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要爬墙,重生暴君要凉凉》 第一章 烈日炎炎 烈日炎炎,几乎一丝风也没有,贪婪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更加的渴了,身体已经吃不消,摇摇欲坠,已是硬撑。 这已经是林半夏跪在景德宫前的第三个时辰了。 如果不是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分外笃定,恐怕她也会像其他幸灾乐祸的人那般,以为自己会一直跪在这里,然后大病,辗转病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会一直跪在这里,直到晕倒,然后大病一场,险些死掉,最后虽然侥幸存活,却因为医治不及时,落下病根,一到了天气变化,就膝盖疼的死去活来。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过去的十几年里,她总能梦到即将发生的大事,虽然只有片段,却无一例外的应验了,连细节都纤毫毕现。 终于,林半夏听到了虽然很急,却井然有序地脚步声。 蓦地回过头去,林半夏带着意外和恐惧看向步撵,只短短的一瞬间,她已然回神,艰难的转个身,身体俯向地面,毕恭毕敬的行了大礼:“皇上安康。” “免礼。”皇帝的声音有些低沉,和平日里不同,也似乎有些和她一样的犹疑。 “谢皇上。”总算不用对着太阳跪着了,就着跪地的姿势,膝行转身,林半夏如前跪着,不再多话。 林半夏跪的腿早就没了知觉,僵硬的很,扶着膝盖刚刚想起身,跪久了的钝痛一下子侵袭而来,眼前也一片漆黑,让她不受控制的又倒了下去。 想伸出手臂去撑着地面,让自己受伤轻一点,林半夏却觉得手臂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本已经做好了狠狠摔向地面的准备,却意外的,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拽进了怀里。 林半夏睁眼,诧异的看向虚抱着她的人。 澹台望舒也低了头看向怀里的女人,对上她一脸的惊惧,漆黑的眸子如同受惊的幼崽一般,湿漉漉的看向他。 手臂也摆出了下意识抗拒的姿势,分明是对他有着惧怕和排斥。 心中叹息了一声,回头对太监淡淡吩咐道:“扶她去侧殿歇息。” 正在往大殿里跨步的人,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进去了。 侧殿摆了冰盆,清凉了许多,林半夏靠在软塌上,心中满是迷茫。 从小到大,梦到的那些零碎的片段,都一一应验,毫无例外,除了这次。 因为片段太过零散,大多只有结果却无发生的起因和经过,让她无从据此避免即将发生的一切。 只有今天,和她梦到的,跪出病根的结果完全不同,皇帝不该突然停下步撵,不该让她起身,不该宽恕她,甚至抱着她,更不该让她被送进侧殿。 可是,惊惧过后,林半夏却满心欢喜,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被他亲手扶着,那是不是代表着,大齐的年轻的帝王,她的夫君有那么一点点…… 随即,林半夏却又暗笑自己痴心妄想。 正是由于皇上的作为,她才在宫中地位尴尬,谁都敢来踩一脚。 贵人,这位分不算低,许多后宫女子要努力许多年,甚至是一辈子,才能混到一个贵人的身份。 第二章 幸灾乐祸 可这位分,对她林半夏而言,却只有耻辱,每次被人叫了位分,都让她想起来那些她受过的侮辱,不堪,冤屈,以及,毫无疑问的,分外曲折的前路。 因为,曾经的她,是当今皇上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结发同枕席的太子妃,可皇上登基,她却不是皇后。 全天下都知道,她林半夏是太子妃,却不是皇后。 可是,林半夏需要思考的,不是皇帝到底怎么了,才会这么让人意外。 而是,她即将面临的狂风暴雨,该如何应对。 是的,狂风暴雨,她得罪了皇上最宠爱的德妃苏氏。 才被罚着,在景德宫门前跪了这么久。 苏漫漫,本来是她陪嫁的丫鬟,如今却掌管着六宫,风光无限,上面没有皇后,贵妃的位分最高,自然,整个后宫的妃嫔都要给苏漫漫请安,也包括她这个曾经的太子妃。 关于景德宫门前的预知梦没有应验,反而让林半夏更加的惶恐,她不知道,会不会,过一会儿,需要面对更严苛的惩罚。 抱着这样的念头,胡思乱想了半晌,看到侧殿门口那抹深紫的衣袍的时候,林半夏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将身子蜷缩着,往软塌的里面缩去,随即,才强作镇定的从软塌上翻身下来,下拜:“皇上安康。” “起来吧。”澹台望舒大步的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偷眼看过去,跪在软塌边上的女子,明明怕的不行,却偏偏强装镇定,跪的也是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被烈日炙烤过后,脸上的妆容早就被汗水冲刷干净,露出淡粉的肌肤,素净的很,反而更美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就是不肯看向他。 短暂的不知所措过去之后,林半夏恢复了以往面对皇上的时候,习惯性的漠然和冷淡,这显然和别的妃嫔讨好皇帝的态度大相径庭,可是,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了。 因为,就算是她温柔体贴,抑或娇媚可人,端庄大方,他都不喜欢。 虽然无法知道日后自己会如何,但是通过那些梦里的片段,林半夏清楚的知道,眼前的皇帝,对她的厌恶越来越多。 现在这样也挺好,他平日里不会见她,她自然也躲得远远的,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他就算再厌恶她,有林家在,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澹台望舒沉默着看了林半夏一会儿,这才开口,声音冷淡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嗯?林贵人?” 语气里听不出来喜怒,让林半夏无从揣测他的态度。 “臣妾失手打碎了御赐瓷瓶。”林半夏尽量简短的说明,语气里没有胆怯,但也毫无恭敬。 轻嗯了一声,澹台望舒望向林半夏:“还有呢?” 还有什么?林半夏皱着眉头思考着,皇上平时很少愿意和她讲话,能不说就不说,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了想,无非就是找借口想要责罚她,为苏漫漫出气吧,林半夏低了头,漠然道:“臣妾不知,随皇上处置。” 第三章 错觉 低着头,半晌没得到回应,侧殿里静的可怕,林半夏想了想,略微抬了抬头,看向地面:“臣妾一人之错,还望皇上莫要迁怒他人。” 这话之后,又是一片静谧,静到林半夏不禁怀疑,自己刚刚是错觉,皇上根本没有来过。 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半夏,澹台望舒只觉得自己曾经的结发妻,周身都带着漠然,压抑的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嗤笑一声:“若朕不肯,非要拿白芷问罪呢?” 闻言,林半夏浑身一震。 白芷,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在身边的人,带进宫里的丫鬟不少,可剩下来的,只有白芷了。 这,皇上也是知道的。 “皇上。”林半夏低着头,想了半天,才终于抬起头来,努力压制自己心中对澹台望舒的恐惧之情,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皇上是圣贤,臣妾犯的错,何苦拿旁人问罪?倒是有碍皇上的圣贤名声。” 澹台望舒听到这话,神色微变。 到底,她不肯低头求他,哪怕自己前途未知,哪怕这么说,会让他更加暴怒,她也不肯求他。 林半夏拖着僵硬的腿,一步一步的挪回了自己的凉月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凉月殿还算端庄大气,可却离景德殿最远,明摆着的,皇上不想看到她。 看到林半夏回来了,本来还在廊下逡巡的白芷,立马迎了上来,却在看到她身后两个表情严肃的老宫女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开口:“请问两位嬷嬷……” “老奴奉旨,送林贵人回宫。”其中一个嬷嬷低着头,福了一福:“娘娘,奴婢告退。” 说完,两个嬷嬷脚不点地,飞快的走了。 整个后宫里,人人都知道,这凉月宫,和冷宫无异,都避之不及,生怕惹上晦气。 看着两个嬷嬷走远了,白芷愤愤的上前扶起林半夏,小声嘟囔着:“狗眼看人低,都不知道扶娘娘一把,没良心的。” “倒也怪不得她们。”林半夏笑了笑,安抚着白芷,让白芷扶着她进了殿。 好不容易坐到了软塌上,白芷连忙给林半夏掀起裙摆,查看膝盖,膝盖已经青紫一片,隐隐有些发黑,显然是跪的肿了。 白芷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娘娘,你先等等,我去请楚医女来给你看看。” 没有太医愿意来凉月宫,就连医女,也避之不及,只有楚医女,看在钱的份上,才肯来瞧瞧,奈何楚医女的医术在太医院是最差的。 林半夏叫住了白芷:“不必了,这又不是伤病,被苏贵妃罚出来的,你看楚医女也敢来么?” 楚医女爱财不假,却胆小如鼠。 正往外走的白芷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倔强道:“那奴婢就去求苏贵妃去。”林半夏分明看到,白芷眼眶里都是泪。 “你若去,我就再也不认你了。”林半夏神色冷淡,虽然没有怒意,却让白芷感到凉飕飕的。 白芷跺了一下脚,急道:“娘娘何必如此,宫里头去求她的多了,娘娘就低个头,能怎样?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第四章 迥然不同 “白芷,我说最后一遍,今日就是我死,也不会去求她。”林半夏声音越发的冷淡,神色看不出来喜怒。 不敢多说,白芷返回来,趴在软塌边上,低着头,不敢看林半夏的脸,拧了热帕子给林半夏敷了膝盖,慢慢的揉着,眼泪却不自觉地滴在了帕子上。 看着白芷如此,林半夏咬牙忍着口中即将溢出来的呼痛声。 将近午时,林半夏仍旧保持着半倚在床头的姿势,望着窗外,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测终于来了,有小太监过来宣旨:“皇上请林贵人去修远宫一趟。” 修远宫,不正是苏漫漫的宫殿么。 白芷扶着她,废了好大功夫,才到了修远宫门口,修远宫离景德宫极近,凉月宫离景德宫极远。 刚进了宫门,就听到苏漫漫的冷笑声:“林贵人好大威风,姗姗来迟,倒是让其他姐妹好等。” 抬眼望去,果然,宫里的其他嫔妃都在。 就连皇上也在。 心中叹息了一声,林半夏松开白芷的胳膊,艰难走上前去,低着头下拜:“皇上安康。” 后宫妃嫔都看向她,看向这个即使是当着皇上最宠爱的苏贵妃的面,也敢不问苏贵妃安得,曾经的嫡妻。 澹台望舒低头看着她,这个看上去处处小心,实际上有着铮铮傲骨的曾经的嫡妻。 林半夏趴在地上好大一会儿,才听到皇上声音低沉的叫起:“起来吧。” “谢皇上。”林半夏艰难起身,咬牙死死撑着腿疼,才没出丑。 不想当众被人看了笑话。 抬头,恰好皇上也看向她,视线对上,林半夏一惊,连忙低下头去。 就听澹台望舒轻笑一声:“林贵人,昨日的事,朕问你的时候,你说你事无心,这才免罚的。” 林半夏一直低着头,闻言,心底冷笑,不想解释,反正解释了也没用,皇上只听苏漫漫的,不会听自己的,苏漫漫这是说自己是故意打碎瓷瓶了? 左右最后也是要受罚,索性省些口舌。 沉默不语,林半夏等着澹台望舒认定她的错,然后惩罚。 大殿里一时间没有声音,半晌,妃嫔们有些诧异的看到澹台望舒起身,慢慢走向林半夏,站的离她只有半臂长。 离得这么近,林半夏有些心底打鼓,却强撑着,不肯退后示弱。 目光如鹰一般,仔细打量了一番,澹台望舒的声音冷淡,却严厉:“你再说一次,朕只想听真话。” 心沉了一下,林半夏旋即低头跪了下去,姿势标准,恭敬的很,声音却完全不同的冷淡:“回皇上,臣妾是无心之举。” 一声轻笑,澹台望舒低头看向林半夏,神色有些复杂。 半晌,林半夏才听到澹台望舒淡淡道:“不管有心无心,给苏贵妃认个错吧。” 和梦里别无二致,却似乎有哪里迥然不同。 林半夏脱口而出:“贵妃昨日已经责罚过了。” 仿佛不受她控制一般脱口而出,就像她无法选择家世出身,无法选择命运折磨。 第五章 别致无二 轻笑声又响起,轻的仿佛是错觉。 林半夏低了头,不再说话了。 皇上沉吟了一下:“都退下吧。” 这是怎么回事?和料想的不一样啊,妃嫔们都面面相觑,平日里但凡林半夏犯了错,皇上总有责罚的,她们都看热闹看的习以为常了。 苏漫漫很是意外,她本想看着林半夏被责罚,当着满宫妃嫔的面,颜面扫地的,怎么皇上今日竟然放过了林半夏? “皇上?”苏漫漫娇媚又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唤回皇上的沉思,皇上轻咳了一声:“罚俸三个月。” 再之后,皇上命所有人退下,没有逼她认罪道歉,也没有责罚。 和梦里发生的不一样。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准确无比的预知梦也有失灵的时候。 很是奇怪。 林半夏刚回到凉月宫,还在琢磨着自己失灵了的预知梦,就听到白芷在外间汇报:“娘娘,太医院的院正章大人来了,说是给娘娘看腿伤的。” 愣了愣,林半夏声音里透着凉意:“苏贵妃让来的?” “奴婢问了,章大人不肯说。”白芷声音疑惑。 “那就打发他回去,就说我睡下了。”林半夏不耐道。 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万一是来取她性命的怎么办?她还想活的长长久久呢。 章太医听了白芷的话,也没多纠缠,径直去了皇上的景德殿。 “这么快就好了?”澹台望舒放下手里的书,轻笑着。 “凉月宫的人说,林贵人睡下了。”章大人不想深想,如实答道。澹台望舒沉吟了片刻,嘴角泛起莫可名状的微笑来,半晌不言不语,章大人跪在殿中,内心忐忑,不知座上人意欲为何。 过了许久,半息不闻的殿中,想起他淡淡的声音来,状似随意,道:“既然今日睡下了,就明日再去吧。” 章大人心中打了个颤,忙道:“微臣遵命。” 又听见书页翻过一页的声响,伴随着至尊的话,“退下吧。” “是。”章大人行了礼,后退了三步,退出了景德殿。 出了殿门,他一边走一边摇头思索,这圣上的心思,真是难捉摸,这前些日子,林贵人还是陛下见之嫌恶的人,今日倒如此挂心了。 他思来想去,总结出一个结论来,林家的兵权还是为圣上忌惮的,他叹了口气,不敢再往深处想,一路出了禁苑,径直回太医院去了,此事,怕是提也不能提的。 景德殿内,书卷翻过了几页,澹台望舒支着头,莫名地愣起神来,殿中侍人一时惴惴,屏息凝神地立着,偌大的殿中,竟悄然不闻人声。 修远宫中,一个身着玫红色宫装的美貌女子正坐在椅前,她眉眼俏丽,妆容精致,眼神却散发着灼人的光芒来,自有一股凌厉。 “启禀娘娘,奴婢去景德殿打听过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叫了小禄子来问,只说陛下在殿中看书休憩,并没有旁人过去。”她身前,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半垂着头恭敬地立着。 苏漫漫听了这话,美丽的眼睛慢慢上挑起来,道:“既然如此,备些皇上爱吃的东西,去景德殿瞧瞧。” 第六章 君心难测 那宫女应了是,低头下去准备了,苏漫漫转身便进内殿去更衣,站起了身,却突然又顿住,回头道:“百合,凉月殿里那边怎么样了?” 身边的侍女迎上前去,笑道:“回娘娘的话,那边能怎么样,想怎么样?” 苏漫漫笑了起来,眼波一流转,媚意顿生,道:“只是今日皇上没有重重罚她,倒是让本宫有些意外。” 百合笑道:“罚俸三个月,已经可以了。娘娘莫要心急,总归是后宫都在您手中,您想怎么样,还不就是怎么样?” 提及这个,苏漫漫刚刚露出志得意满表情的脸,却想起了什么,顿时拉了下来,声音也起了几分冷硬,道:“现下还是在我手中,过些天,贺雪归一来,可还有我什么事?” 百合跟着义愤填膺,道:“要不是这个林贵人,娘娘早就登后位了,都怪这个林贵人。” 苏漫漫眼神里又聚起怒意来,沉吟不语,百合瞧了瞧她的神色,又道:“娘娘也不必惊惶,总归是皇上的心都在您这儿,贺雪归刚入宫,能懂得什么,皇后娘娘,不过是一个虚位而已。林贵人曾经还是太子妃呢,如今不也是要听从您的话?” 苏漫漫闻言,怒意蓬勃的心渐渐的又平静了下来,冷笑了一声道:“是啊,若不是林家兵权,皇上早就将她处死了,还留她到现在。至于这个贺雪归么,也不过如此而已。” 百合笑颜如花,“娘娘,这么想就对了,还是拿住皇上的心,才要紧。”苏漫漫听她一提点,嫣然一笑,进里间更衣去了。 一路行至景德殿,夏天的天气总是燥热,景德殿的正门大开,墨一般的夜色涌入殿内,着了通明的灯火,只是略略静了些。 殿前侍卫见是贵妃凤驾,急忙上前行礼,苏漫漫道:“起来吧,莫要通传,本宫悄悄进去就是。”内侍应了是,低头侧立一旁。 进了殿门,转到侧殿,便瞧见座上之人,沉思入神,淡淡地阖着眼皮,烛火跳动的光影映射在他俊朗的面庞上,投xia阴影来。 苏漫漫一笑,亲自提了食盒,踏步上前,软语呼唤道:“皇上……” 澹台望舒被惊醒,抬起眼来看,见是她,哦了一声,微微笑道:“爱妃来了。” 苏漫漫提着裙摆上前,道:“臣妾听说陛下在看书,夏天燥热,特地煮了绿豆汤,给陛下静心。” 澹台望舒笑容舒展开来,伸手搭上她细白滑腻的手背,摩挲道:“难为你有心。” 苏漫漫心中像灌了蜜似的,娇嗔地打开他的手,执手将汤水从木质的盒子里,舀到瓷碗里,素指一并,举起在他面前,道:“皇上是漫漫的夫君,不对您有心,对谁有心?” 澹台望舒望着她娇艳生光的脸庞,无端地想起了那一张美丽倔强的面容来,她眼神是冷的,神情也是冷的,那心呢,会不会也是冷的? 他有些愣神,苏漫漫疑惑地叫了两声,“皇上”才将他唤了回来,澹台望舒接了碗,淡饮了一口,又搁在了案上,苏漫漫有些诧异,往日里,她带来的膳食皇上都十分喜爱,怎么像今日这样,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第七章 今日荣华 注意到她诧异的眼神,澹台望舒淡淡地笑了,将她拉进怀里,低首吻上她的脖颈,低声笑道:“解朕烦忧,还是你更直接些。” 苏漫漫被他抱在怀里,脖颈处被他浅吻低嗅地有些发痒,咯咯地笑出声来,两人**依偎,笑闹过后,苏漫漫坐在他怀中,仰头,眼神里已有些楚楚可怜,语气中带来委屈的意味,道:“过些日子,皇上可该冷落臣妾了?” 澹台望舒挑了挑眉,道:“嗯?” 苏漫漫壮着胆子,道:“臣妾知道,女子若是嫉妒,便是犯了七出之条,可臣妾总是忍不住,这世上,漫漫就喜欢皇上一个人,自然也希望皇上只喜欢漫漫一个人。可是身为皇上的妃子,却不该有这么多的小性子,过些日子,皇后娘娘进了宫,臣妾只是明知故问罢了。” 澹台望舒看了她片刻,微微笑道:“原来是为这个。” 苏漫漫静待着他继续往下说,往常里,自己一撒娇,他总会哄着自己,只是今日,却听他话锋一转,道:“雪归为后,是朕的正妻,一国之母,朕自然要对她格外不同些,只是你,掌管六宫,却与旁人不同,莫再为朕徒添烦恼了。” 见他如此回答,苏漫漫心中一惊,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顺着他的话,道:“臣妾自然不会为皇上徒增烦恼,定然好好整理六宫,不为皇上前朝之事添乱。” 澹台望舒满意地一笑,道:“这才是朕的好贵妃。” 说完,却想起了什么似的,“既然如此,像今日之事,以后便莫要再让朕来决断了。” 他语气平静,不起波澜,不偏不倚,却让苏漫漫听不出他的话中之意,自然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只得回答道:“臣妾遵旨。” 他这话,到底是说她做的对,还是做得不对,林半夏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棋子而已,他那么厌恶她,又怎么会为她说话? 一定是新后将立,他不想再生事端罢了。 苏漫漫脑中千回百转,已想了无数个想法,面上,却对着他莞莞而笑,娇语呢喃。 凉月殿,林半夏坐在榻上,白芷掌了灯,仔细地为她轻轻涂着药水,膝盖上淤紫青肿,斑驳一片,看着可怖,白芷看着看着就掉下眼泪来,林半夏低声道:“哭什么,不过是小事,有什么大碍?” 白芷心中难受,抽抽搭搭地道:“奴婢只是替小姐委屈,那苏漫漫是个什么货色,凭什么也敢对小姐你这么做?” 林半夏低声呵斥了一句,道:“白芷,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难道不知道么?” 瞧见白芷委委屈屈地不再言语,心中也知她是向着自己,淡淡地叹了口气道:“我知晓你的心,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是苏贵妃,我是林贵人,她要寻我的麻烦,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若是你次次都这么难受,可该怎么得了?” 白芷道:“苏贵妃怎么了?还不是小姐的陪嫁丫鬟罢了,若不是小姐,她能有今日的荣华吗?” 第八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林半夏抬起眼来,看着她道:“白芷,这些话我就许你今天在我面前说这一次,往后再也不要让我听见半句这样的话!”她的眼神清冷,却并不见半分低馁,白芷低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林半夏心中微微冷笑,苏漫漫敢如此,不过是因为背后澹台望舒的撑腰,若不是他不闻不问意在默许,她又如何敢如此张狂?说到底,不过是君心之故罢了。 她垂下头来,道:“以后,能避则避罢了,实在避不了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林家夏家还有兵权一日,我便一日脱离不得。” 白芷眼中噙泪,心知也是如此,只是身家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她静静地涂完了药,收起了瓶子,道:“时候不早了,小姐快睡吧。” 林半夏低头应了,道:“你也早些休息。”白芷应了是,灭了灯,自去外间歇下了。 次日一早,林半夏起了大早,踏着夏日早晨的清浅凉意,去修远宫中例行问安,她一身浅绿色的衣衫,姿态闲雅,却如闲庭信步,丝毫瞧不出她昨日刚在景德殿前受了罚一样。周围的宫女见了她,只低头低低地行了礼,态度也不见得有多么恭敬后,便匆匆退走,林半夏自嘲一笑,这宫中,人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刚转过了个路口,便瞧见斜地里出来两个携手并进的宫装女子来,一个身着浅粉色的宫装,面容俏丽,另一个则一身胭脂红的衣衫,在夏日的晨光里,格外娇艳貌美。 “哟,这不是林贵人么?”胭脂红衫的女子瞧了瞧她,语气中不无嘲笑地看着她道。 林半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冷淡地道了声:“仪贵人。”权作打招呼。 仪贵人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嘲讽,道:“听说昨日在景德殿皇上那里跪了好几个时辰,今日还能起得了身?” 林半夏仿佛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诧异道:“多谢仪贵人关心,只是向着贵妃娘娘问安,向来不敢怠慢。” 仪贵人向来瞧她不过眼,林半夏出身好,容貌更是美丽,自己跟她没得比,辛辛苦苦做了贵人,如今见她落难,自然也想来这天之骄女身上踩上几脚,心里才痛快。 林半夏并不欲跟她多言,道:“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仪贵人见她先走,计上心来,从轻纱的裙摆下伸出脚来。 林半夏抬脚欲走,却被脚下的异物绊了个踉跄,往前扑跌而去,她膝盖本就不能受力,这一下更是直接扑在地上,咚地一声巨响。 林半夏一直跌在地上,浑身剧痛,身边的两个女子却状似不知地笑了起来,也并没有人来扶她一把,“哟,林贵人,这身体怎么这么虚啊,若是实在虚弱,就在宫里歇息便是了,何必非要出来走一趟呢?” 林半夏伏在地上,闭了闭眼,内心深吸一口气,强力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就像拂落了身上的落花一般,抬起眼来,清冷的目光注视着仪贵人,淡笑着道:“是了,没有底子就不要出来招摇过市,受教了,对了,仪贵人家中安好吧?” 第九章 不想也罢 静静地说完这句话,看着仪贵人俏丽的容色变了变,笑了笑,又道:“只是问候一句,向来仪贵人入宫,多半是家中消息甚少吧。” 仪贵人眼中含惧地看了她一眼,林家和夏家在朝中很有势力,自己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若是被她一句话,拿住了把柄,自己可该有什么好果子吃? 林半夏冷冷地望了她半晌,道:“我与仪贵人总有些犯冲,今日跌了一跤,明日又摔破了头,可该怎么是好?我不欲惹是生非,但还是请两位以后走路绕着我些,我眼神不大好,再冲撞了总是不好。” 说完,施施然远去了,留下两人惴惴。 一路行到了修远宫,来例行问安的妃嫔三三两两地站在院中说话,却没有人愿意理会她。 她心中嗤笑了一声,低头细瞧时,手掌处却蹭破了一块,浅浅地往外渗出血迹,细小的沙土黏在伤痕处,她从腰间取了锦帕出来,转头四顾,瞧见角落里有一缸清水,轻巧地将锦帕沾了水,擦拭着手中的血痕。 “贵妃娘娘请诸位主子进殿问安。”内侍尖利地唱喏,她回过头,见了众人纷纷向里间走,也尾随着过去了。 她暗暗思索着,不知今日,苏漫漫还有什么花招想用在她身上? 总之,苏漫漫这摆了特大架子的问安,目的其一,也不过是想看着林半夏出丑,再顺势踩上一脚。 静静想着,进了屋子,寻了位置坐下,不言不语。 刚坐下不一会儿,里间便前后簇拥着转出一个娇媚的女子来,苏漫漫一身朱膘色华服,发上缠珠簪玉,更衬得她一张脸盘极为美艳。 林半夏瞧了她一会儿,若不论她的心机和恶毒心肠,苏漫漫能得澹台望舒青眼宠爱,不是没有理由的。 往日还在林府时,就是这样极为美艳的脸庞,才让她被选中,挑着做了林半夏身边的侍女,林半夏生得美丽出众,身边自然要有不一样的丫鬟来做点缀,苏漫漫被**得极好,才能做了她的陪嫁丫鬟,随着林半夏嫁给了太子进了东宫。 林半夏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并不好的影像驱逐了出去,有些事情,不想也罢。 苏漫漫环视了一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道:“诸位姐妹安好。” 众人起身拜了下去,“见过贵妃娘娘。”苏漫漫曼声道:“快起来坐吧。”又是一阵衣衫钗环相碰的声音,众人缓缓坐下。 林半夏并不吭声,只想这时日快些过去,便脸色漠然地坐在一边不作声响,苏漫漫瞧了她一眼,心中又燃起了莫名的火气,只是想到了昨日澹台望舒的话,便按捺下来,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娘娘昨日又歇在景德殿了吧,娘娘和陛下这等浓情蜜意,可让妹妹们如何是好?” 女子娇软的声音响起,发话的是祥嫔,她头上笼着色泽欲滴的点翠华胜,一身团花纹的浅蓝夏装,倒也显得她身上热闹极了。 第十章 雨露均沾 苏漫漫听她这么奉承,心中自然起了喜悦之情,娇羞道:“祥嫔妹妹说的什么话,皇上对你们也是不薄,后宫之中,雨露均沾,皇上可是也念着你们呢?” 众人陪笑,林半夏只觉得无趣,抬了抬眼,对面不巧坐的正是仪贵人,她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地避开了眼神。 林半夏心中叹息,若是没有胆量招惹,又何必非要掺和上一脚呢? 又听上首苏漫漫发话了,“过几日便是皇上封后大典,近日里诸位妹妹也不必再来请安了,总是我要忙碌些。” “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当真辛苦。” 苏漫漫淡笑,眼神瞟到了一脸漠然的林半夏,计上心来道:“这封后大典的事情,本宫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哪位妹妹愿意助本宫一臂之力?” 这协理六宫的权力本只有苏漫漫,身为贵妃,独掌后宫,如今这是要出什么幺蛾子,竟然甘心将这权力想让?众人心头纷纷起了疑惑。 屋中一时有些寂静,苏漫漫浅笑道:“我虽为贵妃,但此事重大,不可等闲视之,自然想做得好些,却不知哪位妹妹有心思,能来助本宫一二,本宫或可向皇上禀告,重重封赏。” 众人低下头来,暗暗思忖,这诱惑不可谓不大,协理六宫自然是要升位分的,可这事也非同小可,若是一不小心办砸了,那倒霉得可也不是一星半点。 正在众人思索间,却听到一句话道:“林贵人近来是否得闲,可与本宫一同处理此事?”林半夏抬起头来,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盈盈站起身来,身姿端盈,浅浅施礼道:“回贵妃娘娘,臣妾不过是一个贵人,在臣妾之上尚有诸嫔,此事,臣妾不敢僭越。” “林贵人这说得什么话,于这礼节大典上的事情,恐怕没有人比你更见过大场面了,想当年,太子立妃,你可是主角呢。”苏漫漫饱含讥讽的话语说出口,众人都掩嘴窃笑。 林半夏垂眸不动声色,道:“于礼节大典上,臣妾虽略知一二,但也不是精通。贵妃娘娘处理此事,一有礼部协助,二有内务府承办,我这一点,倒是献丑了。” 苏漫漫见她当众回绝,脸上有些挂不住,自然有些恼怒,道:“那林贵人是不愿意了?” 林半夏淡淡地道:“贵妃娘娘看重臣妾,臣妾不胜感激。除却这些,只是臣妾今日有伤在身,跌坏了手腕骨头,大典在即,以此状况,怕是不能给予娘娘得力之助。” 苏漫漫本想叫她在身边使唤,让她也尝尝昔日里,她做她丫鬟的事情,只是她说话有理有据,进退有节,在诸人面前,皇帝昨日又发过话,却不好当众发作,便道:“哦,是么?怎么跌断了骨头?” 林半夏福了一礼道:“今日前来问安时,在路上走着,不小心磕绊了石头,撞在了墙上,仪贵人可以作证。” 蓦然被点了名,仪贵人惊惶地睁了睁眼睛,不知如何作答,“我……” 第十一章 意欲何为 苏漫漫美眸眯起,看向仪贵人,道:“仪贵人,是么?” 林半夏头也不抬,只端立在当下,仪贵人被叫起,施了一礼,迟疑地答道:“回娘娘。林贵人……林贵人是跌了一跤。” 苏漫漫皱了皱眉,道:“可撞坏了骨头?” 仪贵人慌慌张张地答道:“那臣妾不知,只是……只是看着还挺严重的。” 林半夏垂着头微微扬起了嘴角,苏漫漫一计不成,有些失望,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此事按下不提,林半夏心中舒畅地叹了口气,封后大典在即,想必苏漫漫要忙得四脚朝天了,便不会再来烦她了。 散了安,林半夏随着众人一同出修远宫,旁人三三两两地并肩走了,她自己择了路,慢悠悠地晃荡回凉月殿。 凉月殿偏远,只消走过几个宫,路上便没什么行人了,她揉着酸痛的手腕,走在路上,孤身一人,倒也自在。走了半柱香,便瞧见凉月殿的宫门在望,她踏步进门,却见廊下立了一个人,却是太医打扮,白芷候在一侧,见到她回来,道:“贵人回来了。” 林半夏诧异地望着来人,白芷见她不解,道:“贵人,这是太医院的院正章大人,过来给您瞧伤的。” 林半夏皱了皱眉,道:“谁请的?”殿中众人均摇了摇头,章大人轻咳了两声,道:“启禀贵人,微臣是听说娘娘不适,本着臣下的本分过来看看的。” 林半夏心中自然不信,但见着他如此,便道:“我无妨,大人请回吧。” 白芷却急了,道:“贵人,您就让章大人看看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林半夏偏头看她一脸急切,终是不忍拂她的意,沉思了片刻道:“如此也好。” 进了门,章大人听白芷说了情况,便低头开药,妃嫔在上,查看伤口终是不便,章大人听说了几句,便开了药膏,让人跟他回太医院去取。 白芷打发了人去取,回身关上门道:“贵人何必如此,只是治伤罢了,又有什么不能的。” 林半夏垂眸不言,白芷还不懂,这凉月殿众人没人去叫太医,却无端来了院正,本就蹊跷,若是知道是谁叫的还好,只是这不知道却让人无从防备了。 她坐下身来,膝盖酸痛,初夏燥热,她开了窗扇,躺在榻上阅书,只是宫中日子如水过,一日一日地消磨了心志,却不好。 正看得入神间,却听凉月殿外咋咋呼呼地有人进来了,辨了辨声音,林半夏露出微微的笑容来,却不以为意。 那声音直进了殿内,却是个清脆的女声,“我说贵人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成天这也不痛快,那儿也不痛快的。” 林半夏头也不抬,慢悠悠地道:“若是人人都安好了,却要你来何用?” 来人咋咋呼呼上前,却一点也没把她当娘娘,往案前一坐道:“若是人间无病,何方药架生尘?贵人娘娘倒是说错了,我楚茗烟从医可不是这等之人,我只是关心娘娘玉体罢了。” 白芷插嘴道:“楚医女若是真关心,昨日里听说我家娘娘不适,就该来看看了。” 楚茗烟虽为医女,但是出了名的胆小怕死,一听这话便有些讪讪,道:“白芷姑娘说的什么话,娘娘是受贵妃和陛下责罚,若是没有恩旨,谁敢来瞧病?我楚茗烟一介医女,又有什么法子?” 她答得快,白芷被她堵得气噎,“你……” 林半夏慢悠悠地从榻上起身,发话道:“好了,白芷,楚医女也是一片好心,倒是不要怠慢了,去看茶来。” 白芷气鼓鼓地去了,楚茗烟瞧了瞧她的神色,咂摸了几下,道:“贵人娘娘近日里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林半夏笑着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第十二章 心高气傲 楚茗烟沉吟了一会儿,道:“娘娘往日心高气傲,出身高贵,那点傲性是一点都不低头的,如今傲性还在,却多了几分从容了。” 林半夏笑出声来,道:“那医女这是在夸我了?” 楚茗烟歪了歪头道:“贵人有眼下的境况,只是局势所为,并不在娘娘身上分毫,娘娘出身尊贵,受这莫名小人的气,能有此等心境,便是极大的好处。” 林半夏听她这么说,微微一笑道:“承你吉言。” 两人年岁相当,楚茗烟不知礼数,从来不问安,林半夏也不生气。 楚茗烟没把她当贵人娘娘,这宫中旁人也不见得就把她当娘娘了,这位分不过是留着无用罢了,唤来也没什么有趣。 白芷奉了茶,见着楚茗烟倚在榻上,掀开了林半夏的纱裙,露出血迹斑驳来,楚茗烟倒抽了一口冷气,抬头望着她道:“贵人是真能忍。” 林半夏瞧了一眼,道:“你上药吧,手脚轻些,我怕疼。” 楚茗烟低下头去,细细地抹了清凉祛淤的药膏,她的手指一挨上,尖锐的疼痛便传来了。 林半夏轻轻皱了皱眉头,也不作声响,由着她将膏药摸了仔细。 楚茗烟收拾停当,林半夏道:“医女用过茶再走吧。” 楚茗烟背了医箱,道:“不必了。院正大人还等着我回去复禀呢,我得走了,要换药时我再来喝茶罢了,总之娘娘这凉月殿,旁人来得少,我楚茗烟总是走得勤些。” 林半夏笑了,道:“白芷去送送医女。”白芷应了,楚茗烟摆摆手回绝了,便径直出了凉月殿。 白芷在一旁嘟嘟囔囔,念叨着楚茗烟没有礼数,林半夏打断了她,笑道:“好了,这宫中能有这样一个性情外露之人,已是不易了,总是她没什么坏心眼。” 白芷想起往昔里,林半夏生病,无人敢来,楚医女虽然贪生怕死,也说着是为钱财之故,但也让林半夏缓了不少病痛,是以也不再多言了。 林半夏的思绪却悠悠地飘向了窗外,湛蓝的天空,浮云朵朵,一方窄小的窗扇里格出一方清透瓦蓝的天空来。 她想起适才楚茗烟的话来,诚然,她昨日跪在景德殿门外,连跪了三个时辰,阖宫皆知,谁敢来看望她一二。 昨日夜里,太医院院正请诊,她闭门不见,今日却又来了,却是什么缘故? 楚医女匆匆忙忙拿了膏药来给她治腿伤,却说要回去复院正的话,太医院院正何时竟这么关切起凉月殿的林半夏了? 林半夏发着呆,莫非是宫外的家人知晓了林半夏过得日子并不舒心,派来的?宫禁森严,林家虽有权势,却也不能把手伸得这么远,夏家兵权在握,却傲立北疆,端然自威,却哪里还有工夫再伸向宫里?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 景德殿里,章大人站立当下,小心地回禀着座上之人的话,“启禀皇上,微臣已去瞧了林贵人的伤势,连跪了三个时辰,伤势自然有些严重,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休养一段日子便能复原。” 第十三章 如此甚好 澹台望舒听了回话,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 章太医不明白他话中意思,只是没有说话,澹台望舒想了想,又道:“那林贵人休养的日子,你便看顾好了,莫要让她再出些什么事来。” 章大人心头一凛,道:“替各位娘娘照顾身体,本就是臣下的职责所在。” 澹台望舒看了他一眼,起了几分笑意,道:“朕知道。只是对林贵人,你要格外看顾些。” 章大人心头不知有多少思绪绕来绕去,听了这话,心中的疑惑更重了,陛下不是从来就不待见林贵人么?怎么如此上心了? 澹台望舒没看他,只望了望窗外,道:“你下去吧。” 章大人应了,自行行礼退下。 看来这林贵人,曾经的太子妃,在皇上心中,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往后这招子可要放亮些了。 林半夏,林半夏,那人如此负你,你却硬撑着不吭声,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澹台望舒默念出声。 正思索着,殿前来了人,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苏漫漫?她倒是来景德殿里有些勤,虽然她生得美,但也不代表他天天都只愿意见到她一个人,不由得问道:“什么事?” 内侍愣了愣,往日里,但凡是苏贵妃求见,陛下没有不准许的,从来都没有问过缘由,今日是怎么了? 他思来想去,嗫喏答道:“说是封后大典的事情要跟陛下过目。” 澹台望舒想了想,道:“那便让她进来吧。” 苏漫漫在外间等了一会儿,内侍才出门请她进去,她已有些不快,只是却不再澹台望舒面前发作,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澹台望舒坐在案前,头也不抬地道:“起来吧。” 见他态度有些冷淡,苏漫漫心中一阵不舒服,走上前道:“陛下忙些什么,臣妾这里有关于封后大典的事情,想跟陛下商讨一二。” 澹台望舒低声的嗯了一声,道:“说吧。” 苏漫漫道:“如今宫中,皇后所居坤宁宫久未有人不居,臣妾想着娘娘入宫之后,该如何安置?” “你的意思是?” “封后大典迫在眉睫,虽然事出仓促,但是也不能失了礼数,与修远宫不远的玉清宫还空闲着,倒不如先让娘娘暂居在此,然后再移居坤宁宫。”苏贵妃道。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道:“一国之母暂居别宫,而且是在封后大典上,贵妃以为妥当?” 这话中自然带了不悦的意味,苏漫漫心中一惊,虽然此事确有不妥,但是权宜之下,理当如此,只是皇上今日为什么要因为这个不悦? 澹台望舒淡淡地道:“玉清宫之上,还有修远宫和承阳宫,为何让皇后暂居这里?” 苏漫漫大吃一惊,道:“皇上,承阳宫在陛下的承阳宫一侧,是至尊至贵之地,修远宫……修远宫,是臣妾所居啊。” 澹台望舒道:“一国之母,难道居不得至尊至贵之地么?” 第十四章 挪宫 这承阳宫是大齐唯一女帝所居之地,封号齐宸帝,她曾与齐明帝并肩共掌天下,女帝先为齐明帝皇后,与齐明帝恩爱甚笃,在明帝逝后,皇位不曾传给儿子,却传给了皇后,皇后执政十年后才禅位于当时太子,按例尊为太后,这在大齐仅有一例。 女帝生前便居承阳宫,与皇帝寝宫承天宫并肩而立,尊贵之意非同凡响,其他的皇后又如何能与她相比,入住承阳宫? 苏漫漫愣怔住,定了定神,婉言道:“陛下慎重,承阳宫与其他宫舍不同,那是宸帝所居之所,大齐衍祚如今,也只有她住过承阳宫,历代皇后自有居所,即使新后入宫,也不能坏了先例啊。” 澹台望舒笑了笑,道:“不过是一座宫舍而已,空着也只是空着罢了,如今之计,不是唯有承阳宫空闲着么?” 苏漫漫虽然貌美,脑子却也不迟钝,自然是知道皇帝不知为何起了脾气了,冷静了一瞬后,跪地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皇上三思。” 澹台望舒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苏漫漫只觉得他逼视着她似的,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见他表情淡然,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他扣了扣桌面,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贵妃以为不妥,那朕便再思量思量,你退下吧。” 苏漫漫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容色淡然,自有为君之尊,一时却不敢看他,低下头来行了礼,退了出去。 苏贵妃出了宫,左思右想却觉得不大对劲,心中生计,叫了宫人道:“慢着,去承寿宫。” 宫人们应了,一路抬着步辇去了承寿宫中。 承寿宫佛音淼淼,檀香缭绕,是太后所居之地。 到了宫门口,苏漫漫下了步辇,拾了裙摆跨进门内。 地上铺了绵密厚重的波斯地毯,纹着雍容华贵的牡丹,殿内转出一个人来,年岁已长,却是个宫女打扮,那宫女见了苏贵妃,上前福了一福道:“贵妃安好,太后娘娘在诵经,要过些时候才能好。” 苏漫漫微笑着道:“菡芝姑姑有礼了,臣妾静候便是。”菡芝一福,点头退下。 苏漫漫站在屋中静等,却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养尊处优日久,多站了一会儿不由得有些腿发酸,正在她心中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后殿珠帘响动,她回过头去,俯下身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手握佛串,由菡芝扶着出来,坐在了榻上,低下头去看她,道:“贵妃这么晚了,还寻哀家何事?” 苏漫漫跪下道:“此事重大,臣妾不得不来问问太后的意思。” 太后看了她一眼,脸露诧异,道:“贵妃掌管六宫,向来是说一不二,出了什么事,怎么还跑来问哀家了?” 苏漫漫脸涨得通红,道:“启禀太后,过几日封后大典,陛下迎立皇后娘娘,这内功礼节之事便是臣妾分内之事。” 太后望着她,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嗯,此事我明白,你身为贵妃,自然要承担起这些责任来,难为你心里通透,倒是大气。” 第十五章 心意难测 苏漫漫道:“只是今日,臣妾去问皇上,皇后娘娘入宫居住何宫?太后也知道,坤宁宫前些年失了火,也一直没有人住,大典在即,修缮起来,却是赶不及时候。臣妾将玉清宫拾掇了腾出来,让娘娘入宫暂居此地,问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意思却是说,皇后入宫,暂居别处,于礼不合,还说……” “还说什么……”太后疑惑地问道。 苏漫漫定了定神,道:“还说既然坤宁宫挪不出来,住承阳宫也不是不可以。”此话一出,太后与菡芝均大惊,“什么?” 太后自然知道承阳宫的意义所在,这处宫殿若说是一个寝宫,却不如说更是大齐的一个精神象征,千古女帝,又是谁的光辉能掩盖得了的?又有谁能去住她往日的寝殿呢?莫说是新后了,就连太后,也不曾入住过承阳宫。 太后虽然震惊,但也不是不疑惑,又问道:“皇帝还说别的什么了?” 苏漫漫欲言又止,却在太后疑虑的眼神下,不得不艰难启齿,话语中却略带了几丝委屈,道:“皇上说,玉清宫之上,承阳宫之外,还有修远宫。” 听了这话,太后眯起了眼睛,与菡芝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有些诧异,思索了片刻,道:“皇上确实这么说?” 苏漫漫点了点头,模样不无委屈。 这修远宫是她被册封贵妃时,澹台望舒亲自赐给她的,离景德殿也近,这恩宠不可谓不大,只是如今,要因为皇后入宫之事,将她挪出去,却是大大地驳了她的面子,她又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太后思忖良久,道:“你连日里辛苦,先回去吧,我再思索思索,去找皇上说说。” 苏漫漫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见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施施然行了礼,问了安,退了出去。 菡芝送她出门回转,太后坐在榻上却沉思,菡芝上前道:“太后,贵妃娘娘已经回去了。” 太后抬起眼来,看着菡芝道:“菡芝,你说皇帝这是个什么意思?” 菡芝笑道:“陛下心意难测,奴婢又如何能知道?” 太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只是你我二人说说罢了,又有什么大碍。” 顿了顿又道,“往日里,这舒儿对苏贵妃可是疼宠有加,生怕她受一些委屈,你只瞧瞧林贵人,就知道了。今日,怎么却因为这个,倒对她这样。” 菡芝淡淡地笑了,道:“苏贵妃平日里尽受宠爱,眼界难免有些小了,新后入宫,是头等大事,坤宁宫暂时无法入住,皇后娘娘的礼数却也不能偏颇了。陛下说的也对,让皇后娘娘入住玉清宫,确实不大妥当。” 太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这哀家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却忍让苏贵妃受这委屈?” 菡芝笑道:“玉清宫之上,确实是修远宫和承阳宫了。这承阳宫倒是在话外了,陛下也未必真心想如此做,只是贵妃居修远宫,皇后娘娘居玉清宫,传出去,却让朝野上下怎么看?” 第十六章 众人笑闹 “贵妃不是说了,这坤宁宫修缮有待时日,赶不及时候么?”太后听菡芝话中有话,不由得问道。 “贵妃娘娘掌管六宫,向来以节俭为本,坤宁宫修缮是笔大开销,皇后娘娘入了宫,初入宫,您能指望她懂些什么事务,多半这六宫之权还是在贵妃手中,一耽搁一滞后,坤宁宫的修缮却还真能如期么?那皇后娘娘久居玉清宫,倒是谁来提让皇后娘娘挪宫呢?”菡芝温言细语,有条不紊,却听得太后一愣一愣。 太后沉吟了一会儿道:“只是这苏贵妃所言不虚,节俭掌宫也是一件好事。” 菡芝微微笑道:“节俭掌宫是好事,但有些事情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否则,您催促着让陛下立后一事,还有些什么意义?” 太后如当头棒喝,却被她这一句话点醒,赞许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菡芝见状,知道她心中在思量什么,又道:“太后虽然心里不喜欢贵妃,但也放任她行事不管,一来拗不过皇上偏爱,二来她能掣肘林贵人一二,也算是一件好事,但是当真若让林家夏家知道了,于朝局也是隐患一桩,迎立新后已定,既然皇上开口了,这此后倒也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太后听了这话,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林贵人以太子妃之尊,都被她打发到了凉月殿,这新后既然迎立,贵妃挪个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说起林半夏,太后心中却又有些叹息了,道:“这林贵人倒是受委屈了。” 菡芝回道:“能得太后这话垂怜,她也算不得多委屈。” 太后笑了一声,道:“这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我看这林贵人怕是更难过些。当年,我与先帝为太子择她为太子妃,自然是看中她家的权势,皇帝这点火,却是过不了啊。” 为君者,最忌讳功高震主,这当初择为太子妃是因为如此,这如今冷落林半夏也是如此。 菡芝笑了,道:“陛下这作为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凡事都无需太过火了,毕竟林家还在呢。” 太后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啊,这林家不好说,夏家确实还是有所用途。” 菡芝见提点已经到位,便微微笑着,话题一转,道:“这苏贵妃若是真的懂事识大体,便该知道怎么做。” 太后微微一笑,道:“这得了皇上的宠爱,该受的委屈却还是一点都不能少。”两人相视一笑,这事便当过了。 林半夏在凉月殿里连打了两个喷嚏,白芷听见了,连不迭地上前问道:“小姐,这是又怎么了?可是着了凉了?” 林半夏敲了敲她的脑门,道:“这大热天的,怎么个着凉法?你倒是说说。” 白芷捂着额头,嘟起嘴来,委屈地道:“奴婢不是怕您这受着伤,又不痛快么?好心却挨了小姐的揍。” 林半夏故作夸张地瞪大了眼睛,道:“嗬,原来你绕着弯骂我是狗呢?”说着便去呵她的痒,白芷受不住痒,笑成一团,倒在床榻上。 过了一日,林半夏支了凉椅,瞧着院中的内侍和丫鬟扑蝶玩闹,看着小宫女们闹得凶,白芷也忍不住好玩之心,下去加入了战局。 林半夏看着众人笑闹,不自觉地也扬起了嘴角。 第十七章 搬出去 他们闹得凶,连宫门口进了人也没有发觉,楚茗烟进了门来,看着这一院子地玩闹,不由得扬起了眉头,心道,这主子不受宠,连带着宫人们都这么放肆自在了么? 走近了一看,却见林半夏支着下巴,浅笑微扬,望着这一群人,不由得更是诧异,上前道:“林贵人这御下之术倒是格外不同,若是让上头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责罚。” 林半夏抬眼见是她,对她话里别有意味的讽刺,却毫不在意,道:“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还能知道?在我这里,整日也是无事,拘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让他们撒开了闹。左不过这凉月殿离得远,也没人能听得见。” 楚茗烟听她这么说,倒是点了点头,道:“那倒是,你这凉月殿跟冷宫也没什么区别,正常人谁没事往这儿跑?” 林半夏笑开了花,伶俐地道:“那楚医女可是有什么隐疾?” 楚茗烟没想到自己说话,倒把自己套了进去,见她伶俐聪敏,却不理会她的话,道:“这过了两日了,我来换药。” 林半夏不想动弹,耍赖道:“我觉得没什么大碍了。”楚医女板了脸,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林半夏看了看她故作严肃的面容,不由得开怀,只好起身,转进了屋内,两人坐定,掀开了裙摆,露出了伤口,只见那伤口之处,已渐渐有愈合之状,楚茗烟点了点头道:“嗯,恢复的不错,再过两日便能好的差不多了。” 林半夏等她收拾妥当了,站起身来,楚茗烟转身要走,却被她叫住,道:“医女且慢。” 楚茗烟诧异地回过身来,问道:“贵人还有什么事?” 林半夏表情淡定,冷静地看着她,轻启朱唇,慢慢地道:“林半夏算是戴罪之身,楚医女是奉了谁的命,来为半夏治伤?” 楚茗烟不防她如此问,表情尴尬地变幻了半晌,良久才喏喏吐言道:“身为医者,见有人患伤,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林半夏笑了笑,笑容中却带了几分冷意,声音也提高了些,道:“若是往日里,医女替我治完了伤,便要救治金,我也就罢了。只是医女来了几次,却一反常态,次次都是如此,倒让半夏有些疑惑了。” 楚茗烟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是这事上漏了马脚,道:“是院正大人让我来的,说务必治好了贵人。” 林半夏眉头一挑,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逼问道:“院正大人何时关心起凉月殿了?” 楚茗烟见她紧追不舍,叹了口气,回身坐下道:“我只知这些,旁的院正大人也不会告诉我。只是林贵人,这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又有什么非要问的?” 林半夏冷笑,吐字却如玉片相击,凛然铿锵,道:“若是好心,便是林半夏的恩人,来日必当报答,恩怨分明,才是林半夏做人的原则。” 楚茗烟呆呆地看着她,却见她冷笑清艳,姿容高傲,虽然受尽欺辱,却并不妨碍她如风中修竹,颀长有度。 “贵人若是真想知晓,我便回去打听打听,只是院正大人嘴巴紧的很,我也不一定能打听得出来。”楚茗烟慢慢地道。 林半夏见她的神情,也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是谁,道:“辛苦医女,只是这往后的时日里,多半要靠你了。” 楚茗烟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林半夏站起身来,独立窗边,这宫中还有谁能对她如此,在这全是寒意的宫禁里,来给她这一些些的温暖,雪中送炭,比那锦上添花,更要好上许多吧。 第十八章 所言有失 林半夏低头苦笑了一声,自从做了林半夏,这仅仅是从梦境里知晓的记忆,就已经让她骨寒,却不知道原先的林半夏究竟是如何撑过来的?若是真的,那也太过痛彻心扉了些。 她抬头望了望这四下的宫殿禁苑,富丽堂皇,威严大气,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放在林半夏身上,却是彻骨的羞辱和寒意。 晚了些时候,林半夏用了午膳,就独自一人在凉月殿周围闲溜达,总是这附近也没什么旁人,苏漫漫尽管恨她入骨,近日里忙着封后大典的事,想必也顾不上她了。 她漫步走着,朱墙黄瓦,长街漫漫,只是走了不多大一会儿,转过了一个宫殿的侧门,却听见那门侧有人在嚼舌根子,她本不欲听这闲话,两个宫女的声音却是有些肆无忌惮。 “你瞧见没,苏贵妃可是真从修远宫里挪出来了。” “可不是么!我听前殿的小康子说,苏贵妃都快气炸了,却还是硬撑着挪出来了,那脸色真是难看呢?” 挪宫?林半夏心中起了疑惑,苏漫漫所居修远宫,不是澹台望舒亲赐的么,怎么会挪宫? “那她能怎么办?过几日,皇后娘娘入宫,这坤宁宫不能住人,除了修远宫,让皇后娘娘住哪儿去?总不能贵妃住修远宫,让皇后娘娘住别的地方吧?” “哎,你说也奇怪。前些日子,皇上要立苏贵妃,闹得是沸沸扬扬,怎么这,皇后娘娘一来,就立马把她撤下去了呢?” “这你就不知晓了吧,皇上喜欢苏贵妃,那是因为她长得美,能给林贵人气受,这皇后娘娘来了,又是相国之女,还用得上苏贵妃吗?皇上眼中繁花尽过,能有那么些恩宠已是不易了。” “是啊。你看,连昔日的太子妃都是如今的贵人,更何况她呢?” “你说这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一国之母,皇上嫡妻,可该是她了。”一名小宫女的语气中尽是羡慕的语气。 “什么嫡妻?皇上正经的嫡妻可不是这个,是那个被冷落在凉月殿的林贵人,无论怎么样,都是轮不上苏贵妃的。” “你这话就是嫉妒贵妃了。贵妃模样长得好,能得皇上青眼,也是理所应当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瞧瞧,苏贵妃只是林贵人的陪嫁丫鬟,能多在皇上眼前露脸,也是托了林贵人的福。只是她这当了贵妃,却给昔日的主子四处下绊子……” “嘘!你小些声,别被人听到了,小心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我看你还有几天活头?”另一个宫女见她越说越多,慌忙打断了她的话头,警告她。 那适才正发表着长篇大论的宫女听了这话,也知道自己有所失言,便闭了嘴巴,不再提这个事情,转而寻起旁的话头说起来。 林半夏轻声踱步走开,心头却被莫名的思绪缠绕了许多,若是依这往日澹台望舒对苏漫漫的恩宠,别说挪宫了,即使这皇后入宫,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同了,今日里,反常的时候可太多了。 第十九章 冤家路窄 她脑海中,蓦然闯进一双眼睛来,那是属于澹台望舒的,昔日里她从来都不愿意去想起的一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全是冷意和嫌恶,一丝一毫的温情都不曾有,就像是冰冷的石头,冷漠坚硬。 可现下想起的却不是那样的一双眼睛,而是带着几乎微不可见的的温软,一把接过她虚弱倒下的身体,注视着她的那一双眼睛。 这一切都有些反常了。 林半夏想着,却片刻后,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林半夏啊林半夏,你有没有半点出息,他已经如此待你了,你竟然还奢望着他对你有那么一丝丝的温存?你的脑子都喂狗了么? 她晃晃头去不再去想,却也没有心思再散步了,转身回了凉月殿。 承寿宫,太后正与菡芝说着闲话,却听门外内侍唱喏,“皇上驾到!”菡芝起身去迎,太后脸庞露出微笑来,端坐在榻上等着他来拜见。 菡芝站在门口,笑道:“参见皇上。”澹台望舒脚步不停,抬了抬手,道了声“免礼”,便向殿内去了。 转过珠帘,澹台望舒对着太后恭敬行礼,道:“儿子见过母后。” 太后慈爱地招了招手,道:“皇帝繁忙,近日里可是好些日子没有过来了。” 澹台望舒行了礼上前,坐下笑道:“是儿子不孝。” 太后道:“什么孝不孝的,只是多保重龙体,就是对哀家最大的孝心了。” 澹台望舒笑着与她说话,却丝毫不提他让苏贵妃挪宫之事,过了半晌,太后终是忍不大住,开口问道:“今日听闻,苏贵妃从修远宫里挪出去了?” 澹台望舒并无半分异色,只是点了点头,道:“回母后的话,是的。” 太后见他如此镇定,心中的疑惑却又多了,道:“怎么让贵妃挪出去了?” 澹台望舒抬起头来道:“新后将立,坤宁宫暂时不能居住,诸多宫苑,唯有修远宫合适,只得委屈她先挪出去了。” 太后听他话语中怜惜之情不多,不由得诧异,道:“皇帝也舍得?” 澹台望舒微微一笑,却打了太极,道:“只是此事唯有这样办,才算妥当,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自知这件事自有道理,却不好再接着问下去,只得微微而笑,点头称是。 过了半个时辰,皇帝从承寿宫里离开,太后和菡芝送到宫门口,目送着那簇拥着的人远去,回过头来,太后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大了,心思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菡芝扶了她的手臂,扶着她回殿中去,笑道:“陛下文才武略,也有自己的主意。这后宫之事,太后娘娘还是少问些罢了。总归民间俗语说过,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本来郁结的心思,却被她的话逗乐,扑哧一笑,道:“你倒是说的有趣。” 两人笑出声来,太后长叹了一口气道:“确实如此啊,罢了罢了,我老了,就由着他们折腾去吧。” 菡芝轻言宽慰道:“可不正是如此么?”相携着进屋去了。 第二十章 言语泼辣 玉清宫内,宫人们忙忙碌碌,穿进穿出,听着吆喝,将东西放在位置上,廊下站着一个身着粉色宫女衣衫的女子,正指挥着宫人们把东西放好了。 “手脚都轻些,这些都是御赐之物,摔坏了,可没你们什么好果子吃!”这女子是苏漫漫跟前的大宫女,与百合可是一对,名唤玫瑰,杏眼圆瞪,言语泼辣。 宫人们都点头称是,唯唯诺诺地动作越加轻缓了。 玉清宫正殿,苏漫漫坐在正座上,脸色不善,美丽的眼睛里都快冒火了,紧握着拳头,胸口起伏地很是明显,可见是窝了多大的火气。 百合站在一旁,偷瞧她的面容,思忖良久,不知该不该开这个口,道:“娘娘莫要生气,这也只是一时半会儿罢了。” 苏漫漫张口道:“什么一时半会儿,皇上为什么要我挪到这玉清宫里来?” 百合也是搞不清楚皇帝的意图,不知如何开口,“这……” 苏漫漫恨恨地道:“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皇上那么爱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贺雪归让我挪宫?他怎么舍得?” 百合默然不语,这如今是舍不得也舍得了,只是看自家主子这么生气,也不是什么好事,火气何时发到她们头上,还是个未知数,连忙劝慰道:“娘娘莫生气。依奴婢来看,皇上此举或许是要保护您呢?” 苏漫漫一头的火气,听了这话,不禁有几分诧异,美丽的脸庞上带了疑惑,转头看着她道:“怎么说?” 百合理了理思绪,道:“娘娘您看,这皇上从来就是向着您的,迎立贺雪归入宫,也不过是走个场面罢了。皇上的心,还不是在您这儿?但是这旁人能受得了么?贺家是相门,皇上再怎么着,也得顾忌些他们的面子不是。” “合宫上下,只有贵妃娘娘的寝殿堪比坤宁宫,若不将您挪宫,贺家的矛头又要指向您了。皇上此举,是在保护你呢。”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苏漫漫不由得愣起神来,想了片刻,脸上的神色由怒到喜,转换了过来,道:“果真如此?” 百合笑道:“那娘娘可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了么?” 苏漫漫美眸含情,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倒是我想得少了。” 百合道:“想得多与少,只是皇上的这份心藏得深罢了。” 苏漫漫听了这话,心头的怒气却也没那么多了,只是环顾四周,这玉清宫虽然修缮过,焕然一新,但总是比着修远宫差了一截气派与雍容。 她看着这些,就气不打一处来,挥挥手,道:“把东西搁置好了,我看见就烦。” 百合应了是,恭敬地送她进了内殿歇息,心中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去寻玫瑰去了。 玉清宫里一片闹腾,凉月殿里却是一派安宁祥和,虽然冷清了些,但总归是离那是非纷扰远,也是落得清静。 林半夏正百无聊赖,却见宫殿窗棱上,立了一只白羽的雀,昂首挺胸,来回踱步,她见之欢喜,忙叫道:“白芷,快来。” 白芷在门外扬声应承,搁下手中的活计,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迭声问道:“贵人,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 一往向前 她闹出来的动静大,那鸟类敏觉,受了惊,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几下,扑扇了几下翅膀,飞到了外间廊下去。 林半夏转过头来,嗔怪地道:“你看你,动作小些,都把它吓跑了。” 白芷捂上嘴巴,却一脸茫然,不明白到底是何物,顺着林半夏的眼光去看,才看得清楚是一只白羽雀。 凉月宫地处偏远,宫里也没养什么鸟儿,这鸟儿是哪家宫里的?白芷诧异地想着,却见自家主子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猫着腰一步步向那鸟儿挪去。 宫中其他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伸长了头,看着林半夏逮鸟,见林半夏表情严肃,一个个也不由得屏气凝神了起来。 那鸟儿丝毫没有走错院子的觉悟,还跟在自家院子中一样,昂首挺胸地闲庭信步,倒是自在的很。 林半夏瞅准了时机,扑上前去,将那鸟儿拢在怀里,却不防鸟儿机敏,在她扑过来之前,扑棱了两下翅膀,昂首飞走了,停在了院中的院墙上,叽叽咕咕地叫了几声,仿佛是在嘲笑林半夏一样。 林半夏叉腰,道:“好你个鸟儿,竟然还敢骂我,我可饶不了你。” 说着,撸了袖子,就要上前去,却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拦住了。 “哎哎,贵人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我抓鸟啊,没看出来么?”林半夏低下头去,没好气地说。 “您何必跟这鸟儿置气呢?再说,这鸟儿还不知是哪家宫里的呢?您身上又没有大好,万一再磕着碰着了,可怎么是好?让奴才们怎么办?” 林半夏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道:“我捉来瞧瞧,过会儿再给放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众人还要拦她,却见她一个闪身,从人们侧里跑了出去,白芷急的大叫道:“贵人,您可小点心,别再磕碰着了。” 林半夏将众人的关切都抛在脑后,跟着那鸟儿出了宫门,却见那鸟儿走走停停,不时地叽叽喳喳叫着,倒是俏皮可爱,她被逗得笑出声来,跟着它一路往前。 鸟儿长着翅膀,她却没有,振翅一飞,她心中慌张,生怕它飞得不见了,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那鸟儿扑扇着翅膀,飞得快,她心里焦急,拔足跟着狂奔起来。 正行到一个转角,见那鸟儿飞落下去,她紧追上去,欲要查看一翻,却不防那转角后有人,“砰”地一声,跟人撞了个满怀。 林半夏只觉得自己一头闷在了一堵墙上一般,只撞的是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忍不住痛呼出声,反弹之力让她不禁要跌落在地,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腰肢,才没有摔倒在地。她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对面一声叱喝道:“大胆,是谁冲撞圣驾!” 林半夏脑中一片混乱,嗡嗡作响,耳朵虽然听进了这句话,却不曾能够去理解,直到她揉着头,感觉那晕眩的感觉消散了之后,才抬起头来,这一看,心神俱散! 龙纹华盖之下,澹台望舒皱着眉头,眼神幽深地看着她,表情倒是无波无喜,不动声色。林半夏心里乱成一团,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要行礼,慌慌张张地退出他的臂弯,急匆匆跪下,垂头道:“臣……臣妾参见皇上!” 第二十二章 礼物 澹台望舒望着眼前的女子,深深地垂着头,裙摆上,手指却轻轻地紧紧地揪在了一起,显而易见地暴露出了她内心的紧张。他内心低叹了一声,道:“起来吧。” 林半夏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情绪,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谢了恩,站起身来,澹台望舒扬了扬手,命诸人退后些,众人得了令,退出些许,只留两个人相对而立。 澹台望舒走近了些,林半夏不知他意欲为何,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却想到御前失仪,便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僵硬地立在当场。 澹台望舒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低笑了一声,也不在意,走上前去,拂起她的额发,语气淡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温柔地问道:“撞得疼么?” 林半夏抬起眼睛,诧异地望着他,那眼神里从来的冷硬和无情此刻被一些淡淡的柔情所代替,她恍惚觉得自己有些看错了,却感觉到澹台望舒微凉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林半夏一时有些紧张,讷讷地回道:“谢……谢皇上,臣妾无妨。” 澹台望舒望着她净白的额上红了一片,却嘴硬地说自己没有事情,却有些起了怒意,道:“朕面前,也敢信口胡说?” 林半夏睁着眼睛望着他,却不知道他这无名之火如何起的,只得道:“谢皇上关怀,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澹台望舒放下手臂来,静静地注视了她良久,林半夏都以为她脸上要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似的,不由得摸了摸脸,澹台望舒看着她的动作,却不禁笑出声来,林半夏莫名地看着他,不知他所笑何故。 澹台望舒畅快地笑了笑,却如闲话家常地问道:“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林半夏如实答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是看到一只白羽雀在附近逗留,跟着过来的。” 澹台望舒扬了扬眉毛,道:“白羽雀?”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是。” 澹台望舒道:“那寻到了没有?” 林半夏低下头,道:“寻到此处,鸟儿飞得远了,又冲撞了陛下,是以失去了踪迹。” 澹台望舒“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朕便陪你找找吧。” 林半夏却像听错了似的,半晌愣怔,这是澹台望舒说的话么?他怎么可能会陪着林半夏,从来不是见到她都厌恶至极么?怎么会陪着她一起去寻鸟? 林半夏想起那些并不美好的噩梦来,自从预知之梦失灵了两次之后,她就有些摸不准澹台望舒的念头了,事情一桩一桩发生,说明那梦中场景必然是要真实发生的。 第二十三章 礼物 但是那后续的发展却再也没有符合梦中所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会是如此呢? 澹台望舒见她半晌不语,不禁又追问了一句,道:“怎么?不愿意么?” 林半夏回过神来,忙道:“臣妾不敢。” 澹台望舒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说罢,转头先行,林半夏站在当场,呆愣了片刻后,匆匆抬脚跟上。 于是,一行人便在宫中开启了寻鸟之旅,林半夏随在澹台望舒身侧,本来很是雀跃的心情,此刻也没有那么高昂了,只是心不在焉地环视着四周,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着如何脱身? 她自然知道,若是此刻这一幕被传出去,将会引起多么大的风波,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她宁愿澹台望舒一直记不起她,忘记有她这个人的存在,那她的日子或许能够好过些,躲开众人的眼光,她或许能从这里寻得一线生机。 她生活的平静不易,谁又知道,澹台望舒接下来要如何呢?苏漫漫折辱她,一是为了泄私愤,二来也不过是因为背后有他撑腰,是他默许,但如今这样,又想表明什么意义呢? 林半夏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那些彻骨的寒冷,那些百般的羞辱,她已经领教过了,不想再尝试第二次,虽然她已经不是从来的林半夏了,但是他们仍旧存在林半夏的身体里,那些条件反射般的抗拒,已经让她无法用不同的眼光来看他了。 澹台望舒倒是寻得认真,顺着宫墙一路寻过去,却没有寻到鸟儿的半分踪迹,不由得回头问道:“确实是往这边而来的么?” 话说出口,却无半分回音,他回过头去看,只见林半夏仰着头望着天空,表情却有些茫然,眼神虚无飘忽,他心中一阵叹然,目光不由得有些离不开了,只默默地看着她秀眉微蹙,长睫微垂,神思恍惚,嫣红的菱唇竟然也微微嘟了起来。 他心中泛起微微的笑意来,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扬手命宫人们四下去寻找了,而只与她并肩走着,并不惊扰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并肩无言地走在路上,林半夏毫无所觉,澹台望舒不言不语,只伴在她身侧。 林半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于醒过神来,心中默念,想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除却林贵人,她还是林半夏啊,一个与从前不同的林半夏,必然要走一条与往日不同的道路,让人们知道,她林半夏,并不是人人可欺。 她醒过神来,才有注意力去看四周的情况,这一看却惊吓了一跳,身侧,为什么……只有澹台望舒了呢? 她顿时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道:“皇,皇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澹台望舒含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语气中带着促狭,道:“怎么,你不愿意?” 林半夏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澹台望舒别过眼去,不再看她,淡淡地舒了口气似的,道:“你瞧见的这个鸟儿,倒是会躲,可见是不同些,倒是你自己养得么?” 林半夏回答道:“不是臣妾养的,只是午后自己溜进了凉月殿,臣妾一时起了好奇心罢了。” 澹台望舒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又仰起头来,继续梭巡着周围,道:“若是寻不到呢?” 林半夏沉思片刻,答道:“若是寻不到,总归是无缘罢了,在宫中,寻些吃食想来也很容易,想必不会活得太差。” 澹台望舒听了这话,站定了脚步,低下头来看她,目光定定地锁在她面上,语气中似乎带了淡淡的嘲讽似的道:“林贵人这是在自喻?” 第二十四章 臣妾不敢 林半夏低下头,姿态恭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带着不服输地傲气,道:“臣妾不敢。” 澹台望舒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望进那一双清冷如霜雪的眼睛里,这一双眼睛从来没有在他跟前露出过如春水一般的暖意来,想起这个,他不由得又起了几分恼意,连带着话语里也带了几分薄怒,道:“你有什么不敢的?这么倔强,能有什么好处?” 林半夏下巴被攫住,隐隐生痛,既然已被强迫着抬起头来,却不再躲避他的目光,坦然道:“臣妾如此,不正是皇上想看到的么?” 澹台望舒眼睛眯起,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朕想看到什么?” 林半夏定了定神,道:“陛下想看到林家覆灭,夏家式微,从此再也没有人能置喙皇上一二?” 澹台望舒眼睛遽然眯起,手中的力道不禁更重了几分,林半夏只觉得疼痛有些不能承受了,痛楚地拧起了眉头。 澹台望舒见她皱眉,便松了几分力道,淡淡道:“林大人和夏将军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是护国柱石,朕为何想看到这样的境况出现?” 林半夏蹙着眉,忍痛道:“自古以来功高震主总不是什么好事。” 澹台望舒淡淡地笑了,松开了手指,对她的话却毫不在意,只道:“林贵人想多了,或许从前如是,但如今,朕已经不会这样想了。” 说着,转过头来,看着她道:“林家和夏家在朕心中,并不如你有趣!” 说完,淡淡一笑,转头走开了,剩下林半夏立在当场,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这大不敬的话语,她从前也不是没有说过,在东宫之时,两人相见相厌,更重的话不是没有说过,往往只闹得两败俱伤收场,是以,才给了苏漫漫可趁之机,是以,两人嫌隙越发的大,只到登基之时,他将她打发到了凉月殿,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切,林半夏都咬牙承受了下来,也不想再去理会他,总归是新后入宫,时局便自会有些不一样了。 苏漫漫怕是更恨她了吧,若不是林家阻扰,如今头戴凤冠,傲视天下,登上后位的已经是她了吧。 林半夏垂下眼睛来,不管来日如何,她林半夏早已做好了准备来抵抗了。 看着澹台望舒远去,林半夏自行回了凉月殿。 见她回来,白芷大呼小叫地道:“小姐,可找到了么?” 林半夏不欲向众人说起适才碰到的事情,不欲向众人说她遇到了皇帝,只打了个马虎眼,道:“飞得远了,没有寻到。”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失望,过了片刻,提起了旁的话题也就当过去了。 闹闹腾腾地到了晚上,天色渐暗,林半夏用过了完善,便在院中与诸人谈天。 凉月殿地处偏远,总归是没有人在意,是以没上没下没大没小,也是自然,林半夏向来不拘着他们,只是道,他们跟着自己总是委屈了。 白芷坐在一侧,添着茶水,林半夏装模作样与他们讲鬼故事,小宫女们围了一圈,听得认真,不时捂着胸口,不是被吓得惊叫出声,小太监们倒是胆子大,配合着林半夏,时不时地在小宫女身后伸出手掌来,出其不意地拉了拉她的裙子,将她们吓得尖叫连连,自己却开怀大笑。 是以,连宫中何时进了人也没有发觉,景德殿的大太监站在门口立了半晌,平日这宫门口总是站着人的,今日却空无一人,而且并没有人出来迎接,不禁咳嗽了几声,却还是没有人动弹,他不由得起了几分疑惑,探头看了一看。 第二十五章 嘘寒问暖 却见围了一群的人,没有一个在意这门边的情景,他连着咳嗽了好几次,却一点作用都不起,反而听着那里面,清脆的女生压低了嗓子,声音里带了故意的恐怖和嘶吼道:“那人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不停地在窗台上晃来晃去,不停地晃来晃去,凄厉地喊着,‘还我的命,还我的命……’突然!” 她一声断喝,吓得围坐在一起的人一个愣怔,倒抽气声此起彼伏,胆小的人“哇”地一声扑进了旁边的人的怀里,林半夏忍住笑,预备着再要讲下去,却听门口一声长诺,“凉月殿中人接旨!” 这一声唤不打紧,却比鬼故事还要吓人,众人本以为是听错了,回头看时,景德殿大太监抄手立在门侧,表情严肃,纷纷弹跳起来,拾掇衣摆,匆匆忙忙地走到近前去,行礼道:“余公公好!” 余成德瞅了他们一眼,却没见到林半夏,正在张望着,却见林半夏理了理衣裳,淡定地从后面走上前来,福了一福道:“臣妾不知圣谕来此,有失远迎,请皇上赎罪。” 余成德行了礼道:“贵人安好,奴才奉皇上口谕前来。” 林半夏又深深地福了一福,语气中却不见欣喜,毫无波动地道:“臣妾接旨。” 余成德让了让身子,后面的人拿过一只精巧的鸟笼来,里面一只白羽雀儿正蹦跶得欢,众人纷纷探头去看,正是今日在凉月殿的那一只。 林半夏看了一眼,却不知澹台望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余成德道:“陛下知道贵人在寻这个,特意寻了来,给贵人送过来。” 林半夏心中微微一动,道:“陛下还有什么指示?” 余成德堆了笑脸,道:“陛下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奴才送过来,贵人还是接了,好生照看些便是。” 林半夏侧头命人接过鸟笼,矮身福了一福道:“臣妾遵旨。” 余成德见她态度冷淡,也讪讪地不好再说什么,任务已经完成,行了一礼,回身复旨去了。澹台望舒听了回复,淡淡地蹙眉,她竟然如此冷淡?余成德瞧了瞧他的神色,道:“陛下莫要心急,贵人或许一时半会儿没有明白陛下的心意。” 澹台望舒瞧了他一眼,余成德讪笑着低下头,能有什么心意?人人都知道澹台望舒对林半夏已有不同了,但林半夏却是不知道,她心中将对他的冷漠和恨意,怕是从来不会磨灭半分吧。 他想起那些莫名的梦境来,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怪林半夏这副态度,这早已冷透了的心,他该拿什么去焐热呢?他低低叹了一口气,道:“她会以为朕有什么心意?” 余成德笑道:“贵人只是此刻没有开窍罢了,不过,陛下,来日方长,这头两次也不妨什么事儿。” 澹台望舒听他说了,不禁笑出声来,只低下了头不再吱声,道:“明日给凉月殿里送些冰块吧,朕瞧着那屋子里也闷热。” 余成德应了,自是下去了。 宫中的冰块向来是按着位分发放的,自然是紧着修远宫和玉清宫了,这贵人的位分其实也有,但是这林贵人不受待见,内务府的人仿佛是忘记了这一茬似的,分发纳凉之物时,自然而然地忘记了凉月殿。 只是,皇上从来不过问这些的,为什么今日却连连关切起凉月殿。余成德暗自想着,不,不对,不是从今日起,是从早些时候便开始了。 第二十六章 不可置否 从林贵人在景德殿前跪了数个时辰时,再到陛下让苏贵妃挪宫,这挪宫一事看着有道理,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陛下的心思,他余成德是瞧得一清二楚。 这贺皇后还没入宫,就已经立下了一个不好惹的苏贵妃,依照苏贵妃的脾性,能让皇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么? 自然,贺皇后虽然初入宫,但是本着娘家的势力和皇后的名头,不见得就输在了贵妃的手下,这日后,后宫里怕是有好戏看了。 那这自然,林贵人的凉月殿便少些烦扰了。 陛下这一招“暗渡陈仓”使的端的是让人敲不出破绽,余成德心中思索着,也自觉将这件事封存在自己心里,不欲吐露半字,他自潜龙之时就服侍澹台望舒,也自然知道有的事情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即使知道也便当作不知道。 往日里,澹台望舒对林半夏薄情如斯,他明里暗里不经意地劝过几次,却没什么作用,只是现下,陛下自己回心转了意,那他自然就当作不知晓,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林半夏接了鸟笼回来,却没有午后的兴趣再去逗趣这雀儿,只扔在一边,让宫人们去侍弄,白芷转过身来,见她表情冷淡,上前道:“贵人这是做什么?” 林半夏凉凉地看了那鸟雀一眼,道:“不过是一只鸟雀罢了,又有什么不同?” 白芷道:“既然是陛下赐的,自然是不同旁的,贵人该上些心才是。” 林半夏冷笑,道:“自然要上些心,否则又将是一桩问罪,我可担待不起。”说着顿了顿,道:“白芷,你将这好生养起来吧,莫要饿了渴了。” 白芷见她的形状,叹了口气,应了是,自行退下了。 林半夏心中冷笑中夹杂着自嘲,怎么,莫非要因为澹台望舒一点点的示好就真的以为他开始爱上她了么? 如若真是这样,她林半夏也太没有出息了,往日的苦楚和过往,她又如何能忘得一干二净,又怎么能让她相信,他…….真的是,对林半夏有那么一些些动情了? 自古,君王之情,不是那么好得的,更何况,澹台望舒,向来都只是在意她背后的那些权势。 她自嘲一笑,便不再理会这一茬了。 过了些时候,却听院中喧闹,她正诧异着,白芷却匆匆走了进来,道:“贵人,内务府送了纳凉冰块过来了。” 林半夏皱起眉头来,她这凉月殿向来缺衣少物,已是惯例,她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追究这些,不用问就知道内务府捧高踩低的手段,她也不屑去问,只是如今为何又送了过来,倒是让人不解。 她站起身来,道:“出去看看。”白芷随在她身后,一同踏出了门。 门外,站了几个人,抬着特质的木桶,盖得严实,为首的正是内务府的总管高建,见她出来,堆起满脸笑容,道:“贵人安好,奴才奉命给您送些纳凉之物来。” 林半夏表情冷淡,不置可否,白芷站在一旁,冷笑道:“若是白芷没有记错的话,这些东西在月前就应该送过来了吧。” 第二十七章 心腹 高建被她讽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地道:“姑娘这话严重了,前些日子这冰块紧缺,姑娘也不是不知道,这东西运来也麻烦,自然先紧着上头人了,现下有了,这不马不停蹄地给贵人送来了。” 白芷冷哼一声,还要再说,却被林半夏打断了,她轻轻地笑了一笑道:“既然如此,就谢过高大人惦记了。白芷,收下吧。” 白芷回头看了林半夏一眼,却见她表情云淡风轻,不由得按捺下怒气,撅了噘嘴,招呼了人将冰块桶子抬进了殿里去。 林半夏微然而笑,道:“高大人辛苦。” 高建忙赔笑道:“不辛苦,不辛苦。” 林半夏不动声色道:“高大人是奉谁的命来的?” 高建一时没有防备,道:“是奉上谕而来。” 林半夏眼睛眯起,高建自觉失言,忙道:“皇上念着贵人,怕贵人暑天里热着了。” 林半夏心中冷笑,暑天已过了一半,此时此刻想起来,倒是不嫌迟。 她道:“谢皇上隆恩。林半夏过时便去谢恩。” 眼看着屋子里,放东西的人已经出来了,高建百般奉承行礼过后退下了。 白芷扶了林半夏进殿内去,殿内顿时凉爽了不少,盛冰的匣子立在角落,支了翠金扇轻轻转动着,送着沁凉宜人的风。 白芷笑道:“娘娘,这凉起来,就不必担心您的伤化脓了。”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头,道:“白芷,为我梳妆,我去景德殿谢恩。” 白芷愣了愣,讷讷地叫了声:“娘娘……” 林半夏转过头来,道:“怎么?陛下隆恩,我去谢过有什么不妥吗?”白芷却不敢说话,自家娘娘跟皇上的关系,她又不是不知道,这本来是个好事,若是一言不合,怕是又要起一场争执了,到时候日子又是难过,那是何苦呢? 林半夏仿佛瞧出她心中所思似的,微微笑道:“你担什么心?总是他想作出这副模样来,我陪着他唱一出戏便是了。” 说罢,往妆台前一坐,道:“过来,给我梳妆吧。” 白芷按捺下心中的忐忑,上前为她细细梳妆打扮起来。 乌黑如墨的长发挽起留仙髻,簪了珍珠玲珑流苏步摇,别了支海棠垂云绢花,换了一身云水出蝶淡衫,白芷皱了皱眉,道:“娘娘,这穿的太素了些吧。” 林半夏不为所动,淡淡抬起眉眼道:“我穿成什么样,在皇上眼里,总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白芷不言,既然要面圣,林半夏就不会一个人去了,带了白芷一路从凉月宫去往景德殿。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见她们过去,离得远的站在一边窃窃私语,离得近的上前喜笑颜开地行礼。 林半夏倒是没有理睬,只低着头前行,行了一半,却迎面见到几人朝着他们直直走来,白芷瞧得清楚,是修远宫的大太监,忙上前低声叫了句,“娘娘。” 林半夏抬起头来,却见几人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向她们而来,林半夏心中冷笑,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十八章 免礼之宠 那大太监魏顺葆是苏漫漫的心腹,原在潜邸之时,是太子妃下面的小太监,自从苏漫漫一朝得了意,提拔了做修远宫的大太监,对林半夏,自然和他主子一样的嘴脸。 魏顺葆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的行了个礼,道:“贵人安好。” 林半夏静静地看着他,端看他想出什么幺蛾子,道:“魏公公拦我去路,何事?” 魏顺葆笑了一声,道:“贵妃娘娘有请。”林半夏昂了昂头,道:“哦,贵妃娘娘寻我何事?” 魏顺葆笑道:“那是主子吩咐的,小人也不知道,只是还请贵人跟咋家走一趟吧。” 林半夏扶了扶云水裙上的褶皱,淡淡地道:“若是不说,想必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还要去面圣谢恩,魏公公还是不要拦我去路为好。” 魏顺葆心中冷笑了一声,自然是知道你去面圣谢恩,这才拦你去路的,在贵妃娘娘眼皮子底下,还有你面圣的份儿?面上却不露分毫地道:“贵人这身打扮,去面圣怕是于礼不合吧。近日宫中大喜,娘娘身为贵人,着这么素的衫子,是要冲撞陛下吗?” 林半夏冷哼一声道:“魏公公不识货,口出如此不敬之言,本宫不会怪罪。这云水蝶衣,是先皇寿宴之时御赐,怎么在你这里倒成不好的了?” 魏顺葆语塞,一时有些愤愤,转而又道:“是奴才眼拙,只是贵妃娘娘有请,贵人还是移步一二吧。” 林半夏顿了顿,嘴角泛起冷笑来,她倒要看看,苏漫漫这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踏进修远宫,林半夏眼前又浮现起她跪在修远宫廊下,直直跪了半夜,而屋内澹台望舒与苏贵妃浓情蜜意,娇笑连连,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 “皇上,我看林贵人知道错了,不如让她起来吧。” 苏漫漫娇声软语,倚靠在澹台望舒身上,撒着娇为她求情。 澹台望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道:“如此不知礼数,穿着如此素淡,简直就是在诅咒朕!” 苏漫漫道:“林贵人脾气秉性,您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故意惹您生气罢了,您倒与她置什么气?” 澹台望舒冷哼着道:“既然将军府不教她知书达理,入了宫,朕便来教她一二,好让她知道什么是御前失仪?” 苏漫漫眼眸一转,道:“您发这么大火做什么,不如这样,您消消气,这也是臣妾身为贵妃,管教不力,就交由臣妾来**好了。” 澹台望舒想了想,道:“也罢,就交给你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忙,就辛苦贵妃了。” 苏漫漫娇声笑着起身送他出门,澹台望舒在离开那一刻,望向她的眼眸里充满了嫌恶,看了她一眼之后,踏步离开,一点情面都不留。 苏漫漫立在门口道:“林贵人可都听见了?这是皇上把你移交给我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好好****你。” 她命人拿出凉水浇在她身上,她冻得牙齿咯咯地响,苏漫漫冷哼道:“林贵人可好好尝尝,我这些可都是跟将军府学的呢。” 说罢,她命了自己的丫鬟,轮着班站在她旁边,看见她想打盹还是身体有所偏移,就喝骂打醒她,直直熬到了后半夜,她实在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才放回了凉月殿。 她闭了闭眼睛,嘴角的冷笑一直没有消散,进了门,便见苏漫漫坐在椅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林半夏微微福了福身,道:“见过贵妃娘娘,不知贵妃娘娘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第二十九章 轻蔑 苏漫漫放下手中的物什,瞧了她一眼,道:“听说林贵人这是要去见皇上?” 林半夏平静地答道:“是。” 苏漫漫眼中露出轻蔑的眼光来,冷笑道:“贵人这是不知道礼数么?穿着这么素的衫子去见皇上,宫中最近大喜将近,是想诅咒皇上和皇后么?” 林半夏冷笑道:“贵妃娘娘此话言重,臣妾身上这件衣裳是先皇寿宴之时御赐,是外邦进贡的云水蝶衣,颜色虽然素净,但却是名贵无比,娘娘怎么能说这是诅咒皇上和皇后娘娘呢?” 苏漫漫气急,倒没想到她拿这个堵她的口,这件云水蝶衣确实是林半夏为太子妃时,先皇寿宴时所赠,是外邦族人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选的雪山之巅的天蚕丝,清凉避热,天下间也只有这一件云水蝶衣,赠给了林半夏。赠衣之时,她还是她的陪嫁侍女,没有资格在寿宴之上露脸,只是消息传回东宫之时,举宫沸腾,可谓是圣恩隆重。 她昂起头来,道:“虽然名贵,最近宫中筹备封后大典,用的颜色与这衣衫的颜色不可谓不冲撞,你再穿了这件衣服去面圣,自然是御前失仪,本宫身为六宫之首,却不能不看着你对皇上如此大不敬。” 林半夏眼中含了轻蔑地看着她,清冷道:“那贵妃娘娘以为如何?” 苏漫漫见不得她的姿态向来如此傲慢,好像她还是她身边的丫鬟一样,不由得怒急攻心道:“林贵人还以为自己是当时的太子妃呢?本宫管教你,那是理所应当,你便在这修远宫前跪上些许,好好悔改吧。” 说着,呼喝左右,“来人,让她好好懂些礼数。” 立时,左右立刻有人上前按了林半夏的臂膀,强压着让她跪在了修远宫殿前冰冷的地砖前,林半夏咬着唇,垂眉肃目,面无表情,如水般的衣衫散在地上,却像一只残缺了蝶翼的蝴蝶一般,伏在地面上。 白芷泫然欲泣,跪在一侧,林半夏咬牙道:“白芷,不许哭。” 白芷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却生生逼下了眼泪,咬着牙跪在一边。 澹台望舒赶到修远宫的时候,踏进门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颤颤巍巍的瘦弱背影,却倔强的不肯低上分毫,就如她的人一样。 他心中抽动,站在当地愣了许久,身边余成德轻声附在一侧道:“皇上,还是看看贵人要紧。” 他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踏步走上殿前,站在她面前,这才瞧清了她的面容,林半夏墨色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背上肩前,额发因为跪得久了,沁着细细地汗珠,脸色已是略显苍白,已现浮白的唇色上因为腿伤加重,被她咬得沁了血色来。 他心口一时像被什么击打过一样,顿时钝痛得呼吸不出来,林半夏神智有些玄虚,模糊看见眼前的一片玄紫色衣角,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看,看见是他,却是眼中浮起失望与冷意的笑意,缓缓低下了头。 澹台望舒心中难受至极,想伸出手去抚摸她,却怕她想要躲避,在衣衫下屡屡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最后只得握紧了拳,努力克制着道:“林贵人在这儿跪了多久了?” 左右有人答道:“回皇上的话,一个时辰左右。” 第三十章 所为何事 澹台望舒的眼睛暴发出怒极的寒芒来,声音也冷了下来,“所为何事?” 回话那人却见他面色不善,心中一时忐忑,却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得如实道:“回皇上,是因为林贵人这衣裳,宫中最近大喜,贵人衣衫着色却是大大的不敬。” 澹台望舒眯了眯眼睛,道:“先皇御赐的云水蝶衣,在你们眼中,倒成了大不敬了?” 这话自然是有问罪的意思了,回话那人慌忙跪了下来,道:“奴才不敢,是贵妃娘娘这样说的。” 林半夏身体微微晃动,神智有些回转,嘴角浮起冷笑来,曾几何时,那个澹台望舒可不是这么说的,澹台望舒见她早已没有了力气,想发火却有些顾不上了,慌忙打横抱起林半夏,急道:“快传御医。”说罢,抱着她急急地向景德殿赶去了。 余成德一溜小跑跟在身后,道:“喳!奴才这就去宣御医,皇上您慢着点,别磕着绊着了。” 回过头来瞧见白芷,跺了跺脚道:“还不快跟上走。” 白芷匆匆站起身来,揉了揉膝盖,跟上澹台望舒,瞧着他臂弯里林半夏神色憔悴,带着哭腔叫了声娘娘,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出了修远宫,往景德殿去了。 这外间一闹腾,本在午憩的苏漫漫却被惊醒了,净了脸出门一瞧,却已不见林半夏的踪影,不由得冷下脸来,道:“这人去哪儿了?” 左右见她发怒,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跟她说适才的情况,吞吞吐吐不敢言,苏漫漫柳眉倒竖,眼睛一瞪,喝道:“出了什么事,快说!” 那人回道:“娘娘,这林贵人本来跪的好好地,但是皇上不知怎么过来了,把她给接走了。” 苏漫漫大惊,这澹台望舒来也就罢了,向来也只会看着林半夏挨罚,并不会多说什么,怎么会如今把她接走了? “接到哪里去了?皇上还说什么了?”她总觉得事情不对,不由得连声问道。 那人皱了脸,道:“许是接到景德殿去了,皇上还说,先皇御赐的衣服,怎么在贵妃眼中,倒成了大不敬了?” 苏漫漫如遭雷击,不由得倒退了两步,面上浮起惊惧不可置信的表情,皇上这言下之意是在责怪她的意思了?这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皇上怎么就转了性了? 百合见她神情变幻不定,上前担忧道:“娘娘,还是去景德殿瞧瞧吧,莫让林贵人占了先机说了不利娘娘的话。” 苏漫漫深以为是,带了百合匆匆忙忙地往景德殿去了,修远宫离得近,转出角门,到小黄门那里,却见景德殿前宫人垂首肃穆,表情上都带着风雨欲来的惧色。 她走上前去,却见余成德守在门前,刚要踏步上前,余成德伸出手来,赔笑道:“娘娘,此刻进去怕是不大方便。” 苏漫漫吃了闭门羹,不悦地道:“我见皇上如何不方便了?” 余成德听她说这话,不由得苦笑,道:“往日或许没什么不方便,但今日,娘娘还是听奴才的劝,暂且不要进去为好。” 第三十一章 琉璃易碎 苏漫漫扬手挥开他的手,冷哼道:“不过处罚一个贵人,皇上又能如何责怪我?”余成德见她不知悔改,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却不是为了阻拦她面圣,皇上对她发脾气,而是皇上此刻心情全在林贵人身上,见到她怕是心情不会大好,这景德殿的人却不想承受皇上的怒火了。 他按捺下心中所想,苦口婆心地道:“皇上此刻没有心情见娘娘,这林贵人伤势过重,适才御医说,若是再不得当,怕是要落下病根,皇上已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是贵人的跪礼从此便免了。” 这话一出,苏漫漫顿时愣怔住了,跪礼也免了?这是何等的盛宠,连她都没有免的跪礼,林半夏居然能免了? 余成德见她已有所觉悟,笑了笑,道了句,“娘娘还是回宫,晚些时候再来。”便低着头候在门侧,不再言语。林半夏醒来时,微微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绣着祥云腾龙的轻纱帷幔,她恍惚之间以为自己还在东宫,那时候,她与太子共住东宫主殿,主殿的榻上也是悬着轻黄色的四爪金龙帷幔,四角里悬挂着蟠龙玉缀,垂着苏合香的香囊。 苏合香是澹台望舒最爱用的香料,闻着味道淡淡的,虽然他们两个总是不对付,但是在旁人眼里,太子与太子妃还算得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也很喜欢这味道,闻着总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气血都畅快,她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喜欢这个香料,只不过因为这香料的名字里,含了那个人的姓。 他们,就这么地在她眼皮子底下互传情意,权当她是耳聋目盲,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那是秋天了,苏漫漫身为侍女,却总是不在太子妃跟前,她和其他一众侍女围在一侧,跟她打双陆,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白芷特意泡了新鲜的菊花茶,说是降火气,清热毒,她还取笑她,都这么冷的天了,还降什么火气?澹台望舒不在的时候,主殿里气氛还是很轻松的,其他侍女也跟着一块笑,青芯跟白芷一块长大,取笑她取笑得凶,白芷气不过,上前拧了拧青芯的腰肉,青芯被她闹得矮身伏在地上直求饶,就是这样和乐快活的光景。 殿前来了小黄门,面色尴尬不已,宣旨的时候都结结巴巴地,林半夏仰着头仔细地听,“东宫女官苏氏,侧太子之旁,德才兼备,容貌俱佳,贤良淑德,阖宫见之,已侍寝榻,擢封苏良人,特告东宫。” 殿内一时寂静无比,仿佛落根针都能听得清楚,林半夏站了半晌,听着自己心脏里跳动声从急促转至空无的缓慢,“咚咚咚”“哒哒哒”,众人都不敢看她脸色,她怔忪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矮身行礼,“臣妾接旨!” 小黄门宣了旨,飞也似地跑了,众侍女不敢再吭声,只围在一侧默默不言,林半夏转过头来对着白芷笑,“可见你刚才泡的茶降火气是有用处的。” 她咧了咧嘴,笑了起来,白芷急忙上前,面容焦急,“贵人,好些了么?” 她点点头,直起身来,环视一圈,却有些愣怔,原来不是做梦,这是景德殿? 白芷见她神色犹疑,咬了咬唇道:“贵人,是皇上接您过来的。”林半夏眯起眼睛,不作声响,澹台望舒到底想干什么? 第三十二章 默默无语 两人一时有些默默无言,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临近,走到殿内的时候,或许是清凉的玄黑地砖消弭了足音,那声响有些微不可闻。 白芷回头去看,澹台望舒站立侧殿门口,脸上表情似是有些近情情怯的局促,想踏步上前,却踟蹰不前,白芷行礼道:“皇上万安。” 澹台望舒颔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道:“白芷,你先退下。” 白芷有些踌躇,这向来,留着林半夏和澹台望舒在一处,总是要起一番争执的,若不是澹台望舒一脸怒容夺门而去,便是林半夏和凉月宫总要挨上些惩罚。 澹台望舒内心叹了口气,想不到,连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已经如此战战兢兢了,林半夏低声道:“白芷,你先退下吧。” 白芷面露难色,却终于是圣命难违,矮身福了一福,道了声是,退了出去。 殿内只余他二人,似已是半夜,浅浅的更漏声窸窸窣窣,景德殿里凉意充足,开了窗扇,微凉的夜风吹进来,拂起飘扬的帷幔,浅黄色的帷幔清浅地飘扬起来,横在两人之间。 澹台望舒只看见那浅黄色的纱幔之后,林半夏的身影若隐若现,似近似远,一头如长瀑般的秀发逶迤在肩上胸前,竟然莫名地有些温柔。在这莫名的温柔里,他止不住踏上前几步,伸出手来,想要握住这一点点的柔意。 质地凉软的冰云纱拂过他的肩头眼前,带着丝丝的凉意,他心中的欣喜狂涌,却在那纱幔落下来之时,蓦然撞进一双冷淡的眼睛里来。 林半夏昂着头,表情桀骜,语气却和顺,“臣妾一时不能见礼,还请皇上赎罪!” 澹台望舒心中像被谁闷了一拳,堵堵地不能畅言,他努力地滚动了一下喉咙,低声道:“朕已经说过,从此以后你的跪礼皆可免了,见朕,也不必再行礼了。” 林半夏讶异地抬眼看他,对这突如其来的盛宠却有些微哂,道:“皇上如此厚爱臣妾,是怕贵妃遭人非议么?” 澹台望舒拧紧了眉,为什么她总能将他的好意想到别处去,他不想见到她再对任何人行礼,他想让她永远这么桀骜自我,他想让她知道,她身后,还有……他。 可回头一想,她这样的态度又能怪得了谁,是他曾经亲手将她推拒得那么远,现在想把她拉回来,依她的性子,怎么肯? “琉璃,你不能和朕好好地说会儿话吗?”澹台望舒低低叹了一声,道。 听到琉璃这两个字,林半夏蓦然抬起头来,眼中似有些发狠,直直地望着他,“皇上还能记得臣妾的乳名?” 风过半夏锁琉璃,这是林半夏幼时,外祖父夏镇北与她起的小名,彩云易散琉璃脆,夏镇北将她高高举起,一身戎装的他,得这外孙女自是疼爱无比,母亲说不吉利,夏镇北骄傲地扬起眉,道:“咱家的小女儿叫什么,什么就吉利,我就是让我的小半夏做琉璃,日后日日被捧在手心里,这辈子都有人娇惯着。” 第三十三章 不臣之心 可是这琉璃进了宫里,却从来不曾有一刻得过娇惯,也是林家和夏家亲手将这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放在了澹台望舒的手上,却被他亲手摔个粉碎,早已不复昔日的天真华丽了。 她还是琉璃么,不过是这深宫里又臭又硬,人人避而远之的一块石头罢了。 澹台望舒见她眼中光芒涌动,心中刺痛,坐下身来,道:“朕不想和你吵,你若是不愿意,日后朕便不叫了就是。你莫要动了气。” 林半夏垂下眼眸来,自嘲一笑,是啊,她还有什么资格和澹台望舒吵架,她被他利用过之后又舍弃,还有什么资格来跟他吵架?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了平心绪,道:“是,臣妾知罪,皇上连日来的举动,可是因为前朝又有了什么事?” 澹台望舒讶异地挑眉,见她神色郑重,知她不是说虚话,心中却微微一叹,道:“你总是能将朕的心意扭曲至此。” 林半夏眼含疑惑地望着他,若不是因为如此,何以要对她如此厚爱有加?澹台望舒道:“半夏,朕只想能与你好好过活,你是朕的妻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话语里软语央求,却丝毫没有为尊者的威严,却像是轻声哄着她一般。 林半夏怔怔地看着他,他素日里的冰冷嫌恶眼眸此刻却只是化作了一汪春水一般,漫漫地覆盖过她的心,她昔日里知道要嫁给他的时候曾十分喜悦,当朝太子丰神俊朗,文韬武略,待人温和,只是不曾对她有过半分真心实意,她低声道:“皇上,新后即将入宫了,您要有妻子了。” 澹台望舒身体僵住,想抚上她发的手愣在了半空里,林半夏见他久久无言,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嘲讽似的微笑来,抬起头来字字铿锵地道:“皇上,林家和夏家再也不会有半句妄言,这前朝后宫之事,皇上尽可放心,为人臣子,绝不会有丝毫不臣之心。” 澹台望舒拧紧了眉头,一时发狠,道:“朕若是不娶这贺雪归呢?” 林半夏闻言,愣了半晌,不由得笑了,道:“陛下若是想让臣妾伏低做小,臣妾也不是做不到,皇上若想让臣妾真心以待,怕是有些难了,前尘往事,臣妾这颗心已经死了,臣妾已经不是当年的林半夏了。” 澹台望舒脸上如风雨欲来,俱是怒气,他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想起立这贺雪归为后,这时日种种,早已将他和林半夏之间,划下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想要伸手,再将她拢在怀里,却已是困难万分,而此刻能够搂在怀中的她,却是一个全然对他不再有温度的林半夏了。 他垂下头来,额角的碎发耷拉下来,不经意地刺着他的眉,他伸手捉起林半夏的手,将她推攘在榻上,紧紧地环住她,咬牙道:“朕也不再是当年的澹台望舒!林半夏,朕不信,朕不信,你的心再也不会为朕再热上半分!” 说话间,他汹涌浓烈的唇落在她细凉的脖颈间,如同一道火焰一般,欺上她如雪的肌肤,林半夏猛然受困,反抗之心顿起,拼命地躲避着他来势汹汹的热烈,他手臂如铁箍般,牢牢挟制着她瘦弱的身躯不能动弹,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反抗一阵,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顿时停住不动了。 澹台望舒感觉到她不再挣扎,疑惑地抬起头来,见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手腕上已浮起淡淡地红肿来,不由得一时愣住了。 林半夏仰躺在床铺上,两人身躯相叠,又挣扎了一阵,自然是有些燥热,她缓了口气,道:“臣妾还是皇上的妃子,皇上若是想要臣妾侍寝,唤人通传便是。” 第三十四章 家常 澹台望舒在她身侧手掌紧握成拳,紧了又紧,终于是忍耐了下来,直起身来,背对着她,坐在床棱上,低声道:“我不想与你生气,你好些生养着,等大好了再回凉月殿吧。” 林半夏匆匆起身,急急地道:“我不要在这儿,我要回凉月宫。” 澹台望舒听她语气急切,虽然心口也抽痛,但是嘴角却浮起得逞的笑意,转过头来望着她,慢慢吐出几句话来,“你不说朕倒是忘了,你还是朕的贵人,凉月宫离景德殿甚远,若是日日都要你再赶过来,也是不便,不如住下好些。”说罢,好整以暇地捋了捋袖子,摔袖负手,施施然出了殿门。 林半夏拧紧了眉头,愤恨地看着他,要她相信澹台望舒真的回心转意了,却是死都不可能,她与澹台望舒如今绝无半分情分!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白芷却匆匆走了进来,见她一脸不悦和怒火,以为与澹台望舒又起了什么争执了,可她刚刚明明瞧见,皇上是嘴角噙着笑出去的啊,出门的时候还把手抵在唇边掩饰了一下,可是似乎没有什么用,景德殿的人见到皇上笑着出来,都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呢。 “贵人,贵人,您怎么了?”白芷凑上前去,一脸疑惑地问道。 林半夏回过神来,突然发狠锤了一下床板,发出“咚”地一声,吓了白芷一跳。 殿外又匆匆走进两个侍女来,道:“贵人安好,可有什么吩咐?” 林半夏抬起眉,秀眉皱起,素净美丽的脸庞上却是大大的不耐烦,粗声粗气地道:“没什么吩咐!” 那两个侍女闻言一愣,也是诧异地对视一眼,恭谨地应了是,退出了殿外。白芷瞧她神色,道:“贵人,可好些了么?” 林半夏低低地嗯了一声,白芷松了一口气,将她扶靠在宽大软和的靠枕上,掀开凉衾,将她的伤口裸露出来,看着她膝盖上红紫斑驳的一片,已细细地上好了药,不由得有些宽心,念叨道:“幸好这次皇上及时赶到了,要不然,这伤口怕是要真的落下病根了。” 林半夏微微一哂,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生里她的腿就是在这个时候落下了病根,阴雨天疼痛难忍,无法站立,疼得她在凉月宫里打滚哀嚎,却唯有白芷陪在她身边。 想起这个,她的心不由得更冷上了几分,静静地垂下了眼睛,只由她自言自语,却也不搭腔。 过不多一会儿,殿门处又有人进了来,却是御侧的小黄门,他溜溜地跑了进来,上前打了个千,行了礼,一脸让人驳斥不得的喜气洋洋,道:“贵人安好,可算是有些日子没见到贵人了,现在,贵人住到景德殿了,可真是大好。” 白芷诧异地道:“贵人住到景德殿了?”小黄门见她疑惑,笑嘻嘻地解释道:“奴才也是听大师傅说的,小黄门林和德拜见贵人娘娘,娘娘若是有什么使唤,尽管吩咐奴才。” 末了又转向白芷,笑嘻嘻地行了礼,郑重道,“白芷姑娘也是一样的。” 白芷见他喜庆可掬,转过头来,询问道:“贵人,果真是要住下么?”林半夏来不及答,林和德一溜烟上前,笑道:“贵人可不是要住下么,陛下吩咐了,这最少也要腿伤好些了再行说话。” 白芷“呔”了他一句,道:“倒是个快嘴的小太监。” 他嘻嘻一笑,不怒也不恼。 林半夏思索片刻,抬起头来,泛起微微的笑意道:“只是这两日罢了,等好些了再回宫也不迟。” 林和德本来笑嘻嘻的脸庞,瞅着林半夏似笑非笑的笑意,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适才从师傅那儿得了令过来,师傅说,皇上眼下着紧这位林贵人,让他前来伺候。 第三十五章 叹息 说看中他心肠朴实,总是笑脸迎人,喜气洋洋的,贵人看了欢喜, 往日在东宫里,他还是小太监,自然是知道林贵人就是曾经的太子妃,但是不曾就近伺候过,只是听说太子妃待人温和,只是与太子…….哦不,当时的太子殿下,脾气不对路,总要起些争执,东宫的日子也不大顺心。 这入了宫,更不用提了,桩桩件件,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圣上旨意,谁敢不从的。 可见是这后宫的日子,磋磨得太子妃……哦不,贵人娘娘脾性也坏了几分,他瞅着她清淡的微笑,怎么觉得那么毛骨悚然呢? 他不敢再想,刚回过神来,却听林半夏柔柔的嗓音响起,道:“你也姓林?” 林和德慌忙抬起头来回道:“奴才这个林跟娘娘的林,不一样的,奴才是贱命,娘娘是贵人,天下姓林的多了,奴才不敢与娘娘妄攀本家。” 林半夏柔笑道:“哪儿有什么贵贱不贵贱的,都是一样的罢了。我的命也未必比你好哪儿去了。” 林和德露出朴实的笑容来,道:“嗨,实话与娘娘讲吧,奴才是个孤儿,原是京里的叫花子,叫花爷爷在郊外的树林里捡到的我,顺嘴起了个林姓罢了,不曾想冲撞贵人的。” 林半夏低下头,笑容抿开了半边梨涡,温柔灿烂,道:“不是冲撞。谁都可以姓林,又不单单只有我一个。” 白芷听了半截,又问道:“那然后呢?你是怎么入的宫?”林和德笑嘻嘻地道:“叫花爷爷过去了,我没钱给他埋了。又是大雪天,差点饿死冻死。是师傅出宫采买的时候碰见了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好葬爷爷?我当然愿意啊,只要能葬爷爷,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半夏心头浮起怜悯来,道:“那你是比我可怜些了。” 林和德笑着挠了挠脑袋,嘿嘿笑着不做声,林半夏见他憨厚可爱,笑道:“那你入宫觉得好么?” 林和德扬起了头,眉毛挑了挑,喜气之意自盈,道:“怎么不好?有吃有住的,每天还有事情做,不闲着也不忙着,还有师傅带我呢!” 林半夏听他这么说话,心中倒不知起什么样的感触了,别过头去,良久不言,他能在这宫里得些快乐,那自己呢,自己在这宫里到底要什么呢? 白芷见她陷入了沉思,不由得轻手轻脚地起身,对着林和德使了个眼色,两人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殿门。 林半夏歪在靠枕上,心中到底是思绪万千,难言半分,人人在这宫里都有个活头,那她林半夏呢,仅仅只作为林家和夏家与皇室平衡权势的棋子么,便要如此老死深宫,受人欺凌么?若是想要争宠,又要以什么样的法子呢,自己真的愿意同这后宫里的万千女子共享一个澹台望舒么? 她想想都觉得可怕,在那一层又一层仿佛要将她淹没的梦里,她依稀还记得,林半夏当时嫁给澹台望舒时,是多么的开心,早早就预备好了嫁衣,凤冠翟服送进林府的时候,那华美的服饰震惊了每个人的眼睛,在她眼里,却抵不上澹台望舒的名字闪亮。 可是如今,却已经没有那时的心情了吧。她黯然地低下头,昏昏地睡过去。 她睡眠浅,只略略地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起来,这宫里的更漏声重,白芷见她起来,笑着上前道:“贵人醒了,还想着过些时候怎么叫您呢,您现下就起了。” 白芷扶着她站起身来,为她整理好衣衫,瞧着外面天色已经入墨,灯火也已经亮了起来,心中不由得悄悄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却见侍女端着一盘盘菜肴,流水似的进了殿内。 第三十六章 皇嗣 她诧异地抬头道:“这是……” 白芷为她理了理袖口,道:“皇上从前殿里传过话来,说晚膳就在这与娘娘共用,过些时候就过来。” 林半夏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澹台望舒还真要和她上演一出鹣鲽情深不成?上了三十二道菜,宫女们这才停下手来,恭敬地立在一侧。 却听殿外响动,由远及近的双膝着地声,一声浑厚的唱诺,拉长了尾音,“皇上驾到!” 声音刚落,门口已转出一个明黄色身影来,澹台望舒身着绛朱色常服,腰间悬了一枚五爪踏珠龙纹玉佩,缀着墨青色的穗子,压在袍角。 殿中宫女齐整地矮下身去,异口同声地行礼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林半夏自一旁走出,浅浅地福了一礼,语气里不无冷漠,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澹台望舒上前携住她的手,低声道:“朕只想与你吃个家常饭,不需这么多的虚礼。”林半夏抬起头来,以冷漠回之,丝毫不顾忌周围还有那么多人。 澹台望舒叹了口气,融化她的心本就是个漫长的过程,还好朕来日方长,他打定了主意,回身道:“白芷、余成德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众人虽然一时有些愣怔,这皇上向来在景德殿用膳的话,基本的规制就是三十二道菜,是必得有人布菜才可,随侍宫人也是太监十二名,宫女十二名,这怎么只留下两个人,就让他们退下了呢? 虽然疑惑,倒是不敢再问,道了声是,由林和德领着退出去了。殿中只剩下四人,明亮的灯火下,林半夏坐于他侧首,表情淡漠,席间也是不发一语,只是白芷布菜了,她动上几口,除此之外,一句话也不说。 澹台望舒坐在上首,她不开口,自然也是不知说什么好,余成德布菜退到一边,向着白芷使了使颜色,白芷不解其意,纳闷地看了他几眼。 余成德脸上表情皱成一团,只叹这姑娘怎么笨成这样?又向着林半夏努了努嘴,又示意了一下澹台望舒。 白芷恍然似悟,抬眼看了几眼,立在一侧,低声笑道:“贵人,您瞧,这都是些您爱吃的菜式呢。” 林半夏不用她说也自然明白,听了她的话,淡淡地道:“食不言寝不语,白芷,我倒是没有教过你么?” 白芷吃了不软不硬的斥责,委屈巴巴地退了回去,澹台望舒道:“不过是家常饭罢了,不用在意那么多的规矩。” 林半夏被他一堵,也没有了话说,索性不理他,席间再次陷入沉默,这一餐饭吃的不可谓不尴尬。 修远宫里,苏漫漫立在殿中来来回回地走着,神情神态都散发着焦急的状态来,百合在一旁劝道:“娘娘,莫要着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苏漫漫回头,美丽的眸子里都要喷出火来,怒声道:“还不是什么大事,我这请皇上来修远宫用晚膳,皇上都回绝了。景德殿里用膳,景德殿里还住着那个贱女人呢!” 百合上前道:“娘娘,您还是不懂陛下的用心呢!” 第三十七章 双重保障 苏漫漫扬手将桌面上的布帛物件都扫到了地上,乒呤乓啷一阵脆响,吓得殿中诸人色紧胆寒,噤若寒蝉。 百合也被吓了一跳,避开了几步,避免那青铜的盘子砸在了脚上,见苏漫漫怒色犹甚,若是由着她这一夜这么火大,这玉清宫上下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倒劝她消消气,思及至此,壮了壮胆子道:“娘娘还不明白么?皇上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看重这个林贵人,不是为了给娘娘立个挡箭牌么?” 苏漫漫回过神来,自己水润的指甲在那厚重的布帛上勾了丝,指甲也裂劈开了些,她心疼地望着自己的指甲,百合见状,慌忙唤人道:“快来人,给娘娘修一修指甲。” 立时有丫鬟提了小箱子上前来了,百合将苏漫漫扶着坐下,道:“这天下皆知,皇上最宠爱的可是贵妃娘娘您,贺家相门,皇后娘娘必然也不是好相与的,皇上生怕皇后娘娘对贵妃娘娘使下什么手段来,这才将林贵人提起来,好给娘娘做一做挡箭牌。娘娘怎么能这么不懂皇上的苦心呢?” 苏漫漫蹙起眉头来,一脸疑惑地道:“你说的可当真?” 百合柔柔一笑,道:“皇上对娘娘的情意,您若是还不能相信,却让奴婢们如何说了?” 苏漫漫回想起澹台望舒往日对自己的宠爱来,嘴角不由得浮起志得意满的微笑来,他可不曾舍得让她受过什么苦,在东宫之时,从良人到良媛,甚至不必去给太子妃日日见礼,入了宫,即刻擢封她为苏妃,在怀上皇嗣之后,又晋为了贵妃,可惜的是,孩子体虚,没有能生产下来,也一直坐稳了贵妃的位子。 宠爱还在,这怀上皇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她想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当时那孩子没能保住,她将责任尽推到林半夏身上,也不见得皇上质疑半句,反而严厉地苛责了她,甚至为此在前朝也斥责了林家,让她好些得脸。 只可惜,她苏家家世薄弱,因为太穷了将她卖给了林府为奴,父母大字不识,唯一的兄弟却游手好闲,无法在宫中为官,只封了赏赐和虚爵,让她在这后宫中全无依仗。 想到此处,她握紧了拳头,狠狠地锤了锤桌面,这样的她,又如何能与林半夏背后的林家和夏家抗衡,若是他们两家阻挠,依着皇上对自己的宠爱,登上后位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贺雪归? 她这一用力,适才劈裂的指甲全然断在了手心里,齐着指肚断了崭新的一截,那正伺候的小丫鬟心中慌乱,慌忙跪地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苏漫漫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摩挲了一会儿自己的指甲断口,道:“下去吧。”小丫鬟抖抖索索地退下了。 百合上前,关心道:“娘娘,可疼么?” 苏漫漫挥了挥手道:“不碍事。” 说罢,顿了片刻,道:“这如今林半夏有林家和夏家,贺雪归有内阁相门撑腰,本宫这身后却还一无所有,这眼下还有陛下的恩宠,若是时日一长,红颜未老恩先断,可该如何是好?” “娘娘宽心,依着陛下的隆宠,娘娘养好身子必然很快就能再有孕,这有了小皇子便不一样了。”百合笑道。 苏漫漫伸手抚上她的肚子,怅然道:“百合,你是不知,这有了孩子,本宫也不能成了他的负累,这没有背景的皇子,又能落得哪些好?” 此话一出,百合也是寂然,良久,百合计上心来,突然道:“娘娘,您可以在朝中选一家朝臣,拜为义女,也是好事一桩啊。” 苏漫漫经她一提点,恍然回过头来道:“这可行么?” 百合正色道:“这古往今来,又不是每个贵人都是出自贵门的,这贵妃娘娘恩宠在身,何愁没有人肯为娘娘俯首一二?” “可本宫是有自家兄弟的啊?”苏漫漫却觉得有些不大放心,问道,百合想了想道:“这国舅爷一不入仕,二不从官,娘娘或可寻个待嫁的公主郡主嫁给国舅爷,这样不就是双重保障了吗?” 第三十八章 争执 苏漫漫愣了神,顿时喜笑颜开来,这个方法她怎么没有想到过,可不是么,自家兄弟还未婚娶,如今爵位已有,容貌与她都属上乘,娶个公主郡主的倒也不是不行。她回过头来,笑道:“百合,你倒真是本宫的左膀右臂!” 百合浅声笑着,道:“娘娘,趁着这个机会发脾气,倒不如想想哪位公主郡主合适呢?” 两人低头而笑,自然是商量忙活去了,却是没有注意到那珠帘暗影后,听到了那句“百合,你真是本宫的左膀右臂”之后,那相貌艳丽的女子一脸怨妒不忿之色,她立了良久,听她们窃窃私语了半晌后,才缓缓离开了。 入了夜,宫中暮鼓响过了几次了,沉闷浑厚的“隆隆”声从宫禁远处角落里传过来,传到景德殿时,已是不大清晰了,林半夏蜷着身子,竟有些不习惯了,这往日里,凉月宫里听这鼓声是再清晰不过了,。 大的隆隆声似乎要将凉月宫的屋顶掀翻,她往日里睡得早,总是容易被这惊醒,后来就努力地晚睡了,等着鼓声过去之后,再行入眠。 她翻了翻身,澹台望舒有力的胳膊搭在她腰间,却如铜铸一般,只容得她翻身,却不能让她离开他分毫,她有些气急,转过身来,却正正对上了澹台望舒侧卧阖眼的睡容,长睫微垂,薄唇微抿,散了发,发梢散落在他浅黄的中衣上。 依稀可见中衣上的蟠龙暗纹,她怔怔瞧着出了神,昔日在东宫之时,两人也有过同床共枕的时日,那时澹台望舒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与她闹脾气,虽然不喜她,样子却还是做了足,日日与她共寝榻。 他醒着的时候,两人总是要起争执的,但是睡熟了之后,澹台望舒却有挨着人的习惯,总是没有规矩的,长手长脚地抱着她,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像是护着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似的,就像小孩子一样。 那时候林半夏有的时候还想,若不是家族的势力惹人胆寒,她与澹台望舒,是不是也可以成就一双神仙眷侣?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哂笑,若不是林家和夏家的权势尚在,她林半夏估计早已魂归黄泉了吧。 想到了这里,她就不愿意去看他的面容了,别过身来,合掌在脸侧,合上眼欲静静睡去,刚合眼不过一分钟,却觉得颈窝处有些动静。 她睁开眼来,澹台望舒脸埋入她的肩头,四下耸动低嗅,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清淡香气,心中更是舒畅,她的浅色绸缎中衣也被他落了下来,露出了半个瘦弱细白的肩膀,骨胛分明,淡淡地有些硌人。 他心疼不已,细细碎碎的吻又落了上去,带了怜惜和愧疚,胸腔内像是被什么东西柔软的击打过一样,喉间压抑着涌动的情欲,模糊地道:“琉璃…….哦不对,半夏,半夏,我们生个皇儿吧好不好?” 林半夏不动声色,总之自己还是贵人,还是他的嫔妃,任由他如何都无所谓,却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顿时勃然而怒,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出他的禁锢,慌慌张张地拢好了衣衫,退在榻角,冷眼看着他。 澹台望舒满怀的软玉温香遽然消失,他抬起头来瞧着她,林半夏一脸的戒备和冷漠,他沉了沉眉,嗓音在这燥热的午夜里也冷了几分,“你不愿意,为朕生孩子?” 林半夏岿然不惧,声音落在这夜里,如冰玉碎裂,掷地有声,“是!” 第三十九章 绝望 澹台望舒好看的眉毛顿时纠结成一团,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寒霜似的,林半夏瞧着他的神色,心中却微微有些哆嗦,是了,这才是真正的澹台望舒! 这才是澹台望舒每每看见她时候的真实样子,眼睛里全是冷意,绝无半分温情。 以往的她,还会惧怕,但是如今的林半夏,绝对不会了。 她昂然挺起身子,姿态就如高傲的孔雀,冷然道:“皇上想要皇子,多得是,却未必是真心想要林家的女儿所生的皇子。 既然不是真心想要,又何必惺惺作态,让他来到这世上?” 澹台望舒嗓音已冷到不能再冷,已然含了极大的怒气,他咬牙道:“朕何时如此想过,林半夏,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半夏昂着头,不曾低下半分,口中却丝毫不让步,“陛下心中所想,臣妾心中自知。 ” 澹台望舒欺身上前,一把拉过她,紧紧箍住,将她扑倒在榻上,手脚粗暴地将她的中衣带子拽开,低声闷吼道:“你知朕心意,你知朕心意…….你知朕心意就不会如此了!为朕生皇儿,由不得你说了算!你不生也得生,朕倒要看看,你有多大得能耐!” 他伟岸的身影笼罩在她瘦弱的身躯上,犹如一片乌云一般罩在了她的头顶,林半夏挥舞手臂,却遮挡不住他的粗暴和野蛮,她尖声叫道:“皇上为人君子,手段竟然如此下作吗?” 澹台望舒被她激怒,冷笑了一声,道:“朕为天子,看有谁敢说半句不是?你不是一直都在激怒朕么,朕让你看看,天子之威到底如何!” 林半夏抬起手臂来,遮挡他扯她中衣的领口,声音有些颤抖,她确实不曾见过澹台望舒如此暴怒的模样,可是她又说错了什么呢?她叫道:“天子之威就是用来欺负女子的么?” 澹台望舒动作顿了一顿,仿佛被她气笑了一般,直起身来,舒了口气,手上的动作虽然没有停止,却有些放缓,一边仍旧契而不舍地解她的纽结,一边含了冷笑道:“天子也有七情六欲,天子也有妻子,妻子既然不听话,为夫者好好劝导劝导她,这怎么能算得上是欺负呢?” 林半夏陷入与他争夺纽结的战争中来,七手八脚地维护自己的衣衫,一边道:“皇上若是想寻乐子,这宫中大有人在,又何必非要找一个讨嫌的林半夏!” 澹台望舒皱起眉头,她挡得还真是严实,道:“谁说你讨嫌!朕只要你!” 林半夏力气渐失,实在抵不过他的掠夺,不由得松开了手道:“既然皇上非要臣妾也罢,左不过明日一早臣妾自行服用伤胎的药物罢了!” 澹台望舒的手脚顿时顿住,却如僵在了当场一般,过了半晌才听见一句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回荡在景德殿空旷高悬的殿中,那嗓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地绝望和难以接受的痛楚,含了撕裂般的黯哑,听着让人心中悸动。 第四十章 悦耳 “你说什么?” 林半夏感觉到他的动作暂停,闭眼冷声重复道:“我说,既然皇上非要如此,臣妾明日一早自行服用麝香便是。” 澹台望舒听了她的话却像是如遭雷击一般,觉得自己全身都像被冰水从头灌到脚底,这夏夜燥热。 他却感到了彻骨的寒凉,一颗心也被硬生生地从胸腔里掏出来,放进了油锅里沸腾过一遍,又被冰锥狠狠凿过,竟不知道哪种更痛了? 他翻身起来,却又觉得胸腔内空无一物,空虚虚地茫然,她竟然如此恨我?竟然如此恨我?连个孩子也不想为我生,林半夏啊林半夏,你心倒是真的冷到了绝顶了么? 他站起身来,拖沓着脚步向外殿走去,抬手抬起放下来的帐幔,那帐幔上缀了珠子,发出轻微的声响来,立时便有宫人警醒,上前道:“皇上。”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不多言语,往殿外走去,脚步声渐渐出了景德殿。 白芷也侯在外间,却有些不知所措,见澹台望舒出了门,余成德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恍然,急匆匆地掀开帘子进了内殿,疾步向榻上而去。 林半夏躺在床上,听着他的步伐远去,身后跟着宫人,吱呀一声掩上了门,又有脚步声进来,急促的,不用看就知道是白芷,还未等她发问,便背过了身侧躺了过去,道:“我乏了,睡了。” 明显的不想与人说话。 白芷满肚子的话噎在喉咙里,瞧着她倔强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让贵人放下芥蒂与陛下重修旧好,还是如何呢?自家小姐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 良久良久,白芷无奈地低低地叹了一声,道:“奴婢知道,您曾是喜欢皇上的,您眼下不忿也罢,受委屈也好,这陛下的心现如今也是对贵人好的了,若还是要像以往一样,贵人自己又有什么好日子过?” 林半夏眼角缓缓落下泪来,却不回答,眼泪流过脸庞,沁入华美锦衾的团云暗纹里,那暗纹本就暗淡,却又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一重,更染了几分墨色。 白芷见她不回应,心中却知道她听进去了,又道:“贵人即使不为自己想想,这大人和将军大人,又能好过多少?贵人这是在为林家和夏家积福还是积圣怒?” 白芷顿了半晌,还是听不到回音,低低叹了口气,福了福身,退下了。 澹台望舒走出了殿外,硕大一轮月亮悬在空中,散发着幽黄色的光芒来,暖意袭人,远处的树梢随风微摆,夜风微凉,他着了中衣立在景德殿的殿门前,殿前宽广,他步下丹樨石阶,往那宽广之处走去。 余成德在后面一溜小跑跟上前来,拿了一件明黄色的水缎万寿纹薄披风,抖搂开来,披风在夜风里张成一双翅膀,他殷切地道:“皇上,还是披着件吧,披着也不热,总是有些风。” 澹台望舒没有吱声,余成德瞧了瞧他的面色,知他是同意了,上前为他拢上,在他颈下系了如意结,末了才退到一边。 澹台望舒望着这万千宫阙,宫阙嵯峨,楼台鳞次,高高的回廊在宫阙间横亘,莫不威严庄重,尽显天家之威。 那不知哪里传来的檐角铁马叮铃作响,远远地传了过来,细碎又悦耳。 第四十一章 蹙眉 余成德心中惴惴,却不知道自家皇上是犯了哪门子抽风,这大半夜的跑出来吹风,这皇上和林贵人就是倒腾不到一起去么? 从东宫闹到现在,却不能依着当下这个没完没了的局势了?他皱着眉想着。 正想的入神,却听澹台望舒声音低沉,道:“成德,你说,朕往日里对着林贵人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余成德大惊,这话哪儿能是他回答得了的,慌忙跪在了地上,笔直地道:“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见他的架势,也知道是自己问错了人,轻嗤了一声,转过头去又去看那个月亮,道:“问你个奴才也是白问!” 末了,又低声微叹道:“瞧瞧她的样子,也就知道了,她是怨朕的。 ” 余成德松了口气,浮起笑容来,斟酌道:“皇上与贵人这是少年夫妻,这少年夫妻没有什么不吵架、拌嘴、闹脾气的。 林贵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也是有的,陛下何必急于一时呢?这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这一番话,粗中有细,细中有粗,话中有话,话外也有话,澹台望舒回过头来,看着他笑,直看得余成德心头发麻,讪笑不已。 但却知道他并无怒意,也就放宽了心。 澹台望舒冷哼了一声,道:“你这个奴才,懂得倒是多些!”余成德赔笑,却不再多言。 澹台望舒心中苦闷和郁结微微有些纾解,低叹了口气道:“是朕对不住她,朕明白。 无妨,朕有的是时间和她耗。 ” 余成德向来不曾听过澹台望舒说过这种话,这许是皇上唯一一次的吐露心声,这君心之言,听不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将这话随着过耳的夜风飘散了。 澹台望舒立了半晌,终于是转身回殿内,殿中静悄悄的,白芷立在外殿,刚要起身行礼,却被澹台望舒制止住了,扬了扬手,自己进内殿去了。 殿中静悄悄地,只听的见林半夏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洒金的软帐子随风微微起伏,他踏上脚踏,却见她紧紧揪着衣领,手指用力,却困的乏了,闭眼沉沉睡去。 只是……她眼角的……他轻声欺身上前,那半干的泪痕,昭示着她适才也是心思波动,难以承受。 澹台望舒在夜色里淡淡地扬起一抹舒心的笑容来。 夜已深了,他脱下鞋履,复躺回榻上,被褥里,她的身躯温热,却紧紧地蜷着不放,他重又将手臂搭在了她腰间,环着她的身体,却看她睡得犹如孩童一般天真,心中的叹息却不知何时才能停止了。 琉璃啊琉璃,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朕到底要拿你如何是好?啪”地一声脆响,伴着一声震惊的声音一同响起,雨过天青色的缠枝莲茶碗满斟了椰油茶奶滚落在了地面上,跌了个粉碎。 太后一脸震惊得看向那说话的人,声音都有些诧异了,“林贵人在景德殿里住着养伤?” 那回话的人不敢抬头,急忙地道了声,“回太后娘娘的话,是。” 第四十二章 求旨 她皱起眉来,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来,转过身来,坐在了榻上。 菡芝见状,忙冲着那回话的小太监道:“好了,没事了,下去吧。 ”小太监应了,磕了头又出去了。 太后皱着眉道:“皇上何时这么看重林贵人了?” 菡芝叫来小宫女把那碎片扫了倒出去,走到太后面前,脸上也浮起惊疑的神色来,道:“或许是皇上为了掩人耳目?” 太后不悦地道:“有什么好掩人耳目的,这皇上心思从来都不在她身上,连进了宫都是冷落的,何曾避过旁人,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事情。 ” 菡芝见太后说得笃定,倒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又有什么事情,能让皇上这么快就转了性呢?” 清扫完的宫女手脚麻利,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收拾干净了,侍茶的宫女又换了一盏翠鸟鸣春茶盏,满了椰油茶,送了上来。 菡芝接过,递给太后,太后摆了摆手,没心思喝,她便顺势放在了矮几上。 太后愣了片刻,突然问道:“昨夜可有记事记档?” 菡芝心中明了,忙道:“那奴婢去叫。 ” 太后默然不语,自是同意,菡芝福了一福,出去了,叫了人附耳说了几句,那小太监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匆匆出了承寿宫。 过了半刻钟,承寿宫外,一个绛蓝衣袍的人跟着那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进了承寿宫,正是澹台望舒身边的记事太监。 他抬眼一看,太后端然而坐,却不怒自威,慌忙跪下身来,道:“奴才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 太后斜眼睨了他一眼,慢声道:“起来吧。 ” 记事太监领了命,站起身来,太后又道:“昨夜皇上做什么了?” 记事太监早知来此的目的,一听她问,自然道:“皇上昨夜宿在景德殿。 ” 太后凤眸一扬,声音有些沉怒,道:“哀家自然知道皇上在景德殿,哀家问你的是,皇上跟谁在景德殿。 你给哀家细细说来。 ” 记事太监心头有些发慌,加上天热,额头浮起几丝薄汗来,他也不敢擦,又道:“皇上在景德殿,与林贵人在一处。 ” 太后听见了实话,眯起了眼睛,又道:“还有呢?” 记事太监发虚,却不敢不照实说,道:“与林贵人一同用了晚膳,林贵人晚上也歇在了景德殿,可是......” “可是什么?”太后神态一凛,夺声问道。 “可是皇上没有临幸林贵人,记的是空档。 ” 记事太监沉了沉心,道。 这话一出,太后惊讶不亚于适才知道林半夏留宿景德殿的消息,她满眼震惊,望了望菡芝,才又转过头来,道:“怎么记的是空档?” 记事太监咽了咽口水,道:“奴才也不知,只是似乎皇上与林贵人争执了一番,皇上发了很大一顿脾气。 ” 这越发的弄不懂了,太后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疑惑再到不解,已不是一个词能够形容她复杂的心情了,但要再问的时候,记事太监已是不知道了,太后没了辙,让他退下。 菡芝也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太后喃喃道:“这皇上的心思,如今连哀家也是愈发看不懂了。 ” “皇上英明神武,许是自有他自己的主意,您倒是不必过于担心了。 ”见状,菡芝也只得如此劝道。 第四十三章 不做声 太后不作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或许吧,哀家自己想多了。”说罢,又陷入了沉默,菡芝捧了茶盏,送到了太后手边,低声劝慰,两人低声相谈,却也不说什么了。 景德前殿,澹台望舒正低头看着奏疏,却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掀帘进了侧殿,是殿门口侍立太监,余成德看了他一眼,他上前打了个千,禀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澹台望舒本欲回绝,刚要说话,却顿住了,表情归于平淡,道:“让她进来吧。”太监应了是,匆匆出去了。 过不一会儿,帘子又响,一阵香风拂来,苏漫漫一身绯色宫装,愈发显得娇艳动人,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散发着撩人的媚意,含情脉脉地看着澹台望舒,却见他低头认真看着奏疏,不由得有些不满,撅起了嘴巴。 走到案前,盈盈下拜,行了礼,软语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这才抬起了头,合上了奏疏,道:“起来吧。” 苏漫漫站起身来,腰肢款摆,更显旖旎风情,可却摆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又微微俯身,语气里带了委屈道:“臣妾请罪。” 澹台望舒挑了挑眉毛,语气平静却带了疑惑道:“你何罪之有?” 苏漫漫听了这话,心中一喜,皇上这意思是没有怪罪她?却又不能明显地表露出来,只欠身不语。 澹台望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半晌不语,两人僵持片刻,末了,澹台望舒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绕过案前,抬手将她扶了起来,苏漫漫被他拉起,眼中却将将要流出泪来,却如含雨梨花,曳然生姿。 这世道,不怕美人含笑,却惧美人含愁。 澹台望舒将她拉起身来,俯首看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漫漫别过脸去,状似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别过脸来,一双风情眸子含嗔带娇,道:“臣妾以为皇上生臣妾的气了。” 澹台望舒露出一个莫可名状的笑容来,语气不偏不倚,“朕生你什么气?” 苏漫漫朝他的躯体上依了依身子,才道:“臣妾前日罚林贵人跪,让皇上生气了。”说着,抬起眼来,偷偷觑他的面容。 他将她的动作、姿态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这话竟然是在试探他了,澹台望舒收回扶着她的手臂,转身回了案前,道:“你身为贵妃,协理六宫,训诫旁人也是正常。” 苏漫漫失了倚仗,有些失落,却见他话中并没有责罚她的意思,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又听他语气淡然:“只是,以后还是要多知些道理,莫要诬陷了旁人。” 她如遭雷击,这话不可谓不重,意思就是在说她,治宫徇私,有失偏颇了,不由得愣在当场。 澹台望舒并没有看她,却知道她是什么形状,又道:“过些日子,封后大典,你许是劳累了,失点礼数也就过了。 只是日后,还是要谨守些为好。” 苏漫漫听不出他话中责怪之意到底有多少,却不敢妄言了,只是认错乖从罢了,福了一福道:“臣妾知错,日后定然多学着些了。” 澹台望舒满意地一笑,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提了。 第四十四章 故作轻松 苏漫漫见他姿态轻松,想来是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了,不由得上前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澹台望舒诧异地挑了挑眉,道:“你还有什么事来求朕?” 苏漫漫咬了咬红唇,道:“臣妾孤身入宫,却有些想娘家人了。” 澹台望舒抬眼看她,对她的话却不以为意,道:“你是贵妃,想念家人,召进宫来叙叙亲情也不是不可,怎么算得上是求朕?” 苏漫漫见他并不伤心,不由得有些急了,但在他面前却仍旧按捺下了急躁,缓缓道:“臣妾想求皇上恩旨,能得人眷顾。” 这话中自然有话了,澹台望舒按下手中的书卷,抬起眉来看她,往日里,若是依着他对她的恩宠,此事早已提上日程了,只是现在,澹台望舒心思不好捉摸,却不知道他听了这话,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澹台望舒心中想法百转千回,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是如此,他为苏漫漫择了朝中内阁大学士苏文苑为义父,这样也算出自贵门,虽然不曾当上皇后,但苏漫漫最终身居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可谓不风光。 但是,此时,他的心境早已不是从前了,可又如何来办这件事呢?他沉思入神,苏漫漫在旁低声唤了他两句,才将他叫回神来。 他抬眼看她,这张美丽的脸庞,他宠幸于她,赐她名分,封为贵妃,她仍然不满足? 苏漫漫软心解语,他曾深切宠爱过,也曾深深迷恋过,虽然对于林半夏,手段苛刻,也不过是助自己为虐。 只是往后,林半夏,由他来守护便罢了,此后却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她分毫了。 思及至此,他道:“朕知道了。 只是人选还容朕再想想,你先回去吧,过些日子朕自然会办好的。” 苏漫漫喜出望外,连声谢恩,行礼退出了景德殿。 直出了景德殿,苏漫漫喜不自胜地往修远宫里而去,不经意间地一个回神,却看见了景德殿檐角后纤细美丽的惊鸿一影来。苏漫漫眯起了眼眸,是林半夏!瞧见她的身影,她心中顿时不舒服自在起来,候在殿外的百合瞧见她神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一看,却同样看到了一样的身影。 见苏漫漫咬牙切齿,忙道:“娘娘,您不必跟她动气!” 她一言出口,苏漫漫即刻便想起她在宫中说的那些话,便生生地压下了怒火,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跺了跺脚,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景德殿。 林半夏在殿里憋闷得难受,便出了门来走一走,白芷随在身侧,嘟囔道:“这日头还大着呢,娘娘也不晓得避讳着点。” 林半夏顺着那白玉栏杆,慢慢踱步,道:“有什么好避着的,再躺下去,我怕我人都要废了。” 白芷急忙呸呸了几声,道:“贵人说这话不吉利,可不能乱说。” 林半夏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儿,却见景德殿的转角处,一个矮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偷摸着往这边瞧,她偏头仔细去看,却乐开了,扬声叫道:“楚医女,你在那里做什么?” 楚茗烟被抓了个现行,顿时有些激灵,瞧见林半夏立在拐角处,身姿盈盈,含笑望着她,却是轻松自在的模样,不由得舒了口气,一溜小跑走上前来,道:“原来贵人真在这儿。” 林半夏笑意深深地望着她,打趣道:“怎么了?” 楚茗烟走上前来,以手做扇,在腮边不停地扇风,撇了撇嘴,道:“我这去凉月宫里,也寻你不着。听说你被半路截到了修远宫,可是又听说你,被皇上抱着去了景德殿,我看他们说的玄乎,就溜过来看看。” 说罢,她环视了一圈景德殿,惊叹地呼了一口气,道:“嗬!不愧是皇上住的地方,倒真是气派壮观!” 第四十五章 避孕 林半夏听她说的风趣,自己心中却泛起苦味来,不知道这几日在宫里,又要传些什么话了?她黯淡下神色来,道:“宫中传言总是捕风捉影。” 说完抬起头来,对着楚茗烟露出微笑来,心中感念她也记挂着自己,便道了声谢。 楚茗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道:“贵人谢*嘛?” 林半夏笑道:“虽然医女嘴上厉害,心里还是记挂着半夏,这点情意,就值得道谢。” 楚茗烟翻了个白眼,凉凉地道:“这又什么好谢的?不曾听到你又被责罚的传闻,向来碍不着身家性命,来看一看你又如何了。” 她说得嘴硬,话语中却不无带着对她的挂念,连白芷也不由得一笑。 林半夏笑道:“不与你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茗烟道:“贵人的腿上可好些了么?”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不碍事了,只是再休息些日子就能好了。” 楚茗烟摸着下巴,颔首道:“嗯,想来景德殿的御医要比太医院的好很多,我也算是多此一举罢了。” 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哎呀,我得回去了,院正看不到我,可又该罚我了!” 说着,火急火燎地就要走,林半夏蓦然道:“医女,你等一等。” 楚茗烟顿住身子,回过头来,诧异地看她。 林半夏侧首让白芷退后些,走上前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半夏有一事相求!” 楚茗烟不明所以,道:“什么事?” 林半夏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难以启齿,想了又想,才狠下心来道:“医女有没有能保不怀孕的法子?” 楚茗烟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要做什么?” 林半夏见她神色,知道她是误会了,忙上前示意她小声些,急急解释道:“我没有要害谁。” 楚茗烟皱着眉看她,一脸不能够理解,道:“那你要这做什么?” 林半夏抬眼看了看她,眼神里流露出几丝伤神来,道:“我是给自己用,我……我不想怀上皇嗣!” 楚茗烟瞪着眼睛看了她半天,只看得林半夏脸颊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大叹不可思议,这旁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怀上皇上的龙种,林半夏你脑子有泡吧,这大好的机会,不往上冲,反而自己给自己下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 林半夏又急又窘,道:“你只说你帮还是不帮罢了。” 楚茗烟神色复杂,心中纠结不定,道:“我若是给了你,那我可是谋害皇嗣的死罪,我可不敢!” 林半夏道:“我没有怀上,我只是不想怀上!” 楚茗烟眼睛瞪得溜圆,这有什么差别吗?林半夏急得额头冒汗,道:“我定然不让旁人知道,也会悄悄地服用,不让皇上发现。” 楚茗烟见她神色急切,想了半晌,为难至极,最终只得道:“我去与你找一找,找不到可别怪我。” 林半夏见她答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目送她远去了。 楚茗烟一溜烟往太医院而去,转过角门之时,不防对面来人,跟人扎了个满怀,她倒是底子好,冲撞的别人后退了几步。 她暗叫不好,抬起头来,却见是两个宫装女子,却是仪贵人,她一身鹅黄宫装,发上簪了三羽翠雀步摇,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第四十六章 谋害 挨了她这一撞,直撞到了为她打着伞的侍女身上,两人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宫女手中的纸伞都掉在了地上。 宫女扶着仪贵人站定,回头去捡纸伞,仪贵人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骂道:“放肆!” 楚茗烟心中一惊,慌忙跪了下来,道:“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仪贵人看了她一眼,看她的装扮,却是医女的打扮,皱眉问道:“从哪个宫里出来的,这么冒失!” 楚茗烟不敢说自己是去景德殿见林半夏,只得含糊其辞地道:“只是为各宫送些避暑的凉茶。” 仪贵人掸了掸衣衫,只觉得生气,却也没往深处想,正要放她离开,身边的宫女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不是经常为林贵人瞧病的楚医女么?” 听到了林半夏的名字,仪贵人顿时柳眉一瞪,翻起眼睛来,道:“哟,原来你经常还为林贵人瞧病呢。” 楚茗烟额上冒汗,嗫喏地答了声是,道:“只是尽本分罢了。” 仪贵人抬眼望了望她的身后,那个方向若不是从景德殿过来,就是从修远宫和玉清宫过来,难不成她偷偷溜去景德殿见林半夏去了。 想到此处,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林半夏近日里风头可盛,都到景德殿里住去了,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拿她当宝还是拿她当草!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气恨,冷声呵斥道:“大胆,竟然敢不经传召,就去前宫,那里可是你能随意去的?” 楚茗烟道:“臣女没有去前宫,只是不曾来过这里,一时走迷了而已。” 仪贵人冷哼了一声,道:“走迷了怎么还这么火急火燎的?” “实属天气太热,臣女寻到了路想早些回太医院。” 楚茗烟哀哀叫苦,这仪贵人怎么这么难缠。 仪贵人见总也问不出个什么,冷哼了一声,道:“快滚开吧,看着就烦。” 楚茗烟如获大赦,慌忙又请了罪,转身飞也似得逃走了。 仪贵人暗暗咒骂了几句,不再理会她,命宫女重新打了伞,往宫中走去。宫女支了伞出来,伴在她身侧,为她尽数遮去太阳的光芒来,疑惑道:“娘娘也真信这个楚医女的话?” 仪贵人愣了愣,道:“怎么说?” “这楚医女明显是仗着林贵人的势在对娘娘扯谎,她神色慌张,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敢对娘娘明说,才扯了幌子来应付娘娘呢。” 她陷入了沉思,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不由得又道:“那本宫有什么法子呢,没有真凭实据,本宫能做些什么?” 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前宫角门处,宫女眼前一亮,计上心来,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会儿话,仪贵人顿时眼前一亮,露出喜色来,当机立断,“我们走!” 两人一同进了玉清宫的大门,仪贵人站在门口,笑道:“烦请通传一声,说我来给贵妃娘娘请安。” 小太监应了,进了门,苏漫漫从景德殿回来,身上已起了一层薄汗,宫女急忙拿了冰镇的樱桃,给她解暑解渴,听了禀报,拿了绢子擦了擦嘴角,诧异道:“她来干什么?” 百合笑道:“大热天的,也是一份心意,娘娘还是请进来,也不妨事。” 苏漫漫乐得做好人,让人唤她进门,又吩咐了宫人拿了一碗给仪贵人也奉上。 仪贵人进了门,笑容满面地给苏漫漫请了安,苏漫漫含笑点头道:“快起来吧,大热天的,妹妹这是多礼了。” 转过头吩咐道:“快给仪贵人拿些冰镇的樱桃来。” 仪贵人见宫人捧了透明玻璃碗上来,浮着鲜红的樱桃,汤汁也鲜艳欲滴,煞是可口,令人垂涎欲滴,不由得喜道:“原来不知娘娘肌肤这么好,竟是宫中还有此等妙物,让妹妹好生羡慕。” 苏漫漫微微一笑,道:“这东西,也就只能生津止渴罢了,妹妹要是喜欢,以后常来便是。” 第四十七章 得意 仪贵人喝了一口,直叹妙极,引得众人欢笑,喝了几口,放下碗盏来,状似不经意地道:“若说避暑,凉茶最为好,这臣妾家乡在岭南,暑热天里,喝那个最是能消燥热了。我看,太医院的人刚送凉茶到各宫,娘娘若是觉得燥热,喝一喝那个可好得多。” 苏漫漫听了讶异,道:“不曾听说太医院送凉茶啊?” 转头看了看百合,道:“可是送过来了么?” 百合一脸茫然,道:“不曾见过。”苏漫漫便看向仪贵人,眼含问询。 仪贵人故作诧异地道:“没有么?我适才过来请安,在前宫角门处,见到了太医院的楚医女,说是为前宫送凉茶。” 百合道:“这前面三宫,眼下也只有皇上的景德殿和玉清宫有人,这里可不曾来人送凉茶啊。” 苏漫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凛,道:“皇上向来不爱喝那个,这是送得哪门子凉茶?”仪贵人看着她们,却露出疑惑之色。 过了片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大叫一声道:“我说看着她那么奇怪,连个装茶的物件都没有,一个人怎么能送那么多的茶呢?我可是被蒙了?” 苏漫漫听她这样一说,心中的疑惑更是狂涌而出,她治下向来严格,不由得沉下声音,道:“百合,你去太医院看看,这个楚医女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仪贵人见已经成功地引起了苏漫漫的警觉,心中满意一笑,却像是毫无心机地说道:“我也是看她经常去给林贵人瞧病,想着是个正经人呢,没有多问就让她走了,倒是我大意了。” 提及林半夏,苏漫漫更是恼怒万分,唤住了刚要出门的百合,冷声道:“悄悄地查问一番,看她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百合领了命,自去了。 仪贵人见已经提点到位,陪在苏漫漫身侧,又闲聊了许多,见她已没有了攀谈的心思,便自觉地起身告辞,带了宫女瑞珠出了玉清宫。 踏出门来,走出几步远,仪贵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回头对着瑞珠笑道:“还好你聪明,这下可有的好戏看了。” 瑞珠陪在她身侧,笑道:“这娘娘素来都受贵妃和林贵人的委屈,奴婢只是想给贵人出口气而已。”仪贵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两人低声笑着,这才真的回了宫里。 楚茗烟回了太医院,顾不上院正的责骂,自己溜进药房里,偷偷查了药书,却抓耳挠腮地找不出个好方子来,所有的药方都是伤身过重的方子,她一时情急,索性照着医书中的方子,将每样药材都包了些,揣进怀里,卷了医书塞进袖口,回家仔细去研究。 出得门来,迎面看到院正,院正看到她从药方出来,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骂道:“你又在鼓捣什么破方子呢,白白浪费我这好药材!” 楚茗烟溜得快,从他腋下闪身过去了,回头道:“我这才不是破方子呢,我自己去研究去。” 院正逮不着她训斥,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一溜烟没了影。 他走进门去,却见药房中的药匣子七歪八扭,不由得叹了口气,暗暗喝骂,自己上前去将那药匣子一一放好。 直放了一半,便听门外有人声,他有些讶异,向来都是各宫传唤,这怎么还有动静了? 刚走出两步,门便从外面推了开来,太医院里的小太监领着一个妙龄女子走了进来,他眯眼一看,正是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不由得露出了诧异之色,上前行了礼,问道:“百合姑娘好,今日怎么来太医院了?可是贵妃娘娘不大舒爽?” 百合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微微的冷笑来,道:“贵妃娘娘身体大好,只是让我来看看,拿些清火的药物来。”这个借口蹩脚万分,院正愣了愣,赔笑道:“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声。下官直接派人送去便是了,何劳大热天的姑娘再跑一趟。” 第四十八章 好眼力 百合不答他的话,却见药架上药匣子的问题来,不由得眸光一凛,道:“这药匣子怎么乱七八糟的?” 院正回头看了看,转过头来笑道:“百合姑娘好眼力,刚才院中的人抓药弄乱了,下官正在整理。” 百合冷哼一声,越过他,径直走上前去,细细去看那药匣子上刻着的名字。 人参、阿胶、益母草、生草乌、白皮……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药物,直从这头走到了那头,才在药架尽头的一处药匣子里看到了一个名字。 瞧见那两个字,百合眼中精光四射,上前看了一眼,只见上方写着砒霜,里面明显有人为翻动过的迹象。 她急急退后两步,面向院正站好,冷声问道:“这水银有什么用处?” 院正莫名其妙,却见她神色认真,忙道:“这砒霜是大毒之物,但于医理上,也有可用之处,只是看如何使用,向来是不用这些的。” 百合道:“这适才是谁翻动的药匣子?” 院正心中有些不悦,再怎么说,太医院也并不归属于贵妃治下,这随随便便一个宫女都能在太医院喝五喝六的,只是贵妃位高,又是盛宠,得罪不得,按捺下怒气道:“不过是院中一个医女所翻,没什么大碍。” 百合冷笑,说道:“院正可要记着今日的话才好。”说罢,径直出门而去,留下院正一脸莫名其妙。 回到玉清宫,将情形一一和苏漫漫细说了,苏漫漫抬起凤眸来,问道:“你是说,林半夏伙同医女,下毒谋害皇上?” 百合凛然道:“奴婢不知,只是确实看到了砒霜被楚医女翻动过。” 苏漫漫扬起眉来,冷笑一声道:“好啊林半夏,竟然想不到你这么胆大,真是教本宫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宫看这一次,你和林、夏两家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百合道:“娘娘先不要着急,眼下只是猜测,还没有抓到真凭实据,不可贸然而动,否则又落得一身不清不白。” 苏漫漫眼中精芒顿敛,眼含探询地道:“你的意思是?” 百合对上她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捉贼要捉赃,娘娘,可要拿她个实处。这如今还不知道那个楚医女,将药藏在哪里了,奴婢派人看着她,若是一有动静,送到了林半夏手中,才好拿她!” 苏漫漫一脸慎重,点了点头,道:“你思虑的极是,若是扑了个空,万一惹着皇上不悦就不好了。” 自此过了一夜,平安无事。景德殿里,林半夏虽然对着澹台望舒,眉眼淡淡,用了晚膳,澹台望舒还有折子没有批完,陪她用过膳之后,便又回到了前殿。 林半夏舒了口气,闻着自己都快臭了,她已连着两日不曾洗澡了,夏天里伤口好得快,见已有愈合迹象,便知道不妨事了。 唤人来备了浴汤,自己先洗了,正洗了一半,殿中热气氤氲,熏得她倒有些困了,歪头在浴桶上,阖眼浅眠。 澹台望舒回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殿中淡香四溢,热气蒸腾,扑面倒有些燥热,透过氤氲热气望去,林半夏秀眉微蹙,额上尽是细汗,长发濡湿地搭在桶沿上,旖旎美丽,见状,澹台望舒不由得一笑。 第四十九章 位份 谁知,林半夏看样子睡得熟,不过只是极浅地阖了眼,察觉到一道目光望向自己,顿时惊醒过来,见他立在门口,大为羞窘,又矮了矮身子,没到水桶里。 澹台望舒解开外衫,踏步走进来,笑道:“在朕面前,你还怕什么?” 林半夏受制于人,脸庞上浮起红晕来,低声道:“臣妾请皇上避一避。” 澹台望舒走近了几步,面容上带了狡黠的笑容,道:“若是朕不避呢?”林半夏抬起眼来,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笑容满面,好整以暇,却别过头不去看他,转头瞧见搭在架上的衣服,伸出白玉似的臂膀去够,却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若是不站起来,根本没有办法够得到。 林半夏计上心来,伸出手来,用力地拍打了几下水面,顿时水花四溅,澹台望舒猝不及防,已蒙了一头一脸的水雾,闭上眼睛来躲水。 林半夏瞅准时机,扯过中衣,匆匆裹在身上,将带子系得死紧。 澹台望舒见她淘气顽劣,竟有些心情愉悦,转过身来,却见她着中衣赤足站在地砖上,长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脚边,不由得有些心疼,走上前来,还未等她矮身请罪,打横将她一把抱起,在她的尖叫声里,阔步向床榻走去。 林半夏揪着他的衣领,放开喉咙喊,澹台望舒将她放在榻上,皱眉道:“你喊什么?是怕别人都不知晓么?” 林半夏鼓起眼睛狠狠地望着他,澹台望舒笑了开来,刮了刮她的鼻头,道:“好,朕不动你,你什么时候开心了再说,好不好。” 他的话语里满含宠溺,林半夏看着他,却见他真的将她放在了榻上,自己转身回去沐浴,不由得发起呆来。这一夜,安然睡到了天亮。 林半夏晨醒之时,太阳已经老高了。 夏日的早晨也是燥得慌,她起了身,白芷带了人近前,伺候她洗漱穿衣。 林和德话多得紧,笑嘻嘻地道:“贵人,皇上怕惊醒了您,上朝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的呢。” 林半夏听了,心中异样翻动,面上却毫不在意地只当做他说了句废话似的。 林和德也不讪讪,笑嘻嘻地忙前忙后,白芷见他绕得眼晕,斥责了两句:“怎么跟个没脚猴子一样,只显得你忙了。” 林和德跟她回嘴打岔:“白芷姐姐说错了,没脚猴子怎么能跑得这么快!” 这话一出,殿中诸人都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林半夏也没有绷住,露出笑容来,门口的小黄门拿了笔在簿子上写写画画,躲在门后面口中不住念叨,“唔,不容易,贵人今天早起就笑了。” 这边正乐呵着,便听见远处的传来浑厚的铛铛之声,是散朝会的钟响。 景德殿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宫女内侍们开始拾掇整理,恭迎澹台望舒下朝。 林半夏自然也听到了,知道不过一会儿,澹台望舒就要回来了,她敛了笑容,不动声色地自己洗漱。 果不其然,不出一会儿,便听见御驾的声音愈来愈近,整齐而轻浅的脚步声传来,殿中的宫人们整整齐齐地跪了一地,听着那声音到了殿前,玄紫龙纹的衣角掠过景德殿的殿门上,众人齐声道:“参加皇上,皇上万安。” 澹台望舒踏步走进,道:“免礼平身。”众人都站起了身,有条不紊地回归自己的位置上。 第五十章 投怀送抱 林半夏听他的声音到了近前,矮身行了大礼,低声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她垂着头,只看见那玄紫色的衣角停在自己眼前,而后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拉了起来,她慌张抬眼,映着夏日的晨光,澹台望舒的玉冕垂珠晃晃荡荡,却挡不住他眼中的温存笑意,他并不计较她的请安礼中并没有加上自己的身份,凑近了她低声道:“朕说过,你的礼免了,不许再在朕面前行如此大礼!” 林半夏低声道:“皇上说,免跪礼,可大礼还是要行。” 澹台望舒被她堵得说不出来话,却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来宠溺地刮了刮她秀美直挺的鼻梁,道:“你拿朕话里的漏洞来堵朕?” 林半夏被他的举动惊着,侧了侧头,道:“臣妾不敢。” 澹台望舒满意地笑了笑,放开她的腰身,伸出手臂来,命人给他更衣。 宫女近前,解了他的腰带,取了玉冕,给他换上常服。 林半夏立在一侧,呆呆地看着。 澹台望舒转头看了一眼她,还不等他说话,御前的侍女倒是灵巧,急忙笑道:“娘娘,您来为陛下更衣吧。” 林半夏呆滞,为什么要她来啊?宫女淡笑不言,只恭敬地退了一边,澹台望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等着她来给他更衣。 林半夏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却不好明的抗争,踌躇着近前,低着头将他的朝珠取了,那珠子颗颗同等大小,握在手中也是温润如意,身旁宫女近前,接过,收拾齐整放好,又将朝服外袍除下,朝服繁杂,却也因为是夏天,倒没有那么厚重,只是如此,身着整齐,林半夏也感觉到他身上出了一层浅浅的薄汗,却是他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由得红了脸颊。 澹台望舒低着头看她,见她双颊绯红,趁着窗口的晨光,却是美丽不可方物,欲要低头偷香,却因了众人在前,不好下手,试探了两下终于放弃,转而低声道:“早膳吃些什么?” 林半夏回答道:“臣妾还没有吃。” 话音刚落,却觉得不对,他五更上朝,中途也是简单用些膳食,他这么问,许是他还没有吃。 想着,她抬起头来疑惑看他,澹台望舒神色自在,道:“朕跟你一同用膳。” 说罢,扬声道:“你们都下去吧,准备膳食。这里有贵人就够了。” 宫女们应了是,福了一福,退下去准备了。林半夏道:“皇上为什么不早些用膳?” 澹台望舒轻咳了一声,坦然地道:“朕想吃些家常饭,跟你一起用膳,才算是夫妻所为。” 他话语说得轻巧,林半夏心中却不知是恼怒还是如何了,狠狠地扯了一下他的腰带,将他扯得一个踉跄,才撒开手,继续为他更衣。 澹台望舒见她恼羞成怒,不由得开心,愈加想要逗弄她,语气凉凉地道:“半夏可是想开了,想要朕投怀送抱?” 第五十一章 放宽心 林半夏恼怒地扬起眉毛来,眼中怒火轻喷,瞪了他一眼才低下头去,澹台望舒乐意见她生动活泼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外间,听见里面不时传出澹台望舒的轻笑声,却不听闻林半夏的半丝声响,虽然纳闷,但也都放宽了心,陛下和贵人,今天心情可都挺不错的啊。 终于更衣完毕,澹台望舒一身浅色夔纹常服,携着一身水蓝色宫装的林半夏走出来,林半夏脸上神色并不情愿,却不妨碍澹台望舒脸皮厚,老神在在地将她的柔奕握在手中,走出侧殿。 膳食早已备上,尽是些清淡却精美的菜式,两人坐定,澹台望舒低声道:“朕知道,你母亲出身江南,这些是宫中的南方厨子做的,你尝尝,可跟家中一样?” 林半夏抬起头来,一眼望去,确实是江南正宗的菜式,低声道:“家中,夏天的时候,是母亲亲手做的,不比宫中厨子手艺精湛。” 澹台望舒吃了个软钉子,却依旧好脾气地道:“何时,你也能为朕亲手做一次羹汤?” 林半夏语气恭敬却依然生硬,“臣妾不善厨艺!” 澹台望舒哈哈大笑,道:“那你倒是不如你母亲贴心丈夫了!”林半夏听他话里话外总是念叨夫妻情谊,却不知他心中所想为何,只是自己虽然曾为他的嫡妻,如今也不过是他后宫诸人的一个罢了,心中冷意又凉了几分,却不大再与他说话了。 用过了早膳,澹台望舒去承寿宫中问安,却没有带她,林半夏暗地里舒了一口气,估摸着楚茗烟今日该过来给她消息了,她谁都不放心,只能自己去,若是澹台望舒整日都在景德殿,却是没什么机会,这下他去请安可好,便有了大好的机会了。 送着澹台望舒出了殿门,林半夏遣退了诸人,让白芷去悄悄看一看楚茗烟是否过来。白芷领了命,自己去了,她便在殿中装模作样地看书,却不时地探头瞧上一两眼,生怕被人发觉。 澹台望舒摆驾承寿宫,进了殿门,照例问安,太后语气却有些闲凉,淡淡地道:“起来吧。” 菡芝立在一旁,瞅得真切,澹台望舒面上丝毫异样都没有,似乎是并未发觉太后有些不满,坐下了闲话家常道:“母后近日可舒坦,这天气有些热了,朕那里还有些多余的冰块,不如送过来给母后纳凉。” 太后心中冷哼,却道:“哀家这里什么都好,皇上倒是不必关心许多。” 她话中意思明了,澹台望舒再怎么想无视,却是说不过去了,只好道:“母后此话何意?” 见他终于搭茬,太后才正过身来,郑重地道:“哀家听说,林贵人这几日都在景德殿中住着?” 澹台望舒心中低叹,终于是躲不过去,只得正色回答道:“确实如此。” 太后有些急躁,倾前了身,道:“这景德殿如何能有妃嫔常住?” 澹台望舒淡然道:“旁人或许不可,但林贵人曾是太子妃,自然不比别人,常住景德殿也算不得什么。” 太后急急道:“这话倒是不错,只是如今到底还只是个贵人,莫说嫔位、妃位,便是贵妃也不可如此吧。” 第五十二章 朕欠你一个皇后 澹台望舒轻笑了一声,道:“母后多虑。不过是因为林贵人身上有伤,在景德殿中养着能好些,凉月宫地处偏远,瞧着也不大方便,伤好些了,自然就回去了。” 太后还想在说些什么,澹台望舒神色淡淡,眉眼却一沉,语气有些不容辩驳道:“母后不必多虑,林贵人与朕是少年夫妻,是皇家正经聘的儿媳,绕是这样,与旁人不同些也未尝不可。朕还在思量,要如何升她些位份,母后可以为儿子想个一二。” 这话一出,太后大惊,欲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菡芝眼神示意,莫要再开口了,又见澹台望舒神色笃定,却有不容辩驳质疑之色,心中一紧,倒是生生压下了自己的话。 又坐了些许时候,才将澹台望舒送走,他一出殿门,太后就愁容满面地坐下了,菡芝急忙上前奉茶,道:“太后,不必动怒,这皇上想升林贵人的位份,也理数应当。” 太后低叹道:“这话是这么说,当初,皇上心里有火,只给了一个贵人的位份,将个陪嫁丫鬟宠上了天,这如今又如此不同,着实让哀家摸不准皇上的心思啊。”菡芝低声道:“这圣心难测,总归对太后娘娘是孝顺的。这后宫诸事,自有贵妃娘娘去操心,您倒是莫要为这烦忧,伤了身体。” 太后复又低低哀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菡芝见她不再说话,知道她对此事还有异议,心中的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眼睛不由得望向了景德殿的方向去。 景德殿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左看右看,偷偷摸摸地躲在了栏杆后面,抬手搭脸,一来躲阳,二来望远。 过了一会儿,才瞧见侧殿后门处,两个身影偷偷地溜了出来。 楚茗烟精神一振,放下手臂,站起身来。 林半夏适才遣退了众人,说自己要静心阅书,将诸人都赶到了前殿去,自己和白芷则从侧殿后门处悄悄地溜了出来,一路往景德殿拐角处而去。 楚茗烟招了招手,林半夏低声吩咐了白芷看着周围,自己则向着楚茗烟走了过去。 两人站定,楚茗烟从怀中拿出一包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来,递给她,愁眉苦脸道:“姑奶奶,你可想清楚了。” 林半夏心中一窒,抬起脸来,道:“我想得很清楚,只是麻烦你务要谨守此事,莫要让旁人知晓。” 楚茗烟见她一脸毅然决然,却是想说什么也说不了了,只得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别人知道,这药的分量我翻查过了,这麝香、红花之物太过霸道,我又掺了些大补的药物,对身体总是有些裨益,不至于大伤了身体。这景德殿禁卫森严,如何熬药也是个问题,只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分量都不大,若是被人瞧见了,也能说是去热进气的东西。” 林半夏见她嘱咐得仔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来,想也不想,拔下了自己发上的簪子,拉过她的手,握在了她的手里,低声道:“楚……楚姑娘,林半夏多谢你。” 楚茗烟被她一把握住,低头去看,她手中的簪子通体碧绿,握在手中也生着温润的凉意,顶端的形状却是一朵莲花,刀工写意,却是好看得紧。 第五十三章 太贵重了 她急忙推辞道:“这东西我不能收,太贵重了。”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 林半夏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道:“你肯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帮我,已是莫大的恩情,这簪子不是宫中之物,不会打眼。这是我幼时所有,旁人知道的不多,你若是有什么难处,拿着这个在林家、夏家都是行得通的。” 楚茗烟一脸苦瓜相,道:“我要这个也没什么用处啊。” 林半夏有些难为情,道:“若是不便,你留着戴或是变卖了都可,都随你。只是今日之事,太过重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还请收下。” 楚茗烟见她神色郑重,不好再推辞,只好道:“好,我收下便是。” 林半夏听了这话,才松开了手,微微笑着道:“谢过楚医女。过些日子,再行道谢。” 楚茗烟将簪子塞进了袖口,抬眼望了一望四周,又叹气道:“你这日子刚刚要好过些,却非要如此么?” 林半夏不好与她多言,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来,道:“宫中女子,有许多难言之事,医女洒脱直爽,却是不能理解。” 楚茗烟看了她一会儿,却是猜不透她淡笑的面容下,究竟是怎样的心思,只得作罢,道:“我出来的时候不小,得赶紧回去了。” 林半夏微笑点头,目送着她远去了,这才转身回了景德殿。 刚到殿中不多时,澹台望舒的銮驾已经到了殿门口,她将东西仔细放好,才捋了捋衣衫和发丝,静静地斜倚在软榻上,拿了书搭了脸,佯装小憩。 澹台望舒进了殿门,抬眼一望刚要问话,林和德上前打千,说道:“启禀皇上,林贵人正在侧殿阅书。”他微微颔首,放缓了动作向侧殿而去。 侧殿里,窗扇洞开,略有微风,轻轻吹拂起殿中摆着的长寿花,花朵一摇一摆,艳的摇曳生姿。 案上的书页被卷起一张来,扑簌作响。 澹台望舒静静地坐下,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气韵悠长地道:“起来吧,别装了。” 林半夏嚯地一声将书本拿开,俏生生地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说话,澹台望舒忍俊不禁,道:“倒是不知道你看的什么书?” 林半夏望着窗外的浮云,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臣妾闲来无事,乱翻看的罢了。” 澹台望舒捡起她拂落到一边的书本,忍着笑道:“连书本倒着都能看进去了,怪不得看得瞌睡了?” 林半夏适才躺下时,本就没有细看那书本,随手搭在脸上罢了,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放反了,脸上一红,夺过那本子,道:“我是睡不好才困的。” 澹台望舒笑得止不住,见她起了些羞窘,才止住笑意道:“好,好,算是你没有睡好才困的便是。” 林半夏红了半边脸庞,低下头来不作声,澹台望舒心情倒是舒畅起来,长臂一伸,将她抱在了怀里,林半夏大是羞恼,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便欲挣脱。 “别动,半夏,别动。”澹台望舒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低低地念道,声音温软起来。 第五十四章 鲜少提及 林半夏蓦然一愣,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一般,顿住了动作,僵在了当场。 澹台望舒见她不再挣扎,浮起满意的笑容来,静静地抱着她,目光却投向了窗外,外面天高日朗,绵延的宫阙一眼看不到头,远处的檐角下挂着一串铁马,午后无风,沉默地垂着。 耀眼的日头撒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来,时有微风拂进,微凉怡人。 两人相依相偎,林半夏心头无端地浮起几个字来,岁月静好,她有些怔忪,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奢望的举案齐眉,岁月静好的日子么? “半夏,你可记得,我们成婚那日,也是这样好的日头?”澹台望舒喃语出声,她的发扰在他脸上,浅淡的痒意,他却舍不得松开手去拂一拂。 林半夏心头蓦然一顿,怔忪却没有了,冷笑着道:“皇上记错了,我们成婚之时是在初秋,天气已经凉了,不是盛夏。”说着,扭身从他怀中出来,冷着脸坐到了一边。 澹台望舒软玉温香乍失,怀中空落落的,听出她话语中的冷意,不由得微微一叹道:“又使小性子了?” 林半夏别过脸道:“皇上记得的可不知是与谁的成婚之日?” 澹台望舒凑近了些,没脸没皮地道:“半夏记得这样清楚?” 林半夏回过头来剜了他一眼,道:“臣妾只成过这一次婚,自然清楚,皇上却不同,记混了也是有的。” “朕也只与你有过大婚,哪儿能记错?虽然是初秋,但那日天高气爽,日头也是打眼得紧。”澹台望舒微微笑道,他倒是还记得,她一身红装,额前一朵芙蓉花钿艳艳动人,鬓上的翠羽华胜熠熠生光,闪了他的眼睛。 当时自己却是怎么想的呢?对她,那时只有满心的厌恶和不悦吧,不悦她母家权高位重,碍了他的眼睛;不悦她闺阁女子,却有铮铮傲骨;不悦他并不同意,却只能娶她为妃。 把她娶进东宫之时,时时冷落着她,刻意给她找些不痛快,她却忍着,怎么都不说,还在人前端然而笑,更加让他恼火。 到后来,瞧中她身边的美貌丫鬟,故意收用,将册立的旨意特特拿去让她知道,从那以后,她看他的目光就更冷了几分。 入了宫,苏贵妃对她处处打压,自己虽然看在眼里,却并不阻止,她心中有恨也是正常的。 自己又是怎么才着意起她了呢? 那莫名其妙的梦回惊醒,梦中时常会梦见她的宫苑,凉月宫,那个偏远冷僻的地方,她倒是自得其乐,弄花莳草,一派悠然,一点都没有沮丧凄楚。 她鲜少提及他,即使是受了委屈,也只默默地承了,被苏贵妃责罚得三日下不了床,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在意的模样,那个叫白芷的丫头跟在她身侧,连哭带求,她却只是喝止住了她要去求人的动作,眉眼清冷,她说的是什么呢? “我便是病死,也不会去求他分毫。他想折辱我的心性,我偏不让他得意。”话里都是满满的傲意,他在梦里混沌着听得却是不大清楚。 日常的时候,她也总是一人闲坐,有一日,却见她拿出了一个匣子来,望着怅惘而思,她向来不曾如此,这让他倒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第五十五章 恩爱不疑 近前细看之时,却不过是一枚如意结,丝线分明,色泽鲜艳,他瞧得清楚,那是他们大婚之日,系在两人发上的如意结,意味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细细地摩挲了一会儿,脸上微微带了笑意,一双眼睛难得的温和如水。 “她……她竟然……”澹台望舒不敢再看下去,心中惊悸,落荒而逃,却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而自己也不过是躺在景德殿空荡荡的御榻上,浑身冰凉。 他不敢看的那一双眼睛,是因为自己负了她吧?想到此处,澹台望舒微微地叹道:“半夏,是朕负了你。朕……朕欠你一个皇后。”林半夏闻言笑出声来,神色中不无嘲讽,“皇上不欠臣妾什么,皇上给的荣宠臣妾感恩戴德,在臣妾之上,尚有苏贵妃,皇后之位说来,却不该是臣妾的。” 澹台望舒拧紧了眉头,道:“半夏,朕……朕是真心。” 林半夏道:“皇上心意如何不真实,臣妾从未心怀不敬,臣妾……只是提醒皇上。” 澹台望舒语气急切晦暗,道:“朕知道!”林半夏见他有些性急,乖乖地识趣不再试图激怒他。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被她激起性子来,松开手转身道:“你接着看书吧,朕还有折子要看。”说罢,长身而起,头也不回地出了侧殿。 林和德和白芷在殿外候着,见澹台望舒匆忙急切步履不稳地走出来,一脸被惹毛了的表情,心中顿时悬起一块石头来,两人对望一眼,却不敢上前。 余成德心中呔了一声,两个没出息的东西,自己匆匆上前,笑道:“皇上,外面这日头正盛,小心出去热气打了头。” 澹台望舒咬牙切齿,一肚子的火气全撒在了他身上,“混账奴才,当朕是傻的么?” 余成德吃了斥责,慌忙赔罪:“奴才该死!” 他脚步不停直直往外走,余成德却又紧紧跟上,道:“皇上,您这是往哪儿去!” “朕去批折子,还能往哪儿去!”澹台望舒丢下一句话,也不等他唱喏,自己率先出了门。 余成德急忙叫人跟上,站在当地一扬拂尘尖着嗓子喊了一句,“皇上起驾!”自己也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出了后殿门,外面日头朗朗,也平地起热,澹台望舒站在廊下顿了半步,余成德跟了上来,陪着笑道:“皇上,这会儿批折子?” 澹台望舒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哪里还有朕的去处?!”说着,却似是怅然地立在了原地,踟蹰不前。 余成德笑容满面,知晓他是不愿意走,便道:“前殿里,户部刚送来些折子,奴才给您搬过来,这后殿凉快,您搁这儿批折子吧。” 澹台望舒斜睨了他一眼,吐字道:“你倒是机灵。” 余成德笑嘻嘻,道:“服侍皇上是奴才的本分。”伸手请了澹台望舒回转进殿,见他进了门,让白芷近前服侍,转头叫了林和德上前殿去搬折子。 澹台望舒坐了案前,林半夏只简单地请了个安,自己又坐回榻上翻书,两人也不说话,不多时林和德搬了折子进来,在案头上放好,躬身退到一边,垂手而立。 澹台望舒压了性子,只觉得这旁边有她在,虽然不说话,感觉倒也不错,只是翻着折子,自己也入了神,拿过笔,细细翻看起来。 一时之间,殿中寂静地仿佛落根针都能听见,只有那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 第五十六章 冷言令色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望舒提笔正写,那御墨却略有些干了,余成德使了使眼色,白芷近前悄声叫了一声贵人,林半夏抬起头来,却见澹台望舒蘸墨,那狼毫上已有些微干枯,她本不欲理睬,却经不住白芷悄声催促,不由得气恨地噘了噘嘴,放下书本,走上前去。 立在澹台望舒身侧,伸出手来,取了墨来,细细研磨,那鲜艳的红色在指下化开,散发出独有的淡淡墨香来。 澹台望舒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来,也不做声,就着那墨继续批阅起来。 林半夏枯站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挪到了他身上,他侧面下颌线条分明,神色沉稳,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是了,他向来是这样,君心似海,难以揣测,她就从未看明白过他的心思,只晓得,他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在东宫也好,进宫也罢,他向来不吝啬予她冷颜厉色。 他的字写得很好,浑厚有劲,力透纸背,浑然是天子之风。 可她还记得的,他也写得一手好行书,潇洒俊逸,笔锋清俊,就如他的模样一般。 东宫之时,临画提款,作词写诗,向来用的都是行书。 昔日做太子妃之时,她擅用簪花楷字,在先皇寿辰之时,与他一同临画提款的一副江山图,甚为先帝称赞,既有江河浩渺、天下苍茫之风,也有临水照花、雍然隽秀之意。 那时候,他们出了东宫,依然是共同接受众人拜贺称赞,略去那些在宫中龃龉不提,两人依然是众人眼中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她敛下眼眉来,不再去细看,也不再回想,若是恩爱,也不过是欺骗众人的假象,如今侍立一侧,她也并无半分非分之想,不过是他为君,己为臣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望舒低叹一声,写下最后一个字,搁下了笔,由着那墨色浸润纸张,透色晾干,转身将她拉入怀中,毫不避忌案前众人尚在。 林半夏低声惊叫一声,已然落入他怀中。可惜的是她手中还捏着那墨石,饱蘸了赤墨的石头,在两人身上袖口都滴了两滴下来。 她急忙将那搁在案上,澹台望舒失笑出声,瞧她慌乱的模样,倒是可爱的紧。 她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尚有宫人在场,皇上自重。” 澹台望舒满不在乎地道:“朕眼中倒是只瞧得见你了。” 她气恼不已,挣扎着道:“臣妾不敢如此放肆,还请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刚要说话,便听门外有人通传,“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殿中一下子就寂静起来,趁着澹台望舒愣神的空档,林半夏使力一挣,便站起身来,行礼恭敬道:“皇上,贵妃娘娘求见,您还是去看看吧。” 澹台望舒愣了一愣,看她神色端然,却无半分不满之色,心中有些失望,抬头道:“何事?” 殿外恭敬回道:“贵妃娘娘说有大事与皇上禀告。”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什么大事,莫非又是立后之事?不由得有些烦恼,但当下的情景,却也不能不见,只得起身道:“前殿候着。” 外面的人得了令,自己下去了,林半夏站起身来,便见他袖口龙纹已然污了一片,红色鲜艳夺目,自然是脏得很了,低声道:“皇上先更衣再去吧。”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行到侧殿去,让宫人换了衣服,才往前殿而去。 林半夏送了他出门,却又回转了过来,瞧了天色,道:“传膳吧。” 林和德见她态度松软,往日与皇上一同用膳,总是不大高兴,今日倒是例外了,向来这几日皇上的温柔已经打动了贵人不少,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些,不由得咧开了嘴,笑道:“奴才遵命。” 林半夏衣襟前也滴了不少墨滴,染在水蓝衣衫上,倒像是开了一朵山茶花一般,白芷道:“贵人,也换过衣服吧。” 第五十七章 三堂会审 她点点头,往里间去了,换了衣服出来,天色已有些擦黑了,膳食上了一半,澹台望舒却还没有回转,林半夏等了许久,也不见回来,不由得有些意外,低声问道:“皇上可是去贵妃娘娘那里用膳了?” 林和德道:“许是不会。若是去了,前殿也会有人来通传一声罢。”林半夏点点头,不作声,只坐在一旁安心等待。 却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殿前传来声响,她起身欲要行礼接驾,殿门口为首两人却让她愣怔了一下。 澹台望舒和苏漫漫并肩向殿中走来,均是神色沉默之状,身后却跟着仪贵人,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神情。 林半夏心中愣怔,这情景何其熟悉又何其陌生,只是自己住在景德殿是澹台望舒旨意,最近又不常去后宫,还有什么事么?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心中思忖,却平复了心绪,淡然地看着两人。 到了殿前,众人跪迎,“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澹台望舒站定了步伐,立在当场,神色晦暗不明,扬声道:“都退下。”众人不敢有异,鱼贯而出。 林半夏上前行礼道:“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苏漫漫娇声道:“林贵人,怎么忘了自己的本分,和宫人们同样称呼,你可是皇上的妃子,怎么连自称都没有?” 林半夏心中深吸一口气道:“是臣妾失礼,还望皇上和贵妃娘娘恕罪。” 苏漫漫给了她斥责,心中畅快,道:“起来吧。” 她站起身来,澹台望舒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复杂,似是伤心又似愤怒,她吃不准苏漫漫又跟他说了什么,只是心中的热意又渐渐凉了下来。 “林贵人,本宫前天听说了一个消息,极是震惊,想不到这宫中竟然有人敢谋害皇上,你可知道?”苏漫漫看了一眼澹台望舒,却见他并无反应,不由得沉声问道。 林半夏诧异抬头道:“臣妾不知。” 苏漫漫冷哼道:“你自然说自己不知道,但是可有的人知道。” “贵妃娘娘如此危言耸听,带人问罪臣妾,自然是觉得臣妾有谋害皇上的心思了?”林半夏冷笑出声,才这么一会儿,苏漫漫就已经想要安这样大的罪名在她头上了? 她牙尖嘴利,苏漫漫被她噎住,“你……” 她别过脸去望向澹台望舒又道:“这些日子,只有臣妾在景德殿,与皇上朝夕相处,嫌疑最大也不为过,只是贵妃娘娘是缘何得知呢?”苏漫漫虽然被她噎住,但到底自己手中是有证据,不由得底气也足了几分,道:“本宫主掌六宫事务,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至于事情经过,贵人还是先听听再犟嘴不迟。” 说罢,回头叫道:“百合,你细细说来给贵人听听。” 她身后宫女上前,禀了声是,便细细说来:“前些日子,仪贵人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叙话,途中遇到了一个六品医女,神色慌张匆忙,从上三宫角门出来,冲撞了仪贵人。” 说到此处,苏漫漫打断了话,问道:“仪贵人,可有此事?” 仪贵人从人堆里上前了一步,掩饰了容色却遗漏了嘴角的笑意,道:“确有此事。” 第五十八章 一条生路 百合又道:“这医女不过六品,上三宫的御医和太医都是四品以上,按道理说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用说她满口谎言,欺骗仪贵人说是给上三宫送凉茶。” 她顿了顿又道:“修远宫暂无人居,上三宫只有玉清宫是娘娘所住,而皇上又从来不爱喝凉茶,这是送得哪门子凉茶,奴婢心中起疑,便留意了一番。却跟着这医女到了太医院,竟然发现她拿了许多的草药,其中一味竟是……” 百合嗫喏不语,神色似有避讳。众人都心中生疑,抬眼看向她。 澹台望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内心厌恶至极她惺惺作态的模样,疾声厉色道:“说出来,无妨!” 百合吓得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又说道:“其……其中一味是剧毒之物,砒霜!”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澹台望舒的形容暗无人色,只咬着牙不发声,林半夏心中已然了然,却不争辩,由着她们继续往下说。 “奴婢第一时间就禀告了贵妃娘娘,却无真凭实据,并不能确保此事。是以,查了查那医女,发现医女与林贵人来往密切,昨天也真实发现了那医女就是来上三宫找林贵人,在景德殿的角门处发现两人私相授受。”百合冷声说道。 林半夏不动声色,道:“既是如此,便能定罪臣妾谋害皇上么?” “自然不能,但却是不能放过一个,来人,带那医女上殿。”苏漫漫瞧见澹台望舒脸色更差,心中得意。 门外有两个侍卫反手推进来一个人来,神色慌张,衣衫凌乱,正是楚茗烟。 她委顿在地,慌张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澹台望舒此时才发话,慢慢地道:“你就是那个医女?” 楚茗烟点头如捣蒜,怂得不堪一击,道:“微臣……微臣正是。” “你说说,你近来行踪鬼祟,出入上三宫究竟为何?”澹台望舒掸了掸衣袖,端然坐下,眉目冷淡,语气平静。 “微臣楚茗烟,与林贵人交好,贵人往日在凉月宫身体不适,都是微臣瞧得病。近来,往来凉月宫无人,便近前问安,并没有什么意图。”楚茗烟虽然吓得抖抖索索,但口齿还算清楚。 “贵妃说,你在太医院拿了砒霜?”澹台望舒沉眉问道。 “微臣医术不精,只为配一个方子,只是翻动过,并不曾拿过砒霜。”楚茗烟咬牙说道。 苏漫漫厉声道:“楚茗烟!你可不要欺君瞒上!” 楚茗烟吓得浑身一哆嗦,道:“微臣不敢,皇上圣明,欺君是死罪,微臣可不想死!” 澹台望舒冷笑了一声,道:“那你昨日见林贵人,给她的是什么东西?” 林半夏心中一紧,抬眼去看楚茗烟,楚茗烟心中忐忑,也抬眼瞧她,两人目光相碰,楚茗烟瞧得分明,林半夏神色张皇,却是让她不要说出实话来。 她转念又想,这倒霉催的,被人抓住了,幸亏不是什么毒药,否则可真是死路一条,定了定神道:“林贵人身体不好,微臣给她配了一副补身体的药,一来能强身健体,二来也去热消燥。” 苏漫漫和仪贵人神色大惊,刚才在玉清宫这医女口齿不清,吓得魂飞魄散,问什么答什么,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漫漫上前一步斥道:“楚茗烟!这里可是景德殿,说什么话可要想好了再说。” 楚茗烟一脸苦瓜相,皱着脸嗫喏地道:“微臣知道,只是,微臣给贵人的,确实是补药,并没有什么砒霜。” 苏漫漫胸口气血翻涌,强忍了又忍,又道:“林贵人如今住在景德殿,生了病自有太医调理身体,又怎么轮得到你来给贵人送药。又有什么稀罕东西,非要私下里传递?” 此言一出,林半夏和楚茗烟均是心头惴惴,诚然,此事确实于理不合,若是景德殿里有人生了病,便是宫人,也大都是太医院四品太医来瞧病,又如何轮得着她一个挂名六品不入流的小医女呢?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见两人无话,苏漫漫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既然答不上来,那其中定然有猫腻可藏,林贵人,你还是从实招了,皇上或可留你一条生路!” 第五十九章 擢封 林半夏昂首凛然道:“贵妃娘娘此意是非要问臣妾一个死罪了?” 说着,她施施然站起身来,端然行礼道:“臣妾万死不敢有不臣之心,请皇上明鉴。” 澹台望舒沉默地看着她,心中却不知道在翻涌些什么,苏漫漫见他神色微动,上前一步,低声娇语道:“皇上……” 话刚要出口,澹台望舒深吸了一口气,扬声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 说着,端然坐下,沉声道:“来人,传太医院院正章和上殿。” 有小太监领命去了,澹台望舒顿了一顿,声音虽然柔和不少,但依然满含雷霆之怒,道:“既然有疑窦,不如当场解开。林贵人,你将楚茗烟给你的补药拿出来让人瞧瞧,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砒霜!” 话刚落地,苏漫漫急切地道:“皇上,这些时候,林贵人将毒物转移了地方也未可知。” 澹台望舒抬眉冷哼道:“她一整天都在这宫里待着,能转移到哪里去,来人,把那东西找出来!” 一声令下,自然有宫人进侧殿去了,殿中只听东西的翻动声,其余一丝声音也无,一干人等立在殿中,鸦雀无声。 林半夏垂头立着,不动声色,衣袖里的手指却紧紧揪在了一处,从指尖传来的疼痛使自己努力平复了情绪。 这边厢找了许久,才从御榻之下寻出了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来,众人瞧得分明,澹台望舒看着那东西拿了出来,神色更加阴暗。 苏漫漫见果真寻到了物证,更是高兴起来,曼声道:“林贵人,这东西若是好东西,怎么藏得这么隐秘?” 林半夏不作声,澹台望舒紧紧地盯着她,仿佛是怕错过她脸上哪怕一丝的细微神情,要为自己争辩一句的模样,他看了良久,失望地别过了头。 他倒是希望她能争辩一句,这是栽赃陷害,他也会为她争个清白,如此看来,这竟是真的了? 宫人呈上前来,澹台望舒看也不想看一眼,沉眉道:“打开!” “是,皇上。” 众人的眼光随着那宫人的动作,瞧着那包被打开来,纸包中果然是些草药,澹台望舒瞅着这一包东西,心情复杂,不言不语。 殿外却响起唱喏来,“太后娘娘驾到!” 澹台望舒眉头一皱,太后怎么来了?来不及细想,太后凤辇已到了跟前,众人齐齐跪倒,行礼问安,“参见太后娘娘。”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到门前迎接,太后急匆匆地从凤辇上下来,步履急切,菡芝急忙跟上扶住,这边厢,澹台望舒已到了近前,扶住了太后的手臂,口中问道:“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着急忙慌地看了看儿子一眼,上下反复地查验着,不住地问道:“皇上没事吧?” 澹台望舒心中一沉,知道太后是得了消息赶过来的,不必想,也知道自然是苏漫漫告诉的,不由得起了几分不悦,眼下却只能安抚太后,“母后,儿子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屋,这才看见跪了一地的人,看见儿子没事,太后顿时放下了心来,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了恩,又一一起身,一阵钗环衣裙窸窣叮当之声,澹台望舒扶了太后坐在正座,转过脸来不悦地道:“这没有实情的事儿怎么又把太后惊了过来?” 苏漫漫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身后的妃嫔们更是垂头不语。 太后见状道:“皇上也不要埋怨她们,这关乎皇上安危的事就是大事,哀家如何能安坐?”澹台望舒听了这话,却又不好再说什么。 太后瞧了一圈,问道:“可查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澹台望舒低声回复道:“儿子让太医院院正来瞧瞧,这药里到底有没有毒物?” 话音刚落,门外弓腰跑进一个人来,进了门对着正座跪地请安道:“微臣太医院院正章和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太后见他刚到,皱起眉头道:“怎么来迟?快些看看,那包药里到底有没有毒物?” 澹台望舒又接道:“仔细看看,什么也不要放过,里面到底有没有砒霜!” 章和听在了耳中,一撩袖子,又行大礼道:“微臣遵旨!” 第六十章 有何不妥 夏夜的风含着闷热,笼罩在景德殿里。 殿内寂静无声,澹台望舒面容沉肃坐在正座上,太后坐在他旁边,又是紧张又是不悦地看着章和的动作。 苏漫漫领了一众妃嫔站在一侧,面含冷笑地看着殿中的一切,林半夏低头站在一侧,面上平静无波。 章和挽了袖子,就着灯火,仔细地翻看着药包里的东西,不时拿出来放在鼻尖仔细闻上一闻,又伸出手来磋磨了草药,捻在眼前细看,殿中只余他动作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章和面色淡然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绕过案几,伏地禀告:“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这草药里并无砒霜。” 话音刚落,苏漫漫已然惊叫起来,“怎么可能?” 章和又转向她,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草药中确实没有砒霜,除了砒霜,也没有其他的毒物成分。” 苏漫漫面色铁青,娇艳的容貌已起了几分扭曲,声色俱厉地道:“章太医,你可不要老眼昏花了,看不清楚。” 章和心中不悦,原先在太医院,一个贵妃侍女都敢吆五喝六的颐指气使,如今在景德殿,当着皇上的面,居然也如此斥责自己,他回道:“娘娘恕罪。微臣世代为医,皇上面前,娘娘可不要打了微臣家里的招牌。” 说着,又向着澹台望舒道:“皇上明鉴。微臣虽然年过五十,于药物上,微臣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皇上体恤。” 澹台望舒淡淡地舒了一口气,眉眼有些舒展,表情也平静不少,淡然道:“朕知道了。” 说罢,抬眼看向了苏漫漫,语气冰冷,“这捕风捉影之事,依朕看,这后宫之中还是少些为好,动不动就问罪这个问罪那个,朕这后宫还没有宁静之时了?” 他语气严厉,听在众人耳中,自然是心中一凛,苏漫漫慌忙跪下道:“皇上息怒。” 身后众人也匆匆跪下,呼啦一片,道:“皇上息怒。” 太后见并没有什么砒霜,心中也放下了不少,但见澹台望舒神色不悦,又望了望底下跪了一片噤若寒蝉的宫妃们,不由得和缓道:“皇帝也不必如此生气,这说起来,总是她们念着皇上,心中急切罢了,倒也不为过。这没有砒霜是皆大欢喜,这万一有,危及皇上龙体,可是江山社稷之祸。” 太后见他容色稍缓,又笑道:“没有便是大好,可是,贵人在景德殿,如何要这六品小医女看诊抓药?” 林半夏低头跪下,柔声道:“回太后娘娘,臣妾身体不好,往日在凉月宫总是吃着医女的方子,一时习惯了,所以……” 太后展眉问道:“楚茗烟,可是如此?” 楚茗烟低着头战战兢兢,“回太后娘娘,确实如此。” 太后抬眼看了一番林半夏,但见她薄衫玉簪,一身淡樱春意衫裹着她纤弱的身体,裙摆上绣着桃花、蝴蝶的花样,发丝挽起,簪了一根猫眼玉石的翠雀流苏簪,两鬓遍又各插了一支孔雀步摇,那孔雀栩栩如生,口中衔着的珍珠淡淡生辉,站在殿中,微风吹拂,扬起她的裙摆来,又归于平静,整个人倒像是笼在月华之中一般,惹人怜爱。 想当初,也是她与先皇择的媳妇,她入宫种种,皇帝待她冷漠,连个自己身边的陪嫁丫鬟也比她高上一头不止,处处刻薄,她也不是不知晓,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怜爱与疼惜,道:“倒是委屈林贵人了,这样吧,哀家替皇上做个主,即日擢封凉月宫林贵人为林贵嫔,凉月宫主位,一切份例依照嫔位发放。”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苏漫漫脸色铁青,手指在绢帕后死死抠住,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倒让林半夏上了位了。 第六十一章 让他出来 澹台望舒眉头一皱,道:“母后……” 太后转过脸来,笑道:“这宫中素例,倒是要按级升降,皇上以为不妥?” 澹台望舒思索片刻,若是越阶晋封了她,倒是让她置于众人眼光之中,这样一来,怕是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思及至此,淡淡一笑回道:“母后说的是。” 太后站起身来,道:“无事就好,哀家还是先回承寿宫吧。”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送了太后出门,回身道:“都退下吧。” 章和依言告退,楚茗烟跟在屁股后头,匆匆地出了景德殿,活像这殿中有什么吃人怪物似的。 苏漫漫咬紧了牙,还想再说什么,百合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回过头去瞥了她一眼,百合轻轻摇头示意,她忍了又忍,才行礼告退,“臣妾告退。”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看她,她脸色气成猪肝色,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半夏,才出了门。 殿中一时,又静了下来。 林半夏心中冷笑,却不言不语,林和德精巧机灵,看了两人的形状,忙道:“启禀皇上,贵嫔,这膳食都凉了,奴才让御膳房再热一热,换些膳食上来。” 澹台望舒低声嗯了一声当作回复,林和德急忙叫了人来换膳食,林半夏站在一旁,不言不语,澹台望舒趁着众人忙乎的空档,走近了些,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林半夏垂眉,也不挣扎,淡淡地道:“臣妾不算委屈,太后娘娘擢封,臣妾谢主隆恩。” 澹台望舒知道她并不欢喜,低声道:“半夏,你知道,朕的心意并非如此。” 林半夏仰起头来,唇边漾起一丝弧度,眼中殊无笑意,道:“皇上圣明心意,臣妾不敢妄加揣测。能得太后、皇上亲自擢封,便是半夏无上的荣耀。” 澹台望舒知道与她说话,自己心中却总是要添堵了,不由分说,低下头来,狠狠地吻住了她,只在她唇间狠狠研磨,让她那些刺心的话都统统封在口中。 林半夏吃痛不及,却觉得他有些粗暴,拧紧了秀气的眉,攥着劲抵抗。 正在两人唇舌相争之时,白芷掀帘而进,道:“皇上,贵嫔,膳食……哎呀妈呀……”撞见了这不好相见的一幕,她急忙退了出来,余成德上前把她拽到一遍,狠狠地给了一个暴栗,低声道:“没个眼力见的。” 白芷委屈地揉了揉脑门,林和德站在一遍弯起了嘴角,正在说话间,里间澹台望舒携着林半夏走了出来,神色自若,到桌前坐定,仔细一瞧,那神色间还带了一丝淡淡的愉悦。 余成德拍了拍胸口,这一出,倒是让他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舒了口气,便上前布菜,这暴风雨过去了,这一顿,倒是吃得平静不少。 用了晚膳,澹台望舒还有折子要批看,自去了前殿。 在殿前坐定,批了几个要紧折子,搁下笔道:“传章和。” 余成德虽然纳闷,看他神色,却是冷静肃穆,心中不由得一紧,急忙传人去太医院叫人。 前殿里静悄悄地,澹台望舒低眉沉思,不发一言,殿中的气氛却陡然凝固起来。 他望着面前的折子,心思却飘了远,适才在后殿之时,他瞧得分明,林半夏与楚茗烟的眼神来往,其中定然是隐瞒了一些什么。他倒不是不相信,林半夏并没有弑君之意,只是这药中,却定然还有其他的猫腻。 烛火一摇一动,映在他脸上,不知过了多久,殿前内侍上前道:“启禀皇上,太医院院正章和大人已到。” 第六十二章 怒火 澹台望舒抬起眉来,道:“让他进来。” 内侍应了是,退出去,不多时章和正了正衣衫冠帽,走了进来,跪地行礼道:“微臣章和叩见皇上。” 澹台望舒淡淡地道:“起来吧。”章和站起身来,垂首恭立,静等座上之人发话。 “适才在后殿,那草药中并无砒霜,可有其他什么东西?”澹台望舒语气平缓,却含着雷霆之威。 章和心中一凛,腿上不自觉地软了一下,跪地道:“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见他此种形状,心中却凉了几分,道:“照实说。” 章和额上冷汗涔涔,不自觉地吞咽了一把口水,艰涩道:“贵嫔药中并无毒物,却有些……却有些……” 澹台望舒嗓音一冷,道:“有些什么?” 章和抬起袖子来,拭了拭鬓边的冷汗,思考了片刻,斟酌词句道:“这药本是体火旺盛之人所服,其中有些大凉之物,依林贵嫔的身体,用了……用了只是体寒加重,会导致体虚本弱,体质凉薄。” 余成德心中一凛,顿觉大事不好,体质凉薄……可是无法轻易受孕之意啊。 他顿时抬眼去看澹台望舒,却见他脸上表情忽明忽暗,不可思议之后又带了盛怒之状,他心中一个哆嗦,果不其然,澹台望舒拍案而起,顿时将案前奏疏通通拂落在地,凌乱一片。 他慌忙跪下,口中道:“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哪里还听的进去这个,怒声道:“好个林半夏,好个体质凉薄,林半夏,你存的好心思!” 章和把头埋在地上,只是道:“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胸口怒火喷涌,满心只有林半夏故意伤身的想法,在案前来回踱步,只觉得心中怒气无处发泄,怒道:“她原来存得这种心思,怪不得……怪不得……她是在故意激怒朕吗?” 余成德低下头来,道:“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低头看了他一眼,一脚将他踹到殿下,口中怒骂,“狗奴才,只会说这一句!” 余成德挨了一记窝心脚,当胸气血翻涌,疼痛不止,哎哟了两声,又翻身跪倒,“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眼角眉梢都是怒意,看了章和一眼,冷声道:“谁给她开的方子?” 章和心中一凛,顿觉不好,道:“皇上恕罪,是太医院六品医女楚茗烟。” 澹台望舒怒火冲头,怒道:“来人,将楚茗烟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章和眼前一黑,跪地哀求道:“请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怒火万钧,却顾不得有旁人求情,一声令下之后,自有侍卫领了命,去捉拿楚茗烟了。 他冷着眉目,恨得牙痒痒,心里似乎有千万匹野兽奔腾而过,直践踏着他的心里泥泞一片,痛楚不堪。 余成德鲜少见他发这样的真脾气,往日里若是国事其他的,发了怒赏大臣们一些斥责也就罢了,却难见他如此暴怒,活像被揪了毛的狮子一般。 他哆哆嗦嗦地上前,伏低哀求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息怒啊……” 景德殿近侍虽然离得远,没有听清楚到底是何缘由,但是圣上大怒,也都纷纷跪了下来,不发一言。 澹台望舒理智都被烧成了灰,看着一地散落的折子,还不解气,扬手将手边的茶盏拿将起来,用力地砸向地面,冰黑地砖上,细白的瓷器碎了一地,带着茶的热气铺陈在地面上。 第六十三章 求情 那瓷片砸落在地又迸溅起来,余成德刚巧直起身来,眼角余光却见着一个细碎白光朝着自己飞来,惊吓得闭上了眼睛,却觉得眉峰上头刺啦一疼,抬手去摸,那锋利的碎片在他额上划了不长不短一道细疤来,沁出些鲜红血迹。 他急忙擦了擦,跪地又道:“皇上息怒,这伤着身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澹台望舒听了那一阵脆响,踏步走下了御案,身形带风地出了前殿的门,余成德瞧着不好,急急忙忙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澹台望舒脚步不停,直直地向后殿走去。 林半夏被众侍女服侍着沐浴过后,穿着中衣,披着单衫坐在灯下,适才刚刚逃过了一劫,她心中尚有唏嘘,只坐在灯下默默发呆,白芷也不好相扰,只站在一侧,垂手而立。 听着殿前内侍请安,林半夏刚刚回过神转头去看,澹台望舒挟着一身风雨之怒走进殿来,面色很是难看,林半夏只愣了一愣,澹台望舒已大步上前,伸手用力将她从贵妃榻上扯将起来。 林半夏吃痛难忍,惊呼出声,转而一瞬,澹台望舒语气仿佛浸了冰似的寒冷,仿佛三伏天里的井水一般,他一字一顿道:“你存的好心思,就这么不愿意有朕的孩子,朕偏偏不让你如愿!” 说着,手臂用力环着她便往御榻而去,林半夏听了这话,顿时反应了过来,他手劲甚大,她一时挣脱不开,腕子上已疼痛难忍,说话已带了哭腔,“澹台望舒,你放手!” 眼看两人已走到榻前,听她怒气冲冲喊他的名字,澹台望舒冷笑一声,“让我放手?林半夏,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语毕,伸手一个推搡,便将她推到在龙榻上。 白芷站在一旁,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呆呆地看着,见此形状,才想起来要救自己主子,急忙跪倒在地,喊道:“皇上,皇上恕罪,皇上饶过贵嫔娘娘吧。皇上恕罪啊……” 她一迭声地呼唤,倒更是激怒了澹台望舒的性子,转头斥道:“给朕滚出去!” 白芷哪里肯听,还要再求情,澹台望舒扬声叫道:“余成德!把她给我拉出去,都给朕退下!” 余成德跟到外殿,听了这话,知晓他这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急忙走进侧殿,连拖带拽地将白芷拉了出去,白芷委顿在地,连声求情,哀声切切。 林半夏见他分神的空档,挣扎着从榻上起身,却不防澹台望舒欺身压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反手扣在头顶。 如此受制于人,林半夏哪里肯从?便是手上不能动作,这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处能安生?这腿没踢两下,就被澹台望舒压在了身下,林半夏昂着头,冷冷地瞪着他。 澹台望舒瞧她冷漠的神色,心中更冷,却是含怒微微一笑道:“你不想生,朕偏要你生。林半夏,你有本事不要朕的孩子!” 林半夏昂首道:“皇上也未必想要臣妾的孩子,如此惺惺作态,又是何必!” 澹台望舒已不在意被她激怒了,冷笑着道:“你说朕惺惺作态,朕就惺惺作态!朕想不想要是朕的事情,你生不生由不得你说了算!”说完,如疾风暴雨般的吻已落在她的肩头胸前。 林半夏又羞又恼,拼命躲避却难以移动分毫,澹台望舒却毫不顾忌及照顾,伸手便将她已经散落肩头的中衣扯了开丢在一旁,动作却粗暴不堪,林半夏吃痛不及,澹台望舒直起身来,三下五除二地褪掉了自己的衣衫,欺身上前,已将她笼在怀中被褥之间。 第六十四章 红肿 她细白的肩头已有些微红的肿痕,没有衣衫的庇佑,一身细白的肌肤暴露无余,澹台望舒眼中情欲炙热,俯首下去,已在她肩头烙下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这挣扎闹腾的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过了良久,寂静的殿中响起一声微微的啜泣声,极短极轻,听在澹台望舒耳中,却又是一番滋味。 两人背对而睡,林半夏侧身向里,一双眼睛里却是泪意朦胧,适才没有控制好,已然叫人听见了一声,现下却是咬着牙只默默掉泪,不再出一声了。 澹台望舒侧身向外,瞧着榻前轻纱微扬,拂在地砖上,衣衫也凌乱了一地,他的衣衫搭在她的中衣上,蟠龙暗纹和绯色软烟罗层层相叠,一幅旖旎缱绻的画面。 他知晓自己手重了,虽然就只听见了一声细微哭泣,却知道她心中大是委屈难过了,不消看就知道的细微耸动的肩膀,和听来无声却有些短促的鼻息。 半夏啊半夏,你到底要朕如何是好?朕知道往日里做错了,可是眼下一点一点的弥补,你竟然全然不放在心里么?朕为你做的这桩桩件件,你竟一点也瞧不上? 他沉眉而思,实在是头疼得紧,夜风涌入殿内,带着泥土的清香和燥热,也更闷了起来,帷幔拂了一会儿又不动了,片刻之后,狂风而起,涌入了殿内,不多时,殿外噼里啪啦地落起雨来。 这雨声呱噪,淹没了她细细地啜泣声来,夜已深寂,听得见殿外宫人们手脚轻快合上殿门的声音。 殿外有细碎说话声音,模糊不清,一番踌躇之后,殿内走进一个人来,走到榻前,合上了窗扇。 这合上不久,便隐约看见殿外一道巨大白光闪过,过不多时,便听见轰隆隆地闷雷声响彻云霄,夏日里的雷响是惊人了些,一道炸裂的雷声而过,林半夏忍不住细微地哆嗦了一下,听着那雷声仿佛就盘旋在屋顶一般,闹得人心里慌乱。 澹台望舒鼻息已然均匀,过不多时,便懒懒地翻了个身,挨着她近了些,长手一伸,手脚并用地将她抱在了怀里,发出一声吃饱餍足的梦呓。这雨声落得响,林半夏脸颊上泪已半干,他这一动,却险些又掉下眼泪,咬牙忍了,吞回肚里。 如此一来,却抵挡不住他怀中的温热和困意来袭,跌入了黑甜梦乡之中。 翌日醒来时,澹台望舒早已不见了踪影,殿中诸人知晓她昨日承宠,却不明白圣上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也不敢多言多语,只尽心侍奉,垂眉肃目,连一向活泼的林和德都不再逗趣。 她起了身,沉默地用膳,过后想要出殿门,除却白芷,却是还有景德殿的两名侍女慧心、慧果要跟着了。 她早知道事情出来之后,不比往日,也不多问,却是不大轻易出殿门了,只缩在侧殿看书,亦或者发发呆罢了。 慧心见此形状,却上前劝慰道:“贵嫔娘娘,这总是闷着多是不好,侧殿里也没什么能消遣的,昨夜下过雨,听说太液池里的荷花倒是美得紧,不如奴婢陪娘娘出去走走罢。” 她淡然垂目,“再美也不过是一朵花罢了,又有什么稀奇?” 慧心笑道:“娘娘只当做是垂怜奴婢呢,出去瞧一瞧也好。” 第六十五章 语塞 林半夏听了这话,搁下书本,望了她一眼,见她笑容和善,想了一想便道:“如此也好,就依你所愿。” 慧心笑开了眉眼,低声叫着慧果,准备东西去了,白芷服侍着她起身,过了片刻,一行人便出了门。林半夏为首,白芷跟在一侧,林和德也陪在身旁,慧心和慧果提了点心和避暑所用物品,跟在了后头。 入了后花园之中,却见园子里奇花异草,竞相而开,很是热闹锦簇。 林半夏没有心思去看,一路无话,径直到了太液池旁,果不其然,太液池里白荷素素静雅,粉荷娇嫩娉婷,红荷灼灼鲜艳,开了半池子。 这夜里下过雨,今起又是太阳高照,园中不乏泥土的腥气,慧心笑道:“这亭子里倒是凉快,娘娘先坐一坐。” 林半夏微微颔首,拾阶而上,却刚上了两步,背后却响起一声尖利的声音来,“哟,贵妃娘娘,您瞧,那不是林贵嫔么?” 林半夏止住了步伐,缓缓转身而望,却见池边迤逦走来一行人,很是声势浩大。苏漫漫为首,一身红色宫装煞是夺人眼球,两支七羽凤尾金步摇斜插两鬓,缀着通透的蓝色宝石,垂下来的红色宝石烈烈夺目。 第二十五章:求人要有个求人的样子 苏漫漫本是没有瞧见林半夏,听仪贵人这一声呼唤,转过头来去看林半夏,只见她水蓝蝶戏水仙烟罗长裙,衣衫清新秀丽,衬着她临阶而立,衣袂微动,却有飘飘欲仙之感。 乌黑长发挽了轻云流苏发髻,只在发顶簪了白玉翡翠步摇,珍珠钿花扣住小指粗细的长发挽在鬓上,虽无华丽发饰,却难掩一身清贵秀气。 苏漫漫望着她,却看她神态自若,面色淡然,像极了往昔里她做林家大小姐那会儿,她心里涌上火来,她以为她是谁,还当自己是她身边丫鬟吗?不由得呵斥道:“不知礼数,见了本宫还不行礼?” 林半夏不欲同她多计较些什么,只轻移莲步退回阶下,往后退了一步,施施然地象征性地欠了欠身,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苏漫漫瞧她神色,只当她一副作态,心中不忿,却碍于她虽然态度不诚恳,礼数却到位,也不好再去拿捏她的错处,只冷哼了一声,提起裙摆向凉亭而去,拾阶而上,走了两阶,想了想却又转了回来,冷笑着对她道:“贵嫔来这处赏荷,倒是好兴致,只是难道不管自己朋友的死活了么?本宫昨日瞧着,却还以为你们情谊深厚呢?” 林半夏仰起头来,眼神平静,道:“贵妃娘娘此话何意?” 苏漫漫瞧她半晌,见她平静淡然,神色中一丝着急掩饰也无,想来是真不知道,不由得冷笑一声,“本宫今起听说,皇上昨夜里发了大怒,将太医院中的一个医女关进了天牢,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昨日里在景德殿的楚茗烟,只不过是不知道这医女犯了什么错,惹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 林半夏神色波澜乍动,失声问道:“什么?” 苏漫漫满意地瞧着她失了神态的模样,嘴角挂笑,道:“原来贵嫔妹妹是不知道啊……” 林半夏呆立当场,脑海中却似一道金光劈过,这头顶灼灼的烈日也让她不禁有些头晕目眩,险些站不住脚来,身形微微一动,慧心急忙上前扶住了,转眼看向了苏漫漫,心中平生起了几分不满,但碍于她的身份,不得不恭敬地道:“贵妃娘娘,贵嫔身体不适,奴婢先扶贵嫔回宫休息。” 苏漫漫扬起一边嘴角,无声冷笑,转身上了石阶,不再理会她。 仪贵人跟在后面,路过她面前时,瞧着她失意的模样,心中很是快慰,对着她得意地扬起了头,嘴角噙着笑意扬长而过。 第六十六章 失意 慧心与白芷一边扶着她的肩膀,几人并肩走远,见着林半夏额上冷汗微出,扶着到了柳荫下的石椅上坐了,白芷心慌地拿了扇子,与她扇风。林半夏得了这惊天消息,心中半晌落不了地,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白芷委屈地摇了摇头,慧心与慧果对视一眼,却不敢回话,林半夏瞧见两人神色,心中顿时明了,咬着牙站起身来,道:“是我的错,我去求皇上。” 慧心慧果心中慌乱,急忙闪身挡在她面前,林半夏秀眉微扬,声音已带了严厉,“让开!” 两人慌忙跪下,道:“贵嫔娘娘恕罪,您昨夜里刚与皇上置了气,皇上还没消气,此番去求,少不得又是一场斗嘴。落在旁人眼中,可又是一桩坏事,娘娘何必?” 林半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道:“我知道这件事的缘由,也必然不会再与他置气,只是求他能放了楚医女。” 慧心和慧果才不信她的话,只是跪在当地,不愿起身,林半夏瞧着两人,矮身蹲下,扶着两人起来,道:“你们瞒着我,怕得就是这个,我不怪你们。可是,楚医女是为了我才被责罚,我不能就这么看着。” 慧心慧果听她语气温和,诚挚坚定,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踟蹰半晌,慧心道:“娘娘去求皇上,可一定不要再与皇上置气了。” 林半夏应了,提着裙摆便向景德殿而去,这太液池距着景德殿却也有不短的距离,搁在太阳底下跑着,不多时便是一头的汗,鬓发均湿,远远望见了景德殿的门,便慢下了脚步,往里走去。 余成德站在廊下,心中喃喃骂着这鬼天气,昨日落了雨,今日就如此燥热,抬手正在擦汗,却从手臂下瞧见了白晃晃的太阳底下,走过来一道身影来。 他纳闷想道,这是哪家人,这样热的天气竟也不带个遮阳的物件,定睛一瞧,却是林半夏。 他一拍脑袋,这是坏了,急忙走下台阶,迎上前去,到了跟前,一个作揖行礼,上前将拂尘遮在了她头上,笑道:“贵嫔娘娘怎么有心思到前殿了?” 林半夏抿着嘴,低声道:“我有事求皇上。” 余成德想了一想,便知道她是为何而来,眉目一时有些尴尬冷凝住了,竟也说不出话来,“这……这……” 林半夏知道他为难,问道:“皇上在做什么?”余成德答道:“皇上正在与兵部尚书大人商议国事,等闲打扰不得,这楚医女开邪方,皇上没有通报后宫,已是大恩了。娘娘不妨先回后殿,再行计议?”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楚医女已经进了天牢了,还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我就在这儿等着皇上。”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廊下,林半夏拎起裙摆,施施然跪下,一副决然的平静面容。 余成德站在一旁,脸已经皱成了苦瓜样,你说这何其相像的场景啊,瞧林贵嫔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倒真不愧是她在这里跪过最多啊。 第六十七章 朕要你为朕生一个孩子 可现如今,可又怎么能和往昔比?这皇上,如今将林贵嫔放在心尖子上,这样跪下去,挨骂的可又是自己?但当下,这里间,皇上正与兵部尚书议论国事,又不能贸然进去打扰,可该如何是好? 余成德踌躇在了当地,心急如焚,抓耳挠腮,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半晌蹲在她身侧,试探地道:“贵嫔娘娘,奴才给您搬个凳子,您坐着等也是一样的。” 林半夏长睫微垂,淡然道:“求人该有个求人的样子。” 余成德心中嗨了一声,这倒是好了,你小两口吵嘴倒是打是亲骂是爱呢,可是苦了这底下的人了。 正在他望天无语间,里间的门倒是打开了,走出一个人来,余成德瞧见他,却像是瞧见救星一般,道:“傅大人,可是商议完了?” 那人笑了一笑,点了点头道:“还待皇上圣裁,微臣回去候旨。” 说话间,眼神却看向了他背后的清浅身影,只看了个侧面,已知是后妃,急忙避开眼神,虚虚地行了一礼,又向着余成德示意了一番,起身离开。 傅沉云跨过景德殿前门时,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那适才跪在廊下的清丽身影正随着余成德向殿内而去,殿门随即合上了。 他心中有些奇怪,今日与皇上奏禀各地粮草之事,却觉得皇上总有些三心二意,虽然问答都很是在理,他不经意瞄了一眼圣颜,却是双目无神,神色微倦的模样,他还好心地问了问是不是不大舒服,皇上却轻描淡写地盖过去了。 那跪在廊下的妃子是谁?是犯了错,抑或是受罚?他想了一想,又嗔笑了一下自己,这是宫中的事情,怎么自己倒是无端猜测起来了,这可是大忌! 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杂念从自己脑海中驱除出去,便听见前方有小太监候着打招呼,说是太热,引路早些出宫门,他应了,抬步要走,却又鬼迷心窍地回头望了一望,那廊下,水盈盈的身姿已然没有踪影了。 殿中,林半夏进了殿门,余成德引着到了案前,林半夏低眉顺目地跪下,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手中正看着傅沉云递的折子,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却强迫着自己不去抬眼看她,低声道:“什么事?” 林半夏俯首叩头,抬起身来道:“药方之事是臣妾一人的主意,与楚茗烟无关,还请皇上慈悲为怀,放过楚医女,拿臣妾问罪便是。” 澹台望舒抬起眼来看她,只是见她容色冷淡,眉目清冷,可见并无悔过之意,心中不由冷了几分,“拿你问罪?朕若要问你的罪,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林半夏咬了咬唇,语气不禁软了几分,“臣妾自知是错,只是望皇上不要牵连旁人罢了。” “楚茗烟研这药方和草药,试图为你瞒天过海,怎么能是牵连?她就是主犯!”澹台望舒气得气息都不稳重了,冷哼着才把一句话说完。 林半夏又俯下身去,咬牙道:“是臣妾的错,却由别人承担,是最不应该。皇上只要放了楚医女,臣妾甘愿领受一切责罚。” 余成德站在一边摸了摸鼻子,心中叹了一叹,这若是皇上想罚,昨夜岂不是就下旨责罚了,何至于把自己气得理智全无,也没舍得多动一根指头呢? 澹台望舒别过头,思索了良久,慢慢问道:“是什么都可以么?” 林半夏愣了一愣,摸不准他想做什么,只道:“皇上令下,臣妾自然遵从。” 第六十八章 欣喜 澹台望舒浮起笑容来,淡淡地道:“朕要你为朕生一个孩子。” 林半夏猛然抬头,“什么?” 澹台望舒定定地看着她,曲指轻扣桌面,神色坦荡:“你为朕生一个孩子,往日之事,朕既往不咎。” 林半夏低下头,道:“皇上此话不是责罚,臣妾不敢领受。” “你不是不想怀朕的孩子么?那么这对于你,也算是责罚了。”澹台望舒眉眼轻淡,语气却不容拒绝。 林半夏低头思虑许久,她身体如今已是薄弱了些,怕是不能轻易怀孕。 但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怕只怕她半生凄苦,一个人无牵无挂倒也罢了,只是会拖累孩子。 她思来想去,澹台望舒见她良久没有动静,低声问道:“可想好了?” 林半夏抬起眼来,抿了抿嘴,道:“臣妾答应皇上,绝不再做如此之事。恳请皇上重诺,放了楚医女。” 澹台望舒看了她一眼,微微绽出笑意来,扬声道:“来人,将楚茗烟从天牢里提出来,罚俸半年,谪降七品。” 左右自有人去了,林半夏叩首谢恩,余成德暗中摇头大叹,这哪儿是责罚,分明就是皇上舍不得林贵嫔糟践自己身体,才下的这旨意。 唉,风水轮流转,这林贵嫔也是个带刺的玫瑰,让皇上这想呵护的心也是百般受刺啊。 澹台望舒听她谢了恩,重又拾起案上的折子,垂眼道:“起来吧,过来为朕研墨。” 林半夏道了声是,依言上前,眼观鼻鼻观心地专注研墨,殿上一时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时,澹台望舒停了下来,将折子搁在案上,揉了揉眉心。 林半夏不经意抬眼,却看见了几个字,“封后大典”“贺氏淑女”,她心中微微一动,却垂下眼眉不再看了。 她收敛心神,不为所动,耳畔却响起澹台望舒的声音来,“你这几日先回凉月宫里住着,朕得空就去瞧你。” 林半夏轻轻福了一福,道:“谢皇上。” 澹台望舒放下手臂,抬头看她,却见她神色不动,端然是平静无波,叹了口气道:“你便是如此想离朕远远些么?”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皇上下旨让臣妾回去的么?” 澹台望舒一时语塞,看着她半晌憋不出话来,良久道:“你喜欢住凉月宫,那就还住着,让慧心慧果陪你一起过去。” “不必麻烦皇上。慧心慧果是御前宫女,不好轻易指派,奴婢有白芷就够了。”她低声拒绝道。 “朕说让她们过去,便让她们过去,谁会多言半句。”澹台望舒拧起眉毛来,冷哼道。 林半夏心中无语,“臣妾谢皇上。” 澹台望舒起了促狭之意,低声道:“都退下吧。”众人领命出去,林半夏警觉地看着他,他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他长手一揽,又将她揽在怀中,搁在腿上,林半夏有些生气,道:“皇上历来面见妃嫔都是如此么?如此将臣妾置于何地?” 澹台望舒笑道:“半夏是在自比班婕妤?要以贤妃之名立于朕身侧?朕不是刘骜,不是昏君,更不会有赵飞燕赵合德,朕只有你。”话到尾处,已是深情款款。 林半夏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要陷在他的温柔言语里,澹台望舒以额相抵,淡淡地道:“朕知道你不信我,可是半夏,你好生瞧一瞧,若是你信我了,可该告诉我,我定然欣喜。” 第六十九章 喜气盈盈 林半夏心头微微一酸,来日方长,澹台望舒,你要我再重新爱上你,连我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以了? 过了午,等着天气稍凉了些,澹台望舒命人送了林半夏回凉月宫,瞧着她远去,他站了站,便回了景德殿。 甫一坐下,便道:“来人,传麒麟卫。” 余成德低头称是,过不多时,一个身着薄甲的男子便走了进来,露出的玄青色衣袖上绣着尖利的麒麟爪,单膝跪地,拱手行礼,“臣麒麟卫夜来参见皇上。” “起来吧。”澹台望舒未曾抬眼,只淡淡地道,“所有人都下去。” 余成德自然知道皇上晚上召见麒麟卫自是有秘事相谈,自然懂得将众人都遣退下去,留着两人在殿中。 这麒麟卫是皇上亲手培养的一众死士,除却京畿御林军和驻城京军外,负责暗中保护皇上的安全,这支秘密队伍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甚是神秘。 夜来站起身来,握着腰间的刀柄,肃穆而立,道:“皇上深夜唤臣来何事?” 澹台望舒素来平淡冷然的脸庞,此刻却更多了几分冷厉,他低声道:“你可知,宫中过些日子有什么大事?” 夜来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回皇上,可是封后大典一事?” 澹台望舒眉头微舒,道:“不错,正是此事。” 夜来似是有些了然,道:“皇上是要臣负责封后大典的安全进行?皇上放心,臣一定万死……”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将他的话堵在口中,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夜来诧异地抬起眉来,疑惑地看着他。 “朕要的是这封后大典无法举行。”澹台望舒逐字逐句地说道,却不啻于平地炸雷。 夜来瞠目结舌,“什么?” 澹台望舒抬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道:“此事重大,不可声张。” 夜来有些茫然,想了又想道:“这封后大典已是天下共知之事,如何能够让它无法举行?” 澹台望舒笑了笑道:“过几日,朕要去太清殿为封后之事祈福问天,若是这其中有什么意外,则是天降不祥。” 夜来恍然大悟,道:“臣明白。” 过了一会儿,又是忍不住问道:“皇上,这突然怎么就不封后了?” 澹台望舒淡淡地垂下眼睛来,道:“夜来,朕救了你一命,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可是下旨封后,是朕做过的一件错事。如今话已出口,再想回头,已是难事,但若是封了后,朕就是一错到底,趁此机会要及早改正才是。” 夜来鲜少听见澹台望舒如此说话,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但到底他向来听从他的话,虽然此事关系重大,但却尽数将异议咽下,回道:“臣明白。” 澹台望舒听了这话,笑容微微有些舒展,道:“你总是这一句,你明白,可终究,也不见得能明白多少。罢了,与你说这些也无干,你好生注意着就是。” 夜来点了点头,领命出去了。 澹台望舒低下头来,看着案前的那封奏章,是左相递上来的,封后大典,贺雪归,他却是无意再纳她为妻了,他原本,就有一个妻子。 第七十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回到凉月宫,分立两旁的侍女一个个喜气盈盈,见林半夏进门,躬身行礼,“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心中倒不知是失落还是平静,见她们如此模样,只好道:“都起来吧,还与往日是一样的,不必那么多虚礼。” 宫女们应了是,站起身来,林半夏道:“都散了吧,左右也是无事,只警醒些就是。”众人应了是,白芷扶着她进了门。 一众小宫女便围将起来,细碎地小声说话,慧心慧果搁置下东西出了门来,便又将二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慧心姐姐,您可是御前的人,御前是个什么模样啊?”珍珠笑嘻嘻地问道,言语中不乏羡慕。 慧心与慧果淡淡一笑,慧心上前轻轻给了她一个栗子,道:“在御前,像你这般多嘴多舌的可是要割了舌头!” 珍珠挨了一下,惹得众人哄笑,噘着嘴退到一边去了。 慧果笑了笑道:“如今我们姐妹二人也是贵嫔娘娘的人,贵嫔娘娘性子宽和,不拘着你们,但日后若是皇上常来常往,可不能失了礼数,否则有的是你们好果子吃。” “皇上会常来凉月宫么?”珍珠惊奇地问道,慧果看了她一眼,笑道:“主子们的事情还是少打听为好,做了奴婢的本分就是。” 珍珠一而再地吃了憋,憋着嘴不再说话了。倒是宝容知趣,领了一众侍女行了礼道:“奴婢知道了。” 慧心笑道:“今夜当值的留下,其余人都睡去吧,娘娘快要歇下了,莫扰了清净。”众人领了是,留了几人,其余人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慧果清点了当值的人员,安排妥当,便与慧心并肩进了门。 合上门,两人独一间,慧果洗漱了后,坐在床前就着灯绣花,慧心在一旁洗漱,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慧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搁下手中的针线,看了看窗外道:“我看着这几个宫女倒是还好,只是那个珍珠倒是有些盼着皇上的意思。” 慧心闻言笑了笑,拭净了脸,取了些凝容膏抹在面上,道:“这后宫的宫女们不比咱们御前侍奉,见着皇上的次数少,有想见天颜的想法也是正常,倒不为过。” 慧果听了这话,心中稍稍宽慰,道:“依你这么说,倒也在理,只是还要防着些好。你莫忘了,昔日太子妃娘娘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 慧心忙道:“不可浑说,小心被人听见。”慧果与慧心虽为姐妹两人,但性子倒是大不相同,慧心稳善和蔼,慧果虽然也是稳中有加,心中到底不像慧心,只是尽心侍奉,无论何时不去评置,她心中倒是还有些自己的想法。慧心看了看窗外,道:“我们都只是这宫中的下人,只做着自己本分就是,何必去置评旁人。再者说,那一位如今也是贵妃娘娘,若是被人听见了告到那里去,可怎么是好?”慧果向来知道她是如此,见她这样说,便道:“妹妹知道了,日后不说了就是。”慧心笑道:“好了,赶紧歇着吧,小心熬坏了眼睛。” 第七十一章 没有胃口 慧果一笑,将物件收了,放在床头柜上,慧心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说了会儿子话,便相继睡着了。 次日一早,林半夏醒来,白芷掀了帘子进来,笑道:“娘娘醒了。” 林半夏起了身,洗漱用膳完毕,出了门。 一众宫女见她出门,停下手中的活计,齐齐行了礼,林半夏摆了摆手,自己站在了廊下,瞅着天高日朗,三伏天里正是热燥,好在还有些徐徐的晨风。 白芷搬了椅子到廊下,慧心转过门便瞧见了她,上前行礼笑道:“这热天,娘娘怎生不去屋里歇着?” 林半夏柔柔一笑,道:“这大清早上,也没有那么热,总是在屋子里憋闷,趁着还凉快些,出来看看。” 慧心笑着应是,过不多时,守门的小太监却匆匆跑了进来,行礼道:“贵嫔娘娘,门外楚医女求见。” 林半夏眉头一动,忙道:“快请进来。” 楚茗烟进了门,白芷领着进了门,林半夏瞧见她,满是愧意,上前握着她的手道:“是我对不住你。” 楚茗烟见她神色难过,倒是不忍,嘻嘻一笑道:“不妨事,只不过在里头关了一夜,还没上刑,就出来了,没受什么伤痛。” 林半夏心中愧疚不已,只拉着她坐了,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进那里头待上一夜。”楚茗烟笑道:“脏乱是脏乱了些,不过,却还能有谁有机会全乎地从里面出来呢?” 林半夏被她逗笑,楚茗烟道:“娘娘不必介意了,微臣真的没事。” 林半夏抬起头,望着她道:“罚俸三个月倒是也不介意了?” 楚茗烟知道她是取笑,不由得笑道:“留着命来就是来向娘娘讨赏钱呢。”话音刚落,两人都是噗嗤一笑。 楚茗烟想了想问道:“你用的什么法子让皇**我放出来了?” 她闻言一窒,缓缓道:“也没什么,是我与皇上的交易罢了。” 楚茗烟看她的模样,也知道问不出来个什么,胳膊搭在桌子上支了脸道:“唉,你如今不比以往了,是贵嫔娘娘,日子便能好过些,不会总是有人欺负你。” 林半夏不说话,道:“这宫中时日总是乏闷些,倒不比你常进常出来得有趣。”两人低声相谈,一上午倒也过去了。 过了午后,慧果煮了酸梅汤,呈上来喝了一碗,暑气天里,倒是舒服。一日无所事事倒也过去了。入了夜,刚掌了灯,门外便听唱喏,“皇上驾到!” 林半夏刚出了殿门,便看见他进了宫门了,候在门边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携了她的手,往里间走去,道:“朕不是说过,不必行礼。” 林半夏不搭腔,慧心上前笑道:“皇上可用过膳了?” 澹台望舒道:“没有,传膳吧。”慧心应了下去。 澹台望舒手臂一张,站在当场,林半夏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拗不过他脸皮厚,上前将他衣服解了,换了常服坐下。 “景德殿到这里如此远,皇上怎么不知道用了膳再过来?” 第七十二章 一同用膳 “朕与你一同用膳习惯了,没有你陪着,倒是没有什么胃口。”澹台望舒答得顺溜,全然没脸没皮。 林半夏白了他一眼,不言语。 白芷站在一旁偷偷笑,正在说话间,晚膳便传了上来,却是些素净小菜,澹台望舒吃得倒也开心。 吃过饭,慧心推了窗,让夜风进来,换了换气,林半夏瞧了一眼,却看着窗外星光灿烂,极是美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道:“吃得略饱了些,陪朕出去走走消消食吧。”不由分说,握了她的手,出了殿门。 凉月宫偏远,挨着的御花园也是偏僻一角,慧心慧果提了羊角灯走在前面,两人携手漫步,林半夏瞧着天上的星星欣喜,便看得有些忘神,一时不注意,脚下便踩了空,惊叫一声还没跌落,就被澹台望舒一把抱住。 她惊慌地站直了身体,澹台望舒望着她淡淡而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道:“朕瞧着你就该不注意了。” 她脸上飞红一片,犟嘴道:“若是没有皇上,臣妾也不见得就跌倒了。”澹台望舒笑出声来,跟在身后的一众宫女内侍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林半夏被众人取笑,不禁跺了跺脚,甩开他,向前多走了两步,澹台望舒扬手示意莫要跟近了,自己跟在她身后,看顾着她。 夜色如幕,却像是一块柔软的墨色绸缎上撒着星星点点的宝石,光华流转,竟让月色都暗淡了几分。 林半夏看得痴迷,澹台望舒望着她的背影,却看她神色认真,欣喜之色却像是小孩子一般,眼角眉梢都浮起笑意来。 情不自禁地踏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半夏,朕想跟你永远一同看星星。” 林半夏侧过头来,嘴角浮起微微笑意,“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澹台望舒心中倒是欣喜若狂,侧头吻了吻她的鬓角,“你肯不生气就好。” 星光月色下,两人相拥而立,少有的静谧**,林半夏抬头而望,自从与他成婚以来,能有过几次的美好时光,却难抵现下的温柔时刻吧。 澹台望舒,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你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过了两日,便是十五,按照惯例,宫中后妃每月十五便要去向太后请安,以示孝道。 林半夏也不例外,一早就收拾好了,带着白芷向承寿宫而去。 到的不早不晚,站在院中等着传唤,旁里已站了几个妃嫔,见了她却是上前请安问礼。 林半夏淡淡地承了礼,杜绝了她们想要搭话的念头。 门外走进一群人来,依然是苏曼曼为首,带着仪贵人和其余两个妃嫔,众人都行礼问安,“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苏漫漫在人前倒是有着身居贵妃的气度,淡笑着道:“都起来吧。诸位妹妹来得比我早,倒是比我还有孝心了。” 林半夏身侧一个着淡粉色出云裙的女子上前一步,笑道:“臣妾们宫禁离得近,倒是少走了几步。娘娘从上三宫过来,自然是要费些时辰。” 第七十三章 祈福不吉 苏漫漫颔首微笑,承寿宫殿门便开启,太监出来道:“有请诸位娘娘进殿。” 众人慌忙整了整衣衫,苏漫漫领头带着一众人走了进去,太后坐在正座,看着众人行礼完毕,才慈爱地笑道:“都起来坐吧,哀家知道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众人纷纷落座,林半夏坐下,只恭谨地垂着眉眼,倒不显山漏水招人眼光。苏漫漫坐在下座左侧上首,喜气盈盈地道:“臣妾好久没有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手中握着碧绿的翠玉珠子,和善道:“哀家知道你忙着宫中诸事,已是辛苦了,前些日子,皇上让你挪宫,也是受了委屈了。哀家心里明白。” 苏漫漫站起身来,盈盈一拜,道:“谢太后娘娘垂怜。有太后娘娘疼爱,臣妾便不觉得委屈。” 太后微微一笑,道:“快起来吧。” 苏漫漫落座,太后笑道:“下个月,封后大典便要举行,身为后妃,最忌的就是争风吃醋,嫉妒坏德,闹得这后宫里不得安宁。你们都是伴在皇上身边的人,可不要让他再过头疼。” 众人纷纷道是,太后看了一圈,却看着林半夏,道:“林贵嫔昨日搬回凉月宫了?” 被点了名问话,林半夏站起身来,浅浅地福了一福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 太后点了点头,道:“如今身为贵嫔,凉月宫虽然远了些,但到底是个主位,眼下封后在即,却是不宜再动辄搬宫了。” 林半夏低头道:“臣妾住着凉月宫很好,多谢太后娘娘挂怀。” 太后满意地一笑,道:“嗯,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坐吧。” 林半夏微微福了一福,矮身坐了。 太后自去与别人说话,苏漫漫瞧了她一眼,眼中的嫌恶和愤恨却是有些显露,林半夏不为所动,淡淡地抬起头来,无视她的目光。 苏漫漫咬了咬牙,趁着太后说完话的空档,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听说前些日子,皇上拿了太医院的医女楚茗烟入了天牢,过了一天却又放出来了。” 太后微微皱眉,“进了天牢又放出来了?” 苏漫漫道:“可不是么,臣妾也奇怪呢,这入了天牢的都是死罪,怎么说放就放出来呢?” 太后面色沉了下来,向着林半夏道:“林贵嫔,此事是为何?” 林半夏早知苏漫漫不会就此放过她,站起身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楚医女打入天牢,是因为皇上吃了医女的方子肠胃有些不舒服,一时生气才做的决定,后来才知道是皇上贪吃凉的,吃多了有些坏了肚子,这才将医女又放了出来。”太后听了这话,容色稍缓,不由得微微笑了出来,道:“皇上从小就爱吃凉的,小时候啊,背着哀家偷偷吃了两大碗的冰镇果子,当天晚上就闹起了肚子,让太医啊给他瞧了半夜才好呢。” 说起皇帝幼时趣事,众人都纷纷掩口而笑,此情此景,倒真像是婆媳融洽,其乐融融的画面了。 第七十四章 渐渐远去 说着,太后扬起笑容来,唤林半夏近前来,道:“过来,来哀家身边来。” 林半夏柔顺地走上前去,菡芝递上来一个蒲团,她自挨着太后膝边坐了,太后低着头看她,疼爱地笑道:“前些日子身体不大好,又受了场委屈,现下可好了?” 林半夏半垂着头,温柔笑道:“谢太后娘娘垂怜。臣妾已经好多了。” 太后点点头,道:“这大热的天气,可不要再闹毛病了,更是难受。”话语中不乏慈爱与疼惜,倒是让旁人都有些嫉妒。 苏漫漫掩下愤恨的目光,低下头来瞧着自己的鞋尖不作声,太后将林半夏叫近身前,这是多大的荣宠,可是看重她这个贵嫔了?她这个贵妃可还没有这般待遇? 散了承寿宫的请安,林半夏辞别太后,带了白芷向凉月宫回转,出了承寿宫不久,便有人上前搭话,“贵嫔娘娘等一等。” 林半夏转头去看,却是玉嫔。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玉嫔走上前来,笑意盈盈地对着她福了一福,道:“妹妹见过林姐姐。” 林半夏站在当地笑了一笑,回问道:“玉嫔唤我停步,可有什么事情?” 玉嫔生了一张温婉和气的脸庞,对着她莞尔一笑,“只是想和姐姐叙叙话,不知道姐姐赏不赏脸?” 林半夏展颜而笑,以前她是这宫里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如今却怎么有人想要跟她叙话了?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道:“玉嫔妹妹不必如此,我还是原先的我罢了,不会在这宫里有什么不同,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姐姐如今得皇上盛宠,又得太后娘娘怜惜,又如何能与往日相比?妹妹倒不是攀扯情分,只是这宫中深浅,姐姐与我了解的都一样透彻,不过是宠来则聚,宠去则散罢了,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只是姐姐真的记不起我是谁了么?”玉嫔莞莞而谈,微微笑着望着她,神色中仿佛带了一丝希冀。 林半夏听她说的明白,听到最后一句却有些愣住了,她与她,之前相识么?玉嫔眉眼生得温和,倒不是个出众的美人,但是细细看来,却像一汪流水一般拂过人的心底,说不出的温和熨帖,只是这张脸庞,却着实是让林半夏费了些脑子,思虑良久,只得歉意地摇了摇头,道:“玉嫔妹妹温婉动人,却不是林半夏相识之人。我比妹妹入宫早些,怕是不相识,抱歉。” 说罢,浅浅欠身示意,便欲转身而去。玉嫔急急叫道:“林姐姐等等,”林半夏诧异地转过身来,蹙眉看她,玉嫔深吸了一口气道:“姐姐适才得了太后娘娘的怜惜,怕是有人不会乐意,这一路上还是小心些为好。” 林半夏听了这话,顿时了悟,虽然她并不在意,却依然谢了玉嫔的好意,转身走远了。 玉嫔立在当场,不无失望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她身后的婢女走上前来,奇怪地道:“娘娘,您为何对林贵嫔这样好?不怕贵妃娘娘怪罪么?” 第七十五章 昏昏欲睡 玉嫔收回目光,神色又恢复平静,转身向着自己宫里走去,语气淡然地道:“这世上,有人得了势会不可一世,不把别人放在眼中,但是有的人不会。” 那婢女听得云里雾里,却看着自己的主子走远,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林半夏拐过承寿宫前的长街,前面的路人便有些稀少了,白芷跟在她身后笑着道:“娘娘,您看,这荷花开得多好啊,满院子都能闻见这香气呢。” 林半夏抬头向着那池子里望了一望,着实是开得喜人,岸边垂柳长长的枝条都落入了水中,逗得那池中的红鲤翻滚闹腾,红簇簇地一团围在树下,嫣红可爱。 白芷舍不得走,计上心头,上前拉着林半夏的袖子摇晃央求:“娘娘,我们晚些时候再回宫吧,这里这么好看好玩,我们赏一会儿再回去吧。” 林半夏好笑地看着她道:“凉月宫出了门也有地界可以赏,怎么不见你去了?”白芷嘟着嘴说,“那里不过是一个湖面角落,哪里有这里的开阔怡人,娘娘整日闷在殿里,出来一次便看一看再回去嘛。” 林半夏经不住她央求,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在这里看上一会儿,再回去。” 白芷喜笑颜开,屈膝行礼,“谢娘娘。” 白芷自去闹她的,林半夏寻了个石凳便坐了下来,这宫中日子悠长,看着白芷兴高采烈的脸庞,她不自觉地也露出几分微笑来。 白芷蹲在岸边,伸手去**那聚在一起的鱼,那鱼群受了惊,咻地散开,却像天女散花一样缤纷艳丽,林半夏瞧着她半蹲了身子,笑骂道:“白芷,你小心些。” 白芷笑嘻嘻地应了,计上心来,撩起一汪水向着林半夏洒去,那晶莹的水珠散在半空里,五颜六色,林半夏躲闪不及,脸上已感到星星点点的凉意,她举了袖子来挡,却听着白芷笑呵呵地声音,不由得躲在衣袖后面叫道:“好你个白芷,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笑闹了一番,笑完了闹够了,才起身向着凉月宫回去。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眼看着凉月宫在望,白芷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跨过殿门,诧异地道:“娘娘,刚才玉嫔娘娘要我们路上小心些,可这一路上倒是没遇见什么人啊?” 林半夏拎着裙摆进了门,道:“无论是好心还是坏心,总是一句提醒罢了,心里注意着就是了。”白芷重重地点了点头。 瞧见两人回来,慧心慧果正在廊下绣花,搁下针线簸,站起身来盈盈笑道:“娘娘回来了,这一路上可是热了,喝些凉的消消暑吧。” 林半夏站在廊下,那热意才渐渐消了下去,端了凉果茶喝了,才算舒爽了些。慧心接过碗,道:“娘娘休息休息吧,这一路走来定然是热坏了。虽然是早上,但是也得当心那热气蒙了头便是不好了。” 她微微笑着应承,坐在了廊下。 这一说不打紧,过了午后,林半夏便觉得有些吃不大进饭,胸口却还有些堵闷,颇有些恶心,上了膳食又撤了下去,躺在榻上也是难受得紧,不得已叫了太医来瞧,开了些方子喝了,昏昏睡了过去。 第七十六章 不祥之兆 醒来之时,窗外已是垂暮,她睁开眼瞧了瞧外面,才缓缓转过头来,道:“白芷,几时了?” 榻前坐的却不是白芷,澹台望舒手中握着绢扇,徐徐地为她扇着风,面上一片焦急之色,看她醒来,淡淡地舒了一口气,道:“酉时了,你发热的厉害,睡得也沉。” 林半夏抬着眼睛望他,“皇上来了多久了?” 澹台望舒一眨不眨地回视她,道:“朕来了一个时辰,你倒是睡得香,可好些了么?” 林半夏直起身来,没有进食颇是有些无力,勉力坐好,才道:“上午贪玩,在太阳底下晒得久了,不过是发热罢了,好多了。” 澹台望舒抬手搁在她额头上,摸了一摸,体温确实是退了不少,放下心来,道:“来人,传膳。” 慧心应了,白芷服侍着她起了身洗漱,膳食倒是没有多么丰盛了,不过是些清粥小菜,白菜豆腐,虽然清淡,但是林半夏开了胃口,吃得也香。 用了晚膳,众人都自觉地收拾了桌子退了出去,两人相对而坐,澹台望舒握了她的手搁在掌心里,低声道:“朕过些日子才能来看你了,这几日有些事情,要忙上些时候。” 林半夏心思微动,这大热的天里,还有何时要忙?心思微微一转,即刻了然,封后大典进入程序,还有许多的仪程要走,他当然是会忙些了。 想到这里,心中说不出地难受了些,不自觉地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淡淡地道:“暑热天,皇上多保重龙体。” 澹台望舒偏头去看她的神色,半晌笑出声来,打趣道:“可是吃醋了?” 林半夏心里虽然并不舒服,面上却还一派淡然,“今日太后娘娘刚训过话,身为后妃,不许争风吃醋,嫉妒坏德。” 澹台望舒顿住笑意,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语气幽深,“朕倒是想让你多争风吃一吃醋。” 末了又上前抵住她的额头,呢喃道:“朕……答应你的……定然做到。” 林半夏冷哼了一声,道:“臣妾才没有要求过皇上做什么?”澹台望舒舒展了笑容,“是,你没有,是朕自作多情还不好么?” 林半夏忍俊不禁,微微抿起了嘴角。两人低头而笑,又闲着多说了些时候,澹台望舒才起身走了。 回转身来,慧心上前笑着打趣,“娘娘可真是好福气。皇上自从来了后,就一直亲手为您扇风,连替换手帕都是皇上亲手拧的呢。” 林半夏微微一怔,却是不知说什么是好了。打从那天起,澹台望舒便未曾来过凉月宫。除却凉月殿,宫禁各殿仿佛都在忙碌着。过了几日,便是皇帝为封后太清殿祈福问天之事。 那日一大早,澹台望舒便着了冕服,向太清殿而去,诸臣尾随立在殿外,太清殿威严肃立,澹台望舒整了整衣袍,端颜正色而入,众臣侍立门外,鸦雀无声,仪程繁琐。 澹台望舒净了手,焚了香,跪在佛像前微微阖目。 殿外,左相贺敬之掩饰不住地面露喜色,这要嫁入皇家的可正是他的女儿,贺雪归。侧里有人悄声道:“左相大人,您这往后可就是国公了啊。” 第七十七章 名誉 贺敬之摆了摆手,一副谨言的形容,道:“这话可说不得,再如何,到底还是皇上的臣子,君臣终是有别。” 那人笑着拱了拱手,退了开来。傅 沉云立在下首,恭敬而立,望着头顶的太清殿三字沉默不言,脑海中却浮现出当日那个纤弱的身影来,那是谁呢,身影怎生看着倒是有些熟悉? 想了又想,将自己的念头打发掉,无论是谁,也到底是皇妃,却是不能这样一再念想,大是不敬,想到此处,急忙端了端身,又站直了些。 刚刚站直,太清殿里蓦然传出一阵骚乱之声,诸人微惊,过不多时,却见殿前侍卫齐刷刷地冲了进去,众人才觉有异,顿时慌乱起来。 贺敬之口不择声,连连问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殿中的异声平息,过不多时,澹台望舒才走了出来,面上的神色却瞧不出有个什么异样,淡淡地道:“朕已礼成,都退下吧。” 这向来祈福问天当时便有个说法的,怎生这次皇上只是说了礼成,却没说个结果呢,是凶是吉,怎么不即时昭告天下呢? 见着他们面露诧异,澹台望舒微咳了一声,道:“今日祈福,数次都是空签,想必上苍还未回话,众卿家先散了,朕择日再问。” 众人虽然纷纷疑惑,但是祈福问天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大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出结果,或许是那签筒出了问题罢了。 既然澹台望舒发了话,众臣称是,纷纷退了出去。 贺敬之虽然纳闷,但拱了拱手也欲要退下,余成德见他要走,上前几步,附在身侧小声地道:“左相大人,皇上有请,请您景德殿面圣。” 贺敬之听了这话,慌忙回身行礼,口中遵旨,这远瞧着澹台望舒的銮驾向着景德殿去了,他跟在身侧也向着殿中而去,心中倒是惴惴不安,莫非这祈福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到了景德殿,贺敬之跪在殿外求见,过不多时,余成德掀了帘子出来,道:“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贺敬之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走了进去,澹台望舒站在案前,不言不语,瞧着神色却不是多好,他心中微微一沉,道:“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澹台望舒抬起头来,道:“左相大人起来吧。” 贺敬之站起身来,疑惑着道:“皇上,唤微臣来,可有什么事?”澹台望舒听他先问,便朝着余成德道:“拿去让左相大人瞧瞧。” 贺敬之一脸疑惑,余成德捧了个匣子,向着贺敬之走来,呈给他看,贺敬之只看了一眼,心头便坠了下去,“这……这……” 澹台望舒见他神色张皇,淡然道:“朕适才祈福问天,一连三次都是这签,此等情况从未有过,大是不吉。朕念在左相大人为国效力和贺家小姐名誉的份上,没有声张,但依左相大人看,这签词作何解释?” 第七十八章 正是如此 贺敬之慌忙跪倒道:“皇上,臣也不知道啊。小女自幼长在家中,温婉柔善,甚至从不与人为难,这签词所写,与皇上命格相冲,却是大大的不准啊。” 澹台望舒见他此种形状,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历来封后都要在太清殿祈福问天,从太祖皇帝那里到先帝,莫不如是,可今遭之事,可是头一回啊。” 左相战战兢兢,却不知如何回话,只埋头道:“小女雪归性情柔善,通晓诗书,德才俱佳,绝不是命中带煞之人。” 澹台望舒淡淡颔首,道:“如此说来,朕倒是信你几分了。罢了,朕让钦天监亲自看看,过几日再去祈福问天,看看究竟是何再说。” 说罢,顿了顿又道:“此事关乎左相大人和贺小姐的声誉,左相大人还是不要声张得好。” 任贺敬之再傻,他也不会将此事抖搂出去,听了这话,颤颤巍巍地叩头谢了恩,出了殿门去了。 见着他走远了,余成德近前一步,小声问道:“皇上,这过几日还要再去祈福问天么?” 澹台望舒抬眼瞅了他一眼,瞅得他心里发毛,“去,怎么不去?不问出个明白来,岂能善罢甘休?”余成德得了话,点了点头缩回了脑袋。 过了午时,澹台望舒摆驾承寿宫,太后见了他来,自然高兴,叫人端了些冰镇果茶来给他喝,看着他喝得痛快,太后浮起慈爱的笑容来,道:“这果茶虽然解渴,倒也不能多喝。皇上幼时如此,现下还是如此么?” 澹台望舒愣怔了片刻,“啊?” 太后故作严肃地板起脸来,道:“前些日子,林贵嫔说你贪吃凉的,闹坏了肚子,还发脾气把宫里的小医女给丢进天牢里了,可是也不是?” 澹台望舒醒过神来,顿时笑道:“是,是儿子的不是。”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都是为君之人了,还能如此胡闹。” 澹台望舒腹诽了几句林半夏,堆起笑容来道:“母后教训的是,儿子以后多注意就是。” 见他应承,太后才笑了起来,想起今日之事,又问道:“听说今日祈福问天了,可是大吉?” 提起这个,澹台望舒的脸色明显地便沉了下来,不作答话,太后瞧着他面色不好,不由得更是疑惑,“怎么了?” 澹台望舒道:“求着没出什么结果,朕择日再祈福就是。” 太后一听这话,顿觉不好,道:“这素来都是当日出了结果的,怎么还择日再问了?可是大不吉利?” 太后问得急切,澹台望舒沉吟片刻,道:“签词上写,朕与贺小姐婚后命格相冲,大不相合。” 太后顿时震惊,“怎会如此?” 澹台望舒见她如此,又道:“朕一连求了三次,都是如此。想来贺小姐虽然德才兼备,容貌俱佳,却不是儿子的良妻。” 太后面上顿时焦灼起来,“这……这竟然还有此等情况?” 澹台望舒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朕不宜过于张扬,只让钦天监再观星象和推演命理,择日再问吧。” 第七十九章 思索 说过了这些话,澹台望舒起身告辞,太后送着他出了门,回身已是忧心忡忡,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椅上。 菡芝见状,上前奉了茶,道:“太后娘娘不必忧心,皇上既然说了择日再问,或许再问便是个好结果呢?” 太后摆了摆手道:“怎会如此?若真是大吉,这一上来便会是吉签,历来不会发生此等情况。这连问三次,都是不吉,可见果真是不祥。” 菡芝思索了一番,道:“那这贺小姐……” 太后沉吟半晌,良久抬起头来道:“这贺小姐是诸臣推举,哀家也看中了的,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怎生与皇上命理不合,这终究不是个好事。” “可这封后已经说出去了,又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呢?于贺家小姐的名誉也大是不好吧?”菡芝瞧了瞧她的面色,斟酌问道。 想到这里,太后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好在没有大婚,皇上只是祈福问天罢了,一切仪程都还刚刚开始,这及早知道了,也是好事。钦天监再推理推理,若真还是不吉,也只有对不住这贺小姐了。” 菡芝闻言,便有些懂得了,低声地和了一声,退向了一侧,留着太后坐在当场,沉眉思索,却是再想些什么法子来。 澹台望舒回了景德殿,立召麒麟卫近前,躲了旁人耳目,夜来站在殿前,瞧着澹台望舒心情舒畅,澹台望舒微微笑着道:“今日之事做得非常好。” 夜来拱了拱手道:“谢皇上夸赞。” 澹台望舒步下阶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负手又道:“朕三日后还要再祈福问天,你可明白?” 夜来点头了然,道:“臣明白。”澹台望舒转过头望他微笑,“朕相信你这次是真明白了。”说罢,踏步走上台阶,自去批阅奏疏了。 夜来从景德殿退出来的时候,心头还在纳闷,这皇上今天心情可见是不错,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倒是可怜贺小姐了,无缘无故地挡了箭躺了枪,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可真真是可怜! 他摇头叹了一叹,除了景德殿,拐过几道长街,趁着无人瞧见,一个纵身,消失在重重宫阙之上,身影迅捷,若真是有人瞧见,却还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第三十章:命理不合 京城贺府。 贺敬之坐着轿子,一摇一晃地到了家门口,坐在轿中也是胸闷气短,不住地唉声叹气。随身管家听他一迭声地叹气,掀了帘子问道:“大人,可是不舒服,让小的给您买些茶饮消消燥吧。” 贺敬之摆了摆手,叹气道:“老夫哪儿还有什么心情喝这个?快些回府罢。” 管家虽然诧异,倒也放下了帘子,命轿夫快些脚程速速回府。 好不容易到了贺府,下了轿子,贺敬之脚步不停地进了门,到了大堂,贺夫人便喜形于色地迎上前来,道:“老爷回来了,今日可好?” 贺敬之本就为着这档子事心烦,听她一问,更是急躁,不由得重了几分口气道:“哪里好了?你净问些不着调的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八十章 命理不合 贺夫人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有些沮丧,委屈道:“我也不过就是问问,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气,问一问又有什么不对了?” 贺敬之取了帽子扇风,心中大是堵闷,不悦地道:“哪里不对了?皇上今日祈福问天,连问三次都是不吉,可还问我怎么不对了?” 贺夫人大惊失色,道:“怎么会?” 贺敬之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怎么不会?那签词我都看了,皇上仁慈,才没有声张,只叫了我密谈,还说择日再问。可是这前所未有之事,怎生就发生在了雪归身上?” 说话间,大堂中步入一个盈盈女子来,淡紫色褚蝶长裙,形容秀雅端庄,眉目清朗,却是难得的大气温婉,一头长发盘了芙蓉髻,簪了轻云出蝶的步摇垂在脸侧,随着她走动,一摇一晃,甚是动人,端庄不失灵动,手臂间挽了素色纱罗,秀丽温雅,手中执了一柄兰草纨扇,轻轻摇动着,连带着素白的腕子上笼着的一个翠玉桌子轻轻摇晃,绿意动人,。 “爹,女儿怎么了,倒惹得您刚回来就发了这么大火?”来人正是贺雪归,她笑意盈盈地上前请安,微笑问道。 贺敬之抬头看了看自家女儿,却是百里挑一的大家闺秀,素来不曾被人挑出过错来,可今日之事……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贺夫人见了女儿,更是心疼不已,上前拉过女儿的手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贺雪归一脸诧异,见着双亲如此愁眉苦脸,更是纳闷,柔声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女儿便是。” 贺夫人听着,就想要掉下泪来,贺雪归晃了晃她的手道:“娘,你倒是说呀。” 贺夫人勉力自持着,将适才贺敬之的话说了,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贺雪归听了却不像二人一般沮丧,微微蹙眉想了想,继而便展颜道:“不过是这桩事,又有什么要紧?” 贺夫人知道自家女儿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情,即使知道要嫁入皇家为后时,也不过是淡然平静,一句知道了就不再提,想到这里更是难受道:“雪归,你是不知道么?若是与皇上命理相冲,便是大大的不吉,不能为后也就罢了,这以后谁还敢娶你呢?” 贺雪归闻言,悠悠一笑道:“这提起亲事的也是皇家,这问天问出不吉的也是皇家,父亲身居要位,向来皇上也不会给贺家抹下颜面的。至于女儿,与皇上命理相冲,却未必和旁人就命理相冲了。” 贺夫人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本来好端端地一桩喜事,被这搅和了不说,还要耽误上你的名声?” 贺雪归摇摇头,笑道:“娘亲多虑了,皇上不是说择日还要再问么?也未必就一定不吉了。倘若真的不吉利,皇上自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听了这话,贺敬之夫妇倒是有些坦然,这总归是皇上提的亲选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定然还会再给上贺家几分颜面。 第八十一章 安抚 贺雪归安抚了双亲,漫步出了大堂,身侧小丫鬟担心地道:“小姐,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么?” 贺雪归望着厅中垂柳,浅笑道:“我在意什么?” “当皇后是多大的荣耀啊,老爷和夫人都欣喜得不得了,连大少爷也是如此,如今说不吉就不吉了,这皇后可还能当么?” 贺雪归回头用纨扇在她头上轻轻扑了一下,语带责怪地道:“画烟,谁教的你如此多嘴了?” 画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难道不是么?” 贺雪归转回身来,面上浮起一丝悠远的笑意来,喃喃道:“当然不是了……” 说着,她眼前浮起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来,那人一身正气,与旁的纨绔子弟不同,眉眼也是板正的,可是她就是觉得,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不经意地撞见了她,急忙施礼,歉意笑道:“十分抱歉,冲撞小姐了。” 他是自己求得仕途,也做得十分之好,连父亲都曾夸过他,有带兵之威武,也有做事之锦绣。 傅沉云……傅沉云,贺雪归,单单听这名字,都觉得这才是无比相合吧,那么,与皇上命理相冲,又有什么要紧呢? 她神思悠远,却让画烟半晌摸不着了头脑,只看着自家小姐神秘兮兮地,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过了三日,又是祈福问天,出了上次那档子事,众臣心头都提着一口气,目不转睛地望着太清殿内,此次倒是费了些时候,贺敬之一口气提在胸口,紧张兮兮地看着殿内。 过了许久,才见余成德出了门来,一扬拂尘道:“皇上有旨,祈福问天均是空签,天意有待斟酌,诸位大人,先请回,有了天旨,再行昭告天下。” 贺敬之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又是空签?可是不吉?众臣也是大感意外,领了命,瞧着余成德进去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贺敬之只觉得眼前发晕,有些站不住脚,周围的人见他不对,纷纷上前来扶住他,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颊,又是搓手臂的,忙活了片刻,才见他顺过一口气来,贺敬之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率先扶住他的正是傅沉云,见他醒来,才略略有些放心,道:“左相大人,不必如此,不过是空签罢了,倒不是不吉。” 贺敬之听他这一说,差点又背过气去老泪纵横,心中只道,你们是不知道,所以不知道是不吉啊。 扶着他的手臂,才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有命无命也只看小女的造化了。” 众人纷纷劝慰,扶着他下了阶梯,自去了。 消息传到了承寿宫,太后自然震惊,让人唤了澹台望舒近前,道:“这可如何是好?” 澹台望舒沉默了一番,道:“朕也是很不明白,钦天监回了话,天象正常,可见这空签确实是上天的旨意。” 太后皱眉沉思,“那这封后之事可是不能再办了,皇上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澹台望舒沉吟了一会儿道:“朕几日前求到空签之时,就已想过,若再行问天,仍是不吉,这婚事该如何了结?” 第八十二章 祸水东引 太后叹了口气道:“到底是这贺家小姐与你不合适,这上天都如此说了,还能如何呢?”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可是这婚事是皇家提出来的,封后也是朕和母后钦定的,如今要退婚,对贺小姐可是大大的不碍,对于她日后的终身之事,可是有了不利。” 太后道:“依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娶不了贺家小姐,但贺家小姐终归是要入我皇家,依朕来看,贺小姐德才兼备、文德俱修,诚然是个好姑娘,如今一事,虽然不吉,但到底不能对不住她,不如母后承了情,收贺家小姐作义女可好?”澹台望舒坦言而道。 太后愣住,收作义女?澹台望舒见太后愣怔,缓缓又道:“这也算是贺小姐入了皇家,封后大典也可改为封赏之礼,朕赐封贺小姐为宁安公主,为母后义女。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听了这话,思来想去,倒是觉得有些道理,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在理,这样倒不至于失了她的颜面,也能保全皇家的声名。” 澹台望舒拱手道:“母后择日可请贺小姐入宫一趟,将这消息与她说了,且看她什么意思罢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哀家知道后日便请贺家夫人和小姐入宫,再行商议一番。” 澹台望舒得了这话,心中终是坦然了些,陪着太后多说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太后坐在殿中,却越想越有些疑惑,思前想后,道:“这皇上这法子似是想得许久了,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菡芝上前微微笑道:“这第一次问到空签之时,皇上就在想这万全之策了。这祈福问天也是大事,皇上怎么会在这上面做些文章呢,或许是这贺家小姐真的与皇上不合适,若是成婚了,可更是不好。” 太后虽然听她这么说,心中的疑虑却还是没有减少,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心头却依旧盘桓着些许念头来? 莫非,是为了贵妃不能立后,心有不忿,故意做出的把戏?太后脑中霎时一道精光闪光,极快极准地抓住了这个从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太后想到这层,心中便微微沉了下来,若是为此,倒是瞒天过海,有些过分了。 她微微沉下眉头来,道:“来人,传苏贵妃晋见。” 说罢,转身回了里间,端坐念佛,闭目养神,菡芝站在一侧,瞧了瞧她的面色,不敢开口,垂手下去了。 苏漫漫踏进承寿宫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太后正坐在椅上吃茶,面色少有的冷淡,浑然不像昔日眉眼和善的活菩萨模样,见她行礼问安,将茶盏搁在了椅上,淡淡地道:“起来吧。” 苏漫漫心头惴惴,站起身来,太后瞧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她面庞美丽,皇上承不住她一来二去的撒娇,再加上昔日里又是那么宠爱她,一时心软才会让这祈福问天之事这般不顺? “不知太后娘娘唤臣妾来,有何事吩咐?”苏漫漫略略抬了头,神色不安地问道。 太后瞧着她神色中一副张皇的模样,心中却又是笃定了几分,语气也不由得冷厉了几分,“前些**上为封后祈福问天,却一连不顺之事,你可知道?” 第八十三章 打算 苏漫漫点了点头,道:“臣妾知道。” 太后冷笑了一声,又道:“那今日之事,你也知道了?”苏漫漫浑身一惊,道:“臣妾也是听别人说的。” 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阖宫上下,还有谁有这么快的消息?” 苏漫漫慌忙俯首,“太后娘娘息怒,景德殿里传来的消息,说让臣妾封后之仪程先稍作停顿,臣妾心中疑惑,这才知道的啊。” 太后凤眸眯起,眼中满含冷芒,语气愈加严肃,道:“祈福不顺,一连三次都是如此,从未有过。你说,可是你心中不满封后,使了些功夫让皇上改变心意的?” 苏漫漫被这话一问,顿时惊恐万分,这可是头等的大罪啊,顿时叩首道:“太后娘娘明鉴,这是冤枉臣妾了,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从来没有去过臣妾那里,臣妾连皇上的面都很少见,更不提进言让皇上回心转意啊。” 太后怒气未消,道:“皇上自入宫以来都是最宠爱你,这后宫嫔妃,唯你是独宠,若是其中有猫腻,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苏漫漫吓得伏在地上,很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太后娘娘明鉴,臣妾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等大事上妄图左右皇上的意愿,求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眯紧了眼睛,仔细瞧她,却见她神色张皇惊恐,语气哀声切切,却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心中虽然疑虑未消,但到底是信了几分,道:“当真没有。” 苏漫漫又是一个叩头,道:“太后娘娘明察,臣妾绝无此心。” 太后想了又想,沉思良久,殿中只余苏漫漫略带委屈的啜泣声,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不得不道:“许是哀家冤枉你了,起来吧。” 苏漫漫委委屈屈地站起身来,一张美丽的脸庞上梨花带雨,很是委屈,楚楚可怜,太后叹口气道:“事出蹊跷,哀家也不得不猜想个一二,若真是天意所为,倒是哀家委屈你了。” 苏漫漫擦了擦泪,道:“臣妾绝对是清白的,还求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看了看她,道:“哀家自会查个明白,你先回去吧,封后之事出了这等事,有所变动,哀家与皇上商议过后,再行通知吧。” 苏漫漫领了命,行了礼退了出去,百合正在门前等候,见她擦着泪出来,急忙上前问道:“娘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漫漫擦干了泪,将太后所言与她说了,百合大是惊讶,道:“太后娘娘果真如此说?” 苏漫漫点了点头,道:“这如今一出事,自然是怀疑到本宫身上,也不为过,毕竟事情蹊跷,没来由地,怎么会好端端地一连三次都是空签?” 百合想了又想,起了几分笑意,道:“娘娘何必挂怀。若是天意,想必是老天爷看娘娘委屈,特地帮娘娘一把。若是皇上故意为之,那只能说明,皇上心中真的是深深记挂着娘娘的,虽然这些日子不来,但是一心一意可都是在为娘娘打算呢。” 第八十四章 半信半疑 苏漫漫蹙了蹙眉,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百合眨了眨眼,“娘娘可还有什么好的解释?”苏漫漫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些喜色来,心中泛起蜜意来,眼波流转,心中自己思忖去了。 主仆二人边说边走,一路上便回了玉清宫。是夜,澹台望舒便到了玉清宫,苏漫漫喜出望外,跪在门边迎接。 澹台望舒踏步走进,望了她一眼,道:“起来吧,莫跪着了。” 苏漫漫听他语带关切,心中喜意顿生,站起身来,柔声应是,道:“皇上可用过膳了?今夜可是留在玉清宫?” 澹台望舒眉眼疏淡,道:“朕好些日子没来,倒是想念你这小厨房里的菜了,今夜朕还有折子要看,用过了膳还要回去。” 苏漫漫急忙唤人传膳,一边坐下,道:“这些日子皇上都是辛苦,可要保重龙体。”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朕知道。” 膳食不多时便传了上来,两人相对而坐,澹台望舒问道:“今日,太后叫你去宫中,可有什么事?” 苏漫漫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挂上委屈,道:“皇上封后之事不顺,太后娘娘以为是臣妾说动了皇上……让皇上动了手脚?” 澹台望舒闻言一愣,太后竟然会如此想?太后素来心细,如此想倒是也不为过,好在是没有怀疑到林半夏身上,便敛了容色道:“委屈你了。” 苏漫漫抬眼细瞧他的神色,却是心中疑惑,面色不安,这却也瞧不出个什么大概来,委屈着道:“臣妾从来不知皇上是什么想法,也从来不敢置喙皇上的意见……” 澹台望舒搁下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道:“这不关你的事,是你受委屈了,天意所为,本就是难以预料。” 苏漫漫羞涩地低下头,柔声道:“有皇上体恤关爱,臣妾不算委屈!” 澹台望舒面带探询地看着她一会儿,半晌道:“你若能如此想,自然是好。”说罢,低头夹菜不再言语。 苏漫漫疑惑地望了他半晌,见他如此淡然,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用完了膳,澹台望舒便起身要走,出门前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看,心中终是有些歉疚,缓了容色道:“这些日子倒是累了,多歇息歇息吧,朕回头让内务府送些补神养颜的东西,好好将养将养。” 苏漫漫漾起笑意来,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他,低下头柔声道:“臣妾谢过皇上。” 澹台望舒顿了一顿,却终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转头而去了。 到了次日,贺府接了懿旨,便要入宫打扮。贺夫人与贺雪归相携上了马车入了宫,马车上,贺夫人倒是担忧的紧,叹气道:“你说这事情,怎会到了如此一个局面呢?” 贺雪归心中笃定万分,拍了拍母亲的手背,道:“母亲不必忧心。太后娘娘此番叫我们进宫,定然是有了决断,却不会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贺夫人愁容满面地看着她道:“你倒是不在意,可是为娘这心里却总是忐忑。” 第八十五章 忐忑 两人絮语交谈着,不过是一个惆怅,一个劝慰,过了些许时候,才到了宫门前。 到了宫门处,便要下马车,小黄门笑着恭迎,拿了柄宽大的纸伞,递上前道:“这太阳大,贺夫人和小姐莫要晒伤了,撑着也好凉快些。” 贺雪归低声谢过,撑起纸伞,遮在母亲与自己头顶,跟着那小黄门向着承寿宫而去。 宫门处离这承寿宫还有着一段距离,走了一半便有些薄汗微出,瞧见前方处有个凉亭,贺雪归唤着小黄门道:“公公好,母亲年事已高,这大太阳的却是有些热燥了,不如能否歇一歇再走?” 小黄门转过身来看,见两人倒是有些疲乏了,忙道:“是奴才不长心,那我们就在此处歇上一会儿再走。” 贺雪归浮起笑意来,从袖口里摸出些银两来,递在了他手里道:“谢公公,我们歇一歇便走,不妨碍面见太后的时辰。” 小黄门半推半就地接了银两,更是殷勤,笑道:“夫人和小姐无妨,这里到承寿宫也不远了,歇一歇再走也不迟。” 贺雪归扶着母亲在凉凳上坐了,一边为母亲扇风,一边望了望四周的情形,小黄门立在一旁,为她介绍,“那边是御花园,御花园那边是西六宫,我们现下是在东六宫,是皇上和贵妃娘娘,还有太后娘娘住的地方。” “那西六宫里住的是谁呢?”贺雪归问道。 “也是宫中的娘娘们。有依兰殿的玉嫔娘娘,有凉月宫的林贵嫔,还有……” “林贵嫔?”贺雪归诧异问道,“可是昔日的太子妃娘娘?” 小黄门点了点头,道:“回小姐的话,不错,正是。前些日子是林贵人,如今太后下得懿旨,已是林贵嫔了。” 贺雪归点了点头,岔过话题便掠过去了。 歇了歇脚,贺雪归矮身道:“母亲,我们快些去吧,莫让太后娘娘等着了。”贺夫人站起身来,点了一点头,两人相携而去。 进了承寿宫,菡芝亲自站在廊下迎着,贺夫人略略弯了一弯腰身,笑意和善,“菡芝姑娘好。” 菡芝匆忙步下了两层台阶,微微福了一福道:“贺夫人有礼了。” 转身又看向贺雪归,微笑道:“雪归小姐有礼了。” 贺雪归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侧身一福道:“菡芝姑姑有礼。” 菡芝细细瞧她,见她果真是生得容貌秀美,端庄秀丽,气质也是淡然和善,心中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回过神来,手臂一引,笑道:“太后娘娘等着呢,夫人和小姐快些进去吧。” 两人进了殿门,殿中倒是古朴干净,太后正正坐在凤座上,面带笑意地看着二人,贺夫人急走两步上前,跪地拜倒:“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贺雪归跟在母亲身后,也跟着行了大礼。太后侧脸瞧了瞧二人,忙道:“起来吧。菡芝,赐坐。” 待两人双双坐定,太后瞧了瞧贺雪归,却见她恭顺温柔地坐在下首,微微颔首,姿态倒是大方,一点都不小家子气,又容貌端丽,真是说不出的喜爱。 第八十六章 义女 回过念头又想到,这虽然是个最好的皇后模样,却真真是和皇帝命理不合,倒是可惜得很。 太后想了想,才道:“今日叫你们来,想必你们也是知道所为何事了。” 贺夫人斟酌道:“此事略有耳闻。” 太后和缓了神色,道:“此事,哀家也是没有料到。只是天意如此,倒是让哀家和皇上很是难为啊。” 贺雪归面上不答,心中倒是嗤笑了一声,可见是没有半分真心求娶的意愿,人人都说,这天家难嫁,倒果然是真的了。 贺夫人不好作答,只含着尴尬的笑坐在了当场。 太后见她半晌不答,于是又道:“今日哀家叫你们来,也是想同你们商议一番,总不好让这天大的喜事,变得为天下人耻笑。” 贺夫人心中咯噔一声,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如此看来,这皇后之位怕是没有希望了?太后又道:“哀家想了个法子,你二位看看,倒是好也不好?” “这命理不合,也是天命不愿。不过哀家瞧着这雪归也是喜爱得紧,做不了儿媳妇,不如给哀家当个女儿可好?”太后笑语和善,面带探询地望着二人。 此处一出,两人皆惊。贺夫人倒是比女儿反应还要大些,“什么?” 贺雪归虽然惊诧,只是面上微微一愣,倒不像母亲一般失态了。 太后笑道:“哀家膝下无女,只有皇上这么一个儿子,皇上虽然纯孝,却是不能像个女儿一般承欢膝下,让哀家能得些软语开怀。雪归这孩子,哀家瞧着甚为喜欢,不知夫人可舍得?” 贺夫人此行本是不抱什么希望,但如今这个消息下来却算得上是个极好的消息了,一时竟然不知作何感想,太后见她不语,却还以为她是心中不满,于是又软了语气道:“哀家知道是委屈雪归了,只不过天意弄人,也非哀家和皇上所愿。哀家思来想去,这也是个好法子,雪归做了哀家义女,哀家绝对不会亏待她,一切礼数皆按皇室公主规制,便是……便是日后嫁人,哀家也为她做主。” 贺夫人被这消息砸中了脑袋,回过神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臣妇多谢太后娘娘垂怜。” 太后见她语气松动,缓了一口气,笑道:“只是贺夫人教养了一个好孩子罢了,哀家这还有些夺人所爱呢。” 贺夫人转过头去望了望贺雪归,贺雪归微微一笑,淡淡地合了合眼皮,见她如此,已知女儿并没有什么意见,不由得微微吐了口气,转过头来,已是笑颜,“雪归能得太后娘娘偏爱,臣妇自然不胜荣幸。” 太后见这一桩事算是有了个结果,不由得也放下心来,只是瞧着贺雪归不言不语,眉目温善,心中不由得愈加喜爱,笑道:“夫人愿意割爱,才是哀家高兴的事。” 说罢,抬手道:“雪归,过来让哀家瞧瞧。” 贺雪归站起身来,福了福身,柔柔地道了声是,轻移莲步走上前去。太后见她近前,细瞧她更是温柔可人,愈发喜爱得很,抬手抚上她的鬓发,道:“真真是可惜你了。”语气中怜惜疼爱,倒是真挚饱满。 第八十七章 可惜 贺雪归由着太后拉着她亲近,面上含着笑,听她与母亲攀谈,心中却想得远了,此事虽然蹊跷,但是终究也算是个好事,自己虽然并不多么欣喜被太后收为义女,但是这个于京中其他闺阁女儿来说,已是莫大的荣宠。 再者说,自己也并非愿意真的入宫为后,如此一来,她想达成自己的心愿岂不是更好了些。 了了这桩事,留着二人在承寿宫中很是笼络了一番,直到午后已有些日落,才放了二人出宫。 送走了贺家母女,太后坐在案前,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菡芝传了晚膳进来,待太后用了膳,陪着她在宫中凉亭下纳凉。 太后心中却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这事算是有了个了结,却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菡芝道:“这天意弄人也罢,还是另有隐情也好,终归是老天爷又让太后娘娘得了个女儿,也是甚好一桩喜事啊。奴婢瞧着雪归小姐知书达礼,当真是个大家闺秀呢。” 提起贺雪归,太后浮起了笑意的同时又带了一丝怅惘,“这若是哀家的儿媳妇,更是好得很呢。” 菡芝听她如此说,不由得笑道:“这终归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哀家知道,雪归这孩子哀家也是喜欢得很,只是这本是立后,如今又搁置下来,收为义女,却不知这天下人和文武百官该如何想皇家?”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这后位自然是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但要说起来,正经的皇后人选,却应该是凉月宫的那一位呢。”菡芝笑道。 说起了林半夏,太后神色中又是复杂了些,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哀家当年和先帝一同为了太子择了太子妃,这林贵嫔可是全京城中最出挑的,即使是连今日的雪归,也未必能够及上她一半。只是可惜,皇上于她,情意甚少,堂堂的太子妃,如今却只是个小小的贵嫔……” 菡芝笑道:“有太后娘娘垂怜,也不能说是太可怜了。太后娘娘前几日可不是刚升了她的位份么?” “哀家是瞧着她太是可怜了,那日的事,她是受了委屈了。这贵妃眼里容不下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弄出那么大的一个罪名来,是要置她于死地啊。”太后回想起那日景德殿的事,摇头道。 “这自古后宫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平衡,皇上心性大,许多事太后娘娘操心些也是有的。”菡芝笑着道,走上前去为她斟了杯茶。 太后端过茶盏,吹拂了上面的玫瑰花瓣,那茶上还有些热气,拂了她的脸,拂了拂又放下道:“皇上初御极,有些时候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哀家若是再不操心些这后宫诸事,怕是早就翻了天,出了些乱子了。” 菡芝笑意盈盈,“这为人母亲的,可不是该操这份心么?”说罢,太后抬起眼来瞧她,两人相伴多年,提起些无关紧要的事来,也并无多么拘礼,相视一笑便罢了。 玉清宫中,苏漫漫以拳支额,娇媚的脸庞上泛着丝丝缕缕的笑意,一双眼眸中却含了些轻视和蔑然来,玫瑰跪在脚踏上,为她轻轻地锤着腿。 第八十八章 荣宠 百合在一旁调了芙蓉膏,拿玉碗盛了,取过玉质的挂耳勺子仔细调和了,递到苏漫漫面前来,笑道:“娘娘,芙蓉玉面膏好了,您且用用吧。” 苏漫漫放下手臂来,神色姿态甚至轻松,笑道:“百合,我这宫里,就属你的手最巧,心最灵,最懂本宫的心思。” 百合微微欠身,喜不自禁,“谢娘娘夸奖。”玫瑰蹲在脚踏上,小腿膝盖已是酸麻,听见苏漫漫夸奖百合,心中却起了几分不忿,一时不注意,落下的拳头便略略有些重了。 苏漫漫一声娇呼,“笨丫头,是要锤死我么?” 玫瑰慌忙收手,垂头惊吓道:“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苏漫漫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终是自己心情好,却没了责怪她的意思,道:“本宫瞧你也累了,起来吧,不必为本宫捶腿了。” 百合站起身来,小腿的麻意已有些蔓延,酥酥麻麻甚是难受,委屈地低头道:“谢娘娘疼爱。” 苏漫漫拿了玉匙,对着镜子,一点一点敷在脸上,很是仔细均匀,不多时,鲜艳红粉的膏糊体便涂了满脸,她心中舒畅,微微一叹,便就势躺在了软塌上,阖目养神。 玫瑰与百合知道她若是保养容颜是极精心的,等闲打扰不得,要过上一刻钟才能叫她,对着她淡淡地施了一礼,退下了。出了殿门,玫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百合急忙轻声叫道,“玫瑰,玫瑰……” 玫瑰并不停步,径直地向前走着,百合三步两步地走上前去,跟上了她,拉过她的手肘,道:“你这是怎么了?” 玫瑰被她一拽,不得不停住了步伐,面色极为难看地望着她不语,百合细瞧了瞧她的面容,语气试探地道:“你是在怪我么?” 玫瑰心中厌烦极了她,气性也被激发出来,道:“我怪你什么?怪你得娘娘青眼么?”百合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生气了,温言道:“玫瑰,你我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却要为这些事情来置气么?” 玫瑰听她说这个,不由得气性更大,眼眶也有些泛红,道:“我与你置什么气?你从小就得别人偏爱,说你聪明,机灵,我有什么资格跟你置气?” 百合听了她这话,也是委屈了些,语气也有些上扬道:“你我都是奴婢,我的不便是你的,你同我计较这些,可是没有把我当姐妹了?” “我把你当姐妹,你可把我放在心里了?”玫瑰气哼哼地道。 “我怎么没把你放在心里?我们一同跟着娘娘,求得恩宠都不是娘娘给的,给我的给你的又有什么区别?你跟我说这些,却是哪件事不是我替你维护的了?”百合着了恼,很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这般别扭。 玫瑰冷眼看她,“娘娘宠爱你,给了你荣宠,若是长久在这宫里,你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若是过些年放了出去,也有娘娘为你做主指婚,哪里还有我的好处?” 第八十九章 皆大欢喜 百合气道:“娘娘赏的东西,我是没有给你还是怎么?你倒与我这么见外,还说这些伤人的话,若是我得了恩宠,我会不想着你,不为你打算?你从小就没个心思,凡事都得我去想,你以为我是容易的么?” 玫瑰自觉她是心眼里看不起她了,更是恼恨,“日后不要你为我想了还不成?以前是你辛苦了!”说罢,拂袖便走。 百合站在当地,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却不知怎么同她解开这个心结了,只是默默流下眼泪来,站在那处流了好一会儿子眼泪,约摸着时辰苏漫漫该醒了,这才慌忙擦干了眼泪,整理了妆容,进殿去了。 苏漫漫刚刚醒过来,百合替她打来温水,侍候着把敷面的芙蓉膏洗净了,又擦了些护面的,这才服侍着她**休息。 苏漫漫看着她铺床,见她一个人,不由得诧异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玫瑰呢?” 百合动作一顿,却怕她看出异样,忙道:“玫瑰去看宫外的灯盏了,这天干物燥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苏漫漫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瞧着自己的指甲,自顾自摆弄。 百合铺好了床,笑道:“床铺好了,娘娘歇息吧。” 苏漫漫起身,往榻上而去,自睡了。 百合守了些时候,见她睡了熟,才唤来守夜的小宫女,在殿中看护着,自己去厢房中休息了。 到了房间,已是灯火俱暗,玫瑰已然收拾好了,躺在了床上,心中更是委屈一酸,这以往若是玫瑰侍候得晚,自己必然是点了烛火,等着她回来的,如今见她这番模样,心里却难受得紧,摸着黑收拾了,躺在榻上,委屈得望着窗外的月色,难受了半晌,到了子夜,才是熬不住睡着了。 到了次日,下了朝,澹台望舒便向承寿宫而去,问询进展,太后将结果说了,他便有些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朕回去便拟旨,赐封她作宁安公主,与皇长姐一个辈分,也算是皇家给得隆宠,再为左相及贺家长子加爵晋封,昭告天下。” 太后颔首赞许,他如此做确实是妥当,便道:“如此甚好,也算是皇上体恤贺家,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不至于让天下人议论了皇家。” 澹台望舒点点头,道:“那儿子告退,母后多休息。”太后微笑着颔首,许了他行礼告退。 出了承寿宫,走到长街尽头,澹台望舒的脚步却是顿了顿,余成德瞧他踟蹰,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心中有些了然。 若是左转,走上些时候,便是西六宫的凉月殿,若是右转,不多时便回景德殿了。 余成德笑了笑道:“皇上,可是移驾凉月殿?” 澹台望舒本是心中思忖,回头看他,轻骂道:“你倒是知道朕的心思?” 余成德嘿嘿憨笑几声,道:“这有了好消息,却是让贵嫔娘娘知道一二,才能明白皇上待她的心思啊。” 澹台望舒听了这话,心中反而笃定了几分,转头便朝右走去,口中道:“那朕岂不是存着邀功的念头了,等发了旨意再说吧。” 第九十章 受气 余成德嘿嘿笑着,跟了上去,在一旁赔笑道:“皇上都为贵嫔娘娘做了这么多,邀一邀功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能让娘娘开心些,皇上不是也少了很多气受?” “你个狗奴才,懂些什么?”澹台望舒轻嗤道。 “奴才是不懂,奴才又没有娶过媳妇,自然是不懂的……” 澹台望舒听他跟自己浑打岔,抬脚便往他身上踹个一脚,落在他身上却是不重,只在衣服上留了个脚印子。 余成德知道他此刻心中舒畅,嘿嘿一笑,只跟在了身后,跟他说些闲话。 到了次日,贺府上便来了一个紫衣太监,贺敬之匆匆忙忙出来一看,正是余成德,正仰首看着贺府里的景致,甚是淡然。 身后跟着的小黄门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绣龙纹的布帛,垂头恭立。 贺敬之慌忙上前,拱手道:“余公公。”余成德回过头来,见他施礼,急忙回礼道:“左相大人折煞奴才了。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贺大人还是快些让夫人小姐整了妆容,一同出来接旨吧。” 贺敬之急忙回头叫婢女去唤贺夫人及贺雪归,一边迎着余成德进了大堂,道:“公公从宫中过来辛苦,先进厅中喝杯茶吧。” 两人互道着客气,一同进了大堂内。吃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厅内便转出两个婢女簇拥着的盛装女子来,正是贺雪归和贺夫人。 见人已到齐,余成德停下吃茶,取过了明黄布帛,长声道:“贺敬之、贺刘氏、贺雪归接旨。” 堂中众人纷纷跪下,余成德振臂展开,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中名门贺氏,以忠孝文理治家,阖府俊秀,满门忠良,其女雪归,温柔贤淑,深明大义,今天命所为,收为皇太后义女,赐公主品格,授宁安之封,位比一品公爵。其母妇德深厚,有教养之恩,特赐封一品贤淑夫人,位比二品公爵,其父贺敬之于朝廷治事,加封一品贤国公,加封太子少傅之衔,其长兄贺宇文赐封淳元侯,位比三品公爵,阖家共承皇恩浩荡,钦此!” 宣完了旨,殿中诸人纷纷叩头谢恩,贺敬之高声道,“微臣接旨!” 余成德折起了布帛,上前扶起贺敬之,道:“国公爷,起身接旨吧。” 贺敬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接过圣旨,感慨道:“多谢皇上隆恩。” 余成德抱着手臂,笑道:“还是大人福泽深厚,教养了个好女儿啊。” 贺雪归走上前来,微微地施礼,道:“谢过公公。” 余成德慌忙避了一步,拱手道:“公主殿下,折煞奴才了,您以后便是宁安公主了,贺大人,这日后在府中也要改了称呼了。” 贺敬之欣慰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余成德笑着拱了拱手,道:“奴才还要回宫复旨,这就先走一步了。”“公公辛苦。”贺敬之送着他出了门,余成德踏上了马车,越过窗帘向贺敬之拱了拱手,马车向着宫禁便行去了。 第九十一章 好福气 林和德守在一旁,语气中不无羡慕道:“这贺大人可真是好福气。” 余成德本来闭目养神,抬起半边眼皮瞧了他一眼,抬脚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林和德哎哟一声,便跌落下来蒲团,余成德道:“你个臭小子,懂个什么?” 林和德委委屈屈地又摸着蒲团的边坐好,道:“小的就是不懂,才想跟着师傅出来见见世面嘛。” 余成德合上眼皮,不欲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与他多讲,只淡淡地道:“这宫里啊,皇上要做什么,那自然是拦不住的。” 林和德心中懵懂,却也知道自己师傅的脾性,见他闭目养神,便知道他是不会说的,但这其中隐情,他却是不欲再去猜想了。 到了景德殿,余成德下了马车,笑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去贺府宣过旨了。” 澹台望舒本站在案前作画,听他说话,却是八风不动,稳稳地落下一笔,道:“哦,如何?” “这皇上给了这么大的荣宠,贺府上下自然是感恩戴德,谢皇上隆恩啊。”余成德笑着道。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笔下的一幅画已是到了末尾,他换了细毫,仔细勾勒着画像上人手中拿着的物件,却是那如意结弯弯绕绕,不好描摹,只画了个大概形状,却是画不下去了,倒是那女子形容秀美,美得紧了。余成德抬眼瞧了一眼,口中道:“皇上这画工是越来越好了。这贵嫔娘娘的一颦一笑都像是活的一般。” 那如意结终是不好画,澹台望舒搁下笔来,等着拿墨色浸透晾干,却不去接他的话茬,只骂道:“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倒是懂得了些。” 余成德嘿嘿一笑,道:“奴才是个榆木疙瘩,只是瞧着活灵活现罢了。”澹台望舒冷哼了一声,见那墨色渐渐浸得深了,亲手将这画像卷了起来,走到一旁,投入了墙角伫立的书画瓶中。 澹台望舒想了想,道:“这慧心慧果在凉月宫伺候的怎么样了?” 余成德拱着手笑道:“回皇上的话,慧心慧果遵着皇上的旨意,哪有不尽心的。听说贵嫔娘娘这几日都在殿中,身体也是大好了些。”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低下头,想了一想又道:“她最喜景德殿的小菜,晚膳之时送些去,天气热,能有些爱吃的,也是好的。” 余成德拱手领了命,道:“奴才遵旨。” 到了晚上时分,凉月宫里倒是清净,林半夏卷了半卷书,白芷和慧心、慧果候在一侧,陪着她闲聊天,却听宫门外有些动静。 慧心站起身来,道:“奴婢去看看。”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却只是听着白芷和慧果说话。 过了一会儿,便见慧心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眉眼都开活了,道:“娘娘看谁来了?” 林半夏听她语气高兴,抬起头来看,慧心身后闪出一个身影来,猴头猴脑的,一张笑脸很是喜庆,却是林和德。 第九十二章 两心知 瞧他的模样,林半夏也浮起了几丝笑意,道:“你这鬼鬼祟祟来做什么?”林和德走上前,行了礼,笑道:“参见贵嫔娘娘。” 起身又道:“贵嫔娘娘说错了。奴才可不是鬼鬼祟祟来的,奴才是奉了皇上旨意,来给娘娘送好吃的呢。” 说着便将手中的食盒拿到桌上,将碟子拿出来,道:“皇上这几日忙得很,心里还记挂着娘娘,说娘娘爱吃景德殿里这小菜,回了凉月宫,再吃有些不便,特意让奴才送过来,让娘娘吃得多些,身体好得快。” 林半夏看着那菜碟一盘一盘放在桌上,细细一看,诚然是自己在景德殿里爱吃的那几个,心中微微一动,面上还是淡然,道:“放下吧。” 林和德喜气盈盈,道:“遵命。” 见他放好了碟子,慧心笑道:“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可有闯祸,挨你师父的骂?” 林和德骄傲地挺了挺胸膛,道:“慧心姐姐说的什么话?小林子我不但没有闯祸,今日还跟着师父出宫见了见世面呢?” 慧果奇道:“跟你师傅出宫了?” 林和德扬了扬眉,一股得意的模样,道:“当然了。” 林半夏瞧着他得意的样子,不禁发笑,道:“见什么世面了?说来听听?” “我今日跟着师父出宫宣旨去了。”林和德自得满满地道,林半夏诧异地扬了扬眉,“宣旨,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娘娘在凉月宫里清净,自然是不知道。我今日跟着师父去贺府宣旨……”林和德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慧心诧异地打断,“去贺府?可是即将封后的贺府?” 林半夏垂下眉眼来,心中的情绪还没起,就被林和德接下来的话惊诧当场,“是的。不过可不是即将封后了,此次宣旨是封贺家小姐为宁安公主,再没有封后之事了。” “什么?”林半夏震惊地道。 林和德看了她一眼,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道:“确实如此。贵嫔娘娘不知,贺家小姐不会入宫为后了,因为与皇上命理不合,天意难违,被太后娘娘收为义女,赐封宁安公主了。” “命理不合?” “是的。前几日皇上祈福问天,连问了三次,都是空签,择日又问,还是空签,可不是天意不成,是什么?”林和德坦然地说道。 慧心、慧果一听这重大消息,都七嘴八舌地围着他问了起来。 林半夏别过脸去,神思却悠远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说,他欠她一个皇后,怪不得他说,他说过的话自然作数,怪不得他说,他此生只有一个妻子,原来,这些话竟是真的在对她立誓么? 她心头思绪万千,连手中书卷跌落也不自知,只是满脸神思悠远神情,她不禁回想起,他曾说过的话来,他的神情,原来竟是如此认真,她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便是连那些温言柔情,也半分不曾当过真,却还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许是逢场作戏,或许是别有目的,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竟是真的? 白芷、慧心、慧果见她神情有异,也聪明地不再言语,只静静地退了出去,将林和德一同带了出去,留她一人在这房里。 第九十三章 鬼鬼祟祟 林和德被拽将出来,诧异道:“贵嫔娘娘这是怎么了?难道不开心么?” 慧心敲了敲他的脑壳,道:“这消息多大啊,娘娘此刻方知,能不震惊么?” 林和德摸了摸头,道:“可是这是好消息啊。” 慧果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他道:“你师傅**了你这么久,也没**出你个玲珑心思来。这无论消息好与不好,全看娘娘如何看待,便是皇上也不会拿了这事来向娘娘邀功呢。” 林和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白芷道:“娘娘向来是这个性子,有什么想法便不多与旁人说,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也是咬在牙齿,不向人多说上半分。如今这消息,在娘娘看来,倒不知是好是坏呢?” 慧心和慧果均是点了点头,林和德瞧了瞧殿内,道:“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很是欢喜。我看这宫里,娘娘虽然面上冷,却最是和善,奴才我还盼着娘娘能做皇后呢?” 慧心急忙呵斥了一句道:“不可乱说,心里这般想便是这般想,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家娘娘心有不甘呢。” 几人站在一处,又说了会儿话,又将林和德送了出去,却没人再去殿中扰林半夏了。 林半夏心中乱得很,将这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遭,心中受了这震惊却很是难以安稳下来,沉思了不知有多久,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走到那妆奁台子上,将那最底下一格抽了出来,将里面一个雕花的盒子捧了出来。 咯嗒一声,扭开了那青铜如意纹的搭扣,轻轻翻开,里面静静躺了一只色泽暗红的如意结,看样子却像是有些年月了,结构倒还完整,一丝不苟,定然是放置得格外用心了。 林半夏垂着头,指尖轻轻抚上那丝络,那丝珞互相缠绕,弯出个甚是好看的样子来,一颗细白温润的珍珠连着那底下垂着的双穗璎珞丝绦,散在她的手心里,温意顿生。 只是那挂绳却是断为了整齐的两截。 这是她与澹台望舒大婚之时,结在发上的如意结,是她出嫁前夕亲手编的,想着与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大婚那日,喜娘将这绑在了两人发上,戏谑道:“这可是不能断开的,要亲手解下才好。” 可是,闹洞房的出去,澹台望舒抄手捞起了床边的剪刀,毫不手软地将这绳子剪了开来,随后便说出了那番话。 他清俊的眉眼在大红喜烛的照映下,笼着柔和的光,神色却是那般冰冷、嫌恶。 她心中抽痛,微微抬起头来,却从妆台上的铜镜上,望见了一张很是熟悉温和的眉眼,她定定地看着他,他眼中泛起温柔眼波来,面色却有些愧疚,她没有作声。 澹台望舒走将上来,双臂绕过她细弱的双肩,与她一同捧着那蜿蜒在手心的如意结来,林半夏耳侧掠过温热的气息,“往日是我的过错,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不好?” 好不好?林半夏心中惨然而笑,好,还是不好呢? 第九十四章 震惊 澹台望舒不等她作答,依偎着她坐下,捞起自己一缕发丝,又从她肩上捡出一缕来,握在一处绕了几圈,合着她的掌心,拿过如意结,手指翻飞,极具温柔地将那断口绑在两人发上,紧紧地束在一起。 林半夏瞧着他的动作,眼中不自觉地滚下泪来,澹台望舒抬眼望向镜中她梨花带雨的脸庞来,眼中极是心疼,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朕。我们重新开始,在这宫中,我只愿有这一个你。” 林半夏低声道:“你还有许多妃子。” 澹台望舒听她这样说,脸上绽出一个温热笑意来,抱着她更紧了些,道:“我都不会要了,我只要你就够了。” 林半夏泪中带笑,面上浮起笑意,道:“这些人,你莫非都冷落了不成?” 澹台望舒依着她的脸庞,心中甚是满足,“冷落算些什么?这宫里,有你就够了。” 那镜中人影影影重重,月色从窗台上攀延而下,倾泻了一妆台的如素华光,林半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去摸,澹台望舒覆在她手背上,掌心温热,“这凉月宫的月光,不会再让你一人独看了。”夏月之下的凉月宫,檐角四耸,殿脊上的墨瓦在如银月辉下泛出柔白的轮廓,殿中两人相依相偎,低声絮语,时而传出浅笑,时而又静默无声。 夜,静得深了,连廊下的鸟笼里的白羽鸟儿都不再来回蹦跶叫唤了,殿中的灯火微微一晃,也暗了下来,床榻上的帷幕轻轻落下,掩下满目的春光。 晨起之时,澹台望舒已经不在了,林半夏醒了来,晨光透过清透的纱帐落在榻上,她侧过身,抬起手指,摸在那折枝藤蔓的绣枕上,触手微凉,眉目间漾起清浅的笑意,眼神也泛出透亮的光芒来,那诚然是一副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甜蜜模样。 那绣枕间,还遗留着他的气息,略略有些凉的甘松香,却适合他,他本就修如松柏,在东宫之时的苏合香也换去了,宫中的龙涎香气味浓郁,却又为他不喜,便是这甘松香最得他的心意。 丝丝缕缕的蜜意泛进心窝里,她抿了抿嘴,敛了敛笑意,瞧着榻前人影微动,慌忙闭上了眼睛,帐缦被人轻轻撩起,查看了一番后又轻轻放下。 “嘘,小些声,娘娘还没有醒呢。皇上说了,晚些时候再叫她呢。”是白芷的声音,林半夏听在耳中,大是有些羞窘,脸颊也烧了起来,听着脚步声离得远了,才佯装刚醒的模样,声音故作含糊,低低地叫道:“白芷……” 白芷听了呼唤,脸上一喜,要出殿的脚也收了回来,转身回来,掀起了帘子,道:“娘娘醒啦?” 林半夏半支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道:“嗯。”白芷看她的模样,脸上尽是笑意,慧心也是笑道:“我去打水来。” 林半夏笼了衣衫,穿束整齐,盥洗罢,白芷为她挽了挽头发,刚刚捧起头发,却讶异地叫了一声,林半夏发尾上凌乱地还缚着那枚如意结,她回头去看时候,脸上红了一红,慌忙从发上捋了下来,握在了手心里。 第九十五章 故人相认 白芷瞧着她的模样,会心一笑,一边为她梳发,一边道:“娘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娘娘与皇上心心相印,可是一件好事呢。” 慧心在一边挑拣首饰,也跟着笑道:“皇上与娘娘这般深情,都羡煞奴婢们了。” 林半夏含着笑,却不言语,用了早膳,这才到了廊下,白芷耐不住寂寞,嚷嚷着要打双陆,慧心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烹了茶坐在一边,看着白芷和慧果打得开心,一时间,宫院中吵吵嚷嚷,极是热闹,所幸是这凉月宫离得远,任是大声吵闹,也并不扰人。 玉嫔行到凉月宫外的时候,听着里面吵吵嚷嚷,心中倒是奇怪了,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侧头问道:“可是凉月宫里在吵闹?” 那贴身的小侍女侧耳听了听,疑惑不已,道:“听着像是凉月宫里传出的声音……”玉嫔眉头轻轻皱了一皱,不明所以,道:“去看看吧。” 那小侍女跟在一侧,担忧不已,“娘娘真的要去么?这凉月宫可不是个好地方……” 玉嫔眉头一皱,呵斥道:“什么不是个好地方?莫要碎嘴!”小侍女有些委屈,“奴婢是怕有人知道了,对娘娘不好。” “我何时怕过那些?”玉嫔挑了挑眉,抬步向着凉月宫里去了。小侍女收了话,急急忙忙地跟在了身后。 跨过凉月宫的殿门,院中左一株桃树,右一株梨树,盛夏时节,早已不是开花的时候了,光秃秃地立着正殿门前。那廊下的栏杆下还站着一群人,围着几个脑袋,探高探低的往那廊下摆着的桌子上去看。 那红木雕花的栏杆里,摆着一方案几,里面围着的人倒是看得不大清楚,只是熙熙攘攘喧闹一片,她两只脚刚踏进门来,那人群中便轰然爆发了一阵笑闹叫好声,“这次白芷姐姐输了呢,白芷姐姐输了……” 白芷懊恼地站起身来,林半夏笑道:“输了就要认罚,可不能耍赖!”白芷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挪开两步,蹲到了地上,向前跳了两步,鼓着嘴巴叫了两声,‘汪汪!’ 狗叫声一出,众人笑得更欢了,玉嫔惊奇地看着他们,她跟在身后的小侍女倒是被逗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玉嫔别过头去,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来,可巧,林半夏从人群头顶遥遥看见了她,面露纳闷地望着她,站起了身来,道:“玉嫔娘娘。” 众人纷纷回望,一见是她,刚才笑闹的模样顿时收了起来,分立两旁,遥遥地向着她,福了福身道:“见过玉嫔娘娘。” 玉嫔走近了些,笑道:“我不过是来串门子,倒是没想到这里如此热闹。”众人都心虚地低下了头,林半夏笑了笑道:“总是闲来无事,让他们玩一玩也是热闹。” 玉嫔环视了一圈,颇有些羡慕,道:“姐姐这里倒像是个世外桃源了,浑然自在。”林半夏不知她深浅,却看着她的的面容,觉得她莫名面善,道:“玉嫔娘娘里面坐,”说罢,转身道:“你们都退下吧。” 第九十六章 会心一笑 众人行了礼,自己下去了,白芷上前跟在一侧,四人进了殿,支了茶桌,林半夏挽起袖口道:“我这凉月宫鲜少有人过来走动,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玉嫔坐下,微微笑道:“怎么会是笑话,我那依兰殿若是有这般热闹便好了。”林半夏浅笑不语,伸手为她斟了一杯茶。 玉嫔侧过眼去瞧她的面色,林半夏一派面色淡然,客气周道,她心中有些失望,低下头来,道:“若是可以,我能不能时常来凉月宫坐坐?” 林半夏讶异抬眉,甚是不信地看着她,道:“我这凉月宫是个人见人避的地方,玉嫔娘娘怎么会想着,来我这里坐坐了?” 玉嫔知道她心中的疑虑,笑道:“说句不好听的,正是因为凉月宫鲜少有人来,我才会想着来这里坐?” 林半夏看了看她,倒是起了几分好奇,道:“此话怎讲?” “贵嫔娘娘当真是不识得我了?”玉嫔不答反问,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她,林半夏眉头蹙起,道:“我该认识你么?” 玉嫔露出失望的脸色来,自嘲地笑道:“或许是我认错人了?”林半夏心中疑虑更甚,偏过头去瞧了瞧白芷,面含探询,白芷也是茫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贵嫔娘娘不必去看白芷,她也是不晓得的。”玉嫔看到她的动作,微微笑道,自己已然恢复了平静神色。 林半夏道:“白芷陪在我身边很多年了,若是我认不得的,或许她能记住。” 玉嫔笑道:“我识得娘娘的时候,白芷还未曾在你身边。” 这话一出,林半夏更是疑惑了,玉嫔侧过头,对着自己的小侍女道:“你先下去吧。”小侍女屈膝福身,垂着头出去了。 见她屏退了下人,林半夏却也不好让白芷再留在身侧,转脸对着白芷道:“白芷,你陪着她去外面转转吧。” 白芷领命下去了,待她二人掩上了殿门,林半夏回过头来,道:“玉嫔娘娘,有事但说无妨。” 玉嫔垂下眉目来,道:“不知贵嫔娘娘你可记得郁瑾嫣?”林半夏纳闷地看着她,脑海中却飞速运转起来,郁瑾嫣?倒是稍稍有些耳熟…… “郁姓鲜少,北疆之地居多,在这京城之中,却是……”说着说着她有些顿住了,面色激动起来,或喜或意外,“难道,你是……” 玉嫔见她有些眉目,含笑望着她,神色中有些不好意思,道:“贵嫔娘娘可想到什么了?” 林半夏神色激动地望着她,道:“你真的是……是她吗?”玉嫔微微笑着点头,道:“年少,凉州城一别,不曾想见到,竟是在这深宫重院之中了。” “你怎么会入的宫?”林半夏喜出望外,这郁瑾嫣是她幼时随同父亲去凉州城看望外祖父时,暂居夏家之时,所得的一个幼时玩伴,与她年岁相当,幼时两人倒是时常在一处玩耍,甚是投缘。 郁瑾嫣看了她一会儿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是半年前入的宫,是父亲送我来的。”提及此处,她似是不愿多说,略略提过,便转而笑道:“能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第九十七章 真心假意 林半夏思来想去,心中尚有很多疑虑没有解开,不由问道:“那你怎生现在才与我相认?” 玉嫔眉头一动,道:“我孤身入宫,对这宫中也不甚熟悉,在凉州城时,只是听了一听,你嫁给了太子,以后便鲜少听到你的消息了。皇上登基之时,我以为你做了皇后,可入宫后,才发现这宫里并没有什么皇后。” 林半夏提到这个,心中的百般滋味却是难言,道:“这其中说来话长。”玉嫔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背,似是宽慰她道:“姐姐不必说,我入宫这半年,听到的流言也不少,这其中的委屈,是辛苦姐姐了。” 林半夏望着她的手背,片刻后又收回了目光,道:“如此也好。”玉嫔察觉到她的目光,略是尴尬的收回手来,垂下眼睛,笑道:“姐姐防备着我也是应该,这深宫内院,受了这么些苦,不相信旁人也是对的。”见她坦然,林半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道:“我不是……” 郁瑾嫣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姐姐不必解释,妹妹在宫中半年,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顿了顿,又道:“我不与姐姐相认,之前是在宫中根基不稳,贸然打听多有不便,之后便是看着姐姐一连串的遭遇,想认却是寻不到好的时机。” 说完,她抬起头来展颜一笑,“如今是好些了。那苏贵妃鲜少来找你的岔,便是你空闲了。” 林半夏望着她的脸,心中只觉得又是陌生,又是熟悉,那时候她们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因着因缘会际,在一处玩耍了半个月,回京之后情谊便断了,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过了片刻,她道:“你入宫后,可还顺利?” 玉嫔自嘲地笑了笑,道:“有苏贵妃在,又能顺利到哪里去?我不过是一个异族女子,来这宫里也不过是联姻所用,皇上看在我的身份上,给了个嫔位,却是自始至终也不曾宠幸过我。” “什么?”林半夏甚是疑惑。 郁瑾嫣笑道:“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皇上专宠苏贵妃,对旁人自然看不在眼里,不过是冷落些罢了,倒是落得清闲自在。”神色间,对此事却像是并不在意,淡淡一笑。 林半夏倒是说不出心中是开心还是如何,只是听了这话,道:“那你如今……” 郁瑾嫣看了看她笑道:“这宫中日子乏闷,又有诸多规矩,我闷在依兰殿里甚是难受,能与姐姐相认,消遣这往后的日子便是瑾嫣心中所想。” 林半夏轻轻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两人围坐在一处,说了许多的话,不过是提及儿时趣事,闲谈半日,到了晚膳时候,这才走了。 送走了玉嫔,白芷回身上前,面色似有不满道:“这玉嫔娘娘怎么倒想着和娘娘走得近了?” 林半夏望着她远去的袅娜背影,道:“她是我的一个旧时相识,如今在宫中遇见,也算缘分。” 第九十八章 吵闹 白芷惊讶地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玉嫔的背影,待心中的震惊过去,道:“娘娘可不要被蒙骗了,这旧时相识怎生现在才来与娘娘相认?可不是苏贵妃派来,给娘娘下绊子的。”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林半夏心中也有几分这样的猜想,却想起郁瑾嫣说起在宫中时日的模样,那份倦怠和不满不像是假的,低声道:“且看她如何呢。” 白芷扶着她进殿门,絮絮叨叨也是不停,“娘娘还是小心些为好。玉嫔娘娘在宫中不显山露水,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或许是知道了皇上如今和娘娘好了,寻了机会来得皇上恩宠,要不然,这往日里怎生不见呢?” 林半夏听着她说话,自然应承,白芷见她模样有些不甚在意,急道:“娘娘该长些心眼,这些年,被坑得还不够多么?” 林半夏见她急恼,笑出声来,道:“我自然知道了,莫非长些心眼,却都要像你一般,日日都挂在嘴边么?” 过了晚膳时分,林半夏洗漱了,正揽镜自顾,却听见有脚步声,转过头去看,却看澹台望舒蹑手蹑脚地站在她身后,看见她转身,脸上没有得逞的脸色甚是滑稽。 林半夏忍不住笑出声来,澹台望舒上前拥起她道:“何时竟然如此敏觉了?” 林半夏扬起眉头,得意的神情让澹台望舒喜爱至极,低下头来在她额上轻啄了一下,道:“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可是无聊了?” 林半夏扭身转出他的怀抱,坐在椅上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玉嫔过来与我聊了聊天罢了。”说着,抬眼从那镜子里看他的神情。 澹台望舒显然是对玉嫔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疑惑道:“玉嫔?” 林半夏道:“皇上难道不记得么?” 澹台望舒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脑海中扒拉出这么一个人来,恍然大悟道:“哦,是那个异族女子么?” “皇上记起了?”林半夏语气半是打趣半是吃醋地道,澹台望舒想了一想,这话可不甚好答,半晌道:“半年前,凉州送来的异族女子,朕碍于面子,封她为嫔,至于模样,倒是记不大清楚了,她是住在哪个殿来着?” 林半夏见他答得风趣,神色却是不假,笑出声来,拖长了音调道:“依兰殿。” 澹台望舒知晓过了这关,笑着拥住她道:“娘子可是吃飞醋了?” 林半夏哼了一声,道:“总归是皇上的妃子,我吃什么醋?”澹台望舒摸了摸下巴,望天道:“嗯,那改日去依兰殿瞧一瞧,这玉嫔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林半夏转过头,向着他,绽出一个柔柔的笑意,语气可不似这么柔情似水,“皇上大可去,只是日后少来这凉月宫便是。” 澹台望舒爱她吃醋的模样,不由得笑开道:“娘子家训如此严,小生定然不敢。”两人吵吵闹闹,浑然是闺房之乐,听得侧殿候着的诸人也笑出声来。 第九十九章 脸红 林半夏听见笑声,脸上不由得一红,便不再理他了。 澹台望舒转过头来,狠狠地看了一眼余成德,余成德本是含蓄地双手垂握,笑得很是开怀,瞧见这一记眼光,顿时愣住,片刻后才道:“还不快些退下。” 白芷、慧心慧果鱼贯而出,余成德也站在当地行了行礼,退了出去,见人都走完了,澹台望舒不由得正色了起来道:“这玉嫔朕也没有宠幸过,倒是不知寻个什么由头,遣出宫去罢了。” 林半夏心中一动,震惊地看着他,道:“你竟要如此么?” 澹台望舒低下头来,神色极是认真,“我既然允了你,当然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林半夏心中大是震动,垂下头来道:“此举重大,宫中诸妃都要散尽么?”澹台望舒道:“莫非你愿意朕身边还有旁人吗?” “可是……” 林半夏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说不出口,澹台望舒道:“此举在本朝也不是没有,齐宸帝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 见她还要再说些什么,澹台望舒安抚道:“好了,这事我来操心便是。”林半夏听他允诺,虽然此时重大,心中仍是起了柔意。 澹台望舒捞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尖,绕了一绕,道:“过些日子,等天气好些了,我带你出宫走走,可好?” 林半夏倒是喜出望外,回头笑道:“真的么?” 澹台望舒浅笑着回望她,道:“自然是真的。过些时候就要秋狩了,去北山,那里景致也好,倒是能散散心。” 林半夏微笑着嗯了一声,道:“若是能出宫走走,便是更好了。”澹台望舒笑着不言,心中却暗暗盘算了计划。 依兰殿内,玉嫔洗漱后坐下,倚案怅然而思,烛火一摇一摆,映在她的瞳仁里,细细一看,她的瞳色中还泛着浅浅的金色,平添了几丝风情。 小侍女见她沉思,自觉地退了出去。她低着头,靠近窗边,曲指含在口中,打了个呼哨,却是与别的不同,那呼哨声尖利短促,听起来倒像是一只暗号。 打完了呼哨,她便安然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些米粒,来撒在桌面上,过了一会儿,窗外响起翅膀的扇动声,片刻之后,一只白羽鸟儿飞进殿内,盘旋了一阵,停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浮起疼爱的笑容来,伸出指头揉了揉那鸟儿的翎毛,语气怜惜,“在凉月宫可是吃不惯了吧,快些吃吧,吃上一些便能饱上几天。” 那鸟儿倒是乖顺,在她指尖下,低着头轻啄那桌上的米粒,片刻之后便吃的饱了,郁瑾嫣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些茶水递在它口边,让它饮了,伏在案上与它自言自语,语气倒是有些萧索,“你许是闻到了林姐姐身上的味道,才寻到它的吧,要不然,我还真是不敢相认呢。”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泛起些甜甜蜜蜜的笑意来,道:“是了,他们家的人身上都有些这样的味道,你是他养的,自然认得一家人。” 第一百章 家常 那鸟儿不会说话,却通些灵性,听她说这个,抬起头来啾啾地叫了两声,似是回应。郁瑾嫣笑了开来,“你也想他了么?” 她伸出手指,拨弄起它的细爪子来,落寞地道:“我也很想他。可是他把我送进宫里来,就是想让我多帮帮林姐姐,让她在宫里有些好日子过。可是,他半分都不想着,我来这京城,习不习惯?” “他是尊贵的公子,而我只不过是家生的奴婢,可是你说,他心里有没有我呢,他养了你这么久,最是宠爱你,凉州城气候不好,也将你养的这般好,将你送给我身边陪伴,可是说明他心里还是记着我?” 郁瑾嫣说了半晌,那鸟儿吃饱喝了足,便在桌子上转圈溜达,很是惬意。她顿住话来,道:“林姐姐还不知道相不相信我呢,日后她定然会明白我的。” 说罢,站起身来,捧着这鸟儿,向空中一抛,那鸟儿扑棱扑棱翅膀,闯入了夜色之中,在依兰殿上转了几圈,往远处飞去了。自那之后,郁瑾嫣便日日都来凉月殿。 她性情温婉,相处起来也很是舒服,林半夏本来还有些防备,但到底是架不住她热络,相处下来也并不见她有什么不好之处,倒是日日都很是融洽,每每都要留着用了晚膳才走,林半夏与她聊得开心了,还留着她在凉月宫住了。 入了夜,澹台望舒背着手在景德殿内焦躁地踱步,走来走去,不时焦灼地看着门外,过了许久,那门口溜溜跑进一个人来,他眸中一亮,走上前去,单手背后,道:“怎么样了?” 林和德苦着眉头,嗫喏道:“启禀皇上,那玉嫔娘娘今夜还在凉月殿里住着呢。” 澹台望舒大失所望,丧气地转了身,道:“这一连住了两日了,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好说的?”一甩袍袖,颓然地坐在了椅上。 林和德努着嘴,皱了皱鼻子,回头去看师傅,余成德撇着眼睛向他使了个眼色,林和德便悄悄地退了出去,余成德瞅着椅上很是落寞的澹台望舒,无语望天,这皇上,今日可又该‘独守空房’了。 看这澹台望舒没辙吃瘪的样子,他想笑却又不敢笑,服侍着他睡下,自己出门去了。 到了次日,林半夏与郁瑾嫣正坐在一处谈笑,凉月宫外却来人了,林和德站得在门后,悄悄探头望着院子里看,白芷本是侍奉在两人身侧,远远瞧见他,却看他一脸希冀地招呼她出去,低头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林半夏和郁瑾嫣,却是觉得此事不大好让人知道,自己悄悄地退了下去。 出了殿门,林和德一把将她拉到拐角隐蔽处,合十道:“白芷姐姐,今日玉嫔娘娘还住下么?” 白芷眨了眨眼睛,歪头想了想道:“不知道,许是如此吧。” 林和德皱了脸,道:“这玉嫔娘娘和贵嫔娘娘,有什么说的呢,倒是一连几日都黏在一处。” 白芷笑道:“娘娘与贵嫔娘娘相熟,自然在一处话多些。”林和德左右看了看无人,伸着头就要附在她耳边说话,白芷伸手将他打开,道:“有什么便说什么,怎生鬼鬼祟祟的?” 第一百零一章 偷偷约会 林和德眼睛睁得溜圆,道:“此事岂能让旁人知道?” 白芷不禁诧异,低了头道:“怎么了?” 林和德见她凑近了些,用手遮了口型,压着声音道:“皇上这几日日日枯坐景德殿,白芷姐姐以为此事可好?” 白芷恍然大悟,想了想笑出了声来,自家娘娘与皇上如今果真是情真意切,连几日不见,都是不得了的事情呢。她笑着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去跟娘娘提一提的。” 林和德笑道:“就知道,白芷姐姐最是聪慧伶俐!”白芷笑骂着打发走了他,转身回了院落。 林半夏看她不见,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做什么去了?” 白芷笑道:“过路的小太监去太医院,摸不着路,我与他指了一指。” 林半夏倒是信了,哦了一声却不再多问,郁瑾嫣心中却微微有些疑惑,心中想了一想,又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凉月宫,郁瑾嫣身边的小侍女道:“娘娘与贵嫔娘娘相熟,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郁瑾嫣漫步走着,微微笑道:“林姐姐还有些事情,我在或许是耽误了。” 小侍女奇怪道:“什么事连娘娘也要避着?” 郁瑾嫣心中模模糊糊地闪现着一个念头,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只是蛛丝马迹太过不同,凉月宫的宫人们一个个噤口不言,小丫鬟们倒是还好,只是林半夏身边的三大侍女,白芷是她贴身的婢女,慧心、慧果以前可是御前的人,也在凉月宫里尽心侍奉林半夏。 林半夏本不爱用香,之前模糊记得,她身体孱弱,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如今身体好了,药香确实是轻淡不少,但却有一缕清爽干净的香气萦绕身侧,那香,却不似女儿家惯常用的? 可是,皇上不是最厌弃林姐姐的么? 这其中的一切真是让人看不真切了些,这宫中迷雾重重,到底什么才是真相,郁瑾嫣自己也是弄不大清楚,她入宫这半年来,只是处处小心,处处避让,姿态很是低调,是以才能躲过后宫的纷杂喧扰。 她抬着手,放在了唇边,细细思索,一边向着依兰殿而去,道:“又何必知道呢,林姐姐不想让我知晓,我便不知晓便是,有什么妨碍?”说着,迤逦进了依兰殿,叫着侍女关上了殿门。 那小侍女掩上门,回过头来,半是不解地道:“娘娘整日里关着殿门,也不同旁人来往,旁人眼中都以为我们这依兰殿不存在呢?” 郁瑾嫣转过头来,望着她道:“兰若,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还算清净?” 兰若不解,“正是因为别人都当依兰殿不存在,我们才能过些清净日子?若是人人眼中都有依兰殿,你我二人的日子怕是不会如此好过。” “可是,娘娘您入宫不是为了侍奉皇上么?连这些您都不介意吗?”兰若很是不明白,郁瑾嫣微笑不答,转身走进殿中去了,这宫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为了皇帝,可偏偏她就不是。 第一百零二章 佳人 入了夜,待人们都歇下了,一个人影悄悄地进了凉月殿,推开殿门,蹑手蹑脚地向榻上去,林半夏睁了眼睛,好笑地看着帐缦外的人影,待他一掀帘,正正便撞进她戏谑的眼神里。澹台望舒搁下帘子,就势上了榻,伸手呵她的痒,道:“好啊你,原是故意等朕的么?” 林半夏笑着躲过,道:“谁曾想,皇上竟然能做夜中宵小,偷摸地入宫呢?” 澹台望舒哪儿能容她躲过,一把捞过她,放在怀中,道:“那自然是偷会佳人罢了。” 两人相拥,澹台望舒道:“近日怎么和玉嫔走得如此近?” 林半夏琢磨半晌,却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他,想了一想,却不想有事瞒着他,道:“我与瑾嫣是幼时相识,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凉州祖父家的时候,曾与她在一处玩耍。” 澹台望舒倒是没有想到,两人之间还有如此关系,也是惊讶,道:“竟是如此么?” 林半夏道:“是的,我也是近日才得知。” 澹台望舒眼神悠远,想了一想道:“若是可以,寻个由头,将她放回故地,你看可好?” 林半夏答道:“却不知她是如何想的,此事倒不可操之过急。” 澹台望舒吻了吻她的鬓角道:“罢了,先不提这些,这些日子,贵妃可有来寻你的不是。” 提及苏漫漫,林半夏动了动眉头,却终是微叹了一口气道:“没有。” 澹台望舒察觉出她话中的冷意,低头道:“朕知道,你不喜她,交给朕就是,你安心在凉月宫里每日吃茶听风便好。” 林半夏微笑道:“我知道了。”他微微一笑,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这夜里也略略有些燥热,林半夏被他抱着,倒有些了热意,咕哝着动了动身,道;“热得紧,你放开些。” 澹台望舒眼神一亮,垂着眉,笑道:“半夏倒是很热么?” 说着,伸出指头将她衣衫褪了半截,道:“我替你解了衣衫,凉快凉快可好?” 林半夏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却是挡不住他手指翻飞,片刻后便将她衣衫除掉大半,软语咕哝了几声,声音渐渐熄了下去。 起了个大早,林半夏浑身酸痛,暗暗骂了几句澹台望舒,白芷已走上前来,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脖颈间的红紫痕迹,偷偷地笑了起来。 林半夏看得真切,红了半张脸,拢了拢衣领,道:“去与我找些旁的衣服来。”白芷憋着笑,道:“娘娘,这夏天的衣裳都是这样,却要找些什么样的衣衫呢?” 林半夏气恨地白了她一眼,道:“白芷,你还取笑?”白芷见她着实羞涩,收敛了几分,仍是憋着笑,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给娘娘找衣服。” 寻来找去,总算是找到了一件交领藤萝如意襦裙,颜色倒是素淡,她穿了来,将肩颈中的印记捂得齐楚,才出的门来。 巧的是,今日玉嫔没来,楚茗烟倒是来了,进了门看着她一脸疑惑,“娘娘这是怎么了?捂得这样严实?” 第一百零三章 端倪 林半夏大为窘迫,结结巴巴地道:“昨……天夜里有些、有些发凉……”说到最后,已是心虚地低了下头。 楚茗烟不由分说上前将手指按在她腕间脉上,细细地摸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诧异道:“脉象倒是正常啊。” 林半夏慌忙收回手来,生怕被她看出个端倪,道:“不妨事,只是我向来怕凉罢了。”楚茗烟见她慌张,倒是没瞧出个什么不同,只道:“这天气确实是一日赛过一日的凉了,再过半个月,怕是便不会这么热了。”不过心中也是奇怪,不过是略略凉了一些,这中午的日头还是很盛着呢,就已经如此怕了,可见是真的畏凉。 掠过此话不提,楚茗烟喝了两杯茶,道:“我这些日子要随院正大人出宫去给六王爷家的王孙瞧病,怕是要出去些时日,不能经常来与你闲坐了。” 林半夏心里腾腾一阵乱跳过去,才点点头道:“无妨。”楚茗烟辞别了她,出了凉月宫,林半夏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殿门,吩咐道:“若是玉嫔娘娘来,就说我有些不大舒服。”说着,便进了殿内,微微吐了一口气,这一个人已是难以应付,再来一个,只怕她是应付不来了。 余成德一溜小跑进了景德殿,澹台望舒刚刚放下手中的折子,瞧着他进来,道:“火急火燎跑什么?” 余成德似是有些为难,道:“皇上,有人求见。”澹台望舒并不在意,淡淡地问道:“何人?” “宁安公主。” 听到这个名字,澹台望舒顿了顿笔,抬起头来,道:“何事?” 余成德道:“为赐封之事前来谢恩。” 澹台望舒思索了一番,想来此事已是定局,自己亲自册封了公主,虽然歉疚,但到底是没有办法,此番前来谢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请进来。” 余成德点了点头,躬身出去了,不多时,一个一袭妃色垂地团花蕊蝶的女子走了进来,步履袅袅,姿态万千,长发上别了五羽凤钗,寻常公主为六羽,因贺雪归到底是义女,便少了一钗,额前绘着梅花花钿,点缀着她的容颜,更显几分贵气。 贺雪归淡笑着走进景德殿,柔柔拜了下去,道:“皇妹雪归拜见皇兄。” 澹台望舒走下台阶,面上挂笑,扶了一把道:“皇妹无需多礼。” 贺雪归抬起眼来看他,眼波不动声色,澹台望舒别过头去道:“来人,赐坐!” 贺雪归温婉地坐下了,澹台望舒道:“听闻皇妹这几日都在宫中相陪太后,倒是辛苦了。” 贺雪归柔婉而笑,姿态恭敬,“太后娘娘疼宠雪归,雪归自然要尽心要孝顺她老人家。” 澹台望舒露出一副甚以为是的表情来,煞是庄重的点了点头,道:“不知雪归见朕,所为何事?” 贺雪归道:“臣妹专程来谢皇上隆恩。”澹台望舒面上略略有些尴尬,毕竟是他暗中做了些手脚,才让她进不得宫里来,做不了皇后,于是道:“谢恩只是不必。只是当初之事,是朕不妥,却也不能令你蒙羞,罢了。” 第一百零四章 求旨 “臣妹知道皇上护着人,有这计策,倒是不奇怪。”贺雪归淡淡一笑,道。 澹台望舒瞳仁遽然缩起,抬眼望向她,眼神不可谓不锐利,贺雪归站起身来,柔柔拜下道:“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却见她虽然姿态恭顺,倒是并不惧怕,嘴角微微扬起,倒像是在盘算些什么事情,挑了挑眉道:“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便是,朕都能应了你。” 贺雪归低着的头裂开一抹笑意来,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抬起头来道:“皇上的一举一动,臣妹不敢妄加揣测。臣妹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臣妹,希望来日皇上能够为臣妹亲自赐婚。”贺雪归抬起头来,神色安然笃定地望着澹台望舒,声线温和却不失坚定地道。 澹台望舒诧异地挑了挑眉,道:“便是此事?” 贺雪归道:“正是。” 澹台望舒不禁有些好奇了,道:“你既已为公主,这又有何难?何必非来求朕一趟?” 贺雪归道:“因为,臣妹此生,只嫁一个人。” 澹台望舒不由意外了起来,“何人?” “兵部侍郎,傅沉云。”贺雪归低声说道。 澹台望舒眼眸不禁眯了起来,过了半晌,才笑出声来,笑了半晌道:“原来皇妹你是顺势就势,来求你这心定的因缘?” 贺雪归见已说破,自然心中无惧,坦然道:“皇上既然肯为心中的人,瞒过天下人,臣妹此举又算得了什么呢?” 澹台望舒见她本来就无为后之意,更是放下心来,笑道:“平身吧。” 贺雪归站起身来,盈盈而立,却是一身的坦荡,他倒是起了几分赞赏,道:“确实如此。朕先前是有些对你不住,朕答应你就是,择日便可为你赐婚。” 贺雪归莞尔一笑,“皇上不必着急,臣妹自有臣妹的打算,若是时机,自然会求皇上下旨。” 澹台望舒更是有了几分好奇,道:“难不成,臣妹还要上演一出‘追夫记’?” 贺雪归道:“古往今来,强扭的瓜不甜,我若是要嫁,也是要嫁的名正言顺些罢了。” 澹台望舒拊掌笑道:“好,好一个强扭的瓜不甜。朕答允你,此事便以你所愿,求旨为定。” 贺雪归得了承诺,柔柔拜倒,“谢皇上。” 澹台望舒道:“还有何事?” 贺雪归微笑道:“臣妹听太后娘娘说,入了秋,皇上会去北山秋狩,朝中部分官员自然随扈,听太后娘娘说,后宫女眷也可随同,臣妹只想在这名单上加上一笔。” 澹台望舒道:“好,此事也依你。朕的随行众人之中,兵部侍郎傅沉云在列,宁安公主便跟着后宫诸妃一同前往吧。” 贺雪归福了一福道:“谢皇上。无事臣妹便告退了。” 澹台望舒道:“嗯,去吧。”看着她出去了,余成德上前思忖了一番,道:“皇上,公主这婚事……” 澹台望舒想了一想,道:“这傅大人如今可有婚配?” 第一百零五章 婚配 余成德思索了答道:“傅大人身世孤苦,如今还未成家。至于缘由,却是京中的小姐,觉得傅大人虽然有才有貌,只是家世无所依傍,鲜有提亲,再加上傅大人自己也不上心,才耽搁了许久,至今仍是光棍一个。”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不怎么麻烦。公主嫁过去之后,平白就少了些禁锢。” 余成德皱了皱眉,道:“只是公主殿下如今身份尊贵,甚得太后娘娘宠爱,嫁给傅大人倒算些委屈了。” 澹台望舒道:“公主定然是想到了这层,知晓若是太后娘娘为她指婚,必然是在王孙子弟中选择,是以才来求朕赐婚罢。” 余成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宁安公主,心思很是聪慧,这傅大人也不知道哪里得了公主的青睐,竟然莫名就有了这天大的好事。 次日散了朝,傅沉云抬步要走,却被人叫住,一看却是澹台望舒身边的小黄门,小黄门很是有礼,道:“傅大人,皇上召您景德殿晋见。” 傅沉云有些纳闷,这兵部近日并无大事,怎么叫他私下觐见了?但是小黄门在前,他倒是不好多想,拱了拱手,道:“烦请带路。” 入了景德殿,殿中一片静谧,余成德引着他到了侧殿,向着榻上的人道:“皇上,傅大人来了。” 澹台望舒搁下手中的折子,看向傅沉云,余成德自觉地退向了一边,傅沉云整了整衣袍,跪地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道:“起来吧。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朕叫你来,只是想寻个人喝一喝酒罢了。” 傅沉云颇是意外,但见澹台望舒神色散漫,并不以为意,心中倒是平静了下来,澹台望舒道:“朕在宫里,倒是寻不到几个能痛快畅饮的,想着你是武人出身,不拘小节,才特地召了你来。” 傅沉云拱手道:“微臣遵旨。” 澹台望舒命人拿了酒壶来,两人便一同盘腿而坐,对酌起来,席间漫谈,倒也不过是些兵部之事,傅沉云答得沉稳,倒让澹台望舒格外另眼看待了起来。 酒至半酣,澹台望舒微微轻咳了一声,道:“傅大人可有成家?” 傅沉云笑道:“启禀皇上,还未成家。” 澹台望舒挥了挥手,道:“闲谈罢了,不必事事都如此拘礼。朕便称你字子安便罢。” 傅沉云笑道:“是。” “缘何没有成家?”澹台望舒斟酌着问道。 “家中双亲早故,微臣孤身一人,倒算得上自在,也不必急着成家。”傅沉云笑答道, 澹台望舒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可有意中人?” 傅沉云刚刚答了先前的问题,只是以为澹台望舒闲谈罢了,听见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愣了,皇上连这个也问么? 澹台望舒掩饰地轻咳了一声,道:“随意问问,随意问问。” 傅沉云想了一想,脑海中浮起一个清淡的身影来,心中浮起的却不知算不算情愫,只微微绕了一绕便散去了,他定了定神,道:“没有。” 第一百零六章 孤苦 澹台望舒见他神色无异,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如此甚好。” 傅沉云讶异地啊了一声,澹台望舒失了口,急忙掩饰道:“朕的意思是,傅大人心无挂碍,也算的是一桩好事。” 傅沉云半信半疑地应了,两人又对坐互酌了片刻,两人都有些微醺,澹台望舒起身道:“来人,扶傅大人且去休息,朕歇息片刻。” 余成德上前扶着他,到后殿歇酒意去,傅沉云也站起身来,眼前已有些晕乎,来了两个小太监,扶着他去外殿去了。 到了外殿处,择了个空房间,安顿他睡下,两个小太监掩上了门,静静地立在门口,候着他醒。澹台望舒入了后殿,余成德服侍着他躺下,见他微醺昏沉,心中叹道,这欠了别人的,终究是要还的,这公主殿下,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啊。见他微微睡熟,余成德掩了门,退了出去,搭了眼帘瞅天色,只是这一觉却不知道要睡上什么时候呢,可是要去凉月宫送个信,让贵嫔娘娘过来看顾一二? 正想着呢,景德殿殿角处却拐过一行人来,他眯了眼睛看,心中却叹了一声,整了整衣袖,迎上前去。 “贵妃娘娘安好,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余成德笑着问道,苏漫漫自然是听说了澹台望舒午间饮了酒,特意过来看一看的,便道:“本宫听说,皇上午间饮了些酒,怕那些宫女伺候不周,特意来看一看。” 余成德拱手笑道:“贵妃娘娘有心,只是皇上此刻已经睡下了。”苏漫漫皱了皱眉,总觉得他似乎是拦着自己一般,道:“睡下便睡下了,我候着,等皇上醒来。” 余成德不好阻拦,只嗫喏不言,苏漫漫看了他一眼,心中生疑,却想着里间是传召了其他宫嫔,冷下声音道:“里面可有旁人?” 余成德忙道:“没有,皇上微醉,只是歇个觉。” 苏漫漫道:“尽是不尽心的,饮酒伤身,只是歇一歇便好的。百合,去煮些醒酒汤来,皇上起来好喝上一点,舒服些。” 百合应是,下去了。余成德见状,再不好拦着,微微侧了侧身,让开了路,苏漫漫进了殿,径直向榻上而去。 澹台望舒睡得香,自然是无所察觉。苏漫漫敛了裙摆,坐在一侧,瞧着他沉睡着的清俊面容,微微笑了起来,伸手触摸上他的唇,轻轻俯首落下一吻,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来,在殿中左右无事,便起身到一旁的榻上阖目微憩。 过了些许时候,澹台望舒微微拧着眉,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还是有些乏力,微微地咳了一声,想要惊动些宫人过来,却不防听到一道柔媚的女子声音,惊喜地道:“皇上醒了?” 他很是诧异地抬起眼来看,却是苏漫漫一脸欣喜地坐在一侧,见他醒来急忙走上前,澹台望舒急忙地直起身来,单手撑额,按着太阳穴轻轻地揉着,道:“贵妃怎么来了?” 苏漫漫笑道:“臣妾听说皇上饮了酒,特意来看看。” 说着,转身道:“这是臣妾煮的醒酒汤,皇上喝一喝能舒服些。” 第一百零七章 掩饰 澹台望舒不好推拒,半推半就地喝了半碗,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了,朕还有事要忙,你回去吧。”说罢,站起身来,走到衣架前,命人给他整顿衣裳。 苏漫漫受了冷落,很是奇怪和诧异,转过头来看,委屈极了,坐在榻前却有些委屈了,“皇上……”她的嗓音柔媚,又刻意娇软,极是委屈和不甘。 澹台望舒束好了衣衫,道:“还有什么事?” 苏漫漫委屈道:“臣妾守了您一个时辰,怎么您刚醒,一句也不理臣妾,就要走?” 澹台望舒淡淡地道:“朕饮了酒,耽误国事很是要紧,你无事就回去吧。”说罢,抬脚火急火燎地便出了景德殿,活像背后有人追他似的,连苏漫漫一迭声的呼唤也抛在了脑后。 见他走远,苏漫漫懊丧地锤了锤腿,很是生气,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道:“来人。” 殿中小内侍急忙上前道:“娘娘有何吩咐?” 苏漫漫环顾了一圈,走到那书架上,手指轻轻掠过那厚重的典籍,道:“皇上这几日在殿中如何?” “回娘娘。皇上这几日都很是按着时辰用膳,上朝,面见官员,好得很。” 苏漫漫眉头一皱,回身道:“也没有召幸任何人么?” 小内侍答道:“是的。送了几次牌子,皇上都退回去了。” 苏漫漫倒是心中生了疑惑,皇上最近,竟如此清心寡欲么?她百般疑虑,垂立而思,手搭在了那搁在架子旁的书画瓶里,那敞口大瓶,倒不如说是个缸更贴切,瞧见了那缸,仿佛是提醒了小内侍一般,又道:“皇上闲暇之时都只是作画练字罢了。” 苏漫漫疑惑地抽出一卷卷轴来,道:“竟然如此么?” 一边说着,一边徐徐展开,从底往上,露出的却是一个女子的裙摆来,那裙摆细细勾勒,很是飘逸,她心中疑窦更大,展得开了,露出那女子的腰身来,她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正要展尽看个仔细,门外却响起一声道:“皇上驾到!” 她心里一惊,慌忙将卷轴匆匆卷了,又丢回瓶子里,上前迎道:“臣妾参加皇上。” 澹台望舒走到半路,想起来这宫中还有着林半夏的画像,若是苏漫漫不小心看见,可是不妙,匆匆忙忙地折返回来,见她上前迎驾,果真是没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漫漫道:“臣妾问宫人们些话,皇上这些日子少去后宫,臣妾很是担忧。” 澹台望舒眼神越过她,向里间看了一看,道:“担忧什么?不过是朕想落些清净罢了。” 苏漫漫站起身来,道:“皇上一个人,这起居日常,臣妾也要问一问才安心。皇上今日饮酒睡熟,宫人们竟然不晓得煮些醒酒汤来,臣妾怕他们平日里不尽心,马虎了事……” 澹台望舒打断她的话道:“景德殿的宫人们心中自然有数,倒是不必你多操一份心。”他语气中似是有些严厉,苏漫漫委屈一愣,便垂下了头。 第一百零八章 反思 澹台望舒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好做的明显,放软了语气道:“景德殿上书房是朝臣晋见之地,可是能随意进出的?日后,要好好反思才是。” 苏漫漫道:“臣妾遵旨。” 澹台望舒道:“你先回去吧,朕晚膳之时去瞧你。”苏漫漫喜出望外,展了笑颜,低声福了一福,总算是出去了。 澹台望舒进了门来,单手负着,向前走了几步,环视了一圈,曲了食指在拇指上磋磨,道:“日后,上书房等闲之人不得乱进。” 宫人都低头应是了,他转过身来,细细看着殿中的动静,却看是没有什么异样,才算是放下心来,他暗中维护林半夏,可不能一朝失了屏障,若是让宫中知晓了他的意思,怕是人人眼中都要从她身上冒出些钉子来。 澹台望舒倒也说话算话,到了晚膳时分,御驾果然到了玉清宫,苏漫漫盛装打扮了,着了一件玫红色的抹胸霞影织云纱裙,那抹胸勒得紧,裹出她细白柔满的胸脯来,发上挽了留仙髻,簪着牡丹凤凰的赤金华胜,在烛火照耀下,很是妩媚风情。 澹台望舒坐下道:“可传膳了?” 苏漫漫一愣,尚且以为他还要与她说上会儿话,却没想到他如此心急,道:“小厨房在做,过会儿就好了。”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挑着本书便看了起来,倒是没有多与她说话。苏漫漫娇媚地靠过去,抱着他半只手臂摇晃道:“皇上怎么一来就看书?” 澹台望舒被她晃得书也拿不稳,不得已放下书道:“你有事么?” 苏漫漫道:“往日里,皇上可不是这样的?” 澹台望舒看着她一张娇艳动人的脸庞,却是半分欲望也提不起来,淡淡地道:“往日是往日,从今以后,朕便会有些不一样,你倒是天天都与往日比较么?” “皇上……” “如今,封后之事已了,宫中可有什么事么?”她话还没说完,澹台望舒便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苏漫漫很是一愣,道:“没有旁的事情。只是太后娘娘前几日说,这后位空悬,总是不好,问了问臣妾的意思。”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刚把一件事给打消,这又冒了出来,看来自己倒是要尽快筹谋布局了,想到此处,道:“封后一事既然有所延误,必然也是上天的旨意,倒不必再急于操办。” 苏漫漫笑道:“臣妾也是如此想的,可与皇上想到一块去了。”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看了她笑颜如花一眼,以示赞许,倒是不计较她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做了皇后,才如此积极向太后进言。 澹台望舒低下头欲要再去瞧书,苏漫漫瞧了他的面色,撒娇道:“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澹台望舒头也不抬道:“何事?” “既然皇后娘娘不入宫了,那为皇后娘娘腾出来的修远宫可是皇上之前亲自赐给臣妾的……” 他搁下书本,想了一想,这昔日里诚然是他赐的宫苑,含着她的名字,路漫漫兮其修远,可见苏漫漫昔日盛宠,之前让她挪宫,只不过是为了遮人的眼目,让旁人以为他对封后之事很是看重,才让他日后这祈福问天诸事不顺上,没有把柄让人猜出他的真实目的,只是如今,…… 第一百零九章 心结 “你刚搬过来,此事情刚了,便搬回去多有不便,朕瞧着这玉清宫也很好,就不必再折腾了。” 苏漫漫意外至极,失落不言而喻地挂在了脸上,澹台望舒低着头看书也知道她自然心中不快,低着头看得认真,也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拍道:“若是惹人闲话,倒是又徒生许多事端。” 他这话,自然是安抚之意,一方面是要她不再折腾,另一方面也是要她以为他仍然盛宠自己,不会起了旁的疑心,只是苏漫漫要如何安置,还真是他心中的一大块心结。说话间,膳食已经传了上来,澹台望舒搁下书本,起身坐到饭桌前,苏漫漫忙不迭地跟着一起坐下,澹台望舒沉默地夹着饭,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苏漫漫几次三番瞧他的神色,欲要张口说话,思来想去,蹙着眉头终是没有说出来。澹台望舒搁下筷子,瞧着她道:“有什么事说就是,不必吞吞吐吐的。” 苏漫漫拧着腰身,很是委屈地道:“前些时候,您答应臣妾的事情还没着落呢?” 澹台望舒拧眉思索了一番,想了起来,便是为她寻一门义亲的事,他想了想道:“朕正在选着,想了几家,正在看,回头让人给你送来,你好好瞧一瞧。” 苏漫漫大喜过望,径直起立,跪在桌边,道:“谢谢皇上。”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让她起身,道:“算不得什么大事,你身为贵妃,这般也是常理。” 她娇媚地道了谢,吃完了饭,澹台望舒便起了身,径直要走。 苏漫漫很是纠缠留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留住,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玉清宫。 她恨恨地道:“皇上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连我也不召幸了?” 百合想了想,凑上前斟酌道:“皇上可是另有新欢了?” 苏漫漫凤眸一瞪,冷哼道:“你有消息?” 百合往前近了一步,小声地道:“娘娘今日在景德殿内,发现的那张画……” 苏漫漫顿时心中一惊,是了,不提她险些要忘了,那画像分明是一个女子的模样,裙裾飘飘,腰身纤细,只可惜,皇上回来的太快,没有瞧到那女子的面容,但是景德殿内,莫名其妙出来的这张画像,必然是有蹊跷。 她冷声道:“你的意思是……” 百合低声答道:“皇上向来宠爱娘娘,这后宫诸人哪个能盖过娘娘的风头去?只是皇上最近行事诡秘,反出常理,娘娘可该留些心。” 苏漫漫慎重地点了点头,此事可不是小事,她倒是不知晓,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抢夺皇上的宠爱? “你去查查,看有谁这么胆大。后日,众妃问安,本宫好好留意留意。”她咬紧了后槽牙,怒意从心底翻涌上来,恨恨地扯了扯手中的绢帕。 澹台望舒出了玉清宫,很是舒了一口气,不由得活动活动了筋骨,伸展了脊背,余成德笑道:“皇上,可是乏了?”澹台望舒淡然地抬起眼皮,悠悠道:“你倒是很会猜度朕的心思?” 第一百一十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余成德带了皱纹的脸,笑成一朵干花,灿烂也干巴,“奴才服侍皇上这么久,只是知道皇上喜欢什么罢了?”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负手前行,摆了摆手,身后的仪仗停了停脚,见皇上走得远了些,才继续不近不远地跟在身后。 余成德向来是跟在一旁的,听着这声音,只是皇上今日不大说话,迎着这暮夏温热的夜风,慢悠悠地走在长街上,不紧不慢。 过了良久,才听见澹台望舒那似是带了怅惘地话,“你说朕往日里,是不是待贵妃太好了些?” 余成德听进了耳里,心中暗自思忖,能不好么?东宫之时,就很是疼宠,入了宫,又是越过了太子妃,直接封了妃,不出半年,又封了贵妃,这阖宫上下,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议论纷纷,皇上又何曾听过? 见他不答,澹台望舒从鼻腔了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余成德这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他,他抬起头来,澹台望舒一脸等着答复的表情看着他。 他暗自皱了皱眉,这话该怎么答是好?想了又想,道:“皇上待贵妃娘娘好,那是自然的。贵妃娘娘貌美贴心,自然讨皇上的喜爱。” 澹台望舒听了,却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兀自回过了头,低眉思索,或是因为随侍离得远,他一个人倒是声音极低地念叨道:“可见是宠得太厉害了,这若要断了也是个麻烦。” 余成德乍听之下,虽然这温热夏夜的风倒是还有股燥劲儿,本来蒙得他一身浅浅的热汗,一惊之下,浑身的汗顿时化作了一身冷汗,凉意顺着脊背散了开来,这话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听多了是要折寿的,他顿时收敛了心神,权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澹台望舒倒是没有在意他,自顾自地向前踱步,余成德跟了一会儿,却觉得他漫无目的地走,不由问道:“皇上这是去哪儿?” 澹台望舒顿住了步伐,想了一想,道:“时候还早,先回景德殿吧。”余成德应了一声,扬声道:“摆驾景德殿。” 这处处避人耳目,委实难受,连真的想要去的去处都要挑拣着时间才能去了,这皇帝当得,诚然是窝囊。澹台望舒暗自腹诽着,踱步回了景德殿。 入了夜,才见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从景德殿里溜了出来,四下俱寂,夏夜的风很是轻快,澹台望舒的步履也很是轻快,从景德殿里到凉月宫,约莫着要一刻钟还要再加上半刻钟,他身边倒是没有跟着旁人,余成德也不曾带,留着他看着景德殿,只带着林和德,向着凉月宫而去。 天上明月晃晃,澹台望舒的心情也很舒畅,林和德跟在一边,暗自想笑,皇上这活像是去**一般,怪不得别人都说,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皇上跟贵嫔娘娘这维系情感的法子,还甚是妙,甚是别出心裁。 一路到了凉月宫,愈发得寂静,四下只闻夏虫的浅鸣,低低地响在四处,进了宫门,侧里两个偏殿灯火俱暗,只有主殿里还亮着微弱的灯火,推开了殿门,映入眼帘的是林半夏纤细的背影,就着灯背对着门口,坐在案几前,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清二楚 他悄悄走近,预备吓她一吓,却见她不期然地转过身来,原来她面前立着的一方铜镜,早将他的身影映照的一清二楚,无比清晰。 林半夏哼了一声,道:“再一再二,可还能再三再四么?”他踱步走了近,瞧着她一张清丽的脸,却发觉自己实在是念她念得深了,不由得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夏,我今日方知这诗的深意所在。” 自从两人互明心意、合好之后,澹台望舒像是改了性子一般,时不时地总是多说上几句情话,林半夏初始大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他说起来分外自然,于是乎,她的脸也就红了一红,不理会他。 “你在做些什么?” 他走进了看,却看那明晃晃的油烛之下,桌面上站着的可是一只白羽鸟儿,那羽毛很是杂乱,额头上的翎毛也像是被什么耙过一般,乱得很有新意。 那白羽鸟有气无力地站在桌子上,堪堪有些站不稳,一双黑豆一般大小的眼珠子也是全无光彩,灰白的很。 澹台望舒识出这是昔日他送与她的物什,那时他初初对她有了情意,见她喜欢,追着这鸟儿跑,便捉了来,送了给她,可算得上是定情信物。只是当时,这鸟儿很是精神勃发,目光炯炯,自有股自己是个别有不同的鸟的神态,今日怎么这般憔悴? 他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林半夏没好意思说,当时他送来时,她很是不上心,丢在廊下一直不曾看管,任它留着也好,飞走也好,全然不管,倒是白芷他们觉得是他赐下来的,不敢怠慢,日日精心喂养,她也从来没有过问过。 只是昨日,好巧不巧地想起来,两人如今是一对情侣身份,若是再放任这鸟儿不管,是有点说不过去,她便寻了个笼子,将它装起来,装起来这鸟儿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却不大吃食了,到了晚上,却饿成了一副仿佛是要魂归九天的模样。 她倒是焦心,拆了笼子,捧到了殿里,它倒是一副“让你关着我,看把我饿成什么样”的态度来,很是生气的样子。 说道此处,林半夏抬起头来,道:“你当日是从什么地方寻来的?” 澹台望舒噎了一噎,轻咳了一声,道:“不知它的来处,若是宫中有人丢了,怕是有消息,大概是御花园里的鸟雀吧。” 林半夏丧气道:“那可是关在这里不大自在,莫不如还放回去吧。” 澹台望舒心中别扭,在他看来,这鸟倒是很有象征意义的礼物,她却如此不上心,不过看着这鸟儿奄奄一息,倒是没什么话说,便道:“如此也好。” 林半夏低了头,对着鸟儿道:“好了,你飞走吧,我不关着你了,你便喜欢去哪里便去哪里便是。” 这鸟儿听了这话,翻了翻眼皮,索性‘咕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林半夏大是惊讶,着急忙慌地道:“可是饿不行了?” 澹台望舒仔细瞧了瞧道:“许是乏了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礼佛 林半夏半信半疑,只是那鸟闭了眼睛,翎毛还是一耸一耸地在动,可见不是饿死了,她放下了心来,澹台望舒伸手拉她道:“我明日还要早早回去,倒是先睡吧。” 林半夏一听这话,顿时羞红了脸庞,甩了他的手道:“今日,你一个人睡。” 澹台望舒诧异道:“怎么了?”林半夏掩了掩领口,很是羞窘地道:“今日瑾嫣来看我,我都不敢见她,说我歇着觉才推托了。” 澹台望舒一抹坏笑浮上脸庞,促狭道:“若是不如此,你可怎么为我生下孩儿呢?”林半夏气哼哼地道:“谁愿生谁生罢了。” 澹台望舒见她着实羞窘,反手将她横抱起来,林半夏踢腾着脚,他怕她闹腾着跌下来,忙道:“我知道了,只是安安稳稳地睡一觉罢了。” 将她放在床上,澹台望舒除了衣衫,果真就在她身边静静地躺了,两人淡淡地说着话,说着说着,没了林半夏的声响,澹台望舒侧头一看,她困意不堪,眼皮直打架,便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便神色安稳,悠悠睡去了。 望着她恬淡的睡容,澹台望舒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来,轻轻地在她额边烙下一吻,又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将她牢牢搂在怀里,静静地望着她安然的脸庞,兀自微笑。 朦胧一觉,到了天亮。 凉月宫里很是寂静,第一缕晨光打在林半夏的脸上,她抽动了几下眼皮,陷在昏昏梦乡里的意识便有些清醒,却觉得自己颈子下略略有些硌得慌,转了转头,细细一感受,却是一条人胳膊,她睁开眼睛来,正正对上澹台望舒虽然有些憔悴但亮得很是温柔的眼睛来,他眼中淡布的几丝血丝,瞧着倒是可怜。 她讷讷地道:“你……你怎么没走?” 澹台望舒侧躺着支了头,长发散在枕上肩头,泛出个柔情蜜意的笑来,“几日都不曾与你一同用膳,想与你一同用了膳再走。” 林半夏面上红了一红,便是为这个? 澹台望舒直起身来,唤人进来穿衣,慧心走进来,先给他洗漱了,白芷端了水盆子,上前笑道:“娘娘,快些起来吧。” 林半夏掬了清水,净了脸,由着白芷给她穿衣裳,晨光溜进凉月宫内,洒在地上,映出澹台望舒的身形修长挺拔,身周仿佛蒙了一层金光来,她望着呆了一呆,心头却莫名浮起些感受来,或许,这就是她曾梦寐以求的模样么。 想了一想,澹台望舒回过头来看她,对着她微微一笑,她低下头来,穿戴好了,那膳食便端了上来,澹台望舒携了她的手,坐到了饭桌前,那呈上来的饭食,今日却有些特殊。 一碗细细的面摆在桌上,洒了细碎的葱花,青白相间,虽然清淡却也飘着香,很是勾人食欲,诚然是一碗长寿面。林半夏却有些愣怔,“这……” 澹台望舒握住她的手,语气带了几分歉意,道:“朕知道:你的生日早过了,只是为你补一补,日后我定然记得,为你过正经的寿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寿辰 林半夏呆呆地瞧着他,他眼眸里星光闪动,很是明亮真挚。她的生辰在五月十七,半夏时节,那时两人还是相见生恶的仇人,如今…… 她垂下头来,心中莫名有些动容,这一份心,却让她也瞧得分明,他竟是在全力弥补往日的过错,恨不得将所有再从头来一遍,将好的东西再捧到她跟前来。 只是,这…… 澹台望舒又道:“朕知道:太过简陋了些,只是眼下还有些隐秘,不好让人知晓,半夏,你等着我。” 他语气诚恳,林半夏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很好。” 说着,捧起面碗来,一口一口吃了,澹台望舒微微笑着,陪着她用完了膳食,才起身走了。 林半夏回身进殿,白芷上前笑道:“娘娘吃这面,可有什么不同?”她愣了一愣,道:“怎么不同了?” 白芷喟然一叹,道:“这可是皇上亲自做的,一早起来做了,就为了给娘娘补过生辰呢?” 林半夏哑然,原来竟是如此么?怪不得吃起来,倒有些半生呢,她忍俊不禁,露出笑来,白芷瞧她笑得奇怪,不由纳闷道:“娘娘笑什么?皇上肯为娘娘亲自下厨了呢。” 林半夏忍了笑意,道:“没什么。” 白芷很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看她不肯说,才自己退下了。 过了些许日子,澹台望舒每日夜夜都来与她同寝而睡,林半夏白日里就与玉嫔和楚茗烟,漫过着宫中日子,倒也自有自己的乐趣。 总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碰到一处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倒是有些年少之时,闺中好友的意味。楚茗烟也私下里问过玉嫔的来处,只是郁瑾嫣诚然是赤诚待人,并挑不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机来,倒也聚在了一处。 过了几日,凉月宫收到帖子来,说是太后娘娘出宫侍佛,那随行的宫嫔中便有林半夏的名字,要走上两三日,诚然是,林半夏还挂着个昔日太子妃的名头,大小是个贵嫔,得太后下旨随行,也是一份恩宠,不得已便收拾了行囊,待了明日,一同与太后出宫。 是夜,澹台望舒便阴沉了脸来了凉月宫,林半夏看着他一脸不高兴,便有些好笑,道:“太后娘娘让我随行一同礼佛,是好事,不过两三日罢了。” 澹台望舒幽幽一叹,很有些伤情的意味,“朕一日瞧不见你,心中便难受得很。”林半夏笑了,安抚了他一同入寝,两人**了一团,才作罢。 澹台望舒道:“去便去罢,左不过也就两三日就回来了。” 林半夏好笑得紧,抱着他,道:“你倒是不怕我去了,一心向了佛门。” 澹台望舒眉头一跳,冷哼道:“你敢。” 林半夏吃吃而笑,拥着他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林半夏起了早,去了承寿宫,随行宫妃不多,有她,还有苏漫漫,也有其他几位宫嫔,她倒是不大相熟,不过想来去礼佛,是静心诚意,倒没什么相干罢了。 众妃在殿前立了许久,她站得偏远,不欲凑那个热闹,苏漫漫却狠狠地向她的方向看了几眼,她向来不欲理会她,自然是当做了没有看见。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深夜造访 承寿宫主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众人屏息规矩行礼,头上传来太后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林半夏抬头一看,太后身侧却立了一个妙龄佳人,端庄秀丽,有些意外,却不知是谁,苏漫漫上前了一步,扶了太后的另一边臂膀,那妙龄姑娘微微福了福身,向她行礼,声音也是分外的动听,“宁安见过贵妃娘娘。” 林半夏不由得意外,这竟是如今的宁安公主,贺雪归? 苏漫漫见了贺雪归,昔日的意想敌人今日倒是太后身边的义女,自然是不同往日,态度更是和善,“公主多礼了。” 太后笑道:“我们走吧,莫要耽搁了。” 贺雪归微微一笑,并着苏漫漫出了宫,上了轿辇,太后的凤驾到了宣和门,才有马车候着,贺雪归扶着太后上了马车,一并与太后同乘。 苏漫漫站在一旁,很是有些不平,以身份尊贵,到底她是贵妃,是太后之下的唯一一人,按理说,能与太后同乘的,只有她才有资格。没想到,这收来的义女宁安公主竟然如此得太后偏爱? 她咬了咬唇,自上了后面的一台马车,林半夏坦然登车,却不理会这些,上了车也只是静静养神。 马车出了宫,侍卫林立,不知道行了多久,才到了京郊的云隐寺。 云隐寺是皇家寺庙,气派威严自然壮观,那寺中的尼姑迎了出来,亲自将太后迎了进去,林半夏跟在人群中,不显其眼。 入了大殿,太后虔诚地向那慈眉和善的佛祖行了礼,与那尼姑寒暄起来。这侍佛之行中,还有一项抄写经书的工作,旁的宫妃均是不愿,一时没人作声。 林半夏思来想去,这抄写经书虽然累人,但到底是落些清净,便上前道:“臣妾愿意抄写经书百遍,为国祈福。” 太后转头看她,笑容里倒是有了几分赞许,道:“难为你有心。好,你便随大师去吧。” 林半夏道:“臣妾遵命。” 苏漫漫瞧她站出来,倒得了太后几分喜爱,只是这抄写经书本就无人愿写,林半夏既然自愿站出来,倒是省事不少,只是她却看不过眼,又上前道:“林贵嫔一手簪花小楷很是好看,写了来更是几分真意。” 林半夏回过头去看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太后却似恍然,道:“贵妃说的是。” 林半夏福了福身道:“臣妾知晓。”说罢,跟着淡黄色僧袍的尼姑出去了,贺雪归扶着太后而立,看着林半夏远去的背影,倒是起了几分好奇心。这就是,昔日的太子妃么? 林半夏跟着那尼姑走了些路,拐过了几重院落,进了一间净舍,那尼姑双手合十,虚虚让了一礼,道:“贵嫔娘娘,这里有书房,也有卧铺,抄写经书很方便,也是你的住处。” 林半夏跨进一步来转头细看,倒是干净整洁,也合十行了一礼道:“谢过师傅。” 那尼姑眉目清淡,客气有礼,“经书在案上,抄经前需净手焚香,心中佛经一念,需得万分虔诚。” “我知道了,必然万分虔诚,抄写百遍祈福。” 林半夏点了点头,应了,那尼姑瞥了她一眼,合了什又拜了一拜,退下了。 林半夏清净下来,自然是放松了一口气,已有小尼姑将她的东西放置好,她淡淡地坐在窗边,想到这几日倒是意外的清净些。想起这个,她不由得想起澹台望舒很是郁闷的脸庞来,不由得微微一笑。 第一百一十五章 捧高踩低 此次出宫,没有带白芷来,倒是有些不习惯。只是礼佛之行,本就不便带太多人来,这云隐寺接待皇族接待惯了,宫中贵人身边都有人待命传唤。 苏漫漫自然是待在太后身边,想来在这佛门净地寻她的麻烦,抄写经书自然避了与她见面的机会,她不禁更是为自己的选择内心叫起好来。 这一路行来,已是乏累得很,过不多时,天已擦黑,尼姑奉上饭食来。那尼姑名唤静云,林半夏尊称了一声静云师傅。 静云放下饭食道:“贵嫔娘娘,请用斋饭吧。” 说罢,行了一礼,起身便退了出去。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却没想到她竟有些冷淡,不由得讶异一笑,低头用了饭,刚用过,静云便走了进来,行了一礼,也不多话,撤走了饭食。 林半夏不以为意,这佛门之外有性子冷淡的、有脾气火爆的,有温然和善的,这佛门之中想来也不例外。 用罢了膳,她静静地焚了香,净了手,捧了经书低声念了一遍,恭敬地行了礼,坐到案前,挑亮了烛花,低头抄写经书来。 这一抄,很是静心诚意,房中只余那灯火微燃的声响,极静。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林半夏抄得手腕酸痛,不由得抬起头来,揉了揉手腕,又低头去写,抄了数十遍,才搁下笔来。将那经书按顺序放了,放在了一旁。 起身到正厅内倒了杯茶水,浸了浸有些发干的喉咙,刚刚杯沿离了唇,便听见门扇被人轻轻叩响,“笃笃”两声,林半夏放下杯子很是有些警觉,这么晚了,是谁呢? “是谁?”她扬声问道:门扇外响起个柔柔的声音来,“我是宁安公主贺雪归。” 贺雪归?林半夏皱起眉头来,她与她无甚交集,今日深夜来见却有什么事情?想了一想,站起身来,打开了门扉。 一地月色如银下,贺雪归侧立在门侧,笑意淡然,见她出来,略有歉意道:“深夜来见,倒是扰了贵嫔娘娘了。” 林半夏道:“不知宁安公主有何事?”贺雪归见她态度淡淡,却是有些防备疏离,不由得笑道:“没别的事,只是换了住处,睡不着,见娘娘此处灯还亮着,来与娘娘说说话。” 林半夏想了一想,她倒不似个坏人,便偏身让了让,请她入内。 贺雪归笑着道了谢,进了屋内,林半夏为她斟了茶,问道:“公主怎么想着来找我说一说话?” 贺雪归趁着她倒茶的功夫,细细端详了她一番。 林半夏眉目如画,姿容甚美,姿态淡雅,自有一股疏离淡然、出尘雅逸之态,一双眸子也是极冷淡,不禁让她想起白日里她淡淡望向苏漫漫的眼神来,那是对明显不喜之人的冷漠,连嫌恶也是极清淡的,倒像是一块清透的琉璃珠玉,光彩自生。 但却是这样一个清淡的人,却又无端让人生出几分亲近之感,那双眼眸虽然淡的很,但若是暖起来,可该是什么样?贺雪归暗暗地想着。 听她问,贺雪归柔柔笑了一声道:“今日见着贵嫔娘娘,无端就生出了几分亲近,觉得很是亲切,大约是一见如故罢。” 林半夏微微扬了扬唇角,不置可否,道:“我向来是宫中人见人避的人,怎么到宁安公主这里,倒会亲近几分?” “人见人避,却也未必就是这人的不是。宫中捧高踩低不是一日两日,雪归自有雪归的看法。”贺雪归答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早课 林半夏微微一笑,道:“宁安公主得太后娘娘偏爱,对于个中之事,倒是晓得得多。” 贺雪归道:“不过是明白一些罢了。苏贵妃昔日为贵嫔娘娘侍婢,如今登了高位,也如今对娘娘薄情,可不是证明?” 她话说得直白,林半夏倒是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不禁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贺雪归又道:“娘娘对贵妃娘娘的态度,倒是让雪归有些意外了。” 林半夏拿了茶杯,淡淡地呷了一口道:“没什么意外的。即使是昔日侍女,也未必意味着永久便只能做我的侍女,她做贵妃,是有她的造化罢了。” “娘娘倒是好心性。”贺雪归微微一笑,也捧起了茶杯,饮了口茶,姿态娴雅地放下。两人一来一往,聊得都是些避讳之事,姿态却是一样的从容优雅。 “公主深夜造访,莫非只是为了与我,聊一聊这个?” 林半夏止住了话头,转头问道。贺雪归淡淡地抬了眉眼,笑道:“贵嫔娘娘似乎并不对我感兴趣?” 林半夏很是诧异,此话怎讲?一不是我寻你来的,二来又实在是没有什么交情,以后也未必有什么交情,为何便要刨根问底了? “公主难道不是择床难眠,只是与我说一说闲话?说闲话……自是不必刨根问底吧?”林半夏笑了一笑道。 贺雪归见她答得坦然,心中对她不禁又起了几分好奇,这别人对她很是热络,这热络中有几分太后义女的身份在,也有几分是对她的好奇,这平白无故地没了皇后之位,在宫中已是传遍,普天之下也是明了,林半夏倒是一点也没有好奇之意。 “宫中人人都因我是宁安公主而偏眼看我几分,娘娘倒是很从容自在。” 林半夏笑道:“公主殿下若是喜欢别人偏看这几分,怕也不会来我这里,我又何必同别人一样。” 贺雪归漾出笑意来,这林贵嫔果真是个妙人,不由得站起身来,敛裙行了一礼,道:“时候不早,多有叨扰,还请贵嫔不要见怪。” 林半夏想了一想,贺雪归不能登后位,只是做了宁安公主,其中缘由怕是还是因为自己,对她倒是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倒是觉得有些亏欠,毕竟还是影响了她声誉,于是站起身来,回了一礼道:“公主有礼,不妨事罢了,总是我也没有睡下,不算叨扰。” 贺雪归柔声向她道了谢,步出了门外,林半夏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处,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灭了灯睡下了。 贺雪归踱步走回了自己的厢房,心中暗自思忖,林半夏身处后宫之中,经受了这许多后宫倾轧,如此清明透彻,很是难得。 可这样一个妙人,澹台望舒竟然将她放下如此之久,当真是他有眼无珠,惯去宠爱一些空有美貌之人。 说罢,也回了厢房,不多时便睡下了。这后宫之中,能带了侍女之人,除却太后带了身边的菡芝,便是苏漫漫带了身边的百合,剩下的宫嫔无一有资格带自己的侍女。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请君入瓮 苏漫漫的厢房内,灯火通明,百合服侍着刚刚敷完玉容膏的苏漫漫洗漱了,伺候她歇下,道:“娘娘,这明日还要早起做早课,快些睡吧。” 苏漫漫懒散地应了一声,矮身躺下,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去看着那林半夏,本宫倒是不信,她果真安分地在厢房里抄经书,若是在云隐寺寻到了错处,本宫看她还能不能回宫?” 百合应了,道:“奴婢知道了。”吩咐完了,苏漫漫才安然地躺下睡着了。 天刚刚破晓,云隐寺的晨钟已响了起来,林半夏被那钟声叫起,自是洗漱了,掩门出去了,向着大殿而去,陪着太后一同做早课。 早课很是枯燥,散了课,其余宫嫔便一同陪着太后去用膳,她草草地回了自己厢房,这百遍经书,若是抄写起来,很是费些功夫,用了早饭,便慎重地焚香沐浴,埋头认真抄写经书。 昏昏抄了半日,她眼前已是有些发昏,瞧了瞧手边的经书,露出一个微笑来,抬眼望向窗外,见那净舍后面一簇绿意很是喜人,便想着歇一歇,缓上一缓才写。 踏步出了门,那是一片小竹林,微风拂过,倒是一阵悦耳地沙沙响声,她漫步走进,那里面倒是凉快得紧,林中倒是有着一方石桌,放了几个石凳,却没什么人,很是静寂。 她松了松腰背,轻轻地捶打了几下坐的久了,有些筋肉虬结的肩膀,锤了几下,确实是有些放松,待那眼上的不适过去,也歇得够了,便转身走出竹林,往房内而去。刚刚走出竹林,便瞧见走廊尽处,一个身影转过拐角不见了,她倒是不以为意,想着是有人路过罢了,便踱步向屋内走去。 到了门前,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门前的青砖之上,赫然有着一个淡淡带土的脚印,她心中觉得不妙,慌忙推开门,往桌上一看,却大吃一惊。 那案上,她费了半日功夫抄写的几遍经书,上面却赫然倾洒了些墨来,晕染着那写着隽秀簪花小楷的纸张脏污不堪,她抢上前去,急忙拿起了几页来看,那墨水却浸得透了,大部分都已是墨色暗染,已然是用不成了。 她心思急转,这有这份心思来坑害她的,除了苏漫漫,怕是也没有别人了。那适才恍惚而过的身影,这会想来,却是苏漫漫身边的百合了。 她轻嗤了一声,这苏漫漫这看她不惯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只是她不欲理会她,却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么?看了看手中的纸张,林半夏叹了一口气,总归是已经不能用了,无奈只得将它收了起来,复又重新坐了下来,又从头开始抄写。 大雄宝殿内,太后端然而坐,双眼微闭,双手和什,虔诚地坐在蒲团上念诵经文。众妃以苏漫漫为首,分坐四周,闭目跟诵。 佛堂内檀香缭绕,木鱼声声,庄严肃穆。诵过七七四十九遍,主持一声长叹‘阿弥陀佛’,众人睁开眼睛来,主持站起身来,贺雪归跪在太后一侧,扶着太后的臂膀,将她搀扶起来。 主持走到太后跟前,低头念了声佛号,道:“太后娘娘虔诚尽心,佛祖必然知晓。”太后点了点头,道:“多谢主持!” 第一百一十八章 楚楚可怜 主持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道:“已到斋饭时间,太后娘娘请这边。”说罢,伸手让了一让,太后点了点头,随着她一同走了出去,众妃跟从其后,浩浩荡荡地走向膳堂。 待众人坐定,吃这一餐饭甚是庄严肃穆。 凑着众人用膳的当儿,百合不起眼地溜了进来,走到苏漫漫跟前站定,附耳悄声说了几句话,苏漫漫脸上浮起兴奋的神情来,一脸藏不住的得意。贺雪归看在眼中,心中生疑,却不知道她们两个搞了什么鬼? 用过斋饭,贺雪归瞧着太后有些倦色,贴心地道:“太后娘娘,雪归扶你去休息休息吧。” 太后微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两人便相携预备一同回房。苏漫漫上前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用膳时候,林贵嫔不在,不如去瞧瞧她的经书抄写的怎么样了?” 贺雪归看着她藏在笑意深处的得意之色,心中没来由地便很是不悦,她既然如此上心让太后娘娘去看林贵嫔抄写经书,其中定然做了什么手脚,不由得道:“贵嫔娘娘尽心诚意抄写经书,是为天下祈福。太后娘娘这会儿有些乏累,贵妃娘娘,还是让太后娘娘休息休息吧。” 苏漫漫蓦然听到贺雪归阻拦,心中不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更添了几分笑意,道:“这刚吃过饭便休息,于太后娘娘的身体有碍,借着这个时候去看一看林贵嫔,也权当消消食罢了。” 太后本来是凝神听着,并没有多言语,听见苏漫漫如此说,心中也起了这愿,于是微笑道:“贵妃说的是,去瞧一瞧林贵嫔也好。” 贺雪归没有拦住,心里很是不满,却又有些担心,这苏贵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太后既然发了话,那自然一行人便向着林半夏的住处而去。 一群盛装女子迤逦向着后堂而去,在这红黄相间的墙壁间,浩浩荡荡,很是壮观。越往后走,便越是有些清寂,回廊深处,一间厢房静静伫立,屋侧院墙处,一丛郁郁葱葱的竹子迎风而荡,响出细微的声响。 踏上台阶,转过回廊,跟着的小宫女便上前敲门,过不多时,门便从里间打开,迎面走出一个面目秀丽的女子来,林半夏抬眼看了看周围,心中暗道果不其然,一边匆匆走出门,向前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道:“起来吧。”林半夏应了,站起身来,微风拂起她的裙踞,飘飘临风。 太后温言道:“可用过斋饭了?”林半夏微微有些鼻酸,没有想到太后心中还是挂念着她,道:“臣妾用过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佛经抄写得怎么样了?” 苏漫漫听太后如此问,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来。 林半夏闻言,先是一愣,又是半晌不言,脸上作出委屈的形容来,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间很是楚楚可怜。 瞧她神色有异,太后有些纳闷,道:“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色有异 林半夏匆匆跪下,道:“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被她这贸然的动作吓得一愣,还没有说话,苏漫漫便道:“林贵嫔,你这是怎么了,要太后娘娘恕罪,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写上几篇?” 太后听了,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沉了沉眉看向林半夏,道:“可是如此么,林贵嫔?” 林半夏低着头,语带委屈,话却说得顺溜得很,“回太后娘娘,臣妾自请抄写佛经,又怎会怠慢懒散,那岂不是对佛祖不敬?更何谈为国祈福,为皇上祈福。” 说着,顿了一顿,语气中的委屈愈发加重,道:“可是臣妾午膳之时,不过是去竹林间用了一餐饭,回来之时……回来之时……” 太后拧眉问道:“回来之时如何?” 林半夏低着头不做言语,苏漫漫冷笑着弯起了半边嘴角,道:“林贵嫔,你可不要拿着太后娘娘的仁慈,做了自己懒怠借口的掩饰!” 贺雪归看了一看,心中便是有些了然,低头在太后耳边轻声道:“太后娘娘,不如让贵嫔娘娘先起来,我们进去看一看便知道。” 太后想了一想,听了她的话,道:“起来吧。哀家进去瞧一瞧。” 林半夏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道:“太后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臣妾祈福之心不假,再诵经百遍,以求佛祖宽恕,重新抄写便是。” 见她遮遮挡挡,太后更是心中起疑,皱着眉看着她。苏漫漫笑道:“林贵嫔这是怎么了?遮遮掩掩的,可是有什么事瞒着太后?” 林半夏低头不言,太后道:“哀家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让开,哀家进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了?” 说罢,抬步向内走去,贺雪归扶着她的臂膀,一同迈进了屋内,进门一看,却惊立在当场,苏漫漫与百合私下之间相视一笑,跟着太后进了房门,抬头一看,却顿时愣怔住了。 只见那素朴整洁的屋内,青砖地上、白壁墙上均是墨泼的脏污,尤其是那墙上的大片墨色印记,那墨色印在了墙上,很是醒目显眼。 再看那地下,墨色从桌面上缓缓滴在地上,洇了一片的青灰色水迹,渗透到了砖面下地缝里。 太后条件反射地向那抄经案前一看,那案上也是墨色四散,好在是已经干了,更不提那桌上的一沓纸张了,更是污染的不成样子。 贺雪归偏头瞧了瞧,不禁哎呀一声叫了起来,太后循声望去,只见那一侧的卧榻之上,被褥上也是墨色洇染,可见是睡不成了。 回过头来再看,那桌面下一只铜盆里一汪瞧不出本来颜色的水,盆沿上搭着一条也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手巾来,可见这物件刚才正是在擦洗着桌面上的墨迹。 太后怔怔地瞧着这一切,已不知作何感想,良久才发了震怒,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百合自然傻眼,她只是将墨泼在了林半夏抄写的经书上,这屋子里的一切可不是她做的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兀自震惊,苏漫漫却回过神来,急忙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头给了她一个质疑的眼神。 第一百二十章 不打自招 两人正在迷茫间,林半夏看着两人低头互看颜色的神情,不由得冷笑,听见太后发问,才整了整衣衫,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到太后跟前,语带委屈道:“回太后娘娘,臣妾也不知,只是一会儿不在的工夫便成这样了。请太后娘娘恕罪。” 众妃嫔也是一个个脸色茫然,震惊地瞧着眼前的景象。这屋子内墨香味浓重,已不是单单书写的味道了,有的人闻不大惯,便伸出手来掩了鼻口。 太后瞧着林半夏一脸神色楚楚的模样,又想起她适才拦着不让进屋的模样,对她倒是没有半分疑惑,但是在佛门净地,竟然有如此恶劣之事,这嫉妒陷害之风不仅在宫中猖獗,竟然到了这云隐寺,仍是如此,不禁怒气更是上涌了一层,这事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回头去看苏漫漫。 苏漫漫蓦然对上太后的一双眼,顿时惊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开口,太后很是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道:“这林贵嫔禅房是何人服侍?” 话一出口,自然有宫女出门去问,不多时,便领进了一个人来,眉目冷淡,正是静云,一身淡黄色的僧衣在众人面前很是扎眼。 太后怒目问道:“林贵嫔房中的情况,你可知晓?” 静云眉眼不抬,道:“回太后娘娘,贫尼知道:林贵嫔一经发现,便立刻通报了贫尼,贫尼正在提水,与她一同擦拭。” 太后看了一看道:“你可知道:这房中是何人所为?” 静云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道:“贫尼不知。”听着林半夏和静云都不知晓,苏漫漫和百合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事情闹大了,但是没有寻出始作俑者,怕是要当做一桩无头公案,不了了之,自然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纵使太后娘娘怀疑,又能如何呢? 太后皱了皱眉,这不知道:可该如何是好?她低头思索,菡芝在一旁,上前一步,微微附耳道:“太后娘娘,此事不宜张扬。虽然明显是有人陷害了贵嫔娘娘,但到底是佛门净地,传出去宫中如此这般,大是不好。” 菡芝说的有几分道理,太后不禁点了点头,沉眉思索。贺雪归自打一进房,便有些意外,想了一想,心中便有些了然,回过头去看苏漫漫和百合,两人神色也是有些茫然,再回头去看林半夏,林半夏垂眉颔首,瞧不真切面容,虽然一派委屈模样,但贺雪归瞧得更多的却是她很是冷静淡然,不由得浮起一丝暗笑来。 看看苏漫漫和百合适才很是热火地让太后过来看一看林半夏,却没想到,竟然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由得觉得好笑,便不做声,由着这出戏这样演下去。 正在太后沉眉思索间,静云蓦然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太后诧异地抬起头来,问道。 静云施了一礼,道:“若是想查出是何人所为,也不难。” 此言一出,四下更是惊讶,难不成她看到了?太后拧眉问道:“怎么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妥 静云朗然而道:“贵嫔娘娘抄写经书所用的墨,是宫里赏赐的迦南墨,里面掺杂了旃檀香的香料,自有一股香味。若是染上一染,便要两日才能退去,贵嫔娘娘抄写经书,已然沾染了许多墨香。太后娘娘若是不信,一闻便知。” 太后将信将疑地回头去看林半夏,她站得两步远,贺雪归此刻倒想掺和一把,松了扶着太后的手臂,道:“竟有如此神奇,我来闻一闻。” 说罢,向着林半夏走了一步,轻轻地嗅了一嗅,林半夏身上果不其然是有一股淡淡的旃檀香气,香味温和,与她身上的冷淡气息自成反差,却又自成一派。 回过头来,贺雪归露出了很是讶异地一副神色来,道:“启禀太后娘娘,贵嫔娘娘身上可真有一股旃檀墨香。” 太后点了点头,回头又看静云,道:“你说要找出是何人所为不难,是与这旃檀香有关?” 静云施了一礼,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除却贵嫔娘娘,能作出此等之事的人,身上也必然沾染了些旃檀香气。” “可是我们都站在了这屋子里,身上可不都沾染了香气?”贺雪归诧异问道:这法子可算不上什么好法子。 静云低了低头,欠身道:“公主说的是。只是这香味有浓有淡,还请诸位贵人移步出去,只这一会儿,这香味散也就散了,若是还有这香气的,怕是难逃其咎。” 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都出去吧,哀家倒要看看是何人作出如此不敬佛祖之事。” 说罢,率先走了出去,百合本是听着静云与太后的说话,心口一会儿提起一会儿落下,很是忐忑,听太后如此说,可见是要查将出来,又见静云说的头头是道:心中更是慌乱,神色间也有了几分惊怕。 苏漫漫恨恨地咬了咬牙,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她本是想来好好瞧一瞧林半夏吃瘪的形容的,却没料到,将自己圈了进去。 太后出了门,众人也是跟上罢了,一群人站在了院落当中,浩浩荡荡很是壮观,菡芝担忧地看了林半夏一眼,垂手静立在一旁,不再作声。 林半夏也跟着出了门,只静静地看着妃嫔们站着,各自离了好远,生怕有香气还遗留在自己身上,各自扑扇着衣袖和裙摆,静云站在一旁,也不瞧林半夏,只垂手默默肃立。 有小宫女给太后搬了椅子坐下,太后心头有火气,脸色不善地看着众人,贺雪归捧了一杯茶过来,道:“太后息怒,喝口茶消消气。” 太后不好拂她的意,接过了茶盏,掩了掩茶面,啜了一口。 苏漫漫侧目看了一眼百合,心中虽然责怪她办事不利索,但到底是自己的人,若是被查了出来,也连累自己不好,站出来道:“太后娘娘,这事查将出来也是不好,在佛门净地,终是有碍皇家颜面,很是不妥。这禅房臣妾看也是不能住了,不如让林贵嫔挪了挪住处,此事便算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好大的胆子 太后看她一眼,心中冷笑,道:“适才是你让哀家来瞧一瞧林贵嫔,如今出了这事,你却要哀家算了。你这贵妃是如何当的?” 苏漫漫一惊,忙跪地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妾……臣妾让太后娘娘来瞧一瞧林贵嫔,是想看一看她的进度,却没料到会出此事,只是……” “只是什么?!” 太后冷声道:苏漫漫咬了咬牙,道:“只是……只是传出去有碍……” “等一下。” 蓦然地,静云突然喊道:众人纷纷回头去望,连带着也打断了太后与苏漫漫的对话,听她喊得奇异,太后不由问道:“怎么了?” 静云静静地看着一个女子的裙摆,看了好一会儿,踱了一步上前道:“这位施主,你这裙摆上沾染得是些什么?” 瞧见静云问的那人,苏漫漫霎时白了脸,被问的人正是百合。 百合惊恐地看着静云向她走来,惊慌失措地道:“不是我……不是我……” 静云低头道:“施主这裙摆上沾染的可好似是旃檀香的墨迹?”百合的青色裙摆上有一点不着痕迹地黑色印记,瞧那模样,可正是如静云所说。 太后沉眉,望着百合道:“你好大的胆子!” 百合闻言,顿时一惊,慌忙跪下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恕罪,这不是奴婢做的,不是奴婢做的……” 苏漫漫见状,也急忙跪地求情道:“太后娘娘,许是百合她适才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了一丝罢了,不见得就是她做的啊……” 静云见状道:“这墨色已有些时候,可不像是新鲜沾上的,也不像是蹭到的,倒像是拿着墨盘,不小心滴上的……” 百合听她这么说,更是惊恐万分,跪地求饶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明察,奴婢只是泼了林贵嫔的经书,却没有将这禅房弄得如此一团乱啊……太后娘娘恕罪啊……” 她这话一出口,太后怒意更是勃发,“果真是你?” 苏漫漫一听百合竟然兜不住,心急慌乱之下,竟然不打自招,不由得恼恨万分。 林半夏站在一边,漠然不动声色,贺雪归看着眼前的一处闹剧,倒是觉得好笑,偏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半夏,心里有些说不上来,原来这受人欺凌的林贵嫔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啊。 百合跪地求饶,苏漫漫脸色惨白,太后回过头来看她,冷声道:“看你**出的好奴才!” 苏漫漫急忙请罪,直起身来却看到林半夏面色淡然地站在一旁,似有不屑地看着她,心中一发狠道:“这一切定然都是她主使的,林贵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泼了一禅房的墨来陷害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道:“贵妃娘娘,此话严重,我又怎么会将自己住的禅房泼的一被褥的墨,再说了,百合姑娘可是亲口承认她毁了我抄写的经书,娘娘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倒打一耙呢?” 她话说得有理有据,苏漫漫气得脸白了又红,直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够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贼喊捉贼 太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两人争吵,怒声喝止道:林半夏见太后生气,上前跪下道:“让太后娘娘生气,是臣妾的不是。依臣妾看,此事不如就此了了,到底是佛门净地,不好扰了诸位师傅清修,也违背了太后娘娘来礼佛的初衷。臣妾愿意亲自打扫干净禅房,重新再抄写经书百遍,以求佛祖宽恕,以为天下祈福。” 太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心中的话绕了几绕,终是没有说出口,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按你说的办。” 回过头看向苏漫漫,语气便不悦了起来,道:“你这里却没这么容易,这两日你在厢房中闭门思过,不得擅出,等着回宫再发落。” 说罢,直起身,叹了口气,扬长而去,贺雪归急忙跟上,走到林半夏跟前,抬眼看了看她,两人目光一碰,贺雪归向她露出个微微的笑意来,转过头去急忙跟上了太后。 众宫妃见此情景,低声私语了一会儿,也急急忙忙行了礼,各回禅房去了。 苏漫漫跪在当地,眼角余光里看着一旁的半片衣角,恨得咬牙切齿,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抬头对着林半夏,目光里一览无余地毒烈恨意,道:“林半夏,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身高本就比她高上半头,见她面色狰狞,恨意浓烈,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我如何大的胆子,你又不是如今才知晓,便是过去,我林半夏又何曾对你低过半分头?” 苏漫漫嘶声道:“你别忘了,现在本宫才是贵妃,而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贵嫔!” 林半夏扬起半边唇角,神色间尽是冷漠的嘲讽,“你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苏漫漫,你曾是我陪嫁丫鬟的事,我都不当回事,你却天天记在心里,是为了什么?” 苏漫漫听不得‘陪嫁丫鬟’之事,自从她入了宫,做了皇上的女人之后,时时刻刻都似乎有人在背地里提及她苏漫漫,虽然如今贵为后宫之首,当初也只不过是她林半夏手边的一个陪嫁丫鬟罢了。“你等着,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了你!”苏漫漫眼中毒火喷涌,眼神凶恶地却似想要将她撕成千片万片,挫骨扬灰才肯罢休。 林半夏心中升起一股悲凉来,别过头去,道:“你若是愿意,我自然奉陪。”说罢,转身进了房门。 苏漫漫站在当场,僵立了半晌,百合跪在地下,瞧着人都走完了,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扶着苏漫漫道:“娘娘……” 听见她说话,苏漫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身给了她一个耳光,转身离开了,百合被打得半边脸颊红肿,泫然欲泣,却又忍了忍,急急跟在苏漫漫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林半夏听见门外那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微微低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脑海中不禁浮起少年时的景象来。 她是林府大小姐,是独女,又是夏家的嫡外孙女,自小便是众人的掌上明珠,林家独宠也就罢了,又是夏家最小的外孙女儿,从小便被养成了不识人间苦疾的千金小姐,便是排场和吃穿用度,也不见得比宫中的公主差。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逊色 苏漫漫被领进她的院落之时,还是个与她一同大的窈窕少女,她生得美貌,母亲坐在自己身边之时,笑道:“你身边的丫鬟也不能逊色了,这是你二哥哥为你挑的侍女,聪明伶俐,陪在你身边可好?” 她回过头去看跪在堂中的苏漫漫,只觉得她长得倒是好看,自己身边侍女也多,留她也不差一个,便道:“二哥哥挑的,自然好,母亲想让她留在女儿身边,女儿留着就是了。” 于是,苏漫漫便留在了她身边,一留便是与她一同入了东宫,在东宫的日子虽然难过,但是也还好,只是她被澹台望舒召幸,成了良人,初始也是十分客气,与她请安之时也低眉顺眼,很是战战兢兢。 只是后来一次,澹台望舒不经意撞见,她跪在一边楚楚可怜,便觉得是自己刻待了她,于是便不允她再来向她行礼,便是那一次,她望着澹台望舒拥着苏漫漫离去的背影,瞧见她回过头来,对她扬起嘴角,嘲讽似的一笑,她才明了。 自那以后,不管是东宫还是入了宫之后,便更是处处看她不满,只是不曾想,她的恶念是何时种下的,又或许是,在初初入林府之时,她便有这样的心思。 林半夏回想起来,很是怅惘,别过了头,便不再去想。饶是已经如此,却又有什么法子? 过了一会儿,门扇被人叩响,她开门,是静云师太。静云眉目依旧冷淡,道:“贵嫔娘娘,贫尼找了些许人,为娘娘收拾收拾。” 林半夏欠身谢过,道:“多谢师太相助。”静云瞧了她一眼,仿佛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般,道:“我又不是为了帮你,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先不厚道的,我也不能让她就此逍遥法外。”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这墙上的墨是我泼的。” 静云又瞧了她一眼,道:“我知道。” 林半夏诧异地扬了扬眉,道:“你知道?” 静云冷哼一声道:“我看见那个女子进了这房间,随后你才从竹林里出来。你如此做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是请君入瓮罢了,只是她本意便有坏心思,吃些惩罚也亏不了她。” 林半夏听了这话,半晌无语,只好欠身道:“那还是由我来收拾吧。” 静云似是翻了一个白眼,道:“成了这样,单由你一个人怎么收拾?你的经书却还是抄不抄了?” 林半夏吃瘪,默默无言,只好看着她叫了几个尼姑进来,将那床铺褥子换了,那墙上的墨色又洗刷了干净,屋中动静不小,她只好挪了香炉和经书,到了竹林的石桌上去,虔心焚香了一回,静心抄写起经书来。 太后回了房间,贺雪归行了礼后便回了自己房间,太后坐在桌前,很是叹了口重气,菡芝上前道:“太后娘娘又何必生气,总归是捉到了凶手罢了,回宫发落罢了,倒是不至于伤了身体。” 太后淡淡地叹了口气道:“菡芝,依你看,今日之事可还另有什么蹊跷?” 菡芝闻言,心中倒是愣怔了一下,见太后神色庄重,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望了望窗外,道:“那贵妃身边的侍女泼了经书不假,可是旁的,哀家总觉得还有几分蹊跷?” 菡芝想了片刻,浮起一个宽慰的笑来,道:“若是按奴婢的意思,这不过是有趣些罢了。” 太后诧异道:“怎么有趣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清二楚 太后诧异道:“怎么有趣了?” 菡芝笑道:“这俗语说得好,泥人尚且还有几分土性子,更何况人呢?” 太后听了不答,菡芝又道:“这林贵嫔已经自请抄写经书,已有避事之意。这经书被泼,贵妃娘娘又请太后娘娘移步禅房,其中之意不言自明。只是娘娘想一想,若是今日不曾有这般的情况,可又该是个什么局面?” 太后良久不言,想了一想,又叹道:“可不是么?若是林贵嫔就这么生生受了,哀家当着众妃的面,少不得又要责罚她一番。” 菡芝笑道:“太后娘娘英明,自然不会被旁人所误。” 太后沉眉又道:“只是这无端地,竟让哀家成了她们争风吃醋的帮手,哀家很是不悦。” “这争风吃醋也是算不上,太后可看林贵嫔有争宠之意?” 菡芝柔声道:“只不过啊,是贵妃娘娘心急想吃热豆腐,冷不防掉进林贵嫔的一捧灰里,惹得一身灰罢了。” 太后闻言,倒是心情舒畅了一些,露出些许笑容来,“这林贵嫔忍气吞声日久,难免会反击一二,只是这一击即中,倒是让哀家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菡芝微微笑道:“太后娘娘素来喜欢后宫平衡,往日里苏贵妃一人独大,独得专宠,有些嚣张跋扈些,如今吃一吃她旧日主子的亏,也算不得什么,只是灭一灭气焰罢了,也少做些有失体面之事。” 太后听了,也是点了点头,沉眉不语,菡芝见她倦意已重,便道:“太后娘娘还是歇一歇吧。” 太后应了,站起身来,由着她扶着往榻上去了,自去歇了午觉罢了。 林半夏静心抄经,耳边只余风过竹林的沙沙声,风大了些,将要把桌面上已抄写好的经书微微吹起,她急忙伸手按住,不期然地手背上却覆了一个温热的掌心来,头顶响起微微的戏谑笑意,“可抄得多少了?” 那声音很是熟悉,她惊喜地抬起头来,澹台望舒掌心覆着她温凉的手背,笑意却软得仿佛要化出水来,见她惊喜乍现,心中很是满意,又道:“半夏如此欢颜,可是想我了?” 林半夏环视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嗓音道:“你怎么来了?” 澹台望舒就势握住她的手心,顺手将那石头纸镇压在了翩翩欲飞的经书之上,抱着她低头嗅了一嗅她身上的墨香,道:“你身上这香气倒是奇怪。” 林半夏被他打了岔,自是心中不能静,看着一片将完,将那后余几个字补齐了,才搁下笔来,道:“有什么奇怪,不过是佛香罢了。” 澹台望舒望着她,笑意漫漫道:“林贵嫔今日可是好生开心?” 林半夏听他这样问,脸上顿时一红,伸手打了他的臂膀,有些羞窘道:“你来了有多久了?” 澹台望舒笑道:“不多不少,正是贵嫔娘娘擅自挥毫,将那禅房一壁作了一幅泼墨画的时候。” 林半夏脸顿时大红,那就是自己做坏的时候正好被他瞧见,那余下的种种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意 澹台望舒见她脸色泛红,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却没有说出,他早在她欣赏竹林绿色之时便来了,也瞧得分明百合偷偷进了她的房间,又匆匆出来,本意是他要代她揭露出百合的行径,却见她虽然一个愣怔,却有几分坏笑的意思,便停下手想要看看她做什么,这一出戏看下去,倒是让他很是好笑了。 他微微笑了笑道:“这会儿又不好意思了?朕给今日这出戏想了一个名字,你觉得好也不好?贼喊捉贼……却也不对……叫个什么好呢?” 他兀自说着,林半夏脸颊愈发的红透,没想到第一次做坏事便被他瞧个透彻,又见他语气悠悠地调侃,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澹台望舒见她脸庞红得欲要滴下水来,便收了口不逗弄她了,笑道:“半夏不必不好意思,只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有些护着自己的本事很是让我宽慰欢喜。” 林半夏抬起头来,也起了调侃之意,语带笑意道:“皇上说这话,臣妾好生欢喜。若是搁在以往,臣妾若是吃了斥责,皇上才是欢喜罢?” 澹台望舒见她眼中笑意嫣然,低头便封住了她的嘴,道:“你倒拿以往来调侃朕?” 林半夏被他封住了嘴巴,口中“咦唔”出声,笑意却涌上了眼底。 两人对话声音虽低,但这一吻却出了些响动,禅房之处便有人诧异问道:“贵嫔娘娘,可有什么事么?”说着,便要走近来看个究竟。林半夏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贸贸然被人发现皇上在此,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她转过头去看澹台望舒,澹台望舒回以她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来,站起身,施施然地走入竹林深处,不见了身形。 林半夏站起身来,迎向那竹径来路,那黄衣尼姑走了近前,却见林半夏身姿淡然地走了过来,抬起头道:“怎么了?” 那黄衣尼姑见她孤身一人,放下了心来,道:“贫尼适才听见响动,以前是有什么事?” 林半夏心口砰砰一跳,低下头来状似不在意地道:“我有些乏了,所以走动走动。想必是弄出什么声响了。” 那尼姑微微笑了一笑,歉然施了一礼道:“贵嫔娘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被褥也已经换过新的,只是那地上还有些墨迹,还请贵嫔娘娘担待一二。” 本来就是林半夏做的坏事,她脸红了一红,道:“不妨事。” “那贫尼告退。”小尼姑施了一礼,便转身退了出去。 林半夏暗自舒了一口气,见着众人都走出了禅房,走远了,才敢回头去瞧,可澹台望舒却不见了踪影,她试探着找了许久,却没有人影,心中略略有些失落和怅然,见天色渐暗,便收拾了东西,挪回屋中去了。 天色暗着很快,那火烧一般的云霞静静被夜色浸透,林半夏点了烛火,到用斋饭时分,静云端了斋饭进来,依旧是不言不语地往桌上一放,施了一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林半夏瞧着她的背影远去,张口欲要说些感激的话来,却终于是没有说出口,不由得微微哂笑,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稀罕这一句半句的感激之辞? 若是他日是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想必她也一定会站出来,揭发她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草率 她用了斋饭,静云便像是掐准了时候一般,进来收走了餐具后,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静心沐浴过后,伸出纤纤一臂,燃了香,合上了镂空的铜盖,拨亮了灯花,翻了开书卷,低下头静静抄习起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佛子住持,善超诸有,能于国土,成就威仪,从佛转轮,妙堪遗嘱。……”一笔一笔隽秀之意自生的簪花小楷,随着一笔一划,跃然纸上,满纸的风流意蕴,却又是满纸的佛陀箴言。 抄习了许久,林半夏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伏案又欲写下,却听门扇吱呀一声,她讶然地抬起头来,窗外月下,踏月而进的正是一身常服的澹台望舒。 因是私自外出,澹台望舒着了一件常衫,一根白玉发冠束起了长发,淡青色的常衫外,绣着腾云暗纹,腰间束了一条月白的嵌玉腰带,垂着一块蟠龙纹墨玉,底下青绿色的丝绦顺着衣衫压着随风欲起的衣角。 林半夏瞧着他这一身装扮,虽然没有了为君的端然贵气,却自有一股温和淡然,倒让她禁不住脸红心跳了一番,澹台望舒瞧见她脸颊绯红,心中自觉自己这一身衣衫去找夜来问上一问,很是明智。 犹记得,他去寻夜来之时,问的这一句话,夜来的脸庞仿佛是脸上被揍了一拳一般,很是不可置信也很是意外。 “皇上这是要夜会佳人?”夜来摸了摸下巴,问道。 澹台望舒坦然地点了点头,夜来嘴巴张成一个圆,看那情形,塞进去一个鸡蛋都绰绰有余,他挑了挑眉,很是不耐烦地道:“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夜来思来想去,自己一介糙汉子,于这种事上并没有什么大的造诣,碍着皇帝的颜面,找了相熟的小宫女问了一问,这才将这事情办得妥帖。 “你没有走?”林半夏惊喜地放下笔,遥遥地看着他,澹台望舒对于自己的出场十分满意,站在当地回味了一下,举步向着林半夏走去。 “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林半夏眼睁睁地瞧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檀香缭绕,此情此景却实在是不大适合**,想必澹台望舒也发现了,端然肃了一肃,咳了一声道:“可还有多少没补上?” 林半夏低下头来,瞧着自己手边的一沓经书,道:“不过是重新开始写罢了,刚刚赶上今日上午的进度。” 澹台望舒淡然地唔了一唔,伸手拿过一经书,放在手边,抬起手来,便在笔架上取了一支纤狼毫,蘸了蘸墨,便要向纸上落去,林半夏瞧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在他将将要下笔的时候,急忙唤住了他,“不好。” 澹台望舒转过头来看她,挑眉示意,林半夏道:“抄写佛经是积德祈福之事,怎能如此草率?” 澹台望舒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朕是一国之君,和自己的妻子一同抄写佛经,是祈求天下太平,百姓和乐之事,怎么算是草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情深漫漫 林半夏愣了一愣,他这话中竟然有几分歪理,但她总觉得不大对,“可是……” 澹台望舒低头瞧了她一眼,道:“我来此处,你却还要抄写经书,难道竟由着我坐在一旁只看着你,却不能与你说上一两句话,这佛祖也太不慈悲了。” 林半夏忙低声道:“不可乱说。” 澹台望舒瞧着她一脸正经的样子,便有些想笑,便搁下了笔,双手合十,闭目了一会儿,林半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所以然。 过了片刻,他才睁开眼睛来,泛起笑来道:“佛祖已然答应了,朕是天下之主,你是天下之母,便是以后祈福之事都要由你我二人来做,这一点事又怎么在话下?” 林半夏哭笑不得,道:“我用的是簪花小楷,你可会用?” 澹台望舒笑意盎然地扬了扬眉,虽没答她,却在纸上落下一字来,写完之后,让她瞧了一瞧。 虽然与林半夏的字到底有些区别,但已有八九分神似,其中的一缕气韵不过是她更婉约自在,他落笔更有劲道:若非字上大家,轻易是瞧不出来的。 “你倒忘了,朕与你,学的是同一个师傅的字。”澹台望舒微微一笑,道。 林半夏倒是有些意外,并不曾想到他擅用行书之人,写起这闺阁簪花小楷也有一手,不由得抿嘴笑出声来,却不答他了,自伸手拿笔蘸了墨,低头细写起来。 澹台望舒望着她偏头写字的模样,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耳边的碎发软软地浮着,眉目淡然,长睫微垂,嫣红菱唇娇艳欲滴,他暗暗地咬了咬牙,果然是修佛不易啊。 想罢,转过头来,到底是想起自己是要帮她补抄经书,提笔也仿了她的自己,静心抄了起来,一时间,房中竟悄然无声。 檀香微淡,缭绕地浮在半空之中,两人并肩而坐,好在案几足够宽敞些,但见一个娇美女子、一个俊逸男子,提笔同写,很是一派奇异的庄重旖旎景象。 时间一点一点地从两人身周溜走,而两人的这幅画面却像是静止了一般,除却手中毛笔的来回波折,两人脸上均是带着淡然的笑意,好不**如画。 灯花爆了三回,两人才抬起头来,对视一笑,林半夏理了一理案上的经书,拿了纸镇压好,澹台望舒苦了脸道:“陪朕出去走一走吧。” 林半夏笑着起身,两人携手一同出了房门,自走到那潇湘竹林之中,朗月当空,洒下一派柔和的月光来,那风声拂过竹林之声,此刻竟比那丝竹管弦还要悦耳。 澹台望舒拥了她的腰身,将她环在怀中,脸颊贴在她的侧颜边,轻轻磨蹭了一番,嗓音醇厚,却又带着温柔深深,“半夏,朕一日瞧不见你,就心里空落落的。” 林半夏闻言浮起笑意来,他向来将这情话当饭吃一般,随口就出,听她久久不回应,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似是在询问她。 她仰起头来,脸上挂满恬淡的笑意,瞧着他的侧颜,眼中情深漫漫,低声道:“我也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 撞破 澹台望舒甚是满足地笑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她的腰身,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道:“半夏,朕想与你以后永生永世都过这样的日子?” 林半夏笑意盎然,“好不知羞,身为皇上,翻墙角进来,却还好意思往后都翻,难不成凉月宫以后,正门便不要了,由着皇上做梁上君子罢了。” 她话中打趣意味明显,澹台望舒笑出声来,道:“若是可以,朕倒想和你永远不回宫了,便找一处修竹茂林之处住下,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此生便足以。” 林半夏笑意挂在脸上,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如此做。”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澹台望舒望着她笑意淡然的脸庞,她素来是个冷漠的性子,如今眼中双月弯弯,柔意浮动,倒是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明亮上几分,动人上几分了。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望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道:“半夏,回了宫我们生个孩子吧?” 林半夏被他紧紧抱在臂膀间,嘴角是藏不住的幸福笑意,心中道:澹台望舒,我是心甘情愿为你生一个孩子,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想着便低头靠在他的肩上,阖目享受着安然静好之刻。 贺雪归用了晚饭,自去太后房中服侍她休息后,踱步出来,瞧着天上明月朗朗,心下想了想,便转了步伐,向着白日里的禅房而去。 一路穿廊过路,瞧着林半夏房中灯火微明,正要走上前去,却听着一句淡淡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你怎么出宫的……” 是林半夏的声音。贺雪归心中纳闷,却觉得这对话有些不太对,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停在了那回廊的廊柱之后。 片刻之后,又传来一道声音来,“左不过朕要做些什么,也不用人人都知晓,偷偷溜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折子……” “不用操心,朕是安排妥当了才好脱身,若非如此,那帮人一会儿这个求见的那个求见的,朕还有什么空闲时候?”贺雪归顿时惊诧,朕?听着声音又有些熟悉,难道是……她悄悄探出头去,偷偷地看了一眼,那月下竹前,一身朗朗之色的男子,眉目熟悉,却有着她所不知的温和柔情,笑意深深,瞧着眼前的女子,轻轻地为她摘下鬓发上的细小竹枝来。 可是,可是不是听说,澹台望舒最厌弃的便是这凉月宫林贵嫔,他的嫡妻,昔日的太子妃么?又怎么会,怎么会…… 她心头百折千回地思索,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澹台望舒摘下竹枝,淡然地抬起了眉来,却不期然瞧见那并不十分粗壮柱子后的半片衣角,顿时警觉,低声喝道:“谁?出来!” 林半夏被他蓦然的喝止吓了一跳,循着他的目光回身去望,贺雪归见藏不住了,便正了正妆容,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见是她,澹台望舒淡淡地松了一口气,林半夏倒是有些意外,疑惑道:“宁安公主?” 第一百三十章 佛门净地 贺雪归顿时惊诧,朕?听着声音又有些熟悉,难道是……她悄悄探出头去,偷偷地看了一眼,那月下竹前,一身朗朗之色的男子,眉目熟悉,却有着她所不知的温和柔情,笑意深深,瞧着眼前的女子,轻轻地为她摘下鬓发上的细小竹枝来。 可是,可是不是听说,澹台望舒最厌弃的便是这凉月宫林贵嫔,他的嫡妻,昔日的太子妃么?又怎么会,怎么会…… 她心头百折千回地思索,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澹台望舒摘下竹枝,淡然地抬起了眉来,却不期然瞧见那并不十分粗壮柱子后的半片衣角,顿时警觉,低声喝道:“谁?出来!” 林半夏被他蓦然的喝止吓了一跳,循着他的目光回身去望,贺雪归见藏不住了,便正了正妆容,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见是她,澹台望舒淡淡地松了一口气,林半夏倒是有些意外,疑惑道:“宁安公主?” 贺雪归走近了来,施施然行了礼,道:“宁安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道:“起来吧!”贺雪归站起身来,瞧着两人并肩而立,神色之间倒是淡然得很,“不知皇上在此夜会贵嫔娘娘,宁安失礼了。” 林半夏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淡淡地垂下了头,澹台望舒看了看周围,怕是再有什么不长心的人,来此院落,撞见了终是不好,便道:“进去说。” 说着,拉着林半夏一同进了屋内,贺雪归柔笑一声,跟着进了房门。 林半夏心中有些奇怪,这澹台望舒看见贺雪归撞见两人相会竟然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前些日子她还是他指定的皇后呢? 见林半夏神色犹疑,贺雪归倒是先开了口,道:“宁安原先不知皇上护着的佳人到底是谁,今日知晓,也算得圆满。” 澹台望舒淡淡地笑了一声,道:“你我各取所需罢了,知晓不知晓倒是没那么紧要。” 贺雪归笑道:“皇上说的是。”林半息诧异地看着俩人你来我往,说得倒是能接的上,但却丝毫也听不懂一句,难道贺雪归早就知道:祈福问天之事中有蹊跷? “你缘何夜半来此?” 澹台望舒皱眉问道:“经过了白日之事,宁安是来寻贵嫔娘娘说一说话罢了,解解她的心宽。” “聪明如你,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缘由?”澹台望舒没来由地对贺雪归很是戒备了些,这女子,很是聪明…… “多谢皇上夸赞。” 贺雪归不以为意,低头拜了一拜,笑道:“皇上既然答应了我,那宁安与皇上之间便没什么可隐藏的?宁安从前不知,只是亲近贵嫔娘娘一些,皇上不必担忧就是。” 澹台望舒也知道自己对林半夏的事上有些疑心过重,便咳了一声掩饰了神色,林半夏道:“宁安公主好意,半夏心知,多谢公主白日之时有所助力。” 贺雪归微微笑道:“贵嫔娘娘不必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林半夏对贺雪归倒是没什么防备,如今,三人之间的迷雾也已经散开,结为朋友也未必不可。 贺雪归瞧出澹台望舒与林半夏相处不易,还很有些恋恋不舍,便自觉地撤了自己电灯泡的职位,屈膝行了一礼道:“既然皇上和贵嫔娘娘还有话要说,宁安就不叨扰了。” 说罢,便施施然退了出去,并贴心地带上了门。被人撞见很是有些羞窘,林半夏低下头来,道:“今夜你莫不是还要在这里住上一宿?”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过往 澹台望舒笑道:“怎么,你想让朕走么?” 林半夏脸色更是红了一分,低头道:“佛门净地,终是不好。” 澹台望舒执起她的手,搁在唇边细细吻了,道:“朕来去很是辛苦,你难道不让朕好好歇息一番,才回宫么?” “明日你还要早起,若是晨起便不见皇上踪影,怕是宫里要乱起来了。” 澹台望舒牵了她的手往床榻而去,道:“朕安排得妥当,只是今夜与你住上一夜罢了,不会有什么不敬佛祖的行为。” 林半夏脸红到了耳朵根,被他牵着坐在了榻边,瞧着他甚是细心地为她出了鞋袜,让她靠里躺了,自己也除了外衫,靠在了她身边。 林半夏枕在他手臂上,两人静静无话,蓄着睡意,过不多时,便有些睡意朦胧,林半夏将将睡意昏沉之时,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问题来。 “宁安公主与你,有什么不可说的么?”林半夏眼皮酸涩,很是勉力地睁着眼睛,低声问道。 澹台望舒拥紧了她,也是睡意朦胧,道:“朕欠她的人情,要还她罢了。” “还些什么?” “还她一桩欢喜姻缘,让她能嫁了自己随心之人。”澹台望舒淡淡地道:林半夏虽然有些好奇,但到底是别人之事,不好多问,便咕哝了一声,权当作知道了。 