱斯的理智拉回来。 看着面前过分年轻的这张脸,他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真正的母亲。 而是一头精通演绎,擅于洞悉他人内心的唯利是图的豺狼。 他表情瞬间变了,脸上的懦弱和想求得一个答案和肯定的渴望全部消失,他直接了当地说:“补偿?别做梦了。“ “你绝拿不到你想要的。”他脑子里的那根弦高度紧绷:“下午,我要变更遗嘱。” 他要跟她彻底做个了结, 乌涅塔感受到他的决心,亲昵地用手背碰他的脸颊:“你确定你要违逆我们,再一次背叛我们吗。” “别再说那个恶心的字眼了,也别再说我们了。”伊莱斯的声音哑得好像喉咙结满锈块。 乌涅塔耸肩,缓缓起身:“这么绝情吗,搞不好我是世上最理解你母亲的人,毕竟我们俩追求新生活的路径一致。” “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出于真心,我看你也挺认可的。” “我还有好多真心话想跟你说呢。” 伊莱斯用手撑地,手臂绷了又松,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 “然后用你那些所谓的真心话,把我逼疯吗?”段时间内他不想再听到乌涅塔的声音。 又歇了好一阵子,他才勉强起身,看着她说:“我不在乎,你愿意跟谁说就跟谁说,我也不想听。” 乌涅塔:“是好话哦,你最想听的那一种。” 伊莱斯恼怒地推开房门:“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需要。” 时候未到,她并不勉强。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走到窗边,看见安保把轮椅展开,搀着达里尔下车。 乌涅塔咧唇,知道伊莱斯刚才没开玩笑,他这次是真的要做个了断。、 她咧唇,觉得达里尔回来得真是恰到好处。 乌涅塔脚步轻快地跑出房间,提着裙摆跑下旋转楼梯,跃下最后一节台阶时,正赶上他进门。 她表情雀跃,但形容狼狈。 她俯身捧起达里尔的手,印满指痕的脖颈暴露在他视线中,手背的划痕、脸上的血迹,都昭示着在他回家之前,乌涅塔和伊莱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他干的?” 乌涅塔抵住他的双唇,示意这里人多眼杂。 进门后见到她的喜悦被冲淡。 手牵手进到达里尔的房间,她撤下伪装,焦虑地在他旁边走来走去:“伊莱斯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对我动手。”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说着她却摇头:“算了……你也是边缘人一个,怎么会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达里尔只能摇头。 “你……你想出对付他的方法了吗。”乌涅塔问:“他刚才说要变更遗嘱条款,虽然我不知道这之间需要什么手续,至少得获得全部家庭成员的同意才行,对吗。” 达里尔感到迷茫,更有种前路不受自己控制的怨愤,自从父亲死亡,伊莱斯回家后,脱轨的感觉越发明晰。 “可我们俩才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他一个人凭什么?”他面色微白。 “我肯定不会同意。”乌涅塔望向他,表情恍惚地说:“可是他很笃定会成功的样子,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就好像你一定会同意。” “你又偷偷背叛我了吗?”乌涅塔表情扭曲:“你们私底下是不是达成了我不知道的约定。” 她看起来也快疯了,脸上充满对他的不信任和不确定。 她抬起头,眼睫上水痕滚动,眼泪将她脸上的血痕画得斑驳,看起来十分可笑。 达里尔慌乱地碰她的脸:“我跟他没有任何私底下的往来,你相信我。” 他跟乌涅塔认识这么久,从没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忍不住心里发闷。 他意识到,那个变数可能真的是他自己。 伊莱斯手上一定掌握着他无法拒绝的筹码。 “早知道他这么狠,又这么有手段,我当初何必跟你搅在一起呢。”她缓缓说道:“除了在床上有点用,你好像派不上什么用场。” 达里尔咬牙,想嘲讽她,却被抢白。 “你这么废,我却没有抛弃你,刚刚他宣布那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去抱住他的腿,祈求他改变主意。” “其实我是有选择的,但我还是偏向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达里尔摇头。 “在医院的那次谈话,你的表情让我觉得只要你想,就能做到一切。” “再加上以前的那点情分,我迟疑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把话题重新转向伊莱斯,轻柔的语气中带着沉重的恨意:“他要是突然死掉就好了。” “他死了,一切就迎刃而解。” 这话似乎给达里尔提了个醒,像闪电一样划进他脑子里。 他缓缓低头,凝视着搭在双膝上的手,沉默不语。 没有再给二人说话的时间,佣人敲门,通知他们俩下去吃午饭。 - 伊莱斯坐在餐桌旁,手上的贯穿伤已经处理过,屏退周围的佣人,他看着两人落座。 中午吃的是牛排,银质餐具摆在桌上闪闪发亮。 三个人都没胃口,谁都没动,伊莱斯直入主题:“我要更改父亲遗嘱的附加条例,继母既然已经找到爱情,不该再继续在这座宅邸里蹉跎下去。” “按照附加条例,她的感情生活决定了她能否继承遗产,作为监督人和扶养者,我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没有资格拿父亲的钱。” 他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看向达里尔:“吃完饭,会有人过来办变更手续。” 达里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前几天还水火不容,你觉得我会受你摆布?” “条例改变了又怎么样,你还是没有将她踢出去。” 伊莱斯:“一辈子从我这按月领取五位数的生活费,她愿意领,我也不拦着。” 嘲讽和羞辱的意味十足。 达里尔脸色阴沉:“我不同意。” 伊莱斯放下酒杯,轻声说:“这恐怕由不得你,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派人在你的房间仔细搜查了一遍。” “发现了一支没使用的肾上腺素。”他顿了一下:“父亲的死因你很清楚,对吧?” 达里尔表情慌了一下。 他接着说:“其实这代表不了什么,但佣人翻修花圃的时候在土里找到了废弃的注射针头。” “因为是第一次杀人,所以手忙脚乱了吗,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乱扔。”伊莱斯扫了乌涅塔一眼,借着说:“你猜上面会不会有你遗留下来的指纹。” “没有也没关系,做过的事总会留痕,我把整个庄园都翻一遍就是了。” 他咄咄逼人,在重重的压力下,达里尔的脊背弯了下来,沉默地盯着眼前亮闪闪的餐具。 这期间没人辩解也没有反驳,父亲死亡的真相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被揭露。 伊莱斯的目光依次从两人脸上扫过,餐桌上除了达里尔沉重的呼吸声,只剩乌涅塔切肉的声音。 她泰然自若地回视他,往嘴里塞了口肉,细细地咀嚼然后吞咽:“看我干嘛,我饿了。” 伊莱斯觉得嗓子发紧,猛地灌了一口酒,酒精放大他本来还算平静的情绪。 他不满足于只得到她一个无关紧要的眼神,起身抓住她的手臂,问道:“一句你饿了就匆匆带过了吗。” 情不自禁地,他抬高声音:“你既然觉得我是罪无可赦的杀人犯,那他呢,达里尔可是切切实实地杀掉了你爱着的丈夫。” “他应该罪该万死吧,为什么反而你却不说话了。” 乌涅塔没说话,达里尔反而抬头,露出气到发红的眼。 伊莱斯像是催促一般加重力道。 “为什么为什么,当然是我不想啊,我偏爱他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爱是会流动的,就算我再爱你父亲,人死爱消的道理你不明白吗。”她说:“他年纪本来就比我大,注定了会死在我前头,不能陪我一辈子。” “我把目光放在孩子身上,把爱转移到孩子身上不行吗。” 她看了眼达里尔,说:“他是废物了点,但是我对他的感情还没消失,我就是偏爱他偏心他,不想指责他,行吗?” 伊莱斯瞳孔骤缩,缩成一个小点。 他短促地抽气,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凭什么这样。” 她偏心得这样理直气壮,坐在旁边的他就像个笑话。 他以为父亲之死揭露出来会掀起巨大的波澜,结果等着看他们丑态的自己,才是最大的小丑。 挣不开他的手,索性不挣了,反正也不妨碍她切肉。 餐刀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咯拉声,乌涅塔看着呆愣愣的达里尔,说道:“吃啊,搞不好这是我们母子聚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达里尔胸口升起从未有过的奇异快感。 有什么东西正鼓动着,即将破土而出,迫切地想为她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他手脚发僵,感觉自己像是被茧裹住了,想要挣脱。 因为负重的缘故,她切肉的声音迟钝又粘滞,像蝴蝶破茧而出前血液流动到翅膀的声音。 达里尔的目光从她的手,飘到她握着的餐刀上,再到带着汁水充盈却被切碎的肉。 乌涅塔喟叹:“真好吃啊,可惜是以后吃不到了。” 她看向达里尔,轻声说道:“要是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存在就好了,是不是?” 茧房碎裂,达里尔心中的那只蝴蝶振翅飞了出来,晃晃悠悠地落在他手边的餐刀上。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3节 他实在是很笨,既无法在商业上有所建树,也无法铸就家族的辉煌,更想不出对付伊莱斯的具体方法。 但是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不需要多高的智商和多敏捷的才智。 只要够快,够出其不意。 他拿起餐刀走向伊莱斯,像切牛排一样斜切向下用力,把餐刀送进他的腹部。 一下又一下。 伊莱斯被迫松开她的手,反身架住他屈膝撞在他腹部,狠狠反击。 达里尔能伤到他,是占了抢先动手的先机,等乌涅塔吃饱的时候,达里尔已经被打到昏死过去。 伊莱斯也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躺在地上。 远处的佣人们反应过来,乱成一团。 “真可惜。”乌涅塔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脸,说:“怎么没把你捅死呢,命真硬啊,不愧是克母的丧门星。” 她在旁边蹲下,下巴抵在手臂上,说:“还打算他把你捅死之后给他出具谅解书,然后开开心心拿遗产呢。” “结果也是废物一个。” 伊莱斯抓住她的裤腿,想开口。 “打住,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乌涅塔从他的口型推断出他的问题,无非是些为什么之类的屁话。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偏心的理由。”她说:“至于和这种人待在一起会不会害怕,还好吧,至少现阶段他可是指哪打哪啊。” 这出闹剧给伊莱斯带来的震动深到在他心里敲出一条见不到底的裂缝。 “你之前……” 他思考良久,还是不受控制地问了出来:“你之前说的,要对我说的好话是什么。” 乌涅塔眉眼染上笑意,说:“那是妈妈的心肝宝贝才能听的,你,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第37章 这个问题的答案伊莱斯思考了很久, 陷入昏迷后也一直在想。 意识恢复后,他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然后是各种仪器的嘀嘀声。 抬头发现乌涅塔正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看着他。 而他手中正捏着她一截手腕。 “醒了啊,比我想象的早一些。”她仍穿着那身沾了血的衣服, 披了件鹅黄色薄衫,头发拢在一侧肩膀上,看起来温柔居家。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环顾周围,发现这是家里的医疗室。 “你应该去守着达里尔。”他抬眼看她, 眼中是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紧张。 伊莱斯下了死手, 达里尔伤得不比他轻。 “现阶段来看护你能获得的收益最大。”她漫不经心地说:“毕竟他才刚为我做了一件大事。” “而且我也想听听你能为我做什么。”乌涅塔轻笑:“你在睡梦中一直抓着我的手, 怎么也不肯放开。” “仅此而已吗?”他的眼睛带着几分倔强,有点湿润, 好像在期待什么。 “虽然是不讨喜又陌生的长子, 且数次威胁我,把我的脸面踩在地上……”在他隐含期盼的目光中, 乌涅塔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指痕,说:“你好像有话要和我说,并且非常迫切的样子。“ “你刚才看上去快死了。”她随口说道:“我怕错过你最后的遗言,就一直在这等着。” 他想听到的回答不是这样充满算计且冷静的, 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带着对利益的衡量。 苍白的面颊染上薄红,伊莱斯起伏不定的胸膛昭示他的愤怒。 “抓得那么紧,还以为你之前讨厌我的样子都是装的呢。”她笑盈盈的:“万一你弥留之际看见我一直守在这, 一感动就松口了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 伊莱斯上下牙磨着口腔里的软肉,再一次意识到继母的恶劣, 出言讥讽:“真是遗憾,没让你如愿。” “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和治疗手段, 我躺几天治疗舱就能痊愈,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伊莱斯盯着她,表情阴郁。 撕开伪装,她在他面前总是恶意满满,毫不掩饰。 想起吃饭时的画面,那时候气氛就很好,她偏向达里尔的那副做派,倒是很符合他对母亲的想象。 明明是继子和继母互相嘲讽,针锋相对的情境,他却不受控地想着之前种种。 酸涩与恨意在心中发酵,对视中伊莱斯率先移开目光,生硬地说:“门在那边,你待在这里不利于我的恢复。” 乌涅塔凝视着他,两手一摊:“那行呗,看你一脸寂寞脆弱的样子,本来还打算稍微安慰一下的。” “别这么形容我,恶心。” 他双睫微颤,忍不住看她。 “本来打算和你说说你出生之前的故事呢。” 伊莱斯陷在枕头里,下意识皱眉:“你又想胡编乱造什么。” 他盯着面前眉眼舒展的继母。 乌涅塔年轻貌美,年龄甚至比他还小。 “你又不是她。” 乌涅塔淡淡一笑,不理会他的挣扎和抗拒,低声说道:“继母也是母亲,虽然未曾真正地生下你,可我们身份一致。” 她偷换概念:“她生下你为了钱,我亲近你也为了钱。” “我们有同样的身份和目的。”她伸手搭在伊莱斯手背上,轻轻拍动:“虽然处在不同的时空和位置,但我敢说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她。” 伊莱斯握拳,明知她满口谬论,仍忍不住动摇。 帮他把垂到面颊上的头发别到耳后,乌涅塔柔声说道:“在刚怀上你,到你还未降生,她的梦想没有破灭的时候,那段时间她应该是爱你的。” “因为生下你就是生下崭新的未来。” “哈。”伊莱斯冷笑:“未来?拿我还钱的美好未来吗。” 她再一次摸上伊莱斯的黑发,发缝里藏了没清理干净的血痂,她手指从中强行穿过时,扯得他头皮发痛。 乌涅塔无视他的敌意,不甚在意地说:“你的发色和脸部轮廓都不像你父亲。” “那一定是来源于她。” “凤眼、薄唇。”她顿了一下,说:“可以猜到她应该是很古典的长相,漂亮、讨喜,不然也不会被选进庄园里工作。” “怀孕期间她应该也曾轻柔地抚摸隆起的肚子,想象过你会长得像谁。” “最好是像你父亲,有耀眼的发色,让他在见到你的瞬间就想到自己小时候,勾起他的怜爱。” “这样,你会更值钱。” 伊莱斯吸了口气,没有反驳。 乌涅塔的指腹落在他眉心,蜻蜓点水般触了触。 “生下你时她肯定也曾欣喜地吻过你的额头,就像这样。” “她把你洗得干干净净,满是虔诚地养育你。” 她声音轻柔,语气和缓。 伊莱斯听得入了神。 虽然没有出生时的记忆,但他永远记得记事以来穷困潦倒的生活、母亲永无休止的责骂,怎么也讨不了她欢心喜爱的绝望,和贫民窟里漫天的垃圾。 他出生后父亲并未停止对母亲的追捕。 那些人并不在乎他的死活。 但他母亲坚信,是那些人隐瞒了他的存在,父亲不知道才会这样的。 每次逃脱后他都会迎来一顿毒打,但是她又会好好喂他吃饭。 这些带着臭味和血气的回忆,是伊莱斯对她仅剩的印象,他不敢想象她曾经那么温柔又满含爱意地抚摸过自己,甚至亲吻自己。 他躺在床上发呆,一时间千头万绪。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呢。” “你傻吗?”乌涅塔说:“都说了,你是能变现的宝贝疙瘩,是恶龙历经千辛万苦得到的宝石。” 她:“我要是龙,我就天天醒着亲,抱着睡。” “至于那些细节,把你和珠宝替换一下就好了。” 伊莱斯忽的一愣:“那你怎么知道,孩子降生后,母亲会做那些呢。” “大部分人都是从人造子宫里出来的,比如达里尔,他回家的时候已经能走路了。” 乌涅塔瞟他一眼,托腮:“当然是从我妈妈那听来的呀。” “虽然我是她捡来的,但是从小到大,她无数次在我耳边告诉我,如果能亲自生下我就好了。” “她一定会亲手剪下我的脐带,等医生把我洗干净后,小心翼翼地吻在我的脑袋上。” “我是她最心爱的宝物。” 乌涅塔忽的笑了,轻快地说道:“这种事还有一箩筐,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伊莱斯望着她,忽然明白她不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正常的爱,只是她获得的太多了,这种东西从她母亲和家人那里就能轻而易举得到。 甚至可以从她说起家人的神情中推断出,她是个内心富足的人。 这种人往往心肠柔软,行事温柔,但她不是。 她是一个以操弄他人情绪,踩着别人的痛苦当垫脚石往前走顺便获得一切的怪物。 他陷入沉默,不再质疑她所谓的跟他亲生母亲心灵相通的的话。 她们俩确实很像。 伊莱斯无可救药的沉溺于她讲述的过去,和她展露出的这一丝温情。 “你是不是好几天没买新衣服了,买点吧。这季度的股金分红也快发放了,我会让助理转到你的户头上,至于珠宝、钻石还是别的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4节 半晌他才艰难开口。 荒谬的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之后他感到难堪,冷冷地嘲讽乌涅塔:“你跟她何止是心灵共友,她要是还活着,碰见你这种厉害人物,怎么也要叫你一声老师。“ 乌涅塔摸摸脑袋,盯着他笑,谦虚地说:“确实在这条路上我比前辈走得更远。” “至于什么时候能拿到属于我的巨额钱财,还是要寄希望于前辈留下的宝贵遗产身上。“她看着伊莱斯,意有所指地说。 宝贵的、珍贵的。 伊莱斯从未被人如此形容过。 看着笑意粲然的继母,他掐着掌心,在刺痛中强行扭头。 巧言善辩的怪物再怎么伪装,也遮掩不住眼睛里的□□和垂涎。 她已经彻底懒得遮掩,凝视着他的目光并未把他当成活物看待,而是把他当成一把开启宝箱的钥匙。 伊莱斯心里发闷。 不需要鬼上身,她此刻的眼神和他亲生母亲望向他时十足相似。 赤裸裸的打量令伊莱斯浑身不适。 乌涅塔那番真真假假的话并非白费口舌。 伊莱斯被她注视着,犹如被母亲凝视。 他恍惚地想着,她所描绘的母亲盼望他降生时的画面,和她此时盼望他把遗产拱手相让的场景何其相似。 他打了个冷战,手臂上爬满鸡皮疙瘩的同时,又感到一种十分扭曲的愉悦。 伊莱斯想起半死不活的达里尔,诡异地感觉到这一刻自己是被偏爱着的。 这种认知让人又恶心又兴奋。 带刺的嘲讽在嘴边转了个圈,又被咽了回去,肃着脸想了很久,实在不知道改用什么态度对待乌涅塔,艰难说道:“过几天有个拍卖会,你去看看吧。” 伊莱斯思绪很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或许是因为麻药还没被代谢掉的缘故,他脑子混沌昏沉。 “只有一点,你绝对不能再靠近那个叫尤利娅的女alpha。” “至于达里尔……” 乌涅塔打断他:“这点蝇头小利就想打发我?没事吧你。” 按住伊莱斯手背的伤口,听他痛到抽气的声音。 “我要正常继承那些钱,但是不想跟你一起生活,你给个方案吧。” 伊莱斯捏着她的手,一向黑沉沉的双眸有些潋滟:“你嘴里什么时候能吐出和钱无关的字眼。” “和我一起生活不好吗。” 他脸色又变得阴沉:“你不是自称是我母亲在人间的代行者?既然如此,我们就该永远生活在一起。” 亲生母亲的影子和她重合,伊莱斯很难将她们俩分开。 爱情观稀烂,三观跟着钱跑,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的人,在无约束的情况下怀抱金山,伊莱斯能想象到她的生活会多奢华糜烂。 伊莱斯:“半小时前你还因为我没被捅死而遗憾。” 虽然现在脑子不太清醒,但他不是没脑子,一股脑把她想要的东西全给了,没了筹码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他很清楚。 “你可以肆意挥霍。” 家族积累的那些财富,那么长的一串数字,她就算花到死也花不完。 住在同一层楼,呼吸同一片空气,只要她愿意跟自己待在一起,他可以试着当一个完美的好儿子。 他看着乌涅塔,仍不放弃地想把她往自以为的正确的道路上引:“我书房的阳光很好,我处理公务的时候你可以一直在里面,试衣服试到累为止。” 这次他不会再嘲讽扫兴。 如果她不放心的话,他们可以签个共同生活的协议。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前半生从未想过的荒谬想法。 “以一部分的自由为代价,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他说:“之前和父亲一起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伊莱斯理所当然地说道。 乌涅塔稍作思考,换成以前她说不定会同意,再慢慢图谋,可是现在不行,那个傻逼a管会和邪/教/组织像悬在头上的剑。 正准备教他怎样当个合格的大孝子,敲门声响起。 乔西满脸焦急地闯进来,看清房间里的景象后,他松了口气,上前抱住床边的乌涅塔,说:“你没事吧,早上达里尔被家里的安保带走一句话都没留下,我刚回来就听说你在医疗室。” 他不知道三人的具体矛盾,一味问她:“有没有伤到你” 乔西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像盲了一样,选择性忽略旁边床上脸色不太好的伊莱斯。 总觉得和她的拥抱有点硌,低头发现中间横了条手臂,顺着望过去,恍然说道:“伊莱斯哥,你怎么……” “看来你伤得不是很重,那我就放心了。” 伊莱斯:“?” 乔西憨憨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以我们的关系,我更关心乌涅塔一点也是理所当然,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伊莱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表露内心情感,沉默着松开她的手,躺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 总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有点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乔西含情脉脉地看了她一会儿,扭头问伊莱斯:“回来之前我联系了设计师,明天她的助理会把已有的没人穿过的成品礼服带过来。” 想了很久,总觉得关于结婚的事必须迅速敲定。 乔西已经不在乎是否量身定制专为一人设计了,那个不要脸的第三者让他感到危机。 伊莱斯闭眼感受了下身体现状,在治疗舱里躺一晚,明天站起来试礼服的力气应该是有的。 他礼貌地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明天的试装时间尽量短一点。” 乔西尽管疑惑,还是点头:“哥你伤得这么重,还要你操心这些,有点过意不去。” “明天几点?我会尽量配合。” 乔西感激一笑:“早上九点半。” 说完,他一直往乌涅塔那边瞟。 伊莱斯精神不济,强撑着打算关心一下他手臂的伤,还没开口,乔西不好意思地说道:“回来之前就好了。” 本来就是和达里尔较劲,想吸引乌涅塔的注意,跟对方别苗头使苦肉计才迟迟不治好。 病房里就剩他一个人之后,没必要再坚持。 明天还有的忙,乔西不想再耽误时间,拽着乌涅塔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 最聒噪的达里尔在禁闭室里边治疗边等待处置,乌涅塔度过了一个久违的平静夜晚。 第二天早饭的餐桌上也很安静,乔西把最后一口食物送进嘴里,问道:“卡尔去哪了,昨天回来的时候就想问了,他怎么不在。” 话音刚落,卡尔就脚步匆匆地走到两人身边。 他在宅邸里人缘不错,伊莱斯受伤的事,从昨天在场的佣人那里听了个大概。 看到乌涅塔安然无恙坐在那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虽然知道以她的性格不会吃亏,还是捏了把冷汗。 他最后才看向乔西,说:“家里出了点事,请了一天假。” “您、你急着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乔西拉着他上楼,指着房间里摆满的礼服说:“这些都是刚刚送来的,你眼光不错,我想让你帮我选选。” “之前带去探病的那束花扎得非常漂亮,可惜达里尔发疯全弄毁了。”他顿了一下,嘟囔道:“就是有点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过敏。” 卡尔笑容不变:“或许是在路上不小心沾到了别的花粉?“ “当然了,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有点巧合。”他爽朗一笑:“应该是凑巧吧,这件事我谁也没说。” 简单地下了定论,乔西仍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卡尔不急不缓地说:“你想选什么样的礼服。“ 乔西目光转向他,卡尔意有所指:“达里尔少爷本来就娇贵敏感,何况他和乌涅塔小姐感情不一般,看见你和她一起去探病,心情不好,所以才借题发挥……” 说到这猛然察觉失言,卡尔急忙闭嘴,任他怎么试探也不肯多说。 乔西心中疑云更重。 在医院数次被达里尔针对时,就觉得他手伸得太长,让人不舒服。 乌涅塔一味的偏袒也令人十分在意。 “这个宅子里怎么人人都有秘密似的。“他嘟囔着挽上卡尔的手臂,说:“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方目不斜视却欲言又止,乔西看了他两秒,笑着说:“算了……你一个管家,有些话确实不该由你来说。“ “我们开始吧,帮我把乌涅塔喜欢的都挑出来。” 卡尔敛下眸中情绪,颔首表示明白:“交给我就好。” 先把剪裁得体款式大方,是个人穿上就能抬气质的几套排除。 乔西皮肤微黑,宝蓝色衬得他整个人都显得脏脏的,不需要卷裤脚都像刚扛着锄头翻完地回来。 笑的时候再露出两排大白牙,就显得更乡土和蠢。 紫红色丝绒款,浅灰色珠光款,元素堆叠得越多的丑东西,卡尔越青睐。 藏在缝隙里的丑衣服全部被扫荡一遍。 他笑着,已经想好待会乔西被嫌弃后,脸色是多么难堪。 卡尔已经想好等会看完笑话后怎么安慰他,面对他的质问顺便合理解释了。 他确实没有瞎挑,里面有不少元素都是乌涅塔喜欢的,属于是美人穿别有风味,丑人穿不用细看都觉得残忍的那种。 乔西换上他选的衣服,站在镜子前忐忑地问道:“看起来很……呃……她真的会喜欢吗。” 他两只手握在一起,因为镜子里倒映出来的怪异形象感到忸怩不安。 “要不我还是脱了吧。”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5节 卡尔表情受伤:“我还以为你信任我,才叫上我的呢。” 乔西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没有时间给他解释和反悔了,乌涅塔和伊莱斯被簇拥着进来。 他被卡尔推出去,局促不安地接受两人的打量,乌涅塔笑出声:“好怪啊你,有种原始人闯进现代社会随便裹了件衣服穿的……” 她皱眉,半天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房间里原本忍着没笑的佣人们听见她的话,脸上表情彻底绷不住了,俱都双肩微微颤抖,略显扭曲地进行表情管理。 乔西的脸一路红到脖子根,羞耻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omega生来就会受到更多的注视,他虽然身强体壮不符合主流审美不太受欢迎,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生活在善意的眼光中的。 乡下小子第一次遭受上七区体面人的围观。 这体面人包括他心仪的对象和未来小叔子。 他转头四望,未婚妻的家人和仆人们站在她身侧,每个人都穿得恰到好处,十分合宜。 以他为圆心,整个莫顿家族的人周身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乔西又羞又气,扭头狠狠瞪向让他出丑的卡尔,眼中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凶狠。 他咬着牙,目光却被笑容洋溢的乌涅塔吸引。 她众星拱月般站在人群中,姿态散漫却十足优雅,曳地长裙裙摆处散开,像将开未开的花苞。 乔西不是死要面子,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那种人,在看到她璨璨的笑意后,那些沉得快把他压垮的羞窘突然像雾一样散开。 “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可笑?“ 见她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颊,乔西斟酌着问道。 乌涅塔迟疑点头。 可她分明十分愉悦,不像讨厌他的样子。 ”那你觉得有意思吗?” 不需要回答,答案就藏在她怎么也压不下来的嘴角中。 乔西上前一步,扬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爽快微笑,融入众人的快活气氛中,说道:“你等着,还有呢。这只是第一套,我们选了很多。” “你如果觉得有趣的话,我现在就去换别的。” 他蹦跳着向乌涅塔走去,真的像她嘴中说的原始人那样,佝偻着身子蹒跚地晃悠到她旁。 仆人们彻底忍不住了,喉咙间溢出零碎的笑声四散开来。 乔西盯着她弯成弦月一般的眼睛,故意做了个鬼脸,欠身行礼,问道:“尊敬的alpha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为您表演换装秀,继续逗笑您吗。” “原始人也要穿衣服吗,我还以为只要围着树叶在林子里荡来荡去就行了。”乌涅塔觉得有趣。 壮着胆子刻意扮丑的乔西咳嗽两声,犹豫地说:“如果你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 他压低嗓音,小声说:“悄悄的。” 又是哄堂大笑,本就愉快的气氛变得更加欢畅,伊莱斯清了清嗓子,坐到一旁去。 昨晚到早上,进医疗舱做了两次治疗,伤口已经结疤,但偶尔传来的神经痛,让他脸色依旧苍白。 伊莱斯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融入不了这快乐的气氛。 看着乔西满面潮红的被佣人们围着送进更衣室,又花孔雀一样步伐夸张地走出来,伊莱斯忍不住皱眉,不太理解他对继母为什么极尽讨好。 “这个胸针会不会太夸张了?”乔西问道。 他胸前横着个巨大的纱质蝴蝶结,齐肩宽,色泽闪亮,走路上上上下下地晃。 人还没走到乌涅塔面前,蝴蝶结已经戳到她脸上,他急忙去压,这边下去了那边又起翘,更滑稽了。 乌涅塔盯着他笑。 对方好像很希望她能开心,眼里的讨好和喜悦藏都藏不住,看起来能为了她做任何事。 两人对视时气氛不错,好像忘了之前医院里的不愉快。 站在后面的卡尔上前抓住他,不甘心地转移她的视线:“站了这么久,您累了吗,那边准备了茶点……” 这么上赶着的omega刷新了他的认知。 和上七区的娇弱omega不一样,乔西轻松地挣脱他的钳制。 乌涅塔也没有理会卡尔,她抬手,食指向下在两人中间画圈。 乔西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仰着鼻尖顺着她的手势,像小狗一样转圈圈,乱晃的蝴蝶结打在他脸上,像只正在抓蝴蝶的小狗。 “你不累吗,转了这么久头晕不晕。” 她嘴上说着关心,手上动作却越来越快,乔西追着她的手指,转出一圈虚影。 乌涅塔平淡的笑容加深。 时间久了,他真的晕头转向,扶着脑袋晃晃悠悠地往两边倒,旁边的卡尔被他带倒,两人滚做一团。 乔西扶着脑袋半躺在地上,晕乎乎地缓了好久,在众人放肆的笑声中发现自己正坐在卡尔身上。 他并不在乎丢脸,红着脸跟乌涅塔一起笑。 真正感到压力的是卡尔,他鼻尖渗出汗,在大家的注视中爬起来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略显难堪地退到一边。 克制着不去抚摸隐隐作痛的肋骨,还没来得及把刚才的不体面抛到脑后,乔西凑到他面前,问:“没事吧,快去找家庭医生看看,我挺重的,要是把你压坏了我可赔不起。” 大家都因为他的坦率不做作对他好感倍增,就连伊莱斯,都勾起嘴角笑了笑。 卡尔冷眼看他。 这贱人。 第38章 乔西爽了。 头一次知道, 乌涅塔在他面前也能露出这种表情,在心上人面前的完美表现让他心情愉悦。 站起来的时候,乔西不忘向卡尔伸出援手:“你看起来好吃力, 我拉你吧。” 刚才误会他特意挑丑衣服,本来就有些愧疚, 这会儿见他脸色铁青,乔西显得更不好意思。 手上用力将卡尔从地上扯起来,扭头看向伊莱斯:“让家庭医生来看看吧。” 他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嘴唇苍白, 额头上冷汗直流。 卡尔强忍着疼痛, 拂开对方的手, 迎着伊莱斯冷淡的目光退到一边:“我不要紧的,暂时不需要治疗。” 瞥了眼乌涅塔。 她用手指拨弄着乔西衣服上的装饰, 一个多余的眼光都没有。 卡尔深吸一口气, 无论如何也想留下来,他要亲自盯着乔西这贱人才行。 “别逞强了。”乔西说:“我知道你职业素养很强, 但身体更重要,我给你批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 乔西看向未来小叔子,问:“虽然还没结婚, 但伊莱斯哥……我应该有这个权限吧?” 他抿着唇,稍显羞涩。 伊莱斯表情平淡地点头。 “太好了,你快去吧。”乔西推他。 卡尔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咬着牙鞠躬:“非常抱歉,没能第一时间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作为职业管家, 对雇主的情绪感知还是有的,敏锐地察觉到伊莱斯对自己的不满, 卡尔果断道歉。 那个表情他实在太熟悉了,之前让他去打理花圃的时候,就是这种平淡却不满的样子。 伊莱斯皱眉:“我确实怀疑你的能力和职业素养,主人已经下命令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卡尔不甘心地向门边走。 乔西:“伊莱斯你好严厉啊。” 他并没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但身为朋友,对卡尔受到的责骂感到抱歉。 对上卡尔扫过来的视线,乔西无声催促他快去,希望他有接受到自己的歉意。 没再继续纠结,也没有当众提起他和卡尔其实是朋友,乔西兴奋于伊莱斯刚才说的主人二字。 “我们还没结婚呢,就称呼我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不太好吧。”他清清嗓子,故作矜持。 伊莱斯不清楚他脑子里九转十八弯的想法,兴致不高地说:“那你就继续当客人。” 推开门,卡尔把这些都抛到身后。 他就知道乔西是个贱人。 和他当朋友不过是为了套取家庭成员成员的情报,纡尊降贵假装交心的同时,还不忘提醒他beta和omega之间的区别。 恶心。 他握紧拳头,不甘且愤怒地看了最后一眼。 乌涅塔拿了一套衣服在他身前比划,乔西挨在她身旁,像条摇着尾巴的狗。 皱眉转身,卡尔觉得不太对劲,整个早晨,对方的注意力就一直黏在乌涅塔身上。 明明挑的是订婚用的礼服,也以她的喜好为第一基准,对伊莱斯的关注有限,甚至可以说是敷衍。 …… 卡尔走后,房间里凝滞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融洽。 乔西接过乌涅塔手上的衣服,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更衣间:“等会儿我来帮你挑。” 她不置可否。 丑衣服都被拿走了,乌涅塔指腹在一排排正装上划过,随口问道:“你不快点选么,身为他的订婚对象,至少要穿得跟他相称。” 往前走了一圈,才发现这里还有许多裙装。 她恶趣味地说:“乔西品味独特,搞不好这些是给你们俩准备的。”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6节 乌涅塔扭身:“看你对他还挺重视的,你要穿吗?” “我不是他,会受你摆弄。”伊莱斯皱眉:“他将成为家族的一份子,代表莫顿家族的脸面。” “他既然有意讨好你,请你至少有身为继母的自觉,别把他当成猴耍。” “这不是马戏团,他也不是供你取乐的小丑。” 乌涅塔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看你刚才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还以为你很开心呢。” 伊莱斯示意她弯腰,把她小外套的扣子扣上,确保没有多余的肌肤露出后,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 “你想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别逗他,暂时有点困难。”乌涅塔轻声说:“我对你们的态度,取决于你。” “以你现在稀薄的孝心来看,你暂时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乌涅塔直起身子,被他抓住手腕。 “没有让你看在我的份上。”那头乔西迫不及待地出来,伊莱斯用力。 乌涅塔站立不稳,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用两人间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他代表的是他的家族。” “广袤的海岸线旁是他家望不到边际的庄园,望不到头的制糖原材料,会让我们家更上一层楼。” “他代表的是更多的钱。” “看在钱的面子上。”伊莱斯说:“像样一点。” 没来得及答复,乔西已经跑到两人身旁:“你们俩凑这么近,在说什么悄悄话。” 目光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乔西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蹲在两人中间,面朝乌涅塔,说:“你们家里兄妹感情真好。” 他的印象里伊莱斯是个冷淡内敛的人。 “不像我经常跟哥哥吵架。”他看着伊莱斯始终没有松开的手,若有所思地说:“是因为第一性别不同吗,哥哥会更疼妹妹,对弟弟就冷酷一些。” 他想起讨人厌的达里尔,从仆人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对方是和伊莱斯起了争执,被打伤了。 灼热的盯视中,伊莱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于他来说,昨晚临睡前继母还在给自己洗脑。 明知是谬论,但还是有所动摇,母亲与孩子之间的皮肤相触是很正常的,甚至这在他看来相当克制的。 几个小时前她还温柔得像在给他讲睡前故事,看起来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这种程度的皮肤接触,算不上什么。 伊莱斯兀自沉默。 乔西扭头对着他叽叽喳喳:“哥,虽然知道你们感情好,但是现在,先把她还给我行吗。” 两人都被他的形容恶心了一下,心情微妙地各自把手收回。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他看向那些裙子,自问自答:“你这么漂亮,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 乌涅塔后知后觉发现那些是给自己准备的:“我?” “对呀!”乔西说完觉得有点奇怪:“你……你耳朵好了?” 她刚才跟伊莱斯说悄悄话的时候,也没看他。 差点忘了这茬。 乌涅塔恍然大悟似的,满脸惊奇地看向乔西:“好像是真的……” 她随口胡诌:“之前医生说我除了耳部损伤之外,也有创伤后应激造成的可能。” 小心翼翼凑到她旁边,抬头看向她的耳侧,乔西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奇怪,这也太突然了。” 乌涅塔漫不经心:“或许跟心情也有关吧,其实能听到的声音很小,我是连蒙带猜呢。” “说起来要好好谢谢乔西你呢。“ 乔西:“诶?” “好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了,刚刚很开心。“乌涅塔半真半假的说:“感觉长久以来的精神压力消散了。” 乔西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磕磕巴巴的:“这……你……你开心就好。” 上次在医院吵完架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一直没碰面,乔西有心想找她服软,又暗恨那个不知廉耻插足感情的a。 她连家都不回,怎么想得起还待在医院的自己。 昨晚回来后见她反应平淡,乔西忍着没去找她说话。 他以为双方还在冷战中,想借着今天的机会给对方和自己一个台阶下。 乌涅塔此时的态度,是他从没设想过的。 他眼中直白的欢喜和骤然迸射出的光芒,让乌涅塔觉得有趣,随口逗弄道:“你可以凑近一点,我有点听不清。“ 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侧脸,乔西感觉自己像块正在散发热量的火山石。 他倾身凑到乌涅塔耳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耳廓。 “这……这样吗。”