澹台望舒低声道:“快睡吧,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 林半夏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便再无声息,听她鼻息均匀,澹台望舒淡淡地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她抱住,自己也沉入了梦乡之中。 林半夏被寺里的晨钟叫醒之时,枕边已没有了澹台望舒的身影,她微微笑了笑,直起身来,着了衣衫洗漱,走出房门之时,天上缕缕晨光已露,过不多时,便是一院的亮堂。 她惬意地伸了伸懒腰,静云捧了饭食过来,见她在院中立着,上前道:“贵嫔娘娘,用早饭了。” 她回过头来,向她点头嗯了一声,静云将饭食放进了屋内,却闻到一丝不同的气息来,不由微微抽了抽气,觉得这房中有些陌生气息来,淡淡的松柏之气,却不是这房中惯有的气味。 林半夏见她神色有异,倒是怕她瞧出些什么来,道:“师太,可是有什么不对?” 静云又仔细地嗅了一嗅,却又没有闻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没什么。许是我闻错了。” 林半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道:“多谢师太。” 静云点了点头,她不喜与人多言,施了一礼就退出去了。 用了早饭,林半夏照常的半日抄写经书,一刻也不曾抬起头来,直抄得手腕酸麻,才停下笔来。 明日礼佛完毕,便要回宫了,虽然在云隐寺抄写经书辛苦了些,倒是自在,她很是欢喜。 剩下这半日倒是平安无事,不过也是,苏漫漫已被禁了足,旁的人还有谁有那份闲情逸致来寻她的麻烦。 到了次日,云隐寺大雄宝殿内,林半夏亲手将抄写的经书递给了主持,主持颔首念了句佛号,道:“贵嫔娘娘诚心祈福,佛祖必然会保佑天下黎民百姓。” 她点了点头,施了一礼,退了回去。太后又向主持说了会儿话,一行人才迤逦下山门,山门外的官道上,迤逦停了一溜的马车,太后又向着主持行了礼,一行人才上了马车,那马车最后面本是林贵嫔的位置,只是苏漫漫身为贵妃,尚有惩罚在身,便被罚在了她旁边,林半夏登车之时,苏漫漫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才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不以为意,若非是她先招惹她,她也不会将她置于此等境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怠慢不得 “啪!”地一声脆响,玉清宫内爆出一声脆响,是瓷器砸落在地的声音。 苏漫漫恼恨不已地望着跪在堂下的百合,道:“你做的好事情?连累本宫禁足一个月,还要抄写百遍《女训》!” 百合俯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带了哭腔,道:“娘娘,这都是林半夏使得计,拉娘娘下水罢了,奴婢实在不知她怎么会将禅房泼的满都是墨啊……” 玫瑰立在一侧,心中虽然有几分不忍,但过一会儿便被冷笑掩盖,你得贵妃娘娘宠爱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罚得这么狠? “够了!林半夏这个贱人,处处要压我一头,不过一个小小贵嫔而已,又能怎么样?本宫的贵妃之位一日不倒,便没有她一日的好日子过!”苏漫漫气急败坏,脱口骂道。 百合闻言,急忙道:“娘娘不可。” 苏漫漫冷声道:“怎么了?” “这林贵嫔如今敢有胆子陷害娘娘,怕是背后有人撑腰?太后娘娘一向偏袒她,我们此间出了这样的差错,太后娘娘定然生气,娘娘还是守在宫中,日日祈福,以求太后娘娘和皇上日后宽恕。”百合深觉不对,林半夏向来都是不怎么回击,便是被冤枉了也罢,都是自己忍了,今次又怎么会和贵妃娘娘叫板? 苏漫漫听了听,觉得有些道理,正垂目思索间,玫瑰见状不对,上前道:“娘娘,林半夏此次虽然冲撞了娘娘,但娘娘身为贵妃,又有什么能怕得了她的?娘娘便在宫中禁足一个月也全都是她害得,又如何能便宜了她?” 苏漫漫回头看了一眼玫瑰,虽然没说什么,但到底是心中的怒意仍在,很是气不过,偏向了玫瑰的话,百合不防玫瑰竟然拆台,生怕苏漫漫起了性子再去寻林半夏的麻烦,更是要惹祸上身,急忙跪地,磕了一个头道:“娘娘三思啊,这刚回宫,若是太后娘娘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必定龙颜大怒,在心里这情意便会冷落了娘娘几分,这若是被谁乘虚而上,娘娘可该如何是好?” 她说的有理有据,全心全意也都是为着苏漫漫着想,虽然苏漫漫气急昏头,但到底是听进去了一些,坐下了身来,叹口气道:“此事倒也不能全怪你,你起来吧。” 玫瑰气哼哼地站在一旁,不作言语,百合站起身来,道:“多谢娘娘。” “这云隐寺的事,本宫不是瞧不明白是她林半夏设计反来陷害我们,只是本宫心口这气终是下不去啊……”苏漫漫喃喃出声,美艳的脸上眼神竟还有些许空洞,那深处却隐隐浮现着林半夏的淡然的身影来。 她从小生得美,父母过世后,便被林家买了进府做丫鬟,正好碰见林家的表二少爷将军夏家的二公子,那是春日的午后,他摇着折扇,笑得一派清明,道:“这个丫头生得倒是不错,看起来也很是聪明伶俐,倒是派给半夏做个丫鬟很好。” 林家夫人回过头看她,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让人带了她下去学规矩礼仪,回头送到小姐那里去。 教规矩的极是严苛,一丝一毫都错不得,错上一分便要挨些惩罚,她学了足足有半年,很是疲累,身上的伤痕也添了不少,每每夜里,都要捧着自己白日里挨的苦痛落上一回泪。 那一同学规矩地跟她说,你知足些吧,你日后可是要伺候小姐的人,小姐那里可是个清贵的去处,自然是怠慢不得。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小姐日后若是嫁给了太子殿下,你便是陪嫁的丫鬟,入了宫,便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到了那一日,还有什么委屈的? 她听了进去,擦干了眼泪,日后便学得尽心了些,等到她被领到林家小姐的院落之时,林半夏那时正在与院中的小丫头们笑闹,也没什么规矩的模样。 林夫人走了进去,虽然是责骂地语气,但到底是疼爱更多些,生怕她跌着了,她不由有几分羡慕嫉妒起林半夏了,只因为她生得好人家,便多得了些这么多疼爱? 她被领进屋子里,跪在了堂上,林夫人笑着道:“这是你二哥哥为你选的侍女,聪明伶俐,留在你身边可好?” 那语气,仿佛若是林半夏不同意,她便没有留在她身边的资格一般。 林半夏坐在座上,回过头来看她,苏漫漫抬起眼睛看着她,那是她初次见她,林家小姐的模样,很是透着一股清冷的傲慢,她望了她一会儿,笑道:“二哥哥挑的,自然好。母亲想让她留在女儿身边,女儿留着便是了。” 她跪在地上是在想些什么呢,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很不开心? 她已记不清楚了,在林府的时日里,林半夏身边的侍女不少,林半夏待下人很是和善,不打不骂,她却觉得,林半夏是没有将他们看在眼中,她心中暗暗地道:以后她一定要让林半夏知晓她苏漫漫是谁? 后来便是入了东宫,林半夏遮掩不住的开心欢喜,她看着那满目琳琅的聘礼,都是些贵重的物件,在林半夏眼中,却变得没什么似的,她只欢喜她要嫁的那个人。她心里更是有些嫉妒,凭什么她生得如意,过得如意,连嫁的人都那么如意? 进了东宫之后,太子与她并不亲近,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两人在一处之时,她少有欢颜,有一天,她在外面拿些东西,见了澹台望舒喝醉了酒,一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若是不抓住机会,她这一辈子不过也就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她主动地上了太子的床榻,澹台望舒那时喝得迷迷糊糊,低声叫了句,“琉璃……” 她没有答话,曲意逢迎着解了他的衣衫,澹台望舒醉眼朦胧,神识并不大清楚,没什么意识便宠幸了她。醒来之时,很是震惊意外,她坐在一旁,掩了掩自己裸露着的肩头,委屈道:“奴婢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太子还请不要告诉太子妃,奴婢自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提及林半夏,澹台望舒的神色从讶然到皱眉再到冷下眉目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道:“抬起头来。” 她凄楚地抬起头来,神色凄凄,很是惹人怜爱,澹台望舒也自然不例外,他怔怔地看了她半晌,道:“本宫封你做良人,你便不是她的婢女了。” 她大喜过望,叩头谢了恩,澹台望舒仿佛拿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宣旨昭告东宫,并赐了她院落,她果真一朝飞上了枝头变做了凤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事不出门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身世显赫,前半生过了好日子,这后半生这好日子若是再给了你,老天爷也不愿意了吧。她暗自想到。 她每日里还是按例去问安,林半夏神色都是淡淡地,只承了礼便让她走了,她很是不服气,凭什么她做了贵人,也要看脸色。 于是那一日,特特知道太子要来太子妃寝宫,跪在她面前,径自垂泪,让太子瞧个真切,是她太子妃不把他太子封的两人当回事,澹台望舒果然动了怒,从此之后便不让她再去向她行礼问安。 过了半年便怀了皇子,澹台望舒很是高兴,只是她那时候不小心自己在宫中动了胎气,那孩子保不住,便设计让林半夏来她宫中看她。 林半夏坐在椅前,瞧着她,神色淡然,道:“你有什么事?” 她凄楚地道:“求太子妃娘娘保佑,妾身腹中的这个孩子。” 林半夏挑了挑眉,道:“你有孩子那是你的福气,不必我的保佑罢了,只是你平安生下孩子就是。” 说罢,便淡淡地起身走了。 过了些时候,这孩子终于是自己掉落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告诉澹台望舒,林半夏曾危言耸听,说看她能不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澹台望舒自然怒不可遏,回去对了林半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禁足了她两个月,还削了她身边侍候的宫女,自那之后,更是冷落了万分。 林半夏被冤枉,一句争辩也没有,只乖乖地在太子妃寝殿禁足了两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再不来见她。 后来入了宫,苏漫漫封妃前夜,抱着澹台望舒哭泣起自己未曾生下的孩儿,澹台望舒自然更是怒气蓬勃,只封了个贵人,而说她曾有皇嗣,封了妃,还亲自为她择了宫苑,宠冠后宫,那时候,哪里还有林半夏的半分好日子过? 她处处刁难她,她也只是冷漠不语,只是澹台望舒随着她的话符合,责罚她的时候,才能细微地瞧见,她眼中的钝钝伤痛。 这就够了,林半夏,你的日子过得不好,本宫也就开心了。 苏漫漫念头悠远,陷入回忆很是有一段时候,回过神来之时,暗暗地咬了咬牙。 林半夏,你我情分不成,终是敌人。这日后的时候,你且等着便是,我苏漫漫既然有本事做了贵妃,自然也有本事叫你在这宫中再待不下去。 昔日太子妃?皇上嫡妻?不过都是浮云罢了,这皇后之位,我坐定了,你被休弃,也是命中注定罢了。只是来世,我若为你,必然不会如此窝囊!林半夏回到凉月宫已是午后时分,明晃晃地太阳晒得阖宫泛亮,白芷正在院中廊下摘叶子,听见贵嫔的凤驾到了门前,抬眼一瞧,林半夏抬步向宫内走来,她喜出望外地放下手中的竹箩,提着裙摆”噔噔噔“地下了石阶,迎上前来。 “娘娘,回来了?” 林半夏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有些乏累,先躺上一躺。” 白芷高高兴兴地应了,道:“是。” 林半夏诚然是有些困意,回去躺了一躺,一觉酣眠到了掌灯时分才醒,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来,白芷在外间等着,看她起来了,自是喜滋滋地去传膳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梦境 林半夏瞧着她欢喜的劲儿,倒是不明白她高兴些什么,饭菜端上来的时候,不由得问了一问。 白芷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娘娘在云隐寺让苏贵妃罚了禁足,奴婢怎能不高兴?往日里,娘娘素来不与她计较,只是如今还能让她猖狂么?” 林半夏一听原是因为这个,眉头倒淡淡地皱了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严肃,道:“白芷,这凉月宫难道是争风吃醋之地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却以为我也是这种人吗?” 白芷听她语气不悦,有些纳闷和害怕,道:“可是娘娘,即便不是为了如此,她往日里害你,害得可还不够多么?” 林半夏打断了她的话,道:“我知道。” 她神色冷静,语气淡然,白芷更是有了几分不解,道:“那娘娘是要以德报怨,宽宏大度至此么?” 林半夏折了折自己身前的手绢,指尖轻触碰上那上面的花瓣纹路,淡淡地道:“往日如何,只当做浮云罢了。我求得和她求得,从来都不是一个东西,她能拿来打压我的,也不过是能令我伤心的东西罢了。如今,我有了我要的,却不在意她要的是什么了?” 白芷听的云里雾里,没有听明白自家主子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这苏漫漫明显就是想要她不好过,在这宫中日子,有几时是过得开心的呢? 见她仍是一脸茫然,林半夏笑着抬起头来,道:“白芷,我问你,这宫中什么最多?” “是非最多。” “缘何是非最多?”林半夏偏了偏头,似是有意要问上一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白芷被问得茫然,挠了挠头,道:“因为思慕皇上的人多。” 林半夏垂下头来,道:“也是也不是。有的人因为喜欢皇上,入宫做了妃子,但是有的人,只是为了成为这宫中的女人,才做了皇上的妃子。这其中的缘由不同,结果也就不同。” “苏漫漫眼中容不下我,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昔日的那段时光罢了,只是这宫中人人都知道:人人也都记着,她才不甘心让我好过。” “可是,娘娘您是为什么呢,她这样欺负你,您竟然一点都不计较么?” 林半夏静静地道:“我初入宫时,是为了一颗真心;后来是为了家中安康,再后来……” 她顿了一顿,那时候她绝了再有真心的念想,连带着苏漫漫的惩罚和刻薄也连带着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虽然缕缕有所磋磨,也不过是自己一副行尸走肉罢了,也没什么要紧。 如今,她当初很是想要的一颗真心捧在了面前,她却觉得烫手,这真心不易,接了来,日后会不会凉去,会不会再狠狠地伤她一回呢? 林半夏不知晓,只是她自嫁给澹台望舒之时,想的从来都是他的真心相待,那往日的种种和那萦绕在梦中的种种景象,如今却再也不曾显现了,想起来,她已有许多些日子,不曾梦到过那种场景了,那代表着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想不通 她想不通,却再也没有指示般的梦境,她如今走得这路,是她自己亲手择的,欢喜也好,还是日后再痛苦上也罢,她都不怨怼。往日不可追,来日不可寻,她能把握的不过只是当下罢了。 她想的清明,说出来白芷却未必能懂得其中深意,只得仰起脸来展眉一笑道:“你担心的我都知道:我必不会再让我陷入那等境地就是。” 白芷见她应答,高高兴兴地应了,林半夏摇头笑叹,却不再提及此事了。入了夜,她拿了卷书,坐在窗前灯下阅书,过了许久,才听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姐姐在吗?” 她转头去看,玉嫔提了裙摆,站在廊下,白芷回道:“娘娘在屋子里看书,待奴婢去通报一声。” 听着,林半夏扬声道:“不必了,让玉嫔娘娘快进来。” 玉嫔听了她的声音,笑意浮上脸庞,廊下的白羽鸟儿也怪叫了两声,引得众人去看,白芷笑道:“这鸟儿知道给它喂食的人来了,这是在迎玉嫔娘娘呢。”玉嫔偏头瞧了一眼,笑了笑,踏步走进了门。 林半夏站起身来,将她迎进侧殿来,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郁瑾嫣柔声笑道:“知道姐姐回来了,我能不来看一看吗?左不过也是长夜漫漫,难以入眠罢了。” 听她这样说,林半夏倒是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郁瑾嫣摇摇头,展颜而笑,“没什么心事,只是姐姐两日不在,没人陪着我再说话罢了。”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道:“快些坐下吧。”两人坐在窗下,烛火微微闪动,玉嫔问道:“听说姐姐在云隐寺里好生给了苏贵妃一顿好受?” 林半夏摇摇头,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是云隐寺中的事,她回来不过半日,瞧这情形,已是阖宫都知晓了,道:“算不得什么好受,我本无意,她却有心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半夏纳闷地问道。 郁瑾嫣笑道:“刚一回宫,太后娘娘便将苏贵妃叫去了,听承寿宫的内侍们说的,太后将苏贵妃好一顿责罚,罚她禁足两个月,抄写百遍《女训》。” 林半夏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太后娘娘责罚的,想必近来会有些清净了。以后莫再提了。” 郁瑾嫣懵懂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林半夏对着她微微一笑,心中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竟与这鸟儿这般熟悉么?怎么是你在喂它?” 郁瑾嫣笑道:“这鸟儿原本就是我养的罢了,是我亲自从凉州带过来的,它旁的不肯吃,只肯吃特制的鸟食。” 林半夏大惊,道:“原来竟是你养的么?我倒是不知道:尚且以为它是一只……” 郁瑾嫣摆了摆手,以示打断,接着道:“姐姐养着便是姐姐养着罢了,我向来也不怎么拘着它,它便在这宫里乱飞,到了饿得时候,自然会飞回去吃食,我也并没有留意它飞走了,不过它既然留在姐姐这里,也算是一桩缘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成人之美 林半夏很是不好意思,道:“这怎么能行?既然是从凉州带过来的,那定然是要紧的,也是一份乡情,我又怎么能夺了它来?” “不过是养的一只宠物罢了,也不算什么乡情。再说,若不是因为它,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姐姐相认呢?依兰殿与凉月宫离得这么近,我若是想它了,来看上一看也就是了,还能与姐姐说说话,没什么妨碍。”玉嫔微微笑道。 林半夏终究是说不过她,见她这样说,也只好道:“你若是愿意,这样也好。我留着,你多来瞧一瞧罢了。” 玉嫔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布袋来,放在了桌边,笑道:“这是我特制的,它只吃这个,若是喂了旁的,是宁肯绝食也不肯动口的。” 林半夏想起那一日,这鸟儿一副‘大义凛然’不肯吃食的模样来,噗嗤一笑,道:“是个鸟儿也有这样大的性子?” 郁瑾嫣回头去看那笼子,白羽鸟在那笼子里闲庭信步一般踱来踱去,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被关起来,失去了一分自由一般,也笑了起来道:“它向来随着他的性子。” 林半夏并没有听出这两个它字的不同来,抬起头来道:“这两日,你在宫中可好?” 玉嫔点了点头,道:“我向来在宫中都如此,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是想姐姐得紧,盼着你早些回来。” 她话说得自然自在,竟是真心期盼她一般,林半夏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动容,玉嫔待她,倒也是真心实意,不由得对前些日子的防备,有些歉疚,“难为你记着我。” 玉嫔笑道:“这宫中上下,妹妹只记着姐姐一个人,旁人倒也真没有放在心中。”林半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闲着聊了会儿话,玉嫔便告辞回了依兰殿,林半夏看着她身影远去,浮起笑意,想了许久,才转过头来让白芷备了沐浴汤水,洗漱就寝。 躺在床上许久,林半夏午后睡得多了,自然是睡不大进去了,只好起身,再掌了灯,看起书来,她看得入神,左手撑了半边侧脸静坐,神色认真,右手翘着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时不时地翻过一页来。 微风从窗外轻轻拂过,她贴身的衣衫有些单薄,竟然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这才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窗外明月高悬,清风推着朵朵浮云微微地晃荡着,可见天气是有些凉了,这夜风竟有几丝入骨了,只是这夏日的燥热退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已似是有些要入秋了。 她撑着下巴,想的认真,自然注意不到周围的动静,澹台望舒进了殿来的时候,就瞧着她身上衣衫单薄,微风吹着她的发丝和衣摆徐徐摆动,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从那衣架上取了一件薄衫,走上前,静静地搭在她肩上。 林半夏回过头来,瞧见他自是微笑,道:“我以为你不来了呢?”语气细究之下,竟还有着几丝落寞的期盼。 澹台望舒扬眉笑道:“半夏,可是想我了?”林半夏没好气地抬起头看他一眼,自己无论说个什么,他都能堂而皇之地当做是一句情话。 澹台望舒笑的坏,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榻上走去,林半夏失了空,慌张过后,抬眉看他,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训诫 澹台望舒不作理会,将她放在榻上,柔声笑道:“朕舍不得你动上一根指头。”说罢,将她环在臂弯里,轻手轻脚地解她的衣衫。 林半夏红着脸,冷哼着道:“登徒子!” 澹台望舒笑了开来,道:“若是对半夏,朕乐意做你口中的登徒子。” 林半夏被他的赖皮搅得没法子,只红着脸不作言语,红帐落下,掩了一室的春光缭乱。 窗外,侧厢房的暗影处,站了一个身影,看着是个宫女打扮,瞧那模样,像是起夜不经意地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情,一脸震惊之色。 那是……那是皇上么?皇上果真来凉月宫了?自家主子不是很不受宠么?虽然慧心慧果曾说了,皇上或许会常来,她不过是以为那是林贵人升了贵嫔之后的说辞罢了,她看了那么许久,才没见皇上真的来过几次。 难不成,难不成,都是夜里来的么?只是为何要避人耳目呢?他可是皇上,怎么不白日里正正经经地来凉月宫,却偏在这入夜之时,才来呢? 她站在当地想了许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好一步一步地挪回了房中,同住的宫女见她出去的时候久,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道:“珍珠,你怎么去这么久?” 珍珠心里慌乱,忙道:“我……我闹肚子。”那宫女信了,翻了个身,道:“许是凉的,快睡吧,暖一暖,明日再瞧瞧。” 珍珠应了一声,脱了鞋**,挨着她躺下,翻来覆去了许久,才恍惚睡着。 次日,林半夏一早醒来,身上很是不舒服,故又多赖了会儿床,白芷进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慵懒着答应,却并不起身。 白芷捂着嘴偷笑着退了出来,珍珠站在远处,看着白芷那副形容从屋内出来,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得低下头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宫女抬起头来,诧异地瞧她,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今日怎么倒叹起气来了?” 珍珠嘟了嘟嘴,道:“说皇上来,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来?”宝容听她这样说,忙道:“这有什么相关,贵嫔娘娘都不着急,你还想些什么?” 珍珠想了一想,凑到她耳边,低声地道:“宝容姐姐,你知道么?我听说,皇上都是夜里悄悄来的凉月宫呢。” 宝容皱了皱眉,道:“谁告诉你的?” 珍珠咬了咬唇,道:“那不能告诉你。” 宝容伸手打了她的额头一下,道:“不可乱说,皇上若是来凉月宫,怎么不光明正大的来,非要夜里悄悄的来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别人都是这么说的。”珍珠哼哼唧唧地道:宝容想了一想,虽然凉月宫比以前确实有些不大一样,但确实也没怎么见皇上来过,倒是皇上身边的小黄门来过几次,却都是和贵嫔娘娘身边的白芷、慧心慧果说话,轮不着她们打听。 但看贵嫔娘娘的形容,却又真的不大一样,莫非珍珠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宝容想了想,片刻后,又晃了晃头,把这想法抛在脑后,道:“什么时候来,若是没告诉咱们,那也不是咱们的事,不要随便乱传出去,再生了事端就不好了。” 珍珠听她一番训诫,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应了,不再说话。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然随行 过了午后,林半夏悠悠起身,拾掇罢了,走出了门外,瞧着天高气爽,倒是好天气,微微地露了笑意,心中生出几分欢喜,道:“我们去外面瞧一瞧吧。” 白芷难得见她如此有兴致,当然是开心不已,陪着她出了宫门,往御花园走去,这凉月宫挨着的便是御花园的偏僻一角,因着这不远处便是荒凉的冷宫,连带着人也很少来,这一角更是鲜有人至,虽然没有来,但是也是一方好景色。 望出去,便是半片荷塘,虽然那园中的奇花异草都不在这边种着,也不妨碍春来有春色,夏时有夏景,倒像是独独辟出的凉月宫的小花园一般了。 林半夏往日里不常出宫门,便是白芷央着她出门散一散,也来过此处,也不过就是觉得静静的很好,今日出来,心态不同,倒更是另一番模样了。 那半片树丛过去,是个凉亭子,搁了一方矮几,林半夏瞧着那池子中的残荷,欲要过去瞧一瞧,却在听到一道声音后,顿住了步伐,那树影掩着她的身形,却不妨碍她偷听个一两下墙角。 “公主殿下,您怎么……”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她不欲听这墙角,又是个陌生男子,想着往后退一退,却又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来,“傅大人,无需纳闷,没什么事罢了,只是皇上适才叫我来此,却并不曾想傅大人也在此处。” 林半夏讶异地扬了扬眉,贺雪归?宁安公主? 那陌生男子也是疑惑不已,道:“那公主殿下可曾见到皇上?” 贺雪归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内侍说,皇上唤她来御花园此处晋见,她不明所以,便来了,只是不防来了此处,却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来。 “本宫不曾见,也是候着罢了。”贺雪归心中虽然喜悦开心,面上倒是淡淡地,连答话也是不徐不疾,丝毫听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傅沉云纳闷地哦了一声,然后便是些许长一段静寂,两人左右四望了一番,却不见澹台望舒的半分身影,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之后,傅沉云率先打破了寂静,拱了拱手道:“既然皇上不在此处,微臣还是先回避吧。” 说着,拱了拱手,退了两步便要转身走开,贺雪归站在身后,却不期然地叫了一声,“等一下……” 傅沉云回过头来,很是纳闷地望着她,贺雪归虽然蓦然将他叫住,心中却不知晓要说些什么,愣了半晌,才道:“傅大人可是和皇上商量过些时候秋狩之事?” 傅沉云微微愣了一愣,倒是疑惑她怎么知晓,想了一想,也不算什么大事,便道:“正是。皇上御驾去北山,这秋狩的安防,请皇上看一看。” 贺雪归道:“原来如此。” 傅沉云拱了拱手,听她下文,过了一会儿,才听她道:“傅大人也会去么?” 傅沉云更是讶异,不防贺雪归竟然问这个,思索了一番,道:“微臣身为兵部官员,自然随行。” 第一百四十章 一见如故 贺雪归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傅沉云想着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简单问了一问,便也没放在心上,又行了礼道:“公主殿下问完了?微臣告退。” 贺雪归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走了远,久久不闻声响。林半夏站在那树丛之后,很是疑惑地听了半天墙角,却没听出个什么名堂来? 过了许久,才听见那边厢传来一声低低的幽叹,是贺雪归的,那幽叹却似乎又含了些漫漫不舍的些微恋恋情愫,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她举步离去的声音,留着林半夏在当场更是诧异了半晌。 这莫非,宁安公主喜欢的竟是…… 得了这消息,林半夏心中更是有些兴奋了,原来偷听墙角,知晓些八卦,竟是如此开怀之事,连带着一整晚脸上都带着微微笑意。 入了夜,她可是等着澹台望舒来,澹台望舒甫一进门,撩开了帐子,便对上她熠熠闪光的眸子,很是有些意外,林半夏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兴奋地声音都微微扬起,“宁安公主心中可是属意的有人?” 澹台望舒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诧异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半夏将他拉着坐下了,细细将今日的事与他说了,澹台望舒了然一笑,道:“原是叫你撞见了,可见朕安排的倒还不是很妥当。” “果真是你故意安排的?”林半夏扬眉问道。 澹台望舒笑着看她一脸“求知若渴”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将她揽在了怀里,道:“这朕原本就欠她一个人情,她既然有属意之人,朕当然要成全她。只是傅沉云心思,朕倒是不大明了,倒不好生生塞给他一个妻子,总得先让二人会一会,互相生出些了解才好。” 林半夏笑道:“原不知道皇上还有做媒婆的潜质。” 澹台望舒很是有些尴尬,咳了一咳道:“成人之美,成人之美。一报还一报罢了。”“这傅大人是何人物?竟能让对皇上也不看在眼中的宁安公主倾心?”林半夏对这傅沉云很是起了些兴趣。 澹台望舒可没略过她打趣他的话来,道:“这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便是半夏你,便就独独喜欢朕罢了。宁安公主属意旁人也没什么要紧。” 林半夏吃吃偷笑,澹台望舒见她开怀,自己也浮起了几分笑意,又向她尽职尽责地解说起傅沉云来,细细一想,却又没什么好解说的,道:“傅沉云是兵部侍郎,是朕亲手提上来的,很是能干。只不过身世孤苦,无父无母,公主日后若是嫁了过去,也没什么婆媳之间的嫌隙。皇家辜负了她许多,总要为她考虑打算的多些。” 林半夏听了点了点头,想了一想,笑道:“却不想宁安公主竟是个如此的性子。” 澹台望舒想了想贺雪归,虽然她聪慧有心了,但到底是没有什么恶意,不由得笑道:“一物降一物罢了。” 两人低声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入了夜,便相拥着睡去了。 如此便过了些时日,气候一日一日的凉了,林半夏在这宫中整日也尽得悠闲,白日里便和玉嫔和楚茗烟闲来叙叙话,又或相携游园子,日子很是自在。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来 夜来,澹台望舒少不得每日都要来探她一探,若是朝政缠身,忙得无时间来,时候也是很少。 宫中诸人尽皆都换了秋衫,林半夏近日里总觉得身子有些疲乏,倚着廊柱坐在了实木栏杆上,瞧着院中的众人嬉闹玩耍。 正闲闹着,宫外却踱步进来了一个女子,一身微紫繁花缠枝裙,乌黑长发挽了寻常的宫髻,簪了珠饰,发髻一丝不苟,露出的脸上眉眼婉约,蛾眉淡扫,一张脸庞微微泛着笑意,身姿如云,踏进门来,步伐却端庄稳重,尽显大气雍容。 宫中众人看见,均是微微一愣,有机灵的急忙上前请安,“参见宁安公主。” 贺雪归走到殿内,遥遥望向林半夏,脸颊上淡淡地勾勒出笑意,道:“起来吧。” 林半夏从廊下站起身来,脸上浮出笑意来,“公主殿下。” 贺雪归淡移莲步,上了台阶,林半夏转过柱子来,微笑问道:“公主殿下今日怎么想着来凉月宫?” 贺雪归微微一笑,道:“今日得太后娘娘召见,入宫陪侍,这会儿她睡下了,我闲来无事,只是来见一见熟人罢了。” 林半夏笑道:“公主殿下,里面请。”两人进了门,林半夏自觉地屏退了侍女,连白芷也一并叫了下去,贺雪归环视了一圈凉月宫,笑道:“这宫中倒是有些不同的样子了。” 林半夏问道:“如何不同?” 贺雪归转过头来,道:“我受到过些许宫嫔的邀请,去她们宫中喝茶闲叙,左不过都是富贵雍容之气,有个别出挑的,依我今日一看,贵嫔娘娘宫中精致、疏阔之气尽有,个中巧意倒是也算不得什么。” 林半夏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寝殿,凉月宫别的好处没有,倒是大了些,虽算不上大气恢弘,倒也很是宽敞明亮,至于这精致,却也不算什么。 她微微笑了一笑,道:“本是宫人们无意清扫,倒是难得公主慧眼。” 两人纷纷落座,贺雪归道:“贵嫔娘娘近来可好?” 林半夏安然点了一回头,道:“无事烦心,自然很好。” 贺雪归笑道:“想必更是和皇上恩爱非常,这才觉得无事烦心吧?” 林半夏微微一笑,也不羞涩,反道:“只是公主殿下心中有所属意,想必也很是欢喜罢?” 贺雪归闻言诧异,道:“竟是皇上告诉你的么?” 林半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道:“前些日子,我不过是多走动了一回御花园。” 贺雪归顿时了然,想了一想,那地方偏僻,澹台望舒定然是不想让人瞧见当时情景,才故意设计两人在那里不期然遇见,现在想想,那地方离这凉月宫倒确实是很近。 “你夫妻二人和乐,倒不防拿着别人的事情来当乐子?” 贺雪归向来温婉大气,便是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说,虚长这些年月,大家闺秀之风十足十,便是这一件事,有些出格跳脱,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不回头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公主殿下敢于追求,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又顾忌着旁人做什么?”林半夏不曾有过她的经历,便很是有些羡慕。 她一向性子偏冷,又是个倔强的性子,便是嫁给澹台望舒之后,受了那些冷遇也很是傲气。与她相熟之人,楚茗烟又是个跳脱不着调的模样,郁瑾嫣跟她两人幼年相识,可她现在对什么都淡淡的,连恩宠都不在乎,更不用提会有这少女怀春的模样,只是贺雪归,虽然两人相遇不多,林半夏倒是极佩服她敢于追求自己心中所想的勇敢。 贺雪归抬眼看她,两人相视一笑,有了这一层,她便有些放得开了,脸上红了一红,道:“傅沉云他……” 林半夏眯起眼睛,笑:“傅大人年少有为,又生得一副好看模样,待人温和有礼,所以才教公主殿下倾心的?” 贺雪归抬起头来,脸上红晕微染,更衬得她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上有了几分少女神态,眼角眉梢流露出鲜少有的绵绵之意,但饶是如此,贺雪归也比之旁人要淡然上几分,“你们夫妻二人知晓,倒拿这个来打趣我?” “既然公主殿下喜欢,少不得便要问一问罢了。左不过是秋狩之时,傅大人也去,届时我远远瞧上一眼,看到底生得什么模样,竟让公主殿下如此喜欢?”林半夏笑了起来,挑了挑眉眼,促狭地道。 贺雪归被她取笑,只是一会儿的少女神态便收了起来,故作板正地道:“贵嫔娘娘原来如此八卦么?” 林半夏见取笑得差不多了,便收了收笑意,微微道:“这宫中时日漫漫,八卦一二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公主殿下为何不让皇上直接下旨,封了驸马,倒是省了这漫漫相思之路。我看傅沉云大人很是温和有礼,君子模样,想来待公主也会极好。” “我若是真心喜欢她,便自然也教他真心喜欢上我,才算得上是正经相悦。若仅仅只是因为我是赐封的公主,他不得不娶我,又有什么意思?”贺雪归不假思索地道。 林半夏蓦然一愣,她心中所想,竟和她很是一样,不由得觉得很是与她有些投缘。 “不曾想,公主殿下闺阁贵女,竟也有如此通透担当之意。”林半夏微微叹道。 贺雪归见她明白,也是有些意外,“娘娘原与雪归想的一样?” 林半夏微微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浮出些笑意,道:“诚然如此。我向来求得不过是一颗真心相待罢了,若是这两人生活在一处,没有些倾心相悦,又有什么乐趣?” 贺雪归笑意淡然,“娘娘与皇上也是如此?竟然不记往日恩怨么?” 林半夏回过头来看她,露出笑容来,道:“我知晓他如今是真心相待便是足够了。” “若是一朝,皇上再如昔日一般,伤你,负你,又如何?” 贺雪归很是有些想知道,林半夏对此事会作何看法? 林半夏心头窒了一窒,思虑良久,缓缓道:“若是他再负我伤我,不过是见得我在他心中并没有什么重的分量罢了,若是……若是如此,我便弃了她,再不回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桩好事 她话说的决然入骨,贺雪归惊了一惊,她没有想到,林半夏竟是如此决绝之人,她原以为澹台望舒待她,不过只是比其他的宫妃更不同了一些,现在看来,这些疼宠不过是林半夏建立在两人相知相悦的基础上,贺雪归心中很是有些惭愧,她竟是想的浅薄了。 “原是我想的浅薄。” 贺雪归站起身来,道:“只是皇上待娘娘格外不同些,这宫中诸妃,贵嫔娘娘又如何寻得一个守护真心的法子?” 林半夏微微笑道:“这个我自然知晓。” 说着侧过脸去,“这若有真心,自然知道该如何守护罢了。公主殿下,心中难道不是更加清楚么?” 贺雪归良久默默无语,过了会抬起头来笑道:“自然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半晌不再说话,过了些许时候,听门外白芷叫道:“娘娘,公主殿下,太后那里来人寻公主殿下呢。” 贺雪归站起身来,道:“多有叨扰,还请贵嫔娘娘不要见怪。” 林半夏笑道:“无妨,能识得公主殿下真心,也是我欢喜之事。” 贺雪归微微笑了笑,走出门去,门外果真是候着承寿宫的内侍,便向门外走去,随着内侍向承寿宫去了,林半夏倚着门思了半晌,终是浮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来,转身进了门。 白芷随在身后,诧异问道:“公主殿下竟与娘娘如此熟识么?”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算不得什么熟识,只是一见如故罢了。” 白芷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这贵嫔娘娘如今,可是有些从容放开,与往日大不一样了,连着不经意的朋友,都多了许些,倒是一桩好事。贺雪归回到承寿宫的时候,太后正在喝粥,见她回来,浮起柔和的笑意来,道:“快来哀家身边。” 贺雪归聪慧柔敏,又体贴入微,很是让她喜爱,即便是她做不成皇后,太后对她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可惜,也就更加疼爱了些。 她微微笑着上前,在太后旁边坐了,太后喝过了粥,让菡芝撤走,捻起巾帕擦了擦嘴,才道:“你去哪儿了?” 贺雪归微微福了福身,道:“雪归去看看贵嫔娘娘?” 太后愣了一愣,诧异道:“林贵嫔?” 贺雪归神色自在,安然道:“是的。在云隐寺中一见,觉得贵嫔娘娘甚是投缘,所以去看望看望。” 她说这话,太后自然只以为她是心存善悯,知晓林半夏被陷害,起了恻隐的心思,才多去走动,于是道:“没想到,你倒是和她投缘……” 贺雪归福了一福,又道:“臣妾知道:林贵嫔在宫中的身份,只是雪归是公主,不会有什么妨碍。” 太后偏头看了她一眼,想了一想,笑道:“林贵嫔是个可怜人儿罢了,你若是和她能说上话,多去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 贺雪归浮起甜笑,“多谢太后娘娘。” 说话间,菡芝已转还,听到二人说话,笑着道:“公主殿下心性纯善,和太后娘娘也很是投缘啊。” 太后听了这话,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道:“哀家喜欢这孩子,只是恨不得能够日日让她陪在我身边。” 菡芝打趣道:“太后娘娘倒是想,可是左相大人和夫人该是多么舍不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痛快答应 贺雪归仰起脸,“若是太后娘娘喜欢,雪归经常来宫里走动就是。” 太后笑意深深地点了点头。 夏天终于过完了,入了秋,过了半个多月,皇帝出行北山秋狩的日子就要到了,朝中各部都忙起了皇帝随扈的事情,这秋狩历来是惯例,遵从开国圣祖的遗训,文治武功,均不可荒废了,是以这事已是颇为重要。 秋狩定在十五天,随行人员也是重中之重,澹台望舒答应了林半夏要带她秋狩,知道日子将近,白芷就开心地为她收拾行装。 林半夏呷了一口菊茶,放在一边,笑道:“这离出宫还有些日子,你倒是着急忙慌的了。” 白芷回过头来,道:“白芷这是为娘娘开心。这后宫诸妃能随行的可是不多呢。” 林半夏全了笑意,不再说话,低下头来,只细细烹茶。忽听白芷欣喜地道:“玉嫔娘娘。” 她抬起头来,玉嫔正踏步走进来,看着她坐在案边,神态悠闲自在,不由得笑道:“姐姐兴致倒是好……” 林半夏笑道:“快来坐,喝一喝我烹的茶。” 玉嫔矮身就坐,细细啜了一口,只觉入口唇齿尽是清爽的凉凉香气,脸颊上浮起笑意来,“姐姐的手艺真是好。” 林半夏含笑不语,低声道:“这烹茶的手艺要说好,我也只是跟白芷学的一些皮毛罢了。”郁瑾嫣惊奇地亮了眼睛,道:“是白芷么?” 白芷站在一旁,矮身福了福,笑道:“玉嫔娘娘若是喜欢,日后白芷亲自为娘娘烹一次茶。” 郁瑾嫣笑着点点头,眼睛却看到了她身后收拾的东西,奇怪问道:“这是做什么?” 白芷转过头,抿嘴一笑,道:“给娘娘收拾收拾去北山的行装。” 郁瑾嫣转过头来看林半夏,奇道:“姐姐这次也要去北山?” 林半夏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妹妹也想去吗?” 郁瑾嫣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来,道:“我也能去么?” 说罢,神色很是黯然地道:“可是,我又怎么能在随扈的行列中,皇上,只怕都不知道我是谁?” 林半夏抚慰着笑了笑道:“若是也想出去,我想想法子带你一起去?” 郁瑾嫣点了点头,笑道:“好。谢谢姐姐,我自打入宫之后,就没出去过呢?也不知道这北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说话间,神色中很是期待向往。 林半夏笑着点头应允了,坐了许久,便送着玉嫔回去依兰殿。白芷转身问道:“娘娘,要让玉嫔娘娘一同去么?” 林半夏点头道:“她在宫中想来也是烦闷,便只与我有些旧识,我又怎么能不想着她?”白芷想了一想,点了点头。 再到次日玉嫔来时,林半夏便告诉了她,已把她加入了北山秋狩的随扈人员名单中,郁瑾嫣开心不已,道:“姐姐是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也没什么,只是皇上答允了而已。”林半夏微笑道。 郁瑾嫣露出惊讶的神色来,林姐姐与澹台望舒不是久有隔阂么?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坦然相告 林半夏知道她惊讶,却也不便坦然告知,转了个话题道:“能出宫难道不欣喜么?” 郁瑾嫣被她话题一导,便转念笑道:“自然欣喜,谢谢姐姐。” 林半夏含了微微的笑意,眼神中却微微笃定了几分。 郁瑾嫣与她相认,若说她没有防备,是不可能的。 再者,那白羽鸟既然是玉嫔的,她又不急着要回去,却像是要送给她一般,她私下里很是研究了一番那只鸟儿,却终归是没有瞧出什么名堂来? 郁瑾嫣入宫一不为争宠,二不为夺权,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要好好查探一番,这若是出宫去,且看她到底有些什么心思。 这宫中,她也不是待了一日两日了,若说她还是昔日那个心思澄澈,单纯如初的女子,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皇上北山秋狩的消息传到了玉清宫里,苏漫漫自是气得头晕,她禁足的日子还有半个月,却怎么能随扈圣驾? 她凤眸一凛,道:“这后宫之中,都有谁在那随扈的名单里?” 那打听消息的小太监跪地道:“回禀娘娘,湘和殿婉妃,宁安公主,凉月宫林贵嫔,蕙如殿仪贵人,依兰殿玉嫔……” “什么?”苏漫漫听到了一个名字,很是怒火中烧。 那小太监哆嗦了一下,道:“娘娘……” 苏漫漫银牙却似要咬碎,恨恨地道:“没想到,她竟然也去了?” 百合想了一想,上前道:“娘娘,依奴婢看,这凉月宫林贵嫔怕是复宠了?” 苏漫漫回身瞪了她一眼,自然是觉得她一派胡言,怒道:“她何时受过宠,又何来复宠之说?皇上厌恶她还来不及!” 百合吃了斥责,倒也不气馁,又道:“娘娘息怒,林贵嫔向来不与您争执,如今却敢平白地对抗您,还让您受了责罚,这背后若不是有人撑腰,又怎么会如此?” 她说的有些道理,苏漫漫一时顿住,半晌道:“可是,可是……可是皇上向来都是厌恶至极她的,又怎么会突然地看中她了?” 百合细细想了这许多日子以来的不对劲,心中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些正确,道:“娘娘且看,皇上近些日子以来,已是对后宫诸妃很是冷漠,连娘娘这里都少来,却有一再对凉月宫林贵嫔视而不见,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不对劲,奴婢万分不信,娘娘还是要多注意一二。” 苏漫漫愣愣地坐下来,百合说的句句属实,澹台望舒诚然有好些日子对后宫诸妃冷漠了,往日里三日里有两日都在她这里,如今却也很少来了,自打她禁足之后,更是没有瞧过她,若是是她戴罪在身也就罢了,可是百合如今说来,却是那么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 “虽然不知皇上为什么突然对林贵嫔有了另眼看待之意,只是娘娘既然知晓了,便要时时防备着。”百合担忧地说道。 “可是她都要随圣驾去北山秋狩了,本宫这还在禁足之期,又有什么法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禁足 “娘娘,太后娘娘虽然禁了您的足,但到底是罚的轻了些,连协理六宫之权都还在您手中,您还是六宫之首。您不能去,可咱们有人去啊……”百合轻言细语地说着,眼含笑意地看着苏漫漫。 苏漫漫似是被她提点了,“你是说……” “奴婢听说,仪贵人之前与林贵嫔起了些龃龉,照奴婢看来,以她的性子,她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漫漫轻曼地浮起笑容来,道:“是了,你这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好点子。” 百合见她听了进去,微微地笑了,道:“娘娘在宫中,自然是留着网,等着回来收罢了。” 苏漫漫转头看她,一脸赞许之意,转过头来,细细陷入了沉思。百合抬起眉来,看到玫瑰站在角落里,眼眸里浮现出了愤恨之意,心中有些难受,对着苏漫漫微微地福了一福,道:“奴婢先告退。” 得了苏漫漫的应允,她便走了出来,向着玫瑰走去,玫瑰见她过来,冷哼了一声,扭身便要走,百合急急上前两步,拦住了她道:“你是真想在娘娘面前得脸?” 玫瑰斜睨了她一眼,道:“与你有什么相干?”百合叹了口气,道:“若是你真想得娘娘欢心,我便告诉你一件事,你办妥了,自然能得她重用。” “用不着你提点我!”玫瑰愤愤地摔下一句话来,她这话的意思,竟是瞧不起她么?百合又气又急,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一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非我们是亲姐妹,又怎么会为你想到这里?” “你想帮我,倒是个什么样的帮法?”玫瑰虽然生气,但到底也只是在自己姐姐面前使小性子,听她有法子,态度虽然强硬,但话就先软了下来。 百合见她有些和善,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也放缓了语调,道:“初入宫时,娘娘在凉月宫内到底是安插了一个眼线,这近来,皇上一反常态,竟有些护着凉月宫的意思,你且去查探查探,看究竟是个怎么一回事儿。” 玫瑰听了,很是诧异,道:“那人是谁?” 百合微微泛起笑容,道:“珍珠。” 玫瑰倒是有些意外,珍珠?见她眼神疑惑,百合索性竹筒倒豆子地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这丫头原先是娘娘宫里头的人,犯了个小错,被娘娘打发了,实则是被指派到凉月宫中去,替娘娘看着那林贵嫔。” 玫瑰想了又想,这着实是一件能得贵妃欢心的事,若是有了实据,贵妃娘娘定然能将林贵嫔斗得片甲不留,自己也能在苏漫漫面前得脸,不由得心中欢喜。 百合看她的模样,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下可开心了?”玫瑰听她说这个,也为自己这几日对她的态度有些愧疚,转身搂了她的胳膊,撒娇道:“是我的不是,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还不成么?” 百合看了她的一张脸,语重心长地道:“我原不让你办,是此事危险。我是你姐姐,总是不忍心将你也拖入这其中。” 玫瑰扬起笑脸道:“姐姐的心我都知道,只是这诸事凶险,总不能让姐姐一个人抗着,倒显得我没用,不能为姐姐解忧了。” 百合听她说着话,心中很是有些欣慰,不由得拍拍她的肩膀道:“去吧,这是个万无一失的事,待皇上御驾出了宫,你便去打探一二,届时,凉月宫中无人,倒是方便些。” 玫瑰很是开心地应了,两人说着话,一同往厢房里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喜欢 皇帝御驾出宫,前往北山猎场秋狩,已定了日子,待安排妥当,御驾便从太华门出了宫,一路沿着正街出京。 林半夏和郁瑾嫣同乘了一辆马车,跟在队伍的后半部分,郁瑾嫣自打入了京师,还从没出宫过,一时很是雀跃,偷偷地掀了帘子,往外兴致勃勃的瞧,林半夏虽然也高兴,倒只是看着她的模样微微而笑。 白芷坐在一旁,打趣道:“玉嫔娘娘真真如个小孩子一般。” 郁瑾嫣不好意思地放下帘子,脸颊上浮起红晕,羞涩地道:“我没见过这京中的景象,想好好看一看。” 林半夏微微笑道:“想看便看吧,也无妨。只是莫叫人瞧见了你的样子,你是皇妃,终归是于礼不合。” 郁瑾嫣重重地点了点头,眼角眉梢带了笑意,又扒开了帘子的一条缝,兴高采烈地往外瞧去,那窗外道旁,俱是层层叠叠的百姓,人头攒动,禁军执戈而立,隔出一条尚且宽阔的道路来,供御驾而过,车马粼粼,缓缓地通过正街。 看了一会儿,郁瑾嫣放下了帘子,收回了手,林半夏笑道:“怎么不看了?” 郁瑾嫣想了一想,道:“这京师的人装束打扮诚然和凉州不同,但都被禁军挡在了外面,看了些许一会儿,倒是没有新奇。” 林半夏目光又收回来,投在自己手中的书卷上,道:“这倒也是,均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也长不出什么新奇去。” 郁瑾嫣支了下巴,头上的珠翠一晃,打在她额间,她的神色倒是天真,道:“姐姐,你整日在宫里不乏么?” 林半夏诧异地抬眼看她,道:“怎么了?” “姐姐这贵嫔不做也罢,受人欺负不说,也没有什么意思。”郁瑾嫣睁大了眼睛,不假思索地道。 林半夏心中一动,合上了书本,抬起眼来正色看她,道:“那你呢?你在这宫中可有什么意思?” 郁瑾嫣倒是一脸坦然,瞧不出些许端倪,“我倒不求什么意思,只是求姐姐这日子能过得好一些罢了。” 林半夏蹙起眉头来,许多想法在心中转了好几转,道:“瑾嫣,你老实告诉我,是谁送你入宫来的?” 郁瑾嫣面上有些慌乱,却一闪而过,道:“自然是我父亲送我来的。” 林半夏可没放过她脸上的那丝不同,沉声道:“若是你父亲送你来,必然是叫你得皇上欢心,以期能光耀门楣,可是你入宫这许些时日,无意争宠,无意争名,却叫我看不懂了。” 郁瑾嫣微微地叹了口气,主动执起她的手来,正色看她,言辞诚恳道:“姐姐不信我,不要紧。可是瑾嫣存的便只有这一个心思,这后宫于我来说,不过是个笼子罢了,令我失了自由。但是瑾嫣心中,有更要紧的事情,那便是姐姐的喜乐,我能陪着姐姐说说话,逗逗趣,便是姐姐有什么想法,我也都可以帮你,这便是瑾嫣所求。” 林半夏深深地望了她一会儿,但看她神色郑重真挚,并不像有假的模样,自己心中却想了百千遭,想了许久,终是放弃地摇了摇头,道:“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若是日后你想通了,想让我知晓一二,我一直等着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北山行宫 郁瑾嫣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更加真挚,道:“姐姐放心。瑾嫣若是会做对不起姐姐的事,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半夏“呔”了她一句,道:“不许说这些傻话!” 郁瑾嫣露出笑容来,嘿嘿一笑,此事便揭过去,不提了。 走了个把时辰,才算是出了京,北山猎场便在京师五十里处,出了京,行进的速度便加快了些,一路上龙旗烈烈而扬,马蹄声哒哒,不绝于耳,上千人的队伍除却这旁的声音,倒是别的声音也没有。 澹台望舒虽说登基不过三载,治下的整个大晋有条不紊,国泰民安,边界也都风平浪静到底还算是守业有功,林半夏垂头思索,外祖父夏家身居北凉边境,是封疆大吏,又手握数万兵权,便是任何一个皇帝,也都会忌惮一二。 而林家身居京师,林父手握一万京师骠骑军,向来守护京师安危,即使是没有旁的心思,古往今来,哪位皇帝又不会防范上一些。 只是,林家当真是没有旁的心思么?林半夏垂下眼睛来,陷入重重深思之中。 她不言不语,白芷和郁瑾嫣也不好打扰她,只各自歇息着,以备着到了北山行宫,有些精神拾掇。 林半夏悄悄捻起一角帘子来,此时御驾已经走到了官道上,官道两旁均是田野,入了秋,那道旁的麦田均是有些泛黄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一片丰收的好景象。 她微微泛出笑意来,看了许久,才放下了帘子。 歪了一歪头,靠在软榻上阖目休息。 行了两个时辰,日头微微西坠,北山行宫在望,行宫前整齐地立了两行兵士,沉穆肃静地待着御驾到此,澹台望舒的车驾先到,率先走下车来,守候的兵士和官员齐齐跪地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澹台望舒负手立在车驾前,淡淡地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道:“平身。” “谢主隆恩。”一阵兵甲相撞的声音,又归于平静。上前的官员上前微福行礼,道:“皇上,移驾吧。”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便随着他走了进去。林半夏随在身后,澹台望舒身后,跟着的是太后明黄色凤袍的身影,身边一个女子轻轻地搀扶着她,尾随着澹台望舒步上了台阶。 林半夏随着队伍一同上前,与玉嫔并肩而行,自然是没有瞧见身后仪贵人愤恨而不满的眼神如同一柄利刃一般钉在她背上。 在此行宫住上一夜,明日便向着猎场进去了,届时会在猎场上安营扎寨,住上数天,这数天时间里,便是皇帝带着皇室亲贵、与重**员,进行射猎。 林半夏分到的院落是月华台,是个精致小巧的宫殿,虽然并不算多么大气,但到底是在行宫之中,且与她平日所居的凉月宫嵌了一个同样的月字。 月华台处已有两名粉色衣衫的宫女守着,见她来了,齐齐福身行礼,道:“奴婢悯枝、怜叶,参见贵嫔娘娘。” 第一百四十九章 莫名昏倒 林半夏淡声道:“起来吧。” 两个宫女生得倒是清秀些,只是素常呆在热河行宫里,平日里倒是见不着宫里的贵人,此刻见了,倒是眉开眼笑,笑得喜庆。 踏进了门,且见这月华台中摆设竟与凉月宫甚是有些相似,林半夏倒是有些奇异了,环顾四周,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悯枝见她奇异,上前福了一福身,道:“启禀娘娘,这是宫里头传出来的话,让格外布置的,不知娘娘可喜欢?” 林半夏想了一想,便知道是澹台望舒另外用的心思,眼底簇起笑意来,抬起头微微笑道:“布置的很好,倒是难为你们。” 悯枝向来不曾听贵人们说过体恤的话,一时有些意外,但到底因了她喜欢,眉开眼笑道:“娘娘喜欢便好。”林半夏踱了几步,走到那案几前,伸出手指来细细触摸了一回,从心底里泛起甜蜜来,想了一想,回头道:“听说北山行宫里,有一处从山中引下来的温泉?” 悯枝点了点头道:“回娘娘,是的。温泉建在华清殿内,离咱这月华台不远。” 林半夏笑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歇息片刻,想先去泡一泡。”悯枝笑了笑道:“是。那奴婢让怜叶给您备晚膳,奴婢先去华清殿中拾掇拾掇,等着娘娘。”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便退了出去,白芷将到了的行李收拾齐整,摆放好,回头问道:“娘娘,可要叫着玉嫔娘娘一同去?” 林半夏露了笑意,道:“好。你过些时候去叫她,我便去华清殿内等着她。” 白芷应了,等收拾齐整,天色已黑,怜叶果然手脚麻利地呈上了饭食,林半夏用了,天上清月渐升,一派温柔的模样。 这月华台离华清殿还有些距离,林半夏带了怜叶漫步走着,一来是为了消食方便等会儿泡一泡,二来倒是想欣赏欣赏行宫内的景色。 一路上,倒也颇有乐趣,怜叶是个爱说的,可不比白芷逊色,向着她叽叽喳喳地讲解着行宫内的一景一致,林半夏含笑听着,时不时地符合一二。 因为走得慢,平日一刻钟便能从月华台到华清殿,两人倒走了一刻半钟,因为走得慢,过不多时便被身后的玉嫔赶上了。 听见玉嫔叫她,林半夏止住步伐,回头去看,果不其然,玉嫔便在白芷和随身侍女的陪同下,向她走了来。 “你倒是走得快。”林半夏回头笑道:郁瑾嫣笑道:“是姐姐走得慢了吧。” 两人说说笑笑,过不一会儿便到了华清殿,悯枝果然在里面候着,见两人来了,福身行礼,“参见娘娘。” 林半夏颔首示意让她起身,道:“这是玉嫔娘娘,与本宫一同。” 悯枝又向着玉嫔见了礼,伸手引着两人进殿里,转过几扇门,绕过屏风,眼前便是一口四边见方的水池子,池子上氤氲冒着热气,直熏得屋子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那水面上漂浮着或白或红的鲜艳花瓣,被热气一蒸腾,散发出幽幽的香气来,沁人心脾。郁瑾嫣喜笑颜开,蹲在池子边,掬了水捧在面前闻了一闻,回头笑道:“姐姐,这水很温呢。” 第一百五十章 昏过去 林半夏笑了一笑,向着更衣的地方走去,回身道:“快些过来换衣服吧。” 郁瑾嫣伸手打了打水面,激出数百水花来,四溅空中,自己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褪了衣衫,林半夏赤足踏入水中,水温刚刚好,她这颠簸了一日的身体此刻被汤水温热包围,不由得满足的叹了一声,郁瑾嫣也随着入了水,自得其乐地将那花瓣撩到自己手臂上又洗掉,乐此不疲。 林半夏隔着半池子的雾气笑着看她,道:“原是个傻丫头,便是这样也能玩的开心。”郁瑾嫣嘟起嘴巴来,道:“瑾嫣想着姐姐,姐姐倒想着取笑我。” 林半夏笑出声来,郁瑾嫣眼中露出坏笑来,伸手便在池子上用力地拍了一拍,顿时水花四溅,迸到林半夏眼前身上,林半夏笑着去挡,却架不住她连番攻势,一时小女儿心性起来,也掬了水往她的方向泼去。 华清殿内顿时水花四溅,笑语连连,也带着地面上也落得全是水痕,白芷和怜叶、悯枝在岸上躲闪不及,也溅了许多的水花,一时间连忙躲避奔走,闹成一团。 闹了一会儿,两人才算是累了,郁瑾嫣先开的头,自己也率先求饶,道:“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林半夏这才罢手。 两人蒙了一头一脸的雾水,对视一眼,不由得失笑,郁瑾嫣玩闹够了,倒是先闹着要起身,可惜衣衫已是湿凉,已是穿不成了。 郁瑾嫣回过头来道:“姐姐,这下坏了,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林半夏问明了缘由,笑着唤道:“白芷,月华台离得近,你去取两套衣裳过来。” 白芷笑着应了,自然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回转来手中捧了两套衣裳,郁瑾嫣泡得闷,自然起身先穿衣服,林半夏身上的乏意倒是还没有消,便多待了一会儿,让怜叶送了她回去。 她一走,倒是静了不少,林半夏歪着头靠在池边小憩,因着水汽朦胧,熏得人全身毛孔都散了开来,放松不少,林半夏只觉得全身松软,有些昏昏欲睡。 白芷和悯枝退了出去,候在屏风后面,过了一会儿,却听见殿外响动,白芷奇怪,起身去查看,转过去一看,外面却是空无一人,心中不由得奇怪,转过身来,却看悯枝已是歪头倒在了一边,心里顿时大惊,急忙上前摇晃了她一番,连声呼唤,悯枝眼皮紧闭,却是没什么声响,倒是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样? 白芷想起林半夏,顾不上她,急忙往里面冲去,池水中波纹荡漾,却是空无一人,林半夏不见了! 白芷脑子轰然一炸,心都要跳将出来,膝盖上一软,便要跪倒在地,却见林半夏从屏风之后转了出来,兀自正系着身上的外衫,见她的一幅模样,顿时有些奇怪,诧异问道:“白芷,你这是怎么了?” 白芷眼中已聚起泪光来,抬眼瞧见她,却是全身的力量都松弛了下来,委顿在地上,眼泪便流了下来,“娘娘……吓死奴婢了。” 林半夏很是诧异地向她走来,瞧她的模样倒是受了什么大惊似的,扶起她来问道:“怎么了?”白芷揪住她的衣衫,道:“悯枝不知为何昏过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深夜 林半夏大是意外,皱眉道:“怎么回事?”说着,便向屏风外走去,白芷擦了擦眼泪,跟着她一块出去。 悯枝倒在地上,仍是没有声息,林半夏心中一凛,蹲下身并指放在她鼻间,放了一会儿,感觉到她气息温热,还是有气息,不由得松了口气道:“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说罢,转身向着白芷,神色间已是沉重,却不经意地竟然在这殿中昏了过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与我细说,出了什么事?” 白芷想了一想,抽抽搭搭地将事情跟她说了,林半夏神色间大是意外,这好端端地外殿怎么会有人,只一个打眼的功夫,悯枝怎么就睡了过去呢? 思来想去,却觉得不安,心中警觉万分,低声命白芷护着悯枝,转眼一瞧,那殿旁一侧,立了一根数尺长的木棍,拿了过来拎在手中,轻手轻脚地向屏风外走去。 她心中惴惴不安,手中握着的木棍也有些石碾,她定了定神,又握紧了一些,警觉地看着周围的情况,绕着那池子转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转回到白芷身边,悯枝犹自昏着,她沉声道:“我们先回月华台,让她醒了来,再细细问问。” 白芷委屈地应了是,便仅仅是留着一人看护悯枝也是不安全,两人便扶了她起来,一同向殿外走去,这昏着的人身子沉重,饶是两人合力,走到一半,也是气喘吁吁。 这夜里来,周围倒是没有什么人,瞧着小路旁一块大石矗立,两人将她扶在石头上微微靠着,各自喘息了一阵,歇上一歇再走。 正在两人喘息间,那头却走来一队人来,提着灯笼,步伐整齐地向着这方而来,白芷探出头去瞧,瞧见是五人一队的穿盔带甲的兵士,喜出望外地回头道:“娘娘,是夜里侍卫。” 林半夏舒了一口气,道:“叫了过来帮上一帮。” 白芷走出石头阴影来,倒惊得那兵士一跳,纷纷喝道:“谁?” 白芷走上前去,微微福了一福,道:“各位兵士,我是凉月宫林贵嫔娘娘侍女,有些忙想请各位帮一帮。” 为首的人很是诧异,提高了些灯笼,看她确实一身宫女装扮,倒是舒了口气,拱手道:“姑娘带路。” 白芷做了请的手势,便向林半夏那处走去,众兵士近前,见着林半夏眉目淡然地立着,石头上却歪歪靠了一个兀自昏沉的宫女,不由得露出奇怪的神色来。 林半夏端然道:“这是月华台侍女,在华清殿受了热气,昏了过去,便请各位将她抬回月华台。” 为首那人听了,有些了然,这华清殿热气蒸腾,便是些身体受不住地便要昏上一昏,于是上前拱手道:“遵命。” 说着,便叫了一名兵士上前,负了昏沉着的悯枝,起身向月华台而去。林半夏跟在身后,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重,照白芷所说,这殿中定然是悄悄地潜入了什么人,悯枝向来在行宫供职,身体却不会比她差了去,怎生自己好端端地,她却晕倒了呢? 她细细回想,自己适才昏昏欲睡之时,对周围的响动,却不大了解,只是朦胧地闭着眼睛,耳朵听着却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想了一想,终究是一无所获,还是且等着悯枝醒了来再问上一问才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窝藏祸心 回到月华台,已是夜深。林半夏让人将悯枝搁在床榻上,便守在了一边。 白芷面露难色地道:“娘娘,这里还是让奴婢们守着吧,您早些去歇息。”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我在旁边歇上一歇,你守着,待她醒了,可及时叫我。” 白芷慎重地点了点头,林半夏瞧了瞧榻上的悯枝,到底是昏得深沉,起身回了房,褪了衣衫,便躺在了榻上。 出了这么一回事,到底是入睡难,翻来覆去几个辗转,终于是没有合上眼,这若是有人要害她,可是她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倒是悯枝无辜牵连?这宫中有谁想害她呢? 苏漫漫,她人在宫中,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行宫中动手,若是不察,被拿了当场,误作是谋刺皇上的话,可是死罪一条。她再是糊涂,也不会选择在行宫中动手。 那么,还有谁呢?她思来想去,一一排除了许多人选,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心中陡然一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玉嫔?” 悯枝是在她走后才晕倒的,旁的也没有什么人进来,殿中只有她们三人,白芷定然不会,若是要动手脚,或许是她回去之后又回转,做的手脚? 只是,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待她素来亲善,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任是那眼神和话语都像是发自肺腑,又为什么要害她身边的人呢?林半夏心中凉气翻涌,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一个翻身坐起,冷冷喝道:“谁?” 来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姐姐,是我。” 说曹操曹操到,林半夏顿时警觉了起来,站起身来,道:“你来做什么?” 郁瑾嫣站在门前,语气却似有些温软,“听说姐姐这里的悯枝在华清殿晕倒了,听了消息,我来看一看。” 林半夏走下床榻,甚是不动声色的往前踏了两步,道:“她还在昏沉着。” 说话间,便向案几走去,伸手取了火折子,预备点上烛。 身后玉嫔的声音却突然冷了起来,“姐姐还是不要点火了吧。”听她语气不对,林半夏心中陡然一凉,眼角余光里看到玉嫔手上一道冷光闪光,顿时大惊,急急回转身,道:“你想做什么?” 玉嫔怔怔地瞧着她一脸防备的神色,神色中似是有些委屈的模样,眼神黯然地将手中的匕首搁在了案上,语气低沉道:“我不是要来害姐姐的。” 林半夏惊疑不定,甚是防备的看着她,玉嫔瞧她很是不相信她,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伸开了袖子,道:“姐姐不放心,可请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了。” 林半夏咬了咬牙,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玉嫔委屈地看着她,过了半晌道:“姐姐可否坐下听瑾嫣细说?” 林半夏看了她半晌,郁瑾嫣率先坐了下来,神色很是坦荡,并不像是窝藏祸心的模样。 林半夏沉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到了她的对面,语气低沉道:“说罢,你到我身边到底是为什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保护姐姐 玉嫔像是知道她一直怀疑她的样子,并不讶异,听她这话,神色自若,不答反问,道:“姐姐可还记得夏惊羽?” 夏惊羽?怎么不记得?那是她外祖父家的二哥哥,很是疼爱她的人。林半夏皱了皱眉,道:“这与我二哥哥有什么相干?” 玉嫔见她知晓,微微地笑了,沉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姐姐可还记得,昔日在凉州府的时候,二公子与你和我的那段时光?” 林半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莫名地窒了一窒,怎么不记得呢?那可是一段很是美好的幼年时光。 那年,林半夏才六岁,父亲受召代天子巡视边界,北凉之地是夏家一族驻扎,当家之主便是林半夏的外祖父。夏氏一族生于江南,成于西北,夏南远更是有着赫赫战名的征北将军,借着职务之便,林父便带了林半夏一同前往。 林半夏向来只听说母亲讲过外祖父的事迹,又何曾真的见过,便很是雀跃地随父亲颠簸了一个月到了凉州城。 凉州是夏家之地,甚至于当地有着“只知征北王,不知殿上皇”的谚语,林半夏那时并不懂这朝政之间的汹涌,那时候她是恨不得养在云上的林家大小姐,更是凉州征北王的嫡亲外孙女,哪里懂什么功高震主的话? 夏惊羽是夏家的二公子,名字出于“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入石棱中”,也是征北王的二孙子,与她年长四岁不过,夏家在西北呆的久了,西北风沙粗粝,举府上下都是一派硬朗的武人作风,单单只有夏惊羽还存了些江南遗风,生得眉眼温和,气质淡然。 林半夏与他很是亲和,夏惊羽也疼爱她的很,便是只住了个把月,整日里也是带着她一同玩耍,对了,还有郁瑾嫣,不知是从哪里叫来的小姑娘,意义就在于陪着玩耍,到最后,要离开凉州之时,因是舍不得夏惊羽,哭了许久,到了路上,还是伤心的很。 依稀记得,那时夏惊羽和郁瑾嫣躲在门后,红了眼眶,那是幼年时候最单纯诚挚的一段情谊。 便是到后来,夏惊羽长大成人,四处游历,还特意来京师在林府住了些许时日,来看他这唯一的小妹妹。 两人感情深厚自不可说,却只是因为距离甚远,平日里也不常挂在口边念叨。 林半夏皱了皱眉,道:“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郁瑾嫣正了正色,神色前所未有的庄重,话一出口也是石破天惊:“我是二公子从凉州派来保护姐姐的。” 林半夏脑子像被劈过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甚至于有些回转不过来念头,二哥哥派来保护她的?什么……什么意思? 她愣怔在当地,心中和脑中均是一团乱麻,什么也想不真切,懵懂地望着郁瑾嫣。郁瑾嫣知晓她得了这消息,很是意外,叹了叹气道:“姐姐不必惊惶。二公子派我来宫中并无恶意,纯为保护姐姐罢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事 林半夏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说出话来时却觉得声线暗哑,像滞涩的弓弦一般,“为什么?” 郁瑾嫣道:“姐姐嫁给太子的消息传到凉州时,举府上下很是有些高兴。二公子虽然没说什么,却与旁人不同的是,很是有些担忧,那时候便筹备着让瑾嫣入宫,助力姐姐一二。” 林半夏面色很是凝重,道:“二哥哥是怕我在宫中受委屈?” 郁瑾嫣点了点头,神色间一片炽然,“不错。在东宫之时,只听说太子与太子妃恩情和睦,消息并不能传到凉州去,却在皇上登基之后,听闻姐姐在宫中的日子很是不好过,二公子这才命我入宫,好能帮一帮姐姐?” 林半夏心中气血拥堵,道:“如何帮我?是受宠为妃,以掌权势庇佑我,还是将我偷出宫去?” 郁瑾嫣听她这么说,一喏却不知说什么? 林半夏这话是一分二,而二公子的意思却是待郁瑾嫣得皇上欢心之后,让皇帝慢慢冷落掉甚至不再记起林半夏这个人,届时再将她偷出宫去,得一方自由。 林半夏瞧她神色踟蹰,便知晓其中的意义,顿时有些薄怒,冷声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郁瑾嫣懵然抬头,道:“姐姐是在责怪二公子的计策么?” 林半夏心中不知晓是说些什么,饶是大晋一朝国风开放,便是女子也能当皇帝,但如此胡来,真的以为皇帝是个糊涂的人么? 林半夏有些气急败坏,道:“二哥哥便是胡闹得过头了。这宫禁之地,岂是由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治国三载,政治清明,海晏河清,会是个糊涂之人?你们如此做,便是生生将林家和夏家陷入不忠不义之地!” 郁瑾嫣听她如此急切,话语中责怪之意甚重,不由得道:“公子不是这个意思,公子希望姐姐过得开心,过得快乐,而不是禁锢在这宫城里,荒废时光。” 林半夏蓦然站起身来,得了这消息,她这心中气血很是翻涌,又是急又是怒,若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计策太过荒唐。夏惊羽竟是不考虑这林家夏家在皇家眼中的威胁性么,若非是因为如此,澹台望舒起初又怎么会对她冷若冰霜,功高震主她幼时不懂,今时今日也不懂么? 来回踱了两回,蓦然转过身来,道:“二哥哥素来稳重,却如何做得出如此不经考虑之事,此时外祖父可知晓?” 郁瑾嫣一时喏喏,她是夏惊羽暗中安排的作为北凉之地所送的宫嫔,夏家尊长虽然知道:却并不知晓二公子打得算盘,若是知道了,又怎么会任由她入宫? 瞧她的神色,林半夏便有些了然,很是用力地平复了心绪,道:“此事我便当做不知晓,你也别在我跟前提起这样的事情!你若是想呆在宫里,便呆着,莫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若是不想,我寻个机会便送你出去。”郁瑾嫣慌忙地抬起头来道:“姐姐难道在宫里很开心吗?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愿出宫 林半夏站在窗口,脸上一副沉肃的神色,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若是以前,是为了林家和夏家的安危,只是现在...... 她仰起头,突然想起澹台望舒的脸庞来,他对她说的话,和做的所有事情,他说,半夏,给朕一个机会,让我们重头开始。眼神里蔓延的温柔几乎要覆灭她,她从来等的不过就是这颗真心罢了,却又怎么能轻易地就舍弃了? 她半晌没有动静,郁瑾嫣望着她沉思的背影,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姐......” 林半夏回过神,转过头看着她,面容又是一派平静,低声道:“我心意笃定,你不用再劝我。我留在这里,除了因为我是皇妃,更因为我的真心。二哥哥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却不能随了他的意思。” 郁瑾嫣面上的失望一览无遗,她垂下头来,不作声,林半夏既然知道了她的来由,心中的防备已全然卸下,微微缓了容色,道:“你可愿待在宫里?” 郁瑾嫣茫然地抬起头道:“我......我听二公子的吩咐......” 林半夏瞧她的神色,脸颊上浮起红晕,却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明了,道:“你......你可是喜欢二哥哥?” 郁瑾嫣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般,慌乱地抬起头来,脸颊上的红晕更浓,眼神瞧了她一眼却又慌忙垂下去,一双手更是似乎不知道往哪里摆,“我......我没有......二公子惊才绝艳,我......” 林半夏瞧她一提及夏惊羽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上前了两步,语气责怪地道:“你既然思慕二哥哥,为什么又不告诉他?还要为他来做这等荒唐的事?” 郁瑾嫣心中乱糟糟一片,林半夏的语气却仿佛是肯定了一般,她偷偷抬眼看她,却见她脸上笑意淡淡,心中的慌乱无故便平息了些许,低声讷讷地道:“我愿意......我愿意为二公子做任何事......只要他能够开心一些......” 林半夏听她说这话,已是情深如许,不能回头的模样,心中动容不已,看着郁瑾嫣更是有了许多怜惜,伸手握住她的手,见她抬起头来望着自己,才道:“你的心意如此重,二哥哥他可知晓么?” 郁瑾嫣被她的手握住,听她这样问,有些黯然,道:“我......我不知道......” 林半夏携着她的手,坐在椅上,摆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道:“你不告诉他,他又怎么能明白?若是他知道:定然是不会让你做这一桩糊涂事的,你又喜欢着他,又怎么会放下他,争宠皇上以掌权柄?” 郁瑾嫣垂头想了一想,确实,她入宫这许些日子,皇上不来见她,她也没有心思到澹台望舒面前晃荡,更是不曾动过半分的心思去求宠,那她的任务可怎么完成呢?可是她已经答应了二公子,如今这般境况,却怎么让她同二公子交代? 她心中烦乱,林半夏摇头喟叹,伸手斟了一杯茶,道:“此事你便放下,我不知你如何和二哥哥联系,若是再问,就说我在宫中过得很好,与皇上也两情相悦,并不愿出宫。”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诧异 郁瑾嫣抬起头来,懵懂地道:“可是,皇上待你如此冷漠刻薄,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好?” 林半夏脸色微红,微微地咳嗽了一声,道:“那是过往的事了,如今我和他,是倾心相待,并不像往日的境况。”说着,转过头看她,“瑾嫣,你不懂,你也不会知道。不过你相信我,我不会再同往日一般了。” 郁瑾嫣失望写在脸上,撅着嘴垂下了头,林半夏正了正色,想起华清殿中发生的事情,连忙问道:“悯枝可是你伤的?” 终于找回重点,郁瑾嫣抬起头来,神色坦然,道:“是的,不错,是我将她打晕的。” 林半夏皱起眉头来,道:“为什么?” 郁瑾嫣暗了暗神色,道:“这女子不是个好女子,她一开始就想暗害姐姐,瑾嫣一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好当着姐姐的面上说破,才偷偷地下手。” “你说什么?”林半夏眉头紧皱,很是诧异,郁瑾嫣努了努嘴,伸手拿起适才放在案上的匕首,道:“这便是我从她身上拿走的,姐姐不信,可将这东西拿到她面前一问便知道。” 林半夏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手中的匕首,疑惑道:“她为什么要害我?” 郁瑾嫣放下了匕首,道:“我并不清楚,只是见她之时,就觉得她神色有异,这才先走,又回转了华清殿,看她究竟意欲为何。便在白芷去查看响动的时候,她便按着了自己的腰间,取出了这匕首,我迫不得已才将她击晕,拿走了这东西。只是当时,姐姐疑心很多,不便当时就告知,这才深夜来此,告诉姐姐这其中原委。” 林半夏将那匕首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一个行宫宫女又怎么会身藏异物,竟如此久都不被人发觉呢?是要害她,还是害皇帝? 她深深沉思,郁瑾嫣道:“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林半夏想了良久,将那匕首收起来,缓缓道:“既然她有别的想法,我且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郁瑾嫣沉思不语,看那模样,倒似是很同意她的想法,林半夏道:“这么晚了,你快些回去吧。” 郁瑾嫣扭头看了看夜色,点了点头,便起身告退了。自她走后,林半夏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过了许些时候,才听房门轻轻叩响,她直起身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澹台望舒踏进门来,听见这一句话,便有些愣怔,低声道:“你在等谁?” 林半夏听见他的声音,却有些惊喜,道:“我以为你今夜便不会来了?”澹台望舒走上几步,瞧得清楚她坐在床上,神色欣喜,心中大是悦然,矮身坐到床边,瞧了瞧她的模样,抚了抚她的发丝,道:“朕一直不得脱身,听说了消息,避开众人眼光来寻你,你怎么样?”说着便拉了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她的身体。 林半夏笑着安抚下他的手来,道:“我无妨,只是悯枝昏过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澹台望舒很是诧异地问道。 林半夏想了一想,终是不便将玉嫔的事情说出来,垂了眉眼道:“我也不甚清楚,便是白芷起身的功夫,回转之时就看到了悯枝躺在了地上,从那身上掉落下那样一个物件。” 澹台望舒诧异道:“什么东西?” 林半夏抬起头,向着那桌上的匕首示了示意,澹台望舒回头去看的时候,眉宇间更是聚起怒气来,道:“她要害你?” 林半夏摇摇头道:“暂时还不清楚,只是想来她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我看了看那匕首,却是并不锋利,若是削个水果倒还罢了,用来杀人,有些钝了。” 澹台望舒转头瞧她的眼神里,竟是不可思议,道:“你倒是不惊慌?” 林半夏怕他看出来她有所隐瞒,听他这么问,主动地扑向他怀中,伸手环着他的腰,道:“怎么不惊慌?只是众人都在,我若是再慌了,还有谁能拿个主意?”说着搂着他腰身的手,更是紧了些。 澹台望舒伸手环住她的背脊,虽然极是享用她这般娇弱惹人怜爱的模样,伸手细细地抚着她的发丝,心中却不得不起了些疑惑,这般模样的林半夏到底是难见,他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波动,知晓她心中定然是对自己有所隐瞒,至于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还有自己刚进门之时,她所说的话,她是送走了什么人吗?什么人能半夜来她的房间里,口气仍然如此熟稔? 想着想着,他道:“刚才,你可是与旁人在一起?” 林半夏环在他臂弯里,神色的愣怔自然没有被他看见,但也知道他适才进门时,自己说的那一句话,道:“刚才玉嫔来看我。” 澹台望舒眉头顿时舒展,道:“玉嫔倒是对你很是关切......也不枉你让朕把她加到这随行的名单里。” 林半夏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道:“我与她幼年之时曾相识,她与我感情与旁人不同也是自然的。”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竟有人陪你做个伴。” 林半夏想了一想,直起身来道:“我依稀记得,皇上还没有宠幸她?” 澹台望舒微微笑道:“那时朕刚刚明白与你的不同之处,自然不会再与旁的女子有何关系,更遑论,朕如今只有你便足够了。”说着,便扶着她的肩膀,凑上脸来,预备着将她推倒在床上。 林半夏伸手挡了一挡,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还没说完。” 澹台望舒不得逞,悻悻地松开了手,换了个姿势,将她抱在怀中,低声道:“何事?” 林半夏想了一想,沉思片刻,斟词酌句地道:“不如皇上,将玉嫔放出宫可好?” 澹台望舒伸手捞起她的一缕秀发,预备着放在鼻尖闻上一闻,听她此话一出,却有些讶然,手中的一缕墨发也不期然地掉落下来。见他半晌不答,林半夏回过头去,疑惑地道:“皇上不愿意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里话 澹台望舒收回兀自思索的心神,重又看向她道:“朕自然愿意,只是玉嫔身份特殊,总不好随便就将她放出宫,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朕自有安排,将她们逐一放出宫,只是玉嫔是北凉送来的宫嫔,我还需择个好理由,才能合理合众。” 林半夏想了想,自然觉得深以为是,回身搂住了他,低声道:“我不是要你做些以表心意的行为来给我看一看,只是......”她说着说着,又顿住了,伸手在他胸膛上画圈圈,不再言语。 澹台望舒泛起笑意来,伸手捉住她的手指,道:“朕知道:你不用解释。” 林半夏仰起头看他,道:“你真就这么信我?” 澹台望舒反身将她推倒在被褥上,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呢喃地道:“我自然信你,朕往日做错的事,已让朕有所明了,你是朕此生的命定的女子,便是以后也定然信你不疑!” 林半夏面上泛起微微的笑意,格外不同地伸手地搂住他的脖颈,望着他温软似海的眼眸,低声道:“我也是。便是什么事情,都不能让我离开你,从前没有,此后也不会有。” 澹台望舒从来没有听她剖白过心迹,今日一听,果然是顺耳,虽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她这般柔情,但听来,感觉着实是不错,不由得低低一笑,便再没有什么废话,将她掩在被子里,伸手就去解她衣衫。 低声呢喃的笑语片刻之后便被听了这人脸红心跳的声响所取代,帐中一片旖旎,让人不忍直视。 次日起了大早,林半夏醒来,澹台望舒自然是已经走了,过不多时,白芷便进来叫她,道:“娘娘,悯枝醒了。” 她心里一动,淡淡地点了点头,穿戴好了衣衫,才走出门去,走到那厢房之时,悯枝已然醒转,一脸头痛的模样坐在被中,见林半夏过来,很是有些激动,便想起身下床行礼,林半夏虚抬了一下胳膊,道:“不必了,你身体不大好,便歇息着就是。” 悯枝一副愁苦的神色,道:“娘娘恕罪,都是奴婢不好,不小心晕了过去。”林半夏细细看她神色,她一脸凄楚、认罪的神色,倒很是像那么一回事,若非是她低下头躲闪的眼神出卖了她,林半夏几乎都要相信她了。 林半夏微微地道:“你可能说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端端地昏沉过去?” 悯枝自醒来时,就在寻自己怀中的匕首,却死活也是没有寻到,心中正在暗自惴惴,听她这么问,想了一想,便将实话咽了下去,道:“奴婢受不得华清殿的热气蒸腾,便是先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让娘娘受惊了,是奴婢的罪过。” 林半夏心中自然是不信,面上浮起一个在别人看来是淡笑而在她自己看来却是冷笑的笑容来,道:“我竟是没有想到,你身体竟然如此差?如此罢了,你便留在行宫中歇息吧,猎场也是不必去了。那里不比行宫什么都有,终究是在野外,少不得还是要吃苦,你留在此处是最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中一慌 悯枝心中一慌,她的计策还没有完成,在行宫一击不成,自然是要跟着林半夏才有机会,若是自己留在行宫里,哪里还有机会呢?不由得急道:“娘娘,奴婢已经无妨了,愿意跟娘娘去猎场,伺候您!” 林半夏偏头看了看她,道:“哦,竟然如此么?可是你的身体......” 悯枝咬了咬牙道:“奴婢身子骨很好,只是对那热气蒸腾时日久了,歇了这一晚也没有事了,请娘娘明察。” 林半夏站起身来,笑道:“明察不明察的倒是不至于,既然你想要跟着我去,那便一同去吧,总归是原定的计划也是如此,若是叫人知道了,不免又是一阵询问。” 说完,悠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这月华台出了什么岔子?” 悯枝听她说话,却怀疑她是知道些什么也般,但到底是林半夏神态自若,回过头来淡淡地道:“难为你有心。稍后无妨了便起来收拾收拾罢。” 悯枝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娘娘。” 林半夏留下一个安抚似的笑意,起身飘然而去。 白芷跟在身后,对适才房中的情形却有些疑惑,道:“娘娘对悯枝说的那是......” 适才在房中的自家主子,可不是平日里的样貌,若是亲近的人,她必然是上心的,若是不亲近的人,倒是会不闻不问,任由旁人如何了。 只是刚才,林半夏两种情绪都出来了,倒是让她不知道该觉得她是关心悯枝,还是有些什么想法,瞒着悯枝...... 林半夏并不回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你着紧看着她的动静,有什么异动便来告诉我!” 白芷见她语气淡然,神色倒是庄重,知晓自家主子从不会无故冤枉人,今日竟然有了如此的形色,想必是有了什么实在的证据,暂不揭发她,许是要留着她看看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她想了一想,倒是吸了一口两起,低下头矮身应了,两人才又往前走去。 前往北山围场便是从今日出行,林半夏回了房间,收拾了停当,便一同出了门,那马车已是一溜排开,很是争气,车队之上旌旗飘飘,玄黑带了红遍的旗子上绣着一团张牙舞爪地金龙,很是狰狞威严。 遥遥望着前面,澹台望舒一身玄衣劲装,素来束着帝王髻的长发,如今也是紧紧束在脑后,额前一缕细发随风微荡,看起来倒像是一名贵族子弟,少年神态,很是意气风发,只是那清俊的面容上仍是清淡的笑意,带着不可亵渎的威严和尊贵,让人不敢直视。 林半夏心中浮起喜悦来,静静地看着他,澹台望舒却放佛是感知到她的目光一般,转头向她这里一瞧,引起身后的众侍女们一阵骚动,停留了片刻,林半夏清晰地瞧见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后,便转开了头,扬手一挥道:“出发!” 大队人马便率先开路,向着北山猎场上行去,林半夏跟在身后上了马车,众多女眷一一上了车,跟在那马队身后,辘辘向北山猎场而去。 第一百六十章 命令 那北山猎场挨着北山,山脚下便是一大片的山林,山林外便是空旷的平原,微微起伏着,御驾所驻之地便在此处,林半夏下了马车之时,便瞧见那山林空地之上,有数个硕大的帐篷。 那帐篷之前便是一道辕门,牢固地立在地上,那硕大的圆木桩子深深地陷入了地里,便是长风猎猎,也不见其动分毫。那数座帐篷分散四周,围拱着一座更显气派尊贵的帐子,那便是澹台望舒的王帐。 帐子旁边,也是一座规模见小,却仍然豪华奢侈的帐子,那便是太后所居。 而众女眷们便住在那王帐之后的数座小帐篷中,许多玄衣铠甲的兵士一队一队地交错而行,将这数重帐篷严严实实地护卫起来,势必不留一个缺口。 林半夏微微地叹了口气,身后玉嫔迎上前来,道:“姐姐,我们住哪儿?” 林半夏回过头去看她,道:“便是那王帐后面的地方吧。” 郁瑾嫣哦了一声,点点头,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来,“这不是贵嫔妹妹么?便是从出宫到现在,才瞧见你呢。” 林半夏回头去看,说话的却是婉妃,仪贵人立在她一侧,面带不屑地看着她,婉妃位分在她之上,林半夏微微地道:“婉妃娘娘。” 婉妃低头看她,微微地浮了笑意,她向来不怎么与林半夏沟通,只道她虽是当年太子妃,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小贵嫔,若是说吧,林贵嫔身上可还有苏贵妃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若是谁与她多走动一些,怕是要惹祸上身,若是不说,倒是觉得她还颇为可怜。 只是前些日子,苏贵妃吃了她的亏,罚得在宫中禁足两月,便是如今皇上秋狩也没能带了她,实在是让她刮目相看,婉妃看着她笑了笑又道:“你昨夜在行宫可好?” 林半夏心中一动,抬起头来迎向她的目光,婉妃蓦然见她一点头,一双眸子清冷剔透如雪,便有些愣怔。 林半夏看了婉妃一眼,却觉得她神色自然,并不像指使悯枝暗害她的人,不由得撤回了目光道:“多谢婉妃娘娘挂怀。我在行宫很好,路途劳顿,便早早歇息睡了。” 婉妃点了点回头,便没了兴致,她本来就对她并无多少好奇之心,说这一句话,也只是搭讪,见着自己的帐篷了,便微微向她点头笑了一笑,径直而去了。 林半夏高深莫测地看着她的身影,若真是她,她倒是装的也太像了些,若不是她,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想着,她的目光便停留在了婉妃身后,腰肢款摆的仪贵人身上。莫非是她?想到此处,林半夏心中便更是有些几分疑虑,她只曾与她起过一次争执,便是那以后,两人便不曾有什么交集,上次景德殿谋刺一事,她却跟在了苏漫漫身后兴师问罪,欲要拿她一个谋刺圣上的罪名。如今,可是她也听从着苏漫漫的命令,想要暗害于她?林半夏虽然并不十分确定,但心中到底是起了几丝防备。 白芷扶了她的胳膊,便向着帐中而去了,玉嫔向她告了别,也去了自己的帐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北山猎场 挑帘而入,林半夏眼前一亮,那帐子中地上铺着甚是厚重的地毯,便是走上去,也如行在微软草地中一般,那左侧放着一张大床,被褥也甚是整洁,正厅里放着一张长塌,长塌前便是一方圆桌,并着四个小巧的凳子,右侧便是一方案几并着她的行装物件。 白芷放下了帘子,笑道:“娘娘可喜欢?” 林半夏住这帐篷,倒是新鲜,微笑着点了点头,洗漱完毕后,还要去拜见太后。 林半夏留着悯枝和怜叶守着帐子,带了白芷便出去了,出了帐门,白芷担忧问道:“娘娘,可放心她二人留着?” 林半夏微微地道:“便是这两日,她会老实一些的。贸然在此刻动手,会被当作谋刺皇上抓起来的,那可是死罪!我倒要看看,她们能出些什么幺蛾子!” 白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便跟在了她身后,瞧着对面的人,笑道:“娘娘,是玉嫔娘娘。” 林半夏抬起头来,郁瑾嫣也正走出帐子来,见着她未语先笑,道:“姐姐......” 林半夏浮起微微的笑意,道:“可收拾妥当了?” 郁瑾嫣点了点头,道:“正好碰上姐姐,便一同去请安罢。”林半夏颔首微笑,两人便并肩而行,一同向着太后的帐子走去。 到的太后帐前,守卫的侍卫便朗声唱喏道:“贵嫔娘娘、玉嫔娘娘到。” 掀帘而入,太后坐在正座上,菡芝站在一边候着,另一侧宁安公主贺雪归立得端然是一道风景,瞧她进来,便微微地朝她一笑,并不吱声,林半夏承了这笑意,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抬头见是她两人,笑道:“起来吧!” 两人应是,起身落座,这才刚刚坐下,门外便响起‘婉妃娘娘,仪贵人到!” 因了婉妃的位分,两人又站起身来,见着婉妃进来,微微福了一福,行了礼,婉妃上前对太后行礼,笑意盎然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对这宫中诸妃,向来也是偏爱婉妃,她向来不争不闹,虽是妃位,也并不如苏贵妃一般惹人着眼,便很是得太后的喜欢。 见她行礼,微微笑道:“快起来吧。” 婉妃谢了恩,便坐下了,与太后说话聊天,气氛便是一阵融洽,正在来的女眷各个拜会之时,门外不期然地响起唱喏,道:“皇上驾到!” 帐中诸人纷纷起身,跪在地上迎驾,门帘一掀,澹台望舒踏步入了太后帐子,上前行礼问安:“儿子参见母后。” 太后满是疼爱地道:“起来吧。”澹台望舒站起身来,转身向着一群人道:“都起来吧。”自己便落了座,目光不由自主地便看向了林半夏,林半夏默默地抬眼,瞧见他的眼神,垂下眼睛,露出微笑来。 澹台望舒收回目光,向着太后道:“母后,这几日便都是好日子,依母后看,射鹿之典放在什么时候合适?” 射鹿之典便是秋狩中的重头戏,便是在这山林之中放出一只鹿来,便由各家子弟去争相竞逐,若是射得了这头鹿的,便很是能在皇帝面前得脸。 第一百六十二章 皇上驾到 这于众男儿看来,自然是能展现自己风采之时,于众女儿看,却是一场极好的比赛,自然也成为人心心念念期待的一部戏码。 太后想了一想,笑道:“你倒是想着来问哀家了,这前几日倒是秋狩的时候,也好让他们先活动活动手脚,便将射鹿之典往后挪一挪,也不妨事。” 澹台望舒笑道:“朕也正有此意。” 两人笑着又将话题引到别的上面去了,林半夏垂头思索,这射鹿之典之时,想必是众人纷争的时候,那时定然是极为激烈,到时候却看是有热闹看了。 说了会儿话,众人请安罢,都纷纷地退了出来,送着澹台望舒回帐之后,婉妃便先行回帐,林半夏和玉嫔并肩回去,正走到一半之时,却听身后有人叫道:“贵嫔娘娘留步。” 林半夏转身一看,贺雪归立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脸淡淡的笑意,她止住了步伐,问道:“公主有什么事吗?” 贺雪归走上几步,道:“并无他事,只是有人托我带句话罢了。” 林半夏很是诧异,见贺雪归一脸笑意,在她耳边附着说了几句话。 林半夏脸上蓦然一红,顿时有些羞涩,贺雪归传了话,笑着矮身行了礼,便施施然退去了。玉嫔见她一脸通红,诧异道:“姐姐倒是害羞什么?” 林半夏别过头去,不多言语,道:“快些回去吧。” 回了帐子,悯枝和怜叶正在帐中闲谈,见两人回来,站起身来行礼问安。 林半夏扬了扬手,道:“不必多礼了,早些用膳吧。”悯枝和怜叶甚是奇怪,但见她眉目淡然,也不多说,自是下去准备了。 用过了膳,入了夜,林半夏早早便让两人回去休息,悯枝和怜叶谢了恩,自回宫女所住的帐子中了。 林半夏坐在帐中,心中微微泛笑,想起贺雪归今日的话来,‘娘娘早些用膳洗漱,夜半有人相邀。’ 想了一想,虽然有些烦闷,明明两情相悦,却还要避着别人的目光,想来也是够窝囊。她唾弃了一番自己,竟然如此便有些开心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间,便听见帐外有人叫道:“娘娘......” 她走出门去,月色朦胧,却正是林和德,林和德见她出来,笑着行了礼,道:“娘娘,随奴才走吧。” 林半夏微微一笑,便跟着一同向帐外走去,却走了一会儿功夫,林半夏回头去看时,已是走出了帐群,正在纳闷之时,回身想问林和德之时,却见林和德行了一礼,退了几步,便回大帐之中了。 正在她纳闷间,忽然听见不远处一阵马蹄声急促奔来,听在耳中便是近在身前,她惶然回身,一股大力却从腰间传来,只觉得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身,失重的感觉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禁不住尖叫出声,片刻之后便被湮没在风声里。 她犹自惊魂未定,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中,澹台望舒含着愉悦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林半夏揪着他的衣衫,恨恨地锤了他一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别怕 马跑得并不是很快,只是闲散地奔跑着,林半夏不会骑马,所以才觉得速度有些快了,很是战战兢兢,澹台望舒将她圈在怀里,低声附在她耳边道:“别怕,有我在。” 林半夏听在耳中,甚觉得心安,便松了自己僵直的身体,澹台望舒拥着她的腰身,握着缰绳掌控着速度,那马儿速度不快,但也不多时便向着那旷原行去。 只一出了那山林,行进了那空旷的原野中之时,林半夏喟然一声惊叹,便被眼前的美景牢牢吸引住了心神。 那高悬着的墨蓝色的穹顶之上,银河斜挂,甚是璀璨的流淌在天幕之上,美的令人窒息,动人心魄。那长悬的星河之下,一望无际的漫漫空原,矮草葳蕤,夜风从不知何处的尽头吹过来,那草色翻飞,在这漫天星光之下,如波浪一般。 林半夏坐在马上,一时有些说不出来话,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知何时,澹台望舒勒住了缰绳,那马儿低鸣一声,低下头来吃草。 澹台望舒侧头看着一脸痴迷的林半夏,那星光映在她眼中,熠熠生辉,甚是美丽,他微微含笑,也不打扰她,由着她痴痴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自己便在一旁,轻轻地拥住了她。 林半夏不知何时,才回过头来看他,神色间很是雀跃欢喜,“这可真美啊......” 澹台望舒满足地一笑,伸手捧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在她唇上肆虐一番之后,挨着她的唇角,低声笑道:“在我眼中,不如你美。” 林半夏仰着头,眼前是他细长含情的眼眸,流光溢彩,远处便是那粲然生辉的银河,她微微地闭了闭眼,不知怎么,在她看来,那绝美的天光竟不如他的情意动人了。 良久之后,林半夏是半偏着头,时间一久,很是有些酸痛,便不得已地“唔”了一声,澹台望舒失笑出声,只好松开手放开她,林半夏揉了揉脖子,低声笑了出来。 澹台望舒翻身下马,站在下方伸出手来,看向她,林半夏很是诧异,却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伸出手来搭住他的手,一跃而下。 澹台望舒牵着她的手,漫步向着那旷原深处走去,走了些许时候,拨开那长草葳蕤,林半夏眼前豁然一亮,原来在那漫天星光之下,这旷原之中竟然还暗自流淌了一条丈宽的河流,那清透河水静悄悄地流淌着,缓缓向远处而去,微微起伏的水面上,尽是那天色中的流光,在这夜色之中,竟像是缀满了华贵宝石的一条玉带一般,蜿蜒在这旷原之上。到了岸边,林半夏低头去看,那水色如透明琉璃一般,悠悠流淌,照映出的漫天星光,美轮美奂,她低低笑了一声,便矮身蹲了,伸手便想往那水中掬起一捧来,手刚刚探出去,却被澹台望舒一手拉了回来。 她嘟起嘴,皱眉回头看他,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澹台望舒瞧她的模样,倒是失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宠溺地道:“入了秋,那河水清凉透骨,更是夜里,回头便冻着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我在 林半夏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娇气?” 澹台望舒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拖离了岸边,见她嘟着嘴,老大不情愿的模样,不由得笑道:“白日里我寻个时间,再带你一同过来。” 林半夏欢欣雀跃,这才罢了手,澹台望舒握着她的手,沿着那河边漫步,漫天星汉灿烂,地上一双人并肩而行。 耳畔,长风拂过,掀起两人的衣摆,两人默默无言,沿着那河水汩汩流淌,林半夏心中微叹,曾几何时,她所梦想的,便是这样的一幅画卷,说来或许可笑,但她曾经嫁给澹台望舒之时,是真真切切地怀着这样的梦想,期盼与他举案齐眉,那时候,在她眼中,甚至于太子妃之位,都没有那么令她动容。 如今,真的能与他一同牵手漫步,竟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迟来的情意? 澹台望舒听她默默无声,径自出神,心中微动,与她相知如今,些许时候竟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自觉地撒开了她的手,微微顿住了脚步。 林半夏手中的温度消失,不由得顿足诧异回头看,却见漫天星光之下,澹台望舒定定地站在原处,长风撩起他玄青色的衣摆,在空中兀自舞动,澹台望舒面色沉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眸里却犹如这夜河,暗得深不可测。 她不明所以,纳闷地瞧着他,澹台望舒站了一站,上前又执起她的手,低语道:“半夏,你信朕么?” 林半夏不知晓他为何突然如此发问,只是这问题…… 往前的日子虽然她因了他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但如今两人两心相知,两情相悦,她自然是将那些事情全然地抛到脑后去了。 若说信与不信,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只是他站在她面前,她知道这个人是真心实意相待,便是足够了。 若说起,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诸多事情、诸多人,在她眼中,已没有那么重要,只是他说过,要消除这些让两人不能光明正大厮守的问题,她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想了一想,林半夏道:“你说的,我自然是信的。” 澹台望舒瞧了她一眼,并不回应,淡然一笑,握住他的手,转过了身体,向着那幽幽夜河和漫天星空,微微屈了屈膝,矮身跪在了那河边铺陈的鹅卵石上,举起右手,并指放在太阳穴旁,沉了沉心,朗声道:“诸神在上,我澹台望舒,誓以此生赤诚之心相待林半夏,决不有半分虚假,有违此誓,便教一辈子孤苦零落,再得不到半分真心。” 林半夏蓦然闻言,大是动容,面色波澜顿起,震惊地瞧着他,澹台望舒转头看她,淡淡而笑,道:“诸神在上,我并没有半句虚言。” 林半夏缓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见他神色淡然,却是真挚不疑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便随着他一同屈膝跪下,并指道:“悠悠河水和漫天星光见证,我林半夏,同以此誓起诺,便是澹台望舒一辈子孤苦零落,我也一辈子孤苦零落,他得不到半分真心,我也得不到半分真心。” 第一百六十五章 誓言 说罢,转过头去,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两人相望片刻,个中情意缱绻如日月昭昭。澹台望舒伸手扶起她来,伸手拥住她,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微微笑道:“若真有这一日,便请诸神将林半夏困在我身边,便是得不到她半分真心相待,由我守着她,我也足矣。” 林半夏笑出声来,语气娇软,咕哝道:“哪儿有你这么起誓的?还向神仙要些条件?” 澹台望舒低低叹了一声,道:“朕是真心。” 林半夏听他诚实如此,浮起微微的笑意来,伸手将他的腰环得更紧了。 两人过了许久,眼看着夜色更浓,远处不期然响起一声啸叫。 林半夏仰起头来,回头看了一看,知晓那是呼唤澹台望舒的暗号,笑着仰起头来道:“我们该回去了。” 澹台望舒看也不看,低下头亲昵地在她额头上磨蹭,道:“不管他们……” 林半夏失笑,道:“堂堂一介天子,岂能由着性子来?再不回去,他们可该着急了。” 澹台望舒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面上甚是懊恼,道:“这个夜来,朕看他是皮痒了不少!” 林半夏笑出声来,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走吧……” 两人便照着原路返回,只是夜已深寂,脚下软草和石头磕磕绊绊,林半夏长裙掠地,走起路来很是不便,将将撑着澹台望舒的手臂才能走得稳当。 澹台望舒低头与她说话,她也来不及分上半分心与他多说,只顾着注意着自己脚下的路,连带着便有些话不回不应。 澹台望舒低头看了一眼,转身便将她拦腰抱起,林半夏一夜里便被他蓦然抱起两次,也还是有些猝不及防,一声惊叫过后,澹台望舒已将她抱在手上,大步走路,并不低头瞧她,只淡淡地道:“这可有与朕说话的功夫了?” 林半夏环着他的臂弯,瞧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虽然一张面庞生得很是清俊,却因带着莫名的笑意,柔和了不少,低下头来微微笑了起来,道:“过了这一节,你便将我放下来罢。” 澹台望舒低低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林半夏吃不准他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但看着过了这不好走的一段路,澹台望舒仍然将她抱得牢靠,脚下并没有停步的意思,依然朝着那啸声之处走去。 林半夏很是有些惊慌,远远看着远处一个暗色身影的人站在树下,而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好意思叫人看在眼里,不由得羞窘道:“你放我下来,这些我自己能走。” 澹台望舒并不理会她的话,依然脚步稳健地向着那处走去,虽然是在黑夜里,林半夏的脸已经羞窘得通红,忍不住踢腾了两脚,压低了嗓音道:“澹台望舒!你放下我下来,我自己走!” 澹台望舒面上浮起一个莫名的笑意来,道:“你若是再这样,让旁人听见,我可就管不了了。” 林半夏明知他是故意,不由得有些气恨,但看着来处越来越近,不由得将脸别过来,埋在他的臂弯中。 夜来站在那远处树影下,心中啧啧称道:虽然林半夏是压低了嗓子喊的话,但他功夫在身,本来就比旁人耳聪目明不少,饶是那么一声低语,也是听得真切分明。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识破 这过去数十年,唯一一个能够连名带姓叫皇上的人,怕也只有这位林贵嫔了。不避圣上名讳,言辞犀利,唯林贵嫔也。 他正暗自念叨的很,澹台望舒已到了近前,便到了近前,才将林半夏放了下来。一着地,她便很是不好意思地往澹台望舒身后站了站,借着他的身影,遮掩自己发红的脸颊。 夜来抬起头来,瞧着澹台望舒一脸莫名喜色,心中想着,这还没见过皇上有这么一副雀跃的模样,倒显出了几分“贱骨头”的模样。可见这常言说得是真好,打是亲骂是爱! 澹台望舒斜睨了他一眼,见他眼珠一转,沉了嗓音道:“你想些什么?” 夜来慌张抬头,见他一脸不悦地瞧着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适才的神情落进他眼中了,忙道:“微臣恭候圣驾多时。” 澹台望舒转过眼神来,道:“即刻便回去吧。” 夜来遵了旨意,回头便去牵自己的马,澹台望舒翻身上马,伸手递给林半夏,林半夏回头看了看夜来的背影,低下头来接过他的手,翻身坐在他身后。 澹台望舒振臂催马前行,林半夏察觉到这快起来的速度,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澹台望舒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催马而行,不一会儿,便远远望见了大帐。 到了大帐之外,澹台望舒勒下马,翻身而下将她抱了下来,片刻之后,不知哪里的阴影之处便走出一个身影,正是林和德。 林和德躬身上前见礼,“皇上,娘娘。” 澹台望舒淡淡地点了点头,转头望着林半夏,道:“早些回去,朕得了空闲便来看你。” 林半夏点了点头,心道:这秋狩在外,白日里,多得是机会见着,却不跟他多说这一句半句,但看着林和德躬身请了她,便低头随着他而去。 澹台望舒站在远处,望着她的身影进入了帐群,才低下头来,夜来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看着他望着她的背影,耸了耸肩,心中很是不明所以。 这往日里,见着人林贵嫔便没有一副好脸色,冷言刻薄,举宫皆知;如今,不也是一颗心都扑在人身上,便是得一句轻斥,都是欢喜。 人都说,君心难测。他这段日子里,也算是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他正想得入神,突闻澹台望舒冷哼一声,道:“想些什么?” 夜来讶然抬头,听着他语气不善,虽然与他相识十数年,却仍然是不好随便将这实话说出口,拱手道:“微臣是看皇上和贵嫔娘娘情深意重,心中感叹。” 澹台望舒并不信他这一套鬼话,从鼻孔里又是冷哼出一声来,“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夜来暗搓搓地想了一想,您是知道我想些什么,便知道啊,您心里也是明白得很。 澹台望舒话音刚落,又道:“还有一桩事,你去查一查。”夜来一听,来了精神,拱手道:“皇上请吩咐。” 澹台望舒捋了一捋马脖子上油光水滑的鬃毛,伸手握紧了缰绳,说话的语气便带了不可名状的怒气,道:“你去查一查,林贵嫔帐中的侍女。” 第一百六十七章 翻身上马 说罢,翻身上马,径直远去了。 夜来本就是暗中护卫他,这再往前便是明目之下了,是以并没有跟上去,只站在当地,心中默然道:我这御前麒麟卫,如今倒是屈尊要去查一桩后宫纷争了,唉,这果然,人啊,被情爱迷昏了头脑,便是什么也都舍得了。 想了一想,暗自笑出声来,仰起头来,很是感叹了一番,便牵着马径直走了一段,趁着夜色掩映,消失不见了。 林半夏回了帐子,白芷倒是守在灯下,昏昏欲睡,见她挑帘进来,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站起身来迎她,伸手解她外衣,瞧着她身上还有些枯草,又见她脸色绯红,神色羞涩,心中顿时一个激灵,不由得便冒出了些莫名的画面来,想了一想,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番,将那画面从自己脑海中驱除出去,便当做没看见的模样,继续适才的动作。 林半夏倒是没有在意她的神色和动作,解了外衫,低声道:“夜中可有人来?” 白芷听她问,便道:“不曾有人来。” 林半夏想了一想,玉嫔说她有些不舒服,便是睡得早了,悯枝若是想有些什么动作,怕也不会是在此时,不由得点了点头,道:“难为你等我了,早些睡吧。” 白芷嗯了一声,将那预备好的水捧在她面前,让她洗漱了,看她歇下了。这才收拾收拾,回去了。 到了次日,林半夏一早便起了身,在外面不比在宫中,请安倒是少不了的,将将要出门前,想了一想,道:“怜叶便跟着我去吧。白芷,玉嫔昨日就说她有些不大舒服,想必请安也是向太后娘娘告过假的,你过会儿便去看看她。我请了安回来,就去看她。” 白芷和怜叶都应了是,林半夏又道:“悯枝,你便留下来,看着帐子吧。” 悯枝心中正是纳闷自己的去处,听她这样一说,心中虽有些诧异,也笑着应了道:“奴婢遵命。” 林半夏交代完了,便带了怜叶去太后帐中。走到门前之时,守帐的兵士便向她低了低头,以示问安,怜叶撩起帐子,林半夏进了帐子,低下头疾走两步,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坐在正座上,正在喝着暖茶,转过头来瞧了她一眼,笑道:“起来坐吧。” 林半夏谢了恩,便在位子上坐着,抬起头来,看了一圈,位子上已坐了几个人,婉妃自然是坐在太后下首,与太后聊着家常,说话打趣,仪贵人坐在婉妃下面,看倒是不看她,自顾着摆弄自己的指甲。 林半夏低头扫了一眼,倒是她指甲上蔻丹鲜艳,一派艳艳妩媚。她皱了皱眉,这样浓红或浓紫的蔻丹,向来是苏漫漫所喜,衬得她一张娇艳如花的容貌更是妩媚动人,向来也是只有她才用,便是呈贡上来的蔻丹,也多数是在她哪里,甚至于有时候连婉妃也不曾有,这仪贵人倒是能用的上了? 她心思在心中一转,便不多作声,只转过头去听着婉妃和太后闲谈,贺雪归立在太后身后,时不时地插上一句,气氛很是和乐。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很是机灵 她只坐了一会儿,却瞧着上首很是有人瞧着她,便以为是贺雪归,抬起头来看她,却看贺雪归正接着婉妃的话茬,讲一件新鲜事,逗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瞧那情形,却不是她,不由得便有些疑惑,转头看了一看,却是太后身边的侍女,菡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了。 林半夏很是不明所以,倒是自己有什么不对么?想了一想,菡芝却只望了她一眼,便转头去看仪贵人,也在仪贵人身上注目良久,才转回神,低下头看着太后,微微淡笑。 林半夏心中暗自思忖,或许是她一时无聊,多看了两眼罢了,又不是只看着自己一个人,这样一想,便松了口气,忽略过此件事,不再想了。 只坐了一会儿,林半夏便起身告退,道:“启禀太后娘娘,玉嫔身体有些不舒适,臣妾与她住得近,便去看一看她。” 太后点头唔了一唔,露出笑容来道:“好。你便去看看她,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若是不大习惯这京中的气候,可该早些找太医来看一看。” 林半夏屈膝行了一礼道:“臣妾代玉嫔妹妹,谢太后娘娘垂怜慈悲。”说着,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三步,转身走出了帐子。 怜叶跟在身后,道:“娘娘,玉嫔娘娘那里可是大不好?”林半夏想了一想,站定了步伐,道:“先不论是好还是不好,你且去看一看随行的太医里,请一位过来给玉嫔瞧一瞧,我先过去看看她如何了。” 怜叶不疑有他,便道了声是,转身去寻太医的帐子了。林半夏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转身便向玉嫔的帐子走去,掀开帘子,玉嫔和白芷正支着下巴坐在帐中,见她进来,很是有些高兴,站起身来道:“姐姐。” 林半夏走上前去,道:“怎么样了?” 玉嫔转过头看白芷,白芷道:“娘娘走后,奴婢便说来玉嫔娘娘这里了,留着她一个人看帐子。” 林半夏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这会儿太后娘娘正与婉妃娘娘说话,我也借故说是来你这里,遣了怜叶去请太医,这中间的空隙不多,过会儿便该有些动静了。” 玉嫔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望,一同走了出去,隐了身形,站在玉嫔的帐子之后,那处并不怎么显眼,过往的兵士也不多,却能看着林半夏的帐门口。 两人不动声色,屏气凝息,过了一会儿,果不其然,悯枝便从那帐门口走了出来,四处看了一看,又朝着玉嫔的帐门口看了一眼,却见里面很是静悄悄的,踱近了两步。 林半夏皱了皱眉,脑海中刚转过一个念头,便听见帐子里传来白芷的声音,道:“娘娘可要注意些,这里的风大,若是不注意,便要受些风寒。” 林半夏忍不住想笑,这白芷,倒很是机灵,悯枝听了这话,神态便有些放松,定了定神,便向着帐子后面走去,走过林半夏和郁瑾嫣藏身的地方之时,两人矮身躲在了帐子后。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诡计 见她走远了,才轻了足音,跟了上去。 走过一段路,越过了几个不起眼的帐子,悯枝顿住了脚,因怕被瞧见了,两人站得远了些,却看她像是跟谁说话的模样,神色很是有些焦急惊惶。 风声也大,只是听不清楚说些什么,林半夏想了一想,便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瞧一瞧,那与她说话的人是谁? 走前了两步,便看着那帐子挡着的半张脸庞来,朱唇微启,瞧着那嘴唇碰合的模样,说话倒是很快,只是再往前,便要和她撞个正着,不便再向前走了。 林半夏心中有些懊恼,却眼皮往下一看,瞧见了那说话之人搁在腰间的手,手臂半抬,两手半握放在腹前,正是宫中嫔妃常用的礼。那手上,蔻丹鲜艳,好不眼熟。 林半夏心中冷笑了一声,便退了回来,郁瑾嫣低声道:“可瞧见了?”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走吧。” 郁瑾嫣见她神色自然,想着她一定是有了主意,便跟在她身后,回了帐子。 白芷见她二人回来,也是一脸急切,道:“娘娘,可捉到是谁了?” 林半夏矮身坐了下来,伸手从那桌上拿了茶壶斟茶,慢条斯理地道:“我倒是想看看,她们究竟想要如何?” 说着,神态自然地斟好了茶水,抵在唇边,轻轻地呷了一口,又放下茶盏道:“倒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只是等着她们要玩什么花样罢了。” 白芷看她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略略放下心来,想了一想,又有些不忿道:“娘娘如此避事,倒是不知道她们还要如此紧追不放!” 林半夏垂下眼睛来,缓缓地道:“以前我是太子正妃,在这后宫里便是有许多名不正言不顺的地方,如今,便是有一些蛛丝马迹,怕是也不能容于她们眼中。” 玉嫔坐下来,道:“可见这后宫之中,便不是你不想惹事也不行的。” 林半夏抬眼看了她一眼,露出些许笑容来,道:“你倒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郁瑾嫣嘟了嘟嘴,道:“我在这宫里住了这么久,可是也看得清楚。好在宫中的人并没有把我当做一回事,连皇上也没有把我当一回事,这才过得自在些。” 林半夏微微含下眼睛来,约莫了一会儿时辰,悯枝该回去了,便起身回去。 回到帐子之时,悯枝已在帐中,手边正拿着手帕擦拭她的卧榻,见她回来,便放下了帕子,上前微微行礼,脸上一派和善,笑道:“娘娘回来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你去寻一寻怜叶,我让她去请太医给玉嫔看一看,却没想到,玉嫔只是吃多了东西,有些撑胀,已给她吃了带的通气的药,再请太医倒是麻烦了。” 悯枝不疑有它,行了一礼,便起身出去。 林半夏看着她出去,便矮身坐在了床榻上,白芷站在一侧,低声问道:“娘娘,接下来该如何?”林半夏微微泛笑,道:“如今她既要害我,便是想拿个由头来,我倒是想看看,有什么可让她拿的?” 第一百七十章 祸心 白芷道:“便是没有,娘娘也不能大意了。这奴婢,在行宫之时,身边便带着匕首,万一要是有祸心,想要害娘娘怎么办?” 林半夏摇摇头道:“她还没有这么大胆,敢在秋狩之时,贸然动我。” 她说的这个她,指的是苏漫漫,听在白芷耳中,却以为是悯枝,心中想了一想,终是有些放心不下。 趁着悯枝去寻怜叶的功夫,帐前又听人唤,“奴才林和德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很是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倒是不怕被人瞧见?白芷上前掀起门帘,放她进来。 进得门来,林和德一副笑嘻嘻地模样,上前行礼道:“林和德见过贵嫔娘娘。”林半夏瞧着他喜气盈盈地模样,忍俊不禁道:“起来吧,可有什么事?” 林和德站起身来,一副喜庆模样便有些耷拉下来了,面上露出一副很是不忿的模样,林半夏瞧他的神色换得如此快,不由得讶异道:“你这幅形容是为了什么?” 林和德沉了容色,很是有些生气地道:“奴才原先并不晓得,原来娘娘这处竟还有这样窝藏祸心的人。” 林半夏诧异地道:“你是说……” 林和德正了正色,又是一副严肃的模样,道:“此次是皇上派奴才过来,知会娘娘一声,那小蹄子伙同了仪贵人,要陷害娘娘。” 林半夏自己也只是知道了悯枝和仪贵人互通,却并不知晓两人定的什么计策,听他这样说,心中倒是疑惑澹台望舒怎么就先知晓了,便道:“她们要如何陷害我?” 林和德低声道:“那小蹄子得了仪贵人的好处,要在娘娘的帐中,放上一柄匕首,然后便由仪贵人找个由头,说来了刺客,四处翻找,便要查找到娘娘这里。” 林半夏顿时了然大悟,想了一想,却又垂下眉头来,疑惑道:“可是,她的匕首已经在我手中了,又该如何放在我帐中?拿来陷害我?” 林和德回道:“那匕首是不小心被娘娘得的,她倒是以为自己弄丢在行宫里了,吃了仪贵人的斥责,仪贵人便给她另出了法子,让她在娘娘帐中扔下一件带血的衣衫,一样的道理。” 林半夏想来想去,不由得摇头失笑,道:“我知道了,自然会防备些的。” 白芷奇怪道:“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捉拿她们个现行呢?” 林和德瞧了她一眼,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现下捉来质问,可是人证物证皆没有,又如何能定罪?” 白芷噘起了嘴,不作声响。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你回去吧,此事倒是不宜让皇上掺和其中,若是被人知道了,便是说不清楚的风波。” 林和德见她已明了,听她这样说话,不由得笑道:“皇上和娘娘倒是互相维护得紧,倒是让奴才当着传话的。” 林半夏笑骂了他一句,让白芷送了他出去。白芷回转过来之时,道:“娘娘现在知道了,要该怎么做?” 林半夏心中低低地叹了一声,她对旁人并没有些许恶意,只是如今,事情明明白白地落在头上,却是不能不反击了,想了一想,低声道:“等了入了夜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反击 过不多时,悯枝便领着怜叶一同回来了,怜叶上前请安道:“启禀娘娘,奴婢找了太医,走了半路,悯枝姐姐便叫我回来了。” 林半夏笑了笑道:“是我让悯枝去叫你的,玉嫔已有些好了,倒是不必再麻烦太医。”怜叶便点了点头,应了声是,自己下去忙了。 悯枝站在身后,神色间倒是掩饰得很好,只是那眼底的一丝焦虑慌忙,却是落在了林半夏眼中。林半夏心中重叹,别过脸去不欲看她,道:“你们且去忙吧,白芷陪着我就行了。” 悯枝和怜叶应了是,自己下去了,林半夏坐在帐中,沉思不语,白芷道:“娘娘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出去走一走罢。” 林半夏想了一想,便点了点头,便带了她一同出了门,出门一瞧,心情便是有些好了起来,这北山之下,一片山林倒是疏阔明朗得紧,便走前了几步,向这帐子周围走去。 守在周围的兵士见她过来,拱了拱手道:“娘娘,这周围,多得是些野物,还是小心些,莫冲撞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我便在这四处走一走,不会往深处去的。”那兵士行了一礼,便放了她过去。 林半夏漫步走着,那山林尽染橙黄,透着暖洋洋的日光洒下来,那叶子上都是清透的亮光,随风微动,倒像是一个个精灵一般,很是美丽。她微微泛起笑容,多向前走了两步,却见那不远处横亘着一根倒下来的树干。 树干合抱粗细,看那模样倒像是自然倒下的,她走上前去,坐在那树干上仰起脸来,阳光透着斑驳的树影洒下来,在她眼皮上投下轻红的色泽来,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白芷站在一旁,看着她笑意盈盈,也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那丛林间,一只棕色的野兔从二人之间蹦跳而过,见了人也不避人,白芷惊讶叫道:“娘娘,快看。” 林半夏睁开眼睛,转头去看,那野兔一拱一拱地钻在一丛矮草里,口中咀嚼不停,林半夏笑道:“白芷,快将它捉来。” 白芷应了一声,便猫着腰上前,谁知道那兔子虽然吃得体态肥美,倒是一点也不笨拙,似是知道白芷要捉她一般,在她离它两步的距离之时,“蹭”地一声窜了出去,跑出一截,又悠闲地停下来啃着地上的矮草。 白芷叉了腰,气哼哼地道:“好你个笨兔子,竟然还敢戏弄我!看我不把你捉了来,做成烤兔腿!”说着,便捋了袖子,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预备扑它个冷不防。 林半夏看着一人一兔较劲,站在当地倒是轻笑出声,偏过头去再看,白芷追着那兔子倒是跑的有些远了,不由得有些紧张,抬步欲要去寻她一寻。 刚刚要挪动一步,却听身后断然一声轻喝,“别动。” 林半夏浑身一僵,顿时愣在了当地不敢再动,听着那声音微微有些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站在当处,很是有些慌张,问道:“怎么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诧异 身后那人不言不语,只低声地说了一句,“先不要动。” 林半夏不明所以,又听他语气很是严肃,不由得想了一想,或许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离她正近,可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呢? 她脑中转了一转,便想起了一种通体冰凉,嘶嘶吐着舌头的动物,蛇?想到了这个,林半夏顿时想尖叫出声,可又不敢出声,兀自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僵硬地站着,咬着牙不敢吭声。 过不多时,便听身后,“唰地一声响,却是剑风破空的声音,一个半拳大的东西,便从她侧里飞了出去,跌到了刚才那兔子啃过的一窝草边。 正是一颗兀自吐着信子的蛇首,眼睛还睁着,眼中泛着幽凉的光来,那神经还活着,砍掉了七寸,兀自在当地颤动了一会儿之后,才不动了。 林半夏一声尖叫压在嗓子里,想喊也是喊不出来,出了浑身的一阵冷汗,却觉得全身都不大舒服,身后那人走上前来,低声道:“没事了。” 林半夏站得僵直,她向来又最怕蛇,只是看上一眼,就满是冷汗,浑身冰凉,连话都说不利索,那人低头看了她一眼,看她面色煞白,不由得了然,回身将那兀自卷曲在她身后的长长一条蛇身子连着那斩下来的蛇首挑着,扔到远处,这才转过身来,语气放软了道:“没事了,已经死了,别害怕。” 林半夏这才将浑身绷紧的躯体渐渐放松下来,低低地舒了一口气,额上的冷汗便滚滚而下,那人见她如此害怕,倒是有些好笑,带了笑意道:“竟然这样怕么?” 林半夏缓了半天,才将舌头捋了利索,拍了拍胸口,抬起头来道:“多谢。” 她身前那人,瞧见了她的面容,蓦然一怔,脱口而出道:“是你?” 林半夏很是诧异,抬眼仔细地瞧了瞧眼前的人,是个男子,颀长的身躯伫立在她面前,剑眉入鬓,双眼中似是有些喜悦又似有些意外,眼眸中亮晶晶的,嘴唇微微抿起,总得来说,虽然不比澹台望舒面容清俊逸朗,但却只有股沉稳、厚重的气质。 她看着他的脸,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虽然他也算是一个美男子,应该不会忘,但到底是没能从记忆中搜寻出这张脸庞来,蹙起眉头来道:“我认识你吗?” 那男子笑了开来,却很是阳光温吞,又向前走了一步,还未说话,林半夏就听见白芷大呼小叫地从远处跑过来,“娘娘……” 白芷捉了兔子,捧在怀中,顺着那兔子的皮毛,油光水滑,极是顺手,兴高采烈地走回来,欲向林半夏献宝,抬头一望,却瞧见一个墨蓝色身影的男子立在林半夏身前,离得略微有些近了,顿时急了,这孤男寡女的,让人瞧见可怎么是好?急忙一边连声呼唤,一边加快了步伐向她走过来。 她这一大呼小叫,林半夏和那男子都是回头去看,那男子看着白芷的模样,又听她一声呼唤,恍然回过神来,急忙后退了一大步,面色甚是诧异地看着她,“娘娘……” 第一百七十三章 恩人相救 林半夏看他神色有异,却也知道自己与他这么面对面站着说话不大合适,便略略地让了一让,道:“多谢恩人相救。” 他嗫喏着说不出话来,白芷已奔到身前,站在林半夏身边,上上下下瞧了一遍,口气甚是焦急慌张,道:“娘娘,你没事吧。” 林半夏刚刚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又听那墨蓝色衣衫的男子站在当地又喃喃了一声,“你是娘娘……” 白芷听他说话,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仰着头道:“这是我家贵嫔娘娘,你是何人?胆敢以下犯上?” 那墨蓝色身影顿时晃了一晃,神色上很是惶惑,过了不大一会儿,便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肃了衣衫,又退了一步,抬起胳膊行了个大礼,道:“微臣不知是贵嫔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林半夏看着白芷大呼小叫地模样,微微叹了口气,向着那男子说道:“无妨,还是多谢你救了我。白芷,我们走吧。” 白芷应了声是,林半夏便举步先行,她跟了上去,临走临走,回过头来看了那墨蓝色身影一眼,皱了皱眉头,很是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撅了噘嘴,才又跟上。 瞧着那主仆二人的身影走得远了,那墨蓝色身影才仿佛记得直起身来,神色很是怅惘地望了望那背影,又伫立了良久,才转身走开。 白芷陪着林半夏回了帐子,将怀中抱着的那兔子举到她面前来,开心地道:“娘娘,快看……我将它捉回来了。” 林半夏将兔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笑着道:“没想到,还是被你捉住了。” 白芷扬了扬头,神色间很是得意骄傲,笑道:“那是自然的。”说罢,又想起了适才那个墨蓝色身影,心里很是纳闷,道:“娘娘,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林半夏逗弄着怀中的兔子,听她问,便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还说,刚才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此刻怕是已经七窍流血、没有声息了。” 白芷惊讶地叫了出声,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这大呼小叫地,自然引得旁人侧目,林半夏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小些声,怕是旁人都不知道么?” 白芷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引人注目了,慌忙拿手掩住了嘴巴,眼睛溜溜地转了一圈看看四周,见别人都不再看她了,才从指缝里吐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来:“娘娘刚才怎么了?” 她的模样倒是逗笑了林半夏,林半夏噗嗤笑了出来,道:“刚才有一条毒蛇差点咬到我,多亏了那个人才将蛇斩了,救了我一命。你倒好,一通大呼小叫,让我也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名字?” 白芷了然,不由得有些懊丧,道:“那娘娘可需要我再回去寻一寻?” 林半夏想了一想,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他自称微臣,向来是朝中的哪一位官员罢了,在秋狩上,过几天还会遇到的。” 白芷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跟着她一块回帐子了。 到了帐子中,怜叶迎上前来,倒是不见悯枝,林半夏也不多问,便将那兔子放在了桌子上,怜叶见了也很是欢喜,上前趴在桌沿上,逗弄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午膳 一直到了午膳之时,悯枝才悠悠回转,进门一瞧,林半夏正坐在榻边看书,白芷和怜叶寻了些菜叶子正喂着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兔子,逗得开心,一时有些紧张,疾趋两步,上前向着林半夏行礼,“娘娘万安。” 林半夏视线便没有从那书本上挪开,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回来了?” 悯枝称是,偷偷抬眼看她,却看她神色认真,梭巡着书本上的字迹,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又行了一礼道:“奴婢去为娘娘准备午膳。” 林半夏点了点头,“唔”了一声,便由着她退下了。 悯枝刚刚退到帐门前的时候,却被白芷叫住了,道:“这么一大阵功夫,你倒是跑哪儿去了?” 悯枝一时有些嗫喏,道:“奴婢……奴婢去看了看……” 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芷打断,“好了,就知道偷懒,快去给娘娘备膳吧,怜叶,你也去。” 怜叶放下了手中的叶片,低头称是,两人便一起告退了,瞧着两人出去,白芷转过身来,走到林半夏面前,愤愤地道:“真是个坏心眼的丫头,连个谎话都不会说,却想来害娘娘。” 林半夏淡淡一笑,目光仍未从那书卷上离开,悠然道:“你倒是想寻一个能说谎话的,来诓我么?” 白芷嘟了嘟嘴,扭捏道:“娘娘知道白芷不是那个意思……” 林半夏笑了一笑,道:“总是要被发现的,你再逗弄她做什么,害的她提心吊胆。”两人就着这话又说了一会儿,约摸着时候,两人要一同回来了,这才停下话题不说了。 过不多时,怜叶和悯枝便一同并肩进来,手中提了膳食,林半夏下得榻来,洗漱过后,便用了膳,用过不大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困乏,站起身来,道:“我有些乏,歇一歇。” 三个侍女都点头应了,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林半夏困倦倒是没有说瞎话,便是刚刚躺在床上,睡意便有些袭来,费力地睁了睁眼皮,到底是没有斗过瞌睡虫,一个晃神,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倒很沉,春困夏乏秋无力,林半夏醒来之时,也觉得浑身无力,恹恹的,直起身来看了一看,三人倒是都不在屋子里,她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活动了一番,才觉得清醒了起来。 走出帐外,日头便有些偏西了,她低低叹了一声,想了一想,便向玉嫔的住处而去,掀帘进门,帐内只留了个宫女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听见响动,那小宫女慌忙起身,见是她,便行了一礼,林半夏环顾了一圈,并没有见玉嫔,不由得诧异,低声问道:“你家娘娘呢?” 小宫女很是乖巧地回道:“回贵嫔娘娘,我家娘娘出去转一转,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林半夏倒是奇怪,不知她能去哪里转一转,但到底是寻人无果,不由得安抚了那小宫女一句,便转身回来,回来的路上,便瞧见了白芷、悯枝和怜叶三人一同回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问罪 三人也遥遥看见了她,齐齐向她行了礼,林半夏纳闷地道:“你们去忙什么了?” 白芷上前一步,笑道:“想着娘娘这几日有些大不舒服,便让她二人一同陪我去太医那拿了些东西。” 林半夏低头一看,怜叶手中正是拿着一个小纸包,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白芷笑着回答:“就是些益气养神的,也不是什么药。” 林半夏半信半疑,却不想再多问什么,白芷让怜叶和悯枝陪她一同去,便是怕趁着她自己不在,悯枝再动上些什么手脚,正好都叫上,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只是白芷个傻姑娘倒是忘了,将她一个人留在帐子里,也并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 白芷喜滋滋地上前,暗暗地打量了她平坦的腹部一眼,口中道:“娘娘这最近怎么总是觉得困倦?”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或许是秋天到了吧,这气候正适合睡觉。” 白芷偷偷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暗道,说不准,娘娘这身体里便有小皇子或者小皇女了呢,嘿嘿。 她暗自偷笑了一会儿,林半夏却不理她,径直回了帐内,到了帐内,林半夏坐到桌前,那上午捉来的兔子,蹲在桌布上,埋着头小憩,林半夏拨弄了一下它的脑袋,它恍然抬起头来,那模样呆呆的,倒不是一只狡猾的兔子。 林半夏头也不回,伸手道:“拿来。” 白芷很是诧异,道:“什么啊娘娘?” 林半夏回头瞪了她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白芷一脸诧异,林半夏向着怜叶手中的纸包努了努嘴,道:“那个,给我。” 白芷瞧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是真知道了,怜叶走上前来,递给林半夏,林半夏低着头,纤指翻飞,便将那纸包拆了开来,拿起一根细碎的草药来,喂到那兔子嘴边。 瞧着这一副景象,白芷虽然知道她已明了自己的心思,并不相信她心中的念头,但自己到底还是存着些想法,见状,急急道:“娘娘……” 林半夏递着那半根树枝,喂在了兔子豁牙唇边,那兔子倒是呆,也不看那是什么,张口便一寸一寸地往肚子里吃着。 林半夏慢条斯理地道:“倒是没有瞧出来,这是一只有了小宝宝的母兔子么?” 白芷瞪圆了眼睛去看,早之前只是觉得这兔子在这围场之中,吃的好睡得好,便是一副好体态,如今仔细一看,却觉得它肚子尤其滚圆,看那情形,可不就是怀了崽子的母兔子么? 白芷挠了挠头,被看穿了心思,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退到了一边。 怜叶站在身后微微笑着,悯枝却眉头微锁,暗暗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眼瞅着太阳落下去了,白芷便让悯枝去传膳,用了膳,林半夏眉头微扬,白芷便会意,扬声道:“娘娘,我们去瞧一瞧玉嫔娘娘吧。”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白芷跟在后面,将将要走出门的时候,回头道:“你们两个好生看着帐子,可不要乱跑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色黯然 两人低头应了是,送着两人出帐子了。林半夏进到玉嫔帐子里,玉嫔可巧也是刚刚用完膳,见她来,迎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姐姐,可是今夜了???”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匕首来,放在手中细细端详,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便是今夜了。” 玉嫔道:“又不是个好心的丫头,姐姐还怜惜她不成么?” 林半夏笑了一笑,道:“我怎么会是怜惜她的人?这世上,不过是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若要害我的人,我也要存些怜惜的心思,却怎么对得起那些盼着我好的人??” 玉嫔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笑道:“幸好姐姐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便是瑾嫣也要不高兴了。” 林半夏瞧了她一眼,微微笑了起来,白芷站在帐子边上看了一会儿,瞧见悯枝的身影过不多时便从帐子里出来,神色一动,急忙走过来,低声道:“娘娘,出去了。” 林半夏转过头来,神色间很是无奈,“果不出我所料。” 片刻后,又换上了一副沉肃的面容来,神色如冰似雪,很是有些冷意,“我们回去吧。” 白芷点了点头,便跟在了后面,回到帐子里,怜叶便坐在桌前仍旧逗弄着那母兔子,玩得正开心,看见两人回来,神色怔然了一下,走上前来,行礼起身,疑惑地问道:“娘娘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起身往正榻上而去,转身落座,衣衫散在榻上,也不想着去拂一拂,面色很是冷然地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心中微叹,这都说饮茶夜里容易睡不着,今夜总是睡不大安稳,也好提一提神。 她呷了一口茶,放在桌子上,听着白芷问道:“悯枝去哪儿了?” 怜叶不明所以,瞧着两人气氛不对,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听白芷这么一问,忙道:“悯枝姐姐去帐子里了,说是夜里凉,拿件外衫过来。” 说罢,想了一想,又以为是白芷怪罪两人不好好看着帐子,又道:“白芷姐姐恕罪,悯枝姐姐说她过会儿就回来,还有奴婢看着帐子,可是一刻都不懈怠的!!!” 白芷微微地点了点头,看她浑然无知的模样,倒并不疑心她是掺和其中,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紧张。” 怜叶懵懂地点了点头,娘娘不怪罪就好,不由得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气息未落,白芷又问道:“你与悯枝可是亲姐妹?” 怜叶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道:“回姐姐的话,不是的。奴婢是和悯枝姐姐一同入行宫做侍女的,之前嬷嬷说我二人生得像,又说贵人们都喜欢成双成对的,便给我二人改了名字,说这样听着就更像双生了。” 白芷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怜叶答完了问题,微微地屈一屈膝,便站到了一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木讷 时间一丝一丝流过,林半夏坐在榻上,神色淡然,倒是瞧不出什么异样了,白芷立在她身侧,看那模样像是等什么人似的。 怜叶立在一侧,很是疑惑,时间越过越久,悯枝却还没回来,她不禁有些焦灼了,这悯枝姐姐到底是去取什么衣衫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有了这一层担忧,便时不时地支着耳朵听一听,外头的动静。 烛花暗了几暗,怜叶取了剪子将那烛心剪了一剪,那烛便又灼灼烧了起来,林半夏眉目微沉,并不说话,帐子里一时便静得吓人。 许是过了半个时辰,帐外才听见了脚步声,悯枝毫不设防地掀帘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林半夏坐在正榻上的身影,听见她回来并不动声色,只悠然地晃了晃案上白釉绘了桃花细雨景致的茶壶,道:“怜叶,去添些茶来。” 怜叶看见悯枝回来,刚想说些什么,听见林半夏唤,便住了口,上前取了茶壶,转身向内帐里添茶去了。 悯枝看着眼前的情形,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心中有些惴惴,上前请安,道:“奴婢回帐子里取件外衫,不知娘娘回转,请娘娘恕罪。” 林半夏半握着手中的茶杯,望着那茶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语气幽凉,“无妨。” 悯枝俯首谢恩,刚要起身,又听见上首林半夏语气沉凉,听在耳中,无端地起了些颤栗,林半夏道:“先别起着起来。” 悯枝刚欲起身的身子又矮了下去,俯首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林半夏终于舍得从那茶盏上挪开视线,转了转头,目光便落在了悯枝身上。 悯枝虽然低着头,却仍能察觉到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身体便陡然一惊。 林半夏望着俯首叩拜,手背贴地,额头紧紧贴在手背上的悯枝,低低地叹了一声,道:“悯枝,你可知罪?” 悯枝心中猛然一惊,恍然抬头道:“奴婢不知。” 直起身来,直直撞进了林半夏幽凉如冰的眼眸里,心里那一惊之后便又添了一分冷意,莫非,贵嫔娘娘知道了? 林半夏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虽幽凉,语气倒是软了几分,道:“悯枝,你服侍本宫这几天,应该知道,本宫是个有一说一的人,有人对我好,我便能多出几倍的心思来还,有人存了要害我的心思,我也决计不会轻饶。” 悯枝更是慌张,心里乱成一团,却仍旧咬着牙,道:“奴婢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还请娘娘明示。” 林半夏瞧着她死不悔改的模样,很是叹了口气,从袖口中摸出一个物什来,拿在手中细细摩挲,那物件在烛火的照耀下,本是锋利幽寒的刀刃上竟泛出些柔和的光芒来,看着倒是一点都不吓人,悯枝瞧见了,却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讷讷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林半夏摩挲了一会儿,才望向悯枝,道:“这东西,你可认识?” 悯枝这心中如锅中乱粥,咕嘟嘟沸成一团,一双眼睛只晓得盯着那东西,脑中不知想些什么,口中到还是死不承认,“奴婢……奴婢不曾见过……见过这东西。”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反间计 她哆嗦得厉害,一句囫囵话也被她说成了几截,林半夏听在耳中,微微地皱了皱眉,道:“那你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悯枝哪里还有工夫去回她的话,一双眼睛却似被那东西吸住了似的,手脚俱麻,心里全是东窗事发的慌张,已经听不进去她的问话了。 白芷瞧着她的模样,顿时有些恼怒,这坏丫头,竟然敢做不敢认么?不由得低喝一声,唤回她的神智来,“好个贼心丫头,娘娘问话,竟然不知回答么?” 悯枝被她惊了一跳,顿时浑身一颤,回过神来,瞧着两人的模样,林半夏神色淡然,却一副心里明镜的模样,白芷柳眉倒竖,看在她眼中,竟有些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浑身的力气都没了,瘫软下来,道:“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低下头去,不看她手中的东西,林半夏低低地叹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听帐外传来一道声音来,“竟然不敢承认么?” 话音刚落,帘子便被掀开,玉嫔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望着地上的悯枝,冷声道:“这是本宫亲手从你身上拿走的,你还敢说,你从来没有见过?” 悯枝转头看了她一眼,泪眼迷蒙,玉嫔瞧了瞧她的模样,心中一阵嫌恶,道:“这是那夜在行宫华清殿中,本宫亲自从你怀里取的东西,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竟敢在贵嫔娘娘身边,身怀异物?”悯枝眼泪潸然,回过头来,哭了起来,道:“娘娘饶命……娘娘恕罪……” 怜叶添了茶水回来,在内帐之时,便听见外间这动静,却只是听在耳中,不明所以,急急忙忙添完了茶水,回转一看,林半夏手中拿着一柄匕首,静静地看着悯枝,神色中满是失望,不作言语。 白芷站在一旁,火气冒到了头上,口中仍然骂道:“你这个丫头,娘娘待你温善,你竟然藏了这么毒的心思,想害她,你这良心可是被狗吃了么?” 怜叶自觉事情不好,转头去看悯枝,悯枝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哭泣,连话也说不完整了,顿时心里一凉,悯枝姐姐这是做了什么错事? 玉嫔走上前几步,走到林半夏面前,低声道:“姐姐,可是将这丫头押出去,让刑律司去问她?” 悯枝听着这么一句话,浑身一颤,那刑律司怎会是个好去处?但凡有罪的宫女去那里头,几乎就等于是没了命,她顿时慌乱起来,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终是全身惊吓得没有力气,只走了两步,便瘫软在地上,哭叫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林半夏搁下了匕首,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终是有些不忍,她入宫这许久,自然知道这跪在地上被人问罪的模样,虽然她之前并不是心怀鬼胎,让人捉了把柄,瞧她这模样,也是不忍注目,别过了头,低声道:“你说,本宫便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口齿不清 悯枝听了这一句,如遭大赦,抬起头来,便是口齿不清,也算是磕磕巴巴地将事情说囫囵了。 她边哭边说,自然是断断续续地,林半夏坐在榻上,听得却与林和德跟她说的没什么差别,不过是仪贵人指使她将带血的衣衫藏在壁橱中,待“刺客”出没之时,将兵士引到她的帐子中来,让她有口说不清。 听完了这话,白芷很是生气地骂道:“好个狠心的丫头,便是将你丢给刑律司也不为过。”悯枝说完了话,便委顿在地上,哀哀哭泣。 玉嫔听了全部,转过头来,问道:“姐姐,现下怎么办?” 林半夏低下头,沉思半晌,良久抬起头来道:“既然如此,我便让她来搜查,倒是省得她白安排了这么一出戏。” 玉嫔想了一想,若是就此揭发,这带血的证据倒是还没有落在林半夏房中,便是知道了,也不过是打发了悯枝,仪贵人若是花言巧语,或许便将这事糊弄过去了,若是等着她来这帐中搜查,却一无所获,看她还有些什么话好说。 “姐姐想的周全。” 林半夏神色明暗莫辨,想了一会儿,向着悯枝道:“这两日,你照常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唯一一点,莫让她发现了异常,这便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你可明白?” 悯枝慌忙叩头,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林半夏看着她满脸泪痕,很是叹了口气,又问道:“你与仪贵人是何时搭上的线?” 悯枝颤颤巍巍地道:“去年里,仪贵人同苏贵妃一同来行宫里住了些许时日,见过奴婢几次,此次知道皇上秋狩,便早早地从宫里传了话过来,要我准备着。” 林半夏眯了眯眼,果然是苏漫漫,想了一想,又道:“那月华台的布置,可也是宫里传过来的话?” 悯枝的眼泪流到了腮边,顿住哭后,干在脸上便有些痒,提了袖子擦了一擦,抽噎着道:“是的。可是传话的却不是一拨人,月华台的布置说是景德殿来人传的话。” “那你可将此事告知了仪贵人?” “奴婢并没有来得及说,传过话之后,便是准备布置清扫,贵人们一来,没有时间去与仪贵人说这些,便是仪贵人叫我过去说话的时候,也只是说的是匕首和衣衫的事情,奴婢并不曾说过此事。”悯枝一五一十地答道。 林半夏心中略略定了定心,那便是苏漫漫尚不知晓澹台望舒与她的事情,便能少了很多风波。 玉嫔诧异地站在一旁,低声道:“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林半夏摇了摇头,不欲回答,道:“今夜,你便回去,将脸上的泪擦干了,莫让人瞧出异样来。” 悯枝磕头答应了,怜叶捧着茶水立在一旁,已是浑身冰凉,手也是微微地抖着,晃得那茶壶盖子哒哒直响,林半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道:“这茶水便放下吧。” 怜叶磕磕巴巴应了,慌忙走上前来,那茶壶放了下来,林半夏瞧着她,她却似是不敢看她一般,仿佛她长了一副吃人的模样似的,放下了茶壶,便低着头退下了。 林半夏淡淡地道:“怜叶,将悯枝扶了,一同回去吧。”怜叶低着头应了,走上前去,扶了悯枝,两人相携退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章 坏心思 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无奈地笑,“倒是吓着这丫头了。” 玉嫔也望着两人出去,低声回道:“便是让她也看一看,莫存了一样的坏心思。” 林半夏摇头低叹,却似舒了一口气一般,浑身便有些松懈下来,转头看着玉嫔,道:“你便早些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向太后娘娘请安。” 玉嫔点了点头,忽而展颜一笑,道:“今日瑾嫣才算是真正瞧清楚了姐姐的为人。” 林半夏看她的模样,哑然失笑,道:“可是凶神恶煞地极了?” 玉嫔摇了摇头,翻着眼睛想了一想道:“姐姐这样的为人便是很好,若是待你好的人,你一同对待,待你不好的人,你也一同对待,在瑾嫣看来,可不是什么好品性。” 林半夏扬了扬眉,眼中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来,道:“那我二哥哥可是个什么品性的人?” 玉嫔突然听她说起夏惊羽,顿时面上一红,道:“姐姐不许取笑我,我……我……我回去睡觉了。”说罢,便转头噔噔噔地向帘外冲去,掀了帘子,一阵风似的回去了。 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一笑,眼眉中却又浮起淡淡的担忧来,若要放玉嫔出宫,可该寻个什么样的由头,才算合理合众?又或是,该不该将玉嫔入宫是夏家所派的事情告诉澹台望舒? 若是告诉了他,夏家和他该如此自持,一届朝臣竟然安了这样的眼线在宫中,可是什么意图?便是没什么恶意,澹台望舒难道会心无芥蒂地不把这事当回事么? 若是不告诉他,又该怎么面对他?林半夏想及此事,心中便不比适才的悯枝一般了,也是脑海中一团浆糊一般,那此起彼伏的念头便如咕嘟嘟的滚粥一般,响个不停。 她想的入神,连帐中进了人都没有发觉,直到被人一把拥住,才惊得回了神,澹台望舒屏退了白芷,还看她一无所觉地沉思入神,见她回过神来,伸手在她鼻头上刮了一刮,道:“半夏可是在思念朕?” 林半夏回过头来,见着一副熟悉的面容,笑意温然,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皱起了鼻头,道:“你又来这套!?” 澹台望舒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笑道:“便是只有你,才吃朕这一套,所以朕才乐此不疲。” 林半夏漾开笑意来,两人相依相拥,**亲吻了片刻,澹台望舒才放开她,将她拥在怀中,道:“可是处置妥当了?” 林半夏想起适才的事情,道:“处置妥当了。”澹台望舒点了点头,眉头微微沉了一沉,虽然下了这么个套,但若是能因此将仪贵人遣了,也是好事。 帐中沉寂片刻,林半夏头枕在他肩上,想了一想,那萦绕在心口的念头百转千回了几折,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口,“若是我有朝一日因为一些事瞒了你,你可会怪我?” 澹台望舒眼眸一眯,低声笑道:“便是你因为爱上了别人瞒了我,那朕还不该生气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梦醒时分 林半夏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笑了片刻,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澹台望舒想了一想,语气悠然道:“若不是因为这个,那倒也无妨,终归是朕不会再因为旁的事情负你。” 林半夏心中暖意微涌,伸手便将他的腰身环得更紧了一些,将脑袋搁在他肩上蹭了一蹭,面上露出的可不就是小女儿娇态的笑意来。 澹台望舒环着她的脊背,低声道:“过几日便是射鹿大典,很是精彩,你且看着朕为你夺得头筹来。” 林半夏仰起头来,眼眸中情意涌动,道:“我自然信你。只是,莫要伤了自己就是。” 澹台望舒低下头来,低头封住她艳艳红唇,笑意从唇边漾开,道:“若是能得你心疼一泣,朕倒是想伤上些许,可看看你为朕心疼是个什么模样?” 林半夏握拳打在他肩头,低哼道:“若是你受伤了,我便不会理你,由着你自生自灭罢了。” 澹台望舒低笑声漾在帐中,很是一会儿才散去,估摸了一会儿时间,便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道:“朕还有事情,总是不能陪你,你早些歇息。” 林半夏闭着眼睛承了这甜蜜的一吻,感觉那温软的触觉落在自己额头上又离开,才又睁开眼睛,低声应承了。澹台望舒笑着放开了他,踏步出了帐子。 他出去不久,白芷便走了进来,瞧着自己主子坐在榻上,脸上还挂着笑意,也浮起些微笑来,上前道:“娘娘早些歇息吧。” 林半夏低头应了,面带笑意地下了正榻,入到内账中,洗漱歇息下,过不一会儿,灯火便暗了。 澹台望舒出了门,转眼看了一看,并无人瞧见,便回了大帐,大帐内小儿手臂粗的烛火正映得一帐皆明,他走回案上,伸手拿了一本密奏,看了几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余成德站在一旁低着头,并不言语,澹台望舒看了一会儿,将那折子合上放在了案上,手指摩挲着那密奏的明黄暗纹封面,沉眉不语。 那暗纹的封面上写着,刑部左侍郎密奏征京畿禁军都统林肃,林肃……正是林半夏的父亲,掌管京畿一万禁军的二品官员。 里面的内容么,也是触目惊心。 “臣卢应之今有一本启奏:京畿禁军都统林肃身居高位,领朝廷之俸,受皇家之禄,本应为福百姓,为君解忧,却暗中结党,权倾朝野,以谋私利,十恶不赦。并林家姻亲凉州夏氏里应外合,许有不敬、不臣之罪……” 诸如此类,澹台望舒看过几眼,便没心思再看下去了,即使不说,他也知道接下来写的是什么?不过是夏家和林家互相通气,掌了朝廷的半壁江山,把握了政令的动向罢。 澹台望舒沉思入定,并不多说什么,想了良久,才低声叫了一声,“夜来?” 过不多时,一个身影便从王帐一侧的窗口翻了进来,落地无声,夜来抱了一柄长剑,走到案前,单膝跪下,道:“皇上有何吩咐?” 澹台望舒抬眼望了他一眼,将案上的折子拿起来,丢向他,夜来一把接住,澹台望舒眉眼淡淡,“去查一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十恶不赦 夜来打开看了一眼,面上却是有些惊讶,抬眼看向澹台望舒,却见他神色淡然,眼神微动,想了一想,道:“微臣遵旨。” 说着,将那折子又恭敬地递回案上,退了三步,行了一礼,又从窗口上翻了出去,没了踪影。 澹台望舒伸出手指来拧了拧自己的额心,余成德候在一旁,道:“皇上,保重龙体,早些休息吧。” 澹台望舒半晌不做言语,脑海中又恍惚掠过一些画面来,那是他曾几何时曾梦到过的画面,林肃……夏望庭…… 在那斑驳杂乱的记忆里,他曾深恶痛绝的两家人,在他眼中,这两家结党营私,勾结朝臣,左右朝政,在他掌权之后,暗中结网,甚至于不惜栽赃陷害,终于将两家人一同一网打尽,满门抄斩。 恍惚梦里,天色昏昏,澹台望舒立在午门上的城楼之上,负手而立,身边站着哭声连天的林半夏,那丈高的城墙之下,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在行刑台上,并肩跪着的正是京畿禁军都统林肃、征北将军夏望庭,一身囚衣,昂首跪着。 身边林半夏的哭声凄惨,嗓子都哑了,哀哀叫着父亲和外祖父,澹台望舒却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她面前,歪着头看着她一派绝望的模样,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来,却如欣赏什么美景一般。 林半夏抬起头来,神色恍惚地看着他,眼中的泪慢慢止住,却似干涸了一般,浮起赤红色的血丝来,那眼神里又是痛恨又是绝望又掺杂了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她嗓音干涩,低声道:“皇上就这么容不下我林家和夏家么?竟然栽赃陷害,来害你的臣子?” 自己当时心里想的什么,又说得什么?他恍惚想了一想,哦对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间很是冷漠,低声道:“要怪只能怪你的父亲和外祖父不识趣,朕已经让他们放权了,他们不愿意,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林半夏眼中戚戚然一笑,眼中血丝更重,澹台望舒心中望着她的一双眼睛,竟有些不能直视,用力地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柔软,转头踱到城墙边,往下看。 夏望庭直挺挺跪着,日头惨烈,他朗声而道:“臣奉圣命守北疆,不曾有半分懈怠之心,不曾有一丝不臣之心。今日皇上要杀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望皇上看在臣有功有过的分上,饶过林贵人,臣甘愿就死。” 澹台望舒面色冷漠地看着他,那声音直越过丈高城墙,落入两人耳中,林半夏听见了这句话,喉间嘶哑了一声,却似垂死一般的一声嘶吼,再哭却是没有了眼泪。 澹台望舒别过头,道:“听见了么?”然后淡淡地道:“看住了她。”左右兵士便上前架住了林半夏,林半夏已全然没了力气的身体歪在两人臂间。 澹台望舒向着台下微微挥了挥手,便听台下一声长呼,“行刑!” 澹台望舒那时在想些什么,长刀扬起,反射出日光,映在了他的面门,那光线刺眼,他不由得闭了闭眼。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任由她去 只这闭眼的一刹那,却听身边一声惊呼,“贵人……”他遽然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那一幕:林半夏不知何来的力气挣脱了那架住她的兵士,跃身而起,翻过墙头,如蝶影般的身影便翩然向台下落去。 澹台望舒心中骤然暴痛,心中白光一闪,还没弄明白自己心中想些什么,却已急急扑了过去,将将抓住了她飘扬在空中的素蓝色裙摆,紧紧地拉住了她。 身后的兵士连声呼唤,上前便牢牢抓住了他的身体,怕他受力被她坠了下去,林半夏的身体在空中晃荡了一圈,他额上青筋暴起,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牢牢地抓住她,从牙缝里逼出话来,“林半夏,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纤弱的身躯在空中悠悠荡了一下,朝着他露出凄然一笑,眼中却是恍然的泪意,澹台望舒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眼中盛满的可是……浅浅的柔情眷恋,他二人成婚以来,从未有过什么两情相悦的时刻,他看她不惯,她待他也很是冷漠,两人不是横眉冷对,便是十天半个月不曾说话。 他暗中纠结人手,拟罪证,是要夺她母家手中的权力,她不是不知道,也曾因此狠狠地说过些狠话,他以为,他两人虽为夫妻,却是真真正正的仇敌,那她此刻眼中浮起的那是什么? 他满脑子不能思考,他身子半探出来,悬在半空中,受了她下坠之力,脑中眼中充血,那恍惚的视线里,林半夏轻轻张开口,便是最后一句话,也是狠狠地戳在他心上。 “在皇上眼中,林半夏胆子何时小过?既皇上不能容于林家,臣妾也不会独活。澹台望舒,我还你一个朝政清明,天下独尊,自此,两不相欠!” 说罢,反手从发上拔出金钗来,在那纱裙上狠狠一划,澹台望舒骤然失力,被身后的力量一带,仰到在城墙的地面上。 他恍惚躺在地上,身边的侍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扶着他,他视线里只余那城墙檐下的一丝清明蓝天,模糊从那侍卫吵嚷的声音中听见了一声沉闷地“嘭”,他心中骤然酸痛,却似是心中蓦然丢了一块东西似的。 他被侍卫们搀扶起身,只呆呆地站在当地,有人到那城墙边上,低头看了一看,回身禀告,“启禀皇上,林氏、夏氏均已伏诛。” 均已伏诛……均已伏诛,他脑海中只掠过这一句话来,这话的意思,他心中明镜一般,林肃死了,夏望庭死了,连带着两家人被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入贱籍的入贱籍…… 那林半夏呢,林半夏呢,她是帝妃,怎敢轻易寻死?嫔妃自戕,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她怎么敢?他咬着牙狠狠想道,却突然又想到,是了,林家和夏家都已死完了,便是诛九族,她也不怕了! 那兵士又拱手禀告道:“皇上,这尸首要扔到乱葬岗,任由它去。可这林贵人……” 他当时恨极了林半夏,扬声怒道:“一并扔了!”那兵士垂头拱手,领了命下去了,他是怎么回到的景德殿,也已经忘了,只记得在景德殿中呆呆地坐了许久,什么都记不起了,脑海中只余下她割断裙摆一心赴死的决然神情。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吃个饭也不安生 那一夜,他坐了良久,将将天明之时,他唤来了夜来,夜来跪地听命,他仰起头来,望着那天边的一缕淡淡晨光,道:“将林半夏的尸首安葬到西陵中。” 夜来面色一顿,却没说什么,自领命去了,他垂下脸来,坐在龙椅中,长发散在脸颊边,眼眶没来由地湿润起来。 是的,纵然他恨极了林家和夏家,对于林半夏,他恼怒她是林家的嫡女,夏家的嫡外孙,却从来没有一刻想让她一同死,便是要处置林家夏家,对于她,他也仍想将她困在他身边,困在这重重深宫之中,让她明白,无论是爱是恨,要她记得清楚,他澹台望舒! 可如今……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罢…… 澹台望舒从这长长一段梦境回想过来之时,夜已深得很了,北山围场夜中寂静,他恍然回过神来,瞧着眼前的奏折,却忽地一颗心突然妥帖下来。 好在……好在,他还有机会……澹台望舒抬起头来,喃喃细语,“半夏,此生朕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余成德立在一侧,皇上声音太小,他模糊没有听清,却只听见了只言片语,顿时神情一顿,脑海中一片清明之意闪过,他挪了挪视线,望着那地面上的地毯万寿花纹,那花纹绵延无尽,却如皇上的心思一般,不可随意猜度。 澹台望舒顿了一会儿,便起身向内帐走去了。 漫漫一夜而过,东方旭日初升,将整个北山围场都染上一层金霜,天高明净,悠远朗阔,林半夏起得早,早早地梳洗换了衣衫,扣上右耳上的琉璃耳珰,悠然起身,白芷上前扶了她的手臂,她摆了摆手,起身向门外走去。 悯枝和怜叶在身后微微一福,送她出了门。她出了门,帐中倒是一片寂静,怜叶很是不知道与悯枝说些什么,想了想这事,总是她做的不仁义,便暗暗地生了闷气,转身向着里间去了。 悯枝瞧着她的背影,面上露出难过的神色来,想了一想,才跟了上去,怜叶正在拾掇林半夏的床榻,忙活着将那被褥扯起来,很是大力地掸了掸,弄出声响来。 看她这个样子,悯枝心中更是难受,站了半晌,泫然欲泣,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很怪我,可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怜叶手中动作一顿,片刻后又重新铺将起来,拿过枕头,将那枕头拍得松软,冷冰冰地道:“我怪你什么呢?总归是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好向别人说道。” 悯枝望着她气冲冲地背影,眼眶里涌起一泡清泪,道:“你别这个样子。” 怜叶猛然转回身来,本是怒意勃发的脸上,瞧见她委屈泪目的模样,那憋在胸腔之中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来,顿一顿才道:“我能什么样子,总归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还不让别人生气了?” 悯枝听她语气松软,更是委屈地流下眼泪来,低声啜泣道:“我是个贱命的奴婢,这宫里头的人吩咐下来的事情,我能怎么办?若是不做,我们这贱命还不是她们一句话的事情。” 怜叶看她哭得可怜,幽幽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怅惘起二人的身世了,“你说的这些倒是也不错,只是,即使如此,你也不该帮着别人来害贵嫔娘娘。”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关怀 提起这个,悯枝更是悔痛不已,默默地流着眼泪不出声,怜叶看她的模样,心中便软了几分,拉着她坐在了脚踏上,靠着那床榻,瞧着她泪痕满面的模样,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手中,道:“好在贵嫔娘娘不怪罪,让你戴罪立功,你便好好做。回头我再向娘娘求求情,娘娘虽然面冷,但心还是软的,总不会怎样责罚你的,你可要记住了?” 悯枝点了点头,哭音逸出嗓子来,怜叶忙道:“可别让人听见,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嫔娘娘待我们刻薄了呢?” 悯枝抬起头来,抬起袖子,拭掉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半夏帐外,一个身着翠黄衣衫的女子带着侍女从那帐子旁边掠过,却模糊听到了一声哭音,不由诧异地顿住了脚步,低声向着身边的侍女道:“你可听见了?” 那侍女心思不在这上面,见她形状,听了一听,摇头道:“娘娘,听见什么啊?” 那女子正是婉妃,她凝神又听了一会儿,却是什么也没有了,皱起眉头来,喃喃道:“许是我听错了?” 左右望了一望,瞧着这附近的两顶帐子,转头问道:“红笺,这左右可是林贵嫔和玉嫔的帐子?” 红笺转头看了一看,答道:“禀娘娘,是的。” 婉妃点头哦了一声,红笺见状,又道:“娘娘快些走吧,太后娘娘设宴,已是有些耽搁了。” 婉妃点了点头,抬步向前走去了。 待她进帐的时候,除了婉妃,已是人都到齐了。 太后坐在上首,正与贺雪归说笑,见她姗姗来迟,笑道:“这今儿是怎么了?素来早的都是你,却来晚了?” 婉妃盈盈一笑,上前行礼道:“还请太后娘娘责罚,臣妾昨儿夜里有些受了凉,今晨起便有些不大舒服,想着总是不能将这毛病过给了太后娘娘,可等了一等,没什么大事才过来。” 她这一番话,说得又是得体又是贴心,太后笑了开来,又担忧问道:“可是没什么大事?” 婉妃笑道:“谢太后娘娘关怀,没什么大的毛病。便是有太后娘娘这么暖人的一句话,便是多大的凉气也没了。” 婉妃在宫中素来端庄温善,不争不抢,笼络人心却是很有一套,上得太后欢心,下得众妃亲近,便连宫中侍女和内侍都说她好话,饶是苏漫漫曾专宠在身,也不能与她相比。但但是看贵妃之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妃位,已是可见一斑。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便是满堂皆笑。太后更是笑了开来,摇头笑道:“你呀你呀……”言语中亲近温厚之意不言而喻,太后伸手笑道:“快过来,便是等你了。” 婉妃拜了一拜,礼数做了周全,才踏步上前,坐在了太后下首。 林半夏坐在一旁,听了这话,也是微微带了笑意,掩唇淡笑。此番设宴不过是早膳,算是出宫之后的家常饭,太后笑着道:“这难得出宫,也尝尝不一样的味道,总是都在帐子里,也不热闹,哀家今日叫你们来,也是为的这个。” 婉妃自然接茬,笑道:“知道太后娘娘喜欢热闹,可不是都来了么?” 太后温笑起来,仪贵人也附和道:“这在宫里,拜见太后娘娘也得逢着日子,这能多见到太后娘娘,臣妾们可是高兴着呢。” 话音刚落,郁瑾嫣暗暗冷笑了一声,温言道:“仪姐姐话可说错了。太后娘娘在宫里,仪姐姐离得也近,便是想请安,也不会费多大的神。”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玉嫔思过 说罢,又向着太后笑道:“太后娘娘,瑾嫣刚入宫不久,还未多向太后娘娘请安,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仪贵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望着她‘你’了一声,剩下的话却是卡在嗓子里,暗暗地咬了咬牙。 太后听在耳中,只是淡淡一笑,道:“无妨,哀家平日里也就喜欢清静,这是出了门了,才想着要热闹一些。哀家知道你们都有这份孝心便足够了。” 众人微微笑着应了是,贺雪归坐在一旁,语气娇软道:“太后娘娘,那雪归呢?” 太后转过头来,笑看着她,宠溺地笑道:“你呀……这都是哀家的媳妇,闹一闹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来闹哀家了?” 婉妃坐在一旁,一双明月般的眼眸笑得很是温和,道:“这宁安公主啊……可该是太后娘娘的女儿?这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太后娘娘可是暖在心里吧。” 太后转过头来,笑了开来,众人附和一笑,这事便揭过去不提了。 膳食呈上,仪贵人坐在椅上,听着上首笑闹,暗地里恨恨地瞧了郁瑾嫣一眼。 郁瑾嫣淡淡抬起眼来,不惊不惧地看着她,承了她的目光后,撇出一抹笑来,低下头不再看她。 林半夏坐在一旁,转头低声道:“你去触她的霉头做什么?” 郁瑾嫣侧过脸来,微微嘟起嘴来,道:“我就是不喜欢她……” 两人低声私语,可叫仪贵人捉住了把柄,瞧着她嘟着嘴,神色间有些不高兴的模样,连忙道:“玉嫔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太后娘娘安排的膳食不对你的胃口?” 她这话一出,声音不高不低,虽然一副关切的口吻,这其中之意可是明显得很。众人听见她这话,虽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下意识随着她的话语去看玉嫔。 玉嫔微微噘着嘴,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可是全然被众人看在了眼里,太后眉头微微一沉,面色便有些不悦。 她设这宴,倒成了她们争风吃醋,暗自争斗的地方了么? 玉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讶的神情便僵在了脸上,不知如何反击。 林半夏见状,露出微微的笑意来,抬头望向太后,低声道:“太后娘娘恕罪。玉嫔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来京中不过半年,一时吃不惯京中的饭食也是有的,况且,刚来围场的时候,她便闹着不大舒服,这好一些了,听说太后娘娘设宴,知道是极大的恩情,早早便来了。” 她话音刚落,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仪贵人便紧紧地接上了话茬,语气不阴不阳地道:“这再怎么水土不服,玉嫔已是来了半年了吧?” 林半夏微微蹙起眉头来,尚未开口,上首便传来贺雪归的声音来,她笑意清甜,轻松便将这一场口舌之争化个干净,“既然是吃不习惯,便没什么了。不过既然是太后娘娘设的宴,再怎么有理由,这样也是不对。太后娘娘,依雪归看,倒不如罚玉嫔娘娘多吃两碗才好。” 她这话不偏不倚,既不向着玉嫔,又不向着仪贵人,话中还带着戏谑的笑意,便是一场争执也在她细柔的话语里化作了小事一桩。 太后心中暗叹,脸上浮起笑容来,望着玉嫔道:“就依雪归说的办。” 林半夏心中感激贺雪归,眼下境况,又站起身来,向着太后柔柔福了一福。 第一百八十七章 垂怜 众人纷纷看她,林半夏道:“多谢太后娘娘垂怜玉嫔。 太后娘娘这虽然是罚,本意却是让玉嫔能多吃些,能早些习惯京中的风土人情,也是怕玉嫔吃的不好身子便会弱了。” 说罢,转头道:“玉嫔,还不快谢过太后娘娘。” 郁瑾嫣听话地站起身来,向着上首福了一福,很是乖顺地道:“臣妾不知太后娘娘对臣妾这么好,实在是不该如此,我一定会多吃两碗的。” 她本就是异域人,模样看着很是小巧,惹人怜爱,这话一出,倒是让太后笑了起来。 婉妃坐在一旁,眼中看着耳中听着这一场闹剧,心头很是疑惑,到底是一场风波而过,不便明说,便按下心头疑惑,笑着同太后说起话来。 这一顿饭,吃得可着实不容易,终于吃完了,撤走了膳食,众人便坐下陪着太后闲聊。 聊了一会儿,帐外响起唱喏来,“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离座起身行礼,澹台望舒走进来时,倒是一脸春风满面,听着众人山呼请安,扬声道:“起身吧。”脚步不停地向上座而去。 太后瞧着他一脸喜色,笑问道:“皇帝这是有什么喜事?高兴地这个样子?” 澹台望舒行了个礼,起身笑道:“母后猜的也算准,虽算不上什么喜事,倒也是一桩好事。” 太后扬眉,诧异地问道:“哦,什么事?” 澹台望舒撩了袍摆,坐了下来,贺雪归便往后退了一退,以示避嫌之意,澹台望舒笑着道:“儿子晨起打猎,便猎着了一头鹿。” 这可算是喜事,北山围场的鹿类或许是这近百年来,皇室之人每年都要猎鹿,起了自保之心,都藏得严实,寻常时候很是不好看见。 便是在射鹿大典上,才着了人独去哄这些鹿群,寻常之时,这鹿群警觉,很是难猎。 闻言,太后果不其然便笑了开来,道:“这倒真算得上一桩好事。”众人也纷纷称赞,你一言我一语,热闹至极。 林半夏坐在下首,微微浮起笑意来,耳中突地却听座上太后关切地道:“可伤着没有?” 林半夏心中一紧,急急抬起头来,看向澹台望舒,澹台望舒虽然并没有瞧她,却仍明显地感觉到她急切的目光来,不由得浮起笑意来,口中却故意慢条斯理地道:“一些小伤……不妨事。” 她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太后也慌了慌,急忙问道:“伤着哪儿了?让哀家看看。” 澹台望舒笑着按下了太后的急躁,温言如水,听着似是宽慰太后,那话音慢慢吞吞,却是说给某人听得一般。 “无妨,不过是被树枝挂破了衣衫,倒不至于母后如此紧张?” 太后闻言,才略略放下心来,嗔怪地道:“你这孩子……倒是吓唬哀家。” 众妃纷纷窃笑,林半夏心中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好笑又气恼,原来他是故意的。 澹台望舒环视了一圈,笑道:“今日倒是都在。” 太后笑着答道:“便是哀家唤她们过来,也热闹热闹。”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原是也该如此。”说罢,又抬起头道:“过几日是射鹿大典,这四处便有野物出没,若是无事,便莫要靠近了禁线。” 众妃纷纷矮身行礼,道:“臣妾遵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情有可原 众人落座,菡芝便奉上了茶盏,澹台望舒含笑接过,淡淡地呷了一口,眉目淡然,太后便仍与众人说着闲话,一派热闹**的模样。 蓦然地,婉妃突道:“今晨,臣妾打帐中过来之时,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太后接口问道:“什么奇事?” 婉妃左右看了看,面上露出似是有些为难的神色来,澹台望舒虽然低着头喝茶,并不怎么掺和,眼角余光处却也瞧见了她的异样来,淡淡地垂了眉,不动声色地听她要说些什么。 婉妃想了一想,又露出了笑意来,道:“臣妾打林贵嫔和玉嫔的帐子过来时,却不知是听见了哪座帐子里传出了些哭声。” 林半夏心中微微一颤,玉嫔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澹台望舒抬眼扫了下首一眼,林半夏面上神色倒是坦然,仪贵人也是一愣。 太后皱眉问道:“哭声?” 婉妃面带歉意地笑了笑,道:“臣妾听得不甚真切,听那声音倒是委委屈屈的,很是可怜。” 太后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后宫治下,向来求的是恩威并施,待宫女若非罪过,一向温善,才能显得出皇室厚德,婉妃说这话的意思,可是后宫之中,谁私下里对着宫女很是苛责,德行浅薄? 再者,宫女入宫,有的没的便都算皇上的人,如今在秋狩营中,出巡在外,私自悲切,还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她沉下脸来的模样,倒是有些威严,沉目看向林半夏和郁瑾嫣,不悦地道:“可是怎么回事?” 林半夏心思微转,此时将事情揭露出来,可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事?有甚者,或许还要背上指使奴婢陷害旁人的罪名,她想了一想,正待出声,身旁玉嫔却上前走了一步,昂然道:“是我。”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林半夏也偏过头去看她,神色很是震惊,她要说些什么才能将这事揽过去? 仪贵人听了婉妃适才的话,心中也是有些惴惴,莫非是悯枝被林半夏发现了?正在思绪萦回间,却见玉嫔踏出这一步,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放下了些心,又起了看笑话的样子,冷笑着看着她要说些什么。 太后沉目问道:“出了什么事?” 玉嫔站在当地,一时有些喏喏,她想得与林半夏一样,此时说出悯枝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婉妃的话摆在那里,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势必便要让仪贵人提高了警惕,到时候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是不好。 只是她想的周全,一时情急之下踏出这一步,夺声承认,却突然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回太后的话。 太后不悦地皱着眉头看她,这早宴之时的情形,虽然已经过去,但仍让她心中不满,此时却又是她?一个边域女子,是皇恩浩荡封的嫔,怎地如此妇德卑劣? “是你帐中的宫女在私自悲戚?”太后沉声问道。 玉嫔顿了一顿,便横了一条心,豁出去了自己,道:“太后娘娘恕罪,是臣妾帐中的。” 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怒意便冒了出来,道:“为了什么事?” 玉嫔低着头道:“晨起之时,臣妾梳妆之时,那丫头手脚不知轻重,扯落了臣妾的发丝,臣妾吃痛难忍,一时情急便回身打了她,她……她便是因为这个……” 这理由倒合情合理,也没有什么漏洞,虽然伸手打了侍女,但一时吃痛,也是情有可原。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里有数 但既然被婉妃说了出来,也不能就此忽略了,饶是因为这个让宫女私自悲戚,也是一桩过错。 太后沉眉不语,仪贵人此刻便得了性子,冷嘲热讽地道:“玉嫔娘娘手也太狠了,便是那宫女的过错,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连娘娘走了,还在帐中哭泣,可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疼呢?” 她这一番火上浇油,太后的眉头更皱,脸色更沉,帐中一时寂静无声,无人说话。 太后转过头来,看向澹台望舒,道:“此事,依皇帝之见,该如何?” 澹台望舒将众人的反应和话都尽收眼底耳中,面上仍是淡然地很,听见太后问取他的意见,便微微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婉妃,道:“既然是婉妃发现的,婉妃说说,该如何处置。眼下,你的位份最高,后宫诸事却还要问到朕的头上来么?” 他语气虽淡,但说的话却不算轻,婉妃慌忙起身行礼,请罪道:“是臣妾的不是。”心中暗暗懊恼自己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做什么,倒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澹台望舒抬眼睨了她一眼,道:“是与不是倒无妨,总是出宫在外,一时不察也是有的,可既然是你听见的,便由你来处置。你一向宽宏公正,交给你,也不会出现什么徇私枉法的事情。” 婉妃心中更是一震,澹台望舒这话的意思含了怪罪她的意思了,怎地自己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还影响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和形象,但听澹台望舒语气淡然,却是给她留了颜面在里头,不由得低首谢恩道:“谢皇上抬举。” 说罢,站起身来,想了一想道:“玉嫔打了宫女,虽然情有可原,但让这宫女私下悲戚,也是大不敬之罪。看在玉嫔入宫不久,尚不明了宫中诸多规矩的份上,倒是不如罚她在帐中思过,好好反思己过,修缮妇德,以明皇恩。” 澹台望舒不置可否,转了转头看向太后道:“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想了一想,道:“身为宫妃,如此做确实有辱皇家颜面。我看婉妃说得不错,这样办也好。” 澹台望舒淡淡地点了一回头,抬头看向玉嫔,道:“玉嫔?” 郁瑾嫣矮身跪下,道:“臣妾在。” 澹台望舒声线无甚波动,“婉妃和太后说的话可听见了?罚你自即日起在帐中思过,直至回宫之时,你可领罚?” 郁瑾嫣俯首行礼,道:“臣妾领罚。”林半夏闻言,动了动唇,眸中情绪涌动,抬起头来,却撞上澹台望舒的眼神,众人都低着头,澹台望舒越过众人遥遥看向她,看她神色微动,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望住了她的眼,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林半夏明了他的意思,忍了又忍,才将自己的话尽数咽了下去,低下头,不肯再看。 玉嫔领了罚,站起身来,矮身行了礼,退了出去。路过林半夏身旁之时,身形微微一顿,只停了一瞬便转身走了出去。 玉嫔走出去之后,帐中便静了下来,婉妃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本是一桩热闹的事情,闹到最后如此收场,太后脸色也很是不悦。 贺雪归站在太后身后,不言不语,却将这帐中众人的神色都瞧进了眼底,见着如此形状,淡淡地浮起一丝笑意来。 仪贵人倒是高兴的很,那脸上的喜色是藏也藏不住,这下林半夏算是失了半边臂膀,可看她能怎么办?她兀自得意洋洋地想着,心中的高兴都要漫出胸腔了。 第一百九十章 跪下 澹台望舒闲散地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便都散了吧。朕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众人又是呼呼啦啦一阵起身,矮身行礼,送他出了门。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太后也是心力交瘁,也站起身来道:“哀家也歇一歇,都跪安吧。”众妃纷纷应是,菡芝走上前来,扶住她的手臂,自动忽略了这身后的重重声音,自顾进帐内去了。 见太后也回转了,婉妃便站起身来,拿出了为妃的架子来,望着众人道:“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并非玉嫔一人所犯,有什么样的处罚你们也都瞧见了,都好生回去想一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她一通话训得气派,众人纷纷称是,婉妃瞧了众人一眼,起身先回去了。 婉妃一走,众人也就都散了。林半夏落在后面,最后一个出了太后的帐子,白芷候在一旁,见人都走完了,她才出来,又是一脸低落的模样,急急赶上前去,面色焦灼,“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玉嫔娘娘为何早早就出来了?” 林半夏听她问的急,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来,道:“你倒是比我还急。” 白芷能不急切么?瞧玉嫔娘娘出来的那架势,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站在道边唤了两声,她都没有回答呢。 她一双眼眸哀怨地将她看着,林半夏低声道:“玉嫔是为了我。” 白芷一双眼眸瞪得老大,震惊道:“娘娘怎么了?” 林半夏抬起头来,望了一望那远处自己的帐子,面色上倒是平淡得很,道:“回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白芷不明所以,见她抬步悠悠回转,自己也紧紧地跟了上去,路上林半夏不言不语,嘴巴紧闭,她欲言又止了几番后,见她的模样,实在是不想说些什么,便只得狠狠按捺了,跟着她一同回了帐子。 到了帐前,白芷上前掀了帘子,她矮了矮头,偏头进了。这次,悯枝和怜叶倒是都在,见两人回来,均是上前福了一福,“娘娘万安。” 林半夏淡淡地嗯了一声,踏步上前,到得榻前便坐了下来,回身将两人望着,神色间云淡风轻,很是无意。 白芷低声道:“近前,娘娘有话要问。” 怜叶和悯枝不明所以,对视一眼,便匆匆上了前,悯枝率先跪下,哀道:“娘娘明鉴,奴婢再也不曾有那样的心思了。” 林半夏点了一回头,似是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道:“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悯枝惊讶地睁大了眼,看着她的表情并不像是说假话,才莫名其妙地站起来,望了怜叶一眼,怜叶道:“娘娘还有什么话要问的,悯枝姐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半夏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浮出一个淡笑来,笑了过后道:“今晨可是你二人在叙话的时候,掉了眼泪?” 悯枝和怜叶大惊,怎地如此隐秘之事,贵嫔娘娘也都知道,贵嫔娘娘不是去参加太后娘娘的早宴了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哭声一片 人扑通跪下,怜叶急急忙忙地道:“娘娘明察,今晨悯枝姐姐与奴婢说起了这事,很是知道了悔痛不该,这才掉了眼泪。可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啊……” 见着两人慌张,眼神倒是真挚得很,一副急于证明的模样,也知道怜叶没有说谎,可是她问得并不是这个啊……林半夏心中无语了一回,这总的是如今看来,自己无论是怎么说,这都像是问罪的模样了? 林半夏看了二人一眼,心中无奈,面上只得淡淡道:“本宫知道,本宫要问得……不是这一桩……” 怜叶和悯枝跪在地上,互看了一眼,很是有些不明所以,娘娘适才难道不是问得她二人是不是叙话之时掉眼泪了? 见两人还是一头雾水地跪在地上,林半夏提了提声音道:“起来回话吧。”两人半信半疑地起了身,忐忑地立在她面前,静待她发话。 林半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辞藻,想了想如何说才显得不那么像兴师问罪,思考了一番后,她抬起头来道:“今晨你二人叙话的时候可有旁人听见?” 悯枝和怜叶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怜叶低声答道:“回娘娘的话,我二人说话声音极低,便是站在外帐,也不见得能听得真切。” 林半夏嗯了一声,道:“那可是哭得声音大了?” 她问得这话本就是顺坡下的,却没想到悯枝和怜叶又是一顿惊恐,扑通又是跪倒在地,连声道:“奴婢们绝没有心有不甘的心思,便是哭也是在哭先前对不住娘娘那一遭,绝对不曾心怀任何不满啊……” 林半夏看着两人又是这副形状,心中的无语便又扩大了一圈,忍了半天,听两人说完,才道:“本宫知道,本宫问得……”话到嘴边,却仿佛觉得这话自己适才说过,默了一默,又改口道:“你们起来好好回话就是,莫要再哭哭啼啼,呼天抢地。” 怜叶抬起头来看她,摸不准她到底什么心思,只是看她的面容,也很是平淡,眼神平静,也没有要问罪之前的故作沉静,却似她就是这样。 林半夏若是知晓了怜叶心中的念头,可是要笑掉大牙了。她本来就没什么兴师问罪的意思,此事算得上是一桩莫名牵连,若说玉嫔被罚,始作俑者虽然是她们,但二人到底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拿来做了文章罢了,若因这个对两人大加责罚,也不是林半夏的性格。 怜叶看了一看,心中微微定了定神,伸手拉了悯枝起身,悯枝退了一步,站在她一侧,紧紧挨着她。 林半夏并不多说,想了一想,道:“我问什么,便答什么,不许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废话,可听明白了?” 两人颤颤巍巍地点头,林半夏道:“今晨你二人叙话的时候掉了眼泪,这掉眼泪的时候,可觉得有什么人听着了?” 怜叶想了一想,面上很是委屈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二人正在内帐之中收拾床榻,那内帐的毡子厚实,轻易是听不怎么见的。悯枝姐姐那一声哭,也不过就是一点点,奴婢劝了两句,便不怎么哭了。着实不知道是否有人听见。” 第一百九十二章 隔墙有耳 林半夏了然地点了一回头,歪头思索,不作言语,怜叶瞧着她神情莫辨,悄悄地上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隔墙有耳?” 林半夏抬起头来,道:“许是不巧,你们两个正在叙话间,婉妃娘娘从帐外走过,不巧听见了一个哭声,但是却拿不准是哪座帐子里哭的。出巡在外,私下悲戚,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太后娘娘知道了,便想查出个一二来,玉嫔便先承认了,被禁足至回宫之时,想来她帐中的人并没有什么大事,也许是不会啼哭罢。” 怜叶和悯枝面面相觑,悯枝心头慌张,慌忙又要跪,林半夏虚虚地抬了抬手,才算止住了她的动作,悯枝将跪未跪,只好站直了身体,低声道:“娘娘恕罪,奴婢着实不是有心的,并不曾知晓婉妃娘娘在帐外听见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如此很好。” 怜叶见林半夏并没什么要责罚悯枝的意思,心中更是感激,推了推悯枝道:“还不快谢过娘娘。” 悯枝恍然,如梦初醒地矮身行礼,林半夏瞧着她的模样,幸好不是行大礼,便没有拦着。 “谢贵嫔娘娘宽恕之恩,奴婢定当做牛做马……” 林半夏扬手制止住她的话头,道:“这样倒是不必,你且按我说的去做便是了。” 悯枝抬起头来,神色间很是惶恐感激,道:“娘娘请说,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林半夏内心叹息,这怎么总是要死要活的呢?她想了一想道:“你便接着做你的事,仪贵人再要寻你,你便听她的话,一一应承。” 悯枝懵然惊讶,“什么?” 林半夏静静地瞧着她,嘴角上挂起一抹淡笑来,“回来将她的打算告诉我,本宫再有安排。”她笑容和善,眼神却是极冷极淡,仿佛透过她望见了令她不喜的人。 悯枝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心中蓦地打了个冷战。这贵嫔娘娘,素日里性子就淡得很,如今看来,却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 林半夏见她呆怔,扬眉又问了一遍,道:“怎么了?可有疑虑?” 怜叶转头看呆怔的悯枝,暗暗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将她撞得醒过神来。 悯枝恍然似醒,急忙低头道:“奴婢遵命。”林半夏见她应承了,满意一笑,低声道:“下去吧。本宫歇一歇。” 两人行礼退下,白芷走到榻边,疑惑问道:“娘娘,你怎么还信她呢?”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不过是借力使力罢了。” 白芷嘟了嘟嘴,有些不满地道:“那丫头可是存过要害您的心思,您莫不是还要待她更好些?” 林半夏矮身伏在云榻上,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想,道:“好是不会了。只是这次算是让她长个记性,日后在行宫里,便不会这样待旁的主子了。” 白芷闻言一喜,道:“娘娘的意思是…… 林半夏虚虚地晃了晃手,呢哝道:“我晨起时有些乏,我想上一想。”听那语气,倒很是困倦。 白芷看她的模样,却是困的很的模样,无奈地耸耸肩,矮身福了一礼,便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素然 待帐中静了,林半夏本是困意迷蒙的眼皮,缓缓睁了开来,躺着静静听了一会儿,着实没有人在外帐,便翻身坐起,解了外衫,匆匆忙忙地套了一件旁的衣衫,将发上扎眼的发饰都取了下来,站起身来便向帐外走去。 帐前守卫听见响动,低头行礼,瞧着却是一件寻常的衣衫,并不是林贵嫔适才进去着的衣衫,便想着或许是哪个丫鬟罢了,只浅浅地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不再在意。 林半夏低了头,从守卫门前走过,转过帐子,躲了玉嫔帐前那站了眼睛睁得溜圆的一双侍卫,贴近了内账之处,悄悄地走近了几步,伸手从外边轻轻叩了叩裹着厚毡的细木窗棱。 里间,玉嫔和侍女正坐在案前,一双大眼瞪小眼,那侍女兰若听着自家主子被押了回来,很是震惊害怕。 玉嫔待人都出去了,拉着那侍女告诫她,若是谁问,便说是她早晨的时候被自己打哭了,不许有旁的说法。 那兰若一脸茫然,呆呆地应了,却是半晌也没消化了这个消息,为什么啊……自己明明没有哭,却非说自己哭了?还是被娘娘自己打哭的?什么道理…… 玉嫔见她呆呆的模样,又是急又是恼,又不便向她多说,只恳切叮嘱了她,要她一定这么说就是,兰若见她的模样,也只好应了,问玉嫔是因为什么也不说,只说自己被禁足了。 主仆二人一个心里藏事,一个茫然无措,是以坐在这帐中,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听见响动,玉嫔很是诧异地回头去看,兰若倒是警觉得很,急忙伸手拉住她,道:“娘娘,可是坏人?” 玉嫔想了一想,也有些愣怔,一时顿在当地,不作言语,两人屏气凝息,又听见那窗棱微微响动,那轻叩的声音不徐不疾,倒不像是什么怀了坏心思的人。 玉嫔转头道:“便是去看一看,又有什么要紧。”说罢,便向着那窗棱而去,费力地掀开那厚毡窗棱,那半片窗口上便是林半夏一双惊喜的眼睛。 玉嫔失声叫道:“林姐姐……” 林半夏见她激动,慌忙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间,嘘了一声,玉嫔很是不好意思地掩住了口,却掩不住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来,笑意漾然道:“姐姐你怎么会过来?我是在禁足思过,没有旨意不能探视的。” 林半夏见她被禁锢住,却还想着自己,不由得微微鼻酸,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让你为我受委屈……我却自己……” 玉嫔闻言,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笑道:“姐姐不必担心,瑾嫣无妨,总之出去也是无趣,倒不如呆在屋子里。倒是姐姐你……我不能帮你,你可是要小心一些。” 林半夏点了点头,满是感动,道:“是,我知道。” 还待再说什么,却听玉嫔帐前,一声长呼,“皇上驾到!婉妃娘娘到~~~”两人顿时一惊,听着那声音近在咫尺,马上就要进了帐了,玉嫔着急忙慌地冲她使了个颜色,放下了窗毡子,火急火燎地走上前去,矮身行礼。 第一百九十四章 闭门思过 她心急手乱,那毡子放得不牢靠,还露出了一半来,林半夏慌张蹲下身去,此时若是走出去,则势必要撞见御驾随侍,自己这副模样,倒是难以解释。 她心思百转,却听见帐子内传出声音来,虽然不甚大,却是也能听得清楚,是婉妃的声音。 “玉嫔,你可知错?” 郁瑾嫣埋首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答道:“臣妾知错。” 婉妃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澹台望舒坐在了上座,饶有兴趣地瞧着跪在地上的玉嫔,抬眼看向兰若道:“今日,你主子打得可重?” 兰若一时不曾反应过来,顿时有些茫然,低低地“啊”了一声,玉嫔从地上抬起头来,狠狠地给了她一个眼色,兰若恍然大悟,慌忙跪在地上,与自家主子唱这一出双簧。 “奴婢……奴婢……是奴婢的错,玉嫔娘娘一时情急,才甩手打了一巴掌而已。”兰若磕磕巴巴地道。 婉妃将玉嫔“狠毒”的眼神看在眼中,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了叹气,都已是如此了,还对宫女如此刻薄,倒真是朽木一桩啊。本来还欲为她求一求情,见她这般模样,倒是让她多罚两日也不为过。 她看向澹台望舒。澹台望舒倒是神色淡淡,他心中可不似面上这么平淡,早就笑疯成一朵花了。 费力地忍着笑,又道:“便是不重,怎生哭得如此凄惨?” 兰若眨巴了几下眼睛,心里叫苦不迭,这平白无故地塞给自己这样一桩事,她怎么知道怎样算哭得凄惨,又不是她哭的! 可是,既然玉嫔吩咐下来了,这出戏怎么也得演完吧?费劲地想了一想,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一时委屈,没有忍住,还请皇上责罚。” 澹台望舒笑得胃都要抽筋,这样辛苦地演上一出不哭非哭的戏码,也是绝了。他淡淡地咳了一声,道:“原是如此。不过,既然你主子已经领了罚,便罚你同她一起便是吧。” 兰若委委屈屈地应了,心中对玉嫔很是无奈,这好端端地,竟将两人关在了屋子里,可算是怎么回事? 婉妃瞧了二人一眼,摇头低叹,上前向着澹台望舒道:“皇上,这既然玉嫔已经认了罚了,便让她二人在这里闭门思过吧。” 澹台望舒来此本来就是图个好笑,假模假样地问完了话,便长身而起道:“婉妃说得对,既然两厢承认,便在此处认罚吧。不过,念在此事并没有那么严重,过几日射鹿大典也可出去看一看。” 婉妃顿时惊讶,道:“皇上……” 澹台望舒负手而立,转头看向她,神色淡然道:“不算是一桩大事,倒是不必于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你也听见了,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这宫里若是事事都要如此,岂不是人人都要闭门思过?” 婉妃一时嗫喏,心想,皇上你是没瞧见,玉嫔那警告威胁侍女的眼神吗?那侍女说的话可能有几分真切,还不是被她吓怕了才说出来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巧了 澹台望舒并不在意她心中想些什么,放下这一句话,便起身向帐外走去,玉嫔和兰若纷纷伏地谢恩。婉妃站在身后,半是气恨半是无奈地轻轻跺了跺脚,一甩袖子便也跟了上去。 见着两人走出去,帐子放了下来,玉嫔笑意浮上脸庞来,连忙爬将起来,匆匆地走到窗棱边,压低了声音欢喜叫道:“林姐姐……林姐姐……” 林半夏伏在帐外,里间的话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澹台望舒的话也是一字不落地落在她耳朵里,她心里似灌了蜜一样甜,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来。 听见郁瑾嫣唤她,便站起身来,郁瑾嫣笑道:“姐姐可听见了?”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郁瑾嫣笑意盈盈,道:“既然如此,姐姐便放心吧。瑾嫣无事,你快些回去,若是被人看到,可又是一桩罪名。” 林半夏感念地点了点头,又与她说了一句,瞧着四下里无人看她,便拨了拨长发,盖住了些许面容,转头便预备着顺着人迹少至的地方溜回帐子里去。 她这一身打扮新奇,倒是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躲了巡回兵士的视线,低着头走路,不期然却听见拐角之处一个满含疑惑的熟悉声音。 “是你?” 林半夏恍惚记得这个问话在哪里听过,虽然还有着被抓包的惊慌,却也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那道声音的主人一眼,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人是个熟人,不过只能算是个不知姓名的救命恩人,林半夏抬头望着眼前这一桩锗蓝衫子,笑意盈盈,道:“是你?” 那锗蓝衫子低头瞧了瞧她的打扮,却是个寻常宫女的模样,神色间很是疑惑不已,“你到底是谁?” 林半夏低下头来,瞧着自己这模样,有些想笑,抬起头来,笑意盎然,“你以为我是谁?”那锗蓝衫子又是一顿,一愣,“你不是娘娘么?” 林半夏含笑点头,道:“前日,你救了我,还未请教尊驾高姓大名?”前些天是她失礼在先,白芷那么大呼小叫一番,她倒是怕惹来旁人徒生是非,不得已才一走了之,今日一见,倒更是凑巧。 那锗蓝衫子面上微微泛了红,看那模样倒很是不好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林半夏心中感念,启唇又想开口,却听远处一个士卒扬声呼唤道:“傅大人,那边可是有情况?” 锗蓝衫子听闻,林半夏面色忽地有些惊慌,这若是被人瞧见了,可是大不好,那锗蓝衫子看着她的表情,即刻明了她心中所想,便往一旁挪了一挪,将她的身影隐盖了,才转头回道:“没有情况,我即刻就来。” 那士卒得了回话,便没了声响。 林半夏心中怦然的心跳也缓缓平复了下来,很是心有余悸地轻轻舒了口气。 锗蓝衫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微臣傅沉云,见过娘娘。微臣告退。”说罢,便拱手施了一礼,低着头便转身走开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娘娘可在 林半夏讶异地愣在当场,傅沉云?可是贺雪归喜欢的那个傅沉云?她种种疑惑思绪萦绕在心中,望着他淡然远去的身影,心道,竟然这么巧?遇到的竟是雪归的心上人? 她站在当地,呆呆地笑了一会儿,感叹了一番缘分真奇妙,想起来自己该回帐子了,这才匆匆忙忙提起裙摆,往帐子而去。 回到帐子之时,好在白芷他们还没回来,她解了衣衫,往榻上一歪,过了不多时,便听见帐前有人近前,片刻后,便掀帘而入。 白芷进了帐子,瞧着自己主子一个姿势睡得很是昏沉,心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如此困乏?她总是觉得娘娘是有了皇子,可娘娘偏生就不承认,真是奇了怪?也不宣个太医来看一看,万一真是,也好有些防备才是。 想了一会儿,总是不便去打扰她,瞅见角落里蹲着的体态浑圆的兔子,弯眉笑了起来,上前将它抱起,预备拿些果子喂它,刚将那果子递到它嘴边,瞧着它浑然无知地噘着三瓣嘴,嚼得欢,不由得露出笑容来。正高兴着,榻上一声柔柔呼唤,“白芷……” 白芷抬起头“哎”了一声,将兔子放在桌子上,敛裙起身,疾步走到里间。林半夏半坐着,面上睡意惺忪,衣衫倒是齐整得很,连发丝都不曾乱得很呢。 她在心里疑惑了一回,还没想出来,林半夏道:“去打些水来,我洗漱洗漱。” 白芷点头应了,出门去打水进来,看着她收拾着,特特拿了篦子篦了篦并不多么凌乱的鬓发,转过头来,瞧着自己一副面带诧异的模样,问道:“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白芷急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奴婢看着娘娘午睡,连发丝都不曾乱上一分呢。” 林半夏尴尬地低下头来,盘算了片刻,道:“是吗?许是我不怎么动罢。” 白芷懵懂地点了点头,想起玉嫔的事,按低了声音道:“娘娘,您要不要去瞧瞧玉嫔娘娘?”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瑾嫣既是在禁足,想必也是不能探视的。过些时候再过去罢了。” 白芷点了点头,心中虽然疑惑,想了一想,林半夏说的话是对的,便不再计较。 林半夏长身而起,走到外帐来,道:“悯枝呢?” 白芷忙道:“悯枝又接了仪贵人的信儿,去见了,说是回来再向娘娘禀告呢。” 林半夏了然地点了一回头,不再说话,瞧着那兔子偎在桌子上,懒散的模样,泛起笑意,上前去逗弄。 过不一会儿,忽闻帐前兵士的声音,“参见公主殿下。” 林半夏抬起头来,又听到贺雪归的声音,“贵嫔娘娘可在?” 那兵士点了点头,道:“回公主殿下,在。” 话音落了一落,帘子便被人掀了开来,一个身着淡紫织锦长裙,墨黑长发挽了流云髻,簪了紫玉宝瓒,端的是熠熠生光,秀丽贵华。 贺雪归踏进门来,抬眼便见林半夏笑意莹然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原来皇嫂是在等着我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恩人 林半夏笑了一笑道:“这也叫请君入瓮。”她言语随意,关系却是更近了几分,两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白芷急忙看了座,沏上茶来,默默退到一边。 林半夏想起适才碰见的人,不由得又是微微一笑,脸上挂起促狭的笑意来,“公主殿下,此刻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贺雪归面上浮起笑意,道:“今晨在太后娘娘帐中,瞧了一出好戏,特来问问这写戏的人,接下来可是个什么情节?” “你倒是看热闹得很……” 林半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贺雪归含笑点头,道:“贵嫔娘娘便说吧,也好让雪归有个防备。” 贺雪归向来是世家女子,谨礼守仪地很,此刻说的这句话,已是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头。林半夏想了一想,道:“倒是还没有谢过你今晨相助之情了。” 贺雪归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听见这话,林半夏眼眸亮了一亮,蹙起眉头却含着笑意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神色很是意味深长地很。 贺雪归看她露出这副神情,却有些疑惑,她眼神促狭,却像是知道些什么东西似的,被她看了一会儿,起了些不自在,问道:“我怎么了?” 林半夏故意卖关子,收回了目光,笑道:“今日,无意碰见一个人,可是说话的口气与公主殿下很是相似。” 贺雪归愣了一愣,道:“果真如此么?” 林半夏站起身来,负了手,作出一副遥想的模样来,摇头晃脑道:“那个人真是生得一副朗朗相貌,气度贵华,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可见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一身锗蓝衫子,更是风流无比……也怪不得,能迷住我们的公主殿下……” 她的话本就是打趣她,说到后来已是带了满满的笑意,贺雪归便在听到那锗蓝衫子的时候,便已明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却看她的模样,知道她是故意取笑,道:“皇嫂倒是惯会取笑人。” 林半夏见她羞窘不已,便笑着收了口,道:“我不过是说一说罢了,不过是碰见了觉得巧的很,才说上一说罢了。” 提及心上人,贺雪归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见她给了台阶下,便收拾了心绪,却又忍不住问道:“贵嫔娘娘在哪里碰到的?” 林半夏仰起头来,支颐而坐,笑道:“便在帐子外头,说来也巧,你的这位傅大人还救过我呢!” 这倒是不曾听闻,贺雪归诧异地扬眉,面带询问地看着她,林半夏笑道:“这说起你的心上人,你倒是来了兴趣了?” 贺雪归难得露出小女儿的情态,也只有两人在一处时,才有些放开天性,伶牙俐齿回道:“总归是贵嫔娘娘的心上人时时都在身边,还能长相厮守,自然是拿我取笑了。” 林半夏笑着不言,见她神色果真是焦急得很,便正了正色,道:“前几日,我在林子里走动,却不知有一条半臂粗细的蛇在我脚边,是你的这位傅大人,出手相助,斩杀了,才让我幸免于难。”想了一想,又笑道:“说起来,若是你嫁了他,你们二人便都是我的恩人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英勇事迹 贺雪归听着自己心上人的“英勇事迹”,心中顿时泛起蜜一样的甜来,喃喃道:“他向来便是如此的……”连林半夏这后半句的取笑的话都不曾再听在耳中了。 林半夏瞧着她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叹息,这果真是坠入情网的模样,倒是难得一见得很,也难得的很。 贺雪归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却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问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我的事情?” 林半夏摇头,这本来就没什么时间说话,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远了。 见她摇头,贺雪归却似舒了一口气似的,林半夏瞧着她的模样,倒是很奇怪,“为何不让他知晓?” 贺雪归一派庄重的模样,道:“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的娶我,却不是因为我是宁安公主,太后义女。他性情直白,不是贪图名利之人,我若是强压了他一头,让他娶了我,怕是他不会开心。” 林半夏心中感叹,连一丝一毫的进退都想到心里,难为贺雪归一介天之骄女,却甘愿为他舍弃皇后之位,又如此体贴心思,果真是爱到极致的人。 想了一想,贺雪归才想起此行的正事来,道:“贵嫔娘娘还没有告诉我呢,这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 提起这个,林半夏,敛了适才轻云似的笑意,淡淡地垂了眉,嗓音清冷道:“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她如何对待我的,我便如何待她罢了。” 贺雪归了然似悟,两人又低头私语了一番,无外乎便是别人将要打定的主意,和要应对的法子,说了片刻,才听帐外有人近前。 两人收了声,便一同往外看去。进来的正是悯枝,她抬头一打眼,却看见了贺雪归,一时有些惶然无措,林半夏低声道:“无妨,公主殿下不是旁人,你说便是。” 悯枝抬眼看了一眼贺雪归,却见她容貌秀丽,眉眼温柔,和气得很,便略略放下了心来,低声道:“仪贵人叫奴婢去,是为了射鹿大典上的事?” 林半夏冷笑了一声,挑在射鹿大典上,倒果真是会挑时候,扬眉道:“什么事?” 悯枝咬着牙,颤颤巍巍地道:“便是做一件带血的衫子,趁着大典热闹,无暇顾及,让奴婢丢在娘娘帐中,仪贵人在大典上,引个由头,势必要搜到娘娘这里来。” 听了这话,林半夏眉头淡然,不作声响,贺雪归在心中揣摩了一遍,抬眼问道:“便是寻个什么由头?” 悯枝听她问话,慌张地屈了屈膝,道:“说是来了刺客。” 贺雪归拧起眉头,道:“有刺客的事情怎能她说有便有的,难不成还要真的安排一场么?” 悯枝摇摇头,道:“奴婢不清楚,仪贵人只告诉了奴婢,要务必把这带血衫子放在娘娘帐中就好。”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悯枝抬眼望了两人一眼,神色很是惊惶委屈,屈了屈膝,自退下了。 贺雪归想了一想,转头看向林半夏,道:“这主意倒是有些颇费周折。” 林半夏含眉道:“难为她们倒是为了我,事事都打算安排的如此周全。”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太后不悦 两人一时默默无言,片刻后,贺雪归起身告辞,道:“出来的时候不早,我便要回去了。太后娘娘歇这么久怕是也快醒了,我得紧着回去服侍。” 林半夏站起身来送她,将将走到门口,贺雪归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低声道:“便是太后娘娘那里,我会说上些话,你放心就是。”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有这份心意便是足够,倒是不必要惹祸上身。” 两人相视一笑,贺雪归便转身走了出去。 一路上,贺雪归心头便总是思绪萦绕,走了一半,抬起头来,却见着远处遥遥端立着一个人,一身锗蓝衣衫,侧着身,投在她眼中一个侧影,正与旁的士卒说些什么,神色郑重,薄唇微抿,倒是疏阔磊落。 她莫名浮起笑意来,踏步走近了些,傅沉云侧对着她,没有瞧见她过来,倒是那小兵眼尖,见着了她,拱手行了一礼道:“公主殿下。” 傅沉云转过头来,却见眼前的贺雪归,急忙伸手行礼,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贺雪归颔首,道:“起来吧。”那小兵见她的神色,却似是有话要和傅沉云说,拱手行礼,便转身走开了。 傅沉云道:“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 贺雪归想了一想,道:“是你安排禁防么?” 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个,傅沉云愣了一瞬,又回过神来,拱手道:“正是微臣。微臣身为兵部侍郎,却也曾行过军……” 贺雪归不爱听他说这话,打断道:“我知道,你在禁军里领过兵。” 此言一出,傅沉云大是诧异,他在禁军里领过兵之事很是隐秘,是澹台望舒登基之时就安排进去的,后来便提了出来,此事并不怎么有人知晓,她是如何知道的? 贺雪归自知失言,急忙咳嗽了两声,掩饰道:“你与家父说起过,我偶尔听家父夸你,才知道的。” 傅沉云了然点头,贺相一向为官正直,很是受他尊崇,不由得便笑着拱了拱手,道:“多谢贺大人抬爱。” 贺雪归瞧着他的模样,心中憋不住笑,岂止是贺大人抬爱,便是他的女儿也很是中意你的很。想到这里,不由得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来。 傅沉云抬起头来,脸颊绯红,却很是诧异地问道:“公主殿下可是不大舒服?” 贺雪归恍然回神,懵然地“啊”了一声,却看他半歪着头,很是认真地瞧着她的脸色,心中又好笑又好气,也只有他,才能将女孩儿家的小女儿情态看做是身体不舒服吧。 想到这里,她倒是被他气乐了,道:“不曾有什么不舒服。”说罢,便矮身行了一礼,施施然走远了。 傅沉云见她行礼,自己也慌忙退了一步,拱了拱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一抹美丽身影已经走得远了,他站在当地,愣愣地望了一会儿,却没明白个所以然来,为何宁安公主要来寻他说上一会儿话? 身边不知何时冒出适才的小兵来,陪着他一同望了一望,看他一脸神思怅惘,道:“公主殿下生得果真美丽无双。” 第二百章 颇费周折 傅沉云没有听得清楚,愣愣地应了一声,那小兵见他还没回过神来,却以为他心中思慕得很,笑道:“以大人的文学武才,便是求娶公主,也未尝不可啊。” 傅沉云这才回过神来,听他这一句浑话,急忙斥道:“身为臣属,怎可有如此心思言语,大不敬!” 那小兵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见他认真,也急忙正了神色,道:“是。属下知错。” 傅沉云点了点头,道:“再去看看吧,后日便是大典,不可有一丝疏忽。”那小兵应了,领命去了。 傅沉云回头看了一看,贺雪归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许是进了帐子了。摇头叹了一叹,便回过头来,想起小兵适才的玩笑话,心里苦笑了一番,便是什么话也都说得,不期然地,脑海中却浮起另一个身姿淡然,眉目清冷的女子来,不由得地顿了顿足,愣怔了一会儿,突地想起那人的身份,却猛然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驱逐出去,疾步向前走去。 他这一副一惊一乍略略失神的模样,却被适才的小兵看在眼里,这小兵倒是也听话得紧,不再浑说此话,只在心中偷偷笑道,原来傅大人见着公主殿下也是失魂落魄的么?倒是还不让说了……若是公主殿下和傅大人能成一对,倒也很是般配的么。 贺雪归进了帐子,太后将将醒过来,菡芝服侍在一旁,瞧见她进来,太后眉眼便笑了开,“你去哪儿了?” 贺雪归矮身行了一礼,笑道:“雪归去旁的帐子中转了一转,瞧见林贵嫔,与她多说了两句。” 她的态度坦荡,倒是不遮不掩,太后顿了一顿,虽然是关乎林半夏,倒也没说什么,道:“也是了。你们年岁相近,倒是比我这个老太婆能说上些话,闷在这里,也是无趣。” 贺雪归上前扶着她的手臂,道:“太后娘娘可不老。雪归去与贵嫔娘娘说话,只是觉得她今早受了委屈,却没说什么,想代太后娘娘向她说一说话罢了。贵嫔娘娘心中很是感念太后娘娘的垂怜呢。” 太后闻言,微微露出个笑意来,“你倒是要代哀家说话了?” 贺雪归急忙松开手臂,矮身请罪,伏地叩首道:“雪归不敢代太后娘娘的旨意,便是有天大的胆子,雪归也不敢代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是……只是……” 太后低头看着她,长发倾泻在背,一派宛然,顿了一顿,面上才浮起微微笑意来,言语间也很是温柔了不少,道:“起来吧。哀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贺雪归直起身来,低着头,模样很是委屈怯弱,低声道:“雪归……雪归不敢仗着太后娘娘宠爱就目无宫规,目无太后……” 太后见她的模样似很是有些可怜惊惧,笑着拍了一拍她的手道:“哀家说了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说罢站起身来向外帐走去,贺雪归急忙站起身来,上前扶了她的臂膀,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第二百零一章 谁是谁的谁 到了帐前,太后安然坐下,才转头望向贺雪归,语重心长地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你也曾是哀家心目中最好的皇后人选,只是这后宫诸事,却不是你能左右,便是哀家有些时候也不能。林贵嫔自有她的造化,旁人也有旁人的造化,你要掺和进去,若是哪一天将你也连带进去,却让哀家如何是好?” 贺雪归垂着头,神色很是柔顺,低声道:“雪归知道了。” 太后满意地笑了一笑,却又想起林半夏来,默了一默道:“你有这份心,能去多与她说说话也是好的。林贵嫔总归是个命苦的孩子……便是哀家时时也有些不忍心,你能代哀家与她说一说也是极好。” 贺雪归点了点头,道:“雪归明白。太后娘娘心软,却不好让皇上看出来,雪归日后多注意就是了。” 太后浮起笑意来,看那模样倒是不再计较了。 贺雪归心中淡淡地舒了一口气,又陪着她说起旁的来了。菡芝站在一旁,神色淡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一幕,垂下眼来。 说了一会儿,贺雪归出去要给太后取些物件来,望着她出去的背影,太后面色淡然,却瞧不出心中所想。 菡芝近前笑道:“太后娘娘收了个心善的女儿,也是福气啊。” 太后神色莫明,低声道:“雪归是哀家疼在心里的孩子,哀家看重的就是她端庄守礼,极有本分,只是无缘做了哀家的儿媳妇……”菡芝闻言,微微笑道:“这总归不是太后娘娘的儿媳妇了,便是略略有些逾矩罢了,奴婢看来,倒是没什么旁的心思,就是心软罢了,见不得这宫中诸事不明。” 太后淡淡地点了点头,面上浮起一丝温软的笑意来,道:“倒也是了。若是真的做了皇后,可不知要叫哀家操多少心思了。” 菡芝见她的神色,温然笑道:“这旁的缘分,雪归小姐也是和太后娘娘深厚得很。” 太后笑了起来,片刻之后又顿了一顿,道:“这也该寻个人家,让她托付一个好人家,也是了了哀家的一桩心愿。” 菡芝心中微微一动,沏了茶来,笑道:“太后娘娘倒是想为公主殿下择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说起闲话,太后便放松了不少,接过茶盏来,笑了一笑道:“哀家瞧着京中的王族子弟,很有几个出色的,靖安侯家的二儿子,也是文才武略,很是优秀;又或者忠义公家的大儿子,模样也很是出挑……” 菡芝想了一想,笑道:“太后果真是疼爱公主殿下得很,这几个着实都是些青年才俊,便是京中,皇上之下,也就他们了……” 太后笑着弯起了眉眼来,两人说说笑笑,倒很是融洽。 过了一会儿,贺雪归便回转了过来,捧着从婉妃处拿来的香炉,笑着道:“太后娘娘,婉妃娘娘很是痛快地便舍了给雪归呢?” 太后满眼疼爱地望着她,道:“婉妃大方,也由得你央她这个央她那个不生气……” 这话说出来,便是真真地将她当做自家女儿一般了,贺雪归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也很是放松地舒了口气,更是温言浅笑着哄了太后开心。帐中一片其乐融融。 第二百零二章 发怒 入了夜,太后用了膳食,便是早早地歇息下了,贺雪归和菡芝守着太后,听着鼻息沉稳了,才默默地行了礼后,出了外帐。 菡芝叫了宫女进来守着,便与贺雪归一同出了帐子,北山围场下,月色倾泻,笼着偌大一座帐营。兵士们玄衣铠甲,执戈肃立,见着两人,也只是点头行礼。 贺雪归独领了一处帐子,方便服侍太后,便在太后不远处,菡芝身份贵重,也独领了一处,与她相对而立,两人便一同往住处而去。 两人并肩而行,菡芝不期然地笑道:“公主殿下,可是辛苦了。” 贺雪归淡淡摇头笑道:“太后娘娘疼爱雪归,这是应当的。多谢菡芝姑姑垂怜。” 菡芝望着她的面容,心下微微叹了一声,又道:“公主殿下孝顺太后娘娘的心意,太后娘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想着为公主殿下择个好终身呢。” 贺雪归心中一愣,下意识地答道:“什么?” 菡芝一副什么也没看出来的神色,道:“公主殿下才貌双全,却不知是靖安侯家的二公子和忠义公家的大公子,哪个能得公主青眼呢?” 贺雪归脑中如一道白光劈过,久久不能回神,菡芝却仿佛没有瞧出她的异样来一般,眼见着到了帐子前,微微欠了欠身,道:“公主殿下早些歇息。”说罢,便掀了帘子,自己进帐去了。 贺雪归蓦然听闻这一消息,很是有些惊诧不能回神,脑中只回响着菡芝的话来,一阵嗡嗡作响,却是不知道想些什么了。 眼见着菡芝已经入了帐子,她也到了自己帐前,机械地掀了帘子,整个人却似僵硬一般地走了进去。 那候着的小宫女见了她回来,揉了揉有些困倦的双眼,浮起笑意来,道:“公主殿下回来了?奴婢这就为你打水洗漱。” 贺雪归“嗯”了一声,便向榻上走去,只坐在榻上发愣出神。那宫女手脚麻利地打了水进来,见她呆愣坐着,不由得奇道:“公主今天可是累了?” 贺雪归淡淡地应了一声,那宫女忙道:“那公主还是快些洗漱,歇息了吧,养足了精神,明日还要服侍太后娘娘呢。” 听到太后娘娘这几个字,贺雪归恍然回过神来,见宫女一脸期待,定了定心神,上前洗漱毕了,转头对着小宫女道:“你也困的很了,早些睡吧。” 小宫女喜气盈盈地福了一福,道了声是,起身出去了。贺雪归解了外衫,躺到了榻上。 这事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心中却似有万千思绪漫过一般,想来想去,却不知是什么模样了?太后要为她指婚?靖安侯家的二公子?忠义公家的大公子?这些她都看不在眼中……可若是太后一意要为她择婿呢,自己该如何是好,如何推脱? 罢了,好在,她曾向澹台望舒求过指婚的旨意,便是非傅沉云不嫁,想起这个,她心中的担忧便是少了许多了。 她转了个身,又想到,即使如此,自己和澹台望舒的交易岂不是会被太后发现,若是如此,便是皇上的旨意,太后若是发了怒,下懿旨不许呢? 第二百零三章 心中欣喜 菡芝姑姑为什么又将这话说给自己听?是有意还是无意?看她说话的情形,却是状似无意地有心提点?她不是太后娘娘的心腹宫女么?为何要特地来提点她?她知道自己心中许的人是傅沉云么?可将这事告诉了太后…… 想来想去,种种思绪也是在心头萦绕个不休,只到半夜时分,才熬不住困意,昏沉睡去。 次日一早,贺雪归早早地起了身,进得太后帐子的时候,太后便已收拾妥当,早膳正在传,瞧见她来,面上露出笑意来,道:“来与哀家一同用膳罢。” 贺雪归柔声笑着应了,坐下便与她一同用了膳。菡芝站在一旁,笑意淡然,低声同太后说话,垂手恭立,很是尊敬的模样。 贺雪归心头的疑虑晃了一晃,便压在了心底,同她一起,与太后说话。用过了早膳,贺雪归烹了消食的秋茶,奉了给她喝。 过不多时,帘子一掀,婉妃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放下了茶盏,笑容满面,道:“起来吧。” 婉妃笑着入了座,抬眼看见贺雪归,笑着打趣道:“公主殿下倒是比臣妾还要早,倒让臣妾羞愧了。” 贺雪归站在一旁,笑着福了一福,太后转过头去看她,笑意更深,拉过她的手,道:“你可不与她吃醋,哀家没了雪归这孩子,倒是心里空落落的。” 婉妃八面玲珑,自然是接着话茬说下去,笑道:“那太后娘娘可是要把公主殿下留在身边了?”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道:“便是我想,可又怎么能耽误了雪归的终身。”贺雪归心中一动,更是留神听她说话。 幸好这贺雪归不曾入得中宫做了皇后,以眼下来看,太后倒是极喜欢和看重她的,婉妃心中想着,微微舒了口气,笑道:“可不知太后娘娘看中谁家的儿郎了?” 贺雪归微微一颤,急忙换上了一副撒娇的语气,拉了拉太后的袖子,很是有些羞窘的模样,软语道:“太后娘娘……” 太后转过头,笑着看她脸上浮起红晕来,自以为她是害羞了,便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这雪归脸皮薄得很……” 婉妃看着她的模样,笑了起来道:“太后娘娘果真是疼爱公主得紧,便是这射鹿大典上,端的都是京中青年才俊,少年子弟,太后娘娘可留心些,好为公主择一个好婆家……” 太后笑着点头,道:“哀家也正有此意……” 话音未落,便听帐外声音传来,“说什么婆家呢?” 随着声音,踏进门来的正是澹台望舒,贺雪归眼中却一亮,心中欣喜。 见他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贺雪归站在一侧,屈膝福道:“雪归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澹台望舒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都起来吧。”贺雪归站起身来,便向后退了一退,站在了阴影处。 太后转过脸,向着澹台望舒笑道:“哀家与婉妃说些闲话,倒是让皇上听了进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后位 澹台望舒接了菡芝奉的茶,笑道:“朕也是凑巧听见……可是为谁找婆家?” 太后望了贺雪归一眼,见她“羞涩”地躲在了一旁,笑道:“便是不能提了,越说啊便越说不好意思了。” 众人哄笑,澹台望舒放下了茶盏,顺着众人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望了一眼贺雪归,转过头来笑道:“母后何必心急。总归是日后由朕指婚,母后担心得多了。” 太后闻言,嗔怪地道:“便是指婚,也该说一桩好人家。这京中子弟,却是人人都能说得?” 澹台望舒笑着道:“自然是要为宁安寻一个好婆家,才算了了母后的心愿才是。朕一定着紧上心。” 太后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你这心思,却能瞧出来是些什么了?你为哀家生两个孙子,才是正经,我看雪归倒是用不上你操心了。” 贺雪归听来听去,心中一会儿焦急一会儿落下的,很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提起这个,婉妃的脸上倒是红了一红,别过了脸去,太后瞧了婉妃一眼,回过头来又道:“哀家瞧你带着婉妃出来,也该多带她走动走动才是,倒是把她放在这里,日日来陪哀家这个老婆子。” 第七十三章:邀宠 澹台望舒并不曾看婉妃,笑了一笑道:“朕有事在身,便叫婉妃代朕来为母后行些孝心。” 婉妃的神色顷刻间便落寞了下去,那尴尬的情绪在面上绕了一绕,低下头去,不做声。太后瞧在眼中,很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还待要再说些什么,澹台望舒放下了茶盏,长身而起,笑道:“朕还有事要忙,就不在这里陪母后了。”说罢,转身向太后行了一礼,道:“儿臣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恭送,澹台望舒走出了帐子外。 帐中便只余婉妃、贺雪归、菡芝等人,贺雪归见太后还要再说下去的情形,便主动地行了一礼,屈膝退了下去。 看着她走远,太后收回目光,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除了贵妃,也就你入宫时候最久了,可怎生半分消息也没有?” 婉妃委屈地垂下眉来,低声道:“太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皇上鲜少来臣妾的宫里……贵妃娘娘的玉清宫才是皇上常去的地方。” 太后沉下脸来,婉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澹台望舒专宠苏漫漫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连她刻薄相待林半夏,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时候还推波助澜,这些她看在眼里,却又不好说道,可这事关皇嗣,她就不能不管了。 婉妃她看在眼中,不争不闹,品性也是数得上来的好,更重要的是,也从不牵扯前朝朝政,若说……贺雪归无法当上皇上,论出身,便是婉妃日后有了皇嗣,登上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她沉思半晌,道:“皇上便是不去,你也该多去走动走动才是,这俗话说,眼见得多了,便能多生几分情意。皇帝待你温善,便是这一桩,你也得懂他的心。这男人,可不都是如此么?” 婉妃低下头应了,太后想了一想,道:“这天气凉寒,皇上的身体也要进些温补的汤水,你素来是重这些的,可也该明白怎么做才对。” 第二百零五章 心意明了 婉妃点了点头,出列行礼,道:“臣妾遵旨。” 太后望了一望她,点点头道,“嗯,去吧。哀家还要侍佛诵经。”婉妃站起身来,柔柔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出了太后的帐子,婉妃脸上挂着羞惭的神色,急匆匆地回帐子,红笺紧紧跟在后面,道:“娘娘走得这样急,是做什么?” 婉妃被太后数落这一顿,心中很是挂不住,这若说是她忝居妃位,入宫这两三载,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何不着急、不上心?皇上宠爱苏贵妃,苏贵妃也曾怀上过孩子,只是没有福气生下来罢了,若是她生下了孩子,这后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苏漫漫当了皇后,哪里还有她们的好日子过?便是现在,她身为妃子,掌管六宫的大权无不是紧紧攥在苏漫漫手里,自己连个协理之权都没有,饶是自己会做人,也怎么能挡得住她的风头和手段? 她想来想去,脚步不由自主缓了下来,太后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便是皇上昨日言语之间提点了她,也不曾有过什么不好的脸色,这便是些机会。 想到此处,她偏过头来,对着红笺道:“这从宫里带出来的,可有什么好东西?” 红笺眉间一喜,笑道:“前几日,陛下猎了一头鹿,膳房里便得了许多鹿肉,这天气寒凉,这便最是温补,意头也好得很。” 鹿肉?婉妃心中一动,可是这鹿肉,也最是壮阳补肾,这炖了汤,送与皇上喝,可是妥当? 红笺见她神色迟疑,更是知晓她在想什么,又道:“娘娘还避讳什么?总是娘娘念着皇上的龙体,挂心体己呢。” 婉妃听她这般说,想了又想,松出一口气来,道:“你去吩咐些膳房将鹿肉炖了,本宫便给皇上送去。” 红笺见她心意明了,喜气洋洋地屈膝应了是,匆匆忙忙地跑走了。婉妃脸上露出羞涩甜蜜的笑意来,自回帐子之中了。 又说贺雪归出了帐子,心中很是焦急难受,不自觉地便走到了林半夏的帐子前。林半夏正在帐中阅书,见她来了,本是高兴的神色在见到她一脸愁容之后,顿时忧心不已,放下书卷,上前道:“你这幅神情倒是少见,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雪归和她相携坐下,秀眉微微蹙起,眼神里也漾着一汪惆怅的雾气来,林半夏递了个眼色,白芷会意地将悯枝和怜叶领了出去。 便是人都走完了,帐中沉寂半晌,贺雪归幽幽道:“太后娘娘有意将我许配出去。” 林半夏愕然惊讶,道:“太后娘娘可是想将你配给傅大人?” 贺雪归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更是沉重,道:“原是我大意了,不曾想太后娘娘在宫中浸淫多年,又怎会由得我任性?” 林半夏垂下眉头,道:“皇上……皇上不是答应会将你指婚给傅沉云么?” “便是能撑得过一时,又如何能撑得了长久?傅沉云他……他至今还不知我心思,我怎么能……”贺雪归说到一半,剩下的半截话终是没有说出来,到底是女孩子家,脸皮薄了些。 林半夏见她的模样,心中也是担忧不已,想了许久,却似狠下心来的模样似的,道:“便是我来帮你,让你能够和他处上一处,也好将你的心意明了。” 贺雪归闻言,抬起眼来看她,道:“你又如何能帮我?再说……再说我该如何向他说?” 第二百零六章 本分 林半夏看她的模样,有些急,道:“你看你,平日里也是个端庄聪慧的性子,便是到了他面前,怎地如此缩手缩脚?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贺雪归!现在害羞,却要等到太后娘娘将你指婚给一个并不喜欢的人么?” 贺雪归听她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语,不由也有些心动,很是有些羞愧,自己原不是这般怵手怵脚的人,自己喜欢的,向来就是主动去争取,若是如此,自己与那些深闺贵女又有何区别? 想到此处,她不由振奋了精神,抬起头来道:“你便如何帮我?” 林半息想了一想,眼中一亮,计上心来,喜气盈盈地向她示意,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畔低声说了许多,贺雪归神色或明或暗,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展,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下神色来。 两人商讨完毕,贺雪归念及太后还在帐中,便出了帐子,满怀着欣喜雀跃地回了帐子。 白芷送走了贺雪归,进门来行礼问道:“娘娘,可是与公主说什么了?奴婢见她很是高兴的模样呢?” 林半夏脸上笑意漾然,笑道:“白芷,你过来,你去替我办件事情。” 白芷见她神色也很是欢心,不由更是诧异,见她模样,走近了细听。 林半夏将这事情吩咐了完毕,白芷拧紧了眉头,一脸茫然地道:“娘娘可是说真的?” 林半夏上前敲了敲她的脑门,佯装生气地道:“我便是会浑说假话的人么?” 白芷捂着脑门揉了揉脑袋,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说罢,便转身出了帐子,林半夏瞧着她的背影,露出“奸诈”的笑意来。 这边厢刚忙活完毕,澹台望舒正在王帐中看夜来送来的密奏,看了许久,眉头淡锁片刻,眼神中也含着淡淡的凝重,这夏望庭和林肃,不算多么罪大恶极,却也算不上多么清白,若是种种件件,结在一处,削爵降职是少不了的,只是…… 他合上了奏折,半晌不语,正在这宁静间,殿外响起侍卫通传的声音来,“启禀皇上,婉妃娘娘求见。” 澹台望舒眉头一挑,婉妃?她来做什么?想了一想,自己这次秋狩带的宫嫔中位份最高便是她了,不见却也不合情理,端看她有什么事情罢,淡淡地点了点头,余成德会意,扬声道:“请婉妃娘娘觐见。” 话音一落,帘子便挑了开来,婉妃一身姜红色穿云出蝶长裙及地,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发上簪着乌金凤钗,和琥珀玳瑁,一张柔和的脸庞上满含着淡淡的笑意,身后跟了个双鬟翠衣宫女,手中端着个乌木漆金食盒。 婉妃含着笑意,走到案前,盈盈一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不动声色,低声道:“起来吧。” 婉妃站起身来,面上很是羞涩,澹台望舒瞧着她的模样,道:“你怎么过来了?” 婉妃抬起头来,撞见澹台望舒一双湛湛有神却无波无澜的眸子,心中顿时浮起初初嫁给他时的模样来,顿时心中一跳,面上浮起红晕来,道:“这出巡在外,天气也愈发地转凉了,这外头不比宫里,多有侍候不周的地方,臣妾听说皇上前些天猎了一头鹿,想着那鹿肉温补,正好给皇上补一补身体,也是臣妾做妃子的本分。” 第二百零七章 醋海生波 澹台望舒眉目微舒,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想了一想,却又想到,鹿肉? 想到此处,他拧了拧眉头,这鹿肉不是壮阳补肾的么?再看向婉妃之时,顿时想起在太后帐中的话来,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婉妃含羞带怯地垂着头,并不曾看见他脸上的神情,便是听见他咳嗽了两声,慌忙抬起头来,道:“皇上,可是龙体不大舒服?” 澹台望舒伸出手指挠了挠额头,掩饰了他面上的尴尬,清了清嗓子又道:“朕很好,婉妃的心意朕领了。” 婉妃露出盈盈笑意来,转头看向红笺,红笺上前一步,婉妃拿开了食盒盖子,伸出纤指将那一碗喷香的肉汤拿了出来,还腾腾地冒着热气,她微微一笑,转身向案上走去。 澹台望舒瞧着她动作麻溜,剩下的话算是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瞧着她将这一碗热气腾腾的在他看来是“**”的鹿肉端上御案,眼前笑意盈盈端庄美丽的婉妃却似变成了一头洪水猛兽一般,威风凛凛地向他逼来。 澹台望舒慌忙让了让身子,婉妃正好将自己的身子挤进这空隙里,看起来两人倒是一副相偎相依的模样,很是浓情蜜意。 余成德站在一旁,暗暗地摇了摇头,这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呢?帮皇上,这可是婉妃娘娘,怎么说得过去?不帮?皇上回头便势必要怪罪自己,可是这婉妃娘娘也算是皇上的家务事,自己不过就是个奴才,可怎么能插得上手呢? 正在思索间,婉妃放下了碗盏,柔柔甜笑道:“皇上快尝尝吧。” 澹台望舒惊恐不已,忙点了点头,道:“你让开些,朕自己来。” 婉妃一愣,瞧见自己似是挡住了他的手臂,便笑着退了两步,眼含期待地看着他。澹台望舒艰难地捏起调羹,将那汤水送到嘴边,只是那肉汤鲜香,很是惹人开胃。 囫囵着吞吃了一块,澹台望舒抬起头来,笑道:“爱妃果真好心思。” 婉妃心中一喜,皇上果真喜欢如此?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澹台望舒舀了一块头鹿肉,遥遥举起,道:“爱妃可也来尝一尝……” 婉妃面上一红,更是不好意思得很了,却看澹台望舒的模样,便是浅笑微微,一派温柔甜蜜的模样,心中更加羞涩喜悦,凑上前去,便预备让澹台望舒喂上一喂。 那一块头肉刚刚要送到嘴边的时候,却不知怎地,澹台望舒似是不小心一般,抬了抬袖子,便将那一整碗的肉汤带翻,汤水便溅到了两人身上。 婉妃正待要吃,却感觉一股热汤泼在了自己身上,热气腾腾,顿时一声惊叫,澹台望舒也急忙撤回手来,那鹿汤也同样翻在了他袍摆上,污了一片。 婉妃急忙惊叫,“皇上!” 澹台望舒却淡然得很,道:“无妨,不过是换件衣服的事情罢了,爱妃的心意朕已知道了,只是这鹿汤,朕是没有多大的口福了。” 婉妃心疼地看着那案上狼藉的一片,急忙叫道:“红笺,快来收拾了。” 第二百零八章 气鼓鼓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身上的汤水珠子便淋漓滚落下来,他转头道:“余成德,将这里收拾干净了。朕去换件衣服。” 余成德在后面憋得闷笑不已,这哪是不小心打翻的,分明是皇上给婉妃娘娘喂的时候,胳膊肘一带,故意将那鹿汤带翻的。皇上这真是为了“守身如玉”“不择手段”啊…… 听见澹台望舒说话,急忙正了正色,道:“奴才遵旨。” 澹台望舒越过御案,转过头瞧了他一眼,将他脸上憋得难受的一丝闷笑看在眼中,冷哼一声,便向内帐走去。 婉妃急急忙忙跟在了他身后,一同往内帐而去,澹台望舒进了内帐,欲要解自己的衣衫,婉妃走上前来,道:“皇上,让臣妾来吧。” 澹台望舒转过头看见她,心中叫苦不迭,这怎么还跟着呢?婉妃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是同意了,自然地走上前来,解他身上的纽扣。 澹台望舒见她近在身前,顿时手脚有些僵硬,动弹不得,只好将身子打开,盼着她赶紧解完,谁知婉妃见他不言不语,不动声色,却以为他是张开怀抱,坦然受之,便更是羞涩了几分,解他衣钮的动作便愈发缓慢。 澹台望舒等得焦急,解了半天,才褪去了半边衣裳,不由得低头道:“还是朕来吧。” 伸手便欲去解她解了半天的盘扣,婉妃低呼了一声,澹台望舒低头一看,才看得清楚那盘扣已绞得不成样子,丝丝缕缕地挂着。 “这尚衣局的人,可是该罚了?”澹台望舒皱着眉,不悦地道,狠狠地扯了衣襟一番,却仍是没有扯掉。 婉妃见他手脚并不灵活,说了这句话,却以为他是在发小脾气,不由笑道:“皇上倒是不必动怒,依臣妾看,这扣子,倒是皇上难解罢了。” 澹台望舒讶异地“嗯”了一声,婉妃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来,搭上他的手背,纤指翻飞,轻易便将那盘扣解了开来,澹台望舒舒了口气,谁知婉妃的手却并没有挪开,而是淡淡地搭在他手背上。 澹台望舒低头瞧她一脸含情似水的模样,皱了皱眉,握住了她的手刚要拿开,正要说话,却听她倒是先开了口,“皇上怎么如此心急?这还是白日里呢……” 澹台望舒头上一阵乌鸦飞过,刚要说些什么,握住她的手,正要将她推开,却因为这衣衫半解,伸手也大是不方便,没有推出去,反而是手上一带腿上一绊,生生地将自己身躯一歪,便欲向架子上倒去。 婉妃也是受力不均,连带着向他身上一歪,却更以为是澹台望舒故意与她先来些情调一般了,澹台望舒怀中抱着她软玉温香一团,撑着身体,正待站直了。 抬头一看,却遥遥望见内帐处站着一个蓝衣内侍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帐中的“旖旎”景色,面容清雅秀美,神色却是有些着恼,一张嫣红唇瓣紧紧抿着,大是不高兴地看着身躯交缠,衣衫不整的两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正是林半夏。 第二百零九章 借物传情 林半夏送走了贺雪归,便想着要来寻一寻澹台望舒说一说这打算,可明面上,两人并无什么交集,以林贵嫔的身份来见他,怕是要生些事端,招惹猜疑,便着意换上了一身内侍的衣服,好在她不常在众人面前露面,一路上过来倒是并没有什么人注意。 可进了帐子之时,却见余成德和婉妃身边的侍女急匆匆地端着一个食盒出了帐子,余成德看见她,倒很是惊讶,但看在周围侍卫众多,对她道:“快些进去收拾干净了。” 她浮上笑意,低声道了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澹台望舒的大帐,进来只是却没有见到澹台望舒的身影,却听到内帐中有微微的声响传来,便预备着过来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生生地撞见了这一幕。 见澹台望舒看见了自己,林半夏一双清水眸子里更是起了几分恼怒,虽然大是不悦,但到底自己也是鬼鬼祟祟,不好让人发觉,气鼓鼓地矮身行了礼,转身便走了出去。 澹台望舒见她出去,更是焦急,这下可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他慌忙推开婉妃,婉妃本沉浸在美丽的遐想中无法自拔,却见他突然冷淡,不由得纳闷地瞪大了眼睛,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皇上……” 澹台望舒将她推离一些,自己手脚麻利地解开了衣衫,褪下衣衫,换上干净的常服,转过头来不咸不淡地道:“婉妃,朕最是看重你稳重大方,你今日倒是让朕失望了” 婉妃面上顿时腾起红晕来,连带着脖颈也红了几分,羞惭欲死,没想到皇上并没有那个意思,倒是自己多情了……她讷讷地道:“臣妾……臣妾……” 澹台望舒换上了干净衣袍,自己结了衣扣,低声道:“你回去好好反思反思,此事便当做谁也不知道,身为妃子,怎么能如此做?” 婉妃只觉得气血上涌,堆在了脑子里,连思考也不能,一张脸庞可是红得要滴出血来,喏喏地应了。 澹台望舒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再说重话,只道:“回宫之后,朕赐你协理六宫之权,你也好莫被别人带了旁的心思。” 这是恩旨,婉妃听在耳中,却是混响一片,不知道澹台望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不知是喜是悲。 澹台望舒不再看她,转头兀自拾掇衣衫,低声道:“退下吧。” 婉妃如逢大赦,慌忙行了礼,匆匆便走了出去。 澹台望舒换好了衣衫,便想出帐去寻林半夏,这女子,心眼便小,今日见着了这一幕,还不要跟他闹翻了天,好些日子不能哄好? 他刚刚踏出内帐,却见余成德进了来,瞧见余成德,他一股怒气便又上来了,道:“好你个大胆奴才。” 余成德自然知道自己这进得门来,便是问罪,慌忙跪在了地上,道:“皇上息怒,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啊……” 澹台望舒冷哼了一声,余成德苦了一张脸道:“刚才贵嫔娘娘穿成那么一身,众人在前,奴才是怕她被人发觉了,才让娘娘进帐子来避一避。” 第二百一十章 不会辜负 澹台望舒满心懊恼气悔,心中只想着林半夏撞见的那一幕了,这可不知如何解释,她才能听得进去了,听见余成德的话,自然知道他说的不假,可这一腔郁闷无处发泄,怒道:“朕真想打发你去了刑律司。” 余成德闻言,顿时伏地道:“皇上饶命啊……奴才这身子骨,进去可就是出不来了,奴才着实不是有心,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踱步走了两个来回,听他兀自哀嚎,也不搭理他,这话本就是气话,余成德也明白得很,求饶了一番后,直起身来,道:“皇上,这贵嫔娘娘眼下正在气头上,又是白日里,多有不便,皇上还是入了夜后,再去寻娘娘说话为好。” 澹台望舒负手走来走去,却明白他说的极是,只是一颗心却似放在了油锅里烹炸了一般,焦灼难耐,余成德劝了又劝,才将他劝回在座位上,自己又请了命,说着给各帐送东西的名义去看上一看林半夏。 话说林半夏怒气冲冲地出了帐子,低着头夺帐门而出,侍卫倒是也惊了一跳,看着那“内侍”低着头,只瞧得见那白皙的脸颊上红通通一片,却不知为何,只是看着他是余成德叫进去的人,并不起什么疑心,就是一头雾水,纳闷得紧。 过不多时,却又见婉妃娘娘满脸绯红的从帐子内出来,也是一般情形,两厢一衔接,便顿时有些明了,这“小内侍”进去得可不大是时候,许是撞见了皇上与婉妃娘娘的好事,内心便有些窃笑起来。 林半夏可没有他们那样的想法,只觉得一股怒气萦绕在心头,一鼓作气地回了自己帐子,白芷正在帐中等着,瞧见她面颊绯红地回来,道:“娘娘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林半夏转头进了内帐,那神色形态可不似是什么高兴的模样,顿时有些纳闷,便紧跟了进去,却看林半夏一副气冲冲地模样,伸手解着自己身上的蓝色袍子,一脸不高兴的神色。 白芷不由得有些惴惴,试探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林半夏咬着牙,恨恨地道:“才不信他是坐怀不乱。皇上九五之尊,身边那么多妃嫔,我倒是傻极了,才会信他!” 白芷一听,这是在跟澹台望舒置气啊?听这语气和模样,可见自家主子今日是气得很了,往前可从来没有这般模样过,只是这几日不都好好的么?便是为了宁安公主的事情,也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林半夏这才出了这么个主意去见他。 白芷犹疑地想着,可是……这途中出了什么变故?瞧着林半夏的模样,她又不好多问,见她气得这副模样,可是要和皇上再起争执么?她顿时心中一凛,这可使不得,这才好了多久,怎生又要如此了,思及至此,急忙想为澹台望舒说些好话,“娘娘或许误会了。皇上待娘娘如此真心,定然不会辜负娘娘的情意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安生日子 林半夏顿住动作,拉下脸来,本来清冷的眉眼也因这怒意有了几分生动,一张脸庞上也蕴着动人的怒意,道:“由着你多为他说些好话呢?” 这话自然就是气话了,白芷心道,虽然这会儿气的很,但也不见得就生气得很了,不由得放下心来,添了几分笑意道:“娘娘这是跟自个置气呢,便是回头皇上来了,说了几句,娘娘难不成还不听么?” 林半夏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白芷又笑道:“娘娘吩咐奴婢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好了。” 说起这个,林半夏倒是暂时压了压这满腔的怒气,道:“可是将信儿确实送到傅大人手中了?” 白芷点头称是,道:“便只待着到时候,让公主殿下与傅大人会一会面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是甚好。” 两人说话间,帐外却响起余成德的声音,余成德捧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站在帐前,道:“余成德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一听,就知晓他是来当说客来的,不由得就沉下脸来,不作声响,白芷瞧着她的模样,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上前掀了帘子,请余成德进来。 余成德进了帐子,瞧着帐中的情形,林半夏端然坐在凳上,神色淡漠,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堆起笑容来道:“奴才见过贵嫔娘娘。” 林半夏动了动唇,淡淡地道:“余公公请起。” 听见这一声不软不硬还有些冷淡的客套,余成德神色一顿,面上更是尴尬,便与白芷对望了一眼,心中暗自悔恨,怎生留了林和德在宫中,若是带了他来,事情便好办得多。 余成德心道,这也活该自己当时一时没有想起来,只想着让她进去避一避了,或许是带着她先将东西收拾了,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麻烦,只是到了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了。 林半夏见他半晌不作声,道:“余公公可有什么事么?” 余成德经她一唤,回过神来,笑道:“皇上知晓娘娘在帐中烦闷,心中很是记挂,托着奴才送些东西过来。” 林半夏瞧了瞧他手中捧着的东西,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赏赐物件,便是这秋狩之中常见的皮毛,并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弓箭,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倒是劳烦余公公亲自送来,便是指派个底下的人便是了。” 她话中夹枪带棒、似冷非冷,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形,余成德今日才算真的明白了林贵嫔的为人,这往昔里,皇上待她冷淡,她也冷淡,饶是被苏贵妃那样欺负,也自有一股傲气,这后来皇上醒了神了,便是初初向她示好之时,也是在景德殿闹腾过大动静,他瞧得真切,这林贵嫔可从来没有一时是因了皇恩服了软的。 再说这后来的柔情漫漫,可是两人互明心意,两情相悦之后,过了这些安生日子。 今日,林半夏这模样又出了来,余成德恍惚便觉得眼下是在景德殿,又是当初闹腾的那一场动静,顿时有些叫苦不迭,作了委屈的申请,一张老脸上的褶子皱皱巴巴,道:“求娘娘体恤奴才,这今日之事着实是有些误会,皇上不便前来,才遣了奴才来向娘娘说道说道,可是千万莫要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奴才这回去也不好复命。”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无事 林半夏听他解释,倒不是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是想起适才的那副情形,心中便很是有些难受,听他这样说,心中倒是不忍,道:“我便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这赏赐我便收下了,谢皇上隆恩。” 余成德听她语气软了,本是有些高兴,可是听这话中意思,这气可是没消多少,但见她已经如此说了,便只得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白芷,行礼又道:“这上面一把弓箭,可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很是合衬,娘娘便请垂目一看。” 林半夏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显得多么激动,余成德行了礼,便告退出来。 白芷瞧着余成德出去,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见那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搁着的那把弓箭,瞧那尺寸,并不比男儿家用得那么粗犷大气,很是小巧精致,那弓身上镌刻着一颗小拇指头大小的盈盈发光的宝石,虽然华贵却也并不是华而不实,弓木也是上好的柘木,泛着淡淡的光泽,那弓弦已是调的绷紧,却是用圆匀润泽的牛筋,缠在犀牛角的弓角上。 这一张弓无论是用来弯弓射箭还是用来赏玩,都是极好。白芷将那盘东西放下,笑道:“娘娘便是不稀罕别的,便是这张弓倒是新奇得很,可该来看一看。” 林半夏淡淡地垂了眉眼,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张弓罢了。”白芷上前拿将起来,细细摩挲了一会儿,走上前来,笑道:“皇上这是知道娘娘会使弓箭,特意选来让娘娘欢喜的,便是这份情意,娘娘也该看在眼里了。奴婢瞧着这尺寸却与娘娘在府中之时用的差不多,可见皇上真是费了大心思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林半夏低过头去,瞧了一眼,虽然还生着气,但到底是那张弓很是精致,心里虽然喜欢,但到底只是露出了淡淡的模样来,点了点头,便转过脸去不说话。 白芷又翻来覆去地看得真切,瞧见那弓身不起眼的地方,好似镌刻着两个字一般,不由得讶异叫道:“呀,这是什么?” 林半夏被她一声惊叫吸引过去目光,本欲沉下眉,却见白芷神色很是惊奇地将那弓递到她面前,映入眼帘的确实是弓身内侧,刻着字迹清晰却并不伤弓身的两个微小的字。 她诧异地扬了扬眉,白芷见她眉头微动,便笑着将那弓递给了她,她下意识接过,低头细细看了一眼,心中蓦然一动。 那弓身上地方不大,镌刻着的这字迹既然不能伤了弓身的厚度,也不能昏暗地叫人瞧不清楚,看得出那刻字的人十分小心谨慎,才将这两个字刻得如此拿捏到位,比划虽然简单,倒着实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那两个字端然排列,赫然在目,不过是“同心”二字。她摩挲着这一张弓,神色漫漫,倒是没有了刚才的勃然怒气,她低眉垂目,神思浅淡,白芷站在一旁,见她的模样,便露出了微笑来,这看起来许是没什么事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能辜负 过了许久,才听林半夏语气浅淡道:“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白芷笑着应了,从她手里接过了同心弓,又将那送来的皮毛一起,收拾了齐整,一同放到内帐中去了。 林半夏蹙着眉头,心头虽然还有怒气,却已没了适才的滔天怒火,理智回归了脑子,她倒是平复不少,却不再思考这件事,转而问起白芷贺雪归的事情可安排妥当。 白芷笑着应了,道:“自然妥当。傅大人还记得奴婢,也没有生疑。”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 林半夏便是想要和澹台望舒一般,去与两人制造些契机,这一来二去,两人眉目传情,互生了情意,便是皆大欢喜。 她算盘打得精,却没想到,傅沉云在见到白芷时的一愣神,听白芷禀明了来意,傅沉云眉头紧锁,却是想不大明白,她此举是为何? 三番两次见到她,她的状态都不同,既然是妃嫔,却为何要与他再有所牵扯?若说是救命之恩,他身为臣子,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他心中为何莫名浮起些微微的思绪来,那板正的心里,似是涌动着想要见她的渴望来。 他愣了愣神,心中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既身为臣子,断不能有如此龌龊大胆的念头,否则岂不是不忠不义? 入了夜,便等得也更深寂了一些,月上中天,夜风掠过的时候已带了些许凉意,金秋九月,端的是月朗风清。 贺雪归便是在伺候太后用膳入寝时候,已是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晃神,好在太后并没有在意,只念叨了几句入秋凉气重,便早早地入睡了,端的是明日还有射鹿大典,不能疏忽。 太后入睡罢,贺雪归便屈膝早早告退,菡芝站在帐前,微微笑道:“奴婢等太后娘娘睡熟了再回,公主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贺雪归并不能摸出她话中用意,却只觉得菡芝话里话外总有提点,不禁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感激,欠身福了一福,菡芝慌忙避了一避,道:“公主殿下是主子,却怎么能对奴婢行此大礼,真是折煞奴婢了。” 贺雪归浅浅一笑,却不多说,转身离开了,菡芝站在帐前望了一望她的背影,眼底浮上一层淡淡的笑意来,瞧着她走远了,自己才回了太后帐中。 贺雪归回到帐中,小宫女迎上前来,笑道:“公主殿下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贺雪归解了外衫,微微笑道:“总是明日还有射鹿大典,太后娘娘也早早睡下了。”小宫女接了外衫,笑着接话,贺雪归想了一想,道:“觅冬,我过会儿要出去一趟,你将你的衣衫解了给我。” 小宫女觅冬顿时有些诧异起来,道:“公主殿下要穿奴婢的衣服?” 贺雪归点了点头,语气倒是不容反驳,道:“过会儿你便在这儿呆着,等我回来。” 觅冬还想再问,却见她神色庄重,便又将话吞了回去,莫名其妙地解了自己的外衫,贺雪归将外衫换了,这夜里瞧不大清楚,蒙混过去也是有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美事一桩 贺雪归摸出些银两,递给觅冬,道:“拿去让门口的兵士们闲来无事时买些酒喝。” 觅冬应了,将那银两出去递了,那侍卫很是开心,笑道:“多谢公主殿下。” 觅冬回转回来,贺雪归换好了衣衫,却又等了一等,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伸手从架上取了一件薄披风,让觅冬躺在了自己榻上睡了,自己拢了头发,将那披风搭在手上,掀帘出去。 那侍卫转身行礼,她模糊了声音,道:“公主殿下在休息,你们好生看着了,我将公主这披风拿去熨帖熨帖,明日也好穿。” 侍卫虽听着她声音有异,但到底刚刚收了好处,心中高兴得很,也没有防备,低声答道:“是。” 贺雪归抱着披风离开帐前,走了一段路,瞧着四下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她,脚下一转,便向着林半夏的帐子走去。 林半夏的帐子便是在王帐后面,有些偏远了,那里如今玉嫔正在禁足,林半夏又不大受宠,自然是没有人去注意。 她一路行过去,一身宫女打扮,自然也不曾引起什么人侧目,直走到了阴影处,瞧着那月色弯弯下,一方小树林端的是幽静萧瑟,很是一个幽会的好去处。 她踏步近前,却记得林半夏说的话,入了夜,傅沉云会在林中候你。她心底蓦地便有些急促,砰砰地跳了起来,她伸出手来抚了一抚,努力地压抑了几番,踏步走了过去。 那萧瑟林间,夜风轻摆,在头顶上晃出一阵悦耳的声音来,愈往深处走去,便愈发幽静,她脚步越发轻缓,直到看到那林中树下,一个凝了墨色的身影负手伫立,正遥遥望着那林子尽头挂在树梢上的一轮明月,颀长身影却如朗月入怀,端然自持。 她不由自主便顿住了脚步,站在当场不再近前。 傅沉云站在当地兀自沉思,自己这一举动可是妥当?在帐内转了十几圈之后,连一旁的兵士都在问他,傅大人,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傅沉云避而不答,只不说话,那白日里随在他身侧的小兵笑道:“你是有所不知,大人这是混不思蜀了。” 他只想他的,不去理会他们,总之是换了职位,私下里也由着他们打趣胡闹。那前一个小兵又问了,“怎么了?明日大典的一应细节也是安排妥当了,怎生还有心事?” 第二个小兵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昨日里,你可知道是谁来见过大人?” 被问的小兵只摇头不知,那小兵笑道:“可是前些日子刚赐封的宁安公主殿下,来与大人说了话,这才让大人魂不守舍。” 傅沉云听他们越说越离谱,便打断了一句,“胡说什么?” 那前头一个小兵知晓了这么大一桩不算八卦的八卦,很是兴奋诧异,遥遥想了一回宁安公主的翩然身姿,道:“公主殿下着实生得美,依我看,大人与公主殿下若真配起来,也是美事一桩。” 两人低声谈笑,傅沉云心中杂乱,却终是没有忍住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点念想,仿佛是不听使唤地一般便出了帐子,往林子而去,身后只余那两个小兵兀自说笑,全然说些浑不着边的话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警觉 他来这林中候了许久,脑中的两个想法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打架,撕扯得不可开交,他望了一回月,低头叹一回气,低头叹一回气,仰头望一回月。 “傅沉云啊傅沉云,你还有如此心思不坚定的时候,立志要报国还君,却怎么能做出这等私相授受之事,那可是皇上的妃子,这等私下约见的事情,怎能发生你身上?”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回,很是唾弃了自己一番,却听到身后脚步微轻,片刻后立定不动,一颗心顿时怦然跳将起来。 贺雪归望着他的背影望了一会儿,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见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却似燃着火一般,粲然生光,她心中一紧,话却没说出来。 傅沉云很是紧张地回过头来,却在瞧清楚那人面容之后,愣了起来,“宁……宁安公主……” 他舌头顿时有些打结,望着贺雪归的面容,不明所以,怎么……不是她? 贺雪归瞧着他眼中的一簇亮意微微黯淡下去,踏上前一步道:“怎么了?” 傅沉云在脑中很是快速地过了一遍来龙去脉,或许是她突然不想来了,还是被人牵绊住了,无法抽身……这种种想法在脑海中闪过一遍,却看着眼前的贺雪归,顿时有些警觉,那些都不重要,便是不能让人知晓他在这里私会宫嫔,他倒是罢了,若是连累了她,可该如何是好? 思及至此,傅沉云闪身退了一步,拱手行了一礼,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贺雪归瞧着他的呆样子,不由得有些想笑,故意地板起脸来道:“怎么了,见到我倒是这般惊讶?” 傅沉云暗暗咽了口唾沫,道:“公主殿下威仪在前,臣惶恐。”贺雪归听了这话,大是有些不高兴,原来自己在他眼中,便只有这个公主殿下的身份? 想了一想,却想到贺父曾对他的评价,一介清臣,想到此处,倒是也有些释然了,自己喜欢的,难道不就是他这般模样么,与京中的子弟们很是不同。 贺雪归微微笑道:“傅大哥,你不用这样,这宁安公主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我还是贺家雪归。” 傅沉云听她语气温婉,不由得愣了一愣,想起自己之前曾去相府找贺敬之议事之时,贺雪归的模样来。 她生得美丽,他是知晓的,便是在贺府中不小心撞见,也曾很是感叹过一番她的美丽,却如临水照花,轻盈自持。便是那时候,贺雪归倒是不曾避见,上前盈盈行了一礼,唤他一声“傅大哥”。 便是那以后,傅沉云去贺府,也并不怎么避着她了。两人闲暇之时,却也能在一处相谈时事。便是后来知晓贺雪归即将入宫为后,他便避着礼,不再多见了。 想到这里,傅沉云微微直起身来,换上一副浅淡轻盈的笑意来,道:“如今总归是不比往日,称你一声公主殿下也是应该的。” 贺雪归见他泛起笑意来,态度也亲近不少,喜意跃然登上眉头,虽然还有些羞涩,但是却绽开了笑意,道:“再怎么如何,也是雪归啊。” 傅沉云见她爽朗洒脱,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来,笑而不言,想了一想又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却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六章 禀明心意 问到这个,贺雪归顿时有些不大好意思,嗫喏了半晌,却终是难以将那句“我便是来此寻你”的话说出来,只纠结许久,讷讷地,“我……我……” 傅沉云见她面色些许羞涩,更是诧异地低了眉,却见着她身上的宫女衣衫,不由急道:“你……你可是在这里不大爽快,特意来走一走。” 贺雪归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对他的这一番推理很是无言,不过倒是不好意思说出实言来,只低头不答,当做默认。 傅沉云心中只想,这贺雪归原本好端端地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却莫名其妙地像煮熟的鸭子飞了一般,心中也替她委屈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搭在她肩膀上,道:“不过是一个皇后之位罢了,在我眼中,你并不是这种贪慕皇权的女子。” 贺雪归肩头微微一沉,却是他温热厚实的掌心落在肩头,心中顿时一跳,又听见他口中的话语,心中更是舒畅起来,仰起头来道:“我并不在乎是不是皇后……在我眼中,那位置尚且不如……” 话说到一半,贺雪归猛地止住了话头,傅沉云话听了一半,不由得诧异道:“不如什么?” 贺雪归转过脸来,状似无意地笑道:“没什么。”说着,向前走了几步,道:“傅大哥可还记得昔日里,雪归与你一同长谈之事?” 傅沉云目光随着她,听她问这个,脸上浮起笑意来,道:“自然是记得。只是如今不比以往,总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拘礼数了。” 贺雪归转过头来,一双眼眸明亮得坦荡,看得傅沉云一愣,看着她朱唇轻启,缓缓道:“在雪归心中,傅大哥并不是这等拘泥虚礼之人,不过就是一个虚号罢了,又有什么可在意?” 傅沉云瞧着她眼眸亮得犹如一汪清水,却仿佛能照见自己的倒影一般,沉思片刻道:“并不只是虚礼,你曾为皇后待选之人,即使是如今,也是公主殿下,日后定然要嫁的人不同一般,我……我是在考虑你的名誉。” 贺雪归听了这话,挑眉脱口而出道:“我想嫁的人只有你一个!” 傅沉云如同五雷轰顶,却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看着她娇美却神情恣意坦然的面庞,久久说不出话来,“你……你说什么……” 贺雪归脱口而出的话,本就是心中多年所想,如今痛快说出来,却也不觉得多么羞窘,只是自己心中这想法,却如这明月当空一般,坦坦荡荡,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说,我从来不曾想过什么皇后之位,在我心里,自始至终想嫁的人……唯有你一个。”贺雪归眼睛眨也不眨,坦坦荡荡地道。 傅沉云乍然听了这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劈在他脑门上,将他炸得魂不附体,六神无主,“你……你怎么会……” 贺雪归见他神色惊惶,自然也知道对于他这样板正,心中从来不曾对她存过旖旎情思的人来说,这话是有些离经叛道了,倒是也难怪他会露出这样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失所望 她踱近两步,低声道:“我知晓你从来不曾想过这样一桩事,只是我的心思却从没变过。无论你什么样的想法也好,我都等着你一个答复。这便是今夜我邀你来此的目的。” 她牢牢看住他的眼睛,傅沉云一双眼睛浑然还没回过神来,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浅浅浮起一个笑意来,后退了两步,便要转身走开。 只走了一步,却听傅沉云讷讷道:“可是……可是我便有什么值得你喜欢……你本该是嫁给名门子弟,自此一生无忧,安享福贵的人……” 贺雪归顿住了脚步,想了一想,却并没有回头,道:“傅大哥,你可还记得曾几何时,你向我说的一桩‘清泉旧案’?” 傅沉云自然知晓这一桩清泉旧案,说的是先帝之时,京中南郊处,便是六王爷的一处别苑,紧挨着的是京郊的一户人家,这别苑与这人家之间,有一处清泉,是那人家素日里用来打水生活所用,往前数十年来,都不曾有何争端。 只是六王爷身为皇室贵胄,却因了那一处泉好,很是利于自己府中风水,生生便将那泉眼收入了自己别苑地界之中,那人家没了泉眼,便要到数里外的地方取水用,很是艰难,与王府协商,却吃了闭门羹,时日一久,闹将起来,六王府的家丁一不小心便将那户人家的儿子打成了残废,那人家气不过,一纸诉状告到了京令尹那里。 京令尹却看着六王爷身为皇室宗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案子压了,那人家告状不成,生叹了世道不公王法认人,令尹府衙役瞧他闹腾得很,便乱棍将他们逐出衙门。 恰巧那时,他打那处路过,伸手帮了一帮,只是那时一介小官,并不能起什么大作用,好在被当时也同样路过的太子殿下,今日的皇上瞧在眼中,发了旨意,彻查重申,最终还了那人家的清泉和名声,亦是狠狠责罚了六王爷,扯了别苑,将那地界判给了那人家,用以耕地。 这一桩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因是牵扯了皇室宗亲,又是太子殿下铁面无私,彻查了这事,在京中引起很大轰动。 他想了这许多,也不过就在一念之间,贺雪归并没有等他的答复,自己又道:“傅大哥曾说这一桩事判得好,雪归也深以为然。若是这京中子弟王室宗亲却没有这样的想法,只知道仗势欺人,这一生无忧安享富贵对雪归来说,又有什么用处?” 说罢,便踏步离去,只余这铿锵的声音回响在傅沉云耳畔,他伫立当场,久久不能回神,这突然明了贺雪归的昭昭心意,自己却觉得很是愕然,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浮,自己也不知晓自己想些什么了,只是那来时的诸多念头已然无影无踪,心头略略浮起了林半夏的身影片刻便消弭殆尽,眼前心中脑海却端然是贺雪归恣意洒脱昂然的面容和声音。 夜风呼啦而过,扬起叶子刷刷作响,却端得像他一团乱麻似的思绪。风里带了凉意,却让他顷刻有些清醒,心中便道,便是雪归这样的女子,却也能将这事看得坦坦荡荡,怎地你却兀自纠结,却怎么还能是她心中思慕的磊落的人,若是让她知道了,可不是要有所失望。 第二百一十八章 胡言乱语 他思来想去,这终于是夜深得很了,才回过神来,缓缓向营地踱步而去。 回了营帐,适才取笑的兵卒两人却是已然睡了,只是听见他的脚步声,也很是警觉,见他回转,惺忪着眼睛,道:“大人,可是该早些歇息,明日还有射鹿大典,可是丝毫也怠慢不得的。” 他随身品阶高些,但到底这两人是他昔日并肩的兄弟,闲来寻他喝酒常有,就地歇下也正常不过。傅沉云低声应了,掬了把清水洗了洗脸,便除了鞋袜躺在榻上,眼前一片清明,不住地回想着贺雪归的话来,却是难以入睡。 只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于雪归,他看在心里,自然是不一般的,可是蓦然将她当做不同的身份来看待,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在贺府之时,他一向叹她,冰雪聪明,又美丽大方,并没有闺阁小姐的柔弱,却是自有一股柔韧的气度,令他折服。 那自己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呢?他不能亏待了她的这一番朗朗情意,可是这心中,那个身影总是无端浮现,是因了什么? 他喟然长叹,却惊着了躺在一侧的两人,见他愁思不展,倒很是奇怪,举了油灯照了一照,道:“大人,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傅沉云翻了个身,道:“没什么,早些睡便是。” 那人却明显不信,嘿嘿笑了一声,道:“便是公主殿下住你心里了,这才翻来覆去睡不着么?” 他不答话,另一人却接上道:“得了。大人这是头一回开花,便是以往叫着他去花楼,都是不去的,你且让他怀一怀春罢。” 两人笑了起来,前头一人又道:“大人,这怀了春又不是件坏事,等秋狩回京,哥几个带你去那妙玉坊待上一待,虽不比公主殿下貌美,但善解人意却是不差的,也才能够解了你这春意。”听他两人胡言乱语,却将贺雪归同花楼女子比在了一处,傅沉云顿时有些着恼,低声斥道:“连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公主殿下是何等人物,却如何能如此比?” 他语气严厉,听得那两人却是一愣,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对视了一眼,自觉自己踩到傅沉云尾巴上了,便默默地闭上嘴不再言语。 傅沉云斥责了一句,心中无端地有些气鼓鼓地,想了一想,却是自己情绪外露得很了,不由得内心又是怅然一声低叹。 兀自又沉思许久,听着旁边榻上鼾声渐起,顿时将思绪拉回来,想着明日的射鹿大典,却是不能怠慢疏忽,便凝了心神,缓缓入睡。 这边厢,贺雪归将心意与傅沉云剖明,脚步很是轻快地到了林半夏帐前,瞧着里间灯火微明,便禀了姓名,得了通传进去了。 林半夏坐在榻上等得焦急,见她来更是喜不自胜,溜溜跑上前去,兴奋地问道:“可是说了?” 贺雪归此刻却微微有些羞赧,默默地垂了头,林半夏心中欢喜,道:“你是个磊落的女子,便是在这等事上也不会矫揉造作。”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惹不开心 贺雪归微微浮起笑意来,道:“我只将我的心意告诉了他,却没能知晓他的心意。” 林半夏挑眉诧异,贺雪归笑道:“他向来不曾想过这一层,我给他些时候想上一想罢了。” 林半夏闻言,倒更是佩服了她几分,便是于这女儿家最是解不开的情事上,她却也能如此端然大方,并不以自己的心意作要挟,大是令人敬佩。 贺雪归向她叙叙说了会儿话,便觉夜已深寂,便转身退了出去。 林半夏今夜里甚觉得自己办了件大事,很是喜庆雀跃,送走了贺雪归,便洗漱了躺在床上,端是躺着也是精神振奋,很是高兴,连带着帐中何时进了人都不知晓,直到那人偷偷地摸上了床,伸手欲要环她腰身才顿时惊觉过来。 林半夏腾地坐起身来,面色不悦地推了他一把,澹台望舒瞧她的模样,心中叫苦,早便知道她会是如此反应,于是便露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来瞧她。 林半夏看见他,便想起今日里的事情,心头本已熄了的火焰,此刻又蹭蹭上头,胸腔中盈着熊熊一把怒火,见他的模样,心中也不软上半分,冷声道:“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澹台望舒咋舌,这女人,生起气来却每每都要拿这态度来待他,却是一副模样。他见她并不吃这一套,更是凑近了几分,面上露出笑意来道:“我自然是来同你一起入寝。” 林半夏面上冷意十足,道:“皇上今日已是召幸了婉妃娘娘,却还要来这里么?” 澹台望舒哑然片刻,轻声哄道:“朕没有召幸任何人,你便是去瞧记事薄子就知晓。” 林半夏冷哼一声道:“这记事薄子还不是皇上要写什么便是什么?” 澹台望舒心中很是尴尬,这为了护她周全,每每同她一处,记事薄子上自然是空档,便是同她互明心意之后,他既然主意已定,便更是不会去召幸任何人,便是那记事薄子上也是惨淡一片,那记事太监都薅没了头发,也不知如何下笔,以传后世,以作史实了。 “你今日瞧见的并不是你心中所想。”澹台望舒凑近了些,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低声道,“那是朕在更衣,婉妃会错了意罢了,便是你撞的不巧。” 林半夏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倒来怪她撞的不巧?可该是撞得巧了,他们一番云雨过后,自己进去才算是撞得巧?她闪身避过他的温存亲近,裹了被子,朝那角落里一滚,闷声道:“是臣妾撞的不巧?皇上今日也来得不巧,还请移步婉妃娘娘帐中吧!” 澹台望舒望着那榻上角落里的一堆棉团,心头很是怅然,自己这游猎花丛数年,没想到如今竟然折戟在她手中,却也奈何她不得。 只是,今日若是不能解了她的欢颜,这还不知要闹将成何等模样呢?他想了一想,心中倒是很宽慰她如此模样,好在……好在她对他还是很着紧上心的么? 第二百二十章 下流 他起身离榻,口中道:“既然如此,朕还是先回去罢了,倒是惹得你不开心。” 林半夏裹在被中,听他如此说,心头更是气愤不已,却也更多了些委屈罢了,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帐中却再不闻旁的声音,不由得将被子掀开,转头去看。 澹台望舒立在床头,不过是离得远了些,瞧她从被团中出来,含了笑意看她,林半夏顿觉被耍,伸手便要将被子再拉过头顶,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扑将上来,捉住了被子一角。 捉住了这一角,澹台望舒可就没有放开的意愿了,掀开一条缝,硬生生将自己半边身躯塞了进去,林半夏用力地扯了一扯,却是丝毫扯不动,鼓起嘴巴来抬头瞪了他一眼,直背过身去,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背影,不欲理会他。 澹台望舒漾起笑意来,将自己的半边身体用力往被下塞了一塞,却还露出小半边身体来,如此也很是心满意足地将被面铺了平整,挨了她静静躺下,低声道:“朕同你说的,没有半分虚言,你便是生气,也气一会儿便罢了,莫伤了身体。” 说罢,便阖目沉眉,作养精蓄锐蓄足睡意之状。 林半夏侧着身体兀自生气,听了那话,心头却浮起浅淡的柔软来,他向来不说虚话,那这话便很是可信,那便是自己不听解释,使足了小性子么? 想到此处,她倒有几分羞涩了,却大是不好意思转过头去,听着澹台望舒鼻息渐稳,才试探着转了转身体,却见他俊逸修朗的面容上,微微有着几丝疲惫,想来是这几日,面见各项事宜,即使在秋狩之时,他也是不曾得闲的,如此一看,心头的柔意便更满了几分。 夜里凉气大,澹台望舒半边身子露在外面,便是有些微微哆嗦了一下,林半夏低头一瞧,慌忙伸出手来,将被褥轻轻地搭在他身上,伸长了手臂去盖他肩膀之时,却蓦然地腰间一紧,片刻之后,整个人便被压在身下,上方悬得可正是澹台望舒笑意盈盈的面颊。 林半夏懊恼不已,居然又着了他的道儿?不由得气恨地道:“便活该让你晾上一夜。” 澹台望舒低声浅笑,在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庞上落下浅浅的吻来,他这几日不得闲,却想念她得紧,并不曾发觉,自己对她用情竟然如此之深,便是那曾失去她的梦靥让他屡屡心悸不已,才让他如今如此珍视。 “若是你忍心,朕便晾上一夜罢了。”他低声笑道,沿着她的鼻尖、嘴唇、下巴、颈窝一路往下,埋首在她的颈窝处,闻着她浅淡的体香,满足地叹了一声。 林半夏低声啐道:“我有什么不忍心?” 澹台望舒闷笑不已,话锋一转,道:“便是晾上一夜又如何,端的是朕今日里热燥得很。” 林半夏有些诧异,茫然地回了句,“什么?” 澹台望舒埋首吻上她的锁骨,口中喃喃自语,道:“半夏可知今日婉妃为朕送了什么补汤?” 林半夏蹙了蹙眉,道:“什么?” 澹台望舒促狭地笑了一笑,半支起胳膊来,支颐望着她,眼中笑意满溢,语气却微微低沉了下来,仿佛含着柔情春意一般,道:“婉妃念着朕身体不大好,为朕送了些鹿汤来。” 林半夏看着他一脸笑意,脑中却没有反应过来,鹿汤?鹿汤怎么了?澹台望舒见她一脸茫然,不甚了解的模样,笑出声来,低下头去,嗓音暗哑,“这鹿汤对着壮阳补肾最是有所奇效。”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射鹿 林半夏恍然大悟,顿时了然,面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来,咬牙切齿道:“呸,下流!” 澹台望舒朗声而笑,手上却不轻闲,麻溜地解开了她的衣襟,低声道:“半夏似是不知下流真正是个什么模样,朕便来教教你。” 林半夏躲避不及,身上衣衫便被褪了一半,他伸手捞起她细腻如脂的腰肢来,恶趣味地往自己身上带了一带,果然让她惊呼了一声,却又不好意思地掩住了口。 澹台望舒笑得开怀,将那被褥蒙高了些,遮掩住她身上的大片春光,也遮住了自己极不规矩的手脚来。 帐中,一时笑语呢喃**连连,若是有旁人在场,必然是要羞窘得满脸通红。好在澹台望舒每每来她的帐中之时,避人耳目,总是将旁人都遣得远远地。便是门前的侍卫,也定然是被指派得远了。 夜来守在暗处,心中却想,便是皇上,来见个自己心爱的女子,却要如此偷偷摸摸的,活似**的模样。一边却又塞紧了耳朵,心中念叨着非礼勿听,非礼勿听,不想一不留神地听着了什么不该听的。 窗外夜似是更静了些,星子稀疏地散落在天幕上,却似毫无所觉的孩童一般,闪动着淡淡的光芒来。 明月挂在天上,似是也很不好意思地扯了块云朵,遮住了半边脸,却似犹抱琵琶半遮面,半是羞涩半是开怀地瞧着这底下一派祥和人间。林半夏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浑身酸疼得紧,澹台望舒自然是已经不在了。 她扶了酸痛的臂膀,活动活动了手脚,才勉强坐得起来,帐中静悄悄的,透着那厚实的毡布,勉强能分辨出今天是个好日头。 坐起身来,长发批离,掩着自己的臂膀,“白芷……” 白芷候在帐外,听见里头人声,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一溜烟儿地到了床前,低声道:“奴婢在。”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心领神会的笑意,没好气地道:“备些热水,我要洗漱。” 白芷吃了个软钉子,却笑颜不改,矮身蹲了,道:“奴婢知道,热水已经备好了,是皇上临走之时吩咐的。” 林半夏脸上腾地红起一大片来,暗自咬牙切齿,这个澹台望舒,生怕别人不知道么?见她害羞,白芷笑意漫漫道:“娘娘稍候,奴婢这就拿水进来。” 说完,又是脚不沾地地出帐去了,林半夏坐在床上,兀自懊恼,就听着她吩咐了悯枝和怜叶,抬了水进来,哗啦啦一顿响声,闹腾了片刻,白芷又走进内帐,拿了衫子给她披上,道:“娘娘,水备好了,您请移步吧。” 林半夏羞恼地看了她一眼,披了衫子,转过了内帐屏风,那屏风处搁了满满一桶热水,热气蒸腾,盈了半间屋子,林半夏入了水,那水倒是热得紧,让那热气一哄,脸颊上也蒸腾起红云。 便是沐浴之后,才起身穿戴,用过了早膳,便出了帐子,携了白芷一同往太后帐中而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重重有赏 到帐子之时,婉妃诸人已经到了,正与太后闲谈,她瞧见婉妃,终是觉得大不好意思,而婉妃见她进来,倒也收了适才太后说的话。 太后见她来,倒是和蔼得紧,吩咐了赐坐后,道:“这镇日里总是不大出宫,出来一趟,倒见你形容好些了。” 林半夏面上一红,垂头谢恩道:“谢太后娘娘垂怜,臣妾身体已是好多了。”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这林半夏于她眼中,倒是个说不上来的境况,她这心中总是存着些对她的怜悯,这择太子妃时,也是她和先皇极力看重的,可入了宫,她与澹台望舒的情形,倒是让人叹气。 但想上许多,总是她母家功高震主,也是她的一块心病。昔日趁手的兵器,总是怕有朝一日再反过来刺伤自己,却是不好。便对着澹台望舒对她的冷淡,也属默许。 寒暄了两句,便听帐外内侍在请,“启禀太后娘娘,大典已设好,请太后娘娘和各位娘娘移步。” 太后笑了一笑,站起身来,由着婉妃扶了手臂,率先走了出去,众人纷纷跟在身后,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那大典便设在帐营前的空地上,搭设了诸多凉棚,便是中间一个主位尚且虚席以待,分列两旁的便已是坐满了人,此次秋狩,京中诸多王公贵族也都带了些许家眷,倒是不曾入皇室帐营,也鲜少来请安。 场中摆着偌大一个台子,便是过会儿呈列猎物所用,四周伫着丈高的旗帜,风过长空,猎猎作响。 瞧见太后仪仗到此,座中诸人纷纷起身跪地行礼,便是山呼请安礼过去,太后扬声让起了身,众人才纷纷落座。 才刚一落座,便听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响彻云霄,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一阵错乱的马蹄声,众人纷纷翘首以往,这才见远处行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玄衣劲服,面上带着志在必得的淡淡笑意,扬鞭驽马向着场中而来。 眼瞧着到了近前,勒了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前腿高高扬起,长鸣片刻,才顿下马头来,众人少不得又要纷纷起身,跪地行礼。 澹台望舒端坐马上,遥遥望向主帐,露出浅淡的笑意来,太后露出一副甚是疼爱赞许的模样来,婉妃陪在太后身侧,心中砰砰跳了一跳,却又想起昨日里,他说过的话来,顿时有些羞窘得很,只略略看了一眼,便匆匆垂下眼来。 林半夏坐在众人身后,看着他在场中的模样,很是嫌弃他这一副极尽张扬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心里微微甜蜜,终是憋不住泛起几分笑意来。 澹台望舒身后的人马也纷纷停住,噤声端坐马上,只预备听他发号施令,澹台望舒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听余成德站在那台子上高喊了一声,“放!” 这一声尖利的声音响彻长空,众人纷纷凝神细听,便听山林中一声尖利的唿哨声响起,过不多时,隐约便听到林中蹄声顿地传来,初始还是细碎,后来便是浑厚的声音,澹台望舒朗声而笑,举起右手的马鞭,扬声道:“谁若是捉住了鹿王,朕重重有赏!” 第二百二十三章 琢磨不透 他一声令下,挥下马鞭,一马当先跃了出去,身后的京室子弟也不甘落后,纷纷打马上前,紧跟其后,便有比他骑术高的,过不多时便超了他去,奔在牵头。 澹台望舒微微一笑,催马紧跟其后,更有与他并肩之势,那从林子里窜出来的鹿群,慌不择路地闷头奔逃,跃动着在林间跳跃。 澹台望舒眼尖,远远便瞧见了一头甚是雄壮的雄鹿奔逃速度如箭一般,身上皮毛油亮,四肢有劲,身边还围着几只精干的雄鹿,似是护送着他一般,不离不弃。 他脚上紧紧扣着马镫,反手从背上箭盒中抽出一支白羽箭来,弯弓搭箭,瞄准了那鹿身,手指一松,射了出去。 那箭笔直地向那鹿群首领而去,却不防那鹿群转了逃命的道儿,那箭“夺”地一声射入了一旁的松木来,澹台望舒也不懊恼,打马继续跟上,众人打马而过,那箭蔟兀自微微发颤。 一击不中,那鹿群便开始左奔右突,很是让人捉摸不透,引得众人纷纷追赶,顿时热闹起来。 待这人马走得远了,场中诸人伸长了脖子,等着那头送猎物回来,饶是精彩的画面都看不大见了,场中余下的便是京中贵族家眷,太后正与婉妃说着话,前些天便有人不曾来请安的,此时便带了家眷过来了。 林半夏了无兴趣,林家并不曾有人随扈秋狩,她父亲也没有,澹台望舒削弱林家权势,她并不感到意外,林肃曾向她说过,这日后入了皇家,你便是与家中没有任何干系,便是皇上要追究林家满门,也不会带上你。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保全自己罢了。 那还是她初入宫的时候,林肃很是明白功高震主的道理,送了女儿入宫也有示弱之意,只是这其中更多的因缘会际,却不是他能掌控得了。 林半夏自然明白她父亲的用意,却与他并不是同样的想法,她那时心中恋慕澹台望舒,入宫嫁他只为求一个真心罢了,便是过了那许多糟糕的日子,如今也算是达成所愿。 便有人络绎不绝前来请安问礼,太后一一应承,自然是罔顾了身后的诸人。 林半夏坐在一旁绕着手指,百无聊赖,却也没有忽略自己身后那一道幽幽阴凉的目光来,她只做不知。 仪贵人坐在林半夏身后,目光很是毒辣,原先她与林半夏算是平起平坐,如今林半夏已升为贵嫔,自己倒还是个小小的贵人,说起来,林半夏能有这样的福气,倒是因为自己弄巧成拙。 便是在同是贵人的时候,林半夏也不知哪儿来的清高孤冷,从未将她放在眼中,她还记得出宫之前,苏漫漫宫中的百合捎来的话。 她身在内宫,外事不知,只是自己身为六品闲散官职的父亲,被林半夏的母家寻了罪名,好生地贬斥了一番。 皇上也因此对她冷淡了许久,而这一切,她自然算在林半夏头上,认定便是那一日,在长街上,林半夏对她说的那句话,可不是怀恨在心,贬责了她父亲。 第二百二十四章 温肃世子 她越想越气,手中的手绢也揉得愈发不成样子来,身边的宫女见她不对,低声道:“娘娘,可是不大舒服?” 仪贵人回过神来,却巧太后也听见了,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仪贵人心中一慌,却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去见悯枝,忙低头做出了一副柔弱的模样来,道:“许是风大,吹得便有些不大舒服。” 太后皱起眉头来,这此次秋狩倒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病体娇弱成这个模样,先是玉嫔,再是婉妃也曾不大舒服,到现在仪贵人也不大好,“那便回去歇息片刻吧。” 仪贵人如遭大赦,急忙站起身来行了礼,匆匆退了下去。 林半夏不为所动地听着她的动静,但见她去得远了,才将目光投向她的背影来,冷冷地泛起一丝笑。 贺雪归站在一旁,两人撞上目光,便淡淡一笑,回避了开来,菡芝立在一旁,瞧着两人的眼神交流,微微笑了一笑,低下头来。 白芷候在一旁,低声向着林半夏道:“娘娘,可要我去看一看?” 林半夏淡淡地摇了摇头,道:“不必。”目光转向了场中,却见一骑绝尘而来,那马背上,还驮着一个黑黝黝的皮毛来。见人回转,众人精神纷纷振奋,伸长了脖子去看。 那人到了台前,伸手将那团猎物放在了台上,扬声高喊道:“皇上得一头鹿。” 众人纷纷欢呼雀跃,高喊万岁,林半夏笑意淡淡,这一头既来,剩下的便也纷纷传了过来。 “忠义侯爷得一头鹿。” “温肃世子得一头青麋。” …… 捷报频传,场上不时爆发出欢欣的雀跃声音来,而在林半夏看来,这射鹿大典原本就是个摆设,并不怎么能激起她的兴趣,让她留心一二的,无非就是澹台望舒。 这样过了半日,日头到了正中,才见诸人纷纷回转,在那场中整齐地列了两排,片刻后,澹台望舒驱马回转,众人纷纷避让,一个个都脸色发红,浑身热汗。 澹台望舒到了场中,双手握了缰绳,笑道:“清点。” 台上余成德应了是,便和两个小太监一同清算了起来,过不多时,余成德朗声道:“温肃世子一头青麋,三头鹿,为一等。” 众人纷纷爆发出欢呼声,那人群之中一个青衣青年昂首端然坐在马上,面上露出骄傲的笑意来,澹台望舒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定辛,朕倒是小看你了。” 温肃世子抱拳行礼道:“谢皇上夸赞!” 澹台望舒笑道:“好,朕有赏!其余但凡猎的猎物的通通有赏。”一众青年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声音,高喊万岁。 太后坐在上首瞧着那温肃世子,脸上露出探询的笑意来,转头道:“这可是肃公家的定辛?” 菡芝闻言,笑着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肃国公和淳平公主的大公子。” 太后想了一想,笑道:“可惜淳平去了,留下来的儿子倒是个出类拔萃,若是她在世,可不知该有多高兴?” 第二百二十五章 比试弓箭 淳平公主正是先帝的长妹,为肃国公正妻,不过前两年,在澹台望舒登基初始,便因病去世。 菡芝听了,笑着称是,太后低声笑道:“若是配了雪归,倒是也好得很。” 贺雪归闻言,浑身一颤,还没说什么,澹台望舒已下了马,往王帐而来,见着太后行礼问了安,太后笑道:“瞧你这一头汗的。” 澹台望舒笑着不说话,道:“母后可是高兴?” 太后温善地笑道:“哀家自然高兴,便是瞧着那定辛也是喜欢得紧。” 澹台望舒道:“淳平姑母留这一个儿子,肃国公也是教养得好。” 太后笑道:“那依皇上看,这定辛与雪归如何?” 澹台望舒坐了下来,呷了口茶,闻言顿了一顿,道:“定辛如今正在服丧之期,却是不宜婚嫁。”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你姑母在世,定辛此刻怕是也娶妻了。她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见儿子娶妻,不过再有一年罢了,哀家又没说急在一时。” 澹台望舒转眼望了贺雪归一眼,贺雪归脸色煞白,紧紧地看着他,他笑了一笑,低下眉眼来道:“婚嫁之事,倒还要问问宁安和定辛的意思,若是互相看不上,母后这一番好心意便是白费了。” 太后侧头去看贺雪归,见她神色有异,却以为她是羞涩得紧,笑道:“你瞧瞧我,倒是又在雪归面前说这个了,她这孩子脸皮薄得紧。” 贺雪归尴尬地笑了一笑,澹台望舒接过话茬道:“宁安的婚事,便由朕来做打算,母后还是不要操心了。” 太后却觉得大是不妥,莫说这贺雪归还曾是澹台望舒的妻子,便是曾是皇后既定人选的份上,由澹台望舒来插手,也终是不便,刚想说什么,澹台望舒便提了个话题,将这事岔了过去,道:“朕猎了两头雪狐,皮毛很是油滑,入了冬,拿来给母后做件大氅,倒是合衬得紧。” 太后果真被他打了岔,笑道:“哀家已是这么大岁数,那雪狐毛色鲜亮,倒是不合衬哀家的身份了,便是赏给她们穿,才是正经。” 澹台望舒挑了挑眉,又道:“既然如此,那便依母后的意思。只是还有个黑貂,也是不差。” 太后笑道:“难为你如此有孝心。这雪狐,可是赏给谁好些?” 婉妃立在一旁,面色发红,澹台望舒想了一想,道:“既然眼下只有婉妃和林贵嫔在,便赏了她二人吧。” 他这话说得随意,倒是让人瞧不出破绽来,太后听了,终是觉得不大对,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他随性得很,也就作罢。 婉妃急忙上前谢恩,林半夏也站起身来,跟在身后行了一礼,澹台望舒做出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扬了扬手,让二人回了座。 说完了话,温肃世子得了封赏,便来帐前谢恩,他进退有度,容貌也是出挑得很,太后越看便越觉得欢喜,附到澹台望舒耳边,悄声提点了两句,让他给了机会,让两人私下接触一番,澹台望舒咳嗽了两声,道:“定辛,朕不服输,你便与朕再来比试比试弓箭。” 第二百二十六章 穿云箭 定辛欣然应承,澹台望舒又转向众人道:“都随朕同去瞧瞧。” 太后笑道:“哀家岁数大了,倒是不留在这里碍你们了。雪归,你便代哀家去瞧一瞧吧。”贺雪归推辞不过,只得称是。 太后见“计谋”得逞,便笑着起身,菡芝迎上前,扶了她的手臂,一同回帐中去了。婉妃与林半夏等人自然跟在了澹台望舒身后,一行人便向着射场而去。 太后同菡芝回帐,走在路上,却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道:“这往日里,皇上可是不待见林贵嫔的紧,今日倒将这雪狐大氅都赏了她?这以往,可不都是苏贵妃的东西。” 菡芝微微一凛,凝神片刻,斟酌答道:“这皇上的心思,奴婢们哪里能晓得清楚?只是这近日里,贵妃娘娘屡屡犯错,惹得皇上不快,却还怎么赏赐?奴婢瞧着,皇上也不过是随手赏的罢了。” 这话太后犹自不信,摇了摇头道:“哀家瞧着皇上近来总是有些不大对劲?” 菡芝亦步亦趋地跟着,神色顿了顿,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林贵嫔复了宠?” 太后摇头道:“这哪里能谈得上是复宠?虽然两人成婚得早,哀家瞧得分明,便是皇上在东宫之时,这心中眼里也是没有林贵嫔的,既从无宠爱,又怎么说得上是复宠?” 菡芝点头称是,太后又道:“便是起了心思也罢了,终是她受的委屈多,这林家、夏家……”话说到此处,又止住了,换了个话头道:“只是莫迷了心思就是。” 菡芝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笑了一笑道:“总是皇上心中明白着呢。” 太后抬起头来,望了一望天边的浮云,低低叹道:“如此便好。”主仆二人说着话,眼见着凤帐在前,便换了话题,进帐去了。 这众人随着澹台望舒和温肃世子一同到了靶场,早有人听了旨意,将靶子立好,余成德呈上了弓,澹台望舒接了,掂了掂分量,笑道:“这次朕可不会让你了。” 定辛笑道:“微臣也定当全力以赴。”两人摆好了架子,便齐齐站在了靶场上。 林半夏、婉妃等人便站在了一旁观看,贺雪归神思不属,林半夏悄悄地挪了过去,两人并肩而立,低声道:“不要慌,总得是还有皇上在担着。” 贺雪归点了点头,澹台望舒和定辛弯弓搭箭,双双中了靶心,众人一片欢呼,两人抬头去看,在这欢呼中间,目光却被走近的一个人吸引了目光,那人走近了些,抬头望见两人,神色也是一顿。 傅沉云见着两人,神思一愣,又见众人在前,便虚虚向二人行了礼,转头向着靶场走去。 那厢,澹台望舒和定辛已被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围住,两人一箭接一箭,箭矢如流云般向着靶心而去,每中靶心,便是一阵欢呼。 澹台望舒回头瞧了定辛一眼,笑道:“朕与你这样比着没有意思,不如换个法子?” 定辛拱手笑道:“皇上请讲。”澹台望舒笑道:“朕听说一种箭法,叫做穿云箭,你可会?” 第二百七十七章 微臣愚昧 定辛凝起眉头来,道:“微臣愚昧。”澹台望舒笑道:“朕识得一个人,他会,便让他来,让你开一开眼界?” 定辛浮起笑意来,道:“但遵皇上旨意。” 澹台望舒扬声道:“傅沉云。” 傅沉云应声上前道:“臣在。” 澹台望舒回头瞧了他一眼,笑道:“你的穿云箭法厉害得紧,便来煞一煞他的威风。” 傅沉云领命上前,澹台望舒朗声笑道:“你若代朕赢了他,朕重重赏你。” 傅沉云俯首道:“微臣不敢请赏。” 澹台望舒将弓箭交与了他,自己负手站在众人身前,面带笑意地看着二人。 傅沉云站在靶场前,先是向着定辛行了行礼,道:“承让。”定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道了声请。 傅沉云站定,扎稳了下盘,从箭盒中竟然抽出了三支羽箭来,并在弓弦上,定辛一声惊叹,傅沉云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拉满了弓,瞄准了红心,手指微松,那三支箭便如流星一般,接连飞出,竟是一支接着一支,向着靶心而去。场上众人惊呼,却看那第一支羽箭正正射中红心,第二支紧接其后,并在一起,而第三支却直直地从那第一支箭尾处穿了进去,将那箭杆射成了两半,这三支箭接连射出,威力自然不可比例,便在那第三支箭头没进去之时,那草靶子竟然承受不住,靶心顿时脱落了靶子,便是如此,余威甚大,第三支箭挟着势头,又飞了几米,定定射入那靶子后面的树干中。 场中静寂片刻,勃然爆发出如雷的惊呼声,傅沉云三箭齐发,博得满堂彩,自己倒是也不骄不躁,低头向着温肃世子行了礼,道:“世子承让。” 定辛到底年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再转看傅沉云,眼中顿时充满了敬佩崇敬之意,道:“太厉害了。” 傅沉云淡淡行礼,澹台望舒走上前,两人齐齐转头行礼,他朗声而笑,对着定辛道:“怎么样?可服气?” 定辛连连惊叹,道:“若是傅大人在场,这射鹿大典却不该是我拔得头筹。” 傅沉云拱了拱手,道:“世子谦虚,能在马背上射的三头鹿,很是了不得。” 澹台望舒满意地瞧着两人你来我往,定辛看了傅沉云一眼,心中崇敬之情却如滔滔江水泛滥不绝,转向澹台望舒道:“皇上,我可否请傅大人教我骑射?” 澹台望舒内心贼笑,这原本是情敌关系,如今这境况,却是想抢也抢不得了,面上却云淡风轻道:“这你可问不得朕,要看傅大人是不是要收你这个徒弟?” 傅沉云面上一愣,定辛却知晓他是默许,顿时欢欣雀跃道:“傅大人,定辛恳请你教我骑射。” 澹台望舒憋着笑,不动声色地看着傅沉云,傅沉云见他神色,沉吟了片刻道:“我平日里并没多大的工夫,世子若是不嫌弃……” 定辛慌忙摇头道:“无妨无妨,便是定辛紧着师父的时间罢了。”傅沉云推辞不过,只得淡淡地应承了。 澹台望舒笑了一笑道:“好了,定辛,你便是现在此处学上半个时辰,再来寻你师父罢。”转头又向着傅沉云道:“傅卿,跟朕过来。” 说罢,转头先行,傅沉云低低地拱了拱手,便紧跟了上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可配 贺雪归和林半夏站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林半夏瞧着澹台望舒走时,瞥过来的眼神中,满是遮掩不住的笑意,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禁不住失笑出声。 贺雪归站在当场,倒是懊恼得紧,道:“皇上这……” 林半夏笑道:“皇上自然有他的打算,如今这情形,你却还瞧不出来么?” 贺雪归半晌无言,这靶场中,定辛很是听话地站在靶场前练习,众人纷纷看了一会儿热闹,便也散去了。 望着定辛的背影,林半夏摇头笑叹,这少年,却不知道已掉进了澹台望舒的圈套中,还兀自开心不已。 两人低头说话,却听背后有人叫道:“林姐姐……”林半夏听见这一声,惊喜地回头去看,果然是玉嫔。 玉嫔站在远处瞧着二人,一脸高兴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向二人走了过来,身后的兰若紧紧跟着。 玉嫔上前拉了她的手,兴奋地道:“还好找到你了。” 林半夏笑道:“怎么现在才出来?皇上不是许了你,射鹿大典的时候可以出来么?” 玉嫔晃了晃她的手道:“适才不是太后娘娘在么?我就没有上前,省得她见了我,又是生气。” 林半夏摇头笑叹,玉嫔见着她身后的贺雪归,急忙收了声,很是紧张局促地看了她一眼,贺雪归露出缓缓的笑意来,矮身行礼道:“我先回太后帐中复命。” 林半夏点了点头,她便转身离去,玉嫔道:“姐姐怎么同宁安公主在一处?” 林半夏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还防着公主殿下?可是不知道公主殿下当时为你打了圆场么?” 玉嫔似悟非悟地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姐姐,你同我来,我与你细讲。” 林半夏被她扯了袖子,一路向前行去,听了她说的话,才知道她早已出了帐子,只是避着太后,不曾近前,却着实看到了仪贵人与悯枝在私下相商。 林半夏神色一动,道:“便回去细说。”玉嫔收了声,两人一同回帐。 话说,傅沉云随了澹台望舒进了王帐,澹台望舒笑道:“今日傅卿为朕赢了定辛,可是有什么想要的,朕都应了你。” 傅沉云低头道:“臣之本分,不敢请赏。”言语、神色很是恭敬本分,却听座上澹台望舒幽幽叹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却也是将他的心神轰得四分五裂,“你啊你啊,朕倒是不知道,宁安到底瞧上你哪点了?” 傅沉云蓦然抬起头来,呆呆地道:“皇……皇上……” 澹台望舒神色倒是随意得很,道:“怎么?倒是不知道么?” 傅沉云慌忙低下头来,道:“臣……臣知道,只是……只是皇上怎么……” 澹台望舒大笑起来,道:“莫非,你以为那御花园之遇是偶然了?” 傅沉云听他一说,顿时想起了昔日之事,震惊道:“那……那时……皇上就……” 澹台望舒笑道:“自然是朕安排的。”顿了一顿,将笑意敛了几分,道:“宁安曾向朕请旨,说非你不嫁,依爱卿看,倒是如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晚宴 “非……非臣不嫁?”傅沉云更是惊讶,他只知贺雪归情意深重,却并不知道,她竟然向皇上请了旨意。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过桌案,负手道:“宁安并不同意将这话说与你听,她的心意你也明了,她身为一个女子,却有如此磊落坦荡心境,也是让朕惊叹,这才允了她。”说着低头瞧了他一眼,又道:“只是她身份不同,太后也疼爱她的紧,一心想为她指一门好亲事,朕既然允了她,自然也要合她的意愿,这才问你一问。” 傅沉云心乱如麻,脑海中浮起贺雪归温婉的面容来,喉头不由有些干涩道:“若是……若是指了其他的婚事呢?” 澹台望舒偏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也沉了几分,道:“便是指了其他的婚事,依照她的性子,无外乎便是削发为尼,从此侍佛修行,终身不嫁。” 傅沉云心头一窒,她,竟然有如此决然的心境?还没等他想完,澹台望舒又道:“便是她不愿为后一事,想必你也明了,此事若是你不允也罢了,朕倒是瞧着云隐寺中清净,或许可为,又或者,朕再为她修一座寺庙也是不打紧。” 听了这话,傅沉云顿时慌张起来,道:“公主殿下秀美无双,却是不能如此,还请皇上三思。” 澹台望舒浮起淡淡的笑意来,道:“朕三不三思不打紧,傅爱卿,或可回去好好思量一番。” 傅沉云脑海中嗡嗡作响,心中便只一个念头,决计不能让贺雪归遁了空门,孤独一生,道:“微臣遵旨。” 澹台望舒满意地点了点头,便看他待行礼告退,又道:“对了,你也见了温肃世子定辛?” 傅沉云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还以为是说今日拜师之事,道:“温肃世子善学有礼,便是习穿云箭法也……” 澹台望舒打断了他的话,道:“嗯,你也觉得甚好,太后便有意将宁安许配给他。”这话一出,傅沉云心头却似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浑然不知是何滋味了。 见他神思不属,澹台望舒自知已经提点敲打到位了,剩下的便由他自己去琢磨纠结了,心中却似舒了一口气一般,笑道:“你便回去吧,想好了再来回朕的话。” 傅沉云这才如仪行礼告退,澹台望舒望着他出了背影,实在是憋不住内心的暗笑,露出笑意来,余成德在一旁暗自腹诽,皇上这招数果真是高明得紧,便是留了一条路,也是让傅大人着实不会去行的一条路。倒是为了宁安公主,真真儿费了许多心思。但是怎么说呢,欠了宁安公主的,可不是要如此还才能行么? 傅沉云出了王帐,心头乱如麻,只想着贺雪归若是不嫁了他,便要削发为尼遁入空门,从此红颜对青灯,孤独一生,便着实叹了两口重气。 他心思烦乱地走着,却不期然又回到了靶场上,遥遥抬头一看,却见靶场中只余了定辛一人,犹自苦练着,一发既出,便接连又是一发。 众人许是热闹看完了,看他一人在这苦练,也没什么乐趣,都散了,这偌大场上,却只余他一人,身姿颀长,面容认真,傅沉云看了一会儿,也虽是觉得他容貌俊秀,人品倒也不错,却略略想了一想,贺雪归与他站在一处的情景,顿时觉得不大协调。 定辛好是好,却是个青瓜蛋子,能配得起雪归那般冰雪聪明,聪慧机敏又温婉达理么?想了一想,就将这念头,从自己脑海中删除了干净。 不可行,不可行!他暗暗想着,定辛转头却瞧见了他,俊秀的面容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扬声叫道:“师傅!” 瞧着他一派天真的模样,傅沉云便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定辛与雪归,不可配! 第二百三十章 不必多礼 傅沉云走上前去,温肃世子定辛待他已不同往日,上前行了一礼,却是长揖礼,十分恭敬,傅沉云低声道:“世子不必多礼。” 定辛抬起头来,一张很是明媚的少年脸庞上,满是笑容,看着他的眼神里遮掩不住的崇拜与尊敬,道:“师傅在上,定辛这是应当的。” 傅沉云略略地浮起一个笑意,道:“怎么还在这里?” 定辛望了望手中的弓,道:“师傅既然说了让定辛在此多多练习,定辛不敢有所怠慢。” 傅沉云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你天资聪颖,若肯勤加苦练,假以时日,必然能够赶超了我。” 定辛得了夸奖,更是开心不已,献宝似的请他到了靶场中间,给他演练了两把,傅沉云驳不过他的意,只得顺从,教他了些诀窍,眼看着太阳从正中往西挪,这才发觉二人都还不曾吃饭,于是相携着回去。 一路上,定辛像得了宝似的滔滔不绝,傅沉云心中有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别过脸去看定辛热情洋溢的脸庞,却终是忍不住似的问,“世子……可曾见过宁安公主?” 定辛本是滔滔不绝的话头被他截住,戛然而止,面露诧异地道:“自然见过,师傅为何突然问这个?” 傅沉云喉头干涩,又问道:“宁安公主如何?” 定辛虽然并不明白他为何会提起这个话头,心中却存着尊师重道的规矩,既然师傅要问,那必然是要回答,不能吞吞吐吐的,于是想了一想道:“定辛适才去皇上跟前谢恩的时候见过公主殿下一面,模样……” 他顿了一顿,做出遥想状,傅沉云的心顷刻就提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定辛露出赞叹的笑意来,眼神悠远道:“定辛见过数多女子,模样也都不差,可与公主殿下比起来,到底还是有所不如。”语罢,转过头来奇怪地道:“师傅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傅沉云心中翻江倒海,数多女子?可见他并不是个专情的人,雪归那样好的性子,配给他倒是糟蹋了。他想的专注,听定辛这么一问,慌忙回过神来掩饰道:“没什么,只是问上一问罢了。”说罢,抬步向前走去。 定辛站在他身后,挠了挠脑袋,皱起脸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莫非傅大人,喜欢宁安公主?怎地到他这里来打听? 他蹙眉想着,突然明白过来,是了,定然是这样,傅大人这样厉害,也便是宁安公主那样的容貌才能配得起了。思及至此,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一般,面颊上露出神秘的笑意来,知晓了师傅的心事,自己这做徒弟的也就有了报答他“老人家”的法子了。 定辛盘算了半天,呵呵地自己乐了起来,傅沉云回头一看,见他站在太阳底下兀自傻乐,心中叹了一叹,扬声叫道:“世子。” 定辛听了唤,急急忙忙跟了上来,两人又并肩而行,但各自怀着心事,也不大说话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妖艳女子 贺雪归回了太后帐中,太后已起了身,见她回转,笑着问道:“怎么样了?” 贺雪归上前行礼,道:“回太后娘娘,世子赢了皇上,却又被傅沉云大人比下去了。” 太后面色诧异,道:“哦?竟然如此?” 贺雪归点了点头道:“回太后娘娘,确实如此。傅大人一手穿云箭,赢得了头筹,连世子也甘拜下风,还认了傅大人做师傅。” 这太后倒是没有想到,转过头去和菡芝对视了一眼,又回首看向贺雪归道:“这倒是出哀家所料。” 贺雪归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站到一边去了,不再言语。 太后摇头想了一想,道,这傅沉云倒果真是不懂事,她费尽心思安排的一桩事,倒没让定辛在雪归面前露一露脸,道:“这孩子,回头将他唤来问一问。” 菡芝笑道:“太后娘娘果真是疼爱这些小辈。” 太后浮起笑意来道:“淳平便留下这样一个孩子,这肃国公又是个粗枝大叶的,哀家若是不上心,还能有谁上心呢?” 两人说笑着,便也将这话给揭过去了。 林半夏同玉嫔一同回了帐子,悯枝和怜叶便在帐中待着,见着两人回来,齐齐上前行了礼。 林半夏淡淡地道:“起来吧。” 和玉嫔一同坐到了案前,道:“可又见了仪贵人?” 悯枝上前屈膝,道:“回贵嫔娘娘的话,是。” 林半夏屈指叩了叩桌面,神色淡然,“说吧。”悯枝站起身来,将今日里的情形说了一说,林半夏神色也不过是淡然至极,微微颔首。 待她说完了,才道:“既然如此,便如她的意罢了。”悯枝点了点头,商议定,便等着晚上,开了宴,唱这一出戏。 草草一个下午过去,晚上便在今日的大典之时,举宴群臣。便是白日里的地方,场中的台子旁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火焰跳跃着舞动,映得现场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澹台望舒举了杯,与群臣同乐,场面话说罢,众人便纷纷落座,那炙烤好的羊肉和今日才刚猎得的新鲜野物,烤成了泛着金黄,油滋滋的端了上来,让人食欲大开。 林半夏携着玉嫔坐在下首,场中诸人时不时便向澹台望舒和太后敬酒示意,场面十分融洽和其乐融融。 场中一人越人而出,举杯向着澹台望舒道:“皇上,有酒有肉,岂能没有歌舞助兴?微臣斗胆,行宫中歌姬已为射鹿大典训练了一支“韶歌”,还请皇上允了,让她们演奏一二。” 澹台望舒放下了酒杯,挑眉诧异道:“竟然如此么?那就传吧。” 那人笑着应是,转身击掌,啪啪两声脆响之后,一队衣着鲜艳的女子,踏着细碎的步伐鱼贯而出,人人手中拿着一个八边平面鼓来,分成两列在场中站定。 林半夏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舞蹈,不由得起了兴趣,专注去看,玉嫔坐在一旁,撇了撇嘴道:“有什么稀奇的,我在凉州见得多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刺客 林半夏转过头来,笑着看她道:“既然有家乡的味道,可该好好看一看。”玉嫔听了她的话,这才向那场中看了一眼,道:“学得是有八成像了,却不如府中的舞姬。” 林半夏泛起笑意来,道:“外祖一家虽然是峥嵘男儿,但到底是出身江南,便是在凉州这样荒僻的地方,也如此风雅。” 玉嫔想起夏惊羽,脸上露出羞赧的笑意,道:“尊长不曾懂得这些,便是二公子他,琴棋书画都十分懂,才能教出不一般的舞姬。” 林半夏笑着回头看她,打趣道:“便是你心中有他,所以他才做什么都是好的吧。” 玉嫔被她点破,脸上更红了一番,垂头不做声,抬眼去看那场中的舞姬。好在是这场中火焰盈盈,才没有暴露出她红通通的脸颊来。 场中十二个女郎站定,为首的一个眉心缀着一个墨蓝色的宝石来,在那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极具风情的弯眉一笑,更是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轻轻抬起白玉般的胳膊,缓缓落下,“咚”地一声,击响了手中的鼓。 片刻之间,她身后的女郎们便随着她的节奏,手掌拍打着鼓面,一时之间,鼓声连成一片,响彻山林。随着那鼓声,众女郎缓缓摆动着柔软纤细的腰肢,这身段的柔却与那鼓声的铿锵有力形成鲜明反差,却更有别开生面的**。 众人在京中见得大都是温柔婉约的舞蹈,这样的舞蹈却大是不同,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人人眼中都露着惊异而新鲜的目光来,盯着场中的舞姬们。 定辛自从认了傅沉云做师傅,便是他走哪儿跟哪儿,此刻也坐在他身旁,看着场中的女郎们,一双眼睛里满是新奇和赞叹,痴痴地看着,手指还在桌面上,随着那鼓声打着拍子。 傅沉云坐在他身旁,拿了酒杯递到唇边,看着他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定辛看了半晌,新鲜得很,转过头来欲向傅沉云聊一聊心中感想,却见他神色淡然,看着这场中火辣辣的一群女郎,却仿佛是看着一堆柴火一般,不由得大感奇怪道:“师傅可是不喜欢?” 傅沉云放下了酒杯,道:“取乐助兴罢了,倒谈不上喜不喜欢。” 定辛无语了一番,道:“师傅向来都是如此么?竟一丝一毫旁的想法都不曾有?” 傅沉云低声道:“这诸多姑娘习舞为生,自然是值得敬佩的。这舞自然是很好的,只是便是欣赏罢了,又何至于生出什么旁的想法?” 定辛心中摇头感叹了一番,想着自己师傅这一番话,果真是正人君子之言,哪儿像自己,见着个美女都喜欢得紧,可见自己认的这个师傅可是没有白认,自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傅沉云,想表示一番自己受教了,却见傅沉云眼神悠远,眼中情愫莫名。 第二百三十三章 刺客 定辛随着他的目光一看,心中顿时明了,果然是了,师傅可见是情根深种,眼中已见不得旁人了。师傅这目光尽处,可不正是容貌端美气质卓然的宁安公主? 他师徒二人将眼神同时一望,自然将陪侍在太后的贺雪归的目光引了过来,她总觉得谁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看,往那目光处一寻,却是傅沉云和温肃世子定辛。 傅沉云眼中情绪莫名,遥遥地望着她,她心中一喜,自然将定辛的目光自动忽略,她浮起温婉的笑意来,对着傅沉云淡淡展颜。 傅沉云不防被她撞见个正着,顿时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来,转而望着场中作舞的舞姬们。被贺雪归的目光无端一看,心中倒像是丢了魂似的,急忙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压了压喷涌的思绪来。 定辛见了贺雪归这婉转笑容,自觉她这笑意如春风拂面,很是温煦,心中顿时疏朗不少,自己心中念叨着,这或许就是以后的师娘罢?想到此处,便也向着贺雪归“温婉”的笑了一笑,以示尊敬。 贺雪归瞧着傅沉云转过了头,心中便有些黯然,看着定辛一脸崇慕的神情,想起太后要与她指婚之事,顿时别过了脸去,不再看他。 定辛却自觉师母已经收到了他的尊敬与崇拜,喜滋滋地转过了头来,向着傅沉云道:“公主殿下果真是生得美丽无双,这一笑,便笑到了定辛心中去了。” 傅沉云心中无端一股怒气上涌,转头说话,语气已带了驳斥,道:“怎地见一个爱一个,公主殿下岂是同旁人能一样的?便是身为世子,却也不能说这样的话,无端便亵渎了公主的身份!” 定辛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大是愕然,见着傅沉云的形状,心中想着,师傅莫不是吃醋了?不许旁人看一眼“师娘”,也不许“师娘”对旁人笑?这样一想,自己便觉得很明白了,垂头恭敬地道:“是,定辛知道了。” 傅沉云也自觉自己有些失态,见他如此模样,倒也不好说什么,讪讪地扭过了头,不再言语。两人便止了话头,转过头去看那舞娘。 那场中舞娘的舞步和鼓点也越来越急促,那中间的女郎击鼓而舞,身体便急速地旋转了起来,那艳艳的裙摆和身后的火焰已分不清哪个跳动的更快了,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纷纷击掌叫好。 林半夏也露出笑意来,玉嫔却在身后嘟囔道:“便是二公子府中的舞姬,不仅能转得这样快,还能飞起来呢,无端地就能洒下来数些花瓣来,叫做‘天女散花’,不知比这精彩上多少倍呢?” 林半夏听她说话,知道她是使小性子,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答话,只由着她一个人念叨她的二公子,自己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场中的舞蹈。 众人正看得认真,蓦然地,听见隔壁的棚子里发出一阵尖叫声来,众人纷纷去看,傅沉云神色一动,拍案翻身跃起,向着那异声处飞速掠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明所以 众人不明所以,场中的舞娘也停下了舞步,惊惶地围在一处,面面相觑地看着众人。林半夏看着这一场变故,微微露出了冷笑,果然来了,那异声之处,除了仪贵人,还能有谁? 舞乐被打断,澹台望舒和太后也向着那异声之处看去,正在众人不知所措间,却不知哪处又起了一阵惊叫,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纷纷去看,却看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走进场中来,哀声哭叫着。 众侍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兵刃,在澹台望舒和太后帐前护成了一道人墙,高喊道:“护驾!” 变故陡生,众人不及反应,已被那御前侍卫亮晃晃的兵刃吓了一跳,澹台望舒坐在位置上,神色倒是淡然得紧,看着面前密不透风的人墙,站起身来道:“何事?” 傅沉云先已到了仪贵人帐前,却见她花容失色,望着面前的案几,案几上斜斜*一个匕首,入木三分,明晃晃地立着,他神色顿时紧张起来,道:“贵人别怕!” 仪贵人抖抖索索地指着眼前的凶器,说不出话来,听见澹台望舒发话,傅沉云站起身来拱手道:“启禀皇上,贵人案上无端多了一把匕首!” 澹台望舒拧了拧眉,太后顿时紧张起来,道:“匕首?可是有刺客?” 澹台望舒回头安抚了她片刻,又扬声道:“将御前无状的宫女带上前来。”话音一落,便有侍卫拧着那宫女的胳膊走上前来,澹台望舒分开人墙,踱步到他跟前,傅沉云已走上前来,道:“皇上小心。此人不知是何身份。”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低头端详了那宫女一眼,道:“这女子我识得,似是仪贵人跟前的瑞珠?” 那宫女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来,神色紧张道:“皇上明察。”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何事惊惶?” 那宫女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抖抖索索地道:“启……启禀皇上,奴婢适才瞧见一道黑影……从营帐前过去了……” 澹台望舒“哦”了一声,道:“你是说,有刺客?”那宫女慌乱地点头,道:“那黑影鬼鬼祟祟,却不知要做什么,奴婢惊叫了一声,却不见了。” 正说话间,又听见外间来传,道:“报!” 众人纷纷抬头,却见一个兵甲着身的侍卫一溜小跑走上前来,澹台望舒看着他近前,道:“说。” 那侍卫半跪行礼,道:“启禀皇上,属下适才发现刺客,与刺客交了手,被那刺客逃脱!” 澹台望舒还没答话,太后愤然起身,道:“混账!竟然放走了刺客!” 那兵士更低头深了一分,道:“太后娘娘恕罪,皇上恕罪,属下伤了那刺客,那刺客见已惊动,无心恋战,便逃脱了。” 澹台望舒神色淡然,道:“既然伤了,那定然是逃不远,搜!” 傅沉云领了命,拱手尊是,踏步离开点将搜查各帐,仪贵人此刻也被带近前来,神色惊慌无措,魂不守舍的模样。 第二百三十五章 求见 澹台望舒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一皱,转身向着太后道:“母后,还是移步大帐,安全要紧。” 太后环顾了四周一眼,却见诸人人头攒动,纷纷不知所措,叹气道:“好。” 澹台望舒转头道:“护送太后回帐。”自有一队兵士领命,列保卫状送太后回了大帐。 澹台望舒转眼看了看场中诸人,沉声道:“徐贺之!” 有人出列,拱手道:“微臣在。” “此事你来负责,抓到,杀无赦!”澹台望舒语气冰冷,众人心中一悸,纷纷称是。 仪贵人一脸梨花带雨,听见这话,心中倒是一跳,她并不曾安排什么真正的刺客,只是想引起皇上和太后的注意,将自己的计划延伸下去罢了,如此一来,倒是果真来了刺客么? 她心中惴惴不安,竟也忘记哭了,呆呆地坐在一旁,澹台望舒安排妥当,转身道:“移驾大帐!” 兵士们领命,簇拥着后宫诸妃和他,一同回了王帐。 进得大帐之时,太后正坐在榻前,一脸焦急的模样,澹台望舒近前扶了她的手,安抚道:“母后不必担心,朕已安排了妥当,如若果真是有刺客,想来不会跑远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太后心中可不这么想,毕竟是出了刺客这般大的事情,澹台望舒扶了她坐下,自己也矮身坐了,命人给受了惊吓的仪贵人抬了把凳子,让她坐下,道:“仪贵人,你瞧见了什么,说出来让朕听听。” 仪贵人心中慌乱,不明所以后续的情况,见澹台望舒问,自然是死撑下去,颤颤巍巍道:“臣妾坐在棚中看舞,却……却不经意看到……有、有一道黑影从臣妾棚前而过,……待要叫出声来的时候,面前的案上已有了一柄匕首,臣妾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澹台望舒淡淡地点了一回头道:“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仪贵人握着绢帕擦泪,点了点头道:“是。” 澹台望舒转头看向瑞珠,道:“你再说一说,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瑞珠跪在地上,头埋得深,道:“奴婢出去小解……便回来之时,看到……看到一个黑影……从奴婢面前过去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不见了……奴婢这才吓得大叫出来……” 主仆二人说的一样,都是只见到一个黑影,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太后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一点都没有看清楚吗?” 瑞珠伏在地上,抖抖索索地道:“奴婢……奴婢……” 澹台望舒又道:“可看清楚了那黑影有多高?” 瑞珠想了一想,这仪贵人与自己说得话中,可没有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仪贵人,眼露凄惶,仪贵人承了她的目光,自己心中也是百般纠结,抽出了手帕拭泪,只做看不见。 瑞珠见她的神色,委屈地低下了头,嗫喏着道:“奴婢……看着似是个男子……”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却听帐外道:“启禀皇上,傅大人求见。” 第二百三十六章 败露 傅沉云回来,那必然是有所收获了罢。澹台望舒转身坐回榻上,朗声道:“传。” 片刻后,傅沉云便掀帘而入,进帐先行礼,待澹台望舒示意了之后,站起身来,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循着踪迹一路找过去,并未发现刺客,只是……” 见他迟疑,澹台望舒拧了拧眉,道:“但说无妨。” “只是微臣看着那血迹一路到了贵人帐前,因是贵人寝帐,不敢贸然搜查,已派了人重重围住,特来请示皇上。”傅沉云道。 仪贵人闻言,顿时花容失色,叫道:“怎么可能?” 她反应略略有些激动,倒惹得众人一阵侧目,傅沉云垂着头又向她拱了拱手道:“贵人息怒,微臣只是说,贼人进了贵人的帐子……因怕冲撞,并未进去搜查。” 太后皱了皱眉,见着仪贵人如此形态,便觉得她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望向傅沉云道:“无可冲撞,便是所有人的帐子都可搜查,若是放跑了刺客,哀家看你们才是真的不想要脑袋了!” 太后勃然发怒,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有声,傅沉云转头向着太后拱手作揖,领了太后懿旨,自去了。 仪贵人“腾”地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面色煞白地瞧着傅沉云远去的背影,众人见她这样大的动静,不由疑惑地望向她。 她心中难以平静,呆呆地望了一望,才发觉众人异样的眼神,这才慢慢坐下,拿了锦帕遮脸,做拭泪状,不再吱声。 林半夏站在角落里,神色淡然,瞧不出心中思绪,玉嫔隐在她身后,一脸冷笑的模样,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算活该了吧? 殿中一时寂静,见着傅沉云还未回来,仪贵人自是有些坐不住了,跃跃起身,却看着澹台望舒和太后一脸肃穆的模样,倒是忍了又忍,才忍了下去。 太后这眼角余光里可没放过她的一丝一毫动作,心中的疑惑便如浸了墨的纸一样,愈发扩大,澹台望舒随在一侧,低声与她说话,她也只是淡然颔首,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了。 其余众人也都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只互相递着眼色,相视而望。 可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外间有兵士胄甲相碰的声音,众人纷纷来了精神,转头去看,澹台望舒和太后也抬起头来,等着外间的人进来。 确又是傅沉云,从外间禀了,进了门来,神色却是少见的凝重,澹台望舒眼皮抬得也不甚高,很是无意地道:“查到什么了?” 傅沉云还未开口,先单膝跪地,执手长揖,深深埋头,瞧那模样,已是请罪的大礼,澹台望舒挑了挑眉,道:“傅卿但说无妨。” 傅沉云点了点头,抬起头来道:“皇上恕罪,臣一路追寻踪迹到贵人帐前,适才进去搜查,帐中却杳无踪迹,但是……”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声音便低沉了几分,“但是,却在贵人帐中寻得一件带血的衣衫。” 话音刚落,仪贵人已跳将起来,嘶声道:“你说谎,这衣衫不可能在我的帐中!” 第二百三十十七章 不得当 傅沉云听她声音凄厉,不得已便让了让身子,道:“贵人息怒,帐前侍卫人人可见,并不是微臣一人之辞。” 仪贵人心口却似堵了团棉花,想撕开,却有气无力,这刚刚的一跳脚,已是费了大半的力气,此刻将将觉得自己要闭过气去,呼吸都有些滞涩了,身旁的人见她一副要昏厥的模样,急忙抢上前来扶住了她的腰身。 眼看着这一出闹剧,太后的神色更是冷了几分,傅沉云说完了话,澹台望舒道:“将那衣衫带上来。” 傅沉云应是,传了一声,帐帘一掀,便又进来一个捧着一件血虎刺啦的衣衫进了门来,那血迹倒是明显,染在赭色的衣衫上晕了一片,放在托盘中呈了上来。 自打那衣衫进了门,仪贵人的目光便有些发直,神色有些发紧,痴痴地瞧着这一件甚是熟悉的衣裳,太后瞥了她一眼,不作声响。 澹台望舒招了招手,那兵士便送到跟前去了,他抬眼看了一看,挥手命他退下,道:“便只找到这一件衣衫,旁的没有找到?” 傅沉云点头道:“微臣无能,没能将刺客缉拿。请皇上责罚。” 澹台望舒扬手命他起来,道:“为何这衣衫会落在仪贵人帐中?” 傅沉云还没答话,便听见旁边“扑通”一声,仪贵人一头从凳子上栽翻下来,双膝跪地,脸颊上果然已落了两行泪下来,哭叫道:“皇上明察,太后娘娘明察,这定然是有人要陷害臣妾的。” 澹台望舒还没说什么,太后的怒气已然爆发了出来,低声斥道:“仪贵人,御前无状,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责?” 仪贵人心中苦痛万分,自然是知道了这既然事有差错,定然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眼下这境况自然是死不承认才好,她伏地哭道:“太后娘娘明鉴,这绝不是臣妾做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哀家和皇上有说过是你做的吗?” 她凤眸微扬,满眼的嫌恶,眉头紧蹙,不悦之意溢于言表,“如此境况,还敢说自己不是贼喊捉贼?” 澹台望舒神色淡然,并不发话,只站在太后身后不声不响地瞧着眼前的一幕。太后见她依旧哭得伤心,冷声道:“便是出这‘刺客’,怎生便叫你和你宫中的人瞧得干净,这又从你帐中搜出的血衣,你可有什么话说?” 仪贵人心中只想着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瑞珠没事,血衣没事,怎生原本在林贵嫔帐中的血衣便到了自己帐中?思及至此,她像是突然被点醒过来了似的,扭过身体,狠厉凄绝的目光从人群中搜寻出林半夏的身影,语气凄然,“这一定是她陷害我的,一定是她陷害我的。” 林半夏隐在人群中,一直默不作声,却突然被仪贵人指出来,顿时露出惊惶的神色来,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明察,臣妾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做过啊。” 事已至此,便是再傻的人也明白了,这所谓的“刺客”不过是后宫争宠的一个手段罢了,只是如此劳师动众的做法怎地如此不得当? 第二百三十八章 恶有恶报 婉妃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瞧了瞧太后的神色,终是不敢说什么出来,林半夏争辩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玉嫔却从身后走上前来,冷哼一声道:“便是敢做不敢当吧,还将这事往别人身上推?” 她心直口快,脸上的神色也是满满的讥诮,似是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太后沉眉,显然是发了大怒,冷声道:“争宠也就罢了,居然敢拿皇上的安危做文章,这秋狩射鹿大典岂是你们拿来作秀的地方?太不知礼数!” 仪贵人伏在地上,哀声痛哭,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林半夏她要害我。” 林半夏转过头去看她,道:“仪贵人,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你!你说这话,岂不是打自己的耳光?” 仪贵人直起身来,眼睛中已布满了凄厉的恨意,指着她道:“你就是怀恨在心,你恨我对你那般,便想了这么狠的一招来对付我!” 林半夏冷哼一声道:“我怎么害你?是我发现的有‘刺客’,还是我做了血衣,故意放在你帐中害你?若是我放的血衣,怎么不是我发现了‘刺客’,偏偏让你发现了?” 仪贵人哑口无言,只伏地哭道:“就是她……就是林半夏……就是她要害我……” 林半夏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太后却已忍不住了,怒斥道:“够了!”众人纷纷噤声,连仪贵人的哭声都小了许多。 “你便从实交代了,哀家或可留你一条生路!你居心何在,我们都心里清楚!只是宫中倒也罢了,居然拿着射鹿大典来做文章,哀家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给哀家老实说清楚,这‘刺客’到底是谁?又是谁指使你来做这样的一件事?”太后勃然大怒,厉声问道。 仪贵人哀声哭泣,自觉自己这日子已经到头了,心里凄惶痛苦万分,婉妃站在一旁,面露不忍,想了一想,却觉得这事实在是帮不得,忍了半晌,终是把这嘴边的话洗漱咽了下去。 贺雪归站在太后身侧,神色倒是和澹台望舒一般淡然,面色清冷地瞧着眼前这一幕,不动声色。傅沉云已起了身,站在了一旁,终是皇家秘辛,却让他知道了个清楚,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再说话。 林半夏站在一旁,微微抬起头来,撞上澹台望舒的眼眸来,澹台望舒眼中泛着浅淡的柔光,两人相视而望,只望了片刻,便心照不宣地垂下了头去。 仪贵人哭了半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起身,上前拽住林半夏的裙摆,哭叫道:“是你,就是那天在长街上,你恨我绊倒了你,你才这样害我!” 林半夏满眼嫌恶,很是不明白她的想法,本是你要害我,害我不成,反倒给自己招惹了祸端,竟然还要来指责她?她并不动弹,看着仪贵人拽住她的裙摆,也不闪躲,冷声道:“长街之事,我早已忘了,难为仪贵人倒还记得清楚,自己当初是如何刻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恶有恶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死罪 仪贵人委顿在地,哀声哭闹,众人并不知晓两人之间还有如此过节,顿时两厢惊愕,太后听在耳中,愈发皱紧了眉头,怒斥道:“便是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居然也做得出来!哀家知道你们争宠……却没想到,你们居然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仪贵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心中恨极了林半夏,她泪眼朦胧,视线已瞧不清楚眼前的长绒地毯,那富贵的牡丹花并着万寿无疆的纹样绵延过去,视线尽处,是太后的衣摆,檀色的一百三,绣着碧海白浪的滚边,在那银线上,更是兰草花样缀在肩头衣上。 她瞧着那兰草的纹样,脑海中却突然想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昂首看向太后,太后被她惊了一跳,皱眉望着她,刚要说什么,却听仪贵人泪眼婆娑,声音却是无比的坚定,道:“太后娘娘明察,林贵嫔曾放言,要臣妾以后见了她都要退避三舍,否则就要……就要臣妾小心着家中的父母。还说……还说臣妾的父亲不过是个六品官员,有什么什么差池要我自己担待。” “太后娘娘……臣妾和她,当时都是贵人,位份相同,她凭什么敢这样呵斥臣妾,皇上、太后娘娘,你们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臣妾所言可全部都是真的,还请皇上和太后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太后本是为着仪贵人之事难看的脸色,顿时换做了震惊的眼神来看向林半夏。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目光也投向了林半夏。 林半夏神态自若,不动声色地迎着两人的目光,见她不言,太后却不禁发问了,“林贵嫔,她说的可是真的?你确有说过此话?” 林半夏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拎了裙摆,矮身跪下,背脊却是直溜得紧,她自然知道仪贵人这话说出来会招惹怎样的猜忌,她俯首行礼,道:“回太后娘娘,臣妾确实说过。” 她坦坦荡荡承认,倒是让一众围观的都变了脸色,玉嫔在身后急促地叫了一声,“林姐姐……” 太后的面色顿时黑了,敢说这话,可不就是将自己母家的权势凌驾于了皇权之上,仪贵人无论如何都是皇家的人,他的父亲官职再低微,也是朝中之臣,林半夏却竟然敢把朝臣的性命当做儿戏,可是她林家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了? 澹台望舒眉头微皱,眼神中也略略含了一些暗淡的光芒来,一瞬不瞬地瞧着林半夏。 林半夏即使不抬头看他,也能清楚感觉到他微灼的眼神来,她心中低叹了一口气,澹台望舒,无论我们如何相爱,这中间横亘的君权和兵权,到底是不容忽视的一道鸿沟,生生将你我隔离两岸。 太后看了她半晌,却一丝一毫悔改之意都没有,不由气恨地咬了咬牙,道:“你可知,如此危言耸听,威胁朝臣已是后妃干政,是死罪!” 婉妃站在一旁,却被这一出惊了个措手不及,如此重大的事情,竟然这样坦白就承认了,林贵嫔这性命怕是不想要了!贺雪归和傅沉云,倒是神色同步,蹙紧了眉头,隐含担忧地看着她。 第二百四十章 惊恐 更不提玉嫔站在身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林半夏舒了一口气,婉转道:“回太后娘娘,臣妾绝不敢有这等犯上的想法!”她声音不高,语气倒是缓缓陈述,不徐不疾,并没有被问罪的惊恐。 太后拧眉看她,听着她继续说下去,林半夏语调如清泉流水一般,娓娓说来,半分紧张的情绪也分辨不出,“太后娘娘明察,臣妾当时不过是和仪贵人一般的位份,仪贵人适才也说了,我们都是贵人,怎么偏偏就许她平日对臣妾呼来喝去,怠慢刻薄,往日里也就忍了,可那天,又是无端的受了仪贵人的欺负,臣妾争辩两句,却仍然没有作用。”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又道:“臣妾父亲也是皇上麾下之臣,又与仪贵人的父亲有何分别,臣妾从不敢以此自居和以此为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都是臣子,偏生就仪贵人可以仗势欺人?而臣妾不过是为了求个清净,说了一番话,却要被这样欺辱?臣妾以为,皇上和太后娘娘圣明在上,自然知晓这做了目无君上的事和仅仅只是说了一番轻微刻薄的话,哪个罪,更重一些?” 她声音轻缓,这话说出来却是雷霆万钧的力量,惊了满座。 众人暗自思索,是了,林贵嫔这话并不无道理,仪贵人自己说的她当日在长街很是刻薄相待了林贵嫔,既然无理在先,再怎样的指责和指控,也不过是被看做垂死挣扎罢了。 太后听了这话,拧眉不语,半晌不作声,澹台望舒望向她的眼神便又幽深了一些,也是面色淡淡地看着她。 林半夏抬起头来,又是深深地俯首拜了下去,手心紧紧贴着地面,道:“但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明察,如若要惩罚臣妾,臣妾甘愿认罪。” 太后顿时纠结了起来,她这一副作态坦荡,倒是不好让她再重重苛责她了。 她神色复杂地瞧了一会儿林半夏,才低声道:“起来吧,此事哀家和皇上自有定夺。” 林半夏悠悠直起身来,矮身福了一福,面无表情地站到了一边。 仪贵人伏在地上,却听着林半夏轻轻巧巧地一番话,已避重就轻地又将这事踢到了自己身上,自己脑海中一片混乱,却想不出什么话来争辩了,只是伏地哀哀哭泣道:“林半夏,就是你害我,就是你害我……” 林半夏站在一旁,眼底露出一丝讥诮,闭唇不语。 太后看了仪贵人一眼,很是嫌恶地道:“来人,将仪贵人送回帐中,听候发落。后宫之事,不宜外扬,等到回宫之后削去贵人封号,降为宝林。” 仪贵人闻言,浑身一震,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道:“皇上、太后,臣妾错了……臣妾错了……” 太后冷声道:“此刻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敢拿皇上的安危做文章,便是绝大的死罪。” 左右自然有人近前,扶起哀哀痛哭的仪贵人出帐去了,连带着她的丫头瑞珠,一同送了回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痛哭 帐中没了仪贵人的痛哭声,顿时静了下来,太后转身看向澹台望舒,道:“皇上的意思?” 澹台望舒低头淡淡地道:“仪贵人专注争风吃醋,陷害旁人,没把她打入冷宫,已是朕最大的容忍了,便听母后的意思办就是了。” 太后淡淡颔首,道:“那这‘刺客’……” 澹台望舒仰首看向傅沉云,道:“大典布防是傅大人一手操办,傅爱卿的意思是?” 被点了名,傅沉云越人而出,拱手道:“回皇上,回太后,微臣以为这刺客不过是子虚乌,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放心就是。” 太后想了一想,道:“那适才的侍卫说与刺客交了手,又是怎么回事?” 傅沉云拱手又道:“微臣已盘问了属下,灯火昏暗,不过是将一头误闯营帐的青麋当做了刺客,已在营帐之外五米之处,寻得了那受伤的青麋,朝着营地里低声哀鸣。那青麋身材高大,却是温顺的很,并不会伤人,今日大典上,温肃世子射的一头幼年青麋,如今想来,它不过是来营地之内寻子罢了。” 太后闻言,松了一口气,,慢慢将胸腔中的一口浊气吐完殆尽,深觉得乏累得很,这一场接一场的闹剧,竟然如此荒唐? 澹台望舒冷笑了一声,道:“能将青麋认作刺客,朕看这近卫也是过于松散了,惊了太后娘娘,个个都是死罪!” 太后见他发了薄怒,忙道:“哀家无妨,只是皇上也体恤他们保护皇上的心,夜里雾大,又听见这场中起了异声,自然有所错觉,倒不至于是死罪。” 澹台望舒转头颔首示意明白,又向着傅沉云道:“太后娘娘仁慈怜悯,便罚上一个月俸禄,调离宫苑禁军之列,去城外布防!” 这惩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到底是没有抽离禁军之列,不过是从内苑换到了守城头的职位,这宫苑禁军有天子近卫之称,在众人眼中,自然与旁的不同,这换到了城门布防,虽还是禁军,身份却大大不同了。 傅沉云并不做辩解,低头称是,太后望了他一眼,颇是有些不放心,这适才处理后宫内事,也就他一个外臣在,若是宣扬了出去…… 澹台望舒看出她心中疑虑,低声道:“母后早些歇息,剩下的朕来安排。” 太后得了这保证,点了点头,菡芝随即上前,扶着她回了内帐去了,众人纷纷屈膝恭送,澹台望舒眼看着太后进了内帐,转头淡淡地道:“都退下吧,今日之事,朕不想再从闲杂人等的口中听到。” 众人一惊,自觉明白,这若是透漏了出去,这帐中有谁,便算谁一份,谁都跑不了,自然纷纷称是,矮身行礼退下。傅沉云走在最后,澹台望舒淡淡地叫住了他,道:“傅爱卿,大帐晋见。”说罢,抬腿先走了出去。 傅沉云领了命,待他出了门,自己跟在了后面,瞧见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张张口叫了半生,“雪……” 他多么想在这个时候叫上一遍她的名字,两个人之间的身份饶是太过于生疏。就算是心里有这样的想法还是不能够付诸于行动。 两人离得不远,贺雪归又是有心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听见这半截话头,便转过了身来,这下傅沉云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又不能装作没看到,只得硬着头皮,缓缓走上前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隔阂 贺雪归平静地站在原处,看着他神色淡然,只是眼中炙热的火焰倒是看得他心中一跳,她不先开口说话,只等着他来起话头。 傅沉云笼罩在她炙热十足却又柔意沁凉的目光里,喉头十分干涩,两人对面而立,不知顿了多久,傅沉云声音干涩,却是问了一句没头没脑地话来,“你果真那般想?便是温肃世子也不行?” 贺雪归并不知晓澹台望舒“恐吓”他的那些话,得了这些话自是莫名其妙,听他问温肃世子,便知晓他是知道了,便是知道了又何妨,自己定然是不会愿意,低声叹了一叹道:“王命难违。” 傅沉云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又是怜惜又是不忍又是难舍,自然是将她这话当做了,如果太后真的要将温肃世子与她指成一对,她势必是要投身佛门,断了旁的念想了。 他这心中如沸油翻腾,咕嘟嘟地翻个不停,又是烫得他一颗心无所适从,他眼中情绪变了又变,只看得贺雪归诧异万分,一脸的莫名。翻了数遭之后,傅沉云低声叹道:“我知道了。”说罢,便转身而去。 贺雪归立在原地,看着他逃命般的背影风中凌乱,却是不知道他心中知道什么了。 踏进澹台望舒的大帐,澹台望舒已是等着他的模样,他上前拱手行礼,却被澹台望舒抬手制止,道:“今夜并无君臣,朕倒是要谢你一谢,帮了朕这样大的忙。” 傅沉云忙拱手道:“微臣是皇上的臣子,皇上吩咐微臣做什么,臣不敢违抗圣命。” 澹台望舒走下御案,拍了拍他的肩膀,泛出笑意来,道:“朕要你做的这一件事,却并无关江山社稷,只是为了保护朕想保护的人罢了。” 傅沉云并不明所以,只得沉默不应声,澹台望舒转头四顾了一眼,道:“朕今夜想喝些酒,此处很是不便,傅爱卿便为朕寻个地方吧。” 傅沉云愣怔了片刻,抬头看澹台望舒的表情,并不像是玩笑,垂眉思索了一番,道:“若是皇上不嫌弃,微臣倒是有个地方,可以对月畅饮。” 澹台望舒笑道:“好,就依你。”说着,转身回了内帐,着了身常服,随着他一同出去。 傅沉云虽不明白澹台望舒要出什么幺蛾子,但毕竟是皇命所在。便让他先隐在暗处,自己回帐中寻了些下酒菜和酒来,出门欲走,却听见身后一声唤,“大人,你去哪里?” 他转过了头来,面色平淡,“我出去喝会儿酒,一会儿就回来,莫在意我。” 那兵卒应了,待他走远了,才向着身边的人,扬了扬眉,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瞧见了吧,大人这是想公主殿下,想的魂不守舍,寝食难安了,罢了罢了,便由着他喝一回闷酒吧,回了京,哥几个再带他一同去妙玉坊散一散心,也就过去了。” 那人点头称是,傅沉云并没有在意这身后的窃窃私语,只拿了东西,带着澹台望舒一同躲过了众人视线,却往着营地外走去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迷人 澹台望舒一点担忧的神色也没有,信步跟着他一同走了出去,便到了林边的一处,却听见溪水淙淙,树枝横斜,夜雾淡弥,却仿佛那一条玉带一般的溪流之上,笼着一层白纱一般,影影绰绰,很是迷人。 那岸边,正正是一颗硕大的原木树墩子,已有些年月,那旁边却冒着四个小的木墩子,倒像一套天然的圆木桌凳。 傅沉云回身,恭敬有礼地答道:“皇上,这是微臣前来查看围场情形之时所发觉,按皇上的意思,此处可满意?” 澹台望舒浮起了笑意来,甚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很好,朕很满意。” 傅沉云将那带了的酒坛子和下酒菜往那桌面上一摆,道了声请,澹台望舒一撩袍摆,甚是洒脱地坐了下来。见他坐下,傅沉云才矮身坐了。 澹台望舒伸手斟了一杯,一饮而尽,面上顿时揭去了这一白日和晚上伪装的神色来,释然了不少,低声道:“傅沉云,你可明了朕今日此举的用意?” 傅沉云摇头只作不知,道:“微臣不知。” 澹台望舒摇头笑了一笑,连饮了两杯后又道:“那你可觉得朕这是昏君所为?” 傅沉云急忙收敛容色,庄重严肃地道:“微臣不敢。” 澹台望舒歪头瞧了他一会儿,漫出笑意来,道:“你是不敢想还是不敢说?” 傅沉云沉眉思索了一会儿,道:“皇上心思,臣等不敢揣摩。只是今夜之事,也是禁军兄弟几个的愿望,他们个个都有真性情,虽然在皇上近前侍卫,得旁人钦羡,却终不是他们心中所想,只想建功立业,以全抱负。” 澹台望舒淡然地点了点头,道:“朕知道。这也是朕的想法,他们都是朕的心腹,朕将他们安排在禁军中,也有朕的用意!” 说到此处,他眼神莫名悠远了起来,神色很是复杂,低声道:“朕,是为了这禁军之中,除了近卫,能有朕自己的人罢了。” 他说这话,已是朝政权柄之言,傅沉云心中一凛,低声称是,澹台望舒又饮了一口,泛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来,语气有些萧索,道:“傅沉云,朕的行为是不是自相矛盾了?朕做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是为了保护她,却又借着这样的事情,去夺她母家的权柄……” 傅沉云满脑子雾水,他说的没头没脑,天子心思,深不可测,若是谈及前朝政事倒也罢了,可又是关乎后宫,他如何进言已是个技术活,自然是不忍多听,只把自己当了一个树洞,却并不在心中过些弯弯绕绕。 澹台望舒连饮了几口酒,语气越发散漫萧瑟,神色也愈加悠远了起来,“朕全心地爱护她,生怕她受一些委屈,却不知道,到最后,会不会还是朕亲手让她痛彻心扉,从此决绝而去?” 说到这里,澹台望舒眼前又浮起了那某些日子的梦靥来,一个蹁跹如蝶的身影从城墙之上翻然跃下,在他眼中只余下一双凄然绝望的眼神。 傅沉云见他如此伤怀,自觉身为臣子却是不能再这么干看着了,于是想了一想道:“皇上如此深情,那在皇上心中的人未必不能了解皇上的感受。” 第二百四十四章 瞒天过海 澹台望舒呵呵枯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透亮得吓人,片刻后又迷离了起来,道:“你知道失去后又得到的感受么?” 傅沉云愣了一愣,这从来感情之事,痛苦的莫不都是得到后又失去,怎地到了澹台望舒这里,却是失去了又得到?想了一想,道:“这最痛苦的是得到后失去,这最珍贵的怕就是失去了又得到吧?皇上既然又得到了,何以还如何伤怀?” 澹台望舒脸上泛起笑意来,歪头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这个榆木疙瘩,竟然如此贴切地知道朕心中所想。” 提起榆木疙瘩,傅沉云自然知道他意喻所指,不由得脸上泛起了些红晕来,忙就着酒坛子喝了一口,压了压心中的跳动的思绪。 澹台望舒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那雾气中淡然生辉的银轮,慢声道:“你说的不错,在朕心里,她是最珍贵的,可是除却这珍贵之外,朕还是大晋的皇帝,黎民的君主……” 傅沉云低声道:“皇上心怀黎民百姓,是社稷之福。” 澹台望舒笑了起来,道:“朕已经对不住她一次,却不能再对不住她第二次,这失去的痛,朕万万不能再受第二次了……” 他不住地满口而饮,便是酒量好,那酒坛子不过一会儿就见了底,他甩手扔在一边,又拎起一个,正要拍开封口,却被傅沉云拦了一拦,低声道:“皇上,龙体为重。” 澹台望舒扬起嘴角来,笑道:“你是不相信我了……朕无妨,便是两个你,朕也能喝得倒。”说着,抬手扬开他的手臂来,拍开了封口,便向口中灌去。 满饮了一口,澹台望舒低声呢喃了一句,道:“半夏……” 傅沉云蓦然地一愣,半夏? 他眼前顿时浮起了一道悠然清冷的身影,可是今日在帐中的林半夏?可是他……曾见过的那个女子? 他顿时愣怔了起来,原来皇上这暗中安排的一出闹剧,将仪贵人定成无可反驳的罪名,是为了她? 林贵嫔?他回想了一番,这宫中,唯有这一位贵嫔,可不是向来听说,她很是不受宠,很是不招皇上待见吗?皇上为何为了她,这般费尽心思,甚至不惜瞒天过海,欺瞒太后?皇上的心思,竟然如此之深?仔细再想一想,是了,这城外布防禁军可不正是林贵嫔的父亲林肃大人?更不用提着千里之外,掌管一方边界的夏氏一族? 想到此处,他豁然开朗之时,却也隐隐有些担忧。如若有朝一日,这兵权之争撕破了脸,林贵嫔又该如何自处?皇上又该如何待她? 他想了又想,澹台望舒倒是伤怀完了,低头望着他的神情出神,咧嘴一笑道:“你可是在想宁安?” 傅沉云蓦然受惊,霍然抬起头来,神色顿时慌乱起来,提起贺雪归,他这本就纷乱的心绪更是又乱上一重,低声道:“微臣没有……” 澹台望舒却仿佛清醒过来了一般,笑问道:“朕刚才瞧见你同宁安说话了,可是诉衷情去了?” 傅沉云脸上泛红,从牙缝里憋出字来,道:“微……微臣不是……” 第二百四十五章 暗卫 他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要承认?想要承认却不行想要否认倒也是说不出口的。 澹台望舒见他支支吾吾,笑了起来道:“朕同你说的,你可思虑好了?” 他问得咸淡,却又教他想起白日里澹台望舒说的一番话来,憋红了脸,道:“若是公主不嫁,皇上可否能不让公主殿下侍佛修行?” 澹台望舒拧了眉头,不答反问道:“你是不喜欢宁安?” 他慌忙摇头,道:“自然不是……” 澹台望舒一脸诧异地望着他道:“那你这般吞吞吐吐又是为了什么?依朕看来,你可不是这样性子的人。” 傅沉云脑门上憋出几条青筋来,道:“公主殿下尊贵无双,又貌美娴雅,岂是微臣这一介粗人所能相配。” 澹台望舒搁下了酒坛,曲指在那木墩上轻叩,笑道:“宁安尚且不介意,你倒是比她想得要多,”顿了顿,又道:“若是太后下了旨意,宁安是否要遁入空门,却并不是朕能掌握,朕能掌人生死,还能掌她心意么?她若是一意推辞,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除却这遁入空门一路,还有什么法子可保她心意坚定?” 傅沉云将这话在脑中过了一遭,想了想贺雪归的性子,很是低声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叹完,澹台望舒凑近了些,露出个促狭的笑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且想一想,这定辛与雪归若真的成了亲,可该是副什么样的形容?” 他凑得近,说话声音又低又慢,却又是一道惊雷劈在傅沉云头上,他抬起头来,脸上表情却带了决然的不同意,澹台望舒瞧见他这神色,极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撤开了身子,拖长了音调道:“欲要解宁安水火,还需傅卿亲力亲为啊。” 傅沉云低头兀自思索,澹台望舒却很是惬意地拿起了酒坛子,仰头饮了一口,自得其乐地悠闲赏月,自是不管他心中如何百爪挠心,上不来也下不去了。 却不知过了多久,傅沉云才默默地抬起头来,面上表情很是“悲壮”的模样,声线也沉了几分,道:“微臣求娶公主殿下,还请皇上成全。” 澹台望舒闻言,放下了酒坛子,咧开了嘴,笑道:“朕允了,过些时候,挑个由头,将宁安指给你,从宫里出嫁,朕要将她风风光光地嫁给你!” 傅沉云站起了身,退了两步开外,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澹台望舒扬手让他起身,笑道:“不必谢恩,朕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你便先预备着,旁的事情自由朕来安排。” 傅沉云又长揖行礼,这才坐下,两人低声谈了片刻,听见这林子之中,起了一声悠长的哨声,澹台望舒转头望了一望,道:“我们该回去了。” 傅沉云虽然不知这哨声是谁所发,但也知道是圣上暗卫,不可轻易打听,自是等澹台望舒悠然站起身来,踏步向营地而去,他跟在其后,紧紧跟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 怜爱 眼看着两人走远,那林子之中一棵顶高的树上,一个暗色身影悠闲自在地躺在树杈子上,心中暗自腹诽道,皇上啊皇上,你这一招倒是高明得很,这亏得是傅大人关心则乱,才被你轻易就唬了过去,心甘情愿地承了这门婚事。什么遁入空门的鬼话,依宁安公主的性子,便是嫁不了也得寻个法子嫁了,哪能遁入空门,白白绝了自己嫁给傅沉云的路。 他兀自想着,他眼神好得紧,瞧着两人进了营地,又见着傅沉云告退出来,这才翻身下了树,身法轻盈地向着远处而去,几个跳跃后,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这漫天月色之下,却并非只有他二人借酒浇愁,这营地之中,一个帐子中,也是酒意氤氲,林半夏传白芷取了酒壶,并着些清淡的下酒菜,正在帐中独饮。瞧那桌子上歪七扭八的几个瓶盏,再对比一下她脸上红云蒸腾,眼神迷离,可是已喝得有些迷醉了。 白芷立在一旁,面上焦急不堪,低声道:“娘娘,您这倒是怎么了?喝了这许多,再伤了身体该怎么办?” 林半夏头脑昏沉,已是有些混沌,冲着她呵呵一笑,道:“这天气凉了些,我喝一些暖暖身子,难道不好么?” 白芷皱了一张脸,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仪贵人也被罚了,按说娘娘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这一回来,就早早哄走了玉嫔娘娘,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她看她这模样,可不是什么寻酒意暖腹的意思。 正在她踌躇要不要趁着她醉意朦胧浑身无力的劲儿上前去夺了酒瓶,依照她的力气,将娘娘扛回榻上睡下,她又迷瞪得很,醒过来怕是就忘了她如此不敬的行为了? 她正想的出神,帐中却来了一个并不用她费上力气又担着不敬罪名,还能将林半夏扛回榻上的人,瞧见来人,白芷先是露出了欣喜的一番笑容,见着那人神色莫名的瞧着脸颊生晕如梦如醉的林半夏,却是一言不发,近前刚要请安,却又闻见这来人身上也是一股淡淡的酒气,更是一脸愕然,这两人倒是约好的么……这还能指望皇**娘娘扛回榻上么? 她神色踟蹰,脑海中又想了一想,这瞧着形态,可见并没有喝上许多,许是能行,于是便愉悦地近前福了一福道:“白芷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头也没回,微微扬了扬手,淡淡地道:“退下吧。” 白芷的话头憋在喉咙里,回转了半晌,才说得清下一句话,“可是……” 这话又说了一半,澹台望舒再次将她堵了回去,淡声道:“这里有我,你退下歇息,明日早些来照看她。” 白芷听这语气,似是没什么大的波动,倒是还带了些浅淡的爱怜和怜惜,顿时放了大心,心想,这许是另一种闺房情趣罢,想到此处,便依言屈膝行了行礼,悄声退了出去。 帐中静得骇人,林半夏醉眼迷蒙地抬起眼来,却觉得身前站了一个身形甚是高大的人,她还有意识之时,只知白芷尚在帐中,如今猛然换了个人,她倒是不惊不惧,因为她知道,这人是谁? 第二百四十七章 婉妃主审 她抱着酒坛子,冲着他呵呵一乐,曼声道:“你来了?” 澹台望舒走上前去,低低地“嗯”了一声,矮身和她平视,静静地看着她,林半夏甩了甩头,泛起笑意来,只看得见自己眼前这一双眼眸,情深漫漫,柔得能掐出水来,她抬手抚上那一张清俊的容颜,呢喃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澹台望舒由着她微凉的指尖落在自己眼上,并不躲避,虽然她说的是醉话,他也当做是她清醒之时的模样,低声回道:“朕……自然不会不来。” 却不知哪里说错了,林半夏闻言,嘟起嘴来,耍赖似的道:“我不喜欢你是皇上……” 这一句话虽然驴头不对马嘴,但澹台望舒心中一动,顿时明了她的意思,不由得露出些苦笑来,道:“我也不喜欢……我是皇上……” 林半夏听他承认错误倒是快,心中却微微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忙软语咕哝道:“你是皇上才好……你一定是皇上……不许有旁的身份……” 瞧她这模样,已是知道她醉得不轻,澹台望舒站起身来,将她打横抱起,向内帐走去,林半夏身体悬了空,却从善如流地搂住他的脖颈,低声呵呵笑了起来。 她的热气呵在他脖子里,惹得他青筋一阵一阵跳,咬着牙走快了两步,将她放在榻上,林半夏的手臂犹自缠绕在他脖子上,澹台望舒低头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多话。 林半夏蹙眉,深觉得自己脑海中嗡嗡作响,使劲地晃了晃头,想将那迷离醉意驱逐出去,却不防将自己晃得更晕,脑海中幻声愈发得大,逼得她紧紧皱起眉头来。 澹台望舒见她这等模样,伸手捧住了她的头来,固定住不让她再摇晃,二话不说,低头封住她红艳欲滴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倒是绵长得紧,林半夏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感受着唇间的柔软和清甜酒意,愈发觉得他吻得愈加深刻用力,脑海中只余他身上混杂着微弱酒气的松柏淡香,那烦人的嗡嗡声倒是逐渐地被驱逐了出去。 一吻终了,澹台望舒抬起头来,望着她略略有些清醒分明的眼眸来,低声笑道:“可好些了?”林半夏抬起眼睛来,带着丝丝笑意地看着他,眼神里清明澄澈,虽然还略略能瞧出些醉意,却已是没有昏头涨脑地认不出人来了。她勾着他的脖子,细声笑道:“皇上,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澹台望舒伸出手来,将她光洁如玉脸颊上的乱发拂了拂,温言笑道:“什么故事?姑且说来听听。” 林半夏沉眉思索了一会儿,皱了皱鼻头,道:“可是一个不大好的故事……” 澹台望舒笑意愈发扩大,道:“不好就不讲了……”说着,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将她一切意欲说出来的,尽数封了回去。 便是不好,又何必说出来徒添烦乱,他只要她明白,这一生便是他来全心爱护她便是,不管是什么前尘旧事,都无需再想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开怀 在无尽的欢愉之中,林半夏并不知晓自己是醉意昏沉还是情欲混沌,只低声听到了澹台望舒附在耳侧呢喃的低语,“半夏……朕决计不会再让你走了……决计……不会……” 林半夏脑子迷糊,听得了这一句,也只在心中略略过了一遍,何时走过?便是为着自己的真心,也从未想过要离开他……这**纠结的情意,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放弃了,可既然两情相悦,又怎么会舍得与他分离? 在颠簸的情欲中,她仰起头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逸出唇间,一夜红帐翻腾,歇下来的时候,林半夏已困得极了,侧躺在澹台望舒怀中,睡意昏沉。 澹台望舒低头瞧着她依然散发着红晕的脸颊,和臂弯中的一捧青丝如雪,俯首吻了一吻,林半夏低声笑了出来。 见她还没睡着,澹台望舒环着她,与她絮语起来,“今日……可受委屈了?” 林半夏眼睛已是酸涩得睁不开,低声道:“却又不单单……只有我受、受了委屈。”他二人明知是计,却故意将她引了进来,甚至不惜欺上瞒下,若说仪贵人是心思歹毒,那他二人倒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人罢。 澹台望舒低声道:“朕原先不知道,你……你受过那样大的委屈?” 林半夏费劲地睁了睁眼皮,想说什么却只咕哝了半天,半个字也没让人听清楚,澹台望舒见她实在困倦得很,逸出浅笑来,软语道:“朕与你说件好事,好是不好?” 林半夏支了支耳朵,浅笑着嗯了一声,澹台望舒道:“过些日子,或许要给宁安准备嫁妆了。” 一言既出,林半夏混沌不堪的脑子里将他这话捋了一遍,脑海中终于漏进一丝光亮的缝隙来,她豁然睁开眼睛,转头看他,一双眼睛已笑弯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澹台望舒瞧着她因了别人的消息这般兴奋劲儿,心中大是不舒爽,蹙了蹙眉,却还是答了她的话,道:“我几时与你说过假话?” 林半夏转过身体面向了他,显然是有了攀谈的兴致,笑道:“傅大人可是心甘情愿的?” “自然是心甘情愿,我可是遂了宁安的意,半点也马虎不得。”他皱眉叹气,做出一副委屈的形容来。 林半夏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漾起笑意来,“如此,雪归也算得偿所愿了,真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澹台望舒瞧着她脸上神采飞扬,凑近了道:“可见是还不乏累,不如我们……”话到末尾,已是含了极低的笑意了,手也不甚规矩了。 林半夏一把拍掉他的毛手毛脚,斜目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便是这样,已是怕被人瞧出来,你倒是还要……说雪归呢,是正经事。” 澹台望舒吃了一掌,就势将她的纤细的柔荑合进掌心里,道:“便是他们要成亲了,你倒开心成如此模样,朕……念着你这数些日子,也不见你开怀至此。” 他醋意漫漫,林半夏笑出声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臂膀,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赐座 澹台望舒听了这情话,自然是心中满意得紧,伸手也将她环住,两人紧紧相拥,过了不多时,澹台望舒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觉得肩窝处某人气息均匀,呼吸悠长,低头一看,已是进了梦乡梦周公去了。 澹台望舒哑然失笑,竟然如此困了么?却见她睡颜温然,一时看得痴了,低头在她额上烙下一吻后,帮她调了调臂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果见她神色更加放松了,伸手给她压好了被,轻轻地拥住了她,感觉这怀中躯体温热,满满当当的感觉,泛出笑意,阖目睡去了。 林半夏醒来的时候,已是不意外澹台望舒早早离去的事情了,歇了片刻,松动了一下略略有些僵硬的躯体,坐起身来,唤了白芷近前。 白芷自是将一早就备好的热水提进来,让她洗漱沐浴了,才传了膳进来。 林半夏瞧着眼前的东西,却觉得不大有胃口,草草地吃了些,便罢了。出门之时,打眼一望,日头早已东升,在这林间山上洒下金黄的色泽来。 日头高阔,便是那天也蓝的透亮,几朵絮云缓缓地漂浮着,自有几分悠闲意味,可见今日着实是个好天气。 两边侍卫请安行礼,她淡淡地点了点头,举步向太后帐子处走去,白芷随在身侧,低声道:“娘娘,太后娘娘不是说,不必每日见礼么?” 林半夏不曾回头,淡淡地道:“便是以往,碍着皇上的身份,不常去太后跟前走动,但是如今仪贵人刚被降了位份,牵涉其中的便是我,我却不能再让太后起了疑心了。” 白芷闷闷地点了点头,走了好一会儿,便瞧见太后的王帐了,这次她倒是候在了帐外,让侍卫通传,站在帐外,也能听见婉妃和太后模糊的交谈声,时不时地传出些浅淡的笑意,却没了往日开怀的高兴,侍卫扬声通传了,里间顿了一顿,过了片刻,才听一个宫女扬声道:“请贵嫔娘娘晋见。” 林半夏自然能明白自己是何种待遇,也并不在意,看着侍卫撩起了门帘,低头走了进去。进了帐子,也并不管座上之人的目光,上前三步,停在正中间,矮身行了大礼,低声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绕了一绕,本是有些冷淡的眼神瞧着她神态恭敬,倒也软和了下来,淡淡地道:“起来吧。” 林半夏谢恩起身,抬起头来,才瞧见帐中所坐的人来,婉妃面色尴尬地看着她,林半夏朝着她矮身请了虚礼,婉妃点头示意,却听太后转过头来,又继续向着自己闲谈,并不将林半夏当回事,也并没有命人赐坐。 林半夏站在当地不卑不亢,模样很是恭敬乖顺,并不发一声地听着太后与婉妃叙谈,说的无非就是宫中规矩,妇道遵训。贺雪归站在太后身后,面带不忍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被菡芝轻轻扯了扯衣袖,暗暗的眼神递过来,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和婉妃终是止住了话头。太后状似不经意地转头看她,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道:“怎生站着了?可是站的久了?菡芝,给林贵嫔赐坐。” 第二百五十章 心生一计 林半夏脸上浮起柔笑来,道:“臣妾尊听太后示下,并不觉得累。” 太后的眼神在她脸上梭巡了几个来回,却看她神色不改,恭敬柔顺非常,心下倒是起了些柔意,微微叹口气道:“坐下吧,不必拘礼。” 林半夏低头谢了恩,才坐在了婉妃下首,太后慢声道:“这次秋狩,这后宫之中也就带了你们几个,却也如此不让哀家省心,玉嫔禁足之期还没过,便出了仪贵人、哦不,仪宝林的事,这后宫之中,何时才能有个宁日?” 婉妃听了这话,自然起身谢罪,林半夏跟着站在身后矮身行礼,婉妃道:“都是臣妾的不是,日后一定好好协助贵妃娘娘好好打理。” 提起苏漫漫,太后倒更是叹了一回气,心道,这苏贵妃又怎么是个省油的灯,将这后宫之权尽数握在自己手中不说,这排除异己的心思可是从来没断过,自己虽然身为太后,也久已不问宫务,只要不是大出格的事情,也就由着她去了。只是这次仪宝林的事,可并不像看得那么简单,这背后若是无人撑腰,又怎么会这样行为张狂大胆?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又想到,这前段日子,景德殿“弑君”之事,云隐寺泼墨佛经,哪一桩哪一件可不都是她惹出来的幺蛾子? 太后抬眼看向婉妃,抬手道:“起来吧,倒也不全是你的错儿?”想了又想,道:“这贵妃协理六宫日久,难免有些偏颇。” 婉妃恭顺答道:“无妨,臣妾自然会以着安宁**的本分来行事。” 太后看了她一眼,心道,虽然婉妃会避了事端,却也难免苏漫漫打压她得很,脑子一转,便计上心来,正襟危坐了一番,道:“哀家看,这仪宝林的事定然是有蹊跷,婉妃,身为六宫协理,便在此时就要起作用,你代哀家去审上一审,看着后宫之中还有多少腌瓒之事?”婉妃愣了一愣,抬眼看向太后,太后眼神锐利,道:“便是知道了,直接向哀家来禀报就是。” 婉妃顿时明了,太后这是要攥着些苏漫漫的把柄,日后才能压得住她,这另一层意思……可是要助自己顺利得了这协理六宫之权? 她心中顿时像绽开了花似的,急忙低头谢恩,站起身来刚要告退,却听太后又道:“林贵嫔也一同去。” 林半夏却似乎并不吃惊的模样,低头应了,婉妃瞧了她一眼,很是诧异莫名,太后站起身来,道:“此事便交与你们,再来向哀家回复就是。”说罢,转身进内帐去了。 菡芝和贺雪归也急忙跟上,恭送了太后,两人这才转身出了帐子。 婉妃满头雾水,瞧着林半夏面面相觑,林半夏矮身行了一礼道:“娘娘,太后娘娘既是让您主审此事,臣妾不过是个旁听的罢了,一切但听婉妃娘娘吩咐。” 婉妃心中尴尬,听她这样说,倒也不得不挤出几分笑意来,道:“素闻贵嫔妹妹知书达礼又才识过人,不常相交倒是不知晓,这在一处的时候多了,倒证实了所言不虚。” 第二百五十一章 所言不虚 常相交倒是不知晓,这在一处的时候多了,倒证实了所言不虚。” 林贵嫔微微泛笑,并不答话,婉妃抬步向着仪宝林的帐中而去,她低垂着头跟在身后,一路到了仪宝林帐中,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哀声哭泣,凄凄艾艾,很是可怜。 婉妃心肠还是软得很,只听了一会儿,便有些面露不忍,转头向着看守的侍卫道:“宝林这是哭了多久了?” 那侍卫拱手行礼道:“回娘娘的话,仪宝林自昨日回来就茶饭不进,一直哭到了现在,时断时续。” 婉妃很是叹了一口重气,说了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便率先进了帐内,林半夏面色四平八稳,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间光线昏暗,一应贵人用的东西均被撤走了,便留着些宝林位份的用具,看着很是寒酸,那软塌上的一方矮几,正伏着个青色衣衫的女子,发上钗环素淡,正埋头呜呜哭着。 婉妃身后的红笺上前喝了一声,道:“婉妃娘娘驾到,还不快迎接。” 仪宝林正哭得入神伤心,蓦然受惊,仓皇抬起头来,瞧见婉妃,心中倒是知晓她是个心肠软的人,跌跌撞撞地扑将过来,紧紧捉住了她的衣摆,哀声哭道:“婉妃娘娘救我……婉妃娘娘救我……” 她来势甚大,红笺没拦得及,让她揪住了婉妃的衣摆,哀声哭泣,待要再拉她,却听婉妃一声长叹,道:“你做了这样的事,却让本宫如何救你?” 仪宝林哭得惨,腮边已是落泪涟涟,道:“婉妃娘娘,您是个好心人,救一救臣妾吧!”婉妃低头看着她的模样,又是一声长叹道:“这皇上和太后娘娘不是只降了你的位份吗?这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又何曾说过要你性命?” 仪宝林却似听不见她说话一般,只哀声哭求,婉妃说了半天倒是说不通,叹了一口气道:“林贵嫔,依你之见,这该如何是好?” 听见林贵嫔三个字,仪宝林倒像是突然被人点醒了穴道似的,腾地从婉妃身旁弹开,跌落在一旁,表情甚是惊恐地看着婉妃的身后,那形容,却仿佛林半夏不是一个人,倒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一般。 林半夏神色淡淡地从婉妃身后转出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仪宝林,漠然地看着她。仪宝林跌坐在一旁,瞧见她的一瞬间,眼睛中瞬间升腾起恨意来,咬牙切齿地道:“你来干什么?是来瞧我笑话的么?” 林半夏还未答话,婉妃忙道:“不许无礼,林贵嫔奉太后旨意随同本宫一同前来。” 仪宝林愣了一愣,呢喃着道,“奉太后旨意……” 婉妃见她模样凄惨,倒是不忍再说重话,低声道:“正是如此。” 仪宝林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脸上泪痕未干,却又洋溢起不可置信地笑容来,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林半夏嘴角泛起一声冷笑,低声下令,“红笺、白芷,将仪宝林拖开,不许她再接近婉妃娘娘半步。” 她声线低沉,语调冷意却十足,红笺虽为婉妃的侍女,听她下令倒是也没有迟疑的模样,上前和白芷将瘫落在地的仪宝林扶了起来,架到一边跪好。 林半夏扶着婉妃的手臂,让她坐下,低声道:“婉妃娘娘开始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身在局中 婉妃见她的形容,倒是有一股凛然之威的模样,心头莫名有些发虚和讪讪,听她这样一说,顿时想起来自己才是这案子的主审,急忙端了态度,拿了架子道:“仪宝林,皇上和太后圣恩,这才免你死罪,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必然是有人在背后与你呼应,你倒是不必再嘴硬,说了出来,或许还能得些旁的恩赏。” 仪宝林跪在正中,那震惊失控过后,自然是又恢复了落泪涟涟的模样来,低着头什么都不肯说,自顾摇头掉泪。 婉妃连问了两遍,却见她仍旧是这个态度,甚觉有些棘手,她向来不曾拿过这般的态度对待旁人,也自是不知道这如何问罪才能撬得动别人的口舌,顿时有些为难。 林半夏低头看了看仪宝林的模样,自然是知晓她心中有所疑虑,不肯开口,想了一想,低声向着婉妃道:“婉妃娘娘,臣妾与仪宝林之间还有些旧事未了,不如先让臣妾与她了了恩怨,娘娘再来问,或许那时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婉妃正是头疼的时候,见她这样说,想了一想,便点头答允,林半夏客气地请她出帐暂避,帐中便只留下了林半夏和仪宝林,甚至将白芷也遣了出去陪着婉妃。 林半夏看着三人出去,低头望了一望仪宝林,她自然是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只是头也不抬,兀自哭泣,也不肯说。 林半夏悠然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伸手拿了案上的杯盏,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低声道:“仪宝林可知,这件事原本可以不用是眼下的境况?” 仪宝林本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如何问都不会说出口,却听她并不按套路出牌,便这第一个问题,已让她有些愣怔,略略抬起头来“啊”了一声。 见她抬头,林半夏脸颊上浮起笑意来,浅浅地啜了口茶,淡淡地道:“你只觉得是我陷害了你,恨我入骨,却没想过是你自导自演,自作自受罢?” 仪宝林神色有些激动起来,发狠似的道:“难道不是你陷害我,将血衣放在我帐中,故意让人查出来?” 林半夏听她还如此执迷于此,不由得摇头叹了一叹,转身望着她道:“仪宝林可是忘了,在这之前,是谁买通了我帐中的侍女,原是要陷害我的?” 仪宝林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神色尴尬讷讷,半晌憋不出话来,林半夏右边的胳膊肘担在桌沿上,左手放在裙摆上,轻轻捋了捋褶皱,搁在腿上。 林半夏见她不答,又道:“若不是我事先知道了你的计策,眼下你这种境况的人可该换作是我了吧?” 说着,顿了一顿,并不欲要她回应,又道:“饶是如此,你还是将自己困在了自己的局中,却瞧不清楚真相,偏要来恨我。” “我即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若是你尚且有一分善念,不惊动了皇上和太后,或许不会出这样大的篓子。惊动了倒也罢了,便是近卫搜查出了这血衣在你帐中又如何,总归是你先发觉的有刺客,若是你在太后帐中面前不那么慌张失措,太后也不会责问你,将这底盘都掀了出来。”林半夏抬起左手,轻轻地叩在了桌沿上,“嗒嗒”响动,伴着她清淡的声音语调,却是让仪宝林心中更是惊惧了几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供谋 “你只以为是我怀恨在心,在太后面前将你抖搂出来。可是若非你一口咬定是我害你,我可曾说过半句话?可曾说过半句对你不利之言?仪宝林,我林半夏虽不与人为善,也并不崇尚与人为敌,你口口声声说我恨你,我恨你又有什么用处?” 林半夏眼神淡漠得骇人,只看得仪宝林浑身颤抖了一番,却觉得一张冰网兜头从自己头上落下,将自己笼了个严严实实,丝丝缕缕的寒意渗入了肌肤骨髓中。 仪宝林听着她的话,心中的悔恨自不必提,过了半晌,才道:“你便是现在来拿这话与我说,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我害了你,你还要可怜我?” 林半夏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自然没有那样的好心肠,你如此境地,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我不落井下石已是包容,再来可怜你,却不是我林半夏的性子。” “那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意图?”仪宝林愤恨地道,也抬起头来直直望向她。 她眼神愤恨十足,林半夏却并不躲避,直直迎了上来,一字一顿地道:“因为眼下,我与你,有同样的敌人。”同样的敌人?仪宝林顿时有些莫名其妙,愣怔地看着她。 林半夏站起身来,矮身蹲在她面前,神色冷漠,低声道:“你不必说,我也知道,是苏漫漫在背后指使你如此做,可是将你害到此等地步的,不也正是她吗?” 提起苏漫漫,仪宝林顿时神色慌张起来,急忙避开了她的视线,道:“你……你胡说什么……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没有干系!” 林半夏见她这般模样还要替苏漫漫维护,不由得泛起冷笑来,直起身子来,翩然转过了身,道:“她害你如此,你倒还要维护她,倒是让我意外得很。” 仪宝林讷讷地道:“你是胡言乱语……我、我才没有……” 林半夏淡淡地道:“你才没有听她的指使,就胆敢在射鹿大典上作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才没有得她的恩惠,将行宫之中的侍女买通陷害我?” 说到此处,她转过头来,眼神含霜带雪,冷冷地逼视着她,“还是——你没有受她的威胁,若是你吐露半句关于她的字句,你父亲的官职便难保?” 说到最后一句,仪宝林遽然抬起头来,眼神露出恐惧的情绪来,惊骇地看着她,“你、你怎么……” 林半夏浮起冷笑来,道:“我怎么知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明明是有人指使的情况下,非要自己咬牙担了所有的罪名?我若没有记错的话,昔日在长街,便是提到你的父亲,你那时可是还帮了我一个忙。你如此看重家人,除却这个,还有什么能威胁得了你?” 仪宝林恍惚想了想,自己当时确实因了这事,曾在苏贵妃刁难林半夏之时,替她解了个小围,不由得有些愣怔,林半夏幽幽叹了口气,道:“仪宝林,我还记得你曾帮过我的这分恩情,只不过是你忘了罢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明就里 仪宝林怔怔地抬起眼来看她,神色间已是羞愧、震惊、后悔和苦痛神色交织,眼神尤其复杂,很看得出林半夏这一番话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小的撞击,待她神色挣扎过后,痛苦地皱了皱眉,道:“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林半夏坐直了身体,神色间便已恢复了冷漠,仿佛适才的温软不过是幻象一般,道:“你自然还有话可说。” 仪宝林诧异不已,不明就里。 林半夏就着适才的茶水漫饮了一口,道:“婉妃娘娘已有协理六宫之权,此次前来便是太后娘娘授意前来立威,你要保的那个人,既然能在事情败露之后,以此要挟你封口,也必然不是什么良木。婉妃娘娘母家势力雄厚,是郡王之尊,难道比不上她能给你家人的安稳多么?” 仪宝林神色震动,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林半夏不用看,也知道她神色是何,自然知晓她心中的禁锢松动,站起身来道:“我话已说完,即刻便请婉妃娘娘入帐,至于你,要不要说……全在自己罢了。” 说罢,起身便要出去,却听身后仪宝林低促地叫了一声,道:“等等。” 林半夏止住脚步,并不转身,等着她自己发问,仪宝林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的思绪过了半晌,思虑了片刻,才道:“林贵嫔可是要与她宣战了?” 听到宣战这个词,林半夏倒是笑出了声来,想了一想才道:“我并没有这样的念头,也无意与人争执,只是她步步紧逼,均是要置我于死地,便是仪宝林来想一想,若是有人如此对你,你可还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仪宝林急急又道:“可是,你往昔……从来不曾与她计较……” 提起这个,林半夏幽幽一叹,望着那帐帘上绣着的缠枝花样,淡淡地道:“往日,我没什么盼头,也并不觉得她这些手段有多么苦,如今……如今已不同往日,自然不会再置之不理了。” 仪宝林想了一想,声音又低了几分,“你在这宫中求的是什么?” 林半夏本是举步欲走,却没料到她这么多问题,转过了身来诧异地看着她,道:“你缘何对我这般感兴趣?” 仪宝林抬起头来,看着她那样一张清冷美丽的脸庞来,又是艳羡又是嫉妒地叹了口气,道:“我从前恨你,家世好才貌高,连出身都与我们不同,在皇上潜龙之时,已是太子正妃。入了宫,偏生你又失了势,皇上看你不惯,贵妃又打心底里要打压你,便是我也忍不住想欺侮你,为的不过是自己心里的那些不平罢了,可是你从来都是淡淡的,也不折腰,更不谄媚,那样的日子,你都过来了,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求些什么,可是如今……”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可是如今,你却觉得日子好过起来,便是再被人欺侮,都要再反击回去,可见你已求得了你想要的,才觉得这日子有可过的盼头吧?” 林半夏牢牢盯住了她,看了半晌,道:“我求得什么并不要紧,只是你知道你求些什么,并不以欺侮别人达到目的便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 自裁 说罢,便什么也不再说,转身出去,去请婉妃进来。 仪宝林委顿在地上,眼见着她走了出去,神色凄惶起来,垂下了头,默然思索,便是婉妃进来之时,已不见她适才的疯狂悲戚模样,顿时有些意外得很了,转头看了看红笺,才上前一步坐下,道:“你可想通了?” 问了话,仪宝林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脸上浮起一个绝望的微笑来,道:“罪妾乞求婉妃娘娘怜悯臣妾及父母家人。” 婉妃大吃一惊,忙道:“仪宝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仪宝林腮边又滚下一滴泪来,俯首道:“臣妾原先是因为父母家人性命被攥在旁人手中,这才什么都不敢说,如今只求婉妃娘娘和太后娘娘体恤臣妾侍奉皇上多年,天恩护佑父母性命。” 她话说得严重,婉妃已是有些隐约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自是重大的不得了,忙让红笺拿了纸笔,在一旁写下,林半夏立在帐帘旁边,神色淡然。 仪宝林道:“臣妾所做,是为了陷害林贵嫔,让林贵嫔触发圣怒,从此不得回宫,或被处死或打入冷宫,背后指使之人,是……苏贵妃!” 婉妃面色顿时大变,厉声道:“仪宝林,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诽谤贵妃,可是大罪,你如今已经入罪,再出言不慎,便是本宫也保不了你。” 仪宝林凄然一笑,道:“臣妾已然如此,还有什么可遮掩的?苏贵妃以臣妾父母家人性命要挟,臣妾若敢不遵从她的话,吐露半分关于她的言行,便让父亲官职不保,家人性命堪忧,臣妾虽为君妇,却也是父母之女,焉能看着父母家人因为臣妾有此下场,是以才胆敢在射鹿大典上假借刺客之名,陷害林贵嫔,只是出了差错,这血衣并没有在林贵嫔帐中,臣妾一时惊惶,才露了马脚。” 她说的缓慢,红笺记得很快,婉妃面色复杂地看着她,道:“你不是说,这拿你父母亲人的性命威胁你的,是林贵嫔么?” 仪宝林闭了闭眼,道:“林贵嫔说过这话,却只是为了让臣妾不再纠缠欺负于她,一切都是臣妾自己臆断她心思恶毒罢了。” 婉妃见她说的不徐不疾,又不像是被林半夏威胁所言,心中滋味莫辨,道:“你可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仪宝林抬起手来,咬破了拇指,见着那指尖上沁出了些血丝来,才道:“臣妾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所言非虚,也愿在这证言上按印作证。” 婉妃瞧了她一会儿,点头示意红笺将那证言递到她面前,让她摁了血印,站起身来道:“兹事体大,此事本宫要禀明太后娘娘,再作打算。” 仪宝林面目怔然地低头福了一福,便看着婉妃与林半夏一同出去,脸上露出惨淡的笑意来。 出了帐子,婉妃低头吩咐道:“看好了仪宝林,本宫还有话要问。”两侧侍卫领命遵了。 两人并肩向前走去,婉妃侧首道:“林贵嫔这是与仪宝林说了些什么?”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可恶 林半夏收敛了适才的锋芒,已完全瞧不出她神色冷然端然自威的模样,低声道:“仪宝林口口声声咬定是我,不过是因为臣妾原先同她起过争执,这争执化了执念,才让她如此。这其中也有些许误会,臣妾与她解了误会,又晓之以理告诉她,婉妃娘娘的深明大义,却并不知道她很是相信娘娘,便将这话都说了出来。” 婉妃闻言,眉头蹙了一蹙,神色间也是有些茫然,道:“本宫母家是郡王,可是没有受过她这样的气,竟将父母家人拿来做要挟,也真是有背天理。” 林半夏浮起淡淡笑意,道:“倒是难为仪宝林一片孝心为旁人所利用。” 婉妃点了点头,心中很是喟然叹了一口气,却没来由地觉得林半夏倒是与旁人不同了些,道:“身为宫妃,不知道以尊孝体恤之心治下,却耍弄如此手段,当真可恶!”林半夏神色一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止住了脚步,脸色顿时变了。 婉妃见她蓦然止步,顿时有些愣怔,道:“林贵嫔你怎么了?” 林半夏脑海中浮起可怕的念头来,对着婉妃行了一礼道:“臣妾突然想起个事情,还需向仪宝林问一问,娘娘先行复旨,臣妾随后就来。” 婉妃见她神色诧异,却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便是自己手中有仪宝林亲口吐露又亲自画押的证言,复旨倒也不是难事,便略略点了点头。 林半夏向着她微微屈了屈膝,送她转身离去。 白芷站在身侧,疑惑地道:“娘娘,你这是还要做什么去?”林半夏答也不答,转头向着仪宝林的帐子走去,便是走了两步,步子便显见得有些急促加快,闷头向着仪宝林的帐中而去了。 白芷不明所以,也拔腿紧紧跟上,却听林半夏低声斥了一句,“别跟着。”说罢,便愈发加快了步伐,向帐子处走去。 白芷鲜少见林半夏这样焦急的模样,听她一声呵斥,便不由自主地顿下了脚步,疑惑地瞧着她的背影远去了。 林半夏步履急促地走到帐前,倒是让那侍卫愣了一愣,远远瞧着她风风火火地模样,拱手行礼,道:“贵嫔娘娘。” 林半夏脚步稍缓,道:“宝林呢?” 那侍卫愣了一愣,答道:“在里间。” 林半夏脚步不停,掀帘而入,低声道:“都不许进来。”侍卫顿了一顿,点头称是,莫名地看着她进去了。 林半夏闯进屋子里,转头便去寻仪宝林,只向内帐走了几步,便看见了仪宝林面色呆滞地坐在那软塌边上,双目无神,手中捏着的可不正是一个闪烁着锐利光芒的瓷白碎片?再低头一瞧,可正是织锦双喜花纹的茶壶盖子跌落在地上,一半中一片正正跌在仪宝林脚边。 林半夏激怒攻心,抢上两步直直掠在她跟前,一把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仪宝林正兀自伤心绝望,正预备着往自己手腕子上划上一道,一了百了,却不防被冷不丁回转的林半夏碰了个正着。 手腕被她大力攥住,仪宝林惊慌失措地抬起眼来,怔怔地望着她,低声喃喃道:“你……你做什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气血上涌 林半夏只觉得自己脑中一股血气往上涌,心中却益发冷静,既然心都是冷的,那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人听了胆寒,咬牙切齿地道:“我倒想问问你要做什么?” 仪宝林满心的绝望,又被她抓了个正着,自是垂泪不语。 林半夏冷笑了一声,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冷声道:“嫔妃自戕是死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仪宝林浑身一震,颤抖着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神中已带了满满的恐惧,哀眸欲泣,低声道:“可我已经背叛了苏贵妃,她又怎么能容得下我……” 林半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甩手放开她,冷声道:“容不容得下你,她都有更要紧的事要对付,还能分出心神来对付你。婉妃娘娘既已答应了保全你的家人,说到太后娘娘那里,也自然不会食言。” “至于你……太后娘娘或许会发些善心,让你安稳,只是你若是要想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引起太后和皇上圣怒,就什么也都不用提了!” 仪宝林听她如此说话,更是泫然欲泣,手一松,“当啷”一声,手中的瓷片已跌落在案几上。 林半夏退了几步,眼神冷漠,神色冰冷,道:“你好自为之,便是等着太后娘娘来问你话。” 仪宝林低头捧着脸哭泣,声音咽咽,没有回答她,林半夏却已知道她已经听了进去,心中微叹了一声,这才走出了帐子。 在里间说话,任是再大的怒气,林半夏也都压得极低,外面并不会瞧得清楚,她收拾了裙摆走出帐子时,那侍卫拱手道:“贵嫔娘娘。” 林半夏点了点头,面色已换上了一副淡然的模样,低声道:“我的坠子似是掉在了里面,进来寻一寻。方才有些急切了,倒是对你们有些苛责了。” 那侍卫忙拱手笑道:“属下明白。” 林半夏低了头,淡淡地颔首,才向前走去,白芷站在不远处,瞧着她神色已经平缓地走过来,面上的诧异便藏不住了,上前问道:“娘娘,你适才这是怎么了?” 林半夏走近她,两人并肩向太后帐中而去,听她这样问,话语里已带了几分歉意,道:“母亲送我的那个耳坠子不见了,许是落在里面了,一时情急,对你话重了。” 白芷闻言,扬眉一笑,全无芥蒂地道:“既然是夫人送的,娘娘自然看得要紧,不妨事。” 两人相视一笑,相携着向太后帐中走去了。 甫一进帐子,却恰好碰见太后发着大怒,“砰”地一声,茶盏都摔在了地上,那绵厚结实柔软的地毯倒是没能让这茶盏裂个粉身碎骨,却在那地上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撞上了那圆桌的桌腿,裂成了几半。 婉妃急忙上前行礼,面上带了焦急的神色,劝慰道:“太后娘娘息怒,当心凤体安康。” 太后气得眼睛都红了,真真儿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那茶盏碎的声响小,没能把她勃然的怒气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此刻更是面色发青,气得不轻,因了怒气,都有些气息不稳,“竟然如此……胆大猖狂……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懂得要挟妃嫔?她又有什么本事,能将别人的性命捏在手中?还是朝廷命官,她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不成?” 婉妃立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道:“太后娘娘息怒,这只是臣妾听了仪宝林所说,觉得事非等闲,不敢怠慢,这才来向太后娘娘禀告,太后娘娘回头便再向仪宝林求证罢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猜忌 太后显然是气得狠,听见她说话,也是没能平复自己的怒气,犹自重重地在那案上拍了一掌,才算勉强定了心神,气息**地叹了口气,不说话,婉妃、菡芝也不敢贸然进言。 林半夏见状,敛裙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凤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怀疑来,道:“起来吧。” 接着又问道:“婉妃所言,你可知道?” 林半夏垂下头来,道:“仪宝林说话之时,臣妾在场,听得与婉妃娘娘一样。” 太后拧眉,声线也冷了下来,现下已不遮掩怀疑的语气了,道:“哀家听婉妃说,仪宝林供认之前,你与她,说了会儿子话?” 林半夏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意味,急忙矮身跪下,声音清脆并不显半分心虚,“回太后娘娘的话,确实如此。” 太后凤眸眯起,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身上看出些端倪来,道:“你都与她说了些什么?” 林半夏低头道:“臣妾与仪宝林说,凡事自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做主,这天下正道也全在皇上和太后娘娘手中,劝诫她早些明白道理,不至于让皇上和太后发了大怒,牵连家人。” 她同仪宝林说的话,概括来说,总得也就这么些道理,她这样答,自然不觉得心虚。 太后显然并不十分尽信,缓缓又道:“便只有这些?哀家听婉妃说,你说与她有些恩怨要了结。” 林半夏并不意外婉妃会将事情事无巨细地说给太后听,自然接道:“诚然如此。这假刺客之事,是仪宝林心里愤恨臣妾,才受了旁人唆使,而这一切,其中有臣妾与她难解的心结,仪宝林以为臣妾对她往日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可实际上是,臣妾曾受仪宝林的一个小恩惠,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再放在心上,将话说开了给仪宝林听,也让她少些怨恨,能明白看事。” 太后皱了皱眉头,诧异道:“可是她分明是要陷害你。” 林半夏俯首下去叩头道:“臣妾有一言,讲之前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看她的模样,皱眉思虑了一会儿,道:“说。” 林半夏直起身来,低眉垂目道:“臣妾在宫中的境遇如何,不必说也在宫人眼中,臣妾所住的凉月宫,基本同冷宫无异,臣妾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再去争宠?臣妾一向谨守本分,并不愿同别人为敌,可这桩桩件件,不过是有心之人看我不惯,处处逼迫罢了。” “臣妾只想过安宁日子,在宫中度日。可是这话,仪宝林不知道,所以才中了别人的奸计,臣妾将这话与她说开,她自然没有了愤恨臣妾的理由,家人性命又饱受逼迫,又怎么还会帮别人保守秘密?” 这一番话,不徐不疾,说到委屈之处,也没什么悲情自怜之意,语气平缓,端像在说旁人的事一般,神色也是冷静得很,又说的句句在理,让人不得不信。这话中虽然有些不甚中听的话在里头,略略有些犯上的言论,但往日种种,众人都看在眼中,倒是不好去追究她话中的意味。 眼下瞧她这个模样,太后和婉妃也略略有些相信了。 她话说完,直挺挺地跪着,端然是不卑不亢,神态自持,自有名门闺秀的风范,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第二百五十九章 怜惜 太后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转,心中莫名对她起了些怜惜,再说话之时,声音也柔和了不少,道:“起来回话。” 林半夏低头谢恩,站起了身来,盈盈立在一旁,一身细米黄色的长裙上,银线织就的水样暗纹层层叠叠,铺陈在裙摆上,在那侧处一立,很是有些翩然的风姿,虽然她受过委屈、苛待,倒是没能将她身上的清贵之气损没上几分,却铮铮显出几分傲骨来。 太后将她的模样看在眼中,心中怜惜之余却更起了几分警惕,这林家出来的女子,样貌风采倒能比得上这宫中的贵女公主了,这让身为太后的她,心中有些几分隔阂,虽然皇上待她不满,也能说得过去了。 想到此处,太后微微咳了两声,道:“仪宝林现下如何?” 婉妃忙道:“臣妾回来之时,贵嫔妹妹折回去了一趟,她许是清楚。” 说罢,转眼看向林半夏,林半夏低头回道:“仪宝林供认了之后,兀自啼哭,臣妾的耳坠子适才拉在了里头,怕回来复旨之时,仪容不整,于礼不合,回去寻到了这才返回来。” 婉妃愣怔了一瞬,瞧她的耳坠子,心中兀自诧异,方才与她一同回来之时,倒是没有注意她的耳坠子是不是少了一只。 太后淡淡地点了点头,面色很是倦怠地扬了扬手,道:“都先回去吧,哀家静一静再说。” 见她这等模样,婉妃不敢怠慢,急忙行了礼,匆匆告退,林半夏跟在身后行礼出门。 帐外,倒是没有里间的低气压,婉妃微微舒了口气,她向来不管宫务,却没想到这样繁杂压抑,只是身为掌权之人,又如何不会受些旁的龃龉呢? 林半夏跟在身后,朝着她微微福了福身,道:“婉妃娘娘心地仁厚,又公正不私,半夏在此恭贺婉妃娘娘执掌协理之权。” 她话说得喜庆,婉妃心中倒是微微叹了一叹,急忙回了礼,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也便是太后娘娘瞧得起我罢了。” 林半夏莞尔一笑,道:“婉妃娘娘谦虚了。” 说罢,顿了一顿道:“婉妃娘娘能有协理六宫之权,也是臣妾一等的福气。太后看重娘娘,也有娘娘的特别之处,这宫中若是只有一个人来管的话,也不是长久之计。” 婉妃听了这话,愣怔了片刻,心中想着,林贵嫔这是被苏贵妃欺负得很了,所以才想着头顶换一换天罢?又想到今日,若不是她,她也不可能就轻松地问出仪宝林口中的话来,心中对她亲近了几分,温言笑道:“借妹妹的吉言。” 林半夏说了两句,便矮身行礼告辞回帐,婉妃笑着允了,两人这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帐。 林半夏走在路上,这一脑子便是这适才发生的事情,将将惊险,刚好拦住了仪宝林,若非如此,便是空口的凭证,放在太后面前,太后势必要怀疑起她与仪宝林所说之言的居心了。 她低头想着,连白芷低低唤了她两声都没听见,最后一声略略有些大了,才将她叫过神来,林半夏愣怔转头,道:“怎么了?” 第二百六十章 公主殿下 白芷低声提醒道:“娘娘,公主殿下在前方候着。” 林半夏抬头一看,那道路一旁,站着的一个紫衣白裙,端庄卓然的女子,可不正是贺雪归?想起昨夜里澹台望舒说的话,她面上终于浮起些笑意来,走快了两步,低声唤了一声。 贺雪归本是侧对她而立,听见呼唤,转过头来看她,脸上也登时浮现起笑意来,林半夏走近了些,仔细辨了辨她的笑意到底是看到她才起的,还是原先就有的,辨别分明了,低低笑道:“公主殿下这话定然不短,还是找个能说得长久的地方去吧。” 贺雪归脸颊浮起红晕来,点了点头,两人这才一同进帐。 进帐之时,林半夏转头便将白芷和怜叶、悯枝遣了出去,只留她两人,在桌边坐了,伸手斟了一杯茶,递给她,笑意促狭地道:“瞧公主殿下的模样,必然是好事吧?” 贺雪归面颊泛红,心中犹自高兴,良久才默默吐出一句,竟是很有些羞涩,道:“傅……傅沉云,他、他向我求亲了……” 林半夏虽然知道傅沉云同意了,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直接地向着贺雪归求亲,她虽然早已知道,但到底也是意外了一番,愣怔片刻,笑起来道:“公主殿下,可愿与我细细说来,是如何一个求亲的情形?” 贺雪归面上涨得通红,明明知道她是玩笑打趣,瞥了她一眼,并不愿多说,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央求,自己心中的喜悦也总是想跟人分享一二,便起了话头,娓娓道来。 原是林半夏与婉妃走后,太后便回了内帐,菡芝侍奉在一侧,她便得了空,跑出来之后,不期然便撞见了定辛,定辛站在她帐子外的地方,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很是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她并不欲多见他,转身正欲避开,却不防定辛眼尖瞧见了她,扬声欢喜地叫了一声,“公主殿下!” 他是温肃世子,与她现如今的公主身份同为皇室子弟,既已被他叫住,当下便装作没听见,径自离开也不见得是个好事,更何况,他心性活泼懵懂,这一声公主殿下唤得既脆又亮,已引了一旁的几个兵士侧目看过来,只略略看了一眼,见是贵人相谈,立马转过了眼神避嫌。 贺雪归心中半是气半是恼,心道不过便是推搪几句便走,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换了一副笑颜,转身向他走去,虚虚地行了一礼,客气道:“世子唤宁安何事?” 定辛却不知她所想,自是刚才他射了个不甚完美的穿云箭,兴致勃勃地去寻傅沉云,脚步轻快地掀帘而入,一声“师傅”挂在嘴边,却见帐中傅沉云眉头紧锁,一派忧愁模样,不由得心中升起怜悯,脱口而出道:“师傅这是在念着师娘么?” 傅沉云没好气地抬起头来,低声斥道:“什么师娘?我哪里娶亲了?” 定辛自知失言,挠了挠头,笑嘻嘻地上了前,却也不打算避讳了,道:“定辛虽然暂时还没参透师傅的穿云箭,可是师傅的心思,定辛可是知晓得清楚。” 傅沉云抬起眼皮来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知晓什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哭笑不得 定辛嘿嘿笑着,凑近了一些,将声音压低,道:“定辛知道师傅心中所念的,可是宁安公主殿下?” 傅沉云豁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还没说话,瞧他的模样,定辛心中已是笃定,嘿嘿笑了一笑,接着又道:“定辛说的可准?” 傅沉云讷讷了一会儿,心中知道他猜想的不错,可是这身份摆在这儿,总是有些尴尬,半晌道:“你怎么知晓?” 定辛笑了开来,矮身就着他身旁坐了,笑道:“定辛于这等之事上却比师傅开窍要早,只见这几日师傅时常魂不守舍,若是遇着宁安公主在场之时,那眼神目光便有了去处,这若非用情之人,怎会如此?定辛知晓师傅心中悦慕公主殿下,也端然觉得公主殿下与师傅极相配,心中早早便将她当做了未过门的师娘了。” 傅沉云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听了他这番话,心中倒是无语半晌,这小子,若是知晓了这雪归本该是他良配,可该作何想法?略略对他起了些隐瞒的愧疚,但见他并没有将雪归看作如何,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作声响。 定辛见他这样模样,很是有孝心地想解一解他的烦忧,低声道:“师傅可有什么话,托我带给师娘,师傅多有不便,定辛身份不同,也能接近公主殿下,好让公主殿下早日明了师傅这一颗真心。” 傅沉云哭笑不得,什么让雪归明了他的真心? ……慢着,对了,自己既然心意已定,自然是要将这话回复了雪归,自那一夜之后,耽误了这许些时日,却是不应该了。 一念既起,自然计上心来,低声向着定辛絮语,定辛听了,自是眉开眼笑地应承,出帐办事去了。 这拉回他叫住贺雪归之时,见着贺雪归虚虚行这一礼,顿时觉得不能受,慌忙侧了侧身,倒是向着她行了一礼,道:“定辛不敢。” 贺雪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低声道:“世子若是无事,宁安便先告辞了。” 定辛急忙道:“公主且慢,定辛此次来,是受人所托。” 贺雪归诧异地扬了扬眉,看他一脸郑重神色,淡淡地道:“受何人所托?” 定辛神情天真,很是有些少年意气,痛痛快快地道:“定辛受师傅所托,请公主殿下到旧时之地相谈一二。” 贺雪归蹙了蹙眉,“你师傅?”她只知定辛前几日见了傅沉云的穿云箭,很是崇拜赞叹,却并不是多么了解,定辛竟然这样将傅沉云认作了师傅。 定辛骄傲地扬了眉,道:“是的。定辛的师傅正是兵部侍郎、御前布防都卫,一手穿云箭震惊四座的傅沉云傅大人!” 定辛这一番话,话中骄傲赞扬崇拜之意满满,可见很是将傅沉云看在了心中甚高的地位。贺雪归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自如芙蓉展面,云破花影,顿时将定辛看得痴了,只不过心中将她当做十分要紧尊敬的“师娘”,呆了一呆就回过了神来,拱手等她回复。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初吻 贺雪归忍住笑意,道:“你师傅寻我何事?” 定辛抬起头来,很是懊恼地蹙了蹙眉,一副不方便透露的模样,道:“公主殿下去了便知,师傅已在那处等候。” 贺雪归心中微微一动,傅沉云已等着她了?顿时便想赶快过去,看了定辛一眼,故意皱眉道:“可是我与傅大人说话,太后娘娘那里可有传唤该如何是好?” 定辛顿时挺起胸膛,拍了拍胸脯,道:“公主殿下尽管包在定辛身上,我便在太后娘娘帐前候着,若是听闻太后娘娘寻公主,我便上前请安,将太后娘娘挡上一挡?” 贺雪归看着他,忍不住又泛出了笑意,道:“如此便谢过世子了。” 定辛急忙拱手道:“公主殿下快去吧,师傅可快等急了?” 贺雪归微微点了点头,敛了裙摆,辞别了定辛,便躲了众人的目光,向着林子里走去,遇着了守卫之时,便只道自己散一散步,片刻就回。 守卫本欲想跟在身后,却被她推辞了,只身向着林中而去。 她漫步走在林间,但闻林中不知名的鸟鸣声声,倒是无风,温热的太阳透过树叶斑驳地洒下来,便是那叶子也略略有些泛黄,更是璀璨好看得紧。 贺雪归朝着记忆中的地方而去,心中泛起了微微的甜意来,一时高兴又一时惴惴,傅沉云这是要与她说些什么?是说他同意还是说他无意于她,让她另寻良配? 这念头此起彼伏,只纷乱想着,贺雪归抬头一望,瞧见不远处的身影,便顿住了脚步,此情此景却与那时何其相似,可是那时她是坦坦荡荡地交付心意,今日却是惴惴不安地等他回复。 听见她的脚步声,那人也缓缓地转过了身来,面向而立,这目光打一碰上,两人浑身都是一动,俱一发进,半晌便无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贺雪归心中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开口,却听对面遥遥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来,他声音倒是比往日要低沉许多,却更带了些许紧张和滞涩来,缥缈地传入了她耳中,却让她心中情不自禁地一动。 “我……我以为你、不来了。” 贺雪归听了这话,自然喜悦缓缓漫上心头,这话一出,却让她有了一半的把握,她低声答道:“我怎么会不来?我还等着你的回话呢。” 傅沉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直直看向她笑意温善的眼眸里,略略有些结巴地道:“我、我思虑过了,雪……雪归,我想娶你为妻。” 贺雪归心中的喜悦轰然炸开,已不再是这漫漫柔意,她脸上露出笑意来,一双眼睛柔情似水地看向他,只看得他心中一动,谁知她说出来的话,倒是不似这般美满甜美,“你可是……别扭着才应了我!” 闻言,傅沉云脸上涨得通红,急急地辩解道:“这是什么话?我既然打定主意要娶你,自然是要将你娶回家中,尽心照顾呵护疼爱,又怎么会别扭?我已将你看待成了我的……”话说到此处,傅沉云自觉下面的话有些露骨,生猛地截住了话头,将那个词语憋在了口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冷静几分 贺雪归脸上笑意益发地大,歪了歪头,露出了几分俏皮的神色来,故意引他将没说出来的词语说个明白,“看做了什么?” 傅沉云从来未曾觉过自己脸皮这样薄,烧得他自己觉得热得慌,自然也连带着话也说的囫囵不清,“将你看做了……妻子……” 贺雪归虽然逗着让他说出了这句话,自己乍然一听,也顿时觉得羞涩得紧,虽然喜悦,但也大是不好意思,面色也淡淡地红了起来,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再作声了。 两人一时寂静,空气中荡漾的也尽是淡淡绯红的甜蜜气息,**旖旎得紧。 傅沉云抬起头来,见她脸上红晕淡淡,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地如此不体恤雪归的想法?