有心想说点什么,又或者趁机在大家面前偷偷地跟她调个情,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谁知道外面那个跟她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或许比起安全的乖乖牌,她更喜欢刺激的呢。 短短几秒种时间,乔西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但苦于没有经验和羞耻心作祟,只能像个麦克风测试员似的,在她耳边变换角度,重复询问她:“这样也听得见吗。” 伊莱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像逗弄宠物一样逗弄对方。 他身体还虚弱着,觉得在这里看猴戏等于浪费时间,有意想提醒两人。 手腕翻转,微曲的指节没来得及落在桌面上,被乌涅塔伸手阻止。 他的手落在她柔软的掌心上,伊莱斯扯着唇角:“我是不是该夸你听得进去劝,不看猴戏改逗狗了。” 乌涅塔:“我这人一向虚心。” “反倒是你,这么可爱的未婚夫却被你形容成狗,有点过分了哦。”她笑盈盈的:“我觉得你的劝告有点道理,所以尽力对他好一点。” 乔西恋恋不舍地抬头,又看见两人在咬耳朵,看着他们重新交缠在一起的手,正好听见她最后那句话。 按下心里那点不舒服,乔西起身:“谢谢伊莱斯大哥。” 他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伊莱斯莫名,看了眼时间,问道:“衣服都挑好了?有需要我试的可以拿过来。” “你忙的话可以先离开,这里有乌涅塔陪我就可以了。”乔西委婉地说:“我知道你们兄妹感情很好,能稍微给我和她一点独处的时间吗。” 乌涅塔:“虽然但是,还是伊莱斯拍板比较好吧。” 伊莱斯:“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还是希望你的衣着简单体面点。” 气氛沉寂下来。 乔西想反驳,碍于他大家长的身份,咬唇忍下来。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 乌涅塔向来只有当搅屎棍拱火的才能,没兴趣当和事佬,当即扭头走向那堆漂亮裙子挑挑拣拣。 “我觉得穿什么衣服是我的自由。”乔西说:“除了这个,我希望你能少插手我和乌涅塔之间的事。” 紧咬的齿关中挤出这些话,看得出他强忍着愤怒。 伊莱斯无法理解但客气地表示:“如果这就是你们下七区的时尚,那就这么办好了。” 因为出身和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伊莱斯利益至上又很很看重体面,否则不会刻意隐瞒继母的身份。 对见识过刚刚的耍猴现场的他来说,接受乔西的穿衣自由已经十分不易。 “那么我会适当地减少订婚仪式上的宾客数量。”既然被人取笑已成定局,干脆掌控局面,至少别太难看。 乔西猛地抬头:“这是我的订婚仪式!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是的。”伊莱斯点头:“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会尽力安排得大家都满意。” 他的态度云淡风轻,乔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边打着尊重我的幌子,一边看不起我,这就是你们上七区人的涵养?” 他声音倏地拔高。 伊莱斯皱眉,下意识往房间另一边看,见继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更衣室,稍稍放松,他不想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被继母看笑话。 “适当降低点音量好吗。”伊莱斯正襟危坐:“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得人尽皆知。” 乔西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人看起来有商有量,一副包容尊重的样子,实则句句都是否定和蔑视。 明明是不容置喙的用一个条件交换另一个条件,没有半步退让。 “你和达里尔不愧是兄弟。”乔西忍着火气嘲讽道。 一个傲慢得毫不掩饰,另一个披着冷淡有礼的假面,不把人当人看。 他扫过伊莱斯毫无血色的脸,即使身体虚弱,也西装革履,打理得一丝不苟。 伊莱斯不知道他的愤怒从哪来,又为什么突然像个一点着的炮仗。 他:“有任何不满你都可以提,虽然达里尔脑子有点问题,但就衣着品味方面确实挺不错。” 乔西眼前一黑,再次确认这人根本没听进去他说的话。 “我不跟你争辩这些。”他说:“以后别再在乌涅塔怎么对待我的事上指手画脚,这你总能做到吧?” 身为omega,想让自己的a对自己好些,居然要经过另一个alpha的提醒。 这无疑是间接告诉乔西,作为o,自己毫无魅力。 他对乌涅塔的过分在意,被伊莱斯归咎于即将加入的家庭成员对现有家庭成员的在意和讨好。 合理的适当提醒被指控为过分指点,伊莱斯觉得不悦,还是勉强点头。 乔西的脸色总算好看一点。 从还算讨喜且必须讨好的未婚妻哥哥,变成讨人厌的控制狂,乔西对伊莱斯的观感断崖式下跌。 两人的气氛降至冰点。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7节 乌涅塔换了身简单素净的礼裙出来,乔西眼带赞叹地上前,曲起手臂。 她眼神微妙地游移。 对方身上这身,再加上刚才的表现,让她有种一旦牵上去就像牵着猴漫步街头的错觉。 在不算漫长的等待中,乔西满怀期待的目光变得黯淡。 看懂她的迟疑,乔西无地自容,受伤地表示:“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 乌涅塔不懂他的少男心思,看着镜子直言道:“我只是想画面看起来和谐一点,你这么善解人意,能体谅的吧。” 她难得清新一回,伊莱斯跟她对视一眼,就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非是心系他昨晚承诺过的珠宝,衣服太繁复不利于她欣赏。 他只得无奈点头:“我知道,等会送到你房间。” 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谜语的乔西,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 伊莱斯有些累,勉力起身对乔西说:“看起来你对礼服没有特殊的要求,那我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想法挑了。” 拖着病体陪在这浪费时间,已经表达足够的重视,乔西虽然有点呆,伊莱斯认为最基本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他应该是有的。 他迅速换了身符合订婚场景的衣服,和站在旁边照镜子的乌涅塔十分登对。 乔西一口闷气卡在胸口下不去上不来,略显崩溃:“你到底想干嘛啊!” “也不能说不搭,一个稳重一个跳脱嘛。”乌涅塔拍拍他的肩膀,稍作安抚:“振作一点,嗯?慢慢试别着急。” 满怀期待的一天变得乱七八糟。 以为乌涅塔会留下陪他,结果她和伊莱斯并肩越走越远。 张了张了嘴,乔西颓丧地呼气。 算了,难道把人强留下来继续看他出丑吗。 怀疑自己的同时,想起和康纳相处时鸡飞狗跳的日常,他不禁感到疑惑,兄妹之间感情真的会更好更亲密吗。 默契得好像他是个第三者。 …… 走出房间,乌涅塔饶有兴致地说:“你的小o看样子挺喜欢你的,真的不再多陪他一下吗,刚我们俩走的时候他都快哭出来了。” 伊莱斯被这个称呼哽了一下:“请直呼他的名字,我倒是觉得比起我,他更在乎你的看法。” “你们俩刚才玩得不是挺开心。” 乌涅塔忍不住唏嘘:“人家一个omega,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不惜放下身段和面子讨好你见不得光的继母了,用情至深啊。” 他脚步一顿,眼风扫过她:“在人前,你姑且还算是我的妹妹,要我提醒你别露馅吗。” 乌涅塔觑着他的脸色,刻意挽住他手臂,语气暧昧:“真的吗哥哥——” 皱眉甩开她的手。 今天的肢体接触超出伊莱斯能承受的阈值。 他声音暗含警告:“别这么叫我。” 昨晚的谈判简直糟糕至极,明明他才是主导的一方,总是被抓住痛脚被掌控。 他愿意接纳她。 但现在前景未明,她恶习难改不说,甚至一再试图影响自己,伊莱斯头痛的同时有些焦虑。 乌涅塔笑嘻嘻地抱着双臂:“真的吗,不叫哥哥,你要我叫你乖儿子吗。” “你确定?”她仰头看他,满是挑衅:“要是被乔西听见了,隐瞒家庭背景骗婚的事被发现,也不怕鸡飞蛋打。” 伊莱斯:“我认为我们才是利益共同体。” “再说了,本质上就是一场利益交换罢了,请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他冷酷地说。 就算乔西现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桩利益交换也不会因此受阻。 之所以隐瞒,说到底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 一个小到可以当自己妹妹的继母,说出来都觉得不知所谓。 更何况他还没想好,对她的身份定位。 “更何况,你要是真的那么关心他,大可以去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伊莱斯说:“一边怜悯他,一边看乐子的你,虚伪得可怕。” 突如其来的语言攻击令乌涅塔有些小小的不爽。 她笑容没变,语气甜蜜地说:“亲疏有别嘛,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抛开你我之间这点稀薄的母子情不谈,客观地说,你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尤其是昨天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满脸脆弱渴望的样子。” 伊莱斯停住脚步:“闭嘴!” 情绪轻易被她挑动,脸上的冷淡维持不住。 乌涅塔当然不会如他所愿:“昨晚有好多个时刻,我差点就觉得你一句妈妈要喊出来了。” “虽然我们还没谈妥,但我是完全不介意你这么称呼我的。” 伊莱斯咬牙,面上染上一抹薄红:“所以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我,是表示你接受我昨晚提出的条件了是吗。” 他语气中满是愠怒。 昨晚和乌涅塔谈过之后,带着被她拒绝的负面情绪,他居然睡得不错。 伊莱斯拒绝承认这是她所谓的来自母亲的话疗带来的结果,他把那归咎于麻药和失血带来的双重副作用。 乌涅塔:“不可能。”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 恰好伊莱斯的手机开始震,屏幕上熟悉的未储存号码从早上就开始骚扰他,满脸阴沉地挂断,冷嘲她:“看样子你那位小a也是对你情根深种,挺喜欢你的。” 乌涅塔之前拿来调侃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她知道你装聋吗?” 第39章 乌涅塔一僵。 他语气嘲讽:“搞不好你所谓的精神创伤也是装的。” 作为亲属, 看过医院的诊疗记录,伊莱斯从她身上实在找不到半点精神不振的迹象。 干脆松开门把手,他转身倚在门边, 自上而下地打量她,说:“作为看过你们访谈, 并且深受感动的人来说,就算你那位小a知道你是装的,应该也会原谅你吧。” “毕竟你们情比金坚。”伊莱斯忍不住冷笑出声:“她还挺重视你,连我的私人号码都能搞到。” 乌涅塔故作惊讶, 望向他手中, 紧张地说:“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我都跟你回来了。” 伊莱斯表情不变,她暗自嘀咕, 对方既然已经明确知道她之前的“症状”, 这件事就应该迅速揭过才对。 跟尤利娅在一起的那一趟总的来说不亏,至少把哥哥的身份洗白了。 伊莱斯出手干预她们俩之间的事情, 是必然的,所以她才借着住院的机会撒谎,顺手来个一石二鸟。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件事。“乌涅塔强调:“我已经离开她了。” 再次按掉电话,屏幕熄灭没两秒又亮了, 手机没完没了的震。 本来身体劳累,再加上她昨晚的精神刺激,暂时腾不出手处理尤利娅, 可她偏偏自己撞上来。 他干脆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说:“我指的是彻底的分割。” “她这么坚持, 你忍心一直拒接?”他甚至开起了玩笑,劝道:“接吧, 接通后亲口告诉她,她就是个被你偏得团团转的小丑,一切都是假的。” 伊莱斯认真注视着她,眸色沉沉。 他不信她这种人对尤利娅真的有情。 她利益至上不择手段,跟尤利娅闹出的这场风波,背后一定隐藏着他不知道的原因。 “抱歉,做不到。”她语气暗含警告:“我以为昨天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 还有利用价值,她暂时没打算断掉尤利娅那条线,即使事情被揭穿,也不该是现在。 “我认为我们说好且达成一致的是你离开她。”伊莱斯站不住似的,身体一再往门边靠,弯着腰大喘气似的说:“是真是假我无意再追究。” 心里已经判定她满嘴谎话之后,细枝末节,他不想关心。 “你要是做不到,不如我替你接?”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乌涅塔也烦了:“你发什么疯,脑子有病就躺治疗舱里去治。” 真接了,尤利娅那边还得想办法糊弄。 刚才的轻松氛围犹如昙花一现,两人瞬间剑拔弩张。 …… 尤利娅这边的气氛也很焦灼。 助理上班后在办公室苦等她不来,日刊那边对接的人已经提醒了好几次,下午的采访不要迟到,当即火急火燎地冲到尤利娅家砸门。 半天没有动静。 助理深深吸气,发挥alpha的力量优势,老旧的门锁直接被她踹烂。 里面光线昏暗窗帘拉得死紧,身为a嗅觉敏锐,刚跨进去半只脚就闻到酒味。 助理皱眉开灯,做好面对一地狼藉的准备。 除了酒味稍浓,室内清爽干净,一丝灰尘都没有,只有蜷在沙发上睡着的尤利娅看起来皱巴巴的,看起来格格不入。 助理看了眼时间,攥紧尤利娅的衣领把人从沙发薅起来摇醒:“几点了你还睡得下去,她呢?怎么就剩你一个人?。” 她脸上一片青紫泪痕交错,一看就是挨揍了,嘴角不明液体干涸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脖子。 助理已经检查过了,房子里没别人,情况紧急,根本顾不上可怜她。 尤利娅半睁着眼,面前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8节 是熟人。 “你说乌涅塔,她走了。”尤利娅烂泥一样任由她提着,上半身悬空,本以为昨晚上就哭干的眼泪又顺着往下流:“呜呜呜都怪我迟了一步,让她被家里人抓走了。” 助理嫌恶地和她保持一臂的距离,面无表情:“所以你第一时间不是通知我做好应急预案,而是像个窝囊废一样去买醉?” “我难过。”尤利娅呆滞片刻,说:“脑子里一片空白……“ 助理脸色狰狞。 “你他爹的再说一遍。”她松开手,像扔垃圾一样任对方摔回沙发上。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尤利娅捂脑袋支支吾吾:“这个说来话长,反正不是她们家保镖打的。” 助理胸口起伏气得不轻,在旁边走来走去:“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你这个大废物,但凡多留她一天呢。” “完了,全完了。”她停下脚步,大脑飞速运转,想不出任何能够挽回的可能。 两人四目相对,尤利娅精神萎靡,看起来完全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 “算了。”助理狠狠吐气:“日刊那边由我去拒绝。” “因为这事引起的后续事件,你自己解决。”她拿出手机,客气地思考措辞。 “之前的公务车市区失控飞驰及爆炸事件的问责,都压着在,现在节目黄了,你必须赶紧想办法解决。” 待办事项一股脑交代完,助理反而愈发平静。 尤利娅仕途完蛋,作为下属,不得不考虑之后的事和自己的未来。 以出了点意外为由,搪塞完节目组,再不看手机,助理心平气和地说:“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大情种。” “你们总共才认识几天?我提醒过你的。”助理理解不了,她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喜欢上对方。 “宣读过那么多遗嘱,我以为你应该清楚,有钱又年轻漂亮的寡妇是非常危险的。” 尤利娅继续发呆,任由她数落,抓在沙发一侧的手青筋微绽,直到对方摇头准备离开时,才闭了闭酸涩的眼,嘶声说:“我就是……无法克制。” “昨天我真的好难受,一边为失去她痛苦,一边还要想着今天的访谈该怎么办。” 现在这种局面她昨晚已经预想过无数遍。 脑子被酒精麻痹还是无法抑制地感到恐慌。 “人财两空,我真的怕死了。”尤利娅撑着身体坐正:“我也在想,到底该怎么办。” 至少要抓住点什么,绝不能重新跌回泥里。 她和乌涅塔的这几天本就是源于一个错误。 助理:“所以你的方案是?” 她撑着额角,说:“理论上公民信息是保密的,尤其是他们家这种有钱贵族,不过作为录入家族遗嘱的书记官,我从系统里查询到伊莱斯·莫顿的私人号码。” 搞到之后立刻试探性打过去一次,刚出声就被挂断。 “我会一直打,直到他愿意跟我谈为止。” 如果他执意不接,尤利娅咬牙,她手上还有那天在会所拍的照片,能作为筹码。 “乌涅塔不在的情况下,去日刊大楼接受访问对我不利。” 到底是合作多年的老搭档,尤利娅刚说完,助理就重新掏出手机,说:“他们那边也急疯了,一直在骂,我和日刊那边争取,让他们来你家。” 指尖在屏幕上打字飞快,助理看着她那些伤痕,道:“我说你出了点事,精神和身体状态堪忧。” “你等会装得像点。” 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尤利娅萎靡地说:“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助理和日刊那边对接的一番拉扯后,松了口气:“同意了,他们的人两小时后抵达这里。” 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助理向她表达歉意:“我还真的以为你脑子不清醒要做蠢事。” 尤利娅自嘲一笑:“你骂得对。” 她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动摇,整个晚上,都在给自己找借口。 尤利娅甚至想,她跟自己一样,利益至上,如果两人身份调换,乌涅塔一定会趁此机会毫不犹豫利用自己。 别被她的表现骗了。 要不是她脑子被车撞坏了,才不会跟自己纠缠不清。 至于她被强行带回去后会遭受什么,尤利娅刻意不去想。 她帮助埃克特洗白身份,乌涅塔跟她接受访问,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 念咒一样在心里默默重复这句话,尤利娅猛地锤了下沙发,说:“等会你再上来的时候,买几个新灯泡把楼道的灯换了。” 话音刚落,埃克特推门进来。 “你醒了?”他拎着塑料袋,外面露出一截大葱。 “我刚买了不少新鲜菜,给你煮个醒酒汤和早饭。”埃克特扭头,问助理:“你也一起吃吗?” 助理愣了一下,拒绝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临走前忍不住频频回头,觉得这几个人的关系真是神奇。 灶台上冒着白烟和汤水煮沸的咕嘟声,尤利娅彻底清醒,她环视一周,室内干净整洁,问道:“昨晚我记得自己好像吐了……” 埃克特点头,指着她嘴角旁的痕迹,说:“挺恶心的,地我已经擦过了,好在你没吐在自己身上,不然我会很为难。” 如果是妹妹的话,他一定会帮忙擦身换衣服,让对方舒舒服服地入睡。 尤利娅有些尴尬:“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我醒了自己会收拾。”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居住环境太恶劣。”埃克特找到机会就给她灌输:“要谢就谢乌涅塔,都是看在她的份上。” 尤利娅心情又开始低落,闻到自己身上的怪味,决定先洗个澡。 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食物,轻轻一扫,没一个自己喜欢吃的。 尤利娅没有抱怨,甚至怀着诡异的期待坐下大吃特吃,这几天她已经吃习惯了乌涅塔的口味。 桌上这些才有种对方还在这里生活的错觉,她试探地问旁边默不作声的埃克特:“你不好奇她昨晚为什么没回来吗。” “她暂时有自己的家庭,不能一直在你儿不是很正常?” 尤利娅:“?” “昨晚你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她大惊失色:“除了这些我还说什么了?” 没等他回答,尤利娅继续问道:“她跟你联系了?” “你才是她女朋友,她都没联系你,为什么要找我。”埃克特皱眉:“快点吃,我等会还有事要办,和你聊天的感觉很怪。” 尤利娅心虚低头扒饭,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哑然,双唇张张合合,到底还是没把她们俩已经分开了的事说出来。 手上能多抓一点筹码是一点,本来还在烦恼怎么把埃克特留下,结果他们一家的道德感和爱情观都挺灵活。 他们兄妹感情好,埃克特在这,不怕她到时候不来。 戳戳碗里的菜,不愿意承认她费尽心思想把埃克特留下来,也有想把对乌涅塔的愧疚补偿到他身上的缘故。 现在努力对她家人好点,以后……以后怎么样尤利娅也说不上来。 …… 伊莱斯忍无可忍,已经在情绪爆发边缘,手指马上要触到接听键时,对方挂断了。 “跟我来。”他脸色难看,带着乌涅塔走进书房,正要坐下。 熟悉的震动声又来了。 “阴魂不散!”他看也没看,直接接听,打算直接插手,一次性了结此事。 屏幕刚亮,里面闪过尤利娅肿胀却不失英气的脸,伊莱斯才反应过来这是视频通话。 清晰的画面映出伊莱斯这边华丽的室内景象,耳边传来一阵低呼,他迅速把手机甩到桌上。 短暂的晃动后,画面定格,昂贵的吊灯占据一角。 “伊莱斯……?” 他抬头,眸中盛满怒气,咬牙切齿地把不明所以的乌涅塔拽到身旁,示意她噤声。 “你那个alpha,你口中所谓的真爱,根本就是个没有下限的卑劣小人。” 屏幕里显示出的不正常光圈,和刚刚听到的杂声表明,尤利娅那边还有旁人,且不止一个。 联系今天是访谈的日子,伊莱斯当即猜到对面正借着打电话的机会在录制。 “卑鄙的投机者。”他刻意压低声音,恼怒地伸手打算挂断。 “乌涅塔……是你吗?”那头尤利娅嗫嚅着叫她,声线颤抖,声音却大到没开扬声器都听得清楚:“先别挂,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还好吗。” 伊莱斯冷笑,目光在手机和乌涅塔脸上来回逡巡。 她表情麻木。 身为被棒打鸳鸯的受害者,此时名义上还未分手的对象排除万难打电话过来,于情于理她都得趁机回应赶紧说点什么。 但是在尤利娅那边,她这会儿还聋着。 又低头瞄了眼被伊莱斯拽得死紧的手,感觉自己要是敢开口,他下一秒就要应激。 眼睛闭了闭,装出一副想说又不能说的受气包模样。 伊莱斯气笑了,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说就说啊。” 乌涅塔低头看脚尖。 “差点忘了,你聋的嘛。”盯着继母,伊莱斯不懂她还有什么一定要装下去的必要。 明明在家大家都撕破脸皮坦诚相对。 除非她是真的喜欢那个叫尤利娅的alpha。 不然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有什么必须要装病的理由。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69节 “难道你真的爱她?” 伊莱斯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盯着她眼神阴郁。 乌涅塔眼见他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当即心里一咯噔。 “你说啊。”他顾不上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摄录,声音突然一下拔高。 乌涅塔没说话,把手盖在他手背上正打算稍加安抚,那边尤利娅火急火燎地开腔了:“大哥,你先别激动,她在你旁边是吗,你别为难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轻拍伊莱斯的手,人刚稍稍平静一点,就被重新点燃。 他歪着脑袋,深黑色眼珠里满是疑惑:“大哥?是在叫我吗。” “她疯了还是我幻听了?” 乌涅塔的沉默好像在默认他刚才的推论,她居然真的爱她。 伊莱斯根本无法理解,前几天他们还在为她是否对他父亲有感情争论,结果现在突然告诉他,她居然真的昏了头不图钱要搞什么真爱。 “不是……你听我说。” 伊莱斯陷入茫然和怀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承认这是真爱相当于否定他们全家。 处心积虑想让继母做出改变,结果她确实变了一点,可让她转变的不是自己。 对内她仍是金钱至上,对外却能抛家弃子了,伊莱斯感觉自己被抽了一耳光。 他盯着乌涅塔,挤出个笑:“她好担心你啊,这么看来她一定也很关心你的身体情况。” 伊莱斯意有所指:“要是知道你很健康,她一定很开心吧。” “你不能!”乌涅塔瞪他。 见她急了,伊莱斯心里诡异地舒服了。 他盖住摄像头,把手机举到她脸侧,轻声问道:“是你亲口告诉她,还是我来说?” “也罢。”他低头喃喃自语:“就算让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你也只会上赶着被她利用。” 伊莱斯已经明白,要拆散这两人,必须得将矛头对准继母。 这段关系里,她好像才是脑子不太好的那一个。 “真伟大啊,爱情。” 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他肃着脸怪腔怪调地感叹。 尤利娅既然做得出踩着继母上位的事,那么在榨干她的利用价值且知道自己被骗后,应该会甩掉她吧。 两人争执的声音传到尤利娅耳边,一直勉强微笑,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就眼含热泪故作演绎坚强的她愣住:“——不是。” 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啊。 伊莱斯皱着眉感到厌倦,说:“蹭完了这次,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他直接把话挑明:“你们没可能的,如果不想像个傻/逼/一样继续被耍,别再纠缠了,至于她的病从一开始就是……” “够了!”乌涅塔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她紧张地盯着手机底部的传声筒,嘴唇紧抿像一条苍白的线。 “你就非要逼我吗。”一直覆在他手背的手,缠上他的手腕,往下压。 两人争执的声音传到那头时变得不再清晰。 伊莱斯常睫低垂,盯着她的发顶,道:“是你自找的。” “我们这样的家庭,你这样的身份,不该跟她在一起。”他拧着眉:“趁早断了对你们都有好处。” 乌涅塔沉默,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她因为紧张鼻尖冒出的细小汗珠,和被咬住又松开的下唇。 原本是纸一样苍白的颜色,松嘴后饱满的唇瓣像充盈着汁液的玫瑰花瓣,上面重重地楔着牙印。 她看似平静,伊莱斯从此却能一窥她压抑着的激烈情绪。 垂在身侧攥成拳头的手一松,乌涅塔整个人泄了气一般抬头看他,问道:“你就非要这样吗。” 漂亮的人掉眼泪也是好看的。 她眼睛通红,看上去十分可怜。 伊莱斯看了更堵心,勉强维持着冷脸:“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人是谁?反正不是我。” 他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家庭?身份?”乌涅塔的指甲掐进他肉里,厉声反问:“从你还没回来起,就处心积虑想让我滚蛋。” 这并不是外人能听到的话,两人凑在一起,无限贴近。 乌涅塔用气音质问他,显得不太有气势。 “就连住到家里来打算联姻的人,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不知道这个狗屁身份有什么可自豪的。”她说:“你父亲把我当做不能示人的金丝雀,你又让我当你的假妹妹。” “而你,你甚至比你父亲更不堪。”说到动情处,她愤怒喘气:“到了你看不上眼的人面前,我这个令你觉得丢脸的身份,又成了你攻讦别人的武器。” “就因为对方曾经身份低贱。” 她哭时如雨后蔷薇,看起来十分脆弱却有种被摧折后的坚韧。 “你难道就见不得我开心吗。” 伊莱斯没话说了,她要是一味强硬抗争,他或许会借机趁着怒气毁掉一切。 偏偏流眼泪对她来说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胸口起伏,扭头不肯看她,生硬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太习惯。” 伊莱斯另一只手捂住听筒,掌心感受到传来的细微震动,尽管尤利娅的声音被他堵得死死的,他仍觉得烦躁。 “对,你只是对我充满了傲慢和偏见,我为了钱,你觉得我和你生母一样品德败坏。” “而现在,你又觉得我侮辱了这个家庭。” 她松开伊莱斯的手,因为愤怒,手臂不自觉地挥舞起来,手背磕在他下巴上。 伊莱斯吃痛,将情绪激动的她控制住,手机差一点脱手飞出去。 “总之你们结束了。”他把视频挂断,将屏幕反扣在桌面上,烦躁地说:“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成全你们吗。” 他死咬着牙齿,颊边肌肉抽动:“死都别想。” 乌涅塔愤恨地看着他,提着裙摆跑走。 倒在椅子上,伊莱斯疲倦到了极点,想闭眼休息一会儿,外面又持续传来敲门声。 他脸色难看:“——进。” 表情忐忑的乔西探身进来。 …… 尤利娅家里。 破旧的沙发旁坐着主持人,前面架着摄像机,她的手机屏幕旁也架着一台。 她看着熄灭的手机,一脸怔怔。 为了节目效果挤出的眼泪滚出眼眶,略带哽咽地说:“我女朋友家里人觉得我配不上她,始终不太认可。” 她刻意叫伊莱斯大哥,也是为了不暴露乌涅塔有钱寡妇身份的刻意引导。 否则她会从性少数a同先锋,变成勾引有钱寡妇的小白脸a,不利于仕途。 早在节目组进门的时候,她就编了个富家女a为爱出柜被有钱家人带走,她自己就是个被人看不起还挨了一顿毒打和羞辱的穷a。 她许久没有回神,旁边的主持人一脸同情地说道:“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alpha也会经历门户偏见,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 都是在名利场里混的老油条,刚视频通话里闪过的各种装饰和室内装潢,是何等富贵。 在场的人开始对尤利娅的说辞深信不疑。 尤利娅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 现在一切都在按照她的剧本走,通过视频晃一眼伊莱斯的背景是计划内的,唯一不同的是,她想象中伊莱斯会说得更难听。 新闻受众不止富人,她瞄准的就是那一部分穷人和a同又或是别的什么性少数。 她要跟穷人站在一起,博得他们的同情和关注度。 到时候民众的注意力转移,只会注意到连上七区的书记官都会遭受门第偏见和不公。 非常完美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乌涅塔真的在旁边,且尤利娅通过刚才的只言片语判断,她真的在努力抗争。 她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中。 或许她真的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牲。 尤利娅甩头,把杂念都摒弃,强打起精神说:“我更希望大家把目光放在议院的性少数提案上,毕竟我个人的感情跟大家的幸福相比十分渺小。” 她眼眶湿润深深鞠躬:“如果大家能因为获利,得到幸福,那就太好了。” 第40章 伊莱斯这会儿实在没有耐心跟他闲聊, 他按了按太阳穴,说:“如果是为了订婚的事,我现在很累下次再说。” 犹豫了下, 乔西问:“我刚刚看见乌涅塔哭着跑出去了,你们吵架了?” “这不关你的事, 我觉得你应该更专注自身,而不是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伊莱斯说完发现有些失礼,生硬地扭转话头:“我的意思是……”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所有的疲惫的怒气堆积在一起,他马上就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闭上嘴巴, 他不指望乔西能看懂他的脸色, 至少现在能安静一会儿。 乔西也明白他来得不是时候, 立即说道:“我来是想问问,你知道康纳在哪里吗, 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伊莱斯仍旧沉默。 他总不能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你哥哥在牢里。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0节 捞他都不愿意出来的那种。 乔西是个非常聒噪的人, 实话实说他一定会拼命追问,然后解释起来又会没完没了。 头痛。 伊莱斯不自觉地开始走神。 这态度激怒了本就满腹委屈的乔西, 他拖着椅子坐在对面,语气生硬地说:“如果你们都觉得我无法忍受的话,可以结束这场交易。” 他温和迟钝,但不是没脾气的人。 伊莱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别说傻话行吗,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去找卡尔了解家庭成员的喜好。” 他顿了一下, 贴心地说:“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样的消遣方式。” 这样的话让乔西觉得不舒服,有种他只会盯着家长里短的傲慢。 如果在自己家, 心里憋闷的时候他会去跑马,然后疯狂种地, 直到不憋闷为止。 但是在这里,他格格不入,感觉什么都做不好,除了这种消遣好像确实无处可去。 “可是他受伤了……应该休息。”乔西张了张嘴,无力地说道。 伊莱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困惑地反问他:“现在作物都是都是机械化种植和采收,但是政策要求超过一定规模的种植园必须雇佣一定比例的人工。“ 乔西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还是点头。 “这些人往往都是下七区的贫民,在其他地方发挥不了什么价值。”伊莱斯说:“他们在你家工作的时候,生病了会请假休息吗。” 乔西摇头,他没注意过这种小事。 “他们为你工作,然后得到钱。”伊莱斯说:“卡尔和这些人有本质的区别吗。” 他文质彬彬,嘴里不加掩饰地吐出这个阶层心照不宣的事实。 “既然你认同我的说法,就别在这犹豫,对工蚁来说,被需要和劳作到死才是存在的意义。” 他们虽然不是蚁后,但是主人。 卡尔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他是父亲的时代遗留下来的人,除了听话之外并没有其他值得另眼相看的优点,伊莱斯并不看中他。 现在他只想赶紧把乔西打发走。 乔西……乔西除了接受也无可奈何。 明明是omega最重要的备婚期,人生最美好的时刻之一,却没有亲朋在身边参考建议,只能找身份低微的新朋友说说话。 他实在憋得慌,还是听从了伊莱斯的建议。 顺着佣人们的指引,他敲响卡尔的房门,进去后发现对方并没有在休息,正坐在桌前写东西。 卡尔的房间不大,里面陈设简单,像掉进了灰扑扑的老鼠洞。 “你怎么不休息,身体不痛了吗。”乔西坐在他让出来的椅子上,看着他把像是工作笔记的东西放进抽屉里。 卡尔倚在床边,正襟危坐:“托你的福,感觉好点了。”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膏味,乔西揉了揉鼻子,拘谨地并着膝盖。 卡尔住的地方还没他们家的马厩大,在狭小封闭的地方谈话让他有点不自在。 看出他很难受,卡尔故意刺他:“你怎么来了,礼服这么快就选好了?” “他们都挺忙的,让我以自己喜欢的为主。”乔西双手搭在膝盖上,故作轻松地说:“就是我老拿不定主意,觉得烦了,就过来走走。” 卡尔笑容和善,心里暗骂他是没人围着就不舒服的开屏孔雀。 东拉西扯半天,乔西终于切入主题:“我想跟你聊聊乌涅塔跟伊莱斯的事。” 他实在忍不住了,觑着卡尔的表情,委婉地表示:“刚刚我看见他们俩在书房吵架了,说什么我没听见。” “但是我看见他抱着乌涅塔给她擦眼泪。”乔西不太确定:“当然也可能没抱。” 话匣子打开了,他干脆一股脑往外倒:“我以为他们关系不太好,但是现在看来简直是太好了。” 好到跟达里尔也不差什么了。 想到达里尔对她变态般的关注,乔西都快膈应死了。 他尽量委婉地问道:“他们家族是有这种传统吗。” 卡尔对这几个人的关系心知肚明,他也知道乔西是来打探消息的,很乐于看到他抓耳挠腮猜不到正确答案的样子。 “这是主家的隐私。”他笑着,想到乔西对乌涅塔的异常殷勤,隐隐觉得不太对。 “虽然我不能说,或许你可以从达里尔少爷那里找到线索。” 他没否认乔西的猜测,甚至有点享受吊着他团团转的感觉。 这种恶意,来源于对失控的现状的焦虑,这焦虑感从知道伊莱斯要回家时开始产生,一直持续到现在。 无法减轻。 “你还真是听话。”乔西苦着脸:“让我去找那个难缠的家伙,还不如直接打我一顿。” “是伊莱斯让我过来找你的,所以我应该是能让你无视保密条款的特例吧。” 乔西拖动椅子离他更近,语气轻松:“你可以对我知无不言,实在不放心的话我打个电话给伊莱斯?” 他两颗眼珠亮亮的,笑起来更是很有亲和力,说出来的话却让卡尔焦虑到不可自抑。 卡尔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在这个关系稳定的家庭里,他就像个突然插入的不安定因素。 “抱歉。”卡尔的回应很轻,脸上显得心事重重,仍是那句话:“你问达里尔少爷吧。” 他今天太多的欲言又止,把乔西一颗心吊在半空晃荡,猫抓一样。 这家里明明对他开放,却又设着重重防线,把人挡在外面,乔西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到底有什么秘密,头一次动了用权力压人的念头。 正僵持,有佣人匆匆忙忙来找卡尔。 达里尔醒了,正在发疯。 “小姐和家主都在休息,他精神状态很差。”佣人跟在后面汇报,急着赶过去查看,顾不上缀在身后的乔西。 达里尔房间外围满了束手无策的佣人和医生,看见卡尔后像见了救星一样迎上来。 推开门就被迎面飞溅而来的碎瓷片划伤眼角。 达里尔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房间里满地狼藉,花瓶摆设碎了一地,残败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她怎么不来见我?她凭什么不来见我?” 他穿着长及小腿的丝质睡裙,灯笼袖束着手腕又花苞一样延伸着散开,像朵纤细的百合。 “我什么都为她做了,她怎么敢不来守着我。” 卡尔走到他面前,夺过他手上的长颈瓶,低声劝道:“请别误伤了自己。” 达里尔胸前起伏,颈侧毕露的青筋像花的脉络。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我面前说教了?”他抬手赏了卡尔一巴掌。 盯着他不变的标准笑容,又是一巴掌。 达里尔浅蓝色眼睛里写满阴郁:“收起你这副恶心的下等人笑脸,你也配嘲笑我。” 他脸上巴掌印对称了,达里尔就笑。 “伊莱斯呢,他死了?什么时候出殡?” 他神经质地无差别攻击所有人,肆无忌惮的喷洒毒液,卡尔早就习惯了木着一张脸任凭他羞辱。 乔西看着面前场景觉得眼熟,知道达里尔嘴里的“她”是谁。 达里尔对她的关心越界了。 这种想法再一次浮现且逐渐明晰起来,乔西摩挲着门把手,急切地想拨开眼前的迷雾。 情绪驱使下,踏进房间内冷声说道:“是乌涅塔和伊莱斯惹了你,你不该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他像个公正的局外人一样主持着正义。 达里尔表情厌倦,他上前两步,双脚踩在碎瓷片上痛得双颊发红。 “给我。”他朝卡尔伸手,脸色平静,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发疯时不再歇斯底里。 飞快看了眼乔西,示意他先安静:“嘘,这事你帮不上忙。” 他又看向达里尔:“给您可以,别伤害自己。” 达里尔“啊”了一声,懒洋洋地,拖长了尾音,和颜悦色地把那只花瓶敲在卡尔脑袋上,十足挑衅地看向乔西。 “你算哪根葱啊。” 他话锋一转,对着头破血流的卡尔冷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心中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愤懑,看戏一样欣赏乔西变来变去的脸色。 乔西有意想帮卡尔,却被后者再次制止。 他闭着一只眼,防止额角往下流的血沁到里面,把达里尔带到椅子上坐下,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为了陪乔西少爷挑礼服,她一大早就起来了,不久前才去休息。” “伊莱斯少爷也是同样。” 他的话挑衅着达里尔的每一根神经。 卡尔是懂说话的艺术的,达里尔不让他笑,他就不笑,半跪在椅子前面,眼中适时流露出同情:“这会儿他们俩正在休息,您想见的话,可能要等一阵子。” 达里尔缩在椅子上,突然泄了气一般蜷在一起。 “他们不能这样,明明我才是先来的。” 他仰着头流泪,打人时的盛气凌人和骄纵刻薄消失不见。 “连你这个贱东西都敢给我脸色看,他们真的以为没了我,就能拿着钱双宿双飞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吗。” 想都别想。 达里尔忽然觉得自己像袋马上会被扔掉的垃圾。 伴随着他的沉默和肉眼可见的消沉,卡尔垂眸,兴奋地舔了舔唇角。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1节 对达里尔情绪的挑动,稍稍抚平他心中的焦躁,他并不在意是否被侮辱或者打骂。 伊莱斯和达里尔有血缘关系,乌涅塔则是这两人名义上的母亲,三人像三角形一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再怎么被他们当成狗,至少他了解他们。 达里尔的疯狂让他确定自己对这座宅邸的掌控感还在。 医生进来给达里尔打镇定剂,佣人们进来清扫残局,他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失控的局面在他的努力下变好。 卡尔站在房间里,沉浸在这温馨的气氛中。 但是这种愉悦维持的时间很短暂,乔西一直在旁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让人浑身不舒服。 一直以来觉得不对劲的那个点,乔西终于抓住了。 等不及医生给卡尔治疗完毕,他把人拉到一旁,惊骇地问道:“他……他是不是对乌涅塔有超出界限的感情?” 乔西盯着走廊墙上的壁灯,昏黄的灯光下卡尔面目不甚清晰,他捂着额头,手掌下面压着医生给他的纱布。 渗着血的纱布盖住卡尔的眉眼,红红白白的,明明是温和清秀的长相,平添几分模糊的恐怖。 乔西的语气也含糊:“兄妹之间……他们……” 突如其来的开悟让他忘了试探,或许他该先关心一下卡尔的伤势。 “哥哥和妹妹之间双宿双栖……” 卡尔看着他无处安放的双手,含着笑愈加放松,出于恶趣味,甚至想问一句: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兄妹呢? 就算是兄妹,这宅子现在有两对排列组合的假兄妹,他代指的又是哪一对。 乔西看起来马上就要崩溃了。 人的心理也许比想象中的还要脆弱,尤其是他这种温室里的花朵。 omega。 卡尔细细地咀嚼这个词,看着他逐渐崩塌的表情,乏味地想,omega和beta当然是不一样的。 身心脆弱,受不了一点刺激的娇花。 乔西从他躲闪的沉默中意识到,事情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兄妹。超越界限。畸恋。 这些词攻击着他,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筑起的屏障泛起裂痕,令人眩晕反胃。 他下意识反驳道:“这不可能。” 卡尔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他脚边的影子上,从他表现出的痛苦中也嗅到了点东西。 以他的身份本该更在乎“乌涅塔与伊莱斯”中的后者。 但是他的眼睛跳过了这个选项,长久地凝视着“达里尔与乌涅塔”中的她。 卡尔双手环着肚子忍笑忍得辛苦。 以这份对乌涅塔的在意,等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又该是何等崩溃。 乔西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浑身冷汗淋淋,好像他才是那个被痛殴一顿的人。 “不行,我得去问问她。”他抠着掌心,急需一个泄压阀缓解心里的压力,喃喃道:“我要去问……” 乔西觉得自己的胃部正在痉挛。 他急切地说了这些话,语气中透露出愤慨,话还没说完哇地一声吐了。 ——好恶心。 好变态的关系。 他撑着墙壁抠挖着壁纸,想找点别的话转移注意力,于是看向卡尔:“对不起了,今天害你出丑,去你房间找你的时候本来想向你道歉的。” 他定了定神,说:“你能扶我去别地方休息一下吗,刚才的事也别告诉别人。" 乔西皱着眉头,难受得厉害。 他被卡尔扶着离开,勉强说道:“刚才你挺厉害的,我差点就要跑去搬救兵了,达里尔那样的人你也能劝住。”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主人们的了解要多一些。”他露出个很淡的微笑:“你在这待久了也可以做到。” 乔西:“真羡慕你啊,云淡风轻地做些危险的事。” …… [a管会清洗工作已于下七区展开,七百名工作人员将按计划,开始封锁每一区的八十六个主要出入口,进行排查。] [生命科学教聚集教众,将于明日起开始游行及静默示威活动。] [劣等alpha同样有生存的权利——如果a同都能被允许且被当成政治正确大肆宣扬,那么出于人道主义拯救劣a更是应该被赞扬。] [本教教义和平自由,欢迎不同性别的公民加入。] …… 乌涅塔捂着自己的机械心脏倒在沙发上,面无表情躺倒,心脏的检修和维护工作要赶紧进行。 呼吸的时候闷闷的,总觉得运转时有卡顿。 沉着脸思考时,手机有新消息:[乌涅塔小姐下午好,明早九点我去你家接你。] 像是怕她不记得了似的,后面缀着名字——贝瑞丝。 准备的后手如期联系,这让乌涅塔心情稍稍转晴,她回道:[可你还不知道我家在哪。] [而且……我被关起来了,想出去很难。] 她茶茶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那边言简意赅:[位置。] 明天的调解是不可能和解的,既然自己这边表示出门难度系数大,那边肯定要提条件了。 贝瑞丝:[希望你能仔细考虑明天是否和解,出门的事交给我。] 乌涅塔把手机甩到一边,决定吊一吊她。 正发着呆,伊莱斯从身后靠近,乌涅塔仰头,两双倒转的眼睛视线交汇。 他换了身衣服似乎正打算出门,此时略带骄矜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天晚上有场小型拍卖会,或许有你感兴趣的珠宝。” “你在邀请我?”乌涅塔问:“要是我全都感兴趣呢。” 伊莱斯:“那就都买。” 他努力回忆父亲是怎么对她的,可之前并不生活在一起,每次汇报工作她出现时自己都会刻意忽略。 想了半天只记起些碎片,他努力拼凑后说道:“你可以换上喜欢的衣服,我们在影音室进行实时的线上竞拍。” “我会让人把光线调得和现场一样。” 乌涅塔翻了个白眼,他迟疑地说:“我也会尽早完结会议过去陪你。” 提起的那点兴趣彻底消失,她起身背对着他,倒胃口地骂道:“神经。” 明明已经按照父亲还在时的大致程序走了,盯着她的后脑勺,伊莱斯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发火。 “是有什么步骤被我遗漏了吗?”他虚心请教。 乌涅塔:“……对,是有,你还漏了个在影音室被我抽巴掌的环节。” “别在我这里发癫,也别把自己当成他,明天我要出门见朋友。” 伊莱斯扯着她的金发,强迫她扭头,英俊苍白的脸上满是迷惑:“我继承了一切,也把你当成一名真正的母亲。” 他从小缺少关爱,被迫独立,从未进入过一段亲密关系,比起像个标点符号一样的父亲,对为了一己私欲生下他,造成他前半段人生充满侮辱与苦难的母亲。在他心中的影响反而不可磨灭。 “你又想出去找她吗?我不允许。” 伊莱斯模仿着他的亲生父亲和母亲。 傲慢和掌控欲是他面对乌涅塔时无法绕开的两个词。 “你能有什么朋友?我不认为你有辨别对方是否值得结交的能力。” “在这里生活对你更好。”他俯身靠近,眼神定在她线条精致的侧脸上,望进她满是不耐烦的碧色眸中。 他盯着她就像看着珍视之人,逐渐狰狞的眼神和飘散在房间里的广藿香味道,昭示着伊莱斯并不平静的心绪。 躁动而充满攻击力。 小心讨好的同时,又把她当做假想敌。 距离太近了,乌涅塔有些不适,她往后靠,伊莱斯却一味地逼近。 放开手里攥着的金发,缠上她的肩膀,问:“走进这座宅邸,享用这些金钱,不是你此生的最大心愿吗。” “既然进来了,为什么又想着出去。” 乌涅塔被他冰冷的手指贴得一颤,终于迟钝地感受到空气中的苦味,信息素早就侵入她每一个毛孔,针刺一样。 “滚开!”她咬牙骂道。 “我不是你的omega,想散发信息素压迫对方求安抚去找乔西去。” 她不喜欢a也不喜欢o,尤其厌恶这两种人在自己面前散发信息素。 她拥有不了反制前者的攻击力,后者则提醒她是个力不从心的性无能。 会所那次情况特殊,这次则是实打实地令人反胃。 乌涅塔愤怒地曲肘捣在他胸口,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叫你收收味快滚啊!” “你没有廉耻的吗?” 伊莱斯睫毛微颤,手像烙铁一样圈住她。 乌涅塔双手交握扼住他的脖颈,掌心正好压在他的喉结上。 他喉头滚动,身上汗毛惊起,猛地清醒过来。 周遭的空气一轻。 伊莱斯深陷在沙发里,被她压在身下,失神般轻声解释:“刚才的失控和祈求安抚无关。” 就是单纯地想攻击,想用武力制服她。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2节 “谁管你是发什么神经!”乌涅塔气急败坏。 伊拉斯凝眉,充满火药味的母子关系令人安心,他绷直下巴仰头对她说:“我是母亲自然分娩生下的孩子,注定和母体间会有更多连结。” 这种控制型的亲密关系是出生后就从母体继承而来,与父母相处时加深。 亲生母亲是他的过去。 继母会是他的未来。 他环住乌涅塔的腰肢然后下按,迫使她贴近自己,隔着层层衣料,感受到她柔软的腹部,轻声呢喃:“你不喜欢吗?” 伊莱斯认真地说:“那你要快点适应啊,母亲。” 第41章 又有新消息, 贝瑞丝第一时间拿起手机。 [下七区有个科学教派的案子需要你去处理,游行示威的人死了两个,还有失格劣a被当场打死。] [文件] 不是乌涅塔。 贝瑞丝烦躁地点开对话框, 最后一句还是下午自己向她索要地址的那条。 她是没看见吗?都好几个小时了,就算手机没电也该充满了。 [位置给我。] 她忍不住又发了一句, 满不在乎地把手机放到一边,不满地向对面骂道:“能不能立刻停止你这种傻逼至极的刻板行为?很吵。” 克劳德拿餐刀的手顿住,金属和餐盘摩擦划出的声音消失了一瞬,很快又继续响起。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我的个人爱好。”带血丝的整块肉排被切成大小相同的方块, 他心情愉悦地把肉块转移到旁边, 又弄了块新的继续切。 看着手边的肉山, 克劳德微笑:“很不错的解压方法,推荐你也试试。” “如果不满意姑妈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 老规矩我来接手就是了, 没必要发这么大脾气。“ 贝瑞丝表情阴郁:“你还真是不挑嘴。” “毕竟姑妈介绍的都是好资源,从家世相当的alpha到履历优秀的beta, 应有尽有。” “为你她真的操碎了心。” 贝瑞丝扔掉刀叉,点了根烟,冷嘲道:“为了把我的价值最大化,她确实忙。” 两人是表兄妹, 又都到了适婚年龄,承受着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压力,生活和工作上的交集, 让两人联系更加紧密。 把母亲新塞过来相亲对象的联络方式推给克劳德,趁机看一眼仍没有回复的消息框, 贝瑞丝厌倦地说:“这次是个beta。” 克劳德:“看起来挺有气势的,你要是不说, 看照片我还以为是alpha。” 他心情总算好了点,立刻停止切肉,添加对方。 他就像秃鹫见了腐肉一样兴奋异常,贝瑞丝皱眉,嫌恶地提醒道:“玩你那些小把戏的时候谨慎点。” 克劳德把目光移到她身上:“你放心,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他喜欢伪装成阳光无害的样子跟别人玩情感游戏。 越是看起来坚强健全的对象,克劳德越兴奋,对弱不禁风的omega反倒兴趣不大。 他生来一副社会精英的脸,斯文败类的样子很有迷惑性。 康纳是第一个实验对象。 “有一个漂亮能干的妹妹真是太好了。”他吃了口肉排,丰盈的肉汁充满口腔:“以前还要费心寻找猎物。” “现在只要坐在家里,就有用不完的素材。” 以哥哥的身份接近对方,便捷又好用。 分手的时候这个身份又天然地占据道德高点。 两人长相并不相似,贝瑞丝更柔弱无害一些,此刻人的脸上是如出一辙冷酷和轻慢。 看不惯他洋洋自得的样子,贝瑞丝嘲讽道:“尾巴翘太高了当心牢里那个死咬着你不放。” 克劳德脸色沉了下来。 她吐了口烟,烦躁地说道:“你这样下去,也不怕得病。” 看着好友验证通过,克劳德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洁身自好,每一段感情都是纯纯的精神交流。” 想起疯狗一样的康纳,他彻底没了吃饭的胃口,向后仰倒,双手交叉放在桌面,说:“那些小麻烦,贝瑞丝会顺利解决的吧。” 她是家族的法律顾问,就得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跟以往干的那些脏活累活相比,这就是个小小插曲。 克劳德又想起在关键时刻给康纳反洗脑的那个alpha,立刻拉着个脸问道:“那个女alpha呢,还没联系上吗,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贝瑞丝盯着他,久久无话:“当然不。” 身后椅子被带得晃动发出闷响,她猛地起身,抓起餐巾胡乱擦了擦嘴角:“我还有事。” 她离席的后一秒,手机就显示新消息提示。 乌涅塔:[定位。] 贝瑞丝忍了几秒,回道:[你很忙吗。] 那边又不回复了,她气恼地把手机摔到床上。 …… 跟乌涅塔交流之后,伊莱斯乘车往中心医院赶。 [如未按照规定时间内领取检测结果,本报告将于今晚24:00后由医院统一销毁。] 看着消息提醒,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不知道父亲送检的到底是什么。 把手放到门侧的生物锁上,采集程序启动,指间被扎破后大概三秒,面前的玻璃大门打开。 伊莱斯独自进入a栋的信息领取处,里面是一片纯白空间,按照指引扫描虹膜,系统再次确认他的身份后,白色墙面液化,飞出来一个小方块。 里面是一份薄薄的纸质档案。 正准备查看,脑子一阵眩晕。 重新回到车上后,不适感仍然没有减轻。 按照治疗计划,他还得进治疗舱里躺两次才能彻底痊愈。 把文件放到一边闭目休息,到家时疲惫感稍稍减轻,刚踏进家门就有佣人来汇报,达里尔要见他。 对于重新成为父亲之死头号嫌疑人的弟弟,伊莱斯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理。 他闭了闭眼:“不见,让他继续反省。” 没两分钟对方去而复返,一脸惊慌:“达里尔少爷他……他用瓷片把自己割伤了。” 伊莱斯扶着墙壁,知道这是自残的委婉说法,忍着头痛骂道:“伤了就找人来治,我又不是医生。” 佣人嗫嚅道:“已经通知治疗了,但是他失血过多,看上去不太好……” 伊莱斯站在冷气下面,方才走动时带来的热意被悉数浇灭。 他没了耐心,眉眼间盈满怒气极富压迫感地来到达里尔的房间,里面乱糟糟闹哄哄的。 达里尔扎伤了自己的脖子,血流如注。 墙上、床单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几个医生围着他,有按着他帮忙止血的,也有一直在给他注射药物的。 他居然没有因为失血昏迷,两片嘴唇开合,在无声自言自语。 都这种时候了,他仍头颅高昂,像是极为享受这一刻,享受众人围绕着他的感觉。 尤其是看见伊莱斯为了避让医疗舱,站在门边被所有人忽视的时候。 伊莱斯走近他。 达里尔虚弱到只有眼珠能转动,惨白如纸的脸上扯出个笑:“你以为你想不来见我,就能不来吗。” 他被从床上转移,医疗舱开始运转,向上抬起。 达里尔居高临下看他:“我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没人能拒绝我。” 他话说得艰难,吐出一个字,喘几秒。 “别以为把我关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机器运转的蓝光笼罩着他,那双淡蓝色眼睛被晕成深蓝,和他们的父亲如出一辙。 父亲的美丽是冷酷阴戾的,充斥着对世界的不满和刻毒,达里尔跟他长得很像,但稍显稚嫩。 他是个总高昂着脑袋的愚蠢花瓶。 上天给他的所有偏爱都点在那张脸上了,做事全凭喜好没有计划和手段可言,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哪怕是路上的狗都要上去踩两脚。 正是这种偏执和蠢钝,让他拥有远超常人的充沛又旺盛的生命力。 也许是认为自己赢了,他一直在笑:“等我好了,就会把你的东西统统抢过来。” 小时候是父亲的宠爱,长大了是继母。 伊莱斯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了见我一面,使用这么偏激的手段,并且为此感到沾沾自喜,你很得意吗。” “你塞满棉花的脑子里,好像永远只有两件事,争抢和得到。” 除此之外再也填不进去任何东西。 达里尔的眼睛泛起潮意,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痛到哽咽:“你们永远别想踩着我在一起。” “你们都知道我最想见的人是谁,可是我都这样了,她还是不来。” 虽然早就知道乌涅塔是什么样的人,达里尔还是忍不住咬牙:“她躲不了的。” 达里尔就是再笨,也反应过来了,他现在对乌涅塔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但是没关系,他最擅长的就是争抢。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3节 除了他没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达里尔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因为疼而产生的生理性眼泪受情绪催动,更加汹涌。 他用气音说道:“我知道你怀疑我杀了父亲,我现在就告诉你,凶手不止我一个。” 他眼睛里闪烁着恶意。 “偷偷在一起算什么……”达里尔语气轻飘飘的:“更刺激的我也敢做。” 他继续说:“我死了,你连真相都搞不清楚,你敢去问她吗?” 伊莱斯一拳砸在医疗舱的玻璃上,两腮的肉轻微抽搐,全身的肌肉紧绷,房间里除了仪器运转的滴滴声,只余下他沉重的喘息。 他心中戾气横生,第一次,伊莱斯想用拳头砸烂他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胸口剧烈起伏,脑子疼得厉害,但是还不能宰了他,要把事情彻底弄清楚。 明明父子情浅薄,连葬礼都办得寒酸又仓促,却非要将死因追查到底,其中的原因只有伊莱斯自己清楚。 他心中的秩序感在逐渐崩塌。 和渴望母亲一样,他也需要家人,既想要,又愤恨。 拖延着暂时不想处理达里尔的原因也是如此。 伊莱斯的情绪从没这么尖锐过,他急促地抽着气,眼睛微红,魔怔了般走回房间。 他站在两人房间的连接处,手掌贴在门板上,迟迟没有推开。 伊莱斯像樽石像般直直挺立,门缝下是一片浓黑,一时之间他胸中涌起一股怯意,使他急于开口的质问和呼吸一同卡住。 快窒息时,助理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沉思,把他从漫长的屏息中解救出来。 “有几项行程安排需要您现在确认。” 伊莱斯收回手,示意他去书房细说。 迈着僵硬的步子,伊莱斯强撑着坐下:“说吧。” “a管会那边下午发了新邮件过来,说是有工作安排和事务需要您配合。”助理说:“另外和诺拉家族商议制糖权的会面暂时帮您安排在两天后。” 自父亲掌权后,开始逐渐退出政府职位,家族人丁稀少,没有额外的精力掺和政治。 帝国法律规定,凡是保有政府职位且拥有贵族头衔的生意人,要交更多的税,前者是强制继承制,但职务是随着继承逐级递减的。 领着政府最低等的职级,交着巨额税款,非常不划算。 到了伊莱斯父亲这一代,将职务关系转移到马上就要解散的a管会,就是为了甩掉低阶职务的同时仍保有贵族头衔。 伊莱斯对a管会的工作并不热衷,只觉得麻烦:“浪费时间。” “还有就是,乔西少爷的父母临时更改了出行计划,希望二位的订婚仪式结束后,直接去下七区和他们见面,具体原因没说。。” 伊莱斯点头:“稍后我会联系他们。” “本学年从各大学校筛选出来的资助者清单已经发给您。” 不爱搞政治不代表需要政治关系,投资各大院校的穷学生是笔收益可观的买卖。 助理:“还有最后一件事,每年九月绘制家族画像是传统,画师这几天抵达,您这边……” 伊莱斯盯着窗外,想起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三个人画像时就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愉快。 现在更是表面和平都维持不了。 “知道了。”伊莱斯声音淡淡的:“我记得你母亲的生日快到了,按照惯例,我给你放两天假,本月奖金多发放百分之十。“ 助理声音里多了几分欢喜:“她一定非常高兴。” 伊莱斯印象中,助理的母亲是位非常有人情味的omega,甚至会为了感谢这些额外关照,特地打电话过来,再让助理带着给他的蛋糕返程。 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感激。 是因为对方是omega的缘故吗,不像alpha/欲/望深重,喜欢斗狠。 “你也是自然孕育被生下的吧?” 助理不明所以,小心答道:“是的,因此她身体一直不太好。” 伊莱斯拧着眉头,沉默地盯着刚刚拿回的检测报告,猛然想起,她分明身体脆弱,却已经有几天没有犯病了。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助理离开都不曾发觉。 微哑的嗓音带着疑惑和期盼,伊莱斯自言自语:“她怎么不是个病弱omega呢。” …… 贝瑞丝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昨天收到定位后她回了句会准时到达,那边没什么动静,半夜的时候发了个拜托的表情过来。 炸毛的毛绒小狗眼睛含泪。 贝瑞丝抿唇,不爽地屈指弹了弹手机屏幕。 她头一次被人这么忽视,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傻。 克劳德和那位相亲对象聊到很晚,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捎我一程。” 贝瑞丝冷笑:“我忙着给你擦屁股,自己解决。” 一路疾驰,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她才给乌涅塔发消息:[到了。] 那边秒回:[我让人接你进来。] 贝瑞丝心想她也不是真的不能看手机,结果下一秒又消失了。 恼怒地跟着佣人走进室内,环视一周,目光正好跟正从旋转楼梯上下来的乌涅塔撞上。 她今天穿了身裤装,金色长发高高扎起,宽大的衬衣袖子在手腕处收口,走动时轻荡。 四目相对,乌涅塔翠绿色双眼中闪过一丝雀跃。 等再望过去的时候,她表情冷淡,死水一潭。 贝瑞丝目光移向她身前的alpha,皱眉说道:“……伊莱斯?” 高中时代并不讨喜的怪胎同学,居然是她独裁的家里人,他脸色苍白,西装挺拔,表情古怪地看向乌涅塔:“她就是你说的新朋友?” “你要跟她出去?”显然,他也认出贝瑞丝,满脸的一言难尽:“你交朋友的眼光真的烂。” 伊莱斯直接下结论:“我不允许。” 右手猛地向下一沉,他从乌涅塔手里把自己的袖子拽回来,用眼神警告她休想:“今天我有别的事要处理,你必须在场。” 贝瑞丝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不客气地坐到乌涅塔另外一边:“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令人讨厌。“ “送客!”伊莱斯转身吩咐佣人。 贝瑞丝稳如泰山:“我记得制糖权投票就是这阵子了,你好像必须得走我们家的关系是吧,作为诺拉家的现任顾问,对合作伙伴进行事前评估是我的职责所在。“ “是啊,顾问。”伊莱斯冷笑。 他的手臂绕到乌涅塔肩后,将人拉近,下巴抵住她的脑袋,低声说:“你不知道我和你们谈得只剩最后的细节没敲定了吗。” 将她整个人都环住,伊莱斯脊背笔直,嘲道:“你不知道?难道你身为顾问,还没进入家族权力的核心圈不成。” 贝瑞丝好像被他的话刺中,捏着拳头忍得很辛苦。 “装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在背地里拉皮条,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吗。”伊莱斯笑道:“真可怜。” 乌涅塔瞪大眼睛。 在警局看她那副作风就知道是个斯文败类,没想到读书时期就是个狠人。 贝瑞丝也急了:“你放什么屁,要不是你缠着我,像块牛皮糖一样,我能那样对你?” 她操起手边的餐刀就往伊莱斯脑门上甩。 乌涅塔左看看,右看看,被带着往桌上倒,伊莱斯把她压在身下,护得密不透风。 桌上的碗碟被伊莱斯一股脑甩向贝瑞丝。 他也恼了,气急败坏地急急解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会缠着你这人渣。” “当初要不是你为了竞选学生会长拿课外分保送,搞什么互助小组,我才去找你问功课,别说得不清不楚的。” 贝瑞丝更是表情难看,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目光阴沉,控诉般说道:“你,alpha,天天不分白天黑夜的骚扰一个omega,是个人都会害怕好吗。” “脑子不好还不会看眼色。”贝瑞丝把他说得十恶不赦:“我出于好心才向你介绍克劳德,想着aa之间更好互相帮助,却被你说成拉皮条的。” 伊莱斯瞳孔一缩,想起克劳德那个神经病,至今还会有心理阴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乌涅塔面前把高中时代那点事抖了个干净。 贝瑞丝铁青着脸,说:“要不是你非要在家里人面前装逼,为了他们的注意力想显得自己脑子很好似的,拒绝家教老师,老在我面前晃,也不至于搞得两家想联姻。” 两人怨气颇重,伊莱斯更是听见和她联姻几个字就作呕。 努力维护的冷漠淡然的形象轰然倒塌,伊莱斯两眼通红,看着继母隐晦的怜悯目光,捂住她的眼睛,强行冷静下来,找回因为发怒短暂丢失的理智。 智商回笼,他越过乌涅塔,猛地抓住她的衣领,说道:“你这种人,无利不起早。” “克劳德……”他轻声说道,手背上狰狞的青筋昭示着并不平静的情绪,他说:“这个让人作呕的名字,不久前好像出现在我的耳边。” “我想想,我不省心的'妹妹'逃家时,她的'朋友'康纳不小心卷进某件案子里。” 越过他的肩膀,贝瑞丝看向仍一脸懵然的乌涅塔。 她的手搭在伊莱斯的肩上,不清楚为何两人突然争吵起来,怯懦地缩了缩脖子。 “康纳宁愿待在局子里也不肯谅解。”伊莱斯说:“你这个讼棍,想从她这边下手。” 贝瑞丝猜,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非常难看。 因为乌涅塔给了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为什么而来,两人心知肚明,但不代表伊莱斯能直愣愣地撕开面上那层遮羞布。 尤其是,她对乌涅塔抱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贝瑞丝桃红色眼珠里全是被羞辱后的愤恨,呼吸越来越急,随后低头寻找周围是否有趁手的工具。 乌涅塔看得有趣。 不是好人这是事实,但是却不能被人说破,因为大家都不是大善人,但社交规则是互相隐瞒维持体面。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4节 乌涅塔决定挺身而出,维护这份体面。 因为有利可图。 她推开伊莱斯的脸,打破他微妙的自得,小声地说:“你不该这样说她,她来,是因为和我约好了。” 伊莱斯好不容易缓过神,松弛被打碎。 他的愤怒再次汹涌:“你怪我?” 他晦涩的双眼中倒映出她一片清明的眼,伊莱斯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在救你,我不想你再受骗,被人利用,你知不知道。” 乌涅塔沉默,漫不经心地想,她当然知道。 但是此刻她恰好需要一个用来无痛拒绝贝瑞丝的理由。 “我知道,她的目的。”她低头:“可现在她只是一个来履行与我的约定的朋友。” 伊莱斯发起抖,脑袋短暂的空白过后是一片混乱。 好。好。好。 他听见自己狼狈的低喃穿过乱糟糟的脑子。 伊莱斯俯身,用小得可怜的酸涩声音在她耳边说:“反正我是你永远不会选择的选项是吗,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贝瑞丝没想过她会为自己说话,看着颓然垂肩的伊莱斯,愣住了。 “我只是希望你稍微尊重她……”乌涅塔说。 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说:“这里每个人都需要尊重和关怀,除了我。” 伊莱斯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想要成为她的选择,除非她别无选择。 愤怒燃烧殆尽后是平静的废墟,他垂着头,冷淡地说:“你走吧,我还有事。” 他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也躲开她的欲言又止。 乌涅塔:“我并不是为了帮克劳德脱罪。” 开玩笑,毕竟是她亲手把人送进去的。 “如果他也曾让你痛苦,那他一定会受到惩罚……” “够了。”伊莱斯重新变得坚硬,只是双眼像含着砂砾的蚌肉,眸光被磨碎了一地:“别骗我了。” 第42章 乌涅塔咬唇低眉, 抖着手怎么都扣不好安全带。 金属锁节碰撞的细微声响,简直像她强忍着害怕牙关打颤的声音,明明外面阳光正好, 车内却弥漫着低气压。 贝瑞丝粗鲁地夺过她手上的扣头,俯身帮忙把安全带系好。 她吓得往后一缩, 贝瑞丝将自己摔在椅子上,颇为烦躁地解开两粒衬衣扣子:“既然你这么怕我,又何必非要跟我出来。” 乌涅塔呆呆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密闭的车厢内, 逐渐充斥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 很轻。 看见这副软糯怯弱谁都可以揉搓的样子, 贝瑞丝心中无名火起,扶着方向盘, 语气恶劣地说:“原来你这样的a在面对omega的时候, 也会散发信息素吗。” 乌涅塔双颊涨得通红,声如蚊呐地说:“抱歉。” 她身上其实是信息素香水, 从乔西那里得知自己的气味之后,火速定制了属于自己味道的香水。 贝瑞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虽然反感alpha在自己面前发情开屏的样子,但是乌涅塔是没有攻击性的窝囊废, 她有自信能制服对方。 比如现在,简单一句反问就能让她无地自容。 车子行进中,贝瑞丝只能通过偶尔的一瞥, 从后视镜窥见她的神情。 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一段洁白的脖颈。 “为什么道歉, 说啊?”贝瑞丝抬着下巴,轻慢地质问道:“刚刚面对伊莱斯的时候, 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她讨厌胆小鬼,撬开这类人的嘴需要很长时间,一点点的来。 贝瑞丝没耐心,更想快点搞清楚,她为什么要在自己和伊莱斯争执的时候,突然站出来。 窝囊废就该躲在她的背后,等待自己将她带走。 贝瑞丝一连串的质问好像把她打懵了,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答。 “我……”乌涅塔表情羞窘,脸上烧得随时都会冒出热气:“我天生体味比较淡,所以想试试信息素香水……” “并不是、并不是……”她断句断得很艰难,卡壳半天才把自己的解释完整地向贝瑞丝和盘托出:“我不是有意要对你进行/性/骚/扰的。” “对不起。” 乌涅塔诚恳到近乎卑微。 贝瑞丝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倒没有冤枉了人的愧疚,反而斟酌了下继续问道:“你今天穿的也很漂亮,是想趁机去找她吗。” “诶?”两人都很清楚话里的她是谁,乌涅塔飞快地瞟她一眼,解释道:“请别误会,前几天在警局时你好像很讨厌我穿着随意。” “所以特地打扮了一下,并不是为了尤利娅。“ 这话很有歧义,像是在刻意讨好贝瑞丝了,她急忙找补:“并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意思。” 乌涅塔老实的回答让她稍感愉悦,食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冷淡地问道:“我还以为你当初拼死拦住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的车,是为了再次跟尤利娅见面做铺垫。” “毕竟你知道,我是一定要想办法把克劳德弄出来的。” 乌涅塔苦笑:“是有过这种打算,但是我们已经结束了。” 贝瑞丝对她的老实和有问必答很满意,嘴角的笑转瞬即逝。 为了不让她再继续追问,提及自己的伤心事,乌涅塔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没想到你真的遵守承诺来了,老实说本来我是不抱希望的。” 或许是聊开了,她终于不再一味低着头。 上身转向贝瑞丝,笑意轻松地说:“真的挺谢谢你的。” 可是很快她眉头聚拢,面上又带出惯常的哀愁和苦相:“克劳德的事,恐怕我帮不到你。” 贝瑞丝点了一下刹车,乌涅塔往前一栽。 那片总是不得闲的下唇,又被咬紧,乌涅塔艰涩地说:“康纳是我的朋友,受到那种伤害我不能不管。” “伊莱斯是我的家人,好像也和他有过恩怨。”她说:“对不起,害你白跑一趟。” 贝瑞丝那点微不可察的笑意收敛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之前积攒下来的轻松气氛消失。 乌涅塔的手在车门处摸索,指甲在把手上轻轻刮弄:“你不高兴的话,现在就把我放下来。” 气氛降至冰点。 “我可以走的——” 一个急刹后,贝瑞丝降下车窗点了根烟,语气平平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 乌涅塔一颤。 “回答我。” 乌涅塔:“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可以用完就扔吗。” 她居高临下的质问压得乌涅塔喘不过气,压下重新涌上心头的怯意,她抖着睫毛说:“那天你正巧从那路过,我就把你当救命稻草了。” 贝瑞丝发现这人有一个好处,就是有话直说。 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她现在像极了在警局时的样子,不再一味龟缩在壳里:“我知道你不是好人。” 她抿着唇别别扭扭地说:“也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处理事情的。” “就像你对我做的那样,干脆利落。” “可是我又想,那天你听我说了那么多,万一你就愿意多管闲事了呢。” 她本就是鼓起勇气辩解,听见贝瑞丝的笑声,她泄气般望向她,掉下泪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给你道歉,放我下车好吗。”车门被反锁,她没有权限,无法开启。 乌涅塔软声央求道:“求你了。” 贝瑞丝却觉得她哭起来挺好看,温声打断她:“这几天你在家里过得不太好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乌涅塔泪眼朦胧地点头。 或许是和马夫之女尤利娅分开了的缘故,让她少了许多反叛精神,又或许是被带回去后狠狠惩罚过了,再不复在警局的牙尖嘴利。 贝瑞丝非常、非常享受逗弄alpha的感觉。 随意揉搓的面团子,再加点力气就能弄得对方声泪俱下。 粗苯又富有攻击力的alpha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性吸引力。 连身体上的吸引都没有的那堆垃圾,贝瑞丝没有兴趣了解,更不像深入交流信息素那档事。 “我又没有怪你。”她的态度理所当然地软和下来,可也没打算把人放走:“调解时间还没到,你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考虑。”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正逐渐散发。 贝瑞丝牢牢掌握着这场谈话的节奏,温度升高,她感到有点燥热,伸手把温度调得更低。 乌涅塔稍稍有点焦躁。 身子不行扮柔弱是她一贯的保护色,但是今天这人怎么回事。 明明前几天连讨厌都懒得遮掩,一副窝囊废alpha都是蝼蚁的样子,傲得不行。 怎么还不赶自己下车?! 车速越来越快,令乌涅塔浑身不适的打量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想说就算是alpha,也有被冒犯到。 不动声色地搓了把身上的鸡皮疙瘩,乌涅塔掏出手机。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5节 [埃克特:医生已经约好了,几点到,还是我过去接你?] 上次的医生被一锅端,这次是通过埃克特联系到的生命科学教那边的医生。 [快了,哥哥不用担心——] 贝瑞丝一把抓住她的袖口,话还没打完一个手滑直接发送,乌涅塔扭头怒目而视,看清楚眼前情况后瞬间化为惊恐。 “——小心!” 车速快到飞起,马上就要撞到前车屁股出大事了,开车的人却双眼迷蒙。 扶住贝瑞丝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险险变道,把车和人从危险线上拽回来。 乌涅塔发现她的手背烫得可怕,她一激灵收回,结果车又歪了,在几条道上蛇行。 “你他爹的……”路上嘀声一片,顾不上装小白兔,她大声骂道:“刹车!赶紧刹车啊!” 贝瑞丝好像清醒点了,歪着身子往她这边凑。 乌涅塔掐着嗓子尖叫:“快把你的手放回方向盘上啊啊啊!” “你到底在到处乱摸什么啊!”她崩溃。 贝瑞丝好像完全没有理智了,又挣扎着清醒了一瞬,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下路上的其他车,态度冷酷:“是有什么赔不起的吗?” 乌涅塔昏了头。 对方睁着她那双圆润的桃红色眼睛,没什么攻击力地说道:“我是omega,假性易感期失事造成的事故有豁免权。” 她轻描淡写。 乌涅塔瞳孔震颤,就算是离家闯荡不把人当人看的她,也是遵纪守法。 法外狂徒贝瑞丝假笑两声:“反正这个点路上都是alpha,多撞几个。” 什么仇什么怨…… 乌涅塔闪电般伸手,把她蠢蠢欲动要给一脚油门的腿抓住。 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的烫让人不适,她硬着头皮俯身,手从贝瑞丝的大腿移到小腿,余光瞄准空隙,另一只手扯着方向盘。 把她的腿狠狠挪到刹车山,停车的同时贝瑞丝被惯性向前甩,乌涅塔不想当肉垫,狼狈躲开。 大概她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哼笑着往乌涅塔身上靠:“要死的又不是你,生气了?” 经历过omega假性易感期的样子,乌涅塔知道她马上就要丧失理智。 抠锁,门还锁着。 “抑制剂呢?”她一边在车里翻找,一边头皮发麻地把贴在旁边的人推开。 贝瑞丝靠在车门边不说话,混沌的脑子一丝清明尚存,见她鼻尖冒出细汗,问道:“急成这样,你很在意?” 信息素侵袭大脑,贝瑞丝晃了晃脑袋,接着问:“你怎么不湿了?” 乌涅塔:……啊? 她还以为像乌涅塔这种alpha,会因为omega的失控而羞怯,继而变得湿漉漉的。 乌涅塔木着一张脸,车内空间狭小,对方伸出来的手和探过来的脑袋避无可避,她抱着脑袋没地方逃,擒住对方的脖子气恼地说:“我问你抑制剂呢。” 被信息素和omega支配的恐怖记忆再次袭来,她两眼一黑,不想因为力竭晕在车上,那太暧昧了,太丢脸了。 哒的一声,贝瑞丝解开安全带,大半个身体倚在她身上,眼神阴郁又渴望。 淡淡的花果香变得浓郁,乌涅塔屏气凝神:“冷静点,真的使不得。” 贝瑞丝差不多也腻了这种她逃她追的把戏,手指插进她头发里,冷声问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她从来厌恶alpha,除了在工作上享受击败a的快感之外,并不曾主动靠近哪个a,高傲得令人生厌。 优渥的出身和很有迷惑性的漂亮外表,对一切都唾手可得。 只要稍稍勾勾手指,自然有人奉上一切。 这是第一次放任信息素的逸散,得到的却是伤自尊的抵抗。 她的语气变冷,望向乌涅塔的视线也像裹着寒冰:“你身体有障碍?或者你还在想尤利娅?” 欲/念/并不可耻,贝瑞丝觉得她让人怜爱,想趁此机会继续探索。 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并不觉得自己毫无吸引力。 乌涅塔当然不行,没a会大喇喇地承认这一点,她表情皱成一团:“这个、那个……这不合适。” 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迫切地大喊:“我是同a恋,你冷静一点,真的。” 对方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惊异于她嘴唇如此柔软的同时,贝瑞丝觉得她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湿润。 乌涅塔脑子嗡嗡作响。 纠缠半晌后气喘吁吁地一巴掌把人扇停:“我把你当朋友,你别……” 贝瑞丝捂着脸,被冻住一样僵在原地,愣愣的。 趁此机会,她捏着贝瑞丝的手指把车解锁,逃蹿到车下。 贝瑞丝又惊又怒,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竟然真的没有吸引力。 面无表情地往后脖子上扎完抑制剂,她透过车窗看着傻傻站在绿化带边上的乌涅塔,不可思议地说:“所以你真的不行。” 贝瑞丝从不内耗,把事情归咎于别人比责怪自己更方便。 “你不行——你喷什么信息素香水?” 乌涅塔:“?” “你不行,你换我喜欢的衣服干什么?” 乌涅塔:……单纯的自恋加上喜欢穿新衣服也惹到别人了吗。 “你是喜欢我吗?”乌涅塔脸上的茫然快要具象化。 老实说她最烦的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气天龙人。 前一天晚上被伊莱斯信息素攻击已经够烦的了,现在还要应付这种眼睛长在脑袋上的装逼o。 她细声细气,略带纠结地小声嗫嚅:“可我不喜欢攻击性太强的。” 大小姐果然瞬间破防。 贝瑞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紧接着眼神无比复杂地望着她。 没有否认乌涅塔的说法,她说:“我对你是有一些好感。” 贝瑞丝一向正视自己的/欲/望。 这点好感不足以盖过此刻受到的侮辱。 她倒车,打方向盘,期间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乌涅塔。 虽然心里嘀咕,对方是不是想一车头撞死自己,乌涅塔还是遵循窝囊人守则,眼睛里滚珠几颗泪珠,哭得漂漂亮亮地对她说:“你很好,对不起。”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从身边擦过,乌涅塔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准备叫车,订单还没发送,刚才冲出去的车子又倒了回来。 “上车。”贝瑞丝故作姿态地将手搭在车窗边,绷紧的唇线泄露出点她的不自在。 乌涅塔攥着手机神情警惕。 “我想追求你。”她直白地说出心声,满含侵略性的眼神将乌涅塔的每一个微表情都收入眼中。 直白到热烈的示好,很少有a能拒绝。 就连乌涅塔都觉得稀奇,长这么大她没被omega追求过。 在她的再三坚持下,乌涅塔上车,好奇地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呀。” 揉掉睫毛上挂着的两滴泪,没忘记在她面前的人设,根植于心的撒谎技能张嘴就来:“我在家不受重视,性向还很奇怪,你真的喜欢我呀?” 贝瑞丝目视前方,拧着眉说:“我喜欢你懦弱卑怯的样子。” 她还是直来直去,坦言的时候还不忘夸自己:“人会被自己没有的东西吸引,这很奇怪吗。” 救命,好自恋啊。 “我会关爱你。”她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优势:“我努力工作,在家族有不低的地位。” 乌涅塔:“?” 莫顿家的前家主去世,贝瑞丝知道,没有询问她分到多少遗产。 “钱、珠宝、艺术品,还是你更喜欢房产?” 乌涅塔怔了一下:“啊。” 这倒是头一遭有人把这些摆出来供她挑选, “可是……可是……”她开始在心中急速搜索,除此之外贝瑞丝还有什么别的利用价值。 乌涅塔故作为难:“那我可以不原谅克劳德吗?” 绕来绕去,话题又绕了回来。 乌涅塔的视线在她眼下打转,除了钱财,看别人隐忍抉择时情绪溃败的样子也很有趣。 无意玩弄感情,可天赋如此。 她舔舔唇,收回目光,充满歉疚地说:“我知道这和你的利益产生冲突了,没关系的,你是个好人。” 贝瑞丝的傲慢被蒙上一层灰,她发现对方虽然是个弱者,却并不随波逐流很有底线,甚至很会顺杆爬。 长久的沉默之后,车子驶入市区,把乌涅塔送到医院门口,直到对方下车,她仍在衡量。 