想到此处,为了打破尴尬,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向皇上禀明了心意,皇上也答应了我,要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虽然我不比你身份尊贵,也定然要将最好的都给你,绝不让你跟了我,却不如你在家中的光景。” 贺雪归听着他这话虽然笨拙朴实,倒也是满满当当的真心,低声道:“我嫁你,却是不在意这些的。” 傅沉云抬起头来,眼中的柔意已有些漫漫,望着她的脸庞道:“我知晓你不在意,可是却是我待你的心意,也要让你明了。” 贺雪归怔怔看向他,那丝丝缕缕的甜蜜早已泛滥成海,将她的心都浸了下去,一时觉得自己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兀自昏沉高兴了片刻,她终于找回了丝丝理智,话语里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甜意,道:“我明白。” 傅沉云看着她,这千般万般的话在心中萦绕,最终也不过就是说了这几句,却觉得将心中的许多话都说尽了,片刻之后,又引了个话头道:“可是,太后娘娘要将你嫁给旁人,皇上要用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将你指婚给我?” 贺雪归闻言笑道:“既然是我要嫁你,太后娘娘这边,自然是我来费心便是。” 傅沉云脸色略略有些沉肃,语气也正经了不少,道:“可不是这样说,既然我也要娶你,那便不能由你一人担着,我想了,若是太后娘娘不愿将你嫁给我,我便亲自去求她,让她能答允将你嫁给我!” 贺雪归虽然感动他承担的气概,但也忙道,“别……” 傅沉云很是纳闷地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贺雪归蹙了蹙眉,不知道要不要将这话说给他听,沉思了片刻后又道:“若是贸然被太后娘娘知晓,太后娘娘定然知道我与皇上串通好了,皇后也是故意不做,故意欺瞒太后不是什么小事,再者说……” 她抬起头来,神色郑重了几分道:“再者说,循着此事追究下去,也自然知道皇上是为了护着别人,才做了这样的事。皇上既然答允了我,我也不能将他陷于为难境地,更不能陷那人于众矢之的,甚至性命堪忧的处境。” 傅沉云见她说的认真,不由得也冷静了几分,低下头来,想了许久,低声道:“既然如此,我便依你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针锋相对 贺雪归脸上浮起宽慰地柔笑来,低声道:“皇上和我自然都会想法子,你可万万不能露了马脚,却还要装出一副不得已娶我的模样来。” 傅沉云讶异地“啊”了一声,贺雪归瞧着他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娇笑道:“怎么了?可有不妥?” 傅沉云哑然失笑,想了一想,这本欲便是皇上能够一道御令便妥当的事,难道那时他便不是不得已娶她了么?却费了这许多周折,雪归偏要明了他的心意之后才嫁,他现下打定主意要娶她了,却要装作一副无奈受旨的模样。 贺雪归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敛了敛笑意,低声道:“我要嫁你,便不想要你不情不愿,若是那样,我倒不如终身不嫁为好。” 傅沉云见她神色庄重低落,心中不由便泛起怜惜来,上前走了一步,握住了她的双肩,见她抬起头来看他,才道:“我知晓你的心意,我傅沉云有何德何能,竟能得你偏爱?” 他眼中情意漫漫,倒让贺雪归情不自禁看得痴了,沉浸在他漫如深海的柔意里,不能自拔,她心神微微一动,伸手便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低言浅笑,“只因为你是傅沉云罢了。” 两人心意明了,互诉衷肠,淡淡相拥,便是一双绝美的剪影融了这如画的景致中。 却不知过了多久,贺雪归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声,脸上甜蜜笑意从未散去,却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突然挣脱了出来,道:“时候不早,我得赶紧回去了。” 傅沉云怀中的温热香气乍然消失,心中一时有些淡淡失落,听她这样说,忙道:“那你早些回去就是。” 贺雪归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放开了他的手臂,转身离去,却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顿住,傅沉云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离开,见她顿住,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却见贺雪归疾步走了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奔到他跟前,她身量比他矮了一个头,踮起脚来,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之后,飞速转身跑开了。 傅沉云脑海中轰然作响,呆呆地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丝丝余温,愣怔不已,过了半晌,才机械地抬起手来,摸了一摸自己的脸颊。 雪归,适才是……亲他了么?他呆怔地想着,想着贺雪归在他脸上留下这一吻后,转头跑开的脸颊上,也是带了绯红的轻霞。 他兀自呆怔沉迷,自将这贺雪归落下一吻又转身跑开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旋起来,那场景旋得快了,竟让他有些莫名的头晕,仰起头来,看天的时候,都略略有些发昏。傅沉云满头既是轻盈,又是昏沉,脸上的笑意更是掩藏不住地露出来,他晕晕登登地走出林子,瞧见远处营帐内兵甲肃立,这才略略缓回心神来,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那林子深处,一双诧异不解的眼神跟在他二人身上,也自然是不知道那目光已被他二人吸引过去,驻足看了半晌。 第二百六十五章 羡慕 贺雪归返回太后帐子时,定辛还装模作样地在太后帐外走动,眼神却一直不经意地向着太后帐前瞟,他蹲点这一会儿,倒是也没有看见太后出来,倒是看见了婉妃娘娘和一个不大相熟的女子进出,她回来那会儿,婉妃娘娘正和那名女子一前一后地进了帐。 见她身姿袅袅地回来,脸上神色很是轻盈喜悦,定辛便知道自己这忙帮对了,急匆匆跑上前去,惊了贺雪归一跳。 贺雪归抬头见是他,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定辛笑嘻嘻地道:“这不是怕师……公主殿下回来的不凑巧么,特意等上一等的。太后娘娘在里面同婉妃娘娘和一个娘娘说话,怕是不大方便进去。既然公主好好回来了,那定辛也就告辞了。”说罢,弯腰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去寻他师傅去了。 贺雪归见她转身离去,又转头望了望太后帐子,心道许是太后正在与婉妃说些什么要紧的事,自己如今也怕是要避开了,想了一想,便转身向着林半夏的帐中而去,到帐前一问,侍卫倒是说林贵嫔去向太后请安了,她这才明白原来定辛口中所说的另一位娘娘就是林贵嫔。 罢了罢了,那她便在此等着她就是了,她与她要好,这开心喜悦的事情,自然也想同她分享,贺雪归淡笑着思索着…… 这一口气说完,林半夏真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晌才缓过神来,面颊上浮起艳羡的笑意来,道:“却没想到这样温婉大方的公主殿下也有这般洒脱俏皮的时候,竟然生生就将傅大人的心给拿走了。” 贺雪归脸上红晕未退,抬起眼来似怒非怒地睨了她一眼,还嘴道:“倒不如皇上和贵嫔娘娘情真意切,将一群人都蒙在鼓中呢。” 林半夏提起这个,笑容顿了一顿,转而笑颜又恢复到脸上来,低声笑道:“那是要以一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名正言顺地“赐婚”给傅大人呢?” 她提得倒是个要紧的事情,若非傅沉云有大功,被封赏,又怎么能将堂堂一介公主下嫁于他,在他之上,多得是王孙贵族,公主驸马的位置,无论是谁,都要排在傅沉云前头。 贺雪归沉眉不语,表情微微泛起褶皱,看那模样,很是纠结此事,林半夏一时也想不到好的法子,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后悔自己提起了这个,赶忙笑着宽慰她道:“既然是天作之合,那么定然是有法子,只不过不急于一时罢了。” 贺雪归抬起头来,笑了一笑,是了,他二人既然都心思已定,心意已明,却还有什么法子能将二人拆开来呢,只不过是等时机罢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倒是轻松了不少,将这女孩子的闺房话说完了,贺雪归算算时辰,也该告辞了,便起身与她作别。 林半夏笑着送她出了帐子,见着她端然身影走远,自己心头却不知为何泛起一丝丝苦涩的羡慕来。 她放下帐子,黯然转身回房,这一时之间也没有旁的事情,只坐在一旁发愣,眼看着日光昏沉,日头渐落,倒是也没有回过神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回过神 澹台望舒进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晚膳的时辰,却见着桌子上的饭菜并未怎么动,她倒是一脸神思怅惘地发着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低声吩咐了白芷撤走了膳食,重新换些清淡的来。 林半夏被他话语声惊醒,瞧见他,脸上倒是浮现出了欣喜开心的模样来,让他心中的不悦便少了几分,踏步走上前去,矮身坐在了她对面,伸手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在想什么,却这么入神?” 林半夏绽出一个极低的笑意来,那笑意不过是在脸上过了一遭,却并没有几分真心开怀,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在替公主殿下高兴罢了。” 澹台望舒自然是没有放过她异样的神情,也自然知道她说的并没有几分真切,虽然她着实是为贺雪归的事情感到开心,见她模样,澹台望舒心中低低叹了口气,声线也沉了不少,道:“半夏,你便有什么心事都可与朕说,你我二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朕不想再因为什么起些不必要的难受。” 林半夏怔怔抬眼,瞧着他俊逸修朗的脸庞在烛火微动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轮廓,他的一双眼眸也是诚挚深情得紧,她心中微微一动,压在心底的那句话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低声道:“皇上可会向林家夏家动手?” 此言一出,四下俱寂,林半夏感受的分明,澹台望舒握着她柔荑的手,突然地吃了力,顿了一顿,林半夏心中溢出苦涩来,面上微微带笑,低下头来不说话了,她低着头虽然看不见澹台望舒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和心跳的澎湃,因为她听着他的鼻息都已经重了几分。 果然,还是不同的么?林半夏心中的苦意渐渐弥漫开来,似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般,将她的心紧紧箍住,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留给她。 无论她与澹台望舒多么相爱,这犹如天河一般的君权、兵权之争,则势必立在两人中间,不动倒也罢了,这一动就是千丝万发的疼,若是他继续心无旁骛地爱她,将这些事情都不看在眼中,那他便不是一个圣明君子,若是他狠了心收拾拾掇了林家和夏家,那父母亲人,阖族的性命又拦在她二人中间,隔着这悲仇,又怎么还能长相厮守? 林半夏轻轻地抽回手来,声泛起一抹笑来,低声道:“皇上不要怪罪,臣妾是无心之言。” 澹台望舒眉头一跳,心便狠狠地皱起来了,她向来只在发怒和与他赌气的时候,才拿君臣、嫔妃的话来推他,让他离得远一些,今日便又是如此…… 他并不动弹,也不去捉她缩回去的手,道:“你怎么想到这个?” 林半夏别过脸去,不欲看他的神色,却觉得自己眼中将将要落下泪来,她勉力地忍了一忍,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意来,转头看向澹台望舒,眼眸弯起,里面全是瞧不出思绪的柔和,慢慢地道:“皇上,可愿意听我说一个梦?” 澹台望舒紧紧纠结起眉头,沉默地看着她,仿佛是由着她继续往下说,林半夏低声道:“一个不大好的梦……” 第二百六十七章 噩梦 她淡淡嘟囔了一句,之后语气重新变得流利起来,神色天真,声调轻快地道:“我梦见……” 这梦境曾困扰过林半夏一次,让她从睡梦中遽然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心口喘个不停,那个形容却似有兵士军鼓震动山地般的响。 她梦见,正午的热气昏得人头昏脑涨,热意从地底下翻腾上来,在天地之间填充得密不透风,这样的灼灼正气,为的便是,那待会便要伏诛的乱臣罪子,魂魄消解,便是这天上地下也没有可诉的冤屈。 她的父亲与外祖父被反手捆了,跪在午门之外,一旁的刽子手正在擦拭亮得反光的刀刃,照在她眼睛上,几欲盲了。 林半夏却梦得清楚,那时的自己,浑身无力,哭喊求救无用,面前站着的,也正是一脸漠然的澹台望舒。 她已然记不清与他说什么,只知道两人心中都充斥着无比的愤恨,澹台望舒一声令下,她便听着底下刀刃掠过皮肉颈骨的声音,那是她至亲的父亲和外祖,她心中灰败一片,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睁开了禁锢着她身躯的侍卫,攀上城头,翻身跃下。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林半夏微微苦笑了一声,后来,她的坠势被堪堪阻住,回头望时,却见澹台望舒目龇欲裂的在城头上探出半个身子来,紧紧揪住她的裙摆,咬牙地怒道:“林半夏,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缓声诉说着,帐中烛火一摇一摆,说到后来她其实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了一顿,接着道:“后来……” 她刚起了个头,话却被澹台望舒接了过去,澹台望舒的声音声线低沉,似是有些飘忽,说出来的话却是沉肃有力,“后来,你便拔下了发上的的簪子,狠心割断了朕拉着的衣摆,从城墙上坠身而亡。林家和夏家,自此便再无一人能威胁到朕的位置。” 林半夏震惊抬眉,愣愣地看向他,澹台望舒眼神波澜翻涌,那涌动着的竟是无法消解的痛苦和伤心,他定定地望着她道:“半夏,你以为朕便不苦么?你以为朕便不曾梦到这样的情境么?” 林半夏失口无言,满含悲愁地望着他,澹台望舒,若是你我终究不过如此,倒不如让我像一般,心中再也没有半分记挂你的心思。澹台望舒眼中痛苦深重,哑着嗓子道:“半夏,你以为我便不痛么?我来告诉你,你这梦境的后来,至正十年,皇帝崩,天下悲,驾崩遗训,与东宫太子妃合葬西陵。” 林半夏震惊地看着他,至正十年,那么在这个梦境里,澹台望舒只活了三十几年,在她身死后的六个年头后,便驾鹤西去,还与她生不同寝死却同穴?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踱到她身边,紧紧环住了她,低声道:“朕就是被这梦境吓得怕了,直到那时候才知道,朕心里除了你,从未有过别人,而那样所做的种种,也不过是将你推得更远,直到朕……失去你。” “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我不会再让自己直到死才明白,朕生死都想和你在一处。”澹台望舒低语呢喃着,牢牢地拥紧了她。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星河 林半夏心中的震惊却在他这样紧的怀抱中缓缓散去,过了片刻后,才舒展了身体,淡淡地仰起头靠在他肩头,泛起丝丝笑意来,道:“所以你……” “所以我一心想将你锁在身边,想让你眼中再有我,想让你知道,你不能再那样残忍的离开我。林家和夏家,朕心中有数,朕清醒之时,便绝不会让那梦境成真。”澹台望舒咬牙切齿地道,鼻息间的粗气也愈发浓重。 林半夏眼角不经意地滑下晶莹的泪珠来,滑落腮边却被澹台望舒瞧得真切,他心中一痛,索性拦腰将她抱起,直往内帐而去。 抬手将她抛在榻上,自己也欺身压了过来,低头吻上她脸上湿凉的水意,沉声道:“半夏,为朕生个孩子吧,让我们有个牵扯,从此以后,你便是要放了我,也不能轻易割舍。” 林半夏抬起泪眼朦胧地眼睛看他,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好,我们就要个孩子,就要个牵扯,就要个从此再也不能离开的理由,要一个……相伴一生的果。” 白芷本欲是撤走了膳食再送些进来,走到外帐时,却听帐中娇吟呢喃不断,低声喘息绵绵,不禁脸上一红,放下了膳食,匆匆地退了出来。 我的妈呀,真真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便是皇上和娘娘也不行,白芷抬腿走了两步,捂着耳朵往前奔了一奔,转过帐子正欲回自己帐中的时候,却不经意看见帐后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她遽然停步,心中顿时跳如擂鼓,妈呀,难不成,皇上和娘娘这事儿,竟被有心人看去了?这要是被旁人知晓,可该如何是好? 想着,她当机立断,脚下一转便向那黑影闪现出走去,走到了帐子后面,探头一看,却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站这处听了一听,却并不大能听见帐中的动静,不由得皱起眉头来,难道自己看错了? 伸出手来挠挠下巴,一脸苦思地转过头去,却被身后伫立的高大黑影惊了一跳,心神俱散,一声断喝便要出声,却被那人眉头一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上前携了她的腰,身体居然腾空而起,白芷登时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那黑影怀里挟着她,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几个闪身奔跃之后,便隐入了茫茫夜色笼着的山林里。 白芷醒来之时,觉得自己离那星空甚是近,几欲伸手便能够到,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是身在何处? 还没等她想明白,却听身旁一个凉凉的声音悠然响起,“醒了可别乱动,掉下去摔成肉泥,我可救不了你。” 白芷全身一颤,腾地直起身来,望向那声音来处,却并没有预料到自己眼下的处境,脚下一滑,身子便要侧翻而去,待翻过身来,白芷却被身下的境况吓得六神没了七魄。 她此时此刻站着的,可不正是一棵丈高的百年老树,她斜斜倚靠在树干上,身下空悬,约莫估算了一下,她离那坚实的地面最起码有数丈高的距离。 眼见她翻身就要跌落下去,白芷自以为自己要这一头下去,不死也是个残废,慌乱震惊惊恐尖叫着伸手便要扑腾,腰间却被一个有力的手臂往回一带,才将将站稳。 白芷心神俱震,转过头来看那声音来处,这一看倒是有些惊讶了,紧紧环着她的却是一个清秀青年,脸庞比之皇上虽然不如,却比她见过的旁的男子,倒是顺眼的很,便那一双眼睛里,虽然冷寂无波,却灿然得像盛了星河一般。 第二百六十九章 采花贼 她呆呆地回头瞧他,那男子皱眉看了她一眼,松手放开她的纤腰,道:“你要是不乱动,不紧张,这地方还是安全得紧。” 白芷听他这么说,讷讷地低头看自己的脚下,却看出自己这脚下的一棵百年巨木来,这巨木的树干粗壮浑圆,便是要两人合抱才将将能抱得过来,这树干尽头却是四散地伸着些粗壮的枝干来,这脚下正是那树干的圆心,虽不甚平缓,倒是犹如一片坎坷不平的地面一般,还能在上面打坐,盘腿而坐,注意着些,并不会跌落下去。 她适才靠着一根双臂粗的枝干晕厥,没有醒过神来,这才吓了一跳,其实现在看看,倒是不怎么会跌下去成个肉泥。白芷抬起头来,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并不能拿准眼前这如夜般的少年,究竟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掳她的恶徒? 见她眼神戒备,夜来倒是不屑地“嗤”了一声,他本就是皇上的暗卫,旁人不曾见过他的面容,也不曾见过他的真身,谁知道今日护在帐外之时,却被这女子不小心瞧见,见她很是受惊的模样,怕在当地,引来了别人,这才将她掳走,预备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好好训诫她一番,别将看到他的事情说出去。 嗯……其实么,还有另外的想法,他奉澹台望舒之命,无事之时便来悉心看顾林贵嫔一番,他往往都是隐在高处暗处察看,见过这女子许多回,似是林贵嫔身边的侍女,模样么,倒是一般得紧,就是爱笑了些,笑起来的模样么,也就那么一回事吧,还挺甜的。 他看着她忙里忙外,又是和林贵嫔说话,又是训诫手底下的两个小丫鬟,一会儿得意一会儿委屈的,表情倒是丰富多彩的很。 白芷讷讷出声,开口道:“这位壮士,我可冒犯了你?无故将我带来这样的地方,是做什么?” 夜来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不怕么?” 白芷表情探究地往他脸上瞟了一瞟,犹豫着道:“你要害我么?” 夜来眉头蹙了一蹙,微微摇了摇头,她便露出了些舒心的笑容来,晃得他眼一晕。 白芷低声道:“你要是害我,刚才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将我从这树上推下去便好了,又怎么会等着我醒,还提醒我注意脚下?” 夜来动了动嘴唇,不置可否,白芷又悄悄地抬眼看他,神色还是戒备不少,低声道:“这位少侠是什么人士,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若是无事,便将我放回去吧,我不会说我今晚遇到你了的。” 夜来有些想笑,故意板起脸来,瞪着她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说我是个少侠,自由来去惯了,却是不管什么地方都进的。” 白芷抬眼看了他一眼,露出些担忧的眼神来,夜来看她神色不对,不由诧异问道:“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白芷心下低低叹了口气,这人模样长得尚可,只是这脑子却是不大好使,估计这行走江湖,若非他有些武艺,旁人不敢欺晦,便是这样的智商着实令人担忧啊,这绵延营地上,插着的玄黑龙旗,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是皇上营地所在了。 第二百七十章 不回应 见他面色有些冷漠,白芷并不大敢将这话说给他听,只好软了语气道:“你看,这样大的一个营地,试问天下谁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能把营地开得这么远;你再看,那营地之上是不是插着一面玄黑色的威风凛凛的大旗?上面可是绣着龙纹?试问,全天下还有谁敢在旗帜上绣龙纹的?”说着,还很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夜来额头一滴冷汗滴过,本是故意逗一逗她,却没想到反过来竟把自己套进去了。无语了半晌,轻咳了一声,又换了一副冷笑的模样,“你以为我真傻么,连这是皇上秋狩营地都不知道?” 白芷抬起头来看他,脸上露出些高兴的神色来,又道:“既然你知道,你还是快放我回去吧。我是宫中贵嫔娘娘的侍女,很得看重的,若是发现我不见了,贵嫔娘娘一定不依不饶,要寻到我的,到时候你就惨了。” 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模样,夜来真是无语问苍天,凭他的本事,真是坏人的话,掳走她消失的无影无踪还在话下吗? 见他不回应,白芷其实有些心虚的,道:“你将我掳来,是有什么事么?既不杀我,也不放我走,你是想做什么?”夜来想了一想,计上心来,庄重了神色,挑高了一边嘴唇,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来,目光中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贼兮兮地盯着她,嘿嘿乱笑了一阵,哑着嗓子道:“我是个采花贼,你说我不杀你,不放你,要做什么?” 白芷陡然一惊,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脸上终于浮现出惊惶的神色来,急急伸手护住衣襟前,低下头侧过身子,避开他“淫邪”的目光,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委屈道:“我……我长得很是难看的,你别……别采我。” 夜来嘿嘿笑了两声,故意吊儿郎当的逼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抚摸了一番道:“我觉得你长得还行,不倒胃口,我是采花贼,有些时候也不大挑的。” 白芷想放声大哭,又怕把他惹怒了,倒霉自己怎么遇到了一个这么没有原则的采花贼,憋着哭腔道:“你还是挑一挑吧,我真的……真的……” 夜来更逼近了一步,几乎要紧紧贴着她了,低下头去,气息拂在她脸上,嘻嘻笑了一声道:“你看你是主动呢还是我来……” 剩下半截话,还没说完,夜来顿觉自己领子一紧,身前大力一拽,竟被那势拖得往前跌去,没来得及看,却感觉到自己和白芷的身体一轻,便已跌落了空中。 耳边响起白芷紧紧揪着他领子咬牙切齿的声音来:“呸你个不要脸的采花贼,便是同你一处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得了便宜!” 夜来暗叫不好,下坠之势忒猛,他被她揪住领子,功夫有些施展不开,可这丈高的距离,依这下坠之势不过瞬间,他心思微动,张手紧紧抱住了白芷的腰部,伸手在那粗粝的树干上撑了一撑,略略阻了一些力道,便只阻这一点,也够他翻身腾挪,脚尖点在树干上,身体已有了轻盈之感,这样下去,便能好端端地立住, 第二百七十一章 怪兽 只可惜白芷却并不能理解,伸手拉了他领子,让他二人这着地之状,看起来有些狼狈和惨烈。夜来被她一拖一拽,勒得死紧,双双跌落在地,“嘭”地一声闷响,夜来怕她撞得很,翻着她肩膀咕噜噜地在地上翻了几圈,这才止住。 白芷被他笼在身下,自然是瞧不到他的狼狈模样,却觉得二人身躯相叠,大是恼怒,待刚刚醒过神来,伸手便要将他推开,却未料夜来正在愣怔,竟然一把就被她掀翻了开来。 白芷见他跌坐在旁,正在愣神的功夫,顿时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逃生机会,翻身起来拔腿就跑,闷足劲儿地往前跑,头也不回,生怕背后那人又追了上来,脚下却似生风,踩了风火轮一样,闷头直冲。 夜来坐在地上,愣怔地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思却晃了神儿,嗯,适才,他扑在她身上的时候,抵在胸前的那……两团绵软柔意,嗯……倒是挺有料的么。若是手覆上去的话…… 正想着,却觉得自己手掌上刺痛一片,抬起手来一看,却是血迹斑驳,许是刚才撑在树上的一会儿磨破的罢,他想了一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慌不忙地走开了。 白芷窜入营地的时候,惊着了正在巡逻的侍卫,呼喝两声,将她拦住,为首的倒认得她,提起灯笼,往她脸上照了一照,疑惑地问,“是……白芷姑娘么?” 白芷心神未定,见着侍卫,心中紧绷的情绪顿时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却要跪倒在地上,那人眼见不妙,慌忙上前扶起她,见她神色混沌,忙道:“白芷姑娘怎么了?” 白芷费力地睁开眼皮来,欲要说出实情,脑海中灵光突现,却突觉不对,若是出了这样大的事,势必要惊动皇上和太后,眼下这境况,却是不能让他们知道,于是缓了缓容色,泫然欲泣道:“我本是回帐,却突然肚子疼的忍不住,避到林子里,却见一头模样凶恶的怪物向我扑过来,我急忙跑回来,却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侍卫“哦”了一声,抬眼往林子里照去,却空无一人,连一丝野兽过来的动静都没有,低声道:“白芷姑娘莫不是看错了吧。这营地里灯火明亮,野兽也都被我们驱到远处去了,见着火也不敢过来。” 白芷欲哭无泪,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觉得真的是有怪物……” 那侍卫首领想了一想,道:“你们几个,去林中看一看是否有什么怪物野兽,若是遇到了,就地杀死或者驱到远处去。” 几个人领命,提了灯笼进林子去了。见白芷这模样,那人道:“白芷姑娘,我送你回去吧,你吓得不轻,要好好休息休息。” 白芷点了点头,眼睛看向那进林子的人,若是遇到了那个采花贼,就地正法才是要紧。 那侍卫扶起她来,将她送回帐中去了,回了帐子,怜叶倒是还没有睡,仰起头来问她,“白芷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没什么 白芷心中惊惧,还没回神,听她问,也只答了一句,“耽误了,你早些睡吧,我也马上了。” 怜叶不疑有他,缩头钻回被窝里,闭了眼睛又睡去了。悯枝心里惴惴,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没什么必要,便也跟着怜叶缩了缩脖子,睡下了。 白芷倒了清水,收拾拾掇了自己,望着水中自己的狼狈样子,不由得委屈的想哭,草草地洗了一把,除了衣衫上了床榻,躲在被子里悄声流泪。 这该死的采花贼!她心中愤恨地骂着,脑海中却不期然浮现出他朗若星子的眼眸来,亏她起初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竟然如此下流!自己、自己差点就被他占了便宜了! 她缩了缩脑袋,眼泪无声地淌下,心中别提有多委屈多郁闷了,这眼泪沁湿了枕头,被角,不知过了多时,才累得睡去了。 第二天起来之时,自然是没有起来,怜叶和悯枝见她没醒,也自觉地收拾了东西去帐中服侍林半夏。 林半夏醒来时,低声唤人,进来的却不是白芷,倒让她很有些意外,低声问道:“白芷呢?” 怜叶上前行了一礼道:“白芷姐姐昨夜回来得晚,现下还没醒。” 林半夏点了点头,白芷向来服侍她的多,累着了也是应该的,她心下浮起些愧疚来,便预备着用了早膳,去帐中瞧一瞧她。 吃了早膳,林半夏便起身去看白芷,低声向着悯枝和怜叶道:“你们在帐中看着就好,我去看一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悯枝和怜叶应了,送她出门,待她走了,悯枝才犹犹豫豫地对着怜叶道:“你可瞧见白芷姐姐昨夜回来的模样?” 怜叶诧异地道:“并没什么不同啊?怎么了?” 悯枝面色尴尬地道:“我看白芷姐姐神色恍惚,似是有些不对。” 怜叶想了一想,却没想出什么不同来,转头道:“白芷姐姐同娘娘感情这般好,定然不是在这受的委屈,你别想了,总归是娘娘已经去看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悯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林半夏漫步走到了白芷帐前,掀帘而入,环顾一看,白芷仍还在榻上睡得昏沉,一动也不动。 林半夏心中有些急切,以为她怕是病得眼中,急忙走上前去,往她床头一坐,伸手去掀她被子,欲要探她的额头。这刚一掀开被子,林半夏不由得就愣住了,这白芷细嫩的脸颊上,残存着两道莫名的干纹,眼泡子又略略显得有些淤肿,看那模样,却像是昨晚上哭了一场? 她心中顿时惊诧,白芷向来不曾多么爱掉眼泪,这是怎么了,竟然委屈成这样,躲在被子里哭了? 她这边手一动,拉开被子,白芷已有所觉,混沌地翻了个身来,艰难地睁了睁眼皮,从那一条缝中看见林半夏的面容来,顿时一慌,腾地坐了起来。 她也感觉出自己的眼睛浮肿,知晓是哭的缘故了,慌忙低下了头,避开了林半夏的视线。 林半夏沉眉看着她,心中却凉了半截,白芷这模样,分明是被人欺负了,她作为她的姐姐,却不能看着她这样委屈,她伸出手来,拿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你被谁欺负了?” 白芷慌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第二百七十三章 坦白从宽 林半夏声线又冷了几分,“连我你也要瞒着了!是不是心里没有我这个主子了!”她疾声栗色的模样甚是有些骇人,白芷心中一抖,却将这满腹的委屈给抖了出来,一个忍不住,“哇”地一声,扑身抱住了她,伏在她肩头,痛哭起来。 林半息猝不及防,被她牢牢抱住,听她伤心成这般模样,心中顿时抽痛起来,这委屈受的这样大,是她这个做主子的不是,没能好好护住她,她一定要让欺负白芷的人得几倍的报应,若是可以,她亲手杀了都不为过。 白芷伏在她肩头哭得伤心不已,林半夏心中又是焦急又是苦痛,见她这个模样,只得先拍着她的背,顺她的心绪,待她冷静下来,再问个清楚!“什么???!!!” 王帐内传出一声大喊来,惊得案几上的茶盏都微微晃了一晃。 御案前,一个身着玄衣的青年男子脑袋耷拉着站在近前,神色很是懊恼,素来飞扬洒脱的面容上如今也是心虚,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低头不语,只等着座上的人发话。 澹台望舒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神色震惊得仿佛刚看到一头猪刚刚上树了一般,还是一头残废的猪,他仔细观察了他半晌,终于肯定他似乎并没有说谎,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将林贵嫔身边的侍女**了?”他渐渐缓下容色来,但终究是心中还是不大相信,便犹豫着又问了一遍。 那底下站着的,可不正是昨夜的“采花贼”,皇帝的麒麟暗卫夜来么?夜来惴惴地垂着头,想了一想昨夜发生的情景,说起**来,倒是有些严重的,顶多……就是吓唬了她一下么?谁知道她胆子那么小,竟然还要跟他拼命?她也不想想,他要真的是采花贼,哪还有让她废话的份儿…… 夜来低低地应了一声,模糊不清的鼻音表示着他的心虚,澹台望舒在案前踱了两步,神色很是纠结,低声喃语道:“你这若是**了别人还好,你这……” 话音未落,夜来和余成德双双抬头“啊”了一声,他顿觉不妥,轻咳了一声,改口道:“你这身为朕的护卫,居然暗中**宫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夜来重又耷拉下脑袋,不作声响。澹台望舒拿完了乔,这才又缓了缓声调道:“你与昨夜的情形,详细与朕说一说。” 夜来点头应了声是,道:“属下昨夜暗中护卫林贵嫔帐前,只站在阴影处站了一站,猝不及防看到这个女子跑了过来,属下没有注意,却被这女子看到了身影,让她起了疑心,过来查看。属下怕她露了属下行迹,被人察觉,于是将她击昏,带到了林中,只是为了告诫她,不要将属下的身份说出去,谁知道她……倒是有些别有不同,属下为了吓唬她,说自己是采花贼,却没想到她性子那么倔,竟要与我……同归于尽。” 说着说着,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说到同归于尽之处时,有些想笑还有些伤心,他倒是一无所觉,却被座上的人将心思看了个透彻。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以死谢罪 澹台望舒不言不语地看着他陈述,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侧头很是探究地端详他的表情。夜来说完了话,兀自还沉思了一会儿,脸颊上露出谜一般的笑意来,他虽然武功卓绝,却也不过是一个少年心性,一张脸庞也是少年形貌,这微微怀春的一笑,甚是让人叹为观止得紧。 他说完了话,这才抬起头来,却正正对上澹台望舒一副了然的表情,顿时有些紧张,“皇……皇上……” 澹台望舒露出很是促狭的笑意来,低声道:“你老实与朕说,你是不是……看上了白芷了?” 心思被戳破,夜来却像是被危及到死穴一般,顿时表情大变,慌忙摇头道:“属下……属下没有。” 澹台望舒淡淡地扬起一抹笑意来,微微地舒了口气,仿佛是将自己心中的一个顽石般的疑惑给解开了一样,道:“你随朕这么多年,朕向来以为你是个不开花的石头,只知道舞刀弄枪,沉迷武学,却没想到,这有朝一日,天下第一的夜来也有被姑娘家打动的一天。” 夜来脸涨得通红,急急答道:“皇上万不可乱讲,属下心中只有皇上的安危最为紧要,不敢生出旁的旖旎情思!” “旖旎情思?”澹台望舒捉住了他话中的重点,玩味地笑了一笑,将这四个字又着意拎出来念了一遍,见着他一张脸红得欲要滴出血来,这才笑道:“朕倒是没有给你下判断,你这四个字却将自己判得最为贴切。” 夜来哑口无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反驳。见着澹台望舒打趣夜来打趣得不亦乐乎,余成德心中倒是无语地望天,这什么时候了,难道林贵嫔那边不是最要紧的么?等着回头被林贵嫔知晓了,可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气来,于是低低地浅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听见他这提示,澹台望舒倒是幡然醒悟,沉了沉眉,低声肃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夜来的脸又垮了下来,想了许久,才讷讷道:“我去给她赔罪……”澹台望舒大是叹气,摇了摇头,道:“这才刚说了你开花,倒经不住一句夸。” 夜来抬起头来,红透的脸庞上尽是尴尬,道:“那依皇上来看,属下应该怎么做?” 澹台望舒摸了摸下巴,作出沉思状,想了一想,转头问道:“依你之见,白芷对你感觉怎么样?” 夜来很是愣怔地“啊”了一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澹台望舒见他还是不大懂,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道:“若是白芷对你感觉尚好,那么你去赔罪,说这是一场玩笑,倒也不打紧。若是白芷厌恶你的很,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得她欢心,朕便只能废去你一条胳膊,才能抵消她的怨怒。” 听到被废掉一条胳膊,夜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神色,只是想了一想,心中难受得紧,他着实不大知道白芷对他到底是感觉好还是感觉不好,若是感觉不好,她也跟他玩笑了几句,看那模样并不是怕他;若是感觉好,她又恨不得豁出自己的性命,与他同归于尽。 想到此处,夜来很是懊丧地垂下了头,说话的语调也有些闷闷的了,“属下……属下不知,但属下愿以死谢罪,以抵消她、白芷姑娘的心头之恨。” 澹台望舒垂眼看了他一眼,想了半晌,才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来,“既然如此,那朕就先将你绑起来,去问清楚之后再来罚你,若是白芷非要你以死谢罪,那朕也只能让你如此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原来是他 夜来垂着头,心中很是堵闷,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堵闷什么,听见他说话,自然是闷闷地点了点头。 澹台望舒转身向着余成德道:“宣林贵嫔觐见。” 余成德点了点头,自下去宣旨了。到得林贵嫔帐前的时候,求见之时,却是两个宫女出来迎的,说是林贵嫔去宫女帐中看白芷去了,白芷今日似是病了。 余成德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哪儿是病了?这分明是委屈的。他整了整衣袖,移步宫女帐前,这刚到帐前,就听见里面呜呜的哭声,很是伤心悲痛,他心中当啷一声,这可如何是好,看这情形,这夜来侍卫怕是小命不保了。 他站在外面求见,过了半晌,才听见里间的哭声渐止,片刻之后,林半夏的清冷声音响起,“余公公进来吧。” 余成德掀帘而入,却见林半夏正坐在榻边,神色庄重,还带着些怒气勃然,榻上白芷背对着他,手臂微抬,看那模样,正是在拭泪。 余成德不敢再看,低头行了一礼,林半夏低声道:“余公公请起,白芷今日病的不好,就不能起身给公公见礼了,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余成德急忙脸上堆笑,道了声“不敢不敢”,才见林半夏抬起脸来,对着他道:“公公何事来此?” 提起正事,余成德正了正色,低声道:“皇上有旨,宣贵嫔娘娘觐见。” 林半夏诧异地转过头去,低头看他,道:“皇上要见我?” 余成德笑脸一皱,低声道:“正是。” 林半夏蹙起眉头来,这平白无故地,澹台望舒并不会公然召见她,为了防人耳目和避嫌,两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这怎么突然要召见她了? 再者说,白芷眼下正伤心着,自己怎么能丢下她呢?转念想了一想,却想起白芷适才哽咽着说出的几句只言片语,掳走……逼迫…… 虽然她哭得话也说不完整,但到底是听出了个大概,说是昨夜里被贼人掳走,却并没有受什么侮辱,不过也是拼了一条命才跑回来的。如今一想,顿时气冲脑海,若是澹台望舒不来召见她,她倒是要去找一找他了! 想到此处,她脸上的怒气更甚,低声道:“好,我这就去。公公还请帐外等候吧。” 余成德见她蓦然又深重的怒气,心中一跳,慌忙低了头,行了礼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林半夏才转过头微微向着白芷,声音顿时轻软了不少,却不乏一股坚定,伸手扶了她的肩膀,让她躺下,“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放心,我一定会会抓到欺负你的人,让他得到惩罚。” 白芷微微抽泣着,顺从着躺下,林半夏好生安抚了一顿,这才转身出去了。 出得门来,余成德正抄手站着,见她出来,正色端庄地行了一礼,林半夏点了点头,踏步向前走去,余成德便跟在了身后。 走了百步,林半夏侧头问道:“公公可知,皇上寻我何事?” 余成德嘿嘿凑了个笑脸道:“皇上与娘娘之间要说什么,奴才哪儿知道的清楚。”一边笑,心中一边砰砰跳如擂鼓,这别是被贵嫔娘娘发现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七十六章 账内传唤 听他这么说,林半夏知道他嘴紧的很,也问不出个什么来,索性不再搭理他,一路行到大帐前,很是守规矩地站在了门前,等余成德进去通报,过不多时,便听见帐内传唤,低着头便走了进去。 进了帐内,林半夏低头行了一礼,听见座上忍不住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帐内的侍女都被遣了出去,并无他人。 澹台望舒走下御案,走上前去,扶了她的手,低头将她一路走来行得急了散出来的一缕鬓发,轻轻折到耳后,端详了她的面容一眼,微微笑道:“可走累了?” 林半夏脸上微微发热,想了一想,却将自己的想法尽数给打消了,抬起眼来道:“我有件要紧事与你说一说。” 澹台望舒温软的笑意挂在脸上,顿了一顿,道:“什么事?” 林半夏也不管他面色有异,拉他坐在了桌前,低声与白芷的事情说了,澹台望舒脸上的表情由青到白,由白到红,脸色变幻万分,却始终不曾流露出一丝惊异的神情。 林半夏一口气说完了,抬起头看他,见他表情似是有些波动,却并不见愕然震惊,不由得起了几分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澹台望舒急忙换作了一副皱眉惊怒的表情来,望着她道:“竟有如此可恶之事!” 林半夏可没放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幻,微微沉了沉眉,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澹台望舒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见他这般形状,林半夏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甩开他的手,面色冷下来,“你今日寻我来,是何事?” 见她着了恼,澹台望舒思来想去,总是不好为了护着夜来失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今日寻你来,便也是为的此事?” 林半夏惊诧地抬起眉来,道:“你早就知道有此事?” 澹台望舒见她似是有些误解,也是为了将自己撇清,忙道:“朕也是早些时候刚刚知道的。” 林半夏又惊又怒,脑中的想法千回百转还没转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澹台望舒扶了双肩,按在椅上,低声道:“你先听朕说,此事……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模样。” 她仰着头看他,眼神中满是诧异和疑惑,澹台望舒将她安抚好,这才低声向着内帐道:“出来吧。” 林半夏随着他的声音向帐内看去,澹台望舒话音落了没多久,却从里间转出一个人来,耷拉着头,很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她伸长了脖子去仔细看他面容,却见那少年一步一蹭地走到帐前来,垂手而立,不言不语,澹台望舒低声道:“做错了事情,倒是不敢被人瞧见么?” 那少年脸色本是红通通的,被他这样一说,更是红到了脖子根,又上前走了两步,低声道:“属下见过贵嫔娘娘。” 他这样一说,倒是让林半夏忽然想了起来,这少年……不是澹台望舒的随身暗卫么?初到围场之时,那一夜星河夜风,见到的人,应该是他吧。 见他出来,林半夏更是诧异至极,抬起头来看向澹台望舒,这是什么情形? 澹台望舒微微咳嗽了一声,握拳抵在唇边,低声道:“你适才说的,轻薄**白芷的……正是夜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惊失色 闻言,林半夏自然大惊失色,直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瞧着夜来,很是不能置信,怎生这样一个看起来端然自守的少年竟也做出如此下流*之事? 虽然震惊,但她心中到底是还记挂着白芷,这片刻的惊讶过后,又板起脸来,冷言道:“既然是天子暗卫,那么若是犯了法,也是与庶民同罪。白芷虽然身为宫女,但在我心里,却跟我的妹妹一样,无论如何,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澹台望舒啼笑皆非地看着她,温声道:“你先莫要急躁,先听一听夜来怎么说……再生气不迟!” 他话中有话,林半夏抬起头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能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见他转头向着夜来低声道:“你将你适才说的话,再同贵嫔讲一遍。” 夜来讷讷应了,向着林半夏低声说了起来。林半夏按捺着性子,听他讲述,听他说着说着,这脸上倒是起了诧异疑惑的神色来,一会儿惊愕一会儿莫名,这脸上的精彩却并不比澹台望舒适才的少。 他慢声终于讲完了,低声又道:“若是能解她……白芷姑娘心头怒火,还请皇上杀了属下。” 澹台望舒低低地“嗯”了一声,却并不理睬她,转头向着林半夏道:“你觉得是个什么情形?” 她觉得是个什么情形?林半夏垂眸皱眉看了夜来一眼,看他这般坦荡认罪,言语之间却又顾惜白芷的情形,还能是个什么情形?莫不是这少年,喜欢上白芷了? 她神色微动,却低眉去看夜来,那一天晚上,自己终是羞涩,不曾抬眼仔细看过他,今日一见,却觉得是个模样顶端正的少年,相貌倒可与白芷相配,他武艺高强,若是真心喜欢白芷,也必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和欺负。如此一算,倒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 只是……这白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是当真觉得有“采花贼”欺负和轻薄了她! 想到此处,林半夏垂下眉来,冷声道:“可是白芷,心中却是恨你极了!” 夜来闻言,心中一顿一滞,顿时难受得紧,却像是谁拿钻子在他心中绞了一番一样,过了片刻,话语里不无落寞和灰心的狠绝,“那便依她的意思,还请皇上赐属下死罪,以解白芷姑娘心头之恨!” 澹台望舒转头看向林半夏,心中暗暗弯起一抹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得紧,道:“既然是林贵嫔身边的侍女受了委屈,那朕也不能赦你,一切但听林贵嫔发落吧!” 林半夏遽然扭过头去,抱怨地看着他,澹台望舒耸了耸肩,转头将这事交给她处理。夜来闻言,便向着林半夏的方向低了低头,一副引颈就死的模样。 林半夏暗暗恼恨澹台望舒,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看她不忍见着这少年心中想着白芷,一心一意地念着她,因了这事闹出的误会,而将他如何? 可是白芷……白芷这个傻丫头,还以为是真的采花贼呢,却不知道这“采花贼”心里到底是喜欢自己的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好事多磨 她踟蹰半晌,这念头在心中七上八下的,终是分不出个谁对谁错来,澹台望舒不言不语,虽然背对着她,这脸上的笑意可是再没有收敛住,兀自笑得开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着林半夏故作板正的声音响起,向着夜来,道:“我虽然是白芷的主子,但到底也要问问她的意思是什么才好。你二人的说辞不一,我不能只听白芷的,便冤枉你,也不能因你的一番话,就觉得你是清白的,终归是白芷受了惊吓,又是你故意吓唬她在前,我将这事与她详细说了再作定夺。” 夜来垂头丧气地道:“一切但听贵嫔娘娘吩咐。” 听到这话,自知道是不会有什么大事了,澹台望舒这才转过头来,向着夜来道:“你先下去吧。” 夜来低声应了,转身进了内帐,林半夏余怒未消,转头看着澹台望舒,瞪起了眼睛,道:“你就是故意的。” 澹台望舒见坡就下,上前拥住了她,将脸颊搁在她耳边磨蹭,汲取了她身上的一丝暖意和香气之后,才笑道:“朕也是不忍心一桩好事变成坏事,若是白芷和夜来能够两心相悦,你倒是忍心让她一直跟在你身边么?” 他话说得自有道理,林半夏不得不承认,但到底也是生气他给她下套,板起了脸不欲理会他。澹台望舒低声笑着,只向着她温存低语,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却见林半夏的粉白的双颊顿时红了起来,转头啐了他一句,低声道:“下流!”说着,拧身脱离了他的怀抱,站得离他三尺远,才虚虚行了个礼,转身出了帐子。 澹台望舒笑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出去,才转头向着早已装作耳聋眼盲的余成德低声道:“发旨下去,就说今日召见之事,是为了仪贵人之事,朕命林贵嫔陈述缘由。” 余成德低声应了,澹台望舒踏步上了御座,解决了这一桩事,便沉眉看起了折子,便当做这一件闹事当做了开胃菜,这冗多繁杂的政务折子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难受了。 林半夏出了大帐,匆匆行了几步,正低头走着,却听来路,一个诧异的女声响起,唤她,“贵嫔妹妹。” 林半夏止住了步伐,抬起头来一看,这袅袅婷婷,仪态端庄行来的一身霞影云烟白底撒花金色镶边罗裙女子正是婉妃,见了她,林半夏敛下羞涩的容颜来,垂头上前,行了个淡礼道:“见过婉妃娘娘。” 婉妃温良一笑,伸出手来,虚虚抬了她一把,笑道:“妹妹倒是与我客气,我们之间不必行这些虚礼。”林半夏淡淡而笑,站起身来,婉妃远远见着她从王帐的方向过来,心中倒是疑惑她打哪个大帐中过来,是太后帐中还是皇上帐中,于是低声问道:“妹妹这是向太后娘娘行礼问安回来?倒是比我早些。” 林半夏脸颊上微微露出个笑来,低声道:“臣妾并不是从太后娘娘帐中过来。”她心道,何必骗她,若是她等会儿到太后帐中说漏了嘴,倒更是一个难缠的事。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可乱语 眼见着她面露诧异,林半夏温言道:“臣妾帐中的一个宫女有些不舒服,我去太医帐中的时候,碰巧看到御前的余公公,说是皇上传我陈述仪宝林事情的缘由,所以才在大帐中过来,因着与我那侍女离得近,怕自己去太后帐中,将病气过给了太后娘娘,所以才没去请安,还请婉妃姐姐过会儿在太后娘娘跟前替我说些好话。” 这理由,是她适才听见婉妃唤她之时,就想出应对她的理由,现下娓娓道来,也并没有遮掩隐藏借故的模样。 婉妃微微蹙了蹙眉,心道皇上既然要明白仪宝林的事情,怎生不来唤她,分明她才是主审。又听她末尾的话,不由得露出笑容来,道:“那是自然的。太后娘娘并不喜人常请安,只是知道贵嫔妹妹心中尊孝,也就足够了。” 说罢,顿了一顿,又道:“太后娘娘先前说,这仪宝林之事暂压不发,妹妹可将……” 后来的话隐在欲言又止的提点里,林半夏抬起头来道:“臣妾自然知道,是以也只是略略说了大概,请皇上去问太后。还惹了皇上发怒,斥责了臣妾一顿才让臣妾退了出来。” 她谎话说得圆满,虽然话语轻巧,倒是让婉妃倒吸了一口凉气。啧,这后宫之中,胆敢这般对皇上说话的,也就只有林贵嫔了。 她这性子,倒是倔得很,也难为皇上一直不喜,只是苏贵妃向来与她不合,她怎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将仪宝林的事全数说出来,让皇上对苏贵妃嫌恶一二呢? 眼见着她神色微微起疑,林半夏淡淡笑了一笑,低声作出了一副幽怨的语调来,道:“总之皇上也不见得会相信我说的,若是他想知道,倒不如去问问太后,才真实些。” 婉妃闻言,顿觉一愣,没想到林贵嫔虽然性子倔强,这心思也是厉害得紧,自然,若是由她说出来,皇上必然不肯信,还要多加维护上苏贵妃,但她这样一顶撞,皇上若是真的起了过问的念头,由太后娘娘说出来,怕是不信也要信,届时,再想维护苏贵妃,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这样一来,也算是林贵嫔出了一口恶气。 想到此处,她顿时笑了一笑,再与她说话,心中便有了几分防备,低声道:“原是如此,倒是让你受委屈了。那我便去向太后娘娘请安,你早些回去,回头我让红笺送些补药去,总是贴身的丫头,不好将病气再过给你。” 林半夏敛裙行礼道谢,辞别了她,两人背向而走,她回她的帐子,她去请她的安。 走出了数丈远,估摸着说话是听不大见了,红笺低声向着婉妃道:“娘娘,这贵嫔娘娘倒是奇怪得很。” 婉妃信步走着,听她这般评价,不由得一笑道:“是了,这宫中却再没有比她更奇怪的人了。不肯服输,不肯服软,便是贵妃和皇上跟前,能有些傲气不肯弯腰的,也只有林贵嫔了。” 第二百八十章 冷血 红笺想了一想,心中浮起个念头来,一阵欣喜若狂,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娘娘何不将她拉拢过来。我见贵妃娘娘虽然跋扈霸道,在贵嫔娘娘跟前,也有没辙的时候。” 婉妃转头低斥了一句,道:“不可乱语。”红笺扁了扁嘴巴,自觉自己并没有说错,难道不是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瞧着这贵嫔娘娘就很能让贵妃娘娘不好受,还下了那么大的力气来害她,却只能自作自受,由此也能看出,贵嫔娘娘的手段来了。 自家娘娘入宫这样久,虽然不比贵妃身份高,但这人品和端庄自是没得说的,这贵嫔娘娘身为昔日太子妃,身份贵重,却因不受皇上恩宠,不得登上后位。 这贵妃娘娘又因了身份低微,又是贵嫔娘娘母家在朝中作梗,才无法当上皇后,算来算去,身份既贵重,又得皇上太后看重的除却当皇后没当成的贺雪归,如今的宁安公主,也就只有自家主子也行了。 婉妃侧头低声向着自己的心腹丫头道:“林贵嫔虽然有手段,但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昔日太子妃,若是成了我的人,让旁人如何评置?更不用说她母家的权势又为皇上忌惮,很是厌弃,若是我将她收拢纳为己用,皇上自然要疑心到我身上,我何故去招惹这股嫌气?若说,她与贵妃的恩怨,便是不用本宫招纳,她二人也自然是水火不相容,我何不坐收渔翁之利,非要去淌这趟浑水?” 她这一番话毕,红笺顿时恍然大悟,连赞自家主子想的周全,主仆二人说着话,太后大帐在前,二人通报了,得了旨意便进帐去了。 林半夏回了帐子,去白芷帐中之时,榻上却已不见了人影,很是疑惑的出帐去问时,却听回话说,白芷姑娘已经起来了,去主帐中服侍了。 林半夏回身便往自己帐中而去,掀帘进去之时,悯枝和怜叶俱不在帐中,却见着一旁那被冷落多日的母兔子跟前,蹲着一个黯然神伤的身影,低着头,手中拿着一片叶子往那兔子口中喂,眼看着那兔子啃了两口,却并不想多吃地转过头,那手还兀自直愣愣伸着,半点往回缩的意思都没有。 她低低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声唤道:“白芷……” 白芷猛然回头,一双眼睛泛着红,又包着一泡浅泪,模样甚是委屈伤心,见着她,这才慌忙站起身来,快速地伸出手来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娘娘。” 见她这副模样,林半夏倒是不知该怎样开口了,想了一想,只好将她拉到案边坐下,温言道:“怎么起来了?不是说让你多歇一歇么?” 白芷低着头,话语里仍旧带着哭腔,道:“我这好端端地却生病了,自然是要招人非议的,既然没有抓住他,倒不能让自己白白糟心,这才起来舒展舒展。” 听她这样说,林半夏心中更是怜惜万分,愧疚不已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这样委屈。” 白芷抬起头来,一副正色的面庞来,道:“白芷知道娘娘不会看着我受委屈,却也不能在恶人伏诛前,自己先倒下了。” 林半夏听她一口一个恶人,心中的话着实是憋在了心口,说不出来半句,只得道:“你与我细说说,那贼人是个什么模样?” 白芷顿了顿,似是在脑海中回想,脸上表情顿时化作了愤怒,低声道:“那恶人模样生得虽然端正,却藏不住一颗作恶的心。嗯……一双眼睛倒是亮,却是作恶的亮;表情淡漠得很,一定是杀人无数才是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冷血;……” 第二百八十一章 啼笑皆非 林半夏啼笑皆非,她描述的模样,正与夜来相似,看来那“恶人”是夜来无疑,只是这一句一个恶人的,看起来,白芷倒是愤恨这“恶人”得很了。 林半夏听她描述完了,又道:“你且讲讲,他都说了什么,什么口气?”白芷诧异地看她,难不成画个贼人画像,还要这般仔细? 见她眼露疑惑,林半夏忙道:“既是捉拿,必然要知道他是何方人士?模样相似的人或许有,但是这语气、方言做不得假。” 她说的头头是道,自然打消了白芷的疑惑,想了一想,道:“听他声音,奴婢听不出来他是哪里人?” 林半夏失望地垂了眉,道:“竟是如此么?” 白芷道:“我与他并没有多说几句话。只是醒来时,他声音又轻又软,还提醒我莫要摔下树去成了肉泥。亏得……亏得那时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却没想到他竟是个最下流的采花贼!”说到后来,话语中的委屈便愈加浓重,到最后连带着哭腔也出来,神色顿时化作了委屈,泫然欲泣。 林半夏慌忙低声劝慰,心中叹道,看来夜来说的并没有错,他与白芷说的话,只是逗她一逗罢了,没想到,白芷心中惊怕,当作了真,还要与他同归于尽。 只是看着白芷说话这语气,似是……心中也曾将他当做一个好人,莫不是……她微微思忖了一番,莫不是,在二人没有争恼之前,这丫头对夜来倒也是有些好感的么? 既然是如此,那倒是一桩好事,二人相配不说,又相互悦慕,却要比贺雪归和傅沉云好上太多,不必费那些弯弯绕绕。只是,难不成这但凡要成就好事的,都要先经历些波折么? 眼看着白芷哭得伤心难过,委屈得紧,林半夏一边劝慰,一边头疼地拧起了眉,这该如何向她解释才好?如何说,才让她能听得进去?白芷哭声渐止,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小脸上尽是泪痕,凄惨得紧,抽噎着道:“总是没有被占了便宜,娘娘放心就是。我才不会被这样一个宵小就轻易欺负了去。” 林半夏宽慰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我的好白芷,你放心,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宽心就是。” 白芷重重地点了点头,主仆二人说了会儿子话,便忙了些别的去。 过了一会儿,听着帐前传来人声道:“红笺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想起来婉妃适才说要红笺送些补药过来,便道:“请进来吧。”转头向着白芷道:“你去里间避一避。”白芷点了点头,起身进去内帐了。 她的身影刚刚转过屏风,这边帐帘掀了开来,红笺矮身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几个纸包,矮身福了一福,清脆地道:“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红笺站起身来,脸上挂着笑意,上前道:“这是我家娘娘给白芷姑娘的补药,说盼着白芷姑娘早些好起来。” 虽然婉妃与林半夏并不怎么相交过深,但只这一份心意也足矣让林半夏感念,站起身来接过道:“替我多谢谢婉妃姐姐的好意。” 第二百八十二章 心里堵 红笺笑着应了,林半夏又问道:“婉妃姐姐问安可回来了?” 红笺答道:“不曾。我家娘娘还在太后娘娘帐中,着了我先来送。” 林半夏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道:“竟是如此?红笺姑娘先回去禀报,日后定当登门谢过。” 红笺见她果真是更多了几分感念,笑道:“是。奴婢会告诉娘娘的。”说罢,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 待她出了门,林半夏矮身坐下,白芷从内帐中走了出来,走到她身边奇怪道:“婉妃娘娘怎生给我送些补药?” 林半夏低声道:“我从皇上帐中出来时,碰着了她,捏了个谎话骗了她,也难为她有心,着意送了补药过来。” 白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婉妃娘娘果真是宫中难得的好人。” 林半夏微微笑了一笑,不作评论。 红笺回了太后帐中,婉妃正与太后聊得开心,太后每每见了婉妃,都是要留她更久一些。婉妃也惯会和人聊天,让人相处舒服得很。 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太后的笑容愈发扩大,大笑了起来,红笺回转,上前行礼,婉妃转过头来问了一句,“送过去了?” 红笺笑着点头应是,太后挑眉问道:“怎么了?” 婉妃转过头来,向着太后回话,“没什么,差她去给林贵嫔送个东西。” 太后诧异了扬了扬眉,道:“哦?送什么去?” 红笺矮身行礼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今晨过来时,我家娘娘碰见林贵嫔,知道林贵嫔身边的侍女身体不大好,所以命奴婢去送些补药,莫让病气过给了贵嫔。” 她说完了话,婉妃含眉而笑,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赞许地看向婉妃道:“这宫里,也属你最有心。” 婉妃一张俏脸上更是几分谦虚笑意,道:“都是姐妹,也算不上有心不有心的。” 太后摇头叹道:“这若是宫中人人都是你这么想,你这般做法,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婉妃垂下头来,浅笑低眉不语。太后又道:“怎生碰见的林贵嫔?” 婉妃抬起头来,赶忙答道:“见着贵嫔妹妹从王帐这边过去,多嘴问了一句,以为是来向太后娘娘请安的,却没想到是从皇上帐中过去的。” 太后讶异地挑了挑眉,道:“皇上帐中?”林贵嫔与皇上久有不睦,平日里照面都不打,即使是见了也不过是冷淡,怎生特意宣召她去皇上帐中? 婉妃笑道:“说是为了仪宝林的事,皇上要问缘由。”太后皱眉点了点头,心中起了几分不悦,不是吩咐过此事按下不压么? 婉妃见她面色不大好,又忙道:“贵嫔似是与皇上起了几分争执,说是让皇上来问太后娘娘。” 太后容色稍霁,缓缓点了点头,道:“晚些时候,哀家自会跟皇上说明。” 婉妃正了正色,道:“一切但听太后娘娘做主。”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此事揭过不提,神色间却略略有了几分倦怠。 菡芝侧立一旁,瞧见她神色,忙道:”太后娘娘,还是稍稍歇一歇,过会儿还传了温肃世子觐见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夸赞 太后侧过脸来颔首顿了一顿,婉妃很是明白的站起身来,笑着道:”臣妾先行告退。“ 太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去内室之中,菡芝上前扶了她的臂膀,两人缓步向内帐走去,太后眼见着不见贺雪归的身影,转头问道:”雪归去哪儿了?“ 菡芝笑道:”少年人,见着新鲜广阔的天地,总是要去看一看的。“ 太后脸上浮起一抹温软笑意来,道:”那便这样吧,定辛过会儿过来了,再让她见一见不迟。“ 两人谈笑着,进了内帐去。 定辛接到通传的时候还在纳闷,是时,他正与傅沉云在一处,接了懿旨,向着傅沉云道:“太后娘娘好端端地怎生要召见我?” 傅沉云神色顿了一顿,低声道:“或许是为了赏赐的事情。” 定辛皱了皱眉,道:“总不是要给我个官儿做做吧?我可不想受那份罪!” 傅沉云脸色拉了下来,沉声道:“身为男儿,怎么能有如此不思进取的想法?身为王孙贵族,更要以报效国家为重。” 知晓自家师傅是个板正的人,定辛见他沉了脸,也自觉有些失言,忙欠身道:“师傅教训的是。” 说罢,又站起身来,道:“可是定辛不想在朝为官,这官场沉浮,多的是暗无天日的诡谲争斗,定辛更想的是戎马战场,马革裹尸,哪怕籍籍无名,也要好许多。” “再者说,定辛身为皇亲贵胄,入朝为官,也不过是虚衔,还要受人仰仗,不敢居此功。所以,定辛宁可不入朝为官。” 傅沉云听了他朗朗一通言论,赞许地道:“你能有这般想法,也实属难得,着实算我没有白收了你。” 定辛笑着咧开了嘴,道:“所以,即使是太后娘娘让我入朝为官,我也向她老人家禀明,我要随在师傅麾下,好好长些本领。” 傅沉云心知太后传他去,或许也是为了贺雪归的事。只是他虽然心知肚明,却不知如何向定辛言明,踟躇了半晌,欲言又止。 定辛看他的模样,诧异地道:“师傅可是有话要训诫?” 傅沉云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 定辛见他神色惆怅,想了一想心道:师傅或许是在想着宁安公主的事,两人还不知如何才能成婚呢?于是暗暗下了决心,等见了太后娘娘,一定要在太后娘娘面前多为师傅美言几句。 到了时候,定辛辞了傅沉云,向太后王帐走去,傅沉云立在他身后,神色纠结地望了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定辛到了帐前,行礼禀报,得了令后便走了进去,进门并不见贺雪归,心中有些诧异,却见太后在座前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上前行礼道:“定辛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慈爱地望着他,道:“起来吧。” 定辛站起身来,一身青玉色衣衫更是衬得眉清目秀,挺立卓群,太后笑道:“你这模样倒是随了你的母亲。” 定辛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第二百八十四章 胡闹 太后笑道:“坐吧。”定辛依言坐下,抬起头来静等着太后发话。 太后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定辛这孩子,与雪归模样也相配,家世也相当,她瞧着,二人的品性也很是差不离。 顿了一顿,太后先是问了问他旁的闲话,问了问家中的情况,定辛都一一答了,心中愈发奇怪,太后到底想问些什么,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若真的是想让自己入朝为官,皇上来说,岂不是更为妥当?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事情? 太后又不徐不疾地问道:“可纳了侧室?” 定辛点了点头,道:“前年,母亲去世前,想着为母亲冲喜,来不及立世子妃,便先纳了两房侧室。” 太后点了点头,道:“倒也不算出格。” 定辛莫名其妙地看着太后,并不明白怎生问起了他的家事? 顿了一顿,太后又道:“你的岁数已不小了,虽然侧室已经有了,这正房世子妃也该立了。你母亲业已过世,国公又不是个细顾的人,哀家少不得要多替她操一操心。可有中意的女子?” 定辛恍然大悟,原是为这个而来,不由得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多谢太后娘娘垂怜。定辛已经纳了两房侧室,母亲的孝期还未曾过,定辛也没有立业,还暂时未曾想到这里。只是日后,将侧室扶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大晋王公贵族纳的侧室并不受王室加封,正经立的正妃才是要上禀朝廷,载入玉堞。以往的贵族王室,都是择京中相同门第的贵女聘为正妃,只是后来,先些年的时候,有开将侧室扶正立为正妃的先例,后来慢慢的,便也没有如以往一般那么严苛。“胡闹!”太后沉声一喝,道:“你是你母亲最为要紧的孩子,你母亲可是先帝的亲妹妹,怎能随意立世子妃?” 定辛受了一惊,垂头道:“定辛知错了。” 见他有些委顿,太后缓了缓容色,缓声又道:“你自己可有什么中意的女子?” 定辛垂了头,这京中的名门闺秀,哪有许多经常抛头露面的,便是母亲在时,常常举办宴会,来往的命妇千金有许多,但那时年岁尚小,并不如何想到此处,母亲过世之后,便不经常办这样的宴会,来往的人自然就少了,自己又天天着意于骑马弓射,不曾在意过这些。 见他摇头,太后放下心来,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轻声问道:“你瞧着宁安公主如何?” 定辛愕然地抬起头来,呆呆地道:“宁、宁安公主?” 太后见着他的表情,也甚觉得他对贺雪归有意,又道:“哀家有意将雪归许配给你,你二人......” 正说着,却听定辛愣怔回神,急忙道:“太后娘娘恕罪!定辛与公主殿下万万不能配!” 太后见他一惊一乍的模样,自己也吓了一跳,面色诧异地道:“怎么不能了?” 定辛一张面皮涨得通红,红了又白,白了又紫,最后定格在欲哭无泪的一副面容上,自己这受了惊吓断然拒绝,可是该如何向太后娘娘交代? “公、公主殿下才貌双全,又是、又是......”定辛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蓦然心头一亮,道:“又是太后娘娘义女,算起来与定辛是同宗,所以不能相配。”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许配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既然是义女,又怎能算是同宗,身份没什么挂碍,与你正好相配!” 定辛心里无语问苍天,暗暗地道:师傅啊师傅,徒儿并不知道太后娘娘有意将宁安公主殿下指婚给我,这并不算欺师啊。我对师娘的心,可真是日月可鉴的尊敬与坦荡啊。 他这边厢的念头还没转完,太后又道:“哀家看你们两个就很是般配,若是成了一双,可是天大的好事。” 定辛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结结巴巴地道:“定辛......并非公主殿下良配,公、公主殿下很好,但定辛......” 太后诧异地道:“你不喜欢雪归?” 定辛憋红了一张脸,讷讷不出声,却听帐外一阵脚步声急促地离去,太后诧异地仰头去看,菡芝会意,走上前去,撩开帐帘看了一看,眼见着贺雪归的身影远去,低声道:“公主殿下这是来了多久了?” 侍卫垂着头答道:“公主殿下刚到,正要进帐,却顿了一顿,不知为何又走开了?” 菡芝了然地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走了回来,附耳到太后面前,声音却拿捏到刚刚好让定辛也能听见的地步,“是公主殿下。” 太后顿时觉得不大好,这是被雪归听见了?这定辛适才的话分明是拒绝,哪一个女孩子面皮能听得了这话啊,顿时有些惆怅不已,这怎生就被她听到了呢。 定辛面色尴尬,低声道:“定辛不知礼数,太后跟前失仪,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还责罚他什么呢?极力促成的一件好事,竟然到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乌龙的结局,亏得她先前还极力向雪归夸赞过定辛一番呢。 见他这般模样,太后竟不知如何是好了,顿了一顿,才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是哀家提的唐突了,容后再议吧。” 定辛如获大赦,匆忙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像是屁股后面着火了一般,若不是太后威仪在前,怕是要一溜烟就出了帐子了,好歹还端正地行了礼,步态尚算稳健的出了帐,出了帐便撒开了腿,去寻傅沉云了。 等他找到傅沉云的时候,傅沉云正在与属下部署布防一事,面前的兵士低低地叫了一声,“大人,温肃世子来了。” 傅沉云面不改色地将部署都说完了,转头看向来处,但见定辛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奔过来,他转头道:“你们都下去吧。” 兵士应了,各自散去忙碌。傅沉云转过身来,皱眉看着他道:“怎么如此慌张?全无一些稳重的男儿气概!” 若是以前,定辛或可还行个礼作个揖,道声是顺带说一句师傅训诫的是,但是今日他着实没了那分心情,气喘吁吁地到了他面前,弯了腰来抓住他的胳膊,气还没喘匀就想说话,“师、师傅,不得了不得了......” 傅沉云拧了拧眉,低声道:“天大的事也要平稳地说,唐突失仪,风度都丢得一干二净了么?” 定辛说不出话来,大口地喘着气,心中却道:师傅啊,你倒是还有心思管这个。等到气喘平稳了,站起身来,低声道:“师傅,太后娘娘要把师娘许配给我!” 他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全无章法,傅沉云却明白得紧,神色顿时一愣,太后竟果真是寻他说此事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皆大欢喜 他心中微微一沉,低声说话,声音却有了几分暗哑,道:“你是如何回的?” 定辛急道:“我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事呢?当然是推辞拒绝了。”他这师傅认得,其实是半推半就,多的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大逆不道、欺师灭祖这话其实并算不上,但也难为他有这份心思。 傅沉云感念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我知道了。我定然会想些法子,不再教你为难。” 定辛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墩子上,面上很是纠结愁苦道:“太后娘娘说了容后再议,怕是念头还没打消,再者说,若非是我,太后娘娘也定然要为公主殿下择一位驸马。师傅还是要加紧些为好。” 傅沉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难为你了。” 定辛摆手推辞道:“这是徒儿应该做的。” 顿了一顿,却看他神色淡然,虽然有些吃惊,却并没有那般失态,按理说,若是知道了此事,即使师傅性子沉稳,不想他一样,也该流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来,但现下来看,师傅似是早就知道这样的事会发生,不由心中起了疑心,纳闷地瞧着他。 傅沉云心中正在思索对策,转头却看他饱含诧异的目光看向了他,不由回头道:“怎么了?” 定辛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良久才踟躇地道:“师傅是不是早知会有此事?” 傅沉云心中一顿,此事并非有意瞒着他,只是不知如何向他讲明,此时既然他提起来了,便坦坦荡荡地道:“确实如此。我早就知晓,太后娘娘要将公主殿下许配给你。” 定辛大惊失色,诧异地道:“师傅怎生不早些告诉我?” 傅沉云面色尴尬了几分,道:“此事,我并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也并非有意瞒你。今日太后寻你,我想着可能是为了此事,却也并不能完全确定,是以也没有提前告知你。” 定辛长叹了一口大气,道:“师傅瞒我瞒得好苦,定辛适才在太后娘娘面前,险些失仪,也差点就说漏了嘴。” 傅沉云歉疚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我的错,向你赔个不是。” 定辛心怀坦荡,见傅沉云如此坦诚,心中更是有了几分敬佩,道:“这是徒儿应该的,怎能让师傅向我赔不是。” 傅沉云微微含了笑,点了点头,定辛诧异又道:“师傅怎么知晓太后娘娘要将公主殿下许配给我?” 傅沉云顿了一顿,想了一想,也并不需要瞒着他,于是道:“雪归与我相识已久,先前我并不知道她于我有这份心思,便是她向我言明了之后,我才知道。也是那时,皇上向我说,雪归已存了非我不嫁的心思,若是指婚与旁人,怕是要削发为尼,青灯古佛,枯寂一生。” 定辛更是诧异了万分,道:“皇上竟然也知道?” 傅沉云点了点头,道:“雪归性子执拗,早已向皇上言明了此事,皇上宅心仁厚,自愿促成此事。” 定辛纳闷道:“既然如此,便由皇上下旨赐婚,岂不是皆大欢喜?” 第二百八十七章 心意 傅沉云想了一想,想到贺雪归说过澹台望舒有要紧护着的人,若是被人知晓,怕是不能如此,又想起那道悠悠的身影,心中微微叹了一叹,道:“我如今并无大功在身,如何能求娶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必然不愿。所以才压下了此事。” 这理由虽然牵强,但也算勉强能过得去,定辛了然地点了一回头,道:“定辛知道了。” 傅沉云想了一想,又提点道:“今日这话,不可说与旁人知晓,否则公主殿下自然是难做得很。” 定辛拍了拍胸脯,朗声道:“师傅放心。定辛决计不会将此事说与第三个人知道。今日的话,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傅沉云微微颔首,浮起一抹笑意来,他这“徒儿”,他自然是相信他守信重诺,不会乱嚼舌根,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带你见一见这诸多的将士。” 定辛自然欣喜,以往他是世子,见着这些将士,都隔了远远的隔阂,不是向他问礼,便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如今能够这般融入,自然高兴的紧。 两人说着话,便向着兵士那处走了过去。太后帐中,菡芝服侍着太后坐下,过了一会儿,适才派出去的宫女进帐来,矮身行礼,还未开口,太后着紧地问道:“公主殿下呢?” 小宫女低了头,答道:“启禀太后娘娘,公主殿下不在帐中,帐中的姐姐说,不知殿下去了何处,适才说来向太后娘娘请安服侍,并未回去过。” 太后神色一顿,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不再说话,菡芝抬起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应了是,自下去了。太后转过头来,很是有些忧愁,道:“这可如何是好?” 菡芝急忙道:“太后娘娘不必忧心。公主殿下心胸宽广大气,并不会为这等小事纠结伤怀。这适才,许是怕撞见了不好,这才避了,我看公主殿下,许是散一散心,过会儿回来就好了。” 她说得虽然到位,太后却并不曾放下些担忧来,又道:“话虽是这么说,到底是个女孩子,听见了这样的话,能有几个不伤心难过的。” 菡芝点了点头,道:“那便看公主殿下回来是何情形再说。太后娘娘一片好意,垂怜之心,公主殿下知恩感念,自然会明白的。” 太后顿了一顿,叹气道:“希望如此吧。” 菡芝笑着为她斟茶,又将话题引到了旁的上面,这才将她的担忧稍稍打消了些。 过了好大一会儿,却听帐外贺雪归的声音柔柔响起,”宁安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神色一顿,顿时一喜,忙道:“快进来!” 话音一落,贺雪归便掀帘而入,神色淡然,却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太后瞧了瞧她的神色,笑着招手将她唤到自己身边来,疼爱地道:“今日怎么这样拘礼了?” 贺雪归走上前去,笑意缓缓,低声道:“雪归怕太后娘娘召见什么人,冲撞了倒是不好。” 第二百八十八章 居心何为 她声音又轻又软,却是带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太后一听,心中更是怜爱了几分,伸手抚上她的发丝,道:“傻孩子,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贺雪归听了这话,低着头半晌不作声,良久才道:“太后娘娘垂怜雪归,雪归心中自然明白。只是雪归也并非只想嫁给王孙子弟,既然世子心有所属,无意雪归,雪归也并不介怀。” 太后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只道她是女儿家,面皮薄,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是心中不舒服,这才为自己寻了台阶下,于是笑道:“那你与哀家说说,要寻个什么样的,哀家好为你做主。” 贺雪归柔柔的笑意浮起,正待说话,菡芝拧了拧眉,状似不经意地道:“太后娘娘适才还说公主殿下面皮薄,这会儿倒是让殿下自己说了,这话公主却怎么好意思说呢?” 太后转过头去笑着看了她一眼,道:“竟是如此么?哀家倒是糊涂了。” 贺雪归抬起头来,看了菡芝一眼,却见她面色淡然,面带笑意,心中的疑惑起了几分,却因着她的打断,想起自己心中适才要说的答案,终觉不妥,便顺着她的话,做出了一副害羞撒娇的小女儿情态来,红着脸垂下头去,扭捏着不作声。 太后转头见她这番模样,自然也认为菡芝说的不错,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都是哀家糊涂了,罢了罢了,这事本就是难遇,倒也急不得。” 贺雪归红着脸,道:“雪归还想再侍奉太后娘娘几年,也还未向母亲尽孝。” 太后点了点她的鼻头,慈爱地笑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女大不中留,你母亲向来夸你孝顺,这成了家才是她的心愿呢。” 贺雪归笑着不答,只低低地叫了声,“太后娘娘......”引得太后一阵大笑,便将此事略了过去。 与太后多说了会儿话,贺雪归问安出来之后,便是日已薄暮,垂首走回自己帐中,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这适才,菡芝姑姑虽然看起来是不经意地打断,她却怎么觉得她是有意在提点自己呢? 想了想自己当时的回答,她本意便是要说傅沉云,或许能引得太后垂怜,将她指婚给心上人。但缓过来一想,若是这样说了,太后必定起疑,错失皇后之位,却能如此快的转变,却不知这其中有些什么弯弯绕绕。她与傅沉云相识已久倒也罢了,只是,这费劲心思遮掩的,诸多事情,便少不得要露出些马脚来,到那时,才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一想,菡芝姑姑的提点便很是到位,只是她为何要帮自己呢?除却这次,便是还有许多次,她都不经意地制止住了自己的话头或者行为,如今一想,便是那些制止,才没有将事情越闹越大,也让太后对她起疑,疑心她居心为何。 只是,菡芝姑姑不是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么?自从太后娘娘入宫以来,便一直随在身侧,终身未嫁,与太后娘娘的情谊早已超越了主仆,所以才能在太后娘娘跟前那般随意,甚至有些时候,连太后娘娘都要问询一下她的意见? 第二百八十九章 捉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贺雪归心头浮起许多些问号来,却始终不得其解,正低头走着,却听见前方有人行礼,低声道:“参见公主殿下。” 这声音低沉硬朗,却是极为熟悉。她惊喜地抬起头来,面前傅沉云拱手而立,见她抬头,眼底泛起笑意来,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贺雪归不由得踏上前一步,低声惊喜地道:“你怎么过来了?” 傅沉云见她欣喜,脸上笑意更加深重,低声答道:“许久没有见你,来看一看你。” 贺雪归心中既羞涩又甜蜜,丝丝缕缕的甜意漫上心头来,将她一颗芳心甜得似乎要化开,脑海中竟不知要说什么,低声道:“真的吗?” 傅沉云笑了一笑,从嗓子眼了闷出一个”嗯“来,两人相对而立,半晌不说话,这空气里却似乎都带了些甜味儿。 过了一会儿,终是觉得这样不说话不大好,贺雪归抬起头来,道:“今日竟不忙了么?” 傅沉云点了点头道:“已经交代完了,无事所以来看看你。” 贺雪归脸颊上浮起笑意来,傅沉云想了一想,却想起了定辛适才说的话,说是他对太后推辞拒绝婚事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听见了,又道:“定辛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他性子赤诚,早已将你看作了我的、我的......我的妻子,也把你当作了‘师娘’,所以才推辞太后,你万万不要介意。” 贺雪归差点笑出声来,她又什么好介意的?难不成她便不知道么?若非是那时的境况,她并不好在太后面前坦荡释怀,又为了求太后娘娘的几分怜悯疼爱,她何至于做出一副伤心伤怀的模样来? 只是傅沉云现下的模样,却是觉得她不管怎样,倒是不想让她心中有些微的不快,这才特意来向她解释一番,贺雪归不由得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地将脸色板了一板,道:“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还是来见我的?” 傅沉云大感奇怪,这女子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他自然是为了见她而来的,定辛的事不过是顺口一提,也是为了解她心宽,莫让她因了这个,心情不大顺畅,怎生却问起了这样的话来,于是忙道:“自然是为了你。让我着紧的人,也就只有你。” 贺雪归见他认真,终是崩不住自己的笑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低声很是小女儿情态地啐了一句,“呆子!” 傅沉云见她形容转变这样快,愣愣地抬起头来看她,见她眼眸里促狭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是在戏弄他,不由得放下了心来,笑道:“好啊,原是捉弄我。” 贺雪归笑了一会儿,抬头见着远处有兵士和宫女过来,急忙道:“有人。回头再说吧。” 傅沉云点头,点到一半,便见那淡紫色裙角从自己眼皮下一晃而过,抬起头来时,贺雪归便从他身旁侧身而过,低低地道:“回头我便去见你。” 说罢,一缕香风袅袅停在他身侧,佳人却已缓步远去了,他怔怔地转过身,却见着两个宫女向着她屈膝行礼,低声问安,她淡淡地回应了,犹如天边流云一般的淡紫身影却缓缓远去了。 第二百九十章 不期而遇 傅沉云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低下头来,手中赫然是一张素色丝帕,滚着淡紫色的边,正中间绣着一朵花瓣娇艳的梅花来,那梅花吐蕊,正是绽放之时,却仿佛透着那丝帕,就能闻见它绽放时的芬芳来。 他抬起眼来,眼眉中均是笑意绵绵,瞧着远处走过来一队兵士,手腕微翻,却已将那帕子塞回了袖口中,没在衣袖下,看不见了。 塞好了绣帕,这才缓步上前,兵士见了他,齐齐低声行礼,傅沉云容色淡淡,道:“去忙吧。” 兵士应了是,又整队踏步走开,心中却个个起了疑惑,这傅大人虽然和善,却向来在人前都是不苟言笑的,今日怎么,脸上倒是挂着微微的笑意,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入了夜,太后已用了晚膳,佛经也念诵完毕,澹台望舒却不期然地来了。 见着儿子,太后自然欣喜万分,让菡芝备了茶水糕点,慈爱地看着他,低声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澹台望舒捏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并着茶水一同咽了,才笑道:“正是思念母后这里的糕点了。” 太后嗔怪地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幼时便是这般模样,每每下了学,都要来母后这里吃一吃糕点,也是同这般,手拿了就吃,再并着茶水一块咽,哀家不知为这个,责打过你多少次,竟也没改过来,便由着你去了。” 听太后说起幼时往事,澹台望舒笑意更深重了些,道:“总是在母后这里,旁人也见不到朕如今的样子。” 太后笑着道:“这几日可是辛苦了?” 澹台望舒摇了摇头道:“不过是高辛族的事罢了,无非是又在边疆起了些幺蛾子,眼瞅着要过冬了,许是又没有粮食吃了,闹饥荒呢。” 这高辛族是北疆的游牧民族,虽然是大晋的臣民,倒是终日在草原上放牧,自给自足,平时也没什么大的动静。每每一到秋尽入冬的时候,草原上便没什么草可供牛羊马骡吃食,自然也就没了收入来源,也没了粮食,时不时便要在周边各城里,闹上一番劫掠,若说是造反叛乱,倒不如说是山贼抢劫来得恰当。 若是拿军队镇压,便有些小题大做,若是由着他们去,这遭受其害的各州府也很是愤恨他们,一道一道的折子送上来,全是控诉。 太后点了点头,道:“那皇上以为如何做才好?” 澹台望舒拍了拍手,将手中的残渣拍落,又接过了菡芝的递上来的绸帕擦了擦手,低声道:“他们是为生计所迫,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朕想着,为他们寻一些旁的谋生之路,朕已通知了周边各府,也拨下了赈灾粮草,好让他们先安生过冬。” 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道:“皇上如此想是最好,便从根上杜绝他们为患的原因,才是灭患之良策啊。” 澹台望舒点头,话锋一转,又道:“听闻仪宝林的事有进展了?” 太后不妨他话锋变得这样快,顿了一顿,才道:“是的。哀家命婉妃主审,林贵嫔协理,将此事问出个缘由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永远不得召见 澹台望舒沉眉颔首,道:“结果如何?” 太后看了看他的神色,却看他是容色淡淡,瞧不出心中所想,想了一想,道:“皇上宠爱贵妃,这事哀家已多有提点,怕的就是恃宠生娇,若是娇气也就罢了,若是起了些骄纵,于后宫安宁,可是大不好!” 澹台望舒拧了拧眉头,沉声问道:“是贵妃所为么?” 太后见他话中似有维护贵妃的意思,不悦地道:“便是哀家说的话,皇上也不信了?” 澹台望舒忙道:“儿子不敢。” 太后淡淡地冷哼了一声,道:“此事本是皇上的事,哀家并不欲插手,只是将事情闹得这样大,竟然敢以刺客为虚名,置皇上安危于水火之上,这等争风吃醋任意妄为的行为,哀家不管也得管了!” 见着太后动了怒,澹台望舒倒是聪明得很,做出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来,道:“母后说的是。儿子让母后多操心了。” 太后见他承认错误倒快,心中稍稍平复了一下,正色道:“既然皇上问起,那今日便将仪宝林提审了,也好说是如何处置才算得当。” 澹台望舒沉眉称是,自然是命了人去唤婉妃、林半夏和仪宝林过来。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众人便前后脚地到了。 婉妃不必说,自然是得了旨意就匆忙过来,仪宝林禁足在帐中,提过来也是很快的事,林半夏虽然住的远了些,倒也是在玉嫔帐中,得了旨意便起身欲走,玉嫔想要跟来,却被林半夏制止了,她是戴罪之身,又是这等大事,若是罔顾了旨意出去,还堂而皇之地在太后面前走动,却是要惹太后盛怒的,便好言安抚了几句,带了白芷一同去了。 白芷留守帐外,林半夏进了帐。问安见了礼,得了旨意起身,林半夏抬眼看了一圈,澹台望舒与太后端坐正座,澹台望舒一脸淡然,太后的眉峰上却聚集了不少怒气,抬眼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仪宝林抽抽搭搭地跪在地上哭,婉妃坐在下首,脸上表情倒是平静,更多的是带着她惯有的和蔼和悲悯。 太后低声道:“你便将你那诉状上的话,齐齐说了给皇上听!” 仪宝林吓得浑身一抖,点头称是,哽咽着又将先前说的话,向着澹台望舒说了一遍。 太后一同听着,却抬眉去看澹台望舒的神色,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眉间的怒气也越来越重,不由得叹了口气。 仪宝林抽抽搭搭地将话说完了,澹台望舒顿了良久才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仪宝林泪眼朦胧,抬起头来道:“是臣妾一时糊涂,贵妃娘娘那般要挟臣妾,臣妾不敢不做,臣妾的父母亲人的性命都在她手中攥着,臣妾实在是不敢打这个赌啊。” 澹台望舒声音也冷了几分,道:“为何独独挑中你?” 仪宝林道:“臣妾与林贵嫔先前有些不快,臣妾看她不过,却被林贵嫔堵了回来,于是怀恨在心,一直想陷害她,让她失了圣心,最好被打入冷宫,永远不得召见。”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后宫不得安宁 澹台望舒冷哼了一声道:“打入冷宫以后如何?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 他声音冷厉,怒气勃然,太后却自然以为是他如今知道:后宫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龌龊手段,这才发了大怒,却并不知道他心中是在恼怒,她们对林半夏如此步步逼迫。 仪宝林被他的语气吓得浑身抖了一抖,颤抖着道:“贵妃娘娘只是让臣妾陷害林贵嫔,说的是若是能将她置于死罪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打入了冷宫,她有的是办法,让一个罪妃在冷宫之中悄悄地消失。” 悄悄的消失??? 澹台望舒心中的怒火都快喷出脑门,一掌拍在实木的矮几上,那矮几上放的茶盏、点心盘子也禁不住地抖了一抖,发出当啷的几声细碎脆响。 这一掌,惊了众人一跳,澹台望舒怒声道:“朕倒是娶了你们几个好女子!这后宫不宁,你们倒是出了很大一份力!” 婉妃被他的一声断喝吓得魂不附体,见他这般盛怒,慌忙起身道:“皇上息怒。” 林半夏也跟在了身后行礼,不语。 澹台望舒并没有心思去看婉妃说话,只皱着眉喘着怒气不说话,太后见他生气得很了,于是温言道:“皇上也不必发这样大的火气,总归是现下知道了,如何处置才是要紧。” 澹台望舒额上青筋暴起,原来!原来......苏漫漫的手段竟这样狠辣,自己原先为什么没有瞧出来,还非要一个劲儿地宠爱她,想起往日种种,澹台望舒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半晌不曾说话。 眼见着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太后便先发了话,向着仪宝林道:“你虽然过错在前,但举报有功,死罪倒可免了。” 说罢,又道:“只是身为宫妃,善妒、手段又如此狠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入冷宫才是你的活路!但你父亲入朝为官,又忠君为国,哀家倒不好冷了朝臣的心。婉妃,依你所见,仪宝林如何处置为好?” 婉妃想了一想,道:“回太后娘娘,仪宝林已然降了位分,身边的婢女也被发配出宫为奴,依臣妾愚见,仪宝林回宫之后禁足半年思过,或可为好。” 太后皱了皱眉,这惩罚于仪宝林来说,实在太轻了,婉妃虽然温善,在这赏罚分明之上,却有些拎不清拿不重,是以不置可否,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没有回应,婉妃倒是吃不准太后是何意思,有些讪讪,太后抬眼望见林半夏垂眉坐在一旁,道:“依林贵嫔之见呢?” 林半夏站起身来,矮身行礼,低声踟躇了片刻,不作言语。太后见她这般模样,一想便知是因为澹台望舒在前,于是道:“你说就是,哀家恕你无罪。” 林半夏点头称是,想了一想,整理了一番措辞,缓声道:“依臣妾之见,仪宝林虽然是受人胁迫,但也是将皇上安危置于脑后,有此想法,便不好再在宫中尊为后妃。只是仪宝林受人胁迫的缘由也是情有可原,其父更是在朝中为国尽诚,忠心耿耿,本人又随侍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打入冷宫并不合适,只是禁足却也不能消解她的罪过,既然已经降了位分,却并没有剥夺后妃的身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同意 “依臣妾看,仪宝林心地并不多么邪恶,只是误入歧途,哪日能将一颗心修得收回正道:才是可喜可贺。是以,仪宝林以妃嫔身份移居云隐寺,终日为国祈福,为民祈福,无召不得入宫,才算是不辱没了皇室的威名。”她语调温软,声音却有力平稳,每每吐出一个字来,也正正是压在太后心坎中,待她说完,太后露出一个微微赞许的眼神来,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林半夏敛裙谢了恩,婉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太后听了林半夏的话,甚觉这样做,极为妥当,转头望着澹台望舒道:“皇上以为如何?” 澹台望舒低着头,想了一想,似是很慎重地考虑,帐中一时寂寂,无人说话,仪宝林心中忐忑,生怕他又说出些旁的办法来,过了许久,才听他缓声道:“如此也好,便依母后的意思办吧。” 太后微微露出个笑意来,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仪宝林,神色间便换作了一副严厉的模样,道:“仪宝林,你可知罪?” 仪宝林俯下身去,哀声道:“臣妾知罪。” 太后又道:“即日起,你便已宝林位分移居云隐寺,无召不得入宫,日日诵经为国为民祈福安康平乐,你可有怨言?” 仪宝林道:“臣妾无任何缘由,谢皇上和太后娘娘垂怜,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念在我父亲为国尽忠的份上,莫让旁人轻易害了他们......” 太后点了一回头,冷声道:“哀家与皇上都知道:你下去吧,准备准备,明日便从此地去云隐寺吧。” 仪宝林道了声是,行了三拜的礼,这才站起身来,缓缓退去了,转身之时,正在林半夏跟前,目光望向她,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是悔恨又是内疚又是惭愧,这目光只在一瞬,与她打了个照眼便退下了。 太后望了一网澹台望舒,却见他仍旧神色暗淡,眉宇纠结,不由得轻声劝慰道:“既然已经处置了,皇上心中有数便可,今日为国事操劳已久,还是保重龙体,莫让烦忧扰了思绪。” 婉妃站起身来,低声请罪:“都是臣妾不力,才让后宫出了这样的岔子,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降罪。” 太后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刚刚接手协理六宫的事务,慢慢自会有心得,今日之事并不怪你,倒是不用愧疚。” 婉妃听这话,也自能听出太后对她能力的看法,她刚刚协理六宫,可是林贵嫔从未插手过协理六宫的事务,却也能如此条理清楚,赏罚分明,她不由得脸上红了几分。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道:“朕乏了,母后还是早些休息,儿子先行告退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去吧。” 他行了礼,转身大步便向帐外走去,步履倒是显得略略有些匆忙,背影也有些气急败坏的形容。太后看着他远去,低低叹了口气,婉妃也起身告辞,林半夏随在她身后,一同向太后谢了礼,得了恩准,出了帐去。 出了帐子,帐外已是月色如银,婉妃不待与她说话,便起身欲离去,林半夏柔声叫道:“婉妃姐姐。” 第二百九十四章 生路 ·婉妃此刻并不大想与她多说,此刻被她叫住,却是有些尴尬地转回身来,脸色又挂了惯有的笑意,道:“贵嫔妹妹还有什么事?” 林半夏缓步上前,笑意恰到好处,做出几分柔弱的形容来,道:“臣妾今日借着这事出了一口气,还要多谢婉妃姐姐将机会给我,如若不然,我却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她才好?” 此言一出,婉妃倒是惊讶不已,诧异地道:“你这惩罚虽然重,却到底是留了她一条生路啊?” 林半夏脸上的笑意更深重了几分,默了片刻,才道:“仪宝林一心害我,不过是为了争宠罢了,只知道欺辱我能让皇上欢心,存的全都是争宠的心思;今日我将她弄到云隐寺中,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对着佛祖,更何况,无召不得入宫,哪里还有她争宠、搬弄是非的机会?这要害一个人,却并不是非要她的命不可,让她永远得不到她想要的,才最要紧。”说罢,脸颊上的笑意竟是古怪了起来。 婉妃看着她的形容,不寒而栗,浑身打了个冷战,也顾不得自己适才觉得被她压了一头了,原来林贵嫔看起来清冷平淡,对待自己的仇人却并不是那么心慈手软,这脑海中想法一现,顿时忘了适才的念头了,急忙挤出一个笑容来道:“既然如此,那便是遂了妹妹的心意了。” 林半夏矮身向她行了一礼道:“还要多谢姐姐故意将这机会让给我,妹妹会记挂在心。今日的补药,还没有好生谢过婉妃姐姐,等他日,一并登门拜访。” 婉妃心中纷乱如麻,只想着林半夏竟然不像面上一般那般好糊弄,心思深沉至此,此人若是斗不过的话,只可为友不可为敌啊,她念头杂乱的很,并不曾听她说了什么,只胡乱应了,勉强笑道:“小事罢了,不足挂齿。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林半夏点了点头,婉妃早已不想多留,匆匆忙忙转身,红笺迎了上来,二人并肩,步履匆忙地向着帐中回去了。 白芷眼看着那主仆二人走了,才走上前来,两人并肩回帐中而去,白芷搀着她的臂膀,奇怪地道:“娘娘,婉妃娘娘那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像见到鬼一般的模样。” 林半夏好气又好笑,伸手便在她额上落了个暴栗,佯装生气地道:“好啊你,竟然将我当作鬼一样?” 白芷不明所以,捂着脑袋低低地叫了一声,“啊?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半夏浅笑着将适才与婉妃的话与她说了,白芷恍然大悟,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道:“原来婉妃娘娘存的这个心思呢?怪不得,这样着紧奴婢的病情,奴婢还在奇怪,婉妃娘娘向来不曾着意过凉月宫,怎么现在如此上心了?” 林半夏浅笑不语,白芷又道:“那娘娘要如何做?” 林半夏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婉妃娘娘想要什么,自己去拿便是了,与我怕是没什么干系,若是非要牵扯上我,那或许便不能由着她的想法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照拂 白芷点了点头,想起了澹台望舒与林半夏的事情,笑道:“是了,反正娘娘现在有皇上,娘娘有了着紧的事,自然就不在意旁的了。” 林半夏作势又要弹她脑门,被她机灵地捂住了脑门,笑着放下了手臂,两人相扶着一同便回帐中去。 两人低头自顾走路,自然瞧不见阴影暗处的一双眼眸,怔怔地瞧着她们的身影。不,确切来说,瞧着白芷一人的身影。 走着走着,白芷似有所觉一般,猛然地回了头,却看身后空空荡荡一片,并不见什么行迹可疑的人,一队侍卫远远从两个帐子间走过,火把莹莹,却没有什么旁的动静。 林半夏见她猛然回身,惊诧地问道:“怎么了?” 白芷愣愣地看了半晌,转过头来,低声道:“奴婢总觉得还有’采花贼‘的目光盯着我......“话说到尾处,已是隐隐带了哭腔。 林半夏头疼地转眸望了一望,虽然并没有看见夜来的身影,却自然是知道他随在暗处,不由得叹了口气,温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白芷吸着鼻子委屈地应了,两人便不说话,径直回帐中去了。 回了帐子,悯枝和怜叶侯在帐中,见二人回转,齐齐行了礼,林半夏低声应了道:“你们回去歇息吧。” 两人应是谢了恩,正待转身要走,却听林半夏又道:“悯枝,明日仪宝林移居云隐寺,身边没有侍女,你便也跟着去吧。” 悯枝遽然回头,脸上挂了惊恐的神色,转身“扑通”一声跪下,说话声音已有些颤抖,道:“娘娘......仪宝林此时不知有多么恨奴婢,奴婢随在她身边,不是自投罗网么?还请娘娘开恩,放过奴婢吧。” 林半夏神色顿了一顿,道:“你昔日存了心思要害我的时候,我也说过,并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留你在身边,是决计不会,若是让你在行宫之中,也不过如此,去了云隐寺,好好修身养性个几年,那里太后娘娘和京中命妇们才是常去之处,若是被谁得了眼看中,带回府中,也是好事。” 悯枝心头颤颤,跪在地上浑身哆嗦个不停,喃喃道:“可是奴婢......奴婢......” 林半夏叹了口气道:“仪宝林如今欠我一个人情,想必会好好待你。你是宫女,到了岁数自然要放出去,你与旁人倒不一样,本宫要你在云隐寺中好生看顾着些往来的名门贵妇,收罗一些有用的消息,却不能存了旁的心思,没有我的话,什么都不许做。本宫为你顶了这欺君的罪名,你也看到了仪宝林身边侍女的下场,更不用提你一个行宫宫女了,你好好思量一番。” 悯枝思来想去,浑身颤抖,仪宝林身边的侍女因了这事已被发配出宫为奴,还不知要遭多大的罪,自己若是被揭发了出来,下场与她无异,想了一想,便低着头流泪颤抖着应了。 林半夏神色淡然,道:“我并没有旁的意思,此事也不必向外人提起,若是我要寻你,自然会知会你一声。你在家中若是尚有亲人,留下地址,我自会命人照拂。” 第二百九十六章 是否贼人 悯枝跪在地上谢了恩,怜叶扶了她起来,一起向帐外走去了。 林半夏处理好了这件事情,回过头来再看白芷,白芷面色怅然地站在一旁,她心中叹气,将她扶了坐在凳上,眼见着她愁眉不展,着实头疼。 将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不知如何向她开口。嗯,说那日劫持你的并不是个采花贼,你该如何?这话虽然自己明白,白芷却定然要哭恼不成,不成不成,不能如此说。莫不成,只能等她解了心宽?这采花贼一事,已然禀报了澹台望舒,若是久久没有回音,白芷便该起疑了,到时候定然会责怪自己瞒着她! 她紧着眉头想法子,白芷却先发了话,眼泪”啪嗒“一声落了下来,凄婉道:“这世上,男子便没有一个好东西!” 听她这话,林半夏眉头微微一动,忙接话道:“此话怎么说?” 白芷抽了抽鼻子,吸了一口气,怒声道:“若是被我寻到了他,定然要将他大卸八块,剁成肉泥,拿去喂狗,不,将他剁成肉末,拿去喂兔子!” 林半夏好笑得紧,却不敢在面色露出来,低声提点了一句道:“兔子是不吃肉的......” 白芷大力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管!我就要把他剁得稀巴烂,让他不得好死!” 林半夏愁眉苦脸地望着她,这白芷如今这般生气,说的话虽然是气话,但却能听出来她这心中对那夜来的感受,自然是极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因为知道他原来是一个下流龌龊的“采花贼”而这般着恼生气。依她来看,她这生气有多半便是因为失望,再有一半才是因为自己被“采花贼”欺负了! 林半夏摇头低叹,这亏得是夜来,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采花贼,若是真的,白芷怕不是早就要引颈自杀了么? 白芷却毫无所觉,兀自愤恨不休,林半夏愁苦怅然地看着她发泄脾气,支了下巴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帐外,帐前侍卫已被调走,立了两个一个稍微高些,另一个比那搞的矮了小半头的身影,那高的那个正憋着笑,为防被人听见,着意拿拳头抵唇,侧头闷笑道:“听见了吗?她可是要将你剁成肉泥喂狗,哦不,喂兔子,这心中可是恨你的紧了。” 那个子稍矮的那个听着里间委屈的哭声,心中滋味难言,只觉得一团棉花塞在胸口,又被锤子大力地敲击一般,难受得紧,听着身边人明显嘲笑的话语,却不为所动,只沉沉地低了眉,声音苦涩暗哑到几乎无声,分辨不出来他的声线到底如何,道:“若是她能消了气,这样也好。” 澹台望舒无语望天,这说他石头开了花,却是半分没有听出来白芷这话里行间其实都尚存着几分好感,只是因为那采花贼的身份和自己被采花贼欺负了的委屈,才发了这样大的怒气,看来,这石头里开出的花,并不多么娇艳吧! 想到此处,澹台望舒笑了一声道:“夜来,你到底想不想让白芷对你态度好些?”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追查 夜来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他,眼下都要将他剁成肉泥了,态度要怎么才能好过来?眼见着他不信任的眼神,澹台望舒顿觉自己被侮辱了,自己好歹是皇上,也是曾经万花丛中过的人,自己与林半夏往日嫌隙那般多,如今不也是好端端的么? 他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道:“你若是这般不信任朕,那朕便不帮你,由着白芷误解你,也不让她知道:你其实更想保护她!” 夜来低眉沉思了一番,心道他好歹是皇上,怎么说也比自己有经验些,姑且信他一信吧,想到这里,才抬起头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澹台望舒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分明看他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神情,不由得顿时气盛,心道:若不将白芷帮你回心转意,你这眼里倒是还真不将朕当回事了! 想罢,扔下一句,“等着,叫你你再进!”的话来,昂首掀了帘子,入了帐内。 案前两人,一人正哭得热闹,另一人正惆怅得紧,支着下巴,双眼无神地望着她,眼见着他来,白芷哭声顿止,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怎生哭得如此伤心?” 林半夏心生一计,眉峰一转,忙道:“回皇上,白芷正是为了昨夜采花贼的事情,臣妾已禀明皇上,不知皇上如今进展如何,也好为白芷出一口气!” 她打得好算盘,将此事全权推到了澹台望舒身上,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才好将自己摘得干净。 眼见着澹台望舒露出一副吃瘪的形容,林半夏扬了扬眉,谁让你先前将处置夜来的事情推到我身上来着? 帐外夜来听见这话,很是摇头叹了口气,这两口子,竟然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的么?白芷听了林半夏的话,眼露希冀地望着他。 澹台望舒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缓了缓容色道:“朕正在追查。” 顿了一顿,看着白芷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忙道:“白芷,朕问你,若是捉到这贼人,你预备怎么处置他?” 白芷想了一想,适才那股恶气已经散出去了,此刻听他一问,沉思一会儿,抽抽噎噎地道:“若是捉住了他,我先要给他两个大嘴巴,才能解我心头的恨!再要问问他,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不做,非要去做那样下流龌龊的混蛋!” 澹台望舒抓住机会,赶忙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白芷想了一想,并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自己若是再遇见他了,一定要狠狠骂上他一顿,澹台望舒这么一问,倒是将她问懵了,踟躇了一会儿才道:“我......我也不知道。” 澹台望舒顺坡又下,语气微微低沉了一下,道:“若是你口中的这个采花贼并不是个真正的采花贼呢?” 白芷诧异不已,抬眼看向他,神色间却满是疑惑,道:“他自己口口声声地承认了他就是一个采花贼,还想......还想轻薄我!” 第二百九十八章 采花贼 澹台望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努力自持了一把,又道:“你看着他的模样,像不像一个采花贼?” 白芷不明白他怎么如此问,只是顺着他的意思,想了一想,嗫喏道:“看模样......并不大像,只是......只是他却有那样的行为和那样的心思,我又没有见过旁的采花贼!”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声音沉缓了几分,道:“朕追查了一番,得到消息,这昨夜之时,布防很是严密,围场之内,更是不可能有这样行迹的人出现,或许你看到的并不是采花贼,而是一个故意想逗你的人呢?” 白芷听了这话,倒是呆了一呆,讷讷地道:“若不是采花贼,那他为什么......”说到这里,又想起他的后半段话,更是疑惑不堪,道:“那他为什么要来故意逗我?” 澹台望舒见她的形容,心中盘算这火候已到了五六分,又道:“或许是他并不是那样可恶的人,只是喜欢你,只是一时好玩想逗你玩儿罢了。” 白芷心中浮现的却不知是什么想法,这心头因了这话倒是有些浅浅的喜悦,这刚一冒头,却又被其他的想法打下去了,抬起头来道:“皇上不必宽慰我罢了!白芷遇见的人千真万确,是采花贼也是千真万确,若非如此,他又不认识我,又怎么会想着要逗我来玩?” 眼见着本来就已经快熟的鸭子顷刻又凉了,澹台望舒暗暗一声低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帐帘猛地被人一把掀开,一个人影携风带火地冲了进来,人还没站稳,话倒是脱口而出,“我真的不是采花贼!”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帐中忽地便多了一个人,白芷愣怔地抬起头看着他,顿时发现,这人就是昨夜将自己掳走的采花贼,此刻正站在莹莹烛火下,对着自己,一脸急切真诚地说着什么! 她的惊叫逸出喉咙半截却又卡住,等等,他刚刚说什么,他不是采花贼? 白芷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林半夏,林半夏却是一脸茫然的形容,娘娘定然是不知道的,她心中暗暗想了,转头又去看澹台望舒,却发现澹台望舒并没有要将这采花贼捉拿的意思,只是立在当场,面色很是耐人寻味。 她耳边一片轰鸣,低低地道:“皇上,这人就是采花贼......” 澹台望舒一片静默,以沉默回应她,白芷转过头去又去看那采花贼,却看那采花贼很是自在地站在当场,面上焦急急切地望着她,那星一样的眸子里,倒是如同那夜一般的明亮。 她缓了缓神,努力止住了耳侧的轰鸣,去分辨他说的话,“我不是采花贼,我是天子麒麟暗卫,夜来!” 夜来?这名字倒好生奇怪,白芷的思维艰难地转动了一番,却只想到了这一个想法。 夜来见她半晌不答,心中更是急切,低声又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为了逗你玩一玩,却没想到让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现在我在这,要杀要剐还是要剁成肉泥,都随你,只要你能解恨。”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语气深沉 他语气低沉,声线落寞得紧,低低地萦绕在帐内,澹台望舒和林半夏对视一眼,自觉地退了几步远,将将要退到内帐中,将这一室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白芷呆呆地站在当地,眼角的泪似干半干,晶莹剔透地挂在腮边,盈盈欲落。一双被泪水浸泡过的一双清亮眼眸此刻满含着不解、纳闷、惊讶、呆怔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夜来抬起头来望住她的神情,见她的模样,心中苦涩难言,低下头来,语调缓慢,“若是能解你心头之恨的话,我就是那夜的采花贼,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不用动手,便让皇上杀了我吧。” 说完,便灰心丧气地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死的悲壮模样。 澹台望舒站在一旁,差点笑出了声,察觉到他胸腔里的微微震动,林半夏抬起头来,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见他吃痛垂头,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澹台望舒撇了撇嘴,收敛了笑意,两人才又专注地向着那方去看。 白芷显然是没有防备这一招,整个人还沉浸在采花贼的恍惚之中,呆呆地看着他,烛火下,夜来神情决然,长睫在脸上投下微小的弧影来,微微颤动着,却暴露了心底的一丝丝希冀和期望。 白芷良久不答话,夜来却似静止了一般,静静地立着,也不做声,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此刻。 看着两人一动不动,却仿佛被点了穴一般的模样,澹台望舒不禁皱起了眉头,暗暗地向着林半夏咬耳朵,道:“这是怎么了?” 林半夏急急地发出了“嘘”地一声,态度紧张到澹台望舒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林半夏蹙起眉头来,很是不耐地道:“你不懂,他们两个正在赌呢。”言语之间的模样,似是颇为觉得他贸然出声,打破这难得的宁静,十分的不解风情。 澹台望舒这是一天之内被第二次嘲讽不懂情趣,他想要辩解自己好歹是皇上,却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人,自觉的摸了摸鼻子,不试图争辩。在她面前,说自己万花丛中过,岂不是自己送死么? 这既然为了恩爱**,不试图争辩,那么自然也是要将这戏扮到底了才算的真。是以,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澹台望舒又是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附在她耳边道:“那……他们是在赌什么?” 林半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似是十分不耐作答,又不想让他再这么煞风景下去,低声道:“夜来在赌白芷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白芷在赌他说的是不是真心?” 澹台望舒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拖长了尾音发出了“哦”的一声,惹得林半夏对他一阵嫌弃,连推带打地将他一同拉进了内帐。 澹台望舒诧异地被她推搡到了榻边,伸手摸到那榻上软绵的被褥,抬起头来,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意来,低声道:“半夏这是想与朕做什么,外间可还站着人呢。” 林半夏啐了他一口,向他翻了个白眼,转身欲走,澹台望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拉回怀中,林半夏受惊,低低急促地叫了一声,见他使坏,抬起头来,一张粉白的脸上尽是恼意,清水般的透亮眸子盯着他,冷哼了一声道:“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澹台望舒做出一副委屈的形容来,盯着她看。 第三百章 要挟 林半夏着急着要去掰他的手腕,低声道:“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你快些放开……” 澹台望舒终于有了几分不快,难为别人有个事便这样上心,自己与她可是白日里见着面也得装作形同陌路,晚上偷偷摸摸地来了,可不是为了调解别人感情纠纷的!他与她感情纠纷那会儿,却不见得有人来帮他! 手上一使力,将她翻身推回到榻上,拿被子裹了,顾不得她连声尖叫,被闷在被褥中的声音,扬声道:“夜来!白芷是喜欢你的,她不理你,便将她带去能让她理你的地方!” 说罢,一扬手,两道劲风从袖间挥出,顷刻间便灭了那桌上的烛火。 见着内帐灯火突灭,外间站着的两人顿觉有些不大合适,夜来被澹台望舒的话一激,很是有些兴奋,遽然睁开眼来,低声道:“他……他说的是真的么?” 白芷顿时红了半张脸庞,转头不看他,啐道:“谁说我喜欢你了?我恨你还来不及!” 夜来见她的模样,又是羞涩又是愤恨,心中一喜,看来皇上虽然有些不靠谱,说的话倒还是真对的,又见白芷模样冷俏,果真是不再理会他的模样,转身便往外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欲要伸手拉她,却被她奋力挣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眼见着她撩开帐子走了出去,夜来急忙在身后跟上,出了帐子,帐外清辉遍洒,却有些许浮云盈盈浮在苍穹之中。 夜来上前拖住了她的手腕,白芷猛然回身,压低了声音,一张俏脸板的严肃得很,欺霜赛雪地低斥道:“放手,你这个登徒子!” 夜来面容有些纠结,低声道:“可是你不同我说话……” 白芷气不打一处来,掀着眉毛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同你说话?你这个采花贼!登徒子!骗子!下流!*!” 这一连串的形容词将夜来震得七荤八素,她这气还没消么?话语间略略起了几分失落,手中却不由得攥得更紧了些,沉声道:“那你是想要我去死么?” 他语气落寞,缓缓道来,却仿佛一把无形的手掐住了白芷的嗓子一般,顿时地止住了声,嗫喏着半晌不答,“我……我……” 听她良久没有回音,夜来的眼中却似被洒了一颗火种一片,缓缓地亮起来,眼角眉梢均是喜色,嘴角弯起一抹笑,低声很是有些羞惭地道:“原来你也是舍不得我的么?” 白芷心事被戳破,顿时恼羞成怒,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抬起头来,恶狠狠地道:“我才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舍不得你!你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采花贼!” 夜来眉头纠结半晌,见她的形状,已知道她说的全是气话了,心下宽慰了不少,低声提醒道:“你小声些,莫将别人引了来。” 白芷遽然收声,伸手捂住了嘴巴,抬起头来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这才放下心来,抬眼见着夜来的嘴角挂着一抹坏笑,顿时知道他是故意,拿着林半夏的安危来要挟她,更是气愤不已,冷声道:“你有本事,我再也不要理你!” 第三百零一章 没有察觉 说罢,转身便要跑开,刚跑了不过两步,却觉得身后疾风一掠,腰间一紧,再反应过来之时,已是身体悬了空,脚下尽是烈烈而过的风声。 几个闪转腾挪,连营数里的帐群已经不见,眼前的开阔顿时换作了枝丫纵横,白芷转过头去,咬牙切齿地瞪着紧紧抱着自己的男子,骂道:“夜来!你放我下去!” 他轻轻笑了一声,低声道:“这会儿放你下去,你可要摔成肉泥了!”说着,手微微松了开来,白芷蓦然便觉得自己身体直直往下坠去,不由得一声尖叫,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夜来紧抿着嘴唇,看来皇上说的话也有几分可信?需得要把她好好治上一治才能乖乖好好地听自己说话,见她恼怒,夜来并不答话,胸中提着一口气,足尖轻点,翻腾闪身不过一会儿,纵身一跃,一手紧紧环着她,另一手撑在那粗壮的树干上,连番提气,转身登上了树顶。 到了树顶,他低下头来,白芷已吓得面色发白,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哆嗦着埋在他的胸口,半晌还不愿意放开。夜来倒是也不提醒,享受着她难得的“投怀送抱”,过了良久,悠悠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芷如梦初醒,被他的话一激,这才觉出自己脚下已经坚实,豁然松开手,直直倒退了两步,却因为那树顶鼓起的包,一屁股跌落在地,硌得屁股生疼。 见她不慎跌倒,夜来慌忙伸出手去扶她,白芷一把拍落他的手掌,抬起头来,眼眶里已聚了盈盈水气,带着哭腔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见着她珠泪盈盈,夜来讪然地收回手来,满是歉疚地道:“是我不好……” 他态度诚恳,语气诚挚,白芷却怒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不欲理睬他,坐在树干上,双手环膝,将头贴在手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似是极力压抑着啜泣。 夜来望着她的背影,心头一阵一阵的酸涩,抓了抓头发,颓然地靠着树干坐在她身后,皇上只说了她确实喜欢他,却并没有告诉他,如何才能让她好好的,不再跟自己赌气,不再生自己的气。 良久无言,白芷一个人越想越委屈,好端端地被“劫持”,恨以为是个采花贼轻薄了她,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乌龙的结局,她恨之入骨的采花贼并不是真的,他脑子是有毛病吗?为什么要这样吓唬自己?自己也是,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出来,还自以为委屈地哭了那么久,都怪他!都怪夜来!若不是因为他,自己这两天也不会如此伤心难过,到最后才知道:自己的伤心难过也只是阴差阳错……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心中越堵得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面对夜来才好,若说是恨他,自己这两天的委屈里,却有着对那采花贼的失望,若说是喜欢他,自己怎么能喜欢上一个轻薄过自己的采花贼呢? 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寂静的林间,除却浅浅而过的风声,便是她压抑的啜泣,和夜来微微的叹息声。 夜,越来越静,便只余下天上的玉轮高悬,照着这底下一切欲明欲暗难以诉说的心事,旁边一朵微云飘过来,遮住了那乳白的清辉,也遮住了那欲窥探少年心事的明月。 第三百零二章 只要你毫发无伤 眼见着她越来越伤心,夜来心中却似猫抓一般,坐立不安,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劝慰她,毕竟这始作俑者是自己,心头纷乱如麻,过了半晌,才低低地道:“你别哭了……你想要我怎么样才好?” 啜泣声渐小,夜来眼中的星火灼亮了起来,紧张地望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白芷才转过身来,一双眼睛通红,低声道:“你放我下去。” 夜来眼中微微有些失落,低声道:“你可还会再也不理我?” 见着他的模样,白芷本是赌气的脸庞,也微微有些松软,望了他良久,抽噎着答道:“我也不知道……” 夜来猛然抬起头来,望向她,眼神中光芒顿盛,欣喜地道:“那你就是愿意理我了?” 白芷吸了吸鼻子,瞪着他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夜来抓了抓头发,苦恼地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不要将我的身份说出去,谁知道:你那般狠心,竟然要与我同归于尽。”说着,低头抚上自己的手掌,上面缠了些纱布,绕着手掌紧紧缠着。 随着他的动作,白芷低头一望,有些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 夜来愕然地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她虽然仍是生气的脸庞,眼神却又轻又软地落在自己的手掌上,仔细一看,那眼神里……却是有些心疼? “那一夜,你要与我同归于尽,从树上落下去,若是不撑着点,你又那般蛮横,一点都不懂武功,怕是要伤着你……”夜来低声道。 “你说我蛮横?!”白芷声音蓦然高扬了起来,怒声道。 见她神色又变,张牙舞爪地甚似个母狮子一般,可不是蛮横么?夜来心中泛起甜意,却又要抚慰她的怒气,慌忙摆手道:“不、不是……” 正说话间,那手掌上绑着的结蓦然有些松开了,许是缠绕之时的人心神不宁,也未将这纱布绑的紧了,这两日也未将这个上心,随风一扬,赫然飘落,露出手掌中结着血痂的刺痕来。 白芷被那血痕夺去了目光,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掌,呢喃道:“伤得重么?” 夜来动了动唇,刚要答话,却蓦然想起了澹台望舒的话来,“你得让她心疼你,她既然喜欢你,定然是舍不得将你如何的”,这念头在心中微微一转,夜来却似福至心灵,低下头道:“只要你毫发无伤,伤的重不重便无关紧要。” 白芷心中微微一动,抬起头来看着他,却见他神色淡然,仿佛这句话就在嘴边一般,心中便起了几分暖意,挪上前来,抓住他的手腕,夜来往回缩了一缩,却被她抬眼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动作,便听话乖觉地伸出手掌让她查看,不再动弹。 她轻手轻脚地将那纱布一圈一圈摘下,逐渐露出的伤痕却让她赫然心惊,那掌心中,尽是粗粝的伤痕,有些还入着那细碎木屑的倒刺,这受伤的人不注意,都有些陷了进去,那血痕已干,却斑驳地在那手掌上留下干涸的印记。 虽然是握惯了刀剑的手,已长满了厚实的茧子,却依然挡不住那血迹淋漓斑驳的惨状来。白芷的心顿时紧紧抽疼了起来,伸手抚上那些倒刺,心中一股柔意蓦然就漫上心头,低声道:“疼么?” 第三百零三章 采花贼 夜来从小习武,更何况身为天子暗卫,这一身的功夫不是白练的,大伤小伤不断,更不提曾有数次危及性命的重伤,这一点小小的擦伤,并不在话下,若是以往,必然就大大咧咧地忽略过去了。 此刻被她这样温柔抚慰,倒是生出了些丝丝缕缕的酥麻来,疼倒是不疼,却有些心头痒痒的,低头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心中暖意却似要烘透了全身。 “不……不疼。” 他低声结结巴巴地道:白芷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来道:“给我。” 她动作突然,倒让他蓦然一呆,愣愣地回答道:“什、什么?” 白芷没好气,“药啊……难不成你都没有带么?”夜来恍然大悟,伸手在怀中翻腾了几下,将一个细小的瓶子递给了她。 她接过了瓶子,低下头来,仔细地纱布尽数除去,伸出手来,轻手轻脚地挑起了他掌心的倒刺,口中柔声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夜来受宠若惊地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望着她神色认真低头拔除他手中的倒刺,不言不语。 风渐渐的柔了下来,轻轻吹动着她的发丝,却挡不住她神色间温意漫漫,夜来静静地看着她,却似觉得有些痴了。 先前,只觉得她可爱活泼,神色飞扬之时,像极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那笑容仿佛要映到他心里去,如今看她的模样,心中顿时漏跳了一拍,呼吸顿时有些**。 听他鼻息略重,白芷头也不抬,低声道:“过会儿就好了,你忍一忍。” 夜来呆呆地应了一声,脑海中却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觉得此生便停留在此刻已是足矣。他这一生,从未被旁人这样着紧对待过,自幼孤苦,不过是被澹台望舒捡到的一只蝼蚁,侥幸存活下来,澹台望舒见他喜欢武艺,着意送他去习武,可这习武半生,为的也不过就是报了他的救命之恩,曾想着,即使有一天,这条命为着他丢了也不打紧,不过是报了深重的恩情。 可是现下,被她这样温柔对待着,眼前却恍惚掠过了一些曾经想也不曾想的片段,不如和她一同成个家,若是有一个眉眼像她武艺像自己的孩子,日日围绕在他身边,唤他“爹爹”…… 想到此处,夜来浑身猛然一惊,顿时打住,不可!不可!不可再想了!痴念这样重,却不是什么好事,眼下她还并未完全原谅他,更不用提,如何与他生一个孩子了。若是让她知晓了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怕是永远也不会再理会自己了,那自己就真的成了一个痴心妄想的“采花贼”了! 思绪顿时收回,夜来猛然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害得白芷“哎呀”一声惊叫,他最是着紧她的反应,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白芷气哼哼地抬起头来,瞪着他道:“疼忍一忍就过去了,我这好不容易挑出来,你这一动又进去了!再动,你就自己挑去吧!” 夜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好好,我不动!”白芷撅起嘴巴,复又低下头来,仔细翻检着他的手掌。 静了片刻,夜来终是忍不住,再这样呆呆地看着她,还不知道自己要生出来多少妄想来,着意挑了几个话题,低声问道:“你家中可有父母?” 第三百零四章 茫然 白芷顿了一顿,虽然诧异他好端端地怎生起了话头,但自己总也觉得要说些什么,要不然总觉得他炙热如火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都快将自己烧成灰烬了,于是答道:“我是家生子,打小就跟在贵嫔娘娘身边,父母亲在我小的时候便过世了。” 听了这话,夜来顿时涌起万分怜惜来,没想到她也是同自己一般,早早便失去了父母,不禁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触来,低声又道:“那……贵嫔娘娘待你好么?” 白芷闻言,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道:“自然待我好,娘娘宅心仁厚,将我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夜来讷讷地应了一声,许是林半夏是她不能触碰的禁忌,不过想想也知,林半夏待她情意深厚,甚至为了这事,着意要看她的心意如何发落,自然是将她待作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提起这个,白芷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低声道:“在宫里,人人都想欺负我家娘娘,可是现下娘娘有皇上护着,也起了自保的心意,看谁还能欺负了她。” 夜来淡淡地“哦”了一声,道:“你也自然受了不少委屈吧?” 白芷气哼哼地道:“便是委屈也不怕什么,自有我家娘娘为我撑腰。”言语间很是得意,俨然将林半夏看做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般。 说到这个,夜来却略略有些吃味了,脱口而出道:“以后有我,便不会有谁再来欺负你了。”闻言,白芷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他,夜来此时也不晓得避了,直直地望着她,眼见她露出些迷茫的神色来,嗓音低沉,低声道:“以后有我,我绝不会再让那些人欺负你了。” 白芷心跳蓦然大作,咚咚如擂鼓,眼看着他神色坚定,眼中流露出的那浓浓情意几乎要将自己淹没,脸颊顿时烧红一片,嗫喏着道:“你、你说什么呢?我、我才不要你护着我!”话语虽然严厉,却全然没了那般的气势。 见她羞涩躲避,夜来一慌张,急忙伸手捉住了她的手掌,紧紧握着按在心口,极力地要让她感受一下自己的心跳,自己绝无半分说谎的意思,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行为唐突,白芷却禁不住这样的莽撞,俏红着一张脸,挣扎着欲要收回手来,却被他紧紧握住,动也不能动,掌心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他心跳剧烈,自然是感受得清楚,这般赤诚炙热的感情,她怎么会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你……你弄疼我了。”白芷垂下头来,低声道。 夜来瞧着她嫣红如血的一张脸庞,心跳如雷动,听见这一句话,才如梦初醒地慌张地放开了她的手,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低下头来,嗫喏着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听了这话,白芷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自打这今夜起,说了便不下三遍,瞧着他呆头呆脑的模样,啐道:“你这般呆头呆脑的样子,却是因了什么做的麒麟暗卫。” 她突然转了话锋,夜来倒是愣愣地摸不着头脑,怔然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笑颜,虽然还糊里糊涂,心中却顿时明亮起来,挠了挠头,却符合着她的笑颜,咧开了嘴。 笑了一会儿,白芷故意板起脸来,伸出手道:“拿来!”夜来不明所以,却还以为是要伤药,伸手向怀中探去,却被白芷拍了一掌,道:“手拿来!” 第三百零五章 饶你一命 夜来“哦”了一声,伸出手去,白芷一把捉过,低下头来不言不语,又细心挑拣起来。 天上,明月益发地亮,连带着几颗闪烁的星子,那淡淡浮云也悠然自若地飘远了,原来这就是这一对少年人儿的心底事啊,倒是难看破易猜透,不过是一对互相悦慕的别扭少年人罢了。 这边厢,前嫌顿释,那边厢,云雨已歇,秋夜微凉,却被帐内那高涨的炙热情欲蒸腾的无影无踪。 榻上,一双人儿静静依偎而卧,女子的长发蜿蜒散了满肩,男子伸手环着她的肩膀,捞起了她一缕细发,绕在指尖,含笑把玩。 那女子眼皮已经困倦地睁不开眼来,半垂着眼睫,低声喃语道:“白芷……他们怎么样了?” 澹台望舒脸色顿时变了一变,感情自己适才这般卖力,竟然还没有让她全身心地投入在自己身上,看她的模样,倒是累极的模样,这脑子里却还想着旁人? 又见她着实是累得紧,不由得又有些心疼,低声轻言哄道:“放心吧,夜来自会护着她的。” 说起这个,林半夏心中的心弦倒算是松了一半,只放松着一半,困意便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低声讷讷地说道:“嗯,夜来喜欢白芷得很,自然会护着她的……” 这话说了一半,已然是含在嗓子里,模糊不清地听不见了,澹台望舒笑了一笑,垂头看时,怀中的女子已然是睡颜安详,鼻息均匀地跌入梦乡之中去了。 他缩回臂膀来,将被褥在她颈上掖了一掖,正动作着,却见她颈间一道并不起眼的浅痕横亘,不由得顿了一顿,伸手抚摸上去,是一道浅不可见的疤痕,心头顿时一窒,这是…… 思绪不由得跌回了数年前,两人刚刚成婚之时,她与他一同代天子出巡宿州,那时在人前还是恩爱夫妻的模样,仅仅只是在人前罢了。 那一夜,落榻驿宫,半夜之时,却有刺客潜入,意欲害他性命。不过是那时他的一些兄弟罢了,他这个太子位置坐得稳,却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几次三番意欲害他。 其实不过几个刺客罢了,他经历的不在少数,只是那一夜略略有些凶险得紧,因为她先上的榻,而他那时与她并不和睦,所以很多时候不过是等她睡着了再回房,自己便在书房中批阅wen书。 正看得要紧,却听房中一声尖叫,他来不及思索,放下文书,便急冲冲地奔回了房间。是时,她一身单薄中衣,面色惊恐地立在榻前,而身前不远处便是一身黑衣劲装,黑巾蒙面的刺客,手执一柄亮的泛光的长刀,见他来了,她神色紧张,脱口而出,“殿下小心!” 而那时,他的心到底动了没有动?他恍惚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时他的愤怒没来由地冲上了头,那刺客愣了一瞬,似乎没有料到被她突然发现了,而他也并不在房中。 他咬着牙嘶声道:“你若是就此离开,本宫或可饶你一命!” 说话之间,已有听到动静的侍卫尽数围了上来,房门开了一扇,侍卫们正待涌入,却被他扬手制止,弓箭在弦、利刃相向、剑拔弩张地立在门口,却不再进门。 第三百零六章 处理伤口 那刺客只不过愣了一瞬,却迅速反应过来,闪身上前,将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露出的一双阴狠双眼中冷笑不已,道:“太子殿下莫非以为我是傻子么?刺杀太子,我怎么可能信你会放了我?” 她被挟持,神色间俱是害怕,却强自硬撑着不吭一声,澹台望舒又道:“本宫说话算话,若是你敢伤了她半分毫发,本宫便要你生不如死!” 黑衣人冷笑连连,转头望了林半夏一眼,语气悠然道:“太子殿下这样着意太子妃么?若非是为了林家的兵权,太子殿下却是恨不得让我就此了结了她吧?” 闻言,林半夏神色一顿,伤心难过的神色涌上脸庞来,澹台望舒还未答话,却听她低声惨笑道:“原来你也知道:那你便知道太子殿下说的并非虚言,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我林家也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狰狞恶笑了两声,手上又是使力,刀刃便入了她的脖颈皮肉,渗出血丝来,顺着那血槽蜿蜒留下,瞧着那血色蜿蜒,他的心仿佛被扭住了一般,厉声喝道:“放开她!” 黑衣人冷笑,“太子殿下这般紧张做什么?若是我一个不小心伤了她的性命,太子殿下不是更好向林家、夏家交代吗?” 他额上青筋暴起,隐在袖口的手掌也忍不住地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低声道:“你说的不错,本宫并不在意她,只是如今还不是要她性命的时候,本宫更无需你代劳,但若是你伤了本宫的太子妃,这笔账本宫少不得便要和你清算!” 林半夏怔然地望着他,神色凄楚,却转瞬即逝换作了倔强,咬牙道:“你听见了?若是就此放了我,你或可还留得一条性命,若是杀了我,不过是我同你一起死。太子殿下自然会深究,便是那样,你也不好向你的主子交差吧?” 黑衣人闻言顿了一顿,却不答话,林半夏又道:“太子殿下代天子出巡,是圣命所为,若是在这途中出了什么岔子,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黑衣人冷哼着笑了两声,道:“我怎么能信你?” 林半夏微微笑道:“这驿宫楼下并无侍卫,依你的功夫,到了窗边,跳下去,自然能逃脱,太子殿下不会追你,便给你一刻钟的功夫,你若是能逃,便逃,若是逃不了,只能怪自己技艺不精。” 黑衣人听了这话,低声笑道:“太子妃果然好胆魄!却难为不得人欢心!” 她冷哼一声道:“此事不劳你费心,若是你尚有命在,再想这些不迟。”黑衣人自然知道如今已经惊动侍卫难以脱身,但承了他二人的话,便有些心动,拿刀挟持着林半夏缓步移向窗前,林半夏机械僵硬地随着他一同到了窗边,那人刚刚推开了窗子,低头向下望了一望,见果真是没有人,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翻身越上了窗台,一掌将林半夏推了出去,袖口之中射出一道寒芒来,直直向着林半夏的背心而去,狞笑了一声道:“太子殿下,送你一个大礼!”说完,闪身跃了下去。 那袖刀来得又急又快,堪堪要钉入林半夏的背心,澹台望舒呼吸一窒,闪身上前,一掌击出,掌风凌厉将那长刀带得直直钉入了窗扇,“夺”地一声,犹自作响。 林半夏被那人的推势带得向前趔趄了几步,脚下不稳,一头栽落在澹台望舒的怀中,脖颈间温热之意潺潺,面色发白,又是伤又是惊,神色一片委顿,只知道澹台望舒紧紧地抱住了自己,余下的却再也不知道了。 澹台望舒低头看着身上血色一片的林半夏,眼中的恨意更是如潮水般暴涨,低声喝道:“追!格杀勿论,碎尸万段!” 门外的侍卫自领命去了,澹台望舒急急将她抱**榻,伸手紧紧按住了她的伤处,转头喝道:“来人!传太医!” 第三百零七章 处理伤口 林半夏悠悠醒转之时,脖颈间的伤口已然处理好了,只是还疼得紧,微微一动,便牵扯着露出痛楚的神色。 榻边,澹台望舒神色淡漠地坐在一旁,瞧见她醒来,似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但一张脸却蒙霜带雪,冰冷得紧。 想起适才的那些话,林半夏便不欲看他,偏过头去,静静躺着。 不期然,却听见他道:“既然伤着,就不要动,省得好得慢!”语气生硬冷漠,全然没有半分温度。 林半夏冷笑了一声,并不顾忌自己颈间的痛楚,冷声道:“既然是我自己作的,那殿下也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澹台望舒怒气勃然高涨,被她噎得气淤心堵,道:“你!……”见她神色冷漠,别着脸躺在床上,很是不愿意见到他的模样,心中的冷意不由更甚,缓了缓心劲,才道:“既然知道:就别让我为难,对谁都没有好处!” 林半夏脸颊上嘲讽的笑意刺得澹台望舒双目生疼,“太子殿下由我自生自灭罢了,我自会看顾好自己,不让殿下为难。毕竟,这嫔妃自戕,可是死罪,我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澹台望舒的怒气自然是不能再被点燃了,拂袖起身,冷笑了一声道:“知道就好!”说完,转身而去,用力地摔上了房门。 自那之后,两人若非人前,便一句话都没有,冷若冰霜,即使是同处一间屋子内,也不过是眉眼各垂,全当身边没有这个人,连入睡之时,澹台望舒都是抱了一床被褥铺在贵妃榻上而睡,直到出巡结束,回到宫中。 回宫之后,澹台望舒便去寻苏良人,连着数日都宿在她殿中,林半夏回宫之时,刀伤已渐渐的好了,只留下一条微不可见的疤痕。 思绪漂浮回来,澹台望舒伸手摸着她颈间的浅痕,低声微叹,半夏,若是那时便知道我有这样深重的思绪,决计不会辜负你这许多年月。 他抬头望向她微醺的睡容,却想起了那时她所说的话,既然那梦是他们都一同做过的,那到底有没有真实发生过,自己……有没有那般辜负过她?若是没有,缘何,他们都一同梦到了相同的景象? 他心口的低叹越来越重,却不欲再去想它,伸手将她的身躯环在怀中,在她额上浅浅落下一吻,拥着她,却像拥着人间至宝一般,阖眼睡去。 翌日一早,林半夏起身之时,便听门外有人求见,是悯枝。 她应了,传人进来,进得门来,悯枝便背上背着包袱,流着泪地跪在了地上,林半夏低头瞧了她一会儿,低声道:“有什么话起来说罢。” 悯枝颤颤巍巍地起身,抹着眼泪道:“奴婢此来是向贵嫔娘娘辞行的。”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云隐寺不比宫中奢华,却也是一应俱全,若是你能安分守己,日子过得想来不会差。” 悯枝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谢娘娘不杀之恩。” 林半夏伸手抚了抚衣角道:“也并非是我不杀你,只是罪不至死,你后来便算是又帮了我,我也不能亏待了你。自去吧,若是有事,自可传话给怜叶便是。” 第三百零八章 不作数 悯枝哭着点头应了,林半夏道:“怜叶,你送她去吧。”怜叶应是,扶起她来,出了帐子。 送走了个哭哭啼啼的,便迎来了一个眉眼含笑的,林半夏瞧着打帘进来的人,脸上不禁露出些微笑来,“你这倒是消息灵通得紧。” 来人眉眼跳动,一身翠黄的劲装衬得人英姿勃发,头发也高高挽了起来,很是有几分清爽利落。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会儿,诧异地问道:“你这是凉州的装扮?”来人正是玉嫔。 玉嫔喜笑颜开,笑道:“姐姐说的不错。这正是凉州城的女子装扮,姐姐觉得可好看?”林半夏支着下巴,笑着点了一回头。 玉嫔喜气盈盈地坐下来,道:“今日,皇上特意吩咐了,解除了我的禁足,说是快要回宫了,一应所有的小事便不作数了。” 林半夏笑道:“这几日可将你闷坏了?” 说起这个,玉嫔嘟起了嘴巴,撒着娇道:“姐姐这几日都不知道忙些什么,也不来看我。” 林半夏笑着看见跟在身后进来的人,起了几分坏心思,故意拖长了音调道:“这几日在忙着与白芷寻婆家,所以耽误了?” 白芷将将进门,便听见了这么一句,顿时脸颊绯红,与玉嫔同时“啊”了一声,不过,她是羞窘,玉嫔倒是惊奇地紧,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拉着白芷道:“白芷竟然要寻婆家了么?是谁?是谁?快告诉我,我去看看他这个人好不好?” 白芷脸颊通红,躲避着玉嫔好奇的热情,跺了跺脚望着林半夏道:“娘娘!” 林半夏淡笑不语,看着他们笑闹,兰若站在一旁,一张脸上尽是无语和茫然,自家娘娘什么时候也跟贵嫔娘娘学一学,别什么祸事拉着她一同揽,什么好事却一点都不想着她。 将白芷闹腾得够了,玉嫔才坐下来笑道:“可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那到时候出嫁是在宫里还是在哪儿?我可要好好为白芷置办置办嫁妆。” 白芷羞窘得脸颊通红,低头道:“玉嫔娘娘这样口无遮拦,白芷便不理你了!” 玉嫔笑着回头道:“说也不让说了?总是这般大了该出嫁了,林姐姐才舍不得让你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呢?” 林半夏见白芷着实羞涩得紧,笑着出声打断了玉嫔,道:“好了,便是什么时候也得白芷说了算才是,我便等着她就是了。”说着,又笑道:“你今天这身打扮,可不只是来寻我说一说话罢?” 玉嫔这才想起了要紧事,伸出手来拉着她,笑道:“皇上解了我的禁足,我听说这围场上可以骑马,实在是心痒痒得紧,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被关了这么久,一定要好好释放一番。” 林半夏忍俊不禁,笑道:“原是为了这个。好,便等我一等,我用了早膳再说。” 玉嫔笑着应了,待她用了晚膳,又张罗着让她也换上了一身骑装,两人这才出了帐子去。这离回宫不过两日,各帐中自然也是得了旨意,欢欣不已,人人着了轻便的衣衫,出帐来,大多是向着那围场之中而去,玉嫔倒是拉着她,目的很是明确地向着马场而去。 林半夏一身水蓝骑装,长发也尽数束了起来,端得是清透洒脱,两人并肩说说笑笑向着马场而去,马场人并不多,那看管马匹的人见了两人过来,行了礼。 第三百零九章 欢喜 玉嫔倒是欢欣雀跃,上前握着马绺,转头向着林半夏笑道:“姐姐,我们一同赛马吧?” 林半夏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有你那般高的骑术,我便是能坐着不下来,便是万幸了。” 玉嫔嘟了嘟嘴,很是有些扫兴,却也知道林半夏着实于马术不精,只得牵了马出来,翻身上马,转头恣意一笑,道:“那姐姐,我先行一步了!”说着,振臂催马,马儿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向前跃去。 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脸颊上泛起笑意来,转头去寻一头温顺的马,那小兵将她引到一匹棕色小母马跟前,拱了拱手笑道:“娘娘,这一匹最是温驯,跑得也不快,不会颠着娘娘的。” 林半夏低头去看,那马儿眼神湿亮,打着浅浅的喷鼻,晃了晃脑袋,似是听懂了那小兵的话,回应称是,林半夏笑道:“好,那就这匹了。” 那小兵遵了是,上前将那马儿牵了出来,引到了马场前便退下了,林半夏伸手捋了捋它的鬃毛,低声笑道:“你可千万不要伤着我。” 那马儿低低地嘶鸣了一声,伸出前蹄抛了抛地面,打了个响鼻,林半夏面上浮起微笑来,伸手握住缰绳,扶住马鞍,踩上马镫,一个使力,翻身端然地落在了马背上。 身后白芷雀跃地鼓掌叫好,林半夏微微一笑,轻轻夹了夹马肚,口中微微地轻喝了一声,那马儿哒哒地慢跑起来。 微风拂面,甚是惬意,林半夏信马由缰,只控制着自己不掉下去,在马场上闲散散步,只跑了不到一半,便听见前方娇声呼喝,抬眼一看,玉嫔已然是纵马到了尽头又回转过来了,见她在前,伸手勒了缰绳,长吁了一声,那马儿便听话地止住了脚步。 玉嫔端坐马背上,高声笑道:“林姐姐,你当真不愿与我比一比?” 林半夏笑道:“我自然是没有你那般大的能耐,与你比,也是要输的。”玉嫔嘟起了嘴巴,道:“可是幼时,二公子教我们学骑马的时候,你是比我还先学会的。” 林半夏柔声笑道:“那是小时候,我已有许多些时候没有练了,更不像你,在凉州之时,天天有人教。” 玉嫔脸颊泛红,她的骑术精湛,自然是夏惊羽教的,听她这样一打趣,便嘟了嘟嘴,低声嗔道:“我不与你说了。”说罢,勒转马头,回身纵马又去。望着她的背影,林半夏脸上笑意不减,低下头来,手掌抚上自己的腹部,眉眼间已换作了另一种温意,低声道:“娘亲不与瑾嫣比,是因为娘亲有了你啊。” 她脸颊上浮起浅淡的笑意来,神色间更是疼爱不已,眼神里也俱是希冀,她勒着缰绳,只由着那马儿缓步而行,眼前却浮起了澹台望舒的眉眼来,若是他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形容? 定然会开心得紧吧,他一直那样说,想要她为他生一个孩子,这腹中的人儿,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若是男子,必然是像他一般容貌俊逸,卓尔不群,若是女儿,不知道会随谁的样貌? 第三百一十章 一番心意 她听母亲说,女儿肖父子肖母,才是好事。只是无论随的谁的样貌,她都是欢喜的。便是前段时候,她没来由地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大舒服,总是困倦、疲乏,白芷还曾欢喜过一阵,只是那时,刚刚过去了月信,自然是算不得准,只是最近,她自己却觉得不大一样了,时不时地便是心口欲呕,虽然并没有那般强烈,她却隐隐约约有了预感,许是真的有了? 想到此处,想起昨夜的***,林半夏不由得便有些恼火,那样大的动作,却不知道会不会伤着孩子,寻了时机,告诉他,以后必然是不许了! 想到此处,林半夏倒是笑意盈盈,若是真的同他这般说了,他自然会老大不愿意吧,但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忍一忍也无妨。 她思绪翩翩,玉嫔倒是像撒了欢儿一般在马场上纵横了几个来回,再回转之时,额上已有些薄汗,在日光照耀下,衬得一张脸庞娇颜如玉。 眼看着已是到了晌午,玉嫔意犹未尽地下了马,随着她一同回去,用了午膳,便仍闹着要出帐来,林半夏却困倦乏力了些,推辞了她,让她自己去,自己便在帐中歇下了。 歇了不知多久,才悠悠醒转,坐起身来,帐中倒是没有人,这才想起了白芷和怜叶都被她遣出去了,她睡觉素来喜净,也不大喜欢别人陪侍在榻前,是以,总是让她们早早回去了。 站起身来,却很是觉得有些口渴,斟了茶,一饮而尽,走出帐去,日头微垂,将那半边天空染得一片金黄,她眯起眼睛来瞧了一会儿,便欲向太后帐中行去,晨昏定省。 到的太后王帐之前,通禀传唤后,便盈盈入了帐内,帐内倒是没有旁人,不过是菡芝和太后闲坐,见着她来,依着规矩行了礼,太后微微浮起了一个笑意道:“坐吧。” 林半夏坐下,菡芝上前看茶,低声问了安退下。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听说你将身边行宫里的侍女指派给了仪宝林?” 林半夏垂头低声答了是,太后皱起眉头来,诧异地道:“为何?” 林半夏盈盈笑道:“太后娘娘只说让仪宝林去云隐寺中修行祈福,却并没有剥夺她嫔妃的身份,那么她就还是宫中的妃子,若是没个侍女,倒是让人起了疑心,再者这云隐寺总不比宫内,总有些鱼龙混杂,宝林身边有个侍女,也是好的。” 太后闻言,想了一想,微微地颔首,赞许道:“你想的不错。” 林半夏笑道:“太后娘娘过誉。” 太后垂眸瞧了她一会儿,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你于这些上懂得多一些,多去向婉妃说一说,回宫之后她要协理六宫,自己却是个半事不通的人,身边总得有人助她一助。” 林半夏矮身行礼,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婉妃娘娘协理六宫是众望所归,娘娘聪慧温善,必然是什么都会做得好的,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这一番心意。”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旧情 太后点了点头,道:“嗯,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林半夏略坐了一坐,便借故拜访婉妃起身告辞,太后点头允了,由着她行了礼退下。 林半夏出去不过一会儿,倒是菡芝眼尖,瞧见那座上留着的一个香囊,道:“那可是贵嫔娘娘遗落的香囊?” 太后转眼瞧了一眼,依稀记得似是林半夏系在腰间的,便道:“既然拉下了,想来没有走远,你便给她送过去吧。” 菡芝应了是,上前将荷包捡了,揣在袖口出门去了,出的门来,林半夏果然步伐缓慢,并没有走得很远,她唤了一声,便叫住了林半夏。 林半夏转身见是她,面上浮起一抹笑意来,看着她走近了,浅浅地屈膝行礼,低声道:“菡芝姑姑。” 菡芝虚虚地让了一让,笑道:“奴婢不敢受此大礼,娘娘还请不要折煞奴婢。”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姑姑追我何事?”菡芝从袖口摸出了荷包来,伸手递到她眼前。 “这可是娘娘的香囊?”菡芝声音顿了一顿,语调轻地有些怪异。 林半夏垂眸一看,讶异地惊叫了一声,笑道:“果真是我的,多谢姑姑。” 伸手便欲要去伸手接,菡芝却手上顿了一顿,声线也变得冷静起来,“娘娘是有意还是无心?” 林半夏诧然地抬起眉来,诧异道:“姑姑此话何意?” 菡芝定定地望着她,逐字逐句地道:“沉香、百合、菡萏、灵芝、兰草、荷叶……” 将那香囊中所用的香物一字一顿地念完了,菡芝冷静地看着她道:“这香是他亲手为我调配的,既然你今日拿了来,可是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林半夏的神色缓了下来,矮身又是行了一礼,这一次,菡芝倒是不避不让,直直地受了她的礼,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林半夏低声道:“菡芝姑姑念旧情,半夏也不多绕弯子了。”菡芝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娘娘本就不必绕弯子,我不过就是夏家老爷子的弃了的一桩缘分罢了,他送我入宫,为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时候,娘娘这些年都未曾寻过我,今日蓦然露头,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我又怎么会推辞。” 她说的轻巧,面色更是一派淡然,林半夏道:“半夏心中一直将菡芝姑姑当做家人,外祖……外祖他自然也是如此……” “娘娘不必多言,我与夏尊长,自然有我们不可说的缘分,只是事到如今,娘娘只管吩咐便是。”菡芝淡淡地道。 林半夏略带歉意地向着她笑了一笑,整理了措辞才道:“我与皇上已然和好了。” 菡芝眉眼不抬,似是并不吃惊,静待着她往下说。 林半夏与澹台望舒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太后或许还被皇上蒙在鼓里,自己却是瞧得一清二楚,这心意从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变换的,她自然明白,所以也不诧异她今日将这事承认。 林半夏思忖了半晌,想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道:“我已与皇上心心相印,便是再有什么事也不会将我们分开。半夏只望菡芝姑姑能像外祖父说上一二,我在宫中过得很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浣衣旧香 菡芝点了点头,神色中却露出了几分诧异来,道:“娘娘这样的心思自然是好,夏尊长他也未必不懂,只是夏家已然是这般情形,娘娘还不明白么?” 林半夏顿了一顿,才道:“半夏明白,只是我知道外祖父没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希望在皇上和外祖之间,有什么相争。” “争与不争,并不多么紧要。娘娘的话,我已经知道了,自然会将这话说给尊长听。”菡芝淡淡地说道,转身便欲向她行礼告退。 林半夏踟蹰地唤住她,见她诧异回身,自己顿了顿,将手中的香囊递给她,道:“这个……菡芝姑姑还是自己留下吧,这、终究是您的东西。” 菡芝怔怔接过,伸手摩挲着那香囊上绣的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娇蕊吐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来,林半夏见她神思怅惘,低头矮身福了一福,便转身离去。 菡芝站在当地,沉思了半晌,想了许久,才将香囊收回了袖口之中,转身回了王帐。 进得帐来,太后诧异地问道:“怎地送个香囊这样长的时间?”菡芝不动声色地将那香囊向袖口之处深深地掖了掖,面上露出笑容来,道:“林贵嫔少年人,已经走得不近,所以才耽误了些功夫。” 太后点了点头,不作他想。 便是到入了夜,因着后日便是启程,早早便安排着下去歇息了。菡芝同贺雪归一同出了太后王帐,贺雪归自与她道别,回了帐子。 菡芝也转身回了自己帐子,入了帐子,拿了火折子点了盈盈一点烛火,便就着那烛火坐了下来,神色间浮起浅淡的怅惘来。 伸出手来从袖口之中摸出一个荷包,就着灯火仔细翻看,那香囊已然是有些陈旧了,针脚却还细密,看那模样,倒是保管它的人是极用心的。 那素色的暗纹底上,绣着翠色的一株菡萏,亭亭玉立,那花瓣也是粉嫩娇艳,端的是栩栩如生,那香囊之下,缀着一颗不大的珍珠结着浅色璎珞。 轻轻抖开松紧的绳子,一股清新浅淡的幽香便传了出来,年岁已远,连着香味都有些陈旧了。菡芝怅惘地叹了一口气,是啊,这香囊怕是有二十年了吧。 烛火微动,就着那陈旧的浅淡幽香,她的思绪倒是飘回了那数十年前。那时,她也不过是青丝如墨的窈窕女子,那时的夏望庭还并不是如今威震四方的将军,却也是声名赫赫,兵权在握,她呢,却是他身边侍奉的一个婢女。 她虽说是侍女,实际上也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一个孤女,那时藩王叛乱,他是平叛的首将,藩王不敌,自然困守在城中,大肆屠杀百姓,将手无寸铁的百姓轰出城外,站在高大的城墙和数万执戈林立的兵士面前。 那时的他,端坐马上,威风凛凛,一身黑衣铠甲反射着那刺眼的日光,照的人眼睛生疼。她的父母已尽数被杀了,而她被赶出城外,同许多人一起面对着数万大军。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第三百一十三章 加官进爵 夏望庭端坐马上,望着眼前的难民,面色不忍,却也不过在刹那之间,随即招手唤来了一个副将,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副将便对着城墙上喊话,若是放过城中无辜百姓,或可留众叛军一条生路。 藩王作乱,自然是知道不成功便成仁,成王败寇,哪里还会有自己的好日子过,自然是将他们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好在他这话也并不是说给他听的,只是说给守城的兵士听的,眼见着大势已去,不少人便放下了武器,亲自打开了城门迎接他入城。 这一仗,赢得毫无悬念,她那时就似已经预见了他辉煌光明的未来和几乎要成就的霸业,而那时,她刚刚失去了父母,只有一颗求死的心。 难民被安排到城中安置,她趁着夜色悄悄溜了出来,寻到了一棵古树,便欲寻死,刚把脖子套进那绳圈里,却从暗处飞来一柄匕首,将那绳圈斩断,钉入了树干之上。 她回头去看,他一身常服,负手而立,神色很是奇怪地望着她,面容却并不像一个手握生杀大权、厮杀战场的将军,却自有一股闲淡的书生之气。 她兀自流着眼泪,先发的话,“你救*什么?” 他立在当场,不答反问,“你寻死干什么?” 她眼泪落了满腮,道:“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神色有些了然,却更是有些不解,道:“难不成家人不在的,都应该去死么?” 她怔怔地抬头,不知如何作答,他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意来,道:“我看你好久了,看着你从那里面出来,看着你失魂落魄地来这里,看着你哭了半晌,以为你只不过是要散一散伤怀,却没想到你要寻死。” 她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他道:“若你要早些打进城来,他们也不会死!” 夏望庭的神色顿时有些愕然,这竟然还是怪他不成?只愕然了过后,脸上便浮起了些歉意来,道:“你说的不错,若是我早些入城,也你的父母也不会死。” 她只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伤心和愤怒,却并没有想到他竟然承认了,一时有些愣怔,却听他声音有些落寞,道:“若是我早些打入城来,他就不会乱杀无辜,这里就不会平白无故死这么多人。只怪我没有料到他的**心性,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等事情也做得出来!” 她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愣愣地道:“你做将军的,难道不是见惯了这样的厮杀么?” 夏望庭看了她一眼,仿佛是意外她顿住了哭声,过会儿摇头道:“在战场上,那是厮杀,我们不得不拿起武器,捍卫我们自己的家人、土地;在这里,那是屠杀,只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恨,百姓何其无辜,一切不过都是因一人贪念而起,却要这样多的人来承担后果!” “可是你,打了胜仗,皇上和朝廷会大力奖赏你,还会加封你的官爵……” 第三百一十四章 自己求取 那时,没有仗打,他便赋闲在家,镇日里孝养父母,拾花弄草,很是自得其乐,她有时候在想,他那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很合适的。不知情根何时种下的,待到发觉之时,已成无法回头之势。 那一日,他闲来无事,想起了调香,时值盛夏,府中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送了一院的荷香,微风吹拂,老夫人回房歇息,而她就陪在他身侧,坐在凉亭之中,看他拿了调香的器具,好奇不已,低头地问他,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丝毫不厌其烦,始终含着笑意为她一一解答。 过了许久,她看着他逐渐地将那香料都添置得好了,却不防他伸出手来,将那素色的香囊递给了自己,眉眼温软,笑道:“给,这是送给你的。” 她自然喜出望外,惊喜地接过道:“是给我的吗?” 夏望庭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入府这样久,从来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倒是辛苦你。” 夏府上下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不过是几个必要的家仆和她专职侍奉老夫人,也有其他几个侍女,却并未见他如何对别人上心,自然是将他这行为当做了情意。 回房之后,便妥帖地将那香囊绣了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次日拿去给他看,很是得他赞赏,“不错,正好衬了你的名字,也衬了这香囊。” 她红着脸问他,这香料的名字,他沉思了一会儿,露出个微微的笑意来,启唇念了一首诗来, “赤泥亭子沙头小,青青丝柳轻阴罩。亭下响流澌,衣波双鹭鹚。 田田初出水,菡萏念娇蕊。添个浣衣人。红潮较浅深。” 她心跳如擂鼓,紧张地看着他,他瞧了她一眼,笑道:“这香便叫浣衣吧。” 她欣喜若狂,浣衣?添个浣衣人?她听说,江南的女子温柔纯善,便是将自家君子的衣衫拿去河边清洗,也会留下佳句数多。他的言下之意莫非是……起了这样的念头,菡芝自然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意,自此便越来越泛滥。 夏望庭却似一无所觉一般,待她却如往常一般,老夫人疼爱她得紧,一门心思张罗着要为她寻个婆家,每每便红着脸推辞,老夫人心急如焚之下,只得让夏望庭来劝她。 那一日,午后闲庭,煮水烹茶,夏望庭蹙眉坐在石头案前,神色有些发愣,菡芝侍立一旁,低眉垂眼地看着自己的脚尖,那绿色的绣鞋之上,一朵芙蕖开得正盈盈。 那烹茶的炉子响了半天,却不闻添水的声音,菡芝诧异地抬起眉来,却看着夏望庭出神地望着池中的一汪碧波,神思悠远,连那茶水响开了都不曾注意。 “将军……将军……”她试探着叫了两声,唤回他的思绪来。 夏望庭恍然回神,见她满脸探询,尴尬地垂下头,微微咳嗽了两声,掩饰道:“没、没什么。” 她却起了追问的心思,一个劲儿地探问,他向来不曾这样,无论是手握三尺青锋,还是手握薄厚书卷,都不曾失过神,向来都是专注认真,武装有武装的潇洒,文人有文人的轻逸,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成竹在胸,飘然自逸的模样。 第三百一十五章 异常 她追问的急了,夏望庭笑出声来,起了个话头,将她话锋止住,“听说老夫人在为你挑选夫婿?每一个你都不同意?” 提起这个,她倒是红了脸庞,低下头来噘着嘴道:“我才不要嫁人!” 夏望庭微微抬了眉眼,诧异地道:“这是为什么?” 菡芝的话萦绕在口边,绕了几绕,终究是面皮薄,说不大出口,在他探询的目光下,面皮红了良久,才声如蚊呐地道:“因为那些人……都不是我想要嫁的。” “呵……”一阵浅笑逸出,夏望庭舒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原来你是看不上那些人,怎地不早说?” 见他意会错误,菡芝又急又羞又恼,噘着嘴不说话,见她模样,夏望庭闲适地掸了掸衣袖,笑道:“那你说一说,你想要的夫婿是什么样的,也好让老夫人有个可循的模样。” 菡芝噘着嘴,心中赌气,他到底喜不喜欢她?为什么送了香囊,又拿这样的话来问她?她越想越恼,胆边生起薄怒来,索性一鼓作气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噼里啪啦地倒了个干净。 “我想要嫁的人,他既能够手掌三军,又能够提笔作诗,自有君子的风范,又有为将的霸气、又孝顺,又温和,最好还能调香、吟诗、作画!” 一语既出,驷马难追,菡芝心中着恼,便将这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待说了出来,才顿觉不大合适,面颊上烧成一团红云,连带着脖子根都热了起来。 良久无声,菡芝面上的红晕似血,几欲滴出来,说了这番话,自然知晓是回转不了,索性垂着头,只待他反应。 过了半晌,才听见他的声音如院中荷风一般轻淡,“你……你竟、竟然对我有这样的心思?” 听他说这话,似乎很是吃惊她的想法,菡芝也顾不得害羞,抬起头来,望着他,朗声道:“是,这便是我的心思。从入府那天起,就种下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带我题诗作画,为什么还要送我香囊,为什么还要说什么添个浣衣人?” 夏望庭少见地呆怔了片刻,愣怔地看着她,他虽然向来温软和善,但到底是掌过数万精兵的人,那股子杀伐之气平日里只是尽数隐藏了起来,此刻,听她这般一说,面色一沉,周身竟散发出莫名的气场来,那气息沉肃,竟是窒人心神,一时之间,竟迫的菡芝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菡芝愣愣地看着他,神色间似有惊怕,却仍然倔强、不肯服输地昂着头,两人莫名地对峙了起来,过了许久,夏望庭的神色先沉寂下来,菡芝顿觉身周毛孔顿时放松了不少。 她有些委屈地扁起了嘴巴,他从来不这样待她的,见她模样委屈,夏望庭倒是起了几分歉意,低声道:“我、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我比你可是整整大了十岁不止。” 菡芝倔强地仰起头来,“京中那样多五十多岁的人不也一样娶得小妾都比自己小上一轮不止!” 夏望庭神色间似是有些恼怒,低声斥道:“我与他们不同!” 见他有些生气,菡芝顿时有些讷讷,沮丧地垂下头来,她当然知道他与他们不一样,他从来不去那些花街柳巷,也从来不曾着意看过别的女子,所以她才,她才以为他那般待她,是同旁人不一样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绝无二心 夏望庭缓了缓容色,蹙起了眉头,正色道:“你还是尽早断了这样的念头吧,于我,你是真心错付了。” 菡芝蓦然间,眼眸中便蓄满了水汽,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望着他很是冷静的面容,心中却似亲手被他一剑刺入了心口一般,失魂落魄地道:“你、你不喜欢我么?” 夏望庭神色淡然,转头看她,见了她的模样,眼中浮起一丝不忍,却又转瞬即去,沉寂片刻道:“我不是你的良人。” 菡芝问出了那样一番话后,却再也承受不住他接下来的任何一句话了,哪怕是云淡风轻,也都重得不能承受。闻言,遽然起身,转身奔离了亭子。 回到房中,自是失声痛哭了一番,将一双眼睛哭得兔子眼睛也似,连着几日都将自己锁在房中不吃不喝,将老夫人吓得不轻,夏府中下人本就不多,老夫人又是个心存温善的老妇人,早已将她当做自家孙女一般看待。 老夫人亲自出马,总算是将她从房中拉了出来,看着她形同枯槁的一幅形容,心疼坏了,连声问她到底是谁欺负了她,她去为她做主! 菡芝一双眼睛早已浮肿不堪,见着老夫人又是伤心痛哭了一番,老夫人将她揽在怀里,不住地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哄劝,好不容易劝住了她的哭泣,仔细问起缘由,菡芝心头痛楚的难以自持,断断续续地将话讲了。 老夫人也是个开明的老夫人,听她说了这话,顿时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大腿道:“我就说会有这孽缘啊,还是没能及时阻止住啊。” 菡芝含着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老夫人低叹了一声,这才说起这来回的缘由来。 夏望庭并非是不近女色,而是他心中有过一段缘分,可惜那女子红颜薄命,早早地便没了,没了的缘由还是为了夏望庭,这样深重的一段感情自此就搁在了他的心里。 他带回菡芝的时候,老夫人不是没有琢磨过他的心思,只是他素来便是这样一个人,教她习书、作画也不过是闲暇之时的乐趣,心中却着实是没有那样的一番意思。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她心中比谁都清楚,既然不能是一家人,她也极是疼爱菡芝,这才张罗着将她嫁出去,也好阻止就如同这样的事情发生。 菡芝呆愣地看着老夫人,心中的苦痛却渐渐的化为了对他的爱怜。这俗话说的好,怕就怕这女儿家起这百折不挠的心思,却见她神色一顿,抹了抹眼泪,神色间俱是坚定的执着,只向着老夫人道:“我只愿余生都侍奉您,只求老夫人不要再将菡芝嫁出去。” 见她这般模样,老夫人低叹一声,摇了摇头,拄着拐杖出去了。 从此之后,菡芝便将这一番情意掩藏在心底,平日里见着夏望庭也不过是低头作揖,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侍奉老夫人更是尽心尽力。 可惜的是,这样的光景并没有持续很久,入了冬,北凉叛乱,起兵夺关,夏望庭临危受命,带了十万大军,奔赴前线平乱。 菡芝心中很是有些惴惴,他会不会像待她一样,平乱过后,再带回来一名女子,养在府中?过了东,春末入夏之际,他平叛回来了,虽然没有带这样的一名女子回来,却在卸去盔甲回府之后,面色沉肃地同老夫人在房中密谈。 他鲜少有这样严肃的神情,看起来却仿佛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菡芝敌不过心中的担忧,悄悄地附在窗边窥听。 房内,老夫人一声低叹,道:“这自古君心如海,深不可测,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是正常。只是,我的儿啊,你日后怕是不能安宁了。” 接下来是夏望庭声线低沉却坚定的话语,“男儿报效国家是天经地义,儿子并不怕皇上疑我,忌我,只是母亲或许要受些委屈了。” 老夫人叹道:“我一把老骨头,能不能活到明年开春,还是未知,这以后的担子也不过是要落在你身上,这怕得就是功高震主,皇上既然不能信你,想必日后定然要为我夏家带来莫大的灾祸啊。” 夏望庭似是沉默了半晌,低声道:“儿子自有法子。” “你有什么办法?”老夫人诧异地问道。 夏望庭低声道:“皇上既然不信我,我自然也不能尽信皇上所言,过些日子宫中选秀,便是在皇上跟前留人的大好时机。” 老夫人惊诧地道:“你是说……” 夏望庭声音坚定,道:“正如母亲所想,儿子绝无二心,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这前朝后宫风云诡谲,儿子日后身处高位,自然要防备。” 老夫人思虑了良久,低声道:“那你可安排好人了?”言下之意,已是默许他的所作所为。 夏望庭沉默不言,顿了许久,才道:“儿子认为,菡芝便是一个绝好的人选。” 老夫人顿时吃了一惊,门外的菡芝蓦然受惊,伸出手来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耳朵却更机敏地竖了起来,静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说话的却不是夏望庭,而是老夫人,老夫人微微叹了一声道:“菡芝对你有那样深重的心思,便是不说这个,便说她的眉眼长得有那么几分像浣衣,你也舍得么?” 浣衣?菡芝震惊的眼神越发剧烈,这竟然是个名字么?这竟然是夏望庭搁在心里,不能忘怀的女子么?她……她叫浣衣?还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 “儿子心中自始至终便只有浣衣,人的这一颗心太小,有了一个,便再也放不下其他人。儿子自然知道菡芝对儿子情意深重,若非如此,却是不会将她送入宫中。”夏望庭的声音出奇的冷静漠然,夏夜风虽然温热,菡芝却觉得浑身冰冷,他清清淡淡说出的几句话,却犹如风刀霜剑一般,在她心上割下淋漓的血痕来。 夏老夫人沉默了片刻,道:“你莫说这样冷漠的话来,为娘知道菡芝这丫头在你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若是你从来不曾将她放在心中眼里,怕是也不会这样待她。”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六神无主 菡芝闻言,早已六神无主,却不知道这话哪句听来是真,哪句听来是假了,只晓得愣愣地听着房中的动静,过了许久许久之后,那沉默已快要将她的一颗心闷得窒息,才听见夏望庭淡淡的话语来,“不过是一段早该割舍的缘分罢了,为了夏家,儿子没有什么舍不得。” 便是这一句话,将菡芝的心从地底抛上了云端,又从云端跌落至深渊,一颗心摔得稀碎,却是含着温热的稀碎,房中还要再说什么,她却已然忍不住,大力推开了门,闯了进去。 老夫人与夏望庭俱是一惊,见是她,老夫人的神色顿时有些心疼和慌乱,低声道:“菡芝……” 夏望庭见是她,片刻震惊过后,面色便冷冷地垂了下来,不悦地看着她道:“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偷听我和老夫人说话!” 此刻菡芝再看到他起了这样沉肃压抑的杀伐之气,已是不惊也不惧,昂着头直视着他道:“是将军和老夫人言语之间有菡芝,菡芝才胆敢冲了进来!” “你都听到了!?”夏望庭眉峰一拧,神色间俱是严厉,菡芝低笑了一声道:“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夏望庭眉峰怒气更甚,垂眉看着他,神色很是阴郁,菡芝却也不管不顾,低声冷道:“既然早晚要让我知道:早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望庭还想再说些什么,菡芝却已别过头,昂首向着老夫人道:“老夫人,菡芝愿意入宫!” 此言一出,老夫人大惊,若是菡芝听到了全部,她却是已不再希冀菡芝能顺从意愿,甘心入宫?除却这利用了她的心思之外,被她知晓了夏望庭对她还是有那么几分心思,便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夏望庭站在她身侧,沉眉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她,菡芝声音又坚定了几分,道:“老夫人待我如亲生,这样的大恩,菡芝不能不报,若是为了夏家,菡芝甘愿入宫,做夏家的一条暗线!” 老夫人神色间又是惊诧又是怜悯又是无奈,看着她神色坚定,似是已经决定好的,低声又道:“菡芝……我、……” 她顿了一顿,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菡芝矮身跪下,缓了缓心神,整了整容色,再抬起头来,眼神之中的坚定光芒却已是坚不可摧,她声音冷静,低声道:“菡芝心甘情愿,菡芝这条命也不过是夏家给的,如今拿去也算不得什么,老夫人待菡芝的情意,菡芝铭刻在心也绝不会忘,入宫之后自然会为了夏家打算,不会忘本。” 老夫人欲言又止,连连叹了几口气,抬眼见着夏望庭神色莫名,却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站起身来,将这空间留给他二人,低叹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房中只余夏望庭、菡芝二人,静得骇人,过了片刻,菡芝站起身来,翩然转身走到了夏望庭跟前,面上却浮起浅淡的笑意来,笑得很是娇俏,却又有几丝柔情妖媚,深深地望着他的脸庞,朱唇轻启,低声笑道:“浣衣?她是不是这样笑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得宠 夏望庭皱紧了眉头,却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神色冷峻地看着她,并不为她面上的笑意所动,不答话,菡芝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委屈的模样来,又踏上前一步,非要与他面对而立,又换了一副温婉的笑意来,浅浅地望着他而笑,“她、可是这个模样?” “够了!”夏望庭一声低喝,打断了她的卖弄风情,眼神中晦暗不明,低声道:“她绝不会同你一样,故意卖弄风情!” 菡芝眼睛里迅速地泛起水意来,低声道:“你决定将我带回府中,是不是因为在那时,你就看出了我同她有几分相似!我在你眼里,到底是菡芝还是浣衣?” 夏望庭眉峰紧皱,一张平静的面容上却如重石投湖,波澜乍起,低声喝道:“你是你,她是她!” 菡芝将将滑落的泪珠,却因了他这一句话,转颜而笑,望着他的眉眼,又走近了半步,两人之间却已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紧紧地挨着他的身边,语气又是落寞又是欣喜,“你终于肯承认,你心中也是有我的了。这样,这样我便足够欢喜了。” 她语气萧索,挨着他的胸口回转,夏望庭身躯微僵,却一动不动,由着她兀自言语,却在她呢喃半晌,踮起脚尖,欲要碰上他的嘴唇之时,重重地将她推开,眉宇间一片晦暗萧索,低声道:“我说过,该割舍的便要割舍,藕断丝连并没有什么好处!” 菡芝脸上的珠泪再也忍不住,盈盈滑落而下,痴痴而又绝望地看着他,低声道:“是了,该割舍的便要割舍,将军,菡芝听从您的安排。” 夏望庭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过了半晌,才道:“你早些休息,这几日便多准备准备。”说罢,决然地转身而去。 门扇洞开,夜风一波一波地涌入房门,门外,遍地的白月光如雪如霜,竟如她寒凉彻骨的心,似乎再也暖不回来,风声萧索,却掩盖不住房内掩面痛哭的女子。 悠远的回忆便到此刻戛然而止,菡芝回过神来的时候,烛火已燃了一半,烛泪堆积在烛台上,她恍然觉得腮边沁凉一片,伸手一碰,却是湿润的泪意,她低低地笑了一声,却没想到,如今入宫已二十余年的她,竟然还能被这年少情意惊动得落了泪。 夏望庭,自我入宫这样久,你却从未将我着意看待过,我在你心中,却还抵得上你的浣衣么?却还能抵得上你这延绵下来的夏家子孙么? 自菡芝入宫以后,却未能中选入后宫为妃,却是被那时的太子妃看中,择了留在身边作侍女,她聪慧机敏,心灵手巧,也屡屡帮太子妃献策献计,被太子妃引为心腹,留在身边,直至入宫为后,成为皇后身边女官,再到新帝登基,太子妃成了皇后,皇后又成了太后,她也成了太后娘娘身边得宠的姑姑。 在她入宫第二年,夏家老夫人因病而去,她也未曾见过最后一面,而夏望庭守孝三年,出孝半年之后,便娶了一位妻子,自那之后,便平步青云,成了封疆大吏,阖府迁居凉州,驻守北疆。而她,留在这寂寂深宫里,与宫中诸多*子为伴,望着天边的一轮圆月,思念盼望的却不是同一个人。 第三百一十九章 造化弄人 夏望庭不曾如何与她私会过,她潜伏深宫多年,这身份早已是牢不可破,她是夏家藏在宫中的棋子一事,若非嫡传子孙,并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 林半夏也是入宫之时,听自己的母亲说起,入宫之中,自会有人帮衬,而林半夏这个太子妃当得并不稳妥,也并不多么平安,同澹台望舒感情不睦,在宫中被欺凌日久,却从未想过要求助她,菡芝自然是当做不知的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只待她有所求。 却未曾料想,她这有所求,求得却是夏家与皇家和平共处,菡芝低低一叹,这自古以来,兵权与皇权的冲突,哪个不是血流成河,白骨成堆?她暗藏宫中日久,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保得夏氏一族平安。 菡芝缓缓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将那香囊收入箱中,合上箱子,锁住了那尘封已久的往事。营帐距拔营回宫不过两日,林半夏一直思忖着该寻个怎样的时机将此事告诉澹台望舒,却无奈他似乎很是忙碌,便到启程之时,也未曾见过他一面。 林半夏略略有些失望,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浅浅地漾出一个笑意来,低声喃喃道:“你父皇政务繁忙得紧,我们回去再告诉他吧。” 腹部毫无动静,林半夏却觉得那腹中的胎儿似是有些回应,心有灵犀一般,低声笑了出来。 建安三年秋月,皇帝秋狩北山围场,于围场之上立射鹿大典,典礼毕,奉天地,飨诸神,以求天下太平,秋月三旬拔营回宫,经北山行宫,归京畿。 皇帝御驾到宫禁前的时候,正元宫外朝臣林立,跪迎圣驾,待车马入了正元宫,却是后宫诸妃,姹紫嫣红地跪了一片,迎接銮驾。 在正元宫外下了銮驾,澹台望舒踏步向宫门内而去,诸妃起身一同跟上,到正元宫内拜祭了祖宗先烈,这才算完。刚回了景德殿,澹台望舒并不得闲,接连召见了数位大臣,商议国事。 林半夏就清闲了许多,从正元宫外下了车驾,拜别了太后凤驾,这才一路回凉月宫去,这转过了西六宫的长街,还未到得宫前,便听见里间热闹非凡,白芷扶着她踏进宫门,院中便已是众人肃立,见她进了门,齐齐地矮身行了礼,齐声道:“参见娘娘,娘娘万安。” 林半夏淡笑着道:“都起来吧。”众人谢了恩,站起身来,笑嘻嘻地围上前来,慧心慧果倒是识趣,伸手将众人分开,笑道:“娘娘远路回来,已是辛苦,还是让娘娘歇息歇息吧。” 众人称了是,这才散开了,林半夏进得殿内,慧心斟了热茶来,笑着上前道:“娘娘,入了秋,这天气愈发得凉了,这一路过来,身上怕是凉的很了吧,喝口热茶暖一暖。” 林半夏笑着接过道:“哪儿便有那么娇气了。”话虽然这么说,这热茶捧到手心里,也顿觉这热意从掌心传到了四肢百骸,无一不是舒坦得很。 慧心笑道:“无论娇不娇气,总得是凉意大的很,入了夜更是冷得很,还不知道娘娘在宫外都如何取暖的呢?” 第三百二十章 少来管我 林半夏闻言,脸上低低一红,虽说秋狩之时,天气转凉,各帐中确实是有取暖的物什,但她却每天夜里都抱着一个“大火炉”睡觉,却是丝毫不曾觉得冷。 众人见她蓦然地脸红,自然也想到了此处,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林半夏放下了茶盏,嗔怪地道:“就你们惯会取笑人。” 慧心笑道:“奴婢们可什么都没说呢。” 林半夏闹了个大红脸,转过身去,也觉得甚是有些疲累,低声道:“我有些累乏,先去躺一躺,你们去太医院传楚医女过来,让她瞧一瞧我这寒体如何了?” 她既然发了话,众人自然称是,由白芷扶了她去了寝殿躺下,慧心便着了宝珠去传楚茗烟,宝珠本是在院中将那花树的落叶聚在一处,听了这话,福了福身应了,自出去了。 慧心微微一笑,便转身进了寝殿,自然是没有瞧见那角落处的一双探询的目光。珍珠站在角落处,本是和宝珠一同清扫,却因了她三心二意,便将她赶到了旁处,莫扰了她已然扫好的落叶又被她给扫开了。 珍珠望了望殿内,心中暗自思忖,贵嫔娘娘这秋狩回来,自是与以往不大一样了,眉眼都温善爱笑了许多,以前常常便是素着一张清冷的面庞,便是笑意也是极为清淡,如今却是显然有了不同的生气,她抓了抓脑袋,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出宫之前,她只碰见过一次皇上暗夜前来凉月宫,是以玉清宫的玫瑰姐姐问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吃不准,所以也就没有告诉,可是玫瑰姐姐说了,若是她的消息得当,回头便提拔她当玉清宫的大宫女,日日服侍在贵妃娘娘身侧,那可是了不得的福分呢,贵妃娘娘那般受宠,便是不当大宫女,在她手下做个小宫女,也比在凉月宫要好上许多。 御前的慧心和慧果姑娘都来了凉月宫,说是贵嫔娘娘升了位份,着意拨过来的,那可是御前的人,再加上白芷,哪里还有她的出头之日啊? 珍珠暗暗地想着,自此便更加留意这宫中的动静,这贵嫔娘娘回来了,若是真的复了宠,迟早要被她发现蛛丝马迹的,那样便能在贵妃娘娘跟前得脸了,以后的日子可不知有多好过呢,再也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地起床扫地,做些粗活了。 想着,她面颊上便起了几分喜色,却被小安子瞧了个正着,诧异地看着她道:“珍珠姐姐,你偷偷乐什么呢?” 珍珠一惊,顿时收敛起了笑意,回头斥道:“娘娘回来了,我高兴还不成么?” 小安子撇了撇嘴,说话可是丝毫不跟她客气,道:“娘娘回来了,这宫中的每个人自然都要着紧些的,你这样爱偷懒,若是被娘娘抓住了,可还能高兴得出来么?” 珍珠恨恨地骂道:“你个小安子,管好你自己便罢了,少来管我!” 小安子吃了斥责,便向着她扮了个鬼脸,见她扬起扫帚欲要招呼到他身上,这才慌忙避开,珍珠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地唾骂了两句,低头一看,适才好不容易扫好的落叶,却因为扬了这一下,又有些四散开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声念叨着小安子的坏,不得已便又重新将那落叶扫好。 第三百二十一章 瞒不住了 待她好不容易将落叶扫了好,宝珠已然回转,身后自然跟着一个赭色衣衫的女子,正是楚茗烟,领着她一路进了寝殿,站在殿门口屈了屈膝,伸手引她进去,宝珠便主动地退了下来。 楚茗烟谢过,走进了屋内,见着白芷打了招呼,便向榻前而去,见着躺在榻上的林半夏,脸上露出笑意来道:“怎生一回宫,便躺在了床上?” 她素来口无遮拦惯了,林半夏也不跟她着恼,转过头来,支起了半边身子,笑道:“若非如此,还能请得动你么?” 楚茗烟笑着将药箱放在了榻前的椅上,伸手便欲搭脉,却被她抬手制止住了,她面露诧异,正待要问,却听林半夏抬头扬声道:“白芷,你去替我做一碗粥来,我有些肚子饿了。” 白芷不疑有他,领命下去了,林半夏这才坦然地将胳膊伸了出来,楚茗烟可没放过她是故意将白芷遣出去,眯起了眼眸,做出一副危险的表情来看着她道:“娘娘,这是有话要对微臣说?” 林半夏脸上浮起柔笑来,低声道:“你先把脉。” 楚茗烟瞧了瞧她的神色,心中疑惑更是深重,将信将疑地并指搭在她腕间,眯起眼睛来,全神贯注地号了起来。 林半夏眼神含羞带喜期盼地看着她,端看她面上的形容,却见她神情一会儿诧异一会儿郑重,一会儿意外一会儿却又露出震惊来,林半夏的心情也随着她的面色转换而起伏不定,却见她表情郑重,也不好出声催促,只默默地看着她。 过了片刻,楚茗烟却终于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虽然自己技艺不精,但是号个滑脉却是轻而易举的,直到感觉出手下的肌肤里微微跳动的脉搏中果真有那般清晰的珠子滑动感之时,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来,呆呆地转头望向她,讷讷道:“娘娘,这是喜脉?” 林半夏忍俊不禁,到底谁才是太医?怎生却又问起她来了?她抬起眼来,带着微小的不确定道:“果真是么?” 两人互瞧着对方的表情,一时有些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才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确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楚茗烟顿时面色欣喜,声音也不可抑制地高昂了起来,“娘娘,果真是……?” 话没说完,被林半夏急忙打断,伸出手指在唇间比了个“嘘”,楚茗烟狂喜的神色被生生卡住,剩下半截话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压低了嗓音凑近了道:“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怎生不让人知晓?” 林半夏低下头来,微笑着隔着锦被抚摸着自己平滑的肚子,眼神里的柔意却似要漫出来一般,低声道:“我也是刚刚才确定,只是人多嘴杂,我如今却并不能显露出来,让人知晓了,还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楚茗烟点了点头,神色间便有了几分防备,低声道:“娘娘思虑的是。”想了一想,又露出愁苦的神色来,道:“可是过些日子,肚子大起来,总是要被人瞧出来的,到那时,却是想瞒也瞒不住了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打趣 林半夏点点头,羞涩地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便想要先告诉皇上,你觉得好不好?” 楚茗烟望着她柔美的脸庞,眼神中莫名有了几分促狭的探究,道:“这先些时候,微臣可还记得娘娘与皇上还是水火不相容,还让微臣还进天牢转了一圈呢。”明知她是故意打趣,林半夏还是忍不住羞红了半张脸庞,低声道:“你先帮我守着秘密,我在此便先谢过了。” 楚茗烟笑着称是,两人便围在一处悄声探讨着这腹中胎儿的模样、性别来。 “娘娘觉得,这孩子是个公主还是皇子?”楚茗烟忍不住地伸出手去探她的肚子。 林半夏笑道:“现在哪里还分得清楚?只是知道有它罢了。” 楚茗烟面上藏不住的笑意,低声笑道:“依微臣来看,无论是男是女,模样都是顶好看的。” 林半夏诧异道:“为什么?” 楚茗烟笑着,做出一副摇头晃脑的耍宝模样来,道:“若是个皇子,模样定然是随皇上,皇上那般英俊神武,生的儿子也自然是不差的;若是个公主,那自然是随娘娘的,娘娘如此冰雪玉貌,小公主自然是美得全大晋也比不过的。” 林半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未答话,外间白芷已然端着粥走了进来,见她笑颜开怀,不由得诧异道:“娘娘这是笑什么呢,这般开心?” “没什么,便是我同娘娘说了个笑话,逗得娘娘开怀一笑罢了。”楚茗烟坦然答道:若是以往,白芷必然是要同她争上两句嘴的,今日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楚茗烟倒是诧异了,偏头去瞧白芷,低声道:“白芷,你可是中了什么邪了?” 白芷转过头来,柳眉倒竖,道:“楚医女,你这是什么话?” 楚茗烟摆出一副“你一定有鬼”的模样来,笑道:“莫非随着娘娘秋狩出巡,倒转了性子了?” 不提这个倒罢,提起这个,白芷不打自招地率先红了脸,张口欲言,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见她这般模样,楚茗烟更是觉得自己猜对了,伸手指着她笑道:“白芷,你果然有鬼。”说罢,转过头来,看向林半夏道:“娘娘,白芷姑娘这是出宫作了什么了,竟然会这样羞涩脸红?” 林半夏但笑不答,白芷却“呔”了一声,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我也会这样羞涩脸红?我是个女子,羞涩脸红不是正常的么?” 楚茗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故作高深地道:“以往,若是我接了你的话茬,你自然是要与我斗嘴的,今日却这般模样。”想了一想,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赶忙追问道:“你……你该不会是遇到心上人了吧?” 楚茗烟倒是猜得极准,白芷脸色更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拧身放下了粥,跺了跺脚道:“我才不与你这人说话!”说罢,转身便出去了。望着她仓皇出去的背影,楚茗烟转过头来,脸上尽是八卦的笑意,向着林半夏道:“娘娘,白芷的心上人是谁?”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冷若冰霜 林半夏忍俊不禁,低声笑道:“你别逗弄她了,她确实是有了心上人,我看,过不了多久,便要送她出嫁了!” 楚茗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震惊道:“竟然这样快么?”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道:“现下倒是有些避嫌,等过些日子了,再告诉你,也省得你天天拿着这个去捉弄她。” 楚茗烟被她说破目的,讪讪地将粥捧了过来,送到她手中,道:“便是说一说逗一逗她罢了,怎么能说是捉弄她?” 林半夏摇头笑着不答话,伸手捧了碗,将一碗熬得喷香的稀粥尽数喝了,楚茗烟服侍着她躺下,嘱咐了几句,便背着药箱离开了凉月宫。 这一路上回太医院,楚茗烟尽是自己心中咕咕叨叨的小心思,这才大半个月不见,娘娘竟然已有了身孕,白芷竟然有了心上人,发展得那么迅速,连出嫁都提上日程了,看来自己还是慢了些,不过是将那人拐上了床,一没有身孕,二没有婚期,却是大大地输给了她们了。 不成不成,这一局定然要扳回来。嗯,不过话说回来,换个方式算一算,娘娘这是与皇上成亲数载,才怀的一胎,白芷也不过就是与心上人约定了婚期,却还没有向她这般先斩后奏,先将那人拐**,剩下的再慢慢合计。这样一想,顿时又觉得自己有了几分胜算,顿时踌躇满志,斗志昂扬地回了太医院。 这回了太医院,连带着侍弄草药,都是哼着小曲,心情很是愉悦,引得太医院一众院士瞪大了眼睛,这小阎王姑奶奶,今日竟然这般开怀,可是又莫名其妙在外闯了什么祸事不成? 正在暗自思忖间,却见门外走来一个面色冷峻的青衫男子,一身青色衣袍甚是干净整洁,便是行走间,衣衫上也一丝褶皱都没有,更衬得面如冠玉,呃,若非是那一张俊脸上整日里都是冷死人的霜寒似雪,微微看你一眼,都要将你结成冰,却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眼见着那人缓步踱向兀自沉迷在小曲之中的人,众人纷纷乖觉地低下了头,这太医院心来的院士与旁人不同,很是有能收拾这小阎王姑奶奶的手段,每日里都要争吵上几分,每次都是楚茗烟败下阵来,气得脸红脖子粗,对方面色却都不曾改上几分,很是气定神闲。 先几次,几人还不知趣地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回头就被小阎王给祸害了一番,这满桌好不容易捋得还算整齐的医术卷宗古籍被她翻了个底朝天,根本瞧不出哪本是哪本。静心调配的药草也被她祸害得不知哪个是哪个,却偏生拿她没有办法,谁让她是“杏林圣手”的嫡亲孙女,院正的小师妹呢。 谁知,这新来的院士见了这惨状,不过是花费了半日功夫,便将他们几个捋不清楚的卷宗和药草按照原先的分了类,甚至还着意提点修缮了一番,顿时便将他们的思路捋了个清清楚楚,连那调配的草药功效也好了许多,一时之间,整个太医院便将他奉作药王再世,恨不得将他供奉起来。 连带着几次之后,两人只要一吵嘴,他们便乖觉地不再去看这个热闹,却仍然挡不住小姑奶奶发脾气,数次三番之后,院正便一狠心,将这新来的院士提了个高位,将将便能压制住楚茗烟这个六品小医女,将她归入他麾下管理,自此便消停了不少。 第三百二十四章 耍赖 每日里都看着楚茗烟苦哈哈地埋头抄写医书,或是皱着一张脸调配药草,甚至有些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他们几个很是有些幸灾乐祸,这素来在太医院无法无天的楚茗烟,终于有人治了,太医院这下可清净了。 眼瞅着那青袍男子缓步过去,楚茗烟仍然无知无觉,这话说,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热闹了,一个个的耳朵倒是竖的老高,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精彩。 果不其然,那边厢响起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来,“楚茗烟,今日去何处出诊了?” 楚茗烟似是没有料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跟前,很是受了些惊吓,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了一声,不耐烦地道:“回柳医正,今日去凉月宫林贵嫔娘娘处出诊。” 那青袍男子似是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淡淡地“唔”了一声,又道:“是何原因?” 楚茗烟抬起眼来,白了他一眼,触及他冰寒的双眸之后,却有些瑟缩,转过头道:“贵嫔娘娘身体虚寒,秋狩出巡归来,受不得寒气,眼看着天气凉下来,特意传唤微臣去看一看,开一个温补的方子。” “开的是什么方子?复述一遍给我听!”青袍男子不徐不疾,接着问道。 楚茗烟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个柳逸尘,每次都在别人面前故意挤兑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她咬牙切齿地磨牙了半晌,柳逸尘皱起了眉头,低声斥道:“你捣鼓什么呢?” 楚茗烟抬起头来,用只有他们两个能看道的恶狠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柳逸尘心中冷笑,竟然这般恶狠狠地看他,回去便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恶狠狠! 楚茗烟压抑着怒气,憋紧了嗓子,闷声做出乖巧的模样来,道:“回医正,微臣一时有些记不得了,不能复述给您听。” 柳逸尘冷笑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却正正能让全太医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道:“身为医女,竟然连自己开的方子都不能完整复述出来,该罚!你便将今日的药方抄写五十遍,直到记住了为止,下去之前先拿给我过目,通过了才能走!” 楚茗烟瞪大了双眼,五十遍?她要抄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岂不是要抄到晚上掌灯,五十遍,她手腕都要抄断了! 柳逸尘才不管她的不情愿,说完了话,却如闲庭信步一般,漫步走到自己的桌案前,一撩袍摆,施施然坐下,并不在意那不远处投来的愤恨目光来,兀自垂下了头,将侧脸隐入那案前放置的一盆麦冬后,知晓这个角度众人都看不大见了,才微微露出个笑意来。 楚茗烟愤恨地坐在桌前,望着眼前的空白方子生闷气,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她今日哪里有开什么温补方子,她脑子里记得的温补方子现下一个都记不起来了,让她上哪儿抄去?还得翻书!虽然生气,楚茗烟也乖觉地知道自己要抄,撒娇耍赖是行不通的,他在这上面,才不会给她留有余地,气鼓鼓地绷着一张俏脸,兀自埋头抄写。 第三百二十五章 医正 直到了晚上掌灯时分,楚茗烟抬起头来,这才发觉太医院的人该下的都已下了,她晃了晃酸痛的脖颈,丢下笔来,仰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背后却蓦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来,“抄完了?” 楚茗烟吓得心头一窒,赫然回过头去,却发现柳逸尘闲散地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桌子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她冷哼了一声道:“是的,医正大人。”柳逸尘不理会她话中的揶揄,站起身来,踱到她案前,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方子来,翻看了几眼,皱起了眉头,道:“这莲蕊是凉物,林贵嫔是凉寒之体,你开的方子里居然还有这个?” 楚茗烟瞠目结舌,她哪里搞得懂莲蕊是什么性质的东西,只知晓这东西用来入药能驱药中的腥气,有平抑温善的功效,自然以为是温补之物,并不曾仔细去看,一时有些喏喏,结巴了半晌才道:“药量不多,只是用来平抑其中的鹿茸和人参罢了……” 她越说越底气不足,显而易见已探知到他微微的怒气,果不其然,将手中的一叠纸张不轻不重地落在她案上,声音也有几分冷怒,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般粗心,可是还想再进一次天牢么?你以为,天牢便是那般容易出来的?” 楚茗烟嘟着嘴巴道:“不容易出来,我上次不是也出来了么?”话音刚落,便听见他鼻息有些**,显然是发了火了,不由得乖觉地抬起头来,乖乖承认道:“其实,我今日去并没有给贵嫔娘娘开方子,只是同她号了号脉,让她多注意身体就是了,这方子,是你让我写我才写的……我以后一定仔细认真,还不成么?” 她语气娇软,眼睛里尽是甜蜜的希冀,很显然是要向他使美人计,柳逸尘冷哼一声,心中暗道此事没那么容易了结,说话的语气便已软了下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听他语气松软,楚茗烟便知自己已然得逞,更是眉开眼笑,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同你说真的,回去之后细细讲给你听好不好?”见他蹙眉,忙又做出愁眉苦脸的模样来,道:“我抄写得手都酸了,知道这方子是给平寒之体所用的了,以后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都忍着抄完了呢。” 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柳逸尘动了动唇,想说一些重话来却是说不出了,低声道:“收拾好了东西,与我一同走。” 楚茗烟脸色转的倒是快,欢欣地应了,七手八脚地将自己的东西归拢了,看得柳逸尘直蹙眉头,却架不住她喜气盈盈的笑意,垂着眉头,一前一后地走了。 有守夜的院士换班回来,见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出门,见了柳逸尘,自然是恭敬地行礼作揖道:“医正大人。” 柳逸尘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多示意,踏步出了太医院,便向着宫外走去,楚茗烟着意与他隔了一段距离,晃晃悠悠地背着自己的布包,吊儿郎当地走在他身后。 出了宫门,便向着自家门口走去,两人同处的房舍就在出宫的宫门走上两刻钟便到,是以也不曾雇了马车着意等着,每每下了班,便是一前一后地回家。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光耀门楣 只是出了宫门,楚茗烟便按捺不住,一溜烟地跟了上来,伴在他身侧,与他漫声叙着闲话,多数也只是楚茗烟说,柳逸尘听,回应的时刻便是少数。 往日里,楚茗烟并不在意,只是今日刚刚受了刺激,见他屡屡不答,心中便老大不情愿,索性也鼓起嘴巴,闭嘴不吭声,闷不做声地跟在他身后。 过了一会儿,柳逸尘却顿觉有些不对,身边呱噪的声音消失了,转过头去望了她一眼,却见她板着一张俏脸,也做出一副冷漠的形容来,不言不语,这倒是有些怪异了,柳逸尘冷哼一声,看她能撑多久,是以也并不理会她,自是漫步走着。 楚茗烟心头越来越窝火,这到底算个什么?贵嫔娘娘与皇上得了孩子,又是那般浓情蜜意,皇上的眼中却只有她,着紧得很,连一丝一毫的伤都不许她受;白芷不过是出去大半个月,也已有了心上人,看那模样,正是甜蜜之时;怎地到了自己这里,却如此冷淡? 虽说将他拐**,是她原本的目的,可是,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想到这里,她一股气便淤堵到了心口,越发的憋闷,索性加快了步伐,超过了慢慢悠悠的他,闷头向着家中冲去。 柳逸尘讶然地看着她气鼓鼓的身影,却不知她是闹得哪门子脾气,生得哪门子闷气,若是为了罚她抄方子,以往却不见这般生气,今日,或许有什么旁的事情? 他眉头微微一动,不由自主也略略加快了步伐,朝着她的背影而去。 楚茗烟刚到家,一方清净的院落,临街而立,也不过就东西两间厢房,一方小小的院落遍布着晾晒的草药,院中还摆着一方石桌,并着两个石凳,并没有什么气息显露出要留给来客,连那用来待客的正厅也不过就是一张八仙桌,正厅墙上挂着一幅药王的画像,顶悬的匾额上写着“悬壶济世”四个正楷大字。 楚茗烟转身就进了房门,甩手将布包甩到一旁,除了外衫鞋袜,耷拉着一张脸,摆明不欲和他多说话,自己倒了洗漱的水,草草地洗漱了,翻身就上了床,裹紧了被子,面朝里侧卧着,不声不响。 楚茗烟刚进门不多时,柳逸尘也已然跟在其后进了房门,眼看着她耍小性子的模样,虽然有些忍俊不禁,心头倒更是蒙上了一层疑惑,这女人,到底是生的什么气?显然是冲他,可他除却罚她抄写方子以外,还有什么得罪了她不成?唔,难不成,是自己将她逼得太紧了,这医术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欲速则不达,她没有从医天分,却一门心思要承父业,光耀门楣,自己可是逼得急了? 想了一想,又道罢了罢了,便由着她慢慢摸索,若是要光耀门楣,由他来也不是不可。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释然,慢慢悠悠地洗漱了干净,褪去了青袍衣衫,齐整地折了,搭在衣架上,又伸手将她凌乱的裙衫取了,仔细折好,搭在他的衣袍旁边,这才转身上了榻。 柳逸尘蹙了蹙眉。 第三百二十七章 错不及防 柳逸尘讶然地看着她气鼓鼓的身影,却不知她是闹得哪门子脾气,生得哪门子闷气,若是为了罚她抄方子,以往却不见这般生气,今日,或许有什么旁的事情? 他眉头微微一动,不由自主也略略加快了步伐,朝着她的背影而去。 楚茗烟刚到家,一方清净的院落,临街而立,也不过就东西两间厢房,一方小小的院落遍布着晾晒的草药,院中还摆着一方石桌,并着两个石凳,并没有什么气息显露出要留给来客,连那用来待客的正厅也不过就是一张八仙桌,正厅墙上挂着一幅药王的画像,顶悬的匾额上写着“悬壶济世”四个正楷大字。 楚茗烟转身就进了房门,甩手将布包甩到一旁,除了外衫鞋袜,耷拉着一张脸,摆明不欲和他多说话,自己倒了洗漱的水,草草地洗漱了,翻身就上了床,裹紧了被子,面朝里侧卧着,不声不响。 楚茗烟刚进门不多时,柳逸尘也已然跟在其后进了房门,眼看着她耍小性子的模样,虽然有些忍俊不禁,心头倒更是蒙上了一层疑惑,这女人,到底是生的什么气?显然是冲他,可他除却罚她抄写方子以外,还有什么得罪了她不成?唔,难不成,是自己将她逼得太紧了,这医术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欲速则不达,她没有从医天分,却一门心思要承父业,光耀门楣,自己可是逼得急了? 想了一想,又道罢了罢了,便由着她慢慢摸索,若是要光耀门楣,由他来也不是不可。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释然,慢慢悠悠地洗漱了干净,褪去了青袍衣衫,齐整地折了,搭在衣架上,又伸手将她凌乱的裙衫取了,仔细折好,搭在他的衣袍旁边,这才转身上了榻。 柳逸尘蹙了蹙眉。言语间却是含了警告的意味,“若是再不转过来,我便不客气了。” 闻言,楚茗烟浑身一个激灵,她自然知道他的“不客气”是指的什么,那般磨人的手段,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她才不想每次都受着呢。 转过身来,柳逸尘低头去看她的面庞,却仍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来,心中这疑惑倒是又有些扩大了,低声道:“不许生闷气,有话直接说就是。” 楚茗烟抬起头来,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他话虽然是警告,手却一点都不闲着。 她浅哼了一声。 楚茗烟被他折腾得混无力气,只得靠在他胸前调息,听了这话,落寞地答道:“白芷过些日子也要与心上人成亲,虽然我很欢喜我俩这样在一处,也并不喜欢被禁锢着,便是喜欢便在一起,不喜欢便散,你再去寻你喜欢的,我再去寻我喜欢的罢了,两不相欠,很是干净……可是……我并不想将这话同你说,只好自己生闷气,不过这闷气一会儿便也罢了,你也知道:我怎样就能好了……所以你也不用在意……便当我是抽风罢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默不作声 柳逸尘讶然地看着她气鼓鼓的身影,却不知她是闹得哪门子脾气,生得哪门子闷气,若是为了罚她抄方子,以往却不见这般生气,今日,或许有什么旁的事情? 他眉头微微一动,不由自主也略略加快了步伐,朝着她的背影而去。 楚茗烟刚到家,一方清净的院落,临街而立,也不过就东西两间厢房,一方小小的院落遍布着晾晒的草药,院中还摆着一方石桌,并着两个石凳,并没有什么气息显露出要留给来客,连那用来待客的正厅也不过就是一张八仙桌,正厅墙上挂着一幅药王的画像,顶悬的匾额上写着“悬壶济世”四个正楷大字。 楚茗烟转身就进了房门,甩手将布包甩到一旁,除了外衫鞋袜,耷拉着一张脸,摆明不欲和他多说话,自己倒了洗漱的水,草草地洗漱了,翻身就上了床,裹紧了被子,面朝里侧卧着,不声不响。 楚茗烟刚进门不多时,柳逸尘也已然跟在其后进了房门,眼看着她耍小性子的模样,虽然有些忍俊不禁,心头倒更是蒙上了一层疑惑,这女人,到底是生的什么气?显然是冲他,可他除却罚她抄写方子以外,还有什么得罪了她不成?唔,难不成,是自己将她逼得太紧了,这医术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欲速则不达,她没有从医天分,却一门心思要承父业,光耀门楣,自己可是逼得急了? 想了一想,又道罢了罢了,便由着她慢慢摸索,若是要光耀门楣,由他来也不是不可。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释然,慢慢悠悠地洗漱了干净,褪去了青袍衣衫,齐整地折了,搭在衣架上,又伸手将她凌乱的裙衫取了,仔细折好,搭在他的衣袍旁边,这才转身上了榻。 柳逸尘蹙了蹙眉。言语间却是含了警告的意味,“若是再不转过来,我便不客气了。” 闻言,楚茗烟浑身一个激灵,她自然知道他的“不客气”是指的什么,那般磨人的手段,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她才不想每次都受着呢。 转过身来,柳逸尘低头去看她的面庞,却仍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来,心中这疑惑倒是又有些扩大了,低声道:“不许生闷气,有话直接说就是。” 楚茗烟抬起头来,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他话虽然是警告,手却一点都不闲着。 她浅哼了一声。 楚茗烟被他折腾得混无力气,只得靠在他胸前调息,听了这话,落寞地答道:“白芷过些日子也要与心上人成亲,虽然我很欢喜我俩这样在一处,也并不喜欢被禁锢着,便是喜欢便在一起,不喜欢便散,你再去寻你喜欢的,我再去寻我喜欢的罢了,两不相欠,很是干净……可是……我并不想将这话同你说,只好自己生闷气,不过这闷气一会儿便也罢了,你也知道:我怎样就能好了……所以你也不用在意……便当我是抽风罢了……”楚茗烟戏弄他了一番,抬起头来看他,面色紧绷,额上青筋微起,不禁满意地收了势,一溜烟地钻入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得意地笑出声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关系匪浅 贵嫔娘娘与皇上有了孩儿?唔,那与他有什么相干,他入宫为官,也不过只是为了她罢了;白芷是谁?过些日子要成亲了?与她交好的宫女,唔,若是这样,那到时候或可递上一份喜礼,喝杯喜酒也不为过; 喜欢他俩这样在一起,嗯,这边对了,他也很是喜欢,不喜欢被禁锢着,他却没想着要禁锢着她,便是她敢喜欢上别的男子,他便随着她去,端看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入了她的法眼,不禁得她的欢心,还让她这般娇软配合?若有,也无妨,不过就是一份毒药的量罢了。嗯,这个倒也不必在意。 他再去寻他喜欢的,他已经寻到自然不必再寻了,她要再去寻她喜欢的,嗯这题目答案与上上一道类同,下一题…… 等等!柳逸尘紧紧地蹙起眉头来,她的意思莫非是……贵嫔娘娘与皇上有了孩儿?莫非她也想与他生个孩儿?白芷要同旁人成亲?莫非她也想与自己成亲? 柳逸尘神色一震,却又想着接下来的话,顿时面上喜意自生,他向来只想着她或许并不喜欢被这样束缚着,这样跳脱、自在的性子,便是遇到了喜欢的男子,便也勾到床上欢喜一番的人,定然是将那一纸婚书不当做一回事。 虽然他很欢喜是她第一个男人,却也明白,若是她先前遇到了旁的人,再遇到他,他也自然是不会介意的,只是他打定了主意,要同她纠缠一生,便不会再让她身边出现别的男子,来夺她的目光。 如今她这反应,却也是很想同他一生一世都厮守在一处么?柳逸尘险些不能自持自己素来冷峻的面容,饶是她埋在他胸口看不见,便是看了,也要意外他脸上欣喜若狂的神色来。 柳逸尘胸腔处砰砰直跳,却怕她听出来,转身将她放平,盖在被褥中,楚茗烟说完了这一番,自然是已将自己心中的郁结打开,混沌睡意便涌了上来,任他温柔地扶自己躺下,眼皮微垂,低声咕哝了两句。 将她放好,柳逸尘伸手将被褥向上拉了拉,掩住她散落了衣襟裸露在外的洁白肩头,低头望着她,泛出笑意来,低声道:“若是可以,我便觉得下个月初十是一个好日子,我们便拜堂成亲。” 说出的话全无回应,柳逸尘静待了片刻,却见她脸上舒展,倦意也微微散去,看那模样,自然是睡得熟了,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低声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榻上的人自是睡得无知无觉,自然没有法子再去答他,柳逸尘脸上笑意绽了开来,将她盖好了被褥,神色一顿,面色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峻如霜,站起身来,系好衣带,站起身来,捞起外衫,漫步出了房门,转身掩上房门,站在院中,转眼望了一圈四周,低声道:“阁下是哪位高人,还是出来吧!” 朗朗月色下,半晌的寂静过后,却从屋外跃入一个黑色劲装身影来,踏步立在正中,柳逸尘望着他,低声道:“阁下尾随我二人一路而来,身手不凡,却不声不响,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三百三十章 微微含笑 来人顿了一顿,却是有些羞涩,慢声道:“是为了房中的女子。” 柳逸尘神色一顿,手中暗暗结了个印,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了几分,冷声肃然道:“阁下既知房中的女子与我是何关系,自然知道我不会由别人哪怕是动她分毫。无论你是何用意,我也自然不会由着你如何。” 来人默了半晌,似是有些奇怪他的话,怎地说得那般严重?想了一想,却想起来是自己,尾随着二人到了这处院落,既然是两人一同进了房门,想来是关系匪浅,他倒是不好再近前,便候在了门外,只是想与楚茗烟说一声,莫要让她再取笑逗弄白芷了,现在,他好不容易得了空,去寻她,她却害羞得怎么样都不愿意与他多说话了,这也就罢了,说起婚期,更是嚷嚷着才不要嫁给他的话,皇上和贵嫔娘娘都已同意,怎生到了此处,便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于楚茗烟,却并无什么恶意,想了一想上前,将面容隐了一半,倒是时刻还记着自己是天子暗卫的身份,只为的让面前的人知晓他并无什么恶意,道:“阁下言重了,我家内子是楚医女玩伴,却因了医女的取笑和逗弄,现下却嚷嚷着不与我成亲了,是以,便来医女知会一声,玩闹便也罢了,莫要坏了在下的好事。” 听他这样说了一番话,柳逸尘默了半晌,这倒确实是楚茗烟的作风,待人便没有个正经,顿了一顿,再说话之时,言语之间,便起了几分歉意,道:“阁下内人可是白芷姑娘?”夜来点了一回头,却并不意外他会知晓,毕竟两人的关系已然匪浅,知道这个倒也没什么。 柳逸尘心中对他其实起了几分莫名感激之情,若非是因为他二人,楚茗烟还不知晓到什么时候才能明了自己的心意,想要要与他成亲呢?是以,便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收到,必定转告内子。” 夜来也伸手作揖,道:“让阁下紧张,实属误会,还请不要见怪。” 柳逸尘微微笑了一笑,站起身来,道:“无妨,无妨。” 夜来点了点头,起身还欲离去,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想了一瞬,却又皱了皱眉,抱拳行礼,纵身跃出围墙不见了。 他是想问,他是怎样将楚医女收服的妥妥帖帖,他跟了他们一路,瞧着二人的情形,却不似白芷那般,自己却是不知道怎生去哄才好?眼见着两人是有些闹脾气的,可是现下来看,却是好多了的模样,嗯,他想问一问,他都是用了些什么法子? 转念一想,罢了,总是人与人不同,怕是学到了,用在白芷身上,还是要惹得她恼怒上一番的。 柳逸尘立在庭院当中,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心下稍安,低头转身回了房。 榻上的人兀自睡得深沉,只是胳膊搭在他适才躺着的位置上,却似乎是没有触摸到熟悉的躯体,柳眉微微地蹙着,柳逸尘微微含笑,除了长衫,轻轻地躺下,伸手揽了被子盖住,又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低头看时,那微蹙的眉头此刻也已缓缓地舒展开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震耳欲聋 他的身体也随着她的睡容缓缓舒展开来,略微顿了一顿,便闭上了眼睛,阖目睡去。 月色清辉公平地将凉如水的月光遍洒,除却这一方院落,尚有在离这数里地方的宫禁之中,灯火缓熄,只余寝殿之中的些许莹莹烛火,林半夏坐在软榻上,披着外衣,正在阅书,却是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往外张望片刻,见着外间寂静无声,便有些微微失落地垂下眼眸来,看那模样,却是等人无异。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却仍然未有人声,林半夏站起了身来,踱到窗边,仰头去看,那夜风已有些沁凉入骨,窜入衣袖间,贴在她的皮肤上,让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见状,身后的白芷便踏步上前来,低声劝道:“娘娘,早些歇息吧,刚回宫,皇上或许忙的紧,宿在了景德殿呢?” 林半夏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微微的失望,转过身来,向榻上而去,上了床榻,被温热的锦衾一裹,顿时觉得温热起来,身上的凉意倒是蓦然地显得重了,咯咯地打了两个哆嗦。 白芷见状,脸上焦急,慌忙又从那被褥之中拿了一床被褥出来,铺平整了,盖在她身上,低声念叨道:“娘娘就是不听奴婢的话,这回头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林半夏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这样吹了冷风,白芷这样数落一番,也很是乖觉地听进了耳中,低头不语。 白芷将床榻铺陈好,低声道:“娘娘早些歇息吧,若是皇上来了,自然会叫您起来的。” 林半夏泛起笑意来,点了点头,躺下钻入了被窝之中,白芷将一切都收拾停当,浅浅地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内殿,摘了那烛火的罩子,轻轻一口气将那烛火吹灭了,转身出了房门。 静寂一室的黑暗里,林半夏望着帐顶,微微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自然混沌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白,林半夏转头看了一看,身侧却并不像有人来过一般,顿时难掩失望,白芷踏进门来,见着她的模样,顿时上前劝慰道:“娘娘,皇上忙碌,或许今天晚上就过来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披衣下床,洗漱完毕。今日里日头不大好,仿佛蒙了一层雾一般,阴暗灰尘,晨起便是风声便有些萧索,慧心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转头道:“娘娘,今日许是要落暴雨呢,还是避着进屋里吧。” 林半夏抬起头来,望了一回天,却看天色灰蒙蒙的,果如慧心所说,便听从了她的话,驻足坐在屋内,与她们闲谈说笑。 不过一会儿,天色蓦然就暗了下去,青天白日的却像是三更天一般,天边滚动着翻腾不息的墨色云彩,风声也尖厉起来,好在慧心提醒的及时,众人都提早将院中的物什都收了起来,各自站在廊下瞧着这天气,低头说着话。 眼见着那墨云越来越浓,风声却逐渐地止息,缓缓归于平静,林半夏倚在窗台边,只望着那奇特的天象怔怔出神,白芷、慧心与慧果聚在一处,指着那天上的黑云,笑嘻嘻地说着话。 第三百三十二章 风声涌入 风声止住不一会儿,忽听得头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雨丝却如蓦然砸下来的一般,纷纷跌落在尘世间,一时间,雨声轰轰,连带着那天色远处的闷雷和霹雳雷声,震耳欲聋,让人几欲听不见对面的人说的话。 众宫女纷纷嬉笑着堵住了耳朵,站在廊下避雨,又是瞧着精致,凉月宫院中的两株花树枝丫纤弱,随风摇摆,颤抖的厉害。 那主殿廊下的几个盆栽里栽着应景的花儿来,此刻也被打的香消陨落,残败不堪,跌落在泥土中,原是鲜艳娇嫩的花瓣,此刻也与那污泥化为了一处,再难见昔日娇颜。 这一场雨,落得又快又急,却没有个止息的势头来,却像是老天爷站在南天门处,伸手将那天河里的水,舀了一盆又一盆,无休无止地落个不停。 这下雨天,人容易困倦,眼看着这雨没有个停止的意思,瞧着众宫女们都是嬉笑看热闹的模样,林半夏便自己回殿中去了。 贵妃榻上已然铺陈的是丽辛族供奉上来的羊毛毯子,无论是坐上去还是躺上去,都甚觉柔软贴身,暖意烘烘。林半夏伸手拿了昨天夜里的半卷书,伸手将那剩余的半张毯子裹了自己的身上,手肘撑着贵妃榻的扶手,拿来厚软的靠枕但在手肘边,以防硌伤,将那书本放在身前,极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雨声入耳,却是一支绝好的催眠曲,林半夏低着头看得认真,却渐渐觉得眼前的字迹恍惚出了重影,眼皮也忍不住耷拉了下来,她暗暗地叹了一句自己没有出息,竟然只看了这么一会儿书,就犯起困,打起瞌睡来,若是日后被它知道了,却不知该怎么嘲笑它的娘亲呢? 想法虽然是这么想,但到底是抵挡不住身体的疲乏,栽起盹来,不一会儿,手边的书卷微微有些松落,“啪嗒”一声跌落在了她脚边,这一声脆响没有将她惊醒,却让她手中无物,索性安心地跌入了梦乡之中。 这边厢说起,柳逸尘和楚茗烟晨起之时,楚茗烟扒拉着脖颈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怒视着他,柳逸尘低着头看着她,却不将她的愤怒当做一回事,漱了漱口,将口中的水尽数吐出来,才慢慢悠悠地道:“你这看我做什么?” 楚茗烟扯着自己的脖领子,指着脖子上的青紫印记,叫嚣着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都弄的什么,若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柳逸尘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往下看,唔,确实有那么一点好看。 他低头望了一会儿,目光便收了回来,低声道:“既然你都说是好事了,有什么避着别人看的?” 楚茗烟瞪了他一眼,顿觉窗外风声涌入,觉得胸口有些微凉,便手忙脚乱地揽紧了衣衫,低声啐道:“你别落在我手上的时候!” 她虽然小声嘀咕,柳逸尘听得却是一清二楚,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道:“落在你手上,你想怎么样?” 第三百三十三章 闯祸 “我要把你剥皮抽筋,做成人干,骨头拿来喂狗,皮囊用来擦地!”楚茗烟嘴上可是半点也不会饶人,就算是昨夜里,被他“折磨”得浑身俱无力气,也要在嘴巴上讨回一点便宜来。 “昨夜里,我不是已经落在你手上了么?却也没见你将我如何了,反而还在我身上高兴、兴奋得很呢?”柳逸尘不咸不淡地道: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鼻息喷在她耳边,已是**裸地挑逗和戏弄。 楚茗烟耳朵一痒,浑身酥麻的战粟快感又在身体里过了一遭,她一个激灵,特特挪了几步远,白了他一眼。 柳逸尘忍俊不禁地露出笑意来,看了她一会儿,却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你若是再去贵嫔娘娘处,莫再用话来刺激戏弄白芷了。” 楚茗烟转过头来,望着他皱紧了眉,甚是诧异道:“你怎生知晓白芷被我戏弄了?” 柳逸尘心中无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不知晓,浑然无觉,自得其乐罢了,还以为旁人都与她是一般的吗?顿了一顿,道:“我与她那心上人相识,打了一个照面,特意提醒你莫要再去招惹别人娘子,若是将这一桩亲事搅黄了,我可帮不了你!” 楚茗烟吐出口中的水来,也连带这将口中的杨柳枝的渣滓吐出来,呸呸了两声,丝毫不顾及柳逸尘快要变色的脸来,连声问道:“你认得白芷的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是何时相识的,我见过他么?” 柳逸尘将目光硬生生从她的嘴边的残渣上抽开,低声道:“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你未曾见过,日后自然会有机会,将你引见一番。” “真是奇怪了,我每天都与你在一处,这机缘巧合的,怎生不碰到我,偏生将你碰着了。”楚茗烟纳闷不解地嘟囔道:听他这样说,倒是不再追问,垂下头去,用心洗漱了。 待她洗漱完毕之后,两人相携去太医院中,刚走过了一半,便觉得天气有些不大对,便着紧地一路小跑,还没跑进躲雨的地方,那豆大的雨珠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打了他们一头一身。 楚茗烟连声怪叫着,捂着自己的脸庞,低声尖叫道:“我新买的胭脂水粉……刚刚画上的……”一边连不迭地蹦跶,柳逸尘转头看着她鬓发已湿,贴在额上、脸颊上,不住地往下滑着水珠,甚是狼狈,果不其然,那新买的胭脂水粉,已有些晕染了。 柳逸尘心中微微一动,甩手脱下自己的外衫,翻手一样,将她兜头罩了起来,双手环着她的肩膀,道:“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楚茗烟蓦然被泰山压顶,整个脑袋便被笼在无意识的黑暗之中了,还没待惊叫出声,腰间一紧,身体微微一轻,便顿觉自己脚下生风,竟然快速地奔跑了起来了。 她尚在诧异间,还没搞清楚是怎样一回事,过了片刻,头上的衣衫便被拿了下来,重现光明,她抬头一望,却已是进宫的宫门长长的甬道里了。 里面早已站了十数个人,纷纷抖落着身上的雨水,一边低声交谈着今日的鬼天气,有几个相熟的,见是他们二人过来,便很是懂礼貌地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第三百三十四章 邪恶的眼神 楚茗烟抬起手来,意思意思地回了个招呼,柳逸尘倒是面色冷峻地望着众人,只点头以作示意。 楚茗烟伸手掸了掸衣摆上的雨水,懊恼地皱起了眉头,浑身湿哒哒的,难受得紧,这宫中又没有替换的衣衫,怕是要这样穿着湿衣服,难受一天了。 正想着,头上却蓦然地多了一件外衫来,她诧异地抬起头来,见着柳逸尘神色柔软地看着她,低声道:“将这个先掩了,莫让里面的衣服也湿透了,再受了风寒,先挡着,到了再为你寻一件干净衣服。” 楚茗烟呆呆地看着他,往常,便只有是出了宫之后,他待她的神色才略略有些不同,除却床榻之上,旁的也不过就是多了斗嘴的频率,在宫中之时,便向来待她是同旁人一样的,面无表情的冷若冰霜,活像谁欠了他八百贯钱似的,今日怎地,却略略有些温柔起来了? 她挠了挠脑袋,还没想明白,却听着那甬道入口传来一声惊喜的女声来,听着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柳大哥?” 循声望去,因着是背光,着意眯起了眼睛来想要看个仔细,甬道那头的女子却像是确定了自己的所想一般,疾步向他二人走来。 楚茗烟望着那女子的面容顿时一愣,眼前这女子一张鹅蛋脸,模样生得很是俏丽,鬓发却半点湿意也不曾占,发上的钗环琳琅,俱是华贵至极,这不是那什么王爷家的小郡主么? 她素来记这些达官贵人记得不大清,着实是这王城之中显赫王爷太多了,她平日里也就是随在院正大人身后,替他干些杂货,顺便观摩他瞧病的手法和经验来学习,行礼问安都是大人做什么她做什么,前些日子她没能随在秋狩的行列中,不是因为和院正大人着意去了一家王府之中,说是这家的郡主生了些大病,卧床不起,特请院正大人来看一看。 到了以后一看,病的形同枯槁一般模样的女子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她只是在好奇她是生得什么样的病,对她的模样倒是没有多大注意的。 院正大人看了许久,捏着下巴摇头叹气,说郡主病的蹊跷,这浑身是不舒服,脉象也极为虚浮,却总是探不出病因在哪儿,身体机能都是好的,面色蜡黄是因为人事不省,没吃多少东西,营养不良的缘故。 是以,她和院正大人便在王府中住了些时日,一边调养郡主身体,一边查探病因,彻底根除,楚茗烟对这等疑难杂症是上心得紧,没日没夜地蹲在一旁翻阅古籍,却始终查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院正大人保守治疗,时间便拖得慢了,好在这保守治疗还好,郡主不再是昏几日醒一日的模样了,只是浑身无力,进水吃食需要人来照看,便是没有大碍,总比前些日子要喂她吃东西,还非得撬开牙关喂才好了。 楚茗烟隐约觉得,这保守治疗却只是治得了皮象,郡主既然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病,突然生了这一场,若是按照这保守治疗,只怕她余下半辈子都要倚靠这药才能过活了。只是她却找不出这始终根除的方法,是以过了些时候,很是有些垂头丧气,便不欲在王府中待着,出门去晃荡晃荡。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备受礼遇 她师徒二人在王府之中备受礼遇,尤其是救醒了郡主,阖府上下待他们更是客气得很,见她要出门,那门侍还说,要不要陪两个小童一起,被她摆手打发了,一个人顺着王府的墙根溜达,晃荡到长街上。 行了许久,肚子自然是饿得紧了,寻了个就近的馆子,便意欲坐下用些饭来吃酒,消一消这连日已久的烦闷,她一身男儿装扮,神情落寞地坐在角落处用饭,却并不曾看到角落里望着自己的两双邪恶眼神来。 两人暗搓搓地捏了捏胡子,互相递了个眼色,看着她用了两壶酒,摇摇晃晃地出了酒馆的门,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楚茗烟心中烦闷无处发泄,只晃晃荡荡地走着,连沿着街边叫卖的小贩、走卒也不大注意,也不抬头看路,不经意间便拐到了一条窄小的街巷里,眼看着路越走越窄,她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心中却还记挂着自己的安全,看着这小巷并不像多么安全的模样,便晃了晃脑袋,欲要转身走开。 刚刚转身,面前狭窄的出口却被两道身影给牢牢堵住,吓得她登时往后一退,那两人见她害怕,更是得意不已,嬉笑着走上前来,低声道:“这位兄台,我兄弟二人路过此地,身上的钱财不够买酒喝了,特意向你来讨要些酒钱。” 她抬起头来,顿时明白自己是遇上劫道的了,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竟然也敢如此猖狂? 听了她的话,那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道:“皇上可忙得紧呢,顾不上我兄弟二人向人借点钱,我们也不好劳烦他老人家啊。” 楚茗烟翻了个白眼,心道:若是被澹台望舒知道了,你们唤他老人家,非将你们剁成肉泥不可,见这两人说不通,也自知不能在两人面前露了怯,那样便要被他们欺负得更狠,于是伸手慢慢腾腾地从腰间拽下了钱袋,抛给他二人,淡声道:“我便只有这么多。” 那两人接过了银袋,掂了一掂,虽然不多,倒也还算可以,于是嬉笑着藏在了胸口,楚茗烟低声冷哼道:“我可以走了吧?” 那两人不防她竟然如此淡定,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向她时,脸上的笑容就变得狰狞猥琐了起来,嘿嘿地上前了几步道:“别急嘛,我看兄台你,有些面生,是外地来的吧,不如跟哥几个一块去喝酒?”说着,便要上来搭她的肩膀。 那人品行不端,连带着身上的气味也是让人厌恶欲呕,楚茗烟见着他要往前两步,急忙挥了挥手,厉声喝道:“别过来!” 她声音狠厉,倒是惊得那人顿了一顿,抬眼见她满脸嫌恶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恼羞成怒地道:“你个小蹄子,女扮男装故意挑逗老子不说,竟然还敢嫌弃老子,那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爷们。” 说着,两人便成合围之势,一人把着了门口,另一人狞笑着闪身扑向了她,楚茗烟转头便逃,可这不过是个短巷子,不过是两户人家高耸的墙壁之间留的一点空隙罢了,将将能容两个人并排而行,抬头望去,却是一块蔚蓝的天际,周边两户人家的围墙涂刷得甚是白亮,也没个能攀爬的地儿。 楚茗烟步步紧退,心中叫苦不迭,不会今日便要在这里交代了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放过 眼见着那人垂涎三尺的眼神,楚茗烟几欲作呕,他一个闪身扑上来,楚茗烟退无可退,抬脚便往他裆口踹去,一脚下去,踹了个正着。 那人嗷呜一声,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弯下腰去,捂着裆部,倒在了地上,表情抽搐地躺在地上,惨叫连连。那同伙回头来看,见状大喝一声,便冲了上来。 眼看他来势汹汹,显然是起了大怒了,楚茗烟并没有什么功夫,不敢恋战,上前照着倒下的那人身上又重重落了一脚,跨步踩在他身上,借力攀住了一户人家墙壁上的凸起,用力扣住了檐瓦,挂在了别人的墙头上。 底下怪叫声不绝于耳,还站着的那人试图蹦跶着抓住她的脚,将她扯落下来,楚茗烟哪儿还敢让自己落在他们手中,拼命地踢腾乱蹬,那人却怎么也抓不住,到最后也只是将她的鞋子拽落下来。 楚茗烟手臂紧紧扣住墙头,丢了一只鞋子也不在意,双脚乱蹬终于翻身上了墙头,翩然坐在墙头上,趾高气扬地望着下面的人,骂道:“想占我的便宜,让你断子绝孙是便宜你了!” 底下那人仰着头骂骂咧咧,见抓不着他了,转身去扶自己的同伴,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却看他面色发白,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往外滚落,嘴唇抖抖索索地说不出话来,连声问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楚茗烟得意地笑道:“识趣的还是快去找郎中看看吧,若不然,你大哥的命根子便再也不好使了。” 那人抬起头来,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好你个狠心的小娘们,你等着,别再让我抓到你,否则有你好受的!” 楚茗烟咯咯直笑,看着两人一瘸一拐地一同出了巷子,过了许久,犹自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跳下去,他们会不会在巷子口等着再给她来一个埋伏呢? 想了一想,巷口处或许人多些,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怎么样?便舒了一口气,预备着跳下去,低头去看,却看着这数尺高的墙头,皱眉犯了难,这好不容易上来,下去也是个麻烦事,若是就这样贸然跳下去,说不定还会扭着自己的脚。 皱眉思索了好大一会儿,转头去看坐着的墙头这家院落,转头一瞧,却是愣了一愣,嗯,这院落之中许多草药散落四处,正在晾晒。 “咦,还是个同道中人呢?”楚茗烟来了兴致,转身仔细端详起来,这院落倒也不大,这是个后院,静寂没有人声,却不知前院是何模样,想了一想,都是同道中人,或许还能说些好话,说明了情况,放她从正门走也未必。 低头看着院内墙边,倒是有一株不甚粗壮的小树,正好能下脚,她试探着伸脚上去,踩了踩,那小树摇摇晃晃,踩着了实东西,她咧开嘴一笑,撑着双臂就要顺着那树溜下去。 “你是谁?” 蓦然一道声音传来,吓得楚茗烟魂飞魄散,脚下一个不稳,“哐当”一声便一头栽落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咔嚓乱响,那小树竟然挡不住她的坠势,拦腰折断,呼啦一声倒在了她身上。 待到楚茗烟手忙脚乱,灰头土脸地将身上的乱叶杂枝推开,翻身爬起来的时候,才瞧清楚那声音的主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袭长袍 一身青袍,长发束起,眉眼如画,冷峻肃穆地犹如一尊神佛,皱眉不悦地看着她。她心中暗暗叫了一声,“我的个乖乖,这男子生得竟然这般好看?”一时也忘了开口,愣愣地瞧着他。 见她半晌不说话,那男子神色又冷了几分,不悦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的院落?” 楚茗烟愣愣地“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忙上前了几步,弯腰行了一礼,道:“实在是冒犯,在下是迫不得已,才到您的府中,我是来避难的,外间适才有两个人要非礼我,我爬上墙头才脱了难,怕他们在巷口埋伏害我,才想着借您的院子避一避难,再借道出去。”说着说着,嘿嘿笑了两声,以示自己单纯无害,实在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 那男子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半分也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防备警惕地看着她,明显是不信她的话,楚茗烟见状,忙又道:“阁下是大夫?巧了,我也是,我们都是同道中人,必然是不会骗你的。”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道:“是吗?那你踩坏的一株百年难见的‘伏心藤’,你可识得?” “伏心藤?”楚茗烟愣了一愣,这名字她自然熟悉,只不过是从古籍之中看到的,早已绝迹,怎么可能好死不死地便被她一脚踩坏了? 她愣愣地转过头去看那倒下的树枝,适才没有看清楚,那被她一脚踩断的树枝上的确缠着一条柔软的藤,那藤叶四分,微微地泛着白,看起来却的确与那书中的插图相像,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仔细再一看,果然那藤根并不是生在地上,而是生在那树干身上,与书中记载的伏心藤的模样一般无二,看那样子,是条幼藤,特性并不如何明显,所以她才没有看得清楚。 她口干舌燥地费劲咽了口唾沫,挠了挠脑袋,难道果真是传说中的伏心藤?可是不是早就绝迹了么?怎么会在这里看到? 她僵硬地转过脑袋来,对上那男子板正的面容来,语气便有些畏畏缩缩,“在下着实不知,只是伏心藤早已灭绝,怎会在阁下府中生长?” 那男子踱步下来,并不欲答话,看那架势是要亲自过来拎她,楚茗烟见他来者不善,慌忙摆手叫道:“你……你、你冷静些,我、我赔给你就是。” 那男子闻言,挑了挑眉,道:“赔给我?你拿什么赔?” 楚茗烟哑口无言,着实是,这伏心藤未绝迹之前,就是数十年才能长成一株能够入药,换人性命的宝贵藤树,即使是那样,她都已经赔不起了。更何况,踩坏了别人静心培育的幼藤呢? 她结结巴巴地顿了半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试探着道:“在下近日效力于荀王爷,王爷定然会代我向您赔上千金,来弥补我的过失。” 她这话说的半分底气也没有,且不论,她只是个六品医女,王府待她礼遇,是因了院正大人让郡主的恶疾有了好转,怎会拿出千金来为她弥补过失。再者说,过不久,她还是要回宫做她的医女,依照她的微薄俸禄,什么时候才能凑得齐千金啊。 第三百三十八章 伏心藤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径直越过她,走到那折断的树苗前蹲下身去查看,楚茗烟讷讷地站在当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说什么是好。 过了一会儿,才听那男子淡淡地道:“你走吧。” 楚茗烟诧异不已,怎么这样容易就放过她了?呆呆地“啊”了一声,那男子转过头来,皱眉看她,道:“我听见你与别人的吵闹了,你说的不假,你走吧。” “那……那、你不让我赔了?”楚茗烟诧异地问道。 那男子冷笑一声,道:“你能赔得起么?” 这话倒是不假,楚茗烟红了脸,挠了挠头,道:“还未请教阁下性命,改日来登门拜谢。” 那男子头也不回,“不必了。” 见他这般冷淡,楚茗烟有些讪讪地,向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转身欲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尴尬地浮起一个笑容来,搓了搓手,道:“那个……” 那男子转过头来看她,似是有些不耐烦她还磨磨唧唧的,冷眸一扫过来,楚茗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但自己着实还是有求于他,浮起一个谄媚的笑来,道:“阁下可不可以借我一双鞋子,我丢了一只……” 话说出去,半晌没有回应,楚茗烟抬起头来看他,却看他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不由得窘迫地瑟缩将丢了一只鞋子的脚背到身后去,才看他抬起头来,眉眼冷峻,转过头道:“前面有,随你。” 楚茗烟喜出望外地连声道谢,还想在说什么,却自觉若是还磨磨唧唧的,只怕真要惹恼了他,不由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后院,转到前院去,随意挑了一双鞋子,穿在脚上,环顾了一圈,长舒了一口气,出门去了。 出门之前,又望了望这院落的所在,暗暗记下了门牌和道路,这才趿拉着比她的脚大上不少的鞋子晃晃悠悠地择了大道:自回王府去了。 这一路上,心中暗暗兴奋,这男子生得这般好看,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竟有这般心痒痒的感觉,若是…… 她嘿嘿笑了一笑,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王府中去,见着她回来,院正翻了个白眼,道:“你去哪儿鬼混去了?” 楚茗烟呵呵一笑,不答他的话,转而问起郡主的病情来,院正见她还对郡主的病情上心,想要责骂她的话便堵在口中说不出来了,低声道:“郡主这病来的蹊跷,我还在摸索当中,却是不知病因为何,若是那百年难见的伏心藤,且是无论什么病因,都能清除,再接下来就好治了!”伏心藤? 楚茗烟愣怔了一瞬,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一张很是好看的面容来,再接下来院正大人巴拉巴拉说着什么,全然没有听到脑子里去了,兀自发呆痴笑。 院正大人说了半天,却没有收到半分回应,回头看她的时候,却见她莫名发笑,顿时拧紧了眉头,“当”地一声磕了一下她的脑袋。 楚茗烟捂着脑袋惨叫,回头满目幽怨地看他,院正大人蹙起眉头来,道:“你痴痴傻傻地笑什么呢?” 他觉得这楚茗烟今日似乎是与往常有了一些不同。就好像是有着什么心事一般总是这样心不在焉。 这情形也就是在他的面前,若是换做了旁人看到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想的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均无旧疾 楚茗烟不好将实话说给他听,揉了揉脑袋,撇了撇嘴,又道:“伏心藤不是早就灭绝了么?” 想了半天也只得打了这样一个马虎眼。 院正大人被她打个岔,又引回了话题上,愣了一瞬,长叹一口气,道:“是啊,我也不过是提一提罢了,郡主这恶疾,要治好还得费些功夫啊。” 楚茗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和了一会儿,就回房去了。 院正大人也不指望她能做些什么出来,听她说回房,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低头自顾翻阅自己的医书。 她吐了吐舌头,出门回房,抬头望见一轮明月,柔和得紧,她嘻嘻笑了一声,总觉得那柔软夜色与今日碰见的那男子无端有些相像,痴痴看了一会儿,转身进房了。 这人既然是个懂医的,那她就有了再次接近他的理由了。 伏心藤这样难见的圣药他都能培植出来,想必定然是个医术高手,那她前去讨教一二,必然也不为过吧? 她美滋滋地想着,回了房,酒意才昏昏有些发散,草草洗漱了,倒头便睡去了。 待到次日清晨,她起得倒是早,着意洗漱了一番,收拾了干净衣衫,便要出门去。刚踏出房门,迎面遇上侍候的小丫鬟,行礼问安,问她去哪儿,她摆了摆手,道:“去寻一味要紧的药材。” 小丫鬟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总觉着她的背影喜气盈盈的,莫非是郡主恶疾能够好了?小丫鬟高兴地想着,又走了两步,碰见宫中的太医院正章大人,急忙行礼。 章大人见是楚茗烟房中分配的丫鬟,便多问了两句,小丫鬟说楚茗烟出门寻草药去了,章大人内心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他还不知道她么?怎么可能是去寻草药,还不知道出去哪里溜达散心去了呢? 他撇了撇嘴,没有揭穿她,自掉转了来路,自回房中潜心研究郡主的恶疾如何根治去了。 话说,楚茗烟一路出了王府,溜溜达达地到了昨日记着的地方,顺着人家的墙根来回踱了半个时辰,抱臂低头兀自思索,怎么进去才算是礼仪得当? 想了一想,猛地拍了拍大腿,是了,这恩情还没还呢,想到此处,急匆匆地拐出巷子,寻了间铺子,买了些水果糕点,让那小二精心包了,提在手上,喜滋滋地又到门前。 到了门前,踟蹰了一会儿,抬手欲要叩他房门,房门却不期然地“吱呀”一声开了,楚茗烟满含期待雀跃的目光,僵在脸上,开门的正是他。 那男子蹙眉望了她一会儿,道:“你来做什么?” 楚茗烟讪讪地收回手,抬起左手来晃了晃手中的礼物,笑嘻嘻地道:“楚茗烟特来答谢恩人。” 那男子脸上的神色不可不谓冷漠,淡淡地瞅了她一会儿,并不讶异她的女子装束,极其冷漠地道:“我说过,不必了。” 楚茗烟哼唧地道:“还有一事相求。”那男子眉头紧的能挤死个苍蝇,不答话,冷眼瞧着她。 她抬眉问道:“无故昏迷,却并无明显病因,却是为何?”那男子蹙了蹙眉,低声道:“许有先天旧疾,一时复发罢了。” 楚茗烟见他上了钩,得意地笑道:“均无旧疾。” 第三百四十章 既然 那男子看出她是故意的,索性冷下脸来,伸手便要关上门,楚茗烟急忙闪身进去,卡了半边身子,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兄台还是让我进门再说吧,我决计不是坏人。” 那人似是冷笑了一声,蹙眉道:“我与你并不相识,无事还请尽早离开。” 楚茗烟瘪了瘪嘴,眼中尽是欢欣的喜悦,笑道:“可是我认识你啊,我定然是要报答你的。” 那男子露出一副不胜其烦地模样来,冷下脸来,不欲再理会她,伸手就要推搡她出去,楚茗烟顿时“啊呀”叫了一声,委屈地道:“你弄疼我了。” 那男子倒是有些风度,停下手来,皱眉看着她。楚茗烟心头鼓动,生怕他就这样将自己轰出了门,再想见他,可是没有什么理由了,索性抬眉道:“这一桩事,是救人性命的大事,你可否先听我说一说,再作决断?” 那男子沉吟了片刻,手上不由松了力道,启开了半扇门来,楚茗烟瞅准机会闪身便钻了进去,进门一看,却见院中疏朗,一方小院落,很是洁净整齐,比之自己的家来,倒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那男子抬眉看了她一眼,道:“什么事,说吧。” 楚茗烟惊叹完毕,正色了一下,坐下将郡主的恶疾与他说明了,他蹙起了眉头,兀自沉思,楚茗烟支着下巴,很是开怀地欣赏美人沉思的模样,得意洋洋地挑高了眉毛。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道:“许是外因引起,外在之物对病者有损,是以沉迷不醒,若是拔除了外因,或可便能好转。” 楚茗烟一时没有觉察出来,见他抬起眼来,眼神不悦地盯着自己,这才缓过神来,急忙放下手臂,清了清嗓子,道:“你说的自然有道理。可是我师兄是太医院院正,怎么可能判不出来这外在恶因?” “太医院院正?”那男子皱了皱眉,第一次露出了冷漠、不悦之外的诧异神色来。 楚茗烟嘿嘿一笑,觉得自己师兄的名头很是能唬人,自己这六品医女的品阶还是不要说为好,接着又道:“是。他医术精湛,也是难治其根,你所说的这些,他都一一试验过。” 男子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请你另寻高明吧。” 楚茗烟没想到惹着了他,急忙站起身来道:“依我看,你就很高明。你连伏心藤都种出来了,医术定然比我师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这若是你不能治,还有谁能治得好?” 她心急之下,自然是捡着什么好话都往外说,情急之下,伸手竟然拽住了他的袖子。那男子低下头来,看自己的衣袖,楚茗烟这才发觉,慌忙撒开了手,嗫喏道:“我不是有意的,你莫要见怪。” 那男子收回衣袖,道:“既然如此,你待我去见一见那病者罢。” 楚茗烟喜出望外,没有料到这样轻松,他就答应了,一时高兴地竟然说不出话来,只笑嘻嘻地看着他。 第三百四十一章 告知旁人 那男子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暗了一暗,道:“不去么?” 楚茗烟回过神来,即刻便将他请去了王府之中。回到王府之后,王爷自是大不愿意,不愿意将女儿的病情告知于旁人,以免坏了声誉。 章大人拉着她问,这是从哪里请来的。 楚茗烟只说了一句话,道他有一株稀世的伏心藤,章大人便瞪大了眼睛,犹疑着望了他半晌,问了他几个问题,却见他坦坦作答,心中便信了几分。 楚茗烟虽然医术不上道,但自幼熏陶沉浸在医学世家之中,旁的不说,这识人医术的本领还是有的,听了他的回答,思来想去,犹疑着向王爷进言,说是郡主这恶疾,或许此人可以根治,王爷半信半疑,最后只道,若是他能治好,便重金酬谢,若是治不好,便要留下他的性命。 那人冷笑了一声,并不在意,跟着章太医查看了郡主的病情,只望了一刻钟,便露出淡淡的嘲讽微笑来,提笔在方子上洋洋洒洒地书了两页,抬起手来道:“拿去配药,每日煎熬一碗服下,自可缓解病根,再行治疗。” 章大人诧异地上前接过,只看了一眼,眉头便深深地皱了起来,沉吟不语,他扔下了方子,道:“若是三日不见轻,自来寻我便是。” 说罢,转头便出了房门。楚茗烟看着他的身影,眼中几欲冒出红心来,见他潇洒离去,尚还有几分医德,凑上前来看了一看那写的方子,章大人神色庄重,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句,“天外有天啊、天外有天啊……” 叹了两句,便让人拿了方子去配药煎药,给郡主服下,过了两日之后,果见有些大好的模样出来,又连着观察了几日,才觉得郡主真正是有些活过来的模样,面色也红润不少,精神也不像之前那般倦怠,显出了几分如花似玉的模样来。 王爷自然是喜出望外,命人备了酬金,登门拜谢,却被拒之门外,家丁站在门口站了整整三个时辰,却不见得半个人影出来,悻悻而归。 这下,郡主的病情大有好转,楚茗烟便多了许多机会,往他的住处跑,也自然知道他的姓名,闲来无事,总要赖在他府中,与他说些闲话,一来二去,便也熟了。只是柳逸尘向来便不怎么搭理她,每逢她来,总是自顾忙着自己的,也不去接她的话茬,却也不再赶她走了,由她一个人独自絮絮叨叨,自在得很。 这一夜,楚茗烟大是有些忍不住了,提了两壶桂花酿,便去寻他,不走正门,偏偏从墙头一跃而入,“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柳逸尘听见响动,自然知道是她,虽然没有转身去看,嘴角却不期然露出些淡淡的笑意来,嗯,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不在意起她的莽撞和无礼了? 听见响动,却半晌没有见下文,他倒是有了几分诧异,回头去看,却见她面色怔怔地站在院中,呆呆地瞧着里间,神色惶然疑惑,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他蹙了蹙眉,空气之中似是有些微醺的酒意,她喝多了?他抬眉盯住她,不作声响,心中却涌起一股怒气来。 大半夜的,喝得这样迷糊,是觉得自己不会再碰上劫色的吗? 好大一会儿,楚茗烟的目光才从院落四周移到他面上来,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露出个灿然的笑意来,冲他嚷嚷道:“柳逸尘!” 柳逸尘不答话,抱臂看着她,欲要看看她究竟玩得什么把戏?谁知她倒是欢快得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抱着他的臂膀,软语撒娇道:“柳逸尘,你同我一块喝酒吧。” 她身上酒气熏染,令一向洁净的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谁知这一皱眉,落在楚茗烟眼中,竟让她委屈地扁起了嘴,撒开他的臂膀,嘟囔道:“你竟这么不喜欢我么?” 柳逸尘张了张口,话没有说出来,却见她双眼灿亮,重又扑了过来,这下,伸长了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身体,笑嘻嘻地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柳逸尘心头大动,竟不知是喜是怒,怒的是,这女子竟然这般不矜持?随口就将心意和盘托出,竟也什么都不顾及么?怒的是,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难道她以往,就是这样喜欢上别人的么? 喜的是……喜的是,听见她的心意,他也无端高兴起来。向来平静自持的心中,竟也有了丝丝涟漪。 柳逸尘,你是何时对她动心的? 仅仅凭这大半个月的功夫么?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也并不知晓的透彻,只是就那么欢喜,她镇日里围在自己身边,自己竟也不觉得厌烦。 说来也真是觉得好像,他也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用会喜欢上楚茗烟这样的女子。 缘分有的时候来的就是这样让人手足无措,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把握? 他思绪转得飞快,楚茗烟倒是开怀的紧,央着他同她一道喝酒,在那院中支了桌椅,对月畅饮,多数还是她在说话,柳逸尘淡淡听着,不作言语,只那么一杯一杯地接连而饮。 那桂花酿倒也奇特,不过是甜丝丝的酒,只不过喝了半壶之后,就略略有些上头,眼前也有些昏昏沉沉,正在那奇异的恍惚迷离之中,嘴唇上却印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来,他喉头不由得有些干燥,便欲向撷取更多柔意来。 一阵天旋地转,却不知是谁先动的情,“嘡啷”一声脆响,馥香沉郁的桂花酿便散了满地。 次日清晨醒来时,楚茗烟先醒,瞧见两人衣衫凌乱,缩在一个被窝中,她叫苦不迭地皱了皱眉,掀开被子看了看,顿时心中哀嚎连连,转头看着柳逸尘兀自睡得深沉,咬了咬牙,这吃干抹净了,再留下来,可是要遭天谴的,于是,急忙轻手轻脚地从他臂弯中爬出来,穿戴好了衣衫,拎起衣架上自己的外衫来,一边套一边就要往外冲。 这刚刚到门边的脚步也被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绊了个趔趄,“这就想走了?”柳逸尘莫名悠闲的声音打身后响起。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来二去 楚茗烟愁眉苦脸了一番,转过头来的时候,便已换上了笑脸,由于眼下情形着实难以形容,是以这笑脸也不过是个讪讪的笑脸,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地道:“这、这不是快要应卯了么?再不回去,院正大人该斥责我了。” 柳逸尘淡淡地“哦”了一声,看她慌乱不已躲闪的目光,道:“那昨夜这事该如何算?” 楚茗烟震惊地“啊”了一声,蓦然抬头,却对上了他**着胸膛的精壮上身,顿时眼前一花,又低下头来,不敢再瞧,低下头来,费神地道:“唔……这事么,过去也就过去了,不过就是一场欢好罢了,就此揭过不提罢了吧?” 柳逸尘蹙起眉头来,胸中很是淤堵,莫名地生了怒气,莫非她便是与旁的男子也是这般,随意欢好一场,过后就忘的么?可是想起昨夜之时,她痛楚的眼泪和自己将将要进入她时遇到的那个阻碍,自己分明也就是她第一个男子,怎么她竟然这样随意,莫非也不过就是起了色心,一时兴起罢了? 难不成说,他,柳逸尘,被一个女子给占了便宜去了? 他冷哼一声,他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说法,又道:“不过一场欢好罢了?楚茗烟,你向来便是这样想的么?” 楚茗烟脑中一个激灵,他这话便是有些挑衅的意味了?她楚茗烟虽说并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但也独独是对他,才做出了这般胆大的行径,平日里,便是有些出格的话,也不曾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的,她是觉得你情我愿,男欢女爱一场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他眼下话中之意,竟是说她是个不知检点的浪*子了? 她瞬间便有些恼怒了,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想也不想地答道:“我向来便是这样想的,也从来就是这样做的,柳公子若是不情愿,昨夜大可不必从了我么?我瞧着你的模样,也是享受的紧啊。 既然这样,便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吧,从此以后,江湖再见,若有机会,再欢好一番,我自然也欣然接受。” 说罢,提了衣衫,转头便出了门来,留了柳逸尘一个人在房中暗自咬牙,这个女子,竟敢这样待他?那他就让她看看,他不是个好招惹的人。 楚茗烟匆匆忙忙地回了王府后,便缩着脖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王府之中,照看郡主的病情,连院正大人也诧异了几番,这几日里,倒是难得的安生。 问及柳逸尘之时,也被她含糊其辞地揭了过去,又过了几日,眼看着郡主的病情趋于稳定,章太医便向着王爷告辞回宫,楚茗烟心烦意乱,早早便收拾了包袱,静待着回宫的马车来接。 马车到了府前许久,却不见院正大人的踪影,她等的不耐烦之时,才见着院正大人气喘吁吁地回来,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说,只摇了摇头,坐上马车回宫去了。 回宫之后,日子便又是平淡不少,林半夏也不在宫中,自是有些百无聊赖,一时兴起,便抱着医书很是认真地习医,一时懒怠,便猫着腰在太医院的后院中,发呆度日。 这每每一发呆,这总是浮起一个人的脸庞来,冷峻得仿佛要把人冻住,好看得却让人似要忘了他的冰冷,想到此处,楚茗烟愤恨地哼了一声,成天板着个脸,跟她睡觉的时候,倒是动情得紧,自己不也很享受么,竟然还讽刺她不知检点? 想着想着,便狠狠地甩手打翻了一簸箕草药,定睛一看,却是院正大人静心晒好的草药,顿时哀嚎一声,自己惹的祸若是不收拾,回头被他发现了,定然要责罚她的,于是,老老实实地蹲下身去,将那草药收拾了干净。 待收拾好之后,已是过了半个时辰,她偷懒出来玩已是耽误了好一会儿了,有了这份自觉,才晃晃悠悠地向着太医院走去。 甫一进门,正待坐下,抬头却看到离自己案几不远处的案前,静静坐着一个人,目光淡然,神色冷淡地瞧着她。 “柳逸尘!你怎么在这里?”一声惊叫,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引来旁观无数。 柳逸尘闲凉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很是淡然,低声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楚茗烟指着他的鼻子,哆哆嗦嗦地道:“这里是皇宫禁地,你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来这里?” 柳逸尘冷笑了一声,还未答话,楚茗烟却被身后的同仁扯了扯袖子,她转头呵道:“你拉*什么?” 身后的同仁瑟缩地道:“茗烟,这是新进的柳太医,是我们的同僚。” “柳太医?”楚茗烟愣了一愣,转头看向他,柳逸尘不置可否地瞥开目光,低头拿起自己的书籍来,仔细翻看。 楚茗烟僵立在当场,却是不知作何反应了,正在气氛尴尬之时,院正大人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两人都在,急忙打了个哈哈,笑道:“茗烟,你可识得柳太医?” 楚茗烟动了动唇,几欲翻白眼,她能不识得么?她可识得的太清楚了。院正大人见她不答,却丝毫不见怪,兀自笑呵呵地道:“你俩最为熟识,本官也是费了很大精力,才让柳太医在宫中奉职,这般高明的医术,埋没了倒是可惜得紧。”她拧着眉头想,这才想起来原来临回宫之时,院正大人就是去拜访他,请他入宫奉职去了。怎么不早点告诉自己?她恨恨地皱了皱眉,咬牙切齿地不说话。 一番寒暄介绍过后,柳逸尘入选太医院奉职已是定局,楚茗烟气得七窍生烟也无可奈何,偏生院正大人犹自不能感受到二人之间的浓郁火药气息,甚是热络地让二人多多切磋,熟识之后也好共事。 楚茗烟耷拉个脸下来,并不多言,也并不欲和他多说话,就这样,僵持到了晚间,留了当值的太医之后,草草收拾了东西,便要出宫回家。 抱着布包,闷头一路快走到宫门处的时候,遇见相熟的侍卫打了个招呼,那侍卫应了,又冲着她身后行礼道:“柳太医。” 第三百四十三章 拜访 她活像被谁咬了一口似的,回头去看,果不其然,柳逸尘姿态闲雅,却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在她身后,不徐不疾,一点声音也没出,倒像是没脚的鬼影一般。 柳逸尘浅浅低头向着侍卫打了个招呼,仿佛没看见她凶恶的目光一般,从她身边悠悠走过,转头道:“楚医女不同路么?”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看她不好在相熟的人面前折了面子,日后却要被捉住问个不休,是以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道:“这就走这就走。” 那侍卫锤了她肩膀一下,笑道:“好啊楚姑娘,回头歇了职,再同你一同喝酒啊。” 楚茗烟呵呵干笑着应承,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柳逸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蓦然而出的勃然怒气,她……竟然与谁都一同喝酒?可有喝得如同那夜一般烂醉如泥,被人占了便宜? 想到此处,他一向冰封的眼神,却像是雪山底下喷涌出巨大火焰一般,只看得那侍卫哆嗦了一下,自觉自己适才锤了楚姑娘一下的手有些不大合适,于是尴尬地收回了手,却有些纳闷,难不成太医院的人感情都如此要好了? 楚茗烟抱着布包,向他草草道别了之后,便同柳逸尘一同往宫外走去,她不说话,他自然也无话可说,只是沉默着一路而行,楚茗烟只想赶快脱离这尴尬的氛围,脚步自然加快,可柳逸尘却仿佛是并不在意一般,仍然闲庭信步一般,与她并肩而行。 她咬牙却不好甩掉他,平日里一个人要磨磨唧唧走上两刻钟的路程,此刻不过一刻半钟,便已见到了自家门前。 望见自家的门,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转头向着他道:“我已经到家了,柳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说着,推门便要进去,却不防柳逸尘手长得紧,伸手撑住门扇,低头望着她。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又何等陌生,楚茗烟抬起头来看他,咬牙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道:“柳大人这是做什么?今日没有兴致,也不想跟你欢好一番。” 她这话说来,明显便是激怒他的,柳逸尘冷眸一凛,却按下了心中要露头的怒意来,低声平和道:“无妨,我等着就是。” 说着,便使力推开了门,坦然自若地走了进去,楚茗烟力气不及他,自然挡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进了院门,环顾一周,转过脸道:“唔,院子倒是不错。” 楚茗烟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冷哼道:“这是我家,还请你赶快出去。” 柳逸尘却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转过头来瞧她,良久道:“这话若是楚医女及早明白,眼下也不会如此了。” 楚茗烟脸上泛红,却犹自嘴硬道:“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我……我不高兴你在这里。” 她只觉得此时心跳的很快,极度的想要将这样的情绪给掩饰下来。若是被这个男子看穿了的话,那不是惹的他笑话了吗? 楚茗烟也算是一个脸皮薄的,自然也是承受不起这些。 柳逸尘不恼不怒,悠悠在那石桌边翩然坐下,支着下巴,悠悠道:“怕是你不高兴也要努力忍耐忍耐了,我没了住处,自然要在你这里住下。” 楚茗烟下巴都快被惊掉了,瞪着眼睛问他,“为什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 瞧上 仿佛是并不在意一般,仍然闲庭信步一般,与她并肩而行。 她咬牙却不好甩掉他,平日里一个人要磨磨唧唧走上两刻钟的路程,此刻不过一刻半钟,便已见到了自家门前。 望见自家的门,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转头向着他道:“我已经到家了,柳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说着,推门便要进去,却不防柳逸尘手长得紧,伸手撑住门扇,低头望着她。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又何等陌生,楚茗烟抬起头来看他,咬牙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道:“柳大人这是做什么?今日没有兴致,也不想跟你欢好一番。” 她这话说来,明显便是激怒他的,柳逸尘冷眸一凛,却按下了心中要露头的怒意来,低声平和道:“无妨,我等着就是。” 说着,便使力推开了门,坦然自若地走了进去,楚茗烟力气不及他,自然挡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进了院门,环顾一周,转过脸道:“唔,院子倒是不错。” 楚茗烟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冷哼道:“这是我家,还请你赶快出去。” 柳逸尘却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转过头来瞧她,良久道:“这话若是楚医女及早明白,眼下也不会如此了。” 楚茗烟脸上泛红,却犹自嘴硬道:“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我……我不高兴你在这里。” 她只觉得此时心跳的很快,极度的想要将这样的情绪给掩饰下来。若是被这个男子看穿了的话,那不是惹的他笑话了吗? 楚茗烟也算是一个脸皮薄的,自然也是承受不起这些。 柳逸尘不恼不怒,悠悠在那石桌边翩然坐下,支着下巴,悠悠道:“怕是你不高兴也要努力忍耐忍耐了,我没了住处,自然要在你这里住下。” 楚茗烟下巴都快被惊掉了,瞪着眼睛问他,“为什么?”柳逸尘似是微微浮起了个笑意来,却又转瞬即逝,缓缓道:“若非因为你,我也不会救治了郡主的恶疾;若非救治了郡主的恶疾,也不会被院正大人看中,三催四请让我在太医院中奉职,若我不答应,这名声传了出去,自然是半分清闲也没有,只得变卖了房舍,来太医院中奉职,还算有个清净。只是这事情,源头自你而始,你自然要承受着些。” 他一番话说得半分道理也没有,楚茗烟若是信他一句,才叫脑子进水了,是以恼怒地盯着他道:“你那般厉害,自然有的是去处,变卖了屋舍,想必王爷也重重酬谢了你,拿来置一处屋舍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逸尘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捉住了话中的两个字眼,刻意挑出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很厉害?” 楚茗烟不假思索地应承,抬眼却见他笑得十分隐晦,素来冷峻的脸上,倒是有了几分生动,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面红耳赤地低声骂道:“下流!” 柳逸尘长身而起,上前打横抱起了她的腰身,不顾她的惊叫与唾骂,转身进了屋内,反脚踢上了房门,好让她知晓知晓什么是真正的厉害和下流!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失落 想着想着,便昏沉睡了过去,次日醒来之时,柳逸尘倒是不见了踪影,望着空荡荡的床榻,她竟有了几分失落,原来他也果真就是想要再欢好一次罢了。 正在怅惘之时,房门却被人打开了,一股清淡的饭菜香气飘入房内,她隔着屏风,瞧不大清楚,正诧异之时,却听柳逸尘淡淡的声音响起,“早些洗漱,起来用饭,还要当值去。” 楚茗烟呆呆地应了一声,心头莫名浮起一些欢喜来。于是,柳逸尘便这般在她家中住了下来,每日里一同入宫当值,每日晚上再一同回来,日子过得倒很是滋润,不提别的,柳逸尘尚好的厨艺便很得她欢心,都觉得自己圆润了不少。 相处下来,才知柳逸尘的绝妙医术,也不过是承袭旁人,至于师尊姓名,却是不大肯说,可她是杏林圣手的亲孙女的事情,他却知道,亦知道楚家只余她一个血脉,可她全无行医天分,浸淫了这样久,医术仍然还是拙劣不堪。 因此楚茗烟还和他生了一场大气,到最后,自然是一场欢好便解决了个干净,待气消了,楚茗烟自然也就放弃寻根问底的念头了。两人平日里的相处,便是人前冷淡,人后……人后有着许多不可言。 这一场往事追溯下来,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楚茗烟愣怔半晌的功夫,直到一道女生诧异的声音响起,“楚医女……楚医女……”她才恍然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瑞清郡主面色诧异地望着她,一脸探询担忧之色。 见她回神,抬起头来,忙道:“医女可是不大舒服?” 她慌忙摇摇头,道:“无妨,只是在思虑郡主如今的身体可是大好?”她尴尬地笑了笑,面上的恍惚神色却没有在柳逸尘的目光中遗漏过去,他皱了皱眉,她这是精神不济? 提起这个,瑞清郡主面颊飞红,似羞含怯地飞快抬眼望了一眼柳逸尘,低声道:“谢医女关心,托柳太医的福,瑞清已然大好了。”&>楚茗烟动了动唇,几欲翻白眼,她能不识得么?她可识得的太清楚了。院正大人见她不答,却丝毫不见怪,兀自笑呵呵地道:“你俩最为熟识,本官也是费了很大精力,才让柳太医在宫中奉职,这般高明的医术,埋没了倒是可惜得紧。”楚茗烟脑子轰然一响,瞧着瑞清郡主这少女怀春的情形,莫不是思恋上了柳逸尘了吧?抬眼飞快地瞧了柳逸尘一眼,柳逸尘却是神色淡淡,瞧不出个什么情形来。 也是,他素来就是这样,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见得他会动容些许的吧。她心中却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来,垂下头来不作声。 却听瑞清郡主又道:“既是柳大哥治好了瑞清的病,在瑞清眼中,自然是将柳大哥当救命恩人一般看待,过些时候,父王设宴为瑞清庆生辰,瑞清......瑞清想......”这一番话娇言软语,尽是羞涩之意,剩下还有半截话倒是盘桓了良久,没有说出来。 楚茗烟恍然大悟,原是邀约来的,既然如此,自己再傻不愣登地站在这里,却是有些不识趣了,于是忙道:“既然瑞清郡主和柳大人还有事相谈,那在下就先走一步了。”说罢,作揖行礼,转头匆匆忙忙地跑远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允许 柳逸尘站在当地,还未来得及发话,瞧着她仓皇的背影,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注视了良久,这女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瑞清郡主见楚茗烟离开,心中很是欣喜了一番,却看着柳逸尘神色淡漠,目光却一直游离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顿时有些疑惑,低声叫道:“柳大哥......柳大哥......” 柳逸尘转回眉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语调微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瑞清见他回神,羞涩地垂下头将剩下的半截话说了出来,道:“瑞清想请柳大哥莅临我的生辰宴。” 柳逸尘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道:“好。这等小事,郡主倒是不必亲自过来,尊卑有别,若是落了人口舌,对郡主清誉有毁。” 瑞清听他这话,却似对自己很是关怀,粉面飞红,低头娇怯着道:“瑞清才、才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 她这般情形,是个傻子也懂得她心中所想,柳逸尘却似浑然无觉一般,接着又道:“既然是郡主亲自邀约,微臣自然应诺,届时,会带内人一同登门贺寿。” “内、内子?” 瑞清猛然抬头,惊讶地望着他,神色间浑然是晴天霹雳一般。柳逸尘淡淡地道:“嗯,微臣能与内子结识,也与郡主有些关联,此次生辰,定然奉上大礼谢过。” 瑞清郡主的脸由粉红到通红再到青紫,姹紫嫣红,精彩纷呈,煞是缤纷,过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柳大哥的内子是、是谁?” “就是适才先行离去的楚医女,内子大度,于这等事上也是不大避嫌,这才留了我与郡主多说几句。”柳逸尘微微含了笑,一张桃花唇说出的话却如数九寒天一般,冷人得很。 瑞清郡主低下头来,讷讷不成言,“楚、楚医女?”柳逸尘含笑应是。 “可是、可是,先前不曾听说你有妻室啊?”瑞清郡主犹自不死心,抬头问道。 “是昨日刚刚定下的婚约,还未成婚罢了,只是她已是我未婚妻,在柳某眼中,已然将她当作过门之妻一般看待。”柳逸尘说话不冷不淡,却在提及楚茗烟之时,却深含暖意。 瑞清郡主只觉得面颊都要烧起来,臊得慌,羞惭欲死,低头道:“这、这......” 柳逸尘拱了拱手,不欲再同她多言,行了礼之后道:“郡主所言,柳某知道了,必定按时登门,以祝郡主生辰。” 瑞清郡主抬起头来,张口叫了一声“柳大哥”,却看着柳逸尘姿态闲适地拂了拂袍袖,欣然远去了,只留瑞清郡主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一颗芳心尽数碎成了渣子,掉落了满地。 柳逸尘到的太医院的时候,进门先望楚茗烟的踪影,却见她坐在案几前,拿了医书,支着头装模作样得看的认真,他微微一笑,踏进门来,同几个同仁打了招呼,径直向她走去。 楚茗烟原本满腹腹诽,咬牙切齿地拿了医书挡着脸骂柳逸尘,却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端然身体有些僵硬,换了换姿势,转过身去,拿医书搭了脸。 第三百四十七章 诧异 柳逸尘可没放过她这故作轻松的僵硬,低头含笑,将将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转念一想,却在经过她案几的时候,脚步不停,径直去自己的位置前了。 楚茗烟拿书挡着脸,却屏气凝息地听着他的动静,只觉得一阵带了雨气的杜若淡香从身旁拂过,心中一阵惊跳,早已盘算好了与他抬杠的话,接下来却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不过那杜若香气似一阵雨烟一般,飘然从自己身旁远去了。 过了好久,也不闻动静,心中怅然若失,缓缓地放下手臂来,却看柳逸尘神色自在地坐在案前,写着什么,嘴角却似还含着一丝微笑的模样来。 “笑,笑个屁啊。”她暗自咬牙唾骂,胸腔中的一股郁结之气很是浓厚,怎么散也散不去,却看着有人低声上前同他答话,他也抬头自然回话,便是个明眼人也能瞧得出柳医正今日心情着实是有些愉悦,于是,便有大着胆子的人上前同他唠嗑。 “柳大人,适才我瞧着同你说话的那位,可是瑞清郡主?” “是。” “却是为了什么事,我瞧着瑞清郡主,端的是开心的模样?”那人并不防柳逸尘会接他的话茬,不由得兴奋,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勿要胡言乱语,我们身为医者,不过是先些日子,为郡主调理了身体罢了,没什么要紧。”柳逸尘淡淡地答道,却不自觉地浮了一抹笑意出来。 楚茗烟气得七窍生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兀自愤恨地锤了锤桌面,“咚”地一声响,却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茗烟,你怎么了?” 楚茗烟慌张地抬头道:“没,没什么......只是贵嫔娘娘的方子,我要再看看。” 那人哦了一声,便不再接话,再低头跟柳逸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柳逸尘道:“到时辰了,你还是先去忙吧。” 那人吃了个不软不硬地推辞,却也深知他脾性向来如此,今日破天荒地能得他闲语几句已是不易,是以向他行了礼,转身走开。 楚茗烟越想心中越是窝火,索性收拾了药箱,往身上一挎,便要出门去,将将要出门,却被柳逸尘叫住了,“楚医女。” 她没好气地转过身来,翻了个白眼道:“做什么?” 柳逸尘站在她几步开外,面上一派淡然,走近了两步道:“你去何处?” 楚茗烟心中的淤气快要爆发出来,看着他的神情,却是忍了又忍,才道:“微臣去贵嫔娘娘处。” 柳逸尘反问道:“贵嫔娘娘可是传唤了?” 楚茗烟快要被他气死,她在太医院,去哪里还从未向旁人报备过,便是在当之薄子上,也是想起来了写一遭,想不起来也不记得有这回事,再者说,宫中各殿,除却凉月宫,旁的宫里也都不大叫她去瞧病,是以,她这说的是六品医女,也不过是在太医院挂了个闲职罢了,端的是清闲得很。 现在,却让他管住了? “没有。”楚茗烟硬梆梆地甩出一句话来,别过头去不看他。 “既无传唤,怎么要去?”柳逸尘憋住心中的笑,板起脸来看着她,神色冷淡的紧。 楚茗烟快气炸了肺,看着他的模样,却咬着牙想着不能被他看低了,低声道:“医者父母心,我不过是去看一看贵嫔娘娘的身体好些了没有,还需些什么样的调理。” 她气恨的很,心中愤愤骂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去管他的瑞清郡主不就好了么?柳逸尘看着她咬牙切齿的神情,心中大是愉悦,低声道:“好,早去早回。” “耶?”得了这么一句回话,楚茗烟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竟然这么轻松就放她走了?她满是疑惑地瞧了瞧他,柳逸尘挑了挑眉,道:“怎么?不去了?” 楚茗烟这才回过神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身背着药箱便要出门,却又被他叫住,“等等!” 楚茗烟无名邪火冲上头顶,想着这下他还有什么废话,她可是顾不得什么颜面,要跟他怒吵一场了!转过身来,掀着眉毛,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出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手中却被塞进了一把长长的东西来,她诧异地低头去看,却听柳逸尘淡淡的声音响起,低声道:“莫被淋湿了,早些回来。” 楚茗烟低头望了望手中的一把油纸伞,又僵硬地抬起头来看他,他一双桃花清水眼温意湛湛,却不格外显山漏水,只充满情意地望了她一望,却让她什么话也说不大出来了。 柳逸尘将纸伞塞给了他,自顾转身离开了,楚茗烟站在当地,很是愣怔了一会儿,这才磨磨唧唧地转身出了太医院。 瓢泼似的大雨早已停了,只还淅淅沥沥地落着雨丝,她撑起纸伞来,抬头望了一望,不过是把寻常的纸伞罢了,她失落地低下头来。 在他眼中,却是将她的话信以为真了吧?她说是一场欢好,他便也觉得不过就是一场欢好,这些许的温存,也不过是因为他二人有着旁人没有的亲密关系,才生出的一丝丝暖吧?待楚茗烟垂头丧气,没了往日的活泼,进了凉月宫的大门之时,林半夏远远瞧着宫门处的淡淡身影,却不如往日一般跳脱,倒是诧异了几分,低声命白芷去请她进来。 白芷上前迎她进来,楚茗烟低声道了谢,踏进门来,将纸伞上的雨水尽数抖落在台阶下,这才上前行礼问安。 林半夏偏着头看着她的神情,揣摩了良久,才道:“医女这是怎么了?” 楚茗烟愣怔地抬起头来,目光疏无神采,很是落寞浅浅应了一声,便不再答话,林半夏与白芷对视了一眼,扬了扬头示意众人都退下去,这才道:“医女今日心情大是不快?” 楚茗烟长舒了一口气,却觉得在她跟前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趴在了桌子上,下巴磕着桌面,长吁短叹地道:“不是不快,是憋屈得紧啊。” 林半夏险些笑出声来,这楚医女便是心情不好也比旁人要逗趣上几分,于是撑了下巴,道:“怎么?你也与白芷一样,有了心上人了?” 楚茗烟抬起眼来望了她一眼,丧气地道:“我不是有了心上人,我是有了床边人。” 此言一出,林半夏大惊失色,低声道:“你可知道你在浑说什么?”她蹙眉看着她,向来知道她胆大妄为,恣意洒脱,却不防她连这等话都说的出来。 楚茗烟坐直身体,却仍然是个委顿的模样,低声道:“娘娘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不必大惊小怪。我楚茗烟做下什么事,自然是能够承的下来。我不像京中贵女一般,若是喜欢一个人,一起睡便一起睡罢了。若是按娘娘与皇上那般明明心中爱的紧,却又互相冷落,便是这样的情意,才是我受不住的。” 见她说的坦然磊落,林半夏饶是惊诧于她的豪放,却也被她敢作敢当的想法给打动了几分,不由得笑道:“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却怎么又这般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提起这个,楚茗烟又是心头一阵淤堵,垂下头去接连唉声叹气了一番后,才道:“我这不是......嗨,我总觉得我喜欢上他了,却并不仅仅只是想让他同我睡在一处......” 她话说的简短,林半夏倒是明了了其中之意,低声打趣道:“你是思恋上人家了吧。” 楚茗烟在她跟前也不否认,讷讷应了,林半夏偏头又问道:“既然在了一处,你可知他对你是何意?” 楚茗烟趴在桌子上,抓耳挠腮了一番后,又道:“......不知......” 林半夏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凭你是个聪明伶俐的机警丫头呢,好好地去招惹了别人,如今却把自己陷进去了。” 楚茗烟一副苦瓜脸,抬起眼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那我该怎么办?” 林半夏摇头叹息,低声道:“若是你还想长此以往下去,如今这情形却是由不得你了。你想同他在一处,便好好与他诉了你这满腔的情意,若是他应了,自是欢喜,若是不应,便是这般的境况,可要适可而止了。” 楚茗烟垂眉思索了一番,心道她说的极是,是以收敛了自己颓丧的形容,振奋起精神来,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为医者的自觉,道:“娘娘近日身体可好?” 林半夏垂下头来,瞧着自己绸衫长裙下掩着的腹部,面上浮起的笑意却浑然是为母者才有的温软光彩,低声笑道:“好,便是用膳都多些了。” 楚茗烟伸出手来,搭在她腕子上,听了片刻后,才点点头道:“脉象平稳,娘娘好好保重母体,这小皇子定然是健康得紧。” 林半夏点了点头,收回手来,楚茗烟偏头瞧了她一会儿道:“娘娘可将这喜讯说给皇上听了?” 林半夏脸上笑容一滞,缓下容色来道:“......还没有。” 第三百四十八章 笑容一滞 林半夏脸上笑容一滞,缓下容色来道:“......还没有。” 楚茗烟顿时有些大惊,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已有月余,若是过些时候,肚子显了出来,却是难以解释。娘娘应及早同皇上商议了对策,才好让小皇子名正言顺啊。” 林半夏垂下头,点头道:“我知道,只是皇上......皇上近日刚回宫,很是有些忙碌,还不曾来过。” 楚茗烟闻言,皱了皱眉头,心道也是,想了一想却又道:“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娘娘尽可使唤微臣代为相告。” 林半夏扬起脸来,已是浅淡的笑意,道:“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他为好。” 楚茗烟点了点头,收拾了药箱,起身道:“既然如此,娘娘平日里还是要多加休息才好,天气深凉,娘娘又是凉寒之体,更要多加注意。” 林半夏笑着应了,站起身来,送她出宫,见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宫门拐角处,脸上的温软笑意便有些失落得很了,转过身来,坐回软塌上。 却不知,他在忙些什么......连一丝闲暇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景德殿内,王座上。 澹台望舒一脸阴沉地望着手中的东西,周身居是山雨欲来的暴戾气息,余成德喉头发干地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望着殿中跪着的人,道:“这些确实是你在北地截获下来的信报?” 殿中跪着的那人低头称是,一身黑衣,看模样是麒麟卫的打扮,却不是夜来,顿了一顿,又道:“属下见着北地夏府之中出来的信鸽,近几日些许有些频繁,便截获了其中一只,不敢耽搁,急忙快马加鞭的送呈皇上。” 这快马加鞭再快却也要五六天之久,既然是频繁送出的信鸽,那么先前的信报都送到哪里去了?究竟是何人收信,又做了什么? 他垂下眼睛来,那细小的纸条之上,两行小字很是飘逸,却也让人触目惊心。 “大小姐安好?俱已安排妥当,何时出宫?” 澹台望舒咬紧了牙,夏家好大的胆子,手都敢伸到宫中来了,何时出宫?难道,还想着要将林半夏偷出宫去吗?他容忍了他们在北地的割据一方,容忍了他们把关边城,却不能容忍他们妄想将林半夏从他眼皮子底下夺走? 他额上青筋暴起,狠狠攥紧了拳头,那脆弱的纸条在他掌心之力下,碎成几段化为粉末,抬头道:“下去,务必查明宫中究竟是何人在与夏家传信。” “微臣遵命。”那黑衣人行了礼,拱身退下。 见那人出了景德殿,余成德犹疑着上前道:“皇上,既是麒麟暗卫,为何不叫夜来大人查明此事?” 澹台望舒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余成德,朕不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事了?” “奴才不敢。”余成德心中一跳,慌忙矮身退了回去。 景德殿中一时寂静万分,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余成德大气也不敢出,只低头躬身侍立。 过了不多时,却听殿外通秉,“贵妃娘娘到。” 第三百四十九章 全盘计划 澹台望舒抬了抬眉眼,沉思片刻,余成德上前低声道:“皇上,要不要让奴才回了贵妃娘娘?” “不必了,叫她进来。”澹台望舒揉了揉眉心,扬了扬手,让他去传召。 余成德领了命,自然出门迎苏漫漫,片刻功夫,殿中盈盈走进一个女子来,一身湘红色锦缎长裙,发上墨发如云,簪了七羽凰翎华胜,斜地里又插了一根赤金掐丝暖玉含珠钗,晃悠悠地打在鬓边,更衬得一张如玉娇嫩脸颊,娇艳万分,却如晨日朝霞,明艳不可方物。 却见苏漫漫到的殿中案前,盈盈一拜,朱唇轻启,低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慢声道:“起来吧。”苏漫漫站起身来,抬起眼眸来,娇媚万分地瞟了澹台望舒一眼,欲言又止。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低声道:“贵妃深夜来此,可有什么事吗?” 苏漫漫有些委屈地噘起了嘴巴来,低声道:“臣妾许些日子没有见过皇上了,皇上回宫至今,还没有召见过臣妾呢。” 澹台望舒抬眼看了她一眼,心中冒出的念头却是,自己回来到现在没有去过凉月宫,却不知她如何了?脑海中念头转了一转,便回过神来,淡淡地道:“朕回宫几日,政务繁忙,连后宫也未曾去过。” 苏漫漫心中一喜,扶了扶鬓边的钗环,走上前来,低声道:“臣妾挂心皇上的龙体,这才来看一看皇上。” 澹台望舒“嗯”了一声,低声道:“贵妃有心。” 见他神色淡淡,苏漫漫心中却微微一凉,皇上这番形容,却着实是没有原谅她。看来使美人计是行不通了,是以急忙矮身福了一福,低声道:“臣妾自知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见她的态度转变的着实快,澹台望舒倒诧异了几分,抬头道:“你有何罪?” 苏漫漫伏在地上,声音急促又慌乱,道:“臣妾在宫中听闻了仪宝林之事,很是震惊。臣妾得皇上信任,掌管六宫,却在秋狩之时,出了这样大的事,臣妾教管妃嫔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教管不力?澹台望舒冷笑了一声,她倒是给自己摘得干净!只是眼下,还不能拿着这罪名责罚了她,否则将是功亏一篑,倒乱了全盘的计划。 “总归是宫中后妃良莠不齐,一时疏忽也是有的,诚然是你教管不力,只是仪宝林供认之时,却说明了是与林贵嫔有宿怨,这后宫之中,争风吃醋的事还少么?”澹台望舒淡淡地道。 苏漫漫心中一紧,看模样,仪宝林竟是乖觉得很,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只是被林半夏侥幸逃过了一劫,她心中兀自还有些不忿,低声道:“臣妾身为后妃之首,没能教管好后妃,还请皇上责罚。” “不必了。既是你分身乏术,朕也命婉妃日后与你一同协理六宫,此次就不罚你了。日后,你二人合力,若还有这样的事情出来,朕倒是要好好拿你们问罪了。”澹台望舒眼皮也不抬,低声说道。 婉妃协理六宫一事,苏漫漫早已知晓,这两日,婉妃登她玉清宫的门,已是频繁得紧,既是太后懿旨和皇上旨意,又出了这样要紧的一件事,她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婉妃在她面前指手画脚,也不敢说上半句不满。 只是每每送了婉妃出去,都要在宫中发上好大一顿脾气。 第三百五十章 良莠不齐 想到此处,苏漫漫不悦的脸上便换上了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来,低声道:“皇上体恤臣妾,可是出了这样大的事,臣妾却难辞其咎。今日来,便是请罪来的。” 澹台望舒挑了挑眉,他不是说了,并不欲责罚她么?怎么还没完了?见澹台望舒不答,苏漫漫却也没有抬头,自伏在地上委屈地道:“臣妾自请降为妃位,以立后宫纲纪之根本,为诸妃做出表率。” 澹台望舒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眉头暗了下来,低声道:“你可知道,你在求的是什么?” 苏漫漫猛然抬起头来,一双妙目之中尽是泪光莹莹,她当然知道,她怎么舍得自降为妃,可再怎样紧要的位置,若是得不到澹台望舒的欢心,身为贵妃又如何,得了厌弃,多高贵的身份,也不就如林半夏那样的下场? 她知道这是险招,若是得了他的怜悯,他答不答允尚且不论,只是若他能时时都垂怜她,还怕她不能再登上高位么? “臣妾知道臣妾在求什么,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危及皇上安危,臣妾的这些名分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话虽然说的情真意切,却是漏洞百出。且不说这安危一说已经过去了,她降不降位分与他安危紧要上着实没什么大的干系;再说她命仪宝林于秋狩之中暗害林半夏,托的多大的名头之时,怎么不来想一想他的安危? 澹台望舒心中冷笑,面上却和缓下来,低声道:“朕说过了,这事与你没有太大干系,既然朕不欲追究,你就不要多加追问了。至于降位分一事,你若是着实有心,该去向太后娘娘请一请,若是她答允了,朕也没什么好说的。” 云淡风轻,却又重若千钧,震得苏漫漫心头一窒,向太后娘娘请罪......她念头还没转完,又听澹台望舒道:“仪宝林之事由太后娘娘主理,其中缘由朕已不想多问,你若是安不下心,便去向太后娘娘请罪罢了。日后,这后宫诸事,朕已不想多问。” 苏漫漫愣愣地望着他,脸上的委屈神色尚没有退下,也已露出了微微愕然的神色来,两种情绪交织在脸上,倒显得一张如花脸庞上甚是怪异,澹台望舒抬头注视了她一会儿,低声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太后娘娘此刻定然也已经歇下来,若是要请罪,还是明日问安之时再说罢。” 苏漫漫出来景德殿的时候,路已经有些走不稳了,失魂落魄地让百合扶住了她歪歪欲倒的身体来,瞧着她神色着实是吓人,连声问道:“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苏漫漫怅然地抬起头来,满头的珠翠却掩不住她面上的晦败和狰狞,蓦然发狠似的抓紧了百合的手臂,咬牙道:“一定是林半夏,一定是她!” 百合不明所以,焦急地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倒是告诉奴婢啊,奴婢心慌得紧。” 苏漫漫转头望着百合,眼中的狠戾却似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百合心中颤栗,气息都是一窒,低声急促地唤着“娘娘......娘娘......” 第三百五十一章 压低声音 苏漫漫压低了声音,凶恶的口气却似要把脑海中的人生吞活剥了一般,“一定是她!她得了皇上的宠爱,就来害我了!” 说了半天,百合还不知道她口中的“她”究竟是谁,见她神思不属,急忙招了停在一旁的凤辇,将她扶上了凤辇,这才匆匆忙忙回玉清宫去。 刚一入宫,苏漫漫坐在榻上,神色仍然发紧,瞧着她的模样,众侍女惴惴地大气也不敢出,一片死寂中,苏漫漫抓起手边的铜炉劈手便砸了出去,一张娇颜上很是狰狞可怖,那铜炉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侍立一侧的小宫女的腿,那小宫女吃痛不及,“哎呀”一声惊叫,便委顿下身子来,痛得眼泪汪汪。 百合见状,慌忙低声斥责了一句,让人给她扶出去,转头上前向着苏漫漫道:“娘娘息怒,有何事,不防告诉奴婢,让奴婢为娘娘分忧。” 苏漫漫的目光转到她面上,顿了良久,才道:“你......你能为本宫做什么?” 百合心中一紧,虽说苏漫漫脾气向来不大好,这样盛怒的情况却还是头一次见,只是不知道在景德殿中,皇上与她都说了些什么,怎地一出来,便是这样的一副情形? 顿了一顿,她大着胆子道:“奴婢不才,却也知道娘娘的心意如何,娘娘一心都挂记着皇上,便是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皇上也是知道的,必然不是真心对娘娘生气。” 苏漫漫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说罢,站起身来,长裙迤逦在身后,语气便有些虚浮,道:“本宫早就知道,皇上对她存着情意,便是不管待她如何,心中都有她。这么久了,我以为,皇上早就忘了她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这样,那我呢,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吗?” 说到最后,已是语气凄楚,脸上的怒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怅然委屈的神色,没了那般凶神恶煞的面容,她这般模样,倒是楚楚可怜,让人心中生怜。 百合不知她说的是什么,转头道:“娘娘说的是哪一位娘娘?” 苏漫漫猛然回神,脸上的神色遽然消失殆尽,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恨意却又翻涌了出来,林半夏,本宫才不在意皇上对你如何,若他是真心待你,怎么可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得手,若是他对你的真心真有那么深厚,这贵妃之位却怎么也不会是我做? 她虽然不聪明,却也深知皇上对林家、夏家的忌惮,便是这一层,他们也不会好好的过活!想到此处,苏漫漫嘴角掠起一丝冷笑来,林半夏,你凭着母家得了万千宠爱,却也迟早要因了你的母家,死无葬身之地! 而皇上身边,终究只会有她一人。她迟早会让皇上对她的宠爱如往昔一般,宠冠后宫,绝无第二人能分了她的宠爱。 “百合,你不是说,凉月宫中有我们的人么?可打探到消息了?”苏漫漫回身坐下,神色间已没有了适才的癫狂,尽是平静冷意。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失望 百合瞧着她的转换不过就在瞬息之间,心中又惊又惧,她侍奉贵妃娘娘这样久,却似到现在为止,也没能真正摸透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以往,她只以为她是凭了美貌和娇纵,才让皇上对她垂怜万分,如今想想,贵妃娘娘先前不过是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侍女,却能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上,这份心机和手段,怕是常人都不能轻易揣测得透的。 她心中提了一口气,听她问话,急忙道:“回娘娘的话,确实是有,只是她却还不确定,皇上是否对林贵嫔复了宠,还有待确定。” 苏漫漫冷笑了一声,好啊林半夏,本宫不会管你是不是真的复了宠,只是本宫尚在这宫中一日,你便休想有好日子过,皇上不敢明着宠爱你,那本宫就要利用这份不敢明着宠爱,让你知道知道,我苏漫漫能走到今日,除非我想,谁也不能夺了她的万千宠爱和贵妃之位。 “告诉她,若是有什么好的消息,本宫重重有赏!”苏漫漫冷哼了一声,曼声道。 百合急忙行礼称是,上前低声软语侍奉着她睡下了,这才传唤了小宫女进殿候着,自己便出了殿门来。 她心中思绪百出,却抬头望见玫瑰一脸恼怒地站在廊檐下,生气地盯着自己。 “玫瑰......”她走上前去,却被玫瑰怒气冲冲的话打断,“别说了,你不是说,让我向娘娘禀告凉月宫的事么?原来你就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亏得我还相信你。” “玫瑰,你听我说,这着实不是个好差事......”百合拉过她的手,意欲劝慰她,却被她甩手抽走。 玫瑰气哼哼地转过身去,低声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就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罢了。” 百合见眼下情形,却是无论和她说什么,也是说不通了,只得叹了口气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既然你非要趟这趟浑水,明日里你问明了珍珠,自去向贵妃娘娘禀告吧。” 玫瑰眼中露出喜色来,遽然转身,笑脸莹莹地拉着百合的手,软语道:“我就知道,姐姐是最疼我的。”百合现下却已不吃她这一套了,低头抽回手来,心中对她失望至极,低声道:“我三番几次劝你,你仍是不听,以后这路你便自己走吧,我是帮不了你了。” 玫瑰撅起嘴来,撒娇地拽住了她的衣袖,轻轻摇晃道:“姐姐才不会呢,姐姐心里最疼我的,我知道,姐姐才不会不管我呢。” 百合转过头去看她,神色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轻轻拂开她的手来,淡淡地道:“既然已给了你想要的,想来我也是没多大用处了。贵妃娘娘近来最要紧的便是凉月宫中的境况,你若是抓住了这次机会,自有贵妃娘娘着眼你的时候。” 玫瑰瞧着她的模样淡淡,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她对百合的态度向来恶劣,却知道自己的这个姐姐最是重情义,也最为看护自己,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向她甩脸子,如今看着她真的有些着恼,自己心中也虚得很,做出委屈的形容来,低声道:“姐姐……” 第三百五十三章 憔悴不堪 百合心中憔悴不堪,又是伤心难过,摆了摆手,摆明不欲听她多言,转身向房中走去,玫瑰站在当地,委屈地瞧着她的身影远去。 却站了一会儿,面上的委屈和担忧已变成了趾高气扬,哼,若是贵妃娘娘真的着眼看重她了,还怕姐姐会不理自己么?这世上,莫说是亲姐妹,也要看在权势的份上低头,姐姐也就是身居高位的时候多了,才敢这般的对待自己,若是她有朝一日,当上了大宫女,百合仰仗她的时候还多着呢,到时候还她的这一点情意,也不为过。 想到此处,她露出了骄傲得意的笑意来,转头望了一望玉清宫中的摆设,眼前浮现出自己一身紫衣大宫女的衣裳,站在院中,指使着众人做东做西的画面,越想心中便兴奋起来,站在当地肖想了一会儿,看着月亮益发的亮,夜风吹上来的时候也愈发的凉了,这才裹了裹衣衫,回房去了。 回到房间,却见着百合早早就洗漱着躺下了,以往二人的被褥都是挨着的,今日却见她拾掇了齐整,靠着右侧睡去了,却留她的被褥还在原地,两人中间便是再塞下一个人也够躺,见着百合如此态度,玫瑰撅了噘嘴,皱了皱鼻子,竟然如此小气,便是说不理她就不理她了么?明日自己在贵妃娘娘面前得了脸,看她还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一边气鼓鼓地想着,一边也潦草的收拾了自己,囫囵睡下了,这一觉倒是睡得香甜,浑然不知一侧百合半宿未曾阖眼,忧心忡忡地思虑着什么。 凉月宫内,眼见着夜也越来越深了,林半夏倚门望了一会儿,终是如今的身体乏得紧,禁不住白芷三催四催,只得回了殿内,上榻入寝了,只是这身体疲乏,倒是没什么睡意,懒怠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望着帐顶长吁短叹。 自己不来也就算了,便是连个传话的都没有么?回宫这样久了,倒还不如在外面见得多些呢,她想着想着,气恨地嘟起嘴来。 这边叹气还未曾散去,却听帐外一声轻笑传来,似是极力压抑着胸腔的笑意,抵唇而笑,林半夏眼睛豁然亮了一亮,泛起无穷尽的喜悦来,便只这么喜了一下,顿时又故意冷下脸来,撅起嘴来,翻身面向里,不再说话。 澹台望舒站在帐前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掀开帐子,顿时了然,伸出右手来,拂开那金丝水仙重幕帘帐,却见着一捧月墨般的长发迤逦在鸳鸯枕上,那长发的主人却是背向而睡,瞧着那故作平静却又颤颤巍巍的长睫,澹台望舒弯起一抹笑意来,撩开帐帘,矮身坐在榻上,伸手去摸她的肩膀。 刚刚伸到一半,却被“啪”地一声打落,他扬眉看去,林半夏转过身来,半是含情半是埋怨地盯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虽盛满了不悦,却也是情意深浓的撒娇,澹台望舒知道她不高兴什么,只得缩回了手,柔声笑道:“还在生我的气么?” 林半夏转了转脸,不答话,瞧着她使小性子的模样,澹台望舒笑意益发的大,低声道:“是我错了还不成么?”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复宠 林半夏抬起眼来,埋怨地瞧了他一眼,神色间的不悦却是已经放了下来,澹台望舒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在了自己怀中,任这她的一头秀发落了自己满膝,却是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地抱着她,汲取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 天知道,他这几日被牵绊住,平日忙里偷闲的几分闲隙中,眼前浮现的却都是她笑意清淡的脸庞;天知道,他每日里乏累不堪之时,倒在御榻上睡着的时候,梦中所见的都是她娉婷玉立的身姿;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他的双臂禁锢的很牢,林半夏起初并不有多么舒服,本欲挣扎一番,却听见他微微**的鼻息,释放着心中多日而来的不快,不由得身体便软了下去,不再挣扎,只静静地半躺在他怀中,伸手抚着他搁在自己颈间的手臂来。 澹台望舒只抱了一会儿,却顿觉她身上传来的悠悠凉意,顿时瞪起了眼睛,伸手将被褥一股脑儿地拥在她身上,只露出她一颗脑袋来,幽怨地看着他,他掀了掀眉毛,道:“竟然这么不知爱惜身体,身上怎生这样凉?” 林半夏嘟了嘟嘴,垂下头来,她的身体本就是凉寒之体,先些年落下的毛病,却是不能轻易的好转,只是夏天倒也罢了,天气一凉,便时不时地手脚冰凉,任凭她自己的火力,却是怎么也捂不热的。 澹台望舒低叹一声,浅语呢喃道:“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林半夏蓦然地想起今日楚茗烟与她的谈话来,脸上不禁一红,她向来便是这般大胆的么?可是好也不好? 她咬唇思索着,思绪却突然被打断,窗外响起一声低促的鸟叫来,她诧异地抬起头来,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有鸟叫,许是讯号罢? 果不其然,澹台望舒面色流露出几分不舍来,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来,扶起她的肩膀来,低声道:“朕不能陪你,你要好好顾惜身体,朕得了空便来看你。” 林半夏失落地点了点头,半是不舍地放开了他的手,澹台望舒又望着她躺在了榻上,面上微微绽开些笑意来,纵然难舍难分,终于是放开她的手,临行前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起身离去。 林半夏望着他的背影,面上失落得紧,听着帐外殿门合上的声音,伸手抚上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低声道:“看来,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告诉父皇,你已经来了啊。” 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侧过脸去,闭目睡去。 澹台望舒的背影并着跟在身后的余成德,转出凉月宫的宫门时,那微开的窗扇下,一双悄悄窥探的双眸里震惊之色显露无疑,那、那果真是皇上么? 她伸手拉下了窗扇,矮身缩回榻上,一双眼睛惊惧不定,皇上夜进凉月宫?难不成,贵嫔娘娘果然复宠了么? 只是,既然复了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反而要这般偷偷摸摸的呢?珍珠神色惊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若是贵嫔娘娘真的复了宠,这凉月宫岂不是要步步高升了?自己何必再费尽心思地去玉清宫中当差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情谊 这后宫中各宫各殿,哪个不是依仗皇上的恩宠过活?贵妃娘娘受宠这般年月,却也该是时候换换人了?只是,若是玫瑰姐姐来问,她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呢? 可也不对,若是皇上真的疼宠贵嫔娘娘,又怎么会放任她以往那般落魄?甚至还亲手浇上一盆凉水?难不成,只是为了做给贵妃娘娘看的?依她来看,皇上往昔对贵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宠爱,便是阖宫上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怎地到了贵嫔娘娘这里,却要这般偷偷摸摸的? 她心中思绪不定,翻来覆去地闹腾,惊着了一旁的宝珠,宝珠翻了个身,骂道:“小丫头还不睡,闹腾什么呢?” 珍珠撅了噘嘴,不敢答话,却也不敢再乱动了,躺在榻上,咬唇思索了许久,终是什么也没想出来,这才昏昏沉沉睡去。 下过雨的秋夜里,凉意却像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贴着骨头,瞅准了人们裹紧的被褥衣衫中的缝隙都要钻进去。暗淡的天幕之下,澹台望舒身侧跟着的余成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澹台望舒侧头笑看了他一眼,道:“竟这般不受用了么?” 余成德嘿嘿笑了一声,道:“奴才年纪大了,便有些吃不消这般的凉意了。” 澹台望舒微微笑了一笑,不再吭声,余成德嘿嘿又笑道:“只盼着皇上和贵嫔娘娘早日能见天日,也是老奴的福分。” 澹台望舒不语,面上却微微浮起些笑意来,抬头望了一望宫阙尽头处的天色,深墨的天色中微微透着些蓝,是啊,早见天日,也就不必再这般奔波掩饰,他这一国之君,百姓之尊,便是要好好护着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也这就不会难了。那幽暗天色之下,掩着这般不能诉诸众人的情意,却也承载着炙热热闹的一对欢喜冤家。 楚家草堂内,侧里厢房中云雨刚歇,楚茗烟近日倒是一反常态,往日里便是吵嘴吵得再凶,这一番纠缠过后,她便很是乖顺地伏在柳逸尘肩头胸膛上,昏昏入眠。 今日,这前一刻刚鸣金收兵,下一刻,便从他身上滚落下来,踢腾着将被子捋顺了,盖在身上,背对着他闭着眼睡觉。 柳逸尘侧头看了她一眼,却觉得她这脾气来得好生没有道理,难道他适才伺候她,还伺候得不够好么?可她倒也是动情得很,连声媚叫的他骨头都软了,怎生此刻就这般冷淡了? 他琢磨了一番,想着许是今日与瑞清郡主说话,惹得她喝了香油了,不禁微微展颜而笑,伸手去环她的腰身。 楚茗烟冷哼了一声,拧身躲过他的钳制,闭眼冷道:“我乏了,不许再碰我!” 柳逸尘讶然地看着她,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想了一想,这用手段再逼她就范是不可能了,只是要如何哄她将实话说出来? “怎么这样就乏了,可是近日里身子不好了?”他压低了声音,试图“讨好”她。 “不关你的事!”楚茗烟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话来,直噎得他声噎气堵,半晌回不过神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胸中怨气 嗯,瞧这模样,是气得狠了,若是再不将实话告诉她,可还不知道明日要闹出个什么情形来呢?想到此处,柳逸尘低声道:“你怄气便怄气,却要听我说一说话再怄气不迟!” “我怄什么气?我有什么好怄气的?总归柳大人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云雨之欢罢了,这欢好便欢好了,还要我赔着笑脸同你说话么?我又不是馆子里的姑娘,又不收你的钱!”楚茗烟想也不想,恶狠狠地将这胸中的一腔郁结之气尽数给发泄出来,却也不管自己的话说得到底有多伤人。 柳逸尘俊眸一眯,这女子,竟然真的还闹起脾气来了?这若是寻常的闹脾气也就罢了,竟然将他当做了那般薄凉无情的人,真是气煞他也!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冷淡地答道,声音不徐不疾,却是饱含冷怒之威。 楚茗烟缩着肩膀瑟缩了一下,听见他的话,不由得更是委屈,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不过就是贪了他的皮相,一时色心昏了头,将他拐**罢了,怎么还有这接下来的许多事端!可是话是自己说出去的,人也是自己招惹的,眼下的境况,她除了怪自己,还能有什么法子? 可是……可是他若是真的只是想要这一晌贪欢,便不该时时都留在她身边,让她以为,他的心意并不那般简单,那样他再去招惹瑞清郡主,自己便是怎么也不会这般伤心难过? 只是,她自己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却要怎么收回来? 她越想越委屈,身后紧迫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她自小是个怂包,长这般大,也不曾改变过,贪生怕死,却又得意洋洋,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这肉体的关系倒是比感情要快上几步,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 她贪生怕死也就罢了,过自己的日子潇洒自在,招惹谁了,却要在这里受他的委屈,吃他的瘪三气!想到这里,楚茗烟又是委屈又是恼怒,一瞬间恶从胆边生,豁然翻身坐起来,本欲是要与他说个清楚明白,让他既然有瑞清郡主那般好的女子,就别赖在这里烦她,趁早搬出去做他的郡马爷去! 谁料,这话刚一出口,却是已带了浓重的哭腔,“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是,我是说过就贪一场欢好,这一场罢了,两场三场也有了,你还赖在我这里做什么?瑞清郡主既然那么青睐于你,你倒是去做郡马爷啊,赖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娼妇,凭什么要日日陪着你欢好……” 这开始几句还甚是有气势,说到后来,竟再也忍不住委屈伤心,哇哇大哭起来,眼泪不住地往外淌,说到最后,已是哭泣的不成声。 柳逸尘半晌无话,听着她将胸中怨气尽数吐出来,望着她哭花的一张小脸,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见她哭得实在是伤心,只得凑上前去,伸手去揩拭她腮边的泪珠。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成亲吧 楚茗烟哭得正尽兴,胸中不快一扫而光,心中愤愤想道,今日便是丢人也就丢这一次罢了,往后她才不要管他是谁!正伤心恼怒时,脸上却蓦地碰上一个温热的手掌来,极尽怜意地将脸颊上的泪水抹净,她呆呆地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来瞧着他。 却见柳逸尘一脸温软怜惜,擦干了她的眼泪,捧起她的脸庞来,低声道:“哪里是你陪着我夜夜欢好,是我心甘情愿的陪着你,由着你吃干抹净,还不想负责任罢!” 他话说得莫名其妙,楚茗烟抽泣了一声,疑惑地望着他道:“你在说些什么?” 柳逸尘微微含笑,低声宠溺地道:“你这脾气来得好生没有理由,我什么时候要去做郡马爷了?” 楚茗烟委屈地扁了扁嘴,不忿地道:“可是你今日和瑞清郡主……” “瑞清郡主今日邀我去她的生辰宴,医者父母心,却也是你说的,我怎么好推辞?”柳逸尘将她腮边的最后一道泪痕抹去,低头瞧着她的眼睛,含笑道。 楚茗烟瞧着他满眼宠爱与柔情爱意,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听他这话,倒还是不服气的很,兀自嘴硬道:“那她明明就是瞧上你了,才邀你去,我也是她的大夫,她怎么不邀我去?” 柳逸尘忍俊不禁,她这个大夫可算不上什么名正言顺的大夫,瑞清郡主的病,唔,也算是罢,若非是她,倒还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可这话却怎么敢说,若是说了出来,还不是要闹翻天,毕竟,这医术在她这里,可是比什么都紧要的禁忌。 “邀我与邀你,有什么区别,总归是我要携内子一同前往,倒是不必再另外下帖。”他微微笑道,神态自然,却像是他说的话不过是一句寻常的回答罢了。 楚茗烟也被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给糊弄过去了,脑子中尚还没有回味过他的话,脑袋却已很是赞同地点了一点,这头刚点了一半,却蓦然回过神来。 嗯?!什么?内子?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抬头直愣愣地看向他,他刚才说的什么? 柳逸尘瞧着她的模样,知道是糊弄不过去了,虽然这话他向来不大说的出口,但如今这般紧要的时刻,说一说也不打紧,人生大事么,便是脸皮厚些说些情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你不愿意?”他如玉般的脸庞上微微发了红,不过好在,适才的*还未散去,绯若烟霞的脸庞倒是让人瞧不出是因为适才的情欲**还是此刻的羞涩。 楚茗烟愣怔了半晌,终于回过味来,他到底说的什么话,一张厚的如城墙般的脸皮竟然也微微泛了红,不由得娇羞地低下头来,他是说,要娶她为妻么?他说的内子,可是指的是她么? 不等她念头转完,柳逸尘倒是怕她一时着恼,又反口不认了,忙接着道:“我倒是记得,那一夜,是谁想要同白芷一般,能和心上人成亲,又是谁,想要同贵嫔娘娘同皇上一般,能有个孩子……” “你都听见了?!”楚茗烟大窘,抬头便要来捂他的嘴,柳逸尘躲避不及,被她蒙住了唇,见她羞窘绯红的脸颊,心中漾开笑意,索性伸手环住她的腰,省得她这动作之间,身上御寒的被褥和衣衫都掉了个干净。 “烟儿,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那时我们便成亲罢!”柳逸尘望住她的眼眸,缓缓启唇道,那话语被掩在她的掌心下,模糊不清,却好比天外仙音一般悦耳,也让楚茗烟脑袋“嗡”地一声,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第三百五十八章 乐坏了 “瑞清郡主今日邀我去她的生辰宴,医者父母心,却也是你说的,我怎么好推辞?”柳逸尘将她腮边的最后一道泪痕抹去,低头瞧着她的眼睛,含笑道。 楚茗烟瞧着他满眼宠爱与柔情爱意,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听他这话,倒还是不服气的很,兀自嘴硬道:“那她明明就是瞧上你了,才邀你去,我也是她的大夫,她怎么不邀我去?” 柳逸尘忍俊不禁,她这个大夫可算不上什么名正言顺的大夫,瑞清郡主的病,唔,也算是罢,若非是她,倒还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可这话却怎么敢说,若是说了出来,还不是要闹翻天,毕竟,这医术在她这里,可是比什么都紧要的禁忌。 “邀我与邀你,有什么区别,总归是我要携内子一同前往,倒是不必再另外下帖。”他微微笑道,神态自然,却像是他说的话不过是一句寻常的回答罢了。 楚茗烟也被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给糊弄过去了,脑子中尚还没有回味过他的话,脑袋却已很是赞同地点了一点,这头刚点了一半,却蓦然回过神来。 嗯?!什么?内子?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抬头直愣愣地看向他,他刚才说的什么? 柳逸尘瞧着她的模样,知道是糊弄不过去了,虽然这话他向来不大说的出口,但如今这般紧要的时刻,说一说也不打紧,人生大事么,便是脸皮厚些说些情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你不愿意?”他如玉般的脸庞上微微发了红,不过好在,适才的*还未散去,绯若烟霞的脸庞倒是让人瞧不出是因为适才的情欲**还是此刻的羞涩。 楚茗烟愣怔了半晌,终于回过味来,他到底说的什么话,一张厚的如城墙般的脸皮竟然也微微泛了红,不由得娇羞地低下头来,他是说,要娶她为妻么?他说的内子,可是指的是她么? 不等她念头转完,柳逸尘倒是怕她一时着恼,又反口不认了,忙接着道:“我倒是记得,那一夜,是谁想要同白芷一般,能和心上人成亲,又是谁,想要同贵嫔娘娘同皇上一般,能有个孩子……” “你都听见了?!”楚茗烟大窘,抬头便要来捂他的嘴,柳逸尘躲避不及,被她蒙住了唇,见她羞窘绯红的脸颊,心中漾开笑意,索性伸手环住她的腰,省得她这动作之间,身上御寒的被褥和衣衫都掉了个干净。 “烟儿,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那时我们便成亲罢!”柳逸尘望住她的眼眸,缓缓启唇道,那话语被掩在她的掌心下,模糊不清,却好比天外仙音一般悦耳,也让楚茗烟脑袋“嗡”地一声,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掌心,痒痒的酥麻,人都说十指连心,可难道这微软的气息竟也顺着她的掌心,传到了她的心口么?怎地,心口竟也这般的痒痒酥麻,让她极般的难受,却又莫名的欢欣。 她愣愣地瞧着他温意潋滟的眼眸,原来那般冰冷的眼眸,若是化成了水,却是这般的温柔,却如秋日暖阳下的天泉水,忒是动人。 第三百五十九章 毫无长进 算了,不承认就不承认罢了,她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想到此处,转头自顾去洗漱起来,却掩饰不住脸上益发张狂的笑意,直到用饭之时,却还是得意洋洋的一张笑脸,直到出门到太医院之时才稍作停息。 虽然这几日秋雨绵绵不绝,太医院里倒是晴朗得很,素来作威作福的小姑奶奶楚茗烟比之以往,竟莫名的温善了起来,也不使坏地坑害诸位同僚了,甚是“乖巧”地坐在医案前称药量方,便是有些疑难来问的时候,也不如以往那般凶蛮了,嗯,这般的楚茗烟看起来,倒还是有些看头在里面。 她生得倒是不差,只是以往旁人只顾着躲她的“暴虐”手段,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有心去关注她的容颜,如今收敛了脾气,倒是个模样清秀不可多得的佳人。 以上这些独白都出自楚茗烟医案对面的黎文轩,看着楚茗烟认真的眉眼,他这心中竟是没来由地多跳了几下,一时间面红耳赤地盯着她看个没完。 楚茗烟一无所觉地低头瞧着手中的药秤,数着上面的星记,兀自默念,并没有瞧出那来自对面的炽热目光来,直到面前被一道阴影覆盖,这才抬起头来,瞧着柳逸尘淡淡的神情,仰头笑了起来,低声道:“你看,我今日便没有出什么差错。” 柳逸尘低头瞧了她手中的药秤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却还是有哪里不晓得的么?” 楚茗烟蹙眉想了一想,摇了摇头道:“若是还有旁的,我再问你不迟。” 柳逸尘看着她浑然无觉的模样来,在心中兀自腹诽了一番,看着她低下头去认真翻阅医术,整了整容色,看向一脸痴相的黎文轩,皱了皱眉,低声叫了一声。 黎文轩本是看着佳人倩影沉浸得很,却蓦然被柳医正的身影挡住,心中有些焦急,却也不敢明着摆出来,毕竟,柳医正同楚茗烟不大相合,是众所周知,只是,今日若是柳医正再要斥责她,他少不得便要替她说一说话了。 只是可惜,没轮到他英雄救美的机会,见柳医正面带冷意地唤他,顿时打了个哆嗦,不禁正襟危坐地应了一声,预备听他训示。 柳逸尘淡淡地看了他眼前的医术一眼,心中冷笑一声,低声道:“《本经要术》修到第几章了?” 黎文轩愣了一愣,“啊”了一声,低头去看自己修缮的《本经要术》,这《本经要术》乃医术古籍,是杏林圣手的家传古籍,只是年代久远,修缮便要费上许些功夫,自己这几日偷了些懒,又因为其中有些药草和医术他认不大全,是以便落了几章。 听柳医正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尴尬,忙搓了搓手,低声道:“回医正,修到了第四章。” “《本经要术》拢共也就只有九章四十二篇,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你已经修到了第三章十七卷了?”柳逸尘的话冷里透着凉,凉里透着冰,只让黎文轩这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将将要落了一地。 黎文轩结结巴巴地道:“这……医正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尽快修复。” 柳逸尘冷哼着应了一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坐下去,翻开那泛黄的古籍,一字一字地对照翻阅,嘴角浮起一个不容侵犯的冷笑,转身施施然走开了。 黎文轩低头看着面前的古卷,额上冒汗,这怎生要帮楚茗烟挡灾的,这灾却落到自己头上了?虽说这修缮古籍诚然是自己惫懒了,可是这听上柳大人的一句话,这心口便是禁不住地哆嗦几番啊。 他内心摇头狂叹,却也没工夫再生些旁的心思了,低头认真地做起事来。楚茗烟坐在对面倒是轻松得紧,这《本经要术》是她家祖传的,便是太医院中许多的医术古籍,都是她爹爹传给她的,只是为了给她在太医院中谋一个职位,这才将倾家的医术名典尽数送给了太医院。 她虽然医术笨拙,但这众多的医术古籍,她还算是了若指掌,只是光知道,却轮到自己用的时候却全无头绪,修缮古籍若是放她来做,倒是合衬,只是院正大人指派着院中诸人一人分发了一本,说的是,也好对这古籍有所了解,对医术精进有所裨益。 楚茗烟心中很是不忿,她很了解这古籍啊,小时候吃的芝麻糖还掉渣滓在上面呢,掉在第几页她都知道,不还是医术毫无长进,没有半分用处。 第三百六十章 上殿 柳逸尘适才摆这一顿谱,却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修缮医术古籍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本经要术》修完了,还有一箱子放在那里呢,还不知道要修到何年何月去。 只是既然不关她的事,她便懒得操那个心,不知黎大耳朵怎么惹上了柳逸尘,还是保佑他自求多福吧。至于为什么叫他黎大耳朵,只是因为他镇日坐在她对面,一双招风耳甚是引人注目。 其实黎文轩长得也不算差,只是在她眼中,天底下顶好看的男子便非柳逸尘莫属,莫管他的耳朵、眼睛、鼻子还是嘴巴也好,都是生得十分的合衬,不大不小,不多不少,若是比他小的,便是太过小气,不甚大气,没什么男儿气概,若是比他大的,便是粗犷鄙露,没有什么美感。 便是这样比较下来,叫他一声黎大耳朵也算不得他屈吧。她晃了晃脑袋,嘻嘻一笑,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了。 黎文轩听见这一声笑,不自觉便抬起头来看她,却见她细白俏丽的脸庞上笑意盎然,红唇微微抿起,一双眼眸亮意动人,这一笑却似朝阳初升,烟霞顿开,如她的名字一般,灿烂得紧,让人移不开眼去,直看得人都痴了。 黎文轩心中微微低叹了一声,手中的动作便滞了几分,只仰头望着她,却也忍不住跟着她一同弯起嘴角来。 正在他兀自沉浸在佳人一笑当中,蓦然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咳,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脑中的痴意豁然散去,顿时一片清明,慌忙低下头来,手眼俱用,恨不得就沉浸在这本什么劳什子《本经要术》中去了。 楚茗烟倒是没有瞧见他的一脸痴相,听见那一声咳嗽,循声望去,却见柳逸尘坐在远处,神色冷淡,眉目之间却似隐隐含着不悦的怒气,瞧着自己的方向。 她嘟了嘟嘴,她今日可乖得很,也没有招惹是非,也没有故意顶撞他,便是这般的神色却是为什么?难道昨夜,戛然而止伤着身体了? 她面上一红,不禁抿嘴低下头来,偷偷笑了起来,他那般着紧她的感受,便是那般紧要的时候,也能咬着牙忍了,看来以后是不能这般折磨他了。 柳逸尘远远望着她的笑意,心中却很是吃味,看来她在太医院中,这小阎王姑奶奶的身份倒是不能丢,省得被旁的不长眼的人,怀了莫名的心思,竟敢垂涎他的女子,他甚觉得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怜的黎文轩,夹在二人中间,尚且还不知道自己这没来由的“祸端”是由何而起,柳医正今日似乎格外关注他些。 这倒也罢了,只是他心中心心念念的佳人……若是他知道楚茗烟此刻心中怀着的念头,只怕要羞愤在心,咬舌欲死啊。宫禁绵延,这几日秋雨绵绵不绝,便是没什么大动静的,也都缩在殿中暖阁里不出来走动了,林半夏也不例外,凉月宫里上殿内,她坐在榻上,却是同着玉嫔闲话着家常,白芷等人侍奉在一侧,妙语连珠,喜笑颜开,甚是和乐。 素来清冷的凉月宫,近些时候来也是益发的热闹了。 那下殿外头,立着一个翠色衣衫的宫女,模样很是犹疑地望着上殿的门,那殿中不时传出的笑声,很是让人羡慕向往,看了一会儿,又沮丧地低下头来,握着自己手中的扫帚,拨弄着那雨后的落叶。 这叶子黏湿,贴在地上,很是难扫,让她讨厌至极,怎么扫也扫不起来。她低声嘟囔着骂了一句,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扫着。 身边过去的小安子看见她羡慕的形容,从她身边过,打趣道:“珍珠姐姐,你还想去上殿伺候呢?” 珍珠抬起眉眼来,看他一副“别做梦了”的样子,心口泛起邪火来,骂道:“关你这个小崽子什么事,还不快做你的事去。” 小安子摇头晃脑地从她身边走过,笑嘻嘻地道:“不劳珍珠姐姐操心,姐姐何时能入了上殿,可要好好提携提携小安子,也不枉费我们这多年的情谊。” “谁同你有什么劳什子情谊了?”珍珠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他。小安子挤兑完了她,笑嘻嘻地打她身边过去了。 珍珠被他这样一挤兑,心中生着闷气,扶着扫帚头,站在浅湿的地上,抬头望着阴暗不已的晦暗天色,这还不知下场雨什么时候落呢,到时候还得再扫一遍,真是恼人。 她兀自生着气,宫人配房中却转出一个人来,瞧了瞧天色,欣喜地叫了一声,“哎呀,这会不落雨,我得赶紧去尚衣局将衣裳取回来。” 珍珠回过头去,看是宝珠,诧异问道:“什么衣裳?” 宝珠从门后取了纸伞出来,答道:“贵嫔娘娘的冬天的衣裳前两天送去了,提早拾掇备着,省得到时候慌乱,昨个儿一直下着雨,倒是没工夫去取,这会儿好在是没雨,赶紧去取回来。” 珍珠眉头一转,计上心来,笑嘻嘻地道:“宝珠姐姐这两日身上不舒服,却是别受了寒气,还是我去吧?” 宝珠诧异地抬眉看她,这珍珠丫头,向来都是能躲些懒就躲些懒,今日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要帮她做活了? “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宝珠忍不住笑道,珍珠努了努嘴,将那扫帚往那廊柱后面一靠,不依道:“姐姐平日里照拂我,我又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姐姐既然身上不舒服,我便是去跑一趟又怎么了?” 宝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还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这凉月宫里,只怕也就她没心没肺了。转念一想,自己这两日来了红,是不大舒服,秋雨凉气可大着,再沾惹上了,怕是晚上睡觉都不好睡,于是便笑道:“好,那我就歇一歇,你去吧,可记着了,是一件青灰色青莲缠枝鼠皮大氅和一件兔毛滚边的红底鸳鸯藤萝莲蓬衣,可别弄错了,小心包好了,别在沾了水!” 珍珠拿过她手中的雨伞,低着头去挽自己的裙摆,一边答道:“知道了知道了,宝珠姐姐真是啰嗦得紧。” 宝珠望着她的背影远去了,倚在门边瞧着她出了宫门,露出一个不知是喜是忧的笑来,想了一想,珍珠也这么大了,虽说平日里不知轻重罢了,这取件衣服的事儿,却是不打紧,不由得笑起自己的担忧过重,放下了这一层顾虑,转身回房去了。 珍珠出了凉月宫,这长街上倒是滑脚的很,拎着裙摆避着水洼,走得专心,转过西六宫,直往尚衣局而去,因了是雨天的缘故,这一路上人倒也是不多,更没什么贵人来往,是以也没有什么行礼的繁琐,只是走到了太液莲池,望着那一池子碧波荡漾,虽然荷花倒是谢了,却整日里在凉月宫也不怎么出来,瞧着也是新鲜得很,不由得驻足多看了一会儿。 看着那莲池之上,水纹荡漾,一圈一圈的荡开,层层叠叠,煞是好玩,不由得走近前了两步,矮身捏起个石子来,往那湖中投去,“咚”地一声,石子沉了底,那水纹却益发的扩大起来,不由得嘻嘻笑了几声,似是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事情在身。 珍珠站在太液莲池边玩了一会儿,却猛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尚衣局,顿时一拍脑袋,慌张地从那池边走开,直奔着尚衣局而去。 进了尚衣局,因了是雨天,倒也没什么人在院中,叫了两声,才有宫女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禀了来意,宫女点了点头,带她到房中去,翻检了一会儿,将衣服取了给她,珍珠拿了衣裳包好,正预备出门。 却见门口进来了一个杏红色宫衫的女子,刚一进门,还没说话,尚衣局的宫女眼前一亮,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矮身福了一福,道:“秋纹姐姐好。” 那杏红衣裳的宫女淡淡地点了点头,伸手掸了掸身上的水汽,蹙了蹙眉,道:“贵妃娘娘的衣衫可是好了么?” 尚衣局宫女慌忙拿过了那搁得显眼的早已打包好的一包衣裳,递了过去,笑着道:“自然是早就备好了,只看着秋纹姐姐不来,想着过会儿送过去呢。” 秋纹点了点头,浮了丝笑意出来,道:“倒是个乖巧伶俐的丫头,不劳烦你往玉清宫跑,该来拿的时候我自会来拿。” 那宫女笑着道:“能为贵妃娘娘做些事,倒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秋纹听了奉承,很是以自己是玉清宫中人自豪,点了点头道:“嗯,你这般乖巧,回头回了贵妃娘娘,可要好好赏你。” 那宫女喜不自胜,连声道谢,直将秋纹送出了尚衣局,似乎全然忘记了站在一旁的珍珠来。 珍珠心中滋味难言,拿起了包袱包好,噘着嘴往门外走去。 “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就是宫女罢了,还真拿自己当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来作威作福了,得意什么啊,若是我将那消息告诉了贵妃娘娘,还不知道谁高谁低呢,竟然这般不将我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气!” 一路上嘟嘟囔囔,便是过了太液莲池,也没了再去玩乐的兴致,气哼哼地往前走,便将将要到西六宫了,天上却浅浅飘下雨丝来,她仰头看了一看,想起宝珠的嘱咐,将那衣裳包往怀里紧了一紧,闷着头往前跑。 那雨丝初始飘的缓慢,过不多一会儿,却已是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瞧那模样,许是过一会儿已成瓢泼之势,珍珠抬头看了一看,瞧着前方的小凉亭子,心道,先去那处避一避雨,瞧着雨势小了,再走不迟。 想到此处,脚下紧赶了两步,刚到凉亭里,那雨已成不可遮挡之势,轰然落了下来,哗啦啦地在地上溅起雨点来,珍珠放下包裹,低头去瞧自己翠色裙摆上的泥点子,嘟了嘟嘴,眼前不由得浮起了那个叫秋纹的宫女来。 哪个女孩不爱美?怎地,玉清宫贵妃娘娘的宫女的衣衫都要比自己的好看不少,那翠色衣裳好生难看,活像个大白菜似的,哪儿有别人的杏红色衬得容貌艳丽? 她愤愤地想着,瞧那秋纹的做派,不过也就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粗使丫头罢了,看着却比自己不知要好上多少呢? 正在她想法连篇之时,却见那雨幕之中,一柄青色的纸伞快速地向亭子中飘了过来,她心中生疑,这个时候了,还有谁同她一般,风里来雨里去的? 偏头瞧了瞧,却见着一个杏红色的衣衫下摆,珍珠想了一想,莫不是秋纹?可她分明比自己走得早,与自己走得也不是同一路,怎么可能会是她? 这念头刚落下,那杏色衣衫的女子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台阶来,直直往亭子中冲来,珍珠见她来势很快,早已乖觉地避了一避,免她一个不小心再撞到自己身上。 那女子进了亭子,长舒了一口气,拿下挡了脸的纸伞来,珍珠却大感意外,惊讶地道:“玫瑰姐姐?” 那女子正是玫瑰,昨日里听了百合的话,今日却正是要来寻她一寻的,在路上却正好碰见回去的秋纹,低声问了两句,却听秋纹说,在尚衣局碰见了凉月宫的人,想着便是她,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玫瑰收了纸伞,向着她笑了一笑,低声道:“是我。” 珍珠讶异地道:“姐姐这会儿在这儿是做什么?”玫瑰看了她一眼,换上了一副和蔼的面容来,低声道:“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珍珠仰起头来,望着她别有深意的一番眼神之后,讷讷地低下了头,嗫喏不言。 瞧她这般形容,玫瑰自然知道她心中藏着事,心中一喜,笑容便愈加和蔼,上前拉了她的手,伸手拂去她发上的清浅水丝,语气心疼地道:“怎生让你大雨天里来取衣裳?” 珍珠低下头来,道:“是我要来拿的,宝珠姐姐身上不舒服。”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受宠 玫瑰“疼爱”地看了她一眼,道:“这般乖巧伶俐,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定然喜欢你的紧。” 珍珠心口顿了一顿,抬起头来,眼眸里掩饰不住的欣喜和雀跃,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玫瑰早已摸准她的心思,自然挑拣着她爱听的话来说,笑道:“那是自然的。” 珍珠心中兴奋不已,正在兀自幻想着自己得了贵妃娘娘的宠爱,却该是什么的情形,却听玫瑰声音淡淡,低声道:“贵妃娘娘早知你有这般孝心,却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孝行呢?” 珍珠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玫瑰脸上的和蔼笑意微微隐去,定睛看着她,她心口一慌,脑海中顿时天人交战,缠斗得紧。 玫瑰见她似有犹豫,又放软了语气,低声笑道:“姐姐先两日吩咐你的事,怎么样了?若是你这般能为贵妃娘娘解了烦忧,贵妃娘娘自会将你提个大宫女做一做。” “那、那我能到玉清宫当差么?”珍珠听了她的话,讷讷地问道。 玫瑰眼眸中掠过一丝嫌恶来,便是什么样的人,都想到玉清宫里当差!贵妃娘娘最是厌恶凉月宫的人,只要带上凉月宫三个字,便在贵妃娘娘眼中,没什么活路,若非是为了套她的话,怎么可能跟这个小丫头虚以委蛇。 想是这样想,面上却益发的和蔼,道:“那是自然的。贵妃娘娘看重对她忠心耿耿的人,你若是立了这大功,便是我和百合都要让你几分呢。” 珍珠心中却似翻开了花一般,百合和玫瑰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宫中的一等宫女,便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丫鬟,都要比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好上许多呢,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成了这样的人,怕是做梦都要笑死。 今日,这机会摆在眼前,可不单单只是做梦了,若是她能把握住了这机会,身份自可不同日而语,看谁还能怠慢她,总不把她当回事儿。 想了又想,玫瑰看着她神色变幻,知道她正思想交战当中,也不催促她,只是闲适地坐在一旁,静待她说话,亭外,雨声轰轰,雨幕苍茫,将这一方小亭子隔绝在众人视线之外。 珍珠心中念头翻滚了几遭之后,终是下定了决心,向前走了两步,低声道:“玫瑰姐姐附耳过来。” 玫瑰心中喜意顿生,勉力自持了微微淡笑的脸庞,侧身过来,让珍珠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潇潇之雨渐歇,眼瞅着那雨丝逐渐变得轻细,亭外,一个女子趁着还落着雨,撑伞走了,珍珠站在亭中,心中却不知被哪门子的豪情激动充斥着,脸上挂起志得意满的笑容来,仿佛即刻起,她已是玉清宫的掌宫宫女,人人见她都要唤她一句,珍珠姐姐。 那雨丝渐渐地止住了,她往外瞧了瞧天色,想着自己出来的够久了,再不回去怕是宝珠姐姐要生疑心,于是便将那衣裳包裹揽在了怀中,撑了纸伞,向凉月宫而去。 宝珠坐在房中,拿了女红在绣,眼瞅着大雨倾盆又止住,心中却不禁担忧起珍珠来,这丫头,怎地去了这样久?那样早出门,便是落雨之前就该回来了,怎地现下还不见人影? 正在担忧之时,却听见廊下脚步声传来,听着那脚步声,宝珠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专注地瞧着自己手中的针线,头也不抬地道:“你这丫头,又是偷偷玩儿了罢?这样晚才回来。” 珍珠半晌没有答话,宝珠奇怪地抬起头来瞧她,却见她那圆月般的脸庞子上此刻却带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来,似是有些傲气,却又负气一般的模样,宝珠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瞧着她身上雨丝点点,心中自以为有些了然,这丫头却是淋了雨,又使小性子了罢。 “你这丫头,自己闹着要去,淋点雨回来又这般不高兴?看来啊,以后可是不能使唤你了。”宝珠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绷子,打趣了她一番。 珍珠一张圆月脸庞绷的却比她的线绷子还要紧,冷淡地道:“姐姐多想了。” 宝珠听她语气都不对味,心中更是起了几分疑惑,诧异地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去尚衣局受了气了?”她不是不知道,尚衣局那帮子人的嘴脸,捧高踩低的,便是欺负凉月宫不受圣宠。 珍珠抬眼瞧了她一眼,一股子颐指气使的模样来,端的是大宫女的架子,将那衣裳包裹放在了案上,道:“衣裳取回来了,你看一看吧。”说罢,转身出了门。 宝珠站在屋子内,百思不得其解,这丫头,中了什么邪乎了?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任是平常,便是一句一个“宝珠姐姐”不离口,今日倒是半分热络也没有?出门前还好好的,出门回来便这般模样,真是奇怪。 她兀自念叨着,伸手去开那衣裳包袱,将那衣裳里外摸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心中微微放宽,谁知摸到最后,却看那莲蓬衣的衣裳下摆处有些许的湿润,伸手一摸倒还有些水意,翻开一瞧,却是那包袱的布帛浸了水,洇染了衣裳。 不过好在,湿了的地方不多,也不能怪珍珠粗心大意,着实是适才的雨大了些,只是却不能即刻送进上殿中去了,瞅着外面又下着雨,便低叹了一声,将衣裳拿出来,挂在衣架上,预备着干了之后再送进去,忙活完一顿之后,她身上不舒爽,顿觉有些不大舒服,锤了锤腰,坐了下来歇一歇。 低头往外看,却不见珍珠的踪影,心中疑惑不已,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珍珠此刻出了房门,心中却是自得地摆起了架子,心中还道,不能被人瞧出来,免得露了风声,便又拾起自己的扫帚,将那落叶扫成一堆。 上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两个人来,一个兰色出云锦衣长裙,一个软黄蝶纹宫装,正是林半夏和玉嫔郁瑾嫣。 郁瑾嫣抬头望了一望天色,笑道:“姐姐,我该回去了,明日再来寻你。” 林半夏笑着道:“你便是何时来都不打紧。”两人笑着依依惜别,玉嫔不多留,敛了裙摆,带了侍女兰若,打珍珠身边扬长过去。 珍珠站在原地,微微屈膝行了礼,却被林半夏瞧见,侧头向着白芷道:“怎生下着雨还让她扫叶子?” 白芷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珍珠,她平日里只负责着林半夏的衣食起居,便不怎么过问宫中宫女的情况,只知她是凉月宫里的小丫鬟,不在上殿伺候,所以不大清楚,是以纳闷地摇了摇头。 慧心、慧果转头看了一眼,慧果上前行礼道:“回娘娘,这是宫中的小丫头,平日里只是个惫懒的小丫头,今日倒是意外得很。” 林半夏看着珍珠面生,只侧头向着慧果笑道:“平日里惫懒便好生提点,眼下刚下着雨,那般难扫,却是难为她了。 “雨过闲田地,重重落叶红”,这一院子的落叶,却也算是个景致,就让她歇一歇罢了,等天色好些了再清扫不迟。” 慧果矮身应了,林半夏垂头又看了珍珠一眼,面上微微一笑,转身进屋去了,此时的她,却是不知道,便是要因为这个扫落叶的小宫女,自己将要背负怎样深重的苦难,便是她全心交付的一切,便从某一个时刻起,开始逐渐起了缝隙,直到最后裂成了万千碎片,片片伤她至深。 眼看着林半夏进了屋子,白芷跟进去服侍,慧果倒是拾阶而下,向着珍珠而来,珍珠本是低头专注地扫地,却听见步履渐近,抬起头见是慧果,慌忙矮身行了礼。 慧果神色倒是不多和蔼,微微含了些笑意,道:“这下雨天,怎生也不避一避?” 珍珠向来怕慧果,因了她平日里不如慧心一般,不苟言笑的,又曾是御前的人,随着贵嫔娘娘升位分,皇上随口一指派,便下发了过来,自是对她很有些忌惮,平日里惫懒也是要躲着她的。 见她问,自然心中惴惴,却听她语气平和,倒没有问罪的意思,稍稍放下心来,回道:“回慧果姐姐的话,我……见着落叶甚多,走路也不甚方便,想着没有雨,便扫一扫,也省得扰了贵嫔娘娘的眼。” 慧果面上浮起些微笑来,她向来总觉得珍珠这小宫女偷奸耍滑得很,便是做活不好好做,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却总觉得那眼神之中,总是在试探些什么,心下便不大喜欢她。 今日瞧着她这番模样,听了她的这番回话,不由道:“天气不好,贵嫔娘娘恩宠你,便是等到天色好了再扫也不迟,现下扫,却是难为你了。” 珍珠受宠若惊,忙屈膝道:“谢贵嫔娘娘垂怜。” 慧果接着又道:“这一院的落叶尚还有些诗情画意,娘娘瞧着也觉得算个景致,你便回去歇一歇,等天色好了再扫罢!” 珍珠的喜悦提到心口却又缓缓放了下去,嘴角的微笑凝固,原来贵嫔娘娘哪里是垂怜她,是看这落叶之景才说的这番话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 消息 想到此处,心口便沉甸甸地落了下去,矮身屈膝行礼道:“是,奴婢知道了。” 慧果说完了话,便转身走开了,自是瞧不见她垂头的脸庞上的失落交织,和渐渐浮起的冰冷神色来,与她那喜庆的一张圆月脸庞很是不大相符。 玉清宫中,苏漫漫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殿中暖意融融,却没有外间落雨的清冷湿意,却见她通体一身明黄色织锦长袍,绣着牡丹花开的富贵图样,一张明媚脸庞上,眼角的绯红烟霞灿然而开,衬得一双妩媚妙目艳艳动人,肤白胜雪,嫣红菱唇淡淡地抿着,神色间便是不容忽视的倨傲。 右手支着头,轻轻地拍打着腿侧,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那贵妃榻尾的小宫女谨着神色,专注地为她敲打着双腿。 百合侍立在一侧,掀起那鎏金的四角鼎炉看了一看,拿着银钎子微微拨弄了一番,才又小心地合上了盖子,退到一边不做声。 殿中寂静无声,只听苏漫漫打了个呵欠,百合上前,悄声问道:“娘娘可要歇一歇?” 苏漫漫睁开眼睛来,想了一想,却觉得是个好主意,抬手挥了一挥,那捶腿的小宫女住了手,站起身来行礼退下,自己坐起身来,正待起身,却听见外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急促又兴奋。 她皱了皱眉,向着百合道:“瞧瞧是谁,这般慌张?” 百合应了是,还未走出门去,却见着一道人影从门外跨了进来,脸颊上喜不自禁,进得门来,矮身行礼道:“奴婢参见娘娘。” 苏漫漫打眼看了一眼,见是玫瑰,略略起了几分不悦,低声道:“什么事这么慌张?连个庄重都没有。” 玫瑰听她责怪却也不在意,脸上仍是笑意盎然,低声道:“娘娘,奴婢有要事禀告。” 百合脸色一紧,低头去看她,却见她喜不自胜,心中微微地沉了一沉,却又说不出的释然了,她终究是要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啊…… 苏漫漫向来看重百合,百合稳重有想法,可堪大用,只是玫瑰平日里倒不是多么出色,是以也并不怎么将她看在眼中,虽然都是在上殿伺候,倒是没怎么着意留意过她。 见她这般压抑兴奋,不由得纳闷了几分,道:“什么事?” 玫瑰抬起头来,故作沉吟地看了一眼四周,苏漫漫仰头看了一眼,扬声道:“都下去吧。” 众宫女低声应是,鱼贯而出,百合因了是苏漫漫的贴身侍女,倒不好随意退出去,苏漫漫瞧了她一眼,道:“什么事说罢!” 玫瑰应了声是,挺起腰来,目光灼灼,低声道:“启禀娘娘,奴婢得了可靠的消息,皇上,的确是对林贵嫔复宠了!” “什么?!”一声惊叫遽然出口,苏漫漫登时神色大变,身子也不由自主随着高昂的声音,向前探了几分,脸上的神情震惊愕然,眼神却似毒刀一般,嗖嗖地射向玫瑰。 见着苏漫漫反应如此巨大,玫瑰心中紧了一紧,却又暗暗兴奋起来,这果然是个大消息,竟能得贵妃娘娘这般反应。 “回娘娘,奴婢在凉月宫中安插了眼线,那眼线同奴婢说,昨日夜里,她亲眼看到皇上进了凉月宫上殿,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只是没有留宿。”玫瑰勉力自持着心中的激动,一字一句地禀告着。 苏漫漫此刻却如惊天霹雳砸在了头顶,她虽然一直是确信澹台望舒与林半夏之间,早已不比往日,只是如今得了这外界的佐证,心中的震惊、仇恨、悲痛互相交织,却如溺天之网一般将她兜头罩住,俱是灭顶的窒息。 玫瑰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耳中,她微微闭了闭眼,努力驱逐着眼前的晕眩,平复着心中翻涌起伏的波澜,过了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话,却已是辨不是那是自己的声音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娘娘跟前,奴婢不敢虚言。知道娘娘近日烦忧此事,这才打听了来向娘娘禀告,让娘娘早作防备!”玫瑰扬声道,抬头看着微微阖目,神色冰冷的苏漫漫,心中却是万丈的激昂。 苏漫漫微微睁开眼睛来,眼神之中暴芒乍起,却让她一双凤眸更显几分凌厉,妩媚之色倒是少了许多,“你将缘由与本宫说个仔细,少一句都不行!” 她声音冷厉,玫瑰心中陡然一跳,却压下了紧张,整理了措辞,低声道:“回娘娘的话,凉月宫的那宫女珍珠,是奴婢早就放在其中的眼线,往昔一直不曾用过她,便是在现下的时刻派上了用场,娘娘昨日回来,很是伤情,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却想为娘娘分忧解难,今日寻到了这宫女,问明了缘由,她说的言之凿凿,皇上昨夜里子时进得凉月宫内殿,子时三刻出的宫,随在身侧的还有御前的余公公。” 她一番话说得详细,连澹台望舒几时进几时出都说得一清二楚,可信程度极高,苏漫漫胸口涨着一团火,这火烧得她百爪挠心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不自觉地昂起了头来,咬牙将内心的乱火压了下去,闭目道:“可知道进殿内说得什么了?” 玫瑰咬了咬唇道:“她不敢惊动旁人,是以就是看着皇上进去之后又出来,不曾近前听过。” 这话倒在理在据,既不是上殿服侍的人,夜半时分,怎能近前听到皇上与贵嫔说得话? “那林半夏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林贵嫔平日并无什么异常,只是在殿中罢了,玉嫔时常前去走动。”她问一句,玫瑰自然答一句。 苏漫漫早已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想法,只觉得自己心中炽烈的嫉妒毒火快要将她的理智烧毁,为什么?为什么?她机关算尽,最终却仍是敌不过那女人的一丝。他们那般相厌相恶,却是什么时候打破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一起的? “便只有这么多吗?”苏漫漫睁开眼睛来,眼中的冷意甚重,却是虚浮地望着殿顶的雕花绘染,声线微沉。 玫瑰想了一想,又道:“那宫女说,前段日子,她也瞧见过一次皇上入凉月宫,只是只瞧见过一次,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所以不曾禀报。” “凉月宫……”苏漫漫低语呢喃着,神色突地狰狞起来,凉月宫有什么好的,不过一个如冷宫般废弃的地方,当初让她居此宫,皇上半分怜惜都没有,却给她亲自赐了宫所,修远宫。 路漫漫其修远兮,那是含了她名字的宫殿,多么无上荣耀的殊宠,后宫谁人不羡,谁人不妒?如今,却住在这劳什子玉清宫,哪里比得上她的修远宫半分? “凉月宫,还有什么动静么?便是进去出来的人,都要与本宫说个清楚!”苏漫漫咬紧牙关,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来。 百合和玫瑰心中俱是一抖,百合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却是不说话,玫瑰站在一侧,低声道:“听她说……她第一次见皇上在凉月宫的时候,正是在林贵人做了贵嫔之后,刚从景德殿中回来。那时……她见着皇上是快要上朝之后走的,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得。” 快上朝之后才离开?那必然是宿在殿中了?那岂不是入夜之时,便已进了凉月宫了?苏漫漫只觉得自己心头血气翻涌越甚,狠狠地在那贵妃榻上拍了一掌。 猛然一声巨响,却惊了百合和玫瑰一眼,百合低头看她愤怒犹甚,忙低声劝慰道:“娘娘息怒,仔细手疼。” 苏漫漫头也不回,目光中却浮现出林半夏清淡的身影来,恨不得要将她的影像撕碎,道:“还有么?” 玫瑰见她这般盛怒,心中倒是有些不安起来,娘娘这般生气,却是不知道这话说的是好还是坏了? 她一犹疑,苏漫漫转头冷眸扫向她,她心口一窒,忙道:“启禀娘娘,她还说,除却皇上和玉嫔,宁安公主先些时候也曾到访过凉月宫,与林贵嫔相谈一个时辰之久,离开时尚是笑意盈盈,看那模样相谈甚欢。还有……太医院的一个楚医女这两日常去殿中,便是进去之时,连白芷都要遣出来,谁也不知道她们都说些什么?” 皇上?玉嫔?楚医女?竟然还有宁安公主?什么时候都与那凉月宫走得这般近了?玉嫔也就罢了,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嫔妃罢;宁安公主那般得太后宠爱,还是先前的皇后人选,没来由地与林半夏那般要好是为什么? 苏漫漫心中杂乱无章,一时接收的消息太多,她竟然不知道要先消化哪一个?想了又想,却是觉得自己可笑得紧,这后宫诸事,她向来以为都在自己手中掌握,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俱已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便是许多事情,连自己都不曾知晓。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的手段倒是好生厉害,从本宫眼皮底下,也能这般放肆和张狂?我往日里倒是小瞧你了。 只是你还不知道吧,便是脱离一会儿罢了,我苏漫漫从来不会服输,当初从你身边得到的这一切,却是绝无可能再还给你…… 第三百六十三章 假传圣旨 苏漫漫艳丽的脸庞上掠过的狠厉让人触目惊心,百合和玫瑰站在一旁,俱是大气也不敢喘,心中惴惴不安。 寂静了片刻,只闻苏漫漫微重的喘息之声,过了良久,才听她微微叹了口气,侧头问道:“太后娘娘今日在做什么?” 百合急忙回道:“回娘娘,太后娘娘自回宫以后便在承寿宫中,一直不曾外出,近日也没有命妇晋见。” 苏漫漫缓缓点了点头,嘴角却莫名扬起一丝冷笑来,让人寒到骨子里。林半夏啊林半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么?想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太后娘娘可是不会答应。 贺雪归怎地那般轻易就放弃了皇后之位?祈福问天是多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个搁置了立后的大计,或许那个时候,澹台望舒和林半夏,就已经暗通款曲了吧? 这其中的猫腻,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只等她发现之后,再来一个一个与你们较量! 她扬了扬眉,心中打定了主意,向着玫瑰扬起嘴角道:“这事你办的不错,好生看着凉月宫里的动静,若是发现什么要紧的事,要第一个来告诉本宫。若是办好了,本宫重重有赏!”她笑了一声,玫瑰欣喜雀跃的心情刚刚提到胸腔,却又听到她下半句道:“若是办不好,本宫便是重罚!” 玫瑰哆嗦了一下,忙俯身叩首称是,苏漫漫沉下眼眸来,淡淡地道:“下去吧,日后你便给本宫盯着凉月宫就是了,本宫少不得你的好处。” 玫瑰欣喜若狂,道:“能为娘娘分忧,奴婢已心满意足了。” 她这样的奉承话,苏漫漫早已听得不知多少,鄙夷地露了个笑出来,道:“本宫知道,你们姐妹二人是本宫的左膀右臂,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玫瑰心中喜悦自不必说,忙俯首谢恩,百合站在一侧,也矮身行了礼称谢。 苏漫漫点了点头,扬手让玫瑰退下,侧头向着百合道:“外面雨可是停了?本宫可是许久没有向太后娘娘请安了。” 百合心中微微一动,道:“回娘娘,已经停了。” 苏漫漫款款起身,抬眼仪态万千地步下贵妃长榻,道:“走,去承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百合急忙应声跟上,玫瑰站起身来,行礼恭送,面上神色却有些愤愤,娘娘怎么还带着百合?明明是她将这样大的消息带回来的? 看着贵妃的仪仗出了宫门,脸上的不忿犹自还未平息,想了许久,才勉强说服了自己,也罢,这才是刚刚开始,日后,贵妃娘娘自然明白,谁才是真的对她忠心耿耿,是值得培养的人。 贵妃仪仗甚是奢华,便是她迤逦的裙摆也是使唤了两个小宫女紧紧跟在身后捧着,一路上声势浩大地进了承寿宫。 承寿宫前倒是一如既往的寂静,见着这一群人进来,苏漫漫知道太后娘娘并不喜排场,是以吩咐了众人候在外间,带了几人进了宫门。 太监早有唱喏,见了仪仗过来,自然是上前请了安,迎了进去。 苏漫漫进得殿门来,却见着太后面色淡然地坐在正座上,刚刚放下手中的茶盏,苏漫漫上前行礼问安,低声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是分辨不出是喜是怒,神色淡薄,道:“起来吧。” 苏漫漫敛眉,全然一副乖顺孝敬的模样,谢了恩,这才站起来。太后因了仪宝林的事情,对她很是不满,却也只是将这事当成了小辫子攥在手中,一时并不欲向她问罪,见她这般模样,也就配合着她,微微笑道:“坐吧。” 苏漫漫脸上浮起甜笑来,矮身坐了,笑道:“太后娘娘回宫这样久,除了回宫那日,臣妾还不曾来问过安,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顿了一顿,笑道:“哀家喜爱清净,问安不问安的,倒是不在意,你们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苏漫漫脸上堆笑,笑容益发甜美,低声道:“太后娘娘心慈宽悯,臣妾不胜荣宠。” 太后微微而笑,这苏贵妃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却是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只是如今,无论是什么事情,她这分寸可是要拿捏得好了。 “近日宫中可有什么大事么?”她不说,太后倒是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苏漫漫愕然地抬起头来,道:“回太后娘娘,并无他事。婉妃妹妹助臣妾协理六宫,已将宫务打点得甚是妥当,臣妾瞧着很是好。” 太后诧异地“哦”了一声,原以为她手握重权,并不大愿意将权柄交出一二,如今听她这么说,倒是让她意外得紧。 “婉妃妹妹聪慧稳重,办事极为妥善,倒是不负太后娘娘对她的一片厚谊。”苏漫漫轻笑着道,话语里的夸赞十足十,让人也听不出来有些许虚位。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这样就好”之后,顿了一顿,又抬眼看她而笑道:“你倒是个知书达礼的。” 苏漫漫微笑着不言语,又道:“婉妃妹妹甚是勤奋,便是前两日,也都在臣妾宫中学习如何处理宫务,上手也极快。太后娘娘自放心就是,臣妾定然会将所学的都教给她,这后宫是皇上的后宫,臣妾等作为皇上的妃子,自然要让后宫安宁,才能免让皇上烦忧。” 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能如此想,自然是最好。皇上前朝之事已是繁冗,这后宫自然要清静些才好。” 苏漫漫摆出一副“极为受教”的模样来,低头称是,太后见她这般听话,心中便是愉悦了几分,端起茶盏来,呷了口茶,刚刚放下茶盏,却听苏漫漫声音有些颤抖地开了口。 “臣妾有事向太后娘娘请罪,还请太后娘娘责罚。”苏漫漫委屈地垂下了头,带了些抽泣的意味,低声说话。 太后诧异地看她,这刚刚不是好好地,怎地这会儿就委屈起来了?请罪?请什么罪? “你何罪之有?”太后皱了皱眉头,难不成是谁将仪宝林的事情,给抖搂出去了? 苏漫漫拿出绢帕,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低声委屈地道:“臣妾为仪宝林之事请罪。” 太后眉头一皱,神色一凛,果然?是哪个不知事的,竟敢罔顾她的旨意,将这事说与她听?这知晓此事的莫不过是婉妃、皇上,还有她自己…… 难不成是林贵嫔?可是她怎么会有那般大的胆子?她向来不欲说人口舌,也从不多话……不对,她与苏贵妃向来是宿敌的仇怨,或许一时愤懑,想要宣泄出去,将这事告诉了她,也未可知。 太后正暗自思忖,怒气还没涌上心口,却又听苏漫漫道:“臣妾身为六宫之主,理应做出表率,治宫严谨,不曾想,仪宝林竟会在围场之时,做出那般的行为,危及圣驾,实为臣妾管教不力,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耶?太后愣怔地呆了一呆,原是因为这个?太后心中过了一遭她说的话来,心中倒是浮起些冷笑来,这苏贵妃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这样大的罪名,到她自己口中,竟然是这般芝麻大点的罪名了。 眼瞧着苏漫漫的神色凄楚,很是委屈自责的模样,太后心中摇头低叹,这后宫诸女,却是没有一个能是省油的灯?这苏贵妃是个中高手,便是出身名门世家的林半夏,却也是个极有手腕的,任凭苏贵妃怎生折腾呢,却还不是这般的栽在她手中? 一个仪宝林,已然暗中不动声色地将苏贵妃打压了下去,这若非是她有意要压着此事,还不知道现了明面,这前朝后宫要多少风波顿起呢? 想到此处,太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自古后宫是非多,却是半分不假,望着苏漫漫一心做戏的脸庞来,心中倒是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来,是以声音也缓和了几分,道:“这事闹得大诚然不假,罪责却并不全在你头上,你倒是不必过于自责。” 苏漫漫听着太后对她的话中,带了几丝怜悯疼惜,自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了,心中一喜,脸上却愈加的愁情满怀,抽泣了一声道:“太后娘娘垂怜臣妾,臣妾却是不能原谅自己。” 太后见她的戏做得着实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那依你的意思,却是要如何?” 苏漫漫哀怨地道:“臣妾自请降位份,罚月钱半年,才能消弭臣妾的过错。”太后愕然不已地看着她,苏漫漫这话说的严重,她心中却有些诧异了,不大能吃的准,她到底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抬起头来,望了菡芝一眼,菡芝也是微微蹙眉,看那模样,自然也是诧异不已。 太后回过头来,看着她道:“自降位份却是严重得紧了,你身为贵妃,没有皇后,便是六宫表率,统率后宫之人,轻易就降了位份,却让旁人如何看待?这宫中流言甚巨,却是该如何谈论,言论既起,便又是一场风波罢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喜不自胜 听到太后如此说,苏漫漫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不用降位份自是最好,只是这连带之罪,她却是要做足了给太后娘娘看,也好让太后知道,她向来乖巧顺和,很以太后娘娘的话为重,才好保住自己的位置。 林半夏能得澹台望舒的宠爱又如何,太后娘娘忌惮林家、夏家兵权之事,她比谁都清楚,否则也不会任由皇上登基之后,将嫡妻封为贵人,而将她这个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封做贵妃一事不闻不问,甚至在之后推举皇后人选之时,那般看重贺雪归? 太后娘娘容不下林家,自然也就容不下林家的女儿,皇上对她痴心相付又如何,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她就是要做出一副好拿捏的模样来,让太后安心,让皇上无法轻易就休弃了她? 这贵妃之位,她定然要稳稳做得,谁也抢夺不走。 她微微泛起冷笑来,口中却道:“谢太后娘娘垂怜。”既然太后松口不罚她,那她自然乐得轻松。 太后无语了半晌,又道:“只是日后,宫中的规矩却是要好好立一立了,出了这样大的事,哀家和皇上不希望再看到第二回。” 苏漫漫整顿了神色,低声称是,说回去便要和婉妃商议,训诫众妃,以儆效尤。太后点了点头,却是摸不准她何时要走,怎地今日请安,说完了正事,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没说么? 果不其然,苏漫漫拾掇了容色,抬起头来笑道:“臣妾听闻,宁安公主与太后娘娘甚为相投,尊孝之心却是让臣妾等都自愧弗如。” 听她蓦然提及贺雪归,太后倒是诧异了几分,道:“雪归是个好孩子,只是与哀家的缘分却是到不了一家人的份上。” 菡芝见苏漫漫故意提及贺雪归,虽然不知道她怀的什么心思,但却不能任由她说下去,于是笑着道:“太后娘娘,说起来,公主殿下可是好几日没有来了?” 太后想了一想,笑道:“这几日下雨下得多了些,进宫多是不便。说起来,哀家这几日没有她陪着,却是有些无趣了。” 菡芝笑道:“公主殿下若是知道太后娘娘有了这‘相思’,便是落再大的雨,也是要进宫来伴着娘娘了。” “说的哪里话,总归是左相夫人疼爱还来不及,她陪在哀家身侧日久,也该让她陪一陪自己的母亲。”太后侧了侧头,笑着同她说话。 苏漫漫见着二人谈完,才笑着道:“臣妾也是无缘与公主殿下相处,还想着公主殿下何时入宫,可要好好与她聊一聊呢。公主殿下是巾帼女子,温柔大度,便是这分气度,也是臣妾望尘莫及。” 想起贺雪归,太后对苏漫漫说的话,倒是深为赞同,这京中贵女之中,昔日的林贵嫔,是美貌与才情并重,冠绝京城,才入了太子妃的选妃名册之中,仍是脱颖而出,入了东宫,那时的女子,美貌的有之,才华亦有之,却如林半夏那般无可挑剔的女子,鲜少能有人与之匹敌。 那时林半夏可称是京中的灼灼明珠,任是宫中的公主、妃嫔,皇室宗族之女也未能有人如她一般。先帝对她,亦是赞不绝口。 如今的贺雪归,才略略有昔日林半夏的几分风华,林半夏贵气自生,如谪仙之女子,而贺雪归稳重大方,却是大家闺秀之风。 苏漫漫这话说得倒是不对,若是望尘莫及之人,除却贺雪归,还有她昔日的主子,林贵嫔才是。 “过些日子,等雪归入了宫,哀家自会让她去寻一寻你。”太后笑着道。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苏漫漫自觉也该起身告退了,是以站起身来,拜别了太后,自出门去了。 送了苏漫漫出去,太后倒是松了一口气,顿觉有些疲乏,低头向着菡芝道:“你瞧瞧,这哪儿是诚心给哀家请安的?都是存了心思在这里,演戏给哀家看的。” 菡芝伸手斟了茶,笑道:“这无论是贵妃也好,贵人也罢,放在民间,却都是太后娘娘的儿媳妇呢,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太后娘娘若是真的乏累,日后,若是多了,奴婢便去挡上一挡罢了。” 太后摇了摇头,叹气揉了揉眉心,道:“这雨一大,哀家这老毛病便发作得厉害。” 菡芝担忧的神色顿时浮上面庞来,走上前来,将薄毯子张开,裹住了她的膝盖,低声道:“太后娘娘保重凤体要紧。” 太后抚了抚那毯子的软毛,涂着蔻丹的指甲映在油光水滑的皮毛之上,熠熠生光,虽然是保养得宜,到底是年岁已大,那手背之上便生了些枯皱的纹路来,她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深宫二十年,到如今也不过是这般的光景罢了。” 菡芝见她起了愁绪,面上微微泛了笑,低声劝慰道:“娘娘是太后,皇上尊孝,万民归心,便是先帝还在,也定然是夸赞娘娘的。” 提及先帝,太后面上浮起向往的笑意来,她与先帝感情甚笃,从皇子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伴在先帝身侧不离不弃,先帝离世之时,尚且还握着她的手,低声絮语,宽慰她。 “是啊,他向来懂得夸人。”太后面上笑意微动,却如这雨日里的浮沉水声一般,“只是,他最敬佩的却是宸帝,太皇太后在时,他是日日都要去问安的。” 宸帝早已是大晋的一个传说,身为皇后却名正言顺称帝,在那之后又传位于子嗣,退居太皇太后之位,自是整个大晋的女子榜样。大晋民风开放,便是辖地之中,尚有女子为官,也是宸帝开的先河。 太后眼前浮起那时太皇太后的样貌来,那时宸帝已然退居承天宫,年仅古稀,已不问朝政,是个笑起来甚是和蔼的老人,她那时初为皇后,日日去朝拜问安,太皇太后微微笑着,不必日日请安,倒是个麻烦事。 是以,她现在便不常要宫中诸妃来问安,便是遵循了宸帝的意愿。只是先帝登基之时,有时还时常拿着朝事去问一问太皇太后的意见。 太皇太后不常面见后宫诸妃,只是皇帝的面还是见的,便是论及朝政之事时,尚还神采奕奕,精神矍铄。那时,她便知道,有的人选择要什么,不要什么,是通透得紧的。 太皇太后不喜后宫是非,是以不愿见她这孙媳妇,说的都是后宫之事;她做过皇帝,对黎民百姓、江山社稷甚为挂念,是以愿意面见皇帝。 她甚为敬畏太皇太后,莫说是她了,便是整个大晋哪个不敬畏太皇太后?先帝与她是夫妻之谊,夸赞一句也不过是闺中之乐罢了,但真正得先帝敬仰之人,便是宸帝了吧。 她微微笑了起来,这大晋只有一个宸帝,也只会有这一个宸帝。 菡芝在身侧还在低声絮语,她却觉得有些发困,微微地合了合眼皮,却觉得眼皮干涩得紧,喟叹一声站起身来,道:“哀家歇一歇罢。” 菡芝应了,扶了她进殿中去,解了外衫,躺下便阖眼睡去了。 菡芝静静侍立在一侧,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见着太后睡得熟了,低声吩咐了宫女近前侍奉照看,自己便退了出去,掩上了殿门,回到了厢房之中了。 菡芝坐在妆台前,低眉沉思,那窗扇半开,面前却摊着一张纸来,素净得很,她皱眉想了一想,却该如何将此事告知于贵嫔娘娘,正在思索之时,却听见门外响起声音来。 “菡芝姑姑……菡芝姑姑……” 她站起身来,打开门,却是一张笑脸来,向着她打了个千作揖,口中道:“菡芝姑姑安,这下雨天,奴才来瞧一瞧这房中的花木。” 菡芝浮了笑意上来,侧身道:“好生瞧一瞧吧,莫让这花枯了。” 那太监笑脸盈盈地应了,自进门去了。菡芝敞开着门,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将花卉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神色认真。 过了半晌,才蓦然听那声音声线低了几分,面上却还挂着喜庆的笑意来,“菡芝姑姑可有什么话要带?” 菡芝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道:“告诉夏尊长,大小姐在这宫中甚好,让他不必为念。” 那侍花的小太监顿了一顿,极迅速地掩去了心中的诧异,脸上笑意更弄,道:“菡芝姑姑的这花儿养得甚好,却真是鲜花配了美人啊。”末了,压低声音又道:“菡芝姑姑说的可是真的?” 菡芝随声附和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小太监,弄好了快些走便是。”也同他一般,面上笑意还挂着,低声道:“自然不假。大小姐亲口说的,让我向夏尊长说一声。” 那小太监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属下知道了。”末了,夸赞了一番这房中摆着的花草,不知道的只以为二人是在寻常谈话罢了,待两人说完了话,那小太监便起身告退,临行之前还向她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得紧。 菡芝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出去了,随手掩上了门,矮身坐在房中,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惨重 太后娘娘的身体愈发得不好,年岁渐长,便是谁也逃不过这般惨重的洗礼,她不知还能在这宫中几时,不知若是太后娘娘驾崩,自己该何去何从? 夏望庭,我不知还能替你做些什么了?这样多的年月里,你可有曾一丝一毫地记起过我?可有曾过一丝一毫地悔恨,悔恨我入了宫,自此天涯两隔? 想到此处,她神色愈见凄惘,怕是不会的吧,夏家子孙绵延,便是林贵嫔,亦是他的子孙,他如今这般美满,她不过就是他放在宫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还是一枚心甘情愿的棋子。 棋子?妻子?便是一字之差,所能得的一切便浑然不同?你对你的妻子好么?她有没有相似浣衣一般的容貌? 她痴痴地想着,不知想了多久,但觉天色渐暗,望了一望窗外,却是连绵几日的阴雨绵绵,连带着天色暗下来得也早些,不由得便叹了口气,光阴易逝,年华易老罢了。 上殿之中自有人当值,她用了晚饭,便收拾着洗漱了要睡下,却听门外有人叫,“菡芝姑姑。” 她披衣开门,却是承寿宫中的小宫女云坠,神色焦急地看她。 “怎么了?这般慌张?”她蹙了蹙眉,低声问道。 云坠扁了扁嘴,委屈地道:“姑姑去看一看,这翠赏姐姐和蕙心姐姐在偏殿里吵得凶呢。” 菡芝皱了皱眉,这承寿宫中算得上是宫中是非最少的地方了,怎地宫中侍女突然地吵起架来了? 问及缘由的时候,云坠道:“翠赏姐姐说蕙心姐姐一心想去御前侍奉,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嘴了,奴婢拦不住,两位姐姐也不听我说话,奴婢怕惊动了太后娘娘,这才斗胆来叫菡芝姑姑。” 菡芝皱着眉道:“说的什么浑话。去御前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怎地这般不懂事,是要太后娘娘罚一罚才懂得么?” 云坠噤若寒蝉不敢吭声,菡芝沉下脸来,上前去侧厢房中,云坠紧紧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过不多时,便到了门口。 却听见里面一个女子说,“你叫蕙心,可是不如御前的慧心,一门心思往御前去,可是是有什么好处么?难不成还想做主子不成?”这是翠赏的声音。 菡芝一听说这话,大不成体统,顿时拉下脸来,菡芝向来神色温和,不轻易发脾气,云坠他们也是又敬又怕,此刻见她神色不豫,更是害怕得很了。 又听屋子里道:“我可没说这话,你少把这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只是见着贵妃娘娘的仪仗,感叹了一句,便被你捉住小辫子了,我何时说过我要去御前,太后娘娘跟前,怎地不好待了?我看是你有这想法罢?” 菡芝越听越觉得听不下去,抬脚踏进门去,沉下声音来道:“都闹腾些什么?” 翠赏和蕙心俱是一惊,见是她来,慌忙退了一步,矮身问安,声音也低了下去,“见过菡芝姑姑,菡芝姑姑安。” 菡芝脸色沉怒,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们一眼,道:“不是说得挺厉害的吗?怎生不说了?还怕被我听见吗?” 翠赏和蕙心面面相觑,这本就是两人之间的争嘴,说过了闹几日脾气也就罢了,怎地云坠这死丫头竟还将菡芝姑姑搬来了? 见她生了气,两人忙道:“姑姑莫要生气,奴婢们说得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云坠丫头不知我们是玩笑话,当了真,惊动了您,您千万莫生气。” 蕙心说着话,翠赏自然点头称是,拼命附和。菡芝瞧了她们一眼,道:“不是那个意思就好,云坠入宫才多久,你们两个入宫的年头久,却是这样给她做表率的么?今日好在是我听见了,若是传到了太后娘娘那里去,有你们好果子吃?一个个都打发去了刑律司,看你们还知不知道说话!” 一听刑律司三字,两人腿都软了,忙道:“姑姑息怒,奴婢们知错了。” 菡芝瞧着她们惊惧的模样,自是不想吓唬他们,是以缓了容色,道:“说说,是怎么挑起的话头?” 翠赏和蕙心对视了一眼,神色惴惴,翠赏道:“回姑姑,今日贵妃娘娘走时,奴婢和蕙心正从外头回来,见着贵妃娘娘的仪仗在宫外停着,后又见着贵妃娘娘从宫中出来回去,那仪仗甚是排场,蕙心便多说了一句,奴婢也是同她争嘴罢了,这一来二去,便吵开了起来……” 菡芝板着脸舒了一口气,道:“你们也是侍奉太后娘娘的老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却还不知道么?竟还同别宫的宫女一般,乱嚼舌根,生了是非,半分仪态也没有。” 翠赏和蕙心垂下头来,红了脸,低头认罪称是,菡芝又道:“知错就好,若是日后再让我听见这样不成体统的话,直接就打发去刑律司,半句话也不问得。” 两人低头称是,菡芝又说教了两句,这才站起身来,回房去,三人站在门口,送了她出去,见着她的身影远了,翠赏和蕙心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椅上。 云坠噘着嘴站在一旁,蕙心坐起身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骂道:“你这个小蹄子,通风报信倒是快。” 翠赏见云坠噘着嘴委屈不已,低声打断了蕙心道:“好了,她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原也是怪我们说了不该说的话,日后多注意就是了。” 蕙心嗔怪地看了云坠一眼,云坠哪里知道她们是随口说说,只是见着她们吵得凶,怕两人起了争执,这才去叫菡芝姑姑过来看一看,却没想到闹了个乌龙,不由得委屈地噘起了嘴吧。 翠赏安抚了几句,三人又絮絮说了会儿话,蕙心道:“明日还要当值,还是早些歇息罢。” 两人都点了点头,自是回去收拾安顿睡下了。菡芝回了房中,沉吟想了一会儿,却知道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罢了,便转身睡下了。 苏漫漫午后回了宫中,自然得意不已,是以发了话,明日要后宫诸妃都来玉清宫训诫宫规,指令传了下去,林半夏倒是蹙了蹙眉。 她倒是又想起什么幺蛾子来训诫宫规?只是自己的身体,却是不能被她瞧出来是个什么模样,好在如今这肚子尚且还不明显,倒是略略放宽了心。 白芷听了指令,口中嘟嘟囔囔便没有停过,林半夏浅笑着打断了她,道:“许是夜来近日没有来寻你了么?竟然这般大的牢骚?” 白芷一听,顿时红霞晕染了双颊,跺了跺脚道:“娘娘只管取笑奴婢,奴婢还不是一心念着娘娘。” 林半夏笑道:“看来,我这要不听你唠叨,还是要尽快将你嫁出去才好啊。” 白芷羞红了脸,低声道:“娘娘只管取笑奴婢就是了,奴婢才不会离开娘娘呢!”林半夏故作惊讶,道:“那这可怎生是好?我都允了夜来,定下婚期了呢,这新娘子不嫁,我却要去哪里再给他寻一个新娘子?” 白芷又羞又急,一张俏脸俱是通红,见着将林半夏的东西拾掇完了,这才跺了跺脚道:“娘娘安睡,奴婢退下了。” 见着她羞涩地转身跑开,林半夏脸上浮起笑意来,笑了一会儿,却蓦然地想到,什么时候,自己竟如楚茗烟一般,这般爱捉弄人了? 她想了一想,想着楚茗烟那般豪放的行径及言论来,顿时羞红了脸来,只是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同澹台望舒如此呢? 她矮身躺下,心中全然没有明日玉清宫之行的想法,一颗心倒是扑在了澹台望舒身上,也不知晓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竟然这样抽不得空来,自己还有要紧的事情还未曾同他说呢。 想来想去,睡意渐渐袭来,眼皮便越发的酸涩起来,沉沉地搭了一回眼,便昏然睡去了。 侧殿之中,白芷回了房,脸上的红晕兀自还没有消退,口中不断咕哝着,倒了清水出来,洗一洗脸,便要睡下。 解了外衫,她翻身上榻,坐在了被褥之中,只要解开中衣,露出里衣之时,却听见角落处发出一声讷讷的声音来,道:“别……别……” 白芷遽然受惊,慌忙掩住了肩膀,看向声音来处,厉声喝道:“谁?!” 那角落处寂静片刻,才从那阴影之处走出一个身影来,那人脸色通红,却是捂住了双眼,口中低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白芷见是他,顿时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抓起枕头来往他身上砸去,骂道:“好你个死夜来,竟敢偷看我换衣服!” 夜来一把接过了枕头,探出头来愁眉苦脸地道:“我刚刚进来,就看到你要解扣子,其他的真的什么也没看到!”这刚说完一句话,脸上的红晕更重了,低声讷讷地说了句什么,慌忙把枕头举高了挡在脸前。 白芷见他神色怪异,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扣子已解了两颗,适才这枕头一丢,那领口自然裂开更大了些,露出了里面藕荷色的小衣边来,顿时低声叫了一声,伸手掩住了胸前将将要泄露的春光。 “臭流氓!登徒子!不要脸!”一连三句三字经脱口而出,白芷的脸都红得要烧起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战战兢兢 夜来举着枕头不敢放,讷讷地道:“你……你掩好了么?” 白芷满脸绯红地将衣衫掩紧了,这才抬起头来,道:“掩、掩好了,你有什么事么?” 夜来战战兢兢地放下枕头来,别开眼睛来不敢看她,一张大红脸地转向了别处,侧对着她,瞧着窗户上的窗纸,声如蚊呐道:“这几日都不曾来看你,来、来瞧一瞧你。” 白芷低眉垂眼地低着头,也是大不好意思,脸颊红若烟霞,双颊滚烫,若是将手放上一放,怕是要烧得烫手,真是羞死人了,他早不来晚不来,怎地这个时候来,幸好自己还没有脱光,若是被他瞧了干净,那才是要人命了。 “瞧我、瞧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多出个花来。”白芷犟嘴扔出一句话。 夜来转过身来,面向他,一双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地面,看着那地上淡荷色的地毯,却似被那毯上的缠枝藤花样吸引住了一般,道:“我念你……念你的得紧。” 这**裸的情话说出来,任是谁脸上也要烧一烧的,白芷更觉得脸上轰然腾起热雾来,一颗心砰砰直跳,酥麻不已,却又从那酥麻之中泛出些蜜意来,一颗心却似被泡在了蜜罐子里一般,渐渐化开,化作了柔软的一捧。 白芷抬起头来,看向夜来,他手脚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张脸上通红,目光却是不敢抬起看她,却似要将他面前的地看出两个窟窿来,瞧他的那副呆样,白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夜来听她笑出声来,条件反射地就抬头去看她,见她笑意盈盈,在那烛光之下,却像是脸上盈盈生了光一般,煞是好看,不由得也跟着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 白芷抿了嘴收了笑意,脸颊上还挂着些羞涩的神情,低声道:“你来此处做什么?宫禁森严,若是被人看到,可怎么是好?” 夜来扬了扬眉,笑道:“不会被人看到的,没有人能知晓我来这里。” 白芷想了想他的功夫确实深厚,自然是有法子躲人眼目,微微放下了一颗心来,却突地想起什么了似的,仰脸往窗外看去,道:“皇上可跟你一同来了么?” 夜来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道:“皇上在景德殿睡下了,不曾过来,我也是得了空才过来的。” 白芷皱了皱眉,看着他,微微拧眉,问道:“皇上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怎生好久也不见过来,娘娘可是夜夜都在候着他的。” 夜来也说不清楚澹台望舒在忙什么,只知他平日里接见官员不少,下了朝也罢,在前殿里面圣的大臣也是络绎不绝,他不问政事,是以也并不知道皇上都在忙些什么。只是皇上是一国之尊,到底是朝政繁忙的。 他开口想要为澹台望舒正一正名,却听白芷噘起了嘴巴,一脸“八卦”地道:“皇上……这几日可是召寝其他娘娘了?” 夜来顿时愕然,慌忙摆了摆手道:“这……这、这自然是没有的。” 白芷瞪着眼睛看了他许久,见他的神色不像是说谎话,这才收了神色,昂了昂头道:“还好皇上知道,若是让贵嫔娘娘知道了,我看这以后凉月宫,他也不用来了。” 夜来窘迫地挠了挠头,道:“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娘娘知道的。” 白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你们男人的心,早上说的,晚上就忘了。”夜来听她这般编排,自是不能苟同,摇手道:“你可不能乱说,皇上对娘娘,我对你,还有那位公子对楚医女,心意都是半分不掺假的。” 白芷敏锐地捉住了其中的八卦,诧异地扬起眉,“那位公子?” 夜来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你不知道么?”他看着,楚医女和那位公子已然是住到了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白芷与她那般要好,怎么会不知道? 白芷心道,好你个楚茗烟,竟还敢时时来捉弄我,自己也有了心上人,却是不敢说出来! “你快说,快说!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白芷一想到能够捉弄楚茗烟,兴奋地脸都红了,急急催着夜来说清楚。 夜来心头懊恼,他这是来看她的,怎生谈论的都是别人的话题,她何时能将他们两个人的事在心中放上一放,都算是万幸了。 看她这般兴奋急切,他倒是不好拂了她的意,不情不愿地道:“那日我来瞧你,你生了气说再也不嫁我了,我知晓是楚医女捉弄你,就想去寻她说上一说,却见她和一位公子一同出了宫门,又一同回了家,还一同入了寝,我就没再跟进去了,可是那位公子倒也是个有身手的,竟然察觉出来我的踪迹,待楚医女入睡之后,特意出来问了我一问,我便将实情与他说了,他替楚医女向我道了歉,还说楚医女是他的内子……” 他话越说越慢,因为瞧着白芷的神情由震惊到愕然再到惊讶,脸上表情变幻着实太过精彩,倒让他不好再往下说了,默默地瞧着她,心中很是吃味。 她到底心中搁着谁,难不成楚医女与那位公子的事倒比他还要让她上心么?想到此处,夜来脸上露出受伤的模样来,“委屈巴巴”地瞧着她。 白芷倒是丝毫也没有在意他的伤神,眼睛发亮,道:“好你个楚茗烟,竟然暗藏了这样的事却不告诉我,偏要拿我来消遣,看我再见了你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她神色很是兴奋,当下便默数着消遣楚茗烟的各种法子来,一时不察,却听夜来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她诧异地抬眉瞧他,却见他脸上不悦甚重,蹙着眉盯着她。 她摸了摸脸颊,问道:“我脸上怎么了?” 夜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见她一脸问询,不由有些着恼道:“你便只顾着楚医女了么?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你倒是将我放在了何处?” 白芷蹙眉瞧着他的神色,瞧了半晌,这才猛然领悟到确实是有些冷落他了,心中歉意浮起,倒是一张刀子嘴不肯饶人,“谁要你来看我了?” 夜来一张面皮顿时涨得通红,到底是少年人,经不起心上人的一顿讽刺,当下便觉得心口有些气血翻涌,顿觉有些拉不下脸来,见她这般“冷漠”,当下也有些挂不住脸,心口的话倒是没有憋住,道:“原是我没脸没皮,是我自作多情了!” 见他这般回话,白芷心中的歉意虽然还在,却也比无名邪火给压了下去,心中有些委屈,索性道:“本来就是!”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夜来顿时猛抽了一口粗气,脑海中的理智倒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道:“好,都是我自作多情,还算是叨扰了白芷姑娘的清睡,在下告辞!” 说罢,别不过心中的一口气,当下转身就要走,见他真的要走,白芷本是随口说的气话,却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小气当真,心中也是万般的气不过,扭过头去,冷声道:“告辞就告辞,好走不送!” 夜来这伸出去的脚,却因了这话再也收不回来,心中气愤不已,索性真的走,推开了窗子,头也不回地跳入夜色之中,便是走时也将窗户又给好好合上,白芷本是面向着墙壁,听见动静,急急转回头来,却见房中空无一人,人是真走了,心中顿时失落不已,噘着嘴蹙着眉,脸上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心道,他还真走啊? 瞧着空落落的房屋,白芷沮丧地低下头来,心中的委屈倒是逐渐漫了上来,他难道不知自己说得是气话么?瞧见他来,她心中其实也欢喜得紧,心中也早就将他当做了不同的人来对待,旁的话以后说自然来得及,来日方长,以后反正也是要……要嫁给他的,他怎么就不懂?还要来与她置这个气? 再说,楚茗烟那般消遣她,他不帮她就算了,还要与她生这个闲气?委实可恶得很,白芷越想越气,瞧着眼前的被褥,伸手便恨恨地锤了一声,脸上禁不住地掉下眼泪来,心道,好你个可恶的夜来,有本事以后再也别来寻我,有本事以后再也别叫我的名字,有本事……有本事以后也、也……也别来娶她!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这般小肚鸡肠的男子呢,武功第一又怎么样,生得好看又怎么样,天底下的男儿多得是,她嫁谁不好,偏来嫁他!明儿个就回了贵嫔娘娘,自己就要守在她身边,守着她成了皇后,守着她一辈子,便是以后老了,也要继续守着她的孩儿,什么嫁人,她才不要嫁人呢,尤其不要嫁给那个叫夜来的混蛋! 这委屈的脾气不能发泄,一发泄便是越来越重,本是默默地掉着眼泪,却不想哭得越来越伤心,连带着襟前都洇湿了一片,她索性一拉被子,扑通一声躺倒在床上,禁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怕被人听见,不由得拿被角塞住了嘴巴,哭得愈发的伤心难过。 便只这样哭了半宿,却觉得眼泪都要流干了,越哭心中越凉,这偏执的想法也越拉越远,想着便自此和夜来绝交,从此不再跟他有半分牵扯。 第三百六十七章 负气 这心中的冷念越来越深,负气越来越重,她便打定了主意,日后便再也不提起他的名字来。 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地将眼泪忍了,这哭了半宿,总归是累得不行了,这才昏沉着睡去。 待到次日一晨醒来,因了心中藏着气,辗转反侧睡得总是也不大安稳,早早便起了,照着铜镜一瞧,一张如花娇颜上一双机灵活泼生机勃勃的俏眼,已是瘀肿不堪,很是憔悴可怜。 她“哎呀”一声,这般模样若是被贵嫔娘娘瞧见了,可怎么是好,便定要追问下去,可是这怎生好跟她讲,让她再为自己操心呢? 她心中慌乱,自然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眼瞧着窗外天*亮,可若是告假不去,娘娘必定又会起了疑心,担心自己,再来看她,终究是躲不过去。 她深蹙双眉,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急忙打了清水,一个劲儿地轻轻拍打脸颊,试图将那浮肿赶紧消下去,拧了巾帕,敷在自己眼上,拿手紧紧按了,口中念叨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拿下来瞧一瞧,却见着仍是肿的眼睛都看不见,没有消下去一星半点,心中顿时哀嚎一声,这可怎么办才好? 窗外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却是少见的露出些朝霞来,许久连绵的阴雨终于放晴了,瞧着便有些令人欢喜,她拾掇好了衣衫,看着时辰林半夏该醒了,这才又洗了一把脸,转身出去了,临出门前,瞧了一眼铜镜,却觉得那瘀肿微微有些下去的迹象,心中想着或许过会儿便消下去了,贵嫔娘娘或许刚刚醒来,便瞧不出有些什么异样来。 心中一念既定,便略略放宽了心,出门上上殿去了。这上殿当值的也并不只有她一个,只是她服侍林半夏的时日久了,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一时,这默认的凉月宫当值的便是她。 这平日里起得早,便是一般人不能消受得起,只是她起早惯了,也不觉得有多辛苦,林半夏倒是说过让她不必那般辛劳,换个人当值也是一样的,她总是不听。 进了内殿,将温水都备好了,便候在了外殿之中,瞧着那日光一点一点攀上窗棱,再洒到地面上,腾起那细小微尘来。 那微尘浮浮沉沉,如一颗颗细小的钻石一般,白芷却瞧着那隙中尘发起了呆,连里间林半夏起身的动静也未能听见。 林半夏悠悠醒转之时,却不听白芷雀跃的声音响起,倒是有些诧异,心中想一想,她总是要嫁出去的,许是昨夜里贪了会儿睡罢了,便没有在意,自觉起身。 待她起了身,欲要唤人之时,白芷却恍惚听到了动静,转头一看,却见她的身影影影绰绰投在屏风上,赶忙起身进去,道:“娘娘,您醒了?” 林半夏初始还以为她不在,见她冒出来心中倒是安了一安,细听她的声音却觉得不对,白芷的声音暗哑低沉,却像是带了些干涩一般,她心中疑惑,转头去瞧,白芷倒是也觉出自己的声音不对,慌忙低下头来,生怕她看出有什么不对来。 她这样一躲,林半夏自然心中生疑,转头瞧着她,声音微微沉肃了几分,道:“抬起头来我瞧一瞧。” 白芷捏捏着不肯抬头,林半夏声音更沉了一分,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这般一说,白芷才委屈地抬起头来,将一双**不堪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瞧着她,林半夏见她这副模样,自然大吃一惊,忙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芷心中的满腹委屈伤心不经问,一问便险些要落下泪来,张口已带了哭腔,唤道:“娘娘……” 林半夏见她着实委屈得紧,一张小脸上欲要哭哭啼啼,急忙便拉了她坐在榻边,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与我说一说?可是夜来又‘欺负’你了?” 不提还好,一提白芷这眼泪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心中憋了一夜的委屈顿时化悲痛为力量,转身伏在林半夏肩上哭了起来。 林半夏急忙抚她的背宽慰她,心中却是惆怅了起来,这丫头如此不经气,这日后成了婚可该如何是好?虽然明知夜来嘴笨,满心都是想着这丫头的好,可是也架不住他少年意气,两人负气争个嘴什么的,这丫头又是个嘴巴厉害的,受些委屈哪里肯饶人,更不必说是夜来了,若是半句话搭不上,便要吵吵闹闹,委屈个几天。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但是既然她二人有情,却也终是不能整日将她圈在自己身侧,那样必定是误了她的大好时光和终身,那自己才是真正的罪无可恕! 只是这两人在一处,甜的时候怕是要腻死人,这要生起气来,还不知道要闹成个什么模样才好。 林半夏心中念头急转,看来,许是要向澹台望舒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好生管教一番夜来了,毕竟,自己身边的人,林半夏总是也舍不得她受委屈。 虽然知道这大部分都是白芷惹得祸端,可谁教是夜来先喜欢上白芷的呢?这谁先动心,谁便要多受些委屈了罢。不过,夜来是个好男儿,必定不会在此等事上与白芷计较多深,现下负气委屈冷战,便是过了两日,便又好的跟蜜里调油一般了。 她想到此处,脸上浮起微笑来,低声劝道:“好了,夜来心中待你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吵两句嘴又怎么了,过两日便又过来巴巴地瞧你了,现下置气倒不如到时候让他知了错儿,向你道歉便罢了。” “我才不要他来瞧我?既然委屈,何必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我又没求着他喜欢我。说什么自作多情,我看我才是自作多情!”白芷猛然从她肩窝处抬起头来,连声嚷嚷着。 林半夏心中一跳,慌忙掩了她的嘴,道:“好了,小祖宗,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么?” 白芷委屈地扁住了嘴,抽抽搭搭地不再说话,林半夏瞧着她的神色,虽然硬气得很,底子里也终究是喜欢得深了才动这样大的怒气,不由微微笑道:“便是我说错话了,便是他再来,你也不理他了好不好,便是他非要娶你,我也定然不答应了还不成?” 她这话说的便是激将法,果不其然,白芷虽然自己念叨得凶,见她说了这样的话,神色倒是动了一动,一瞬过后,便又扬起脸来,嘴硬地附和道:“便是他要娶,我也不嫁!” 林半夏笑道:“好,便是再来凉月宫,我便将他赶出去,再也不让他见到你!” 白芷对她说的话,虽然心中不大同意,但终究是自己先提的话头,倒不好打自己的脸,扭捏捏捏地应了。 林半夏宽抚了她几句,将她哄好了,这才起身洗漱作罢,便是洗漱过后,瞧着时候也不早了,还要去玉清宫中听贵妃训诫宫规,便草草地用了早膳,出门之时,着意点了慧心与她一道去。 慧心倒是诧异,以往便是贵嫔娘娘通常便是带白芷一道去的,今日怎么却换了自己呢?回头瞧着白芷垂着头避着不见的模样,心中微微诧异。 林半夏笑着为白芷圆了个谎,道:“今日白芷不大舒服,便让她歇一歇旬假罢了。”慧心点头应了,跟了她一同出门去。 白芷瞧着她们走了,这才回了房,将自己关在房中,又哭了一顿。 林半夏领着慧心转过了凉月宫的宫角处,却见着玉嫔立在前头张望着,见她二人的身影出来,脸上现出喜色来,道:“林姐姐,等你好久了呢。” 林半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丫头,倒像是幼时一般,便是出去溜个马也要着意等一等她,便走上前去道:“倒是难为你了。” 玉嫔嬉笑两声,上前挎住了她的胳膊,两人并肩而行,慧心和兰若自觉地退了几步,不近不远地跟在后头。 玉嫔今日一身嫣红色的宫装,衬得身段玲珑纤细,一张脸庞上也是神采飞扬,笑意盎然,被那晨光一映,更显得几分娇艳来。乌黑长发倒是挽了个不知什么名字的发髻,倒显得格外风流,有几分异域的风情来,她那眸子黑中透着些淡淡的棕色,与大晋的寻常女子的剪水清眸不同,带着几分天生的妩媚,细细瞧时,一不经意,倒有些勾魂摄魄。 发上的玛瑙翡翠多宝钗熠熠生辉地缀在发间,更有一个蝴蝶钗斜插发侧,那蝴蝶翅膀更是一颗通体艳艳的红宝石雕琢而成,精美华丽,美丽不可方物。 林半夏私心里觉着她这一身打扮过于明艳了些,转念一想,她还是个鲜艳明亮的少女,便是穿的艳了些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是苏漫漫要为难,也要拿出一个好的由头来为难,只是回头散了,倒要好好向瑾嫣说一说,日后便不可再这般招摇了。 “瑾嫣今日倒是美丽得紧,倒让我眼前一亮了。”她笑着打趣她。 玉嫔面上微微泛红,她这一身的打扮,都是夏惊羽为她置办的,便是入宫之后,很少在他面前穿戴,倒是一种遗憾。 第三百六十八章 招摇 “只是日后便不可再这般招摇了,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可要受编排不少。”林半夏悄声提点道,玉嫔本来雀跃的脸庞,便微微有些黯然失色。 见她这副模样,林半夏心中也是不好意思得紧,生怕折了她的兴致,忙道:“我只是说一说,今日去见苏贵妃,她向来是个爱珠翠的,若是被你比了下去,心中怎么能压得下这气。” 玉嫔闻言,却又似斗志昂扬起来,仰着脸道:“哼,我才不怕她呢,便是要来寻我的晦气,也要寻得到由头才是。再说,姐姐你往日不是避她让她么,可见她气焰有消沉过多少么?” 林半夏闻言微微一笑,知道说不过她,只得自己暗中注意些,好生提防些罢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脚程也不慢,过了一会儿便到了玉清宫门前,却见玉清宫门前并无人候着,心中不由疑惑,抬脚入了宫门,便见一个内侍奔了过来,见是她俩,脸上的神情却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一般,上前作揖,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道:“二位娘娘万安,贵妃娘娘与众位娘娘已在殿中候着了。” 林半夏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这本来定的时辰,却没想到苏漫漫倒比平时里提早了一些,倒显得她二人姗姗来迟,大是不敬了。这来者不善,她的警觉顿时拔高了几个度,与玉嫔对视一眼,这才从那内侍引了路,进了殿中去。 刚进殿中,却听内侍一声长唤,“林贵嫔娘娘到,玉嫔娘娘到。” 林半夏定了定心,松开了玉嫔的手,两人走上前去,微微抬眼一瞧,却是四周分坐了数人,端的是各宫嫔妃,早已落座。 林半夏不惊不怕,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玉嫔也紧随其后行了礼问了安。 苏漫漫坐在正座,脸上浮起冷笑来,她的眼神自打林半夏入了殿以来,便像是一把毒箭一般射在她脸上,见着她身段纤弱,姿态却是冷傲得很,心中的恨意便又浮了上来,汹涌澎湃。 “二位妹妹好大的架子,让我们好等。”苏漫漫冷笑着发了句话,座下众人纷纷垂头,这样的情景不少见,便是二人无论如何争斗,都与她们没什么干系,不过是看个笑话罢了。 林半夏不惊不惧,站直了身体,抬起头来,眼神平静地望着她,道:“臣妾接到贵妃娘娘凤谕之时,说的是辰时一刻,臣妾适才过来之时,瞧着日晷,并没有延迟时辰,却不知贵妃娘娘说的这话,是何等意思?” 林半夏说话不徐不疾,听在众人耳中,却是不小的响动,这宫中,还有谁能这般堵了贵妃娘娘的口,还有理有据的,只怕也就林贵嫔一人了。 苏漫漫凤眸乍眯,神色登时不悦,想发作些脾气却又压了下来,缓了一缓才道:“本宫说的是辰时一刻,便是诸位妹妹都早到了,总不好让大家干坐着,这宫规训诫,本就繁冗,两位妹妹不早到不说,却拿着这话来回本宫,可是将宫规不放在眼中了?” 她这话说的牵强附会,便是生拉硬拽将她二人的错漏将宫规合在一处,变成了个不敬之罪名,林半夏冷笑一声还未开口,她身旁的玉嫔倒是忍不住了,道:“贵妃娘娘这话说的好生错误,总的是我们并没有犯什么错处,便是提早开也就罢了,没有及时通知,却还怪罪到臣妾头上了,贵妃娘娘便是这样训诫宫规的?这宫规之中首要一则难道不是,‘身为嫔妃,当为表率,不可偏颇’么?” 林半夏心中一沉,还未来得及替她说话,却听苏漫漫一声断喝,“放肆!”紧接着便是一掌拍在桌面之上的声响。 玉嫔昂起头来瞧她,并不回避,苏漫漫更是怒气冲头,打眼瞧了一眼玉嫔,却看她穿着的好生艳丽俊俏,一张脸也是美貌动人得紧,头上的珠钗却不知是哪里的珠宝,熠熠生辉。后宫之中,除了苏漫漫,从无人当得起美艳生媚的赞誉,如今一瞧玉嫔,却已有些和自己比上一比的架势,更是怒火中烧。 “你一个小小的玉嫔,却敢跟本宫顶嘴?以下犯上,冲撞本宫,既然今日是训诫宫规,那便拿你做了个示范,也好让她们都知道知道,这宫规不是放在那里干看着的!来人!”苏漫漫气恨不已,大声喝道。 身侧早有侍女上前,苏漫漫了凤眸冷眯着看向玉嫔,却见她脸上殊无惧意,昂着头很是不服气地看着自己,怒火便快将她的头脑烧成灰烬。 “将她拿下,掌嘴二十!” 侍女领了命,下阶向玉嫔走来,玉嫔哪里受过这等侮辱,站在当地喝了一声,道:“我看谁敢?” 她声色俱厉,本人也并不如大晋女子一般羸弱,一声断喝之下,很是有些气势,那两个侍女竟然微微有些怵,顿了一顿。 见状,苏漫漫更是大怒,拍案而起,道:“诸位妹妹可看到了!今日不是本宫非要罚她,实在是玉嫔着实可恶,咆哮大堂,目无宫规,目无法纪,这后宫之中,若人人都同她一般,将皇上、太后娘娘置于何地,本宫既然是奉了太后娘娘懿旨,训诫宫规,代表的自然就是太后娘娘,你一个小小玉嫔竟敢如此嚣张放肆,若是不让你知晓这宫规的厉害,你便是不将我等放在眼中了!来人,掌嘴,给我狠狠地打!” 那两个侍女得了令,胆色顿时大了起来,上前拧着玉嫔的胳膊,将她压在地下,玉嫔兀自挣扎不休。 变故陡生,林半夏还未来得及说上半句话,苏漫漫这处置玉嫔的手段已然凌厉压下,眼见着那侍女按住了玉嫔的身子,扬起手来预备左右开弓,喝道:“慢着!” 苏漫漫转头瞧向她,冷笑了一声,林半夏,你终于出手了!本宫怕的就是你不闻不问!面上道:“林贵嫔,你也要以下犯上吗?” 林半夏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缓声道:“贵妃娘娘,玉嫔娘娘初来宫中不久,一时不懂事,冲撞了娘娘两句并无恶意,还请娘娘手下留情,这二十掌嘴下去,玉嫔娘娘的脸自然是看不了了,若是回头皇上问起来,娘娘该如何回禀。再者说,宫规并不是这样用的,宫规森严,是为了训诫众人,却不是为了动用私刑所设。” “动用私刑?你是说本宫假公济私,要害她这个玉嫔吗?”苏漫漫冷笑不已,林半夏,你真是关心则乱,看来这个玉嫔在你眼中,还是有个不小的地位,本宫处置不了你,却还处置不了她么? 林半夏拧着眉,这宫规本不是如此所用,苏漫漫明显是借太后的面,来借故发作,她虽然开口维护了两句,若是苏漫漫咬着说是太后的懿旨,玉嫔一时不察,冲撞在前,自然是要受罚的。只是她那样的一个人,如何受得住这些? “难不成,你想代她受过吗?”苏漫漫微微挑起半边嘴角,挑衅似的看向她。 林半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众妃嫔眼睁睁瞧着这一场闹剧出来,都是还未反应过什么来,玉嫔已被拿了以下犯上的罪名被按在地上,眼瞅着那侍女的巴掌就要落下去。 此时,却传来一道柔婉的声音来,“贵妃娘娘,臣妾瞧着也并不是多大的事情,只不过玉嫔是外邦女子,一时有所冲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请贵妃娘娘消了火气,暂且放过她。”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婉妃,她坐在苏漫漫下首,见林半夏二人进来,一直未曾吭声,见眼下状况,心中盘算了几分,却是想到了林半夏处置仪宝林的手段,这样的手段却是险要的紧,便想着要卖林半夏一个人情,这才出声劝慰。 苏漫漫垂头去看婉妃,皱起眉来,这婉妃的老好人做的着实是实在,如今竟然也管到这头上了。 “婉妃妹妹倒是说错了,这便是一时冲撞,也是以下犯上的不敬之名,仪宝林前车之鉴,婉妃妹妹倒是不知道么?便是那时不曾好好训诫她,才让她做了那等的错事,这后宫之中有了一个仪宝林,却是不能再出第二个了,眼下若是不好好管教,日后出了岔子,还不是你我协理六宫之人的错处?”苏漫漫冷哼一声道。 婉妃心中倒是无语了半分,苏贵妃这脸皮倒果真是厚,这仪宝林的事情,还不是她在背后从中作梗,才有了这事情,眼下倒放在明面上说出来,半分她的不对也没有了,只是太后和皇上心中明镜似的,不将她的错处拎出来给她看,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怎生她倒是一点知错的意思都没有,还拿着此事去消遣旁人。 趁着婉妃不说话的功夫,苏漫漫又道:“给我打,这次若是不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厉害,她以后便长不了记性!” 林半夏心急如焚,眼瞧着那侍女的手掌便要落在玉嫔纤细柔嫩的脸颊上,急忙道:“贵妃娘娘且慢!” 第三百六十八章 求情 苏漫漫瞧着她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林贵嫔,你先莫急着同她求情,你无故来迟之事,本宫还不曾问罪,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既然免了你的跪礼,你这般放肆,训诫宫规便站着听罢,也好机警些,能入了耳入了心,日后便好好告诉告诉你的好姐妹!” 说罢,不理会她的言论,扬声道:“打!” 那宫女得了令,自然上前将玉嫔的身子压住,玉嫔哪里肯依,抽动着肩膀皱着眉来,口中叫嚷着,那身前的宫女伸手将她的肩头牢牢按住,再也让她动弹不得,伸出手来左右开弓,“啪啪”几声脆响,便落在了玉嫔娇颜如玉的白嫩脸颊上。 那宫女平日里粗活做得多了,下手的力道自然不轻,落在玉嫔脸上的掌心与脸上的皮肉之声,骇得人触目惊心,不忍去看。不过两下功夫,玉嫔的脸上的红肿慢慢地浮现了出来,那宫女兀自不能休止,打得正兴起,眼瞅着玉嫔动弹不得,受了这等大的屈辱,眼中浮起晶莹的泪花来,是痛的也是委屈的,只是那泪花闪闪,却在眼眶之中兀自强撑着不肯掉下来。 林半夏心中酸涩,胸中一股怒气勃然而生,脑子里还不知作何反应,人已冲了上去,一把将那施暴的宫女撞开,又伸手将半骑压在玉嫔身上的宫女推开,抢上前去,接住了玉嫔颤颤巍巍的身子,将她揽在怀中,伸手按着了她的头,将她的脸庞遮掩于众人眼皮子底下,抬起头来。 苏漫漫见她贸然出手,急怒攻心,道:“林半夏!你在干什么?!” 林半夏抬起头来,目光之中已含了冷意,冷冷地逼视着她,神色之间却仍似把她当做昔日的丫鬟一般,虽然她比她位高权重,却丝毫也没在她眼中烙下什么了不得的印记一般。 “贵妃娘娘,您训诫宫规便罢,当众折辱后妃,手段粗暴凌厉,却是为上者的行为么?皇上与太后娘娘慈悲为怀,怎会如此苛待旁人?难道不怕皇上和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吗?”她冷声道。 苏漫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林半夏,你摆出这幅神情,还以为我是昔日那个不得志的,终日侍奉你的小丫鬟么?竟敢用这样蔑视的眼神看她,林半夏,你好生大胆! “玉嫔不敬犯上在前,本宫是为了立规矩,才会如此做!你便是说到皇上那里去,又有什么要紧,本宫是奉太后娘娘懿旨,训诫宫规,树立表率,玉嫔如此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中,难道不该罚吗?”苏漫漫咬牙看着她,恨恨地道。 她还以为她苏漫漫是昔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么?她在后宫浸淫这数年,以为都是白当的贵妃么?她今日,就要她看看,什么叫做今非昔比! 林半夏怀中的玉嫔兀自微微轻颤,眼泪兀自流个不休,将她的襟口都洇湿了一片,林半夏自知不能退,便是今日自己背上这样的罪名,也要护了玉嫔周全。 “玉嫔并非有意冲撞,不过是和娘娘争辩一句罢了。若要论起来,娘娘定的辰时一刻,臣妾等并不曾迟到,娘娘怪罪的也全无来由,玉嫔一时不忿,争辩清白难道在娘娘眼中也是罪过吗?难道说,这宫规仅仅是立给臣妾等看的?”林半夏咬紧牙关,缓声道。 苏漫漫被这一顿抢白,脸上自然是挂不住,林半夏说的有理有据,可她怎么能拉得下脸来,自然愤恨不已,抬头又要抢白,却听门外一声唱喏,“太后娘娘驾到!” 众妃嫔纷纷一惊,慌忙起身离席,迎到殿门口,行礼迎接,苏漫漫也是一愣,太后这会儿怎么来了?眼下这等境况,却该如何是好? 她凤眸微眯,眼神一转,便已定了心绪,总得来说,自己咬着牙不肯认,任是谁也拿她没有办法!这才站起身来,捋了捋衣衫上的衣摆,走上前去,行礼问安。 听是太后的动静,玉嫔从林半夏怀中抬起头来,一张小脸上也是泪痕斑驳,衬得娇艳双颊上的触目掌痕,反差更大,瞧着甚是可怜。 她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瞧了林半夏一眼,林半夏心中骤然一酸,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掌,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她安心,两人本是挡在殿中,此刻也退到了一边,跪在地上迎候。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众人齐声轻唤过后,便听见太后的凤驾已到了殿前,声音随即传入屋内,低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应了是,苏漫漫迎上前来,太后目不斜视,直往正座上而去。 众人紧随其后,都涌然入了殿中。菡芝扶着太后的臂膀,扶她坐下。太后坐定,平素里很是温和的脸上此刻也带了一番凛然的威严,面色不悦地瞧着众人。 众人均是大气惴惴,垂头不敢吭声,过了片刻,才听太后低声道:“还没到殿前,就听见这里头吵吵嚷嚷的,这是训诫宫规的样子吗?” 她话说得沉稳,气势却十足在,苏漫漫心头一凛,上前拜了一拜,作出几分委曲求全的模样来,“回太后娘娘,是臣妾教管不力,惹太后娘娘生气,还请娘娘息怒。”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不悦之色更甚,却碍着如今还未有将她拿下的想法,念着她贵妃之尊日后还要执掌后宫的份上,这不悦倒是顿了一顿便消散了,只是语气已然沉怒,“究竟是个什么原因,吵得这样厉害?”她抬起头来,一眼就瞧见了林半夏站在一侧的身影,旁边还立着个衣裳艳艳的玉嫔来,却见玉嫔捂着脸,垂着头,很是委屈的模样,不由起了几分疑惑。 “玉嫔,抬起头来!”太后心中诧异,自然要瞧个明白,冷声道。 玉嫔飞快抬眼瞧了太后一眼,只那一瞥之下,太后也瞧见了她脸颊通红,双目珠泪盈盈,看样子是受了大委屈。 见她只是抬头却没有放下手,太后鼻息便微喘了一下,道:“拿下手来,哀家看一看,你的脸是怎么了?” 林半夏侧过头去,瞧着玉嫔畏畏缩缩不敢放手,自然知道她心中是惧怕太后,只是这般抵抗太后,怕是要惹得太后不悦,不由得在身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衫,玉嫔察觉,便嘟了嘟嘴,委屈地放下了手臂。 太后打眼一瞧,却是诧异地抽了口气,玉嫔脸颊白嫩粉晕,很是俏丽的一张脸庞,只是现下却看着那脸上斑驳的掌痕清晰可见,还见那指痕边缘微微肿起,可见那下手之人手上的力道不轻。 第三百七十章 搬弄是非 “你、你这是怎么了?”太后乍然吃惊,脱口问道。 玉嫔让太后看了一看,脸颊上犹自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想让自己这般的丑态露于人前,看了一眼之后,便深深地埋下了头,听见太后问话,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她无端地,对太后总是有那么一些惊惧在里头,自然不知道如何将这事情的缘由,向她说个清楚。 林半夏见状,低头上前了一步,矮身福了一福,道:“启禀太后娘娘,玉嫔她胆小,娘娘威仪在前,她说不出什么话来。” 太后见着林半夏上前,这四下里一联想,心中自然明了,是苏贵妃和林贵嫔之争,捎带上了一个玉嫔罢了,又是后宫之中争风吃醋之事!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不用她说,她也明白个大概罢了,只是见她上了前,只好道:“那便你来说!” 林半夏应了声是,又将这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说了个清楚,语毕,垂头道:“臣妾和玉嫔不曾没有守时,还请太后娘娘明断!” 太后心中一顿迷茫,便是这般大点的事情么?竟至于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太后娘娘,臣妾身为贵妃,六宫表率,绝对不是这般的用意,还请太后娘娘明察。”苏漫漫一听林半夏的话,太后眉头一皱,急忙出声说道。 太后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这只听林贵嫔的自然也不是个公正的道理,便向着苏漫漫道:“那你来说一说,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苏漫漫低声应是,未语眉先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瞧着她的形状,倒是比挨了打的玉嫔还要委屈上几分,不得不让人感叹她的表情之丰富。 “臣妾奉命训诫宫规,昨夜之时便发了通传,告之各宫,今日晨时,臣妾一早起身,便先是诵读了一遍佛经,才听宫人们说,众位妹妹已到了殿前,臣妾本着阖宫表率,不敢让众姐妹久等,就请了进来,瞧着座中众人,不见林贵嫔和玉嫔的踪影,便想着等一等,可等得时候太久,又不好让众位姐妹等得辛苦,只好先开始,便只是说了一会儿,才见着两位姗姗来迟,本宫提点了一番,玉嫔却言语无状,撒泼咆哮,臣妾不得已,才让宫人们罚了她掌嘴。” 她说完,便委屈地低下头来,一副任凭太后抉断的模样来,神色间却是一股大义凛然的正色,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以为她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苏漫漫的话刚刚落地,玉嫔便有些急赤白脸的,这女人竟然这般搬弄口舌,将黑的说成白的,一时有些冲动,便要冒头出声去理论,被林半夏拽紧了衣袖,抬头去看,却见林半夏眼中暗含警告神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这才恨恨地憋了一股气,垂头不说话。 太后皱眉思量片刻,没有吱声,便是思虑这几分,心中便了解得通透的,无非就是苏漫漫眼看着林贵嫔不顺眼,故意找茬想使一使威风,驳斥她几分,玉嫔却是个憋不住的,冒头便撞在了枪口上,自然被苏贵妃拿来开刀。 这一来一去,也不过就是女人间的那丁点儿子事情?这虽然说得各有道理,却是也都不占理,本是训诫宫规的要紧正事,却被她们拿来做了争风吃醋的由头,想到此处,太后的气恼便从胸腔里涌上头来,斥道:“胡闹!” 第三百七十一章 记挂 她一声既出,众人纷纷行礼下拜,口中称道:“太后娘娘息怒。” “训诫宫规这样要紧的事情,却被这一丁点的小事,被你们抛诸脑后,你们眼中心中还有没有哀家,还有没有皇上?身为天子之妇,整日纠缠于口舌之上,却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女论》之中,贤良淑德,你们却是统统都忘了!”太后勃然大怒,厉声斥道。 众人纷纷俯首认罪,连带着苏漫漫也不例外,纷纷山呼太后息怒,告罪不已。 瞧着眼皮子底下这乌泱泱一片,却是没有一个省心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苏贵妃身为后宫之首,不知体恤,无以为表率;林贵嫔掺和其中,不事灭其小,反助其大;玉嫔言语无状,粗鲁莽撞,无妇人之德;这起争执之人,每人罚俸三月,并着十篇《女论》、十篇《妇戒》抄完送到承寿宫来。六宫事务暂由婉妃协理,萍充容协助,待罚论待毕,再行商榷!” 说罢,遽然起身,菡芝急忙跟在身侧,扶上她的臂膀,才一同出了玉清宫。 待太后走了,这训诫宫规也是训诫不成了,只得四下散了,苏漫漫气恼不已地盯着相依相扶走出玉清宫的林贵嫔和玉嫔,眼睛里却似要滴出血来,心头冒火,几乎要咬碎了银牙。 百合见状,急忙走上前来,担忧地道:“娘娘……” 苏漫漫一把甩开她的搀扶,冷声道:“滚开!”百合吃力不及,却不知苏漫漫心中窝火,连带着力气也增了上来,竟然不防被她摔了个趔趄,一不小心,竟然撞上了桌角,磕得腰部尖锐地疼,眼泪几欲泛出来。 她倒吸一口气,嘶了一声,却急忙咬住下唇,不敢再发出声音来,苏漫漫向来不喜听到宫女们的异声,眼下她正在气头上,若是她向自己发了怒,那怒火自然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玫瑰站在一旁,见着百合受冷落,心中一动本想上去搀扶,足下一顿,却想起她昔日的冷脸来,顿时收住了脚步,心中有些心疼还有些得意,让你受宠受惯了,一时吃些冷落可是活该了些。 心下这样一想,自己上前了几步,低声道:“娘娘息怒,奴婢再去打探些凉月宫的情形,好让娘娘捉住了她的错处,狠狠整治她一番,也好出了娘娘的这口恶气!” 苏漫漫心中扭曲不已,愤恨已然将理智淹没,自然是听她的话格外顺耳,一时精神振奋了几分,抬起头来,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却是泛出了冷艳的笑来,道:“好,不枉本宫疼你一场,莫要将事情做得留了痕迹。” 玫瑰见得了她欢心,心中雀跃不已,面上却兀自自持着,露出笑来,矮身福道:“奴婢遵命,娘娘自等着就是。” 苏漫漫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命她去了,玫瑰行礼谢了恩,站起身来转身出去,临走之前,却望了百合一眼,很是得意和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施施然出去了。 百合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站在苏漫漫身后,瞧着玫瑰的形容,酸涩和难过顿时浮上心头,心中凉意一片。 苏漫漫发了怒气,这下便有些缓过神来,低声道:“百合。” 百合蓦然一愣,慌忙上前,道:“娘娘。”苏漫漫侧头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一丝心疼的神色来,道:“刚才撞得可疼了?” 百合心中说不出来却是个什么滋味,若是以前,倒定然是感念的心中一片温热,可眼下却是怎么听也觉不出苏漫漫的半分好意了,低声答道:“谢娘娘垂怜,奴婢不妨事。” 苏漫漫低声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本宫适才、适才有些生气,虽然疼在你身上,却更是疼在本宫心里。” 百合不敢言它,道:“奴婢的命都是娘娘的,若是娘娘能撒些气出来,别气坏了身子,便是奴婢的福分。” 苏漫漫闻言,微微展颜露了个笑出来,伸手拉过她的手掌,叹道:“在这宫里,本宫也就只信你几分罢了,本宫将你看得多重,你自是知道的。” 百合心中微微一动,却是忍不住地软了几分,道:“奴婢知道,奴婢此生便只追随在娘娘身侧,为娘娘肝脑涂地也是愿意。” 苏漫漫浮起一个宽慰的笑来,拉着她的手,与她絮絮说了会儿话,这才转身进内殿去了,这罚么,自然是要领的。 却见这边,林半夏和玉嫔一同出了玉清宫,因了玉嫔的倾华殿离得近,便就近进去了。一进了主殿,林半夏急忙张罗着慧心和兰若快去取冰块来,兰若自玉嫔从玉清宫中出来,便是吓呆了,她年纪小,又是随着玉嫔从北凉之地入宫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有些茫然,瞧着玉嫔的模样,吓得直欲快哭出来。 好在慧心是个稳重办事的,过了一会儿,便端了一盆冰块子进殿来,瞧着兰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再让她愣怔一会儿便要哭出来,林半夏只好指挥她去拿巾帕来,兰若呆呆应了,慌忙转身取了递给她。 林半夏拿着那巾帕裹了冰块,结成一团,轻轻放在玉嫔的脸上,却听玉嫔龇牙咧嘴地轻嘶了一声,忙道:“是不是疼,是不是疼?” 玉嫔缓过来了那么一会儿劲,臊眉耷眼地道:“不是,是凉了些。” 林半夏轻舒了一口气,又将着那冰包放在她脸颊边,轻轻沾着,低声道:“这冰块最能消肿,你忍一忍,过会儿便好了。” 玉嫔嘟着嘴应了,脸颊上的火辣辣的肿痛感其实早已消失,只是那脸颊微钟,仍是让她不禁想起那宫女凶神恶煞的模样来,便还是觉得脸上又疼又辣。 林半夏拿着那冰包细心地在她脸上沾了个遍,又命兰若拿了两块出来,包了一些,让她自己拿着,抵住自己的脸颊,她自己有分寸,也不会将自己弄得太疼。 大秋天的,拿着这凉布包果真是沁人得很,她只拿了一会儿,便觉得凉得受不住,忙叫唤着给丢到了一旁。 林半夏看着她,沉了一口气,神色微正,玉嫔瞧着她的模样,便知晓她要开始训人了,立马换了一副正色的形容来,不再嬉皮笑脸的。 林半夏瞅了她一会儿,玉嫔料想当中的训话却没来,却听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玉嫔抬眼看她,却看她神色难过,不由诧异问道:“林姐姐,你怎么了?” 林半夏心中酸涩得紧,今日让她受这无端委屈,也都是因了自己。若非是她与苏漫漫有宿仇,也不会将这无妄之灾落到她的头上;若非她一心护着自己,也不会端然失了分寸,由着苏漫漫好生拿捏。 二哥哥也不知道将她送来宫中做什么,当真以为能救得了她吗?不过是再搭进来一个人罢了。她还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却能救得了她什么? 玉嫔见她半晌不答,以为她是生气极了,忙道:“姐姐不要生气,瑾嫣知错了,以后定然谨言守行,决不再落到别人手中去。” 瞧着她认错的态度很是认真,林半夏更是叹了一口气,也怕自己的神色惊着了她,便微微笑了一笑道:“我哪里是在生气这个?” 玉嫔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那姐姐是在生气什么?” 林半夏侧了侧头,道:“你们两个都先下去吧。”慧心和兰若应了,鱼贯退了出去,见人都退了干净,林半夏才又望向玉嫔的脸庞来。 “我是在生气二哥哥这出的主意,竟将你送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来。”林半夏微微一叹,低声道。 听她提及心上人,玉嫔自然要为他辩护两句,“二公子是怕林姐姐在宫中的日子难熬,才让瑾嫣来入宫陪伴姐姐,若是姐姐答应,我便即刻回了公子,让林姐姐……” “出宫去”这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却被林半夏掩在了口中,呜咽模糊消散了,玉嫔睁着一双呆呆的眼睛看她,却见林半夏神色凛然,眼神里透着微微怒意,却像是真生气了的模样一般,吓得她自觉将那不能说的三个字给咽了回去。 “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林半夏声音微沉,自然是有几分威严在里头,玉嫔乖乖地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第三百七十二章 遭罪 见她应了,林半夏才松手放开她的嘴巴来,道:“我原先呆在宫中是有事记挂,不能走罢了,过得辛苦与不辛苦,并不怎么要紧;如今我在宫中,却是因为有了新的挂念,所以我不会走。” 玉嫔听着她说话,噘起了嘴巴,道:“姐姐以前是因为挂记着老尊长和林大人,姐姐身为太子妃,自然不能说走便走,但是这宫中数载,姐姐过得并不痛快,二公子天资聪敏,是个绝顶的聪明人,也自然为姐姐考虑的周全;姐姐竟然舍弃这样大好的机会,不会走是为什么呢?” 林半夏遥望着倾华殿的一方天地,面上浮起淡淡的微笑来,伸手抚上肚子,低声道:“因为我有了它。” “有了他?是谁?可是皇上么?可是皇上若是真心待你,怎么还会将你放在眼下的处境之中?”玉嫔浑然忘了自己的疼,坐起身子来望着她的背影,诧异地道。 林半夏转过身来,面上柔光自现,看在玉嫔眼中,那笑意温软得却不像个凡人,虽说林姐姐平日里也是常笑,只是这笑意与那般笑却是不同,但是哪里不同,她却是一点也说不上来,是以奇怪地看着她。 林半夏望着她天真的面容,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柔声道:“因为我与皇上,有了它。” 玉嫔不明就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林半夏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愣怔了半晌,脸上的疑惑益发扩大,低头看一会儿她的肚子,抬头望一眼她的脸,来回数次之后,却看着林半夏脸上的笑意安然,就像……就像大夫人瞧着二公子时候的模样一般。 却看林半夏瞧着自己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心中那个疑惑的念头仿佛被证实,顿时大吃一惊,口齿都有些不甚利落了,指着她的肚子,结结巴巴地嚷道:“你……你、林姐姐,你……” 这林姐姐和你说了个三遍来回,却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却见林半夏脸上笑意荡漾,伸出手指比了一下,玉嫔惊觉,这才压低了声音,也平了平心绪,仍是结巴道:“林姐姐,你、你是有了孩儿了吗?” 林半夏淡笑着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坐在她身边,道:“这宫中还没有旁人知晓,你小声些罢。” 玉嫔伸手捂住了嘴巴,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却又牵动了脸上的肿痛,“哎呀”叫了一声,龇牙咧嘴缓了半晌,才道:“连皇上也不知道么?” 林半夏道:“他近日里总是忙碌,却不曾得闲来看我,我想着要将这消息亲口告诉他。” 玉嫔闷闷地点了点头,将这消息在胸腔中、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慢慢咽回肚子里去,想了许久,林半夏也不说话,只笑看着她发呆,却蓦然见她猛然仰头,一惊一乍地道:“那皇上如何打算?” 不成,若是林姐姐有了孩儿,那自然另当别论,这小小孩儿还是同双亲在一处最为好,可是宫中这样复杂,若是皇上不顾全着林姐姐和这孩儿,他们该如何在这宫中安身立命。便是苏漫漫这样令人头疼的一号人物,也能让林姐姐和这孩儿遭受不少的罪。 第三百七十三章 愣神之际 要是皇上不顾惜她们母子二人,那她便要禀了二公子,不管林姐姐答应不答应,都要将她偷出宫去,在宫外,日子过得可不知有多快活自在,没了这劳什子的后妃、皇子的身份,也没什么打紧。毕竟二公子的千翎门还少了一个少门主,若是林姐姐的孩儿,既是夏家血脉,又是聪敏得很,自后承继门主之位,自然是绝妙的。 林半夏笑出声来,道:“他还不曾知晓,怎么会有什么打算?”不过,他那样想要一个孩儿,若是知晓了这样的消息,却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呢?想到此处,她便肖想了一下,澹台望舒获知此讯的形容来,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玉嫔失落地点了点头,林半夏又与她多说了一会儿子话,将在宫中的事项逐一与她提点了,让她好好休息,这才起身离去。 慧心在门外等了许久,见着林半夏出来,迎上前去,林半夏道:“时候不早,早些回宫吧。” 慧心应了,与她一道走了,回到凉月宫之时,却见着廊下站了一堆人,白芷焦心不已地在那廊下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却是离得远,不知道说些什么,慧果在一旁,虽然形容不像白芷那般焦灼,却也是一脸忧心,沉眉望着宫门,瞧见二人的身影过来,喜出望外,连声唤白芷。 白芷回过神来,看见二人回来,脚下生风,一股脑儿地从廊下冲到宫门处,上下打量了林半夏一番,见着没什么大恙,心中略略安下心来,一说话却是带了哭腔出来,“娘娘,吓死奴婢了,从上三宫里传回来的话,苏贵妃又刁难您了,还听说,玉嫔娘娘被罚得好生严重……” 林半夏宽慰地道:“无妨,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 慧心扶着林半夏的手臂,向着白芷笑道:“白芷,娘娘回来怎生堵在宫门处做什么,快些让娘娘进殿才是啊。” 白芷恍然似悟,慌忙抽了抽鼻子,将林半夏簇拥了,进了殿去了。 到了殿中坐定,林半夏见着她们实在是挂心,便低声将今日玉清宫中的情形,一一说了,凶险之处自然略略一提便带过。 白芷面色不忿,气愤道:“这苏贵妃好生可恶,竟这样对待娘娘!也不想想娘娘昔日是怎么对待她的?” 往昔,她与苏漫漫俱为林半夏侍女之时,苏漫漫尚且在白芷之下,如今隔了这样多的变迁,白芷向来谨言守行的很,只是今日这事,却是苏漫漫无理取闹,鸡蛋里面挑骨头来择林半夏的错处,一时失言。 林半夏低声提点道:“白芷,人前人后,都不许胡说。” 白芷自觉失言,点了点头,道声知错了,林半夏道:“我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玉嫔娘娘今日受了大委屈,你们好生伺候着倾华殿,兰若年岁小不知事,莫再让旁人寻了倾华殿的不是来。” 慧心慧果自然应了,她二人是御前侍女,于这等事上自然是通透得紧,当下便拨了慧果过去了。 林半夏见安排了妥当,这才深觉身子发困,腹中已觉出有些重量了,只是好在她害喜害的不算厉害,也没让旁人从言行上瞧出什么不妥来,今日精神紧绷了一天,此刻松懈下来,自然是乏累得很,便推脱难受,进了内殿休息。 白芷等人伺候着她入了寝,这才悄声地退下了。林半夏一觉酣眠,身子软沉沉地提不起力气,直睡到了日已西坠才将将起身,起身之时还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大是不舒服,皱了皱眉头,低声呢喃道:“你可不要害了娘亲,乖乖地听话些。” 躺在榻上又躺了一会儿,再起来才觉得身上略略有些好转,起身出去散一散步,清醒了一会儿头脑,才觉得身上的力气渐渐地有些回来,看着暮色四合,却觉得腹中饥饿得紧,让人传了膳。 传膳上来时,林半夏自然是觉得饥肠辘辘,今日的饭量倒是比平日大了许多,白芷瞧着她的情形,诧异道:“娘娘,怎生这样饿了?” 林半夏轻咳了一声,道:“许是白日里用的少了,便有些发饿。”白芷哦了一声,深信不疑,林半夏掩了脸上的红晕,心道,白芷,不是我瞒着你,过些日子你便该知道了。 用了晚膳,因了午后的歇息,此刻精神头倒还有些足,想着太后说得那十篇《女论》、十篇《妇戒》,便让人备了纸笔,燃了灯,便开始静心书写起来。 这《女论》着实难抄写,从酉时末刻抄写到戌时一刻之时,还将将不过抄写了一半罢了,林半夏却觉得自己的脑袋略略有些昏沉了,执笔的手也渐渐不稳,眼前的自己也有些昏黄看不清楚,自是困意上涌。 这有了孩子之后,体质果然比往日不同,容易困乏得紧,这才清醒了多少时候,便已困成这般模样来,眼瞅着一卷还有两页便要抄完,便想着将这两页抄完再去休憩,是以拿手支了头,一边忍不住地打哈欠,一边努力地睁大眼睛,瞧着那书页上的字来。 只是,她想得倒是好,眼皮子却没那么容易降服,这拿手支头,舒适了不少,那眼皮便自觉好像躺在榻上一般,不自觉地往下耷拉,林半夏困得脑袋一点一点,手中的笔都有些握不大稳了。 眼瞧着,那笔力虚浮,在那纸**将要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来,脑袋也不自觉地重重垂下,快要磕到那实木的书案上,斜地里伸过来一只手,牢牢地捧住了她的脸庞,才避免了她娇嫩的脸颊磕在坚硬的木头之上的惨状。 林半夏猛然失重,顿时有些清醒,张开眼望了一望,却是澹台望舒清浅的眉眼,含笑立在桌边望着自己,她脑中困意昏沉,却以为是做了梦了,低语呢喃了两句,在他的掌中微微蹭了蹭,低声咕哝了两句,眼皮一沉,眼看着便要就着他的掌心当枕被一般睡过去。澹台望舒轻笑一声,伸手去拿了她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定睛细瞧,却看着她的脸色这几日倒是有些红润,鬓发微松,蝶翼般的长睫微垂,神色倦怠,面颊上却是带着轻甜的笑意,瞧着她安然的睡容,澹台望舒自觉心都要化开了。 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待要撤开之时,才瞧着她睡眼惺忪,缓缓睁了开来,嘤咛一声,抬眼瞧他,一望之下,还有些愣神,呆呼呼地看着他。 澹台望舒笑出声来,低声道:“认不出来了?”他嗓音醇厚,却极具柔意,听在耳中,却不像是梦境一般,林半夏心中一跳,这才感觉出来撑着自己脸颊的掌心温度竟不是假的,是真实存在着的。 她仰起脸来,脸上笑意在烛火映衬之下,更显几分灿烂,仰头笑着看她,呢喃低语道:“你来了?” 她嗓音含糊柔嫩,细细听来,却满含了些撒娇的意味,澹台望舒大为诧异,心中却极是受用,见她着实是困倦,便将她拉了过来,倚在自己身上,环着她的腰身,低眉笑问:“这样倦,怎么也不去歇一歇?” 林半夏倚在他肩头,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他怀中,却不想说出自己是想着等他一等,才这般的形状,脸上微微羞赧,道:“太后娘娘罚我抄得书却还没有抄好。” 澹台望舒循声看那桌子上的纸页,端正秀气的小楷整齐排列,满满当当地抄了半夜纸,只是看着那刚刚写上的几段,字迹却是微微有些潦草,笔画也有些歪歪扭扭的样子来。 他蹙眉道:“今日在玉清宫,可是受欺负了?” 林半夏埋在他怀中,摇了摇头,道:“我没受什么欺负,是瑾嫣受了委屈。”澹台望舒想起玉嫔来,心中不由得感念了几分。 他长叹一声,道:“是我的不是,没能及早预料到。”他满是心疼,端地想一想,便能知道今日在玉清宫中是何等的凶险和紧张,若非及时知会了太后知晓,却不知道今日玉清宫中,会是个什么样的形容。 思及至此,他牙关紧咬了几分,想起苏漫漫来,却是满心的厌恶和愤怒,自己当时为什么却选中了她? 林半夏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仰脸,笑道:“不必自责,若是我更懂得保护自己和玉嫔,便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澹台望舒低头望着她的脸,满目眷恋深情,低头触上她柔嫩的唇瓣来,辗转落下**悱恻的一吻来,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心,只享受着当下的缱绻情意,不言不语。 林半夏笑着垂眉,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了似的,抬头道:“夜来可随你一同来了?” 澹台望舒失望于她骤然离开的温度,见她问起夜来,想来也知道是什么事,低叹了一声道:“来了,候在宫外呢。” 林半夏蹙起眉头来,低声道:“这二人又是闹了什么别扭了,白芷一早来便委屈得很,直说再也不嫁给他了。” 澹台望舒轻轻地揉了揉眉心,心中哀叹,他如何知晓,只是夜来今日面圣之时,脸色便大是不好,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往日好着的时候,他的形容可从来都是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今日打眼一瞧,便觉得不对劲。 晨起之后,澹台望舒素来有在校场上活动活动筋骨的习惯,平日里也都是带着夜来一同,时不时地会指点一些功夫,今日却有些例外,到了校场,他这练习了一遍之后,转头却见着夜来似是负气一般,在那校场之上耍了一段武艺,明明是自个习武,却像是有仇人跟他对打一般,招招凌厉又气势磅礴。 他站在一旁,拧着眉看,心中大是感叹,这无论如何也是不要和夜来打架,定然是没什么赢的可能,看了许久,只看夜来身姿变幻莫测,看得人眼花缭乱,他费力地眨了眨眼,侧过头向着余成德道:“朕瞧着,夜来这模样可是负了气了?” 余成德高深莫测地点了一回头,心里砸吧了一下,道:“许是心里的那位给他寻不痛快了,让夜来侍卫这般着恼。” 澹台望舒摇头感叹了一番,都说这女人是老虎,看着素来稳重心冷的夜来也有这般老虎拔了毛的时候,却也就是心里的人才能这般让他百般不痛快了。 余成德望着偌大的校场上,夜来沉默却飞扬的身影,又默默地看了一眼澹台望舒,心道,这厉害的人身边也都不是善茬,这皇上每每动怒,是因了林贵嫔娘娘,现下这贵嫔娘娘身边的白芷丫头,又将夜来侍卫套得死死的,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偏生,这两位,甘之如饴得很,便是得了一点甜头,便乐得跟什么似的,枉为人君,枉为天下第一啊…… 他这边厢感叹完,见着远方夜来已收了剑式,迅疾如风的身影顷刻间便立在了当场,定定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向着澹台望舒走来,便是到了跟前,脸上的沉肃也不曾下去半分,兀自冷着一张脸,向着皇帝行礼。 澹台望舒瞧着他十分严肃的一张脸,顿时胃痛不少,领了他回去,非要将事情的缘由问个清楚,无奈夜来一张嘴倒是严实得很,怎生问也撬不出他的只言片语来。 澹台望舒沉了沉眉,提起了白芷几句,果然见他神色变了,犹自负气满满的模样来,只扭着头不答,看她的模样,便知道果与白芷有关,可是再问,夜来却是不肯再说了。 林半夏听他细细说了,顿觉得有些好笑得紧,果然是一对少年人罢了,争嘴负气便闹得这样别扭,于是笑道:“可不知二人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理会他们做什么?朕估摸着,不出明夜,便又好的同什么似的,当真是不必为他们忧心。”澹台望舒笑着勾起她的下巴,欲要再凑上前去,一亲芳泽。 他这几日思念她的紧,却总是抽不出空闲来看她,今夜终于得了空,便再也抑不住心中汹涌的念想,未等到夜深,便来了凉月宫。 林半夏娇嗔着伸手打了他一下,将他推离了些,却还是为白芷和夜来忧心,“两人和好归和好,若是日后,这争执不断,生了嫌隙,可如何是好。” 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这任是再相爱的两个人,若是日日都争执不休,便是海深的深情,日复一日,也是要磨灭无踪了。 澹台望舒轻笑一声,她倒是替别人念想的全,伸手替她抹平了眉间的褶皱,低声笑道:“他二人都不是什么薄情之人,决计不会如此,你莫要担忧,总归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林半夏叹了一口气,澹台望舒说的不错,只是总是插手却有什么好处,总归以后日子是要两个人一起过的,便是无论遇见多么大的风波,都要他们两个一同去面对。她不能日日提点白芷,澹台望舒也自然不能用君威去强压了二人,感情这回事,还是冷暖自知为妥。 澹台望舒低头瞧着她伤神,心中自然是明白,她下意识里已将这种担忧放在了自己与她的关系当中,心中不禁微痛了几分,默念道,半夏啊半夏,朕已决意此生全心护着你,必当不会再让你有如此烦忧。 心中这样一想,双臂便收拢了几分,语气低沉道:“莫要乱想,若是困,朕陪你睡一睡。” 林半夏抬起头来,望着烛光之下他的脸庞,柔情缱绻,心中一软,那莫名的担忧便释去不少,想起心底一桩要紧的事情,脸上泛起微微笑意来,澹台望舒伸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拦腰抱起,转过桌案,往内殿走去。 林半夏伏在他胸膛上,却是盘算着如何将这样一个要紧的消息告诉他才算妥当,几个闪神之间,澹台望舒已将她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入了床榻上,除去她的外衫和袜履,自己也解了外袍,躺在了她身侧。 林半夏垂眉思索着,想的认真,澹台望舒将她拢在怀中,想着她那般困倦,过不多时便该歇下了,便等着她熟睡之后才好离开,半晌却听见她鼻息平缓,不徐不疾,却不是浑然入睡的模样。 他垂头一看,她一双眼睛睁得溜圆,烟眉紧蹙,嘴唇微微紧咬,看那模样,是在极力地思考着什么,不由得诧异地扬了扬眉,低声道:“想些什么?” 林半夏微啊了一声,仰起脸来,看他定定地瞧着自己,眼含探询,脸上不禁一红,垂眸思量了许久,犹豫着该如何说出来才算妥当。 澹台望舒见她模样,自然知道她有事要说,轻笑了一声,道:“莫非半夏还有什么事瞒着朕?” 见他装模作样拿乔,林半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中的疑虑消散无踪,见他笑意湛湛地看着自己,想了一想,低声笑道:“皇上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 这一句话说的平淡无奇,却像是流水一般缓缓道来,拂过澹台望舒的心头去,让他不禁一个愣怔,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却像是没有听清一般,诧异地道:“什么?”林半夏脸上蕴了笑意,见他这般模样,却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来,戏谑地道:“不知皇上更喜欢皇子还是公主?” 澹台望舒诧异地瞧着她脸上的粲然笑容,一时失神,脑海中却是费力地消解她的话,待得终于弄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之时,狂喜之意却如狂风暴雨一般袭击了他的脑海,让他心中翻江倒海,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你、你是说……”澹台望舒声线紧绷,嗓音干涩,低低地吐出一句话之后,便没了下文,只剩一双尚有些呆愣的眼眸牢牢地盯住她。 林半夏脸上泛起笑意来,看着如此模样的澹台望舒,见他面上的呆愣,红云便悄悄浮上脸颊、耳朵,在他逐渐灼热的眼神逼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澹台望舒见着她这微微一垂头,心中“当啷”一声,却像是什么东西在心中轰然炸开,狂涌的喜悦瞬间便将他的理智淹没,豁然坐起身来,伸手将她环抱起来,紧紧地裹着她的身体,眼中光亮堪比月明,口中笑道:“半夏,你说的可是真的么?朕当真是有了孩儿了?” 林半夏笑意盈盈地搂着他的肩颈,笑道:“是真的。” 澹台望舒雀跃起来,伸手便将她抱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抱着她转了一圈,笑声自现,听见林半夏低声说着小心伤着孩子之时,却将他从那灭顶的狂喜中拉回一丝丝的理智来,慌忙将她放在了床榻中。 林半夏从那身体悬空的晕眩之中坐定了身子,脸颊带笑,柔情漫漫地望着他。澹台望舒垂头看着她的脸颊,心中喜悦久久无法消散,柔意却缓慢地浮上了心头,伸手环住她,贴在她的额心上,低声喃语道:“半夏……半夏,朕实在是太欢喜了,朕竟不知,还有这样天大的喜事在等着朕……” 他语无伦次,言语之间却没了半分为君者的凛然之风,现在的模样却只像是个平常人家的丈夫一般,听到了自己妻子的喜讯,狂喜不能自持。 林半夏浅笑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低声道:“是真的,我们有孩子了。” 澹台望舒心中的柔情满溢,伸手紧紧搂住她,几欲将她刻进骨子里,才能缓了这许久的思念与奢望,她有了孩子了,她肯为他生一个孩子了,他们两人自此便更加紧密,无论什么都再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林半夏被他牢牢箍在怀中,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却仍能感觉到他刻意地避开自己的肚腹,心中不由得轻笑,由着他将她揽在怀中,久久不能言语。 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刻般,隽永流长,难得珍贵。 过了良久,澹台望舒才将她松了开来,狂喜的面色也逐渐和缓下来,见着夜已深凉,伸手将她放倒在榻上。 瞧着他的动作,林半夏还以为他还要做些什么,慌忙伸出手来推拒他,道:“别……” 第三百七十四章 悔意 澹台望舒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宠溺地道:“想什么呢。”将她放平了,为她掩上被褥,林半夏脸上蓦然地一红,羞窘地差点要埋进被褥里去。 澹台望舒笑出声来,伸手将她拉出来,省得她再闷着自己,将她环在臂膀之中,顶着她的鬓发,低声道:“半夏,从前朕不知道什么最要紧,幸亏有了一场噩梦,才让朕真正地明白,挂在心中的是何人。朕如今才能明白,江山要紧,有你伴着朕,这江山才有了颜色。朕虽为国君,却更想做你唯一的丈夫。” 他声音低沉缓慢,语调悠长和缓,一番情意诉来,却不闻半点回声,低头一瞧,却见着她的困意果真是又涌了上来,心中不由好气又好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将被褥又往上拽了一拽,看着她睡颜昏沉,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来,紧紧贴着她的身躯,双手环抱,闭目睡去。 夜深漫漫,窗外的清冷月色渲了满窗,却透不进那重重帐缦之后的床榻中去,自然也看不到,那榻上的威严天颜,此刻露出了沉沉柔意,环抱着怀中的女子,却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沉沉睡着;那臂弯的绝美女子,嘴角噙笑,伸手搭在那男子横亘在腰间的手臂,睡容甜美。 立在窗外的余成德望着了一院月色,夜风微冷,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这皇上怎地还不出来,莫非是睡下了? 可是这几日朝政繁忙,时辰都不凑巧,皇上来凉月宫也不过是陪睡一会儿罢了,怎地今日进去的时辰这样久?莫非是贵嫔娘娘留了,不会啊,贵嫔娘娘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兀自沉思着,抬眼瞧了瞧天色,已是子时过半,不禁望向了屋内,动静却是一点也听不见。他皱眉想了一想,突然听见院中哪处响起了“咯嗒”的一声轻响,顿时警觉地转过头去查看,却看着宫苑寂静,没什么异常。 他双目精炼,如火如炬,仔细地梭巡了半天,却是半分异常也没有看见,心中不禁起疑,难不成说,自己听错了? 他怀疑地想了一想,却是怎么也看不大出来哪里不对,便略略将心中的担忧放了一放,闭目垂手而立,打算养个瞌睡,他御前侍奉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绝技,站着打个盹也能消解半日清醒。 他这将将一合眼,却听见内殿之中传出微微的响动来,他耳朵尖得很,一听这声响,赶忙睁开眼来,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门扇轻启,澹台望舒从房内走了出来。 他微微矮身行了一礼,口中却不请安,澹台望舒回身将门扇细心掩好,脸上的笑意微热,略略顿了一顿,对着门板兀自开心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向着宫门口而去。 余成德紧紧跟上,出了凉月宫的宫门,澹台望舒的步履很见轻快,都有些飘飘欲然的形态了,余成德心中啧啧有声,这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可真真儿是这个道理。 澹台望舒低头走路,心中的思索已从适才的狂喜,变为了深沉的缜密来。若是半夏有孕,这宫中的诸人自是不能多留了,他既已许了林半夏一生一世,自然不能再同其他人一般。皇后之位已是小事,他要的,是同她缱绻一生,再没有旁人。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在尚且不能妥善处置之前,他决计不能将林半夏置于众人眼前,置于炭火之上。 这后宫诸妃,好在他登基以来,还未大选,入宫随侍的都是东宫之时的旧人,便是这样,也很难割断这样的情意。如何安置这些宫妃,才是他要头疼的要紧大事。 一朝遣散,也必然有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林半夏便难抵悠悠之口。 这遣散后宫之事,大晋开国以来又不是没有,太宗皇帝之时,便仅立了一位皇后,将宫中美人散尽,却得国民赞扬,国祚绵延至今,如今江山稳固,社稷安生,并无他顾。 他垂眸兀自思索着,便是回了景德殿,也是眼睛炯炯有神,浑然发亮,全然不曾有什么困意,余成德低声提了一句,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脸颊上带了一丝藏不住的笑意,道:“余成德,你看朕,像不像个做父皇的样子?” 余成德浑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见澹台望舒神色自在,喜悦禁不住地扬在脸上,他愕然地愣了一愣,低声道:“皇上……皇上是说,贵、贵嫔娘娘……” 澹台望舒拊掌大笑,笑声回荡在景德殿中,面上神采奕奕,站起身来道:“朕有孩子了,朕有孩子了!” 余成德慌忙跪倒在地,口中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澹台望舒心中喜悦,笑了半晌,才低声道:“起来吧。”余成德站起身来,脸上笑意自然,道:“皇上大喜。” 澹台望舒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笑道:“她终于肯为朕生孩子了。” 余成德心中暗道,可不是么?前些日子还不是闹着要避子么?这功夫不负有心人,贵嫔娘娘终于算是回心转意了。 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感念,那段时日,这景德殿中人人自危,便是想了法儿的哄着贵嫔娘娘开心,若是能得她展颜,这当值的御前宫人,都要烧上几柱高香才好。 那发起脾气来,如今想一想还是不堪回首,吃了挂落的不在少数,这天子一怒,好在是保住项上的人头,便算得上是可喜可贺了。 他赔着笑了一会儿,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道:“皇上,那可要奴才去凉月宫中安顿一番?” 澹台望舒自然想过此事,想了一想,沉眉道:“此事不许声张,只暗中吩咐人照看凉月殿,不得有半分差池,若是还如今日一般,出了那样的岔子,朕便拿你是问!” 余成德心中一凛,忙领了命称是,见着澹台望舒得了这样大的喜事,兀自开怀,只是夜着实深重了,便又提醒了几句,澹台望舒心中的激动喜悦还未散去,余成德只好将明日的朝臣觐见提了一提,这才将他劝得入寝。 这边厢才刚刚消停,一道暗色身影迅疾如风影,掠过重重碧瓦,如同风箭一般向着某处宫殿而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风云暗涌 那暗影如风如云,却在到的那宫殿之前之时,身影一顿,慢了下来,翻身落在了某处屋舍旁边,立在墙角处沉思不动,远远望去,却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夜来扶着白芷屋子的窗台,脸上说不上来是什么神情,落寞的思念浮在心头,又有几分后悔,如今看来,却是悔意要比那负气要多上几分了。 他拧着眉头兀自思量,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明知道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为什么还要置气与她争吵?惹得她哭,真真是自己不对。 他蹙紧了眉头,心中责怪自己的想法更是多了几分,此刻望着里间烛火俱暗,她想来是已经睡了罢。 正在思量之时,却听见清浅的脚步声来,他心口一窒,直直地回过头去,却听见窗扇“咿呀”一声打开,披着件单薄外衫的白芷出现在窗口处,眉头紧锁,神色间俱是忧郁伤神。 夜来脑中一顿,呆呆地望向她,白芷只是夜静下来之时,神思伤怀,不能入睡,这才起了身,想望一望这窗外的月色,推开窗,这夜风倒是深凉得紧,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垂头去拢外衫,却不期然撞进窗下一个痴痴的眼神中去。 两目这般一相望,都似是望进了一波心碎如斯的心湖中去了,俱是一呆一怔,倒是白芷先反应过来,嘟起嘴来,望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屋子中去了。 夜来站在当地,踟蹰片刻,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瞧着那窗扇开着,心中一动,却是头一次有些福至心灵,撑着窗棱跃了进去。待在屋子中站定,瞧见那夜色肆虐,将房中的帐子吹得翻飞,转回身去,掩上了窗子,这才回过身来,站在当地,动也不动,也不说话。 白芷扭身回房,坐在榻边,一张俏脸上仍是负气满满,噘着嘴不吭声,明显是摆脸给夜来看,不想理会他。 她不说话,夜来这个笨嘴拙舌的,自然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日里,她叽叽喳喳地很是爱说话,他便是不发一言,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说话,也很觉得有乐趣,今日两人置气,白芷不说话,他顿时有些不大自在。 想了许久,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便是在心爱的人面前低一低头又算得了什么,夜来动了动唇,嗫喏了半晌,才道:“你莫要负气了,是、是我错了,说错了话,惹得你伤心。” 白芷听了这话,条件反射就想要张口刺他一刺,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这昨夜和今日心中的难受苦楚,这话到嘴边,心中涌起的一股柔意却生生将那话头又给止住了。 “知、知道就好。”她脸上浮起红晕来,讷讷地道。 见白芷难得的温顺和柔情,夜来心头浮起喜悦来,上前了几步,声音也轻软了几分,道:“你今日不痛快,我也很是难受。” 白芷抬起眼来,睨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委屈又似埋怨,又带着平日里的泼辣,莫名有些娇媚动人的意味,看得夜来心神不禁为之一动,一时有些愣神。 满室昏暗,那月色浮华透过窗棱,攀在窗下方寸的地上,房中一时很是有些寂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尽管二人已有了婚约在身,白芷仍是觉得脸颊上烧得慌,低声道:“你……你快些回去吧,省得、省得被人瞧见了。” 夜来顿了一顿,心中委屈自己明明是和她被皇上和贵嫔娘娘亲口允诺指婚的人,却要这般的偷偷摸摸,见不得天日,转念想了一想,皇上和贵嫔娘娘不也正是如此么? 一时也想得有些开了,只是郁闷,这样的时日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两人前嫌顿释,空气中的凝固一下子便化了开来,夜来虽然应了她,到底是不甘心这才刚来就要走,一时磨磨蹭蹭的,一步三回头,不愿离去。 白芷心中甜蜜好笑,却因了着实夜深得紧了,明日当值却不好被人瞧出来,是以噘着嘴催促他赶紧走,夜来脸色沮丧,终于是挡不住她的央求,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闪身跃上了房顶,向着景德殿而去。 白芷见他的身影离去,心中却似吃了蜜一般甜,将这整日的苦尽数化得干干净净,脸带喜色地上了榻,阖目睡去,一觉酣眠,便是做梦都是甜的。 却说这京中的小院里,一番令人羞红了双颊的云雨过后,楚茗烟紧紧裹着被子,躺在柳逸尘怀中,伸出细白柔嫩嫩藕般的胳膊来,一边比划一边向他道:“若是你敢多瞧哪一位小姐一眼,我便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泡酒;你若是敢碰了哪一位姑娘一下,我便将你的手脚多下来风干做成腌猪蹄……”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口气虽然凶恶,脸上得意洋洋地漾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柳逸尘冷面上含着笑,低头看着她眉飞色舞张牙舞爪,伸出手来将她挥舞在沁凉夜色中的手臂拉了回来,塞进被褥中,道:“好,若是我有一次的不轨,便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楚茗烟心中蜜意荡漾,却仍是凶巴巴地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柳逸尘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来,极尽温柔和怜意,低声笑道:“你说什么都好,我便只要你,这以后永远都不许离了我身边。挖了眼,我便央着你替我辨路,割了手脚,我便让你喂我餐饭,若是时时刻刻都同你在一处,我都依你。” 楚茗烟心中“乖乖个隆叮咚”地一阵跳,这情话**,任是她脸皮再厚,也禁不住有些微微泛红,一时竟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柳逸尘倒是格外特别,竟然将这般“血腥凶恶”的情话说的如阳春白雪一般,真真是个人才。 见她露了羞涩,柳逸尘面上泛起笑意来,低声道:“这下可安心了?早些睡吧。” 楚茗烟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蹭着脑袋往他胸膛上拱了拱,闭目睡了一会儿,却突然睁开眼来,蓦然道:“柳逸尘,我很欢喜。” 柳逸尘嘴角的笑意更甚,低低地“嗯”了一声,语调微扬,似是不解,似乎在询问,可实际上却是为了将她的话给哄出来。 果不其然,楚茗烟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初次见你,就喜欢你的很。你那样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我,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和你在一处。后来,我拿着瑞清郡主恶疾的借口,三番两次去寻你,实则是想要同你在一处,便是那次喝酒,也是我故意设计的,那酒是我混了三种烈酒在一处的,酒劲大得很,便是后来……后来……” 说到此处,楚茗烟脸颊飞红,竟有些说不下去了,柳逸尘淡淡笑着不吭声,她缓了一缓又道:“便是后来我们乱来了的那一次,也是我先将你哄上榻的……” 楚茗烟说到此处,羞窘地脸颊烧红,更是不好意思抬头看他,道:“你其实是着了我的道儿,是我窝藏了祸心在前。” 柳逸尘淡淡地“嗯”了一声,将她又往怀中拥了一拥,低声道:“嗯,我知道。” 吓!?他知道?楚茗烟顿时有些愕然,抬头欲要看他,却被他揽住了肩头,往怀里一带,牢牢扣住她,让她不能乱动,末了,才淡淡地发话道:“我知道。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既然你要算计我,那不如就算计一辈子好了。总之,我们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夫妻之名过几日便也要冠上了,实在是不打紧。” 楚茗烟被困在他怀中,听着他略带睡意的声音,心中疑惑的嘟噜声却是一个比一个的响,兀自响了半天之后,才道,算了,他说的诚然有理,如今已是这般,再谈往日开始,却是没什么大的道理,既然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那如今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向来心大的她,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意来,安心地躺在他臂弯中睡去了。 柳逸尘面上的微微笑意自始至终便不曾消停过,心中的妥帖与安稳更是不必说了,怀中的傻女子,竟然当他那般不通晓事情么?连她贼眉鼠眼的笑容都瞧不出来? 他之所以这般容易下手,只不过是因为顺手推舟心甘情愿罢了。谁让他一开始的时候,也被那笑容明艳的少女惊艳了双眸,跌宕了冰封平静的心湖呢? 她在墙外吵闹,他坐在房中细听,脸颊上不由得露出笑意,心中便很想知道,这般大胆的女子,究竟是何面容?那处角落,不知被逼进了多少女子,哪一个不是苦苦哀求,涕泪涟涟,他向来便是向墙外丢出一把土或者别的物什来,惊走贼人,那被害的女子却不知这样的事情是何人所为,见着人走了,便是慌慌张张地出了巷子去。 只有那一日,那墙外的吵闹声又起,他起了烦躁之意,便想着回头便在那处砌了墙,再也不是个贼人出没的好地方。 却听着她声音淡淡,漫不经心的模样,言辞虽然泼辣,却没有半分粗俗之风,竟然还将贼人受了伤,听着那贼人的闷哼,他就忍不住想笑。 第三百七十六章 灰头土脸 再后来,她跌入院中,灰头土脸地从那地上爬起来,一张脸上的笑容却登时耀花了他的眼,也从此就照亮了他的人生。 夜色早已深沉,寂寂月华如雾如云,笼着这一片大地,本是深寒的秋夜,却似无端地起了些暖意,帐中香暖,有情之人睡得香甜。 次日一早醒来之时,林半夏枕边空空荡荡,她眯起眼睛来,伸手捻起那落在枕头上的一根细发来,嘴角微微地扬起笑意来,随即绕在指尖上,那墨色的发丝绕着她洁白纤长的手指,莫名的起了些缱绻的意味。 听见外间响动,她松开那发丝,直起身来,刚刚坐起身来,白芷转了个弯走了进来,今日倒是面上喜意自生,笑意盈盈,瞧那模样,心情倒是好得很。 林半夏抬眼瞅了她一会儿,直瞅得她大是不好意思,娇嗔地跺了跺脚,羞红了双颊,扭捏道:“娘娘......” 林半夏笑出声来,已然明白她和夜来是和好如初了,想要逗一逗她,故意板起脸来,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道:“这昨日向我说的,再也不嫁人的话可还当不当得真了?” 白芷被她打趣,自然不依,跺了跺脚娇声唤了一声,林半夏哈哈大笑,见她着实是羞窘得很,只好收了声,起身洗漱。 今日这日光倒是好的很,暖洋洋地洒了一片,瞧着日头高升,凉月宫中倒是显得热闹几分了。 用了早膳,林半夏挂心着玉嫔的状况,带了白芷便往倾华殿中去。她心中挂念得紧,自然走得快,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倾华殿前。 殿前静悄悄的,殿前的内侍见了她来,打千行礼,向着殿内喊道:“贵嫔娘娘到。” 她面上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里间慧果已然迎了出来,向她笑着行了礼,她摆了摆手,径直走进去!!! 却见玉嫔脸上蒙着热巾帕,旁边的兰若正在细细地调制着一个膏药,见她进来,放下碧玉碗盏,站起身来行礼问安。 林半夏道:“坐吧,不必拘礼。”兰若应了,也知道她二人要说一些体己话,自觉地捧着药碗退出内殿去了。 玉嫔见了她,脸上浮起笑意来,伸手便要将那巾帕扯下来,却被林半夏阻了,道:“好端端地敷着,取了做什么?回头又该疼得紧了。” 玉嫔嘻嘻笑了一声,道:“早就不疼了。” 林半夏见着她这般活泼明朗的样子,心中倒是微微一酸,若非是因为自己,她也不至于遭这样的罪,想她这般明艳、骄傲的女孩子,却生生受了这般大的屈辱,还怕她心中难过,故意做出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来。 既然她这般想,那她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面上笑意清浅,关切道:“这药膏用着可好?” 玉嫔点了点头,道:“这是薄荷膏,敷一敷对消肿很是有效。” 林半夏颔首,道:“你这两日安心歇着,莫要思虑许多,一切都交给我便好。” 第三百七十七章 虚言 玉嫔很是乖顺地点了点头,道:“只是这副模样,还怎么出去见人?正好我也不愿意理会她们,平白地让他们看了笑话。” 林半夏低头应了,两人说了会儿子话,林半夏转头问道:“玉嫔娘娘的药可好了么?” 白芷应了,出去叫兰若来,兰若矮身进来,将那碧玉碗盏呈上,却见那通体青绿的玉碗中,盛了半碗的薄荷凉膏,泛着清新怡人的气味来,林半夏伸手接过了,拿了玉质的勺子,细细地将那膏药涂在玉嫔的脸颊上,红肿已消了大半,如今涂这个,只不过是为了让她的脸好受一些。 这后宫之中,众多妃嫔都将自己的脸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虽说玉嫔并不指望着依凭美貌承欢,可这天下的女子,有谁不爱惜自己的容貌? 她心中虽然没有皇帝,却到底是还有一个夏惊羽,又怎会不上心、着紧自己的脸蛋呢? 林半夏为玉嫔涂完了膏药,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已赶到晌午时辰,便起身告辞回宫。 玉嫔送着她出宫去,回过身来,脸上却浮现出愤恨的神色来,回到殿中,遣退了众人,自己坐在案边,伸手从那抽屉暗缝之中取了纸笔出来,低头细细地写了两行,卷了一卷,口中低低地呼哨了一声。 过不多时,从那窗户边上,扑棱棱飞进一只毛羽雪白的鸟儿来,落在案几上,“啾啾”叫了两声,低头去啄那岸上的碧碗,似是闻见了那熟悉清凉的味道,头扎进去,抖了抖头上的翎毛,似是在辨别。 玉嫔轻手轻脚地掀起它半边翅膀来,从它翅膀下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筒来,将那纸条塞了进去,又附在它翅下,伸手拨弄了一下它的脑袋,低声呢喃道:“你可要好好送给他,让他替我报一报仇。” 那鸟儿扑棱了两下脑袋,在那桌上走了几步,一展翅膀,扑棱棱又飞走了。玉嫔望着它远去的身影,脸上浮起得意洋洋的神色来。 林半夏回了宫中,慧心自然是已将饭食安排了妥当,贵嫔娘娘近几日的胃口总是不错,用膳也是颇多,让她们好生惊讶和疑惑。 白芷侍奉着她用完了餐饭,林半夏只觉腹中撑涨,有些不大舒服,心中便有些担忧,便着了人去太医院叫楚茗烟来。 慧心自去了,过了些许一会儿,回转过来,却是没有带着楚茗烟,回禀说是,楚茗烟和太医院的柳医正一同出宫去了,说是参加瑞清郡主的生辰宴。 林半夏诧异地听了,瑞清郡主?想了一想,才恍惚记起,似是京中哪位王爷家的小郡主罢,楚茗烟前些日子随着章院正一同出宫出诊,许久没有回来,怕是因为这个吧? 想了一想,她便点了点头,总是撑涨很是不大舒服,便起了身,命白芷跟着,一同去御花园转一转,消消食或许便可缓了这难受。 两人出了凉月宫,宫中诸人除了必要当值的,自然也是回了自己房中,各忙各的去,宫苑中,一时有些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却见着一个翠色衣衫的身影从门后偷偷溜了出来,疾步向宫外走去,门口当值的内侍见是她,问道:“珍珠姑娘,这是去哪儿?” 珍珠脸色一顿,脸上的慌乱稍纵即逝,低声笑道:“我去代宝珠姐姐去尚衣局,将娘娘的衣裳取回来。” 内侍笑着点头应了,自是不再追问,放她出了宫门。 那翠色身影出了凉月宫,疾走几步,到了凉月宫转角的地方,转头瞧了一眼,可有什么人瞧见,见空空无人,这才转身又行。 一路向着尚衣局去了,连带着路上的风景也不曾多看,进去一会儿,抱了一包衣衫来,又出了门来,急匆匆地走到半路上,望见亭子,便上前,见亭中空无一人,便坐了下来,瞧那模样,似是在等着谁一般。 等了一会儿,便有些焦急,有些坐不大住,站起身来,伸长了脖颈瞧着来路,苦等不见人,神色间已是有些焦急难耐,焦灼地来回踱步。 踱了几个来回,却听亭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来,“珍珠姑娘,倒是来得早。” 珍珠抬起头来望向声音来处,脸上喜色便浮了出来,迎上两步,望着那杏红色衣衫的女子,笑道:“玫瑰姐姐。” 玫瑰脸上笑意温善,却是遮掩不住她脸上的倨傲来,见着珍珠如此热络,心中冷笑了一声,声音却愈加柔软了几分,道:“倒是我的不是,来迟了。” 珍珠哪里敢指责她的不是,忙笑道:“珍珠不过是在这儿多候一会儿罢了,也不打紧。” 玫瑰闻言,颔首笑了一笑,拔下头上的一支珠簪来,拉过她的手,搁在她手心里,语气诚恳道:“你帮了姐姐这样大的忙,这支簪子是贵妃娘娘赏我的,今日便送你了。” 珍珠低头去看手中的珠钗,却见那珠钗做的精致,虽然不比嫔妃们用的好,但对于她这样一个低等小宫女来说,已是顶好的东西了。 她喜出望外地摩挲了一会儿,伸手收入袖中,抬头却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收姐姐的东西。” 玫瑰瞧着她得了宝贝似的模样,心中一嗤,面上却更柔了几分,道:“不过一个小东西罢了,若是你日后在贵妃娘娘面前得了脸,这样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珍珠心中更喜,点头应承,玫瑰见寒暄已毕,切入正题道:“这两日还有什么消息么?” 珍珠闻言,面上一凛,神色间很是郑重,低声道:“玫瑰姐姐附耳过来。” 玫瑰见着她神色这般严肃,心中也不由得紧了一紧,这许是个大料了吧?想来便又能在贵妃娘娘面前得脸了,一时正色了几分,低头附耳,珍珠凑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 玫瑰的神色愈加的激动,脸上浮起惊讶的神色来,一边听一边蹙眉,待她说完,玫瑰直起身来,却是有些不能相信,垂眉望着她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习惯 珍珠一副怕她不信的模样,急急点头道,“奴婢说的绝无半分虚言。” 玫瑰见她神色这般激动,心中思虑片刻,兀自沉吟,珍珠却似是怕她不信一般,忙道:“奴婢还指望着为贵妃娘娘效忠,日后能提携提携奴婢,怎敢说了虚话来哄骗姐姐。” 玫瑰心中冷笑不已,将她说的话悉数记了,才道:“我自会向贵妃娘娘禀告你的忠心,赏赐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珍珠脸上一喜,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突然想起什么了来似的,忙抱起那座上的衣物,慌忙道:“奴婢出来的时候久,若是招人疑心便是不好。” 玫瑰已然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讯息,点头道:“如此,你便早些回去吧,莫让人发现了。” 珍珠低头应了,向她浅浅福了一礼后,抱着衣服,急匆匆地跑下了亭子,往凉月宫的方向去了。 玫瑰站在亭中,看着她跑开的背影,心中沉吟琢磨了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开。 珍珠回到凉月宫之时,正巧碰见林半夏和白芷散步回来,在宫门口遇着了。 珍珠本是低头急匆匆走着,却不妨听见前方两人的声音,抬头一看,慌忙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贵嫔娘娘。” 林半夏抬头一瞧,见是个面熟的小丫鬟,微微笑了一笑,随口问道:“去哪儿了?” 珍珠额上浮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做了坏事,心中自然惊惧不定,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回贵嫔娘娘,奴婢去尚衣局中取前两日送去的衣衫过来。” 林半夏低头瞧着她怀中的布包,点了点头,抬脚跨进宫门去,白芷紧紧随在身后,一同进去了。 珍珠站在当地,看着她并无多问,也没有什么疑心,心中却似松了一口气一般,此时才发觉这额上的汗,已顺着额角顺流而下,心中扑通扑通的心跳兀自强烈,想要进门,却是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两腿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开腿了。 她定在门口的时候有些长,那立在两侧的内侍见着她脸色煞白,双腿打战的模样很是奇怪,低声问道:“珍珠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珍珠慌忙地摇了摇头,努力平复了一会儿心神,这才勉强迈开步子,进宫去了。 回到房中,宝珠却是坐在一旁拾掇针线活,见她回来,笑道:“哟,我的大忙人回来了?” 珍珠如今已自觉将自己看作了一宫之中的大宫女,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对于宝珠向来的揶揄便是有些看不惯,但是如今身份不能暴露,便是再看不惯和听不进去,也乖乖地应承了。 “帮你取衣服还不成,倒是我白跑一趟了。”珍珠没好气地道,重重地将那布包放在了桌案上。 见她着了恼,宝珠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抬头笑望着她道:“倒是同你开个玩笑也不许了?几时架子这般大了?却是将自己当作白芷姐姐,慧心慧果他们了么?” 珍珠听不得这话,什么叫做当作她们了?不过是一个大宫女罢了,还是贵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回头等她当了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出门便如同主子一般,到时候再来叫宝珠看看,可要问问她当日,这般的瞧不起她,可是看错了! 眼见着龇牙咧嘴,又要同宝珠争执一场,宝珠倒是不理会她,也犹未发觉她的异样来,仍旧笑意莹然地道:“那我就多谢珍珠妹妹了。” 珍珠的话被压在口中,见宝珠这般客气,心中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于是笑道:“日后宝珠姐姐有需要跑腿的话,尽管吩咐使唤就是。” 她平日里惫懒,便是对自己的事情也不大上心,饶是往日凉月宫清冷的日子,还是如今的模样,她都不曾在意,一门心思地瞧着别家院中的花好,更不用说是跑腿、听人使唤了。 宝珠虽然惊诧于她的改变,自己心中倒是觉得这事一种好事来,是以夸了她两句,将那布包中的衣衫收拾了起来。 珍珠咋站在当地,同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宝珠是个心眼大的,自然没看懂她的弯弯绕绕和“小九九”,心中更是高兴了几分,与她说话也说得多了些。 珍珠心中虽然不耐烦,面上却仍然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来,听宝珠说话,连连点头。 两人在房中低低絮语,好生说了一会儿子话。 林半夏进了内殿之时,觉得腹中的撑涨缓解不少,身体便舒畅了些,想了太后的惩罚,便提了笔,坐到了案前,就着昨夜未写完的继续写了起来。 这刚刚将那第一篇写了齐整,搁下笔来松了一口气,却听门外有人唱喏,“婉妃娘娘驾到!” 声音传入内殿,林半夏诧异地抬头去看,窗扇未开,婉妃已带了宫女一同入了宫门了,众宫人纷纷矮身行礼问安。 婉妃一一应承了,却是往上殿而来,林半夏皱了皱眉头,却不知她来做什么,但人在殿前,自然要起身去迎接。 走到门边之时,婉妃已笑着迎了上来,林半夏也微微浮起笑意来,矮身与她行了礼,道了声,“婉妃娘娘万安。” 婉妃上前搀扶起她的臂膀,神色温和不已,笑道:“我们都是皇上的妃子,倒是不必拘礼,若是论起来,我叫你一声姐姐也是不为过的。” 这宫中妃嫔若是要好,称姐道妹也是寻常,有的循了位分等级,有的则是依了年岁大小,婉妃与林半夏年岁相当,只不过是比林半夏小了数月罢了,她这话说起来,不过是因为林半夏入宫的时日比她早,更是皇帝潜龙之时的嫡妻,身份自然不一般。 林半夏心中微微冷笑,这无端地依照旧事来论资排辈,必然是携了目的而来的,这温婉善意的一副笑容背后,却尚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无论婉妃打什么样的主意,与她都不打紧,只不过她想从她身上要些什么东西罢了。想起玉嫔的伤势,林半夏眼眸冷了几分,她想同她耍手段也未尝不可,只是她或许便要借着她的手,来向苏漫漫讨一讨公道了。 是以,当下便浮起受宠若惊的笑容来,道:“婉妃娘娘不必这么说,便是按了位分,我尊称你一声姐姐倒也不为过。” 婉妃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同她争执,毕竟她今日来访,却不是为了这叫法特意才来的这一趟。这凉月宫如同冷宫,说的倒是不假,她踏进西六宫这边角之时,已是感觉有些萧索。 那阴森的冷宫就在凉月宫不远处的地方,那是个晦气的地界,是个人都不愿意去。但是她要为了笼络林半夏的心,借一借她的手,自然要姿态放低,神色和软了。 “贵嫔妹妹便是想叫什么都可以,总不过是一场姐妹,叫什么都一样的。”婉妃莞尔笑道,神色之间却是真正的体贴柔和,端然不负了她宫中“善人”的称呼。 林半夏也识趣地不再提,将婉妃请入了殿中,两人坐下,奉的茶还没喝完一杯,林半夏不欲和她多费口舌,径自便切入正题。 她抬起眼来,疑惑地瞧了婉妃一眼,眼含纳闷,道:“不知婉妃姐姐现下来臣妾这里,却是为了什么?” 婉妃不妨她这般直接了当,一时有些噎住了,讪讪地一笑,想了一想才道:“本宫知晓昨日之事,你与玉嫔妹妹都受了委屈,我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你们。” 这言下之意,便是从玉嫔的宫中过来了。林半夏虽然并不怎么愿意和婉妃交往,但到底是婉妃做人的手段在,让人不得不亲近感念几分。 她心中浮起些柔意来,低声道:“多谢婉妃娘娘垂怜。” 婉妃望了她半晌,蓦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本宫知晓你们受了大委屈,那昨日之事,本宫瞧得分明,倒是委屈你们了。” 林半夏低下头来,莞尔笑了一笑道:“能得婉妃姐姐挂念,是半夏心中的福分。只是事已至此,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婉妃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末了,话锋又一转,却很像是替她抱屈一般,道:“这宫中上下,只有一个人只手遮天,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将宫中搞得乌烟瘴气的。以往,本宫见你辛苦,不曾说什么;如今再看来,你往日的委屈可是有许多都是生受的。” 林半夏垂下头来,半晌不语,婉妃低头细细去看她的面容,林贵嫔看起来,其实不如她的人一般,柔弱羞怯。以往她不曾多么注意到她,只是苏贵妃与她之间,有着太多的纠葛,欺辱她之时,她也并不曾伸手助过,只是觉得与她之间,并无什么大关联罢了。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自己已然是协理六宫的人员,想要与她攀上些关系来,必然只能从此处下手。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眼,眼神中俱是感念与动容,似乎很是感谢婉妃能够如此向她说话。 婉妃见状,心中微微放下心来,面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些笑意来。林半夏眼眸诚挚,心中却是冷笑不已,端要看看婉妃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震惊 林半夏思虑了片刻,眼神微热,道:“臣妾人微言轻,在这宫中受人欺凌,也是早已习惯罢了。” 她语气低沉,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淡漠来,似是对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已不放在眼中了。 “贵嫔妹妹大度,旁人却不这么想。”婉妃听她这般‘毫无斗志’,自然急忙摇了头,大是不赞同。 林半夏微微抬眼,疑惑地看着她。婉妃顿了一顿,自觉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轻咳了一声,缓了缓容色,才道:“贵嫔妹妹想着以和为贵,还不知道旁人怎么想呢?这玉嫔的事情便是个明证,只怕是你有心躲着旁人,旁人却未必能放过你!” 林半夏眼眸微抬,眼神眯了一眯,婉妃这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宫中真正称得上‘以和为贵’的人,怕是也就只有她了吧。 她垂眸笑了一笑,道:“人在做天在看,便是包藏祸心之人,也必然不得善果。婉妃姐姐心地仁善,待人宽厚,自然是有福气的人。” 婉妃听她这般夸赞,心中很是受用,面上却是谦虚的很,笑道:“怎能当得起贵嫔妹妹这般夸赞?只不过凡事留有情面,总是好的。” 林半夏脸上浮起笑容来,道:“可这宫中,能有几人能如姐姐一般。昔日,这赠药之情还未向姐姐登门道谢。” 婉妃自然是欢喜她还记着她的恩情,脸上却是一副大度的模样,道:“举手之劳罢了。” 林半夏听她说了这么多话,自然已是明白她的来意为何,不过是想要她明白,这宫中谁居上位,才是真正正确的事情。她已领会了她的意思,却是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于是道:“姐姐福泽深厚,定然是有大的福气等着。太后娘娘这般看重姐姐,又是姐姐的表姑母,姐姐日后定然是十二凤钗的主人。” 她说的**裸,婉妃心中又惊又吓又喜,倒是不妨林半夏这般直接,说出这话来;喜的是,她说的话甚合她的心意,简直是说到她心坎中去了。 这十二凤钗,说的却是皇后所带的十二尾凤羽簪,这大晋后宫妃嫔,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那十二凤羽钗,便是苏漫漫那般得宠的贵妃,最多也只不过能佩戴九尾罢了,若是佩戴了九尾以上,便是大大的不合礼制了。 这贵妃之下的妃位,只得佩戴七羽,林半夏身为贵嫔,也只能佩戴五羽罢了。 久而久之,这十二凤钗也自然就成了皇后的代名词;十二凤钗的主人……婉妃越听心中越喜欢,当下便浮起了几分笑意来。 林半夏瞧着她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笑,有同她多寒暄了两句,这才将她送了出去。 婉妃出了凉月宫,脸上的喜色还未消去,红笺扶着她的手臂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和太监。 红笺疑惑地问道:“娘娘,您之前不是说,不必和林贵嫔交好,也能将事情做成么?” 婉妃摇了摇头道:“那是昔日,本宫只想着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但是你可瞧见了,太后娘娘和皇上手中握着苏贵妃的错处,却是半分要处置她的意思都没有,足见此人的心机和权势之大。本宫虽说是太后娘娘的表侄女,这身份之间也是差的远了些,可偏生就是她,能那般得皇上宠爱,昨日之事,全然是她指鹿为马,冤枉了林贵嫔和玉嫔,惹得太后娘娘发了大火,这三个着了错的人,却是一视同仁。” 婉妃说着,抬起头来,看向了那长街两侧金黄溢灿的琉璃瓦,折射的一番阳光很是晃目,她收回了视线,末了又道:“本宫少说也是占了个地利人和,却一直未曾越过她去,本宫很是不甘心。” 初入宫之时,皇上登基元年,对东宫之时的妻妾很是照拂,封妃的封妃,除却林半夏,哪个女子不曾得到什么好的安置,却偏生就是,皇上登基以来,未曾大选,甚至在登基之后,封后一事便搁置了又搁置,依照皇上对苏贵妃的宠爱,这后位几乎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却孰料,被林贵嫔的母家横插了一杠子,与至尊后位失之交臂。 这朝臣之中反对的声浪,不外乎贵妃过宠,或恃宠生骄,难以安顿了后宫安宁,还有一说便是贵妃出身低微,不堪为后。 再后来,皇后人选为左相大人家的女儿,贺雪归。 她那时以为,这皇后之位定然是跑不了了。左相在朝中威严甚重,贺雪归又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品行容貌名冠京都,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反对声音。 却不妨,又出现了许多差错。皇后未曾立得安生,这后位便一直这么空悬着。 婉妃想了一想,又道:“林贵嫔这般的女子,只可为友,却不好为引为敌人。她虽然看着无心,但能在这般地方呆下去,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不可小觑。本宫以前未曾想过这一块,这两日却是着实的思虑得深了。” 红笺似懂非懂第点了点头,婉妃不再说话,两人漫步回宫而去。这其中,还有另一半的话,婉妃并不曾说出来。 婉妃曾经诚然未曾奢望过皇后之位,只是这屡屡错失,却像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人一般,她心中渐渐萌芽出不同的种子来,这种子越来越大,越大越茁壮,她隐忍已久了,这种子自发了芽生长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她心中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了。 既然这皇后之位,没人当得了,那就由她来试一试罢!婉妃自信满满地想了一想,自觉这皇后之位唾手可得,昂首挺胸地往宫中走去了。 这边却说,林半夏送走婉妃之后,回转屋内,淡然地开始抄写自觉的惩罚,白芷和慧心侍奉在一侧,低头看着她认真地抄写着《女论》和《妇戒》来。 她低头抄的认真,白芷却有些疑惑总萦绕在心头,不知如何向她开口求证。但见她如此忙碌,终于话滚到嘴边又眼回去,滚到嘴边又咽回去。 一直低头埋头抄写的林半夏,似是轻笑了一声似,好整以暇地道:“想问什么,尽管说就是,吞吞吐吐的,却像个什么模样?” 白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林半夏都提出来,那自己自然要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来,道:“娘娘,婉妃娘娘此举是来示好,娘娘向来不曾理会过这宫中争斗,今日怎么与婉妃娘娘倒说了这么多?” 林半夏抄写完了半卷,搁下笔来,待那字迹微干,伸手撑了一撑那纸页,才道:“我与她多说,却并非是为了自己。婉妃娘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要的却不是我能给的,只是她既然心中的想法与我相同,那我又何必惺惺作态,拒她于千里之外。” 末了,抬起头来,素来清冷如水的眼眸中,却头一次露出了狠厉的目光来。她所承受的屈辱已足够多,是时候还给苏漫漫了。 婉妃既然想同苏漫漫斗一斗,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赞同? 白芷听了,便点了一点头,她才不觉得贵嫔娘娘有多么阴狠,她侍奉贵嫔娘娘这般久,自打东宫,苏漫漫当了良人之后,对着林半夏的态度,便是阖宫皆知。陷害、惩罚自是家常便饭,将贵嫔娘娘贬至凉月宫,还不肯收手,贵嫔娘娘要反击一些,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 林半夏微微一笑,心中却不知是定了什么计策,脸上显出胸有成竹的神色来,低头又兀自抄起书来。 玉清宫内,苏漫漫执笔站在书案后,脸上不忿之色尤重,若是寻常侍佛所用佛经抄录,每每都是宫中的侍女代笔,只是如今,这惩罚要呈与太后过目,自然是打不得一丝的马虎眼,她从上午抄录到现在,手腕都早已酸麻,禁不住抬起头来,将笔扔下,活动活动了手腕。 这刚刚扔下笔,门外便响起一道柔柔的声音来,似是满含喜悦,道:“奴婢求见贵妃娘娘。” 闻言,听是玫瑰,百合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向门口,苏漫漫却是脸上显出喜色来,抬起头来道:“进来吧。” 门外溜溜跑进一个人来,杏色衣衫翻飞,似是昭示着主人心情的激动与难耐,玫瑰疾步走上前来,在那案前盈盈一拜,抬起头来,眼神中兴奋激动地几欲发光,声线也是抑制不住的颤抖,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大安。” 苏漫漫面上带了笑意,低头望向她道:“有什么事便说吧。”一边招了招手,命殿中的侍女都退下。 侍女们无声应了,屈膝行了礼,鱼贯而出,衣衫窸窣过后,殿中便只余下苏漫漫、百合和玫瑰三人。 玫瑰瞧着百合也还在当场,心中有些不大愿意,但瞧着苏漫漫眼神锐利地看着她,心中一凛,忙把脑海中无端的杂念去除,正色道:“启禀娘娘,凉月宫的宫女昨夜亲眼看到皇上戌时一刻进了凉月宫,直到戌时三刻才从凉月宫中出来。” 第三百八十章 面不改色 “什么?!!!”苏漫漫面色一顿,遽然起身,笔杆也不慎脱手而出,跌落在那纸页上,面带震惊地望着她。 玫瑰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苏漫漫,信誓旦旦地道:“奴婢说的绝无虚言。” 苏漫漫呆愣愣地瞧着她,神色间茫然一片,一双眼睛虚无中夹杂些伤心和悲痛,那神色不复往日的狠厉,不复往日的娇艳,艳若桃李的一张脸上却是无尽的灰白与失落,便是此刻,才有心爱的人移心别恋的伤痛和委屈。 此刻,苏漫漫倒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人剖开了一般,潺潺地往外淌着血,那种被人横刀夺爱的难过,从未如此真切过,她心口似被人凿开,又被人灌进了滚烫的水银一般,浑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上,发出钝钝地一声响,百合站在一侧,面上尽显担忧,上前低声道:“娘娘……” 苏漫漫恍然未闻,只木着一张伤心欲绝的脸,要哭不是哭,要笑不是笑,看那模样,那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庞,此刻看起来倒是有些楚楚可怜了。 玫瑰跪在当地,看着她这般的模样,心口惴惴不安,抬眼瞧了百合一眼,百合微微叹气,低低点了一点头,上前道:“娘娘,莫要太过伤心了,气坏了身子,倒是让凉月宫看了笑话。” 苏漫漫本是呆呆地坐着,此刻听她这般一说,枯寂的心中倒是注入了一些活力似的,微微抬起眼来,冷冷地看向玫瑰,她那眼神犀利狠辣,倒是让玫瑰禁不住地浑身一颤,低下头来不敢直视。 “确实如此?”她声音低沉,却夹杂着一股暴怒之前的平静。 玫瑰生怕她突然发了脾气,自己可是承受不住,头埋得更深,道:“奴婢不敢说谎。” 预想之中的暴怒却并没有来,玫瑰低着头,心里惶恐,许久不闻她说话,渐渐地却听到一阵冷笑传来,她抬起头来,苏漫漫适才的神色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艳孤绝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藏不住的冷意逼人。 瞧着她这副样子,玫瑰心中的惊惧不减反增,只慌张看了一眼,又垂下头去了。 苏漫漫咬牙盯着侧殿上的一捧珠帘,轻轻悬在木棱上微微晃荡,折射出五彩的光华来,这样的一捧珠帘,阖宫上下,也就只有她这宫中才有,是异域之国贡奉而来,稀有无比,澹台望舒端端只赏给了她,还记得那时,他眉眼清俊,撩起她的发丝,低声笑得如春花初绽,暖人得很。 “这样美的东西,也只配你才能有。” 那时,她是多么的尊贵无双,受宠至极,可是如今呢?他何时与她好上的,何时与她在了一处?竟然生生瞒过了她诸多的眼线,将她护得这样好,这样严密,那可是说明,澹台望舒终于醒觉了他的心,终于看透了他自己的情意,要和他以往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在一起了么? 那她,还会有些什么机会?还有什么能耐能在他的心里再投射下一些影子,再留下一丝丝痕迹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冷风一吹 苏漫漫蓦地慌乱起来,她这贵妃之位虽然光鲜,虽然尊贵,可是她自己明白,那不过是澹台望舒用来压抑他自己情意的棋子罢了,而如今…… 她心中顿时慌乱,头也禁不住地晕眩了一阵,险些有些坐不稳,那身形微微一晃,却被百合紧紧扶住,百合急促地在耳边轻唤,“贵妃娘娘,小心凤体。” 苏漫漫因了她这句话,心头恍然掠过一丝安定来,那安定入了心,便益发地扩大起来,也让她益发地镇静了些许。 是啊,她还是贵妃娘娘,她还是这六宫之首,她知道着他们不想让她知晓的事情,林半夏,谁在明谁在暗,还说不得准呢?皇上对你有情意又如何,还不是只敢将你藏在角落里,见不得天日;太后怜惜你几分又如何,还不是忌惮于林家、夏家的实力才不敢动你,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放任我对你如此作践,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漫漫脸上渐渐浮起冷笑来,眼神笃定,已不复适才的慌乱无措,一双凤眸锐利地却如秋夜山林中的猛兽一般,阴狠得紧,也暴戾得紧。 过了许久,玫瑰和百合以为这玉清宫中仿佛要就此冷寂下去之时,才听见苏漫漫微微地道:“传本宫凤令,让国舅爷在宫外尽数盯着林家、夏家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即刻传入宫中。” 百合心中微微一凛,低声称是,苏漫漫向着玫瑰,冷笑了一声,轻启朱唇又道:“玫瑰,你便给本宫盯紧了凉月宫,任何过从稍密的人都要给本宫彻查,本宫一定要知道,这凉月宫中还藏着什么猫腻!” 玫瑰慌忙垂头,低声称是。苏漫漫吩咐完毕,深吸了一口气,她这两手都抓,两手都硬,这本人的功夫也需做得足了。 她敢如此,不过是知道太后为了拿捏林半夏,而故意放手不管罢了,她要让太后知道,她虽然横行霸道,但最终还是向太后俯首听命,太后自然会护着她,不会让她有什么闪失。 她微微垂眸冷笑,道:“你们都退下。”玫瑰和百合听命,侧身退了出去,她拿起案上的笔来,执起袖口,沉下心来,静静地开始抄写起来。 深秋的宫禁,一片肃杀,将这漫天的金黄碧瓦间的绚烂一片,也衬得有些难言的冷寂。一个深蓝色的身影,从景德殿中出来,先是回了一趟太监房,过不多时,又转了出来,却是换了一身衣裳,向后宫而去。 那身影你来我往,穿梭在宫禁之中的长街上,低着头行路,专捡那人瞧不见的小道上而去,也尽是贴着墙根走,不时地回头四下望一望,却是怕被人瞧见的模样。 那身影瘦小,走得倒是快,不多时便到了东西两宫的分叉路口,身影微微一顿,脚下一转,却是往西六宫而去了。 这入了秋,各宫各院的宫门也不大打开了,穿堂风太劲,便是前两日怡庆宫的萍贵人就因为开了宫门,偏生又坐下廊下赏景,被那冷风一吹,昨夜里就发了寒,高烧不退,现下还在榻上躺着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 微微一笑 门不开,他的路自然更是好走了,一路上也没碰见什么人,便直往西六宫的角落处走去了,那西六宫的角落所在,无非一个冷宫和一个凉月宫。 这步履不停的小太监,是景德殿中御前侍奉的林和德,他可是凉月宫的老熟人了。这一路走到凉月宫门前,那宫门出侍立的两个太监见是他,急忙矮身行了礼。 林和德摆了摆手,道:“贵嫔娘娘可在?” 那小太监点了点头,推开了宫门,引他进去,林和德踏进凉月宫的大门,就听见了上殿里传来的娇俏笑声,在这萧瑟秋风中,格外清脆。 他脸上不由得浮出些笑意来,紧走了两步,侧殿下房中房门紧闭,在那不起眼的地方,窗棱上却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双窥视的双眼来。 林和德不如他师父那般机警,自然也是没有感觉得到,一路急匆匆地走到上殿中去,轻轻叩了叩门。 门从里间拉开,露出慧心的半张脸庞来,见是他,笑意浮上眼角,开了门放他进来,林和德一进殿,就觉得暖洋洋地,定睛一瞧,却见林半夏坐在正座上,玉嫔陪在一旁,却不知说些什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脸上的笑意犹未尽。 他一进来,上前打了个千,喜气洋洋地道:“奴才叩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放下茶盏,笑着看他道:“起来吧。”林和德站起身来,望了望众人,笑道:“诸位姐姐在同娘娘说些什么,闹得这样开心?” 白芷笑着道:“小林子,皇上派你来做什么来了?” 林和德挠了挠脑袋,一张圆圆的脸上呵呵笑了几声,从袖口中抽出一个长条的缎盒来,那缎盒墨绿明绸,精美华贵得紧,小巧的同心锁将那盒子扣着。 林半夏抬头望了一眼,诧异道:“这是什么?” 林和德笑嘻嘻地递上前来,道:“皇上说了,这是他的心意,娘娘一打开便知。” 林半夏脸颊上浮起羞赧的笑意来,玉嫔打趣道:“没想到,皇上心思这般深重,竟还给姐姐送了定情信物来。”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掩口而笑,林半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倒也是疑惑他会送个什么过来,白芷接过林和德手中的缎盒,走上前去,放在林半夏面前的小几上。 见众人都伸着头想要看个究竟,林半夏微微一笑,伸手将那精致的同心锁拧开来,打开一看,却不由得愣了一愣。 玉嫔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凑上前一看,顿时惊呼出声,众人纷纷探头去瞧,却见那一方缎盒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条凤纹玉佩来,那凤纹纹路极其清晰,通体泛着五彩光华,衬着那明黄缎布的衬布,更显得鲜艳无比。 那只凤凰的眼睛上,嵌着一颗细小的红色钻石来,却并不如何显得那凤目如何犀利狠辣,却只是恰到好处地,却似衬得那凤凰活了一般,即刻要翩翩欲飞了。“真好看啊。”玉嫔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那东西好看得很,不由得两眼发光,赞叹出声。 林半夏怔怔地伸手拿了出来,适才没有瞧清楚的,现下一看,纷纷也是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这……这……”白芷惊讶地望着那一条凤纹玉佩来,慧心、慧果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急忙伏下身来,跪在地上,低声道:“恭贺娘娘喜得储君。”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好看 林半夏耳中却似没有听到一半,那凤纹玉佩躺在她洁白纤细的掌心里,更显得流光溢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去。她伸出指尖来,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凤凰的羽,却觉得掌心、指尖生温,这般质地,晶莹剔透却又五色光华的玉石,端然称得上是稀世之宝了。 白芷瞧着慧心和慧果的动静,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晓得愣愣地看着那凤纹玉佩,慧心、慧果抬起头来,脸上喜色盈盈,道:“娘娘何时有喜?竟然也不曾告知奴婢,是奴婢的失职,还请娘娘责罚。” 白芷脑子一时却似浆糊一般,有些转不过弯来,娘娘有喜?喜得储君?玉嫔坐在一旁,也是一脸茫然,她是异族之人,自然不明白这玉佩的意义所在,只是瞧着慧心与慧果,露出了诧异的模样来。 林半夏垂眉敛目,心中倒是不知作何感想了。玉嫔不知并不意外,白芷不知,是她从来不曾晓得这回事,慧心慧果知道,是因为她们是御前侍奉的人,自然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和珍贵。 这本是昔日睿帝送与宸帝的物件,睿帝与宸帝感情甚笃,后宫之中唯有宸帝一人,且在宸帝生产之时,亲手命能工巧匠雕琢了一对龙凤佩,将凤佩赠予宸帝,并立誓,以她之子为大晋储君,这在大晋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睿帝、宸帝驾崩之后,这对龙凤佩便是皇室要物,其意义也早已超越这玉佩本身的价值,便是在那之后,历任皇帝还不曾真正将它送出去,如今却被澹台望舒赠予了林半夏。 林和德在一旁,笑得喜笑颜开,道:“恭喜贵嫔娘娘,贺喜贵嫔娘娘。” 林半夏抬起眼来,眉眼温笑,道:“这般贵重的东西,我如何能收?”林和德忙道:“回娘娘,皇上说了,娘娘瞧着这个,便只盼着娘娘能明了他的心意便好。” 林半夏心中思索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妥,眉头微蹙,蹙了一会儿,才又舒展开来,还未开口,却被旁边的白芷蓦然吓了一跳。 “娘娘……娘娘……您有喜了?您有喜了?怎生也不告诉奴婢,瞒着奴婢干什么呀?”白芷蓦然激动,扑通一声上前抱住她的膝盖,激动地道,一边说,却似还要流下泪来。 林半夏忙将那玉佩搁在桌子上,伸手扶起她来,嗔怪道:“这不是还没寻到个好时机么?” 白芷分明不依,道:“娘娘这般不看重自个儿么?若是这些日子,不小心磕了碰了,奴婢们该如何是好?” 林半夏见她不依不饶,只好告饶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你莫要生气,我不该瞒着你。”一边伸手将她扶起来。 白芷气鼓囔囔地站起身来,道:“娘娘这般瞒着奴婢,可是信不过奴婢。” 她话说得重,林半夏自然正色了几分,道:“不许胡说。”白芷同她在一处的时日长了,有时说话,自然也就拿她当了亲姐姐一般,有些口无遮拦,现下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了这样的话,见她轻声驳斥,自觉说错了话,乖觉地闭了嘴。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口无遮拦 林半夏道:“我若是不信你们,便不会让你们这般待我。只是……我前些天才刚刚告诉了他,还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凉月宫眼下的处境,却是在有心人眼中,我顾忌着旁人,却是无法才将你们一起瞒了。” 慧心慧果低头应是,白芷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不由得讪讪地低下了头,林半夏解释了之后,面上浮起微微笑意来道:“总归都是我错,不该让你们从眼下的情况中得到这消息,你们倒是不要气我才好。” 白芷脸上露出笑容来,笑道:“娘娘近日可有不舒服?可需得我唤楚医女来看一看。”想了一想,却顿觉楚茗烟的医术不大靠谱,忙摇头否定道:“不成,不成,不能寻她来,看来我还需寻个更好的太医来。” 林半夏垂头而笑,道:“不必麻烦,总归是楚医女还有一个好靠山。”白芷若有似悟地点了点头,一阵风似的飘进内殿中,口中念念有词,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慧心和慧果站起身来,微微福了一福,笑道:“奴婢们去瞧一瞧有什么要注意的,大可将宫中的东西都过上一遍。” 林半夏微愕,道:“不必过于麻烦和大动干戈,眼下不过才两个月罢了,没什么要紧。” 慧果忙道:“娘娘不知,这头三个月最是紧要,要坐胎坐得稳,以后才好安心,奴婢们不会大张旗鼓,只悄悄地注意一些罢了。” 说罢,姐妹二人,轻轻地福了一福,转身退下了。 林和德将东西送到了,也将话儿都递到了,笑着行礼道:“奴才不好出来的久,贵嫔娘娘保重凤体,奴才告退。”见着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矮身退了出去。 林半夏笑着望着他出去,殿中一时倒是只剩下她和玉嫔二人,转过脸去一瞧,却见玉嫔噘着嘴巴,眼神中却不知藏着什么思绪,盯着她的肚子瞧。 她的神色倒也奇怪,说喜,倒不像白芷那般喜悦,说不高兴吧,却还露出些雀跃惊讶的神采来,只是一张脸倒是有些略微气鼓鼓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半夏的肚子。 林半夏见她这般模样,便有些奇怪,诧异地问道:“瑾嫣,瑾嫣,你这是做什么……” 玉嫔被她唤得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噘着嘴道:“姐姐的这个孩儿,倒是让我有些费心了。” 林半夏讶异地笑道:“你费心些什么?” 玉嫔转了转眼珠子,扁着嘴想了一想,似是不确定这般的事情说出来妥不妥当,道:“……我、我总想着你还能出宫去,眼下,你既然有了皇上的骨肉,自然是舍不下了。” 林半夏听了,噗嗤一笑,道:“你倒是还存着这样的念头。”笑了半晌,抬起头来,脸上浮起温柔坚定的笑意来,道:“我自然不会再舍下他们了。” 玉嫔见着她脸上笑意的柔光,心中微微一动,心中对那持久不破的执念倒是一念有些放下了,也罢了,或许姐姐心中当真便如此开心,她又怎么能生生地夺走她的快乐呢? 想到此处,她便定了心中的想法,又陪着林半夏多说了好一会儿子话,这才回宫去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林中的少年 便是回到了宫中,借故抄书遣退了婢女,这才坐在殿中案前,轻轻打了个呼哨,不多一会儿,那白羽雀儿扑棱棱地飞了进来。 她提笔蘸墨,想了一想,便在那窄小的纸条上,迅速写下几行字来,缠在那鸟儿翅下,这才放它飞了出去。 那鸟儿跃上天空,在宫禁上方转了许久,便不知所踪了。 关山茫茫,这般弱小的鸟儿自然不可能飞到凉州那般远,这鸟儿虽然弱小,体力倒是不弱,拔劲儿冲上了云霄,人倒是有些看不大见,轻轻巧巧地越过宫墙,飞出了宫门外。 那京都一处不起眼的屋舍里,屋后一片凌乱的树林子,寻常人打此处过,必然是要匆忙避开,在那数高之处一望,却是隐约能瞧见个八卦的图形来,若隐若现,忽地清晰忽地却又暗了下去,不知之人,却还仿佛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屋舍的后墙挨着那一处树林子,林间几声啾啾地鸟鸣,引得屋中人探头出来看,见着一只白羽雀儿落在那林子间,立在一根枝丫上低低而鸣,伸手放在口中打了个呼哨,将那窗扇开了,伸手放下一把细小的颗粒来,静等着那鸟儿飞进来。 那白羽雀儿听见呼哨,脑后的翎毛抖了一抖,振翅往屋子中飞来,落在那案几上,那人低头看了一眼,面上不动声色,伸手在它翅下摸索了一阵,拧开那小竹筒,由着它在案几上吃饱了,自个儿扑棱棱又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将那纸条塞入另一个竹筒中,环指成圈在口中又发出呼哨声,仔细辨别,却还能听出来这呼哨声与那适才的呼哨声有着轻微不同,那门外进来一只信鸽来,将那纸条塞入它背上的羽毛之下,将它的羽毛捋顺,伸手抄起它,一边挠着它的脑袋,一边往门外走去。 站到门前,伸手将它往天上一抛,见着那鸽子扑棱棱地飞远了,口中道:“去吧,去找门主。” 那鸽子展翅飞翔,在那青灰色地天幕下,缩小成个微不可见的黑色小点,渐渐地没入天空之中。 那林间最高的那处树顶上,静静地站着一个人,灰色的衣袍在那苍葱的树干间,几乎瞧不大出来,他气息微弱不可闻,目光锐利,望向那屋中的人。那林中的少年看着那窗扇合上,抬了抬眉毛,转身撑着那树干一跃,登上了那树顶,站定了之后,却如一支风中劲竹,身形随着那高空之上的风和脚下微晃的树枝微微晃动,神色却是淡定自如,袍摆微微扬起。 他望向脚下的阵法,露出个鄙夷的冷笑,几个起落,纵身跃下树林,在那人家的屋舍顶上,浅浅掠足,便不见了。 京畿是深秋,这数千里之外的凉州城却已飘起了第一场雪花,那信鸽几经转换,到这偏远之地之时,已是一只如苍鹰般的白鹞子,在那苍灰色的天幕和银白色的地上盘旋而过,在那覆满了皑皑白雪的树顶和地上掠过之时,便会激起一大捧四散的雪花来。 那白鹞子舒展着双翅,半边翅膀竟有成人一臂之长,羽毛蓬松亮丽,若非它激起的那些雪花,在那雪地上飞行之时,几乎要与那雪地融为一体了。 那通体雪白的羽毛,却感觉要比那白雪还要白上几分,威风凛凛地张着,一双眼睛满含精光,那凌厉威严的目光,却如鸟类王者,俯瞰着苍茫大地,眼眸如炬,又如电光火石,似是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白鹞子飞过凉州城之时,却并非往城中而去,反而向着那赫苍山脚下飞去。 赫苍山是凉州城外的第一大山,隔绝着凉州城西北的方向,防范着外来的入侵。赫苍山极高,山顶杳无人烟,有这么一个天堑阻着外敌,极是合适妥当,任是再胆大包天的人,也不会傻到跑到赫苍山上再翻下来。上去,别说下来了,能不能活上两天都是个问题。且不论那复杂的地形,单是那山上的猛兽也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西北有赫苍山,正面有凉州城夏家把关,大晋近年来边疆安然无虞,这两个所在便是有极大的功劳了。 赫苍山上无人,山脚下却是有一方院落,看那外形,却是江南地区的院落,在这粗矿苍茫的大地上有这么一方院落,若是夏日之时,却是要让旁人以为那是海市蜃楼了。 那鹞子飞得紧了,才看得清楚,那院落竟多是木头架构,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廊檐勾角,勾勒得尽是绵绵意味,这北疆之地,多缺水,却在那院中,竟不知引了从何处留下来的一汪清水,清澈透明,微微地浮了层雪花,下面结了薄薄一层冰。 那清水岸边的植物却是敌不过这边疆气候的寒凉,多是已经秃了,唯有一株雪松立的挺拔,还略略留下一抹绿色来。岸边的假山嶙峋,不比江南的别致,却别有一番意味,看来这院子的主人,不仅是将江南盛景放在了院中,更是融合了这西北之地的风情意味。 那院落三重,均是别具一格。白鹞子飞入那院中,自寻了个地方落下来,抓着那岩石不放手,一双眼睛仍旧机警地望着四周,不住地抖动着头上的翎毛。 不一会儿,走过来一个缁衣壮汉来,伸手撕开了一片薄肉来,扔在那鹞子面前,那鹞子机警地低下头去吃,他走上前来,伸手从它的脚下取下一个竹筒来,转身往一处院落处走去。 在那清波湖的对岸,一个木质的凉亭四面开阔,正中间放着一方软塌,面前搁着一个暖炉,那暖炉烟气袅袅,一个身着雪青的长袍男子立在那暖炉边,长袍及地,肩上搭着一件同色略重的滚毛大氅,那滚毛似是白貂的皮毛,毛茸茸地映在他脸侧,更显得他一张俊美非常的脸庞上如玉,眉眼清冷,一双眼睛含着欺霜赛雪般的淡然,长睫却比那女子的还要长,弯弯地翘着,鼻梁高挺,唇色却如春日桃花一般鲜艳无匹。 他长发用墨簪束了,搭在大氅上,鬓边却多出了一缕长发,搭在脸侧,却更显得有几分风情与飘逸,他脚下的木头下却不知有什么,缕缕地冒着热气,烘在他脚掌上,在这冰天雪地里,只着了袜,却也并不多么冷。 那男子约莫有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仪态却估计并不比天上的神仙少上几分,他神色淡然地望着眼前的一汪湖水,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缁衣壮汉穿过几道弯来,神态恭谨地走上前来,走到那男子几步开外,淡淡地道:“门主,有消息。” 那男子原本垂目望着那湖水,听见这话,长睫微微一动,缓缓睁了开来,露出那如冰雪湖水一般的潋滟双眸来,那微微一抬眼,却如惊蛰之时,冰雪消融,春光之际,荡漾了满山漫水的樱花纷落,却也是一双能够将人暖得化开一般的温意湛湛的眸子。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方周全 他侧了侧头,轻启朱唇道:“呈上来。” 那缁衣壮汉虽然比这男子桩上不止一圈,个头也比他高上半头,神态、言语、行为无一不是恭谨非常,低下头来,将手臂抬高,疾步走上前来,递上那一张密纸来。 白袍男子从大氅中伸出手臂来,那手臂上的肌肤却更比他白皙玉色的脸庞还要嫩上几分,腕骨修长,指尖纤长,又柔嫩却又不失男子的有力,接过了那一节小竹筒,轻轻抽开,并指展开,垂眸细看。 只看了一会儿,那暖意融融的一双温眸里,却乍然燃起一簇炽热的火苗来,映在他黑亮如墨的一双瞳仁里,亮得极是骇人,那怒火虽然微小,却与他那一副、一身的温意极不相称,更显出几分狠厉来。 那一张雪色的脸庞,顿时沉了下来,却如一汪春水登时化作了满湖寒冰一般,本来让人沉浸其中尚不自知的一双眼睛,此刻却似蓦然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动弹不得。 “这是玉姑娘送来的么?”他低声问道,声音如这满山冰冷的寒雪。 那缁衣壮汉不知那信中写得什么,听见他发了怒,心中一沉,道:“启禀门主,正是关口的白鹞子送回来的。” 那男子正是凉州城镇北将军的嫡亲次孙夏惊羽,这是他的身份之一;他的另一重身份,却是江湖中人人闻之而拱手避让的千翎门门主。千翎门崛起于三年之前,短短三年,已成气候,势力之广大,旁人难寻其根。 更不消说,门下网罗的各种能人异士众多,甚至连许多退隐江湖的高人都归入麾下,只道是千翎门中人。旁人并不如何知道,这势力极其庞大的千翎门究竟是何人管辖,何人为主,也自然不会想到这江湖之中的一大势力背后的主人,竟然是庙堂之上镇北将军的嫡亲外孙。 千翎门入江湖这几年,并不为非作歹,治下也是极严,门中人个个谨守规矩,不越雷池一步,但凡若是做了错事,犯在他们手中,却必然是要受到教训的。 在此门扩充江湖这几年来,有人抵抗,有人赞同,渐渐的,抵抗的人越来越少,赞同的人便越来越多,千翎门已然成了气候,只是这千翎门人人都谨守门规,并不以此为傲,更不以此为非作歹,只手遮天,统管江湖,俨然是个避世独立的存在。 夏惊羽创立千翎门的初衷,不过是为了避开家族的庇荫,更是为了他自己心中的盘算,夏家、林家势力在朝中已然过大,皇上自然不会看得惯,如今,不过是一柄刀悬在众人的头上,何时落下,人人都不晓得。 他祖父为将为官数载,如今脱身已然是难得很了,他的父亲和兄长也随祖父投在军中,他便不再入军,自行出来自立门户。 他培植自己的势力,也不过是为了他日若是阖家真的没了指望,他还留有后手,能护家人一方周全。 近来,他盘算得更多的便是如何将林妹妹从宫中偷出来,那时千翎门开启之初,他自知林半夏入宫并非什么良策,更是知道了她在宫中艰难度日,日日艰辛之后,怒不可遏。 第三百八十七章 怒不可遏 阖家疼爱的林妹妹,他那样疼惜的林妹妹,却被人如此欺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说起林半夏,其实二人倒长得有些相像。 夏望庭一副江南人的相貌,便是在军中,也端然是一副儒将的模样,生的一子一女,女儿便是林半夏的母亲,肖江南之貌多一些,儿子因了自小随在军中,便生得几分粗矿,与夏望庭不大相似。 而这儿子又生得两个孙子,大孙子夏风明随得自己父亲的模样,长得一派端正英朗,却少了那么几分江南意蕴,唯独他自打生出来的时候,便如一个女儿一般娇俏,同林半夏年长几岁,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才是亲生兄妹。 夏望庭疼爱二孙子,他不入军中,便也随了他去。夏惊羽虽然相貌秀美,性格却并不比自己的祖父、父亲和大哥少上几分坚毅,他一手创立千翎门,若非有些手段,自然也不能服众。 门下能人众多肯听他调遣,也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门主的缘故,他治理千翎门时,更是用了从小耳濡目染的军纪军规,才能让合门上下规矩严整,得人称颂。这是题外话,只是如今夏惊羽麾下千翎门已然悄然将势力扩张到京城之中,虽说潜伏极深,但到底是比之前在京中是个睁眼瞎要好上许多。 林肃身为京畿卫统领,自然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据探子消息,林家虽然位高权重,却束手束脚,规矩严谨得很,生怕何时犯了天颜,惹得皇帝不痛快,便是满门不幸。 林半夏入宫数载,未曾见过父母,甚至于往昔宫宴之时,屡屡总是被苏漫漫寻了错处,关在凉月宫内,林家父母竟然也不曾争辩过半分,甚至连入宫请见的机会都不曾争取过,却只让林半夏一个人流落在那吃人的深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却似个孤儿一般。 夏惊羽一阵咬牙,雪色的手腕上青筋缕缕,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半晌不言不语。 那缁衣壮汉半晌不闻动静,悄悄抬起头来,见着夏惊羽这样一副模样,担忧地皱起眉头来,道:“门主,嫣姑娘的信上说什么了?” 夏惊羽回过神来,望向那远处的苍茫雪色,微微舒了口气,道:“嫣姑娘在宫中处境不好,让我助她一助。” 那缁衣壮汉很显然很是关怀郁瑾嫣,闻言神色大动,道:“嫣姑娘受了什么委屈了?” 夏惊羽淡淡地回头瞟了他一眼,那缁衣壮汉却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儿似的,神色顿时惶恐不已,惭愧地低下了头。 夏惊羽也只是略略瞟了他一眼,对他有些失态的行为并没有放在心中去,想了一想道:“嫣儿在宫中被那苏漫漫欺负了,既然你挂心她,那便去京中助她一助吧。” “门主,郁苍没有。”那缁衣壮汉慌忙俯首争辩道。 夏惊羽神色不动,扬了扬手,随意地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你是她爹,是至亲骨肉,父女连心,血浓于水,你为她担忧是应该的。再者说……” 他顿了一顿,神色间有了几丝怅惘,却是看不清楚这怅惘的原因,这静寂之时,郁苍没有说话,仿佛听见了那院中池子里的冰轻轻碎开的声音。 正在他犹疑之时,才听见夏惊羽接着缓缓又道:“再者说,送她入了宫,是我对不起你们在先……” 第三百八十八章 扩张势力 “门主言重。郁家上下性命都是门主给的,门主要郁苍和瑾嫣做什么,郁苍都无怨无悔……”郁苍一听夏惊羽这么说,连声请罪道。 夏惊羽淡淡地笑了笑,道:“好了。”郁苍住了口,沉着眉不说话。 “便是我救了你们又如何?人命高低贵贱,都有自己的活法,嫣儿入宫,让你们父女天涯两隔,此生也未必能有机会见面……说到底,也是我不对在先。”夏惊羽神色漫漫,话语虽然是道歉,神色间便是连那歉意都清浅地犹如那漫天飘洒的雪花。 郁苍知道夏惊羽是个什么性子,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必然也是心中这般想的,想起爱女,虽然心痛难言,仍道:“瑾嫣是自愿请命入宫,与门主无干,她想为门主做些事,便是属下也拦不住她,只是她一腔情意……” 话说到此处,郁苍顿时住了口,接下来的话,却是十成十地不该说了。他自觉失言,抬眼看了一眼夏惊羽。夏惊羽却似无知无觉不曾听到他多嘴的半句一般,神色淡然,眼神缥缈地望着眼前的漫天雪色,不言不语。 郁苍见他似是不曾听到,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却又为自己的傻女儿默默地哀叹了一番,这天底下的痴儿女,怎会为了心中人的所念,甘愿舍下自己的一切,去做一件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他心中默默地想着,一时也不曾注意夏惊羽淡然如神祗的面色间,微微起了一丝波动。 郁瑾嫣,那个如烈日朝阳一般耀眼活泼的女孩,在他身边长大,整日里围着他“二公子”“二公子”地叫,离了夏府,别人都叫他门主,唯独她要跟旁人不同,叫他的时候,那眼神的热烈他并非不懂。只是……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做罢了。 千翎门创立之初,初成气候,他便拟定了这样的计划,派人入宫,寻机会将林半夏偷出来。貌美的女子不是没有,他已寻了几个根底好的教习,但是能够将此事办得不透风声的,他却不能打包票。 那些美貌女子,有身陷风尘的,也有背负血海深仇的,每一个都能用,但每一个却也都不能用的尽如心意,这身陷风尘的若是得了荣华富贵,将此事抛之脑后,或不慎透漏了风声,那背负血海深仇的,若是一招棋错,将心思用在了报仇上,那便大大地耽误了大计。 他费尽心思**,心中却始终投鼠忌器,那一日,正在他坐在廊下苦恼,她却不知道从哪里跑了来,知晓了这个消息,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一双瞳仁亮得惊人,直着脖子道:“我可以入宫!” 夏惊羽淡淡地扬眉瞟了她一眼,道:“你父亲适才寻你,是有事情找你。你去寻他吧。” 郁瑾嫣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又道:“我要入宫!” 夏惊羽不欲与她多言,沉下眼睑,道:“若是他寻不到你,你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训斥,赶紧去吧。” 郁瑾嫣打定了主意一般,他说完了话,又道:“你安排我入宫吧,我可以做得好。” 第三百八十九章 安排入宫 夏惊羽不由得动了气,自己是不是惯得她太无法无天了?声线一沉,语调都冰冷了几分,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郁瑾嫣见他发怒,这才似乎知道害怕一样,微微地瑟缩了一下,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听见了。” 夏惊羽不欲同她多说,站起身来预备要走,却听见身后她急切地声音跟了上来,道:“二公子,我可以去的。我能够入宫,将林姐姐偷出来的。” 夏惊羽不理会她的话,径直要走,郁瑾嫣情急之下,揪住了他的衣袖,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几分,急切焦急又坚定地似乎不容拒绝,道:“门主,郁瑾嫣请命入宫,还请门主成全!” 夏惊羽被她拽住了衣袖,站定了步子,转过身来,看着她,嗓音如赫苍山顶冬天的积雪一般寒冷,道:“你再说一次?” 郁瑾嫣此刻却没有再后退,也没有瑟缩,她扯住他的衣角,紧紧攥着不肯放开,眼眸定定地看着他,那略带异色的瞳仁往日在阳光下看着还有些许妖娆,此刻已全然化为了义无反顾地决绝,一字一顿地道:“门主,郁瑾嫣请命入宫,替门主执行大计!” 夏惊羽还未开口,那廊下尽头急匆匆地跑过来一个人来,身形魁梧,正是郁苍,他正巧听见女儿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大吃一惊,慌忙赶上前来,伸手拉过女儿的手,就往身后塞,一边向着夏惊羽请罪道:“门主恕罪。小女莽撞不懂事,胡言乱语,还请门主不要见怪!” 郁瑾嫣大声地制止了她爹爹的话,手上依旧不肯放开夏惊羽的衣角,道:“爹,你知道什么,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是认真地向门主请命!” 郁苍顾不得夏惊羽在前,只想尽快喝止住自己女儿的惊死人不偿命的话,低声道:“胡闹!我看你是脑子坏了!” 父女俩一时争执起来,夏惊羽竟然插不上半句话来,郁苍拉着郁瑾嫣的手腕拼命想往身后扯,郁瑾嫣拽住夏惊羽的衣袖死活不肯丢,两人拉拉扯扯,将夏惊羽的身体也带得左右摇晃。 两人只吵闹了十几句,夏惊羽着实是看不下去了,右手微抬,屈指一弹,郁瑾嫣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手肘一麻,不自觉地就将夏惊羽的衣袖给松开了。 郁苍得了空,急忙一把将女儿揽在身后,向着夏惊羽拱手请罪告饶,道:“门主恕罪,小女无状,冲撞了门主清思。” 郁瑾嫣在身后大叫了一声“爹”,郁苍浑然不理,只拱手向着夏惊羽,夏惊羽淡淡垂头“嗯”了一声,抚了抚衣袖,转身飘然而去,连看也未曾看郁瑾嫣一眼。 郁瑾嫣站在当地,张口叫了两声,却被自己父亲捂住了嘴巴,强行拖离了现场。 回去之后,郁苍便将女儿锁在屋子里,任她怎么拍门都不应,这整座院子里,谁也没敢来劝。郁瑾嫣求告无门,连着叫了两日之后,突然不叫了,一下午悄无声息地,连带着到了晚上。 郁苍以为女儿又在耍诈,自然不去理会,只按时将饭食送进去,到了第四日上头,闻见一股饭菜的馊味,这才惊觉不对,慌忙进门去看,郁瑾嫣伏在桌案上,面色苍白,闭目沉睡,那连着三日的饭菜却是一口未动。 郁苍又惊又吓,慌忙将女儿救醒过来,郁瑾嫣醒了来,却是牙关紧咬,怎么劝也不肯吃上一口,郁苍自然不会去请夏惊羽,又气恨又心疼地问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前头说了半天的话,郁瑾嫣一句没听进去,单单她父亲这一句,她却是听了进去,当下睁开眼睛来,语气虚浮地道:“我要入宫。” 郁苍心中心疼不已,却是万万不能答应了自家女儿。 第三百九十章 不能答应 见她执意如斯,不惜绝食倒逼其父,含泪问道:“你这是为什么?” 郁瑾嫣躺在床上,连着三日没有吃饭,身体早就受不住了,全身虚乏无力,她眨了眨眼睛,眼睫上已沾染了些许晶莹的水气,低声呢喃道:“爹爹……我就是想为他做点事情,要不然……我要怎么才能让他记着我?” 郁苍瞧着爱女憔悴的一张模样,心中痛苦难言,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不由得老泪纵横,长叹一声,狠狠地锤了锤自己的大腿道:“你这是何苦啊?” 郁瑾嫣眼泪长流,断断续续地道:“我知道,我不能同他在一处,可我留在他身边,只有更难受,若是这样,我倒宁愿,他一辈子都记着我,再也忘不掉我,不管我在哪里?” “那宫中凶险万分,可是你能去得?门主心善,必然会护佑一世无忧,你又何必去争他心里的一点位置?” 郁瑾嫣眼泪沾湿了衾枕,她勉力直起身来,郁苍沉着眉看着她,她坐起身来,在榻上跪下,道:“爹爹……你就让我去吧,我心里太难受,您……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了吧,女儿不孝,来生再孝敬您。您就答应了我吧……让我去吧……” 少女的呜咽声低低如歌如笙,那般婉转却又那般慑人心扉,让人好似被一把攥住了心脏一般,痛不欲生却又难以喘息。 赫苍别院,翙声阁内,一袭雪青长衫的男子站在窗下,神色冷漠如天上皎月,屋子中跪着一个鬓发星白的男子,头压得极低,道:“小女姿容貌美,聪慧机敏,可堪大用,还请门主看在她……她一心念着门主的份上,成全了她吧。” 郁苍声音极低,却似苍老了十岁一般,夏惊羽满心不耐,声音冷漠道:“郁苍!我是不是给了你们豹子胆了?” 郁苍浑身一颤,声音顿时又苍凉了几分,却依然恭敬道:“门主明知……小女是何心思,既然无法以心意成全,那便随了她的愿,让她能够在门主的心里,留下那么一些些位置吧。” 郁苍这话已然是唐突至极,可他为了爱女,已然顾不得这许多颜面了,夏惊羽果然恼怒至极,他鲜少发怒,怒极之时,也不过是眼角眉梢略带的一股冷意骇人。 “你们将本门主至于何地?郁苍,你这是要要挟我!”夏惊羽勃然怒道。 郁苍心中又沉又凉,可是事已至此,已然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头更低了几分,神态更显恭敬几分,“属下斗胆,求门主成全。郁苍愿意此生跟随门主身后,万死不辞,为奴三世,但求门主能够怜惜小女心思……” 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爱女如此,已然是极限,可是这话再怎么说,他也是再说不出来了。虽然他与女儿是赫凉旧族马奴,承夏惊羽救于危难之时,虽然已认定还这救命之恩,但他到底是个身怀武艺的峥嵘男子,血性自然有。 夏惊羽的怒气已然到了顶点,双眉微沉,嗓音已是不可抗拒的威严,“出去!” 郁苍心头淤堵,缓缓站起身来行了礼,这才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夏惊羽凝视着他出门的背影,心头的怒意一阵漫过一阵。 赫苍山的春夜仍旧是冷风苍凉,春风还未度过玉门关,他被烦扰地心头尽是杂绪,已然是无法细细思索事情了,转过身来,预备入案。 门口,轻轻巧巧地立着一个红色的身影,那红衣在黑夜里格外夺目,更衬得那少女脸如明月,一双淡淡的异色瞳仁里尽是凄楚,身姿纤弱,纤腰盈盈一握,怔怔地看着他。 夏惊羽此刻并不想看到她,皱眉转过脸道:“你来做什么?” 郁瑾嫣心头闷闷一疼,委屈地低下了头,半晌不说话,夏惊羽听她没有动静,转过头来看她,却看她垂着头不言不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胡闹!还拉着你爹爹一起胡闹!”夏惊羽咬牙道。 郁瑾嫣抬起头来,一双汪了眼泪的眸子看着他道:“公子,那你告诉瑾嫣,你会娶我吗?便是不立为正妻,你可愿意纳我为妾?” 夏惊羽蓦然被她直白的话惊住,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答话来。郁瑾嫣走前了一步,眼中的水意盈盈,望着他又道:“我从小便同你一处,没有想过要嫁给旁人,在你身边,便是为妾也甘愿,你可愿意?” 夏惊羽怔怔地望着眼前少女的一双眸子,那异色在那珠泪荡漾下,竟显得有几分妖魅,他微微沉眉,道:“我从未有过这般想法。” 郁瑾嫣的眼泪忽地落了下来,就在他话音落时,她咬唇道:“我就知道,既然嫁不了你,我也必然要为你做些什么,二公子,你可会在心里一直记得我?” 夏惊羽望着她腮边的一滴晶莹泪珠,那泪珠却似赫苍山上最清澈却也最凉入骨髓的雪水,顺着她的脸庞,直直流进他的心里,在他心里泛起轻轻的波澜来。 他从那一滴泪里恍然回神之时,天色愈发有些暗了,风声四下而起,连檐上的雪花,都有些翻飞肆虐,看那模样,似是大风雪要来了。 夏惊羽拢了拢披风,脸上的失神已然不见,神色恢复了正常的淡然,他转身往回走去,低声淡淡地道:“等这场风雪停了,你便启程去京城吧。” 郁苍大喜过望,急忙跪下连声道谢,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夏惊羽的身影已如一片洁白的羽翼又如一片雪花一般,隐入廊后了。 郁苍站起身来,瞧着外头渐起的大风雪,心头一时炙热,心念一动,便急急地往马厩走去。 夏惊羽回了房内,脱下了身上的披风大氅,交给了小侍,小侍乖觉,早早地烘了香炭,屋内温暖如春,对比着屋子外头的风雪,更显得安逸舒适。 他斜倚在榻上,低声问道:“城里可有消息了?” 那小侍烹了热茶端上来,道:“没有,尊长大人忙于冬季牧民的避寒和关防,不曾过问公子。倒是……” 第三百九十一章 思索 夏惊羽接过茶盏来,见他停顿,扬眉问道:“倒是什么?” “倒是明将军问过几句,问您都在忙些什么?若是不忙,回去看看大将军和夫人才是。”小侍恭敬答道。 夏惊羽闻言,这话也只有他大哥才会说,他父亲随着祖父忙碌,自然无暇过问,夫人倒是挂心小儿子,只是他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不着家,时日一久,倒也习惯了,只是嘴上时常挂念着。 他大哥夏风明虽然随了父亲的性子,板正威武,对这个弟弟倒是也很疼爱,虽然知道他聪明伶俐,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到底是少不了要问上一问。 他微微泛起笑意来,那笑容一绽,倒更比这寒冬腊月里的暖意屋子还要温上几分了,道:“等这几日风雪过去,我安排好了事情,就回去一趟。” 小侍应了,侍奉着他歇息了一会儿,夏惊羽又倚在暖榻上阅了些书卷,这才掀被**。 次日一早,这大风雪刮了一夜,次日倒是停了,只是那茫茫苍原上,一片雪白,往昔里的道路倒是有些不大能辨了。 夏惊羽起了早,练了功用了早膳之后,这才缓步走了出去,去大阁内。 冬日暖阳照在那木质的地板上,廊边的积雪已被下人们扫了下去,只留了些浅浅的水迹,他拢着外袍,往大阁走去。 只走到一半,却见前方急匆匆走来一个人来,面上神色大是焦急,他眉头微微皱了一皱,道:“怎么了?” 来人单膝跪倒,双手一拱,行的端然是军中之礼,道:“门主,昨夜郁苍大侠冒着风雪骑马出了院子,直往东南去了。” 东南,那是入关的方向。夏惊羽眉头粗了起来,不是说了,等这大风雪过去再让他去的么,转念一想,他思念爱女至此,一时情急也是正常,不由得缓下心来道:“他去,便让他去吧。我允他去的。” 那人神色稍微一缓,夏惊羽又道:“昨夜风雪那般大,但凭他的本事,还是困不住他的,只是入了关,就不比关外了。让青鹞送信,多些人助他,莫让他冲动行事。” 那人领了命退下,夏惊羽继续向大阁走去,待入了大阁,千翎门中几个要紧的人倒是端坐着等他了,见他过来,急忙起身行礼。 他淡淡地颔首,道:“无需多礼,都坐下吧。” 众人应了,报了些江湖之中的动向,夏惊羽沉眉听了,一一吩咐指点了要紧的事情,才让他们散去了。这一议事,已是日上三竿了。 夏惊羽踏步出门,却见着远处一个人手臂上擎着一只毛色青灰的大鹰走了过来,他眯眼看了一看,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是独为京中消息豢养的信鸟,可是京中又传出什么信儿来了?可这昨日,郁瑾嫣的消息刚刚到这儿,莫非是京中凶险? 其实这京中若有变故,便是不用消息递过来,京中散布的一些门人,也自然有法子能够解救一二。 郁瑾嫣独独将那消息递过来,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动用千翎门的力量,狠狠地收拾苏漫漫一番为她报仇罢了,只是这消息接二连三,怎么这么多?可是还有别的事情么?他兀自思索了一番,那人已走到近前,他扬了扬眉,那人便将那信管从那鸟爪子上拆了下来,递给了他。 夏惊羽将将展开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顿变。 那人不明所以,只是不曾看到过门主这般失色的时候,一时有些惴惴,夏惊羽凝神细看了那两行隽秀小字,却是林半夏字迹无误。 虽然时日已久不曾见过,但她的字迹他向来熟悉,绝不会看错,顿时有些惊讶万分,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上面字的内容。 “兄长安好,半夏已于宫中安然,无他故也。瞒天过海,偷天换日之计亦可搁置,莫再为半夏多费心思,半夏无忧,携子向兄长问安。” 携子?夏惊羽瞳孔急剧收缩,心口顿时一窒,半夏居然有孕?居然怀上了皇帝的种?她难道不知晓,皇帝将林家、夏家视为眼中之钉,骨中之刺么?还是那澹台望舒拿了什么话来哄她,将她收服了? 可是若是林家、夏家倾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不用提,她这腹中的孩儿,必然在那宫中也得不到什么好果! 夏惊羽这边厢正在念头急转,却说这信上字迹的来历。这青鹞子带来的信本是郁瑾嫣亲手所写,将将放出宫外的时候,林半夏思及什么事情,便跟在她身后来倾华殿来寻她。 在那倾华殿门外站定之时,却见着一只雪白的鸟儿冲天而起,振翅掠过宫殿檐角,若非知道,却只以为那是哪宫的宠鸟儿呢? 林半夏心中一动,望着那影子思索片刻,径直入了倾华殿,兰若还未来得及引进,她便冲入了内殿。 玉嫔站在窗口,仰头正望着天边的黑色小影兀自出神,见她猛然闯进来,一时有些受了惊吓,转头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半夏不言语,扬手遣退了婢女后,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玉嫔被瞧得神色发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试探着轻唤了两声后,林半夏听着侍女们都退了下去,这才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你适才的信是送给谁的?” 玉嫔一惊,讪笑着道:“姐姐说什么呢?” “你还要瞒我?这般大的事情,你以为皇宫禁卫都是吃干饭的吗?若是被人查了出来,林家和夏家还有什么说法来面对皇上的诘难?”林半夏咬牙切齿地道,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玉嫔呆怔地看着她,嗫喏道:“姐姐……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这鸟儿能够循香辨人吗?还是我不知道,你定然与二哥哥有消息往来?你们这般做,却是当皇上和别人都是痴傻的吗?”林半夏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底的怒气道。 玉嫔鲜少见她这般急切发怒的模样,有些张皇,道:“姐姐,我是告诉二公子,让他不要再救你出宫了……” 林半夏因为情急,与她说话已然是半倾了身子,此刻直起身来道:“你将那鸟儿召回来,我要亲自给二哥哥写封信。” 玉嫔大惊失措,面露难色地看着她,林半夏眼眸微眯,那神态却与夏惊羽有了几分相似,玉嫔嘟了嘟嘴,终于是拗不过她眼神执意,曲指放在口中,打了个悠长尖锐的唿哨,过了半晌,才听见那屋外扑棱棱地响动。 林半夏舒了口气,那鸟儿扑棱了一会儿,似是不习惯飞出去又再飞回来,落在桌子上的时候还有些不稳,待站定了之后,玉嫔捧起那鸟儿来,将它翅膀拉开,从那羽翼之下摸出一个细小的竹管来。 林半夏伸出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写的诚然是与玉嫔说的无误,心中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低声向着她道:“我要亲自给他写一封,让他绝了这个心思。” 玉嫔见她神色坚定,只好点头,拿了纸笔过来,林半夏坐在案前,思索良久,不知该不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夏惊羽。若是告诉了他,倒是不为过;若是不告诉他,他定然不肯放手这个计划。 想了又想,思来想去,终于提笔写下了两行字,交由玉嫔重新封好,看着她将那信鸟儿放了出去,心中这才稍定。 两人站在窗前,望着那鸟儿背影远去,也自然是没有瞧见那看不见的地方,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瞧着那鸟儿的影子,足尖一点,跟了上去。 放走了信鸟儿,林半夏转过头来,沉思了一会儿,向着玉嫔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是为着我好。我又何尝不知林家和夏家如今的处境,父母便在宫外,却是两年杳无音讯,这是父亲和我共同选择的蛰伏之路,以保全家性命。” “只不过那是从前了,如今我有了别的念头,自然更是不会将林家和夏家置于生死之地,二哥哥虽然机警聪敏,却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外祖既然不知,若是知晓,必然会拦着他。” 她语调平缓,说的话却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玉嫔听着,作出一副苦瓜相来,林半夏抬起头来,看着她纯真灿然的面庞来,嘴角浮起疼爱的微笑来,伸手拉住她的手道:“这事我自然有打算。” “过些时日,我也必然会寻个机会,将你送出宫去,将你送回他身边。此后,你便陪在他身边,莫要再有这样为了他舍了自己的傻念头,要知道,只有你留在他身边,才是真真正正地与他守在了一处。” 玉嫔嗫喏不言,林半夏不待她多说,又道:“我在宫中,自然有万全之策。你们都莫要再担心我,便是日后无论如何,我也俱能一力承担。你们这法子,着实是太糊涂了。” 玉嫔听到此刻,不禁想为夏惊羽争辩两句,道:“二公子的千翎门,本事极大,姐姐只说二公子糊涂,可二公子何时又办过糊涂的事情?” 林半夏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见她争辩,也知道她是为了心上人,不由笑道:“我自然知道二哥哥不是那般没有头脑之人,他的聪明机敏,外祖父也赞不绝口,我又怎么会小瞧他。” 玉嫔面上一红,知道自己是情急了,不由得害羞地垂下了头,林半夏摸了摸她的鬓发,伸手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怀中,摸上自己的肚子道:“你那般信二哥哥,自然是对的;我也同你一般,一样的信皇上,信他不会再负我了。我嫁给他时,便喜欢他,如今也是一样,你若是明白,就该知道我的心意。” 玉嫔心中大动,怔怔地抬起头来看向她,却是有些茅塞顿开,乍然醒悟了,她望住林半夏柔柔浅笑的脸庞,愣了半晌,顿时释然,面上浮起羞涩的笑意道:“我知道了。” 两人相视而笑,互相依偎着挨在一起说话,就如幼时一般天真无二,虽然不似总角之时那般的赤诚无邪,但心中有情意的人,总归是比旁人更懂得珍惜一些。 却回过头去说夏惊羽拿到信之后的呆愣半晌,那擎着青鹞子的人诧异半晌,低声道:“门主……门主……” 夏惊羽回过神来,如冬日暖阳一般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正如湖水乍然结冰,他抬了抬眉,冷声道:“备马,我要入关!” 那人大惊,急忙道:“门主,这雪还未化,路上极是难走,还是等一等吧……” 夏惊羽此刻便才明白了郁苍心中的急切,将那纸条囫囵塞在袖口之中,抬步便往马厩而去,那人见他如此急切,却以为京中出了什么大事故,忙跟在身后道:“还请门主示下,属下让门人待命。” 夏惊羽闻言,脚步顿了一顿,道:“等我到了京中,自会安排,通知下去,随时待命就是。” 那人领了命,见他这般焦急的模样,便也不再阻拦,掉头便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跟在夏惊羽身后的小侍倒是急切地跟上了两步,道:“公子,您说的过几日回城中……” 夏惊羽脚下不停,雪青白的身影却如一道雪影一般疾步而过,道:“传话回去,就说我入关游历去了。别的无需多言,等我将事情办妥,自会回来复命。” 小侍急匆匆地跟着他到了马厩,马厩处已然立了六个玄色衣衫的劲装男子,服色统一,配饰也尽然相同,一人手中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立在马厩旁,马厩之中一匹毛色鲜黑的骏马低声嘶鸣着,似是知道主人来了一般,打着喷鼻,在地上刨出些印子来。 那六人见着夏惊羽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身姿不动,倒是齐刷刷地低下了头,叫了声,“门主。” 夏惊羽不答,走向马厩,伸手解开了那缰绳,牵着那黑马走了出来,二话不说,翻身上了马,目视前方,开口却是向着那立在一旁的小侍道:“传我的羽令,门中诸事暂由封左使代为处理,本门主入关两月,按时回转。” 说完,拍马而行,六人侍卫也紧跟着翻身上马,紧紧随在身后,早有人打开了出院的马道,为首一道白色身影身后跟着六个玄色身影,如塔阵型散开,在苍茫雪地上绝尘而去,扬起一路飞剑的白色碎玉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言语 景德殿内,御案前,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单膝跪地,埋头不言。 座上之人,直直望着那身影,思索了良久,才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身影微微顿首,面上虽然有些难色,但到底是一五一十地将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详尽地禀告了出来。 “那信鸽从西六宫处出来,在御花园中绕了许久,才循着宫墙飞了出去,微臣看得明白,有人在京中接应,那信鸽熟门熟路,只送了信过去,便又飞了回来,不曾耽误什么时间。属下跟着那信鸽一路出了宫,在宫外的一条巷子里看到了那接应的所在,后面是一个八卦林,寻常人只会以为那是一片野林子,不会在意过多。也无人能轻易发现得了他的异常。” 他禀完了话,便跪在地上,俯首听命。殿中静得仿佛无人存在一般,夜来跪在地上,心性倒是也稳,不言不语。 澹台望舒静了许久,静得别人都以为他似是要睡着了。西六宫里出来的鸽子送信?看来他这后宫之中倒是也不安宁了? “可知道接应的人是谁?”澹台望舒闲凉地道,这总该要拿出一点真凭实据来,才能让人信服。 “微臣不敢打草惊蛇,没有进门详细查探。不过据微臣打探,里间住的是个教书先生,平日里在昌平书院教公塾,无儿无女,无妻无伴,唯一的爱好就是养鸽子,微臣以为,他平日里便是以这个为掩护,往来送信,而不曾被人发觉。”夜来低声道,说起正事来的样子,倒是没了与白芷在一处时的羞窘和腼腆,端然是凛然端正的男儿之意气。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以手支额,陷入了浅浅的思索当中,眉峰轻聚,眼神中掠过一丝凛然不悦来。 西六宫?西六宫除却林半夏的凉月宫,那便还有玉嫔的倾华殿了。玉嫔?想到她,澹台望舒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凉氏女子,瞳生异色,澹台望舒淡淡地唔了一唔,是了。 若非是她,否则谁还会有这般大的胆子?依稀记得,玉嫔似乎是凉州来的女子?那是夏望庭送进宫的还是旁人?看他们传递消息这路数,却非朝中党羽的做派,却更像是江湖中人的行径。 澹台望舒眉头沉了下来,现下既然知道了是何人所为,接下来要做的便显而易见了。“夜来。” 夜来猛然听见召唤,条件反射一般地应了一声,却听澹台望舒道:“去查查这人是什么来历?弄清楚他们要做什么,再来禀告朕。朕要事无巨细统统都要知道。” 夜来领命去了,澹台望舒不言语,便又陷入了沉思当中,不再说话。 更漏声沙沙如细流,在这枯寂的夜里,分外清晰。余成德候在门帘外,许久不问殿中有动静,心中正在纳闷,皇上这是在作什么?便是批阅折子也该有些动静才是啊,怎生静得这般蹊跷? 他心中惴惴想着,忽闻殿中叫了一声,“林和德呢?” 余成德老耳昏花,有些听不大清楚,神色间便顿了一顿,诧异地扬眉,皇上这是在叫谁?抬眼一望,小徒弟林和德也仿佛是听错了一般,疑惑地看着他。 两人虽然停顿,便不过瞬息一秒,便极快地反应过来了,林和德疾步上前,躬身入了殿内,走到殿前,行礼问安道:“奴才在,皇上吩咐。” 澹台望舒挑眉看着殿中的林和德,想了一想,犹疑了片刻,问道:“贵嫔哪里怎么样了?” 林和德自然知道澹台望舒既然叫他,必然是要问凉月宫中的情形了,于是泛起一丝笑意来,道:“回皇上的话,贵嫔娘娘在殿中平日里也就是抄抄书,抄累了便歇上一会儿,倒是没有其他的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澹台望舒心中一动,却以为林半夏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林和德道:“只是娘娘身体没什么大恙,倒是问了皇上近日忙些什么,娘娘没有明说,但奴才看着娘娘的神色,很是思念皇上呢。” 澹台望舒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些心来,林和德这是巧嘴说些好话哄他开心,他挑起了嘴角来,冷哼一声道:“狗奴才,倒是知道说什么。” 林和德嘿嘿一笑,澹台望舒顿了一顿,又问道:“东西可送到了?” 林和德急忙应承道:“回禀皇上,送到了。贵嫔娘娘很是惊喜和意外,贵嫔娘娘有孕的消息,白芷和慧心慧果他们几个也都知道了。” “好,朕知道了,退下吧。”澹台望舒知道她的性子,见着那东西,意外是自然会有的,至于惊喜这回事,就要看林和德怎么理解了?以他的了解,林半夏只怕惊喜掺半,惊大过喜吧。 他兀自想着,林和德退了出去,澹台望舒踱步走向窗边,瞧着窗外的漫天夜色,夜风起了些,这过不了多久,便要立冬了,她这肚子只怕也要显出来了,若是不及早布置,倒会弄巧成拙。 他垂眉思索着,心中却难耐得痒,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想将她接到这景德殿里来,让她白日里相对,夜来也相见。 那记事太监已三催四请过几次,这月余后宫之中便无人召幸,可让他怎么能再对别的女子那般热情,那样轻易负了她,只怕这日后再没有指望能与她相守此生了。 总归是如此,这宫中伺候的人也太多了,这倒是个极大的不便,日后这宫中若是只有一个皇后,倒是不必那么多的太监宫女伺候。他静静想着,不知不觉,夜色更深寂了几分。 余成德入了殿来,瞧见他站在风口处,道:“皇上,小心龙体。” 澹台望舒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瞧得余成德莫名其妙,忍不住尴尬地摸了摸脸,道:“皇、皇上,奴才这是哪里不对么?” 澹台望舒微微笑了,转过头去,舒了口气好整以暇地道:“没什么不对。余成德,你可知道,朕要做什么?” 余成德诧异地想了一想,道:“奴才愚笨,不知皇上圣明。” 澹台望舒冷笑了一声,道:“你是知道也不敢说出来,倒也罢了,朕也紧要你这样的口舌,朕总觉着这后宫中人太多了,才生是非,若是只有一个,便也没什么可吵闹地罢?” 余成德闻言,倒没有那般石破天惊的惊讶,毕竟依澹台望舒这般的行为,他若是还猜不出来,他就没什么本事能在御前侍奉这般久的时日了。 再者说,这般的行为在本朝不是没有,端看澹台望舒这一场要如何做罢了。 “皇上……这后宫毕竟是您的后宫,您说要娶多少便娶多少,说只留一个也有只留一个的理由,奴才这、这没有根的东西,怎能知道那般多呢?”余成德嘿嘿一笑,自嘲道。 澹台望舒微微露出些笑意来,抬眼望了望天色,道:“今夜得空,便去瞧一瞧她吧。” 余成德应了,匆匆去拿了大氅出来,澹台望舒系了,这才往凉月宫而去。 凉月宫中,林半夏早早便入睡了,她畏寒得紧,抄书抄了半天,便是有些乏累得很,现下已抄了六卷,太后的惩罚,自然是要早早完成才好。 她近来才有了些害喜的症状,虽然不大明显,但也够折腾她一番得了。又是恶心又是犯吐的,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会儿,也让她备受折磨,现下睡着的模样,也是微蹙的眉头,神色担忧不已。 澹台望舒在她榻前坐定,伸手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心疼不已地看着她,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吻迹来。 谁料,林半夏本来睡着就大是不舒服,眠意也浅,这微微一点动静,便让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瞧见是他,脸上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低声道:“你来了?” 澹台望舒见她醒转,索性伸手环住了她,道:“朕听说你念朕得很,便来解你相思。” 林半夏瞧他说话还要强词夺理,不由得笑出声来,锤了他的胸口,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臂膀和胸膛,感受到他硬实的胸膛上来的暖暖温意,和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心中没来由地就安稳许多。 她不说话,只静静伏在他肩膊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平静缱绻。她知道,他过会儿便又要走了。 回宫至今,已有月余,却始终不见他松懈下来,替他心疼之时却更想为他分一分忧,“你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澹台望舒低叹一声,将被子拥紧了些,也不避讳着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的规矩,道:“前些日子下的大雨,你可记得?”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足足下了三天才停。” 澹台望舒道:“这是京城下了三天,那黄河沿堤却不止下了三天,将近十天的暴雨汇在黄河上游,差点冲破沿路提防……” 林半夏惊呼了一声,她并不知晓这宫外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不由得紧张地翻身起来道:“那现在如何了?可有百姓受伤?” 澹台望舒笑了笑,将她的肩膀按了下来,将她好好地塞入了被褥中,不许她再乱动,这才慢慢地说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机智过人 “所幸楚安太守赵培机警聪敏,及时地上报了朝廷,及早地设了防,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在那河岸拐角处一处水流过大,冲垮了设防,淹毁了当地的不少农田,这几日朕便在忙活这个。” 说着,他低头在她额上浅浅地啜了一口,林半夏心中担忧涌起,愁眉苦脸地道,便是还有这样的事情,倒是难为他了。 澹台望舒见着她愁容满面,不禁后悔起自己与她多说的这些话来了,于是沉了语气,命令式地道:“不许再想了,朕自有法子护百姓周全,你便少操些心罢了。” 林半夏知晓他的心意,只好也就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祈求这水患能够及早平息才是。 两人低声说着情话,略去了阴霾的地方,低声谈笑,倒是也和乐不已,说着说着,林半夏却忽然想起了玉嫔的事来,想了一想,眼神忽闪地垂了下来,心中却不知想了些什么。 澹台望舒自然看到了她的异样,只是她不说,他便不逼着问她罢了。过了会儿,林半夏倒是主动说了出来。 她垂下眼睛来,脸上微微烧红,这是她心中有虚的时候的惯常表现,那长睫眨了两眨,才鼓起了勇气,道:“你允我的事,可还记得?” 澹台望舒淡淡地道:“嗯?” 林半夏明知他近来要事缠身,能来看她已实属不易,倒是不好再提要求,其实她倒不是逼着他紧着将此事做了,只是玉嫔的事情已然是迫在眉睫,将她送出宫去,便也了了她一桩心病。 林半夏脸颊上浮起红晕来,背过了身,状似无意似的道:“我瞧着玉嫔在宫中便没什么要紧,先送她出宫倒是也没什么。” 她说话底气略显不足,澹台望舒望着她窝在自己怀中的背影,那背线纤细,弯出一道美好的弧线来,长发散在脸颊下,拢了齐才不至于碍着入睡,粉黛尽除,长发无钗环,却更显出几分素净淡然的美好来。 微微颤抖着的眼皮和微不可见的肩膀抖动,暴露了她心底的紧张和心虚,澹台望舒瞧着她的模样,心中低低叹道,半夏,你可知道,你即使是向朕明言,朕也决计会答应你,将她送出宫去,只是你到底是要瞒着朕,朕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当信任吗? 朕那般相信交付与你,你可曾有过一点点信我?他心中蓦然地涌起一股悲凉来,却咬了咬牙狠狠压下,换作了云淡风轻的一股语气道:“好,朕来筹谋。” 林半夏心中微微地舒了口气,却更是对他起了几分歉意,可此刻到底是不能转过身去,被他瞧见脸上的神色,看破心中的所想,只是强忍着要转身投入他怀中的想法,阖目装睡。 澹台望舒听她模糊地哼了一声当做回答,心中了然,伸手将她环住揽在怀中,低头蹭了蹭她洁白的额头,这才闭目同她一起睡了过去。 林半夏心中惴惴,却被他像是至宝一般搂在怀中,心中的安然更笃定浓厚了几分,伸手搂住了他的腰,相拥入眠。 什么这般的大计,什么相负?相争?相夺?统统都无关紧要了,他守着江山如画,锦绣如她,便足够了。 林半夏悠然睡去,眼前却只浮现起一副画面,他冕珠高悬,影影绰绰,玄紫色的衣袍上是狰狞威武的龙纹,和那繁复绵延的十二章纹饰,玄服玉带,他立在万众瞩目的玉台上遥遥向她伸出手来,笑意温润。 她犹疑地搭住他有力的手掌,被他揽在身侧,两人相视而望,身前眼下,却是万里江山绵延,千里河山迤逦,尽是一副恢弘大气的画面。 半夏,朕有你,这江山才有颜色。 昏沉睡意之间,两人身躯相叠,手掌交握,两人唇角挂着的,俱是一丝释然的笑意,前尘往事尽了,此后余生相付。 玉清宫内,上殿内的灯火亮到深夜,直到了后半夜,才听见上殿内一声微微地舒气声音,苏漫漫瞧着眼前堆叠的纸张,缓缓将手中的毛笔搁了下去。 玫瑰守在一侧,倒是不见什么困意,笑道:“恭喜娘娘,太后娘娘让您做的功德已毕,此后必然老天保佑,福泽深厚。” 什么太后让做的功德?还不是太后罚她们每人抄的书罢了,倒是这宫人们不好日日提点主子受了罚,这才想出的别的说法。 苏漫漫凤眸微扬,略带困意的脸上此刻便是得意嘲讽的模样,她低叹了一声,瞧着自己已经完卷了的《妇训》,眼神飘向了窗外,瞧着那漆黑的一片天,冷笑道:“本宫倒要看看,太后娘娘以后还会不会怜惜你?” 玫瑰道:“娘娘,您早些歇息吧,明日,便能去面见太后了。”苏漫漫款款起身,道:“本宫知道,林半夏,本宫等着看你要作何应对。” 玫瑰走上前去,扶了她的臂膀,送她入了内殿,侍奉着洗漱入睡了,这才回转下人房中去。 百合因了今日当值的是晌午的差事,掌了灯便早就回来了,此刻已然是歇下了。玫瑰进了屋内,瞧着一盏小小的烛火耀得人眼花,看不清什么东西,心中气氛自然涌了上来,自然是以为百合看她不惯,故意给她留了这么一盏小灯。 是以,心中不由得有些忿忿,也不顾着百合到底睡没睡着,冷哼了一声道:“便是这会儿做了这副模样来拿捏我,倒是何至于呢?” 百合其实早已入睡,只是她回房之后,动静细碎便让她有些清醒,那一句话入耳的时候,她心中冰凉一片,没想到,玫瑰竟然这般想她,待她,真真是可惜了自己以往对她的好。 只是她这性子倒是不会同她争执起来,只是翻了个身,没有理会她,再睡去了。玫瑰看见她响动,自然知道她是听见了,那句话不过就是使性子说出来酸一酸罢了,没想到她真的听进去了,自己心中倒是大不自在,讪讪垂下了头,却又拗不住嘴上的刻薄,低声道:“没有睡着,却还这般待我?” 这一句,百合倒是没有听见,只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索性不再去想,闭了眼睛,将被褥拢了拢,兀自睡去了。 玫瑰见她不声不响,不理会自己,心中也是没趣极了,这会儿子觉得困意涌了上来了,便洗漱了,打了个呵欠,钻入了被褥中,静静睡去了。 这一夜梦中,都梦见了贵妃娘娘很是看重她,待她极好极重,她这贵妃娘娘的大宫女,可是风光无限,得意洋洋得紧,一梦酣眠。 却是次日醒了来,苏漫漫起了身,拾掇着绞了面净了手,施了薄薄的粉黛,并没有着她最爱的色泽鲜丽的衫子,只寻了一件绣了团菊的秋衫,衬得她眉目浓丽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少见的素净。 百合拾掇好了她的装束,将那册子整理好,拿了过来,玫瑰在身前挡了一挡,她抬眼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眼神桀骜,微叹了口气,伸手递给了她。 玫瑰拿了册子,道:“娘娘,该出发了。” 苏漫漫应了一声,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让她捧了,仪仗从简,出门便往承寿宫去了。 时候还早得很,到承寿宫前的时候,太监引了进去,太后倒是诧异她一清早就来了,坐在正座上道:“哀家说过了,不必总是来请安。” 苏漫漫上前,盈盈拜了一拜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已经抄好了十遍书,今日特此来向太后娘娘请罪和请安。” 太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哦?你这样快便抄完了?” 苏漫漫垂下头去,一副恭谨小心的模样,道:“臣妾得太后娘娘教训,不敢怠慢,在宫中一心思过,昼夜不停,手中便快了些。” 太后质疑地挑起眉来,苏漫漫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她明白得透彻,自然不会多么相信她口中所说一心思过的意味,只是抬手翻看了她抄写的书籍来,那字迹却诚然是一人所写,笔迹倒还端正,倒确实是她说的话不假了。 看着她的书籍,太后尚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你做的不错。既然能如此用功,想必也是真心悔改了。”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提点她道:“你既是贵妃,便要比旁人多些大度,多些容忍,这才是为尊位之人的性子。你可记住了吗?” 苏漫漫点头道:“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道:“嗯,你记着就好。”想了一想,却抬头望她身后看去,道:“嗯?林贵嫔和玉嫔呢?”说罢,转头看了一眼菡芝。 菡芝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苏漫漫心中暗喜,垂下头去不做声,太后瞧了一会儿,面色有些微沉了下来,道:“这同是受罚的,怎生就比不上贵妃这般用功?” 菡芝低声赔着笑道:“贵妃娘娘心中思过甚深,却是比贵嫔和玉嫔要深刻许多,贵妃娘娘为尊,自然是比贵嫔娘娘和玉嫔娘娘快上许多了。” 她这话说的轻巧,太后想了一想点了点头,犹自摇头叹息了两句。 第三百九十四章 轻巧 苏漫漫听着心中极是快慰,却越咂摸越觉得菡芝说的话不大对,什么叫做贵妃娘娘思过深刻?这话是在说此事原本就错在于她吗? 苏漫漫气恨地抬起头来,却见菡芝面色无虞地同太后说着话,并不似话里藏针的模样来。 饶是如此,苏漫漫仍旧气得心头不忿,暗暗将菡芝记恨在了心头,太后留了苏漫漫用了早膳,这用着早膳,苏漫漫极是温顺体贴乖巧孝顺,太后连连点头赞许,用了早膳,让她将这抄得书籍送到书阁之中去,并代她在书阁旁的静心殿内上柱香。 她欣然应允,拿了本子又出门去,施施然地远去了。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无奈的笑意来,道:“这心思倒是深重得很,也难怪皇上会在她手中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菡芝微微笑道:“贵妃娘娘机灵聪敏,肯孝顺太后,温顺体贴便是好的。” 太后泛起似微微的冷笑来,微叹道:“怕就只怕,她这一番孝顺也是做给哀家看的。” 菡芝低声道:“便是做给太后娘娘看的,也得费些功夫不是么?太后娘娘只管疼爱谁便都不打紧,便是都是为皇上延绵皇嗣的人啊。” 提起这个,太后的脸色倒是有了几丝黯然,这下是真正地叹了口气,道:“皇上登基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哀家这心里便总是放心不下。” “皇上近日为南边的水患操心,想必是少有精力照拂后宫,太后娘娘也不必过于焦心才是,皇上福泽深厚又英明神武,自然会有上苍保佑的。”菡芝笑意盈盈地道。 见她这么说,太后倒是点了点头,深叹了一口气,菡芝同她说了些旁的话,便见婉妃来请安来了,少不得又要打起精神一番应对。 太后对婉妃很是看重,其实二人之间也不过是沾亲带故罢了,倒不是多么深厚,但总比着外人要好上许多,婉妃也自然明白,如何讨太后的欢心。 一时,姑侄二人聊得很是投缘,菡芝站在一旁,笑意淡然,苏漫漫礼佛回来,便瞧见是眼前这一幕,婉妃巧笑嫣然,一副乖巧媳妇的模样,那形容却不知要比她做来要顺眼上许多,也自然得多,太后的笑容却比刚才多上许多了,心中不由得气恨,但想了一想,到底是如今不同,咬了咬牙,忍辱负重地将这压回了心底。 见着苏漫漫进来,婉妃脸上倒是有些吃惊,站起身来行了行礼,毕竟苏漫漫位份尚在她之上,若是往日,苏漫漫受了也受了,面上倒是显不出来多少在乎的,那般也属正常。 只是今日,却是比往日不同了,苏漫漫承了礼,浅浅地回一小礼,道了声“婉妃妹妹。”这倒是让婉妃惊讶不已了,又见着她今日衫子素净,衣裙上的花样也是太后喜爱的菊花,心中顿时有些了然,也自然略略浮起了些鄙夷来。 没想到,你苏漫漫也有今天?婉妃心中暗暗想着,却是顿觉得心中往日里那些积郁之气云开雾散,舒畅了不少。 两人客气了一番后,落了座。太后道:“今日倒是巧了,哀家却是还有事要同你们说上一说。” 两人垂眉敬目地称是,太后道:“今日国事繁忙,你们这做妃妾的,更要以皇上的龙体为重,皇上忙于朝政,一时疏忽了身子也是有的,这你们却是不能忘了的。” 两人低头行礼应承,太后想了想又道:“哀家老了,日后这宫中诸事便是想管也管不了了,哀家唯一的遗憾便是不曾看到皇上的子嗣出生。” 一提到无后的事情,两人神色顿变,慌忙低下头来跪在地上,道:“臣妾无能,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扬了扬手,低叹了一声道:“你们这只知道请罪却有什么用,难道让哀家日后见了先帝,说未看到我澹台家开枝散叶,便闭了目吗?” 两人惴惴,低头嗫喏不语,太后见她们这副模样,心中也自然知道,不尽怪她们,于是道:“起来吧,哀家只是提点你们一番罢了。你二人如今一个是掌管六宫的贵妃,另一个是协理六宫的婉妃,这事情自然也是要落在你们头上的。” 两人低头应是,太后见已经提点敲打到了位,便放了她们出了宫,两人谢了恩,一同出门来。 婉妃虽然大是不喜欢她,但是这该虚与委蛇的地方到底还是要说上两句,却不防向来请安过后,仪仗盛大扬长而去的苏漫漫今日倒是没有那般前呼后拥,倒是与她先说起话来了。 “婉妃妹妹,太后娘娘今日所说,你可有什么法子吗?”苏漫漫态度轻和,倒是做出了一副请教她的模样出来。 婉妃心中半是鄙薄半是冷笑,面上却笑着道:“皇上最宠爱姐姐,姐姐经的事倒是比臣妾还要多,怎会来问臣妾呢?” 苏漫漫心中早已暗恨了她许久,道:“本宫无福,只有过那么一个孩子,却是没有留住,如今却一直未曾再身怀有孕……” 说着,她便露出了泫然欲泣的模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婉妃倒是吃了一大惊,本以为苏漫漫不过是在太后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却没想到这样真情流露,倒是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姐姐不必挂怀。皇上那般宠爱你,这身怀有孕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皇上如今只是怕你身子还没休养好罢了。”婉妃温然笑道。 苏漫漫心中冷笑了一声,却又浮起了几丝惆怅,也让她面上的神色更加逼真了几分,道:“皇上近日这般忙于政务,却是不知道召幸的都是哪宫的人?” 婉妃想了一想道:“若是有召幸,不该是阖宫都知晓的么?” 苏漫漫嘴角浮起些冷意来,道:“本宫这几日倒是还不曾去瞧过那记档,只是太后娘娘今日说起此事,可都是我等的罪责,让皇上这样久了还没有子嗣。婉妃妹妹心思灵巧,却好合计合计此事该如何个法子才好?” 两人说话间,脚步不停,已是走到了承寿宫几丈开外了,婉妃还未答话,苏漫漫又道:“婉妃妹妹既已是协理六宫,本宫这会儿还有些事没办,倒是劳烦婉妃妹妹调了档来查阅,过会儿子到我宫中去,好好商议一番。” 她这话说的在理,婉妃倒是没有理由拒绝,苏漫漫说了一番之后,飘然远去了。婉妃站在当地,目送着她远去,脑海中倒是泛起一丝疑虑了。 身后的红笺望着苏漫漫腰肢婀娜的背影,尽管是一身素衫子,却是掩不住的她的貌美光华,心中生忿道:“娘娘,怎生还与她多说呢?” “她到底是贵妃,本宫少不得要矮她一头,只是本宫瞧见她,这心气没来由地便不舒爽,倒是不如前两日她被关在宫里头,这心中畅快……”婉妃喃喃地说道,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套着玳瑁金丝护甲的十指纤纤,搭在身上翠色的花纹上,相映成辉。 驻足望了一会儿,主仆二人慢悠悠地转身回宫去了,到了庆和宫内,婉妃命人传了尚务局的人过来,自己泡了茶等他。 过了一会儿,便见着宫门前走进两个人来,身后的那个正是尚务局的记档太监,手中腋下夹了个簿子,跟在领头的小太监身后走了进来。 婉妃放下茶盏来,掸了掸衣袖,又拧了拧指尖上的护甲松快松快,那记事太监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问安。 “婉妃娘娘万安。” “起来吧。”婉妃瞧了他一眼,慢声道,见他起身,才道:“皇上这几日都在哪儿宿着?” 那记事太监一听是问这事的,心中顿时叫苦不迭,皱着脸道:“回娘娘,皇上近日来夜夜宿在景德殿。” “宿在景德殿?”婉妃诧异地扬声道,见那太监点头,才皱起眉头道:“可是,也没听说哪位娘娘、贵人入上殿侍寝的啊?” 那记事太监知道一问这事就没个好了,道:“奴才不敢欺瞒娘娘。” 婉妃这才觉出不对来,这难道说皇上最近从来未曾召幸过任何妃嫔?怎么可能?皇上正值青壮年,又怎会不喜此事?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她心中摸不准头脑,道:“将那簿子拿来本宫看一看。” 那记事太监拱手举过头顶,红笺走上前来,接过了簿子递在婉妃手上,婉妃拿在手中,皱起眉头来,细细查阅了起来。 连着翻了四五页,都是空档,这直直往前翻了月余,都是空档。婉妃顿觉事情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苏漫漫坐在玉清宫中,闲适地等着某人自动上门来。她哪里是去办事了,不过是去御花园中赏了会子秋景,才慢悠悠地回转来,坐在榻上,伸手翻看着自己的玉指纤纤。 宫门处转过一个身影,瞧那身形,很是有些焦急,手中不知拿的什么簿子,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待通传,也急急地走了进来。 她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来,同时眼神中又闪过些许狠厉来,林半夏,跟我斗,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得逞! 第三百九十五章 气定神闲 婉妃急吼吼地进了玉清宫,见着苏漫漫气定神闲的模样,心头焦急,上前草草地行了礼,叫了声,“贵妃娘娘……” 苏漫漫心中明镜,面上却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来,抬眼看着她,道:“婉妃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火急火燎地,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婉妃面色焦急,一时也顾不得与她的争斗了,低声道:“贵妃娘娘,可是出了事了。” 苏漫漫浮起惊讶的神色来,坐直了身子,一副侧耳细听的模样道:“怎么了?” 婉妃面*言又止,想了一想,才吞吞吐吐地道:“臣妾、臣妾去看了这皇上的记档,这月余可都是空档啊……” “什么?”苏漫漫遽然起身,震惊的脸色一览无余,仿佛是刚知道这样大的消息一般。 婉妃见她吃惊,心中叹了口气,又道:“臣妾也很是震惊,可是这簿子上诚然是这般写着的……” 这澹台望舒说不近女色吧,登基以来,也就专宠过苏漫漫一人,后宫也算得上是雨露均沾,这般连月空档的情形,倒是从未发生过,也难怪婉妃会如此惊讶了。 苏漫漫伸出手来,道:“拿来我瞧一瞧。” 婉妃转头命红笺递上簿子,苏漫漫拿来翻看了两页,面色便很是难看了起来,抬起头道:“这般稀奇的事,定然是有什么猫腻在里头?” 想了一想,又抬起头来道:“皇上近来龙体可好?” 婉妃面露难色道:“臣妾……臣妾不曾多问,不、不大清楚。”苏漫漫叹了口气,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语重心长地道:“妹妹身为四妃之一,却难道连这些事都不上心么?本宫操持宫务,难免分不出精神来,妹妹这般温柔体贴,却连这事也不放在心里去?若是皇上身体不适,却让我们姐妹怎么办?” 婉妃面上红通通一片,心道,这却要来怪我么?往日里,莫不是谁同皇上走得近了,你便要寻些错处来给人穿小鞋?心中虽然如此想着,脸上却是不曾表露出来,仍是一副惭愧不已的模样来,道:“贵妃姐姐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何时曾将臣妾等看在眼中?” 苏漫漫心头冷笑,换了副和蔼的模样来道:“好了,往日便先不提了。眼下这事才要紧,皇上尊孝,太后娘娘的话总是肯听的,本宫去向太后娘娘禀明了此事;你便去景德殿瞧一瞧皇上吧。” 婉妃心中大是奇怪,这苏漫漫怎会将这样的好事推给她,让她去亲近皇上?自己反而去太后娘娘处呢? 她的念头来不及转完,苏漫漫已站起了身来,道:“本宫这就去向太后娘娘禀明情况。”说着,便径直出宫去了。 婉妃心中思忖半晌,既然这活分了下来,那必然是要去景德殿的,一想到能见澹台望舒,她脸上倒是浮出了些笑意来,伸手抚了抚鬓发,向着红笺道:“红笺,可瞧瞧本宫的头发乱了么?” 红笺心中也正疑惑着,听见婉妃这般问,抬头瞧了一瞧道:“不乱的,娘娘这般正是最美的。” 婉妃羞涩一笑,站起身来,带着红笺往景德殿去了。 到了景德殿前,余成德远远望见她来,心中正是疑惑不已,脚下却迎了上来,道:“奴才见过婉妃娘娘。” 婉妃抬眼笑了一笑,道:“皇上可在里头?” 余成德心中生疑,这婉妃向来不怎么来这景德殿,今日倒是有什么事不成?可她已到了殿前,不能相拦,于是笑道:“皇上正与兵部的傅大人议事,娘娘不巧。” 婉妃失落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却又抬起头来道:“无妨,本宫坐这儿等着就是。” 余成德心中疑惑了一番,这什么事这般要紧?他心中猜度,却命人扬手搬了凳子放在殿前,道:“娘娘坐下稍等罢。” 婉妃点头谢过,便坐在了廊下,殿中声音清浅,倒是听不大清楚说的是什么?深秋天凉,饶是今日日头高照,这温度总是低得很的,这坐了一会儿,婉妃便觉得身上凉了些,余成德倒也乖巧,命人拿了薄毯子让她捂一捂。 婉妃心中只是想着这侍寝的事情,却是无暇他顾,余成德束手站在一旁,一时没人说话,静悄悄的。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见殿门轻微打开,一个墨蓝官袍的男子走了出来,余成德迎上前去,笑道:“傅大人。” 傅沉云点了点头,迎面却看见一个宫装女子淡坐在廊下,心中一动,却以为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仔细一瞧却不是,心中有些黯然,矮身行了礼后,便走了出去。 内外避嫌,婉妃低着头浅浅回礼示意,瞧着他出了宫门,这才站了起来,余成德早已遣了人去殿内禀报,得到的应答是,让她进来,便躬身请她入内。 婉妃整了整衣衫,抚了抚鬓发,这才走进殿内,殿内倒是比外头暖和不少,日头斜斜地照进来,案前站着一个人,正沉眉看着手中的折子,眉眼清俊,让人望之心生欢喜。 婉妃强自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盈盈拜倒,声音可怜,“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道:“起来吧。何事觐见?” 见他直入主题,婉妃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转头瞧了瞧四周的宫人,面露难色,澹台望舒见她没答,目光从手中的折子上移到她面上,瞧她面色犹疑,皱了皱眉道:“怎么?” 婉妃脸上红了红,见澹台望舒似是不避忌的模样,自己也不好藏着掖着,道:“臣妾……今日去看了内务局的记档簿子……” 澹台望舒心中一动,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语气冷淡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宫侍应了,鱼贯退下,瞧着人都走完了,才又道:“好端端地,你去瞧那个做什么?” 婉妃见他屏退了众人,便知道这其中定然有异,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焦急道:“臣妾如今协理六宫,自然更是挂心皇上的龙体。皇上这连月来都是空档,臣妾不得不担忧焦急……” 澹台望舒微微叹了口气,道:“朕这床笫之间的事,却还要一一向你们禀告么?” 婉妃见他有些生气,心中有些慌,忙道:“臣妾不敢,只是……只是这样大的事情,太后娘娘问起来,臣妾也不好作答。” “竟让母后也知道此事了?”澹台望舒眉间一跳,聚下眉峰来不悦道。 “臣妾不敢。”婉妃俯下头来,道,想了一想又道:“臣妾只是同贵妃娘娘说了此事,贵妃娘娘让臣妾来问一问皇上,却不知她有没有告诉太后娘娘。” 提起苏漫漫,澹台望舒心中便明了了几分,果然是她捣的鬼,只是想了一想,面上又道:“朕这些日子忙于朝政,少入后宫,不算什么要紧的事情,母后若是问起,你便说朕忙着就是。” 婉妃面色含愁,道:“皇上此意,是让臣妾欺瞒太后娘娘么?” 澹台望舒抬起眼皮来,睨了她一眼,道:“你是协理六宫的主事,如何向母后禀报,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婉妃心中一顿,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面上浮了些委屈出来,嗫喏道:“可是、可是……” 澹台望舒“啪”地一声,合上了折子,道:“没什么可是的了。不过一桩小事罢了,朕今晚便去你那里,你回去好生准备准备,朕过了晚膳时候就过去。” 这喜从天降,婉妃一时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脑子转了好大一会儿,这才露出了惊喜的面容来,皇上刚、刚才可还是说,要去她的庆和宫了? 见澹台望舒神色自在,知晓自己并没有听错,脸上喜滋滋地,道:“臣妾遵旨。” 澹台望舒淡淡应了一声,道:“还有什么事么?” 婉妃一愣,本想着在此处多同他说一说话,见他这话像是下了逐客令,心中便有些委屈上来,道:“臣妾……鲜少来见皇上,这才多久,皇上竟是要赶我走么?” 婉妃端庄持重,少有这般撒娇的模样来,澹台望舒倒是一愣,见她这般模样,倒是浮出几分笑意来,道:“朕有折子要看,你若是想呆在这里,便呆着罢。” 婉妃喜笑颜开地应了,坐在了一旁,支颐瞧着澹台望舒的侧影来。澹台望舒虽然发了话让她呆着,却活像这殿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一般,自顾自看着自己的折子,神色淡然,入神得紧。 婉妃坐了好大一会儿,澹台望舒却是半句话也没有多说,坐得久了便有些不耐,略略动了动身子,故意低声嘤咛了一声,试图唤起澹台望舒的注意。 澹台望舒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将手中的折子翻过了一页,眉头淡蹙,想了一想,拿了御笔写下几行朱批,又将笔搁回原处,继续翻看起来。 这样一来,婉妃不由得有些沮丧,她这般好端端地一个人坐着,却是半分存在感也没有,不由得有些气馁,可到底是自己开口央求留下的,这会儿要走也是拉不下脸来禀报,更何况,澹台望舒看得认真,也不好轻易打扰。这样一想,坐在那榻上,更像是屁股上长了钉子一般坐得很是不安稳,直换了几个姿势,却听澹台望舒淡淡地道:“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吧。” 婉妃讶异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并没有转头看自己,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罢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不甘,可自己在这处到底也是没什么用,只得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出了景德殿,红笺迎了上来,道:“娘娘。” 婉妃转头瞧了她一眼,却想起澹台望舒的话来,高兴地道:“红笺,快回宫去准备准备,皇上今夜要来庆和宫。” 红笺眼睛一亮,惊讶道:“娘娘,可是真的么?” 婉妃应了,主仆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回宫去准备迎驾了。 却说苏漫漫入承寿宫的情形,太后听了这般大的事情,顿时有些惊讶,手中的茶盏都险些拿不大稳了,失声问道:“可是真的?” 苏漫漫垂了眉,道:“臣妾不敢欺瞒太后娘娘,这事还是婉妃妹妹同臣妾说,臣妾瞧了那记档簿子,诚然如此是没错的。” 太后顿时心口提了起来,道:“皇上这突然如此,可是有什么事?可是这宫中的几个服侍的不尽心了?” 说起这个,苏漫漫低下头来,请罪道:“臣妾无能。” 太后见她这般模样,也顿觉自己这句话在她面前说出来,有些不大好了,低声轻咳了一声,道:“这倒也不怪你,皇上最是宠你,只是你这福气还没到时候罢了。” 苏漫漫跪在她面前,脸上已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颤颤,好不可怜道:“臣妾只怪自己无能,没办法为皇**那孩子留下来。” 那嗓音柔柔颤颤,极是伤心,让人听了禁不住有些心疼。苏漫漫初入宫的时候,恩宠正盛,那时便怀了一个孩子,只是不到三月的时候,已是现出了胎位不正,胎心薄弱的情形,端然是要小产的情形。 自知这孩子无法保住,她倒是寻了个计策,故意在众妃请安之时,借故多留了林半夏一会儿,送她走了之后,便说这孩子小产的罪过推到了她头上。 宫中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为什么,太后虽然心中知道,却也到底是因为是自己的亲生孙儿,夭折了自然伤心不已,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事。 而那时,澹台望舒还狠狠地罚了林半夏跪在佛堂中三天三夜,直到最后她体力不支,晕倒过去才算罢了。 这会儿提起来,太后心中倒是一酸,忍不住看着她便带了几分怜爱,道:“你也莫要太过伤心,这总归是命罢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苏漫漫低声啜泣着应了,顿了一顿又道:“可皇上眼下的境况,莫说臣妾了,便是宫中的诸位姐妹也不亲近,臣妾等就是有心怀上皇嗣,也是不能。” 太后点了点头,道:“哀家知道了,哀家自会有法子的,你便先回去吧。” 苏漫漫点了点头,委委屈屈地应了,站起身来出宫去了。太后瞧着她出去了,低低地叹了一声,菡芝上前道:“太后娘娘可是要助贵妃娘娘一把?” 太后想了一想,脸上的柔和之意却是渐渐淡去了一些,沉眉道:“你可还记得,往昔里,先帝是如何疼宠和妃的?” 菡芝心中一凛,这先帝与太后,是少年夫妻,从皇子妃到太子妃,再一路到了皇后,这感情不可谓不深重,只是这时日久了,他又为天下至尊,后宫众妃又这般多,自然是有些个喜欢偏宠的,只是那时候碍于皇后的颜面和太皇太后的教导,疼爱妃子也是私下里不敢大张旗鼓,悄悄临幸了数次,却是不敢往那记档簿子上写。 只是到了最后,她觉出不对,那和妃在她跟前很是有些耀武扬威,飞扬跋扈,私下里查了一查,才知道事情原委,只是她却没有傻到与皇帝去对质,只是装作不经意地将此事让太皇太后知道了,让太皇太后狠狠地责骂了皇帝一顿。 皇帝惯听太皇太后的话,便一时偃旗息鼓,将和妃冷落了。 澹台望舒眼下既然这般情形,却难保他不是同他父亲一般,起了那护人的心思,将事情都私下里悄悄做了。 菡芝心中一凛,道:“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眉目一顿,道:“你且去查查,这宫中是谁,这般迷惑了皇上的心思。” 菡芝低头应了,心中却蓦然地泛起滔天巨浪来。太后静静地捧起茶盏来,喝了一口,神色平静下来,低声道:“叫叶全进来。” 菡芝应了,矮身行礼出去了,过不多时,叫进来一个身着寻常宫装的太监打扮的人来,那太监低着头进了内殿中,菡芝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时辰,叶全才从殿中退了出来,抬眼瞧了菡芝一眼,面容阴鸷,对着菡芝的笑也不过寻常罢了,低声道了句,“姑姑安好。” 菡芝微微一笑,道:“全公公辛苦。”叶全低低地应了一声,也不与她多话,转身走了,回了宫人房中去了。 菡芝心头浮起些凉意来,太后娘娘此刻动用了叶全,只怕是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才算罢了,叶全入宫数载,寻常之时只是承寿宫不起眼的一个内侍,只有她知道,这叶全自打太后入宫以来,便跟在太后身侧,忠心不二,也算是很有些手段,若是让他查了出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兀自思忖,太后叫了她两声,她才听见,进了殿内,太后起身道:“走,去静心殿。” 菡芝应了,将她扶了起身,一同往静心殿去了。 入了夜,庆和宫里一片热闹紧张,宫人们四下穿梭,很是忙碌。殿内,梳妆案前,婉妃瞧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心中喜悦,转头道:“这样可好?” 红笺执着发梳,将她的头发梳顺,笑着道:“娘娘这样美,皇上一见,定然是移不开眼去了。” 婉妃泛起甜笑来,又细细地瞧了一会儿,便听见宫外响起了唱喏,“皇上驾到!” 她匆匆忙忙起身,敛了裙摆,疾步走到门口跪迎,这才刚刚跪下,便瞧见玄紫长袍的衣角下,墨色皂靴上的细密龙纹一闪,澹台望舒已然到了殿中,径直往殿内走去,口中道:“平身。” 婉妃心中失落他没有伸手来扶,红笺将她搀扶起来,她转身往殿内走去,却见澹台望舒坐在了榻上,见她袅袅婷婷过来:“可用过膳了?” 婉妃笑着应了,道:“用过了。”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朕倒是有些饿了,备些点心上来吧。” 婉妃急忙应了,转头吩咐了宫人去办,澹台望舒倚在榻上,瞧了庆和宫一眼,又见婉妃面容柔美,两靥生云,端然是美貌,却如软雾生云,朦胧胧地倩色俏丽。 她虽然垂着头,却仍然感觉到澹台望舒目光注视在自己脸上,脸颊更是忍不住红了几分,道:“皇上在瞧什么?” 澹台望舒见她羞涩,顿时低下头来轻咳了一声道:“朕在想,你入宫多久了?” 婉妃讶异地抬眉,见他神色认真,心中泛起柔意来,道:“臣妾是淳熙元年入的宫,今年是三个年头了。” “朕记得,你当初入宫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澹台望舒淡淡地问道。 婉妃顿时惊讶抬眉,皇上怎么知道?那时,她心中有所想,更是知道宫中苏贵妃专宠,自己入宫不过是母家用来攀系皇家的棋子罢了,所以在家中很是闹腾了一场,却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澹台望舒淡淡地浮了些笑意出来,“不必惊惶,朕没有旁的意思。” 婉妃心中惴惴,道:“那是臣妾年少不懂事,自入了宫之后,见了皇上一面,便将一颗心都负在皇上身上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不由得浮起些娇红来。 这话是没错的,她在闺阁之时,确实是喜欢过府中的侍卫,那侍卫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不过总因为身份悬殊,家中不同意,又将她送入宫中。 入宫之后,皇上便将她封了婉贵人,不过月余又升了婉妃,一时风光无两,只是再如何风光,却是盖不过苏漫漫的风头去。因为将她升了妃位不久,便又将苏漫漫的母家兄弟升了爵位,当做补偿。便是那时,她便有些心冷,不曾想着求宠。 只是在见过澹台望舒之后,无端地便将一颗心系在了他身上,觉得能做他的妃子也很是好罢了,他那样好的样貌,又那般英武,轻易就将她的心夺了去。 说起初恋,她倒不是那般绝情地就忘怀了,只是天家威严,事已至此,实在是没有再痴痴苦恋的必要了。 澹台望舒无语,他的本意可不是如此,只是她既然已将情意都表在了这里,他却不好推辞了,道:“在宫中,待得可是开心?” 婉妃闻言诧异抬眉,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皇上的意思可是在关怀她么?将这般细小的心意都问了出来? 这般一想,她更是脸颊飞红,娇羞道:“臣妾但求能伴在皇上身边,此生便足矣。” 第三百九十六章 言外之意 说话间,宫人们便将糕点呈了上来,澹台望舒吃了两块,转头向着她道:“你宫中这糕点倒是不错,你也来用一用。” 婉妃心中生喜,走上前去,同他一处走下,伸手掂了一块玫瑰如意酥放入口中,咬下一块来,入口酥软香甜,却是怎么也比不过这心中浮起的丝丝甜意来了。 夜色渐浓,庆和宫上殿内烛火熄了大半,只余了外殿的烛火,红笺从殿内走出来,轻轻一口将烛火灭了,这才走出殿来,脸颊上带了笑意,出了殿,见着门口侍立的人,正色提点道:“都警醒着些,莫扰了皇上和娘娘清睡,夜里若是叫人,可要机灵着些。” 宫人们低声应了,红笺瞧了瞧四下里,算是安排妥当,这才回了房中去了。 殿内,澹台望舒看着睡得昏沉的婉妃,心中幽幽一叹,将她放在了榻边一侧,自己在她身边静静躺了,却是翻来覆去睡不大着。 窗外月色幽幽,清冷幽凉的月色却比凉月宫的月色要暖上几分,眼下,却不知道林半夏在做些什么?想起她腹中的孩儿,澹台望舒倒是浮起一丝笑意来,眼下这般棘手的事情却要一个一个解决了。 他心中盘算得紧,总归是今夜只能留在庆和宫,夜已深寂,却也只好阖了眼,睡去了。 却说凉月宫中,林半夏将那书卷抄写完毕,终于能够交差,坐在案前,伸了伸懒腰,长叹了一声,白芷候在一侧,将那纸张收起齐整了,道:“娘娘早些歇息吧,便是您能熬得住,小皇子也受不住了。” 林半夏低下头来抚了抚腹部,这些日子已有些觉出它闹腾不少了,将她折磨得够呛,还好只不过是定时定点的闹腾,却没那么难受明显。 夜着实已经深了,瞧了瞧外头,却不见澹台望舒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却也只好起身入寝,熬夜深了,躺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那夜色深凉,掩盖地不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宫苑深深,埋藏了多少真心与假意,可叹可惜。 京中的一座小院内,吵闹声却还是不绝于耳,细听下来,却只是一个女子的气愤的嚷嚷和一个男子无奈却冷静的声音。 “柳逸尘,你现在就给我走,我才不要嫁给你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少赖在我这里不走,我楚家不欢迎你!”一声气急败坏的断喝,却是楚茗烟的声音。 这不过几日,原本蜜里调油的人怎生便又起了这样的争执? 柳逸尘立在一旁,瞧着楚茗烟七窍生烟的模样,心中无奈的紧,低声道:“我又不曾与谁做些什么?你倒是与我置气什么?” 楚茗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道:“还没有做些什么?你当我是瞎的么?你们两个明明都抱在一处了,还说没什么?” 柳逸尘大感无奈,心中有心解释,却是无奈她此刻正是气上心头,听也听不进去,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楚茗烟见他不解释,心中更是恼怒几分,“说不出来了吧?既然你那般喜欢搂搂抱抱,便去做你的郡马好了,我看那瑞清郡主也很是喜欢你,定然欢喜得要死。” 柳逸尘不愿意听她将他推出去给旁人的话,一时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便有些严厉,道:“你说什么?!” 楚茗烟不过就是嘴上逞凶,气焰虚盛,见他声音微冷,倒是收了声,转而委屈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带了些哭腔出来,道:“你还要凶我?!难道不是么?我又不是瞎的,你们两个搂得那般紧,那样多的人都瞧见了,你还凶我说的不对?” 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埋头呜呜哭了起来。柳逸尘一个头两个大,锁紧了眉头看着楚茗烟。 她肯为他吃醋,他心中是极高兴的,只是没成想,这女人喝起香油来,劲儿这般大。他哪里与瑞清郡主搂搂抱抱了,不过是她想单独向他道谢,一时脚滑,他伸手扶了一把,瑞清郡主便顺势倒在了他怀中罢了。 若说瑞清郡主有没有故意让人瞧见,他心中自然知道,只是瞧见她面色顿变,生了怒意的模样,就知晓不对,慌忙将瑞清郡主推开了,说明了情况,再来寻她,已是找不见人影了。 散了宴,两人相携回来,一路上无话,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他倒是有心逗逗她,到了家中再预备好好“收拾收拾”她。谁知到了家,这女子就翻了天了。 “那是她不小心跌倒,我不过是扶了她一把罢了。”柳逸尘无奈地道,听见她憋屈的哭声,他心中倒是心疼不已,哪里还有心情再来逗她,只是想早些哄好她罢了。 楚茗烟只管低头呜呜哭泣,哪里听得进去,这女子,但凡是沾惹一点与那心中情意有关的东西,便全无了理智可言,更何况楚茗烟这般初尝情事的人呢,饶是她再洒脱爽朗,却更显得她于此上面,没有半分造诣了。 柳逸尘低声将事情絮絮说了,却不见她有何好转,心中气闷,只悔自己不该伸手扶了一把,倒显得自己多意留情了。 见她这般不听解释,柳逸尘有些头大,索性心一横,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楚茗烟乍然一声尖叫,回过神来,见他神色淡淡,心中存的气虽然听他那般说了,已有些消散,到底还有一股郁结,忍不住踢腾起来,道:“你放我下来,我才不要与你成婚,我不要你了,你愿去寻谁就去寻谁!” 柳逸尘咬了咬牙,将她放倒在榻上,楚茗烟得了自由,刚想一咕噜爬起来,与他再战几个回合,却被他倾身压了下来,覆住了唇舌,将那话语湮灭在她口中,化作了几个破碎的音符。 饶是说,柳逸尘技艺高超,便是这般闹腾的动作,还是瞬间就瞧清了她的唇舌,吻得分毫不差。楚茗烟被他唇舌袭击了半晌,初始还是暴风骤雨一般,慢慢地便已是温柔**。 他细细地啜着她唇间的美好,沿着她的唇线慢慢流连。唔,这才好么,却不知这样甘甜的唇舌之中竟然会说出那般粗鲁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身下的女子气息喘喘,才缓缓地放开了她,低眉静静地瞧着她,这样一来,楚茗烟的气焰消散了不少,再也没有那般张牙舞爪的模样了。 既是如此,她美眸一翻,瞪了他一眼,翻身背对着他,不想理会他,看样子,是要把赌气进行到底了。 柳逸尘心中俄然长叹,倒不知是如何哄才能哄得好她了。瞧着她曲线蜿蜒的背影,他心中倒是腾起一股子火来,蹙眉想了一想,“莫非让她怀上个娃娃,便没有了别的心思同他置气了?” 这样一想,伸手便抚上她的肩膀来,楚茗烟冷硬地撇开肩膀将他的“咸猪手”掀了下去,柳逸尘闷笑了一声。 听见他闷笑,楚茗烟噘着嘴兀自愤懑,还有脸笑? 过了一会儿,却听柳逸尘悠长的语调响起,道:“你果真想让我同旁人在一处?” 楚茗烟心中一动,禁不住地一疼一酸,险些流下眼泪来,她哪里是真心如此?只是今夜之时,那瑞清郡主面色绯红地在他怀中,还让那样多的人瞧见了去,她可听得清楚,身侧便有几个人叹了几句道:“果真是郎才女貌啊。” “这柳太医这般英朗,就是身份差了些,与郡主也是一双啊。” “这柳太医妙手神医早已传遍了京城,又治好了郡主的病,这成了一对也是一段佳话啊,可是不知道何时能喝到这喜酒了……” 楚茗烟听得心头生恼,这一群人,难道瞧不出柳逸尘已有妻室么?还是高官贵戚,一点礼节都不懂么? 听着这话,眼前那一幕便越发看的人眼睛生疼,女子情意绵绵含羞带怯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男子伸手扶着她的半边臂膀,另一只手却揽着她的细腰,温意绵绵,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更不用提,在这之前,那人与她说的话…… “柳大哥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他不会瞧上你什么的,我都打听清楚了,是你一个劲儿地非要扑在他身上,才让他没了办法同你在一处。若非是你用的那样的手段,他那样品行高洁的人,自然觉得对你不住,要对你负责任……” 此刻听见柳逸尘这般说话,她心中更是难过得紧,自己不过是一介小医女,又无甚本事,祖上倒是一手的好医术,到她这里,却是一点也没有剩下,便是喜欢个男子,也没有让他真心喜欢上自己的能耐,靠的却是下三滥的手段,哄他喝了烈酒,才成了一段好事。 便是初初遇见之时,她也只是靠着插诨打科才掩盖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得了他的承诺,心中欢喜的时候却是没什么底气,能让他此生都全心全意都爱护自己,更不提容貌之上,虽然算得上清秀却是比不上瑞清郡主那般娇艳如花,惹人怜爱。 想到此处,她更有些灰心丧气,也没了心绪和他斗嘴了,闷声道:“嗯,你走吧,以前说的话,我就当做耳旁风就是了。” 柳逸尘心中无奈,却没想到这般负气的话她也能说出来,心里倒不禁凉了一凉,只是好在他不是那等置气的少年心性,强自压一压也就没往心里搁,瞧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自然知道她这般脾气的人,一时性子起来了,说什么话也是会有的,心中叹了一叹,伸手将她拢在了怀中,低声道:“你就这么甘愿将我让出去么?” 楚茗烟浑身一颤,更加鼻酸,眼泪控制不住,霎时便涌出了眼眶,一张口已是满满的哭腔,“……你喜欢……我不拦着你……” 柳逸尘眉间涌起怜惜的暖意来,他这一生,哪里还能喜欢上别人?自从遇见她这样新鲜生动的女子,便觉得天下的其他女子都如白水一般寡淡了,他这被养刁了的胃口,却怎么还能咽下那样枯燥无味的人生? 只是瞧着这小女子,若是不顺过来这般的气,怕是不会轻易回转心意,不如先让她……哭个痛快?嗯,那若是这次了了,她下次还要这般的置气,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才能让她明了她自己的心意,又该如何才能让她明了他对她的心意?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起身要走,虽然要走,却仍然要在她心中再狠狠rou躏上一把才算,低声道:“罢了罢了,我赤诚待你,你却始终不愿意真心相信我,我走就是,免得惹你不痛快。” 说完,便踏步出了门。 听见门扇合上的声音,那轻微的动静,却仿佛是在楚茗烟心中投下一颗重石一般,沉甸甸地砸上她的心口,闷疼之后便是尖锐的痛楚。 她霍然坐起身来,泪眼朦胧地瞧着那关合上的门扇来,薄薄一扇门,却将她的心意隔绝两端,这边厢只余下空寂寂的房间来,和他离开之时的那一句轻飘飘的话来。 柳逸尘,他是没脑子的吗?他走,怎么会是让她开心的事情,她恨不得生生世世都在他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将视线都模糊成一团,想了又想,终于是自己开口赶他走的,这会子哭又是给谁看? 气闷地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了头,低声啜泣起来。 门外,暗黑天色如墨,门边的一袭青衫站在原地,眉头微蹙,这剂药是不是下得猛了?听见屋子里暗不可闻的低低哭声,抬手欲推开那门,好生将她搂在怀中,安慰一番,想了又想,却是忍住了。 这次若是让她随了性子,保不齐以后便会愈演愈烈。那时,却该如何收场,她心中的不定,才是她真正要明了的东西;若是她连自己的心意都不能明了,日后岂不是谁说些闲话,她都要将他拱手让出? 想到这里,他暗暗定了定心,握了握拳,起身向着客房走去了。 若说瑞清郡主的心眼,他如何不知?可是他已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她却还要疑心一二,这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若是来个公主呢,她是不是还要将他打包送了公主府去? 这一夜,自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近在咫尺的两处厢房,却犹如隔着天涯一般远,当然,这都是楚茗烟的想法了。 柳逸尘么?舍得下一时心痛,保得了一世平静。想通了这一番,他倒是心中还算平静,只是明知那厢房内,有人心酸难以成眠,自是睡得不大安稳了。 翌日,凉月宫里倒是热闹了些,因为来了个稀客。 殿内,立着三个宫装的娇艳女子,脸上都挂着笑意,一个清冷温润,一个温婉大气,一个活泼娇艳,立在这红墙碧瓦的宫苑中,倒是一副绝美的景致,一时竟说不出是景美还是人美了。 那活泼娇艳的女子一身淡绯色的千蝶穿云裙衫,那氤氲的红晕却似染上了脸颊一般,双颊红晕淡扫,却比胭脂还要娇嫩上许多,腰间一条腰带上点缀着零星的玛瑙,有的红艳如鸽子血,有的苍翠如孔雀蓝,有的却如那猫眼一般,在那腰间熠熠生辉,仰着小脸却不知在说些什么,逗得一旁的两个女子掩嘴而笑。 一旁立着的淡紫流云衣裙的女子,身形修长,眉目淡然,自有一股聪慧的气质,她双眸含笑,温温而言,端是瞧着她,已是让人心中无端地舒服,便是她说话,也禁不住听进去几分了。那衣衫淡紫,裙衫上的花样却是兰草,随着衣裙微微翻飞,竟像是活了一般,发上的琉璃紫玉钗垂着珍珠流苏,晃在耳侧,大家闺秀之风一览无余。 那中间站着的女子,眉眼淡淡,却是美丽无双,她不言不语,已是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眉目的清冷威仪却又让人不敢直视,蓦然地莞尔一笑,却又让人顿觉春风拂面,江河解冻。 她肩上笼着一件滚毛的薄披风,那柔软的绒毛拂在脸侧,却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拨开,生怕扰了她的不适。她发饰衣衫倒无甚特殊,甚至比之前两位倒有些平平无常,连发上的发钗也是甚是寻常,一支凤首衔珠的白玉笄垂着一颗玲珑剔透的玉坠儿,似是为了去些素淡,又着意簪了几支点翠雕花的镂空步摇。 玉嫔与二人讲了些笑话,逗得二人合不拢嘴,正在说话间,却见宫外进来了一个身影,一身赭色医服,不是楚茗烟又是谁? 楚茗烟进了凉月宫,便瞧见是这样一副情景,心中禁不住地一酸,想起自己的一股子糟心事,便有些烦心,想了一想,今日是来给贵嫔娘娘诊脉的,便强打起了几分精神,让宫女引了领上前去。 林半夏见她来,自是引进殿内去了,众人也跟着进殿去了。 坐定了之后,楚茗烟诊了脉象,觉得她脉象甚是平和,心中便宽慰了不少,便收了药箱子,笑道:“不知几位贵人在说些什么,那般开心?” 她向来嬉皮笑脸,一时掩饰了心绪,倒也没让旁人瞧出来,玉嫔笑道:“说些玩笑话,刚刚说完,我与林姐姐待在宫里,哪里有那么多的趣事说给大家听,倒是医女和公主殿下在宫外,有没有什么趣事,让我们乐上一乐?” 楚茗烟哪里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丧气地摇了摇头,却听一旁的贺雪归温言笑道:“我倒是有一桩趣事。” 玉嫔性子活泼,转头忙道:“公主殿下快些说来听听。” 贺雪归笑着道:“前天,京中的瑞王爷的女儿瑞清郡主久病痊愈,又恰逢郡主生辰,便在京中摆了好热闹的一顿宴,母亲受邀,便带了我去。” 说到这里,玉嫔已然噘了噘嘴,道:“便是个京中贵女生辰宴,有什么好玩的?” 楚茗烟听到这里,脸色霎时便黯淡了下来,一时之间没有应声,玉嫔心中无事,自然没有瞧见。 林半夏倒是听见瑞清郡主几个字的时候,却觉得有些熟悉,趁着玉嫔打岔的功夫,费劲想了一想,转头便想去问楚茗烟,是不是她前段日子随太医院院正一同去治的那个郡主。 谁料,一看之下,楚茗烟神色大是不豫,心中便有些明了,一时压下了心中的话,却不再去问,端听贺雪归怎么说。 贺雪归微微笑了一笑,接着又道:“玉嫔娘娘何必急躁,我话还没有说完。”顿了一顿,“瑞清郡主是瑞王爷的独生爱女,很是宠爱,正如掌上明珠一般。这倒没什么打紧,只是这生辰宴中出的一档子事,倒是稀奇。” “怎么稀奇了?”玉嫔禁不住要接话。 贺雪归缓了一缓,已察觉出楚茗烟的状态不好,微微看向林半夏一眼,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她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来,道:“瑞清郡主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便是怎么治也治不好,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把瑞王爷愁的眉毛胡子都白了不少。” “眉毛胡子都白了?那不是寿星公么?”玉嫔讶异地问道,她来京中时候不长,却因一同随着行了不少祭祀之礼,对这中原之地的神仙到还是明白一些。 林半夏忍不住伸手拉了她一把,笑道:“你听公主殿下怎么说再打岔不迟。”玉嫔扁了扁嘴巴,甚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楚茗烟的脸色此刻已有些暗暗发青,垂着眼眉不说话。贺雪归又道:“却不知哪里来了一个妙手神医,将郡主的病治好了,在京中一时传为奇谈。” “这妙手神医医术好也就罢了,偏生生得如神仙一般,英俊潇洒的很,不仅将郡主的病治好了,也将郡主的一颗芳心给拿走了。”贺雪归寻常不这么说话,只是此时逗趣,才格外将话说得引人猜想一些,她瞧着楚茗烟的一张俏脸已然是难看得紧,禁不住浮起了个促狭的笑意来。 “啊?将人的心都拿走了?那瑞清郡主是怎么活下来的?”玉嫔还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接话道,她虽然于汉学之上还有些了解,却对这玩味的话一时还是拿捏的不够准,听见贺雪归这么说,自然是讶异不已。 这人的心拿走了,可该怎么活啊? 贺雪归被她逗乐,笑着道:“玉嫔娘娘可否让我把话说完,你若是再这般接话下去,我却是要笑得说不出来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应承 玉嫔嗫喏应承,贺雪归道:“将她的一颗芳心拿走的意思,便是瑞清郡主喜欢上了妙手神医,似是听说,在王府中闹了一场,说是非神医不嫁,说神医救了她的命,她就要以身相许。” “这就有些没有道理了。那神医或许不只救她一个人,若是人人都要嫁他,那他岂不是妻妾成群?” 玉嫔这番话接的倒是有道理,贺雪归又道:“娘娘说的正是。却不知,在那生辰宴之上,瑞清郡主不知何故与一个男子纠缠在了一处,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撞了个正着,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相依相偎,搂在一处,很是惹人猜想。” “那男子不会就是妙手神医吧?”玉嫔呆呆地问道。 贺雪归笑着点了点头,玉嫔身后楚茗烟的一张脸色已是暗沉至极,林半夏将这原委明白,不由得担忧地看了一眼楚茗烟。她这样的性子,却不知道要恼怒成什么样子。 正在她琢磨措辞,开口预备说话之时,却听贺雪归话锋一转,道:“可是这事还有后半截。” 玉嫔急急追问,贺雪归笑道:“若说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呢,那神医为着避嫌,在众人跟前说,自己已有妻室,此举不过是意外罢了,若是有扰郡主清誉,便自请出京,日后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楚茗烟浑身一震,震惊地抬眉看向贺雪归,却看贺雪归笑意温然,正看着她莞尔,顿时明了,贺雪归的话此番正是说给她听的,不由得脸上一红,羞赧万分。 这倒还是小事了,却是柳逸尘在旁人跟前说的那番话,让她禁不住地恍惚了一番,他果真是那般说得么?果真是将她当做他的妻子么?甚至不惜…… 她还沉浸在恍惚之间,玉嫔却是忍不住听故事的急迫心情,已然将自己代入了故事情节当中了,叹道:“这神医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却不知他的夫人是何人,如此真心实意,倒是让人羡慕了。” 楚茗烟低头不语,这旁敲侧击的一番话却是将她的心结给轰然解开了,那僵持冷硬的心防轰然倒塌,原竟是自己过于小气了么?这般不信任他? 念头一时纷纷扰扰,竟在心中乱成一锅乱粥了,她神思不属,林半夏好心提醒了一句,道:“医女,这太医院许是该点册了,还不早些回去么?” 楚茗烟懵然抬头,瞧着林半夏含笑的模样,心中大是有些羞涩,急忙站起身来,道:“是。”说罢,连礼也忘记行了,匆匆忙忙抓起药箱子便跑了出去。 玉嫔诧异地回头瞧楚茗烟的身影,道:“楚医女今日是怎么了?闷声不响,这会儿又这般急躁了?” 贺雪归与林半夏对视一笑,略去了玉嫔的疑惑不提,林半夏瞧着贺雪归的模样,明显是有事还要同自己说,故意笑道:“瑾嫣,你的书卷可是抄完了?” 玉嫔一听,慌张起身,连声说自己还有一卷不曾抄好,匆匆忙忙地带了兰若回了倾华殿。林半夏的书卷早已抄好,只是怕玉嫔一人去面见太后有所不妥,便着意等了她,等她抄写完再一同去面见太后。 送走了玉嫔,林半夏伸手为贺雪归斟了杯茶,笑道:“公主殿下着意留到最后,可是有喜讯要与我说?” 闻言,贺雪归面上顿时飞红一片,见此形状,林半夏自然心知肚明,笑道:“公主殿下即将得偿所愿,可是喜事啊。” 贺雪归抬起头来,面上着实泛出了羞涩的甜蜜之意,一向温婉大气的她,此刻作出了此番形容,却又有别样的美丽来。 林半夏心中感慨了几分,道:“最难得的事却也成了,但求公主殿下日日顺遂,平和生乐了。” 贺雪归听她真心实意祝福,心中不禁也感念了几分,道:“此番能够事成,却是多亏了贵嫔娘娘和皇上。” 林半夏感念,笑问道:“可是生的什么法子?让皇上终于能够开了尊口,让公主殿下下嫁区区臣子?” “便是这治水之功。这事并非沉云……他的职责所在,只是他出的法子很是有用,止住了沿江的水患,被皇上大大的嘉奖了一番。” 这护国有功,自然是要大嘉赏,将公主殿下亲自指婚于傅沉云,更显皇恩厚重,便是太后那边也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罢了。 “圣旨还未颁下,却要等他从沿江回来之后了。”贺雪归心心念念傅沉云,自然对他的踪迹了若指掌,微微笑道。 林半夏莞尔一笑,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倒是打心底里为她高兴了几分,一时同她多说了些话,直到日暮时才走。 入了夜,林半夏着人去倾华殿中问了一番,却说是已经写好了,瞧着天色渐晚,提了羊角灯笼,便与玉嫔一道去承寿宫中面见太后。 承寿宫中平和无声,太后喜静,又素来俭朴,灯火也不比旁的宫中那般明亮,林半夏与玉嫔二人一同进了承寿宫中,自有人通报了。 过不多时,便听通传准入,进了殿内,林半夏却蓦然地闻见那佛香袅袅,一时压不住心中的翻涌,面色顿时难受了不少,却强自压持着不表露出来,如仪行礼问安。 太后坐在灯下,瞧着二人进来,淡淡地道:“起来吧。” 玉嫔自是不敢多言,林半夏道:“太后娘娘,臣妾等《女论》、《妇戒》已然抄完,还请太后娘娘过目。” 太后瞧着她恭敬如仪,捧着手中的一捧书卷,面色却是淡然得紧,道:“你们倒是抄的足时辰。” 林半夏心中一凛,太后这话虽然轻巧,其中自然是有不悦的意思了,转念一想,却料想到,应是苏漫漫先她一步,已来太后跟前多说了话,顿了一顿,道:“臣妾怠慢,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行了。一个个的都让哀家降罪,却是吃准了哀家不会罚你们么?”太后不耐烦地撂了手中的书卷,低声斥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林半夏垂头不言,倒是她身后的玉嫔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太后见林半夏并无什么异样,心中叹了一叹,她向来是个性子刚烈的,便是认罚不认罚,不在口中也在这举止之间。若非如此,也不会在这宫中如此举步维艰。 想了一想,目光便移向了她身后的玉嫔身上,却见玉嫔身姿纤弱,腰间的华美腰带在灯火一映下,倒显得流光溢彩了几分,细细瞧了瞧她的模样,竟然惊异地发现她瞳仁微带异色,竟有些魅惑之意,只是此刻端然的楚楚可怜之态,魅惑之意微淡,让人望之生怜。 太后心中微微一动,低声道:“玉嫔,你入宫多久了?” 玉嫔身体微微一颤,低声道:“回、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臣妾入宫半年有余。” 太后眉头微蹙了一会儿,却似是想了一想的模样,道:“哦?可是北凉入贡的女子?” 玉嫔微微俯身,姿态极其伏低做小,道:“臣妾正是,北凉国主为表臣服之意,特献臣妾入宫为宫女子,得皇上垂怜,封为玉嫔。” 太后了然地点了一点头,这并无什么错处,北凉臣服大晋已久,送来个把女子也实属正常,皇帝为示安抚,封嫔也不算高,只是她这心中却实在是不知哪里过不去,往日里也就觉得她是个美貌女子,是外邦用来献媚皇帝的棋子。 虽说,林半夏外祖家镇守北疆,北凉之人却是恨极了夏家,太后也自然想不到她与夏家有何干系,只是这心中疑虑既起,目光不由自主地便移向了林半夏,眼神微冷。 林半夏自然察觉,低头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略通北凉言语,玉嫔妹妹在宫中一时不习惯,偶然知晓臣妾通胡语,便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这话倒也在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却并不见得听进去几分,林半夏在宫中避人而居,怎么可能如今突然向着一个初入宫不久的宫嫔示好,单单就只是能说上话这么简单么? 林半夏心中微凉,她自然知道太后不会尽信,却如今既然疑虑到自己身上,却是不能再躲避了,是以挺直了脊背,默然不语。 太后看了二人一会儿,低声道:“好了。玉嫔留下,林贵嫔便出去吧。” 闻言,玉嫔浑身一颤,略略有些慌张地捉住了林半夏的衣袖,林半夏也是心中一动,可太后话既已出口,自然是不能抗旨,悄悄地捏了捏玉嫔的手,自己起身退下了。 玉嫔跪在地上,却是不敢抬头瞧太后一眼,整个人却如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般,太后心中微嗤,到底是番邦女子,经不得天家威仪,如此战战兢兢,上不得台面。 林半夏出了承寿宫,却是立在宫门外,眉头紧锁,心中说不忐忑自然是不可能的,玉嫔性子莽直,却不知道会不会说错话,再惹来一番惩戒。 她立在风中,却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承寿宫内有些动静,急忙转头去看,玉嫔颤抖着身体,走了出来。 玉嫔甫一出门,林半夏却不曾让她说话,匆忙扶了她一同走出去几步去,才低声问道:“太后可罚你旁的了?”玉嫔摇了摇头,神色间却不知是什么形容,林半夏侧目瞧了她一会儿,诧异问道:“怎么了?” 玉嫔咬了咬唇,太后今日问她的话,着实是有些奇怪了。 自林半夏出了殿,她自然不敢多吭声,垂着头跪在地上,任凭太后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后,才问道:“你便是入宫之后,可见过皇上?” 玉嫔不敢乱答,道:“见过几次。” 太后皱了皱眉,道:“只是几次么?”玉嫔心中忐忑,她着实是只见过皇帝几次,便是那几次也都是与林姐姐一同见的,只是这话自然不能说给太后听。 “回太后娘娘的话,便是在入宫之时,皇上来过倾华殿,只坐了坐就走了。还有后来的几次,也是在宫宴和秋狩之时。”玉嫔低声答道。 太后眯了眯眼睛,望着她的身影,眼神微动,嘴角泛起一股微不可闻的冷笑来,她自然是瞧得出玉嫔有所隐瞒,心中自然是认定了皇帝连日空档的缘由定是为她罢了。 瞧了瞧她的模样,倒真是生得一张魅惑人心的好相貌,依稀轮廓之间,还与苏贵妃有些相似,却没有苏贵妃的那股跋扈气焰,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惜。皇帝若是为了她,一时搁下了旁人,也算是情有可原。 苏贵妃脾性却不是个好相与的,整治后宫有些手腕,便是这般的飞扬跋扈,时日久了,也难为皇帝会生厌。若是平白出了个与她容貌相似,脾性却要柔上几分的人,皇帝喜爱上了,自然是水到渠成罢了。也难为苏贵妃,偏生看着玉嫔不顺眼,倒是在她脸上能下那般狠重的手了。 她想了一想,心中便略略有些明了了几分,道:“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玉嫔不防太后只是问了这么几句就放她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便愣了一愣,太后皱了皱眉,菡芝轻声道:“玉嫔娘娘,跪安吧。” 玉嫔恍然似悟,匆忙地行了礼之后,退了出去。 玉嫔出了门,菡芝瞧着太后神色,诧异地道:“太后问玉嫔娘娘这些问题是做什么?” 太后弯了弯唇角,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意来,道:“你瞧着玉嫔那模样,却与谁长得有些像了?” 菡芝蹙眉,想了一想,道:“玉嫔娘娘眉眼生得浓烈娇艳,虽是北疆来的,却如这宫中的芍药花刚开的时候……”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换了一副了然的语气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淡淡地笑道:“这芍药花开得艳,有灼目的那一会儿,便是这刚开的骨朵,新鲜得紧,让人又是疼惜又是喜爱。” 菡芝舒了口气,笑意宛然道:“太后娘娘品评的极是。” 太后站起身来,叹了一叹,道:“罢了罢了,这皇上的口味,哀家自是管不了,总归是他的后宫,他挑着谁喜欢,便是谁罢了。宠得紧便宠得紧罢了,也好让有的人好好警醒警醒。” 菡芝上前扶了太后的手臂,笑道:“太后娘娘心中明镜便罢了,皇上知道太后娘娘爱子之心,必然更是尊孝。” 太后脸上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来,一边道“便是不出旁的什么岔子便由着他去就是了”,一边向着内殿而去了。 过了好些时辰,菡芝才从内殿中转出来,让小宫女近前服侍了,这才出门去。刚刚出了殿门,却瞧着外头匆匆走进一个人来,面容隐在这黑夜里,愈发得看不清楚了。 她本欲要走,瞧见了那人面貌,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迎上了两步,矮身福了一福道:“叶公公。” 来人面容阴鸷,正是叶全,他身着寻常太监衣服,得太后身边姑姑一个万福却是大大的于礼不合,慌忙避了一避,低声提点道:“姑姑警醒。” 菡芝这才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来一般,正了正身姿,转头四望了一会儿,瞧着四下无人,才轻轻舒了口气道:“这般晚了,叶公公来做什么?” 叶全矮身站在她身前,在旁人眼中,却是菡芝在问个太监的话的模样了,他抬眼往殿内瞧了瞧,见着殿内烛火暗了下去,低声问道:“太后娘娘歇下了?” 菡芝面上微微笑了一笑,道:“太后娘娘向来是这个时辰睡下的,叶公公可是有消息了?” 叶全点了点头,想了一想,悄声道:“姑姑随我到暗处。”菡芝转头望了一望周围,见没有人,这才略略放了心,缓步和他踱向暗处。 到了那阴影之下,叶全附在菡芝耳侧,低声说了一会儿,却见菡芝脸上神色微动,眼神中波澜乍起,却瞬息又掩了下去,一派平静无波之色。 叶全说完了话,退向了一边,菡芝思虑了一会儿,面上显出了几分疑惑,道:“公公可是没有瞧错?” 叶全见她欲言又止,眉间沉了一沉,道:“姑姑可是知道什么?” 菡芝想了一想,道:“西六宫里除了凉月宫,还有旁的宫殿有什么不同之处么?”她话说得极隐晦,果不其然将叶全的疑心调了起来。 叶全皱眉想了一想,道:“西六宫中,凉月宫形同冷宫,便是这些时候,奴才瞧着换了一拨守门的太监,瞧着里面几个还有些面熟;再者就是倾华殿,倾华殿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他说到此处,却像是顿悟了什么似的,止住了话头。 菡芝低声道:“越是没什么蹊跷的地方,里面便越是有些猫腻。” 叶全长舒了一口气,眉头却仍然紧皱,沉思不语,菡芝见状,又道:“今夜里,太后娘娘召见了玉嫔娘娘,问了些话,又对着奴婢说,觉得这玉嫔娘娘的容貌可是长得像谁?叶公公在这宫中时候不短,可是觉出来像谁了么?” 叶全眼中精光一现,顿时有些明了,想了一想,向着菡芝作了个揖,道:“多谢姑姑提点。” 菡芝微微一笑,道:“倒不是我提点公公,只是公公一时没有想明白罢了。你我不过一点机灵罢了,哪里比得上太后娘娘明察秋毫。只是日后公公禀报之时,也要多多思虑几分才是,菡芝却是不能每次都能得太后娘娘指点。” 叶全躬身行礼,道:“姑姑侍奉太后娘娘日久,太后娘娘早已将姑姑当做了贴身亲人一般,自然什么话都会和姑姑说,倒是姑姑多提点叶全才是。” 菡芝避了一避,道:“公公言重,你我都是在皇子府之时随在太后娘娘身侧的,这一路上,若非互相帮衬,也不会走到今日,公公这话倒是见外了。” 叶全抬起头来,阴鸷深沉的脸上露出了些微微的笑意,他身为内官,脸上须发皆无,面皮倒是白净,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若非日日一副阴沉的面容,让人瞧了害怕,长得却并不算差的,这样一笑,倒显出了几分男子之貌来,只是他面相阴沉惯了,这样一笑,平常人见了也都是要心中一抖的。 这笑,对着菡芝倒是真诚的,菡芝笑了一笑,道:“时候不早,公公还是明早再来回话吧。” 叶全得了她的“好意”,自然道谢应允,菡芝转过了身,自回房中去了。叶全站在当地,望了一望承寿宫上殿,脸色忽而黯然,忽而又露出几分温软的暖意来,只是那暖意也隐在暗处,让人望不真切。 便是在这样昏暗阴影的地方,他才有机会,大着胆子望一望那人,即使寻常之时望不着,便是瞧一瞧她睡的地方也是极好的罢。 罢了罢了,只要她是凤女,他便做了她羽翼底下的一捧碎羽又如何了,早已是为了她糟践了自身,眼下也只求她能安然富贵,自己能伴在她身侧,日日能够瞧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伫立了一会儿,听着那太监房中有些微微的动静,急忙整了整仪容,佝偻了腰,面容复又成了一副阴沉不做声的模样,低头转身走了。 菡芝回了房中,心中却是微微地起了波澜,眼下叶全已然是查到了凉月宫中去了,只是太后一时没有想明白,才误将玉嫔做了箭靶子,她此刻能够引开些矛头来,可难保日后,再出些什么纰漏,被有心人看见,细细一琢磨,却不见得是好事了。 她心中浮起几分忧虑来,低眉一看,却是看着桌案上,搁着一盅热汤来,那热汤香气氤氲,却是一碗红豆薏米粥并着几个精致的蟹壳黄,那蟹壳黄色泽鲜艳,泛着诱人的香气,吃了却难免有些油腻,一旁的薏米粥倒是稀稠合适,喝了正好解腻。眼下深秋季节,吃着这个却正是适宜。 她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拉开了门,低声唤了人,廊下溜溜跑来一个小太监来,眉眼含笑道:“菡芝姑姑有什么吩咐?” 菡芝道:“这点心谁送来的?” 那小太监探头望了一望,嘻嘻笑道:“回姑姑的话,是后膳房送来的,今日宁安公主殿下来了,做了些别致的让公主尝尝鲜,谁料想公主殿下不曾用膳,便早早走了,太后娘娘又不吃这些,便打发来了这里,给姑姑尝鲜。不止是姑姑,连小的们和蕙心和翠赏、云坠儿姐姐他们几个,也都赏了呢。” 急忙转头去看,玉嫔颤抖着身体,走了出来。 玉嫔甫一出门,林半夏却不曾让她说话,匆忙扶了她一同走出去几步去,才低声问道:“太后可罚你旁的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奇怪 玉嫔摇了摇头,神色间却不知是什么形容,林半夏侧目瞧了她一会儿,诧异问道:“怎么了?” 玉嫔咬了咬唇,太后今日问她的话,着实是有些奇怪了。 自林半夏出了殿,她自然不敢多吭声,垂着头跪在地上,任凭太后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后,才问道:“你便是入宫之后,可见过皇上?” 玉嫔不敢乱答,道:“见过几次。” 太后皱了皱眉,道:“只是几次么?”玉嫔心中忐忑,她着实是只见过皇帝几次,便是那几次也都是与林姐姐一同见的,只是这话自然不能说给太后听。 “回太后娘娘的话,便是在入宫之时,皇上来过倾华殿,只坐了坐就走了。还有后来的几次,也是在宫宴和秋狩之时。”玉嫔低声答道。 太后眯了眯眼睛,望着她的身影,眼神微动,嘴角泛起一股微不可闻的冷笑来,她自然是瞧得出玉嫔有所隐瞒,心中自然是认定了皇帝连日空档的缘由定是为她罢了。 瞧了瞧她的模样,倒真是生得一张魅惑人心的好相貌,依稀轮廓之间,还与苏贵妃有些相似,却没有苏贵妃的那股跋扈气焰,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惜。皇帝若是为了她,一时搁下了旁人,也算是情有可原。 苏贵妃脾性却不是个好相与的,整治后宫有些手腕,便是这般的飞扬跋扈,时日久了,也难为皇帝会生厌。若是平白出了个与她容貌相似,脾性却要柔上几分的人,皇帝喜爱上了,自然是水到渠成罢了。也难为苏贵妃,偏生看着玉嫔不顺眼,倒是在她脸上能下那般狠重的手了。 她想了一想,心中便略略有些明了了几分,道:“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玉嫔不防太后只是问了这么几句就放她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便愣了一愣,太后皱了皱眉,菡芝轻声道:“玉嫔娘娘,跪安吧。” 玉嫔恍然似悟,匆忙地行了礼之后,退了出去。 玉嫔出了门,菡芝瞧着太后神色,诧异地道:“太后问玉嫔娘娘这些问题是做什么?” 太后弯了弯唇角,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意来,道:“你瞧着玉嫔那模样,却与谁长得有些像了?” 菡芝蹙眉,想了一想,道:“玉嫔娘娘眉眼生得浓烈娇艳,虽是北疆来的,却如这宫中的芍药花刚开的时候……”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换了一副了然的语气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淡淡地笑道:“这芍药花开得艳,有灼目的那一会儿,便是这刚开的骨朵,新鲜得紧,让人又是疼惜又是喜爱。” 菡芝舒了口气,笑意宛然道:“太后娘娘品评的极是。” 太后站起身来,叹了一叹,道:“罢了罢了,这皇上的口味,哀家自是管不了,总归是他的后宫,他挑着谁喜欢,便是谁罢了。宠得紧便宠得紧罢了,也好让有的人好好警醒警醒。” 菡芝上前扶了太后的手臂,笑道:“太后娘娘心中明镜便罢了,皇上知道太后娘娘爱子之心,必然更是尊孝。” 太后脸上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来,一边道“便是不出旁的什么岔子便由着他去就是了”,一边向着内殿而去了。 过了好些时辰,菡芝才从内殿中转出来,让小宫女近前服侍了,这才出门去。刚刚出了殿门,却瞧着外头匆匆走进一个人来,面容隐在这黑夜里,愈发得看不清楚了。 她本欲要走,瞧见了那人面貌,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迎上了两步,矮身福了一福道:“叶公公。” 来人面容阴鸷,正是叶全,他身着寻常太监衣服,得太后身边姑姑一个万福却是大大的于礼不合,慌忙避了一避,低声提点道:“姑姑警醒。” 菡芝这才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来一般,正了正身姿,转头四望了一会儿,瞧着四下无人,才轻轻舒了口气道:“这般晚了,叶公公来做什么?” 叶全矮身站在她身前,在旁人眼中,却是菡芝在问个太监的话的模样了,他抬眼往殿内瞧了瞧,见着殿内烛火暗了下去,低声问道:“太后娘娘歇下了?” 菡芝面上微微笑了一笑,道:“太后娘娘向来是这个时辰睡下的,叶公公可是有消息了?” 叶全点了点头,想了一想,悄声道:“姑姑随我到暗处。”菡芝转头望了一望周围,见没有人,这才略略放了心,缓步和他踱向暗处。 到了那阴影之下,叶全附在菡芝耳侧,低声说了一会儿,却见菡芝脸上神色微动,眼神中波澜乍起,却瞬息又掩了下去,一派平静无波之色。 叶全说完了话,退向了一边,菡芝思虑了一会儿,面上显出了几分疑惑,道:“公公可是没有瞧错?” 叶全见她欲言又止,眉间沉了一沉,道:“姑姑可是知道什么?” 菡芝想了一想,道:“西六宫里除了凉月宫,还有旁的宫殿有什么不同之处么?”她话说得极隐晦,果不其然将叶全的疑心调了起来。 叶全皱眉想了一想,道:“西六宫中,凉月宫形同冷宫,便是这些时候,奴才瞧着换了一拨守门的太监,瞧着里面几个还有些面熟;再者就是倾华殿,倾华殿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他说到此处,却像是顿悟了什么似的,止住了话头。 菡芝低声道:“越是没什么蹊跷的地方,里面便越是有些猫腻。” 叶全长舒了一口气,眉头却仍然紧皱,沉思不语,菡芝见状,又道:“今夜里,太后娘娘召见了玉嫔娘娘,问了些话,又对着奴婢说,觉得这玉嫔娘娘的容貌可是长得像谁?叶公公在这宫中时候不短,可是觉出来像谁了么?” 叶全眼中精光一现,顿时有些明了,想了一想,向着菡芝作了个揖,道:“多谢姑姑提点。” 菡芝微微一笑,道:“倒不是我提点公公,只是公公一时没有想明白罢了。你我不过一点机灵罢了,哪里比得上太后娘娘明察秋毫。只是日后公公禀报之时,也要多多思虑几分才是,菡芝却是不能每次都能得太后娘娘指点。” 叶全躬身行礼,道:“姑姑侍奉太后娘娘日久,太后娘娘早已将姑姑当做了贴身亲人一般,自然什么话都会和姑姑说,倒是姑姑多提点叶全才是。” 菡芝避了一避,道:“公公言重,你我都是在皇子府之时随在太后娘娘身侧的,这一路上,若非互相帮衬,也不会走到今日,公公这话倒是见外了。” 叶全抬起头来,阴鸷深沉的脸上露出了些微微的笑意,他身为内官,脸上须发皆无,面皮倒是白净,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若非日日一副阴沉的面容,让人瞧了害怕,长得却并不算差的,这样一笑,倒显出了几分男子之貌来,只是他面相阴沉惯了,这样一笑,平常人见了也都是要心中一抖的。 这笑,对着菡芝倒是真诚的,菡芝笑了一笑,道:“时候不早,公公还是明早再来回话吧。” 叶全得了她的“好意”,自然道谢应允,菡芝转过了身,自回房中去了。叶全站在当地,望了一望承寿宫上殿,脸色忽而黯然,忽而又露出几分温软的暖意来,只是那暖意也隐在暗处,让人望不真切。 便是在这样昏暗阴影的地方,他才有机会,大着胆子望一望那人,即使寻常之时望不着,便是瞧一瞧她睡的地方也是极好的罢。 罢了罢了,只要她是凤女,他便做了她羽翼底下的一捧碎羽又如何了,早已是为了她糟践了自身,眼下也只求她能安然富贵,自己能伴在她身侧,日日能够瞧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伫立了一会儿,听着那太监房中有些微微的动静,急忙整了整仪容,佝偻了腰,面容复又成了一副阴沉不做声的模样,低头转身走了。 菡芝回了房中,心中却是微微地起了波澜,眼下叶全已然是查到了凉月宫中去了,只是太后一时没有想明白,才误将玉嫔做了箭靶子,她此刻能够引开些矛头来,可难保日后,再出些什么纰漏,被有心人看见,细细一琢磨,却不见得是好事了。 她心中浮起几分忧虑来,低眉一看,却是看着桌案上,搁着一盅热汤来,那热汤香气氤氲,却是一碗红豆薏米粥并着几个精致的蟹壳黄,那蟹壳黄色泽鲜艳,泛着诱人的香气,吃了却难免有些油腻,一旁的薏米粥倒是稀稠合适,喝了正好解腻。眼下深秋季节,吃着这个却正是适宜。 她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拉开了门,低声唤了人,廊下溜溜跑来一个小太监来,眉眼含笑道:“菡芝姑姑有什么吩咐?” 菡芝道:“这点心谁送来的?” 那小太监探头望了一望,嘻嘻笑道:“回姑姑的话,是后膳房送来的,今日宁安公主殿下来了,做了些别致的让公主尝尝鲜,谁料想公主殿下不曾用膳,便早早走了,太后娘娘又不吃这些,便打发来了这里,给姑姑尝鲜。不止是姑姑,连小的们和蕙心和翠赏、云坠儿姐姐他们几个,也都赏了呢。” 菡芝“哦”了一声,笑着道:“原是这样。好了,早些回去吧。” 小太监打了个千,行礼退下,道:“姑姑早歇。”菡芝笑着点头承了礼,看着他转身走远,这才转身进了屋子,反手掩上了门。 这蟹壳黄原是江州的名吃,京中达官贵人们尝尝鲜也是有的。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起那酥嫩的面团来,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这东西不过是江州常有,任是寻常人家的妇人也会做,她记忆之中,便是夏老夫人爱做这些小菜,她是一个和蔼的老妇人,即使是封为了一品夫人,也时常在家中下厨,为儿子做上些家乡小菜来。 绵香入口,她垂下眼睛,瞧着那缠枝青莲鹅黄胎釉的碟子却是没什么旁的,转头一瞧那轻木的膳盘,手指轻轻在那柄铒上动了一下,抽出了个暗格来,她眼神微微一凛,并指取了出来。 两指宽的寸长纸条,墨迹斑斑,她展开一看,瞧清楚上面的两行小字,却是僵立当场,半晌过后,脸颊上才浮起一抹凄惨的冷笑来,眼神之中又是伤心又是绝望,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字条,却仿佛要将那字条看出一个洞来,末了,那笑意愈发的扩大,却也只是无声地挂在脸上,愈发显得有几分凄惨诡异。 夏望庭啊夏望庭,我为了你,甘心被困这样久,你的心底却从来没有一丝丝的怜惜吗?还是在你眼中,我早已不足为道,作为一枚棋子,已不必在乎我的感受了么? 那你、那你又为何屡屡要拿这样的旧情谊来拿捏我?你负我这样多,就不怕生生世世都还不起吗? 她凄然笑着,脸上滴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痕来,烛火飘摇,脸上斑驳一片,她伸手将那纸条移向了微微摇曳的火苗上,顷刻间那青蓝色的火焰便舔舐上了那字条,片刻间便化为了灰烬,散落在了桌案上。 菡芝低头望了一望那案上的浮灰,凄惶一笑。这上头写的什么,却是没什么人再能知道了。夏望庭,此生尽负于你,来生必要好好向你讨还!来世,你来爱我,我要将你弃如敝屣,如你此番弃我一般。 烛火餍足了之后,愈发招摇得厉害了,在那雪白的壁上,却似要舞出一段惊天之姿一般了,又似化身为了张牙舞爪的恶魔,将这面前身后的一切吞噬殆尽。 太医院内,楚茗烟拿了医书挡着自己的脸,一双眼睛却从那书本的上方攀延出去,望向了那青衫磊落,淡坐的男子,眨巴地看了一会儿,却又缩回了脑袋,躲在那书本下头,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兴冲冲地从凉月宫回来,急切地想要把话同他说清楚,说她此生此世都要同他在一起,再也不同他闹别扭,再也不同他胡乱地使小性子,再也不说那般负气的话了。谁料回到太医院之时,却不见他的踪影,上上下下地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却听同僚说,他去婉妃娘娘宫中例诊了。 楚茗烟不由得垂头丧气,却因是例诊,不能胡乱地跑去寻他,这可是皇宫大内,只得坐在板凳上等他回来,一时便是连医书也瞧不进去,只晓得发呆了。 却不知道过了多时,她早已发呆得魂游天外,听见身旁人的一声唤“柳医正”却像是听见了天籁之音一般,惊喜地回过头去瞧,却见柳逸尘一身青袍缓步向屋中走来,听见人打招呼,也不过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多么热络。 瞧着他淡然的脸庞,楚茗烟莫名地觉得气虚了不少,适才满满的信心,此刻倒泄去了一大半,一时有些心中惴惴,瞧着他朝着自个的方向越来越近,莫名地慌乱了起来。 那青色衣摆越来越近,眼看着要从她眼皮子底下飘然而过,她却登然站了起来,将柳逸尘骇了一跳,站住了步伐,不言不语,仍是那般一副淡然的勉强望着她,只不过是眉头微蹙,却似是在问她做什么。 楚茗烟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红着脸垂下了头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有话同你说。” 她垂下了头,自是没有瞧见柳逸尘嘴角漾开的一丝极淡的笑意,柳逸尘不徐不疾,声调不高不低,“回家再说。” 楚茗烟自是脑筋不曾转得那般快,听他的答复,呆呆地应了,迟钝地坐在了位子中,柳逸尘淡淡地扔下一句话,施施然地回了自己位子上去了。 这四周的太医院中人,离得近的便好死不死地听见了柳逸尘的那一句话,八卦的心思顿时翻涌了上来。 苍天大地药王爷啊,这可是一则大八卦啊。他们没有听错吧,适才柳医正说的可是“回家再说”,这话的意思是、是,他同楚茗烟早已经住到一块去了!!!??? 暗暗的抽泣声此起彼伏,便是有那几个好事又关系好的,互相递了个意味深长却又精彩纷呈的眼神来,彼此无声地交流着意见,却碍着柳医正萧瑟如秋日寒风的眼风一扫,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这般的明目张胆。 楚茗烟乱绪扰心,自然是不曾注意这一下午的暗流涌动,这不,人都已经走完了,她正琢磨着如何向柳逸尘开口,才显得她有诚意一些,想出一个,却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不成不成,这显得自己太不诚恳了,没有明确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再想一个,琢磨了半晌,兀自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措辞。 正在她胡思乱想入神的时间,柳逸尘倒是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踱步走到她跟前,低声道:“走,回家。” 楚茗烟呆呆地“哦”了一声,慌张地拎起自己的物什,急匆匆地跟在了他身后。一路出了皇城,他不说话,她也不、也不是,她倒是想说话,可着实是还没将开场白寻思好,便是这般绞尽脑汁地跟在了他身后。 天上,月亮亮得分外清明,秋夜里的寒风倒是还萧瑟,却因了那暖融融的月色,倒显出了几分**的暖意来。 她兀自思得深沉,却没注意到柳逸尘已放缓了步伐,缓步行在她身侧,抬眼望了一会儿月亮,甚是不经意地道:“下个月初十,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呢?” 楚茗烟愣怔之间,听见这样的一句话,半晌不曾回过神来,呆呆地仰起头来,瞧着他。月色之下,他玉白的脸庞却似笼了一层雾一般,眉眼轻淡,嘴角却含着氤氲的笑意。 柳逸尘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啊。瞧着这样一副景致,楚茗烟脑海中蓦然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偷偷地在心中擦了把口水,却又因了他微微的一个蹙眉,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的,说的可是? 柳逸尘低叹了一口气,伸手执起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缓步向家中走去,低声叹道,却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以后若是生了个孩子,却不知要像你几分。” 楚茗烟被圈在温热的掌心中,整个人还没从那般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听见他这低低呓语,心中突地乐开了花,整个人顿时洋溢了起来,欢喜地上前揽了他的胳膊,笑道:“柳逸尘,我真是喜欢你的紧。” 柳逸尘蓦然站定,心中大受震动,这空寂的长街之上,少女明媚欢快的声音却如春日的微风吹拂开了这浓重如墨的夜色,响彻在朱雀御街上。 他回眸瞧她,楚茗烟笑嘻嘻地亮着一双眼睛,欢喜地瞅着他,满心满眼的眷恋倒是比那春日之景还要动人上几分了。 他微微叹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过头去瞧着御街尽头的长街上灯火**,唔,许是现在喜铺还开着门,他觉得下个月初十有些晚了,月底的二十五也是个极好的日子,极早地置办了东西,或可能提前些婚期罢。 想到此处,便牵紧了她的手,阔步往那灯火花红之处走去,低声道:“唔,你去瞧一瞧那衣裳的花样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及早改上一改也赶得及时候。” 楚茗烟诧异地“啊”了一声,原来他早就备好了时候和成亲之礼么?脚下不能停歇,却是只得跟着他一路前去了。灯火如花处,人声还算鼎沸,热闹不已,这样热闹喧哗的世道,能容纳下一双心心相印的人儿却是再合衬不过了吧。 那喜铺的老板识得柳逸尘,见他牵了个女子的手进门,倒是诧异了起来,难不成,这世道,都兴起新娘子自己来择衣衫了么?倒是前所未闻头一桩啊。 只是想了想柳逸尘,也是个径直我行我素的性子,心中倒也叹了一句,什么锅配什么盖,也算合衬得紧,不由得洋溢起笑脸来,迎上前来打招呼。 “柳公子,这喜礼都按你说的一分不差地备好了,还想着送到府上去,怎么挑着这个时候过来了?”掌柜的笑意盈盈地道。 柳逸尘点了点头,道:“便是这个时候想起来罢了,成亲的日子或许要提前些时候,过来看一看。”急忙转头去看,玉嫔颤抖着身体,走了出来。 玉嫔甫一出门,林半夏却不曾让她说话,匆忙扶了她一同走出去几步去,才低声问道:“太后可罚你旁的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笑意 菡芝“哦”了一声,笑着道:“原是这样。好了,早些回去吧。” 小太监打了个千,行礼退下,道:“姑姑早歇。”菡芝笑着点头承了礼,看着他转身走远,这才转身进了屋子,反手掩上了门。 这蟹壳黄原是江州的名吃,京中达官贵人们尝尝鲜也是有的。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起那酥嫩的面团来,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这东西不过是江州常有,任是寻常人家的妇人也会做,她记忆之中,便是夏老夫人爱做这些小菜,她是一个和蔼的老妇人,即使是封为了一品夫人,也时常在家中下厨,为儿子做上些家乡小菜来。 绵香入口,她垂下眼睛,瞧着那缠枝青莲鹅黄胎釉的碟子却是没什么旁的,转头一瞧那轻木的膳盘,手指轻轻在那柄铒上动了一下,抽出了个暗格来,她眼神微微一凛,并指取了出来。 两指宽的寸长纸条,墨迹斑斑,她展开一看,瞧清楚上面的两行小字,却是僵立当场,半晌过后,脸颊上才浮起一抹凄惨的冷笑来,眼神之中又是伤心又是绝望,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字条,却仿佛要将那字条看出一个洞来,末了,那笑意愈发的扩大,却也只是无声地挂在脸上,愈发显得有几分凄惨诡异。 夏望庭啊夏望庭,我为了你,甘心被困这样久,你的心底却从来没有一丝丝的怜惜吗?还是在你眼中,我早已不足为道,作为一枚棋子,已不必在乎我的感受了么? 那你、那你又为何屡屡要拿这样的旧情谊来拿捏我?你负我这样多,就不怕生生世世都还不起吗? 她凄然笑着,脸上滴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痕来,烛火飘摇,脸上斑驳一片,她伸手将那纸条移向了微微摇曳的火苗上,顷刻间那青蓝色的火焰便舔舐上了那字条,片刻间便化为了灰烬,散落在了桌案上。 菡芝低头望了一望那案上的浮灰,凄惶一笑。这上头写的什么,却是没什么人再能知道了。夏望庭,此生尽负于你,来生必要好好向你讨还!来世,你来爱我,我要将你弃如敝屣,如你此番弃我一般。 烛火餍足了之后,愈发招摇得厉害了,在那雪白的壁上,却似要舞出一段惊天之姿一般了,又似化身为了张牙舞爪的恶魔,将这面前身后的一切吞噬殆尽。 太医院内,楚茗烟拿了医书挡着自己的脸,一双眼睛却从那书本的上方攀延出去,望向了那青衫磊落,淡坐的男子,眨巴地看了一会儿,却又缩回了脑袋,躲在那书本下头,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兴冲冲地从凉月宫回来,急切地想要把话同他说清楚,说她此生此世都要同他在一起,再也不同他闹别扭,再也不同他胡乱地使小性子,再也不说那般负气的话了。谁料回到太医院之时,却不见他的踪影,上上下下地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却听同僚说,他去婉妃娘娘宫中例诊了。 楚茗烟不由得垂头丧气,却因是例诊,不能胡乱地跑去寻他,这可是皇宫大内,只得坐在板凳上等他回来,一时便是连医书也瞧不进去,只晓得发呆了。 却不知道过了多时,她早已发呆得魂游天外,听见身旁人的一声唤“柳医正”却像是听见了天籁之音一般,惊喜地回过头去瞧,却见柳逸尘一身青袍缓步向屋中走来,听见人打招呼,也不过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多么热络。 瞧着他淡然的脸庞,楚茗烟莫名地觉得气虚了不少,适才满满的信心,此刻倒泄去了一大半,一时有些心中惴惴,瞧着他朝着自个的方向越来越近,莫名地慌乱了起来。 那青色衣摆越来越近,眼看着要从她眼皮子底下飘然而过,她却登然站了起来,将柳逸尘骇了一跳,站住了步伐,不言不语,仍是那般一副淡然的勉强望着她,只不过是眉头微蹙,却似是在问她做什么。 楚茗烟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红着脸垂下了头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有话同你说。” 她垂下了头,自是没有瞧见柳逸尘嘴角漾开的一丝极淡的笑意,柳逸尘不徐不疾,声调不高不低,“回家再说。” 楚茗烟自是脑筋不曾转得那般快,听他的答复,呆呆地应了,迟钝地坐在了位子中,柳逸尘淡淡地扔下一句话,施施然地回了自己位子上去了。 这四周的太医院中人,离得近的便好死不死地听见了柳逸尘的那一句话,八卦的心思顿时翻涌了上来。 苍天大地药王爷啊,这可是一则大八卦啊。他们没有听错吧,适才柳医正说的可是“回家再说”,这话的意思是、是,他同楚茗烟早已经住到一块去了!!!??? 暗暗的抽泣声此起彼伏,便是有那几个好事又关系好的,互相递了个意味深长却又精彩纷呈的眼神来,彼此无声地交流着意见,却碍着柳医正萧瑟如秋日寒风的眼风一扫,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这般的明目张胆。 楚茗烟乱绪扰心,自然是不曾注意这一下午的暗流涌动,这不,人都已经走完了,她正琢磨着如何向柳逸尘开口,才显得她有诚意一些,想出一个,却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不成不成,这显得自己太不诚恳了,没有明确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再想一个,琢磨了半晌,兀自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措辞。 正在她胡思乱想入神的时间,柳逸尘倒是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踱步走到她跟前,低声道:“走,回家。” 楚茗烟呆呆地“哦”了一声,慌张地拎起自己的物什,急匆匆地跟在了他身后。一路出了皇城,他不说话,她也不、也不是,她倒是想说话,可着实是还没将开场白寻思好,便是这般绞尽脑汁地跟在了他身后。 天上,月亮亮得分外清明,秋夜里的寒风倒是还萧瑟,却因了那暖融融的月色,倒显出了几分**的暖意来。 她兀自思得深沉,却没注意到柳逸尘已放缓了步伐,缓步行在她身侧,抬眼望了一会儿月亮,甚是不经意地道:“下个月初十,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呢?” 楚茗烟愣怔之间,听见这样的一句话,半晌不曾回过神来,呆呆地仰起头来,瞧着他。月色之下,他玉白的脸庞却似笼了一层雾一般,眉眼轻淡,嘴角却含着氤氲的笑意。 第四百章 改 柳逸尘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啊。瞧着这样一副景致,楚茗烟脑海中蓦然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偷偷地在心中擦了把口水,却又因了他微微的一个蹙眉,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的,说的可是? 柳逸尘低叹了一口气,伸手执起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缓步向家中走去,低声叹道,却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以后若是生了个孩子,却不知要像你几分。” 楚茗烟被圈在温热的掌心中,整个人还没从那般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听见他这低低呓语,心中突地乐开了花,整个人顿时洋溢了起来,欢喜地上前揽了他的胳膊,笑道:“柳逸尘,我真是喜欢你的紧。” 柳逸尘蓦然站定,心中大受震动,这空寂的长街之上,少女明媚欢快的声音却如春日的微风吹拂开了这浓重如墨的夜色,响彻在朱雀御街上。 他回眸瞧她,楚茗烟笑嘻嘻地亮着一双眼睛,欢喜地瞅着他,满心满眼的眷恋倒是比那春日之景还要动人上几分了。 他微微叹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过头去瞧着御街尽头的长街上灯火**,唔,许是现在喜铺还开着门,他觉得下个月初十有些晚了,月底的二十五也是个极好的日子,极早地置办了东西,或可能提前些婚期罢。 想到此处,便牵紧了她的手,阔步往那灯火花红之处走去,低声道:“唔,你去瞧一瞧那衣裳的花样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及早改上一改也赶得及时候。” 楚茗烟诧异地“啊”了一声,原来他早就备好了时候和成亲之礼么?脚下不能停歇,却是只得跟着他一路前去了。灯火如花处,人声还算鼎沸,热闹不已,这样热闹喧哗的世道,能容纳下一双心心相印的人儿却是再合衬不过了吧。 那喜铺的老板识得柳逸尘,见他牵了个女子的手进门,倒是诧异了起来,难不成,这世道,都兴起新娘子自己来择衣衫了么?倒是前所未闻头一桩啊。 只是想了想柳逸尘,也是个径直我行我素的性子,心中倒也叹了一句,什么锅配什么盖,也算合衬得紧,不由得洋溢起笑脸来,迎上前来打招呼。 “柳公子,这喜礼都按你说的一分不差地备好了,还想着送到府上去,怎么挑着这个时候过来了?”掌柜的笑意盈盈地道。 柳逸尘点了点头,道:“便是这个时候想起来罢了,成亲的日子或许要提前些时候,过来看一看。”掌柜的又叹了一句,这样大的日子都能说改就改,也太过草率了吧。想了一想,这备的喜礼之中,只有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必备之物,却不见高堂双亲的所用,心中顿时明了,这怕是一双可怜人,都失了双亲罢。 想到这里,他这一贯的恻隐之心又浮了起来,心中倒是感念了二人不易一番,殷勤地将柳逸尘所定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让他一一过目。 那桌案上,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喜服红意动人,便是连那旁的东西也是精致小巧,虽然并不多么名贵,却很见得是个精致的物件,让人爱不释手,比那类同的喜庆之物别致不少。 楚茗烟惊喜地瞧着眼前的东西,伸手摸上自己即将要穿的喜服来,道:“这都是你想的?” 柳逸尘淡笑起来,若非是他想的,难不成要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思虑这些事情?她哪里懂得这些,只怕是只晓得新娘要盖红盖头这一桩事了罢。 那喜服用的却是江缎,红色极正,一匹华缎流光溢彩,上面绣着的花样…… 楚茗烟惊叫出声,“这是?”那花样小巧四散,却是轻绯色的丝线缝制出的杏花花样。杏花单薄,易凋零,缝制在这样喜庆的喜服上却是有些突兀了,任凭那颜色如何合衬,又如何点缀的别致,只是这一层寓意倒是让人有些诧异了。 柳逸尘抬手抚上她的鬓发,取下她发上的钿花来,那钿花古旧,古色古香,年月已久,钿头却是几朵杏花簇拥而成,楚茗烟向来把它别在不起眼的位置上,却是躲不过柳逸尘的一双眼睛来。 这杏花钿子无论何时,楚茗烟都是要戴在头上的,她首饰不多,也并不怎么稀奇,只是这样一朵小小的钿花她却从来不曾误过。 “你祖父是‘杏林圣手’,着意做了这样一个钿花送与你的祖母,他二人均是杏林中人,用此传情也是自然,却是不能在我手中断了这样的由来。”他瞧着脸颊绯红的楚茗烟,抬手又将那钿花别在她发间,那几朵轻巧的杏花簇拥落在她发上,他却是不忍拂去。 楚茗烟低低地点了点头,两人相依相偎,将这所用之物一一看了遍,才相携地回家去,这一路上,低声浅语,却是欢喜热闹得紧了。 次日一早,太医院的诸人便被这样的消息给砸了个晕头转向,柳医正轻轻飘飘,难得含笑地同他们说了一回话,瞧着不苟言笑的柳医正能有这副模样,众人心中稀奇诧异得紧,却被他接下来的话给轰了个诧异万分。 他与楚茗烟要成亲?不是昨个才刚刚说的住到一块去了么?竟然这般快么?众人还在疑惑之时,人柳大人倒是神色自在地甩甩袖子走了,这接下来的一整日里,都是眼角眉梢含春带笑,煞是暖人。 太医院的众人哆嗦着抱成一团,勉强将这消息咽下了,这消息过于劲爆,吞下去的时候,不免就有些辣嗓子了。 今儿个的天倒是个好天,承寿宫内,太后瞧着院中,宫女们将那菊花一个个都摆出来,放在台前,开得倒是喜人,她立在廊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菡芝站在一旁,低声笑道:“太后娘娘,您瞧这‘千丝流光’倒是喜人的紧呢。” 太后注目过去,微微笑了一笑道:“也不过这几日光景了,再过些时候,天儿就该愈发凉了,它是受不住的。” 菡芝微微展颜,道:“总归是太后娘娘舍不得,还要搬到暖阁里去再看上几日罢了。” 太后笑出声来,这菊花向来是她所喜爱,有些时候,都是亲手照料,轻易不许人触碰,道的是,“看花人哪知养花人的心”,澹台望舒曾命了专门的花匠侍奉,这些确实太后养在承寿宫中,自己照看的几盆,名贵得紧,也自然上心得很。 第四百章 诡异 两人正在谈笑之时,菡芝却是瞥见了长廊尽处的一个身影来,低声道:“太后娘娘,叶公公来了。” 太后神色不动,笑着道:“嗯,都下去吧。” 菡芝矮身应了,低声向着院内的宫女道:“都去瞧瞧这宫门前头,有没有松活的土,便是来将这培上一些,怕是能更好些。” 众人听命,纷纷出去了,菡芝跟在后头,站在院中,指挥着小宫女们找土,眼角余光却瞥向了那阳光照着的廊下了。 叶全矮身近前,低低地福了一福,道:“太后娘娘。” 太后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一时有些不察,倒是多看了他两眼,道:“你这个子怎么低了不少?” 叶全愣怔了一下,脸上浮起尴尬笑意来,语气萧索,“奴才这整日里低头哈腰的,自然是要低了几分了。” 太后听见这话,嘴唇动了一动,想说什么到底是没能说出来,转开了目光,道:“说吧,哀家听着。” 叶全面上凄然一笑,道:“奴才奉太后懿旨暗中探查,却觉出宫中有些异样。” “什么异样?”太后眉头一动,低声道。 “回太后娘娘,西六宫中,林贵嫔所居的凉月宫中换了些太监,有的奴才瞧着有些面熟,却是不大认得,也不曾贸然上前,怕遗了身份。”叶全低声禀告道。 “凉月宫?”太后皱起眉头来,倒是有些诧异了。 “太后娘娘也以为有所蹊跷?”叶全压低了声音道,太后转头看了他一眼,眉间紧蹙,道:“你的意思是还有旁的异样?” 叶全微微地点了点头,才接着又说,“凉月宫形同冷宫,早已是人迹鲜有,便是有的几个宫女太监,也是太后娘娘升了贵嫔的位份后,从御前拨过去的;如今,也没什么不同,林贵嫔主子仍如往常一般,鲜少出宫,除了贵妃娘娘传召,平日里却是没什么不同。” “既然没有不同,那你觉出的异样在哪儿?”太后皱了皱眉,问道。 “奴才觉得的异样,样子在凉月宫,真正有所不同的却是倾华殿。”叶全肃了一肃,低声说道。 太后眉头紧皱,过一会儿,却又松散了下来,果与自己想的一般么?“你如何瞧出的?” “凉月宫眼下如何,太后娘娘自然知道;倾华殿中的玉嫔娘娘虽然初入宫不久,却是品貌俱佳,还曾让万岁爷格外开恩,在秋狩之时免了一日的责罚,不知太后娘娘可还记得?”叶全低声问道。 太后眯了眯眼眸,想起秋狩之时的境况来,低声道:“哀家自然记得。” “玉嫔娘娘生得貌美,却与玉清宫中的苏贵妃娘娘很是不大相投。奴才以为,这凉月殿偏远,换防倒是没什么意义,这凉月宫离得最近的,可是玉嫔娘娘的倾华殿。”叶全压低了声音,说道,话中之意,自不言而明。 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道:“果与哀家猜得一般。” 叶全垂下了头来,“太后娘娘也这般想么?”太后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来,低声道:“不错,哀家瞧着这一番情景,也知是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是皇上……这心思……,也真是难为了林贵嫔了。” 说罢,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为了玉嫔,竟然不惜将林贵嫔连骨头带肉地再利用上一番,明知这苏贵妃同这林贵嫔是反目的怨恨,倒也不在意了,果真是宠爱起了玉嫔罢。 想到此处,她眼眸微闪,竟是怜惜起了几分林半夏来。叶全禀报完了,太后低声道:“罢了罢了,这事哀家心中明白了。” 叶全蹙了蹙眉,问道:“太后娘娘,这还要不要再探下去?” 太后想了一想,道:“接着瞧一瞧吧,玉嫔身为番邦之女,有个把皇嗣是可以,只是莫让皇上宠得迷了心窍,苏贵妃立后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叶全点了点头,躬身行礼退下了。待叶全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处,菡芝这才转过身来,踏上了步阶。 太后低头瞧了瞧院中的菊花,红紫绿玉,甚是好看,低声道:“这花景我一个人看,倒是可惜了。” 菡芝闻言,笑了一笑道:“太后娘娘是种花人,自然也想明了这赏花人的心思,不如赏了各宫一盆,也是太后娘娘天大的恩宠。” 太后露出些笑容来,“让哀家将这些宝贝送出去,却是在割哀家的肉了。” 菡芝笑道:“太后娘娘便开了善心,送了与各宫娘娘赏玩,也是好事一桩。” 太后脸上浮起些笑意来,道:“如此也好,不然倒是埋没了这开得这样好的花儿了。” 太后发了话,菡芝自然领命,着了几个小宫女,一人捧了盆花盏,依照了太后的话,送去给了各宫各殿去了。 玉清宫中是一盆红紫,那红紫如绸,艳丽得紧;婉妃的庆和宫中送了一盆色泽金黄的复瓣宝钗,那长长打卷的叶子四散而垂,甚是漂亮;萍贵人处则是一朵粉裳,颜色鲜嫩;倾华殿中确实一盆蜡染,奇异美丽得紧;而凉月宫中,也得了一盆沉香,鲜有的香味,倒是与旁的都有些不同了…… 这各宫各院的菊花都别有深意,唯独指给林半夏这一盆,太后却着实是没什么心思,只不过是借花暗喻她品性沉稳,实打实地赞她一赞罢了。这沉香送来凉月宫的时候,林半夏倒是诧异了一番,谢过了小宫女,小宫女忙不迭地离开了凉月宫,惹来白芷愤愤不已。 林半夏笑着打断了白芷的话,却是凑近了去看那菊花,只见那菊花长瓣四散伸展,随风摇曳,虽然不比旁的那般华丽厚重,倒自有一股自在神态,倒与她有几分相似了。 林半夏微微而笑,太后娘娘果然是目光老道,她见了也忍不住喜爱,只是再凑近一些之时,那微风一拂,却送来一股沉郁的香气来,胃里一阵翻滚难受得紧,慌忙别过了脸去,拿帕子捂住了嘴巴。 腹中翻滚了一圈才略略有些停止,白芷慌忙上前,问道:“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林半夏缓过了心中的难受,直起腰来,摇了摇头,道:“大抵是这沉香冲了鼻子,不妨事,只是可惜不能赏玩了。” 白芷转头去看那沉香,伸手就要捧出殿去,林半夏伸手制止住了她,低声道:“这是太后娘娘恩赏下来赏玩的,过不了几日便要收回去罢了,若是挪了出去被有心人看见,无端便惹了麻烦,搁在窗口上,我离得远一些,便也没什么事。” 白芷低声应了,抱起那盆子放在了窗台上,果不其然,离得远了些,那香气传过来便有些不那么令人难受了,远远地这样看着,那花瓣舒展,在那日光里尽情地舞动着身体,随风自摇,倒是更有一些风姿所在了。 林半夏含笑看了一会儿,低下头来翻起手中的书卷,过了午后,总觉得身体不大舒展,却是不能再窝在殿中了,叫了白芷一同出去御花园中走上一走。 那秋日的御花园里,花朵倒是不少,鲜红鲜黄的一片,倒是让人心旷神怡,白芷眼尖,瞧见隔塘远处的几株桂花来,那金桂开得热闹,星星点点点缀在林间,香气自然也馥郁得紧,只是好在隔了半座池塘,那香风送过来,已是淡的很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一笑,顺着那池塘逆着那桂树走去,瞧着湖中波光粼粼,微风轻拂,怡然自得,白芷拿了薄围子拢在她身上,低声道:“娘娘身子底本来就单薄,若是受了风寒,可该如何是好,便是拿着围一围,您不嫌冷,小皇子小公主倒是受不受得住呢?” 第四百零二章 藏不住 林半夏听不过她的叨叨,只得接了薄围子,拢在身前,低声与她谈笑。 却是顺着那池边走了一半,却听前方有人低声笑道:“原来贵嫔妹妹在这里,倒是不必我再去宫中寻你了。” 林半夏抬起头来一看,却是一个面庞粉团一般,又似芙蓉淡开,身姿丰盈,步伐轻快,笑意盈盈的女子来,却是婉妃。 婉妃一袭嫣紫织锦长裙步履徐徐地走来,鬓上除却那七羽金步摇颤颤巍巍之外,却还簪了一朵拳头大小的芙蓉花,更衬得她容色生辉。细瞧之下,那芙蓉花却似乎是真的一般,花瓣颤颤巍巍,剔透生艳。 林半夏微微笑了一笑,走上前去,矮身行礼,“臣妾见过婉妃娘娘。” 婉妃笑得极是和善,赶忙上前虚扶了一把,道:“妹妹与我这般客气做什么?又不是在人前,便不必那么拘礼。” 林半夏颔首微笑,却仍是做足了礼数才起身,抬眼细瞧了婉妃几眼,倒是瞧得婉妃有些不大好意思,偏了偏头,沉吟不语。 “婉妃娘娘今日格外美丽,倒是更显得不同了。”林半夏低声笑了一笑,话说得不偏不倚,虽然是一句称赞的话,得她口中说出来,却没什么献媚奉承的意味,只是纯粹的一句赞叹罢了。 婉妃得了赞美,自然更是喜悦,笑了一笑道:“倒是没什么旁的,皇上赏下来的罢了。” 林半夏笑了一笑,不接话,婉妃近前了一步,形容倒是有些亲密了,林半夏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看起来倒是迎着她,实则则是避开了一步,两人并肩而行罢了。 白芷和红笺垂头跟在两侧,不言不语。 婉妃低声道:“贵嫔妹妹倒是兴致好,出来游湖。”林半夏抬眼望了一番那湖水波纹,道:“只是坐的有些闷了,便出来走一走罢了,倒是姐姐过来,倒是会费些周折,这从东六宫过来,怕是要绕半个圈子罢。” 婉妃笑了一笑,道:“若是能同妹妹说上一说话,这半个圈子又有什么打紧。” 林半夏转过眼来,故作诧异地看她,“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婉妃见她问起来,也就不再装着了,道:“妹妹今日可收到太后娘娘恩赏的花了?” 林半夏笑了一笑道:“自然是收到了,太后娘娘恩泽后宫,便是连臣妾这里也自然不会疏漏过去。” “太后娘娘送给妹妹赏玩的,叫做什么?”婉妃提及这个,似是有些兴奋,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林半夏扬眉想了一想,才道:“似是一盆‘沉香’。” 婉妃脸上浮起志得意满的笑意来,低声道:“太后娘娘赠予本宫的,却是一盆‘十二宝钗’。” 闻言,林半夏诧异地扬起了眉来,惊奇地道,“十二宝钗?” 婉妃见她神色惊奇,更是有些高兴,点头称是,林半夏矮身浅浅福了一福,道:“倒是恭喜婉妃娘娘了,能得太后娘娘这般看重,这日后必然是非同一般。” 十二宝钗不过是一盆复瓣菊花罢了,只不过宝钗这名字起的同皇后簪饰的十二凤钗有些相似,自然是这宫中诸人眼中的文章罢了,太后将这十二宝钗赠予婉妃之意,也略含了看重她之意。 婉妃伸手将她扶起来,笑道:“妹妹吉言,本宫必然是记在心中的,只是眼下却还是有些事情,能得妹妹相助一二才好。” 林半夏不用想都知道是苏漫漫的事情了,只是眼下也不欲同她遮掩,索性道:“娘娘可知太后娘娘送到玉清宫中的是什么?” “是一盆‘红紫’。”婉妃适才喜悦的脸色,此刻有些微微沉了下来,眉目间凝起一股不悦之意来。 林半夏莞尔一笑,“不过是一盆‘红紫’罢了,却是有什么能同娘娘的‘十二宝钗’相提并论。” 婉妃沉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这大晋最高的吉色是玄紫,皇帝皇后冕服之色,旁人自是禁用的,这最高色是玄紫,接下来便是瑞紫,红色是喜庆吉利之色,便是任何大典之时,都免不了的大红之色,自然也是高贵无比,红紫自然比之可是皇贵妃的服色了。 那也就是说,这苏漫漫如今为贵妃,便是有朝一日,她纵然当了皇后,身边却始终要有个碍眼的人了。 婉妃有些愤恨,林半夏淡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过一盆‘红紫’罢了,却也不能说明什么,太后娘娘的心思,我等不敢轻易揣测,只是娘娘即为‘十二宝钗’了,倒是不必在意什么‘红紫’不‘红紫’了。” 婉妃道:“本宫倒是不在意这区区一盆‘红紫’,只是若是她始终横亘在本宫前头,本宫这路怎么也不会走得顺畅罢了。再者说,” 她转过了头,含笑望着林半夏又道,“贵嫔妹妹难道就甘愿终日缩在这凉月宫里,任她欺辱么?” 林半夏面色一沉,让婉妃瞧了个彻底,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冷笑来,端看她要作何反应。 林半夏顿了一顿,眼神之中露出些狠厉的光芒来,口中却凄然道:“我不过求一方安隅罢了,这宫中无论是谁,也是与我没什么相干。” “贵嫔妹妹求的这安隅可果真如此么?若是果真那般平静,却又何故前些日子,受了那样莫名的折辱?”婉妃字字冷硬,轻巧地跳出口外,不出所料地看着林半夏的神色大动。 林半夏顿了良久,却是不曾瞧婉妃,只是望向了那粼粼湖面,沉思不语。婉妃见她半晌没有反应,知道若是强逼也是没有办法,道:“妹妹好生思虑便是。” 她说完了话,自然转头要走,却不期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娘娘且慢。” 婉妃露出个笑意来,转头看向她,她却不答,仰头对着白芷道:“你去来时的亭子里候我罢。” 白芷应了,低头去了。 婉妃自明其意,转头向着自己的侍女道:“你去前头路上候着,若是来了人,便说本宫在此,要个清净。” 红笺点头应承了,微微屈膝,转头向着来路去了。 四下里,一时只剩两人相对而望,湖面上送来隔岸的桂花香气,香暖不已,却是抑制不住林半夏说话的语气如霜,“太后娘娘钟爱菊花,此时恩赐赏玩也不过两日功夫,我听说,太后娘娘亲自侍养的菊花,娇贵得很,平日里鲜少见得到,我们都是不懂养花之人,若是一不小心折了残了,却是大大的罪过,定然是要惹得太后娘娘动怒。” 她见着婉妃脸上生出喜色来,心中微微冷笑,口中絮絮又道:“姐姐的‘十二宝钗’可要静心养护了,着人时时刻刻看着也不为过;‘红紫’娇嫩,倒是不好养活得紧,臣妾浅陋,这宫中的花匠或许知道如何养护罢了。”婉妃闻言,脸上的喜色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了,喜滋滋地与她闲话了别的,转身离开。林半夏望着她一路背影急切,显然是喜不自胜了,心中浮起的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细细辨别一二,竟是失落大于开心了,让她这般做了,又如何,自己也不见得有多么干净,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却没有了往昔针锋相对的意气,竟是越活越倒退了。 这样一想,心中却还有些难受些了,正如自己保存了许久的赤心,一朝丢弃的愧意了。她垂下眼眉,望了一望那池岸边静静开放的蒲草,秋风虽劲,却也没能阻住这蒲草的柔韧,虽已有些枯黄,却仍是傲立风中,微微摇摆。 她视线落在自己的腹上,低叹了一声,时光易换,自己做的这些不知是不是正确,却是眼下她避不开的一条路了。 待林半夏回到那亭子的时候,白芷已是候得有些焦急了,瞧见她的身影,便急匆匆地走上前来,将她扶了过来。 见时候不早,便回凉月宫中去了,走到门前,却瞧见远处的一个身影忒得熟悉,慌慌张张地回来,林半夏抬眼瞧了一眼,有些疑惑,侧头向着白芷问道:“这姑娘倒是有些眼熟。” 白芷抬头瞧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识得是院中的珍珠,道:“娘娘,上次恰巧碰见的便也是她。” 顿了一顿,扬声叫道:“珍珠。” 来人脚步一顿,惊慌失措地抬起眼来,见是她二人,慌忙上前拜倒:“奴婢叩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见她神色慌张,有些疑惑,让她起了身,才问道:“这么慌张是为何故?” 珍珠不敢抬头,头埋得极低,嗫喏了半晌,林半夏见她吞吞吐吐,皱了皱眉,低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珍珠忙俯身叩首道:“回、回娘娘,奴婢没什么不能说的。”顿了一顿,才道:“奴婢是替宝珠姐姐去取衣裳,一不小心丢了一件,怕……怕娘娘责罚,这才不敢说。” “丢了一件衣裳?”林半夏疑惑着复述道,珍珠抬起眼来,慌张的神色恰到好处,道:“奴婢罪该万死,不敢欺瞒娘娘。” 白芷闻言已有些不悦,开口正要呵斥,却被林半夏拦住,见她这般紧张的模样,倒是放松了些口气道:“不过是丢了一件衣裳罢了,没什么要紧,倒是不必这么害怕,起来吧。” 珍珠嗫喏不动,白芷瞧了她一眼,不悦道:“娘娘说不责怪你,便是不责怪你,起身就是了。” 珍珠这才站起了身,垂首立在一旁,林半夏瞧她的模样,似是惊怕得紧,低声向着白芷道:“好生问一问罢了,不许严厉了。” 白芷矮身应了,林半夏留了她站在门外,自个抬腿进了凉月殿中去了。 白芷转过头来,很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珍珠一眼,珍珠察觉到她“凶恶”的眼神,哆嗦了一下,不敢吭声。 白芷瞧着她颤颤巍巍的模样,倒是也不忍再过于严厉地苛责她了,道:“娘娘的衣衫丢了,可是知道在哪儿丢的?” 珍珠慌忙摇了摇头,白芷想了一想,也是,若是知道在哪儿丢的,不就丢不了了么?叹了口气道:“怎么这般不小心?回头可要好好找一找,娘娘既然说不罚你,便不罚你,下次可要小心些。” 珍珠垂头应是,白芷又接着数落了两句,这才放了她进门,自己旋即转身去上殿中去了。 珍珠进了宫门,见着白芷“趾高气扬”地进了上殿,脸上柔弱惊怕的模样已然消失不见,跋扈的神情跃然脸上,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大宫女么?待我日后做了贵妃娘娘的大宫女,看你还得意什么。 她兀自想着,转身进了房内去了,宝珠却不在房中,她犹自不解气,低声啰嗦了两句。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宝珠踏步走了进来,迎面见着她甚是不高兴的脸,不由得惊讶了几分,道:“这又是谁惹着珍珠姑奶奶了,这般不高兴?” 珍珠不小心被她撞见,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没什么。” 宝珠见她的模样,才是不信,走上前了几步,道:“可是去尚衣局又受委屈了?”珍珠听她这般说,索性将错就错,道:“不过几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账罢了,我才懒得理会他们。” 宝珠笑出声来,“懒得理会倒是也生得这般大的气,好了好了,以后这送取衣裳,我去就是了,你也好避着他们,眼不见心不烦。” 珍珠努了努嘴,不说话,宝珠自当以为她诚然是如此生气了,笑着同她说话解烦,珍珠应和了几句,两人想了一想,低头坐到案前,宝珠拿了针线匣子理线,珍珠支着下巴,拿着手指绕着那桌布上的花瓣的纹路漫不经心地勾勒,听着宝珠说话,她倒是有些神游天外。 过了许久,蓦然问道:“宝珠姐姐,你在这里可是开心?” 宝珠讶异地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珍珠见她呆呆傻傻的模样,有些不耐烦,却又道:“姐姐入宫比我早,却一直只是在凉月宫中侍奉贵嫔娘娘么?” 宝珠不解地皱了皱眉,见她问得急切,想了一想也只好道:“倒也不是,我不曾想得那般远,只求到了年纪,能够放出去罢了,不奢望在这宫中争些什么。” 珍珠掩下眼中的嫌弃,嫌她有些胸无大志了,道:“姐姐难道甘愿年岁大了之后,出宫去随便寻个人嫁了么?这便是姐姐的打算?” 她话说得难听,宝珠皱了皱眉,却不大同她计较,又道:“我入宫又不是为了出人头地,皇上也不选妃,再者说,这宫中的主子们哪个不是貌美无双,我却又如何比得过,只是想着到了岁数,放出宫去,找个如意的嫁了,过的平平淡淡的也没什么不好。” 说罢,想了一想,却是看向珍珠,道:“尚衣局中的那几个,你不必放在心中罢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与咱们可算是毫无干系的。” 珍珠暗暗地撇了撇嘴,很是不赞同宝珠的话,却又不能浮在面上,呵呵干笑了两声权当作应承,道:“他们全然不把凉月宫放在眼中,当真是不把主子当主子了。” 宝珠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嘘了她一声,脸色紧张了几分,道:“可不能乱说。” 珍珠委屈地扁了扁嘴,宝珠见她不开心,道:“这话当着我讲一讲也就罢了,却是不能让旁人听见了。” “贵嫔娘娘可是太子妃出身,却是一点也没什么气势,尽让人欺负了去。”珍珠悻悻地道,伸手刮了一下那桌布。谁料那桌布竟然抽了丝,挂在她指甲上抽出了寸长一截来。 她哎呀叫了一声,嘟着嘴去解,宝珠笑了一笑道:“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哪里又知道,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珍珠伸手去解,却不防那丝线缠绕,竟越抽越长,一时有些解不开了,奇迹不已,抢出宝珠针线匣子里的小剪刀来,劈手就要去剪,宝珠见她动作粗鲁,怕她伤着自己,慌忙夺了下来,见她脸色愤懑,劝慰道:“好了好了,便是这点事,至于这般生气么?” 伸手将那丝线轻巧剪开,道:“依我看,我倒是觉得在这凉月宫里就很好,你别看娘娘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心肠倒是不差的,也不曾苛责过我们,这凉月宫中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我也不曾见娘娘有过什么动容,只是待我们一如既往的。在这儿,又不必时时对着旁人点头哈腰,到了时候出宫去,正合我的意思。” 珍珠嗤了一声,道:“你倒是呆这冷宫一般的地方,呆出兴致来了。” 宝珠知道她心中生气,也不与她多计较,悠然长叹一声道:“你啊,就是不听我说,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住你,只是你莫冲撞了娘娘就是,娘娘虽然眼下好性,却不是天生好脾气的,你端看看,与贵妃娘娘的那一桩桩件件,便知晓。” 珍珠低声不言,却是不再说话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同宝珠说话,就像是泥牛入了海,想翻腾起一些波浪来,也是没什么法子的。她这泥巴糊的性子,任谁同她说话,也是自讨没趣罢了。 天色昏昏暗暗,不一会儿便到了酉时,四下里逐渐亮起灯火来,宝珠瞧了一眼外间,放下手中忙活的东西,匆匆忙忙出去了,临出去时也嘱咐了珍珠,莫耽误了该做的事。 珍珠草草应了,却是头也没抬,宝珠见她答得应付,又叹了一声,出门去了。珍珠却是听见她临出门之前,自言自语的一句话,顿时心头一动,精神为之一振。 “贵嫔娘娘这几日……胃口倒是好得紧……” 珍珠站起身来,匆匆忙忙奔到门边,遥遥看了一眼上殿,却见上殿处慧心慧果进进出出,瞧那模样,贵嫔娘娘用膳之事格外上心。 其实用膳之事上心也正常,珍珠扒了门框细看,却总觉有哪里不对劲,往日里贵嫔娘娘用膳也不见得有这般大的动静的。 第四百零三章 没有心思 上殿内,林半夏苦笑着看着眼前满桌子的菜肴,却是半分想吃的心思也没有,今日里,这腹中的孩儿有些闹腾,让她身子大是有些不适,这会儿倒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白芷站在一旁,苦口婆心地道:“娘娘,您好歹用一些,便是吃不下也要吃一点,不然这小皇子可怎么办才好?” 林半夏皱眉看着桌上的菜肴,有心却是无力,低声道:“我当真是吃不下去,这般油腻,我倒是想吃点清淡的。” 闻言,白芷脸上一喜,拍了拍手,身后的小太监溜溜送上来一盅喷香扑鼻的粥来,那粥软滑,稀稠合适,上面飘着些青翠的叶子,青白相间,倒是惹人喜爱,哪知林半夏只闻了一闻,抬眼道:“这里头放了肉末。” 白芷一张喜气盈盈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噘了噘嘴道:“娘娘这鼻子这样灵,不过一点肉末罢了,也没能瞒得过去?” 林半夏露出个狡黠的笑意来,道:“当真是吃不下……” 白芷无奈,想了又想,只好让人将膳食撤了下去,又命厨房里做了些清淡可口的饭食来,林半夏也不过吃了几口,便已是难以为继了,皱着眉让退了下去。 白芷忧心忡忡,道:“娘娘吃的这般少,可该如何是好?”林半夏止住了恶心,仰起头来道:“无妨,我过会儿再用些罢了,不必这般着紧。” 慧心见状,上前一步道:“不如让奴婢去太医院里问一问楚医女,看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缓解?” 林半夏摇头,楚茗烟此刻定然是已经下了值了,不必再去烦扰她,至于旁的人,不用比慎用好。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慧果却不知从哪里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笑道:“娘娘尝尝这个,先缓一缓罢。”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她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包话梅蜜饯,慧果笑道:“奴婢之前听嬷嬷们说过,这梅子啊,可以让人解了这恶心,娘娘含上一颗,压在舌头底下,缓上一缓。” 林半夏伸手取了颗梅子过来,放在口中,初始那甜意还让她有些受不住,过会儿那粉白糖衣散了开,酸味便弥漫起来,果不其然地压下了翻涌的呕意。 她微微一笑,伸手便多拿了几颗,那般孩子气的模样,倒是惹得众人低笑了起来。 入了夜,林半夏缓过了一些,多用了一些,只觉得身上困乏得紧,夜里凉风又劲,早早地便安歇了。只是这身子不舒服,腹部已有些微微的起伏,虽然不大明显,却已是像怀中搁了块小石头一般,沉甸甸地直让她有些难受,灯已灭了许久,却仍是翻来覆去睡不大着。 好不容易合上了眼皮,浅浅地入了眠,只是这睡着也大是不好受,眉头微蹙着,小脸也有些微皱。 门口微微一动,一个如墨一般的身影闪身走了进来,听着榻上微微的呼吸声,浅浅地露出了一些笑意来,轻手轻脚地上前。 榻上之人睡得不大安稳,他望着便生了几分怜意,瞧着她的胳膊还搁在外头,伸手将她的手臂塞在被下,只这一个轻缓的动作,却是让林半夏已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睡眼迷蒙间,瞧见是他,便睁了开来,低声嘤咛了一声。 她鲜少有这般撒娇的小女儿情态,澹台望舒淡笑出声,矮身坐下,将她揽在怀中,道:“怎么,这小东西竟惹得你难受么?” 林半夏低低笑道:“这般顽淘,却不知道是随了谁?” 第四百零四章 孩子 澹台望舒眉眼含笑,在脑海中臆想着那小东西的模样来,笑道:“这般顽皮,定是个小子,该是随朕多一些,朕幼时,也曾闹得阖宫上下都为我头疼得紧。” 林半夏想着澹台望舒幼时的模样来,想着他淘气的模样,那幅情景,不由得逗乐了自己,笑出声来,道:“你怎么知道是个皇子?” 澹台望舒将被褥往上拉了一拉,又道:“朕想是个皇子,早早地将他教养成太子,将这江山丢了给他,朕便……好与你一同游山玩水,赏乐天下。” 林半夏闻言,仰起头来,眼神眷恋,为他的话心神荡漾不少,低声道:“无论你在何处,我都会陪着你。” 澹台望舒轻蹭了她的发顶,微微笑起来,仿佛两人此时并不是在这深宫之中,而是坐在随波逐流的轻舟上,四周尽是暖人的微风,花开沿路,眼前清风凉月。 顿了一顿,林半夏却似是想起什么了似的,道:“若是个女儿呢?” 一声低叹从头顶传来,含着笑意道:“若是个女儿,便是大晋最耀眼的明珠,朕最心肝的明月。” “那她叫什么名字?”林半夏低声问道。 “若是个女儿,朕便盼她此生平安喜乐,安然无忧,就叫无忧。”澹台望舒心中一动,甚是觉得自己的起的这个名字十分好,低声笑道。 林半夏也觉得甚好,笑着点了点头,澹台望舒低眉看了她一眼,心疼道:“朕已安排得差不多了,你无须费神罢了,只是朕已给了你特令,不该见的人不见就是。” 林半夏心中一动,以为他说的却是婉妃之事,闷闷地点了点头。 “母后已然有了疑心,不过朕自然会料理好,你莫要担心。”他低声说了一句,林半夏只是点头应承,却不说话。 他觉出不对,低声问了两句,林半夏迟疑着道:“婉妃今日同我来往过,她的意思……” 澹台望舒愣了一愣,道:“既然如此,也甚好。” 林半夏却始终觉得自己不够厚道,低了低眉眼,道:“可是婉妃……” 澹台望舒叹口气,道:“朕自会安排好,你莫伤神,顾惜自己便好。”林半夏听他这样承诺,心中也放宽了不少,点了点头。 两人低言细语,却如梁上燕偶,细细呢喃,动情不已。 无论是个儿子还是女儿,他倒是都盼着它早些出来,也莫让自己白白忍了这样的苦。 只是说着说着,手脚便有些不规矩地探进被褥当中了,又顺着那衣衫溜了进去,握住她纤盈细腻的腰。 林半夏低声惊叫了一声,面上通红,伸手将他的手捉了出来,抬眼给了他一个眼波潋滟的白眼来,道:“什么时候,还想着这些。” 澹台望舒作出苦恼的神色来,喟然低叹道:“想朕一国之君,竟然如此憋闷,滑天下之大稽。” 林半夏闷笑出声,却是不同意他这般行为,道:“楚医女说了,这头几个月定然要谨慎注意一些的。” 澹台望舒暗暗地咬了咬牙,道:“楚医女,她的医术不怎么样,倒是敢信口开河。” 林半夏笑出声来,道:“你再忍上一忍,过些时候便好了。” 澹台望舒丧气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嫣红菱唇上,低头凑了上去,笑声逸出唇角道:“楚医女说了不准那个,这个倒是可以的吧。” 说罢,便封上了她的唇,侵入她的唇舌之中。 过了好长一会儿,澹台望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的唇,笑声促狭又满足,林半夏通红了一张脸,却是半晌才缓过气来,瞧着他得逞的模样来,想了一想,慢吞吞地道:“今日,你的好儿子让我呕了半天。” 澹台望舒脸上神情僵住,细细查看她的神色,林半夏一脸坦然,一副“我说的是实话”的模样,他无语了半晌,末了嬉皮笑脸又道:“朕却半分没有觉出来,只觉得半夏唇齿甘甜,让朕很是解渴。” 林半夏比无赖,自然是比不过他,红着一张俏脸飞了他一个白眼,澹台望舒畅快地笑出声来。 “你做什么……” 澹台望舒笑得比无赖还要坏上几分,伸出手指来描摹了一番她优美的唇形,才道:“既然半夏不适,朕便舍了自己,来替半夏缓一缓这不适罢。” 林半夏还未说出口半句话,又被他封住了唇舌,好一番纠缠,林半夏气闷不已,奈何他惯会逗弄人,不由自主地便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由着他的引领,尽情沉沦在晕眩的快感里。 月凝如霜,洒在凉月宫的檐角和瓦上,镀上一层光晕,让整座宫殿如那月上宫阙,只是那天上的玉阙之中,貌美的月娥孤独地抱着玉兔,吴刚就着桂花酒,身旁也不过是一株不老不死的桂树守在一侧,哪里比得上这人间宫苑之中,难得的痴情真意。 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的大抵就是眼下的这般境况了吧。屋中缠意绵绵,比之那清冷的月宫,却不知道要暖上多少了。 不知过了多久,凉月宫的殿门微微开启,闪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来,微微顿了顿首,便出了凉月殿去了。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一脸认真的批阅着奏折,但那内心的激动还是显露无疑,脸上时不时的挂满了笑容,只要一想到半夏有了他的孩子,脸上就情不自禁的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来。 站在殿内的余成德瞅着殿上的人满面春风的,甚是愉快。 自打这皇上今日从凉月宫出来,皇上这脸上就挂着丝丝笑容,见皇上心情大好,余成德脸上也不免浮起笑容来。 澹台望舒些许是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干咳了几声,瞧了瞧站在殿内不远处的余成德。 余成德在听到皇上干咳几声后正好同时也瞅着他。 “皇上,可否是哪里不舒服吗?” 澹台望舒嘴角直抽,无语中。 接着又拿起案几上的奏折不加理会他看了起来。 余成德见皇上似乎一幅对自己无语的表情,便也重新站在殿内侯着。 他合上了奏折,半晌不语,正在这宁静间,殿外响起侍卫通传的声音来,“启禀皇上,婉妃娘娘求见。” 澹台望舒眉头一挑,婉妃?她又来做什么?她最近倒是来得这景德殿挺勤的。 本想让余成德打发着说不见的,然而又想了想,端看她有什么事情罢,淡淡地点了点头,余成德会意,扬声道:“请婉妃娘娘觐见。” 话音一落,婉妃一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纤沿曼步地走了进来,发上簪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和翡翠琉璃玳瑁,一张秀丽的脸庞上满含着莞尔的笑意,身后跟了个淡粉色宫装的宫女,手中端着个凤纹漆食盒,食盒上绘出红色凤鸟图案,栩栩如生。 婉妃含着笑意,走到案前,盈盈一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不动声色,低声道:“起来吧。” 婉妃站起身来,面上很是羞涩,澹台望舒瞧着她的模样,道:“你怎么过来了?” 婉妃抬起头来,撞见澹台望舒一双倨傲却无波无澜的眸子,心中顿时想起前天晚上皇上来庆和宫时的情景,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红晕来,道:“皇上日理万机,为国操劳,忧国忧民,想必甚是乏累,所以臣妾特意命人准备了这上好的人参燕窝给皇上补一补身子,也是臣妾做妃子的本分。” 澹台望舒想起上次秋狩之时她准备的鹿肉,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淡淡的“哦”了一声。 婉妃一脸含羞带怯低垂着头,不曾瞧见他的神情,便只是听了两声咳嗽,慌忙抬起头来一脸关切道:“皇上……”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朕无妨,没什么事就先行退下吧,朕还有些折子要看。” 婉妃些许是怕扰了皇上的大事,本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便自行退下了。 出得景德殿后,婉妃突然想起什么事来。 “去凉月宫。” 跟在身后的侍女便立即随行她一起到了凉月宫。 这凉月宫离得景德殿极远。 正在午睡的林半夏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通传婉妃娘娘驾到。 最近这婉妃娘娘倒是来得凉月宫挺勤的,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林半夏大都想着反正自己一来不去得罪她二来不去跟她扯上其它的关系,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白芷满脸的不高兴,一直嘟囔着:“这婉妃娘娘怎么三天两头的往咱这凉月宫跑啊,闹得我家主子连午睡的时间都不得安生。” 林半夏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但不免也数落了她几下:“好了,人家婉妃毕竟在我之上,你可别再抱怨了,小心落了别人口舌,你还想不想你家主子过的安生了?” 白芷瞥了瞥嘴,不言,忙从玉榻之上扶起林半夏。 林半夏微微地福了福身,道:“婉妃娘娘。” “贵嫔妹妹快快请起。” 两人落座后,林半夏则安排了白芷奉上茶盏。 婉妃含笑接过,轻轻的呷了一口,巧笑嫣然。 林半夏瞧着此时的婉妃娘娘春风满面的,许是有高兴的事了。 “娘娘今日里和平时可大不一样?” 婉妃放下茶盏盈盈一笑,道:“前儿个晚上,皇上来了庆和宫。” 这事澹台望舒早在昨晚就已经告知于她了,所以她并没有感到惊讶。 “这是好事啊,难怪娘娘今日春风满面的。” 婉妃是更加的羞涩了。 林半夏想着她该不会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事吧,而且她跟她讲这个事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婉妃瞧了瞧林半夏脸上的神情,似乎听到这些话之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最后所幸也没了兴致,便告辞离开了。 随后白芷进了屋,瞅着自家主子半响。 “这样看着我作何,难道是我脸上有花?” 林半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半开玩笑半打趣道。 “娘娘,刚刚那个婉妃娘娘都说了,皇上前儿个晚上去了庆和宫,你怎么还这般淡定从容?” 这个丫头,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这后宫佳丽三千,纵使皇上要宠幸哪个妃子,她还能奈何得了的。 真是个傻丫头。 见自家主子不说话,白芷更加的为她打抱不平了。 最近皇上来得凉月宫也没那么勤了,原来是跑去别的妃子那里去翻云覆雨了,真是替主子打抱不平。 “好了,这事皇上已经跟我讲过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呃,白芷听得林半夏这话,脸上瞬间亮了起来,不免八卦的问道:“娘娘,那事情是哪样的啊?” 这个小妮子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林半夏懒得理她。 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道:“不行了,我要进去再补个午觉。” 说罢,便进了内殿,躺在王榻之上没一会儿便熟睡了。 白芷扯了扯嘴角,无言中。 “娘娘,为何亲自前来凉月宫把这事告诉林贵嫔呢?”随行的丫鬟似有不解。 婉妃淡淡的笑了笑道:“本宫只是想确认一个事情。” 丫鬟更加的不解了。 “确认一个事情?” 婉妃神秘的笑了笑:“现在已经初步确认,林贵嫔似乎并不是皇上那独宠的人。” 丫鬟一幅似懂非懂的样子,轻轻的点头摇头。 “罢了,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懂。” 婉妃索性不跟她解释过多。 王清宫内,着了一身火红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水仙花的苏漫漫正侧卧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百合侍立在一旁,拿起滑下的上等毛毡重新又往苏漫漫身上掖好。 她记得这上等的毡还是西域进贡给皇上的贡品呢,皇上为讨娘娘欢心,便把这毛毡赐给了娘娘。 而如今呢,皇上连来玉清宫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应该说是自打娘娘挪到玉清宫后,皇上就几乎没有来过。 殿中寂静无声,却听见外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急促又兴奋。 苏漫漫不悦的皱了皱眉,向着百合道:“去瞧瞧是谁,竟然如此慌张,毫无礼数。” 百合应了是,还未走出门外,便瞧见一抹人影从门外跨了进来。 满脸欢喜,难以掩抑。 “奴婢参见娘娘。” 苏漫漫打眼一瞧,竟然是玫瑰。 “什么事竟然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娘娘息怒,奴婢是有要紧的事禀报娘娘,所以才……” 苏漫漫见她有重要的事情向自己禀报,也就没再多为难她。 正了正身,道:“起来吧。” “谢娘娘。”玫瑰满脸感激,直了直身子。 “说吧,什么重要的事情?”苏漫漫之前确实是有吩咐她彻底盯紧那凉月宫,但凡凉月宫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便一字不落的都要禀报于她。 “据凉月宫的眼线回禀,近日里凉月宫里的人极其注意林贵嫔饮食方面的问题,而且最近林贵嫔似乎对于饮食方面也特别的挑剔,几乎是……”玫瑰欲言又止。 “是什么,说下去。”苏漫漫眉头紧皱,一脸不悦。 玫瑰吓的直哆嗦,但还是把要回禀的话一一说完。 “几乎是不沾任何油腻的食物,只喜清淡。” 说到这里,苏漫漫回想起前几日她所说的皇上已经重新宠幸了那个贱人林半夏,如果之前是真的话,那这次事情似乎超乎了她的想像了。 苏漫漫气的浑身发抖。 百合见状,忙低声劝慰道:“娘娘息怒,大怒伤身,还请娘娘息怒。” 苏漫漫头也不回,怒不可遏,道:“还有吗?” 玫瑰见她这般盛怒,心中倒是有些不安起来,“回回回娘娘,没没有了。” 如你个林半夏,若不是因为你外祖父夏望庭在朝堂中余威尚在,林家也是声名赫赫,权柄在你,恐怕你现在连个贵人都不是,更别说贵嫔了,更甚的是我苏漫漫早就登上了后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苏漫漫雷嗔电怒,林半夏啊林半夏,你的手段到是好生厉害,表面上装的如此清高,背地里竟然耍起如此阴狠的手段来,你还真是厉害啊。 玫瑰一脸怯怯的跪在地上,娘娘今日怒气可不比往常,正待她不知如何是好时,苏漫漫便发话了。“你,给本宫好好的盯着凉月宫,一定要盯仔细了,以后这凉月宫凡是有关林半夏任何事情都一一向本宫禀报。” “是,娘娘。” 玫瑰忙不迭的回道。 她苏漫漫既然能有朝爬上这枝头当上凤凰,她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苏漫漫此时妖艳的脸庞上掠过一丝丝狠戾,百合和玫瑰站在一旁,纵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如今林半夏又重新博得皇上恩宠,苏漫漫甚是愤怒。 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皇上为了掩人耳目都是在夜间的时候私会林半夏。 看来现在事情已经变化的太快,她已经来不急犹豫了。 她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玫瑰。” “奴婢在。”哆嗦在一旁的玫瑰突然听到苏漫漫喊道,瞬间吓了一跳,但随后立即应声道。 “这件事情去给本宫仔细查清楚,不能有任何的失误。” 苏漫漫一脸狠厉,怒不可遏。 “是,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办好娘娘所吩咐的事。” “行了,下去吧。” 苏漫漫一双凤眸更显几分凌厉。 如今的太医院算是热闹了,自打柳医正公开宣布与楚医女的关系后,整个太医院都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了。 就连平日里脸皮还算厚的楚茗烟见了太医院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楚医女,原来你是这样的楚医女啊。” 楚茗烟正趴在案几上不知道在涂涂写写什么,突然耳边传来刘太医的取笑。 楚茗烟本来就不好意思在听到这句话后更加的难为情了。 见她不回话,这边的几位太医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原来咱们院的楚医女不是咱们想像的这样呢,这才几天功夫就把咱们的柳医正给拿下了。” “哈哈,楚医女,给我们说道说道,你是怎么拿下咱们这冷若冰霜的柳医正的呢?” 正在大家都嘈杂一片时,楚茗烟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去给婉妃看诊回来的柳逸尘在跨进太医院那刻起,所有的人都匆忙闭了嘴,开始捣饬着各自的事情。 楚茗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脸委屈的看着柳逸尘。 柳逸尘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她还是出去凉月宫溜达一下吧,缓缓心情。 白芷正在院子里吩咐着侍女们做事,老远就瞧见了一幅心不在焉的楚茗烟背着药箱进了这凉月宫。 想起昨天夜来跟她说的话,她还想着怎样捉弄这楚医女一番呢,然而今日里却见她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难不成是遇到什么事了? “楚医女,你这是怎么了,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芷好心上前问道。 楚茗烟长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这好端端的,这到底是怎么了,白芷满脸疑惑的瞧着她。 “贵嫔娘娘可在屋里?” 白芷点点头,道:“娘娘在屋里呢。” 楚茗烟点了点头,便直接往屋内走去。 林半夏近日里孕吐的厉害,这不,只能靠着惠心拿来的梅子解解了。 瞧着门外进来的楚茗烟,林半夏甚是惊讶。 不过她今日里又是怎么了,怎么又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医女,你这是?” 楚茗烟悠悠叹息一声,甚是纠结。 林半夏想着她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要不然怎么会这般愁眉苦脸。 “你倒是说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楚茗烟想着贵嫔娘娘反正不是别人,想来跟她说说也无妨。 “我要嫁人了。” 林半夏听着她一句无头无尾的话来甚是惊讶与不解。 楚茗烟也意识到了自己没能表达清楚,不免有点急切起来。 便开始把如何与柳逸尘认识到开始到现在谈婚论嫁的地步一一告诉了林半夏。 林半夏这才明白过来她刚刚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这不是应该是好事吗,你怎么看起来反而闷闷不乐的样子?” 楚茗烟长长的叹息一声,一脸无奈。 第四百零五章 楚医女 “自打公开我俩关系以后,整个太医院都拿我开玩笑,真是受不了。” 林半夏总算是明白她为什么发愁了。 不免微微笑了笑,道:“我看你是想多了,太医院的人可能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何必又去看旁人的眼色,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更何况他也已经对外宣布了你俩的关系,并且宣布了婚期,你应该感到高兴幸福才是。” 似乎听着贵嫔娘娘所说的话,楚茗烟觉得也不无道理,或许是她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过于复杂,想的太多,所以才因此伤神。 楚茗烟随后想了想,似乎想通了,一脸激动。 林半夏见她眉间终是舒展开来,甚是欣慰。 “娘娘,近日里身子可有不适?”楚茗烟心结打开后便开始步入正题了。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这家伙啊,近日里闹腾的很。” 作为行医之人,楚茗烟当然知道整个孕期哪段时间是比较难受的。 “娘娘近日里是否呕吐的厉害,甚至闻不得任何有关异味的东西?” 林半夏忙点头。 “这个是很正常的,娘娘你现在是孕前期,反应会比较大一点,不碍事的,只是这孕吐会引起胃不舒服,娘娘可以多食一些酸性食物。” 听了楚医女的解释后,林半夏大抵是知道这纯属孕期正常反应,所以她大可不必太过于担心这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了。 “不过,娘娘尽量能吃的话就多吃点,毕竟这对胎儿和大人都好。” 林半夏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楚茗烟嘱托了她几句后,便就回去了,心想这孕妇现如今最该注意的就是要多休息。 所以她也没在这凉月宫逗留太久。 待楚茗烟离开后,林半夏便唤来了白芷,白芷应了声便忙进了屋。 “娘娘,可是乏了?” “是啊,这一天到晚现在除了困乏还是困乏。” “娘娘,这是好事,如今你已经是身怀有孕之人,一定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你这小妮子,行了,我知道了。” 白芷本想问楚医女为何今日心事重重,但见自家娘娘现下困乏的紧,也就没再多作打扰。 正待白芷从内殿出来时,却瞧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是珍珠还有谁,白芷虽心有疑惑最近珍珠似乎有点奇怪,但最后想想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事后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现如今她只管好好的伺候好娘娘才是,可不能让娘娘出现任何的差错才行,要不然她这罪责可大了。 想到至此,白芷甚是为自家主子高兴,想当初自家主子承受了那么多的冷言冷语和痛苦。 不管大大小小的妃们都来取笑打压她,更甚的是还背地里害她,好在这些娘娘都挺过来了,现如今娘娘有了皇上的宠爱,还有这肚子里的孩子,白芷不免激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白芷姐姐,你怎么了?”路过的青芯发现了白芷的异常,便走了过去,问道。 白芷忙擦干眼角的泪水,微微的笑了笑道:“我没事,些许是风吹了沙子进了眼睛里。” 青芯半信半疑,道:“那你不要紧吧?” 白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没事,这泪水流出来就好了。” 青芯轻轻的“哦”了一声后便自顾自的去忙了。 青芯和自己是一同长大的,也是一起陪同小姐嫁入宫中的。 她还记得当时陪小姐一同入宫的丫鬟有她、青芯、苏…… 可是如今物是人非,至今还跟在小姐身旁的恐怕就只有她和青芯了。 白芷一想到那个苏漫漫,她就恨得牙齿痒痒,一个陪嫁的丫鬟竟然心思如此之重。 苏漫漫,本是陪嫁冻,如今却掌管着六宫,风光无限,而且还打着贵妃的举号处处故意打压着她家的贵嫔娘娘。 若不是小姐,她能有今日的殊荣? 好在小姐如今又重新获得了皇上的独宠,如今有皇上的庇佑,看她苏漫漫还能嚣张到哪里。 承寿宫内,太后一脸温和的拉着身旁的贺雪归有说有笑。 “雪归啊,哀家好些日子没见你,甚是想念的紧啊。” “左相夫人身子可还算硬朗啊?” “回太后娘娘,母亲身子还算硬朗,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贺雪归笑意盈盈的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一脸喜色,喜笑颜开。 侍立在身旁的函芝不免也插上了一嘴:“太后娘娘这几日里可是天天念叨着宁安公主呢。” 随后淡淡的笑了笑。 贺雪归听了函芝姑姑的话后倒也是聪明,便立即回道:“雪归这几日也甚是想念太后娘娘呢。” 听着这话太后娘娘心情甚是愉悦,满脸笑容。 正在这欢声笑语之际,殿外响起了侍卫的通传声:“启禀太后娘娘,婉妃娘娘求见。” 太后不禁皱了皱眉,婉妃这时候来乘寿宫做甚? 她本还想着和雪归单独说会话儿呢,既然来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端看她有什么事情罢,淡淡地点了点头,函芝会意。 今日的婉妃倒是和以往不同,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菊花愈发衬得一双柔荑纤长白皙。 婉妃脸上浮起甜甜的笑容来,矮身上前行礼问安,低声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瞧了她一眼,神色淡薄,道:“起来吧。” 婉妃敛眉,全程一脸娇羞的模样,谢了恩。婉妃谢了恩,太后赐了坐。 太后本想好生与贺雪归说会话,然而这婉妃突然前来,坐在那里也不言不语的,好生奇怪。 她今日前来应该不是向她问安这么简单吧,瞧着她不说,太后也忍不住自己问了起来。 “婉妃,是不是有什么事跟哀家讲的?” 婉妃福了福身,道:“前儿个皇上来了臣妾的庆和宫。” 太后听了大喜,道:“这是好事啊。” 可是瞧着这婉妃脸色似乎有点不对,这皇上前儿个晚上去了庆和宫不正是她老人家希望的吗,怎么这婉妃脸上看起来倒是有点苦闷起来。 “婉妃,这皇上去了庆和宫不正是好事吗,哀家怎么瞅着着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既然太后问到这里了,那她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去了庆和宫不假,可是并未宠幸臣妾。”婉妃低垂着头,红了脸。 “什么?”太后闻言,一脸的不可思议。 婉妃见太后盛怒,忙起身跪在地上,惶恐道:“臣妾请太后娘娘责罚,这都是臣妾的错。” 侍立在一旁的函芝见太后愤怒犹甚,忙低声劝慰道:“太后娘娘息怒,身子要紧。” 坐在一旁的贺雪归倒是显得一脸平静,眼神里闪出一抹令人无法琢磨的笑意来。 “这若大个后宫,连个皇上的心都抓不住,哀家看你们还有何用?” 婉妃见太后娘娘如此盛怒,心中倒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太后娘娘这般生气,也不知道她这番话该不该说。 细想了一下叶全查探给她的消息,皇上如今似乎对玉嫔倒是上起了心,想到这里,太后也就没有再过多的为难于她,便长长叹息一声悠悠开口道:“行了,起来吧,这事情也不能全然怪罪在你头上。” 见太后语气缓和了不少,婉妃这诚惶诚恐的心里才得于稍微平静下来。 连忙叩谢荣恩:“谢太后娘娘。” 这皇上的心思,她是越来越猜不透了,果然如民间所说的,儿大不由娘啊。 贺雪归见太后娘娘一幅心思焦虑的模样,便上前淡淡的开了口,劝道:“太后娘娘莫要心急,想必皇上是因为忙于国家大事,所以才无心在些事上。” 太后听了贺雪归的劝解后,心情倒也得到宽慰了不少。 拍了拍贺雪归的手背,一脸慈祥,道:“还是这女儿贴心。” 贺雪归也微微笑了起来。 如坐针毡的婉妃则是一脸尴尬,这宁安公主倒是深得太后娘娘的喜爱,刚刚还如此盛怒的太后娘娘瞬间就被她三两下给搞定了,看来她还是有点手段的,倘若这贺雪归没有被太后收作义女的话,她或许就应该是这后宫之主了,一个苏漫漫就已经够她应付的了,这再来一个贺雪归,那这皇宫恐怕不无宁日了,好在如今她被太后认作了义女,婉妃想到这里,脸se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浅笑来。 瞧着太后似乎有点倦色,函芝微微福了福身,道:“太后娘娘可是有些乏累了,奴婢扶你去休息休息吧。”贺雪归连忙起身搀扶着太后娘娘进了内殿。 “婉妃娘娘,太后乏累了,还是让太后娘娘休息休息吧。”函芝行了行礼道。 婉妃忙起身点头,便自行退下了。 待婉妃离开后,函芝待太后熟睡后便吩咐了宫女在此伺候着。 “公主殿下。” 贺雪归想着太后娘娘既然休息了,那她索性闲来无事,倒不如去凉月宫走一遭。 然而正打算出得乘寿殿门时,被身后的函芝姑姑叫住了。 贺雪归回过头来,函芝对她行了一记礼,道:“公主殿下,请留步。” “函芝姑姑找雪归有什么事吗?” 对于函芝姑姑,贺雪归多多少少还是心存感激的,有时候她都怀疑,函芝姑姑明明是太后娘娘身边多年的侍女,这心应该跟太后娘娘在一条线才是,可是她为什么总觉得她有种让人猜不透的意义呢。 “公主殿下,太后娘娘近日里可是对公主殿下择婿方面还是很放在心上的,对于公主殿下这般优越条件的,太后很是慎重呢。” 贺雪归听了函芝姑姑的话,不禁眉头紧皱,如今太后娘娘还是一心张罗着给她择得良婿,她该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也是疼爱雪归,一心想帮雪归择得佳偶,雪归甚是感激。” 函芝微微的笑了笑,不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函芝姑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点自己,但她心中对她还是感激不尽的。 来到凉月宫外,白芷老远就具着了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你来了。” “贵嫔娘娘可在?” 瞅着同样一脸心事重重的公主殿下,白芷不禁疑惑不已,这最近几天,怎么一个个心事重重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公主殿下的话,娘娘在殿内看书呢。” 贺雪归点了点头,便抬脚进了凉月宫内。 “娘娘。” “公主殿下。”林半夏半躺在玉榻之上,正悠闲的拿着一本书在看。 瞧着贺雪归满面愁容的样子进得内殿,便匆匆放下书本,在贺雪归的搀扶下从玉榻之上坐了起来。 白芷看了茶,贺雪归接过茶盏,微微向她点了点头。 白芷便侍立在林半夏身侧,似乎见公主殿下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半夏则了然的把白芷支开了。 “公主殿下,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林半夏想来这些日子可是几乎没见过这样的满面愁容的她,难不成又是因为傅沉云的事情? “今日听闻函芝姑姑告知,太后娘娘似乎并没有打消对雪归择婿的念头,雪归该怎么办?” 贺雪归忧心忡忡,面露焦急。 “前些日子,公主殿下不是说这傅大人治水有功,自然是要封得大佳赏,而且皇上也答应了公主殿下的要求,会寻个合适的理由把公主殿下许配给那傅沉云吗?” 林半夏心想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想这太后娘娘一幅菩萨心肠,应该不会拆散于他们吧。 贺雪归想着这话虽然如此,但是这圣旨还未颁布,倘若太后娘娘一直有心将她嫁于那些王公贵族,那她也不能当众博了太后娘娘的意啊,到时候太后娘娘若是发现她心早有所属,那她岂不是落下一个欺瞒太后娘娘的大罪吗? “可是这圣旨还得等沉云从沿江回来之后才能下发,也不知道他几时能回来?” 贺雪归内心焦急不已,若是在太后娘娘安排之前回来,那这事还好办点,倘若是…… 恐怕这事就有些难办。 “公主殿下也别太担心,这样好了,我看今晚能不能问问皇上,这傅大人能何时归来。” 林半夏具着满面愁容的贺雪归,心中难免也不是滋味。 “那雪归在此多谢娘娘了。”贺雪归侧身行了一记礼。 “公主殿下还跟我客气什么。”林半夏微微的笑了笑道。 贺雪归想着自己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太后娘娘若是醒来便该寻她了。 想到此时,贺雪归拜别了林半夏,出得凉月宫,回了乘寿宫,好在太后娘娘刚醒不久,见她回来了,太后娘娘满脸笑容的拉起她的手,让她坐于她身旁。 “雪归啊,是不是屋里太闷了?” 贺雪归盈盈的笑了笑道:“雪归只是见太后娘娘休息了,所以闲来无事,就到处走了走。” 太后倒是一脸慈祥,拍了拍她的手,会心的笑了笑。 “雪归啊,你也莫嫌哀家唠叨,前些时日秋狩之时,那位温肃世子定辛,可还有印象?” 该来的还是来了,贺雪归觉得总该还是要面对的,索性就不准备选择逃避。 “回太后娘娘的话,雪归记得,据说那位温肃世子便是肃国公和淳平公主的大公子。” 太后频频点头,满脸笑容,道:“是是是,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次秋狩之时,太后娘娘可是亲自召见过他,且询问过他的意思,可是他似乎一脸为难的给拒绝了,难道太后娘娘还想着回京以后如何撮合他们俩吗? “太后娘娘每每对雪归说的话,雪归都会记在心头。” 瞧了一眼侍立在太后娘娘身旁的函芝姑姑,她倒是很一脸平和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贺雪贵坐如针毡,鲜来这有关傅沉云的事情,她暂时还不能说出口,否则会坏了接下来的大事。 太后娘娘听了贺雪归说的话,甚是欢喜。 “这孩子倒是会讨哀家欢心,哀家可算是没白疼你一场。” 贺雪归嫣然一笑,笑而不语。 “哀家知道因为上次定辛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但哀家一回宫就好好的把他给骂了一顿,后来啊,他也知道错了,所以哀家想……” 这太后娘娘看来是铁了心要把她下嫁给这温肃世子定辛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太后娘娘瞧着她一脸‘娇羞’的模样,许是以为她‘害羞’了,便郎声笑了起来。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哀家知道你脸皮薄,不如这样,哀家宣定辛回宫与你见见面,你俩好沟通沟通感情。”贺雪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点了点头。 这表情在太后娘娘看来,完全是一幅不好意思的‘娇羞’模样。 说罢,太后见她点头答应了,便立刻吩咐函芝下去安排此事。 函芝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近日这太后娘娘的生辰也快到了,这定辛作为前朝公主的大公子,是肯定要前来宫中贺寿的,到时候再安排定辛世子与公主殿下好好的见见面也实属再好不过了。 “虽然哀家平日里也就喜欢清静,但这一家人热闹热闹也不是不可以的。” 太后说罢脸上浮起会心的笑容来。 “太后娘娘,那函芝就安排下去了。” 函芝欠身福了福,道。 “去吧。”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便继续拉着贺雪归开心的聊了起来。 这贺雪归纵使是心不在焉,但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全程陪着太后闲话家常的聊了起来。 自打陪同皇上秋狩回来之时,定辛可是日以继夜的在府上加以练习那骑马射箭的功夫。 这师傅都出门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可是想念师傅的紧啊,待他回来之时,他定辛一定要找师傅好好的切磋切磋。 “公子,宫里派人送来了请柬。” 定辛定眼瞧了瞧下人呈上来的请柬,想着宫里派人送来的,那会是什么喜事呢? “送信人可走了?” “回公子,已经走了。” 定辛边拆开请柬边点了点头。 “行了,下去吧,我知道了。” 下人应了是,便自行退下了。 打开请柬一看,原来是过些时日便是太后的生辰,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嗬,还真是糊涂。 定辛立马便进了内室,忙喊道:“舒云。” 被唤作舒云的女子盈然笑意犹如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双颊,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发间斜斜的插着一枝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的簪子,一张清秀的容颜,小巧精致的鼻子,细长弯曲的蛾眉,玉齿珠唇,不施粉黛的脸蛋上显得清儿不俗,那浓密的青丝垂落在肩上,显得清新可人,纤细而如莲藕般雪白的手臂上戴冰花芙蓉玉手镯,“是,王爷。” 舒云是定辛纳的其中一房侧室,平日里倒是显得乖巧懂事,落落大方,甚是若定辛喜爱。 舒云见王爷一脸急切的唤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忙从里间挪着碎步走了出来。 “王爷,何事如此急切?”舒云边问边吩咐着身边的侍女去准备些热水来。 定辛长长的叹息一声,连连摆手,道:“再过几天就是太后的生辰了,本王居然把这么大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若不是今日宫中派人送来请柬,恐怕是……” 舒云听了定辛的话,不免微微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又莞儿一笑,道:“王爷,莫要心急,这离太后生辰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再怎么说也不妨碍咱们准备寿礼啊。” 话虽如此,但前些日子他似乎没有应了太后的心意娶那宁安公主为妻,也不知道这次进宫太后会不会又要提及此事。他可是答应过师傅,不可能会乱了辈分,对自家师娘有非分之想。 “舒云,同为女子,你觉得太后生辰之时,本王应该送什么礼物可好?” 定辛对于这些他还真是不在行,这皇宫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此番前去贺寿,多半也只是让太后开心热闹一下。 不过这挑选寿礼确实是一件无比上心的事。 女子轻咬红唇,想着为太后挑选寿礼确实是一件比较费心的事。 女子默然片刻,欣然而露喜色,道:“王爷,你看送这‘百寿桃’如何,寓意:多子多福,百子百寿。” 定辛思索片刻后,想着这寿辰也无非就是人多热闹,至于礼物的话应该心意到了就行了。 “好,就按爱妃所说的办。” 舒云得到王爷的认可后,王爷便这为太后准备寿礼之事全权交给她去安排了。 第四百零六章 筹备寿辰之礼 清水居内,一位身着绛红色连衣裙的侍女正低垂着头矮身向坐在那案几前正品着茶盏的艳丽女子行了行礼。 “夫人,奴婢瞧着王爷刚从舒夫人房中出来,脸上甚是愉悦。” 案几前的艳丽女子微眯了眯双眼,目光锐利,轻启朱唇,问道:“可知是所谓何事?” 身着绛红色连衣裙的侍女一脸惶恐,“奴婢不知。” 艳丽女子听闻,拿起桌上的茶盏顷刻间向那侍女砸来,茶盏里滚烫的茶水瞬间洒向了她整个臂膀,疼的她眼泪都流了下来,但还只能强忍着不能让眼泪流出来。 “没用的东西。”女子满眼狠戾,怒不可遏的咒骂道。 “夫人息怒,都是翠儿的错,是翠儿没用。”自称翠儿的婢女连忙屈膝匍匐在地频频认错。 “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女子目光凌厉,凶狠的让人全身头皮直发麻。 婢女翠儿连忙退了下去。 侍立在一旁的萍儿则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惴惴。 “萍儿,你到是去给我好好查查王爷今日去了那个贱人屋里是所谓何事。” “是,夫人。”萍儿应了是,便吩咐了其它的丫鬟们收拾了屋子后便立马前去打听。 赵夫人相比舒夫人早一年嫁给定辛世子,然而定辛对于舒夫人的喜爱甚是超过于她。 所以她一直对舒夫人心存怨恨。 现如今王爷几乎夜夜欢宠于她,甚至有什么大事小事都只与她商量,对舒夫人日积月累的怨恨是越来越深。 这好不容易盼得王爷回来,那个贱女人便一直霸占着王爷不放,这让她怎么不恼,怎么不恨。 据萍儿打探,今日王爷收到一封请柬,那送请柬的人似乎是从宫里出来的,然而王爷看过请柬后似喜似忧,不一会儿便拿着请柬去了舒夫人院中。 赵敏儿听了评儿回禀的消息后,脸色顿时大变。 宫里送来的请柬,王爷又喜又忧,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王爷不来清水居,那她只有去王爷的书香苑了。 赵敏儿身着一袭浅蓝色的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发髻上别着一枚一只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洁白如玉的耳垂上带着金镶红宝石耳坠。 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恍如罂栗绽放。 跟在身后的侍女则着一身略显简单的淡粉色水仙裙正是赵敏儿的贴身丫鬟萍儿。 只见萍儿手中提着一个红酸枝食盒,食盒上绘出红白相间的点点梅花图案,栩栩如生。 赵敏儿刚要踏进定辛王爷的书香苑殿内,便被外面的守卫拦住了。 “赵夫人,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赵敏儿一脸不悦,盛怒道:“你个狗奴才,难道连本夫人都不能进吗?” 守卫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赵敏儿见状,心中的怒火是更加的越演越烈。 敛眉怒骂道:“还不给本夫人滚开,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拦本夫人。” 外面的响动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定辛打开门,斥怒道:“何事如此喧哗,还让不让本王好生休息了。” 门外的侍卫还未来得急回话,赵敏儿便立即换了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王爷,敏儿只是见王爷最近事务繁忙,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人参燕窝给王爷补补身子,可是谁曾想这个狗奴才竟然不让本夫人入内。” “王爷可是要为敏儿做主啊。”说罢还拿着手里的绢帕拭了拭那眼角毫无任何痕迹的泪水来。 虽说他不怎么喜欢这个赵敏儿,但这赵敏儿的身份在那儿,她毕竟可是楚安太首赵培的女儿。 “本王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好了好了,人家奴才也是听主子吩咐做事的,再说了你一个堂堂夫人还跟人家奴才一般见识,让人瞧了去说你小肚鸡肠。” “我……”赵敏儿只能就此作罢,冷哼一声。 “行了,进来吧。”定辛瞧着她一幅怒火中烧的样子,觉得还是进得屋内更加妥当点。 定辛走到案桌前坐了下来,一脸淡然的拿起桌上的书本看了起来。 赵敏儿略显尴尬,随后才想起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便走至定辛跟前,柔媚一声的喊道:“王爷,这是敏儿专门让人准备的人参燕窝,你尝尝。” 萍儿连忙打开食盒,从中盛了一碗递给了赵敏儿。 “放那儿吧,本王等下喝。”定辛仔细翻阅着手中的书本,并没有瞧赵敏儿一眼。 赵敏儿一脸委屈,心中不免愤愤。 她都这样委身来讨好他了,他还这般无视于她,她赵敏儿到底该如何做,他才会正眼瞧自己一眼。 “王爷,还在生敏儿的气吗,敏儿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敏儿好吗?”赵敏儿低声恳求道。 当初如果不是那个舒婉云横插一脚,那王爷也不会如此冷落于她。 她也只不过是小小的教训了一下她罢了,可是这事被王爷知道后,他便从那以后更加的冷落她了。 定辛放下书本,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不提倒也罢,她一提这事他心中的怒气就更加的直火冲烧。“赵敏儿,别以为本王不敢拿你怎么样,本王并不是忌惮于你父亲楚安王的势力,而是本王母亲的孝期还未曾过,本王不想弄得府上乌烟瘴气,所以你明白吗?” 赵敏儿听了定辛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身子倒退了几步,如果不是萍儿扶住了她,她也许就撞上了那坚硬的墙瓦来。 他是在给自己下最后的警告吗,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为淳平公主的孝期没过,那他早就把她给给给…… 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敢往下想,自古以来女子倘若是被休妻,那是多大的奇耻大辱,不,她赵敏儿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是自行了断了她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赵敏儿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书香苑回到自己所住的清水居。 从书香苑已经回来半刻时辰了,主子一直这样不言不语的,甚是担忧。 “主子,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一枚棋子吗?”萍儿似乎想起什么,好心提醒道。 赵敏儿听了萍儿的话,似乎这才有点反应。 “什么棋子?” “主子可否记得咱们安插在舒夫人身边的眼线锦儿?” 想当初锦儿如果不是因为主子的收留,她恐怕早已不在人世间。 自打主子把她给收了当丫鬟之后,她就本着一心想要报答主子的救命之恩甘心为主子使用。 如果萍儿不提,她赵敏儿几乎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当然记得。” 萍儿微微福了福身,浅浅的笑了笑道:“夫人,待明日萍儿前去会见锦儿,顺便打听一下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赵敏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好,这事就全权由你负责了,可别令我失望。” 萍儿福了福身,一脸认真道:“萍儿绝对不会令主子失望的。” 舒婉云近日里一直在为太后的寿礼精心的策划着,可谓是忙里忙出的。 “小姐,你就休息休息吧,这事就让奴婢来做就行了。” 见自家小姐一直亲力亲为的在筹备着这百寿桃的雪儿满是心疼,极力劝解着。 可是舒婉云哪里瞬去休息。 “好了,这次筹备的寿礼可是给太后的,可不能马虎了,我必须得亲自监督才放心,更何况王爷既然把这事交给我来办,那王爷就是相信我,所以我不能让王爷失望,你就别吵吵了。” 舒婉云听着耳边一直唠叨不停的雪儿叽叽喳喳的,索性跟她解释了这次筹备寿礼的重要性。 雪儿瞥了瞥嘴吧,不再言语,便认真的帮着自家小姐一同筹备着。 雪儿是陪着舒婉云一同嫁过来的丫鬟,舒婉云从来都没把她当婢女,一直以来都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对待,所以对于雪儿来讲,舒婉云对她除了是主子以外,更多的是自己的亲人。 两人一心筹备着这百寿桃去了,并没有注意到那矗立在门外的有心人。 现在终于是明白了,原来王爷收到的请柬是宫里送来的,而且这请柬就是太后近日里举办一场寿宴,然而这王爷当时一直在舒夫人的云香阁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讨论准备什么样的寿礼给太后。 她得赶紧寻得萍儿姐姐,让她告诉主子才是。 可不能让这舒婉云在这王爷面前又记上一功。 锦儿很快就联系上了萍儿,把这事情细细的跟萍儿讲了之后,萍儿便嘱托她继续盯着舒婉云接下来所做的任何事情。 萍儿得知锦儿告知的消息后,便匆忙回了清水居。 赵敏儿正半躺在那软玉榻上小憩,突然听见这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一个人来,甚是不悦。 “夫人,奴婢有重要的事情向你禀报。” 原来是这萍儿,赵敏儿本想还好好的教训教训是哪个不讲规矩的奴才呢。 “萍儿,再怎么有天大的事,府上的规矩也是不能忘了的。” 萍儿见主子似乎有点不悦,便欠身行了行礼,低声道:“是,夫人,奴婢知错了。” 赵敏儿也没再过多的纠结于她此时的问题,只是刚刚她一进来就说有重要的事情向自己禀报。 “刚是因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说来听听吧?” “是,夫人。”萍儿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夫人,刚刚锦儿来找过奴婢,也告知了奴婢一些重要的事情。” 萍儿一字不落的把锦儿告知给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敏儿。 “你的意思是说,舒婉云此时正在筹备着太后的寿礼?” 赵敏儿眉头紧皱,这等大事,王爷竟然不告诉于她,看来他真的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还有你是说那个贱人现下准备‘百寿桃’作为太后的寿礼吗?” 百寿桃,那个贱人竟然如此庸俗,想的也太简单了点吧。 “回夫人,锦儿是这么跟奴婢说的。” 萍儿欠了欠身低声回道。 “而且王爷竟然也应允了那个贱人准备这百寿桃作为太后的寿礼?” 赵敏儿想着这王爷竟然也跟着那个贱人一起胡闹,这倘若准备的寿礼不如太后老人家的意,那整个辛府不是都很遭殃吗? 不行,她还是得去找王爷商量商量这个事情。 赵敏儿本欲从那软玉榻上起身再次前往书香苑时,萍儿见状,忙上前阻止。 “主子,你可不能冲动啊。” 赵敏儿眉头紧皱,纵是不明白萍儿的意思。 萍儿忙屈膝匍匐在地,解释道:“主子,这时候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若是再去书香苑,恐怕……” 萍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上午时候就去了趟书香苑,定辛就如此对她,倘若是她再去,他肯定会更加的怒不可遏,而且会更加的好好羞辱自己一番。 最后想想,便又重新趟在了那软玉榻上。 “萍儿,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萍儿是有一计,但不知主子觉得如何?”萍儿心想一计,正准备献给赵敏儿。 赵敏儿敛眉,问道:“是吗,那说来听听?” “奴婢觉得既然王爷没有跟夫人商量此事,也没告知夫人太后寿辰之事,那也就是说对于太后的寿辰夫人并不知情,而且王爷已经全权把这为太后准备寿礼之事交给了舒夫人,那夫人何不在那寿礼之上做点手脚,到时候这太后若是怪罪下来,大可把这责任全部推给这舒夫人。” 经过萍儿一番分析且献计之后,赵敏儿想着这可谓是一箭双雕之策,她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办法是你想的,那你就全权负责办理吧。” 萍儿满脸兴奋,应了是。 想必这从中做手脚光凭她一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她还是得找锦儿帮忙才是。 百寿桃寓意:百寿无疆,倘若是太后见了肯定会高兴的,可是她该怎么在这百寿桃上做点手脚呢? 对了,这百寿桃上面肯定是需要写上一个大大的寿字的,之前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种字体是需要撒上某种东西才能显现出来的。 可是她该怎么去找这样的东西呢? 不行,听锦儿说距离太后的寿辰也只不过两日时间了,那她得赶紧想办法找到这种神奇的东西才是。 “萍儿姑娘,何事如此烦忧吗?” 呃,萍儿转身瞧了瞧身后说话的人,这人不是王爷身边的小德子吗? “小德子,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找跟萍儿说话啊?”平日里可是很少见他有空的,今日的他竟然还能跟自己说上一嘴闲话,倒是让萍儿有点惊讶。 小德子咧了咧嘴,淡淡的笑了笑,道:“近日王爷也没什么事吩咐小德子我的,所以我呀才能得此片刻闲暇出来溜达一下,这不,刚出来溜达,就瞧见萍儿姑娘一脸愁眉不展的矗立在这里,所以就上前打探打探咯。” 萍儿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扑哧笑出了声。 随后又想到她现在有更重大的事情等着她去办,也没在此多跟小德子闲话家常的。 “萍儿姑娘,何事如此慌张啊?”小德子再次好奇的打听道。 萍儿想着这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倘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她和夫人不是…… 想想都觉得后怕。 冷静过后,面露难色,道:“还不是我家夫人,我家夫人今日专门准备了人参燕窝给王爷送去,可是王爷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所以夫人回到清水居后一直闷闷不乐,我这不是急着该怎么样让夫人能高兴高兴,可是想了半天,也无果,所以才如此纠结。” 小德子听完萍儿所说的话之后,不由的点点头,“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这做奴婢的一心想着如何伺候好主子那也是相当的不容易,萍儿姑娘辛苦了。” 萍儿长长叹息一声,不语。 “这王爷的心思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很难揣测,所以啊,我们也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萍儿姑娘也无须太过于担心,这夫妻之间哪有隔夜的仇,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吗,所以啊,你也不用太过于忧愁了。” 小德子极力劝说着。 萍儿也配合的点点头。 “我也想过了,与其在这里一直苦闷着想法子,倒还不如前去夫人身边尽心的伺候着。” 萍儿想着如果再跟小德子扯下去,恐怕会严重耽搁她接下来要筹划的事情,索性随便找一个理由忽悠他一下,然而速战速决的离开这里。索性随便找一个理由忽悠他一下,然后速战速决的离开这里,眼下可是有更加要紧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小德子扯嘴皮子上。 “小德子,夫人此时应该唤我了,我先离开了。” 萍儿欠了欠身,微微笑道。 小德子眨巴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了看她,轻轻的‘哦’了一声。 这萍儿就忙不迭的走远了。 罢了,他也该回书香苑瞅瞅王爷有没有什么吩咐的。 离开后的萍儿还在左思右想的她应该如何找到那种神奇的笔芯来。 对了,她可以去集市上的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去看看,或许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萍儿便以帮赵敏儿买东西为理由离开了府,来到集市上,找到几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但似乎都没有她想要的那个神奇的笔芯。 她明明记得之前有听过谁提过一嘴,说这种东西非常神奇且难得。 既然神奇又难得,莫非是少之又少? 哎,那如果没有的话,她不是还得重新想另一个办法。 可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百寿桃上面肯定是要写个大大的寿字,但如果找不到这种神奇的笔芯的话,那难不成只能在这百寿桃的原料上做手脚? 萍儿似乎想起什么来,对了,她完全可以在这原料上动手脚的。 据锦儿告诉她,这百寿桃内装九十九个小寿桃,将“百寿桃”抬起,就会有九十九个精致的小寿桃自动滚落而出,寓意:散福子孙后代,福寿无疆。 那她完全可以在这小寿桃里动手脚的。 想到些,萍儿开始又在各地店铺寻找有关制作寿桃的用料。 听说这寿桃里必不可少的用料就是面粉,那她就直接在这面料里面添加另一种用料不就可以了吗。 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心满意足,现下就只要找锦儿帮忙放进去就可以了。 好,就这样决定了,到时候夫人肯定会夸张她的。 为了掩人耳目,萍儿回辛府的时候顺便买了些夫人最爱吃的绿豆糕。 回到清水居的时候,见自家夫人正半躺在这软玉榻之上,以拳支额,娇媚的脸庞上泛着丝丝困意,翠儿正跪在榻下为她轻轻锤着腿。 萍儿见此情景,轻轻的唤了一声,“夫人。” 赵敏儿懒懒的睁开那美丽的双眸,淡然的瞧了她一眼。 “什么事?” “夫人,奴婢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绿豆糕。”萍儿扬了扬手中的纸包,微微的笑了笑道。 “放下吧,你有心了。”赵敏儿现下哪里吃得下,她如今只想快速的解决那个贱人舒婉云,想曾经她也是受王爷极其恩宠的,自从她嫁进辛府之后,她赵敏儿就像被打入‘冷宫’一样,王爷这都已经一年没来这清水居了。 似乎瞧出夫人脸上的异样,萍儿即刻像献宝似的正准备说出她自己的计划时,瞧见翠儿在此,便立马顿了顿。 “翠儿,去帮夫人取点芙蓉膏来。” 萍儿支开了翠儿后,便立马笑意盈盈的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赵敏儿。 “夫人,奴婢想了一个好办法。” 赵敏儿挑眉,瞧了她一眼,“什么好办法?” “奴婢今天去了一趟集市,买了这个。” 说罢便从衣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纸包。 赵敏儿不禁皱了皱眉头,满眼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夫人,你可别小瞧了这包东西,它的作用可大着呢。” 萍儿随后便拆开了这小纸包,递到了赵敏儿眼前。 赵敏儿轻轻的嗅了嗅,似乎没什么味道,而且这看起来完全就像面料一样。 她仔细瞧了瞧,并没有瞧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萍儿,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赵敏儿实在是瞧不出来这东西是什么,更加瞧不出它有什么神奇的特别之处。 第四百零七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 萍儿欠了欠身,又重新把它包好,微微一笑,解释道:“夫人,这东西叫做酸败,只不过是把它给凝固做成了粉末而已,只要把这酸败放在百寿桃中,然后这百寿桃长时间与空气接触之时,这百寿桃定会产生异臭味,到时候这舒夫人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赵敏儿半信半疑的瞧着她,“这东西真有这么大的作用,可是我怎么瞧着它就与那些白面粉无异。” 萍儿索性再次把这包夫人口中所说的面粉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小部分,然后找来一个装满水的杯子,把这小部分放在那个盛满水的杯子里,不一会儿这白色的粉末变成了像油脂一样的黏稠物来。 “夫人,你瞧。” 萍儿把这黏稠物稍微拿的离赵敏儿近了点,赵敏儿瞧了这变化不由的感到惊奇。 “这东西就是刚刚的那个白色粉末?” “是的,夫人,再过一会儿这黏稠物就会散发出异臭味。” 果不其来,这才一小会儿,赵敏儿就闻到一股异臭味来。 忙捂上鼻子,皱了皱眉头,一脸嫌恶的让她拿开。 “快快拿走。” 萍儿忙找了个密封袋子把它装了起来,道:“夫人,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味道似乎久久还未散去,赵敏儿都不敢松开捂住鼻子的手。 萍儿见状,立即把刚刚密封好的酸败快速处理好后,便在屋内焚起了炉香。 这香炉里结美得花瓣已经化作缕缕幽香、白色的灰烬沉没在炉底、萍儿随即又放了几片花瓣。 “夫人,现在可是好点了?” 赵敏儿慢慢的放下捂住鼻子的右手,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刚刚那个异臭味确实散去了不少。 “这味道真是不敢苟同,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萍儿可以说算是她赵敏儿最得力的侍女了,有些法子大多数都是她给的。 萍儿听闻夫人认可自己的法子后,这喜悦的心情从眉眼上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夫人,萍儿这就亲自着手去办了?” “且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人留了把柄。”赵敏儿淡淡的点了点头嘱托道。 “是,夫人,奴婢明白。”萍儿欠了欠身,一脸认真的应道,便自行退了下去。 如今她只要找到锦儿,把计划告诉锦儿,让锦儿亲自去操办这件事,那么接下来就有好戏可瞧了。 到时候她定会在夫人面前立下头等大功,夫人高兴了,那她的日子就好过了。 趁着夜黑人静的时候,萍儿偷偷的约见了锦儿。 “萍儿姐姐,你这时候找我什么事啊?”锦儿四下望了望,在确认她们所处环境安全后,便小声的问道。 “锦儿妹妹,放心吧,这个位置很安全,我打探过了,这里基本上没人来。” 萍儿知道锦儿为人处事向来谨慎,所以特意找了一处这样的地方。 锦儿点了点头。 “那萍儿姐姐今夜约我来是所谓何事啊?” 萍儿忙从衣袖襟下拿起一包东西来,道:“锦儿妹妹,你把这个东西放在舒夫人准备的那个百寿桃中,到时候会有好戏可瞧了。” 锦儿一脸疑惑的瞧了瞧萍儿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萍儿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回道:“反正是让舒夫人出丑的东西,你放的时候且一定要注意,可千万别碰到水了,知道吗?” 锦儿满脸疑惑,接过那包东西后,点了点头。 “知道了,萍儿姐姐,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萍儿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待锦儿离开后,萍儿四处瞧了瞧,确定安全后便也悄声离去。 殊不知那古树下正巧立着一抹阴影来。 女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吧,屏住呼吸,生怕被那两人发现。 锦儿回到自己所住的偏房,瞧着那雪儿俨然是已经睡下了,这才放下心来。 脱下外衫和鞋子后也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睡着了。 眼看太后的寿辰已经到了,定辛一大早就来到云香阁,舒婉云便立即迎了上去,行了行礼:“王爷,可用过早膳?” 定辛微微的笑了笑,道:“本来就是来同婉夫人一同用膳的。” 舒婉云听闻此言,盈盈一笑,脸上顿时溢出一抹红晕来。 便吩咐了雪儿立即准备早膳。 “对了,婉云,这太后的寿辰之礼可是准备好了?” 定辛想着今天晚上他便得入宫了,这寿辰之礼可是不能马虎。 “回王爷,婉儿早已准备好了,等下王爷用过早膳后便派人送过来。” 舒婉云微微欠了欠身带着浅浅笑意回道。 定辛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整个定府还是婉云最懂本王的心。” 舒婉云一脸娇羞,微微含笑,柔声道:“多谢王爷夸赞,能为王爷分忧解难,乃是婉儿的本分。” 定辛握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眉开眼笑。 用过早膳后,定辛随留在云香阁小坐了一会儿。 临走之前似乎想起什么事来。 “对了,婉云,要不,晚上你陪本王一同进宫给太后贺寿吧?” 舒婉云听了这话,心情固然是无比激动的,倘若能进宫给太后贺寿,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这也说明王爷没把她当作妾室,而是当作自己真正的妻子。事后又想想,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妥。 定辛瞧着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变化的有点不对。 不免疑惑道:“婉云,怎么了?” 舒婉云敛了敛眉,轻叹了一声,回道:“王爷,倘若婉儿去了,那敏儿姐姐那里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事情,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定辛淡淡的笑了笑,“你若是担心她会对你有看法,那本王觉得你大可不必,况且这是本王决定的,难不成本王做任何决定还要看她的脸色不成?” 舒婉云微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既然王爷有命,那她身为王爷的妾室,唯有听从才是。 “那婉儿就听从王爷的安排。” 傍晚时分,舒婉云上了步撵,身边陪其出行的唯留下了雪儿。 由于此致是进宫给太后贺寿,定辛也没带什么侍卫,除了贴身伺候的小德子以外就是王朝和马韩两大护卫了。 赵敏儿在得知王爷此致进宫给太后贺寿,竟然只带了那个贱人舒婉云,他把她赵敏儿到底放在什么地位了,他居然做的这样明显,这让她在定府处于什么样的尴尬地位。 真是太欺负人了。 侍立在一旁的萍儿见她如此愤怒,心中惴惴,忙低声劝道:“夫人,请息怒,其实这也不无是件好事。” 赵敏儿听闻萍儿这样讲,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不免皱了皱眉头,满脸不悦,“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罢了,你懂什么?” 见自家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想想这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是会生气发怒的。 更何况自家夫人身份如此贵重之人呢。 “夫人,你且听萍儿细细说来。” 萍儿福了福身,道。 赵敏儿眉心微动,蹙着眉头,道:“说吧。” 见自家夫人松了语气,萍儿便把这其中的道理一一解释开来。 “夫人,此致太后寿辰,王爷只带了舒夫人陪同,其实夫人你想想,这虽然表面上是对你确实不尊重,但是夫人可别忘了咱们的大事。” 经过萍儿这么一分析,赵敏儿似乎也反应过来。 她们可是已经安排了更重大的筹码在后头呢。 如今这王爷既然把那个贱人带在身边,那这不是更加的推进了她走向死亡的时间吗? 想到这里,赵敏儿眉间缓缓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来。 定辛入宫后便带着舒婉云前去了乘寿宫给太后娘娘祝寿去了。 太后娘娘满心欢喜,待见了定辛旁边的那位女子时,眼神不免多作停留了一会儿。 此女子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如风如素,低头垂眉,柔声道:“臣妾舒婉云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臣妾为太后准备的百寿桃,寓意太后散福子孙后代,福寿无疆,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 坐在殿上的太后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函芝,收下吧。” 函芝福了福身,命了人上前接过这百寿桃。 “定辛啊,这位就是你跟哀家所提的其中一位侧室舒夫人?” 定辛起身行了行礼回道:“是的,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表现多大的波动来。 好在现在前来贺寿的人还不多,这离寿辰时辰也还有一会儿,所以这乘寿宫里除了太后娘娘和这宁安公主以外,也就婉妃、苏漫漫、林半夏等几人了。 舒婉云瞅着这太后瞧她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待见她,连忙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她。 坐在一旁的定辛似乎查觉出她的异样,右手握成拳头状,放在嘴边轻轻的咳嗽了几下。 这舒婉云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微微的笑了笑。 离太后寿辰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澹台望舒也已经来到了乘寿宫,给太后贺寿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了,祝太后万寿无疆,福泰安康,青春永驻!” 太后喜笑颜开,满脸的笑容,“起来吧,快快坐到哀家身旁来。” 随后澹台望舒命余成德把金书妙法莲华经呈了上来。 “母后,这是儿臣特意命人前去云隐寺找寺中的方丈求得的金书妙法莲华经,还望母后可以喜欢。” 太后瞧了瞧那金书妙法莲华经,满心欢喜,对于这金书妙法莲华经,太后可是完全知道它存在的特别意义,如今这金书妙法莲华经就呈现在自己面前,她还是不免有点激动开来。 “皇上有心了,母后甚是喜欢的紧。” 澹台望舒见太后娘娘如此高兴,心中顿时也是欢喜。 时不时的瞧着那殿下一侧的林半夏,想着她如今肚子大了,再加上孕期的一些反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待在这里太长的时间。 林半夏似乎也查觉到了那道异样且关怀的眼光,微微的笑了笑点点头。 此时澹台望舒心中的担忧似乎这才消散了不少。 坐在一旁的除了玉嫔以外还有婉妃,婉妃再过去就是苏漫漫了。 这澹台望舒与林半夏眉宇间的传达到是尽然被这苏漫漫瞧了去。 苏漫漫蛾眉倒蹙,凤眼圆睁,恼怒不已,手中的绢帕差点被她撕扯的稀烂。 侍立在一旁的白合见状,心中不由的惴惴,甚是惶恐不安,这贵妃娘娘好端端的怎么又生如此大的气来,她着实是不明白。 只能屏息凝神地立在一旁。 朝中大臣一个个呈上寿礼之后,便都纷纷入了席,不一会儿宫廷奏乐声靡靡升起。 曲荡人心魄的琴声轻扬而起,舞池中诸女长袖漫舞缓缓而来,犹如仙女下凡一般,让人目不转睛,无数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洒落于天地之间,令人迷醉的花香顿时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那百名‘美女仙子’犹如绽放开来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来。 霎时一个美若天仙的红衣女子,如空谷幽兰的从天而降,飘逸的如同漫天轻盈的雪花,随着她曼妙的舞姿瞬间惊呆众人。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灵动,飘逸,清雅。 舞曲过后,便不知是谁提议。 “臣妾听闻林贵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可否趁着太后娘娘寿辰之时呈现一番,也好让我们大家饱饱眼福呢?” 林半夏闻声瞧去,这说话的人此时也正满眼戏虐的看着自己。 又是这个苏漫漫,看来这些天没折腾她林半夏几下,她苏漫漫是怎么也不舒心呢。 随着这苏漫漫的建议声响起,还真有人一脸期待的也跟着附和着:“倘若能听到林贵婉的琴艺,那也是微臣们的福分啊。”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倒是一脸担心的模样,如今娘娘怀有身孕,再怎么说这抚琴表演也得需要半刻钟头吧,这可如何是好? 坐在殿上的澹台望舒脸上也不免担忧起来。 太后娘娘听闻众臣子们的兴致如此高涨,也淡淡的笑了笑,道:“林贵婉,哀家也尚有许久没见你抚琴了,不如今日就来上一曲给哀家祝祝兴怎么样?” 林半夏想着今日恐怕是躲不过了,太后娘娘都给发话了,她还能再迟疑不成? 林半夏对着白芷点头示意,白芷便立即明了,正准备回凉月宫取琴时,澹台望舒示意余成德赶紧取了一枚上好的古琴,此琴名为伏羲琴,相传这伏羲琴具有“伏羲见凤集于桐,乃象其形”之说,据历史记载,当初伏羲造琴,是为了“反其天真”。 今日能见得此琴,看来这林贵嫔在皇上心中是极其附有莫大的份量的。 余成德已吩咐下人把那伏羲琴摆放在舞池中间后,便行了行礼:“贵嫔娘娘,这琴,奴才已经安排妥当了。” 林半夏欠了欠身,便由着白芷搀扶起身,徐步漫行的走至那伏羲琴旁,坐下后,众人屏气凝神,翘首以待。 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伏羲琴上轻轻的拨动着,声音宛转悦耳动听,节奏分明,宛如那无边无际的天籁之音,过了许久,林半夏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对着众人福了福身。 曲终落幕,众人似乎还沉浸在那美妙的曲子中不能自拔。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好,好,非常好,妙,妙,非常妙!”只见那人白析的脸庞分外棱角分明,乌黑的眼睛甚是迷人,浓眉大眼,绝美的唇,无一不彰显着他的高贵与优雅。 随后众人跟着拍手叫好,林半夏朱唇轻启、笑意盈盈对着众人欠了欠身,“多谢各位大臣的夸赞,半夏献丑了。” 澹台望舒低头瞧着她,也是一脸盎然的笑意。 白芷更是兴奋不已。 苏漫漫那艳丽的容颜已经扭曲,心中的怨恨是更加的增添了几分。 林半夏,别以为你有皇上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既然她苏漫漫可以荣升这贵婉之位,那她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呢。白芷伺候林半夏洗漱完毕后,便安排来人把早膳都呈了上来。 “娘娘,奴婢知道你近些日子不喜油腻,所以就专门让人熬了些白米粥和一些清淡的叶子菜,你看可合你味口?” 白芷拿起桌上的公筷捡了桌上几道小菜,夹了几样到林半夏碗里。 林半夏满脸笑意,轻轻的啜了一口这白米粥,味道着实让人回味无穷。 就她现在恐怕就只能吃些清淡的了,纵使是把那油腻的饭菜放在一旁,她都会觉得胃中似一股翻江倒海的难受。 “对了,皇上是几时离开凉月宫的啊?”林半夏边啜着白米粥边问道。 白芷微微福了福身,笑了笑,道:“皇上一早就走了,临走时还特意吩咐奴婢们好生伺候着娘娘你呢。” 林半夏听了白芷的话,脸上不免浮起一抹红晕来。 白芷瞧了,掩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半夏此时脸色更加的红晕了,不免嗔怪道:“好你个白芷,竟敢取笑你家主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娘手下留情啊,白芷知道错了。” 白芷努着嘴鳖住笑意。 这让林半夏更加觉得又气又好笑。 早膳过后,林半夏在白芷的陪同下在院子里逛了一小会儿,瞧了瞧眼前前不久太后娘娘差人送过来的‘沉香’,其寓意品性沉稳倒是挺贴合她本身的。 如今这盆‘沉香’倒是被照料的娇艳欲滴的,甚是若人喜爱。 只是可惜就她现在的状况也只能远观不能近赏了。 太后娘娘倒也是心思厚重,赏了各宫各殿每人一盆不一样的菊花盆盏,倒是让有心人怀了更加不一样的心思罢了。 想当初婉妃娘娘可是亲自前来这凉月宫打探着,结果得知自己的那盆盏意义非凡,这藏不住的心思更加的是显露无疑。 好在林半夏并没有因为太后娘娘赏赐的这盆盏太过于纠结,如果她若是像她们这样,那还不得累死。 “娘娘,可否是累了,咱们还是回屋内休息休息吧。” 白芷瞧着林半夏脸上似乎有点倦色,便搀扶着她起身往那殿内走去。 “白芷,我在那软玉榻上小憩一会儿就行了。” 林半夏觉得还是那软玉榻上舒服点,况且这天气正合适在那上面休息。 白芷应了是,搀扶着她往那软玉榻前走去,待林半夏半躺下之后,白芷便为她盖上了那羊毛毡子,不一会儿林半夏沉沉睡去,白芷这才唤了其它的丫鬟前来伺候着,她便退出了这殿内。 许久林半夏又出现了那样的梦境,在那斑驳杂乱的记忆里,他曾深恶痛绝的两家人,在他眼中,这两家结党营私,勾结朝臣,左右朝政,在他掌权之后,暗中结网,甚至于不惜栽赃陷害,终于将两家人一同一网打尽,满门抄斩。 恍惚梦里,天色昏昏,澹台望舒立在午门上的城楼之上,负手而立,身边站着哭声连天的林半夏,那丈高的城墙之下,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在行刑台上,并肩跪着的正是京畿禁军都统林肃、征北将军夏望庭,一身囚衣,昂首跪着。 身边她的哭声凄惨,嗓子都哑了,哀哀叫着父亲和外祖父,澹台望舒却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她面前,歪着头看着她一派绝望的模样,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来,却如欣赏什么美景一般。 林半夏抬起头来,神色恍惚地看着他,眼中的泪慢慢止住,却似干涸了一般,浮起赤红色的血丝来,那眼神里又是痛恨又是绝望又掺杂了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她嗓音干涩,低声道:“皇上就这么容不下我林家和夏家么?竟然栽赃陷害,来害你的臣子?” 梦中的她几乎哭喊的歇斯底里,可是他竟然连瞧她一眼都懒得。 些许是梦中太过于真实,林半夏醒来时,眼角的泪水竟然还是温热的。 为何她总是做这样相同的梦境? 侍立一旁的丫鬟见林半夏醒来时,眼角带着泪痕,不免有点小小的惊讶。 忙小跑了过去,一脸关切道:“娘娘,可否是哪里不舒服?” 林半夏摆了摆手,问道:“白芷呢?” 宫女福了福身,“娘娘是否找白芷宫人有事,奴婢这就去寻她来。” 第四百零八章 梦境 林半夏挥了挥手,命她扶她起身。 不一会儿白芷踏进内殿时便瞧见了醒来的林半夏。 “娘娘,你醒了?” 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 白芷便上前搀扶着她出得内殿。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突然这般差?” “我没事。”林半夏摇了摇头。 “娘娘,白芷还是觉得应该唤那楚医女前来凉月宫替娘娘查看一下比较好。” 白芷边搀扶着她往外走边提议道。 “不用,你陪我去玉嫔妹妹那里走一下吧。” 林半夏似乎觉得她有好些日子没见玉嫔了,然而这玉嫔也有好些日子没来瞧她了。 依兰殿内,郁瑾嫣正百无聊赖的趴在那窗棱上发着呆。 听着侍女兰若前来回禀,“娘娘,林贵嫔来了。” 林姐姐,林姐姐来依兰殿了? 刚刚还一幅生死可恋的郁瑾嫣在听到林半夏来此便生龙活虎般弹跳起身,跑了出去。 “娘娘,你慢点。”跟在身后的兰若一脸焦急的冲着她喊道。 “林姐姐,你怎么来了?”郁瑾嫣一脸的不可思议,是又惊又喜。 林半夏半打趣道:“怎么,不欢迎我来这里啊?” 郁瑾嫣连连摆手,忙解释道:“林姐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瑾嫣巴不得姐姐能来依兰殿呢。” 林半夏瞧着她此时紧张的模样,拿着绢帕的手掩嘴大笑起来。 郁瑾嫣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好啊,林姐姐竟然是故意准捉弄瑾嫣的,看我怎么……” 郁瑾嫣本想呼她的痒痒,但又立刻想起林姐姐此时正怀有身孕,若是因为她让林姐姐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可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索性收回扬在半空中的双手,笑了笑,道:“姐姐,快随妹妹进屋来。” 一旁的白芷和兰若两人便是相视而笑,随后便陪同着两位娘娘一同进得内殿。 郁瑾嫣让兰若看了茶,林半夏接过茶盏后,轻轻的吹了吹那浮在上面的茶叶,慢慢的啜了一口。 “玉嫔妹妹,近日鲜少见你去凉月宫啊。” 郁瑾嫣憋了憋嘴,似有不满道:“哎,其实也快把我给憋闷死了,我一个人在这依兰殿内快无聊死了,倘若不是太后娘娘突然派了那些宫女和小太监,我可是早就飞往凉月宫了。” 林半夏听了她这话,不免有点疑惑。 “玉嫔妹妹是说太后娘娘派了些宫女和太监来这依兰殿?” “可不是吗,我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是怎么想的,这突然就对我这依兰殿感兴趣了。” 郁瑾嫣满脸的抱怨是显露无疑。 林半夏着实也是有点猜不透这太后娘娘的心思。 半响不见林半夏出声,郁瑾嫣嘟嘟囔囔的喊道:“林姐姐,你说我现如今可不是像被禁了足一样吗,这还让我怎么活啊?” “玉嫔妹妹也无须想太多,或许太后娘娘只是单纯的给你依兰殿多增派一些人手,而并不是你想像的这样呢。”凡事都得往好处想,这一来玉嫔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二来玉嫔也没有什么值得让太后娘娘多加注意的地方,或许是她们想太多了呢。 郁瑾嫣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叫道:“对哈,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太后娘娘也许只不过是想多给我依兰殿增加一些人手罢了,不过我这依兰殿有哪里值得让太后娘娘亲自关注的地方啊,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随后又像焉了气的皮球般一脸垂头丧气。 “要不然,等到哪天咱们去向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摸摸太后娘娘的态度。” 林半夏瞧着玉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模样,甚是心疼。 早在之前她就找皇上商量,让皇上让玉嫔妹妹出宫去,像她这样无拘无束的女子怎么能让这深宫给糟蹋了呢。 虽然皇上也想尽快把玉嫔送出宫去,可是碍于玉嫔的身份,纵使他想让她出宫去,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里,林半夏微微叹息一声,心中又增添了几分对夏惊羽的埋怨。 郁瑾嫣听到林半夏一声叹息后,便抬眼望了望她,一脸关切的问道:“林姐姐为何事叹息啊?” 这本该忧愁本该叹息的不应该是她郁瑾嫣吗,这林姐姐怎么突然?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 林半夏似乎忘记了此时她俩身边还有白芷和兰若在,她差点就暴露了玉嫔的身份了。 郁瑾嫣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随后见她打住了,这才放下心来。 好在白芷和兰若似乎并没有听明白林半夏此时所说的话。 郁瑾嫣忙吩咐着兰若去取些解渴的东西来,林半夏也随即让白芷一同前往。 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林姐姐,你且不必每次都把这事怪罪到自己身上,我进得宫中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林姐姐以后可不许说出这样的话来。”白芷伺候林半夏洗漱完毕后,便安排来人把早膳都呈了上来。 “娘娘,奴婢知道你近些日子不喜油腻,所以就专门让人熬了些白米粥和一些清淡的叶子菜,你看可合你味口?” 白芷拿起桌上的公筷捡了桌上几道小菜,夹了几样到林半夏碗里。 林半夏满脸笑意,轻轻的啜了一口这白米粥,味道着实让人回味无穷。 就她现在恐怕就只能吃些清淡的了,纵使是把那油腻的饭菜放在一旁,她都会觉得胃中似一股翻江倒海的难受。 “对了,皇上是几时离开凉月宫的啊?”林半夏边啜着白米粥边问道。 白芷微微福了福身,笑了笑,道:“皇上一早就走了,临走时还特意吩咐奴婢们好生伺候着娘娘你呢。” 林半夏听了白芷的话,脸上不免浮起一抹红晕来。 白芷瞧了,掩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半夏此时脸色更加的红晕了,不免嗔怪道:“好你个白芷,竟敢取笑你家主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娘手下留情啊,白芷知道错了。” 白芷努着嘴鳖住笑意。 这让林半夏更加觉得又气又好笑。 早膳过后,林半夏在白芷的陪同下在院子里逛了一小会儿,瞧了瞧眼前前不久太后娘娘差人送过来的‘沉香’,其寓意品性沉稳倒是挺贴合她本身的。 如今这盆‘沉香’倒是被照料的娇艳欲滴的,甚是若人喜爱。 只是可惜就她现在的状况也只能远观不能近赏了。 太后娘娘倒也是心思厚重,赏了各宫各殿每人一盆不一样的菊花盆盏,倒是让有心人怀了更加不一样的心思罢了。 想当初婉妃娘娘可是亲自前来这凉月宫打探着,结果得知自己的那盆盏意义非凡,这藏不住的心思更加的是显露无疑。 好在林半夏并没有因为太后娘娘赏赐的这盆盏太过于纠结,如果她若是像她们这样,那还不得累死。 “娘娘,可否是累了,咱们还是回屋内休息休息吧。” 白芷瞧着林半夏脸上似乎有点倦色,便搀扶着她起身往那殿内走去。 “白芷,我在那软玉榻上小憩一会儿就行了。” 林半夏觉得还是那软玉榻上舒服点,况且这天气正合适在那上面休息。 白芷应了是,搀扶着她往那软玉榻前走去,待林半夏半躺下之后,白芷便为她盖上了那羊毛毡子,不一会儿林半夏沉沉睡去,白芷这才唤了其它的丫鬟前来伺候着,她便退出了这殿内。 许久林半夏又出现了那样的梦境,在那斑驳杂乱的记忆里,他曾深恶痛绝的两家人,在他眼中,这两家结党营私,勾结朝臣,左右朝政,在他掌权之后,暗中结网,甚至于不惜栽赃陷害,终于将两家人一同一网打尽,满门抄斩。 恍惚梦里,天色昏昏,澹台望舒立在午门上的城楼之上,负手而立,身边站着哭声连天的林半夏,那丈高的城墙之下,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在行刑台上,并肩跪着的正是京畿禁军都统林肃、征北将军夏望庭,一身囚衣,昂首跪着。 身边她的哭声凄惨,嗓子都哑了,哀哀叫着父亲和外祖父,澹台望舒却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她面前,歪着头看着她一派绝望的模样,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来,却如欣赏什么美景一般。 林半夏抬起头来,神色恍惚地看着他,眼中的泪慢慢止住,却似干涸了一般,浮起赤红色的血丝来,那眼神里又是痛恨又是绝望又掺杂了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她嗓音干涩,低声道:“皇上就这么容不下我林家和夏家么?竟然栽赃陷害,来害你的臣子?” 梦中的她几乎哭喊的歇斯底里,可是他竟然连瞧她一眼都懒得。 些许是梦中太过于真实,林半夏醒来时,眼角的泪水竟然还是温热的。 为何她总是做这样相同的梦境? 侍立一旁的丫鬟见林半夏醒来时,眼角带着泪痕,不免有点小小的惊讶。 忙小跑了过去,一脸关切道:“娘娘,可否是哪里不舒服?” 林半夏摆了摆手,问道:“白芷呢?” 宫女福了福身,“娘娘是否找白芷宫人有事,奴婢这就去寻她来。” 林半夏挥了挥手,命她扶她起身。 不一会儿白芷踏进内殿时便瞧见了醒来的林半夏。 “娘娘,你醒了?” 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 白芷便上前搀扶着她出得内殿。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突然这般差?” “我没事。”林半夏摇了摇头。 “娘娘,白芷还是觉得应该唤那楚医女前来凉月宫替娘娘查看一下比较好。” 白芷边搀扶着她往外走边提议道。 “不用,你陪我去玉嫔妹妹那里走一下吧。” 林半夏似乎觉得她有好些日子没见玉嫔了,然而这玉嫔也有好些日子没来瞧她了。 依兰殿内,郁瑾嫣正百无聊赖的趴在那窗棱上发着呆。 听着侍女兰若前来回禀,“娘娘,林贵嫔来了。” 林姐姐,林姐姐来依兰殿了? 刚刚还一幅生死可恋的郁瑾嫣在听到林半夏来此便生龙活虎般弹跳起身,跑了出去。 “娘娘,你慢点。”跟在身后的兰若一脸焦急的冲着她喊道。 “林姐姐,你怎么来了?”郁瑾嫣一脸的不可思议,是又惊又喜。 林半夏半打趣道:“怎么,不欢迎我来这里啊?” 郁瑾嫣连连摆手,忙解释道:“林姐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瑾嫣巴不得姐姐能来依兰殿呢。” 林半夏瞧着她此时紧张的模样,拿着绢帕的手掩嘴大笑起来。 郁瑾嫣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好啊,林姐姐竟然是故意准捉弄瑾嫣的,看我怎么……” 郁瑾嫣本想呼她的痒痒,但又立刻想起林姐姐此时正怀有身孕,若是因为她让林姐姐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可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索性收回扬在半空中的双手,笑了笑,道:“姐姐,快随妹妹进屋来。” 一旁的白芷和兰若两人便是相视而笑,随后便陪同着两位娘娘一同进得内殿。 郁瑾嫣让兰若看了茶,林半夏接过茶盏后,轻轻的吹了吹那浮在上面的茶叶,慢慢的啜了一口。 “玉嫔妹妹,近日鲜少见你去凉月宫啊。” 郁瑾嫣憋了憋嘴,似有不满道:“哎,其实也快把我给憋闷死了,我一个人在这依兰殿内快无聊死了,倘若不是太后娘娘突然派了那些宫女和小太监,我可是早就飞往凉月宫了。” 林半夏听了她这话,不免有点疑惑。 “玉嫔妹妹是说太后娘娘派了些宫女和太监来这依兰殿?” “可不是吗,我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是怎么想的,这突然就对我这依兰殿感兴趣了。” 郁瑾嫣满脸的抱怨是显露无疑。 林半夏着实也是有点猜不透这太后娘娘的心思。 半响不见林半夏出声,郁瑾嫣嘟嘟囔囔的喊道:“林姐姐,你说我现如今可不是像被禁了足一样吗,这还让我怎么活啊?” “玉嫔妹妹也无须想太多,或许太后娘娘只是单纯的给你依兰殿多增派一些人手,而并不是你想像的这样呢。”凡事都得往好处想,这一来玉嫔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二来玉嫔也没有什么值得让太后娘娘多加注意的地方,或许是她们想太多了呢。 郁瑾嫣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叫道:“对哈,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太后娘娘也许只不过是想多给我依兰殿增加一些人手罢了,不过我这依兰殿有哪里值得让太后娘娘亲自关注的地方啊,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随后又像焉了气的皮球般一脸垂头丧气。 “要不然,等到哪天咱们去向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摸摸太后娘娘的态度。” 林半夏瞧着玉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模样,甚是心疼。 早在之前她就找皇上商量,让皇上让玉嫔妹妹出宫去,像她这样无拘无束的女子怎么能让这深宫给糟蹋了呢。 虽然皇上也想尽快把玉嫔送出宫去,可是碍于玉嫔的身份,纵使他想让她出宫去,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里,林半夏微微叹息一声,心中又增添了几分对夏惊羽的埋怨。 郁瑾嫣听到林半夏一声叹息后,便抬眼望了望她,一脸关切的问道:“林姐姐为何事叹息啊?” 这本该忧愁本该叹息的不应该是她郁瑾嫣吗,这林姐姐怎么突然?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 林半夏似乎忘记了此时她俩身边还有白芷和兰若在,她差点就暴露了玉嫔的身份了。 郁瑾嫣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随后见她打住了,这才放下心来。 好在白芷和兰若似乎并没有听明白林半夏此时所说的话。 郁瑾嫣忙吩咐着兰若去取些解渴的东西来,林半夏也随即让白芷一同前往。 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林姐姐,你且不必每次都把这事怪罪到自己身上,我进得宫中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林姐姐以后可不许说出这样的话来。”郁瑾嫣想起当初她是怎样求得门主惊羽哥哥让她进得宫中的。 若是林姐姐每次都把这件事怪罪于自己身上,那她心里是更加的不好受了。 “惊羽哥哥也真是,怎么忍心把你送进这深宫之中,若是半夏日后见了他,定是好好的数落数落他一番。”林半夏心中不免替玉嫔有点打抱不平。 “林姐姐,惊羽哥哥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也是关心你,怕你在这深宫之中受委屈,所以才安排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林半夏哪里不知道玉嫔的心思,只要她一说这夏惊羽的不是,她就会为他寻找各种理由开脱来。 “哎,这惊羽哥哥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丫头忠于职守的守着他,他还真是幸福啊。”林半夏不免打趣道。 这话惹得玉嫔满脸通红,甚是难为情。 林半夏半掩嘴而笑。 郁瑾嫣似乎又发觉自己上了林半夏的当,这次又被她给耍了。 “林姐姐,你坏死了,老是这样取笑我。” 两人这样坐着聊了一会儿功夫之后,林半夏些许是累了,所以由着白芷陪同一起回到了凉月宫。 兰若瞧着自家娘娘随后又是一幅懒散的模样,满脸疑惑道:“娘娘,奴婢瞧着你近日似乎老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你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她确实是不舒服啊,她这心里头不舒服呢,倘若是平时,她还能天天跑去凉月宫去找林姐姐说会话聊会天,可是如今呢,自打这太后娘娘派了一些宫女和太监来了这依兰殿之后,她就收敛了好多,没怎么敢去凉月宫了,别说这凉月宫,就算是其它的地方她也极其少去。 平时她只能是趴在那窗棱之上瞧着那蔚蓝的天空。 要不然就是由兰若陪着在院子里的凉亭之下散散步乘乘凉罢了。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这样生活过,可是现如今自打认了林姐姐之后,她就在这依兰殿待不住了。 天天想着去凉月宫找林姐姐聊天谈心。 “我没事,只是太无聊了。”郁瑾嫣长长叹息一声,道出心中的不满来。 兰若瞧着自家娘娘如此模样,甚是心疼。 “娘娘,如果烦闷无聊不是可以去凉月宫找林贵嫔吗?” 兰若最近也发觉了自家娘娘确实很少去凉月宫,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娘娘确实因此改变了不少。变得寡言少语,面无表情了。 郁瑾嫣摇了摇头,不言不语,继续趴在那窗棱之上面无表情的发着呆。 兰若见她似乎没了这心情,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承寿宫内,佛香袅袅,檀香缭绕。 太后手握佛串,正品尝着由吐鲁番进贡过来的极品上等白茶。 侍立在一旁的函芝则手持着一枚宫廷扇正神情自若的为太后娘娘驱驱这大热的署气。 太后娘娘轻轻啜了一口这上等的白茶后频频点头夸赞,道:“函芝,这茶还真香,呷茶入口,茶汤在口中回旋,顿觉口鼻生香。毛峰的鲜醇爽口,碧螺春的清和鲜甜,云雾的香馨醇厚,龙井的香郁味甘,都不如这白茶的芳香。” 函芝则是微微笑了笑,道:“这吐鲁国王也是有心了,想必也是承着这满载的和平相处之心,特意来孝敬太后娘娘你的。” 太后娘娘放下茶盏,也是满心笑颜。 “是啊,自从先皇在世的时候,这吐鲁国就开始每年都天朝进贡,直到现在都不曾有过任何的闪失,这吐鲁国当真是有心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函芝笑了笑道。 “对了,哀家派去依兰殿的那些宫女和太监,玉嫔可有不满意的?” 太后娘娘前些日子突然差她给依兰殿增派些宫女和太监,她顿时心领神会。 估计是叶全已经向太后娘娘禀报了他那天打探到的消息,经过她一番指点之后,他应该是听进去了,所以太后娘娘才以为皇上近日里对玉嫔娘娘有着不一样的态度了。 “回太后,玉嫔哪敢有不满之心,她是感谢太后娘娘还来不急呢,想那依兰殿似乎已经差不多都被人们遗忘了,如若不是太后娘娘,想必那玉嫔娘娘怕是也被大家给遗忘了。” 函芝说的到不无道理,这玉嫔本就是番国联姻的女子,她当时确实也没想到的是沈默至今的女子竟然引起了皇上的关注。 这皇上宠她,她到不反对,只是别把一门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她就谢天谢地了。 毕竟,这玉嫔可是番邦之女,有个把皇嗣是可以,只是莫让皇上宠得迷了心窍。 第四百零九章 不会答应 函芝似乎瞧着这太后娘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低声询问:“太后娘娘许是在担忧什么吗?” “这宫里也就只有你最懂哀家的心思了。”太后长长的叹息一声。 函芝倒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言语。 “哀家也不是说这玉嫔不好,只是这玉嫔毕竟是番邦之女,有个把皇嗣倒是可以,只是不要让皇上宠得迷了心窍,哀家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苏贵妃。” 原来太后娘娘是在担心这个,函芝福了福身,道:“太后无须太过于担心,如今的皇上似乎并不比从前。” 这皇上的心思最近确实越来越难以琢磨,就连她这个当母后的都没有办法猜透她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如今的皇上确实不比从前了,心思也是越来越难以让哀家搞不懂了。” 罢了,既然皇上有自己的打算,那她也不好做出任何干涉。 就像函芝之前所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她每天操这些心又有何用呢,还是随他去吧。 这太后娘娘突然对依兰殿的关心,倒是传遍了整个后宫。 玉清宫内,苏漫漫一张艳丽的脸庞上已俨然满是怒气冲冲。 侍在一旁的百合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最近娘娘发起脾气来实在是让人惴惴。 “太后娘娘竟然突然那么关心依兰殿,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苏漫漫满脸不悦,皱了皱眉头,大声叱道。 地上已经是满目狼藉,这一会儿功夫整个玉清宫内殿里全都是青瓷白碗碎片。 让人瞧了忍不住唏嘘。 百合瞧着娘娘怒气未消,只能低声劝慰,道:“娘娘息怒,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苏漫漫眯了眯凤眼,冷哼道:“那你倒是给本宫讲讲,这太后娘娘到底是几个意思?” 百合福了福身,惶恐道:“这玉嫔只不过是个正四品妃子罢了,太后娘娘再怎么宠她,她也不可能会爬到娘娘贵妃的头上,而且这玉嫔只不过是个番**姻过来的女子,再怎么得宠的话,纵使这太后娘娘有意让她成为这后宫之主,但这满朝的文武百官定是不会答应的。” 苏漫漫瞧着这百合说的话也是不无道理,那这太后娘娘又到底是何意呢? 百合见苏漫漫怒气似乎消退了不少,便又继而说道:“娘娘,这太后娘娘的心思本来就猜以琢磨,或许她不是娘娘想的那个意思呢,或者是太后娘娘有其它的打算也说不定。” 苏漫漫越听越觉得百合似乎说的有点道理,这是她怎么想也怎么想不到的是这太后老人家竟然对一个不起眼的玉嫔来了兴致,这太后娘娘的心思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苏漫漫想到最后索性懒得去想,她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如何对付那个林半夏才是。 玉嫔那里就先暂且观察着,或许真如百合所言,太后娘娘只是对她另有目的罢了。 她再怎么威胁也威胁不到她苏漫漫,如今她苏漫漫最大的敌人应该是林半夏才对。 第四百一十章 玉清宫出诊 如今她已重新得到了皇上的恩宠,倘若那玫瑰所提供的消息不出差错的话,那这个林半夏现如今多半是已经怀有身孕了,不行,她得彻底确认一下才是。 听说这楚医女是专门负责给林半夏看诊的,而且似乎除了这楚医女以外,她林半夏几乎是不考虑太医院其它任何太医。 虽然奇怪,但也能说得通,毕竟自打这林半夏住进这凉月宫后,几乎都只有这楚医女前去给她看诊,倘若拿这个说事,倒是也说不通。 可是她应该想个什么样的法子,让这楚医女暂且去不了凉月宫呢。 “百合,你去一趟太医院,就说本宫身体不舒服,让那楚茗烟前来给本宫看诊。” 虽然不知道娘娘意图是什么,但百合还是领了命应了是,着了几名宫女把这内殿打扫干净后,便立马去了太医院。 这玉清宫苏贵妃的大宫女百合,太医院的人见了自然是认识的。 只不过最近这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可算是来得这太医院挺勤的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此次来这太医院又是因为何事。 “百合姑娘好,今日怎么来太医院了?可是贵妃娘娘不大舒爽?” 说话的正是太医院院正章大人。 百合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来,道:“贵妃娘娘身体确实有点不适,命我前来取些清火的药物来,顺便让你们太医院的楚医女一同前去看诊。”院正愣了愣,赔笑道:“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声。下官直接派人送去便是了,何劳大热天的姑娘再跑一趟。” 不过这贵妃娘娘突然传楚茗烟前去看诊又是意欲何为呢,这楚茗烟除了去凉月宫看诊以外,几乎没人愿意请她出诊。 今日这贵妃娘娘竟然让她一介小小的六品医女前去玉清宫看诊,这确实让他有点惊讶。 百合见这院正大人一直不语,不免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悦,道:“院正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是不愿意吗?” 章和愣了愣,忙赔笑道:“百合姑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只是这贵妃娘娘身体若是有不适,那下宫可亲自跑一趟为贵妃娘娘看诊。” 百合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院正大人怎么这么啰嗦,娘娘已经指定要让楚医女看诊了,他还这么多废话。 可是人家毕竟是太医院院正大人,她也不好直接驳了他的意,心中虽然一脸的不屑,但这表面上还是稍作客气的回道:“院正大人客气了,只是我家贵妃娘娘今日已经指派楚医女了,我作为奴婢的也不好随意忤逆主子的意思,还有这若是耽误了我家娘娘的病情,若是这皇上怪罪下来,院正大人恐怕也不好交差吧。” “瞧百合姑娘说的是哪里话,下宫这就让楚茗烟随百合姑娘前去玉清宫为贵妃娘娘看诊,百合姑娘且等着。” 院正章和立即前去药阁找楚茗烟,顺便让她取些清火的药物前去玉清宫走一趟。 楚茗烟在接到太医院院正章的命令时确实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苏漫漫居然找她看诊,如果不是此时她掐的自己有点生疼外,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不过这苏漫漫该不会是找她看诊这么简单吧,就她那坏心眼的人,肯定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四百一十一章 坏主意 可是人家苏漫漫毕竟是贵妃娘娘,而且已经派了这大宫女百合亲自前来请她去了,她若是推辞,那不是别想留着命嫁给那柳逸尘。 罢了,去就去吧,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找她是有何目的。 “我说,楚茗烟,你此去可千万别像去凉月宫那样没大没小的,这贵妃娘娘可不比林贵嫔,你好自为之吧。” 原来院正大人还是关心自己的,楚茗烟一脸感动不已,就差抱着她这院正大人大哭一会儿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师傅,徒儿明白了,若是徒儿当真遭遇不辛,那还请师傅一定要为我做主。” 楚茗烟欲哭无泪,一脸伤悲。 院正章和嘴角直抽,额头爆汗连连。 “别扯些没用的,你还不赶紧去,若是让贵妃娘娘等久了,看你还有没有好果子吃。” 是哈,她差点就给忘记了,那个苏漫漫可是个厉害的主,她若是要拿人错误,那可是分分钟钟的事啊。 楚茗烟拿起自己的医药箱,取了些清火的药物便立刻小跑着来到太医院门口。 此时刚好瞧着那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正一脸郁闷的抹着额头上的细汗。 楚茗烟满脸笑呵呵的跑了过去,忙赔着笑脸,道:“百合姑娘有礼了,在下楚茗烟……” 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这早就一脸不耐烦的百合给打住了。 “行了,赶紧走吧,倘若让贵妃娘娘等久了,看你到时候怎么交待。” 楚茗烟鳖了鳖嘴吧,不再言语,便随即跟在百合身后匆匆的来到玉清宫中。 楚茗烟这刚踏进这玉清宫殿内,就瞧着一身金黄色的暗绣蝶纹长衫煞是夺人眼球,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此刻正慵懒的半躺在这贵妃软玉榻上,玉榻之下正跪着一名宫女,为她轻轻的锤着腿。 楚茗烟扯了扯嘴角,甚是无语,这苏漫漫哪里是身体不舒服,瞧她此时正悠闲自在舒服的很呢。 想必这次请她来肯定是向她打听什么重要的事情来,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动用自己宫中的大宫女百合前去请她呢。 “臣楚医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苏漫漫微微眯起凤眸,瞧了瞧她,道:“本宫问你,凉月宫林贵嫔最近可是找过你前去看诊?” 呃,楚茗烟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侍在一旁的百和瞧了她一眼,便叱声喝道:“娘娘问你话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贵妃娘娘都敢无视。” 楚茗烟早已在心里咒骂她八百遍了,你个奴才也只不过是苏漫漫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就知道仗势欺人,哪天若是这苏漫漫失了宠,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如此盛气凌人。 “回回回娘娘的话,臣最近确实有去凉月宫给林贵嫔看过诊,不知娘娘所问的是?” 苏漫漫不禁冷笑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仔细给本宫说来,这林贵嫔到底是何病?” 楚茗烟不禁纳闷了,这苏漫漫何时这么关心起林贵嫔了,连她得了什么病也要问的这样仔细,还真是奇怪。 第四百一十二章 仗势欺人 “回贵妃娘娘,林贵嫔娘娘也没什么大病,只是贵嫔娘娘向来体寒,所以微臣才跑去凉月宫次数才比较多。” 苏漫漫此时听到这楚茗烟的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心中甚是恼怒。 艳丽的脸庞上瞬间变得狠厉起来,呵斥道:“好你个楚茗烟,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林半夏近日里找你是所谓何事,你竟然还敢隐瞒到本宫头上了,倘若我把这事告到太后娘娘那里去,本宫看你还有没有命活下来。” 楚茗烟顿时吓的屈膝跪地,惶恐至极,哀嚎道:“还请贵妃娘娘明查,微臣最近频繁出入这凉月宫确实只是帮林贵嫔调理身体去的,并无其它。” 苏漫漫的脸色是更加的难看了,苏漫漫扬手将桌面上的布帛物件都扫到了地上,乒呤乓啷一阵脆响,吓得殿中诸人色紧胆寒,噤若寒蝉。 楚茗烟也着实是吓了一跳,任由那青铜的盘子砸在了自已身上。 楚茗烟只能低垂着头不去看她,生怕这一瞧,就被她给生吞活剥了去。 “楚茗烟,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也别拿本宫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再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了。”见苏漫漫怒色犹甚,楚茗烟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她这到底是要自己说什么啊,楚茗烟一脸无奈,这苏漫漫确实够吓人的,吓的她头皮都发麻了,全身上下已经僵硬的不能动弹了。 “贵妃娘娘,微臣已经说过了,微臣三番两次的去凉月宫确实就只是去为林贵嫔娘娘调理身子去的,并无其它。” “好你个楚茗烟,竟然还这般嘴硬,看来本宫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到底是不说实话。” 苏漫漫已经气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百合。” 百合忙上前应道:“娘娘,奴婢在。” “给本宫掌嘴。” 百合得了令,应了是,便上前给了楚茗烟一记耳光。 楚茗烟瞬间只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娘娘,她晕过去了。”百合着实也吓了一跳,她还没使出多大的力气呢,她就晕倒了,这也太扯了吧。 苏漫漫冷哼了一声,满脸愤怒道:“把她弄醒。” 百合得了令,不一会儿便把那整盆冷冰冰的水倒在了她的脸上和身上。 楚茗烟不禁哆嗦了几下,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是说还是不说呢?”苏漫漫美丽的眸子里都要喷出火来,怒声道。 “娘,娘,娘娘,你倒是要微臣说什么啊,微臣该说的都说了,还请娘娘不要这般折磨微臣了。” 楚茗烟发出微弱的声音来。 “好,很好,看来今天你是打算跟本宫嘴硬到底了。” 苏漫漫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甚是吓人。 就连百合都吓的不敢出半点声音来。 这苏漫漫到底是想要从她嘴里知道林贵嫔什么消息,为何一直不肯不放过自己。 她都出诊这么久了,院正大人居然也不知道来瞧上一眼,她是否遇难,真是个傻老头。 第四百一十三章 被迫喝下水银 此时正出神之际却听到头上再次传上苏漫漫狠厉的声音。 “百合。” 百合领了命后便非常清楚的知道此时娘娘让她准备什么。 只见百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色小瓷瓶来,楚茗烟不禁唏嘘。 她该不会是要毒死自己吧,倘若她真的毒死她,那她还就真的没法伸冤了,这若个大个后宫,倘若是死了一个小小的六品医女,应该是没有什么人多加关注的吧。 可是她不能死啊,她舍不得那个柳逸尘,她还没跟他成亲呢,她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那柳逸尘不是要伤心死。 苏漫漫接过百合手中的红色小瓷瓶,起身来到楚茗烟身旁,时不时的摇晃着那个小瓷瓶,还发出一阵阵阴冷的笑意来。 “楚茗烟,本宫可提醒你一下,作为太医院的医女,这个瓶子里装的东西你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如果你再不如实招来,那本宫可就真的不客气了。”苏漫漫说着便打开了那个小瓷瓶,直接递到了楚茗烟的鼻前。楚茗烟顿时慌神了,这这这可是比毒药更加的毒药----水银。 作为太医院一员的她,她肯定知道这水银的作用了。 可是这苏漫漫怎么手里怎么会有水银,这倘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本宫知道,你定是在好奇本宫这玉清宫是如何有这东西的吧,如果你若是把真相告诉本宫,本宫或许也会把这东西是如何来的都会告知于你,并且还不会让你喝下这玩意,你觉得本宫桩买卖怎么样?” 苏漫漫伸手抚上她的肚子,满是阴冷的笑意,瞬间让楚茗烟觉得全身发抖,头皮发麻。 思量再三,最后惶恐道:“娘,娘,娘娘,你倒是提点一下微臣,娘娘到底想知道有关林贵嫔什么事?” “好,那本宫就提点你一二。” 苏漫漫又重新坐回了那贵妃软玉榻之上,嘴角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来。 “皇上近些日子对本宫甚是冷淡,甚至不曾宠幸这后宫任何一个妃子,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何呢?” “还有那林半夏,听说近日她在膳食方面倒是讲究的很,你说这也是为何呢?” 听完苏漫漫这番话,楚茗烟算是明白了,这苏漫漫不就是像借她的口说出这已是事实的事实吗。 纵使她知道这是事实,可是她手里并没有证据,那她也是白废了这功夫,也就只能这样干着急着不能做任何事情。 今日她借着身体微恙的幌子让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专门去得太医院请她出诊,原来背地里是另有阴谋。她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娘,娘,娘娘,你所说的这些,微臣是真的不清楚,微臣只是太医院一介小小的六品太医罢了,哪里会知道这些主子们的事情,微臣想必是娘娘误信了小人,才会误认为微臣知道故意不告诉娘娘。” 苏漫漫听完她所说的话,也不再继续跟她多作口舌,直接吩咐百合把那水银强行灌入她的嘴里。 纵使她如何挣扎,也是无济于事,这五六个宫女把她给死死的钳制住,她压根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本宫可是已经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宫的底线,那就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甚是迷人 苏漫漫瞧着那瘫软在地的楚茗烟,不禁冷笑道。 对于这水银的厉害,她楚茗烟是再清楚不过了,她这辈子恐怕就这样毁了,苏漫漫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竟然这样害我楚茗烟,倘若我楚茗烟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我会让你苏漫漫生不如死。 苏漫漫见那楚茗烟俨然一幅失去生命般的模样,便命了百合处理这后续的事情。 她便入得了内殿,休息去了。 索性眼不见为净,既然她这般顽劣,那就休怪她苏漫漫不泽手段了,纵使你不说,那她苏漫漫也是有办法查出这背后的真相的。 她楚茗烟还真以为除了她之外,她苏漫澷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还真是太天真了。 就为了一个林半夏,她竟然心甘情愿的剥夺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力,还真是对林半夏忠诚不一啊。 百合领命后,瞧了瞧这瘫软在地的楚医女,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倘若就这样把她送回太医院,势必会引起很大的波动,可是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这水银的作用到底时候过去。 也不知道这娘娘到底给她喝下去了多少。 只能暂且观察着了。 不一会儿楚茗烟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握拳,愣是没有让自己再倒下去。 百合见状,醒了最好,也省得她麻烦。 “楚医女,娘娘念及你太过于年轻,肯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所以才这般顽劣,但是娘娘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天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你走吧。” 楚茗烟紧咬着唇绊不语,艰难的出了这玉清宫。 一步一步的挪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只能这样,若是被太医院的人瞧了去,纵使她说出实情,但就她一小小的医女还能对付得了那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贵妃娘娘吗,不,她不能,她暂且压根就没有这个能力去对付她。 回到太医院的柳逸尘见楚茗烟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在药阁楼,她这又是跑去哪儿鬼混去了。 不禁疑惑间,便瞧见了院正章大人。 忙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院正大人可否瞧见了楚茗烟?” 院正章和这才回神过来,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低声骂道:“瞧我这老糊涂了,这楚茗烟今日被玉清宫的苏贵妃请去出诊了,难道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吗,她可是去了有段时间了。” 院正章和不禁纳闷道。 柳逸尘一听说楚茗烟出诊玉清宫,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 连忙跑出了太医院,任凭院正章和怎么喊他,他都像没听到一样,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立马前去玉清宫找楚茗烟。 想着楚茗烟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你倘若是出个什么事,那我柳逸尘也绝不苟活与世的。 柳逸尘风风火火的跑来玉清宫,百合瞧了瞧这眼前的男子,虽然她去的太医院次数也不算少,可是为何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眼前的男子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细长的睫毛下一双似朝露般清澈的眼眸,炯炯有神。 英挺的鼻子,粉嫩的唇瓣,还有那白皙的脸庞,甚是迷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规矩 “在下乃是太医院的柳医正,今天特意来是听闻玉清宫的贵妃娘娘身体微恙,而且又听说娘娘请了太医院的楚茗烟过来看诊,在下柳逸尘是怕这楚茗烟的医术不精,耽误了娘娘的病情,所以才特意没有在娘娘通传的情况下贸然前来,还请姑娘向贵妃娘娘说明情况,在下感激不尽。” 柳逸尘赶来时并未发现楚茗烟的影子,心中不紧纳闷道,难道她已经离开玉清宫了不成,可是若是离开了,怎么也没见她回太医院呢? 而且也没瞧见这贵妃娘娘,这当中难道真有他想象不到的隐情? 百合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太医院的柳医正柳大人啊,柳医正有心了,只是我家娘娘已经歇下了,而且这楚医女也已经给我家娘娘看过诊了,我家娘娘身体并无大碍,所以,那楚医女就离开了。” 柳逸尘不禁皱了皱眉,楚茗烟已经回去了? 那她怎么也没回太医院呢? 算了,他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去找她吧。 柳逸尘行了行礼,道:“既然娘娘已经休息了,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百合欠了欠身,瞧着那柳逸尘走远后,便终于是松了口气。 正好忙完事情的玫瑰见此情景后,便八卦的打听着:“百合姐姐,刚刚出的玉清宫的那男人是谁啊,瞧着那身影似乎是个很俊朗的男子。” 百合一脸尴尬,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哎呀,你我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玫瑰瞧着百合的模样,这内心是更加的充满好奇了。 “没有,你想多了,刚刚只是太医院的人来给娘娘看诊的,我只知道他说他是太医院的柳医正柳逸尘。” 柳逸尘,玫瑰不由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满脸笑容的说道:“光听这名字都觉得这个人肯定长的很是潇洒俊逸,难怪连我们的百合姐姐都……” “玫瑰,你乱说什么呢。”百合脸色羞红,不免嗔怪道。 “我才没乱说呢,瞧瞧你脸色潮红,一看就是少女的羞涩之情,哈哈。”玫瑰不禁大笑道。 百合见她没完没了,索性不去理会她。 柳逸尘再次回到太医院时,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楚茗烟的身影。 院正章和见他回来,便立马把他拉至一旁。 低声询问,道:“你刚刚突然离开,是不是跑去玉清宫了?” 这个柳逸尘,看来还是不了解这宫中的规矩,更加的不了解这后宫的规矩。 好在发现他似乎没什么事,倘若是冲撞了这苏贵妃,看他到时候可怎么办。 就算把他搭进去也是无济于事啊。 谁不知道这皇上极其宠爱这玉清宫的苏贵妃,若是苏贵妃随便拿个什么错误给太医院,那这太医院一干人等就等着受处置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柳逸尘瞧了瞧院正章大人一眼,此时他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 不禁有点疑惑。 “大人,可是因为我去了这玉清宫才如此?” “逸尘啊,我并不是怪你你不该去,但是你这样贸然前去,实在是太欠考虑了,好在没什么事,这玉清宫可是你说闯就闯的呀,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柳逸尘行了一记礼,道:“是逸尘有欠考虑,还请院正大人处罚。” 院正章和摆了摆手,道:“处罚就免了,我看你也是因为担心楚茗烟,而且也没出什么事,所以这次就算了。” 说道楚茗烟,柳逸尘便赶紧向院正大人说明了情况,开始去寻找楚茗烟了。 楚茗烟所有去过的地方他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这个女人跑去哪里了,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不爱 楚茗烟所有去过的地方他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这个女人跑去哪里了,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可把这柳逸尘急死了,这柳逸尘是又急切又担忧,从她去玉清宫看诊再到现在,都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这到底是跑去哪里了? 难道她不知道她现如今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他柳逸尘,什么事都可以急时解决的。 从他俩在一起的那刻起,他柳逸尘就从心底认定,她楚茗烟就是柳逸尘一辈子的女人,不管这个女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帮她一起去面对,可是如今呢,她竟然遇到事情了,居然躲起来,难道她不怕他担心吗,真是太自私了。 柳逸尘满脸忧伤且无奈,都找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这个女人,想着这时候去太医院恐怕太医院也关门了,所以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回到楚茗烟和他一起居住的地方时,柳逸尘长长的哀叹一声,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 楚茗烟啊楚茗烟,你倘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柳逸尘也决不苟活于世。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的柳逸尘随即进了屋内,竟然发现床榻之上躺着一个女人,这人不是楚茗烟又是谁呢,柳逸尘是又惊讶又欢喜又气恼。 “楚茗烟,你怎么回事,你跑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差点没把整个京城给翻过来。”柳逸尘对着那背对着自己的楚茗烟是又气又急的责怪道。 此时的楚茗烟俨然泪水已经哭干,在听到柳逸尘的声音时,是更加的委屈且难受,不禁又小声啜泣着。 柳逸尘瞧见她颤抖的肩膀,似乎这才发觉她的不对劲。 忙走至她跟前,坐在床榻外,“怎么了?” 楚茗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委屈,突然大声的哭了起来。 柳逸尘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刚刚责怪了她,忙上前安慰道:“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怪你,别哭了好吗,你这样,我看着会心疼的。” 楚茗烟一直哽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任由这柳逸尘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对你大声指责,如今你没事就好了。” 楚茗烟哽咽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一直摇着头,泪水更加止不住的往下流。 此时的柳逸尘也是更加的不知所措了,只能把她拥在怀里,喃喃自语的道歉着。 不知何时,楚茗烟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满脸忧伤。 “茗烟,是不是今日在玉清宫受委屈了?” 这柳逸尘不提玉清宫还好,这一提,反倒使得楚茗烟又想起今日在玉清宫所受的那痛苦及委屈,不禁眼泪又落了下来。 柳逸尘惊慌失措之余,忙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今天没有陪在你身边,所以才让你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楚茗烟频频摇头,“不,不关你的事,逸尘,都是我的错,我我我恐怕不能跟你成亲了。” 说完眼泪更加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柳逸尘在听到她说这话,即疑惑又无语。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不能跟他成亲了,难道去了一趟玉清宫看诊回来跟他成不成亲有着关系吗? “楚茗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又不能跟我成亲了,难道是那玉清宫的贵妃娘娘威胁你什么了吗?” 楚茗烟再度陷入哽咽中,无法言语,她如今该如何向他开口,她已经没了这当母亲的资格了,她只是不想连累于他,可是这么残忍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像他说明。 柳逸尘见她不说话,更加的难过且焦急了。 “茗烟,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玉清宫的贵妃娘娘拿什么威胁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不想跟你成亲的,不关任何人的事情。” 楚茗烟哭喊着说道。 “可是,可是你至少也该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又不能跟我成亲了,你倒是实话实说。” 柳逸尘满脸忧伤,双眼猩红,内心是无比的难受至极。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好端端的说不成亲就不成亲了,她肯定是有什么对他隐瞒的,这一点都不像她,他明明记得那时候她是多么希望他娶她的,而且在听到他说娶她时,那内心发出的笑容是最真实的,他能感受的到她内心其实是多么的想嫁于他的。 可是如今她却突然说不嫁了,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今天她不能给他一个适合充分的理由,他柳逸尘是说什么也不会就止罢休的。 “楚茗烟,如果你今天不给我柳逸尘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是不会放弃的。” 楚茗烟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瞧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内心是更加的煎熬。 “柳逸尘,我不爱你了,所以才不想和你成亲,这个理由够充分吗?”楚茗烟最后咬了咬牙,这话几乎是最后吼了出来。 柳逸尘在听到她说的这句话时,不禁冷笑,频频摇头,不爱所以才不成亲,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于牵强了。 昨天的他们还是如胶似漆,今日的她竟然跟他讲,她是因为不爱所以才不嫁,这不是很好笑吗? “茗烟,咱能别闹了吗,我瞧着你今日可能是太累,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来。”柳逸尘上前把她搂在怀里。 楚茗烟立马打落了他的双手,歇斯底里,喊道:“柳逸尘,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是我已经不爱你了,所以求求你可不可以放了我?” 这样的楚茗烟真的让柳逸尘看着心里很难受,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那样乐观的她竟然变成这样,她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要不然她不会这样。 不,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开她的手的,不管她如何对他,他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找出这真正的真相。 “茗烟,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说,好吗?” 柳逸尘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劝解道。 “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柳逸尘瞧着她那眸子露出的一抹惊慌失措,心里着实是愈加的不忍。 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变成这般模样,玉清宫的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被她们弄成这样,着实是让人骇人。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冷静一下,别哭了好吗,你这样我看了会难受的。” 柳逸尘忙放开她,离了床榻,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楚茗烟全身抽泣着,一直哆嗦不停,双手环抱着双腿,埋头痛哭着,柳逸尘见了心里特别的难受,真的很想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她,好好的安慰她一番。 哭的累了就那样抱着自己睡着了,一旁的柳逸尘轻轻的走过去把她放平在床榻之上,为她盖好了被子,便退了出去。 坐在院子里,想着刚才楚茗烟的样子,他是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在那玉清宫受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如此。 看来他不得不查清楚才是。 如今楚茗烟又不说,他只好自己亲自去查了。 瞧着今日那接见他的宫女的眼神,或许他可以从她下手,彻底查下这个事情。 次日清晨,柳逸尘进了屋内,瞧着那泪眼未干的双眼满是泪痕,想着她昨天夜里肯定又是哭了好久了。 今日就让她好生休息,他便向那太医院院正章大人请个假便是了。 “茗烟,你今天好好休息,我会去向院正大人请假的。” 半响不见她回话,柳逸尘便轻轻的退了出去,阖好门。 待彻底听到那柳逸尘离开后,楚茗烟这才慢慢从那床榻之上爬了起来。 她该怎么办,她现在真的好迷茫,眼前的幸福就这样没了,她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这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这所有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那个苏漫漫,那个狠毒的女人,竟然这般待她,不,她不能就这此罢休,她一定要振作起来,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要报复,她要让那个女人跟她一样。 柳逸尘本想找院正章大人为楚茗烟请假的事情,然而这请假的事情还没说,这个女人竟然跑来太医院了。 不是说过让她在家好生休息吗,她怎么又跑来太医院了。 柳逸尘瞧了瞧那满脸憔悴的楚茗烟如行尸走肉般,任凭这太医院的人跟她打招呼,她都无动于衷。 “楚茗烟,我不是说让你在家休息吗,你怎么又跑来了?”柳逸尘把她拉致旁边,低声问道。 楚茗烟忙甩开了握住她手臂的柳逸尘的手,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便走至自己的座位前。 太医院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小俩口吵架了,所以今日太医院的人都很配合的没有像之前那样打趣他们俩。都在一心一意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柳逸尘无声的叹息一声,便也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忙了起来,但时不时的还是一脸关切的注意着那眼前的楚茗烟的一举一动。 第四百一十七章 变了 柳逸尘瞧着她时不时的拧着眉头,时不时的一脸纠结的模样,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可是他如果这样贸然前去,她会不会不高兴呢? 柳逸尘眼神全程都在楚茗烟身上,完全没办法做自己的事情。 正在此时院正章和大人前来大院,瞟了一眼坐在座位的楚茗烟,不免有点惊讶道:“楚茗烟,你昨天跑去哪里了?” 楚茗烟见是院正大人,忙站起身低头不语。 院正章和一脸疑惑,似乎发现这楚茗烟有点不大对劲。 再瞧了瞧另一旁的柳逸尘,柳逸尘脸色看上去似乎也有点不大对劲,猜想着该不会是这小两口吵架了吧。 院正章和瞬间尴尬一笑,道:“那个,那个,没事,你们继续忙。”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院正章和说完立马闪了出去。 不一会儿,只见那凉月宫的宫女白芷前来太医院,说是请楚医女前去给林贵嫔看诊。 柳逸尘本想帮着楚茗烟推辞,说自己亲自出诊。 可是白芷脸上似乎有点为难。 这凉月宫向来都是由楚医女亲自出诊的,倘若换做其他人,她还真是不能做主。 “柳医正,这楚医女为何不能出诊啊?” 柳逸尘行了行礼,解释道:“楚茗烟今日身体适有些不舒服,要不微臣陪白芷姑娘去一趟这凉月宫吧。” 白芷甚是觉得为难,可是这娘娘今日里孕吐的厉害,这次如何是好啊。 柳逸尘瞧着她面露难色,又继而说问道:“姑娘是在担心什么吗?” 废话,她若不是因为担心娘娘有身孕这个消息走漏出去,她哪里会这样计较。 “算了,既然楚医女不舒服,那我改天再来吧。”白芷最后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临走前却刚巧碰上了刚去不久药阁的楚茗烟。 白芷甚是疑惑,问道:“楚茗烟,你不是身体不舒服那,怎么?” 楚茗烟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随后默然,淡淡的问道:“可是娘娘身体有不适?” 白芷这才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低声告诉了她。 楚茗烟点点头,随后便进了院内拿起医药箱随同白芷去了凉月宫。 柳逸尘还没来得急跟她说上话,她就离开了。 这个女人,他本是好意帮她拒绝今日出诊,好让她可以休息一下,她倒好一来就把自己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凉月宫内,林半夏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半躺在那玉榻之上,微微阖着眼睛。 待白芷请的楚茗烟进的这殿内后,白芷忙低声唤道:“娘娘,你怎么样了?” 林半夏微微睁开眼,瞧着这楚茗烟来了,便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点了点头。 白芷瞧着此时的林半夏,一脸的焦急。 忙对着身后的楚医女道:“楚医女,快看看我家娘娘这是怎么了?” 楚医女打开药箱后,拿出脉枕为林半夏把了把脉,随后便淡淡说道。 “娘娘并无大碍,些许是因为这孕吐的厉害,所以人才会有点眩晕,等下我去开些止孕吐的药给娘娘喝,喝了之后会有所缓解的。” 听了楚医女所说的话之后,白芷这才放下心来。 林半夏许是孕吐的太过难受,所以此时也没留楚医女在此闲聊,待楚医女走后,白芷这才想起今日的楚医女似乎有点不同于往那样喜欢拿人开玩笑了,今日的她倒显得忧心忡忡呢。 不过随后白芷也没太多往心里去,或许是人家楚医女遇到什么烦心事罢了。 柳逸尘发现楚茗烟回来了,可是这脸色似乎还是如刚才出去时那般一成不变。 算了,他若是在这里问她,她也不会说的,可别把她惹毛了,还是回家再说吧。 楚茗烟回到太医院就一直把自己埋在那药阁里,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十分好奇,这楚茗烟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曾经可是从来都不会潜心研究这医术的人最近竟然转了性,专心研究这医书来。 甚至有的人还会打趣的问柳逸尘。 “柳医正,这楚医女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怎么突然这般用功了?” 柳逸尘每每都是尴尬的笑了笑回道:“此一时彼一时。” 其实连他也不清楚这楚茗烟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眼看这婚期将近,柳逸尘一直在等楚茗烟给他一个具体的态度,可是连续几天她都像陌生人完全无视与他。 这让他确实很是苦恼。 回到家以后,她也是如同在太医院那般,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那些医书,不跟他说半句话。 “茗烟,明天就是咱们去喜铺取新娘礼服了。” 柳逸尘瞧了瞧门,对着屋里的楚茗烟提醒道。 可是半天似乎没听见屋里人的任何反应,柳逸尘再一次道:“媳妇,咱们明天一起去集市喜铺去取新娘礼服可好?” 想着这些时日,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了,眼下就只等着这新娘新郎礼服做好了,就全部置办妥当了。 起初订的日子还是下月初十,可是他似乎感觉这日子太过晚了一点,所以索性把婚期给提前至这个月的二十五,眼看离这个月的二十五号还差一个礼拜了,他此时似乎感觉心情既紧张又激动。 楚茗烟其实早在他第一次敲门时所说的话她就听见了,几度哽咽着,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吧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楚茗烟你不可以哭,你这样做是对的,你不可以连累于逸尘,他是个好男人,他不能因为你而被剥夺了这做父亲的资格。 所以你必须当机立断的跟他划清界线,你一定要狠下心来。 柳逸尘连续敲了好几次门,里面的楚茗烟都似乎没任何反应。 “茗烟,求求你,算我求你好吗,把门开开好吗,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你这样一直躲着我也不是事啊。” 柳逸尘一脸的无奈。 楚茗烟平复了一下此时的心情,把眼泪擦拭干净后,在确认自己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才走到门前,开了门。 “好,那咱们就认真的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第四百一十八章 心思 见楚茗烟突然开了门,柳逸尘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想从她脸上瞧出什么异样来,但始终查觉不出她脸上有任何的异样来。 两人在院子里的石墨桌前坐了下来。 良久过后,楚茗烟便开了口。 “柳逸尘,我楚茗烟如今只想给你一个准确的态度,那就是我现在不爱你了,所以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柳逸尘纵使已经听过她所说的这些话,但真正如此严肃的听她说出这不爱他的话,他此时的心情确实如刀割一般。 “为什么?”柳逸尘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最后凝聚成这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好好的突然一夜之间就不爱了,他才不会相信她楚茗烟是这样薄情的人。 楚茗烟说完这句话后,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她怕她会心软,她怕她会放不开他。 内心极其痛苦的,只能强忍着。 “没有为什么,爱与不爱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吗,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爱情本身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如果爱与不爱还能说的清道得明的话,那就不是爱情了。”楚茗烟一字一句的认真的说道。 柳逸尘内心是多么的希望她只是在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可是瞧她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似乎对他是真的不爱了。 “可是我不相信。” 楚茗烟冷冷的笑了笑,道:“信与不信,那都是你柳逸尘的事情,与我楚茗烟何干。” 信与不信,那都是你柳逸尘的事情,与我楚茗烟何干,真是说的极其薄情且冷淡。 “楚茗烟,咱别闹了好吗,是不是你突然发现我哪里做的不好,所以才这样考验于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请你告诉我,我会改的,好吗?” 柳逸尘几乎已经是到了祈求她的地步了。 可是楚茗烟似乎并不为之所动,毅然决然的还是那句话,“够了,柳逸尘,你瞧瞧你现在,还像当初的那个一脸高高在上的柳逸尘吗,看看如今的你,真的是让我觉得,觉得可怜。” 让她觉得可怜,嗬!他不免苦笑道:“如今的我让你觉得可怜,让你觉得恶心是吗?” “是,非常恶心。”楚茗烟不着痕迹的冷冷的回道。 “好好好,我明白了。”柳逸尘连连苦笑,站起身来。 就正楚茗烟以为他因此放弃时,突然他转身来到自己身边,强有力的怀抱把她给禁锢了起来。 令她完全不能动弹。 “既然你已经不爱了,那咱们不如就……”说罢楚茗烟就被他抱进屋里,扔在那床榻之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楚茗烟瞬间就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柳逸尘,你快放开我,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不原谅又能怎么样,你不是说不爱了吗,那我又何必在乎你原不原谅我呢。 不由分说,低下头来,狠狠地吻住了她,只在她唇间狠狠研磨,让她那些刺心的话都统统封在口中。楚茗烟吃痛不及,却觉得他有些粗暴,拧紧了秀气的眉,攥着劲抵抗。 第四百一十九章 烙下印记 楚茗烟细白的肩头已有些微红的肿痕,没有衣衫的庇佑,一身细白的肌肤暴露无余,柳逸尘眼中情欲炙热,俯首下去,已在她肩头烙下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这挣扎闹腾的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过了良久,寂静的屋内响起一声微微的啜泣声,极短极轻,听在柳逸尘耳中,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她是如此的委屈吗? 两人背对而睡,楚茗烟侧身向里,一双眼睛里却是泪意朦胧,却是咬着牙只默默掉泪,不再出一声了。 他知晓自己手重了,虽然就只听见了一声细微哭泣,却知道她心中大是委屈难过了,不消看就知道的细微耸动的肩膀,和听来无声却有些短促的鼻息,突然柳逸尘听到一声极其冷酷的声音向他传来。 “柳逸尘,我恨你。” 柳逸尘心中微微一震,倘若是换作平时,楚茗烟和他生了一场大气,到最后,自然是一场欢好便解决了个干净,待气消了,楚茗烟自然而然的就放弃了。 可是如今呢,她却说她恨他。 “对不起!”他知晓是自己太过于激动了,以至于没考虑她的感受,所以他现在也非常的后悔,不该这样对她。 “柳逸尘,现在你总该可以放过我了吧?” 柳逸尘在听到这句话后,身子微微一震,不免有点愤怒道:“楚茗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把这场欢愉当做分手的条件吗?” 楚茗烟冷笑,道:“不然呢,难道你以为这场欢愉难不成是因为爱情吗?” “你?”柳逸尘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太伤他的心了。 “楚茗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从你楚茗烟处心积虑的把我柳逸尘拐上你的床之后,我柳逸尘就没打算要放过你。” 柳逸尘扔下这句话后,便起身拿起地上的衣物往外面走了出去。 楚茗烟哽咽着,泪流满面。 她到底要该怎么做,你柳逸尘才会对她死心。 柳逸尘,求你好吗,如今的楚茗烟已经不配做你的妻子了,求你放过我好吗。 玉清宫中,苏漫漫以拳支额,半躺在那贵妃软玉榻之上,艳丽的脸庞上泛着丝丝缕缕的笑意来,一双眼眸中却含了些轻视和蔑然来,玫瑰跪在脚踏上为她轻轻的锤着腿。 百合在一旁用玉碗盛了那刚刚调好的芙蓉膏,取过那玉质的挂耳勺子仔细调各了递到苏漫漫面前来,福了福身,笑道:“娘娘,芙蓉膏调好了,你且用用吧。” 苏漫漫放下手臂,神色姿态甚是轻松,笑道:“百合,这玉清宫啊,就属你最懂本宫的心思了。” 百合微微欠了欠身,满心喜悦,连忙道,“谢谢娘娘夸赞。” 小腿膝盖都已跪的酸麻,在听见苏漫漫夸奖百合时,玫瑰心中不由的起了几分不忿,这百合不就是比她会讨好娘娘罢了,好在她眼下有珍珠这个筹码,倘若后续她都一直能给娘娘带来有关林半夏的任何消息时,说不定娘娘一高兴就提了她玫瑰当这玉清宫中的大宫女身份呢。 到那时她玫瑰就是除了娘娘以外,身份最属尊贵了。 哪里还有这百合什么事。 想着想着,一时不注意,落下的拳头便略微有些重了,顿时苏漫漫满脸不悦,咒骂道:“你个死丫头,是想要锤死我还是怎么的?” 吓的玫瑰慌忙收手,心中惶恐不安,道:“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第四百二十章 悠悠开口 苏漫漫抬了抬眼,瞧了她一眼,呵斥道:“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心的了?” 玫瑰吓的慌忙跪地,一脸惊吓道:“请娘娘息怒,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 见此情景,百合也慌忙跪下,一脸惊慌失措,替着玫瑰求情道:“娘娘请息怒,娘娘请恕罪。” 苏漫漫抬眼瞧了跪在地上的两人,脸色稍作缓和了不少,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百合和玫瑰谢过便站起了身。 “百合。” 苏漫漫悠悠开口道。 “娘娘,奴婢在。” 百合忙来到苏漫漫面前欠身道。 “替本宫把这芙蓉膏给敷上。” 百合略显惊讶,因为她和玫瑰都知道娘娘对于保养容颜是极其精心的,如今娘娘却唤她前去为她敷上这芙蓉膏,这心中难免会有些惴惴不安。 但还是应了是,接过那芙蓉膏,一点一点的把它敷在苏漫漫的脸上,很是仔细均匀,不多时,这鲜艳红粉的膏糊体便涂满脸。 “娘娘,芙蓉膏敷好了。” 百合轻声说道。 苏漫漫摆了摆手,百合自知便点了点头退下。 这芙蓉膏敷在脸上后自然是要过上一刻钟才行,所以百合和玫瑰自然是知道这苏漫漫的习惯,两人对着她淡淡的施了施礼,便自行退下了。 出了殿门,玫瑰头也不回的一直往前走,任凭百合怎么喊她,她就像没听见一样,百合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许是刚刚受了娘娘的气,所以怪罪到她头上了。 “玫瑰,我知道你是受委屈了,只是娘娘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你这样生气还不是自己吃亏。” 百合叹息一声,她怎么还不明白这宫中生存的道理呢,每每都耍小孩子脾气,若是哪天真的吃了亏,看她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哼,是啊,娘娘就是最疼你,你百合是什么人,你百合可是娘娘身边最得意的大宫女,我玫瑰算什么东西。” 玫瑰极其恼怒的甩开了她的手冷言冷语道。 百合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把这气闷撒到自己身上来了。 心中也不免委屈了起来。 在她眼里,她自始至终都把她放在心里,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姐妹。 “玫瑰,你老是这么想,就是因为你想的太多,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误会来,如今我都把珍珠这一眼线的事告诉你了,你还这么不相信我吗?” 玫瑰鳖了鳖嘴吧,心中甚是恼怒,她不提珍珠这事还好,一提她就更加的火大。 “你别跟我提珍珠这个事情,纵使我有这一眼线提供的消息又能怎么样,我还是入不了娘娘的眼,自始至终娘娘还是相信你百合。” 百合听了她竟然说出这种话,又是气恼又是委屈,看来她们之间的误解是越来越深了。 真的不知道如何解开玫瑰心里的这个心结。 约摸着时辰娘娘怕是醒了,百合微微叹息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情绪,这才进得殿中。 瞧着苏漫漫也是刚刚醒过来,百合立刻替她打来温水,伺候着帮她把这芙蓉膏给洗净了,又擦了些护面的,这才服侍她**休息。 待苏漫漫熟睡后,百合守了些时候,便吩咐了守夜的宫女来殿内伺候着,自己便去了厢房休息去了。 到了厢房,瞧见玫瑰似乎还没有睡,一个人坐在那桌前轻轻啜泣着。 百合轻叹一声,走到她面前。 第四百二十一章 近况 “好了,别想太多了,这是娘娘赏赐的如玉镯,我瞧着你戴着应该比我好看,所以就拿来给你了。” 百合从袖套里拿出她所说的如玉镯,玫瑰瞧着这玉镯晶莹剔透中,带着娇艳欲滴的翠,甚是喜爱。 忙从百合手中接了过去,赶紧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满脸的喜悦。 “还是百合姐姐对我最好了,谢谢百合姐姐,今天算是我误会姐姐你了,姐姐你不会生玫瑰的气吧?” “好了,姐妹之间也无须客套话了,赶紧洗漱一下睡觉吧,明天还得起早呢。” 百合说完便独自去打了些洗漱的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便上了床盖好被子睡了。 玫瑰还在满脸痴痴的瞧着那手腕上的如玉镯,爱不释手。 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 想着日后若是她当了这玉清宫的大宫女时,那肯定是有赏不完的好东西。 到时候什么百合,什么珍珠,全都被她玫瑰踩至脚下,看她们还敢瞧不起她。 瞧着那百合俨然是已经睡着了,玫瑰这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躺在了床榻之上,片刻之后,嘴角带着笑意呼呼睡着了。 梦中自己做了这玉清宫的大宫女,站在那正殿之中,俨然一幅主子的模样,在指使着百合做这做那。 “没想到我玫瑰也有这么一天吧,赶紧把这地给擦了,若是娘娘怪罪下来,你能担待得起吗?”玫瑰一幅仗势欺人的模样正指使着百合擦地。 “怎么,你不服气吗?”玫瑰瞧着这百合似乎一脸愤怒的样子,似有不服气之意。 “如今的玫瑰可不是之前的那个玫瑰,你百合也不是之前的那个百合了,所以呢,就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了,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是真正的风水轮流转,这好运终于是转到我玫瑰身上来了。”玫瑰边说边大笑道。 夜间起来小解的百合,正瞧听到这玫瑰突然大笑,自是知她又是做梦了。 不免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想着这玫瑰心思是太重了,若是不改的话,日后必定是会吃亏的。凉月宫内,林半夏自从喝了那楚医女开的药后,这孕吐的情况确实缓和了不少。 “娘娘,近日这孕吐倒是缓解了不少,这楚医女还是有点用处的。”侍立在林半夏的白芷悠悠开口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向来都没小瞧了楚医女的医术。” 林半夏似有为这楚医女打抱不平道。 白芷瘪了瘪嘴巴,嗔怪道:“娘娘倒是维护她的紧,倒也不枉费她这许久来为咱凉月宫长期出诊。” 林半夏淡笑不语。 白芷似乎又想起什么来,便继而说道:“对了,娘娘,上次那楚医女来为娘娘调理身体时,那楚医女似乎神情有点不大对劲,也不知道这次又是怎么了?” 林半夏听闻白芷这样说,心中确实也是有点疑惑,她倒是知道上上次她来这凉月宫时心事重重是所谓何事,可是这次她倒还真是不知道,因为她孕吐的厉害,所以那时候也没多大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 “是吗,最近这楚医女倒确实是心事重重的,或许是人家恨嫁吧。” 林半夏结合着上次的事件,猜想着她或许是因为快要嫁给她那如意郎君,心里不免有点太过于激动,所以才导致恨嫁的心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脸疑惑 白芷一脸疑惑的看着林半夏。 “娘娘,什么是恨嫁啊?” 林半夏不禁笑了笑道:“你这个丫头,反正到时候你出嫁的时候自然会知道这种心情的。” 白芷一听林半夏拿自己开起玩笑来,脸上顿时羞红了一片。 不禁嗔怪道:“娘娘,你又在拿白芷开玩笑了,白芷不理你了。” 林半夏掩嘴大笑。 “哈哈,白芷你害羞了呢。” 白芷是更加的不好意思了,脸上已经通红通红的。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跟你讲这恨嫁还不行吗?”瞧着白芷红一阵白一阵的表情,林半夏想必她是害羞的紧,所以也就没再继续拿她开玩笑了。 “哼,娘娘太坏了。” 白芷努着嘴低声叫骂道。 林半夏干咳了几下,继而笑道:“好了,我给你讲这恨嫁的意思还不成吗,你就别一脸怨恨的看着我了。” “我哪有啊,是娘娘看错了。” “好吧好吧,是我看错了。” 终于是把话题扯到正轨上来了。 林半夏仔细的分析着这恨嫁的意思来,白芷这听的是一脸认真。 “不过你可别误会这恨嫁就是不想嫁的意思,这恨嫁只不过是想嫁又害怕嫁的意思,也就是相当于‘恐婚’的意思,明白吗?” 林半夏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了,差不多就这个意思了。 白芷似懂非懂的瞧着林半夏,摇头点头。 “白芷愚钝,还是不明白这恨嫁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恐婚又是什么意思啊?” 林半夏无语了,自己种下的因,只能自己来结这个果了。 轻轻咳嗽了几下,继而又解释道:“其实这 恨嫁与恐婚是一个意思,那我便解释其中一个意思给你听就是了。” 白芷点点头,“好。” “这恐婚是指有些人,尤其是一些适婚年龄的年轻人因为种种原因,对婚姻有较强的排斥或逃避感。这一人群被称为恐婚族。恐婚是一种心理状态,一般会随着时间或情况的变化而改变。” 林半夏说着说着似乎觉得这解释也说不通,而且意思也与其恨嫁大相径庭。 继而又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恨嫁与恐婚的意思似乎有点不一样,哎呀,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瞧着自家娘娘似乎也凌乱了,白芷不免笑了起来。 “娘娘,你是不是也搞混了?” “可不是吗,这意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等你到时候嫁给夜来的时候就自然能体会到了。” 林半夏掩嘴一笑。 白芷羞窘得脸颊通红,低头道:“娘娘再这样,白芷便不理你了!” 林半夏笑着说道:“说也不让说了?总是这般大了该出嫁了,我才舍不得让你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呢?” “娘娘,白芷才不嫁呢,白芷要陪在娘娘身边一辈子的。”白芷一脸急切。 “那可怎么能行,若是这样,那夜来不是要怪罪于我吗。”林半夏笑着说道。 “他敢。”白芷顿时音调一转,着实是让林半夏笑的更加欢了。 白芷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立即是又羞又恼。 “娘娘,你又在拿白芷寻开心了,白芷可就真的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那你不会不理我吧?”林半夏瞧着一脸通红的白芷,倍感喜悦。 第四百二十三章 羞涩不已 白芷羞赧的点了点头。 侧殿之中,白芷回了房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口中不断咕哝着,倒了些清水洗了洗脸,便要睡下,解了外衫,正要翻身上榻,却听见角落处发出声音来,道:“白芷,是我。” 白芷一脸的惊慌失措,顿时坐在了被褥之中,瞧了瞧此时走了出来的夜来。 “你你你怎么又在这里?” 夜来支支吾吾半响,最后才憋出几个字来,低声道:“我我我想你了。” 白芷顿时羞红了脸,不敢瞧他。 随后嗔怒道:“说什么混账话呢,都这么晚了,你还敢跑来这里,若是让人瞧了去,该如何是好?” 夜来脸色顿时也通红了起来,低声讷讷道:“不会有人发现的,我可是夜来。” 白芷似乎这才明白过来,他可是皇上身边的麒麟卫夜来,她怎么还担心起他被人发现呢,真真是被他弄得糊涂了。 “你你你还是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 白芷紧而用被子蒙住了自己,不去看他。 本以为他已经离开,便偷偷的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来,然而却被眼前的人着实是吓了一跳。 “你你你……” 白芷话还没有说出口,温暖的,略带湿意的唇堵住了她剩下要说的话,瞬间她只感觉天旋地转,不知所措。 良久过后,夜来终于是放过了她,满脸笑意的看着一脸娇羞的她,一脸宠溺道:“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白芷一脸呆呆的坐在床榻之上,直至夜来已经离开好久。 她她她刚刚是被,是被那个家伙给强吻了吗,那可是她的初吻啊,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就这样夺去她的初吻,白芷又是恼怒又是羞涩。 你个死夜来,看我下次见了你怎么收拾你。 随之白芷又想起今日林半夏所说的话,顿时脸色又通红了起来。 然后便快速躲进了这被子当中,此时顿时还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夜来回到景德殿后,皇上还在看着奏折,似乎发现这夜来的异样,不免好奇了起来。 “是不是又跑去见自己的小情人去了,啧啧,瞧你一脸小女人娇羞的模样,是不是搞定了?” 夜来没想到皇上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再加上刚刚那一吻,顿时脸上通红。 “皇上还没有就寝吗?” 夜来故意叉开话题。 “怎么,还跟朕打起太极了,朕可是过来人,你大可不必害羞,或许朕还可以为你指点一二呢。” 澹台望舒兴许是今天心情大好,所以也就拿夜来开起玩笑来了。 侍在一旁的余成德满脸笑意的瞧着这两人,心中甚是乐开了花。 听着皇上如此说来,夜来也不好再做推辞,便行了行礼,道:“还只是进行了第一步。” 澹台望舒听后不免淡淡的笑了笑,道:“不错啊,夜来,都已经进行到第一步了,你这速度够快的呢,不过朕倒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夜来。” 顿时连余成德都笑出了声音来。 夜来满脸通红,羞涩不已。 “哈哈,朕跟你开玩笑呢。”澹台望舒一脸笑呵呵。 夜来低垂着头不语。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好的法子 澹台望舒还以为他生气了呢。 “夜来该不会是生朕的气了吧?” “夜来不敢。”夜来忙行了一记礼道。 “朕还以为你是生朕的气呢,好了,朕不开你玩笑了,朕还有些奏折未看完,你且下去吧。”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 夜来抱拳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余成德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本想劝澹台望舒该就寝了,可是瞧着这皇上似乎并没有去休息的意思,所以也就作罢,没开这个口。 继续侍立在澹台望舒一旁。 良久过后,澹台望舒揉了揉眉心,一件疲倦的问道:“余成德,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现在已是午夜子时了,皇上是否该做休息了?” “都这个时辰了吗?”看来今晚还是在这景德殿中休息吧,免得扰了半夏。 “回皇上,今夜可是去那凉月宫?”余成德行了行礼,低声问道。 “不了,就在这景德殿休息吧。” “是,皇上。”余成德欠身行了礼之后便伺候着澹台望舒前去景德殿内殿就寝了。 躺在床榻之上的林半夏不知怎么的今日愣是睡不着,想着些许是白天睡得太多,所以到了这晚上才没了这困意。 约摸了一下时辰,这皇上今晚应该又不会再来这凉月宫了吧? 近日皇上倒是忙于朝政之事,便也鲜少来这凉月宫了,不知为何这心中总是觉得空荡荡的。约摸了一下时辰,这皇上应该不会再来这凉月宫了吧? 林半夏想着这皇上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到这凉月宫了。 或许是近日皇上忙于朝政之事,所以才分不开身来,但不知为何她这心里总是觉得空荡荡的呢? 想着想着,或许是有点累,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由余成德伺候着回到内殿的澹台望舒这前脚刚踏进这殿内,似乎想起什么来,便一个闪身退了出去,待余成德反应过来时,那皇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余成德着实是吓了一跳,随后便似乎想通了什么,便任由皇上去了。 他再怎么老糊涂也知道皇上是去哪里了,肯定是想念凉月宫的林贵嫔娘娘了,所以这才反应如此之大。 迷迷糊糊之际的林半夏似乎发现床头前舒立着一个人儿。 定眼瞧去,原来是澹台望舒。 不禁有点小小的惊讶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辰他怎么还是过来了,林半夏心中即是感动又是心疼。 “朕想你了,半夏。” 澹台望舒一脸痴迷的看着她,随即在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庞上落下浅浅的吻来,他这几日不得闲,却想念她得紧,并不曾发觉,自己对她用情竟然如此之深,便是那曾失去她的梦靥让他屡屡心悸不已,才让他如今如此珍视,林半夏也紧紧与他相拥,心中的思念也是如那海的思念绵绵不绝,澹台望舒一脸满足的低声笑着看着她,道:“是不是也想念朕的紧?” 林半夏脸色一红,不禁嗔怪道:“哪有,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澹台望舒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免有种想捉弄她的快感。 林半夏脸上是更加的娇羞不已,不禁呢喃道:“皇上,你太坏了。” 随即只听到澹台望舒一声爽朗的笑声从她头顶传来。 “好啊,你是故意逗弄臣妾的,臣妾不理你了。”说罢佯装着生气,噘起小嘴,不理他。 “若是你忍心,朕便晾上一夜罢了。”他低声笑道,沿着她的鼻尖、嘴唇、下巴、颈窝一路往下,埋首在她的颈窝处,闻着她浅淡的体香,满足地叹了一声。 林半夏低声啐道:“我有什么不忍心?” 澹台望舒闷笑不已,话锋一转,道:“便是晾上一夜又如何,端的是朕今日里热燥得很。” 林半夏有些诧异,茫然地回了句,“什么?” 澹台望舒埋首吻上她的锁骨,手上却不轻闲,麻溜地解开了她的衣襟。 林半夏躲避不及,身上衣衫便被褪了一半,他伸手捞起她细腻如脂的腰肢来,恶趣味地往自己身上带了一带,果然让她惊呼了一声,却又不好意思地掩住了口。 澹台望舒笑得开怀,将那被褥蒙高了些,遮掩住她身上的大片春光,也遮住了自己极不规矩的手脚来。 林半夏慌忙制止:“皇上,孩子。” 澹台望舒戛然而止,瞧着一脸潮红的林半夏,“半夏,孩子已经几个月了?” 林半夏约摸算着已经快三个月了。 “下个月二十五就是三个月了。” 澹台望舒轻轻的点了点头,想着这孩子一天天大了,半夏肚子势必会很快显露出来,倘若他不尽快处理,日后若是被有心人瞧了去,半夏和孩子肯定会有危险的。 “朕知道了,朕已经在想办法了,你且安心养胎,好吗?”澹台望舒紧了紧搂住林半夏的手臂说道。 林半夏在他怀中点点头,“好。” 林半夏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澹台望舒自然是已经不在了。 她扶了扶了酸痛的腰身,活动活动了手脚,才勉强坐得起来,帐中静悄悄的,透着那厚实的毡布,勉强能分辨出今天是个好日头。 随后慢慢坐起身来,长发批离,掩着自己的臂膀,轻声唤道:“白芷……” 白芷候在帐外,听见里头人声,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一溜烟儿地到了床前,低声道:“奴婢在。” 第四百二十五章 担忧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眼,道:“备些热水,我要洗漱。” 白芷轻声笑颜,道:“是,娘娘,奴婢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扶你起身前去洗漱。” “娘娘,洗漱完毕后,奴婢就吩咐下去为娘娘准备早膳。”白芷接着又道。 林半夏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好。” 待林半夏洗漱完毕后,白芷让下人准备的早膳已然全部呈了上来。 林半夏瞧着最近白芷准备的这些饭菜甚是合自己的口味,嘴角不免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来。 “娘娘,今日可不是白米粥了,奴婢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红豆八宝粥,你且喝喝看,喜不喜欢?” 白芷侍在一旁,边说边帮其盛了一碗红豆八宝粥,放置在了林半夏的面前。 林半夏瞧着那红色的黏稠液体,散发着淡淡的红豆香气,胃口确实大开了不少。 拿起瓷器汤匙,舀了一小汤匙,放在嘴里,入口即化,绵软香甜,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瞧着娘娘这表情,白芷就已猜出娘娘甚是喜欢这红豆八宝粥了。 继而又说道:“本来这红豆八宝粥啊是由稻米100克,花生仁50克,薏米30克,百合20克,莲子30克,核桃30克,枣20克等这些食材组合而成的,但奴婢知道这孕妇是不能吃这薏米,所以啊,奴婢专门让人把这薏米给挑了出来,最后就直接用那六种食材小火慢熬出来的,娘娘,这口感不错吧?” 林半夏微微的笑了笑,道:“白芷有心了。” “这红豆八宝粥可是具有便秘,利尿,补虚养身,健脾开胃等功效,所以啊,奴婢日后都会轮着熬些新颖的粥类给娘娘喝。”白芷笑了笑道。 林半夏随后放下手中的汤匙,笑了笑拉起白芷的手道:“那我就先在此谢谢白芷了。” “娘娘,瞧你说的,这不是奴婢分内之事吗,哪有娘娘跟奴婢客气的。”白芷娇嗔道。 林半夏随后笑了笑点点头。 “娘娘,你且喝着,倘若这红豆八宝粥冷了就不好喝了。” 白芷便再次盛了些红豆八宝粥递给了林半夏。 林半夏想着这凉月宫虽然在旁人眼里与冷宫无异,但在她林半夏看来,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对这凉月宫的喜爱。 尤其是这宫里伺候她的人,个个都淳朴与无邪,所以她对此彻底解除了那些束手束脚的规矩来。 也是只有这样,她林半夏才能在这深宫之中停留至今,好在她没有放弃,好在他也没有放弃自己,想着如今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林半夏脸上满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早膳过后,林半夏在白芷的陪同下去了院子溜达了一下,随后便听到外面的侍女通传,玉嫔娘娘来凉月宫了。 两人脸上些有些惊讶,白芷想着前些日子那玉嫔娘娘还忌惮着太后娘娘指派过去的丫鬟和太监,不敢来这凉月宫多做走动呢,她说是怕太后娘娘知道了,殃及了娘娘。 可是今日她怎么又不害怕了? 倒是让人疑惑的紧。 林半夏忙吩咐着白芷扶她前去殿内。 这玉嫔妹妹好不容易来了,她可不能就此怠慢了她。 两人可是有些日子没见面谈天说地了,林半夏一想到这里,就加快了步伐。 她这一动作可是差点把白芷吓坏了。 跟在身后的白芷连连喊到:“娘娘,你慢点。” 这娘娘倘若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那别说她白芷有事了,就连整个凉月宫都会有事。 好在林半夏回到殿内时没出什么事,白芷这才松了一口气。 玉嫔瞧着林半夏回来了,便立即冲了过去,抱着她:“林姐姐,可想死我了。” 林半夏满心笑颜,拍了拍她,笑道:“今日怎么得空来这凉月宫了?” 玉嫔松开了抱着林半夏的双手,无声叹息着:“哎,我也是实在憋不住啊,接连几条都没见姐姐去依兰殿看我,我这不是实在忍不住,就自己来找姐姐你了。” 林半夏听了她这话,不免笑了笑。 “那就不怕太后娘娘知道?” 玉嫔瘪瘪嘴巴,似有不悦道:“哼,知道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是陪上一条小命罢了。” 林半夏忙捂住她的嘴,瞧了瞧四周,好在这里除了白芷以外没有其他人。 “妹妹可别乱说,小心让那有心人听了去,那真就是有理说不清了。” 玉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是图一时口快,所以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好在林姐姐及时阻止了她。 “姐姐,我知道错了,下次不在说出这种话了。”玉嫔低声说道。 林半夏点了点头,继而问道:“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兰若没陪你一起吗?” 玉嫔笑了笑,回道:“兰若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我就偷偷的跑了出来。” 林半夏捂嘴浅笑,真是拿这玉嫔没办法。 “对了,姐姐,眼看你这肚子一天天大了,皇上可是已经想好法子为你和孩子正名了?”郁瑾嫣瞧了瞧林半夏的肚子,问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满是无奈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回道:“皇上已经在想法子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到更好的办法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 郁瑾嫣努了努嘴,低声道:“林姐姐,只要一**上没为你和孩子正名,那你和孩子就有一天的危险,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听惊羽哥哥的意思,咱出宫去得了,好吗?” 林半夏着实没想到这玉嫔还是没有打消这个让她出宫的念头,心中不免有点无奈。 “玉嫔妹妹,你无须再多说了,我已经很明确的跟惊羽哥哥说了,我现如今怀有皇上的子嗣,我是不会轻易离开他的,因为我爱他。” “可是惊羽哥哥前些天联系我,说他后天便能到达长安。”玉嫔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她和惊羽哥哥已经好久没见了,就在她以为她以后都不能再见到他时,他竟然来这长安城了,终于是可以再次见到他了,担忧的是怕他不熟悉这长安城,会出什么事情。 在听到玉嫔的话后,林半夏大惊失色,这惊羽哥哥怎么突然来了这长安城,他他他该不会还不死心,想把她真真给从这皇宫当中‘偷’出去吧。 “惊羽哥哥来长安城做什么,他就不怕被发现是要杀头的。” 好在林半夏已遣退了白芷,玉嫔这才放心对她说出这个消息来。 玉嫔也是一脸焦急。 “林姐姐,你也知道,若是惊羽哥哥想做什么,任谁也是阻止不了的。”玉嫔满脸无奈。 “可是,可是这倘若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是要被杀头的啊,你赶紧跟他联系,让他回去。”林半夏可不想因为她而让惊羽哥哥有任何事。 “来不急了,惊羽哥哥已经到达了长安城了。” 玉嫔一脸无奈。 “那他有跟你说此番来这长安城是所谓何事吗?” 玉嫔皱了皱眉,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她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想必这次惊羽哥哥能冒这么大的险来长安城,肯定是因为林姐姐来的。 “林姐姐,想必惊羽哥哥这次来多半是因为你。” 玉嫔说出心中所想。 林半夏哪能不知道呢,只是她都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他了,他怎么还是不死心呢,竟然冒这么大的危险来长安城。 林半夏这心里也是又急又气。 她可不能夏惊羽因为她而有个三长两短,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而且也很难向自己的外祖父夏望庭交待啊。 “姐姐,既然惊羽哥哥已经来得这长安城了,要不然,你就……” 玉嫔的心思她哪里不明白。 只是这皇宫之中哪能说出去就能出去的,若是被发现了,而且再被那好事者冠个造反的名义,那夏家和林家就岌岌可危了。 “玉嫔妹妹,你这样好了,我亲自写封信给惊羽哥哥,让他赶紧回去,别意气用事,也别把自己的安慰不当一回事,更何况他也不能这么自私的不顾整个夏家的安慰。” 林半夏说着便立即坐在桌前,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开始写信给夏惊羽。 玉嫔处在这中间也着实有点为难,但想想林姐姐或许说的有道理,既然林姐姐已经重新获得了皇上的宠爱,且还怀了皇上的子嗣,那皇上势必对林姐姐是真心的,所以惊羽哥哥应该放心才是。 林半夏书信写好便交给了玉嫔手里,一脸认真道:“玉嫔妹妹,想必你也清楚这其中的厉害的,这夏家一直镇守北疆,倘若被有心人发现惊羽哥哥出现在长安城,这中间的厉害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所以这封信务必要交由惊羽哥哥手里。” 玉嫔重重的点了点头。 待玉嫔离开后,林半夏满脸的忧愁,心中甚是担心不已。 进得殿中的白芷瞧着娘娘刚刚还好好的,这玉嫔一来怎么脸色全变了。 难不成是玉嫔跟娘娘说了些什么? “娘娘,你怎么了?”白芷低声询问。 第四百二十七章 去看看 林半夏长长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满是无奈。 白芷见娘娘似乎有着难言之隐,索性也没再继续追问。 可是这娘娘如今有身孕,是不能有着负面情绪的,这样会影响小孩的发育的。 继而劝道:“娘娘,身子要紧,再说这肚子里还有小皇子呢,你可千万要注意身子。” 听了这话后,林半夏随即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要不然,奴婢扶娘娘去那内殿玉榻之上休息一下。” 白芷瞧着或许让娘娘休息一下,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更好点。 林半夏抬眼看了看她,微微点头。 待服侍娘娘躺在那软玉榻上后,白芷侍立在一旁,不多时林半夏些许是累了,便慢慢的阖了眼小憩着。 白芷想着今日瞧着那玉嫔娘娘前来凉月宫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啊,不过她倒是没注意这玉嫔娘娘离开时表情是怎么样的。 娘娘也不知道是听了玉嫔娘娘什么话,才如此的不开心。 罢了,或许娘娘自己心中有数,她做为奴婢的还是不要揣摩主子的心事才是。 玉嫔回到依兰殿后,便和以往一样把林半夏写的信件由那白羽鸟直接送达给夏惊羽。 继而便趴在了那窗棱之上,眼神呆滞的不知看向哪里。 这惊羽哥哥对林姐姐的关心则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像,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惊羽哥哥竟然抛下整个千翎门只身前往长安城,为得就是解救林姐姐。 玉嫔想到这里,心中甚是无味杂陈,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随后又晃了晃脑袋,把那脑中负面的情绪驱除而去,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人家林姐姐和夏惊羽哥哥是表兄妹的关系,惊羽哥哥关心林姐姐是出于兄妹之情,她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她怎么能这样怀疑林姐姐和惊羽哥哥之间的感情呢,她真是太过份了。 想到这里玉嫔对自己好一阵恼怒。 正一脸懊恼之际,兰若进得了殿内,福了福身,低声道:“娘娘,你怎么了?” 玉嫔侧头瞧了一眼兰若,长长叹息一声,讷讷开口,道:“我没事,你身子好些了吗?” 兰若欠了欠身,回道:“谢娘娘关心,兰若只是偶感风寒,现如今已无大碍了。” 只是怕这风寒传了给娘娘,所以她才避了避。 玉嫔起身,走至她跟前,附手到她额头上,探了探,道:“瞧着你这脸色似乎还有点苍白,但你这烧似乎已经全然退去了,你还是好生去休息吧,我这里有其它的宫女就行了。” 兰若满脸感动,氤氲的眼眶快要湿润了,忙对着玉嫔道谢:“谢娘娘关心,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玉嫔微微的点了点头,兰若便自行退下了。 长安城京城第一酒楼,夏惊羽负手而立站在那城楼之上,望着这如此繁华的光景,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想不到那皇上把这天下治理的还不错,至少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主子便是好主子,也是值得人尊敬和拥护的。 但只要一想那半夏处在那深宫之中,他内心就无比的痛苦。 倘若不是因为怕皇上以为林家和夏家功高盖主的势力对其产生二心,不得才将半夏嫁于那深宫之中,夏惊羽想到至此,他内心是多么的痛苦。 如今半夏竟然告诉她已怀了皇上的子嗣,那他便迫不及待的从北边赶了过来。 这次他一定不会让半夏继续待在深宫之中,他一定要把她给救出来。 “门主,有你的信。”只见一名陪同的侍卫拿着一封信件呈现在他面前,道。 夏惊羽瞧了瞧信件,问道:“可是宫中传来的?” “是。”那人行了一记礼道。 夏惊羽便屏退了下人,快速拆开了那封信件。 竟然是半夏写给他的。 “惊羽哥哥,拜托你放手好吗,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你了,我已经怀有皇上的子嗣,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离开皇上,不会离开皇宫的,倘若你真要如此,难道你就不考虑一下整个林家和夏家的安慰吗?” 夏惊羽身子微微的震了一下,她是在怪他吗,怪他不该来这里? 可是他这是担心她啊,她凭什么那样如此相信皇上? 再说了这如今的皇上就真的能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吗,倘若真的要她在林家夏家和皇上二选其一,那她该作如何选择。 自古以来,君王无情,她怎么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呢。 夏惊羽看了一遍又一遍林半夏写给他的信的内容,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随后便进得厢房内,拿起笔回了信。 景德殿内,一名黑衣男子正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正向案前的澹台望舒禀报着。 “你可看得仔细了?” “回皇上,属下看仔细了,那白羽鸟确实最后是进了西六宫的依兰殿。 澹台望舒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千回百转,谁也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在想什么。 只见那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正低垂着头等待皇上的吩咐。 澹台望舒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夜来,语气淡淡道:“起来吧。” “谢皇上。”夜来行了礼起身退到一旁。 第四百二十八章 居心何在 澹台望舒仔细想了想那玉嫔当初可是番邦为了**才嫁过来的,可如今他却发现这玉嫔竟然利用飞鸽传书把宫中消息传至边外,她居心何在? 想必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得好好派人查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他倒要看看这玉嫔为何如此大胆竟敢做出如此忤逆他澹台望舒的事情来。 此时承德殿内气氛煞是骇人,连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大气都不敢出。 “夜来。”澹台望舒大声唤道。 “属下在。”夜来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澹台望舒眼前,行了行礼道。 “去彻底查一下玉嫔到底跟谁书信往来如此密切,朕要知道的清清楚楚。”澹台望舒拧紧了眉头,满脸的怒气。 夜来领了命后便自行退了下去。 依兰殿内,玉嫔趴在窗棱上眼神呆滞的不知望向哪里,突然见那出去觅食的白羽鸟回来了, 腿上还绑了一个信件。 郁瑾嫣满心欢喜,心中想到这铁定是惊羽哥哥给你回了信。 连忙捉了那白羽鸟,从它腿拿下那信件,一脸迫不及待的拆开了那白色信笺。 信中大致内容就是让她转告林姐姐,让她不要被那皇上所说的话给蒙骗了, 可是郁瑾嫣一想到林姐姐现在满眼都是皇上时,她就觉得惊羽哥哥或许是想太多了,其实皇上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坏。 她正苦恼着到底要不要去转告林姐姐的时候,似乎感觉身后出现一个诡异的身影来。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查看时,却什么都没有,或许是她想太多了吧。 可是她昨天才去的凉月宫,她若是去的频繁,势必会引起一些误会的。 可是瞧着这信件上所说的,惊羽哥哥似乎很着急的想她立马转告林姐姐。 一想到这里,她觉得还是去凉月宫再走一趟吧。 也不知林姐姐听了惊羽哥哥的信件的内容后会是什么反应。 林姐姐都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了,而且也表过很多次态度了,她没有想过要离开皇上,没有要离开皇宫,如今的她已经怀有身孕,是更加的不会离开皇上,更加的不会离开皇宫的。 惊羽哥哥为什么就是这么的不死心呢,一直想让林姐姐出去呢。 凉月宫内,白芷正吩咐着宫女们把那门外的树叶打扫干净来,随后便发现了玉嫔。 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这玉嫔近日可是来得这凉月宫频繁,昨日才来过,今日便又来了。 她可是还记得昨日玉嫔娘娘离开后,她家娘娘可是满脸忧愁,苦闷了一天了。 今日这玉嫔娘娘作何又来凉月宫了呢? 如果换作是以往她还不会觉得有异样,可是今日似乎有点不同。 早在太后娘娘分派了一些宫女和太监给依兰殿后,这玉嫔娘娘可是鲜少来这凉月宫走动的,自打昨日起她又频繁出入这凉月宫了。 “白芷见过玉嫔娘娘。”虽然如此,但是也不能失了礼数。 郁瑾嫣瞧了瞧她,淡淡的问道:“娘娘可在屋中?” 白芷欠了欠身回道:“娘娘身子有点不适,所以在屋内休息呢,玉嫔娘娘可是找我家娘娘有什么事?” 虽然她知道这不是她做为奴婢可以问的,但是她一想到昨日的情况,她还是有点担心起来。 郁瑾嫣听得林半夏已经休息了,便犹豫了片刻后,道:“那我改天再来。” 白芷福了福礼,瞧着她离开后,便又重新折回了殿内。 林半夏正半躺在那玉榻之上小憩着,近日里瞧着娘娘心情似乎有点不好,白芷苦思了好久,想着该怎么让娘娘开心点呢,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的法子来。 或许现在只有皇上才能让娘娘高兴起来,可是这两日似乎并没有发现皇上来这凉月宫的痕迹。 或许是皇上忙于朝政,脱不开身,所以才没有过来吧。 可是娘娘一直这样忧郁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林半夏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瞧着侍在一旁的白芷脸上表情似乎有点变化莫测。 便轻声唤道:“白芷……” 白芷听到林半夏的喊声后便立刻转过身来,应道:“娘娘,你醒了,可是饿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九五之尊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扶我起来走走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目前她的状态不是吃就是睡,楚茗烟早在之前就已经嘱托过她要适当的运动运动才会对孩子的发育好。 可是她似乎越来越不喜欢运动了。 白芷应了是,便慢慢的扶起榻上的林半夏。 “娘娘,慢点。” 瞧着娘娘日浙丰腴的腰身,白芷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忧,可是又想到皇上对娘娘如此真切的情意,随后这担忧又随之一扫而光了。 “刚刚可是玉嫔娘娘来找过我了?” 林半夏迷迷糊糊之际似乎有听到玉嫔的声音。 白芷淡淡的点了点头回道:“是的,娘娘,不过玉嫔娘娘听说娘娘休息了,便回去了,说改日再来瞧娘娘。” 林半夏估摸着她铁定是来跟她说夏惊羽的事情了。 想着她自己写的那个信件,多半夏惊羽是已经看过了,若没有看过,玉嫔不可能会这么着急见自己。 她在信中已经再三强调自己的意愿了,如若惊羽哥哥还是不死心的话,那她就真的只能求着皇上尽可能的安排玉嫔出宫了,也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断了惊羽哥哥的念头。 且还是看明日里玉嫔带来什么消息给她吧。 “娘娘,最近这玉嫔娘娘怎么又不忌惮太后娘娘了,出入这凉月宫甚是频繁。” 白芷一脸好奇的低声问道。 林半夏想着这事情暂且可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纵使白芷跟了这么多年,那也还是小心为好。 “昨日我也问了玉嫔同样的问题,她的意思是说想念你家娘娘的紧呗,所以才冒死前来了。” 白芷听了自家娘娘如此说来,那娘娘心情应该是恢复过来了。 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丝笑容来。 “娘娘,这玉嫔娘娘还真是可爱。” “是啊,这种天真无邪已经在后宫当中是不可多得了,倘若可以,我还真的觉得她应该像小鸟一样翱翔在大自然中,这样或许对她来说更加的合适。” 林半夏不禁笑了笑道。 白芷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娘娘,今日的娘娘说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为何把玉嫔娘娘比较鸟呢,不懂,不懂。 林半夏多半是知道她此时发出的感叹白芷肯定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不禁笑了笑道:“好了,咱们就在这凉亭里坐会吧。” 白芷应了是,便侍立在一旁。 “娘娘,眼看这个的二十五号就快要到了,这小皇子可就在娘娘肚子了满三个月了。” 林半夏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来,顺道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腩,心中甚是欣慰,脸上的幸福感顿时难以掩抑。 随后便悠悠开口,道:“是啊,转眼这小家伙都在我肚子里快三个月了,时间可过得真快。”想起之前的种处,再回想至今,林半夏便释然一笑。 如今的她已经很幸福了,她何必要想那之前的不高兴呢,如今的她有着皇上的宠爱,还有这肚子的孩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她只要好好的养胎,然后一直迎接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即可,其它的任何事她都不要去想。 这所有的事情他说过他会摆平的,她尽管在这凉月宫逍遥的养着胎就可以了。 “娘娘,你说皇上是喜欢皇子多一点呢,还是公主多一点啊?”白芷为了解林半夏的闷,便随意找了个话题。 她心里估摸着这皇上估计只要是娘娘跟他的孩子,他铁定都喜欢。 林半夏听到白芷问这个问题,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来。 这个问题她也有问澹台望舒。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俩所说的对话。 回想起那天她低声笑了笑。 她记得当时自己肚子里闹腾的很,一时兴起便问说了一句:“这孩子这般闹腾,也不知是随了谁?” 当时皇上听了她这话,便眉眼含笑的回道:“这般顽皮,定是个小子,该是随朕多一些,朕幼时,也曾闹得阖宫上下都为我头疼得紧。” 那时候的她还诧异的问道皇上为何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定是个皇子呢。 然而他的回答却是说这孩子随了他,林半夏听了他这话不禁笑出了声。 不过随后又顿了顿的问道倘若是个女儿,他会不会喜欢的时候。 他便也未曾犹豫的回她,倘若是个女儿,那也是他的心肝宝贝,是大晋最耀眼的明珠,朕最心肝的明月。 当时她还记得她还跟他讨论起孩子的名字来。 问他若是个女儿,应该取什么名好? 他说倘若是个女儿,他希望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平安喜乐,安然无忧,所以最后便赐了‘无忧’这个名字。 白芷瞧着娘娘半响不说话,脸上甚是满足。 想着娘娘多半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来,便也没多作打扰,安安静静的侍立在一旁,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良久,林半夏适才从那幸福之中反应过来。 第四百三十章 九五之尊 瞧了瞧侍在她身旁的白芷。 “白芷,你刚刚不是问我皇上是喜欢的小皇子多一点还是小公主多一点吗?”这个话题似乎对林半夏很是感兴趣。 竟然过了这么久娘娘还没有忘记。 白芷微微笑了笑回道:“是啊,娘娘。” 林半夏悠悠开口,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有问过皇上。” 白芷听娘娘如此说来,便也立即起了好奇之心,忙问道:“那皇上是如何回答的?” 只见林半夏眉开眼笑,道:“白芷,你觉得皇上是应该如何回答的?” 白芷不禁纳纳了一下,笑道:“娘娘,这皇上的心思,奴婢怎么可能会猜的到呢,娘娘,你还是说吧,就别为难奴婢了。” 林半夏瞧了瞧她,甚是愉悦。 “皇上说出,不管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倘若是个皇子,他会早早地将他教养成太子,将这江山丢了给他,然后……” 说到后面林半夏脸色顿时红了一片。 白芷也捂着嘴笑了笑,道:“娘娘,后面的话是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啊?” 林半夏嗔怒道:“你个坏丫头。” 白芷嘿嘿直笑,道:“肯定是皇上对娘娘说了什么情话之类的,要不然娘娘为何如此羞涩。” 林半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笑道:“看来我不应该把你再留在我身边了,还是赶紧让夜来把你给娶回家去。” 白芷听林半夏如此说来,便也不禁嗔怪道:“娘娘,你又拿奴婢开玩笑了。” 林半夏也随之大笑了起来。 “娘娘,后来呢,倘若是个公主呢,皇上是怎么说的啊?” 林半夏想了想接着又道:“皇上说了若是个女儿,便是大晋最耀眼的明珠,他最心肝的明月,而且还取名为‘无忧’呢。” 白芷听后甚是满脸感动不已,这如今皇上确实对她家的娘娘大不同了。 “白芷,你家夜来最近怎么没动静了?”林半夏也是闲来无聊,就随便开了口问道。 白芷哪里不知道娘娘的意思,顿时羞红了脸。 “娘娘,你怎么又拿奴婢开起玩笑来了?” “哎呀,这里就咱两人,你别不好意思,说来听听,你跟夜来进行到哪一步了,我好帮你俩做做参谋。” 林半夏饶有兴趣的接着打听道。 这么**的问题她怎么可能好意思说的出口。 这娘娘也真是的,净拿她寻开心。 见白芷一脸红晕的杵在那,不言不语的。 林半夏微微一笑,问道:“该不会连小手都还没拉吧?” 白芷羞窘得脸颊通红,低头道:“娘娘你若是再这般取消奴婢,奴婢便不理你了。” 林半夏忍俊不禁,道:“好好好,那我讲讲那夜来总可以吧?” “娘娘……”白芷脸色通红,不禁嗔怪道。 林半夏实在忍不住便笑出声来,“这这这夜来也太害羞了点,竟然连白芷的小手都没拉住,真是太失败了。” “哪有,夜来他可……”差点就被娘娘给带套里去了。 白芷便就此打住了, 她差点就说他俩已经,已经,已经那啥了。 林半夏似乎听出她的话音来,便似乎没打算放过她一样。 继而问道:“你俩已经那啥了?” 白芷更是羞得脸色通红,这娘娘怎么能说的如此直白,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呢。 林半夏瞧着她面色通红,便捂着嘴笑了笑道:“瞧你这害羞的模样,定是已经被他那啥了吧?” “娘娘,才没有呢。” 尽管白芷努力为自己辩解着,但林半夏似乎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瞧出什么破绽来。 白芷忙躲闪着,生怕被娘娘发现了异样。 本来就害羞的事情,现在这样被娘娘直截了当的追问着,她还真是觉得特别尴尬。 林半夏今日似乎没打算放过她一样,便一直追根究底的问道:“白芷,你害羞了,别怕,若是那夜来强来,那我定不会放了他,你且说明白就行。” 白芷直跺脚,这娘娘今日怎么回事,绕是一直关注她这个问题。 “娘娘,夜来他没有对奴婢怎么样,奴婢瞧着这时辰也差不多,咱们该回去了。” 林半夏瞧了瞧天色,且瞧了瞧她,知道她是怕自己再问没完没了的问下去,所以才找了这个理由。 林半夏淡笑,由着白芷扶起身,便回了殿内。 第四百三十一章 就寝 “娘娘,你且坐下休息一会儿,奴婢这就安排晚膳去。” 林半夏微微一笑,点点头。 随后门外响起了澹台望舒爽朗的笑声。 林半夏正打算起身行礼时,被澹台望舒给制止了。 “半夏,你如今已是有身孕之人,朕且不是已经免去了你这跪礼之礼数吗,你怎么还?” 澹台望舒脸上似有丝丝责怪她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他,替他抚平了那眉眼间的皱痕,微微的冲他笑了笑,说道:“皇上,还是笑起来好看。” 澹台望舒听她这么一说,那责怪之意尽然消失殆尽,把她拥入怀中。 正准备膳食的白芷这才刚踏进内殿就见到皇上和娘娘你侬我侬,腻歪的情景,脸上顿时通红一片。 低垂着头不敢去瞧一眼。 林半夏便想快速推开澹台望舒之际,但似乎被他禁锢的太紧,无法动弹。 端着食物的珍珠也同样瞧见了此时的情景,顿时心中大为一震。 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皇上呢,而且还是这么近距离的看到。 皇上乃九五之尊,倘若能在这宫中瞧见皇上的容颜,那可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了。 珍珠激动的差点连手上拿着的膳食都弄撒了。 瞧着她一脸呆滞的模样,白芷忙接过她手里的膳食,催促着她快速离开。 林半夏似有发现珍珠的异样,便趁澹台望舒没注意时快速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 这皇上可是几乎没有这么早来过凉月宫的,些许是因为他是皇上,所以才把那些宫女们吓到了。 膳食准备完毕后,白芷欠了欠身,道:“皇上,娘娘,膳食准备好了,皇上和娘娘且可用膳了。” 林半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澹台望舒淡淡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白芷便自行退了下去。 这殿内只留下林半夏和他俩人。 “半夏,近来这孕吐反应可还好?”澹台望舒满脸心疼道。 林半夏会心一笑,道:“皇上大可不必担心,臣妾近来可还好,有白芷,慧心慧果她们在身边,皇上尽可安心了。” 澹台望舒听言,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上今日可得了空来这凉月宫用膳了?”林半夏心中不免好奇起来。 近日皇上来这凉月宫多半是已经到了三更天了。 今日的他倒是让她感到有点好奇。 澹台望舒放下手中的玉筷,悠悠的笑了笑,道:“怎么,半夏是想看到朕呢还是不想看到朕呢?” 林半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 皇上明明是故意来拿她开涮的,竟然还问出这样的话来。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此时羞红的脸蛋,心情顿时开怀了不少。 刚刚还在景德殿内批阅奏折时,心中满是怒气腾腾的,唯有来这凉月宫,他才会心情舒畅。 “半夏,朕还要回去继续批阅奏折,就不陪你了,晚点朕若是没过来,你且不必等朕。”澹台望舒起身走至她跟前,林半夏也同时站了起来,一脸娇羞的看着他。 澹台望舒伸手把她抱紧在怀里,喃喃自语。 “暂且先委屈你了,日后朕定会好好补偿于你。” 澹台望舒说完,便离开了这凉月宫。 跟在身后的余成德小心翼翼的随着。 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皇上,那可是有罪可受了。 “余成德,你说说。朕是不是太自私了?”澹台望舒突然停下,转身问道。 这余成德一直低垂着头跟随着,差点没注意就直接跟皇上撞了个满怀,这想想都觉得可怕。 余成德定了定心神,小心回道:“皇上是天下的皇上,自然要为全天下考虑,怎么可能会是自私呢。” 澹台望舒听了他这话,不免冷哼了一声。 便继续转身往那景德殿内走去。 余成德吓得可是汗都就出来了。 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边小心翼翼的跟随其后。 良久过后,终于是回到了这景德殿了,澹台望舒继续坐在案前一脸严肃的批阅这奏折。 余成德则安安静静的侍在殿下。 余成德时不时的瞧见这皇上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 估摸着肯定是那些奏折上的内容惹得这皇上不高兴了。 最近这皇上的心情也是变幻莫测,连他这御前太监总管也都无法猜透皇上的心思。 算算日子,这兵部尚书傅沉云也该从那沿江回来了。 些许到时候皇上见了这傅大人会心情好点。 这事并非傅大人的职责所在,只是他出的法子很是有用,止住了沿江的水患,想必他日后回宫之后皇上肯定是要大大的嘉奖他一番的。 想到这里,余成德嘴角不免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澹台望舒放下手里的奏折,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疲倦。 余成德眼疾手快,便迎了上去,低声道:“皇上可是乏了?” 澹台望舒瞧了他一眼,“伺候朕就寝吧。” 第四百三十二章 做决定 余成德眼疾手快,便迎了上去,低声道:“皇上可是乏了?” 澹台望舒瞧了他一眼,“伺候朕就寝吧。” 余成德欠身行了行礼,应了是,便伺候着澹台望舒进了景德殿内殿,替他宽了衣,上了床榻,盖了被,待澹台望舒熟睡后,便吩咐了守夜的宫女进来好生伺候着,自己便出了这内殿。 余成德想到今日的皇上,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近日皇上可是忧愁的很,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罢了,他近日还是好生伺候着皇上把,其他的那都要皇上自己想明白了才是,这偌大个皇宫,确实有够让皇上操心的。 再说那凉月宫的林贵嫔吧,皇上可是无比上心的很,但就是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甚是有点不便。 皇上为了保护那林贵嫔,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又在说说那玉清宫的苏贵妃,曾经皇上无比宠溺的娘娘,如今却也…… 想想,这后宫之中的变化确实让人觉得有点适应不过来。 但又有什么呢,这一朝一夕的荣宠不可能是长长久久的,皇上的心思谁又能莫得准呢。 余成德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今晚似乎有点想的太多了。 他一个御前太监总管,何时操起这份心了。 真是该死。 次日清晨,白芷正伺候着林半夏早膳,这玉嫔娘娘便真的又过来这凉月宫了,昨儿个她说改天来拜访自家娘娘,今日个还真是守时,真的来了。 “白芷见过玉嫔娘娘。”自打那次白芷便对这玉嫔娘娘有点排斥了,因为最近她来这凉月宫时,娘娘就每每心情甚是低落,也不知道是所谓何事。 郁瑾嫣淡淡的对她笑了笑,道:“娘娘现在才用早膳吗?” 白芷欠身应了是。 郁瑾嫣微微一笑,道:“那我先等一下林姐姐,你且去伺候着吧。” 白芷看了茶盏之后便去伺候着林半夏用早膳。 这林半夏些许是因为知道了玉嫔来了,所以也没怎么吃就放下了。 白芷不禁有点疑惑:“娘娘,你今日个怎么用这么少,是不合胃口吗?” 今日她可是准备了银耳莲子粥,话说这个娘娘应该会喜欢的,怎么就没吃一两口,就放下了呢?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我是吃饱了,既然玉嫔娘娘在等我,那我就先去瞧她,你且收拾一下吧。” 白芷似乎有点明白过来,娘娘铁定是因为怕玉嫔娘娘久等,所以这才没食几口就放下了。 哎,白芷不免轻轻摇了摇头,若是这样,那等下再为娘娘弄点其他的东西吃吧。 白芷吩咐了宫女把这些东西都撤了下去后,便正打算前去林半夏跟前伺候着,可是瞧着娘娘时,守候在外面的兰若见状,便喊了她一声,提醒道:“白芷姐姐,娘娘吩咐过,说谁也不许打扰,我看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白芷顿了顿,随后便点了点头,之后俩人在外面便随意的聊了起来。 郁瑾嫣犹豫了许久,最后才从那锦袖罗口处拿出夏惊羽回复给林姐姐的信件,递到林半夏面前,道:“林姐姐,这是惊羽哥哥回复给你的信件,你且看看吧。” 林半夏微微一怔,淡淡的点了点头,接过玉嫔递过来的信件。 顿了顿了,便拆了开来。 瞧着里面夏惊羽回复的内容,她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惊羽哥哥就是不死心呢,我真的已经觉得没办法给他交流了,玉嫔妹妹,他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会放手?” 林半夏真的已经想不到任何的言语来说他了。 这夏惊羽怎么就不能明白呢,倘若是她没有这出宫的意愿,那他再怎么筹谋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怎么就是想不通呢,她真的是特别的无语且无奈。 郁瑾嫣瞧着一脸无奈的林半夏,心中也极其的难受。 但是惊羽哥哥若是不放弃的事情,他铁定是要把它完成的。 “林姐姐,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郁瑾嫣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是继续执行这惊羽哥哥下给她的任务,还是尊重林姐姐的意愿。 她处在这中间确实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林半夏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第四百三十三章 瞬间明白 郁瑾嫣见她满是无奈的表情,心中也甚是觉得有点难受。 “林姐姐,要不我再劝劝惊羽哥哥。” 郁瑾嫣想着倘若自己真的能左右夏惊羽的想法,那她就不会变得如此了,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过于瞧得起自己了。 惊羽哥哥向来都只是把她当做千翎门的一员罢了,怎么可能会听她的劝告呢。 林半夏微微一笑,摇头:“不用,既然他执意如此,那我就不得不尽快想办法断了他这个念想了,免得坏了大事。” 郁瑾嫣一脸茫然,不禁疑惑的问道:“林姐姐可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尽快送你出宫,然后惊羽哥哥没了这宫中接头人,他也就没办法了。” 林半夏想了想,这事告诉玉嫔也没关系。 郁瑾嫣听后似乎有点担忧:“林姐姐不怕惊羽哥哥伤心吗?” “眼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我如今要保护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不能太过于自私。”林半夏想着她还有林家,夏家,孩子都得保护,她不可以那样只想着自己。 再说了,如今的澹台望舒已不是之前的澹台望舒了,她相信他,相信他能保护好她和自己的孩子。 郁瑾嫣虽然不知道林半夏所说的要保护的是什么,但她觉得既然林姐姐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那她也不好再过于劝解和干涉。 毕竟如今的她已怀有皇上的子嗣,所以再怎么说,皇上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不会对林姐姐怎么样的。 而且在她眼里,作为皇上,他澹台望舒确实不失一个明君。 所以她看得出来,林姐姐是真心爱皇上的。 “林姐姐,瑾嫣会一直祝福姐姐的,希望姐姐的选择是正确的,也希望姐姐一切都好。”如今她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 林半夏意味深长的拉起郁瑾嫣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满脸欣慰道:“这以后若是出了宫,你可就再也看不到我了,不过若是想我的话,可以写信给我。” 郁瑾嫣听了林半夏说这话,心中不免激起一抹忧伤来。 氤氲的眼眶里瞬间模糊了一片。 吸了吸鼻子,道:“林姐姐,瑾嫣舍不得你怎么办?”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若是有缘的话,或许咱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突然想起澹台望舒对自己所说的话,若是她腹中胎儿是个小皇子,那他便会早早地将他教养成太子,随后便将这江山丢了给他,他便会与她一同游山玩水,赏乐天下。 郁瑾嫣努了努嘴,道:“倘若真能如此便就再好不过了,可是瑾嫣还是希望林姐姐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平安。”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我会的,你放心好了。” 眼下林半夏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安全的把玉嫔给送出宫去,而且还必须有着正常且合理的理由才行。 上次皇上也说了,如果不是碍于玉嫔的身份特殊,他姑且早就已经把她给安全的送出宫去了。 可是现在也不知道皇上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这事可能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林姐姐,咱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今日个肚子里的小皇子可还算听话啊?” 郁瑾嫣接边这两次来这凉月宫都是说着这样的事情,心中也甚是觉得有点对不住林姐姐。 如今的她已经怀有身孕,倘若每次都给她带来这些伤神的消息来,那她的心情肯定是会受到严重的影响的,受影响了就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发育。 所以今日个她不再谈些令她伤神的事情了。 她得换个开心的话题来。 果然只要一提孩子,林姐姐脸上顿时就会露出无比的幸福感来。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摸向自己的肚子,道:“这个家伙啊,还有三天就满三个月了,总算是苦日子熬出头了,这孕吐实在是太遭罪了。” 虽然听着林半夏这样似乎抱怨着,但她眼中却是饱含着满满的幸福。 郁瑾嫣脸上也瞬间布满了笑意。 “瞧着姐姐现在的模样甚是幸福,瑾嫣心中也很是欣慰。” 郁瑾嫣满心喜悦的说道。 “谢谢妹妹。”林半夏眼角洋溢着喜悦且幸福,道。 过了不久,玉嫔便告辞离开了。 白芷这才进得屋内,瞧了瞧林半夏,好在今天的娘娘脸上似乎没了之前那样的忧愁,眼下的她似乎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白芷顿时也喜不自禁,道:“娘娘,今日可怎么这么高兴啊?”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眼,淡笑不语。 白芷继而又问道:“娘娘,奴婢瞧着你早膳似乎吃的有点少,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想要吃的东西没有?” 林半夏似乎觉得她不提还好,这一提反倒真的有点饿了。 便淡淡的笑了笑,道:“若是有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芷听着这话,瞬间明了,便欠了欠身,立即下去安排。 第四百三十四章 婉妃的心思 庆和宫内,婉妃正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小憩,宫女红笺便侍立在一旁拿着羽毛蒲扇正轻轻的为她驱除寒气。 突然婉妃似乎想起了什么,快速睁开眼眸,悠悠开口道:“红笺,你说说这太后娘娘怎么突然对依兰殿的玉嫔上心了,难道太后娘娘是有其它的意思吗?” 侍立在一旁的红笺确实也被婉妃娘娘惊吓到了。 听着娘娘如此说来,那太后娘娘的心思确实让人难以琢磨。 “娘娘,这太后娘娘的心思确实是让人难以琢磨,就太后娘娘前几日吩咐给每个后宫妃子们分配的那盆菊花也是,明明已经很明显的暗喻着娘娘是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时,现如今又突然把心思放在了依兰殿的玉嫔身上,这着实让人猜不准太后娘娘的心思。” 婉妃听着红笺所说的这些话,脸上顿时也难看了起来。 随后便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 便忙从那贵妃软玉榻上起身,吩咐了红笺陪她一起去依兰殿探一探情况。 “娘娘,你说咱们跟依兰殿的玉嫔向来没什么往来,这突然造访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影响啊?”红笺想了想,便提醒道。 婉妃可是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想着这有什么,如今皇上给了她权力让她协理六宫,倘若真是有引起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她也可以直接以这个理由为自己辩驳。 “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难不成本娘娘出入哪个后宫还得看别人的脸色不成。” 红笺听了婉妃如此说来,也就没再继续说话,便只是一直随在她后面直接向依兰殿走去。 依兰殿内,郁瑾嫣正趴在窗棱之上回想起今日林半夏对她所讲的话。 林姐姐说她会尽快送她出得这深宫,那如果她被送出宫后,被惊羽哥哥知道了,他会不会怪自己没有听他的吩咐呢。 可是如今的林姐姐似乎真的已经下定决心留在这皇宫当中了,她说过她要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她绝对是不会离开皇上的。 惊羽哥哥,瑾嫣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处在你俩中间,我真的很为难。 但又想到倘若林姐姐真的把自己送出宫后,那她就又可以每天见着惊羽哥哥了,此时的心情即复杂又惬意。 只要一想到惊羽哥哥他说他已经在长安城住下,日后可能与她联系的次数可能会增加,让她一定要小心行事。 原来惊羽哥哥也是关心自己的,她记得之前每每俩人写信的内容多半都是关于林姐姐在宫中的内容。 在那信件上几乎没有提到她任何的事情,那时候看完信的她内心总是顿感悲凉。 想着想着,突然听到外面兰若一脸急切的声音。 “娘娘,婉妃娘娘来了。” 婉妃娘娘来这依兰殿了,不是吧,她这依兰殿何时这么吃香,竟然连婉妃娘娘这尊如此尊贵的菩萨都引来了。 郁瑾嫣连忙起身,整了整仪容,便出得内殿,上前迎接婉妃。 “臣妾给婉妃娘娘请安。”郁瑾嫣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 婉妃仔细瞧了瞧眼前的玉嫔,倒也觉得眼前的这个番邦女子长得倒是水灵,想着此番来只是想来向她探寻探寻这太后娘娘的心思罢了,随后便嫣然的笑了笑,道:“都是自家妹妹,就不必客气了,起来吧。” “谢婉妃娘娘。”玉嫔瞧了瞧她那脸上的笑容,心中甚是疑惑,但还是不敢让她着了把柄,这后宫该有的礼数,她该遵守还是得遵守的。 郁瑾嫣招呼着婉妃进得内殿落了座后便吩咐着兰若前去看茶,婉妃接过茶盏后,轻轻的吹了吹这浮在茶水上面的茶叶,慢慢的啜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悠悠开口道:“本宫可是许久没来这依兰殿了,瞧着这依兰殿的感觉的确实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神往,确实很符合玉嫔妹妹的身份。” 郁瑾嫣微微的笑了笑,回道:“多谢娘娘赞美,只是臣妾向来习惯简单一点的格局,所以这依兰殿的陈列摆设都是臣妾亲自设计的。” 婉妃听了这话倒是有点诧异,没想到这玉嫔还有这种天分,竟然把这宫殿设计的如此简单且又不失庸俗,确实让人瞧了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郁瑾嫣倒是听着这婉妃娘娘如此说话,倒心中不免有点好奇她这次来该不会是找她唠家长这么简单吧。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同之处 婉妃似乎觉得眼前的玉嫔倒是让她越来越惊讶,如此说来,太后娘娘该不会是发觉了这玉嫔的不同之处,所以才突然转而对这依兰殿上了心思。 不,一个苏漫漫就已经够她对付的了,倘若再来个什么玉嫔,那她所受的威胁不是更加的加大了吗? 郁瑾嫣瞧着此时一脸不在状态的妃娘娘,轻轻的唤了一声,道:“娘娘,可是身体不舒服?” 婉妃这才反应过来,略显尴尬的摇了摇头,道:“玉嫔妹妹有心了,本宫并无大碍。” 郁瑾嫣则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对了,玉嫔妹妹,本宫听说近日太后娘娘给你这依兰殿增派了一些宫女和太监?” 婉妃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郁瑾嫣哪里不知晓她这话的意思。 她就知道,今日婉妃娘娘前来肯定不会就只是单纯的跟她聊些家常这么简单。 果然带走目的的。 不过她要是想从她这里得到太后娘娘给依兰殿增派人手的事情的原因,那还真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郁瑾嫣只是轻声回道:“回娘娘,确实有此事。” 婉妃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但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随后又继而说道:“这后宫之事本就是姐姐我应该做的,可如今太后娘娘却亲自安排,这让我这个协理六宫的姐姐真是感觉有点惭愧。”说着还不忙低声叹息了一声。 郁瑾嫣心中不免由衷鄙夷。 她还真不喜欢这种言不由衷的交道。 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她打哈哈了。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娘娘此言差矣,这太后娘娘姑且是心疼娘娘们,所以才得了空闲随便安排一下,娘娘可不要多想。” 婉妃似乎觉得如今的玉嫔似乎也没了先前那般天真无邪,如今的她似乎多了一份别样的心思,但这种心思她也猜不透到底是哪种心思。 “玉嫔妹妹可知这太后娘娘怎么突然就对依兰殿关心起来了?” 婉妃索性不跟她拐弯抹角的,便直接了当的问道。 郁瑾嫣心中不免更加的对这婉妃有点鄙视了,平日里的她可是无论在谁的面前都表现的落落大方,如今的她竟然这般…… 郁瑾嫣心中不免长长叹息一声,果然这深宫之中要数这人心最难猜测了。 婉妃瞧了她半响,她便一直在发着呆,难道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她还得在心里再三思忖着? 婉妃似乎有点不耐,便再次问道:“玉嫔妹妹可是觉得这话不好向姐姐我说来?” 郁瑾嫣适才反应过来,微微笑了笑,点点头,叹息一声,道:“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太后娘娘的心思,其实臣妾也想不明白。” 瞧着她此时说话的神色,婉妃似乎觉得她并没有撒谎。 罢了,既然她本人都不清楚,那这旁人或许是更加的不清楚了。 既然不清楚,那她在继续呆在这里也没是什么意义了。 “罢了,本宫也有些乏累了,妹妹若是日后有时间就来这庆和宫多走动走动,也可以联络联络咱们这些姐妹的感情。”婉妃悠悠的起了身,淡淡的说道。 郁瑾嫣欠了欠身,福了福礼,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是,娘娘。” 待婉妃娘娘离开后,侍在一旁的兰若不禁有点疑惑,道:“娘娘,这婉妃娘娘突然造访,该不会就是为了来说这些话吧?” 郁瑾嫣淡然一笑,道:“不管来这依兰殿是何心思,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反正她日后不久便要离开这皇宫了,至于这其中的尔虞我诈对她一点也不关心,反正正在皇上只对林姐姐一个人好就行了,其他的她才不管呢。 兰若见自家主子对于此事似乎并不关心,随后她也释然了。 自打这玉嫔娘娘入的宫中时,她就被安排在她身旁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发现了自家主子似乎对于这后宫之宠一点也不关心,甚至一点也不感兴趣。 如今能像她这样的妃子已经是没有了。 不过除了她家主子以外,那凉月宫的林贵嫔倒也是如此。 对这后宫的是是非非显然是淡然处之。 “娘娘是奴婢见过最淡泊名利之人。”兰若微微笑了笑,道。 郁瑾嫣瞧了她一眼,笑道:“什么淡泊名利,我只不过是没了这心思罢了,如今的我也就只求着能在这深宫当中能有一丝安定就好。” 什么淡泊名利,她只不过是没了这心思罢了,她的心思早在进宫之时就把他遗留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罢了。 如今的她只求能在有幸之年见上他一年,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想到这里,脸上顿时布满了少女应有的情怀。 兰若见状,脸上也不免微微的笑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六章 表明态度 承寿宫内,佛音淼淼,檀香缭绕,贺雪归淡笑着走进殿内,柔柔拜了下去,道:“雪归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瞧了瞧欠身行礼的贺雪归,是满心欢喜,连忙道:“快快起来吧,来,到哀家身边来。” 贺雪归盈盈起身后便走了过去,太后娘娘拉起她的双手,叹息一声,道:“哎,是哀家对不住你啊。” 贺雪归身子微微一震,心中甚是疑惑,忙欠身回道:“太后娘娘没有任何对不住雪归的,太后娘娘把雪归当作亲生女儿这般对待,怎么会对不住雪归呢。” 太后听后是更加的有点对不住她,倘若不是她答应她要为她物色一门好的婆家的话,那也不会出了这样的乱子。 那个定辛实在是让她太失望了。 本来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这样被他给糟蹋了。 “雪归啊,这定辛的事情咱们就不想了,这事就过去了,这日后啊,哀家定会帮你物色更好的如意郎君,你看怎么样?” 贺雪归心中不禁有点苦闷,原来太后娘娘所说的是这事。 不过好在太后娘娘目前已经没有了更好的人选,那也至少给沉云多增加了一点机会。 眼下就是盼他早点回京,然后再求得皇上下旨,这事就皆大欢喜了。 日后她见了太后娘娘,她也不会再经常为了她这个事情而操心了。 贺雪归盈盈一笑,道:“谢太后娘娘关心,雪归自觉得这婚烟大事莫是强求不得,雪归只求顺其自然就好。” 太后娘娘听了她话,也是笑了笑点点头。 “雪归这话说的在理,是哀家太心急了。” 侍在一旁的函芝也是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自古以来莫说这婚烟大事,就是任何事情都强求不得。 想起自己那时候被夏望庭救起之后,便一直暗暗对他生了情愫,这是最后又能怎么样呢,如今的她一待这深宫便就是待了二十年。 然而他呢,却不是照样娶了妻生了儿。 回忆当初,他对她所说的话。 她还记忆犹新。 菡芝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眼睛里迅速地泛起水意来,夏望庭在决定将她带回府中,只不过是因为那时候的她长的和浣衣有几分相似罢了。 菡芝将眼中的泪水瞬间收了起来。 贺雪归不经意间却发现了她似乎眼中有点湿润,想必函芝姑姑心中肯定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 太后娘娘倒是没发现函芝的异样,便一直跟贺雪归说着话。 “雪归啊,改天哀家想去那云隐寺一趟,你要不陪哀家一起去吧,顺便替自己求个姻缘也好。” 太后娘娘饶有兴趣的说道。 贺雪鸳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是,太后娘娘。” 太后见了,甚是欢喜。 贺雪归倒是想着只要太后娘娘不急着为自己张罗着亲事,对于其他的那她倒是无所谓。 目前就只盼沉云快些归来了。 倘若皇上以治水有功给与沉云嘉奖的话,那太后娘娘也是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吧。 一想到这里,贺雪归心中便满是喜悦。 一想到就要嫁给傅沉云时的模样,贺雪归脸上顿时娇羞一片。 太后娘娘不经意间瞧见了她的神色,便好奇的问道:“这闺女,想什么想的如此有趣,竟然脸都红了。” 贺雪归巧笑嫣然,低头不语。 太后娘娘想着些许是因为刚才她说去云隐寺求的姻缘签的事情了。 想不到这闺女脸皮还是那么薄。 “雪归啊,你给哀家提前吱会吱会你这心中有没有什么如意的郎君呢?” 呃,贺雪归着实没想到太后娘娘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想到这里,既然太后娘娘提起,那她就先给她暗示暗示。 贺雪归浅浅一笑,道:“雪归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得他能真正的懂我,爱护我,珍惜我,在我难过的时候他能够陪伴在我身边,在我需要的时候他能立马出现,然后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 这样简单的要求不正是大部分人所追求的吗,可是到头来又能有几个人做到如此呢。 太后娘娘淡淡的笑了笑,道:“原来在雪归心里,要求的并不多。” 贺雪归默然点点头笑而不语。 第四百三十七章 笑而不语 是的,她的要求非常简单,所以好在她没有嫁入这深宫之中,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期望的,她所期望的除了他,谁也给不了。 纵使是九五之尊又能怎么样,如果不是自己真心喜欢,不是自己真心想要的那个人,那还不如不嫁。 “不过哀家还是希望你能过的幸福,这个世道上不是光除了爱情就可以的,其实两个在一起生活最多莫过于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繁琐的事情,或许等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太后知道她或许是对着爱情充满了无比的期待,只是现实生活是残酷无情的,有好多事情不是说只有了爱情就可以,因为两个人一旦生活在一起,就会生出特别多的矛盾来。 也许太后娘娘是过来人,她所经历的事情肯定比她多的多。 可是她还是对这种爱情充满了无比的期待,因为她觉得她没看错人。 傅沉云就是她最好的选择,最后的归宿。 罢了,既然雪归有些这种单纯无邪的想法也是好的,至少这心里是对爱情有着期待,总比没有的好。 “太后娘娘,瞧着你也有些累了,雪归傅你去休息吧。” 贺雪归瞧了瞧有点倦色的太后娘娘,便心领神会。 太后娘娘微微笑了笑,道:“也好,姑且是这身子骨好了,最近也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乏累的很。” “太后娘娘看上去年轻的很呢,如果走出去啊,旁人看了定以为太后是雪归的姐姐呢。” 太后娘娘被她这话说的不免噗嗤笑了出声,这个鬼丫头,倒是挺会说话的。 “好了,哀家要休息了,雪归你若是无聊,便去别的宫殿走走。” 太后可是越来越懂得她的心思了。 她还正好有此意呢。 想来自己已经有些时日没去这凉月宫了,也有些时日没见林贵嫔娘娘了。 心中不禁想念她的很啊。 正抬脚欲走出这承寿宫时,后面的函芝姑姑却喊住了她。 “公主殿下。” 贺雪归欠了欠身,瞧了瞧她,问道:“函芝姑姑可是有事?” “公主殿下,请一定要遵循自己内心就好。”函芝说完便福了福身,浅浅的笑了笑。 贺雪归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函芝,疑惑道:“函芝姑姑这话是何意?” 函芝欠了欠身,笑而不语。 日后公主定会明白她所说的话的,现在她只是点到为止。 见函芝姑姑离开了,贺雪归满脸疑惑不解,最近这函芝姑姑确实很是让她觉得有点看不明白。 但又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罢了,她还是先去凉月宫先林贵嫔娘娘吧。 凉月宫内,林半夏正躺在此玉榻之上看着书,白芷侍立一旁。 心情甚是舒爽。 不一会儿,便瞧见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菊花愈发衬得一双柔荑纤长白皙。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琥珀坠,皓腕上的流云似水镯碰撞一起丁玲作响。浅粉色的丝绦系在腰间,平添一分娇美柔弱。蝉翼般的乌轻纱愈颇显灵气,殊不知也在不经意间多了一份娇弱。头上绾了一个温婉的流月髻,斜插两支镶嵌了夜明珠的簪。柔顺润滑的三千发丝如瀑布般涌下,更显清逸飘俗。 这人不是贺雪归又是谁呢,只闻其银铃般的笑声缓缓传来。 林半夏便也会心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由着白芷从那玉榻之上扶了起来。 “我瞧着是谁呢,原来是安宁公主啊,我是说今日怎么感觉这屋内顿时蓬荜生辉呢,原来是安宁公主驾到。” 林半夏掩嘴一笑,悠悠打趣道。 贺雪归听了这话倒也是噗嗤笑了出声。 同时打趣道:“想不到娘娘的口才这么好,我贺雪归可是头一次见识呢,还真是大开眼界呢。”说着又是一阵大笑了起来。 白芷见两位甚是愉悦,便盈盈退下看茶。 “公主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凉月宫了,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两人坐下后,便开始闲言碎语的聊了起来。 “我也是觉得我有好些日子没来,甚是相念娘娘的紧呢,这不,今日一得空就过来了。”贺雪归看了一口茶,盈盈笑了笑道。 “这多日没见,公主这开玩笑的能力也是见长了。”林半夏嘴角上扬,满脸笑容的打趣道。 “娘娘谬赞了,我可是说的真心话。” 贺雪归拿着绢帕掩着嘴角笑了笑道。 林半夏被她的样子逗的大笑了起来。 “对了,瞧着你这高兴的劲,应该是这傅大人快要归来了吧?”林半夏似想起什么似的,便正了正脸色,问道。 贺雪归听到傅大人这三个字,脸色便自不禁的红了起来,浅浅的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再过些时日,他就回到这京城了,如今我也已与太后表明态度,我自己内心希望嫁的男子是什么样子的,太后娘娘似乎听了也不打算再过多的干涉其中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满三月了 林半夏听的她这样说,内心也很是为她高兴。 先前她总以为太后娘娘思想甚是古板,可是如今却被雪归给说服了,看来这雪归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你竟然都把太后娘娘说服了,公主殿下还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呢。”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贺雪归嘴角也露出一抹笑颜,道:“只是天时地利人和,我刚好就抓住了这个机会罢了。” “不过这太后娘娘如今真的已经放弃了?”林半夏还是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那时候她可是瞧见了,太后娘娘很是上心公主殿下的婚姻大事呢,这今日就这么简单的说服了?不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其实在贺雪归心里,她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是她知道她只是暂时压住了太后娘娘。 倘若皇上一直不下旨,那她就真的不好说了。 “眼下情况柳是等沉云回来,然后求得皇上下旨,待生米煮成熟饭后,想必太后即使不同意也是没有办法的。” 再说了这沉云治水有功,皇上肯定是要对其嘉奖一番的,倘若他把这个嘉奖直接换取…… 贺雪归想到这里,这脸上又情不自禁的羞红了起来。 林半夏些许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随之笑了笑,道:“那眼下就只能等得你的如意郎君快速归来了,赶紧把你给娶了去,也好了了你这一桩心事,免得你每每见太后娘娘时,心中总是不安。” 贺雪归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我这心里头老是心神不宁的,总怕会出什么差错。”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打趣道:“我瞧着你是因为想念着傅大人的林吧,哪里是有什么差错,肯定是你太过于思念人家傅大人了。” 贺雪归脸上更加的是通红一片,娇嗔一声,道:“娘娘,你怎么能如此不害臊的说出这种话来呢?” 林半夏掩嘴大笑。 她都已写满了整张脸,还不让人说了。 时间过得很快,今天便是二十五号了,林半夏轻轻的把手附在肚子上,这个小生命已经三个月了,再过个把月,她这肚子就越来越明显了,也不知道皇上想好办法没,但是她又不想太过于给他压力,所以她也只能内心担忧着。 “娘娘,是否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前去太医院请楚医女过来给你瞧瞧?”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见状,低声问道。 林半夏想着也好,三个月了,是该好好的查查了,这样她也没放下心来。 随之便悠悠开口:“也好,去吧。” 白芷领了命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来到太医院,找了半天也没瞧见这楚医女的影子。 院正章和大人仔细瞧了瞧眼前的白芷,忙笑了笑道:“白芷姑娘,可是要找楚茗烟?” 白芷瞧了瞧他,欠身行礼道:“院正大人,可知这楚医女现在何处?” 院正章和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早在前两天她就向我请了假,然后直至今日也没有来这太医院。” 白芷不禁有些疑惑,楚医女在她印象当中可不是这样的人,她可是把钱财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请假呢? 好生奇怪。 “是不是娘娘有什么不舒服,要不然老夫随你走一趟吧。”院正章和低声开口询问道。 白芷忙摇了摇头,欠身行了行礼,推辞道:“那若是这楚医女不在,就不麻烦院正大人了,倘若是这楚医女回来了,麻烦院正大人能告知她一声,让她来一趟凉月宫。” 院正大人章和笑了笑点点头。 白芷出了太医院,便快速回到凉月宫。 火急火燎的来到林半夏面前。 满脸愁容,低声道:“娘娘,那楚医女请假了,奴婢又不敢让其他太医过来给娘娘看诊,娘娘,你且还好?” 林半夏听说这楚医女请假,便似乎也有点小小的惊讶。随之便淡然一笑,道:“这楚医女肯定是因为什么事给耽搁了,不碍事,我且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想让她瞧瞧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白芷听说小皇子,便更加的焦急了。 “娘娘,要不然咱们还是找皇上吧。” 林半夏微微一怔,这丫头怎么突然说出找皇上的话来。 她这突然是怎么啦。 不免有点疑惑的问道:“找皇上做甚?” 白芷瞧着这娘娘都怀有身孕三个月了,倘若是再过一个月,这肚子就再也藏不住了,若是皇上一直不公开自己与娘娘的事情,这日后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那她家娘娘不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况且这娘娘肚子大了,就更加的需要静养和调理了。 就那楚医女的医术,她还能放心吗? “娘娘,皇上也该为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了,这都已经三个月了,若是日后再过一个月,你这肚子就完全掩藏不住的,若是被那有心人知道了,那你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吗?” 白芷一脸焦急且无奈。 林半夏知道她也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这般口无遮拦,好在这屋里没有其他人,倘若这话被别人听了去,看她还有几个脑袋在这里。 “白芷,我知道你也是因为担心我,不过这话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了,若是被别人听见了,那就不好了。” 白芷瘪了瘪嘴,心中甚是不悦。 娘娘总是考虑别人,一点也不为自己想想,如今肚子里都有孩子了,还不知道为自己为孩子想想。 这皇上也真是的,就这么一直把娘娘晾在凉月宫,也不知道赶紧想办法为娘娘正了这身份。 也好为自己的孩子争夺一个名分啊。 老是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事儿啊。 林半夏见白芷杵在那里半天不说话,还以为她是生她的气了。 便叹息一声,淡淡的说道:“白芷啊,其实你所说的我又何尝没想过呢,只是我一直都相信皇上他会给我一个交代,但是他作为一国之君,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左右的,你明白吗?” 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作为皇上就能全权处理的。 他也得等到合适的时机才是。 白芷才管不了这么多呢,她心中就是只要娘娘平安无事就行,其他的,她不想管,也更加的管不了。 她也只不过是个奴婢,她的职责就是如何让自家的主子过得舒心,过得快乐。 对于其他,她可不敢有任何的奢求。 “罢了,有些事情,你可能暂时还不能体会,若是日后你遇到了,便就会今日我所说的这些话了。”林半夏长长的叹息一声道。 白芷瞧了瞧眼前的娘娘,委实觉得娘娘其实看着幸福,但事实上,她内心也是忧愁的吧。 “娘娘,奴婢明白,奴婢只是舍不得你。”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 “那娘娘如果知道,就不要让白芷担心了,你可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白芷一件认真的央求道。 林半夏笑了笑点点头。 柳逸尘找了楚茗烟两天两夜了,她似乎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难道她就那么的恨自己,以至于成亲之时彻底消失在他面前。 楚茗烟啊楚茗烟,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柳逸尘不逼你了,只要你出来,一切都去你所意。 只要你不在躲着我。 “楚茗烟,你给我出来,我柳逸尘就这么让你讨厌憎恨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啊,只要我柳逸尘能做的都会答应你,只要你出来。” 柳逸尘跪倒在她们曾经欢愉的门前歇斯里地咆哮着喊到。 可是这屋子里除了他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声音。 “楚茗烟,你倒是给我出来啊。” 柳逸尘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向地面,顿时鲜血直流。 此时的他却连一点痛楚都没有,喃喃自语着。 回想着他们之前的点点滴滴,他柳逸尘始终都不会相信她楚茗烟说的话,她说她是因为不爱了,所以才不想跟他成亲的,可是当他问她为何突然不爱了,她却找不到任何不爱的理由,所以,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怕连累他,才会说出如此狠心的话来应付他。 “楚茗烟,我柳逸尘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你等着,我一定要查出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柳逸尘似乎想起来些什么东西。 便慢慢站起身,推门出去,来到太医院。 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很是惊奇,但又不敢开口。 日子已经选定今天成亲的俩人却不知道是因为何事,却一个玩失踪,一个又这样旁若无人的做着事。 真的是很奇怪。 院正章和才刚踏进院内,便一眼瞧见了柳逸尘。忙把他拉至无人的地方,地神询问道:“怎么样了,楚茗烟可是找到了?”这个死丫头,若是被他抓住了,有她好看的。 院正章和满脸不悦。 柳逸尘面色极其苍白无力,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什么,还没有找到,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昨日凉月宫的白芷可是来找过她了,这要是误了林贵嫔娘娘的看诊时间,那要是追查起来,可是要砍头的。”院正章和不禁大骂道。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会放过你 如今可是急死他了。 之前他可是清楚的记得皇上为了林贵嫔娘娘的身子,亲自召见了他两次了。 那这不是说明皇上如今对林贵嫔娘娘的态度不一样了。 倘若是皇上深究下来,那他和整个太医院估计都会受到牵连。 院正章和一脸焦急,负手跺来跺去。 柳逸尘抬眼瞧了瞧院正章大人,也甚是苦恼。 如今他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可是就是不见楚茗烟的踪影,眼下他也只能一边寻找着楚茗烟为何离开的原因和继续寻找了。 “柳医正,眼下这种情况可如何是好,若是再找不到她的话,那林贵嫔娘娘那里怕真不好交待。” 院正章和满脸忧愁,甚是苦闷。 而且再加上倘若是被皇上知晓了,那就更加的难办了。 说不定整个太医院都会受到牵连。 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的不知轻重呢,说消失就消失,好在他之前跟白芷姑娘说的是楚医女请假了。 倘若被发现是消失了,那她可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院正大人,你先别着急,倘若是凉月宫的林贵嫔娘娘再差人来找楚茗烟的话,那就直接让我去吧。” 柳逸尘想着暂时或许只能这样了。 可是院正章和脸色似乎更加的凝重了。 “别说让你去了,就算是老夫亲自去,也是没用啊,凉月宫林贵嫔向来都是由楚茗烟亲自看诊的,若是换了其它人,那林贵嫔都是拒绝的。”院正章和也不知道这是为何,就算上次那皇上亲自吩咐他去过凉月宫两次时,最后他也是安排了楚茗烟前去。 后来就慢慢的一直是由楚茗烟亲自去这凉月宫看诊了。 从此以后这凉月宫几乎没有请过别的太医。 柳逸尘不明所以,不禁有点疑惑道:“这是为何?” “具体什么情况连做为院正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前天那凉月宫的白芷过来请楚茗烟前去为林贵嫔看诊时,老夫就提议老夫可以亲自跑去一趟,可是那白芷姑娘便直接拒绝了,具体什么原因老夫实在是不知。” 院正章和不禁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柳逸尘回想起那时候的那天晚上,有个陌生男人对他所说的话。 白芷,白芷,对了,那个陌生男人似乎对他说过白芷的名字。 他懂了,这楚茗烟估计是已经被这凉月宫的林贵嫔当作自己人,所以才不放心其它人去给她看诊。 随后想了想,抬眼望了望一脸愁容的院正大人。 “大人,如若是这样的话,那你不妨就告诉那白芷姑娘,说我柳逸尘便是那楚茗烟的夫娇君,想必她会同意的,这样先把事情缓一下,等找到楚茗烟为此。” 院正章和听了他这话,仔细瞧了瞧他,难道让他这样说就会有用吗? 不禁有点疑惑不已。 柳逸尘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这样应该是可以的。” 院正章和心想,如今也只能是试一试了,总比什么办法也没有的好。 便点了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 柳逸尘抱拳行了一记礼,随后便进了太医院内殿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眼下的情况他已全部规划好,如今就是开始一步一步的去实行了。 自打这楚茗烟从那玉清殿替苏贵妃看诊后,她就一直表现得特别不对劲。 所以柳逸尘就想着这事肯定跟这玉清宫脱不了干系的。 眼下,他也只能是边秘密调查着,然后顺便找那楚茗烟。 如今的她也已经离开有两天时间了,不过这在怎么说,她也不可能出的宫去吧。 这皇宫可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倘若要出去,那也得有皇上的允许。 可是她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呢? 柳逸尘始终是猜不出来她除了太医院和自己所分配的府邸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 玉清宫内,今日的苏漫漫到是身着一袭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夹子,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正半躺在那贵妃软玉榻之上微微阖着眼小憩着。 百合正跪在贵妃榻之下为她锤着腿。 以往这种事情都是玫瑰干的,今日玫瑰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好她百合亲自伺候着娘娘了。 良久过后,百合微微动弹了一下自己已全然发麻的双腿,一不小心没找准身体的重心,便从那榻之下跌倒在地。 或许是她此时的动静有点大,正小憩的苏漫漫微微睁开眼眸,瞧了瞧摔倒在地的百合,悠悠开口道:“起来吧,去给本宫准备点冰镇梅子汁来,让本宫去去暑气。” 近日里这长安城的天气着实是让人热得紧,苏漫漫不免热得有点烦躁起来。 好在此时是百合,倘若是换作了其它宫女,说不定早就挨罚了。 百合立即从地上快速爬了起来,欠身行了行礼,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百合便命人拿了这冰镇梅子汁过来。 要说这冰镇梅子汁瞧着没什么,其实它的制作过程可复杂了。 这梅子洗净后,必须用盐水泡一个时辰,然后再直接加水加冰块搅拌成汁液后放在冰块一起冰冻起来。 要说这冰冻的时间还不能太久,太久的话怕是这梅子汁就会变成冰棍了。 那可就白废了,所以说这制作虽然简单,但这火候可得把握的一分不能少一分不能多。 百合拿起玉质碗器盛了一碗,再用这挂耳汤匙轻轻的划均匀开来后,便递到了苏漫漫的面前。 微微的笑了笑,道:“娘娘,这梅子汁好了,你且可用用了。” 苏漫漫微微眯起凤眸,抬眼瞧了瞧百合,接过她手中的梅子汁,这冰爽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着实让人感到沁人心脾的舒爽。 拿起挂耳汤匙,轻轻的舀了一点放在嘴里,吧唧了一下嘴,这味道实在是让人无法言语。 “百合,这玉清宫中,就属你手最巧了,这梅子汁可是弄得越来越好了。” 瞧着娘娘满脸喜悦,百合微微欠了欠身,喜不自禁,道:“谢娘娘夸奖,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只要娘娘喜欢,奴婢日后会一直为娘娘准备的。” 苏漫漫边喝边微微的笑着点点头,心中甚是满意。 过不多时,只听见外面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苏漫漫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她已经不是提过一次两次了,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每次都是打扰她。 “百合,去瞧瞧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 百合欠身福了礼,应了是。 便刚要踏出这殿内,只见一脸急切的玫瑰踏进殿内来。 “奴婢参见娘娘。”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跪在地上的人,心中满是不悦,怎么又是她,与之前几次相比,她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个坏毛病。 “你个死奴婢,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可不是一次跟你讲过,不要每次都是这样火急火燎的在这玉清宫内,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怎么的?”苏漫漫怒叱道,直接把手里的玉质碗给随手甩了出去,这玉质碗正好砸到了跪在地上的玫瑰头上。 玫瑰痛的连声音都不赶发,她也是因为有急事向娘娘禀报,才乱了心神。 “娘娘请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娘娘赎罪。”玫瑰咬了咬唇,低声道。 苏漫漫满腔怒火,她这才刚喝了梅子汁,又被她给激起心中的火气来。 真是气死她了。 瞧着苏漫漫怒不可遏的样子,侍在一旁的百合心中也是惴惴不安起来。 这次她可真的不好再向娘娘替玫瑰求情了,因为这次的情况确实和以往不一样。 玫瑰顿时心中对百合充满了怨恨,她竟然站在那里连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跟娘娘讲,果然是自己的好姐妹,亏她还真的那么相信她所说的鬼话。 她以后再也不会再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随后一脸怒气的苏漫漫瞧了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玫瑰,咒骂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宫滚出去,看的都难爱的紧。” 玫瑰想起自己此时来的目的,随后再次匍匐在地,低声说道:“娘娘,玫瑰此次来是有要紧的事情向娘娘禀报的。” 苏漫漫听了玫瑰这话,不禁皱起了秀眉,冷冷的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有关林半夏那个女人的?” 玫瑰心中这才微微放松开来,她就知道娘娘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的。 “是的。”玫瑰点头道。 “快说,一字不落的说给本宫听。”苏漫漫似有些激动起来。 玫瑰便仔仔细细的把珍珠告诉她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 苏漫漫一张艳丽的脸庞上甚是难看的紧,什么,皇上都已经公然去了那凉月宫用早膳,而且与那林半夏行为极其亲密。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果然可以,你果然让我苏漫漫刮目相看,竟然敢这样公然的**皇上,如今我苏漫漫是绝对不会放过于你的。 第四百四十章 怒火攻心 “你再给本宫细细说得皇上是怎么去了这凉月宫的?”苏漫漫眼神犀利的瞧着跪在地上的玫瑰,玫瑰愣是被苏漫漫这种眼神吓的差点不敢说话。 随后便低垂着头不去瞧她,弱弱的说道:“奴婢只听咱们的眼线说,前几次她只是晚上偶尔发现皇上出入凉月宫,但那一次皇上竟然早上的时候去了凉月宫,而且还是专门去陪林贵嫔用早膳的,而且皇上那时候对林贵嫔特别的宠爱,两人还还还亲上了。” 玫瑰已经不敢再过多的描述当时的情景了,估计这贵妃娘娘要是再听下去,她肯定要雷霆大发的。 到时候殃及到她头上,那可就惨了。 果然苏漫漫听到这里,艳丽的脸庞瞬间扭曲着,青筋暴怒,怒不可遏。 侍在一旁的百合见了也都不敢上前劝解着。 这玫瑰怎么也不知道轻重缓急,竟然这时候说这样的事情,她又不是不清楚娘娘发起脾气来,那可是没法收拾的。 些许是这位气过头了,苏漫漫整个脸色苍白不已。 茶颜悦色的百合忙扶起了苏漫漫,一脸焦急,劝慰道:“娘娘请息怒,身子要紧。” 苏漫漫已经气的全身没了力气。 整个人连呼吸都困难了。 玫瑰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倘若娘娘因此事而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不是成了最大的罪人了吗,而且到时候别说能得到娘娘的嘉奖,可别把自己的小命搭了进去。 百合见玫瑰一直跪在地上没反应,便忙吩咐她过来帮忙。 “玫瑰,还不过帮忙。” 娘娘都自己这样了,她还那么没有眼力见,真是让人无语。 玫瑰被百合着一声使唤,心中甚是不满。 但碍于娘娘在此,她又不得不听从。 两人便合力把苏漫漫给弄到了殿内的床榻之上。 百合边吩咐玫瑰在此好生伺候着,她去一趟太医院。 苏漫漫此时感觉自己呼吸都特别的困难,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一直拼命的大口喘息着。 侍立在一旁的玫瑰可是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情,吓得不知所措。 只能呆呆的杵在那里,瞧着一脸痛苦的苏漫漫。 这百合是怎么回事,竟然把她一个人就在这里,倘若娘娘真出个什么事,那她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吗。 好你个百合,竟然这般害我,看我到时候得宠了怎么收拾于你。 百合急急忙忙的累到太医院,直接便忽视了院正章和,走至柳逸尘身旁。 满是焦急,道:“柳逸正,可否请你跟百合去一趟玉清宫,我家娘娘突然不知怎么的,整个人变得很难呼吸。” 柳逸尘还想着如何去这玉清宫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让他如愿以偿了。 柳逸尘听完百合所说的话后,便快速拿起医药箱随着她一同来到玉清宫。 进的内殿后,柳逸尘放下医药箱,从里面拿出脉枕,透过若隐若现的帘子为苏漫漫把脉。 良久过后,柳逸尘站起身来,欠了欠身,行了一记礼,道:“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姑且是怒火攻心,受了刺激才成了这样,待微臣开一味方子,给娘娘吃了后,再好生修养些时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听到柳逸尘如此说来,百合这颗紧张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忙欠身行礼,低声感谢道:“谢谢柳医正了。” 柳逸尘快速这下药方子后,便递到百合的面前。 百合微微的笑了笑,接了过去。 转而对立在床榻边的玫瑰说道:“玫瑰,你快速去太医院按着这个方子前去抓药。” 玫瑰瘪了瘪嘴巴,心中甚是不满,但当着这柳医正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方子,前去太医院抓药去了。 好在这苏漫漫没什么大碍,百合便亲自出的内殿送这柳逸尘。 柳逸尘行了行礼,道:“百合姑娘请留步。” 百合不知怎么的,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根都红了。 一脸娇羞的模样不敢直视柳逸尘的眼睛。 柳逸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有些事情可是急不得,比如他要想查出这楚茗烟当日来这玉清宫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得慢慢来。 柳逸尘告辞后,便转身离开了这玉清宫。 直到他得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百合才离去。 待柳逸尘回到太医院时,院正章和便快速找了他。 把他拉至一旁,低声询问:“你何时跟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走的如此之近了?” 柳逸尘一听院正这样问就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便不禁哑然一笑。 解释道:“院正大人想多了,我与那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前些时日为了找楚茗烟去了玉清宫一趟,所以她这才记得我。” 院正章和半信半疑的仔细瞧了瞧他,瞧着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说谎。 “好吧,不过老夫可是嘱托你了,这玉清宫的人咱还是少惹为妙。” 虽然不知道院正大人说这话是何意,但柳逸尘他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他自己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顿了顿片刻,便随后开口道:“我知道了,多谢院正大人的提醒。” 院正章和点了点头,瞧着他似乎听了进去,随后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了。 “那今日那百合姑娘为何火急火燎的找你啊,莫不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院正章和随口一问。 倒是柳逸尘觉得院正大人似乎对这玉清宫的事情太过于关心了。 然而院正章和倒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纵使是不知道柳逸尘异样的眼光。 柳逸尘随后想到院正大人既然问到这个事情了,那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他是整个太医院的院正。 随后抱拳行了行礼,道:“娘娘似乎是因为受了什么大的刺激,所以才导致怒火攻心,不过我已经开过药方子了,待吃过那些药之后,休养几日便就没什么事了。” 院正章和点点头,道:“这样啊,老夫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百合姑娘急急忙忙的,连见了老夫都不把我这个院正大人放在眼里。” 柳逸尘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个,不禁有点想笑。 随后便悠悠开口道:“院正大人,若是没什么事,那柳逸尘我便去忙了。” 院正章和瞧了瞧他,点点头,道:“去吧去吧。” 百合回到内殿后,瞧着苏漫漫俨然是已经睡下了。 不过这玫瑰怎么还没有把药取回来,这玉清宫离这太医院也没有多远啊。 罢了,好在娘娘已经睡着了,倘若娘娘醒来后,这药还没有熬好,那她们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算了,她还是亲自前去看看吧。 不一会儿正准备出去瞧着情况怎么样的百合只见玫瑰拿着一包东西进得这玉清宫。 百合微微笑了笑,道:“辛苦你了,玫瑰。” 玫瑰冷哼一声,把药包直接扔到她手中,便直接略过她身旁,进了那大殿内。 百合一脸无奈,她似乎好像没对她怎么样,她这是又怎么了,真是无语。 算了,她还是赶紧吩咐下人把这药给煎了,到时候等娘娘醒来的时候就可以喝下了。 说罢便吩咐了一个小宫女前去把这药给煎好,然后嘱托了一番后便进了内殿继续伺候着苏漫漫。 她可是从来没见娘娘生过如此大的气,想必等下娘娘醒来后,肯定也会因此想起玫瑰跟她禀报的事情。 可是这柳医正也说了,娘娘可不能再受刺激了,倘若是再受刺激,这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娘娘如果执意如此,任她再怎么劝也是无济于事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漫漫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境,梦里有皇上,林半夏,还有她。 梦里的皇上极其宠爱林半夏,甚至还跟她有了小皇子,因为皇上独宠她一人。 就连曾经独宠她的皇上如今对她都是冷言冷语了。 林半夏为了挤兑她,故意害她,随后皇上因为宠爱她,所以特别相信林半夏所说的话。 最后她被皇上打入了冷宫。 所以的妃子们都开始嘲笑于她。 嘲笑她本就是一个小小的陪嫁丫鬟竟然还敢跟自己的主子争得皇上的宠爱,骂她不自量力。 不不不,苏漫漫大声尖叫着,不是这样的,林半夏,你这个坏女人,我苏漫漫竟然不知道原来你内心是如此的狠毒,竟然这般的歹毒。 我苏漫漫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认输的。 或许是因为这梦境的原因,苏漫漫一下子被吓醒了。 突然大声的喊道:“我不会就此认输的……” 侍立在一旁的百合也着实被苏漫漫吓了一跳,连忙掀开帘子,一脸急切的道:“娘娘,你怎么了?” 苏漫漫这才清楚的瞧仔细了,这里是玉清宫,原来她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可是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难道这梦境是有什么提示她的吗? 就目前玫瑰提借给她的消息来讲,这梦中的情况已经有一小部分实现了。 那如此说来,如果她再不做出实际的行动来,那她就真的如梦中那样最后被皇上打入那冰冷的冷宫之中了。 不不不,不会的,皇上不会这样对她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嘉奖 百合一脸疑惑的瞧着此时表情变换莫测的苏漫漫,娘娘这突然是怎么了,整个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不免继而又唤了一句:“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苏漫漫冷静下来后,抬眼瞧了一下百合,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这是怎么了?”苏漫漫只记得当时听了玫瑰跟她说的事情后,她便没了意识,就只是觉得心上特别难以呼吸。 然后就彻底没了意识,最后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百合欠了欠身,解释道:“娘娘之前是因为受了极其大的刺激才导致怒火攻心的,不过太医已经看过了,说只要喝了他开的药好生休养一段日子就没什么事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娘娘此番不能再受刺激了。” 百合解释后,便扶起苏漫漫,为她更了衣,便把她扶到前殿来,待她坐上那贵妃软玉榻上之后,百合便吩咐了刚才煎药的小宫女把药盛上来。 苏漫漫闻到那股药味后,胃里不免引起一阵翻江倒海来。 “这个是什么,快拿走,快拿出去。” 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个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这般难闻,简直影响心情。 百合一脸的为难,看着苏漫漫不知如何是好。 苏漫漫见百合一直杵在那里,不禁蹙起凤眉,似有不悦,道:“本宫让你拿出去呢,你是没听到吗?” 百合支支吾吾好半天,苏漫漫才听明白她所说的话。 “娘娘,这药是太医院开的,说你必须服用,不然会影响你身体的,所谓良药苦口,娘娘,奴婢已经为你准备了蜜饯,你还是喝了吧。” 苏漫漫闻到这个味道就难受的紧,她哪里还能喝得下去。 “先拿出去吧,本宫等下再喝。” “这药凉了就失去它本身的药性了,娘娘还是现在喝吧。”百合继续劝道。 苏漫漫满脸不悦,她虽然知道这百合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如今是真的喝不下去了,她若是一直这样强行让她喝下去,那不是更难受。 “本宫已经让你拿下去了,你是聋了还是怎么的?”见苏漫漫发火了,百合也是满脸无奈, 索性让那侍在门外的小宫女把这药拿走了。 苏漫漫这才松了口气,这什么鬼药方子,竟然这般难闻的要死。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太医开的。 苏漫漫继而又问向百合。 “百合,这药到底是谁开的,竟然这般噩臭,他该不会是故意这样对本宫吧?” 百合见苏漫漫如此怀疑,心中不免微微一征,这可是柳太医开的,他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害娘娘呢,娘娘可是想多了。 百合欠身说道:“娘娘,这药是太医院的柳医正开的,奴婢瞧着那柳医正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娘娘可能多想了。” 苏漫漫倒是没有想到这百合竟然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而挺身而出,还真是稀奇。 便越来越对这个柳医正产生好奇心了。 苏漫漫敛眉,淡淡的反问道:“是吗,百合竟然对这个柳医正这般有信心?” 百合矮身行礼,解释道:“娘娘,奴婢只是觉得这柳医正为人正直不阿,所以才这般认为。” “是吗,本宫又没说什么,你干嘛那么激动,该不会是你心里有鬼吧?”苏漫漫越发趣味的说道。 百合忙跪在地上,一脸惶恐,道:“娘娘明查。” “好了,本宫又没说你什么,你这般模样若是被人看了去,还以为本宫故意刁难你呢。” 苏漫漫悠悠开口。 “谢娘娘。”百合谢道便起了身。 “罢了,本宫累了,想继续休息一下。”苏漫漫些许是之前做的噩梦没能好好的休息,所以此时才这般困乏。 百合欠了欠身,应了是,便自行退了出去。 是日,傅沉云终于是回到京城了,贺雪归可是盼星得盼月亮,终于把他给盼回来了。 傅沉云一回到京城,全城上下的老百姓都站在城内迎接着。 就连澹台望舒都亲自来到宫门外迎接于他。 还特地为他准备了美酒好菜为他接风洗尘。 瞧着澹台望舒满脸笑容的迎接着傅沉云,这傅沉云着实是承蒙皇上的恩泽。 “微臣参见皇上。” “快快起来。”澹台望舒喜笑颜开,连忙扶起傅沉云。 随同皇上进入宫内后,澹台望舒召集了若干大臣为傅沉云接风洗尘。 “傅爱卿,来,这杯酒是朕敬你的。”澹台望舒举起酒杯对着傅沉云说道。 傅沉云连忙起身,同时也举起杯子,道:“谢皇上,那微臣就先干为敬了。”说完便仰头喝下了一整杯的酒。 澹台望舒心情大好的同时也仰头喝下整杯。 余成德忙为澹台望舒添了一杯。 “对了,傅爱卿,你这次治水有功,说说吧,你有什么想让朕嘉奖你的,只要朕能办到的,都会满足于你。”澹台望舒当然知道他要的嘉奖是什么,但是他还是想亲耳听到他自己来说。 众臣听了皇上这话,是又惊讶又羡慕。 这次傅沉云可算是在皇上面前长脸了,竟然得到皇上如此之重视。 傅觉云瞧了瞧满坐在殿内的众大臣们,不免上前抱拳道:“皇上,本来为皇上做事是微臣分内之事,微臣不敢有任何的奢求,只是如今微臣有个不请之请。” 澹台望舒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满脸期待的听着他接下来所说的话。 傅沉云抱拳,单膝跪地,道:“皇上,微臣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微臣想娶安宁公主为妻,不知皇上能否同意?” 澹台望舒听到他所说这话时,果然眉开眼笑的,其实他早就已经拟好了圣旨把这安宁公主下嫁给他了,只是他只想听到傅沉云亲自开口罢了。 不过这不正是雪归想看到的吗。 早已安排好一切的澹台望舒其实早就让贺雪归准备好了嫁给傅觉云了。 今日傅沉云归来,贺雪归哪里会不知道呢,只是她如今的心情已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了,即复杂又开心。 她就要嫁给傅沉云了,她此时内心为何是又紧张又开心呢。 不禁想起那时候她还主动找过皇上,让皇上亲自答应自己的要求。 至今想起来她脸上还是有点难为情的样子。她记得那时候她走进景德殿时拜见了澹台望舒。 澹台望舒那时候还面带笑容的瞧了她许久。 贺雪归记得那时候她却是冷静无比,被皇上赐了坐之后,她才悠悠开口道出自己来这里找他的真实目的。 那时候澹台望舒似有疑惑她为何今日来找他,随便她便淡淡开口道:“臣妹专程来谢皇上隆恩。”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皇上面上略略有些尴尬,毕竟是他暗中做了些手脚,才让她进不得宫里来,做不了皇后,于是道:“谢恩只是不必。只是当初之事,是朕不妥,却也不能令你蒙羞罢了。” 贺雪归听得他如此说来,便也神情自若的,淡淡的开口说道:“臣妹知道皇上护着人,有这计策,倒是不奇怪。” 那时候皇上在听得她说出这话后便瞳仁遽然缩起,抬眼望向她,眼神不可谓不锐利。 良久,皇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却见她虽然姿态恭顺,倒是并不惧怕,嘴角微微扬起,倒像是在盘算些什么事情,挑了挑眉道:“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便是,朕都能应了你。” 贺雪归这才把自己来这里的最真实目的告诉于他,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抬起头来道:“皇上的一举一动,臣妹不敢妄加揣测。臣妹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臣妹,希望来日皇上能够为臣妹亲自赐婚。” “便是此事?” “正是。” “你既已为公主,这又有何难?何必非来求朕一趟?” “因为,臣妹此生,只嫁一个人。” “何人?” “兵部侍郎,傅沉云。” 这是她当时找皇上时两人所说的对话,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又想起今日,她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颜来。 如今的她已快要如愿以偿了,还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来。 不过他俩能走至如今,也却实属不易。 毕竟像傅沉云这样的身份,太后娘娘势必不会同意把她下嫁给他的。 好在他如今治水有功,皇上倘若以这个功劳作为嘉奖,那他完全就可以娶得自己了。 澹台望舒听了傅沉云的话后,心中满是愉悦,随后故作沉思了一下,问道:“傅爱卿啊,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朕这义妹可是深得太后娘娘喜爱呢,倘若你若是有半点对不起她,那可是面临着太后娘娘的责罚的。” 澹台望舒故意拿出太后娘娘来吓唬他。 傅沉云一脸认真的道:“皇上,微臣是认真的,微辰日后娶得公主后定会好好的爱护她的,决不会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澹台望舒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吧,那朕就允了这门亲事了,择日被会为你们赐婚,你看如何?” 澹台望舒满脸笑容的说道。 傅沉云连忙叩头谢恩,“微臣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这也是好事一桩,傅爱卿就不必多礼了,起来吧。”澹台望舒微微笑了笑挥挥手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 笑了笑 终于是了了心中一桩大事了,傅沉云谢了恩,起了身,便也会心的笑了笑。 倘若现在快速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雪归,她一定会高兴坏了吧。 想起高兴的雪归傅沉云脸上更加的洋溢着满脸幸福的笑容来。 些许是因为太过于高兴,澹台望舒今晚喝的有点高了,所以头晕乎乎的,本想今晚去凉月宫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于她,可是今日的他似乎喝的有点多了,他还是决定在这景德殿内休息明日再告诉于她吧。 他主要还是怕因为自己晕乎乎的实在是忍不住就把她怎么样了,如今的她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了,是啊,她现在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他倘若再不加快点时间,那到时候她和孩子都会受到影响的。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不禁有点烦躁起来。 可是如今他还是没有想好两全齐美的办法来,有时候他真讨厌这样的自己,作为一国之君,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皇上。 想起半夏是如此信任自己,但是他却还没有做出任何保护她的事情来,他顿时心中不免有点恼怒起来。 或许是因为今日喝的有点多,所以才越来越觉得全身燥热的很。 余成德见状便上前扶起澹台望舒,扶他到后殿歇歇酒意去了,待入了后殿后,余成德便服侍了他躺下,见他微醺昏沉,心中叹道,这欠了别人的,终究是还了。这公主殿下,可算是如了自己的心意了,不过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见皇上微微熟睡,余成德便掩了门,退了出去,搭了眼帘瞅着天色,想着今日皇上似乎要在这景德殿休息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去这凉月宫送个信,让贵嫔娘娘过来看顾一二? 正想着的时候,景德殿殿角处却拐过一行人来,他眯了眯眼仔细看,心中却叹了一声,整了整衣袖,迎上前去。 “婉妃娘娘安好,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余成德笑着问道,婉妃自然是听说了澹台望舒为这兵部尚书傅沉云接风洗尘饮了酒,特意过来看一看的,便道:“本宫听说,皇上因为这傅大人接风洗尘饮了些酒,怕那些宫女伺候不周,特意来看一看。” 余成德拱手笑道:“婉妃娘娘有心,只是皇上此刻已经睡下了。” 婉妃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笑了笑,总觉得他似乎是拦着自己一般,道:“睡下便睡下了,我候着,等皇上醒来。” 余成德不好阻拦,只嗫喏不言,婉妃看了他一眼,心中生疑,却想着里间是传召了其他宫嫔,不禁有点疑惑道:“里面可有旁人?” 余成德忙道:“没有,皇上今日高兴,可是多饮了几杯,已经睡下了。” 婉妃道:“尽是不尽心的,饮酒伤身,只是歇一歇便好的。红笺,去煮些醒酒汤来,皇上醒来时好喝上一点,舒服些。” 红笺应是,下去了。余成德见状,再不好拦着,微微侧了侧身,让开了路,婉妃进了殿,径直向榻上而去。 澹台望舒睡得香,自然是无所察觉。婉妃敛了裙摆,坐在一侧,瞧着他沉睡着的清俊面容,微微笑了起来,伸手触摸上他的唇,轻轻俯首落下一吻,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来,在殿中左右无事,便起身到一旁的榻上阖目微憩。 过了些许时候,澹台望舒微微拧着眉,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还是有些乏力,微微地咳了一声,想要惊动些宫人过来,却不防听到一道柔媚的女子声音,惊喜地道:“皇上醒了?” 他很是诧异地抬起眼来看,却是婉妃一脸欣喜地坐在一侧,见他醒来急忙走上前,澹台望舒急忙地直起身来,单手撑额,按着太阳穴轻轻地揉着,道:“婉妃这么晚怎么来了?” 婉妃盈盈笑道:“臣妾听说皇上饮了酒,特意来看看。” 说着,转身道:“这是臣妾煮的醒酒汤,皇上喝一喝能舒服些。” 澹台望舒不好推拒,半推半就地喝了半碗,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了,朕还有事要忙,你回去吧。”说罢,站起身来,走到衣架前,命人给他整顿衣裳。 婉妃瞧了瞧这个时候,皇上竟然还有事情要忙,心中甚是有点委屈。 她都已经委身来这景德殿内伺候他了,然而皇上似乎完全对她没了兴趣。 婉妃似乎感到此时的自己好一阵尴尬。 自古以来她就在皇上的心里都是贤良淑德,明事理的女人,所以这次也不为过,既然皇上还有事情要处理,那她也不好多做打扰。 便微微欠身福礼,轻声道:“既然皇上还有事情要处理,那臣妾便不再多做打扰了,只是臣妾只希望皇上能保重龙体。” 说完便再次盈盈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澹台望舒心想好在是自己醒了,这后宫当中倒是个个都不让他能省心的。 想起前些日子,那苏漫漫也是这样,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竟然跑来这里,也不知道那个死奴才余成德是怎么回事,竟然随意让这些个妃子们进入他景德殿内殿。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一脸不悦。 忙大声呼喊道:“余成德,给朕过来。” 侯在殿外的余成德听到皇上如此大声唤他,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想着肯定是因为刚刚婉妃娘娘的事情了。 “皇上,奴才在。”余成德欠了欠身,行礼道。 澹台望舒蹙着眉头,瞧了他一眼,随后大声呵斥道:“你怎么回事,上次朕醉酒时,是那个苏漫漫,这次醉酒时,又来个什么婉妃,你说说你就不怎么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别让那些妃子来烦朕好吗?” 余成德吓得腿都软了,忙欠着身子,惶恐道:“请皇上息怒,不是奴才没想办法,只是这些贵妃娘娘们着实厉害的很,奴才拦不住啊,再说了,奴才到底只不过是个奴才,哪能真能得罪那些贵妃娘娘们啊。” 澹台望舒瞧着他似乎说的也有点道理,想着这些后宫的女人们可是个个都不是是什么省油的灯。 “行了,就算是朕错怪你了吧。”澹台望舒摆了摆手。 余成德听了皇上这话,心中适才宽慰了不少。 “皇上可是要去凉月宫贵嫔娘娘哪那里?”随后,余成德见皇上打发走了婉妃,眼下这时辰也尚早,便低声询问。 澹台望舒想着既然自己醒酒了,那就去凉月宫把这好消息告诉半夏也好,顺便让她高兴高兴。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走吧。” 随在身后的余成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不过他还是挺佩服皇上的,至今为止,皇上可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来往这凉月宫许多回了,竟然还如此沉着。 倒也是让他彻底佩服。 凉月宫内,林半夏躺在床榻之上甚是睡不着。 想起今日那兵部尚书傅沉云归来,这公主殿下肯定是高兴坏了。 对于皇上亲自在宫中设宴为傅沉云接风洗尘的事情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想必皇上今晚是不会来这里了吧。 罢了,好在他高兴。 至于何时来这凉月宫她也不去想了。 此时,也不知怎么的,心中甚是感到有点空荡荡的。 长长叹息一声,便翻了一下身子,突然发现屋内站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澹台望舒还会有谁。 他是何时来这里的? 难不成刚刚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落入了他眼中。 想到这里,林半夏脸上不禁微微泛起一丝丝不好意思来。 澹台望舒走至床榻前,满脸笑意。 心中便生起一丝丝想逗弄她的意思来,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 “怎么,瞧见朕来了,怎么反倒不高兴了,那要不如朕这就离开?” 林半夏信以为真,慌忙转了身,正欲说不是时,只见那澹台望舒满脸笑容的瞧着自己。 林半夏顿时娇嗔道:“皇上又在逗弄臣妾了,臣妾不理你了。” 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思念已久 一边却又塞紧了耳朵,心中念叨着非礼勿听,非礼勿听,不想一不留神地听着了什么不该听的。脸上瞬间通红不已,随后便想起了那天晚上和白芷的那个初吻,脸上更加的是火辣辣的。 窗外夜似是更静了一些,天空中的星星似乎稀疏地散落在天幕上,却似毫无所觉的孩童一般调皮,闪动着淡淡的光芒来。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之上,似是一朵娇羞的云朵不好意思的遮住了自己半边脸庞。 犹如犹抱琵琶半遮面,半是羞涩半是开怀地瞧着这镀下一派祥和的人间。 夜来想着皇上和娘娘些许是已经睡下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去找白芷了呢? 想到这里,夜来便在那黑夜之中一个闪身,犹如黑色蝙蝠一样,即刻便飞落在白芷窗前。 侧殿之中,白芷回了房,心中甚是想起今日跟林半夏的对话,娘娘心地善良,总是考虑着别人,从不为自己考虑,想到这里,心中甚是有点为她感到一阵无奈。 口中不断的咕哝着,随后便打了一些清水出来,洗漱过后,解了外衫,她翻身上了床榻,坐在了被褥之中,正要解开中衣露出里衣之时,却听见角落处发出一声讷讷的声音来,道:“白,白,白芷……” 白芷吓了一跳,慌忙扯上外衣掩住肩膀,看向声音出处,蹙着眉头,厉声喝道:“谁?” 那角落处寂静片刻后,夜来才从那阴影之处走了出来,脸色通红不已,却是捂住了双眼。 口中低声道:“我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瞧见……” 白芷见是他,顿时想起之前的那次,他也是向这次一样躲在黑暗的角落处,吓唬她。 不禁嗔怒的骂道:“好你个死夜来,都这么晚了,还这般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偷看我换衣服,你居心何在?” 夜来声音讷讷,不知如何开口做解释,他委实也不知道她都这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有睡下,然而却是在,在,在…… 一想到刚刚的情景,夜来脸上顿时羞涩不已,脸上的红晕更加的重了。 连话都不说不清了。 见白芷误会自己了,慌忙解释道:“我我我才刚刚进来,只是只是看到你在解扣子而已,其它的真的什么也没瞧见,你要相信我。” 说着说着夜来便有点激动起来了,生怕白芷再一次把他当作登徒浪子。 白芷听了他的解释后,不禁又开口骂道:“臭流氓!登徒子!不要脸!” 白芷的脸都红得要烧起来。 白芷低眉垂眼地低着头,也是大不好意思,脸颊红若烟霞,双颊滚烫,若是将手放上一放,怕是要烧得烫手,真是羞死人了,他早不来晚不来,怎地这个时候来,幸好自己还没有脱光,若是被他瞧了干净,那才是要人命了。 “这个时辰你不好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你跑来我这里作甚?”白芷满脸通红,语气柔和,问道。 夜来想起刚刚守在那外面时,听到了不该听到的那些时,顿时脸上也通红一片,随后他瞧着里面的皇上似乎睡着后,他这才抽个空来这侧殿来找她了,看看她有没有睡着。 然后这才瞧到了不该瞧的东西。 夜来低垂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低声回道:“我是瞧着黄上已经和贵嫔娘娘睡着了,这才得空过来寻你的,因为夜来想白芷了。” 白芷听的她所说的这些话,脸上瞬间羞红不已。 嗔怒道:“既然皇上睡着了,怎么不见你去休息啊?” 他那?他可是皇上培养的麒麟卫,除了特定的时间,他可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的。 更别说休息的事情了。 瞧着他一副不说话的样子,白芷甚是疑惑。 “怎么了?” 夜来抬眸浅笑,道:“没,没什么,白芷。” 白芷瞧着他突然一脸深情的唤着自己,甚是差异,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他。 “嗯?” 夜来踌躇片刻后,终于是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若是日后机会成熟了,你可以嫁给我吗?” 夜来一脸认真的询问道。 白芷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心里顿时不由的微微一怔,不知如何回答他是好。 夜来瞧了瞧白芷脸上的表情,似有一种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尴尬。 顿时笑了笑,道:“没事,不急的,你想好了再给我答案也行。” 白芷不由的尴尬笑了笑。 心中不免好笑道,这个夜来也真是的,竟然这么**裸的问她这样的问题,换做任何女子,也不可能会回答的如此干脆的,当然会害羞的不知所措了。 “白芷,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夜来略显尴尬,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说先离开了。 白芷也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道:“好,你也注意休息。” 林半夏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浑身酸疼得紧,澹台望舒自然是已经不在了。 她扶了酸痛的臂膀,活动活动了手脚,才勉强坐得起来,帐中静悄悄的,透着那厚实的毡布,勉强能分辨出今天是个好日头。 坐起身来,长发批离,掩着自己的臂膀,“白芷……” 白芷候在帐外,听见里头人声,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一溜烟儿地到了床前,低声道:“奴婢在。”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心领神会的笑意,没好气地道:“备些热水,我要洗漱。” 白芷吃了个软钉子,却笑颜不改,矮身蹲了,道:“奴婢知道,热水已经备好了,是皇上临走之时吩咐的。” 林半夏脸上腾地红起一大片来,暗自咬牙切齿,这个澹台望舒,生怕别人不知道么?见她害羞,白芷笑意漫漫道:“娘娘稍候,奴婢这就拿水进来。” 说完,又是脚不沾地地出帐去了,林半夏坐在床上,兀自懊恼,就听着她吩咐了悯枝和怜叶,抬了水进来,哗啦啦一顿响声,闹腾了片刻,白芷又走进内帐,拿了衫子给她披上,道:“娘娘,水备好了,您请移步吧。” 林半夏羞恼地看了她一眼,披了衫子,转过了内帐屏风,那屏风处搁了满满一桶热水,热气蒸腾,盈了半间屋子,林半夏入了水,那水倒是热得紧,让那热气一哄,脸颊上也蒸腾起红云。 待林夏沐浴更衣完毕后,白芷便命了宫女们把早膳全部给准备妥当了。 就等着林半夏用膳了。 白芷见林半夏出来后,便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你且可以用用了。” 林半夏微微的笑了笑,点点头,坐在桌前,瞧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食物,顿时胃口也顿时好了起来。 最近这胃口倒是没了之前那般容易出现呕吐的现像。 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发现自己特别能吃。 凡是以前不吃的她现在都特别想吃。 林半夏瞧了瞧那左边的一盘叶子菜,抬眼望了望白芷,不禁疑惑的问道:“白芷,这叶子菜是何物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白芷欠了欠身,拿起玉筷轻轻的替林半夏夹了一些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娘娘,你且先试一下,然后奴婢再告诉你。” 第四百四十四章 稀奇的品种 林半夏不禁淡淡的笑了笑,拿起面前的玉筷,夹起刚刚白芷替她已夹好的那个叶子菜,慢慢的放进嘴里后,细嚼慢咽了起来。 白芷满眼期待着林半夏吃过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神情。 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娘娘此时吃得这道菜的感受。 继而问道:“娘娘,怎么样?” 林半夏浅笑嫣然,满意的直点头。 放下玉筷后便悠悠开口道:“肉质柔软,味道香甜,独特的香味中凸现脆嫩多汁的圆润口感,让人吃了还想吃。” 白芷喜不自禁,她就知道娘娘会喜欢这道菜的。 林半夏不免打趣道:“我说白芷小姐,这下你总该告诉我这道叶子菜到底叫什么名字吧?” 白芷盈盈一笑,便福身行礼解释道:“这道菜名唤‘冬葵’。锦葵科锦葵属植物。一年生草本,高1米。叶圆形,常5-七十裂或角裂,裂片三角状圆形;叶柄瘦弱,长4-七十厘米,疏被柔毛。花小,白色;小苞片3,披针形;萼浅杯状,5裂;花瓣5,较萼片略长。果扁球形;种子肾形,暗黑色。花期便在这六月到九月。” 林半夏听着白芷的解释也是似懂非懂的模样瞧着她。 本想问些什么的时候,白芷便接着又道。 “冬葵幼苗或嫩茎叶可供食用,营养丰富。其叶圆,边缘折皱曲旋,可供园林观赏之用。冬葵性味甘寒,具有清热、舒水、滑肠的功效。全株可入药,有利尿、催乳、润肠、通便的功效。” 林半夏听着这冬葵竟然还有这么奇特的功效,不免觉得这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一碟叶子菜竟然功能倒是不小。 似乎听着这白芷对于这冬葵还有后续的解释。 听完白芷讲了这么多,林半夏也似乎处于一种跑神的状态,但是大概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反正就是孕妇吃了这冬葵,使胎滑而且突然生产。 “娘娘,奴婢说了这么多,你现在可知道这冬葵的厉害之处了吧?” 白芷瞧了瞧正一脸惬意的林半夏,问道。 林半夏笑了笑,回道:“知道了,反正像我这样的吃了这东西有好处的,所以啊,白芷有心了。” 被夸赞的白芷此时心情大好,福身行礼,笑道:“娘娘,奴婢再替你夹点这冬葵怎么样?” 林半夏浅笑的点了点头,道:“好啊。” 白芷便又重新拿起桌上的玉筷,替林半夏夹了些冬葵,福身行礼,道:“娘娘,可以吃了。” 林半夏便也拿起玉筷夹起那碟子里的冬葵,慢慢的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接着她又瞅见了另一道别样的绿色叶子菜。 白芷顺着林半夏的眼神望去,心领神会的便拿起玉筷替林半夏夹起林半夏此时正望着的那道绿色叶子菜。 “娘娘,你且尝尝味道怎么样,这道菜的来头可也不小呢。” 林半夏笑了笑夹起那绿色叶子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微微品尝着。 嗯,这菜的味道跟刚刚那冬葵的味道似乎完全不一样,虽然吃起来脆脆的,但随后便有种苦涩的味道,林半夏因为这苦涩微微皱起了眉头。 白芷显然对林半夏这种表情再为理解不过了。 “娘娘,这菜吃起来是不是带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林半夏猛然瞧了她一眼,快速的点了点头,道:“是,确实是这样,可是这菜又唤何名?”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 林半夏突然觉得自己只不过是用个早膳而已,没想到她食的这些食物竟然这般复杂。 不免觉得这些食物小小的身材竟然好处大大。 “白芷啊,那不是这些桌上的食物都有各自的功效与好处?”林半夏不禁疑惑的问道。 白芷微微福了福身行了礼,低声笑着回道:“当然了,这些食物可是奴婢亲自为娘娘选的呢,而且这些食物多半是给孕妇食用的,所以娘娘大可放心食用。” 林半夏喜笑颜开,这白芷丫头倒是为她着想的紧,心中甚是欣慰不已。 “不过每次都这么麻烦你,可让我怎么好意思呢?”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白芷也盈盈的笑了笑,回道:“娘娘,这可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娘娘可不必有心里负担,只管享用就是了,娘娘食好睡好,才是白芷最希望的呢。” 林半夏瞧了瞧她,笑了笑,突然开起玩笑来,道:“哎,如今有你在,我可是享福呢,倘若日后你要是嫁人了,那我可就……” 白芷听了林半夏这话,脸色通红,不禁嗔怪道:“娘娘,白芷现在可不会这么早就嫁出去,白芷可还想伺候在娘娘身旁呢。” 林半夏捂嘴浅笑,道:“那倘若我一直把你留在身边,那个谁不是要怪我吗?” 白芷听得林半夏这话,自然是知道她所说的那个谁是谁了。 顿时羞涩不已,脸上的红晕更加的重了。 “娘娘,你又在拿奴婢寻开心了?” 白芷娇嗔道。 “哟,白芷丫头害羞了,如今你和那谁相处的也怎么样了?”林半夏趁热打铁继续追问道。 “什么怎么样啊?”白芷红着脸不知所措。 “瞧你这表情,肯定是相处的不错了,那个夜来怎么还没有过来这凉月宫提亲呢,我也好准备准备为你弄一些嫁妆啊?”林半夏越说越远了。 听得这白芷是更加的脸红不已了。 “娘娘,你倘若再拿奴婢开玩笑,奴婢就真的不理你了。” “我可是认真的,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到你这反而就不能提了?”林半夏捂嘴浅笑道。 白芷娇嗔道:“娘娘。”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林半夏瞧她这一脸通红的模样,也不好再继续跟她讨论这些事情了。 她想着这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用过早膳后,也不知是因为今日这菜品花样多,才多食了一些,所以现在这肚子似乎有点胀胀的,瞬间觉得难受的紧。 “白芷。” “娘娘,奴婢在,怎么了?”白芷瞧着刚刚还心情大好的娘娘此时脸色怎么瞧着有点苍白,连额头上也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来。 心中顿时有点担心起来。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半夏困难的摇了摇头,香汗淋淋,嘱托道:“白芷,快,快,快去找楚医女。” 白芷见此时林半夏如此模样,心中大骇。 赶紧喊了慧心慧果前来。 “慧心,慧果,你们快扶娘娘进内殿休息,我去太医院请楚医女过来。” 慧心慧果听到白芷的急切的呼喊后,便迅速赶来,进得殿中,瞧见娘娘脸色异样,赶忙扶起林半夏。 一脸急切的问道:“白芷,娘娘这突然是怎么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发现了 白芷也是揪心不已,满脸愁容,一脸急切。 “别问了,你们赶紧把娘娘扶到里面好生伺候着,我去趟太医院。” 慧心慧果忙点头。 慧心瞧着此时的林半夏,实在是有点吓到了,犹豫片刻后,对着慧果说:“慧果,要不要去找皇上啊?” 还没等慧果回过神来,林半夏便制止了她。 “不要,我没事,扶我进去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再说了白芷不是已经去找楚医女了吗,你们也不必过多的担心。” 瞧着娘娘额头布满了细细香汗,慧心实在是不放心,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林半夏接着又道:“我真没事,你们且在旁边伺候就行了,白芷说不定现在已经找来楚医女了,我不想让皇上担心。” “可是,娘娘,你这样我们会担心的。”慧心满脸急切劝道。 “我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估计是刚刚早上贪食多了一点,肚子才胀的紧。” 林半夏解释道。 慧心实在是拗不过她,所以只好作罢,便和慧果一直侍在一旁伺候着。 在等白芷请那楚医女来。 白芷一脸匆匆忙忙的跑来太医院,愣是寻了一圈这太医院,也没瞧见楚医女的影子,心想难不成那楚医女请假了还没回来不成,那倘若真是这样,那可怎么办? 院正章和瞧着一脸焦急的白芷,不禁上前询问道:“白芷姑娘,你这一脸焦急的样子,是不是贵嫔娘娘身子不舒适啊?” 白芷瞧了瞧院正章和,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明来意。 可是如今知道娘娘怀有身孕的人也就只有楚医女一个太医了,倘若让更多的人知道的话,那务必是会给娘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院正章和见她一脸纠结的样子,此时自己也是有点担忧起来。 该不会真是贵嫔娘娘身子不舒适吧,倘若真如此,那要是因为楚茗烟,而耽误了这贵嫔娘娘的治疗,最后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这事,那不仅仅是楚茗烟,还有他,更甚的事还会连累他和整个太医院的人。 “白芷姑娘,你就实话实说吧,是不是贵嫔娘娘身子不舒适,倘若真是如此,可别因为这楚茗烟而耽误了娘娘的病情。” 院正章和急忙劝解。 白芷犹豫了片刻,随后想了想,如今这院正大人提醒的也是。 白芷最后决定还是听院正大人的话。 “院正大人,这楚医女是不是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这太医院了?” 院正章和甚是无奈,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 但最后索性就听柳逸尘所说的办法去做。 “其实这楚医女本来是要跟太医院的柳医正成亲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到了那天成亲的日子,她竟然突然失踪了,我们也是找了好久,不过还是没有找到,如今这柳医正一直在找着她呢,可是似乎并不乐观。” 白芷听得院正章大人说的这些话后,心中不禁哗然不已。 这这这楚茗烟的相好竟然就是这太医院的柳医正大人,还真是万万没想到。 不过她继而又不禁有点疑惑起来,已经看好了成亲的日子,她竟然消失不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罢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娘娘可还是在凉月宫等着她请楚茗烟前去看诊呢。 脸上顿时又焦急不已。 倘若真去这院正大人所说的,那楚茗烟和这柳医正是那种关系,那她让这柳医正前去给娘娘看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院正大人,这柳医正今日可在院中?”白芷欠身行礼问道。 院正章和满脸笑容,回道:“在,在,当然在了,好在今日他没有出诊其他的宫中,白芷姑娘你等着,老夫这就去见他陪你去一趟凉月宫。” 白芷点点头。 院正章和忙去找柳逸尘。 不一会,这柳逸便已经拿好了自己的医药箱跟在院正章和后面。 “白芷姑娘,柳医正来了,你快带他和你一同前去吧,可千万别耽误了贵嫔娘娘的看诊时辰。” 白芷欠身行礼,道:“谢谢院正大人。” 一路上白芷急急忙忙的在前面小跑着,就连柳逸尘都似乎快跟不上她。 白芷瞧了瞧跟在后面的柳逸尘,不禁有点催促道:“可否请柳医正快些,我担心我家娘年难受的紧。” 柳逸尘欠身行礼,道:“好。” 良久过后,终于是到达了这凉月宫门前。 进的内殿后,柳逸尘放下医药箱,拿出脉枕,为林半夏把脉。 刚一把脉,柳逸尘便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这贵嫔娘娘自己怀孕有段时日了,难怪一直不敢叫其他的太医过来,唯独就指定这楚茗烟一人,而且还诽非她不可。 柳逸尘征了一会儿后便立马恢复过来。 继续把着脉。 慧心和慧果在瞧得白芷请来的不是楚茗烟时,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男子时,心中甚是疑惑,对于娘娘,白芷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她怎么? 不过当着这太医的面,她们也不好直接说什么,只能侍在一旁观察着。 良久过后,白芷一脸焦急,但又不敢上前打扰这柳医正。 待得这柳医正为娘娘把完脉后,收起那脉枕时,白芷这才敢上前询问。 “柳医正,我家娘娘这突然是怎么了?” 柳逸尘一脸平静,行了行礼,回道:“娘娘并无大碍,些许是因为早膳食多了,导致肚子胀气,不过唯一要注意的是,这一餐是不可以食得太多,尽量少食多餐,这样才能得于快速消化,我这就回太医院配些为孕妇消食的药来,然后派人送来这凉月宫,待娘娘喝下后,便没什么大问题了。” 白芷欠身行礼,道:“那白芷谢谢柳医正了。” 柳逸尘回礼,道:“这是我们这些做太医的本分,白芷姑娘不必客气。” 慧心似乎想起什么来,走上前去,对着柳逸尘行了行礼,道:“还慧心陪同太医一起前去取药吧,这样便也更快些除去娘娘这胀气之难受。” 白芷想了,还是慧心想的周到。 柳逸尘但也觉得无所谓,便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良久过后,林半夏微微睁开眼眸,对着帘子外面喊到:“白芷……” 侍在一旁的白芷听到林半夏的醒来的声音后,便立即上前应道:“奴婢在,娘娘,娘娘身子可还是不舒服?” 林半夏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确实还是一如既往的胀痛。 “刚刚我是不是睡着了,那楚医女可是已经来了?” “娘娘,楚茗烟没来,不过白芷请了另一位太医过来。” 白芷如实说来。 林半夏微微一怔,疑惑不解。 忙问道:“这楚茗烟怎么没过来?” 白芷矮身行了一记礼,悠悠开口,道:“听闻那院正大人所说,楚茗烟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经失踪了,谁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而且奴婢这次请来的太医原来就是楚茗烟的相好的。” 对于白芷所说的楚茗烟相好的,她林半夏早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听白芷说,楚茗烟突然消失不见,这又是从何说起? 这太医院失踪一个大活人了,怎么也没任何消息呢? “白芷,那你请来的那位太医是不是名唤柳逸尘?” 白芷听娘娘说出这个名字时,不禁有点疑惑起来。 娘娘该不会早就知道楚茗烟和这柳医正之间的事情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娘娘竟然也不告诉她,哼,太伤她的心了。 “娘娘,你怎么知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你可知前些时日,楚茗烟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来到咱们凉月宫?” 白芷仔细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半夏瞧了瞧她,便继续说道:“那时候楚茗烟柳已经跟我讲了,她和这柳逸尘之间的事情了,而且还说他们已经决定成亲了,而且成亲的日子都已经选定了,可是今日听你这么说,我确实有点疑惑。” 原来娘娘真的早就知道啊。 “娘娘,原来你早就知道楚茗烟的事情啊,可是你怎么也没跟奴婢说啊?”白芷不免有点伤心起来。 林半夏哪里不知晓她问的这话是何意。 便轻轻的叹了叹气,道:“楚茗烟当时让我为她保密来着,说到时候想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白芷倒是真觉得这是个特别大的惊喜,确实把她给惊讶到了。 没想到她的老相好竟然就是太医院的柳医正柳大人。 林半夏似乎想起什么来,忙问道:“对了,白芷,你说这若大个皇宫,这楚茗烟如果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是不可能会出得宫去的吧?” 白芷想了想,道:“那是自然。”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还能去哪儿?”林半夏不禁有点想不明白。 “奴婢也很疑惑。”白芷确实也很疑惑,她还能去哪儿。 林半夏长长的叹息一声,道:“那今日来的那位柳太院是不是就发现我已经怀孕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林半夏心中估摸着他肯定是知道了。 白芷低声道:“应该是知道了,或者早在和楚茗烟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娘娘,你说他知道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奇怪 白芷虽然也不能非常确定,但想着这楚茗烟能看上的男人应该靠谱吧。 林半夏想了想,心中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林半夏当然希望如今在皇上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法子为她和孩子正名时,她当然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现在这柳逸尘也知道了,她还真不敢保证他能不能替她保守秘密。 白芷见林半夏不说话,脸上顿时有点焦急起来。 本来她想着这楚茗烟既然知道,那她的老相好肯定也是知道的了。 可是瞧着娘娘这脸色,难道是她猜错了吗? 可是瞧着当时娘娘的脸色,她吓死了,只能博一博了。 “娘娘,是不是白芷做错了?” 林半夏摇头,道:“没事,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听着林半夏的话,白芷似乎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了。 可是如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她不是犯了极其大的错误。 “娘娘,奴婢该死,不该自作主张让那柳医正过来凉月宫。” 林半夏见白芷突然跪倒在地,着实也吓了一跳,急忙说道:“白芷,你快起来,我又没怪你,我不都说了吗,或许是我杞人忧天罢了,你也是为我好,我哪里不知道。” “可是娘娘……” “快起来吧,白芷。” 此时慧心正好端着药碗进的这内殿中,刚好瞧见了这一幕。 白芷忙抹了一把眼泪,别过头去。 慧心顿了顿,随后便欠身行礼,道:“娘娘,药熬好了,你且可以用用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接过慧心递过来的玉器碗。 闻了闻这药的味道,确实有点难闻。 心中不免想到这药估计很是苦涩。 慧心似乎瞧出了林半夏此时的心思,便忙去拿来了蜜饯。 “娘娘,奴婢拿来了蜜饯,你且喝下药之后便立即含住一颗,口中的苦涩便不会太过浓郁。”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好,慧心有心了。” 林半夏瞧着那跪在地上的白芷,心中满是无奈,道:“白芷,你打算跪倒何时?” 白芷低垂着头,不语。 “好了,快起来吧,你这样,让我看了很是心疼,快些起来吧。” 白芷听着娘娘如此说来,便也没在继续跪地了,微微欠了欠身,便站起身来。 林半夏喝完药后,慧心收拾一下后便退了下去。 白芷便侍在林半夏一旁。 “娘娘,喝了这药后,身子可好些?”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她就知道白芷这丫头不管是什么时候,她这眼里心里想到的都是她林半夏。 笑了笑,道:“已无大碍了,白芷可以放心了吗?”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好了,这样才对嘛,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了,这样我不喜欢。” 林半夏一脸严肃道。 白芷欠身行礼点点头,道:“是,娘娘,奴婢知道了。” 太医院内,柳逸尘想起今日为那凉月宫的林贵嫔娘娘看诊时,突然发现她竟然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了,不过他倒是没有听茗烟提及过,可是他很好奇,他虽然来这太医院不久,但有些事情,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比如如今这后宫之中谁最深的皇上的宠爱,谁又是最不受这皇上待见的。 可是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大家口中所说的凉月宫林贵嫔应该就指她吧。 正想的入神之际,院正章和火急火燎的拉起他往外走。 “逸尘啊,怎么样了?” 柳逸尘莫名的看着他。 瞧着这柳逸尘的神情,院正章和跺了跺一下脚,一脸焦急,道:“凉月宫啊,林贵嫔娘娘,有没有怪罪于你?” 柳逸尘这才明白过来院正大人问的是什么。 微微笑了笑,道:“没有。” 院正章和一脸的不可思议瞧着她。 怎么可能,倘若哪个宫中娘娘指定太医院哪个太医过去看诊时,这太医院若是临时自主更换,那肯定是要受到严厉的责罚的。 怎么,这柳医正却说没事呢? 柳逸尘抬眼瞧了瞧院正大人,心中甚是明了。 不禁失笑解释道:“逸尘今日去的时候,娘娘已经睡下了,所以并不知道去给她看诊的是我。” 院正章和听后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啊。 “那这贵嫔娘娘到底是怎么了?” 院正章和不禁有点疑惑道。 今日可是瞧见那白芷姑娘脸色特别凝重,所以他才特别好奇。 柳逸尘想了想,犹豫了片刻,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积了食而已。” 院正章和听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他还以为这贵嫔娘娘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呢。 “那没事自然是好,好了,柳医正可以前去忙了,我也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了。” 院正章和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柳逸尘随即也进了院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坐在角落处的黎文轩连同观察了几日,这楚姐姐已经接连好几天都没来这太医院了,而且据内部得到消息,不是说楚姐姐与这柳医正在这个月的二十五号成亲吗? 这二十五号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如今现在都已经是月底三十号来了,不单单是楚姐姐没来太医院不说,然而更加奇怪的是这柳医正竟然还这般冷静。 而且最近这几天,柳医正看诊时间变多了,院正章和大人在这私底下找这柳医正的次数也变得频繁了。 黎文轩冥思苦想了好久,怎么也想不通,可是由于他来这太医院的时间本就不长,所以他也不可能更多的去打听了。 柳逸尘似乎发觉有道异样的眼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流转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待他真正去寻找这道犀利的目光时,又找不到。 柳逸尘想着或许是最近因为楚茗烟失踪,所以他才会变得如此敏感吧。 随后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定了定心神,继续处理着手头上的事情。 黎文轩心中突然有一种冲动,那就是他突然对这些种种特别的好奇,特别想查清楚这背后的一切。 首先他想查清楚这楚姐姐接连几天都不来太医院的原因,不过他也特别好奇的是,这楚姐姐都好几天没来了,那院正章大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倘若太医院里少了一个人,这御林军应该也是清楚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真的特别的疑惑。 算了,若是好奇,自己便亲自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庆和宫内,婉妃以拳支额,娇媚的脸庞上泛着丝丝缕缕的笑意,一双眼眸中却含了些轻视和蔑然来,小宫女雪儿跪在脚踏上,为她轻轻地锤着腿。 红笺在一旁调了芙蓉膏,拿玉碗盛了,取过玉质的挂耳勺子仔细调和了,递到婉妃面前来,笑道:“娘娘,芙蓉玉面膏好了,您且用用吧。” 婉妃放下手臂来,神色姿态甚至轻松,笑道:“红笺,我这宫里,就属你的手最巧,心最灵,最懂本宫的心思。” 红笺微微欠身,喜不自禁:“谢娘娘夸奖。” 红笺想起昨天晚上娘娘可以说是被皇上赶出那景德殿内的,她记得当时娘娘听说皇上喝醉酒了,特意吩咐她为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特意着了一身绯红的宫锦钿花彩蝶锦衣上衫,配着同色的绯红百摺罗裙,外面罩着一层嫣红的薄丝蚕锦细纹罗纱,那领口处和腰带上,绣着几粒晶莹的北海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点缀在大红的锦缎上,显得很是惊艳。那鞋子是软底的嫣红细罗宫纱锦缎缎面,上面绣着一双翩翩起舞的彩蝶,那双彩蝶是用了五彩镶金的金色丝线,绣工很是精巧,看起来栩栩如生。 正喜上眉梢的去了景德殿,红笺那时候还估摸着娘娘或许那个晚上势必会被皇上宠幸着。 可是最后没想到的是,皇上酒醒过后竟然以有事为由,把娘娘驱赶了出去。 当时娘娘还气了一天一夜呢,好在今日娘娘心情大好,红笺这才放下心来。 “红笺,过来。”婉妃娘娘神情散漫,悠悠开口吩咐道。 红笺福身行礼应了是,便快速来到婉妃身边。 “娘娘,奴婢在。” “快帮本宫把这芙蓉膏敷在脸上。” 红笺盈盈欠了欠身,应了是,便仔细的一点一点把这芙蓉膏敷在婉妃的脸上,很是仔细均匀,不多时,鲜艳红粉的膏糊体便涂了满脸,她心中舒畅,微微一叹,便就势躺在了软塌上,阖目养神。 红笺自是知道这婉妃娘娘对保养容颜是极精心的,等闲打扰不得,便小声的对着跪在榻上的小宫女雪儿说道:“雪儿,咱们先出去吧。” 雪儿瞧了瞧正闭目养神的婉妃娘娘,再瞧了瞧红笺,不知如何是好。 她到底该听谁的,倘若没有娘娘的吩咐她就这样起身离开,若是娘娘怪罪下来,那吃亏的不还是她一人。 可是若是不听红笺姐姐的话,那日后离了娘娘身前,这红笺势必也会处处针对于她。 正左右为难之际,红笺瞧着似乎没了反应的雪儿,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如今娘娘正在精心的保养着,她还在这里打扰,那不是找死吗? 第四百四十五章 赐婚 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如今娘娘正在精心的保养着,她还在这里打扰,那不是找死吗? 红笺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悦,怒瞪了雪儿一眼,示意她赶紧起身离开,别在这里打扰娘娘休息。 或许是因为红笺此时的眼神太过于吓人,所以雪儿只好硬着头皮慢慢的站起了身,随便便同她一起退了下去。 出了殿门,走在前面的红笺突然停了下来,正低垂着头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雪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撞到她身上去了。 雪儿吓的脸色都白了,内心极其惶恐不安,欠身行礼低声道:“红笺姐姐,是雪儿错了,求姐姐息怒。” 红笺眉头紧皱,满脸不悦,训斥道:“你个死丫头,走路没带眼睛的是吗,刚刚我就已经给你使过那么次眼色了,你是故意的吧?” 雪儿见她如此生气,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忙行了行礼,解释道:“红笺姐姐误会雪儿了,雪儿只是见娘娘没有发话,雪儿是不敢起身离开的,所以才……” 红笺听着她这样的解释,更加的怒不可遏,厉声说道:“难道我做为庆和宫的大宫女,还不清楚娘娘的习惯以及作风吗,你这个臭丫头,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红笺姐姐饶命,雪儿真的不是有意的。”雪儿吓的慌忙跪地向红笺求饶道。 红笺想到如今娘娘正在殿内休息着,倘若因为这样的事情吵醒了她,那恐怕她和这个死丫头都没有好果子吃。 “罢了,这次就且先饶了你,若是日后再犯,看我怎么收拾你。” 红笺厉声喝道。 雪儿忙低头谢过,低声道:“谢谢红笺姐姐。” “还不快起来,倘若被娘娘瞧见了,我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红笺蹙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雪儿听后便立马从地上站起身来,低头不语。 “行了,别摆出一幅要死不活的脸色来,让人看了都觉得心情不爽。” 抬眼弱弱的看了一眼红笺此时横眉立目的样子,雪儿内心很是惶恐。 她知道这庆和宫内娘娘最宠爱的就是红笺了,至于其它的宫女姐妹们大多都是任由红笺安排。 这庆和宫中无论大大小小的事情,娘娘都给了红笺特别的权力,所以如今雪儿这样害怕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今日可为那复瓣宝钗菊施了肥,浇了水?”红笺冷着眸子冷冷的问道。 雪儿矮身行礼,低声回道:“回红笺姐姐,雪儿已经弄好了。” “那复瓣宝钗菊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给娘娘的,你可要小心伺候了,倘若出了什么差错,可是有你好受的。”红笺警告道。 “是,雪儿明白。” 红笺约摸了一下时间,婉妃娘娘该醒了,整了整自己的妆容,便立即进了殿内。 此时婉妃娘娘许是刚刚醒过来,红笺替她打来一盆温水,侍候着把敷面的芙蓉膏洗净了,又擦了些护面的,这才服侍着她**休息。 红笺守了些时候,见她睡了熟,才唤来守夜的小宫女,在殿中看护着,自己去厢房中休息了。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把早就已经拟好的圣旨交于了余成德手中。 吩咐道:“余成德,这事朕就交由你去办了,你可仔细了。” 余成德接过圣旨,欠身行了一记礼,回道:“奴才谨尊皇上圣喻,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片苦心。” “行了行了,别说些没用的,赶紧去吧。” 澹台望舒懒得听他一直扯些没用的。 忙摆了摆手吩咐他赶紧去把事情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余成德行了行礼,便自行退下了。 到了次日,贺府上便来了一个紫衣太监,贺敬之匆匆忙忙出来一看,正是余成德。 身后跟着的小黄门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绣龙纹的布帛,垂头恭立。 贺敬之心中不免有点疑惑,今日这余公公到底是带了什么的圣喻前来呢? 虽然心里甚是疑惑,但表面上还是满脸笑容。 这次贺敬之与这余公公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了,不比第一次那么陌生了。 贺敬之慌忙上前,拱手道:“余公公。” 今日可是他余成德第二次来这贺府宣旨呢,余成德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余成德回过头来,见他施礼,急忙回礼道:“左相大人折煞奴才了。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贺大人还是快些让夫人整了妆容,一同出来接旨吧。” 贺敬之急忙回头叫婢女去唤贺夫人,一边迎着余成德进了大堂,道:“公公从宫中过来辛苦,先进厅中喝杯茶吧。” 两人互道着客气,一同进了大堂内。吃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厅内便转出两个婢女簇拥着的盛装女子来,正是贺夫人。 见人已到齐,余成德停下吃茶,取过了明黄布帛,长声道:“贺敬之、贺刘氏接旨。” 堂中众人纷纷跪下,余成德振臂展开,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色为矞,鸿禧云集。宁安公主贺雪归,一品贤淑夫人所出,诰封懿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执钗亦钟灵毓秀有咏絮之才,今及芳年待字金闺。 兵部尚书傅沉云,乃本朝兵部尚书大人,节操素励,才德秀于天下,清约闻达朝野,且治水有功。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阖家共承皇恩浩荡,钦此!” 宣完了旨,贺敬之身子微微一征,对于这位兵部尚书傅沉云他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对于他的一些传闻他还是有些耳闻的。 如今皇上竟然下旨把雪归嫁于这位傅大人到底是何意呢? 宣完旨后的余成德瞧了瞧跪在地上的贺大人,不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提醒道:“贺大人,该接旨了。” 跪在身后的贺夫人轻轻的扯了扯贺敬之,同时提醒道:“老爷,快接旨啊。” 贺敬之这才回过神来,高声呼道:“微臣接旨!” 余成德折起了布帛,上前扶起贺敬之,道:“国公爷,起身接旨吧。” 贺敬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接过圣旨,心中甚是疑惑道:“余公公可知皇上此番是何意啊?” 余成德淡淡的笑了笑回道:“国公爷,难道不觉得这是一桩好事吗,至于皇上所谓何意,这可不是做为奴才的我随意猜测的。” 贺敬之听到余成德如此说来,脸上瞬间尴尬起来,笑了笑道:“是是是,余公公说的是。” 余成德笑着拱了拱手,道:“奴才还要回宫复旨,这就先走一步了。” “公公辛苦。”贺敬之送着他出了门,余成德踏上了马车,越过窗帘向贺敬之拱了拱手,马车向着宫禁便行去了。 余成德眯着眼睛闭目养神中,随行的林和德也不禁纳闷的问道:“师傅,刚刚瞧着那国公爷大人似乎对于皇上把这宁安公主赐婚给这兵部尚书傅大人不怎么满意啊。” 余成德听着林和德的话,微微睁开眼睛,抬起半边眼皮瞧了他一眼,抬脚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林和德哎哟一声,便跌落下来蒲团,余成德道:“你个臭小子,懂个什么?” 林和德委委屈屈地又摸着蒲团的边坐好,道:“小的就是不懂,才想跟着师傅出来见见世面嘛。” 余成德合上眼皮,不欲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与他多讲,只淡淡地道:“师傅只送你几个字,你记好了。” 林和德充满期待的点点头,道:“好啊好啊,师傅且说。” 余成德随后便悠悠开口道:“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无悬念。 生有缘,去有因,因缘天定,莫强求。你可懂得这些话中的道理?” 林和德听后好一阵抓耳挠腮,怎么也摸不透这余成德所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师傅,这是什么意思啊?” 余成德便又睁开了眼皮,对他翻了翻白眼,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自己悟去吧。” 林和德还一脸期待的在等待着他给他好好的解释解释一番呢,结果最好师傅只送了他这几个字,自己悟去吧。 林和德心中懵懂,却也知道自己师傅的脾性,见他闭目养神,便知道他是不会说的。 罢了,瞧着师傅此时的神情,他还是不要再多作打扰的好,到时候去那凉月宫问白芷姐姐去,或者问林贵嫔娘娘也好。 到了景德殿,余成德下了马车,笑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去贺府宣过旨了。” 澹台望舒本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听他说话,便放下手中的奏折,道:“哦,如何?” “这皇上给了这么大的荣宠,贺府上下自然是感恩戴德,谢皇上隆恩啊。”余成德笑着道。 澹台望舒微微的笑了笑,随后问道:“那宁安公主呢?” 澹台望舒想起当初那贺雪归可是亲自前来这景德殿跟他谈要求呢。 如今他已经兑现了这个承诺,她应该欢喜的不得了了吧。 余成德笑了笑,道:“奴才今日前去,并未见到宁安公主,随后便听国公爷大人说这宁安公主今日一早进宫陪同太后娘娘一起去了那云隐寺祈福呢。” 第四百四十八章 顺其自然 澹台望舒笑了笑嗯了一声,道:“这傅沉云那里怎么样了?” 余成德笑了笑道:“回皇上,傅大人自然也是感恩戴德,谢皇上隆恩呢。” 澹台望舒心想如今他也算是成就了一桩美事了。 如今这圣旨已下,想必这普天之下都已经知道了这兵部尚书与宁安公主喜结连理之事了。 凉月宫中,林半夏正躺在那软玉榻上闭目养身,突然听到外头白芷炸炸呼呼的跑进这内殿当中。 “娘娘,有重大消息。” 林半夏被她这么一喊,微微睁开眼眸,抬眼瞧了她一眼,问道:“你这炸炸呼呼的,是何事如此大惊小怪啊?” 白芷喜上眉梢,赶紧把这一好消息告诉自家娘娘,好让她高兴高兴。 “娘娘,你可知今日皇上已经下的圣旨,将宁安公主赐婚于兵部尚书傅大人了。” 林贵嫔听了这消息,顿时精神了,喜不自禁,再次跟白芷确认,道:“真的吗,那有说何日成亲?” 白芷笑了笑,回道:“听说是下月初十。” 这么快吗,那不是还有十天时间,这公主殿下就要如愿以偿的嫁给她梦寐以求的傅沉云傅大人了,想必这公主殿下此时的心情是无比的激动吧。 林贵嫔想到这里,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浅笑来。 “娘娘,话说,到时候你可就要去参加公主殿下的婚礼了,你这挺着个大肚子,会不会不太方便?”白芷突然想起下月初十的话,娘娘这肚子之前也有三个半月了,估摸着到那时候,这娘娘的肚子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的,也不怎么这皇上到底怎么想的,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给娘娘正名。 林半夏听了白芷的话,思忖了一会儿,道:“到时候再说吧,不过这公主殿下的婚礼,作为后宫的妃子,势必是要出席的。” 白芷肯定知道这个道理啊,可是她担心的问题其实还是怕别人发现娘娘身子的变化,让后担心娘娘会收到不必要的麻烦。 “娘娘,你也不要嫌奴婢唠叨,这如今你肚子也漫漫变化这,这倘若再不公布于世的话,恐怕会给娘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半夏当然知道白芷所说的这些话的意思,或许皇上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所以才耽搁道如今。 不过她相信皇上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所以她只要放宽心就好了。 纵使她想那么多,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到头来把自己搞得累死。 “白芷,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皇上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或许他已经想好了办法,只是暂时时机不够成熟罢了,我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所以,你就放宽心吧。” 林半夏劝解道。 白芷听了她这话,点了点头。 她知道她的提醒娘娘肯定是听进去了,所以她也不再过多的说了。 反正娘娘心里明白就好。 如今娘娘已经有了这小皇子,她再怎么不看重自己的安慰,她也会为了这小皇子而做出一定的保护措施的。 “娘娘,如今这消息一出,想必那公主殿下肯定会来这凉月宫把这喜讯告诉于娘娘的。”白芷笑了笑说道。 林半夏想着公主殿下这几日可是有的她忙的了。 不禁微微笑了笑。 “恐怕她这几日也没得时间来这凉月宫了吧,时间这么紧,估计有得她忙的了。” 林半夏嘴角露出一抹笑颜。 “娘娘,这公主殿下成亲,到时候忙的恐怕是这兵部尚书傅大人罢了。”白芷捂嘴浅笑。 林半夏听了也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这娶亲的肯定比这嫁亲的更有得忙了,不过如此喜事,就算再忙也是乐意的。” 白芷也配合的点了点头。 云隐寺内,太后娘娘正由着贺雪归陪同在左右进了这内寺,正一脸虔诚的在祈求着佛祖。 保佑着天下太平,保佑着当今皇上赶紧让那些后宫的妃子们怀上他们澹台家的子嗣。 随后再者祈求着佛祖给她这旁边的义女贺雪归赐一段良缘。 贺雪归也一脸虔诚的跪拜在佛祖面前,祈求着所有的事情都能够顺顺利利的,祈求着沉云能平安归来,祈求着他俩能顺利的在一起。 最后盈盈一拜,扶起身旁的太后娘娘,起了身。 “雪归啊,可是许了愿?”太后娘娘拉着她的手,一脸和善道。 贺雪归微微的笑了笑,点点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雪归许了。” 太后笑了笑,问道:“许了什么心愿啊,让哀家听听?” 贺雪归福了福身,浅笑道:“太后娘娘,雪归听内寺大人所讲,这心愿倘若是讲出来就不灵了。” 太后娘娘听了笑了笑,道:“也是也是,是哀家心急了。” “太后娘娘也是关心雪归,但雪归想着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所以雪归内心很是平静的在等待着雪归那上天指派的良人,所以太后娘娘也和雪归一样,顺其自然吧。” 贺雪贵一脸平静的说道。 太后娘娘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是啊,一切顺其自然。” 随在身后的函芝也满眼笑意的跟着这太后娘娘与公主殿下的谈话,心中想着有些事情自然是顺其自然的好,比如这感情的事情,世间最不能强求的事,莫过于两情相悦。一对男女,若不能在恰好的时候,恰好的时节相遇,一切便是惘然。纵然有千种风情,万般风流,也只落得擦肩而过。 强求来的不会是幸福,感情的求而不得虽然很伤人心,但那不是最坏的结果,因为强求不会长久,比起失去了曾经的拥有,最好的莫过于不曾得到过…… 凡事莫过于强求!顺世自然功自成! 良久过后,函芝侧身提醒着太后娘娘。 “太后,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 太后娘娘瞧了瞧这天色,笑了笑,点点头。 贺雪归并并没有陪同太后娘娘回到宫中,而是直接回了贺府。 回到贺府的贺雪归莫名的瞧着坐在堂中的父亲大人,他满脸愁容,不知为何。 “父亲,何事如此?” 贺雪归上前盈盈一拜,疑惑道。贺敬之听着这声音终于是等到他这个女儿贺雪归归来了。 摆了摆手,道:“你且先坐下来再说吧。” 贺雪归点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仔细瞧着眼前一脸严肃的父亲。 贺敬之长长叹息一声,便把今日余成德余公公来府上宣读皇上圣旨之事仔细的跟她讲了一遍。 贺雪归心中顿时兴奋不已。 这么说来,那沉云回来了,而且也已经向皇上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所以皇上就顺势而为下了这道赐婚的圣旨。 然而今日正巧她因陪同太后娘娘去那云隐寺祈福,所以才错过了接旨的时间。 贺敬之瞧了瞧眼前的贺雪归,她脸上似乎并没有像他那样的忧愁,反而他怎么觉得她似乎很是兴奋的感觉。 “雪归,你该不会是对那个傅大人……” 贺敬之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贺雪归想到如今木已成舟,再隐瞒也没多大意义。 索性坦白相告。 “父亲,其实女儿早在那傅大人第一次来咱们贺府时,女儿就已经对他暗暗种下了异样的情愫了。” 贺敬之听后,心中顿时明了,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难怪那时候她听到自己与这皇后无缘时,她并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 “雪归,父亲不是不喜欢那傅大人,也不是说瞧不起他,只是为父是怕你受委屈,你明白一个做父亲的心吗?” 贺雪归点点头,道:“父亲,女儿当然明白,可是父亲大人不是更加在意的还是女儿的心情吗,倘若女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那女儿肯定是不会幸福的,倘若女儿嫁给了自己的中意之人,就算他没有任何物质条件,那女儿想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女儿都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父亲,你能理解女儿的心吗?” 贺敬之听了她所说的这些话,思忖了片刻后,最后似乎也想通了,淡淡的笑了笑,道:“父亲知道了,既然是你选的,那父亲便无条件的支持你,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够了。” 贺雪归心中甚是感动,微微笑了笑,道:“谢父亲大人成全。” 贺敬之摆了摆手,满脸笑容。 回到承寿宫内的太后娘娘这才刚歇下,就听到消息,皇上已经下旨把宁安嫁给那兵部尚书傅沉云。 太后娘娘脸色一沉,想着她如此疼爱的宁安公主竟然要把她嫁给那傅沉云,这不是委屈了雪归吗? 侍在一旁的函芝见太后娘娘脸色深沉,不免劝解道:“太后娘娘,这傅大人也没有什么不好,除了她的身世以外,其实他也不比那些王公贵族差到哪里去呢。” 太后本来就碍于这傅沉云的身份才不想委屈了这雪归。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增添了几分怒气。 “这皇上也是,竟然趁着哀家不在宫中……” 函芝欠身行礼,道:“太后娘娘,你且消消气,这傅大人,听说这次沿江发大水,正是因为这傅大人,所以这洪水才得于控制,说到底,这傅大人还是年轻有为呢,而且这公主殿下也说了,凡事顺其自然,而且这儿孙自然有儿孙福,太后娘娘就不必过多的担心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木已成舟 函芝欠身行礼,道:“太后娘娘,你且消消气,这傅大人,听说这次沿江发大水,正是因为这傅大人,所以这洪水才得于控制,说到底,这傅大人还是年轻有为呢,而且这公主殿下也说了,凡事顺其自然,而且这儿孙自然有儿孙福,太后娘娘就不必过多的担心了。”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可是哀家这心里就觉得雪归若真嫁给这傅沉云,确实还是委屈了她。” 太后这心里始终觉得以这贺雪归的美貌与才华,再兼得这公主的身份,嫁给傅沉云确实是有点太委屈她了。 对于太后娘娘这种心情,函芝还是能理解的。 毕竟大后也是想让这公主殿下觅得一个更好的归宿罢了。 可是对于公主殿下来说,什么才是她的好归宿呢,恐怕这其中的道理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如今这皇上已经下旨了,木已成舟的事情了,这太后娘娘恐怕也不好再过多的干涉其中吧。 “太后娘娘担心的也在理,奴婢也非常能理解太后娘娘的心情,但是这皇上既然已经下旨了,那就由他去吧,或许皇上自然有他自己心中的想法,也许是太后娘娘想多了,有时候换一个想法或许这些许是个好事情呢,所以,太后娘娘还是有他去吧。” 函芝继续劝解道。 “罢了,现在木已成舟,纵使哀家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了,既然皇上已经下旨了,那哀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日后这兵部尚书傅沉云倘若对这雪归不好的话,哀家定不饶了他。” 太后娘娘语重心长道。 函芝笑了笑,道:“太后娘娘言重了,这宫中上上下下还有谁不知道这公主殿下深的太后娘娘喜爱,任谁也没那么大个胆子对咱们公主殿下不好的,太后娘娘你就放心吧。” 太后娘娘听后,脸上顿时也舒展了不少,随后也点点头,道:“着实是委屈她了,如果不是因为……哎,那雪归早就已经是哀家的媳妇了。” 函芝当然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咱们越是强求越强求不来,只能顺其自然了。 或许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在你的眼里看起来不是很理想,但是在别人的眼中未必就不是好事。 所以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缘到有时终须有,缘到无时莫强求;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得放手时须放手,眼前无路早回头。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 今日,便是初一,按照惯例,宫中后妃每月初一便要去向太后请安,以示孝道。 林半夏也不例外,一早就收拾好了,带着白芷向承寿宫而去。 白芷瞧着眼前微微发福的林半夏,不免有点担心起来,好在今日娘娘着蓝色拖地长裙,裙脚一只粉蝶停落在一只百合中。身披紫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双眸淡淡,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俏鼻高挺,薄唇浅红。肌肤似雪。头上三尺青丝,两缕披在胸前,剩下的在头上挽成飞云髻,斜暂一支银月钗,钗上垂下水晶串成的吊坠,整个人看起来素雅而又不失气质。 正由于这蓝色拖地长裙才能够稍微遮住她这微微隆起的肚子,不过她这心中还是有点担心。 “娘娘,好在这蓝色拖地长裙还能遮住一点,倘若是别的衣服估计这肚子就会很容易显现出来了。”白芷边说边拾掇着林半夏身上的衣物。 林半夏笑了笑,道:“是啊,这样应该不会看得太过于明显吧?” “虽然是这样,但奴婢还是有点担心。”白芷说出心中所想。 “没事,只不过是去给太后娘娘请个安,又不会做其它的事情,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放心好了。”林半夏微微的笑了笑道。 白芷还能说什么呢,该来的不还是要来,她心里只能祈求着娘娘能平安无事了。 林半夏到的不早不晚,站在院中等着传唤,旁里已站了几个妃嫔,见了她却是上前请安问礼。 林半夏淡淡地承了礼,杜绝了她们想要搭话的念头。 门外走进一群人来,依然是苏漫漫为首,带着两个妃嫔,众人都行礼问安,“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苏漫漫在人前倒是有着身居贵妃的气度,淡笑着道:“都起来吧。诸位妹妹来得比我早,倒是比我还有孝心了。” 林半夏身侧一个着淡粉色出云裙的女子上前一步,笑道:“臣妾们宫禁离得近,倒是少走了几步。娘娘从上三宫过来,自然是要费些时辰。” 苏漫漫在瞧见林半夏之时,仔细的打量了她良久,随后眼中满是狠厉。 这个林半夏每每在众人眼中表现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自从苏漫漫得知消息后,苏漫漫便越看她越觉得她太过于虚伪了。 林半夏立在一旁,似乎感觉头顶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目光来,正欲抬头时,承寿宫殿门便开启,太监出来道:“有请诸位娘娘进殿。” 众人慌忙整了整衣衫,苏漫漫领头带着一众人走了进去,太后坐在正座,看着众人行礼完毕,才慈爱地笑道:“都起来坐吧,哀家知道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众人纷纷落座,林半夏坐下,只恭谨地垂着眉眼,倒不显山漏水招人眼光。苏漫漫坐在下座左侧上首,喜气盈盈地道:“臣妾好久没有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手中握着碧绿的翠玉珠子,心中不免有点冷笑,这个苏漫漫人前倒是表现的极其让人抓不到她的任何把柄,但自从仪贵妃那件事后,太后便对这个苏漫漫也没了之前的好印象了。 但在这众人面前太后觉得还是给她一点面子,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贵妃娘娘,并且这后宫所有的事情还都由她全权负责。 随后太后淡淡的笑了笑道:“哀家知道你忙着宫中诸事,已是辛苦了,所以哀家心里明白。” 苏漫漫站起身来,盈盈一拜,道:“谢太后娘娘垂怜,处理这后宫之事本就是臣妾的本分,所以臣妾并没有觉得辛苦。” 太后微微一笑,道:“快起来吧。” 苏漫漫落座,太后笑道:“这个月的十号就是安宁公主成亲之日,虽然安宁公主是哀家认的义女没错,但哀家早已把她视如已出,所以,作为皇上妃子的你们到时候可别失了身份,让公主丢脸,知道了吗?” 众人纷纷道是,太后看了一圈,随后便问道:“这玉嫔娘娘呢,怎么没见她?” 近日里,太后娘娘倒是听得她差遣过去的奴婢前来禀报,据说这玉嫔娘娘近日里倒是安分的很,除了之前有过一两次去了凉月宫以外,再者除了婉妃娘娘来过一次后,便也没出去过,几乎都是在依兰殿种种花什么的。 而且据说最近也没见过皇上去过依兰殿,所以太后就感觉特别的奇怪,难不成叶全提供给她的情报是哪里出现错误了? 可是不应该啊,叶全做事,她还是非常放心的。 随后便听到底下有人来报。 “回太后娘娘,依兰殿派人来报,玉嫔娘娘身子近有些不适,如今正卧病在床,所以今日才没有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听后,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就让她好好休息注意身子吧。” 来秉的下人欠身行礼,点了点头便自行退了下去。 林半夏听后身子也不禁微微一征,玉嫔妹妹竟然生病了,怎么也没差个人来给她说一下,她好过去瞧瞧她啊。 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子怎么样了,今日都不能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想必肯定是病的很严重了。 这下可怎么办,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前些日子她就跟她商量着,到时候请求皇上安排她出宫去。 可是最近皇上来得这凉月宫的次数也少之又少,估计是最近忙于朝中之事,所以才没有时间。 看来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林半夏想着倘若这次皇上要是再来这凉月宫的话,她一定要好好的跟他商量商量此事。 太后便又继续谈起这宁安公主贺雪归出嫁的事情。 “对了,这公主殿下成亲的事情暂且就由苏贵妃去安排吧,婉妃娘娘就好生协助着苏贵妃就行了,其它就没有什么事的话,大家便散了吧。” 苏漫漫起身行礼,道:“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定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 婉妃也跟着行礼。 散了承寿宫的请安,林半夏辞别太后,带了白芷向凉月宫回转,出了承寿宫不久,便有人上前搭话,“贵嫔娘娘等一等。” 林半夏转头去看,却是兰若。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这玉嫔妹妹病的严重,这兰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若欠身行了一记礼,道:“奴婢给贵嫔娘娘请安。” “兰若,你家娘娘现在病情怎么样了?” “回贵嫔娘娘的话,我家娘娘只是染上风寒了,太医说过只要稍作休息就无大碍了。”兰若回道。 林半夏点点头,那如果是这样她就放心了。 不过林半夏一脸疑惑的瞧了瞧她。 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想着她竟然在这个地方等她,那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了。 第四百五十章 生病了 兰若一脸急切,点点头,道:“我家娘娘说想见贵嫔娘娘你,我去凉月宫的时候才想起今日是初一,想站这初一的时候,贵嫔娘娘肯定是来了这承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来了,所以奴婢才找来这里。” 原来是这样。 林半夏四下瞧了一下周围,好在其她的妃子们已经纷纷都已经离开了,所以才没有什么人。 “知道了,那我们走吧。” 林半夏本来就已经打算在给太后娘娘请安过后回到凉月宫之时再去那依兰殿探望玉嫔的。 如今这兰若既然前来这里找她了,那她就直接随她去依兰殿探望玉嫔先吧。 可是侍在一旁的白芷瞧着今日自家娘娘似乎出来的有些时辰了,想必娘娘这会儿也肯定累了,倘若直接去这依兰殿,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娘娘,你身子可受得了?” 白芷或许是担心的有点过头了,所以才不小心说漏了嘴,林半夏瞧了她一眼,示意了一下她。 白芷瞬间反应过来,便立即没有再继续说话。 兰若略显疑惑的瞧了瞧林半夏,道:“娘娘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林半夏想着好在兰若没有误会其它的意思,所以淡淡的笑了笑道:“没有,白芷些许是因为怕我太累,所以就担心了,没关系,咱们且先去依兰殿探望玉嫔吧。” 兰若点点头,便领着林半夏往那依兰殿走去。 依兰殿内,郁瑾嫣躺在床榻之上,身边正由着一个小宫女在伺候着,听到玉嫔轻微咳嗽时,小宫女脸色顿时担心不已,如今这娘娘病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这兰若姐姐怎么还没有回不,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娘娘,你没事吧?” 郁瑾嫣边咳嗽边摇头,脸色苍白,道:“我没事,兰若呢?” “兰若姐姐说出去有事,让奴婢先在这伺候着娘娘,娘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郁瑾嫣摇了摇头,道:“没事,你且先下去吧,待兰若回来了,让她来见我。”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娘娘还是先好生休息吧。” 小宫女满脸担忧。 良久过后,兰若便带来林半夏来到依兰殿。 进得内殿后,那小宫女一脸欣喜。 兰若点头让她下去。 林半夏进得内殿后,瞧着正躺在床榻之上的玉嫔。 急忙来到她床榻之前,一脸担忧道:“玉嫔妹妹,身子可是怎么样了?” 郁瑾嫣听着是林半夏的声音,脸上顿时溢出一丝丝笑容来。 道:“林姐姐,你怎么来了?” “玉嫔妹妹,你生病了怎么也没有告诉我一声?”林半夏瞧着她脸色甚是难看,心中甚是难受至极。 郁瑾嫣整个人显得特别苍白无力,微微扯了扯嘴角,笑道:“瑾嫣并无大碍,林姐姐莫要担心。” 林半夏瞧着她煞白的脸蛋,心中甚是心疼起来。 她哪里看起来是没事啊,都这么严重了,她还强撑着说没事。 “好了,你且不要再说话了,你暂时先休息一下吧。”林半夏满脸的心疼不已。 抬眼望了望兰若,问道:“兰若,今日来给玉嫔瞧病的是哪位太医?” 兰若欠身行了行礼,回道:“回贵嫔娘娘,今日来给娘娘瞧病的便是那柳医正。” 柳逸尘?林半夏想着既然是柳逸尘的话,那应该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便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行了,兰若,今日我且先回去,你一定要好生伺候玉嫔娘娘,改日我再来探望于她。” 林半夏想着今日还是先让这玉嫔妹妹好生休息吧。 兰若欠了欠身,应了是。 林半夏出得这依兰殿后便由着白芷一同随行往那凉月宫去。 “娘娘,玉嫔娘娘怎么样了,严重吗?” 白芷低声问道。 “情况似乎有点不理想,明日我再来瞧瞧吧。” 林半夏一脸无奈,想着倘若不是惊羽哥哥,那玉嫔妹妹也没进得这深宫之中,不过说到底也还是因为她,所以她这心里更加的内疚了。 如今玉嫔妹妹病成这样,她这心里是更加的难受了。 白芷瞧着娘娘似乎一脸悲伤的样子,不禁低声问道:“娘娘,可是在担心玉嫔娘娘的病情?” 林半夏长长叹息一声,她如今担心的事情可多了,不过眼下这玉嫔妹妹的病情确实是最让她担心的。 “是啊,如今这玉嫔妹妹的身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明白再来看看吧。” 林半夏想着眼下也只能明日再来瞧瞧这玉嫔的身子怎么样了,这次不管怎么说,她也得跟皇上商量一下,无论如何还是让玉嫔妹妹出宫去。 待回到凉月宫后,林半夏还是一脸担忧,对于郁瑾嫣的病情她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可是如今也只能先暂时观察着,明日再去看她了。 “娘娘,你且休息一下吧,今日可是累坏了。”白芷边说边把那软玉榻铺开来。 林半夏点点头,今天确实有点累了。 便由着白芷伺候躺在了那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 白芷则侍立在一旁,好生伺候着。 再过几日便是公主殿下的大婚之日了,这太后娘娘也说了,后宫中所有的妃子们都必须参加,所以想着到时候娘娘肯定也是要出席了。 但愿那时候不要出现任何的差错,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样娘娘就能够平安的度过了。 她眼下最担心的还是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 眼看娘娘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担心到时候会越来越惹来别人的注意力,这样会怕到时候娘娘会受到那有心人的祸害。 想着想着,连林半夏醒来了她都没有发现。 林半夏瞧着她似乎在想些什么,便轻轻的喊了她一下。 “白芷,在想什么呢?” 白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娘娘,你醒了?” “刚瞧着你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都喊了你好几下了,你都没有反应。”林半夏语气柔和道。 白芷忙解释道:“都是奴婢的错,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只是突然渴了,想让你去帮我弄点酸梅汁过来解解渴。” 林半夏添了添干燥的嘴唇,说道。 白芷应了是,立即去拿酸梅汁了。 来到殿内时,见娘娘正拿着书本在那软玉榻上看着,便低声唤道:“娘娘,这酸梅汁奴婢拿来了,你且可以喝了。” 林半夏放下手里的书本,接过玉质碗,慢慢的喝上一口。 “嗯,还是这东西解渴,这大热天的若是喝上一口这酸梅汁,这全身上下瞬间能感觉到一阵凉爽,果然是个好东西。”林半夏好一阵夸赞道。 白芷也轻轻的笑了笑,道:“若是娘娘喜欢,那以后让那慧心多弄些过来。” “那自然是好。”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 “不过,娘娘,这酸梅汁一天这内可是不能喝多了呢,据说这酸梅汁过量使用的话,会引起胃不舒服,所以啊,娘娘还是适量的好。” 白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便劝说道。 “恩,我知道。”林半夏笑了笑点点头道。 “不过这慧心倒是心灵手巧的,连这酸梅汁都会弄,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林半夏意味深长的说道。 白芷也很是赞同她所说的话,道:“是啊,慧心的确很是让人佩服,居然懂的那么多。” 林半夏点点头道:“如若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在御前当差呢,果然这御前当差的就是不一样。” “娘娘说的极是。”白芷淡淡的笑了笑回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皇上其实对娘娘确实挺上心的,既然把慧心慧果安排到娘娘身边来,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白芷笑了笑道。 林半夏听了白芷所说的话,心中甚是满满的幸福感。 脸上也是娇羞一片。 白芷见状,捂着嘴笑了笑。 “娘娘,是不是在想皇上啊?” 林半夏嗔怒道:“好啊,你个鬼丫头,竟然都开玩笑开到我头上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林半夏洋装着从那软玉榻之上爬起身来。 可是吓坏了白芷。 如今的娘娘可不比从前,她如今逗怀有身孕三个多月了,倘若是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不得了了。 白芷一脸慌张,慌忙上前制止,求饶道:“娘娘,是白芷错了还不行吗,你且还是不要这般乱动的好,可小心肚子里的小皇子啊,倘若是因为奴婢,让这小皇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奴婢的罪过可就大了。” 林半夏瞧着她如此慌张,不禁大笑了出来。 “白芷,姜还是老的辣吧。”听到这话后,白芷瘪了瘪嘴巴,心中甚是有点郁闷。 她又被娘娘给耍了。 “娘娘,你可知道你开这样的玩笑,差点没把奴婢吓出心脏病来。” 白芷瘪了瘪嘴巴,一脸委屈。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好吧。” “娘娘以后可不许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白芷一脸认真道。 林半夏笑着点点头道:“好好好,都听白芷的。” 白芷这才噗嗤一笑,接过林半夏手中已经喝完的玉质婉。 约摸了一下时辰,这天色似乎也有点不早了,是时候用晚膳了。 白芷笑了笑问道:“娘娘可是要开始用晚膳?” 林半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适才喝了些酸梅汁,这会儿似乎没怎么感觉饿。 便摇了摇头,道:“等一下吧。” 白芷心领神会,点头应了是。 第四百五十一章 心意 林半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适才喝了些酸梅汁,这会儿似乎没怎么感觉饿。 便摇了摇头,道:“等一下吧。” 白芷心领神会,点头应了是。 不过这酸梅汁即是解渴之物,也是开胃之品。 然而娘娘刚刚喝了一碗,那过后娘娘胃口应该会好许多。 “娘娘,这酸梅汁即解渴又开胃,今日奴婢可是再次为你准备了一些稀奇的新鲜菜品呢,不过可不能像上次那样贪吃哦。”白芷笑了笑道。 林半夏想起那次白芷给她准备的那些叶子蔬菜,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来。 她那时候确实是因为头一次吃那些叶子菜,才贪吃了一些,结果吃的肚子胀气了,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记得那些来为她看诊的柳医正也说过,让她少吃多餐,只是有时候她也忍不住,就多吃了一点。 她确实也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孕妇的消化能力比常人弱那么几分。 “今日可是为我准备些什么稀奇的菜品啊?”林半夏不禁对白芷所说的话好奇起来。 心中更甚的是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想瞧瞧她到底又给她弄了什么新鲜的菜谱了。 白芷笑的一脸神秘,还卖起关子来,道:“娘娘等下就知道了,奴婢暂且不告诉你,让你有所期待。” 林半夏嗔了她一声,道:“你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了,好啊,那我就期待着你给我的惊喜了。” 白芷咯咯直笑。 良久过后,林半夏似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便吩咐了白芷可以准备晚膳了。 白芷欠身行礼应了是,便开始吩咐宫人们纷纷张罗着娘娘的晚膳。 准备完毕后,林半夏坐在桌前,瞧了瞧眼前的景象,不禁有点激动起来了。 “白芷,你准备这么多啊,我一个吃不完的,到时候可又要浪费了。” 林半夏一脸可惜的模样。 白芷笑了笑,道:“娘娘,这可是最基本的,而且奴婢知道娘娘怕浪费,所以奴婢还特意吩咐厨子们每样菜的分量并没有准备多少,娘娘你瞧瞧,这每个盘子里的分量是不是就单单是准备娘娘一个人的分量的。” 林半夏仔细瞧了瞧每个盘子,确实如白芷所说的这样。 便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白芷越来越有心了。” 白芷欠身行礼,笑道:“谢娘娘夸奖,这是白芷应该做的。” 林半夏笑而不语。 瞧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色,都不知道该对哪一个下手的好。 索性以就近原则,仔细瞧了瞧眼前的这盘菜品,再瞧了瞧白芷,白芷笑了笑,道:“娘娘是想问这道菜是何菜,是吗?”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白芷笑了笑,解释道:“这道菜名为翡翠白玉虾,翡翠白玉虾实质就是青豆虾仁。虾含有很高的钙质,孕妇多吃不仅可以帮助胎儿更好生长,也能预防如缺钙抽经,牙疼等现象。而青豆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和膳食纤维,对孕妇各方面营养的补充和预防便秘都有很好的作用。所以娘娘可以多吃一点。” 白芷说着便用玉质汤匙替林半夏舀了一小勺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娘娘,试试。” 林半夏听着这名字似乎都觉得挺有新意的,而且瞧着这虾仁,色泽新鲜,吃过一口后,味道鲜美滑嫩可口,确实非常的开胃。 “白芷,如今这样的天气,怎么还能弄到这么新鲜的虾仁啊?” 林半夏不禁有点疑惑。 白芷继而又解释道:“娘娘,其实在咱们看来这道菜虽然是一道小菜,可是相传在民间可是珍贵无比了,因为这虾可是采用渤海等遥远海域新鲜捕捞的虾,这种进贡的虾一定是保证在烹饪前全部是活的,才能用于给皇帝妃子食用。所以啊,说到底这道菜确实非常的珍贵且稀少。” 林半夏听后点点头,不过这如此珍贵稀缺的虾仁,这白芷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白芷,这虾仁如此珍贵,你是?” 白芷当然知道娘娘肯定会问她这个问题了,便矮身行了行礼,笑了笑回道:“娘娘,其实啊,这虾仁是慧心弄过来的,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原来是这样啊,林半夏喜不自禁,脸上顿时布满了丝丝红晕。 白芷瞧了笑的更是欢愉。 “娘娘,还有这个酥蜜粥,你且一定要尝尝。” 白芷指着离林半夏不远处的那碗绿色的黏稠之物对她说道。 刚刚白芷说那叫酥蜜粥,听着这名字貌似很不一般,她且尝尝也好。 林半夏点点头,道:“好,我且尝尝。” 白芷便立即替她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林半夏用玉质汤匙搅拌了一会儿过后,舀了一小汤匙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后,放进嘴里。 棉柔,香甜,可口,让人吃了还想再吃一口。 如果不是因为有点烫的缘故,林半夏想着她估计几口就能把它给吃完了。 果然让人吃过后回味无穷。 瞧着一脸满足的娘娘,白芷微微的笑了笑,道:“娘娘,如何?” “香甜可口,食之不绝,非常好。” 林半夏赞不绝口。 白芷也是满脸欣喜。 “娘娘,这粥名堂可多着呢,尤其是像娘娘这样的孕妇吃了会更好。” 林半夏满脸笑容点点头,问道:“且说来听听?” 白芷便点点头,开始解说这粥的秘密。 “酥蜜粥中的酥,对应的是酥油。蜜则是蜂蜜。酥油是藏族食品之精华,从牛羊奶中提炼出的脂肪,味道香甜,含多种维生素,能滋养肠胃,迅速补充体力。而蜂蜜味甘、性平,具有滋阴润燥、补虚润肺、解毒、调和诸药的作用。” 白芷首先分析到的是这酥蜜粥的成分由来以及这粥具有什么样的作用,接着又开始解说着这粥所用的最为关键的就是这大米成份。 “不过最为关键的乃是这大米,这酥蜜粥所用的米可不是一般的大米,则是采用的一种叫碧粳米,碧粳米乃是贡品,可是非常之金贵的,其颜色淡绿如美玉,煮时米香诱人,香气扑鼻,说到底这种米是非常之稀缺且珍贵的。” 听完白芷的解说后,林半夏确实感觉自己相对来说还是很幸福的,因为至少皇上有在默默的关心着她和孩子。 就从这些日常的生活中她就可以完全感觉到皇上其实一直都有在关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她有时候不应该有其它的想法,或许他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到更加合适的办法罢了。 为了不引起之前那样的胀气之痛苦,林半夏最后索性也没再过多的食用,虽然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这桌上的美食,但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让白芷把这些膳食收拾下去了。 白芷吩咐宫女们把这些膳食撤下去之后,便让宫女们上了一些甜点好让林半夏解解馋。 果然糕点端上来后,林半夏眼睛一直流连于这些糕点之上。 白芷捂着嘴笑,说道:“娘娘,你且慢用。” 林半夏眼睛可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这桌上的糕点,还没等白芷说完,她便拿起手边的一枚桂花糖蒸栗粉糕,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白芷也是一脸笑意,瞧着娘娘如今胃口如此好,白芷心中甚是欣慰。 林半夏些许是因为吃的有点急,许是噎着了,白芷见状,立即递给她一杯木露。 顺便帮她轻轻的拍打了几下后背,好让她顺顺气。 “娘娘,怎么样,好些了吗?” 林半夏终于是缓过来了,眼泪都咳出来了。 还真是没用,吃个糕点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白芷,你给我喝的这是什么啊,味道甜甜的,还有这里面放了什么啊,吃起来软软糯糯的,特别的好吃呢。” 白芷听着娘娘如此形容,不禁笑出声来。 “娘娘,这叫木露,里面糯糯的珍珠颗粒是由木薯粉,砂糖,水三种配料制作而成,但这制作的过程中还是有点小讲究的。” 林半夏似懂非懂,感觉这白芷讲的一些词语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珍珠难道不是用来戴在脖子或者手上的那种吗,怎么还可以用吃呢? 这可就奇怪了。 “娘娘,咱不说这个了,咱就说刚刚你吃的那个桂花糖蒸栗粉糕,你觉得味道如何?” “清甜且爽口,我很喜欢。” 林半夏回想起刚刚吃过后的味道,说道。 “娘娘可知这桂花糖蒸栗粉糕是如何制作而成的吗?” 白芷接着问道。 林半夏瞧了瞧她,遥遥头。 白芷微微一笑,又来给她科普道:“相传,在明朝末年,新都县城有个叫刘吉祥的小贩,从状元杨升庵桂子飘香的书斋中得到启示,将鲜桂花收集起来,挤去苦水,用糖蜜浸渍,并与蒸熟米粉、糯米粉、熟油、提糖拌合,装盒成型出售,取名桂花糕。” 原来这桂花糖蒸栗粉糕还有段传说啊,林半夏不免觉得有点令人不可思议。 不过这桂花糖蒸栗粉糕味道确实香甜爽口,再配上那杯木露,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第四百五十二章 初十 晚膳过后,林半夏由着白芷陪同在院子里散散步,太医也嘱托过她,偶尔多运动运动对肚子里的孩子发育有好处的,这饭后散散步是最佳的。 所以每次林半夏用过膳食之后便都会在白芷的陪同下在这院子里散散步,稍微有些累了便又重新回到内殿的软玉榻这上小憩一会儿。 “娘娘,身子可是有些累了?”白芷瞧着越来越来缓慢的林半夏,低声询问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道:“还好,不累,些许是被糕点给撑住了,再说现在天色还尚早,太早睡的话我估计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院子里散散步呢,而且这院子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爽的。” 白芷点点头,道:“娘娘说的也是,这到了晚上,咱这凉月宫殿外院子里确实凉爽,娘娘倘若不怎么累的话,那奴婢再好好陪你。”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过了今日,明日便是十号了,日子过得还是很快,一转眼便就到了公主殿下下嫁给那兵部尚书傅沉云傅大人的日子了,林半夏不免感叹道,时光如梭,飞流即逝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来。 白芷瞧了瞧林半夏,瞧着她似乎在想什么想的入神,心中不免有点好奇起来。 “娘娘,可在想些什么啊?” 林半夏长长叹息一声,甚是感慨。 道:“明日便是十号了,十号便是安宁公主出嫁的日子了,突然发现这时间过得真快。” 原来娘娘想的出神是在想这个啊。 白芷随之也感慨万千,道:“是啊,如今咱们小皇子也有三个半月了,再过半个月,就四个月了,再过不多久,咱们的小皇子就要出生了,不过眼下奴婢最为担忧的还是……” 白芷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担忧来。 林半夏当然知道她所说的这些话的意思,也更加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担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眼下再怎么担心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这事必须得看皇上如何处理。 “白芷,你就别担心了,有些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半夏浅浅的笑了笑,劝解道。 白芷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不语。 “明日就是公主殿下大婚之日了,想必甚是热闹。”林半夏似乎想起当初的自己嫁给皇上时候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来。 林半夏不禁内心深有感触道: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荣辱相依,福祸相成,进退相辅,有无相生,长短相较,高低相倾,先后相随。世界万物,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只有淡然对待,静心思考,坦然处之,找对途径,选好方法,获得成功,享受快乐。 人们常说,爱需要陪伴。能陪在身边的才是最好的。因为在漫长的人生的路上。我们总是在不断的失去。所以每一刻的陪伴。于我们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到了头发花白的年纪,即使站不住,也还可以当做你的支撑。即使自己也需要,但是有好的时候还是第一个想给你。 即使皮肤都开始发皱没有年轻时那般有力,也还会一样十指紧扣。即使坐一辆没有座位的公交车,也会陪你去所有你想到的地方。虽然是两个佝偻的身形,却仍然手牵着手,让人想再一次回味爱情的甜蜜。虽然只是很平常的相视一笑,却能在眼神中看见陪伴的幸福。 如今公主殿下终是了了自己的心愿,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所以她也是幸福的。 “娘娘,待公主殿下出嫁之时,奴婢觉得娘娘还是……” “白芷,这公主殿下出嫁,是普天同庆的喜事,一来我作来皇上的妃了,纵使这公主殿下是太后娘娘认的义女,但按道理来讲,我还算是公主殿下的嫂嫂,这小姑子出嫁的话,哪有嫂嫂不送的道理,二来这平日里公主殿下与我相交甚好,这于情于理,我不出席的话就说不通了,而且这太后娘娘不也已经发过话了吗,公主殿下下嫁之时,后宫之中所有的妃嫔们都必须出席,难道我还能例外不成。” 林半夏细细把这其中的缘由跟白芷解释开来。 白芷听完林半夏所说的话,似乎也觉得有道理。 想着倘若娘娘真的不出席的话,没准就更加的会引起大家的猜疑。 纵使其他的人不怀疑的话,恐怕那苏漫漫且无论如何都会搞出点名堂来吧。 随后白芷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瞧着这天色似乎也有些不早了,白芷淡淡的开口道:“娘娘,奴婢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去内殿休息休息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相得益彰 林半夏瞧了瞧这天色,确实有点晚了。 便浅浅的笑了笑,道:“好。” 伺候着林半夏躺下后,林半夏便命了白芷去侧殿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许久,林半夏想着些许是午后睡得多了,所以自然是睡不大进去了,只好起了身,再掌了灯,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左手撑了半边侧脸静坐,神色认真,右手翘着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时不时地翻过一页来。 微风从窗外徐徐吹来,轻轻拂过,她贴身的衣衫略显单薄,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窗外明月高悬,缕缕清风吹佛着朵朵浮云微微的晃荡着,可见天气有些转凉了。 只是这燥热的夏日还没有来得反应,就似乎已经有些要入秋了。 林半夏撑着下巴,想的出神,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澹台望舒进得内殿时,就瞧着她身上衣衫单薄,微风吹着她的发丝和衣摆徐徐摆动,不由的蹙起了眉头来,随后便转过身去从衣架之上取下一件外衫走上前,静静的搭在她的身上。 林半夏回过头来便瞧见澹台望舒蹙着眉头看着她。 “皇上,你怎么来了?” 澹台望舒语气略带责备,道:“半夏,你如今可是怀有身孕的人,怎么这么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子,可让朕如何是好?” 林半夏瞧了瞧他此时的神情,微微的笑了笑道:“臣妾以后不敢了,皇上不要不高兴了好吗?” 澹台望舒微微叹息一声,满脸担忧道:“半夏以后可是不许再这样让朕担心了。” 林半夏浅浅的笑了笑,重重的点点头。 澹台望舒这才眉心舒展开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榻上走去,林半夏顿时脸上红晕一片。 把头埋进澹台望舒的怀中,任由他把自己放在床榻之上。 将她放在榻上,将她环在臂弯里,轻手轻脚地解她的衣衫。 林半夏红了整张脸。 澹台望舒似想起什么,道:“半夏,明日便是公主下嫁傅沉云之日了,朕担心你的身子。” 林半夏从他的臂弯露出半张脸来,抬眼瞧了瞧他。 笑了笑道:“半夏自是知道皇上担心臣妾的身子,可是这公主殿下出嫁本就是大事,倘若我不出席的话,那便失了礼数,一来太后娘娘也下旨了,公主殿下下嫁之时,这宫中的所有妃嫔们必须全部到场,二来公主殿下本就与臣妾相交甚好,她如今出嫁,本就是头等大事,臣妾怎么能不出席呢,皇上不必担忧,到时候有白芷陪在臣妾身边,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澹台望舒听完她所说的话,心中更加的是觉得自己亏欠她的太多了,拥着她身子的双臂紧了又紧。 “半夏,再等朕一些时日,再过些时日,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给咱们的孩子一个交待,好吗?” 澹台望舒一脸温柔的看着她,甚是笃定。 林半夏微微的笑了笑,点点头,不语,也紧了紧环抱他身子的双手,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是夜,林半夏睡的满是舒坦。 就连第二天清晨澹台望舒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有发现。 白芷约摸了一些时辰,是时候叫娘娘起身梳洗打扮了。 进得内殿后,白芷瞧了瞧帐内的林半夏,似乎帘中的人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白芷想着今日可不同于以往,便低声叫道:“娘娘,娘娘该起身了。” 林半夏睁开朦胧睡眼,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白芷,现在是何时辰?” 白芷欠身行礼,回道:“回娘娘,现在可是辰时。” 辰时,那距离公主下嫁之时还有两个时辰,这白芷怎么这么早就唤她? 罢了,醒都醒了,那就只好起身梳洗一下吧,待她用过早膳时,估计也差不多了。 “白芷,替我去备些热水来沐浴更衣。”林半夏想着今日可是公主殿下出嫁的日子。 再怎么样她也得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出席。 白芷矮身行礼,笑了笑,道:“娘娘,奴婢早就备好热水了,你且可起身沐浴了。” 林半夏便由着白芷伺候着沐浴后。 今日的她便选择了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群脚上一只蝴蝶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木钗,木钗精致而不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 第四百五十四章 出嫁 白芷从那镜台前瞧了瞧如此精妆容貌的林半夏,也不免感叹一番。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林半夏听后拿起手中的绢帕捂着嘴露出一丝丝笑容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之影像。 想不到还能从白芷嘴里听到如此诗情画意的形容词来,林半夏不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来。 白芷瞧了瞧正捂嘴浅笑的娘娘,心中不免有点疑惑不解,道:“娘娘,可是白芷形容有误?” 林半夏抬眼仔细瞧了瞧她,又笑了笑,道:“没有,只是你形容的太过去夸张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白芷也微微笑了笑,一脸认真道:“当然有了,我还觉得我此时用的这些词语还不够形容娘娘你呢。” 林半夏听了是更加的觉得好笑。 “好了,赶紧梳妆完毕后,且该去用早膳了,再耽搁些时辰,恐怕就会迟到了。” 林半夏整了整自己的情绪,柔柔的说道。 白芷欠身行礼,应了是,便接着仔细帮林半夏收拾收拾完毕后,就出了内殿,往外殿走去,吩咐了宫女们且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娘娘的早膳了。 随后便又重新折回内殿,协着林半夏一起出的内殿。 “娘娘,今日早膳,奴婢可也是同样为你精心特别准备了一番呢,希望娘娘可以喜欢。”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白芷准备的,我当然喜欢了。” 白芷听后心中甚是愉悦。 随后早膳准备完毕后,今日陪同林半夏用膳的除了白芷,还有慧心慧果。 或许是因为今日是公主殿下出嫁之日,所以皇上特意嘱托她们一定要尽心守在林半夏身边吧。 “白芷,这个白白的是何物,瞧着既不像白米粥,也不像牛奶,这到底是何物啊?” 林半夏瞧着面前白色物体,有点疑惑不解。 白芷心中早已猜想到娘娘肯定会问这是何物。 不免微微笑了起来,走至跟前,离的她稍微近了些。 解释道:“娘娘,此物唤羊奶山药羹,顾名思义,这道甜品就是羊奶和山药做的。古代宫廷里做的点心特别喜欢以羊奶为原料,羊奶与牛奶相比,性味更加温和。不过古时宫廷采用羊奶做食物时,还是会加点水,以防止食用过多大便干结。而这道羊奶山药羹,是将山药洗净去皮上蒸笼蒸熟,之后捣成泥状,再将羊奶煮沸与之混合,最后加入现取蜂蜜制作而成。 且羊奶富含蛋白质以及多种营养元素,而山药里的皂苷、黏液质、氨基酸及维生素c等成分,可补脾、补肺润肺。羊奶山药羹不仅是一份营养丰富的甜品,更有调理妊娠咳嗽,改善孕妇的气管功能的功效。” 有时候林半夏真怀疑她身边的白芷到底是来自何方。 既然听她如此说来,这羊奶山药羹有如此多的好处,那她且就先试一试这羊奶山药羹的味道吧。 不过瞧着这味道似乎有点腥中带有香甜,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林半夏闻着这羊奶山药羹的味道似乎有点不适应,随后便也只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试了试。 嗯,闻着和吃着完全是两种味道。 闻起来的话稍微有点香甜中带着腥味,不过吃起来这腥味倒是没有,然而只剩下香甜。 白芷瞧着此时的林半夏似乎对这羊奶山药羹没有之前那些膳食那么喜欢。 不禁有点疑惑的问道:“娘娘,可是味道不好?”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闻着这羊奶山药羹有点怪怪的腥味,但吃起来倒是挺不错的。”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羊奶本身就是这种腥味重,这多多少少难免是会有点的。 “娘娘,这个吃了也是对胎儿有利的,你且可以多吃点。”白芷继而又说道。 林半夏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汤匙,道:“可能是我不习惯这种味道,所以还是先把这个撤了吧。” 白芷不禁有点疑惑,今日她想着等下娘娘得去给公主殿下送嫁,早膳食少点会比较好。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娘娘不喜欢这羊奶山药羹,如今这早膳除了羊奶山药羹以外,其他的就是些小菜了。 “娘娘,这羊奶山药羹真的不喝了吗,那等下你身子吃的消吗?” 白芷不免有点担心起来。 林半夏笑了笑,点点头,道:“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些小菜吗,我吃这些差不多了。” “可是这些小菜没营养的。”白芷心中甚是急切。 侍在一旁的慧心慧果见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四百五十五章 看诊 这娘娘的膳食方面向来都是白芷亲手准备的,如今成这样,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了,今天且先这样吧,瞧着时辰也差不多该启程了,可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而耽误的好。” 林半夏瞧了瞧此时外面的时辰,约摸着也该出发了。 白芷还想劝说些什么,被身旁的慧心给制止了。 点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林半夏简单的用过早膳后,便直接在白芷,慧心慧果三人陪同下来到殿外,坐上步撵往那皇宫外走去。 今日所有的人都守在皇宫外面等候着。 后宫嫔妃们都已苏漫漫为首站立在一旁。 距离这公主殿下出的宫门之时也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的样子,好在今日的天气不算太热也不算太冷。 林半夏只是稍微感觉有点乏累,可是眼下也只能等到公主殿下出的皇宫之后,她才可以找个时间适当的休息一下。 侍在不远处的地方都是些妃嫔们的贴身宫女。 白芷始终在注意着林半夏,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刚想上前,便被慧心给拉住了。 慧心对着她摇摇头。 白芷一脸急切,不知如何是好。 别说怀有身孕的娘娘了,就算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在此站上半个时辰也怕是吃不消啊。 这可怎么办啊? 如今皇上也不在这里,倘若娘娘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的罪责可就大了。 约摸了一下时辰,林半夏想着公主殿下也差不多是时候动身了。 好在不一会儿公主殿下的步撵已被抬出宫来。 待公主殿下的步撵彻底出得皇宫后,她们这些妃子们才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 白芷立即小跑到林半夏身旁,搀扶着她,慧心慧果见状,也立即走了过去,同时搀扶着。 “娘娘,你可有不舒服?”慧心道。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还好。” 白芷忙说道:“好了,咱们赶紧扶娘娘回凉月宫吧。” 慧心慧果点点头。 回到凉月宫后,林半夏便躺在了那软玉榻之上休息了一下。 侍在一旁的白芷低声问道:“娘娘,可否要奴婢前去太医院请柳医正过来给你瞧瞧?” 林半夏想着今日是公主殿下的大婚之日,想必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都已经处在一片喜庆之下,或许此时太医院里应该没有什么人。 “罢了,等明日再说吧,我暂且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白芷似乎瞧着她脸色有点难看,有点担心。 “娘娘,还是让奴婢去请柳医正过来给你瞧瞧吧。” 白芷一脸急切道。 “今日就算了吧,恐怕这太医院内也没什么人,等明日吧,明日你再去请柳医正过来给我瞧瞧便是。” 既然娘娘都已经这样说了,那白芷也没再一直坚持。 便欠身行了行礼,应了是。 “那娘娘好生休息着,奴婢会在这里陪着娘娘的。”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便躺在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 而后,慧心来到殿外,瞧了瞧侍在林半夏身旁的白芷,便轻轻的走至她面前。 低声问道:“娘娘身子可有不舒适?” 白芷瞧了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慧心还以为娘娘真出什么事了。 不免有点焦急起来。 “白芷,娘娘身子可是有舒适吗?” 随后白芷点头摇头。 让慧心是更加的着急了。 她这点头摇头的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外面说吧。”慧心提议道。 白芷瞧了瞧似乎已经熟睡的林半夏,再瞧了瞧慧心,点点头。 出得殿内,慧心这才稍微提高了一点自己的声音。 问道:“白芷,娘娘身子有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也不去请太医啊?” 白芷更加的委屈了,吸了吸鼻子,哑然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娘娘到底有没有不舒服,我刚才也有提过说去太医院找柳医正过来给娘娘瞧瞧的,可是娘娘说明日再去。” 慧心听后心中猜想或许娘娘是担心今日是公主殿下大婚之日,全朝远野都在庆祝当中,当然这太医院也不会例外,所以娘娘才没有让白芷去请柳医正来为她看诊。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能因此而耽误了娘娘看诊的时间啊。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才行,如今皇上安排她和慧果两人前来这凉月宫,就是一定要好生伺候着娘娘的。 “白芷,这样吧,我去太医院瞧瞧那柳医正可在,倘若在的话,那我就让他前来为娘娘看诊了,你觉得这样妥当吗?”慧心提议着与白芷商量道。 第四百五十六章 娘娘的心意 “可是娘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没有服从她的命令,到时候会生气。”白芷此时的心情是更加的复杂起来。 慧心想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最后思忖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听娘娘的话,观察一日,明日再去太医院请那柳医正过来凉月宫为娘娘看诊。 “白芷,那咱们今日就好生伺候在娘娘身边,可千万别出了差错,倘若真出个什么差错,那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咱们的罪责可就大了。”惠心提醒道。 白芷点点头,道:“那是自然,纵使娘娘,皇上不追究,我也会……” “好了好了,不说了,咱们还是前去内殿好生伺候着吧,这午膳的时间也差不多到时辰了,等娘娘醒来后就可以为她准备午膳了。” 白芷点点头。 随后便进了内殿。瞧着娘娘此时似乎还在睡觉中,就继续侍在一旁。 目前也只能先等娘娘醒来再安排午膳了,本来她还以为今日午膳会直接安排在皇宫里呢,可是最后些许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所以才吩咐着各宫自己各自安排吧。白芷想着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娘娘还可以吃的更加健康一点。 她也不用担心娘娘吃不习惯那些。 不一会儿,林半夏醒了,瞧着此时正一脸心事的白芷,敛眉,低声问道:“白芷,怎么了?” 白芷听到林半夏的声音,便淡淡的笑了笑,道:“娘娘,你醒了啊,肚子可是饿了?” 本来早膳的时候就没有吃多少,想必这时候她应该饿坏了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她不提到还没觉得,她这一提,还真觉得隐隐有些饿意。 便笑了笑,点点头,道:“你不提倒是没感觉到,你这一提,反倒真觉得有点饿了。” 白芷也笑了笑,道:“那奴婢这就去安排午膳过来,娘娘你且等一下。” 林半夏点点头。 白芷便欠身行礼,退出内殿,去安排宫女们安排午膳去了。 午膳准备好后,林半夏在桌前坐了下来。 瞧了瞧眼前的膳食,感觉这些膳食之前好像也没有见过,难道又是白芷准备的一些花样。 “白芷,今日午膳,又特意准备的这么丰富啊?” 林半夏满脸笑容可掬,问道。 白芷点点头,笑了笑,回道:“奴婢见娘娘今日早膳并没有食多少,所以特意吩咐厨子们午膳准备的丰富些,希望娘娘可以多吃一点。” 林半夏满意的点点头,这凉月宫里就属白芷最有心了,对她可是尽心尽力。 白芷拿着玉质汤碗为林半夏盛了半碗红枣花生眉豆猪脚筋汤。 放在她面前,道:“娘娘,来尝尝这个,看看味道如何?” 林半夏瞧了瞧面前的这红枣花生眉豆猪脚筋汤,瞧着它的样子似乎不是很耐看,但就是不知道吃了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本来早膳就已经吃的很少了,如今这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 林半夏拿起玉质汤匙舀了一小勺,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慢慢的放进嘴吧里。 尝了尝,味道鲜美,汤色很白很浓,入口味浓香甜。 第四百五十七章 想不通 林半夏满意的点点头,道:“嗯,确实不错,入口味浓香甜,好喝。” 白芷一脸紧张,在林半夏说出这话后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就怕如同早膳那样,娘娘不喜欢呢。 好在娘娘喝过后赞不绝口。 白芷不免微微的笑了笑,道:“娘娘,可知这是什么汤?”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遥遥头,道:“白芷来给我分析分析这是何汤,有何好处?” 白芷便如同之前一样,开始向林半夏解说着。 “这汤唤作红枣花生眉豆猪脚筋汤,是由花生米,眉豆,猪蹄筋,猪脊骨,红枣等用料做成的。” 林半夏点点头,继而又问道:“那喝了这汤有何好处呢?” 白芷也继续解释道:“时下正值春天与夏交界的时候,人容易出现春困与亚健康状态,适合食用一些补气养血,强身健体,预防疾病的汤水。花生煲汤除了可以令到汤水更香浓,还有补肾健脾,补血等作用,并且富含优质蛋白;眉豆也叫白饭豆,它除了祛湿利水,还有健脾益气的作用,而红枣主要的作用是调和各种材料的味道,还有补气养血的作用;干的猪脚筋有补肾填精益髓的作用,而猪脊骨的作用只是起到带出肉香味,起到调味的作用,所以用量不需太多。煲好的汤水给人的第一视觉感受是汤色很白很浓,入口味浓香甜。加上眉豆的植物蛋白,犹如喝牛奶般的美味,而猪脚筋富含的胶原蛋白,更是将汤水的鲜美充分调动出来,喝一口醇香汤水,就好似喝下一口丰富蛋白,既取入口之美味,又取药补之功效。” 林半夏听后笑了笑,又轻轻的啜了几口这红枣花生眉豆猪脚筋汤。 原来这汤汁好处这么多啊,不过白芷倒是非常用心。 知道如今这种气候,她还能如此用心,林半夏心中甚是感动。 “白芷,你有心了,谢谢你。” 白芷笑了笑,道:“娘娘折煞奴婢了,能为娘娘分担解忧乃是我们做奴婢的本份。” 林半夏听了她这话,不禁有点小小的不悦起来。 嗔怒道:“白芷,以后别开口闭口就奴婢奴婢的这样称自己了,咱俩还谁跟谁啊,我一直以来都是把你当作妹妹一样的看待,而且你为我这些,我心里很是感动,所以你以后也别因为我而受了委屈。” 白芷一脸感动,心中甚是欣慰。 “有娘娘这句放在,奴婢就已经感到很满足了,但是有些礼数和礼节还是要讲的,娘娘就随奴婢吧。” 本来在这若大的皇宫之中,一些必要的规矩还是要讲的,倘若没了这些规矩,那这皇宫当中这么多人,岂不是乱了套。 更甚的是,主子应该有主子的样子,奴婢也同时也要奴婢的职责。 林半夏想想白芷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鱼龙混杂的,若是被那些有心之人抓住了不必要的把柄的话,那是相当的复杂极其可怕的。 “白芷,以后倘若是人前的话,你便遵守着这宫中的规矩,若是人后,你便可以随意点。”林半夏微微笑了笑,建议道。 而且这凉月宫本来就离得那些身份贵重的人很远,并且凉月宫本身就如冷宫一般,有些规矩不遵守的话,也没人会知道。 白芷微微笑了笑,行了行礼,道:“娘娘且随奴婢就好,你不必有心里负担的。” 林半夏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也罢,既然白芷执意如此,那她就随她好了。 “好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允道。 午膳过后,白芷一如既往的陪着林半夏在院子里散步。 正在外殿清扫落叶的珍珠不禁多瞧了两眼那林贵嫔。 玫瑰姐姐说过让她一定要密切关注林贵嫔近日里的所有变化。 但是近日里除了能瞧见林贵嫔娘娘在这外殿院子散步以外,其他内殿发生的有些事情她还真清楚。 宝容从那浣衣局替林贵嫔娘娘取回衣服回来后,便发现了珍珠正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宝容便慢慢的靠近她,根据她此时的视线瞧去,原来是白芷正陪着贵嫔娘娘在院子里散步呢。 不过这珍珠到底在看什么? 心中不免有点疑惑不解。 便低声问道:“珍珠,你在看什么啊?” 此时正思考着问题的珍珠突然被宝容吓了一跳,心中甚是不满。 一脸的不悦,努着嘴,抱怨道:“干嘛啊,想吓死我啊?” 宝容一脸惊讶,着实没想到珍珠反应居然这么大。 近段时间她倒觉得她似乎有点跟平常不一样,到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倒是还没有发现。 本来她就是那种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怎么关心的人,她的宗旨就是奴婢就应该有奴婢的样子和职责,至于其他的她从来都是漠不关心。 “珍珠,你怎么了?” 宝容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珍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此时情绪有点过火了,不禁压低了声音,道:“我没事。” 瞧着珍珠此时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宝容也没过多的问她。 索性拿着手里的衣服为娘娘送去。 珍珠也继续低头清扫着殿外的落叶,一脸的心不在焉。 玫瑰姐姐已经催促她好几回了,让她尽快查出这林贵嫔娘娘膳食改变背后真实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最好要有真凭实据了。 可是如今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她连进那内殿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几乎说是没有。 偶尔有的也只是帮忙传个膳罢了,就更别说其他的了。 也不知道是最近怎么的,想比之前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完全被分配到这外殿做事了,有关内殿的她几乎没有任何接触的机会。 有时候在想,难不成她的身份被发现了? 可是倘若真的被发现了,那林贵嫔娘娘怎么不索性把她交给刑律司呢? 或许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珍珠想着想着,怎么也想不通。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成亲 珍珠想着想着,怎么也想不通。 边想边清扫着落叶。 良久过后,林半夏便在白芷的随同之下来到殿外门口。 白芷瞧了一眼眼前正清扫落叶的宫女,甚是熟悉,不过她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娘娘都来到她眼前了,不知道行礼就罢了,还一直把落叶扫至娘娘脚下。 白芷不禁皱起眉头,一脸不悦,呵斥道:“没长眼睛是吧,瞧瞧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珍珠听到一声狠厉声音后,便适才反应过来,身子不免哆哆嗦嗦。 立即匍匐在地,跪倒在林半夏跟前,求饶道:“娘娘请息怒,是奴婢有眼无珠,没有瞧见娘娘,求娘娘息怒。”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跪在地上的珍珠,淡然的笑了笑,道:“起来吧。” 珍珠一脸惶恐之余,在确定林半夏是真的不怪她时,她适才站起身来。 “谢娘娘。” “好了,你去做事吧。”林半夏瞧了她半响,随后便悠悠开口道。 白芷横了珍珠一眼,她已经瞧见她偷懒好几次了,今天居然在做事的时候走神,而且还把那些树叶弄到娘娘的鞋子上,真是该罚,可是娘娘自古以来都是菩萨心肠,每次这些奴婢们犯了错后都是直接小小的警告了一下便就放过了她们。 “娘娘……”白芷继续搀扶着林半夏,怎么也想不通娘娘怎么就。 林半夏当然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所以才打断了她。 “好了,白芷,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她也没犯什么大错。” 白芷瘪了瘪嘴,不语。 既然娘娘都这样说了,那她还能再多说些什么呢。 “娘娘,奴婢瞧着你也累了,要不然奴婢扶你进得内殿休息休息吧。” 白芷约摸着娘娘出来也有一会儿了,瞧着她脸上也有些乏累。 才建议道。 林半夏点点头,这样也好,这散步时间长了身子确实有点乏累。 白芷便扶着林半夏进得内殿后,刚才一脸认真在扫落叶的珍珠脸上瞬间变的让人可怕。 那个白芷,哼,且暂时让你嚣张一会儿,你不就是凉月宫林半夏的一个宫女罢了,等日后我珍珠成了玉清宫的大宫女后,看我怎么整死你。 宝容收拾好一切后,便打算来这外面帮珍珠一起扫。 然而又瞧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的愤怒。 不禁有点疑惑。 这珍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似乎感觉到她最近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宝容慢慢的走过去后,拍了一下她,笑道:“珍珠,想什么呢?” “干嘛啊,又吓我一跳,你怎么走路每次都没有声音,跟鬼一样,讨厌。” 珍珠一脸的不悦,甚是怒不可遏。 宝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珍珠反应竟然如此之大,而且竟然还说出这种话来,真的是很让人气恼。 “珍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这不是好心来这里帮你一起扫地上的落叶吗,你竟然还这样说我,你怎么回事啊,你最近怎么变能这样?”宝容也被她气到了,平时一向好脾气的她如今也发起火来了。 珍珠被这样的宝容也惊讶到了。 平时一向低调且好脾气的她今日竟然发火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她发火的样子。 “宝容姐姐,我我我这不是刚刚得罪了娘娘,所以……”珍珠语气稍微柔和点向她解释道。 宝容在听到她说她刚刚得罪了娘娘,不禁有点疑惑不解。 “怎么好好的你得罪娘娘了?”这娘娘不是一向都只在内殿吗,她在外殿怎么就把娘娘给得罪了呢,宝容甚是不解。 “我这不是刚刚一直在清扫这地上的落叶吗,然后不小心走神了,就没瞧见娘娘出来这里了,后来我扫着扫着,就不小心弄脏了娘娘的鞋子,后面可想而知了。” 珍珠一脸委屈,故意让宝容曲解她后面所说的话得意思。 宝容还真就取她想的那样,真以为林半夏肯定怒不可歇,狠狠地惩罚了珍珠。 宝容一脸担忧,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事?” 珍珠内心不禁失笑,表面却表现的一脸委屈。 道:“我且没什么事,只不过娘娘说了,让我把这外殿清理的干干净净后才能够吃饭休息。” 在她心里,娘娘应该不像是这种人啊。 可是瞧着这珍珠似乎也不像是说谎的人,而且她应该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污蔑娘娘吧。 “好了好了,那我这不是刚好过来帮你一起清扫吗,咱们就赶紧清扫吧,别耽搁了时间。” 宝容说着便拿起清扫的容器开始打扫起来。 珍珠满脸冷笑鄙夷。 这个宝容果然好骗,还真是傻。 兵部尚书傅府,喜气洋洋,锣鼓喧天,傅沉云红袍家身,正一脸迫不及待的在府外翘首以待的等着公主的凤撵的到来。 良久过后,傅沉云便听得手下来报,公主的凤撵已经快到了。 傅沉云听到这消息后是更加的紧张不已。 不一会儿接公主殿下的迎亲队伍终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凤撵坐地后,在喜婆说完一番吉祥的话语过后,傅沉云便掀开帘子,扶起坐在凤撵上的贺雪归,一脸笑意盈盈。 今日的她一地烟罗,长长的裙摆恰若牡丹在脚边盛放,嫣红色的细钗礼衣泛着金色的光,广袖袖口细密繁复的花纹美妙绝伦…透过铜镜,两弯拂烟眉下眸如月,醉着谁?玫瑰红的胭脂在颊间浅浅晕染,她浅浅一笑,花钿便在眉心婉转绽放,两抹斜红偏偏一颇,尽展风情。一头青丝绾成朝凰髻,艳绝的牡丹缀在髻上,对簪着?合菱玉缠丝曲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在耳畔玎珰作响……她只是莞尔一笑,那地上的花就好像失去了颜色。 贺雪贵一路上皆有傅沉云细心的搀扶直到大堂之中。 进入大堂后的两人开始行着成亲之礼的礼数。 一拜天地,一拜天地之灵气,三生石上有姻缘;——一鞠躬!二拜日月之精华,万物生长全靠她;——二鞠躬!再拜春夏和秋冬,风调雨顺五谷丰!——三鞠躬!二拜高堂水有源,树有根,儿女不忘养育恩,今朝结婚成家业,尊老敬贤白发双亲,接下来是二拜高堂,一拜父母养我身,——一鞠躬!再拜爹娘教我心,——二鞠躬!尊老爱幼当铭记,和睦黄土变成金!——三鞠躬!夫妻对拜接下来是夫妻对拜,二位新人向左向右转,在咱们这里有这么一个风俗,夫妻对拜的时候啊谁鞠躬鞠得越深说明谁爱对方爱得越深:一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白头偕老,风雨同舟——一鞠躬;喜结良缘;二拜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早生贵子,光耀门庭——再鞠躬,白头偕老;三拜勤俭持家,同工同酬;志同道合,尊老爱幼——三鞠躬,永结同心! 最后婚礼人总结:水有源,树有根,儿女不忘养育恩,今朝结婚成家业,尊老敬贤白发双亲,接下来是二拜高堂,父母双亲,一鞠躬,感谢养育之恩,再鞠躬,感谢抚养成人,三鞠躬,永远孝敬老人! “送入洞房!”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贺雪归脸上顿时红晕一片。 贺雪归被送进洞房后便坐在了床榻之上,等候着她的夫君。 细细瞧了瞧这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居然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竟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 贺雪归不免露出一抹害羞的笑容来。 傅沉云在大堂招待客人之后有点醉熏熏的,最后在下人的搀扶之下把他送到了洞房里。 傅沉云他抽出先前藏在靴靴中的红纸裹着的筷子。他踌躇了一下,他的手微微地抖着。他仰起头看。他有点胆怯,但是也只得鼓起勇气把新娘头上那张盖头帕一挑,居然挑起了那张帕子,把它搭在床檐上。一阵粉香往他的鼻端扑来。他抬起眼睛偷偷地看了新娘一眼,他的心怦怦地跳动。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他的眼前只有一些摇晃的珠串和一张粉脸,今日的她竟是如此的美丽。 “公主殿下。”傅沉云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贺雪归满脸娇羞不已,在听到他还在唤自己公主殿下时,抬眼瞧了瞧他。 笑了笑,道:“自今日起,我便是你傅沉云的夫人了,你便是我贺雪归的夫君,以后就不要叫我公主殿下了,直接唤我雪归便好。” 傅沉云在听得她如此说来,不免笑了笑,道:“好。” 贺雪归又低垂着头,满脸通红,不敢抬眼瞧他。 傅沉云也一脸害羞的模样,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房间里的气氛甚是有点尴尬且**。最后傅沉云突然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两杯酒。 拿到贺雪归眼前。 “夫人,咱们喝杯交杯酒怎么样?” 贺雪归一脸娇羞,脸上的红晕更加的深了。 瞧了瞧他,笑着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酒杯。 两人喝过交杯酒后,都深情的望着对方良久。 第四百五十九章 原来如此 良久过后,傅沉云便开始慢慢的轻解着贺雪归身上的喜服,贺雪归就那样红着脸静静的等候着他一脸温柔的解着她外衫过后接着再就是里衣。 最后只剩下一抹红色的肚兜显现在他的眼前。 脸上是更加的通红不已。 最后傅沉云快速解除自己身上的衣物后,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她轻颤着承受他的爱意,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他抬起她红扑扑的小脸,唇落于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诱惑,借着酒意吻上那让他朝思暮念的柔软之上。 贺雪归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浑身酸疼得紧,傅沉云自然是已经不在了。 她扶了酸痛的臂膀,活动活动了手脚,才勉强坐得起来,帐中静悄悄的,透着那厚实的毡布,勉强能分辨出今天是个好日头。 坐起身来,长发批离,掩着自己的臂膀,“画烟……” 画烟候在帐外,听见里头人声,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一溜烟儿地到了床前,低声道:“奴婢在。” 贺雪归抬眼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心领神会的笑意,没好气地道:“备些热水,我要洗漱。” 画烟吃了个软钉子,却笑颜不改,矮身蹲了,道:“奴婢知道,热水已经备好了,是傅大人临走之时吩咐的。” 贺雪归脸上腾地红起一大片来,暗自咬牙切齿,这个傅沉云,生怕别人不知道么?见她害羞,画烟笑意漫漫道:“公主殿下稍候,奴婢这就拿水进来。” 说完,又是脚不沾地地出帐去了,贺雪归坐在床上,兀自懊恼,就听着她吩咐其它的侍女,抬了水进来,哗啦啦一顿响声,闹腾了片刻,画烟又走进内帐,拿了衫子给她披上,道:“公主殿下,水备好了,您请移步吧。” 贺雪归看了她一眼,披了衫子,转过了内帐屏风,那屏风处搁了满满一桶热水,热气蒸腾,盈了半间屋子,入了水,那水倒是热得紧,让那热气一哄,脸颊上也蒸腾起红云。 便是沐浴之后,才起身穿戴,用过了早膳,便出了屋子。 画烟随在贺雪归身后,贺雪归停下脚步,转过对来,对着画烟,问道:“画烟,大人有说去哪里吗?” 画烟欠欠身,笑了笑道:“大人说皇上有点急事宣他入宫去了,处理完事情后便会马上回来。” 贺雪归不禁心中有点疑惑,这才刚大婚,这皇上找沉云是所谓何事呢? 还是等沉云回来问问他再说吧。 “公主殿下,要不奴婢陪在院子里散散步如何,奴婢瞧着这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茂盛,想着公主殿下肯定会喜欢的。” 画烟微微的笑了笑,建议道。 贺雪归心想正好,如果不是因为嫁过来,她估计还没有机会好好的参观参观沉云所住的府邸呢。 如今她做为这府上的女主人,她便是要好生的参观参观了。 “也好。”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怡红快绿”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沁芳溪在这里汇合流出大观园,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对岸。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径一路分花拂柳而来,但见四周亭台楼阁,鸿雁掠起眼前一汪澄碧,沿岸杨柳依依,柳丝垂落在碧水中映出清澈的艳影。湖中伫立着凉亭,碧瓦飞甍。再看,不远处的假山怪石崚峋,铺着富贵花开红毯的长廊贯穿了整个楼阁,楼阁几乎布满雕花格子窗,典雅精致。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端坐于案前看着奏折,见傅沉云前来时,澹台望舒便放下奏折,招呼着他进得内殿。 余成德心想着这傅大人才成亲,这皇上就把他给召进宫中,想必着皇上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了。 “傅爱卿,哦不,现在朕应该喊你驸马爷才对。”澹台望舒笑了笑,说道。 傅沉云行了行礼,道:“皇上随意就好,这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澹台望舒微微的笑了笑,道:“那倒也是。” “对了,傅爱卿,朕今日召见你呢,确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找你。” 澹台望舒言归正传,说出今日召见他的来意。 傅沉云一脸认真的在听着澹台望舒接下来所说的重要的事情。 “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其实早在之前宁安公主还没有被太后娘娘认作义女时,那时候也已经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但是那时候朕有着自己想守护的人,所以才……”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问道:“朕所说的话你可明白?” 傅沉云似懂非懂,沉云了片刻,问道:“那皇上想守护的那个人想必是皇上心底最爱的人吧?” 澹台望舒微微的笑了笑点点头,道:“是的。” “那皇上如今找微臣来,是想微臣做些什么呢?”傅沉云继而问道。 澹台望舒思忖了片刻后,道:“如今她已经怀有身孕,朕想借此公布于天下,与天同庆,但是朕目前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把这件事公布于众,所以才找来你与朕共同商量。” 傅沉云想着自己只是一个兵部尚书罢了,对于这种事情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上,微臣对于这种事情向来都没有经验,只怕帮不上皇上。” 澹台望舒笑了笑,道:“朕知道,朕只是想让你去调查一些事情。” “皇上且说,微臣定当尽力而为。” “想必傅爱卿也知道朕当年极其恩宠那苏贵妃,朕只是想让你去彻查一下苏国舅的事情,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傅沉云想了想,最后点点头,道:“微臣明白。” 澹台望舒这才舒心一笑,道:“朕就知道傅爱卿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告辞后的傅沉云离开皇宫后,想起皇上对他所说的话,想来皇上要守护的人并不是苏贵妃,而是另外一个神秘的女子,但是碍于苏贵妃如今的身份地位,皇上也不好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剥夺这苏贵妃的头衔,所以皇上才让他去彻查苏贵妃的哥哥苏国舅一些背后的事情,自古说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到时候皇上就有充分的理由来…… 想到这里,傅沉云突然觉得皇上有时挺可怕的。 回到兵部尚书府的傅沉云回来后就便进了书房。 皇上安排的任何,他不得不去认真分析一下接下来的自己的计划。 贺雪归听闻沉云回府后便立即安排着画烟准备一些解渴的物什来。 画烟应了是便立即下去安排了。 良久过后,画烟把准备好的银耳莲子羹端至贺雪归面前,道:“公主殿下,奴婢准备了些银耳莲子羹,公主殿下且看如何?” 贺雪归瞧了瞧,满意的点点头,笑了笑道:“嗯,非常好。” 随即往傅沉云的书房走去。 敲了敲门,傅沉云打开门时,瞧见是贺雪归,便笑了笑,道:“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贺雪归微微一征,早在昨晚她就已经说过他不必拘着宫中之礼喊她公主殿下的,可是他今日怎么又给忘记了。 罢了,或许是已经习惯,或许是因为在见有人的情况下他才会如此吧。 贺雪归盈盈一笑,便吩咐画烟把这银耳莲子羹递给她,随后便随着傅沉云进了书房。 画烟则守在门外。 “沉云,这是我让画烟准备的银耳莲子羹,这银耳具有强精、润肠、补肾、补气、和血、益胃、强心、壮身、提神、补脑、美容、嫩肤、延年益寿的功效。常用于治疗肺热咳嗽、肺燥干咳之功效,你且可以喝喝看。” 傅沉云微微的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银耳莲子羹。 轻轻的啜了一口,口感确实非常好。 清爽可口,香甜四溢。 “怎么样?”贺雪归眨巴着美丽的眼眸,问道。 傅沉云笑了笑,道:“好喝,清爽可口,香甜四溢,谢谢你雪归。” 贺雪归脸上顿时洋溢着满满幸福感。 一脸娇羞,不敢去看他。 傅沉云放下手中的玉质碗,拉起贺雪归的双手,一脸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可人儿。 第四百六十章 另有隐情 突然,贺雪归只觉得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良久过后,傅沉云这才舍得放开她,把她圈在怀里,右手摩挲着她的乌黑亮丽的发丝。 贺雪归这才想起今日的他被皇上急召入宫的事情。 “沉云,听画烟说,你今天早上去了宫里,是皇兄找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贺雪归知道她本不该过问他在朝中的事情,可是她就是有点好奇罢了,而且之前他们就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结婚后,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隐瞒和秘密。 傅沉云沉云片刻后,便悠悠开口,道:“雪归,皇上今日找我,跟我说了一个很重大的秘密,但是我不知道我该如何给她说。” 傅沉云内心也很纠结,他到底该不该告诉雪归呢? 贺雪归似乎懂得他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便慢慢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笑了笑,道:“没关系,倘若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便就不要说了。” 傅沉云内心无比感动,感谢她能如此理解自己。 “谢谢你,雪归。” “对了,后天便是回门之日了,沉云,你时间上能安排过来吗?” 贺雪归一脸温柔的道。 “雪归,后天既然是回门的日子,那当然是大事了,我怎么可能会没时间。” 傅沉云想着不管怎么样,那天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同她一起回门的。 贺雪归心中甚是喜悦,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傅沉云也一脸温和的看着她,随后便又紧紧的把她拥在自己怀中。 他伸出手圈住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慢慢地凑到她耳边说:“爱你。”她面上一热,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 她的唇异常莹润香甜,上次吻她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他的初吻,他所有的第一次,原来是这么的美妙,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吻着她清甜的双唇,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他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良久过后,傅沉云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一脸深情的望着她,道:“雪归,我手上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等下陪你好吗?” 贺雪归羞涩的脸通红一片,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先出去了。” 傅沉云微微笑了笑,送她到门外,随后便再次折回了书房。 一路上画烟瞧着公主殿下羞红的脸庞,不禁低声笑了起来。 “画烟,你笑什么啊?”贺雪归有点羞赧的问道。 画烟忙捂着嘴,露出一双笑意正浓的双眼来,连忙遥遥头。 贺雪归本来就已经猜到了,这丫头肯定是在笑话她了。 “哼,画烟,你这个丫头,着实一个鬼精灵。” 画烟微微笑了笑,道:“公主殿下,奴婢只是,只是替公主殿下高兴,公主殿下和大人如今如胶似漆,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奴婢是为公主殿下高兴呢。” 贺雪归想起傅沉云,脸上瞬间也露出满满的幸福感来。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不就是找一个爱自己的和自己所爱的人共度余生吗,所以她贺雪归是幸福的,是真的很幸福。 想起林贵嫔与皇上,贺雪归心中不免也替他们高兴。 难得在这深宫当中,觅得自己所爱的人是非常可贵的,林贵嫔确实是很幸福的,因为这普天之下,女人最不该爱的男人竟然唯独对她,所以她也是幸福的。 只愿这天底下所有的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都能够幸幸福福的。 次日,白芷由于不放心。还是去了太医院一趟。 本想着这都半月有余,或许这楚茗烟应该回来了吧,可是在她本以为今日应该能见到她时,最后那柳医正告诉她,楚茗烟并没有回来。 所以,她不得不再次麻烦这柳医正前去凉月宫为娘娘看诊了。 不过就上次这柳医正替娘娘看诊后,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他对娘娘看诊时若说发现的事情说出去,所以,白芷还是选择相信他的。 “柳医正,今日可否有时间随我去趟凉月宫?” 白芷欠身行礼,问道。 柳逸尘回了回礼,道:“白芷姑娘客气了,出诊看病乃是我们太医院内的太医们医责所在。”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那柳医正就请随我一同前去吧。” 柳逸尘随着白芷来到凉月宫后,林半夏正半躺在软玉榻之上看着书。 在瞧见白芷请来柳逸尘后,便卷了卷书简,放下后,微微的笑了笑,道:“你就是柳医正?” 柳逸尘行了一记礼,回道:“回娘娘的话,微臣正是柳逸尘。” 林半夏仔细瞧了瞧眼前的男子,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早在之前林半夏就已经听楚茗烟跟她提及过柳逸尘,只是出于没有机会才没有真正的见过他。 不过今日见过他之后,倒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奇特男子。 “柳医正,那楚医女怎么突然就?”林半夏想着前些日子白芷跟她说过的话。 今日里她倒是要好好的听这柳医正当着她的面说说这其中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柳逸尘心中不免微微叹息了一声,其实真正的讲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离开他。 “贵嫔娘娘,微臣还是先帮你看诊吧。”柳逸尘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忧伤。 林半夏想着如此甚好,便点了点头。 随后柳逸尘便从他的医药箱中拿出脉枕,开始为林半夏把脉。 一会儿后,柳逸尘便微微的行了行礼,道:“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平时只要多注意休息就好。” 林半夏听完她说的话,随后便微微的笑了笑,点点头,道:“柳医正费心了。” 柳逸尘行礼道:“这是微臣应尽的职责,娘娘不必客气。” 林半夏点点头。随后便道:“那柳医正是否能告诉我有关楚医女的事情呢?” 如今这贵嫔娘娘再次问起楚茗烟的事情,那他也不好再过多的推辞。 只好点点头,道:“那次微臣……” 林半夏摆了摆手,打断他,道:“这只是我们之间的闲聊罢了,柳医正大可不必太过于拘束。” 柳逸尘点点头。 “早在之前我听院正大人说过,玉清宫的苏贵妃有派她宫中的大宫女百合去太医院去请茗烟看诊,后来我瞧着看诊时间似乎有点长,所以便找了一个理由前去找她,可是据那百合姑娘说,茗烟早就离开了玉清宫,最后我是在她住的地方找到她的,但是那时候她就向我提出,分手。” 柳逸尘满脸无奈。 脸上的表情甚是苦涩。 林半夏微微皱了皱眉头,那苏漫漫竟然请楚医女看诊,那可不是她苏漫漫做事的风格,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吧。 接着便出现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林半夏便更加觉得这事情非同小可了。 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柳医正,如今这楚医女具体去了哪里,所以说你也不知道,是吗?” 柳逸尘也是一脸忧愁,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已经找她半个月了,可还是没有消息。” 林半夏蹙着好看的眉头,想着如今这宫中她能去的地方除了太医院,好像并没有其它她能去的地方。 那她能去哪儿呢? 就连她也猜不出她所能去的地方到底在哪儿。 “柳医正,如今楚医女已经消失近半个月,那太医院怎么也没对此事做出任何的措施来吗?” 柳逸尘行了一记礼,道:“娘娘可能有所不知。倘若让更多的人知道茗烟失踪的话,我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反响,到时候我害怕会伤害到茗烟,所以,我才求得院正大人暂时不要通报上去。” 林半夏听后,心中思忖一会儿后,便也点点头,道:“你说的也不全无道理,但是倘若一直找不到茗烟的话,你就不担心她会遇到危害吗?” 他当然怕,怎么可能会不怕呢,如今的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中的茗烟似乎受到极其大的痛苦,然后因为不想连累他,就会对着自己说出狠心的话来,好让他彻底放开她的手,对她彻底死心。 最后每每都是正在自己想要去抓住她的时候,他就吓得醒了过来。 “怕,特别害怕,但是如今我只能搏一搏了,尽量边查找这其中的原因,边寻找她。” 第四百六十一章 记忆减退 林半夏想着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那既然他如此决定,那她也不好再过多的讲什么,只是她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告诉他罢了,接下来怎么打算那就是他所要做的事情了。 毕竟楚茗烟如今也是他柳逸尘的女人了,所以他应该要负起这个责任来。 “好吧,那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把她找回来就好。” 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柳逸尘点点头,道:“谢谢娘娘的关心,微臣定会把茗烟平安的找回来。” 待柳逸尘出的凉月宫后,白芷心中甚是疑惑,道:“娘娘,你说那楚医女离开,会不会是跟玉清中有关?” 林半夏听后,心中微微一怔,白芷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这苏漫漫为何要害楚茗烟呢? 难道这事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她林半夏? 想到这里,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倘若真是如此,那楚茗烟就更加的危险了,这苏漫漫可是什么做不出来,那现在可是怎么办? 林半夏不免有点焦急起来,一脸担忧,道:“白芷,倘若真如你所说的这样,那楚茗烟现在不是很危险吗?” 白芷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如今娘娘已有身孕三个多月了,这本来就得好生静养着,可是如今她却给她说出这么一个事,那不是纯粹让她担心吗。 “娘娘,你也不要想的太多,奴婢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其实也并没有咱们想的这样,如今那柳医正不是说他有在找那楚医女吗,所以,娘娘就别担心了。” 话虽如此,可是她还是有点担心。 林半夏满脸愁容,心中甚是担忧。 林半夏突然觉得自己最近有时候会特别容易忘事。 比如前一秒还想着自己要做什么,可是后一秒就却全然忘记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了,她前儿个还说要去瞧瞧玉嫔妹妹的身子状况,如今都过了一天了,她却把这事完全给忘记了,真是该死,她这脑子还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白芷,陪我去一趟依兰殿吧。”林半夏淡淡的开口。 白芷欠身行了行礼,应了是,便慢慢的把她从那软玉榻之上搀扶了起来。 “娘娘可是去瞧玉嫔娘娘身子的情况?”白芷想着那日娘娘可是说了第二天便去的,估计是因为公主殿下成亲的时候把这事情给忘记了,如今这时候又想起来了,便开始火急火燎的要去那依兰殿了。 “哎,最近我这记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是忘东忘西的,真的是很让人头疼。”林半夏甚是恼怒。 不禁有点开始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来。 白芷在一旁听后便劝解道:“娘娘,你如今是怀有身孕的人,有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所以你啊,就别自责了,想必那玉嫔娘娘会理解你的。” 罢了,林半夏如今说这么多也无济于事,还是赶紧去依兰殿瞧瞧她吧。 也不知道如今她的身子怎么样了,那日去后便看着她一脸痛苦的模样,林半夏甚是觉得心疼。 而且她也跟玉嫔说过,她会与皇上商量着送她出宫的,可是她却也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其实如今等玉嫔妹妹的病情好转后,便就可以和皇上商量着开始送玉嫔妹妹出宫了,而且刚好惊羽哥哥正好也来这个长安城,正好可以把玉嫔妹妹接回家去。 免得她在这深宫之中受罪。 白芷见自家娘娘走的飞快,不禁有点担心起来,跟在身后,低声唤道:“娘娘,你且慢点,小心摔跤。” 林半夏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个,愣是马不停蹄的往那依兰殿赶去。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玉嫔身子状况。 不一会儿终于是到了依兰殿,林半夏便遇见了刚好拿着药碗的兰若。 “兰若,你家娘娘呢?” 兰若见是林贵嫔娘娘,便停下脚步,欠身行了行礼,回道:“贵嫔娘娘,我家娘娘正在内殿休息呢。” “那好,我去找她。” 兰若点点头,随后便把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另外一个小宫女,便陪同林半夏一同进去了内殿之中。 郁瑾嫣喝完药后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中。 似乎听到外面有人进来的声音,便睁开眼眸瞧了瞧来人。 不禁有点惊讶,道:“林姐姐,你怎么来了?” “玉嫔妹妹,你身子可是好些了?”林半夏一脸担忧的问道。 郁瑾嫣嫣然一笑,道:“林姐姐大可不必担心,锦嫣只是感染了小小的风寒罢了,无碍无碍的。” 见玉嫔脸色看上去可算是比之前那次她来这里看她的时候好多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玉嫔妹妹,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林半夏拉起她的手。一脸柔和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放心吧,锦嫣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这都病几回了,还说让我放心。”林半夏不禁有点小小的责怪于她。 郁瑾嫣淡淡一笑,道:“好了,林姐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好吗?” 林半夏这才微微的笑了笑。 “林姐姐,听说公主殿下与那兵部尚书傅大人成亲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郁瑾嫣眨巴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道。 林半夏笑了笑,道:“是啊,是皇上下的旨意,昨日便已成婚了。” “哇,那公主殿下其实吧,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就是不知道那兵部尚书傅大人是个什么样的男子。”郁瑾嫣不免有点八卦起来。 林半夏捂嘴浅笑,有时候真觉得玉嫔天真无邪,甚是可爱。 “这傅大人吧,反正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美男子。”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郁瑾嫣瘪了瘪嘴巴,道:“美男子可是其次,这可要人好才是真正的好呢,对了。林姐姐,这傅大人人品怎么样啊?” 林半夏摇了摇头,这个玉嫔。 这其一吧,太后娘娘可是对这位宁安公主宠爱尤佳,二来,这皇上亲自赐婚,爱能委屈了这公主殿下不成。 其总得说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宫中上上下下可是谁都知道。太后娘娘非常宠爱这宁安公主的,所以啊,这皇上再怎么也不可能会选个不好的男子让这公主殿下下嫁吧,所以呢,可想而知,这傅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可以猜的到吧。” 郁瑾嫣眨巴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思忖了良久过后,便飞快的点了点头,道:“林姐姐说的是哈,我咋怎么这么笨呢?”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打趣道:“估计是你病糊涂了。” 郁瑾嫣尴尬一笑,道:“林姐姐你就知道取笑锦嫣,锦嫣如今可是卧病在床呢。” “好了好了,我就不逗你了,如今看到你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 郁瑾嫣笑了笑,问道:“林姐姐可是要回去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头道:“是啊,我该回去了,你若是痊愈后,便来凉月宫找我吧。” 郁瑾嫣一脸无奈,她也想啊,可是现在这依兰殿中到处都是太后娘娘派来的眼线,她多有不便啊。 林半夏见她不说话,便已经在心中猜个十之八九了。 “那好了,我到时候有时间的话,我会再来看你,好吧,你且好好休息吧。” 郁瑾嫣乖巧的点了点头。 待林半夏离开后,回到凉月宫时,已是午膳时间。 今日,这午膳便是由慧心慧果两个人准备的。 林半夏瞧了瞧桌前的饭菜。 脸上不禁有点好奇起来。 “慧心,这是什么啊?” 慧心欠身行礼,仔细解释道:“娘娘,这道菜呢名唤砂仁蒸鲫鱼,它据有醒脾开胃,利湿止呕之功效,娘娘,你且尝尝。” 说着,慧心便拿起玉质碗盛了一碗递到林半夏面前。 林半夏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慢慢的啜了一小口。 味美肉鲜,爽嫩可口。 “娘娘,味道怎么样?”侍在一旁的白芷瞧着林半夏此时的神情,似乎猜出看起来应该不错的样子。 随后便优先开口问道。 林半夏微微点头,笑了笑道:“味美肉鲜,双嫩可口,确实不错。” 慧心慧果也是一脸满足的笑着看了看对方。 就知道娘娘会喜欢的。 “娘娘,要不奴婢再帮你盛一碗?”白芷瞧着林半夏不一会儿就已经喝掉了一小碗,便开口问道。 林半夏满脸笑容,点了点头,道:“也好,这种天气确实应该多喝点汤对身体有好处。” 白芷也一脸笑意盈盈的回道:“那娘娘且可多喝点,即对自己身体好,也对肚子里的小皇子好。” 林半夏差不多喝了三小碗,这汤汁很是鲜美,确实很有胃口。 这午膳林半夏吃的还是很满足的。 午膳过后林半夏也闲来无事,半躺在那软玉榻之上一边纳着凉一边看着书。 今日白芷倒是没和往常那样侍在林半夏一旁,反而侍在她一旁的便是这慧果。 林半夏有时候看得累了,慧果便帮她锤锤小腿,或许揉揉臂膀。 林半夏甚是愉悦,没想到这慧果也是有两下子的,这按摩的手法还真是不错。 第四百六十二章 试探 林半夏甚是愉悦,没想到这慧果也是有两下子的,这按摩的手法还真是不错。 这慧心慧果都已经来这凉月宫许久了,她竟然之前并没有发现慧果有这种技能。 如今她终于明白这御前侍奉的丫头果然个个都有才。 “娘娘,慧果手法如何,轻重缓急可还满意?”慧果语气柔柔的问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没想到慧果还有如此好的技术,看来这以后呢,我得全仰仗你们了。” 慧果听后也满脸喜悦,道:“若是娘娘喜欢,奴婢定会尽心尽力的侍奉娘娘左右的。” 瞧瞧这丫头说的话,让人听了心里就是舒服。 林半夏满心欢喜,道:“那我还不得去向皇上申请,让你和慧心以后就直接侍奉我得了。” 慧果听着林半夏所说的话,也微微笑了起来。 “娘娘,你哪里需要申请啊,只要你一句话,皇上定会满足于娘娘的任何要求的,皇上可是极其宠爱娘娘的呢。” 林半夏听着这话,顿时脸上红晕了一片。 想到这澹台望舒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她心中便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来。 白芷进来时见林半夏脸上满脸笑容的,似乎正在跟慧果瞧得很是开心。 不免有点好奇起来。 问道:“娘娘,何事如此高兴啊,说出来也让奴婢高兴高兴呗?” 林半夏笑了笑,道:“你这个丫头,什么事都得参合一脚。” “娘娘,你可是听说过一句名言名句?”白芷说着便学着古人的模样问道。 林半夏和慧果见状,不免有点觉得好笑起来。 林半夏也很配合的问道:“什么名言名句啊,你倒是说说?” 白芷干咳了几声,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啊,娘娘不如和我们分享一下此时自己心中的快乐吧。” 林半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丫头还真是会搞事情。 白芷见林半夏笑的甚是欢愉,也喜不自禁。 “娘娘,奴婢说的可对?”白芷笑了笑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对,白芷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连这般古言古语都能说的出来,厉害。”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娘娘,你就别取笑奴婢了,奴婢这不还是跟你学的。” 林半夏捂嘴浅笑,点点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白芷,陪我去院子里散散步吧。” 林半夏想着如今的她应该多运动运动才好。 这样对小孩的发育会更好点。 白芷欠身行礼,应了是,便扶起林半夏往那殿外走去。 慧心慧果则忙于自己其他的事情了。 庆和宫中,婉妃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殿中暖意融融,却没有外间落雨的清冷湿意,却见她通体一身明黄色织锦长袍,绣着牡丹花开的富贵图样,一张明媚脸庞上,眼角的绯红烟霞灿然而开,衬得一双妩媚妙目艳艳动人,肤白胜雪,嫣红菱唇淡淡地抿着,神色间便是不容忽视的倨傲。 右手支着头,轻轻地拍打着腿侧,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那贵妃榻尾的小宫女谨着神色,专注地为她敲打着双腿。 红笺侍立在一侧,掀起那鎏金的四角鼎炉看了一看,拿着银钎子微微拨弄了一番,才又小心地合上了盖子,退到一边不做声。 殿中寂静无声,只听婉妃打了个呵欠,红笺上前,悄声问道:“娘娘可要歇一歇?” 婉妃睁开眼睛来,想了一想,却觉得是个好主意,抬手挥了一挥,那捶腿的小宫女住了手,站起身来行礼退下,自己坐起身来,红笺便上前扶住婉妃的手。 婉妃似乎不经意间想起什么来,便问道:“红笺,过些日子该是皇上的生辰了吧?” 红笺顿了顿,欠身行礼,回道:“是的,娘娘,再过半个月,就是皇上的生辰了,想必娘娘是准备现在就帮皇上准备这生辰礼物不成?” 婉妃淡淡的笑了笑,思忖了一会儿,道:“那是自然,本宫越早准备越有好处。” 红笺微微的笑了笑,道:“想必这后宫之中对皇上情意如此之深的就属娘娘你了。” 婉妃喜不自禁。 不过想到这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要什么都不缺,她该准备什么样的特殊且新意的生辰礼物来呢。这倒是得好好的用心思考一番了。 “对了,红笺,还记得上次本宫所绣的秀丽江山字画可是放在哪里了?” 婉妃突然想起这秀丽江山风景画应该皇上会喜欢的。 红笺思忖了一会儿,便连忙欠身行礼,道:“娘娘,奴婢这就去拿。” 她只记得当时绣了一半后便让红笺给收拾起来了,好在那时候没有让红笺拿去扔掉。 不一会儿红笺便拿着这幅已绣一小半的秀丽江山风景画来到婉妃面前。 “娘娘,可说的是这个?” 婉妃笑容可掬,点点头,道:“就是这个,快给我。” 红笺忙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婉妃满脸笑容,问道:“红笺,你说本宫到时候把这幅秀丽江山风景画送给皇上可好?” 红笺欠身行了一记礼,道:“只要是娘娘送的,皇上定会满意的。” 婉妃微微笑了笑,心中甚是喜不自禁。 不过也不知道其它的妃嫔们打算送些什么给皇上呢,婉妃想着便有种想去打听打听意念。 “红笺,陪我去趟凉月宫。” 红笺矮身行礼,应了是,便随着婉妃娘娘来到凉月宫。 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娘娘不是正打算准备皇上的生辰礼物吗,怎么突然又想起来去这凉月宫了? 到了凉月宫之后,白芷老远便瞧见了婉妃娘娘进得这凉月宫的外殿。 便立马进得内殿向林半夏禀报。 “娘娘,婉妃娘娘来了。” 林半夏身子微微一征,这婉妃娘娘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如今她这时候过来又是所谓何事呢?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半夏从那软玉榻之上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物,便笑脸相迎。 来到殿门外。 福了福身,道:“臣妾给婉妃娘娘请安。” 婉妃到是满脸笑容,一脸客气道:“妹妹无须多礼。” 进得内殿后,白芷看了茶,便自行退了下去。 红笺也跟随其后,侍在殿外。 婉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吹了吹那浮在茶水上的物什,随后慢慢的啜了一小口。 眼神淡淡的扫了扫林半夏。 继而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笑了笑,道:“林妹妹近来可好?” 林半夏倒是一脸淡然,淡淡的笑了笑,回道:“多谢婉妃娘娘关心,臣妾还好。” 婉妃笑了笑点点头。 婉妃再次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随后又放下茶盏,抬眼瞧了瞧林半夏。 微微的笑了笑,问道:“林妹妹可知,再过半月就是皇上的生辰了?” 林半夏微微一笑,道:“回娘娘,臣妾且知,只是这离皇上生辰,臣妾觉得尚还早,不知婉妃娘娘?” 林半夏就觉得奇了怪了,这婉妃娘娘难不成今日来这凉月宫为的就是这个? 婉妃淡笑,道:“林妹妹难道就不想早点为皇上置办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吗?” 林半夏微微一怔,这个她倒是没想过什么独一无二,因为在皇上眼中,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想必他是不缺任何东西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婉妃娘娘可是已经想好了送给皇上的生辰礼物?” 婉妃嫣然一笑,笑而不语。 林半夏瞧着她笑的如此惬意,这心中也是猜的十之八九了,看来这婉妃娘娘来这凉月宫无非就是想打听一下她为皇上准备的是何礼物罢了。 可是怎么办呢,她可是没有婉妃娘娘如此积极,她还想都没想呢。 “林妹妹,你说皇上如今忙于朝政之事,无心这男女之事,你觉得该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婉妃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问道。 林半夏捂嘴浅笑,道:“这臣妾还真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好,不知婉妃娘娘可有好想法?” 婉妃见似乎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索性坐了一小会儿后。便离开了。 如今婉妃觉得要不然去那苏贵妃那里瞧瞧她准备些什么礼物来。 出的凉月宫后,婉妃停下脚步,道:“红笺。” 红笺欠身行礼,道:“娘娘,奴婢在。” “去玉清宫。”婉妃说完,便抬脚就往玉清宫方向走去。 红笺满脸疑惑,娘娘这才从凉月宫出来,就去玉清宫,今日娘娘确实有点奇怪。 不过既然娘娘已经说了要去,那她还想那么多干嘛。 随后便随在婉妃娘娘身后,来的这玉清宫内。 玉清宫中,苏漫漫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上闭目养神,却见她通体一身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点点迷离繁花,朵朵祥色祥云,一张艳丽的脸上泛着惬意的表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神色间便是不容忽视的倨傲。 右手支着头,轻轻地拍打着腿侧,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那贵妃榻尾的小宫女谨着神色,专注地为她敲打着双腿。 第四百六十三章 别有用意 百合侍在一旁,殿中寂静无声,只听苏漫漫打了个呵欠,百合上前,悄声问道:“娘娘可要歇一歇?” 苏漫漫睁开眼睛来,想了一想,却觉得是个好主意,抬手挥了一挥,那捶腿的小宫女住了手,站起身来行礼退下,自己坐起身来,正待起身,却听见外间有人来通传。 “娘娘,婉妃娘娘来了。” 苏漫漫敛眉,这婉妃突然造访她这玉清宫所谓何事,而且还是这个时辰过来。 苏漫漫不禁有点疑惑起来,但随后便吩咐了下人让婉妃进来。 婉妃进得内殿后,便瞧见一脸惬意的苏漫漫正半躺在那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 心中不禁有点怒意。 但这表面上她还是很恭敬的对着苏漫漫福了福身,行了礼,道:“贵妃娘娘……” 苏漫漫微微睁开眼眸,抬了抬眼皮,瞧了瞧她。 “哟,这不是婉妃妹妹吗,今日怎么绕有兴致来我这玉清宫呢?” 听着苏漫漫阴阳怪气的语气,婉妃心中甚是怒不可遏。 随后便淡淡的笑了笑,道:“臣妾今日来这里是想和贵妃娘娘商讨一些后宫之事,不知娘娘可否有时间呢?” 苏漫漫倒是显得一脸懒散的样子,微微打起了哈欠。 婉妃见状,心中甚是无奈。 随后便笑了笑道:“贵妃娘娘倘若累了,那臣妾改日再来。” 苏漫漫随后摆了摆手,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婉妃微微点头,应了是,道:“臣妾想着过些日子便是皇上的生辰了,不知贵妃娘娘到时候打算替皇上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呢?” 苏漫漫淡然一笑,心中不免有点冷笑起来。 想着这个婉妃竟然还打听到她头上来了,还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她告诉她也无妨,难不成她还怕了她这个婉妃不成,如今她苏漫漫可是这后宫之首,就她一个婉妃还能奈她如何。 “那婉妃妹妹呢,是否已经想出了好的法子?” 婉妃见苏漫漫反过来问她,她也不好拒绝不说。 所以索性把实情告诉了她。 “臣妾想着皇上对于其它的那些俗气的礼物想必是没什么兴趣,所以臣妾就想着送一幅秀丽江山的山水画,不知贵妃娘娘觉得如何?” 苏漫漫听后倒是觉得她的想法还是挺新奇的,这皇上毕竟对这些字画可是非常感兴趣的,如今她要是送这秀丽江山的字画的话,那皇上肯定是喜欢的。 可是如今她似乎还没有想好到底要送皇上什么礼物。 近日这皇上也极少来这玉清宫,想起玫瑰给她禀报的那些事情,她心中不免有点怒不可遏。 这个林半夏如今恢复了恩宠,想必她如今可是威风凛凛了。 婉妃见苏漫漫半天没反应,便再次低声问道:“贵妃娘娘可觉得臣妾这个礼物是否妥当?” 苏漫漫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笑了笑,道:“甚好,甚好,婉妃妹妹果然很是贴心,竟然想到如此深得皇上喜爱的礼物,皇上肯定会龙颜大喜的。” 婉妃听苏漫漫这么一说,脸上顿时也喜不自禁。 “对了,最近皇上可有召后宫的其它妃子侍寝?”苏漫漫想着这事她可是早就已经交待给婉妃去查的。 如今她应该查的差不多吧。 婉妃一脸愁容,这些日子,皇上除了偶尔去她的庆和宫和她一起用膳,其它时间大部分都是在景德殿。 “贵妃娘娘,臣妾也惶恐至极,皇上除了有几次去了臣妾的庆和宫和臣妾一起用过膳食后,虽然有时候也会在庆和宫过夜,但是却并没有宠幸臣妾。” 苏漫漫一脸怒不可遏,皇上竟然情愿去庆和宫用膳,也不来她这玉清宫,如今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她苏漫漫真的就要完全失去他的恩宠? 不,绝对不可以,想必肯定是那林半夏从中搞得鬼,倘若不是如此,皇上怎么可能会慢慢的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呢。 婉妃说完,嘴角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来,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想必这苏漫漫在听到皇上情愿去得她的庆和宫,也不来她这个玉清宫,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吧。 想当初皇上可是对她情有独终,唯她独宠。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苏漫漫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苏漫漫随后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近日里除了去了你那庆和宫就没有去过其它任何妃嫔那里?” 婉妃点点头,低声回道:“是的,娘娘,而且太后娘娘也仔细问了臣妾,并且还训斥了臣妾好一番呢,哎,如今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臣妾也无法得知。” 婉妃继而又说道:“娘娘,皇上向来不是对你极其宠爱吗,难道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也没有来这玉清宫吗?” 苏漫漫听着婉妃的话,心中甚是不悦,脸上顿时露出怒意来。 这个婉妃绝对是故意问出这样的话来的,她是想看她的笑话吗? 没想到表面上整天伪装成成熟稳重且乖巧的女人其实这内心是更加的可恶。 苏漫漫满脸不悦,道:“倘若皇上有来这玉清宫,那本宫还问你这些做甚?” 婉妃被苏漫漫呛的哑口无言。 脸上甚是尴尬不已,低声道:“是臣妾说错话了,求娘娘息怒。” 苏漫漫冷哼一声,不去看她。 瞬间婉妃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甚是尴尬,便起身福了福身,道:“娘娘,臣妾瞧着娘娘是有些乏累了,就先回去了。” 苏漫漫心中不免有点觉得可笑,这个婉妃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别仗着她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若是日后,她苏漫漫当得那后宫的女主人,她一个小小的婉妃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那个林半夏又算个什么东西。 什么曾经的太子妃,如今的她还不是一个贵嫔罢了。 只要她苏漫漫想得到的,谁也没有办法阻止。 婉妃出得玉清宫后,红笺随着其后,不禁有点疑惑,道:“娘娘,咱们向来跟玉清宫关系匪浅,娘娘今日来这玉清宫难道是为了和贵妃娘娘商讨皇上生辰之事吗?” 婉妃想起当时苏漫漫那样的脸色,心中甚是有点愤怒。 压根就没理会红笺此时所说的话。 红笺见自家娘娘没有回答,着实也立马闭上嘴吧,想着该不会自家娘娘在这玉清宫受气了吧。 如若不然,这娘娘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劲。 肯定是在这玉清宫受气了,她还是别说话的好,倘若娘娘因此把气撒到她头上,那她就悲哀了。 婉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红笺,道:“红笺,今日听得那苏漫漫说的话,貌似皇上近日里几乎也没来过这玉清宫,这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当今如此受宠的苏贵妃,今日里却如同被打入冷宫一样,还真是想不通。” 红笺做为一个奴婢,她也不好过多的评介这后宫妃子和皇上之间的事情。 但是既然娘娘问她,那她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娘娘,莫非这皇上如今已经对这苏贵妃不感兴趣了?” 婉妃若有若无的点点头,道:“倒像是这么回事,但倘若对这苏贵妃不感兴趣,那皇上为何这些日子就连其它的妃嫔也不感兴趣呢?” 她着实是想不通。 红笺继而分析道:“或许是皇上近日里刚好忙于朝中之事,所以才没有时间。” “应该不能吧,这处理朝政之事的话,那连日好几天都不近女色,这有点不正常。”婉妃心中甚是疑惑。 红笺听后,脸上唰的红了起来。 娘娘这话说的,好像皇上是有什么隐疾似的。 见红笺脸色通红,婉妃一脸惊讶的瞧着她。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红成这样?” 红笺一脸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好。 便支支吾吾半天,婉妃也没听出她到底在说什么。 “行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庆和宫吧,到时候太后若是再问起这些事情,我也好想个对策该怎么回答。” 这太后娘娘面前可不是好忽悠的,她可得要小心伺候着呢。 红笺点点头,便随着婉妃一路上往庆和宫殿走去。 百合进得殿内瞧着苏漫漫一脸的不悦,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吓的也不敢上前,只侍在一侧。 “百合,把玫瑰叫来。” 突然苏漫漫发话让她去把玫瑰找来,难不成又是为了林贵嫔的事情,所以娘娘才如此生气。 百合欠身行礼,应了是,便退出内殿,找来了玫瑰。 玫瑰心中甚是惶恐不安,娘娘今日竟然主动找她来,又是所谓何事呢,近日里那珍珠并没有向她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啊。 这娘娘突然找她,是所谓何事呢? 玫瑰进得内殿后,矮身行了行礼。 苏漫漫一张艳丽的脸庞上满是怒意。 抬眼瞧了瞧正一脸哆嗦的玫瑰。 冷冷道:“玫瑰,本宫不是让你一直密切关注凉月宫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几天了,你怎么一个有用的消息也没有?” 果然,娘娘是为了这个事情找她,可是她没有消息也不能怪她啊,是因为那个眼线暂时还没有给她任何消息,她总不可能胡乱编造吧,那若是被她发现了,那她岂不是小命也没有。 第四百六十四章 是何缘由 玫瑰一脸哆嗦的跪在地上,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娘娘,奴婢派去的眼线这几日还没有给奴婢任何的消息,所以奴婢才没有及时禀报给娘娘……” 玫瑰哆哆嗦嗦的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苏漫漫心中更是恼怒不已,便大声呵斥道:“你个死奴才,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本宫要你何用?” 玫瑰吓了一跳,匍匐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请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找她,问清楚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回来告诉娘娘。” 苏漫漫一脸厉色瞧着她,怒不可遏,道:“好,本宫就给你一天的时间,倘若本宫没有听到满意的消息时,你应该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玫瑰吓的整个人全身冰凉冰凉的,连怎么出得这玉清宫的内殿都不知道。 百合侍在一旁,也完全被苏漫漫给吓愣住了,内心极其惶恐不安。 看来娘娘是彻底恼怒了,玫瑰你就好自为知吧。 当初你愣是不听我的劝解,非要参与这事情当中,如今你可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复杂及严重性了吧。 哎,但愿你能度过这一劫,如若不然,娘娘的手段可是咱们任何人都不敢恭维的。 百合心中甚是无奈。 苏漫漫脸色铁青,从那贵妃软玉榻之上起身,道:“百合,随我去承寿宫。” 百合想着这时候娘娘突然去承寿宫到底是所谓何事,一来若是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话那这时辰也已经过了,二来若是说陪太后娘娘聊天的话,那她约摸了一下,这个时辰,太后娘娘应该正在午休当中吧。 百合不知道该不该跟娘娘提,可是瞧着她此时心中怒气未消,又不敢开口,罢了,还是随娘娘做打算吧。 百合欠身行了一记礼,应了是,便随在苏漫漫身后陪同她一起往那承寿宫走去。 承寿宫前倒是一如既往的寂静,见着苏漫漫前来,太监早有唱喏,随后便上前请了安,迎了进去。 苏漫漫进得承寿宫殿门时,却见着太后面色淡然地坐在正座上,刚刚放下手中的茶盏,苏漫漫便笑意盈盈的上前行礼问安,低声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太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是分辨不出是喜是怒,神色淡薄,道:“起来吧。” 想着今日这苏漫漫又是唱哪一出,都这时辰了还来这承寿宫给她请安。 莫不是又有其它什么事吧。 苏漫漫敛眉,谢了恩,这才站起身来。 太后因了仪宝林的事情,对她很是不满,却也只是将这事当成了小辫子攥在手中,一时并不欲向她问罪,见她这般模样,也就暂且配合着她,淡淡的笑道:“坐吧。” 苏漫漫今日入得承寿宫,便是想告诉太后娘娘,皇上已近半月没有召见妃嫔们侍寝了,想来这太后娘娘肯定彻查其中缘由的。 苏漫漫垂眉,低声,道:“臣妾不敢欺瞒太后娘娘,这事还是婉妃妹妹今日同臣妾说的,臣妾也召见了记事薄的人问的仔仔细细,而且还瞧了那记档薄子,诚然如此是没错的。” 太后顿时心中提了起来,道:“皇上已近半个月都没有召见妃嫔们侍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可记得叶全同她讲过,最近宫中异常的地方就属那依兰殿了,而且她还专门派去了几名宫女和太监去那依兰殿,据依兰殿的眼线来报,皇上近日似乎也没到那依兰殿啊,这其实可是有什么事? 说起这个,苏漫漫低下头来,请罪道:“臣妾无能。” 太后抬眼瞧了瞧她,想着这皇上可是向来都独宠于她,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这玉清宫也不去了。 随后便低声道:“这倒也不能全怪于你,这皇上最宠是你,只是你这福气还没到时候罢了。” 苏漫漫跪在她面前,脸上已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颤颤,好不可怜道:“臣妾只怪自己无能,没办法为皇**那孩子留下来。” 太后瞧着她这会儿又提出此事,心中倒是更加的心酸起来,道:“你也不要太过于伤心,或许这都是命吧。” 苏漫漫低声啜泣着应了,顿了一顿又道:“可皇上眼下的境况,莫说臣妾了,便是宫中的诸位姐妹也不亲近,臣妾等就是有心怀上皇嗣,也是不能。” 太后点点头,道:“哀家知道了,你且回去吧。” 苏漫漫委委屈屈的应了是,站起身来便出宫去了。 太后瞧着她出去后,便低低的叹了一声。 函芝侍在一则,便上前道:“太后还是在担心皇上子嗣的问题吗?” 太后思忖了一会儿,道:“你可知道叶全和哀家说了什么?” 函芝点点头。 太后哀叹一声。 道:“哀家让叶全彻查此事,他跟哀家说,除了依兰殿那些日子有异常以外,其它的妃嫔那里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是你也知道哀家特意派了几个宫女和太监前去依兰殿当差,为的就是彻底查明此事,可是近些日子以来那些宫女给哀家所说的都是皇上近些日子以来并没有去过那依兰殿,之前哀家心中甚是以为或许皇上只是因忙于治水的事情,所以才无暇顾及这些男女之事,今日看来,并非哀家想的这么简单,或许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事情是哀家不知道的。” 函芝听闻太后的分析,心中不免微微一征,难道太后娘娘是发现了什么吗,或许太后娘娘此次是想查的更加彻底? 菡芝心中一凛,道:“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眉目一顿,道:“你且去查查,这宫中是谁,这般迷惑了皇上的心思。” 菡芝低头应了,心中却蓦然地泛起滔天巨浪来。太后静静地捧起茶盏来,喝了一口,神色平静下来,低声道:“叫叶全进来。” 函芝应了是,过不多时,叶全低着头便进了内殿。 函芝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芝心头浮起些凉意来,太后娘娘此刻再次动用叶全,只怕是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才算罢了,叶全入宫数载,寻常之时只是承寿宫不起眼的一个内侍,只有她知道,这叶全自打太后入宫以来,便跟在太后身侧,忠心不二,也算是很有些手段,若是让他查了出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之前她可是听得叶全跟他讲过,那些时日除了凉月宫有异常以外,其它的妃嫔那里倒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变化,后来她只是转移了叶全的方向,所以这叶全最后真的按照她的提醒上禀了太后娘娘。 可是如今看来,这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她兀自思忖,太后叫了她两声,她才听见,进了殿内,太后起身道:“走,去依兰殿。” 菡芝应了,将她扶了起身,一同往依兰殿去了。 依兰殿内,郁瑾嫣正懒散的趴在窗棱之上呆呆的望着外面发呆。 不久便听到兰若来禀,太后娘娘驾临依兰殿了,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这太后娘娘怎么来了这依兰殿了,郁瑾嫣忙理了理自己的衣物,出得内殿来到外殿前去恭迎太后圣驾。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瞧了瞧玉嫔,眼神淡淡,道:“起来吧。” 郁瑾嫣谢了恩,站起身来,忙吩咐着兰若替太后娘娘看茶。 太后坐在殿中,喝着茶盏,瞧了瞧这依兰殿,可还算是让人看着惬意。 随后便放下茶盏,道:“听说玉嫔前些日子病的严重,身子可是好些了?” 郁瑾嫣福了福身,行礼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已无大碍。” 太后抬起眼眸仔细打量了一下她,随后便点了点头。 而后又问道:“那近几日皇上可是有来这依兰殿?” 郁瑾嫣不仅有点疑惑,但还是表现的一脸乖巧模样,低声道:“回太后娘娘,想必皇上近日忙于处理朝中大事,所以便没有时间来得这依兰殿。” 太后一听她说的这话,心中不禁微微一征,果然跟苏贵妃说的那般,这皇上近日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不近女色了。 她还想着何时能抱上孙子呢。 如今说来,她倒是真的要好好查查这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难不成是她所查的方向弄错了? 可是叶全一出马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才是啊。 接下来她就再等等叶全查探的消息吧,看来这其中的情况甚是复杂。 “罢了,哀家只是来瞧瞧玉嫔的身子是否好些了,若玉嫔的身子已无大碍,那哀家也就放心了,哀家也乏累了,就不在此多留了。” 郁瑾嫣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待太后娘娘离开后,郁瑾嫣这才放下心来,这太后娘娘今日突然造访,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不过这太后娘娘应该不会只是单单问她身子的状况吧。 可是她似乎又找不出太后娘娘来这里其它的缘由。 罢了,她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她过不了多久便要离开这深宫当中,就随她去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担忧 待太后娘娘离去后,兰若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来,道:“娘娘可是好福气,如今这太后娘娘都亲自来这依兰殿看望娘娘,想来还是头一次呢。” 郁瑾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有点疑惑不解,道:“什么意思啊?” 兰若捂嘴浅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太后娘娘亲自下驾来这后宫嫔妃所住的宫中,那都是何等的荣幸,且太后娘娘可是有史以来头一次下驾来咱依兰殿呢,其他的后宫当中可是没有这样的福气呢,唯独咱们的玉嫔娘娘。” 郁瑾嫣听着兰若说完,便只是淡然一笑,这丫头,原来说的是这个啊。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郁瑾嫣倒是突然有点担心起来。 这太后娘娘突然给她如此大的福利,这不是让她一下子成为了这后宫当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 这可如何是好? 她还想留着一条命等着出得这深宫之中呢。 瞧了瞧娘娘脸上的深情似乎并没有她预期的那般受宠若惊,反而是多了一丝丝忧愁。 兰若不禁有点疑惑,低声问道:“娘娘,为何满脸愁容?” 郁瑾嫣低叹一声,道:“这哪里是福利啊,这是让我瞬间成为了这后宫当中的众矢之的啊。” 兰若似懂非懂的模样,继而又问道:“娘娘,难道这背后有太后娘娘撑腰,还会忌惮那些其他的妃子们吗?” 郁瑾嫣就知道这丫头的想法太天真了,一脸无奈。 “罢了,你且陪我去凉月宫走一趟吧。”看来还是得找林姐姐商量商量一下此事。 兰若点点头应了是,便陪同郁瑾嫣去了凉月宫。 凉月宫内,林半夏正半躺在软玉榻之上看着书。 一脸闲情逸致,倒也显得惬意。 侍在一旁的白芷淡淡的笑了笑。 林半夏抬起眼眸瞧了瞧她,微微一笑,问道:“白芷,何事如此高兴啊,竟然一个人在那里高兴着。” 白芷笑了笑,道:“奴婢可不是因为瞧见娘娘,才高兴吗。” 林半夏一脸笑容,打趣道:“难道不是因为想起某人才笑的如此欢快?” 白芷顿时脸色绯红,嗔怒道:“娘娘又在拿白芷开玩笑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白芷害羞了呀。” “娘娘若是再取笑奴婢,奴婢就不理会娘娘了。” 白芷脸色是更加的通红了,低声怒道。 林半夏倒是瞧着此时的白芷,笑的更加的欢乐了。 随着笑声一片,似乎并没有发现此时已经走近她们的郁瑾嫣。 郁瑾嫣嫣然一笑,道:“林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竟然这般欢快。” 白芷红着一张脸蛋,对着郁瑾嫣福了福声,低声说道:“玉嫔娘娘。” 郁瑾嫣瞧了瞧白芷,也瞬间笑了起来,道:“白芷脸色怎么这么红啊?” 林半夏捂嘴浅笑,道:“玉嫔妹妹就不要再打趣白芷了,再说她就要不理咱们了。” 郁瑾嫣嫣然一笑,道:“原来是林姐姐又在拿咱们得白芷在开玩笑呢,姐姐真坏。” 林半夏淡笑不语。 白芷红着脸替郁瑾嫣看了茶之后便自行退了下去。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身子可是已经痊愈?” 郁瑾嫣笑了笑,点点头,道:“锦嫣已经无大碍了,姐姐可以放心了。” 林半夏一脸笑容的点点头,道:“已无大碍就好,已无大碍就好。” 郁瑾嫣笑了笑,道:“对了,姐姐,今日太后娘娘来我那依兰殿了,虽然只是问了我几句简单的话,但我感觉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林半夏微微一怔,心中顿时明了。 她之前可是有听过澹台望舒跟她讲过。 太后娘娘想必是去依兰殿瞧瞧情况,如今都查到玉嫔妹妹那里了,想必不久之后便也会发现她这凉月宫的异常吧。 瞧着林半夏似乎满脸愁容,郁瑾嫣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林姐姐,你怎么了?”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没事,只是忽然担心起某些事情来。 ” “姐姐担心何事,不妨告知于妹妹我。”郁瑾嫣问道。 林半夏想着玉嫔是自己人,便淡淡的点点头,道:“这太后娘娘想必是去你那儿查的皇上如今为何没有宠幸妃子的事情,但我不知道的是她怎么突然查到你头上去了,或许太后娘娘有安排人在这暗中寻访,所以,我猜想着过不多久,应该就会查到我头上来了。” “那眼下不是得赶紧提醒皇上,让他赶紧处理此事,倘若被太后娘娘提前发现,那林姐姐你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吗?” 林半夏点点头,她现在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可是她如今也似乎也很少见到皇上,有时候纵使见到了,也无暇顾及讨论这件事情了。 林半夏突然意识到这事可不能一拖再拖了,必须在太后娘娘查出来之前公布于从才行。 “林姐姐,那你得赶紧向皇上提及这件事才是。”郁瑾嫣提醒道。 林半夏点点头,这事自然是要跟皇上提及的,可是眼下就是他何时才来她这凉月宫呢。 “林姐姐,要不然你还是听惊羽哥哥的话,离开这皇宫吧。” 郁瑾嫣建议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慰,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皇上,而且我很爱他,如今我已经是离不开他了。” 郁瑾嫣没想到林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林姐姐已经是完全下定决心留在这宫中了。 “可是我担心你的安危。”郁瑾嫣一脸急切。 “我知道,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处理好此事的,所以你放心好了。”林半夏安慰道。 郁瑾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林半夏微微笑了笑,接着道:“玉嫔妹妹,其实皇上一直以来都在想办法,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我想,过后不久,他一定会想出个更好的办法来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郁瑾嫣还能说什么呢,瞧着林半夏如此相信皇上,她知道她再怎么劝解也是无济于事的。 随后便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道:“好,那锦嫣就等林姐姐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再离开,可以吗?” 郁瑾嫣一脸认真且严肃的请求道。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道:“好。可是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知道吗?”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放心吧,林姐姐,我向来都无心争夺这后宫荣宠之事,而且向来行事低调,应该不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是是非非来。” 林半夏还是有点担心,倘若是之前,她还不会有什么担忧,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今连太后娘娘都开始关注这依兰殿了,那那些妃嫔们可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会问讯而来,想尽办法对付玉嫔妹妹的。 “玉嫔妹妹,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越早离开这里越好。” 林半夏心中甚是担忧起来,道。 “林姐姐,你就随妹妹我吧,我一定要看着你安全后,才能安心的离开这里,倘若我离开了,你……”郁瑾嫣说着说着,突然有些哽咽了。 林半夏淡然一笑,拉起她的双手,安慰道:“玉嫔妹妹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比起我,我还是更加担心你的安慰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知道吗?”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林姐姐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约摸着一下时辰,也不早了,郁瑾嫣便告辞了林半夏后回到自己的依兰殿中。 兰若伺候着她用过晚膳后,便继而陪着她散了一会儿步,替她打来了洗漱的水,随后郁瑾嫣便躺在了床榻之上,睡意全无。 想起今天林姐姐说的话,心中甚是担忧。 也不知道惊羽哥哥如今正在忙些什么呢? 倘若他知道林姐姐想把她送出这皇宫,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会怪自己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吗? 他会怪她没有服从他的命令救出林姐姐吗? 可是他可知道,如今的林姐姐现在其实过得很幸福,因为她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而且还有了他们之间的结晶。 可是他可知道,其实她也很想救出林姐姐出的这深宫当中,她情愿自己被深锁在这深宫当中,也不想让惊羽哥哥难过。 想着想着,郁瑾嫣氤氲的眼眶中突然布满了泪水。 她不知道她已经是第几次落泪了。 每每想到这些事时,她都特别的难受。 可是难受又能如何呢? 如今的她眼下就是要好好的护着林姐姐才是。 在确定林姐姐没有任何危险时,她才放的下心来出得这皇宫当中。 想着想着,郁瑾嫣些许是因为太累。所以才沉沉睡去。 兰若在确定娘娘睡着后,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小宫女前来伺候着。 自己便退了下去回到自己的侧殿之中。 打了些许洗脚水,简单的洗漱后,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沉沉睡去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计划提前 兰若在确定娘娘睡着后,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小宫女前来伺候着。 自己便退了下去回到自己的侧殿之中。 打了些许洗脸水,简单的洗漱后,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沉沉睡去了。 长安城内京城第一酒楼天香居,夏惊羽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惨绿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负手站在那古色古香的窗棱前沉思。 想着林半夏已入宫数戴,一直以来都未曾见过自己的父母亲,甚至对于那些宫宴时,每次都是被苏漫漫寻了错外,而被关在凉月宫内,然而林家父母竟然也不曾为她争辩过半分,甚至连入宫见见林半夏的机会也不曾为此争取过,却只是让林半夏一个人流落在那吃人的深宫当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却似个孤儿一般。 夏惊羽一阵咬牙,雪色的手腕上青筋缕缕,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半晌不言不语。 那缁衣壮汉半晌不闻动静,悄悄抬起头来,见着夏惊羽这样一副模样,担忧地皱起眉头来,道:“门主,嫣姑娘的信上说什么了?” 夏惊羽回过神来,望向那远处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微微舒了口气,道:“想必如今咱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那缁衣壮汉闻言,如今门主都亲自来这长安城了,想必事情已经达到他无法预料的地步了,如今门主要改变计划那也是没有不可能的。 “门主吩咐就行。” 夏惊羽淡淡地回头瞧了他一眼,点点头,想了一想道:“嫣儿在宫中如今的处境可还算比之前要好一些,但最近似乎又遇到了一些麻烦。 那缁衣壮汉不禁有点疑惑道:“嫣姑娘受了什么委屈了?” 夏惊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着他开始着手安排一切事宜。 纵使林半夏已经怀有皇上的子嗣又能怎么样,他夏惊羽如今既然来到这长安城,他就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把她给救出来的。 她可知那皇帝早已经将林家、夏家视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了,如今她竟然还替他怀上了子嗣,不知这个澹台望舒到底拿了什么话哄她,将她收服。 倘若林家、夏家在朝中的势力慢慢被剥夺及削减甚至倾覆之后,更别提她这腹中的孩儿了,必在那这皇宫当中也得不到什么好的待遇。 那澹台望舒还能为她舍了江山不成? 夏惊羽心中的担忧是越来越急切了。 景德殿内,御案前,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单膝跪地,埋头不言。 座上的人直直望着那身影,累索了良久,才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身影微微顿首,面上虽然有些难色,但到底是一五一十地将他所看的一切都详尽地禀告了出来。 “那信鸽从西六宫的依兰殿出来,在御花园中绕了许久,才循着宫墙飞了出去,微臣看得明白,有人在京中接应,那信鸽如同之前那次一样同样的是熟门熟路,不过这次不与往常那样只是送了信便又飞了回来,这次微臣发现这信鸽最后是落在了那京城第一酒楼的某一个厢房的窗棱前,良久过后,微臣才见那信鸽才飞了出来。” 他禀完了话,便跪在地上,俯首听命。 殿中静的仿佛无人存在一般,夜来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澹台望舒静了许久,静得别人都以为他似是要睡着了。西六宫依兰殿里出来的鸽子送信? 依兰殿乃玉嫔所住,那玉嫔乃藩邦之女,早在前些时日,夜来便已经查出这信鸽的异常之处,但最后他也着实没想到的是这接头一方竟然是玉嫔。 她们到底在策划着什么样令人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可知道接应的人是谁?”澹台望舒闲凉地道,这总该要拿出一点真凭实据来,才能让人信服。 “微臣不敢打草惊蛇,没有进门详细查探。不过据微臣打探,里面住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据酒楼老板说,这位公子来自外地,是最近不久才入住在这里的,而且他身后还经常跟随着一个缁衣壮汉。” 夜来低声道,说起正事来的样子倒是没了与白芷在一处时的羞窘和腼腆,端然是凛然端正的男儿之意气。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以手支额,陷入了浅浅的思索当中,眉峰轻聚,眼神中掠过一丝凛然不悦来。 玉嫔,凉州女子,如今看来,倒是能够非常的确定这信鸽是从那西六宫的依兰殿飞出的。 只是接下来他要确定的是那接头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澹台望舒眉头沉了下来,现下既然知道了是何人所为,接下来要做的便显而易见了。“夜来。” 夜来猛然听见召唤,条件反射一般地应了一声,却听澹台望舒道:“去查查这人是什么来历?弄清楚他们要做什么,再来禀告朕。朕要事无巨细统统都要知道。” 夜来领命去了,澹台望舒不言语,便又陷入了沉思当中,不再说话。 良久,澹台望舒便朝着殿外喊道:“余成德……” 余成德疾步上前,躬身入了殿内,走到殿前,行礼问安道:“奴才在,皇上吩咐。”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他,想了一想,道:“去凉月殿。” 余成德应了,匆匆去拿了大氅出来,澹台望舒系了,这才往凉月宫而去。 凉月宫中,林半夏早早便入了睡,些许是天气变化,总觉得身子甚是乏累的紧,用过晚膳后便就早早的由着白芷伺候着就躺在了床上。 只是有时候偶尔会因为心中对玉嫔的担忧而时不时的惊醒过来。 澹台望舒在她床榻之前坐定,伸手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心疼不已地看着她,忍不住地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吻了吻。 岂知,林半夏本来就睡的极不舒服,眠意也浅,微微一点动静便让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瞧见是他,脸上瞬间露出一抹喜悦的笑容来,低声道:“皇上怎么来了?” 澹台望舒见她醒转,索性脱了外衫环住她的腰身,道:“朕许久没来这里了,你是不是想念朕的紧啊?” 林半夏听闻他所问的话,脸上瞬间浮起红晕来,娇羞一片,不禁嗔怒道:“皇上是越来越没有个正经了。” 澹台望舒也悠悠的笑了起来,拥着她腰身的双手是更加的紧了又紧。 林半夏想起如今玉嫔妹妹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在今晚皇上有来这凉月宫,那她就好好的再跟他商量一下。 澹台望舒见环中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禁有点疑惑起来。 “半夏,可是睡了?” 林半夏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那长睫眨巴了几下,才悠悠的道:“皇上允我的事,可还记得?” 澹台望舒淡淡地道:“嗯?” 林半夏明知他近来要事缠身,能来看她已实属不易,倒是不好再提要求,其实她倒不是逼着他紧着将此事做了,只是玉嫔的事情已然是迫在眉睫,将她送出宫去,便也了了她一桩心病。 “皇上可还记得臣妾之前有跟皇上提及的有关玉嫔的事情?”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他,问道。 澹台望舒瞧着她的模样,心中低低叹道,半夏,你可知道,如今朕恐怕是不能对你实言了,眼下这玉嫔被查到与宫外有着不寻常的书信往来,朕是一定要把这些事情查清楚以后,再来定夺她玉嫔的去往。 林半夏见他半响不语,心中不免猜想着难道皇上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皇上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林半夏低声问道。 澹台望舒微微笑了笑,道:“这件事日后再商量吧,眼下你且只要好生照顾着自己即可,其它的朕会来想办法的。” 林半夏听闻澹台望舒如此说来,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虽然她也知道皇上碍于玉嫔妹妹的身份不能很快的做出决定,可是这件事若是一拖再拖的话,那玉嫔妹妹的处境就会越来越危险了。 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瞧着澹台望舒似乎一脸疲倦,林半夏便也没再过多的说些什么了。 不一会儿,林半夏便听到澹台望舒平稳的呼吸声,看来他是真的累了。林半夏便仔细的为他掖好被子,免得夜间着了凉。 随后自己也迷迷糊糊之际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林半夏醒来时,澹台望舒早已不在身边。 想起昨晚的事,林半夏心中不免还是有点担忧,如今皇上一直不给她正面的答复,只是一直说着自己会想办法。 可是一想到自己前些时日早已同他商量过此事,那时候的他就已经答应过她会想办法的。可是如今再次同他提及时,他还是这句话。 哎,林半夏心中顿时有点疑惑不解了。 也变得迷茫了。 她这么相信他,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良久过后,林半夏便喊来白芷。 “白芷……” 白芷闻得林半夏的声音后便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事情有变 矮身行礼,道:“娘娘可是醒了?” 林半夏掀开帘子,道:“替我更衣吧。” 白芷笑了笑道,点点头,开始吩咐这其他宫女准备洗漱用的水,而自己被开始替娘娘更衣梳妆。 随后白芷便又吩咐着其它的宫女开始着手准备着早膳。 早膳准备完毕后,白芷便搀扶着林半夏往那餐桌前走去。 林半夏坐下后,瞧了瞧桌上的早膳,正准备开始用膳时,便听到殿外玉嫔的声音。 “林姐姐,哇,妹妹来的可真是时候,有口福了。” 林半夏笑而不语,拉着她坐至自己身旁,吩咐了白芷再备了一份碗筷。 郁瑾嫣瞧着这一桌子菜品,口水都差点留了出来。 相比她依兰殿来说,这早膳着实是清淡了一些,但是这所有的搭配确让人看上去有种心旷神怡的感受。 “林姐姐,这是什么啊?”郁瑾嫣指了指眼前的这道汤汤水水问道。 林半夏也是一脸疑惑,摇了摇头。 便开始抬眼望向侍在一旁的白芷。 “白芷或许知道。” 郁瑾嫣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之也抬眼望了望侍在一侧的白芷。 白芷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这道汤水名唤虾仁紫菜馄饨汤,孕妇可经常食用。鲜虾和紫菜中含有丰富的钾和碘,能促进内分泌系统的发育,促进甲状腺素的合成,有利于大脑细胞和智力的发育。” 郁瑾嫣闻言,捂嘴浅笑,道:“林姐姐,原来这些都是特别为你而定做的啊,那妹妹我不是……” 林半夏也笑了笑,道:“是啊,她们啊对于我啊都特别的用心,不过每次准备的都这么多,妹妹你来了更好,可以一起分担点。” 郁瑾嫣瘪了瘪嘴吧,露出一脸的尴尬来,脸上红晕一片,道:“姐姐,这可是孕妇食用的,妹妹我怎么可以?” 林半夏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道:“那又有何关系嘛,这些食用了可是非常有营养的,妹妹可以吃的。” 郁瑾嫣本来只是前来这凉月宫找林半夏聊聊天的,但是她似乎正好赶上她用早膳时候,所以林半夏便一直招呼着她跟她一起用早膳,她也不好一直推辞着,所以便陪同她一起坐了下来。 “好吧,那妹妹我就陪林姐姐一起。”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最后郁瑾嫣发现自己吃的反而比林半夏还多,林半夏满脸笑容的瞧着一脸满足的郁瑾嫣,微微笑了笑。 “林姐姐,我好像吃撑到了。”说着突然开始打起饱嗝来,一个接一个,甚是难受。 林半夏见她如此模样,不禁有点想笑出来。 “林,姐,姐……我……嗝……我……”郁瑾嫣现在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觉得困难。 这可如何是好。 林半夏不免有点担忧起来,问道:“妹妹可还是不要讲话了,这打嗝可能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好的,要不然,让白芷去太医院一趟,看看有没有治这打嗝的药物来?” 郁瑾嫣连连摆手,道:“不,不,不用……嗝……” 林半夏听她说不用,可是瞧见她此时的样子,似乎难受的紧。 “玉嫔妹妹,那你可还受得了?” 郁瑾嫣点点头,又是打了好一阵的嗝。 侍在一旁的白芷捂嘴浅笑,瞧着此时的玉嫔娘娘,还真是觉得有点好笑。 “白芷,你去弄点茶水来。”林半夏想着之前似乎听过一些民间的法子。 那就是含着茶水在喉咙处,待打嗝的那会儿立即把含住的茶水同时吞咽下去,这打嗝就便好了。 林半夏想着或许这办法真有用。 便吩咐了白芷下去弄点茶水来。 待白芷拿来茶水后,林半夏直接让郁瑾嫣按照她所说的这个方法试了一试,然后就在郁瑾嫣差不多把这茶水都喝干了,这打嗝的势头似乎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制止。 林半夏想着难道是玉嫔使用方法不当,才导致一直没有用? 不应该啊。 “林,林……姐……姐,我……我……”郁瑾嫣感觉自己肚子都要爆炸了。 林半夏满脸无奈的瞧着她,道:“玉嫔妹妹,可是要说些什么?” 郁瑾嫣都要被这饱嗝打的晕头转向了。 赶紧利用空隙时间,才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林姐姐,别让我再喝水了,我肚子快要爆炸了。” 林半夏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 随后点点头,道:“好,不喝了,可是我还是差白芷去太医院为你去弄点治打嗝的药物来才好。” 瞧着如此痛苦的玉嫔,林半夏心中也甚是觉着有点担忧起来。 “白芷,你去趟太医院吧,让柳医正开点治疗打嗝的药物来。” 白芷行了行礼,点头应了是,便立即退出了内殿。 往那太医院走去。 郁瑾嫣开始还以为这嗝打着打着一会儿就会自动好起来的,可是她着实也没想到的是,这还没完没了了。 所以在林半夏让白芷去太医院弄点治疗打嗝的药物时,她便没再阻止。 来到太医院的白芷,便一眼瞧见了院正章和章大人。 院正章和满脸笑容,道:“白芷姑娘,你怎么来了?” 白芷欠身行礼,低声道:“院正大人。” 院正章和随之也行了一记礼,又问道:“白芷姑娘前来,可是贵嫔娘娘身子有不适之处?” 白芷忙摇头,道:“院正大人可否为白芷准备些治疗打嗝的药物来?” 院正章和心中小小的疑惑了一下,随后便立即笑了笑,道:“当然没问题了。” 说完,便转身吩咐那黎文轩前去药阁为白芷姑娘准备点治疗打嗝的药物来。 黎文轩领了命,应了是,便也已最快的速度准备了白芷要的药物来。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那就多谢院正大人了,白芷这就回了。” 院正章和也笑了笑,摆了摆手,道:“白芷姑娘无须客气,这都是我章某应该做的。” 告辞后,白芷拿着药物便快速回到凉月宫。 回到凉月宫后,白芷便快速打开了手中的药物。 郁瑾嫣实用过后,这打嗝竟然真的缓和了不少。 好在这药物实用直接饮用来的,这才能能快速缓和下来。 林半夏瞧着她似乎比刚才好多了,心中甚是欣慰。 道:“就说吧,还是得找太医院来着,要不然你估计要打上个整天,那就难受的紧了。” 郁瑾嫣也笑了笑,点点头,道:“谁,谁,说……不是呢,还是林姐姐想的周到,倘若按照我的想法,估计真的要打上一整天不可。” 慢慢的,郁瑾嫣终于是完全好了,可算是彻底活过来了。 这嗝打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林姐姐,以后啊,你可不要像我这样,吃的狼吞虎咽的,你可一定要细嚼慢咽才行。”郁瑾嫣如今可是吃过这苦头的人,心中甚是感慨万千。 林半夏瞧着她如此感慨,也不禁捂嘴浅笑开来。 “玉嫔妹妹说的是,不过姐姐我啊,向来吃饭的时候都是细嚼慢咽的。” 郁瑾嫣点点头,道:“姐姐,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事跟你讲的。” 瞧了瞧侍在一侧的白芷,林半夏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后便遣退了白芷,让她下去做其它的事情去了。 “妹妹且说是什么事?” 郁瑾嫣这才放心下来,道:“林姐姐,自打你那次写信给惊羽哥哥之后,他就再也没跟我联系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还在长安城还是回去了?”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事情,林半夏想着他如果回去了自然是好的,但是倘若一直待在这长安城的话,那他铁定是还没有放弃救她出去的念头了。 如若是被发现了,那这后果不堪设想。 林半夏开始有点担心起来,再想起昨天晚上皇上同她讲的话,她这内心始终还是不放心。 “玉嫔妹妹,不瞒你说,昨天晚上皇上来我这凉月宫了,而且我也同他再次商量了,让他尽快安排你出宫去……” 话说到这里,林半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了。 郁瑾嫣此时也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道:“林姐姐,妹妹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要等你一切安全过后,我才能安心的离开这深宫当中,要不然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林半夏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她更加的是担心她若是一直待在这皇宫里的话,怕是危险就会越多一分。 她不想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来,她更加不想看到她出任何的事情。 “玉嫔妹妹,你先听我说,如今我也不确实皇上何时能安排你出宫,但是现在你的境况似乎不同于往日,你且一定要多加的小心才是。” 郁锦嫣点点头,道:“林姐姐,放心吧,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毕竟我是在凉山长大的,而且我可是千翎门的人,一些自保的能力还是完全不在话下的,倒是你,我还是挺担心你的。” 林半夏闻言,心中虽是担心,但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因为毕竟此时皇上似乎还没有给她确切的消息来。 她也不能够完全确定玉嫔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皇宫之中。 第四百六十八章 消息 说到这里,她内心对玉嫔还是有点愧疚的,因为她毕竟已经答应过她好久了,可是都这时候了,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虽然她内心是非常急切想让玉嫔越早出宫越好,可是这事也不能光凭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可全得由澹台望舒来安排才行。 “玉嫔妹妹……”林半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让郁瑾嫣疑惑不解。 “林姐姐,怎么了?”郁瑾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问道。 林半夏低叹一声,道:“本来我是想着越早安排你出宫越好,可是如今看来,事情也并不能完全按照我所想的去发展,昨儿个我也同皇上提过这件事情了,可是瞧着皇上的意思,似乎有点为难。”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不必过多的担心锦嫣,姐姐只需照顾好自己就好,再说了,若是姐姐真让我这时候离开皇宫的话,我还真不愿意呢。” “可是我担心你。”林半夏有点小小的激动了。 郁瑾嫣淡然一笑,道:“锦嫣知道姐姐担心锦嫣的安慰,可是姐姐也知道锦嫣既然当初选择进宫,那就已经把自己的安慰置之度外了,所以如今只要姐姐平安无事,锦嫣就一切放心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来到这深宫之中,更加也不会……”林半夏低叹一声,一脸自责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拉起林半夏的手,安慰道:“林姐姐,以后锦嫣可不许你再说这种话了,锦嫣已经说过,锦嫣入宫完全是自己自愿的,所以,林姐姐,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自责了,不然,锦嫣不高兴了。” 林半夏淡笑不语,如今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只是她内心始终觉得都是自己对不住她。 郁瑾嫣离开凉月宫后,林半夏躺在那软玉榻之上小憩了一会儿。 白芷侍立在她一侧,如今瞧着娘娘微微发福的身体,白芷始终是放不下心来。 这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娘娘都已经三个半月了,皇上居然还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看来哪天她好好向夜来打听打听这皇上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话说到这里,这接连好几天她都没见过那混小子夜来了。 如果换做平常的话,他倒是一有时间就会去找她,如今他都差不多好几天都没来找她了,他可是忙得很。 哼,看到时候她怎么收拾他。 白芷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愤愤的表情。 心中更加的是恼怒不已。 林半夏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睡梦中,她梦见夏惊羽带了好多人夜闯皇宫,然后被澹台望舒发现后,双方便展开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厮杀来。 林半夏一脸紧张的看着密密麻麻的御林军把夏惊羽一干人等全部团团包围住。 她清晰的记得澹台望舒同夏惊羽所讲的话。 “你是何人,竟然敢闯紫荆城,好大的胆子,是谁派你们来的?”澹台望舒浑身都充满着王者气息,任谁见了都退避三舍。 可是夏惊羽却表现的一脸镇静,似乎并不畏惧眼前几十万的御林军。 淡淡开口:“澹台望舒,我今日来,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带走林半夏。” 澹台望舒闻言,顿时怒不可歇,冷笑,道:“真是口出狂言,朕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能耐,竟然不怕死,闯进这紫荆城来。” 言毕,澹台望舒一声令下,团团围住的御林军们开始对着夏惊羽等人进攻着。 林半夏哭的歇斯里地,可是任凭她怎么向皇上求情,皇上都像没看见她一样,压根就不理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玉嫔妹妹,玉嫔妹妹怎么也受伤了,而且还被关起来了? 这都是为什么? 林半夏突然感觉到内心无比的难受,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而后慢慢的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肚子,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何时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些许是因为太过于激动,正侍在一侧的白芷突然发现林半夏似乎有点不对劲的样子,连忙低声唤道:“娘娘,你怎么了?” 林半夏这才从梦魇中惊醒过来。 满头大汗的她忙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好在孩子还在,林半夏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仔细瞧了瞧白芷,原来这一切都是做梦啊。 可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她可是从来都不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这梦到底是要暗示自己什么呢? 白芷拿起绢帕替她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满脸担忧,低声问道:“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林半夏理了理此时复杂的心情,瞧了瞧白芷,道:“白芷,我,我,我梦见我的孩子不见了。” 白芷惊呼出声,随后立马呸呸道:“娘娘肯定是做噩梦了,这小皇子可不是好好的在娘娘的肚子里吗,娘娘可不要胡思乱想了。” 林半夏轻轻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是啊,孩子还好好的在她的肚子里呢,看来是她想多了。 白芷继而又说道:“娘娘,奴婢可是听宫中资深久一点的宫女说了,这怀有身孕的人啊容易做梦,所以啊,娘娘做梦也属于正常的,所以娘娘可千万不要多想了,况且想多了对自己对孩子也不好,娘娘说是吧?” 林半夏思忖片刻后,微微的笑了笑,点点头,道:“知道了。” 白芷这才会心的露出一抹笑颜来。 “娘娘,这样吧,奴婢瞧着你既然已经醒了,那奴婢陪你在这院子里散散步可好?” 多走动走动对孩子的发育也行。 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笑道:“恩,也好。” 今日本没有事情可做的珍珠想起昨天玫瑰姐姐找她时的情景,她与自己说了,贵妃娘娘这几日急需要凉月宫林半夏的有关消息,所以她不得不抓紧时间好好的打听打听了。 可是平日里她连内殿都进不去的人,可如何打探消息呢? 跟那玫瑰姐姐讲这事时,她只顾着说要消息,也不考虑一下她的身份。 说什么贵妃娘娘说了,倘若再没有实质性的消息的话,就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下可是把她给吓坏了。 好在,今日她无意间听到林半夏一直在跟白芷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 看来她前几日所猜想的并没有错,原来这林半夏真的怀有皇上的龙种了。 这可是一个惊天的大消息,倘若她把这一消息告诉了贵妃娘娘,那她的好日子就马上要来临了。 说不定她就立马被贵妃娘娘提升为玉清宫的大宫女了,想到这里,珍珠喜不自禁。 如今她可是亲耳听闻,这林半夏说她肚子里孩子的事情。 那她得赶紧前去找玫瑰姐姐,与她说这件事才是。 珍珠想着便立刻跑去找玫瑰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玫瑰听闻这消息后,整个人都震惊了,这这这林半夏居然怀孕了,倘若娘娘知道了,那会是什么表情呢,玫瑰开始有点期待了。 如今她手里有这么一大消息,那贵妃娘娘肯定会喜欢的。 说不定娘娘一高兴就立马把她玫瑰提及成了玉清宫的大宫女了。 想想都觉得高兴。 “千真万确,我珍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打听而来的消息,可还有错吗?”珍珠说着说着,一脸得意起来。 玫瑰心中不免有点不屑她。 但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客客气气的。 “好,那我且先把这件事告诉于贵妃娘娘,看娘娘如何处理,你且暂时一定要保密,而且一定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知道了吗?” 玫瑰好一阵嘱托过后,便急急忙忙的回到玉清宫。 玉清宫正殿,苏漫漫坐在正座上,脸色不善,美丽的眼睛里都快冒火了,紧握着拳头,胸口起伏地很是明显,可见是窝了多大的火气。 百合站在一旁,偷瞧她的面容,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跪在地上的玫瑰全身哆嗦着。 苏漫漫一张艳丽的脸庞此时扭曲的可怕,眼神中甚是骇人。 继而又问道:“玫瑰,你可说的都是真的,倘若有半点谎言,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这个事情可是非常严重的,如果她只是为了向她交差任何,而胡编乱造的话,那她苏漫漫若是知道,她可是知道她苏漫漫的厉害的。 玫瑰低垂着头,匍匐在地,低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决不敢有半点谎言,娘娘可明查。” 苏漫漫心想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慌,只是这个事情非同小可,她可得想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才是。 好你个林半夏,居然瞒着所有人,倘若这太后娘娘知道了此事,会是怎么样呢? 苏漫漫想着不禁脸上露出一抹深意的笑意来,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心中的想法。 跪在地上的玫瑰半天没听见苏漫漫的回应,也不敢抬头瞧她。 就那样一直跪着,跪的连双腿都已经发麻了都浑然不觉。 侍在一旁的百合在听到玫瑰所说的这个消息时,也是大大的惊讶不已。 这林半夏竟然怀了皇上的子嗣,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是,这皇上为何不公开这件事情呢? 第四百六十九章 被发现了 这林半夏竟然重新获得皇上的恩宠后,而且已经都怀有身孕了,那这皇上为何还一直向外隐瞒着呢,百合始终想不通的是,这到底是为何? “玫瑰,你且先起来,同本宫一起承寿宫,倘若太后娘娘问起来的话,你且如实禀报就行。” 苏漫漫想着这件事情必须得让太后娘娘知道。 早在此前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就没有猜到皇上竟然又重新对林半夏…… 哼,好你个林半夏,肯定又是你耍了什么花招让皇上沉迷你的温柔香中。 害得这后宫之中甚是不**。 自打她当得这贵妃以来,就独得皇上恩宠,她就经常劝说皇上,这后宫其它的嫔妃当中,皇上也要做到雨露均占才是。 可是这林半夏呢,之前皇上明明是非常讨厌她的,可如今他竟然还让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漫漫现在越来越看不清楚这皇上的意思了,也越来越弄不明白皇上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玫瑰听闻苏漫漫让其陪同她一起去太后娘娘那里,她心中甚是有点惶恐不安。 全身还在哆嗦中。 “玫瑰,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赶紧起来随同本宫前往承寿宫去。” 苏漫漫瞧着还跪在地上的玫瑰,一脸的不耐烦,不禁有点发怒道。 玫瑰吓的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连点头,应了是。 “对了,百合你就先留在玉清宫。”苏漫漫侧身对着百合道。 百合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玫瑰突然心中不免想到,或许这次事件过后,她就有可能真的当上这玉清宫的大宫女了,到时候她就是除了娘娘以外,她就是玉清宫最大的人了。 承寿宫内,太后娘娘手中握着一串紫檀柳佛珠静静的打坐着。 函芝侍在一旁,心中不免想起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吩咐叶全所查的事情。 如今叶全也已经查了有两天时间了,也不知道查的怎么样了? 如若真查到那半夏头上,那她应不应该出门帮忙呢? 正想的出神的时候,便听到外面守卫传来一阵通报声。 “苏贵妃娘娘到。” 又是苏漫漫,她最近可是来这承寿宫倒是勤的很,也不知道她这次来这里又是又有何事向太后娘娘禀报。 太后听得通报声后,便微微睁开了眼睛,脸上甚是有点不悦。 对着身旁的函芝道:“函芝,这个苏漫漫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往哀家这承寿宫跑,看来她最近是闲得很啊。” 函芝则微微欠了欠身,回道:“些许是贵妃娘娘孝顺的很,来这里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太后冷哼一声,道:“哀家可不稀罕她的孝心,哀家只希望她安安分分的就好。” 说着说着,那苏漫漫便进了内殿。 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神情淡然,不知是喜是忧,道:“起来吧。” 苏漫漫微微欠了欠身,谢了恩,起了身。 函芝一眼便瞧见了今日的苏漫漫身后的宫女似乎并不是她以往的同一个人,眼前的宫女似乎并没有先前那个宫女沉稳内敛,反而多出了一份狡黠。 让人瞧了甚是不喜欢。 太后娘娘表面上也不好对她怎么样,便一脸淡淡的吩咐赐了坐。 苏漫漫坐下后,便一脸悲伤的模样,拿起绢帕擦拭着那俨然不存在的泪水。 太后娘娘见状,心中不免有点疑惑不解。 她这是又怎么了? 太后娘娘止不住心中疑惑,便开口问道:“贵妃可是又怎么了?” 苏漫漫起身跪地,哭泣道:“太后娘娘且一定要给臣妾们做主啊。” 太后一脸疑惑,问道:“有什么你就说吧,哀家且听听看。” 苏漫漫点点头,道:“臣妾前些日子一直担忧着皇上为何都没宠幸过后宫的妃子们,所以臣妾一直暗中观察着,今日臣妾才发现一个重大的秘密。” 说着说着,苏漫漫停住了。 太后娘娘闻此,不禁蹙起了眉头。 一脸不悦,道:“怎么不说了,贵妃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 苏漫漫又一阵抽泣中。 可把太后娘娘急死了。 随后道:“贵妃,你倒是说啊?” 苏漫漫吸了吸鼻子,随后整理了一下情绪,继而又接着道:“臣妾发现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原来一直都暗中去往那凉月宫中找那林贵嫔,然而臣妾还听说,听说……” 太后闻言,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 连侍在一旁的函芝也猜不出此时太后娘娘心中的想法。 如今这林贵嫔竟然又重新获得了皇上的荣宠,函芝心中不免有点替她担忧起来。 “听说什么?”太后冷冷的道。 苏漫漫也着实吓了一跳,便立即止住了哭泣声。 接着道:“臣妾还听说,那林贵嫔如今已经怀有了身孕。” “什么?”太后闻言,惊呼起身。 “你刚刚是说,那林贵嫔如今已经怀有身孕了?”太后再三确认道。 苏漫漫瞧了瞧此时的太后娘娘,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太后娘娘。” 太后瞧着此事非同小可,可不能光凭苏贵妃所说的一面之词就做任何决定。 她得赶紧找皇上问清楚才是。 随后太后皱了皱眉头,道:“哀家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这个事情,哀家会查清楚的。” 苏漫漫瞧着一脸不悦的太后娘娘,也没再多说什么,随后便欠了欠身行了礼,而后便退出了承寿宫。 “函芝,让人去请皇上过来。” 太后思忖片刻后,便吩咐一旁的函芝道。 函芝矮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而后便按照太后娘娘的命令差人前去景德殿请澹台望舒前来这承寿宫。 景德殿内的案前,澹台望舒正在批阅着奏折,余成德如同往常那样侍在一侧。 不一会儿,便听到有承寿宫的人来请皇上前去承寿宫。 澹台望舒不禁有点疑惑不解。 也不知道母后如此着急的要见他是所为何事。 “余成德,你说说这太后突然这么急着见朕,是所谓何事啊?” 余成德行了行礼,这主子的心思哪能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说猜就能猜的。 “回皇上,莫不是太后娘娘因皇上好几天没去承寿宫,所以想念皇上的紧,才差人来请皇上前去承寿宫坐一坐。” 澹台望舒扯了扯嘴角,想着他这问也是白问。 罢了,还是赶紧过去一趟,看母后找他到底是所谓何事吧。 以及在这猜来猜去,还不如赶紧去瞧瞧太后到底找他是所谓何事。 来到承寿宫时,太后正端坐在桌前,一脸严肃认真。 澹台望舒行了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娘娘抬眼瞧了瞧他,语气淡然。 道:“坐吧。” 澹台望舒瞧了瞧太后脸上此时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便悠悠开口问道:“母后,瞧着你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太后蹙眉,随后便遣退了此时殿内伺候的所有宫人们。 连同函芝也退了下去。 澹台望舒此时似乎意识到好像有什么重发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心中甚是有点不安起来。 但表面上还是表现的镇定自若。 “我说,儿子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太后娘娘突然低叹一声,语重心长,问道。 澹台望舒似乎并不理解太后此时所说的话,不禁有点疑惑不解,道:“母后这话可是何意?” 太后长长叹息一声,随后接着道:“哀姐所说的是那林贵嫔之事,皇上应该能明白母后所说的话才是。” 林半夏?难不成母后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成,不应该啊。 澹台望舒因为不确定此时太后所说的到底是不是跟他想的是同一件事情,所以也不敢冒然说出这个事情的事实。 “母后,可否说的清楚一点,儿臣似乎还是不能明白母后的意思。” “你就无须在母后面前隐瞒了,你就如实说罢,那林贵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何时又重新宠幸于她了?” 太后娘娘低叹一声,道。 澹台望舒闻言,身子微微一怔。 原来真是这个事情。 可是这事情怎么传到太后这里了,到底是谁又在这背后乱嚼舌根? 如今这事情都被太后知晓了,那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母后,如今儿臣也不再隐瞒你了,确实,儿臣早在很久之前就和半夏和好了,而且儿臣也想的很清楚,儿臣心中除了半夏,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了。” 太后闻言,脸上甚是怒色。 不禁呵斥道:“放肆,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可知,可知……” 太后想起那往昔,先帝曾经是如何疼宠和妃的,再想想如今皇上也竟然步入先帝的后尘,不,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澹台望舒自然是不知道太后的心思,不禁有点疑惑道:“母后请息怒,不过也请母后放心,儿臣定不会做那顺治帝,因为美人而放弃整个江山的。” 太后娘娘闻言,频频摇头,满脸无奈,道:“儿子啊,母后知道你不会如此,但是你可知道这后宫中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母后只希望这后宫之中能祥和一片,不想每天都上演着妃嫔们之间的斗争之戏码,你可明白母后的心思?” 第四百七十章 满脸无奈 太后娘娘闻言,频频摇头,满脸无奈,道:“儿子啊,母后知道你不会如此,但是你可知道这后宫中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母后只希望这后宫之中能祥和一片,不想每天都上演着妃嫔们之间的斗争之戏码,你可明白母后的心思?” 太后娘娘闻言,频频摇头,满脸无奈,道:“儿子啊,母后知道你不会如此,但是你可知道这后宫中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母后只希望这后宫之中能祥和一片,不想每天都上演着妃嫔们之间的斗争之戏码,你可明白母后的心思?” 澹台望舒瞧着此时太后一脸无奈,他当然十分能明白她此时的心理,而且半夏之前也跟他提过此事,他若是独宠她一人的话,这后宫之中必然会引起一番大的风波。 可是他那时候也同样跟她讲过,他澹台望舒此生除了半夏以外,其他的女子他都不会再有任何过多的想法,而且他也对她承诺过,如果可以的话,他会遣散这后宫当中的妃嫔们,然后独宠她林半夏,就像普通的老百姓那样,一夫一妻制。 如今他在真的面临这些问题时,他似乎并不能很好的处理。 眼下这太后娘娘这里就已经很难说服了,倘若对于那些大臣们,或许更加的难缠。 太后瞧着他不回话,继而又接着道:“儿子啊,你就听母后的劝,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好好处理这后宫的事宜吧。” “母后,儿臣如今真的没办法对其他的女子动心,儿臣只爱半夏一个人。”澹台望舒一脸认真道。 太后闻言,满脸无奈。 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那林贵嫔都已经怀有身孕了,倘若皇上一拖再拖了的话,那后果会很严重的。 “那林贵嫔已经怀有身孕了,皇上还是先把这件事处理一下吧,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眼下先处理好这事再说吧。 纵使她内心还是很欣慰,这林贵嫔终于是怀有她皇家的子嗣了,但是她还是会担心如今的她会与那往昔的和妃那样,恃宠而骄。 倘若那时候她若是没有及时发现,最后禀明给太后那里,那这和妃还不知道能娇成什么德行呢。 现在既然发现了,那就赶紧采取措施,她可不想皇上与他那父皇一样。 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 澹台望舒淡然,点点头,道:“儿臣明白。” “罢了,这件事情你可一定要好好处理才是,母后看了,也知道你且不喜欢母后经常在你耳边念叨,但是母后都是为你好才这样的,希望你能明白母后的一片苦心。” 太后娘娘低叹一声,满是无奈。 澹台望舒行了行礼,道:“母后严重了,儿臣明白母后对儿臣的苦心的,儿臣一定会处理好此事的,母后就不必太过于担心了。” 太后还能再说些什么,既然皇上都已经这样说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看他怎么处理了。 可是就皇上的性格,恐怕他也舍不得对那林贵嫔怎么样吧。 随后太后便想到,这件事情恐怕还得她亲自出马解决才是。 “既然皇上都如此说了,那哀家就不再过多的说些什么了。” 随即皇上告辞离开后,太后便开始吩咐着函芝传那林半夏到承寿宫来。 函芝心想果然有些事情还是隐瞒不住的,她也已经尽力了,所以接下来就看林半夏自己的了。 凉月宫内,林半夏半躺在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自从那次做了那么怪的梦以后,林半夏这心中始终都放不下心来。 她一直在想着皇上何时能安排玉嫔出宫呢,出宫以后或许她心中的这个心结就完全解开了。 可是皇上只是说他会来安排,这都已经两个月之久了,还是没见他有任何的动静。 林半夏不免还是有点担心这个梦真的会存在,所以她最近老是心神不宁的。 白芷见了每次都劝解着,可是林半夏似乎还是有点担心。 不一会儿,白芷便听到外头有人来报,太后娘娘差人来请林半夏去躺承寿宫。 林半夏听闻,心中是更加的有点担忧起来了。 这太后娘娘突然找她,到底是所谓何事呢? 林半夏再三瞧了瞧自己微策隆起的肚子,她很害怕就这样过去的话,太后娘娘肯定会发现的。 如果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白芷,这太后娘娘突然召见我,也不知道是所谓何事?” 白芷也是一脸担忧。 “娘娘,要不然咱们去找皇上吧。” 白芷思忖了一会儿后,道。 “不,你赶紧帮我换一身宽大的衣服吧,可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林半夏想着或许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样,或许太后娘娘只是找她有其它的事情呢。 白芷便也赶紧为林半夏找来一件宽大的衣服。 替她换上。 好在这衣服看上去才稍微能遮掩一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随后林半夏便在白芷的陪同下来到承寿宫。 承寿宫内,太后娘娘一脸不悦的坐在桌前,侍在一旁的函芝心中不免有点惴惴。 就在今日皇上从承寿宫离开后,这太后娘娘脸色就一直不对劲。 她也不敢多问。 只能静静的侍在一侧。 如今太后娘娘又接着立马召见林贵嫔,看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了。 不一会儿林贵嫔携着自己的大宫女白芷来到了这承寿宫。 矮身向太后行了行礼,柔声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抬眼瞧了瞧她,脸上面无表情,一会儿过后,便语气淡淡的,道:“起来吧。” 瞧着太后娘娘脸上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对劲,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林半夏谢了恩,站了起来。 随后太后娘娘似乎仔细的打量了她片刻后,便悠悠的道:“赐坐吧。” 林半夏福了福身,道:“谢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瞧了一眼周围,便挥了挥手,遣退了所有人,函芝也心领神会的自行退了下去。 林半夏其实内心还是有点不安的,但是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很冷静。 在外面侍候的白芷,心中更是有点担忧起来。 这可怎么办,刚刚瞧着太后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劲的样子,娘娘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瞧了瞧林半夏,太后娘娘便悠悠开口,问道:“林贵嫔是不是在想哀家这时候找你来是所谓何事?” 林半夏矮身行礼,低声回道:“臣妾不敢有任何的猜测。” “林贵嫔,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个月了?”太后突然开口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 着实是让林半夏吓了一跳。 她向来都以为自己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太后娘娘是怎么知道的呢? 见她脸上微微变化的表情,太后冷声,道:“林贵嫔,如今你也无须再隐瞒了,哀家已经都知道了。” 林半夏身子微微一征,欠身行礼,道:“回太后娘娘,臣妾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太后敛眉,讶异道:“什么,竟然已经都三个月了,真是荒唐。” 林半夏瞧着太后娘娘发怒了,顿时跪在地上,低声道:“太后娘娘请息怒。” “这让哀家如何息怒,你们实在是太荒唐了,竟然竟然隐瞒着所有人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太后娘娘已经完全变得激动起来。 林半夏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连平日里一向镇静的她此时也有点慌神起来。 “说吧,给哀家仔细说说,你和皇上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皇上不是一直都不待见林贵嫔你吗,怎么又……” 太后始终不能明白,这皇上和林贵嫔之间到底怎么发展如今的这个样子。 这林贵嫔竟然都已经怀有身孕三个多月了,细想之下,难怪叶全在暗查的时候,说除了那凉月宫有异常以外,其它的宫殿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怀疑起依兰殿的玉嫔了,现在想来,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这皇上早就已经独宠这林贵嫔了,只是一直没有人知道罢了。 或许有人知道了也不敢回禀吧。 林半夏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和皇上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 他们就是那样自然而然的在一起,她还记得当时,她被澹台望舒关在那景德殿时,应该从那里开始,皇上和她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在变了吧。 可是最后慢慢的她连自己怎么被皇上感动以至于被他收服的时候,她都不清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他收服了。 “怎么,怎么不说话了?”太后见她一直不语,低垂着头一直不说话。 林半夏满脸愁容,随后低声道:“回太后娘娘,臣妾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那就从你记得的地方开始说起。“ 林半夏见太后娘娘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很执着,随后便低叹了一声,道:“估计就是臣妾被皇上带去景德殿的时候开始,皇上对臣妾的态度就开始转变了,不过那时候臣妾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想法。” 第四百七十一章 诡计 太后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皇上居然那时候就已经暗中独宠这林贵嫔了。还真是让人惊讶不已。 “林贵嫔,哀家就提醒你一下,这皇上乃九五之尊,是不能想平常百姓家的男子那样,独宠一个女人的,这后宫佳丽三千,若是独宠一个人的话,你可知道这样会给这整个后宫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太后娘娘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林半夏的耳朵里。 其实她早在之前,她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也劝解了皇上,可是最后至于皇上怎么做,那恐怕也不是她能阻此的吧。 她曾经就已经非常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天底下最不能爱的男人就是皇上了。 可是如今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内心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她也很无奈啊。 思忖了一会儿后,林半夏微微欠了欠身,道:“回太后娘娘,臣妾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而且臣妾也并不想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罢了,哀家今日找你说的这些话,你且一定要记在心中,不然到时候就算是哀家也不能够棒你。”瞧着她如今都已经怀有身孕三个多月了,太后心中也甚是有点担忧起来。 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说也是她皇家的子嗣。 她可不想看见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起来吧,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以后可是要多加注意了。”太后突然想起苏漫漫那时候怀有身孕后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小产了。 如今算来,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她好不容易盼来个孩子,说实话,她内心还是很兴奋的。 好在眼下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倘若被那些后宫的其他妃子们知道,林贵嫔怀孕,可想而知,这后果应该会很严重的。 林半夏微微欠了欠身,谢了恩,站起身来。 “坐吧。”太后娘娘继而又对她说道。 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 良久过后,太后些许还是因为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便开始和她聊起她肚子里的孩子。 “对了,林贵嫔都三个月了,三个月了,如今这孩子也稳定下来了,不过你也要小心,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太后柔声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就好,这一码事归一码,哀家虽然不希望皇上因为独宠林贵嫔你而影响了整个后宫,但是哀家还是明事理之人,这孩子始终是无辜的,而且也是皇族之中的子嗣,所以哀家还是希望这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 太后语重心长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谢太后娘娘,臣妾明白了。” 好在今日太后娘娘并没有对自己怎么样,估计暂时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吧,所以才没办法对她怎么样吧。 良久过后,林半夏行了行礼,出的承寿宫,白芷一脸担忧,这娘娘都进去快一个时辰了,可把她吓死了,好在娘娘终于是出来了。 “娘娘,这太后娘娘到底是找你所谓何事啊?都进去一个时辰可,可担心奴婢了。” 林半夏一脸无奈,长长叹息一声,道:“且先回凉月宫再说吧。” 白芷瞧了瞧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感觉似乎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一般。 良久过后,回到凉月宫的林半夏低叹一声,满是忧愁。 白芷这才低声问道:“娘娘?” “白芷,你可知道太后娘娘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林半夏叹息一声,一脸无奈。 白芷瞧了瞧此时娘娘的神情,她总感觉太后娘娘找娘娘估计肯定不是很好的事情。 随后便点了点头。 林半夏低叹一声,道:“今日太后娘娘找我前去,是发现了我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太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白芷闻言,着实是吓了一跳。 什么,太后娘娘居然知道娘娘怀孕了。 “娘娘,那太后娘娘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没有,或许暂时是因为我怀有身孕的缘故,所以也不好拿我怎么样吧。” 白芷这才放下心来,好在娘娘没有怎么样。 “娘娘,这太后娘娘怎么就突然知道这件事了呢,知道娘娘怀有身孕的人并不多啊。” 白芷就不明白了,除了那么几个人以外,而且这几个人都是娘娘和皇上的亲信以外,似乎就没有其它的人知道啊。 这太后娘娘怎么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呢? 林半夏也是一脸无奈,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消息走漏了出去吧,白芷,这样吧,你留意一下到底是谁走漏了这一消息。” 白芷连忙点头,道:“好的,娘娘。” 林半夏想着也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太后娘娘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情。 也只能等着晚上看看皇上会不会来这凉月宫,到时候再与他提上一提吧。 太后已经知晓这皇上最近半个月以来为何不宠幸其它的妃嫔们了,原来就是因为林贵嫔。 所以便召回了叶全。 也同时撤掉了依兰殿的那些眼线们。 郁瑾嫣对于太后娘娘的这一举动确实不明所以。 不过好在她终于是自由了。 没了太后娘娘的关注,她终于是可以随时随地的去凉月宫了。 想想内心都是极其开心的。 一旁的兰若心中始终不明白,这太后娘娘怎么突然又把这些个宫女和太监给撤回去了呢? “娘娘,这太后娘娘到底是何目的啊,怎么又把这些宫女和太监给撤回去了呢?” 郁瑾嫣才不关心太后娘娘到底是何目的呢,她心中想着太后娘娘撤回去最好,这样她就可以来来往往这凉月宫了。 “太后娘娘是何目的,可不是咱们能猜测的,你就别想那些事情了,反正我又不关心这些。” 郁瑾嫣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也实在是让兰若不能理解。 倘若是别的妃子们估计早已经担心不已吧。 可不像她家的娘娘似乎对于这些莫不关心。 罢了,既然娘娘都这样说了,那她就不要再过多的说些什么了。 玉清宫内,苏漫漫斜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在听得玫瑰的禀报后,一张艳丽的脸庞瞬间布满了一丝丝冷意。 “你可说的是真的?” 玫瑰跪在地上,低声道:“回娘娘,奴婢句句属实。” 苏漫漫冷笑了一声,道:“本宫倒要看看太后娘娘是如何处理这林半夏?” 侍在一侧的百合瞧了瞧此时的苏漫漫,心中不免也想出一个好的提议来,随后便低声道:“娘娘,倘若这太后娘娘因为看在林半夏怀有皇族的子嗣时,不对她进行任何处罚,那……” 听着百合如此说来,苏漫漫皱了皱眉头,思忖了一会儿,百合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太后娘娘本来就一直想抱孙子的,如今倘若知道这林半夏怀有身孕的话,那她岂不是…… “那你可有好的主意?”苏漫漫敛眉,问道。 百合微微欠了欠身,道:“娘娘何不利用这后宫的妃子嫉妒的心理来治一治这林贵嫔呢,这样娘娘岂不是可以坐收这渔翁之利,娘娘你觉得呢?” 苏漫漫听闻百合所说的这个主意,思忖了一会儿后,似乎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对于这后宫之中妃嫔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这些后宫的妃子一个个明着瞧起来倒是柔柔弱弱的,其实在这暗中还不知道做了多少坏呢。 “这也不无是个好的主意。” 百合微微笑了笑,道:“娘娘,这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可是最骇人的,倘若知道这皇上这些日子里来独宠这林贵嫔,且已经让林贵嫔怀有身孕的话,想必那些娘娘们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苏漫漫点点头,百合说的的确有道理。 这些个后宫们的妃子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倘若知道林半夏如今怀有身孕了,那她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对付她的。 处在这深宫当中,谁不想独得皇上恩宠,谁不想为皇上诞下龙种。 有的妃子们即使一年到头都没有被皇上召幸过,那也不会就这样甘心一直等着衰老的。 她们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爬上皇上的床,然后怀上个龙嗣,这样至少以后自己还有一些依托。 如今倘若知道林半夏都怀上皇上的孩子了,那她们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谁不知道皇上曾经是多么的不待见这林贵嫔的,如今却独宠于她,想着肯定是这个女人使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皇上。 那若是这样,她们还会无动于衷的一直在默默等待吗? “百合,这件事情就由你直接去办。” 苏漫漫吩咐了百合。 百合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跪在地上的玫瑰,低垂着头,这百合居然又抢了她的功劳。 不禁咬牙切齿,内心对她憎恨不已。 好你个百合,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抢自己的功劳,看来是我玫瑰还是太相信你了。 “好了,玫瑰,你起来吧,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接着注意凉月宫里所有的事情,一旦有任何的发现都要一一向本宫禀报。” 第四百七十二章 传言 苏漫漫单手支额,瞧了瞧此时还跪在地上的玫瑰,悠悠开口道。 玫瑰谢了恩,起了身,点点头,道:“是,娘娘,奴婢定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的。” 随后玫瑰也同时退出了内殿,刚好见到前面的百合。 便快步走了上去。 满脸不悦,愤怒道:“百合,你什么意思?” 正准备去执行苏漫漫交待给她的任务的百合听到玫瑰如此说话,也是好一阵莫名其妙。 这玫瑰最近情绪老是波动的太过于不正常了。她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百合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 玫瑰听她这么一问,是更加的恼火了,她居然还明知故问。 真是太可笑了吧。 “百合,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竟然还反倒问起我来了。” 玫瑰怒不可遏。 百合一脸无奈,道:“这样吧,有事咱们回头再说吧,我有事,需要去处理。” 玫瑰闻言,脸上是更加的不高兴起来了。 她现在居然已经完全无视她玫瑰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向娘娘提了一个建议吗,她就不信她玫瑰会比她百合差。 “百合,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瞧不起我,但是我会让你后悔的。” 玫瑰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百合的眼前。 百合一脸无奈,这玫瑰今天到底又是在发什么疯,好端端的居然对她大吼大叫的。 不管她了,还是先去完成娘娘吩咐给她的事情吧。 庆和宫内,红笺正伺候着婉妃用着午膳,瞧着娘娘今儿个脸上似乎祥和一片,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于娘娘。 红笺一幅心不在焉的状态,婉妃倒也是瞧了出来。 抬眼瞧了瞧她,问道:“红笺,你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的?” 红笺想着娘娘既然都问她了,那她就还是如实禀报的好,倘若日后娘娘要是发现了,那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红笺内心低叹一声,随后道:“娘娘,奴婢今日里听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婉妃闻言,岂初还没怎么放在心上,一脸淡然的道:“恩,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红笺继而又说道:“奴婢听说,听说近日里皇上独宠的妃子竟然是那凉月宫的林贵嫔。” “什么?”婉妃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皇上向来不是很不待见这凉月宫的林贵嫔吗,怎么可能会独宠于她呢? “红笺,你可是听谁说的?”婉妃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个事情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更何况这件事说出去以后似乎没有人会相信。 怎么可能,皇上不待见林贵嫔那可都是已经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会独得专宠于林贵嫔呢,到底是谁在乱嚼舌根呢? 红笺欠身行了行礼,低声道:“奴婢也只是听闻那些宫人们所说的,具体是不是真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本宫不是经常告诫于你们,这后宫之中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事先弄清楚了再说,你可知道倘若是随便捏造事实的话,是会被砍头的。”婉妃发出警告道。 红笺顿时吓坏了,匍匐跪地,道:“请娘娘恕罪,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先起来吧。”婉妃想着有些事情或许不是空穴来风的,倘若真有人敢这样传的话,那估计…… 不行,她得好好查查这个事情才是。 本来一个苏漫漫就够她对付的了,如今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她还一心想着怎么去拉拢这林贵嫔呢,可别到最后让她捡了这个大便宜。 “红笺,你去查清楚,到底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红笺领了命,应了是,便退了下去。 既然这消息都传到了她这里,那想必也传到了那玉清宫吧。 婉妃想着或许她可以去那玉清宫打探打探一下消息看看。 随后便带着雪儿一同往那玉清宫方向去了。 玉清宫内,苏漫漫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殿中暖意融融,却没有外间落雨的清冷湿意,却见她通体一身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一张艳丽的脸庞上绯红烟霞灿然而开,衬得一双妩媚妙目艳艳动人,肤白胜雪,嫣红菱唇淡淡地抿着,神色间便是不容忽视的倨傲。 右手支着头,轻轻地拍打着腿侧,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那贵妃榻尾的小宫女谨着神色,专注地为她敲打着双腿。 百合侍立在一侧,掀起那鎏金的四角鼎炉看了一看,拿着银钎子微微拨弄了一番,才又小心地合上了盖子,退到一边不做声。 不一会儿只听闻外边的侍卫高声喊道:“婉妃娘娘到。” 闻言,苏漫漫艳丽的脸庞上满是狡黠的笑意,谁也读不懂她此时笑意的真正内容。 苏漫漫抬了抬眼皮,瞧了瞧百合,百合意会后便欠身行礼,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婉妃便来到内殿。 瞧了一眼此时懒散的苏漫漫,心中甚是有点不满。 不过随后便立即微微的笑了笑,福了福身,行礼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苏漫漫抬了抬眼皮,瞧了瞧她,低声道:“是婉妃妹妹啊,坐吧。” 吩咐了百合看过茶之后,婉妃全程仔细打量着今日的苏漫漫,似乎并没有发现她脸上有什么不同。 难道她还没听到传言吗? 婉妃心中甚是疑惑,些许是坐不住,便悠悠开口道:“娘娘,最近可是有听到这后宫之中的一些传言?” 苏漫漫听婉妃如此说来,脸上表情倒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反而让婉妃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随后微微笑了笑,问道:“婉妃妹妹可说来听听,是什么传言啊?” 瞧着这苏漫漫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婉妃这心里都似乎好一阵没谱。 不知道该不该与她讲今日红笺与她所说的这个传言。 思忖了片刻后,便也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可能是几个闲来无事的宫女们乱嚼舌根罢了,瞧我还当真呢,真是让姐姐见笑了。” 苏漫漫显然是知道她这次来所说的传说是什么了,这可都是她让百合去散播的,看来如今这婉妃是坐不住了。 看来百合提的建议还是起了些作用了。 苏漫漫瞧着这婉妃脸上的表情,心中了然,她多半是前来这玉清宫摸摸她的意思了。 随后苏漫漫也淡淡的笑了笑,道:“妹妹但说无妨,反正咱们姐妹只是闲聊罢了,妹妹也不必太过于拘束。” 婉妃听着苏漫漫如此说来,又更加的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瞧着她的神情似乎与这说话的态度不相符合,所以婉妃也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苏漫漫发现她似乎还是有点犹豫,便微微笑了笑,道:“瞧着妹妹此时的神情,难不成是这传方惹的祸不成?” 婉妃脸色略显尴尬,敛眉,随后道:“姐姐可还真别说,妹妹听得这传言时,心中可是始终都不敢相信,也更加的不相信。” 苏漫漫似乎对于她的一切反应都了如指掌似的,则佯装出一幅惊讶的表情。 问道:“瞧着妹妹如此反应,做为姐姐的我还真是有点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传言呢?” 婉妃想着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妹妹听说那林贵嫔如今重新获得了皇上的恩宠,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皇上向来都不待见那凉月宫的林贵嫔,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会重新恩宠于她,姐姐你说呢?” 婉妃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苏漫漫内心也是非常的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这如今已经是事实了,不得不让她相信。 “妹妹说的这事可是真的?” “可是我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这是不可能的,肯定是那些闲来无事的宫女们乱嚼舌根的。” 婉妃始终不愿相信。 苏漫漫听得婉妃如此的态度,心中也甚是有所感触,因为当时她的反应也是如此。 “听闻婉妃说的这种情况,其实姐姐我也不怎么相信,但是有些事情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妹妹何不亲自查一查这个事情呢?” 婉妃似乎觉得这苏漫漫说的挺有道理的。 不过又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不管了,她现在所在乎的事情那就是该如何去核实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她总不可能去凉月宫直接找那林贵嫔方面问清楚吧。 不不不,这可怎么能行。 “姐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婉妃似乎想听听这苏漫漫的意见。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道:“这个事情可能还是要婉妃妹妹去想办法。” 婉妃听着这苏漫漫的意思,不就是让她自己想办法嘛。 不是,如今想来,这苏漫漫似乎对于这件事好像并不怎么关心。 这可不像她的风格啊。 想当初,她可是视这林贵嫔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怎么可能 如今瞧着她的态度完全像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 “姐姐,你怎么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啊?”婉妃一脸好奇问道。 苏漫漫微微一怔,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不是听妹妹说是传言吗,如今姐姐我也想过了,既然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事实,那我担心也没用啊,所以才让妹妹去好好查探一番不是,妹妹查清楚后可得要第一时间告诉姐姐我呢。” 婉妃仔细瞧了瞧她,似乎觉得她也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婉妃觉得自己待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她想打听的也打听到了,那她也没心思一直在这里耗着。 如今的她还是赶紧去查清楚这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她好做些应对的措施。 “姐姐,妹妹就不多做叨扰你了,妹妹就先行告退了。”婉妃行了行礼,道。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也好,本宫也有些乏累了,正好想休息一下。” 待婉妃离开后,苏漫漫一张艳丽的脸庞上满是讽刺鄙夷不屑。 果然如百合所说的那样,这后宫之中,表面上全都是表现的一副乖巧的小媳妇样子,实质上都是些心胸狭窄的女人罢了。 “娘娘,这婉妃娘娘突然造访,想必是因为奴婢让人散播的那些消息来的吧?” 瞧着婉妃离去后,百合偏替苏漫漫拿准备了一些银耳莲子羹。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道:“可不是嘛,向来沉稳内敛的婉妃竟然这般沉不住气,居然还跑来我这玉清宫打探消息,还真是荒唐。” 百合听后,也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来。 “娘娘,看来咱们接下来就可以好好的坐山观虎斗了,坐收这渔翁之利了。” 百合微微笑了笑,道。 苏漫漫也随之露出一抹浅笑来。 婉妃回到庆和宫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这心里始终觉得像真的要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随后红笺回来了,进得内殿,瞧着满脸愁容的娘娘在殿中跺来跺去,心中甚是明了,娘娘肯定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而烦心了。 “娘娘。” 婉妃见是红笺,立即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红笺一脸无奈,摇了摇头,低声道:“奴婢无能,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婉妃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是更加的沉闷了,而且显得更加的不悦了。 “你怎么回事,让你去打听一个事情都办不好。” 红笺吓的赶紧跪在地上,低声道:“请娘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错。” “行了行了,我都快烦死了。” 婉妃怒不可遏。 吓的红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该想个什么办法去核实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呢,婉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红笺,这样吧,你陪我去趟凉月宫。” 红笺连忙点头应了是,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跟随着婉妃往那凉月宫方向走去。 红笺心中想了想,娘娘该不会是直接去凉月宫找那林贵嫔直接打听吧。 倘若这传言不是事实,那不是就把这林贵嫔给得罪了吗? 本来娘娘就一直想拉拢这林贵嫔来着,如今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得罪了她,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凉月宫门外。 正在吩咐着宫人们做事的白芷不远处就瞧见那婉妃娘娘带着自己的大宫女红笺进得这凉月宫。 便立即进了内殿,道:“娘娘,那婉妃娘娘又来了。” 林半夏心中微微一征,该不会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事情吧?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芷,扶我起来。” 白芷点了点头,忙把林半夏从那软玉榻之上扶了起来。 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道:“娘娘,这婉妃娘娘这时候过来,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林半夏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白芷瞧了瞧林半夏,点点头。 婉妃进得内殿后,脸上倒是露出满脸的笑容来。 林半夏微微欠了欠身,行了一记礼道:“婉妃娘娘。” “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就不要这般客气了。”婉妃忙扶起林半夏,笑了笑道。 林半夏也淡淡的笑了笑,吩咐了白芷看了茶后,便开始坐了下来闲聊着。 婉妃喝过茶盏后,便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半夏,林半夏也感觉到了她异样的目光,着实有点不知所措。 这婉妃娘娘如此看着自己,是何用意? 侍在一旁的白芷也查觉到了婉妃娘娘的异样。 心中不免有点替林半夏担忧起来。 好在今日个娘娘穿的衣服有点宽松,这样坐着瞧似乎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林半夏表现的倒是一脸平静,脸上全程都露出丝丝笑意来。 婉妃瞧着她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便也微微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继而又拿起茶盏轻轻的啜了一小口。 “对了,林妹妹,可是有听宫人们所说的一些传言?”婉妃笑了笑,似有若无的问道。 林半夏心中甚是疑惑,摇了摇头,问道:“娘娘说的可是什么传言?” 婉妃放下手中的茶盏,拿起绢帕,轻轻的擦拭着嘴角,淡淡的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计是哪几个闲来无事的宫人们乱嚼舌根来着,只是姐姐说出来,妹妹可别介意。” 林半夏闻言,似乎感觉事情与她有关,身子微微一征,随后便立即镇静自若,微微的笑了笑,道:“瞧姐姐说的,妹妹可不是那小气之人,姐姐尽管说无妨。” 婉妃心中不免冷笑一声,表面上倒是表现的一脸从容。 随后淡淡的笑了笑,道:“哎,我也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种传言呢,谁不知道皇上可是向来都不待见林妹妹的,如今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竟然说妹妹如今已经重新获得了皇上的恩宠,你说说,这不是胡编乱造吗?” 林半夏闻言,身子微微一怔,看来事情越来越难收拾了,也不知道是谁居然都把这些事情传到婉妃这里了,那现在看来,岂不是都时候这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那她接下来的处境不是越来越危险了吗? 眼下可如何是好。 白芷听了,心中也顿时一怔,如今这娘娘的事情全部都抖落出来了,看来娘娘眼下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了。 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到现在了还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如今娘娘真的陷入危险中了,这皇上应该还不知道吧。 婉妃想从中瞧出林半夏的异样来,可是似乎全程她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面目表情的,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娘娘都说了,这些话都是传言了,那就说明它的真实性是不可靠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可是特别讨厌我林半夏的,怎么可能会突然重新恩宠于我呢?” 婉妃瞧着她说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随后顿时脸上笑容满面。 “我也是说啊,瞧瞧这些宫人们,估计是平日里太过闲暇了,所以才没事乱嚼舌根来着。” 林半夏也微微欠身笑了笑,不语。 婉妃似乎得到她要的答案后,随后便只是随便找了几个话题后就告辞离开了。 待婉妃离开后,白芷满脸愁容,担心不已。 “娘娘,如今这事可是越来越瞒不住了,娘娘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这皇上如今怎么还没有……” “白芷。”林半夏及时阻此了白芷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芷脸上顿时有点小小的难受起来。 娘娘就是太过于相信皇上了,以至于自己如今陷入危险当中都还是为那皇上讲话。 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不都是皇上的错吗? 娘娘反倒还一直维护着他。 白芷真是想不清楚。 “娘娘……” “白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我想皇上他也没想到的,所以,以后我不许你这样说他。”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白芷一脸无奈。 随后淡然的点了点头,道:“是,是奴婢错了,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不是。”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而有任何的危险,你知道吗?” 白芷眉头紧皱,道:“娘娘,如今你和小皇子的安慰才是最重要的,白芷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罢了,你无须担忧奴婢的安慰。” 林半夏闻言,摇了摇头,道:“不,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奴婢看待的,自从你跟随我进的这深宫当中,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闪失,你知道吗?” 白芷氤氲的眼眶中满是泪水,吸了吸鼻子,道:“娘娘,奴婢知道了,奴婢也同样希望娘娘能够平平安安的,娘娘平安无事就是奴婢最大的心愿。” 林半夏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所以你也一样,知道吗?” 白芷频频点头。 第四百七十四章 动摇 “好了,你也不要过多的担心了,今日若是皇上来凉月宫,我便会和他提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到时候看皇上怎么处理吧,我相信他会处理好此事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白芷想着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随后便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过多的说下去。 如今她说再多的话语,娘娘似乎还是很相信皇上,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这事情本来在三个月之前的时候就应该处理好才是,如今拖到现在,现在越来越的人知道娘娘独得皇上恩宠了,到时候个个都来找娘娘的茬了。 而且娘娘如今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倘若到时候被这些后宫的妃嫔知道了,那还得了。 纵使娘娘无碍,这小皇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平平安安的等到出生。 呸呸呸,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娘娘和小皇子都会好好的。 才不会如同她想像的这样呢。 见白芷还一脸忧愁的侍在那,林半夏仔细瞧了瞧她。 道:“怎么了,还不放心啊?” 白芷漠然,点点头,低声道:“恩,奴婢这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林半夏拍了拍她的肩头,一幅语重心长的道:“放心吧,我是不会有事的。” “娘娘,不是奴婢说,早在小皇子在娘娘肚子里二个月的时候,你就说皇上已经在想办法了,然而现在这都已经三个多月了,而且还已经被那些有心人发现了,这皇上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办法来,你说说,奴婢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白芷心中甚是不满,这皇上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更何况承诺的对象还是自己心中所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食言到现在呢,白芷似乎又重新对皇上改观了看法。 林半夏听着白芷的抱怨,也不是没有任何想法。 只是如今她再怎么抱怨,那也还是没用的啊,也只能看皇上接下来怎么处理才是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赶紧去准备晚膳吧,我饿了。” 林半夏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道。 白芷一脸无奈,随后点了点头,应了是,便开始吩咐着宫里的其它宫女准备晚膳。 晚膳正准备完毕时,就见澹台望舒进得这凉月宫内殿。 林半夏微微欠身行了礼,道:“皇上怎么来了?” 相比以往他很少在这个时候过来凉月宫的,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夜间她差不多睡着的时候才会悄悄的来这凉月宫。 澹台望舒想起今日太后找他所说的事情,他心中就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半夏,朕是来陪你一起用晚膳的。” 澹台望舒一脸宠溺的笑了笑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皇上近日忙于朝堂政事,甚是繁忙,可是有好好休息?” 澹台望舒一脸深情的看了看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嗯,只是朕一直心中很是想念半夏,所以今日才特意来陪半夏一同用晚膳。” 林半夏闻言,脸上顿时羞红一片,低垂着头,不去看他。 澹台望舒淡淡的笑了笑,拉起她的双手。 林半夏瞧了瞧侍在一旁的白芷,脸上是更加的潮红了。 不禁有点想从澹台望舒手中抽离自己的双手,然而却被他紧紧的抓住了,怎么也抽离不出来。 侍在一侧的白芷顿时脸色也布上了丝丝红晕来,瞧着皇上的动作后,便立即侧身朝门外站着低头不语。 “半夏,今日这些饭菜可是合你胃口?”澹台望舒瞧了瞧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问道。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怎么了,怎么都不看着朕啊?”澹台望舒瞧着此时一脸通红的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想捉弄她一番。 林半夏听闻澹台望舒这样说来,不禁慢慢抬起眼眸来看了看澹台望舒。 瞧着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时,林半夏突然意识到他铁定又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了。 不禁嗔怒道:“皇上,你取笑臣妾。” 澹台望舒哈哈大笑起来,道:“朕怎么会取笑半夏呢,半夏想到哪里去了,朕才舍不得取笑半夏呢。”说着说着便慢慢把林半夏拉入自己的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额间的发丝。 “半夏,是朕对不起你。”突然听闻澹台望舒说出这样的话,林半夏心中不免微微一怔,这皇上突然是怎么了,难道皇上也听闻了那些传言不成? 林半夏微微动了动身子,本想从他怀中挣脱开来,然而却被澹台望舒一直那样紧紧的拥抱着。 “皇上,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林半夏语气平缓,慢慢的问道。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满脸愁容,低叹一声,道:“今日太后娘娘传朕过去承寿宫,也不知道太后是从哪里得知了半夏和朕的事情,太后一直让朕要好好处理这件事,朕想着若是朕早些时候处理这件事情的话,那也不会出现至今的情况。” 原来他都知道,太后娘娘也找过皇上了? 那么这样说来,太后娘娘肯定是找过皇上之后,再接着又急传了她去往那承寿宫了。 那这样说来,皇上既然都知道了,可是为何却不提前派人跟她打声招呼呢? 林半夏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此相信的男人,似乎感觉有点陌生了。 半天没有听到怀中的女人说话,澹台望舒不禁有点疑惑,便慢慢的扶起林半夏的肩膀,仔细瞧了瞧她的脸庞。 道:“半夏是否在怪朕?” 林半夏也同样一直看着他,心中不免想起今日白芷同她所说的话,她那时候还一直坚信着皇上会想办法,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然而现在呢,她现在都已经完全弄不明白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 “半夏,你怎么了?”澹台望舒皱了皱眉头,眼前的女人不言不语的就那样一直看着自己,甚是让人担忧。 “皇上,可是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林半夏神色淡然,低声问道。 澹台望舒瞧了瞧此时的林半夏脸上的神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具体他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半夏,朕已经在想办法了,你放心。” 林半夏心中不禁有点讽刺起来,为什么他每次都是这句话,从一开始她就特别的相信他是真的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可是都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了,他竟然还是这句话,这让她如何再相信于她。 他可是九五之尊,是皇上,说出的话可是一言九鼎的,他怎么可以…… 林半夏心都凉了。 看来当初自己还是太过于相信他了。 她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爱的,最不能听信的就是皇上了,然而她还傻傻的陷入他的温柔梦乡之中。 她林半夏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了。 澹台望舒似乎瞧着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心中甚是惶恐不安,他害怕她会误会他,不相信他。 “半夏,你先别急,朕已经在想办法了,是真的,你要相信朕,朕之前就答应过你,欠你一个皇后,朕说到做到,只是有些事情太过于复杂,所以朕也需要时间,你能理解朕的苦心吗?” 林半夏心中不免自嘲起来,她倘若不是一直坚信着他澹台望舒能够处理这件事情的话,那她就不会变成今日这样的下场了。 他可知道,如今这后宫之中,知晓他澹台望舒独宠于林半夏的妃子们应该差不多都知道了。 而后若是他还一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的话,那她怀有身孕这件事情恐怕也快要传遍整个后宫了。 到那时候她林半夏就彻底成了众矢之的,成了这后宫当中的斗争牺牲品了。 她林半夏怎样她倒是不在乎,如今她更加的在乎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能给臣妾一个期限吗?”林半夏冷静了下来,淡淡开口问道。 这一问,但是把澹台望舒问怔住了。 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林半夏瞧着澹台望舒此时的脸色,心中甚是明了。 不禁微微露出一抹冷笑来,道“皇上,臣妾懂你的意思了。” 澹台望舒反应过来时,听到林半夏这样的话,心中顿时微微有点担忧起来。 “半夏,你可一定要相信朕。”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半夏当然相信皇上。” 晚膳过后,澹台望舒因有事所以便离开了凉月宫。 林半夏倚在窗前,发着呆。 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芷见状,立即拿来一件披风替她披在肩膀上。 低声劝道:“娘娘,夜里凉,还是早点休息吧,身子要紧,如今肚子里还有小皇子呢,你越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林半夏低叹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芷瞧了瞧她,欠了欠身,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林半夏神色黯然,倚在窗前,抬眼瞧了瞧那天边被浮云遮挡了一半的月牙,心中甚是微凉。 不经意间双手便慢慢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脸上不禁有点担忧起来。 今日澹台望舒还是同样的那些话,只是如今的她听来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你是我的 这后宫当中的明争暗斗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了,纵使她懒得理会这后宫之中的是是非非,可是有些时候她越是置之不理,这些是是非非就越找上门来,确实让人很是无奈。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的她还能够怎么样呢,只能心中祈祷着澹台望舒能尽快解决罢了。 她想的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去想。 回到外殿的白芷,心中也是担忧不已。今日瞧着娘娘的脸色甚是不对。 晚膳期间她也不是没有听见皇上所说的话,虽然皇上一再承诺着娘娘,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但是听的娘娘的语气似乎对皇上所说的这些话已经完全没有之前那么相信了。 哎,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会相信的。 因为这些话已经重复说了快两个月了,皇上一直都没有采取真正的措施来,且看来,娘娘此时应该心都凉了吧。 想着想着,白芷突然想到娘娘不知睡了没,她离开的时候,娘娘可是一直站在那窗棂边发着呆的。 想到这里,白芷不免有点担心起来,便又重新折回内殿,低声问道:“娘娘……” 林半夏听得白芷的声音后,道:“怎么了,白芷?” 果然,娘娘这么晚还没有睡,熬夜可是对小孩不好的。 “娘娘,奴婢前来瞧瞧你睡了没,都这个时辰了,娘娘还没有睡吗?” 林半夏低叹一声,道:“还不睡不着,等下就睡了,你去休息吧。” 白芷闻言,便慢慢的走了进去,掀开了帘子,道:“娘娘,你睡不着的话,要不奴婢陪你说会话吧。” 林半夏躺在床榻上,翻来复去的,脑子里事情想的多了,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瞧着白芷掀开了帘子,随后便坐了起来。 道:“白芷,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娘娘此话怎讲?”白芷满脸疑惑的看着她道。 “其实早在你提醒我的时候,我应该就向他确认一下才对,可是每次我都是百分百的选择相信于他,可是到了现在,他还是那句话,他会想办法处理,有时候我听了这句话后,真的很想发脾气,但是我不能,因为他是皇上。”她只能一忍再忍的选择相信他。 白芷瞧了瞧此时一脸痛苦的林半夏,心中不免也难受起来。 随后便劝道:“娘娘且不要想的太多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娘娘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其它的事情咱们就先不想了。” 她怎么可能会不去想呢,现在后宫都已经流露出这样的传言来了,她要是再不采取点措施的话,那日后她的日子恐怕是非常不好过了。 若是被那些女人知道她怀有皇上的子嗣时,那她的日子就会更加的难过了。 处在这深宫当中,她林半夏还是比较了解这后果之中的明争暗斗的严重性的。 别说其它的妃子了,就一个苏漫漫她就够头疼的了。 如今还多了一个婉妃。 好在那个仪贵人不在,若是她也在的话,那她林半夏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得安宁了。 “白芷,明日你便去依兰殿让玉嫔娘娘过来一趟,就说我找她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林半夏突然想起她在这深宫当中还有一个玉嫔可以依靠。 白芷忙点头,应了是,道:“好,那娘娘还是早点休息吧。” 林半夏约摸了一下时辰,便也点了点头。 待林半夏睡着后,白芷便吩咐了守夜的宫女前来内殿,自己便退了出去,往那外殿走去。 心中也甚是替林半夏担忧。 如今她一直担忧的事情似乎并不无道理。 也不知道这皇上到底何时才能想出个万全之策来保持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真是让人头疼。 黑夜中的夜来瞧着满脸愁容的女子,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起来。 低声道:“白芷,你为何事在烦恼啊?” 正心烦意乱的白芷突然听到角落发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时,确实有点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个死夜来,他都好久没来她这里了,今日个怎么得空跑来她这里了? “夜来,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样神出鬼没的,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白芷扯了扯嘴角,不禁有点抱怨道。 夜来好一阵抓耳挠腮后,尴尬的笑了笑,一直看着白芷。 “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难道长了花不成?” 白芷似乎因为他是皇上身边暗卫的关系,所以全程没给他好脸色看。 夜来也莫名其妙的,如果换作是平常的话,白芷是不会一直这样对他的。 “白芷,你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有点奇怪呢,是谁欺负你了,你说,我去帮你教训教训他。” 夜来低声问道。 说着便佯装着要拔出腰间的剑。 白芷吓了一跳,忙制止了他,道:“你干嘛呢?” “我去帮你教训那个欺负你的人啊?”夜来一脸无辜的模样甚是让白芷有种想笑的冲动。 白芷嗔怒道:“教训?好啊,那你去教训吧。” 呃,夜来着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怎么又不去了?”白芷瞧了瞧一脸不知所措的夜来,问道。 白芷画风突变,确实让夜来不知如何招架。 随后便快速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来。 低声问道:“白芷可是没有说到底是哪个混球欺负于你的呢。” 哪个混球,还不是他的主子,白芷瘪了瘪嘴巴,瞧了瞧他。 道:“还不是你家主子。” 夜来闻言,身子微微一怔,立即快速的闪到白芷的眼前,伸出右手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而且一脸凝重的对白芷说道:“白芷,以后这话可不许乱说了,倘若是被人听了去,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白芷心中不免冷哼一声,她才不怕呢,如今娘娘的安慰她都保护不了,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大不了就让那皇上砍头算了。 白芷快速扒开了夜来的手,白了他一眼。 道:“哼,说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是被砍头呗,我才不怕呢。” 夜来满脸无奈的看着她,心中不免猜测到,些许这个女人是因为自家主子的事情才对误会皇上了。 不过她若是被砍头了,那他可怎么办,他还准备娶她做自己的媳妇呢,她怎么可以这样不考虑别人呢? 夜来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点恼怒起来,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这般狠心,不考虑他的感受,就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来。 真是该罚。 想着想着,夜来霸道的一把把白芷拉进自己的怀里。 夜来轻轻搂住她,满脸宠溺的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忍住,就……” 白芷脸上是更加的通红了,轻轻的锤了锤他的胸口,嗔怒道:“你还说。” 夜来低头瞧着怀中的女人,心中是更加的满足。 而后似乎想起什么,道:“白芷,以后我可不许你再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白芷一脸疑惑,他在说什么,她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话了?”白芷满脸疑惑的抬眼瞧了瞧他问道。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竟然还跟他打起马虎眼来了。 “你以后可就是我夜来的女人了,以后我可不许你再说出那种什么砍头之类的话了。” 原来是说这个啊,白芷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来。 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没什么话的夜来,竟然还有这般模样,真是让她有点刮目相看。 一想到刚刚他的吻,白芷面上顿时羞红一片,蜗在他的怀中甚是感觉到温暖。 “对了,夜来,你说说这娘娘都已经怀有三个多月身孕了,这皇上怎么还……” 夜来知道她说的话的意思,只是主子自有主子的打算和计划,至于其它的,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干涉的,所以以后这种主子的事情他们还是少参合的好些。 第四百七十六章 出事了 “白芷,其实有的事情主子自己会处理好的,咱们做为奴才的还是少参合的为少,因为毕竟咱们再怎么想参与也是无济于事的,明白吗?”夜来悠悠道来。 白芷心中更加的气愤了,虽然她明白夜来所说这话的意思,但是娘娘除了是她白芷的主子以外,更多的是她白芷已经把娘娘当作自己的家人了。 倘若谁看到自己的家人有难的话,还会眼睁睁的看着无动于衷吗? 她想应该不会有这种人吧。 “夜来,你不懂,娘娘对于我来讲不单单是主子那么简单,她在白芷心中已经更多的是被白芷纳入家人排列当中了,难道还有谁会因为家人受难而眼睁睁的不管吗,我想应该不会有这种人吧,你说呢?” 白芷低叹一声,娓娓道出自己心中所想的想法来。 夜来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是觉得她讲的不无道理。 可是在这深宫当中谁会管你那么多,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这是铁一样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白芷,我懂你的意思,只是如今你再怎么着急也没用啊,这件事情本来就非常的棘手,皇上既然已经答应林贵嫔娘娘会想办法处理,那皇上绝对不会食言的,因为皇上是九五之尊,说的话可是一言九鼎。” 夜来仔细分析给她听。 白芷不禁冷哼一声,什么九五之尊,什么一言九鼎,既然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为什么就搞不定自己个人的事情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我要睡了。”白芷约摸着时辰也不早了,这些事情再讨论下去,估计天都亮了,到时候天亮了,被人发现夜来在她的屋中,那就不好了。 夜来点点头,轻轻在额间落下一记吻痕。 “那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夜来说着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白芷始终觉得自己的脸像要着火一般,这个混蛋,竟然就这样把她给吃了。 她还想着等到成亲的那时候再…… 她怎么想的那么远了,居然还想着成亲。 哎哟,真是羞死了。 次日清晨,白芷便早早的来到内殿等候为林半夏准备洗漱的洗脸水。 昨晚个娘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的,如今这个事情缠身,娘娘多半是揪心睡不着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对了,娘娘昨晚吩咐过她让她去依兰殿找玉嫔娘娘。 玉嫔娘娘向来和娘娘相交甚好,如此这玉嫔娘娘一来的话,或许可以为娘娘解解心中的心结。 瞧着娘娘似乎还没有醒过来,白芷便开始亲手替林半夏准备着早膳。 最近娘娘经常睡不着的话,会影响孩子,也会影响自己的。 所以她今日特别准备了酸枣仁粥。 此粥特别所用的材料有酸枣仁末15克,粳米100克。主要制作过程那就是先以粳米煮粥,临熟,下酸枣仁末再煮。 及其功效主要是宁心安神。适用于心悸、失眠、多梦、心烦。 中医认为,酸枣仁性味甘、平,入心肝经,有养心安神,敛汗生津之功,本品性质平和,甘补酸收,功能补养心肝,收敛心气,为养心阴,益肝血而宁心神的良药。 《本草纲目》言其‘主治心腹寒热,邪结气聚,四肢酸痛湿痹。久服安五脏,轻身,延年。’ 《本经》言其‘补中,益肝气,坚筋骨,助阴气,能令人肥健。’ 药理研究表明,本品有镇静、催眠、镇痛、抗惊厥、降温、降血压及兴奋子宫作用,能对抗苯钾酸钠咖啡因引起的兴奋。煮粥服食,对心神不安,心悸失眠,虚烦不眠等甚效。 虽然益处良多,但对于孕妇来说也是有弊端的,所以白芷相对来说并没有准备的太多。 这医书上也介绍了,本粥有兴奋子宫的作用,所以相对孕妇来讲,还是谨慎食用。 所以白芷在制作这个粥的过程中放入的材料也相对来说减少了百分之十。 这酸枣仁粥准备好后,白芷便命了宫人在此好生看着,自己便重新折回了内殿,瞧一瞧林半夏有没有醒来。 好在她刚踏进内殿时,娘娘就醒来了。 “白芷。” “娘娘,奴婢在呢。” “替我沐浴更衣吧。” “是,娘娘。” 好在她早前就知道娘娘向来有晨起时沐浴更衣的习惯,所以她每每都在特定的时辰准备着浴汤放在里面让它的温度稍微冷下来,以至于娘娘醒来时不会太过于烫人。 沐浴更衣后,白芷便命了宫人把那酸枣仁粥端了上来。 “娘娘,奴婢瞧着你近日里睡眠不是很好,所以亲自准备了这酸枣仁粥,你且试试看怎么样?” 白芷欠身行礼,低声道。 林半夏瞧了瞧白芷所说的酸枣仁粥,看这颜色到是让人挺有胃口的,再闻着这味道确实也有一股清香甜蜜的味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白芷有心了。” 白芷行了行礼,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娘娘小心烫。” 林半夏点了点头,用那玉质汤匙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慢慢的放进嘴里。 细嚼慢咽后,满脸笑容,道:“嗯,味道很美味,清香甘甜,确实很好吃。” 白芷一脸的喜不自禁,道:“娘娘喜欢就好。”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继而便慢慢的把这一碗酸枣仁粥吃完了。 白芷见状,心中甚是高兴。 这些时日娘娘总是忧心忡忡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的,好在今天她准备了这碗酸枣仁粥。 “娘娘,可还要吃些其他的?”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问道。 林半夏忙摇头,道:“再吃就要撑到了。” 白芷捂嘴浅笑。 “白芷,你且去依兰殿请玉嫔娘娘来凉月宫一趟吧,我有事找她。” 林半夏始终还是不能忘怀心中的事情。 便再次吩咐白芷道。 白芷欠身行礼,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往那依兰殿宫走去。 依兰殿内,玉嫔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殿中暖意融融,却没有外间落雨的清冷湿意,却见她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平罗衣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她的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发式亦梳得清爽简洁,只是将刘海随意散得整齐,前额发丝貌似无意的斜斜分开,再用白玉八齿梳蓬松松挽于脑后,插上两枝碎珠发簪,余一点点银子的流苏,臻首轻摆间带出一抹雨后新荷的天然之美。 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庞上,眼角的绯红烟霞灿然而开,衬得一双妩媚妙目艳艳动人,肤白胜雪,嫣红菱唇淡淡地抿着,神色间隐隐露出一抹愁容来。 右手支着头,轻轻地拍打着腿侧,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兰若侍在一侧,掀起那鎏金的四角鼎炉看了一看,拿着银钎子微微拨弄了一番,才又小心地合上了盖子,退到一边不做声。 殿中寂静无声,只听玉嫔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兰若便立即上前,悄声问道:“娘娘可要进去内殿歇一歇?” 玉嫔悠悠睁开眼睛来,自己坐起身来,正待起身,却听见外间一阵脚步声传来。 玉嫔微微敛眉,向着兰若问道:“兰若,去看看是谁?” 兰若欠身行了行礼,点了点头,便退出门去。 瞧了瞧来人,原来是凉月宫的白芷姑娘。 “白芷姑娘,你怎么来了?” 兰若低声询问。 白芷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我是奉我家娘娘的命令前来找玉嫔娘娘的。“ 兰若听她这么一说,便立即领了她进了内殿。 白芷矮身行礼,低声道:“白芷给玉嫔娘娘请安。” 玉嫔满脸笑容,从那软玉榻上站起身来,扶了扶她的手臂,道:“白芷还跟我客气啊。” 白芷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娘娘,我家娘娘有请。” 玉嫔听闻林半夏找她,便一脸兴奋不已,便自行理了理自己的仪容,道:“白芷,咱们走吧。” 白芷倒是觉得这个玉嫔是难得的性情中人,便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兰若也随在玉嫔的后面,一同往那凉月宫方向去。 凉月宫殿内,林半夏正侧卧在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 瞧见玉嫔进得殿内后,便在白芷的搀扶之下起了身。 笑了笑道:“玉嫔妹妹。” “林姐姐,听说你找我。”玉嫔微微笑了笑问道。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白芷你且带着兰若一起去帮我们弄点茶水来。” 林半夏遣退了两从后,便拉起玉嫔的手,神色有点黯淡,道:“玉嫔妹妹,你可知我找你来是所谓何事?” 郁瑾嫣从来没见过如此慌张的林半夏,她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这样? “林姐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瞧你一脸慌张的模样?” 林半夏低叹一声,道:“确实是出事了。” 郁瑾嫣听闻她如此说来,那就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她很是了解林半夏的,倘若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她一般都不会说出来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 推波助澜 也更加的不会如此神色慌张。 “林姐姐,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郁瑾嫣一脸担忧的问道。 林半夏本来是不想跟她讲的,可是如今这宫中她似乎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商量的人了,除了玉嫔。 思忖了片刻后,林半夏终于是开了口,低叹一声,道:“太后娘娘前日里找我了。” 郁瑾嫣点了点头,随后又疑惑不解问道:“太后找林姐姐所谓何事?” “太后娘娘也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了皇上和我的事情,并且还知道了我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 林半夏满是无奈道。 郁瑾嫣听闻她所说的这些话,不禁有点惊讶道:“什么,太后娘娘全部都知道了,那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 说着同时,郁瑾嫣还不忘小心仔细的察看林半夏身上是否有伤来着。 林半夏顿时心中微微觉得有点暖意来。 淡淡的笑了笑,道:“玉嫔妹妹不用担心,太后娘娘倒是没把我怎么样,只是听得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我远离皇上而已。” 郁瑾嫣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免对那太后有点不满起来。 “什么啊,这皇上要对哪个妃子好,宠爱哪个妃子,难道还能怪那个妃子不成,皇上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这些事情都还不知道吗。”郁瑾嫣甚是不满道。 林半夏神色黯然,低叹一声,道:“如今我瞧着皇上似乎也并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情,然后已经一拖再拖了拖到现在,才被那些有心人发现了,这如今后宫当中也传言皇上独宠于我林半夏的消息已经都传到婉妃娘娘那里了,我想过不了多久,我怀孕的事情也要像这件事情一样传遍整个后宫,到时候恐怕就更加难以收恰了。” 林半夏说完,心中是更加的担忧。 郁瑾嫣瞧了瞧此时的林半夏,心中也甚是难受。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的好。 “对了,林姐姐,要不然你出宫去吧,反正惊羽哥哥就在长安城内,离咱们又不远,倘若有惊羽哥哥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郁瑾嫣突然想起来夏惊羽此时还在长安城里没有离开。 可是她就这样离开的话,心中甚是有点不舍。 她始终放不下澹台望舒。 而且她似乎并没有真正的怪过他。 林半夏一脸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郁瑾嫣瞧着她为难的脸色,心中也甚是明了。 或许林姐姐心里已经离不开皇上了。 可是如今她觉得最后的办法就是送林姐姐离开皇宫,这也是最安全的。 “林姐姐,你还是不想离开这里吗?”郁瑾嫣低声问道。 林半夏微微一怔,抬眼瞧了瞧她,点点头,道:“我始终放不下他。”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倘若就这样不告而别的话,她心中肯定是不甘心吧。 “那林姐姐打算怎么做?” 既然她不想离开这里,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让自己不处于危险的境地呢? 对于这个事情,她林半夏也想了好久,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可是到头来,她始终都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所以今日里她才想起找她玉嫔前来给她出出主意。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郁瑾嫣了然,些许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才找她来商量的吧。 “林姐姐,倘若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的话,那我就陪你,直到你安全为此。”郁瑾嫣一件认真的说道。 林半夏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她可不想她一人连累了所有人。 “玉嫔妹妹……” “林姐姐,你千万不要再拒绝了,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在确定你平安无事后,我才会离开,否侧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郁瑾嫣立即制止了她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林半夏瞧了瞧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低叹一声,道:“好吧。” 郁瑾嫣这才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放心好了,再怎么说我可是凉州女子,是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你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了,倒是你,我始终不放心。” 林半夏微微一笑,道:“我相信皇上会安排好的。” “林姐姐,你怎么还……” 郁瑾嫣脸上表情一顿,林姐姐怎么还是这么相信他。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吧。” 郁瑾嫣淡淡笑了笑,点点头。 玉清宫内,苏漫漫半躺在那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 百合侍在一侧,如今看来,这林半夏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这后宫的妃嫔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如今第一步已经实现了,那接下可就是第二步了。 想到这里,百合不禁微微露出一抹浅笑来。 苏漫漫微微睁开了眼睛,抬眼瞧了瞧百合。 问道:“百合,现在是何时辰了?” 百合欠身行礼,回道:“回娘娘,现在已经是午时三刻了,娘娘可是饿了?” 苏漫漫一脸懒散的模样,摆了摆手,道:“扶我进去殿内休息一下吧,可是身子有些乏累了。” 百合忙从那贵妃榻之上扶起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对了,百合,事情已经到哪个阶段了?”苏漫漫微微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问道。 百合低声回道:“回娘娘,奴婢接下来就会开始实行第二步了。” 苏漫漫听闻她所说的话后,微微点了点头,道:“嗯,做的好,接下来的事情你且一定要安排的妥妥当当才是。” 百合忙点头,应了是,道:“奴婢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厚望的。”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随即百合替她解了外衫后,便上了床睡着了。 待苏漫漫睡着后,百合便吩咐了宫中其他的宫女在一旁伺候着。 自己便去安排其他的事情去了。 想着这庆和宫的婉妃娘娘竟然这般沉得住气,明明已经听得这传言了,她竟然不做出任何的措施来。 百合心中甚是不明白。 难不成是这传言的力度还不够? 或者是她压根就不相信? 百合想到的可能性似乎挺多的,那倘若真乖,那她就再把这药下猛点。 看她到时候估计后悔都来不及。 百合心中觉得她应该让这个传言更加的真实才对,要不然就之前皇上对林贵嫔的态度,她们似乎很难相信皇上又突然恩宠了林贵嫔。 可是她该怎么让这件事更加的真实起来呢。 想着想着,有了。 那个珍珠在凉月宫当差,可以安排她出面的。 至少有人证明的话,那她就不怕这消息的真实性了。 百合找到珍珠时,珍珠本来就是她安插过去凉月宫的,所以珍珠在见到百合的时候,还是很兴奋的。 “百合姐姐,你怎么来了?” 百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随后把她带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仔细瞧了瞧四周,这才放下心来。 道:“珍珠,现在百合姐姐有一事想安排你去做。” 珍珠瞧着一脸严肃的百合,也随之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百合姐姐且说。” “是这样子的,娘娘吩咐说让你把皇上私下里独宠这林贵嫔娘娘的事情散播出去,不过你在散播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百合一脸认真的吩咐道。 珍珠似乎有点不明白,询问道:“百合姐姐,娘娘怎么突然让我把这消息散播出去?” “你先别管那么多,娘娘安排你去做你就去做,若是日后娘娘高兴了,说不定就提携你在玉清宫当中当个大宫女呢,所以,你且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知道吗?” 珍珠听闻自己有可能会当上玉清宫中的大宫女一事,心中顿时喜不自禁。 连忙应了是,道:“好的,百合姐姐,珍珠明白了。” “等等,若是日后有人问起来。你可一定不要说是娘娘吩咐你做的,倘若如此,你可是知道娘娘的脾气的,别说是你了,到时候估计叫你家人都难自保,知道了吗?” 珍珠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严重,当然这都是后话。 珍珠点了点头,道:“百合姐姐放心吧,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百合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且去吧。” 瞧着四周没有任何人的时候,珍珠偷偷的回到了凉月宫。 此时宝容已经睡下,好在她并没有发现她。 百合待珍珠离开了一会儿后,夜四下察看了一番,在确定安全后,也匆匆回到玉清宫。 回到玉清宫后,百合瞧了瞧殿内的苏漫漫,娘娘还没有醒来,她些许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瞧着那守在苏漫漫一侧的小宫女居然打起瞌睡来。 百合脸上不禁露出怒色来,这个死丫头,竟然在当差的时候打起瞌睡,看她等下怎么收拾她。 倘若是被娘娘发现了,那还得了。 估计娘娘早就罚她几十大板子了。 良久过后,百合便听到帘中苏漫漫的喊声。 百合忙踏进内殿,大声应道:“娘娘,奴婢在。” “去帮我准备些热水来,替我沐浴更衣。” 苏漫漫微微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吩咐道。 百合欠身行礼,应了是,便吩咐着其他的宫女们开始着手准备着热水。 刚刚的那个打瞌睡的小宫女始终感觉自己头顶出似乎有道锐利的光芒传来。 难道她刚刚打瞌睡被发现了,那那那可如何是好? 第四百七十八章 坐收渔翁之利 刚刚的那个打瞌睡的小宫女始终感觉自己头顶出似乎有道锐利的光芒传来。 难道她刚刚打瞌睡被发现了,那那那可如何是好? 沐浴更衣过后,百合便吩咐着其它的宫女们开始替苏漫漫准备早膳。 “对了,百合,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苏漫漫用过早膳后,抬眼瞧了瞧侍在一旁的百合,问道。 百合欠身行礼,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昨天就安排好了。” 苏漫漫思忖了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接下来她苏漫漫倒要看看她林半夏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有皇上恩宠又能怎么样,如今你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了,在这后宫当中就别想安然的待下去。 瞧着苏漫漫一脸欣喜的模样,百合也是满脸笑容。 心中不免想到如今娘娘心情大好,那她们的日子些许是好过些了。 苏漫漫想着那些后宫之中的女人可不是好忽悠好对付的,林半夏啊林半夏,你就等着呢。 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别仗着着有皇上的宠爱,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接下来就有你好受的了。 对于掌管后宫的苏漫漫来讲,她再清楚不过这后宫之中的妃子们可怕的争风吃醋的表现了。 即使她们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那她们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那个婉妃别看表面老是一幅成熟稳重的表情,其实她内心是更加的邪恶。 苏漫漫敛眉,对着侍在一旁的百合说道:“百合,你且安排在庆和宫的眼线情况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百合矮身行礼,点点头,回道:“回娘娘的话,据眼线来报,说婉妃最近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苏漫漫不免有点疑惑不解,这可不像她婉妃的做风。 她倘若听说皇上宠爱林半夏的话,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平静?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婉妃会没动静?”苏漫漫蹙着好看的眉头,继而疑惑的问道。 起初百合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据眼线说,那个婉妃在听到这个传言后便一刻也坐不住,直接往那凉月宫去了。 “娘娘,听说婉妃在来咱们玉清宫的时候,后面又去了凉月宫。” “还有这样的事情?”苏漫漫挑了挑眉,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的,但在出得凉月宫后回到庆和宫时,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愉悦,也就是说完全没有那种听得传言后焦急的表情。” 百合继续说道。 苏漫漫听得百合如此说来,那个婉妃莫非是去直接去了凉月宫找林半夏对峙不成? 然而这林半夏后来并没有承认此事。 所以这婉妃才表现如此? “百合,你继续让那安插的眼线盯着,那庆和宫一有情况便立马禀报给我。” 苏漫漫吩咐道。 百合欠身行礼,点点头,应了是,道:“是,娘娘。” 庆和宫内,婉妃一张艳丽的脸庞上掠过一丝丝狠厉让人触目惊心,红笺和雪儿侍在一旁,俱是大气也不敢喘,心中甚是惴惴不安起来。 寂静了片刻后,只闻婉妃微重的喘息之声,良久过后,才听得她微微叹了口气,侧头问道:“苏贵妃今日在做什么?” 红笺急忙回道:“回娘娘,苏贵妃近日里倒是没有多大的动静,除了在闲暇之际去得御花园走走,其它并没有发现什么。” 婉妃蹙了蹙眉头,听闻红笺所说的话,嘴角却莫名扬起一丝丝冷笑来,让人寒到骨子里。 苏漫漫啊苏漫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吗?不就是想让我婉妃打头阵,替你除去林半夏这个眼中盯,肉中刺吗?然后就坐收这渔翁之利了。 你这样,我婉妃可就不干了。 皇上怎么可能那般就轻易的搁置着这件事呢?林半夏怀有身孕如此大的事情,太后娘娘恐怕也不会搁置不管的。 这其中的猫腻,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只等她发现之后,再来一个一个与你们较量! 她扬了扬眉,心中打定了主意,向着红笺扬起嘴角道:“红笺,你且继续安排着人好生盯着这玉清宫里的动静,若是发现什么要紧的事情要第一个来告诉本宫。若是这事办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红笺笑了一声,心中满是喜悦,却又听到婉妃下半句道:“若是办不好,本宫便是重罚!” 红笺哆嗦了一下,忙俯身叩首称是,婉妃沉下眼眸来,淡淡地道:“下去吧,日后你便给本宫盯着玉清宫就是了,本宫少不得你的好处。” 红笺欣喜若狂,道:“能为娘娘分忧,奴婢已心满意足了。” 她这样的奉承话,婉妃早已听得不知多少了,鄙夷地露了个笑出来,道:“本宫知道,你可是本宫最重视的,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于你的。” 红笺顿时喜不自禁,忙俯首谢恩。 婉妃点了点头,道:“外面的雨可是停了?本宫可是许久都没有向太后娘娘请安了。” 红笺心中微微一动,道:“回娘娘,已经停了。” 婉妃款款起身,抬眼步下贵妃长榻,道:“走,陪本宫去承寿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红笺急忙应声跟上。承寿宫前倒是一如既往的寂静,见着婉妃娘娘前来,太监早已有了唱喏,忙上前请了安,迎了上去。 婉妃进得殿门来,却瞧见太后娘娘面色淡然的坐在正坐上,刚刚放下手中的茶盏,婉妃上前行礼,低声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对这宫中诸妃,向来也是偏爱婉妃,她向来不争不闹,虽是妃位,也并不如苏贵妃一般惹人着眼,便很是得太后的喜欢。 见她行礼,微微笑道:“快起来吧。” 婉妃谢了恩,便坐下了。 太后吩咐函芝看了茶,婉妃接过茶盏后,吹拂了上面的玫瑰花瓣,那茶上还有些热气,拂了她的脸,拂了拂又放下。 自从这雪归出嫁之后啊,太后心中甚是感觉一阵孤凉,连平时一向厚爱的婉妃也极少来得这承寿宫陪她老人家说说话了。 不过今日她倒是好奇的很,这婉妃来这承寿宫是所谓何事呢? “婉妃,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承寿宫给哀家请安啊?”太后娘娘倒是直接的很。 婉妃闻言,脸上瞬间布满了一丝丝尴尬。 低垂着头,道:“请太后娘娘息怒,臣妾近日里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按时给太后娘娘请安,臣妾罪该万死,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听闻她所说的话后,心中不免有点不解的是,这婉妃向来深得她的喜爱,就是因为她看重她的人品,不争不闹的品行,可是今日听得她所说的话,为什么突然觉得她变了呢? “若是身子不舒服,那就让太医好好的瞧瞧。” 太后淡淡的嘱托道。 婉妃垂首,低声道:“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已无大碍了。” 太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婉妃心中想着这件事要不要跟太后娘娘提呢,如今这林半夏都已经怀有身孕了,那应该让太后娘娘知晓,看她如何处理才是。 思忖了良久后,太后娘娘瞧着婉妃满脸愁容的,不禁有点好奇,问道:“婉妃可是有事跟哀家讲?” 婉妃抬眸,看着太后,一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回太后娘娘,臣妾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向太后娘娘禀报。” 太后挑了挑眉,淡淡的哦了一下,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婉妃瞧了瞧侍在太后一侧的函芝,再瞧了瞧周围的其它一些宫人们,欲言又止。 太后了然,便遣退了周围的宫人,随后函芝也心领神会的便自行退了下去。 “好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太后瞧着这屋里就她们两个人了,便淡淡开口道。 婉妃点了点头,低声道:“近日臣妾听得这后宫当中有些不好的传言,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臣妾总觉得有些事情不是空穴来风的。” 太后听闻婉妃这么一讲,心中倒是了然,想着该不会是凉月宫林贵嫔与皇上的事情吧? “婉妃且说来哀家听听。” 婉妃抬眼瞧了瞧太后,点头道:“臣妾听闻那林贵嫔,林贵嫔重新获得了皇上的恩宠,如今林贵嫔还已经怀有皇上的子嗣了。” 说到这里,婉妃脸上甚是怒火中烧,她防火防盗且忘记防这凉月宫的林贵嫔。 还真是失策。 本以为这凉月宫是最不需要她操心的,可是谁曾想过,事情竟然变成这样。 太后娘娘微微一征,果不其然,还真是林贵嫔的事情。 如今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皇上要宠爱谁她确实不好干涉,她只求这后宫之中能祥和一片,没有过多的纷争罢了,可是谁曾想,皇上竟然独得宠爱昔日不受待见的太子妃,而且这太子妃如今还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 她能怎么办,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也不做出什么样的决策来,她目前只求这林贵嫔的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就行,其它的事情就由着皇上去处理吧。 果然儿大不由娘,她该提醒的也提醒了,该数落的也数落了,她还能怎么办? 第四百七十九章 性情大变 婉妃时不时的瞧着太后的脸色,始终不明白太后在听得她所说的事情后是何意思。 “太后,臣妾也知道臣妾不该为了这些传言而来叨唠你的,可是臣妾这心里始终是觉得这些事情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所以还请太后娘娘查明。” 婉妃微微欠了欠身,低声道。 “婉妃,如今的你怎么也关心起这后宫当中一些不存在的事情了,或许是那些个宫人们闲来无事在一起乱嚼舌根来着,你怎么能把它当真呢?”太后一幅语重心长的讲道。” 婉妃在宫中素来端庄温善,不争不抢,笼络人心却是很有一套,上得太后欢心,下得众妃亲近,便连宫中侍女和内侍都说她好话,饶是苏漫漫曾专宠在身,也不能与她相比。但但是看贵妃之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妃位,已是可见一斑。 如今的她竟变成这般模样,太后心中甚是感叹,果不其然,她们这些人为了争夺皇上的恩宠竟然都失去了自己的本性之所在。 婉妃闻太后所言,心中甚是委屈。 难道连太后娘娘都要包庇着这凉月宫的林半夏吗? 就只是单单知道她有了皇上的子嗣吗? 婉妃吃了闭门羹后,便告辞了太后,回到庆和宫。 刚一进入庆和宫,婉妃便大发脾气,众侍女惴惴地大气也不敢出,一片死寂中,婉妃突然抓起手边的铜炉劈手便砸了出去,一张娇颜上很是狰狞可怖,那铜炉不偏不倚地正砸中了侍立一侧的小宫女的腿,那小宫女吃痛不及,“哎呀”一声惊叫,便委顿下身子来,痛的眼泪汪汪。 红笺见状,慌忙低声斥责了一句,让人给她扶出去,转头上前向着婉妃道:“娘娘息怒,气坏了身子可就更加的便宜了那林贵嫔了。” 婉妃的目光一凛,顿了良久,才道:“红笺,你且说说这太后娘娘为何要包庇这林半夏?” 红笺心中一紧,这太后娘娘的心思她身为一个奴婢,怎么可能会猜的出来。 虽说婉妃向来端庄温婉,但这样盛怒的情况却还是头一次见,只是不知道在承寿宫中,太后娘娘与她都说了些什么,怎地一出来,便是这样的一幅情形? 顿了一顿,她大着胆子道:“奴婢不才,却也知道这太后娘娘如今似乎对于这后宫之中谁为得皇上产下一儿半女的话,这太后娘娘想必是满心欢喜的,如今这林贵嫔既然已经怀有了皇上的子嗣,想必这太后娘娘会看着这个孩子的份上,才不会拿林贵嫔怎么样。” 婉妃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说罢,站起身来,裙迤逦在身后,语气便有些虚浮,道:“本宫早就知道,皇上对她存着情意,便是不管待她如何,心中都有她。这么久了,我以为,皇上早就忘了她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这样,那我呢,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吗?” 说到最后,已是语气凄楚,脸上的怒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怅然委屈的神色,没了那般凶神恶煞的面容,她这般模样,倒是楚楚可怜,让人心中生怜。 对于婉妃娘娘在这幕后所做的一切红笺再清楚不过了,如今娘娘生气也是再不为过了。 婉妃猛然回神,脸上的神色遽然消失殆尽,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恨意却又翻涌了出来,林半夏,本宫才不在意皇上对你如何,若他是真心待你,怎么可能让那苏漫漫一而再再而三地得手,若是他对你的真心真有那么深厚,怎么可能会让你如今陷入这两难境地呢? 她虽然不聪明,却也深知皇上对林家、夏家的忌惮,便是这一层,他们也不会好好的过活!想到此处,婉妃嘴角掠起一丝丝冷笑来,林半夏啊林半夏,你凭着母家得了万千宠爱,却也迟早要因了你的母家,死无葬身之地! “红笺,你不是说,凉月宫中有我们的人吗?可打探到消息了?”婉妃回身坐下,神色间已没有了适才的癫狂,尽是平静冷意。 红笺瞧着她的转换不过就在瞬息之间,心中又惊又惧,她侍奉娘娘这样久,却似到现在为止,也没能真正摸透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以往,她只认为她是凭了与太后娘娘的关系,才能如此安然的一直在这后宫之中平安无事。 可是如今想想,这婉妃娘娘其实并不像她表面那样温婉大方。 她心中提了一口气,听她问话,急忙道:“回娘娘的话,确实是有,只是她还不确定,这林贵嫔到底是否有怀孕的事实。” 婉妃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道:“红笺,你是怎么办事的,到现在了还没有确定?” 红笺忙俯身跪地,心中惶恐不安起来,生怕娘娘再一次发脾气,低声解释道:“回娘娘,咱们的人是之前奴婢才安插不久的,目前她还只能在那凉月宫的外殿做些杂物事,至于内殿,她似乎很难靠近。” “告诉她,若是有什么好的消息,本宫重重有赏!”婉妃冷哼了一声,曼声道。 红笺急忙行礼称是,上前低声软语侍奉着她睡下了,这才传唤了小宫女进殿候着,自己便出了殿门来。 红笺想着如今娘娘已经变的快让她不认识了,最近越来越容易动不动就喜欢发脾气了,这段时日她可多加好生伺候才是。 想着引发娘娘心情如此大的波动应该就是那林贵嫔了。 昔日里娘娘还准备拉拢那林贵嫔呢,如今呢事情却演变成这样,确实有点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更别说娘娘了。 皇上明着不敢宠爱那林贵嫔,却暗地里独宠着这林贵嫔,而且还怀孕了。 如此说来,任谁知道了,都会生气的。 更别说娘娘了。 今儿个瞧着娘娘从那太后娘娘那里出来后,就一直控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发雷霆。 不过她很好奇的是,如今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玉清宫的苏贵妃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还真是有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按以往的话,那苏贵妃可是非常憎恨林贵嫔的,她向来在这后宫当中以打压林贵嫔为乐的,如今的苏贵妃如此平静倒是让人怀疑。 想着想着,红笺倒是觉得如今她应该更加的多留意这玉清宫才是。 近日里柳逸尘不断查找着,可是似乎所有的事情他越是想查清楚,越是很难。 如今算来楚茗烟都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这皇宫这么大,她总不可能从这里蒸发了吧。 可是他找过好多地方了,还是一无所获。 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柳逸尘每天都在祈祷着有一天她能平平安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那终归是自己的希望罢了。 每每想到她,柳逸尘内心都是酸楚的。 因为他害怕她会出什么事,他害怕她再也不回来。 楚茗烟,拜托你别再躲着我了好吗,不管遇到什么事,至少也要讲出来啊,两个人一起面对啊。 如今你这般躲起来算什么啊。 柳逸尘难受至极。 京城某一医馆内,人声鼎沸,前来瞧病的老百姓是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来瞧病的还是来瞧人的。 正坐在案前一脸认真的为着病人肥脉的女子。只见她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再戴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两旁垂下长长紫玉璎珞至肩膀,额际依然坠着那弯玉月,耳挂苍山碧玉坠,身着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正待看诊的来人正一脸深情的瞧着面前不施粉黛的女子浅浅的笑着。 楚茗烟抬眼瞧了瞧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每次轮到他看病时,她都特别的无奈,他明明身体好的很,却天天跑来这里。 “这位公子,麻烦你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让其他的人前来看病如何?” 楚茗烟每次见了他都要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然后他还一脸笑呵呵的点点头后又杵在那不远处看着她傻笑半天。 真是让人头疼的很。 一天到晚看过这么多病人后,她好不容易想休息一下吧,他又来找她。 “楚姑娘,在下沈若暄,听闻楚姑娘不仅医术好,而且人也……” 自称沈若暄的男子拱手行了行礼,道。 楚茗烟满脸无奈,抬眼瞧了瞧他,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问道:“沈公子这么晚可是找烟然有什么事吗?” 沈若暄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在下倒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和烟然姑娘交个朋友。” 楚茗烟心中不免有点自嘲起来,随后便微微的笑了笑,道:“想必沈公子找错人了,烟然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不需要朋友的。” 第四百八十章 计上心头 沈若暄听闻她这么一讲,心中更加的想要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为何瞧着她,总感觉她内心充满着悲伤感,心中莫名的就想去关心爱护她,可是她似乎很排斥自己,沈若暄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点伤感起来。 “烟然姑娘,在下并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只是纯粹想跟你交个朋友,这也不行吗?”沈若暄一脸认真的说道。 楚茗烟淡然一笑,道:“对不起!” 随后楚茗烟便让人送客,沈若暄一脸无奈,心中想到,他是不会放弃的。 进了自己房间后的楚茗烟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里睡梦中老是会想起柳逸尘。 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他是否还在找她呢? 在成亲的当天她突然消失,他肯定很伤心吧。 也不知道太医院情况怎么样了? 还有林贵嫔娘娘现在肚子应该三个多月了吧,也不知道皇上如今为的林贵嫔娘娘正名没有。 也不知道白芷那个女人跟她的男人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心中对皇宫中的一切原来都是那么的思念至极。 最重要的还是想念那个人吧。 柳逸尘,这辈子就算是我楚茗烟负了你了,下辈子你可千万不要再遇见我楚茗烟了。 下辈子你可一定要遇见一个好女人,然后娶妻生子,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不知不觉,露更得声音一遍又一遍的传来,楚茗烟些许是因为白天出诊太多,所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是不是得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处,最近脑袋甚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侍在一旁的余成德见状,忙上前低声劝道:“皇上可是乏累了,要不早点歇着吧。”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再看了看案前的奏折,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也好。” 随后余成德便吩咐着其他宫人赶紧准备了热水,让皇上沐浴更衣。 热水准备好后,便听闻外面传来细细的脚步声。 澹台望舒一脸惊讶,抬眼瞧了瞧余成德,道:“且看看这么晚到底是谁?” 余成德行了行礼,点头应了是。 便正准备出的内殿时,就瞧见了一袭身穿淡粉色外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仔细一瞧,原来是苏贵妃。 便忙上前行礼,道:“奴才给苏贵妃请安!” 苏漫漫一张艳丽的脸庞上满是不屑。 “皇上可在里面?” 余成德想着皇上正在沐浴呢,这贵妃娘娘就来了,还真是掐准了时辰啊。 心中不免有点无奈和担忧。 苏漫漫瞧着他半响不回话,脸上甚是不悦。 道:“本宫问你话呢?” 余成德这才回过神来,低声回道:“回娘娘,皇上正在沐浴中,而且也吩咐了奴才,说不一样任何人打扰。” 苏漫漫闻言,脸上尽是狠厉,斥声道:“难道本宫进去也不可以吗?” 余成德拱手行了行礼,忙陪着笑脸,道:“娘娘可不要为难奴才了,奴才也是听命行事。” “放肆,你一个奴才还敢拦去本宫的去路不成,快让开。”苏漫漫一脸的不耐烦,大声呵斥道。 正在沐浴的澹台望舒似乎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草草的披上了一件衣衫后,打开门,就瞧见了这一幕。 苏漫漫一幅强人所难的态度对着余成德。 余成德则一脸恭敬的侍在那里不语。 “怎么回事?”澹台望舒语气极其不悦,皱了皱眉头,问道。 然而苏漫漫见得澹台望舒出来后,便满脸委屈的半倚靠在他怀里。 娇嗔道:“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澹台望舒旁若无人的轻轻推开了倚靠在他怀里的苏漫漫,故意对着余成德大声道:“余成德,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成德欠身行礼,低声道:“回皇上,娘娘硬是要闯进去,可是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才冲撞了贵妃娘娘,请皇上和娘娘责罚。” 苏漫漫眼中充满着狠厉,余成德连看她都不敢看。 澹台望舒闻言,便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且先下去吧。” 随后苏漫漫便随着澹台望舒进得了内殿。 “皇上,近日里你可是好久没来臣妾那里了,臣妾可是想念皇上的紧呢。”苏漫漫边说边若有若无的往澹台望舒身上靠去。 澹台望舒也不好直接拒绝她,只能装作似有意无意的推开她。 “朕近日里不是忙着处理这朝政之事吗,爱妃应该多加理解朕才是。” 澹台望舒说着便来到案前拿起奏折,若有若无的看了起来。 苏漫漫神色一紧,咬了咬唇,心中想到今日她一定要让皇上宠幸于她。 想着,便又重新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来,往那案前走去。 整个人都瘫软在澹台望舒的的怀里,满眼情意绵绵的瞧着他,道:“皇上,都这个时辰了,可还是休息吧。” 澹台望舒刚沐浴过后,就简单的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来着,被苏漫漫这么一摩挲,还真的有点忍不住。 苏漫漫似乎发现了皇上的异样,心中不免有点兴奋起来。 她就不相信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她的诱惑。 然而澹台望舒不知道怎么的,自己身子越来越热,而且头晕乎乎的。 想推开一直往自己身上蹭的苏漫漫,但怎么也推不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着此时皇上的模样,苏漫漫眼角不禁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来。 “皇上,臣妾扶你去休息吧。” 澹台望舒似乎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便任由苏漫漫支配着。 苏漫漫把他扶到床榻上之后,便开始解他的衣衫,然后就开始一件一件的解着自己的。 澹台望舒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苏漫漫竟然越来越让他误以为是林半夏。 口中不禁呢喃道:“半夏,半夏……” 苏漫漫听闻澹台望舒的呼唤那个女人的名字时,脸上顿时变得扭曲起来。 然而下一秒她却被澹台望舒压在了身下。 他低头覆在她的上方,狠狠的吻住她饱满的双唇,霸道袭来的吻几乎要夺取她的全部呼吸,紧紧相贴。 缄默的空气中,两个人吻着。极其认真的品味各自的悸动。 澹台望舒呼吸渐渐急促,手也开始用力,宽厚的手掌掀起苏漫漫的里衣,从苏漫漫的后背向上探入。那样大的力气,紧紧箍着她,就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半夏,对不起,对不起……” 苏漫漫闻言,心中不禁一顿,皇上为何一直对着林半夏说对不起。 “皇上,你怎么了?”苏漫漫一脸温柔问道。 “半夏,都是朕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如今朕已经在想办法了,已经让傅沉云去暗访那苏漫漫哥哥一事了,朕相信不久后,朕答应过你欠你皇后的事情就会兑现诺言了。” 澹台望舒似乎还处在一片模糊的记忆中,喃喃自语中。 苏漫漫在听得澹台望舒所说的话时,心中不免大惊起来。 皇上竟然为了那个林半夏,打算废除她贵妃的头衔。 不,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次日清晨,澹台望舒揉了揉脑袋,不经意间却发现床榻上一个女人。 一直想从脑海中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苏漫漫早在澹台望舒醒之前就醒了,只是她没有做声罢了,待发现澹台望舒醒了之后,便又洋装着睡觉。 澹台望舒仔细瞧了瞧身旁的女子,发现竟然是苏漫漫。 如果换做之前,澹台望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他却开始有点心慌起来。 倘若是被半夏知道了,她一定要伤心死的。 这可怎么办? 苏漫漫瞧着皇上没有任何的动静,便也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微微阖开眼睑,满脸潮红的瞧着澹台望舒。 低喃一声,道:“皇上,你醒了,怎么也不叫醒臣妾啊?” 澹台望舒头都大了,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她。 随后澹台望舒清醒过后,便对着殿外喊到:“余成德。” 余成德问声立即跑了进来,低声应道:“皇上,奴才在。” “快给朕备些热水,朕要沐浴。”澹台望舒一脸怒气。 余成德想着些许是昨日他没有拦住这苏贵妃一事让皇上不高兴了。 如今事已至此,他能怎么办啊? 这侍寝之事本来就不是他余成德能干涉的了的。 这贵妃娘娘伺候皇上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他一个奴才也不好阻此啊。 余成德吩咐宫人们准备好热水后,澹台望舒便快速的起身走去后殿之内,余成德也快速的尾随而去。 苏漫漫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甚是让人瞧了心中惴惴不安。 良久过后,澹台望舒便沐浴更衣过后,就直接往御书房去了。 压根就不管不顾还在内殿的苏漫漫。 苏漫漫一脸凝重,甚是不满。 在其他宫女们的伺候下,也快去沐了浴,更了衣。 最后便回到了玉清宫。 记事太监眉开眼笑,皇上终于是开荤了,倘若再不开荤,他还误以为皇上性情转变了呢? 第四百八十一章 说漏嘴了 回到玉清宫的苏漫漫一脸凝重,百合瞧了瞧她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这娘娘又是怎么了,昨晚她不是去了景德殿,然后这个时辰才回来,想必是娘娘的计划成功了。可是她为何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呢? “娘娘,可是遇到什么事了?”百合低声询问。 苏漫漫瞧了她一眼,脸色更加的凝重了。 “百合,本宫吩咐你一件事情,你务必要好好的处理。” 百合闻言,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似乎听闻娘娘接下来所说的事情非常棘手的样子,她突然有点心慌起来了。 “娘娘有何吩咐,奴婢定竭尽全力。” 苏漫漫点点头,道:“你去趟国舅府,把我这封信务必要亲自交到国舅爷手里,明白吗?” 说着,百合便瞧见了苏漫漫手里的一封信。 似乎感觉这件事挺严重的,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呢? 百合心中不免有点好奇起来。 接过信件后,百合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娘娘放心吧,奴婢会小心行事的。” 苏漫漫微微点了点头。一脸严肃。 如果不是昨晚,她苏漫漫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呢,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这般对她。 就为了那个林半夏,他竟然要彻底摧毁她。 真是太伤她的心了。 亏她苏漫漫还把他当做自己今生的依靠,结果他竟然这般对她。 林半夏啊林半夏,我苏漫漫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等着瞧好了。 凉月宫内,林半夏正半躺在软玉榻之上看着书,白芷则侍在一旁,淡淡的笑了笑,道:“娘娘,最近觉得身子有没有不舒服啊?” 林半夏抬眸瞧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道:“不舒服倒是没有,只是越发觉得自己发福的厉害,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白芷笑了笑,道:“娘娘,这是好事,说明小皇子正在发育呢。” 林半夏瞧了瞧她,满脸疑惑,问道:“是吗?” “当然是啦,而后到了四五个月的时候啊,这小皇子就已经成型了,到时候他会在娘娘的肚子里动来动去的。” 林半夏听闻白芷这么一说,脸上不免露出一抹浅笑来。 如今她什么也不去想了,她只求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 她也不再对澹台望舒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他每次都说自己已经在想办法了,可是如今到了一般地步,她还是没有看到他所说的处理方式。 罢了,她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想多了反而对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所以索性她什么都不去想,眼下就是吃好睡好才是她最大的事情。 林和德瞧着白芷正和贵嫔娘娘聊着天,也凑了过来。 “娘娘,奴才林和德给你请安呢。”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小林子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林和德面露难色,还不是因为师傅余成德。 因为被皇上训斥后,把火发到他头上了。 所以他实在是忍不住,就跑来这凉月宫了。 瞧着林和德似乎脸色有点不对劲,林半夏便柔柔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又挨骂了不成?” 林和德低叹一声,道:“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白芷也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不免插嘴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你这样反倒急死人了。” 林和德瘪了瘪嘴巴,道:“还不是我师傅,他被皇上训了一顿后,便把火撒在奴才头上呢,奴才受不了,就跑来咱凉月宫躲避躲避了。” 林半夏听闻林和德所说,心中不免疑惑道:“这皇上怎么突然训斥余公公啊?” 林和德一时说漏了嘴,直接就把苏漫漫昨晚去了景德殿的事说了出来。 林半夏闻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丝不悦来。 白芷心中也甚是为娘娘感到不平衡起来。 瞧了瞧此时林半夏的脸色,林和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脸尴尬的立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 心中不免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都怪他一时没忍住,说漏了嘴,倘若被师傅知道了,肯定又要教训他了。 林半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脸淡然,问道:“林和德,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林和德‘啊’了一声,娘娘这是要他把昨晚的细节之处都讲给她听吗? “怎么了?”见他如此惊讶,林半夏神色一紧,问道。 “没没没没事,奴才这就说。”林和德略显尴尬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来。 “昨天晚上皇上本来是累了要就寝的,便吩咐着师傅准备热水沐浴更衣,然而谁曾想这时候苏贵妃娘娘来了,本来师傅是不打算让她进去的,可是娘娘你也知道,师傅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前太监罢了,他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利真的去阻此苏贵妃啊,随后两人争执之下,皇上出来了,最后那苏贵妃娘娘便随在皇上身后一同进了内殿,之后的事情奴才就不知晓了,不过奴才知道的是那苏贵妃最后离开时是次日清晨。”林和德说完,便偷偷的瞧了一眼林贵嫔的脸色,果不其然,娘娘的脸色甚是难看。 林和德满脸愁容,这可怎么办啊? 侍在一旁的白芷见状,忙上前低声劝道:“娘娘,皇上乃一国之君,本来就后宫佳丽三千,宠幸一两个妃子是再正常不过了,如今娘娘已有了身孕,这再怎么说,皇上也是个正常男子,奴婢劝娘娘还是看开点,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林半夏听闻白芷所说的话,不禁自嘲了起来。 是啊,她林半夏只不过是他澹台望舒这后宫之中的一个小小的妃嫔罢了,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唯爱她一人,独宠她一人。 世间男子最不能爱的就是皇上,她林半夏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可是如今呢,她还不是为了这样的男人而难受。 林和德始终摸不透此时林贵嫔的心思,站在那里心中甚是有点担忧起来。 “林和德,你下去吧。” 突然听闻娘娘让他退下,林和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拱手行了礼,应了是,便退了出去。 “白芷,你也下去吧。”林半夏瞧了瞧一旁的白芷,吩咐道。 白芷似乎一脸的不放心,犹豫着。 林半夏些许是看出她的心思来,便微微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芷听闻如此,便淡淡的点了点头,自行退了下去。 林半夏窝在软玉榻之上,静静地流着眼泪。 她始终还是放不下,看不开。 曾经他对她的承诺呢,此生唯爱半夏的誓言呢,原来这都是他骗她的谎言罢了。 如今他却背着她宠爱别的女子,澹台望舒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林半夏。 我林半夏那么相信你,可是你呢,竟然背叛了我们之间的诺言。 澹台望舒,如今还让我林半夏怎么去相信你? 泪水已经完全模糊了眼眶,林半夏越是拼命的想擦拭着它,它越是拼命的往下流。 良久过后,泪水已经浸湿了软玉榻上的毡子。 守在殿门外的白芷始终是放心不下林半夏,便自作主张的快速踏进了殿内,瞧了瞧林半夏。 却见她整个人蜷缩在软玉榻上睡着了。 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 但那痕迹着实能证明林半夏哭的有多伤心。 白芷心中不免觉得难受至极。 娘娘始终是看不开,放下下。 确实是委屈了她。 皇上乃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会独宠一人,他这后宫本就佳丽三千,他哪里会为了一人而放弃整个后宫呢,这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白芷似乎也发现最近皇上确实来这凉月宫越来越少了。 如今娘娘已怀有身孕,皇上这生理需求只能找别的妃子解决。 哎,白芷突然觉得还是做一个普通的女子甚好,一人一世界,一花一菩提。 倘若像平常人一样,一夫一妻制。 那是多么美好且幸福的事情。 也不必像现在这样,为此伤心伤神罢了。 女人最大的幸福不就是找个自己喜欢的和喜欢自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的幸福生活着吗? 但在她看来,娘娘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这种幸福的能力了,因为她爱上的是皇上。 皇上是不可能唯爱一个女子的,所以,她始终还是希望娘娘能想通这个事实。 不要再为此伤心伤神。 如今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三个半月了,她再怎么也要为孩子想想啊。 怀孕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心情不好了,这样很容易危害到肚子里的孩子的。 而且最近娘娘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她都快急死了。 倘若一直这样下去,娘娘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可是任凭她怎么劝解,娘娘似乎都还是如此。 这可怎么办才好? 白芷长长叹息一声,心中甚是苦闷。 又想到如今这苏漫漫又重新获得皇上的宠幸了,想必她又要开始耀武扬威了。 她白芷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皇上竟然能够看上苏漫漫这样恶毒的女人,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罢了,她想那么多做什么,如今只要娘娘一切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她白芷才不愿意去管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 生气 罢了,她想那么多做什么,如今只要娘娘一切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她白芷才不愿意去管呢。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一直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余成德侍在下面,时不时的偷偷的观察着澹台望舒,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这皇上今儿个是怎么了,从清晨一大早就坐在案前已经好几个小时了,瞧着他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便上前欠身行了行礼,低声问道:“皇上,可是乏累了,要不然奴才扶你去内殿休息休息吧。”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揉着眉心,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余成德忙回道:“回皇上,现在是午时了,皇上是否该用午膳了?” 都午时来了吗,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余成德,再思忖了一会儿。 道:“去凉月宫。” 余成德随即便立刻跟随着澹台望舒往那凉月宫走去。 皇上这时候去凉月宫莫不是要去凉月宫用膳吧? 想到此,余成德便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倘若林贵嫔娘娘知道昨晚上皇上宠幸了苏贵妃的话,想必林贵嫔娘娘肯定会伤心难过的。 这皇宫之中,若是皇上宠幸了哪位妃子,这个消息便立刻传的整个皇宫都知道。 如今都这个时候,想必林贵嫔娘娘肯定是已经知晓了。 瞧着皇上如此急切的往那凉月宫去,肯定是担心林贵嫔娘娘误会自己了。 凉月宫内,林半夏正蜷缩在软玉榻之上睡着了,白芷露出一脸淡淡的忧伤来。 白芷约摸了一下时辰,娘娘该用午膳了,可是瞧着娘娘此时正睡得香甜,白芷也不忍心上前打扰她。 娘娘这些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想必这心里肯定很是纠结吧。 哎,白芷心中甚是心疼不已。 林半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的孩子被别人害得流产了。 然而澹台望舒却什么也不做,梦中的她哭的撕心裂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她。 她还梦见了苏漫漫笑的极其猖狂,整张艳丽的脸庞笑的极其狰狞。 “林半夏,别以为有皇上宠着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到头来,你不还是落得个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亲人的痛苦,现在是不是特别的后悔,特别的想死?” 林半夏一脸痛苦的模样,始终瞧着一侧的澹台望舒。 他竟然这般狠心对她,只怪她当初太过于信任他,以至于自己才落得个如此模样。 林半夏不免有点自嘲起来,林半夏啊林半夏,你自己种下的果,如今你自己来承受吧。 要怪就怪自己太过于相信他,太过于爱他。 澹台望舒进来时,便一眼就瞧见了软玉榻上的林半夏。 快步走了过去,白芷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皇上从软玉榻上抱起了娘娘。 往那内殿走去。 白芷刚要随同一起进去,则立马被眼尖的余成德阻止住了。 “白芷姑娘。”余成德摇了摇头制止了她。 白芷瞧了一眼余成德,便心领神会的随着余成德一起出得了殿外。 “余公公,白芷有些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白芷思忖片刻后,抬眼瞧了瞧余成德,问道。 余成德笑了笑,道:“白芷姑娘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只要老奴知道的,定会如实相告。” 白芷欠身行礼,点了点,道:“余公公,如今皇上对于我家娘娘到底是什么态度?现在宫里都已经传的皇上独宠我家娘娘这件事沸沸扬扬的,皇上难道不知道吗?” 余成德听闻白芷如此说来,便快速瞧了瞧这四下周围,好在眼下就他两个人在此,这番话若是被其他人听了去,那这白芷姑娘恐怕就要受到责罚了。 “白芷姑娘,以后这些话可就不要说了,主子们之间的事情,主子怎么想的,主子怎么处理的,这些都不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能够随意猜测和随意左右的。” 余成德低声劝道。 白芷听闻余公公的话后,满脸无奈,不再言语。 澹台往舒把林半夏抱进殿内后,便轻轻的把她放在了床上,她是哭了吗? 轻轻的抚摸着她额间的发丝,一脸歉疚。 “半夏,对不起!” 林半夏其实早在澹台望舒抱起她的那刻起,就已经醒了。 只是她暂时不想看见他罢了。 “半夏,你要相信朕,朕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澹台望舒继而又低声说道。 林半夏心中不免冷哼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装模作样的,真是可笑。 他以为她林半夏还会相信他吗? 不会了,绝对不会的。 良久过后,澹台望舒见林半夏还是不肯睁开眼睛看他,一脸无奈,罢了,如今的她正在气头上,他再怎么解释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尔后,澹台望舒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半夏,朕知道你在怪朕没有遵守咱们之间的诺言,不过朕答应你,以后朕再也不会了,你不要不理朕,好吗?” 她这样,他心里真的很难受。 林半夏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不理会他。 任凭澹台望舒说什么,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吧,既然这样,那朕过两天再来看你,只是你不要再生气了,生气对孩子不好。” 澹台望舒满是无奈的说道。 随后似乎没有听见屋内有任何动静时,林半夏这才微微睁开眼眸,抽泣着。 你个混蛋澹台望舒,自己做错了事,还有理了,好,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我这凉月宫。 正待林半夏翻身之际,却见澹台望舒正侍在床沿不远处,一幅似笑非笑的深情望着她。 林半夏心中好一阵恼怒,他又来这招? 哼,她可不再会上他的当的。 接着林半夏又翻了个身,看向里侧。 澹台望舒笑了笑坐在床沿上,道:“好了,不要生气了,这都午时了,你也该饿了,起来用膳吧,要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会饿的。” 林半夏冷哼一声,完全不理会他。 澹台望舒想着她些许还在闹小脾气,就微微的笑了笑,道:“半夏,那你说说朕要如何做,你才解这心头之气?” 林半夏还是不理会他。 澹台望舒完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这个女人一闹起脾气来真是快把他给愁死了。 “半夏,你倒是跟朕说说话啊。” 任凭澹台望舒怎么说,林半夏就是压根像没听见似得不去理会他。 澹台望舒长叹一声,这个笨女人,知不知道她这样一直生气还不是气坏的是自己的身子。 “半夏,起来用膳吧,你若真的不想看见朕,那朕离开便是了。” 澹台望舒一脸无奈,一会儿过后,澹台望舒便起身离开了。 良久过后,白芷便进的内殿,低声,道:“娘娘,皇上走了,皇上离开的时候特意让奴婢前来伺候你用膳。” 林半夏闻言,身子微微一怔,随后便淡淡的道:“不用了,你且去忙吧,我还想睡一会儿。” “可是……”白芷满脸愁容,可是娘娘午膳都没用,那这身子可哪里受得了啊。 林半夏打断了她,道:“白芷,我没事,我一会儿饿了再叫你。” 白芷听闻林半夏如此说来,也没再继续。 随后便安排了小宫女在此侍候着,自己便出得内殿了。 林半夏心中不免自嘲起来,什么誓言,什么一人一世界,一花一菩提,在她这里全是狗屁。 天底下压根就没有可以值得相信的男人,她本以为澹台望舒会不一样,可是谁曾想,他也不过如此。 只是她还没看清罢了。 到现在她还一直相信他,林半夏啊林半夏,你就是一个大傻瓜。 想着想着,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她这些日子都已经哭过多少回了,流过多少眼泪了。 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吧。 一路上,澹台望舒脸色沉闷,随在身后的余成德瞧着此时的气氛,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皇上从凉月宫一出来,就不对劲了。 本来想着皇上来这凉月宫是陪同林贵嫔娘娘一起用午膳的,可是谁曾想,午膳不但没有用成,恐怕这娘娘也没搞定吧。 哎,这两个人啊。 余成德不免长长叹息一声,满是无奈。 澹台望舒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余成德,朕是不是很没用?” 余成德听闻皇上所说的这话,心中不免有点惶恐,连忙道:“皇上何出此言,皇上乃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怎么会……”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不免叹息一声,罢了,他问一个奴才做什么。 随即又转身往那景德殿走去。 余成德不明所以的继续跟随其后。 想着皇上近日里似乎好像有很多的心事,想必林贵嫔娘娘的事情也在其中吧。 回到景德殿内,余成德低声问道:“皇上可是要用午膳?” 澹台望舒现在还哪里吃的下,如今半夏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她用膳了没有,她一直那样闷闷不乐的,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的。 “余成德,林和德呢?” 澹台望舒想着林和德向来深的林半夏的喜爱,或许可以让林和德前去打探打探消息也行。 第四百八十三章 该拿你怎么办 余成德行了行礼,回道:“奴才这就让人找去。” 澹台望舒点了点,道:“好,赶紧让他来见朕,朕有急事找他。” 余成德连忙点头应了是,便差人去传那林和德前来景德殿觐见皇上。 不一会儿,林和德匆忙赶来,行了行礼,道:“奴才林和德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澹台望舒挥了挥,道:“起来吧。” 林和德谢了恩,站起身,侍在下面。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随后淡淡的说道:“林和德,最近可是有去过凉月宫?” 林和德一听皇上如此问他,心中不免有点惶恐不安起来,难不成皇上知道是他走漏了风声,所以才来问他的罪的? 想到此,林和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着实是吓坏了一侧的余成德。 这个混小子难不成是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心中不免有点替他担忧起来。 澹台望舒确实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讶到了。 随即瞧了瞧他,问道:“林和德,你这是?” 林和德吸了吸鼻子,从实招来,道:“请皇上赎罪,都是奴才一时口快,才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请皇上赎罪啊。” 澹台望舒一阵莫名的看着,听闻他这样说来,心中倒是生起一丝丝寒气来。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实告诉朕,倘若有半点谎言,朕定不会轻饶于你。” 林和德忙频频点头,道:“奴才不敢。” “今日早上,奴才闲来无事,就去了趟凉月宫,见娘娘正半躺在软玉榻上看着书,随后奴才就不知怎么的说漏了嘴,把昨晚皇上宠幸苏贵妃娘娘的事情说了出来,娘娘听后,脸色……” 林和德边说边偷偷的瞧了瞧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 此时皇上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 侍在一侧的余成德心中也不免替林和德捏了把汗。 臭小子,你且好自为之吧。 为师也不能帮你了。 林和德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跪在澹台望舒面前。 皇上始终不说一句话,更加的让人害怕。 良久过后,澹台望舒终于发话了。 “起来吧。” 林和德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不决。 还是一侧的余成德提醒了他,他才立即谢了恩站了起来。 澹台望舒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件事情即使你没有说,林贵妃娘娘也是会知道的,所以朕不怪你。” “谢皇上!”林贵德忙上前低声谢道。 澹台望舒扬了扬手,道:“如今朕找你来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朕找你来,是让你且去凉月宫瞧瞧林贵嫔娘娘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但凡有关娘娘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如实告诉朕,明白了吗?” 林和德连忙点头,道:“是,皇上,奴才明白。” 侍在一旁的余成德终于是放下心来,好在这个兔崽子命大,逃过了一劫。 林和德领了命后便立即出了景德殿往那凉月宫走去。 白芷见到林和德,心中不免有点气愤。 “林和德,你怎么又来了?”倘若不是他大嘴巴,娘娘今天能哭成这样吗? 林和德似乎也瞧出了白芷对自己的敌意,一阵抓耳挠腮后,忙嬉皮笑脸,道:“白芷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和德说着还同时伸出右手举着食指和中指发誓道。 白芷淡淡的瞧了瞧他,道:“行了,娘娘已经休息了,你就别来添乱了。” 林和德一脸委屈,欲哭无泪。 白芷见状,不明所以。 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林和德低声叹息,道:“还不是因为我说漏了嘴,所以被皇上知道了。” 白芷听闻,不免惊讶起来。 问道:“那皇上可是有罚你?” 林和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急死白芷了。 “你倒是说话啊,皇上到底有没有罚你啊?” 林和德一脸感动。 突然拉起白芷的手,道:“白芷姐姐,没想到你人这么好,居然关心我林和德,真是太感动了。” 白芷扯了扯嘴角,立即从他手中抽离出来。 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呵呵,我这不也是好奇吗?” 林和德闻言,嘴角直抽。 “不过说真的,皇上罚你了没?”白芷继而又问道。 林和德瘪了瘪嘴巴,瞧了瞧白芷,道:“罚倒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白芷眨巴着眼睛问道。 林和德低叹一声,道:“皇上说了,若是林贵嫔娘娘因为我不吃不喝,那就唯我是问,可是如今,娘娘用膳了没?” 白芷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没有。” 林和德一脸急切,道:“那可如何是好,白芷姐姐可一定要帮我。” 白芷瞧了瞧他,纵使他不说,她也会的。 娘娘如今已怀有身孕,可是不能饿的,这样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的。 “林和德,你且先去忙吧,我会好好照顾娘娘的。” 白芷淡淡的的说道。 “不行,如今我的任务就是好好的监督娘娘,我一旦离开这凉月宫,倘若被皇上发现了,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白芷听闻他所说的话,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勉强他了,他要守在这就守着吧。 随后白芷便进的内殿瞧了瞧林半夏,娘娘似乎还没有醒来,这都快午时三刻了,想必娘娘也应该饿了才对啊。 也不知道她到底醒了没有? 白芷又不敢前去打扰。 不一会儿,白芷走上前,来到床边,透过帘子,低声喊道:“娘娘……” 林半夏听闻白芷喊她,便慢慢的翻了个身,道:“怎么了?” 白芷见林半夏醒了,便微微笑了笑,道:“娘娘,可是饿了?” 林半夏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便淡淡的说道:“白芷,我饿了。” 白芷欣喜若狂,娘娘终于是想通了,随后便吩咐着其他宫人赶紧准备着食物。 自己则为林半夏更衣梳妆。 “娘娘,你可算是想通了,再怎么说,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更何况如今你肚子里还有小皇子,所以啊,就更加的要好好疼惜自己的身子了。” 林半夏一脸淡然,瞧了瞧梳妆台镜中的自己,最近脸色看上去确实不太好,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白芷,用过膳之后,你去趟太医院吧,去请柳医正过来帮我瞧瞧。”白芷笑了笑,道:“好的,奴婢知道了。” 白芷扶起林半夏往殿外走去,来到桌前,瞧着桌上的膳食,林半夏突然又没了胃口,拿起筷子又放下。 侍在一旁的白芷见状,一脸疑惑。 道:“娘娘,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林半夏低叹一声,摇了摇头。 那如果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娘娘这又是怎么了。 难不成又想起了伤心事,所以吃不下? 白芷瞧了瞧她,满脸忧愁,低声劝道:“娘娘,你且还是吃点吧,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子也好啊。” 林半长长叹息了一声,又拾起碗筷,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着实让白芷担心。 “娘娘,你且尝尝这个。”白芷忙帮林半夏舀了一晚清汤放在了她面前。 林半夏瞧了瞧,便点点头。 拿起汤匙慢慢的舀起一点放进嘴里。 完全一副食之无味的样子。 可把白芷急死了。 白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如今她本以为娘娘已经想通了,可是谁曾想,娘娘还是放不下。 “娘娘……” 白芷一脸焦急,她再这样下去,身子真的会垮掉的。 林半夏神色黯然,放下手中的汤匙,用那娟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角。 淡淡的说道:“白芷,撤了吧。” 随后便起身往殿外的院子走去。 白芷一脸无奈,随后便差人把那桌上的膳食全部撤了下去。 自己便快速的踏出殿门跟了上去。 以往的时候娘娘用过膳食之后,都喜欢在院子里散散步,赏赏花的。 如今娘娘一副心事重重的走在院子里,也再也没有了那之前的闲情逸致了。 如今只能够瞧得她满脸忧愁,心神不宁的样子了。 林和德一直站在不远处观察着,看来这次娘娘这次所受的打击挺大的。 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没了之前的那份灵气。 反而多了几分忧愁。 罢了,他还是赶紧去景德殿回禀吧。 若是晚了,想必皇上又要怪罪于他了。 适时,林和德便快速离开了凉月宫,往那景德殿走去。 来到景德殿内时,林和德如实禀报了有关今天林贵嫔娘娘的所有事情。 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闻言,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心中甚是担忧。 半夏啊半夏,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这样一直摧残自己的身子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你这不是让朕更加的伤心难受吗? 如今算来,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快有四个月了,你在这样下去,身子真的会垮掉的。 瞧着坐在案前的皇上神情黯然,侍在一旁的余成德和林和德不知如何是好。 想必皇上肯定是因为林贵嫔娘娘正在担忧呢。 “林和德,你且去继续盯着吧。”澹台望舒继而吩咐道。 林和德领了命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赏赐 “林和德,你且去继续盯着吧。”澹台望舒继而吩咐道。 林和德领了命应了是,便后退了三步自行退了下去。 这个傻女人如今还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昨天晚上那个苏漫漫突然来到景德殿内,他也很是惊讶,随后不知道怎么的事情就演变成早上那样了。 都是这个该死的余成德,明明知道他现在已经对后宫之中其它的妃子不感兴趣了。 他也不知道阻拦一下。 不管怎么样也要想个法子把那个苏漫漫拦住才是啊。 现在事情演变成这样了,半夏也一直在误会自己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澹台望舒满心懊恼气悔,心中只想着林半夏泪流满面的那一幕了,这可不知道如何解释了,她才能听得进去了,毕竟是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在先。 听见余成德的话,心中更加的是愤怒不已,这个该死的奴才昨晚也不知道想个办法阻拦一下,这怒火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处发,澹台望舒随即怒道:“朕真想打发你去了刑律司。” 余成德闻言,心中甚是惶恐,顿时匍匐在地,道:“皇上饶命啊……奴才这身子骨,进去可就是出不来了,奴才着实是有有余力而不足啊,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踱步走了两个来回,听他兀自哀嚎,也不想搭理他,这话本就是气话,余成德也明白的很,求饶一番后,直起身来,道:“皇上,这贵嫔娘娘眼下正在气头上,又是白日里,多有不便,皇上还是入了夜后,再去寻娘娘说些好话为好。” 澹台望舒负手走来走去,心中甚是急躁不安,今日午时他便是因为怕她知道这件事情难受,所以才迫不及待的等不到晚上就去找她了,可是在瞧见她那一脸憔悴伤心的模样时,澹台望舒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虽然明白余成德说的极是,只是一颗心却似放在了油锅里烹炸了一般,焦灼难耐,余成德劝了又劝,才将他劝回在座位上。 余成德想着此前在秋狩的时候,贵嫔娘娘因为婉妃娘娘的事情而生了误会,尔后皇上他亲自送了一枚刻有‘同心’字样的精致弓弩。 皇上以此表明自己的心意,贵嫔娘娘最后也就没再继续闹脾气了。 余成德转眼一想,若皇上这次还能借物传情,表明自己的心境的话,那说不定贵嫔娘娘还是像此前那样不再生皇上的气了呢,想到此,余成德便行了行礼,低声道:“皇上,奴才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澹台望舒本来就头都大了,这个狗奴才还跟他卖关子。 脸上的表情顿时有点难看起来,怒道:“什么建议?” 余成德继而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跟澹台望舒了讲了一遍。 “皇上,奴才这个建议可是否妥当?” 澹台望舒听闻余成德所说的话后,思忖了片刻后,不免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呢,纵使他亲自去了,半夏还是不理他。 要不然就试试余成德所说的建议也好,说不定半夏因此会原谅了自己呢。“余成德,那这件就由你去办。” 余成德行了行礼,应了是,道:“是,皇上。” 说话凉月宫内,玉嫔就去了凉月宫找林半夏聊天去了。 这宫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她玉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皇上昨晚宠幸了苏漫漫,想必林姐姐此时心中肯定是伤心不已。 “林姐姐,你就别再生气了,生气对孩子不好。”玉嫔苦口婆心的好一阵劝道。 可是林半夏这心里对于这个坎她始终也过不去。 坐在桌前一脸忧愁的模样甚是让玉嫔看了心疼不已。 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姐姐,妹妹觉得你还是想开些的好,既然姐姐已经决定打算留在这深宫之中,就一定会面临着各种各样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问题的,如今这个不就算一个吗?” 玉嫔继而又说道。 林半夏抬哞瞧了瞧玉嫔,闻言,玉嫔此时所说的话对她来说虽然有点重了点,但想想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倘若她已经决定留在宫中的话,那她必定会面临各种各样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如今不就是吗? 若是她每天遇到这样的问题后都是以泪洗面,不吃不喝的话,那她的身子迟早都是会垮掉的。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她不可以这样颓废下去,她若是一直这样消极下去的话,那不是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意了吗? “玉嫔妹妹说的是,我不应该这个样子,纵使我不会自己想,如今我也要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林半夏终于是想通了。玉嫔听闻她这么一说,心中甚是欣慰。 “林姐姐,你这么想就对了,以后可不要这样作贱自己了,因为不值得。” 林半夏一脸认真的点点头,道:“对,以前我可以忍,现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郁瑾嫣瞧着眼前的林半夏,突然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到底是什么让林姐姐变成今天的模样呢? 还能是什么呢,这都是被他们那些人逼的。 倘若想在这深宫当中平安无事的生存下去,这不是对自己更好的保护手段吗? 两人正说话之际,白芷便进了内殿来,说余公公来了。 林半夏眉头微皱,这个余成德又来做什么? 难不成又是替澹台望舒做说客的。 今日若不是玉嫔妹妹在此,她本不想理会他的。 不过她倒要看看他到是如何来当这个说客的。 不一会儿便瞧见余成德捧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站在殿前,道:“余成德求见贵嫔娘娘。” 随后余成德也瞧见了坐在一侧的玉嫔娘娘,便也行了行礼,道:“玉嫔娘娘。” 玉嫔点点头笑了笑。 林半夏一听,就知晓他是来当说客来的,不由得就沉下脸来。 随后便悠悠的动了动唇,淡淡地道:“余公公请起。” 听见这一声不软不硬还有些冷淡的客套,余成德神色一顿,面上更是尴尬,便与白芷对望了一眼,心中暗自悔恨,怎生留了林和德在宫中,若是带了他来,事情便好办得多。 余成德心道,这也活该自己当时一时没有想起来,或许带着他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麻烦,只是到了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了。 林半夏见他半晌不作声,道:“余公公可有什么事么?” 余成德经她一唤,回过神来,笑道:“皇上知晓娘娘心中甚是烦闷,所以托着奴才送些东西过来。” 林半夏瞧了瞧他手中捧着的东西,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赏赐物件罢了,澹台望舒他如今只是想着赏赐一些无关紧要的物件来打发她吗? 还真是可笑至极。 心中不免冷哼了一声,道:“倒是劳烦余公公亲自送来,便是指派个底下的人便是了。” 她话中夹枪带棒,似冷非冷,这种情形早在秋狩那次,余成德已经算是领略过了,而后才算真的明白了林贵嫔的为人,这往昔里,皇上待她冷淡,她也冷淡,饶是被苏贵妃那样欺负,也自有一股傲气,这后来皇上醒了神了,便是百般对她示好,这常来常往的,他余成德倒是瞧得真切,这林贵嫔可从来没有一时是因了皇恩服了软的。 再说这后来的柔情漫漫,可是两人互明了心意,两情相悦之后,过了这些安生日子。 今日,林半夏这模样又出来了,余成德顿时有些叫苦不迭,作了委屈的申请,一张老脸上的褶子皱皱巴巴,道:“求娘娘体恤奴才,这昨晚之事着实是有些误会,皇上不便前来,才遣了奴才来向娘娘说道说道,可是千万莫要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奴才这回去也不好复命。” 林半夏听他解释,倒也不是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是想起澹台望舒和苏漫漫在一起的情形,心中便很是委屈难受,不过他这样说是误会,心中倒更是有点窝火,道:“我便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这赏赐你拿回去吧。” 余成德听她语气似乎更加的冷淡了,这额头上的细汗都吓的冒出来了。 连忙劝道:“娘娘,这皇上赏赐的东西,怎么可以退回去呢?” 坐在一旁的玉嫔听闻林半夏所说的话时,心中也不免有点吓到了。 自古以来这皇上赏赐的物件,哪有说退就退的,纵使皇上再怎么宠爱于你,也是不能这样明着博了皇上的面子的。 可是急坏了坐在一旁的玉嫔了,林姐姐再怎么在气头上也不能公然博了皇上的面子啊,略显尴尬的脸上微微堆出一丝丝笑容来。 “余公公,我看你且还是先把东西放下回去复命吧,林贵嫔娘娘些许还在气头上,所以不免说话有点冲了,余公公可是莫要介意才是。” 余成德脸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把东西放下后,出得凉月宫往那景德殿方向走去了,一路上心里甚是忐忑,这林贵嫔果然不是好惹的茬啊。 第四百八十五章 特殊的礼物 待余成德离开后,玉嫔瞧了瞧那包装精美的盒子,不免有点好奇起来。 “林姐姐,这皇上既然都已经赏赐了,你可是不能退还的,这样会惹怒皇上的。” 郁瑾嫣仔细跟她说道。 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难不成她林半夏还想做这第一人不成? 想想,郁瑾嫣还是觉得后怕。 林半夏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个澹台望舒竟然又来这一套,他以为每次他做错了事,就随便派个人送来一些物件,她就会原谅了他吗? 哼,休想! 听闻玉嫔这样说,她林半夏也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只是她就是不喜欢澹台望舒每次都来这套。 “玉嫔妹妹,你所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我就是不喜欢皇上每次都来这一套。” 玉嫔笑了笑,道:“姐姐,你不是如今也想开了吗,你还管皇上做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在见到澹台望舒派了余成德前来送赏赐的时候,她心中还是不免有点窝火。郁瑾嫣瞧了瞧那精致的盒子,一脸好奇,道:“林姐姐,要不然把这赏赐拆开来瞧瞧,看看皇上到底有多大的诚意?” 郁瑾嫣说着便瞧了瞧林半夏,见她似乎并没有反对,玉嫔便向白芷使了个眼色。 侍在一旁的白芷心领神会,便上前慢慢拆开那个盒子。 盒子拆开一瞧,白芷顿时脸色一惊。 “娘娘,娘娘……” 玉嫔听见白芷如此慌张,便更加的好奇了。 起了身,往白芷那走去。 瞧了瞧盒子里的物件。 脸上顿时也惊讶不已。 本来还一脸嫌弃的林半夏瞧见她们如此惊讶的模样时,不禁皱了皱眉头。 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起来。 这白芷没见过世面就算了,可是这玉嫔妹妹都入宫这么久,相对来说这宫中的稀奇宝物应该见过不少才是。 可是她怎么在瞧见着物件时也如此惊讶呢? 难不成此次澹台望舒送了什么稀世宝物不成? “林林林姐姐,你快来……” 郁瑾嫣似乎惊讶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林半夏神色淡然,不慌不忙,悠然起身,往她们身边走去。 一脸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盒子。 瞬间脸上也大惊失色起来。 这这这澹台望舒到底在想什么? “林姐姐,皇上都这么有诚意了,你就看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就不要跟他闹别扭了,到头来这吃亏的可是你。”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低声劝道。 林半夏也不是没有听进玉嫔所说的话,只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瞧着这盒子里的物件,林半夏神色黯然,罢了,如今他都已经三番两次的向自己示好了,她要是再继续闹下去,恐怕接下来吃亏的还真是她林半夏。 随后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郁瑾嫣瞧着终于想通的林半夏,心中不免也替她高兴起来。 满心欢喜道:“林姐姐这就对了嘛。”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然后对着白芷吩咐,道:“白芷,把东西收起来吧。” 白芷笑了笑点点头,便重新把盒子整理了一下,拿着盒子往殿内走去。 心中不免有点兴奋起来,如今娘娘有了这个,就不会太过于担心自己的安慰了。 不过,倘若娘娘若是成了这后宫当中的主人,那就更加的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如今也只能看皇上怎么安排了。 再怎么说,眼下就她家娘娘一人怀有这龙嗣,其他妃子再怎么争宠也是无济于事的,更何况如今皇上一门心思都只在她家娘娘身上呢。 那那些妃子们就更加的没有任何盼头了,一想到这jj,白芷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来。 把物件放好后,白芷便回到殿外,瞧着娘娘和玉嫔娘娘有说有笑的,这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好在还有玉嫔娘娘,倘若不是她一直劝说着,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娘娘,玉嫔娘娘,奴婢去为你们准备些点心。” 白芷微微欠了欠身,打断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也好,你去吧。” 郁瑾嫣听说有点心可以吃,一脸的喜不自禁。 “林姐姐,白芷这丫头还真是有心呢。” 林半夏笑了笑,道:“是啊,不过想着到时候若是她真出嫁了,我这心里头还不免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如此说来,抿嘴笑了笑,道:“林姐姐若是想白芷的话,那就让她一直留在你身边好了。” 林半夏淡笑,道:“那怎么可以,那若是被某人知道了,那我还不被他怪死啊。” 玉嫔倒是有点好奇起来。 听着这林姐姐老是说某人某人,莫非这白芷心中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成? 郁瑾嫣转悠了两只大大的眼睛,低声向林半夏打听的问道:“林姐姐,感情你经常提某人某人,莫非这白芷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成?” 林半夏瞧着这玉嫔一幅‘贼眉鼠眼’的模样,甚是有种想笑的冲动,拿着绢帕挡在嘴角边,轻轻的笑了笑,道:“玉嫔妹妹,你这幅模样,当真会让人误以为你此时要偷什么东西似的。”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如此取笑自己,扯了扯嘴角,瘪了瘪嘴吧。 满脸无语中。 林半夏瞧了瞧此时的玉嫔,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不高兴起来。 随后又道:“哎呀,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你不会当真了吧?” 玉嫔瘪瘪嘴吧,不理会她。 害林半夏还真以为她生她的气了呢。 “真生气了啊,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说说你要怎么才能消气?” 林半夏瞧着嘴吧噘的老高的郁瑾嫣,低叹一声,道。 郁瑾嫣见自己的小计谋达成,便装着生气的样子,说道:“那好,倘若林姐姐想让瑾嫣高兴的话,那林姐姐就跟我说说白芷那丫头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吧?” 林半夏扯了扯嘴角,这个鬼精灵,原来是想套她的话啊。 林半夏觉得说出来倒也没什么,因为玉嫔毕竟是自己的人。 所以也没再继续隐瞒。 随后悠悠开口道:“可还不是那皇上身边的人。” 郁瑾嫣这就奇怪了,皇上身边的人除了余成德,林和德这几位公公以外,还能有谁来着? 想着那余成德的岁数,配白芷应该是不可能的,做白芷爹爹都足够了。 再想着这林和德,虽然岁数相仿,但这林和德可毕竟是个太监啊,白芷应该不会喜欢上他吧? 林半夏看了看满脸疑惑且觉得不可思议的郁瑾嫣,心中就了然,她在想什么了。 随后林半夏打断了她的思绪,道:“瞧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郁瑾嫣满眼疑惑的看了看林半夏,问道:“林姐姐,这贴身伺候皇上的不就只有余成德,林和德外加那些宫女以外,我可是想不到第三个人。” 林半夏听闻她这样讲来,不禁笑了出来。 摇着头满是无奈,解释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脑子里就在那开始浮想联翩了,还真是服了你了。” 郁瑾嫣倒是好奇的很,一直缠着林半夏说出那白芷背后的男人。 “林姐姐,你倒是快说啊,这白芷心上人到底是谁啊,可急死我了。” 林半夏一脸好整以暇的坐在那,脸上甚是愉悦。 “你倒是八卦的很,哪里像个嫔妃的模样啊,若是让那些下人瞧了去,可真是……” “哎呀,其实我本就是这种八卦且喜欢玩的人,只是在这皇宫当中,我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脾性才是,若是到了林姐姐这里还要这样,那不是要累死我。” 郁瑾嫣瘪了瘪嘴吧道。 林半夏倒是被她所说的话给逗笑了。 随后刚要开始说这白芷心上人是谁时,白芷便端着果盘进了殿内。 郁瑾嫣瞧着白芷端上来的点心,眼前一亮,瞬间往那桌前跑了过去。 “哇,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白芷不免想笑,这个玉嫔娘娘一来二往的,没想到还有着小孩子的天性。 好在这是在凉月宫。 白芷手上的果盘还没有放下,这郁瑾嫣就已经冲了过去拿起了几块桂花糕往嘴里送。 些许是这桂花糕吃的有点急切,突然呛到了喉咙。 郁瑾嫣只觉喉咙干涩,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忙挥手喊道:“白白白芷,水水水……” 眼疾手快的林半夏倒是觉查到了她的异样,忙拿起手边的茶盏递到了她的面前。 “快快喝口水润润,怎么样,要紧吗?” 白芷嘴角直抽,这玉嫔娘娘吃块桂花糕可是没把她和娘娘吓死。 好在没什么事,只是噎到了。 喝了口水倒是已经安然无恙了。 郁瑾嫣可是呛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甚是让人瞧了有点滑稽的很。 林半夏瞧了她是又紧张又想笑。 “玉嫔妹妹,你怎么样了,现在好点了吗?” 林半夏忙帮她拍了拍后背,让她顺了顺气,一脸关心的问道。 郁瑾嫣瘫软在坐位上,用那绢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泪,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哎呀妈呀,差点把我给呛死了,还好我命大,没事没事。” 林半夏抿嘴直笑。 白芷嘴角直抽,满脸无语的瞧着她,心中不免也有点想笑的冲动。 第四百八十六章 开玩笑 林半夏抿嘴直笑。 白芷嘴角直抽,满脸无语的瞧着她,心中不免也有点想笑的冲动。 林半夏抿嘴直笑。 白芷嘴角直抽,满脸无语的瞧着她,心中不免也有点想笑的冲动。 郁瑾嫣瘪了瘪嘴巴,瞧着白芷似笑非笑的模样,些许是因为刚才自己失态所致。 不过随后郁瑾嫣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心中不免有点想捉弄白芷的意图。 郁瑾嫣干咳了几下,随后抿嘴直笑,道:“白芷,听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这是啥侍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白芷听闻玉嫔娘娘这么一问,脸瞬间通红起来。 瞧了瞧坐在上座的林半夏,林半夏微微笑了笑不语。 白芷心想着,娘娘咋就把她这事给抖了出去呢,真是的。 “玉嫔娘娘,你又在取笑白芷了。” 白芷随后定了定神,悠悠的说道。 郁瑾嫣可不是那种好忽悠的人,刚才明明听林姐姐说过,白芷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这心上人还是皇上身边的。 不过就在她要问到底是谁时,白芷就进来了。 “白芷,听说你心上人可是皇上身边的,我思来想去吧,这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也就那么几个公公和宫女,白芷,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某个公公吧?” 郁瑾嫣打趣道。 白芷听闻她这么一问,嘴角直抽搐。 她白芷可不是她想的那种人,白芷无语了。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问,脸上也瞬间尴尬起来了。 林半夏哪里会想到玉嫔会这么直接的问白芷本人。 真是快被她给无语死了。 “玉嫔娘娘,你说笑了,白芷再不济,也不会看上那些个公公的。” 郁瑾嫣似乎感觉白芷脸上的神情有点不对劲。 难不成她这玩笑开大了? 郁瑾嫣赶紧陪笑道:“嘿嘿,我跟你开玩笑的呢,你不会当真了吧?” 白芷好一阵恼怒,这事还能开玩笑吗,真的让人很无语。 “好了,好了,玉嫔妹妹你要是再说下去,估计白芷就要真的生气了。”林半夏适时打断了她们的谈话,笑了笑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白芷莫要介意哈,我这人向来喜欢开玩笑,但其实真的没有恶意。” 白芷欠了欠身,道:“白芷只是一介奴婢,哪敢跟娘娘生气啊。” 瞧着这话里都带着火药味,还说没有生气,郁瑾嫣扯了扯嘴角,忙对着林半夏撒娇道:“林姐姐,你瞧瞧,这白芷还说没生气。” 林半夏瞧了瞧白芷,脸上的表情确实有点不好。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白芷,人家玉嫔娘娘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就莫要当真了。” 听闻娘娘如此说来,白芷这才微微欠了欠身,道:“是,娘娘,奴婢知道,奴婢没有生气呢。” 白芷说完便随后说自己去弄点茶盏来。 郁瑾嫣一脸无奈,低声问道。 “林姐姐,白芷真生气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没有,白芷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 郁瑾嫣轻轻的‘哦’了一声。 随后似乎那八卦的心理还是没有褪去,反而更加的越来越好奇。 “林姐姐,你还没告诉我白芷心上人到底是谁呢?” 林半夏满脸无奈,这玉嫔啊,还真是有够执着的。 这白芷的脸色本来就已经很难看了,她还在追着这个问题不放。 “玉嫔妹妹,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回依兰殿吗?” 郁瑾嫣眨巴着眼睛,挠了挠后脑勺,有吗,她好像没有说吧,她有什么事要回依兰殿吗? 思忖了片刻,郁瑾嫣笑了笑,道:“林姐姐,我没有要回依兰殿啊,你且可以告诉我了。” 林半夏扯了扯嘴角。 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吧,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我也没见过,我只是听白芷提过一嘴,其他的我也没多问,你也知道,这是有关白芷私人的事情,我再怎么说是她主子,也不好过于多问,你说是吧?” 郁瑾嫣闻言,低叹一声,道:“哎,我还本想着白芷心上人到底是哪位大神呢,结果林姐姐也不知道啊。”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其实我也比你更想知道呢。” 好吧,既然林姐姐都不知道,估计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郁瑾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约摸这时辰,应该用晚膳了。 “林姐姐,今晚我能在这里睡吗?” 想起之前的时候,她可是在凉月宫待的时间长了,就懒得回依兰殿了,直接就把凉月宫当做自己的依兰殿了。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倘若玉嫔在这里陪她也好,至少她不会胡思乱想。 随后微微笑了笑,道:“当然可以了,那等下就让她们传膳吧。” 玉嫔闻言,满脸雀跃,喜不自禁。 “林姐姐,你还真别说,自从上次我在你这里用过一次膳之后,我就甚是想念。” 郁瑾嫣微微笑着说道。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说,也笑了笑,道:“玉嫔妹妹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常来这里的。” 郁瑾嫣听到林半夏这样讲,是更加的开心了。 “好啊好啊,只要林姐姐不怕我跟你抢了食物,那我就天天来蹭吃蹭喝。” 林半夏抿嘴直笑,这个玉嫔。 随后白芷上了茶盏后,林半夏便吩咐她开始准备晚膳。 白芷微微欠身行礼,点点头,应了是。 便自行退了下去。 开始吩咐着其它的宫人们准备晚膳。 郁瑾嫣似乎瞧着那白芷好像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过也罢,像她这么看得开的人,她才不在乎那些呢。 反正等下马上就可以用膳了,用过膳食之后便陪林姐姐聊天。 哇,想想都觉得很开心呢。 一会儿晚膳全部准备完毕。 林半夏则由白芷搀扶着来到桌前。 郁瑾嫣可是老早就瞧见了那桌子的菜了。 眼前一亮,果然还是林姐姐这里的膳食看上去不仅仅美味,而且还特别的让人有食欲。 “玉嫔妹妹坐吧。” 林半夏瞧着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膳食,不禁有点想笑起来。 随后玉嫔则坐了下来,瞧了瞧眼前的这道菜,不禁有点好奇的起来。 “白芷,这菜叫什么名字啊?” 白芷瞧了瞧玉嫔娘娘所指的那道菜,随后便欠了欠身上前解释道:“这道菜名为姜汁菠菜卷,姜汁菠菜卷是一道由菠菜、生姜等食材制成的美食。菠菜茎叶柔软滑嫩、味美色鲜,含有丰富维生素c、胡萝卜素、蛋白质,以及铁、钙、磷等矿物质。 菠菜中所含的胡萝卜素,在人体内转变成维生素a,能维护正常视力和上皮细胞的健康,增加预防传染病的能力,促进儿童生长发育。” 郁瑾嫣听闻白芷这么一讲,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反正总的来说这菜吃了有好处就行了。 “那这道呢?” 郁瑾嫣继而又指着离她不远处的另一道菜品问道。 白芷继而又接着向她解释道:“这道菜名叫黄金如意肉卷。黄金如意肉卷是由胡萝卜等制作的食物,佐料是葱,姜。这道菜品是非常推荐给孕妇吃的,倘若孕妇食欲不佳时可以试试看的,保准打开胃口的。” 郁瑾嫣闻言,便夹了一小卷放在林半夏的碗碟中,笑了笑,道:“那这个最适合林姐姐食用了,来,林姐姐,你且尝尝,这味道怎么样,到底有没有白芷所说的那样?” 林半夏笑了笑,拿起玉筷夹起碗碟中的那块黄金如意卷,轻轻的咬了一口。 “嗯,味道很鲜美,鸡蛋的香气,肉的鲜美,确实不错。”林半夏大赞道。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夹了一小卷尝了尝。 “哇,我感觉纵使不是孕妇,吃过后也味口大开呢,果然不错。” 郁瑾嫣连连夸赞道。 林半夏连忙摇头。 “对了对了,白芷,那还有这个呢?” 白芷瞧了瞧她另外指的那道菜品。 解释道:“这道菜品为浇汁菊花鱼。草鱼又称鲩鱼。与青鱼、鳙鱼、鲢鱼并称为我国四大淡水鱼。草鱼肉质细嫩,骨刺少,营养丰富,并且很适合切花刀制作菊花鱼等造型菜,深受大家喜爱。 此菜色泽红亮,酸甜开胃、外焦里嫩。造形美观。” 白芷解释一番后,便又继而说道。 “这道菜品主要功效就是增强抵抗力。” 郁瑾嫣听闻连连点头。 “林姐姐,这些菜品你且多吃点,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郁瑾嫣提议道。 林半夏当然知道了,这些可都是白芷从中安排的,白芷就是专门针对孕妇给她准备的。 “这鱼也不错,肉鲜味美,吃起来滑嫩嫩的,也很有胃口呢。” 听闻玉嫔如此说来,林半夏也忍不住夹了一小块尝了起来。 味道确实如她所说,肉鲜味美。 “林姐姐,看来今晚我又可以大饱口福了。”郁瑾嫣边说边笑了笑。 “只要玉嫔妹妹喜欢就好。”林半夏则也笑了笑说道。 晚膳过后,些许是因为菜色太过于美味,郁瑾嫣居然吃撑了,一直坐在那里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好一阵哀嚎。 第四百八十七章 真的彻底原谅了吗 林半夏见她似乎很痛苦的模样,便吩咐白芷去太医院一趟,给玉嫔弄些积食的药来。 可是玉嫔连忙摆手,一幅有气无力的样子,道:“林姐姐,你且不用这么麻烦了,或许等下我就好了。” 白芷瞧了瞧她这幅模样,不禁也有点想笑起来。 谁让她如此贪吃来着,这些菜明明都是为娘娘准备的,她倒好,一个人貌似吃了两个人的份量。 如今才成了这般下场。 不过瞧着她似乎好像挺难受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有点微微替她担心起来。 这积食可不是开玩笑的。 想起之前娘娘可不是有一次也吃撑到了,然后她便立马去了太医院向柳医正寻来了一些药,娘娘这才没有大碍。 “玉嫔娘娘,我且看我还是去趟太医院为你去寻些积食的药物来吧,你这样会很难受的。” 白芷不免有点替她担忧起来,道。 郁瑾嫣本以为一会儿就好了,结果越来越严重的样子。 随后便点了点头,道:“好,那麻烦你了白芷。” 白芷摇了摇头,道:“那我便去了。” 林半夏也点了点头,示意她快去。 白芷来到太医院,院正章和倒是有点疑惑,这么晚了,白芷姑娘怎么过来这里了? 心想难不成是林贵嫔娘娘身体有恙,所以才急着让白芷姑娘前来太医院? 白芷瞧了瞧太医院,似乎先前就听闻,晚间太医院似乎没有什么人,但还是有坐诊的太医的,可就是不知道今日坐诊的太医是哪一位。 寻了半天,也没寻到那坐诊的太医。 白芷不免有点心慌起来。 倘若没找到坐诊的太医,那玉嫔娘娘不是要难受一晚上。 而且还不知道这晚上会出现什么不可避免德情况呢。 院正章和瞧着一脸焦急的白芷,不免大步上前,来到她面前,笑了笑,问道:“白芷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白芷见是院正大人,脸上瞬间浮起了笑容来,可算是找到人了,终于是放下心来。 “院正大人,白芷前来,是想向院正大人讨要些积食的药物来,不知院正大人可否方便替白芷准备一些?” 听她这么一说,院正章和便笑了笑,点头道:“当然可以了,只是不知道这娘娘积食的有多严重?倘若让老夫瞧瞧再对症下药,或许更好。” 白芷听闻院正大人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点犹豫起来。 若是院正大人瞧见玉嫔娘娘这么晚还在凉月宫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 可是倘若不听从院正大人的建议的话,那这药物确实不应该随便吃的。 她记得上次娘娘吃撑到时,也是柳医正亲自前去瞧了以后才开药的。 可是如今柳医正又不在,她且只有请院正大人了。 院正章和瞧着眼前这白芷姑娘似乎有点为难的样子,随后便笑了笑,道:“不去这样吧,你且把娘娘积食的情况告诉于我,我再根据她这些症状配些药物,你就先拿回去试试,倘若没什么作用的话,你再前来找我,今晚,我会在太医院坐诊的。” 白芷听闻院正大人这么一说,便连忙点头。 院正章和根据白芷所提供的症状,配了些药,然后给了白芷,白芷谢过后,便快速带着药物往凉月宫走去。 回到凉月宫时,只见玉嫔娘娘还在时不时的哀嚎当中。 娘娘则在一旁焦急的踱来踱去,在看见白芷回来的那一刻,终于是停了下来。 连忙问道:“白芷,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药呢?” 白芷忙把手里的药物递给了林半夏,道:“娘娘,药在这里。” 林半夏扯了扯嘴角,吩咐道:“赶紧去熬好给玉嫔娘娘用。” 白芷这才反应过来,忙拿着药物前去安排。 玉嫔一直摸着自己的肚子,哀嚎中,好在药已经拿回来了,不过她怎么感觉,越摸这肚子越难受啊。 “林姐姐,我感觉我这肚子似乎越摸越难受了。” 林半夏闻言,不禁有点担忧起来,道:“那你就不要再动它了,白芷已经去煎药了,一会儿就会好的,你再忍忍。” 哎,她也想忍啊,可是这肚子似乎很不听她的话,越来越难受了。 都这样了,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等着白芷把药煎好了。 “林姐姐,你别担心,我没事。”郁瑾嫣瞧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在殿内踱来踱去的,不免有点担心她的身子来。 如今林姐姐可是已经怀有身孕的人,可不能因为她郁瑾嫣而有任何的闪失才是,要不然她的罪责可就大了。 林半夏瞧着玉嫔的一脸痛苦的表情,她还哪里有其他的心思,她现在只求她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都怪她,碗膳的时候瞧着她吃的津津有味的,就便没有去忍心阻此她,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玉嫔妹妹,若是姐姐提前提醒你一下晚膳可不要吃太多就好了,那你就不会成了如今这般痛苦的模样了。”林半夏一脸自责。 郁瑾嫣忙挥手,道:“哪里是姐姐的错啊要怪就怪瑾嫣一时贪吃,竟然吃了两人的分量,着实有点心吓人哈。” 郁瑾嫣说完还不忙打趣自己一下。 林半夏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 这个瑾嫣,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服了她了。 不一会儿,白芷便端着药碗来到殿内,把药递给玉嫔后,郁瑾嫣便轻轻吹了吹。 “娘娘,药已经不烫了,你且可以直接使用。”白芷瞧着她的动作,估摸着她肯定是怕药太过于烫嘴,所以才吹了吹。 白芷就是怕会耽搁,所以便提前吹凉了才拿过来的。 郁瑾嫣笑了笑,道:“白芷居然对我这么好,真的好感动啊。” 白芷闻言,嘴角直抽搐,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打趣她。 “玉嫔娘娘还是赶紧喝了吧,要不然,药就凉了,凉了的话,这药效就不明显了。”白芷淡淡的说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点点头,连忙咕噜咕噜的喝完了。 白芷接过她手中的空药碗,仔细瞧了瞧她,问道:“玉嫔娘娘觉得怎么样?肚子舒服些了吗?” 林半夏也一脸认真的瞧着她。 郁瑾嫣扯了扯嘴角,打趣道:“你们还当真以为我喝的是灵丹妙药啊,这药才下肚,就有反应不成?” 白芷嘴角直抽,貌似觉得玉嫔娘娘说的也对。 不禁脸上有点尴尬不已。 林半夏则淡然一笑,道:“瞧着你说话如此,看来你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郁瑾嫣忙做委屈状,道:“林姐姐,我还难受着呢。” 林半夏见她这般委屈模样,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白芷瞧了瞧两人,脸上也不紧露出一抹浅笑来。 看来玉嫔娘娘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随后她便拿着空药碗退了下去。 殿内,郁瑾嫣稍作休息了一会儿后,貌似发现肚子没那么难受了,而且也没有刚才那样胀气了。 便快速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惊讶道:“林姐姐,我没事了。” 林半夏闻言她没事,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 继而道:“没什么事就好,我也放心了,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折腾了这么久,我瞧着你也该累了,要不就先休息吧。”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她还真有些累了,郁瑾嫣不免微微打了个哈欠。 “林姐姐,那我们且去休息吧。” 林半夏点点头,便吩咐了白芷准备了些洗脸水,然后两人简单的洗漱过后,便躺在床上。 郁瑾嫣刚一躺下,便似乎想起了什么。 疑惑道:“林姐姐,今晚皇上应该不会来了吧?” 林半夏闻言,身子微微一怔,随后便淡淡道:“不管他,咱们赶紧睡吧。” 郁瑾嫣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心想,林姐姐原来还没有彻底的原谅皇上呢。 想着想着,郁瑾嫣觉得两只眼皮快要打架了,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沉沉睡去。 林半夏躺在内侧,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也睡不着。 倘若真如玉嫔妹妹所说的,他今晚若是来了,她会原谅他吗? 有时候林半夏茫然无措的连自己都不知道。 瞧着这天色已经都这么晚了,他应该不会过来了。 况且玉嫔在这,他也不好过来吧。 想着想着,或许是这几日一直都没有睡好的缘故,林半夏也随之沉沉睡去。 守在殿外的白芷听闻娘娘平稳的呼吸声后,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宫女前来伺候着,自己则往殿外走去。 回到屋子里时,打了些洗脸水,简单的洗漱后,正准备**睡觉时。 却听到窗外有一阵响动。 白芷快速转身仔细瞧了瞧窗外。 呵斥道:“是谁在那里,给我出来啊?” 夜来挠了挠后脑勺,满脸笑容的看着她。 支支吾吾道:“白白芷,是我。” 白芷在瞧见是夜来时,扯了扯嘴角,道:“你个死夜来,老是这样吓我,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的啊。” 瞧着白芷一脸抱怨的样子,夜来不禁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来。 继而道:“我我我这不还是因为想你嘛。” 白芷闻言,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低头不敢去瞧他。 第四百八十八章 等我 继而道:“我我我这不还是因为想你嘛。” 白芷闻言,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低头不敢去瞧他。 夜来瞧着已经满脸羞红的白芷,见她低头不语,便轻轻的把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继而一脸深情的看着她,道:“白芷,等这件事情过后,咱们便成亲,好吗?” 白芷闻言,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夜来忙一脸认真严肃起来,看向她,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发誓状,道:“天地良心,我夜来若是撒谎,便……” “好了好了,我逗你呢,你还真当真啊,一点情趣都没有。”白芷连忙制止,娇嗔道。 夜来闻言,嘿嘿直傻笑。 “那,白芷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被他这么一脸认真的模样问起来,白芷脸上瞬间又红通通起来。 这种事情叫她怎么回答吗? 真是羞死人了。 见白芷满脸羞红不知如何回答他时,夜来笑了笑,道:“白芷,你如今已经是我夜来的人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可是跑不掉了。” 白芷见他如此说来,面上红的都能滴出血来,这个死夜来,竟然这般捉弄她。 白芷娇嗔一番,不禁举起小拳头敲打着夜来的胸膛,嗔怒道:“你个死夜来,真是不害臊。” 夜来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直笑。 “我这不是跟我家媳妇说话吗,没点情趣的话,那怎么能行。” 白芷也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他竟然还现学现卖起来了。 刚说他没有情趣,下一秒便学起来了,还真是学的有模有样的。 继而气氛变得有点**,夜来满眼深情的一直盯着白芷看,白芷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做娇羞状。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甚?”白芷柔柔的问道。 夜来瞧着她此翻模样,甚是心动。 直接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抱住她,那样猝不及防,那样大力,下一刻,双唇却被攫住了,他吻得不紧也不慢,先是在唇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撬开牙关。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做,轻叫了声,瞬间那溢出的声响就被没进了口舌间…… 白芷睁大的眼睛终于缓缓地闭上。 一吻方罢,白芷两腮殷红,有些站不稳。 夜来眯了眯双眼,瞧着她此时布满红晕的脸盘,更加的拥紧了她。 “白芷,你且休息吧,我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白芷听闻他这么一讲,便快速抬起眼眸瞧了瞧他,今天怎么会如此匆忙就要离去,以往的时候他都会在这里待上一些时候然后等她睡着了才离开的。 白芷不禁有点疑惑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夜来看着她,继而又是一个深深的吻,随后便放开了她,认真道:“恩,很重要的事情,不过我处理完以后会立即来找你的,你且先睡吧。” 白芷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夜来神情如此严肃,随即便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那你记得一定要小心!” 夜来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随即一个飞身,便从窗口飞了出去。 瞬间消失在白芷的眼前。 白芷心中空落落的,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长夜漫漫,此刻的她根本无法入眠,心里想的都是夜来,想着他说,他今晚有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难道是皇上给夜来吩咐了什么秘密的任务让他去执行吗? 为什么她这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吧,夜来身手那么好,是不会有事的。 更何况他可是皇上身边的暗卫,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出事呢,不会的,不会的。 夜来答应过她,还要娶她呢,她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男人,她白芷相信他会履行自己的诺言的。 想着想着,白芷始终是因为白天太过于疲倦的缘故,最终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白芷便早早的起床洗漱后,来到殿内。 没想到玉嫔娘娘居然醒的这么早。 白芷忙上前伺候着她起身。 “玉嫔娘娘,你怎么醒的这么早啊?”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吃的好睡得好,起得早呗。” 白芷不免被她这句话给逗笑。 林半夏似乎听到一阵嬉笑声,微微睁开眼眸,仔细瞧了瞧,原来是玉嫔和白芷这两人啊。 林半夏一脸好整以暇的瞧着两人,微微的笑了笑,道:“你俩在说什么呢,竟然这么高兴?” 白芷瞧见林半夏也醒了,便忙吩咐着其它的宫女帮娘娘更衣。 郁瑾嫣则忙制止了她,“白芷,我已经好了,你去帮林姐姐吧。” 白芷点了点头,便开始伺候着林半夏起身。 “玉嫔妹妹,昨晚可睡的好?”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问一旁的郁瑾嫣。 郁瑾嫣一脸笑容,回道:“恩,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林姐姐这里,我就睡的特别安稳。” 一旁正忙乎的白芷听了她所说的话,也抿嘴直笑。 林半夏也被她所说的话给逗笑了。 “那如若不然这样好了,玉嫔直接搬进凉月宫与我一同住可好?” 林半夏半开玩笑道。 郁瑾嫣一听林半夏这话,心里别提就有多高兴了。 “好啊好啊……” 随后似乎又感觉不对劲。 “好像不行呃,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不是要了我的小命不可。” 想到这里,郁瑾嫣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吧。 “林姐姐,昨晚那个,那个谁没来这里吧?” 郁瑾嫣突然想到自己昨晚霸占了林姐姐的床,也不知道皇上昨晚来了没,若是来了,便瞧见她在这里,那皇上肯定是气死了。 本来可以趁着晚上好好哄哄林姐姐的,结果却被她给搅和了,皇上心里肯定别提都有多气愤了。 林半夏听闻玉嫔这么一问,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起来。 昨晚,昨晚他没有来,她本以为会来的,可是最后他没有。 她昨晚等了好久,可是终于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想到这里,林半夏脸色不免有点灰暗起来。 郁瑾嫣似乎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看向白芷,白芷也一脸无奈。 谁叫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大清早就提这个事情,这不是存心给娘娘心里添堵吗? 郁瑾嫣也很无奈啊,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也不知道这般便让林姐姐不高兴起来。 这可咋好。 “林姐姐,你没事吧?”郁瑾嫣低声问道。 片刻之后,林半夏苦笑的点了点头,道:“我没事,白芷去准备早膳吧。” 白芷欠身行了礼,点了头应了是,便立即出去准备早膳去了。 郁瑾嫣见只有两人,便又上前陪礼道歉道:“林姐姐,都怪瑾嫣,不该一大早就让你不高兴,你可千万别生瑾嫣的气啊。”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笑了笑道:“没事,我没生你的气。” 她只是气自己太没用了,似乎如今不知道怎么的,她感觉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会受到他的影响。 这可不像她。 “林姐姐真的没事吗?” “恩,我真的没事,想必白芷已经准备好了早膳了,咱们去用膳吧。” 林半夏淡然一笑,拉起郁瑾嫣的手说道。 郁瑾嫣这才喜笑颜开的也拉起林半夏的手,点了点头。 好在林姐姐没有生她的气,要不然她这心里可难受了。 白芷见两人手挽着手出来,便知娘娘应该没事了。 伺候两人坐下后,白芷便忙着替两人盛早膳。 “娘娘,这是酥蜜粥,上次白芷有帮娘娘准备过一次,知道娘娘喜欢,所以白芷便再次准备了,娘娘且尝尝。” 白芷舀好了一碗后便放在了林半夏面前,微微笑了笑说道。 郁瑾嫣瞧着这纯绿色的黏稠物,不禁有点疑惑的问道:“白芷,你说这是什么来着?” 白芷欠身行礼道:“回玉嫔娘娘,这是酥蜜粥。” 酥蜜粥?郁瑾嫣一脸茫然,这**的东西叫酥蜜粥?这名字倒是不赖,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瞧了瞧林半夏,林半夏则淡淡的笑了笑瞧着她。 “玉嫔妹妹,且可尝尝,这酥蜜粥味道非常好的,我且尝过一次,真的很好。” 既然林姐姐都说好,那肯定是好了。 郁瑾嫣便拿着玉质汤匙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慢慢的放进嘴里,味道确实很棒呢。 还真是物不可貌相呢。 本以为这**的东西肯定会很吃的,可是没想到味道竟然这么好。 郁瑾嫣满脸雀跃的一直缠着白芷,让白芷解释解释这粥到底如何做的。 白芷无奈之际,便又重新向她解释了一番。 “酥蜜粥中的酥,对应的是酥油。蜜则是蜂蜜。酥油是藏族食品之精华,从牛羊奶中提炼出的脂肪,味道香甜,含多种维生素,能滋养肠胃,迅速补充体力。而蜂蜜味甘、性平,具有滋阴润燥、补虚润肺、解毒、调和诸药的作用。最为关键的粥,则是采用现今已几乎看不到的碧粳米。碧粳米是清代的贡品,在清代就是“金贵“的代名词,其颜色呈淡绿如美玉、煮时米香诱人。” 听着白芷如此说来,郁瑾嫣倒也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边吃边点头。 林半夏瞧着玉嫔如此模样,不禁有点想笑。 第四百八十九章 谋划 庆和宫内,婉妃听闻宏笺的禀报,心中不免有点疑惑。 “你的意思是说,昨日个皇上竟然派了余成德余公公给了赏赐林半夏?” 红笺低垂着头,道:“是的,娘娘,然而奴婢还听闻当时玉嫔娘娘也在那里。” “玉嫔?她倒是去的那凉月宫挺勤的,知道玉嫔去凉月宫做什么吗?” 婉妃蹙着眉头,一脸凝重。 红笺身子微微一怔,道:“奴婢不知,但好像也没什么事,就只是像平常以往那样找林贵嫔说说话,拉拉家常罢了。” “仅此而已?”婉妃拉下脸来。 红笺心中不免有点惶恐不安。 随后连忙道:“据咱们得眼线来报,确实如此,不过玉嫔娘娘最后还在凉月宫露宿了。” “什么,玉嫔在凉月宫露宿?”还真是让人意外,这玉嫔和林贵嫔关系竟然这般好,好到都一起吃饭睡觉了。 还真是让人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其他消息吗?”婉妃继而又问道。 红笺连忙摇头,道:“暂时就是这些了。” “嗯,很好,继续让她盯着,一旦有任何情况就马上告诉本宫,本宫会重重有赏的。” 婉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深意的笑意来,这笑意任谁见了都不知道此时婉妃娘娘到底在想什么。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一脸喜不自禁,道:“谢娘娘。” “好了,那玉清宫是什么情况?”婉妃倒是很好奇那个苏漫漫,如今情况都这样了,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还真是奇怪。 红笺回道:“玉清宫似乎没什么情况,不过听说一直守在苏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前些天不见了。” 红笺这才想起来。 婉妃听闻她如此说来,脸上的神情瞬间变的有点让人捉摸不透起来。 “你怎么到现在才说?”婉妃满脸不悦。 红笺吓得立即屈膝跪地,直哆嗦,道:“娘娘息怒,奴婢一时半会忘记,所以才……” “这也算理由吗,红笺,本宫是什么样的人,你可是再清楚不过可,你居然跟我说,你不小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红笺当然知道,可是如今她时真的忘记了,最近事情那么多,她真的一时半会没记起来,就忘记了。 “娘娘息怒,红笺错了。” 婉妃继而又问道:“那你可知,那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是去了哪里?” 红笺一时语塞,这个她还真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天玉清宫的苏贵妃似乎吩咐了那百合去哪里,然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着她。 “回娘娘,奴婢只知道她是被苏贵妃娘娘派去执行任务去了,但具体什么任务,去了哪里,奴婢还真不清楚。” 婉妃听闻红笺如此说来,倒也没有在为难她,想着这些事情毕竟对她一个奴婢来说,是不可能知道的。 眼下看来她要好好的去彻查一番了。 “行了,起来吧。” 婉妃瞧了瞧跪在地上的红笺,冷冷的说道。 红笺连忙谢了恩。 站起身来。 好在娘娘没有她,如若不然,这小命肯定是不死即残了。 对于娘娘的手段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红笺,你让那些人继续好好给本宫盯着,一旦有任何的消息立马禀报给本宫。” 红笺连忙点头应了是。 她倒要看看那个苏漫漫到底在做什么? 还有那林贵嫔,如今还真的是重新获得皇上的恩宠了,想必那玉嫔肯定也是想巴结她,然后想通过林半夏同样想获得皇上的荣宠吧。 我不是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想到这里,婉妃开始在心里计划着。 以往那苏漫漫知道利用仪贵人,借助仪贵人来对付林半夏。 如今她也得好好想想怎么既不能连累到自己,又能把林半夏等人一网打尽呢。 宫中之中哪个妃子不想得到皇上的青睐,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也同样会想尽各种办法取得皇上的恩宠。 想到这里,婉妃似乎已经有了人选。 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来。 玉清宫内,苏漫漫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 这百合都去了有几天时间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也不知道她把信件亲自交到哥哥手里没有? 林半夏啊林半夏,皇上如今为了你,竟然不顾念这三年来的情分,竟然要对她苏漫漫赶尽杀绝。 她苏漫漫既然能从一个陪嫁的丫鬟坐的这么高的位置,那她必然有自己的手段。 她苏漫漫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被打垮的。 这贵妃娘娘的位置可不是皇上想给就给,想摘就摘的。 她苏漫漫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说你好好的一个贵嫔不做,便便还来和我苏漫漫抢这至高无上的皇后位置,你还真是有点不自量力。 别以为你背后有林家和夏家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苏漫漫可不吃这一套。 纵使皇上忌惮你那功高盖主的林家和夏家又能怎么样,说不定皇上只是利用你牵制住他们罢了。 然而你却还真以为皇上是真心待你。 简直就是做梦。 自古以来,江山与美人是不可兼得的,所以林半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到最后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不还是我苏漫漫一人。 如今皇上都会忌惮她苏漫漫的位置不敢明着宠溺林半夏,纵使她林半夏怀有身孕又能怎么样,皇上不是照样没办法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位分。 嗬,林半夏啊林半夏,别仗着有皇上的恩宠你就可以安然无恙。 倘若皇上一直没办法将你俩的事情公布于众的话,那你还不是一个小小的贵嫔罢了。 我苏漫漫怎么说还是在你之上。 而且倘若这期间,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又有谁知道呢? 你又能作何解释呢。 若是我苏漫漫把你怀孕的事情说出去的话,那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安然无恙的待在凉月宫吗? 苏漫漫想到这里,不禁眉头紧皱。 是时候开始计划了。 若是让人把这个事情在朝堂上挑明,那那林半夏肯定会被众多朝臣怀疑的。 皇上自古以来都不待见林贵嫔,这个事情都是众所周知的,倘若这时候她把林半夏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那他们还会如此淡定吗? 那些大臣们肯定会一本接一本的参奏,这林半夏还能会这么安然的待在凉月宫吗。 想到这里,苏漫漫便紧接着又写了一封信给京城的义父朝中内阁大学士苏文苑。 信中多次提及林半夏已经获得了皇上的独宠,且还已经怀有身孕,希望能得到义父的一臂之力。 对于林半夏家族背后的势力,苏文苑最清楚不过了,如今倘若这林贵嫔独得恩宠的话,那这半壁江山都已掌握在林家和夏家手里了,苏文苑想到这里,便快速联合了一些朝廷的重臣联名上奏,一定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江山。 澹台望舒看了这些奏折后,雷霆发怒。 苏文苑你是想造反吗,竟然连朕的后宫之事都干涉,看来最近是朕太过于让你们清闲了。 要不然还有时间管朕的皇宫内务事。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不免有点疑惑,这远在京城的苏文苑怎么会知道半夏的事情,而且瞧着这奏折之上写得如此清楚明白,难道是她? 她知道了? 可是她既然知道了,为何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不像平日里的她。 澹台望舒眉头紧皱,如今这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都怪他,一时没处理好,如今连朝中大臣都知道了,半夏的危险又增添了几分。 也不知道他吩咐傅沉云调查的怎么样了? 傅沉云到现在都没有回禀于他。 澹台望舒满脸愁容,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 侍在一旁的余成德偷偷瞧了一眼澹台望舒,心中估摸着肯定又是因为奏折上的内容,皇上在此烦心呢。 这朝中之事,也就只有皇上一个人才能处理。其他的人都不能过多的干预。 否则就触犯了刑法。 瞧着皇上每天日理万机的,余成德不免也有点心疼起皇上来。 天天忙着处理朝政之事就够烦人的了,改得每天梳理与后宫当中各个妃子的**。 果然这皇上不好当啊。 别总以为皇上的权利就至高无上,其实他心中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呢。 哎,余成德无奈的摇了摇头。 澹台望舒不经意间看到了余成德此时无奈的面容,不禁有点疑惑道:“余成德,你唉声叹气作何?” 余成德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问,便立即微微欠了欠身,道:“奴才是瞧着皇上整日日理万机,甚是心疼啊。” 澹台望舒闻言,扯了扯嘴角,道:“没想到你个奴才还挺为朕着想的。” 余成德微微笑了笑,道:“皇上乃是大唐的皇上,是老百姓的皇上,奴才关心皇上是应该的。” 澹台望舒听闻余成德这么一拍马屁,不免苦笑起来。 好一个是大唐的皇上,好一个是全天下老百姓的皇上,可是又有谁知他心中的苦闷呢? 如今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没有办法保护,他还算什么皇上。 第四百九十章 问话 好一个是大唐的皇上,好一个是全天下老百姓的皇上,可是又有谁知他心中的苦闷呢? 如今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没有办法保护,他还算什么皇上。 澹台望舒满脸无奈,余成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为好。 想必皇上一定是想到林贵嫔的事情吧,罢了罢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上想必也是很忧愁啊。 澹台望舒想着如今半夏似乎已经对他绝透顶,那晚宠幸苏漫漫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他那个晚上也不知道是知道了,明明眼前看到的是半夏,然而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的人竟然是苏漫漫。 当时他也很惊讶,苏漫漫昨天晚上居然没有离开景德殿。 这事说来还是怪余成德那个死奴才。 明明知道朕近来对半夏的感情,他居然不知道帮他抵挡一下。 然而却让他做了这种对不起半夏的事情。 真是该死。 余成德不免心中惴惴的侍在一旁,这皇上今天是怎么了,满脸愁容的,刚才他所问的话确实让他不好回答。 他本就大唐的皇上,是全天下老百姓的皇上,难道他又说错了什么么? 承寿宫内,太后娘娘端坐在上座,时不时的叹息着。 函芝好一阵疑惑,低声问道:“太后娘娘为何叹息啊?” 太后低叹一声道:“如今算来,这林贵嫔的肚子也该快四个月了,到时候这肚子是越来越明显了,也不知道这皇上到底想出什么办法来没,哀家可是急死了。” 函芝微微欠了欠身,道:“太后娘娘若是真的担心,何不寻了奴才问问呢。” 太后娘娘似乎也觉得函芝所提的意见有点道理。 如今看来她也只有差个奴才前来问一下具体情况才是。 可是如今这皇上身边恐怕除了那余成德以外就没有其他可靠的人了。 “函芝,你且去传余成德过来。” 太后娘娘吩咐道。 函芝微微欠了欠身,点了点头,应了是。便退了下去。 而后便差遣着宫女前去请那景德殿的余成德余公公来一趟承寿宫,就说太后娘娘召见他有急事。 宫女忙点头应了是便快速去请余成德去了,不一会儿,余成德便快速来到承寿宫。 行了行礼,道:“奴才余成德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抬眼瞧了瞧他,道:“起来吧。” 余成德谢了恩,起了身,站在那里,不知道太后娘娘这么急着召见自己是所谓何事啊。 虽然一时半会皇上不会找他,但若是时间长了,那皇上肯定是要寻自己的。 “余成德,哀家问你一个事情,你可要如实回答。”太后娘娘终于是开了口问他。 余成德拱手行了一记礼,道:“太后娘娘有是什么问题尽管问奴才,奴才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后娘娘听闻他所说的话,倒是淡淡的笑了笑。 这个余成德倒是挺会讨人高兴。 “余成德,最近皇上什么情况?” 余成德听闻太后娘娘这么一问,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皇上最近什么情况,连他都不清楚,因为如今皇上想什么,他余成德都摸不透。 余成德回答不上来,也不知道如何作答,记得脸上的汗都出来了。 太后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不免有点疑惑起来。 道:“怎么,刚才可是谁还在哀家面前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怎么到了真正哀家问的时候,又没声音了?” 余成德此时只感觉自己真的冤枉啊。 他是真的不清楚皇上近日到底是怎么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近日也发现皇上似乎不对劲的样子,可是皇上具体是怎么了,奴才也不是很清楚,所请太后娘娘息怒!” 太后听闻余成德如此说来,不禁眉头微皱。 倘若连余成德都不知道,那这皇上近日里到底是在做什么? “余成德,那你可是知道,有关林贵嫔娘娘的事情?” 太后突然话锋一转,确实有点吓到了余成德。 余成德心中不免嘀咕一下,太后娘娘莫非是知道皇上和林贵嫔娘娘的事情了? 倘若真的知道了,那怎么也没采取什么措施啊? “余成德,怎么,连这个你也不知道吗?” 太后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微微有点对他不满起来。 余成德听闻太后娘娘此时说话的语气,似乎对他有点不满起来。 便快速道:“回太后娘娘,有关林贵嫔娘娘的事情,奴才倒是略知一二。” “嗯,既然知道,那就给哀家说说。” 太后娘娘脸上的表情这才微微有点缓和过来。 侍在一旁的函芝,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余成德行了行礼,道:“太后娘娘,林贵嫔娘娘如今已经怀有身孕了,皇上似乎一直在为这个事情而担忧。” 果然,她就知道皇上肯定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处理方法。 太后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余成德,那最近皇上也没有透露该怎么处理林贵嫔娘娘的事情吗?” “回太后娘娘,没有。”余成德一脸严肃的回道。 不过回头想想,皇上若真是要行动,那他余成德也未必知道啊。 而且最近似乎余成德从昨日开始似乎就没有瞧见夜来的踪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皇上派去执行秘密任务去了还是处理林贵嫔娘娘的事情了。 反正对于这些,余成德是一无所知。 “罢了,既然你似乎对这些事情也不清楚,那哀家也不便再过多的问你了,你且下去吧。” 太后娘娘想着既然余成德都不清楚,那她再接着问下去也没多大的意思了。 余成德听闻太后娘娘如此说来,便行了行礼,后退了三步,便自行退了下去。 离开承寿宫后,一路上余成德都纳闷,这太后娘娘向他打听这些事情,看来太后娘娘其实也蛮关心林贵嫔娘娘的。 或许已经知道林贵嫔娘娘怀有身孕,所以太后娘娘觉得如今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不怎么为难林贵嫔娘娘了。 想到这里,余成德心中也替林贵嫔高兴着。 如今也就只能看皇上如何处理了。 碍着苏贵妃的身份和朝中大臣们的反对,皇上和林贵嫔之间的感情似乎有点不容易啊。 想着想着,余成德就来到了景德殿。 瞧着皇上似乎还在午休,所以就便没多做打扰。 转眼间,余成德发现了林和德正一脸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 余成德不免小声呵斥道:“林和德,你个兔崽子,一脸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林和德瞧了瞧余成德,挠了挠后脑勺,傻笑道:“师傅,我这不是闲来无事,所以才想着过来找你聊聊天呗。” 余成德听闻林和德所说的话,嘴角直抽。 皇上不是吩咐他一定要好好在凉月宫观察林贵嫔娘娘的一举一动吗? 他竟然忙里偷闲,跑来这里,真是胆子肥了,就不怕被皇上发现吗? “你个傻小子,你就不怕皇上发现你来这里偷懒,到时候有你可哭的。” 余成德低声咒骂道。 林和德满脸委屈。 他这几天是一直都守在凉月宫的啊,可是最近那玉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天貌似赖在凉月宫不走了。 “师傅,你且不知道,那玉嫔娘娘最近经常在凉月宫,几乎这吃喝拉撒全都是在凉月宫,我也很无语呢。” 余成德听闻林和德如此说来,不禁扯了扯嘴角,不免也有点疑惑起来,问道:“这玉嫔娘娘且已经待在凉月宫很久了吗?” “是啊,白天陪着林贵嫔娘娘聊天,晚上居然也不走,还待在凉月宫过夜。” 你说气不气人嘛。 不过玉嫔娘娘在凉月宫跟他林和德倒是没啥关系,可是他是在替皇上打抱不平啊。 皇上最近几日都没办法去得凉月宫。 本来若是玉嫔不在的话,这娘娘和皇上早就和好了。 想到此,林和德心中不免有点不怎么待见那玉嫔娘娘了。 “你个傻小子,那这事你有跟皇上说吗?” “没有。” “那你还不跟皇上回禀,倘若皇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了凉月宫,那不是很尴尬。” 余成德轻轻的敲了敲林和德的脑袋,不禁骂道。 林和德也想去回禀皇上啊,可是他只是觉得这似乎跟林贵嫔没啥关系,所以就一直给耽搁了呗。 “师傅,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该回禀给皇上是吧?” “废话,你现在等皇上午休过后再来回禀吧,你且先去忙别的事情,别在这里晃悠了。” 余成德满脸嫌弃的说道。 他这不是没什么事情,所以才来这里找他的吗。 真是的,还没待一时片刻,他就赶他离开了。 好在皇上午休了,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他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赶紧先去别处溜达一下吧,等皇上醒了,他再来作回禀。 想到这里,林和德道:“师傅,那徒儿便先离开了,约摸着时间,皇上应该还有个把时辰的样子,那等下徒儿再来。” 余成德忙挥手,道:“去吧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了。” 林和德满脸无语,瘪了瘪嘴吧,便快速离去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神秘女人 贺雪归眼看着自己是时候该回门的日子了,可是夫君傅沉云如今有事已经离开府上好几日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回来。 盼星星盼月亮的贺雪归就因为傅沉云答应了她,说好的要陪她一起回贺府的,可是如今他些许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所以才没有时间回来了。 画烟瞧着公主殿下满脸忧愁的样子,心中甚是也有点心疼起来。 这公主殿下才嫁到兵部尚书府才几日的样子,这驸马爷就把公主一个人扔在府上自己去执行任务去了。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如今公主这才刚嫁给驸马爷,他就给驸马爷安排了极其严密的任务。 害得这几天公主殿下每天都睡也不睡不好,吃也不吃好。 “公主殿下,你且还是回屋休息休息吧,想必这驸马爷过两天就会回来了。”画烟低声劝道。 贺雪归满脸无奈,无声的叹息一声,便也就没再继续站在门外发着呆了。 “画烟,过几日便是我回门的日子了,交待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还有交待你的话,你记住了吗?” 贺雪归淡淡的问道。 画烟点点头,道:“回公主殿下,奴婢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不过公主殿下,这第一次回门驸马爷就不没去,这老爷和夫人肯定会不高兴的。” 画烟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可是不高兴又能怎么样呢,沉云他有任务要执行啊,到时候她会跟父亲和母亲解释清楚的。 想必他们二老会理解沉云的。 “你就按照我所吩咐的去做就是了,其它的就不用去管了。” 贺雪归说道。 画烟点了点头,应了是。 京城苏宅内,苏祁正左拥右抱的吃吃喝喝,百合满脸无奈。 “奴婢拜见国舅爷。” 苏祁瞧了瞧来了,不免有点惊讶。 这侍女不是他那个妹妹宫里的大宫女吗? 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祁赶紧遣退了这里的所有人。 理了理自己的衣物,笑脸相迎,道:“这不是百合姑娘吗,你怎么会?” “国舅爷,这是娘娘派我来给你的,你且一定要记得收好。” 苏祁见百合一脸严肃,心中不免有点惊慌起来。 难不成是他那个妹妹在宫里出什么事不成? 不应该啊,她如今可是独得皇上恩宠,已经是除了皇后就是她最大了。 苏祁忙接过百合递过来的信件,收在自己的衣袖当中。 便开始亲自招呼着百合。 “百合姑娘,想必你此次出来肯定幸苦了,你就先在此住下吧,到时候我再安排人送你回宫。” 百合行了行礼,道:“多谢国舅爷,不过奴婢想着越快进宫越好,我怕娘娘等着我的消息。” 苏祁连忙说道:“当然当然。” 百合住下后,苏祁看过苏漫漫写给自己的信件后,瞬间明了,他是说他最近怎么运气这么背,做什么都好像觉得不顺心,老是觉得背后有人跟踪自己似的。 原来是皇上秘密安插了人过来彻查他。 如今看来他那个贵妃妹妹真的在宫里遇到麻烦了。 让他这段时间一定要收敛行事才是。 好在他最近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除了强抢了几个民女以外,对于其它的他似乎没有做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且赶紧要安排让人把那几个女子放了才是。 想到这里苏祁便立刻吩咐了管家把前几天强抢的民女赶紧放了。 一时管家还不知所以然,不过既然大人让他放,那他就赶紧去放吧。 傅沉云其实早在几日前也发现了苏祁的这些勾当,只是碍于身份没有明着去阻止他,只是想着到了晚上悄悄的把那几名女子救起来才是。 可是今日却见他竟然主动把那几名女子给放了。 还真是有点奇怪。 “傅大人,属下发现那苏祁已经把前几日所抓的五名女子全部安全的放了。” 傅沉云闻言,坐在桌前,一脸沉稳的喝着茶盏,听下属这么一报,他确实也有点惊讶。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属下暂时且没有查到是什么原因,不过属下发现今日有一名可疑的女子蒙着面容进了国舅府。” 可疑的女子蒙着面?进了国舅府? 傅沉云越听越感觉这件事情有点奇怪了。 “去好好的查一查这名女子到底是谁,来国舅府做什么?” 属下领命后,便快速退了下去。 还真是奇怪,这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女子。 傅沉云不免觉得这个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着。 如今皇上也已经三番两次的传他回宫复命去了,可是如今事情还没有眉目,他这样回去也不好啊。 也不知道雪归怎么样了,这才刚成亲不久,他就让她独守空房,心中确实不是滋味。 好在她善解人意,大方识体。 他才放心出来这么多天。 对了,傅沉云似乎想起还有两日便是雪归回门的日子了。 他记得他当时有答应过她,一定会陪她一起回贺府的。 如今他远在外面,看来对她的承诺不能实言了。 傅沉云想到这里,甚是苦闷。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不想放弃追查。 如今刚有点起色。他一定要彻底追查才是。 苏祁安排了人放了那几名女子之后,便有些事情不明白,便找到百合。 “百合姑娘,你睡了吗?”苏祁敲了敲百合所住的房间的门,低声问道。 百合一脸戒备,听着是国舅爷,便也放下心来。 随后便起身来到门前,打开门,道:“国舅爷找百合所谓何事?” “进去再说吧,最近之外面似乎都有人在暗中跟踪于我,我怕到时候会连累你。” 百合连忙点头。 让苏祁进得房间来。 苏祁坐了下来后,满脸愁容。 问道:“百合姑娘,是不是贵妃娘娘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 百合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低叹一声,道:“如今那林贵嫔已经重新获得皇上的恩宠了,但是皇上有碍于贵妃娘娘的身份,所以不敢明着宠爱林贵嫔,不过娘娘信中应该有提及让你这段时间务必要小心行事吧?” 苏祁忙点头,道:“是的,贵妃娘娘信中提到皇上想通过我来牵制贵妃娘娘,所以让我小心。” 果然,百合猜的没错,要不然娘娘怎么可能会让她这么着急着亲自跑一趟呢。 “恩,那国舅爷务必要按照娘娘所说的去做。” 百合一脸严肃的说道。 苏祁当然知道了,这漫漫进宫这么久,除了被封为贵妃的时候他进得皇宫见过她一次,他俩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如今她却突然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让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出宫前来送信,想必事情已经发展到他不可想像的地步了。 苏祁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点心慌起来。 “百合,那贵妃娘娘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放心吧,国舅爷,娘娘的身份毕竟在那里,皇上是不可能就那样轻易的就撤掉她的地位的,再说了,倘若真的要对娘娘怎么样,那也得必须经过朝中的大臣们一致决定才是。” 听闻百合这么一说,苏祁心里这才微微的放松了下来。 “我知道了,不过百合姑娘,这几日你且不要出门了,若是有什么事就吩咐你身边的那个小兰子吧,她是我的人,是不会走漏风声的。” 百合点点头。 “好。” “不过,我也不会待多久,国舅爷明日的时候再帮百合安排一下,百合且该回宫了。” 苏祁瞧了瞧她,点点头道:“好的,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百合姑娘你且休息吧。” 百合行了行礼点点头。 苏祁离开后,百合心中听闻苏祁如此说来,似乎觉得自己应该快点离开这里才是,免得夜长梦多。 好在国舅爷已经答应为自己安排明日回宫的事宜。 不过百合今晚怎么也睡不着似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心。 想必娘娘这几日肯定一直在等待着她的消息了。 如今她也想尽快赶紧回到宫里。 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反正自己心里一直觉得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要出什么事情。 罢了,不想那么多了,还是赶紧睡吧。 明天好赶紧回宫。 希望明天能平安到达宫中。 想着想着,百合便也经不过困意,便睡着了。 傅沉去派去的人经过好一番打探,似乎那个苏祁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这次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 一点消息都没有。 罢了,他就不相信那个神秘的女子不出苏府。 只要她一出来,他便派人跟踪她身后,看看她到底是谁。 第二天天还没亮,百合因为始终都不放心,所以觉得还是趁四更时间回宫才妥当点。 所以便急急忙忙的找到苏祁商量着,让他赶紧派人送她回宫。 苏祁听闻她的想法,便也很快认同了她的想法。 所以便快速的安排了几名身手还算可以的手下秘密护送着百合进了宫。 下人回禀百合安全抵达皇宫中时,苏祁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第四百九十二章 失误 回到宫里的百合,终于也是放下心来,好在没被任何人发现。 要不然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呢。 玉清宫中,苏漫漫以拳支额,娇媚的脸庞上泛着丝丝缕缕的笑意,一双眼眸中却含了些轻视和蔑然来,玫瑰跪在脚踏上,为她轻轻地锤着腿。 想来这百合也已经离开宫中有些时日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把那封信送到哥哥的手里没有。 苏漫漫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随后便听到殿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玫瑰瞧了瞧正闭目养神的苏漫漫微微露出一丝丝不悦的表情来。 想必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奴婢如此惊慌的又要把娘娘给惹生气了。 玫瑰正一脸幸灾乐祸时,却见抬脚进来的是百合。 她怎么回来了? “奴婢给娘娘请安。” 百合一阵火急火燎的表情匆匆忙忙给苏漫漫行了行礼。 “百合,你回来了?”苏漫漫一脸惊讶。 百合忙欠身行礼。 苏漫漫瞧了瞧殿内其它的宫人们,便快速遣退了她们。 然后便问百合。 “百合,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瞧了瞧娘娘的神情似乎也有点紧张起来。 百合微微欠身,上前低声道:“娘娘放心吧,娘娘交给奴婢的信件,奴婢已经把它安全的给了国舅爷手里了,而且国舅爷也说他那几天确实也发现了不对劲,所以他也一直在小心行事呢。” 苏漫漫听闻百合如此说来,心中这才放下心来。 点了点头,道:“好在国舅爷还算灵活,如若不然的话,可真的就要出大事情了。” 百合自然是知道苏漫漫所说的大事情是什么事情了。 毕竟她跟了娘娘这么久,她还是比较清楚娘娘这些年来其实也有多么的不容易。 “娘娘别急,如今国舅爷也已经知道大概的事情了,他也知道要小心行事了,所以娘娘还是放宽心吧。”百合低声劝道。 苏漫漫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免想到皇上竟然为了那个林半夏要算计她。 不免觉得内心受到很大的创伤与委屈。 曾经她把他当作自己生命中的依赖时,如今他却想把她给推出去。 苏漫漫想到这里,内心真是无比的难受。 百合瞧了瞧此时的娘娘,心中也甚是有点难受起来。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漫漫说着便低叹一声,往内殿走去。 百合行了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出了殿门,百合这一路奔波,瞧着娘娘进得内殿后,便也打算进外殿休息一下。 然而却撞见了玫瑰。 玫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百合急忙轻声叫道:“玫瑰,玫瑰……” 玫瑰并不停步,径直地向前走着,百合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跟上了她,拉过她的手肘,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我这几天不在,你怎么样啊?” 玫瑰被她一拽,不得不停住了步伐,面色极为难看地望着她不语,百合细瞧了瞧她的面容,语气试探地道:“难不成我这几日不在,娘娘又为难你了?” 玫瑰心中厌烦极了她,气性也被激发出来,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如今你可是风光了,在娘娘面前只作好人,还说什么会帮我,你倒是帮我哪里了?” 百合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不免有点觉得自己委屈起来,她哪里没有帮她了,有关凉月宫的眼线事情,她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吗,难道这个事情还不算帮她吗? 继而满脸无奈道:“玫瑰,你我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却要为这些事情来争个你高我低吗,我的不就是你的,你何必总要为这些跟姐姐置气呢?” 玫瑰听她说这个,不由得气性更大,眼眶也有些泛红,道:“我与你置什么气?你从小就得别人偏爱,说你聪明,机灵,我有什么资格跟你置气?” 百合听了她这话,也是委屈了些,语气也有些上扬道:“你我都是奴婢,我的不便是你的,你同我计较这些,可是没有把我当姐妹了?” “我把你当姐妹,你可把我放在心里了?”玫瑰气哼哼地道。 “我怎么没把你放在心里?我们一同跟着娘娘,求得恩宠都不是娘娘给的,给我的给你的又有什么区别?你跟我说这些,却是哪件事不是我替你维护的了?”百合着了恼,很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这般别扭。 玫瑰冷眼看她,“娘娘宠爱你,给了你荣宠,若是长久在这宫里,你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若是过些年放了出去,也有娘娘为你做主指婚,哪里还有我的好处?” 百合气道:“娘娘赏的东西,我是没有给你还是怎么?你倒与我这么见外,还说这些伤人的话,若是我得了恩宠,我会不想着你,不为你打算?你从小就没个心思,凡事都得我去想,你以为我是容易的么?” 玫瑰自觉她是心眼里看不起她了,更是恼恨,“日后不要你为我想了还不成?以前是你辛苦了!”说罢,拂袖便走。 百合站在当地,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却不知怎么同她解开这个心结了,只是默默流下眼泪来,站在那处流了好一会儿子眼泪,如今她还是不能够理解她,在这如此复杂的皇宫当中,玫瑰还真天真的以为只要能在主子面前抢得功劳,便一定会飞黄腾达起来。 百合心中不免开始替玫瑰担忧起来。 片刻之后,百合约摸着娘娘应该也差不多该用晚膳了。 这才慌忙擦干了眼泪,整理了妆容,进殿去了。 百合瞧得苏漫漫似乎已经从内殿出来,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便上前低声问道:“娘娘,是否可以该上晚膳了?” 苏漫漫微微睁开眼眸,思忖了一会儿了,点点头道:“也好。” 百合得到苏漫漫的允许后,便开始吩咐着其它的宫女们准备着晚膳。 晚膳过后,苏漫漫便由着百合陪同在院子里散了会步,些许是有些乏累。 百合便开始替她打了些热水,苏漫漫沐浴过后,瞧着百合一个人在铺着床,便不由的问了起来:“百合,怎么就一个人,玫瑰呢?” 百合动作一顿,却怕她看出异样,忙道:“玫瑰去看宫外的灯盏了,这天干物燥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苏漫漫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瞧着自己的指甲,自顾自摆弄。 百合铺好了床,笑道:“床铺好了,娘娘歇息吧。” 苏漫漫起身,往榻上而去,自睡了。 百合守了些时候,见她睡了熟,才唤来守夜的小宫女,在殿中看护着,自己去厢房中休息了。 到了房间,已是灯火俱暗,玫瑰已然收拾好了,躺在了床上,心中更是委屈一酸,这以往若是玫瑰侍候得晚,自己必然是点了烛火,等着她回来的,如今见她这番模样,心里却难受得紧,摸着黑收拾了,躺在榻上,委屈得望着窗外的月色,难受了半晌,到了子夜,才是熬不住睡着了。 傅沉云得知自己的属下来报,说那个神秘女子已经离开了苏府,然而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却不知道。 傅沉云听闻他如此说来,脸上不禁露出怒色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早就吩咐过你,一定要查清楚那个女人的来历吗?” 男子自知自己做错了事,便负荆请罪,道:“大人,是属下一时大意了,才让他们钻了空子,请大人责罚。” 傅沉云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的属下竟然还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简直是太让自己失望了。 “罢了,你自行请罪去吧,这种低级的错误都没能犯,自己去好好想想。” 男子接受处罚后便自行退了下去。 傅沉云本想着此次倘若能查出个有利的信息,至少他可以马上回宫回禀给皇上,然后再回府见雪归。 陪她一同去贺府。 如今看来这些都只能是他空想而已了。 接连几天都没有查到苏祁大的犯罪证据,这应该不足于会连带着家人一并处罚吧。 傅沉云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太过于失败了。 到了回门的这一日,贺雪归本想着或许画烟说的对,沉云这两天会回来。 可是她一等就等了七天,他还是没有回来。 心情不免有点失落起来。 “画烟,把东西都放进马车里,咱们回贺府吧。” 画烟瞧着一脸忧伤的公主殿下,心中不免有点替她委屈起来。 这个驸马爷居然没有回来。 真是太令公主失望了。 画烟点点头,忙拿着已经整理好的行礼和包裹在家丁的帮助下全部装上了马车。 贺雪归坐上马车后,便还不忘频频看向远处,心中很是希望傅沉云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是然而她的希望越大,反而失望越大,贺雪归无声的叹息了一声,随后便放下了帘子。 画烟瞧了瞧她,自知她心中的想法,便低声说道:“公主殿下,此番回府了,要不然就多住几天吧,或许老夫人想念公主殿下的紧呢。” 第四百九十三章 莫名出现 庆和宫内,正半躺在软玉榻之上的婉妃听闻红笺的回禀,心中不免有点觉得不可思议起来,前些日子红笺还说这玉清宫的百合突然消失,如今她又回来了,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倒挺让她觉得很是好奇起来。 她还本想着借助父亲的力量彻查一番这苏漫漫到底在计划什么阴谋呢。 谁知她竟然无缘无故的消失一段时间后,又无缘无故的出现在玉清了,还真是让人不得不觉得甚是奇怪。 可是这宫女私自出宫的话,若是被发现了,不就会被刑律司的人抓紧去盘问吗? 可惜她是没有任何证据正证明这百合是出宫了的。 如今她都已经回宫了,那她现如今还有去调查的必要吗? 不,她如今的最大的事情是怎么对付那个林贵嫔。 暂时且可放下与玉清宫的旧怨。 婉妃已经想好了主意了,这次定要让林半夏那肚子里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小产便是。只要她稍微点醒一下这后宫当中任何一个妃子,这林贵嫔势必会被那些妃子们给…… 想到这里,婉妃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来。 “娘娘,晚膳准备好了,你且可以用了。”红笺欠身行礼,低声说道。 婉妃这才从软玉榻之上起身下来。 红笺跟随其后,侍在一旁。 “这是什么?”婉妃瞧了瞧面前的那道白嫩鲜虾问道。 红笺欠身行礼,回道:“回娘娘的话,这道菜名为龙井虾仁,是配以龙井茶的嫩芽烹制而成的虾仁,虾仁玉白,鲜嫩;芽叶碧绿,清香,色泽雅丽,滋味独特,食后清口开胃,回味无穷,在杭菜中堪称一绝。“龙井虾仁”选用活大河虾,配以清明节前后的龙井新茶烹制,虾仁肉白、鲜嫩龙井虾仁,茶叶碧绿、清香,色泽雅丽,滋味独特,是一道传统风味突出的名菜。” 红笺继而又说道:“娘娘,你可别小瞧了这道菜,这道菜的步骤可多了,听闻咱御厨所说,完成这道菜必须得七步,菜品选材精细,茶叶用清明前后的龙井新茶,味道清香甘美,口感鲜嫩,不涩不苦;虾仁来自河虾,细嫩爽滑,鲜香适口,虾肉不糟,略有咬劲。用猪油滑炒,荤而不腻。成菜后,有菜形雅、虾仁嫩、茶叶香的特点。菜形雅致,颜色清淡,虾仁玉白,茶叶碧绿,芡汁清亮,食后清口开胃,回味无穷。” 婉妃倒似乎听着红笺这么一解释后,便不免想尝尝这道菜到底味道怎么样。 红笺拿起桌上的公筷替婉妃夹了少许龙井虾仁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道:“娘娘,你且先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奴婢再与你慢慢叙说这道菜其实还有一个典故呢。”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一说,心中也不免有点好奇起来。 尝了尝,频频点头称赞道:“恩,确实是细嫩爽滑,鲜香适口,非常好吃。” 随后又问道:“对了,红笺,你不是说这菜还有一个典故吗,说来听听。”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道:“相传有一年清明,乾隆下江南微服私访,曾在龙井附近的一个村姑家避雨,喝了她家的龙井新茶后感觉甚好。雨过天晴,讨得一包茶叶离去。日暮时来到一家小店,点了道清炒虾仁,然后拿出茶叶让店小二泡来喝。不想,掏茶叶包时被店小二无意中瞥见便衣底下的龙袍一角,急忙报告正在炒菜的店主,店主听了一惊,竟把小二刚刚递过来的那包茶叶当成葱花撒进锅里,慌慌张张端了出来。不想乾隆还没吃菜,已闻到那独特的香气,眼前一亮,夹上一筷子入口,呀!甘香弥沦于齿颊,太和之气萦绕两腮,真是无味之至味呀!连连称赞:“好菜!好菜!龙井虾仁!”从此名扬天下。” “没想到一道小小的菜品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说,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婉妃微微笑了笑道。 红笺也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娘娘,你且尝尝这道,这道可是御厨新制的一道菜。” 听闻红笺这么一说,婉妃便仔细瞧了瞧她所指的那道菜。 “这道菜唤何名啊?” 红笺欠身行礼,解释道:“这道菜据御厨的师傅所说叫清炖蟹粉狮子头,它属于淮扬菜系,狮子头肥嫩异常,蟹粉鲜香,青菜酥烂清口,食后清香满口,齿颊留香。同时具有补虚养身调理、气血双补调理、健脾开胃调理、营养不良调理之功效。娘娘,你且尝尝如何?” 红笺边说边替婉妃舀了少许这清炖蟹粉狮子头汤,递给了她。 婉妃用手轻轻的在鼻间扇了扇,这味道确实很清香。 便慢慢的拿起玉质汤匙舀了一小汤匙放进嘴里,频频点头夸赞道:“恩,肥嫩异常,蟹粉鲜香,青菜酥烂清口,须用调羹舀食,食后清香满口,齿颊留香,令人久久不能忘怀。确实也很不错。” 红笺瞧着娘娘此时心情似乎大好,便也来了兴致,继续说道:“娘娘,其实这道菜品相传也有一个典故。” “是吗,那你倒是与本宫慢慢说来。”婉妃放下碗筷,微微笑了笑说道。 红笺淡笑,解释道:“相传已有近千年历史。所谓“狮子头”,用扬州话说即是大肉。如果用北京方话说,即是大肉丸子。因为大肉烹制成熟后,表面一层的肥肉末已大体溶化或半溶化,而瘦肉末则相对显得凸起,恍惚给人以毛毛糙糙之感。于是,富有幽默感的人便称之为“狮子头”了。据《资治通鉴》记载,在一千多年前,隋炀帝带着嫔妃、随从,乘着龙舟和四艘船只沿河南下时,“所过州县,五百里内皆令献食。一州至百舆,极水陆珍奇。”扬州所献的“珍奇”食馔中,已有“狮子头”。不过当时称为“葵花大肉”。在隋炀帝下扬州看琼花时,这品菜已很出名了。 清嘉庆年间人林兰痴《邗江三百吟》中记载:“肉以细切粗为丸,用荤素油煎成葵黄色。俗云葵花肉丸。”并赞曰:“宾厨缕切已频频,因此葵花放手新。饱腹也应思向日,纷纷肉食尔何人”。” “红笺,没想到你懂的还挺多的。”婉妃今日倒是对红笺有点刮目相看了。 红笺听闻娘娘如此夸赞她,心中甚是喜不自禁。 “多谢娘娘夸奖,奴婢其实也是听闻那些御厨师傅们所说的。”红笺解释道。 婉妃闻言,不禁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原来如此!” 晚膳过后,婉妃似乎因为今天菜色新奇,所以不免有点多吃了点。 如今只觉得肚子有点胀胀的。 “红笺,你陪本宫在院子里散散步吧。” 红笺忙上前搀扶着她,应了是,低声问道:“娘娘可是晚膳没吃好?” 婉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可能是因为今天的菜色新奇,所以不免吃多了点。” “那娘娘,你这没事吧?”红笺不免有点担忧起来,该不会是积食了吧? “没事,散散步应该就会没事了。” 婉妃似乎挺清楚自己的身子情况。 红笺听闻娘娘如此说来,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了。 良久过后,婉妃便似乎想起什么来。 “红笺,最近这凉月宫可是有什么消息没有?” 红笺身子微微一征,连忙道:“回娘娘,奴婢问过咱们在凉月宫的人了,说暂时没有,只是疑惑的是那玉嫔娘娘似乎还在凉月宫,没有回到自己的依兰殿。” 婉妃脸色凝重,这玉嫔居然还在凉月宫。 如今看来这玉嫔似乎跟林贵嫔的关系非同一般呢。 看来她还是得仔细的让人去查探一番才是。 想到这里,婉妃便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既然玉嫔和林贵嫔如此要好,那倘若她从玉嫔下手的话,那那个林贵嫔铁定是会想办法救她的吧。 不过她得先让人好好查一查这玉嫔到底想做什么。 “红笺,这样吧,你让人也同时盯着玉嫔,如果可以的话,你且再安排一个咱们的人在依兰殿,我要知道她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红笺矮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行了,本宫也有些乏累了,扶我进去吧。” 红笺便点头应了是,扶着婉妃往殿内走去,铺好了床,笑了笑道:“娘娘,床铺好了,你且可以歇息了。” 婉妃起身,往榻上而去,自睡了。 红笺守了些时候,见她睡了熟,才唤来守夜的小宫女,在殿中看护着,自己去厢房中休息了。 到了房间,便打了些洗脸水,简单的洗漱一番后,便也躺在了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思忖了半响,心中甚是有点思虑,想着如今的娘娘似乎已经变得连她都摸不透了,或许是因为这后宫之中明争暗斗所影响了吧,在这后宫之中,如若想大富大贵,必要时肯定是需要使用一些手段的,想来娘娘一直与世无争的样子,如今也开始变得急功近利,想求得皇上的青睐,所以才性格大变吧。到了子夜,才是熬不住睡着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回门 虽然贺雪归已经嫁给了傅沉云,可是贺夫人始终还是为她保留了她之前的房间,每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吩咐下人们仔细打扫着,始终还保留着之前贺雪归未出阁时的模样。 今天就是贺雪归回门的日子了,贺夫人更加的多次嘱托着下人们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打扫才是。 雪归今天就要回家来了,贺夫人心中甚是激动,几乎是一大早起了个早,吩咐了一切事宜后,便由着自己的丫鬟陪同之下一起在贺府门外翘首以盼着贺雪归的到来。 侍在她身旁的巧儿瞧着一脸心急的老夫人,不免有点微微的笑了笑,道:“老夫人,如今小姐已成为兵部尚书的夫人了,奴婢怎么瞧着老夫人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模样呢?” 贺夫人一听巧儿如此问,便低声叹息了一下,道:“我并不是说傅姑爷不好,只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傅姑爷家中除了他一人,似乎并没有其它的亲人,倘若那傅姑爷要出去执行个什么任务时,那傅府就只剩下雪归一个人了。” 原来老夫人在担心的是这个啊。 “老夫人,你且不必担心这些了,小姐如今的位份也不比从前了,她若是一个人闷得慌,她不是可以进宫陪陪太后娘娘吗?” 巧儿伺候老夫人的时间也不短了,自打小姐被封为安宁公主后,就独得太后娘娘特别的恩宠,就连老夫人这个亲娘见小姐的时候还不如太后见的多呢。 听闻巧儿如此说来,贺夫人也是一脸淡然,如今木已成舟,她再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了。 今日可是雪归回门的日子,她不应该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才对。 “巧儿,小姐喜欢吃的用的,全部都准备妥当了吧?”贺夫人再次确认。 巧儿微微欠了欠身,笑了笑点点头,道:“夫人,你就放心吧,这些个奴婢已经早就安排妥当了。” “老爷呢,老爷怎么还没有出来?” 贺夫人转眼往屋里瞧了瞧,问道。 巧儿淡然一笑,道:“老夫人,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老爷马上就出来。” 贺敬之一大早就被贺夫人拉着要他起来,说是雪归和驸马回门的日子。 贺敬之先前虽然对这门婚事不是很满意,但是既然是雪归选择的,那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一番洗漱过后,贺敬之在下人们的拥簇之下来得了府外。 贺夫人此时瞧见了他终于是来了,不免有点小小的抱怨道:“老爷,你怎么现在才来,若是女儿已经来了,你要是这么晚出来迎接,不是……” 贺敬之知道如今女儿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她现在是安宁公主了,以礼数而言,他就是臣子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贺敬之也不愿听她再多唠叨,便忙摆手道。 贺夫人瞧着他如此说来,便也没再多说。 贺府外今日可算是热闹了,今日可是公主殿下回门的日子。 片刻之后,终于是把贺雪归给盼回来了。 画烟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便老远就瞧见了府外的老爷和老夫人们。 不禁有点激动起来,道:“公主殿下,你快看,咱们到了,老爷和老夫人都在等着咱们呢。” 贺雪归闻言,便也透过帘子瞧了瞧。 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 有见到双亲的亲切和喜悦感,有没有沉云陪同的失落感。 这几种滋味夹杂在一起,还真是说不出什么感觉。 罢了,既然都已经到家门口了,再怎么样,她也要让两人老人高兴才是。 怎么可能因为她个人情绪而影响了两位老人的心情呢。 “老爷,你看,那是不是咱们女儿的车撵啊?”贺夫人一脸激动不已,问向身旁的贺敬之。 贺敬之倒是表现的一脸平静,不过这内心啊还是极其的兴奋的。 听闻贺夫人这么一问,他倒是快步上前迎了上去。 贺雪归在下人们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满脸笑意盈盈的走到两位双亲的面前,福了福身,行了行礼,道:“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贺夫人氤氲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忙扶起贺雪归,拉起她的手,道:“女儿啊,快快随母亲进屋。” 贺敬之偷偷的也摸了把泪,便一脸温和的笑了笑跟在她们母女后面进了府内。 贺夫人拉着贺雪归坐下,下人便开始看了茶,随后屋内也就留下了画烟和巧儿两人伺候着。 “雪归啊,娘亲怎么瞧着你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啊?” 贺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贺雪归,脸上满是心疼。 贺雪归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母亲,女儿过得很好,你且是看错了。” 贺夫人听闻雪归如此说来,便看了看坐在上座的贺敬之。 贺敬之干咳了几下,便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吹散着茶水上面的浮叶,然后慢慢的喝了起来。 “雪归,这,沉云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早在之前雪归下马车的时候,他们就想问了,可是碍于那么多下人在此,也不便多问。 所以,贺夫人这才问起傅沉云怎么也没跟她一起回来。 贺雪归心中一凛,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随后,微微笑了笑,道:“娘亲,沉云接到了皇上加派的秘密任务,所以他没有时间,不过,女儿来了不是一样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头一次自己的妻子回门,作为丈夫的怎么可能不陪同呢? 贺夫人这心里始终对这个女婿有点指责的。 “雪归啊,这女子出嫁后头一次回门,作为丈夫的是必须要陪同的。” 贺雪归当然知道母亲是过来人,肯定会比较看重这一点。 可是如今沉云已经出去外面快半个月了。 她也很无奈。 贺敬之放下手中的茶盏,悠悠道:“你个妇道人家想到的都是那些繁文缛节,这皇上指派给驸马爷的秘密任务,难道他还敢抗旨不尊吗?” 贺敬之似乎有点为傅沉云打抱不平。 “我……”贺夫人被他这么一说,心中甚是苦闷,她这不是怕女儿受委屈吗? 贺雪归见状,忙笑了笑道:“母亲,女儿知道你是怕女儿受委屈,可是父亲说的对,做为臣子的,既然皇上下了命令,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任务,所以啊,你就别生沉云的气了哈。” 贺夫人听闻雪归如此说来,心中倒也没有再生傅沉云的气。 “好了,我哪里是生他的气啊,不说他了,咱们聊点别的,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咱们母女俩啊,好好叙叙才是。” 贺雪归闻言,笑了笑点点头。 或许是有些日子没见,贺夫人一直拉着贺雪归在自己的厢房里聊了好一会儿,临近晚膳的时候,她们才出来。 “雪归啊,这可都是你爱吃的,你且多吃点。” 贺夫人满脸笑容的指着桌上的几十道菜品道。 贺雪归闻言,也笑了笑点点头,道:“谢谢母亲,谢谢父亲。” “自家人怎么这么还谢上了,来来来,这个糖醋排骨,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你多吃点。” 贺夫人边说边夹起一根排骨往贺雪归的碟子当中放。 贺雪归笑了笑,忙拿起桌上的筷子,吃了起来。 “嗯,你们也吃,别光看着我吃啊。” 贺雪归瞧着自己的母亲满脸笑容的一直看着自己,心中也甚是有点觉得对不住两位老人。 确实此次回门的话,沉云若是一起来的话,那他们或许会更加的高兴。 贺夫人忙点头,道:“恩恩,我们也吃。” “雪儿,还有这个,也是你最吃的,清蒸鲈鱼。” 贺夫人一心想着把桌上最好的菜都夹给贺雪归,似乎只要看着她吃好,她这心里就特别的高兴。 贺敬之瞧着娘俩,嘴角也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来。 见自己的母亲一直为自己夹菜,贺雪归突然心中不是滋味。 做母亲的始终是怕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受半点委屈。 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于自己的儿女。 她知道,其实自己的父亲也是一样,他虽然从来不表达于嘴上,但贺雪归心中有数,他们都只不过是想她能过得幸福。 贺雪归放下碗筷,淡淡的笑了笑,道:“母亲,你别再为我夹菜了,你也吃点。” 随后贺雪归拿起筷子为他们夹菜。 “母亲,来,多吃点。” “父亲,你也多吃点。” 贺敬之抬眼瞧了瞧自己的女儿,心中倍感欣慰,雪归这孩子向来懂事,所以他一点也不需要为她操心。 所以贺敬之向来都已她为荣。 贺夫人一脸温和的笑了笑点点头,随后便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晚膳过后,贺夫人同样拉着贺雪归聊了很久。 “雪儿啊,你且先休息吧,这天色也很晚了,咱娘俩儿啊,明儿个再聊。” 贺雪归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送走了自己的母亲后,贺雪归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便上了床,可是久久不能入睡。 翻来覆去的,心中甚是担忧。 也不知道沉云怎么样了,都出去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给她来个信,害得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的,甚是担忧。 第五百九十五章 打发无聊的时光罢了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念他的心始终如一。 沉云,你快回来。 慢慢的这困意袭来,贺雪归也始终是支撑不住这倦意,最后便沉沉睡去。 凉月宫内,郁瑾嫣已经在这待了有几天时间了。 林半夏倒也觉得没什么,因为反正她平时里也闲的无聊,这几日有玉嫔陪伴,甚是热闹。 白芷见自家娘娘心情好了,自己的心情自然也跟着好了起来。 “林姐姐,锦嫣给你讲个笑话怎么样?” 郁瑾嫣眨巴着眼睛,脑袋里不知想出个什么有趣的事情来,便立即对着林半夏说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好啊。” 林半夏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听听玉嫔要说的是何笑话。 玉嫔便直了直身子,干咳了几下,一幅正经模样,让林半夏瞧了甚是有点觉得想笑。 “有个人在山上口渴难忍,去一农夫家讨水,农夫说家里没有半点水,这个人只好下山去,等走到半山腰,听见农夫在山顶喊他,回头一瞧,农夫手里举着一个水罐,便又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他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心想这下有水喝了,谁知,农夫把水罐底朝天,口朝下,说道:你走后,我想你肯定说我骗你,不信你看,确实没水,不骗你吧。” 玉嫔说完,瞧了瞧林半夏和白芷。 林半夏噗嗤一声笑道:“这讨水的人些许肯定要被这个农夫给气死了,本来就已经又累又渴的,结果被农夫这么一叫,他铁定杀人的心都有。” 侍在一旁的白芷也抿嘴直笑。 玉嫔也大笑道:“可不是吗,笑死我了。” “还有呢,你们别急哈,我还有好多呢,听着哈。” 玉嫔继而又说道。 林半夏和白芷满脸笑容的听着她继续道来。 “古时有一个小国,因战事频频导致国库不支,皇帝慌忙叫来朝中的一个大臣,命其将自己的家产充公,以做军费。大臣不愿却也不敢抗命,只怯怯问了一句:”朝中大臣那么多,为何是我?”皇帝走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因为爱卿,不会轻易悲伤……”” 白芷听闻玉嫔说完,似乎有点不理解。 随后便问道:“玉嫔娘娘,这最后是什么意思啊?” 玉嫔已经快笑的断气了。 听闻白芷的疑惑,便开始向她解释道:“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大臣: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听着玉嫔如此说来,白芷还是一脸蒙圈。 算了算了,还是接着听下一个吧。 “玉嫔娘娘,你讲些简单的来听听,白芷比较笨拙,有些太冷的笑话听不明白。” 玉嫔闻言,笑了笑,道:“好好好,你且听着哈。” “牛魔王大限已到,红孩儿和铁扇公主陪在床前, 牛魔王:“我死后,不要土葬,仇家太多,我怕被扒出来鞭尸;也不要水葬,我老牛最怕水;更不要悬棺葬,我在山洞住够了……” 说完,老牛闭上了眼睛 铁扇公主转过头对红孩儿说:“你爹已经去了,孩儿到后山寻些柴来!” 红孩儿兴奋的问:“娘亲,要不要烧烤炉和孜然粉?” 铁扇公主:“……”” 白芷听完,不禁一脸惊讶道:“这红孩儿是要把自己的父亲烤来吃啊。” 玉嫔抬眼瞧了瞧她,憋住笑意,道:“可不是吗,不过这个听起来好像有点恶心,不说这种的了,讲一些其它的。” 白芷闻言连忙点头。 “要不然这样吧,林姐姐,咱们来对对联,怎么样?” 林半夏听闻玉嫔这么建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好啊。” 林半夏点点头道。 “那白芷,你来帮我们计数,看谁输谁赢哈,输的人可就受惩罚咯。” 玉嫔贼贼的笑了笑说道。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也淡淡的笑了笑。 “那,林姐姐,我开始了。” 林半夏点头。 “回忆去岁,饥荒五、六、七月间,柴米尽焦枯,贫无一寸铁,赊不得,欠不得,虽有近亲远戚,谁肯雪中送炭。林姐姐,该你了。” 玉嫔说完便看向林半夏,笑了笑道。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后,便悠悠开口道:“侥幸今年,科举头、二、三场内,文章皆合适,中了五经魁,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张三李四,都来锦上添花。” 玉嫔听闻林半夏说完,一脸惊讶,嘴吧张的差点磕到地上了。 “林姐姐,不错啊,那接着来。” “图画里龙不吟虎不哮,小小书童可笑可笑。” 玉嫔扯了扯嘴角看向林半夏,挥了挥手。 林半夏嘴角也露出一抹弧度。 “棋盘上车无轮马无缰,叫声将军提防提防。” 玉嫔想着看来这些都难不倒林姐姐,她得想个更难的才是。 思忖良久过后,便继而又道:“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 这个确实有点难倒了林半夏,侍在一旁的白芷瞧着玉嫔一脸兴奋的模样,心中甚是替自家娘娘担忧起来。 不过对于娘娘的才华横溢,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信心的。 哼,玉嫔娘娘你可别得意,我家娘娘这是故意分散你的注意力呢。 等着瞧好了,我家娘娘肯定会对出惊人的句子的。 随后,林半夏脸上露出淡淡的浅笑来,道:“过南平,卖蓝瓶,蓝瓶得南平,难得蓝瓶。” “哇,林姐姐,看来我要输了。” 玉嫔努了努嘴,一脸委屈道。 林半夏笑着看了看她,道:“那这次要不我出个上联,你对下联,怎么样?” 玉嫔听着这貌似有点意思,随后便快速的点点头道:“好啊好啊。”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后,便轻启薄唇,淡淡的说道:“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玉嫔一听这么长的上联,顿时傻眼了。 这这这个似乎有点难倒她了。 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后,半天才想出一个下联来,不过这心中倒还是疑惑着这下联到底对还不对呢。 瞧着她一脸凝重的模样,白芷心中甚是兴奋,哼,这局肯定是娘娘赢了。 “我有了,我知道了,淡水湾,苦农民,戴凉笠,弯酸腰,顶辣日,流咸汗,砍甜蔗,养妻教子育儿孙。对不对,林姐姐,对不对?” 玉嫔一脸兴奋的拉起林半夏的手急切的问道。 林半夏被她晃悠的差点晕了过去。 “对对对,玉嫔妹妹果然聪明。” “哈哈,我就知道,林姐姐,你接着出上联。” 玉嫔似乎来了兴致,一直央着林半夏出上联。 林半夏摇了摇头,笑了笑,道:“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 这个貌似真有点难倒玉嫔了。 她可是花了好久时间,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是想出来了。 一脸的喜不自禁,道:“可人何当来,千里重意若,永言咏黄鹤,士心志未已。” 林半夏正要夸赞玉嫔一番时,白芷却抢先替林半夏一脸的打抱不平道:“玉嫔娘娘,下道可是要限制时间了,你这想了半天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呢。” 玉嫔闻言,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好吧,那你说怎么限制时间?” 白芷思忖了一会儿,顿时喜上眉梢道:“不如这样吧,出得上联后,给对下联的人最多时间规定为半刻时辰之类,若是答不上来,那可就判对下联的人输了,两位娘娘觉得如何?” 林半夏倒是觉得无所谓,随后便看向了玉嫔。 玉嫔一脸尴尬,刚刚林姐姐只不过是出了两道上联罢了,就已经把她给难住了。 接下来估摸着她肯定也要耗费好长时间才能答得上来。 可是白芷这个规则也不无道理啊,以防止她们耗费太长的时间,然后影响继续比赛。 白芷一直看着玉嫔,等她的答复。 思忖良久后,玉嫔似乎豁出去一般,无声的叹息一声,道:“好,那就每人半刻时辰,若是过了时辰,就判谁输。” 白芷满脸笑容,心中不免腹绯道,嘿,你个小样,等下看我家娘娘怎么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那规则已经说好了,接下来就是该怎么处罚的问题了,两位娘娘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白芷继而又问道。 玉嫔想着这处罚吧,也不能太过于认真了,毕竟她们只是打发打发这无聊的时光罢了。 不过也不能太过于草率了,那就太没意思了。 林半夏的意思倒是说全凭玉嫔做主,毕竟这游戏是玉嫔提出来的。 所以吧,她就不发表任何的言语了。 玉嫔倒也干脆,既然林姐姐让她做主吧,那她得想个好的且有意义又不乏无趣的惩罚来。 玉嫔双手抱胸,在殿中间踱来踱去的,白芷不免头都快晕厥了。 “玉嫔娘娘,你倒是想到好的惩罚方式来了没?” 这都过去快二十分钟了,她还在那里思索着。 不就是一个游戏吗,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玉嫔抬眼瞧了瞧白芷,突然想到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游戏 “我知道了,倘若我输了,你们便向我提问任何问题,倘若是林姐姐输了,那我也要问林姐姐任何问题,不过林姐姐可要如实相告哦。”说完玉嫔扑闪扑闪着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白芷。 白芷被她这么盯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讲,再结合之前她所回答的用的时辰,不免露出一抹浅笑来。 便点了点头道:“就按玉嫔妹妹说的。” “好,那既然这样,咱们就开始吧。”玉嫔听闻林半夏痛快的答应了,便一拍腿定音锤。 白芷扯了扯嘴角,轻呵了一声,到时候看娘娘怎么把她杀的片甲不留。 “那就按三局两胜了,第一局谁上联谁下联,直接由抽签决定。”白芷解释完毕后,便拿出两个纸团放在手里,任两位娘娘自由选择。 玉嫔瞧了瞧林半夏,再瞧了瞧白芷,道:“林姐姐,你先来。” 林半夏倒是大方的很,先来就先来吧,她倒是不经意间瞧了一眼两个纸团,无论是形状外貌都是一模一样,所以她就索性就近原则,选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 随后玉嫔便也快速拿起了另一个。 打开看后,玉嫔一脸雀跃道:“哈哈,这第一局可是由我出上联了,姐姐你要对出下联了。” 白芷听闻便又开始宣布规则。 “好,第一局是玉嫔娘娘出得上联,娘娘对下联,时间是半个时辰以内,若是娘娘所用时间超过,那便是娘娘输了,第二局的话则还是由第一局胜出的人出得上联,以此类推,三局定输赢,两位娘娘觉得怎么样?” 林半夏倒是无所谓,点了点头。 郁瑾嫣闻言,也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按白芷所说的规则来,三局定输赢。” “不过,若是平手呢?” “平手的话,那就再加赛,直到两位娘娘分出胜负之分。” “甚好甚好。” 郁瑾嫣边说边点头。 “那既然两位娘娘都没有任何异议的话,那比赛就开始了。” 白芷说罢,便在那香炉之中点燃了一根香。 郁瑾嫣便出得上联来,道:“佛脚清泉飘,飘飘飘,飘下两条玉带。” 林半夏闻言,思忖了片刻,便立马对得下联,道:“源头活水冒,冒冒冒,冒出一串珍珠。” 白芷高呼道:“第一局娘娘胜。” 郁瑾嫣鼓着腮帮子,闷头不语。 林半夏便出得上联,道:“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郁瑾嫣嫣然一笑,这么简单,是难不倒她的。 随后便兴高采烈的对道:“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林半夏也淡笑。 白芷也纳闷着这玉嫔娘娘怎么突然对答如流了,瞧了瞧自家娘娘,想必肯定是娘娘有意让她了。 “第二局玉嫔娘娘胜,下一道由玉嫔娘娘出得上联。” 玉嫔喜笑颜开,思忖了片刻后,便悠悠道来:“晶字三个日,时将有日思无日,日日日,百年三万六千日。” 玉嫔说完便一幅得意洋洋的瞧着林半夏,这个可是很难的,心想着林姐姐肯定会花上一些时间想的。 嘿嘿,这一局肯定是她赢的。 想到这里,玉嫔满心欢喜。 白芷瞧着玉嫔那似已经赢得比赛的自娱自乐的模样,甚是无语。 良久之后,那香已经差不多快烧至尾端了。 可是急死一旁的白芷了。 然而娘娘则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白芷低声提醒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若是这局输了,那娘娘可就输了。” 林半夏不以为意,随后就在白芷和玉嫔以为此局林半夏必输之时,林半夏则淡然一笑,道:“品字三个口,宜当张口且张口,口口口,劝君更尽一杯酒。” 玉嫔笑容僵在脸上,这这这林姐姐居然在最后关头对上了。 白芷则高兴的大呼一声,道:“三局两胜,娘娘胜。” “不公平,我要求还要来最后一局。”玉嫔嘟囔着。 林半夏倒是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随她。 白芷听完这话,就不干了。 “玉嫔娘娘,输了可不许耍赖哈,比赛规则咱们可是之前就规定好的,你现在这样讲,可就不道德了。” 玉嫔被白芷呛的哑口无言。 不得不服输,三局两胜,确实是她输了。 林半夏瞧着玉嫔一幅失落的样子,便道:“那就再加一局吧。” 白芷不禁喊道:“娘娘……” “没事没事,一个游戏罢了,何必那么较真呢?”林半夏制止了白芷所要说的话。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说可以加赛,所以脸上不禁露出笑意来。 对着林半夏好一阵撒娇道:“还是林姐姐好。” 林半夏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微微含首。 侍在一侧的白芷倒是被玉嫔给气的说不出来话来。 “那行吧,既然娘娘说可以加赛,那就加最后一局,那就最后一局,两位娘娘同时出得一个上联,谁先对出谁的下联,那就是谁赢,怎么样?” 玉嫔一脸认真的重重的点点头道:“好。” 林半夏则淡淡的笑了笑也点点头。 “好,那两位娘娘既然都同意了,那这可就是最后一局了,玉嫔娘娘,你可不要再反悔了。” 白芷特别嘱托玉嫔道。 玉嫔瘪了瘪嘴吧不说语。 “那两位娘娘既然都没有任何异议的话,那就请两位娘娘都为各自出得上联吧。”白芷确定好后,说道。 林半夏则对着郁瑾嫣道:“玉嫔妹妹,你先出吧。” “不要,姐姐先出。” 玉嫔一听让自己先出,便快速拒绝。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先出了。” 思忖片刻后,林半夏笑了笑道:“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 玉嫔想了她这个上联半天也没想出来,白芷不免快速提醒她。 “玉嫔娘娘,该你出了,你若还不出,那可就判你输了。” 竟然想拖延时间,太坏了。 玉嫔眉头紧锁,这个上联实在是有点难住她了。 罢了,她还是先出得上联来让林姐姐对吧。 “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玉嫔自以为自己出了一个可难的上联,可是还没有一会儿,这林半夏便对了出来。 林半夏轻轻的摇了摇头,淡笑道:“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玉嫔傻眼了,她输了,这次是真的彻底输的心服口服了。 “林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竟然输了。” 说罢,郁瑾嫣突然失声痛哭中,抱着林半夏的腿不放。 林半夏无语了。 白芷也无语了。 “玉嫔妹妹快快起来,这只不过是个游戏罢了,不要当真。” 林半夏极力劝解着。 可是郁瑾嫣愣是不起,继续哭喊着。 白芷瘪了瘪嘴吧,道:“玉嫔娘娘如今输了,可得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这虽然只是比赛,但也得按照规矩办事了。” 郁瑾嫣鼓着腮帮子,不语。 白芷继而又说道:“玉嫔娘娘,那奴婢便先来问问你了。” 郁瑾嫣瘪了瘪嘴,看向她,道:“问吧。” 白芷抿嘴直笑,道:“敢问玉嫔娘娘,可有心上人啊?” 这这,这白芷,竟然八卦到她头上了。 真是真是无语。 可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而且她也输了,这是惩罚,所以她必须得如实回答。 郁瑾嫣低声说道:“有啊,皇上不就是吗?” 白芷瘪了瘪嘴吧,道:“玉嫔娘娘你不老实哈。” “我哪有,我如今可是皇上的妃子,心上人自然就是他了。” 白芷无语了。 好吧,就算这个是真的吧。 “那好,那敢问……” “停,你已经问过了,你没机会了。”郁瑾嫣连忙制止白芷的继续提问。 “好吧。”白芷也不再继续。 因为她的机会确实已经用掉了。 可是接下来就是林半夏提问了。 郁瑾嫣还是不怎么担心的,林姐姐肯定不会太过于为难她的。 “林姐姐,你有什么要问的啊?”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心上人是皇上,可是真的啊?” 这这林姐姐明明知道,她却故意要为难她。 “林姐姐,这个不算。” 白芷闻言,立即插嘴道:“玉嫔娘娘,这怎么就不算了,这可也是个问题,好吧?” 你们,你们合着伙来让我出糗的。 哼,林姐姐,看我接下来不赢的落花流水。 “好吧。” “这个是,是真的。” “哦?玉嫔妹妹可不要撒谎哦。”林半夏继而又道。 “林姐姐,你太坏了。” 郁瑾嫣开始急眼了。 “好了好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了,玉嫔的惩罚算是过了。” 林半夏本来就只是跟玉嫔开个玩笑罢了。 瞧着她都快急哭了,索性赶紧适可而止。 好在林姐姐打了个圆场,要不然一直纠结下去,还不得让她郁闷死。 林姐姐明明知道她心里想的念的是谁,却还故意让她出糗。 侍在一旁的白芷,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是时候用晚膳了。 则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两位娘娘,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该用晚膳 “我知道了,倘若我输了,你们便向我提问任何问题,倘若是林姐姐输了,那我也要问林姐姐任何问题,不过林姐姐可要如实相告哦。”说完玉嫔扑闪扑闪着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白芷。 白芷被她这么盯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讲,再结合之前她所回答的用的时辰,不免露出一抹浅笑来。 便点了点头道:“就按玉嫔妹妹说的。” “好,那既然这样,咱们就开始吧。”玉嫔听闻林半夏痛快的答应了,便一拍腿定音锤。 白芷扯了扯嘴角,轻呵了一声,到时候看娘娘怎么把她杀的片甲不留。 “那就按三局两胜了,第一局谁上联谁下联,直接由抽签决定。”白芷解释完毕后,便拿出两个纸团放在手里,任两位娘娘自由选择。 玉嫔瞧了瞧林半夏,再瞧了瞧白芷,道:“林姐姐,你先来。” 林半夏倒是大方的很,先来就先来吧,她倒是不经意间瞧了一眼两个纸团,无论是形状外貌都是一模一样,所以她就索性就近原则,选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 随后玉嫔便也快速拿起了另一个。 打开看后,玉嫔一脸雀跃道:“哈哈,这第一局可是由我出上联了,姐姐你要对出下联了。” 白芷听闻便又开始宣布规则。 “好,第一局是玉嫔娘娘出得上联,娘娘对下联,时间是半个时辰以内,若是娘娘所用时间超过,那便是娘娘输了,第二局的话则还是由第一局胜出的人出得上联,以此类推,三局定输赢,两位娘娘觉得怎么样?” 林半夏倒是无所谓,点了点头。 郁瑾嫣闻言,也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按白芷所说的规则来,三局定输赢。” “不过,若是平手呢?” “平手的话,那就再加赛,直到两位娘娘分出胜负之分。” “甚好甚好。” 郁瑾嫣边说边点头。 “那既然两位娘娘都没有任何异议的话,那比赛就开始了。” 白芷说罢,便在那香炉之中点燃了一根香。 郁瑾嫣便出得上联来,道:“佛脚清泉飘,飘飘飘,飘下两条玉带。” 林半夏闻言,思忖了片刻,便立马对得下联,道:“源头活水冒,冒冒冒,冒出一串珍珠。” 白芷高呼道:“第一局娘娘胜。” 郁瑾嫣鼓着腮帮子,闷头不语。 林半夏便出得上联,道:“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郁瑾嫣嫣然一笑,这么简单,是难不倒她的。 随后便兴高采烈的对道:“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林半夏也淡笑。 白芷也纳闷着这玉嫔娘娘怎么突然对答如流了,瞧了瞧自家娘娘,想必肯定是娘娘有意让她了。 “第二局玉嫔娘娘胜,下一道由玉嫔娘娘出得上联。” 玉嫔喜笑颜开,思忖了片刻后,便悠悠道来:“晶字三个日,时将有日思无日,日日日,百年三万六千日。” 玉嫔说完便一幅得意洋洋的瞧着林半夏,这个可是很难的,心想着林姐姐肯定会花上一些时间想的。 嘿嘿,这一局肯定是她赢的。 想到这里,玉嫔满心欢喜。 白芷瞧着玉嫔那似已经赢得比赛的自娱自乐的模样,甚是无语。 良久之后,那香已经差不多快烧至尾端了。 可是急死一旁的白芷了。 然而娘娘则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白芷低声提醒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若是这局输了,那娘娘可就输了。” 林半夏不以为意,随后就在白芷和玉嫔以为此局林半夏必输之时,林半夏则淡然一笑,道:“品字三个口,宜当张口且张口,口口口,劝君更尽一杯酒。” 玉嫔笑容僵在脸上,这这这林姐姐居然在最后关头对上了。 白芷则高兴的大呼一声,道:“三局两胜,娘娘胜。” “不公平,我要求还要来最后一局。”玉嫔嘟囔着。 林半夏倒是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随她。 白芷听完这话,就不干了。 “玉嫔娘娘,输了可不许耍赖哈,比赛规则咱们可是之前就规定好的,你现在这样讲,可就不道德了。” 玉嫔被白芷呛的哑口无言。 不得不服输,三局两胜,确实是她输了。 林半夏瞧着玉嫔一幅失落的样子,便道:“那就再加一局吧。” 白芷不禁喊道:“娘娘……” “没事没事,一个游戏罢了,何必那么较真呢?”林半夏制止了白芷所要说的话。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说可以加赛,所以脸上不禁露出笑意来。 对着林半夏好一阵撒娇道:“还是林姐姐好。” 林半夏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微微含首。 侍在一侧的白芷倒是被玉嫔给气的说不出来话来。 “那行吧,既然娘娘说可以加赛,那就加最后一局,那就最后一局,两位娘娘同时出得一个上联,谁先对出谁的下联,那就是谁赢,怎么样?” 玉嫔一脸认真的重重的点点头道:“好。” 林半夏则淡淡的笑了笑也点点头。 “好,那两位娘娘既然都同意了,那这可就是最后一局了,玉嫔娘娘,你可不要再反悔了。” 白芷特别嘱托玉嫔道。 玉嫔瘪了瘪嘴吧不说语。 “那两位娘娘既然都没有任何异议的话,那就请两位娘娘都为各自出得上联吧。”白芷确定好后,说道。 林半夏则对着郁瑾嫣道:“玉嫔妹妹,你先出吧。” “不要,姐姐先出。” 玉嫔一听让自己先出,便快速拒绝。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先出了。” 思忖片刻后,林半夏笑了笑道:“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 玉嫔想了她这个上联半天也没想出来,白芷不免快速提醒她。 “玉嫔娘娘,该你出了,你若还不出,那可就判你输了。” 竟然想拖延时间,太坏了。 玉嫔眉头紧锁,这个上联实在是有点难住她了。 罢了,她还是先出得上联来让林姐姐对吧。 “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玉嫔自以为自己出了一个可难的上联,可是还没有一会儿,这林半夏便对了出来。 林半夏轻轻的摇了摇头,淡笑道:“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玉嫔傻眼了,她输了,这次是真的彻底输的心服口服了。 “林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竟然输了。” 说罢,郁瑾嫣突然失声痛哭中,抱着林半夏的腿不放。 林半夏无语了。 白芷也无语了。 “玉嫔妹妹快快起来,这只不过是个游戏罢了,不要当真。” 林半夏极力劝解着。 可是郁瑾嫣愣是不起,继续哭喊着。 白芷瘪了瘪嘴吧,道:“玉嫔娘娘如今输了,可得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这虽然只是比赛,但也得按照规矩办事了。” 郁瑾嫣鼓着腮帮子,不语。 白芷继而又说道:“玉嫔娘娘,那奴婢便先来问问你了。” 郁瑾嫣瘪了瘪嘴,看向她,道:“问吧。” 白芷抿嘴直笑,道:“敢问玉嫔娘娘,可有心上人啊?” 这这,这白芷,竟然八卦到她头上了。 真是真是无语。 可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而且她也输了,这是惩罚,所以她必须得如实回答。 郁瑾嫣低声说道:“有啊,皇上不就是吗?” 白芷瘪了瘪嘴吧,道:“玉嫔娘娘你不老实哈。” “我哪有,我如今可是皇上的妃子,心上人自然就是他了。” 白芷无语了。 好吧,就算这个是真的吧。 “那好,那敢问……” “停,你已经问过了,你没机会了。”郁瑾嫣连忙制止白芷的继续提问。 “好吧。”白芷也不再继续。 因为她的机会确实已经用掉了。 可是接下来就是林半夏提问了。 郁瑾嫣还是不怎么担心的,林姐姐肯定不会太过于为难她的。 “林姐姐,你有什么要问的啊?”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心上人是皇上,可是真的啊?” 这这林姐姐明明知道,她却故意要为难她。 “林姐姐,这个不算。” 白芷闻言,立即插嘴道:“玉嫔娘娘,这怎么就不算了,这可也是个问题,好吧?” 你们,你们合着伙来让我出糗的。 哼,林姐姐,看我接下来不赢的落花流水。 “好吧。” “这个是,是真的。” “哦?玉嫔妹妹可不要撒谎哦。”林半夏继而又道。 “林姐姐,你太坏了。” 郁瑾嫣开始急眼了。 “好了好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了,玉嫔的惩罚算是过了。” 林半夏本来就只是跟玉嫔开个玩笑罢了。 瞧着她都快急哭了,索性赶紧适可而止。 好在林姐姐打了个圆场,要不然一直纠结下去,还不得让她郁闷死。 林姐姐明明知道她心里想的念的是谁,却还故意让她出糗。 侍在一旁的白芷,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是时候用晚膳了。 则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两位娘娘,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摆驾依兰殿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以拳头支额,左手揉了揉眉心处,一脸疲惫。 侍在下面的余成德抬眼瞧了瞧皇上,这几日皇上似乎变得有点憔悴了,天天忙于朝堂上的琐事便也就罢了,便便这后宫当中的一些烦心事也不得不让他操心。 余成德一想到凉月宫的林贵嫔,便也明白皇上为何如此烦心了。 如今林贵嫔已怀有身孕快四个月了,若还不处理的话,恐怕真的就没办法收拾了。 虽说皇上乃九五之尊,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其实他这一路伺候着这些帝王们从中了解到,其实帝王也有帝王的苦和恼。 余成德微微低叹一声,自古帝王便是孤独的,要的了那江山,那美人便就不可兼得了。 江山美人不可兼得! 余成德正思忖着,便听到澹台望舒喊他。 “余成德,林和德最近怎么也没来给朕禀报凉月宫内的事情啊?”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问道。 余成德闻言,这林和德兔崽子难道忘记禀报了不成,昨儿个还说找皇上禀报事情呢,今天这皇上倒是自个儿亲自问起来了,他还真的有点不知所措。 “回皇上,些许是这些天凉月宫内并没有什么大事,所以林和德才没敢来叨唠皇上,皇上日理万机,他若是天天来,那岂不是扰了皇上的心神吗?” 什么心神不心神的,他现在唯一的心神不宁便就是那凉月宫了。 若是一天没有那半夏的消息,他就觉得浑身特别的不自在。 “你且别废话了,赶紧让林和德来见朕。” 澹台望舒懒得跟余成德墨迹。 余成德听闻皇上如此急切的召见林和德,便快速行了礼,应了是。差了人去传林和德了。 此时林和德还在凉月宫呢。 今日个他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林贵嫔娘娘那么厉害啊。 玉嫔娘娘倒也不差,只是相对于林贵嫔,玉嫔娘娘还是甘拜下风了。 白芷扫了一眼殿外,不经意间却发现了林和德。 心中不禁有点纳闷了。 这林和德什么时候来的,他最近来这凉月宫都赶上玉嫔娘娘了。 随后,趁着两位娘娘聊天之际,白芷退了出来,一把抓住想要趁机逃跑的林和德。 “小德子,你跑啥?” 林和德一脸心慌,生怕被她看穿自己的意图。 便支支吾吾不说话。 白芷紧了紧眉头,继续道:“小德子,你该不会是皇上派来监视我们的吧?” 似乎心中的秘密被识破后,林和德一脸惊慌失措,忙解释道:“不不不是的,是我自己闲的慌,所以才来这凉月宫寻你白芷姐姐唠唠嗑的。” 白芷闻言,问道:“果真如此?” “真的啊,白芷姐姐。”林和德无声的痛哭着说道。 “那好吧,我且暂时相信你,不过你既然来了,干嘛躲在殿外鬼鬼祟祟的啊?” 白芷就想不明白了,他平日里来可都是大大方方的。今日搞得像个贼子般鬼鬼祟祟。 “这还不是因为那次我在娘娘面前说错话了不是,所以我怕再次冲撞了娘娘,才不敢像之前那样大大咧咧了。”林和德一脸委屈。 原来是这样啊,白芷淡淡的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这么晚了,我也要去给娘娘们准备晚膳了,你且明天再来吧。”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 林和德忙点头,道:“好好好,那我且先离开了。” 待林和德离开凉月宫后,便听闻皇上传他立刻前去景德殿。 心中不免微微低叹一声,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他心中甚是叫苦不迭啊。 如今他似乎成了这皇上和林贵嫔娘娘之间的桥梁了。 倘若娘娘和皇上能像以往那样恩爱如初,那他倒是很乐意当他们之间的桥梁呢。 想着想着,林和德便快速来到了景德殿内。 向皇上行了跪拜之礼后,林和德尚且知道皇上此番传他来是所谓何事的。 “林和德,最近凉月宫可有什么事吗?”澹台望舒瞧了瞧殿下的林和德,问道。 林和德哪里不知,皇上且只是想知道有关林贵嫔娘娘的一切事宜罢了。 便低声道:“回皇上的话,除了玉嫔娘娘天天在凉月宫陪娘娘以外,其他到没什么事,今日奴才还发现了原来咱们林贵嫔娘娘太厉害了。” 林和德想起今天自己所见的,一脸兴奋。 澹台望舒听闻他这么一讲,倒也显得有些好奇起来。 忙问道:“哦?此话怎讲?快细细给朕道来。” 林和德行了一记礼,道:“今日奴才不经意间发现了玉嫔娘娘和林贵嫔娘娘在玩对对联,不管玉嫔娘娘出什么样的上联,咱家娘娘那可是对答如流啊,最后玉嫔娘娘输得那是心服口服。” 林和德说完,不免嘿嘿直笑。 澹台望舒听闻林和德如此说来,心中也甚是喜悦,对于半夏的聪明伶俐,他澹台望舒是最清楚不过了。 这几天都忍着没去见她,这心里着实有点想念她的紧,也不知道这玉嫔回自己的寝宫没?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忙问道:“如今说来,这玉嫔娘娘还没有离开凉月宫回到自己的依兰殿吗?” 林和德也是满脸无奈,道:“是的,皇上,奴才刚还听白芷姑娘讲,玉嫔娘娘打算在凉月宫用晚膳。” 澹台望舒扯了扯嘴角,心中不免觉得这玉嫔似乎有点太过分了,一直待在凉月宫,也不给他让出点机会,好好与半夏相处。 澹台望舒继而又想到,夜来可是查到玉嫔与外面有书信往来的,他且已经秘密派了夜来去彻查了。 如今他也一直在等夜来的消息。 如此想来,玉嫔这天天都待在凉月宫内,且又想到半夏三番五次的提醒让他找个时间安排那玉嫔出宫。 难道半夏与玉嫔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在细想了一下,这玉嫔是凉州女子,是番邦之女。 再想那凉州地区不正是夏望庭所管辖的片区吗? 澹台望舒仔细梳理了一下这其中几人的关系,随后,便心中不免有点意识到,这玉嫔进宫来莫非是他的阴谋? 余光扫视了一下案前一直不出声的皇上,余成德和林和德心中不免有点惶恐,怎么皇上问到一半就没声了,瞧着皇上此时的脸色,似乎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余成德和林和德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甚是无言。 林和德想着该不会又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吧? 片刻之后,澹台望舒便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了,你且先下去吧。” 林和德小小的错愕了一下,便快速行了礼应了是,后退三步,便自行退了下去。 “余成德,摆驾去依兰殿。” 皇上突然要去依兰殿,他没听错吧,确定不是凉月宫吗? 而且皇上明明知道玉嫔娘娘不在依兰殿啊,他怎么突然要去依兰殿呢? 余成德这心里虽然有点不理解皇上为何这样做,但也赶紧听从皇上所说的话,忙吩咐着其他宫人准备着。 好在余成德悄悄派人去凉月宫知会了一声,说皇上摆驾去依兰殿,让玉嫔娘娘赶紧前去依兰殿内接驾。 以免惹怒了龙威。 郁瑾嫣闻言皇上要去依兰殿,不免大惊失色,这这这皇上是哪根筋搭错了不成,怎么突然要去依兰殿了? “林姐姐,这这这可怎么办才好,皇上怎么突然要去依兰殿了?” 郁瑾嫣吓得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林半夏虽然闻言澹台望舒要去依兰殿,心中不免有点难受起来,但大多数还是在忙着安慰玉嫔。 “玉嫔妹妹,你且先不要着急,眼下的情况是你且赶紧回依兰殿准备准备接驾,记得一定不要惊慌,知道吗?” 郁瑾嫣这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的,定不下来。 但眼下的情况确实是需要好好的先冷静冷静才是。 不能急不能急。 赶紧冷静下来。 好在凉月宫离得那依兰殿不是很远,这玉嫔妹妹现在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时间上是完全可以来得及的。 郁瑾嫣在林半夏的嘱托下,便慢慢的冷静下来后,快速回到了依兰殿。 兰若见自家主子终于是回来了,心中不免有点激动起来。 “娘娘,奴婢听闻皇上今晚会来咱依兰殿呢,奴婢帮娘娘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郁瑾嫣还哪有心思想那么多,任凭兰若替她打扮着。 这皇上怎么就突然来依兰殿呢? 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去得凉月宫找林姐姐去吗。 本来林姐姐就已经在气头上了,他不去那里哄哄她,反而怎么来她这里呢? 真是想不明白。 兰若瞧着镜子里的娘娘,一脸的满足。 “娘娘,今晚你可是最美了。” 兰若微微笑了笑道。 郁瑾嫣哪有心思管这些。 装扮装扮也只不过是过过场罢了。 她可不跟其他的妃嫔那般,为了获得皇上的恩宠,不惜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 良久过后,澹台望舒的六部龙撵停在了依兰殿外,郁瑾嫣远远的就听见了余成德唱喏:“皇上驾到。” 郁瑾嫣协着宫中所有的下人们前去接驾。 第四百九十九章 过夜 依兰殿里一片热闹紧张,宫人们四下穿梭,很是忙碌。 殿内,梳妆案前,玉嫔瞧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一脸的心不在焉,转头道:“兰若,你说这时候皇上突然摆驾咱依兰殿是所谓何事啊?” 兰若执起发梳,将她的头发梳顺,笑着道:“娘娘,这皇上摆驾咱依兰殿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奴婢咱瞧着娘娘似乎有点愁容的样子?” 郁瑾嫣听闻兰若所说的话,心里不免想着,她才对皇上来不来她这依兰殿不感兴趣呢,她只求能暂时平平安安的在这宫中待着,闲来无事的时候去凉月宫找找林姐姐唠叨唠叨。 想着想着,便听见宫外响起了唱喏,“皇上驾到!” 她匆匆忙忙起身,敛了裙摆,疾步走到门口跪迎,这才刚刚跪下,便瞧见玄紫长袍的衣角下,墨色皂靴上的细密龙纹一闪,澹台望舒已然到了殿中,径直往殿内走去,口中道:“平身。” 玉嫔微微欠了欠身,行了礼,谢了恩,兰若便将她搀扶起来,她转身往殿内走去,却见澹台望舒坐在了榻上,见她袅袅婷婷过来:“可用过膳了?” 郁瑾嫣听闻皇上如此问来,本想说还没有,但是如今皇上的突然造访,她也没了那胃口,然而笑着应了,道:“用过了。”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朕倒是有些饿了,备些点心上来吧。” 郁瑾嫣急忙应了,转头吩咐了宫人去办,澹台望舒倚在榻上,瞧了依兰殿一眼,又见澹台望舒边喝着茶盏,便是不是得开始打量起这玉嫔来。 只见她一张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身量亦十分娇小,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 她虽然垂着头,却仍然感觉到澹台望舒目光注视在自己脸上,脸颊更是忍不住红了几分,道:“皇上在瞧什么?” 澹台望舒见她如此直接,顿时低下头来轻咳了一声道:“朕在想,你入宫多久了?” 玉嫔讶异地抬眉,见他神色认真,心中泛起柔意来,道:“臣妾是淳熙元年入的宫,今年是三个年头了。” “哦,都这么长时间了,朕记得那时候你很是排斥朕,些许是跟你突然被送往宫中不熟悉有点关系吧。”澹台望舒淡淡地道。 玉嫔微微抬眉,皇上怎么突然问起她这个了? 澹台望舒淡淡地浮了些笑意出来,“不必惊惶,朕没有旁的意思。” 玉嫔心中惴惴,道:“那是臣妾年少不懂事,自入了宫之后,确实有点不适应,所以才不得已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澹台望舒不免笑了起来。 入宫之后,皇上便将她封了玉贵人,不过月余又升了玉嫔,一时风光无两,只是再如何风光,却还是不曾想着求宠,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已在入宫之前就已经将它留给了那个人。 只是如今她只想帮着林姐姐,求得她能够平安无事的在这皇宫之中,如此甚好。 澹台望舒他的本意可不是如此,只是她既然已表明自己的过错,他却不好再多说什么,道:“在宫中,待得可是开心?” 玉嫔闻言诧异抬眉,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皇上的意思可是在关怀她么?将这般细小的心意都问了出来? 可是她似乎完全适应不过来,想来她这依兰殿可是向来被别人所遗忘的,如今这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都突然前来造访,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想来,玉嫔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不敢奢望太多。” 说话间,宫人们便将糕点呈了上来,澹台望舒吃了两块,转头向着她道:“你宫中这糕点倒是不错,你也来用一用。” 玉嫔淡然一笑,走上前去,同他一处走下,伸手掂了一块玫瑰如意酥放入口中,咬下一块来, 入口酥软香甜,可是却怎么也充饥不了她这快要饿扁的肚子来啊。 郁瑾嫣还在想着这皇上到底何时才离开她这依兰殿啊,他该不是想留在她这依兰殿过夜吧。 不不不,不会的,皇上怎么可能呢,皇上如今可是如此宠爱林姐姐,他是不会做对不起林姐姐的事情的,她怎么会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可是皇上若是再不离开她这依兰殿,估计她可能很难支撑的住,她快要饿晕过去了。 此时玉嫔饿的已经两眼冒光了,如今皇上在这,又不敢失态,若是皇上不在的话,她估计早就把那些点心给扫的精光了。 瞧着那盘子里的玫瑰如意酥,玉嫔情不自禁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吞了吞口水。 澹台望舒似乎也发觉了她这一举动,不免有点想笑。 夜色渐浓,依兰殿上殿内烛火熄了大半,只余了外殿的烛火,兰若从殿内走出来,轻轻一口将烛火灭了,这才走出殿来,脸颊上带了笑意,出了殿,见着门口侍立的人,正色提点道:“都警醒着些,莫扰了皇上和娘娘清睡,夜里若是叫人,可要机灵着些。” 宫人们低声应了,兰若瞧了瞧四下里,算是安排妥当,这才回了房中去了。 殿内,澹台望舒看着睡得昏沉的玉嫔,心中幽幽一叹,将她放在了榻边一侧,自己在她身边静静躺了,却是翻来覆去睡不大着。 窗外月色幽幽,清冷幽凉的月色却比凉月宫的月色要暖上几分,眼下,却不知道林半夏在做些什么?想起她腹中的孩儿,澹台望舒倒是浮起一丝笑意来,眼下这般棘手的事情却要一个一个解决了。 他心中盘算得紧,总归是今夜只能留在依兰殿,夜已深寂,却也只好阖了眼,睡去了。 却说凉月宫中,林半夏在听得澹台望舒突然摆驾依兰殿,心中甚是有点难受起来。 他明明她在生他的气,他居然接连几天也不来她这凉月宫。 她本在心里还在为他开脱着,他些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忙于朝堂上的事情了,所以他才没有时间过来看望她。 然而今天他却竟然这么高调的摆驾依兰殿,他难道不考虑一下她的心情吗? 侍在一侧的白芷长长叹息了一声,想必娘娘肯定是因为皇上今夜摆驾依兰殿的事情而在伤身了。 如今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好了。 娘娘都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了,若是这般熬夜的话,是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的。 随后想到这里,白芷不免劝道:“娘娘,你还是早些歇息吧,便是您能熬得住,小皇子也受 不住了。” 林半夏闻言,低下头来抚了抚自己的腹部,不知不觉已经有四个月了,时间过的可真快,依稀记得那些日子以来他可是闹腾的很,将她折磨的够呛,还好只不过是定时的闹腾,却也没那么难受明显,如今已经四个月了,倒是安静的出其。 夜着实已经深了,瞧了瞧外头,却不见想念人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却也只好起身入寝,熬夜深了,躺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那夜色深凉,掩盖地不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宫苑深深,埋藏了多少真心与假意,可叹可惜。 次日清晨,郁瑾嫣伸着慵懒的身子起身了。 掀开帘子,喊到:“兰若……” 侍在殿外的兰若听闻娘娘的喊声,便立即跑了过去,道:“娘娘,奴婢在。” 郁瑾嫣微微打着哈欠,点了点头,道:“帮我去打点热水来,我想洗个澡。” 兰若一脸**的看着她,点头应了是,便立即吩咐了其他宫人打来了热水。 热水打好后,便伺候着郁瑾嫣沐浴。 “兰若,昨儿个皇上什么时候离开的?” 郁瑾嫣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哈欠连天的。 兰若被问及这个,心中不免有点疑惑,昨晚皇上不是留宿了依兰殿吗? 而且还是今天一大早就便离开了呢。 难道娘娘不知道? “娘娘,皇上可是今日清晨时才离开的。”兰若如实告知。 郁瑾嫣一脸惊讶,叫了起来:“什么,今天清晨,那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昨儿个在在在我的寝宫留宿的?” 那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兰若见她反应如此过激,也被她吓了一跳。 满脸无语的瞧着眼前的玉嫔娘娘。 道:“娘娘,皇上昨儿个留宿咱依兰殿,可是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什么?”郁瑾嫣又是一个炸天雷般的叫声。 着实让兰若吓得目瞪口呆。 “娘娘,你为何如此惊讶,难道昨晚皇上留宿在你的寝殿中,你你你不知道吗?” 兰若脸色羞红一片问道。 抬眼瞧了瞧兰若的表情,郁瑾嫣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能说她不知道吗,若是如此,这些人还指不定怎么想她呢。 片刻之后,郁瑾嫣微微轻咳了几下,略显尴尬的解释道:“呵呵,怎么可能不知道啊,一个偌大的人睡在自己身旁,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嘿嘿。” 第五百章 昨晚发生什么了 可是她真实情况是确实不知道啊,想来是她睡的太沉了,所以才不知道。 妈呀,这可怎么办,她这下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本来还想着一定不要参与这后宫当中的争宠之路,如今,她心中便是没了这个想法,人家那些妃子们也不可能再相信她了,如今她从一个无名小辈不被任何人关注的玉嫔从今日开始,她不得不参与这撕逼大战之中了。 可是她真的没这个闲情啊,而且她也没这个心情啊。 兰若瞧着满脸苦闷的娘娘,心中不免有点疑惑。 低声问道:“娘娘,奴婢怎么瞧着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这后宫当中的妃子们不就是天天盼着皇上临幸吗,怎么她家的娘娘反而相反呢? 郁瑾嫣听闻兰若如此问她,她也没办法跟她作详细的解释,因为她可不像宫中的其它妃子那般,她心中早有所属,所以才不会太过于关心皇上是否宠幸哪个妃子或者不独宠谁。不过现在她倒是挺关心皇上宠幸谁的,因为林姐姐似乎对皇上已经动真情了。倘若皇上不顾念林姐姐的感情而随便宠得其它女子的话,她肯定是要劝林姐姐离开这里的。 “哎,我哪有不高兴,我高兴着呢,那个,兰若,你赶紧吩咐早膳,我肚子饿了。”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 她只记得她昨晚差点没饿死。 沐浴过后,郁瑾嫣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待宫人们已经准备好早膳后,兰若便伺候着郁瑾嫣开始用着早膳。 “娘娘,今日这菜品可还合你味口?”兰若听说近日宫中的厨子为取得各宫主子们的欢心,可是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各种办法,才新研究出了几道新花样呢。 这不,娘娘此时用的就正好是新的菜品了。 郁瑾嫣倒是没有发觉,因为她实在是太饿了,所以也没注意那么多。 边吃边点头道:“恩,还不错,可是换厨子了?” 兰若听闻自家娘娘如此问,便抿嘴直笑,道:“娘娘,你且说笑了,这宫中的厨子可是已经在这皇宫当差几十年了,一代传一代,怎么可能会换呢,只是娘娘今日食的这几道菜全是咱们宫里的厨子新研究出的新品呢。” 原来是这样啊,她倒是没怎么注意。 郁瑾嫣点了点头,随口便问道:“哪些是新研究出来的啊?” 兰若欠了欠身,低声一一向她介绍道:“比如像娘娘面前的这道便是新品菜系熘鸡脯,这道菜清新、嫩滑爽口。还有这道荷包里脊,上面用金丝花线绣有花鸟虫鱼图案,形象美观,色彩鲜艳。皮金黄酥脆,馅软嫩鲜香。” 郁瑾嫣倒是兰若介绍一样,她便试着用筷子夹起哪样进而尝一尝,全程好一阵夸赞。 兰若继而又指着她右手旁的黄黄的像馍馍一样的东西,道:“这道菜的名称为小糖窝头,娘娘是不是觉得看上去有点像咱们平常老百姓所吃的馍馍一样?” 郁瑾嫣心中正是这样想的呢,听闻兰若这么一说,便抬眼瞧了瞧她迅速点了点头道:“是的。” 兰若笑了笑道:“它的名称其实叫做小糖窝头,及其功效呢便秘食谱,高血压食谱,高脂血症食谱,防癌抗癌食谱。” 郁瑾嫣点了点头,便拿起一个窝头尝了尝,恩,确实挺甜的,但不是那种很腻人的一种甜。 这个早膳确实很适合。 听兰若这么一介绍,郁瑾嫣倒也觉得这些新的菜色还真不错。 不过她还是想念凉月宫林姐姐所吃的那些。 想到这里,郁瑾嫣忙想到她得赶紧去躺凉月宫跟林姐姐好好解释解释昨晚的事情才是,不然林姐姐肯定会误会她的。 “兰若,我吃好了,你赶紧派人把这些全部撤下去吧,你陪我去躺凉月宫。” 瞅着自家娘娘如此一脸惊慌,兰若好一阵莫名其妙。 刚才不是饿的慌吗,怎么这一下子就要去凉月宫了? 兰若虽然有点蒙,但还是赶紧点头应了是,随后便跟在郁瑾嫣的后面往凉月宫方向走去。 这依兰殿与凉月宫本就离的不远,所以也没多大功夫,就便到了。 凉月宫内,林半夏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正半躺在那软玉榻之上看着书简,这心里虽然拿着书简,可是她这心里似乎完全就看不进去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醒来到现在一直心神不宁的,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本以为看看书简便能让自己定下心来,可是谁知结果还是一样,这心里始终是有点不安。 侍在一侧的白芷见了,瞧着娘娘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从翻开这书简的第一页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娘娘始终还是看那一页。 “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啊?” 白芷上前低声询问道。 林半夏无声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事情想不明白罢了。” “娘娘是有心事?”白芷继而又问道。 林半夏其实连自己也道不明她到底是怎么了。 随后便放下手中的书简,以拳支额,半躺在软玉榻上发着呆。 “白芷,我且没事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白芷本还想说什么,但最后瞧着娘娘此时的模样,最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便退到一旁好生伺候着。 不一会儿便听闻玉嫔娘娘来了。 白芷不免有点担心起来,她可是听说皇上昨晚可是在依兰殿过的夜呢,如今玉嫔娘娘一大早又来这凉月宫做什么呢? 林半夏微微睁开眼眸,道:“白芷,是玉嫔来了吗?” 白芷欠身行礼,回道:“回娘娘,是的,奴婢且去瞧瞧。” 林半夏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去吧。” 郁瑾嫣来到凉月宫时并没有见到林半夏,本以为林半夏此时或许还在用早膳呢。 便正准备往她内殿走去时,却发现了白芷。 “白芷,你家娘娘呢?”郁瑾嫣满脸笑容的问道。 白芷瞧着此时一脸红光满面的玉嫔,心中甚是苦闷,她该不会是一大早就来向娘娘炫耀的吧。 不过白芷表面上倒还是很有礼数的行了一记礼,道:“玉嫔娘娘。” “哎呀,白芷,咱们都是自家人,你别老是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问你,你家娘娘现在何处啊?” 郁瑾嫣忙问道。 “我家娘娘用过膳后,似乎身子有点不舒服,如今已经休息了。” 白芷淡然的说道。 “身子不舒服,那带我且去瞧瞧。” 郁瑾嫣听闻白芷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点担心起来,便要求着白芷带她去瞧瞧。 白芷的目的本身是想打发着玉嫔离开凉月宫的,可是谁曾知她却还要进去探望娘娘的病情。 “玉嫔娘娘,我家娘娘休息了,要不然你这几日再来吧。” 白芷继而有点为难道。 郁瑾嫣见白芷这般模样,似乎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劲似的。 “白芷,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奴婢不敢。” “好了好了,我今日来可是找林姐姐有急事的,你且让我进去瞧她一眼,就一眼就行了,至少我放心。”郁瑾嫣也没再继续跟她过多的纠结于事实与不是事实的问题了,她今日定要跟林姐姐解释清楚昨晚她和皇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她昨晚睡的连身边有人或者没人都不知道,所以更加的不可能会跟皇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再说皇上也不可能**到对一个睡的跟猪一样的她有所企图吧,在她心里,皇上还真不是这样的人。 林半夏些许是因为觉得白芷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了,所以自己便从软玉榻之上起了身,走向殿外。 正好见她和玉嫔两人在说些什么。 郁瑾嫣突然见林半夏出来了,便满脸笑意的冲着她笑了笑道:“林姐姐,听白芷说你身子不舒服,你怎么了?” 林半夏侧身瞧了瞧白芷,心中也是明了,随后便淡淡的笑了笑道:“玉嫔妹妹,进来说吧。” 郁瑾嫣则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随后便进得殿内,白芷看过茶盏后便和兰若两人都守在殿外。 “林姐姐,你身子可是哪里不舒服啊,有传太医吗?” 郁瑾嫣始终还是担心她的身子,毕竟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我没事,些许是这月份大了,睡不着,所以才有点累。” 听闻林姐姐如此说来,郁瑾嫣似乎对于这种孕妇所据有的本能反应,她确实有些不太懂。 林半夏似乎能理解,随后便解释道:“不碍事的,这很正常的,玉嫔妹妹不用太过于担心。” 第五百零一章 宠幸了玉嫔 郁瑾嫣想来估计林姐姐说的也对,最少她是孕妇,应该懂得孕妇正常的反应。 不过又想想她该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所以才难以入眠吧。 “林姐姐,其实瑾嫣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昨晚我跟皇上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对皇上可是没有那种感情的,而且皇上对林姐姐,他是不会做那种对不起你的事的。”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说,便也淡淡的笑了笑,道:“玉嫔妹妹多虑了,你是皇上的妃子,皇上若是宠幸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干涉呢。” 听着林姐姐这样说来,郁瑾嫣这心里始终是有点委屈,她们认识这么长久,她的为人,林姐姐应该更加的清楚才是啊,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真是好让她伤心。 “林姐姐,那你还不相信我吗?” 郁瑾嫣再次问道。 “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你别想多了,其实皇上若是真的宠幸于你,我内心还是很替你高兴的。” 林半夏淡笑道。 “可是林姐姐,你也知道我对皇上并没有……” 郁瑾嫣有点激动的为自己辩解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激动,瞧你可能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知道你对皇上没有任何的感情,但是谁叫你是皇上的妃子呢,倘若皇上真的要宠幸于你,难道你还拒绝不成?” 林半夏忙向她分析道。 林姐姐这话虽如此,但是倘若真有这么一天,她郁瑾嫣定会以死相鉴,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才不会为了活命就乖乖认从呢。 “林姐姐,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郁瑾嫣定然会以死相鉴,明自己的心意。”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说,心中似乎这才放下芥蒂。 不免笑了笑道:“还真个小傻瓜。” “林姐姐,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瑾嫣啊?” 郁瑾嫣一脸委屈的问道。 “我哪有不相信你啊,我相信你。”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郁瑾嫣这才满脸笑容。 “林姐姐,我跟你讲,昨晚皇上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问了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坐了一会儿,不过最后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随后接下来什么事都不知道了,但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有对皇上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而且也没对他怎么样。” 郁瑾嫣边说边伸出自己的左手作发誓状。 林半夏瞧着她此时的模样,不免淡笑起来。 “好了,你一个弱女子还能对皇上怎么样啊,你也别再说了,我相信你还不成吗。” 林半夏真的是被她彻底给打败了。 郁瑾嫣也一脸笑呵呵的。 玉清宫中,苏漫漫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殿中暖意融融,却没有外间那般清冷,却见她穿着鹅黄色轻纱薄对襟长褙子,衣襟分开,分开之处佩带金镶珠花,下身系着金黄色长纱百褶裙,雪白的颈子中戴着珠宝晶莹的璎珞黄金项圈,云鬓高挽,带着红翠滴珠蝴蝶钗,云脚珍珠虾须簪,香腮如雪,丰腕似玉,各戴了三四个金玉镯子,另左手腕上多拢了一串鲜红色麝香珠串,越发显得丰腴粉润,华美娇艳。一张明媚脸庞上,眼角的绯红烟霞灿然而开,衬得一双妩媚妙目艳艳动人,肤白胜雪,嫣红菱唇淡淡地抿着,神色间便是不容忽视的倨傲。 右手支着头,轻轻地拍打着腿侧,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那贵妃榻尾的小宫女谨着神色,专注地为她敲打着双腿。 百合侍立在一侧,掀起那掀起那鎏金的四角鼎炉看了一看,拿着银钎子微微拨弄了一番,才又小心地合上了盖子,退到一边不做声。 殿中寂静无声,只听苏漫漫打了个呵欠,百合上前,低声问道:“娘娘可要歇一歇?” 苏漫漫微微睁开眼眸来,想了一想,却觉得是个好主意,抬手挥了挥,那锤腿的小宫女便住了手,站起身来行礼退下,自己坐起身来,正待起身,却听见外间一阵脚步声,急促又兴奋。 她皱了皱眉头,向着百合问道:“瞧瞧是谁,如此慌张?” 百合欠身行礼,应了是,还未走出门去,却见着一道人影从门外跨了进来,脸颊上喜不自禁,进得门来,矮身行礼道:“奴婢参见娘娘。” 苏漫漫打眼看了她一眼,见是玫瑰,满脸不悦,这个玫瑰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先前已经警告过她一次了,她还是这般没规矩,看来是她苏漫漫太过于好说话了。 不过且看她为何这般匆忙,低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连个庄重都没有,本宫是怎么教你们的,玫瑰你且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没有礼数了吧,你让本宫该怎么责罚于你?” 玫瑰听闻娘娘如此说来,便惶恐至极,不由的跪倒在地上,忙道:“请娘娘息怒,奴婢是有要事禀告,才一时忘了礼数。” 苏漫漫闻言,脸上的表情是更加的不悦了,呵斥道:“这宫中最基本的礼数难道还会因为你一时忘了就会不加以计较吗,本宫看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侍立在一旁的百合顿时也被娘娘发如此大的脾气给吓到了,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玫瑰见百合什么话也不帮自己说一下,心中便更加的对百合恨之不已。 瞧着娘娘怒气未消,玫瑰又不敢再接着往下说,一直低垂着头跪伏在地。 随后苏漫漫些许是想起她此番来是有要事向她禀告,脸上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不少,低声问道:“什么事?” 玫瑰抬起头来,故作沉吟地看了一眼四周,苏漫漫仰头看了一眼,扬声道:“都下去吧。” 众宫女低声应是,鱼贯而出,百合因了是苏漫漫的贴身侍女,倒不好随意退出去,苏漫漫瞧了她一眼,道:“什么事说罢!” 玫瑰应了声是,挺起腰来,目光灼灼,低声道:“启禀娘娘,奴婢得了可靠的消息,皇上,昨晚去了依兰殿,而且还留宿了一晚。” “什么?!”一声惊叫遽然出口,苏漫漫登时神色大变,身子也不由自主随着高昂的声音,向前探了几分,脸上的神情震惊愕然,眼神却似毒刀一般,嗖嗖地射向玫瑰。 见着苏漫漫反应如此巨大,玫瑰心中紧了一紧,却又暗暗兴奋起来,这果然是个大消息,竟能得贵妃娘娘这般反应。 “回娘娘,奴婢在凉月宫安插的眼线同奴婢说,昨天夜里,玉嫔本是在凉月宫陪同林贵嫔一起用晚膳的,谁知不知为何皇上竟然说要摆驾依兰殿,接着那玉嫔便连晚膳都没用就匆忙回到依兰殿中,随后奴婢也是今早得知,皇上可是今天清晨之时才回到自己的景德殿的。”玫瑰自持着心中的激动,一字一句地禀告着。 苏漫漫此刻却如惊天霹雳砸在了头顶,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前些日子还独得恩宠这林半夏,今日倒是像转了性子居然跑到那名不见经传的依兰殿去了。 玫瑰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耳中,她微微闭了闭眼,努力驱逐着眼前的晕眩,平复着心中翻涌起伏的波澜,过了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话,却已是辨不是那是自己的声音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娘娘跟前,奴婢不敢虚言。知道娘娘近日烦忧此事,这才打听了来向娘娘禀告,让娘娘早作防备!”玫瑰扬声道,抬头看着微微阖目,神色冰冷的苏漫漫,心中却是万丈的激昂。 苏漫漫微微睁开眼睛来,眼神之中暴芒乍起,却让她一双凤眸更显几分凌厉。 苏漫漫艳丽的脸庞上掠过的狠厉让人触目惊心,百合和玫瑰站在一旁,俱是大气也不敢喘,心中惴惴不安。 随后转眼一想,似乎又觉得这事情或许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因为相对于对付玉嫔比对付林半夏要轻松的多,她也不是不知道,这玉嫔与林半夏向来深交甚好,如今想来这皇上突然宠幸了玉嫔,那林半夏心里铁定不是滋味,如今没想到自己的好姐妹竟然跟自己争夺皇上的恩宠来了。 哼,苏漫漫想到这里,脸上愤怒的表情不禁微微缓和了许多。 “玫瑰,你且再去仔细盯着那凉月宫,一旦有任何的情况便立马向本宫禀报。”苏漫漫倒要看看这林半夏是否还能如此淡定自若,如今她一向交好的好姐妹玉嫔被皇上宠幸了,看她还能大方到什么时候。 玫瑰忙矮身行礼,应了是,随着苏漫漫大手一挥,她便自行退了下去。 侍立在一旁的百合似乎瞧着娘娘面容上的怒色稍微缓和了不少,便低声道:“娘娘,皇上这到底是何心思啊?” 苏漫漫也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何心思啊,可是如今连她都没办法猜透这皇上到底是何心思。 如果不是因为那林半夏,皇上怎么可能会如此冷落于她。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的手段再厉害,本宫也不会任由你这般猖狂下去的,本宫既然能坐上这贵妃的位置,那就便不是那样好欺负的。 第五百零二章 猜不透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左手以拳支额,右手则拿着奏折正在看着。 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时不时的抬眼瞧了瞧他,心中甚是疑惑。 这皇上昨晚突然摆驾依兰殿,而且还留宿了一晚,难道他不知道这依兰殿的玉嫔娘娘与这凉月宫的林贵嫔娘娘私交甚好吗。 这凉月宫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又生出个依兰殿来。 哎,余成德着实也猜不透这皇上到底是何心思。 也不知这林贵嫔娘娘若是知道昨晚皇上临幸了玉嫔娘娘,她该有多尴尬。 心里也更加的不是滋味吧。 “余成德,你发什么呆呢?” 澹台望舒微微皱了皱眉,似有不悦道。 余成德心中甚是惶恐,该死,他刚刚似乎有点走神了,竟然没有听见皇上跟他说话。 忙上前低声道:“皇上,奴才该死,请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无语,这该死的余成德竟然敢在他面前走神,看来是不想活了。 “余成德,朕瞧你最近是越来越糊涂了,是不是觉得伺候朕,太过于劳累了?” 澹台望舒突然这样说来,吓得余成德连忙跪伏在地,低声道:“皇上明查啊,奴心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呢,奴才以侍奉皇上为荣为曜呢。”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一脸慌张的样子,心中不免有点好笑。 顿时挥了挥手,道:“好了,起来吧,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把你给吓得。” 余成德听闻皇上这么一说,嘴角直抽,这皇上怎么能跟他开这种玩笑呢。 他都这把老胳膊老腿了哪里还经受的住这样的玩笑啊。 这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更何况他还是皇上,是天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乱开玩笑? 澹台望舒瞧了瞧似乎一脸愤愤的余成德,心中猜想他肯定被他刚刚说的话给吓到了。 “余成德,你不会真吓傻了吧?” 傻倒是没傻,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回回神罢了。 “回皇上,奴才确实被皇上给吓到了。” 澹台望舒不免大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那你且先缓缓情绪。” 余成德行了行礼,点点头。 不一会儿,林和德觐见。 澹台望舒便立即吩咐让他进来。 林和德行了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澹台望舒挥了挥手,道:“起来吧。” 林和德谢了恩,站起身来。 道:“皇上,奴才是有事向你禀报。” 澹台望舒也猜到了,便点了点头,道:“什么事?” 林和道行了礼,便娓娓道来:“今日清晨,奴才瞧见了依兰殿的玉嫔娘娘协着自己宫中的宫女兰若匆忙去了凉月宫。然而奴才想着铁定这玉嫔娘娘铁定是因为昨晚皇上,皇上留宿于依兰殿之事去向林贵嫔娘娘做解释去的,所以才偷偷的听到了一些两位娘娘的谈话。” 澹台望舒仔细瞧了瞧他,蹙眉道:“什么话?” “奴才听闻玉嫔娘娘讲,讲昨晚皇上其实并没有临幸她,她一直极力向林贵嫔娘娘解释着,还说……” 澹台望舒微微皱了皱眉,继而又问道:“林和德,你且说下去。” 林和德忙点点头,继而又接着说道:奴才听闻玉嫔娘娘说,她对皇上并没有任何感情,所以请娘娘一定要相信她。” 澹台望舒脸色顿时不悦。 玉嫔居然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虽然他澹台望舒是不在乎这后宫当中谁真心待他,但是这后宫当中所有的妃子毕竟是他澹台望舒名义上的女人,当真她们这样说出来,她他还真是有点不爽。 林和德瞧着皇上龙颜大怒,吓得赶紧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一眼。 侍立在一侧的余成德见状,心中也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不过想想,这又有什么呢,皇上如今心里不是只有林贵嫔娘娘吗,怎么反倒因为玉嫔娘娘的话生起她的气来了呢。 余成德甚是一脸疑惑不解。 “且还说了些什么?”澹台望舒接着问道。 林和德这才敢抬起头来,继而又说道:“玉嫔娘娘说林贵嫔娘娘对于她的心思应该很明白才是,林贵嫔娘娘说她相信玉嫔娘娘所说的话。” 澹台望舒闻言,仔细分析这她们的谈话。 想来这玉嫔应该有些事已经跟半夏讲了,那么半夏既然知道了玉嫔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为何不告诉他澹台望舒呢。 其实在她心里,难道他澹台望舒还比不上一个玉嫔吗?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心中不免有点悲伤起来。 “还有吗?” 澹台望舒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继而又问道。 林和德摇了摇头,道:“没有了,皇上,奴才就听了这么多,随后便快速来到了景德殿向皇上禀报。” 澹台望舒闻言,便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你且退下吧。” 林和德行了礼,向后退了散三步,便自行退了下去。 此时景德殿内,寂静无声,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瞧了瞧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不禁有点担忧起来。 他如今又摸不准他此时的心理,所以余成德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还是让皇上自己缕缕自己的情绪吧,他就不要多做打扰了。 免得弄巧成拙。 “余成德。” 澹台望舒突然喊到。 余成德连忙上前应道:“皇上,奴才在呢。” “你且去内务府一趟,让内务府总管调出郁玉嫔娘娘的资料,立马给朕拿过来。” 余成德心中甚是疑惑不解。 这皇上怎么突然对玉嫔娘娘这么上心了,如今还专门派他前去内务府调出玉嫔娘娘的资料。 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澹台望舒见余成德似乎发着呆,不禁大声道:“还不快去。” 余成德忙点头应了是,便快速退出了景德殿内。 往那内务府方向走去。 凉月宫内,林半夏得知皇上并没有宠幸玉嫔,心中不免还是有点高兴的。 不过她就不明白了,皇上突然摆驾去依兰殿到底是何目的,难不成就只是单纯的坐坐说说话,聊聊天? 林半夏觉得这怎么也不像澹台望舒的做法。 难不成他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不成? 她先前一直希望他可以快速的安排玉嫔出宫,可是他如今已经拖到现在了还没有给她任何交代,澹台望舒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气愤起来。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瞧见此时一脸激动的娘娘,不免有点担忧起来,便低声询问道:“娘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半夏忙摆了摆手,不语。 她这是心病,心病自然还是得心药医。 白芷见她不说话,便想着该不会是先前玉嫔娘娘又说了什么话吧? “娘娘,你真的没事吗?” 白芷不免有点担忧起来,始终不放心的再次问道。 “我没事。”林半夏随即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淡然道。 白芷瞧着她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既然娘娘都说了她没事,一来估计是真没事,二来估计是有些事娘娘不想说罢了。 余成德快速拿回玉嫔的资料后便快速递给了澹台望舒。 澹台望舒拿起有关玉嫔的资料,仔细瞧了瞧。 玉嫔其真实姓名郁瑾嫣,乃凉州女子,淳熙元年入的宫。 怎么有关玉嫔的详细介绍就这么点? 澹台望舒不免更加的怀疑起来。 之前他倒是没怎么注意她,澹台望舒想着到头来,这越是不起眼的人反而身份越难以猜测。想必这玉嫔就是其中一个。 澹台望舒想起之前夜来禀报给他的事件,心中也不是没有怀疑那凉州的夏望庭。 可是如今他手里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所以他暂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眼下只有等到夜来所查探的消息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竟然把手伸向了他澹台望舒的后宫当中了,还真是胆大包天。 余成德瞧着坐在案前的皇上眉头紧皱着,心中甚是不免有点惶恐起来。 这皇上如今玉嫔娘娘的资料也看了,貌似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啊。 这好端端的调查玉嫔娘娘,到底是所为何事啊? 在余成德印象当中,似乎除了这庆和宫的婉妃娘娘,玉清宫的苏贵妃,再者就是凉月宫的林贵嫔几位娘娘以外,这依兰殿着实是被人遗忘了般。 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依兰殿反倒成了之前的玉清宫般热闹了。 还真是让人有点意外。 甚至是更加的疑惑不解。 想来是这宫中的变数太过于让人有点应接不暇,就连他余成德经历过如此之多的改朝换代,也顿时有点摸不透这其中的奥妙来。 余成德无声的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这天下始终是皇上的天下,皇上自然会处理好这一切的,而且他也相信皇上有这个能力。他何必想那么多呢? 澹台望舒想至如此,便放下手中的资料,揉了揉眉心处,低叹一声。 余成德抬眼瞧了瞧皇上,低声问道:“皇上可是乏累了,要不要歇息一下?” 澹台望舒思忖了片刻,想着也好,道:“也好。” 余成德便随着澹台望舒进的内殿,吩咐了宫人们仔细伺候着。 自己便出的殿内,守候在了殿外。 第五百零三章 心思 余成德便随着澹台望舒进的内殿,吩咐了宫人们仔细伺候着。 自己便出的殿内,守候在了殿外。 承寿宫内,太后娘娘坐在上座,正喝着手里的茶盏,侍立在一旁的函芝微微欠了欠身,低声道:“太后娘娘可听说皇上昨晚可是临幸了依兰殿的玉嫔娘?” 太后听闻函芝如此讲来,心中不禁有点疑惑,敛眉,一脸惊讶道:“是吗?” 函芝点点头道:“太后娘娘如若不确认的话,可传那记事的小太监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太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先前她还以为皇上接连几天都不临幸后宫的妃子们,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呢。 如今她才知道皇上是因为独宠那林贵嫔才突然变得如此。 随后太后想想,这样也好,这后宫之中,本就该雨露均占,免得这些后宫的妃子们无事生非。 “函芝,你且传那记事太监前来承寿宫。” 太后娘娘想来还是跟那记事的太监确认一下比较好。 函芝闻言,便立即行了一记礼,随后便吩咐了宫人去传那记事的小太监去了。 不一会儿,记事的小太监一路上倒显得有点惶恐不安起来。 最近这后宫的主子们找他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看来大家都挺关心皇上的。 良久过后,记事太监便来到了承寿宫内。 跪伏在地,低声道:“奴才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斜眼睨了他一眼,慢声道:“起来吧。” 记事太监领了命,站起身来,太后又道:“昨夜皇上做什么了?” 记事太监早知来此的目的,一听她问,自然道:“皇上昨夜宿在依兰殿。” 太后凤眸一扬,声音有些沉怒,道:“皇上昨夜真的夜宿依兰殿了?” 记事太监心头有些发慌,加上天热,额头浮起几丝薄汗来,他也不敢擦,又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不敢对太后有所隐瞒,皇上昨夜确实夜宿在依兰殿,还是清晨时候才离去的呢。” 太后听见了实话,眯起了眼睛,又道:“还有呢?” 记事太监发虚,却不敢不照实说,道:“皇上清晨离开后依兰殿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景德殿内。” 太后不作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或许吧,哀家自己想多了。”说罢,又陷入了沉默,菡芝捧了茶盏,送到了太后手边,低声劝慰,两人低声相谈,却也不说什么了。 景德前殿,澹台望舒正低头看着奏疏,却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掀帘进了侧殿,是殿门口侍立太监,余成德看了他一眼,他上前打了个千,禀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澹台望舒本欲回绝,刚要说话,却顿住了,表情归于平淡,道:“让她进来吧。”太监应了是,匆匆出去了。 过不一会儿,帘子又响,一阵香风拂来,苏漫漫一身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散发着撩人的媚意,含情脉脉地看着澹台望舒,却见他低头认真看着奏疏,不由得有些不满,撅起了嘴巴。 走到案前,盈盈下拜,行了礼,软语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这才抬起了头,合上了奏疏,道:“起来吧。” 苏漫漫站起身来,腰肢款摆,更显旖旎风情。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问道:“贵妃是有什么事吗?” 苏漫漫听闻皇上如此问她,脸上不免有点不满起来,噘起了嘴巴,道:“皇上可是已经有许久时间没去臣妾的玉清宫了,皇上今晚可是得空,且去臣妾的玉清宫陪臣妾一起用膳啊?” 澹台望舒闻言,不禁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把苏漫漫当成了林半夏,然后才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那个,爱妃啊,朕还有许多奏折要看呢,今晚恐怕没时间过去,改天吧,改天朕再去。”澹台望舒忙拒绝道。 苏漫漫见皇上拒绝,心中不免有点不悦起来,但表面上还是装着一脸委屈的模样。 撒娇道:“皇上,你就且看在臣妾这么辛苦的份上去吧。” 澹台望舒干咳了几下,侍在下面的余成德侧着身子也不紧有点尴尬。 余成德此时心中不免想到,皇上估计是不想去,所以才随便寻了个理由拒绝罢了。 可是这苏贵妃似乎并不买账,一直对着皇上好一阵撒娇。 也不知道皇上接下来该怎么招架她。 随后听闻皇上低声道:“在朕的心理,爱妃可是最通情达理之人,今日怎么让朕觉得……” 澹台望舒故意停住没有说下去。 苏漫漫闻言,满脸委屈。 便拿起手上的绢帕轻轻拭去眼角那无形的泪水来,委屈道:“皇上,是臣妾错了,还请皇上责罚。” 澹台望舒头都大了,便安慰道:“好了好了,爱妃,朕并没有其他意思,若是没什么事,你且退下吧,朕这里还有些宏奏疏要批。” 苏漫漫微微欠了欠身,道:“那臣妾且先退下了。” 随后苏漫漫便退了下去,澹台望舒这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是把她给打发了。 瞧了瞧侍在下面的余成德,澹台望舒道:“余成德,你且笑什么?” 余成德闻言,立即转过身来,对着澹台望舒行了行礼,回道:“回皇上,奴才,奴才没笑什么。” 澹台望舒听闻他这么一说,不免抬高了桑音,道:“还说没笑什么,朕都看见了。” 余成德瞧着皇上的脸色,心中不免有点惶恐。 随后道:“皇上,奴才只是见皇上拒绝贵妃娘娘时找的理由似乎有点……” 澹台望舒听闻他这么一说,心中了然。 “怎么,你在看朕笑话不成?” 突然听闻皇上如此问他,余成德惶恐至极,立即跪伏在地,低声道:“奴才不敢!”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惊恐的模样,不禁有点想笑。 “起来吧,朕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说说你最近怎么老是喜欢跪来跪去的?” 余成德满脸惊慌,继而又回道:“皇上请息怒,奴才些许是老糊涂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让皇上误会了。” 澹台望舒放下手里的奏疏,揉了揉眉心处,一脸淡然。 “好了好了,些许是朕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了,所以才有时候想法偏激了一点。” 余成德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替他担忧起来。 这段时间皇上确实烦心事挺多的,对于一直侍在皇上身侧的他来讲,是最清楚不过了。 “皇上且保重龙体!”余成德淡淡的说道。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你且起来说话吧,别跪着了。” 余成德这才起了身,侍在一旁。 玉清宫内,苏漫漫艳丽的脸庞愤怒不已。 侍立在一侧的百合愣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娘娘适才高高兴兴的去了景德殿,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变得大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在皇上那里发生了什么。 竟然如此大怒。 “百合。” 苏漫漫微微皱了皱眉头,道。 百合那你上前欠身行礼,低声道:“娘娘,奴婢在。” “可知最近庆和宫的婉妃在做什么?” 百合闻言,微微欠了欠身,低声回道:“回娘娘,近日倒是没发现庆和宫有什么大的动作,那婉妃娘娘似乎平日里除了养养花草什么的,也没做其他的事情。”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说来,心中倒是疑惑的很。 这可不像婉妃的做派啊。 前些日子还因为皇上独宠林半夏的事情不顾礼数的跑来她这玉清宫呢。 怎么这些日子反倒又变的安静起来了。 苏漫漫越想越奇怪。 “百合,继续让人好生盯着,若是婉妃一旦有任何的动静,便立即回禀给本宫。” 苏漫漫微微皱了皱眉头,吩咐道。 百合忙点头应了是。 昨夜皇上临幸玉嫔的事情想必这后宫当中已经穿的沸沸扬扬了,她庆和宫竟然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苏漫漫才不会相信她婉妃能够如此的冷静呢。 或许是她们的人没有发现罢了。 不行,这事还是得仔细盯着。 庆和宫,婉妃正端坐在桌前喝着茶盏,侍立在一旁的红笺瞧着娘娘竟然在听闻皇上昨夜临幸玉嫔娘娘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而感到好一阵疑惑。 想当初娘娘得知皇上独宠林贵嫔娘娘的时候,那一脸愤怒的愣是没把她给吓得半死。 如今似乎又感觉之前的娘娘又回来了,美丽端庄,大方得体。 红笺正想的入神时,婉妃优雅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淡然,道:“红笺,最近凉月宫可是有什么事吗?” 红笺闻言,便忙欠身行礼,低声回道:“回娘娘的话,最近凉月宫倒是又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那林贵嫔除了每天和玉嫔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以外,倒也没做其他。” 第五百零四章 想念 婉妃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甚是疑惑,这林半夏居然对于皇上临幸玉嫔之事如此漠不关心吗?怎么两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私交甚好? 这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来着。 “红笺,你且去打听一下那玉嫔与林贵嫔如今的关系怎么样,本宫要真实的消息。” 红笺连忙点头应了是。 依兰殿内,郁瑾嫣双手托腮,趴在殿内的窗棂上发着呆。 话说这惊羽哥哥来这长安城也差不多快半个月了吧,自从那次信件过后,惊羽哥哥就再也没有给她来信了。 我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想来他可能还是没有放弃把林姐姐从这皇宫当中带走的心意。 对于惊羽哥哥的计划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点,不过按照惊羽哥哥的习惯,如果一旦事情有变的话,他定会立即改变原有的计划的。 如今林姐姐心意已决,而且惊羽哥哥似乎并不放弃自己的想法,想必惊羽哥哥或许正在改变自己原有的计划。 清晨的时候,她似乎感觉林姐姐对她开始心存芥蒂。 难不成林姐姐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吗。 不会不会的,肯定是她想多了,林姐姐可是知道她心里只有惊羽哥哥的,除了惊羽哥哥以外,对其他的男子没有任何的感情的。 更别说是皇上了。 倘若她真的想争得这后宫之宠,那早在三年之前,她就开始了。 然而她并没有,她进宫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帮惊羽哥哥。 惊羽哥哥想解救林姐姐出的这后宫之中。 所以她才想帮他。 如今三年时间,终于是等到合适的时机了,可是林姐姐却没有半分想离开皇宫的意思。 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惊羽哥哥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竟然只身来到长安城。 想来林姐姐在惊羽哥哥心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 想到这里,郁瑾嫣心中总是有点隐隐作痛。 回过头来想,这惊羽哥哥和林姐姐德关系,她也就释然了。 惊羽哥哥和林姐姐是表兄妹关系,惊羽哥哥关心她再正常不过了。 她为何老是喜欢胡思乱想呢。 郁瑾嫣,想来你铁定太过于在乎惊羽哥哥,所以对于他的所有一切以及关注在乎的人,你都开始有点嫉妒了。 明明有些事情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一到你这里,味道又变了。 郁瑾嫣,你且不要想太多了,你单方面的习惯到底何时是个头? 倘若惊羽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把你当做属下或者妹妹,那你…… 一想到这里,郁瑾嫣心里不免又有点难受了。 画烟约摸着娘娘该用晚膳了,便踏进殿内,就瞧见了这一幕。 她已经好几回都瞧着娘娘每每有心事的时候就一个人趴在窗棂之上发着呆。 画烟连忙上前,低声道:“娘娘,且该用晚膳了。” 郁瑾嫣似乎并没有听到画烟所说的话,然而画烟再次提醒道:“娘娘,且该用晚膳了。” 此时,郁瑾嫣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来,点点头道:“好,你且去准备吧。” 画烟欠了欠身,行礼道:“回娘娘,奴婢已经吩咐好了,你且可以用了。”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走吧。” 凉月宫内,林半夏半躺在软玉塌上看着书简,白芷侍立在一旁。 昨夜皇上临幸玉嫔娘娘的事情已经几乎传遍了整个后宫,娘娘如今心里肯定伤心死了。 今日清晨玉嫔娘娘一大早便往凉月宫跑,白芷本来想直接打发她离去的,然而娘娘却醒来了。 “娘娘,可是有些乏累了?”白芷见她神色似乎有点困意,便低声问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也不知道那楚茗烟可是回来了?” 白芷听闻娘娘如此问来,心中不免也有点为楚茗烟担忧起来。 是啊,若不是娘娘问的话,她还真的差点就忘记了。 “娘娘,奴婢似乎并没有听说那楚医女回来的事情。” 白芷欠了欠身行礼道。 林半夏微微一怔,这楚医女竟然还没有回来,她到底是为哪般呢? 那个柳医正是否还在继续寻找她呢? 想到这里,林半夏忙道:“白芷,你且去太医院一趟,请柳医正过来。” 白芷闻言,心中不免疑惑道:“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林半夏忙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只是我有点事情想找柳医正问些事情,你且去请他来一趟。” 白芷听闻娘娘如此说来,便忙点了点头,应了是。 待白芷离去后,林半夏便合上了书简,心中不免想起凉月宫与楚茗烟之间的种种事情。 想到那时候,她倘若有个不舒服之处,来这凉月宫看诊的往往都是那楚茗烟。 还记得那时候,她求她帮忙,她楚茗烟明明是胆小如鼠,但还是为了帮她去做了。 以后,她便被皇上关进了大牢之中,现在想来,林半夏突然觉得这凉月宫着实没了她楚茗烟,还真是有点不怎么习惯。 白芷来到太医院,院正章和正端坐在桌前,见白芷进来后,便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道:“白芷姑娘,今日可是?” 院正章和倒是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这凉月宫的白芷姑娘近日里倒是来的这太医院挺勤的,前几日都是来开些积食的药物,也不知今日她来这太医院是所谓何事。 白芷见是院正章大人,便微微欠身行礼,道:“院正大人。” 院正章和微微笑了笑,也行了行礼,道:“白芷姑娘,今日来这太医院,可是娘娘身子有不适?” 白芷记得娘娘吩咐她是前来太医院找柳医正的。 想到此,白芷便大概明了,些许是娘娘想向柳医正打听那楚医女之事吧, 为了不引起院正大人的怀疑,白芷便淡淡的笑了笑,道:“白芷前来是想问柳医正可在?” 院正章和闻言她是来找柳医正的,便笑了笑,道:“白芷姑娘,还真是不巧,那庆和宫的宫人适才不久请了柳医正前去为婉妃娘娘看诊去了,估计这一时半会是回来不了了,不如这样吧,待老臣前去为娘娘瞧瞧如何?” 白芷略显尴尬的摇了摇头,道:“那若是这样的话,不如等那柳医正回来后,还请院正大人与他说一下,凉月宫的白芷来过,希望他能去一趟凉月宫。” 院正章和见白芷拒绝,便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随后便点了点头,道:“一定一定。” 随后白芷便离开了太医院,往凉月宫走去。 回到凉月宫时,白芷欠了欠身行礼,道:“娘娘,奴婢去了,刚好那柳医正不在,据院正章和大人所说,那柳医正刚好去了庆和宫为婉妃娘娘看诊去了。” 林半夏闻言,道:“这么巧?” 白芷点了点头,道:“是的,娘娘,不过奴婢有跟院正章大人说,若是柳医正回来,便立即让他前来咱凉月宫。那院正章大人也应了,所以估计柳医正给婉妃娘娘看完诊之后便就会来咱这凉月宫了,娘娘且等等便是。”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 “娘娘,你是否是想向柳医正打听那楚医女的事情啊?”白芷不免有点好奇的问道。 林半夏抬眸瞧了瞧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白芷可真聪明。” 白芷听闻林半夏如此夸她,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颜来。 “这楚医女如今算来确实也离开有一个半月了吧,倘若被这有心人发现的话,皇上肯定会派人去抓她的。” 白芷不免有点替她担心起来。 林半夏闻言。思忖了片刻之后,确实觉得这件事也挺棘手的。 “娘娘,好在楚医女向来在太医院不是很惹眼,所以眼下她暂时还是安全的,所以娘娘也不必替她担心了。” 白芷悠悠的分析道。 “是啊,所以我且才想问问柳医正已经寻找的怎么样了?”林半夏点了点头道。 “娘娘,楚医女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有任何事情的,娘娘且放心吧。” 白芷继而又劝说着。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希望如此吧。” 不一会儿,那柳逸尘从庆和宫回到太医院后,院正章和瞧见他,便立刻找上他。 对他说道:“柳太医,你且恐怕不能休息了。” 柳逸尘听闻院正大人如此说来,心中不免有点疑惑。 道:“院正大人说这话是何意?” 院正章和微微笑了笑,道:“刚刚那凉月宫的白芷姑娘来过了,应该是找你去为林贵嫔看诊,本来老夫说去的,可是白芷姑娘拒绝了,且看还是你再跑一趟吧。” 院正章和捋了捋自己白发发的胡须。 柳逸尘闻言,便又立马拿起自己的药箱从太医院出发,往那凉月宫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凉月宫内,见到了林半夏。 行了行礼,道:“微尘给贵嫔娘娘请安。”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柳医正无须客气,起来吧。” 柳逸尘谢了恩后,便低声问道:“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微臣且可以先为娘娘把下脉看看?” 林半夏瞧了瞧他,淡淡的笑了笑道:“白芷,给柳医正看茶。” 第五百零五章 帮助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微微欠了欠身,便立即为柳逸尘看了茶。 柳逸尘忙谢了恩,道:“多谢娘娘。” “柳医正,其实我今日请你来呢,并非是给我看诊,我是有事想向你打听的。”林半夏并没有跟他绕太多的弯,直接说出自己找他来的目的。 柳逸尘闻言,便行了一记礼,道:“娘娘且说。” “柳医正,那楚医女现在是否有消息了?”林半夏问道。 柳逸尘闻言,低垂着头,道:“还没有。” 瞧着他一脸悲伤的模样,林半夏则也有点难受起来。 “柳医正且也莫伤心了,那楚医女或许只是暂时想冷静一段时间,没准过段时日她会回来的。” 毕竟若是她真要离开皇宫的话,那她肯定是要通过正常的程序才能离开的。 如若不然,势必是会引起宫中反响的。 对于后半段话,林半夏想着她即使不提醒柳逸尘,想必他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对于林贵嫔所说的话,他心里确实很清楚,只是他心中始终在担心着她一个弱女子出了这皇宫到底能去哪里呢? “柳医正,这样吧,我且也让人去找找,若是有消息的话,我再让白芷通知于你。” 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虽然她在这皇宫当中似乎没有什么人脉可言,但她还是会想办法的。 柳逸尘听闻林贵嫔这样说,便感激不已,行了行礼,道:“那微臣就在此多谢娘娘了。” 待柳逸尘离开凉月宫后,白芷不免有点疑惑的问道:“娘娘,咱们怎么找那楚医女啊?” 林半夏突然想到一个人,夏惊羽不是在京城吗? 倒是可以找他帮忙看看,可是他似乎对于楚医女不熟悉,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啊。 不如这样吧,找玉嫔妹妹帮忙。 “白芷,你且去依兰殿找玉嫔娘娘,就让我找她有事。” 林半夏随后便吩咐白芷。 白芷虽然很是疑惑,娘娘怎么突然又要找玉嫔了。 “娘娘,难不成你是想找玉嫔娘娘帮忙,这玉嫔娘娘在奴婢看来,她且不是比你还……” 白芷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这玉嫔在宫中的人脉似乎还不如自家娘娘呢,娘娘怎么会找她? “你且不必多说,你快去吧。”林半夏继而又吩咐道。 白芷见娘娘似乎很急的样子,便也没再多说什么,随后便应了是,退了下去。 直接往那依兰殿走去。 不一会儿白芷来到依兰殿,瞧见了兰若。 “兰若,你家娘娘可在?” 兰若微微笑了笑道:“白芷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家娘娘差我来,请你家娘娘过去聊天呢。” 兰若闻言,便笑了笑道:“可真不巧,我家娘娘正在小憩呢。” 白芷听闻兰若这样说,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芷姐姐,瞧你满脸愁容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兰若仔细瞧了瞧她的面容,不禁疑惑的问道。 “没没事,那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正待白芷打算离开时,那郁瑾嫣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便起了身来。 走到外面,道:“白芷。” 白芷闻声,便转身瞧了瞧,原来是玉嫔娘娘,她醒了。 “奴婢见过玉嫔娘娘。” “哎呀,白芷,你且不必多礼了,是不是林姐姐让你来找我的啊?”玉嫔忙上前走到她面前问道。 “玉嫔娘娘,我家娘娘想请你过去喝喝茶聊聊天。” 白芷淡淡的说道。 玉嫔闻言,一脸的喜不自禁,道:“好啊好啊,我也正无聊的紧呢,怎么也睡不着。” 本想着以睡眠来打发这无聊的下午时光的,可是没想到她在床上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白芷,咱们走吧。” 兰若便也紧随其后,脸上甚是无可奈何。 不一会儿来到凉月宫,郁瑾嫣瞧见了坐在上座的林半夏,便喜笑颜开,道:“林姐姐,听白芷说你找我,是不是太无聊了,找我陪你聊天啊?” 林半夏闻言,不免笑了笑道:“是啊,有你在啊,这凉月宫就热闹了一半了。” 白芷看了茶后,林半夏便吩咐她在外面侯着。 兰若且也被玉嫔遣退了下去。 “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跟瑾嫣说啊?”郁瑾嫣瞧着突然变得严肃的林半夏,问道。 林半夏瞧了瞧她,点了点头道:“玉嫔妹妹,可知楚医女?” 郁瑾嫣忙点了点头,道:“瑾嫣记得她,她怎么了?” “她早在一个月前失踪了。”林半夏满脸愁容的道。 “什么?”郁瑾嫣一脸惊讶,那个医女失踪了,倘若是这样的话,这后宫怎么也没听说此事呢? 林半夏瞧着她一脸惊讶的模样,道:“我之所以找你来,是想请你帮我联系一下惊羽哥哥,让他帮忙寻找一下。” 郁瑾嫣当然知晓惊羽哥哥的惊人之处,只是惊羽哥哥并不认识那楚医女啊,叫他如何寻找? “林姐姐,惊羽哥哥对楚医女并不熟悉啊,这恐怕有点难度。”郁瑾嫣面露难色的讲道。 林半夏自然是知道惊羽哥哥对楚医女不熟悉,所以才找玉嫔前来商量。 “玉嫔妹妹,咱们可以请人画一张那楚医女的画像,然后一并给予惊羽哥哥,你觉得如何?”林半夏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来。 郁瑾嫣思忖了片刻后,便点了点头。 “妹妹可是答应了?” 林半夏再次确认道。 “恩,我试试吧。”郁瑾嫣淡淡的点了点道。 “好的,那这件事就麻烦玉嫔妹妹了。”林半夏微微含首道。 “林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也只不过是代写封信罢了,其实也没做什么。”郁瑾嫣笑了笑道。 “玉嫔妹妹今日且就在此用膳吧。”林半夏想着离晚膳时间也差不多了。 郁瑾嫣闻言,眨巴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道:“真的吗?” 林半夏见她如此可爱的模样,不禁抿嘴直笑,道:“当然了。” 郁瑾嫣顿时喜笑颜开,继而道:“那等下吃过晚膳后,林姐姐还要不要再来玩几局游戏啊?” 林半夏听得她这建议也好,反正吃过晚膳后也不可能就立马睡觉。 不如就应了她。 “好哪,玉嫔妹妹且说咱们要玩什么游戏啊?” 郁瑾嫣狡黠一笑,道:“等下再告诉你林姐姐。” 林半夏瞧她一脸卖关子的模样,不免笑道:“那也好,只是到时候可别又输咯。”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如此笑话她,不免有点娇嗔道:“林姐姐居然笑话瑾嫣,林姐姐太坏了。” 不一会儿,林半夏便吩咐白芷开始准备晚膳。 郁瑾嫣最喜欢的就是能在凉月宫用膳了。 晚膳准备好后,郁瑾嫣两眼都冒着精光了。 瞧着这一桌子的膳食,口水都快留了下来。 “白芷,白芷,快来介绍介绍这些菜品。” 郁瑾嫣忙不迭的喊道。 白芷无语了。 这还没开动呢,这玉嫔又要拉上她说这些菜品了。 坐在一旁的林半夏淡笑不语。 “白芷,我面前摆放的这道是最近新出的菜品吗?” 郁瑾嫣记得她之前有听兰若说,厨子为了取得后宫的主子们高兴,所以特意研制了新的菜品。 所以她才疑惑的问道。 白芷点了点头道:“是的,娘娘,这道菜品是杂骨菌菇汤,杂骨菌菇汤,里面放了少量的枸杞子,枸杞滋补肝肾、益精明目。平日多喝菌类的汤,可以有效的给身体排毒,清理肠胃。” “玉嫔娘娘且可以尝尝味道如何?” 白芷继而说道。 随后便也为林半夏盛了一小碗,递到了她面前。 “娘娘,你且尝尝。” 林半夏笑了笑,点点头。 郁瑾嫣听完白芷的介绍后,便开始盛了一小碗,喝了起来。 “恩,味道特别的鲜美,确实很好喝。” 林半夏也同样的点了点头。 白芷闻言,不免笑了笑道:“那两位娘娘且还要喝点?” 郁瑾嫣忙道:“白芷,你且先说说这道菜。” 白芷瞧着玉嫔所指的那道菜品,淡淡的笑了笑道:“玉嫔娘娘所指的那道菜名为草菇西兰花。” “那这道呢?”郁瑾嫣又迫不及待的问道。 白芷便淡淡的笑了笑道:“这道名为燕窝炒炉鸭丝。” 郁瑾嫣把满桌子的菜名问遍了,她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晚膳过后,郁瑾嫣便思忖着她们要玩什么游戏打发一些这短暂的时间呢。 “林姐姐,你可是有什么好的提议没?”郁瑾嫣似乎又觉得之前的那个对对联已经玩过了,那次她可是输的很惨了,所以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后,便道:“不如我们玩成语接龙怎么样?” 貌似听着这个不错啊。 “好啊,那就来成语接龙。” “白芷,你继续做我们的裁判如何?”郁瑾嫣问侍立在一旁的白芷。 白芷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甚好。” “那好吧,那就这么说吧。” 郁瑾嫣最后说道。 三人商量后,白芷便开始宣布着规则。 “比赛规则如下,还是三局两胜,谁出得题目后,最后若是谁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答上来的话,那一局就算谁输,最后输的人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白芷说着不免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玉嫔。 第五百零六章 梦靥 郁瑾嫣见白芷往她方向看,不禁努了努嘴巴,心中甚是不满。 这个白芷竟然小瞧她,等下就让她见识见识她郁瑾嫣的厉害。 白芷接着道:“两位娘娘可是有什么好的处罚方式没有?”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可是有什么好的处罚方式没有?” 郁瑾嫣无语了。 这主仆二人不是明摆着等着看她笑话吗。 哼,好过分。 郁瑾嫣思忖了一会儿后,便快速说道:“倘若谁输了,那就抄写一千遍那个错的成语,怎么样?” 林半夏不禁微微一怔,笑了笑,感情这玉嫔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为自己赢一把了。 白芷闻言,也着实吓了一跳,不过回头想想,这玉嫔娘娘种下的果可得她自己吃了。 随后便笑了笑,道:“那就按玉嫔娘娘说的好了。” 所有的比赛规则都说好以后,游戏便开始了。 “第一局,以抓阄开始。” 随后第一局便是郁瑾嫣先出题。 “林姐姐接招吧。” 郁瑾嫣笑的一脸灿烂。 林半夏微微颔首微笑着看向她,点了点头。 “马到成功。” “功成名就。” “……” 这才刚开始,就把郁瑾嫣给难倒了,这就字开头的成语貌似没有吧,纵使有,她似乎此时太过于紧张也想不出来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郁瑾嫣急得团团转。 白芷瞧着此时的玉嫔娘娘,脸上瞬间露出一抹浅笑来。 她就知道玉嫔娘娘肯定比不过她家娘娘的。 随后郁瑾嫣想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白芷便提醒道:“玉嫔娘娘,时间差不多了。” 郁瑾嫣此时脑袋里还是错综交叉着,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时间到,第一局,娘娘获胜!” 随着白芷一声令下,郁瑾嫣傻眼了,第一局她就输了,接下来她就更加的没信心了。 第二局还是以抓阄的方式进行。 郁瑾嫣心里一直祈祷着,这第二局还是自己先出题就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第二局乃是林半夏出题。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接招咯。” 郁瑾嫣嘴角直抽,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紧张的快要炸了。 林半夏瞧了瞧此时一脸紧张的玉嫔,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来。 随后道:“锦上添花。”“花来花落。”“落叶缤纷。”“纷至沓来。”“来日方长。” “长年累月。”“月明风清。”“清心寡欲。”“欲扬先抑。” “……” 过了一会儿,白芷接着宣布,道:“第二局,玉嫔娘娘胜出!” 郁瑾嫣无语了,三局两胜,还有最后一局了。 她可得把握好机会才是。 随着第三局便又是她出题。 这次她可得想难一点的才是。 “胸有成竹。”“竹报平安。”“安富尊荣。”“荣华富贵。”“贵而贱目。”“目无余子。”“子虚乌有。”“有目共睹。”“睹物思人。”“人中骐骥。”“骥子龙文。”“文质彬彬。”“彬彬有礼。”“礼贤下士。”“士饱马腾。”“腾云驾雾。” 良久过后,白芷最后评判道:“第三局,娘娘胜出!” 本着三局两胜的规则,最后又是郁瑾嫣输了。 “啊,怎么又是我输了?”郁瑾嫣一脸委屈道。 林半夏四起身来到她面前,安慰道:“没事啊,只不过是个游戏,且不用太当真。” “不,看来我始终是比不过林姐姐你。”玉嫔鼓着腮帮子,委屈的说道。 林半夏倒是笑了笑,道:“我也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玉嫔妹妹可别想太多了。” “输了就输了,我且一定要履行我的诺言,输了的人抄写那最后成语的一千遍。” 说完,郁瑾嫣便匆匆回到自己的依兰殿。 待玉嫔离开后,白芷抿嘴直笑。 林半夏瞧了瞧她,道:“白芷可是为何事而笑?” “娘娘,这玉嫔娘娘也着实是太可爱了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是啊,是挺可爱的。” 白芷约摸了一下时辰,问道:“娘娘可是乏累了?是否要进殿内歇息歇息?” 林半夏此时倒也觉得刚刚玩游戏过后身子确实有些乏累。 便点了点头,道:“确实有点累了。” “那奴婢扶你进去歇息吧。” 白芷说着,便上去搀扶着林半夏。 随后便伺候着林半夏洗漱后,待林半夏躺在床上,熟睡后才吩咐了那守夜的宫女前来伺候着。 自己往那侧殿走去。 微微打着哈欠,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双眼皮要打架一样。 简单的洗漱后,便躺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回到依兰殿内的郁瑾嫣一脸郁闷。 兰若瞧着她此时的脸色,心中不免有点疑惑。 这娘娘是怎么了?若是平常的话,每次从那凉月宫回来,都是满脸笑意,今日她可是怎么了,一脸委屈的样子。 “娘娘,你怎么了?”兰若迎了上去,低声问道。 “哎,我又输了,我且还要抄写一千遍呢。”郁瑾嫣瘪了瘪嘴巴道。 兰若一脸疑惑的瞧着她。 问道:“娘娘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郁瑾嫣抬眼瞧了瞧兰若,心中更是委屈不已。 低叹一声,道:“反正你今夜且陪我一起抄写那四字成语便对了。” 兰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瞧了瞧夜色,心中甚是想念那凉月宫的女子。 他忍着许久时间不去找她,为的就是让她也同样期待着他到时候去凉月宫时的反应。 澹台望舒想了想,今夜可是已经忍不住了,他必须要见到她,拥抱着她入眠才是。 已经许久没有抱着她睡觉了,心中甚是想念她身上的味道。 “余成德,去凉月宫。” 突然一声去凉月宫,余成德甚是欢愉。 如今皇上始终是忍不住了吧,这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忍不住了,余成德不免有点淡笑起来。 皇上始终是忘不了林贵嫔的,这不才没几天就已经想念的紧了,如今再也忍不住,便要往那凉月宫去了。 余成德连忙跟随其后,不一会儿,澹台望舒便来到了林半夏的床榻前,这个女人居然还能睡下去,难道她着这几日并没有像他那样思念对方的紧吗。 难不成她还在生他的气不成事情已经过去有就好了,他也应该有所释怀才是吧,更何况那天晚上,他真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最后事情就变成那样了。 澹台望舒轻轻坐在床沿,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林半夏额角的碎发,接着又一脸深情的望着她的脸蛋,眉毛,鼻子,眼睛,最后是嘴唇。 不禁有点冲动的在她嘴角偷上一吻。 心中甚是满足。 此时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生自己的气。 林半夏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又梦见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梦里澹台望舒要杀她的父亲和外公。 任凭她怎么求情,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随后便狠心的一声令下,父亲和外公便离她而去。 她记得她那时候哭的歇斯里地,可是澹台望舒缺无动于衷。 眼角的泪水如洪水野兽般流淌下来,任凭澹台望舒怎么擦拭都没有任何作用。 澹台望舒瞧着这样的林半夏,心中甚是难受至极。 她连做梦都这般委屈伤心,想必她心中的委屈一定非常的多吧,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林半夏哭喊着,最后哭的连眼泪都哭干了,随后便对着澹台望舒微微笑了笑,道:“澹台望舒,从此以后,我林半夏再也不会爱你了,就算是死也不会。” 最后,林半夏纵身一跃,跳下了那几百丈高的城楼。 澹台望舒本想抓住她的,可是一切都来的太快,他错过了最好的时间,所以,没能挽回。 澹台望舒痛哭流涕,林半夏啊林半夏,你可知你这样做,朕还是会把你留在朕的身边的。 坐在床沿的澹台望舒,些许是发现她此时应该是梦靥了,便快速的喊到:“半夏,半夏……” 林半夏似乎听到耳边澹台望舒的声音。 梦中的她不是已经死去了吗?怎么她还可以听到澹台望舒的叫喊声。 良久过后,林半夏微微睁开眼眸,她真的看见了澹台望舒,难道他也随着她一起去了吗? 不可能啊,他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而抛弃整个天下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半夏,你是不是做梦了?”澹台望舒望着她,为她擦拭着眼角的那滴眼泪,一脸关心的问道。 林半夏这才发现原来刚刚是在做梦,可是她已经好久都没做那个梦了,如今怎么又? 她心中甚是担忧起来。 结合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难道又要发生她预想不到的事情来吗。 澹台望舒见她眉头紧皱,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再次低声问道:“半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他,皱了皱眉头,满脸不悦。 “放开我。” 澹台望舒见她如此,心中顿时也不免有点难受起来。 “半夏,你还在怪朕吗?” “你是一国之君,我只不过是一个妃子罢了,怎么敢怪皇上你呢?” 林半夏一脸淡淡的说道。 澹台望舒听闻她这语气,就已经确定她如今确实还在生他的气。 第五百零七章 全身酸痛 澹台望舒听闻她这语气,就已经确定她如今确实还在生他的气。 “半夏,可不要再生气了,好吗?”澹台望舒满脸深情的说道。 林半夏把头看向一侧,不去看他。 她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掉进了他温柔的陷阱里。 刚才的梦又出现了,她心中甚是担忧。 澹台望舒瞧着她此时的样子,不免有点无奈。 “半夏,你倒是说说要朕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朕吧?” “皇上言重了,其实皇上并不需要这般迁就臣妾,臣妾只不过是皇上这后宫佳丽三千当中的一个小小的贵嫔罢了,皇上临幸谁完全不需要看臣妾的脸色。” 听着她的话气里明显带着浓浓的醋味。 明明醋意这么大,还嘴硬,澹台望舒心中甚是愉悦起来。 半夏原来是吃醋了,所以才一直生自己的气。 不过如今她都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这样一直生气下去可是对小孩不好。 “半夏,你且莫再生气了,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澹台望舒淡笑道。 林半夏不理会他,任凭他怎么说,她也不再理会他了。 澹台望舒着实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看来如何也只能把脸皮放厚一点了,想到这里,澹台望舒也不顾林半夏如何排斥他也好还是不理会他也好,他就直接脱了外衣往那床上一睡,直接紧紧的禁锢着林半夏,道:“哎,你可知道朕这些日子有多想你,你个磨人的小妖精,如今朕来了,你且还在生朕的气,不理会朕,你可知道朕心里有多难受,朕瞧着你这些天似乎憔悴了不少,且说说看,其实你也想念朕的紧?” 林半夏一直想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开来,可是任凭她怎么挣扎,她的身子始终还是被澹台望舒给禁锢的死死的。 “半夏,你且再动的话,朕可就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对你怎么样了。”澹台望舒威胁着她。 林半夏其实也感受到了他此时下身膨胀的力量,他再这样一讲,她就更加的不敢乱动了。 只能乖乖的任由着他那样抱着她入眠。 不一会儿,林半夏便听得自己的头顶处传来澹台望舒均匀的呼吸声,本以来他睡着了,她就可以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了,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就算是睡着了,也要把她给禁锢的紧紧的,让她无法动弹,可是她一直这样的姿势,她难受至极。 这个澹台望舒是怎么回事,就算连睡着了,也这么霸道。 些许是刚刚与他闹别扭的厉害,所以林半夏最后也支撑不住困意,便也沉沉睡去了。 林半夏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浑身酸疼得紧,澹台望舒自然是已经不在了。 她扶了酸痛的臂膀,活动活动了手脚,才勉强坐得起来,帐中静悄悄的,透过那厚实的毡布,勉强能分辨出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 林半夏坐起身来,长发批离,揉了揉自己的脖颈,“白芷……” 白芷候在帐外,听见里头人声,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溜烟儿地到了床前,低声道:“奴婢在。”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眼,道:“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白芷矮身行了行礼,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准备,娘娘且等候一下。” 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白芷命了其它的宫人把水抬了进来,哗啦啦一顿响胜,闹腾了片刻,白芷又走进内帐,拿了衫子给她披上,道:“娘娘,水准备好了,你请移步吧。”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披了衫子,转过了内帐屏风,那屏风处搁了满满一桶热水,热气蒸腾,盈了半间屋子,林半夏入了水,那水倒是热得紧,让那热气一哄,脸颊上也蒸腾起红云。 些许是昨夜一整晚都是以相同的姿势睡着,今早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子酸痛不已,泡个热水澡确实好多了。 全身都觉得轻松多了。 便是沐浴之后,才起身穿戴。 白芷随后便吩咐了宫人们准备了早膳。 “娘娘,早膳备好了,你且可以用了。” 白芷矮身蹲下,道。 林半夏瞧了瞧她,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瞧着这满桌子的菜品,林半夏脸上表情甚是有点愉悦。 “娘娘,这些菜品且都是厨子们新研究出的新的菜品,你且尝尝。”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向林半夏解释道。 林半夏点了点头。 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 尝了尝,点了点头,道:“嗯,味道确实不错,这菜名唤什么啊?” 白芷听闻自家娘娘似乎对这菜挺感兴趣的,便也笑了笑,向她解释着,道:“这菜名为白菜什锦卷,什锦白菜卷是一道由大白菜叶、芦笋、胡萝卜、金针菇等食材制成的美食。大白菜适合所有人食用。更适宜于慢性习惯性便秘,伤风感冒,肺热咳嗽,咽喉发炎,腹胀及发热之人食用。用大白菜叶贴脸可减少脸部的粉刺生长。” 林半夏闻言,便再夹了些放在面前的碟子里,慢慢的吃了起来。 白芷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菜,道:“娘娘,你且尝尝这个。”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手指的那道菜,点了点头。 问道:“这菜又是?” 白芷顿时又解释道:“这菜系也是最近厨子新研究出来的,吃了可是对孕妇非常有好处的,娘娘,你且可以多吃点。” 听闻白芷这么一说,林半夏倒是很好奇这道菜品到底是什么菜名。 “这菜可是有名字?” 白芷点了点头,道:“这菜名为椰肉银耳鸡汤,椰肉银耳鸡汤是一道清补汤,非常适合春天食补。椰肉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维生素和矿物质。是一种药食两用的佳品,有健脾养胃缓解体虚的功效。特别是跟滋补的鸡肉同食的时候效果更为突出。 银耳补而不腻,具有养阴清热、润燥的功效,还可以增强机体的免疫能力,而且汤里有了炖至酥烂的银耳,使得口感糯糯的,非常的顺滑。” 说罢,白芷便上前拿起一瓷器汤碗替林半夏舀了些许椰肉银耳鸡汤,放在了她面前,道:“娘娘,你且试试味道怎么样,这汤很滋补的。” 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汤匙舀了一小汤匙放进嘴里,尝了尝。 频频点头,道:“恩,白芷,这味道确实非常不错,只是这大清早的喝这个汤我觉得有点油腻,倘若是中午或者晚上的话,或许我还可以多喝点。” 白芷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也配合的点了点头,道:“不过好在这汤其实看起来油腻,但喝起来应该不是非常油腻吧?” 林半夏再试了几口,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正如你所说的这样,不过应该也不能多喝。” 早膳过后,林半夏便在凉月宫的院子里散了会步,不一会儿便听见外面玉嫔的声音。 这郁瑾嫣刚踏进殿内,白芷不免有点惊讶起来。 “玉玉玉嫔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瞧着她两只熊猫眼,莫非是昨天没睡好? 郁瑾嫣满脸委屈,坐了下来。 双手托腮,鼓着腮帮子,垮着一张苦瓜脸。 林半夏和白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着这玉嫔可是怎么了,一大早来到这里,什么话也不说,似乎就像谁若她生气了一样。 林半夏便走至她眼前,淡淡的笑了笑,问道:“玉嫔妹妹,你这突然是怎么了?” 郁瑾嫣一脸委屈,努了努嘴,道:“还不是昨晚,我们玩成语接龙,我输了,随后我一回到依兰殿,就开始把那个没有接上来的成语抄写了一千遍,所以我才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林半夏听闻原来是这么回事时,不免抿嘴直笑。 她还真的抄写了一千遍啊,不过听她刚刚说来,她是花费了整个一晚的时间才抄完的。 难不成她昨晚没睡? 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惊讶起来,问道:“玉嫔妹妹,你该不会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吧?” “可不是吗,直到后半夜我才小憩了一会儿,如今你们且瞧瞧我这两只黑黑的眼袋。” 郁瑾嫣指了指自己的眼前道。 白芷侍立在一旁,快笑死了。 越看越觉得好笑。 谁让她输了比赛呢,那处罚可是她玉嫔自己想的,她就知道最后输掉比赛的肯定又是她玉嫔。 “好了好了,我昨晚不是说过了吗,那游戏只不过是咱们姐妹俩闲来无事时打发时间的,你且不必那么认真,可是我不也曾想你真的抄写了一千遍呢。”林半夏看着她那黑黑的眼圈,也有点忍不住想笑起来。 但始终还是瘪着,要不然玉嫔铁定是不高兴了,瞧把她小脸给委屈的。 一脸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 郁瑾嫣努着嘴吧,不说话。 随后林半夏为了让她稍微心情好点,便就再提议,道:“要不然,咱们再玩个游戏,玩个玉嫔妹妹最擅长的怎么样?” 郁瑾嫣似乎听着林半夏的这个提议不错,顿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眨巴着她的两只黑眼圈,道:“真的吗?” 第五百零八章 新颖的处罚方式 林半夏瞧着似乎激起了她的兴趣,便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所有的游戏规则都由你来定,这样对你够好的吧。” 郁瑾嫣闻言,便满脸笑容的,道:“好啊好啊,那这次我们就来猜字谜,怎么样?” 猜字谜?林半夏听着这个名字貌似有点意思,随后便点了点头,道:“好啊。” “那接下来还是让白芷做裁判了,规则和责罚方式我们先来商量一下。” 郁瑾嫣一有的玩,就立马兴奋了,完全不同于刚刚进来时的模样了。 现在整个人都像个猴子似的活蹦乱跳的。 白芷瞧着嘴角直抽。 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在她心里看来,她不管玩什么游戏,都是比不过她家的娘娘的。 她家娘娘可是天底最聪明的女子了。 郁瑾嫣与白芷把比赛规则和处罚方式说明以后,白芷便开始宣布了。 “那,接下来我就来宣布了,比赛规则是这样的,还是三局两胜,每人每答一次都会给予一柱香的时间考虑答应,若是超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便算对方胜,若是在一桩香时间之内回答上来的话,那就便算答方胜,接下来就开始第二局。直到最后分出胜负,两位娘娘没有意见吧?” 林半夏听得白芷把比赛规则说明白以后,便淡淡的点了点头。 郁瑾嫣当然更加的没有问题了,因为这个比赛规则都是她规定的,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两位娘娘都没有意见,白芷便继而又宣布接下来比赛的处罚方式。 “至于处罚方式呢,这次似乎有点不同的哈。” 白芷不禁卖起了一个关子,而且这个处罚的方式就算是郁瑾嫣也不知道,因为她说这个处罚方式就由白芷来定好了。 白芷听闻她这么一讲,心中想着既然这样更好。 她可得想个比较新颖的处罚方式来才是,反正在她心里,这次也绝对会是玉嫔娘娘输的。 随后白芷轱辘转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笑了笑道:“两位娘娘,不如这次处罚的方式若是谁输了,就用屁股写字怎么样?” 林半夏闻言,噗的笑出声来。 道:“白芷,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郁瑾嫣听闻白芷这么一提议,顿时脸上表情尴尬不已,这这这白芷,居然不害臊的提出这么个处罚方式,还真是让人脸红。 “白芷,这个方法貌似有点过了吧?”郁瑾嫣略显尴尬的问道。 白芷想说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要不然多没意思。 反正这凉月宫几乎可以说天高皇帝远的,也不怕会有人来这里瞧见不成了。 “两位娘娘,反正就是玩游戏吗,那就来点新颖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白芷继而又说道。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随后便也点了点头,道:“嗯,白芷说的也有道理。” 郁瑾嫣想着既然林姐姐都同意了,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那就按白芷所说的来做处罚了。” 白芷闻言两位娘娘都同意了,便立即一锤定音,道:“那所有的事情既然都已经宣布完毕,那接下来游戏就得开始了。” “我们还是按以往的方式开始,就是抓阄的方式来决定谁先出题了。” 瞧着郁瑾嫣俨然一幅已经进入作战的模样,白芷不免有点想笑起来。 不过她一定要瘪住,不能笑。 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这是一场很正规的比赛。 见两人已经准备好了,白芷如今的方式稍微改变了一下,那就是放了三个阄在里面,不过里面有一个空白的不计数,所以呢,那就是看谁的运气好了,倘若抓了空白的,则还有一次机会。 第一轮开始后,首先开始出题的是玉嫔。 郁瑾嫣瞧了瞧手里的阄,顿时眉开眼笑的,道:“林姐姐,开始接招了哈。” 林半夏淡然一笑,点了点头,道:“玉嫔妹妹且出题。” 哟哟哟,林姐姐倒是表现的无比的冷静啊。 好,那她先想想来一个特别难的。 “大姐用针不用线,二姐用线不用针,三姐点灯不干活,四姐做活不点灯。我出好了,林姐姐且可以开始猜了。” 郁瑾嫣调皮一笑,道。 林半夏听闻,思忖了片刻,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明显变化,倒是表现的一脸平静。 白芷见状,胸有成竹,她想着娘娘肯定会猜出来的。 所以她全程都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 一柱香的时间大概已过半,郁瑾嫣见林半夏似乎还没有答案,心中顿时高兴不已。 “林姐姐,怎么样,有答案了吗?”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问道。 林半夏则也淡然一笑,回道:“答案可是蜜蜂,蜘蛛,萤火虫,纺织娘?” 郁瑾嫣前一秒还高兴不已,后一秒听闻林半夏说出的答案,顿时惊讶不已。 “林姐姐,你你你居然答上来了。” 林半夏瞧见她此时惊讶的模样,淡笑不语。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见状,心中喜不自禁,快速高声宣布道:“第一局上半局娘娘胜出,接下来且由娘娘出题,玉嫔娘娘答。” 郁瑾嫣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了。 眼下便由林姐姐出题了,拜托可别出得太难啊。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便悠悠开口道:“此字不凡仅四笔,无横无直无钩曲,皇帝见了要起身,圣人见了要施礼,猜一个字。” 郁瑾嫣闻言,一脸蒙圈,这这这啥玩意啊? 什么四笔不四笔的,没有横没有直没有钩没有曲,什么啊? 郁瑾嫣小脸都快纠结在一起了,愣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字。 鼓着腮帮子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瞧着林半夏,林半夏本想再提示她一下的,可是被眼尖的白芷瞧见了,立马制止道:“娘娘,可不能提示哦。” 林半夏闻言,也一脸的无可奈何。 郁瑾嫣瞧了瞧白芷,扯了扯嘴角,无语。 白芷矮身蹲下,行了行礼,继而提醒道:“玉嫔娘娘,一柱香的时间可差不多了,请问你且想出答案来了没?” 如果没有的话,那白芷接下来可是要宣布第一局的成果了。 郁瑾嫣听闻白芷这么一说,便快速往那香炉方向瞧去,果然一柱香的时间已经快过了。 这可怎么办,她脑袋里还是一纸浆糊呢,完全没有答案啊。 “罢了罢了,这局算我输了吧。”郁瑾嫣索性破罐破摔,自己直接宣布结果。 随着郁瑾嫣如此一说,白芷便点了点头,道:“那好,第一局我家娘娘胜出,那么第二局则如第一局一样,继续以抓阄的方式进行了。” 第二局则是由林半夏首先出题。 一想到林半夏出的题目,郁瑾嫣就特别的紧张。 林半夏想着第一局可能是自己出的太难了点,所以第二局开始便放了点水。 道:“周身银甲耀眼明,浑身上下冷冰冰,有翅寸步不能飞,没脚五湖四海行。打一动物。” 郁瑾嫣思忖了一会儿,顿时喜笑颜开,道:“谜底是鱼。对不对?” 林半夏也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玉嫔妹妹好生厉害,还没一下子就便猜出来了,果然厉害。”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嘴角直抽,这个谜语她都能猜出来好吧,娘娘明显是让她了。 罢了,如此以来,还有下局呢。 白芷淡淡的宣布道:“好的,那第二局下半场则由玉嫔娘娘出题。” 郁瑾嫣思忖了片刻后,便开心一笑,道:“兄弟四人共一胎,自从出生就分开。甲乙丙丁楼中火,丙寅丁戊上天台。” 林半夏思忖了半天,紧了紧眉头,想着这个谜语似乎有点难。 郁瑾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坐在那里,双手托腮一直盯着林半夏。 想着这一个谜语,林姐姐肯定猜不出来,这个谜语还是之前听爹爹说的呢。 她记得当时她可是猜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猜出来,最近还为了这个谜语哭闹不已。 最后爹爹说她耍赖,才不得已把答案告诉了她。 嘿嘿,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可以用得上。 侍立在一侧的白芷瞧着自家娘娘似乎也遇到了自己不能解的题,不免有点担心起来。 白芷一直盯着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的差不多了。 郁瑾嫣不免提醒道:“白芷,你且要提醒林姐姐时间。” 白芷瘪了瘪嘴吧,淡淡的道:“娘娘,时间差不多了,你且是有答案了没?” 林半夏无声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白芷且可宣布此第二局的结果。” 白芷也是满脸无奈,则淡淡的宣布道:“第二局,平。” 好在是平了,那接着开始第三局了。 若是第三局她赢或者输的话,那就彻底是平局了,可再加一局直到分出胜负之分。 若是林姐姐赢的话,那就明显分出胜负之分了。 可不行,第三局她得好好的把握才是。 白芷则继而道:“第三局则由玉嫔娘娘先出题。” 郁瑾嫣又不免思忖了片刻。 转了转眼珠子,继而说道:“笔上难写心上情,到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以后难相逢,石榴开花慢慢红,冷水冲糖慢慢溶,只有两人心不变,总有一天得相逢。” 第五百零九章 又是她 白芷闻言,心中不免有点对玉嫔不满起来,玉嫔似乎每次出的题目都非常难,她家的娘娘为了让她能顺利猜得谜语的答案,故意降低了谜语的难度。 她竟然一次比一次难。 看来她是铁了心的要赢这场比赛了。 郁瑾嫣出题之后,林半夏思忖了片刻,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这个对她来说,确实跟刚刚那个一样,有点难倒她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局又是玉嫔赢的时候,林半夏突然淡然一笑,道:“此答案的谜语是白头偕老,成双成对。玉嫔妹妹,我答的可对?” 郁瑾嫣瞬间石化在那里,怎么怎么怎么可能,林姐姐居然答出来了。 “林林林姐姐,你居然答对了。” 白芷听闻自家娘娘所答的答案是对的,瞬间兴奋不已。 那结果可想而知了,她家娘娘再次完胜。 “玉嫔娘娘,这第三局上半局可是我家娘娘胜了,眼下就且看下半局了。” 白芷笑了笑说道。 郁瑾嫣此时心情郁闷极了。 心中甚是悲愤道:“好,那开始第三局下半局。” “这第三局下半局可该轮到我家娘娘为玉嫔娘娘出题了。”白芷继而又说道。 林半夏闻言,便点了点头。 一会儿后,林半夏想了想,随后便说道:“玉嫔妹妹,我要开始出题咯。” 郁瑾嫣一脸紧张的瞧着她,道:“林姐姐且出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半夏想了想,便悠悠开口道:“一横又一竖,别把十字猜;你若能猜中,一定是知音。猜一个字,玉嫔妹妹且可以开始猜了。” 如若不是因为林半夏提醒,她郁瑾嫣还以为这谜语没有出完呢。 一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就完了吗,可是她似乎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啊? 可怎么办? 这一局的下半局若是自己输了,那结果显而易见,今天的比赛结果就是她郁瑾嫣又输了。 真是想来都无语。 半天过去了,郁瑾嫣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答案。 郁瑾嫣时不时的往那香炉方向看,这时间可是不等人的,她若是还没有想出来的话,那就真的输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白芷也瞧了瞧那香炉正在燃烧殆尽的禅香,似乎已经快燃到底部了。 不免开始提醒道:“玉嫔娘娘,时间差不多了,你且是想好答案了吗?” 郁瑾嫣还哪里有时间去理会她,一心一意的在想着这个谜语的答案呢。 见玉嫔不作声,白芷本想再提醒一次的,然而却被林半夏阻止了。 “白芷,且先给玉嫔再多一点时间。” 既然娘娘这么说了,那她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反正想着她也不可能会想到答案的。 最后郁瑾嫣都快想破脑袋了,都没有想出来。 “林姐姐,你且告诉我答案是什么吧,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郁瑾嫣最后直接来到林半夏的眼前,问道。 林半夏看着她,笑了笑,道:“其实答案很简单的,一横又一坚,不就是横竖加一个又字吗,那这个字不就是‘支’字吗?”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解释,瞬间石化。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她居然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 真是无语。 “林姐姐,就这么简单?” 林半夏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也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来。她就知道无论什么,她家娘娘可是最棒的。 “好了,三局两胜,玉嫔娘娘,如今你该按照规则接受处罚了。”白芷不免笑了笑提醒道。 郁瑾嫣想起这个处罚,不免又有点难为情了。 “真要用那啥来写字啊?”郁瑾嫣努嘴问道。 白芷轻轻咳嗽了几下,严肃道:“玉嫔娘娘,这可是咱们先前都说好了的,你可不许反悔哦。” 郁瑾嫣只是想着这个处罚未免有点太太让人难为情了。 随后想想,既然之前自己都已经答应好了,如今输了也不可能再反悔吧,那到时候她还怎么做人。 “好吧,那我接受处罚。” 郁瑾嫣最后咬了咬牙,道。 白芷闻言,笑了笑道:“那好,那奴婢就前去准备笔墨纸砚了。” 白芷满脸兴奋的跑去准备笔墨纸砚。 郁瑾嫣一幅生无可恋的模样坐在那里,让林半夏瞧了好生想笑。 “玉嫔妹妹,你且没事吧?” 她怎么会没事呢,这个处罚她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弄才是。用屁股怎么写字啊? 白芷这个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的,想出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处罚来。 真是服了她了。 下次再要玩游戏就把她给拉上,到时候让她受受这让人无语的处罚来。 “林姐姐,你且说说,你家白芷咋这么坑,居然想到这种坑人的处罚方式来。” 郁瑾嫣满脸抱怨道。 林半夏先前也确实对白芷这个处罚有点无语,但随后想想,其实这种方式还真挺新颖,挺有创意的。 “玉嫔妹妹,白芷这丫头啊,有时候就是没大没小,你且不要跟她计较。”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郁瑾嫣瘪了瘪嘴吧,满脸委屈。 随后只见白芷抱着笔墨纸砚进了殿内。 把这些东西全部铺展开来后,一脸兴奋的说道:“玉嫔娘娘,所有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你且可以开始了。” 郁瑾嫣瞧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甚是无语。 “白芷,你倒是给我示范示范,我不知道怎么开始。” 郁瑾嫣突然灵机一动。 白芷仔细瞧了瞧她的模样,见她似乎也没再说慌的样子。 不过还是有点疑惑的道:“玉嫔娘娘且真的不知道?” “骗你是小狗。”郁瑾嫣一脸认真。 好吧,既然是真的不知道,然而这个处罚的方式也是她白芷想出来的,那她肯定要示范一下了。 “好吧,那玉嫔娘娘且看仔细了,白芷只示范一次哦。” 白芷一脸淡然的提醒道。 郁瑾嫣无声的笑了笑,随后一脸认真的重重点了点头,道:“白芷你且开始吧,我仔细看着呢。” 郁瑾嫣且真的很认真的看着白芷的示范动作,可是她怎么觉得越看越难。 怎么办,她好像不会。 只见她利用两只大腿内侧夹紧一根细小的已经沾满墨水的毛笔在那纸上刷刷的写了一个大字。 “白芷,你真厉害!”郁瑾嫣上前瞧了瞧那个字,写的挺工整的。 连连夸赞道。 白芷矮身蹲下,行了一记礼,她可是练过的,盈盈笑了笑道:“多谢玉嫔娘娘夸赞,那么接下来可就是轮到玉嫔娘娘了。” 郁瑾嫣听闻该轮到自己的时候,脸上表情瞬间变换莫测。 白芷瞧见后,便问道:“玉嫔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我只是觉得好难啊,怕自己不会。”郁瑾嫣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不会的,你且试试就知道了。”白芷尽量鼓励着她去做。 因为这个游戏确实挺搞笑的。 她且要看看玉嫔娘娘是如何完成。 林半夏坐在一旁,抿嘴直笑。 郁瑾嫣着实也没办法,不得不开始她的表演了。 随后任凭她怎么夹紧那根毛笔,她都没办法好好写。 因为她压根就夹不紧,她一动那根毛笔就掉了。 郁瑾嫣快崩溃了。 “白芷,我做不了。” 不免嗷嗷叫道。 林半夏快笑晕了。 白芷也快笑岔气了。 这玉嫔娘娘也太好笑了。 “玉嫔娘娘,你且莫要紧张,来,吸气,呼气,别紧张,慢慢来。” 白芷再次鼓励着她。 郁瑾嫣又再次尝试了一下,结果还是一样,不理想。 她已经累到整个都瘫软在地上,喘息着。 已经完全没了那娘娘应有的样子了。 林半夏见状,索性劝道:“玉嫔妹妹,且还是算了吧,看把你给累的什么样。” 郁瑾嫣她的性格吧,就是这样,不做到她就不会罢休。 如今她跟这游戏给扛上了。 不完成她是不会放弃的。 “林姐姐,你且别劝我了,我今天就不相信我治不了它。” 郁瑾嫣休息片刻后,便又重新爬起来试了又试。 结果还是不理想。 真真是气死她了。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见玉嫔如此执着,也一直在旁为她加油打气着。 林半夏见她执意如此,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似乎并没有磨灭她的斗志。 然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可能会做到的时候,她居然成功了。 “林姐姐,我成功了。”随着郁瑾嫣一声激动的叫喊,林半夏仔细瞧了瞧,还当真是成功了。 “恭喜玉嫔妹妹,终于是成功了。” 白芷也一脸激动,道:“玉嫔娘娘,你成功了。” 郁瑾嫣满脸兴奋道:“那当然,就没有我郁瑾嫣做不了的事情,只要是我想做的,我就一定会完美的做好。” 瞧把她给得瑟的,白芷扯了扯嘴角,满脸无语。 “怎么样,林姐姐,你要不要也试试啊?” 郁瑾嫣已经感受到这个游戏的乐趣,还不忘提议林半夏来试一试。 白芷忙上前道:“玉嫔娘娘,我家娘娘如今还怀有身孕呢,怎么可以做这些?” 郁瑾嫣些许是太过于激动,给忘记了。 郁瑾嫣连忙笑了笑道:“瞧我这记性,一时激动给忘记了。” 第五百一十章 计谋 庆和宫内,婉妃听闻红笺所说的话,心中甚是疑惑不已,想来这林半夏难不成一点都不在乎皇上昨夜临幸玉嫔的事情,两人居然还有心思玩起游戏来,还真是有点奇怪。 “红践,你说的可是真的?”婉妃皱起眉头再次问道。 红践矮身蹲下,行了行礼,低声回道:“在娘娘跟前,奴婢不敢虚言。知道娘娘近日烦忧此事,这才打听了来向娘娘禀告,让娘娘早作防备!” 婉妃微微睁开眼睛来,眼神之中暴芒乍起,却让她一双凤眸更显几分凌厉,妩媚之色倒是少了许多,“你将缘由与本宫说个仔细,少一句都不行!” 她声音冷厉,红笺心中陡然一跳,却压下了紧张,整理了措辞,低声道:“回娘娘的话,凉月宫的那宫女锦儿,是奴婢先前放在其中的眼线,往昔一直不曾用过她,便是现下的时刻派上了用场,娘娘早在之前也吩咐过奴婢,让奴婢且一定要多留意那凉月宫,所以奴婢因想为娘娘分忧解难,今日再次寻到了这宫女,问明了缘由,她说的言之凿凿,玉嫔今日一大早便又去了凉月宫,而后她们就开始玩起游戏来了,对了,还有那凉月宫的大宫女白芷也参与其中。” 如此看来,那林半夏似乎真的对皇上是否临幸这玉嫔无所谓了。 “红践,你且知道她们有没有说什么?” 婉妃想着她们肯定是说了什么,要不然林半夏不可能会那么冷静。 红笺行了一记礼低声道:“她不敢惊动旁人,是以就是看着玉嫔进去殿内后,在门口瞧了一眼,便就退了出来。” 这话倒是有理,既不是上殿服侍的人,怎能近前听得玉嫔与林贵嫔所说的话? “那林半夏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林贵嫔平日并无什么异常,只是在殿中罢了,玉嫔时常前去走动。”她问一句,红笺自然答一句。 “便只有这么多吗?”婉妃皱了皱眉头,问道。 红笺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来。 继而又道。 “对了,娘娘,据那宫女还说,皇上昨夜里子时进得凉月宫内殿,清晨才出的宫,随在身侧的还有御前的余公公。” 她一番话说得详细,连澹台望舒几时进几时出都说得一清二楚,可信程度极高,婉妃胸口涨着一团火,这火烧得她百爪挠心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不自觉地昂起了头来,咬牙将内心的乱火压了下去,闭目道:“可知道进殿内说得什么了?” 红缄咬了咬唇道:“她不敢惊动旁人,是以就是看着皇上进去,不曾近前听过。” 这话倒在理在据,既不是上殿服侍的人,夜半时分,怎能近前听到皇上与贵嫔说得话? 婉妃早已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想法,只觉得自己心中炽烈的嫉妒毒火快要将她的理智烧毁。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那般厌恶林半夏,如今却为了她连整个后宫都放弃了。 红笺侍立在一旁,瞧了一眼婉妃,只见她满眼的冷意,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凉月宫……”婉妃低语呢喃着,神色突地狰狞起来,凉月宫有什么好的,不过一个如冷宫般废弃的地方,当初让她居此宫,皇上半分怜惜都没有,如今却唯有独得恩宠于她。 如今她连皇上的心思都已猜不透摸不准了。 真是物是人非,当初那般得宠的苏贵妃,如今却也落得像被打入冷宫无异。 “凉月宫,还有什么动静么?便是进去出来的人,都要与本宫说个清楚!”婉妃咬紧牙关,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来。 红笺心中俱是一抖,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娘娘。” 为什么她机关算尽,最后却没想到的是却被她林贵嫔捷足先登了。 她本以为她只要好生讨好太后娘娘和皇上,她就会得到自己如愿以偿的皇后之位,到头来呢,却被她给全搅和了。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且莫怪我婉妃心狠手辣了。 “红笺,你且过来。” 红笺连忙上前,走至婉妃面前,道:“娘娘。” 婉妃让她附耳过来,吩咐了好一阵,便回身坐好。 一脸严肃道:“你且听明白了没有?” 红笺脸色凝重,不免有点吓到了。 随后便木讷的点点头,道:“回娘娘,奴婢且听明白了。” “既然听明白了,那就去办吧。”婉妃敛眉,瞧了瞧自己的手指甲。 红笺矮身行礼,应了是,便快速退下了。 婉妃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谁也不知道她刚刚同红笺说的什么话。 红笺出的庆和宫后,心中甚是担忧,可是作为奴婢的不得不听从自家主子吩咐的事情,她没有任何选择。 红笺悄悄地找来了她先前安插在凉月宫的眼线锦儿。 锦儿也没想到的她居然这时候找她。 “红笺姐姐,你找我什么啊?”锦儿仔细瞧了瞧四周,发现没人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红笺一脸严肃,道:“锦儿,现在主子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锦儿听闻娘娘直接指派她做事,心中甚是兴奋不已。 一脸激动,道:“红笺姐姐且说,娘娘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红笺心中不免开始同情她。 随后淡淡的笑了笑,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黄色纸包一样的东西递到她面前,道:“把这个东西放在林贵嫔的饭菜了,之后娘娘说了,有关你的家人她会帮你好生赡养的。” 锦儿听闻红笺这么一说,她瞬间明了。 娘娘这是要她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换的她一家人的平安。 锦儿氤氲的眼眶顿时布满了泪水,带着哭腔道:“红笺姐姐,非要如此吗?” 红笺也很无奈,自古以来,这后宫当中的争斗是无休无止的,既然你作为奴婢,那就一定要听从自己主子的话,如若不然,你且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说,既然入宫为婢了,那自己的生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随后低叹一声,道:“锦儿,如今娘娘既然已经下了命令,你且只有去做了,再怎么说,你也得为你家人着想,不是吗?” 锦儿思忖了片刻,随后快速的抹掉了眼泪,笑的一脸灿烂,道:“红笺姐姐说的对,我锦儿牺牲一条命算什么,只要能救我全家性命,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红笺着实也很无奈的瞧了瞧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这样想就对了。” “好了,你且一定要注意,我就先走了。”红笺说完,便朝四周观察了一番后,便快速离开了。 随后锦儿也快速回到了凉月宫。 红笺回到庆和宫时,瞧着婉妃娘娘正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 见殿内似乎有响动,婉妃便微微的抬了抬眼皮瞧了瞧来人。 原来是红笺回来了。 便微微睁开眼眸,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红笺本想着待娘娘醒来时再与她回禀。 如今娘娘既然醒了,那她就眼下直接回禀吧。 红笺欠了欠身行礼,低声道:“回娘娘,奴婢已经吩咐好了。” 婉妃闻言,脸上不免露出一抹浅笑来。 道:“好好好,本宫这庆和宫内,就属你红笺最用心了,这事情办好后,本宫必定重重有赏。” 红笺连忙道:“多谢娘娘。” 婉妃继续又问道:“红笺,你用的那个人是否可靠?” 红笺连忙上前道:“娘娘放心,锦儿很可靠的。” 婉妃听闻她这么说,便也就放下心来。 倘若不靠谱,那到时候她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那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可不行。 她婉妃再怎么样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林半夏,你就等着哭吧。 婉妃微微露出一抹浅笑来。 红笺不经意间瞧见婉妃此时的笑意,心中不免有点惶恐至极。 如今的娘娘算是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了。 之前她从不屑于争夺这后宫之位,也不屑于与这些后宫的妃嫔们争得皇上的恩宠,更加不会使用这些拙劣的手段来对付她们。 可是现在呢,连红笺都已经完全不认识她家娘娘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了。 凉月宫内,林半夏与郁瑾嫣用过午膳后,便坐在凉亭内纳凉。 白芷侍立在一侧,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眼看着都已经入秋了,这天气可还是燥人的很呢。” 林半夏也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可不是嘛,想来这真正入秋还有些时候呢。” “据说今年润六月,而且我还听说,润月生的孩子可聪明了,林姐姐,到时候小皇子肯定又聪明又可爱。” 郁瑾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瞧了瞧林半夏的肚子,微微笑了笑道。 林半夏心中也不免有点期待起来。 她不求其他,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林姐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的幸福?” 郁瑾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双手托着腮帮子瞧了瞧她,问道。 林半夏见她突然这么一问,心中顿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幸福肯定是有的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要一想到孩子,她就特别的幸福,可是她若是想到有些其他的事情,她不免又有点担忧。 第五百一十一章 边塞男子 说幸福肯定是有的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要一想到孩子,她就特别的幸福,可是她若是想到有些其他的事情,她不免又有点担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嗯,因为孩子,所以我感觉挺幸福的。” 郁瑾嫣听闻她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点疑惑,难道没有因为其他别的人吗。 比如说皇上? 哎,林姐姐自然有林姐姐德想法,她瞎操心什么呢。 不过前儿个林姐姐让她写信给惊羽哥哥的事情,她已经写过了,就是不知道惊羽哥哥收到了没,至今也未给她回信。 本来想跟她说这件事情的,可是见白芷在这里,她又不好说。 所以罢了,还是等惊羽哥哥回复了她再跟林姐姐说吧。 “林姐姐,最近这后宫当中似乎还挺平静的,你觉得呢?”郁瑾嫣转悠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免觉得有点也太安静了点。 倘若是平时的话,这后宫当中隔三差五的就出个什么事情来。 可是这最近好像平静的有点让人怀疑。 林半夏闻言,不免也点了点头,道:“是啊,还是平静点好。” “可是,林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郁瑾嫣说出心中疑惑。 林半夏听她这么一说,再回过头来想一想,倒也觉得是有点。 如今后宫当中都已经传言她独得皇上恩宠,而且还已经怀有身孕,按道理来说,纵使其他的妃子没什么动静,可这玉清宫的苏漫漫都似乎没什么动静,她倒是也觉得奇怪,平日里她苏漫漫可是经常以刁难她林半夏为乐的,如今倒是像转了性子一般,居然没反应。 对于林半夏来讲,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倒是以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感激不已。 她才不管她苏漫漫怎么样呢,只要她不来烦她,那她就感谢天感谢地了。 “林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郁瑾嫣好生奇怪的问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虽然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我觉得吧,有几天平静的日子过,且过吧,至于其他的我倒是不怎么在乎。” 她只要别人不犯她,她就不会犯别人。 各自安好才是她最大的宽容。 郁瑾嫣听闻她这么一讲,便笑了笑,道:“林姐姐讲的有道理,林姐姐目前最好的状态就是要这样,吃好睡好,保护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去管了。 林半夏点点头。 不一会儿,林半夏些许有些乏累了,白芷见状,便低声问道:“娘娘可是乏累了,奴婢陪你进去殿内歇息歇息吧。” 郁瑾嫣听闻白芷这么一问,便也瞧了瞧林半夏,看她此时的状态,确实有点乏累的样子。 便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你且让白芷扶你去殿内歇息一下吧,锦嫣在此坐会儿。” 林半夏本来是想继续陪郁瑾嫣说会话的,只是这困意袭来,确实有点支撑不住。 便也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那玉嫔妹妹,我就先休息去了,你若是无聊的话,等回让白芷过来陪陪你。”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林姐姐且去吧,我坐会儿就回去依兰殿了。” “你要回依兰殿吗?”林半夏好奇的问道。 郁瑾嫣点了点头,道:“林姐姐,锦嫣是回去有点事,事情办好后,我会再回来陪你的。” 林半夏闻言,便点了点头轻轻的‘哦’了一声,随后,便由白芷搀扶着回到殿内歇息去了。 郁瑾嫣双手拖腮,一副神游的样子,坐在那里发着呆。 林姐姐走了,确实有点无聊啊。 也不知道惊羽哥哥看到她的那封信会是什么表情,郁瑾嫣开始有点担心惊羽哥哥会怪她,做事不考虑后果。 她居然让他寻找一个陌生且与他没有任何关联的女子,还真是荒唐。 想必惊羽哥哥肯定会说她的,不过好在是林姐姐让帮忙的,估且他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反正她总觉得惊羽哥哥对林姐姐有种特别的情份在里面。 有时候她总提醒着自己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凭着女人的第六感,总感觉惊羽哥哥似乎对林姐姐有超乎了表兄妹的感情。 郁瑾嫣想着想着,不一会儿便瞧见了白芷端着一些点心往这里走来。 白芷盈盈欠了欠身道:“玉嫔娘娘,你且用点点头吧。”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问道:“林姐姐睡下了吗?” 白芷点了点头,道:“是的,娘娘已经睡下了。” “那我也该回依兰殿了,我明日再来瞧她吧。”郁瑾嫣说着便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裙,笑了笑道。 白芷闻言,便行了行礼,道:“那玉嫔娘娘慢走。” 郁瑾嫣淡然一笑,转身便出得了凉月宫,往那依兰殿去了。 回到依兰殿,兰若瞧见自家主子回来了,便满脸笑意盈盈的上前迎接着。 道:“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郁瑾嫣瞧了瞧她,微微笑了笑道:“怎么了?” “不是,奴婢不是想着娘娘去了那凉月宫好长时间了,所以奴婢一直盼着娘娘回来嘛。” 兰若笑了笑道。 郁瑾嫣听闻她这么一说,也淡淡的笑了笑。 景德殿内,御案前,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单膝跪地,埋头不言。 座上之人,直直望着那身影,思索了良久,才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身影微微顿首,面上虽然有些难色,但到底是一五一十地将他所打听到的一切都详尽地禀告了出来。 “属下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守着,直到昨日,属下才发现了那信鸽同从西六宫处出来的信鸽一模一样,所以属下便一直跟随着信鸽一路,直到信鸽落在那京城的第一酒楼一间厢房的窗棱处,属下看的很清楚,那窗前立的是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属下还打听到那男子并不是本地人,似乎是从边塞过来的,而且跟随其后的还有六名年壮的汉子,据说个个都武功高强。” 他禀完了话,便跪在地上,俯首听命。殿中静得仿佛无人存在一般,夜来跪在地上,心性倒是也稳,不言不语。 澹台望舒静了许久,静得别人都以为他似是要睡着了。边塞来的年轻男子,且带着六名武功高强的下属?看来这事情似乎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之内了。 “可已经查出那名男子的真正身份?”澹台望舒闲凉地道,这总该要拿出一点真凭实据来,才能让人信服。 “微臣不敢打草惊蛇,没有进门详细查探。”夜来低声道,说起正事来的样子,倒是没了与白芷在一处时的羞窘和腼腆,端然是凛然端正的男儿之意气。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以手支额,陷入了浅浅的思索当中,眉峰轻聚,眼神中掠过一丝凛然不悦来。 澹台望舒眉头沉了下来,现下既然知道了是何人所为,接下来要做的便显而易见了。“夜来。” 夜来猛然听见召唤,条件反射一般地应了一声,却听澹台望舒道:“这些天你且暗中调查一下玉嫔,弄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再来禀告朕。朕要事无巨细统统都要知道。” 夜来领命去了,澹台望舒不言语,便又陷入了沉思当中,不再说话。 更漏声沙沙如细流,在这枯寂的夜里,分外清晰。余成德候在门帘外,许久不问殿中有动静,心中正在纳闷,皇上这是在作什么?便是批阅折子也该有些动静才是啊,怎生静得这般蹊跷? 他心中惴惴想着,忽闻殿中叫了一声,“林和德呢?” 余成德老耳昏花,有些听不大清楚,神色间便顿了一顿,诧异地扬眉,皇上这是在叫谁?抬眼一望,小徒弟林和德也仿佛是听错了一般,疑惑地看着他。 两人虽然停顿,便不过瞬息一秒,便极快地反应过来了,林和德疾步上前,躬身入了殿内,走到殿前,行礼问安道:“奴才在,皇上吩咐。” 澹台望舒挑眉看着殿中的林和德,想了一想,犹疑了片刻,问道:“林贵嫔那里如今怎么样了?玉嫔还是一如既往的待在凉月宫吗?” 林和德自然知道澹台望舒既然叫他,必然是要问凉月宫中的情形了,于是低声道:“回皇上的话,贵嫔娘娘近日里倒是没有什么,玉嫔娘娘且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到凉月宫陪同贵嫔娘娘聊天玩游戏。” “好,朕知道了,退下吧。”澹台望舒挥了挥手道。 他兀自想着,林和德退了出去,澹台望舒踱步走向窗边,瞧着窗外的漫天夜色,夜风起了些,这过不了多久,便要立冬了,她这肚子只怕也要显出来了,若是不及早布置,倒会弄巧成拙。 他垂眉思索着,心中却难耐得痒,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想将她接到这景德殿里来,让她白日里相对,夜来也相见。 那记事太监已三催四请过几次,这月余后宫之中便无人召幸,可让他怎么能再对别的女子那般热情,那样轻易负了她,只怕这日后再没有指望能与她相守此生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机智过人 总归是如此,这宫中伺候的人也太多了,这倒是个极大的不便,日后这宫中若是只有一个皇后,倒是不必那么多的太监宫女伺候。他静静想着,不知不觉,夜色更深寂了几分。 余成德入了殿来,瞧见他站在风口处,道:“皇上,小心龙体。” 澹台望舒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瞧得余成德莫名其妙,忍不住尴尬地摸了摸脸,道:“皇、皇上,奴才这是哪里不对么?” 澹台望舒微微笑了,转过头去,舒了口气好整以暇地道:“没什么不对。余成德,你可知道,朕要做什么?” 余成德诧异地想了一想,道:“奴才愚笨,不知皇上圣明。” 澹台望舒冷笑了一声,道:“你是知道也不敢说出来,倒也罢了,朕也紧要你这样的口舌,朕总觉着这后宫中人太多了,才生是非,若是只有一个,便也没什么可吵闹地罢?” 余成德闻言,倒没有那般石破天惊的惊讶,毕竟依澹台望舒这般的行为,他若是还猜不出来,他就没什么本事能在御前侍奉这般久的时日了。 再者说,这般的行为在本朝不是没有,端看澹台望舒这一场要如何做罢了。 “皇上……这后宫毕竟是您的后宫,您说要娶多少便娶多少,说只留一个也有只留一个的理由,奴才这、这没有根的东西,怎能知道那般多呢?”余成德嘿嘿一笑,自嘲道。 澹台望舒微微露出些笑意来,抬眼望了望天色,道:“今夜得空,便去瞧一瞧她吧。” 余成德应了,匆匆去拿了大氅出来,澹台望舒系了,这才往凉月宫而去。 凉月宫中,林半夏早早便入睡了,她畏寒得紧,抄书抄了半天,便是有些乏累得很,现下已抄了六卷,太后的惩罚,自然是要早早完成才好。 她近来才有了些害喜的症状,虽然不大明显,但也够折腾她一番得了。又是恶心又是犯吐的,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会儿,也让她备受折磨,现下睡着的模样,也是微蹙的眉头,神色担忧不已。 澹台望舒在她榻前坐定,伸手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心疼不已地看着她,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吻迹来。 谁料,林半夏本来睡着就大是不舒服,眠意也浅,这微微一点动静,便让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瞧见是他,脸上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低声道:“你来了?” 澹台望舒见她醒转,索性伸手环住了她,道:“朕听说你念朕得很,便来解你相思。” 林半夏瞧他说话还要强词夺理,不由得笑出声来,锤了他的胸口,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臂膀和胸膛,感受到他硬实的胸膛上来的暖暖温意,和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心中没来由地就安稳许多。 她不说话,只静静伏在他肩膊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平静缱绻。她知道,他过会儿便又要走了。 回宫至今,已有月余,却始终不见他松懈下来,替他心疼之时却更想为他分一分忧,“你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澹台望舒低叹一声,将被子拥紧了些,也不避讳着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的规矩,道:“前些日子下的大雨,你可记得?”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足足下了三天才停。” 澹台望舒道:“这是京城下了三天,那黄河沿堤却不止下了三天,将近十天的暴雨汇在黄河上游,差点冲破沿路提防……” 林半夏惊呼了一声,她并不知晓这宫外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不由得紧张地翻身起来道:“那现在如何了?可有百姓受伤?” 澹台望舒笑了笑,将她的肩膀按了下来,将她好好地塞入了被褥中,不许她再乱动,这才慢慢地说了起来。“所幸楚安太守赵培机警聪敏,及时地上报了朝廷,及早地设了防,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在那河岸拐角处一处水流过大,冲垮了设防,淹毁了当地的不少农田,这几日朕便在忙活这个。” 说着,他低头在她额上浅浅地啜了一口,林半夏心中担忧涌起,愁眉苦脸地道,便是还有这样的事情,倒是难为他了。 澹台望舒见着她愁容满面,不禁后悔起自己与她多说的这些话来了,于是沉了语气,命令式地道:“不许再想了,朕自有法子护百姓周全,你便少操些心罢了。” 林半夏知晓他的心意,只好也就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祈求这水患能够及早平息才是。 两人低声说着情话,略去了阴霾的地方,低声谈笑,倒是也和乐不已,说着说着,林半夏却忽然想起了玉嫔的事来,想了一想,眼神忽闪地垂了下来,心中却不知想了些什么。 澹台望舒自然看到了她的异样,只是她不说,他便不逼着问她罢了。过了会儿,林半夏倒是主动说了出来。 她垂下眼睛来,脸上微微烧红,这是她心中有虚的时候的惯常表现,那长睫眨了两眨,才鼓起了勇气,道:“你允我的事,可还记得?” 澹台望舒淡淡地道:“嗯?” 林半夏明知他近来要事缠身,能来看她已实属不易,倒是不好再提要求,其实她倒不是逼着他紧着将此事做了,只是玉嫔的事情已然是迫在眉睫,将她送出宫去,便也了了她一桩心病。 林半夏脸颊上浮起红晕来,背过了身,状似无意似的道:“我瞧着玉嫔在宫中便没什么要紧,先送她出宫倒是也没什么。” 她说话底气略显不足,澹台望舒望着她窝在自己怀中的背影,那背线纤细,弯出一道美好的弧线来,长发散在脸颊下,拢了齐才不至于碍着入睡,粉黛尽除,长发无钗环,却更显出几分素净淡然的美好来。 微微颤抖着的眼皮和微不可见的肩膀抖动,暴露了她心底的紧张和心虚,澹台望舒瞧着她的模样,心中低低叹道,半夏,你可知道,你即使是向朕明言,朕也决计会答应你,将她送出宫去,只是你到底是要瞒着朕,朕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当信任吗? 朕那般相信交付与你,你可曾有过一点点信我?他心中蓦然地涌起一股悲凉来,却咬了咬牙狠狠压下,换作了云淡风轻的一股语气道:“好,朕来筹谋。” 林半夏心中微微地舒了口气,却更是对他起了几分歉意,可此刻到底是不能转过身去,被他瞧见脸上的神色,看破心中的所想,只是强忍着要转身投入他怀中的想法,阖目装睡。 澹台望舒听她模糊地哼了一声当做回答,心中了然,伸手将她环住揽在怀中,低头蹭了蹭她洁白的额头,这才闭目同她一起睡了过去。 林半夏心中惴惴,却被他像是至宝一般搂在怀中,心中的安然更笃定浓厚了几分,伸手搂住了他的腰,相拥入眠。 什么这般的大计,什么相负?相争?相夺?统统都无关紧要了,他守着江山如画,锦绣如她,便足够了。 林半夏悠然睡去,眼前却只浮现起一副画面,他冕珠高悬,影影绰绰,玄紫色的衣袍上是狰狞威武的龙纹,和那繁复绵延的十二章纹饰,玄服玉带,他立在万众瞩目的玉台上遥遥向她伸出手来,笑意温润。 她犹疑地搭住他有力的手掌,被他揽在身侧,两人相视而望,身前眼下,却是万里江山绵延,千里河山迤逦,尽是一副恢弘大气的画面。 半夏,朕有你,这江山才有颜色。 昏沉睡意之间,两人身躯相叠,手掌交握,两人唇角挂着的,俱是一丝释然的笑意,前尘往事尽了,此后余生相付。 玉清宫内,上殿内的灯火亮到深夜,直到了后半夜,才听见上殿内一声微微地舒气声音,苏漫漫瞧着眼前堆叠的纸张,缓缓将手中的毛笔搁了下去。 玫瑰守在一侧,倒是不见什么困意,笑道:“恭喜娘娘,太后娘娘让您做的功德已毕,此后必然老天保佑,福泽深厚。” 什么太后让做的功德?还不是太后罚她们每人抄的书罢了,倒是这宫人们不好日日提点主子受了罚,这才想出的别的说法。 苏漫漫凤眸微扬,略带困意的脸上此刻便是得意嘲讽的模样,她低叹了一声,瞧着自己已经完卷了的《妇训》,眼神飘向了窗外,瞧着那漆黑的一片天,冷笑道:“本宫倒要看看,太后娘娘以后还会不会怜惜你?” 玫瑰道:“娘娘,您早些歇息吧,明日,便能去面见太后了。”苏漫漫款款起身,道:“本宫知道,林半夏,本宫等着看你要作何应对。” 玫瑰走上前去,扶了她的臂膀,送她入了内殿,侍奉着洗漱入睡了,这才回转下人房中去。 百合因了今日当值的是晌午的差事,掌了灯便早就回来了,此刻已然是歇下了。玫瑰进了屋内,瞧着一盏小小的烛火耀得人眼花,看不清什么东西,心中气氛自然涌了上来,自然是以为百合看她不惯,故意给她留了这么一盏小灯。 是以,心中不由得有些忿忿,也不顾着百合到底睡没睡着,冷哼了一声道:“便是这会儿做了这副模样来拿捏我,倒是何至于呢?” 百合其实早已入睡,只是她回房之后,动静细碎便让她有些清醒,那一句话入耳的时候,她心中冰凉一片,没想到,玫瑰竟然这般想她,待她,真真是可惜了自己以往对她的好。 只是她这性子倒是不会同她争执起来,只是翻了个身,没有理会她,再睡去了。玫瑰看见她响动,自然知道她是听见了,那句话不过就是使性子说出来酸一酸罢了,没想到她真的听进去了,自己心中倒是大不自在,讪讪垂下了头,却又拗不住嘴上的刻薄,低声道:“没有睡着,却还这般待我?” 这一句,百合倒是没有听见,只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索性不再去想,闭了眼睛,将被褥拢了拢,兀自睡去了。 玫瑰见她不声不响,不理会自己,心中也是没趣极了,这会儿子觉得困意涌了上来了,便洗漱了,打了个呵欠,钻入了被褥中,静静睡去了。 这一夜梦中,都梦见了贵妃娘娘很是看重她,待她极好极重,她这贵妃娘娘的大宫女,可是风光无限,得意洋洋得紧,一梦酣眠。 却是次日醒了来,苏漫漫起了身,拾掇着绞了面净了手,施了薄薄的粉黛,并没有着她最爱的色泽鲜丽的衫子,只寻了一件绣了团菊的秋衫,衬得她眉目浓丽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少见的素净。 百合拾掇好了她的装束,将那册子整理好,拿了过来,玫瑰在身前挡了一挡,她抬眼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眼神桀骜,微叹了口气,伸手递给了她。 玫瑰拿了册子,道:“娘娘,该出发了。” 苏漫漫应了一声,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让她捧了,仪仗从简,出门便往承寿宫去了。 时候还早得很,到承寿宫前的时候,太监引了进去,太后倒是诧异她一清早就来了,坐在正座上道:“哀家说过了,不必总是来请安。” 苏漫漫上前,盈盈拜了一拜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已经抄好了十遍书,今日特此来向太后娘娘请罪和请安。” 太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哦?你这样快便抄完了?” 苏漫漫垂下头去,一副恭谨小心的模样,道:“臣妾得太后娘娘教训,不敢怠慢,在宫中一心思过,昼夜不停,手中便快了些。” 太后质疑地挑起眉来,苏漫漫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她明白得透彻,自然不会多么相信她口中所说一心思过的意味,只是抬手翻看了她抄写的书籍来,那字迹却诚然是一人所写,笔迹倒还端正,倒确实是她说的话不假了。 看着她的书籍,太后尚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你做的不错。既然能如此用功,想必也是真心悔改了。”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提点她道:“你既是贵妃,便要比旁人多些大度,多些容忍,这才是为尊位之人的性子。你可记住了吗?” 苏漫漫点头道:“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道:“嗯,你记着就好。”想了一想,却抬头望她身后看去,道:“嗯?林贵嫔和玉嫔呢?”说罢,转头看了一眼菡芝。 菡芝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苏漫漫心中暗喜,垂下头去不做声,太后瞧了一会儿,面色有些微沉了下来,道:“这同是受罚的,怎生就比不上贵妃这般用功?” 菡芝低声赔着笑道:“贵妃娘娘心中思过甚深,却是比贵嫔和玉嫔要深刻许多,贵妃娘娘为尊,自然是比贵嫔娘娘和玉嫔娘娘快上许多了。” 她这话说的轻巧,太后想了一想点了点头,犹自摇头叹息了两句。 第五百一十三章 轻巧 苏漫漫听着心中极是快慰,却越咂摸越觉得菡芝说的话不大对,什么叫做贵妃娘娘思过深刻?这话是在说此事原本就错在于她吗? 苏漫漫气恨地抬起头来,却见菡芝面色无虞地同太后说着话,并不似话里藏针的模样来。 饶是如此,苏漫漫仍旧气得心头不忿,暗暗将菡芝记恨在了心头,太后留了苏漫漫用了早膳,这用着早膳,苏漫漫极是温顺体贴乖巧孝顺,太后连连点头赞许,用了早膳,让她将这抄得书籍送到书阁之中去,并代她在书阁旁的静心殿内上柱香。 她欣然应允,拿了本子又出门去,施施然地远去了。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无奈的笑意来,道:“这心思倒是深重得很,也难怪皇上会在她手中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菡芝微微笑道:“贵妃娘娘机灵聪敏,肯孝顺太后,温顺体贴便是好的。” 太后泛起似微微的冷笑来,微叹道:“怕就只怕,她这一番孝顺也是做给哀家看的。” 菡芝低声道:“便是做给太后娘娘看的,也得费些功夫不是么?太后娘娘只管疼爱谁便都不打紧,便是都是为皇上延绵皇嗣的人啊。” 提起这个,太后的脸色倒是有了几丝黯然,这下是真正地叹了口气,道:“皇上登基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哀家这心里便总是放心不下。” “皇上近日为南边的水患操心,想必是少有精力照拂后宫,太后娘娘也不必过于焦心才是,皇上福泽深厚又英明神武,自然会有上苍保佑的。”菡芝笑意盈盈地道。 见她这么说,太后倒是点了点头,深叹了一口气,菡芝同她说了些旁的话,便见婉妃来请安来了,少不得又要打起精神一番应对。 太后对婉妃很是看重,其实二人之间也不过是沾亲带故罢了,倒不是多么深厚,但总比着外人要好上许多,婉妃也自然明白,如何讨太后的欢心。 一时,姑侄二人聊得很是投缘,菡芝站在一旁,笑意淡然,苏漫漫礼佛回来,便瞧见是眼前这一幕,婉妃巧笑嫣然,一副乖巧媳妇的模样,那形容却不知要比她做来要顺眼上许多,也自然得多,太后的笑容却比刚才多上许多了,心中不由得气恨,但想了一想,到底是如今不同,咬了咬牙,忍辱负重地将这压回了心底。 见着苏漫漫进来,婉妃脸上倒是有些吃惊,站起身来行了行礼,毕竟苏漫漫位份尚在她之上,若是往日,苏漫漫受了也受了,面上倒是显不出来多少在乎的,那般也属正常。 只是今日,却是比往日不同了,苏漫漫承了礼,浅浅地回一小礼,道了声“婉妃妹妹。”这倒是让婉妃惊讶不已了,又见着她今日衫子素净,衣裙上的花样也是太后喜爱的菊花,心中顿时有些了然,也自然略略浮起了些鄙夷来。 没想到,你苏漫漫也有今天?婉妃心中暗暗想着,却是顿觉得心中往日里那些积郁之气云开雾散,舒畅了不少。 两人客气了一番后,落了座。太后道:“今日倒是巧了,哀家却是还有事要同你们说上一说。” 两人垂眉敬目地称是,太后道:“今日国事繁忙,你们这做妃妾的,更要以皇上的龙体为重,皇上忙于朝政,一时疏忽了身子也是有的,这你们却是不能忘了的。” 两人低头行礼应承,太后想了想又道:“哀家老了,日后这宫中诸事便是想管也管不了了,哀家唯一的遗憾便是不曾看到皇上的子嗣出生。” 一提到无后的事情,两人神色顿变,慌忙低下头来跪在地上,道:“臣妾无能,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扬了扬手,低叹了一声道:“你们这只知道请罪却有什么用,难道让哀家日后见了先帝,说未看到我澹台家开枝散叶,便闭了目吗?” 两人惴惴,低头嗫喏不语,太后见她们这副模样,心中也自然知道,不尽怪她们,于是道:“起来吧,哀家只是提点你们一番罢了。你二人如今一个是掌管六宫的贵妃,另一个是协理六宫的婉妃,这事情自然也是要落在你们头上的。” 两人低头应是,太后见已经提点敲打到了位,便放了她们出了宫,两人谢了恩,一同出门来。 婉妃虽然大是不喜欢她,但是这该虚与委蛇的地方到底还是要说上两句,却不防向来请安过后,仪仗盛大扬长而去的苏漫漫今日倒是没有那般前呼后拥,倒是与她先说起话来了。 “婉妃妹妹,太后娘娘今日所说,你可有什么法子吗?”苏漫漫态度轻和,倒是做出了一副请教她的模样出来。 婉妃心中半是鄙薄半是冷笑,面上却笑着道:“皇上最宠爱姐姐,姐姐经的事倒是比臣妾还要多,怎会来问臣妾呢?” 苏漫漫心中早已暗恨了她许久,道:“本宫无福,只有过那么一个孩子,却是没有留住,如今却一直未曾再身怀有孕……” 说着,她便露出了泫然欲泣的模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婉妃倒是吃了一大惊,本以为苏漫漫不过是在太后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却没想到这样真情流露,倒是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姐姐不必挂怀。皇上那般宠爱你,这身怀有孕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皇上如今只是怕你身子还没休养好罢了。”婉妃温然笑道。 苏漫漫心中冷笑了一声,却又浮起了几丝惆怅,也让她面上的神色更加逼真了几分,道:“皇上近日这般忙于政务,却是不知道召幸的都是哪宫的人?” 婉妃想了一想道:“若是有召幸,不该是阖宫都知晓的么?” 苏漫漫嘴角浮起些冷意来,道:“本宫这几日倒是还不曾去瞧过那记档,只是太后娘娘今日说起此事,可都是我等的罪责,让皇上这样久了还没有子嗣。婉妃妹妹心思灵巧,却好合计合计此事该如何个法子才好?” 两人说话间,脚步不停,已是走到了承寿宫几丈开外了,婉妃还未答话,苏漫漫又道:“婉妃妹妹既已是协理六宫,本宫这会儿还有些事没办,倒是劳烦婉妃妹妹调了档来查阅,过会儿子到我宫中去,好好商议一番。” 她这话说的在理,婉妃倒是没有理由拒绝,苏漫漫说了一番之后,飘然远去了。婉妃站在当地,目送着她远去,脑海中倒是泛起一丝疑虑了。 身后的红笺望着苏漫漫腰肢婀娜的背影,尽管是一身素衫子,却是掩不住的她的貌美光华,心中生忿道:“娘娘,怎生还与她多说呢?” “她到底是贵妃,本宫少不得要矮她一头,只是本宫瞧见她,这心气没来由地便不舒爽,倒是不如前两日她被关在宫里头,这心中畅快……”婉妃喃喃地说道,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套着玳瑁金丝护甲的十指纤纤,搭在身上翠色的花纹上,相映成辉。 驻足望了一会儿,主仆二人慢悠悠地转身回宫去了,到了庆和宫内,婉妃命人传了尚务局的人过来,自己泡了茶等他。 过了一会儿,便见着宫门前走进两个人来,身后的那个正是尚务局的记档太监,手中腋下夹了个簿子,跟在领头的小太监身后走了进来。 婉妃放下茶盏来,掸了掸衣袖,又拧了拧指尖上的护甲松快松快,那记事太监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问安。 “婉妃娘娘万安。” “起来吧。”婉妃瞧了他一眼,慢声道,见他起身,才道:“皇上这几日都在哪儿宿着?” 那记事太监一听是问这事的,心中顿时叫苦不迭,皱着脸道:“回娘娘,皇上近日来夜夜宿在景德殿。” “宿在景德殿?”婉妃诧异地扬声道,见那太监点头,才皱起眉头道:“可是,也没听说哪位娘娘、贵人入上殿侍寝的啊?” 那记事太监知道一问这事就没个好了,道:“奴才不敢欺瞒娘娘。” 婉妃这才觉出不对来,这难道说皇上最近从来未曾召幸过任何妃嫔?怎么可能?皇上正值青壮年,又怎会不喜此事?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她心中摸不准头脑,道:“将那簿子拿来本宫看一看。” 那记事太监拱手举过头顶,红笺走上前来,接过了簿子递在婉妃手上,婉妃拿在手中,皱起眉头来,细细查阅了起来。 连着翻了四五页,都是空档,这直直往前翻了月余,都是空档。婉妃顿觉事情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苏漫漫坐在玉清宫中,闲适地等着某人自动上门来。她哪里是去办事了,不过是去御花园中赏了会子秋景,才慢悠悠地回转来,坐在榻上,伸手翻看着自己的玉指纤纤。 宫门处转过一个身影,瞧那身形,很是有些焦急,手中不知拿的什么簿子,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待通传,也急急地走了进来。 她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来,同时眼神中又闪过些许狠厉来,林半夏,跟我斗,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得逞!婉妃急吼吼地进了玉清宫,见着苏漫漫气定神闲的模样,心头焦急,上前草草地行了礼,叫了声,“贵妃娘娘……” 苏漫漫心中明镜,面上却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来,抬眼看着她,道:“婉妃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火急火燎地,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不安稳 婉妃面色焦急,一时也顾不得与她的争斗了,低声道:“贵妃娘娘,可是出了事了。” 苏漫漫浮起惊讶的神色来,坐直了身子,一副侧耳细听的模样道:“怎么了?” 婉妃面*言又止,想了一想,才吞吞吐吐地道:“臣妾、臣妾去看了这皇上的记档,这月余可都是空档啊……” “什么?”苏漫漫遽然起身,震惊的脸色一览无余,仿佛是刚知道这样大的消息一般。 婉妃见她吃惊,心中叹了口气,又道:“臣妾也很是震惊,可是这簿子上诚然是这般写着的……” 这澹台望舒说不近女色吧,登基以来,也就专宠过苏漫漫一人,后宫也算得上是雨露均沾,这般连月空档的情形,倒是从未发生过,也难怪婉妃会如此惊讶了。 苏漫漫伸出手来,道:“拿来我瞧一瞧。” 婉妃转头命红笺递上簿子,苏漫漫拿来翻看了两页,面色便很是难看了起来,抬起头道:“这般稀奇的事,定然是有什么猫腻在里头?” 想了一想,又抬起头来道:“皇上近来龙体可好?” 婉妃面露难色道:“臣妾……臣妾不曾多问,不、不大清楚。”苏漫漫叹了口气,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语重心长地道:“妹妹身为四妃之一,却难道连这些事都不上心么?本宫操持宫务,难免分不出精神来,妹妹这般温柔体贴,却连这事也不放在心里去?若是皇上身体不适,却让我们姐妹怎么办?” 婉妃面上红通通一片,心道,这却要来怪我么?往日里,莫不是谁同皇上走得近了,你便要寻些错处来给人穿小鞋?心中虽然如此想着,脸上却是不曾表露出来,仍是一副惭愧不已的模样来,道:“贵妃姐姐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何时曾将臣妾等看在眼中?” 苏漫漫心头冷笑,换了副和蔼的模样来道:“好了,往日便先不提了。眼下这事才要紧,皇上尊孝,太后娘娘的话总是肯听的,本宫去向太后娘娘禀明了此事;你便去景德殿瞧一瞧皇上吧。” 婉妃心中大是奇怪,这苏漫漫怎会将这样的好事推给她,让她去亲近皇上?自己反而去太后娘娘处呢? 她的念头来不及转完,苏漫漫已站起了身来,道:“本宫这就去向太后娘娘禀明情况。”说着,便径直出宫去了。 婉妃心中思忖半晌,既然这活分了下来,那必然是要去景德殿的,一想到能见澹台望舒,她脸上倒是浮出了些笑意来,伸手抚了抚鬓发,向着红笺道:“红笺,可瞧瞧本宫的头发乱了么?” 红笺心中也正疑惑着,听见婉妃这般问,抬头瞧了一瞧道:“不乱的,娘娘这般正是最美的。” 婉妃羞涩一笑,站起身来,带着红笺往景德殿去了。 到了景德殿前,余成德远远望见她来,心中正是疑惑不已,脚下却迎了上来,道:“奴才见过婉妃娘娘。” 婉妃抬眼笑了一笑,道:“皇上可在里头?” 余成德心中生疑,这婉妃向来不怎么来这景德殿,今日倒是有什么事不成?可她已到了殿前,不能相拦,于是笑道:“皇上正与兵部的傅大人议事,娘娘不巧。” 婉妃失落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却又抬起头来道:“无妨,本宫坐这儿等着就是。” 余成德心中疑惑了一番,这什么事这般要紧?他心中猜度,却命人扬手搬了凳子放在殿前,道:“娘娘坐下稍等罢。” 婉妃点头谢过,便坐在了廊下,殿中声音清浅,倒是听不大清楚说的是什么?深秋天凉,饶是今日日头高照,这温度总是低得很的,这坐了一会儿,婉妃便觉得身上凉了些,余成德倒也乖巧,命人拿了薄毯子让她捂一捂。 婉妃心中只是想着这侍寝的事情,却是无暇他顾,余成德束手站在一旁,一时没人说话,静悄悄的。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见殿门轻微打开,一个墨蓝官袍的男子走了出来,余成德迎上前去,笑道:“傅大人。” 傅沉云点了点头,迎面却看见一个宫装女子淡坐在廊下,心中一动,却以为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仔细一瞧却不是,心中有些黯然,矮身行了礼后,便走了出去。 内外避嫌,婉妃低着头浅浅回礼示意,瞧着他出了宫门,这才站了起来,余成德早已遣了人去殿内禀报,得到的应答是,让她进来,便躬身请她入内。 婉妃整了整衣衫,抚了抚鬓发,这才走进殿内,殿内倒是比外头暖和不少,日头斜斜地照进来,案前站着一个人,正沉眉看着手中的折子,眉眼清俊,让人望之心生欢喜。 婉妃强自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盈盈拜倒,声音可怜,“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道:“起来吧。何事觐见?” 见他直入主题,婉妃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转头瞧了瞧四周的宫人,面露难色,澹台望舒见她没答,目光从手中的折子上移到她面上,瞧她面色犹疑,皱了皱眉道:“怎么?” 婉妃脸上红了红,见澹台望舒似是不避忌的模样,自己也不好藏着掖着,道:“臣妾……今日去看了内务局的记档簿子……” 澹台望舒心中一动,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语气冷淡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宫侍应了,鱼贯退下,瞧着人都走完了,才又道:“好端端地,你去瞧那个做什么?” 婉妃见他屏退了众人,便知道这其中定然有异,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焦急道:“臣妾如今协理六宫,自然更是挂心皇上的龙体。皇上这连月来都是空档,臣妾不得不担忧焦急……” 澹台望舒微微叹了口气,道:“朕这床笫之间的事,却还要一一向你们禀告么?” 婉妃见他有些生气,心中有些慌,忙道:“臣妾不敢,只是……只是这样大的事情,太后娘娘问起来,臣妾也不好作答。” “竟让母后也知道此事了?”澹台望舒眉间一跳,聚下眉峰来不悦道。 “臣妾不敢。”婉妃俯下头来,道,想了一想又道:“臣妾只是同贵妃娘娘说了此事,贵妃娘娘让臣妾来问一问皇上,却不知她有没有告诉太后娘娘。” 提起苏漫漫,澹台望舒心中便明了了几分,果然是她捣的鬼,只是想了一想,面上又道:“朕这些日子忙于朝政,少入后宫,不算什么要紧的事情,母后若是问起,你便说朕忙着就是。” 婉妃面色含愁,道:“皇上此意,是让臣妾欺瞒太后娘娘么?” 澹台望舒抬起眼皮来,睨了她一眼,道:“你是协理六宫的主事,如何向母后禀报,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婉妃心中一顿,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面上浮了些委屈出来,嗫喏道:“可是、可是……” 澹台望舒“啪”地一声,合上了折子,道:“没什么可是的了。不过一桩小事罢了,朕今晚便去你那里,你回去好生准备准备,朕过了晚膳时候就过去。” 这喜从天降,婉妃一时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脑子转了好大一会儿,这才露出了惊喜的面容来,皇上刚、刚才可还是说,要去她的庆和宫了? 见澹台望舒神色自在,知晓自己并没有听错,脸上喜滋滋地,道:“臣妾遵旨。” 澹台望舒淡淡应了一声,道:“还有什么事么?” 婉妃一愣,本想着在此处多同他说一说话,见他这话像是下了逐客令,心中便有些委屈上来,道:“臣妾……鲜少来见皇上,这才多久,皇上竟是要赶我走么?” 婉妃端庄持重,少有这般撒娇的模样来,澹台望舒倒是一愣,见她这般模样,倒是浮出几分笑意来,道:“朕有折子要看,你若是想呆在这里,便呆着罢。” 婉妃喜笑颜开地应了,坐在了一旁,支颐瞧着澹台望舒的侧影来。澹台望舒虽然发了话让她呆着,却活像这殿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一般,自顾自看着自己的折子,神色淡然,入神得紧。 婉妃坐了好大一会儿,澹台望舒却是半句话也没有多说,坐得久了便有些不耐,略略动了动身子,故意低声嘤咛了一声,试图唤起澹台望舒的注意。 澹台望舒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将手中的折子翻过了一页,眉头淡蹙,想了一想,拿了御笔写下几行朱批,又将笔搁回原处,继续翻看起来。 这样一来,婉妃不由得有些沮丧,她这般好端端地一个人坐着,却是半分存在感也没有,不由得有些气馁,可到底是自己开口央求留下的,这会儿要走也是拉不下脸来禀报,更何况,澹台望舒看得认真,也不好轻易打扰。这样一想,坐在那榻上,更像是屁股上长了钉子一般坐得很是不安稳,直换了几个姿势,却听澹台望舒淡淡地道:“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吧。” 第五百一十五章 此生足矣 婉妃讶异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并没有转头看自己,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罢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不甘,可自己在这处到底也是没什么用,只得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出了景德殿,红笺迎了上来,道:“娘娘。” 婉妃转头瞧了她一眼,却想起澹台望舒的话来,高兴地道:“红笺,快回宫去准备准备,皇上今夜要来庆和宫。” 红笺眼睛一亮,惊讶道:“娘娘,可是真的么?” 婉妃应了,主仆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回宫去准备迎驾了。 却说苏漫漫入承寿宫的情形,太后听了这般大的事情,顿时有些惊讶,手中的茶盏都险些拿不大稳了,失声问道:“可是真的?” 苏漫漫垂了眉,道:“臣妾不敢欺瞒太后娘娘,这事还是婉妃妹妹同臣妾说,臣妾瞧了那记档簿子,诚然如此是没错的。” 太后顿时心口提了起来,道:“皇上这突然如此,可是有什么事?可是这宫中的几个服侍的不尽心了?” 说起这个,苏漫漫低下头来,请罪道:“臣妾无能。” 太后见她这般模样,也顿觉自己这句话在她面前说出来,有些不大好了,低声轻咳了一声,道:“这倒也不怪你,皇上最是宠你,只是你这福气还没到时候罢了。” 苏漫漫跪在她面前,脸上已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颤颤,好不可怜道:“臣妾只怪自己无能,没办法为皇**那孩子留下来。” 那嗓音柔柔颤颤,极是伤心,让人听了禁不住有些心疼。苏漫漫初入宫的时候,恩宠正盛,那时便怀了一个孩子,只是不到三月的时候,已是现出了胎位不正,胎心薄弱的情形,端然是要小产的情形。 自知这孩子无法保住,她倒是寻了个计策,故意在众妃请安之时,借故多留了林半夏一会儿,送她走了之后,便说这孩子小产的罪过推到了她头上。 宫中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为什么,太后虽然心中知道,却也到底是因为是自己的亲生孙儿,夭折了自然伤心不已,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事。 而那时,澹台望舒还狠狠地罚了林半夏跪在佛堂中三天三夜,直到最后她体力不支,晕倒过去才算罢了。 这会儿提起来,太后心中倒是一酸,忍不住看着她便带了几分怜爱,道:“你也莫要太过伤心,这总归是命罢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苏漫漫低声啜泣着应了,顿了一顿又道:“可皇上眼下的境况,莫说臣妾了,便是宫中的诸位姐妹也不亲近,臣妾等就是有心怀上皇嗣,也是不能。” 太后点了点头,道:“哀家知道了,哀家自会有法子的,你便先回去吧。” 苏漫漫点了点头,委委屈屈地应了,站起身来出宫去了。太后瞧着她出去了,低低地叹了一声,菡芝上前道:“太后娘娘可是要助贵妃娘娘一把?” 太后想了一想,脸上的柔和之意却是渐渐淡去了一些,沉眉道:“你可还记得,往昔里,先帝是如何疼宠和妃的?” 菡芝心中一凛,这先帝与太后,是少年夫妻,从皇子妃到太子妃,再一路到了皇后,这感情不可谓不深重,只是这时日久了,他又为天下至尊,后宫众妃又这般多,自然是有些个喜欢偏宠的,只是那时候碍于皇后的颜面和太皇太后的教导,疼爱妃子也是私下里不敢大张旗鼓,悄悄临幸了数次,却是不敢往那记档簿子上写。 只是到了最后,她觉出不对,那和妃在她跟前很是有些耀武扬威,飞扬跋扈,私下里查了一查,才知道事情原委,只是她却没有傻到与皇帝去对质,只是装作不经意地将此事让太皇太后知道了,让太皇太后狠狠地责骂了皇帝一顿。 皇帝惯听太皇太后的话,便一时偃旗息鼓,将和妃冷落了。 澹台望舒眼下既然这般情形,却难保他不是同他父亲一般,起了那护人的心思,将事情都私下里悄悄做了。 菡芝心中一凛,道:“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眉目一顿,道:“你且去查查,这宫中是谁,这般迷惑了皇上的心思。” 菡芝低头应了,心中却蓦然地泛起滔天巨浪来。太后静静地捧起茶盏来,喝了一口,神色平静下来,低声道:“叫叶全进来。” 菡芝应了,矮身行礼出去了,过不多时,叫进来一个身着寻常宫装的太监打扮的人来,那太监低着头进了内殿中,菡芝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时辰,叶全才从殿中退了出来,抬眼瞧了菡芝一眼,面容阴鸷,对着菡芝的笑也不过寻常罢了,低声道了句,“姑姑安好。” 菡芝微微一笑,道:“全公公辛苦。”叶全低低地应了一声,也不与她多话,转身走了,回了宫人房中去了。 菡芝心头浮起些凉意来,太后娘娘此刻动用了叶全,只怕是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才算罢了,叶全入宫数载,寻常之时只是承寿宫不起眼的一个内侍,只有她知道,这叶全自打太后入宫以来,便跟在太后身侧,忠心不二,也算是很有些手段,若是让他查了出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兀自思忖,太后叫了她两声,她才听见,进了殿内,太后起身道:“走,去静心殿。” 菡芝应了,将她扶了起身,一同往静心殿去了。 入了夜,庆和宫里一片热闹紧张,宫人们四下穿梭,很是忙碌。殿内,梳妆案前,婉妃瞧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心中喜悦,转头道:“这样可好?” 红笺执着发梳,将她的头发梳顺,笑着道:“娘娘这样美,皇上一见,定然是移不开眼去了。” 婉妃泛起甜笑来,又细细地瞧了一会儿,便听见宫外响起了唱喏,“皇上驾到!” 她匆匆忙忙起身,敛了裙摆,疾步走到门口跪迎,这才刚刚跪下,便瞧见玄紫长袍的衣角下,墨色皂靴上的细密龙纹一闪,澹台望舒已然到了殿中,径直往殿内走去,口中道:“平身。” 婉妃心中失落他没有伸手来扶,红笺将她搀扶起来,她转身往殿内走去,却见澹台望舒坐在了榻上,见她袅袅婷婷过来:“可用过膳了?” 婉妃笑着应了,道:“用过了。”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朕倒是有些饿了,备些点心上来吧。” 婉妃急忙应了,转头吩咐了宫人去办,澹台望舒倚在榻上,瞧了庆和宫一眼,又见婉妃面容柔美,两靥生云,端然是美貌,却如软雾生云,朦胧胧地倩色俏丽。 她虽然垂着头,却仍然感觉到澹台望舒目光注视在自己脸上,脸颊更是忍不住红了几分,道:“皇上在瞧什么?” 澹台望舒见她羞涩,顿时低下头来轻咳了一声道:“朕在想,你入宫多久了?” 婉妃讶异地抬眉,见他神色认真,心中泛起柔意来,道:“臣妾是淳熙元年入的宫,今年是三个年头了。” “朕记得,你当初入宫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澹台望舒淡淡地问道。 婉妃顿时惊讶抬眉,皇上怎么知道?那时,她心中有所想,更是知道宫中苏贵妃专宠,自己入宫不过是母家用来攀系皇家的棋子罢了,所以在家中很是闹腾了一场,却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澹台望舒淡淡地浮了些笑意出来,“不必惊惶,朕没有旁的意思。” 婉妃心中惴惴,道:“那是臣妾年少不懂事,自入了宫之后,见了皇上一面,便将一颗心都负在皇上身上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不由得浮起些娇红来。 这话是没错的,她在闺阁之时,确实是喜欢过府中的侍卫,那侍卫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不过总因为身份悬殊,家中不同意,又将她送入宫中。 入宫之后,皇上便将她封了婉贵人,不过月余又升了婉妃,一时风光无两,只是再如何风光,却是盖不过苏漫漫的风头去。因为将她升了妃位不久,便又将苏漫漫的母家兄弟升了爵位,当做补偿。便是那时,她便有些心冷,不曾想着求宠。 只是在见过澹台望舒之后,无端地便将一颗心系在了他身上,觉得能做他的妃子也很是好罢了,他那样好的样貌,又那般英武,轻易就将她的心夺了去。 说起初恋,她倒不是那般绝情地就忘怀了,只是天家威严,事已至此,实在是没有再痴痴苦恋的必要了。 澹台望舒无语,他的本意可不是如此,只是她既然已将情意都表在了这里,他却不好推辞了,道:“在宫中,待得可是开心?” 婉妃闻言诧异抬眉,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皇上的意思可是在关怀她么?将这般细小的心意都问了出来? 这般一想,她更是脸颊飞红,娇羞道:“臣妾但求能伴在皇上身边,此生便足矣。”说话间,宫人们便将糕点呈了上来,澹台望舒吃了两块,转头向着她道:“你宫中这糕点倒是不错,你也来用一用。” 第五百一十六章 言外之意 说话间,宫人们便将糕点呈了上来,澹台望舒吃了两块,转头向着她道:“你宫中这糕点倒是不错,你也来用一用。” 婉妃心中生喜,走上前去,同他一处走下,伸手掂了一块玫瑰如意酥放入口中,咬下一块来,入口酥软香甜,却是怎么也比不过这心中浮起的丝丝甜意来了。 夜色渐浓,庆和宫上殿内烛火熄了大半,只余了外殿的烛火,红笺从殿内走出来,轻轻一口将烛火灭了,这才走出殿来,脸颊上带了笑意,出了殿,见着门口侍立的人,正色提点道:“都警醒着些,莫扰了皇上和娘娘清睡,夜里若是叫人,可要机灵着些。” 宫人们低声应了,红笺瞧了瞧四下里,算是安排妥当,这才回了房中去了。 殿内,澹台望舒看着睡得昏沉的婉妃,心中幽幽一叹,将她放在了榻边一侧,自己在她身边静静躺了,却是翻来覆去睡不大着。 窗外月色幽幽,清冷幽凉的月色却比凉月宫的月色要暖上几分,眼下,却不知道林半夏在做些什么?想起她腹中的孩儿,澹台望舒倒是浮起一丝笑意来,眼下这般棘手的事情却要一个一个解决了。 他心中盘算得紧,总归是今夜只能留在庆和宫,夜已深寂,却也只好阖了眼,睡去了。 却说凉月宫中,林半夏将那书卷抄写完毕,终于能够交差,坐在案前,伸了伸懒腰,长叹了一声,白芷候在一侧,将那纸张收起齐整了,道:“娘娘早些歇息吧,便是您能熬得住,小皇子也受不住了。” 林半夏低下头来抚了抚腹部,这些日子已有些觉出它闹腾不少了,将她折磨得够呛,还好只不过是定时定点的闹腾,却没那么难受明显。 夜着实已经深了,瞧了瞧外头,却不见澹台望舒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却也只好起身入寝,熬夜深了,躺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那夜色深凉,掩盖地不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宫苑深深,埋藏了多少真心与假意,可叹可惜。 京中的一座小院内,吵闹声却还是不绝于耳,细听下来,却只是一个女子的气愤的嚷嚷和一个男子无奈却冷静的声音。 “柳逸尘,你现在就给我走,我才不要嫁给你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少赖在我这里不走,我楚家不欢迎你!”一声气急败坏的断喝,却是楚茗烟的声音。 这不过几日,原本蜜里调油的人怎生便又起了这样的争执? 柳逸尘立在一旁,瞧着楚茗烟七窍生烟的模样,心中无奈的紧,低声道:“我又不曾与谁做些什么?你倒是与我置气什么?” 楚茗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道:“还没有做些什么?你当我是瞎的么?你们两个明明都抱在一处了,还说没什么?” 柳逸尘大感无奈,心中有心解释,却是无奈她此刻正是气上心头,听也听不进去,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楚茗烟见他不解释,心中更是恼怒几分,“说不出来了吧?既然你那般喜欢搂搂抱抱,便去做你的郡马好了,我看那瑞清郡主也很是喜欢你,定然欢喜得要死。” 柳逸尘不愿意听她将他推出去给旁人的话,一时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便有些严厉,道:“你说什么?!” 楚茗烟不过就是嘴上逞凶,气焰虚盛,见他声音微冷,倒是收了声,转而委屈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带了些哭腔出来,道:“你还要凶我?!难道不是么?我又不是瞎的,你们两个搂得那般紧,那样多的人都瞧见了,你还凶我说的不对?” 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埋头呜呜哭了起来。柳逸尘一个头两个大,锁紧了眉头看着楚茗烟。 她肯为他吃醋,他心中是极高兴的,只是没成想,这女人喝起香油来,劲儿这般大。他哪里与瑞清郡主搂搂抱抱了,不过是她想单独向他道谢,一时脚滑,他伸手扶了一把,瑞清郡主便顺势倒在了他怀中罢了。 若说瑞清郡主有没有故意让人瞧见,他心中自然知道,只是瞧见她面色顿变,生了怒意的模样,就知晓不对,慌忙将瑞清郡主推开了,说明了情况,再来寻她,已是找不见人影了。 散了宴,两人相携回来,一路上无话,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他倒是有心逗逗她,到了家中再预备好好“收拾收拾”她。谁知到了家,这女子就翻了天了。 “那是她不小心跌倒,我不过是扶了她一把罢了。”柳逸尘无奈地道,听见她憋屈的哭声,他心中倒是心疼不已,哪里还有心情再来逗她,只是想早些哄好她罢了。 楚茗烟只管低头呜呜哭泣,哪里听得进去,这女子,但凡是沾惹一点与那心中情意有关的东西,便全无了理智可言,更何况楚茗烟这般初尝情事的人呢,饶是她再洒脱爽朗,却更显得她于此上面,没有半分造诣了。 柳逸尘低声将事情絮絮说了,却不见她有何好转,心中气闷,只悔自己不该伸手扶了一把,倒显得自己多意留情了。 见她这般不听解释,柳逸尘有些头大,索性心一横,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楚茗烟乍然一声尖叫,回过神来,见他神色淡淡,心中存的气虽然听他那般说了,已有些消散,到底还有一股郁结,忍不住踢腾起来,道:“你放我下来,我才不要与你成婚,我不要你了,你愿去寻谁就去寻谁!” 柳逸尘咬了咬牙,将她放倒在榻上,楚茗烟得了自由,刚想一咕噜爬起来,与他再战几个回合,却被他倾身压了下来,覆住了唇舌,将那话语湮灭在她口中,化作了几个破碎的音符。 饶是说,柳逸尘技艺高超,便是这般闹腾的动作,还是瞬间就瞧清了她的唇舌,吻得分毫不差。楚茗烟被他唇舌袭击了半晌,初始还是暴风骤雨一般,慢慢地便已是温柔**。 他细细地啜着她唇间的美好,沿着她的唇线慢慢流连。唔,这才好么,却不知这样甘甜的唇舌之中竟然会说出那般粗鲁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身下的女子气息喘喘,才缓缓地放开了她,低眉静静地瞧着她,这样一来,楚茗烟的气焰消散了不少,再也没有那般张牙舞爪的模样了。 既是如此,她美眸一翻,瞪了他一眼,翻身背对着他,不想理会他,看样子,是要把赌气进行到底了。 柳逸尘心中俄然长叹,倒不知是如何哄才能哄得好她了。瞧着她曲线蜿蜒的背影,他心中倒是腾起一股子火来,蹙眉想了一想,“莫非让她怀上个娃娃,便没有了别的心思同他置气了?” 这样一想,伸手便抚上她的肩膀来,楚茗烟冷硬地撇开肩膀将他的“咸猪手”掀了下去,柳逸尘闷笑了一声。 听见他闷笑,楚茗烟噘着嘴兀自愤懑,还有脸笑? 过了一会儿,却听柳逸尘悠长的语调响起,道:“你果真想让我同旁人在一处?” 楚茗烟心中一动,禁不住地一疼一酸,险些流下眼泪来,她哪里是真心如此?只是今夜之时,那瑞清郡主面色绯红地在他怀中,还让那样多的人瞧见了去,她可听得清楚,身侧便有几个人叹了几句道:“果真是郎才女貌啊。” “这柳太医这般英朗,就是身份差了些,与郡主也是一双啊。” “这柳太医妙手神医早已传遍了京城,又治好了郡主的病,这成了一对也是一段佳话啊,可是不知道何时能喝到这喜酒了……” 楚茗烟听得心头生恼,这一群人,难道瞧不出柳逸尘已有妻室么?还是高官贵戚,一点礼节都不懂么? 听着这话,眼前那一幕便越发看的人眼睛生疼,女子情意绵绵含羞带怯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男子伸手扶着她的半边臂膀,另一只手却揽着她的细腰,温意绵绵,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更不用提,在这之前,那人与她说的话…… “柳大哥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他不会瞧上你什么的,我都打听清楚了,是你一个劲儿地非要扑在他身上,才让他没了办法同你在一处。若非是你用的那样的手段,他那样品行高洁的人,自然觉得对你不住,要对你负责任……” 此刻听见柳逸尘这般说话,她心中更是难过得紧,自己不过是一介小医女,又无甚本事,祖上倒是一手的好医术,到她这里,却是一点也没有剩下,便是喜欢个男子,也没有让他真心喜欢上自己的能耐,靠的却是下三滥的手段,哄他喝了烈酒,才成了一段好事。 便是初初遇见之时,她也只是靠着插诨打科才掩盖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得了他的承诺,心中欢喜的时候却是没什么底气,能让他此生都全心全意都爱护自己,更不提容貌之上,虽然算得上清秀却是比不上瑞清郡主那般娇艳如花,惹人怜爱。 想到此处,她更有些灰心丧气,也没了心绪和他斗嘴了,闷声道:“嗯,你走吧,以前说的话,我就当做耳旁风就是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无奈 柳逸尘心中无奈,却没想到这般负气的话她也能说出来,心里倒不禁凉了一凉,只是好在他不是那等置气的少年心性,强自压一压也就没往心里搁,瞧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自然知道她这般脾气的人,一时性子起来了,说什么话也是会有的,心中叹了一叹,伸手将她拢在了怀中,低声道:“你就这么甘愿将我让出去么?” 楚茗烟浑身一颤,更加鼻酸,眼泪控制不住,霎时便涌出了眼眶,一张口已是满满的哭腔,“……你喜欢……我不拦着你……” 柳逸尘眉间涌起怜惜的暖意来,他这一生,哪里还能喜欢上别人?自从遇见她这样新鲜生动的女子,便觉得天下的其他女子都如白水一般寡淡了,他这被养刁了的胃口,却怎么还能咽下那样枯燥无味的人生? 只是瞧着这小女子,若是不顺过来这般的气,怕是不会轻易回转心意,不如先让她……哭个痛快?嗯,那若是这次了了,她下次还要这般的置气,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才能让她明了她自己的心意,又该如何才能让她明了他对她的心意?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起身要走,虽然要走,却仍然要在她心中再狠狠rou躏上一把才算,低声道:“罢了罢了,我赤诚待你,你却始终不愿意真心相信我,我走就是,免得惹你不痛快。” 说完,便踏步出了门。 听见门扇合上的声音,那轻微的动静,却仿佛是在楚茗烟心中投下一颗重石一般,沉甸甸地砸上她的心口,闷疼之后便是尖锐的痛楚。 她霍然坐起身来,泪眼朦胧地瞧着那关合上的门扇来,薄薄一扇门,却将她的心意隔绝两端,这边厢只余下空寂寂的房间来,和他离开之时的那一句轻飘飘的话来。 柳逸尘,他是没脑子的吗?他走,怎么会是让她开心的事情,她恨不得生生世世都在他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将视线都模糊成一团,想了又想,终于是自己开口赶他走的,这会子哭又是给谁看? 