乌涅塔犹豫再三,对她露出个浅笑,细声细气地说:“其实你是位非常有魅力的omega,在那种情况下拒绝你需要非常强大的自制力,请不要因为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拒绝,而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眼神专注:“我身体不好,没有精力照顾omega。” 直到转身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在向贝瑞丝竭力说明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刻意不看后者开始动摇的眼,温和礼貌地告别。 …… 走进医院,埃克特就迎了上来,带着她往最边缘的那栋楼走。 “生命科学教的医生在市医院挂名,是合法行医,以后你有治疗需要可以直接过来,不用担心被查。”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6节 自然地挽上妹妹的手臂,埃克特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到?” “路上耽搁了。”乌涅塔心不在焉,这里的就医环境和之前比,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治疗室里堆满了身体替换件,角落里还有肢体残缺的人造人。 她躺在医疗舱内被开膛修复,医生为她的机械心脏换上新的零部件,见她感兴趣,温声说:“那些都是寿命到头程序自行中止的人造人。” 伊莱斯在旁边举着手机拍摄,她的胸骨也由合金制成,机械心脏运转不息为身体泵血。 “妈妈看到你像现在这样健康,一定很高兴。” 提到许久没有见面的母亲,乌涅塔开心地让埃克特凑近点:“你可以放大拍,里面最重要的那个齿轮上刻了妈妈的名字。” 她扭头问医生:“不能维修吗?人的义体改造技术都这么成熟了。” “寿命代码是一早就写好的,自大清洗开始,连制造它们的公司都倒闭了,代码早就被政府销毁。” 乌涅塔失望不已。 镜头转移到她脸上,埃克特问:“有什么要和妈妈说的吗,过几天出差的时候我会顺便回家,把这个视频给妈妈看。” 乌涅塔猛地想起,马上就是妈妈的生日了。 她敛眉思索,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久到手术结束,医生离开治疗室,她才终于开口:“我在外面挺好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结了个婚,还谈了个女朋友。” 埃克特在旁边提醒:“最近好像分手了。” 瞪他一眼,乌涅塔继续说:“没关系的,可能很快就又有了,最近有个omega在追我,不过我还没考虑好是否接受。” 不需要绞尽脑汁送礼物,她的问候就是最好的礼物。 埃克特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插嘴,把我的思绪打断了。”在他不断的道歉中,乌涅塔略带疑惑地问道:“之前你总说当妈妈不容易,我稍微有点体会了。” 她清清嗓子,略带骄傲地说:“忘了说,我现在也有两个孩子。” “可能是继子的缘故,我对他们并没有像妈妈对我的这种感情。”她有点苦恼:“和路上偶遇的o和a没有什么区别,可以随便利用。” 埃克特在旁边分析:“是因为你没有生下他们吗,可你也是妈妈捡的。” 乌涅塔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反正都是资源而已。 兄妹俩又各自说了些话,埃克特问道:“真的不回去吗?你们吵架后第二天妈妈就要找你道歉来着,但是你先跑了。” “不要。” 埃克特:“不知道你们在别扭什么。” 她从医疗舱下来,迫不及待想去进行下一项活动。 “治疗费在哪给?” “已经付过了。”埃克特的话打断她兴致勃勃掏卡的动作。 他接着说:“这里不收钱,只收情报,尤利娅已经替你付过了。” 乌涅塔:“?” “镇压下七区暴动,是她的新工作。”埃克特说:“我稍稍向生命科学教透露了一点她的工作内容。” 他稍作犹豫,说道:“尤利娅还有用处,我的建议是……如果你确定要答应那位omega追求者的话,平衡好她们俩的关系。” 第43章 “我会好好待在她身边, 继续为你赚取医疗费用的。”抱住乌涅塔,脸贴脸蹭了蹭她。 埃克特表情严肃,虽然不太清楚妹妹对旧情人是否还念念不忘, 还是说道:“她过得挺好的,升了职。” 乌涅塔:“?” “都是托你的福。”埃克特终于图穷匕见:“所以你不需要有心理压力, 这都是她欠你的。“ “我?我没有呀,我还是那样。” 埃克特怕她离开了熟悉的生活环境,没有妈妈的心理疏导,会产生奇怪的想法, 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过于艳丽的脸上是不太合衬的温柔笑容, 他嘴里吐出的话和表情十分割裂:“你生来就是一副这样的身躯, 被迫过着躲躲藏藏的贫困生活。” 还时不时就会发病,担心哪一天就寿命将至, 时刻为自己会早亡而忧心。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生活在这世上的人,都得向你赎罪。” “啊啊啊啊, 别说了。”乌涅塔捂着耳朵:“好羞耻啊。” 小时候偶然一次犯病之后,因为太难受了,在哥哥让她坚强的安慰中崩溃大喊,又不是她愿意被生下来的为什么一定要坚持。 “——都是世界的错。”妈妈这么说道。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 幼年乌涅塔都将这句话常常挂在嘴边,奉为至理名言。 拽着埃克特的白毛,崩溃摇晃:“这种时刻谁都有, 怎么到我这就成了一生的案底了,快忘掉!” 埃克特笑着, 对妹妹生命力十足的模样很是欣慰。 他闭眼静默几秒,温声说:“忘掉了。” 把人送出去之前, 埃克特犹豫地问道:“生命科学教那边有意想和你接洽,我拒绝了。” 这代表对方清楚乌涅塔的身份,兄妹俩脸上的表情都为之一肃。 “之前说过,是组织帮助我找到你的。”埃克特说。 乌涅塔皱眉:“我确信自己一直都很小心,难道是之前给我做改造手术的地下医生泄露的?可是对方经手的劣a那么多,难道每一个都去查明身份吗。” 埃克特:“生命科学教的前身是人造人厂商泰坦公司,义体手术同时也是他们发明的。” 泰坦公司掌握义体器官的制造技术,和劣等alpha的生物信息检定技术。 “虽然在几十年间的大清洗中,公司早就倒闭,但是之前累积的资本,和这两项技术带来的长效收益,让他们得以拿到教会'拍照'并发展至今。“ 煽动民众和a管会发生冲突,根本是这两个组织之间的利益冲突。 把劣a和人造人全杀了,组织还赚什么钱。 乌涅塔从他的话里迅速检定出线索:“义体购买和生物信息鉴定。” 说话间已经快走到医院门口,埃克特依依不舍地松开妹妹的手,他还有事要处理。 “这件事我也会继续留意,别太担心。” 乌涅塔拧着眉走出去,被远处汽车鸣笛的声音惊醒,贝瑞丝一直等在外面。 窗户降下,汽车朝前驶来,她眉眼漠然地拿着手机,有些不耐。 隔着一段距离,她好像在和电话那头的人争论什么,听不太清。 “都说了现在有事赶不过来,调解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吧。” 克劳德有一瞬间的失语,紧接着是他不可置信的咒骂声:“开什么玩笑,你早不说,现在给我撂挑子。” 他:“早上还好好的,你现在发什么疯,这事要是解决不了,除了我要受罚,你也跑不掉。” “你不是最在乎家族内部对你的评价,执业以来从未败诉的最强讼棍,现在告诉我你要临阵退缩?到底发生什么了?” 贝瑞丝:“你能少说两句吗。” 克劳德:“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现在在调解庭上被背刺束手无策的人是我!” 她直接挂断电话。 在反复的权衡和摇摆之后,她的答复清楚明白地摆在乌涅塔面前。 看了眼时间,调解庭已经开始了,乌涅塔说道:“我还以为至少你会去帮他辩护。” “没这个必要。”主动帮她系好安全带,贝瑞丝说。 “我仍然会在证言上签字。”乌涅塔道:“你不生气吗?” 她的眉头仍皱着,这给成熟漂亮的omega蒙上一层阴霾,乌涅塔的视线落在她颈后。 那里有一点微微凸起的红,是刚才注射抑制剂留下的痕迹。 贝瑞丝修长的手指拨开颈后零散的碎发,碰了一下,说:“刚刚下手太重了,有些肿,你很好奇?” 她心态和个人位置调整得很快,像锁定目标的猎手,抓住一切机会攻击。 一个拐弯后,车子驶入隧道,昏暗中乌涅塔的指腹擦过她的腺体。 或许是第一性别是女性的缘故,腺体那块的皮肤和她摸过的其他人相比,更柔软细腻。 像蛇信子似的。 贝瑞丝屏住呼吸的时间只有一瞬,她好像真的就是因为好奇而摸了一下,一触即离。 随后是她略带心虚的声音传来:“抱歉。” 因为官方定义是劣a,是游离于社会主流之外的畸形性别,乌涅塔对abo的认知来源于书面知识,没有太多的认同感和融入感。 贝瑞丝是目前为止她接触的第一个女o,乌涅塔对她确实有些探索欲。 在这拥有六种性别的世界,女性omega的身体构造和她最为接近。 她一时手痒,没忍住。 “要不我让你摸回来?”随时随地打补丁的意识深入骨髓:“我只交往过alpha,所以有点好奇。” 贝瑞丝倒没什么所谓,甚至觉得这是好事。 “还对哪里好奇,你可以一并告诉我。”她语气平淡:“你没谈过别的omega吗?这很好。” 乌涅塔:“谁说的!” 贝瑞丝车子开得四平八稳,抽空瞟她一眼,说:“至少看上去你们没跟他们上过床。” 乌涅塔:…… 这就是成熟型肉食系大姐姐吗。 纯情窝囊a的名头被彻底坐实后,终于到了警局,两人一路走进里面内设的小调解庭。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7节 康纳正和审判长还有克劳德争得面红耳赤:“他就是个以折磨alpha为乐的变态,凭什么以都是alpha为由包庇他。” 这轮调解对谁不利很显然。 康纳:“如果一定要以证据不足驳回我的诉求,我要求使用吐真剂用以确认我证词的真实性。” 这是一种常用于刑讯的化学药物的别称。 审判长同意,克劳德慌了。 银趴他肯定是没开的,对康纳的精神打压肯定是有的,对方只要稍微混淆一下时间线,他就得栽。 这时候反对简直就是不打自招,有警员推门去拿药,他的视线落在跟对方擦肩而过的贝瑞丝身上,急急喊道:“你怎么才来。” 话音刚落,发现旁边跟着乌涅塔,他心中一喜。 看见她攥着人家的手腕站在门边不动了,心里一沉。 克劳德:“?” …… 尤利娅坐在警局会客室,面前的茶杯还冒着热气,看了眼时间,催促道:“拿个文件需要这么久吗,到底还要多长时间?” 升官后没开心多久,紧接着工作上就出了篓子,搞得她焦头烂额。 a管会和生命科学教在下七区的对抗出了人命,检察院不得不介入。 议长将镇压此次暴动的事交给她处理,涉事的/邪/教人员被抓,她必须协调上七区的警局把人从那边转移过来。 两边警局有摩擦,互相看不上,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人被救走了。 警局出的人,尤利娅负责行动监管,所以详细资料还得找这边拿。 她风尘仆仆,连夜从下七区赶回来,眼睛还冒着红血丝,跑到这里来收烂摊子。 耐心彻底耗尽之前,终于把档案拿到手,推开门,一阵喧哗声传来。 “同a恋大战同a恋!” “吐真剂拿到了吗,赶紧送进去。”有人高声问道。 送资料的警员眼神暗戳戳往她身上瞧。 尤利娅按了按鼻梁:“怎么回事,这么吵。” “有个需要调解的案子闹起来了。”那警员说:“您要是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您是先锋人士,说不定有不一样的见解。” 尤利娅只觉得他神经。 猛然想起点事,往前走了几步又倒着回来:“几号调解室?” 夹着文件往里对方指的方向走,记起来前几天乌涅塔出的那事,当时自己来迟一步,问起来的时候被她几句话带过。 过去看看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尤利娅推开门,发现场面有些失控。 康纳面前摆着空瓶的吐真剂,她眼球震颤,这东西是有指导注射量的,且伴随好几种不适症状。 不顾旁边警员的阻拦,他越过桌子,冲到克劳德面前死死攥住他的衣领:“当天他在酒店房间内对我实施殴打和恐吓,给我和我朋友造成巨大的精神伤害。” 克劳德掰他的手:“你疯了,放开!” 她记得这是之前葬礼上出现过的人,还在中心医院有过一面之缘。 尤利娅上前一步,暂时没发现门板另一边的两人。 情况突变,室内闹哄哄的,贝瑞丝牵着乌涅塔的手带她坐下,小声安慰:“别怕。” 康纳根本拉不住,他狰狞的眼神在扫过乌涅塔的时候,有瞬间的温柔。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被桌子挡住。 克劳德被勒得脸色通红:“快点把他弄走。” 他扭头:“真有你的贝瑞丝,你真打算继续坐在那里看热闹是吧?” 听见这个名字,尤利娅继续往里走,下意识向旁边张望,视线正好被赶来控制场面的警员挡住,还被撞了个趔趄。 远远传来一声抱歉,她捂着肩膀走到另外一边坐下,很乐意看一看克劳德这贱人的笑话。 闹剧中心的两人终于被分开,坐席中间的过道站满了随时准备维持秩序的警员。 康纳:“他从学生时代就有预谋地接近我,以朋友的名义对我实施精神控制。” 克劳德:“既然你心理阴影这么重,还敢来跟我见面?谁知道是不是仙人跳。” “你放屁!我根本就是为了……”他看了眼乌涅塔,不想把对方牵扯进来,突然卡壳。 克劳德倒是开开心心地替他答道:“不就是为了另一个alpha来求我办事吗,有什么不好说的。” 毕竟曾经朋友一场,他对康纳有些了解,这家伙上学的时候就被整成了惊弓之鸟,整天疑神疑鬼的。 既然是为了那个女alpha找上门来,想拿捏实在太容易了。 克劳德委屈:“他才是诡计多端的同a恋,我怀疑他携带同伙对我实施仙人跳。” 康纳笨嘴拙舌,不是他的对手,嘴巴开开合合,粗重地喘息着。 他没想到对方无耻到还想扯乌涅塔下水,当天晚上办案的警员早就被买通,这会儿也在现场,闻言更是齐齐扭头看她。 康纳头痛欲裂。 吐真剂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他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塞满人的调解室像锅煮沸的水,让人喘不过气。 这些人打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恍惚间好像重新回到了学生时代。 同龄人永远异样的目光,和长年累月的自我怀疑,时刻处于心理崩溃的边缘,还要小心翼翼保持表面正常。 他捂着脑袋难以站立,将手撑在桌面上才不至于倒下。 如今暴风眼中的人即将换成乌涅塔,他闭眼晃了晃脑袋,自己已经够对不起她的了,绝对不能再继续连累她。 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康纳说:“可你殴打我是事实,更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酒店。” 知道说别的没意义,康纳咬死自己才是受害人,这也不是法庭,他也不接受调解,这案子跟a不a同没关系。 康纳昂头:“至少吐真剂证明我说的全是事实。” 这个调解本来就是克劳德的缓兵之计,想趁着时间说服乌涅塔反水。 康纳终于聪明了一回。 越听,尤利娅越觉得这场闹剧的另一个当事人是乌涅塔没跑了。 她长呼一口气,觉得自己闲得慌才会在这浪费十分钟的生命,起身准备离开。 克劳德这次是真翻船了,看着不远处坐着的贝瑞丝咬牙切齿:“你来真的?” 他指着乌涅塔:“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一个两个的都跟疯了一样。” 尤利娅脚步一顿。 眼看尘埃落定,大家估摸着应该翻不起什么浪了,开始往外走。 贝瑞丝冷脸:“放尊重点。” 康纳更是上去就是一拳。 正好在视觉盲区,尤利娅以为他指的贝瑞丝,浅看两秒狗咬狗,继续抬脚往外走。 一边心疼乌涅塔碰上神经病,怪她出事了也不跟自己说,想跟她联系问问境况,又觉得没脸,不敢联系。 同时心里又忍不住酸溜溜吐槽,她魅力可真够大的,是个人都能为她争风吃醋。 想了会儿,尤利娅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暗骂道:最畜生的就是自己,还在这七想八想。 结果没走两步,往外的人潮越来越慢,好像被堵住了。 等了几秒没动,拍拍前面人的肩膀,问:“又出什么事了?” 对方伸长脑袋看了半晌,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挠头:“有人堵门,看不太清。” 尤利娅看了眼时间,真不能再磨蹭了,干脆拨开人群往外挤。 在a堆里挤来挤去本来就烦,后面康纳还嗷一嗓子吓人一跳:“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紧接着是桌子和座椅翻倒和拉拉扯扯的声音,还有熟悉的某人的惊呼,尤利娅甩头,觉得最后这声可能是太想她所以幻听了。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这个恶心的a同喜欢上你,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吐真剂还在作用,康纳昏昏沉沉地扫除前面的障碍一路跪行到乌涅塔面前。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是我害了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乌涅塔第一反应是赶紧把手收回来。 毕竟康纳离她只剩一桌子隔。 贝瑞丝握得死紧,没抽动。 把两人的手死死搁在腿上,贝瑞丝眯着眼问道:“哪天晚上?” 那头被堵住的人群终于再次动起来,乔西逆着人潮挤到房间里面,眼神阴郁地问道:“你刚刚说你喜欢谁?” 尤利娅这会儿倒不急着走了,离她几步之遥的门边,站着鹤立鸡群的伊莱斯,正皱着眉头用手帕捂着口鼻不时咳嗽两声。 …… 乔西整晚心神不宁,真相的一角突然在眼前掀开,让人无所适从。 坐在客房华丽的床上,眼睛里渗出的泪水,是数次干呕后的产物。 这座房子里到处充斥着她和达里尔的味道,想到这两人每天在房子里穿行数次,到处都是他们的痕迹,他就难受得哪都待不住。 脑子昏昏沉沉的,想起几天前康纳曾坐在这告诫自己,太主动的omega会显得廉价。 那时候他太盲目了,对康纳的建议嗤之以鼻。 他现在迫切地想跟康纳说说话,来上七区前他们兄弟俩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甚至他是唯一知道康纳性向有问题的人。 这段时间他满脑子都是乌涅塔,忽略了自己的亲兄弟,此前他们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电话和信息都石沉大海,乔西终于意识到,康纳可能出事了。 他离开房间,想找人打听康纳的去向 ,却被佣人和安保拦住,告知大家都休息了。 乔西一边想着达里尔勾引的她,一边像个幽灵一样在宅子里闲逛,思索康纳可能的去向。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8节 他在上七区又没有朋友…… 最终他敲响卡尔的房门,在他充满担忧的眼神中蜷缩在对方的床上。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但是我想这是唯一一个他们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了。”乔西说。 卡尔当然知道他在介意什么,怎么也压不住的嘴角配上悲悯的语气奇怪又诡异,好在他根本没精力关注自己隐在黑暗中的脸。 这个蠢货甚至贴心地拦住他准备开灯的手:“不……就这样,我现在太狼狈了……” 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卡尔慢吞吞收回手,语气可惜:“那好吧……我只是担心你。” 乔西有气无力:“是啊,我也很担心康纳,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医院那次之后他一直在生气,实在是不该,再怎么样也不该忽略家人。 他胸口发闷,最后实在累得不行,在卡尔的安慰下逐渐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卡尔已经工作去了,拖着沉重的身体找到伊莱斯。 “你来得正好,你父母那边碰到些棘手的问题要处理,可能无法出席订婚仪式。”伊莱斯的脸色也很难看。 乔西沉默几秒,又开始茫然:“什么都不顺。” 他焦虑地在走来走去。 伊莱斯:“康纳会陪着你。” 他握拳,愤怒像气球一样吹起来,鼓鼓胀胀的,随时会爆炸:“所以我哥哥人呢?他现在在哪?” “警局。” 乔西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我也要去。”追上正要出门去把康纳带回来的伊莱斯,他心中满是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乌涅塔——”乌涅塔去哪了。 他想问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身为兄长,你知不知道弟弟妹妹的丑事,”又或者是“达里尔是个勾引自己手足的贱人,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诸如此类。 他想了又想,最后颓然地抱住脑袋,决定先把康纳带回来再说。 现在他是最重要的。 …… “说啊。”乔西的质问显得软弱又无力:“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怕你被关起来的时候受苦。” 来的路上甚至和伊莱斯吵起来,嘲讽他是只知道向利益看齐的冷血动物,康纳能派上用场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救他。 乔西的眼神冷得像雪,有乌涅塔在的情况下,他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黏着对方,这是第一次。 两人目光撞上,乌涅塔眼中的困惑看起来不比自己少,乔西平静地移开目光,厉声问道:“说话。” 他中气十足,乌涅塔觉得脑袋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 康纳被他吼得一愣,看着他像是看着从天而降的怪物,随即摇头否定道:“开玩笑的吧。” 但是在吐真剂的作用下,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乌涅塔的名字。 乔西的脸色用难看已经无法形容。 他瞄了眼和乌涅塔旁边的那个女o,是个陌生面孔。 在康纳懊悔捂嘴的同时,他将对方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你说的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除了我们相遇那天,你还瞒了我什么?” 康纳的头晕不是装的,他捂着额角难堪地扭头,眼中藏着的许多情绪化成呆愣地一声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西扭头。 “我带他来的。”伊莱斯适时出声,嗓音不辨喜怒。 乌涅塔:……她好像被包围了。 第44章 乌涅塔脑子有点麻。 “没有了, 总共就两个晚上。”康纳说:“在医院跟她大吵一架之后,我想找克劳德把那些新闻压下去。“ “可是她却跟尤利娅跑了,我又急又气, 强行把她带到酒店。” 乔西蹲下,捏着他的下巴, 逼对方直视自己。 “我不想她走上我的老路。”康纳言辞恳切:“我不想害了她之后,眼睁睁看着你伤心。” 两人相似的轮廓和五官,让贝瑞丝轻易判断出他们俩应当是有血缘关系。 兄弟俩气氛稍有缓和,她开口问道:“你害了她, 又为了救她所以把人带去酒店开房?“ 贝瑞丝努力想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 她一强调, 乔西的思维开始发散,崩溃地骂道:“关你什么事啊你乱掺和什么啊。” 骂完康纳, 他扭头看向贝瑞丝, 对方坐在乌涅塔旁边稳稳的,肩膀抵着肩膀:“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们自己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接二连三的打击接踵而至,乔西也懒得再装了:“看见alpha就贴上去,这就是你们上七区omega的作风吗。“ 下七区的o直白剽悍,没有这边人的阴阳怪气和弯弯绕。 受够了乌涅塔身边赶也赶不完的狂蜂浪蝶, 乔西木着脸起身,决定先把讨厌的人清理掉。 一个比自己瘦弱的o,应该能速战速决吧? 他想着, 又问乌涅塔:“你呢?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乔西眼睫微垂,讽刺意味十足地说道:“达里尔和你朝夕相处, 情感混淆也就算了,她算哪根葱, 你们认识才几天?“ 乌涅塔这时候还是游刃有余。 提起达里尔虽然她心里一惊,但总的来说,她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乔西的地方。 “你是在质问我吗。”她说:“交什么朋友是我的自由。” 乔西攥着拳头冷笑:“你还向着外人说话?” 打嘴仗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因此决定发挥自己体能方面的优势。 刚上前一步,却发现动弹不得,低头发现自己的腿正被康纳死死抱着。 “那天晚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我单方面对她怀有龌龊的心思。”因为吐真剂,暂时被放置的康纳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兢兢业业地回答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还强行喂她吃粥,她无可奈何却只能乖乖屈服的样子,比死倔着非要跟那个女alpha在一起的时候可爱多了。“康纳喃喃道。 乌涅塔:“闭嘴!” 给你爽到了是吗,白粥哥! 听到这,尤利娅绷直了身体,游离于人群之外的懒散姿态不再,震惊和愤怒齐齐涌上心头。 原来不是幻听,她真的在这里,诸如此类因为重逢而感到喜悦的心理活动消失。 话说到这,康纳明白,任何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确实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康纳痛苦的说:“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 乔西攥紧的拳头最终落在自己的亲哥哥身上。 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康纳的头皮扯下来,乔西拽着他的头发,冷声道:“别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发/骚了。” “满大街那么多alpha满足不了你吗,为什么非要跟我抢。”粗俗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砸。 孤身上门联姻已经够委屈了,更何况他的本意是为了康纳这个a同哥哥,不必娶一个自己不爱的omega痛苦一生。 被当众羞辱的滋味并不好受,喜欢上弟弟对象的愧疚同样折磨着他。 康纳哑声为自己辩解:“在会所的那晚,是你提议多找些omega试试,我才因为逃避和应激喝醉,才会在洗手间对她做了不好的事。” “你他马的现在反过来怪我?”乔西晃着他的脑袋,不可置信:“你做了那种事,是我帮你道的歉!” “你现在跑来反咬我一口?” 他手下用力,好像听不见康纳的痛呼声,扯得他头发断裂。 “我不否认这件事我错得更多,但是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康纳仰头看他,说:“事到如今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我是为了你好。” 乔西扯出个冷笑:“毫无自尊可言的贱东西。” 同胞兄弟这张熟悉至极的脸,现在让他觉得恶心。 话说开后不仅没把误会解开,兄弟之间的裂隙反而越来越深,两个人都坚信自己没错,是为了对方好。 “说穿了,你不过是为了满足心里那点不可告人的私欲,到头来还要占据道德制高点装受害者。” 说到最后乔西觉得很累,他的精神从未如此疲惫过,能量好像被最近发生的糟心事吸干了。 本来是抱着带哥哥回家的大团圆心态来的,对乌涅塔的质问突然就不那么急迫了。 甚至他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 “有什么用呢。”乔西微笑,达里尔自残都改变不了的结局,连见她一面都难,凭什么康纳和那个女a觉得自己能动摇。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任外面天崩地裂,自己还不是岁月静好稳坐钓鱼台的愉悦感觉。 兄弟的背叛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暗度陈仓让人无法接受,只能转变心态坚强面对。 “最后赢的人是我。”他指着乌涅塔:“你和那个下贱的女a没有任何区别,能和她走到最后,跟她结婚的人是我。” 贝瑞丝:“你不是单身吗?” 乌涅塔:“啊?” 手被贝瑞丝握得有点僵,出了汗的皮肤贴在一起黏糊糊的。 她想抽回手抠抠脑门,希望能借此帮助自己想起一些不存在的回忆,比如她跟乔西中间是否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戏份。 用自由的那只手摸摸热乎的机械心脏,乌涅塔低喃:“我失忆了?” 难道做义体大保养会导致记忆紊乱?记忆里除了捏了把他的大胸,真没撩骚。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79节 站在旁边听完这一切的伊莱斯只觉得荒谬。 调解室里的闲人疏散完毕,尤利娅甚至贴心地帮忙把门关好,并非是想帮讨厌的人保护隐私,而是因为她也相当震惊。 她不明白,乌涅塔看起来柔柔弱弱一个a,内里居然精力这么旺盛,跟她谈恋爱的那几天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想责怪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在说什么鬼话?”伊莱斯按捺不住了:“你跟谁结婚都不可能跟她。” 他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稍作休息:“因为你的联姻对象是我,即将要订婚的对象也是我。” “什么……?”乔西的自得瞬间褪去,脸色惨白。 此时此刻,就连无地自容的康纳都抬起头来。 伊莱斯的烦躁已经达到顶峰:“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对这件事如果你们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可能你们该去医院看看脑科。” 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代表庞大利益的这兄弟俩是真的蠢货,难怪会送上门任意挑选。 和这样的人结合,生下来的后代真的没问题吗。 伊莱斯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面上惊讶无辜的继母,所有人都平等的被他厌恶着。 尤利娅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迎着他的目光直接笑出声。 乌涅塔继续瞳孔震惊,这才发现她的存在。 这个房间挤得吓人。 乔西完美受害者的身份,瞬间转换成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货,跟被责骂的康纳相比,他好像才是那个应该被批判的罪人。 搞不清楚未婚夫,甚至喜欢上对方家人,间接给人戴绿帽子的人是他。 乔西脸上发烫,脑子一阵眩晕,从乌涅塔的表情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好大一顶绿帽子啊。”尤利娅忍不住鼓掌:“精彩。”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伊莱斯冷声说:“你又算什么好东西吗?” 尤利娅:“拆人者恒被人绿之?” “够了!”乔西攥着胸前的衣服,突然爆发。 他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做了跟达里尔一样的事,今天更是在这群贱人面前丢了大脸,像个小丑一样。 明明他从来都是给乖孩子。 “你得意什么?”他先是问尤利娅,随后看向伊莱斯:“我对你没感觉,从始至终我喜欢的就是她,更谈不上绿帽子的说法。” 乔西咬牙:“既然婚还没订,现在还有修正错误的机会,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我要把婚约对象变更成她。” “不可能。”伊莱斯断然拒绝。 尤利娅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场唯二知道乌涅塔真实身份的人就是他们俩。 她扑哧一声,笑道:“就当你没让伊莱斯成了绿毛龟吧,可你怎么还在妄图当小三。” “你喜欢乌涅塔,想方设法贴着她的时候,她正在和我谈恋爱吧?” “别太理所当然了。”尤利娅盯着他,缓慢地眨眼,说:“小声些,难道这很光彩吗。” 她无差别扫射,顺便阴阳坐在乌涅塔旁边不动的人:“这就是omega吗,当小三还理直气壮。” 听了这么久,尤利娅很容易就猜出他的软肋在哪。 “你自以为是正宫的样子真的很搞笑。”她的表情陡然变得冷酷:“怎么好意思在这里指责这个嘲讽那个的。” 乔西脸上血色尽失。 伊莱斯也嗤笑道:“够了,小声些。” 他并不是为了乔西才说话的,受点打击醒醒脑子也好,而是单纯看不惯尤利娅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们早就分手了。”他说:“你屁股底下的位子是怎么来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伊莱斯慢条斯理:“轮得到你在这打小三?你难道光彩吗?” 尤利娅的表情冷一瞬,随即笑嘻嘻地凑上去:“是啊,谁都没你有立场在这说东说西的,给你爽坏了吧,提醒哥。” 伊莱斯忍无可忍,提起拳头往她脸上砸,尤利娅挨了一下抬腿就踹,对方抬臂格挡。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半死不活,一滩烂泥一样跪坐在地上的康纳眼睛亮了。 “这么说我没问题……”他双掌覆在面上喜极而泣:“我没对不起乔西……也没……” 抽噎半天,他抬头盯着乌涅塔:“这么说我还可以……” “你不可以!” “想都不要想!” 尤利娅和伊莱斯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抽空瞟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对不切实际的事抱有幻想。 走神的结果就是两人双双挂彩,倒下的时候周围的桌椅被带倒一片。 贝瑞丝和乌涅塔交握的双手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康纳嘴快,脱口而出:“你好了?你不是a同吗。” 她明明因为自己对性向产生的疑虑,且交了个人渣女 a对象。 尤利娅擦掉嘴唇的血迹,双眼殷红如血:“你可真行啊。” “朋友?”伊莱斯撑着起身,冷笑。 贝瑞丝拽着她的手,把飞到脚边的碎木渣踢飞:“你们对我和她的友情有什么疑问吗?” 她炫耀似的晃了晃两人的手。 乌涅塔继续柔弱无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生动地演示了什么叫无法挣脱。 “如各位所见,我在追求她。”贝瑞丝说:“这年头朋友变恋人是什么稀奇的事吗,在座的也不乏她曾经的朋友,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明白吧,还要我来教?” 一句得罪所有人。 “她是a同你不知道吗?上赶着不会显得你很伟大。”康纳说。 乔西倒是一直没吭声,可能刚才的打击太大了。 他坐在地上,上半身伏在桌上,侧脸的剪影很是落寞。 尤利娅心中一动,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有点似曾相识,他们俩应该还在哪里见过,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找。 “性向是什么不能改变的东西吗。”贝瑞丝在这群人面前显现出很强的攻击力,一字不让:“她又不是没有跟a同谈过,还不是甩了?” “臭烘烘的穷a怎么给她一个家。” 尤利娅彻底火了,上前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恨不得掰断。 捂着手,贝瑞丝冷笑:“性向这种东西是天生的,你以为凭一个乡下来的alpha就能掰弯一个正常的a吗,她只是一时的迷惑,最终还是要回归正途的。” 尤利娅脸色变幻,终于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扬声说道:“醒醒把你,她那天被康纳刺激得神志不清了,都跟乔西关在一个屋子里了,还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把那天偷拍的照片放大,缓慢地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 甚至贴心地滑到下一张。 那天她拍的照片可不止一张,后面就是伊莱斯砸门,乌涅塔惊慌失措扑进他怀里虚弱流泪的画面。 虽然跟自己讨厌的人站在同一战线很恶心,但如果对方打击的敌人是更讨厌的那一种,伊莱斯很乐意开口。 显然,现在更让人讨厌的那一个是贝瑞丝。 伊莱斯充满恶意地说:“她不行的。” 尤利娅:“两个信息素那么冲的人都抱在一起了,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你以为你就行了?真把自己当人形春药了?” 康纳看到照片,把在会所见面后发生的事全都连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他问乔西:“这就是你说的,替我道歉了,怪不得……怪不得你会突然晕倒。” 怪不得乔西会执着于乌涅塔。 出走的理智回笼,康纳再次感到歉疚。 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还是乔西,被摆出来当做“她不行”的论据羞辱的是他。 尤利娅继续添油加醋:“说不定是对象不行呢,要是换成我,那就说不准了。” “恬不知耻。”伊莱斯都快气笑了。 乔西冲上前抢过尤利娅的手机,低着头浑身颤抖,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当做毫无性吸引力凌迟,又被迫接收了巨量的信息,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决堤。 他声音嘶哑,孤立无援,抽噎声在房间格外明显。 他颤抖着肩膀,好半天才抬头看向乌涅塔,问:“你也这样想我吗?” 乌涅塔能怎么办,她当然是摇头,人淡如菊地露出个鼓励他的微笑。 “好……”乔西笑了,他捏着抢来的手机,轻声说:“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这个婚我跟她结定了。” “帝国法律规定,a和b应该无条件救援处在易感期的o,不是私自安抚,也不能不管不顾。” 乔西脸上显出个冷漠笑容:“谁要是阻拦她娶我,我就把这个当做侵犯未遂的证据提交。” 得不到就毁掉。 他不允许说不的人,里面也包括乌涅塔。 “谢谢你,把我们拍得这么清晰。”乔西闪身,躲过她强夺的手。 尤利娅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我草。” “你他马睁大狗眼看清楚,后面那张照片显示的清清楚楚,就你这个身板子体格子,谁侵犯谁啊神经病。” 乔西已经不在乎了:“随你们怎么说。” 跟众人相反,他脸色由阴转晴,脑子里的线索连成一条线,就是再笨的人也明白了:“你们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康纳让她应激了,她会选择alpha?” 乔西想起她在医院对自己说过的话,眼前所见不一定是真实。 他不遗余力地嘲讽尤利娅:“你一条流浪狗吃了别人的饭还妄图登堂入室?可笑。” 尤利娅受够了,她冲上去把对方掀翻在地。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0节 乔西被反剪着手臂,脖子上横着她的手臂。 把手机抢回来,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脑袋上,看着不停挣扎的乔西,她也来了几分火气:“我他马是什么很贱的存在吗?是个人都能上来踩一脚是吧。” “你再说一句,我把你牙都打烂。” 乔西愤恨地盯着她,看起来好像吓坏了。 曾经如珍珠般温润的双眼善良不再,充满戾气:“你最好在这里打死我,否则我说道做到,一定会嫁给她。” “我早就把照片发送给自己了。”舌尖抵着牙齿,尝到浓重的血腥味,乔西破罐子破摔,挑衅地看向每个人:“现在谁是笑话?” 唯一看着受到惊吓的乌涅塔,苦涩一笑,心想,怨偶天成也是天定的缘分。 乌涅塔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劝架:“别打了……” 上前一步,贝瑞丝侧身挡住她的视线,语气散漫:“这么血腥,看多了容易做噩梦,你胆子小别吓着了。” 再耐打也是肉体凡胎,乔西晕过去之后,她喘着粗气看向贝瑞丝:“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就挡,显着你了是吧?” “够了!”看着这场没完没了的闹剧,伊莱斯出言阻止,他捂着口鼻走到两人旁边。 “你跟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应该知道他手机密码?”这话他问的是康纳,对方一愣,欲言又止。 尾巴还没扫干净,调解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久等伊莱斯不来的助理带着大批安保鱼贯进入。 乔西的手机被单独收起来,伊莱斯吩咐助理:“去报案,就说这里有人殴打omega。” 尤利娅:“阴险,卑鄙小人。” “我看不惯他,你以为就看得惯你了吗。”伊莱斯居高临下。 他很少会感到委屈,强打着精神收拾烂摊子的时候,竟然罕有地觉得自己是非得娶这种人不可吗。 伊莱斯深深吸气,头一次觉得压抑。 安保分别把乔西和康纳架住,他按着眉心摆手:“先带回去。” “——另外找辆车安置。“他暂时不想看见这两个人。 风水轮流转,现在被制住的人成了尤利娅,她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不甘地盯着他。 …… 乌涅塔跟着伊莱斯一前一后上车。 车速平稳,伊莱斯盯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扭曲景象,缓了很久。 在乌涅塔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终于说道:“谈谈吧。” “谈什么?” 刚才那事明显错不在她身上。 伊莱斯盯着车窗倒影,透过她的语气就知道这人理直气壮,没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他知道,跟她纠缠那些没意义。 这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乌涅塔撑着下巴,打开前面的娱乐系统,随便找了个节目看。 车子里的挡板升起,窗户里的遮阳网启动,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昏暗的环境里,电视节目高饱和度的各种光照在她脸上,光怪陆离。 等伊莱斯再度开口的时候,她看的节目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他短暂地昏迷了一会儿,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演着奇怪的梦境,这会儿还在疼。 “睡醒了啊?”乌涅塔随口问道。 坐在一起的人晕了过去,她就压根没发现。 伊莱斯觉得她就像个设置好程序的npc,只有在涉及到某些关键词的时候,她才会给出反应。 生活对她来说好像是不得不闯过重重关卡的游戏。 字面意思的游戏。 “你真的有心吗?”问完他也觉得可笑。 乌涅塔跟着节目爆笑:“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叹气,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达里尔正在等着我们,一起谈谈父亲死亡的事。” 第45章 达里尔等候已久。 乌涅塔二人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用餐, 杯碟餐具没碰出一丝响声,餐桌礼仪无可挑剔。 在治疗舱里躺了一天,浑身关节酸软。 在两人的注视下扭头, 嗓音还有些哑:“想见你们一面真是不容易。” 颈侧的疤痕还没完全消去,摸了摸皮肤上的凸起, 刚才还笑着的脸变得阴沉不定。 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乌涅塔支着下巴有些犯困,在车上有东西看还不觉得,没了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开始哈欠连连, 可脑子却清醒到亢奋。 刚修过的心脏泵血功能强得可怕。 “我真不明白, 父亲眼里你就是个可有可无、不受欢迎的野种, 从小到大,像隐形人一样活在这里, 为什么对他的死这么上心。“ 头一次, 有乌涅塔在场的时候,达里尔没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算了……”达里尔已经无所谓他的想法。 单方面的寒暄没有持续太久。 门推开, 黑衣安保拿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沾着泥的半截注射器,还有个小玻璃瓶,标签上的字虽然斑驳, 但勉强能够辨认。 “需要我告诉你标签上写的什么吗?" 凡做过的事必会留痕,更何况达里尔事情做得并不谨慎干净。 “还要检测报告,这上面提取到的少量生物信息……” “不必了。”达里尔把餐具扔开, 扯了扯嘴角:“我做的。” 在安保退出去之前,他甚至吩咐对方把吃剩的食物撤出去, 顺便把自己身后的枕头垫高,这样坐起来更舒服些。 伊莱斯大概的是愤怒的。 乌涅塔只能从他露出的半截手腕上瞬间暴起的青筋窥见他的情绪。 漫长的沉默后, 他起身一巴掌扇在达里尔的脸上。 “你怎么敢?” 达里尔偏着脸,盯着自己的手,想起自己是如何颤抖着将药物推进父亲体内,然后慌不择路地躲进柜子里。 “咚”地一声闷响,伊莱斯放开拖行的椅子,捏着手腕坐在离他更近的地方。 伊莱斯前所未有的愤怒,他的目光像两把尖刀,直指达里尔的面门。 “你是他最宠爱的孩子,曾经这座宅子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 在伊莱斯眼里,享受了一切便利,如众星捧月般长大的达里尔,做出这样的事才是令人无法理解。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愤怒和震撼潮汐一样从四肢开始游走蔓延。 他仍记得,达里尔从医院回来的那天,是父亲亲自去接的。 从人工孕囊里孕育出来的孩子,一般长到两岁才会被带回家。 那时候他走路还不太稳,父亲抱着他在庭院里转了很久,走向他好奇指着的每一处。 他们俩长得那么像。 达里尔衬得他像只只能躲在灰暗角落里的老鼠。 从那时起,伊莱斯像个沉默的影子,注视着他和父亲的一切。 “不愿意念书,就尽情玩乐,发现你在艺术上有天分后,他亲手给你做了画架,每天陪着你练习。” 回忆起这些往事,伊莱斯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你觉得你对得起他吗。” 达里尔拥有他曾经想要的一切。 “就算在寒冷的冬天把我推进水里,只要你稍稍撒娇,说句不喜欢我,就能免于责罚。” “因为你讨厌我的发色和瞳色,从此我就开始寄宿生活。” 每年只有春假夏歇时,他会短暂的生活在这里。 “你对得起自己得到的一切吗?” 对这些过往,伊莱斯平静陈述,并非质问,他早就过了会羡慕这些的年纪了。 达达里尔终于动了,他扯出个笑,遗传自父亲的瞳色和美丽面容显得十分凌厉:“别再说这些陈词滥调了。”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眼珠转动,他看了眼乌涅塔,问道:“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听我认错吗?” “可你的仇人似乎还有一个。”他仰着头,更深地陷进枕头中:“你还像条狗一样在仇人脚边摇尾乞怜,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他按照伊莱斯的逻辑说下去:“既然知道我是个废物,你凭什么觉得我一个人就能杀了他。” 伊莱斯关节生锈了一般,他扭头看向坐在稍远处的乌涅塔,仿佛听见脖子咔咔作响的声音。 “你又有什么想解释的呢。” 乌涅塔缓缓眨眼,伸手指着自己,以表疑惑。 就在她仍然打算搬出之前那套说辞的时候,达里尔打断她:“你不用再费心想借口找理由,那天我全程在场。” 他躲在柜子里,全程看着父亲是如何在几分钟之内迅速毙命的。 “而你。”达里尔顿了一下,碧蓝如洗的一双眼盛满恶意:“你对他的求助无动于衷。” “我亲眼看见他抓破你的大腿,颤巍巍地将手臂上的针眼给你。”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1节 但是她一直在后退。 他垂眼:“从开始到结束,你根本没想过救他,哪怕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过。” 从始至终她眼里有的只有震惊和嫌恶。 父亲病态靡丽的脸红得像被煮熟了一般,痉挛着蜷缩在地上。 “我从没见过他那么不体面。”达里尔皱着眉头:“他像只瘸了腿的老狗,怎么都站不稳,我们柔软的继母只需要在他马上碰到自己的时候,缓缓向后退一步。” 残酷美丽的父亲像条蠕虫一样,被她牵引着在地上绝望地爬行。 从继母进门起,逐渐出现裂痕的父亲的形象,在那晚彻底粉碎。 伊莱斯坐在那里,像一座石雕,他表情漠然,除了仍在颤动的眼球显示这还是个活人。 达里尔和乌涅塔吃惊地发现,他是真的在感伤。 他对父亲的在意不是演的。 “搞什么啊。”达里尔直起身子,从始至终他都认为,追查死因这件事,是伊莱斯排除异己的手段和借口。 伊莱斯仍维持着朝向乌涅塔的方向,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和达里尔的目光撞了下,后者抢先说道:“她有什么可说的呢,她对他又没有感情。” “看着他奄奄一息了才给医疗队打电话,看着他们给他注射肾上腺素。” 当晚达里尔从弑父的惊惧中清醒过后,作为死亡现场的书房已经被封锁,他发着抖从柜子里爬出来,从窗户跳下去,落在花丛中。 骨头错位疼得钻心,分不出心神寻找掉进泥土里的杀人用具。 他以为伊莱斯只是这个家里的过客,一切都没有问题的,结果掌握这个家的人是他。 达里尔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满不在乎地问道:“怎么,想好怎么处理我们了吗?” “如果你觉得我是凶手,那她就是致使他彻底死亡的帮凶,你该不会想着跟她双宿双栖?” 达里尔跟她彻底撕破脸皮,这几天的遭遇让他意识到,对她来说,自己已经没有用处了。 没有用处的垃圾,连敷衍都嫌浪费时间。 他笑得一脸灿烂,乌涅塔却觉得他是个疯子,心中飞快地想着,哪里有破绽和空子可以钻。 仔细想想,有什么是被遗漏了。 达里尔一脸亲切:“你和苦恼吗?那天你也是这样,一脸苦恼地看着他死去,又到处看来看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乌涅塔:……淦。 伊莱斯呆坐着,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两个人还能斗嘴。 没哟一丝愧疚,没有一丝想要悔改的意图。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两个人倒是惊人的相似,像是对真正的母子那样。 作为他仅剩的两个'家人',勾心斗角想要粉饰的假象,此刻碎了个干净。 伊莱斯听见自己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死更是没什么可怕的?” 达里尔猛地抬头,心里涌现出不详的预感。 作为一个观察了他们十多年的影子,伊莱斯对他的了解超出他想象的深。 “你傲慢,标榜自己喜欢艺术,追求自由,喜欢用金钱和权力羞辱别人,但是却接受不了自己被物化。” “你的那些同学纷纷订婚,被送出去联姻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不屑一顾地高高在上地将他们称之为“礼物”。 “omega生来就是要做别人的附庸的,父亲在的时候你尚且自由,父亲死了我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家业,身为家族的一份子,是时候作出贡献了。” 达里尔终于不似之前那样平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往外挤:“你这个贱人,你不能……” 伊莱斯笑了,他俯身看着这张跟自己有些许相似的脸,轻声说:“我凭什么不能呢。” 这是他回家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使用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权力。 “既然我可以把自己拿出去交换利益,为什么你不行呢。” 他似乎天生情绪淡漠,又或是有些表达障碍,即使已经是暴怒,面上仍然淡淡。 “你是我的家人,唯一的亲弟弟,我当然不会让你以血还血。”他说:“那太残忍了,何必呢。” 把他像自己一样,放在货架上,成为一件商品,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惩罚了。 达里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 “你不能——” 伊莱斯以沉默回应他。 “你以为我对不起他是吗?你觉得他给了我全部?”达里尔本来止住的话头,又开了闸一样:“那你他马真的应该睁开眼看看。” “这一切!包括对达里尔的宠爱和对你的冷漠,不过是出于他自己自恋的投射罢了。”乌涅塔抢在他前面开口。 虽说之前已经给人洗过脑,似真似假地给他当了妈,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承认的‘家人’。 她突然开口替他说话,达里尔有些疑惑。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你父亲的喜好。”她说:“你真的觉得达里尔能影响到他吗。” “他不过是比你聪明些,天生知道该怎么讨好自己的父亲。” 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就有人能立刻会意,把喜欢的东西摆到面前。 “他只是把达里尔当成没有摘除腺体前的自己,天真美丽愚蠢,像个昂贵的花瓶。” 他养育达里尔就像养育少年时代的自己。 达里尔张着的嘴缓缓合上,嗤笑道:“这个家里热爱观察的人真是多。” 对她的敌意和被背叛的愤恨并未消失,但是心情很微妙。 父亲可以把自己当成替身养育,一边像逗小狗似的给予宠爱,一边鄙视、看不起他,觉得他没脑子。 那他为什么不能觊觎他的妻子。 父亲……不就是未来的自己吗。 他提前取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和伴侣,并不按照对方预设好的道路往前走,也算是值得审判的大事吗。 只不过杀了个人,小小地越了个轨。 伊莱斯喊打喊杀的问罪,实在没有道理。 他即是父,父即是他。 乌涅塔:“作为不受欢迎的野种,你的存在固然令他厌恶,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不嫉妒你呢。” 她太清楚前夫哥是个享乐至上主义。 “摘了腺体努力至死走到这个位置固然欣喜自豪,但这是牺牲了漫长的后半生的欢愉换来的。” “他奋力得到的一切,你却触手可得。”乌涅塔说:“达里尔仇视你,是因为他足够敏锐,他比你更早察觉到这些。” 自恋的前夫哥将两个儿子视为自己的一体两面。 “他乐于看到这些。” 伊莱斯那双黑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幽暗的光:“你在替达里尔说话吗?” “当然不。”乌涅塔说:“我在替自己说话。” 两人这些天相处下来也算“知根知底”,前夫哥的死铁证如山,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去编瞎话辩驳,那没意义。 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仍由可乘之机,乌涅塔想了想说:“随你怎么处置他,反正不关我的事。“ “但你需要记得我才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们的人。” 伊莱斯闭了闭眼,低声笑道:“是啊。” 其实就算她不说这些话,伊莱斯也不会陷她于危险的境地。 “你早就是我敬爱的母亲。”他说:“是我在世上唯二的亲人。” 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家人。 父亲和弟弟对伊莱斯来说,可以讨人厌可以互相愤恨,但是必须得有。 就连达里尔也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她。 明明今天她身上没有什么华丽珠宝,照进房间里的光却争先恐后地涌向她,旁边漂浮着的尘都像在发着光。 有些刺眼。 他闭了闭眼,刚刚还在心中鼓胀的失败者的绝望,透明泡泡一样爆开,生出一个新的念头,有了新的憧憬。 达里尔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父亲如此喜爱她。 以前跟她在一起时,达里尔心中充满对父亲的愤怒和叛逆,两人除了床上那点事就是/肉/体的纠缠。 这会儿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似的。 他笑了下,觉得坦白之后的死亡或许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达里尔看见她松了一口气。 “我对母亲另有安排。”伊莱斯起身,率先走出去。 他推开门,站在门外耐心地等候她, 乌涅塔便知道这事没完,她抚平长裤上的褶皱,离开前掐住达里尔的脖子。 放松、收紧。 反复如此。 他秾丽的眉眼在泛粉的面容下显得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凑到达里尔耳边,轻声说:“小杂种,这事没完。” 达里尔嗬嗬地笑着。 - 乌涅塔以为伊莱斯特意等待是有话要说,等她出来,他退后两步无声地把门关上。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2节 他伸出双臂,身体微微向前。 乌涅塔疑惑地扶住他的双手,他看起来好像在索取一个拥抱。 她从对方黑蓝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他双眼湿润,眼里的倒影中有人在逐渐靠近,然后畸变。 伊莱斯主动上前抱住她,对着她身后无声出现的安保点头,对方将早就准备好的针剂推入她体内。 他感觉双臂一沉,死死撑着软倒在怀里的继母。 “先睡一觉吧。”伊莱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是第一次,他们之间有如此亲密而安静的接触。 - 乔西醒来的时候康纳趴在他床边守着。 听到动静,后者揉着眼睛:“你醒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吐真剂对他的影响终于褪去,康纳换了身干净衣服,还洗个澡,却仍然难掩疲惫。 乔西找遍了却没有找到手机,他不客气地问道:“东西呢?谁拿走了?” “要不然你还是删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康纳。”乔西扭身看他:“别说不讨人喜欢的话,劝人大度天打雷劈,你知道它在哪是吗?” 他从对方的欲言又止中明白了点什么,说:“你是不是翻过我的手机。” 他的大部分密码康纳都一清二楚。 康纳揉搓着手下的床单,低声说:“对不起,是伊莱斯要求我必须这么做的。” 使用吐真剂后的坦白不是结束,而是兄弟战争的开始,他对乔西和乌涅塔问心有愧,夹在两个人中间难以抉择。 在乔西手机里没发现那些照片,他松了口气,但是又忍不住替乌涅塔捏汗。 乔西冷冷地看着他,下床离开。 “你去哪儿。”康纳的表情一下子茫然了,他的表现比大吵大闹更可怕。 “你让我感到恶心。”乔西捂着鼻子,声音沙哑:“和这里的一切一样让人想吐。” “收起你那副装模作样的愧疚嘴脸吧。”乔西说:“我以前竟从未发现过,你虚伪得让人觉得可怕。” 他不顾康纳难看的脸色,一瘸一拐地敲响卡尔的房门。 狭小逼仄的空间让人觉得有安全感,躺在卡尔的床上,乔西呆呆的看着他把另外的被子铺在地上。 占了别人的床位,本该说点什么,但他实在提不起劲。 “还好吗?” 乔西:“应该是好的吧,一直以来期盼的事马上就要达成了。” 所以他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卡尔在黑暗中冷笑,什么时候了还在死撑。 “虽然用了被他人所不齿的手段,至少结果是好的。” 卡尔逐渐觉得不对劲。 鼻青脸肿的回来难道不是事情败露了?这会儿他不该心如死灰吗。 “你不是说你跟所有人大吵了一架?“卡尔问道。 “是啊。”聊着聊着,乔西的睡意彻底聊没了,他强打起精神来:“是啊,他们都拿我没办法。” 具体细节他没含糊带过,胜利的果实没人分享总是有些索然无味的。 乔西撑起上半身,盯着只能在床边打地铺的卡尔说道:“你是我在这唯一的朋友。” “这些我只和你说。” 乔西:“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又怎么样,我还不是要和乌涅塔结婚了。“ 卡尔的表情一僵。 “我看你平时也挺关注她的,方方面面都很了解服侍得很到位,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邀请你来当伴郎。” 他说:“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很可靠。” 虽然身份低了点。 卡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 他表情凌乱怀疑是否听错了什么,所有的音节他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之后这么陌生。 “这怎么可能?” 乔西有些不高兴了:“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仗着卡尔下午不在场,没见过自己的窘态,说:“她喜欢我,她要娶我,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伊莱斯的事了。” “这绝对不可能——夫、小姐她……” “你干嘛净说些扫兴的话。”乔西捏着被子坐起来:“我当你是朋友才跟你分享这些的,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他狐疑地盯着卡尔,黑暗中对方的脸倒显得白皙,月光下朦朦胧胧的看起来居然挺清秀。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长得不错。 “你不会跟那些贱人一样,也喜欢她吧。” 卡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不可能吧……”乔西自问自答,自以为声音很小地说道:“区区一个beta。” 卡尔拳头捏紧:“我只是个小小的管家,怎么敢想些有的没的,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我还怎么工作。” 乔西沉默了一瞬,别扭的给他道歉:“最近不好的经历有点多,我有些过于敏感了。” 对不起几个字到底没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随便揣测别人,但是满腔委屈憋闷无处发泄,又遇到一个没什么地位,还愿意听自己说话的人时,某种隐秘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卡尔故意刺他:“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你和伊莱斯少爷……算了不说了。” 嘴上说着不说不说,还是说了:“以我对主人们的理解,我以为她会更中意长相精致的。” “当然不是说你不好看的意思。” 他心里默默想道,丑八怪倒是想得挺美。 想起尤利娅和贝瑞丝的长相,乔西表情扭曲一秒。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不屑地说道:“手下败将而已。” 卡尔呼吸一窒。 草草草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人多作怪! 第46章 “上次你教我的那个奶昔她还挺喜欢的, 她还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你一次性告诉我吧。” 乔西咬着牙刷,声音含混不清。 有佣人把他的日常用品送过来, 然后在对方的指挥下一一摆好。 “我想在你这里继续住几天。” 刚叠完被子的卡尔强颜欢笑,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行, 我又不嫌弃这里小。”漱完口他慢吞吞地说:“最近我不想看见康纳。” 乔西这会儿还沉浸在能光明正大接近乌涅塔的喜悦中,开心地说:“用的东西我让人准备了双份。” 跟朋友用同款,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事。 他把卡尔的牙刷扔进垃圾桶,低声嘟囔:“你这都超过一个月没换了吧, 都有毛边了。” “还有浴袍, 摸起来也是硬邦邦。”随手扔给正在清理的佣人, 乔西转身:“就算是beta也应该稍微精致点。” “怎么不说话,开心傻了?” 忍着把手里的熨斗扔他脸上的冲动, 侧身把刚才不小心在制服上捏出来的褶皱烫平:“哈哈, 是啊。”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乔西把脸擦干净,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个黑色笔记本。 卡尔心里一惊:“你干什么?” 那是他的工作日记。 “我要把你等会儿说的都记下来呀。”他觑着卡尔表情, 小声问道:“你不高兴啦?我就是暂时借用一下。” 卡尔牙都要咬碎了:“哪有。” 里面写的都是些不能见人的东西,一把抢回来强笑道:“这个我已经用过了,我给你拿本新的。” 乔西眼神狐疑,开玩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 里面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卡尔保持镇定。 好在他的疑虑只保持了几秒,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从刚刚被佣人塞满的柜子里拿出两罐东西。 “这个给你, 我专门定制的护手霜。”他盯着卡尔骨节粗大的手,说:“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手这么粗糙。” 卡尔不自在地把手背到身后。 “这个效果可好了。”他把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伸到对方面前。 手指修长,骨节匀称, 看一眼就知道是有钱人的手。 “我在家种地磨出来的老茧都能淡掉。”他催促对方快点用:“就是得长期用,不然会反弹。” 卡尔垂眼不说话,他讨厌乔西高高在上不合时宜的慷慨。 对这种脑子一根筋的人,根本无法推诿,只能打开罐子把里面的东西揉在手上。 薄荷和某种香草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3节 乔西闻到后一拍脑袋,坏了,拿错了,这是他按照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定制的。 看了眼着急出门的卡尔,犹豫两秒钟还是没说,反正beta又不懂信息素。 说出来怪尴尬的,暧昧的有点恶心了。 乔西安慰自己,下次换过来就好了。 …… 虽然卡尔被边缘化了,但是对宅子里的动向还是了如指掌。 达里尔的禁闭被解除了,可她却被伊莱斯关了起来,尽管对外宣称的是她病了。 他疑心跟乔西和婚约有关,她是因为这件事被伊莱斯变相软禁。 他猜得挺对。 乌涅塔睁开眼时,厚重的丝绒窗帘被掀开一个角,柔和的日光从缝隙中挤进来。 她撑着床沿想坐起来,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身体软的像根熟了的面条。 扫了一眼,发现这里是伊莱斯的书房,里面的摆设变了位置,除了她躺的床和旁边的医疗设备,面前还多了道电子屏风,把房间一分为二,将他办公的区域和自己隔开。 她脑子有点晕。 伊莱斯正在打电话,一边把旁边的窗帘也拉开,听见响动,转身看她。 唇边的笑转瞬即逝,仿佛在问候她:醒啦? “告诉他们,下七区我暂时去不了,但是我可以为他们提供资金援助。”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变得难看:“闹出人命了,a管会被民众要求公开资金去向透明监管,那群蛀虫既疯狂又贪婪,要是真的公开了,那么多漏洞一时间根本补不上。“ “要想资金不被管控,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拿钱出来把安抚死者家属吗。” 伊莱斯这两天跟a管会的人打了不少交道,已经大致了解了这群人的作风。 “他们觉得暴民和劣a死得活该,就算不想出钱也该做做样子。”伊莱斯闭了闭眼,跟这群蠢人多争一个字都觉得浪费。 “这笔钱由我来出。”他不想搅进这摊浑水,干脆花钱买清净。 说完他迅速切断通话,走到床边想和乌涅塔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难得发了会儿呆,敲门声适时响起。 休假的助理回来了。 把拎着的小蛋糕送给伊莱斯,简单地寒暄两句表示感谢后,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刚刚进门的时候,a管会的人给我发消息,关于那笔援助的钱,他们现在不能直接接手。” “议院那边作为第三方监管介入,您和此事的负责任敲定细节后再由我接受。” “她的联系方式已经发送给您。” 伊莱斯头疼,觉得这都是什么破事。 “我知道了。”扫过桌子上的蛋糕,他问道:“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淡蓝色屏障后传过来咚的一声响,伊莱斯问道:“你平时都是怎么照顾她的?” 助理沉吟:“吃好喝好心情好?” 说了等于没说,他心烦地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重新走到乌涅塔旁边,把她弄翻的监护仪扶好,他坐下:“你醒的比预计中的早。” “你给我下药?” “放心。”伊莱斯说:“就是些会让人肌肉无力的药,因为我发现,你这样的人只有挂在墙上了才会老实。”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他改口说道:“当然不是想送你去死的意思。” “我就是……”他歪头显得很是苦恼,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措辞:“只是想每天尽量跟你多待一会儿,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乌涅塔:“你脑子坏掉了?“ “忘掉你脑子里那些龌龊的想法。”伊莱斯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多培养母子情。” “你很惊讶?” 乌涅塔大写的无语。 “你睡了一整天,中途医生给你输过营养素,但我不知道这东西饱不饱肚子。”他岔开话题,问:“饿了吗?正好刚才有人送了蛋糕给我。” “是为了庆祝一位母亲的生日做出来的,充满了喜悦之情,希望你吃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快乐,毕竟你们有相同的身份。” 乌涅塔:……神经。 “哈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孝子。”她说:“没人这么孝的,你先给我把药效解了。” 伊莱斯拆开包装,把蛋糕往她嘴里送:“暂时还不行。” 乌涅塔冷笑,冲他勾手:“你过来点。” 他俯身的瞬间,乌涅塔用攒的那点力气抬手,抓起蛋糕狠狠往他脸上甩,顺便竖了个中指。 奶油在唇边融化,伊莱斯面无表情把脸上的东西擦掉:“味道不错,挺可惜的。” “既然你不饿,那我们就聊聊其他的。” “那天你在父亲书房里想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按铃让佣人进来,把垃圾清理掉。 “包括之前,你三番四次想进到里面去,也是为了找那样东西吧?根本不是为了那颗可笑的红钻。” “他犯了什么忌讳,在为你改了遗嘱的情况下,让你还要杀他?” 乌涅塔觉得烦:“死都死了别没完没了行吗。” “既然要当孝子就贯彻到底。” 伊莱斯盯着她,默默较劲。 在他看来,照顾她跟掌控她并不冲突,甚至后者更为重要。 没等僵持出个结果来,书房门被拍得砰砰响,紧接着门被强行打开,然后又被关上。 中间夹杂着“乔西少爷您不能进去“之类的劝告。 伊莱斯听到这个名字都觉得头疼,一阵吵闹之后还是让人把他放进来了。 乔西推着餐车进来,门边是抱着双臂趁乱看热闹的达里尔,眼睛往里面扫了一圈,最终目光凝在那道屏障上。 乔西:“你凭什么把她关起来,我要见她,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他做得磕磕绊绊,从起床后一直练习到现在,才勉强有个样子。 乔西已经想通了,人活着就得厚脸皮,以前在这个家里受到的委屈都是他脸皮太薄。 “早饭不让吃,中饭也见不到,非要跟她结婚的人是我,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达里尔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要是能见,凭什么我不能见。” 两人早就在饭桌上吵过一回。 达里尔觉得他想跟乌涅塔结婚是痴人说梦,骂他/癞/□□/想吃天鹅肉。 又笑他搞不清楚状况,连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发梦。 虽然早上就骂过,听见他嘴里蹦出来这些敏感词还是忍不住讥讽:“她就是死也看不上你这头牛。” 乔西冷笑:“那也比搞/乱/伦的强,我还能做做梦并且付诸行动,有些人连梦都发不了。” “够了!”伊莱斯揉太阳穴。 乔西也阴阳怪气:“你不管管他吗?连最基本的伦理道德都没有,三观稀烂。” 达里尔笑眯眯的,他脖子上的疤又淡了许多,看起来苍白柔美。 “反正我是要嫁出去联姻的人,跟真正倒反天罡想骑在你头上当爹的人比,要见也该我见。” 他们俩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吵着吵着也不说让伊莱斯放她出来的话了,觉得谁都见不到最好。 省得她跟外面那些人不清不楚。 乔西:“至少让我进去给她送个饭!我可是客人。” “你还知道你是客人?当着正牌未婚对象的面讨好别人,恶不恶心。”达里尔骂完他,又扭头笑伊莱斯:“你可真能忍,都绿云罩顶了。” 乔西:“我又不喜欢他!” 伊莱斯也烦了:“不过是些一厢情愿,她又没喜欢过乔西,是他自己会错意了。” 他直接让安保把这两个神经病架开,乔西挣扎:“见不到人,至少把我做的饭给她吃。” 伊莱斯没拒绝。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说:“我要卡尔看着她吃,确定她一切都好。” 卡尔被叫过来的时候,身上围裙还没脱掉,在乔西的注视中低眉顺眼地进到屏障里面。 “怎么是你。”乌涅塔看见来人有些吃惊,她脑子昏沉,没有精力去分辨外面乱糟糟的谁是谁。 “因为担心您。”他绝口不提乔西的事:“做这些东西花费了很长时间,您想想吃哪个?” 那家伙蠢笨如猪还粗手粗脚的,半天做不出一道能看的菜出来。 对外说得再好听,大部分东西还不是他帮忙完成的。 乌涅塔神情恹恹:“脑袋疼,没胃口。” 她向来跋扈,尤其家主没死的时候,不高兴了,就把脾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不够听话。 卡尔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但是他并没有要趁机报复或者以下犯上的想法。 帮乌涅塔把手上残留的奶油清理干净,他坐在一旁,说:“我给您按头。” 手伸到半空,忽然想起乔西说他手粗糙的事。 拿出被硬塞到身上的护手霜,仔细的抹在手上后,才将手放到她太阳穴两侧。 “力道还可以吗。” 乌涅塔只觉得他手上的味道十分熟悉,香茅跟薄荷的味道让昏沉的脑袋稍稍清醒。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4节 “这个味道……” 卡尔紧张:“不好吗?” “挺清新的。”她意味深长地问道:“看来你跟乔西相处得不错,我之前在他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 他动作一顿,忍不住瞎想。 乌涅塔继续:“应该是某种香水的味道吧,挺特别的应该是定制的。” 对卡尔这条狗,她算是有些了解,平时一副忠心耿耿谦卑体贴的样子,一旦发现主人对宅邸的掌控减弱,就会立马反咬一口。 伊莱斯铁了心要跟她母慈子孝,暂时不好撬动。 “他现在怎么样,毕竟我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被关在这里,刚才我好像有听见他的声音。” 卡尔脸色冷淡,有些僵硬。 “看起来你们应该相处得不错,连香水这么私人的东西都能分享。” 卡尔表情更难看:“只是护手霜而已。“ 乌涅塔的声音轻飘飘的:“再多涂点吧,味道都散了。” 他没反应,乌涅塔盯他两秒,立刻厌烦地移开目光:“你浑身上下,也就这点味道可取了。” 卡尔感到屈辱的同时又觉得这才是她。 半下午的时间一罐护手霜用得干干净净。 “行了,滚吧。” 她态度越是差,卡尔反而越恭敬。 反正他很能忍,又一贯会隐藏情绪,这完美的面具在看到乔西后有了裂缝。 对方倚着墙壁,看见他出来立刻抱怨道:“怎么进去这么久,她情况怎么样。” 靠近卡尔后,他抽了抽鼻子:“你身上味道怎么这么重。” “她很喜欢你的护手霜。”尽管有万般的不情愿,卡尔还是如实说了:“你早上给我的已经用完了,能再给……” 乔西脸红了一下,飞快地打断他:“说这么大声干嘛,我那里还有的是。” 幸好他出门的时候带得多。 看着空空如也的餐车,乔西眼睛一亮:“她都吃了?” 卡尔抿着唇,后悔出来前把东西全倒了,看见他欢喜的样子就觉得反胃。 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我是你们用来暗通款曲的东西吗?” 乔西把他拉到房间里,敷衍地安慰道:“干嘛把自己说得跟工具一样。” 他又跑回自己房间,推了个拉杆箱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卡尔的床上。 瓶瓶罐罐堆成小山。 “这是香水、这是沐浴露。”他随手扒拉一瓶身体乳出来,说:“今天你洗完澡就用这个。” 下七区民风开放,omega没那么矜持,信息素定制的东西在那边很火。 算是omega的一点小心机,跟有好感的人约会时都会用点这种产品。 本来想着要是联姻对象合眼缘的话,就拿出来用,结果一直拖到现在。 虽然把这些用在一个beta身上有点奇怪,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乌涅塔是很清楚他信息素味道的。 “这还有洗发水呢,你一起拿去用。”他兴奋地说。 这简直就是他和她之间的暗号。 卡尔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眉头拧在一起,配着阴郁忧愁的气质,那张清秀的脸都多了几分韵味。 乔西这会儿倒是不吃醋了,看着他就像看着另外一个自己,格外温柔。 第二天乔西没再吵着要见她。 卡尔一进去就是一整天,也不用干别的,就坐在旁边陪着,身上味道淡了就赶紧补。 伊莱斯被熏得直皱眉头,把空气净化模式开到最大。 香水瓶用空的时候,乌涅塔照例一抬眉毛请他走:“滚吧。” 卡尔就是再没脑子,也猜出来这两人中间有猫腻。 推门出去的时候和康纳擦肩而过,后者满脸惊疑,揉着鼻子狂打喷嚏。 对此,乔西又喜又忧。 消耗速度太快,他没有那么多香水,身体乳留香味道短,不顶用。 他可不想卡尔在乌涅塔面前光胳膊露腿的。 跑到康纳的房间,乔西直接伸手:“把你手机给我用下。” “你要这个干嘛?”出于愧疚,他给了:“你翻什么呢。” “以前我不是给你介绍过我的omega朋友?你把她删了?“乔西翻了半天,终于找到对方。 信息素定制沙龙就是她介绍的。 “我的手机被你们拿走了,我只能来找你。”他说:“别误会,我没有原谅你的意思。” 康纳表情更羞愧了。 犹豫半天还是问道:“听说你搬到那个beta的房间住了,今天我碰到他的时候,他都快腌入味了。” “你不会想不开做错事吧。”他语气里都是担心:“我今天跟伊莱斯谈过了,你们俩的订婚仪式要尽快。” “少管我的事,除了她我谁都不嫁。” 乔西眼神阴郁,等对方回复的时候,看到上面他和乌涅塔的对话框。 “你可真行啊,你是我亲哥哥,却在背后跟我喜欢的人聊骚。” 康纳:“你又发什么疯!手机还我。” “我担心你。”乔西滑动屏幕,冷笑着,阴阳怪气地念他发出去的消息。 康纳面红耳赤,顾不上愧疚了,伸手去抢。 “我那时候是担心你看见报道受不了打击,才联系她的!” 乔西:“是啊,然后就联系到酒店床上了。” “你不也喜欢她吗,装什么装。” 他眼珠子一转,嗤笑道:“你要真对她没感觉,那我帮你把聊骚记录删了,省得别人看了误会。” “乔西!”康纳一拳锤在他手臂上,骂道:“你闹够了没有,我对不起谁都没对不起你。” “那你心虚什么,行,不是聊骚,是你a同魂大爆发单方面发骚是吧。” 康纳一拳锤在他脸上。 “你太让我失望了。”他举着拳头,咬牙说道。 出发前乔西是体恤哥哥,腼腆友爱的好弟弟,现在就是个满嘴脏话的疯子。 他说什么,乔西根本不在乎,挑衅地说道:“你打啊,怎么不打了,如果不是我误以为结婚对象是乌涅塔,现在等着结婚的就是你。” “你觉得如果不是我主动,爸爸妈妈会不会站在你那边?” 康纳举起的拳头缓缓放下。 乔西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叫他:“你要是现在发誓,你再也不会喜欢她,永远也不靠近她,我就相信你。” “相信你当初没有私心,真的是为了我好。” 康纳颓然地坐到一旁,双手捂着脸:“你给我点时间。” “凭什么?你自己都这副样子,凭什么要我认命结婚。” 兄弟两人,一向都是康纳当领头的那个,乔西也很愿意听他的意见。 没想到婚事上的一次退缩,会弄成这样。 这种无法挽回的感觉愈加强烈,康纳却无力改变。 他只能冷着脸劝他:“上赶着倒贴是没有好下场的,趁早打消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乔西终于等到回复,记住对方发来的联系方式,把手机甩给康纳,冷冷地说:“你想说我是倒贴的便宜货?” 他笑了一下。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现实,乌涅塔心里分明有她。 乔西:“便宜怎么了,便宜更有性价比。” 第47章 普通价值观那一套已经羞辱不了他了。 乔西现在根本不在乎。 他嘴里说着康纳根本听不懂的话:“至少我有价值, 能被摆上货架。“ “反正都是要被alpha买走,为什么不选自己喜欢的。” 康纳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懂什么喜欢和爱情。“ 他试图说服乔西:“我们是农场主的儿子,世代和土地打交道, 这里的人跟我们不一样,不顾一切之前至少先确定对方跟你志趣相投。” 不耐烦他的说教, 乔西嗤道:“灵魂契合那一套我已经不在乎了,a跟o在一起不就床上那点事吗。” “你懂爱情,那你怎么被她随便一弄就爱上了。” 康纳空长这么大块头,内里却混乱迷茫。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5节 “我比你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喜欢她的信息素, 只要她愿意, 我管什么值不值钱倒不倒贴。“ 康纳的表情开始动摇:“你跟她才认识多久,我真的……” “不需要谈情说爱, 也不需要了解相处。”乔西说:“在下七区本来我就不是多优秀的人, 成绩不是最好,样貌也算不上美丽。“ 康纳一次又一次的说教和质疑让他感到厌烦。 干脆趁此机会一次性说清楚。 “在警局时你不觉得羞辱吗?”乔西问:“我觉得很耻辱。” 被漂亮精致的omega和事业有成的alpha轮番质问, 按在地上殴打,丢脸的想死。 “大家看起来都很光鲜亮丽,是很优秀的人。” “我也想那样,可是要做到太难了。” 他说到这里康纳差不多已经明白了。 乔西:“被所有人注视着、争夺着的她, 简直就是闪闪发光。” 对于生来就平庸的人来说,被优秀的人喜欢,就是对他人格的肯定。 只要一想到她被关起来之后, 需要自己的味道,乔西就止不住的亢奋。 “不管你理不理解, 恨她对我没好处。”除非发了疯,才会炸掉此时唯一能慰藉自己的心灵港湾。 “总之, 别妨碍我。”乔西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康纳精神恍惚,在他疯了和被说服了之间左右摇摆,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妈妈……乔西他好像病了。” …… 伊莱斯不知道从哪里搞的针剂,每天补打几毫升,就能让她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像个废物一样。 伊莱斯举着注射器,将里面的空气排空。 除了第一次是家庭医生代劳,之后补打都是他亲自来。 “还没习惯吗,母亲。”伊莱斯捏着她的小臂,感受到稍显僵硬的肌肉,说道:“放松一些。” “再拖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这个药每十二小时就会被代谢完毕,不管多忙,伊莱斯都会掐着时间守在她床前。 