气闷地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了头,低声啜泣起来。 门外,暗黑天色如墨,门边的一袭青衫站在原地,眉头微蹙,这剂药是不是下得猛了?听见屋子里暗不可闻的低低哭声,抬手欲推开那门,好生将她搂在怀中,安慰一番,想了又想,却是忍住了。 这次若是让她随了性子,保不齐以后便会愈演愈烈。那时,却该如何收场,她心中的不定,才是她真正要明了的东西;若是她连自己的心意都不能明了,日后岂不是谁说些闲话,她都要将他拱手让出? 想到这里,他暗暗定了定心,握了握拳,起身向着客房走去了。 若说瑞清郡主的心眼,他如何不知?可是他已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她却还要疑心一二,这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若是来个公主呢,她是不是还要将他打包送了公主府去? 这一夜,自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近在咫尺的两处厢房,却犹如隔着天涯一般远,当然,这都是楚茗烟的想法了。 柳逸尘么?舍得下一时心痛,保得了一世平静。想通了这一番,他倒是心中还算平静,只是明知那厢房内,有人心酸难以成眠,自是睡得不大安稳了。 翌日,凉月宫里倒是热闹了些,因为来了个稀客。 殿内,立着三个宫装的娇艳女子,脸上都挂着笑意,一个清冷温润,一个温婉大气,一个活泼娇艳,立在这红墙碧瓦的宫苑中,倒是一副绝美的景致,一时竟说不出是景美还是人美了。 那活泼娇艳的女子一身淡绯色的千蝶穿云裙衫,那氤氲的红晕却似染上了脸颊一般,双颊红晕淡扫,却比胭脂还要娇嫩上许多,腰间一条腰带上点缀着零星的玛瑙,有的红艳如鸽子血,有的苍翠如孔雀蓝,有的却如那猫眼一般,在那腰间熠熠生辉,仰着小脸却不知在说些什么,逗得一旁的两个女子掩嘴而笑。 一旁立着的淡紫流云衣裙的女子,身形修长,眉目淡然,自有一股聪慧的气质,她双眸含笑,温温而言,端是瞧着她,已是让人心中无端地舒服,便是她说话,也禁不住听进去几分了。那衣衫淡紫,裙衫上的花样却是兰草,随着衣裙微微翻飞,竟像是活了一般,发上的琉璃紫玉钗垂着珍珠流苏,晃在耳侧,大家闺秀之风一览无余。 那中间站着的女子,眉眼淡淡,却是美丽无双,她不言不语,已是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眉目的清冷威仪却又让人不敢直视,蓦然地莞尔一笑,却又让人顿觉春风拂面,江河解冻。 她肩上笼着一件滚毛的薄披风,那柔软的绒毛拂在脸侧,却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拨开,生怕扰了她的不适。她发饰衣衫倒无甚特殊,甚至比之前两位倒有些平平无常,连发上的发钗也是甚是寻常,一支凤首衔珠的白玉笄垂着一颗玲珑剔透的玉坠儿,似是为了去些素淡,又着意簪了几支点翠雕花的镂空步摇。 玉嫔与二人讲了些笑话,逗得二人合不拢嘴,正在说话间,却见宫外进来了一个身影,一身赭色医服,不是楚茗烟又是谁? 楚茗烟进了凉月宫,便瞧见是这样一副情景,心中禁不住地一酸,想起自己的一股子糟心事,便有些烦心,想了一想,今日是来给贵嫔娘娘诊脉的,便强打起了几分精神,让宫女引了领上前去。 林半夏见她来,自是引进殿内去了,众人也跟着进殿去了。 坐定了之后,楚茗烟诊了脉象,觉得她脉象甚是平和,心中便宽慰了不少,便收了药箱子,笑道:“不知几位贵人在说些什么,那般开心?” 她向来嬉皮笑脸,一时掩饰了心绪,倒也没让旁人瞧出来,玉嫔笑道:“说些玩笑话,刚刚说完,我与林姐姐待在宫里,哪里有那么多的趣事说给大家听,倒是医女和公主殿下在宫外,有没有什么趣事,让我们乐上一乐?” 楚茗烟哪里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丧气地摇了摇头,却听一旁的贺雪归温言笑道:“我倒是有一桩趣事。” 玉嫔性子活泼,转头忙道:“公主殿下快些说来听听。” 贺雪归笑着道:“前天,京中的瑞王爷的女儿瑞清郡主久病痊愈,又恰逢郡主生辰,便在京中摆了好热闹的一顿宴,母亲受邀,便带了我去。” 说到这里,玉嫔已然噘了噘嘴,道:“便是个京中贵女生辰宴,有什么好玩的?” 楚茗烟听到这里,脸色霎时便黯淡了下来,一时之间没有应声,玉嫔心中无事,自然没有瞧见。 林半夏倒是听见瑞清郡主几个字的时候,却觉得有些熟悉,趁着玉嫔打岔的功夫,费劲想了一想,转头便想去问楚茗烟,是不是她前段日子随太医院院正一同去治的那个郡主。 谁料,一看之下,楚茗烟神色大是不豫,心中便有些明了,一时压下了心中的话,却不再去问,端听贺雪归怎么说。 贺雪归微微笑了一笑,接着又道:“玉嫔娘娘何必急躁,我话还没有说完。”顿了一顿,“瑞清郡主是瑞王爷的独生爱女,很是宠爱,正如掌上明珠一般。这倒没什么打紧,只是这生辰宴中出的一档子事,倒是稀奇。” “怎么稀奇了?”玉嫔禁不住要接话。 贺雪归缓了一缓,已察觉出楚茗烟的状态不好,微微看向林半夏一眼,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她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来,道:“瑞清郡主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便是怎么治也治不好,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把瑞王爷愁的眉毛胡子都白了不少。” “眉毛胡子都白了?那不是寿星公么?”玉嫔讶异地问道,她来京中时候不长,却因一同随着行了不少祭祀之礼,对这中原之地的神仙到还是明白一些。 林半夏忍不住伸手拉了她一把,笑道:“你听公主殿下怎么说再打岔不迟。”玉嫔扁了扁嘴巴,甚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楚茗烟的脸色此刻已有些暗暗发青,垂着眼眉不说话。贺雪归又道:“却不知哪里来了一个妙手神医,将郡主的病治好了,在京中一时传为奇谈。” “这妙手神医医术好也就罢了,偏生生得如神仙一般,英俊潇洒的很,不仅将郡主的病治好了,也将郡主的一颗芳心给拿走了。”贺雪归寻常不这么说话,只是此时逗趣,才格外将话说得引人猜想一些,她瞧着楚茗烟的一张俏脸已然是难看得紧,禁不住浮起了个促狭的笑意来。 “啊?将人的心都拿走了?那瑞清郡主是怎么活下来的?”玉嫔还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接话道,她虽然于汉学之上还有些了解,却对这玩味的话一时还是拿捏的不够准,听见贺雪归这么说,自然是讶异不已。 这人的心拿走了,可该怎么活啊? 贺雪归被她逗乐,笑着道:“玉嫔娘娘可否让我把话说完,你若是再这般接话下去,我却是要笑得说不出来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应承 玉嫔嗫喏应承,贺雪归道:“将她的一颗芳心拿走的意思,便是瑞清郡主喜欢上了妙手神医,似是听说,在王府中闹了一场,说是非神医不嫁,说神医救了她的命,她就要以身相许。” “这就有些没有道理了。那神医或许不只救她一个人,若是人人都要嫁他,那他岂不是妻妾成群?” 玉嫔这番话接的倒是有道理,贺雪归又道:“娘娘说的正是。却不知,在那生辰宴之上,瑞清郡主不知何故与一个男子纠缠在了一处,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撞了个正着,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相依相偎,搂在一处,很是惹人猜想。” “那男子不会就是妙手神医吧?”玉嫔呆呆地问道。 贺雪归笑着点了点头,玉嫔身后楚茗烟的一张脸色已是暗沉至极,林半夏将这原委明白,不由得担忧地看了一眼楚茗烟。她这样的性子,却不知道要恼怒成什么样子。 正在她琢磨措辞,开口预备说话之时,却听贺雪归话锋一转,道:“可是这事还有后半截。” 玉嫔急急追问,贺雪归笑道:“若说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呢,那神医为着避嫌,在众人跟前说,自己已有妻室,此举不过是意外罢了,若是有扰郡主清誉,便自请出京,日后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楚茗烟浑身一震,震惊地抬眉看向贺雪归,却看贺雪归笑意温然,正看着她莞尔,顿时明了,贺雪归的话此番正是说给她听的,不由得脸上一红,羞赧万分。 这倒还是小事了,却是柳逸尘在旁人跟前说的那番话,让她禁不住地恍惚了一番,他果真是那般说得么?果真是将她当做他的妻子么?甚至不惜…… 她还沉浸在恍惚之间,玉嫔却是忍不住听故事的急迫心情,已然将自己代入了故事情节当中了,叹道:“这神医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却不知他的夫人是何人,如此真心实意,倒是让人羡慕了。” 楚茗烟低头不语,这旁敲侧击的一番话却是将她的心结给轰然解开了,那僵持冷硬的心防轰然倒塌,原竟是自己过于小气了么?这般不信任他? 念头一时纷纷扰扰,竟在心中乱成一锅乱粥了,她神思不属,林半夏好心提醒了一句,道:“医女,这太医院许是该点册了,还不早些回去么?” 楚茗烟懵然抬头,瞧着林半夏含笑的模样,心中大是有些羞涩,急忙站起身来,道:“是。”说罢,连礼也忘记行了,匆匆忙忙抓起药箱子便跑了出去。 玉嫔诧异地回头瞧楚茗烟的身影,道:“楚医女今日是怎么了?闷声不响,这会儿又这般急躁了?” 贺雪归与林半夏对视一笑,略去了玉嫔的疑惑不提,林半夏瞧着贺雪归的模样,明显是有事还要同自己说,故意笑道:“瑾嫣,你的书卷可是抄完了?” 玉嫔一听,慌张起身,连声说自己还有一卷不曾抄好,匆匆忙忙地带了兰若回了倾华殿。林半夏的书卷早已抄好,只是怕玉嫔一人去面见太后有所不妥,便着意等了她,等她抄写完再一同去面见太后。 送走了玉嫔,林半夏伸手为贺雪归斟了杯茶,笑道:“公主殿下着意留到最后,可是有喜讯要与我说?” 闻言,贺雪归面上顿时飞红一片,见此形状,林半夏自然心知肚明,笑道:“公主殿下即将得偿所愿,可是喜事啊。” 贺雪归抬起头来,面上着实泛出了羞涩的甜蜜之意,一向温婉大气的她,此刻作出了此番形容,却又有别样的美丽来。 林半夏心中感慨了几分,道:“最难得的事却也成了,但求公主殿下日日顺遂,平和生乐了。” 贺雪归听她真心实意祝福,心中不禁也感念了几分,道:“此番能够事成,却是多亏了贵嫔娘娘和皇上。” 林半夏感念,笑问道:“可是生的什么法子?让皇上终于能够开了尊口,让公主殿下下嫁区区臣子?” “便是这治水之功。这事并非沉云……他的职责所在,只是他出的法子很是有用,止住了沿江的水患,被皇上大大的嘉奖了一番。” 这护国有功,自然是要大嘉赏,将公主殿下亲自指婚于傅沉云,更显皇恩厚重,便是太后那边也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罢了。 “圣旨还未颁下,却要等他从沿江回来之后了。”贺雪归心心念念傅沉云,自然对他的踪迹了若指掌,微微笑道。 林半夏莞尔一笑,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倒是打心底里为她高兴了几分,一时同她多说了些话,直到日暮时才走。 入了夜,林半夏着人去倾华殿中问了一番,却说是已经写好了,瞧着天色渐晚,提了羊角灯笼,便与玉嫔一道去承寿宫中面见太后。 承寿宫中平和无声,太后喜静,又素来俭朴,灯火也不比旁的宫中那般明亮,林半夏与玉嫔二人一同进了承寿宫中,自有人通报了。 过不多时,便听通传准入,进了殿内,林半夏却蓦然地闻见那佛香袅袅,一时压不住心中的翻涌,面色顿时难受了不少,却强自压持着不表露出来,如仪行礼问安。 太后坐在灯下,瞧着二人进来,淡淡地道:“起来吧。” 玉嫔自是不敢多言,林半夏道:“太后娘娘,臣妾等《女论》、《妇戒》已然抄完,还请太后娘娘过目。” 太后瞧着她恭敬如仪,捧着手中的一捧书卷,面色却是淡然得紧,道:“你们倒是抄的足时辰。” 林半夏心中一凛,太后这话虽然轻巧,其中自然是有不悦的意思了,转念一想,却料想到,应是苏漫漫先她一步,已来太后跟前多说了话,顿了一顿,道:“臣妾怠慢,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行了。一个个的都让哀家降罪,却是吃准了哀家不会罚你们么?”太后不耐烦地撂了手中的书卷,低声斥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林半夏垂头不言,倒是她身后的玉嫔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太后见林半夏并无什么异样,心中叹了一叹,她向来是个性子刚烈的,便是认罚不认罚,不在口中也在这举止之间。若非如此,也不会在这宫中如此举步维艰。 想了一想,目光便移向了她身后的玉嫔身上,却见玉嫔身姿纤弱,腰间的华美腰带在灯火一映下,倒显得流光溢彩了几分,细细瞧了瞧她的模样,竟然惊异地发现她瞳仁微带异色,竟有些魅惑之意,只是此刻端然的楚楚可怜之态,魅惑之意微淡,让人望之生怜。 太后心中微微一动,低声道:“玉嫔,你入宫多久了?” 玉嫔身体微微一颤,低声道:“回、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臣妾入宫半年有余。” 太后眉头微蹙了一会儿,却似是想了一想的模样,道:“哦?可是北凉入贡的女子?” 玉嫔微微俯身,姿态极其伏低做小,道:“臣妾正是,北凉国主为表臣服之意,特献臣妾入宫为宫女子,得皇上垂怜,封为玉嫔。” 太后了然地点了一点头,这并无什么错处,北凉臣服大晋已久,送来个把女子也实属正常,皇帝为示安抚,封嫔也不算高,只是她这心中却实在是不知哪里过不去,往日里也就觉得她是个美貌女子,是外邦用来献媚皇帝的棋子。 虽说,林半夏外祖家镇守北疆,北凉之人却是恨极了夏家,太后也自然想不到她与夏家有何干系,只是这心中疑虑既起,目光不由自主地便移向了林半夏,眼神微冷。 林半夏自然察觉,低头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略通北凉言语,玉嫔妹妹在宫中一时不习惯,偶然知晓臣妾通胡语,便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这话倒也在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却并不见得听进去几分,林半夏在宫中避人而居,怎么可能如今突然向着一个初入宫不久的宫嫔示好,单单就只是能说上话这么简单么? 林半夏心中微凉,她自然知道太后不会尽信,却如今既然疑虑到自己身上,却是不能再躲避了,是以挺直了脊背,默然不语。 太后看了二人一会儿,低声道:“好了。玉嫔留下,林贵嫔便出去吧。” 闻言,玉嫔浑身一颤,略略有些慌张地捉住了林半夏的衣袖,林半夏也是心中一动,可太后话既已出口,自然是不能抗旨,悄悄地捏了捏玉嫔的手,自己起身退下了。 玉嫔跪在地上,却是不敢抬头瞧太后一眼,整个人却如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般,太后心中微嗤,到底是番邦女子,经不得天家威仪,如此战战兢兢,上不得台面。 林半夏出了承寿宫,却是立在宫门外,眉头紧锁,心中说不忐忑自然是不可能的,玉嫔性子莽直,却不知道会不会说错话,再惹来一番惩戒。 她立在风中,却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承寿宫内有些动静,急忙转头去看,玉嫔颤抖着身体,走了出来。 玉嫔甫一出门,林半夏却不曾让她说话,匆忙扶了她一同走出去几步去,才低声问道:“太后可罚你旁的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奇怪 玉嫔摇了摇头,神色间却不知是什么形容,林半夏侧目瞧了她一会儿,诧异问道:“怎么了?” 玉嫔咬了咬唇,太后今日问她的话,着实是有些奇怪了。 自林半夏出了殿,她自然不敢多吭声,垂着头跪在地上,任凭太后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后,才问道:“你便是入宫之后,可见过皇上?” 玉嫔不敢乱答,道:“见过几次。” 太后皱了皱眉,道:“只是几次么?”玉嫔心中忐忑,她着实是只见过皇帝几次,便是那几次也都是与林姐姐一同见的,只是这话自然不能说给太后听。 “回太后娘娘的话,便是在入宫之时,皇上来过倾华殿,只坐了坐就走了。还有后来的几次,也是在宫宴和秋狩之时。”玉嫔低声答道。 太后眯了眯眼睛,望着她的身影,眼神微动,嘴角泛起一股微不可闻的冷笑来,她自然是瞧得出玉嫔有所隐瞒,心中自然是认定了皇帝连日空档的缘由定是为她罢了。 瞧了瞧她的模样,倒真是生得一张魅惑人心的好相貌,依稀轮廓之间,还与苏贵妃有些相似,却没有苏贵妃的那股跋扈气焰,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惜。皇帝若是为了她,一时搁下了旁人,也算是情有可原。 苏贵妃脾性却不是个好相与的,整治后宫有些手腕,便是这般的飞扬跋扈,时日久了,也难为皇帝会生厌。若是平白出了个与她容貌相似,脾性却要柔上几分的人,皇帝喜爱上了,自然是水到渠成罢了。也难为苏贵妃,偏生看着玉嫔不顺眼,倒是在她脸上能下那般狠重的手了。 她想了一想,心中便略略有些明了了几分,道:“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玉嫔不防太后只是问了这么几句就放她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便愣了一愣,太后皱了皱眉,菡芝轻声道:“玉嫔娘娘,跪安吧。” 玉嫔恍然似悟,匆忙地行了礼之后,退了出去。 玉嫔出了门,菡芝瞧着太后神色,诧异地道:“太后问玉嫔娘娘这些问题是做什么?” 太后弯了弯唇角,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意来,道:“你瞧着玉嫔那模样,却与谁长得有些像了?” 菡芝蹙眉,想了一想,道:“玉嫔娘娘眉眼生得浓烈娇艳,虽是北疆来的,却如这宫中的芍药花刚开的时候……”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换了一副了然的语气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淡淡地笑道:“这芍药花开得艳,有灼目的那一会儿,便是这刚开的骨朵,新鲜得紧,让人又是疼惜又是喜爱。” 菡芝舒了口气,笑意宛然道:“太后娘娘品评的极是。” 太后站起身来,叹了一叹,道:“罢了罢了,这皇上的口味,哀家自是管不了,总归是他的后宫,他挑着谁喜欢,便是谁罢了。宠得紧便宠得紧罢了,也好让有的人好好警醒警醒。” 菡芝上前扶了太后的手臂,笑道:“太后娘娘心中明镜便罢了,皇上知道太后娘娘爱子之心,必然更是尊孝。” 太后脸上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来,一边道“便是不出旁的什么岔子便由着他去就是了”,一边向着内殿而去了。 过了好些时辰,菡芝才从内殿中转出来,让小宫女近前服侍了,这才出门去。刚刚出了殿门,却瞧着外头匆匆走进一个人来,面容隐在这黑夜里,愈发得看不清楚了。 她本欲要走,瞧见了那人面貌,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迎上了两步,矮身福了一福道:“叶公公。” 来人面容阴鸷,正是叶全,他身着寻常太监衣服,得太后身边姑姑一个万福却是大大的于礼不合,慌忙避了一避,低声提点道:“姑姑警醒。” 菡芝这才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来一般,正了正身姿,转头四望了一会儿,瞧着四下无人,才轻轻舒了口气道:“这般晚了,叶公公来做什么?” 叶全矮身站在她身前,在旁人眼中,却是菡芝在问个太监的话的模样了,他抬眼往殿内瞧了瞧,见着殿内烛火暗了下去,低声问道:“太后娘娘歇下了?” 菡芝面上微微笑了一笑,道:“太后娘娘向来是这个时辰睡下的,叶公公可是有消息了?” 叶全点了点头,想了一想,悄声道:“姑姑随我到暗处。”菡芝转头望了一望周围,见没有人,这才略略放了心,缓步和他踱向暗处。 到了那阴影之下,叶全附在菡芝耳侧,低声说了一会儿,却见菡芝脸上神色微动,眼神中波澜乍起,却瞬息又掩了下去,一派平静无波之色。 叶全说完了话,退向了一边,菡芝思虑了一会儿,面上显出了几分疑惑,道:“公公可是没有瞧错?” 叶全见她欲言又止,眉间沉了一沉,道:“姑姑可是知道什么?” 菡芝想了一想,道:“西六宫里除了凉月宫,还有旁的宫殿有什么不同之处么?”她话说得极隐晦,果不其然将叶全的疑心调了起来。 叶全皱眉想了一想,道:“西六宫中,凉月宫形同冷宫,便是这些时候,奴才瞧着换了一拨守门的太监,瞧着里面几个还有些面熟;再者就是倾华殿,倾华殿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他说到此处,却像是顿悟了什么似的,止住了话头。 菡芝低声道:“越是没什么蹊跷的地方,里面便越是有些猫腻。” 叶全长舒了一口气,眉头却仍然紧皱,沉思不语,菡芝见状,又道:“今夜里,太后娘娘召见了玉嫔娘娘,问了些话,又对着奴婢说,觉得这玉嫔娘娘的容貌可是长得像谁?叶公公在这宫中时候不短,可是觉出来像谁了么?” 叶全眼中精光一现,顿时有些明了,想了一想,向着菡芝作了个揖,道:“多谢姑姑提点。” 菡芝微微一笑,道:“倒不是我提点公公,只是公公一时没有想明白罢了。你我不过一点机灵罢了,哪里比得上太后娘娘明察秋毫。只是日后公公禀报之时,也要多多思虑几分才是,菡芝却是不能每次都能得太后娘娘指点。” 叶全躬身行礼,道:“姑姑侍奉太后娘娘日久,太后娘娘早已将姑姑当做了贴身亲人一般,自然什么话都会和姑姑说,倒是姑姑多提点叶全才是。” 菡芝避了一避,道:“公公言重,你我都是在皇子府之时随在太后娘娘身侧的,这一路上,若非互相帮衬,也不会走到今日,公公这话倒是见外了。” 叶全抬起头来,阴鸷深沉的脸上露出了些微微的笑意,他身为内官,脸上须发皆无,面皮倒是白净,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若非日日一副阴沉的面容,让人瞧了害怕,长得却并不算差的,这样一笑,倒显出了几分男子之貌来,只是他面相阴沉惯了,这样一笑,平常人见了也都是要心中一抖的。 这笑,对着菡芝倒是真诚的,菡芝笑了一笑,道:“时候不早,公公还是明早再来回话吧。” 叶全得了她的“好意”,自然道谢应允,菡芝转过了身,自回房中去了。叶全站在当地,望了一望承寿宫上殿,脸色忽而黯然,忽而又露出几分温软的暖意来,只是那暖意也隐在暗处,让人望不真切。 便是在这样昏暗阴影的地方,他才有机会,大着胆子望一望那人,即使寻常之时望不着,便是瞧一瞧她睡的地方也是极好的罢。 罢了罢了,只要她是凤女,他便做了她羽翼底下的一捧碎羽又如何了,早已是为了她糟践了自身,眼下也只求她能安然富贵,自己能伴在她身侧,日日能够瞧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伫立了一会儿,听着那太监房中有些微微的动静,急忙整了整仪容,佝偻了腰,面容复又成了一副阴沉不做声的模样,低头转身走了。 菡芝回了房中,心中却是微微地起了波澜,眼下叶全已然是查到了凉月宫中去了,只是太后一时没有想明白,才误将玉嫔做了箭靶子,她此刻能够引开些矛头来,可难保日后,再出些什么纰漏,被有心人看见,细细一琢磨,却不见得是好事了。 她心中浮起几分忧虑来,低眉一看,却是看着桌案上,搁着一盅热汤来,那热汤香气氤氲,却是一碗红豆薏米粥并着几个精致的蟹壳黄,那蟹壳黄色泽鲜艳,泛着诱人的香气,吃了却难免有些油腻,一旁的薏米粥倒是稀稠合适,喝了正好解腻。眼下深秋季节,吃着这个却正是适宜。 她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拉开了门,低声唤了人,廊下溜溜跑来一个小太监来,眉眼含笑道:“菡芝姑姑有什么吩咐?” 菡芝道:“这点心谁送来的?” 那小太监探头望了一望,嘻嘻笑道:“回姑姑的话,是后膳房送来的,今日宁安公主殿下来了,做了些别致的让公主尝尝鲜,谁料想公主殿下不曾用膳,便早早走了,太后娘娘又不吃这些,便打发来了这里,给姑姑尝鲜。不止是姑姑,连小的们和蕙心和翠赏、云坠儿姐姐他们几个,也都赏了呢。” 急忙转头去看,玉嫔颤抖着身体,走了出来。 玉嫔甫一出门,林半夏却不曾让她说话,匆忙扶了她一同走出去几步去,才低声问道:“太后可罚你旁的了?” 第五百二十章 奇怪 玉嫔摇了摇头,神色间却不知是什么形容,林半夏侧目瞧了她一会儿,诧异问道:“怎么了?” 玉嫔咬了咬唇,太后今日问她的话,着实是有些奇怪了。 自林半夏出了殿,她自然不敢多吭声,垂着头跪在地上,任凭太后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后,才问道:“你便是入宫之后,可见过皇上?” 玉嫔不敢乱答,道:“见过几次。” 太后皱了皱眉,道:“只是几次么?”玉嫔心中忐忑,她着实是只见过皇帝几次,便是那几次也都是与林姐姐一同见的,只是这话自然不能说给太后听。 “回太后娘娘的话,便是在入宫之时,皇上来过倾华殿,只坐了坐就走了。还有后来的几次,也是在宫宴和秋狩之时。”玉嫔低声答道。 太后眯了眯眼睛,望着她的身影,眼神微动,嘴角泛起一股微不可闻的冷笑来,她自然是瞧得出玉嫔有所隐瞒,心中自然是认定了皇帝连日空档的缘由定是为她罢了。 瞧了瞧她的模样,倒真是生得一张魅惑人心的好相貌,依稀轮廓之间,还与苏贵妃有些相似,却没有苏贵妃的那股跋扈气焰,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惜。皇帝若是为了她,一时搁下了旁人,也算是情有可原。 苏贵妃脾性却不是个好相与的,整治后宫有些手腕,便是这般的飞扬跋扈,时日久了,也难为皇帝会生厌。若是平白出了个与她容貌相似,脾性却要柔上几分的人,皇帝喜爱上了,自然是水到渠成罢了。也难为苏贵妃,偏生看着玉嫔不顺眼,倒是在她脸上能下那般狠重的手了。 她想了一想,心中便略略有些明了了几分,道:“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玉嫔不防太后只是问了这么几句就放她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便愣了一愣,太后皱了皱眉,菡芝轻声道:“玉嫔娘娘,跪安吧。” 玉嫔恍然似悟,匆忙地行了礼之后,退了出去。 玉嫔出了门,菡芝瞧着太后神色,诧异地道:“太后问玉嫔娘娘这些问题是做什么?” 太后弯了弯唇角,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意来,道:“你瞧着玉嫔那模样,却与谁长得有些像了?” 菡芝蹙眉,想了一想,道:“玉嫔娘娘眉眼生得浓烈娇艳,虽是北疆来的,却如这宫中的芍药花刚开的时候……”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换了一副了然的语气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淡淡地笑道:“这芍药花开得艳,有灼目的那一会儿,便是这刚开的骨朵,新鲜得紧,让人又是疼惜又是喜爱。” 菡芝舒了口气,笑意宛然道:“太后娘娘品评的极是。” 太后站起身来,叹了一叹,道:“罢了罢了,这皇上的口味,哀家自是管不了,总归是他的后宫,他挑着谁喜欢,便是谁罢了。宠得紧便宠得紧罢了,也好让有的人好好警醒警醒。” 菡芝上前扶了太后的手臂,笑道:“太后娘娘心中明镜便罢了,皇上知道太后娘娘爱子之心,必然更是尊孝。” 太后脸上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来,一边道“便是不出旁的什么岔子便由着他去就是了”,一边向着内殿而去了。 过了好些时辰,菡芝才从内殿中转出来,让小宫女近前服侍了,这才出门去。刚刚出了殿门,却瞧着外头匆匆走进一个人来,面容隐在这黑夜里,愈发得看不清楚了。 她本欲要走,瞧见了那人面貌,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迎上了两步,矮身福了一福道:“叶公公。” 来人面容阴鸷,正是叶全,他身着寻常太监衣服,得太后身边姑姑一个万福却是大大的于礼不合,慌忙避了一避,低声提点道:“姑姑警醒。” 菡芝这才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来一般,正了正身姿,转头四望了一会儿,瞧着四下无人,才轻轻舒了口气道:“这般晚了,叶公公来做什么?” 叶全矮身站在她身前,在旁人眼中,却是菡芝在问个太监的话的模样了,他抬眼往殿内瞧了瞧,见着殿内烛火暗了下去,低声问道:“太后娘娘歇下了?” 菡芝面上微微笑了一笑,道:“太后娘娘向来是这个时辰睡下的,叶公公可是有消息了?” 叶全点了点头,想了一想,悄声道:“姑姑随我到暗处。”菡芝转头望了一望周围,见没有人,这才略略放了心,缓步和他踱向暗处。 到了那阴影之下,叶全附在菡芝耳侧,低声说了一会儿,却见菡芝脸上神色微动,眼神中波澜乍起,却瞬息又掩了下去,一派平静无波之色。 叶全说完了话,退向了一边,菡芝思虑了一会儿,面上显出了几分疑惑,道:“公公可是没有瞧错?” 叶全见她欲言又止,眉间沉了一沉,道:“姑姑可是知道什么?” 菡芝想了一想,道:“西六宫里除了凉月宫,还有旁的宫殿有什么不同之处么?”她话说得极隐晦,果不其然将叶全的疑心调了起来。 叶全皱眉想了一想,道:“西六宫中,凉月宫形同冷宫,便是这些时候,奴才瞧着换了一拨守门的太监,瞧着里面几个还有些面熟;再者就是倾华殿,倾华殿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他说到此处,却像是顿悟了什么似的,止住了话头。 菡芝低声道:“越是没什么蹊跷的地方,里面便越是有些猫腻。” 叶全长舒了一口气,眉头却仍然紧皱,沉思不语,菡芝见状,又道:“今夜里,太后娘娘召见了玉嫔娘娘,问了些话,又对着奴婢说,觉得这玉嫔娘娘的容貌可是长得像谁?叶公公在这宫中时候不短,可是觉出来像谁了么?” 叶全眼中精光一现,顿时有些明了,想了一想,向着菡芝作了个揖,道:“多谢姑姑提点。” 菡芝微微一笑,道:“倒不是我提点公公,只是公公一时没有想明白罢了。你我不过一点机灵罢了,哪里比得上太后娘娘明察秋毫。只是日后公公禀报之时,也要多多思虑几分才是,菡芝却是不能每次都能得太后娘娘指点。” 叶全躬身行礼,道:“姑姑侍奉太后娘娘日久,太后娘娘早已将姑姑当做了贴身亲人一般,自然什么话都会和姑姑说,倒是姑姑多提点叶全才是。” 菡芝避了一避,道:“公公言重,你我都是在皇子府之时随在太后娘娘身侧的,这一路上,若非互相帮衬,也不会走到今日,公公这话倒是见外了。” 叶全抬起头来,阴鸷深沉的脸上露出了些微微的笑意,他身为内官,脸上须发皆无,面皮倒是白净,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若非日日一副阴沉的面容,让人瞧了害怕,长得却并不算差的,这样一笑,倒显出了几分男子之貌来,只是他面相阴沉惯了,这样一笑,平常人见了也都是要心中一抖的。 这笑,对着菡芝倒是真诚的,菡芝笑了一笑,道:“时候不早,公公还是明早再来回话吧。” 叶全得了她的“好意”,自然道谢应允,菡芝转过了身,自回房中去了。叶全站在当地,望了一望承寿宫上殿,脸色忽而黯然,忽而又露出几分温软的暖意来,只是那暖意也隐在暗处,让人望不真切。 便是在这样昏暗阴影的地方,他才有机会,大着胆子望一望那人,即使寻常之时望不着,便是瞧一瞧她睡的地方也是极好的罢。 罢了罢了,只要她是凤女,他便做了她羽翼底下的一捧碎羽又如何了,早已是为了她糟践了自身,眼下也只求她能安然富贵,自己能伴在她身侧,日日能够瞧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伫立了一会儿,听着那太监房中有些微微的动静,急忙整了整仪容,佝偻了腰,面容复又成了一副阴沉不做声的模样,低头转身走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赏赐 菡芝回了房中,心中却是微微地起了波澜,眼下叶全已然是查到了凉月宫中去了,只是太后一时没有想明白,才误将玉嫔做了箭靶子,她此刻能够引开些矛头来,可难保日后,再出些什么纰漏,被有心人看见,细细一琢磨,却不见得是好事了。 她心中浮起几分忧虑来,低眉一看,却是看着桌案上,搁着一盅热汤来,那热汤香气氤氲,却是一碗红豆薏米粥并着几个精致的蟹壳黄,那蟹壳黄色泽鲜艳,泛着诱人的香气,吃了却难免有些油腻,一旁的薏米粥倒是稀稠合适,喝了正好解腻。眼下深秋季节,吃着这个却正是适宜。 她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拉开了门,低声唤了人,廊下溜溜跑来一个小太监来,眉眼含笑道:“菡芝姑姑有什么吩咐?” 菡芝道:“这点心谁送来的?” 那小太监探头望了一望,嘻嘻笑道:“回姑姑的话,是后膳房送来的,今日宁安公主殿下来了,做了些别致的让公主尝尝鲜,谁料想公主殿下不曾用膳,便早早走了,太后娘娘又不吃这些,便打发来了这里,给姑姑尝鲜。不止是姑姑,连小的们和蕙心和翠赏、云坠儿姐姐他们几个,也都赏了呢。” 急忙转头去看,玉嫔颤抖着身体,走了出来。 玉嫔甫一出门,林半夏却不曾让她说话,匆忙扶了她一同走出去几步去,才低声问道:“太后可罚你旁的了?”菡芝“哦”了一声,笑着道:“原是这样。好了,早些回去吧。” 小太监打了个千,行礼退下,道:“姑姑早歇。”菡芝笑着点头承了礼,看着他转身走远,这才转身进了屋子,反手掩上了门。 这蟹壳黄原是江州的名吃,京中达官贵人们尝尝鲜也是有的。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起那酥嫩的面团来,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这东西不过是江州常有,任是寻常人家的妇人也会做,她记忆之中,便是夏老夫人爱做这些小菜,她是一个和蔼的老妇人,即使是封为了一品夫人,也时常在家中下厨,为儿子做上些家乡小菜来。 绵香入口,她垂下眼睛,瞧着那缠枝青莲鹅黄胎釉的碟子却是没什么旁的,转头一瞧那轻木的膳盘,手指轻轻在那柄铒上动了一下,抽出了个暗格来,她眼神微微一凛,并指取了出来。 两指宽的寸长纸条,墨迹斑斑,她展开一看,瞧清楚上面的两行小字,却是僵立当场,半晌过后,脸颊上才浮起一抹凄惨的冷笑来,眼神之中又是伤心又是绝望,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字条,却仿佛要将那字条看出一个洞来,末了,那笑意愈发的扩大,却也只是无声地挂在脸上,愈发显得有几分凄惨诡异。 夏望庭啊夏望庭,我为了你,甘心被困这样久,你的心底却从来没有一丝丝的怜惜吗?还是在你眼中,我早已不足为道,作为一枚棋子,已不必在乎我的感受了么? 那你、那你又为何屡屡要拿这样的旧情谊来拿捏我?你负我这样多,就不怕生生世世都还不起吗? 她凄然笑着,脸上滴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痕来,烛火飘摇,脸上斑驳一片,她伸手将那纸条移向了微微摇曳的火苗上,顷刻间那青蓝色的火焰便舔舐上了那字条,片刻间便化为了灰烬,散落在了桌案上。 菡芝低头望了一望那案上的浮灰,凄惶一笑。这上头写的什么,却是没什么人再能知道了。夏望庭,此生尽负于你,来生必要好好向你讨还!来世,你来爱我,我要将你弃如敝屣,如你此番弃我一般。 烛火餍足了之后,愈发招摇得厉害了,在那雪白的壁上,却似要舞出一段惊天之姿一般了,又似化身为了张牙舞爪的恶魔,将这面前身后的一切吞噬殆尽。 太医院内,楚茗烟拿了医书挡着自己的脸,一双眼睛却从那书本的上方攀延出去,望向了那青衫磊落,淡坐的男子,眨巴地看了一会儿,却又缩回了脑袋,躲在那书本下头,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兴冲冲地从凉月宫回来,急切地想要把话同他说清楚,说她此生此世都要同他在一起,再也不同他闹别扭,再也不同他胡乱地使小性子,再也不说那般负气的话了。谁料回到太医院之时,却不见他的踪影,上上下下地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却听同僚说,他去婉妃娘娘宫中例诊了。 楚茗烟不由得垂头丧气,却因是例诊,不能胡乱地跑去寻他,这可是皇宫大内,只得坐在板凳上等他回来,一时便是连医书也瞧不进去,只晓得发呆了。 却不知道过了多时,她早已发呆得魂游天外,听见身旁人的一声唤“柳医正”却像是听见了天籁之音一般,惊喜地回过头去瞧,却见柳逸尘一身青袍缓步向屋中走来,听见人打招呼,也不过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多么热络。 瞧着他淡然的脸庞,楚茗烟莫名地觉得气虚了不少,适才满满的信心,此刻倒泄去了一大半,一时有些心中惴惴,瞧着他朝着自个的方向越来越近,莫名地慌乱了起来。 那青色衣摆越来越近,眼看着要从她眼皮子底下飘然而过,她却登然站了起来,将柳逸尘骇了一跳,站住了步伐,不言不语,仍是那般一副淡然的勉强望着她,只不过是眉头微蹙,却似是在问她做什么。 楚茗烟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红着脸垂下了头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有话同你说。” 她垂下了头,自是没有瞧见柳逸尘嘴角漾开的一丝极淡的笑意,柳逸尘不徐不疾,声调不高不低,“回家再说。” 楚茗烟自是脑筋不曾转得那般快,听他的答复,呆呆地应了,迟钝地坐在了位子中,柳逸尘淡淡地扔下一句话,施施然地回了自己位子上去了。 这四周的太医院中人,离得近的便好死不死地听见了柳逸尘的那一句话,八卦的心思顿时翻涌了上来。 苍天大地药王爷啊,这可是一则大八卦啊。他们没有听错吧,适才柳医正说的可是“回家再说”,这话的意思是、是,他同楚茗烟早已经住到一块去了!!!??? 暗暗的抽泣声此起彼伏,便是有那几个好事又关系好的,互相递了个意味深长却又精彩纷呈的眼神来,彼此无声地交流着意见,却碍着柳医正萧瑟如秋日寒风的眼风一扫,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这般的明目张胆。 楚茗烟乱绪扰心,自然是不曾注意这一下午的暗流涌动,这不,人都已经走完了,她正琢磨着如何向柳逸尘开口,才显得她有诚意一些,想出一个,却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不成不成,这显得自己太不诚恳了,没有明确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再想一个,琢磨了半晌,兀自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措辞。 正在她胡思乱想入神的时间,柳逸尘倒是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踱步走到她跟前,低声道:“走,回家。” 楚茗烟呆呆地“哦”了一声,慌张地拎起自己的物什,急匆匆地跟在了他身后。一路出了皇城,他不说话,她也不、也不是,她倒是想说话,可着实是还没将开场白寻思好,便是这般绞尽脑汁地跟在了他身后。 天上,月亮亮得分外清明,秋夜里的寒风倒是还萧瑟,却因了那暖融融的月色,倒显出了几分**的暖意来。 她兀自思得深沉,却没注意到柳逸尘已放缓了步伐,缓步行在她身侧,抬眼望了一会儿月亮,甚是不经意地道:“下个月初十,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呢?” 楚茗烟愣怔之间,听见这样的一句话,半晌不曾回过神来,呆呆地仰起头来,瞧着他。月色之下,他玉白的脸庞却似笼了一层雾一般,眉眼轻淡,嘴角却含着氤氲的笑意。 柳逸尘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啊。瞧着这样一副景致,楚茗烟脑海中蓦然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偷偷地在心中擦了把口水,却又因了他微微的一个蹙眉,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的,说的可是? 柳逸尘低叹了一口气,伸手执起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缓步向家中走去,低声叹道,却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以后若是生了个孩子,却不知要像你几分。” 楚茗烟被圈在温热的掌心中,整个人还没从那般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听见他这低低呓语,心中突地乐开了花,整个人顿时洋溢了起来,欢喜地上前揽了他的胳膊,笑道:“柳逸尘,我真是喜欢你的紧。” 柳逸尘蓦然站定,心中大受震动,这空寂的长街之上,少女明媚欢快的声音却如春日的微风吹拂开了这浓重如墨的夜色,响彻在朱雀御街上。 他回眸瞧她,楚茗烟笑嘻嘻地亮着一双眼睛,欢喜地瞅着他,满心满眼的眷恋倒是比那春日之景还要动人上几分了。 他微微叹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过头去瞧着御街尽头的长街上灯火**,唔,许是现在喜铺还开着门,他觉得下个月初十有些晚了,月底的二十五也是个极好的日子,极早地置办了东西,或可能提前些婚期罢。 想到此处,便牵紧了她的手,阔步往那灯火花红之处走去,低声道:“唔,你去瞧一瞧那衣裳的花样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及早改上一改也赶得及时候。” 楚茗烟诧异地“啊”了一声,原来他早就备好了时候和成亲之礼么?脚下不能停歇,却是只得跟着他一路前去了。灯火如花处,人声还算鼎沸,热闹不已,这样热闹喧哗的世道,能容纳下一双心心相印的人儿却是再合衬不过了吧。 那喜铺的老板识得柳逸尘,见他牵了个女子的手进门,倒是诧异了起来,难不成,这世道,都兴起新娘子自己来择衣衫了么?倒是前所未闻头一桩啊。 只是想了想柳逸尘,也是个径直我行我素的性子,心中倒也叹了一句,什么锅配什么盖,也算合衬得紧,不由得洋溢起笑脸来,迎上前来打招呼。 “柳公子,这喜礼都按你说的一分不差地备好了,还想着送到府上去,怎么挑着这个时候过来了?”掌柜的笑意盈盈地道。 柳逸尘点了点头,道:“便是这个时候想起来罢了,成亲的日子或许要提前些时候,过来看一看。” 第五百二十二章 改 掌柜的又叹了一句,这样大的日子都能说改就改,也太过草率了吧。想了一想,这备的喜礼之中,只有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必备之物,却不见高堂双亲的所用,心中顿时明了,这怕是一双可怜人,都失了双亲罢。 想到这里,他这一贯的恻隐之心又浮了起来,心中倒是感念了二人不易一番,殷勤地将柳逸尘所定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让他一一过目。 那桌案上,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喜服红意动人,便是连那旁的东西也是精致小巧,虽然并不多么名贵,却很见得是个精致的物件,让人爱不释手,比那类同的喜庆之物别致不少。 楚茗烟惊喜地瞧着眼前的东西,伸手摸上自己即将要穿的喜服来,道:“这都是你想的?” 柳逸尘淡笑起来,若非是他想的,难不成要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思虑这些事情?她哪里懂得这些,只怕是只晓得新娘要盖红盖头这一桩事了罢。 那喜服用的却是江缎,红色极正,一匹华缎流光溢彩,上面绣着的花样…… 楚茗烟惊叫出声,“这是?”那花样小巧四散,却是轻绯色的丝线缝制出的杏花花样。杏花单薄,易凋零,缝制在这样喜庆的喜服上却是有些突兀了,任凭那颜色如何合衬,又如何点缀的别致,只是这一层寓意倒是让人有些诧异了。 柳逸尘抬手抚上她的鬓发,取下她发上的钿花来,那钿花古旧,古色古香,年月已久,钿头却是几朵杏花簇拥而成,楚茗烟向来把它别在不起眼的位置上,却是躲不过柳逸尘的一双眼睛来。 这杏花钿子无论何时,楚茗烟都是要戴在头上的,她首饰不多,也并不怎么稀奇,只是这样一朵小小的钿花她却从来不曾误过。 “你祖父是‘杏林圣手’,着意做了这样一个钿花送与你的祖母,他二人均是杏林中人,用此传情也是自然,却是不能在我手中断了这样的由来。”他瞧着脸颊绯红的楚茗烟,抬手又将那钿花别在她发间,那几朵轻巧的杏花簇拥落在她发上,他却是不忍拂去。 楚茗烟低低地点了点头,两人相依相偎,将这所用之物一一看了遍,才相携地回家去,这一路上,低声浅语,却是欢喜热闹得紧了。 次日一早,太医院的诸人便被这样的消息给砸了个晕头转向,柳医正轻轻飘飘,难得含笑地同他们说了一回话,瞧着不苟言笑的柳医正能有这副模样,众人心中稀奇诧异得紧,却被他接下来的话给轰了个诧异万分。 他与楚茗烟要成亲?不是昨个才刚刚说的住到一块去了么?竟然这般快么?众人还在疑惑之时,人柳大人倒是神色自在地甩甩袖子走了,这接下来的一整日里,都是眼角眉梢含春带笑,煞是暖人。 太医院的众人哆嗦着抱成一团,勉强将这消息咽下了,这消息过于劲爆,吞下去的时候,不免就有些辣嗓子了。 今儿个的天倒是个好天,承寿宫内,太后瞧着院中,宫女们将那菊花一个个都摆出来,放在台前,开得倒是喜人,她立在廊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菡芝站在一旁,低声笑道:“太后娘娘,您瞧这‘千丝流光’倒是喜人的紧呢。” 太后注目过去,微微笑了一笑道:“也不过这几日光景了,再过些时候,天儿就该愈发凉了,它是受不住的。” 菡芝微微展颜,道:“总归是太后娘娘舍不得,还要搬到暖阁里去再看上几日罢了。” 太后笑出声来,这菊花向来是她所喜爱,有些时候,都是亲手照料,轻易不许人触碰,道的是,“看花人哪知养花人的心”,澹台望舒曾命了专门的花匠侍奉,这些确实太后养在承寿宫中,自己照看的几盆,名贵得紧,也自然上心得很。 两人正在谈笑之时,菡芝却是瞥见了长廊尽处的一个身影来,低声道:“太后娘娘,叶公公来了。” 太后神色不动,笑着道:“嗯,都下去吧。” 菡芝矮身应了,低声向着院内的宫女道:“都去瞧瞧这宫门前头,有没有松活的土,便是来将这培上一些,怕是能更好些。” 众人听命,纷纷出去了,菡芝跟在后头,站在院中,指挥着小宫女们找土,眼角余光却瞥向了那阳光照着的廊下了。 叶全矮身近前,低低地福了一福,道:“太后娘娘。” 太后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一时有些不察,倒是多看了他两眼,道:“你这个子怎么低了不少?” 叶全愣怔了一下,脸上浮起尴尬笑意来,语气萧索,“奴才这整日里低头哈腰的,自然是要低了几分了。” 太后听见这话,嘴唇动了一动,想说什么到底是没能说出来,转开了目光,道:“说吧,哀家听着。” 叶全面上凄然一笑,道:“奴才奉太后懿旨暗中探查,却觉出宫中有些异样。” “什么异样?”太后眉头一动,低声道。 “回太后娘娘,西六宫中,林贵嫔所居的凉月宫中换了些太监,有的奴才瞧着有些面熟,却是不大认得,也不曾贸然上前,怕遗了身份。”叶全低声禀告道。 “凉月宫?”太后皱起眉头来,倒是有些诧异了。 “太后娘娘也以为有所蹊跷?”叶全压低了声音道,太后转头看了他一眼,眉间紧蹙,道:“你的意思是还有旁的异样?” 叶全微微地点了点头,才接着又说,“凉月宫形同冷宫,早已是人迹鲜有,便是有的几个宫女太监,也是太后娘娘升了贵嫔的位份后,从御前拨过去的;如今,也没什么不同,林贵嫔主子仍如往常一般,鲜少出宫,除了贵妃娘娘传召,平日里却是没什么不同。” “既然没有不同,那你觉出的异样在哪儿?”太后皱了皱眉,问道。 “奴才觉得的异样,样子在凉月宫,真正有所不同的却是倾华殿。”叶全肃了一肃,低声说道。 太后眉头紧皱,过一会儿,却又松散了下来,果与自己想的一般么?“你如何瞧出的?” “凉月宫眼下如何,太后娘娘自然知道;倾华殿中的玉嫔娘娘虽然初入宫不久,却是品貌俱佳,还曾让万岁爷格外开恩,在秋狩之时免了一日的责罚,不知太后娘娘可还记得?”叶全低声问道。 太后眯了眯眼眸,想起秋狩之时的境况来,低声道:“哀家自然记得。” “玉嫔娘娘生得貌美,却与玉清宫中的苏贵妃娘娘很是不大相投。奴才以为,这凉月殿偏远,换防倒是没什么意义,这凉月宫离得最近的,可是玉嫔娘娘的倾华殿。”叶全压低了声音,说道,话中之意,自不言而明。 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道:“果与哀家猜得一般。” 叶全垂下了头来,“太后娘娘也这般想么?”太后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来,低声道:“不错,哀家瞧着这一番情景,也知是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是皇上……这心思……,也真是难为了林贵嫔了。” 说罢,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为了玉嫔,竟然不惜将林贵嫔连骨头带肉地再利用上一番,明知这苏贵妃同这林贵嫔是反目的怨恨,倒也不在意了,果真是宠爱起了玉嫔罢。 想到此处,她眼眸微闪,竟是怜惜起了几分林半夏来。叶全禀报完了,太后低声道:“罢了罢了,这事哀家心中明白了。” 叶全蹙了蹙眉,问道:“太后娘娘,这还要不要再探下去?” 太后想了一想,道:“接着瞧一瞧吧,玉嫔身为番邦之女,有个把皇嗣是可以,只是莫让皇上宠得迷了心窍,苏贵妃立后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叶全点了点头,躬身行礼退下了。待叶全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处,菡芝这才转过身来,踏上了步阶。 太后低头瞧了瞧院中的菊花,红紫绿玉,甚是好看,低声道:“这花景我一个人看,倒是可惜了。” 菡芝闻言,笑了一笑道:“太后娘娘是种花人,自然也想明了这赏花人的心思,不如赏了各宫一盆,也是太后娘娘天大的恩宠。” 太后露出些笑容来,“让哀家将这些宝贝送出去,却是在割哀家的肉了。” 菡芝笑道:“太后娘娘便开了善心,送了与各宫娘娘赏玩,也是好事一桩。” 太后脸上浮起些笑意来,道:“如此也好,不然倒是埋没了这开得这样好的花儿了。” 太后发了话,菡芝自然领命,着了几个小宫女,一人捧了盆花盏,依照了太后的话,送去给了各宫各殿去了。 玉清宫中是一盆红紫,那红紫如绸,艳丽得紧;婉妃的庆和宫中送了一盆色泽金黄的复瓣宝钗,那长长打卷的叶子四散而垂,甚是漂亮;萍贵人处则是一朵粉裳,颜色鲜嫩;倾华殿中确实一盆蜡染,奇异美丽得紧;而凉月宫中,也得了一盆沉香,鲜有的香味,倒是与旁的都有些不同了…… 这各宫各院的菊花都别有深意,唯独指给林半夏这一盆,太后却着实是没什么心思,只不过是借花暗喻她品性沉稳,实打实地赞她一赞罢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诧异 这沉香送来凉月宫的时候,林半夏倒是诧异了一番,谢过了小宫女,小宫女忙不迭地离开了凉月宫,惹来白芷愤愤不已。 林半夏笑着打断了白芷的话,却是凑近了去看那菊花,只见那菊花长瓣四散伸展,随风摇曳,虽然不比旁的那般华丽厚重,倒自有一股自在神态,倒与她有几分相似了。 林半夏微微而笑,太后娘娘果然是目光老道,她见了也忍不住喜爱,只是再凑近一些之时,那微风一拂,却送来一股沉郁的香气来,胃里一阵翻滚难受得紧,慌忙别过了脸去,拿帕子捂住了嘴巴。 腹中翻滚了一圈才略略有些停止,白芷慌忙上前,问道:“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林半夏缓过了心中的难受,直起腰来,摇了摇头,道:“大抵是这沉香冲了鼻子,不妨事,只是可惜不能赏玩了。” 白芷转头去看那沉香,伸手就要捧出殿去,林半夏伸手制止住了她,低声道:“这是太后娘娘恩赏下来赏玩的,过不了几日便要收回去罢了,若是挪了出去被有心人看见,无端便惹了麻烦,搁在窗口上,我离得远一些,便也没什么事。” 白芷低声应了,抱起那盆子放在了窗台上,果不其然,离得远了些,那香气传过来便有些不那么令人难受了,远远地这样看着,那花瓣舒展,在那日光里尽情地舞动着身体,随风自摇,倒是更有一些风姿所在了。 林半夏含笑看了一会儿,低下头来翻起手中的书卷,过了午后,总觉得身体不大舒展,却是不能再窝在殿中了,叫了白芷一同出去御花园中走上一走。 那秋日的御花园里,花朵倒是不少,鲜红鲜黄的一片,倒是让人心旷神怡,白芷眼尖,瞧见隔塘远处的几株桂花来,那金桂开得热闹,星星点点点缀在林间,香气自然也馥郁得紧,只是好在隔了半座池塘,那香风送过来,已是淡的很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一笑,顺着那池塘逆着那桂树走去,瞧着湖中波光粼粼,微风轻拂,怡然自得,白芷拿了薄围子拢在她身上,低声道:“娘娘身子底本来就单薄,若是受了风寒,可该如何是好,便是拿着围一围,您不嫌冷,小皇子小公主倒是受不受得住呢?” 林半夏听不过她的叨叨,只得接了薄围子,拢在身前,低声与她谈笑。 却是顺着那池边走了一半,却听前方有人低声笑道:“原来贵嫔妹妹在这里,倒是不必我再去宫中寻你了。” 林半夏抬起头来一看,却是一个面庞粉团一般,又似芙蓉淡开,身姿丰盈,步伐轻快,笑意盈盈的女子来,却是婉妃。 婉妃一袭嫣紫织锦长裙步履徐徐地走来,鬓上除却那七羽金步摇颤颤巍巍之外,却还簪了一朵拳头大小的芙蓉花,更衬得她容色生辉。细瞧之下,那芙蓉花却似乎是真的一般,花瓣颤颤巍巍,剔透生艳。 林半夏微微笑了一笑,走上前去,矮身行礼,“臣妾见过婉妃娘娘。” 婉妃笑得极是和善,赶忙上前虚扶了一把,道:“妹妹与我这般客气做什么?又不是在人前,便不必那么拘礼。” 林半夏颔首微笑,却仍是做足了礼数才起身,抬眼细瞧了婉妃几眼,倒是瞧得婉妃有些不大好意思,偏了偏头,沉吟不语。 “婉妃娘娘今日格外美丽,倒是更显得不同了。”林半夏低声笑了一笑,话说得不偏不倚,虽然是一句称赞的话,得她口中说出来,却没什么献媚奉承的意味,只是纯粹的一句赞叹罢了。 婉妃得了赞美,自然更是喜悦,笑了一笑道:“倒是没什么旁的,皇上赏下来的罢了。” 林半夏笑了一笑,不接话,婉妃近前了一步,形容倒是有些亲密了,林半夏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看起来倒是迎着她,实则则是避开了一步,两人并肩而行罢了。 白芷和红笺垂头跟在两侧,不言不语。 婉妃低声道:“贵嫔妹妹倒是兴致好,出来游湖。”林半夏抬眼望了一番那湖水波纹,道:“只是坐的有些闷了,便出来走一走罢了,倒是姐姐过来,倒是会费些周折,这从东六宫过来,怕是要绕半个圈子罢。” 婉妃笑了一笑,道:“若是能同妹妹说上一说话,这半个圈子又有什么打紧。” 林半夏转过眼来,故作诧异地看她,“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婉妃见她问起来,也就不再装着了,道:“妹妹今日可收到太后娘娘恩赏的花了?” 林半夏笑了一笑道:“自然是收到了,太后娘娘恩泽后宫,便是连臣妾这里也自然不会疏漏过去。” “太后娘娘送给妹妹赏玩的,叫做什么?”婉妃提及这个,似是有些兴奋,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林半夏扬眉想了一想,才道:“似是一盆‘沉香’。” 婉妃脸上浮起志得意满的笑意来,低声道:“太后娘娘赠予本宫的,却是一盆‘十二宝钗’。” 闻言,林半夏诧异地扬起了眉来,惊奇地道,“十二宝钗?” 婉妃见她神色惊奇,更是有些高兴,点头称是,林半夏矮身浅浅福了一福,道:“倒是恭喜婉妃娘娘了,能得太后娘娘这般看重,这日后必然是非同一般。” 十二宝钗不过是一盆复瓣菊花罢了,只不过宝钗这名字起的同皇后簪饰的十二凤钗有些相似,自然是这宫中诸人眼中的文章罢了,太后将这十二宝钗赠予婉妃之意,也略含了看重她之意。 婉妃伸手将她扶起来,笑道:“妹妹吉言,本宫必然是记在心中的,只是眼下却还是有些事情,能得妹妹相助一二才好。” 林半夏不用想都知道是苏漫漫的事情了,只是眼下也不欲同她遮掩,索性道:“娘娘可知太后娘娘送到玉清宫中的是什么?” “是一盆‘红紫’。”婉妃适才喜悦的脸色,此刻有些微微沉了下来,眉目间凝起一股不悦之意来。 林半夏莞尔一笑,“不过是一盆‘红紫’罢了,却是有什么能同娘娘的‘十二宝钗’相提并论。” 婉妃沉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这大晋最高的吉色是玄紫,皇帝皇后冕服之色,旁人自是禁用的,这最高色是玄紫,接下来便是瑞紫,红色是喜庆吉利之色,便是任何大典之时,都免不了的大红之色,自然也是高贵无比,红紫自然比之可是皇贵妃的服色了。 那也就是说,这苏漫漫如今为贵妃,便是有朝一日,她纵然当了皇后,身边却始终要有个碍眼的人了。 婉妃有些愤恨,林半夏淡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过一盆‘红紫’罢了,却也不能说明什么,太后娘娘的心思,我等不敢轻易揣测,只是娘娘即为‘十二宝钗’了,倒是不必在意什么‘红紫’不‘红紫’了。” 婉妃道:“本宫倒是不在意这区区一盆‘红紫’,只是若是她始终横亘在本宫前头,本宫这路怎么也不会走得顺畅罢了。再者说,” 她转过了头,含笑望着林半夏又道,“贵嫔妹妹难道就甘愿终日缩在这凉月宫里,任她欺辱么?” 林半夏面色一沉,让婉妃瞧了个彻底,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冷笑来,端看她要作何反应。 林半夏顿了一顿,眼神之中露出些狠厉的光芒来,口中却凄然道:“我不过求一方安隅罢了,这宫中无论是谁,也是与我没什么相干。” “贵嫔妹妹求的这安隅可果真如此么?若是果真那般平静,却又何故前些日子,受了那样莫名的折辱?”婉妃字字冷硬,轻巧地跳出口外,不出所料地看着林半夏的神色大动。 林半夏顿了良久,却是不曾瞧婉妃,只是望向了那粼粼湖面,沉思不语。婉妃见她半晌没有反应,知道若是强逼也是没有办法,道:“妹妹好生思虑便是。” 她说完了话,自然转头要走,却不期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娘娘且慢。” 婉妃露出个笑意来,转头看向她,她却不答,仰头对着白芷道:“你去来时的亭子里候我罢。” 白芷应了,低头去了。 婉妃自明其意,转头向着自己的侍女道:“你去前头路上候着,若是来了人,便说本宫在此,要个清净。” 红笺点头应承了,微微屈膝,转头向着来路去了。 四下里,一时只剩两人相对而望,湖面上送来隔岸的桂花香气,香暖不已,却是抑制不住林半夏说话的语气如霜,“太后娘娘钟爱菊花,此时恩赐赏玩也不过两日功夫,我听说,太后娘娘亲自侍养的菊花,娇贵得很,平日里鲜少见得到,我们都是不懂养花之人,若是一不小心折了残了,却是大大的罪过,定然是要惹得太后娘娘动怒。” 她见着婉妃脸上生出喜色来,心中微微冷笑,口中絮絮又道:“姐姐的‘十二宝钗’可要静心养护了,着人时时刻刻看着也不为过;‘红紫’娇嫩,倒是不好养活得紧,臣妾浅陋,这宫中的花匠或许知道如何养护罢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藏不住 婉妃闻言,脸上的喜色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了,喜滋滋地与她闲话了别的,转身离开。林半夏望着她一路背影急切,显然是喜不自胜了,心中浮起的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细细辨别一二,竟是失落大于开心了,让她这般做了,又如何,自己也不见得有多么干净,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却没有了往昔针锋相对的意气,竟是越活越倒退了。 这样一想,心中却还有些难受些了,正如自己保存了许久的赤心,一朝丢弃的愧意了。她垂下眼眉,望了一望那池岸边静静开放的蒲草,秋风虽劲,却也没能阻住这蒲草的柔韧,虽已有些枯黄,却仍是傲立风中,微微摇摆。 她视线落在自己的腹上,低叹了一声,时光易换,自己做的这些不知是不是正确,却是眼下她避不开的一条路了。 待林半夏回到那亭子的时候,白芷已是候得有些焦急了,瞧见她的身影,便急匆匆地走上前来,将她扶了过来。 见时候不早,便回凉月宫中去了,走到门前,却瞧见远处的一个身影忒得熟悉,慌慌张张地回来,林半夏抬眼瞧了一眼,有些疑惑,侧头向着白芷问道:“这姑娘倒是有些眼熟。” 白芷抬头瞧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识得是院中的珍珠,道:“娘娘,上次恰巧碰见的便也是她。” 顿了一顿,扬声叫道:“珍珠。” 来人脚步一顿,惊慌失措地抬起眼来,见是她二人,慌忙上前拜倒:“奴婢叩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见她神色慌张,有些疑惑,让她起了身,才问道:“这么慌张是为何故?” 珍珠不敢抬头,头埋得极低,嗫喏了半晌,林半夏见她吞吞吐吐,皱了皱眉,低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珍珠忙俯身叩首道:“回、回娘娘,奴婢没什么不能说的。”顿了一顿,才道:“奴婢是替宝珠姐姐去取衣裳,一不小心丢了一件,怕……怕娘娘责罚,这才不敢说。” “丢了一件衣裳?”林半夏疑惑着复述道,珍珠抬起眼来,慌张的神色恰到好处,道:“奴婢罪该万死,不敢欺瞒娘娘。” 白芷闻言已有些不悦,开口正要呵斥,却被林半夏拦住,见她这般紧张的模样,倒是放松了些口气道:“不过是丢了一件衣裳罢了,没什么要紧,倒是不必这么害怕,起来吧。” 珍珠嗫喏不动,白芷瞧了她一眼,不悦道:“娘娘说不责怪你,便是不责怪你,起身就是了。” 珍珠这才站起了身,垂首立在一旁,林半夏瞧她的模样,似是惊怕得紧,低声向着白芷道:“好生问一问罢了,不许严厉了。” 白芷矮身应了,林半夏留了她站在门外,自个抬腿进了凉月殿中去了。 白芷转过头来,很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珍珠一眼,珍珠察觉到她“凶恶”的眼神,哆嗦了一下,不敢吭声。 白芷瞧着她颤颤巍巍的模样,倒是也不忍再过于严厉地苛责她了,道:“娘娘的衣衫丢了,可是知道在哪儿丢的?” 珍珠慌忙摇了摇头,白芷想了一想,也是,若是知道在哪儿丢的,不就丢不了了么?叹了口气道:“怎么这般不小心?回头可要好好找一找,娘娘既然说不罚你,便不罚你,下次可要小心些。” 珍珠垂头应是,白芷又接着数落了两句,这才放了她进门,自己旋即转身去上殿中去了。 珍珠进了宫门,见着白芷“趾高气扬”地进了上殿,脸上柔弱惊怕的模样已然消失不见,跋扈的神情跃然脸上,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大宫女么?待我日后做了贵妃娘娘的大宫女,看你还得意什么。 她兀自想着,转身进了房内去了,宝珠却不在房中,她犹自不解气,低声啰嗦了两句。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宝珠踏步走了进来,迎面见着她甚是不高兴的脸,不由得惊讶了几分,道:“这又是谁惹着珍珠姑奶奶了,这般不高兴?” 珍珠不小心被她撞见,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没什么。” 宝珠见她的模样,才是不信,走上前了几步,道:“可是去尚衣局又受委屈了?”珍珠听她这般说,索性将错就错,道:“不过几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账罢了,我才懒得理会他们。” 宝珠笑出声来,“懒得理会倒是也生得这般大的气,好了好了,以后这送取衣裳,我去就是了,你也好避着他们,眼不见心不烦。” 珍珠努了努嘴,不说话,宝珠自当以为她诚然是如此生气了,笑着同她说话解烦,珍珠应和了几句,两人想了一想,低头坐到案前,宝珠拿了针线匣子理线,珍珠支着下巴,拿着手指绕着那桌布上的花瓣的纹路漫不经心地勾勒,听着宝珠说话,她倒是有些神游天外。 过了许久,蓦然问道:“宝珠姐姐,你在这里可是开心?” 宝珠讶异地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珍珠见她呆呆傻傻的模样,有些不耐烦,却又道:“姐姐入宫比我早,却一直只是在凉月宫中侍奉贵嫔娘娘么?” 宝珠不解地皱了皱眉,见她问得急切,想了一想也只好道:“倒也不是,我不曾想得那般远,只求到了年纪,能够放出去罢了,不奢望在这宫中争些什么。” 珍珠掩下眼中的嫌弃,嫌她有些胸无大志了,道:“姐姐难道甘愿年岁大了之后,出宫去随便寻个人嫁了么?这便是姐姐的打算?” 她话说得难听,宝珠皱了皱眉,却不大同她计较,又道:“我入宫又不是为了出人头地,皇上也不选妃,再者说,这宫中的主子们哪个不是貌美无双,我却又如何比得过,只是想着到了岁数,放出宫去,找个如意的嫁了,过的平平淡淡的也没什么不好。” 说罢,想了一想,却是看向珍珠,道:“尚衣局中的那几个,你不必放在心中罢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与咱们可算是毫无干系的。” 珍珠暗暗地撇了撇嘴,很是不赞同宝珠的话,却又不能浮在面上,呵呵干笑了两声权当作应承,道:“他们全然不把凉月宫放在眼中,当真是不把主子当主子了。” 宝珠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嘘了她一声,脸色紧张了几分,道:“可不能乱说。” 珍珠委屈地扁了扁嘴,宝珠见她不开心,道:“这话当着我讲一讲也就罢了,却是不能让旁人听见了。” “贵嫔娘娘可是太子妃出身,却是一点也没什么气势,尽让人欺负了去。”珍珠悻悻地道,伸手刮了一下那桌布。谁料那桌布竟然抽了丝,挂在她指甲上抽出了寸长一截来。 她哎呀叫了一声,嘟着嘴去解,宝珠笑了一笑道:“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哪里又知道,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珍珠伸手去解,却不防那丝线缠绕,竟越抽越长,一时有些解不开了,奇迹不已,抢出宝珠针线匣子里的小剪刀来,劈手就要去剪,宝珠见她动作粗鲁,怕她伤着自己,慌忙夺了下来,见她脸色愤懑,劝慰道:“好了好了,便是这点事,至于这般生气么?” 伸手将那丝线轻巧剪开,道:“依我看,我倒是觉得在这凉月宫里就很好,你别看娘娘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心肠倒是不差的,也不曾苛责过我们,这凉月宫中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我也不曾见娘娘有过什么动容,只是待我们一如既往的。在这儿,又不必时时对着旁人点头哈腰,到了时候出宫去,正合我的意思。” 珍珠嗤了一声,道:“你倒是呆这冷宫一般的地方,呆出兴致来了。” 宝珠知道她心中生气,也不与她多计较,悠然长叹一声道:“你啊,就是不听我说,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住你,只是你莫冲撞了娘娘就是,娘娘虽然眼下好性,却不是天生好脾气的,你端看看,与贵妃娘娘的那一桩桩件件,便知晓。” 珍珠低声不言,却是不再说话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同宝珠说话,就像是泥牛入了海,想翻腾起一些波浪来,也是没什么法子的。她这泥巴糊的性子,任谁同她说话,也是自讨没趣罢了。 天色昏昏暗暗,不一会儿便到了酉时,四下里逐渐亮起灯火来,宝珠瞧了一眼外间,放下手中忙活的东西,匆匆忙忙出去了,临出去时也嘱咐了珍珠,莫耽误了该做的事。 珍珠草草应了,却是头也没抬,宝珠见她答得应付,又叹了一声,出门去了。珍珠却是听见她临出门之前,自言自语的一句话,顿时心头一动,精神为之一振。 “贵嫔娘娘这几日……胃口倒是好得紧……” 珍珠站起身来,匆匆忙忙奔到门边,遥遥看了一眼上殿,却见上殿处慧心慧果进进出出,瞧那模样,贵嫔娘娘用膳之事格外上心。 其实用膳之事上心也正常,珍珠扒了门框细看,却总觉有哪里不对劲,往日里贵嫔娘娘用膳也不见得有这般大的动静的。 第五百二十五章 没有心思 上殿内,林半夏苦笑着看着眼前满桌子的菜肴,却是半分想吃的心思也没有,今日里,这腹中的孩儿有些闹腾,让她身子大是有些不适,这会儿倒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白芷站在一旁,苦口婆心地道:“娘娘,您好歹用一些,便是吃不下也要吃一点,不然这小皇子可怎么办才好?” 林半夏皱眉看着桌上的菜肴,有心却是无力,低声道:“我当真是吃不下去,这般油腻,我倒是想吃点清淡的。” 闻言,白芷脸上一喜,拍了拍手,身后的小太监溜溜送上来一盅喷香扑鼻的粥来,那粥软滑,稀稠合适,上面飘着些青翠的叶子,青白相间,倒是惹人喜爱,哪知林半夏只闻了一闻,抬眼道:“这里头放了肉末。” 白芷一张喜气盈盈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噘了噘嘴道:“娘娘这鼻子这样灵,不过一点肉末罢了,也没能瞒得过去?” 林半夏露出个狡黠的笑意来,道:“当真是吃不下……” 白芷无奈,想了又想,只好让人将膳食撤了下去,又命厨房里做了些清淡可口的饭食来,林半夏也不过吃了几口,便已是难以为继了,皱着眉让退了下去。 白芷忧心忡忡,道:“娘娘吃的这般少,可该如何是好?”林半夏止住了恶心,仰起头来道:“无妨,我过会儿再用些罢了,不必这般着紧。” 慧心见状,上前一步道:“不如让奴婢去太医院里问一问楚医女,看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缓解?” 林半夏摇头,楚茗烟此刻定然是已经下了值了,不必再去烦扰她,至于旁的人,不用比慎用好。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慧果却不知从哪里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笑道:“娘娘尝尝这个,先缓一缓罢。”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她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包话梅蜜饯,慧果笑道:“奴婢之前听嬷嬷们说过,这梅子啊,可以让人解了这恶心,娘娘含上一颗,压在舌头底下,缓上一缓。” 林半夏伸手取了颗梅子过来,放在口中,初始那甜意还让她有些受不住,过会儿那粉白糖衣散了开,酸味便弥漫起来,果不其然地压下了翻涌的呕意。 她微微一笑,伸手便多拿了几颗,那般孩子气的模样,倒是惹得众人低笑了起来。 入了夜,林半夏缓过了一些,多用了一些,只觉得身上困乏得紧,夜里凉风又劲,早早地便安歇了。只是这身子不舒服,腹部已有些微微的起伏,虽然不大明显,却已是像怀中搁了块小石头一般,沉甸甸地直让她有些难受,灯已灭了许久,却仍是翻来覆去睡不大着。 好不容易合上了眼皮,浅浅地入了眠,只是这睡着也大是不好受,眉头微蹙着,小脸也有些微皱。 门口微微一动,一个如墨一般的身影闪身走了进来,听着榻上微微的呼吸声,浅浅地露出了一些笑意来,轻手轻脚地上前。 榻上之人睡得不大安稳,他望着便生了几分怜意,瞧着她的胳膊还搁在外头,伸手将她的手臂塞在被下,只这一个轻缓的动作,却是让林半夏已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睡眼迷蒙间,瞧见是他,便睁了开来,低声嘤咛了一声。 她鲜少有这般撒娇的小女儿情态,澹台望舒淡笑出声,矮身坐下,将她揽在怀中,道:“怎么,这小东西竟惹得你难受么?” 林半夏低低笑道:“这般顽淘,却不知道是随了谁?” 澹台望舒眉眼含笑,在脑海中臆想着那小东西的模样来,笑道:“这般顽皮,定是个小子,该是随朕多一些,朕幼时,也曾闹得阖宫上下都为我头疼得紧。” 林半夏想着澹台望舒幼时的模样来,想着他淘气的模样,那幅情景,不由得逗乐了自己,笑出声来,道:“你怎么知道是个皇子?” 澹台望舒将被褥往上拉了一拉,又道:“朕想是个皇子,早早地将他教养成太子,将这江山丢了给他,朕便……好与你一同游山玩水,赏乐天下。” 林半夏闻言,仰起头来,眼神眷恋,为他的话心神荡漾不少,低声道:“无论你在何处,我都会陪着你。” 澹台望舒轻蹭了她的发顶,微微笑起来,仿佛两人此时并不是在这深宫之中,而是坐在随波逐流的轻舟上,四周尽是暖人的微风,花开沿路,眼前清风凉月。 顿了一顿,林半夏却似是想起什么了似的,道:“若是个女儿呢?” 一声低叹从头顶传来,含着笑意道:“若是个女儿,便是大晋最耀眼的明珠,朕最心肝的明月。” “那她叫什么名字?”林半夏低声问道。 “若是个女儿,朕便盼她此生平安喜乐,安然无忧,就叫无忧。”澹台望舒心中一动,甚是觉得自己的起的这个名字十分好,低声笑道。 林半夏也觉得甚好,笑着点了点头,澹台望舒低眉看了她一眼,心疼道:“朕已安排得差不多了,你无须费神罢了,只是朕已给了你特令,不该见的人不见就是。” 林半夏心中一动,以为他说的却是婉妃之事,闷闷地点了点头。 “母后已然有了疑心,不过朕自然会料理好,你莫要担心。”他低声说了一句,林半夏只是点头应承,却不说话。 他觉出不对,低声问了两句,林半夏迟疑着道:“婉妃今日同我来往过,她的意思……” 澹台望舒愣了一愣,道:“既然如此,也甚好。” 林半夏却始终觉得自己不够厚道,低了低眉眼,道:“可是婉妃……” 澹台望舒叹口气,道:“朕自会安排好,你莫伤神,顾惜自己便好。”林半夏听他这样承诺,心中也放宽了不少,点了点头。 两人低言细语,却如梁上燕偶,细细呢喃,动情不已。 澹台望舒惆怅地瞧着她因了身孕微微有些丰盈的身躯和**,心中道,无论是个儿子还是女儿,他倒是都盼着它早些出来,也莫让自己白白忍了这样的苦。 只是说着说着,手脚便有些不规矩地探进被褥当中了,又顺着那衣衫溜了进去,握住她纤盈细腻的腰。 林半夏低声惊叫了一声,面上通红,伸手将他的手捉了出来,抬眼给了他一个眼波潋滟的白眼来,道:“什么时候,还想着这些。” 澹台望舒作出苦恼的神色来,喟然低叹道:“想朕一国之君,竟然如此憋闷,滑天下之大稽。” 林半夏闷笑出声,却是不同意他这般行为,道:“楚医女说了,这头几个月定然要谨慎注意一些的。” 澹台望舒暗暗地咬了咬牙,道:“楚医女,她的医术不怎么样,倒是敢信口开河。” 林半夏笑出声来,道:“你再忍上一忍,过些时候便好了。” 澹台望舒丧气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嫣红菱唇上,低头凑了上去,笑声逸出唇角道:“楚医女说了不准那个,这个倒是可以的吧。” 说罢,便封上了她的唇,侵入她的唇舌之中,放肆纠缠。他忍了这样久,这一上来便是如这疾风骤雨一般,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长一会儿,澹台望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的唇,笑声促狭又满足,林半夏通红了一张脸,却是半晌才缓过气来,瞧着他得逞的模样来,想了一想,慢吞吞地道:“今日,你的好儿子让我呕了半天。” 澹台望舒脸上神情僵住,细细查看她的神色,林半夏一脸坦然,一副“我说的是实话”的模样,他无语了半晌,末了嬉皮笑脸又道:“朕却半分没有觉出来,只觉得半夏唇齿甘甜,让朕很是解渴。” 林半夏比无赖,自然是比不过他,红着一张俏脸飞了他一个白眼,澹台望舒畅快地笑出声来,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再来一波罢了。 林半夏却以为他要兽性大发,急急伸出手掌来推拒他的肩膀,道:“你做什么……” 澹台望舒笑得比无赖还要坏上几分,伸出手指来描摹了一番她优美的唇形,才道:“既然半夏不适,朕便舍了自己,来替半夏缓一缓这不适罢。” 林半夏还未说出口半句话,又被他封住了唇舌,好一番纠缠,林半夏气闷不已,奈何他惯会逗弄人,不由自主地便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由着他的引领,尽情沉沦在晕眩的快感里。 月凝如霜,洒在凉月宫的檐角和瓦上,镀上一层光晕,让整座宫殿如那月上宫阙,只是那天上的玉阙之中,貌美的月娥孤独地抱着玉兔,吴刚就着桂花酒,身旁也不过是一株不老不死的桂树守在一侧,哪里比得上这人间宫苑之中,难得的痴情真意。 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的大抵就是眼下的这般境况了吧。屋中缠意绵绵,比之那清冷的月宫,却不知道要暖上多少了。 不知过了多久,凉月宫的殿门微微开启,闪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来,微微顿了顿首,便出了凉月殿去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凉月宫的殿门微微开启,闪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来,微微顿了顿首,便出了凉月殿去了。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一脸认真的批阅着奏折,但那内心的激动还是显露无疑,脸上时不时的挂满了笑容,只要一想到半夏有了他的孩子,脸上就情不自禁的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来。 站在殿内的余成德瞅着殿上的人满面春风的,甚是愉快。 自打这皇上今日从凉月宫出来,皇上这脸上就挂着丝丝笑容,见皇上心情大好,余成德脸上也不免浮起笑容来。 澹台望舒些许是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干咳了几声,瞧了瞧站在殿内不远处的余成德。 余成德在听到皇上干咳几声后正好同时也瞅着他。 “皇上,可否是哪里不舒服吗?” 澹台望舒嘴角直抽,无语中。 接着又拿起案几上的奏折不加理会他看了起来。 余成德见皇上似乎一幅对自己无语的表情,便也重新站在殿内侯着。 他合上了奏折,半晌不语,正在这宁静间,殿外响起侍卫通传的声音来,“启禀皇上,婉妃娘娘求见。” 澹台望舒眉头一挑,婉妃?她又来做什么?她最近倒是来得这景德殿挺勤的。 本想让余成德打发着说不见的,然而又想了想,端看她有什么事情罢,淡淡地点了点头,余成德会意,扬声道:“请婉妃娘娘觐见。” 话音一落,婉妃一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纤沿曼步地走了进来,发上簪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和翡翠琉璃玳瑁,一张秀丽的脸庞上满含着莞尔的笑意,身后跟了个淡粉色宫装的宫女,手中端着个凤纹漆食盒,食盒上绘出红色凤鸟图案,栩栩如生。 婉妃含着笑意,走到案前,盈盈一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不动声色,低声道:“起来吧。” 婉妃站起身来,面上很是羞涩,澹台望舒瞧着她的模样,道:“你怎么过来了?” 婉妃抬起头来,撞见澹台望舒一双倨傲却无波无澜的眸子,心中顿时想起前天晚上皇上来庆和宫时的情景,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红晕来,道:“皇上日理万机,为国操劳,忧国忧民,想必甚是乏累,所以臣妾特意命人准备了这上好的人参燕窝给皇上补一补身子,也是臣妾做妃子的本分。” 澹台望舒想起上次秋狩之时她准备的鹿肉,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淡淡的“哦”了一声。 婉妃一脸含羞带怯低垂着头,不曾瞧见他的神情,便只是听了两声咳嗽,慌忙抬起头来一脸关切道:“皇上……”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朕无妨,没什么事就先行退下吧,朕还有些折子要看。” 婉妃些许是怕扰了皇上的大事,本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便自行退下了。 出得景德殿后,婉妃突然想起什么事来。 “去凉月宫。” 跟在身后的侍女便立即随行她一起到了凉月宫。 这凉月宫离得景德殿极远。 正在午睡的林半夏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通传婉妃娘娘驾到。 最近这婉妃娘娘倒是来得凉月宫挺勤的,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林半夏大都想着反正自己一来不去得罪她二来不去跟她扯上其它的关系,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白芷满脸的不高兴,一直嘟囔着:“这婉妃娘娘怎么三天两头的往咱这凉月宫跑啊,闹得我家主子连午睡的时间都不得安生。” 林半夏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但不免也数落了她几下:“好了,人家婉妃毕竟在我之上,你可别再抱怨了,小心落了别人口舌,你还想不想你家主子过的安生了?” 白芷瞥了瞥嘴,不言,忙从玉榻之上扶起林半夏。 林半夏微微地福了福身,道:“婉妃娘娘。” “贵嫔妹妹快快请起。” 两人落座后,林半夏则安排了白芷奉上茶盏。 婉妃含笑接过,轻轻的呷了一口,巧笑嫣然。 林半夏瞧着此时的婉妃娘娘春风满面的,许是有高兴的事了。 “娘娘今日里和平时可大不一样?” 婉妃放下茶盏盈盈一笑,道:“前儿个晚上,皇上来了庆和宫。” 这事澹台望舒早在昨晚就已经告知于她了,所以她并没有感到惊讶。 “这是好事啊,难怪娘娘今日春风满面的。” 婉妃是更加的羞涩了。 林半夏想着她该不会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事吧,而且她跟她讲这个事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婉妃瞧了瞧林半夏脸上的神情,似乎听到这些话之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最后所幸也没了兴致,便告辞离开了。 随后白芷进了屋,瞅着自家主子半响。 “这样看着我作何,难道是我脸上有花?” 林半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半开玩笑半打趣道。 “娘娘,刚刚那个婉妃娘娘都说了,皇上前儿个晚上去了庆和宫,你怎么还这般淡定从容?” 这个丫头,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这后宫佳丽三千,纵使皇上要宠幸哪个妃子,她还能奈何得了的。 真是个傻丫头。 见自家主子不说话,白芷更加的为她打抱不平了。 最近皇上来得凉月宫也没那么勤了,原来是跑去别的妃子那里去翻云覆雨了,真是替主子打抱不平。 “好了,这事皇上已经跟我讲过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呃,白芷听得林半夏这话,脸上瞬间亮了起来,不免八卦的问道:“娘娘,那事情是哪样的啊?” 这个小妮子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林半夏懒得理她。 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道:“不行了,我要进去再补个午觉。” 说罢,便进了内殿,躺在王榻之上没一会儿便熟睡了。 白芷扯了扯嘴角,无言中。 “娘娘,为何亲自前来凉月宫把这事告诉林贵嫔呢?”随行的丫鬟似有不解。 婉妃淡淡的笑了笑道:“本宫只是想确认一个事情。” 丫鬟更加的不解了。 “确认一个事情?” 婉妃神秘的笑了笑:“现在已经初步确认,林贵嫔似乎并不是皇上那独宠的人。” 丫鬟一幅似懂非懂的样子,轻轻的点头摇头。 “罢了,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懂。” 婉妃索性不跟她解释过多。 王清宫内,着了一身火红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水仙花的苏漫漫正侧卧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百合侍立在一旁,拿起滑下的上等毛毡重新又往苏漫漫身上掖好。 她记得这上等的毡还是西域进贡给皇上的贡品呢,皇上为讨娘娘欢心,便把这毛毡赐给了娘娘。 而如今呢,皇上连来玉清宫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应该说是自打娘娘挪到玉清宫后,皇上就几乎没有来过。 殿中寂静无声,却听见外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急促又兴奋。 苏漫漫不悦的皱了皱眉,向着百合道:“去瞧瞧是谁,竟然如此慌张,毫无礼数。” 百合应了是,还未走出门外,便瞧见一抹人影从门外跨了进来。 满脸欢喜,难以掩抑。 “奴婢参见娘娘。” 苏漫漫打眼一瞧,竟然是玫瑰。 “什么事竟然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娘娘息怒,奴婢是有要紧的事禀报娘娘,所以才……” 苏漫漫见她有重要的事情向自己禀报,也就没再多为难她。 正了正身,道:“起来吧。” “谢娘娘。”玫瑰满脸感激,直了直身子。 “说吧,什么重要的事情?”苏漫漫之前确实是有吩咐她彻底盯紧那凉月宫,但凡凉月宫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便一字不落的都要禀报于她。 “据凉月宫的眼线回禀,近日里凉月宫里的人极其注意林贵嫔饮食方面的问题,而且最近林贵嫔似乎对于饮食方面也特别的挑剔,几乎是……”玫瑰欲言又止。 “是什么,说下去。”苏漫漫眉头紧皱,一脸不悦。 玫瑰吓的直哆嗦,但还是把要回禀的话一一说完。 “几乎是不沾任何油腻的食物,只喜清淡。” 说到这里,苏漫漫回想起前几日她所说的皇上已经重新宠幸了那个贱人林半夏,如果之前是真的话,那这次事情似乎超乎了她的想像了。 苏漫漫气的浑身发抖。 百合见状,忙低声劝慰道:“娘娘息怒,大怒伤身,还请娘娘息怒。” 苏漫漫头也不回,怒不可遏,道:“还有吗?” 玫瑰见她这般盛怒,心中倒是有些不安起来,“回回回娘娘,没没有了。” 如你个林半夏,若不是因为你外祖父夏望庭在朝堂中余威尚在,林家也是声名赫赫,权柄在你,恐怕你现在连个贵人都不是,更别说贵嫔了,更甚的是我苏漫漫早就登上了后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苏漫漫雷嗔电怒,林半夏啊林半夏,你的手段到是好生厉害,表面上装的如此清高,背地里竟然耍起如此阴狠的手段来,你还真是厉害啊。 玫瑰一脸怯怯的跪在地上,娘娘今日怒气可不比往常,正待她不知如何是好时,苏漫漫便发话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楚医女 “你,给本宫好好的盯着凉月宫,一定要盯仔细了,以后这凉月宫凡是有关林半夏任何事情都一一向本宫禀报。” “是,娘娘。” 玫瑰忙不迭的回道。 她苏漫漫既然能有朝爬上这枝头当上凤凰,她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苏漫漫此时妖艳的脸庞上掠过一丝丝狠戾,百合和玫瑰站在一旁,纵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如今林半夏又重新博得皇上恩宠,苏漫漫甚是愤怒。 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皇上为了掩人耳目都是在夜间的时候私会林半夏。 看来现在事情已经变化的太快,她已经来不急犹豫了。 她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玫瑰。” “奴婢在。”哆嗦在一旁的玫瑰突然听到苏漫漫喊道,瞬间吓了一跳,但随后立即应声道。 “这件事情去给本宫仔细查清楚,不能有任何的失误。” 苏漫漫一脸狠厉,怒不可遏。 “是,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办好娘娘所吩咐的事。” “行了,下去吧。” 苏漫漫一双凤眸更显几分凌厉。 如今的太医院算是热闹了,自打柳医正公开宣布与楚医女的关系后,整个太医院都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了。 就连平日里脸皮还算厚的楚茗烟见了太医院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楚医女,原来你是这样的楚医女啊。” 楚茗烟正趴在案几上不知道在涂涂写写什么,突然耳边传来刘太医的取笑。 楚茗烟本来就不好意思在听到这句话后更加的难为情了。 见她不回话,这边的几位太医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原来咱们院的楚医女不是咱们想像的这样呢,这才几天功夫就把咱们的柳医正给拿下了。” “哈哈,楚医女,给我们说道说道,你是怎么拿下咱们这冷若冰霜的柳医正的呢?” 正在大家都嘈杂一片时,楚茗烟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去给婉妃看诊回来的柳逸尘在跨进太医院那刻起,所有的人都匆忙闭了嘴,开始捣饬着各自的事情。 楚茗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脸委屈的看着柳逸尘。 柳逸尘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她还是出去凉月宫溜达一下吧,缓缓心情。 白芷正在院子里吩咐着侍女们做事,老远就瞧见了一幅心不在焉的楚茗烟背着药箱进了这凉月宫。 想起昨天夜来跟她说的话,她还想着怎样捉弄这楚医女一番呢,然而今日里却见她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难不成是遇到什么事了? “楚医女,你这是怎么了,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芷好心上前问道。 楚茗烟长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这好端端的,这到底是怎么了,白芷满脸疑惑的瞧着她。 “贵嫔娘娘可在屋里?” 白芷点点头,道:“娘娘在屋里呢。” 楚茗烟点了点头,便直接往屋内走去。 林半夏近日里孕吐的厉害,这不,只能靠着惠心拿来的梅子解解了。 瞧着门外进来的楚茗烟,林半夏甚是惊讶。 不过她今日里又是怎么了,怎么又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医女,你这是?” 楚茗烟悠悠叹息一声,甚是纠结。 林半夏想着她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要不然怎么会这般愁眉苦脸。 “你倒是说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楚茗烟想着贵嫔娘娘反正不是别人,想来跟她说说也无妨。 “我要嫁人了。” 林半夏听着她一句无头无尾的话来甚是惊讶与不解。 楚茗烟也意识到了自己没能表达清楚,不免有点急切起来。 便开始把如何与柳逸尘认识到开始到现在谈婚论嫁的地步一一告诉了林半夏。 林半夏这才明白过来她刚刚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这不是应该是好事吗,你怎么看起来反而闷闷不乐的样子?” 楚茗烟长长的叹息一声,一脸无奈。 “是不是还有其它什么事啊?”林半夏猜想着或者她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才表现的如此难受。 “自打公开我俩关系以后,整个太医院都拿我开玩笑,真是受不了。” 林半夏总算是明白她为什么发愁了。 不免微微笑了笑,道:“我看你是想多了,太医院的人可能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何必又去看旁人的眼色,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更何况他也已经对外宣布了你俩的关系,并且宣布了婚期,你应该感到高兴幸福才是。” 似乎听着贵嫔娘娘所说的话,楚茗烟觉得也不无道理,或许是她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过于复杂,想的太多,所以才因此伤神。 楚茗烟随后想了想,似乎想通了,一脸激动。 林半夏见她眉间终是舒展开来,甚是欣慰。 “娘娘,近日里身子可有不适?”楚茗烟心结打开后便开始步入正题了。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这家伙啊,近日里闹腾的很。” 作为行医之人,楚茗烟当然知道整个孕期哪段时间是比较难受的。 “娘娘近日里是否呕吐的厉害,甚至闻不得任何有关异味的东西?” 林半夏忙点头。 “这个是很正常的,娘娘你现在是孕前期,反应会比较大一点,不碍事的,只是这孕吐会引起胃不舒服,娘娘可以多食一些酸性食物。” 听了楚医女的解释后,林半夏大抵是知道这纯属孕期正常反应,所以她大可不必太过于担心这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了。 “不过,娘娘尽量能吃的话就多吃点,毕竟这对胎儿和大人都好。” 林半夏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楚茗烟嘱托了她几句后,便就回去了,心想这孕妇现如今最该注意的就是要多休息。 所以她也没在这凉月宫逗留太久。 待楚茗烟离开后,林半夏便唤来了白芷,白芷应了声便忙进了屋。 “娘娘,可是乏了?” “是啊,这一天到晚现在除了困乏还是困乏。” “娘娘,这是好事,如今你已经是身怀有孕之人,一定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你这小妮子,行了,我知道了。” 白芷本想问楚医女为何今日心事重重,但见自家娘娘现下困乏的紧,也就没再多作打扰。 正待白芷从内殿出来时,却瞧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是珍珠还有谁,白芷虽心有疑惑最近珍珠似乎有点奇怪,但最后想想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事后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现如今她只管好好的伺候好娘娘才是,可不能让娘娘出现任何的差错才行,要不然她这罪责可大了。 想到至此,白芷甚是为自家主子高兴,想当初自家主子承受了那么多的冷言冷语和痛苦。 不管大大小小的妃们都来取笑打压她,更甚的是还背地里害她,好在这些娘娘都挺过来了,现如今娘娘有了皇上的宠爱,还有这肚子里的孩子,白芷不免激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白芷姐姐,你怎么了?”路过的青芯发现了白芷的异常,便走了过去,问道。 白芷忙擦干眼角的泪水,微微的笑了笑道:“我没事,些许是风吹了沙子进了眼睛里。” 青芯半信半疑,道:“那你不要紧吧?” 白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没事,这泪水流出来就好了。” 青芯轻轻的“哦”了一声后便自顾自的去忙了。 青芯和自己是一同长大的,也是一起陪同小姐嫁入宫中的。 她还记得当时陪小姐一同入宫的丫鬟有她、青芯、苏…… 可是如今物是人非,至今还跟在小姐身旁的恐怕就只有她和青芯了。 白芷一想到那个苏漫漫,她就恨得牙齿痒痒,一个陪嫁的丫鬟竟然心思如此之重。 苏漫漫,本是陪嫁冻,如今却掌管着六宫,风光无限,而且还打着贵妃的举号处处故意打压着她家的贵嫔娘娘。 若不是小姐,她能有今日的殊荣? 好在小姐如今又重新获得了皇上的独宠,如今有皇上的庇佑,看她苏漫漫还能嚣张到哪里。 承寿宫内,太后一脸温和的拉着身旁的贺雪归有说有笑。 “雪归啊,哀家好些日子没见你,甚是想念的紧啊。” “左相夫人身子可还算硬朗啊?” “回太后娘娘,母亲身子还算硬朗,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贺雪归笑意盈盈的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一脸喜色,喜笑颜开。 侍立在身旁的函芝不免也插上了一嘴:“太后娘娘这几日里可是天天念叨着宁安公主呢。” 随后淡淡的笑了笑。 贺雪归听了函芝姑姑的话后倒也是聪明,便立即回道:“雪归这几日也甚是想念太后娘娘呢。” 听着这话太后娘娘心情甚是愉悦,满脸笑容。 正在这欢声笑语之际,殿外响起了侍卫的通传声:“启禀太后娘娘,婉妃娘娘求见。” 太后不禁皱了皱眉,婉妃这时候来乘寿宫做甚? 她本还想着和雪归单独说会话儿呢,既然来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端看她有什么事情罢,淡淡地点了点头,函芝会意。 今日的婉妃倒是和以往不同,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菊花愈发衬得一双柔荑纤长白皙。 婉妃脸上浮起甜甜的笑容来,矮身上前行礼问安,低声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瞧了她一眼,神色淡薄,道:“起来吧。” 婉妃敛眉,全程一脸娇羞的模样,谢了恩。 第五百二十八章 猜不透 婉妃谢了恩,太后赐了坐。 太后本想好生与贺雪归说会话,然而这婉妃突然前来,坐在那里也不言不语的,好生奇怪。 她今日前来应该不是向她问安这么简单吧,瞧着她不说,太后也忍不住自己问了起来。 “婉妃,是不是有什么事跟哀家讲的?” 婉妃福了福身,道:“前儿个皇上来了臣妾的庆和宫。” 太后听了大喜,道:“这是好事啊。” 可是瞧着这婉妃脸色似乎有点不对,这皇上前儿个晚上去了庆和宫不正是她老人家希望的吗,怎么这婉妃脸上看起来倒是有点苦闷起来。 “婉妃,这皇上去了庆和宫不正是好事吗,哀家怎么瞅着着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既然太后问到这里了,那她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去了庆和宫不假,可是并未宠幸臣妾。”婉妃低垂着头,红了脸。 “什么?”太后闻言,一脸的不可思议。 婉妃见太后盛怒,忙起身跪在地上,惶恐道:“臣妾请太后娘娘责罚,这都是臣妾的错。” 侍立在一旁的函芝见太后愤怒犹甚,忙低声劝慰道:“太后娘娘息怒,身子要紧。” 坐在一旁的贺雪归倒是显得一脸平静,眼神里闪出一抹令人无法琢磨的笑意来。 “这若大个后宫,连个皇上的心都抓不住,哀家看你们还有何用?” 婉妃见太后娘娘如此盛怒,心中倒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太后娘娘这般生气,也不知道她这番话该不该说。 细想了一下叶全查探给她的消息,皇上如今似乎对玉嫔倒是上起了心,想到这里,太后也就没有再过多的为难于她,便长长叹息一声悠悠开口道:“行了,起来吧,这事情也不能全然怪罪在你头上。” 见太后语气缓和了不少,婉妃这诚惶诚恐的心里才得于稍微平静下来。 连忙叩谢荣恩:“谢太后娘娘。” 这皇上的心思,她是越来越猜不透了,果然如民间所说的,儿大不由娘啊。 贺雪归见太后娘娘一幅心思焦虑的模样,便上前淡淡的开了口,劝道:“太后娘娘莫要心急,想必皇上是因为忙于国家大事,所以才无心在些事上。” 太后听了贺雪归的劝解后,心情倒也得到宽慰了不少。 拍了拍贺雪归的手背,一脸慈祥,道:“还是这女儿贴心。” 贺雪归也微微笑了起来。 如坐针毡的婉妃则是一脸尴尬,这宁安公主倒是深得太后娘娘的喜爱,刚刚还如此盛怒的太后娘娘瞬间就被她三两下给搞定了,看来她还是有点手段的,倘若这贺雪归没有被太后收作义女的话,她或许就应该是这后宫之主了,一个苏漫漫就已经够她应付的了,这再来一个贺雪归,那这皇宫恐怕不无宁日了,好在如今她被太后认作了义女,婉妃想到这里,脸se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浅笑来。 瞧着太后似乎有点倦色,函芝微微福了福身,道:“太后娘娘可是有些乏累了,奴婢扶你去休息休息吧。”贺雪归连忙起身搀扶着太后娘娘进了内殿。 “婉妃娘娘,太后乏累了,还是让太后娘娘休息休息吧。”函芝行了行礼道。 婉妃忙起身点头,便自行退下了。 待婉妃离开后,函芝待太后熟睡后便吩咐了宫女在此伺候着。 “公主殿下。” 贺雪归想着太后娘娘既然休息了,那她索性闲来无事,倒不如去凉月宫走一遭。 然而正打算出得乘寿殿门时,被身后的函芝姑姑叫住了。 贺雪归回过头来,函芝对她行了一记礼,道:“公主殿下,请留步。” “函芝姑姑找雪归有什么事吗?” 对于函芝姑姑,贺雪归多多少少还是心存感激的,有时候她都怀疑,函芝姑姑明明是太后娘娘身边多年的侍女,这心应该跟太后娘娘在一条线才是,可是她为什么总觉得她有种让人猜不透的意义呢。 “公主殿下,太后娘娘近日里可是对公主殿下择婿方面还是很放在心上的,对于公主殿下这般优越条件的,太后很是慎重呢。” 贺雪归听了函芝姑姑的话,不禁眉头紧皱,如今太后娘娘还是一心张罗着给她择得良婿,她该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也是疼爱雪归,一心想帮雪归择得佳偶,雪归甚是感激。” 函芝微微的笑了笑,不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函芝姑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点自己,但她心中对她还是感激不尽的。 来到凉月宫外,白芷老远就具着了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你来了。” “贵嫔娘娘可在?” 瞅着同样一脸心事重重的公主殿下,白芷不禁疑惑不已,这最近几天,怎么一个个心事重重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公主殿下的话,娘娘在殿内看书呢。” 贺雪归点了点头,便抬脚进了凉月宫内。 “娘娘。” “公主殿下。”林半夏半躺在玉榻之上,正悠闲的拿着一本书在看。 瞧着贺雪归满面愁容的样子进得内殿,便匆匆放下书本,在贺雪归的搀扶下从玉榻之上坐了起来。 白芷看了茶,贺雪归接过茶盏,微微向她点了点头。 白芷便侍立在林半夏身侧,似乎见公主殿下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半夏则了然的把白芷支开了。 “公主殿下,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林半夏想来这些日子可是几乎没见过这样的满面愁容的她,难不成又是因为傅沉云的事情? “今日听闻函芝姑姑告知,太后娘娘似乎并没有打消对雪归择婿的念头,雪归该怎么办?” 贺雪归忧心忡忡,面露焦急。 “前些日子,公主殿下不是说这傅大人治水有功,自然是要封得大佳赏,而且皇上也答应了公主殿下的要求,会寻个合适的理由把公主殿下许配给那傅沉云吗?” 林半夏心想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想这太后娘娘一幅菩萨心肠,应该不会拆散于他们吧。 贺雪归想着这话虽然如此,但是这圣旨还未颁布,倘若太后娘娘一直有心将她嫁于那些王公贵族,那她也不能当众博了太后娘娘的意啊,到时候太后娘娘若是发现她心早有所属,那她岂不是落下一个欺瞒太后娘娘的大罪吗? “可是这圣旨还得等沉云从沿江回来之后才能下发,也不知道他几时能回来?” 贺雪归内心焦急不已,若是在太后娘娘安排之前回来,那这事还好办点,倘若是…… 恐怕这事就有些难办。 “公主殿下也别太担心,这样好了,我看今晚能不能问问皇上,这傅大人能何时归来。” 林半夏具着满面愁容的贺雪归,心中难免也不是滋味。 “那雪归在此多谢娘娘了。”贺雪归侧身行了一记礼。 “公主殿下还跟我客气什么。”林半夏微微的笑了笑道。 贺雪归想着自己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太后娘娘若是醒来便该寻她了。 想到此时,贺雪归拜别了林半夏,出得凉月宫,回了乘寿宫,好在太后娘娘刚醒不久,见她回来了,太后娘娘满脸笑容的拉起她的手,让她坐于她身旁。 “雪归啊,是不是屋里太闷了?” 贺雪归盈盈的笑了笑道:“雪归只是见太后娘娘休息了,所以闲来无事,就到处走了走。” 太后倒是一脸慈祥,拍了拍她的手,会心的笑了笑。 “雪归啊,你也莫嫌哀家唠叨,前些时日秋狩之时,那位温肃世子定辛,可还有印象?” 该来的还是来了,贺雪归觉得总该还是要面对的,索性就不准备选择逃避。 “回太后娘娘的话,雪归记得,据说那位温肃世子便是肃国公和淳平公主的大公子。” 太后频频点头,满脸笑容,道:“是是是,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次秋狩之时,太后娘娘可是亲自召见过他,且询问过他的意思,可是他似乎一脸为难的给拒绝了,难道太后娘娘还想着回京以后如何撮合他们俩吗? “太后娘娘每每对雪归说的话,雪归都会记在心头。” 瞧了一眼侍立在太后娘娘身旁的函芝姑姑,她倒是很一脸平和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贺雪贵坐如针毡,鲜来这有关傅沉云的事情,她暂时还不能说出口,否则会坏了接下来的大事。 太后娘娘听了贺雪归说的话,甚是欢喜。 “这孩子倒是会讨哀家欢心,哀家可算是没白疼你一场。” 贺雪归嫣然一笑,笑而不语。 “哀家知道因为上次定辛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但哀家一回宫就好好的把他给骂了一顿,后来啊,他也知道错了,所以哀家想……” 这太后娘娘看来是铁了心要把她下嫁给这温肃世子定辛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太后娘娘瞧着她一脸‘娇羞’的模样,许是以为她‘害羞’了,便郎声笑了起来。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哀家知道你脸皮薄,不如这样,哀家宣定辛回宫与你见见面,你俩好沟通沟通感情。” 第五百二十九章 刻意安排 贺雪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点了点头。 这表情在太后娘娘看来,完全是一幅不好意思的‘娇羞’模样。 说罢,太后见她点头答应了,便立刻吩咐函芝下去安排此事。 函芝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近日这太后娘娘的生辰也快到了,这定辛作为前朝公主的大公子,是肯定要前来宫中贺寿的,到时候再安排定辛世子与公主殿下好好的见见面也实属再好不过了。 “虽然哀家平日里也就喜欢清静,但这一家人热闹热闹也不是不可以的。” 太后说罢脸上浮起会心的笑容来。 “太后娘娘,那函芝就安排下去了。” 函芝欠身福了福,道。 “去吧。”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便继续拉着贺雪归开心的聊了起来。 这贺雪归纵使是心不在焉,但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全程陪着太后闲话家常的聊了起来。 自打陪同皇上秋狩回来之时,定辛可是日以继夜的在府上加以练习那骑马射箭的功夫。 这师傅都出门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可是想念师傅的紧啊,待他回来之时,他定辛一定要找师傅好好的切磋切磋。 “公子,宫里派人送来了请柬。” 定辛定眼瞧了瞧下人呈上来的请柬,想着宫里派人送来的,那会是什么喜事呢? “送信人可走了?” “回公子,已经走了。” 定辛边拆开请柬边点了点头。 “行了,下去吧,我知道了。” 下人应了是,便自行退下了。 打开请柬一看,原来是过些时日便是太后的生辰,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嗬,还真是糊涂。 定辛立马便进了内室,忙喊道:“舒云。” 被唤作舒云的女子盈然笑意犹如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双颊,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发间斜斜的插着一枝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的簪子,一张清秀的容颜,小巧精致的鼻子,细长弯曲的蛾眉,玉齿珠唇,不施粉黛的脸蛋上显得清儿不俗,那浓密的青丝垂落在肩上,显得清新可人,纤细而如莲藕般雪白的手臂上戴冰花芙蓉玉手镯,“是,王爷。” 舒云是定辛纳的其中一房侧室,平日里倒是显得乖巧懂事,落落大方,甚是若定辛喜爱。 舒云见王爷一脸急切的唤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忙从里间挪着碎步走了出来。 “王爷,何事如此急切?”舒云边问边吩咐着身边的侍女去准备些热水来。 定辛长长的叹息一声,连连摆手,道:“再过几天就是太后的生辰了,本王居然把这么大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若不是今日宫中派人送来请柬,恐怕是……” 舒云听了定辛的话,不免微微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又莞儿一笑,道:“王爷,莫要心急,这离太后生辰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再怎么说也不妨碍咱们准备寿礼啊。” 话虽如此,但前些日子他似乎没有应了太后的心意娶那宁安公主为妻,也不知道这次进宫太后会不会又要提及此事。他可是答应过师傅,不可能会乱了辈分,对自家师娘有非分之想。 “舒云,同为女子,你觉得太后生辰之时,本王应该送什么礼物可好?” 定辛对于这些他还真是不在行,这皇宫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此番前去贺寿,多半也只是让太后开心热闹一下。 不过这挑选寿礼确实是一件无比上心的事。 女子轻咬红唇,想着为太后挑选寿礼确实是一件比较费心的事。 女子默然片刻,欣然而露喜色,道:“王爷,你看送这‘百寿桃’如何,寓意:多子多福,百子百寿。” 定辛思索片刻后,想着这寿辰也无非就是人多热闹,至于礼物的话应该心意到了就行了。 “好,就按爱妃所说的办。” 舒云得到王爷的认可后,王爷便这为太后准备寿礼之事全权交给她去安排了。 清水居内,一位身着绛红色连衣裙的侍女正低垂着头矮身向坐在那案几前正品着茶盏的艳丽女子行了行礼。 “夫人,奴婢瞧着王爷刚从舒夫人房中出来,脸上甚是愉悦。” 案几前的艳丽女子微眯了眯双眼,目光锐利,轻启朱唇,问道:“可知是所谓何事?” 身着绛红色连衣裙的侍女一脸惶恐,“奴婢不知。” 艳丽女子听闻,拿起桌上的茶盏顷刻间向那侍女砸来,茶盏里滚烫的茶水瞬间洒向了她整个臂膀,疼的她眼泪都流了下来,但还只能强忍着不能让眼泪流出来。 “没用的东西。”女子满眼狠戾,怒不可遏的咒骂道。 “夫人息怒,都是翠儿的错,是翠儿没用。”自称翠儿的婢女连忙屈膝匍匐在地频频认错。 “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女子目光凌厉,凶狠的让人全身头皮直发麻。 婢女翠儿连忙退了下去。 侍立在一旁的萍儿则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惴惴。 “萍儿,你到是去给我好好查查王爷今日去了那个贱人屋里是所谓何事。” “是,夫人。”萍儿应了是,便吩咐了其它的丫鬟们收拾了屋子后便立马前去打听。 赵夫人相比舒夫人早一年嫁给定辛世子,然而定辛对于舒夫人的喜爱甚是超过于她。 所以她一直对舒夫人心存怨恨。 现如今王爷几乎夜夜欢宠于她,甚至有什么大事小事都只与她商量,对舒夫人日积月累的怨恨是越来越深。 这好不容易盼得王爷回来,那个贱女人便一直霸占着王爷不放,这让她怎么不恼,怎么不恨。 据萍儿打探,今日王爷收到一封请柬,那送请柬的人似乎是从宫里出来的,然而王爷看过请柬后似喜似忧,不一会儿便拿着请柬去了舒夫人院中。 赵敏儿听了评儿回禀的消息后,脸色顿时大变。 宫里送来的请柬,王爷又喜又忧,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王爷不来清水居,那她只有去王爷的书香苑了。 赵敏儿身着一袭浅蓝色的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发髻上别着一枚一只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洁白如玉的耳垂上带着金镶红宝石耳坠。 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恍如罂栗绽放。 跟在身后的侍女则着一身略显简单的淡粉色水仙裙正是赵敏儿的贴身丫鬟萍儿。 只见萍儿手中提着一个红酸枝食盒,食盒上绘出红白相间的点点梅花图案,栩栩如生。 赵敏儿刚要踏进定辛王爷的书香苑殿内,便被外面的守卫拦住了。 “赵夫人,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赵敏儿一脸不悦,盛怒道:“你个狗奴才,难道连本夫人都不能进吗?” 守卫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赵敏儿见状,心中的怒火是更加的越演越烈。 敛眉怒骂道:“还不给本夫人滚开,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拦本夫人。” 外面的响动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定辛打开门,斥怒道:“何事如此喧哗,还让不让本王好生休息了。” 门外的侍卫还未来得急回话,赵敏儿便立即换了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王爷,敏儿只是见王爷最近事务繁忙,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人参燕窝给王爷补补身子,可是谁曾想这个狗奴才竟然不让本夫人入内。” “王爷可是要为敏儿做主啊。”说罢还拿着手里的绢帕拭了拭那眼角毫无任何痕迹的泪水来。 虽说他不怎么喜欢这个赵敏儿,但这赵敏儿的身份在那儿,她毕竟可是楚安太首赵培的女儿。 “本王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好了好了,人家奴才也是听主子吩咐做事的,再说了你一个堂堂夫人还跟人家奴才一般见识,让人瞧了去说你小肚鸡肠。” “我……”赵敏儿只能就此作罢,冷哼一声。 “行了,进来吧。”定辛瞧着她一幅怒火中烧的样子,觉得还是进得屋内更加妥当点。 定辛走到案桌前坐了下来,一脸淡然的拿起桌上的书本看了起来。 赵敏儿略显尴尬,随后才想起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便走至定辛跟前,柔媚一声的喊道:“王爷,这是敏儿专门让人准备的人参燕窝,你尝尝。” 萍儿连忙打开食盒,从中盛了一碗递给了赵敏儿。 “放那儿吧,本王等下喝。”定辛仔细翻阅着手中的书本,并没有瞧赵敏儿一眼。 赵敏儿一脸委屈,心中不免愤愤。 她都这样委身来讨好他了,他还这般无视于她,她赵敏儿到底该如何做,他才会正眼瞧自己一眼。 “王爷,还在生敏儿的气吗,敏儿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敏儿好吗?”赵敏儿低声恳求道。 当初如果不是那个舒婉云横插一脚,那王爷也不会如此冷落于她。 她也只不过是小小的教训了一下她罢了,可是这事被王爷知道后,他便从那以后更加的冷落她了。 定辛放下书本,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不提倒也罢,她一提这事他心中的怒气就更加的直火冲烧。 第五百三十章 筹备寿辰之礼 “赵敏儿,别以为本王不敢拿你怎么样,本王并不是忌惮于你父亲楚安王的势力,而是本王母亲的孝期还未曾过,本王不想弄得府上乌烟瘴气,所以你明白吗?” 赵敏儿听了定辛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身子倒退了几步,如果不是萍儿扶住了她,她也许就撞上了那坚硬的墙瓦来。 他是在给自己下最后的警告吗,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为淳平公主的孝期没过,那他早就把她给给给…… 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敢往下想,自古以来女子倘若是被休妻,那是多大的奇耻大辱,不,她赵敏儿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是自行了断了她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赵敏儿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书香苑回到自己所住的清水居。 从书香苑已经回来半刻时辰了,主子一直这样不言不语的,甚是担忧。 “主子,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一枚棋子吗?”萍儿似乎想起什么,好心提醒道。 赵敏儿听了萍儿的话,似乎这才有点反应。 “什么棋子?” “主子可否记得咱们安插在舒夫人身边的眼线锦儿?” 想当初锦儿如果不是因为主子的收留,她恐怕早已不在人世间。 自打主子把她给收了当丫鬟之后,她就本着一心想要报答主子的救命之恩甘心为主子使用。 如果萍儿不提,她赵敏儿几乎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当然记得。” 萍儿微微福了福身,浅浅的笑了笑道:“夫人,待明日萍儿前去会见锦儿,顺便打听一下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赵敏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好,这事就全权由你负责了,可别令我失望。” 萍儿福了福身,一脸认真道:“萍儿绝对不会令主子失望的。” 舒婉云近日里一直在为太后的寿礼精心的策划着,可谓是忙里忙出的。 “小姐,你就休息休息吧,这事就让奴婢来做就行了。” 见自家小姐一直亲力亲为的在筹备着这百寿桃的雪儿满是心疼,极力劝解着。 可是舒婉云哪里瞬去休息。 “好了,这次筹备的寿礼可是给太后的,可不能马虎了,我必须得亲自监督才放心,更何况王爷既然把这事交给我来办,那王爷就是相信我,所以我不能让王爷失望,你就别吵吵了。” 舒婉云听着耳边一直唠叨不停的雪儿叽叽喳喳的,索性跟她解释了这次筹备寿礼的重要性。 雪儿瞥了瞥嘴吧,不再言语,便认真的帮着自家小姐一同筹备着。 雪儿是陪着舒婉云一同嫁过来的丫鬟,舒婉云从来都没把她当婢女,一直以来都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对待,所以对于雪儿来讲,舒婉云对她除了是主子以外,更多的是自己的亲人。 两人一心筹备着这百寿桃去了,并没有注意到那矗立在门外的有心人。 现在终于是明白了,原来王爷收到的请柬是宫里送来的,而且这请柬就是太后近日里举办一场寿宴,然而这王爷当时一直在舒夫人的云香阁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讨论准备什么样的寿礼给太后。 她得赶紧寻得萍儿姐姐,让她告诉主子才是。 可不能让这舒婉云在这王爷面前又记上一功。 锦儿很快就联系上了萍儿,把这事情细细的跟萍儿讲了之后,萍儿便嘱托她继续盯着舒婉云接下来所做的任何事情。 萍儿得知锦儿告知的消息后,便匆忙回了清水居。 赵敏儿正半躺在那软玉榻上小憩,突然听见这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一个人来,甚是不悦。 “夫人,奴婢有重要的事情向你禀报。” 原来是这萍儿,赵敏儿本想还好好的教训教训是哪个不讲规矩的奴才呢。 “萍儿,再怎么有天大的事,府上的规矩也是不能忘了的。” 萍儿见主子似乎有点不悦,便欠身行了行礼,低声道:“是,夫人,奴婢知错了。” 赵敏儿也没再过多的纠结于她此时的问题,只是刚刚她一进来就说有重要的事情向自己禀报。 “刚是因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说来听听吧?” “是,夫人。”萍儿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夫人,刚刚锦儿来找过奴婢,也告知了奴婢一些重要的事情。” 萍儿一字不落的把锦儿告知给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敏儿。 “你的意思是说,舒婉云此时正在筹备着太后的寿礼?” 赵敏儿眉头紧皱,这等大事,王爷竟然不告诉于她,看来他真的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还有你是说那个贱人现下准备‘百寿桃’作为太后的寿礼吗?” 百寿桃,那个贱人竟然如此庸俗,想的也太简单了点吧。 “回夫人,锦儿是这么跟奴婢说的。” 萍儿欠了欠身低声回道。 “而且王爷竟然也应允了那个贱人准备这百寿桃作为太后的寿礼?” 赵敏儿想着这王爷竟然也跟着那个贱人一起胡闹,这倘若准备的寿礼不如太后老人家的意,那整个辛府不是都很遭殃吗? 不行,她还是得去找王爷商量商量这个事情。 赵敏儿本欲从那软玉榻上起身再次前往书香苑时,萍儿见状,忙上前阻止。 “主子,你可不能冲动啊。” 赵敏儿眉头紧皱,纵是不明白萍儿的意思。 萍儿忙屈膝匍匐在地,解释道:“主子,这时候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若是再去书香苑,恐怕……” 萍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上午时候就去了趟书香苑,定辛就如此对她,倘若是她再去,他肯定会更加的怒不可遏,而且会更加的好好羞辱自己一番。 最后想想,便又重新趟在了那软玉榻上。 “萍儿,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萍儿是有一计,但不知主子觉得如何?”萍儿心想一计,正准备献给赵敏儿。 赵敏儿敛眉,问道:“是吗,那说来听听?” “奴婢觉得既然王爷没有跟夫人商量此事,也没告知夫人太后寿辰之事,那也就是说对于太后的寿辰夫人并不知情,而且王爷已经全权把这为太后准备寿礼之事交给了舒夫人,那夫人何不在那寿礼之上做点手脚,到时候这太后若是怪罪下来,大可把这责任全部推给这舒夫人。” 经过萍儿一番分析且献计之后,赵敏儿想着这可谓是一箭双雕之策,她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办法是你想的,那你就全权负责办理吧。” 萍儿满脸兴奋,应了是。 想必这从中做手脚光凭她一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她还是得找锦儿帮忙才是。 百寿桃寓意:百寿无疆,倘若是太后见了肯定会高兴的,可是她该怎么在这百寿桃上做点手脚呢? 对了,这百寿桃上面肯定是需要写上一个大大的寿字的,之前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种字体是需要撒上某种东西才能显现出来的。 可是她该怎么去找这样的东西呢? 不行,听锦儿说距离太后的寿辰也只不过两日时间了,那她得赶紧想办法找到这种神奇的东西才是。 “萍儿姑娘,何事如此烦忧吗?” 呃,萍儿转身瞧了瞧身后说话的人,这人不是王爷身边的小德子吗? “小德子,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找跟萍儿说话啊?”平日里可是很少见他有空的,今日的他竟然还能跟自己说上一嘴闲话,倒是让萍儿有点惊讶。 小德子咧了咧嘴,淡淡的笑了笑,道:“近日王爷也没什么事吩咐小德子我的,所以我呀才能得此片刻闲暇出来溜达一下,这不,刚出来溜达,就瞧见萍儿姑娘一脸愁眉不展的矗立在这里,所以就上前打探打探咯。” 萍儿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扑哧笑出了声。 随后又想到她现在有更重大的事情等着她去办,也没在此多跟小德子闲话家常的。 “萍儿姑娘,何事如此慌张啊?”小德子再次好奇的打听道。 萍儿想着这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倘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她和夫人不是…… 想想都觉得后怕。 冷静过后,面露难色,道:“还不是我家夫人,我家夫人今日专门准备了人参燕窝给王爷送去,可是王爷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所以夫人回到清水居后一直闷闷不乐,我这不是急着该怎么样让夫人能高兴高兴,可是想了半天,也无果,所以才如此纠结。” 小德子听完萍儿所说的话之后,不由的点点头,“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这做奴婢的一心想着如何伺候好主子那也是相当的不容易,萍儿姑娘辛苦了。” 萍儿长长叹息一声,不语。 “这王爷的心思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很难揣测,所以啊,我们也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萍儿姑娘也无须太过于担心,这夫妻之间哪有隔夜的仇,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吗,所以啊,你也不用太过于忧愁了。” 小德子极力劝说着。 萍儿也配合的点点头。 “我也想过了,与其在这里一直苦闷着想法子,倒还不如前去夫人身边尽心的伺候着。” 萍儿想着如果再跟小德子扯下去,恐怕会严重耽搁她接下来要筹划的事情,索性随便找一个理由忽悠他一下,然而速战速决的离开这里。 第五百三十一章 献计策 索性随便找一个理由忽悠他一下,然后速战速决的离开这里,眼下可是有更加要紧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小德子扯嘴皮子上。 “小德子,夫人此时应该唤我了,我先离开了。” 萍儿欠了欠身,微微笑道。 小德子眨巴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了看她,轻轻的‘哦’了一声。 这萍儿就忙不迭的走远了。 罢了,他也该回书香苑瞅瞅王爷有没有什么吩咐的。 离开后的萍儿还在左思右想的她应该如何找到那种神奇的笔芯来。 对了,她可以去集市上的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去看看,或许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萍儿便以帮赵敏儿买东西为理由离开了府,来到集市上,找到几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但似乎都没有她想要的那个神奇的笔芯。 她明明记得之前有听过谁提过一嘴,说这种东西非常神奇且难得。 既然神奇又难得,莫非是少之又少? 哎,那如果没有的话,她不是还得重新想另一个办法。 可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百寿桃上面肯定是要写个大大的寿字,但如果找不到这种神奇的笔芯的话,那难不成只能在这百寿桃的原料上做手脚? 萍儿似乎想起什么来,对了,她完全可以在这原料上动手脚的。 据锦儿告诉她,这百寿桃内装九十九个小寿桃,将“百寿桃”抬起,就会有九十九个精致的小寿桃自动滚落而出,寓意:散福子孙后代,福寿无疆。 那她完全可以在这小寿桃里动手脚的。 想到些,萍儿开始又在各地店铺寻找有关制作寿桃的用料。 听说这寿桃里必不可少的用料就是面粉,那她就直接在这面料里面添加另一种用料不就可以了吗。 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心满意足,现下就只要找锦儿帮忙放进去就可以了。 好,就这样决定了,到时候夫人肯定会夸张她的。 为了掩人耳目,萍儿回辛府的时候顺便买了些夫人最爱吃的绿豆糕。 回到清水居的时候,见自家夫人正半躺在这软玉榻之上,以拳支额,娇媚的脸庞上泛着丝丝困意,翠儿正跪在榻下为她轻轻锤着腿。 萍儿见此情景,轻轻的唤了一声,“夫人。” 赵敏儿懒懒的睁开那美丽的双眸,淡然的瞧了她一眼。 “什么事?” “夫人,奴婢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绿豆糕。”萍儿扬了扬手中的纸包,微微的笑了笑道。 “放下吧,你有心了。”赵敏儿现下哪里吃得下,她如今只想快速的解决那个贱人舒婉云,想曾经她也是受王爷极其恩宠的,自从她嫁进辛府之后,她赵敏儿就像被打入‘冷宫’一样,王爷这都已经一年没来这清水居了。 似乎瞧出夫人脸上的异样,萍儿即刻像献宝似的正准备说出她自己的计划时,瞧见翠儿在此,便立马顿了顿。 “翠儿,去帮夫人取点芙蓉膏来。” 萍儿支开了翠儿后,便立马笑意盈盈的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赵敏儿。 “夫人,奴婢想了一个好办法。” 赵敏儿挑眉,瞧了她一眼,“什么好办法?” “奴婢今天去了一趟集市,买了这个。” 说罢便从衣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纸包。 赵敏儿不禁皱了皱眉头,满眼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夫人,你可别小瞧了这包东西,它的作用可大着呢。” 萍儿随后便拆开了这小纸包,递到了赵敏儿眼前。 赵敏儿轻轻的嗅了嗅,似乎没什么味道,而且这看起来完全就像面料一样。 她仔细瞧了瞧,并没有瞧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萍儿,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赵敏儿实在是瞧不出来这东西是什么,更加瞧不出它有什么神奇的特别之处。 萍儿欠了欠身,又重新把它包好,微微一笑,解释道:“夫人,这东西叫做酸败,只不过是把它给凝固做成了粉末而已,只要把这酸败放在百寿桃中,然后这百寿桃长时间与空气接触之时,这百寿桃定会产生异臭味,到时候这舒夫人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赵敏儿半信半疑的瞧着她,“这东西真有这么大的作用,可是我怎么瞧着它就与那些白面粉无异。” 萍儿索性再次把这包夫人口中所说的面粉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小部分,然后找来一个装满水的杯子,把这小部分放在那个盛满水的杯子里,不一会儿这白色的粉末变成了像油脂一样的黏稠物来。 “夫人,你瞧。” 萍儿把这黏稠物稍微拿的离赵敏儿近了点,赵敏儿瞧了这变化不由的感到惊奇。 “这东西就是刚刚的那个白色粉末?” “是的,夫人,再过一会儿这黏稠物就会散发出异臭味。” 果不其来,这才一小会儿,赵敏儿就闻到一股异臭味来。 忙捂上鼻子,皱了皱眉头,一脸嫌恶的让她拿开。 “快快拿走。” 萍儿忙找了个密封袋子把它装了起来,道:“夫人,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味道似乎久久还未散去,赵敏儿都不敢松开捂住鼻子的手。 萍儿见状,立即把刚刚密封好的酸败快速处理好后,便在屋内焚起了炉香。 这香炉里结美得花瓣已经化作缕缕幽香、白色的灰烬沉没在炉底、萍儿随即又放了几片花瓣。 “夫人,现在可是好点了?” 赵敏儿慢慢的放下捂住鼻子的右手,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刚刚那个异臭味确实散去了不少。 “这味道真是不敢苟同,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萍儿可以说算是她赵敏儿最得力的侍女了,有些法子大多数都是她给的。 萍儿听闻夫人认可自己的法子后,这喜悦的心情从眉眼上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夫人,萍儿这就亲自着手去办了?” “且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人留了把柄。”赵敏儿淡淡的点了点头嘱托道。 “是,夫人,奴婢明白。”萍儿欠了欠身,一脸认真的应道,便自行退了下去。 如今她只要找到锦儿,把计划告诉锦儿,让锦儿亲自去操办这件事,那么接下来就有好戏可瞧了。 到时候她定会在夫人面前立下头等大功,夫人高兴了,那她的日子就好过了。 趁着夜黑人静的时候,萍儿偷偷的约见了锦儿。 “萍儿姐姐,你这时候找我什么事啊?”锦儿四下望了望,在确认她们所处环境安全后,便小声的问道。 “锦儿妹妹,放心吧,这个位置很安全,我打探过了,这里基本上没人来。” 萍儿知道锦儿为人处事向来谨慎,所以特意找了一处这样的地方。 锦儿点了点头。 “那萍儿姐姐今夜约我来是所谓何事啊?” 萍儿忙从衣袖襟下拿起一包东西来,道:“锦儿妹妹,你把这个东西放在舒夫人准备的那个百寿桃中,到时候会有好戏可瞧了。” 锦儿一脸疑惑的瞧了瞧萍儿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萍儿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回道:“反正是让舒夫人出丑的东西,你放的时候且一定要注意,可千万别碰到水了,知道吗?” 锦儿满脸疑惑,接过那包东西后,点了点头。 “知道了,萍儿姐姐,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萍儿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待锦儿离开后,萍儿四处瞧了瞧,确定安全后便也悄声离去。 殊不知那古树下正巧立着一抹阴影来。 女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吧,屏住呼吸,生怕被那两人发现。 锦儿回到自己所住的偏房,瞧着那雪儿俨然是已经睡下了,这才放下心来。 脱下外衫和鞋子后也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睡着了。 眼看太后的寿辰已经到了,定辛一大早就来到云香阁,舒婉云便立即迎了上去,行了行礼:“王爷,可用过早膳?” 定辛微微的笑了笑,道:“本来就是来同婉夫人一同用膳的。” 舒婉云听闻此言,盈盈一笑,脸上顿时溢出一抹红晕来。 便吩咐了雪儿立即准备早膳。 “对了,婉云,这太后的寿辰之礼可是准备好了?” 定辛想着今天晚上他便得入宫了,这寿辰之礼可是不能马虎。 “回王爷,婉儿早已准备好了,等下王爷用过早膳后便派人送过来。” 舒婉云微微欠了欠身带着浅浅笑意回道。 定辛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整个定府还是婉云最懂本王的心。” 舒婉云一脸娇羞,微微含笑,柔声道:“多谢王爷夸赞,能为王爷分忧解难,乃是婉儿的本分。” 定辛握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眉开眼笑。 用过早膳后,定辛随留在云香阁小坐了一会儿。 临走之前似乎想起什么事来。 “对了,婉云,要不,晚上你陪本王一同进宫给太后贺寿吧?” 舒婉云听了这话,心情固然是无比激动的,倘若能进宫给太后贺寿,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这也说明王爷没把她当作妾室,而是当作自己真正的妻子。 第五百三十二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 事后又想想,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妥。 定辛瞧着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变化的有点不对。 不免疑惑道:“婉云,怎么了?” 舒婉云敛了敛眉,轻叹了一声,回道:“王爷,倘若婉儿去了,那敏儿姐姐那里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事情,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定辛淡淡的笑了笑,“你若是担心她会对你有看法,那本王觉得你大可不必,况且这是本王决定的,难不成本王做任何决定还要看她的脸色不成?” 舒婉云微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既然王爷有命,那她身为王爷的妾室,唯有听从才是。 “那婉儿就听从王爷的安排。” 傍晚时分,舒婉云上了步撵,身边陪其出行的唯留下了雪儿。 由于此致是进宫给太后贺寿,定辛也没带什么侍卫,除了贴身伺候的小德子以外就是王朝和马韩两大护卫了。 赵敏儿在得知王爷此致进宫给太后贺寿,竟然只带了那个贱人舒婉云,他把她赵敏儿到底放在什么地位了,他居然做的这样明显,这让她在定府处于什么样的尴尬地位。 真是太欺负人了。 侍立在一旁的萍儿见她如此愤怒,心中惴惴,忙低声劝道:“夫人,请息怒,其实这也不无是件好事。” 赵敏儿听闻萍儿这样讲,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不免皱了皱眉头,满脸不悦,“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罢了,你懂什么?” 见自家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想想这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是会生气发怒的。 更何况自家夫人身份如此贵重之人呢。 “夫人,你且听萍儿细细说来。” 萍儿福了福身,道。 赵敏儿眉心微动,蹙着眉头,道:“说吧。” 见自家夫人松了语气,萍儿便把这其中的道理一一解释开来。 “夫人,此致太后寿辰,王爷只带了舒夫人陪同,其实夫人你想想,这虽然表面上是对你确实不尊重,但是夫人可别忘了咱们的大事。” 经过萍儿这么一分析,赵敏儿似乎也反应过来。 她们可是已经安排了更重大的筹码在后头呢。 如今这王爷既然把那个贱人带在身边,那这不是更加的推进了她走向死亡的时间吗? 想到这里,赵敏儿眉间缓缓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来。 定辛入宫后便带着舒婉云前去了乘寿宫给太后娘娘祝寿去了。 太后娘娘满心欢喜,待见了定辛旁边的那位女子时,眼神不免多作停留了一会儿。 此女子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如风如素,低头垂眉,柔声道:“臣妾舒婉云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臣妾为太后准备的百寿桃,寓意太后散福子孙后代,福寿无疆,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 坐在殿上的太后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函芝,收下吧。” 函芝福了福身,命了人上前接过这百寿桃。 “定辛啊,这位就是你跟哀家所提的其中一位侧室舒夫人?” 定辛起身行了行礼回道:“是的,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表现多大的波动来。 好在现在前来贺寿的人还不多,这离寿辰时辰也还有一会儿,所以这乘寿宫里除了太后娘娘和这宁安公主以外,也就婉妃、苏漫漫、林半夏等几人了。 舒婉云瞅着这太后瞧她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待见她,连忙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她。 坐在一旁的定辛似乎查觉出她的异样,右手握成拳头状,放在嘴边轻轻的咳嗽了几下。 这舒婉云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微微的笑了笑。 离太后寿辰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澹台望舒也已经来到了乘寿宫,给太后贺寿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了,祝太后万寿无疆,福泰安康,青春永驻!” 太后喜笑颜开,满脸的笑容,“起来吧,快快坐到哀家身旁来。” 随后澹台望舒命余成德把金书妙法莲华经呈了上来。 “母后,这是儿臣特意命人前去云隐寺找寺中的方丈求得的金书妙法莲华经,还望母后可以喜欢。” 太后瞧了瞧那金书妙法莲华经,满心欢喜,对于这金书妙法莲华经,太后可是完全知道它存在的特别意义,如今这金书妙法莲华经就呈现在自己面前,她还是不免有点激动开来。 “皇上有心了,母后甚是喜欢的紧。” 澹台望舒见太后娘娘如此高兴,心中顿时也是欢喜。 时不时的瞧着那殿下一侧的林半夏,想着她如今肚子大了,再加上孕期的一些反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待在这里太长的时间。 林半夏似乎也查觉到了那道异样且关怀的眼光,微微的笑了笑点点头。 此时澹台望舒心中的担忧似乎这才消散了不少。 坐在一旁的除了玉嫔以外还有婉妃,婉妃再过去就是苏漫漫了。 这澹台望舒与林半夏眉宇间的传达到是尽然被这苏漫漫瞧了去。 苏漫漫蛾眉倒蹙,凤眼圆睁,恼怒不已,手中的绢帕差点被她撕扯的稀烂。 侍立在一旁的白合见状,心中不由的惴惴,甚是惶恐不安,这贵妃娘娘好端端的怎么又生如此大的气来,她着实是不明白。 只能屏息凝神地立在一旁。 朝中大臣一个个呈上寿礼之后,便都纷纷入了席,不一会儿宫廷奏乐声靡靡升起。 曲荡人心魄的琴声轻扬而起,舞池中诸女长袖漫舞缓缓而来,犹如仙女下凡一般,让人目不转睛,无数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洒落于天地之间,令人迷醉的花香顿时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那百名‘美女仙子’犹如绽放开来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来。 霎时一个美若天仙的红衣女子,如空谷幽兰的从天而降,飘逸的如同漫天轻盈的雪花,随着她曼妙的舞姿瞬间惊呆众人。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灵动,飘逸,清雅。 舞曲过后,便不知是谁提议。 “臣妾听闻林贵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可否趁着太后娘娘寿辰之时呈现一番,也好让我们大家饱饱眼福呢?” 林半夏闻声瞧去,这说话的人此时也正满眼戏虐的看着自己。 又是这个苏漫漫,看来这些天没折腾她林半夏几下,她苏漫漫是怎么也不舒心呢。 随着这苏漫漫的建议声响起,还真有人一脸期待的也跟着附和着:“倘若能听到林贵婉的琴艺,那也是微臣们的福分啊。” 侍立在一旁的白芷倒是一脸担心的模样,如今娘娘怀有身孕,再怎么说这抚琴表演也得需要半刻钟头吧,这可如何是好? 坐在殿上的澹台望舒脸上也不免担忧起来。 太后娘娘听闻众臣子们的兴致如此高涨,也淡淡的笑了笑,道:“林贵婉,哀家也尚有许久没见你抚琴了,不如今日就来上一曲给哀家祝祝兴怎么样?” 林半夏想着今日恐怕是躲不过了,太后娘娘都给发话了,她还能再迟疑不成? 林半夏对着白芷点头示意,白芷便立即明了,正准备回凉月宫取琴时,澹台望舒示意余成德赶紧取了一枚上好的古琴,此琴名为伏羲琴,相传这伏羲琴具有“伏羲见凤集于桐,乃象其形”之说,据历史记载,当初伏羲造琴,是为了“反其天真”。 今日能见得此琴,看来这林贵嫔在皇上心中是极其附有莫大的份量的。 余成德已吩咐下人把那伏羲琴摆放在舞池中间后,便行了行礼:“贵嫔娘娘,这琴,奴才已经安排妥当了。” 林半夏欠了欠身,便由着白芷搀扶起身,徐步漫行的走至那伏羲琴旁,坐下后,众人屏气凝神,翘首以待。 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伏羲琴上轻轻的拨动着,声音宛转悦耳动听,节奏分明,宛如那无边无际的天籁之音,过了许久,林半夏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对着众人福了福身。 曲终落幕,众人似乎还沉浸在那美妙的曲子中不能自拔。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好,好,非常好,妙,妙,非常妙!”只见那人白析的脸庞分外棱角分明,乌黑的眼睛甚是迷人,浓眉大眼,绝美的唇,无一不彰显着他的高贵与优雅。 随后众人跟着拍手叫好,林半夏朱唇轻启、笑意盈盈对着众人欠了欠身,“多谢各位大臣的夸赞,半夏献丑了。” 澹台望舒低头瞧着她,也是一脸盎然的笑意。 白芷更是兴奋不已。 苏漫漫那艳丽的容颜已经扭曲,心中的怨恨是更加的增添了几分。 林半夏,别以为你有皇上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既然她苏漫漫可以荣升这贵婉之位,那她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呢。 第五百三十三章 梦境 不一会儿白芷踏进内殿时便瞧见了醒来的林半夏。 “娘娘,你醒了?” 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 白芷便上前搀扶着她出得内殿。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突然这般差?” “我没事。”林半夏摇了摇头。 “娘娘,白芷还是觉得应该唤那楚医女前来凉月宫替娘娘查看一下比较好。” 白芷边搀扶着她往外走边提议道。 “不用,你陪我去玉嫔妹妹那里走一下吧。” 林半夏似乎觉得她有好些日子没见玉嫔了,然而这玉嫔也有好些日子没来瞧她了。 依兰殿内,郁瑾嫣正百无聊赖的趴在那窗棱上发着呆。 听着侍女兰若前来回禀,“娘娘,林贵嫔来了。” 林姐姐,林姐姐来依兰殿了? 刚刚还一幅生死可恋的郁瑾嫣在听到林半夏来此便生龙活虎般弹跳起身,跑了出去。 “娘娘,你慢点。”跟在身后的兰若一脸焦急的冲着她喊道。 “林姐姐,你怎么来了?”郁瑾嫣一脸的不可思议,是又惊又喜。 林半夏半打趣道:“怎么,不欢迎我来这里啊?” 郁瑾嫣连连摆手,忙解释道:“林姐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瑾嫣巴不得姐姐能来依兰殿呢。” 林半夏瞧着她此时紧张的模样,拿着绢帕的手掩嘴大笑起来。 郁瑾嫣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好啊,林姐姐竟然是故意准捉弄瑾嫣的,看我怎么……” 郁瑾嫣本想呼她的痒痒,但又立刻想起林姐姐此时正怀有身孕,若是因为她让林姐姐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可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索性收回扬在半空中的双手,笑了笑,道:“姐姐,快随妹妹进屋来。” 一旁的白芷和兰若两人便是相视而笑,随后便陪同着两位娘娘一同进得内殿。 郁瑾嫣让兰若看了茶,林半夏接过茶盏后,轻轻的吹了吹那浮在上面的茶叶,慢慢的啜了一口。 “玉嫔妹妹,近日鲜少见你去凉月宫啊。” 郁瑾嫣憋了憋嘴,似有不满道:“哎,其实也快把我给憋闷死了,我一个人在这依兰殿内快无聊死了,倘若不是太后娘娘突然派了那些宫女和小太监,我可是早就飞往凉月宫了。” 林半夏听了她这话,不免有点疑惑。 “玉嫔妹妹是说太后娘娘派了些宫女和太监来这依兰殿?” “可不是吗,我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是怎么想的,这突然就对我这依兰殿感兴趣了。” 郁瑾嫣满脸的抱怨是显露无疑。 林半夏着实也是有点猜不透这太后娘娘的心思。 半响不见林半夏出声,郁瑾嫣嘟嘟囔囔的喊道:“林姐姐,你说我现如今可不是像被禁了足一样吗,这还让我怎么活啊?” “玉嫔妹妹也无须想太多,或许太后娘娘只是单纯的给你依兰殿多增派一些人手,而并不是你想像的这样呢。”凡事都得往好处想,这一来玉嫔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二来玉嫔也没有什么值得让太后娘娘多加注意的地方,或许是她们想太多了呢。 郁瑾嫣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叫道:“对哈,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太后娘娘也许只不过是想多给我依兰殿增加一些人手罢了,不过我这依兰殿有哪里值得让太后娘娘亲自关注的地方啊,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随后又像焉了气的皮球般一脸垂头丧气。 “要不然,等到哪天咱们去向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摸摸太后娘娘的态度。” 林半夏瞧着玉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模样,甚是心疼。 早在之前她就找皇上商量,让皇上让玉嫔妹妹出宫去,像她这样无拘无束的女子怎么能让这深宫给糟蹋了呢。 虽然皇上也想尽快把玉嫔送出宫去,可是碍于玉嫔的身份,纵使他想让她出宫去,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里,林半夏微微叹息一声,心中又增添了几分对夏惊羽的埋怨。 郁瑾嫣听到林半夏一声叹息后,便抬眼望了望她,一脸关切的问道:“林姐姐为何事叹息啊?” 这本该忧愁本该叹息的不应该是她郁瑾嫣吗,这林姐姐怎么突然?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 林半夏似乎忘记了此时她俩身边还有白芷和兰若在,她差点就暴露了玉嫔的身份了。 郁瑾嫣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随后见她打住了,这才放下心来。 好在白芷和兰若似乎并没有听明白林半夏此时所说的话。 郁瑾嫣忙吩咐着兰若去取些解渴的东西来,林半夏也随即让白芷一同前往。 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林姐姐,你且不必每次都把这事怪罪到自己身上,我进得宫中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林姐姐以后可不许说出这样的话来。”郁瑾嫣想起当初她是怎样求得门主惊羽哥哥让她进得宫中的。 若是林姐姐每次都把这件事怪罪于自己身上,那她心里是更加的不好受了。 “惊羽哥哥也真是,怎么忍心把你送进这深宫之中,若是半夏日后见了他,定是好好的数落数落他一番。”林半夏心中不免替玉嫔有点打抱不平。 “林姐姐,惊羽哥哥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也是关心你,怕你在这深宫之中受委屈,所以才安排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林半夏哪里不知道玉嫔的心思,只要她一说这夏惊羽的不是,她就会为他寻找各种理由开脱来。 “哎,这惊羽哥哥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丫头忠于职守的守着他,他还真是幸福啊。”林半夏不免打趣道。 这话惹得玉嫔满脸通红,甚是难为情。 林半夏半掩嘴而笑。 郁瑾嫣似乎又发觉自己上了林半夏的当,这次又被她给耍了。 “林姐姐,你坏死了,老是这样取笑我。” 两人这样坐着聊了一会儿功夫之后,林半夏些许是累了,所以由着白芷陪同一起回到了凉月宫。 兰若瞧着自家娘娘随后又是一幅懒散的模样,满脸疑惑道:“娘娘,奴婢瞧着你近日似乎老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你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她确实是不舒服啊,她这心里头不舒服呢,倘若是平时,她还能天天跑去凉月宫去找林姐姐说会话聊会天,可是如今呢,自打这太后娘娘派了一些宫女和太监来了这依兰殿之后,她就收敛了好多,没怎么敢去凉月宫了,别说这凉月宫,就算是其它的地方她也极其少去。 平时她只能是趴在那窗棱之上瞧着那蔚蓝的天空。 要不然就是由兰若陪着在院子里的凉亭之下散散步乘乘凉罢了。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这样生活过,可是现如今自打认了林姐姐之后,她就在这依兰殿待不住了。 天天想着去凉月宫找林姐姐聊天谈心。 “我没事,只是太无聊了。”郁瑾嫣长长叹息一声,道出心中的不满来。 兰若瞧着自家娘娘如此模样,甚是心疼。 “娘娘,如果烦闷无聊不是可以去凉月宫找林贵嫔吗?” 兰若最近也发觉了自家娘娘确实很少去凉月宫,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娘娘确实因此改变了不少。变得寡言少语,面无表情了。 郁瑾嫣摇了摇头,不言不语,继续趴在那窗棱之上面无表情的发着呆。 兰若见她似乎没了这心情,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承寿宫内,佛香袅袅,檀香缭绕。 太后手握佛串,正品尝着由吐鲁番进贡过来的极品上等白茶。 侍立在一旁的函芝则手持着一枚宫廷扇正神情自若的为太后娘娘驱驱这大热的署气。 太后娘娘轻轻啜了一口这上等的白茶后频频点头夸赞,道:“函芝,这茶还真香,呷茶入口,茶汤在口中回旋,顿觉口鼻生香。毛峰的鲜醇爽口,碧螺春的清和鲜甜,云雾的香馨醇厚,龙井的香郁味甘,都不如这白茶的芳香。” 函芝则是微微笑了笑,道:“这吐鲁国王也是有心了,想必也是承着这满载的和平相处之心,特意来孝敬太后娘娘你的。” 太后娘娘放下茶盏,也是满心笑颜。 “是啊,自从先皇在世的时候,这吐鲁国就开始每年都天朝进贡,直到现在都不曾有过任何的闪失,这吐鲁国当真是有心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函芝笑了笑道。 “对了,哀家派去依兰殿的那些宫女和太监,玉嫔可有不满意的?” 太后娘娘前些日子突然差她给依兰殿增派些宫女和太监,她顿时心领神会。 估计是叶全已经向太后娘娘禀报了他那天打探到的消息,经过她一番指点之后,他应该是听进去了,所以太后娘娘才以为皇上近日里对玉嫔娘娘有着不一样的态度了。 “回太后,玉嫔哪敢有不满之心,她是感谢太后娘娘还来不急呢,想那依兰殿似乎已经差不多都被人们遗忘了,如若不是太后娘娘,想必那玉嫔娘娘怕是也被大家给遗忘了。” 函芝说的到不无道理,这玉嫔本就是番国联姻的女子,她当时确实也没想到的是沈默至今的女子竟然引起了皇上的关注。 这皇上宠她,她到不反对,只是别把一门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她就谢天谢地了。毕竟,这玉嫔可是番邦之女,有个把皇嗣是可以,只是莫让皇上宠得迷了心窍。 函芝似乎瞧着这太后娘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低声询问:“太后娘娘许是在担忧什么吗?” “这宫里也就只有你最懂哀家的心思了。”太后长长的叹息一声。 函芝倒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言语。 “哀家也不是说这玉嫔不好,只是这玉嫔毕竟是番邦之女,有个把皇嗣倒是可以,只是不要让皇上宠得迷了心窍,哀家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苏贵妃。” 原来太后娘娘是在担心这个,函芝福了福身,道:“太后无须太过于担心,如今的皇上似乎并不比从前。” 这皇上的心思最近确实越来越难以琢磨,就连她这个当母后的都没有办法猜透她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如今的皇上确实不比从前了,心思也是越来越难以让哀家搞不懂了。” 罢了,既然皇上有自己的打算,那她也不好做出任何干涉。 就像函芝之前所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她每天操这些心又有何用呢,还是随他去吧。 这太后娘娘突然对依兰殿的关心,倒是传遍了整个后宫。 玉清宫内,苏漫漫一张艳丽的脸庞上已俨然满是怒气冲冲。 侍在一旁的百合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最近娘娘发起脾气来实在是让人惴惴。 “太后娘娘竟然突然那么关心依兰殿,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苏漫漫满脸不悦,皱了皱眉头,大声叱道。 地上已经是满目狼藉,这一会儿功夫整个玉清宫内殿里全都是青瓷白碗碎片。 让人瞧了忍不住唏嘘。 百合瞧着娘娘怒气未消,只能低声劝慰,道:“娘娘息怒,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苏漫漫眯了眯凤眼,冷哼道:“那你倒是给本宫讲讲,这太后娘娘到底是几个意思?” 百合福了福身,惶恐道:“这玉嫔只不过是个正四品妃子罢了,太后娘娘再怎么宠她,她也不可能会爬到娘娘贵妃的头上,而且这玉嫔只不过是个番**姻过来的女子,再怎么得宠的话,纵使这太后娘娘有意让她成为这后宫之主,但这满朝的文武百官定是不会答应的。” 苏漫漫瞧着这百合说的话也是不无道理,那这太后娘娘又到底是何意呢? 百合见苏漫漫怒气似乎消退了不少,便又继而说道:“娘娘,这太后娘娘的心思本来就猜以琢磨,或许她不是娘娘想的那个意思呢,或者是太后娘娘有其它的打算也说不定。” 苏漫漫越听越觉得百合似乎说的有点道理,这是她怎么想也怎么想不到的是这太后老人家竟然对一个不起眼的玉嫔来了兴致,这太后娘娘的心思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玉清宫出诊 苏漫漫想到最后索性懒得去想,她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如何对付那个林半夏才是。 玉嫔那里就先暂且观察着,或许真如百合所言,太后娘娘只是对她另有目的罢了。 她再怎么威胁也威胁不到她苏漫漫,如今她苏漫漫最大的敌人应该是林半夏才对。 如今她已重新得到了皇上的恩宠,倘若那玫瑰所提供的消息不出差错的话,那这个林半夏现如今多半是已经怀有身孕了,不行,她得彻底确认一下才是。 听说这楚医女是专门负责给林半夏看诊的,而且似乎除了这楚医女以外,她林半夏几乎是不考虑太医院其它任何太医。 虽然奇怪,但也能说得通,毕竟自打这林半夏住进这凉月宫后,几乎都只有这楚医女前去给她看诊,倘若拿这个说事,倒是也说不通。 可是她应该想个什么样的法子,让这楚医女暂且去不了凉月宫呢。 “百合,你去一趟太医院,就说本宫身体不舒服,让那楚茗烟前来给本宫看诊。” 虽然不知道娘娘意图是什么,但百合还是领了命应了是,着了几名宫女把这内殿打扫干净后,便立马去了太医院。 这玉清宫苏贵妃的大宫女百合,太医院的人见了自然是认识的。 只不过最近这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可算是来得这太医院挺勤的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此次来这太医院又是因为何事。 “百合姑娘好,今日怎么来太医院了?可是贵妃娘娘不大舒爽?” 说话的正是太医院院正章大人。 百合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来,道:“贵妃娘娘身体确实有点不适,命我前来取些清火的药物来,顺便让你们太医院的楚医女一同前去看诊。”院正愣了愣,赔笑道:“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声。下官直接派人送去便是了,何劳大热天的姑娘再跑一趟。” 不过这贵妃娘娘突然传楚茗烟前去看诊又是意欲何为呢,这楚茗烟除了去凉月宫看诊以外,几乎没人愿意请她出诊。 今日这贵妃娘娘竟然让她一介小小的六品医女前去玉清宫看诊,这确实让他有点惊讶。 百合见这院正大人一直不语,不免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悦,道:“院正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是不愿意吗?” 章和愣了愣,忙赔笑道:“百合姑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只是这贵妃娘娘身体若是有不适,那下宫可亲自跑一趟为贵妃娘娘看诊。” 百合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院正大人怎么这么啰嗦,娘娘已经指定要让楚医女看诊了,他还这么多废话。 可是人家毕竟是太医院院正大人,她也不好直接驳了他的意,心中虽然一脸的不屑,但这表面上还是稍作客气的回道:“院正大人客气了,只是我家贵妃娘娘今日已经指派楚医女了,我作为奴婢的也不好随意忤逆主子的意思,还有这若是耽误了我家娘娘的病情,若是这皇上怪罪下来,院正大人恐怕也不好交差吧。” “瞧百合姑娘说的是哪里话,下宫这就让楚茗烟随百合姑娘前去玉清宫为贵妃娘娘看诊,百合姑娘且等着。” 院正章和立即前去药阁找楚茗烟,顺便让她取些清火的药物前去玉清宫走一趟。 楚茗烟在接到太医院院正章的命令时确实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苏漫漫居然找她看诊,如果不是此时她掐的自己有点生疼外,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不过这苏漫漫该不会是找她看诊这么简单吧,就她那坏心眼的人,肯定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是人家苏漫漫毕竟是贵妃娘娘,而且已经派了这大宫女百合亲自前来请她去了,她若是推辞,那不是别想留着命嫁给那柳逸尘。 罢了,去就去吧,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找她是有何目的。 “我说,楚茗烟,你此去可千万别像去凉月宫那样没大没小的,这贵妃娘娘可不比林贵嫔,你好自为之吧。” 原来院正大人还是关心自己的,楚茗烟一脸感动不已,就差抱着她这院正大人大哭一会儿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师傅,徒儿明白了,若是徒儿当真遭遇不辛,那还请师傅一定要为我做主。” 楚茗烟欲哭无泪,一脸伤悲。 院正章和嘴角直抽,额头爆汗连连。 “别扯些没用的,你还不赶紧去,若是让贵妃娘娘等久了,看你还有没有好果子吃。” 是哈,她差点就给忘记了,那个苏漫漫可是个厉害的主,她若是要拿人错误,那可是分分钟钟的事啊。 楚茗烟拿起自己的医药箱,取了些清火的药物便立刻小跑着来到太医院门口。 此时刚好瞧着那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正一脸郁闷的抹着额头上的细汗。 楚茗烟满脸笑呵呵的跑了过去,忙赔着笑脸,道:“百合姑娘有礼了,在下楚茗烟……” 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这早就一脸不耐烦的百合给打住了。 “行了,赶紧走吧,倘若让贵妃娘娘等久了,看你到时候怎么交待。” 楚茗烟鳖了鳖嘴吧,不再言语,便随即跟在百合身后匆匆的来到玉清宫中。 楚茗烟这刚踏进这玉清宫殿内,就瞧着一身金黄色的暗绣蝶纹长衫煞是夺人眼球,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此刻正慵懒的半躺在这贵妃软玉榻上,玉榻之下正跪着一名宫女,为她轻轻的锤着腿。 楚茗烟扯了扯嘴角,甚是无语,这苏漫漫哪里是身体不舒服,瞧她此时正悠闲自在舒服的很呢。 想必这次请她来肯定是向她打听什么重要的事情来,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动用自己宫中的大宫女百合前去请她呢。 “臣楚医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苏漫漫微微眯起凤眸,瞧了瞧她,道:“本宫问你,凉月宫林贵嫔最近可是找过你前去看诊?” 呃,楚茗烟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侍在一旁的百和瞧了她一眼,便叱声喝道:“娘娘问你话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贵妃娘娘都敢无视。” 楚茗烟早已在心里咒骂她八百遍了,你个奴才也只不过是苏漫漫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就知道仗势欺人,哪天若是这苏漫漫失了宠,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如此盛气凌人。“回回回娘娘的话,臣最近确实有去凉月宫给林贵嫔看过诊,不知娘娘所问的是?” 苏漫漫不禁冷笑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仔细给本宫说来,这林贵嫔到底是何病?” 楚茗烟不禁纳闷了,这苏漫漫何时这么关心起林贵嫔了,连她得了什么病也要问的这样仔细,还真是奇怪。 “回贵妃娘娘,林贵嫔娘娘也没什么大病,只是贵嫔娘娘向来体寒,所以微臣才跑去凉月宫次数才比较多。” 苏漫漫此时听到这楚茗烟的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心中甚是恼怒。 艳丽的脸庞上瞬间变得狠厉起来,呵斥道:“好你个楚茗烟,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林半夏近日里找你是所谓何事,你竟然还敢隐瞒到本宫头上了,倘若我把这事告到太后娘娘那里去,本宫看你还有没有命活下来。” 楚茗烟顿时吓的屈膝跪地,惶恐至极,哀嚎道:“还请贵妃娘娘明查,微臣最近频繁出入这凉月宫确实只是帮林贵嫔调理身体去的,并无其它。” 苏漫漫的脸色是更加的难看了,苏漫漫扬手将桌面上的布帛物件都扫到了地上,乒呤乓啷一阵脆响,吓得殿中诸人色紧胆寒,噤若寒蝉。 楚茗烟也着实是吓了一跳,任由那青铜的盘子砸在了自已身上。 楚茗烟只能低垂着头不去看她,生怕这一瞧,就被她给生吞活剥了去。 “楚茗烟,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也别拿本宫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再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了。”见苏漫漫怒色犹甚,楚茗烟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她这到底是要自己说什么啊,楚茗烟一脸无奈,这苏漫漫确实够吓人的,吓的她头皮都发麻了,全身上下已经僵硬的不能动弹了。 “贵妃娘娘,微臣已经说过了,微臣三番两次的去凉月宫确实就只是去为林贵嫔娘娘调理身子去的,并无其它。” “好你个楚茗烟,竟然还这般嘴硬,看来本宫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到底是不说实话。” 苏漫漫已经气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百合。” 百合忙上前应道:“娘娘,奴婢在。” “给本宫掌嘴。” 百合得了令,应了是,便上前给了楚茗烟一记耳光。 楚茗烟瞬间只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娘娘,她晕过去了。”百合着实也吓了一跳,她还没使出多大的力气呢,她就晕倒了,这也太扯了吧。 苏漫漫冷哼了一声,满脸愤怒道:“把她弄醒。” 百合得了令,不一会儿便把那整盆冷冰冰的水倒在了她的脸上和身上。 楚茗烟不禁哆嗦了几下,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是说还是不说呢?”苏漫漫美丽的眸子里都要喷出火来,怒声道。 “娘,娘,娘娘,你倒是要微臣说什么啊,微臣该说的都说了,还请娘娘不要这般折磨微臣了。” 楚茗烟发出微弱的声音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被迫喝下水银 “好,很好,看来今天你是打算跟本宫嘴硬到底了。” 苏漫漫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甚是吓人。 就连百合都吓的不敢出半点声音来。 这苏漫漫到底是想要从她嘴里知道林贵嫔什么消息,为何一直不肯不放过自己。 她都出诊这么久了,院正大人居然也不知道来瞧上一眼,她是否遇难,真是个傻老头。 此时正出神之际却听到头上再次传上苏漫漫狠厉的声音。 “百合。” 百合领了命后便非常清楚的知道此时娘娘让她准备什么。 只见百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色小瓷瓶来,楚茗烟不禁唏嘘。 她该不会是要毒死自己吧,倘若她真的毒死她,那她还就真的没法伸冤了,这若个大个后宫,倘若是死了一个小小的六品医女,应该是没有什么人多加关注的吧。 可是她不能死啊,她舍不得那个柳逸尘,她还没跟他成亲呢,她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那柳逸尘不是要伤心死。 苏漫漫接过百合手中的红色小瓷瓶,起身来到楚茗烟身旁,时不时的摇晃着那个小瓷瓶,还发出一阵阵阴冷的笑意来。 “楚茗烟,本宫可提醒你一下,作为太医院的医女,这个瓶子里装的东西你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如果你再不如实招来,那本宫可就真的不客气了。”苏漫漫说着便打开了那个小瓷瓶,直接递到了楚茗烟的鼻前。楚茗烟顿时慌神了,这这这可是比毒药更加的毒药----水银。 作为太医院一员的她,她肯定知道这水银的作用了。 可是这苏漫漫怎么手里怎么会有水银,这倘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本宫知道,你定是在好奇本宫这玉清宫是如何有这东西的吧,如果你若是把真相告诉本宫,本宫或许也会把这东西是如何来的都会告知于你,并且还不会让你喝下这玩意,你觉得本宫桩买卖怎么样?” 苏漫漫伸手抚上她的肚子,满是阴冷的笑意,瞬间让楚茗烟觉得全身发抖,头皮发麻。 思量再三,最后惶恐道:“娘,娘,娘娘,你倒是提点一下微臣,娘娘到底想知道有关林贵嫔什么事?” “好,那本宫就提点你一二。” 苏漫漫又重新坐回了那贵妃软玉榻之上,嘴角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来。 “皇上近些日子对本宫甚是冷淡,甚至不曾宠幸这后宫任何一个妃子,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何呢?” “还有那林半夏,听说近日她在膳食方面倒是讲究的很,你说这也是为何呢?” 听完苏漫漫这番话,楚茗烟算是明白了,这苏漫漫不就是像借她的口说出这已是事实的事实吗。 纵使她知道这是事实,可是她手里并没有证据,那她也是白废了这功夫,也就只能这样干着急着不能做任何事情。 今日她借着身体微恙的幌子让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专门去得太医院请她出诊,原来背地里是另有阴谋。她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娘,娘,娘娘,你所说的这些,微臣是真的不清楚,微臣只是太医院一介小小的六品太医罢了,哪里会知道这些主子们的事情,微臣想必是娘娘误信了小人,才会误认为微臣知道故意不告诉娘娘。” 苏漫漫听完她所说的话,也不再继续跟她多作口舌,直接吩咐百合把那水银强行灌入她的嘴里。 纵使她如何挣扎,也是无济于事,这五六个宫女把她给死死的钳制住,她压根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本宫可是已经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宫的底线,那就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了。” 苏漫漫瞧着那瘫软在地的楚茗烟,不禁冷笑道。 对于这水银的厉害,她楚茗烟是再清楚不过了,她这辈子恐怕就这样毁了,苏漫漫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竟然这样害我楚茗烟,倘若我楚茗烟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我会让你苏漫漫生不如死。 苏漫漫见那楚茗烟俨然一幅失去生命般的模样,便命了百合处理这后续的事情。 她便入得了内殿,休息去了。 索性眼不见为净,既然她这般顽劣,那就休怪她苏漫漫不泽手段了,纵使你不说,那她苏漫漫也是有办法查出这背后的真相的。 她楚茗烟还真以为除了她之外,她苏漫澷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还真是太天真了。 就为了一个林半夏,她竟然心甘情愿的剥夺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力,还真是对林半夏忠诚不一啊。 百合领命后,瞧了瞧这瘫软在地的楚医女,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倘若就这样把她送回太医院,势必会引起很大的波动,可是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这水银的作用到底时候过去。 也不知道这娘娘到底给她喝下去了多少。 只能暂且观察着了。 不一会儿楚茗烟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握拳,愣是没有让自己再倒下去。 百合见状,醒了最好,也省得她麻烦。 “楚医女,娘娘念及你太过于年轻,肯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所以才这般顽劣,但是娘娘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天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你走吧。” 楚茗烟紧咬着唇绊不语,艰难的出了这玉清宫。 一步一步的挪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只能这样,若是被太医院的人瞧了去,纵使她说出实情,但就她一小小的医女还能对付得了那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贵妃娘娘吗,不,她不能,她暂且压根就没有这个能力去对付她。 回到太医院的柳逸尘见楚茗烟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在药阁楼,她这又是跑去哪儿鬼混去了。 不禁疑惑间,便瞧见了院正章大人。 忙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院正大人可否瞧见了楚茗烟?” 院正章和这才回神过来,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低声骂道:“瞧我这老糊涂了,这楚茗烟今日被玉清宫的苏贵妃请去出诊了,难道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吗,她可是去了有段时间了。” 院正章和不禁纳闷道。 柳逸尘一听说楚茗烟出诊玉清宫,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 连忙跑出了太医院,任凭院正章和怎么喊他,他都像没听到一样,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立马前去玉清宫找楚茗烟。 想着楚茗烟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你倘若是出个什么事,那我柳逸尘也绝不苟活与世的。 柳逸尘风风火火的跑来玉清宫,百合瞧了瞧这眼前的男子,虽然她去的太医院次数也不算少,可是为何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眼前的男子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细长的睫毛下一双似朝露般清澈的眼眸,炯炯有神。 英挺的鼻子,粉嫩的唇瓣,还有那白皙的脸庞,甚是迷人。 “在下乃是太医院的柳医正,今天特意来是听闻玉清宫的贵妃娘娘身体微恙,而且又听说娘娘请了太医院的楚茗烟过来看诊,在下柳逸尘是怕这楚茗烟的医术不精,耽误了娘娘的病情,所以才特意没有在娘娘通传的情况下贸然前来,还请姑娘向贵妃娘娘说明情况,在下感激不尽。” 柳逸尘赶来时并未发现楚茗烟的影子,心中不紧纳闷道,难道她已经离开玉清宫了不成,可是若是离开了,怎么也没见她回太医院呢? 而且也没瞧见这贵妃娘娘,这当中难道真有他想象不到的隐情? 百合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太医院的柳医正柳大人啊,柳医正有心了,只是我家娘娘已经歇下了,而且这楚医女也已经给我家娘娘看过诊了,我家娘娘身体并无大碍,所以,那楚医女就离开了。” 柳逸尘不禁皱了皱眉,楚茗烟已经回去了? 那她怎么也没回太医院呢? 算了,他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去找她吧。 柳逸尘行了行礼,道:“既然娘娘已经休息了,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百合欠了欠身,瞧着那柳逸尘走远后,便终于是松了口气。 正好忙完事情的玫瑰见此情景后,便八卦的打听着:“百合姐姐,刚刚出的玉清宫的那男人是谁啊,瞧着那身影似乎是个很俊朗的男子。” 百合一脸尴尬,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哎呀,你我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玫瑰瞧着百合的模样,这内心是更加的充满好奇了。 “没有,你想多了,刚刚只是太医院的人来给娘娘看诊的,我只知道他说他是太医院的柳医正柳逸尘。” 柳逸尘,玫瑰不由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满脸笑容的说道:“光听这名字都觉得这个人肯定长的很是潇洒俊逸,难怪连我们的百合姐姐都……” “玫瑰,你乱说什么呢。”百合脸色羞红,不免嗔怪道。 “我才没乱说呢,瞧瞧你脸色潮红,一看就是少女的羞涩之情,哈哈。”玫瑰不禁大笑道。 百合见她没完没了,索性不去理会她。 柳逸尘再次回到太医院时,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楚茗烟的身影。 院正章和见他回来,便立马把他拉至一旁。 低声询问,道:“你刚刚突然离开,是不是跑去玉清宫了?” 这个柳逸尘,看来还是不了解这宫中的规矩,更加的不了解这后宫的规矩。 好在发现他似乎没什么事,倘若是冲撞了这苏贵妃,看他到时候可怎么办。 就算把他搭进去也是无济于事啊。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不爱 谁不知道这皇上极其宠爱这玉清宫的苏贵妃,若是苏贵妃随便拿个什么错误给太医院,那这太医院一干人等就等着受处置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柳逸尘瞧了瞧院正章大人一眼,此时他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 不禁有点疑惑。 “大人,可是因为我去了这玉清宫才如此?” “逸尘啊,我并不是怪你你不该去,但是你这样贸然前去,实在是太欠考虑了,好在没什么事,这玉清宫可是你说闯就闯的呀,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柳逸尘行了一记礼,道:“是逸尘有欠考虑,还请院正大人处罚。” 院正章和摆了摆手,道:“处罚就免了,我看你也是因为担心楚茗烟,而且也没出什么事,所以这次就算了。” 说道楚茗烟,柳逸尘便赶紧向院正大人说明了情况,开始去寻找楚茗烟了。 楚茗烟所有去过的地方他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这个女人跑去哪里了,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了?楚茗烟所有去过的地方他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这个女人跑去哪里了,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可把这柳逸尘急死了,这柳逸尘是又急切又担忧,从她去玉清宫看诊再到现在,都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这到底是跑去哪里了? 难道她不知道她现如今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他柳逸尘,什么事都可以急时解决的。 从他俩在一起的那刻起,他柳逸尘就从心底认定,她楚茗烟就是柳逸尘一辈子的女人,不管这个女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帮她一起去面对,可是如今呢,她竟然遇到事情了,居然躲起来,难道她不怕他担心吗,真是太自私了。 柳逸尘满脸忧伤且无奈,都找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这个女人,想着这时候去太医院恐怕太医院也关门了,所以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回到楚茗烟和他一起居住的地方时,柳逸尘长长的哀叹一声,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 楚茗烟啊楚茗烟,你倘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柳逸尘也决不苟活于世。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的柳逸尘随即进了屋内,竟然发现床榻之上躺着一个女人,这人不是楚茗烟又是谁呢,柳逸尘是又惊讶又欢喜又气恼。 “楚茗烟,你怎么回事,你跑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差点没把整个京城给翻过来。”柳逸尘对着那背对着自己的楚茗烟是又气又急的责怪道。 此时的楚茗烟俨然泪水已经哭干,在听到柳逸尘的声音时,是更加的委屈且难受,不禁又小声啜泣着。 柳逸尘瞧见她颤抖的肩膀,似乎这才发觉她的不对劲。 忙走至她跟前,坐在床榻外,“怎么了?” 楚茗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委屈,突然大声的哭了起来。 柳逸尘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刚刚责怪了她,忙上前安慰道:“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怪你,别哭了好吗,你这样,我看着会心疼的。” 楚茗烟一直哽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任由这柳逸尘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对你大声指责,如今你没事就好了。” 楚茗烟哽咽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一直摇着头,泪水更加止不住的往下流。 此时的柳逸尘也是更加的不知所措了,只能把她拥在怀里,喃喃自语的道歉着。 不知何时,楚茗烟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满脸忧伤。 “茗烟,是不是今日在玉清宫受委屈了?” 这柳逸尘不提玉清宫还好,这一提,反倒使得楚茗烟又想起今日在玉清宫所受的那痛苦及委屈,不禁眼泪又落了下来。 柳逸尘惊慌失措之余,忙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今天没有陪在你身边,所以才让你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楚茗烟频频摇头,“不,不关你的事,逸尘,都是我的错,我我我恐怕不能跟你成亲了。” 说完眼泪更加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柳逸尘在听到她说这话,即疑惑又无语。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不能跟他成亲了,难道去了一趟玉清宫看诊回来跟他成不成亲有着关系吗? “楚茗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又不能跟我成亲了,难道是那玉清宫的贵妃娘娘威胁你什么了吗?” 楚茗烟再度陷入哽咽中,无法言语,她如今该如何向他开口,她已经没了这当母亲的资格了,她只是不想连累于他,可是这么残忍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像他说明。 柳逸尘见她不说话,更加的难过且焦急了。 “茗烟,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玉清宫的贵妃娘娘拿什么威胁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不想跟你成亲的,不关任何人的事情。” 楚茗烟哭喊着说道。 “可是,可是你至少也该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又不能跟我成亲了,你倒是实话实说。” 柳逸尘满脸忧伤,双眼猩红,内心是无比的难受至极。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好端端的说不成亲就不成亲了,她肯定是有什么对他隐瞒的,这一点都不像她,他明明记得那时候她是多么希望他娶她的,而且在听到他说娶她时,那内心发出的笑容是最真实的,他能感受的到她内心其实是多么的想嫁于他的。 可是如今她却突然说不嫁了,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今天她不能给他一个适合充分的理由,他柳逸尘是说什么也不会就止罢休的。 “楚茗烟,如果你今天不给我柳逸尘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是不会放弃的。” 楚茗烟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瞧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内心是更加的煎熬。 “柳逸尘,我不爱你了,所以才不想和你成亲,这个理由够充分吗?”楚茗烟最后咬了咬牙,这话几乎是最后吼了出来。 柳逸尘在听到她说的这句话时,不禁冷笑,频频摇头,不爱所以才不成亲,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于牵强了。 昨天的他们还是如胶似漆,今日的她竟然跟他讲,她是因为不爱所以才不嫁,这不是很好笑吗? “茗烟,咱能别闹了吗,我瞧着你今日可能是太累,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来。”柳逸尘上前把她搂在怀里。 楚茗烟立马打落了他的双手,歇斯底里,喊道:“柳逸尘,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是我已经不爱你了,所以求求你可不可以放了我?” 这样的楚茗烟真的让柳逸尘看着心里很难受,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那样乐观的她竟然变成这样,她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要不然她不会这样。 不,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开她的手的,不管她如何对他,他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找出这真正的真相。 “茗烟,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说,好吗?” 柳逸尘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劝解道。 “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柳逸尘瞧着她那眸子露出的一抹惊慌失措,心里着实是愈加的不忍。 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变成这般模样,玉清宫的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被她们弄成这样,着实是让人骇人。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冷静一下,别哭了好吗,你这样我看了会难受的。” 柳逸尘忙放开她,离了床榻,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楚茗烟全身抽泣着,一直哆嗦不停,双手环抱着双腿,埋头痛哭着,柳逸尘见了心里特别的难受,真的很想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她,好好的安慰她一番。 哭的累了就那样抱着自己睡着了,一旁的柳逸尘轻轻的走过去把她放平在床榻之上,为她盖好了被子,便退了出去。 坐在院子里,想着刚才楚茗烟的样子,他是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在那玉清宫受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如此。 看来他不得不查清楚才是。 如今楚茗烟又不说,他只好自己亲自去查了。 瞧着今日那接见他的宫女的眼神,或许他可以从她下手,彻底查下这个事情。 次日清晨,柳逸尘进了屋内,瞧着那泪眼未干的双眼满是泪痕,想着她昨天夜里肯定又是哭了好久了。 今日就让她好生休息,他便向那太医院院正章大人请个假便是了。 “茗烟,你今天好好休息,我会去向院正大人请假的。” 半响不见她回话,柳逸尘便轻轻的退了出去,阖好门。 待彻底听到那柳逸尘离开后,楚茗烟这才慢慢从那床榻之上爬了起来。 她该怎么办,她现在真的好迷茫,眼前的幸福就这样没了,她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这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这所有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那个苏漫漫,那个狠毒的女人,竟然这般待她,不,她不能就这此罢休,她一定要振作起来,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要报复,她要让那个女人跟她一样。 柳逸尘本想找院正章大人为楚茗烟请假的事情,然而这请假的事情还没说,这个女人竟然跑来太医院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变了 不是说过让她在家好生休息吗,她怎么又跑来太医院了。 柳逸尘瞧了瞧那满脸憔悴的楚茗烟如行尸走肉般,任凭这太医院的人跟她打招呼,她都无动于衷。 “楚茗烟,我不是说让你在家休息吗,你怎么又跑来了?”柳逸尘把她拉致旁边,低声问道。 楚茗烟忙甩开了握住她手臂的柳逸尘的手,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便走至自己的座位前。 太医院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小俩口吵架了,所以今日太医院的人都很配合的没有像之前那样打趣他们俩。都在一心一意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柳逸尘无声的叹息一声,便也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忙了起来,但时不时的还是一脸关切的注意着那眼前的楚茗烟的一举一动。柳逸尘瞧着她时不时的拧着眉头,时不时的一脸纠结的模样,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可是他如果这样贸然前去,她会不会不高兴呢? 柳逸尘眼神全程都在楚茗烟身上,完全没办法做自己的事情。 正在此时院正章和大人前来大院,瞟了一眼坐在座位的楚茗烟,不免有点惊讶道:“楚茗烟,你昨天跑去哪里了?” 楚茗烟见是院正大人,忙站起身低头不语。 院正章和一脸疑惑,似乎发现这楚茗烟有点不大对劲。 再瞧了瞧另一旁的柳逸尘,柳逸尘脸色看上去似乎也有点不大对劲,猜想着该不会是这小两口吵架了吧。 院正章和瞬间尴尬一笑,道:“那个,那个,没事,你们继续忙。”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院正章和说完立马闪了出去。 不一会儿,只见那凉月宫的宫女白芷前来太医院,说是请楚医女前去给林贵嫔看诊。 柳逸尘本想帮着楚茗烟推辞,说自己亲自出诊。 可是白芷脸上似乎有点为难。 这凉月宫向来都是由楚医女亲自出诊的,倘若换做其他人,她还真是不能做主。 “柳医正,这楚医女为何不能出诊啊?” 柳逸尘行了行礼,解释道:“楚茗烟今日身体适有些不舒服,要不微臣陪白芷姑娘去一趟这凉月宫吧。” 白芷甚是觉得为难,可是这娘娘今日里孕吐的厉害,这次如何是好啊。 柳逸尘瞧着她面露难色,又继而说问道:“姑娘是在担心什么吗?” 废话,她若不是因为担心娘娘有身孕这个消息走漏出去,她哪里会这样计较。 “算了,既然楚医女不舒服,那我改天再来吧。”白芷最后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临走前却刚巧碰上了刚去不久药阁的楚茗烟。 白芷甚是疑惑,问道:“楚茗烟,你不是身体不舒服那,怎么?” 楚茗烟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随后默然,淡淡的问道:“可是娘娘身体有不适?” 白芷这才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低声告诉了她。 楚茗烟点点头,随后便进了院内拿起医药箱随同白芷去了凉月宫。 柳逸尘还没来得急跟她说上话,她就离开了。 这个女人,他本是好意帮她拒绝今日出诊,好让她可以休息一下,她倒好一来就把自己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凉月宫内,林半夏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半躺在那玉榻之上,微微阖着眼睛。 待白芷请的楚茗烟进的这殿内后,白芷忙低声唤道:“娘娘,你怎么样了?” 林半夏微微睁开眼,瞧着这楚茗烟来了,便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点了点头。 白芷瞧着此时的林半夏,一脸的焦急。 忙对着身后的楚医女道:“楚医女,快看看我家娘娘这是怎么了?” 楚医女打开药箱后,拿出脉枕为林半夏把了把脉,随后便淡淡说道。 “娘娘并无大碍,些许是因为这孕吐的厉害,所以人才会有点眩晕,等下我去开些止孕吐的药给娘娘喝,喝了之后会有所缓解的。” 听了楚医女所说的话之后,白芷这才放下心来。 林半夏许是孕吐的太过难受,所以此时也没留楚医女在此闲聊,待楚医女走后,白芷这才想起今日的楚医女似乎有点不同于往那样喜欢拿人开玩笑了,今日的她倒显得忧心忡忡呢。 不过随后白芷也没太多往心里去,或许是人家楚医女遇到什么烦心事罢了。 柳逸尘发现楚茗烟回来了,可是这脸色似乎还是如刚才出去时那般一成不变。 算了,他若是在这里问她,她也不会说的,可别把她惹毛了,还是回家再说吧。 楚茗烟回到太医院就一直把自己埋在那药阁里,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十分好奇,这楚茗烟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曾经可是从来都不会潜心研究这医术的人最近竟然转了性,专心研究这医书来。 甚至有的人还会打趣的问柳逸尘。 “柳医正,这楚医女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怎么突然这般用功了?” 柳逸尘每每都是尴尬的笑了笑回道:“此一时彼一时。” 其实连他也不清楚这楚茗烟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眼看这婚期将近,柳逸尘一直在等楚茗烟给他一个具体的态度,可是连续几天她都像陌生人完全无视与他。 这让他确实很是苦恼。 回到家以后,她也是如同在太医院那般,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那些医书,不跟他说半句话。 “茗烟,明天就是咱们去喜铺取新娘礼服了。” 柳逸尘瞧了瞧门,对着屋里的楚茗烟提醒道。 可是半天似乎没听见屋里人的任何反应,柳逸尘再一次道:“媳妇,咱们明天一起去集市喜铺去取新娘礼服可好?” 想着这些时日,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了,眼下就只等着这新娘新郎礼服做好了,就全部置办妥当了。 起初订的日子还是下月初十,可是他似乎感觉这日子太过晚了一点,所以索性把婚期给提前至这个月的二十五,眼看离这个月的二十五号还差一个礼拜了,他此时似乎感觉心情既紧张又激动。 楚茗烟其实早在他第一次敲门时所说的话她就听见了,几度哽咽着,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吧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楚茗烟你不可以哭,你这样做是对的,你不可以连累于逸尘,他是个好男人,他不能因为你而被剥夺了这做父亲的资格。 所以你必须当机立断的跟他划清界线,你一定要狠下心来。 柳逸尘连续敲了好几次门,里面的楚茗烟都似乎没任何反应。 “茗烟,求求你,算我求你好吗,把门开开好吗,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你这样一直躲着我也不是事啊。” 柳逸尘一脸的无奈。 楚茗烟平复了一下此时的心情,把眼泪擦拭干净后,在确认自己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才走到门前,开了门。 “好,那咱们就认真的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见楚茗烟突然开了门,柳逸尘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想从她脸上瞧出什么异样来,但始终查觉不出她脸上有任何的异样来。 两人在院子里的石墨桌前坐了下来。 良久过后,楚茗烟便开了口。 “柳逸尘,我楚茗烟如今只想给你一个准确的态度,那就是我现在不爱你了,所以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柳逸尘纵使已经听过她所说的这些话,但真正如此严肃的听她说出这不爱他的话,他此时的心情确实如刀割一般。 “为什么?”柳逸尘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最后凝聚成这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好好的突然一夜之间就不爱了,他才不会相信她楚茗烟是这样薄情的人。 楚茗烟说完这句话后,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她怕她会心软,她怕她会放不开他。 内心极其痛苦的,只能强忍着。 “没有为什么,爱与不爱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吗,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爱情本身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如果爱与不爱还能说的清道得明的话,那就不是爱情了。”楚茗烟一字一句的认真的说道。 柳逸尘内心是多么的希望她只是在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可是瞧她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似乎对他是真的不爱了。 “可是我不相信。” 楚茗烟冷冷的笑了笑,道:“信与不信,那都是你柳逸尘的事情,与我楚茗烟何干。” 信与不信,那都是你柳逸尘的事情,与我楚茗烟何干,真是说的极其薄情且冷淡。 “楚茗烟,咱别闹了好吗,是不是你突然发现我哪里做的不好,所以才这样考验于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请你告诉我,我会改的,好吗?” 柳逸尘几乎已经是到了祈求她的地步了。 可是楚茗烟似乎并不为之所动,毅然决然的还是那句话,“够了,柳逸尘,你瞧瞧你现在,还像当初的那个一脸高高在上的柳逸尘吗,看看如今的你,真的是让我觉得,觉得可怜。” 让她觉得可怜,嗬!他不免苦笑道:“如今的我让你觉得可怜,让你觉得恶心是吗?” “是,非常恶心。”楚茗烟不着痕迹的冷冷的回道。 “好好好,我明白了。”柳逸尘连连苦笑,站起身来。 就正楚茗烟以为他因此放弃时,突然他转身来到自己身边,强有力的怀抱把她给禁锢了起来。 令她完全不能动弹。 “既然你已经不爱了,那咱们不如就……”说罢楚茗烟就被他抱进屋里,扔在那床榻之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楚茗烟瞬间就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柳逸尘,你快放开我,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不原谅又能怎么样,你不是说不爱了吗,那我又何必在乎你原不原谅我呢。 不由分说,低下头来,狠狠地吻住了她,只在她唇间狠狠研磨,让她那些刺心的话都统统封在口中。楚茗烟吃痛不及,却觉得他有些粗暴,拧紧了秀气的眉,攥着劲抵抗。 第五百三十八章 怒火 正在两人唇舌相争之时,白芷掀帘而进,道:“皇上,贵嫔,膳食……哎呀妈呀……”撞见了这不好相见的一幕,她急忙退了出来,余成德上前把她拽到一遍,狠狠地给了一个暴栗,低声道:“没个眼力见的。” 白芷委屈地揉了揉脑门,林和德站在一遍弯起了嘴角,正在说话间,里间澹台望舒携着林半夏走了出来,神色自若,到桌前坐定,仔细一瞧,那神色间还带了一丝淡淡的愉悦。 余成德拍了拍胸口,这一出,倒是让他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舒了口气,便上前布菜,这暴风雨过去了,这一顿,倒是吃得平静不少。 用了晚膳,澹台望舒还有折子要批看,自去了前殿。 在殿前坐定,批了几个要紧折子,搁下笔道:“传章和。” 余成德虽然纳闷,看他神色,却是冷静肃穆,心中不由得一紧,急忙传人去太医院叫人。 前殿里静悄悄地,澹台望舒低眉沉思,不发一言,殿中的气氛却陡然凝固起来。 他望着面前的折子,心思却飘了远,适才在后殿之时,他瞧得分明,林半夏与楚茗烟的眼神来往,其中定然是隐瞒了一些什么。他倒不是不相信,林半夏并没有弑君之意,只是这药中,却定然还有其他的猫腻。 烛火一摇一动,映在他脸上,不知过了多久,殿前内侍上前道:“启禀皇上,太医院院正章和大人已到。” 澹台望舒抬起眉来,道:“让他进来。” 内侍应了是,退出去,不多时章和正了正衣衫冠帽,走了进来,跪地行礼道:“微臣章和叩见皇上。” 澹台望舒淡淡地道:“起来吧。”章和站起身来,垂首恭立,静等座上之人发话。 “适才在后殿,那草药中并无砒霜,可有其他什么东西?”澹台望舒语气平缓,却含着雷霆之威。 章和心中一凛,腿上不自觉地软了一下,跪地道:“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见他此种形状,心中却凉了几分,道:“照实说。” 章和额上冷汗涔涔,不自觉地吞咽了一把口水,艰涩道:“贵嫔药中并无毒物,却有些……却有些……” 澹台望舒嗓音一冷,道:“有些什么?” 章和抬起袖子来,拭了拭鬓边的冷汗,思考了片刻,斟酌词句道:“这药本是体火旺盛之人所服,其中有些大凉之物,依林贵嫔的身体,用了……用了只是体寒加重,会导致体虚本弱,体质凉薄。” 余成德心中一凛,顿觉大事不好,体质凉薄……可是无法轻易受孕之意啊。 他顿时抬眼去看澹台望舒,却见他脸上表情忽明忽暗,不可思议之后又带了盛怒之状,他心中一个哆嗦,果不其然,澹台望舒拍案而起,顿时将案前奏疏通通拂落在地,凌乱一片。 他慌忙跪下,口中道:“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哪里还听的进去这个,怒声道:“好个林半夏,好个体质凉薄,林半夏,你存的好心思!” 章和把头埋在地上,只是道:“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胸口怒火喷涌,满心只有林半夏故意伤身的想法,在案前来回踱步,只觉得心中怒气无处发泄,怒道:“她原来存得这种心思,怪不得……怪不得……她是在故意激怒朕吗?” 余成德低下头来,道:“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低头看了他一眼,一脚将他踹到殿下,口中怒骂,“狗奴才,只会说这一句!” 余成德挨了一记窝心脚,当胸气血翻涌,疼痛不止,哎哟了两声,又翻身跪倒,“皇上恕罪!”澹台望舒眼角眉梢都是怒意,看了章和一眼,冷声道:“谁给她开的方子?” 章和心中一凛,顿觉不好,道:“皇上恕罪,是太医院六品医女楚茗烟。” 澹台望舒怒火冲头,怒道:“来人,将楚茗烟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章和眼前一黑,跪地哀求道:“请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怒火万钧,却顾不得有旁人求情,一声令下之后,自有侍卫领了命,去捉拿楚茗烟了。 他冷着眉目,恨得牙痒痒,心里似乎有千万匹野兽奔腾而过,直践踏着他的心里泥泞一片,痛楚不堪。 余成德鲜少见他发这样的真脾气,往日里若是国事其他的,发了怒赏大臣们一些斥责也就罢了,却难见他如此暴怒,活像被揪了毛的狮子一般。 他哆哆嗦嗦地上前,伏低哀求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息怒啊……” 景德殿近侍虽然离得远,没有听清楚到底是何缘由,但是圣上大怒,也都纷纷跪了下来,不发一言。 澹台望舒理智都被烧成了灰,看着一地散落的折子,还不解气,扬手将手边的茶盏拿将起来,用力地砸向地面,冰黑地砖上,细白的瓷器碎了一地,带着茶的热气铺陈在地面上。 那瓷片砸落在地又迸溅起来,余成德刚巧直起身来,眼角余光却见着一个细碎白光朝着自己飞来,惊吓得闭上了眼睛,却觉得眉峰上头刺啦一疼,抬手去摸,那锋利的碎片在他额上划了不长不短一道细疤来,沁出些鲜红血迹。 他急忙擦了擦,跪地又道:“皇上息怒,这伤着身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澹台望舒听了那一阵脆响,踏步走下了御案,身形带风地出了前殿的门,余成德瞧着不好,急急忙忙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澹台望舒脚步不停,直直地向后殿走去。 林半夏被众侍女服侍着沐浴过后,穿着中衣,披着单衫坐在灯下,适才刚刚逃过了一劫,她心中尚有唏嘘,只坐在灯下默默发呆,白芷也不好相扰,只站在一侧,垂手而立。 听着殿前内侍请安,林半夏刚刚回过神转头去看,澹台望舒挟着一身风雨之怒走进殿来,面色很是难看,林半夏只愣了一愣,澹台望舒已大步上前,伸手用力将她从贵妃榻上扯将起来。 林半夏吃痛难忍,惊呼出声,转而一瞬,澹台望舒语气仿佛浸了冰似的寒冷,仿佛三伏天里的井水一般,他一字一顿道:“你存的好心思,就这么不愿意有朕的孩子,朕偏偏不让你如愿!” 说着,手臂用力环着她便往御榻而去,林半夏听了这话,顿时反应了过来,他手劲甚大,她一时挣脱不开,腕子上已疼痛难忍,说话已带了哭腔,“澹台望舒,你放手!” 眼看两人已走到榻前,听她怒气冲冲喊他的名字,澹台望舒冷笑一声,“让我放手?林半夏,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语毕,伸手一个推搡,便将她推到在龙榻上。 白芷站在一旁,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呆呆地看着,见此形状,才想起来要救自己主子,急忙跪倒在地,喊道:“皇上,皇上恕罪,皇上饶过贵嫔娘娘吧。皇上恕罪啊……” 她一迭声地呼唤,倒更是激怒了澹台望舒的性子,转头斥道:“给朕滚出去!” 白芷哪里肯听,还要再求情,澹台望舒扬声叫道:“余成德!把她给我拉出去,都给朕退下!” 余成德跟到外殿,听了这话,知晓他这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急忙走进侧殿,连拖带拽地将白芷拉了出去,白芷委顿在地,连声求情,哀声切切。 林半夏见他分神的空档,挣扎着从榻上起身,却不防澹台望舒欺身压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反手扣在头顶。 如此受制于人,林半夏哪里肯从?便是手上不能动作,这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处能安生?这腿没踢两下,就被澹台望舒压在了身下,林半夏昂着头,冷冷地瞪着他。 澹台望舒瞧她冷漠的神色,心中更冷,却是含怒微微一笑道:“你不想生,朕偏要你生。林半夏,你有本事不要朕的孩子!” 林半夏昂首道:“皇上也未必想要臣妾的孩子,如此惺惺作态,又是何必!” 澹台望舒已不在意被她激怒了,冷笑着道:“你说朕惺惺作态,朕就惺惺作态!朕想不想要是朕的事情,你生不生由不得你说了算!”说完,如疾风暴雨般的吻已落在她的肩头胸前。 林半夏又羞又恼,拼命躲避却难以移动分毫,澹台望舒却毫不顾忌及照顾,伸手便将她已经散落肩头的中衣扯了开丢在一旁,动作却粗暴不堪,林半夏吃痛不及,澹台望舒直起身来,三下五除二地褪掉了自己的衣衫,欺身上前,已将她笼在怀中被褥之间。 她细白的肩头已有些微红的肿痕,没有衣衫的庇佑,一身细白的肌肤暴露无余,澹台望舒眼中情欲炙热,俯首下去,已在她肩头烙下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这挣扎闹腾的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过了良久,寂静的殿中响起一声微微的啜泣声,极短极轻,听在澹台望舒耳中,却又是一番滋味。 两人背对而睡,林半夏侧身向里,一双眼睛里却是泪意朦胧,适才没有控制好,已然叫人听见了一声,现下却是咬着牙只默默掉泪,不再出一声了。 澹台望舒侧身向外,瞧着榻前轻纱微扬,拂在地砖上,衣衫也凌乱了一地,他的衣衫搭在她的中衣上,蟠龙暗纹和绯色软烟罗层层相叠,一幅旖旎缱绻的画面。 他知晓自己手重了,虽然就只听见了一声细微哭泣,却知道她心中大是委屈难过了,不消看就知道的细微耸动的肩膀,和听来无声却有些短促的鼻息。 第五百三十九章 求人要有个求人的样子 半夏啊半夏,你到底要朕如何是好?朕知道往日里做错了,可是眼下一点一点的弥补,你竟然全然不放在心里么?朕为你做的这桩桩件件,你竟一点也瞧不上? 他沉眉而思,实在是头疼得紧,夜风涌入殿内,带着泥土的清香和燥热,也更闷了起来,帷幔拂了一会儿又不动了,片刻之后,狂风而起,涌入了殿内,不多时,殿外噼里啪啦地落起雨来。 这雨声呱噪,淹没了她细细地啜泣声来,夜已深寂,听得见殿外宫人们手脚轻快合上殿门的声音。 殿外有细碎说话声音,模糊不清,一番踌躇之后,殿内走进一个人来,走到榻前,合上了窗扇。 这合上不久,便隐约看见殿外一道巨大白光闪过,过不多时,便听见轰隆隆地闷雷声响彻云霄,夏日里的雷响是惊人了些,一道炸裂的雷声而过,林半夏忍不住细微地哆嗦了一下,听着那雷声仿佛就盘旋在屋顶一般,闹得人心里慌乱。 澹台望舒鼻息已然均匀,过不多时,便懒懒地翻了个身,挨着她近了些,长手一伸,手脚并用地将她抱在了怀里,发出一声吃饱餍足的梦呓。这雨声落得响,林半夏脸颊上泪已半干,他这一动,却险些又掉下眼泪,咬牙忍了,吞回肚里。 如此一来,却抵挡不住他怀中的温热和困意来袭,跌入了黑甜梦乡之中。 翌日醒来时,澹台望舒早已不见了踪影,殿中诸人知晓她昨日承宠,却不明白圣上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也不敢多言多语,只尽心侍奉,垂眉肃目,连一向活泼的林和德都不再逗趣。 她起了身,沉默地用膳,过后想要出殿门,除却白芷,却是还有景德殿的两名侍女慧心、慧果要跟着了。 她早知道事情出来之后,不比往日,也不多问,却是不大轻易出殿门了,只缩在侧殿看书,亦或者发发呆罢了。 慧心见此形状,却上前劝慰道:“贵嫔娘娘,这总是闷着多是不好,侧殿里也没什么能消遣的,昨夜下过雨,听说太液池里的荷花倒是美得紧,不如奴婢陪娘娘出去走走罢。” 她淡然垂目,“再美也不过是一朵花罢了,又有什么稀奇?” 慧心笑道:“娘娘只当做是垂怜奴婢呢,出去瞧一瞧也好。” 林半夏听了这话,搁下书本,望了她一眼,见她笑容和善,想了一想便道:“如此也好,就依你所愿。” 慧心笑开了眉眼,低声叫着慧果,准备东西去了,白芷服侍着她起身,过了片刻,一行人便出了门。林半夏为首,白芷跟在一侧,林和德也陪在身旁,慧心和慧果提了点心和避暑所用物品,跟在了后头。 入了后花园之中,却见园子里奇花异草,竞相而开,很是热闹锦簇。 林半夏没有心思去看,一路无话,径直到了太液池旁,果不其然,太液池里白荷素素静雅,粉荷娇嫩娉婷,红荷灼灼鲜艳,开了半池子。 这夜里下过雨,今起又是太阳高照,园中不乏泥土的腥气,慧心笑道:“这亭子里倒是凉快,娘娘先坐一坐。” 林半夏微微颔首,拾阶而上,却刚上了两步,背后却响起一声尖利的声音来,“哟,贵妃娘娘,您瞧,那不是林贵嫔么?” 林半夏止住了步伐,缓缓转身而望,却见池边迤逦走来一行人,很是声势浩大。苏漫漫为首,一身红色宫装煞是夺人眼球,两支七羽凤尾金步摇斜插两鬓,缀着通透的蓝色宝石,垂下来的红色宝石烈烈夺目。苏漫漫本是没有瞧见林半夏,听仪贵人这一声呼唤,转过头来去看林半夏,只见她水蓝蝶戏水仙烟罗长裙,衣衫清新秀丽,衬着她临阶而立,衣袂微动,却有飘飘欲仙之感。 乌黑长发挽了轻云流苏发髻,只在发顶簪了白玉翡翠步摇,珍珠钿花扣住小指粗细的长发挽在鬓上,虽无华丽发饰,却难掩一身清贵秀气。 苏漫漫望着她,却看她神态自若,面色淡然,像极了往昔里她做林家大小姐那会儿,她心里涌上火来,她以为她是谁,还当自己是她身边丫鬟吗?不由得呵斥道:“不知礼数,见了本宫还不行礼?” 林半夏不欲同她多计较些什么,只轻移莲步退回阶下,往后退了一步,施施然地象征性地欠了欠身,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苏漫漫瞧她神色,只当她一副作态,心中不忿,却碍于她虽然态度不诚恳,礼数却到位,也不好再去拿捏她的错处,只冷哼了一声,提起裙摆向凉亭而去,拾阶而上,走了两阶,想了想却又转了回来,冷笑着对她道:“贵嫔来这处赏荷,倒是好兴致,只是难道不管自己朋友的死活了么?本宫昨日瞧着,却还以为你们情谊深厚呢?” 林半夏仰起头来,眼神平静,道:“贵妃娘娘此话何意?” 苏漫漫瞧她半晌,见她平静淡然,神色中一丝着急掩饰也无,想来是真不知道,不由得冷笑一声,“本宫今起听说,皇上昨夜里发了大怒,将太医院中的一个医女关进了天牢,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昨日里在景德殿的楚茗烟,只不过是不知道这医女犯了什么错,惹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 林半夏神色波澜乍动,失声问道:“什么?” 苏漫漫满意地瞧着她失了神态的模样,嘴角挂笑,道:“原来贵嫔妹妹是不知道啊……” 林半夏呆立当场,脑海中却似一道金光劈过,这头顶灼灼的烈日也让她不禁有些头晕目眩,险些站不住脚来,身形微微一动,慧心急忙上前扶住了,转眼看向了苏漫漫,心中平生起了几分不满,但碍于她的身份,不得不恭敬地道:“贵妃娘娘,贵嫔身体不适,奴婢先扶贵嫔回宫休息。” 苏漫漫扬起一边嘴角,无声冷笑,转身上了石阶,不再理会她。 仪贵人跟在后面,路过她面前时,瞧着她失意的模样,心中很是快慰,对着她得意地扬起了头,嘴角噙着笑意扬长而过。 慧心与白芷一边扶着她的肩膀,几人并肩走远,见着林半夏额上冷汗微出,扶着到了柳荫下的石椅上坐了,白芷心慌地拿了扇子,与她扇风。林半夏得了这惊天消息,心中半晌落不了地,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白芷委屈地摇了摇头,慧心与慧果对视一眼,却不敢回话,林半夏瞧见两人神色,心中顿时明了,咬着牙站起身来,道:“是我的错,我去求皇上。” 慧心慧果心中慌乱,急忙闪身挡在她面前,林半夏秀眉微扬,声音已带了严厉,“让开!” 两人慌忙跪下,道:“贵嫔娘娘恕罪,您昨夜里刚与皇上置了气,皇上还没消气,此番去求,少不得又是一场斗嘴。落在旁人眼中,可又是一桩坏事,娘娘何必?” 林半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道:“我知道这件事的缘由,也必然不会再与他置气,只是求他能放了楚医女。” 慧心和慧果才不信她的话,只是跪在当地,不愿起身,林半夏瞧着两人,矮身蹲下,扶着两人起来,道:“你们瞒着我,怕得就是这个,我不怪你们。可是,楚医女是为了我才被责罚,我不能就这么看着。” 慧心慧果听她语气温和,诚挚坚定,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踟蹰半晌,慧心道:“娘娘去求皇上,可一定不要再与皇上置气了。” 林半夏应了,提着裙摆便向景德殿而去,这太液池距着景德殿却也有不短的距离,搁在太阳底下跑着,不多时便是一头的汗,鬓发均湿,远远望见了景德殿的门,便慢下了脚步,往里走去。 余成德站在廊下,心中喃喃骂着这鬼天气,昨日落了雨,今日就如此燥热,抬手正在擦汗,却从手臂下瞧见了白晃晃的太阳底下,走过来一道身影来。 他纳闷想道,这是哪家人,这样热的天气竟也不带个遮阳的物件,定睛一瞧,却是林半夏。 他一拍脑袋,这是坏了,急忙走下台阶,迎上前去,到了跟前,一个作揖行礼,上前将拂尘遮在了她头上,笑道:“贵嫔娘娘怎么有心思到前殿了?” 林半夏抿着嘴,低声道:“我有事求皇上。” 余成德想了一想,便知道她是为何而来,眉目一时有些尴尬冷凝住了,竟也说不出话来,“这……这……” 林半夏知道他为难,问道:“皇上在做什么?”余成德答道:“皇上正在与兵部尚书大人商议国事,等闲打扰不得,这楚医女开邪方,皇上没有通报后宫,已是大恩了。娘娘不妨先回后殿,再行计议?”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楚医女已经进了天牢了,还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我就在这儿等着皇上。”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廊下,林半夏拎起裙摆,施施然跪下,一副决然的平静面容。 第五百四十章 朕要你为朕生一个孩子 余成德站在一旁,脸已经皱成了苦瓜样,你说这何其相像的场景啊,瞧林贵嫔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倒真不愧是她在这里跪过最多啊。 可现如今,可又怎么能和往昔比?这皇上,如今将林贵嫔放在心尖子上,这样跪下去,挨骂的可又是自己?但当下,这里间,皇上正与兵部尚书议论国事,又不能贸然进去打扰,可该如何是好? 余成德踌躇在了当地,心急如焚,抓耳挠腮,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半晌蹲在她身侧,试探地道:“贵嫔娘娘,奴才给您搬个凳子,您坐着等也是一样的。” 林半夏长睫微垂,淡然道:“求人该有个求人的样子。” 余成德心中嗨了一声,这倒是好了,你小两口吵嘴倒是打是亲骂是爱呢,可是苦了这底下的人了。 正在他望天无语间,里间的门倒是打开了,走出一个人来,余成德瞧见他,却像是瞧见救星一般,道:“傅大人,可是商议完了?” 那人笑了一笑,点了点头道:“还待皇上圣裁,微臣回去候旨。” 说话间,眼神却看向了他背后的清浅身影,只看了个侧面,已知是后妃,急忙避开眼神,虚虚地行了一礼,又向着余成德示意了一番,起身离开。 傅沉云跨过景德殿前门时,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那适才跪在廊下的清丽身影正随着余成德向殿内而去,殿门随即合上了。 他心中有些奇怪,今日与皇上奏禀各地粮草之事,却觉得皇上总有些三心二意,虽然问答都很是在理,他不经意瞄了一眼圣颜,却是双目无神,神色微倦的模样,他还好心地问了问是不是不大舒服,皇上却轻描淡写地盖过去了。 那跪在廊下的妃子是谁?是犯了错,抑或是受罚?他想了一想,又嗔笑了一下自己,这是宫中的事情,怎么自己倒是无端猜测起来了,这可是大忌! 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杂念从自己脑海中驱除出去,便听见前方有小太监候着打招呼,说是太热,引路早些出宫门,他应了,抬步要走,却又鬼迷心窍地回头望了一望,那廊下,水盈盈的身姿已然没有踪影了。 殿中,林半夏进了殿门,余成德引着到了案前,林半夏低眉顺目地跪下,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手中正看着傅沉云递的折子,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却强迫着自己不去抬眼看她,低声道:“什么事?” 林半夏俯首叩头,抬起身来道:“药方之事是臣妾一人的主意,与楚茗烟无关,还请皇上慈悲为怀,放过楚医女,拿臣妾问罪便是。” 澹台望舒抬起眼来看她,只是见她容色冷淡,眉目清冷,可见并无悔过之意,心中不由冷了几分,“拿你问罪?朕若要问你的罪,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林半夏咬了咬唇,语气不禁软了几分,“臣妾自知是错,只是望皇上不要牵连旁人罢了。” “楚茗烟研这药方和草药,试图为你瞒天过海,怎么能是牵连?她就是主犯!”澹台望舒气得气息都不稳重了,冷哼着才把一句话说完。 林半夏又俯下身去,咬牙道:“是臣妾的错,却由别人承担,是最不应该。皇上只要放了楚医女,臣妾甘愿领受一切责罚。” 余成德站在一边摸了摸鼻子,心中叹了一叹,这若是皇上想罚,昨夜岂不是就下旨责罚了,何至于把自己气得理智全无,也没舍得多动一根指头呢? 澹台望舒别过头,思索了良久,慢慢问道:“是什么都可以么?” 林半夏愣了一愣,摸不准他想做什么,只道:“皇上令下,臣妾自然遵从。”澹台望舒浮起笑容来,淡淡地道:“朕要你为朕生一个孩子。” 林半夏猛然抬头,“什么?” 澹台望舒定定地看着她,曲指轻扣桌面,神色坦荡:“你为朕生一个孩子,往日之事,朕既往不咎。” 林半夏低下头,道:“皇上此话不是责罚,臣妾不敢领受。” “你不是不想怀朕的孩子么?那么这对于你,也算是责罚了。”澹台望舒眉眼轻淡,语气却不容拒绝。 林半夏低头思虑许久,她身体如今已是薄弱了些,怕是不能轻易怀孕。 但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怕只怕她半生凄苦,一个人无牵无挂倒也罢了,只是会拖累孩子。 她思来想去,澹台望舒见她良久没有动静,低声问道:“可想好了?” 林半夏抬起眼来,抿了抿嘴,道:“臣妾答应皇上,绝不再做如此之事。恳请皇上重诺,放了楚医女。” 澹台望舒看了她一眼,微微绽出笑意来,扬声道:“来人,将楚茗烟从天牢里提出来,罚俸半年,谪降七品。” 左右自有人去了,林半夏叩首谢恩,余成德暗中摇头大叹,这哪儿是责罚,分明就是皇上舍不得林贵嫔糟践自己身体,才下的这旨意。 唉,风水轮流转,这林贵嫔也是个带刺的玫瑰,让皇上这想呵护的心也是百般受刺啊。 澹台望舒听她谢了恩,重又拾起案上的折子,垂眼道:“起来吧,过来为朕研墨。” 林半夏道了声是,依言上前,眼观鼻鼻观心地专注研墨,殿上一时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时,澹台望舒停了下来,将折子搁在案上,揉了揉眉心。 林半夏不经意抬眼,却看见了几个字,“封后大典”“贺氏淑女”,她心中微微一动,却垂下眼眉不再看了。 她收敛心神,不为所动,耳畔却响起澹台望舒的声音来,“你这几日先回凉月宫里住着,朕得空就去瞧你。” 林半夏轻轻福了一福,道:“谢皇上。” 澹台望舒放下手臂,抬头看她,却见她神色不动,端然是平静无波,叹了口气道:“你便是如此想离朕远远些么?”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皇上下旨让臣妾回去的么?” 澹台望舒一时语塞,看着她半晌憋不出话来,良久道:“你喜欢住凉月宫,那就还住着,让慧心慧果陪你一起过去。” “不必麻烦皇上。慧心慧果是御前宫女,不好轻易指派,奴婢有白芷就够了。”她低声拒绝道。 “朕说让她们过去,便让她们过去,谁会多言半句。”澹台望舒拧起眉毛来,冷哼道。 林半夏心中无语,“臣妾谢皇上。” 澹台望舒起了促狭之意,低声道:“都退下吧。”众人领命出去,林半夏警觉地看着他,他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他长手一揽,又将她揽在怀中,搁在腿上,林半夏有些生气,道:“皇上历来面见妃嫔都是如此么?如此将臣妾置于何地?” 澹台望舒笑道:“半夏是在自比班婕妤?要以贤妃之名立于朕身侧?朕不是刘骜,不是昏君,更不会有赵飞燕赵合德,朕只有你。”话到尾处,已是深情款款。 林半夏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要陷在他的温柔言语里,澹台望舒以额相抵,淡淡地道:“朕知道你不信我,可是半夏,你好生瞧一瞧,若是你信我了,可该告诉我,我定然欣喜。” 林半夏心头微微一酸,来日方长,澹台望舒,你要我再重新爱上你,连我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以了? 过了午,等着天气稍凉了些,澹台望舒命人送了林半夏回凉月宫,瞧着她远去,他站了站,便回了景德殿。 甫一坐下,便道:“来人,传麒麟卫。” 余成德低头称是,过不多时,一个身着薄甲的男子便走了进来,露出的玄青色衣袖上绣着尖利的麒麟爪,单膝跪地,拱手行礼,“臣麒麟卫夜来参见皇上。” “起来吧。”澹台望舒未曾抬眼,只淡淡地道,“所有人都下去。” 余成德自然知道皇上晚上召见麒麟卫自是有秘事相谈,自然懂得将众人都遣退下去,留着两人在殿中。 这麒麟卫是皇上亲手培养的一众死士,除却京畿御林军和驻城京军外,负责暗中保护皇上的安全,这支秘密队伍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甚是神秘。 夜来站起身来,握着腰间的刀柄,肃穆而立,道:“皇上深夜唤臣来何事?” 澹台望舒素来平淡冷然的脸庞,此刻却更多了几分冷厉,他低声道:“你可知,宫中过些日子有什么大事?” 夜来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回皇上,可是封后大典一事?” 澹台望舒眉头微舒,道:“不错,正是此事。” 夜来似是有些了然,道:“皇上是要臣负责封后大典的安全进行?皇上放心,臣一定万死……”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将他的话堵在口中,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夜来诧异地抬起眉来,疑惑地看着他。 “朕要的是这封后大典无法举行。”澹台望舒逐字逐句地说道,却不啻于平地炸雷。 夜来瞠目结舌,“什么?” 澹台望舒抬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道:“此事重大,不可声张。” 夜来有些茫然,想了又想道:“这封后大典已是天下共知之事,如何能够让它无法举行?” 澹台望舒笑了笑道:“过几日,朕要去太清殿为封后之事祈福问天,若是这其中有什么意外,则是天降不祥。” 夜来恍然大悟,道:“臣明白。” 第五百四十一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过了一会儿,又是忍不住问道:“皇上,这突然怎么就不封后了?” 澹台望舒淡淡地垂下眼睛来,道:“夜来,朕救了你一命,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可是下旨封后,是朕做过的一件错事。如今话已出口,再想回头,已是难事,但若是封了后,朕就是一错到底,趁此机会要及早改正才是。” 夜来鲜少听见澹台望舒如此说话,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但到底他向来听从他的话,虽然此事关系重大,但却尽数将异议咽下,回道:“臣明白。” 澹台望舒听了这话,笑容微微有些舒展,道:“你总是这一句,你明白,可终究,也不见得能明白多少。罢了,与你说这些也无干,你好生注意着就是。” 夜来点了点头,领命出去了。 澹台望舒低下头来,看着案前的那封奏章,是左相递上来的,封后大典,贺雪归,他却是无意再纳她为妻了,他原本,就有一个妻子。 回到凉月宫,分立两旁的侍女一个个喜气盈盈,见林半夏进门,躬身行礼,“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心中倒不知是失落还是平静,见她们如此模样,只好道:“都起来吧,还与往日是一样的,不必那么多虚礼。” 宫女们应了是,站起身来,林半夏道:“都散了吧,左右也是无事,只警醒些就是。”众人应了是,白芷扶着她进了门。 一众小宫女便围将起来,细碎地小声说话,慧心慧果搁置下东西出了门来,便又将二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慧心姐姐,您可是御前的人,御前是个什么模样啊?”珍珠笑嘻嘻地问道,言语中不乏羡慕。 慧心与慧果淡淡一笑,慧心上前轻轻给了她一个栗子,道:“在御前,像你这般多嘴多舌的可是要割了舌头!” 珍珠挨了一下,惹得众人哄笑,噘着嘴退到一边去了。 慧果笑了笑道:“如今我们姐妹二人也是贵嫔娘娘的人,贵嫔娘娘性子宽和,不拘着你们,但日后若是皇上常来常往,可不能失了礼数,否则有的是你们好果子吃。” “皇上会常来凉月宫么?”珍珠惊奇地问道,慧果看了她一眼,笑道:“主子们的事情还是少打听为好,做了奴婢的本分就是。” 珍珠一而再地吃了憋,憋着嘴不再说话了。倒是宝容知趣,领了一众侍女行了礼道:“奴婢知道了。” 慧心笑道:“今夜当值的留下,其余人都睡去吧,娘娘快要歇下了,莫扰了清净。”众人领了是,留了几人,其余人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慧果清点了当值的人员,安排妥当,便与慧心并肩进了门。 合上门,两人独一间,慧果洗漱了后,坐在床前就着灯绣花,慧心在一旁洗漱,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慧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搁下手中的针线,看了看窗外道:“我看着这几个宫女倒是还好,只是那个珍珠倒是有些盼着皇上的意思。” 慧心闻言笑了笑,拭净了脸,取了些凝容膏抹在面上,道:“这后宫的宫女们不比咱们御前侍奉,见着皇上的次数少,有想见天颜的想法也是正常,倒不为过。” 慧果听了这话,心中稍稍宽慰,道:“依你这么说,倒也在理,只是还要防着些好。你莫忘了,昔日太子妃娘娘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 慧心忙道:“不可浑说,小心被人听见。”慧果与慧心虽为姐妹两人,但性子倒是大不相同,慧心稳善和蔼,慧果虽然也是稳中有加,心中到底不像慧心,只是尽心侍奉,无论何时不去评置,她心中倒是还有些自己的想法。慧心看了看窗外,道:“我们都只是这宫中的下人,只做着自己本分就是,何必去置评旁人。再者说,那一位如今也是贵妃娘娘,若是被人听见了告到那里去,可怎么是好?” 慧果向来知道她是如此,见她这样说,便道:“妹妹知道了,日后不说了就是。”慧心笑道:“好了,赶紧歇着吧,小心熬坏了眼睛。” 慧果一笑,将物件收了,放在床头柜上,慧心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说了会儿子话,便相继睡着了。 次日一早,林半夏醒来,白芷掀了帘子进来,笑道:“娘娘醒了。” 林半夏起了身,洗漱用膳完毕,出了门。 一众宫女见她出门,停下手中的活计,齐齐行了礼,林半夏摆了摆手,自己站在了廊下,瞅着天高日朗,三伏天里正是热燥,好在还有些徐徐的晨风。 白芷搬了椅子到廊下,慧心转过门便瞧见了她,上前行礼笑道:“这热天,娘娘怎生不去屋里歇着?” 林半夏柔柔一笑,道:“这大清早上,也没有那么热,总是在屋子里憋闷,趁着还凉快些,出来看看。” 慧心笑着应是,过不多时,守门的小太监却匆匆跑了进来,行礼道:“贵嫔娘娘,门外楚医女求见。” 林半夏眉头一动,忙道:“快请进来。” 楚茗烟进了门,白芷领着进了门,林半夏瞧见她,满是愧意,上前握着她的手道:“是我对不住你。” 楚茗烟见她神色难过,倒是不忍,嘻嘻一笑道:“不妨事,只不过在里头关了一夜,还没上刑,就出来了,没受什么伤痛。” 林半夏心中愧疚不已,只拉着她坐了,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进那里头待上一夜。”楚茗烟笑道:“脏乱是脏乱了些,不过,却还能有谁有机会全乎地从里面出来呢?” 林半夏被她逗笑,楚茗烟道:“娘娘不必介意了,微臣真的没事。” 林半夏抬起头,望着她道:“罚俸三个月倒是也不介意了?” 楚茗烟知道她是取笑,不由得笑道:“留着命来就是来向娘娘讨赏钱呢。”话音刚落,两人都是噗嗤一笑。 楚茗烟想了想问道:“你用的什么法子让皇**我放出来了?” 她闻言一窒,缓缓道:“也没什么,是我与皇上的交易罢了。” 楚茗烟看她的模样,也知道问不出来个什么,胳膊搭在桌子上支了脸道:“唉,你如今不比以往了,是贵嫔娘娘,日子便能好过些,不会总是有人欺负你。” 林半夏不说话,道:“这宫中时日总是乏闷些,倒不比你常进常出来得有趣。”两人低声相谈,一上午倒也过去了。 过了午后,慧果煮了酸梅汤,呈上来喝了一碗,暑气天里,倒是舒服。一日无所事事倒也过去了。入了夜,刚掌了灯,门外便听唱喏,“皇上驾到!” 林半夏刚出了殿门,便看见他进了宫门了,候在门边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携了她的手,往里间走去,道:“朕不是说过,不必行礼。” 林半夏不搭腔,慧心上前笑道:“皇上可用过膳了?” 澹台望舒道:“没有,传膳吧。”慧心应了下去。 澹台望舒手臂一张,站在当场,林半夏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拗不过他脸皮厚,上前将他衣服解了,换了常服坐下。 “景德殿到这里如此远,皇上怎么不知道用了膳再过来?” “朕与你一同用膳习惯了,没有你陪着,倒是没有什么胃口。”澹台望舒答得顺溜,全然没脸没皮。 林半夏白了他一眼,不言语。 白芷站在一旁偷偷笑,正在说话间,晚膳便传了上来,却是些素净小菜,澹台望舒吃得倒也开心。 吃过饭,慧心推了窗,让夜风进来,换了换气,林半夏瞧了一眼,却看着窗外星光灿烂,极是美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道:“吃得略饱了些,陪朕出去走走消消食吧。”不由分说,握了她的手,出了殿门。 凉月宫偏远,挨着的御花园也是偏僻一角,慧心慧果提了羊角灯走在前面,两人携手漫步,林半夏瞧着天上的星星欣喜,便看得有些忘神,一时不注意,脚下便踩了空,惊叫一声还没跌落,就被澹台望舒一把抱住。 她惊慌地站直了身体,澹台望舒望着她淡淡而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道:“朕瞧着你就该不注意了。” 她脸上飞红一片,犟嘴道:“若是没有皇上,臣妾也不见得就跌倒了。”澹台望舒笑出声来,跟在身后的一众宫女内侍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林半夏被众人取笑,不禁跺了跺脚,甩开他,向前多走了两步,澹台望舒扬手示意莫要跟近了,自己跟在她身后,看顾着她。 夜色如幕,却像是一块柔软的墨色绸缎上撒着星星点点的宝石,光华流转,竟让月色都暗淡了几分。 林半夏看得痴迷,澹台望舒望着她的背影,却看她神色认真,欣喜之色却像是小孩子一般,眼角眉梢都浮起笑意来。 情不自禁地踏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半夏,朕想跟你永远一同看星星。” 林半夏侧过头来,嘴角浮起微微笑意,“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澹台望舒心中倒是欣喜若狂,侧头吻了吻她的鬓角,“你肯不生气就好。” 星光月色下,两人相拥而立,少有的静谧**,林半夏抬头而望,自从与他成婚以来,能有过几次的美好时光,却难抵现下的温柔时刻吧。 澹台望舒,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你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祈福不吉太后听了这话,容 过了两日,便是十五,按照惯例,宫中后妃每月十五便要去向太后请安,以示孝道。 林半夏也不例外,一早就收拾好了,带着白芷向承寿宫而去。 到的不早不晚,站在院中等着传唤,旁里已站了几个妃嫔,见了她却是上前请安问礼。 林半夏淡淡地承了礼,杜绝了她们想要搭话的念头。 门外走进一群人来,依然是苏曼曼为首,带着仪贵人和其余两个妃嫔,众人都行礼问安,“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苏漫漫在人前倒是有着身居贵妃的气度,淡笑着道:“都起来吧。诸位妹妹来得比我早,倒是比我还有孝心了。” 林半夏身侧一个着淡粉色出云裙的女子上前一步,笑道:“臣妾们宫禁离得近,倒是少走了几步。娘娘从上三宫过来,自然是要费些时辰。” 苏漫漫颔首微笑,承寿宫殿门便开启,太监出来道:“有请诸位娘娘进殿。” 众人慌忙整了整衣衫,苏漫漫领头带着一众人走了进去,太后坐在正座,看着众人行礼完毕,才慈爱地笑道:“都起来坐吧,哀家知道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众人纷纷落座,林半夏坐下,只恭谨地垂着眉眼,倒不显山漏水招人眼光。苏漫漫坐在下座左侧上首,喜气盈盈地道:“臣妾好久没有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手中握着碧绿的翠玉珠子,和善道:“哀家知道你忙着宫中诸事,已是辛苦了,前些日子,皇上让你挪宫,也是受了委屈了。哀家心里明白。” 苏漫漫站起身来,盈盈一拜,道:“谢太后娘娘垂怜。有太后娘娘疼爱,臣妾便不觉得委屈。” 太后微微一笑,道:“快起来吧。” 苏漫漫落座,太后笑道:“下个月,封后大典便要举行,身为后妃,最忌的就是争风吃醋,嫉妒坏德,闹得这后宫里不得安宁。你们都是伴在皇上身边的人,可不要让他再过头疼。” 众人纷纷道是,太后看了一圈,却看着林半夏,道:“林贵嫔昨日搬回凉月宫了?” 被点了名问话,林半夏站起身来,浅浅地福了一福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 太后点了点头,道:“如今身为贵嫔,凉月宫虽然远了些,但到底是个主位,眼下封后在即,却是不宜再动辄搬宫了。” 林半夏低头道:“臣妾住着凉月宫很好,多谢太后娘娘挂怀。” 太后满意地一笑,道:“嗯,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坐吧。” 林半夏微微福了一福,矮身坐了。 太后自去与别人说话,苏漫漫瞧了她一眼,眼中的嫌恶和愤恨却是有些显露,林半夏不为所动,淡淡地抬起头来,无视她的目光。 苏漫漫咬了咬牙,趁着太后说完话的空档,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听说前些日子,皇上拿了太医院的医女楚茗烟入了天牢,过了一天却又放出来了。” 太后微微皱眉,“进了天牢又放出来了?” 苏漫漫道:“可不是么,臣妾也奇怪呢,这入了天牢的都是死罪,怎么说放就放出来呢?” 太后面色沉了下来,向着林半夏道:“林贵嫔,此事是为何?” 林半夏早知苏漫漫不会就此放过她,站起身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楚医女打入天牢,是因为皇上吃了医女的方子肠胃有些不舒服,一时生气才做的决定,后来才知道是皇上贪吃凉的,吃多了有些坏了肚子,这才将医女又放了出来。”太后听了这话,容色稍缓,不由得微微笑了出来,道:“皇上从小就爱吃凉的,小时候啊,背着哀家偷偷吃了两大碗的冰镇果子,当天晚上就闹起了肚子,让太医啊给他瞧了半夜才好呢。” 说起皇帝幼时趣事,众人都纷纷掩口而笑,此情此景,倒真像是婆媳融洽,其乐融融的画面了。 说着,太后扬起笑容来,唤林半夏近前来,道:“过来,来哀家身边来。” 林半夏柔顺地走上前去,菡芝递上来一个蒲团,她自挨着太后膝边坐了,太后低着头看她,疼爱地笑道:“前些日子身体不大好,又受了场委屈,现下可好了?” 林半夏半垂着头,温柔笑道:“谢太后娘娘垂怜。臣妾已经好多了。” 太后点点头,道:“这大热的天气,可不要再闹毛病了,更是难受。”话语中不乏慈爱与疼惜,倒是让旁人都有些嫉妒。 苏漫漫掩下愤恨的目光,低下头来瞧着自己的鞋尖不作声,太后将林半夏叫近身前,这是多大的荣宠,可是看重她这个贵嫔了?她这个贵妃可还没有这般待遇? 散了承寿宫的请安,林半夏辞别太后,带了白芷向凉月宫回转,出了承寿宫不久,便有人上前搭话,“贵嫔娘娘等一等。” 林半夏转头去看,却是玉嫔。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玉嫔走上前来,笑意盈盈地对着她福了一福,道:“妹妹见过林姐姐。” 林半夏站在当地笑了一笑,回问道:“玉嫔唤我停步,可有什么事情?” 玉嫔生了一张温婉和气的脸庞,对着她莞尔一笑,“只是想和姐姐叙叙话,不知道姐姐赏不赏脸?” 林半夏展颜而笑,以前她是这宫里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如今却怎么有人想要跟她叙话了?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道:“玉嫔妹妹不必如此,我还是原先的我罢了,不会在这宫里有什么不同,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姐姐如今得皇上盛宠,又得太后娘娘怜惜,又如何能与往日相比?妹妹倒不是攀扯情分,只是这宫中深浅,姐姐与我了解的都一样透彻,不过是宠来则聚,宠去则散罢了,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只是姐姐真的记不起我是谁了么?”玉嫔莞莞而谈,微微笑着望着她,神色中仿佛带了一丝希冀。 林半夏听她说的明白,听到最后一句却有些愣住了,她与她,之前相识么?玉嫔眉眼生得温和,倒不是个出众的美人,但是细细看来,却像一汪流水一般拂过人的心底,说不出的温和熨帖,只是这张脸庞,却着实是让林半夏费了些脑子,思虑良久,只得歉意地摇了摇头,道:“玉嫔妹妹温婉动人,却不是林半夏相识之人。我比妹妹入宫早些,怕是不相识,抱歉。” 说罢,浅浅欠身示意,便欲转身而去。玉嫔急急叫道:“林姐姐等等,”林半夏诧异地转过身来,蹙眉看她,玉嫔深吸了一口气道:“姐姐适才得了太后娘娘的怜惜,怕是有人不会乐意,这一路上还是小心些为好。” 林半夏听了这话,顿时了悟,虽然她并不在意,却依然谢了玉嫔的好意,转身走远了。 玉嫔立在当场,不无失望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她身后的婢女走上前来,奇怪地道:“娘娘,您为何对林贵嫔这样好?不怕贵妃娘娘怪罪么?” 玉嫔收回目光,神色又恢复平静,转身向着自己宫里走去,语气淡然地道:“这世上,有人得了势会不可一世,不把别人放在眼中,但是有的人不会。” 那婢女听得云里雾里,却看着自己的主子走远,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林半夏拐过承寿宫前的长街,前面的路人便有些稀少了,白芷跟在她身后笑着道:“娘娘,您看,这荷花开得多好啊,满院子都能闻见这香气呢。” 林半夏抬头向着那池子里望了一望,着实是开得喜人,岸边垂柳长长的枝条都落入了水中,逗得那池中的红鲤翻滚闹腾,红簇簇地一团围在树下,嫣红可爱。 白芷舍不得走,计上心头,上前拉着林半夏的袖子摇晃央求:“娘娘,我们晚些时候再回宫吧,这里这么好看好玩,我们赏一会儿再回去吧。” 林半夏好笑地看着她道:“凉月宫出了门也有地界可以赏,怎么不见你去了?”白芷嘟着嘴说,“那里不过是一个湖面角落,哪里有这里的开阔怡人,娘娘整日闷在殿里,出来一次便看一看再回去嘛。” 林半夏经不住她央求,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在这里看上一会儿,再回去。” 白芷喜笑颜开,屈膝行礼,“谢娘娘。” 白芷自去闹她的,林半夏寻了个石凳便坐了下来,这宫中日子悠长,看着白芷兴高采烈的脸庞,她不自觉地也露出几分微笑来。 白芷蹲在岸边,伸手去**那聚在一起的鱼,那鱼群受了惊,咻地散开,却像天女散花一样缤纷艳丽,林半夏瞧着她半蹲了身子,笑骂道:“白芷,你小心些。” 白芷笑嘻嘻地应了,计上心来,撩起一汪水向着林半夏洒去,那晶莹的水珠散在半空里,五颜六色,林半夏躲闪不及,脸上已感到星星点点的凉意,她举了袖子来挡,却听着白芷笑呵呵地声音,不由得躲在衣袖后面叫道:“好你个白芷,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笑闹了一番,笑完了闹够了,才起身向着凉月宫回去。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眼看着凉月宫在望,白芷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跨过殿门,诧异地道:“娘娘,刚才玉嫔娘娘要我们路上小心些,可这一路上倒是没遇见什么人啊?” 林半夏拎着裙摆进了门,道:“无论是好心还是坏心,总是一句提醒罢了,心里注意着就是了。”白芷重重地点了点头。 瞧见两人回来,慧心慧果正在廊下绣花,搁下针线簸,站起身来盈盈笑道:“娘娘回来了,这一路上可是热了,喝些凉的消消暑吧。” 林半夏站在廊下,那热意才渐渐消了下去,端了凉果茶喝了,才算舒爽了些。慧心接过碗,道:“娘娘休息休息吧,这一路走来定然是热坏了。虽然是早上,但是也得当心那热气蒙了头便是不好了。” 她微微笑着应承,坐在了廊下。 这一说不打紧,过了午后,林半夏便觉得有些吃不大进饭,胸口却还有些堵闷,颇有些恶心,上了膳食又撤了下去,躺在榻上也是难受得紧,不得已叫了太医来瞧,开了些方子喝了,昏昏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窗外已是垂暮,她睁开眼瞧了瞧外面,才缓缓转过头来,道:“白芷,几时了?” 榻前坐的却不是白芷,澹台望舒手中握着绢扇,徐徐地为她扇着风,面上一片焦急之色,看她醒来,淡淡地舒了一口气,道:“酉时了,你发热的厉害,睡得也沉。” 林半夏抬着眼睛望他,“皇上来了多久了?” 澹台望舒一眨不眨地回视她,道:“朕来了一个时辰,你倒是睡得香,可好些了么?” 林半夏直起身来,没有进食颇是有些无力,勉力坐好,才道:“上午贪玩,在太阳底下晒得久了,不过是发热罢了,好多了。” 澹台望舒抬手搁在她额头上,摸了一摸,体温确实是退了不少,放下心来,道:“来人,传膳。” 慧心应了,白芷服侍着她起了身洗漱,膳食倒是没有多么丰盛了,不过是些清粥小菜,白菜豆腐,虽然清淡,但是林半夏开了胃口,吃得也香。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不祥之兆 用了晚膳,众人都自觉地收拾了桌子退了出去,两人相对而坐,澹台望舒握了她的手搁在掌心里,低声道:“朕过些日子才能来看你了,这几日有些事情,要忙上些时候。” 林半夏心思微动,这大热的天里,还有何时要忙?心思微微一转,即刻了然,封后大典进入程序,还有许多的仪程要走,他当然是会忙些了。 想到这里,心中说不出地难受了些,不自觉地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淡淡地道:“暑热天,皇上多保重龙体。” 澹台望舒偏头去看她的神色,半晌笑出声来,打趣道:“可是吃醋了?” 林半夏心里虽然并不舒服,面上却还一派淡然,“今日太后娘娘刚训过话,身为后妃,不许争风吃醋,嫉妒坏德。” 澹台望舒顿住笑意,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语气幽深,“朕倒是想让你多争风吃一吃醋。” 末了又上前抵住她的额头,呢喃道:“朕……答应你的……定然做到。” 林半夏冷哼了一声,道:“臣妾才没有要求过皇上做什么?”澹台望舒舒展了笑容,“是,你没有,是朕自作多情还不好么?” 林半夏忍俊不禁,微微抿起了嘴角。两人低头而笑,又闲着多说了些时候,澹台望舒才起身走了。 回转身来,慧心上前笑着打趣,“娘娘可真是好福气。皇上自从来了后,就一直亲手为您扇风,连替换手帕都是皇上亲手拧的呢。” 林半夏微微一怔,却是不知说什么是好了。打从那天起,澹台望舒便未曾来过凉月宫。除却凉月殿,宫禁各殿仿佛都在忙碌着。过了几日,便是皇帝为封后太清殿祈福问天之事。 那日一大早,澹台望舒便着了冕服,向太清殿而去,诸臣尾随立在殿外,太清殿威严肃立,澹台望舒整了整衣袍,端颜正色而入,众臣侍立门外,鸦雀无声,仪程繁琐。 澹台望舒净了手,焚了香,跪在佛像前微微阖目。 殿外,左相贺敬之掩饰不住地面露喜色,这要嫁入皇家的可正是他的女儿,贺雪归。侧里有人悄声道:“左相大人,您这往后可就是国公了啊。” 贺敬之摆了摆手,一副谨言的形容,道:“这话可说不得,再如何,到底还是皇上的臣子,君臣终是有别。” 那人笑着拱了拱手,退了开来。傅 沉云立在下首,恭敬而立,望着头顶的太清殿三字沉默不言,脑海中却浮现出当日那个纤弱的身影来,那是谁呢,身影怎生看着倒是有些熟悉? 想了又想,将自己的念头打发掉,无论是谁,也到底是皇妃,却是不能这样一再念想,大是不敬,想到此处,急忙端了端身,又站直了些。 刚刚站直,太清殿里蓦然传出一阵骚乱之声,诸人微惊,过不多时,却见殿前侍卫齐刷刷地冲了进去,众人才觉有异,顿时慌乱起来。 贺敬之口不择声,连连问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殿中的异声平息,过不多时,澹台望舒才走了出来,面上的神色却瞧不出有个什么异样,淡淡地道:“朕已礼成,都退下吧。” 这向来祈福问天当时便有个说法的,怎生这次皇上只是说了礼成,却没说个结果呢,是凶是吉,怎么不即时昭告天下呢? 见着他们面露诧异,澹台望舒微咳了一声,道:“今日祈福,数次都是空签,想必上苍还未回话,众卿家先散了,朕择日再问。” 众人虽然纷纷疑惑,但是祈福问天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大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出结果,或许是那签筒出了问题罢了。 既然澹台望舒发了话,众臣称是,纷纷退了出去。 贺敬之虽然纳闷,但拱了拱手也欲要退下,余成德见他要走,上前几步,附在身侧小声地道:“左相大人,皇上有请,请您景德殿面圣。” 贺敬之听了这话,慌忙回身行礼,口中遵旨,这远瞧着澹台望舒的銮驾向着景德殿去了,他跟在身侧也向着殿中而去,心中倒是惴惴不安,莫非这祈福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到了景德殿,贺敬之跪在殿外求见,过不多时,余成德掀了帘子出来,道:“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贺敬之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走了进去,澹台望舒站在案前,不言不语,瞧着神色却不是多好,他心中微微一沉,道:“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澹台望舒抬起头来,道:“左相大人起来吧。” 贺敬之站起身来,疑惑着道:“皇上,唤微臣来,可有什么事?”澹台望舒听他先问,便朝着余成德道:“拿去让左相大人瞧瞧。” 贺敬之一脸疑惑,余成德捧了个匣子,向着贺敬之走来,呈给他看,贺敬之只看了一眼,心头便坠了下去,“这……这……” 澹台望舒见他神色张皇,淡然道:“朕适才祈福问天,一连三次都是这签,此等情况从未有过,大是不吉。朕念在左相大人为国效力和贺家小姐名誉的份上,没有声张,但依左相大人看,这签词作何解释?” 贺敬之慌忙跪倒道:“皇上,臣也不知道啊。小女自幼长在家中,温婉柔善,甚至从不与人为难,这签词所写,与皇上命格相冲,却是大大的不准啊。” 澹台望舒见他此种形状,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历来封后都要在太清殿祈福问天,从太祖皇帝那里到先帝,莫不如是,可今遭之事,可是头一回啊。” 左相战战兢兢,却不知如何回话,只埋头道:“小女雪归性情柔善,通晓诗书,德才俱佳,绝不是命中带煞之人。” 澹台望舒淡淡颔首,道:“如此说来,朕倒是信你几分了。罢了,朕让钦天监亲自看看,过几日再去祈福问天,看看究竟是何再说。” 说罢,顿了顿又道:“此事关乎左相大人和贺小姐的声誉,左相大人还是不要声张得好。” 任贺敬之再傻,他也不会将此事抖搂出去,听了这话,颤颤巍巍地叩头谢了恩,出了殿门去了。 见着他走远了,余成德近前一步,小声问道:“皇上,这过几日还要再去祈福问天么?” 澹台望舒抬眼瞅了他一眼,瞅得他心里发毛,“去,怎么不去?不问出个明白来,岂能善罢甘休?”余成德得了话,点了点头缩回了脑袋。 过了午时,澹台望舒摆驾承寿宫,太后见了他来,自然高兴,叫人端了些冰镇果茶来给他喝,看着他喝得痛快,太后浮起慈爱的笑容来,道:“这果茶虽然解渴,倒也不能多喝。皇上幼时如此,现下还是如此么?” 澹台望舒愣怔了片刻,“啊?” 太后故作严肃地板起脸来,道:“前些日子,林贵嫔说你贪吃凉的,闹坏了肚子,还发脾气把宫里的小医女给丢进天牢里了,可是也不是?” 澹台望舒醒过神来,顿时笑道:“是,是儿子的不是。”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都是为君之人了,还能如此胡闹。” 澹台望舒腹诽了几句林半夏,堆起笑容来道:“母后教训的是,儿子以后多注意就是。” 见他应承,太后才笑了起来,想起今日之事,又问道:“听说今日祈福问天了,可是大吉?” 提起这个,澹台望舒的脸色明显地便沉了下来,不作答话,太后瞧着他面色不好,不由得更是疑惑,“怎么了?” 澹台望舒道:“求着没出什么结果,朕择日再祈福就是。” 太后一听这话,顿觉不好,道:“这素来都是当日出了结果的,怎么还择日再问了?可是大不吉利?” 太后问得急切,澹台望舒沉吟片刻,道:“签词上写,朕与贺小姐婚后命格相冲,大不相合。” 太后顿时震惊,“怎会如此?” 澹台望舒见她如此,又道:“朕一连求了三次,都是如此。想来贺小姐虽然德才兼备,容貌俱佳,却不是儿子的良妻。” 太后面上顿时焦灼起来,“这……这竟然还有此等情况?” 澹台望舒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朕不宜过于张扬,只让钦天监再观星象和推演命理,择日再问吧。” 说过了这些话,澹台望舒起身告辞,太后送着他出了门,回身已是忧心忡忡,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椅上。 菡芝见状,上前奉了茶,道:“太后娘娘不必忧心,皇上既然说了择日再问,或许再问便是个好结果呢?” 太后摆了摆手道:“怎会如此?若真是大吉,这一上来便会是吉签,历来不会发生此等情况。这连问三次,都是不吉,可见果真是不祥。” 菡芝思索了一番,道:“那这贺小姐……” 太后沉吟半晌,良久抬起头来道:“这贺小姐是诸臣推举,哀家也看中了的,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怎生与皇上命理不合,这终究不是个好事。” 第五百四十四章 命理不合 “可这封后已经说出去了,又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呢?于贺家小姐的名誉也大是不好吧?”菡芝瞧了瞧她的面色,斟酌问道。 想到这里,太后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好在没有大婚,皇上只是祈福问天罢了,一切仪程都还刚刚开始,这及早知道了,也是好事。钦天监再推理推理,若真还是不吉,也只有对不住这贺小姐了。” 菡芝闻言,便有些懂得了,低声地和了一声,退向了一侧,留着太后坐在当场,沉眉思索,却是再想些什么法子来。 澹台望舒回了景德殿,立召麒麟卫近前,躲了旁人耳目,夜来站在殿前,瞧着澹台望舒心情舒畅,澹台望舒微微笑着道:“今日之事做得非常好。” 夜来拱了拱手道:“谢皇上夸赞。” 澹台望舒步下阶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负手又道:“朕三日后还要再祈福问天,你可明白?” 夜来点头了然,道:“臣明白。”澹台望舒转过头望他微笑,“朕相信你这次是真明白了。”说罢,踏步走上台阶,自去批阅奏疏了。 夜来从景德殿退出来的时候,心头还在纳闷,这皇上今天心情可见是不错,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倒是可怜贺小姐了,无缘无故地挡了箭躺了枪,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可真真是可怜! 他摇头叹了一叹,除了景德殿,拐过几道长街,趁着无人瞧见,一个纵身,消失在重重宫阙之上,身影迅捷,若真是有人瞧见,却还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京城贺府。 贺敬之坐着轿子,一摇一晃地到了家门口,坐在轿中也是胸闷气短,不住地唉声叹气。随身管家听他一迭声地叹气,掀了帘子问道:“大人,可是不舒服,让小的给您买些茶饮消消燥吧。” 贺敬之摆了摆手,叹气道:“老夫哪儿还有什么心情喝这个?快些回府罢。” 管家虽然诧异,倒也放下了帘子,命轿夫快些脚程速速回府。 好不容易到了贺府,下了轿子,贺敬之脚步不停地进了门,到了大堂,贺夫人便喜形于色地迎上前来,道:“老爷回来了,今日可好?” 贺敬之本就为着这档子事心烦,听她一问,更是急躁,不由得重了几分口气道:“哪里好了?你净问些不着调的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贺夫人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有些沮丧,委屈道:“我也不过就是问问,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气,问一问又有什么不对了?” 贺敬之取了帽子扇风,心中大是堵闷,不悦地道:“哪里不对了?皇上今日祈福问天,连问三次都是不吉,可还问我怎么不对了?” 贺夫人大惊失色,道:“怎么会?” 贺敬之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怎么不会?那签词我都看了,皇上仁慈,才没有声张,只叫了我密谈,还说择日再问。可是这前所未有之事,怎生就发生在了雪归身上?” 说话间,大堂中步入一个盈盈女子来,淡紫色褚蝶长裙,形容秀雅端庄,眉目清朗,却是难得的大气温婉,一头长发盘了芙蓉髻,簪了轻云出蝶的步摇垂在脸侧,随着她走动,一摇一晃,甚是动人,端庄不失灵动,手臂间挽了素色纱罗,秀丽温雅,手中执了一柄兰草纨扇,轻轻摇动着,连带着素白的腕子上笼着的一个翠玉桌子轻轻摇晃,绿意动人,。 “爹,女儿怎么了,倒惹得您刚回来就发了这么大火?”来人正是贺雪归,她笑意盈盈地上前请安,微笑问道。 贺敬之抬头看了看自家女儿,却是百里挑一的大家闺秀,素来不曾被人挑出过错来,可今日之事……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贺夫人见了女儿,更是心疼不已,上前拉过女儿的手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贺雪归一脸诧异,见着双亲如此愁眉苦脸,更是纳闷,柔声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女儿便是。” 贺夫人听着,就想要掉下泪来,贺雪归晃了晃她的手道:“娘,你倒是说呀。” 贺夫人勉力自持着,将适才贺敬之的话说了,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贺雪归听了却不像二人一般沮丧,微微蹙眉想了想,继而便展颜道:“不过是这桩事,又有什么要紧?” 贺夫人知道自家女儿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情,即使知道要嫁入皇家为后时,也不过是淡然平静,一句知道了就不再提,想到这里更是难受道:“雪归,你是不知道么?若是与皇上命理相冲,便是大大的不吉,不能为后也就罢了,这以后谁还敢娶你呢?” 贺雪归闻言,悠悠一笑道:“这提起亲事的也是皇家,这问天问出不吉的也是皇家,父亲身居要位,向来皇上也不会给贺家抹下颜面的。至于女儿,与皇上命理相冲,却未必和旁人就命理相冲了。” 贺夫人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本来好端端地一桩喜事,被这搅和了不说,还要耽误上你的名声?” 贺雪归摇摇头,笑道:“娘亲多虑了,皇上不是说择日还要再问么?也未必就一定不吉了。倘若真的不吉利,皇上自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听了这话,贺敬之夫妇倒是有些坦然,这总归是皇上提的亲选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定然还会再给上贺家几分颜面。 贺雪归安抚了双亲,漫步出了大堂,身侧小丫鬟担心地道:“小姐,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么?” 贺雪归望着厅中垂柳,浅笑道:“我在意什么?” “当皇后是多大的荣耀啊,老爷和夫人都欣喜得不得了,连大少爷也是如此,如今说不吉就不吉了,这皇后可还能当么?” 贺雪归回头用纨扇在她头上轻轻扑了一下,语带责怪地道:“画烟,谁教的你如此多嘴了?” 画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难道不是么?” 贺雪归转回身来,面上浮起一丝悠远的笑意来,喃喃道:“当然不是了……” 说着,她眼前浮起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来,那人一身正气,与旁的纨绔子弟不同,眉眼也是板正的,可是她就是觉得,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不经意地撞见了她,急忙施礼,歉意笑道:“十分抱歉,冲撞小姐了。” 他是自己求得仕途,也做得十分之好,连父亲都曾夸过他,有带兵之威武,也有做事之锦绣。 傅沉云……傅沉云,贺雪归,单单听这名字,都觉得这才是无比相合吧,那么,与皇上命理相冲,又有什么要紧呢? 她神思悠远,却让画烟半晌摸不着了头脑,只看着自家小姐神秘兮兮地,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过了三日,又是祈福问天,出了上次那档子事,众臣心头都提着一口气,目不转睛地望着太清殿内,此次倒是费了些时候,贺敬之一口气提在胸口,紧张兮兮地看着殿内。 过了许久,才见余成德出了门来,一扬拂尘道:“皇上有旨,祈福问天均是空签,天意有待斟酌,诸位大人,先请回,有了天旨,再行昭告天下。” 贺敬之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又是空签?可是不吉?众臣也是大感意外,领了命,瞧着余成德进去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贺敬之只觉得眼前发晕,有些站不住脚,周围的人见他不对,纷纷上前来扶住他,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颊,又是搓手臂的,忙活了片刻,才见他顺过一口气来,贺敬之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率先扶住他的正是傅沉云,见他醒来,才略略有些放心,道:“左相大人,不必如此,不过是空签罢了,倒不是不吉。” 贺敬之听他这一说,差点又背过气去老泪纵横,心中只道,你们是不知道,所以不知道是不吉啊。 扶着他的手臂,才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有命无命也只看小女的造化了。” 众人纷纷劝慰,扶着他下了阶梯,自去了。 消息传到了承寿宫,太后自然震惊,让人唤了澹台望舒近前,道:“这可如何是好?” 澹台望舒沉默了一番,道:“朕也是很不明白,钦天监回了话,天象正常,可见这空签确实是上天的旨意。” 太后皱眉沉思,“那这封后之事可是不能再办了,皇上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澹台望舒沉吟了一会儿道:“朕几日前求到空签之时,就已想过,若再行问天,仍是不吉,这婚事该如何了结?” 太后叹了口气道:“到底是这贺家小姐与你不合适,这上天都如此说了,还能如何呢?”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可是这婚事是皇家提出来的,封后也是朕和母后钦定的,如今要退婚,对贺小姐可是大大的不碍,对于她日后的终身之事,可是有了不利。” 太后道:“依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娶不了贺家小姐,但贺家小姐终归是要入我皇家,依朕来看,贺小姐德才兼备、文德俱修,诚然是个好姑娘,如今一事,虽然不吉,但到底不能对不住她,不如母后承了情,收贺家小姐作义女可好?”澹台望舒坦言而道。 太后愣住,收作义女?澹台望舒见太后愣怔,缓缓又道:“这也算是贺小姐入了皇家,封后大典也可改为封赏之礼,朕赐封贺小姐为宁安公主,为母后义女。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听了这话,思来想去,倒是觉得有些道理,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在理,这样倒不至于失了她的颜面,也能保全皇家的声名。” 澹台望舒拱手道:“母后择日可请贺小姐入宫一趟,将这消息与她说了,且看她什么意思罢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祸水东引 太后点了点头,道:“哀家知道后日便请贺家夫人和小姐入宫,再行商议一番。” 澹台望舒得了这话,心中终是坦然了些,陪着太后多说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太后坐在殿中,却越想越有些疑惑,思前想后,道:“这皇上这法子似是想得许久了,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菡芝上前微微笑道:“这第一次问到空签之时,皇上就在想这万全之策了。这祈福问天也是大事,皇上怎么会在这上面做些文章呢,或许是这贺家小姐真的与皇上不合适,若是成婚了,可更是不好。” 太后虽然听她这么说,心中的疑虑却还是没有减少,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心头却依旧盘桓着些许念头来? 莫非,是为了贵妃不能立后,心有不忿,故意做出的把戏?太后脑中霎时一道精光闪光,极快极准地抓住了这个从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太后想到这层,心中便微微沉了下来,若是为此,倒是瞒天过海,有些过分了。 她微微沉下眉头来,道:“来人,传苏贵妃晋见。” 说罢,转身回了里间,端坐念佛,闭目养神,菡芝站在一侧,瞧了瞧她的面色,不敢开口,垂手下去了。 苏漫漫踏进承寿宫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太后正坐在椅上吃茶,面色少有的冷淡,浑然不像昔日眉眼和善的活菩萨模样,见她行礼问安,将茶盏搁在了椅上,淡淡地道:“起来吧。” 苏漫漫心头惴惴,站起身来,太后瞧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她面庞美丽,皇上承不住她一来二去的撒娇,再加上昔日里又是那么宠爱她,一时心软才会让这祈福问天之事这般不顺? “不知太后娘娘唤臣妾来,有何事吩咐?”苏漫漫略略抬了头,神色不安地问道。 太后瞧着她神色中一副张皇的模样,心中却又是笃定了几分,语气也不由得冷厉了几分,“前些**上为封后祈福问天,却一连不顺之事,你可知道?” 苏漫漫点了点头,道:“臣妾知道。” 太后冷笑了一声,又道:“那今日之事,你也知道了?”苏漫漫浑身一惊,道:“臣妾也是听别人说的。” 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阖宫上下,还有谁有这么快的消息?” 苏漫漫慌忙俯首,“太后娘娘息怒,景德殿里传来的消息,说让臣妾封后之仪程先稍作停顿,臣妾心中疑惑,这才知道的啊。” 太后凤眸眯起,眼中满含冷芒,语气愈加严肃,道:“祈福不顺,一连三次都是如此,从未有过。你说,可是你心中不满封后,使了些功夫让皇上改变心意的?” 苏漫漫被这话一问,顿时惊恐万分,这可是头等的大罪啊,顿时叩首道:“太后娘娘明鉴,这是冤枉臣妾了,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从来没有去过臣妾那里,臣妾连皇上的面都很少见,更不提进言让皇上回心转意啊。” 太后怒气未消,道:“皇上自入宫以来都是最宠爱你,这后宫嫔妃,唯你是独宠,若是其中有猫腻,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苏漫漫吓得伏在地上,很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太后娘娘明鉴,臣妾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等大事上妄图左右皇上的意愿,求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眯紧了眼睛,仔细瞧她,却见她神色张皇惊恐,语气哀声切切,却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心中虽然疑虑未消,但到底是信了几分,道:“当真没有。” 苏漫漫又是一个叩头,道:“太后娘娘明察,臣妾绝无此心。” 太后想了又想,沉思良久,殿中只余苏漫漫略带委屈的啜泣声,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不得不道:“许是哀家冤枉你了,起来吧。” 苏漫漫委委屈屈地站起身来,一张美丽的脸庞上梨花带雨,很是委屈,楚楚可怜,太后叹口气道:“事出蹊跷,哀家也不得不猜想个一二,若真是天意所为,倒是哀家委屈你了。” 苏漫漫擦了擦泪,道:“臣妾绝对是清白的,还求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看了看她,道:“哀家自会查个明白,你先回去吧,封后之事出了这等事,有所变动,哀家与皇上商议过后,再行通知吧。” 苏漫漫领了命,行了礼退了出去,百合正在门前等候,见她擦着泪出来,急忙上前问道:“娘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漫漫擦干了泪,将太后所言与她说了,百合大是惊讶,道:“太后娘娘果真如此说?” 苏漫漫点了点头,道:“这如今一出事,自然是怀疑到本宫身上,也不为过,毕竟事情蹊跷,没来由地,怎么会好端端地一连三次都是空签?” 百合想了又想,起了几分笑意,道:“娘娘何必挂怀。若是天意,想必是老天爷看娘娘委屈,特地帮娘娘一把。若是皇上故意为之,那只能说明,皇上心中真的是深深记挂着娘娘的,虽然这些日子不来,但是一心一意可都是在为娘娘打算呢。” 苏漫漫蹙了蹙眉,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百合眨了眨眼,“娘娘可还有什么好的解释?”苏漫漫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些喜色来,心中泛起蜜意来,眼波流转,心中自己思忖去了。 主仆二人边说边走,一路上便回了玉清宫。是夜,澹台望舒便到了玉清宫,苏漫漫喜出望外,跪在门边迎接。 澹台望舒踏步走进,望了她一眼,道:“起来吧,莫跪着了。” 苏漫漫听他语带关切,心中喜意顿生,站起身来,柔声应是,道:“皇上可用过膳了?今夜可是留在玉清宫?” 澹台望舒眉眼疏淡,道:“朕好些日子没来,倒是想念你这小厨房里的菜了,今夜朕还有折子要看,用过了膳还要回去。” 苏漫漫急忙唤人传膳,一边坐下,道:“这些日子皇上都是辛苦,可要保重龙体。”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朕知道。” 膳食不多时便传了上来,两人相对而坐,澹台望舒问道:“今日,太后叫你去宫中,可有什么事?” 苏漫漫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挂上委屈,道:“皇上封后之事不顺,太后娘娘以为是臣妾说动了皇上……让皇上动了手脚?” 澹台望舒闻言一愣,太后竟然会如此想?太后素来心细,如此想倒是也不为过,好在是没有怀疑到林半夏身上,便敛了容色道:“委屈你了。” 苏漫漫抬眼细瞧他的神色,却是心中疑惑,面色不安,这却也瞧不出个什么大概来,委屈着道:“臣妾从来不知皇上是什么想法,也从来不敢置喙皇上的意见……” 澹台望舒搁下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道:“这不关你的事,是你受委屈了,天意所为,本就是难以预料。” 苏漫漫羞涩地低下头,柔声道:“有皇上体恤关爱,臣妾不算委屈!” 澹台望舒面带探询地看着她一会儿,半晌道:“你若能如此想,自然是好。”说罢,低头夹菜不再言语。 苏漫漫疑惑地望了他半晌,见他如此淡然,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用完了膳,澹台望舒便起身要走,出门前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看,心中终是有些歉疚,缓了容色道:“这些日子倒是累了,多歇息歇息吧,朕回头让内务府送些补神养颜的东西,好好将养将养。” 苏漫漫漾起笑意来,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他,低下头柔声道:“臣妾谢过皇上。” 澹台望舒顿了一顿,却终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转头而去了。 到了次日,贺府接了懿旨,便要入宫打扮。贺夫人与贺雪归相携上了马车入了宫,马车上,贺夫人倒是担忧的紧,叹气道:“你说这事情,怎会到了如此一个局面呢?” 贺雪归心中笃定万分,拍了拍母亲的手背,道:“母亲不必忧心。太后娘娘此番叫我们进宫,定然是有了决断,却不会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贺夫人愁容满面地看着她道:“你倒是不在意,可是为娘这心里却总是忐忑。” 两人絮语交谈着,不过是一个惆怅,一个劝慰,过了些许时候,才到了宫门前。 到了宫门处,便要下马车,小黄门笑着恭迎,拿了柄宽大的纸伞,递上前道:“这太阳大,贺夫人和小姐莫要晒伤了,撑着也好凉快些。” 贺雪归低声谢过,撑起纸伞,遮在母亲与自己头顶,跟着那小黄门向着承寿宫而去。 宫门处离这承寿宫还有着一段距离,走了一半便有些薄汗微出,瞧见前方处有个凉亭,贺雪归唤着小黄门道:“公公好,母亲年事已高,这大太阳的却是有些热燥了,不如能否歇一歇再走?” 小黄门转过身来看,见两人倒是有些疲乏了,忙道:“是奴才不长心,那我们就在此处歇上一会儿再走。” 贺雪归浮起笑意来,从袖口里摸出些银两来,递在了他手里道:“谢公公,我们歇一歇便走,不妨碍面见太后的时辰。” 小黄门半推半就地接了银两,更是殷勤,笑道:“夫人和小姐无妨,这里到承寿宫也不远了,歇一歇再走也不迟。” 贺雪归扶着母亲在凉凳上坐了,一边为母亲扇风,一边望了望四周的情形,小黄门立在一旁,为她介绍,“那边是御花园,御花园那边是西六宫,我们现下是在东六宫,是皇上和贵妃娘娘,还有太后娘娘住的地方。” “那西六宫里住的是谁呢?”贺雪归问道。 “也是宫中的娘娘们。有依兰殿的玉嫔娘娘,有凉月宫的林贵嫔,还有……” “林贵嫔?”贺雪归诧异问道,“可是昔日的太子妃娘娘?” 小黄门点了点头,道:“回小姐的话,不错,正是。前些日子是林贵人,如今太后下得懿旨,已是林贵嫔了。” 贺雪归点了点头,岔过话题便掠过去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医女 歇了歇脚,贺雪归矮身道:“母亲,我们快些去吧,莫让太后娘娘等着了。”贺夫人站起身来,点了一点头,两人相携而去。 进了承寿宫,菡芝亲自站在廊下迎着,贺夫人略略弯了一弯腰身,笑意和善,“菡芝姑娘好。” 菡芝匆忙步下了两层台阶,微微福了一福道:“贺夫人有礼了。” 转身又看向贺雪归,微笑道:“雪归小姐有礼了。” 贺雪归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侧身一福道:“菡芝姑姑有礼。” 菡芝细细瞧她,见她果真是生得容貌秀美,端庄秀丽,气质也是淡然和善,心中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回过神来,手臂一引,笑道:“太后娘娘等着呢,夫人和小姐快些进去吧。” 两人进了殿门,殿中倒是古朴干净,太后正正坐在凤座上,面带笑意地看着二人,贺夫人急走两步上前,跪地拜倒:“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贺雪归跟在母亲身后,也跟着行了大礼。太后侧脸瞧了瞧二人,忙道:“起来吧。菡芝,赐坐。” 待两人双双坐定,太后瞧了瞧贺雪归,却见她恭顺温柔地坐在下首,微微颔首,姿态倒是大方,一点都不小家子气,又容貌端丽,真是说不出的喜爱。 回过念头又想到,这虽然是个最好的皇后模样,却真真是和皇帝命理不合,倒是可惜得很。 太后想了想,才道:“今日叫你们来,想必你们也是知道所为何事了。” 贺夫人斟酌道:“此事略有耳闻。” 太后和缓了神色,道:“此事,哀家也是没有料到。只是天意如此,倒是让哀家和皇上很是难为啊。” 贺雪归面上不答,心中倒是嗤笑了一声,可见是没有半分真心求娶的意愿,人人都说,这天家难嫁,倒果然是真的了。 贺夫人不好作答,只含着尴尬的笑坐在了当场。 太后见她半晌不答,于是又道:“今日哀家叫你们来,也是想同你们商议一番,总不好让这天大的喜事,变得为天下人耻笑。” 贺夫人心中咯噔一声,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如此看来,这皇后之位怕是没有希望了?太后又道:“哀家想了个法子,你二位看看,倒是好也不好?” “这命理不合,也是天命不愿。不过哀家瞧着这雪归也是喜爱得紧,做不了儿媳妇,不如给哀家当个女儿可好?”太后笑语和善,面带探询地望着二人。 此处一出,两人皆惊。贺夫人倒是比女儿反应还要大些,“什么?” 贺雪归虽然惊诧,只是面上微微一愣,倒不像母亲一般失态了。 太后笑道:“哀家膝下无女,只有皇上这么一个儿子,皇上虽然纯孝,却是不能像个女儿一般承欢膝下,让哀家能得些软语开怀。雪归这孩子,哀家瞧着甚为喜欢,不知夫人可舍得?” 贺夫人此行本是不抱什么希望,但如今这个消息下来却算得上是个极好的消息了,一时竟然不知作何感想,太后见她不语,却还以为她是心中不满,于是又软了语气道:“哀家知道是委屈雪归了,只不过天意弄人,也非哀家和皇上所愿。哀家思来想去,这也是个好法子,雪归做了哀家义女,哀家绝对不会亏待她,一切礼数皆按皇室公主规制,便是……便是日后嫁人,哀家也为她做主。” 贺夫人被这消息砸中了脑袋,回过神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臣妇多谢太后娘娘垂怜。” 太后见她语气松动,缓了一口气,笑道:“只是贺夫人教养了一个好孩子罢了,哀家这还有些夺人所爱呢。” 贺夫人转过头去望了望贺雪归,贺雪归微微一笑,淡淡地合了合眼皮,见她如此,已知女儿并没有什么意见,不由得微微吐了口气,转过头来,已是笑颜,“雪归能得太后娘娘偏爱,臣妇自然不胜荣幸。” 太后见这一桩事算是有了个结果,不由得也放下心来,只是瞧着贺雪归不言不语,眉目温善,心中不由得愈加喜爱,笑道:“夫人愿意割爱,才是哀家高兴的事。” 说罢,抬手道:“雪归,过来让哀家瞧瞧。” 贺雪归站起身来,福了福身,柔柔地道了声是,轻移莲步走上前去。太后见她近前,细瞧她更是温柔可人,愈发喜爱得很,抬手抚上她的鬓发,道:“真真是可惜你了。”语气中怜惜疼爱,倒是真挚饱满。 贺雪归由着太后拉着她亲近,面上含着笑,听她与母亲攀谈,心中却想得远了,此事虽然蹊跷,但是终究也算是个好事,自己虽然并不多么欣喜被太后收为义女,但是这个于京中其他闺阁女儿来说,已是莫大的荣宠。 再者说,自己也并非愿意真的入宫为后,如此一来,她想达成自己的心愿岂不是更好了些。 了了这桩事,留着二人在承寿宫中很是笼络了一番,直到午后已有些日落,才放了二人出宫。 送走了贺家母女,太后坐在案前,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菡芝传了晚膳进来,待太后用了膳,陪着她在宫中凉亭下纳凉。 太后心中却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这事算是有了个了结,却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菡芝道:“这天意弄人也罢,还是另有隐情也好,终归是老天爷又让太后娘娘得了个女儿,也是甚好一桩喜事啊。奴婢瞧着雪归小姐知书达礼,当真是个大家闺秀呢。” 提起贺雪归,太后浮起了笑意的同时又带了一丝怅惘,“这若是哀家的儿媳妇,更是好得很呢。” 菡芝听她如此说,不由得笑道:“这终归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哀家知道,雪归这孩子哀家也是喜欢得很,只是这本是立后,如今又搁置下来,收为义女,却不知这天下人和文武百官该如何想皇家?”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这后位自然是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但要说起来,正经的皇后人选,却应该是凉月宫的那一位呢。”菡芝笑道。 说起了林半夏,太后神色中又是复杂了些,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哀家当年和先帝一同为了太子择了太子妃,这林贵嫔可是全京城中最出挑的,即使是连今日的雪归,也未必能够及上她一半。只是可惜,皇上于她,情意甚少,堂堂的太子妃,如今却只是个小小的贵嫔……” 菡芝笑道:“有太后娘娘垂怜,也不能说是太可怜了。太后娘娘前几日可不是刚升了她的位份么?” “哀家是瞧着她太是可怜了,那日的事,她是受了委屈了。这贵妃眼里容不下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弄出那么大的一个罪名来,是要置她于死地啊。”太后回想起那日景德殿的事,摇头道。 “这自古后宫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平衡,皇上心性大,许多事太后娘娘操心些也是有的。”菡芝笑着道,走上前去为她斟了杯茶。 太后端过茶盏,吹拂了上面的玫瑰花瓣,那茶上还有些热气,拂了她的脸,拂了拂又放下道:“皇上初御极,有些时候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哀家若是再不操心些这后宫诸事,怕是早就翻了天,出了些乱子了。” 菡芝笑意盈盈,“这为人母亲的,可不是该操这份心么?”说罢,太后抬起眼来瞧她,两人相伴多年,提起些无关紧要的事来,也并无多么拘礼,相视一笑便罢了。 玉清宫中,苏漫漫以拳支额,娇媚的脸庞上泛着丝丝缕缕的笑意,一双眼眸中却含了些轻视和蔑然来,玫瑰跪在脚踏上,为她轻轻地锤着腿。 百合在一旁调了芙蓉膏,拿玉碗盛了,取过玉质的挂耳勺子仔细调和了,递到苏漫漫面前来,笑道:“娘娘,芙蓉玉面膏好了,您且用用吧。” 苏漫漫放下手臂来,神色姿态甚至轻松,笑道:“百合,我这宫里,就属你的手最巧,心最灵,最懂本宫的心思。” 百合微微欠身,喜不自禁,“谢娘娘夸奖。”玫瑰蹲在脚踏上,小腿膝盖已是酸麻,听见苏漫漫夸奖百合,心中却起了几分不忿,一时不注意,落下的拳头便略略有些重了。 苏漫漫一声娇呼,“笨丫头,是要锤死我么?” 玫瑰慌忙收手,垂头惊吓道:“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苏漫漫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终是自己心情好,却没了责怪她的意思,道:“本宫瞧你也累了,起来吧,不必为本宫捶腿了。” 百合站起身来,小腿的麻意已有些蔓延,酥酥麻麻甚是难受,委屈地低头道:“谢娘娘疼爱。” 苏漫漫拿了玉匙,对着镜子,一点一点敷在脸上,很是仔细均匀,不多时,鲜艳红粉的膏糊体便涂了满脸,她心中舒畅,微微一叹,便就势躺在了软塌上,阖目养神。 玫瑰与百合知道她若是保养容颜是极精心的,等闲打扰不得,要过上一刻钟才能叫她,对着她淡淡地施了一礼,退下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皆大欢喜 出了殿门,玫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百合急忙轻声叫道,“玫瑰,玫瑰……” 玫瑰并不停步,径直地向前走着,百合三步两步地走上前去,跟上了她,拉过她的手肘,道:“你这是怎么了?” 玫瑰被她一拽,不得不停住了步伐,面色极为难看地望着她不语,百合细瞧了瞧她的面容,语气试探地道:“你是在怪我么?” 玫瑰心中厌烦极了她,气性也被激发出来,道:“我怪你什么?怪你得娘娘青眼么?”百合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生气了,温言道:“玫瑰,你我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却要为这些事情来置气么?” 玫瑰听她说这个,不由得气性更大,眼眶也有些泛红,道:“我与你置什么气?你从小就得别人偏爱,说你聪明,机灵,我有什么资格跟你置气?” 百合听了她这话,也是委屈了些,语气也有些上扬道:“你我都是奴婢,我的不便是你的,你同我计较这些,可是没有把我当姐妹了?” “我把你当姐妹,你可把我放在心里了?”玫瑰气哼哼地道。 “我怎么没把你放在心里?我们一同跟着娘娘,求得恩宠都不是娘娘给的,给我的给你的又有什么区别?你跟我说这些,却是哪件事不是我替你维护的了?”百合着了恼,很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这般别扭。 玫瑰冷眼看她,“娘娘宠爱你,给了你荣宠,若是长久在这宫里,你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若是过些年放了出去,也有娘娘为你做主指婚,哪里还有我的好处?” 百合气道:“娘娘赏的东西,我是没有给你还是怎么?你倒与我这么见外,还说这些伤人的话,若是我得了恩宠,我会不想着你,不为你打算?你从小就没个心思,凡事都得我去想,你以为我是容易的么?” 玫瑰自觉她是心眼里看不起她了,更是恼恨,“日后不要你为我想了还不成?以前是你辛苦了!”说罢,拂袖便走。 百合站在当地,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却不知怎么同她解开这个心结了,只是默默流下眼泪来,站在那处流了好一会儿子眼泪,约摸着时辰苏漫漫该醒了,这才慌忙擦干了眼泪,整理了妆容,进殿去了。 苏漫漫刚刚醒过来,百合替她打来温水,侍候着把敷面的芙蓉膏洗净了,又擦了些护面的,这才服侍着她**休息。 苏漫漫看着她铺床,见她一个人,不由得诧异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玫瑰呢?” 百合动作一顿,却怕她看出异样,忙道:“玫瑰去看宫外的灯盏了,这天干物燥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苏漫漫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瞧着自己的指甲,自顾自摆弄。 百合铺好了床,笑道:“床铺好了,娘娘歇息吧。” 苏漫漫起身,往榻上而去,自睡了。 百合守了些时候,见她睡了熟,才唤来守夜的小宫女,在殿中看护着,自己去厢房中休息了。 到了房间,已是灯火俱暗,玫瑰已然收拾好了,躺在了床上,心中更是委屈一酸,这以往若是玫瑰侍候得晚,自己必然是点了烛火,等着她回来的,如今见她这番模样,心里却难受得紧,摸着黑收拾了,躺在榻上,委屈得望着窗外的月色,难受了半晌,到了子夜,才是熬不住睡着了。 到了次日,下了朝,澹台望舒便向承寿宫而去,问询进展,太后将结果说了,他便有些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朕回去便拟旨,赐封她作宁安公主,与皇长姐一个辈分,也算是皇家给得隆宠,再为左相及贺家长子加爵晋封,昭告天下。” 太后颔首赞许,他如此做确实是妥当,便道:“如此甚好,也算是皇上体恤贺家,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不至于让天下人议论了皇家。” 澹台望舒点点头,道:“那儿子告退,母后多休息。”太后微笑着颔首,许了他行礼告退。 出了承寿宫,走到长街尽头,澹台望舒的脚步却是顿了顿,余成德瞧他踟蹰,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心中有些了然。 若是左转,走上些时候,便是西六宫的凉月殿,若是右转,不多时便回景德殿了。 余成德笑了笑道:“皇上,可是移驾凉月殿?” 澹台望舒本是心中思忖,回头看他,轻骂道:“你倒是知道朕的心思?” 余成德嘿嘿憨笑几声,道:“这有了好消息,却是让贵嫔娘娘知道一二,才能明白皇上待她的心思啊。” 澹台望舒听了这话,心中反而笃定了几分,转头便朝右走去,口中道:“那朕岂不是存着邀功的念头了,等发了旨意再说吧。” 余成德嘿嘿笑着,跟了上去,在一旁赔笑道:“皇上都为贵嫔娘娘做了这么多,邀一邀功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能让娘娘开心些,皇上不是也少了很多气受?” “你个狗奴才,懂些什么?”澹台望舒轻嗤道。 “奴才是不懂,奴才又没有娶过媳妇,自然是不懂的……” 澹台望舒听他跟自己浑打岔,抬脚便往他身上踹个一脚,落在他身上却是不重,只在衣服上留了个脚印子。 余成德知道他此刻心中舒畅,嘿嘿一笑,只跟在了身后,跟他说些闲话。 到了次日,贺府上便来了一个紫衣太监,贺敬之匆匆忙忙出来一看,正是余成德,正仰首看着贺府里的景致,甚是淡然。 身后跟着的小黄门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绣龙纹的布帛,垂头恭立。 贺敬之慌忙上前,拱手道:“余公公。”余成德回过头来,见他施礼,急忙回礼道:“左相大人折煞奴才了。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贺大人还是快些让夫人小姐整了妆容,一同出来接旨吧。” 贺敬之急忙回头叫婢女去唤贺夫人及贺雪归,一边迎着余成德进了大堂,道:“公公从宫中过来辛苦,先进厅中喝杯茶吧。” 两人互道着客气,一同进了大堂内。吃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厅内便转出两个婢女簇拥着的盛装女子来,正是贺雪归和贺夫人。 见人已到齐,余成德停下吃茶,取过了明黄布帛,长声道:“贺敬之、贺刘氏、贺雪归接旨。” 堂中众人纷纷跪下,余成德振臂展开,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中名门贺氏,以忠孝文理治家,阖府俊秀,满门忠良,其女雪归,温柔贤淑,深明大义,今天命所为,收为皇太后义女,赐公主品格,授宁安之封,位比一品公爵。其母妇德深厚,有教养之恩,特赐封一品贤淑夫人,位比二品公爵,其父贺敬之于朝廷治事,加封一品贤国公,加封太子少傅之衔,其长兄贺宇文赐封淳元侯,位比三品公爵,阖家共承皇恩浩荡,钦此!” 宣完了旨,殿中诸人纷纷叩头谢恩,贺敬之高声道,“微臣接旨!” 余成德折起了布帛,上前扶起贺敬之,道:“国公爷,起身接旨吧。” 贺敬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接过圣旨,感慨道:“多谢皇上隆恩。” 余成德抱着手臂,笑道:“还是大人福泽深厚,教养了个好女儿啊。” 贺雪归走上前来,微微地施礼,道:“谢过公公。” 余成德慌忙避了一步,拱手道:“公主殿下,折煞奴才了,您以后便是宁安公主了,贺大人,这日后在府中也要改了称呼了。” 贺敬之欣慰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余成德笑着拱了拱手,道:“奴才还要回宫复旨,这就先走一步了。” “公公辛苦。”贺敬之送着他出了门,余成德踏上了马车,越过窗帘向贺敬之拱了拱手,马车向着宫禁便行去了。 林和德守在一旁,语气中不无羡慕道:“这贺大人可真是好福气。” 余成德本来闭目养神,抬起半边眼皮瞧了他一眼,抬脚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林和德哎哟一声,便跌落下来蒲团,余成德道:“你个臭小子,懂个什么?” 林和德委委屈屈地又摸着蒲团的边坐好,道:“小的就是不懂,才想跟着师傅出来见见世面嘛。” 余成德合上眼皮,不欲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与他多讲,只淡淡地道:“这宫里啊,皇上要做什么,那自然是拦不住的。” 林和德心中懵懂,却也知道自己师傅的脾性,见他闭目养神,便知道他是不会说的,但这其中隐情,他却是不欲再去猜想了。 到了景德殿,余成德下了马车,笑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去贺府宣过旨了。” 澹台望舒本站在案前作画,听他说话,却是八风不动,稳稳地落下一笔,道:“哦,如何?” “这皇上给了这么大的荣宠,贺府上下自然是感恩戴德,谢皇上隆恩啊。”余成德笑着道。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笔下的一幅画已是到了末尾,他换了细毫,仔细勾勒着画像上人手中拿着的物件,却是那如意结弯弯绕绕,不好描摹,只画了个大概形状,却是画不下去了,倒是那女子形容秀美,美得紧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两心知 余成德抬眼瞧了一眼,口中道:“皇上这画工是越来越好了。这贵嫔娘娘的一颦一笑都像是活的一般。” 那如意结终是不好画,澹台望舒搁下笔来,等着拿墨色浸透晾干,却不去接他的话茬,只骂道:“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倒是懂得了些。” 余成德嘿嘿一笑,道:“奴才是个榆木疙瘩,只是瞧着活灵活现罢了。”澹台望舒冷哼了一声,见那墨色渐渐浸得深了,亲手将这画像卷了起来,走到一旁,投入了墙角伫立的书画瓶中。 澹台望舒想了想,道:“这慧心慧果在凉月宫伺候的怎么样了?” 余成德拱着手笑道:“回皇上的话,慧心慧果遵着皇上的旨意,哪有不尽心的。听说贵嫔娘娘这几日都在殿中,身体也是大好了些。”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低下头,想了一想又道:“她最喜景德殿的小菜,晚膳之时送些去,天气热,能有些爱吃的,也是好的。” 余成德拱手领了命,道:“奴才遵旨。” 到了晚上时分,凉月宫里倒是清净,林半夏卷了半卷书,白芷和慧心、慧果候在一侧,陪着她闲聊天,却听宫门外有些动静。 慧心站起身来,道:“奴婢去看看。”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却只是听着白芷和慧果说话。 过了一会儿,便见慧心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眉眼都开活了,道:“娘娘看谁来了?” 林半夏听她语气高兴,抬起头来看,慧心身后闪出一个身影来,猴头猴脑的,一张笑脸很是喜庆,却是林和德。 瞧他的模样,林半夏也浮起了几丝笑意,道:“你这鬼鬼祟祟来做什么?”林和德走上前,行了礼,笑道:“参见贵嫔娘娘。” 起身又道:“贵嫔娘娘说错了。奴才可不是鬼鬼祟祟来的,奴才是奉了皇上旨意,来给娘娘送好吃的呢。” 说着便将手中的食盒拿到桌上,将碟子拿出来,道:“皇上这几日忙得很,心里还记挂着娘娘,说娘娘爱吃景德殿里这小菜,回了凉月宫,再吃有些不便,特意让奴才送过来,让娘娘吃得多些,身体好得快。” 林半夏看着那菜碟一盘一盘放在桌上,细细一看,诚然是自己在景德殿里爱吃的那几个,心中微微一动,面上还是淡然,道:“放下吧。” 林和德喜气盈盈,道:“遵命。” 见他放好了碟子,慧心笑道:“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可有闯祸,挨你师父的骂?” 林和德骄傲地挺了挺胸膛,道:“慧心姐姐说的什么话?小林子我不但没有闯祸,今日还跟着师父出宫见了见世面呢?” 慧果奇道:“跟你师傅出宫了?” 林和德扬了扬眉,一股得意的模样,道:“当然了。” 林半夏瞧着他得意的样子,不禁发笑,道:“见什么世面了?说来听听?” “我今日跟着师父出宫宣旨去了。”林和德自得满满地道,林半夏诧异地扬了扬眉,“宣旨,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娘娘在凉月宫里清净,自然是不知道。我今日跟着师父去贺府宣旨……”林和德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慧心诧异地打断,“去贺府?可是即将封后的贺府?” 林半夏垂下眉眼来,心中的情绪还没起,就被林和德接下来的话惊诧当场,“是的。不过可不是即将封后了,此次宣旨是封贺家小姐为宁安公主,再没有封后之事了。” “什么?”林半夏震惊地道。 林和德看了她一眼,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道:“确实如此。贵嫔娘娘不知,贺家小姐不会入宫为后了,因为与皇上命理不合,天意难违,被太后娘娘收为义女,赐封宁安公主了。” “命理不合?” “是的。前几日皇上祈福问天,连问了三次,都是空签,择日又问,还是空签,可不是天意不成,是什么?”林和德坦然地说道。 慧心、慧果一听这重大消息,都七嘴八舌地围着他问了起来。 林半夏别过脸去,神思却悠远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说,他欠她一个皇后,怪不得他说,他说过的话自然作数,怪不得他说,他此生只有一个妻子,原来,这些话竟是真的在对她立誓么? 她心头思绪万千,连手中书卷跌落也不自知,只是满脸神思悠远神情,她不禁回想起,他曾说过的话来,他的神情,原来竟是如此认真,她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便是连那些温言柔情,也半分不曾当过真,却还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许是逢场作戏,或许是别有目的,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竟是真的? 白芷、慧心、慧果见她神情有异,也聪明地不再言语,只静静地退了出去,将林和德一同带了出去,留她一人在这房里。 林和德被拽将出来,诧异道:“贵嫔娘娘这是怎么了?难道不开心么?” 慧心敲了敲他的脑壳,道:“这消息多大啊,娘娘此刻方知,能不震惊么?” 林和德摸了摸头,道:“可是这是好消息啊。” 慧果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他道:“你师傅**了你这么久,也没**出你个玲珑心思来。这无论消息好与不好,全看娘娘如何看待,便是皇上也不会拿了这事来向娘娘邀功呢。” 林和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白芷道:“娘娘向来是这个性子,有什么想法便不多与旁人说,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也是咬在牙齿,不向人多说上半分。如今这消息,在娘娘看来,倒不知是好是坏呢?” 慧心和慧果均是点了点头,林和德瞧了瞧殿内,道:“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很是欢喜。我看这宫里,娘娘虽然面上冷,却最是和善,奴才我还盼着娘娘能做皇后呢?” 慧心急忙呵斥了一句道:“不可乱说,心里这般想便是这般想,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家娘娘心有不甘呢。” 几人站在一处,又说了会儿话,又将林和德送了出去,却没人再去殿中扰林半夏了。 林半夏心中乱得很,将这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遭,心中受了这震惊却很是难以安稳下来,沉思了不知有多久,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走到那妆奁台子上,将那最底下一格抽了出来,将里面一个雕花的盒子捧了出来。 咯嗒一声,扭开了那青铜如意纹的搭扣,轻轻翻开,里面静静躺了一只色泽暗红的如意结,看样子却像是有些年月了,结构倒还完整,一丝不苟,定然是放置得格外用心了。 林半夏垂着头,指尖轻轻抚上那丝络,那丝珞互相缠绕,弯出个甚是好看的样子来,一颗细白温润的珍珠连着那底下垂着的双穗璎珞丝绦,散在她的手心里,温意顿生。 只是那挂绳却是断为了整齐的两截。 这是她与澹台望舒大婚之时,结在发上的如意结,是她出嫁前夕亲手编的,想着与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大婚那日,喜娘将这绑在了两人发上,戏谑道:“这可是不能断开的,要亲手解下才好。” 可是,闹洞房的出去,澹台望舒抄手捞起了床边的剪刀,毫不手软地将这绳子剪了开来,随后便说出了那番话。 他清俊的眉眼在大红喜烛的照映下,笼着柔和的光,神色却是那般冰冷、嫌恶。 她心中抽痛,微微抬起头来,却从妆台上的铜镜上,望见了一张很是熟悉温和的眉眼,她定定地看着他,他眼中泛起温柔眼波来,面色却有些愧疚,她没有作声。 澹台望舒走将上来,双臂绕过她细弱的双肩,与她一同捧着那蜿蜒在手心的如意结来,林半夏耳侧掠过温热的气息,“往日是我的过错,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不好?” 好不好?林半夏心中惨然而笑,好,还是不好呢? 澹台望舒不等她作答,依偎着她坐下,捞起自己一缕发丝,又从她肩上捡出一缕来,握在一处绕了几圈,合着她的掌心,拿过如意结,手指翻飞,极具温柔地将那断口绑在两人发上,紧紧地束在一起。 林半夏瞧着他的动作,眼中不自觉地滚下泪来,澹台望舒抬眼望向镜中她梨花带雨的脸庞来,眼中极是心疼,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朕。我们重新开始,在这宫中,我只愿有这一个你。” 林半夏低声道:“你还有许多妃子。” 澹台望舒听她这样说,脸上绽出一个温热笑意来,抱着她更紧了些,道:“我都不会要了,我只要你就够了。” 林半夏泪中带笑,面上浮起笑意,道:“这些人,你莫非都冷落了不成?” 澹台望舒依着她的脸庞,心中甚是满足,“冷落算些什么?这宫里,有你就够了。” 那镜中人影影影重重,月色从窗台上攀延而下,倾泻了一妆台的如素华光,林半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去摸,澹台望舒覆在她手背上,掌心温热,“这凉月宫的月光,不会再让你一人独看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故人相认 夏月之下的凉月宫,檐角四耸,殿脊上的墨瓦在如银月辉下泛出柔白的轮廓,殿中两人相依相偎,低声絮语,时而传出浅笑,时而又静默无声。 夜,静得深了,连廊下的鸟笼里的白羽鸟儿都不再来回蹦跶叫唤了,殿中的灯火微微一晃,也暗了下来,床榻上的帷幕轻轻落下,掩下满目的春光。 晨起之时,澹台望舒已经不在了,林半夏醒了来,晨光透过清透的纱帐落在榻上,她侧过身,抬起手指,摸在那折枝藤蔓的绣枕上,触手微凉,眉目间漾起清浅的笑意,眼神也泛出透亮的光芒来,那诚然是一副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甜蜜模样。 那绣枕间,还遗留着他的气息,略略有些凉的甘松香,却适合他,他本就修如松柏,在东宫之时的苏合香也换去了,宫中的龙涎香气味浓郁,却又为他不喜,便是这甘松香最得他的心意。 丝丝缕缕的蜜意泛进心窝里,她抿了抿嘴,敛了敛笑意,瞧着榻前人影微动,慌忙闭上了眼睛,帐缦被人轻轻撩起,查看了一番后又轻轻放下。 “嘘,小些声,娘娘还没有醒呢。皇上说了,晚些时候再叫她呢。”是白芷的声音,林半夏听在耳中,大是有些羞窘,脸颊也烧了起来,听着脚步声离得远了,才佯装刚醒的模样,声音故作含糊,低低地叫道:“白芷……” 白芷听了呼唤,脸上一喜,要出殿的脚也收了回来,转身回来,掀起了帘子,道:“娘娘醒啦?” 林半夏半支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道:“嗯。”白芷看她的模样,脸上尽是笑意,慧心也是笑道:“我去打水来。” 林半夏笼了衣衫,穿束整齐,盥洗罢,白芷为她挽了挽头发,刚刚捧起头发,却讶异地叫了一声,林半夏发尾上凌乱地还缚着那枚如意结,她回头去看时候,脸上红了一红,慌忙从发上捋了下来,握在了手心里。 白芷瞧着她的模样,会心一笑,一边为她梳发,一边道:“娘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娘娘与皇上心心相印,可是一件好事呢。” 慧心在一边挑拣首饰,也跟着笑道:“皇上与娘娘这般深情,都羡煞奴婢们了。” 林半夏含着笑,却不言语,用了早膳,这才到了廊下,白芷耐不住寂寞,嚷嚷着要打双陆,慧心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烹了茶坐在一边,看着白芷和慧果打得开心,一时间,宫院中吵吵嚷嚷,极是热闹,所幸是这凉月宫离得远,任是大声吵闹,也并不扰人。 玉嫔行到凉月宫外的时候,听着里面吵吵嚷嚷,心中倒是奇怪了,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侧头问道:“可是凉月宫里在吵闹?” 那贴身的小侍女侧耳听了听,疑惑不已,道:“听着像是凉月宫里传出的声音……”玉嫔眉头轻轻皱了一皱,不明所以,道:“去看看吧。” 那小侍女跟在一侧,担忧不已,“娘娘真的要去么?这凉月宫可不是个好地方……” 玉嫔眉头一皱,呵斥道:“什么不是个好地方?莫要碎嘴!”小侍女有些委屈,“奴婢是怕有人知道了,对娘娘不好。” “我何时怕过那些?”玉嫔挑了挑眉,抬步向着凉月宫里去了。小侍女收了话,急急忙忙地跟在了身后。 跨过凉月宫的殿门,院中左一株桃树,右一株梨树,盛夏时节,早已不是开花的时候了,光秃秃地立着正殿门前。那廊下的栏杆下还站着一群人,围着几个脑袋,探高探低的往那廊下摆着的桌子上去看。 那红木雕花的栏杆里,摆着一方案几,里面围着的人倒是看得不大清楚,只是熙熙攘攘喧闹一片,她两只脚刚踏进门来,那人群中便轰然爆发了一阵笑闹叫好声,“这次白芷姐姐输了呢,白芷姐姐输了……” 白芷懊恼地站起身来,林半夏笑道:“输了就要认罚,可不能耍赖!”白芷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挪开两步,蹲到了地上,向前跳了两步,鼓着嘴巴叫了两声,‘汪汪!’ 狗叫声一出,众人笑得更欢了,玉嫔惊奇地看着他们,她跟在身后的小侍女倒是被逗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玉嫔别过头去,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来,可巧,林半夏从人群头顶遥遥看见了她,面露纳闷地望着她,站起了身来,道:“玉嫔娘娘。” 众人纷纷回望,一见是她,刚才笑闹的模样顿时收了起来,分立两旁,遥遥地向着她,福了福身道:“见过玉嫔娘娘。” 玉嫔走近了些,笑道:“我不过是来串门子,倒是没想到这里如此热闹。”众人都心虚地低下了头,林半夏笑了笑道:“总是闲来无事,让他们玩一玩也是热闹。” 玉嫔环视了一圈,颇有些羡慕,道:“姐姐这里倒像是个世外桃源了,浑然自在。”林半夏不知她深浅,却看着她的的面容,觉得她莫名面善,道:“玉嫔娘娘里面坐,”说罢,转身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行了礼,自己下去了,白芷上前跟在一侧,四人进了殿,支了茶桌,林半夏挽起袖口道:“我这凉月宫鲜少有人过来走动,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玉嫔坐下,微微笑道:“怎么会是笑话,我那依兰殿若是有这般热闹便好了。”林半夏浅笑不语,伸手为她斟了一杯茶。 玉嫔侧过眼去瞧她的面色,林半夏一派面色淡然,客气周道,她心中有些失望,低下头来,道:“若是可以,我能不能时常来凉月宫坐坐?” 林半夏讶异抬眉,甚是不信地看着她,道:“我这凉月宫是个人见人避的地方,玉嫔娘娘怎么会想着,来我这里坐坐了?” 玉嫔知道她心中的疑虑,笑道:“说句不好听的,正是因为凉月宫鲜少有人来,我才会想着来这里坐?” 林半夏看了看她,倒是起了几分好奇,道:“此话怎讲?” “贵嫔娘娘当真是不识得我了?”玉嫔不答反问,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她,林半夏眉头蹙起,道:“我该认识你么?” 玉嫔露出失望的脸色来,自嘲地笑道:“或许是我认错人了?”林半夏心中疑虑更甚,偏过头去瞧了瞧白芷,面含探询,白芷也是茫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贵嫔娘娘不必去看白芷,她也是不晓得的。”玉嫔看到她的动作,微微笑道,自己已然恢复了平静神色。 林半夏道:“白芷陪在我身边很多年了,若是我认不得的,或许她能记住。” 玉嫔笑道:“我识得娘娘的时候,白芷还未曾在你身边。” 这话一出,林半夏更是疑惑了,玉嫔侧过头,对着自己的小侍女道:“你先下去吧。”小侍女屈膝福身,垂着头出去了。 见她屏退了下人,林半夏却也不好让白芷再留在身侧,转脸对着白芷道:“白芷,你陪着她去外面转转吧。” 白芷领命下去了,待她二人掩上了殿门,林半夏回过头来,道:“玉嫔娘娘,有事但说无妨。” 玉嫔垂下眉目来,道:“不知贵嫔娘娘你可记得郁瑾嫣?”林半夏纳闷地看着她,脑海中却飞速运转起来,郁瑾嫣?倒是稍稍有些耳熟…… “郁姓鲜少,北疆之地居多,在这京城之中,却是……”说着说着她有些顿住了,面色激动起来,或喜或意外,“难道,你是……” 玉嫔见她有些眉目,含笑望着她,神色中有些不好意思,道:“贵嫔娘娘可想到什么了?” 林半夏神色激动地望着她,道:“你真的是……是她吗?”玉嫔微微笑着点头,道:“年少,凉州城一别,不曾想见到,竟是在这深宫重院之中了。” “你怎么会入的宫?”林半夏喜出望外,这郁瑾嫣是她幼时随同父亲去凉州城看望外祖父时,暂居夏家之时,所得的一个幼时玩伴,与她年岁相当,幼时两人倒是时常在一处玩耍,甚是投缘。 郁瑾嫣看了她一会儿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是半年前入的宫,是父亲送我来的。”提及此处,她似是不愿多说,略略提过,便转而笑道:“能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林半夏思来想去,心中尚有很多疑虑没有解开,不由问道:“那你怎生现在才与我相认?” 玉嫔眉头一动,道:“我孤身入宫,对这宫中也不甚熟悉,在凉州城时,只是听了一听,你嫁给了太子,以后便鲜少听到你的消息了。皇上登基之时,我以为你做了皇后,可入宫后,才发现这宫里并没有什么皇后。” 林半夏提到这个,心中的百般滋味却是难言,道:“这其中说来话长。”玉嫔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背,似是宽慰她道:“姐姐不必说,我入宫这半年,听到的流言也不少,这其中的委屈,是辛苦姐姐了。” 林半夏望着她的手背,片刻后又收回了目光,道:“如此也好。”玉嫔察觉到她的目光,略是尴尬的收回手来,垂下眼睛,笑道:“姐姐防备着我也是应该,这深宫内院,受了这么些苦,不相信旁人也是对的。” 第五百五十章 真心假意 见她坦然,林半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道:“我不是……” 郁瑾嫣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姐姐不必解释,妹妹在宫中半年,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顿了顿,又道:“我不与姐姐相认,之前是在宫中根基不稳,贸然打听多有不便,之后便是看着姐姐一连串的遭遇,想认却是寻不到好的时机。” 说完,她抬起头来展颜一笑,“如今是好些了。那苏贵妃鲜少来找你的岔,便是你空闲了。” 林半夏望着她的脸,心中只觉得又是陌生,又是熟悉,那时候她们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因着因缘会际,在一处玩耍了半个月,回京之后情谊便断了,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过了片刻,她道:“你入宫后,可还顺利?” 玉嫔自嘲地笑了笑,道:“有苏贵妃在,又能顺利到哪里去?我不过是一个异族女子,来这宫里也不过是联姻所用,皇上看在我的身份上,给了个嫔位,却是自始至终也不曾宠幸过我。” “什么?”林半夏甚是疑惑。 郁瑾嫣笑道:“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皇上专宠苏贵妃,对旁人自然看不在眼里,不过是冷落些罢了,倒是落得清闲自在。”神色间,对此事却像是并不在意,淡淡一笑。 林半夏倒是说不出心中是开心还是如何,只是听了这话,道:“那你如今……” 郁瑾嫣看了看她笑道:“这宫中日子乏闷,又有诸多规矩,我闷在依兰殿里甚是难受,能与姐姐相认,消遣这往后的日子便是瑾嫣心中所想。” 林半夏轻轻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两人围坐在一处,说了许多的话,不过是提及儿时趣事,闲谈半日,到了晚膳时候,这才走了。 送走了玉嫔,白芷回身上前,面色似有不满道:“这玉嫔娘娘怎么倒想着和娘娘走得近了?” 林半夏望着她远去的袅娜背影,道:“她是我的一个旧时相识,如今在宫中遇见,也算缘分。” 白芷惊讶地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玉嫔的背影,待心中的震惊过去,道:“娘娘可不要被蒙骗了,这旧时相识怎生现在才来与娘娘相认?可不是苏贵妃派来,给娘娘下绊子的。”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林半夏心中也有几分这样的猜想,却想起郁瑾嫣说起在宫中时日的模样,那份倦怠和不满不像是假的,低声道:“且看她如何呢。” 白芷扶着她进殿门,絮絮叨叨也是不停,“娘娘还是小心些为好。玉嫔娘娘在宫中不显山露水,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或许是知道了皇上如今和娘娘好了,寻了机会来得皇上恩宠,要不然,这往日里怎生不见呢?” 林半夏听着她说话,自然应承,白芷见她模样有些不甚在意,急道:“娘娘该长些心眼,这些年,被坑得还不够多么?” 林半夏见她急恼,笑出声来,道:“我自然知道了,莫非长些心眼,却都要像你一般,日日都挂在嘴边么?” 过了晚膳时分,林半夏洗漱了,正揽镜自顾,却听见有脚步声,转过头去看,却看澹台望舒蹑手蹑脚地站在她身后,看见她转身,脸上没有得逞的脸色甚是滑稽。 林半夏忍不住笑出声来,澹台望舒上前拥起她道:“何时竟然如此敏觉了?” 林半夏扬起眉头,得意的神情让澹台望舒喜爱至极,低下头来在她额上轻啄了一下,道:“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可是无聊了?” 林半夏扭身转出他的怀抱,坐在椅上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玉嫔过来与我聊了聊天罢了。”说着,抬眼从那镜子里看他的神情。 澹台望舒显然是对玉嫔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疑惑道:“玉嫔?” 林半夏道:“皇上难道不记得么?” 澹台望舒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脑海中扒拉出这么一个人来,恍然大悟道:“哦,是那个异族女子么?” “皇上记起了?”林半夏语气半是打趣半是吃醋地道,澹台望舒想了一想,这话可不甚好答,半晌道:“半年前,凉州送来的异族女子,朕碍于面子,封她为嫔,至于模样,倒是记不大清楚了,她是住在哪个殿来着?” 林半夏见他答得风趣,神色却是不假,笑出声来,拖长了音调道:“依兰殿。” 澹台望舒知晓过了这关,笑着拥住她道:“娘子可是吃飞醋了?” 林半夏哼了一声,道:“总归是皇上的妃子,我吃什么醋?”澹台望舒摸了摸下巴,望天道:“嗯,那改日去依兰殿瞧一瞧,这玉嫔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林半夏转过头,向着他,绽出一个柔柔的笑意,语气可不似这么柔情似水,“皇上大可去,只是日后少来这凉月宫便是。” 澹台望舒爱她吃醋的模样,不由得笑开道:“娘子家训如此严,小生定然不敢。”两人吵吵闹闹,浑然是闺房之乐,听得侧殿候着的诸人也笑出声来。 林半夏听见笑声,脸上不由得一红,便不再理他了。 澹台望舒转过头来,狠狠地看了一眼余成德,余成德本是含蓄地双手垂握,笑得很是开怀,瞧见这一记眼光,顿时愣住,片刻后才道:“还不快些退下。” 白芷、慧心慧果鱼贯而出,余成德也站在当地行了行礼,退了出去,见人都走完了,澹台望舒不由得正色了起来道:“这玉嫔朕也没有宠幸过,倒是不知寻个什么由头,遣出宫去罢了。” 林半夏心中一动,震惊地看着他,道:“你竟要如此么?” 澹台望舒低下头来,神色极是认真,“我既然允了你,当然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林半夏心中大是震动,垂下头来道:“此举重大,宫中诸妃都要散尽么?”澹台望舒道:“莫非你愿意朕身边还有旁人吗?” “可是……” 林半夏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说不出口,澹台望舒道:“此举在本朝也不是没有,齐宸帝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 见她还要再说些什么,澹台望舒安抚道:“好了,这事我来操心便是。”林半夏听他允诺,虽然此时重大,心中仍是起了柔意。 澹台望舒捞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尖,绕了一绕,道:“过些日子,等天气好些了,我带你出宫走走,可好?” 林半夏倒是喜出望外,回头笑道:“真的么?” 澹台望舒浅笑着回望她,道:“自然是真的。过些时候就要秋狩了,去北山,那里景致也好,倒是能散散心。” 林半夏微笑着嗯了一声,道:“若是能出宫走走,便是更好了。”澹台望舒笑着不言,心中却暗暗盘算了计划。 依兰殿内,玉嫔洗漱后坐下,倚案怅然而思,烛火一摇一摆,映在她的瞳仁里,细细一看,她的瞳色中还泛着浅浅的金色,平添了几丝风情。 小侍女见她沉思,自觉地退了出去。她低着头,靠近窗边,曲指含在口中,打了个呼哨,却是与别的不同,那呼哨声尖利短促,听起来倒像是一只暗号。 打完了呼哨,她便安然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些米粒,来撒在桌面上,过了一会儿,窗外响起翅膀的扇动声,片刻之后,一只白羽鸟儿飞进殿内,盘旋了一阵,停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浮起疼爱的笑容来,伸出指头揉了揉那鸟儿的翎毛,语气怜惜,“在凉月宫可是吃不惯了吧,快些吃吧,吃上一些便能饱上几天。” 那鸟儿倒是乖顺,在她指尖下,低着头轻啄那桌上的米粒,片刻之后便吃的饱了,郁瑾嫣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些茶水递在它口边,让它饮了,伏在案上与它自言自语,语气倒是有些萧索,“你许是闻到了林姐姐身上的味道,才寻到它的吧,要不然,我还真是不敢相认呢。”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泛起些甜甜蜜蜜的笑意来,道:“是了,他们家的人身上都有些这样的味道,你是他养的,自然认得一家人。” 那鸟儿不会说话,却通些灵性,听她说这个,抬起头来啾啾地叫了两声,似是回应。郁瑾嫣笑了开来,“你也想他了么?” 她伸出手指,拨弄起它的细爪子来,落寞地道:“我也很想他。可是他把我送进宫里来,就是想让我多帮帮林姐姐,让她在宫里有些好日子过。可是,他半分都不想着,我来这京城,习不习惯?” “他是尊贵的公子,而我只不过是家生的奴婢,可是你说,他心里有没有我呢,他养了你这么久,最是宠爱你,凉州城气候不好,也将你养的这般好,将你送给我身边陪伴,可是说明他心里还是记着我?” 郁瑾嫣说了半晌,那鸟儿吃饱喝了足,便在桌子上转圈溜达,很是惬意。她顿住话来,道:“林姐姐还不知道相不相信我呢,日后她定然会明白我的。” 说罢,站起身来,捧着这鸟儿,向空中一抛,那鸟儿扑棱扑棱翅膀,闯入了夜色之中,在依兰殿上转了几圈,往远处飞去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日常 自那之后,郁瑾嫣便日日都来凉月殿。 她性情温婉,相处起来也很是舒服,林半夏本来还有些防备,但到底是架不住她热络,相处下来也并不见她有什么不好之处,倒是日日都很是融洽,每每都要留着用了晚膳才走,林半夏与她聊得开心了,还留着她在凉月宫住了。 入了夜,澹台望舒背着手在景德殿内焦躁地踱步,走来走去,不时焦灼地看着门外,过了许久,那门口溜溜跑进一个人来,他眸中一亮,走上前去,单手背后,道:“怎么样了?” 林和德苦着眉头,嗫喏道:“启禀皇上,那玉嫔娘娘今夜还在凉月殿里住着呢。” 澹台望舒大失所望,丧气地转了身,道:“这一连住了两日了,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好说的?”一甩袍袖,颓然地坐在了椅上。 林和德努着嘴,皱了皱鼻子,回头去看师傅,余成德撇着眼睛向他使了个眼色,林和德便悄悄地退了出去,余成德瞅着椅上很是落寞的澹台望舒,无语望天,这皇上,今日可又该‘独守空房’了。 看这澹台望舒没辙吃瘪的样子,他想笑却又不敢笑,服侍着他睡下,自己出门去了。 到了次日,林半夏与郁瑾嫣正坐在一处谈笑,凉月宫外却来人了,林和德站得在门后,悄悄探头望着院子里看,白芷本是侍奉在两人身侧,远远瞧见他,却看他一脸希冀地招呼她出去,低头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林半夏和郁瑾嫣,却是觉得此事不大好让人知道,自己悄悄地退了下去。 出了殿门,林和德一把将她拉到拐角隐蔽处,合十道:“白芷姐姐,今日玉嫔娘娘还住下么?” 白芷眨了眨眼睛,歪头想了想道:“不知道,许是如此吧。” 林和德皱了脸,道:“这玉嫔娘娘和贵嫔娘娘,有什么说的呢,倒是一连几日都黏在一处。” 白芷笑道:“娘娘与贵嫔娘娘相熟,自然在一处话多些。”林和德左右看了看无人,伸着头就要附在她耳边说话,白芷伸手将他打开,道:“有什么便说什么,怎生鬼鬼祟祟的?” 林和德眼睛睁得溜圆,道:“此事岂能让旁人知道?” 白芷不禁诧异,低了头道:“怎么了?” 林和德见她凑近了些,用手遮了口型,压着声音道:“皇上这几日日日枯坐景德殿,白芷姐姐以为此事可好?” 白芷恍然大悟,想了想笑出了声来,自家娘娘与皇上如今果真是情真意切,连几日不见,都是不得了的事情呢。她笑着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去跟娘娘提一提的。” 林和德笑道:“就知道,白芷姐姐最是聪慧伶俐!”白芷笑骂着打发走了他,转身回了院落。 林半夏看她不见,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做什么去了?” 白芷笑道:“过路的小太监去太医院,摸不着路,我与他指了一指。” 林半夏倒是信了,哦了一声却不再多问,郁瑾嫣心中却微微有些疑惑,心中想了一想,又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凉月宫,郁瑾嫣身边的小侍女道:“娘娘与贵嫔娘娘相熟,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郁瑾嫣漫步走着,微微笑道:“林姐姐还有些事情,我在或许是耽误了。” 小侍女奇怪道:“什么事连娘娘也要避着?” 郁瑾嫣心中模模糊糊地闪现着一个念头,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只是蛛丝马迹太过不同,凉月宫的宫人们一个个噤口不言,小丫鬟们倒是还好,只是林半夏身边的三大侍女,白芷是她贴身的婢女,慧心、慧果以前可是御前的人,也在凉月宫里尽心侍奉林半夏。 林半夏本不爱用香,之前模糊记得,她身体孱弱,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如今身体好了,药香确实是轻淡不少,但却有一缕清爽干净的香气萦绕身侧,那香,却不似女儿家惯常用的? 可是,皇上不是最厌弃林姐姐的么? 这其中的一切真是让人看不真切了些,这宫中迷雾重重,到底什么才是真相,郁瑾嫣自己也是弄不大清楚,她入宫这半年来,只是处处小心,处处避让,姿态很是低调,是以才能躲过后宫的纷杂喧扰。 她抬着手,放在了唇边,细细思索,一边向着依兰殿而去,道:“又何必知道呢,林姐姐不想让我知晓,我便不知晓便是,有什么妨碍?”说着,迤逦进了依兰殿,叫着侍女关上了殿门。 那小侍女掩上门,回过头来,半是不解地道:“娘娘整日里关着殿门,也不同旁人来往,旁人眼中都以为我们这依兰殿不存在呢?” 郁瑾嫣转过头来,望着她道:“兰若,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还算清净?” 兰若不解,“正是因为别人都当依兰殿不存在,我们才能过些清净日子?若是人人眼中都有依兰殿,你我二人的日子怕是不会如此好过。” “可是,娘娘您入宫不是为了侍奉皇上么?连这些您都不介意吗?”兰若很是不明白,郁瑾嫣微笑不答,转身走进殿中去了,这宫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为了皇帝,可偏偏她就不是。 入了夜,待人们都歇下了,一个人影悄悄地进了凉月殿,推开殿门,蹑手蹑脚地向榻上去,林半夏睁了眼睛,好笑地看着帐缦外的人影,待他一掀帘,正正便撞进她戏谑的眼神里。澹台望舒搁下帘子,就势上了榻,伸手呵她的痒,道:“好啊你,原是故意等朕的么?” 林半夏笑着躲过,道:“谁曾想,皇上竟然能做夜中宵小,偷摸地入宫呢?” 澹台望舒哪儿能容她躲过,一把捞过她,放在怀中,道:“那自然是偷会佳人罢了。” 两人相拥,澹台望舒道:“近日怎么和玉嫔走得如此近?” 林半夏琢磨半晌,却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他,想了一想,却不想有事瞒着他,道:“我与瑾嫣是幼时相识,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凉州祖父家的时候,曾与她在一处玩耍。” 澹台望舒倒是没有想到,两人之间还有如此关系,也是惊讶,道:“竟是如此么?” 林半夏道:“是的,我也是近日才得知。” 澹台望舒眼神悠远,想了一想道:“若是可以,寻个由头,将她放回故地,你看可好?” 林半夏答道:“却不知她是如何想的,此事倒不可操之过急。” 澹台望舒吻了吻她的鬓角道:“罢了,先不提这些,这些日子,贵妃可有来寻你的不是。” 提及苏漫漫,林半夏动了动眉头,却终是微叹了一口气道:“没有。” 澹台望舒察觉出她话中的冷意,低头道:“朕知道,你不喜她,交给朕就是,你安心在凉月宫里每日吃茶听风便好。” 林半夏微笑道:“我知道了。”他微微一笑,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这夜里也略略有些燥热,林半夏被他抱着,倒有些了热意,咕哝着动了动身,道;“热得紧,你放开些。” 澹台望舒眼神一亮,垂着眉,笑道:“半夏倒是很热么?” 说着,伸出指头将她衣衫褪了半截,道:“我替你解了衣衫,凉快凉快可好?” 林半夏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却是挡不住他手指翻飞,片刻后便将她衣衫除掉大半,软语咕哝了几声,声音渐渐熄了下去。 起了个大早,林半夏浑身酸痛,暗暗骂了几句澹台望舒,白芷已走上前来,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脖颈间的红紫痕迹,偷偷地笑了起来。 林半夏看得真切,红了半张脸,拢了拢衣领,道:“去与我找些旁的衣服来。”白芷憋着笑,道:“娘娘,这夏天的衣裳都是这样,却要找些什么样的衣衫呢?” 林半夏气恨地白了她一眼,道:“白芷,你还取笑?”白芷见她着实羞涩,收敛了几分,仍是憋着笑,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给娘娘找衣服。” 寻来找去,总算是找到了一件交领藤萝如意襦裙,颜色倒是素淡,她穿了来,将肩颈中的印记捂得齐楚,才出的门来。 巧的是,今日玉嫔没来,楚茗烟倒是来了,进了门看着她一脸疑惑,“娘娘这是怎么了?捂得这样严实?” 林半夏大为窘迫,结结巴巴地道:“昨……天夜里有些、有些发凉……”说到最后,已是心虚地低了下头。 楚茗烟不由分说上前将手指按在她腕间脉上,细细地摸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诧异道:“脉象倒是正常啊。” 林半夏慌忙收回手来,生怕被她看出个端倪,道:“不妨事,只是我向来怕凉罢了。”楚茗烟见她慌张,倒是没瞧出个什么不同,只道:“这天气确实是一日赛过一日的凉了,再过半个月,怕是便不会这么热了。”不过心中也是奇怪,不过是略略凉了一些,这中午的日头还是很盛着呢,就已经如此怕了,可见是真的畏凉。 掠过此话不提,楚茗烟喝了两杯茶,道:“我这些日子要随院正大人出宫去给六王爷家的王孙瞧病,怕是要出去些时日,不能经常来与你闲坐了。” 林半夏心里腾腾一阵乱跳过去,才点点头道:“无妨。” 第五百五十二章 求旨 楚茗烟辞别了她,出了凉月宫,林半夏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殿门,吩咐道:“若是玉嫔娘娘来,就说我有些不大舒服。”说着,便进了殿内,微微吐了一口气,这一个人已是难以应付,再来一个,只怕她是应付不来了。 余成德一溜小跑进了景德殿,澹台望舒刚刚放下手中的折子,瞧着他进来,道:“火急火燎跑什么?” 余成德似是有些为难,道:“皇上,有人求见。”澹台望舒并不在意,淡淡地问道:“何人?” “宁安公主。” 听到这个名字,澹台望舒顿了顿笔,抬起头来,道:“何事?” 余成德道:“为赐封之事前来谢恩。” 澹台望舒思索了一番,想来此事已是定局,自己亲自册封了公主,虽然歉疚,但到底是没有办法,此番前来谢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请进来。” 余成德点了点头,躬身出去了,不多时,一个一袭妃色垂地团花蕊蝶的女子走了进来,步履袅袅,姿态万千,长发上别了五羽凤钗,寻常公主为六羽,因贺雪归到底是义女,便少了一钗,额前绘着梅花花钿,点缀着她的容颜,更显几分贵气。 贺雪归淡笑着走进景德殿,柔柔拜了下去,道:“皇妹雪归拜见皇兄。” 澹台望舒走下台阶,面上挂笑,扶了一把道:“皇妹无需多礼。” 贺雪归抬起眼来看他,眼波不动声色,澹台望舒别过头去道:“来人,赐坐!” 贺雪归温婉地坐下了,澹台望舒道:“听闻皇妹这几日都在宫中相陪太后,倒是辛苦了。” 贺雪归柔婉而笑,姿态恭敬,“太后娘娘疼宠雪归,雪归自然要尽心要孝顺她老人家。” 澹台望舒露出一副甚以为是的表情来,煞是庄重的点了点头,道:“不知雪归见朕,所为何事?” 贺雪归道:“臣妹专程来谢皇上隆恩。”澹台望舒面上略略有些尴尬,毕竟是他暗中做了些手脚,才让她进不得宫里来,做不了皇后,于是道:“谢恩只是不必。只是当初之事,是朕不妥,却也不能令你蒙羞,罢了。” “臣妹知道皇上护着人,有这计策,倒是不奇怪。”贺雪归淡淡一笑,道。 澹台望舒瞳仁遽然缩起,抬眼望向她,眼神不可谓不锐利,贺雪归站起身来,柔柔拜下道:“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却见她虽然姿态恭顺,倒是并不惧怕,嘴角微微扬起,倒像是在盘算些什么事情,挑了挑眉道:“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便是,朕都能应了你。” 贺雪归低着的头裂开一抹笑意来,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抬起头来道:“皇上的一举一动,臣妹不敢妄加揣测。臣妹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臣妹,希望来日皇上能够为臣妹亲自赐婚。”贺雪归抬起头来,神色安然笃定地望着澹台望舒,声线温和却不失坚定地道。 澹台望舒诧异地挑了挑眉,道:“便是此事?” 贺雪归道:“正是。” 澹台望舒不禁有些好奇了,道:“你既已为公主,这又有何难?何必非来求朕一趟?” 贺雪归道:“因为,臣妹此生,只嫁一个人。” 澹台望舒不由意外了起来,“何人?” “兵部侍郎,傅沉云。”贺雪归低声说道。 澹台望舒眼眸不禁眯了起来,过了半晌,才笑出声来,笑了半晌道:“原来皇妹你是顺势就势,来求你这心定的因缘?” 贺雪归见已说破,自然心中无惧,坦然道:“皇上既然肯为心中的人,瞒过天下人,臣妹此举又算得了什么呢?” 澹台望舒见她本来就无为后之意,更是放下心来,笑道:“平身吧。” 贺雪归站起身来,盈盈而立,却是一身的坦荡,他倒是起了几分赞赏,道:“确实如此。朕先前是有些对你不住,朕答应你就是,择日便可为你赐婚。” 贺雪归莞尔一笑,“皇上不必着急,臣妹自有臣妹的打算,若是时机,自然会求皇上下旨。” 澹台望舒更是有了几分好奇,道:“难不成,臣妹还要上演一出‘追夫记’?” 贺雪归道:“古往今来,强扭的瓜不甜,我若是要嫁,也是要嫁的名正言顺些罢了。” 澹台望舒拊掌笑道:“好,好一个强扭的瓜不甜。朕答允你,此事便以你所愿,求旨为定。” 贺雪归得了承诺,柔柔拜倒,“谢皇上。” 澹台望舒道:“还有何事?” 贺雪归微笑道:“臣妹听太后娘娘说,入了秋,皇上会去北山秋狩,朝中部分官员自然随扈,听太后娘娘说,后宫女眷也可随同,臣妹只想在这名单上加上一笔。” 澹台望舒道:“好,此事也依你。朕的随行众人之中,兵部侍郎傅沉云在列,宁安公主便跟着后宫诸妃一同前往吧。” 贺雪归福了一福道:“谢皇上。无事臣妹便告退了。” 澹台望舒道:“嗯,去吧。”看着她出去了,余成德上前思忖了一番,道:“皇上,公主这婚事……” 澹台望舒想了一想,道:“这傅大人如今可有婚配?” 余成德思索了答道:“傅大人身世孤苦,如今还未成家。至于缘由,却是京中的小姐,觉得傅大人虽然有才有貌,只是家世无所依傍,鲜有提亲,再加上傅大人自己也不上心,才耽搁了许久,至今仍是光棍一个。”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不怎么麻烦。公主嫁过去之后,平白就少了些禁锢。” 余成德皱了皱眉,道:“只是公主殿下如今身份尊贵,甚得太后娘娘宠爱,嫁给傅大人倒算些委屈了。” 澹台望舒道:“公主定然是想到了这层,知晓若是太后娘娘为她指婚,必然是在王孙子弟中选择,是以才来求朕赐婚罢。” 余成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宁安公主,心思很是聪慧,这傅大人也不知道哪里得了公主的青睐,竟然莫名就有了这天大的好事。 次日散了朝,傅沉云抬步要走,却被人叫住,一看却是澹台望舒身边的小黄门,小黄门很是有礼,道:“傅大人,皇上召您景德殿晋见。” 傅沉云有些纳闷,这兵部近日并无大事,怎么叫他私下觐见了?但是小黄门在前,他倒是不好多想,拱了拱手,道:“烦请带路。” 入了景德殿,殿中一片静谧,余成德引着他到了侧殿,向着榻上的人道:“皇上,傅大人来了。” 澹台望舒搁下手中的折子,看向傅沉云,余成德自觉地退向了一边,傅沉云整了整衣袍,跪地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道:“起来吧。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朕叫你来,只是想寻个人喝一喝酒罢了。” 傅沉云颇是意外,但见澹台望舒神色散漫,并不以为意,心中倒是平静了下来,澹台望舒道:“朕在宫里,倒是寻不到几个能痛快畅饮的,想着你是武人出身,不拘小节,才特地召了你来。” 傅沉云拱手道:“微臣遵旨。” 澹台望舒命人拿了酒壶来,两人便一同盘腿而坐,对酌起来,席间漫谈,倒也不过是些兵部之事,傅沉云答得沉稳,倒让澹台望舒格外另眼看待了起来。 酒至半酣,澹台望舒微微轻咳了一声,道:“傅大人可有成家?” 傅沉云笑道:“启禀皇上,还未成家。” 澹台望舒挥了挥手,道:“闲谈罢了,不必事事都如此拘礼。朕便称你字子安便罢。” 傅沉云笑道:“是。” “缘何没有成家?”澹台望舒斟酌着问道。 “家中双亲早故,微臣孤身一人,倒算得上自在,也不必急着成家。”傅沉云笑答道, 澹台望舒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可有意中人?” 傅沉云刚刚答了先前的问题,只是以为澹台望舒闲谈罢了,听见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愣了,皇上连这个也问么? 澹台望舒掩饰地轻咳了一声,道:“随意问问,随意问问。” 傅沉云想了一想,脑海中浮起一个清淡的身影来,心中浮起的却不知算不算情愫,只微微绕了一绕便散去了,他定了定神,道:“没有。” 澹台望舒见他神色无异,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如此甚好。” 傅沉云讶异地啊了一声,澹台望舒失了口,急忙掩饰道:“朕的意思是,傅大人心无挂碍,也算的是一桩好事。” 傅沉云半信半疑地应了,两人又对坐互酌了片刻,两人都有些微醺,澹台望舒起身道:“来人,扶傅大人且去休息,朕歇息片刻。” 余成德上前扶着他,到后殿歇酒意去,傅沉云也站起身来,眼前已有些晕乎,来了两个小太监,扶着他去外殿去了。 到了外殿处,择了个空房间,安顿他睡下,两个小太监掩上了门,静静地立在门口,候着他醒。澹台望舒入了后殿,余成德服侍着他躺下,见他微醺昏沉,心中叹道,这欠了别人的,终究是要还的,这公主殿下,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掩饰 见他微微睡熟,余成德掩了门,退了出去,搭了眼帘瞅天色,只是这一觉却不知道要睡上什么时候呢,可是要去凉月宫送个信,让贵嫔娘娘过来看顾一二? 正想着呢,景德殿殿角处却拐过一行人来,他眯了眼睛看,心中却叹了一声,整了整衣袖,迎上前去。 “贵妃娘娘安好,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余成德笑着问道,苏漫漫自然是听说了澹台望舒午间饮了酒,特意过来看一看的,便道:“本宫听说,皇上午间饮了些酒,怕那些宫女伺候不周,特意来看一看。” 余成德拱手笑道:“贵妃娘娘有心,只是皇上此刻已经睡下了。”苏漫漫皱了皱眉,总觉得他似乎是拦着自己一般,道:“睡下便睡下了,我候着,等皇上醒来。” 余成德不好阻拦,只嗫喏不言,苏漫漫看了他一眼,心中生疑,却想着里间是传召了其他宫嫔,冷下声音道:“里面可有旁人?” 余成德忙道:“没有,皇上微醉,只是歇个觉。” 苏漫漫道:“尽是不尽心的,饮酒伤身,只是歇一歇便好的。百合,去煮些醒酒汤来,皇上起来好喝上一点,舒服些。” 百合应是,下去了。余成德见状,再不好拦着,微微侧了侧身,让开了路,苏漫漫进了殿,径直向榻上而去。 澹台望舒睡得香,自然是无所察觉。苏漫漫敛了裙摆,坐在一侧,瞧着他沉睡着的清俊面容,微微笑了起来,伸手触摸上他的唇,轻轻俯首落下一吻,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来,在殿中左右无事,便起身到一旁的榻上阖目微憩。 过了些许时候,澹台望舒微微拧着眉,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还是有些乏力,微微地咳了一声,想要惊动些宫人过来,却不防听到一道柔媚的女子声音,惊喜地道:“皇上醒了?” 他很是诧异地抬起眼来看,却是苏漫漫一脸欣喜地坐在一侧,见他醒来急忙走上前,澹台望舒急忙地直起身来,单手撑额,按着太阳穴轻轻地揉着,道:“贵妃怎么来了?” 苏漫漫笑道:“臣妾听说皇上饮了酒,特意来看看。” 说着,转身道:“这是臣妾煮的醒酒汤,皇上喝一喝能舒服些。” 澹台望舒不好推拒,半推半就地喝了半碗,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了,朕还有事要忙,你回去吧。”说罢,站起身来,走到衣架前,命人给他整顿衣裳。 苏漫漫受了冷落,很是奇怪和诧异,转过头来看,委屈极了,坐在榻前却有些委屈了,“皇上……”她的嗓音柔媚,又刻意娇软,极是委屈和不甘。 澹台望舒束好了衣衫,道:“还有什么事?” 苏漫漫委屈道:“臣妾守了您一个时辰,怎么您刚醒,一句也不理臣妾,就要走?” 澹台望舒淡淡地道:“朕饮了酒,耽误国事很是要紧,你无事就回去吧。”说罢,抬脚火急火燎地便出了景德殿,活像背后有人追他似的,连苏漫漫一迭声的呼唤也抛在了脑后。 见他走远,苏漫漫懊丧地锤了锤腿,很是生气,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道:“来人。” 殿中小内侍急忙上前道:“娘娘有何吩咐?” 苏漫漫环顾了一圈,走到那书架上,手指轻轻掠过那厚重的典籍,道:“皇上这几日在殿中如何?” “回娘娘。皇上这几日都很是按着时辰用膳,上朝,面见官员,好得很。” 苏漫漫眉头一皱,回身道:“也没有召幸任何人么?” 小内侍答道:“是的。送了几次牌子,皇上都退回去了。” 苏漫漫倒是心中生了疑惑,皇上最近,竟如此清心寡欲么?她百般疑虑,垂立而思,手搭在了那搁在架子旁的书画瓶里,那敞口大瓶,倒不如说是个缸更贴切,瞧见了那缸,仿佛是提醒了小内侍一般,又道:“皇上闲暇之时都只是作画练字罢了。” 苏漫漫疑惑地抽出一卷卷轴来,道:“竟然如此么?” 一边说着,一边徐徐展开,从底往上,露出的却是一个女子的裙摆来,那裙摆细细勾勒,很是飘逸,她心中疑窦更大,展得开了,露出那女子的腰身来,她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正要展尽看个仔细,门外却响起一声道:“皇上驾到!” 她心里一惊,慌忙将卷轴匆匆卷了,又丢回瓶子里,上前迎道:“臣妾参加皇上。” 澹台望舒走到半路,想起来这宫中还有着林半夏的画像,若是苏漫漫不小心看见,可是不妙,匆匆忙忙地折返回来,见她上前迎驾,果真是没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漫漫道:“臣妾问宫人们些话,皇上这些日子少去后宫,臣妾很是担忧。” 澹台望舒眼神越过她,向里间看了一看,道:“担忧什么?不过是朕想落些清净罢了。” 苏漫漫站起身来,道:“皇上一个人,这起居日常,臣妾也要问一问才安心。皇上今日饮酒睡熟,宫人们竟然不晓得煮些醒酒汤来,臣妾怕他们平日里不尽心,马虎了事……” 澹台望舒打断她的话道:“景德殿的宫人们心中自然有数,倒是不必你多操一份心。”他语气中似是有些严厉,苏漫漫委屈一愣,便垂下了头。 澹台望舒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好做的明显,放软了语气道:“景德殿上书房是朝臣晋见之地,可是能随意进出的?日后,要好好反思才是。” 苏漫漫道:“臣妾遵旨。” 澹台望舒道:“你先回去吧,朕晚膳之时去瞧你。”苏漫漫喜出望外,展了笑颜,低声福了一福,总算是出去了。 澹台望舒进了门来,单手负着,向前走了几步,环视了一圈,曲了食指在拇指上磋磨,道:“日后,上书房等闲之人不得乱进。” 宫人都低头应是了,他转过身来,细细看着殿中的动静,却看是没有什么异样,才算是放下心来,他暗中维护林半夏,可不能一朝失了屏障,若是让宫中知晓了他的意思,怕是人人眼中都要从她身上冒出些钉子来。 澹台望舒倒也说话算话,到了晚膳时分,御驾果然到了玉清宫,苏漫漫盛装打扮了,着了一件玫红色的抹胸霞影织云纱裙,那抹胸勒得紧,裹出她细白柔满的胸脯来,发上挽了留仙髻,簪着牡丹凤凰的赤金华胜,在烛火照耀下,很是妩媚风情。 澹台望舒坐下道:“可传膳了?” 苏漫漫一愣,尚且以为他还要与她说上会儿话,却没想到他如此心急,道:“小厨房在做,过会儿就好了。”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挑着本书便看了起来,倒是没有多与她说话。苏漫漫娇媚地靠过去,抱着他半只手臂摇晃道:“皇上怎么一来就看书?” 澹台望舒被她晃得书也拿不稳,不得已放下书道:“你有事么?” 苏漫漫道:“往日里,皇上可不是这样的?” 澹台望舒看着她一张娇艳动人的脸庞,却是半分欲望也提不起来,淡淡地道:“往日是往日,从今以后,朕便会有些不一样,你倒是天天都与往日比较么?” “皇上……” “如今,封后之事已了,宫中可有什么事么?”她话还没说完,澹台望舒便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苏漫漫很是一愣,道:“没有旁的事情。只是太后娘娘前几日说,这后位空悬,总是不好,问了问臣妾的意思。”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刚把一件事给打消,这又冒了出来,看来自己倒是要尽快筹谋布局了,想到此处,道:“封后一事既然有所延误,必然也是上天的旨意,倒不必再急于操办。” 苏漫漫笑道:“臣妾也是如此想的,可与皇上想到一块去了。”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看了她笑颜如花一眼,以示赞许,倒是不计较她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做了皇后,才如此积极向太后进言。 澹台望舒低下头欲要再去瞧书,苏漫漫瞧了他的面色,撒娇道:“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澹台望舒头也不抬道:“何事?” “既然皇后娘娘不入宫了,那为皇后娘娘腾出来的修远宫可是皇上之前亲自赐给臣妾的……” 他搁下书本,想了一想,这昔日里诚然是他赐的宫苑,含着她的名字,路漫漫兮其修远,可见苏漫漫昔日盛宠,之前让她挪宫,只不过是为了遮人的眼目,让旁人以为他对封后之事很是看重,才让他日后这祈福问天诸事不顺上,没有把柄让人猜出他的真实目的,只是如今,…… “你刚搬过来,此事情刚了,便搬回去多有不便,朕瞧着这玉清宫也很好,就不必再折腾了。” 苏漫漫意外至极,失落不言而喻地挂在了脸上,澹台望舒低着头看书也知道她自然心中不快,低着头看得认真,也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拍道:“若是惹人闲话,倒是又徒生许多事端。” 他这话,自然是安抚之意,一方面是要她不再折腾,另一方面也是要她以为他仍然盛宠自己,不会起了旁的疑心,只是苏漫漫要如何安置,还真是他心中的一大块心结。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说话间,膳食已经传了上来,澹台望舒搁下书本,起身坐到饭桌前,苏漫漫忙不迭地跟着一起坐下,澹台望舒沉默地夹着饭,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苏漫漫几次三番瞧他的神色,欲要张口说话,思来想去,蹙着眉头终是没有说出来。澹台望舒搁下筷子,瞧着她道:“有什么事说就是,不必吞吞吐吐的。” 苏漫漫拧着腰身,很是委屈地道:“前些时候,您答应臣妾的事情还没着落呢?” 澹台望舒拧眉思索了一番,想了起来,便是为她寻一门义亲的事,他想了想道:“朕正在选着,想了几家,正在看,回头让人给你送来,你好好瞧一瞧。” 苏漫漫大喜过望,径直起立,跪在桌边,道:“谢谢皇上。”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让她起身,道:“算不得什么大事,你身为贵妃,这般也是常理。” 她娇媚地道了谢,吃完了饭,澹台望舒便起了身,径直要走。 苏漫漫很是纠缠留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留住,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玉清宫。 她恨恨地道:“皇上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连我也不召幸了?” 百合想了想,凑上前斟酌道:“皇上可是另有新欢了?” 苏漫漫凤眸一瞪,冷哼道:“你有消息?” 百合往前近了一步,小声地道:“娘娘今日在景德殿内,发现的那张画……” 苏漫漫顿时心中一惊,是了,不提她险些要忘了,那画像分明是一个女子的模样,裙裾飘飘,腰身纤细,只可惜,皇上回来的太快,没有瞧到那女子的面容,但是景德殿内,莫名其妙出来的这张画像,必然是有蹊跷。 她冷声道:“你的意思是……” 百合低声答道:“皇上向来宠爱娘娘,这后宫诸人哪个能盖过娘娘的风头去?只是皇上最近行事诡秘,反出常理,娘娘可该留些心。” 苏漫漫慎重地点了点头,此事可不是小事,她倒是不知晓,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抢夺皇上的宠爱? “你去查查,看有谁这么胆大。后日,众妃问安,本宫好好留意留意。”她咬紧了后槽牙,怒意从心底翻涌上来,恨恨地扯了扯手中的绢帕。 澹台望舒出了玉清宫,很是舒了一口气,不由得活动活动了筋骨,伸展了脊背,余成德笑道:“皇上,可是乏了?” 澹台望舒淡然地抬起眼皮,悠悠道:“你倒是很会猜度朕的心思?” 余成德带了皱纹的脸,笑成一朵干花,灿烂也干巴,“奴才服侍皇上这么久,只是知道皇上喜欢什么罢了?”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负手前行,摆了摆手,身后的仪仗停了停脚,见皇上走得远了些,才继续不近不远地跟在身后。 余成德向来是跟在一旁的,听着这声音,只是皇上今日不大说话,迎着这暮夏温热的夜风,慢悠悠地走在长街上,不紧不慢。 过了良久,才听见澹台望舒那似是带了怅惘地话,“你说朕往日里,是不是待贵妃太好了些?” 余成德听进了耳里,心中暗自思忖,能不好么?东宫之时,就很是疼宠,入了宫,又是越过了太子妃,直接封了妃,不出半年,又封了贵妃,这阖宫上下,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议论纷纷,皇上又何曾听过? 见他不答,澹台望舒从鼻腔了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余成德这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他,他抬起头来,澹台望舒一脸等着答复的表情看着他。 他暗自皱了皱眉,这话该怎么答是好?想了又想,道:“皇上待贵妃娘娘好,那是自然的。贵妃娘娘貌美贴心,自然讨皇上的喜爱。” 澹台望舒听了,却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兀自回过了头,低眉思索,或是因为随侍离得远,他一个人倒是声音极低地念叨道:“可见是宠得太厉害了,这若要断了也是个麻烦。” 余成德乍听之下,虽然这温热夏夜的风倒是还有股燥劲儿,本来蒙得他一身浅浅的热汗,一惊之下,浑身的汗顿时化作了一身冷汗,凉意顺着脊背散了开来,这话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听多了是要折寿的,他顿时收敛了心神,权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澹台望舒倒是没有在意他,自顾自地向前踱步,余成德跟了一会儿,却觉得他漫无目的地走,不由问道:“皇上这是去哪儿?” 澹台望舒顿住了步伐,想了一想,道:“时候还早,先回景德殿吧。”余成德应了一声,扬声道:“摆驾景德殿。” 这处处避人耳目,委实难受,连真的想要去的去处都要挑拣着时间才能去了,这皇帝当得,诚然是窝囊。澹台望舒暗自腹诽着,踱步回了景德殿。 入了夜,才见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从景德殿里溜了出来,四下俱寂,夏夜的风很是轻快,澹台望舒的步履也很是轻快,从景德殿里到凉月宫,约莫着要一刻钟还要再加上半刻钟,他身边倒是没有跟着旁人,余成德也不曾带,留着他看着景德殿,只带着林和德,向着凉月宫而去。 天上明月晃晃,澹台望舒的心情也很舒畅,林和德跟在一边,暗自想笑,皇上这活像是去**一般,怪不得别人都说,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皇上跟贵嫔娘娘这维系情感的法子,还甚是妙,甚是别出心裁。 一路到了凉月宫,愈发得寂静,四下只闻夏虫的浅鸣,低低地响在四处,进了宫门,侧里两个偏殿灯火俱暗,只有主殿里还亮着微弱的灯火,推开了殿门,映入眼帘的是林半夏纤细的背影,就着灯背对着门口,坐在案几前,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悄悄走近,预备吓她一吓,却见她不期然地转过身来,原来她面前立着的一方铜镜,早将他的身影映照的一清二楚,无比清晰。 林半夏哼了一声,道:“再一再二,可还能再三再四么?”他踱步走了近,瞧着她一张清丽的脸,却发觉自己实在是念她念得深了,不由得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夏,我今日方知这诗的深意所在。” 自从两人互明心意、合好之后,澹台望舒像是改了性子一般,时不时地总是多说上几句情话,林半夏初始大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他说起来分外自然,于是乎,她的脸也就红了一红,不理会他。 “你在做些什么?” 他走进了看,却看那明晃晃的油烛之下,桌面上站着的可是一只白羽鸟儿,那羽毛很是杂乱,额头上的翎毛也像是被什么耙过一般,乱得很有新意。 那白羽鸟有气无力地站在桌子上,堪堪有些站不稳,一双黑豆一般大小的眼珠子也是全无光彩,灰白的很。 澹台望舒识出这是昔日他送与她的物什,那时他初初对她有了情意,见她喜欢,追着这鸟儿跑,便捉了来,送了给她,可算得上是定情信物。只是当时,这鸟儿很是精神勃发,目光炯炯,自有股自己是个别有不同的鸟的神态,今日怎么这般憔悴? 他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林半夏没好意思说,当时他送来时,她很是不上心,丢在廊下一直不曾看管,任它留着也好,飞走也好,全然不管,倒是白芷他们觉得是他赐下来的,不敢怠慢,日日精心喂养,她也从来没有过问过。 只是昨日,好巧不巧地想起来,两人如今是一对情侣身份,若是再放任这鸟儿不管,是有点说不过去,她便寻了个笼子,将它装起来,装起来这鸟儿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却不大吃食了,到了晚上,却饿成了一副仿佛是要魂归九天的模样。 她倒是焦心,拆了笼子,捧到了殿里,它倒是一副“让你关着我,看把我饿成什么样”的态度来,很是生气的样子。 说道此处,林半夏抬起头来,道:“你当日是从什么地方寻来的?” 澹台望舒噎了一噎,轻咳了一声,道:“不知它的来处,若是宫中有人丢了,怕是有消息,大概是御花园里的鸟雀吧。” 林半夏丧气道:“那可是关在这里不大自在,莫不如还放回去吧。” 澹台望舒心中别扭,在他看来,这鸟倒是很有象征意义的礼物,她却如此不上心,不过看着这鸟儿奄奄一息,倒是没什么话说,便道:“如此也好。” 林半夏低了头,对着鸟儿道:“好了,你飞走吧,我不关着你了,你便喜欢去哪里便去哪里便是。” 这鸟儿听了这话,翻了翻眼皮,索性‘咕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林半夏大是惊讶,着急忙慌地道:“可是饿不行了?” 澹台望舒仔细瞧了瞧道:“许是乏了吧。” 林半夏半信半疑,只是那鸟闭了眼睛,翎毛还是一耸一耸地在动,可见不是饿死了,她放下了心来,澹台望舒伸手拉她道:“我明日还要早早回去,倒是先睡吧。” 林半夏一听这话,顿时羞红了脸庞,甩了他的手道:“今日,你一个人睡。” 澹台望舒诧异道:“怎么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礼佛 林半夏掩了掩领口,很是羞窘地道:“今日瑾嫣来看我,我都不敢见她,说我歇着觉才推托了。” 澹台望舒一抹坏笑浮上脸庞,促狭道:“若是不如此,你可怎么为我生下孩儿呢?”林半夏气哼哼地道:“谁愿生谁生罢了。” 澹台望舒见她着实羞窘,反手将她横抱起来,林半夏踢腾着脚,他怕她闹腾着跌下来,忙道:“我知道了,只是安安稳稳地睡一觉罢了。” 将她放在床上,澹台望舒除了衣衫,果真就在她身边静静地躺了,两人淡淡地说着话,说着说着,没了林半夏的声响,澹台望舒侧头一看,她困意不堪,眼皮直打架,便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便神色安稳,悠悠睡去了。 望着她恬淡的睡容,澹台望舒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来,轻轻地在她额边烙下一吻,又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将她牢牢搂在怀里,静静地望着她安然的脸庞,兀自微笑。 朦胧一觉,到了天亮。 凉月宫里很是寂静,第一缕晨光打在林半夏的脸上,她抽动了几下眼皮,陷在昏昏梦乡里的意识便有些清醒,却觉得自己颈子下略略有些硌得慌,转了转头,细细一感受,却是一条人胳膊,她睁开眼睛来,正正对上澹台望舒虽然有些憔悴但亮得很是温柔的眼睛来,他眼中淡布的几丝血丝,瞧着倒是可怜。 她讷讷地道:“你……你怎么没走?” 澹台望舒侧躺着支了头,长发散在枕上肩头,泛出个柔情蜜意的笑来,“几日都不曾与你一同用膳,想与你一同用了膳再走。” 林半夏面上红了一红,便是为这个? 澹台望舒直起身来,唤人进来穿衣,慧心走进来,先给他洗漱了,白芷端了水盆子,上前笑道:“娘娘,快些起来吧。” 林半夏掬了清水,净了脸,由着白芷给她穿衣裳,晨光溜进凉月宫内,洒在地上,映出澹台望舒的身形修长挺拔,身周仿佛蒙了一层金光来,她望着呆了一呆,心头却莫名浮起些感受来,或许,这就是她曾梦寐以求的模样么。 想了一想,澹台望舒回过头来看她,对着她微微一笑,她低下头来,穿戴好了,那膳食便端了上来,澹台望舒携了她的手,坐到了饭桌前,那呈上来的饭食,今日却有些特殊。 一碗细细的面摆在桌上,洒了细碎的葱花,青白相间,虽然清淡却也飘着香,很是勾人食欲,诚然是一碗长寿面。林半夏却有些愣怔,“这……” 澹台望舒握住她的手,语气带了几分歉意,道:“朕知道:你的生日早过了,只是为你补一补,日后我定然记得,为你过正经的寿辰。” 林半夏呆呆地瞧着他,他眼眸里星光闪动,很是明亮真挚。她的生辰在五月十七,半夏时节,那时两人还是相见生恶的仇人,如今…… 她垂下头来,心中莫名有些动容,这一份心,却让她也瞧得分明,他竟是在全力弥补往日的过错,恨不得将所有再从头来一遍,将好的东西再捧到她跟前来。 只是,这…… 澹台望舒又道:“朕知道:太过简陋了些,只是眼下还有些隐秘,不好让人知晓,半夏,你等着我。” 他语气诚恳,林半夏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很好。” 说着,捧起面碗来,一口一口吃了,澹台望舒微微笑着,陪着她用完了膳食,才起身走了。 林半夏回身进殿,白芷上前笑道:“娘娘吃这面,可有什么不同?”她愣了一愣,道:“怎么不同了?” 白芷喟然一叹,道:“这可是皇上亲自做的,一早起来做了,就为了给娘娘补过生辰呢?” 林半夏哑然,原来竟是如此么?怪不得吃起来,倒有些半生呢,她忍俊不禁,露出笑来,白芷瞧她笑得奇怪,不由纳闷道:“娘娘笑什么?皇上肯为娘娘亲自下厨了呢。” 林半夏忍了笑意,道:“没什么。” 白芷很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看她不肯说,才自己退下了。 过了些许日子,澹台望舒每日夜夜都来与她同寝而睡,林半夏白日里就与玉嫔和楚茗烟,漫过着宫中日子,倒也自有自己的乐趣。 总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碰到一处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倒是有些年少之时,闺中好友的意味。楚茗烟也私下里问过玉嫔的来处,只是郁瑾嫣诚然是赤诚待人,并挑不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机来,倒也聚在了一处。 过了几日,凉月宫收到帖子来,说是太后娘娘出宫侍佛,那随行的宫嫔中便有林半夏的名字,要走上两三日,诚然是,林半夏还挂着个昔日太子妃的名头,大小是个贵嫔,得太后下旨随行,也是一份恩宠,不得已便收拾了行囊,待了明日,一同与太后出宫。 是夜,澹台望舒便阴沉了脸来了凉月宫,林半夏看着他一脸不高兴,便有些好笑,道:“太后娘娘让我随行一同礼佛,是好事,不过两三日罢了。” 澹台望舒幽幽一叹,很有些伤情的意味,“朕一日瞧不见你,心中便难受得很。”林半夏笑了,安抚了他一同入寝,两人**了一团,才作罢。 澹台望舒道:“去便去罢,左不过也就两三日就回来了。” 林半夏好笑得紧,抱着他,道:“你倒是不怕我去了,一心向了佛门。” 澹台望舒眉头一跳,冷哼道:“你敢。” 林半夏吃吃而笑,拥着他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林半夏起了早,去了承寿宫,随行宫妃不多,有她,还有苏漫漫,也有其他几位宫嫔,她倒是不大相熟,不过想来去礼佛,是静心诚意,倒没什么相干罢了。 众妃在殿前立了许久,她站得偏远,不欲凑那个热闹,苏漫漫却狠狠地向她的方向看了几眼,她向来不欲理会她,自然是当做了没有看见。 承寿宫主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众人屏息规矩行礼,头上传来太后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林半夏抬头一看,太后身侧却立了一个妙龄佳人,端庄秀丽,有些意外,却不知是谁,苏漫漫上前了一步,扶了太后的另一边臂膀,那妙龄姑娘微微福了福身,向她行礼,声音也是分外的动听,“宁安见过贵妃娘娘。” 林半夏不由得意外,这竟是如今的宁安公主,贺雪归? 苏漫漫见了贺雪归,昔日的意想敌人今日倒是太后身边的义女,自然是不同往日,态度更是和善,“公主多礼了。” 太后笑道:“我们走吧,莫要耽搁了。” 贺雪归微微一笑,并着苏漫漫出了宫,上了轿辇,太后的凤驾到了宣和门,才有马车候着,贺雪归扶着太后上了马车,一并与太后同乘。 苏漫漫站在一旁,很是有些不平,以身份尊贵,到底她是贵妃,是太后之下的唯一一人,按理说,能与太后同乘的,只有她才有资格。没想到,这收来的义女宁安公主竟然如此得太后偏爱? 她咬了咬唇,自上了后面的一台马车,林半夏坦然登车,却不理会这些,上了车也只是静静养神。 马车出了宫,侍卫林立,不知道行了多久,才到了京郊的云隐寺。 云隐寺是皇家寺庙,气派威严自然壮观,那寺中的尼姑迎了出来,亲自将太后迎了进去,林半夏跟在人群中,不显其眼。 入了大殿,太后虔诚地向那慈眉和善的佛祖行了礼,与那尼姑寒暄起来。这侍佛之行中,还有一项抄写经书的工作,旁的宫妃均是不愿,一时没人作声。 林半夏思来想去,这抄写经书虽然累人,但到底是落些清净,便上前道:“臣妾愿意抄写经书百遍,为国祈福。” 太后转头看她,笑容里倒是有了几分赞许,道:“难为你有心。好,你便随大师去吧。” 林半夏道:“臣妾遵命。” 苏漫漫瞧她站出来,倒得了太后几分喜爱,只是这抄写经书本就无人愿写,林半夏既然自愿站出来,倒是省事不少,只是她却看不过眼,又上前道:“林贵嫔一手簪花小楷很是好看,写了来更是几分真意。” 林半夏回过头去看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太后却似恍然,道:“贵妃说的是。” 林半夏福了福身道:“臣妾知晓。”说罢,跟着淡黄色僧袍的尼姑出去了,贺雪归扶着太后而立,看着林半夏远去的背影,倒是起了几分好奇心。这就是,昔日的太子妃么? 林半夏跟着那尼姑走了些路,拐过了几重院落,进了一间净舍,那尼姑双手合十,虚虚让了一礼,道:“贵嫔娘娘,这里有书房,也有卧铺,抄写经书很方便,也是你的住处。” 林半夏跨进一步来转头细看,倒是干净整洁,也合十行了一礼道:“谢过师傅。” 那尼姑眉目清淡,客气有礼,“经书在案上,抄经前需净手焚香,心中佛经一念,需得万分虔诚。” “我知道了,必然万分虔诚,抄写百遍祈福。” 林半夏点了点头,应了,那尼姑瞥了她一眼,合了什又拜了一拜,退下了。 林半夏清净下来,自然是放松了一口气,已有小尼姑将她的东西放置好,她淡淡地坐在窗边,想到这几日倒是意外的清净些。想起这个,她不由得想起澹台望舒很是郁闷的脸庞来,不由得微微一笑。 第五百五十七章 深夜造访 此次出宫,没有带白芷来,倒是有些不习惯。只是礼佛之行,本就不便带太多人来,这云隐寺接待皇族接待惯了,宫中贵人身边都有人待命传唤。 苏漫漫自然是待在太后身边,想来在这佛门净地寻她的麻烦,抄写经书自然避了与她见面的机会,她不禁更是为自己的选择内心叫起好来。 这一路行来,已是乏累得很,过不多时,天已擦黑,尼姑奉上饭食来。那尼姑名唤静云,林半夏尊称了一声静云师傅。 静云放下饭食道:“贵嫔娘娘,请用斋饭吧。” 说罢,行了一礼,起身便退了出去。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却没想到她竟有些冷淡,不由得讶异一笑,低头用了饭,刚用过,静云便走了进来,行了一礼,也不多话,撤走了饭食。 林半夏不以为意,这佛门之外有性子冷淡的、有脾气火爆的,有温然和善的,这佛门之中想来也不例外。 用罢了膳,她静静地焚了香,净了手,捧了经书低声念了一遍,恭敬地行了礼,坐到案前,挑亮了烛花,低头抄写经书来。 这一抄,很是静心诚意,房中只余那灯火微燃的声响,极静。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林半夏抄得手腕酸痛,不由得抬起头来,揉了揉手腕,又低头去写,抄了数十遍,才搁下笔来。将那经书按顺序放了,放在了一旁。 起身到正厅内倒了杯茶水,浸了浸有些发干的喉咙,刚刚杯沿离了唇,便听见门扇被人轻轻叩响,“笃笃”两声,林半夏放下杯子很是有些警觉,这么晚了,是谁呢? “是谁?”她扬声问道:门扇外响起个柔柔的声音来,“我是宁安公主贺雪归。” 贺雪归?林半夏皱起眉头来,她与她无甚交集,今日深夜来见却有什么事情?想了一想,站起身来,打开了门扉。 一地月色如银下,贺雪归侧立在门侧,笑意淡然,见她出来,略有歉意道:“深夜来见,倒是扰了贵嫔娘娘了。” 林半夏道:“不知宁安公主有何事?”贺雪归见她态度淡淡,却是有些防备疏离,不由得笑道:“没别的事,只是换了住处,睡不着,见娘娘此处灯还亮着,来与娘娘说说话。” 林半夏想了一想,她倒不似个坏人,便偏身让了让,请她入内。 贺雪归笑着道了谢,进了屋内,林半夏为她斟了茶,问道:“公主怎么想着来找我说一说话?” 贺雪归趁着她倒茶的功夫,细细端详了她一番。 林半夏眉目如画,姿容甚美,姿态淡雅,自有一股疏离淡然、出尘雅逸之态,一双眸子也是极冷淡,不禁让她想起白日里她淡淡望向苏漫漫的眼神来,那是对明显不喜之人的冷漠,连嫌恶也是极清淡的,倒像是一块清透的琉璃珠玉,光彩自生。 但却是这样一个清淡的人,却又无端让人生出几分亲近之感,那双眼眸虽然淡的很,但若是暖起来,可该是什么样?贺雪归暗暗地想着。 听她问,贺雪归柔柔笑了一声道:“今日见着贵嫔娘娘,无端就生出了几分亲近,觉得很是亲切,大约是一见如故罢。” 林半夏微微扬了扬唇角,不置可否,道:“我向来是宫中人见人避的人,怎么到宁安公主这里,倒会亲近几分?” “人见人避,却也未必就是这人的不是。宫中捧高踩低不是一日两日,雪归自有雪归的看法。”贺雪归答道。 林半夏微微一笑,道:“宁安公主得太后娘娘偏爱,对于个中之事,倒是晓得得多。” 贺雪归道:“不过是明白一些罢了。苏贵妃昔日为贵嫔娘娘侍婢,如今登了高位,也如今对娘娘薄情,可不是证明?” 她话说得直白,林半夏倒是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不禁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贺雪归又道:“娘娘对贵妃娘娘的态度,倒是让雪归有些意外了。” 林半夏拿了茶杯,淡淡地呷了一口道:“没什么意外的。即使是昔日侍女,也未必意味着永久便只能做我的侍女,她做贵妃,是有她的造化罢了。” “娘娘倒是好心性。”贺雪归微微一笑,也捧起了茶杯,饮了口茶,姿态娴雅地放下。两人一来一往,聊得都是些避讳之事,姿态却是一样的从容优雅。 “公主深夜造访,莫非只是为了与我,聊一聊这个?” 林半夏止住了话头,转头问道。贺雪归淡淡地抬了眉眼,笑道:“贵嫔娘娘似乎并不对我感兴趣?” 林半夏很是诧异,此话怎讲?一不是我寻你来的,二来又实在是没有什么交情,以后也未必有什么交情,为何便要刨根问底了? “公主难道不是择床难眠,只是与我说一说闲话?说闲话……自是不必刨根问底吧?”林半夏笑了一笑道。 贺雪归见她答得坦然,心中对她不禁又起了几分好奇,这别人对她很是热络,这热络中有几分太后义女的身份在,也有几分是对她的好奇,这平白无故地没了皇后之位,在宫中已是传遍,普天之下也是明了,林半夏倒是一点也没有好奇之意。 “宫中人人都因我是宁安公主而偏眼看我几分,娘娘倒是很从容自在。” 林半夏笑道:“公主殿下若是喜欢别人偏看这几分,怕也不会来我这里,我又何必同别人一样。” 贺雪归漾出笑意来,这林贵嫔果真是个妙人,不由得站起身来,敛裙行了一礼,道:“时候不早,多有叨扰,还请贵嫔不要见怪。” 林半夏想了一想,贺雪归不能登后位,只是做了宁安公主,其中缘由怕是还是因为自己,对她倒是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倒是觉得有些亏欠,毕竟还是影响了她声誉,于是站起身来,回了一礼道:“公主有礼,不妨事罢了,总是我也没有睡下,不算叨扰。” 贺雪归柔声向她道了谢,步出了门外,林半夏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处,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灭了灯睡下了。 贺雪归踱步走回了自己的厢房,心中暗自思忖,林半夏身处后宫之中,经受了这许多后宫倾轧,如此清明透彻,很是难得。 可这样一个妙人,澹台望舒竟然将她放下如此之久,当真是他有眼无珠,惯去宠爱一些空有美貌之人。 说罢,也回了厢房,不多时便睡下了。这后宫之中,能带了侍女之人,除却太后带了身边的菡芝,便是苏漫漫带了身边的百合,剩下的宫嫔无一有资格带自己的侍女。 苏漫漫的厢房内,灯火通明,百合服侍着刚刚敷完玉容膏的苏漫漫洗漱了,伺候她歇下,道:“娘娘,这明日还要早起做早课,快些睡吧。” 苏漫漫懒散地应了一声,矮身躺下,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去看着那林半夏,本宫倒是不信,她果真安分地在厢房里抄经书,若是在云隐寺寻到了错处,本宫看她还能不能回宫?” 百合应了,道:“奴婢知道了。”吩咐完了,苏漫漫才安然地躺下睡着了。 天刚刚破晓,云隐寺的晨钟已响了起来,林半夏被那钟声叫起,自是洗漱了,掩门出去了,向着大殿而去,陪着太后一同做早课。 早课很是枯燥,散了课,其余宫嫔便一同陪着太后去用膳,她草草地回了自己厢房,这百遍经书,若是抄写起来,很是费些功夫,用了早饭,便慎重地焚香沐浴,埋头认真抄写经书。 昏昏抄了半日,她眼前已是有些发昏,瞧了瞧手边的经书,露出一个微笑来,抬眼望向窗外,见那净舍后面一簇绿意很是喜人,便想着歇一歇,缓上一缓才写。 踏步出了门,那是一片小竹林,微风拂过,倒是一阵悦耳地沙沙响声,她漫步走进,那里面倒是凉快得紧,林中倒是有着一方石桌,放了几个石凳,却没什么人,很是静寂。 她松了松腰背,轻轻地捶打了几下坐的久了,有些筋肉虬结的肩膀,锤了几下,确实是有些放松,待那眼上的不适过去,也歇得够了,便转身走出竹林,往房内而去。刚刚走出竹林,便瞧见走廊尽处,一个身影转过拐角不见了,她倒是不以为意,想着是有人路过罢了,便踱步向屋内走去。 到了门前,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门前的青砖之上,赫然有着一个淡淡带土的脚印,她心中觉得不妙,慌忙推开门,往桌上一看,却大吃一惊。 那案上,她费了半日功夫抄写的几遍经书,上面却赫然倾洒了些墨来,晕染着那写着隽秀簪花小楷的纸张脏污不堪,她抢上前去,急忙拿起了几页来看,那墨水却浸得透了,大部分都已是墨色暗染,已然是用不成了。 她心思急转,这有这份心思来坑害她的,除了苏漫漫,怕是也没有别人了。那适才恍惚而过的身影,这会想来,却是苏漫漫身边的百合了。 她轻嗤了一声,这苏漫漫这看她不惯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只是她不欲理会她,却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第五百五十八章 请君入瓮 看了看手中的纸张,林半夏叹了一口气,总归是已经不能用了,无奈只得将它收了起来,复又重新坐了下来,又从头开始抄写。 大雄宝殿内,太后端然而坐,双眼微闭,双手和什,虔诚地坐在蒲团上念诵经文。众妃以苏漫漫为首,分坐四周,闭目跟诵。 佛堂内檀香缭绕,木鱼声声,庄严肃穆。诵过七七四十九遍,主持一声长叹‘阿弥陀佛’,众人睁开眼睛来,主持站起身来,贺雪归跪在太后一侧,扶着太后的臂膀,将她搀扶起来。 主持走到太后跟前,低头念了声佛号,道:“太后娘娘虔诚尽心,佛祖必然知晓。”太后点了点头,道:“多谢主持!” 主持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道:“已到斋饭时间,太后娘娘请这边。”说罢,伸手让了一让,太后点了点头,随着她一同走了出去,众妃跟从其后,浩浩荡荡地走向膳堂。 待众人坐定,吃这一餐饭甚是庄严肃穆。 凑着众人用膳的当儿,百合不起眼地溜了进来,走到苏漫漫跟前站定,附耳悄声说了几句话,苏漫漫脸上浮起兴奋的神情来,一脸藏不住的得意。贺雪归看在眼中,心中生疑,却不知道她们两个搞了什么鬼? 用过斋饭,贺雪归瞧着太后有些倦色,贴心地道:“太后娘娘,雪归扶你去休息休息吧。” 太后微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两人便相携预备一同回房。苏漫漫上前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用膳时候,林贵嫔不在,不如去瞧瞧她的经书抄写的怎么样了?” 贺雪归看着她藏在笑意深处的得意之色,心中没来由地便很是不悦,她既然如此上心让太后娘娘去看林贵嫔抄写经书,其中定然做了什么手脚,不由得道:“贵嫔娘娘尽心诚意抄写经书,是为天下祈福。太后娘娘这会儿有些乏累,贵妃娘娘,还是让太后娘娘休息休息吧。” 苏漫漫蓦然听到贺雪归阻拦,心中不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更添了几分笑意,道:“这刚吃过饭便休息,于太后娘娘的身体有碍,借着这个时候去看一看林贵嫔,也权当消消食罢了。” 太后本来是凝神听着,并没有多言语,听见苏漫漫如此说,心中也起了这愿,于是微笑道:“贵妃说的是,去瞧一瞧林贵嫔也好。” 贺雪归没有拦住,心里很是不满,却又有些担心,这苏贵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太后既然发了话,那自然一行人便向着林半夏的住处而去。 一群盛装女子迤逦向着后堂而去,在这红黄相间的墙壁间,浩浩荡荡,很是壮观。越往后走,便越是有些清寂,回廊深处,一间厢房静静伫立,屋侧院墙处,一丛郁郁葱葱的竹子迎风而荡,响出细微的声响。 踏上台阶,转过回廊,跟着的小宫女便上前敲门,过不多时,门便从里间打开,迎面走出一个面目秀丽的女子来,林半夏抬眼看了看周围,心中暗道果不其然,一边匆匆走出门,向前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道:“起来吧。”林半夏应了,站起身来,微风拂起她的裙踞,飘飘临风。 太后温言道:“可用过斋饭了?”林半夏微微有些鼻酸,没有想到太后心中还是挂念着她,道:“臣妾用过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佛经抄写得怎么样了?” 苏漫漫听太后如此问,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来。 林半夏闻言,先是一愣,又是半晌不言,脸上作出委屈的形容来,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间很是楚楚可怜。 瞧她神色有异,太后有些纳闷,道:“怎么了?” 林半夏匆匆跪下,道:“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被她这贸然的动作吓得一愣,还没有说话,苏漫漫便道:“林贵嫔,你这是怎么了,要太后娘娘恕罪,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写上几篇?” 太后听了,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沉了沉眉看向林半夏,道:“可是如此么,林贵嫔?” 林半夏低着头,语带委屈,话却说得顺溜得很,“回太后娘娘,臣妾自请抄写佛经,又怎会怠慢懒散,那岂不是对佛祖不敬?更何谈为国祈福,为皇上祈福。” 说着,顿了一顿,语气中的委屈愈发加重,道:“可是臣妾午膳之时,不过是去竹林间用了一餐饭,回来之时……回来之时……” 太后拧眉问道:“回来之时如何?” 林半夏低着头不做言语,苏漫漫冷笑着弯起了半边嘴角,道:“林贵嫔,你可不要拿着太后娘娘的仁慈,做了自己懒怠借口的掩饰!” 贺雪归看了一看,心中便是有些了然,低头在太后耳边轻声道:“太后娘娘,不如让贵嫔娘娘先起来,我们进去看一看便知道。” 太后想了一想,听了她的话,道:“起来吧。哀家进去瞧一瞧。” 林半夏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道:“太后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臣妾祈福之心不假,再诵经百遍,以求佛祖宽恕,重新抄写便是。” 见她遮遮挡挡,太后更是心中起疑,皱着眉看着她。苏漫漫笑道:“林贵嫔这是怎么了?遮遮掩掩的,可是有什么事瞒着太后?” 林半夏低头不言,太后道:“哀家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让开,哀家进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了?” 说罢,抬步向内走去,贺雪归扶着她的臂膀,一同迈进了屋内,进门一看,却惊立在当场,苏漫漫与百合私下之间相视一笑,跟着太后进了房门,抬头一看,却顿时愣怔住了。 只见那素朴整洁的屋内,青砖地上、白壁墙上均是墨泼的脏污,尤其是那墙上的大片墨色印记,那墨色印在了墙上,很是醒目显眼。 再看那地下,墨色从桌面上缓缓滴在地上,洇了一片的青灰色水迹,渗透到了砖面下地缝里。 太后条件反射地向那抄经案前一看,那案上也是墨色四散,好在是已经干了,更不提那桌上的一沓纸张了,更是污染的不成样子。 贺雪归偏头瞧了瞧,不禁哎呀一声叫了起来,太后循声望去,只见那一侧的卧榻之上,被褥上也是墨色洇染,可见是睡不成了。 回过头来再看,那桌面下一只铜盆里一汪瞧不出本来颜色的水,盆沿上搭着一条也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手巾来,可见这物件刚才正是在擦洗着桌面上的墨迹。 太后怔怔地瞧着这一切,已不知作何感想,良久才发了震怒,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百合自然傻眼,她只是将墨泼在了林半夏抄写的经书上,这屋子里的一切可不是她做的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兀自震惊,苏漫漫却回过神来,急忙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头给了她一个质疑的眼神。 两人正在迷茫间,林半夏看着两人低头互看颜色的神情,不由得冷笑,听见太后发问,才整了整衣衫,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到太后跟前,语带委屈道:“回太后娘娘,臣妾也不知,只是一会儿不在的工夫便成这样了。请太后娘娘恕罪。” 众妃嫔也是一个个脸色茫然,震惊地瞧着眼前的景象。这屋子内墨香味浓重,已不是单单书写的味道了,有的人闻不大惯,便伸出手来掩了鼻口。 太后瞧着林半夏一脸神色楚楚的模样,又想起她适才拦着不让进屋的模样,对她倒是没有半分疑惑,但是在佛门净地,竟然有如此恶劣之事,这嫉妒陷害之风不仅在宫中猖獗,竟然到了这云隐寺,仍是如此,不禁怒气更是上涌了一层,这事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回头去看苏漫漫。 苏漫漫蓦然对上太后的一双眼,顿时惊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开口,太后很是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道:“这林贵嫔禅房是何人服侍?” 话一出口,自然有宫女出门去问,不多时,便领进了一个人来,眉目冷淡,正是静云,一身淡黄色的僧衣在众人面前很是扎眼。 太后怒目问道:“林贵嫔房中的情况,你可知晓?” 静云眉眼不抬,道:“回太后娘娘,贫尼知道:林贵嫔一经发现,便立刻通报了贫尼,贫尼正在提水,与她一同擦拭。” 太后看了一看道:“你可知道:这房中是何人所为?” 静云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道:“贫尼不知。”听着林半夏和静云都不知晓,苏漫漫和百合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事情闹大了,但是没有寻出始作俑者,怕是要当做一桩无头公案,不了了之,自然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纵使太后娘娘怀疑,又能如何呢? 太后皱了皱眉,这不知道:可该如何是好?她低头思索,菡芝在一旁,上前一步,微微附耳道:“太后娘娘,此事不宜张扬。虽然明显是有人陷害了贵嫔娘娘,但到底是佛门净地,传出去宫中如此这般,大是不好。” 菡芝说的有几分道理,太后不禁点了点头,沉眉思索。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打自招 贺雪归自打一进房,便有些意外,想了一想,心中便有些了然,回过头去看苏漫漫和百合,两人神色也是有些茫然,再回头去看林半夏,林半夏垂眉颔首,瞧不真切面容,虽然一派委屈模样,但贺雪归瞧得更多的却是她很是冷静淡然,不由得浮起一丝暗笑来。 看看苏漫漫和百合适才很是热火地让太后过来看一看林半夏,却没想到,竟然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由得觉得好笑,便不做声,由着这出戏这样演下去。 正在太后沉眉思索间,静云蓦然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太后诧异地抬起头来,问道。 静云施了一礼,道:“若是想查出是何人所为,也不难。” 此言一出,四下更是惊讶,难不成她看到了?太后拧眉问道:“怎么说?” 静云朗然而道:“贵嫔娘娘抄写经书所用的墨,是宫里赏赐的迦南墨,里面掺杂了旃檀香的香料,自有一股香味。若是染上一染,便要两日才能退去,贵嫔娘娘抄写经书,已然沾染了许多墨香。太后娘娘若是不信,一闻便知。” 太后将信将疑地回头去看林半夏,她站得两步远,贺雪归此刻倒想掺和一把,松了扶着太后的手臂,道:“竟有如此神奇,我来闻一闻。” 说罢,向着林半夏走了一步,轻轻地嗅了一嗅,林半夏身上果不其然是有一股淡淡的旃檀香气,香味温和,与她身上的冷淡气息自成反差,却又自成一派。 回过头来,贺雪归露出了很是讶异地一副神色来,道:“启禀太后娘娘,贵嫔娘娘身上可真有一股旃檀墨香。” 太后点了点头,回头又看静云,道:“你说要找出是何人所为不难,是与这旃檀香有关?” 静云施了一礼,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除却贵嫔娘娘,能作出此等之事的人,身上也必然沾染了些旃檀香气。” “可是我们都站在了这屋子里,身上可不都沾染了香气?”贺雪归诧异问道:这法子可算不上什么好法子。 静云低了低头,欠身道:“公主说的是。只是这香味有浓有淡,还请诸位贵人移步出去,只这一会儿,这香味散也就散了,若是还有这香气的,怕是难逃其咎。” 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都出去吧,哀家倒要看看是何人作出如此不敬佛祖之事。” 说罢,率先走了出去,百合本是听着静云与太后的说话,心口一会儿提起一会儿落下,很是忐忑,听太后如此说,可见是要查将出来,又见静云说的头头是道:心中更是慌乱,神色间也有了几分惊怕。 苏漫漫恨恨地咬了咬牙,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她本是想来好好瞧一瞧林半夏吃瘪的形容的,却没料到,将自己圈了进去。 太后出了门,众人也是跟上罢了,一群人站在了院落当中,浩浩荡荡很是壮观,菡芝担忧地看了林半夏一眼,垂手静立在一旁,不再作声。 林半夏也跟着出了门,只静静地看着妃嫔们站着,各自离了好远,生怕有香气还遗留在自己身上,各自扑扇着衣袖和裙摆,静云站在一旁,也不瞧林半夏,只垂手默默肃立。 有小宫女给太后搬了椅子坐下,太后心头有火气,脸色不善地看着众人,贺雪归捧了一杯茶过来,道:“太后息怒,喝口茶消消气。” 太后不好拂她的意,接过了茶盏,掩了掩茶面,啜了一口。 苏漫漫侧目看了一眼百合,心中虽然责怪她办事不利索,但到底是自己的人,若是被查了出来,也连累自己不好,站出来道:“太后娘娘,这事查将出来也是不好,在佛门净地,终是有碍皇家颜面,很是不妥。这禅房臣妾看也是不能住了,不如让林贵嫔挪了挪住处,此事便算了。” 太后看她一眼,心中冷笑,道:“适才是你让哀家来瞧一瞧林贵嫔,如今出了这事,你却要哀家算了。你这贵妃是如何当的?” 苏漫漫一惊,忙跪地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妾……臣妾让太后娘娘来瞧一瞧林贵嫔,是想看一看她的进度,却没料到会出此事,只是……” “只是什么?!” 太后冷声道:苏漫漫咬了咬牙,道:“只是……只是传出去有碍……” “等一下。” 蓦然地,静云突然喊道:众人纷纷回头去望,连带着也打断了太后与苏漫漫的对话,听她喊得奇异,太后不由问道:“怎么了?” 静云静静地看着一个女子的裙摆,看了好一会儿,踱了一步上前道:“这位施主,你这裙摆上沾染得是些什么?” 瞧见静云问的那人,苏漫漫霎时白了脸,被问的人正是百合。 百合惊恐地看着静云向她走来,惊慌失措地道:“不是我……不是我……” 静云低头道:“施主这裙摆上沾染的可好似是旃檀香的墨迹?”百合的青色裙摆上有一点不着痕迹地黑色印记,瞧那模样,可正是如静云所说。 太后沉眉,望着百合道:“你好大的胆子!” 百合闻言,顿时一惊,慌忙跪下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恕罪,这不是奴婢做的,不是奴婢做的……” 苏漫漫见状,也急忙跪地求情道:“太后娘娘,许是百合她适才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了一丝罢了,不见得就是她做的啊……” 静云见状道:“这墨色已有些时候,可不像是新鲜沾上的,也不像是蹭到的,倒像是拿着墨盘,不小心滴上的……” 百合听她这么说,更是惊恐万分,跪地求饶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明察,奴婢只是泼了林贵嫔的经书,却没有将这禅房弄得如此一团乱啊……太后娘娘恕罪啊……” 她这话一出口,太后怒意更是勃发,“果真是你?” 苏漫漫一听百合竟然兜不住,心急慌乱之下,竟然不打自招,不由得恼恨万分。 林半夏站在一边,漠然不动声色,贺雪归看着眼前的一处闹剧,倒是觉得好笑,偏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半夏,心里有些说不上来,原来这受人欺凌的林贵嫔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啊。 百合跪地求饶,苏漫漫脸色惨白,太后回过头来看她,冷声道:“看你**出的好奴才!” 苏漫漫急忙请罪,直起身来却看到林半夏面色淡然地站在一旁,似有不屑地看着她,心中一发狠道:“这一切定然都是她主使的,林贵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泼了一禅房的墨来陷害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道:“贵妃娘娘,此话严重,我又怎么会将自己住的禅房泼的一被褥的墨,再说了,百合姑娘可是亲口承认她毁了我抄写的经书,娘娘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倒打一耙呢?” 她话说得有理有据,苏漫漫气得脸白了又红,直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够了。” 太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两人争吵,怒声喝止道:林半夏见太后生气,上前跪下道:“让太后娘娘生气,是臣妾的不是。依臣妾看,此事不如就此了了,到底是佛门净地,不好扰了诸位师傅清修,也违背了太后娘娘来礼佛的初衷。臣妾愿意亲自打扫干净禅房,重新再抄写经书百遍,以求佛祖宽恕,以为天下祈福。” 太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心中的话绕了几绕,终是没有说出口,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按你说的办。” 回过头看向苏漫漫,语气便不悦了起来,道:“你这里却没这么容易,这两日你在厢房中闭门思过,不得擅出,等着回宫再发落。” 说罢,直起身,叹了口气,扬长而去,贺雪归急忙跟上,走到林半夏跟前,抬眼看了看她,两人目光一碰,贺雪归向她露出个微微的笑意来,转过头去急忙跟上了太后。 众宫妃见此情景,低声私语了一会儿,也急急忙忙行了礼,各回禅房去了。 苏漫漫跪在当地,眼角余光里看着一旁的半片衣角,恨得咬牙切齿,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抬头对着林半夏,目光里一览无余地毒烈恨意,道:“林半夏,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身高本就比她高上半头,见她面色狰狞,恨意浓烈,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我如何大的胆子,你又不是如今才知晓,便是过去,我林半夏又何曾对你低过半分头?” 苏漫漫嘶声道:“你别忘了,现在本宫才是贵妃,而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贵嫔!” 林半夏扬起半边唇角,神色间尽是冷漠的嘲讽,“你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苏漫漫,你曾是我陪嫁丫鬟的事,我都不当回事,你却天天记在心里,是为了什么?” 苏漫漫听不得‘陪嫁丫鬟’之事,自从她入了宫,做了皇上的女人之后,时时刻刻都似乎有人在背地里提及她苏漫漫,虽然如今贵为后宫之首,当初也只不过是她林半夏手边的一个陪嫁丫鬟罢了。 第五百六十章 贼喊捉贼 “你等着,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了你!”苏漫漫眼中毒火喷涌,眼神凶恶地却似想要将她撕成千片万片,挫骨扬灰才肯罢休。 林半夏心中升起一股悲凉来,别过头去,道:“你若是愿意,我自然奉陪。”说罢,转身进了房门。 苏漫漫站在当场,僵立了半晌,百合跪在地下,瞧着人都走完了,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扶着苏漫漫道:“娘娘……” 听见她说话,苏漫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身给了她一个耳光,转身离开了,百合被打得半边脸颊红肿,泫然欲泣,却又忍了忍,急急跟在苏漫漫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林半夏听见门外那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微微低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脑海中不禁浮起少年时的景象来。 她是林府大小姐,是独女,又是夏家的嫡外孙女,自小便是众人的掌上明珠,林家独宠也就罢了,又是夏家最小的外孙女儿,从小便被养成了不识人间苦疾的千金小姐,便是排场和吃穿用度,也不见得比宫中的公主差。 苏漫漫被领进她的院落之时,还是个与她一同大的窈窕少女,她生得美貌,母亲坐在自己身边之时,笑道:“你身边的丫鬟也不能逊色了,这是你二哥哥为你挑的侍女,聪明伶俐,陪在你身边可好?” 她回过头去看跪在堂中的苏漫漫,只觉得她长得倒是好看,自己身边侍女也多,留她也不差一个,便道:“二哥哥挑的,自然好,母亲想让她留在女儿身边,女儿留着就是了。” 于是,苏漫漫便留在了她身边,一留便是与她一同入了东宫,在东宫的日子虽然难过,但是也还好,只是她被澹台望舒召幸,成了良人,初始也是十分客气,与她请安之时也低眉顺眼,很是战战兢兢。 只是后来一次,澹台望舒不经意撞见,她跪在一边楚楚可怜,便觉得是自己刻待了她,于是便不允她再来向她行礼,便是那一次,她望着澹台望舒拥着苏漫漫离去的背影,瞧见她回过头来,对她扬起嘴角,嘲讽似的一笑,她才明了。 自那以后,不管是东宫还是入了宫之后,便更是处处看她不满,只是不曾想,她的恶念是何时种下的,又或许是,在初初入林府之时,她便有这样的心思。 林半夏回想起来,很是怅惘,别过了头,便不再去想。饶是已经如此,却又有什么法子? 过了一会儿,门扇被人叩响,她开门,是静云师太。静云眉目依旧冷淡,道:“贵嫔娘娘,贫尼找了些许人,为娘娘收拾收拾。” 林半夏欠身谢过,道:“多谢师太相助。”静云瞧了她一眼,仿佛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般,道:“我又不是为了帮你,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先不厚道的,我也不能让她就此逍遥法外。”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这墙上的墨是我泼的。” 静云又瞧了她一眼,道:“我知道。” 林半夏诧异地扬了扬眉,道:“你知道?” 静云冷哼一声道:“我看见那个女子进了这房间,随后你才从竹林里出来。你如此做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是请君入瓮罢了,只是她本意便有坏心思,吃些惩罚也亏不了她。” 林半夏听了这话,半晌无语,只好欠身道:“那还是由我来收拾吧。” 静云似是翻了一个白眼,道:“成了这样,单由你一个人怎么收拾?你的经书却还是抄不抄了?” 林半夏吃瘪,默默无言,只好看着她叫了几个尼姑进来,将那床铺褥子换了,那墙上的墨色又洗刷了干净,屋中动静不小,她只好挪了香炉和经书,到了竹林的石桌上去,虔心焚香了一回,静心抄写起经书来。 太后回了房间,贺雪归行了礼后便回了自己房间,太后坐在桌前,很是叹了口重气,菡芝上前道:“太后娘娘又何必生气,总归是捉到了凶手罢了,回宫发落罢了,倒是不至于伤了身体。” 太后淡淡地叹了口气道:“菡芝,依你看,今日之事可还另有什么蹊跷?” 菡芝闻言,心中倒是愣怔了一下,见太后神色庄重,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望了望窗外,道:“那贵妃身边的侍女泼了经书不假,可是旁的,哀家总觉得还有几分蹊跷?” 菡芝想了片刻,浮起一个宽慰的笑来,道:“若是按奴婢的意思,这不过是有趣些罢了。” 太后诧异道:“怎么有趣了?” 菡芝笑道:“这俗语说得好,泥人尚且还有几分土性子,更何况人呢?” 太后听了不答,菡芝又道:“这林贵嫔已经自请抄写经书,已有避事之意。这经书被泼,贵妃娘娘又请太后娘娘移步禅房,其中之意不言自明。只是娘娘想一想,若是今日不曾有这般的情况,可又该是个什么局面?” 太后良久不言,想了一想,又叹道:“可不是么?若是林贵嫔就这么生生受了,哀家当着众妃的面,少不得又要责罚她一番。” 菡芝笑道:“太后娘娘英明,自然不会被旁人所误。” 太后沉眉又道:“只是这无端地,竟让哀家成了她们争风吃醋的帮手,哀家很是不悦。” “这争风吃醋也是算不上,太后可看林贵嫔有争宠之意?” 菡芝柔声道:“只不过啊,是贵妃娘娘心急想吃热豆腐,冷不防掉进林贵嫔的一捧灰里,惹得一身灰罢了。” 太后闻言,倒是心情舒畅了一些,露出些许笑容来,“这林贵嫔忍气吞声日久,难免会反击一二,只是这一击即中,倒是让哀家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菡芝微微笑道:“太后娘娘素来喜欢后宫平衡,往日里苏贵妃一人独大,独得专宠,有些嚣张跋扈些,如今吃一吃她旧日主子的亏,也算不得什么,只是灭一灭气焰罢了,也少做些有失体面之事。” 太后听了,也是点了点头,沉眉不语,菡芝见她倦意已重,便道:“太后娘娘还是歇一歇吧。” 太后应了,站起身来,由着她扶着往榻上去了,自去歇了午觉罢了。 林半夏静心抄经,耳边只余风过竹林的沙沙声,风大了些,将要把桌面上已抄写好的经书微微吹起,她急忙伸手按住,不期然地手背上却覆了一个温热的掌心来,头顶响起微微的戏谑笑意,“可抄得多少了?” 那声音很是熟悉,她惊喜地抬起头来,澹台望舒掌心覆着她温凉的手背,笑意却软得仿佛要化出水来,见她惊喜乍现,心中很是满意,又道:“半夏如此欢颜,可是想我了?” 林半夏环视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嗓音道:“你怎么来了?” 澹台望舒就势握住她的手心,顺手将那石头纸镇压在了翩翩欲飞的经书之上,抱着她低头嗅了一嗅她身上的墨香,道:“你身上这香气倒是奇怪。” 林半夏被他打了岔,自是心中不能静,看着一片将完,将那后余几个字补齐了,才搁下笔来,道:“有什么奇怪,不过是佛香罢了。” 澹台望舒望着她,笑意漫漫道:“林贵嫔今日可是好生开心?” 林半夏听他这样问,脸上顿时一红,伸手打了他的臂膀,有些羞窘道:“你来了有多久了?” 澹台望舒笑道:“不多不少,正是贵嫔娘娘擅自挥毫,将那禅房一壁作了一幅泼墨画的时候。” 林半夏脸顿时大红,那就是自己做坏的时候正好被他瞧见,那余下的种种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澹台望舒见她脸色泛红,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却没有说出,他早在她欣赏竹林绿色之时便来了,也瞧得分明百合偷偷进了她的房间,又匆匆出来,本意是他要代她揭露出百合的行径,却见她虽然一个愣怔,却有几分坏笑的意思,便停下手想要看看她做什么,这一出戏看下去,倒是让他很是好笑了。 他微微笑了笑道:“这会儿又不好意思了?朕给今日这出戏想了一个名字,你觉得好也不好?贼喊捉贼……却也不对……叫个什么好呢?” 他兀自说着,林半夏脸颊愈发的红透,没想到第一次做坏事便被他瞧个透彻,又见他语气悠悠地调侃,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澹台望舒见她脸庞红得欲要滴下水来,便收了口不逗弄她了,笑道:“半夏不必不好意思,只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有些护着自己的本事很是让我宽慰欢喜。” 林半夏抬起头来,也起了调侃之意,语带笑意道:“皇上说这话,臣妾好生欢喜。若是搁在以往,臣妾若是吃了斥责,皇上才是欢喜罢?” 澹台望舒见她眼中笑意嫣然,低头便封住了她的嘴,道:“你倒拿以往来调侃朕?” 林半夏被他封住了嘴巴,口中“咦唔”出声,笑意却涌上了眼底。 两人对话声音虽低,但这一吻却出了些响动,禅房之处便有人诧异问道:“贵嫔娘娘,可有什么事么?”说着,便要走近来看个究竟。 第五百六十一章 情义 林半夏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贸贸然被人发现皇上在此,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她转过头去看澹台望舒,澹台望舒回以她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来,站起身,施施然地走入竹林深处,不见了身形。 林半夏站起身来,迎向那竹径来路,那黄衣尼姑走了近前,却见林半夏身姿淡然地走了过来,抬起头道:“怎么了?” 那黄衣尼姑见她孤身一人,放下了心来,道:“贫尼适才听见响动,以前是有什么事?” 林半夏心口砰砰一跳,低下头来状似不在意地道:“我有些乏了,所以走动走动。想必是弄出什么声响了。” 那尼姑微微笑了一笑,歉然施了一礼道:“贵嫔娘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被褥也已经换过新的,只是那地上还有些墨迹,还请贵嫔娘娘担待一二。” 本来就是林半夏做的坏事,她脸红了一红,道:“不妨事。” “那贫尼告退。”小尼姑施了一礼,便转身退了出去。 林半夏暗自舒了一口气,见着众人都走出了禅房,走远了,才敢回头去瞧,可澹台望舒却不见了踪影,她试探着找了许久,却没有人影,心中略略有些失落和怅然,见天色渐暗,便收拾了东西,挪回屋中去了。 天色暗着很快,那火烧一般的云霞静静被夜色浸透,林半夏点了烛火,到用斋饭时分,静云端了斋饭进来,依旧是不言不语地往桌上一放,施了一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林半夏瞧着她的背影远去,张口欲要说些感激的话来,却终于是没有说出口,不由得微微哂笑,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稀罕这一句半句的感激之辞? 若是他日是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想必她也一定会站出来,揭发她的。 她用了斋饭,静云便像是掐准了时候一般,进来收走了餐具后,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静心沐浴过后,伸出纤纤一臂,燃了香,合上了镂空的铜盖,拨亮了灯花,翻了开书卷,低下头静静抄习起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佛子住持,善超诸有,能于国土,成就威仪,从佛转轮,妙堪遗嘱。……”一笔一笔隽秀之意自生的簪花小楷,随着一笔一划,跃然纸上,满纸的风流意蕴,却又是满纸的佛陀箴言。 抄习了许久,林半夏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伏案又欲写下,却听门扇吱呀一声,她讶然地抬起头来,窗外月下,踏月而进的正是一身常服的澹台望舒。 因是私自外出,澹台望舒着了一件常衫,一根白玉发冠束起了长发,淡青色的常衫外,绣着腾云暗纹,腰间束了一条月白的嵌玉腰带,垂着一块蟠龙纹墨玉,底下青绿色的丝绦顺着衣衫压着随风欲起的衣角。 林半夏瞧着他这一身装扮,虽然没有了为君的端然贵气,却自有一股温和淡然,倒让她禁不住脸红心跳了一番,澹台望舒瞧见她脸颊绯红,心中自觉自己这一身衣衫去找夜来问上一问,很是明智。 犹记得,他去寻夜来之时,问的这一句话,夜来的脸庞仿佛是脸上被揍了一拳一般,很是不可置信也很是意外。 “皇上这是要夜会佳人?”夜来摸了摸下巴,问道。 澹台望舒坦然地点了点头,夜来嘴巴张成一个圆,看那情形,塞进去一个鸡蛋都绰绰有余,他挑了挑眉,很是不耐烦地道:“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夜来思来想去,自己一介糙汉子,于这种事上并没有什么大的造诣,碍着皇帝的颜面,找了相熟的小宫女问了一问,这才将这事情办得妥帖。 “你没有走?”林半夏惊喜地放下笔,遥遥地看着他,澹台望舒对于自己的出场十分满意,站在当地回味了一下,举步向着林半夏走去。 “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林半夏眼睁睁地瞧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檀香缭绕,此情此景却实在是不大适合**,想必澹台望舒也发现了,端然肃了一肃,咳了一声道:“可还有多少没补上?” 林半夏低下头来,瞧着自己手边的一沓经书,道:“不过是重新开始写罢了,刚刚赶上今日上午的进度。” 澹台望舒淡然地唔了一唔,伸手拿过一经书,放在手边,抬起手来,便在笔架上取了一支纤狼毫,蘸了蘸墨,便要向纸上落去,林半夏瞧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在他将将要下笔的时候,急忙唤住了他,“不好。” 澹台望舒转过头来看她,挑眉示意,林半夏道:“抄写佛经是积德祈福之事,怎能如此草率?” 澹台望舒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朕是一国之君,和自己的妻子一同抄写佛经,是祈求天下太平,百姓和乐之事,怎么算是草率?” 林半夏愣了一愣,他这话中竟然有几分歪理,但她总觉得不大对,“可是……” 澹台望舒低头瞧了她一眼,道:“我来此处,你却还要抄写经书,难道竟由着我坐在一旁只看着你,却不能与你说上一两句话,这佛祖也太不慈悲了。” 林半夏忙低声道:“不可乱说。” 澹台望舒瞧着她一脸正经的样子,便有些想笑,便搁下了笔,双手合十,闭目了一会儿,林半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所以然。 过了片刻,他才睁开眼睛来,泛起笑来道:“佛祖已然答应了,朕是天下之主,你是天下之母,便是以后祈福之事都要由你我二人来做,这一点事又怎么在话下?” 林半夏哭笑不得,道:“我用的是簪花小楷,你可会用?” 澹台望舒笑意盎然地扬了扬眉,虽没答她,却在纸上落下一字来,写完之后,让她瞧了一瞧。 虽然与林半夏的字到底有些区别,但已有八九分神似,其中的一缕气韵不过是她更婉约自在,他落笔更有劲道:若非字上大家,轻易是瞧不出来的。 “你倒忘了,朕与你,学的是同一个师傅的字。”澹台望舒微微一笑,道。 林半夏倒是有些意外,并不曾想到他擅用行书之人,写起这闺阁簪花小楷也有一手,不由得抿嘴笑出声来,却不答他了,自伸手拿笔蘸了墨,低头细写起来。 澹台望舒望着她偏头写字的模样,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耳边的碎发软软地浮着,眉目淡然,长睫微垂,嫣红菱唇娇艳欲滴,他暗暗地咬了咬牙,果然是修佛不易啊。 想罢,转过头来,到底是想起自己是要帮她补抄经书,提笔也仿了她的自己,静心抄了起来,一时间,房中竟悄然无声。 檀香微淡,缭绕地浮在半空之中,两人并肩而坐,好在案几足够宽敞些,但见一个娇美女子、一个俊逸男子,提笔同写,很是一派奇异的庄重旖旎景象。 时间一点一点地从两人身周溜走,而两人的这幅画面却像是静止了一般,除却手中毛笔的来回波折,两人脸上均是带着淡然的笑意,好不**如画。 灯花爆了三回,两人才抬起头来,对视一笑,林半夏理了一理案上的经书,拿了纸镇压好,澹台望舒苦了脸道:“陪朕出去走一走吧。” 林半夏笑着起身,两人携手一同出了房门,自走到那潇湘竹林之中,朗月当空,洒下一派柔和的月光来,那风声拂过竹林之声,此刻竟比那丝竹管弦还要悦耳。 澹台望舒拥了她的腰身,将她环在怀中,脸颊贴在她的侧颜边,轻轻磨蹭了一番,嗓音醇厚,却又带着温柔深深,“半夏,朕一日瞧不见你,就心里空落落的。” 林半夏闻言浮起笑意来,他向来将这情话当饭吃一般,随口就出,听她久久不回应,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似是在询问她。 她仰起头来,脸上挂满恬淡的笑意,瞧着他的侧颜,眼中情深漫漫,低声道:“我也是。” 澹台望舒甚是满足地笑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她的腰身,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道:“半夏,朕想与你以后永生永世都过这样的日子?” 林半夏笑意盎然,“好不知羞,身为皇上,翻墙角进来,却还好意思往后都翻,难不成凉月宫以后,正门便不要了,由着皇上做梁上君子罢了。” 她话中打趣意味明显,澹台望舒笑出声来,道:“若是可以,朕倒想和你永远不回宫了,便找一处修竹茂林之处住下,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此生便足以。” 林半夏笑意挂在脸上,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如此做。”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澹台望舒望着她笑意淡然的脸庞,她素来是个冷漠的性子,如今眼中双月弯弯,柔意浮动,倒是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明亮上几分,动人上几分了。 林半夏含笑看他,却觉得他拢着自己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了,面上覆盖下一片阴影来,遮住了月色,却看了清楚他眼中流光氤氲,脸庞也越凑越近,片刻之后,唇上便覆盖了温热的两片嘴唇。 第四十七章:撞破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过往 他轻吮淡吸,不经意之间便撬开了她的唇瓣,游鱼似的舌便抵了进来,与她唇舌相缠,林半夏本是睁着眼睛,被他吻得意乱情迷,不由自主地便闭上了眼睛,由着他带着她体验这情意美妙。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望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道:“半夏,回了宫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语气低沉,却满带着欣喜雀跃的意味,林半夏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倒觉出了几分心安,低声答道:“好……” 澹台望舒听着这一声应允,却仿佛喜出望外,握紧了她的臂膀,将她推离了几分,低头道:“朕说的不是……” 林半夏知晓他要说些什么,浮起笑意深深,温和而坚定地道:“我知道:我说……好。” 澹台望舒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只见她满脸笑意,顿时明了她说的是真的,不由得欣喜若狂地又将她拉回怀里,紧紧抱住。 林半夏被他紧紧抱在臂膀间,嘴角是藏不住的幸福笑意,心中道:澹台望舒,我是心甘情愿为你生一个孩子,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想着便低头靠在他的肩上,阖目享受着安然静好之刻。 贺雪归用了晚饭,自去太后房中服侍她休息后,踱步出来,瞧着天上明月朗朗,心下想了想,便转了步伐,向着白日里的禅房而去。 一路穿廊过路,瞧着林半夏房中灯火微明,正要走上前去,却听着一句淡淡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你怎么出宫的……” 是林半夏的声音。贺雪归心中纳闷,却觉得这对话有些不太对,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停在了那回廊的廊柱之后。 片刻之后,又传来一道声音来,“左不过朕要做些什么,也不用人人都知晓,偷偷溜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折子……” “不用操心,朕是安排妥当了才好脱身,若非如此,那帮人一会儿这个求见的那个求见的,朕还有什么空闲时候?” 贺雪归顿时惊诧,朕?听着声音又有些熟悉,难道是……她悄悄探出头去,偷偷地看了一眼,那月下竹前,一身朗朗之色的男子,眉目熟悉,却有着她所不知的温和柔情,笑意深深,瞧着眼前的女子,轻轻地为她摘下鬓发上的细小竹枝来。 可是,可是不是听说,澹台望舒最厌弃的便是这凉月宫林贵嫔,他的嫡妻,昔日的太子妃么?又怎么会,怎么会…… 她心头百折千回地思索,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澹台望舒摘下竹枝,淡然地抬起了眉来,却不期然瞧见那并不十分粗壮柱子后的半片衣角,顿时警觉,低声喝道:“谁?出来!” 林半夏被他蓦然的喝止吓了一跳,循着他的目光回身去望,贺雪归见藏不住了,便正了正妆容,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见是她,澹台望舒淡淡地松了一口气,林半夏倒是有些意外,疑惑道:“宁安公主?” 贺雪归走近了来,施施然行了礼,道:“宁安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道:“起来吧!”贺雪归站起身来,瞧着两人并肩而立,神色之间倒是淡然得很,“不知皇上在此夜会贵嫔娘娘,宁安失礼了。” 林半夏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淡淡地垂下了头,澹台望舒看了看周围,怕是再有什么不长心的人,来此院落,撞见了终是不好,便道:“进去说。” 说着,拉着林半夏一同进了屋内,贺雪归柔笑一声,跟着进了房门。 林半夏心中有些奇怪,这澹台望舒看见贺雪归撞见两人相会竟然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前些日子她还是他指定的皇后呢? 见林半夏神色犹疑,贺雪归倒是先开了口,道:“宁安原先不知皇上护着的佳人到底是谁,今日知晓,也算得圆满。” 澹台望舒淡淡地笑了一声,道:“你我各取所需罢了,知晓不知晓倒是没那么紧要。” 贺雪归笑道:“皇上说的是。”林半息诧异地看着俩人你来我往,说得倒是能接的上,但却丝毫也听不懂一句,难道贺雪归早就知道:祈福问天之事中有蹊跷? “你缘何夜半来此?” 澹台望舒皱眉问道:“经过了白日之事,宁安是来寻贵嫔娘娘说一说话罢了,解解她的心宽。” “聪明如你,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缘由?”澹台望舒没来由地对贺雪归很是戒备了些,这女子,很是聪明…… “多谢皇上夸赞。” 贺雪归不以为意,低头拜了一拜,笑道:“皇上既然答应了我,那宁安与皇上之间便没什么可隐藏的?宁安从前不知,只是亲近贵嫔娘娘一些,皇上不必担忧就是。” 澹台望舒也知道自己对林半夏的事上有些疑心过重,便咳了一声掩饰了神色,林半夏道:“宁安公主好意,半夏心知,多谢公主白日之时有所助力。” 