他很享受这种完全掌控的感觉,会适当地在两次药物注射期间,刻意隔开几分钟。 空档内,乌涅塔的身体逐渐恢复力气,在彻底能自己活动之前,伊莱斯就又让她变成瘫子,如此反复。 “母亲好像很渴望自由,每次这个时间点,眼睛就变得特别亮。” “我喜欢你这样。”伊莱斯说:“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每次父亲母亲出门后,我就是这么等他们的。” 在贫民窟那个家时,母亲会用绳子将他和桌腿绑在一起,漫长的等待之后,她会推门而入,将食物扔在他的脚边。 有时候是一块面包,有时候是盒快要临期的牛奶。 说到这里,他看着边几上的面包,问道:“母亲还想再来一点吗。” 他放下注射器,撕一点强行喂到她嘴边:“吃一点吧,很松软,一点都不噎嗓子。“ 在短暂的对视后,乌涅塔张嘴。 伊莱斯怔了一下,没想到事情达成的这么轻松。 他想到父亲每次回来后,都会抱着达里尔,亲昵问他今天是否过得开心。 尽管不受欢迎,但伊莱斯喜欢在旁边当一个安静的旁观者,虽然得不到关爱,但所见到的场景,符合他脑海中对家的一切想象。 乌涅塔有了点力气,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低声说:“上一次你受伤的时候,我曾说过,你是母亲期盼已久才得来的宝物。” 她一说,反而将暂时沉浸在回忆中的伊莱斯惊醒:“你又想给我洗脑吗。” 他将注射器对准乌涅塔:“很可惜,这次我不想听。” “并不是。”她反驳道:“只是觉得这阵子做了很多让你不好受的事。” 针尖已经抵上她的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另一只手拽着他俯身,双手缠在他颈后,低声说道:“母子之间不就是这样,你强我弱。” 针尖下陷,乌涅塔的额头抵着他的。 伊莱斯想退,却怎么也挣不脱,明明她力气不大,他却像被困在茧子里,如何挣扎都无法快速出逃。 浓郁的香草味道染到他身上。 “母亲……” 他扭过脸,茫然地叫了一句,全身都在颤抖着抗拒她的亲近。 伊莱斯从未和父母如此亲近过。 他眨眼的频率也在变快,像某种过敏前的征兆。 “成为一家人这么久,我们都没怎么亲近过,都是我的疏忽。” 伊莱斯愣了一下,双手撑在她身侧,问道:“你真的这么想吗。” 她倒在床上,将手插进他发间,像抚摸小狗一样,梳理着他的头发,轻声说道:“当然了。” 伊莱斯无法抗拒地靠近她,鼻尖挨着她的鼻尖。 其实他已经忘记亲生母亲的样子,从她如水般的双眸中,伊莱斯望见自己的脸。 离得太近,他的影子像乌云一样黑沉沉侵蚀她的眼底。 他感受到母亲的鼻息拂过面颊,像雾一样轻轻柔柔,带来一丝痒意。 伊莱斯瞬间惊醒,第一时间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推出去。 乌涅塔表情惊愕。 “你知道吗,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但我永远记得她喜怒无常,暴怒着冲我吼叫的样子。” 乌涅塔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 好好好。 人生难免会出现滑铁卢,谁都不能例外。 上次他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轻易就被自己动摇了的样子仍在眼前,没想到他并不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就能驯服的。 他迅速收敛了情绪,甚至用湿巾将刚才触碰过她的皮肤擦拭干净。 他表现得像是在情游戏中遭到背叛,因为太过失望,想要快速脱身的样子。 于是乌涅塔清晰的明白了,温情路线是走不通的。 目光触及他的脸,看见他眼中重新出现的傲慢,乌涅塔知道,面对棘手的敌人时,一味的妥协是没有用的。 伊莱斯把废弃的注射器扔进垃圾桶,低头嗅到衣服上仍残留着薄荷味道,忍不住皱眉。 继母的软弱,让这些味道都变得难以忍受。 尤其是卡尔又顶着这身相同的气味进来之后,伊莱斯更加烦躁。 去味剂喷了,不起作用。 拉开另一个抽屉,摸了个空。 正准备起身,屏障里的传来呵斥声,卡尔被灰溜溜地赶了出来。 他脸色阴沉,等在门外的乔西惊讶之后,忍不住窃喜。 “我就说让你等我的包裹到了再去,被赶出来了吧。”他嘴角往上翘,怎么也压不住。 带来的香水全都见底,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我订的加急件,两个小时就能到。” 卡尔皱着眉头,笑得勉强。 “你先去休息会儿,等拿到了我再叫你。” 卡尔冷淡道:“我还有别的事,先去忙了。" 刚才在里面,乌涅塔看着他像看着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乔西也抬脚准备离开,正巧给伊莱斯送信息素洗除剂的人到了。 “给我。”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开门,把东西握在手里。 他身上的味道被分解完之前,乔西惊愕地望过去:“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哪来的?” 伊莱斯眼珠子微转,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气泵被按压的呲声还在继续,乔西在他即将关门的瞬间,冲上去用手卡住缝隙。 在门的挤压下,胳臂变得肿胀,他感觉不到疼一样拼命往里挤,扭着对方的衣领吼道:“为什么你会有。” 伊莱斯握着把手,用力把门往前一搡,透过乔西那张暴怒的脸想起点东西。 “那天在会所闻过的,是你信息素的味道吧。” 乔西被门夹得一哼,脸色扭曲。 “好恶心。”伊莱斯把门打开一些。 被惯性往前甩,乔西一个踉跄,痛得几乎站不住。 伊莱斯面无表情地再次将门闭合,伴随骨头裂开的细微声响,乔西双眼凸起,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有达里尔的事情在前,往不伦的方向联想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 他几乎是在以毫米向前逼近,却始终冲不破这扇门。 “你也像他一样……是不是?” 乔西近乎绝望地问道。 离伊莱斯越近,越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信息素洗除剂刚刚没喷到的死角,无一例外是暧昧的地方。 颈侧、耳后、还有头发。 乔西头一次痛恨自己长了个鼻子,甚至连带厌恶起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6节 “你怎么还是学不会闭嘴?”伊莱斯抓着他的脑袋往门框上砸。 上一次轻轻揭过,不代表被人骂是绿毛龟也不在意。 他语气嫌恶:“你应该庆幸自己投了个好胎,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西死死地盯着他,把混着血沫的口水吐在他身上:“你们一家人让我觉得恶心。” “颠倒伦常,不知廉耻。” 伊莱斯拽着他的后脑往墙上砸,直到他噤声为止。 把人丢开的时候,墙面上全是血糊糊的印子,面具一样。 伊莱斯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出去,冷声吩咐:“叫医生来给他治,别让人死了。” 乔西进气还没出气多,执拗地用眼珠子盯着他。 躺在治疗舱里,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他想,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稍有好转,乔西挣扎着出了治疗舱。 距离跟伊莱斯起冲突的时候,已经十多个小时。 夜已经深了,他赤着脚回到卡尔的那间小屋子,墙边放着个快递箱。 “卡尔?”乔西变拆边叫道,无人回应。 满怀期待的那堆瓶瓶罐罐先放到一边,拿起箱底那只圆柱形针剂,简单扫了眼说明书,忍着不舒服往伊莱斯书房去。 也许是时间太晚,又或者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这个点门外居然没有安保。 门开着一条缝,地毯上踩出来的痕迹和门框齐平,伊莱斯应该是忘了拿东西,走到门口又折返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里走。 办公区域没人。 乔西毫不犹豫地往屏障里面去。 看清里面的景象后,他飞快地把嘴巴捂住。 伊莱斯正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乌涅塔病恹恹地伏在他肩头,两人近乎是搂抱在一起。 看见自己进来,乌涅塔瞳孔一缩,抬起环住伊莱斯的那只手,无力地示意他快点走。 “别动。” 伊莱斯的声音像危险品一样,在乔西耳边炸开,下意识想躲,发现他仍背对着自己。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超过乔西的想象。 说是为了方便监管才在一起的禁闭,分明是违背伦理的囚禁。 他看见伊莱斯拿着注射器,乌涅塔明明怕到缩成一团,却不躲。 她甚至主动将伊莱斯的脑袋按住,对方靠得更近了之后,她抖了一下,满是恐惧的双眼流下泪来,无声地让他快点离开。 “我说过这种招数对我没用。”伊莱斯放下还未使用的针剂,任由乌涅塔跌回床上,拧身说道:“你这么紧张就是为了他?” 他早就察觉到乔西的存在,发现是他后觉得索然无味:“现在,立刻滚出去,我暂时没空教训你。” “你是人吗?”他的态度让乔西感到匪夷所思:“也对,能做出这种事跟禽兽也没什么区别。” 他不该对禽兽怀抱幻想。 乔西把随身携带的催化剂扎进血管。 这东西能让易感期提前,本来他是怀着些隐秘心思才让人寄过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他腺体发烫,浑身冒着热气,omega信息素在空气中炸开,然后迅速蔓延到整间房。 信息素就是能让a和o瞬间丧失人性。 伊莱斯不受控制地冲上去把他按倒在地,乔西慌忙间拿起旁边的瓷瓶砸在他脑袋上,前者应声倒地。 也许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这次的易感期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来的凶猛,他好像被丢进蒸笼里,所有的毛孔都在冒气,身体的水分在迅速流逝。 好渴。 身体在变得干涸,需要alpha的安抚和滋养。 “帮我!”他拼命往乌涅塔那边跑,大声喊道:“标记我!” 明明几步的距离,感觉却如此漫长。 他头疼腿疼,身上哪哪都疼,最糟糕的是一张嘴就不受控制地/呻/吟。 乔西晃着浆糊一样的脑袋,上去抓她的手:“不对……我先带你离开。” 本来就是想用药剂强行提前易感期,然后引起骚乱把她救出来的。 “我不能跟你走……我们哪都去不了。”乌涅塔声音轻柔柔的:“我不能害了你。” “会有办法的。”乔西劝她,却满脑子都是她的手真软啊,手指好细长啊。 “你真善良。”他晕乎乎的,开始不受控制地胡言乱语。 乔西往她身上贴,嘴巴没有章法地往她脸上蹭:“你不是觉得我的胸很好摸吗,你怎么不摸?” 他整个人热潮潮的。 “我不能。”乌涅塔捧着他的脸,眼泪还没干:“你冷静一点。” “你是伊莱斯的未婚夫,他是我的家人。” 乔西冷静不了一点,一直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手底下软乎乎的甚至还有回弹,因为过于震惊,她下意识捏了好几下。 乔西急得直掉眼泪:“你明明对我不是没有感觉……” “只要你标记我,我们就能在一起……” 他现在整个人乱七八糟的,看得见她嘴巴在动,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乌涅塔给了他一巴掌,不仅没让情况好转,结果叫得更大声了。 她只能掐他的胸,死命一拧,两个人同时一哆嗦。 “你听我说,伊莱斯不会放过我们的。”她这辈子语速没这么快过。 她走到伊莱斯旁边,用脚尖抬起他的脸。 乔西悚然一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那双墨蓝色的双眼里满是郁气。 和自己一样,他浑身大汗淋漓,明明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却好像随时都会暴起的样子。 想叫乌涅塔快走,却发现自己像泥捏的一样,浑身软得像马上就要化开,寸步难行。 他耳朵又开始嗡鸣,听不见声音。 乌涅塔蹲下,掐着伊莱斯的下巴,温柔的笑了:“躺着不能动弹的感觉怎么样?” 他满头满身都是汗,闭着眼晃了晃脑袋,想把不受控制的/兽/欲/甩出去。 伊莱斯不想标记自己厌恶的人,他瞪着她,眼中全是不甘。 “不怎么……样。”受伤加上信息素控制,他已经没有余力,却仍伸手抓住她的脚踝,回应她的挑衅。 “忍得很累吧。”她握住伊莱斯的手,说:“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是这么累。” 他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显然快到极限。 乌涅塔转身招手,乔西就像小狗一样凑到她身边,不停用鼻子拱她的手。 她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小声说:“还有更累的呢。” 看着伊莱斯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层往上爬,她就觉得有意思:“说实话我挺伤心的,你居然不喜欢我耐心温柔,本来还想当个好母亲的。” 她一巴掌抽在伊莱斯面上,说:“怎么会有人这么贱,喜欢被虐待呢。” 那头乔西已经快失去理智了,她随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叫他乖一点。 仗着他一团浆糊,乌涅塔随口敷衍:“我正在帮你教训他呢,之前我听见他打了你,痛不痛?” 乔西呜咽两声,不知道听没听懂。 伊莱斯听懂了,他就是天生喜欢跟人争跟人抢的贱人,当颤声叫她:“母亲。” “乖乖。”她一边叫他,一边把他的领带解下来,微笑问道:“你更喜欢另一种系法对吗。” 他瑟缩一下,仍在用表情逞狠。 把被乔西舔出来的水渍嫌恶地擦在他的西装外套上,乌涅塔绕着他脖子打了个结,把另一端系在桌腿上。 “乖乖说的话我都记得,小时候母亲就是这样绑着你的是吗。” 领带长度不够,他只能歪坐着或者半趴着。 仿佛时空错位,眼前人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合,伊莱斯下意识叫道:“母亲。” “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像只只会重复嘎嘎叫的鸭子。” 他忍着头痛,再一次被迫直面永远也忘不掉的童年。 被拴着乖乖听话就会有食物。 在学会说话之前,他先领悟的就是这个指令。 在黑暗狭小的房间里,听从指令可以吃到面包。 在父亲的豪华庄园里,听从指令可以拥有家人和一切。 他早就是只被拔掉獠牙的恶犬,主人死了,就自以为自由了。 乌涅塔没有继续辱骂他,也没有再殴打他,而是重新转向乔西,仓惶无措地说:“你走吧,等他清醒了责任由我来承担。” “不想跟他结婚也没关系,由我来帮你解决。” 乔西咬着舌头,好让自己能从混沌中清醒,听清她的话。 她好温柔。 好漂亮。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他眯着眼睛看向伊莱斯,喃喃道:“他要是消失了就好了。”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7节 她刚才还在帮自己出头,现在却说不能和他在一起,显然是和伊莱斯的交涉破裂。 高/涨/的/欲/望/让他无法思考更多。 “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他,我永远也不能标记你。” 这句话让他沸腾的血稍稍冷却。 乔西把手边最大的那片碎瓷捡起来,捅向伊莱斯的心脏。 温热的血溅到脸上令他战栗到浑身发抖。 一下、两下。 扫除障碍的/快/感,让得不到满足的乔西感受到另一种/高/潮。 乌涅塔蹲在一旁,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她捧着伊莱斯的脸,软声说道:“妈妈能给我们乖乖生命,当然也能拿走。” 盯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冷到抽搐的身体,好像又回到了死丈夫的那天。 他当时就像伊莱斯一样,死死地抓着她,叫她的名字。 唯一不同的是,伊莱斯的脸正贴着她的手心,亲昵地颤声叫她:“——妈妈。” 生命流逝时的脆弱痛苦,和对她的留恋,没能得到乌涅塔一个多余的眼神。 她托着伊莱斯的脸,将满身血迹马上又要缠上来的乔西踢开,惊惶尖叫:“杀人了——” “救命。” 乔西晕陶陶的,朝她露出个软乎乎的笑。 …… 卡尔趁着夜色打开后门,把之前留存的香水样本直接用无人机送出去。 机器会把这小半瓶东西交给在不远处等着的人,拿去检测。 刚转身,沉静的宅邸变得异常喧嚣,所有的灯重新亮起,恍如白昼。 第48章 尤利娅还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踏进莫顿家的门, 结果此时却畅通无阻。 把自己的小破车停好,跟着佣人穿过中庭,走过一道又一道走廊。 明知不是时候, 还是忍不住为这里的精致奢华感叹,回过神来已经走了很远, 尤利娅问:“她呢?” 警局那天之后,她给乌涅塔的信息都石沉大海,没想过对方会主动联系自己,大半夜的语不成调。 周围开始变得嘈杂, 不需要佣人提示, 灯影交错, 尤利娅盯着前方心心念念许久的女alpha。 她裹着披肩坐在那里,金发垂在胸前, 光泽浮动, 像某种流光闪烁的昂贵金属。 所有人都围在她身边,众星拱月, 犹如被拱卫着的女王蜂。 有人正俯身在她耳边汇报什么,她侧着耳突然若有所感似的,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尤利娅。 目光撞在一起,周围好像陷入了真空状态, 尤利娅嘴唇微动,眼睛勉强弯出个笑弧度,想打声招呼却难以开口。 乌涅塔很快将眼睛移开。 忽略心里的失落, 她大步上前。 “幸亏救治及时,伊莱斯少爷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过几天就能从医院转回来。” 乌涅塔表情敷衍,乔西没捅死他还真是可惜。 尤利娅在旁边打量四周的装饰, 实则竖着耳朵在听。 “信息素洗除工作将于十分钟后结束,到时您可以上楼休息。” 房子里有过滤系统,但是短时间内无法根除信息素的味道。 “达里尔少爷那边没什么状况,一直待在房间里。” 所处环境信息素混乱,容易引起omega的假性易感期,能做主的人□□到医院去了,只能由乌涅塔出面处理后续的事情。 虽然她看起来也一副状态不好的样子。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捏了捏鼻梁:“都回去吧。”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她倒在靠背上,瞟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尤利娅,说:“你也回去吧。” 本来还在犹豫,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尤利娅反而眉毛一竖,厚着脸皮挤到她旁边:“你这算什么意思。” “大半夜把人叫来,干什么也不说,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尤利娅一边嘴硬一边偷偷看她。 天知道她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快紧张死了,害怕自己慢一秒就要出大事。 刚说完,看着旁边闭目养神的乌涅塔,又后悔了。 几天不见,她消瘦了很多,脸上满是疲倦,看起来很累。 尤利娅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一句抱歉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的,我就是太担心你了。” 没有回应,她自言自语:“你耳朵什么时候好的?” 跟乌涅塔说话她心里忐忑得厉害。 细想一下,对不起她的地方有些多。 尤利娅声音越来越小:“是在警局的时候好的,还是什么时候?” 其实她想问的是,之前因为较劲的那次车祸,落下的心理创伤是不是也好了。 不。 要是好了的话,她何必大半夜给自己打电话。 尤利娅闭了闭眼,想到,万一是恢复正常了,一刻也忍不了所以要兴师问罪呢。 脑子里乱糟糟的。 乌涅塔想的不比她少,但是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伊莱斯被捅之后,乔西像疯了一样扑到她身上求安抚,安保大部分是alpha,受信息素的影响,她只好自救。 本该补打的那支针剂被用在乔西身上。 后面处理事情的间隙,还抽空跟埃克特联系了。 生命科学教仍通过他向自己抛来橄榄枝。 对方是想从自己这里入手,继续拿到情报吗?她想不通的同时,决定先把事情放置,在伊莱斯生死不明的时候,将利益最大化。 继承程序没走完,如果他现在死了,根据帝国法条,政府有权回收一部分。 这个一部分可多可少。 于是她想起尤利娅,这个踩着她和她们的爱情上位的凤凰女。 没想到伊莱斯的命是真硬,都伤成那样了还能救回来。 “到底想干嘛,你倒是说话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尤利娅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默,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听得见。” 乌涅塔瞥她一眼。 这种情况下,对方在这里显得有些多余了。 她没说话,失望地看着尤利娅,目光里稍稍露出些恨意和冷硬。 尤利娅昂着的头垂下来,瑟缩着握住她的手。 “你骂我吧。”她低声说。 乌涅塔:“为什么?” 尤利娅不确定她知不知道那次电话访问的事,想解释又说不出口。 明明千头万绪,却只能默默无语。 终于整理好思绪,乌涅塔的注意力却被震动的手机扯走。 [埃克特:你还记得上次跟你说过的,生命科学教的前身是泰坦公司吗。] [人造人事业被摧毁后,转入地下,靠义体制造和基因检测攫取钱财,维持组织运转。] [之前为你做手术的医生并没有出卖你,他们是通过生物信息检测锁定你的。] [你有头绪吗。] 乌涅塔瞳孔一缩,脸色铁青。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尤利娅扭头,发现她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认识这么久,哪怕是爆炸那天,她也从未看见乌涅塔露出这种神情。 “是……贝瑞丝吗?”她鼓起勇气。 仍然得不到回应。 尤利娅自嘲一笑,对方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机。 她压低眉眼,忍着不甘,故作大方地说道:“要是你很忙的话,下次我再来看你。” 她起身,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低头提醒她:“贝瑞丝不是什么好人……” 说到一半自己先愣住了,这话说的好像她也是什么好东西一样。 尤利娅苦笑。 “明天我要去下七区出差,如果你还想见我……等我回来。” 乌涅塔像樽雕塑,一动不动。 埃克特的消息还在继续弹出:[我从尤利娅那里获得的消息有限,比起我,组织更想吸纳你进来。] [你的信息会被保密,但是……我不太确定。] 埃克特似乎也觉得很矛盾。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8节 [虽然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是那边是这么回复我的,说会保密,但是你同意的话,以后的手术和保养都不必担心了。] 乌涅塔迅速消化完他的话,从中提取出关键信息。 看来这次暴乱对这个组织真的很重要。 想起伊莱斯最近也在忙活这事…… 思绪抽离,她的情绪转为平静的悲伤,克制住火气,她伸手抓住尤利娅的袖子。 后者察觉到腕间的牵扯感,猛地回头。 乌涅塔脸上除了悲伤,还有茫然:“再待一会儿吧。” “坐一会儿。”她扯出个勉强的笑,脸上的疲态无法掩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或许单纯是因为我那是太难受了。” 被她抓住的瞬间,尤利娅强撑着的那口气就泄了,拧身回来,蹲在她身旁。 从乌涅塔提起那通电话起,她就一直紧紧地回握着对方的手。 “明明还有那么多人,但是……我就是……”乌涅塔低着头,眼泪漂亮地掉了出来。 重复且无逻辑的话,透露出内心的挣扎。 尤利娅将姿态摆得更低,几乎是跪在地上,捧住她的脸,拂开垂落两侧的头发,露出一双微红的眼 “我并没有怪你,慢点说,不着急。”她急切地说道。 乌涅塔摇摇头,继续顶着一脸忧伤垂泪。 尤利娅手足无措,又心急如焚,只能拼命道歉:“你别哭啊。” “回来后,我和伊莱斯一直在吵架,他总是逼我看清真相,把我们的事看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语气平缓:“我当然知道这段感情的真相,我自己的心,世上还能有别人比我更懂吗。” 尤利娅只能更用力地帮她擦掉眼泪。 “其实我们俩根本没有感情,从头至尾都是一场事故,各取所需而已。” 她谈起过去,并且为这段过去下了定义。 尤利娅帮她擦泪的手僵住,然后垂了下来,这正是她心虚不敢联系对方的原因之一。 升官了当然春风得意,可时时盘踞在内心的歉疚也让人不安稳。 她埋着头,用头顶面对乌涅塔。 “耳朵恢复后,看见那场专访,我很为你开心。”乌涅塔盯着她的发旋,轻轻说道。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她放低声音,呼吸也变得粗重:“可我常常会觉得不甘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尤利娅身体发抖,她当然知道,本质上她们是同一种人,因为利益驱使在一次贿赂中相识。 “为什么我是那颗被丢弃的垫脚石,我真的忍不住会这样想。” 尤利娅将头埋得更低,一边告诫自己不必为此感到羞愧,这是约定好的,一边又觉得自己该死。 感情是非常非常非常昂贵的东西,尤其像她们这样的人,需要支付极大的代价得到。 乌涅塔的不甘,让尤利娅再一次意识到她的危险性。 “是的,或许我该远离你。”尤利娅捂着脸,声音闷闷的。 可她又忍不住窃喜,窃喜半夜的这通电话,窃喜在两人见面之后,乌涅塔仍然愿意跟她剖白。 这意味着她仍然可以享受,享受这份由对方的情不自控带来的感情,哪怕她清楚的明白,这份快感是建立在乌涅塔的痛苦之上的。 尤利娅松了口气。 她今晚来得匆忙固然是是因为对乌涅塔的担心,也怀着隐秘的心情,想视情况而定做个了断。 一路上左右摇摆,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就算她是因为心理障碍,但这种无条件的偏爱,还是让人有恃无恐。 她两肩一松,猛地抬头看乌涅塔:“我真庆幸我来了。” 她承认自己卑鄙,可她就是从下水道爬出来的老鼠,卑劣是灵魂中自带的。 心疼是真的,犹豫纠结也是真的。 她欢快地把脑子里打架的两个小人分开,朝乌涅塔露出个释然的笑:“要是难受的话就先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 她觉得自己可真卑鄙啊,在确认一切暂时安全,稳稳降落之后,又把乌涅塔架在半空。 “你看起来真的很累,先休息好吗?” 她看了眼腕间的时间,离她去下七区的起飞时间还有七小时。 尤利娅顿了下,双手搭在她膝盖上,迟疑地问道:“我留在这里陪你,如果你希望的话。” 乌涅塔安静地看着她,眼睛颤了颤,眼泪顺着面颊滴下去,落在她手上。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卑鄙,明明自己也想留下,非要我开口挽留,这样会让你更爽一点吗。” 尤利娅一怔,狼狈地扭头。 无声的对峙中,她听见乌涅塔妥协的声音。 对方哽咽道:“好吧,我想你留下。” 随后她起身,尤利娅跟着她来到房间,一间比自己家还大的卧室。 桌面上珠宝钻石随意散落,乌涅塔看也不看,显然早就习以为常。 拿了个抱枕走到露台坐下,郁郁寡欢地看着远处浓黑色的夜幕。 尤利娅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里连空气中都漂浮着金钱的味道。 虽然宣读遗嘱的时候就知道那份清单有多夸张,作为书记官,常跟有钱人打交道,但那都是在墓地里打的,没有实感。 那些由自己归档的遗嘱,在亲眼见到这些之后,终于显现出威力。 她走到乌涅塔旁边,欣赏着刚才进来时没来及看的景致,被这座夸张的建筑所震撼。 轻松的心情一下又变得沉重,扯出个轻佻笑容,说:“这简直就是城堡。” 她事业有成后,也曾去过诺拉家的庄园,跟这差不多。 倒不是因为没见过世面而感到震撼,而是震撼于乌涅塔跟她在一起,放弃的东西,原谅分量这么重。 择席自欺欺人的面纱,巨大的冲击感迟迟无法散去。 “说说吧,你最近的工作,也让我这块踏脚石听听,尤利娅大人最近是不是真的春风得意。” 尤利娅在她旁边坐下,故作轻松:“就那样呗,比以前更忙,没时间再偷偷溜出去买咖啡了。” “出差的工作更多了,要跟警局和检察院那边打交道。”她嘟囔着:“连镇压暴民这种事都得管。” 既不好办,又没油水可捞。 “还有一些无聊的采访,赚钱也比以前轻松多了,下次你再去我家也不用再摸黑。” 楼道里的灯被她一口气全换了。 要不了多久,或许还会有更好的房子。 最后这句她没说,只含糊地邀请道:“有空再去那里做客,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乌涅塔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不像之前那么激动。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在小旅馆的那晚。 乌涅塔睁着那双红红的眼睛,鼻音浓重地问道:“就只是做客而已吗?” 尤利娅讷讷。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乌涅塔索然无味地起身:“很晚了,睡吧。” “浴室在那边。”说完她指着另一边:“衣柜里的睡衣随便挑,想穿哪件自己拿。” 说完就不管不顾地往床上一躺。 尤利娅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打开衣柜,发现长的短的全是些裙子,好不容易扒拉出来一套裤装,裤子又短的可怜。 洗完澡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穿上,扭扭捏捏地走到床边,眼神四处漂移就是不敢往乌涅塔那边看。 深呼吸了很久,才颤巍巍往她那边看。 她闭着眼呼吸平稳,睡着了。 尤利娅又是庆幸又是失落,本以为会被她笑话,结果人家根本就没精力往这边看。 蹲下身,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看着她,漂亮得像一幅色调温柔的油画。 将呼吸声放轻,犹豫着是否该掀被子上床。 这个床单滑溜溜的,看起来很有光泽,一看就很贵,她摸了两下结果勾丝了。 尤利娅头一次有些自卑,从心里开始发怯。 蹲在床边,她安慰自己,就是个床单而已,很快她也买得起了。 可是目之所及,昂贵的东西何止这一样,这里像个巨大的茧房,乌涅塔就像置身其中被供养着的女王蜂。 尤利娅叹气,颓然地抱着膝盖靠在床边。 深更半夜的突然穷的有点崩溃。 乌涅塔睡得也不安稳,似乎梦魇了,眉头锁在一起,呼吸急促,挥舞着双手像在躲避什么。 尤利娅迷迷糊糊的,扑上去抱住她。 犹豫着是否把人叫醒,却看见她手臂上的淤青,血管上面的地方一大团。 她目光一凝,看见上面的针眼,没控制好力道,把乌涅塔捏得直哼哼。 “对不起对不起。”下意识道歉,但是对方听不到。 一番折腾后,她睡了。 尤利娅彻底没了睡意,她喉咙干渴,胸口燃着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她现在疯狂地想把人叫醒,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89节 但是必须忍耐,不能把乌涅塔吵醒。 尤利娅死死地盯着她,怒气几乎化作实质,无法自控。 …… 闹铃响起,尤利娅猛地惊醒,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床边睡着了,身上盖着薄毯。 床上的人不见踪影,她伸手往被子里摸,还有余温。 门开着,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这么早来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声音很熟悉,尤利娅往门边走。 康纳守了乔西一晚上,也愧疚了一整晚。 这段时间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对你和伊莱斯做出这种事,不奢望你能原谅他。” 说着说着,他看见门后面的尤利娅,怔了怔。 昨晚事情发生的突然,到处都是一团乱,来不及问乌涅塔,康纳只能用自己看到的拼拼凑凑,大致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即使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他也实在不好意思问乌涅塔了,对受害者来说,再次询问就是再次伤害。 他决定等乔西醒来后再问个究竟。 对于尤利娅出现在这里的事,他已经没有立场再置喙,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再去干涉。 艰难地把头转开,康纳对乌涅塔说:“我父亲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会和他一起把乔西带回家。” “另外,他想亲自向你致歉。” 康纳声音艰涩,抬头看她。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柔,并不因最近遭受的那些而对他迁怒。 “这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他按下对她的那些好感,这些好感只会为她带来负担和灾难,自己并不比乔西好到哪里去。 从警局回来后名字她是因为受到牵连被关起来,甚至不敢去看一眼,还刻意回避不敢过问。 “除了抱歉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声音干哑,艰难地说:“伊莱斯把你关起来,还用那种手段……如果我没有不闻不问……” “好了,过去的事还说它干什么。”乌涅塔打断他。 她没什么活力,好像每多说一句,就会丧失一些精气神。 “说完了的话你先回去吧,我还要休息。” 康纳点头,却没有离开,踌躇着说道:“我还要向你借一个人,乔西一直都很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根本不相信他会做出这些事,会变成这样。” 他报出卡尔的名字,不好意思地说:“他们走得很近,我想把他一起带走,对我父母说明情况后再让他回来。“ 乌涅塔点头。 康纳攥着拳头,轻声说:“晚点再见。” 人刚走,尤利娅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拽回房间,将人抵在门板上,急切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语气焦躁,太多想法在脑子里闪过。 乌涅塔抬手,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遮住眼睛,她的脸看起来更加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尤利娅却按着她,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被她强势的逼迫搞烦了,乌涅塔一把将人推开,靠着门缓缓地坐到地上。 “上次在警局彻底把伊莱斯惹恼了,为了让我听话,他用了点药物把我关起来。”她不愿意多说,含糊地把事情带过。 “乔西对我有些好感,一时冲动做了些不好的事。”她偏过头,掩饰自己的狼狈和脆弱。 尤利娅抖着唇,感觉身体里有东西正逐渐崩塌:“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乌涅塔笑了,呓语般问她:“可不可能,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一切,不是你抖出来的吗。” 尤利娅呆站着,像失去灵魂的木偶。 是啊,谁能比她更明白呢,照片是她亲手拍的,然后又在所有人面前,为了逞一时意气,将它拿出来示人。 尤利娅无法回避地被自己射出的箭,直插面门。 第49章 闹钟再次响起, 将两人从沉默中惊醒。 “说这些没有意义,你该走了。”乌涅塔提醒她。 “别管那些烂事了,也别管人家是要找你道歉还是怎么样。”尤利娅低声说:“我带你走。” 她抬眸。 尤利娅深深吸气:“先跟我一起去下七区。” 至于以后怎么办, 她也没想好,以乌涅塔现在的精神状态, 不适合继续在这待。 “就当做出门散心。” 会同意吗?会同意的吧。 尤利娅忐忑地等待她的答复,手环不停震动,起飞提醒一直弹出。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伊莱斯的助理匆匆赶来, 说是有事情需要她处理。 “有一笔援助款项, 需要您尽快处理。”他说:“之前和a管会那边谈妥了, 一直没联系上第三方接收人。” “伊莱斯少爷现在昏迷不醒,大部分权限锁住。“助理表情有些尴尬:“需要您亲自去一趟下七区。” 一旁的尤利娅越听越不对劲, 拿出公务机, 翻了下消息记录,问道:“7430, 这个号码不会是你吧。” 那天在警局被那群贱人坑了一把,耽搁了好长时间,再联系的时候,对方反而没了音讯。 助理确认了一眼:“这确实是伊莱斯少爷的工作号码。” 尤利娅立刻顺着台阶下:“老天都让你跟我一起走, 赶紧收拾东西,时间来不及了。” 乌涅塔几乎被她连拖带拽地上了飞艇。 “别不开心了。”见她神色恹恹,尤利娅咧开唇角:“有个人你见了一定开心。” 飞艇一直在播报即将起飞的通知, 尤利娅起身示意再等几分钟。 她现在出行都是议院内部配备的小型飞艇,只为她一个人服务, 她语气轻快,意气风发。 知道埃克特满头大汗地跑上来, 才顺利起飞。 “我多申请了一个出行名额。”看见乌涅塔脸上带了笑,她才松了口气:“本想让他多熟悉几天,再带到底层四区出差的。” “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会想他。” 飞艇里的气氛为之一轻,飞行平稳后,乘务员端着托盘为她们上茶和饮料。 乌涅塔觉得奇怪:“我以为除了隐藏在底层四区,无人管理的人造人,其他的早就被销毁殆尽了。” 接过热茶,尤利娅说:“这是很老旧的服务型人造人,之前剿灭浪潮掀起的时候,议院中止了他们的运行程序,一直放在仓库了。” 她指着人造人的眼睛,说:“这批机器特征明显,看眼睛就能分辨出不是人类。” 确切地说,他们没有眼睛,鼻子上方是两个指节宽的环形显示屏,一直延伸到耳朵后,屏幕上两点绿光闪烁,被当做拟态的双眼。 “谢谢。”乌涅塔盯着乘务员的眼睛,轻声说道。 对方“双眼”微闪,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看见对方耳垂下的那块披上,刻着一串数字:“rx-ii-021。“ 见她感兴趣,尤利娅继续说道:“本来这些东西应该被藏在仓库里,永远不见天日,但是近年劳工游行频频爆发,议院为了降低成本,重新启用了一批人造人。” “再加上近些年生命科学教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触角渗透进议院里,对人造人的管制也不像从前那么严格。” “当然还有现在的反对抓捕劣a的言论,以及抵制a管会,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乌涅塔托腮望着她,说:“你这样讲,好像劣a和人造人正常生存的曙光就在前面。” 乌涅塔表情冷淡,像在谈论跟自己无关的社会事件。 “可你现在去下七区,却是为了镇压暴乱。” 尤利娅点头,想起这次的工作,就觉得棘手:“至少要抓几个/邪/教的人交差,说不定还要死一些人。” 她表情温和,轻描淡写的决定某些人的命运,间隙中还会停下来关心乌涅塔。 埃克特有些困惑:“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以为议院和a管会是站在对立面,可为什么又要反过来帮他们。” 尤利娅最开始没打算带他来的原因就是,他是有案底的前生命科学教成员。 虽然通过她的操作抹掉了黑历史,出于谨慎,尤利娅还是把他排除在外。 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乌涅塔,她犹豫了一会儿,说:“议院有重启人造人的意向,但是a管会那边也有利可图,毕竟那些蛀虫近百年来攒下的家底让人眼红。” 她语气含糊,飞快地带过:“总之议院内部也在摇摆。” 乌涅塔笑了一下:“这样看来,你这次的工作确实很重要,带上我没问题吗。” 尤利娅是真的忙,跟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在处理事情。 把注意力集中在显示屏上,尤利娅说道:“毕竟你也是这次任务的一环。” 除了发放赔偿款,她还要制定抓捕计划。 “我会抽出时间陪你的,如果你不嫌无聊的话,可以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工作。” 她还想再说,显示屏上一直弹出信息,下七区的暴动又升级了。 乌涅塔撑着下巴发呆,这么重要的事情,价值又该如何估量呢。 埃克特凑过去跟她咬耳朵:“你打算怎么办。”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趁这一次,全部解决吧。” “不管你决定做什么,我都支持。”埃克特看着她,轻声说道:“之前的视频我忍不住提前发给妈妈了,她很喜欢。” “真的不回去吗?你们俩的生日是同一天,比起由我转发的视频,我想她更希望看到你站在她面前。"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0节 埃克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出几分忧郁,两头劝和这种事,他并不擅长。 何况母亲和妹妹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乌涅塔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她想我为什么不自己给我发消息呢。” 埃克特觉得头痛:“你什么原因,她就是什么原因。” 她不接茬,直接把话题扯开,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要和生命科学教的人见一面,听听他们还能开出什么价码。” …… 下七区看起来有些老旧,没有上七区那么多耸在云头的高楼,室外环境也并非恒温。 一出飞艇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 一行人撑着伞,往停泊港里唯一一辆摆渡车那边走,可惜被人抢先一步。 移开挡住视线的伞,居然是个熟人。 贝瑞丝一身正装,眼神诧异,她和尤利娅一人拉着一边车门,互相较劲:“瞎了眼没看到谁先来的?” 目光从乌涅塔身上扫过,语气放缓:“她可以上车,你就免了。” 尤利娅掏了掏耳朵,扭头问道:“怎么突然有狗在叫?” 那天在警局,贝瑞丝叫嚣着要追求乌涅塔的事,她还没忘。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谁都不愿意退让。 乌涅塔:“……你们好烦啊,这么大一辆车,一起坐好了。” 贝瑞丝迅速跟上,抢在尤利娅前面坐到她旁边,说:“你怎么又跟这种讨厌鬼扯在一起了,一定是她纠缠你。” “那天之后为什么一直不回消息?” 克劳德受到制裁之后,贝瑞丝回去受了好大一通责骂。 放在以前,不需要别人开口,她早就因为失败惴惴不安,但是这一次竟然很平静。 “我还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尤利娅心里大骂她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说些有的没的,车座椅的皮都快被抠烂了,那两个人还在聊。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更是绝望地发现她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 下七区官员住的酒店就那几家,以前住便宜酒店的时候从没遇见过,好死不死这次就撞到一起了。 无论怎么愤怒都没用,后面两人聊得火热,入住都办完了还没停下来。 抓着乌涅塔的手,她咬牙道:“你往哪去,我们俩才是一起的。” 她自掏腰包,在飞艇上的时候就把房间改成套房了。 乌涅塔像是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说道:“可是我和她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贝瑞丝适时地揽住她的肩膀,冷冷地说:“总有人看不清现实。” 她们俩看起来要打起来了,乌涅塔不想劝架,无视尤利娅看过来时嫉妒恍惚的目光,顺势跟着走了。 直到离开她的视线范围,才扭头对贝瑞丝说:“可以放开了,谢谢你愿意帮忙。” 对方仍是一张冷脸走天下,刚在停泊港遇见的愉快消失不见,冷声说:“如果我说不呢。” “你一定要让我伤心吗?” 贝瑞丝默然地打量她,发现和上次见面相比,她瘦了一些,眼下发青,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看来她过得不好。 “就算是为了跟她分开才找的借口,至少把肚子填饱吧。”贝瑞丝把人带到酒店餐厅,说:“这里有几道菜的味道不错。” 乌涅塔接过菜单:“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以前经常来这里出差。”她指着菜单点了几道特色菜。 这里服务客人的居然也是人造人,跟刚才飞艇上的是一个型号。 她的心不在焉却被误会,贝瑞丝说:“我以为那天在警局,她的表现已经足够糟糕,结果你还是放不下她,甚至还跑到下七区来。” 贝瑞丝桃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你在车上的暗示,我以为是你在考虑接受我的信号。“ “结果仅仅只是为了让我帮忙。” 乌涅塔谨记自己苍白恋爱脑为情所困的人设:“你很好,但是感情不是能人为控制的。“ 她一边痛苦,顺便下点饵:“我这次过来是为了公事,正好撞上她。” 贝瑞丝嘲道:“然后就又忍不住黏上去了是吗。” “我也不想的呀。”乌涅塔沉默了几秒,眼睛红红的看着她:“这不是碰到你之后,就第一时间向你求助了吗。” 捏着餐具的手微微颤抖:“你总是说她这也不好那也不行,可是你跟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委屈地表演破防:“那天在警局大家都为了争一口气互相指责,没人在乎我怎么想的。” 贝瑞丝的态度软了下来,抿着唇好像在愧疚。 “我就是个被你们拿来互相攻讦对方的道具。” 越说越委屈,两只眼睛也落下泪来。 最近流眼泪的频次太多了,乌涅塔泪腺畅通,一秒开闸:“你很优秀,这毋庸置疑,明明是个omega,却比大部分的alpha都要优秀。” “我本来就是个没有什么用的废物,获得你的喜欢我很荣幸也很惶恐。” 她仰着头倔强地看着贝瑞丝,说:“跟你一起我有点害怕,你不像个omega,我也不像个alpha。” “如果尤利娅和我不适合的话,那你就适合吗,你们俩好像没什么区别。” 乌涅塔低着脑袋,泪珠还挂着脸上。 贝瑞丝已经不忍心再苛责什么了,她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想找个这个样的alpha实在不容易。 她叹气,放低声音,说:“慢慢来吧,都是那个人渣的错。” 乌涅塔顺着她的动作,用她手里的帕子把眼泪擦干,腼腆一笑:“你刚刚一直在看时间,如果忙的话就先回去吧。” “你没吃多少,我不急。”把随身携带的电脑打开,贝瑞丝盯着屏幕说道:“我就在这办公。” “你现在这个状态回去太危险了。” 乌涅塔:“没关系吗,看你们都这么忙,我也想找点事做了。” “或许忙一点就能忘记感情上的失败。” 贝瑞丝淡声说:“这次的工作对象比较特殊,要做点前期准备。“ 把屏幕转向乌涅塔,两人从对向变成坐在一侧,她扬眉道:“实在想找点事做的话,帮我看看文件有没有问题。“ 大概扫了一下,发现贝瑞丝这次要捞的是a管会那帮渣滓。 因为当街枪杀了示威的平民和浑水摸鱼的劣a,引起民愤后要进行公开审判。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帮这种人渣脱罪。”贝瑞丝说道:“就像之前你执意要让克劳德受到惩罚那样。” 乌涅塔柔弱一笑:“那时候是为了帮助便宜,可你现在也是我的朋友。” “随意对朋友的工作发表意见很不礼貌。” 她踌躇着说道:“之前就想说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善良的人。” 贝瑞丝盯着她,突然来了一句:“既然朋友之间什么都可以理解原谅,那你应该也能原谅我对你做出这种事吧。” 乌涅塔:“啊?” 她表情茫然。 贝瑞丝凑上来亲了亲她的嘴角:“抱歉,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很可爱。” 乌涅塔:“……嗯。” 对方好像在期待自己做出反应,乌涅塔想了一下,刚要故作娇羞,旁边上菜的人造人就把菜上到她身上了。 乌涅塔看着身上的油污,在人造人一连串的道歉中,尴尬的安抚正要发脾气的贝瑞丝:“没关系的,我出去清理一下就好,她可能被我们突然这样吓到了。” 贝瑞丝不悦:“人造人能有什么情绪。” …… 人造人确实没有情绪。 乌涅塔跟着她走到盥洗室,看着对方蹲下身帮自己清理衣服,问:“在这种地方谈话真的没关系吗。” “这里的权限已经被锁定,其他人进不来。” 从她在飞艇上决定见面,到现在生命科学教的人造人出现在面前,中间就过了五六个小时。 乌涅塔感叹了下对方的速度,那边的人造人单刀直入:“rx-ii-021型人造人,rx是系列名称,ii代表这是本型号的第二代,后缀的数字代表使用寿命。” 乌涅塔:“你想说什么?” “可以更改使用寿命的指令早就被帝国强制销毁,人造人也不像人类一样拥有大脑,可以在死后将大脑封存以此得到永生。“ 无机质的声音继续说道:“泰坦公司曾经有一项技术,通过接入人造人的脑机读取全部记忆,提取并存储,再通过虚拟影像投影。” 乌涅塔跟她对视一眼,轻声说道:“记忆永存。” 沉默许久后,她问:“你们调查我们?” 蹲在身前的人造人仰视她,电子音平板且毫无起伏:“对加入的人进行背景调查不是理所应当吗,更何况,埃克特加入后最关心的就是义体改造和人造人的话题,只需要简单推导,就能得出结论。” 只做解释,并不发表看法,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她继续向说道:“等价交换。” “加入我们,并且提供本次行动的所有情报,包括律师准备在公开审判上使用的辩词。” 乌涅塔冷笑:“你们既然这么容易就能推导出一切,何必来找我合作。” 理解不了嘲讽,对方一板一眼的答道:“使用间谍窃取情报,目前来说是最便捷高效的手段。” 衣服终于清理干净,乌涅塔神色如常地回到座位,像离开前一样凑过去看她工作。 正巧贝瑞丝想扭头跟她说话,两个人的脑袋碰到一起,双双痛得捂住脑袋,又都忍不住发笑。 alpha眼中的忧郁尽数散去,双方默契地伸手放到对方的额角,异口同声地问:“痛不痛?” “还好吗?”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1节 之前的沉闷一扫而空。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急迫的脚步声伴随服务人员的连声制止。 乌涅塔二人维持着连体婴一样的姿势望过去,尤利娅眯着眼睛缓缓扫过她们,大步上前挤到中间,把人分开。 她脸色阴沉,皮笑肉不笑的:“吃个饭这么热闹啊,刚才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不继续笑了。” 第50章 “正好我也没吃。”旁若无人地拿起叉子, 尤利娅咽下嘴里的食物,表情夸张地说:“味道挺不错的,都愣着干嘛, 吃啊?” 乌涅塔看她一眼都嫌烦似的,席间只有她一个人的咀嚼声。 尤利娅好像感觉不到自己不受欢迎, 硬是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谢谢款待啊。”她抓着乌涅塔的手起身,说:“找个时间,下次我们俩请你啊。” 乌涅塔的手被拽得死紧,中途好几次想甩开, 却发现根本挣不脱。 “你就这么讨厌我。”尤利娅一脸委屈:“从碰到她开始, 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出于好意请我吃饭, 你不该那样,很失礼。” 拉拉扯扯地上了电梯, 四周没人, 尤利娅更是嬉皮笑脸:“要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不开心了, 你就打我两巴掌消消气。” 她把脸凑上去。 玻璃电梯外是下七区陡然变得阴沉的天气,天空中飘着浅灰色粒子,尤利娅眼中也像笼着一层灰雾。 “怕手打痛了我替你打啊。” 她笑嘻嘻一巴掌抽自己脸上。 “你发什么疯,我跟朋友吃个饭而已, 别像条疯狗一样。” “她都舞到我面前来撬墙角了,我还得尊重她?”尤利娅委屈:“昨天晚上咱们还睡在一起,你抓着我的手……” 楼层到达, 乌涅塔嗤笑一声往外走:“但是我今天对你感到厌烦,这两者并不冲突吧。” “开玩笑的吧。”尤利娅满脸紧张:“你病不是没好吗, 我不信,你就是为了甩了我去跟她好, 才故意骗我的。” “就算没有她,我们俩也没可能的。”乌涅塔跟着她走进房间,声音轻缓地说:“我的身份你很清楚。” 尤利娅:“我不管!” “还有你踩着我上位的事,你猜我好了之后,会不会报复你?” 尤利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到时候你就是拿刀把我杀了都行,现在别伤我心行吗。” 她故作委屈,把乌涅塔往房间引,献宝似的让她往床上看:“我怕你睡不惯,特地跑出去买的,累得像狗一样直喘气,结果你在外面跟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酒店的床品被换掉,现在上面铺的,和昨晚在乌涅塔那里看到的别无二致。 尤利娅挠头:“就这么几块破布花我大半个月工资,说是什么天然成分,反正我也不懂。” 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想想急速减少的账户余额,就想叹气,装作不在意往她那边凑,结果发现两人又用手机聊上了。 “不是……我这么大个人站你面前,到底是有什么话题这么迫切。” 尤利娅咬牙切齿,酸溜溜的。 “聊工作呢,你好吵啊,安静一点行吗。”把人推到一边。 尤利娅瞄了眼她的屏幕,下一秒又攥着她的手,鼻涕虫一样缠了上来,哼哼唧唧:“她的工作又不是你的工作,她就是借机勾引你。” “放尊重点。” 尤利娅:“胳臂肘往外拐,你帮她还不如来帮我。” 尤利娅确实很忙,把人薅到书桌旁,很快没了争风吃醋的心思。 接了几个电话之后,更是直接破口大骂:“聚集的平民太多了就增派人手驱赶,这也要我教?” “把舆论都往过几天的公开审判上引。” 她不在乎伤亡,更不在乎死掉的那些人是否跟她有着相同的出身。 尤利娅只关心这件事解决之后,能积攒多少政治资本,能让她继续往上爬多高。 中间还不忘给贝瑞丝使绊子。 随着越来越堵的电话,尤利娅的耐心也逐渐告罄,她不自觉地从椅子上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什么?”她突然拔高音量:“让我带人去保护她?我是来出差的不是来给别人当保镖的。” “民众怨气大要求严惩凶手一直聚集在法庭外,可能会冲击法庭对她造成生命威胁关我什么事。” 她巴不得对方现在赶紧死,嘲讽道:“又不是我让她去捞a管会那几个渣滓的。” 尤利娅激愤又无可奈何地挂掉电话,扭头看见乌涅塔正盯着自己,急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警察和安保又不是吃素的,干嘛非得我去给人站岗。” 越说越烦躁,她把制服扣子解开两颗,觉得真是草了。 看着乌涅塔逐渐潮湿的眼,她胸口像堵了团棉花:“我不是那个意思,对着情敌发发脾气也很正常吧。” 她把一头长发揉成鸟窝,觉得憋屈,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纠结半天,推开门蹲外面冷静去了。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一抬头,撞上正要出门的乌涅塔。 尤利娅:“?” “她有危险,作为朋友,我去通知她一声,让她小心一点。” 尤利娅呼吸一窒,抱住她的小腿,仰头:“你明知道我讨厌她。” “她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了吗。”她话说得含糊,女朋友三个字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乌涅塔将人踢开。 尤利娅感觉自己像颗挡路的石子。 “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多交朋友吗,就是因为相处久了,会放大对方的缺点。”乌涅塔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厌烦。” “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喜欢交朋友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的缺点。” “因为你太无聊了,无法让人保持新鲜感,我才会想着出去透透气。” 尤利娅呆呆地望着她,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一样,勉强笑着:“你不喜欢我可以改,干嘛说这种话。” 乌涅塔俯身摸摸她的脑袋,蓬乱的长发粗硬扎手,随便揉两把就没了兴致。 顿了下,她说:“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是你一直在索取,稍微也让我喘口气吧,别像块牛皮糖一样。“ 尤利娅双唇微张,看起来十分呆滞:“可那时不是利益交换吗。” “结束了。”乌涅塔说:“你不会觉得现在我们在谈感情吧?我们俩有感情吗。” “我感觉自己正在好转,很快我们就可以分开了,这也是你期盼的吧。” 明明是个好消息,尤利娅却觉得她冷酷得像在下病危通知。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再挽留显得像只没有自尊的哈巴狗,尤利娅看着她走远,第一次生出如果她是omega就好了的感觉。 如果对方是omega就好了,直接标记比起她无法参透的复杂感情,简单多了。 尤利娅被搞得心乱如麻。 晚上更是直到半夜才回来。 尤利娅蜷在沙发上,睁着眼,忍着上去抓着她问一顿的冲动,竖着耳朵躺着装睡。 直到确定乌涅塔休息了,才坐起来在黑暗中薅自己头发。 像个被妻子背叛的窝囊丈夫。 两人的冷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乌涅塔要代替伊莱斯把那笔钱转出。 权限转以后,按照流程去a管会转了一圈,摸清了下七区分部大致的分布情况。 然后三方一起,把钱转入尤利娅的公务账户。 尤利娅缠着她:“作为监督,你得跟我一起把这些安抚款给出去。” 打定主意要把人绑在身边,她把a管会派过来一起行动的人踢走。 尤利娅形象好,安抚民众的时候带着官方媒体,不管她私底下如何下令直接暴力镇压平民,至少表面上她亲和力满满,是个和民众站在一起的好官员。 乌涅塔一直跟她一起,难免会入镜。 有时是手,有时候是一晃而过的背影。 “都这个点了,今天不跑了。”坐回车上,尤利娅让司机直接开回酒店。 车子从穿过低矮老旧的房屋和路上举着牌子示威的人群。 白底的牌子上用红色喷漆写着“处决杀人犯,解散a管会,劣a也有人权,确保平等权益”之类的话。 乌涅塔目光从上面扫过:“我还以为劣a是人人喊打的老鼠,几个星期前还在东躲西藏,遭受清洗,现在居然能站在大街上争取权益了。” 车子驶向高楼林立的中心城区,周围被奢侈品大楼包围,天空中小型飞艇牵引着巨大的广告牌浮沉。 等红绿灯的间隙,乌涅塔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天上的巨幅广告上。 一条蝴蝶型的钻石手链,看起来可爱灵动。 尤利娅也探出脑袋去看,边向她解释:“生命科学教发展得太快了,在里面搅混水,再加上a管会本来就气数将尽。” “这些人还意识不到,每年拿着巨额财政审批去挥霍、买武器。” 议院之所以摇摆,也有瞄准了a管会武器储备的意思。 贝瑞丝是检察院的人,愿意下来捞人,必定也是谈好了条件的。 她主动跟自己说话,尤利娅心情振奋:“今天只跑了两家,明天要去给贝瑞丝的庭审站岗,剩下的几家我们后天再去。” 尤利娅小心翼翼地问:“明天你要来吗。” 见对方点头,她心情振奋:“明天会顺便把浑水摸鱼的人都抓了,现场可能会很乱……”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2节 乌涅塔:“贝瑞丝邀请我去现场看,毕竟我有帮忙整理资料。”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一时间闭嘴。 尤利娅不说话了,让司机靠边停车。 降下车窗,乌涅塔轻声问道:“你打算走回去?” 她抿唇不说话,别别扭扭的,闷着头往反方向走。 …… 用药强行催动易感期无人标记,再加上那支针剂,乔西昏睡了两天才醒。 “乌涅塔!” 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还在叫她的名字。 看见熟悉的房间和布置,乔西一愣。 有人在后面将枕头垫高,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半躺着。 看见对方的脸,乔西更疑惑了:“卡尔……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我家吗,我为什么回来了。” 耳边是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是他从小听到大的。 卡尔没说话,侧身让佣人去通知康纳一声。 “乌涅塔还有伊莱斯……他们,我……”他抱着脑袋,思绪混乱,只记得自己把伊莱斯捅伤了,血溅得到处都是,对方生死不明的倒在血泊中。 “他死了吗?” 盯着双手,上面好像还残留着血腥气,乔西一阵反胃。 他脑袋痛,腺体也痛得厉害。 “他还在昏迷中,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乌涅塔小姐,我也没有她的消息。”卡尔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出事的第二天,你就被带回来了。” “都那样了,他怎么还没死。”乔西喃喃低语,情绪开始崩溃:“那她呢,我要见她,让我见她。” 挣扎着跑下床,跌跌撞撞拉开门就撞上正往里来的康纳,身后跟着表情严肃的父母。 “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还想去哪?”康纳皱着眉头,佣人们上前,将他按在床上。 乔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父母,恳切地说道:“让我出去,见到她之后我就回来。” 他心里有太多疑惑了,除了担心她之外,还想问问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标记自己,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乔西在心里为她找借口,一定是因为她太虚弱了。 “见她?”康纳说:“你以后都不会再见到她。” 乔西一愣。 没等他回答,康纳继续说:“你以为他就回来了,你杀人未遂这件事就能轻轻揭过吗。” “我是为了救她!她被关起来你也有责任。” 康纳不想跟他再纠缠这些事:“但也没人叫你去引诱伊莱斯,也没人叫你去杀人。” “彻底反省之前,你哪都不用去,事情解决后你也没机会再去上七区。” 乔西满脸不可置信:“所以你们来是为了直接给我定罪的。” 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康纳身旁的父母,在长久的沉默中,他的希望逐渐落空。 恍惚间听见父亲对他表达失望的话语,和母亲的叹气声,让他以后就在家里好好生活。 “凭什么?”乔西反问,扭身看向康纳:“引诱伊莱斯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你也编得出来,我喜欢的到底是谁,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清楚吗。” 康纳:“那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她不喜欢你,连好感都没有。” “她向我求助。”他头疼得厉害,扶着墙壁勉强不至于倒下,余光扫到一旁的卡尔,像看到救命稻草。 “卡尔可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别用看疯子的目光看我,至少他可以证明这一切不是我的臆想,或许一开始她不喜欢我,至少最后我们两情相悦。” “那些用完的香水就是证据,我不是还找你要了定制的联系方式吗。” 乔西试图找到些证据来支撑自己的说法,最后绝望地发现,除非参与进事件的卡尔帮忙说明,不然没人能证明他不是一个疯子。 康纳听完了,再看他的时候,眼中带了怜悯。 “如果你是指,你故意让卡尔带着那些东西进去,想借此引发伊莱斯的易感期,再趁机进去看她的话。“ “什么?”乔西问。 康纳顿了一下,头痛地说道:“这种手段不仅幼稚,还很没用。” 乔西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强行使用药剂将易感期提前,引起骚动的同时,想借机让乌涅塔标记你。" "被和你起了冲突的伊莱斯制止,为了报复,失去理智的你对受到影响的他采取了暴力手段。“ “卡尔是第一批感到现场的,你醒来之前,我们已经从他那详细地了解过情况了。” 乔西眼神凶狠地看向卡尔:“你们在说什么啊。” 康纳:“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想看你究竟有没有想要悔改的想法。” 他没说话,表情恍惚地盯着卡尔:“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就这么回报我?” “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个失去理智不择手段疯狂倒贴还被嫌弃的贱货。” 他头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抱歉,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实话实说,你是我的朋友,但……他们是我的主人,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卡尔靠近,想要将摇摇欲坠的他扶住。 “滚啊!”随手将桌上的东西甩出去,砸在他身上和墙上,乔西崩溃地大喊:“别假惺惺了。” 脸颊被划伤,卡尔也没有松手。 在所有人惊惶着想要上前制止的时候,只有始终面对着他的乔西,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恶意。 清秀苍白的脸上瞬间沾满泪水,作为“朋友”,卡尔比他的家人显得还要悲恸。 没有一句指责与咒骂,他充满关切地看着乔西,说:“你只是病了。” 乔西的手被他握着,浑身冰凉。 “等你好一些,我会想办法再来看你的。”紧接着,慢慢地凑近乔西,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语:“原来那都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卡尔仍记得那天的骚乱结束后,回到房间看到那箱包裹里的清单时是什么感觉。 除了被随手丢弃在一旁的催化药剂,还有躺在箱底的信息素类产品定制说明。 他感觉有惊雷落下,突然就将世界撕开一个口子。 羞辱。 愤恨。 恶心。 除了这些,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终于松了口气的感觉,那天所有的情绪都忍着滞后不发,就是为了等乔西醒来的这一刻,一次性将屈辱还给他。 主人给的羞辱是教导。 “妄想插入这个家的你,用尽下贱的手段,也不过如此。”他说。 乔西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是条毒蛇,温柔亲和是伪装。 他惊叫着将人推开,双手环着自己的身体,开始颤抖。 康纳把对方扶起来,歉疚地表示:“这两天照顾他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 乔西脸上一片湿滑,他哭着把手边能碰到的所有东西砸烂,身体抖得越厉害,呼吸过速手脚发麻。 已经懒得去看父母失望的脸色,不关心他们是怎样摇着头叹气走出房间的。 乔西知道,再怎么辩解都是徒劳。 擦掉脸上的泪水,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用积攒的最后一点力量将卡尔撞倒,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无视康纳的拉扯,他眼睛红红地机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镇定剂!”康纳大吼。 “你和她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帮你早点认清现实,你打的什么主意跟我当朋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照顾她那么久,你一来就想取代我,不就是觉得比起别人,我更好欺负吗。“ 趁康纳去拿针剂的空档,卡尔低语。 乔西彻底怔住,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你在说什么啊……你也……?” 他感觉脑子里有把火在烧,却被猝不及防地扑灭。 现实是康纳将镇定剂迅速推进他体内,乔西瞪大眼睛,不甘地倒下。 “终于安静了。”他长舒一口气,说:“我会尽早安排你返回上七区。” “其实他刚才情绪已经稳定些了。”卡尔睁着眼说瞎话,觉得可惜。 他还有不少话没说完,没想到对方这么经不住刺激。 乔西虽然安静下来,眼睛却没完全闭合,手指勾着他的衣服,呓语似的说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轻不可闻。 卡尔从他口型中读出这句话,有些恼火,脚步一顿,说:“离开前我还有些话想跟他说,至少等人醒了,确定情况平稳。” 第51章 “没关系吗?”埃克特看着窗外的大雨, 问道:“她不是舍得打车的人,这个点还没回来,公共交通也快停了。” 电视上正在重复白天的新闻, 画面从检察院门口掠过,外面抗议的人和警察持续冲突, 穿着a管会制服的人,正在向人群内的劣a投掷闪光弹。 时间跳到现在,暴雨中,示威的人仍未减少。 比起是否会淋雨的尤利娅, 她关心明天的公开庭审。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3节 “反正明天就结束了。”她说。 “生命科学教那帮人通过这次审判, 除了想加速a管会的瓦解, 铲除威胁后重操旧业敛财,还能得到什么?” 冷不丁地, 她看向埃克特:“明天的庭审会在十四个区同步直播后, 这个教的影响力会进一步扩大,明天他们会不会趁机传教?“ “其实死了几个劣a而已, 要不是卷入其中的平民也死了,这件事本不该闹得这么大。”埃克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明天的审判。 “稍微有点在意,毕竟明天的辩词和布防计划都是由我提供的。” “我能拿到的只是一份记忆,如果我需要后续的读取和投影技术, 还得继续被他们要挟。” 且劣a要自由和平等的运动,在下七区搞得轰轰烈烈,上七区可还没承认。 她姑且算是个有点地位和财富的人, 想保住这些东西,就得一直被对方榨取价值。 乌涅塔也没忘记身份暴露是因为有人拿她的生物信息去检测。 检测信息是完全保密的, 检测机构那边最多留存一条记录,送检者拿到的纸质报告才是问题。 这两个威胁, 像随时都会引爆的地雷,稍不注意就会炸得她一无所有。 后者她有些猜测,只等伊莱斯醒来后验证。 但是前者…… 她咬着指甲,觉得不爽:“总觉得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得想想办法。 她并非脑子有多聪明,这点乌涅塔自己很清楚,她只是擅长玩一些情感游戏,对利益很敏感,且擅长追逐。 任何一笔亏本的买卖,都让她焦虑。 她面容阴郁:“没人能在我这里占到便宜,谁都别想。” 埃克特头脑简单,习惯于服从妹妹的指令,他蹲在一旁,问道:“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乌涅塔拍拍他的脑袋:“别催。” 正想着,房门开启,尤利娅闯进来,抬手抹了把脸,“咦”了一声:“埃克特也在啊。” 她浑身湿透,走路时滴滴答答的,水迹顺着她的脚步,将地毯泅湿。 把沉重的制服外套扔到一旁,深色衬衣显得她脸色苍白,淋了太久的雨,尤利娅唇色发乌。 半跪在乌涅塔身旁,把藏在身后的手提袋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盒子,把纠结了许久才买下的手链扣在她手腕上。 “好了。” 她猛地抬头,熠熠生辉的红色眼珠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真漂亮。”捏着乌涅塔的手翻来翻去地欣赏,她小声嘀咕:“贵的东西就是好。” 拂掉她睫毛上的水珠,乌涅塔问道:“你跑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买这个?” 尤利娅觉得痒痒,眯着一只眼,盯着她手上的钻石蝴蝶,得意地说:“喜欢吗?喜欢吧!” “刚在车上见你一直盯着广告看,我一狠心一咬牙,就给买回来了。” 她的视线定格在乌涅塔身上:“别生气了。” 讨好的想摸摸乌涅塔的手,又怕把水弄进手链里了:“这东西这么贵应该不会生锈吧?” 她向来油滑,这会儿闷不啃声办了件大事,更是得意:“你不会觉得我生气了才下车跑了吧。” “我怕你跟我待一起,越看我越来气我才跑掉的。”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她眨眨眼,更多的水珠随着身体晃动,从各处滴落。 “我跑到那里看了一会儿,一问价格,都够我重新买辆车了。” 乌涅塔皱眉:“怎么又买了呢?” 尤利娅说:“我也就站在那看了一个多小时吧,中途碰到贝瑞丝,她还特意跑过来嘲讽我是穷鬼,等她出来的时候我还在那看,又被她一顿嘲讽。” “我差点跟她打起来。” “她嘲讽你你就买?”乌涅塔把手边的毛毯盖在她脑袋上,说:“上次在你家,连苹果皮都舍不得扔,今天一辆车的钱说花就花,你又是在哪捞的?” “升职了就是不一样,才几天,就捞到这么多。” “没有。”尤利娅裹着毯子,隔绝了点房间里的冷气,没那么不舒服了之后,不服气地说:“只是我之前辛辛苦苦攒的,再加上升职了之后拿到的奖金。” “这钱真是干干净净。”她仰头:“我第一次送你礼物,真不至于。” 被乌涅塔这么怀疑,她脸上带了几分委屈:“再说了,我就是捞,那捞的也是富人的人钱,属于是劫富济贫。” 乌涅塔点头:“之前你确实从我这捞了不少。” 尤利娅:“……” “陈年旧事了,能不提了吗。”尤利娅嘟嘟囔囔地靠近她:“你摸摸我脑袋,是不有点烫。” 乌涅塔的手放在她额上。 尤利娅支撑不住,把脑袋枕在她膝盖上,她的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看什么都慢半拍。 “让我趴一下,有点累。“ 乌涅塔抚着她脸的动作,也好像变得极为缓慢。 模糊的视线中,只有她腕间的钻石蝴蝶看起来还算清晰,闪闪发光。 尤利娅把手上的水蹭干,终于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握着她的手腕,含糊不清地说:“买完我卡里就剩个位数了。” 她脸皮厚,很习惯通过展示自己的窘境获得好处。 倒豆子一样把前因后果全都说了:“手机又没电了,没办法通知司机,出租也坐不起,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又错过了末班车。” “还好我是个alpha,硬是靠着毅力走回来了。” “我真的走了好久啊,越走雨越大。”尤利娅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老天都在跟我作对一样。” 她打了个哈欠,在乌涅塔膝上蹭了蹭,眼皮也快黏在一起了:“不过我又想,下就下吧,正好有借口在你面前装可怜了。”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轻得听不见。 “尤利娅?”乌涅塔轻拍她的后背,俯身轻声叫道:“尤利娅?” 被握住的那只手也被松开,乌涅塔抬手,欣赏两秒新手链,对着要过来把人搬走的埃克特说:“你去找生命科学教的人,让对方找人去检举尤利娅。" 她要把水搅得更浑。 …… 乔西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雨声和着浪声搅得人不得安宁。 撑着起身,一杯温水送到嘴边,他下意识仰头。 一转身发现卡尔正含笑望着他,忍着反胃把水咽下去:“你还真是爱给人当狗。” 说着说着他就绷不住了:“你他马为什么还在这里,滚出我的房间。” “我猜你还想让我赶紧滚出你家,可惜不凑巧,今天暴雨,小型飞艇不适合起飞。” “你家里人也很信任我,知道你在上七区时是由我照顾的,我一说想再安慰安慰你,和你说说话,他们就同意了。” 无视被乔西打翻的水杯,卡尔低声劝道:“你家里人还是爱你的,虽然嘴上说得失望,但还是没打算放弃你。“ “你父母好像碰到了生意上的难事,处理完你的事就匆匆走了,临走前交代我,帮忙好好劝劝你。” “只要你不去肖想不该想的,还是能在下七区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太阳穴狂跳,手臂上的肌肉也因为用力不自觉抖动着,乔西冷眼看着他:“我不准妄想,难道就轮得到你了吗。” 睡了一觉醒来,乔西平静很多,不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像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 “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当成朋友,我探病达里尔那次,也是你搞的鬼吧。“ “都多久了,你才反应过来。”卡尔拉开椅子,端坐在一旁:“以你这样的智商和观察力,强行留在莫顿家的宅邸里才是悲剧。” 外面狂风暴雨,房间里看起来却很是温馨。 昏黄的灯光下,卡尔盯着他,说:“像你这样的,回到温室里才是你的归宿,你应该谢谢我,没让你看到更残酷的现实。” “如果没把你当成朋友,我怎么会对你这么好呢。” “跟我比起来,你的友情简直可以用廉价形容。” “疯子。”乔西骂道:“你和他们一样,都疯了。” 卡尔吐气:“你这样说,我会自动理解成你在夸我,毕竟维护莫顿家的和谐,是我最大的工作目标。” 他笑道:“我一直为此所努力着,凭什么你一来就想打破平静?” 乔西也笑了,他只觉得悲哀,固然他对卡尔的友谊并不纯粹,但也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是条紧盯着自己的毒蛇。 “别露出这种蠢表情。”卡尔说:“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自己很平易近人,很和善吧。” “明明就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你用友情两个字就能洗白了吗?omega和没有身份的beta交朋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 “收起你那副被背叛的嘴脸,你利用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一天会被反噬呢。” 乔西已经麻木了。 他没有卡尔那种颠倒黑白的口才,也学不来他理所当然的无耻态度。 “说到底你就是嫉妒。” 他重复道:“我讨好她,不会被当成狗讨好主人,你嫉妒。” “我光明正大追求她,你嫉妒。” 看着卡尔逐渐僵硬的表情,他心情愉悦:“你在洋洋自得什么。” 乔西扶着床,乐不可支。 “我敢杀伊莱斯,你敢杀我吗?只要还活着一天,我就要到她身边纠缠她一天。” “你也只敢在这种没人的时候落井下石了,你命这么贱,身份这么低微,你怎么拦我?” 他抓住一个弱点就穷追猛打,根本不给卡尔开口的机会。 就算卡尔说话了,他也不在乎。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4节 “反正怎么都比你强,是吧?” “反正我跟你说的那些,没有任何作用,是吧?”卡尔的表情有瞬间的龟裂,学着他的句式反问他。 他站起身,把电视打开,一些关于下七区暴动的新闻来回播放。 “这都是趁你昏迷的时候,我从电视片段里截取的。”卡尔说:“你不是一直问,她去哪里了吗。” 屏幕上尤利娅穿着制服,身材挺拔,笑容温和地问候民众。 “本来是留着无聊的时候自己看的,没想到还是派上用场了。” 卡尔面无表情:“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那天晚上你昏迷后,她连问都没问过一句,直接找了那个女alpha过来,第二天早上就到下七区了。“ 镜头里面偶尔出现的那个背影,两人都很熟悉。 “你猜她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况?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乎。” “你以为她喜欢你吗?只不过是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最蠢,刚好只有你能利用,你不会真的觉得达里尔要被送出去联姻,就老实了吧,既不去看她,也不过问。” “因为他比你清楚她的本性,不然你再等两天呢,等他凑上去,你看她还会利用你吗。” “作为这件事里唯一的受害者,谁忍心责怪她跟谁交往,也就你还做着春秋大梦。” 卡尔平静地说完一切,静静欣赏他的痛苦。 留下来就是为了彻底将他击溃。 作为一个身份低贱之人,他没有生气的立场和资格,柿子捡软的捏,这怒气和恶意只有倾倒在更弱者身上,才能平息。 乔西根本听不进去:“你别骗了,我不会信的。” “别自欺欺人了。”卡尔总算不像之前那样憋闷,心中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些。 “你现在没价值了。” “至于联姻,康纳会代替你,他会和达里尔结婚,仅剩的作用都被取代了,你还有什么借口再去找她?” “我叫你别说了!”乔西捂着脑袋尖叫,伪装的平静被彻底撕碎,他的情绪再次崩坏。 “你永远也别想跟她在一起。”卡尔语气放缓:“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莫顿家的孩子,而是伊莱斯和达里尔的继母。” 乔西的惊叫声被外面轰隆的雷声掩盖。 他颤抖着跌下床,掐住卡尔的脖子,将他往墙上掼。 “我让你别说了!” 卡尔倒在地上,蜷缩着护住脑袋,嗤笑道:“你就算把他们全杀了,也实现不了愿望。” “来替换我的佣人马上就来了,你猜康纳会怎么对你。” 明明狂风和暴雨被阻挡在外,乔西却感觉自己正走在风雨中。 一道闪电闪过,他看见卡尔唇边沾着血,愣愣地问道:“你又要装可怜了是吗。” 他自问自答:“你这下等人,也就这点手段了。” 他的脑袋又开始痛了,好像有人拿刀子插进脑子里在不断搅合。 往前走了几步,他取下被当做装饰品挂在墙上的猎枪,一言不发地瞄准卡尔。 “你知道吗,我们家每年有冬猎的传统。” 伴随着几声巨响,卡尔背后的墙上猩红一片。 他像被子弹楔进墙上了一般,一动不动。 乔西觉得自己突然好多了,清醒后一直伴随着自己的头痛,也减轻了许多,佣人的尖叫已经无法触动他的神经。 将冒着烟的枪口对准匆忙跑来的康纳。 “别过来。” 他脸上湿乎乎的,视线也因为眼泪受阻。 他听见康纳短促地叫了一声,然后开始劝他:“乔西,把枪放下,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好累。”他说。 “这是正常的,你易感期不是正常结束的,腺体还没恢复,我叫医生过来帮你看看,你睡一觉就好了。” 乔西:“我要去找她。” 他现在感觉特别好,清醒又冷静:“听说你要和达里尔结婚了,挺好的。” “如果这趟出门,我和她谈得顺利的话,我们又能当一辈子的亲人了。” 乔西的手指打在扳机上,漫不经心地想,康纳以后或许该叫他一声父亲。 想着想着被自己逗笑了,他抬高枪口,眯着眼睛,说:“给我准备飞艇,你要是敢通知爸爸妈妈,我现在就宰了你。” 康纳还在叫他冷静。 乔西想,没有什么可冷静的了。 他要是还不够冷静的话,早就开枪把恶心的同a恋打死了。 “你知道吗,我替你高兴,虽然你短暂地误入歧途过,好在又及时改正了。" …… 第二天是个晴天。 尤利娅嘻嘻哈哈地从埃克特手上接过毛巾,帮她把头发擦干。 “昨天我睡着之后你是不是拍我了?还摸我头发了?” alpha淋了雨也要感冒,尤利娅打了个喷嚏,带着些鼻音发愁道:“你生一次气就得花这么多钱,下次再生气可怎么办。” 掰着手指数了数账户余额里那三瓜俩枣,不吃不喝不睡觉地捞,不知道能不能攒够她病好之后的那一波。 乌涅塔也笑:“有很多比钱更珍贵的东西。” 尤利娅:“比如我对你的感情?” 她不置可否:“再不出发要迟到了。” 第52章 电梯门开启, 一行人猝不及防跟站在里面的贝瑞丝打了个照面。 目光扫过乌涅塔的手腕,她露出个了然的笑,嘲道:“还以为你会在那你站一整晚呢, 看来升职后你捞了不少?” 尤利娅:“一大早真是晦气。” 嘴上这么说,却动作迅速地挤到贝瑞丝身边, 把她们俩站在一起的可能掐灭。 没得意多久,看见酒店门口只停了一辆车的时候,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保安上岗的日子。 “你坐前面。”贝瑞丝带着乌涅塔自然地坐在后座。 尤利娅:“……” 憋着气上车,不用扭头, 瞟一眼后视镜都能看见后面俩人在窃窃私语, 尤利娅捏紧拳头, 恍然察觉自己今天不光是保安,甚至是爱情保安。 贝瑞丝似乎对今天的公开审判自信满满。 本来就是非正常流程的审判, 为了欺骗底层民众走的过场。 两人凑得很近, 乌涅塔几次三番看着她,欲言又止, 贝瑞丝感到疑惑。 快要抵达的时候,乌涅塔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等会儿庭审……你小心些。” 她以为对方在说围在外面的那些暴民,收下关心, 心情愉快地回望:“别担心,这次工作结束后,我会申请休假。” “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好好放松, 趁此机会远离那个人渣。” “——还是别这样说她吧,尤利娅也是为了生存, 毕竟她没有优渥的生存环境。”乌涅塔小声说。 经过这几天的高密度相处,她在贝瑞丝面前就是个想自救但是又忘不了渣女的恋爱脑, 借着帮她工作的机会麻痹自己,结果还是走不出来。 贝瑞丝的态度挺微妙,好像很喜欢她这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乌涅塔感叹,不愧是克劳德的亲戚,爱好就都挺小众的。 “快开始了,先进去吧。”她说。 尤利娅还要再次确认外面的防卫,只能咬牙看着她们俩先走。 …… 法庭内已经坐满了人,都是赶过来旁听的观众,里面不允许举牌子,他们就趁开始之前挥着手念口号。 无非是些还原真相,让杀人犯以血还血的话,闹哄哄的,让乌涅塔有种正在阶梯教室上大课的错觉。 四周围绕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摄像头。 与其说是场庭审,倒不如说是档临时插播的电视节目。 受审的人早已经在被告席上坐成一排,原告席上则摆着几张黑白照片,旁边竖着小小立牌标明名字,抓马得有点可怕。 随着法槌敲响,现场开始变得安静。 像乌涅塔早已知道的那样,贝瑞丝先是摆出劣a不算人,以及这些“非人”的存在会挤占资源。 她把这些被煽动,来为这次审判摇旗呐喊的民众,摆在这几个“死不足惜”的劣a的对立面。 “平等是建立在奉献的基础上的,我们的公民为社会发展做出了贡献,所以享有应有的权利。” “本次事件死亡的民众都是被误杀的,政府拨付了巨额赔偿款,这些钱将由几位死者家属平分,劣a除外。“ “如果毫无贡献的劣a也能来分钱,那些死者生前努力工作,为社会奉献将显得毫无意义。” 贝瑞丝总结:“被告误杀公民固然有错,但消灭不安定因素是职责所在,功过相抵罪不至死。” 她一番偷换概念的辩白下来,那几个杀人犯都快成了为民除害的大英雄了。 搞暴动搞起义本来就是有人刻意鼓动,一旦触及到切身利益,庭审现场瞬间安静了,大家又低着头开始思考了。 原告这边的律师早就被乌涅塔透过题,直接扯开话题,不往杀人的事上聊。 “所谓的巨额赔偿款,也就够a管会一个分部几天的费用而已。”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5节 “a管会每年支出的费用,给下七区所有的公民每人发一笔钱还有剩余。“ “我们讨论的不是这几个死去的劣a的问题,而是所有民众生存福利的问题,用命为我们引出这个问题的劣a难道不值得同情和尊重吗。” 律师显得很疑惑:“就因为感知不到信息素,所以被判定为劣a吗?明明这种特质,能胜任更多工作。” “寿命短消耗的资源更少,为了生存就要做义体改造,以此形成的产业链,能提供的工作岗位多到难以估计。” “a管会成立之前,不就是这样的吗?普通公民能赚到更多的钱。清洗计划开始之后,本该流向民众的钱,全都被a管会截取,拿来养蛀虫,甚至肆无忌惮地在街上开枪杀人。” 生命科学教对这场审判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让本来就很臭的a管会变得更烂更臭,将敌人瓦解后,再次站到台前敛财。 贝瑞丝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大脑急速运转,正要开口,立刻被生命科学教这边的律师打断。 “我们早些时候接到消息,上面拨付的安抚款项并没有赔偿给受害者家属,反而被a管会的某位官员用于奢侈品消费,通过各方协调,我们调取了公共监控,正好拍到她消费的全过程。“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哗然。 证据呈上,直接投影到法庭中心。 尤利娅刚忙完,走进庭审现场,就看见自己昨天犹豫纠结买手链的画面,被放大了数十倍投影出来。 强忍着肉痛假装豪爽阔气付钱的场景更是被循环播放。 手里拿着的小票正好露出,有人已经在数后面缀着几个零了。 尤利娅:“?” 生命科学教早就打通上下关节,廉政司的人昨晚接到检举后,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一行人冲到尤利娅面前出示证件:“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你有权不说话……” 尤利娅还懵着,第一时间看向贝瑞丝,怀疑是她给自己下绊子。 生命科学教的律师慷慨激昂:“这就是你们纳的税养着的a管会官员,连抚恤款都要捞。” 尤利娅被扭住双手,大骂:“我他爹什么时候成了a管会的人了?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存的。” “以你糟糕的财务状况,连信用卡都没得刷,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比资金的来源是否合理。” 对方铁了心要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甚至找来了另外几个还没来得及去拜访的受害者家属。 尤利娅后知后觉,这是场针对自己的围猎,现在她也是对方搞臭a管会的一环。 可是他爹的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情绪上头的民众并不关心她到底在哪任职,事后就算调查清楚,也没人关心她是否清白。 最糟糕的是,这件事对她仕途的影响。 尤利娅眼前一黑,试图让早就布防好的安保上来中断这场闹剧,然而无人响应。 摄像头嗡嗡地飞到她身边,将她紧张的滑稽模样记录下来。 贝瑞丝这会儿也意识到,开庭前乌涅塔那句小心是什么意思了。 双方都眼睛都快瞪出血,都认为是对方通过乌涅塔窃取了自己的工作信息,以此陷害。 “下贱。” “卑鄙!” 两人几乎同时骂道,骂完又都觉得不对劲。 这种场合使用这种招数,简直就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 这时已经有民众认出尤利娅,发现她就是那个“个人的一小步,性少数群体的一大步”。 顺着她的视线,自然也发现了观众席上的乌涅塔,目光聚焦在她抬手整理头发时,腕间闪闪发亮的天价手链上。 尤利娅震惊恍惚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她担心。 现场的安保基本已经没有,人群开始骚动,又有人开始喊口号。 被告席上那几个人已经无人在意。 用眼神制止想过来保护她的埃克特,乌涅塔走到被告席,所有的摄像球聚拢到她身旁,将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呈现在众人面前。 “我很抱歉。”她说:“在这样的情景下和大家见面。” 她声音柔和,表情羞愧,戴着手链的那只手举起和太阳穴齐平,方便飞行摄像机和大家看得更清楚。 “廉政司的检举是我做的。” 她穿着朴素,骨节如竹,瘦而修长,昂贵的钻石蝴蝶在腕间晃荡。 尤利娅瞳孔骤缩,忘记了挣扎。 “如果有人关心政治的话,应该记得前段时间,我和尤利娅曾公开出柜。” “在我心中,她曾是廉洁与优秀的代表,我敬佩她。” 不懂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飞行摄像机像恼人的鸟一样,发出嗡嗡地声音,还总是挡住尤利娅看向她的视线。 她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乌涅塔讲话。 “被家里人胁迫分手后,我也时常关注她的动向,包括这次在下七区的工作,之所以陪她来,是因为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这次特大命案发生后,我看到了劣a和一些底层民众艰难的处境,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乌涅塔话锋一转,说道:“在这次事件发生之前,通过某次意外,我知道了生命科学教,并且被本教的教旨所打动。” 既然决心将自己跟生命科学教绑在一起,就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和地位,不能像埃克特一样当条被动的杂鱼。 生命科学教野心大,花费这么大的心血在下七区搞事,后续行动肯定会蔓延到上七区甚至整个帝国。 虽然绑定/邪/教有风险,但是总比被威胁合作然后接受对方挤牙膏一样的好处要强。 “伴侣的事业风生水起,我也要追上她的脚步,一开始只是抱着这种肤浅的想法,但越是深入了解,我对本教越是信服。” “我和我的家族提供了这笔用作抚恤的款项,为了监管资金去向,才有了这次下七区之行。” 偌大的空间内,除了她轻柔有力的声音外,别无杂音。 “为了追回我,讨我欢心,她做了这样的错事,我很震惊也很痛心。”她说:“庭审结束后,我私人会补齐这笔款项,以生命科学教的名义。” “不管是劣a,还是有难处的普通民众,都可以通过生命科学教向我寻求帮助。” 她俨然一副生命科学教的发言人形象。 尤利娅的视线无法聚焦,有那么几秒种,她感觉自己处在一个真空罩子里,接收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反馈。 视线里,是她面相人群,充满歉疚的微笑。 就在人群为她欢呼的时候,从观众席冲出个满身狼狈的青年,大声喊道:“别被她骗了,她就是个谎话连篇擅于玩弄人心的骗子。” 是乔西,他看起来非常疲惫,却又有种不正常的亢奋。 他举着手机,打开照片。 摄像机勤恳地把照片投影到现场。 乔西往前走,拨开遮住后颈的头发,露出腺体,将自己omega的身份摆到台前。 “你和她分手,除了家里反对,还因为你强迫我的事败露。” 几天不见,他进步神速,已经掌握了泼脏水时要模糊时间线的核心技能。 不光听起来,连看起来,他也像个被抛弃的心碎omega。 “虽然我们早有婚约在身,可你为了她,一边吊着我,一边公开和她在电视上出柜。” “我很迷惑,你既然是a同,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是为了她的前途,所以公开在所有人面前撒谎出柜吗?据我所知,那件事之后,她就升职且得到重用。” “结果你刚刚又说早就跟她结束了,是因为她的事业挽回不了了,你无可奈何之下才出面转移视线吗。” 乌涅塔耐心地听完了。 “那么你现在站出来,是想得到什么呢。”她问。 乔西一下子怔住,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不想再有人被你欺骗。” “像你这种满嘴谎言的人,就该被关起来得到教训,我会向omega保护组织检举你。” 想起卡尔说他这辈子都只配活在梦里,乔西就想发笑,等这次直播之后,他会永远永远的和乌涅塔绑定在一起。 他情绪波动巨大,腺体开始发烫,信息素开始溢出,过滤装置捕捉到之后,发出嘶嘶的响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终于等到了乌涅塔的回应。 她向自己逼近,然后俯身。 乔西下意识迎向乌涅塔伸过来的手指。 绕过他的脸,微凉的指尖落在他的腺体上,乔西还没来得及喟叹,下一秒,她的整个手掌都贴了过来。 像雪正在融化,她的手心被烘得暖呼呼的。 “你可以再努力一点散发信息素。” 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乔西茫然:“什么?” “你不是说,我侵犯了你?”她的手向上爬,抓着他的头发,拽得人生疼。 他的脑袋被她拽着,眼睛茫然地扫过静默的观众席。 受到信息素的干扰,人群中的alpha开始躁动,窃窃地低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乔西像是悬在远处的一块肉。 可近在咫尺的乌涅塔却不受影响。 乔西的心脏狂跳,再次焦躁起来,眼前的景象和前几天的重叠,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间书房,跪在她脚边祈求标记,却被踢开。 她松开手,撩开披散的长发,露出干瘪的后颈,说:“我不行的。” 劣a生来就腺体不明显,甚至有些没有。 乔西的神经像被拉满的弦,崩到极致。 他伸手抚过她的颈后,第一次,她没有躲开。 传来的触感如此平滑。 “你既然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应该也听到了我是有信仰的。”她潋滟的双瞳掀起狂热:“加入生命科学教之后,我就接受了手术。” “像我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知人间疾苦的人,如果不作出改变,怎么和想要帮助的人感同身受呢。” 明明身体滚烫,乔西却觉得自己正泡在冰水里。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6节 他紧张地握紧口袋里的匕首,希望能藉此得到些勇气。 这本来是该挥向尤利娅的,也可能是用来给乌涅塔一个教训的。 她从未像此刻一样,主动地跟他皮肤相接。 不顾乔西的推拒,她拿走他的匕首,将锁骨下方的皮肤划开。 乔西呼吸一窒,她身上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溅出血来。 “摘除腺体后,我切身地感受到了劣a的困境,也惊讶于没了腺体我的脑袋如此清明。” “不再受易感期的困扰,像一个真正的进化完全的人一样。” “这实在太颠覆了。” 她缓缓地述说着:“我在神学院就读,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后将会成为一名牧师。“ “事情发生后,偶尔我会思考,或许这是神给我的指示呢,以己为镜,感受痛苦才能为信徒们提供支持和安慰。” 手指划过心脏上方,捻起被划破的人造皮肤,她说:“如你们所见,我又接受了义体改造手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清晰了一分。” 一个狂热纯粹,有自己信仰的教徒,为了探寻世间的真理不惜毁坏自身,她的品行高洁不必再质疑。 乔西的荒谬指控也有了答案。 他想反驳,想找出线索和时间上的漏洞,可是脑子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他抖得厉害,有拿着抑制剂的人开始靠近她。 看向法庭中间乌涅塔的投影,乔西下意识去摸,只得到一片虚幻。 他绝望地想,或许卡尔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只配做梦的妄想者。 这场跑题的庭审,好像成了她的就职仪式,生命科学教的人和安保们一起维持秩序,仓促间宣告,如果想找牧师告解,可以到官网预约报名。 乌涅塔那张漂亮非常的脸犹如病毒一般,出现在所有的直播屏幕中,微笑道:“我在生命科学教等你。” 乔西晃神。 被拖离现场前,乌涅塔的手抚过他的发顶,温柔的像是最后的告别。 巨大的投影如神明一般,俯视着即将投入她怀的信徒。 乔西用尽所有的力气,捡起被她丢弃的匕首,将颈后的腺体剜掉,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向她奔去。 “是我!是我污蔑了她。”他解释着无人关注的真相,低声说:“那天晚上她帮助了正处于易感期的我。” “卑劣的是我。” 他污蔑了她。 乔西倒在她怀中,再一次从她的眼中找到自己,无视她惊愕的神情,失神地想,无所谓了,反正他是她的第一个信徒,今后他们会永永远远地绑在一起。 他捂着后颈,声音沙哑:“没了腺体之后,我觉得轻松多了。”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变得低劣,反而想着她说的,劣a真的是劣等品吗。 第53章 闹剧结束。 乌涅塔被护送着离开庭审现场, 尤利娅叫了她一声,好像有话要说。 她转身等了两秒,对方像台生锈的机器一直卡壳, 脸上仍残留着震惊和怀疑。 卡了一会儿,尤利娅深深叹气, 朝后面拧着自己手臂的人催促道:“不是要带走调查吗,还愣着干什么。” 她现在乱得很,一边是想起来就忍不住眼前一黑的前途,一边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比起跪在地上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某人, 尤利娅想, 好歹自己人格健全。 默默在心里开导自己一番后, 感觉心情更沉重了。 …… 乌涅塔和埃克特没有回酒店,而是被生命科学教的人带着去了某个据点。 车子停住, 穿着西装的男性alpha帮她拉开车门, 十分和气地说道:“关于您职位的问题,教内高层正在开会商议, 除此之外有些紧急的杂务需要您先配合我完成。” 乔西当众挖腺体的行为实在太戏剧了,等于舍弃了第二性别来为乌涅塔背书。 一个没了腺体的残疾omega,该怎么在舆论的围剿中生存,作为启发他找到人生真理的乌涅塔, 后续怎么反应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他剩余价值,这些都需要考虑。 那名男性alpha将她带到会客室后,打开桌上放置的箱子, 里面是一些衣服,上面绣着生命科学教的标志。 等她坐下后, 男alpha才继续说道:“我们已经通知工程师,在官网增设您的个人页面和预约通道, 需要您换上正式的服装拍摄一组宣传照片。“ “你刚刚说我的职务还有待商榷?” 男alpha低着头,语气谦和:“因为本教崇尚科学,主营机械业务,教派业务也是现代化经营,教派活动由母公司生命科学公司策划,一直没有设立牧师的职位。” “您的能力有目共睹,职称问题敲定后,高层们会一起出席您的欢迎会。” 男alpha说:“请不必担心。” “助理和随行人员的人选,将会在欢迎会后和您商议。” 乌涅塔点头,这些事都可以推迟再议,她已经展示了价值,占据了舆论优势,生命科学教的人不敢轻视她。 但她最关心的还是:“之前谈好的记忆提取?” “技术人员已经带着机器往这边赶。“ 乌涅塔点头,男alpha将早就准备好的平板推给她,说:“这就是我们之前锁定您身份的原因。摄影师两小时后抵达,您可以先稍作休息。” 里面是她的生物信息送检时间,以及当天医院的监控视频。 时间线是死鬼老公变更遗嘱之前。 检测报告是最近被取走的,不需要再猜测,东西在谁手里一想便知。 她倒在沙发上,一时有些犹豫,在回底层四区之前,要不要先去见伊莱斯一趟,把隐患解决。 扫了眼手机,没接到他醒来的消息,乌涅塔决定先把这边的事情忙完。 没想到行程太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周。 中途伊莱斯醒了,每天晚上准时一通电话过来问候。 第一天。 “我看到新闻了,你不怕我揭穿你吗?” 第二天,他好像反应过来了,应该是看了检测报告。 “你谎话连篇,找那么多借口明明就是为了掩盖真实身份。” 也不说别的,每天就是一句话,次次都趁她说话之前挂断,说是威胁吧,听语气又不太像。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 “我差点被他捅死,你借刀杀人,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电话那头,伊莱斯率先开口。 乌涅塔等着他秒挂。 结果那边冷笑一声:“努力了这么久,莫顿家的钱你不要了么。” 乌涅塔突然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撒娇想让我回去看你吗?我听你声音没前几次虚弱,应该是死不了。”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注意到这些?!”他急喘气:“别以为随便关心我两句,就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大致确定了,废话这么多,他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我很忙。”她说。 “你就这么敷衍我——” 直接挂断。 伊莱斯却一反常态,发疯了一样,乌涅塔洗漱完毕,手机还在狂震。 她终于接通,电话那头最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 长长的嘀声之后,开始变得嘈杂,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声响,推门走动的杂声不停,还有让他立刻躺下继续接受治疗的劝告声。 “我会来见你。”他说:“带着你最关心的东西。” “靠你前几天的那场表演,就能完全洗掉你的真实身份吗?”他的语气变得疑惑:“要我把你当成母亲尊敬奉献的人是你,现在又轻描淡写否认之前的一切。” “你休想。”虚弱的颤音里藏着些许脆弱。 电话挂断。 他好像没有什么斗志了,逞狠的话也软绵绵的,没有威慑力。 记忆提取的机器已经调整完毕,乌涅塔第二天一早带着埃克特,按照计划飞往底层四区。 底层四区的天灰的看不见太阳,为了保证区域内正常出行,每周都会进行人工降雪。 灰蒙蒙的雪片像深色的鸟羽一样簌簌的往下落,看着就头皮发麻。 下了车,埃克特撑开伞,将她抱在怀里,往老旧的居民楼内跑。 “和离家之前比,你真的轻了很多。”埃克特把人放下,维持刚才的姿势,两只手掂了掂,确信道。 狭窄的楼道一次只能容纳一人通行,乌涅塔照例走在最前面,懒洋洋地说:“因为工作太操心了啊,都怪你太没用了。” 埃克特低头反思。 脚步声骤停,抬头看见乌涅塔愣在原地,几秒钟后脚步轻快地跑向立在老旧铁门旁的人造人,蝴蝶扑向花丛似的投向对方的怀抱。 “妈妈。” 穿着女性服装的人造人摸摸她的脑袋,机械音声调怪异却轻柔地说:“我的小云朵回家了。” 侧身让几人进去,小小的客厅被挤得满满当当。 埃克特招呼技术员先坐下,乌涅塔看见墙壁上挂满剪报,甚至有些是从网站上截图打印的,嘴角上翘,得意地说道:“就说我一定能闯出名堂来的。” 妈妈点头,感慨似的说:“是我小看你了。”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7节 “都说了我很擅长的。”书架上的糖罐子被装满,她含了一颗在嘴里,含糊地说道。 旁边是几个小些的玻璃瓶,依次装着用药水处理过的牙齿、一颗糖纸都褪了色的廉价糖果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牙齿是她换下来的乳牙。 “很可爱,不是吗。”凑到她身旁,妈妈拿起瓶子晃了晃,发出叮当的响声。 目光转向一旁:“这是你五岁那年骗回来的糖果,攥回来的时候都快融化了。” 人造人没有情绪,但妈妈却感情丰沛,充满感慨用手比量她的身高,说:“那时你才刚到我大腿这么高,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 明明想吃到一直在舔嘴唇咽口水,却执拗地非要让她先吃。 从那以后,书架上就多了个装糖果的罐子,永远也不会空。 这是这个贫穷家庭里的第一件奢侈品。 糖很贵,所以要更努力的工作,埃克特就是那时被捡回来的,他能照顾体弱的妹妹,也到了能打零工补贴家用的年纪。 算完账,确定不会亏本,才把垃圾堆里死狗一样的alpha男孩带回家。 “别回忆了,先办正事。”乌涅塔故意拉长语调,撒娇似的把她带回沙发上:“哥哥应该跟你说过了。” 沉默寡言的技术员让机器开始运行,说:“您将手心的接口接入这里就可以了。” 绿色的电子眼眨了眨,妈妈自嘲一笑:“没想到我也有能实现赛博永生的一天。” 乌涅塔:“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 在乌涅塔连声的催促下,她抬手拍拍对方的脑袋,摇头说道:“恕我拒绝。” “为什么?明明寿命将近,焦虑到宁愿带我一起去死,都不同意让我独自出门的妈妈,为什么要拒绝这个提议。”乌涅塔不解:“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妈妈沉默不语,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纠结犹豫的点在于,记忆是存在于灵魂中的,这个所谓的记忆读取,会把她的秘密和想要掩藏的恶念,全都读出来,然后没有遮掩的展现在乌涅塔眼前吗。 “你想让我陪你一起去死吗?”乌涅塔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接受。” 妈妈握住她的手,没说话。 气氛越来越差的时候,乌涅塔的手机响了。 杂乱的脚步声中,伊莱斯沉重的呼吸声汇聚成两个字:“开门。” 埃克特起身,没完全关闭的门被推开,伊莱斯迫不及待地走进来。 他脸色苍白,步子极缓慢,看起来随时会倒下。 举着档案袋,目光从乌涅塔身上扫过,看到她旁边的人造人时,瞳孔一缩。 “别担心,妈妈。”乌涅塔安慰她。 伊莱斯来得很急,急到来不及打伞,肩上落满灰色雪片,时间长了,粉尘一般碎在那里。 “跟我回去。”目光飞快扫过她称之为妈妈的人造人,尽管困惑,还是说道:“她们也可以一起。” “只要你愿意。” 他鞋底黏着的雪化开,在地上留在湿漉漉的脏污痕迹,彷徨又急切的像只找不到家的流浪狗。 “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得一直待在我身边,母亲。” 他说话没什么逻辑,不停重复自己的诉求和手上捏着的筹码。 目光转向乌涅塔口中的妈妈,伊莱斯说:“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说完他呼吸一窒,觉得自己昏了头,居然指望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造人去劝说她。 “你想谈什么?”出乎意料地,她答道。 乌涅塔按住她的肩膀,起身走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外拖。 他扶着墙,站立不稳,抬手制止正准备上前的保镖,看向她:“你不是想要钱吗,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你回家,收手别再骗了。” 伊莱斯还在说,乌涅塔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墙上砸。 “是吗。”她说:“你高抬贵手,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这么多次了,你还没学乖吗?一边叫着母亲,希望能被注视,却只会用些威胁人的低级手段,你难道不知道亲情是要靠感情维系的吗。” 墙皮剥落的墙壁印满斑驳的血痕。 温热的鲜血从脑袋上流下来,滴进眼睛里蜇得生疼,半睁着眼,把那份档案抱在怀里,他自暴自弃地说道:“你又没教过我。” 他声音嘶哑,从亲生母亲和继母那里学到的就是打压和掠夺。 伊莱斯并不认为继母是能好好商量的类型,否则他也不会频繁住进治疗舱。 威胁是两人相处时最常用的手段和互动方式。 乌涅塔扔垃圾一样把人扔开,朝走到门边的妈妈低声说:“不用担心。” 她:“我是怕你受伤。” 乌涅塔轻笑:“我这几天抽空换了个机械臂,墙砸烂了我都不会有事。” 帮她把手上沾到的血擦干净,母女俩的气氛稍稍缓和。 伊莱斯从她们的相处中,嗅到些她为什么会养成这种性格的蛛丝马迹。 “你又没有教过我。”他抓住乌涅塔的脚踝,执拗地说道。 “我可以改。” 伊莱斯说:“你教我啊。” 乌涅塔一愣,把人踢开:“滚开。” …… 黑暗中,伊莱斯抱着腿蜷在沙发上,盯着对面紧闭的房门。 埃克特在餐厅旁支了张简易的床,他从小就是这么睡的,把被子盖好,犹豫道:“你的伤真的不用处理一下吗。” 知道他还有用处,埃克特怕人真的死了,犹豫再三还是把他放进来了。 “死不了。”伊莱斯语气低迷。 头上的伤早就结痂了。 脑子里一片茫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训练成戾气全无的家犬了。 换了个姿势,眨眨干涩的眼,试图寻找威胁以外的有效手段。 快被他盯出洞来的门板后面,母女俩久违的躺在一起。 “为什么不愿意提取记忆?不是说在世上最爱的人就是我吗。”乌涅塔声音闷闷的:“虽然白天放了狠话要陪你一起去死,但我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小时候被病痛折磨时,是你要我坚强,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之前你不让我离开这里,说外面危险,可是在外面生存没有你说得那么难,虽然很辛苦,但是得到的也很多,骗别人的感情和钱跟小时候骗人家的糖一样简单。” “你不愿意储存记忆,是因为那个秘密吗,和我机械心脏上刻的那几个字有关?” 那三个字,虽然乌涅塔不会读,却早在妈妈无数次的书写中,把每一笔记得一清二楚。 高逐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这具机械躯壳里,住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在垃圾堆把被遗弃的她捡回来,也是私心在作祟。 那时她刚穿越到这里不久,正是a管会大清洗的时候,除了避免被抓,还要想办法搞钱换维持生命的能源。 高逐云上辈子只是个小康之家的普通女生,但生在红旗下,一朝穿到这个神经病一样的abo世界,除了怨就是恨。 她不敢去死,怕一睁眼到了个更操蛋的世界。 阴沟老鼠一样躲来躲去的某天,在垃圾堆里听见了婴儿啼哭声,声音微弱。 看着比自己更弱小的存在受苦,扭曲的心里划过一丝快慰,她冷眼站在旁边,打算等婴儿咽气,却鬼使神差地上前看了一眼。 是女孩。 被垃圾袋掩盖的小小身体,是一具符合她认知的女孩身体。 腺体几乎没有,下面也没有不该有的挂件。 omega在这个鬼地方很少见,更不会被遗弃,高逐云把她带回去,给她起名叫乌涅塔。 是她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的,神话里掌管云和雨的女神的名字。 她穿越的时候二十一岁,刚大学毕业,没养过小孩,养育乌涅塔这种身体不好的小孩是如何艰辛她已经不想回忆。 每一次痛苦麻木,快要忘记上辈子她也是个人的时候,叫一声乌涅塔的名字,就好像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在叫上辈子的自己。 乌涅塔是她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一开始她满心愤恨的教养她,教她恨这个世界,让她变成一个极度自私的孩子。 醒悟过来后又觉得愧疚,不讲道理的溺爱她,事事以她为先,家里最好的房间给她,赚的钱除开日常生活所需的,全都给她花。 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又捡了个埃克特回来,从小给他灌输妹妹至上,没有妹妹就没有他,他就是妹妹工具人的思想。 乌涅塔在外面坑蒙拐骗也没关系,反正是世界欠她的,每一个死去的劣a和被清理的人造人已经提前帮她支付过代价了。 高逐云扭曲又拧巴地养育着唯一的女儿。 rx-ii-021型人造人的寿命是二十一年。 她死时会把乌涅塔也一起带上,劣a的生命本来就很短暂,乌涅塔活得如此艰辛,坏一点利己一点又怎么样? 高逐云什么都想了,唯独没想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且用她教的那一套生活得很好。 她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终点,但女儿蓬勃旺盛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她的生命好像定格在穿越的那天了,这二十一年来从未长大一直在原地踏步,可乌涅塔在离开她的一年中,飞快地成长着。 高逐云满心茫然。 将一切都撕开后,真相和恶意/赤/裸/的摆在台前,乌涅塔会怎么想。 她困在机械躯壳里的灵魂无声哭着。 漫长的沉默过后,她告诉乌涅塔:“那是我真正的名字。”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8节 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出来后,乌涅塔认真地复述道:“高逐云。” “嗯。”她应道。 这几个音节重见天日的瞬间,高逐云突然意识到,愤恨的尽头是想念,她已经快被这个世界折磨疯了。 “这就是妈妈灵魂的名字吗?真好听。” 高逐云伸手去擦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电子眼时流不出眼泪的。 她用机械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将自己的来历告诉乌涅塔,然后深深埋着头等待宣判。 “小云。”乌涅塔直起身子,抱住她:“你刚刚说那个世界的亲人会这样叫你。” “小云。” “妈妈。”乌涅塔问:“那你的灵魂还会回到你深爱的那个世界吗。” 高逐云张着嘴,低声说:“希望如此吧。” “我很爱妈妈。”乌涅塔把她抱得更紧,说:“我知道妈妈你很痛苦,但是我感受不到那样深切的感情。” 想起伊莱斯对生母的扭曲感情,乌涅塔想,或许是因为脐带的连结,所以自然孕育的孩子能感受到母体更强烈的情绪。 她攥紧手心,说:“如果有来生,换妈妈来当我的女儿吧。” “从成形到诞生,再到抚育,在经历了这么紧密的连结和漫长的过程之后,我一定会更理解你。” “到那时候,我一定能毫不犹豫地陪你去死。” 高逐云再次鼻酸。 她的孩子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这个病态的世界,和赋予她扭曲三观的自己。 但她并不打算纠正乌涅塔,目光凝固在窗外深色的暴雪中,高逐云感到深深的忧虑,她死之后乌涅塔真的能不被这个肮脏的世界伤害吗。 “记忆提取我会配合的。”高逐云想了许久,说:“你还记得妈妈教过你的吗?” 她问:“这世界是?” “游戏。” “除你以外,全都是可以随便利用,死不足惜的?” 乌涅塔:“npc、消耗品。” “很好。”高逐云对她回以紧紧的拥抱:“任何时候都要记得,永远别让自己受伤。” 从乌涅塔会说话起,就一直重复的每日睡前问答,再一次被提起。 高逐云喃喃道:“有种重新回到你牙牙学语时的错觉。” “我早就长大啦。”乌涅塔语气轻松,望向门外的眼神却阴沉沉。 锁不严实的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条缝,伊莱斯站在门边好像听了很久。 他咬住嘴唇,望见她阴鸷的眉眼,心里发沉。 伊莱斯盯着她,心里却生出无限的向往。 乌涅塔走过来的时候,他的心高高提起,然后头皮一痛,被拽着拖向房子外面。 下午的场景重演,他眼里却没了猜忌,反而满是柔情,不再从她眼中寻找破绽,试图威胁她。 忍着疼将怀里的档案袋点燃,看着它化成灰烬。 伊莱斯膝行到她面前,侧脸贴着她的肚子,深深吸气。 如果能被她生下就好了。 曾经出现过的念头再次变得强烈。 这样的话,就能像她的母亲一样,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的头发还被她抓着,伊莱斯仰头,眼神始终不能长久地从乌涅塔身上离开。 他突然醒悟,说道:“检测报告已经销毁,世上没人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生命科学教和她是利益共同体,不会傻到去揭穿她。 如她在直播时说的那样,伊莱斯说:“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莫顿家的女儿。” “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只要你需要,只要我有。” 他声音沙哑地为这场持续了很久的拉锯战划上句点。 乌涅塔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松手轻抚他发顶:“乖。” “你会拥有一切,有永远都花不完的钱,不要再在外面继续行骗了。” “收手吧。”伊莱斯劝道。 “你在说什么啊。”乌涅塔神态古怪又疑惑:“你没看到我有多擅长吗?” 生命科学教的事让她对自己的才能更加笃定。 伊莱斯心里一颤,意识到她永远不会停止这种让别人痛苦使自己愉悦的游戏。 或许永远无法从她那得到自己想要的,伊莱斯痛苦地想,可看不到尽头、遥遥无期的追逐却让他彻底爱上她。 或许他已经疯了。 伊莱斯环着她的腰,额头抵在对方柔软的肚腹上,喃喃低语:“母亲。” 第54章 番外 除了固定的放风时间, 监狱里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 [明星牧师乌涅塔重返下七区,教堂爆满。] [生命科学教拟出资建造告解会场,让更多信徒得以现场聆听牧师对第二性的见解。] [助理牧师乔西:剜除腺体放弃omega的身份, 是为了离她更近——我不后悔。] 画面上一a一o配合默契,乌涅塔坐在改造过的告解台上, 乔西将神情激动的信徒拦住。 确保对方情绪平复,不会伤害到她之后,才把人放过去,顺便把告解时间已经超过, 却不愿意走的教徒带走。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镜头偶尔捕捉到他写满虔诚的眼神, 尤利娅一阵反胃。 “呕。” 距离那次庭审,已经过了半个月, 尤利娅被困在这里混吃等死。 没有提审, 申诉无门。 她虽然贪,但明面上绝对查不出问题。 只要稍微查一下拨付款项和她的私人流水, 就能证明清白。 尴尬的是,她被放置在这里了,案子延后再审。 情况对她大大的不利,解决这种闹到公众面前的个人作风问题, 必须要快,时效性一过,没人在意她是不是真的清白。 没了关注度, 不仅前途无亮,还会被钉上耻辱柱。 看着电视屏幕, 她忍不住哽咽:“乌涅塔……你这个坏女人啊啊啊啊啊……” 影音室环境昏暗,她崩溃捂头的碎碎念把后面的人惊动。 一阵窸窣的衣服摩擦声之后, 两个alpha起身抱怨:“有完没完,每天在这里发疯打扰别人约会。” 另一个也跟着帮腔:“看不惯就别看啊,又要霸着遥控不肯放,神经。” 尤利娅:“都坐监了还瞎搞,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 爹的,看见a同就烦。 “那是不能跟你比,大情种。” “算了……少说两句。”看着尤利娅发红的眼圈,旁边的alpha劝道:“看见a流眼泪我鸡皮疙瘩都要叠几层。” “好恶心。” 尤利娅皱着眉不说话。 娱乐时间结束,影音室灯光大亮,照亮双方肿胀青紫的脸。 尤利娅看电视时没少发疯,遥控器掌控权都是一拳一拳跟这群人渣砸出来的。 铃声响起,对面的几个alpha急匆匆地往外走。 “走了走了,这星期要缝伞面,下星期要穿伞骨,打起来耽误进度,吃亏的是自己。” 几人拉拉扯扯地离开了,黑沉沉的房间里,只剩尤利娅一个人。 她只是暂时拘留,倒不用踩缝纫机组装雨伞之类的。 烦人的声音消失了,尤利娅颓然地倒在椅子上,正要发散思绪,狱警来了。 有人要见她。 没精打采地跟在狱警身后,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看见乌涅塔的瞬间,她瞪大双眼。 “你来这里干什么,看我笑话?” 急切地跑到前面,举着电话继续问道:“你那个形影不离的跟班呢。” 乌涅塔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乔西。 “我是来探监,又不是来团建的。”她含笑着说。 乔西是条很好用的听话小狗,想到这里,她眉眼愈发柔和。 尤利娅心里不是滋味:“你如果是来落井下石的话,大可不必,我现在自身难保什么都没有了。” 她眼圈泛红:“我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没想到我才是最蠢的那个,气你也出了,我利用你的仇你也报了……” 就原谅我吧。 尤利娅这么想着,却犹犹豫豫开不了口。 直女A,但弯仔码头 第99节 这样显得太没骨气了,一颗真心捧出去被摔得稀巴烂,刚见面就迫不及待凑上去,太贱了。 越说越委屈。 “你走吧。” 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没从她脸上离开过,屁股也牢牢黏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乌涅塔起身,尤利娅立刻僵住。 见她真的扭头就走,尤利娅焦急地喊她的名字,被狱警制住的时候,一拳锤在玻璃上,满脸茫然。 她气到发疯,不明白乌涅塔特地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从头到尾对方一句话都没说,就是为了来看她到底有多窘迫吗。 尤利娅咬牙切齿:“最讨厌a同了!就知道搞同a恋没有好下场。” 这种快把脑子烧干的气愤,一直维持到狱警把她放出去为止。 换下囚服,站在看守所的大铁门外,尤利娅一脸茫然。 想不通谁帮她交的保释金。 总不可能是刚刚见过的无情无义的前女友吧。 豪华轿车从远处缓慢驶来,嘀嘀地喇叭声骤然将尤利娅惊醒,车窗降下,露出前女友的精致侧颜。 漂亮到好像会发光的脸转向她:“还不上车?” 尤利娅默默地在心里把前女友三个字划掉,做了两轮深呼吸,情绪才平静下来。 关上车门,她双手虚虚地掐住乌涅塔的脖子,恶声恶气地咬牙说道:“你这个坏女人啊啊啊啊啊啊!” 乌涅塔抬手按在她脑袋上,腕间的钻石蝴蝶压在她发间,闪闪发亮。 “之前忘记告诉你了,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撒谎,我看你最喜欢的还是踩着我上位得到的利益。” 她把乌涅塔压在座椅上,声音闷闷的。 “反正这下我们两清了,我要一辈子缠着你。”她语言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乌涅塔帮她顺了顺头发,说:“a管会要解散了,他们藏着的军备价值连城,人人都想要。” “我就知道你来赎我肯定是别有目的。” “你是议院的官员,可操作空间大。”乌涅塔将手搭在她脑袋上,轻声说:“我身边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呢。” “薄情寡义。” “欲壑难填。” “机关算尽。” 尤利娅恨恨地骂道:“我喜欢你!” 红色眼睛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乌涅塔笑了一笑:“你夹带私货?” “你这个坏女人!” “我要分成,五五!” 尤利娅已经悟了,跟坏女人谈感情没有好下场。 乌涅塔笑意柔和:“我八你二。” “你六我四。” “我九你一。” 尤利娅眼睛瞪大。 柔软的唇在她喋喋不休的嘴角上轻轻触了一下。 尤利娅摸脸,嘴角上扬:“啊啊啊啊!” - 还没高兴多久,回到酒店房间,就看到令人生厌的两兄弟。 乔西眼神阴郁地从尤利娅身上扫过,康纳不敢抬头,沉声说:“抱歉,还是没找到卡尔的踪迹,我们怀疑他失足掉进海里了,已经派人在附近打捞,暂时还没有进展。” 兄弟俩心知肚明,这都是借口,他早成了自家地里的肥料。 反复思量过后,康纳还是决定和乔西一起将事情真相隐瞒。 尤利娅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来不及细想,乔西的眼神看上去要把她活剐了。 四目相接,火药味浓重。 康纳愧疚之后率先开口:“我和达里尔订婚在即,有些细节想让你帮忙参考。” 他把乌涅塔带到一旁。 乔西冷笑:“哈哈,这是这星期的第几次了?你和他结婚,关她什么事。” 尤利娅闻言,调转枪口:“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