贺雪归微微笑道:“贵嫔娘娘不必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林半夏对贺雪归倒是没什么防备,如今,三人之间的迷雾也已经散开,结为朋友也未必不可。 贺雪归瞧出澹台望舒与林半夏相处不易,还很有些恋恋不舍,便自觉地撤了自己电灯泡的职位,屈膝行了一礼道:“既然皇上和贵嫔娘娘还有话要说,宁安就不叨扰了。” 说罢,便施施然退了出去,并贴心地带上了门。被人撞见很是有些羞窘,林半夏低下头来,道:“今夜你莫不是还要在这里住上一宿?” 澹台望舒笑道:“怎么,你想让朕走么?” 林半夏脸色更是红了一分,低头道:“佛门净地,终是不好。” 澹台望舒执起她的手,搁在唇边细细吻了,道:“朕来去很是辛苦,你难道不让朕好好歇息一番,才回宫么?” “明日你还要早起,若是晨起便不见皇上踪影,怕是宫里要乱起来了。” 澹台望舒牵了她的手往床榻而去,道:“朕安排得妥当,只是今夜与你住上一夜罢了,不会有什么不敬佛祖的行为。” 林半夏脸红到了耳朵根,被他牵着坐在了榻边,瞧着他甚是细心地为她出了鞋袜,让她靠里躺了,自己也除了外衫,靠在了她身边。 林半夏枕在他手臂上,两人静静无话,蓄着睡意,过不多时,便有些睡意朦胧,林半夏将将睡意昏沉之时,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问题来。 “宁安公主与你,有什么不可说的么?”林半夏眼皮酸涩,很是勉力地睁着眼睛,低声问道。 澹台望舒拥紧了她,也是睡意朦胧,道:“朕欠她的人情,要还她罢了。” “还些什么?” “还她一桩欢喜姻缘,让她能嫁了自己随心之人。”澹台望舒淡淡地道:林半夏虽然有些好奇,但到底是别人之事,不好多问,便咕哝了一声,权当作知道了。 澹台望舒低声道:“快睡吧,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 林半夏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便再无声息,听她鼻息均匀,澹台望舒淡淡地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她抱住,自己也沉入了梦乡之中。 林半夏被寺里的晨钟叫醒之时,枕边已没有了澹台望舒的身影,她微微笑了笑,直起身来,着了衣衫洗漱,走出房门之时,天上缕缕晨光已露,过不多时,便是一院的亮堂。 她惬意地伸了伸懒腰,静云捧了饭食过来,见她在院中立着,上前道:“贵嫔娘娘,用早饭了。” 她回过头来,向她点头嗯了一声,静云将饭食放进了屋内,却闻到一丝不同的气息来,不由微微抽了抽气,觉得这房中有些陌生气息来,淡淡的松柏之气,却不是这房中惯有的气味。 林半夏见她神色有异,倒是怕她瞧出些什么来,道:“师太,可是有什么不对?” 静云又仔细地嗅了一嗅,却又没有闻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没什么。许是我闻错了。” 林半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道:“多谢师太。” 静云点了点头,她不喜与人多言,施了一礼就退出去了。 用了早饭,林半夏照常的半日抄写经书,一刻也不曾抬起头来,直抄得手腕酸麻,才停下笔来。 明日礼佛完毕,便要回宫了,虽然在云隐寺抄写经书辛苦了些,倒是自在,她很是欢喜。 剩下这半日倒是平安无事,不过也是,苏漫漫已被禁了足,旁的人还有谁有那份闲情逸致来寻她的麻烦。 到了次日,云隐寺大雄宝殿内,林半夏亲手将抄写的经书递给了主持,主持颔首念了句佛号,道:“贵嫔娘娘诚心祈福,佛祖必然会保佑天下黎民百姓。” 她点了点头,施了一礼,退了回去。太后又向主持说了会儿话,一行人才迤逦下山门,山门外的官道上,迤逦停了一溜的马车,太后又向着主持行了礼,一行人才上了马车,那马车最后面本是林贵嫔的位置,只是苏漫漫身为贵妃,尚有惩罚在身,便被罚在了她旁边,林半夏登车之时,苏漫漫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才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不以为意,若非是她先招惹她,她也不会将她置于此等境地。 “啪!”地一声脆响,玉清宫内爆出一声脆响,是瓷器砸落在地的声音。 苏漫漫恼恨不已地望着跪在堂下的百合,道:“你做的好事情?连累本宫禁足一个月,还要抄写百遍《女训》!” 百合俯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带了哭腔,道:“娘娘,这都是林半夏使得计,拉娘娘下水罢了,奴婢实在不知她怎么会将禅房泼的满都是墨啊……” 玫瑰立在一侧,心中虽然有几分不忍,但过一会儿便被冷笑掩盖,你得贵妃娘娘宠爱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罚得这么狠? “够了!林半夏这个贱人,处处要压我一头,不过一个小小贵嫔而已,又能怎么样?本宫的贵妃之位一日不倒,便没有她一日的好日子过!”苏漫漫气急败坏,脱口骂道。 百合闻言,急忙道:“娘娘不可。” 苏漫漫冷声道:“怎么了?” “这林贵嫔如今敢有胆子陷害娘娘,怕是背后有人撑腰?太后娘娘一向偏袒她,我们此间出了这样的差错,太后娘娘定然生气,娘娘还是守在宫中,日日祈福,以求太后娘娘和皇上日后宽恕。”百合深觉不对,林半夏向来都是不怎么回击,便是被冤枉了也罢,都是自己忍了,今次又怎么会和贵妃娘娘叫板? 苏漫漫听了听,觉得有些道理,正垂目思索间,玫瑰见状不对,上前道:“娘娘,林半夏此次虽然冲撞了娘娘,但娘娘身为贵妃,又有什么能怕得了她的?娘娘便在宫中禁足一个月也全都是她害得,又如何能便宜了她?” 苏漫漫回头看了一眼玫瑰,虽然没说什么,但到底是心中的怒意仍在,很是气不过,偏向了玫瑰的话,百合不防玫瑰竟然拆台,生怕苏漫漫起了性子再去寻林半夏的麻烦,更是要惹祸上身,急忙跪地,磕了一个头道:“娘娘三思啊,这刚回宫,若是太后娘娘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必定龙颜大怒,在心里这情意便会冷落了娘娘几分,这若是被谁乘虚而上,娘娘可该如何是好?” 她说的有理有据,全心全意也都是为着苏漫漫着想,虽然苏漫漫气急昏头,但到底是听进去了一些,坐下了身来,叹口气道:“此事倒也不能全怪你,你起来吧。” 玫瑰气哼哼地站在一旁,不作言语,百合站起身来,道:“多谢娘娘。” “这云隐寺的事,本宫不是瞧不明白是她林半夏设计反来陷害我们,只是本宫心口这气终是下不去啊……”苏漫漫喃喃出声,美艳的脸上眼神竟还有些许空洞,那深处却隐隐浮现着林半夏的淡然的身影来。 她从小生得美,父母过世后,便被林家买了进府做丫鬟,正好碰见林家的表二少爷将军夏家的二公子,那是春日的午后,他摇着折扇,笑得一派清明,道:“这个丫头生得倒是不错,看起来也很是聪明伶俐,倒是派给半夏做个丫鬟很好。” 林家夫人回过头看她,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让人带了她下去学规矩礼仪,回头送到小姐那里去。 教规矩的极是严苛,一丝一毫都错不得,错上一分便要挨些惩罚,她学了足足有半年,很是疲累,身上的伤痕也添了不少,每每夜里,都要捧着自己白日里挨的苦痛落上一回泪。 那一同学规矩地跟她说,你知足些吧,你日后可是要伺候小姐的人,小姐那里可是个清贵的去处,自然是怠慢不得。 小姐日后若是嫁给了太子殿下,你便是陪嫁的丫鬟,入了宫,便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到了那一日,还有什么委屈的? 她听了进去,擦干了眼泪,日后便学得尽心了些,等到她被领到林家小姐的院落之时,林半夏那时正在与院中的小丫头们笑闹,也没什么规矩的模样。 林夫人走了进去,虽然是责骂地语气,但到底是疼爱更多些,生怕她跌着了,她不由有几分羡慕嫉妒起林半夏了,只因为她生得好人家,便多得了些这么多疼爱? 她被领进屋子里,跪在了堂上,林夫人笑着道:“这是你二哥哥为你选的侍女,聪明伶俐,留在你身边可好?” 那语气,仿佛若是林半夏不同意,她便没有留在她身边的资格一般。 林半夏坐在座上,回过头来看她,苏漫漫抬起眼睛看着她,那是她初次见她,林家小姐的模样,很是透着一股清冷的傲慢,她望了她一会儿,笑道:“二哥哥挑的,自然好。母亲想让她留在女儿身边,女儿留着便是了。” 她跪在地上是在想些什么呢,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很不开心? 她已记不清楚了,在林府的时日里,林半夏身边的侍女不少,林半夏待下人很是和善,不打不骂,她却觉得,林半夏是没有将他们看在眼中,她心中暗暗地道:以后她一定要让林半夏知晓她苏漫漫是谁? 后来便是入了东宫,林半夏遮掩不住的开心欢喜,她看着那满目琳琅的聘礼,都是些贵重的物件,在林半夏眼中,却变得没什么似的,她只欢喜她要嫁的那个人。她心里更是有些嫉妒,凭什么她生得如意,过得如意,连嫁的人都那么如意? 进了东宫之后,太子与她并不亲近,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两人在一处之时,她少有欢颜,有一天,她在外面拿些东西,见了澹台望舒喝醉了酒,一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若是不抓住机会,她这一辈子不过也就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她主动地上了太子的床榻,澹台望舒那时喝得迷迷糊糊,低声叫了句,“琉璃……” 她没有答话,曲意逢迎着解了他的衣衫,澹台望舒醉眼朦胧,神识并不大清楚,没什么意识便宠幸了她。醒来之时,很是震惊意外,她坐在一旁,掩了掩自己裸露着的肩头,委屈道:“奴婢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太子还请不要告诉太子妃,奴婢自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提及林半夏,澹台望舒的神色从讶然到皱眉再到冷下眉目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道:“抬起头来。” 她凄楚地抬起头来,神色凄凄,很是惹人怜爱,澹台望舒也自然不例外,他怔怔地看了她半晌,道:“本宫封你做良人,你便不是她的婢女了。” 她大喜过望,叩头谢了恩,澹台望舒仿佛拿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宣旨昭告东宫,并赐了她院落,她果真一朝飞上了枝头变做了凤凰。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身世显赫,前半生过了好日子,这后半生这好日子若是再给了你,老天爷也不愿意了吧。她暗自想到。 她每日里还是按例去问安,林半夏神色都是淡淡地,只承了礼便让她走了,她很是不服气,凭什么她做了贵人,也要看脸色。 于是那一日,特特知道太子要来太子妃寝宫,跪在她面前,径自垂泪,让太子瞧个真切,是她太子妃不把他太子封的两人当回事,澹台望舒果然动了怒,从此之后便不让她再去向她行礼问安。 过了半年便怀了皇子,澹台望舒很是高兴,只是她那时候不小心自己在宫中动了胎气,那孩子保不住,便设计让林半夏来她宫中看她。 林半夏坐在椅前,瞧着她,神色淡然,道:“你有什么事?” 她凄楚地道:“求太子妃娘娘保佑,妾身腹中的这个孩子。” 林半夏挑了挑眉,道:“你有孩子那是你的福气,不必我的保佑罢了,只是你平安生下孩子就是。” 说罢,便淡淡地起身走了。 过了些时候,这孩子终于是自己掉落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告诉澹台望舒,林半夏曾危言耸听,说看她能不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澹台望舒自然怒不可遏,回去对了林半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禁足了她两个月,还削了她身边侍候的宫女,自那之后,更是冷落了万分。 林半夏被冤枉,一句争辩也没有,只乖乖地在太子妃寝殿禁足了两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再不来见她。 后来入了宫,苏漫漫封妃前夜,抱着澹台望舒哭泣起自己未曾生下的孩儿,澹台望舒自然更是怒气蓬勃,只封了个贵人,而说她曾有皇嗣,封了妃,还亲自为她择了宫苑,宠冠后宫,那时候,哪里还有林半夏的半分好日子过? 她处处刁难她,她也只是冷漠不语,只是澹台望舒随着她的话符合,责罚她的时候,才能细微地瞧见,她眼中的钝钝伤痛。 这就够了,林半夏,你的日子过得不好,本宫也就开心了。 苏漫漫念头悠远,陷入回忆很是有一段时候,回过神来之时,暗暗地咬了咬牙。 林半夏,你我情分不成,终是敌人。这日后的时候,你且等着便是,我苏漫漫既然有本事做了贵妃,自然也有本事叫你在这宫中再待不下去。 昔日太子妃?皇上嫡妻?不过都是浮云罢了,这皇后之位,我坐定了,你被休弃,也是命中注定罢了。只是来世,我若为你,必然不会如此窝囊! 第五百六十三章 好事不出门 林半夏回到凉月宫已是午后时分,明晃晃地太阳晒得阖宫泛亮,白芷正在院中廊下摘叶子,听见贵嫔的凤驾到了门前,抬眼一瞧,林半夏抬步向宫内走来,她喜出望外地放下手中的竹箩,提着裙摆”噔噔噔“地下了石阶,迎上前来。 “娘娘,回来了?” 林半夏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有些乏累,先躺上一躺。” 白芷高高兴兴地应了,道:“是。” 林半夏诚然是有些困意,回去躺了一躺,一觉酣眠到了掌灯时分才醒,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来,白芷在外间等着,看她起来了,自是喜滋滋地去传膳了。 林半夏瞧着她欢喜的劲儿,倒是不明白她高兴些什么,饭菜端上来的时候,不由得问了一问。 白芷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娘娘在云隐寺让苏贵妃罚了禁足,奴婢怎能不高兴?往日里,娘娘素来不与她计较,只是如今还能让她猖狂么?” 林半夏一听原是因为这个,眉头倒淡淡地皱了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严肃,道:“白芷,这凉月宫难道是争风吃醋之地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却以为我也是这种人吗?” 白芷听她语气不悦,有些纳闷和害怕,道:“可是娘娘,即便不是为了如此,她往日里害你,害得可还不够多么?” 林半夏打断了她的话,道:“我知道。” 她神色冷静,语气淡然,白芷更是有了几分不解,道:“那娘娘是要以德报怨,宽宏大度至此么?” 林半夏折了折自己身前的手绢,指尖轻触碰上那上面的花瓣纹路,淡淡地道:“往日如何,只当做浮云罢了。我求得和她求得,从来都不是一个东西,她能拿来打压我的,也不过是能令我伤心的东西罢了。如今,我有了我要的,却不在意她要的是什么了?” 白芷听的云里雾里,没有听明白自家主子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这苏漫漫明显就是想要她不好过,在这宫中日子,有几时是过得开心的呢? 见她仍是一脸茫然,林半夏笑着抬起头来,道:“白芷,我问你,这宫中什么最多?” “是非最多。” “缘何是非最多?”林半夏偏了偏头,似是有意要问上一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白芷被问得茫然,挠了挠头,道:“因为思慕皇上的人多。” 林半夏垂下头来,道:“也是也不是。有的人因为喜欢皇上,入宫做了妃子,但是有的人,只是为了成为这宫中的女人,才做了皇上的妃子。这其中的缘由不同,结果也就不同。” “苏漫漫眼中容不下我,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昔日的那段时光罢了,只是这宫中人人都知道:人人也都记着,她才不甘心让我好过。” “可是,娘娘您是为什么呢,她这样欺负你,您竟然一点都不计较么?” 林半夏静静地道:“我初入宫时,是为了一颗真心;后来是为了家中安康,再后来……” 她顿了一顿,那时候她绝了再有真心的念想,连带着苏漫漫的惩罚和刻薄也连带着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虽然缕缕有所磋磨,也不过是自己一副行尸走肉罢了,也没什么要紧。 如今,她当初很是想要的一颗真心捧在了面前,她却觉得烫手,这真心不易,接了来,日后会不会凉去,会不会再狠狠地伤她一回呢? 林半夏不知晓,只是她自嫁给澹台望舒之时,想的从来都是他的真心相待,那往日的种种和那萦绕在梦中的种种景象,如今却再也不曾显现了,想起来,她已有许多些日子,不曾梦到过那种场景了,那代表着什么呢? 她想不通,却再也没有指示般的梦境,她如今走得这路,是她自己亲手择的,欢喜也好,还是日后再痛苦上也罢,她都不怨怼。往日不可追,来日不可寻,她能把握的不过只是当下罢了。 她想的清明,说出来白芷却未必能懂得其中深意,只得仰起脸来展眉一笑道:“你担心的我都知道:我必不会再让我陷入那等境地就是。” 白芷见她应答,高高兴兴地应了,林半夏摇头笑叹,却不再提及此事了。入了夜,她拿了卷书,坐在窗前灯下阅书,过了许久,才听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姐姐在吗?” 她转头去看,玉嫔提了裙摆,站在廊下,白芷回道:“娘娘在屋子里看书,待奴婢去通报一声。” 听着,林半夏扬声道:“不必了,让玉嫔娘娘快进来。” 玉嫔听了她的声音,笑意浮上脸庞,廊下的白羽鸟儿也怪叫了两声,引得众人去看,白芷笑道:“这鸟儿知道给它喂食的人来了,这是在迎玉嫔娘娘呢。”玉嫔偏头瞧了一眼,笑了笑,踏步走进了门。 林半夏站起身来,将她迎进侧殿来,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郁瑾嫣柔声笑道:“知道姐姐回来了,我能不来看一看吗?左不过也是长夜漫漫,难以入眠罢了。” 听她这样说,林半夏倒是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郁瑾嫣摇摇头,展颜而笑,“没什么心事,只是姐姐两日不在,没人陪着我再说话罢了。”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道:“快些坐下吧。”两人坐在窗下,烛火微微闪动,玉嫔问道:“听说姐姐在云隐寺里好生给了苏贵妃一顿好受?” 林半夏摇摇头,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是云隐寺中的事,她回来不过半日,瞧这情形,已是阖宫都知晓了,道:“算不得什么好受,我本无意,她却有心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半夏纳闷地问道。 郁瑾嫣笑道:“刚一回宫,太后娘娘便将苏贵妃叫去了,听承寿宫的内侍们说的,太后将苏贵妃好一顿责罚,罚她禁足两个月,抄写百遍《女训》。” 林半夏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太后娘娘责罚的,想必近来会有些清净了。以后莫再提了。” 郁瑾嫣懵懂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林半夏对着她微微一笑,心中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竟与这鸟儿这般熟悉么?怎么是你在喂它?” 郁瑾嫣笑道:“这鸟儿原本就是我养的罢了,是我亲自从凉州带过来的,它旁的不肯吃,只肯吃特制的鸟食。” 林半夏大惊,道:“原来竟是你养的么?我倒是不知道:尚且以为它是一只……” 郁瑾嫣摆了摆手,以示打断,接着道:“姐姐养着便是姐姐养着罢了,我向来也不怎么拘着它,它便在这宫里乱飞,到了饿得时候,自然会飞回去吃食,我也并没有留意它飞走了,不过它既然留在姐姐这里,也算是一桩缘分。” 林半夏很是不好意思,道:“这怎么能行?既然是从凉州带过来的,那定然是要紧的,也是一份乡情,我又怎么能夺了它来?” “不过是养的一只宠物罢了,也不算什么乡情。再说,若不是因为它,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姐姐相认呢?依兰殿与凉月宫离得这么近,我若是想它了,来看上一看也就是了,还能与姐姐说说话,没什么妨碍。”玉嫔微微笑道。 林半夏终究是说不过她,见她这样说,也只好道:“你若是愿意,这样也好。我留着,你多来瞧一瞧罢了。” 玉嫔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布袋来,放在了桌边,笑道:“这是我特制的,它只吃这个,若是喂了旁的,是宁肯绝食也不肯动口的。” 林半夏想起那一日,这鸟儿一副‘大义凛然’不肯吃食的模样来,噗嗤一笑,道:“是个鸟儿也有这样大的性子?” 郁瑾嫣回头去看那笼子,白羽鸟在那笼子里闲庭信步一般踱来踱去,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被关起来,失去了一分自由一般,也笑了起来道:“它向来随着他的性子。” 林半夏并没有听出这两个它字的不同来,抬起头来道:“这两日,你在宫中可好?” 玉嫔点了点头,道:“我向来在宫中都如此,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是想姐姐得紧,盼着你早些回来。” 她话说得自然自在,竟是真心期盼她一般,林半夏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动容,玉嫔待她,倒也是真心实意,不由得对前些日子的防备,有些歉疚,“难为你记着我。” 玉嫔笑道:“这宫中上下,妹妹只记着姐姐一个人,旁人倒也真没有放在心中。”林半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闲着聊了会儿话,玉嫔便告辞回了依兰殿,林半夏看着她身影远去,浮起笑意,想了许久,才转过头来让白芷备了沐浴汤水,洗漱就寝。 躺在床上许久,林半夏午后睡得多了,自然是睡不大进去了,只好起身,再掌了灯,看起书来,她看得入神,左手撑了半边侧脸静坐,神色认真,右手翘着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时不时地翻过一页来。 微风从窗外轻轻拂过,她贴身的衣衫有些单薄,竟然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这才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成人之美 窗外明月高悬,清风推着朵朵浮云微微地晃荡着,可见天气是有些凉了,这夜风竟有几丝入骨了,只是这夏日的燥热退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已似是有些要入秋了。 她撑着下巴,想的认真,自然注意不到周围的动静,澹台望舒进了殿来的时候,就瞧着她身上衣衫单薄,微风吹着她的发丝和衣摆徐徐摆动,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从那衣架上取了一件薄衫,走上前,静静地搭在她肩上。 林半夏回过头来,瞧见他自是微笑,道:“我以为你不来了呢?”语气细究之下,竟还有着几丝落寞的期盼。 澹台望舒扬眉笑道:“半夏,可是想我了?”林半夏没好气地抬起头看他一眼,自己无论说个什么,他都能堂而皇之地当做是一句情话。 澹台望舒笑的坏,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榻上走去,林半夏失了空,慌张过后,抬眉看他,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澹台望舒不作理会,将她放在榻上,柔声笑道:“朕舍不得你动上一根指头。”说罢,将她环在臂弯里,轻手轻脚地解她的衣衫。 林半夏红着脸,冷哼着道:“登徒子!” 澹台望舒笑了开来,道:“若是对半夏,朕乐意做你口中的登徒子。” 林半夏被他的赖皮搅得没法子,只红着脸不作言语,红帐落下,掩了一室的春光缭乱。 窗外,侧厢房的暗影处,站了一个身影,看着是个宫女打扮,瞧那模样,像是起夜不经意地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情,一脸震惊之色。 那是……那是皇上么?皇上果真来凉月宫了?自家主子不是很不受宠么?虽然慧心慧果曾说了,皇上或许会常来,她不过是以为那是林贵人升了贵嫔之后的说辞罢了,她看了那么许久,才没见皇上真的来过几次。 难不成,难不成,都是夜里来的么?只是为何要避人耳目呢?他可是皇上,怎么不白日里正正经经地来凉月宫,却偏在这入夜之时,才来呢? 她站在当地想了许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好一步一步地挪回了房中,同住的宫女见她出去的时候久,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道:“珍珠,你怎么去这么久?” 珍珠心里慌乱,忙道:“我……我闹肚子。”那宫女信了,翻了个身,道:“许是凉的,快睡吧,暖一暖,明日再瞧瞧。” 珍珠应了一声,脱了鞋**,挨着她躺下,翻来覆去了许久,才恍惚睡着。 次日,林半夏一早醒来,身上很是不舒服,故又多赖了会儿床,白芷进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慵懒着答应,却并不起身。 白芷捂着嘴偷笑着退了出来,珍珠站在远处,看着白芷那副形容从屋内出来,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得低下头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宫女抬起头来,诧异地瞧她,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今日怎么倒叹起气来了?” 珍珠嘟了嘟嘴,道:“说皇上来,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来?”宝容听她这样说,忙道:“这有什么相关,贵嫔娘娘都不着急,你还想些什么?” 珍珠想了一想,凑到她耳边,低声地道:“宝容姐姐,你知道么?我听说,皇上都是夜里悄悄来的凉月宫呢。” 宝容皱了皱眉,道:“谁告诉你的?” 珍珠咬了咬唇,道:“那不能告诉你。” 宝容伸手打了她的额头一下,道:“不可乱说,皇上若是来凉月宫,怎么不光明正大的来,非要夜里悄悄的来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别人都是这么说的。”珍珠哼哼唧唧地道:宝容想了一想,虽然凉月宫比以前确实有些不大一样,但确实也没怎么见皇上来过,倒是皇上身边的小黄门来过几次,却都是和贵嫔娘娘身边的白芷、慧心慧果说话,轮不着她们打听。 但看贵嫔娘娘的形容,却又真的不大一样,莫非珍珠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宝容想了想,片刻后,又晃了晃头,把这想法抛在脑后,道:“什么时候来,若是没告诉咱们,那也不是咱们的事,不要随便乱传出去,再生了事端就不好了。” 珍珠听她一番训诫,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应了,不再说话。 过了午后,林半夏悠悠起身,拾掇罢了,走出了门外,瞧着天高气爽,倒是好天气,微微地露了笑意,心中生出几分欢喜,道:“我们去外面瞧一瞧吧。” 白芷难得见她如此有兴致,当然是开心不已,陪着她出了宫门,往御花园走去,这凉月宫挨着的便是御花园的偏僻一角,因着这不远处便是荒凉的冷宫,连带着人也很少来,这一角更是鲜有人至,虽然没有来,但是也是一方好景色。 望出去,便是半片荷塘,虽然那园中的奇花异草都不在这边种着,也不妨碍春来有春色,夏时有夏景,倒像是独独辟出的凉月宫的小花园一般了。 林半夏往日里不常出宫门,便是白芷央着她出门散一散,也来过此处,也不过就是觉得静静的很好,今日出来,心态不同,倒更是另一番模样了。 那半片树丛过去,是个凉亭子,搁了一方矮几,林半夏瞧着那池子中的残荷,欲要过去瞧一瞧,却在听到一道声音后,顿住了步伐,那树影掩着她的身形,却不妨碍她偷听个一两下墙角。 “公主殿下,您怎么……”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她不欲听这墙角,又是个陌生男子,想着往后退一退,却又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来,“傅大人,无需纳闷,没什么事罢了,只是皇上适才叫我来此,却并不曾想傅大人也在此处。” 林半夏讶异地扬了扬眉,贺雪归?宁安公主? 那陌生男子也是疑惑不已,道:“那公主殿下可曾见到皇上?” 贺雪归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内侍说,皇上唤她来御花园此处晋见,她不明所以,便来了,只是不防来了此处,却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来。 “本宫不曾见,也是候着罢了。”贺雪归心中虽然喜悦开心,面上倒是淡淡地,连答话也是不徐不疾,丝毫听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傅沉云纳闷地哦了一声,然后便是些许长一段静寂,两人左右四望了一番,却不见澹台望舒的半分身影,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之后,傅沉云率先打破了寂静,拱了拱手道:“既然皇上不在此处,微臣还是先回避吧。” 说着,拱了拱手,退了两步便要转身走开,贺雪归站在身后,却不期然地叫了一声,“等一下……” 傅沉云回过头来,很是纳闷地望着她,贺雪归虽然蓦然将他叫住,心中却不知晓要说些什么,愣了半晌,才道:“傅大人可是和皇上商量过些时候秋狩之事?” 傅沉云微微愣了一愣,倒是疑惑她怎么知晓,想了一想,也不算什么大事,便道:“正是。皇上御驾去北山,这秋狩的安防,请皇上看一看。” 贺雪归道:“原来如此。” 傅沉云拱了拱手,听她下文,过了一会儿,才听她道:“傅大人也会去么?” 傅沉云更是讶异,不防贺雪归竟然问这个,思索了一番,道:“微臣身为兵部官员,自然随行。” 贺雪归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傅沉云想着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简单问了一问,便也没放在心上,又行了礼道:“公主殿下问完了?微臣告退。” 贺雪归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走了远,久久不闻声响。林半夏站在那树丛之后,很是疑惑地听了半天墙角,却没听出个什么名堂来? 过了许久,才听见那边厢传来一声低低的幽叹,是贺雪归的,那幽叹却似乎又含了些漫漫不舍的些微恋恋情愫,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她举步离去的声音,留着林半夏在当场更是诧异了半晌。 这莫非,宁安公主喜欢的竟是…… 得了这消息,林半夏心中更是有些兴奋了,原来偷听墙角,知晓些八卦,竟是如此开怀之事,连带着一整晚脸上都带着微微笑意。 入了夜,她可是等着澹台望舒来,澹台望舒甫一进门,撩开了帐子,便对上她熠熠闪光的眸子,很是有些意外,林半夏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兴奋地声音都微微扬起,“宁安公主心中可是属意的有人?” 澹台望舒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诧异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半夏将他拉着坐下了,细细将今日的事与他说了,澹台望舒了然一笑,道:“原是叫你撞见了,可见朕安排的倒还不是很妥当。” “果真是你故意安排的?”林半夏扬眉问道。 澹台望舒笑着看她一脸“求知若渴”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将她揽在了怀里,道:“这朕原本就欠她一个人情,她既然有属意之人,朕当然要成全她。只是傅沉云心思,朕倒是不大明了,倒不好生生塞给他一个妻子,总得先让二人会一会,互相生出些了解才好。” 林半夏笑道:“原不知道皇上还有做媒婆的潜质。” 澹台望舒很是有些尴尬,咳了一咳道:“成人之美,成人之美。一报还一报罢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一见如故 “这傅大人是何人物?竟能让对皇上也不看在眼中的宁安公主倾心?”林半夏对这傅沉云很是起了些兴趣。 澹台望舒可没略过她打趣他的话来,道:“这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便是半夏你,便就独独喜欢朕罢了。宁安公主属意旁人也没什么要紧。” 林半夏吃吃偷笑,澹台望舒见她开怀,自己也浮起了几分笑意,又向她尽职尽责地解说起傅沉云来,细细一想,却又没什么好解说的,道:“傅沉云是兵部侍郎,是朕亲手提上来的,很是能干。只不过身世孤苦,无父无母,公主日后若是嫁了过去,也没什么婆媳之间的嫌隙。皇家辜负了她许多,总要为她考虑打算的多些。” 林半夏听了点了点头,想了一想,笑道:“却不想宁安公主竟是个如此的性子。” 澹台望舒想了想贺雪归,虽然她聪慧有心了,但到底是没有什么恶意,不由得笑道:“一物降一物罢了。” 两人低声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入了夜,便相拥着睡去了。 如此便过了些时日,气候一日一日的凉了,林半夏在这宫中整日也尽得悠闲,白日里便和玉嫔和楚茗烟闲来叙叙话,又或相携游园子,日子很是自在。 夜来,澹台望舒少不得每日都要来探她一探,若是朝政缠身,忙得无时间来,时候也是很少。 宫中诸人尽皆都换了秋衫,林半夏近日里总觉得身子有些疲乏,倚着廊柱坐在了实木栏杆上,瞧着院中的众人嬉闹玩耍。 正闲闹着,宫外却踱步进来了一个女子,一身微紫繁花缠枝裙,乌黑长发挽了寻常的宫髻,簪了珠饰,发髻一丝不苟,露出的脸上眉眼婉约,蛾眉淡扫,一张脸庞微微泛着笑意,身姿如云,踏进门来,步伐却端庄稳重,尽显大气雍容。 宫中众人看见,均是微微一愣,有机灵的急忙上前请安,“参见宁安公主。” 贺雪归走到殿内,遥遥望向林半夏,脸颊上淡淡地勾勒出笑意,道:“起来吧。” 林半夏从廊下站起身来,脸上浮出笑意来,“公主殿下。” 贺雪归淡移莲步,上了台阶,林半夏转过柱子来,微笑问道:“公主殿下今日怎么想着来凉月宫?” 贺雪归微微一笑,道:“今日得太后娘娘召见,入宫陪侍,这会儿她睡下了,我闲来无事,只是来见一见熟人罢了。” 林半夏笑道:“公主殿下,里面请。”两人进了门,林半夏自觉地屏退了侍女,连白芷也一并叫了下去,贺雪归环视了一圈凉月宫,笑道:“这宫中倒是有些不同的样子了。” 林半夏问道:“如何不同?” 贺雪归转过头来,道:“我受到过些许宫嫔的邀请,去她们宫中喝茶闲叙,左不过都是富贵雍容之气,有个别出挑的,依我今日一看,贵嫔娘娘宫中精致、疏阔之气尽有,个中巧意倒是也算不得什么。” 林半夏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寝殿,凉月宫别的好处没有,倒是大了些,虽算不上大气恢弘,倒也很是宽敞明亮,至于这精致,却也不算什么。 她微微笑了一笑,道:“本是宫人们无意清扫,倒是难得公主慧眼。” 两人纷纷落座,贺雪归道:“贵嫔娘娘近来可好?” 林半夏安然点了一回头,道:“无事烦心,自然很好。” 贺雪归笑道:“想必更是和皇上恩爱非常,这才觉得无事烦心吧?” 林半夏微微一笑,也不羞涩,反道:“只是公主殿下心中有所属意,想必也很是欢喜罢?” 贺雪归闻言诧异,道:“竟是皇上告诉你的么?” 林半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道:“前些日子,我不过是多走动了一回御花园。” 贺雪归顿时了然,想了一想,那地方偏僻,澹台望舒定然是不想让人瞧见当时情景,才故意设计两人在那里不期然遇见,现在想想,那地方离这凉月宫倒确实是很近。 “你夫妻二人和乐,倒不防拿着别人的事情来当乐子?” 贺雪归向来温婉大气,便是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说,虚长这些年月,大家闺秀之风十足十,便是这一件事,有些出格跳脱,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公主殿下敢于追求,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又顾忌着旁人做什么?”林半夏不曾有过她的经历,便很是有些羡慕。 她一向性子偏冷,又是个倔强的性子,便是嫁给澹台望舒之后,受了那些冷遇也很是傲气。与她相熟之人,楚茗烟又是个跳脱不着调的模样,郁瑾嫣跟她两人幼年相识,可她现在对什么都淡淡的,连恩宠都不在乎,更不用提会有这少女怀春的模样,只是贺雪归,虽然两人相遇不多,林半夏倒是极佩服她敢于追求自己心中所想的勇敢。 贺雪归抬眼看她,两人相视一笑,有了这一层,她便有些放得开了,脸上红了一红,道:“傅沉云他……” 林半夏眯起眼睛,笑:“傅大人年少有为,又生得一副好看模样,待人温和有礼,所以才教公主殿下倾心的?” 贺雪归抬起头来,脸上红晕微染,更衬得她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上有了几分少女神态,眼角眉梢流露出鲜少有的绵绵之意,但饶是如此,贺雪归也比之旁人要淡然上几分,“你们夫妻二人知晓,倒拿这个来打趣我?” “既然公主殿下喜欢,少不得便要问一问罢了。左不过是秋狩之时,傅大人也去,届时我远远瞧上一眼,看到底生得什么模样,竟让公主殿下如此喜欢?”林半夏笑了起来,挑了挑眉眼,促狭地道。 贺雪归被她取笑,只是一会儿的少女神态便收了起来,故作板正地道:“贵嫔娘娘原来如此八卦么?” 林半夏见取笑得差不多了,便收了收笑意,微微道:“这宫中时日漫漫,八卦一二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公主殿下为何不让皇上直接下旨,封了驸马,倒是省了这漫漫相思之路。我看傅沉云大人很是温和有礼,君子模样,想来待公主也会极好。” “我若是真心喜欢她,便自然也教他真心喜欢上我,才算得上是正经相悦。若仅仅只是因为我是赐封的公主,他不得不娶我,又有什么意思?”贺雪归不假思索地道。 林半夏蓦然一愣,她心中所想,竟和她很是一样,不由得觉得很是与她有些投缘。 “不曾想,公主殿下闺阁贵女,竟也有如此通透担当之意。”林半夏微微叹道。 贺雪归见她明白,也是有些意外,“娘娘原与雪归想的一样?” 林半夏微微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浮出些笑意,道:“诚然如此。我向来求得不过是一颗真心相待罢了,若是这两人生活在一处,没有些倾心相悦,又有什么乐趣?” 贺雪归笑意淡然,“娘娘与皇上也是如此?竟然不记往日恩怨么?” 林半夏回过头来看她,露出笑容来,道:“我知晓他如今是真心相待便是足够了。” “若是一朝,皇上再如昔日一般,伤你,负你,又如何?” 贺雪归很是有些想知道,林半夏对此事会作何看法? 林半夏心头窒了一窒,思虑良久,缓缓道:“若是他再负我伤我,不过是见得我在他心中并没有什么重的分量罢了,若是……若是如此,我便弃了她,再不回头。” 她话说的决然入骨,贺雪归惊了一惊,她没有想到,林半夏竟是如此决绝之人,她原以为澹台望舒待她,不过只是比其他的宫妃更不同了一些,现在看来,这些疼宠不过是林半夏建立在两人相知相悦的基础上,贺雪归心中很是有些惭愧,她竟是想的浅薄了。 “原是我想的浅薄。” 贺雪归站起身来,道:“只是皇上待娘娘格外不同些,这宫中诸妃,贵嫔娘娘又如何寻得一个守护真心的法子?” 林半夏微微笑道:“这个我自然知晓。” 说着侧过脸去,“这若有真心,自然知道该如何守护罢了。公主殿下,心中难道不是更加清楚么?” 贺雪归良久默默无语,过了会抬起头来笑道:“自然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半晌不再说话,过了些许时候,听门外白芷叫道:“娘娘,公主殿下,太后那里来人寻公主殿下呢。” 贺雪归站起身来,道:“多有叨扰,还请贵嫔娘娘不要见怪。” 林半夏笑道:“无妨,能识得公主殿下真心,也是我欢喜之事。” 贺雪归微微笑了笑,走出门去,门外果真是候着承寿宫的内侍,便向门外走去,随着内侍向承寿宫去了,林半夏倚着门思了半晌,终是浮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来,转身进了门。 白芷随在身后,诧异问道:“公主殿下竟与娘娘如此熟识么?”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算不得什么熟识,只是一见如故罢了。” 白芷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这贵嫔娘娘如今,可是有些从容放开,与往日大不一样了,连着不经意的朋友,都多了许些,倒是一桩好事。 第五百六十六章 喜欢 贺雪归回到承寿宫的时候,太后正在喝粥,见她回来,浮起柔和的笑意来,道:“快来哀家身边。” 贺雪归聪慧柔敏,又体贴入微,很是让她喜爱,即便是她做不成皇后,太后对她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可惜,也就更加疼爱了些。 她微微笑着上前,在太后旁边坐了,太后喝过了粥,让菡芝撤走,捻起巾帕擦了擦嘴,才道:“你去哪儿了?” 贺雪归微微福了福身,道:“雪归去看看贵嫔娘娘?” 太后愣了一愣,诧异道:“林贵嫔?” 贺雪归神色自在,安然道:“是的。在云隐寺中一见,觉得贵嫔娘娘甚是投缘,所以去看望看望。” 她说这话,太后自然只以为她是心存善悯,知晓林半夏被陷害,起了恻隐的心思,才多去走动,于是道:“没想到,你倒是和她投缘……” 贺雪归福了一福,又道:“臣妾知道:林贵嫔在宫中的身份,只是雪归是公主,不会有什么妨碍。” 太后偏头看了她一眼,想了一想,笑道:“林贵嫔是个可怜人儿罢了,你若是和她能说上话,多去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 贺雪归浮起甜笑,“多谢太后娘娘。” 说话间,菡芝已转还,听到二人说话,笑着道:“公主殿下心性纯善,和太后娘娘也很是投缘啊。” 太后听了这话,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道:“哀家喜欢这孩子,只是恨不得能够日日让她陪在我身边。” 菡芝打趣道:“太后娘娘倒是想,可是左相大人和夫人该是多么舍不得。” 贺雪归仰起脸,“若是太后娘娘喜欢,雪归经常来宫里走动就是。” 太后笑意深深地点了点头。 夏天终于过完了,入了秋,过了半个多月,皇帝出行北山秋狩的日子就要到了,朝中各部都忙起了皇帝随扈的事情,这秋狩历来是惯例,遵从开国圣祖的遗训,文治武功,均不可荒废了,是以这事已是颇为重要。 秋狩定在十五天,随行人员也是重中之重,澹台望舒答应了林半夏要带她秋狩,知道日子将近,白芷就开心地为她收拾行装。 林半夏呷了一口菊茶,放在一边,笑道:“这离出宫还有些日子,你倒是着急忙慌的了。” 白芷回过头来,道:“白芷这是为娘娘开心。这后宫诸妃能随行的可是不多呢。” 林半夏全了笑意,不再说话,低下头来,只细细烹茶。忽听白芷欣喜地道:“玉嫔娘娘。” 她抬起头来,玉嫔正踏步走进来,看着她坐在案边,神态悠闲自在,不由得笑道:“姐姐兴致倒是好……” 林半夏笑道:“快来坐,喝一喝我烹的茶。” 玉嫔矮身就坐,细细啜了一口,只觉入口唇齿尽是清爽的凉凉香气,脸颊上浮起笑意来,“姐姐的手艺真是好。” 林半夏含笑不语,低声道:“这烹茶的手艺要说好,我也只是跟白芷学的一些皮毛罢了。”郁瑾嫣惊奇地亮了眼睛,道:“是白芷么?” 白芷站在一旁,矮身福了福,笑道:“玉嫔娘娘若是喜欢,日后白芷亲自为娘娘烹一次茶。” 郁瑾嫣笑着点点头,眼睛却看到了她身后收拾的东西,奇怪问道:“这是做什么?” 白芷转过头,抿嘴一笑,道:“给娘娘收拾收拾去北山的行装。” 郁瑾嫣转过头来看林半夏,奇道:“姐姐这次也要去北山?” 林半夏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妹妹也想去吗?” 郁瑾嫣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来,道:“我也能去么?” 说罢,神色很是黯然地道:“可是,我又怎么能在随扈的行列中,皇上,只怕都不知道我是谁?” 林半夏抚慰着笑了笑道:“若是也想出去,我想想法子带你一起去?” 郁瑾嫣点了点头,笑道:“好。谢谢姐姐,我自打入宫之后,就没出去过呢?也不知道这北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说话间,神色中很是期待向往。 林半夏笑着点头应允了,坐了许久,便送着玉嫔回去依兰殿。白芷转身问道:“娘娘,要让玉嫔娘娘一同去么?” 林半夏点头道:“她在宫中想来也是烦闷,便只与我有些旧识,我又怎么能不想着她?”白芷想了一想,点了点头。 再到次日玉嫔来时,林半夏便告诉了她,已把她加入了北山秋狩的随扈人员名单中,郁瑾嫣开心不已,道:“姐姐是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也没什么,只是皇上答允了而已。”林半夏微笑道。 郁瑾嫣露出惊讶的神色来,林姐姐与澹台望舒不是久有隔阂么?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林半夏知道她惊讶,却也不便坦然告知,转了个话题道:“能出宫难道不欣喜么?” 郁瑾嫣被她话题一导,便转念笑道:“自然欣喜,谢谢姐姐。” 林半夏含了微微的笑意,眼神中却微微笃定了几分。 郁瑾嫣与她相认,若说她没有防备,是不可能的。 再者,那白羽鸟既然是玉嫔的,她又不急着要回去,却像是要送给她一般,她私下里很是研究了一番那只鸟儿,却终归是没有瞧出什么名堂来? 郁瑾嫣入宫一不为争宠,二不为夺权,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要好好查探一番,这若是出宫去,且看她到底有些什么心思。 这宫中,她也不是待了一日两日了,若说她还是昔日那个心思澄澈,单纯如初的女子,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皇上北山秋狩的消息传到了玉清宫里,苏漫漫自是气得头晕,她禁足的日子还有半个月,却怎么能随扈圣驾? 她凤眸一凛,道:“这后宫之中,都有谁在那随扈的名单里?” 那打听消息的小太监跪地道:“回禀娘娘,湘和殿婉妃,宁安公主,凉月宫林贵嫔,蕙如殿仪贵人,依兰殿玉嫔……” “什么?”苏漫漫听到了一个名字,很是怒火中烧。 那小太监哆嗦了一下,道:“娘娘……” 苏漫漫银牙却似要咬碎,恨恨地道:“没想到,她竟然也去了?” 百合想了一想,上前道:“娘娘,依奴婢看,这凉月宫林贵嫔怕是复宠了?” 苏漫漫回身瞪了她一眼,自然是觉得她一派胡言,怒道:“她何时受过宠,又何来复宠之说?皇上厌恶她还来不及!” 百合吃了斥责,倒也不气馁,又道:“娘娘息怒,林贵嫔向来不与您争执,如今却敢平白地对抗您,还让您受了责罚,这背后若不是有人撑腰,又怎么会如此?” 她说的有些道理,苏漫漫一时顿住,半晌道:“可是,可是……可是皇上向来都是厌恶至极她的,又怎么会突然地看中她了?” 百合细细想了这许多日子以来的不对劲,心中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些正确,道:“娘娘且看,皇上近些日子以来,已是对后宫诸妃很是冷漠,连娘娘这里都少来,却有一再对凉月宫林贵嫔视而不见,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不对劲,奴婢万分不信,娘娘还是要多注意一二。” 苏漫漫愣愣地坐下来,百合说的句句属实,澹台望舒诚然有好些日子对后宫诸妃冷漠了,往日里三日里有两日都在她这里,如今却也很少来了,自打她禁足之后,更是没有瞧过她,若是是她戴罪在身也就罢了,可是百合如今说来,却是那么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 “虽然不知皇上为什么突然对林贵嫔有了另眼看待之意,只是娘娘既然知晓了,便要时时防备着。”百合担忧地说道。 “可是她都要随圣驾去北山秋狩了,本宫这还在禁足之期,又有什么法子?” “娘娘,太后娘娘虽然禁了您的足,但到底是罚的轻了些,连协理六宫之权都还在您手中,您还是六宫之首。您不能去,可咱们有人去啊……”百合轻言细语地说着,眼含笑意地看着苏漫漫。 苏漫漫似是被她提点了,“你是说……” “奴婢听说,仪贵人之前与林贵嫔起了些龃龉,照奴婢看来,以她的性子,她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漫漫轻曼地浮起笑容来,道:“是了,你这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好点子。” 百合见她听了进去,微微地笑了,道:“娘娘在宫中,自然是留着网,等着回来收罢了。” 苏漫漫转头看她,一脸赞许之意,转过头来,细细陷入了沉思。百合抬起眉来,看到玫瑰站在角落里,眼眸里浮现出了愤恨之意,心中有些难受,对着苏漫漫微微地福了一福,道:“奴婢先告退。” 得了苏漫漫的应允,她便走了出来,向着玫瑰走去,玫瑰见她过来,冷哼了一声,扭身便要走,百合急急上前两步,拦住了她道:“你是真想在娘娘面前得脸?” 玫瑰斜睨了她一眼,道:“与你有什么相干?”百合叹了口气,道:“若是你真想得娘娘欢心,我便告诉你一件事,你办妥了,自然能得她重用。” “用不着你提点我!”玫瑰愤愤地摔下一句话来,她这话的意思,竟是瞧不起她么? 第五百六十七章 北山行宫 百合又气又急,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一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非我们是亲姐妹,又怎么会为你想到这里?” “你想帮我,倒是个什么样的帮法?”玫瑰虽然生气,但到底也只是在自己姐姐面前使小性子,听她有法子,态度虽然强硬,但话就先软了下来。 百合见她有些和善,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也放缓了语调,道:“初入宫时,娘娘在凉月宫内到底是安插了一个眼线,这近来,皇上一反常态,竟有些护着凉月宫的意思,你且去查探查探,看究竟是个怎么一回事儿。” 玫瑰听了,很是诧异,道:“那人是谁?” 百合微微泛起笑容,道:“珍珠。” 玫瑰倒是有些意外,珍珠?见她眼神疑惑,百合索性竹筒倒豆子地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这丫头原先是娘娘宫里头的人,犯了个小错,被娘娘打发了,实则是被指派到凉月宫中去,替娘娘看着那林贵嫔。” 玫瑰想了又想,这着实是一件能得贵妃欢心的事,若是有了实据,贵妃娘娘定然能将林贵嫔斗得片甲不留,自己也能在苏漫漫面前得脸,不由得心中欢喜。 百合看她的模样,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下可开心了?”玫瑰听她说这个,也为自己这几日对她的态度有些愧疚,转身搂了她的胳膊,撒娇道:“是我的不是,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还不成么?” 百合看了她的一张脸,语重心长地道:“我原不让你办,是此事危险。我是你姐姐,总是不忍心将你也拖入这其中。” 玫瑰扬起笑脸道:“姐姐的心我都知道,只是这诸事凶险,总不能让姐姐一个人抗着,倒显得我没用,不能为姐姐解忧了。” 百合听她说着话,心中很是有些欣慰,不由得拍拍她的肩膀道:“去吧,这是个万无一失的事,待皇上御驾出了宫,你便去打探一二,届时,凉月宫中无人,倒是方便些。” 玫瑰很是开心地应了,两人说着话,一同往厢房里去了。 皇帝御驾出宫,前往北山猎场秋狩,已定了日子,待安排妥当,御驾便从太华门出了宫,一路沿着正街出京。 林半夏和郁瑾嫣同乘了一辆马车,跟在队伍的后半部分,郁瑾嫣自打入了京师,还从没出宫过,一时很是雀跃,偷偷地掀了帘子,往外兴致勃勃的瞧,林半夏虽然也高兴,倒只是看着她的模样微微而笑。 白芷坐在一旁,打趣道:“玉嫔娘娘真真如个小孩子一般。” 郁瑾嫣不好意思地放下帘子,脸颊上浮起红晕,羞涩地道:“我没见过这京中的景象,想好好看一看。” 林半夏微微笑道:“想看便看吧,也无妨。只是莫叫人瞧见了你的样子,你是皇妃,终归是于礼不合。” 郁瑾嫣重重地点了点头,眼角眉梢带了笑意,又扒开了帘子的一条缝,兴高采烈地往外瞧去,那窗外道旁,俱是层层叠叠的百姓,人头攒动,禁军执戈而立,隔出一条尚且宽阔的道路来,供御驾而过,车马粼粼,缓缓地通过正街。 看了一会儿,郁瑾嫣放下了帘子,收回了手,林半夏笑道:“怎么不看了?” 郁瑾嫣想了一想,道:“这京师的人装束打扮诚然和凉州不同,但都被禁军挡在了外面,看了些许一会儿,倒是没有新奇。” 林半夏目光又收回来,投在自己手中的书卷上,道:“这倒也是,均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也长不出什么新奇去。” 郁瑾嫣支了下巴,头上的珠翠一晃,打在她额间,她的神色倒是天真,道:“姐姐,你整日在宫里不乏么?” 林半夏诧异地抬眼看她,道:“怎么了?” “姐姐这贵嫔不做也罢,受人欺负不说,也没有什么意思。”郁瑾嫣睁大了眼睛,不假思索地道。 林半夏心中一动,合上了书本,抬起眼来正色看她,道:“那你呢?你在这宫中可有什么意思?” 郁瑾嫣倒是一脸坦然,瞧不出些许端倪,“我倒不求什么意思,只是求姐姐这日子能过得好一些罢了。” 林半夏蹙起眉头来,许多想法在心中转了好几转,道:“瑾嫣,你老实告诉我,是谁送你入宫来的?” 郁瑾嫣面上有些慌乱,却一闪而过,道:“自然是我父亲送我来的。” 林半夏可没放过她脸上的那丝不同,沉声道:“若是你父亲送你来,必然是叫你得皇上欢心,以期能光耀门楣,可是你入宫这许些时日,无意争宠,无意争名,却叫我看不懂了。” 郁瑾嫣微微地叹了口气,主动执起她的手来,正色看她,言辞诚恳道:“姐姐不信我,不要紧。可是瑾嫣存的便只有这一个心思,这后宫于我来说,不过是个笼子罢了,令我失了自由。但是瑾嫣心中,有更要紧的事情,那便是姐姐的喜乐,我能陪着姐姐说说话,逗逗趣,便是姐姐有什么想法,我也都可以帮你,这便是瑾嫣所求。” 林半夏深深地望了她一会儿,但看她神色郑重真挚,并不像有假的模样,自己心中却想了百千遭,想了许久,终是放弃地摇了摇头,道:“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若是日后你想通了,想让我知晓一二,我一直等着你。” 郁瑾嫣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更加真挚,道:“姐姐放心。瑾嫣若是会做对不起姐姐的事,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半夏“呔”了她一句,道:“不许说这些傻话!” 郁瑾嫣露出笑容来,嘿嘿一笑,此事便揭过去,不提了。 走了个把时辰,才算是出了京,北山猎场便在京师五十里处,出了京,行进的速度便加快了些,一路上龙旗烈烈而扬,马蹄声哒哒,不绝于耳,上千人的队伍除却这旁的声音,倒是别的声音也没有。 澹台望舒虽说登基不过三载,治下的整个大晋有条不紊,国泰民安,边界也都风平浪静到底还算是守业有功,林半夏垂头思索,外祖父夏家身居北凉边境,是封疆大吏,又手握数万兵权,便是任何一个皇帝,也都会忌惮一二。 而林家身居京师,林父手握一万京师骠骑军,向来守护京师安危,即使是没有旁的心思,古往今来,哪位皇帝又不会防范上一些。 只是,林家当真是没有旁的心思么?林半夏垂下眼睛来,陷入重重深思之中。 她不言不语,白芷和郁瑾嫣也不好打扰她,只各自歇息着,以备着到了北山行宫,有些精神拾掇。 林半夏悄悄捻起一角帘子来,此时御驾已经走到了官道上,官道两旁均是田野,入了秋,那道旁的麦田均是有些泛黄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一片丰收的好景象。 她微微泛出笑意来,看了许久,才放下了帘子。 歪了一歪头,靠在软榻上阖目休息。 行了两个时辰,日头微微西坠,北山行宫在望,行宫前整齐地立了两行兵士,沉穆肃静地待着御驾到此,澹台望舒的车驾先到,率先走下车来,守候的兵士和官员齐齐跪地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澹台望舒负手立在车驾前,淡淡地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道:“平身。” “谢主隆恩。”一阵兵甲相撞的声音,又归于平静。上前的官员上前微福行礼,道:“皇上,移驾吧。”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便随着他走了进去。林半夏随在身后,澹台望舒身后,跟着的是太后明黄色凤袍的身影,身边一个女子轻轻地搀扶着她,尾随着澹台望舒步上了台阶。 林半夏随着队伍一同上前,与玉嫔并肩而行,自然是没有瞧见身后仪贵人愤恨而不满的眼神如同一柄利刃一般钉在她背上。 在此行宫住上一夜,明日便向着猎场进去了,届时会在猎场上安营扎寨,住上数天,这数天时间里,便是皇帝带着皇室亲贵、与重**员,进行射猎。 林半夏分到的院落是月华台,是个精致小巧的宫殿,虽然并不算多么大气,但到底是在行宫之中,且与她平日所居的凉月宫嵌了一个同样的月字。 月华台处已有两名粉色衣衫的宫女守着,见她来了,齐齐福身行礼,道:“奴婢悯枝、怜叶,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淡声道:“起来吧。” 两个宫女生得倒是清秀些,只是素常呆在热河行宫里,平日里倒是见不着宫里的贵人,此刻见了,倒是眉开眼笑,笑得喜庆。 踏进了门,且见这月华台中摆设竟与凉月宫甚是有些相似,林半夏倒是有些奇异了,环顾四周,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悯枝见她奇异,上前福了一福身,道:“启禀娘娘,这是宫里头传出来的话,让格外布置的,不知娘娘可喜欢?” 林半夏想了一想,便知道是澹台望舒另外用的心思,眼底簇起笑意来,抬起头微微笑道:“布置的很好,倒是难为你们。” 悯枝向来不曾听贵人们说过体恤的话,一时有些意外,但到底因了她喜欢,眉开眼笑道:“娘娘喜欢便好。” 第五八六十八章 莫名昏倒 林半夏踱了几步,走到那案几前,伸出手指来细细触摸了一回,从心底里泛起甜蜜来,想了一想,回头道:“听说北山行宫里,有一处从山中引下来的温泉?” 悯枝点了点头道:“回娘娘,是的。温泉建在华清殿内,离咱这月华台不远。” 林半夏笑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歇息片刻,想先去泡一泡。”悯枝笑了笑道:“是。那奴婢让怜叶给您备晚膳,奴婢先去华清殿中拾掇拾掇,等着娘娘。”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便退了出去,白芷将到了的行李收拾齐整,摆放好,回头问道:“娘娘,可要叫着玉嫔娘娘一同去?” 林半夏露了笑意,道:“好。你过些时候去叫她,我便去华清殿内等着她。” 白芷应了,等收拾齐整,天色已黑,怜叶果然手脚麻利地呈上了饭食,林半夏用了,天上清月渐升,一派温柔的模样。 这月华台离华清殿还有些距离,林半夏带了怜叶漫步走着,一来是为了消食方便等会儿泡一泡,二来倒是想欣赏欣赏行宫内的景色。 一路上,倒也颇有乐趣,怜叶是个爱说的,可不比白芷逊色,向着她叽叽喳喳地讲解着行宫内的一景一致,林半夏含笑听着,时不时地符合一二。 因为走得慢,平日一刻钟便能从月华台到华清殿,两人倒走了一刻半钟,因为走得慢,过不多时便被身后的玉嫔赶上了。 听见玉嫔叫她,林半夏止住步伐,回头去看,果不其然,玉嫔便在白芷和随身侍女的陪同下,向她走了来。 “你倒是走得快。”林半夏回头笑道:郁瑾嫣笑道:“是姐姐走得慢了吧。” 两人说说笑笑,过不一会儿便到了华清殿,悯枝果然在里面候着,见两人来了,福身行礼,“参见娘娘。” 林半夏颔首示意让她起身,道:“这是玉嫔娘娘,与本宫一同。” 悯枝又向着玉嫔见了礼,伸手引着两人进殿里,转过几扇门,绕过屏风,眼前便是一口四边见方的水池子,池子上氤氲冒着热气,直熏得屋子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那水面上漂浮着或白或红的鲜艳花瓣,被热气一蒸腾,散发出幽幽的香气来,沁人心脾。郁瑾嫣喜笑颜开,蹲在池子边,掬了水捧在面前闻了一闻,回头笑道:“姐姐,这水很温呢。” 林半夏笑了一笑,向着更衣的地方走去,回身道:“快些过来换衣服吧。” 郁瑾嫣伸手打了打水面,激出数百水花来,四溅空中,自己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褪了衣衫,林半夏赤足踏入水中,水温刚刚好,她这颠簸了一日的身体此刻被汤水温热包围,不由得满足的叹了一声,郁瑾嫣也随着入了水,自得其乐地将那花瓣撩到自己手臂上又洗掉,乐此不疲。 林半夏隔着半池子的雾气笑着看她,道:“原是个傻丫头,便是这样也能玩的开心。”郁瑾嫣嘟起嘴巴来,道:“瑾嫣想着姐姐,姐姐倒想着取笑我。” 林半夏笑出声来,郁瑾嫣眼中露出坏笑来,伸手便在池子上用力地拍了一拍,顿时水花四溅,迸到林半夏眼前身上,林半夏笑着去挡,却架不住她连番攻势,一时小女儿心性起来,也掬了水往她的方向泼去。 华清殿内顿时水花四溅,笑语连连,也带着地面上也落得全是水痕,白芷和怜叶、悯枝在岸上躲闪不及,也溅了许多的水花,一时间连忙躲避奔走,闹成一团。 闹了一会儿,两人才算是累了,郁瑾嫣先开的头,自己也率先求饶,道:“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林半夏这才罢手。 两人蒙了一头一脸的雾水,对视一眼,不由得失笑,郁瑾嫣玩闹够了,倒是先闹着要起身,可惜衣衫已是湿凉,已是穿不成了。 郁瑾嫣回过头来道:“姐姐,这下坏了,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林半夏问明了缘由,笑着唤道:“白芷,月华台离得近,你去取两套衣裳过来。” 白芷笑着应了,自然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回转来手中捧了两套衣裳,郁瑾嫣泡得闷,自然起身先穿衣服,林半夏身上的乏意倒是还没有消,便多待了一会儿,让怜叶送了她回去。 她一走,倒是静了不少,林半夏歪着头靠在池边小憩,因着水汽朦胧,熏得人全身毛孔都散了开来,放松不少,林半夏只觉得全身松软,有些昏昏欲睡。 白芷和悯枝退了出去,候在屏风后面,过了一会儿,却听见殿外响动,白芷奇怪,起身去查看,转过去一看,外面却是空无一人,心中不由得奇怪,转过身来,却看悯枝已是歪头倒在了一边,心里顿时大惊,急忙上前摇晃了她一番,连声呼唤,悯枝眼皮紧闭,却是没什么声响,倒是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样? 白芷想起林半夏,顾不上她,急忙往里面冲去,池水中波纹荡漾,却是空无一人,林半夏不见了! 白芷脑子轰然一炸,心都要跳将出来,膝盖上一软,便要跪倒在地,却见林半夏从屏风之后转了出来,兀自正系着身上的外衫,见她的一幅模样,顿时有些奇怪,诧异问道:“白芷,你这是怎么了?” 白芷眼中已聚起泪光来,抬眼瞧见她,却是全身的力量都松弛了下来,委顿在地上,眼泪便流了下来,“娘娘……吓死奴婢了。” 林半夏很是诧异地向她走来,瞧她的模样倒是受了什么大惊似的,扶起她来问道:“怎么了?”白芷揪住她的衣衫,道:“悯枝不知为何昏过去了?” 林半夏大是意外,皱眉道:“怎么回事?”说着,便向屏风外走去,白芷擦了擦眼泪,跟着她一块出去。 悯枝倒在地上,仍是没有声息,林半夏心中一凛,蹲下身并指放在她鼻间,放了一会儿,感觉到她气息温热,还是有气息,不由得松了口气道:“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说罢,转身向着白芷,神色间已是沉重,却不经意地竟然在这殿中昏了过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与我细说,出了什么事?” 白芷想了一想,抽抽搭搭地将事情跟她说了,林半夏神色间大是意外,这好端端地外殿怎么会有人,只一个打眼的功夫,悯枝怎么就睡了过去呢? 思来想去,却觉得不安,心中警觉万分,低声命白芷护着悯枝,转眼一瞧,那殿旁一侧,立了一根数尺长的木棍,拿了过来拎在手中,轻手轻脚地向屏风外走去。 她心中惴惴不安,手中握着的木棍也有些石碾,她定了定神,又握紧了一些,警觉地看着周围的情况,绕着那池子转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转回到白芷身边,悯枝犹自昏着,她沉声道:“我们先回月华台,让她醒了来,再细细问问。” 白芷委屈地应了是,便仅仅是留着一人看护悯枝也是不安全,两人便扶了她起来,一同向殿外走去,这昏着的人身子沉重,饶是两人合力,走到一半,也是气喘吁吁。 这夜里来,周围倒是没有什么人,瞧着小路旁一块大石矗立,两人将她扶在石头上微微靠着,各自喘息了一阵,歇上一歇再走。 正在两人喘息间,那头却走来一队人来,提着灯笼,步伐整齐地向着这方而来,白芷探出头去瞧,瞧见是五人一队的穿盔带甲的兵士,喜出望外地回头道:“娘娘,是夜里侍卫。” 林半夏舒了一口气,道:“叫了过来帮上一帮。” 白芷走出石头阴影来,倒惊得那兵士一跳,纷纷喝道:“谁?” 白芷走上前去,微微福了一福,道:“各位兵士,我是凉月宫林贵嫔娘娘侍女,有些忙想请各位帮一帮。” 为首的人很是诧异,提高了些灯笼,看她确实一身宫女装扮,倒是舒了口气,拱手道:“姑娘带路。” 白芷做了请的手势,便向林半夏那处走去,众兵士近前,见着林半夏眉目淡然地立着,石头上却歪歪靠了一个兀自昏沉的宫女,不由得露出奇怪的神色来。 林半夏端然道:“这是月华台侍女,在华清殿受了热气,昏了过去,便请各位将她抬回月华台。” 为首那人听了,有些了然,这华清殿热气蒸腾,便是些身体受不住地便要昏上一昏,于是上前拱手道:“遵命。” 说着,便叫了一名兵士上前,负了昏沉着的悯枝,起身向月华台而去。林半夏跟在身后,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重,照白芷所说,这殿中定然是悄悄地潜入了什么人,悯枝向来在行宫供职,身体却不会比她差了去,怎生自己好端端地,她却晕倒了呢? 她细细回想,自己适才昏昏欲睡之时,对周围的响动,却不大了解,只是朦胧地闭着眼睛,耳朵听着却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想了一想,终究是一无所获,还是且等着悯枝醒了来再问上一问才好。 第五百六十九章 深夜 回到月华台,已是夜深。林半夏让人将悯枝搁在床榻上,便守在了一边。 白芷面露难色地道:“娘娘,这里还是让奴婢们守着吧,您早些去歇息。”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我在旁边歇上一歇,你守着,待她醒了,可及时叫我。” 白芷慎重地点了点头,林半夏瞧了瞧榻上的悯枝,到底是昏得深沉,起身回了房,褪了衣衫,便躺在了榻上。 出了这么一回事,到底是入睡难,翻来覆去几个辗转,终于是没有合上眼,这若是有人要害她,可是她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倒是悯枝无辜牵连?这宫中有谁想害她呢? 苏漫漫,她人在宫中,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行宫中动手,若是不察,被拿了当场,误作是谋刺皇上的话,可是死罪一条。她再是糊涂,也不会选择在行宫中动手。 那么,还有谁呢?她思来想去,一一排除了许多人选,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心中陡然一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玉嫔?” 悯枝是在她走后才晕倒的,旁的也没有什么人进来,殿中只有她们三人,白芷定然不会,若是要动手脚,或许是她回去之后又回转,做的手脚? 只是,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待她素来亲善,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任是那眼神和话语都像是发自肺腑,又为什么要害她身边的人呢?林半夏心中凉气翻涌,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一个翻身坐起,冷冷喝道:“谁?” 来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姐姐,是我。” 说曹操曹操到,林半夏顿时警觉了起来,站起身来,道:“你来做什么?” 郁瑾嫣站在门前,语气却似有些温软,“听说姐姐这里的悯枝在华清殿晕倒了,听了消息,我来看一看。” 林半夏走下床榻,甚是不动声色的往前踏了两步,道:“她还在昏沉着。” 说话间,便向案几走去,伸手取了火折子,预备点上烛。 身后玉嫔的声音却突然冷了起来,“姐姐还是不要点火了吧。”听她语气不对,林半夏心中陡然一凉,眼角余光里看到玉嫔手上一道冷光闪光,顿时大惊,急急回转身,道:“你想做什么?” 玉嫔怔怔地瞧着她一脸防备的神色,神色中似是有些委屈的模样,眼神黯然地将手中的匕首搁在了案上,语气低沉道:“我不是要来害姐姐的。” 林半夏惊疑不定,甚是防备的看着她,玉嫔瞧她很是不相信她,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伸开了袖子,道:“姐姐不放心,可请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了。” 林半夏咬了咬牙,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玉嫔委屈地看着她,过了半晌道:“姐姐可否坐下听瑾嫣细说?” 林半夏看了她半晌,郁瑾嫣率先坐了下来,神色很是坦荡,并不像是窝藏祸心的模样。 林半夏沉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到了她的对面,语气低沉道:“说罢,你到我身边到底是为什么?” 玉嫔像是知道她一直怀疑她的样子,并不讶异,听她这话,神色自若,不答反问,道:“姐姐可还记得夏惊羽?” 夏惊羽?怎么不记得?那是她外祖父家的二哥哥,很是疼爱她的人。林半夏皱了皱眉,道:“这与我二哥哥有什么相干?” 玉嫔见她知晓,微微地笑了,沉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姐姐可还记得,昔日在凉州府的时候,二公子与你和我的那段时光?” 林半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莫名地窒了一窒,怎么不记得呢?那可是一段很是美好的幼年时光。 那年,林半夏才六岁,父亲受召代天子巡视边界,北凉之地是夏家一族驻扎,当家之主便是林半夏的外祖父。夏氏一族生于江南,成于西北,夏南远更是有着赫赫战名的征北将军,借着职务之便,林父便带了林半夏一同前往。 林半夏向来只听说母亲讲过外祖父的事迹,又何曾真的见过,便很是雀跃地随父亲颠簸了一个月到了凉州城。 凉州是夏家之地,甚至于当地有着“只知征北王,不知殿上皇”的谚语,林半夏那时并不懂这朝政之间的汹涌,那时候她是恨不得养在云上的林家大小姐,更是凉州征北王的嫡亲外孙女,哪里懂什么功高震主的话? 夏惊羽是夏家的二公子,名字出于“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入石棱中”,也是征北王的二孙子,与她年长四岁不过,夏家在西北呆的久了,西北风沙粗粝,举府上下都是一派硬朗的武人作风,单单只有夏惊羽还存了些江南遗风,生得眉眼温和,气质淡然。 林半夏与他很是亲和,夏惊羽也疼爱她的很,便是只住了个把月,整日里也是带着她一同玩耍,对了,还有郁瑾嫣,不知是从哪里叫来的小姑娘,意义就在于陪着玩耍,到最后,要离开凉州之时,因是舍不得夏惊羽,哭了许久,到了路上,还是伤心的很。 依稀记得,那时夏惊羽和郁瑾嫣躲在门后,红了眼眶,那是幼年时候最单纯诚挚的一段情谊。 便是到后来,夏惊羽长大成人,四处游历,还特意来京师在林府住了些许时日,来看他这唯一的小妹妹。 两人感情深厚自不可说,却只是因为距离甚远,平日里也不常挂在口边念叨。 林半夏皱了皱眉,道:“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郁瑾嫣正了正色,神色前所未有的庄重,话一出口也是石破天惊:“我是二公子从凉州派来保护姐姐的。” 林半夏脑子像被劈过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甚至于有些回转不过来念头,二哥哥派来保护她的?什么……什么意思? 她愣怔在当地,心中和脑中均是一团乱麻,什么也想不真切,懵懂地望着郁瑾嫣。郁瑾嫣知晓她得了这消息,很是意外,叹了叹气道:“姐姐不必惊惶。二公子派我来宫中并无恶意,纯为保护姐姐罢了。” 林半夏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说出话来时却觉得声线暗哑,像滞涩的弓弦一般,“为什么?” 郁瑾嫣道:“姐姐嫁给太子的消息传到凉州时,举府上下很是有些高兴。二公子虽然没说什么,却与旁人不同的是,很是有些担忧,那时候便筹备着让瑾嫣入宫,助力姐姐一二。” 林半夏面色很是凝重,道:“二哥哥是怕我在宫中受委屈?” 郁瑾嫣点了点头,神色间一片炽然,“不错。在东宫之时,只听说太子与太子妃恩情和睦,消息并不能传到凉州去,却在皇上登基之后,听闻姐姐在宫中的日子很是不好过,二公子这才命我入宫,好能帮一帮姐姐?” 林半夏心中气血拥堵,道:“如何帮我?是受宠为妃,以掌权势庇佑我,还是将我偷出宫去?” 郁瑾嫣听她这么说,一喏却不知说什么? 林半夏这话是一分二,而二公子的意思却是待郁瑾嫣得皇上欢心之后,让皇帝慢慢冷落掉甚至不再记起林半夏这个人,届时再将她偷出宫去,得一方自由。 林半夏瞧她神色踟蹰,便知晓其中的意义,顿时有些薄怒,冷声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郁瑾嫣懵然抬头,道:“姐姐是在责怪二公子的计策么?” 林半夏心中不知晓是说些什么,饶是大晋一朝国风开放,便是女子也能当皇帝,但如此胡来,真的以为皇帝是个糊涂的人么? 林半夏有些气急败坏,道:“二哥哥便是胡闹得过头了。这宫禁之地,岂是由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治国三载,政治清明,海晏河清,会是个糊涂之人?你们如此做,便是生生将林家和夏家陷入不忠不义之地!” 郁瑾嫣听她如此急切,话语中责怪之意甚重,不由得道:“公子不是这个意思,公子希望姐姐过得开心,过得快乐,而不是禁锢在这宫城里,荒废时光。” 林半夏蓦然站起身来,得了这消息,她这心中气血很是翻涌,又是急又是怒,若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计策太过荒唐。夏惊羽竟是不考虑这林家夏家在皇家眼中的威胁性么,若非是因为如此,澹台望舒起初又怎么会对她冷若冰霜,功高震主她幼时不懂,今时今日也不懂么? 来回踱了两回,蓦然转过身来,道:“二哥哥素来稳重,却如何做得出如此不经考虑之事,此时外祖父可知晓?” 郁瑾嫣一时喏喏,她是夏惊羽暗中安排的作为北凉之地所送的宫嫔,夏家尊长虽然知道:却并不知晓二公子打得算盘,若是知道了,又怎么会任由她入宫? 瞧她的神色,林半夏便有些了然,很是用力地平复了心绪,道:“此事我便当做不知晓,你也别在我跟前提起这样的事情!你若是想呆在宫里,便呆着,莫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若是不想,我寻个机会便送你出去。” 第五百七十章 心事 郁瑾嫣慌忙地抬起头来道:“姐姐难道在宫里很开心吗?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林半夏站在窗口,脸上一副沉肃的神色,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若是以前,是为了林家和夏家的安危,只是现在...... 她仰起头,突然想起澹台望舒的脸庞来,他对她说的话,和做的所有事情,他说,半夏,给朕一个机会,让我们重头开始。眼神里蔓延的温柔几乎要覆灭她,她从来等的不过就是这颗真心罢了,却又怎么能轻易地就舍弃了? 她半晌没有动静,郁瑾嫣望着她沉思的背影,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姐......” 林半夏回过神,转过头看着她,面容又是一派平静,低声道:“我心意笃定,你不用再劝我。我留在这里,除了因为我是皇妃,更因为我的真心。二哥哥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却不能随了他的意思。” 郁瑾嫣面上的失望一览无遗,她垂下头来,不作声,林半夏既然知道了她的来由,心中的防备已全然卸下,微微缓了容色,道:“你可愿待在宫里?” 郁瑾嫣茫然地抬起头道:“我......我听二公子的吩咐......” 林半夏瞧她的神色,脸颊上浮起红晕,却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明了,道:“你......你可是喜欢二哥哥?” 郁瑾嫣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般,慌乱地抬起头来,脸颊上的红晕更浓,眼神瞧了她一眼却又慌忙垂下去,一双手更是似乎不知道往哪里摆,“我......我没有......二公子惊才绝艳,我......” 林半夏瞧她一提及夏惊羽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上前了两步,语气责怪地道:“你既然思慕二哥哥,为什么又不告诉他?还要为他来做这等荒唐的事?” 郁瑾嫣心中乱糟糟一片,林半夏的语气却仿佛是肯定了一般,她偷偷抬眼看她,却见她脸上笑意淡淡,心中的慌乱无故便平息了些许,低声讷讷地道:“我愿意......我愿意为二公子做任何事......只要他能够开心一些......” 林半夏听她说这话,已是情深如许,不能回头的模样,心中动容不已,看着郁瑾嫣更是有了许多怜惜,伸手握住她的手,见她抬起头来望着自己,才道:“你的心意如此重,二哥哥他可知晓么?” 郁瑾嫣被她的手握住,听她这样问,有些黯然,道:“我......我不知道......” 林半夏携着她的手,坐在椅上,摆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道:“你不告诉他,他又怎么能明白?若是他知道:定然是不会让你做这一桩糊涂事的,你又喜欢着他,又怎么会放下他,争宠皇上以掌权柄?” 郁瑾嫣垂头想了一想,确实,她入宫这许些日子,皇上不来见她,她也没有心思到澹台望舒面前晃荡,更是不曾动过半分的心思去求宠,那她的任务可怎么完成呢?可是她已经答应了二公子,如今这般境况,却怎么让她同二公子交代? 她心中烦乱,林半夏摇头喟叹,伸手斟了一杯茶,道:“此事你便放下,我不知你如何和二哥哥联系,若是再问,就说我在宫中过得很好,与皇上也两情相悦,并不愿出宫。” 郁瑾嫣抬起头来,懵懂地道:“可是,皇上待你如此冷漠刻薄,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好?” 林半夏脸色微红,微微地咳嗽了一声,道:“那是过往的事了,如今我和他,是倾心相待,并不像往日的境况。”说着,转过头看她,“瑾嫣,你不懂,你也不会知道。不过你相信我,我不会再同往日一般了。” 郁瑾嫣失望写在脸上,撅着嘴垂下了头,林半夏正了正色,想起华清殿中发生的事情,连忙问道:“悯枝可是你伤的?” 终于找回重点,郁瑾嫣抬起头来,神色坦然,道:“是的,不错,是我将她打晕的。” 林半夏皱起眉头来,道:“为什么?” 郁瑾嫣暗了暗神色,道:“这女子不是个好女子,她一开始就想暗害姐姐,瑾嫣一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好当着姐姐的面上说破,才偷偷地下手。” “你说什么?”林半夏眉头紧皱,很是诧异,郁瑾嫣努了努嘴,伸手拿起适才放在案上的匕首,道:“这便是我从她身上拿走的,姐姐不信,可将这东西拿到她面前一问便知道。” 林半夏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手中的匕首,疑惑道:“她为什么要害我?” 郁瑾嫣放下了匕首,道:“我并不清楚,只是见她之时,就觉得她神色有异,这才先走,又回转了华清殿,看她究竟意欲为何。便在白芷去查看响动的时候,她便按着了自己的腰间,取出了这匕首,我迫不得已才将她击晕,拿走了这东西。只是当时,姐姐疑心很多,不便当时就告知,这才深夜来此,告诉姐姐这其中原委。” 林半夏将那匕首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一个行宫宫女又怎么会身藏异物,竟如此久都不被人发觉呢?是要害她,还是害皇帝? 她深深沉思,郁瑾嫣道:“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林半夏想了良久,将那匕首收起来,缓缓道:“既然她有别的想法,我且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郁瑾嫣沉思不语,看那模样,倒似是很同意她的想法,林半夏道:“这么晚了,你快些回去吧。” 郁瑾嫣扭头看了看夜色,点了点头,便起身告退了。自她走后,林半夏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过了许些时候,才听房门轻轻叩响,她直起身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澹台望舒踏进门来,听见这一句话,便有些愣怔,低声道:“你在等谁?” 林半夏听见他的声音,却有些惊喜,道:“我以为你今夜便不会来了?”澹台望舒走上几步,瞧得清楚她坐在床上,神色欣喜,心中大是悦然,矮身坐到床边,瞧了瞧她的模样,抚了抚她的发丝,道:“朕一直不得脱身,听说了消息,避开众人眼光来寻你,你怎么样?”说着便拉了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她的身体。 林半夏笑着安抚下他的手来,道:“我无妨,只是悯枝昏过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澹台望舒很是诧异地问道。 林半夏想了一想,终是不便将玉嫔的事情说出来,垂了眉眼道:“我也不甚清楚,便是白芷起身的功夫,回转之时就看到了悯枝躺在了地上,从那身上掉落下那样一个物件。” 澹台望舒诧异道:“什么东西?” 林半夏抬起头,向着那桌上的匕首示了示意,澹台望舒回头去看的时候,眉宇间更是聚起怒气来,道:“她要害你?” 林半夏摇摇头道:“暂时还不清楚,只是想来她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我看了看那匕首,却是并不锋利,若是削个水果倒还罢了,用来杀人,有些钝了。” 澹台望舒转头瞧她的眼神里,竟是不可思议,道:“你倒是不惊慌?” 林半夏怕他看出来她有所隐瞒,听他这么问,主动地扑向他怀中,伸手环着他的腰,道:“怎么不惊慌?只是众人都在,我若是再慌了,还有谁能拿个主意?”说着搂着他腰身的手,更是紧了些。 澹台望舒伸手环住她的背脊,虽然极是享用她这般娇弱惹人怜爱的模样,伸手细细地抚着她的发丝,心中却不得不起了些疑惑,这般模样的林半夏到底是难见,他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波动,知晓她心中定然是对自己有所隐瞒,至于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还有自己刚进门之时,她所说的话,她是送走了什么人吗?什么人能半夜来她的房间里,口气仍然如此熟稔? 想着想着,他道:“刚才,你可是与旁人在一起?” 林半夏环在他臂弯里,神色的愣怔自然没有被他看见,但也知道他适才进门时,自己说的那一句话,道:“刚才玉嫔来看我。” 澹台望舒眉头顿时舒展,道:“玉嫔倒是对你很是关切......也不枉你让朕把她加到这随行的名单里。” 林半夏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道:“我与她幼年之时曾相识,她与我感情与旁人不同也是自然的。”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竟有人陪你做个伴。” 林半夏想了一想,直起身来道:“我依稀记得,皇上还没有宠幸她?” 澹台望舒微微笑道:“那时朕刚刚明白与你的不同之处,自然不会再与旁的女子有何关系,更遑论,朕如今只有你便足够了。”说着,便扶着她的肩膀,凑上脸来,预备着将她推倒在床上。 林半夏伸手挡了一挡,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还没说完。” 澹台望舒不得逞,悻悻地松开了手,换了个姿势,将她抱在怀中,低声道:“何事?” 林半夏想了一想,沉思片刻,斟词酌句地道:“不如皇上,将玉嫔放出宫可好?” 澹台望舒伸手捞起她的一缕秀发,预备着放在鼻尖闻上一闻,听她此话一出,却有些讶然,手中的一缕墨发也不期然地掉落下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心里话 见他半晌不答,林半夏回过头去,疑惑地道:“皇上不愿意么?” 澹台望舒收回兀自思索的心神,重又看向她道:“朕自然愿意,只是玉嫔身份特殊,总不好随便就将她放出宫,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朕自有安排,将她们逐一放出宫,只是玉嫔是北凉送来的宫嫔,我还需择个好理由,才能合理合众。” 林半夏想了想,自然觉得深以为是,回身搂住了他,低声道:“我不是要你做些以表心意的行为来给我看一看,只是......”她说着说着,又顿住了,伸手在他胸膛上画圈圈,不再言语。 澹台望舒泛起笑意来,伸手捉住她的手指,道:“朕知道:你不用解释。” 林半夏仰起头看他,道:“你真就这么信我?” 澹台望舒反身将她推倒在被褥上,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呢喃地道:“我自然信你,朕往日做错的事,已让朕有所明了,你是朕此生的命定的女子,便是以后也定然信你不疑!” 林半夏面上泛起微微的笑意,格外不同地伸手地搂住他的脖颈,望着他温软似海的眼眸,低声道:“我也是。便是什么事情,都不能让我离开你,从前没有,此后也不会有。” 澹台望舒从来没有听她剖白过心迹,今日一听,果然是顺耳,虽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她这般柔情,但听来,感觉着实是不错,不由得低低一笑,便再没有什么废话,将她掩在被子里,伸手就去解她衣衫。 低声呢喃的笑语片刻之后便被听了这人脸红心跳的声响所取代,帐中一片旖旎,让人不忍直视。 次日起了大早,林半夏醒来,澹台望舒自然是已经走了,过不多时,白芷便进来叫她,道:“娘娘,悯枝醒了。” 她心里一动,淡淡地点了点头,穿戴好了衣衫,才走出门去,走到那厢房之时,悯枝已然醒转,一脸头痛的模样坐在被中,见林半夏过来,很是有些激动,便想起身下床行礼,林半夏虚抬了一下胳膊,道:“不必了,你身体不大好,便歇息着就是。” 悯枝一副愁苦的神色,道:“娘娘恕罪,都是奴婢不好,不小心晕了过去。”林半夏细细看她神色,她一脸凄楚、认罪的神色,倒很是像那么一回事,若非是她低下头躲闪的眼神出卖了她,林半夏几乎都要相信她了。 林半夏微微地道:“你可能说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端端地昏沉过去?” 悯枝自醒来时,就在寻自己怀中的匕首,却死活也是没有寻到,心中正在暗自惴惴,听她这么问,想了一想,便将实话咽了下去,道:“奴婢受不得华清殿的热气蒸腾,便是先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让娘娘受惊了,是奴婢的罪过。” 林半夏心中自然是不信,面上浮起一个在别人看来是淡笑而在她自己看来却是冷笑的笑容来,道:“我竟是没有想到,你身体竟然如此差?如此罢了,你便留在行宫中歇息吧,猎场也是不必去了。那里不比行宫什么都有,终究是在野外,少不得还是要吃苦,你留在此处是最好。” 悯枝心中一慌,她的计策还没有完成,在行宫一击不成,自然是要跟着林半夏才有机会,若是自己留在行宫里,哪里还有机会呢?不由得急道:“娘娘,奴婢已经无妨了,愿意跟娘娘去猎场,伺候您!” 林半夏偏头看了看她,道:“哦,竟然如此么?可是你的身体......” 悯枝咬了咬牙道:“奴婢身子骨很好,只是对那热气蒸腾时日久了,歇了这一晚也没有事了,请娘娘明察。” 林半夏站起身来,笑道:“明察不明察的倒是不至于,既然你想要跟着我去,那便一同去吧,总归是原定的计划也是如此,若是叫人知道了,不免又是一阵询问。” 说完,悠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这月华台出了什么岔子?” 悯枝听她说话,却怀疑她是知道些什么也般,但到底是林半夏神态自若,回过头来淡淡地道:“难为你有心。稍后无妨了便起来收拾收拾罢。” 悯枝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娘娘。” 林半夏留下一个安抚似的笑意,起身飘然而去。 白芷跟在身后,对适才房中的情形却有些疑惑,道:“娘娘对悯枝说的那是......” 适才在房中的自家主子,可不是平日里的样貌,若是亲近的人,她必然是上心的,若是不亲近的人,倒是会不闻不问,任由旁人如何了。 只是刚才,林半夏两种情绪都出来了,倒是让她不知道该觉得她是关心悯枝,还是有些什么想法,瞒着悯枝...... 林半夏并不回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你着紧看着她的动静,有什么异动便来告诉我!” 白芷见她语气淡然,神色倒是庄重,知晓自家主子从不会无故冤枉人,今日竟然有了如此的形色,想必是有了什么实在的证据,暂不揭发她,许是要留着她看看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她想了一想,倒是吸了一口两起,低下头矮身应了,两人才又往前走去。 前往北山围场便是从今日出行,林半夏回了房间,收拾了停当,便一同出了门,那马车已是一溜排开,很是争气,车队之上旌旗飘飘,玄黑带了红遍的旗子上绣着一团张牙舞爪地金龙,很是狰狞威严。 遥遥望着前面,澹台望舒一身玄衣劲装,素来束着帝王髻的长发,如今也是紧紧束在脑后,额前一缕细发随风微荡,看起来倒像是一名贵族子弟,少年神态,很是意气风发,只是那清俊的面容上仍是清淡的笑意,带着不可亵渎的威严和尊贵,让人不敢直视。 林半夏心中浮起喜悦来,静静地看着他,澹台望舒却放佛是感知到她的目光一般,转头向她这里一瞧,引起身后的众侍女们一阵骚动,停留了片刻,林半夏清晰地瞧见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后,便转开了头,扬手一挥道:“出发!” 大队人马便率先开路,向着北山猎场上行去,林半夏跟在身后上了马车,众多女眷一一上了车,跟在那马队身后,辘辘向北山猎场而去。 那北山猎场挨着北山,山脚下便是一大片的山林,山林外便是空旷的平原,微微起伏着,御驾所驻之地便在此处,林半夏下了马车之时,便瞧见那山林空地之上,有数个硕大的帐篷。 那帐篷之前便是一道辕门,牢固地立在地上,那硕大的圆木桩子深深地陷入了地里,便是长风猎猎,也不见其动分毫。那数座帐篷分散四周,围拱着一座更显气派尊贵的帐子,那便是澹台望舒的王帐。 帐子旁边,也是一座规模见小,却仍然豪华奢侈的帐子,那便是太后所居。 而众女眷们便住在那王帐之后的数座小帐篷中,许多玄衣铠甲的兵士一队一队地交错而行,将这数重帐篷严严实实地护卫起来,势必不留一个缺口。 林半夏微微地叹了口气,身后玉嫔迎上前来,道:“姐姐,我们住哪儿?” 林半夏回过头去看她,道:“便是那王帐后面的地方吧。” 郁瑾嫣哦了一声,点点头,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来,“这不是贵嫔妹妹么?便是从出宫到现在,才瞧见你呢。” 林半夏回头去看,说话的却是婉妃,仪贵人立在她一侧,面带不屑地看着她,婉妃位分在她之上,林半夏微微地道:“婉妃娘娘。” 婉妃低头看她,微微地浮了笑意,她向来不怎么与林半夏沟通,只道她虽是当年太子妃,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小贵嫔,若是说吧,林贵嫔身上可还有苏贵妃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若是谁与她多走动一些,怕是要惹祸上身,若是不说,倒是觉得她还颇为可怜。 只是前些日子,苏贵妃吃了她的亏,罚得在宫中禁足两月,便是如今皇上秋狩也没能带了她,实在是让她刮目相看,婉妃看着她笑了笑又道:“你昨夜在行宫可好?” 林半夏心中一动,抬起头来迎向她的目光,婉妃蓦然见她一点头,一双眸子清冷剔透如雪,便有些愣怔。 林半夏看了婉妃一眼,却觉得她神色自然,并不像指使悯枝暗害她的人,不由得撤回了目光道:“多谢婉妃娘娘挂怀。我在行宫很好,路途劳顿,便早早歇息睡了。” 婉妃点了点回头,便没了兴致,她本来就对她并无多少好奇之心,说这一句话,也只是搭讪,见着自己的帐篷了,便微微向她点头笑了一笑,径直而去了。 林半夏高深莫测地看着她的身影,若真是她,她倒是装的也太像了些,若不是她,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想着,她的目光便停留在了婉妃身后,腰肢款摆的仪贵人身上。莫非是她?想到此处,林半夏心中便更是有些几分疑虑,她只曾与她起过一次争执,便是那以后,两人便不曾有什么交集,上次景德殿谋刺一事,她却跟在了苏漫漫身后兴师问罪,欲要拿她一个谋刺圣上的罪名。 第五百七十二章 命令 如今,可是她也听从着苏漫漫的命令,想要暗害于她?林半夏虽然并不十分确定,但心中到底是起了几丝防备。 白芷扶了她的胳膊,便向着帐中而去了,玉嫔向她告了别,也去了自己的帐子。 挑帘而入,林半夏眼前一亮,那帐子中地上铺着甚是厚重的地毯,便是走上去,也如行在微软草地中一般,那左侧放着一张大床,被褥也甚是整洁,正厅里放着一张长塌,长塌前便是一方圆桌,并着四个小巧的凳子,右侧便是一方案几并着她的行装物件。 白芷放下了帘子,笑道:“娘娘可喜欢?” 林半夏住这帐篷,倒是新鲜,微笑着点了点头,洗漱完毕后,还要去拜见太后。 林半夏留着悯枝和怜叶守着帐子,带了白芷便出去了,出了帐门,白芷担忧问道:“娘娘,可放心她二人留着?” 林半夏微微地道:“便是这两日,她会老实一些的。贸然在此刻动手,会被当作谋刺皇上抓起来的,那可是死罪!我倒要看看,她们能出些什么幺蛾子!” 白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便跟在了她身后,瞧着对面的人,笑道:“娘娘,是玉嫔娘娘。” 林半夏抬起头来,郁瑾嫣也正走出帐子来,见着她未语先笑,道:“姐姐......” 林半夏浮起微微的笑意,道:“可收拾妥当了?” 郁瑾嫣点了点头,道:“正好碰上姐姐,便一同去请安罢。”林半夏颔首微笑,两人便并肩而行,一同向着太后的帐子走去。 到的太后帐前,守卫的侍卫便朗声唱喏道:“贵嫔娘娘、玉嫔娘娘到。” 掀帘而入,太后坐在正座上,菡芝站在一边候着,另一侧宁安公主贺雪归立得端然是一道风景,瞧她进来,便微微地朝她一笑,并不吱声,林半夏承了这笑意,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抬头见是她两人,笑道:“起来吧!” 两人应是,起身落座,这才刚刚坐下,门外便响起‘婉妃娘娘,仪贵人到!” 因了婉妃的位分,两人又站起身来,见着婉妃进来,微微福了一福,行了礼,婉妃上前对太后行礼,笑意盎然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对这宫中诸妃,向来也是偏爱婉妃,她向来不争不闹,虽是妃位,也并不如苏贵妃一般惹人着眼,便很是得太后的喜欢。 见她行礼,微微笑道:“快起来吧。” 婉妃谢了恩,便坐下了,与太后说话聊天,气氛便是一阵融洽,正在来的女眷各个拜会之时,门外不期然地响起唱喏,道:“皇上驾到!” 帐中诸人纷纷起身,跪在地上迎驾,门帘一掀,澹台望舒踏步入了太后帐子,上前行礼问安:“儿子参见母后。” 太后满是疼爱地道:“起来吧。”澹台望舒站起身来,转身向着一群人道:“都起来吧。”自己便落了座,目光不由自主地便看向了林半夏,林半夏默默地抬眼,瞧见他的眼神,垂下眼睛,露出微笑来。 澹台望舒收回目光,向着太后道:“母后,这几日便都是好日子,依母后看,射鹿之典放在什么时候合适?” 射鹿之典便是秋狩中的重头戏,便是在这山林之中放出一只鹿来,便由各家子弟去争相竞逐,若是射得了这头鹿的,便很是能在皇帝面前得脸。 这于众男儿看来,自然是能展现自己风采之时,于众女儿看,却是一场极好的比赛,自然也成为人心心念念期待的一部戏码。 太后想了一想,笑道:“你倒是想着来问哀家了,这前几日倒是秋狩的时候,也好让他们先活动活动手脚,便将射鹿之典往后挪一挪,也不妨事。” 澹台望舒笑道:“朕也正有此意。” 两人笑着又将话题引到别的上面去了,林半夏垂头思索,这射鹿之典之时,想必是众人纷争的时候,那时定然是极为激烈,到时候却看是有热闹看了。 说了会儿话,众人请安罢,都纷纷地退了出来,送着澹台望舒回帐之后,婉妃便先行回帐,林半夏和玉嫔并肩回去,正走到一半之时,却听身后有人叫道:“贵嫔娘娘留步。” 林半夏转身一看,贺雪归立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脸淡淡的笑意,她止住了步伐,问道:“公主有什么事吗?” 贺雪归走上几步,道:“并无他事,只是有人托我带句话罢了。” 林半夏很是诧异,见贺雪归一脸笑意,在她耳边附着说了几句话。 林半夏脸上蓦然一红,顿时有些羞涩,贺雪归传了话,笑着矮身行了礼,便施施然退去了。玉嫔见她一脸通红,诧异道:“姐姐倒是害羞什么?” 林半夏别过头去,不多言语,道:“快些回去吧。” 回了帐子,悯枝和怜叶正在帐中闲谈,见两人回来,站起身来行礼问安。 林半夏扬了扬手,道:“不必多礼了,早些用膳吧。”悯枝和怜叶甚是奇怪,但见她眉目淡然,也不多说,自是下去准备了。 用过了膳,入了夜,林半夏早早便让两人回去休息,悯枝和怜叶谢了恩,自回宫女所住的帐子中了。 林半夏坐在帐中,心中微微泛笑,想起贺雪归今日的话来,‘娘娘早些用膳洗漱,夜半有人相邀。’ 想了一想,虽然有些烦闷,明明两情相悦,却还要避着别人的目光,想来也是够窝囊。她唾弃了一番自己,竟然如此便有些开心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间,便听见帐外有人叫道:“娘娘......” 她走出门去,月色朦胧,却正是林和德,林和德见她出来,笑着行了礼,道:“娘娘,随奴才走吧。” 林半夏微微一笑,便跟着一同向帐外走去,却走了一会儿功夫,林半夏回头去看时,已是走出了帐群,正在纳闷之时,回身想问林和德之时,却见林和德行了一礼,退了几步,便回大帐之中了。 正在她纳闷间,忽然听见不远处一阵马蹄声急促奔来,听在耳中便是近在身前,她惶然回身,一股大力却从腰间传来,只觉得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身,失重的感觉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禁不住尖叫出声,片刻之后便被湮没在风声里。 她犹自惊魂未定,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中,澹台望舒含着愉悦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林半夏揪着他的衣衫,恨恨地锤了他一把。 马跑得并不是很快,只是闲散地奔跑着,林半夏不会骑马,所以才觉得速度有些快了,很是战战兢兢,澹台望舒将她圈在怀里,低声附在她耳边道:“别怕,有我在。” 林半夏听在耳中,甚觉得心安,便松了自己僵直的身体,澹台望舒拥着她的腰身,握着缰绳掌控着速度,那马儿速度不快,但也不多时便向着那旷原行去。 只一出了那山林,行进了那空旷的原野中之时,林半夏喟然一声惊叹,便被眼前的美景牢牢吸引住了心神。 那高悬着的墨蓝色的穹顶之上,银河斜挂,甚是璀璨的流淌在天幕之上,美的令人窒息,动人心魄。那长悬的星河之下,一望无际的漫漫空原,矮草葳蕤,夜风从不知何处的尽头吹过来,那草色翻飞,在这漫天星光之下,如波浪一般。 林半夏坐在马上,一时有些说不出来话,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知何时,澹台望舒勒住了缰绳,那马儿低鸣一声,低下头来吃草。 澹台望舒侧头看着一脸痴迷的林半夏,那星光映在她眼中,熠熠生辉,甚是美丽,他微微含笑,也不打扰她,由着她痴痴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自己便在一旁,轻轻地拥住了她。 林半夏不知何时,才回过头来看他,神色间很是雀跃欢喜,“这可真美啊......” 澹台望舒满足地一笑,伸手捧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在她唇上肆虐一番之后,挨着她的唇角,低声笑道:“在我眼中,不如你美。” 林半夏仰着头,眼前是他细长含情的眼眸,流光溢彩,远处便是那粲然生辉的银河,她微微地闭了闭眼,不知怎么,在她看来,那绝美的天光竟不如他的情意动人了。 良久之后,林半夏是半偏着头,时间一久,很是有些酸痛,便不得已地“唔”了一声,澹台望舒失笑出声,只好松开手放开她,林半夏揉了揉脖子,低声笑了出来。 澹台望舒翻身下马,站在下方伸出手来,看向她,林半夏很是诧异,却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伸出手来搭住他的手,一跃而下。 澹台望舒牵着她的手,漫步向着那旷原深处走去,走了些许时候,拨开那长草葳蕤,林半夏眼前豁然一亮,原来在那漫天星光之下,这旷原之中竟然还暗自流淌了一条丈宽的河流,那清透河水静悄悄地流淌着,缓缓向远处而去,微微起伏的水面上,尽是那天色中的流光,在这夜色之中,竟像是缀满了华贵宝石的一条玉带一般,蜿蜒在这旷原之上。 第五百七十三章 誓言 到了岸边,林半夏低头去看,那水色如透明琉璃一般,悠悠流淌,照映出的漫天星光,美轮美奂,她低低笑了一声,便矮身蹲了,伸手便想往那水中掬起一捧来,手刚刚探出去,却被澹台望舒一手拉了回来。 她嘟起嘴,皱眉回头看他,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澹台望舒瞧她的模样,倒是失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宠溺地道:“入了秋,那河水清凉透骨,更是夜里,回头便冻着了。” 林半夏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娇气?” 澹台望舒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拖离了岸边,见她嘟着嘴,老大不情愿的模样,不由得笑道:“白日里我寻个时间,再带你一同过来。” 林半夏欢欣雀跃,这才罢了手,澹台望舒握着她的手,沿着那河边漫步,漫天星汉灿烂,地上一双人并肩而行。 耳畔,长风拂过,掀起两人的衣摆,两人默默无言,沿着那河水汩汩流淌,林半夏心中微叹,曾几何时,她所梦想的,便是这样的一幅画卷,说来或许可笑,但她曾经嫁给澹台望舒之时,是真真切切地怀着这样的梦想,期盼与他举案齐眉,那时候,在她眼中,甚至于太子妃之位,都没有那么令她动容。 如今,真的能与他一同牵手漫步,竟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迟来的情意? 澹台望舒听她默默无声,径自出神,心中微动,与她相知如今,些许时候竟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自觉地撒开了她的手,微微顿住了脚步。 林半夏手中的温度消失,不由得顿足诧异回头看,却见漫天星光之下,澹台望舒定定地站在原处,长风撩起他玄青色的衣摆,在空中兀自舞动,澹台望舒面色沉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眸里却犹如这夜河,暗得深不可测。 她不明所以,纳闷地瞧着他,澹台望舒站了一站,上前又执起她的手,低语道:“半夏,你信朕么?” 林半夏不知晓他为何突然如此发问,只是这问题…… 往前的日子虽然她因了他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但如今两人两心相知,两情相悦,她自然是将那些事情全然地抛到脑后去了。 若说信与不信,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只是他站在她面前,她知道这个人是真心实意相待,便是足够了。 若说起,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诸多事情、诸多人,在她眼中,已没有那么重要,只是他说过,要消除这些让两人不能光明正大厮守的问题,她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想了一想,林半夏道:“你说的,我自然是信的。” 澹台望舒瞧了她一眼,并不回应,淡然一笑,握住他的手,转过了身体,向着那幽幽夜河和漫天星空,微微屈了屈膝,矮身跪在了那河边铺陈的鹅卵石上,举起右手,并指放在太阳穴旁,沉了沉心,朗声道:“诸神在上,我澹台望舒,誓以此生赤诚之心相待林半夏,决不有半分虚假,有违此誓,便教一辈子孤苦零落,再得不到半分真心。” 林半夏蓦然闻言,大是动容,面色波澜顿起,震惊地瞧着他,澹台望舒转头看她,淡淡而笑,道:“诸神在上,我并没有半句虚言。” 林半夏缓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见他神色淡然,却是真挚不疑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便随着他一同屈膝跪下,并指道:“悠悠河水和漫天星光见证,我林半夏,同以此誓起诺,便是澹台望舒一辈子孤苦零落,我也一辈子孤苦零落,他得不到半分真心,我也得不到半分真心。” 说罢,转过头去,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两人相望片刻,个中情意缱绻如日月昭昭。澹台望舒伸手扶起她来,伸手拥住她,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微微笑道:“若真有这一日,便请诸神将林半夏困在我身边,便是得不到她半分真心相待,由我守着她,我也足矣。” 林半夏笑出声来,语气娇软,咕哝道:“哪儿有你这么起誓的?还向神仙要些条件?” 澹台望舒低低叹了一声,道:“朕是真心。” 林半夏听他诚实如此,浮起微微的笑意来,伸手将他的腰环得更紧了。 两人过了许久,眼看着夜色更浓,远处不期然响起一声啸叫。 林半夏仰起头来,回头看了一看,知晓那是呼唤澹台望舒的暗号,笑着仰起头来道:“我们该回去了。” 澹台望舒看也不看,低下头亲昵地在她额头上磨蹭,道:“不管他们……” 林半夏失笑,道:“堂堂一介天子,岂能由着性子来?再不回去,他们可该着急了。” 澹台望舒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面上甚是懊恼,道:“这个夜来,朕看他是皮痒了不少!” 林半夏笑出声来,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走吧……” 两人便照着原路返回,只是夜已深寂,脚下软草和石头磕磕绊绊,林半夏长裙掠地,走起路来很是不便,将将撑着澹台望舒的手臂才能走得稳当。 澹台望舒低头与她说话,她也来不及分上半分心与他多说,只顾着注意着自己脚下的路,连带着便有些话不回不应。 澹台望舒低头看了一眼,转身便将她拦腰抱起,林半夏一夜里便被他蓦然抱起两次,也还是有些猝不及防,一声惊叫过后,澹台望舒已将她抱在手上,大步走路,并不低头瞧她,只淡淡地道:“这可有与朕说话的功夫了?” 林半夏环着他的臂弯,瞧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虽然一张面庞生得很是清俊,却因带着莫名的笑意,柔和了不少,低下头来微微笑了起来,道:“过了这一节,你便将我放下来罢。” 澹台望舒低低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林半夏吃不准他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但看着过了这不好走的一段路,澹台望舒仍然将她抱得牢靠,脚下并没有停步的意思,依然朝着那啸声之处走去。 林半夏很是有些惊慌,远远看着远处一个暗色身影的人站在树下,而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好意思叫人看在眼里,不由得羞窘道:“你放我下来,这些我自己能走。” 澹台望舒并不理会她的话,依然脚步稳健地向着那处走去,虽然是在黑夜里,林半夏的脸已经羞窘得通红,忍不住踢腾了两脚,压低了嗓音道:“澹台望舒!你放下我下来,我自己走!” 澹台望舒面上浮起一个莫名的笑意来,道:“你若是再这样,让旁人听见,我可就管不了了。” 林半夏明知他是故意,不由得有些气恨,但看着来处越来越近,不由得将脸别过来,埋在他的臂弯中。 夜来站在那远处树影下,心中啧啧称道:虽然林半夏是压低了嗓子喊的话,但他功夫在身,本来就比旁人耳聪目明不少,饶是那么一声低语,也是听得真切分明。 这过去数十年,唯一一个能够连名带姓叫皇上的人,怕也只有这位林贵嫔了。不避圣上名讳,言辞犀利,唯林贵嫔也。 他正暗自念叨的很,澹台望舒已到了近前,便到了近前,才将林半夏放了下来。一着地,她便很是不好意思地往澹台望舒身后站了站,借着他的身影,遮掩自己发红的脸颊。 夜来抬起头来,瞧着澹台望舒一脸莫名喜色,心中想着,这还没见过皇上有这么一副雀跃的模样,倒显出了几分“贱骨头”的模样。可见这常言说得是真好,打是亲骂是爱! 澹台望舒斜睨了他一眼,见他眼珠一转,沉了嗓音道:“你想些什么?” 夜来慌张抬头,见他一脸不悦地瞧着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适才的神情落进他眼中了,忙道:“微臣恭候圣驾多时。” 澹台望舒转过眼神来,道:“即刻便回去吧。” 夜来遵了旨意,回头便去牵自己的马,澹台望舒翻身上马,伸手递给林半夏,林半夏回头看了看夜来的背影,低下头来接过他的手,翻身坐在他身后。 澹台望舒振臂催马前行,林半夏察觉到这快起来的速度,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澹台望舒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催马而行,不一会儿,便远远望见了大帐。 到了大帐之外,澹台望舒勒下马,翻身而下将她抱了下来,片刻之后,不知哪里的阴影之处便走出一个身影,正是林和德。 林和德躬身上前见礼,“皇上,娘娘。” 澹台望舒淡淡地点了点头,转头望着林半夏,道:“早些回去,朕得了空闲便来看你。” 林半夏点了点头,心道:这秋狩在外,白日里,多得是机会见着,却不跟他多说这一句半句,但看着林和德躬身请了她,便低头随着他而去。 澹台望舒站在远处,望着她的身影进入了帐群,才低下头来,夜来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看着他望着她的背影,耸了耸肩,心中很是不明所以。 这往日里,见着人林贵嫔便没有一副好脸色,冷言刻薄,举宫皆知;如今,不也是一颗心都扑在人身上,便是得一句轻斥,都是欢喜。 人都说,君心难测。他这段日子里,也算是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识破 他正想得入神,突闻澹台望舒冷哼一声,道:“想些什么?” 夜来讶然抬头,听着他语气不善,虽然与他相识十数年,却仍然是不好随便将这实话说出口,拱手道:“微臣是看皇上和贵嫔娘娘情深意重,心中感叹。” 澹台望舒并不信他这一套鬼话,从鼻孔里又是冷哼出一声来,“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夜来暗搓搓地想了一想,您是知道我想些什么,便知道啊,您心里也是明白得很。 澹台望舒话音刚落,又道:“还有一桩事,你去查一查。”夜来一听,来了精神,拱手道:“皇上请吩咐。” 澹台望舒捋了一捋马脖子上油光水滑的鬃毛,伸手握紧了缰绳,说话的语气便带了不可名状的怒气,道:“你去查一查,林贵嫔帐中的侍女。” 说罢,翻身上马,径直远去了。 夜来本就是暗中护卫他,这再往前便是明目之下了,是以并没有跟上去,只站在当地,心中默然道:我这御前麒麟卫,如今倒是屈尊要去查一桩后宫纷争了,唉,这果然,人啊,被情爱迷昏了头脑,便是什么也都舍得了。 想了一想,暗自笑出声来,仰起头来,很是感叹了一番,便牵着马径直走了一段,趁着夜色掩映,消失不见了。 林半夏回了帐子,白芷倒是守在灯下,昏昏欲睡,见她挑帘进来,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站起身来迎她,伸手解她外衣,瞧着她身上还有些枯草,又见她脸色绯红,神色羞涩,心中顿时一个激灵,不由得便冒出了些莫名的画面来,想了一想,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番,将那画面从自己脑海中驱除出去,便当做没看见的模样,继续适才的动作。 林半夏倒是没有在意她的神色和动作,解了外衫,低声道:“夜中可有人来?” 白芷听她问,便道:“不曾有人来。” 林半夏想了一想,玉嫔说她有些不舒服,便是睡得早了,悯枝若是想有些什么动作,怕也不会是在此时,不由得点了点头,道:“难为你等我了,早些睡吧。” 白芷嗯了一声,将那预备好的水捧在她面前,让她洗漱了,看她歇下了。这才收拾收拾,回去了。 到了次日,林半夏一早便起了身,在外面不比在宫中,请安倒是少不了的,将将要出门前,想了一想,道:“怜叶便跟着我去吧。白芷,玉嫔昨日就说她有些不大舒服,想必请安也是向太后娘娘告过假的,你过会儿便去看看她。我请了安回来,就去看她。” 白芷和怜叶都应了是,林半夏又道:“悯枝,你便留下来,看着帐子吧。” 悯枝心中正是纳闷自己的去处,听她这样一说,心中虽有些诧异,也笑着应了道:“奴婢遵命。” 林半夏交代完了,便带了怜叶去太后帐中。走到门前之时,守帐的兵士便向她低了低头,以示问安,怜叶撩起帐子,林半夏进了帐子,低下头疾走两步,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坐在正座上,正在喝着暖茶,转过头来瞧了她一眼,笑道:“起来坐吧。” 林半夏谢了恩,便在位子上坐着,抬起头来,看了一圈,位子上已坐了几个人,婉妃自然是坐在太后下首,与太后聊着家常,说话打趣,仪贵人坐在婉妃下面,看倒是不看她,自顾着摆弄自己的指甲。 林半夏低头扫了一眼,倒是她指甲上蔻丹鲜艳,一派艳艳妩媚。她皱了皱眉,这样浓红或浓紫的蔻丹,向来是苏漫漫所喜,衬得她一张娇艳如花的容貌更是妩媚动人,向来也是只有她才用,便是呈贡上来的蔻丹,也多数是在她哪里,甚至于有时候连婉妃也不曾有,这仪贵人倒是能用的上了? 她心思在心中一转,便不多作声,只转过头去听着婉妃和太后闲谈,贺雪归立在太后身后,时不时地插上一句,气氛很是和乐。 她只坐了一会儿,却瞧着上首很是有人瞧着她,便以为是贺雪归,抬起头来看她,却看贺雪归正接着婉妃的话茬,讲一件新鲜事,逗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瞧那情形,却不是她,不由得便有些疑惑,转头看了一看,却是太后身边的侍女,菡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了。 林半夏很是不明所以,倒是自己有什么不对么?想了一想,菡芝却只望了她一眼,便转头去看仪贵人,也在仪贵人身上注目良久,才转回神,低下头看着太后,微微淡笑。 林半夏心中暗自思忖,或许是她一时无聊,多看了两眼罢了,又不是只看着自己一个人,这样一想,便松了口气,忽略过此件事,不再想了。 只坐了一会儿,林半夏便起身告退,道:“启禀太后娘娘,玉嫔身体有些不舒适,臣妾与她住得近,便去看一看她。” 太后点头唔了一唔,露出笑容来道:“好。你便去看看她,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若是不大习惯这京中的气候,可该早些找太医来看一看。” 林半夏屈膝行了一礼道:“臣妾代玉嫔妹妹,谢太后娘娘垂怜慈悲。”说着,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三步,转身走出了帐子。 怜叶跟在身后,道:“娘娘,玉嫔娘娘那里可是大不好?”林半夏想了一想,站定了步伐,道:“先不论是好还是不好,你且去看一看随行的太医里,请一位过来给玉嫔瞧一瞧,我先过去看看她如何了。” 怜叶不疑有他,便道了声是,转身去寻太医的帐子了。林半夏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转身便向玉嫔的帐子走去,掀开帘子,玉嫔和白芷正支着下巴坐在帐中,见她进来,很是有些高兴,站起身来道:“姐姐。” 林半夏走上前去,道:“怎么样了?” 玉嫔转过头看白芷,白芷道:“娘娘走后,奴婢便说来玉嫔娘娘这里了,留着她一个人看帐子。” 林半夏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这会儿太后娘娘正与婉妃娘娘说话,我也借故说是来你这里,遣了怜叶去请太医,这中间的空隙不多,过会儿便该有些动静了。” 玉嫔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望,一同走了出去,隐了身形,站在玉嫔的帐子之后,那处并不怎么显眼,过往的兵士也不多,却能看着林半夏的帐门口。 两人不动声色,屏气凝息,过了一会儿,果不其然,悯枝便从那帐门口走了出来,四处看了一看,又朝着玉嫔的帐门口看了一眼,却见里面很是静悄悄的,踱近了两步。 林半夏皱了皱眉,脑海中刚转过一个念头,便听见帐子里传来白芷的声音,道:“娘娘可要注意些,这里的风大,若是不注意,便要受些风寒。” 林半夏忍不住想笑,这白芷,倒很是机灵,悯枝听了这话,神态便有些放松,定了定神,便向着帐子后面走去,走过林半夏和郁瑾嫣藏身的地方之时,两人矮身躲在了帐子后。 见她走远了,才轻了足音,跟了上去。 走过一段路,越过了几个不起眼的帐子,悯枝顿住了脚,因怕被瞧见了,两人站得远了些,却看她像是跟谁说话的模样,神色很是有些焦急惊惶。 风声也大,只是听不清楚说些什么,林半夏想了一想,便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瞧一瞧,那与她说话的人是谁? 走前了两步,便看着那帐子挡着的半张脸庞来,朱唇微启,瞧着那嘴唇碰合的模样,说话倒是很快,只是再往前,便要和她撞个正着,不便再向前走了。 林半夏心中有些懊恼,却眼皮往下一看,瞧见了那说话之人搁在腰间的手,手臂半抬,两手半握放在腹前,正是宫中嫔妃常用的礼。那手上,蔻丹鲜艳,好不眼熟。 林半夏心中冷笑了一声,便退了回来,郁瑾嫣低声道:“可瞧见了?”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走吧。” 郁瑾嫣见她神色自然,想着她一定是有了主意,便跟在她身后,回了帐子。 白芷见她二人回来,也是一脸急切,道:“娘娘,可捉到是谁了?” 林半夏矮身坐了下来,伸手从那桌上拿了茶壶斟茶,慢条斯理地道:“我倒是想看看,她们究竟想要如何?” 说着,神态自然地斟好了茶水,抵在唇边,轻轻地呷了一口,又放下茶盏道:“倒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只是等着她们要玩什么花样罢了。” 白芷看她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略略放下心来,想了一想,又有些不忿道:“娘娘如此避事,倒是不知道她们还要如此紧追不放!” 林半夏垂下眼睛来,缓缓地道:“以前我是太子正妃,在这后宫里便是有许多名不正言不顺的地方,如今,便是有一些蛛丝马迹,怕是也不能容于她们眼中。” 玉嫔坐下来,道:“可见这后宫之中,便不是你不想惹事也不行的。” 林半夏抬眼看了她一眼,露出些许笑容来,道:“你倒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 第五百七十五章 诡计 郁瑾嫣嘟了嘟嘴,道:“我在这宫里住了这么久,可是也看得清楚。好在宫中的人并没有把我当做一回事,连皇上也没有把我当一回事,这才过得自在些。” 林半夏微微含下眼睛来,约莫了一会儿时辰,悯枝该回去了,便起身回去。 回到帐子之时,悯枝已在帐中,手边正拿着手帕擦拭她的卧榻,见她回来,便放下了帕子,上前微微行礼,脸上一派和善,笑道:“娘娘回来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你去寻一寻怜叶,我让她去请太医给玉嫔看一看,却没想到,玉嫔只是吃多了东西,有些撑胀,已给她吃了带的通气的药,再请太医倒是麻烦了。” 悯枝不疑有它,行了一礼,便起身出去。 林半夏看着她出去,便矮身坐在了床榻上,白芷站在一侧,低声问道:“娘娘,接下来该如何?” 林半夏微微泛笑,道:“如今她既要害我,便是想拿个由头来,我倒是想看看,有什么可让她拿的?” 白芷道:“便是没有,娘娘也不能大意了。这奴婢,在行宫之时,身边便带着匕首,万一要是有祸心,想要害娘娘怎么办?” 林半夏摇摇头道:“她还没有这么大胆,敢在秋狩之时,贸然动我。” 她说的这个她,指的是苏漫漫,听在白芷耳中,却以为是悯枝,心中想了一想,终是有些放心不下。 趁着悯枝去寻怜叶的功夫,帐前又听人唤,“奴才林和德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很是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倒是不怕被人瞧见?白芷上前掀起门帘,放她进来。 进得门来,林和德一副笑嘻嘻地模样,上前行礼道:“林和德见过贵嫔娘娘。”林半夏瞧着他喜气盈盈地模样,忍俊不禁道:“起来吧,可有什么事?” 林和德站起身来,一副喜庆模样便有些耷拉下来了,面上露出一副很是不忿的模样,林半夏瞧他的神色换得如此快,不由得讶异道:“你这幅形容是为了什么?” 林和德沉了容色,很是有些生气地道:“奴才原先并不晓得,原来娘娘这处竟还有这样窝藏祸心的人。” 林半夏诧异地道:“你是说……” 林和德正了正色,又是一副严肃的模样,道:“此次是皇上派奴才过来,知会娘娘一声,那小蹄子伙同了仪贵人,要陷害娘娘。” 林半夏自己也只是知道了悯枝和仪贵人互通,却并不知晓两人定的什么计策,听他这样说,心中倒是疑惑澹台望舒怎么就先知晓了,便道:“她们要如何陷害我?” 林和德低声道:“那小蹄子得了仪贵人的好处,要在娘娘的帐中,放上一柄匕首,然后便由仪贵人找个由头,说来了刺客,四处翻找,便要查找到娘娘这里。” 林半夏顿时了然大悟,想了一想,却又垂下眉头来,疑惑道:“可是,她的匕首已经在我手中了,又该如何放在我帐中?拿来陷害我?” 林和德回道:“那匕首是不小心被娘娘得的,她倒是以为自己弄丢在行宫里了,吃了仪贵人的斥责,仪贵人便给她另出了法子,让她在娘娘帐中扔下一件带血的衣衫,一样的道理。” 林半夏想来想去,不由得摇头失笑,道:“我知道了,自然会防备些的。” 白芷奇怪道:“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捉拿她们个现行呢?” 林和德瞧了她一眼,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现下捉来质问,可是人证物证皆没有,又如何能定罪?” 白芷噘起了嘴,不作声响。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你回去吧,此事倒是不宜让皇上掺和其中,若是被人知道了,便是说不清楚的风波。” 林和德见她已明了,听她这样说话,不由得笑道:“皇上和娘娘倒是互相维护得紧,倒是让奴才当着传话的。” 林半夏笑骂了他一句,让白芷送了他出去。白芷回转过来之时,道:“娘娘现在知道了,要该怎么做?” 林半夏心中低低地叹了一声,她对旁人并没有些许恶意,只是如今,事情明明白白地落在头上,却是不能不反击了,想了一想,低声道:“等了入了夜吧。” 过不多时,悯枝便领着怜叶一同回来了,怜叶上前请安道:“启禀娘娘,奴婢找了太医,走了半路,悯枝姐姐便叫我回来了。” 林半夏笑了笑道:“是我让悯枝去叫你的,玉嫔已有些好了,倒是不必再麻烦太医。”怜叶便点了点头,应了声是,自己下去忙了。 悯枝站在身后,神色间倒是掩饰得很好,只是那眼底的一丝焦虑慌忙,却是落在了林半夏眼中。林半夏心中重叹,别过脸去不欲看她,道:“你们且去忙吧,白芷陪着我就行了。” 悯枝和怜叶应了是,自己下去了,林半夏坐在帐中,沉思不语,白芷道:“娘娘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出去走一走罢。” 林半夏想了一想,便点了点头,便带了她一同出了门,出门一瞧,心情便是有些好了起来,这北山之下,一片山林倒是疏阔明朗得紧,便走前了几步,向这帐子周围走去。 守在周围的兵士见她过来,拱了拱手道:“娘娘,这周围,多得是些野物,还是小心些,莫冲撞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我便在这四处走一走,不会往深处去的。”那兵士行了一礼,便放了她过去。 林半夏漫步走着,那山林尽染橙黄,透着暖洋洋的日光洒下来,那叶子上都是清透的亮光,随风微动,倒像是一个个精灵一般,很是美丽。她微微泛起笑容,多向前走了两步,却见那不远处横亘着一根倒下来的树干。 树干合抱粗细,看那模样倒像是自然倒下的,她走上前去,坐在那树干上仰起脸来,阳光透着斑驳的树影洒下来,在她眼皮上投下轻红的色泽来,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白芷站在一旁,看着她笑意盈盈,也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那丛林间,一只棕色的野兔从二人之间蹦跳而过,见了人也不避人,白芷惊讶叫道:“娘娘,快看。” 林半夏睁开眼睛,转头去看,那野兔一拱一拱地钻在一丛矮草里,口中咀嚼不停,林半夏笑道:“白芷,快将它捉来。” 白芷应了一声,便猫着腰上前,谁知道那兔子虽然吃得体态肥美,倒是一点也不笨拙,似是知道白芷要捉她一般,在她离它两步的距离之时,“蹭”地一声窜了出去,跑出一截,又悠闲地停下来啃着地上的矮草。 白芷叉了腰,气哼哼地道:“好你个笨兔子,竟然还敢戏弄我!看我不把你捉了来,做成烤兔腿!”说着,便捋了袖子,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预备扑它个冷不防。 林半夏看着一人一兔较劲,站在当地倒是轻笑出声,偏过头去再看,白芷追着那兔子倒是跑的有些远了,不由得有些紧张,抬步欲要去寻她一寻。 刚刚要挪动一步,却听身后断然一声轻喝,“别动。” 林半夏浑身一僵,顿时愣在了当地不敢再动,听着那声音微微有些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站在当处,很是有些慌张,问道:“怎么了?” 身后那人不言不语,只低声地说了一句,“先不要动。” 林半夏不明所以,又听他语气很是严肃,不由得想了一想,或许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离她正近,可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呢? 她脑中转了一转,便想起了一种通体冰凉,嘶嘶吐着舌头的动物,蛇?想到了这个,林半夏顿时想尖叫出声,可又不敢出声,兀自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僵硬地站着,咬着牙不敢吭声。 过不多时,便听身后,“唰地一声响,却是剑风破空的声音,一个半拳大的东西,便从她侧里飞了出去,跌到了刚才那兔子啃过的一窝草边。 正是一颗兀自吐着信子的蛇首,眼睛还睁着,眼中泛着幽凉的光来,那神经还活着,砍掉了七寸,兀自在当地颤动了一会儿之后,才不动了。 林半夏一声尖叫压在嗓子里,想喊也是喊不出来,出了浑身的一阵冷汗,却觉得全身都不大舒服,身后那人走上前来,低声道:“没事了。” 林半夏站得僵直,她向来又最怕蛇,只是看上一眼,就满是冷汗,浑身冰凉,连话都说不利索,那人低头看了她一眼,看她面色煞白,不由得了然,回身将那兀自卷曲在她身后的长长一条蛇身子连着那斩下来的蛇首挑着,扔到远处,这才转过身来,语气放软了道:“没事了,已经死了,别害怕。” 林半夏这才将浑身绷紧的躯体渐渐放松下来,低低地舒了一口气,额上的冷汗便滚滚而下,那人见她如此害怕,倒是有些好笑,带了笑意道:“竟然这样怕么?” 林半夏缓了半天,才将舌头捋了利索,拍了拍胸口,抬起头来道:“多谢。” 她身前那人,瞧见了她的面容,蓦然一怔,脱口而出道:“是你?” 第五百七十六章 诧异 林半夏很是诧异,抬眼仔细地瞧了瞧眼前的人,是个男子,颀长的身躯伫立在她面前,剑眉入鬓,双眼中似是有些喜悦又似有些意外,眼眸中亮晶晶的,嘴唇微微抿起,总得来说,虽然不比澹台望舒面容清俊逸朗,但却只有股沉稳、厚重的气质。 她看着他的脸,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虽然他也算是一个美男子,应该不会忘,但到底是没能从记忆中搜寻出这张脸庞来,蹙起眉头来道:“我认识你吗?” 那男子笑了开来,却很是阳光温吞,又向前走了一步,还未说话,林半夏就听见白芷大呼小叫地从远处跑过来,“娘娘……” 白芷捉了兔子,捧在怀中,顺着那兔子的皮毛,油光水滑,极是顺手,兴高采烈地走回来,欲向林半夏献宝,抬头一望,却瞧见一个墨蓝色身影的男子立在林半夏身前,离得略微有些近了,顿时急了,这孤男寡女的,让人瞧见可怎么是好?急忙一边连声呼唤,一边加快了步伐向她走过来。 她这一大呼小叫,林半夏和那男子都是回头去看,那男子看着白芷的模样,又听她一声呼唤,恍然回过神来,急忙后退了一大步,面色甚是诧异地看着她,“娘娘……” 林半夏看他神色有异,却也知道自己与他这么面对面站着说话不大合适,便略略地让了一让,道:“多谢恩人相救。” 他嗫喏着说不出话来,白芷已奔到身前,站在林半夏身边,上上下下瞧了一遍,口气甚是焦急慌张,道:“娘娘,你没事吧。” 林半夏刚刚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又听那墨蓝色衣衫的男子站在当地又喃喃了一声,“你是娘娘……” 白芷听他说话,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仰着头道:“这是我家贵嫔娘娘,你是何人?胆敢以下犯上?” 那墨蓝色身影顿时晃了一晃,神色上很是惶惑,过了不大一会儿,便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肃了衣衫,又退了一步,抬起胳膊行了个大礼,道:“微臣不知是贵嫔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林半夏看着白芷大呼小叫地模样,微微叹了口气,向着那男子说道:“无妨,还是多谢你救了我。白芷,我们走吧。” 白芷应了声是,林半夏便举步先行,她跟了上去,临走临走,回过头来看了那墨蓝色身影一眼,皱了皱眉头,很是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撅了噘嘴,才又跟上。 瞧着那主仆二人的身影走得远了,那墨蓝色身影才仿佛记得直起身来,神色很是怅惘地望了望那背影,又伫立了良久,才转身走开。 白芷陪着林半夏回了帐子,将怀中抱着的那兔子举到她面前来,开心地道:“娘娘,快看……我将它捉回来了。” 林半夏将兔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笑着道:“没想到,还是被你捉住了。” 白芷扬了扬头,神色间很是得意骄傲,笑道:“那是自然的。”说罢,又想起了适才那个墨蓝色身影,心里很是纳闷,道:“娘娘,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林半夏逗弄着怀中的兔子,听她问,便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还说,刚才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此刻怕是已经七窍流血、没有声息了。” 白芷惊讶地叫了出声,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这大呼小叫地,自然引得旁人侧目,林半夏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小些声,怕是旁人都不知道么?” 白芷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引人注目了,慌忙拿手掩住了嘴巴,眼睛溜溜地转了一圈看看四周,见别人都不再看她了,才从指缝里吐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来:“娘娘刚才怎么了?” 她的模样倒是逗笑了林半夏,林半夏噗嗤笑了出来,道:“刚才有一条毒蛇差点咬到我,多亏了那个人才将蛇斩了,救了我一命。你倒好,一通大呼小叫,让我也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名字?” 白芷了然,不由得有些懊丧,道:“那娘娘可需要我再回去寻一寻?” 林半夏想了一想,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他自称微臣,向来是朝中的哪一位官员罢了,在秋狩上,过几天还会遇到的。” 白芷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跟着她一块回帐子了。 到了帐子中,怜叶迎上前来,倒是不见悯枝,林半夏也不多问,便将那兔子放在了桌子上,怜叶见了也很是欢喜,上前趴在桌沿上,逗弄着。 一直到了午膳之时,悯枝才悠悠回转,进门一瞧,林半夏正坐在榻边看书,白芷和怜叶寻了些菜叶子正喂着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兔子,逗得开心,一时有些紧张,疾趋两步,上前向着林半夏行礼,“娘娘万安。” 林半夏视线便没有从那书本上挪开,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回来了?” 悯枝称是,偷偷抬眼看她,却看她神色认真,梭巡着书本上的字迹,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又行了一礼道:“奴婢去为娘娘准备午膳。” 林半夏点了点头,“唔”了一声,便由着她退下了。 悯枝刚刚退到帐门前的时候,却被白芷叫住了,道:“这么一大阵功夫,你倒是跑哪儿去了?” 悯枝一时有些嗫喏,道:“奴婢……奴婢去看了看……” 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芷打断,“好了,就知道偷懒,快去给娘娘备膳吧,怜叶,你也去。” 怜叶放下了手中的叶片,低头称是,两人便一起告退了,瞧着两人出去,白芷转过身来,走到林半夏面前,愤愤地道:“真是个坏心眼的丫头,连个谎话都不会说,却想来害娘娘。” 林半夏淡淡一笑,目光仍未从那书卷上离开,悠然道:“你倒是想寻一个能说谎话的,来诓我么?” 白芷嘟了嘟嘴,扭捏道:“娘娘知道白芷不是那个意思……” 林半夏笑了一笑,道:“总是要被发现的,你再逗弄她做什么,害的她提心吊胆。”两人就着这话又说了一会儿,约摸着时候,两人要一同回来了,这才停下话题不说了。 过不多时,怜叶和悯枝便一同并肩进来,手中提了膳食,林半夏下得榻来,洗漱过后,便用了膳,用过不大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困乏,站起身来,道:“我有些乏,歇一歇。” 三个侍女都点头应了,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林半夏困倦倒是没有说瞎话,便是刚刚躺在床上,睡意便有些袭来,费力地睁了睁眼皮,到底是没有斗过瞌睡虫,一个晃神,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倒很沉,春困夏乏秋无力,林半夏醒来之时,也觉得浑身无力,恹恹的,直起身来看了一看,三人倒是都不在屋子里,她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活动了一番,才觉得清醒了起来。 走出帐外,日头便有些偏西了,她低低叹了一声,想了一想,便向玉嫔的住处而去,掀帘进门,帐内只留了个宫女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听见响动,那小宫女慌忙起身,见是她,便行了一礼,林半夏环顾了一圈,并没有见玉嫔,不由得诧异,低声问道:“你家娘娘呢?” 小宫女很是乖巧地回道:“回贵嫔娘娘,我家娘娘出去转一转,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林半夏倒是奇怪,不知她能去哪里转一转,但到底是寻人无果,不由得安抚了那小宫女一句,便转身回来,回来的路上,便瞧见了白芷、悯枝和怜叶三人一同回来。 三人也遥遥看见了她,齐齐向她行了礼,林半夏纳闷地道:“你们去忙什么了?” 白芷上前一步,笑道:“想着娘娘这几日有些大不舒服,便让她二人一同陪我去太医那拿了些东西。” 林半夏低头一看,怜叶手中正是拿着一个小纸包,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白芷笑着回答:“就是些益气养神的,也不是什么药。” 林半夏半信半疑,却不想再多问什么,白芷让怜叶和悯枝陪她一同去,便是怕趁着她自己不在,悯枝再动上些什么手脚,正好都叫上,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只是白芷个傻姑娘倒是忘了,将她一个人留在帐子里,也并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 白芷喜滋滋地上前,暗暗地打量了她平坦的腹部一眼,口中道:“娘娘这最近怎么总是觉得困倦?”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或许是秋天到了吧,这气候正适合睡觉。” 白芷偷偷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暗道,说不准,娘娘这身体里便有小皇子或者小皇女了呢,嘿嘿。 她暗自偷笑了一会儿,林半夏却不理她,径直回了帐内,到了帐内,林半夏坐到桌前,那上午捉来的兔子,蹲在桌布上,埋着头小憩,林半夏拨弄了一下它的脑袋,它恍然抬起头来,那模样呆呆的,倒不是一只狡猾的兔子。 林半夏头也不回,伸手道:“拿来。” 白芷很是诧异,道:“什么啊娘娘?” 林半夏回头瞪了她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第五百七十七章 问罪 白芷一脸诧异,林半夏向着怜叶手中的纸包努了努嘴,道:“那个,给我。” 白芷瞧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是真知道了,怜叶走上前来,递给林半夏,林半夏低着头,纤指翻飞,便将那纸包拆了开来,拿起一根细碎的草药来,喂到那兔子嘴边。 瞧着这一副景象,白芷虽然知道她已明了自己的心思,并不相信她心中的念头,但自己到底还是存着些想法,见状,急急道:“娘娘……” 林半夏递着那半根树枝,喂在了兔子豁牙唇边,那兔子倒是呆,也不看那是什么,张口便一寸一寸地往肚子里吃着。 林半夏慢条斯理地道:“倒是没有瞧出来,这是一只有了小宝宝的母兔子么?” 白芷瞪圆了眼睛去看,早之前只是觉得这兔子在这围场之中,吃的好睡得好,便是一副好体态,如今仔细一看,却觉得它肚子尤其滚圆,看那情形,可不就是怀了崽子的母兔子么? 白芷挠了挠头,被看穿了心思,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退到了一边。 怜叶站在身后微微笑着,悯枝却眉头微锁,暗暗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眼瞅着太阳落下去了,白芷便让悯枝去传膳,用了膳,林半夏眉头微扬,白芷便会意,扬声道:“娘娘,我们去瞧一瞧玉嫔娘娘吧。”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白芷跟在后面,将将要走出门的时候,回头道:“你们两个好生看着帐子,可不要乱跑了。” 两人低头应了是,送着两人出帐子了。林半夏进到玉嫔帐子里,玉嫔可巧也是刚刚用完膳,见她来,迎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姐姐,可是今夜了?”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匕首来,放在手中细细端详,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便是今夜了。” 玉嫔道:“又不是个好心的丫头,姐姐还怜惜她不成么?” 林半夏笑了一笑,道:“我怎么会是怜惜她的人?这世上,不过是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若要害我的人,我也要存些怜惜的心思,却怎么对得起那些盼着我好的人?” 玉嫔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笑道:“幸好姐姐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便是瑾嫣也要不高兴了。” 林半夏瞧了她一眼,微微笑了起来,白芷站在帐子边上看了一会儿,瞧见悯枝的身影过不多时便从帐子里出来,神色一动,急忙走过来,低声道:“娘娘,出去了。” 林半夏转过头来,神色间很是无奈,“果不出我所料。” 片刻后,又换上了一副沉肃的面容来,神色如冰似雪,很是有些冷意,“我们回去吧。” 白芷点了点头,便跟在了后面,回到帐子里,怜叶便坐在桌前仍旧逗弄着那母兔子,玩得正开心,看见两人回来,神色怔然了一下,走上前来,行礼起身,疑惑地问道:“娘娘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起身往正榻上而去,转身落座,衣衫散在榻上,也不想着去拂一拂,面色很是冷然地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心中微叹,这都说饮茶夜里容易睡不着,今夜总是睡不大安稳,也好提一提神。 她呷了一口茶,放在桌子上,听着白芷问道:“悯枝去哪儿了?” 怜叶不明所以,瞧着两人气氛不对,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听白芷这么一问,忙道:“悯枝姐姐去帐子里了,说是夜里凉,拿件外衫过来。” 说罢,想了一想,又以为是白芷怪罪两人不好好看着帐子,又道:“白芷姐姐恕罪,悯枝姐姐说她过会儿就回来,还有奴婢看着帐子,可是一刻都不懈怠的。” 白芷微微地点了点头,看她浑然无知的模样,倒并不疑心她是掺和其中,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紧张。” 怜叶懵懂地点了点头,娘娘不怪罪就好,不由得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气息未落,白芷又问道:“你与悯枝可是亲姐妹?” 怜叶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道:“回姐姐的话,不是的。奴婢是和悯枝姐姐一同入行宫做侍女的,之前嬷嬷说我二人生得像,又说贵人们都喜欢成双成对的,便给我二人改了名字,说这样听着就更像双生了。” 白芷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怜叶答完了问题,微微地屈一屈膝,便站到了一旁。 时间一丝一丝流过,林半夏坐在榻上,神色淡然,倒是瞧不出什么异样了,白芷立在她身侧,看那模样像是等什么人似的。 怜叶立在一侧,很是疑惑,时间越过越久,悯枝却还没回来,她不禁有些焦灼了,这悯枝姐姐到底是去取什么衣衫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有了这一层担忧,便时不时地支着耳朵听一听,外头的动静。 烛花暗了几暗,怜叶取了剪子将那烛心剪了一剪,那烛便又灼灼烧了起来,林半夏眉目微沉,并不说话,帐子里一时便静得吓人。 许是过了半个时辰,帐外才听见了脚步声,悯枝毫不设防地掀帘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林半夏坐在正榻上的身影,听见她回来并不动声色,只悠然地晃了晃案上白釉绘了桃花细雨景致的茶壶,道:“怜叶,去添些茶来。” 怜叶看见悯枝回来,刚想说些什么,听见林半夏唤,便住了口,上前取了茶壶,转身向内帐里添茶去了。 悯枝看着眼前的情形,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心中有些惴惴,上前请安,道:“奴婢回帐子里取件外衫,不知娘娘回转,请娘娘恕罪。” 林半夏半握着手中的茶杯,望着那茶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语气幽凉,“无妨。” 悯枝俯首谢恩,刚要起身,又听见上首林半夏语气沉凉,听在耳中,无端地起了些颤栗,林半夏道:“先别起着起来。” 悯枝刚欲起身的身子又矮了下去,俯首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林半夏终于舍得从那茶盏上挪开视线,转了转头,目光便落在了悯枝身上。 悯枝虽然低着头,却仍能察觉到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身体便陡然一惊。 林半夏望着俯首叩拜,手背贴地,额头紧紧贴在手背上的悯枝,低低地叹了一声,道:“悯枝,你可知罪?” 悯枝心中猛然一惊,恍然抬头道:“奴婢不知。” 直起身来,直直撞进了林半夏幽凉如冰的眼眸里,心里那一惊之后便又添了一分冷意,莫非,贵嫔娘娘知道了? 林半夏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虽幽凉,语气倒是软了几分,道:“悯枝,你服侍本宫这几天,应该知道,本宫是个有一说一的人,有人对我好,我便能多出几倍的心思来还,有人存了要害我的心思,我也决计不会轻饶。” 悯枝更是慌张,心里乱成一团,却仍旧咬着牙,道:“奴婢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还请娘娘明示。” 林半夏瞧着她死不悔改的模样,很是叹了口气,从袖口中摸出一个物什来,拿在手中细细摩挲,那物件在烛火的照耀下,本是锋利幽寒的刀刃上竟泛出些柔和的光芒来,看着倒是一点都不吓人,悯枝瞧见了,却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讷讷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林半夏摩挲了一会儿,才望向悯枝,道:“这东西,你可认识?” 悯枝这心中如锅中乱粥,咕嘟嘟沸成一团,一双眼睛只晓得盯着那东西,脑中不知想些什么,口中到还是死不承认,“奴婢……奴婢不曾见过……见过这东西。” 她哆嗦得厉害,一句囫囵话也被她说成了几截,林半夏听在耳中,微微地皱了皱眉,道:“那你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悯枝哪里还有工夫去回她的话,一双眼睛却似被那东西吸住了似的,手脚俱麻,心里全是东窗事发的慌张,已经听不进去她的问话了。 白芷瞧着她的模样,顿时有些恼怒,这坏丫头,竟然敢做不敢认么?不由得低喝一声,唤回她的神智来,“好个贼心丫头,娘娘问话,竟然不知回答么?” 悯枝被她惊了一跳,顿时浑身一颤,回过神来,瞧着两人的模样,林半夏神色淡然,却一副心里明镜的模样,白芷柳眉倒竖,看在她眼中,竟有些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浑身的力气都没了,瘫软下来,道:“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低下头去,不看她手中的东西,林半夏低低地叹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听帐外传来一道声音来,“竟然不敢承认么?” 话音刚落,帘子便被掀开,玉嫔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望着地上的悯枝,冷声道:“这是本宫亲手从你身上拿走的,你还敢说,你从来没有见过?” 悯枝转头看了她一眼,泪眼迷蒙,玉嫔瞧了瞧她的模样,心中一阵嫌恶,道:“这是那夜在行宫华清殿中,本宫亲自从你怀里取的东西,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竟敢在贵嫔娘娘身边,身怀异物?” 第五百七十八章 反间计 悯枝眼泪潸然,回过头来,哭了起来,道:“娘娘饶命……娘娘恕罪……” 怜叶添了茶水回来,在内帐之时,便听见外间这动静,却只是听在耳中,不明所以,急急忙忙添完了茶水,回转一看,林半夏手中拿着一柄匕首,静静地看着悯枝,神色中满是失望,不作言语。 白芷站在一旁,火气冒到了头上,口中仍然骂道:“你这个丫头,娘娘待你温善,你竟然藏了这么毒的心思,想害她,你这良心可是被狗吃了么?” 怜叶自觉事情不好,转头去看悯枝,悯枝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哭泣,连话也说不完整了,顿时心里一凉,悯枝姐姐这是做了什么错事? 玉嫔走上前几步,走到林半夏面前,低声道:“姐姐,可是将这丫头押出去,让刑律司去问她?” 悯枝听着这么一句话,浑身一颤,那刑律司怎会是个好去处?但凡有罪的宫女去那里头,几乎就等于是没了命,她顿时慌乱起来,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终是全身惊吓得没有力气,只走了两步,便瘫软在地上,哭叫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林半夏搁下了匕首,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终是有些不忍,她入宫这许久,自然知道这跪在地上被人问罪的模样,虽然她之前并不是心怀鬼胎,让人捉了把柄,瞧她这模样,也是不忍注目,别过了头,低声道:“你说,本宫便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悯枝听了这一句,如遭大赦,抬起头来,便是口齿不清,也算是磕磕巴巴地将事情说囫囵了。 她边哭边说,自然是断断续续地,林半夏坐在榻上,听得却与林和德跟她说的没什么差别,不过是仪贵人指使她将带血的衣衫藏在壁橱中,待“刺客”出没之时,将兵士引到她的帐子中来,让她有口说不清。 听完了这话,白芷很是生气地骂道:“好个狠心的丫头,便是将你丢给刑律司也不为过。”悯枝说完了话,便委顿在地上,哀哀哭泣。 玉嫔听了全部,转过头来,问道:“姐姐,现下怎么办?” 林半夏低下头,沉思半晌,良久抬起头来道:“既然如此,我便让她来搜查,倒是省得她白安排了这么一出戏。” 玉嫔想了一想,若是就此揭发,这带血的证据倒是还没有落在林半夏房中,便是知道了,也不过是打发了悯枝,仪贵人若是花言巧语,或许便将这事糊弄过去了,若是等着她来这帐中搜查,却一无所获,看她还有些什么话好说。 “姐姐想的周全。” 林半夏神色明暗莫辨,想了一会儿,向着悯枝道:“这两日,你照常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唯一一点,莫让她发现了异常,这便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你可明白?” 悯枝慌忙叩头,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林半夏看着她满脸泪痕,很是叹了口气,又问道:“你与仪贵人是何时搭上的线?” 悯枝颤颤巍巍地道:“去年里,仪贵人同苏贵妃一同来行宫里住了些许时日,见过奴婢几次,此次知道皇上秋狩,便早早地从宫里传了话过来,要我准备着。” 林半夏眯了眯眼,果然是苏漫漫,想了一想,又道:“那月华台的布置,可也是宫里传过来的话?” 悯枝的眼泪流到了腮边,顿住哭后,干在脸上便有些痒,提了袖子擦了一擦,抽噎着道:“是的。可是传话的却不是一拨人,月华台的布置说是景德殿来人传的话。” “那你可将此事告知了仪贵人?” “奴婢并没有来得及说,传过话之后,便是准备布置清扫,贵人们一来,没有时间去与仪贵人说这些,便是仪贵人叫我过去说话的时候,也只是说的是匕首和衣衫的事情,奴婢并不曾说过此事。”悯枝一五一十地答道。 林半夏心中略略定了定心,那便是苏漫漫尚不知晓澹台望舒与她的事情,便能少了很多风波。 玉嫔诧异地站在一旁,低声道:“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林半夏摇了摇头,不欲回答,道:“今夜,你便回去,将脸上的泪擦干了,莫让人瞧出异样来。” 悯枝磕头答应了,怜叶捧着茶水立在一旁,已是浑身冰凉,手也是微微地抖着,晃得那茶壶盖子哒哒直响,林半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道:“这茶水便放下吧。” 怜叶磕磕巴巴应了,慌忙走上前来,那茶壶放了下来,林半夏瞧着她,她却似是不敢看她一般,仿佛她长了一副吃人的模样似的,放下了茶壶,便低着头退下了。 林半夏淡淡地道:“怜叶,将悯枝扶了,一同回去吧。”怜叶低着头应了,走上前去,扶了悯枝,两人相携退了出去。 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无奈地笑,“倒是吓着这丫头了。” 玉嫔也望着两人出去,低声回道:“便是让她也看一看,莫存了一样的坏心思。” 林半夏摇头低叹,却似舒了一口气一般,浑身便有些松懈下来,转头看着玉嫔,道:“你便早些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向太后娘娘请安。” 玉嫔点了点头,忽而展颜一笑,道:“今日瑾嫣才算是真正瞧清楚了姐姐的为人。” 林半夏看她的模样,哑然失笑,道:“可是凶神恶煞地极了?” 玉嫔摇了摇头,翻着眼睛想了一想道:“姐姐这样的为人便是很好,若是待你好的人,你一同对待,待你不好的人,你也一同对待,在瑾嫣看来,可不是什么好品性。” 林半夏扬了扬眉,眼中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来,道:“那我二哥哥可是个什么品性的人?” 玉嫔突然听她说起夏惊羽,顿时面上一红,道:“姐姐不许取笑我,我……我……我回去睡觉了。”说罢,便转头噔噔噔地向帘外冲去,掀了帘子,一阵风似的回去了。 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一笑,眼眉中却又浮起淡淡的担忧来,若要放玉嫔出宫,可该寻个什么样的由头,才算合理合众?又或是,该不该将玉嫔入宫是夏家所派的事情告诉澹台望舒? 若是告诉了他,夏家和他该如此自持,一届朝臣竟然安了这样的眼线在宫中,可是什么意图?便是没什么恶意,澹台望舒难道会心无芥蒂地不把这事当回事么? 若是不告诉他,又该怎么面对他?林半夏想及此事,心中便不比适才的悯枝一般了,也是脑海中一团浆糊一般,那此起彼伏的念头便如咕嘟嘟的滚粥一般,响个不停。 她想的入神,连帐中进了人都没有发觉,直到被人一把拥住,才惊得回了神,澹台望舒屏退了白芷,还看她一无所觉地沉思入神,见她回过神来,伸手在她鼻头上刮了一刮,道:“半夏可是在思念朕?” 林半夏回过头来,见着一副熟悉的面容,笑意温然,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皱起了鼻头,道:“你又来这套!?” 澹台望舒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笑道:“便是只有你,才吃朕这一套,所以朕才乐此不疲。” 林半夏漾开笑意来,两人相依相拥,缠绵亲吻了片刻,澹台望舒才放开她,将她拥在怀中,道:“可是处置妥当了?” 林半夏想起适才的事情,道:“处置妥当了。”澹台望舒点了点头,眉头微微沉了一沉,虽然下了这么个套,但若是能因此将仪贵人遣了,也是好事。 帐中沉寂片刻,林半夏头枕在他肩上,想了一想,那萦绕在心口的念头百转千回了几折,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口,“若是我有朝一日因为一些事瞒了你,你可会怪我?” 澹台望舒眼眸一眯,低声笑道:“便是你因为爱上了别人瞒了我,那朕还不该生气么?” 林半夏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笑了片刻,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澹台望舒想了一想,语气悠然道:“若不是因为这个,那倒也无妨,终归是朕不会再因为旁的事情负你。” 林半夏心中暖意微涌,伸手便将他的腰身环得更紧了一些,将脑袋搁在他肩上蹭了一蹭,面上露出的可不就是小女儿娇态的笑意来。 澹台望舒环着她的脊背,低声道:“过几日便是射鹿大典,很是精彩,你且看着朕为你夺得头筹来。” 林半夏仰起头来,眼眸中情意涌动,道:“我自然信你。只是,莫要伤了自己就是。” 澹台望舒低下头来,低头封住她艳艳红唇,笑意从唇边漾开,道:“若是能得你心疼一泣,朕倒是想伤上些许,可看看你为朕心疼是个什么模样?” 林半夏握拳打在他肩头,低哼道:“若是你受伤了,我便不会理你,由着你自生自灭罢了。” 澹台望舒低笑声漾在帐中,很是一会儿才散去,估摸了一会儿时间,便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道:“朕还有事情,总是不能陪你,你早些歇息。” 林半夏闭着眼睛承了这甜蜜的一吻,感觉那温软的触觉落在自己额头上又离开,才又睁开眼睛,低声应承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梦醒时分 澹台望舒笑着放开了他,踏步出了帐子。 他出去不久,白芷便走了进来,瞧着自己主子坐在榻上,脸上还挂着笑意,也浮起些微笑来,上前道:“娘娘早些歇息吧。” 林半夏低头应了,面带笑意地下了正榻,入到内账中,洗漱歇息下,过不一会儿,灯火便暗了。 澹台望舒出了门,转眼看了一看,并无人瞧见,便回了大帐,大帐内小儿手臂粗的烛火正映得一帐皆明,他走回案上,伸手拿了一本密奏,看了几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余成德站在一旁低着头,并不言语,澹台望舒看了一会儿,将那折子合上放在了案上,手指摩挲着那密奏的明黄暗纹封面,沉眉不语。 那暗纹的封面上写着,刑部左侍郎密奏征京畿禁军都统林肃,林肃……正是林半夏的父亲,掌管京畿一万禁军的二品官员。 里面的内容么,也是触目惊心。 “臣卢应之今有一本启奏:京畿禁军都统林肃身居高位,领朝廷之俸,受皇家之禄,本应为福百姓,为君解忧,却暗中结党,权倾朝野,以谋私利,十恶不赦。并林家姻亲凉州夏氏里应外合,许有不敬、不臣之罪……” 诸如此类,澹台望舒看过几眼,便没心思再看下去了,即使不说,他也知道接下来写的是什么?不过是夏家和林家互相通气,掌了朝廷的半壁江山,把握了政令的动向罢。 澹台望舒沉思入定,并不多说什么,想了良久,才低声叫了一声,“夜来?” 过不多时,一个身影便从王帐一侧的窗口翻了进来,落地无声,夜来抱了一柄长剑,走到案前,单膝跪下,道:“皇上有何吩咐?” 澹台望舒抬眼望了他一眼,将案上的折子拿起来,丢向他,夜来一把接住,澹台望舒眉眼淡淡,“去查一查。” 夜来打开看了一眼,面上却是有些惊讶,抬眼看向澹台望舒,却见他神色淡然,眼神微动,想了一想,道:“微臣遵旨。” 说着,将那折子又恭敬地递回案上,退了三步,行了一礼,又从窗口上翻了出去,没了踪影。 澹台望舒伸出手指来拧了拧自己的额心,余成德候在一旁,道:“皇上,保重龙体,早些休息吧。” 澹台望舒半晌不做言语,脑海中又恍惚掠过一些画面来,那是他曾几何时曾梦到过的画面,林肃……夏望庭…… 在那斑驳杂乱的记忆里,他曾深恶痛绝的两家人,在他眼中,这两家结党营私,勾结朝臣,左右朝政,在他掌权之后,暗中结网,甚至于不惜栽赃陷害,终于将两家人一同一网打尽,满门抄斩。 恍惚梦里,天色昏昏,澹台望舒立在午门上的城楼之上,负手而立,身边站着哭声连天的林半夏,那丈高的城墙之下,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在行刑台上,并肩跪着的正是京畿禁军都统林肃、征北将军夏望庭,一身囚衣,昂首跪着。 身边林半夏的哭声凄惨,嗓子都哑了,哀哀叫着父亲和外祖父,澹台望舒却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她面前,歪着头看着她一派绝望的模样,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来,却如欣赏什么美景一般。 林半夏抬起头来,神色恍惚地看着他,眼中的泪慢慢止住,却似干涸了一般,浮起赤红色的血丝来,那眼神里又是痛恨又是绝望又掺杂了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她嗓音干涩,低声道:“皇上就这么容不下我林家和夏家么?竟然栽赃陷害,来害你的臣子?” 自己当时心里想的什么,又说得什么?他恍惚想了一想,哦对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间很是冷漠,低声道:“要怪只能怪你的父亲和外祖父不识趣,朕已经让他们放权了,他们不愿意,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林半夏眼中戚戚然一笑,眼中血丝更重,澹台望舒心中望着她的一双眼睛,竟有些不能直视,用力地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柔软,转头踱到城墙边,往下看。 夏望庭直挺挺跪着,日头惨烈,他朗声而道:“臣奉圣命守北疆,不曾有半分懈怠之心,不曾有一丝不臣之心。今日皇上要杀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望皇上看在臣有功有过的分上,饶过林贵人,臣甘愿就死。” 澹台望舒面色冷漠地看着他,那声音直越过丈高城墙,落入两人耳中,林半夏听见了这句话,喉间嘶哑了一声,却似垂死一般的一声嘶吼,再哭却是没有了眼泪。 澹台望舒别过头,道:“听见了么?”然后淡淡地道:“看住了她。”左右兵士便上前架住了林半夏,林半夏已全然没了力气的身体歪在两人臂间。 澹台望舒向着台下微微挥了挥手,便听台下一声长呼,“行刑!” 澹台望舒那时在想些什么,长刀扬起,反射出日光,映在了他的面门,那光线刺眼,他不由得闭了闭眼。 只这闭眼的一刹那,却听身边一声惊呼,“贵人……”他遽然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那一幕:林半夏不知何来的力气挣脱了那架住她的兵士,跃身而起,翻过墙头,如蝶影般的身影便翩然向台下落去。 澹台望舒心中骤然暴痛,心中白光一闪,还没弄明白自己心中想些什么,却已急急扑了过去,将将抓住了她飘扬在空中的素蓝色裙摆,紧紧地拉住了她。 身后的兵士连声呼唤,上前便牢牢抓住了他的身体,怕他受力被她坠了下去,林半夏的身体在空中晃荡了一圈,他额上青筋暴起,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牢牢地抓住她,从牙缝里逼出话来,“林半夏,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纤弱的身躯在空中悠悠荡了一下,朝着他露出凄然一笑,眼中却是恍然的泪意,澹台望舒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眼中盛满的可是……浅浅的柔情眷恋,他二人成婚以来,从未有过什么两情相悦的时刻,他看她不惯,她待他也很是冷漠,两人不是横眉冷对,便是十天半个月不曾说话。 他暗中纠结人手,拟罪证,是要夺她母家手中的权力,她不是不知道,也曾因此狠狠地说过些狠话,他以为,他两人虽为夫妻,却是真真正正的仇敌,那她此刻眼中浮起的那是什么? 他满脑子不能思考,他身子半探出来,悬在半空中,受了她下坠之力,脑中眼中充血,那恍惚的视线里,林半夏轻轻张开口,便是最后一句话,也是狠狠地戳在他心上。 “在皇上眼中,林半夏胆子何时小过?既皇上不能容于林家,臣妾也不会独活。澹台望舒,我还你一个朝政清明,天下独尊,自此,两不相欠!” 说罢,反手从发上拔出金钗来,在那纱裙上狠狠一划,澹台望舒骤然失力,被身后的力量一带,仰到在城墙的地面上。 他恍惚躺在地上,身边的侍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扶着他,他视线里只余那城墙檐下的一丝清明蓝天,模糊从那侍卫吵嚷的声音中听见了一声沉闷地“嘭”,他心中骤然酸痛,却似是心中蓦然丢了一块东西似的。 他被侍卫们搀扶起身,只呆呆地站在当地,有人到那城墙边上,低头看了一看,回身禀告,“启禀皇上,林氏、夏氏均已伏诛。” 均已伏诛……均已伏诛,他脑海中只掠过这一句话来,这话的意思,他心中明镜一般,林肃死了,夏望庭死了,连带着两家人被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入贱籍的入贱籍…… 那林半夏呢,林半夏呢,她是帝妃,怎敢轻易寻死?嫔妃自戕,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她怎么敢?他咬着牙狠狠想道,却突然又想到,是了,林家和夏家都已死完了,便是诛九族,她也不怕了! 那兵士又拱手禀告道:“皇上,这尸首要扔到乱葬岗,任由它去。可这林贵人……” 他当时恨极了林半夏,扬声怒道:“一并扔了!”那兵士垂头拱手,领了命下去了,他是怎么回到的景德殿,也已经忘了,只记得在景德殿中呆呆地坐了许久,什么都记不起了,脑海中只余下她割断裙摆一心赴死的决然神情。 那一夜,他坐了良久,将将天明之时,他唤来了夜来,夜来跪地听命,他仰起头来,望着那天边的一缕淡淡晨光,道:“将林半夏的尸首安葬到西陵中。” 夜来面色一顿,却没说什么,自领命去了,他垂下脸来,坐在龙椅中,长发散在脸颊边,眼眶没来由地湿润起来。 是的,纵然他恨极了林家和夏家,对于林半夏,他恼怒她是林家的嫡女,夏家的嫡外孙,却从来没有一刻想让她一同死,便是要处置林家夏家,对于她,他也仍想将她困在他身边,困在这重重深宫之中,让她明白,无论是爱是恨,要她记得清楚,他澹台望舒! 可如今……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罢…… 澹台望舒从这长长一段梦境回想过来之时,夜已深得很了,北山围场夜中寂静,他恍然回过神来,瞧着眼前的奏折,却忽地一颗心突然妥帖下来。 好在……好在,他还有机会…… 第五百八十章 吃个饭也不安生 澹台望舒抬起头来,喃喃细语,“半夏,此生朕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余成德立在一侧,皇上声音太小,他模糊没有听清,却只听见了只言片语,顿时神情一顿,脑海中一片清明之意闪过,他挪了挪视线,望着那地面上的地毯万寿花纹,那花纹绵延无尽,却如皇上的心思一般,不可随意猜度。 澹台望舒顿了一会儿,便起身向内帐走去了。 漫漫一夜而过,东方旭日初升,将整个北山围场都染上一层金霜,天高明净,悠远朗阔,林半夏起得早,早早地梳洗换了衣衫,扣上右耳上的琉璃耳珰,悠然起身,白芷上前扶了她的手臂,她摆了摆手,起身向门外走去。 悯枝和怜叶在身后微微一福,送她出了门。她出了门,帐中倒是一片寂静,怜叶很是不知道与悯枝说些什么,想了想这事,总是她做的不仁义,便暗暗地生了闷气,转身向着里间去了。 悯枝瞧着她的背影,面上露出难过的神色来,想了一想,才跟了上去,怜叶正在拾掇林半夏的床榻,忙活着将那被褥扯起来,很是大力地掸了掸,弄出声响来。 看她这个样子,悯枝心中更是难受,站了半晌,泫然欲泣,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很怪我,可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怜叶手中动作一顿,片刻后又重新铺将起来,拿过枕头,将那枕头拍得松软,冷冰冰地道:“我怪你什么呢?总归是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好向别人说道。” 悯枝望着她气冲冲地背影,眼眶里涌起一泡清泪,道:“你别这个样子。” 怜叶猛然转回身来,本是怒意勃发的脸上,瞧见她委屈泪目的模样,那憋在胸腔之中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来,顿一顿才道:“我能什么样子,总归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还不让别人生气了?” 悯枝听她语气松软,更是委屈地流下眼泪来,低声啜泣道:“我是个贱命的奴婢,这宫里头的人吩咐下来的事情,我能怎么办?若是不做,我们这贱命还不是她们一句话的事情。” 怜叶看她哭得可怜,幽幽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怅惘起二人的身世了,“你说的这些倒是也不错,只是,即使如此,你也不该帮着别人来害贵嫔娘娘。” 提起这个,悯枝更是悔痛不已,默默地流着眼泪不出声,怜叶看她的模样,心中便软了几分,拉着她坐在了脚踏上,靠着那床榻,瞧着她泪痕满面的模样,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手中,道:“好在贵嫔娘娘不怪罪,让你戴罪立功,你便好好做。回头我再向娘娘求求情,娘娘虽然面冷,但心还是软的,总不会怎样责罚你的,你可要记住了?” 悯枝点了点头,哭音逸出嗓子来,怜叶忙道:“可别让人听见,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嫔娘娘待我们刻薄了呢?” 悯枝抬起头来,抬起袖子,拭掉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半夏帐外,一个身着翠黄衣衫的女子带着侍女从那帐子旁边掠过,却模糊听到了一声哭音,不由诧异地顿住了脚步,低声向着身边的侍女道:“你可听见了?” 那侍女心思不在这上面,见她形状,听了一听,摇头道:“娘娘,听见什么啊?” 那女子正是婉妃,她凝神又听了一会儿,却是什么也没有了,皱起眉头来,喃喃道:“许是我听错了?” 左右望了一望,瞧着这附近的两顶帐子,转头问道:“红笺,这左右可是林贵嫔和玉嫔的帐子?” 红笺转头看了一看,答道:“禀娘娘,是的。” 婉妃点头哦了一声,红笺见状,又道:“娘娘快些走吧,太后娘娘设宴,已是有些耽搁了。” 婉妃点了点头,抬步向前走去了。 待她进帐的时候,除了婉妃,已是人都到齐了。 太后坐在上首,正与贺雪归说笑,见她姗姗来迟,笑道:“这今儿是怎么了?素来早的都是你,却来晚了?” 婉妃盈盈一笑,上前行礼道:“还请太后娘娘责罚,臣妾昨儿夜里有些受了凉,今晨起便有些不大舒服,想着总是不能将这毛病过给了太后娘娘,可等了一等,没什么大事才过来。” 她这一番话,说得又是得体又是贴心,太后笑了开来,又担忧问道:“可是没什么大事?” 婉妃笑道:“谢太后娘娘关怀,没什么大的毛病。便是有太后娘娘这么暖人的一句话,便是多大的凉气也没了。” 婉妃在宫中素来端庄温善,不争不抢,笼络人心却是很有一套,上得太后欢心,下得众妃亲近,便连宫中侍女和内侍都说她好话,饶是苏漫漫曾专宠在身,也不能与她相比。但但是看贵妃之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妃位,已是可见一斑。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便是满堂皆笑。太后更是笑了开来,摇头笑道:“你呀你呀……”言语中亲近温厚之意不言而喻,太后伸手笑道:“快过来,便是等你了。” 婉妃拜了一拜,礼数做了周全,才踏步上前,坐在了太后下首。 林半夏坐在一旁,听了这话,也是微微带了笑意,掩唇淡笑。此番设宴不过是早膳,算是出宫之后的家常饭,太后笑着道:“这难得出宫,也尝尝不一样的味道,总是都在帐子里,也不热闹,哀家今日叫你们来,也是为的这个。” 婉妃自然接茬,笑道:“知道太后娘娘喜欢热闹,可不是都来了么?” 太后温笑起来,仪贵人也附和道:“这在宫里,拜见太后娘娘也得逢着日子,这能多见到太后娘娘,臣妾们可是高兴着呢。” 话音刚落,郁瑾嫣暗暗冷笑了一声,温言道:“仪姐姐话可说错了。太后娘娘在宫里,仪姐姐离得也近,便是想请安,也不会费多大的神。” 说罢,又向着太后笑道:“太后娘娘,瑾嫣刚入宫不久,还未多向太后娘娘请安,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仪贵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望着她‘你’了一声,剩下的话却是卡在嗓子里,暗暗地咬了咬牙。 太后听在耳中,只是淡淡一笑,道:“无妨,哀家平日里也就喜欢清静,这是出了门了,才想着要热闹一些。哀家知道你们都有这份孝心便足够了。” 众人微微笑着应了是,贺雪归坐在一旁,语气娇软道:“太后娘娘,那雪归呢?” 太后转过头来,笑看着她,宠溺地笑道:“你呀……这都是哀家的媳妇,闹一闹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来闹哀家了?” 婉妃坐在一旁,一双明月般的眼眸笑得很是温和,道:“这宁安公主啊……可该是太后娘娘的女儿?这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太后娘娘可是暖在心里吧。” 太后转过头来,笑了开来,众人附和一笑,这事便揭过去不提了。 膳食呈上,仪贵人坐在椅上,听着上首笑闹,暗地里恨恨地瞧了郁瑾嫣一眼。 郁瑾嫣淡淡抬起眼来,不惊不惧地看着她,承了她的目光后,撇出一抹笑来,低下头不再看她。 林半夏坐在一旁,转头低声道:“你去触她的霉头做什么?” 郁瑾嫣侧过脸来,微微嘟起嘴来,道:“我就是不喜欢她……” 两人低声私语,可叫仪贵人捉住了把柄,瞧着她嘟着嘴,神色间有些不高兴的模样,连忙道:“玉嫔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太后娘娘安排的膳食不对你的胃口?” 她这话一出,声音不高不低,虽然一副关切的口吻,这其中之意可是明显得很。众人听见她这话,虽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下意识随着她的话语去看玉嫔。 玉嫔微微噘着嘴,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可是全然被众人看在了眼里,太后眉头微微一沉,面色便有些不悦。 她设这宴,倒成了她们争风吃醋,暗自争斗的地方了么? 玉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讶的神情便僵在了脸上,不知如何反击。 林半夏见状,露出微微的笑意来,抬头望向太后,低声道:“太后娘娘恕罪。玉嫔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来京中不过半年,一时吃不惯京中的饭食也是有的,况且,刚来围场的时候,她便闹着不大舒服,这好一些了,听说太后娘娘设宴,知道是极大的恩情,早早便来了。” 她话音刚落,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仪贵人便紧紧地接上了话茬,语气不阴不阳地道:“这再怎么水土不服,玉嫔已是来了半年了吧?” 林半夏微微蹙起眉头来,尚未开口,上首便传来贺雪归的声音来,她笑意清甜,轻松便将这一场口舌之争化个干净,“既然是吃不习惯,便没什么了。不过既然是太后娘娘设的宴,再怎么有理由,这样也是不对。太后娘娘,依雪归看,倒不如罚玉嫔娘娘多吃两碗才好。” 她这话不偏不倚,既不向着玉嫔,又不向着仪贵人,话中还带着戏谑的笑意,便是一场争执也在她细柔的话语里化作了小事一桩。 太后心中暗叹,脸上浮起笑容来,望着玉嫔道:“就依雪归说的办。” 林半夏心中感激贺雪归,眼下境况,又站起身来,向着太后柔柔福了一福。 第五百八十一章 玉嫔思过 众人纷纷看她,林半夏道:“多谢太后娘娘垂怜玉嫔。 太后娘娘这虽然是罚,本意却是让玉嫔能多吃些,能早些习惯京中的风土人情,也是怕玉嫔吃的不好身子便会弱了。” 说罢,转头道:“玉嫔,还不快谢过太后娘娘。” 郁瑾嫣听话地站起身来,向着上首福了一福,很是乖顺地道:“臣妾不知太后娘娘对臣妾这么好,实在是不该如此,我一定会多吃两碗的。” 她本就是异域人,模样看着很是小巧,惹人怜爱,这话一出,倒是让太后笑了起来。 婉妃坐在一旁,眼中看着耳中听着这一场闹剧,心头很是疑惑,到底是一场风波而过,不便明说,便按下心头疑惑,笑着同太后说起话来。 这一顿饭,吃得可着实不容易,终于吃完了,撤走了膳食,众人便坐下陪着太后闲聊。 聊了一会儿,帐外响起唱喏来,“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离座起身行礼,澹台望舒走进来时,倒是一脸春风满面,听着众人山呼请安,扬声道:“起身吧。”脚步不停地向上座而去。 太后瞧着他一脸喜色,笑问道:“皇帝这是有什么喜事?高兴地这个样子?” 澹台望舒行了个礼,起身笑道:“母后猜的也算准,虽算不上什么喜事,倒也是一桩好事。” 太后扬眉,诧异地问道:“哦,什么事?” 澹台望舒撩了袍摆,坐了下来,贺雪归便往后退了一退,以示避嫌之意,澹台望舒笑着道:“儿子晨起打猎,便猎着了一头鹿。” 这可算是喜事,北山围场的鹿类或许是这近百年来,皇室之人每年都要猎鹿,起了自保之心,都藏得严实,寻常时候很是不好看见。 便是在射鹿大典上,才着了人独去哄这些鹿群,寻常之时,这鹿群警觉,很是难猎。 闻言,太后果不其然便笑了开来,道:“这倒真算得上一桩好事。”众人也纷纷称赞,你一言我一语,热闹至极。 林半夏坐在下首,微微浮起笑意来,耳中突地却听座上太后关切地道:“可伤着没有?” 林半夏心中一紧,急急抬起头来,看向澹台望舒,澹台望舒虽然并没有瞧她,却仍明显地感觉到她急切的目光来,不由得浮起笑意来,口中却故意慢条斯理地道:“一些小伤……不妨事。” 她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太后也慌了慌,急忙问道:“伤着哪儿了?让哀家看看。” 澹台望舒笑着按下了太后的急躁,温言如水,听着似是宽慰太后,那话音慢慢吞吞,却是说给某人听得一般。 “无妨,不过是被树枝挂破了衣衫,倒不至于母后如此紧张?” 太后闻言,才略略放下心来,嗔怪地道:“你这孩子……倒是吓唬哀家。” 众妃纷纷窃笑,林半夏心中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好笑又气恼,原来他是故意的。 澹台望舒环视了一圈,笑道:“今日倒是都在。” 太后笑着答道:“便是哀家唤她们过来,也热闹热闹。”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原是也该如此。”说罢,又抬起头道:“过几日是射鹿大典,这四处便有野物出没,若是无事,便莫要靠近了禁线。” 众妃纷纷矮身行礼,道:“臣妾遵旨。” 众人落座,菡芝便奉上了茶盏,澹台望舒含笑接过,淡淡地呷了一口,眉目淡然,太后便仍与众人说着闲话,一派热闹和谐的模样。 蓦然地,婉妃突道:“今晨,臣妾打帐中过来之时,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太后接口问道:“什么奇事?” 婉妃左右看了看,面上露出似是有些为难的神色来,澹台望舒虽然低着头喝茶,并不怎么掺和,眼角余光处却也瞧见了她的异样来,淡淡地垂了眉,不动声色地听她要说些什么。 婉妃想了一想,又露出了笑意来,道:“臣妾打林贵嫔和玉嫔的帐子过来时,却不知是听见了哪座帐子里传出了些哭声。” 林半夏心中微微一颤,玉嫔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澹台望舒抬眼扫了下首一眼,林半夏面上神色倒是坦然,仪贵人也是一愣。 太后皱眉问道:“哭声?” 婉妃面带歉意地笑了笑,道:“臣妾听得不甚真切,听那声音倒是委委屈屈的,很是可怜。” 太后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后宫治下,向来求的是恩威并施,待宫女若非罪过,一向温善,才能显得出皇室厚德,婉妃说这话的意思,可是后宫之中,谁私下里对着宫女很是苛责,德行浅薄? 再者,宫女入宫,有的没的便都算皇上的人,如今在秋狩营中,出巡在外,私自悲切,还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她沉下脸来的模样,倒是有些威严,沉目看向林半夏和郁瑾嫣,不悦地道:“可是怎么回事?” 林半夏心思微转,此时将事情揭露出来,可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事?有甚者,或许还要背上指使奴婢陷害旁人的罪名,她想了一想,正待出声,身旁玉嫔却上前走了一步,昂然道:“是我。”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林半夏也偏过头去看她,神色很是震惊,她要说些什么才能将这事揽过去? 仪贵人听了婉妃适才的话,心中也是有些惴惴,莫非是悯枝被林半夏发现了?正在思绪萦回间,却见玉嫔踏出这一步,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放下了些心,又起了看笑话的样子,冷笑着看着她要说些什么。 太后沉目问道:“出了什么事?” 玉嫔站在当地,一时有些喏喏,她想得与林半夏一样,此时说出悯枝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婉妃的话摆在那里,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势必便要让仪贵人提高了警惕,到时候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是不好。 只是她想的周全,一时情急之下踏出这一步,夺声承认,却突然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回太后的话。 太后不悦地皱着眉头看她,这早宴之时的情形,虽然已经过去,但仍让她心中不满,此时却又是她?一个边域女子,是皇恩浩荡封的嫔,怎地如此妇德卑劣? “是你帐中的宫女在私自悲戚?”太后沉声问道。 玉嫔顿了一顿,便横了一条心,豁出去了自己,道:“太后娘娘恕罪,是臣妾帐中的。” 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怒意便冒了出来,道:“为了什么事?” 玉嫔低着头道:“晨起之时,臣妾梳妆之时,那丫头手脚不知轻重,扯落了臣妾的发丝,臣妾吃痛难忍,一时情急便回身打了她,她……她便是因为这个……” 这理由倒合情合理,也没有什么漏洞,虽然伸手打了侍女,但一时吃痛,也是情有可原。 但既然被婉妃说了出来,也不能就此忽略了,饶是因为这个让宫女私自悲戚,也是一桩过错。 太后沉眉不语,仪贵人此刻便得了性子,冷嘲热讽地道:“玉嫔娘娘手也太狠了,便是那宫女的过错,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连娘娘走了,还在帐中哭泣,可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疼呢?” 她这一番火上浇油,太后的眉头更皱,脸色更沉,帐中一时寂静无声,无人说话。 太后转过头来,看向澹台望舒,道:“此事,依皇帝之见,该如何?” 澹台望舒将众人的反应和话都尽收眼底耳中,面上仍是淡然地很,听见太后问取他的意见,便微微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婉妃,道:“既然是婉妃发现的,婉妃说说,该如何处置。眼下,你的位份最高,后宫诸事却还要问到朕的头上来么?” 他语气虽淡,但说的话却不算轻,婉妃慌忙起身行礼,请罪道:“是臣妾的不是。”心中暗暗懊恼自己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做什么,倒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澹台望舒抬眼睨了她一眼,道:“是与不是倒无妨,总是出宫在外,一时不察也是有的,可既然是你听见的,便由你来处置。你一向宽宏公正,交给你,也不会出现什么徇私枉法的事情。” 婉妃心中更是一震,澹台望舒这话的意思含了怪罪她的意思了,怎地自己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还影响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和形象,但听澹台望舒语气淡然,却是给她留了颜面在里头,不由得低首谢恩道:“谢皇上抬举。” 说罢,站起身来,想了一想道:“玉嫔打了宫女,虽然情有可原,但让这宫女私下悲戚,也是大不敬之罪。看在玉嫔入宫不久,尚不明了宫中诸多规矩的份上,倒是不如罚她在帐中思过,好好反思己过,修缮妇德,以明皇恩。” 澹台望舒不置可否,转了转头看向太后道:“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想了一想,道:“身为宫妃,如此做确实有辱皇家颜面。我看婉妃说得不错,这样办也好。” 澹台望舒淡淡地点了一回头,抬头看向玉嫔,道:“玉嫔?” 郁瑾嫣矮身跪下,道:“臣妾在。” 澹台望舒声线无甚波动,“婉妃和太后说的话可听见了?罚你自即日起在帐中思过,直至回宫之时,你可领罚?” 郁瑾嫣俯首行礼,道:“臣妾领罚。” 第五百八十二章 心里有数 林半夏闻言,动了动唇,眸中情绪涌动,抬起头来,却撞上澹台望舒的眼神,众人都低着头,澹台望舒越过众人遥遥看向她,看她神色微动,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望住了她的眼,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林半夏明了他的意思,忍了又忍,才将自己的话尽数咽了下去,低下头,不肯再看。 玉嫔领了罚,站起身来,矮身行了礼,退了出去。路过林半夏身旁之时,身形微微一顿,只停了一瞬便转身走了出去。 玉嫔走出去之后,帐中便静了下来,婉妃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本是一桩热闹的事情,闹到最后如此收场,太后脸色也很是不悦。 贺雪归站在太后身后,不言不语,却将这帐中众人的神色都瞧进了眼底,见着如此形状,淡淡地浮起一丝笑意来。 仪贵人倒是高兴的很,那脸上的喜色是藏也藏不住,这下林半夏算是失了半边臂膀,可看她能怎么办?她兀自得意洋洋地想着,心中的高兴都要漫出胸腔了。 澹台望舒闲散地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便都散了吧。朕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众人又是呼呼啦啦一阵起身,矮身行礼,送他出了门。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太后也是心力交瘁,也站起身来道:“哀家也歇一歇,都跪安吧。”众妃纷纷应是,菡芝走上前来,扶住她的手臂,自动忽略了这身后的重重声音,自顾进帐内去了。 见太后也回转了,婉妃便站起身来,拿出了为妃的架子来,望着众人道:“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并非玉嫔一人所犯,有什么样的处罚你们也都瞧见了,都好生回去想一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她一通话训得气派,众人纷纷称是,婉妃瞧了众人一眼,起身先回去了。 婉妃一走,众人也就都散了。林半夏落在后面,最后一个出了太后的帐子,白芷候在一旁,见人都走完了,她才出来,又是一脸低落的模样,急急赶上前去,面色焦灼,“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玉嫔娘娘为何早早就出来了?” 林半夏听她问的急,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来,道:“你倒是比我还急。” 白芷能不急切么?瞧玉嫔娘娘出来的那架势,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站在道边唤了两声,她都没有回答呢。 她一双眼眸哀怨地将她看着,林半夏低声道:“玉嫔是为了我。” 白芷一双眼眸瞪得老大,震惊道:“娘娘怎么了?” 林半夏抬起头来,望了一望那远处自己的帐子,面色上倒是平淡得很,道:“回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白芷不明所以,见她抬步悠悠回转,自己也紧紧地跟了上去,路上林半夏不言不语,嘴巴紧闭,她欲言又止了几番后,见她的模样,实在是不想说些什么,便只得狠狠按捺了,跟着她一同回了帐子。 到了帐前,白芷上前掀了帘子,她矮了矮头,偏头进了。这次,悯枝和怜叶倒是都在,见两人回来,均是上前福了一福,“娘娘万安。” 林半夏淡淡地嗯了一声,踏步上前,到得榻前便坐了下来,回身将两人望着,神色间云淡风轻,很是无意。 白芷低声道:“近前,娘娘有话要问。” 怜叶和悯枝不明所以,对视一眼,便匆匆上了前,悯枝率先跪下,哀道:“娘娘明鉴,奴婢再也不曾有那样的心思了。” 林半夏点了一回头,似是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道:“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悯枝惊讶地睁大了眼,看着她的表情并不像是说假话,才莫名其妙地站起来,望了怜叶一眼,怜叶道:“娘娘还有什么话要问的,悯枝姐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半夏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浮出一个淡笑来,笑了过后道:“今晨可是你二人在叙话的时候,掉了眼泪?” 悯枝和怜叶大惊,怎地如此隐秘之事,贵嫔娘娘也都知道,贵嫔娘娘不是去参加太后娘娘的早宴了吗?两人扑通跪下,怜叶急急忙忙地道:“娘娘明察,今晨悯枝姐姐与奴婢说起了这事,很是知道了悔痛不该,这才掉了眼泪。可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啊……” 见着两人慌张,眼神倒是真挚得很,一副急于证明的模样,也知道怜叶没有说谎,可是她问得并不是这个啊……林半夏心中无语了一回,这总的是如今看来,自己无论是怎么说,这都像是问罪的模样了? 林半夏看了二人一眼,心中无奈,面上只得淡淡道:“本宫知道,本宫要问得……不是这一桩……” 怜叶和悯枝跪在地上,互看了一眼,很是有些不明所以,娘娘适才难道不是问得她二人是不是叙话之时掉眼泪了? 见两人还是一头雾水地跪在地上,林半夏提了提声音道:“起来回话吧。”两人半信半疑地起了身,忐忑地立在她面前,静待她发话。 林半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辞藻,想了想如何说才显得不那么像兴师问罪,思考了一番后,她抬起头来道:“今晨你二人叙话的时候可有旁人听见?” 悯枝和怜叶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怜叶低声答道:“回娘娘的话,我二人说话声音极低,便是站在外帐,也不见得能听得真切。” 林半夏嗯了一声,道:“那可是哭得声音大了?” 她问得这话本就是顺坡下的,却没想到悯枝和怜叶又是一顿惊恐,扑通又是跪倒在地,连声道:“奴婢们绝没有心有不甘的心思,便是哭也是在哭先前对不住娘娘那一遭,绝对不曾心怀任何不满啊……” 林半夏看着两人又是这副形状,心中的无语便又扩大了一圈,忍了半天,听两人说完,才道:“本宫知道,本宫问得……”话到嘴边,却仿佛觉得这话自己适才说过,默了一默,又改口道:“你们起来好好回话就是,莫要再哭哭啼啼,呼天抢地。” 怜叶抬起头来看她,摸不准她到底什么心思,只是看她的面容,也很是平淡,眼神平静,也没有要问罪之前的故作沉静,却似她就是这样。 林半夏若是知晓了怜叶心中的念头,可是要笑掉大牙了。她本来就没什么兴师问罪的意思,此事算得上是一桩莫名牵连,若说玉嫔被罚,始作俑者虽然是她们,但二人到底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拿来做了文章罢了,若因这个对两人大加责罚,也不是林半夏的性格。 怜叶看了一看,心中微微定了定神,伸手拉了悯枝起身,悯枝退了一步,站在她一侧,紧紧挨着她。 林半夏并不多说,想了一想,道:“我问什么,便答什么,不许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废话,可听明白了?” 两人颤颤巍巍地点头,林半夏道:“今晨你二人叙话的时候掉了眼泪,这掉眼泪的时候,可觉得有什么人听着了?” 怜叶想了一想,面上很是委屈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二人正在内帐之中收拾床榻,那内帐的毡子厚实,轻易是听不怎么见的。悯枝姐姐那一声哭,也不过就是一点点,奴婢劝了两句,便不怎么哭了。着实不知道是否有人听见。” 林半夏了然地点了一回头,歪头思索,不作言语,怜叶瞧着她神情莫辨,悄悄地上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隔墙有耳?” 林半夏抬起头来,道:“许是不巧,你们两个正在叙话间,婉妃娘娘从帐外走过,不巧听见了一个哭声,但是却拿不准是哪座帐子里哭的。出巡在外,私下悲戚,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太后娘娘知道了,便想查出个一二来,玉嫔便先承认了,被禁足至回宫之时,想来她帐中的人并没有什么大事,也许是不会啼哭罢。” 怜叶和悯枝面面相觑,悯枝心头慌张,慌忙又要跪,林半夏虚虚地抬了抬手,才算止住了她的动作,悯枝将跪未跪,只好站直了身体,低声道:“娘娘恕罪,奴婢着实不是有心的,并不曾知晓婉妃娘娘在帐外听见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如此很好。” 怜叶见林半夏并没什么要责罚悯枝的意思,心中更是感激,推了推悯枝道:“还不快谢过娘娘。” 悯枝恍然,如梦初醒地矮身行礼,林半夏瞧着她的模样,幸好不是行大礼,便没有拦着。 “谢贵嫔娘娘宽恕之恩,奴婢定当做牛做马……” 林半夏扬手制止住她的话头,道:“这样倒是不必,你且按我说的去做便是了。” 悯枝抬起头来,神色间很是惶恐感激,道:“娘娘请说,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林半夏内心叹息,这怎么总是要死要活的呢?她想了一想道:“你便接着做你的事,仪贵人再要寻你,你便听她的话,一一应承。” 悯枝懵然惊讶,“什么?” 林半夏静静地瞧着她,嘴角上挂起一抹淡笑来,“回来将她的打算告诉我,本宫再有安排。”她笑容和善,眼神却是极冷极淡,仿佛透过她望见了令她不喜的人。 悯枝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心中蓦地打了个冷战。 第五百八十三章 素然 这贵嫔娘娘,素日里性子就淡得很,如今看来,却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 林半夏见她呆怔,扬眉又问了一遍,道:“怎么了?可有疑虑?” 怜叶转头看呆怔的悯枝,暗暗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将她撞得醒过神来。 悯枝恍然似醒,急忙低头道:“奴婢遵命。”林半夏见她应承了,满意一笑,低声道:“下去吧。本宫歇一歇。” 两人行礼退下,白芷走到榻边,疑惑问道:“娘娘,你怎么还信她呢?”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不过是借力使力罢了。” 白芷嘟了嘟嘴,有些不满地道:“那丫头可是存过要害您的心思,您莫不是还要待她更好些?” 林半夏矮身伏在云榻上,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想,道:“好是不会了。只是这次算是让她长个记性,日后在行宫里,便不会这样待旁的主子了。” 白芷闻言一喜,道:“娘娘的意思是…… 林半夏虚虚地晃了晃手,呢哝道:“我晨起时有些乏,我想上一想。”听那语气,倒很是困倦。 白芷看她的模样,却是困的很的模样,无奈地耸耸肩,矮身福了一礼,便出去了。 待帐中静了,林半夏本是困意迷蒙的眼皮,缓缓睁了开来,躺着静静听了一会儿,着实没有人在外帐,便翻身坐起,解了外衫,匆匆忙忙地套了一件旁的衣衫,将发上扎眼的发饰都取了下来,站起身来便向帐外走去。 帐前守卫听见响动,低头行礼,瞧着却是一件寻常的衣衫,并不是林贵嫔适才进去着的衣衫,便想着或许是哪个丫鬟罢了,只浅浅地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不再在意。 林半夏低了头,从守卫门前走过,转过帐子,躲了玉嫔帐前那站了眼睛睁得溜圆的一双侍卫,贴近了内账之处,悄悄地走近了几步,伸手从外边轻轻叩了叩裹着厚毡的细木窗棱。 里间,玉嫔和侍女正坐在案前,一双大眼瞪小眼,那侍女兰若听着自家主子被押了回来,很是震惊害怕。 玉嫔待人都出去了,拉着那侍女告诫她,若是谁问,便说是她早晨的时候被自己打哭了,不许有旁的说法。 那兰若一脸茫然,呆呆地应了,却是半晌也没消化了这个消息,为什么啊……自己明明没有哭,却非说自己哭了?还是被娘娘自己打哭的?什么道理…… 玉嫔见她呆呆的模样,又是急又是恼,又不便向她多说,只恳切叮嘱了她,要她一定这么说就是,兰若见她的模样,也只好应了,问玉嫔是因为什么也不说,只说自己被禁足了。 主仆二人一个心里藏事,一个茫然无措,是以坐在这帐中,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听见响动,玉嫔很是诧异地回头去看,兰若倒是警觉得很,急忙伸手拉住她,道:“娘娘,可是坏人?” 玉嫔想了一想,也有些愣怔,一时顿在当地,不作言语,两人屏气凝息,又听见那窗棱微微响动,那轻叩的声音不徐不疾,倒不像是什么怀了坏心思的人。 玉嫔转头道:“便是去看一看,又有什么要紧。”说罢,便向着那窗棱而去,费力地掀开那厚毡窗棱,那半片窗口上便是林半夏一双惊喜的眼睛。 玉嫔失声叫道:“林姐姐……” 林半夏见她激动,慌忙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间,嘘了一声,玉嫔很是不好意思地掩住了口,却掩不住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来,笑意漾然道:“姐姐你怎么会过来?我是在禁足思过,没有旨意不能探视的。” 林半夏见她被禁锢住,却还想着自己,不由得微微鼻酸,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让你为我受委屈……我却自己……” 玉嫔闻言,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笑道:“姐姐不必担心,瑾嫣无妨,总之出去也是无趣,倒不如呆在屋子里。倒是姐姐你……我不能帮你,你可是要小心一些。” 林半夏点了点头,满是感动,道:“是,我知道。” 还待再说什么,却听玉嫔帐前,一声长呼,“皇上驾到!婉妃娘娘到~~~” 两人顿时一惊,听着那声音近在咫尺,马上就要进了帐了,玉嫔着急忙慌地冲她使了个颜色,放下了窗毡子,火急火燎地走上前去,矮身行礼。 她心急手乱,那毡子放得不牢靠,还露出了一半来,林半夏慌张蹲下身去,此时若是走出去,则势必要撞见御驾随侍,自己这副模样,倒是难以解释。 她心思百转,却听见帐子内传出声音来,虽然不甚大,却是也能听得清楚,是婉妃的声音。 “玉嫔,你可知错?” 郁瑾嫣埋首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答道:“臣妾知错。” 婉妃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澹台望舒坐在了上座,饶有兴趣地瞧着跪在地上的玉嫔,抬眼看向兰若道:“今日,你主子打得可重?” 兰若一时不曾反应过来,顿时有些茫然,低低地“啊”了一声,玉嫔从地上抬起头来,狠狠地给了她一个眼色,兰若恍然大悟,慌忙跪在地上,与自家主子唱这一出双簧。 “奴婢……奴婢……是奴婢的错,玉嫔娘娘一时情急,才甩手打了一巴掌而已。”兰若磕磕巴巴地道。 婉妃将玉嫔“狠毒”的眼神看在眼中,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了叹气,都已是如此了,还对宫女如此刻薄,倒真是朽木一桩啊。本来还欲为她求一求情,见她这般模样,倒是让她多罚两日也不为过。 她看向澹台望舒。澹台望舒倒是神色淡淡,他心中可不似面上这么平淡,早就笑疯成一朵花了。 费力地忍着笑,又道:“便是不重,怎生哭得如此凄惨?” 兰若眨巴了几下眼睛,心里叫苦不迭,这平白无故地塞给自己这样一桩事,她怎么知道怎样算哭得凄惨,又不是她哭的! 可是,既然玉嫔吩咐下来了,这出戏怎么也得演完吧?费劲地想了一想,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一时委屈,没有忍住,还请皇上责罚。” 澹台望舒笑得胃都要抽筋,这样辛苦地演上一出不哭非哭的戏码,也是绝了。他淡淡地咳了一声,道:“原是如此。不过,既然你主子已经领了罚,便罚你同她一起便是吧。” 兰若委委屈屈地应了,心中对玉嫔很是无奈,这好端端地,竟将两人关在了屋子里,可算是怎么回事? 婉妃瞧了二人一眼,摇头低叹,上前向着澹台望舒道:“皇上,这既然玉嫔已经认了罚了,便让她二人在这里闭门思过吧。” 澹台望舒来此本来就是图个好笑,假模假样地问完了话,便长身而起道:“婉妃说得对,既然两厢承认,便在此处认罚吧。不过,念在此事并没有那么严重,过几日射鹿大典也可出去看一看。” 婉妃顿时惊讶,道:“皇上……” 澹台望舒负手而立,转头看向她,神色淡然道:“不算是一桩大事,倒是不必于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你也听见了,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这宫里若是事事都要如此,岂不是人人都要闭门思过?” 婉妃一时嗫喏,心想,皇上你是没瞧见,玉嫔那警告威胁侍女的眼神吗?那侍女说的话可能有几分真切,还不是被她吓怕了才说出来的? 澹台望舒并不在意她心中想些什么,放下这一句话,便起身向帐外走去,玉嫔和兰若纷纷伏地谢恩。婉妃站在身后,半是气恨半是无奈地轻轻跺了跺脚,一甩袖子便也跟了上去。 见着两人走出去,帐子放了下来,玉嫔笑意浮上脸庞来,连忙爬将起来,匆匆地走到窗棱边,压低了声音欢喜叫道:“林姐姐……林姐姐……” 林半夏伏在帐外,里间的话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澹台望舒的话也是一字不落地落在她耳朵里,她心里似灌了蜜一样甜,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来。 听见郁瑾嫣唤她,便站起身来,郁瑾嫣笑道:“姐姐可听见了?”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郁瑾嫣笑意盈盈,道:“既然如此,姐姐便放心吧。瑾嫣无事,你快些回去,若是被人看到,可又是一桩罪名。” 林半夏感念地点了点头,又与她说了一句,瞧着四下里无人看她,便拨了拨长发,盖住了些许面容,转头便预备着顺着人迹少至的地方溜回帐子里去。 她这一身打扮新奇,倒是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躲了巡回兵士的视线,低着头走路,不期然却听见拐角之处一个满含疑惑的熟悉声音。 “是你?” 林半夏恍惚记得这个问话在哪里听过,虽然还有着被抓包的惊慌,却也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那道声音的主人一眼,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人是个熟人,不过只能算是个不知姓名的救命恩人,林半夏抬头望着眼前这一桩锗蓝衫子,笑意盈盈,道:“是你?” 那锗蓝衫子低头瞧了瞧她的打扮,却是个寻常宫女的模样,神色间很是疑惑不已,“你到底是谁?” 林半夏低下头来,瞧着自己这模样,有些想笑,抬起头来,笑意盎然,“你以为我是谁?” 第五百八十四章 巧了 那锗蓝衫子又是一顿,一愣,“你不是娘娘么?” 林半夏含笑点头,道:“前日,你救了我,还未请教尊驾高姓大名?”前些天是她失礼在先,白芷那么大呼小叫一番,她倒是怕惹来旁人徒生是非,不得已才一走了之,今日一见,倒更是凑巧。 那锗蓝衫子面上微微泛了红,看那模样倒很是不好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林半夏心中感念,启唇又想开口,却听远处一个士卒扬声呼唤道:“傅大人,那边可是有情况?” 锗蓝衫子听闻,林半夏面色忽地有些惊慌,这若是被人瞧见了,可是大不好,那锗蓝衫子看着她的表情,即刻明了她心中所想,便往一旁挪了一挪,将她的身影隐盖了,才转头回道:“没有情况,我即刻就来。” 那士卒得了回话,便没了声响。 林半夏心中怦然的心跳也缓缓平复了下来,很是心有余悸地轻轻舒了口气。 锗蓝衫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微臣傅沉云,见过娘娘。微臣告退。”说罢,便拱手施了一礼,低着头便转身走开了。 林半夏讶异地愣在当场,傅沉云?可是贺雪归喜欢的那个傅沉云?她种种疑惑思绪萦绕在心中,望着他淡然远去的身影,心道,竟然这么巧?遇到的竟是雪归的心上人? 她站在当地,呆呆地笑了一会儿,感叹了一番缘分真奇妙,想起来自己该回帐子了,这才匆匆忙忙提起裙摆,往帐子而去。 回到帐子之时,好在白芷他们还没回来,她解了衣衫,往榻上一歪,过了不多时,便听见帐前有人近前,片刻后,便掀帘而入。 白芷进了帐子,瞧着自己主子一个姿势睡得很是昏沉,心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如此困乏?她总是觉得娘娘是有了皇子,可娘娘偏生就不承认,真是奇了怪?也不宣个太医来看一看,万一真是,也好有些防备才是。 想了一会儿,总是不便去打扰她,瞅见角落里蹲着的体态浑圆的兔子,弯眉笑了起来,上前将它抱起,预备拿些果子喂它,刚将那果子递到它嘴边,瞧着它浑然无知地噘着三瓣嘴,嚼得欢,不由得露出笑容来。正高兴着,榻上一声柔柔呼唤,“白芷……” 白芷抬起头“哎”了一声,将兔子放在桌子上,敛裙起身,疾步走到里间。林半夏半坐着,面上睡意惺忪,衣衫倒是齐整得很,连发丝都不曾乱得很呢。 她在心里疑惑了一回,还没想出来,林半夏道:“去打些水来,我洗漱洗漱。” 白芷点头应了,出门去打水进来,看着她收拾着,特特拿了篦子篦了篦并不多么凌乱的鬓发,转过头来,瞧着自己一副面带诧异的模样,问道:“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白芷急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奴婢看着娘娘午睡,连发丝都不曾乱上一分呢。” 林半夏尴尬地低下头来,盘算了片刻,道:“是吗?许是我不怎么动罢。” 白芷懵懂地点了点头,想起玉嫔的事,按低了声音道:“娘娘,您要不要去瞧瞧玉嫔娘娘?”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瑾嫣既是在禁足,想必也是不能探视的。过些时候再过去罢了。” 白芷点了点头,心中虽然疑惑,想了一想,林半夏说的话是对的,便不再计较。 林半夏长身而起,走到外帐来,道:“悯枝呢?” 白芷忙道:“悯枝又接了仪贵人的信儿,去见了,说是回来再向娘娘禀告呢。” 林半夏了然地点了一回头,不再说话,瞧着那兔子偎在桌子上,懒散的模样,泛起笑意,上前去逗弄。 过不一会儿,忽闻帐前兵士的声音,“参见公主殿下。” 林半夏抬起头来,又听到贺雪归的声音,“贵嫔娘娘可在?” 那兵士点了点头,道:“回公主殿下,在。” 话音落了一落,帘子便被人掀了开来,一个身着淡紫织锦长裙,墨黑长发挽了流云髻,簪了紫玉宝瓒,端的是熠熠生光,秀丽贵华。 贺雪归踏进门来,抬眼便见林半夏笑意莹然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原来皇嫂是在等着我呢。” 林半夏笑了一笑道:“这也叫请君入瓮。”她言语随意,关系却是更近了几分,两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白芷急忙看了座,沏上茶来,默默退到一边。 林半夏想起适才碰见的人,不由得又是微微一笑,脸上挂起促狭的笑意来,“公主殿下,此刻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贺雪归面上浮起笑意,道:“今晨在太后娘娘帐中,瞧了一出好戏,特来问问这写戏的人,接下来可是个什么情节?” “你倒是看热闹得很……” 林半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贺雪归含笑点头,道:“贵嫔娘娘便说吧,也好让雪归有个防备。” 贺雪归向来是世家女子,谨礼守仪地很,此刻说的这句话,已是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头。林半夏想了一想,道:“倒是还没有谢过你今晨相助之情了。” 贺雪归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听见这话,林半夏眼眸亮了一亮,蹙起眉头却含着笑意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神色很是意味深长地很。 贺雪归看她露出这副神情,却有些疑惑,她眼神促狭,却像是知道些什么东西似的,被她看了一会儿,起了些不自在,问道:“我怎么了?” 林半夏故意卖关子,收回了目光,笑道:“今日,无意碰见一个人,可是说话的口气与公主殿下很是相似。” 贺雪归愣了一愣,道:“果真如此么?” 林半夏站起身来,负了手,作出一副遥想的模样来,摇头晃脑道:“那个人真是生得一副朗朗相貌,气度贵华,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可见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一身锗蓝衫子,更是风流无比……也怪不得,能迷住我们的公主殿下……” 她的话本就是打趣她,说到后来已是带了满满的笑意,贺雪归便在听到那锗蓝衫子的时候,便已明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却看她的模样,知道她是故意取笑,道:“皇嫂倒是惯会取笑人。” 林半夏见她羞窘不已,便笑着收了口,道:“我不过是说一说罢了,不过是碰见了觉得巧的很,才说上一说罢了。” 提及心上人,贺雪归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见她给了台阶下,便收拾了心绪,却又忍不住问道:“贵嫔娘娘在哪里碰到的?” 林半夏仰起头来,支颐而坐,笑道:“便在帐子外头,说来也巧,你的这位傅大人还救过我呢!” 这倒是不曾听闻,贺雪归诧异地扬眉,面带询问地看着她,林半夏笑道:“这说起你的心上人,你倒是来了兴趣了?” 贺雪归难得露出小女儿的情态,也只有两人在一处时,才有些放开天性,伶牙俐齿回道:“总归是贵嫔娘娘的心上人时时都在身边,还能长相厮守,自然是拿我取笑了。” 林半夏笑着不言,见她神色果真是焦急得很,便正了正色,道:“前几日,我在林子里走动,却不知有一条半臂粗细的蛇在我脚边,是你的这位傅大人,出手相助,斩杀了,才让我幸免于难。”想了一想,又笑道:“说起来,若是你嫁了他,你们二人便都是我的恩人了。” 贺雪归听着自己心上人的“英勇事迹”,心中顿时泛起蜜一样的甜来,喃喃道:“他向来便是如此的……”连林半夏这后半句的取笑的话都不曾再听在耳中了。 林半夏瞧着她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叹息,这果真是坠入情网的模样,倒是难得一见得很,也难得的很。 贺雪归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却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问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我的事情?” 林半夏摇头,这本来就没什么时间说话,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远了。 见她摇头,贺雪归却似舒了一口气似的,林半夏瞧着她的模样,倒是很奇怪,“为何不让他知晓?” 贺雪归一派庄重的模样,道:“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的娶我,却不是因为我是宁安公主,太后义女。他性情直白,不是贪图名利之人,我若是强压了他一头,让他娶了我,怕是他不会开心。” 林半夏心中感叹,连一丝一毫的进退都想到心里,难为贺雪归一介天之骄女,却甘愿为他舍弃皇后之位,又如此体贴心思,果真是爱到极致的人。 想了一想,贺雪归才想起此行的正事来,道:“贵嫔娘娘还没有告诉我呢,这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 提起这个,林半夏,敛了适才轻云似的笑意,淡淡地垂了眉,嗓音清冷道:“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她如何对待我的,我便如何待她罢了。” 贺雪归了然似悟,两人又低头私语了一番,无外乎便是别人将要打定的主意,和要应对的法子,说了片刻,才听帐外有人近前。 两人收了声,便一同往外看去。 第五百八十五章 太后不悦 进来的正是悯枝,她抬头一打眼,却看见了贺雪归,一时有些惶然无措,林半夏低声道:“无妨,公主殿下不是旁人,你说便是。” 悯枝抬眼看了一眼贺雪归,却见她容貌秀丽,眉眼温柔,和气得很,便略略放下了心来,低声道:“仪贵人叫奴婢去,是为了射鹿大典上的事?” 林半夏冷笑了一声,挑在射鹿大典上,倒果真是会挑时候,扬眉道:“什么事?” 悯枝咬着牙,颤颤巍巍地道:“便是做一件带血的衫子,趁着大典热闹,无暇顾及,让奴婢丢在娘娘帐中,仪贵人在大典上,引个由头,势必要搜到娘娘这里来。” 听了这话,林半夏眉头淡然,不作声响,贺雪归在心中揣摩了一遍,抬眼问道:“便是寻个什么由头?” 悯枝听她问话,慌张地屈了屈膝,道:“说是来了刺客。” 贺雪归拧起眉头,道:“有刺客的事情怎能她说有便有的,难不成还要真的安排一场么?” 悯枝摇摇头,道:“奴婢不清楚,仪贵人只告诉了奴婢,要务必把这带血衫子放在娘娘帐中就好。”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悯枝抬眼望了两人一眼,神色很是惊惶委屈,屈了屈膝,自退下了。 贺雪归想了一想,转头看向林半夏,道:“这主意倒是有些颇费周折。” 林半夏含眉道:“难为她们倒是为了我,事事都打算安排的如此周全。” 两人一时默默无言,片刻后,贺雪归起身告辞,道:“出来的时候不早,我便要回去了。太后娘娘歇这么久怕是也快醒了,我得紧着回去服侍。” 林半夏站起身来送她,将将走到门口,贺雪归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低声道:“便是太后娘娘那里,我会说上些话,你放心就是。”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有这份心意便是足够,倒是不必要惹祸上身。” 两人相视一笑,贺雪归便转身走了出去。 一路上,贺雪归心头便总是思绪萦绕,走了一半,抬起头来,却见着远处遥遥端立着一个人,一身锗蓝衣衫,侧着身,投在她眼中一个侧影,正与旁的士卒说些什么,神色郑重,薄唇微抿,倒是疏阔磊落。 她莫名浮起笑意来,踏步走近了些,傅沉云侧对着她,没有瞧见她过来,倒是那小兵眼尖,见着了她,拱手行了一礼道:“公主殿下。” 傅沉云转过头来,却见眼前的贺雪归,急忙伸手行礼,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贺雪归颔首,道:“起来吧。”那小兵见她的神色,却似是有话要和傅沉云说,拱手行礼,便转身走开了。 傅沉云道:“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 贺雪归想了一想,道:“是你安排禁防么?” 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个,傅沉云愣了一瞬,又回过神来,拱手道:“正是微臣。微臣身为兵部侍郎,却也曾行过军……” 贺雪归不爱听他说这话,打断道:“我知道,你在禁军里领过兵。” 此言一出,傅沉云大是诧异,他在禁军里领过兵之事很是隐秘,是澹台望舒登基之时就安排进去的,后来便提了出来,此事并不怎么有人知晓,她是如何知道的? 贺雪归自知失言,急忙咳嗽了两声,掩饰道:“你与家父说起过,我偶尔听家父夸你,才知道的。” 傅沉云了然点头,贺相一向为官正直,很是受他尊崇,不由得便笑着拱了拱手,道:“多谢贺大人抬爱。” 贺雪归瞧着他的模样,心中憋不住笑,岂止是贺大人抬爱,便是他的女儿也很是中意你的很。想到这里,不由得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来。 傅沉云抬起头来,脸颊绯红,却很是诧异地问道:“公主殿下可是不大舒服?” 贺雪归恍然回神,懵然地“啊”了一声,却看他半歪着头,很是认真地瞧着她的脸色,心中又好笑又好气,也只有他,才能将女孩儿家的小女儿情态看做是身体不舒服吧。 想到这里,她倒是被他气乐了,道:“不曾有什么不舒服。”说罢,便矮身行了一礼,施施然走远了。 傅沉云见她行礼,自己也慌忙退了一步,拱了拱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一抹美丽身影已经走得远了,他站在当地,愣愣地望了一会儿,却没明白个所以然来,为何宁安公主要来寻他说上一会儿话? 身边不知何时冒出适才的小兵来,陪着他一同望了一望,看他一脸神思怅惘,道:“公主殿下生得果真美丽无双。” 傅沉云没有听得清楚,愣愣地应了一声,那小兵见他还没回过神来,却以为他心中思慕得很,笑道:“以大人的文学武才,便是求娶公主,也未尝不可啊。” 傅沉云这才回过神来,听他这一句浑话,急忙斥道:“身为臣属,怎可有如此心思言语,大不敬!” 那小兵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见他认真,也急忙正了神色,道:“是。属下知错。” 傅沉云点了点头,道:“再去看看吧,后日便是大典,不可有一丝疏忽。”那小兵应了,领命去了。 傅沉云回头看了一看,贺雪归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许是进了帐子了。摇头叹了一叹,便回过头来,想起小兵适才的玩笑话,心里苦笑了一番,便是什么话也都说得,不期然地,脑海中却浮起另一个身姿淡然,眉目清冷的女子来,不由得地顿了顿足,愣怔了一会儿,突地想起那人的身份,却猛然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驱逐出去,疾步向前走去。 他这一副一惊一乍略略失神的模样,却被适才的小兵看在眼里,这小兵倒是也听话得紧,不再浑说此话,只在心中偷偷笑道,原来傅大人见着公主殿下也是失魂落魄的么?倒是还不让说了……若是公主殿下和傅大人能成一对,倒也很是般配的么。 贺雪归进了帐子,太后将将醒过来,菡芝服侍在一旁,瞧见她进来,太后眉眼便笑了开,“你去哪儿了?” 贺雪归矮身行了一礼,笑道:“雪归去旁的帐子中转了一转,瞧见林贵嫔,与她多说了两句。” 她的态度坦荡,倒是不遮不掩,太后顿了一顿,虽然是关乎林半夏,倒也没说什么,道:“也是了。你们年岁相近,倒是比我这个老太婆能说上些话,闷在这里,也是无趣。” 贺雪归上前扶着她的手臂,道:“太后娘娘可不老。雪归去与贵嫔娘娘说话,只是觉得她今早受了委屈,却没说什么,想代太后娘娘向她说一说话罢了。贵嫔娘娘心中很是感念太后娘娘的垂怜呢。” 太后闻言,微微露出个笑意来,“你倒是要代哀家说话了?” 贺雪归急忙松开手臂,矮身请罪,伏地叩首道:“雪归不敢代太后娘娘的旨意,便是有天大的胆子,雪归也不敢代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是……只是……” 太后低头看着她,长发倾泻在背,一派宛然,顿了一顿,面上才浮起微微笑意来,言语间也很是温柔了不少,道:“起来吧。哀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贺雪归直起身来,低着头,模样很是委屈怯弱,低声道:“雪归……雪归不敢仗着太后娘娘宠爱就目无宫规,目无太后……” 太后见她的模样似很是有些可怜惊惧,笑着拍了一拍她的手道:“哀家说了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说罢站起身来向外帐走去,贺雪归急忙站起身来,上前扶了她的臂膀,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到了帐前,太后安然坐下,才转头望向贺雪归,语重心长地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你也曾是哀家心目中最好的皇后人选,只是这后宫诸事,却不是你能左右,便是哀家有些时候也不能。林贵嫔自有她的造化,旁人也有旁人的造化,你要掺和进去,若是哪一天将你也连带进去,却让哀家如何是好?” 贺雪归垂着头,神色很是柔顺,低声道:“雪归知道了。” 太后满意地笑了一笑,却又想起林半夏来,默了一默道:“你有这份心,能去多与她说说话也是好的。林贵嫔总归是个命苦的孩子……便是哀家时时也有些不忍心,你能代哀家与她说一说也是极好。” 贺雪归点了点头,道:“雪归明白。太后娘娘心软,却不好让皇上看出来,雪归日后多注意就是了。” 太后浮起笑意来,看那模样倒是不再计较了。 贺雪归心中淡淡地舒了一口气,又陪着她说起旁的来了。菡芝站在一旁,神色淡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一幕,垂下眼来。 说了一会儿,贺雪归出去要给太后取些物件来,望着她出去的背影,太后面色淡然,却瞧不出心中所想。 菡芝近前笑道:“太后娘娘收了个心善的女儿,也是福气啊。” 太后神色莫明,低声道:“雪归是哀家疼在心里的孩子,哀家看重的就是她端庄守礼,极有本分,只是无缘做了哀家的儿媳妇……” 第五百八十六章 谁是谁的谁 菡芝闻言,微微笑道:“这总归不是太后娘娘的儿媳妇了,便是略略有些逾矩罢了,奴婢看来,倒是没什么旁的心思,就是心软罢了,见不得这宫中诸事不明。” 太后淡淡地点了点头,面上浮起一丝温软的笑意来,道:“倒也是了。若是真的做了皇后,可不知要叫哀家操多少心思了。” 菡芝见她的神色,温然笑道:“这旁的缘分,雪归小姐也是和太后娘娘深厚得很。” 太后笑了起来,片刻之后又顿了一顿,道:“这也该寻个人家,让她托付一个好人家,也是了了哀家的一桩心愿。” 菡芝心中微微一动,沏了茶来,笑道:“太后娘娘倒是想为公主殿下择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说起闲话,太后便放松了不少,接过茶盏来,笑了一笑道:“哀家瞧着京中的王族子弟,很有几个出色的,靖安侯家的二儿子,也是文才武略,很是优秀;又或者忠义公家的大儿子,模样也很是出挑……” 菡芝想了一想,笑道:“太后果真是疼爱公主殿下得很,这几个着实都是些青年才俊,便是京中,皇上之下,也就他们了……” 太后笑着弯起了眉眼来,两人说说笑笑,倒很是融洽。 过了一会儿,贺雪归便回转了过来,捧着从婉妃处拿来的香炉,笑着道:“太后娘娘,婉妃娘娘很是痛快地便舍了给雪归呢?” 太后满眼疼爱地望着她,道:“婉妃大方,也由得你央她这个央她那个不生气……” 这话说出来,便是真真地将她当做自家女儿一般了,贺雪归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也很是放松地舒了口气,更是温言浅笑着哄了太后开心。帐中一片其乐融融。 入了夜,太后用了膳食,便是早早地歇息下了,贺雪归和菡芝守着太后,听着鼻息沉稳了,才默默地行了礼后,出了外帐。 菡芝叫了宫女进来守着,便与贺雪归一同出了帐子,北山围场下,月色倾泻,笼着偌大一座帐营。兵士们玄衣铠甲,执戈肃立,见着两人,也只是点头行礼。 贺雪归独领了一处帐子,方便服侍太后,便在太后不远处,菡芝身份贵重,也独领了一处,与她相对而立,两人便一同往住处而去。 两人并肩而行,菡芝不期然地笑道:“公主殿下,可是辛苦了。” 贺雪归淡淡摇头笑道:“太后娘娘疼爱雪归,这是应当的。多谢菡芝姑姑垂怜。” 菡芝望着她的面容,心下微微叹了一声,又道:“公主殿下孝顺太后娘娘的心意,太后娘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想着为公主殿下择个好终身呢。” 贺雪归心中一愣,下意识地答道:“什么?” 菡芝一副什么也没看出来的神色,道:“公主殿下才貌双全,却不知是靖安侯家的二公子和忠义公家的大公子,哪个能得公主青眼呢?” 贺雪归脑中如一道白光劈过,久久不能回神,菡芝却仿佛没有瞧出她的异样来一般,眼见着到了帐子前,微微欠了欠身,道:“公主殿下早些歇息。”说罢,便掀了帘子,自己进帐去了。 贺雪归蓦然听闻这一消息,很是有些惊诧不能回神,脑中只回响着菡芝的话来,一阵嗡嗡作响,却是不知道想些什么了。 眼见着菡芝已经入了帐子,她也到了自己帐前,机械地掀了帘子,整个人却似僵硬一般地走了进去。 那候着的小宫女见了她回来,揉了揉有些困倦的双眼,浮起笑意来,道:“公主殿下回来了?奴婢这就为你打水洗漱。” 贺雪归“嗯”了一声,便向榻上走去,只坐在榻上发愣出神。那宫女手脚麻利地打了水进来,见她呆愣坐着,不由得奇道:“公主今天可是累了?” 贺雪归淡淡地应了一声,那宫女忙道:“那公主还是快些洗漱,歇息了吧,养足了精神,明日还要服侍太后娘娘呢。” 听到太后娘娘这几个字,贺雪归恍然回过神来,见宫女一脸期待,定了定心神,上前洗漱毕了,转头对着小宫女道:“你也困的很了,早些睡吧。” 小宫女喜气盈盈地福了一福,道了声是,起身出去了。贺雪归解了外衫,躺到了榻上。 这事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心中却似有万千思绪漫过一般,想来想去,却不知是什么模样了?太后要为她指婚?靖安侯家的二公子?忠义公家的大公子?这些她都看不在眼中……可若是太后一意要为她择婿呢,自己该如何是好,如何推脱? 罢了,好在,她曾向澹台望舒求过指婚的旨意,便是非傅沉云不嫁,想起这个,她心中的担忧便是少了许多了。 她转了个身,又想到,即使如此,自己和澹台望舒的交易岂不是会被太后发现,若是如此,便是皇上的旨意,太后若是发了怒,下懿旨不许呢? 菡芝姑姑为什么又将这话说给自己听?是有意还是无意?看她说话的情形,却是状似无意地有心提点?她不是太后娘娘的心腹宫女么?为何要特地来提点她?她知道自己心中许的人是傅沉云么?可将这事告诉了太后…… 想来想去,种种思绪也是在心头萦绕个不休,只到半夜时分,才熬不住困意,昏沉睡去。 次日一早,贺雪归早早地起了身,进得太后帐子的时候,太后便已收拾妥当,早膳正在传,瞧见她来,面上露出笑意来,道:“来与哀家一同用膳罢。” 贺雪归柔声笑着应了,坐下便与她一同用了膳。菡芝站在一旁,笑意淡然,低声同太后说话,垂手恭立,很是尊敬的模样。 贺雪归心头的疑虑晃了一晃,便压在了心底,同她一起,与太后说话。用过了早膳,贺雪归烹了消食的秋茶,奉了给她喝。 过不多时,帘子一掀,婉妃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放下了茶盏,笑容满面,道:“起来吧。” 婉妃笑着入了座,抬眼看见贺雪归,笑着打趣道:“公主殿下倒是比臣妾还要早,倒让臣妾羞愧了。” 贺雪归站在一旁,笑着福了一福,太后转过头去看她,笑意更深,拉过她的手,道:“你可不与她吃醋,哀家没了雪归这孩子,倒是心里空落落的。” 婉妃八面玲珑,自然是接着话茬说下去,笑道:“那太后娘娘可是要把公主殿下留在身边了?”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道:“便是我想,可又怎么能耽误了雪归的终身。”贺雪归心中一动,更是留神听她说话。 幸好这贺雪归不曾入得中宫做了皇后,以眼下来看,太后倒是极喜欢和看重她的,婉妃心中想着,微微舒了口气,笑道:“可不知太后娘娘看中谁家的儿郎了?” 贺雪归微微一颤,急忙换上了一副撒娇的语气,拉了拉太后的袖子,很是有些羞窘的模样,软语道:“太后娘娘……” 太后转过头,笑着看她脸上浮起红晕来,自以为她是害羞了,便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这雪归脸皮薄得很……” 婉妃看着她的模样,笑了起来道:“太后娘娘果真是疼爱公主得紧,便是这射鹿大典上,端的都是京中青年才俊,少年子弟,太后娘娘可留心些,好为公主择一个好婆家……” 太后笑着点头,道:“哀家也正有此意……” 话音未落,便听帐外声音传来,“说什么婆家呢?” 随着声音,踏进门来的正是澹台望舒,贺雪归眼中却一亮,心中欣喜。 见他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贺雪归站在一侧,屈膝福道:“雪归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澹台望舒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都起来吧。”贺雪归站起身来,便向后退了一退,站在了阴影处。 太后转过脸,向着澹台望舒笑道:“哀家与婉妃说些闲话,倒是让皇上听了进去了。” 澹台望舒接了菡芝奉的茶,笑道:“朕也是凑巧听见……可是为谁找婆家?” 太后望了贺雪归一眼,见她“羞涩”地躲在了一旁,笑道:“便是不能提了,越说啊便越说不好意思了。” 众人哄笑,澹台望舒放下了茶盏,顺着众人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望了一眼贺雪归,转过头来笑道:“母后何必心急。总归是日后由朕指婚,母后担心得多了。” 太后闻言,嗔怪地道:“便是指婚,也该说一桩好人家。这京中子弟,却是人人都能说得?” 澹台望舒笑着道:“自然是要为宁安寻一个好婆家,才算了了母后的心愿才是。朕一定着紧上心。” 太后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你这心思,却能瞧出来是些什么了?你为哀家生两个孙子,才是正经,我看雪归倒是用不上你操心了。” 贺雪归听来听去,心中一会儿焦急一会儿落下的,很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提起这个,婉妃的脸上倒是红了一红,别过了脸去,太后瞧了婉妃一眼,回过头来又道:“哀家瞧你带着婉妃出来,也该多带她走动走动才是,倒是把她放在这里,日日来陪哀家这个老婆子。” 第五百八十七章 邀宠 澹台望舒并不曾看婉妃,笑了一笑道:“朕有事在身,便叫婉妃代朕来为母后行些孝心。” 婉妃的神色顷刻间便落寞了下去,那尴尬的情绪在面上绕了一绕,低下头去,不做声。太后瞧在眼中,很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还待要再说些什么,澹台望舒放下了茶盏,长身而起,笑道:“朕还有事要忙,就不在这里陪母后了。”说罢,转身向太后行了一礼,道:“儿臣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恭送,澹台望舒走出了帐子外。 帐中便只余婉妃、贺雪归、菡芝等人,贺雪归见太后还要再说下去的情形,便主动地行了一礼,屈膝退了下去。 看着她走远,太后收回目光,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除了贵妃,也就你入宫时候最久了,可怎生半分消息也没有?” 婉妃委屈地垂下眉来,低声道:“太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皇上鲜少来臣妾的宫里……贵妃娘娘的玉清宫才是皇上常去的地方。” 太后沉下脸来,婉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澹台望舒专宠苏漫漫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连她刻薄相待林半夏,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时候还推波助澜,这些她看在眼里,却又不好说道,可这事关皇嗣,她就不能不管了。 婉妃她看在眼中,不争不闹,品性也是数得上来的好,更重要的是,也从不牵扯前朝朝政,若说……贺雪归无法当上皇上,论出身,便是婉妃日后有了皇嗣,登上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她沉思半晌,道:“皇上便是不去,你也该多去走动走动才是,这俗话说,眼见得多了,便能多生几分情意。皇帝待你温善,便是这一桩,你也得懂他的心。这男人,可不都是如此么?” 婉妃低下头应了,太后想了一想,道:“这天气凉寒,皇上的身体也要进些温补的汤水,你素来是重这些的,可也该明白怎么做才对。” 婉妃点了点头,出列行礼,道:“臣妾遵旨。” 太后望了一望她,点点头道,“嗯,去吧。哀家还要侍佛诵经。”婉妃站起身来,柔柔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出了太后的帐子,婉妃脸上挂着羞惭的神色,急匆匆地回帐子,红笺紧紧跟在后面,道:“娘娘走得这样急,是做什么?” 婉妃被太后数落这一顿,心中很是挂不住,这若说是她忝居妃位,入宫这两三载,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何不着急、不上心?皇上宠爱苏贵妃,苏贵妃也曾怀上过孩子,只是没有福气生下来罢了,若是她生下了孩子,这后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苏漫漫当了皇后,哪里还有她们的好日子过?便是现在,她身为妃子,掌管六宫的大权无不是紧紧攥在苏漫漫手里,自己连个协理之权都没有,饶是自己会做人,也怎么能挡得住她的风头和手段? 她想来想去,脚步不由自主缓了下来,太后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便是皇上昨日言语之间提点了她,也不曾有过什么不好的脸色,这便是些机会。 想到此处,她偏过头来,对着红笺道:“这从宫里带出来的,可有什么好东西?” 红笺眉间一喜,笑道:“前几日,陛下猎了一头鹿,膳房里便得了许多鹿肉,这天气寒凉,这便最是温补,意头也好得很。” 鹿肉?婉妃心中一动,可是这鹿肉,也最是壮阳补肾,这炖了汤,送与皇上喝,可是妥当? 红笺见她神色迟疑,更是知晓她在想什么,又道:“娘娘还避讳什么?总是娘娘念着皇上的龙体,挂心体己呢。” 婉妃听她这般说,想了又想,松出一口气来,道:“你去吩咐些膳房将鹿肉炖了,本宫便给皇上送去。” 红笺见她心意明了,喜气洋洋地屈膝应了是,匆匆忙忙地跑走了。婉妃脸上露出羞涩甜蜜的笑意来,自回帐子之中了。 又说贺雪归出了帐子,心中很是焦急难受,不自觉地便走到了林半夏的帐子前。林半夏正在帐中阅书,见她来了,本是高兴的神色在见到她一脸愁容之后,顿时忧心不已,放下书卷,上前道:“你这幅神情倒是少见,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雪归和她相携坐下,秀眉微微蹙起,眼神里也漾着一汪惆怅的雾气来,林半夏递了个眼色,白芷会意地将悯枝和怜叶领了出去。 便是人都走完了,帐中沉寂半晌,贺雪归幽幽道:“太后娘娘有意将我许配出去。” 林半夏愕然惊讶,道:“太后娘娘可是想将你配给傅大人?” 贺雪归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更是沉重,道:“原是我大意了,不曾想太后娘娘在宫中浸淫多年,又怎会由得我任性?” 林半夏垂下眉头,道:“皇上……皇上不是答应会将你指婚给傅沉云么?” “便是能撑得过一时,又如何能撑得了长久?傅沉云他……他至今还不知我心思,我怎么能……”贺雪归说到一半,剩下的半截话终是没有说出来,到底是女孩子家,脸皮薄了些。 林半夏见她的模样,心中也是担忧不已,想了许久,却似狠下心来的模样似的,道:“便是我来帮你,让你能够和他处上一处,也好将你的心意明了。” 贺雪归闻言,抬起眼来看她,道:“你又如何能帮我?再说……再说我该如何向他说?” 林半夏看她的模样,有些急,道:“你看你,平日里也是个端庄聪慧的性子,便是到了他面前,怎地如此缩手缩脚?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贺雪归!现在害羞,却要等到太后娘娘将你指婚给一个并不喜欢的人么?” 贺雪归听她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语,不由也有些心动,很是有些羞愧,自己原不是这般怵手怵脚的人,自己喜欢的,向来就是主动去争取,若是如此,自己与那些深闺贵女又有何区别? 想到此处,她不由振奋了精神,抬起头来道:“你便如何帮我?” 林半息想了一想,眼中一亮,计上心来,喜气盈盈地向她示意,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畔低声说了许多,贺雪归神色或明或暗,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展,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下神色来。 两人商讨完毕,贺雪归念及太后还在帐中,便出了帐子,满怀着欣喜雀跃地回了帐子。 白芷送走了贺雪归,进门来行礼问道:“娘娘,可是与公主说什么了?奴婢见她很是高兴的模样呢?” 林半夏脸上笑意漾然,笑道:“白芷,你过来,你去替我办件事情。” 白芷见她神色也很是欢心,不由更是诧异,见她模样,走近了细听。 林半夏将这事情吩咐了完毕,白芷拧紧了眉头,一脸茫然地道:“娘娘可是说真的?” 林半夏上前敲了敲她的脑门,佯装生气地道:“我便是会浑说假话的人么?” 白芷捂着脑门揉了揉脑袋,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说罢,便转身出了帐子,林半夏瞧着她的背影,露出“奸诈”的笑意来。 这边厢刚忙活完毕,澹台望舒正在王帐中看夜来送来的密奏,看了许久,眉头淡锁片刻,眼神中也含着淡淡的凝重,这夏望庭和林肃,不算多么罪大恶极,却也算不上多么清白,若是种种件件,结在一处,削爵降职是少不了的,只是…… 他合上了奏折,半晌不语,正在这宁静间,殿外响起侍卫通传的声音来,“启禀皇上,婉妃娘娘求见。” 澹台望舒眉头一挑,婉妃?她来做什么?想了一想,自己这次秋狩带的宫嫔中位份最高便是她了,不见却也不合情理,端看她有什么事情罢,淡淡地点了点头,余成德会意,扬声道:“请婉妃娘娘觐见。” 话音一落,帘子便挑了开来,婉妃一身姜红色穿云出蝶长裙及地,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发上簪着乌金凤钗,和琥珀玳瑁,一张柔和的脸庞上满含着淡淡的笑意,身后跟了个双鬟翠衣宫女,手中端着个乌木漆金食盒。 婉妃含着笑意,走到案前,盈盈一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不动声色,低声道:“起来吧。” 婉妃站起身来,面上很是羞涩,澹台望舒瞧着她的模样,道:“你怎么过来了?” 婉妃抬起头来,撞见澹台望舒一双湛湛有神却无波无澜的眸子,心中顿时浮起初初嫁给他时的模样来,顿时心中一跳,面上浮起红晕来,道:“这出巡在外,天气也愈发地转凉了,这外头不比宫里,多有侍候不周的地方,臣妾听说皇上前些天猎了一头鹿,想着那鹿肉温补,正好给皇上补一补身体,也是臣妾做妃子的本分。” 澹台望舒眉目微舒,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想了一想,却又想到,鹿肉? 想到此处,他拧了拧眉头,这鹿肉不是壮阳补肾的么?再看向婉妃之时,顿时想起在太后帐中的话来,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第五百八十八章 醋海生波 婉妃含羞带怯地垂着头,并不曾看见他脸上的神情,便是听见他咳嗽了两声,慌忙抬起头来,道:“皇上,可是龙体不大舒服?” 澹台望舒伸出手指挠了挠额头,掩饰了他面上的尴尬,清了清嗓子又道:“朕很好,婉妃的心意朕领了。” 婉妃露出盈盈笑意来,转头看向红笺,红笺上前一步,婉妃拿开了食盒盖子,伸出纤指将那一碗喷香的肉汤拿了出来,还腾腾地冒着热气,她微微一笑,转身向案上走去。 澹台望舒瞧着她动作麻溜,剩下的话算是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瞧着她将这一碗热气腾腾的在他看来是“**”的鹿肉端上御案,眼前笑意盈盈端庄美丽的婉妃却似变成了一头洪水猛兽一般,威风凛凛地向他逼来。 澹台望舒慌忙让了让身子,婉妃正好将自己的身子挤进这空隙里,看起来两人倒是一副相偎相依的模样,很是浓情蜜意。 余成德站在一旁,暗暗地摇了摇头,这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呢?帮皇上,这可是婉妃娘娘,怎么说得过去?不帮?皇上回头便势必要怪罪自己,可是这婉妃娘娘也算是皇上的家务事,自己不过就是个奴才,可怎么能插得上手呢? 正在思索间,婉妃放下了碗盏,柔柔甜笑道:“皇上快尝尝吧。” 澹台望舒惊恐不已,忙点了点头,道:“你让开些,朕自己来。” 婉妃一愣,瞧见自己似是挡住了他的手臂,便笑着退了两步,眼含期待地看着他。澹台望舒艰难地捏起调羹,将那汤水送到嘴边,只是那肉汤鲜香,很是惹人开胃。 囫囵着吞吃了一块,澹台望舒抬起头来,笑道:“爱妃果真好心思。” 婉妃心中一喜,皇上果真喜欢如此?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澹台望舒舀了一块头鹿肉,遥遥举起,道:“爱妃可也来尝一尝……” 婉妃面上一红,更是不好意思得很了,却看澹台望舒的模样,便是浅笑微微,一派温柔甜蜜的模样,心中更加羞涩喜悦,凑上前去,便预备让澹台望舒喂上一喂。 那一块头肉刚刚要送到嘴边的时候,却不知怎地,澹台望舒似是不小心一般,抬了抬袖子,便将那一整碗的肉汤带翻,汤水便溅到了两人身上。 婉妃正待要吃,却感觉一股热汤泼在了自己身上,热气腾腾,顿时一声惊叫,澹台望舒也急忙撤回手来,那鹿汤也同样翻在了他袍摆上,污了一片。 婉妃急忙惊叫,“皇上!” 澹台望舒却淡然得很,道:“无妨,不过是换件衣服的事情罢了,爱妃的心意朕已知道了,只是这鹿汤,朕是没有多大的口福了。” 婉妃心疼地看着那案上狼藉的一片,急忙叫道:“红笺,快来收拾了。”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身上的汤水珠子便淋漓滚落下来,他转头道:“余成德,将这里收拾干净了。朕去换件衣服。” 余成德在后面憋得闷笑不已,这哪是不小心打翻的,分明是皇上给婉妃娘娘喂的时候,胳膊肘一带,故意将那鹿汤带翻的。皇上这真是为了“守身如玉”“不择手段”啊…… 听见澹台望舒说话,急忙正了正色,道:“奴才遵旨。” 澹台望舒越过御案,转过头瞧了他一眼,将他脸上憋得难受的一丝闷笑看在眼中,冷哼一声,便向内帐走去。 婉妃急急忙忙跟在了他身后,一同往内帐而去,澹台望舒进了内帐,欲要解自己的衣衫,婉妃走上前来,道:“皇上,让臣妾来吧。” 澹台望舒转过头看见她,心中叫苦不迭,这怎么还跟着呢?婉妃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是同意了,自然地走上前来,解他身上的纽扣。 澹台望舒见她近在身前,顿时手脚有些僵硬,动弹不得,只好将身子打开,盼着她赶紧解完,谁知婉妃见他不言不语,不动声色,却以为他是张开怀抱,坦然受之,便更是羞涩了几分,解他衣钮的动作便愈发缓慢。 澹台望舒等得焦急,解了半天,才褪去了半边衣裳,不由得低头道:“还是朕来吧。” 伸手便欲去解她解了半天的盘扣,婉妃低呼了一声,澹台望舒低头一看,才看得清楚那盘扣已绞得不成样子,丝丝缕缕地挂着。 “这尚衣局的人,可是该罚了?”澹台望舒皱着眉,不悦地道,狠狠地扯了衣襟一番,却仍是没有扯掉。 婉妃见他手脚并不灵活,说了这句话,却以为他是在发小脾气,不由笑道:“皇上倒是不必动怒,依臣妾看,这扣子,倒是皇上难解罢了。” 澹台望舒讶异地“嗯”了一声,婉妃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来,搭上他的手背,纤指翻飞,轻易便将那盘扣解了开来,澹台望舒舒了口气,谁知婉妃的手却并没有挪开,而是淡淡地搭在他手背上。 澹台望舒低头瞧她一脸含情似水的模样,皱了皱眉,握住了她的手刚要拿开,正要说话,却听她倒是先开了口,“皇上怎么如此心急?这还是白日里呢……” 澹台望舒头上一阵乌鸦飞过,刚要说些什么,握住她的手,正要将她推开,却因为这衣衫半解,伸手也大是不方便,没有推出去,反而是手上一带腿上一绊,生生地将自己身躯一歪,便欲向架子上倒去。 婉妃也是受力不均,连带着向他身上一歪,却更以为是澹台望舒故意与她先来些情调一般了,澹台望舒怀中抱着她软玉温香一团,撑着身体,正待站直了。 抬头一看,却遥遥望见内帐处站着一个蓝衣内侍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帐中的“旖旎”景色,面容清雅秀美,神色却是有些着恼,一张嫣红唇瓣紧紧抿着,大是不高兴地看着身躯交缠,衣衫不整的两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正是林半夏。 林半夏送走了贺雪归,便想着要来寻一寻澹台望舒说一说这打算,可明面上,两人并无什么交集,以林贵嫔的身份来见他,怕是要生些事端,招惹猜疑,便着意换上了一身内侍的衣服,好在她不常在众人面前露面,一路上过来倒是并没有什么人注意。 可进了帐子之时,却见余成德和婉妃身边的侍女急匆匆地端着一个食盒出了帐子,余成德看见她,倒很是惊讶,但看在周围侍卫众多,对她道:“快些进去收拾干净了。” 她浮上笑意,低声道了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澹台望舒的大帐,进来只是却没有见到澹台望舒的身影,却听到内帐中有微微的声响传来,便预备着过来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生生地撞见了这一幕。 见澹台望舒看见了自己,林半夏一双清水眸子里更是起了几分恼怒,虽然大是不悦,但到底自己也是鬼鬼祟祟,不好让人发觉,气鼓鼓地矮身行了礼,转身便走了出去。 澹台望舒见她出去,更是焦急,这下可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他慌忙推开婉妃,婉妃本沉浸在美丽的遐想中无法自拔,却见他突然冷淡,不由得纳闷地瞪大了眼睛,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皇上……” 澹台望舒将她推离一些,自己手脚麻利地解开了衣衫,褪下衣衫,换上干净的常服,转过头来不咸不淡地道:“婉妃,朕最是看重你稳重大方,你今日倒是让朕失望了” 婉妃面上顿时腾起红晕来,连带着脖颈也红了几分,羞惭欲死,没想到皇上并没有那个意思,倒是自己多情了……她讷讷地道:“臣妾……臣妾……” 澹台望舒换上了干净衣袍,自己结了衣扣,低声道:“你回去好好反思反思,此事便当做谁也不知道,身为妃子,怎么能如此做?” 婉妃只觉得气血上涌,堆在了脑子里,连思考也不能,一张脸庞可是红得要滴出血来,喏喏地应了。 澹台望舒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再说重话,只道:“回宫之后,朕赐你协理六宫之权,你也好莫被别人带了旁的心思。” 这是恩旨,婉妃听在耳中,却是混响一片,不知道澹台望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不知是喜是悲。 澹台望舒不再看她,转头兀自拾掇衣衫,低声道:“退下吧。” 婉妃如逢大赦,慌忙行了礼,匆匆便走了出去。 澹台望舒换好了衣衫,便想出帐去寻林半夏,这女子,心眼便小,今日见着了这一幕,还不要跟他闹翻了天,好些日子不能哄好? 他刚刚踏出内帐,却见余成德进了来,瞧见余成德,他一股怒气便又上来了,道:“好你个大胆奴才。” 余成德自然知道自己这进得门来,便是问罪,慌忙跪在了地上,道:“皇上息怒,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啊……” 澹台望舒冷哼了一声,余成德苦了一张脸道:“刚才贵嫔娘娘穿成那么一身,众人在前,奴才是怕她被人发觉了,才让娘娘进帐子来避一避。” 第五百八十九章 借物传情 澹台望舒满心懊恼气悔,心中只想着林半夏撞见的那一幕了,这可不知如何解释,她才能听得进去了,听见余成德的话,自然知道他说的不假,可这一腔郁闷无处发泄,怒道:“朕真想打发你去了刑律司。” 余成德闻言,顿时伏地道:“皇上饶命啊……奴才这身子骨,进去可就是出不来了,奴才着实不是有心,皇上息怒……” 澹台望舒踱步走了两个来回,听他兀自哀嚎,也不搭理他,这话本就是气话,余成德也明白得很,求饶了一番后,直起身来,道:“皇上,这贵嫔娘娘眼下正在气头上,又是白日里,多有不便,皇上还是入了夜后,再去寻娘娘说话为好。” 澹台望舒负手走来走去,却明白他说的极是,只是一颗心却似放在了油锅里烹炸了一般,焦灼难耐,余成德劝了又劝,才将他劝回在座位上,自己又请了命,说着给各帐送东西的名义去看上一看林半夏。 话说林半夏怒气冲冲地出了帐子,低着头夺帐门而出,侍卫倒是也惊了一跳,看着那“内侍”低着头,只瞧得见那白皙的脸颊上红通通一片,却不知为何,只是看着他是余成德叫进去的人,并不起什么疑心,就是一头雾水,纳闷得紧。 过不多时,却又见婉妃娘娘满脸绯红的从帐子内出来,也是一般情形,两厢一衔接,便顿时有些明了,这“小内侍”进去得可不大是时候,许是撞见了皇上与婉妃娘娘的好事,内心便有些窃笑起来。 林半夏可没有他们那样的想法,只觉得一股怒气萦绕在心头,一鼓作气地回了自己帐子,白芷正在帐中等着,瞧见她面颊绯红地回来,道:“娘娘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林半夏转头进了内帐,那神色形态可不似是什么高兴的模样,顿时有些纳闷,便紧跟了进去,却看林半夏一副气冲冲地模样,伸手解着自己身上的蓝色袍子,一脸不高兴的神色。 白芷不由得有些惴惴,试探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林半夏咬着牙,恨恨地道:“才不信他是坐怀不乱。皇上九五之尊,身边那么多妃嫔,我倒是傻极了,才会信他!” 白芷一听,这是在跟澹台望舒置气啊?听这语气和模样,可见自家主子今日是气得很了,往前可从来没有这般模样过,只是这几日不都好好的么?便是为了宁安公主的事情,也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林半夏这才出了这么个主意去见他。 白芷犹疑地想着,可是……这途中出了什么变故?瞧着林半夏的模样,她又不好多问,见她气得这副模样,可是要和皇上再起争执么?她顿时心中一凛,这可使不得,这才好了多久,怎生又要如此了,思及至此,急忙想为澹台望舒说些好话,“娘娘或许误会了。皇上待娘娘如此真心,定然不会辜负娘娘的情意的。” 林半夏顿住动作,拉下脸来,本来清冷的眉眼也因这怒意有了几分生动,一张脸庞上也蕴着动人的怒意,道:“由着你多为他说些好话呢?” 这话自然就是气话了,白芷心道,虽然这会儿气的很,但也不见得就生气得很了,不由得放下心来,添了几分笑意道:“娘娘这是跟自个置气呢,便是回头皇上来了,说了几句,娘娘难不成还不听么?” 林半夏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白芷又笑道:“娘娘吩咐奴婢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好了。” 说起这个,林半夏倒是暂时压了压这满腔的怒气,道:“可是将信儿确实送到傅大人手中了?” 白芷点头称是,道:“便只待着到时候,让公主殿下与傅大人会一会面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是甚好。” 两人说话间,帐外却响起余成德的声音,余成德捧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站在帐前,道:“余成德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一听,就知晓他是来当说客来的,不由得就沉下脸来,不作声响,白芷瞧着她的模样,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上前掀了帘子,请余成德进来。 余成德进了帐子,瞧着帐中的情形,林半夏端然坐在凳上,神色淡漠,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堆起笑容来道:“奴才见过贵嫔娘娘。” 林半夏动了动唇,淡淡地道:“余公公请起。” 听见这一声不软不硬还有些冷淡的客套,余成德神色一顿,面上更是尴尬,便与白芷对望了一眼,心中暗自悔恨,怎生留了林和德在宫中,若是带了他来,事情便好办得多。 余成德心道,这也活该自己当时一时没有想起来,只想着让她进去避一避了,或许是带着她先将东西收拾了,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麻烦,只是到了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了。 林半夏见他半晌不作声,道:“余公公可有什么事么?” 余成德经她一唤,回过神来,笑道:“皇上知晓娘娘在帐中烦闷,心中很是记挂,托着奴才送些东西过来。” 林半夏瞧了瞧他手中捧着的东西,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赏赐物件,便是这秋狩之中常见的皮毛,并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弓箭,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倒是劳烦余公公亲自送来,便是指派个底下的人便是了。” 她话中夹枪带棒、似冷非冷,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形,余成德今日才算真的明白了林贵嫔的为人,这往昔里,皇上待她冷淡,她也冷淡,饶是被苏贵妃那样欺负,也自有一股傲气,这后来皇上醒了神了,便是初初向她示好之时,也是在景德殿闹腾过大动静,他瞧得真切,这林贵嫔可从来没有一时是因了皇恩服了软的。 再说这后来的柔情漫漫,可是两人互明心意,两情相悦之后,过了这些安生日子。 今日,林半夏这模样又出了来,余成德恍惚便觉得眼下是在景德殿,又是当初闹腾的那一场动静,顿时有些叫苦不迭,作了委屈的申请,一张老脸上的褶子皱皱巴巴,道:“求娘娘体恤奴才,这今日之事着实是有些误会,皇上不便前来,才遣了奴才来向娘娘说道说道,可是千万莫要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奴才这回去也不好复命。” 林半夏听他解释,倒不是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是想起适才的那副情形,心中便很是有些难受,听他这样说,心中倒是不忍,道:“我便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这赏赐我便收下了,谢皇上隆恩。” 余成德听她语气软了,本是有些高兴,可是听这话中意思,这气可是没消多少,但见她已经如此说了,便只得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白芷,行礼又道:“这上面一把弓箭,可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很是合衬,娘娘便请垂目一看。” 林半夏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显得多么激动,余成德行了礼,便告退出来。 白芷瞧着余成德出去,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见那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搁着的那把弓箭,瞧那尺寸,并不比男儿家用得那么粗犷大气,很是小巧精致,那弓身上镌刻着一颗小拇指头大小的盈盈发光的宝石,虽然华贵却也并不是华而不实,弓木也是上好的柘木,泛着淡淡的光泽,那弓弦已是调的绷紧,却是用圆匀润泽的牛筋,缠在犀牛角的弓角上。 这一张弓无论是用来弯弓射箭还是用来赏玩,都是极好。白芷将那盘东西放下,笑道:“娘娘便是不稀罕别的,便是这张弓倒是新奇得很,可该来看一看。” 林半夏淡淡地垂了眉眼,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张弓罢了。”白芷上前拿将起来,细细摩挲了一会儿,走上前来,笑道:“皇上这是知道娘娘会使弓箭,特意选来让娘娘欢喜的,便是这份情意,娘娘也该看在眼里了。奴婢瞧着这尺寸却与娘娘在府中之时用的差不多,可见皇上真是费了大心思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林半夏低过头去,瞧了一眼,虽然还生着气,但到底是那张弓很是精致,心里虽然喜欢,但到底只是露出了淡淡的模样来,点了点头,便转过脸去不说话。 白芷又翻来覆去地看得真切,瞧见那弓身不起眼的地方,好似镌刻着两个字一般,不由得讶异叫道:“呀,这是什么?” 林半夏被她一声惊叫吸引过去目光,本欲沉下眉,却见白芷神色很是惊奇地将那弓递到她面前,映入眼帘的确实是弓身内侧,刻着字迹清晰却并不伤弓身的两个微小的字。 她诧异地扬了扬眉,白芷见她眉头微动,便笑着将那弓递给了她,她下意识接过,低头细细看了一眼,心中蓦然一动。 那弓身上地方不大,镌刻着的这字迹既然不能伤了弓身的厚度,也不能昏暗地叫人瞧不清楚,看得出那刻字的人十分小心谨慎,才将这两个字刻得如此拿捏到位,比划虽然简单,倒着实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那两个字端然排列,赫然在目,不过是“同心”二字。 第五百九十章 无事 她摩挲着这一张弓,神色漫漫,倒是没有了刚才的勃然怒气,她低眉垂目,神思浅淡,白芷站在一旁,见她的模样,便露出了微笑来,这看起来许是没什么事了。 过了许久,才听林半夏语气浅淡道:“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白芷笑着应了,从她手里接过了同心弓,又将那送来的皮毛一起,收拾了齐整,一同放到内帐中去了。 林半夏蹙着眉头,心头虽然还有怒气,却已没了适才的滔天怒火,理智回归了脑子,她倒是平复不少,却不再思考这件事,转而问起白芷贺雪归的事情可安排妥当。 白芷笑着应了,道:“自然妥当。傅大人还记得奴婢,也没有生疑。”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 林半夏便是想要和澹台望舒一般,去与两人制造些契机,这一来二去,两人眉目传情,互生了情意,便是皆大欢喜。 她算盘打得精,却没想到,傅沉云在见到白芷时的一愣神,听白芷禀明了来意,傅沉云眉头紧锁,却是想不大明白,她此举是为何? 三番两次见到她,她的状态都不同,既然是妃嫔,却为何要与他再有所牵扯?若说是救命之恩,他身为臣子,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他心中为何莫名浮起些微微的思绪来,那板正的心里,似是涌动着想要见她的渴望来。 他愣了愣神,心中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既身为臣子,断不能有如此龌龊大胆的念头,否则岂不是不忠不义? 入了夜,便等得也更深寂了一些,月上中天,夜风掠过的时候已带了些许凉意,金秋九月,端的是月朗风清。 贺雪归便是在伺候太后用膳入寝时候,已是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晃神,好在太后并没有在意,只念叨了几句入秋凉气重,便早早地入睡了,端的是明日还有射鹿大典,不能疏忽。 太后入睡罢,贺雪归便屈膝早早告退,菡芝站在帐前,微微笑道:“奴婢等太后娘娘睡熟了再回,公主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贺雪归并不能摸出她话中用意,却只觉得菡芝话里话外总有提点,不禁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感激,欠身福了一福,菡芝慌忙避了一避,道:“公主殿下是主子,却怎么能对奴婢行此大礼,真是折煞奴婢了。” 贺雪归浅浅一笑,却不多说,转身离开了,菡芝站在帐前望了一望她的背影,眼底浮上一层淡淡的笑意来,瞧着她走远了,自己才回了太后帐中。 贺雪归回到帐中,小宫女迎上前来,笑道:“公主殿下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贺雪归解了外衫,微微笑道:“总是明日还有射鹿大典,太后娘娘也早早睡下了。”小宫女接了外衫,笑着接话,贺雪归想了一想,道:“觅冬,我过会儿要出去一趟,你将你的衣衫解了给我。” 小宫女觅冬顿时有些诧异起来,道:“公主殿下要穿奴婢的衣服?” 贺雪归点了点头,语气倒是不容反驳,道:“过会儿你便在这儿呆着,等我回来。” 觅冬还想再问,却见她神色庄重,便又将话吞了回去,莫名其妙地解了自己的外衫,贺雪归将外衫换了,这夜里瞧不大清楚,蒙混过去也是有的。 贺雪归摸出些银两,递给觅冬,道:“拿去让门口的兵士们闲来无事时买些酒喝。” 觅冬应了,将那银两出去递了,那侍卫很是开心,笑道:“多谢公主殿下。” 觅冬回转回来,贺雪归换好了衣衫,却又等了一等,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伸手从架上取了一件薄披风,让觅冬躺在了自己榻上睡了,自己拢了头发,将那披风搭在手上,掀帘出去。 那侍卫转身行礼,她模糊了声音,道:“公主殿下在休息,你们好生看着了,我将公主这披风拿去熨帖熨帖,明日也好穿。” 侍卫虽听着她声音有异,但到底刚刚收了好处,心中高兴得很,也没有防备,低声答道:“是。” 贺雪归抱着披风离开帐前,走了一段路,瞧着四下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她,脚下一转,便向着林半夏的帐子走去。 林半夏的帐子便是在王帐后面,有些偏远了,那里如今玉嫔正在禁足,林半夏又不大受宠,自然是没有人去注意。 她一路行过去,一身宫女打扮,自然也不曾引起什么人侧目,直走到了阴影处,瞧着那月色弯弯下,一方小树林端的是幽静萧瑟,很是一个幽会的好去处。 她踏步近前,却记得林半夏说的话,入了夜,傅沉云会在林中候你。她心底蓦地便有些急促,砰砰地跳了起来,她伸出手来抚了一抚,努力地压抑了几番,踏步走了过去。 那萧瑟林间,夜风轻摆,在头顶上晃出一阵悦耳的声音来,愈往深处走去,便愈发幽静,她脚步越发轻缓,直到看到那林中树下,一个凝了墨色的身影负手伫立,正遥遥望着那林子尽头挂在树梢上的一轮明月,颀长身影却如朗月入怀,端然自持。 她不由自主便顿住了脚步,站在当场不再近前。 傅沉云站在当地兀自沉思,自己这一举动可是妥当?在帐内转了十几圈之后,连一旁的兵士都在问他,傅大人,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傅沉云避而不答,只不说话,那白日里随在他身侧的小兵笑道:“你是有所不知,大人这是混不思蜀了。” 他只想他的,不去理会他们,总之是换了职位,私下里也由着他们打趣胡闹。那前一个小兵又问了,“怎么了?明日大典的一应细节也是安排妥当了,怎生还有心事?” 第二个小兵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昨日里,你可知道是谁来见过大人?” 被问的小兵只摇头不知,那小兵笑道:“可是前些日子刚赐封的宁安公主殿下,来与大人说了话,这才让大人魂不守舍。” 傅沉云听他们越说越离谱,便打断了一句,“胡说什么?” 那前头一个小兵知晓了这么大一桩不算八卦的八卦,很是兴奋诧异,遥遥想了一回宁安公主的翩然身姿,道:“公主殿下着实生得美,依我看,大人与公主殿下若真配起来,也是美事一桩。” 两人低声谈笑,傅沉云心中杂乱,却终是没有忍住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点念想,仿佛是不听使唤地一般便出了帐子,往林子而去,身后只余那两个小兵兀自说笑,全然说些浑不着边的话来。 他来这林中候了许久,脑中的两个想法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打架,撕扯得不可开交,他望了一回月,低头叹一回气,低头叹一回气,仰头望一回月。 “傅沉云啊傅沉云,你还有如此心思不坚定的时候,立志要报国还君,却怎么能做出这等私相授受之事,那可是皇上的妃子,这等私下约见的事情,怎能发生你身上?”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回,很是唾弃了自己一番,却听到身后脚步微轻,片刻后立定不动,一颗心顿时怦然跳将起来。 贺雪归望着他的背影望了一会儿,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见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却似燃着火一般,粲然生光,她心中一紧,话却没说出来。 傅沉云很是紧张地回过头来,却在瞧清楚那人面容之后,愣了起来,“宁……宁安公主……” 他舌头顿时有些打结,望着贺雪归的面容,不明所以,怎么……不是她? 贺雪归瞧着他眼中的一簇亮意微微黯淡下去,踏上前一步道:“怎么了?” 傅沉云在脑中很是快速地过了一遍来龙去脉,或许是她突然不想来了,还是被人牵绊住了,无法抽身……这种种想法在脑海中闪过一遍,却看着眼前的贺雪归,顿时有些警觉,那些都不重要,便是不能让人知晓他在这里私会宫嫔,他倒是罢了,若是连累了她,可该如何是好? 思及至此,傅沉云闪身退了一步,拱手行了一礼,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贺雪归瞧着他的呆样子,不由得有些想笑,故意地板起脸来道:“怎么了,见到我倒是这般惊讶?” 傅沉云暗暗咽了口唾沫,道:“公主殿下威仪在前,臣惶恐。”贺雪归听了这话,大是有些不高兴,原来自己在他眼中,便只有这个公主殿下的身份? 想了一想,却想到贺父曾对他的评价,一介清臣,想到此处,倒是也有些释然了,自己喜欢的,难道不就是他这般模样么,与京中的子弟们很是不同。 贺雪归微微笑道:“傅大哥,你不用这样,这宁安公主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我还是贺家雪归。” 傅沉云听她语气温婉,不由得愣了一愣,想起自己之前曾去相府找贺敬之议事之时,贺雪归的模样来。 她生得美丽,他是知晓的,便是在贺府中不小心撞见,也曾很是感叹过一番她的美丽,却如临水照花,轻盈自持。便是那时候,贺雪归倒是不曾避见,上前盈盈行了一礼,唤他一声“傅大哥”。 便是那以后,傅沉云去贺府,也并不怎么避着她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禀明心意 两人闲暇之时,却也能在一处相谈时事。便是后来知晓贺雪归即将入宫为后,他便避着礼,不再多见了。 想到这里,傅沉云微微直起身来,换上一副浅淡轻盈的笑意来,道:“如今总归是不比往日,称你一声公主殿下也是应该的。” 贺雪归见他泛起笑意来,态度也亲近不少,喜意跃然登上眉头,虽然还有些羞涩,但是却绽开了笑意,道:“再怎么如何,也是雪归啊。” 傅沉云见她爽朗洒脱,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来,笑而不言,想了一想又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却在这里?” 问到这个,贺雪归顿时有些不大好意思,嗫喏了半晌,却终是难以将那句“我便是来此寻你”的话说出来,只纠结许久,讷讷地,“我……我……” 傅沉云见她面色些许羞涩,更是诧异地低了眉,却见着她身上的宫女衣衫,不由急道:“你……你可是在这里不大爽快,特意来走一走。” 贺雪归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对他的这一番推理很是无言,不过倒是不好意思说出实言来,只低头不答,当做默认。 傅沉云心中只想,这贺雪归原本好端端地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却莫名其妙地像煮熟的鸭子飞了一般,心中也替她委屈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搭在她肩膀上,道:“不过是一个皇后之位罢了,在我眼中,你并不是这种贪慕皇权的女子。” 贺雪归肩头微微一沉,却是他温热厚实的掌心落在肩头,心中顿时一跳,又听见他口中的话语,心中更是舒畅起来,仰起头来道:“我并不在乎是不是皇后……在我眼中,那位置尚且不如……” 话说到一半,贺雪归猛地止住了话头,傅沉云话听了一半,不由得诧异道:“不如什么?” 贺雪归转过脸来,状似无意地笑道:“没什么。”说着,向前走了几步,道:“傅大哥可还记得昔日里,雪归与你一同长谈之事?” 傅沉云目光随着她,听她问这个,脸上浮起笑意来,道:“自然是记得。只是如今不比以往,总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拘礼数了。” 贺雪归转过头来,一双眼眸明亮得坦荡,看得傅沉云一愣,看着她朱唇轻启,缓缓道:“在雪归心中,傅大哥并不是这等拘泥虚礼之人,不过就是一个虚号罢了,又有什么可在意?” 傅沉云瞧着她眼眸亮得犹如一汪清水,却仿佛能照见自己的倒影一般,沉思片刻道:“并不只是虚礼,你曾为皇后待选之人,即使是如今,也是公主殿下,日后定然要嫁的人不同一般,我……我是在考虑你的名誉。” 贺雪归听了这话,挑眉脱口而出道:“我想嫁的人只有你一个!” 傅沉云如同五雷轰顶,却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看着她娇美却神情恣意坦然的面庞,久久说不出话来,“你……你说什么……” 贺雪归脱口而出的话,本就是心中多年所想,如今痛快说出来,却也不觉得多么羞窘,只是自己心中这想法,却如这明月当空一般,坦坦荡荡,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说,我从来不曾想过什么皇后之位,在我心里,自始至终想嫁的人……唯有你一个。”贺雪归眼睛眨也不眨,坦坦荡荡地道。 傅沉云乍然听了这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劈在他脑门上,将他炸得魂不附体,六神无主,“你……你怎么会……” 贺雪归见他神色惊惶,自然也知道对于他这样板正,心中从来不曾对她存过旖旎情思的人来说,这话是有些离经叛道了,倒是也难怪他会露出这样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来。 她踱近两步,低声道:“我知晓你从来不曾想过这样一桩事,只是我的心思却从没变过。无论你什么样的想法也好,我都等着你一个答复。这便是今夜我邀你来此的目的。” 她牢牢看住他的眼睛,傅沉云一双眼睛浑然还没回过神来,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浅浅浮起一个笑意来,后退了两步,便要转身走开。 只走了一步,却听傅沉云讷讷道:“可是……可是我便有什么值得你喜欢……你本该是嫁给名门子弟,自此一生无忧,安享福贵的人……” 贺雪归顿住了脚步,想了一想,却并没有回头,道:“傅大哥,你可还记得曾几何时,你向我说的一桩‘清泉旧案’?” 傅沉云自然知晓这一桩清泉旧案,说的是先帝之时,京中南郊处,便是六王爷的一处别苑,紧挨着的是京郊的一户人家,这别苑与这人家之间,有一处清泉,是那人家素日里用来打水生活所用,往前数十年来,都不曾有何争端。 只是六王爷身为皇室贵胄,却因了那一处泉好,很是利于自己府中风水,生生便将那泉眼收入了自己别苑地界之中,那人家没了泉眼,便要到数里外的地方取水用,很是艰难,与王府协商,却吃了闭门羹,时日一久,闹将起来,六王府的家丁一不小心便将那户人家的儿子打成了残废,那人家气不过,一纸诉状告到了京令尹那里。 京令尹却看着六王爷身为皇室宗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案子压了,那人家告状不成,生叹了世道不公王法认人,令尹府衙役瞧他闹腾得很,便乱棍将他们逐出衙门。 恰巧那时,他打那处路过,伸手帮了一帮,只是那时一介小官,并不能起什么大作用,好在被当时也同样路过的太子殿下,今日的皇上瞧在眼中,发了旨意,彻查重申,最终还了那人家的清泉和名声,亦是狠狠责罚了六王爷,扯了别苑,将那地界判给了那人家,用以耕地。 这一桩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因是牵扯了皇室宗亲,又是太子殿下铁面无私,彻查了这事,在京中引起很大轰动。 他想了这许多,也不过就在一念之间,贺雪归并没有等他的答复,自己又道:“傅大哥曾说这一桩事判得好,雪归也深以为然。若是这京中子弟王室宗亲却没有这样的想法,只知道仗势欺人,这一生无忧安享富贵对雪归来说,又有什么用处?” 说罢,便踏步离去,只余这铿锵的声音回响在傅沉云耳畔,他伫立当场,久久不能回神,这突然明了贺雪归的昭昭心意,自己却觉得很是愕然,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浮,自己也不知晓自己想些什么了,只是那来时的诸多念头已然无影无踪,心头略略浮起了林半夏的身影片刻便消弭殆尽,眼前心中脑海却端然是贺雪归恣意洒脱昂然的面容和声音。 夜风呼啦而过,扬起叶子刷刷作响,却端得像他一团乱麻似的思绪。风里带了凉意,却让他顷刻有些清醒,心中便道,便是雪归这样的女子,却也能将这事看得坦坦荡荡,怎地你却兀自纠结,却怎么还能是她心中思慕的磊落的人,若是让她知道了,可不是要有所失望。 他思来想去,这终于是夜深得很了,才回过神来,缓缓向营地踱步而去。 回了营帐,适才取笑的兵卒两人却是已然睡了,只是听见他的脚步声,也很是警觉,见他回转,惺忪着眼睛,道:“大人,可是该早些歇息,明日还有射鹿大典,可是丝毫也怠慢不得的。” 他随身品阶高些,但到底这两人是他昔日并肩的兄弟,闲来寻他喝酒常有,就地歇下也正常不过。傅沉云低声应了,掬了把清水洗了洗脸,便除了鞋袜躺在榻上,眼前一片清明,不住地回想着贺雪归的话来,却是难以入睡。 只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于雪归,他看在心里,自然是不一般的,可是蓦然将她当做不同的身份来看待,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在贺府之时,他一向叹她,冰雪聪明,又美丽大方,并没有闺阁小姐的柔弱,却是自有一股柔韧的气度,令他折服。 那自己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呢?他不能亏待了她的这一番朗朗情意,可是这心中,那个身影总是无端浮现,是因了什么? 他喟然长叹,却惊着了躺在一侧的两人,见他愁思不展,倒很是奇怪,举了油灯照了一照,道:“大人,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傅沉云翻了个身,道:“没什么,早些睡便是。” 那人却明显不信,嘿嘿笑了一声,道:“便是公主殿下住你心里了,这才翻来覆去睡不着么?” 他不答话,另一人却接上道:“得了。大人这是头一回开花,便是以往叫着他去花楼,都是不去的,你且让他怀一怀春罢。” 两人笑了起来,前头一人又道:“大人,这怀了春又不是件坏事,等秋狩回京,哥几个带你去那妙玉坊待上一待,虽不比公主殿下貌美,但善解人意却是不差的,也才能够解了你这春意。” 第五百九十二章 胡言乱语 听他两人胡言乱语,却将贺雪归同花楼女子比在了一处,傅沉云顿时有些着恼,低声斥道:“连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公主殿下是何等人物,却如何能如此比?” 他语气严厉,听得那两人却是一愣,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对视了一眼,自觉自己踩到傅沉云尾巴上了,便默默地闭上嘴不再言语。 傅沉云斥责了一句,心中无端地有些气鼓鼓地,想了一想,却是自己情绪外露得很了,不由得内心又是怅然一声低叹。 兀自又沉思许久,听着旁边榻上鼾声渐起,顿时将思绪拉回来,想着明日的射鹿大典,却是不能怠慢疏忽,便凝了心神,缓缓入睡。 这边厢,贺雪归将心意与傅沉云剖明,脚步很是轻快地到了林半夏帐前,瞧着里间灯火微明,便禀了姓名,得了通传进去了。 林半夏坐在榻上等得焦急,见她来更是喜不自胜,溜溜跑上前去,兴奋地问道:“可是说了?” 贺雪归此刻却微微有些羞赧,默默地垂了头,林半夏心中欢喜,道:“你是个磊落的女子,便是在这等事上也不会矫揉造作。” 贺雪归微微浮起笑意来,道:“我只将我的心意告诉了他,却没能知晓他的心意。” 林半夏挑眉诧异,贺雪归笑道:“他向来不曾想过这一层,我给他些时候想上一想罢了。” 林半夏闻言,倒更是佩服了她几分,便是于这女儿家最是解不开的情事上,她却也能如此端然大方,并不以自己的心意作要挟,大是令人敬佩。 贺雪归向她叙叙说了会儿话,便觉夜已深寂,便转身退了出去。 林半夏今夜里甚觉得自己办了件大事,很是喜庆雀跃,送走了贺雪归,便洗漱了躺在床上,端是躺着也是精神振奋,很是高兴,连带着帐中何时进了人都不知晓,直到那人偷偷地摸上了床,伸手欲要环她腰身才顿时惊觉过来。 林半夏腾地坐起身来,面色不悦地推了他一把,澹台望舒瞧她的模样,心中叫苦,早便知道她会是如此反应,于是便露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来瞧她。 林半夏看见他,便想起今日里的事情,心头本已熄了的火焰,此刻又蹭蹭上头,胸腔中盈着熊熊一把怒火,见他的模样,心中也不软上半分,冷声道:“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澹台望舒咋舌,这女人,生起气来却每每都要拿这态度来待他,却是一副模样。他见她并不吃这一套,更是凑近了几分,面上露出笑意来道:“我自然是来同你一起入寝。” 林半夏面上冷意十足,道:“皇上今日已是召幸了婉妃娘娘,却还要来这里么?” 澹台望舒哑然片刻,轻声哄道:“朕没有召幸任何人,你便是去瞧记事薄子就知晓。” 林半夏冷哼一声道:“这记事薄子还不是皇上要写什么便是什么?” 澹台望舒心中很是尴尬,这为了护她周全,每每同她一处,记事薄子上自然是空档,便是同她互明心意之后,他既然主意已定,便更是不会去召幸任何人,便是那记事薄子上也是惨淡一片,那记事太监都薅没了头发,也不知如何下笔,以传后世,以作史实了。 “你今日瞧见的并不是你心中所想。”澹台望舒凑近了些,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低声道,“那是朕在更衣,婉妃会错了意罢了,便是你撞的不巧。” 林半夏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倒来怪她撞的不巧?可该是撞得巧了,他们一番云雨过后,自己进去才算是撞得巧?她闪身避过他的温存亲近,裹了被子,朝那角落里一滚,闷声道:“是臣妾撞的不巧?皇上今日也来得不巧,还请移步婉妃娘娘帐中吧!” 澹台望舒望着那榻上角落里的一堆棉团,心头很是怅然,自己这游猎花丛数年,没想到如今竟然折戟在她手中,却也奈何她不得。 只是,今日若是不能解了她的欢颜,这还不知要闹将成何等模样呢?他想了一想,心中倒是很宽慰她如此模样,好在……好在她对他还是很着紧上心的么? 他起身离榻,口中道:“既然如此,朕还是先回去罢了,倒是惹得你不开心。” 林半夏裹在被中,听他如此说,心头更是气愤不已,却也更多了些委屈罢了,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帐中却再不闻旁的声音,不由得将被子掀开,转头去看。 澹台望舒立在床头,不过是离得远了些,瞧她从被团中出来,含了笑意看她,林半夏顿觉被耍,伸手便要将被子再拉过头顶,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扑将上来,捉住了被子一角。 捉住了这一角,澹台望舒可就没有放开的意愿了,掀开一条缝,硬生生将自己半边身躯塞了进去,林半夏用力地扯了一扯,却是丝毫扯不动,鼓起嘴巴来抬头瞪了他一眼,直背过身去,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背影,不欲理会他。 澹台望舒漾起笑意来,将自己的半边身体用力往被下塞了一塞,却还露出小半边身体来,如此也很是心满意足地将被面铺了平整,挨了她静静躺下,低声道:“朕同你说的,没有半分虚言,你便是生气,也气一会儿便罢了,莫伤了身体。” 说罢,便阖目沉眉,作养精蓄锐蓄足睡意之状。 林半夏侧着身体兀自生气,听了那话,心头却浮起浅淡的柔软来,他向来不说虚话,那这话便很是可信,那便是自己不听解释,使足了小性子么? 想到此处,她倒有几分羞涩了,却大是不好意思转过头去,听着澹台望舒鼻息渐稳,才试探着转了转身体,却见他俊逸修朗的面容上,微微有着几丝疲惫,想来是这几日,面见各项事宜,即使在秋狩之时,他也是不曾得闲的,如此一看,心头的柔意便更满了几分。 夜里凉气大,澹台望舒半边身子露在外面,便是有些微微哆嗦了一下,林半夏低头一瞧,慌忙伸出手来,将被褥轻轻地搭在他身上,伸长了手臂去盖他肩膀之时,却蓦然地腰间一紧,片刻之后,整个人便被压在身下,上方悬得可正是澹台望舒笑意盈盈的面颊。 林半夏懊恼不已,居然又着了他的道儿?不由得气恨地道:“便活该让你晾上一夜。” 澹台望舒低声浅笑,在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庞上落下浅浅的吻来,他这几日不得闲,却想念她得紧,并不曾发觉,自己对她用情竟然如此之深,便是那曾失去她的梦靥让他屡屡心悸不已,才让他如今如此珍视。 “若是你忍心,朕便晾上一夜罢了。”他低声笑道,沿着她的鼻尖、嘴唇、下巴、颈窝一路往下,埋首在她的颈窝处,闻着她浅淡的体香,满足地叹了一声。 林半夏低声啐道:“我有什么不忍心?” 澹台望舒闷笑不已,话锋一转,道:“便是晾上一夜又如何,端的是朕今日里热燥得很。” 林半夏有些诧异,茫然地回了句,“什么?” 澹台望舒埋首吻上她的锁骨,口中喃喃自语,道:“半夏可知今日婉妃为朕送了什么补汤?” 林半夏蹙了蹙眉,道:“什么?” 澹台望舒促狭地笑了一笑,半支起胳膊来,支颐望着她,眼中笑意满溢,语气却微微低沉了下来,仿佛含着柔情春意一般,道:“婉妃念着朕身体不大好,为朕送了些鹿汤来。” 林半夏看着他一脸笑意,脑中却没有反应过来,鹿汤?鹿汤怎么了?澹台望舒见她一脸茫然,不甚了解的模样,笑出声来,低下头去,嗓音暗哑,“这鹿汤对着壮阳补肾最是有所奇效。” 林半夏恍然大悟,顿时了然,面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来,咬牙切齿道:“呸,下流!” 澹台望舒朗声而笑,手上却不轻闲,麻溜地解开了她的衣襟,低声道:“半夏似是不知下流真正是个什么模样,朕便来教教你。” 林半夏躲避不及,身上衣衫便被褪了一半,他伸手捞起她细腻如脂的腰肢来,恶趣味地往自己身上带了一带,果然让她惊呼了一声,却又不好意思地掩住了口。 澹台望舒笑得开怀,将那被褥蒙高了些,遮掩住她身上的大片春光,也遮住了自己极不规矩的手脚来。 帐中,一时笑语呢喃呻吟连连,若是有旁人在场,必然是要羞窘得满脸通红。好在澹台望舒每每来她的帐中之时,避人耳目,总是将旁人都遣得远远地。便是门前的侍卫,也定然是被指派得远了。 夜来守在暗处,心中却想,便是皇上,来见个自己心爱的女子,却要如此偷偷摸摸的,活似偷情的模样。一边却又塞紧了耳朵,心中念叨着非礼勿听,非礼勿听,不想一不留神地听着了什么不该听的。 窗外夜似是更静了些,星子稀疏地散落在天幕上,却似毫无所觉的孩童一般,闪动着淡淡的光芒来。 明月挂在天上,似是也很不好意思地扯了块云朵,遮住了半边脸,却似犹抱琵琶半遮面,半是羞涩半是开怀地瞧着这底下一派祥和人间。 第五百九十三章 射鹿 林半夏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浑身酸疼得紧,澹台望舒自然是已经不在了。 她扶了酸痛的臂膀,活动活动了手脚,才勉强坐得起来,帐中静悄悄的,透着那厚实的毡布,勉强能分辨出今天是个好日头。 坐起身来,长发批离,掩着自己的臂膀,“白芷……” 白芷候在帐外,听见里头人声,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一溜烟儿地到了床前,低声道:“奴婢在。”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心领神会的笑意,没好气地道:“备些热水,我要洗漱。” 白芷吃了个软钉子,却笑颜不改,矮身蹲了,道:“奴婢知道,热水已经备好了,是皇上临走之时吩咐的。” 林半夏脸上腾地红起一大片来,暗自咬牙切齿,这个澹台望舒,生怕别人不知道么?见她害羞,白芷笑意漫漫道:“娘娘稍候,奴婢这就拿水进来。” 说完,又是脚不沾地地出帐去了,林半夏坐在床上,兀自懊恼,就听着她吩咐了悯枝和怜叶,抬了水进来,哗啦啦一顿响声,闹腾了片刻,白芷又走进内帐,拿了衫子给她披上,道:“娘娘,水备好了,您请移步吧。” 林半夏羞恼地看了她一眼,披了衫子,转过了内帐屏风,那屏风处搁了满满一桶热水,热气蒸腾,盈了半间屋子,林半夏入了水,那水倒是热得紧,让那热气一哄,脸颊上也蒸腾起红云。 便是沐浴之后,才起身穿戴,用过了早膳,便出了帐子,携了白芷一同往太后帐中而去。 到帐子之时,婉妃诸人已经到了,正与太后闲谈,她瞧见婉妃,终是觉得大不好意思,而婉妃见她进来,倒也收了适才太后说的话。 太后见她来,倒是和蔼得紧,吩咐了赐坐后,道:“这镇日里总是不大出宫,出来一趟,倒见你形容好些了。” 林半夏面上一红,垂头谢恩道:“谢太后娘娘垂怜,臣妾身体已是好多了。”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这林半夏于她眼中,倒是个说不上来的境况,她这心中总是存着些对她的怜悯,这择太子妃时,也是她和先皇极力看重的,可入了宫,她与澹台望舒的情形,倒是让人叹气。 但想上许多,总是她母家功高震主,也是她的一块心病。昔日趁手的兵器,总是怕有朝一日再反过来刺伤自己,却是不好。便对着澹台望舒对她的冷淡,也属默许。 寒暄了两句,便听帐外内侍在请,“启禀太后娘娘,大典已设好,请太后娘娘和各位娘娘移步。” 太后笑了一笑,站起身来,由着婉妃扶了手臂,率先走了出去,众人纷纷跟在身后,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那大典便设在帐营前的空地上,搭设了诸多凉棚,便是中间一个主位尚且虚席以待,分列两旁的便已是坐满了人,此次秋狩,京中诸多王公贵族也都带了些许家眷,倒是不曾入皇室帐营,也鲜少来请安。 场中摆着偌大一个台子,便是过会儿呈列猎物所用,四周伫着丈高的旗帜,风过长空,猎猎作响。 瞧见太后仪仗到此,座中诸人纷纷起身跪地行礼,便是山呼请安礼过去,太后扬声让起了身,众人才纷纷落座。 才刚一落座,便听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响彻云霄,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一阵错乱的马蹄声,众人纷纷翘首以往,这才见远处行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玄衣劲服,面上带着志在必得的淡淡笑意,扬鞭驽马向着场中而来。 眼瞧着到了近前,勒了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前腿高高扬起,长鸣片刻,才顿下马头来,众人少不得又要纷纷起身,跪地行礼。 澹台望舒端坐马上,遥遥望向主帐,露出浅淡的笑意来,太后露出一副甚是疼爱赞许的模样来,婉妃陪在太后身侧,心中砰砰跳了一跳,却又想起昨日里,他说过的话来,顿时有些羞窘得很,只略略看了一眼,便匆匆垂下眼来。 林半夏坐在众人身后,看着他在场中的模样,很是嫌弃他这一副极尽张扬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心里微微甜蜜,终是憋不住泛起几分笑意来。 澹台望舒身后的人马也纷纷停住,噤声端坐马上,只预备听他发号施令,澹台望舒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听余成德站在那台子上高喊了一声,“放!” 这一声尖利的声音响彻长空,众人纷纷凝神细听,便听山林中一声尖利的唿哨声响起,过不多时,隐约便听到林中蹄声顿地传来,初始还是细碎,后来便是浑厚的声音,澹台望舒朗声而笑,举起右手的马鞭,扬声道:“谁若是捉住了鹿王,朕重重有赏!” 他一声令下,挥下马鞭,一马当先跃了出去,身后的京室子弟也不甘落后,纷纷打马上前,紧跟其后,便有比他骑术高的,过不多时便超了他去,奔在牵头。 澹台望舒微微一笑,催马紧跟其后,更有与他并肩之势,那从林子里窜出来的鹿群,慌不择路地闷头奔逃,跃动着在林间跳跃。 澹台望舒眼尖,远远便瞧见了一头甚是雄壮的雄鹿奔逃速度如箭一般,身上皮毛油亮,四肢有劲,身边还围着几只精干的雄鹿,似是护送着他一般,不离不弃。 他脚上紧紧扣着马镫,反手从背上箭盒中抽出一支白羽箭来,弯弓搭箭,瞄准了那鹿身,手指一松,射了出去。 那箭笔直地向那鹿群首领而去,却不防那鹿群转了逃命的道儿,那箭“夺”地一声射入了一旁的松木来,澹台望舒也不懊恼,打马继续跟上,众人打马而过,那箭蔟兀自微微发颤。 一击不中,那鹿群便开始左奔右突,很是让人捉摸不透,引得众人纷纷追赶,顿时热闹起来。 待这人马走得远了,场中诸人伸长了脖子,等着那头送猎物回来,饶是精彩的画面都看不大见了,场中余下的便是京中贵族家眷,太后正与婉妃说着话,前些天便有人不曾来请安的,此时便带了家眷过来了。 林半夏了无兴趣,林家并不曾有人随扈秋狩,她父亲也没有,澹台望舒削弱林家权势,她并不感到意外,林肃曾向她说过,这日后入了皇家,你便是与家中没有任何干系,便是皇上要追究林家满门,也不会带上你。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保全自己罢了。 那还是她初入宫的时候,林肃很是明白功高震主的道理,送了女儿入宫也有示弱之意,只是这其中更多的因缘会际,却不是他能掌控得了。 林半夏自然明白她父亲的用意,却与他并不是同样的想法,她那时心中恋慕澹台望舒,入宫嫁他只为求一个真心罢了,便是过了那许多糟糕的日子,如今也算是达成所愿。 便有人络绎不绝前来请安问礼,太后一一应承,自然是罔顾了身后的诸人。 林半夏坐在一旁绕着手指,百无聊赖,却也没有忽略自己身后那一道幽幽阴凉的目光来,她只做不知。 仪贵人坐在林半夏身后,目光很是毒辣,原先她与林半夏算是平起平坐,如今林半夏已升为贵嫔,自己倒还是个小小的贵人,说起来,林半夏能有这样的福气,倒是因为自己弄巧成拙。 便是在同是贵人的时候,林半夏也不知哪儿来的清高孤冷,从未将她放在眼中,她还记得出宫之前,苏漫漫宫中的百合捎来的话。 她身在内宫,外事不知,只是自己身为六品闲散官职的父亲,被林半夏的母家寻了罪名,好生地贬斥了一番。 皇上也因此对她冷淡了许久,而这一切,她自然算在林半夏头上,认定便是那一日,在长街上,林半夏对她说的那句话,可不是怀恨在心,贬责了她父亲。 她越想越气,手中的手绢也揉得愈发不成样子来,身边的宫女见她不对,低声道:“娘娘,可是不大舒服?” 仪贵人回过神来,却巧太后也听见了,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仪贵人心中一慌,却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去见悯枝,忙低头做出了一副柔弱的模样来,道:“许是风大,吹得便有些不大舒服。” 太后皱起眉头来,这此次秋狩倒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病体娇弱成这个模样,先是玉嫔,再是婉妃也曾不大舒服,到现在仪贵人也不大好,“那便回去歇息片刻吧。” 仪贵人如遭大赦,急忙站起身来行了礼,匆匆退了下去。 林半夏不为所动地听着她的动静,但见她去得远了,才将目光投向她的背影来,冷冷地泛起一丝笑。 贺雪归站在一旁,两人撞上目光,便淡淡一笑,回避了开来,菡芝立在一旁,瞧着两人的眼神交流,微微笑了一笑,低下头来。 白芷候在一旁,低声向着林半夏道:“娘娘,可要我去看一看?” 林半夏淡淡地摇了摇头,道:“不必。”目光转向了场中,却见一骑绝尘而来,那马背上,还驮着一个黑黝黝的皮毛来。 第五百九十四章 温肃世子 见人回转,众人精神纷纷振奋,伸长了脖子去看。 那人到了台前,伸手将那团猎物放在了台上,扬声高喊道:“皇上得一头鹿。” 众人纷纷欢呼雀跃,高喊万岁,林半夏笑意淡淡,这一头既来,剩下的便也纷纷传了过来。 “忠义侯爷得一头鹿。” “温肃世子得一头青麋。” …… 捷报频传,场上不时爆发出欢欣的雀跃声音来,而在林半夏看来,这射鹿大典原本就是个摆设,并不怎么能激起她的兴趣,让她留心一二的,无非就是澹台望舒。 这样过了半日,日头到了正中,才见诸人纷纷回转,在那场中整齐地列了两排,片刻后,澹台望舒驱马回转,众人纷纷避让,一个个都脸色发红,浑身热汗。 澹台望舒到了场中,双手握了缰绳,笑道:“清点。” 台上余成德应了是,便和两个小太监一同清算了起来,过不多时,余成德朗声道:“温肃世子一头青麋,三头鹿,为一等。” 众人纷纷爆发出欢呼声,那人群之中一个青衣青年昂首端然坐在马上,面上露出骄傲的笑意来,澹台望舒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定辛,朕倒是小看你了。” 温肃世子抱拳行礼道:“谢皇上夸赞!” 澹台望舒笑道:“好,朕有赏!其余但凡猎的猎物的通通有赏。”一众青年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声音,高喊万岁。 太后坐在上首瞧着那温肃世子,脸上露出探询的笑意来,转头道:“这可是肃公家的定辛?” 菡芝闻言,笑着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肃国公和淳平公主的大公子。” 太后想了一想,笑道:“可惜淳平去了,留下来的儿子倒是个出类拔萃,若是她在世,可不知该有多高兴?” 淳平公主正是先帝的长妹,为肃国公正妻,不过前两年,在澹台望舒登基初始,便因病去世。 菡芝听了,笑着称是,太后低声笑道:“若是配了雪归,倒是也好得很。” 贺雪归闻言,浑身一颤,还没说什么,澹台望舒已下了马,往王帐而来,见着太后行礼问了安,太后笑道:“瞧你这一头汗的。” 澹台望舒笑着不说话,道:“母后可是高兴?” 太后温善地笑道:“哀家自然高兴,便是瞧着那定辛也是喜欢得紧。” 澹台望舒道:“淳平姑母留这一个儿子,肃国公也是教养得好。” 太后笑道:“那依皇上看,这定辛与雪归如何?” 澹台望舒坐了下来,呷了口茶,闻言顿了一顿,道:“定辛如今正在服丧之期,却是不宜婚嫁。”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你姑母在世,定辛此刻怕是也娶妻了。她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见儿子娶妻,不过再有一年罢了,哀家又没说急在一时。” 澹台望舒转眼望了贺雪归一眼,贺雪归脸色煞白,紧紧地看着他,他笑了一笑,低下眉眼来道:“婚嫁之事,倒还要问问宁安和定辛的意思,若是互相看不上,母后这一番好心意便是白费了。” 太后侧头去看贺雪归,见她神色有异,却以为她是羞涩得紧,笑道:“你瞧瞧我,倒是又在雪归面前说这个了,她这孩子脸皮薄得紧。” 贺雪归尴尬地笑了一笑,澹台望舒接过话茬道:“宁安的婚事,便由朕来做打算,母后还是不要操心了。” 太后却觉得大是不妥,莫说这贺雪归还曾是澹台望舒的妻子,便是曾是皇后既定人选的份上,由澹台望舒来插手,也终是不便,刚想说什么,澹台望舒便提了个话题,将这事岔了过去,道:“朕猎了两头雪狐,皮毛很是油滑,入了冬,拿来给母后做件大氅,倒是合衬得紧。” 太后果真被他打了岔,笑道:“哀家已是这么大岁数,那雪狐毛色鲜亮,倒是不合衬哀家的身份了,便是赏给她们穿,才是正经。” 澹台望舒挑了挑眉,又道:“既然如此,那便依母后的意思。只是还有个黑貂,也是不差。” 太后笑道:“难为你如此有孝心。这雪狐,可是赏给谁好些?” 婉妃立在一旁,面色发红,澹台望舒想了一想,道:“既然眼下只有婉妃和林贵嫔在,便赏了她二人吧。” 他这话说得随意,倒是让人瞧不出破绽来,太后听了,终是觉得不大对,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他随性得很,也就作罢。 婉妃急忙上前谢恩,林半夏也站起身来,跟在身后行了一礼,澹台望舒做出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扬了扬手,让二人回了座。 说完了话,温肃世子得了封赏,便来帐前谢恩,他进退有度,容貌也是出挑得很,太后越看便越觉得欢喜,附到澹台望舒耳边,悄声提点了两句,让他给了机会,让两人私下接触一番,澹台望舒咳嗽了两声,道:“定辛,朕不服输,你便与朕再来比试比试弓箭。” 定辛欣然应承,澹台望舒又转向众人道:“都随朕同去瞧瞧。” 太后笑道:“哀家岁数大了,倒是不留在这里碍你们了。雪归,你便代哀家去瞧一瞧吧。”贺雪归推辞不过,只得称是。 太后见“计谋”得逞,便笑着起身,菡芝迎上前,扶了她的手臂,一同回帐中去了。婉妃与林半夏等人自然跟在了澹台望舒身后,一行人便向着射场而去。 太后同菡芝回帐,走在路上,却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道:“这往日里,皇上可是不待见林贵嫔的紧,今日倒将这雪狐大氅都赏了她?这以往,可不都是苏贵妃的东西。” 菡芝微微一凛,凝神片刻,斟酌答道:“这皇上的心思,奴婢们哪里能晓得清楚?只是这近日里,贵妃娘娘屡屡犯错,惹得皇上不快,却还怎么赏赐?奴婢瞧着,皇上也不过是随手赏的罢了。” 这话太后犹自不信,摇了摇头道:“哀家瞧着皇上近来总是有些不大对劲?” 菡芝亦步亦趋地跟着,神色顿了顿,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林贵嫔复了宠?” 太后摇头道:“这哪里能谈得上是复宠?虽然两人成婚得早,哀家瞧得分明,便是皇上在东宫之时,这心中眼里也是没有林贵嫔的,既从无宠爱,又怎么说得上是复宠?” 菡芝点头称是,太后又道:“便是起了心思也罢了,终是她受的委屈多,这林家、夏家……”话说到此处,又止住了,换了个话头道:“只是莫迷了心思就是。” 菡芝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笑了一笑道:“总是皇上心中明白着呢。” 太后抬起头来,望了一望天边的浮云,低低叹道:“如此便好。”主仆二人说着话,眼见着凤帐在前,便换了话题,进帐去了。 这众人随着澹台望舒和温肃世子一同到了靶场,早有人听了旨意,将靶子立好,余成德呈上了弓,澹台望舒接了,掂了掂分量,笑道:“这次朕可不会让你了。” 定辛笑道:“微臣也定当全力以赴。”两人摆好了架子,便齐齐站在了靶场上。 林半夏、婉妃等人便站在了一旁观看,贺雪归神思不属,林半夏悄悄地挪了过去,两人并肩而立,低声道:“不要慌,总得是还有皇上在担着。” 贺雪归点了点头,澹台望舒和定辛弯弓搭箭,双双中了靶心,众人一片欢呼,两人抬头去看,在这欢呼中间,目光却被走近的一个人吸引了目光,那人走近了些,抬头望见两人,神色也是一顿。 傅沉云见着两人,神思一愣,又见众人在前,便虚虚向二人行了礼,转头向着靶场走去。 那厢,澹台望舒和定辛已被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围住,两人一箭接一箭,箭矢如流云般向着靶心而去,每中靶心,便是一阵欢呼。 澹台望舒回头瞧了定辛一眼,笑道:“朕与你这样比着没有意思,不如换个法子?” 定辛拱手笑道:“皇上请讲。”澹台望舒笑道:“朕听说一种箭法,叫做穿云箭,你可会?” 定辛凝起眉头来,道:“微臣愚昧。”澹台望舒笑道:“朕识得一个人,他会,便让他来,让你开一开眼界?” 定辛浮起笑意来,道:“但遵皇上旨意。” 澹台望舒扬声道:“傅沉云。” 傅沉云应声上前道:“臣在。” 澹台望舒回头瞧了他一眼,笑道:“你的穿云箭法厉害得紧,便来煞一煞他的威风。” 傅沉云领命上前,澹台望舒朗声笑道:“你若代朕赢了他,朕重重赏你。” 傅沉云俯首道:“微臣不敢请赏。” 澹台望舒将弓箭交与了他,自己负手站在众人身前,面带笑意地看着二人。 傅沉云站在靶场前,先是向着定辛行了行礼,道:“承让。”定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道了声请。 傅沉云站定,扎稳了下盘,从箭盒中竟然抽出了三支羽箭来,并在弓弦上,定辛一声惊叹,傅沉云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拉满了弓,瞄准了红心,手指微松,那三支箭便如流星一般,接连飞出,竟是一支接着一支,向着靶心而去。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不可配 场上众人惊呼,却看那第一支羽箭正正射中红心,第二支紧接其后,并在一起,而第三支却直直地从那第一支箭尾处穿了进去,将那箭杆射成了两半,这三支箭接连射出,威力自然不可比例,便在那第三支箭头没进去之时,那草靶子竟然承受不住,靶心顿时脱落了靶子,便是如此,余威甚大,第三支箭挟着势头,又飞了几米,定定射入那靶子后面的树干中。 场中静寂片刻,勃然爆发出如雷的惊呼声,傅沉云三箭齐发,博得满堂彩,自己倒是也不骄不躁,低头向着温肃世子行了礼,道:“世子承让。” 定辛到底年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再转看傅沉云,眼中顿时充满了敬佩崇敬之意,道:“太厉害了。” 傅沉云淡淡行礼,澹台望舒走上前,两人齐齐转头行礼,他朗声而笑,对着定辛道:“怎么样?可服气?” 定辛连连惊叹,道:“若是傅大人在场,这射鹿大典却不该是我拔得头筹。” 傅沉云拱了拱手,道:“世子谦虚,能在马背上射的三头鹿,很是了不得。” 澹台望舒满意地瞧着两人你来我往,定辛看了傅沉云一眼,心中崇敬之情却如滔滔江水泛滥不绝,转向澹台望舒道:“皇上,我可否请傅大人教我骑射?” 澹台望舒内心贼笑,这原本是情敌关系,如今这境况,却是想抢也抢不得了,面上却云淡风轻道:“这你可问不得朕,要看傅大人是不是要收你这个徒弟?” 傅沉云面上一愣,定辛却知晓他是默许,顿时欢欣雀跃道:“傅大人,定辛恳请你教我骑射。” 澹台望舒憋着笑,不动声色地看着傅沉云,傅沉云见他神色,沉吟了片刻道:“我平日里并没多大的工夫,世子若是不嫌弃……” 定辛慌忙摇头道:“无妨无妨,便是定辛紧着师父的时间罢了。”傅沉云推辞不过,只得淡淡地应承了。 澹台望舒笑了一笑道:“好了,定辛,你便是现在此处学上半个时辰,再来寻你师父罢。”转头又向着傅沉云道:“傅卿,跟朕过来。” 说罢,转头先行,傅沉云低低地拱了拱手,便紧跟了上去。 贺雪归和林半夏站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林半夏瞧着澹台望舒走时,瞥过来的眼神中,满是遮掩不住的笑意,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禁不住失笑出声。 贺雪归站在当场,倒是懊恼得紧,道:“皇上这……” 林半夏笑道:“皇上自然有他的打算,如今这情形,你却还瞧不出来么?” 贺雪归半晌无言,这靶场中,定辛很是听话地站在靶场前练习,众人纷纷看了一会儿热闹,便也散去了。 望着定辛的背影,林半夏摇头笑叹,这少年,却不知道已掉进了澹台望舒的圈套中,还兀自开心不已。 两人低头说话,却听背后有人叫道:“林姐姐……”林半夏听见这一声,惊喜地回头去看,果然是玉嫔。 玉嫔站在远处瞧着二人,一脸高兴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向二人走了过来,身后的兰若紧紧跟着。 玉嫔上前拉了她的手,兴奋地道:“还好找到你了。” 林半夏笑道:“怎么现在才出来?皇上不是许了你,射鹿大典的时候可以出来么?” 玉嫔晃了晃她的手道:“适才不是太后娘娘在么?我就没有上前,省得她见了我,又是生气。” 林半夏摇头笑叹,玉嫔见着她身后的贺雪归,急忙收了声,很是紧张局促地看了她一眼,贺雪归露出缓缓的笑意来,矮身行礼道:“我先回太后帐中复命。” 林半夏点了点头,她便转身离去,玉嫔道:“姐姐怎么同宁安公主在一处?” 林半夏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还防着公主殿下?可是不知道公主殿下当时为你打了圆场么?” 玉嫔似悟非悟地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姐姐,你同我来,我与你细讲。” 林半夏被她扯了袖子,一路向前行去,听了她说的话,才知道她早已出了帐子,只是避着太后,不曾近前,却着实看到了仪贵人与悯枝在私下相商。 林半夏神色一动,道:“便回去细说。”玉嫔收了声,两人一同回帐。 话说,傅沉云随了澹台望舒进了王帐,澹台望舒笑道:“今日傅卿为朕赢了定辛,可是有什么想要的,朕都应了你。” 傅沉云低头道:“臣之本分,不敢请赏。”言语、神色很是恭敬本分,却听座上澹台望舒幽幽叹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却也是将他的心神轰得四分五裂,“你啊你啊,朕倒是不知道,宁安到底瞧上你哪点了?” 傅沉云蓦然抬起头来,呆呆地道:“皇……皇上……” 澹台望舒神色倒是随意得很,道:“怎么?倒是不知道么?” 傅沉云慌忙低下头来,道:“臣……臣知道,只是……只是皇上怎么……” 澹台望舒大笑起来,道:“莫非,你以为那御花园之遇是偶然了?” 傅沉云听他一说,顿时想起了昔日之事,震惊道:“那……那时……皇上就……” 澹台望舒笑道:“自然是朕安排的。”顿了一顿,将笑意敛了几分,道:“宁安曾向朕请旨,说非你不嫁,依爱卿看,倒是如何?” “非……非臣不嫁?”傅沉云更是惊讶,他只知贺雪归情意深重,却并不知道,她竟然向皇上请了旨意。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过桌案,负手道:“宁安并不同意将这话说与你听,她的心意你也明了,她身为一个女子,却有如此磊落坦荡心境,也是让朕惊叹,这才允了她。”说着低头瞧了他一眼,又道:“只是她身份不同,太后也疼爱她的紧,一心想为她指一门好亲事,朕既然允了她,自然也要合她的意愿,这才问你一问。” 傅沉云心乱如麻,脑海中浮起贺雪归温婉的面容来,喉头不由有些干涩道:“若是……若是指了其他的婚事呢?” 澹台望舒偏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也沉了几分,道:“便是指了其他的婚事,依照她的性子,无外乎便是削发为尼,从此侍佛修行,终身不嫁。” 傅沉云心头一窒,她,竟然有如此决然的心境?还没等他想完,澹台望舒又道:“便是她不愿为后一事,想必你也明了,此事若是你不允也罢了,朕倒是瞧着云隐寺中清净,或许可为,又或者,朕再为她修一座寺庙也是不打紧。” 听了这话,傅沉云顿时慌张起来,道:“公主殿下秀美无双,却是不能如此,还请皇上三思。” 澹台望舒浮起淡淡的笑意来,道:“朕三不三思不打紧,傅爱卿,或可回去好好思量一番。” 傅沉云脑海中嗡嗡作响,心中便只一个念头,决计不能让贺雪归遁了空门,孤独一生,道:“微臣遵旨。” 澹台望舒满意地点了点头,便看他待行礼告退,又道:“对了,你也见了温肃世子定辛?” 傅沉云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还以为是说今日拜师之事,道:“温肃世子善学有礼,便是习穿云箭法也……” 澹台望舒打断了他的话,道:“嗯,你也觉得甚好,太后便有意将宁安许配给他。”这话一出,傅沉云心头却似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浑然不知是何滋味了。 见他神思不属,澹台望舒自知已经提点敲打到位了,剩下的便由他自己去琢磨纠结了,心中却似舒了一口气一般,笑道:“你便回去吧,想好了再来回朕的话。” 傅沉云这才如仪行礼告退,澹台望舒望着他出了背影,实在是憋不住内心的暗笑,露出笑意来,余成德在一旁暗自腹诽,皇上这招数果真是高明得紧,便是留了一条路,也是让傅大人着实不会去行的一条路。倒是为了宁安公主,真真儿费了许多心思。但是怎么说呢,欠了宁安公主的,可不是要如此还才能行么? 傅沉云出了王帐,心头乱如麻,只想着贺雪归若是不嫁了他,便要削发为尼遁入空门,从此红颜对青灯,孤独一生,便着实叹了两口重气。 他心思烦乱地走着,却不期然又回到了靶场上,遥遥抬头一看,却见靶场中只余了定辛一人,犹自苦练着,一发既出,便接连又是一发。 众人许是热闹看完了,看他一人在这苦练,也没什么乐趣,都散了,这偌大场上,却只余他一人,身姿颀长,面容认真,傅沉云看了一会儿,也虽是觉得他容貌俊秀,人品倒也不错,却略略想了一想,贺雪归与他站在一处的情景,顿时觉得不大协调。 定辛好是好,却是个青瓜蛋子,能配得起雪归那般冰雪聪明,聪慧机敏又温婉达理么?想了一想,就将这念头,从自己脑海中删除了干净。 不可行,不可行!他暗暗想着,定辛转头却瞧见了他,俊秀的面容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扬声叫道:“师傅!” 瞧着他一派天真的模样,傅沉云便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定辛与雪归,不可配! 第五百九十六章 晚宴 傅沉云走上前去,温肃世子定辛待他已不同往日,上前行了一礼,却是长揖礼,十分恭敬,傅沉云低声道:“世子不必多礼。” 定辛抬起头来,一张很是明媚的少年脸庞上,满是笑容,看着他的眼神里遮掩不住的崇拜与尊敬,道:“师傅在上,定辛这是应当的。” 傅沉云略略地浮起一个笑意,道:“怎么还在这里?” 定辛望了望手中的弓,道:“师傅既然说了让定辛在此多多练习,定辛不敢有所怠慢。” 傅沉云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你天资聪颖,若肯勤加苦练,假以时日,必然能够赶超了我。” 定辛得了夸奖,更是开心不已,献宝似的请他到了靶场中间,给他演练了两把,傅沉云驳不过他的意,只得顺从,教他了些诀窍,眼看着太阳从正中往西挪,这才发觉二人都还不曾吃饭,于是相携着回去。 一路上,定辛像得了宝似的滔滔不绝,傅沉云心中有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别过脸去看定辛热情洋溢的脸庞,却终是忍不住似的问,“世子……可曾见过宁安公主?” 定辛本是滔滔不绝的话头被他截住,戛然而止,面露诧异地道:“自然见过,师傅为何突然问这个?” 傅沉云喉头干涩,又问道:“宁安公主如何?” 定辛虽然并不明白他为何会提起这个话头,心中却存着尊师重道的规矩,既然师傅要问,那必然是要回答,不能吞吞吐吐的,于是想了一想道:“定辛适才去皇上跟前谢恩的时候见过公主殿下一面,模样……” 他顿了一顿,做出遥想状,傅沉云的心顷刻就提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定辛露出赞叹的笑意来,眼神悠远道:“定辛见过数多女子,模样也都不差,可与公主殿下比起来,到底还是有所不如。”语罢,转过头来奇怪地道:“师傅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傅沉云心中翻江倒海,数多女子?可见他并不是个专情的人,雪归那样好的性子,配给他倒是糟蹋了。他想的专注,听定辛这么一问,慌忙回过神来掩饰道:“没什么,只是问上一问罢了。”说罢,抬步向前走去。 定辛站在他身后,挠了挠脑袋,皱起脸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莫非傅大人,喜欢宁安公主?怎地到他这里来打听? 他蹙眉想着,突然明白过来,是了,定然是这样,傅大人这样厉害,也便是宁安公主那样的容貌才能配得起了。思及至此,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一般,面颊上露出神秘的笑意来,知晓了师傅的心事,自己这做徒弟的也就有了报答他“老人家”的法子了。 定辛盘算了半天,呵呵地自己乐了起来,傅沉云回头一看,见他站在太阳底下兀自傻乐,心中叹了一叹,扬声叫道:“世子。” 定辛听了唤,急急忙忙跟了上来,两人又并肩而行,但各自怀着心事,也不大说话了。 贺雪归回了太后帐中,太后已起了身,见她回转,笑着问道:“怎么样了?” 贺雪归上前行礼,道:“回太后娘娘,世子赢了皇上,却又被傅沉云大人比下去了。” 太后面色诧异,道:“哦?竟然如此?” 贺雪归点了点头道:“回太后娘娘,确实如此。傅大人一手穿云箭,赢得了头筹,连世子也甘拜下风,还认了傅大人做师傅。” 这太后倒是没有想到,转过头去和菡芝对视了一眼,又回首看向贺雪归道:“这倒是出哀家所料。” 贺雪归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站到一边去了,不再言语。 太后摇头想了一想,道,这傅沉云倒果真是不懂事,她费尽心思安排的一桩事,倒没让定辛在雪归面前露一露脸,道:“这孩子,回头将他唤来问一问。” 菡芝笑道:“太后娘娘果真是疼爱这些小辈。” 太后浮起笑意来道:“淳平便留下这样一个孩子,这肃国公又是个粗枝大叶的,哀家若是不上心,还能有谁上心呢?” 两人说笑着,便也将这话给揭过去了。 林半夏同玉嫔一同回了帐子,悯枝和怜叶便在帐中待着,见着两人回来,齐齐上前行了礼。 林半夏淡淡地道:“起来吧。” 和玉嫔一同坐到了案前,道:“可又见了仪贵人?” 悯枝上前屈膝,道:“回贵嫔娘娘的话,是。” 林半夏屈指叩了叩桌面,神色淡然,“说吧。”悯枝站起身来,将今日里的情形说了一说,林半夏神色也不过是淡然至极,微微颔首。 待她说完了,才道:“既然如此,便如她的意罢了。”悯枝点了点头,商议定,便等着晚上,开了宴,唱这一出戏。 草草一个下午过去,晚上便在今日的大典之时,举宴群臣。便是白日里的地方,场中的台子旁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火焰跳跃着舞动,映得现场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澹台望舒举了杯,与群臣同乐,场面话说罢,众人便纷纷落座,那炙烤好的羊肉和今日才刚猎得的新鲜野物,烤成了泛着金黄,油滋滋的端了上来,让人食欲大开。 林半夏携着玉嫔坐在下首,场中诸人时不时便向澹台望舒和太后敬酒示意,场面十分融洽和其乐融融。 场中一人越人而出,举杯向着澹台望舒道:“皇上,有酒有肉,岂能没有歌舞助兴?微臣斗胆,行宫中歌姬已为射鹿大典训练了一支“韶歌”,还请皇上允了,让她们演奏一二。” 澹台望舒放下了酒杯,挑眉诧异道:“竟然如此么?那就传吧。” 那人笑着应是,转身击掌,啪啪两声脆响之后,一队衣着鲜艳的女子,踏着细碎的步伐鱼贯而出,人人手中拿着一个八边平面鼓来,分成两列在场中站定。 林半夏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舞蹈,不由得起了兴趣,专注去看,玉嫔坐在一旁,撇了撇嘴道:“有什么稀奇的,我在凉州见得多了。” 林半夏转过头来,笑着看她道:“既然有家乡的味道,可该好好看一看。”玉嫔听了她的话,这才向那场中看了一眼,道:“学得是有八成像了,却不如府中的舞姬。” 林半夏泛起笑意来,道:“外祖一家虽然是峥嵘男儿,但到底是出身江南,便是在凉州这样荒僻的地方,也如此风雅。” 玉嫔想起夏惊羽,脸上露出羞赧的笑意,道:“尊长不曾懂得这些,便是二公子他,琴棋书画都十分懂,才能教出不一般的舞姬。” 林半夏笑着回头看她,打趣道:“便是你心中有他,所以他才做什么都是好的吧。” 玉嫔被她点破,脸上更红了一番,垂头不做声,抬眼去看那场中的舞姬。好在是这场中火焰盈盈,才没有暴露出她红通通的脸颊来。 场中十二个女郎站定,为首的一个眉心缀着一个墨蓝色的宝石来,在那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极具风情的弯眉一笑,更是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轻轻抬起白玉般的胳膊,缓缓落下,“咚”地一声,击响了手中的鼓。 片刻之间,她身后的女郎们便随着她的节奏,手掌拍打着鼓面,一时之间,鼓声连成一片,响彻山林。随着那鼓声,众女郎缓缓摆动着柔软纤细的腰肢,这身段的柔却与那鼓声的铿锵有力形成鲜明反差,却更有别开生面的和谐。 众人在京中见得大都是温柔婉约的舞蹈,这样的舞蹈却大是不同,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人人眼中都露着惊异而新鲜的目光来,盯着场中的舞姬们。 定辛自从认了傅沉云做师傅,便是他走哪儿跟哪儿,此刻也坐在他身旁,看着场中的女郎们,一双眼睛里满是新奇和赞叹,痴痴地看着,手指还在桌面上,随着那鼓声打着拍子。 傅沉云坐在他身旁,拿了酒杯递到唇边,看着他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定辛看了半晌,新鲜得很,转过头来欲向傅沉云聊一聊心中感想,却见他神色淡然,看着这场中火辣辣的一群女郎,却仿佛是看着一堆柴火一般,不由得大感奇怪道:“师傅可是不喜欢?” 傅沉云放下了酒杯,道:“取乐助兴罢了,倒谈不上喜不喜欢。” 定辛无语了一番,道:“师傅向来都是如此么?竟一丝一毫旁的想法都不曾有?” 傅沉云低声道:“这诸多姑娘习舞为生,自然是值得敬佩的。这舞自然是很好的,只是便是欣赏罢了,又何至于生出什么旁的想法?” 定辛心中摇头感叹了一番,想着自己师傅这一番话,果真是正人君子之言,哪儿像自己,见着个美女都喜欢得紧,可见自己认的这个师傅可是没有白认,自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傅沉云,想表示一番自己受教了,却见傅沉云眼神悠远,眼中情愫莫名。 第五百九十七章 刺客 定辛随着他的目光一看,心中顿时明了,果然是了,师傅可见是情根深种,眼中已见不得旁人了。师傅这目光尽处,可不正是容貌端美气质卓然的宁安公主? 他师徒二人将眼神同时一望,自然将陪侍在太后的贺雪归的目光引了过来,她总觉得谁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看,往那目光处一寻,却是傅沉云和温肃世子定辛。 傅沉云眼中情绪莫名,遥遥地望着她,她心中一喜,自然将定辛的目光自动忽略,她浮起温婉的笑意来,对着傅沉云淡淡展颜。 傅沉云不防被她撞见个正着,顿时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来,转而望着场中作舞的舞姬们。被贺雪归的目光无端一看,心中倒像是丢了魂似的,急忙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压了压喷涌的思绪来。 定辛见了贺雪归这婉转笑容,自觉她这笑意如春风拂面,很是温煦,心中顿时疏朗不少,自己心中念叨着,这或许就是以后的师娘罢?想到此处,便也向着贺雪归“温婉”的笑了一笑,以示尊敬。 贺雪归瞧着傅沉云转过了头,心中便有些黯然,看着定辛一脸崇慕的神情,想起太后要与她指婚之事,顿时别过了脸去,不再看他。 定辛却自觉师母已经收到了他的尊敬与崇拜,喜滋滋地转过了头来,向着傅沉云道:“公主殿下果真是生得美丽无双,这一笑,便笑到了定辛心中去了。” 傅沉云心中无端一股怒气上涌,转头说话,语气已带了驳斥,道:“怎地见一个爱一个,公主殿下岂是同旁人能一样的?便是身为世子,却也不能说这样的话,无端便亵渎了公主的身份!” 定辛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大是愕然,见着傅沉云的形状,心中想着,师傅莫不是吃醋了?不许旁人看一眼“师娘”,也不许“师娘”对旁人笑?这样一想,自己便觉得很明白了,垂头恭敬地道:“是,定辛知道了。” 傅沉云也自觉自己有些失态,见他如此模样,倒也不好说什么,讪讪地扭过了头,不再言语。两人便止了话头,转过头去看那舞娘。 那场中舞娘的舞步和鼓点也越来越急促,那中间的女郎击鼓而舞,身体便急速地旋转了起来,那艳艳的裙摆和身后的火焰已分不清哪个跳动的更快了,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纷纷击掌叫好。 林半夏也露出笑意来,玉嫔却在身后嘟囔道:“便是二公子府中的舞姬,不仅能转得这样快,还能飞起来呢,无端地就能洒下来数些花瓣来,叫做‘天女散花’,不知比这精彩上多少倍呢?” 林半夏听她说话,知道她是使小性子,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答话,只由着她一个人念叨她的二公子,自己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场中的舞蹈。 众人正看得认真,蓦然地,听见隔壁的棚子里发出一阵尖叫声来,众人纷纷去看,傅沉云神色一动,拍案翻身跃起,向着那异声处飞速掠去。 众人不明所以,场中的舞娘也停下了舞步,惊惶地围在一处,面面相觑地看着众人。林半夏看着这一场变故,微微露出了冷笑,果然来了,那异声之处,除了仪贵人,还能有谁? 舞乐被打断,澹台望舒和太后也向着那异声之处看去,正在众人不知所措间,却不知哪处又起了一阵惊叫,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纷纷去看,却看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走进场中来,哀声哭叫着。 众侍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兵刃,在澹台望舒和太后帐前护成了一道人墙,高喊道:“护驾!” 变故陡生,众人不及反应,已被那御前侍卫亮晃晃的兵刃吓了一跳,澹台望舒坐在位置上,神色倒是淡然得紧,看着面前密不透风的人墙,站起身来道:“何事?” 傅沉云先已到了仪贵人帐前,却见她花容失色,望着面前的案几,案几上斜斜*一个匕首,入木三分,明晃晃地立着,他神色顿时紧张起来,道:“贵人别怕!” 仪贵人抖抖索索地指着眼前的凶器,说不出话来,听见澹台望舒发话,傅沉云站起身来拱手道:“启禀皇上,贵人案上无端多了一把匕首!” 澹台望舒拧了拧眉,太后顿时紧张起来,道:“匕首?可是有刺客?” 澹台望舒回头安抚了她片刻,又扬声道:“将御前无状的宫女带上前来。”话音一落,便有侍卫拧着那宫女的胳膊走上前来,澹台望舒分开人墙,踱步到他跟前,傅沉云已走上前来,道:“皇上小心。此人不知是何身份。”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低头端详了那宫女一眼,道:“这女子我识得,似是仪贵人跟前的瑞珠?” 那宫女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来,神色紧张道:“皇上明察。”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何事惊惶?” 那宫女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抖抖索索地道:“启……启禀皇上,奴婢适才瞧见一道黑影……从营帐前过去了……” 澹台望舒“哦”了一声,道:“你是说,有刺客?”那宫女慌乱地点头,道:“那黑影鬼鬼祟祟,却不知要做什么,奴婢惊叫了一声,却不见了。” 正说话间,又听见外间来传,道:“报!” 众人纷纷抬头,却见一个兵甲着身的侍卫一溜小跑走上前来,澹台望舒看着他近前,道:“说。” 那侍卫半跪行礼,道:“启禀皇上,属下适才发现刺客,与刺客交了手,被那刺客逃脱!” 澹台望舒还没答话,太后愤然起身,道:“混账!竟然放走了刺客!” 那兵士更低头深了一分,道:“太后娘娘恕罪,皇上恕罪,属下伤了那刺客,那刺客见已惊动,无心恋战,便逃脱了。” 澹台望舒神色淡然,道:“既然伤了,那定然是逃不远,搜!” 傅沉云领了命,拱手尊是,踏步离开点将搜查各帐,仪贵人此刻也被带近前来,神色惊慌无措,魂不守舍的模样。 澹台望舒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一皱,转身向着太后道:“母后,还是移步大帐,安全要紧。” 太后环顾了四周一眼,却见诸人人头攒动,纷纷不知所措,叹气道:“好。” 澹台望舒转头道:“护送太后回帐。”自有一队兵士领命,列保卫状送太后回了大帐。 澹台望舒转眼看了看场中诸人,沉声道:“徐贺之!” 有人出列,拱手道:“微臣在。” “此事你来负责,抓到,杀无赦!”澹台望舒语气冰冷,众人心中一悸,纷纷称是。 仪贵人一脸梨花带雨,听见这话,心中倒是一跳,她并不曾安排什么真正的刺客,只是想引起皇上和太后的注意,将自己的计划延伸下去罢了,如此一来,倒是果真来了刺客么? 她心中惴惴不安,竟也忘记哭了,呆呆地坐在一旁,澹台望舒安排妥当,转身道:“移驾大帐!” 兵士们领命,簇拥着后宫诸妃和他,一同回了王帐。 进得大帐之时,太后正坐在榻前,一脸焦急的模样,澹台望舒近前扶了她的手,安抚道:“母后不必担心,朕已安排了妥当,如若果真是有刺客,想来不会跑远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太后心中可不这么想,毕竟是出了刺客这般大的事情,澹台望舒扶了她坐下,自己也矮身坐了,命人给受了惊吓的仪贵人抬了把凳子,让她坐下,道:“仪贵人,你瞧见了什么,说出来让朕听听。” 仪贵人心中慌乱,不明所以后续的情况,见澹台望舒问,自然是死撑下去,颤颤巍巍道:“臣妾坐在棚中看舞,却……却不经意看到……有、有一道黑影从臣妾棚前而过,……待要叫出声来的时候,面前的案上已有了一柄匕首,臣妾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澹台望舒淡淡地点了一回头道:“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仪贵人握着绢帕擦泪,点了点头道:“是。” 澹台望舒转头看向瑞珠,道:“你再说一说,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瑞珠跪在地上,头埋得深,道:“奴婢出去小解……便回来之时,看到……看到一个黑影……从奴婢面前过去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不见了……奴婢这才吓得大叫出来……” 主仆二人说的一样,都是只见到一个黑影,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太后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一点都没有看清楚吗?” 瑞珠伏在地上,抖抖索索地道:“奴婢……奴婢……” 澹台望舒又道:“可看清楚了那黑影有多高?” 瑞珠想了一想,这仪贵人与自己说得话中,可没有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仪贵人,眼露凄惶,仪贵人承了她的目光,自己心中也是百般纠结,抽出了手帕拭泪,只做看不见。 瑞珠见她的神色,委屈地低下了头,嗫喏着道:“奴婢……看着似是个男子……”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却听帐外道:“启禀皇上,傅大人求见。” 第五百九十八章 败露 傅沉云回来,那必然是有所收获了罢。澹台望舒转身坐回榻上,朗声道:“传。” 片刻后,傅沉云便掀帘而入,进帐先行礼,待澹台望舒示意了之后,站起身来,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循着踪迹一路找过去,并未发现刺客,只是……” 见他迟疑,澹台望舒拧了拧眉,道:“但说无妨。” “只是微臣看着那血迹一路到了贵人帐前,因是贵人寝帐,不敢贸然搜查,已派了人重重围住,特来请示皇上。”傅沉云道。 仪贵人闻言,顿时花容失色,叫道:“怎么可能?” 她反应略略有些激动,倒惹得众人一阵侧目,傅沉云垂着头又向她拱了拱手道:“贵人息怒,微臣只是说,贼人进了贵人的帐子……因怕冲撞,并未进去搜查。” 太后皱了皱眉,见着仪贵人如此形态,便觉得她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望向傅沉云道:“无可冲撞,便是所有人的帐子都可搜查,若是放跑了刺客,哀家看你们才是真的不想要脑袋了!” 太后勃然发怒,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有声,傅沉云转头向着太后拱手作揖,领了太后懿旨,自去了。 仪贵人“腾”地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面色煞白地瞧着傅沉云远去的背影,众人见她这样大的动静,不由疑惑地望向她。 她心中难以平静,呆呆地望了一望,才发觉众人异样的眼神,这才慢慢坐下,拿了锦帕遮脸,做拭泪状,不再吱声。 林半夏站在角落里,神色淡然,瞧不出心中思绪,玉嫔隐在她身后,一脸冷笑的模样,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算活该了吧? 殿中一时寂静,见着傅沉云还未回来,仪贵人自是有些坐不住了,跃跃起身,却看着澹台望舒和太后一脸肃穆的模样,倒是忍了又忍,才忍了下去。 太后这眼角余光里可没放过她的一丝一毫动作,心中的疑惑便如浸了墨的纸一样,愈发扩大,澹台望舒随在一侧,低声与她说话,她也只是淡然颔首,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了。 其余众人也都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只互相递着眼色,相视而望。 可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外间有兵士胄甲相碰的声音,众人纷纷来了精神,转头去看,澹台望舒和太后也抬起头来,等着外间的人进来。 确又是傅沉云,从外间禀了,进了门来,神色却是少见的凝重,澹台望舒眼皮抬得也不甚高,很是无意地道:“查到什么了?” 傅沉云还未开口,先单膝跪地,执手长揖,深深埋头,瞧那模样,已是请罪的大礼,澹台望舒挑了挑眉,道:“傅卿但说无妨。” 傅沉云点了点头,抬起头来道:“皇上恕罪,臣一路追寻踪迹到贵人帐前,适才进去搜查,帐中却杳无踪迹,但是……”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声音便低沉了几分,“但是,却在贵人帐中寻得一件带血的衣衫。” 话音刚落,仪贵人已跳将起来,嘶声道:“你说谎,这衣衫不可能在我的帐中!” 傅沉云听她声音凄厉,不得已便让了让身子,道:“贵人息怒,帐前侍卫人人可见,并不是微臣一人之辞。” 仪贵人心口却似堵了团棉花,想撕开,却有气无力,这刚刚的一跳脚,已是费了大半的力气,此刻将将觉得自己要闭过气去,呼吸都有些滞涩了,身旁的人见她一副要昏厥的模样,急忙抢上前来扶住了她的腰身。 眼看着这一出闹剧,太后的神色更是冷了几分,傅沉云说完了话,澹台望舒道:“将那衣衫带上来。” 傅沉云应是,传了一声,帐帘一掀,便又进来一个捧着一件血虎刺啦的衣衫进了门来,那血迹倒是明显,染在赭色的衣衫上晕了一片,放在托盘中呈了上来。 自打那衣衫进了门,仪贵人的目光便有些发直,神色有些发紧,痴痴地瞧着这一件甚是熟悉的衣裳,太后瞥了她一眼,不作声响。 澹台望舒招了招手,那兵士便送到跟前去了,他抬眼看了一看,挥手命他退下,道:“便只找到这一件衣衫,旁的没有找到?” 傅沉云点头道:“微臣无能,没能将刺客缉拿。请皇上责罚。” 澹台望舒扬手命他起来,道:“为何这衣衫会落在仪贵人帐中?” 傅沉云还没答话,便听见旁边“扑通”一声,仪贵人一头从凳子上栽翻下来,双膝跪地,脸颊上果然已落了两行泪下来,哭叫道:“皇上明察,太后娘娘明察,这定然是有人要陷害臣妾的。” 澹台望舒还没说什么,太后的怒气已然爆发了出来,低声斥道:“仪贵人,御前无状,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责?” 仪贵人心中苦痛万分,自然是知道了这既然事有差错,定然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眼下这境况自然是死不承认才好,她伏地哭道:“太后娘娘明鉴,这绝不是臣妾做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哀家和皇上有说过是你做的吗?” 她凤眸微扬,满眼的嫌恶,眉头紧蹙,不悦之意溢于言表,“如此境况,还敢说自己不是贼喊捉贼?” 澹台望舒神色淡然,并不发话,只站在太后身后不声不响地瞧着眼前的一幕。太后见她依旧哭得伤心,冷声道:“便是出这‘刺客’,怎生便叫你和你宫中的人瞧得干净,这又从你帐中搜出的血衣,你可有什么话说?” 仪贵人心中只想着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瑞珠没事,血衣没事,怎生原本在林贵嫔帐中的血衣便到了自己帐中?思及至此,她像是突然被点醒过来了似的,扭过身体,狠厉凄绝的目光从人群中搜寻出林半夏的身影,语气凄然,“这一定是她陷害我的,一定是她陷害我的。” 林半夏隐在人群中,一直默不作声,却突然被仪贵人指出来,顿时露出惊惶的神色来,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明察,臣妾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做过啊。” 事已至此,便是再傻的人也明白了,这所谓的“刺客”不过是后宫争宠的一个手段罢了,只是如此劳师动众的做法怎地如此不得当? 婉妃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瞧了瞧太后的神色,终是不敢说什么出来,林半夏争辩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玉嫔却从身后走上前来,冷哼一声道:“便是敢做不敢当吧,还将这事往别人身上推?” 她心直口快,脸上的神色也是满满的讥诮,似是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太后沉眉,显然是发了大怒,冷声道:“争宠也就罢了,居然敢拿皇上的安危做文章,这秋狩射鹿大典岂是你们拿来作秀的地方?太不知礼数!” 仪贵人伏在地上,哀声痛哭,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林半夏她要害我。” 林半夏转过头去看她,道:“仪贵人,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你!你说这话,岂不是打自己的耳光?” 仪贵人直起身来,眼睛中已布满了凄厉的恨意,指着她道:“你就是怀恨在心,你恨我对你那般,便想了这么狠的一招来对付我!” 林半夏冷哼一声道:“我怎么害你?是我发现的有‘刺客’,还是我做了血衣,故意放在你帐中害你?若是我放的血衣,怎么不是我发现了‘刺客’,偏偏让你发现了?” 仪贵人哑口无言,只伏地哭道:“就是她……就是林半夏……就是她要害我……” 林半夏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太后却已忍不住了,怒斥道:“够了!”众人纷纷噤声,连仪贵人的哭声都小了许多。 “你便从实交代了,哀家或可留你一条生路!你居心何在,我们都心里清楚!只是宫中倒也罢了,居然拿着射鹿大典来做文章,哀家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给哀家老实说清楚,这‘刺客’到底是谁?又是谁指使你来做这样的一件事?”太后勃然大怒,厉声问道。 仪贵人哀声哭泣,自觉自己这日子已经到头了,心里凄惶痛苦万分,婉妃站在一旁,面露不忍,想了一想,却觉得这事实在是帮不得,忍了半晌,终是把这嘴边的话洗漱咽了下去。 贺雪归站在太后身侧,神色倒是和澹台望舒一般淡然,面色清冷地瞧着眼前这一幕,不动声色。傅沉云已起了身,站在了一旁,终是皇家秘辛,却让他知道了个清楚,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再说话。 林半夏站在一旁,微微抬起头来,撞上澹台望舒的眼眸来,澹台望舒眼中泛着浅淡的柔光,两人相视而望,只望了片刻,便心照不宣地垂下了头去。 仪贵人哭了半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起身,上前拽住林半夏的裙摆,哭叫道:“是你,就是那天在长街上,你恨我绊倒了你,你才这样害我!” 林半夏满眼嫌恶,很是不明白她的想法,本是你要害我,害我不成,反倒给自己招惹了祸端,竟然还要来指责她? 第五百九十九章 恶有恶报 她并不动弹,看着仪贵人拽住她的裙摆,也不闪躲,冷声道:“长街之事,我早已忘了,难为仪贵人倒还记得清楚,自己当初是如何刻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恶有恶报!” 仪贵人委顿在地,哀声哭闹,众人并不知晓两人之间还有如此过节,顿时两厢惊愕,太后听在耳中,愈发皱紧了眉头,怒斥道:“便是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居然也做得出来!哀家知道你们争宠……却没想到,你们居然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仪贵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心中恨极了林半夏,她泪眼朦胧,视线已瞧不清楚眼前的长绒地毯,那富贵的牡丹花并着万寿无疆的纹样绵延过去,视线尽处,是太后的衣摆,檀色的一百三,绣着碧海白浪的滚边,在那银线上,更是兰草花样缀在肩头衣上。 她瞧着那兰草的纹样,脑海中却突然想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昂首看向太后,太后被她惊了一跳,皱眉望着她,刚要说什么,却听仪贵人泪眼婆娑,声音却是无比的坚定,道:“太后娘娘明察,林贵嫔曾放言,要臣妾以后见了她都要退避三舍,否则就要……就要臣妾小心着家中的父母。还说……还说臣妾的父亲不过是个六品官员,有什么什么差池要我自己担待。” “太后娘娘……臣妾和她,当时都是贵人,位份相同,她凭什么敢这样呵斥臣妾,皇上、太后娘娘,你们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臣妾所言可全部都是真的,还请皇上和太后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太后本是为着仪贵人之事难看的脸色,顿时换做了震惊的眼神来看向林半夏。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目光也投向了林半夏。 林半夏神态自若,不动声色地迎着两人的目光,见她不言,太后却不禁发问了,“林贵嫔,她说的可是真的?你确有说过此话?” 林半夏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拎了裙摆,矮身跪下,背脊却是直溜得紧,她自然知道仪贵人这话说出来会招惹怎样的猜忌,她俯首行礼,道:“回太后娘娘,臣妾确实说过。” 她坦坦荡荡承认,倒是让一众围观的都变了脸色,玉嫔在身后急促地叫了一声,“林姐姐……” 太后的面色顿时黑了,敢说这话,可不就是将自己母家的权势凌驾于了皇权之上,仪贵人无论如何都是皇家的人,他的父亲官职再低微,也是朝中之臣,林半夏却竟然敢把朝臣的性命当做儿戏,可是她林家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了? 澹台望舒眉头微皱,眼神中也略略含了一些暗淡的光芒来,一瞬不瞬地瞧着林半夏。 林半夏即使不抬头看他,也能清楚感觉到他微灼的眼神来,她心中低叹了一口气,澹台望舒,无论我们如何相爱,这中间横亘的君权和兵权,到底是不容忽视的一道鸿沟,生生将你我隔离两岸。 太后看了她半晌,却一丝一毫悔改之意都没有,不由气恨地咬了咬牙,道:“你可知,如此危言耸听,威胁朝臣已是后妃干政,是死罪!” 婉妃站在一旁,却被这一出惊了个措手不及,如此重大的事情,竟然这样坦白就承认了,林贵嫔这性命怕是不想要了!贺雪归和傅沉云,倒是神色同步,蹙紧了眉头,隐含担忧地看着她。 更不提玉嫔站在身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林半夏舒了一口气,婉转道:“回太后娘娘,臣妾绝不敢有这等犯上的想法!”她声音不高,语气倒是缓缓陈述,不徐不疾,并没有被问罪的惊恐。 太后拧眉看她,听着她继续说下去,林半夏语调如清泉流水一般,娓娓说来,半分紧张的情绪也分辨不出,“太后娘娘明察,臣妾当时不过是和仪贵人一般的位份,仪贵人适才也说了,我们都是贵人,怎么偏偏就许她平日对臣妾呼来喝去,怠慢刻薄,往日里也就忍了,可那天,又是无端的受了仪贵人的欺负,臣妾争辩两句,却仍然没有作用。”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又道:“臣妾父亲也是皇上麾下之臣,又与仪贵人的父亲有何分别,臣妾从不敢以此自居和以此为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都是臣子,偏生就仪贵人可以仗势欺人?而臣妾不过是为了求个清净,说了一番话,却要被这样欺辱?臣妾以为,皇上和太后娘娘圣明在上,自然知晓这做了目无君上的事和仅仅只是说了一番轻微刻薄的话,哪个罪,更重一些?” 她声音轻缓,这话说出来却是雷霆万钧的力量,惊了满座。 众人暗自思索,是了,林贵嫔这话并不无道理,仪贵人自己说的她当日在长街很是刻薄相待了林贵嫔,既然无理在先,再怎样的指责和指控,也不过是被看做垂死挣扎罢了。 太后听了这话,拧眉不语,半晌不作声,澹台望舒望向她的眼神便又幽深了一些,也是面色淡淡地看着她。 林半夏抬起头来,又是深深地俯首拜了下去,手心紧紧贴着地面,道:“但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明察,如若要惩罚臣妾,臣妾甘愿认罪。” 太后顿时纠结了起来,她这一副作态坦荡,倒是不好让她再重重苛责她了。 她神色复杂地瞧了一会儿林半夏,才低声道:“起来吧,此事哀家和皇上自有定夺。” 林半夏悠悠直起身来,矮身福了一福,面无表情地站到了一边。 仪贵人伏在地上,却听着林半夏轻轻巧巧地一番话,已避重就轻地又将这事踢到了自己身上,自己脑海中一片混乱,却想不出什么话来争辩了,只是伏地哀哀哭泣道:“林半夏,就是你害我,就是你害我……” 林半夏站在一旁,眼底露出一丝讥诮,闭唇不语。 太后看了仪贵人一眼,很是嫌恶地道:“来人,将仪贵人送回帐中,听候发落。后宫之事,不宜外扬,等到回宫之后削去贵人封号,降为宝林。” 仪贵人闻言,浑身一震,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道:“皇上、太后,臣妾错了……臣妾错了……” 太后冷声道:“此刻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敢拿皇上的安危做文章,便是绝大的死罪。” 左右自然有人近前,扶起哀哀痛哭的仪贵人出帐去了,连带着她的丫头瑞珠,一同送了回去。 帐中没了仪贵人的痛哭声,顿时静了下来,太后转身看向澹台望舒,道:“皇上的意思?” 澹台望舒低头淡淡地道:“仪贵人专注争风吃醋,陷害旁人,没把她打入冷宫,已是朕最大的容忍了,便听母后的意思办就是了。” 太后淡淡颔首,道:“那这‘刺客’……” 澹台望舒仰首看向傅沉云,道:“大典布防是傅大人一手操办,傅爱卿的意思是?” 被点了名,傅沉云越人而出,拱手道:“回皇上,回太后,微臣以为这刺客不过是子虚乌,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放心就是。” 太后想了一想,道:“那适才的侍卫说与刺客交了手,又是怎么回事?” 傅沉云拱手又道:“微臣已盘问了属下,灯火昏暗,不过是将一头误闯营帐的青麋当做了刺客,已在营帐之外五米之处,寻得了那受伤的青麋,朝着营地里低声哀鸣。那青麋身材高大,却是温顺的很,并不会伤人,今日大典上,温肃世子射的一头幼年青麋,如今想来,它不过是来营地之内寻子罢了。” 太后闻言,松了一口气,,慢慢将胸腔中的一口浊气吐完殆尽,深觉得乏累得很,这一场接一场的闹剧,竟然如此荒唐? 澹台望舒冷笑了一声,道:“能将青麋认作刺客,朕看这近卫也是过于松散了,惊了太后娘娘,个个都是死罪!” 太后见他发了薄怒,忙道:“哀家无妨,只是皇上也体恤他们保护皇上的心,夜里雾大,又听见这场中起了异声,自然有所错觉,倒不至于是死罪。” 澹台望舒转头颔首示意明白,又向着傅沉云道:“太后娘娘仁慈怜悯,便罚上一个月俸禄,调离宫苑禁军之列,去城外布防!” 这惩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到底是没有抽离禁军之列,不过是从内苑换到了守城头的职位,这宫苑禁军有天子近卫之称,在众人眼中,自然与旁的不同,这换到了城门布防,虽还是禁军,身份却大大不同了。 傅沉云并不做辩解,低头称是,太后望了他一眼,颇是有些不放心,这适才处理后宫内事,也就他一个外臣在,若是宣扬了出去…… 澹台望舒看出她心中疑虑,低声道:“母后早些歇息,剩下的朕来安排。” 太后得了这保证,点了点头,菡芝随即上前,扶着她回了内帐去了,众人纷纷屈膝恭送,澹台望舒眼看着太后进了内帐,转头淡淡地道:“都退下吧,今日之事,朕不想再从闲杂人等的口中听到。” 众人一惊,自觉明白,这若是透漏了出去,这帐中有谁,便算谁一份,谁都跑不了,自然纷纷称是,矮身行礼退下。 第六百章 隔阂 傅沉云走在最后,澹台望舒淡淡地叫住了他,道:“傅爱卿,大帐晋见。”说罢,抬腿先走了出去。 傅沉云领了命,待他出了门,自己跟在了后面,瞧见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张张口叫了半生,“雪……” 他多么想在这个时候叫上一遍她的名字,两个人之间的身份饶是太过于生疏。就算是心里有这样的想法还是不能够付诸于行动。 两人离得不远,贺雪归又是有心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听见这半截话头,便转过了身来,这下傅沉云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又不能装作没看到,只得硬着头皮,缓缓走上前去。 贺雪归平静地站在原处,看着他神色淡然,只是眼中炙热的火焰倒是看得他心中一跳,她不先开口说话,只等着他来起话头。 傅沉云笼罩在她炙热十足却又柔意沁凉的目光里,喉头十分干涩,两人对面而立,不知顿了多久,傅沉云声音干涩,却是问了一句没头没脑地话来,“你果真那般想?便是温肃世子也不行?” 贺雪归并不知晓澹台望舒“恐吓”他的那些话,得了这些话自是莫名其妙,听他问温肃世子,便知晓他是知道了,便是知道了又何妨,自己定然是不会愿意,低声叹了一叹道:“王命难违。” 傅沉云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又是怜惜又是不忍又是难舍,自然是将她这话当做了,如果太后真的要将温肃世子与她指成一对,她势必是要投身佛门,断了旁的念想了。 他这心中如沸油翻腾,咕嘟嘟地翻个不停,又是烫得他一颗心无所适从,他眼中情绪变了又变,只看得贺雪归诧异万分,一脸的莫名。翻了数遭之后,傅沉云低声叹道:“我知道了。”说罢,便转身而去。 贺雪归立在原地,看着他逃命般的背影风中凌乱,却是不知道他心中知道什么了。 踏进澹台望舒的大帐,澹台望舒已是等着他的模样,他上前拱手行礼,却被澹台望舒抬手制止,道:“今夜并无君臣,朕倒是要谢你一谢,帮了朕这样大的忙。” 傅沉云忙拱手道:“微臣是皇上的臣子,皇上吩咐微臣做什么,臣不敢违抗圣命。” 澹台望舒走下御案,拍了拍他的肩膀,泛出笑意来,道:“朕要你做的这一件事,却并无关江山社稷,只是为了保护朕想保护的人罢了。” 傅沉云并不明所以,只得沉默不应声,澹台望舒转头四顾了一眼,道:“朕今夜想喝些酒,此处很是不便,傅爱卿便为朕寻个地方吧。” 傅沉云愣怔了片刻,抬头看澹台望舒的表情,并不像是玩笑,垂眉思索了一番,道:“若是皇上不嫌弃,微臣倒是有个地方,可以对月畅饮。” 澹台望舒笑道:“好,就依你。”说着,转身回了内帐,着了身常服,随着他一同出去。 傅沉云虽不明白澹台望舒要出什么幺蛾子,但毕竟是皇命所在。便让他先隐在暗处,自己回帐中寻了些下酒菜和酒来,出门欲走,却听见身后一声唤,“大人,你去哪里?” 他转过了头来,面色平淡,“我出去喝会儿酒,一会儿就回来,莫在意我。” 那兵卒应了,待他走远了,才向着身边的人,扬了扬眉,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瞧见了吧,大人这是想公主殿下,想的魂不守舍,寝食难安了,罢了罢了,便由着他喝一回闷酒吧,回了京,哥几个再带他一同去妙玉坊散一散心,也就过去了。” 那人点头称是,傅沉云并没有在意这身后的窃窃私语,只拿了东西,带着澹台望舒一同躲过了众人视线,却往着营地外走去了。 澹台望舒一点担忧的神色也没有,信步跟着他一同走了出去,便到了林边的一处,却听见溪水淙淙,树枝横斜,夜雾淡弥,却仿佛那一条玉带一般的溪流之上,笼着一层白纱一般,影影绰绰,很是迷人。 那岸边,正正是一颗硕大的原木树墩子,已有些年月,那旁边却冒着四个小的木墩子,倒像一套天然的圆木桌凳。 傅沉云回身,恭敬有礼地答道:“皇上,这是微臣前来查看围场情形之时所发觉,按皇上的意思,此处可满意?” 澹台望舒浮起了笑意来,甚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很好,朕很满意。” 傅沉云将那带了的酒坛子和下酒菜往那桌面上一摆,道了声请,澹台望舒一撩袍摆,甚是洒脱地坐了下来。见他坐下,傅沉云才矮身坐了。 澹台望舒伸手斟了一杯,一饮而尽,面上顿时揭去了这一白日和晚上伪装的神色来,释然了不少,低声道:“傅沉云,你可明了朕今日此举的用意?” 傅沉云摇头只作不知,道:“微臣不知。” 澹台望舒摇头笑了一笑,连饮了两杯后又道:“那你可觉得朕这是昏君所为?” 傅沉云急忙收敛容色,庄重严肃地道:“微臣不敢。” 澹台望舒歪头瞧了他一会儿,漫出笑意来,道:“你是不敢想还是不敢说?” 傅沉云沉眉思索了一会儿,道:“皇上心思,臣等不敢揣摩。只是今夜之事,也是禁军兄弟几个的愿望,他们个个都有真性情,虽然在皇上近前侍卫,得旁人钦羡,却终不是他们心中所想,只想建功立业,以全抱负。” 澹台望舒淡然地点了点头,道:“朕知道。这也是朕的想法,他们都是朕的心腹,朕将他们安排在禁军中,也有朕的用意!” 说到此处,他眼神莫名悠远了起来,神色很是复杂,低声道:“朕,是为了这禁军之中,除了近卫,能有朕自己的人罢了。” 他说这话,已是朝政权柄之言,傅沉云心中一凛,低声称是,澹台望舒又饮了一口,泛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来,语气有些萧索,道:“傅沉云,朕的行为是不是自相矛盾了?朕做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是为了保护她,却又借着这样的事情,去夺她母家的权柄……” 傅沉云满脑子雾水,他说的没头没脑,天子心思,深不可测,若是谈及前朝政事倒也罢了,可又是关乎后宫,他如何进言已是个技术活,自然是不忍多听,只把自己当了一个树洞,却并不在心中过些弯弯绕绕。 澹台望舒连饮了几口酒,语气越发散漫萧瑟,神色也愈加悠远了起来,“朕全心地爱护她,生怕她受一些委屈,却不知道,到最后,会不会还是朕亲手让她痛彻心扉,从此决绝而去?” 说到这里,澹台望舒眼前又浮起了那某些日子的梦靥来,一个蹁跹如蝶的身影从城墙之上翻然跃下,在他眼中只余下一双凄然绝望的眼神。 傅沉云见他如此伤怀,自觉身为臣子却是不能再这么干看着了,于是想了一想道:“皇上如此深情,那在皇上心中的人未必不能了解皇上的感受。” 澹台望舒呵呵枯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透亮得吓人,片刻后又迷离了起来,道:“你知道失去后又得到的感受么?” 傅沉云愣了一愣,这从来感情之事,痛苦的莫不都是得到后又失去,怎地到了澹台望舒这里,却是失去了又得到?想了一想,道:“这最痛苦的是得到后失去,这最珍贵的怕就是失去了又得到吧?皇上既然又得到了,何以还如何伤怀?” 澹台望舒脸上泛起笑意来,歪头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这个榆木疙瘩,竟然如此贴切地知道朕心中所想。” 提起榆木疙瘩,傅沉云自然知道他意喻所指,不由得脸上泛起了些红晕来,忙就着酒坛子喝了一口,压了压心中的跳动的思绪。 澹台望舒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那雾气中淡然生辉的银轮,慢声道:“你说的不错,在朕心里,她是最珍贵的,可是除却这珍贵之外,朕还是大晋的皇帝,黎民的君主……” 傅沉云低声道:“皇上心怀黎民百姓,是社稷之福。” 澹台望舒笑了起来,道:“朕已经对不住她一次,却不能再对不住她第二次,这失去的痛,朕万万不能再受第二次了……” 他不住地满口而饮,便是酒量好,那酒坛子不过一会儿就见了底,他甩手扔在一边,又拎起一个,正要拍开封口,却被傅沉云拦了一拦,低声道:“皇上,龙体为重。” 澹台望舒扬起嘴角来,笑道:“你是不相信我了……朕无妨,便是两个你,朕也能喝得倒。”说着,抬手扬开他的手臂来,拍开了封口,便向口中灌去。 满饮了一口,澹台望舒低声呢喃了一句,道:“半夏……” 傅沉云蓦然地一愣,半夏? 他眼前顿时浮起了一道悠然清冷的身影,可是今日在帐中的林半夏?可是他……曾见过的那个女子? 他顿时愣怔了起来,原来皇上这暗中安排的一出闹剧,将仪贵人定成无可反驳的罪名,是为了她? 林贵嫔?他回想了一番,这宫中,唯有这一位贵嫔,可不是向来听说,她很是不受宠,很是不招皇上待见吗?皇上为何为了她,这般费尽心思,甚至不惜瞒天过海,欺瞒太后?皇上的心思,竟然如此之深? 第六百零一章 瞒天过海 仔细再想一想,是了,这城外布防禁军可不正是林贵嫔的父亲林肃大人?更不用提着千里之外,掌管一方边界的夏氏一族? 想到此处,他豁然开朗之时,却也隐隐有些担忧。如若有朝一日,这兵权之争撕破了脸,林贵嫔又该如何自处?皇上又该如何待她? 他想了又想,澹台望舒倒是伤怀完了,低头望着他的神情出神,咧嘴一笑道:“你可是在想宁安?” 傅沉云蓦然受惊,霍然抬起头来,神色顿时慌乱起来,提起贺雪归,他这本就纷乱的心绪更是又乱上一重,低声道:“微臣没有……” 澹台望舒却仿佛清醒过来了一般,笑问道:“朕刚才瞧见你同宁安说话了,可是诉衷情去了?” 傅沉云脸上泛红,从牙缝里憋出字来,道:“微……微臣不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要承认?想要承认却不行想要否认倒也是说不出口的。 澹台望舒见他支支吾吾,笑了起来道:“朕同你说的,你可思虑好了?” 他问得咸淡,却又教他想起白日里澹台望舒说的一番话来,憋红了脸,道:“若是公主不嫁,皇上可否能不让公主殿下侍佛修行?” 澹台望舒拧了眉头,不答反问道:“你是不喜欢宁安?” 他慌忙摇头,道:“自然不是……” 澹台望舒一脸诧异地望着他道:“那你这般吞吞吐吐又是为了什么?依朕看来,你可不是这样性子的人。” 傅沉云脑门上憋出几条青筋来,道:“公主殿下尊贵无双,又貌美娴雅,岂是微臣这一介粗人所能相配。” 澹台望舒搁下了酒坛,曲指在那木墩上轻叩,笑道:“宁安尚且不介意,你倒是比她想得要多,”顿了顿,又道:“若是太后下了旨意,宁安是否要遁入空门,却并不是朕能掌握,朕能掌人生死,还能掌她心意么?她若是一意推辞,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除却这遁入空门一路,还有什么法子可保她心意坚定?” 傅沉云将这话在脑中过了一遭,想了想贺雪归的性子,很是低声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叹完,澹台望舒凑近了些,露出个促狭的笑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且想一想,这定辛与雪归若真的成了亲,可该是副什么样的形容?” 他凑得近,说话声音又低又慢,却又是一道惊雷劈在傅沉云头上,他抬起头来,脸上表情却带了决然的不同意,澹台望舒瞧见他这神色,极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撤开了身子,拖长了音调道:“欲要解宁安水火,还需傅卿亲力亲为啊。” 傅沉云低头兀自思索,澹台望舒却很是惬意地拿起了酒坛子,仰头饮了一口,自得其乐地悠闲赏月,自是不管他心中如何百爪挠心,上不来也下不去了。 却不知过了多久,傅沉云才默默地抬起头来,面上表情很是“悲壮”的模样,声线也沉了几分,道:“微臣求娶公主殿下,还请皇上成全。” 澹台望舒闻言,放下了酒坛子,咧开了嘴,笑道:“朕允了,过些时候,挑个由头,将宁安指给你,从宫里出嫁,朕要将她风风光光地嫁给你!” 傅沉云站起了身,退了两步开外,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澹台望舒扬手让他起身,笑道:“不必谢恩,朕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你便先预备着,旁的事情自由朕来安排。” 傅沉云又长揖行礼,这才坐下,两人低声谈了片刻,听见这林子之中,起了一声悠长的哨声,澹台望舒转头望了一望,道:“我们该回去了。” 傅沉云虽然不知这哨声是谁所发,但也知道是圣上暗卫,不可轻易打听,自是等澹台望舒悠然站起身来,踏步向营地而去,他跟在其后,紧紧跟上。 眼看着两人走远,那林子之中一棵顶高的树上,一个暗色身影悠闲自在地躺在树杈子上,心中暗自腹诽道,皇上啊皇上,你这一招倒是高明得很,这亏得是傅大人关心则乱,才被你轻易就唬了过去,心甘情愿地承了这门婚事。什么遁入空门的鬼话,依宁安公主的性子,便是嫁不了也得寻个法子嫁了,哪能遁入空门,白白绝了自己嫁给傅沉云的路。 他兀自想着,他眼神好得紧,瞧着两人进了营地,又见着傅沉云告退出来,这才翻身下了树,身法轻盈地向着远处而去,几个跳跃后,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这漫天月色之下,却并非只有他二人借酒浇愁,这营地之中,一个帐子中,也是酒意氤氲,林半夏传白芷取了酒壶,并着些清淡的下酒菜,正在帐中独饮。瞧那桌子上歪七扭八的几个瓶盏,再对比一下她脸上红云蒸腾,眼神迷离,可是已喝得有些迷醉了。 白芷立在一旁,面上焦急不堪,低声道:“娘娘,您这倒是怎么了?喝了这许多,再伤了身体该怎么办?” 林半夏头脑昏沉,已是有些混沌,冲着她呵呵一笑,道:“这天气凉了些,我喝一些暖暖身子,难道不好么?” 白芷皱了一张脸,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仪贵人也被罚了,按说娘娘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这一回来,就早早哄走了玉嫔娘娘,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她看她这模样,可不是什么寻酒意暖腹的意思。 正在她踌躇要不要趁着她醉意朦胧浑身无力的劲儿上前去夺了酒瓶,依照她的力气,将娘娘扛回榻上睡下,她又迷瞪得很,醒过来怕是就忘了她如此不敬的行为了? 她正想的出神,帐中却来了一个并不用她费上力气又担着不敬罪名,还能将林半夏扛回榻上的人,瞧见来人,白芷先是露出了欣喜的一番笑容,见着那人神色莫名的瞧着脸颊生晕如梦如醉的林半夏,却是一言不发,近前刚要请安,却又闻见这来人身上也是一股淡淡的酒气,更是一脸愕然,这两人倒是约好的么……这还能指望皇上将娘娘扛回榻上么? 她神色踟蹰,脑海中又想了一想,这瞧着形态,可见并没有喝上许多,许是能行,于是便愉悦地近前福了一福道:“白芷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头也没回,微微扬了扬手,淡淡地道:“退下吧。” 白芷的话头憋在喉咙里,回转了半晌,才说得清下一句话,“可是……” 这话又说了一半,澹台望舒再次将她堵了回去,淡声道:“这里有我,你退下歇息,明日早些来照看她。” 白芷听这语气,似是没什么大的波动,倒是还带了些浅淡的爱怜和怜惜,顿时放了大心,心想,这许是另一种闺房情趣罢,想到此处,便依言屈膝行了行礼,悄声退了出去。 帐中静得骇人,林半夏醉眼迷蒙地抬起眼来,却觉得身前站了一个身形甚是高大的人,她还有意识之时,只知白芷尚在帐中,如今猛然换了个人,她倒是不惊不惧,因为她知道,这人是谁? 她抱着酒坛子,冲着他呵呵一乐,曼声道:“你来了?” 澹台望舒走上前去,低低地“嗯”了一声,矮身和她平视,静静地看着她,林半夏甩了甩头,泛起笑意来,只看得见自己眼前这一双眼眸,情深漫漫,柔得能掐出水来,她抬手抚上那一张清俊的容颜,呢喃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澹台望舒由着她微凉的指尖落在自己眼上,并不躲避,虽然她说的是醉话,他也当做是她清醒之时的模样,低声回道:“朕……自然不会不来。” 却不知哪里说错了,林半夏闻言,嘟起嘴来,耍赖似的道:“我不喜欢你是皇上……” 这一句话虽然驴头不对马嘴,但澹台望舒心中一动,顿时明了她的意思,不由得露出些苦笑来,道:“我也不喜欢……我是皇上……” 林半夏听他承认错误倒是快,心中却微微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忙软语咕哝道:“你是皇上才好……你一定是皇上……不许有旁的身份……” 瞧她这模样,已是知道她醉得不轻,澹台望舒站起身来,将她打横抱起,向内帐走去,林半夏身体悬了空,却从善如流地搂住他的脖颈,低声呵呵笑了起来。 她的热气呵在他脖子里,惹得他青筋一阵一阵跳,咬着牙走快了两步,将她放在榻上,林半夏的手臂犹自缠绕在他脖子上,澹台望舒低头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多话。 林半夏蹙眉,深觉得自己脑海中嗡嗡作响,使劲地晃了晃头,想将那迷离醉意驱逐出去,却不防将自己晃得更晕,脑海中幻声愈发得大,逼得她紧紧皱起眉头来。 澹台望舒见她这等模样,伸手捧住了她的头来,固定住不让她再摇晃,二话不说,低头封住她红艳欲滴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倒是绵长得紧,林半夏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感受着唇间的柔软和清甜酒意,愈发觉得他吻得愈加深刻用力,脑海中只余他身上混杂着微弱酒气的松柏淡香,那烦人的嗡嗡声倒是逐渐地被驱逐了出去。 一吻终了,澹台望舒抬起头来,望着她略略有些清醒分明的眼眸来,低声笑道:“可好些了?” 第六百零二章 婉妃主审 林半夏抬起眼睛来,带着丝丝笑意地看着他,眼神里清明澄澈,虽然还略略能瞧出些醉意,却已是没有昏头涨脑地认不出人来了。她勾着他的脖子,细声笑道:“皇上,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澹台望舒伸出手来,将她光洁如玉脸颊上的乱发拂了拂,温言笑道:“什么故事?姑且说来听听。” 林半夏沉眉思索了一会儿,皱了皱鼻头,道:“可是一个不大好的故事……” 澹台望舒笑意愈发扩大,道:“不好就不讲了……”说着,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将她一切意欲说出来的,尽数封了回去。 便是不好,又何必说出来徒添烦乱,他只要她明白,这一生便是他来全心爱护她便是,不管是什么前尘旧事,都无需再想了。 在无尽的欢愉之中,林半夏并不知晓自己是醉意昏沉还是情欲混沌,只低声听到了澹台望舒附在耳侧呢喃的低语,“半夏……朕决计不会再让你走了……决计……不会……” 林半夏脑子迷糊,听得了这一句,也只在心中略略过了一遍,何时走过?便是为着自己的真心,也从未想过要离开他……这缠绵纠结的情意,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放弃了,可既然两情相悦,又怎么会舍得与他分离? 在颠簸的情欲中,她仰起头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呻吟逸出唇间,一夜红帐翻腾,歇下来的时候,林半夏已困得极了,侧躺在澹台望舒怀中,睡意昏沉。 澹台望舒低头瞧着她依然散发着红晕的脸颊,和臂弯中的一捧青丝如雪,俯首吻了一吻,林半夏低声笑了出来。 见她还没睡着,澹台望舒环着她,与她絮语起来,“今日……可受委屈了?” 林半夏眼睛已是酸涩得睁不开,低声道:“却又不单单……只有我受、受了委屈。”他二人明知是计,却故意将她引了进来,甚至不惜欺上瞒下,若说仪贵人是心思歹毒,那他二人倒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人罢。 澹台望舒低声道:“朕原先不知道,你……你受过那样大的委屈?” 林半夏费劲地睁了睁眼皮,想说什么却只咕哝了半天,半个字也没让人听清楚,澹台望舒见她实在困倦得很,逸出浅笑来,软语道:“朕与你说件好事,好是不好?” 林半夏支了支耳朵,浅笑着嗯了一声,澹台望舒道:“过些日子,或许要给宁安准备嫁妆了。” 一言既出,林半夏混沌不堪的脑子里将他这话捋了一遍,脑海中终于漏进一丝光亮的缝隙来,她豁然睁开眼睛,转头看他,一双眼睛已笑弯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澹台望舒瞧着她因了别人的消息这般兴奋劲儿,心中大是不舒爽,蹙了蹙眉,却还是答了她的话,道:“我几时与你说过假话?” 林半夏转过身体面向了他,显然是有了攀谈的兴致,笑道:“傅大人可是心甘情愿的?” “自然是心甘情愿,我可是遂了宁安的意,半点也马虎不得。”他皱眉叹气,做出一副委屈的形容来。 林半夏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漾起笑意来,“如此,雪归也算得偿所愿了,真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澹台望舒瞧着她脸上神采飞扬,凑近了道:“可见是还不乏累,不如我们……”话到末尾,已是含了极低的笑意了,手也不甚规矩了。 林半夏一把拍掉他的毛手毛脚,斜目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便是这样,已是怕被人瞧出来,你倒是还要……说雪归呢,是正经事。” 澹台望舒吃了一掌,就势将她的纤细的柔荑合进掌心里,道:“便是他们要成亲了,你倒开心成如此模样,朕……念着你这数些日子,也不见你开怀至此。” 他醋意漫漫,林半夏笑出声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臂膀,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啊……” 澹台望舒听了这情话,自然是心中满意得紧,伸手也将她环住,两人紧紧相拥,过了不多时,澹台望舒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觉得肩窝处某人气息均匀,呼吸悠长,低头一看,已是进了梦乡梦周公去了。 澹台望舒哑然失笑,竟然如此困了么?却见她睡颜温然,一时看得痴了,低头在她额上烙下一吻后,帮她调了调臂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果见她神色更加放松了,伸手给她压好了被,轻轻地拥住了她,感觉这怀中躯体温热,满满当当的感觉,泛出笑意,阖目睡去了。 林半夏醒来的时候,已是不意外澹台望舒早早离去的事情了,歇了片刻,松动了一下略略有些僵硬的躯体,坐起身来,唤了白芷近前。 白芷自是将一早就备好的热水提进来,让她洗漱沐浴了,才传了膳进来。 林半夏瞧着眼前的东西,却觉得不大有胃口,草草地吃了些,便罢了。出门之时,打眼一望,日头早已东升,在这林间山上洒下金黄的色泽来。 日头高阔,便是那天也蓝的透亮,几朵絮云缓缓地漂浮着,自有几分悠闲意味,可见今日着实是个好天气。 两边侍卫请安行礼,她淡淡地点了点头,举步向太后帐子处走去,白芷随在身侧,低声道:“娘娘,太后娘娘不是说,不必每日见礼么?” 林半夏不曾回头,淡淡地道:“便是以往,碍着皇上的身份,不常去太后跟前走动,但是如今仪贵人刚被降了位份,牵涉其中的便是我,我却不能再让太后起了疑心了。” 白芷闷闷地点了点头,走了好一会儿,便瞧见太后的王帐了,这次她倒是候在了帐外,让侍卫通传,站在帐外,也能听见婉妃和太后模糊的交谈声,时不时地传出些浅淡的笑意,却没了往日开怀的高兴,侍卫扬声通传了,里间顿了一顿,过了片刻,才听一个宫女扬声道:“请贵嫔娘娘晋见。” 林半夏自然能明白自己是何种待遇,也并不在意,看着侍卫撩起了门帘,低头走了进去。进了帐子,也并不管座上之人的目光,上前三步,停在正中间,矮身行了大礼,低声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绕了一绕,本是有些冷淡的眼神瞧着她神态恭敬,倒也软和了下来,淡淡地道:“起来吧。” 林半夏谢恩起身,抬起头来,才瞧见帐中所坐的人来,婉妃面色尴尬地看着她,林半夏朝着她矮身请了虚礼,婉妃点头示意,却听太后转过头来,又继续向着自己闲谈,并不将林半夏当回事,也并没有命人赐坐。 林半夏站在当地不卑不亢,模样很是恭敬乖顺,并不发一声地听着太后与婉妃叙谈,说的无非就是宫中规矩,妇道遵训。贺雪归站在太后身后,面带不忍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被菡芝轻轻扯了扯衣袖,暗暗的眼神递过来,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和婉妃终是止住了话头。太后状似不经意地转头看她,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道:“怎生站着了?可是站的久了?菡芝,给林贵嫔赐坐。” 林半夏脸上浮起柔笑来,道:“臣妾尊听太后示下,并不觉得累。” 太后的眼神在她脸上梭巡了几个来回,却看她神色不改,恭敬柔顺非常,心下倒是起了些柔意,微微叹口气道:“坐下吧,不必拘礼。” 林半夏低头谢了恩,才坐在了婉妃下首,太后慢声道:“这次秋狩,这后宫之中也就带了你们几个,却也如此不让哀家省心,玉嫔禁足之期还没过,便出了仪贵人、哦不,仪宝林的事,这后宫之中,何时才能有个宁日?” 婉妃听了这话,自然起身谢罪,林半夏跟着站在身后矮身行礼,婉妃道:“都是臣妾的不是,日后一定好好协助贵妃娘娘好好打理。” 提起苏漫漫,太后倒更是叹了一回气,心道,这苏贵妃又怎么是个省油的灯,将这后宫之权尽数握在自己手中不说,这排除异己的心思可是从来没断过,自己虽然身为太后,也久已不问宫务,只要不是大出格的事情,也就由着她去了。只是这次仪宝林的事,可并不像看得那么简单,这背后若是无人撑腰,又怎么会这样行为张狂大胆?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又想到,这前段日子,景德殿“弑君”之事,云隐寺泼墨佛经,哪一桩哪一件可不都是她惹出来的幺蛾子? 太后抬眼看向婉妃,抬手道:“起来吧,倒也不全是你的错儿?”想了又想,道:“这贵妃协理六宫日久,难免有些偏颇。” 婉妃恭顺答道:“无妨,臣妾自然会以着安宁和谐的本分来行事。” 太后看了她一眼,心道,虽然婉妃会避了事端,却也难免苏漫漫打压她得很,脑子一转,便计上心来,正襟危坐了一番,道:“哀家看,这仪宝林的事定然是有蹊跷,婉妃,身为六宫协理,便在此时就要起作用,你代哀家去审上一审,看着后宫之中还有多少腌瓒之事?” 婉妃愣了一愣,抬眼看向太后,太后眼神锐利,道:“便是知道了,直接向哀家来禀报就是。” 婉妃顿时明了,太后这是要攥着些苏漫漫的把柄,日后才能压得住她,这另一层意思……可是要助自己顺利得了这协理六宫之权? 她心中顿时像绽开了花似的,急忙低头谢恩,站起身来刚要告退,却听太后又道:“林贵嫔也一同去。” 林半夏却似乎并不吃惊的模样,低头应了,婉妃瞧了她一眼,很是诧异莫名,太后站起身来,道:“此事便交与你们,再来向哀家回复就是。”说罢,转身进内帐去了。 菡芝和贺雪归也急忙跟上,恭送了太后,两人这才转身出了帐子。 婉妃满头雾水,瞧着林半夏面面相觑,林半夏矮身行了一礼道:“娘娘,太后娘娘既是让您主审此事,臣妾不过是个旁听的罢了,一切但听婉妃娘娘吩咐。” 婉妃心中尴尬,听她这样说,倒也不得不挤出几分笑意来,道:“素闻贵嫔妹妹知书达礼又才识过人,不常相交倒是不知晓,这在一处的时候多了,倒证实了所言不虚。” 林贵嫔微微泛笑,并不答话,婉妃抬步向着仪宝林的帐中而去,她低垂着头跟在身后,一路到了仪宝林帐中,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哀声哭泣,凄凄艾艾,很是可怜。 婉妃心肠还是软得很,只听了一会儿,便有些面露不忍,转头向着看守的侍卫道:“宝林这是哭了多久了?” 那侍卫拱手行礼道:“回娘娘的话,仪宝林自昨日回来就茶饭不进,一直哭到了现在,时断时续。” 婉妃很是叹了一口重气,说了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便率先进了帐内,林半夏面色四平八稳,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间光线昏暗,一应贵人用的东西均被撤走了,便留着些宝林位份的用具,看着很是寒酸,那软塌上的一方矮几,正伏着个青色衣衫的女子,发上钗环素淡,正埋头呜呜哭着。 婉妃身后的红笺上前喝了一声,道:“婉妃娘娘驾到,还不快迎接。” 仪宝林正哭得入神伤心,蓦然受惊,仓皇抬起头来,瞧见婉妃,心中倒是知晓她是个心肠软的人,跌跌撞撞地扑将过来,紧紧捉住了她的衣摆,哀声哭道:“婉妃娘娘救我……婉妃娘娘救我……” 她来势甚大,红笺没拦得及,让她揪住了婉妃的衣摆,哀声哭泣,待要再拉她,却听婉妃一声长叹,道:“你做了这样的事,却让本宫如何救你?” 仪宝林哭得惨,腮边已是落泪涟涟,道:“婉妃娘娘,您是个好心人,救一救臣妾吧!”婉妃低头看着她的模样,又是一声长叹道:“这皇上和太后娘娘不是只降了你的位份吗?这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又何曾说过要你性命?” 仪宝林却似听不见她说话一般,只哀声哭求,婉妃说了半天倒是说不通,叹了一口气道:“林贵嫔,依你之见,这该如何是好?” 听见林贵嫔三个字,仪宝林倒像是突然被人点醒了穴道似的,腾地从婉妃身旁弹开,跌落在一旁,表情甚是惊恐地看着婉妃的身后,那形容,却仿佛林半夏不是一个人,倒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一般。 林半夏神色淡淡地从婉妃身后转出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仪宝林,漠然地看着她。仪宝林跌坐在一旁,瞧见她的一瞬间,眼睛中瞬间升腾起恨意来,咬牙切齿地道:“你来干什么?是来瞧我笑话的么?” 林半夏还未答话,婉妃忙道:“不许无礼,林贵嫔奉太后旨意随同本宫一同前来。” 仪宝林愣了一愣,呢喃着道,“奉太后旨意……” 婉妃见她模样凄惨,倒是不忍再说重话,低声道:“正是如此。” 仪宝林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脸上泪痕未干,却又洋溢起不可置信地笑容来,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林半夏嘴角泛起一声冷笑,低声下令,“红笺、白芷,将仪宝林拖开,不许她再接近婉妃娘娘半步。” 她声线低沉,语调冷意却十足,红笺虽为婉妃的侍女,听她下令倒是也没有迟疑的模样,上前和白芷将瘫落在地的仪宝林扶了起来,架到一边跪好。 林半夏扶着婉妃的手臂,让她坐下,低声道:“婉妃娘娘开始吧。” 婉妃见她的形容,倒是有一股凛然之威的模样,心头莫名有些发虚和讪讪,听她这样一说,顿时想起来自己才是这案子的主审,急忙端了态度,拿了架子道:“仪宝林,皇上和太后圣恩,这才免你死罪,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必然是有人在背后与你呼应,你倒是不必再嘴硬,说了出来,或许还能得些旁的恩赏。” 仪宝林跪在正中,那震惊失控过后,自然是又恢复了落泪涟涟的模样来,低着头什么都不肯说,自顾摇头掉泪。 婉妃连问了两遍,却见她仍旧是这个态度,甚觉有些棘手,她向来不曾拿过这般的态度对待旁人,也自是不知道这如何问罪才能撬得动别人的口舌,顿时有些为难。 林半夏低头看了看仪宝林的模样,自然是知晓她心中有所疑虑,不肯开口,想了一想,低声向着婉妃道:“婉妃娘娘,臣妾与仪宝林之间还有些旧事未了,不如先让臣妾与她了了恩怨,娘娘再来问,或许那时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婉妃正是头疼的时候,见她这样说,想了一想,便点头答允,林半夏客气地请她出帐暂避,帐中便只留下了林半夏和仪宝林,甚至将白芷也遣了出去陪着婉妃。 林半夏看着三人出去,低头望了一望仪宝林,她自然是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只是头也不抬,兀自哭泣,也不肯说。 林半夏悠然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伸手拿了案上的杯盏,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低声道:“仪宝林可知,这件事原本可以不用是眼下的境况?” 仪宝林本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如何问都不会说出口,却听她并不按套路出牌,便这第一个问题,已让她有些愣怔,略略抬起头来“啊”了一声。 见她抬头,林半夏脸颊上浮起笑意来,浅浅地啜了口茶,淡淡地道:“你只觉得是我陷害了你,恨我入骨,却没想过是你自导自演,自作自受罢?” 仪宝林神色有些激动起来,发狠似的道:“难道不是你陷害我,将血衣放在我帐中,故意让人查出来?” 林半夏听她还如此执迷于此,不由得摇头叹了一叹,转身望着她道:“仪宝林可是忘了,在这之前,是谁买通了我帐中的侍女,原是要陷害我的?” 仪宝林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神色尴尬讷讷,半晌憋不出话来,林半夏右边的胳膊肘担在桌沿上,左手放在裙摆上,轻轻捋了捋褶皱,搁在腿上。 林半夏见她不答,又道:“若不是我事先知道了你的计策,眼下你这种境况的人可该换作是我了吧?” 说着,顿了一顿,并不欲要她回应,又道:“饶是如此,你还是将自己困在了自己的局中,却瞧不清楚真相,偏要来恨我。” “我即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若是你尚且有一分善念,不惊动了皇上和太后,或许不会出这样大的篓子。惊动了倒也罢了,便是近卫搜查出了这血衣在你帐中又如何,总归是你先发觉的有刺客,若是你在太后帐中面前不那么慌张失措,太后也不会责问你,将这底盘都掀了出来。”林半夏抬起左手,轻轻地叩在了桌沿上,“嗒嗒”响动,伴着她清淡的声音语调,却是让仪宝林心中更是惊惧了几分。 “你只以为是我怀恨在心,在太后面前将你抖搂出来。可是若非你一口咬定是我害你,我可曾说过半句话?可曾说过半句对你不利之言?仪宝林,我林半夏虽不与人为善,也并不崇尚与人为敌,你口口声声说我恨你,我恨你又有什么用处?” 林半夏眼神淡漠得骇人,只看得仪宝林浑身颤抖了一番,却觉得一张冰网兜头从自己头上落下,将自己笼了个严严实实,丝丝缕缕的寒意渗入了肌肤骨髓中。 仪宝林听着她的话,心中的悔恨自不必提,过了半晌,才道:“你便是现在来拿这话与我说,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我害了你,你还要可怜我?” 林半夏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自然没有那样的好心肠,你如此境地,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我不落井下石已是包容,再来可怜你,却不是我林半夏的性子。” “那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意图?”仪宝林愤恨地道,也抬起头来直直望向她。 她眼神愤恨十足,林半夏却并不躲避,直直迎了上来,一字一顿地道:“因为眼下,我与你,有同样的敌人。” 第六百零三章 供谋 同样的敌人?仪宝林顿时有些莫名其妙,愣怔地看着她。 林半夏站起身来,矮身蹲在她面前,神色冷漠,低声道:“你不必说,我也知道,是苏漫漫在背后指使你如此做,可是将你害到此等地步的,不也正是她吗?” 提起苏漫漫,仪宝林顿时神色慌张起来,急忙避开了她的视线,道:“你……你胡说什么……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没有干系!” 林半夏见她这般模样还要替苏漫漫维护,不由得泛起冷笑来,直起身子来,翩然转过了身,道:“她害你如此,你倒还要维护她,倒是让我意外得很。” 仪宝林讷讷地道:“你是胡言乱语……我、我才没有……” 林半夏淡淡地道:“你才没有听她的指使,就胆敢在射鹿大典上作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才没有得她的恩惠,将行宫之中的侍女买通陷害我?” 说到此处,她转过头来,眼神含霜带雪,冷冷地逼视着她,“还是——你没有受她的威胁,若是你吐露半句关于她的字句,你父亲的官职便难保?” 说到最后一句,仪宝林遽然抬起头来,眼神露出恐惧的情绪来,惊骇地看着她,“你、你怎么……” 林半夏浮起冷笑来,道:“我怎么知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明明是有人指使的情况下,非要自己咬牙担了所有的罪名?我若没有记错的话,昔日在长街,便是提到你的父亲,你那时可是还帮了我一个忙。你如此看重家人,除却这个,还有什么能威胁得了你?” 仪宝林恍惚想了想,自己当时确实因了这事,曾在苏贵妃刁难林半夏之时,替她解了个小围,不由得有些愣怔,林半夏幽幽叹了口气,道:“仪宝林,我还记得你曾帮过我的这分恩情,只不过是你忘了罢了……” 仪宝林怔怔地抬起眼来看她,神色间已是羞愧、震惊、后悔和苦痛神色交织,眼神尤其复杂,很看得出林半夏这一番话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小的撞击,待她神色挣扎过后,痛苦地皱了皱眉,道:“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林半夏坐直了身体,神色间便已恢复了冷漠,仿佛适才的温软不过是幻象一般,道:“你自然还有话可说。” 仪宝林诧异不已,不明就里。 林半夏就着适才的茶水漫饮了一口,道:“婉妃娘娘已有协理六宫之权,此次前来便是太后娘娘授意前来立威,你要保的那个人,既然能在事情败露之后,以此要挟你封口,也必然不是什么良木。婉妃娘娘母家势力雄厚,是郡王之尊,难道比不上她能给你家人的安稳多么?” 仪宝林神色震动,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林半夏不用看,也知道她神色是何,自然知晓她心中的禁锢松动,站起身来道:“我话已说完,即刻便请婉妃娘娘入帐,至于你,要不要说……全在自己罢了。” 说罢,起身便要出去,却听身后仪宝林低促地叫了一声,道:“等等。” 林半夏止住脚步,并不转身,等着她自己发问,仪宝林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的思绪过了半晌,思虑了片刻,才道:“林贵嫔可是要与她宣战了?” 听到宣战这个词,林半夏倒是笑出了声来,想了一想才道:“我并没有这样的念头,也无意与人争执,只是她步步紧逼,均是要置我于死地,便是仪宝林来想一想,若是有人如此对你,你可还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仪宝林急急又道:“可是,你往昔……从来不曾与她计较……” 提起这个,林半夏幽幽一叹,望着那帐帘上绣着的缠枝花样,淡淡地道:“往日,我没什么盼头,也并不觉得她这些手段有多么苦,如今……如今已不同往日,自然不会再置之不理了。” 仪宝林想了一想,声音又低了几分,“你在这宫中求的是什么?” 林半夏本是举步欲走,却没料到她这么多问题,转过了身来诧异地看着她,道:“你缘何对我这般感兴趣?” 仪宝林抬起头来,看着她那样一张清冷美丽的脸庞来,又是艳羡又是嫉妒地叹了口气,道:“我从前恨你,家世好才貌高,连出身都与我们不同,在皇上潜龙之时,已是太子正妃。入了宫,偏生你又失了势,皇上看你不惯,贵妃又打心底里要打压你,便是我也忍不住想欺侮你,为的不过是自己心里的那些不平罢了,可是你从来都是淡淡的,也不折腰,更不谄媚,那样的日子,你都过来了,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求些什么,可是如今……”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可是如今,你却觉得日子好过起来,便是再被人欺侮,都要再反击回去,可见你已求得了你想要的,才觉得这日子有可过的盼头吧?” 林半夏牢牢盯住了她,看了半晌,道:“我求得什么并不要紧,只是你知道你求些什么,并不以欺侮别人达到目的便好。” 说罢,便什么也不再说,转身出去,去请婉妃进来。 仪宝林委顿在地上,眼见着她走了出去,神色凄惶起来,垂下了头,默然思索,便是婉妃进来之时,已不见她适才的疯狂悲戚模样,顿时有些意外得很了,转头看了看红笺,才上前一步坐下,道:“你可想通了?” 问了话,仪宝林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脸上浮起一个绝望的微笑来,道:“罪妾乞求婉妃娘娘怜悯臣妾及父母家人。” 婉妃大吃一惊,忙道:“仪宝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仪宝林腮边又滚下一滴泪来,俯首道:“臣妾原先是因为父母家人性命被攥在旁人手中,这才什么都不敢说,如今只求婉妃娘娘和太后娘娘体恤臣妾侍奉皇上多年,天恩护佑父母性命。” 她话说得严重,婉妃已是有些隐约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自是重大的不得了,忙让红笺拿了纸笔,在一旁写下,林半夏立在帐帘旁边,神色淡然。 仪宝林道:“臣妾所做,是为了陷害林贵嫔,让林贵嫔触发圣怒,从此不得回宫,或被处死或打入冷宫,背后指使之人,是……苏贵妃!” 婉妃面色顿时大变,厉声道:“仪宝林,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诽谤贵妃,可是大罪,你如今已经入罪,再出言不慎,便是本宫也保不了你。” 仪宝林凄然一笑,道:“臣妾已然如此,还有什么可遮掩的?苏贵妃以臣妾父母家人性命要挟,臣妾若敢不遵从她的话,吐露半分关于她的言行,便让父亲官职不保,家人性命堪忧,臣妾虽为君妇,却也是父母之女,焉能看着父母家人因为臣妾有此下场,是以才胆敢在射鹿大典上假借刺客之名,陷害林贵嫔,只是出了差错,这血衣并没有在林贵嫔帐中,臣妾一时惊惶,才露了马脚。” 她说的缓慢,红笺记得很快,婉妃面色复杂地看着她,道:“你不是说,这拿你父母亲人的性命威胁你的,是林贵嫔么?” 仪宝林闭了闭眼,道:“林贵嫔说过这话,却只是为了让臣妾不再纠缠欺负于她,一切都是臣妾自己臆断她心思恶毒罢了。” 婉妃见她说的不徐不疾,又不像是被林半夏威胁所言,心中滋味莫辨,道:“你可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仪宝林抬起手来,咬破了拇指,见着那指尖上沁出了些血丝来,才道:“臣妾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所言非虚,也愿在这证言上按印作证。” 婉妃瞧了她一会儿,点头示意红笺将那证言递到她面前,让她摁了血印,站起身来道:“兹事体大,此事本宫要禀明太后娘娘,再作打算。” 仪宝林面目怔然地低头福了一福,便看着婉妃与林半夏一同出去,脸上露出惨淡的笑意来。 出了帐子,婉妃低头吩咐道:“看好了仪宝林,本宫还有话要问。”两侧侍卫领命遵了。 两人并肩向前走去,婉妃侧首道:“林贵嫔这是与仪宝林说了些什么?” 林半夏收敛了适才的锋芒,已完全瞧不出她神色冷然端然自威的模样,低声道:“仪宝林口口声声咬定是我,不过是因为臣妾原先同她起过争执,这争执化了执念,才让她如此。这其中也有些许误会,臣妾与她解了误会,又晓之以理告诉她,婉妃娘娘的深明大义,却并不知道她很是相信娘娘,便将这话都说了出来。” 婉妃闻言,眉头蹙了一蹙,神色间也是有些茫然,道:“本宫母家是郡王,可是没有受过她这样的气,竟将父母家人拿来做要挟,也真是有背天理。” 林半夏浮起淡淡笑意,道:“倒是难为仪宝林一片孝心为旁人所利用。” 婉妃点了点头,心中很是喟然叹了一口气,却没来由地觉得林半夏倒是与旁人不同了些,道:“身为宫妃,不知道以尊孝体恤之心治下,却耍弄如此手段,当真可恶!” 第六百零四章 自戕 林半夏神色一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止住了脚步,脸色顿时变了。 婉妃见她蓦然止步,顿时有些愣怔,道:“林贵嫔你怎么了?” 林半夏脑海中浮起可怕的念头来,对着婉妃行了一礼道:“臣妾突然想起个事情,还需向仪宝林问一问,娘娘先行复旨,臣妾随后就来。” 婉妃见她神色诧异,却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便是自己手中有仪宝林亲口吐露又亲自画押的证言,复旨倒也不是难事,便略略点了点头。 林半夏向着她微微屈了屈膝,送她转身离去。 白芷站在身侧,疑惑地道:“娘娘,你这是还要做什么去?”林半夏答也不答,转头向着仪宝林的帐子走去,便是走了两步,步子便显见得有些急促加快,闷头向着仪宝林的帐中而去了。 白芷不明所以,也拔腿紧紧跟上,却听林半夏低声斥了一句,“别跟着。”说罢,便愈发加快了步伐,向帐子处走去。 白芷鲜少见林半夏这样焦急的模样,听她一声呵斥,便不由自主地顿下了脚步,疑惑地瞧着她的背影远去了。 林半夏步履急促地走到帐前,倒是让那侍卫愣了一愣,远远瞧着她风风火火地模样,拱手行礼,道:“贵嫔娘娘。” 林半夏脚步稍缓,道:“宝林呢?” 那侍卫愣了一愣,答道:“在里间。” 林半夏脚步不停,掀帘而入,低声道:“都不许进来。”侍卫顿了一顿,点头称是,莫名地看着她进去了。 林半夏闯进屋子里,转头便去寻仪宝林,只向内帐走了几步,便看见了仪宝林面色呆滞地坐在那软塌边上,双目无神,手中捏着的可不正是一个闪烁着锐利光芒的瓷白碎片?再低头一瞧,可正是织锦双喜花纹的茶壶盖子跌落在地上,一半中一片正正跌在仪宝林脚边。 林半夏激怒攻心,抢上两步直直掠在她跟前,一把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仪宝林正兀自伤心绝望,正预备着往自己手腕子上划上一道,一了百了,却不防被冷不丁回转的林半夏碰了个正着。 手腕被她大力攥住,仪宝林惊慌失措地抬起眼来,怔怔地望着她,低声喃喃道:“你……你做什么?” 林半夏只觉得自己脑中一股血气往上涌,心中却益发冷静,既然心都是冷的,那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人听了胆寒,咬牙切齿地道:“我倒想问问你要做什么?” 仪宝林满心的绝望,又被她抓了个正着,自是垂泪不语。 林半夏冷笑了一声,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冷声道:“嫔妃自戕是死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仪宝林浑身一震,颤抖着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神中已带了满满的恐惧,哀眸欲泣,低声道:“可我已经背叛了苏贵妃,她又怎么能容得下我……” 林半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甩手放开她,冷声道:“容不容得下你,她都有更要紧的事要对付,还能分出心神来对付你。婉妃娘娘既已答应了保全你的家人,说到太后娘娘那里,也自然不会食言。” “至于你……太后娘娘或许会发些善心,让你安稳,只是你若是要想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引起太后和皇上圣怒,就什么也都不用提了!” 仪宝林听她如此说话,更是泫然欲泣,手一松,“当啷”一声,手中的瓷片已跌落在案几上。 林半夏退了几步,眼神冷漠,神色冰冷,道:“你好自为之,便是等着太后娘娘来问你话。” 仪宝林低头捧着脸哭泣,声音咽咽,没有回答她,林半夏却已知道她已经听了进去,心中微叹了一声,这才走出了帐子。 在里间说话,任是再大的怒气,林半夏也都压得极低,外面并不会瞧得清楚,她收拾了裙摆走出帐子时,那侍卫拱手道:“贵嫔娘娘。” 林半夏点了点头,面色已换上了一副淡然的模样,低声道:“我的坠子似是掉在了里面,进来寻一寻。方才有些急切了,倒是对你们有些苛责了。” 那侍卫忙拱手笑道:“属下明白。” 林半夏低了头,淡淡地颔首,才向前走去,白芷站在不远处,瞧着她神色已经平缓地走过来,面上的诧异便藏不住了,上前问道:“娘娘,你适才这是怎么了?” 林半夏走近她,两人并肩向太后帐中而去,听她这样问,话语里已带了几分歉意,道:“母亲送我的那个耳坠子不见了,许是落在里面了,一时情急,对你话重了。” 白芷闻言,扬眉一笑,全无芥蒂地道:“既然是夫人送的,娘娘自然看得要紧,不妨事。” 两人相视一笑,相携着向太后帐中走去了。 甫一进帐子,却恰好碰见太后发着大怒,“砰”地一声,茶盏都摔在了地上,那绵厚结实柔软的地毯倒是没能让这茶盏裂个粉身碎骨,却在那地上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撞上了那圆桌的桌腿,裂成了几半。 婉妃急忙上前行礼,面上带了焦急的神色,劝慰道:“太后娘娘息怒,当心凤体安康。” 太后气得眼睛都红了,真真儿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那茶盏碎的声响小,没能把她勃然的怒气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此刻更是面色发青,气得不轻,因了怒气,都有些气息不稳,“竟然如此……胆大猖狂……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懂得要挟妃嫔?她又有什么本事,能将别人的性命捏在手中?还是朝廷命官,她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不成?” 婉妃立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道:“太后娘娘息怒,这只是臣妾听了仪宝林所说,觉得事非等闲,不敢怠慢,这才来向太后娘娘禀告,太后娘娘回头便再向仪宝林求证罢了。” 太后显然是气得狠,听见她说话,也是没能平复自己的怒气,犹自重重地在那案上拍了一掌,才算勉强定了心神,气息粗重地叹了口气,不说话,婉妃、菡芝也不敢贸然进言。 林半夏见状,敛裙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凤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怀疑来,道:“起来吧。” 接着又问道:“婉妃所言,你可知道?” 林半夏垂下头来,道:“仪宝林说话之时,臣妾在场,听得与婉妃娘娘一样。” 太后拧眉,声线也冷了下来,现下已不遮掩怀疑的语气了,道:“哀家听婉妃说,仪宝林供认之前,你与她,说了会儿子话?” 林半夏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意味,急忙矮身跪下,声音清脆并不显半分心虚,“回太后娘娘的话,确实如此。” 太后凤眸眯起,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身上看出些端倪来,道:“你都与她说了些什么?” 林半夏低头道:“臣妾与仪宝林说,凡事自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做主,这天下正道也全在皇上和太后娘娘手中,劝诫她早些明白道理,不至于让皇上和太后发了大怒,牵连家人。” 她同仪宝林说的话,概括来说,总得也就这么些道理,她这样答,自然不觉得心虚。 太后显然并不十分尽信,缓缓又道:“便只有这些?哀家听婉妃说,你说与她有些恩怨要了结。” 林半夏并不意外婉妃会将事情事无巨细地说给太后听,自然接道:“诚然如此。这假刺客之事,是仪宝林心里愤恨臣妾,才受了旁人唆使,而这一切,其中有臣妾与她难解的心结,仪宝林以为臣妾对她往日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可实际上是,臣妾曾受仪宝林的一个小恩惠,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再放在心上,将话说开了给仪宝林听,也让她少些怨恨,能明白看事。” 太后皱了皱眉头,诧异道:“可是她分明是要陷害你。” 林半夏俯首下去叩头道:“臣妾有一言,讲之前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看她的模样,皱眉思虑了一会儿,道:“说。” 林半夏直起身来,低眉垂目道:“臣妾在宫中的境遇如何,不必说也在宫人眼中,臣妾所住的凉月宫,基本同冷宫无异,臣妾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再去争宠?臣妾一向谨守本分,并不愿同别人为敌,可这桩桩件件,不过是有心之人看我不惯,处处逼迫罢了。” “臣妾只想过安宁日子,在宫中度日。可是这话,仪宝林不知道,所以才中了别人的奸计,臣妾将这话与她说开,她自然没有了愤恨臣妾的理由,家人性命又饱受逼迫,又怎么还会帮别人保守秘密?” 这一番话,不徐不疾,说到委屈之处,也没什么悲情自怜之意,语气平缓,端像在说旁人的事一般,神色也是冷静得很,又说的句句在理,让人不得不信。这话中虽然有些不甚中听的话在里头,略略有些犯上的言论,但往日种种,众人都看在眼中,倒是不好去追究她话中的意味。 眼下瞧她这个模样,太后和婉妃也略略有些相信了。 她话说完,直挺挺地跪着,端然是不卑不亢,神态自持,自有名门闺秀的风范,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第六百零五章 猜忌 太后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转,心中莫名对她起了些怜惜,再说话之时,声音也柔和了不少,道:“起来回话。” 林半夏低头谢恩,站起了身来,盈盈立在一旁,一身细米黄色的长裙上,银线织就的水样暗纹层层叠叠,铺陈在裙摆上,在那侧处一立,很是有些翩然的风姿,虽然她受过委屈、苛待,倒是没能将她身上的清贵之气损没上几分,却铮铮显出几分傲骨来。 太后将她的模样看在眼中,心中怜惜之余却更起了几分警惕,这林家出来的女子,样貌风采倒能比得上这宫中的贵女公主了,这让身为太后的她,心中有些几分隔阂,虽然皇上待她不满,也能说得过去了。 想到此处,太后微微咳了两声,道:“仪宝林现下如何?” 婉妃忙道:“臣妾回来之时,贵嫔妹妹折回去了一趟,她许是清楚。” 说罢,转眼看向林半夏,林半夏低头回道:“仪宝林供认了之后,兀自啼哭,臣妾的耳坠子适才拉在了里头,怕回来复旨之时,仪容不整,于礼不合,回去寻到了这才返回来。” 婉妃愣怔了一瞬,瞧她的耳坠子,心中兀自诧异,方才与她一同回来之时,倒是没有注意她的耳坠子是不是少了一只。 太后淡淡地点了点头,面色很是倦怠地扬了扬手,道:“都先回去吧,哀家静一静再说。” 见她这等模样,婉妃不敢怠慢,急忙行了礼,匆匆告退,林半夏跟在身后行礼出门。 帐外,倒是没有里间的低气压,婉妃微微舒了口气,她向来不管宫务,却没想到这样繁杂压抑,只是身为掌权之人,又如何不会受些旁的龃龉呢? 林半夏跟在身后,朝着她微微福了福身,道:“婉妃娘娘心地仁厚,又公正不私,半夏在此恭贺婉妃娘娘执掌协理之权。” 她话说得喜庆,婉妃心中倒是微微叹了一叹,急忙回了礼,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也便是太后娘娘瞧得起我罢了。” 林半夏莞尔一笑,道:“婉妃娘娘谦虚了。” 说罢,顿了一顿道:“婉妃娘娘能有协理六宫之权,也是臣妾一等的福气。太后看重娘娘,也有娘娘的特别之处,这宫中若是只有一个人来管的话,也不是长久之计。” 婉妃听了这话,愣怔了片刻,心中想着,林贵嫔这是被苏贵妃欺负得很了,所以才想着头顶换一换天罢?又想到今日,若不是她,她也不可能就轻松地问出仪宝林口中的话来,心中对她亲近了几分,温言笑道:“借妹妹的吉言。” 林半夏说了两句,便矮身行礼告辞回帐,婉妃笑着允了,两人这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帐。 林半夏走在路上,这一脑子便是这适才发生的事情,将将惊险,刚好拦住了仪宝林,若非如此,便是空口的凭证,放在太后面前,太后势必要怀疑起她与仪宝林所说之言的居心了。 她低头想着,连白芷低低唤了她两声都没听见,最后一声略略有些大了,才将她叫过神来,林半夏愣怔转头,道:“怎么了?” 白芷低声提醒道:“娘娘,公主殿下在前方候着。” 林半夏抬头一看,那道路一旁,站着的一个紫衣白裙,端庄卓然的女子,可不正是贺雪归?想起昨夜里澹台望舒说的话,她面上终于浮起些笑意来,走快了两步,低声唤了一声。 贺雪归本是侧对她而立,听见呼唤,转过头来看她,脸上也登时浮现起笑意来,林半夏走近了些,仔细辨了辨她的笑意到底是看到她才起的,还是原先就有的,辨别分明了,低低笑道:“公主殿下这话定然不短,还是找个能说得长久的地方去吧。” 贺雪归脸颊浮起红晕来,点了点头,两人这才一同进帐。 进帐之时,林半夏转头便将白芷和怜叶、悯枝遣了出去,只留她两人,在桌边坐了,伸手斟了一杯茶,递给她,笑意促狭地道:“瞧公主殿下的模样,必然是好事吧?” 贺雪归面颊泛红,心中犹自高兴,良久才默默吐出一句,竟是很有些羞涩,道:“傅……傅沉云,他、他向我求亲了……” 林半夏虽然知道傅沉云同意了,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直接地向着贺雪归求亲,她虽然早已知道,但到底也是意外了一番,愣怔片刻,笑起来道:“公主殿下,可愿与我细细说来,是如何一个求亲的情形?” 贺雪归面上涨得通红,明明知道她是玩笑打趣,瞥了她一眼,并不愿多说,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央求,自己心中的喜悦也总是想跟人分享一二,便起了话头,娓娓道来。 原是林半夏与婉妃走后,太后便回了内帐,菡芝侍奉在一侧,她便得了空,跑出来之后,不期然便撞见了定辛,定辛站在她帐子外的地方,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很是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她并不欲多见他,转身正欲避开,却不防定辛眼尖瞧见了她,扬声欢喜地叫了一声,“公主殿下!” 他是温肃世子,与她现如今的公主身份同为皇室子弟,既已被他叫住,当下便装作没听见,径自离开也不见得是个好事,更何况,他心性活泼懵懂,这一声公主殿下唤得既脆又亮,已引了一旁的几个兵士侧目看过来,只略略看了一眼,见是贵人相谈,立马转过了眼神避嫌。 贺雪归心中半是气半是恼,心道不过便是推搪几句便走,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换了一副笑颜,转身向他走去,虚虚地行了一礼,客气道:“世子唤宁安何事?” 定辛却不知她所想,自是刚才他射了个不甚完美的穿云箭,兴致勃勃地去寻傅沉云,脚步轻快地掀帘而入,一声“师傅”挂在嘴边,却见帐中傅沉云眉头紧锁,一派忧愁模样,不由得心中升起怜悯,脱口而出道:“师傅这是在念着师娘么?” 傅沉云没好气地抬起头来,低声斥道:“什么师娘?我哪里娶亲了?” 定辛自知失言,挠了挠头,笑嘻嘻地上了前,却也不打算避讳了,道:“定辛虽然暂时还没参透师傅的穿云箭,可是师傅的心思,定辛可是知晓得清楚。” 傅沉云抬起眼皮来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知晓什么?” 定辛嘿嘿笑着,凑近了一些,将声音压低,道:“定辛知道师傅心中所念的,可是宁安公主殿下?” 傅沉云豁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还没说话,瞧他的模样,定辛心中已是笃定,嘿嘿笑了一笑,接着又道:“定辛说的可准?” 傅沉云讷讷了一会儿,心中知道他猜想的不错,可是这身份摆在这儿,总是有些尴尬,半晌道:“你怎么知晓?” 定辛笑了开来,矮身就着他身旁坐了,笑道:“定辛于这等之事上却比师傅开窍要早,只见这几日师傅时常魂不守舍,若是遇着宁安公主在场之时,那眼神目光便有了去处,这若非用情之人,怎会如此?定辛知晓师傅心中悦慕公主殿下,也端然觉得公主殿下与师傅极相配,心中早早便将她当做了未过门的师娘了。” 傅沉云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听了他这番话,心中倒是无语半晌,这小子,若是知晓了这雪归本该是他良配,可该作何想法?略略对他起了些隐瞒的愧疚,但见他并没有将雪归看作如何,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作声响。 定辛见他这样模样,很是有孝心地想解一解他的烦忧,低声道:“师傅可有什么话,托我带给师娘,师傅多有不便,定辛身份不同,也能接近公主殿下,好让公主殿下早日明了师傅这一颗真心。” 傅沉云哭笑不得,什么让雪归明了他的真心? ……慢着,对了,自己既然心意已定,自然是要将这话回复了雪归,自那一夜之后,耽误了这许些时日,却是不应该了。 一念既起,自然计上心来,低声向着定辛絮语,定辛听了,自是眉开眼笑地应承,出帐办事去了。 这拉回他叫住贺雪归之时,见着贺雪归虚虚行这一礼,顿时觉得不能受,慌忙侧了侧身,倒是向着她行了一礼,道:“定辛不敢。” 贺雪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低声道:“世子若是无事,宁安便先告辞了。” 定辛急忙道:“公主且慢,定辛此次来,是受人所托。” 贺雪归诧异地扬了扬眉,看他一脸郑重神色,淡淡地道:“受何人所托?” 定辛神情天真,很是有些少年意气,痛痛快快地道:“定辛受师傅所托,请公主殿下到旧时之地相谈一二。” 贺雪归蹙了蹙眉,“你师傅?”她只知定辛前几日见了傅沉云的穿云箭,很是崇拜赞叹,却并不是多么了解,定辛竟然这样将傅沉云认作了师傅。 定辛骄傲地扬了眉,道:“是的。定辛的师傅正是兵部侍郎、御前布防都卫,一手穿云箭震惊四座的傅沉云傅大人!” 定辛这一番话,话中骄傲赞扬崇拜之意满满,可见很是将傅沉云看在了心中甚高的地位。 第六百零六章 初吻 贺雪归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自如芙蓉展面,云破花影,顿时将定辛看得痴了,只不过心中将她当做十分要紧尊敬的“师娘”,呆了一呆就回过了神来,拱手等她回复。 贺雪归忍住笑意,道:“你师傅寻我何事?” 定辛抬起头来,很是懊恼地蹙了蹙眉,一副不方便透露的模样,道:“公主殿下去了便知,师傅已在那处等候。” 贺雪归心中微微一动,傅沉云已等着她了?顿时便想赶快过去,看了定辛一眼,故意皱眉道:“可是我与傅大人说话,太后娘娘那里可有传唤该如何是好?” 定辛顿时挺起胸膛,拍了拍胸脯,道:“公主殿下尽管包在定辛身上,我便在太后娘娘帐前候着,若是听闻太后娘娘寻公主,我便上前请安,将太后娘娘挡上一挡?” 贺雪归看着他,忍不住又泛出了笑意,道:“如此便谢过世子了。” 定辛急忙拱手道:“公主殿下快去吧,师傅可快等急了?” 贺雪归微微点了点头,敛了裙摆,辞别了定辛,便躲了众人的目光,向着林子里走去,遇着了守卫之时,便只道自己散一散步,片刻就回。 守卫本欲想跟在身后,却被她推辞了,只身向着林中而去。 她漫步走在林间,但闻林中不知名的鸟鸣声声,倒是无风,温热的太阳透过树叶斑驳地洒下来,便是那叶子也略略有些泛黄,更是璀璨好看得紧。 贺雪归朝着记忆中的地方而去,心中泛起了微微的甜意来,一时高兴又一时惴惴,傅沉云这是要与她说些什么?是说他同意还是说他无意于她,让她另寻良配? 这念头此起彼伏,只纷乱想着,贺雪归抬头一望,瞧见不远处的身影,便顿住了脚步,此情此景却与那时何其相似,可是那时她是坦坦荡荡地交付心意,今日却是惴惴不安地等他回复。 听见她的脚步声,那人也缓缓地转过了身来,面向而立,这目光打一碰上,两人浑身都是一动,俱一发进,半晌便无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贺雪归心中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开口,却听对面遥遥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来,他声音倒是比往日要低沉许多,却更带了些许紧张和滞涩来,缥缈地传入了她耳中,却让她心中情不自禁地一动。 “我……我以为你、不来了。” 贺雪归听了这话,自然喜悦缓缓漫上心头,这话一出,却让她有了一半的把握,她低声答道:“我怎么会不来?我还等着你的回话呢。” 傅沉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直直看向她笑意温善的眼眸里,略略有些结巴地道:“我、我思虑过了,雪……雪归,我想娶你为妻。” 贺雪归心中的喜悦轰然炸开,已不再是这漫漫柔意,她脸上露出笑意来,一双眼睛柔情似水地看向他,只看得他心中一动,谁知她说出来的话,倒是不似这般美满甜美,“你可是……别扭着才应了我!” 闻言,傅沉云脸上涨得通红,急急地辩解道:“这是什么话?我既然打定主意要娶你,自然是要将你娶回家中,尽心照顾呵护疼爱,又怎么会别扭?我已将你看待成了我的……”话说到此处,傅沉云自觉下面的话有些露骨,生猛地截住了话头,将那个词语憋在了口中。 贺雪归脸上笑意益发地大,歪了歪头,露出了几分俏皮的神色来,故意引他将没说出来的词语说个明白,“看做了什么?” 傅沉云从来未曾觉过自己脸皮这样薄,烧得他自己觉得热得慌,自然也连带着话也说的囫囵不清,“将你看做了……妻子……” 贺雪归虽然逗着让他说出了这句话,自己乍然一听,也顿时觉得羞涩得紧,虽然喜悦,但也大是不好意思,面色也淡淡地红了起来,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再作声了。 两人一时寂静,空气中荡漾的也尽是淡淡绯红的甜蜜气息,暧昧旖旎得紧。 傅沉云抬起头来,见她脸上红晕淡淡,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地如此不体恤雪归的想法?想到此处,为了打破尴尬,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向皇上禀明了心意,皇上也答应了我,要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虽然我不比你身份尊贵,也定然要将最好的都给你,绝不让你跟了我,却不如你在家中的光景。” 贺雪归听着他这话虽然笨拙朴实,倒也是满满当当的真心,低声道:“我嫁你,却是不在意这些的。” 傅沉云抬起头来,眼中的柔意已有些漫漫,望着她的脸庞道:“我知晓你不在意,可是却是我待你的心意,也要让你明了。” 贺雪归怔怔看向他,那丝丝缕缕的甜蜜早已泛滥成海,将她的心都浸了下去,一时觉得自己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兀自昏沉高兴了片刻,她终于找回了丝丝理智,话语里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甜意,道:“我明白。” 傅沉云看着她,这千般万般的话在心中萦绕,最终也不过就是说了这几句,却觉得将心中的许多话都说尽了,片刻之后,又引了个话头道:“可是,太后娘娘要将你嫁给旁人,皇上要用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将你指婚给我?” 贺雪归闻言笑道:“既然是我要嫁你,太后娘娘这边,自然是我来费心便是。” 傅沉云脸色略略有些沉肃,语气也正经了不少,道:“可不是这样说,既然我也要娶你,那便不能由你一人担着,我想了,若是太后娘娘不愿将你嫁给我,我便亲自去求她,让她能答允将你嫁给我!” 贺雪归虽然感动他承担的气概,但也忙道,“别……” 傅沉云很是纳闷地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贺雪归蹙了蹙眉,不知道要不要将这话说给他听,沉思了片刻后又道:“若是贸然被太后娘娘知晓,太后娘娘定然知道我与皇上串通好了,皇后也是故意不做,故意欺瞒太后不是什么小事,再者说……” 她抬起头来,神色郑重了几分道:“再者说,循着此事追究下去,也自然知道皇上是为了护着别人,才做了这样的事。皇上既然答允了我,我也不能将他陷于为难境地,更不能陷那人于众矢之的,甚至性命堪忧的处境。” 傅沉云见她说的认真,不由得也冷静了几分,低下头来,想了许久,低声道:“既然如此,我便依你的。” 贺雪归脸上浮起宽慰地柔笑来,低声道:“皇上和我自然都会想法子,你可万万不能露了马脚,却还要装出一副不得已娶我的模样来。” 傅沉云讶异地“啊”了一声,贺雪归瞧着他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娇笑道:“怎么了?可有不妥?” 傅沉云哑然失笑,想了一想,这本欲便是皇上能够一道御令便妥当的事,难道那时他便不是不得已娶她了么?却费了这许多周折,雪归偏要明了他的心意之后才嫁,他现下打定主意要娶她了,却要装作一副无奈受旨的模样。 贺雪归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敛了敛笑意,低声道:“我要嫁你,便不想要你不情不愿,若是那样,我倒不如终身不嫁为好。” 傅沉云见她神色庄重低落,心中不由便泛起怜惜来,上前走了一步,握住了她的双肩,见她抬起头来看他,才道:“我知晓你的心意,我傅沉云有何德何能,竟能得你偏爱?” 他眼中情意漫漫,倒让贺雪归情不自禁看得痴了,沉浸在他漫如深海的柔意里,不能自拔,她心神微微一动,伸手便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低言浅笑,“只因为你是傅沉云罢了。” 两人心意明了,互诉衷肠,淡淡相拥,便是一双绝美的剪影融了这如画的景致中。 却不知过了多久,贺雪归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声,脸上甜蜜笑意从未散去,却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突然挣脱了出来,道:“时候不早,我得赶紧回去了。” 傅沉云怀中的温热香气乍然消失,心中一时有些淡淡失落,听她这样说,忙道:“那你早些回去就是。” 贺雪归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放开了他的手臂,转身离去,却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顿住,傅沉云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离开,见她顿住,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却见贺雪归疾步走了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奔到他跟前,她身量比他矮了一个头,踮起脚来,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之后,飞速转身跑开了。 傅沉云脑海中轰然作响,呆呆地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丝丝余温,愣怔不已,过了半晌,才机械地抬起手来,摸了一摸自己的脸颊。 雪归,适才是……亲他了么?他呆怔地想着,想着贺雪归在他脸上留下这一吻后,转头跑开的脸颊上,也是带了绯红的轻霞。 他兀自呆怔沉迷,自将这贺雪归落下一吻又转身跑开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旋起来,那场景旋得快了,竟让他有些莫名的头晕,仰起头来,看天的时候,都略略有些发昏。 第六百零七章 针锋相对 傅沉云满头既是轻盈,又是昏沉,脸上的笑意更是掩藏不住地露出来,他晕晕登登地走出林子,瞧见远处营帐内兵甲肃立,这才略略缓回心神来,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那林子深处,一双诧异不解的眼神跟在他二人身上,也自然是不知道那目光已被他二人吸引过去,驻足看了半晌。 贺雪归返回太后帐子时,定辛还装模作样地在太后帐外走动,眼神却一直不经意地向着太后帐前瞟,他蹲点这一会儿,倒是也没有看见太后出来,倒是看见了婉妃娘娘和一个不大相熟的女子进出,她回来那会儿,婉妃娘娘正和那名女子一前一后地进了帐。 见她身姿袅袅地回来,脸上神色很是轻盈喜悦,定辛便知道自己这忙帮对了,急匆匆跑上前去,惊了贺雪归一跳。 贺雪归抬头见是他,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定辛笑嘻嘻地道:“这不是怕师……公主殿下回来的不凑巧么,特意等上一等的。太后娘娘在里面同婉妃娘娘和一个娘娘说话,怕是不大方便进去。既然公主好好回来了,那定辛也就告辞了。”说罢,弯腰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去寻他师傅去了。 贺雪归见她转身离去,又转头望了望太后帐子,心道许是太后正在与婉妃说些什么要紧的事,自己如今也怕是要避开了,想了一想,便转身向着林半夏的帐中而去,到帐前一问,侍卫倒是说林贵嫔去向太后请安了,她这才明白原来定辛口中所说的另一位娘娘就是林贵嫔。 罢了罢了,那她便在此等着她就是了,她与她要好,这开心喜悦的事情,自然也想同她分享,贺雪归淡笑着思索着…… 这一口气说完,林半夏真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晌才缓过神来,面颊上浮起艳羡的笑意来,道:“却没想到这样温婉大方的公主殿下也有这般洒脱俏皮的时候,竟然生生就将傅大人的心给拿走了。” 贺雪归脸上红晕未退,抬起眼来似怒非怒地睨了她一眼,还嘴道:“倒不如皇上和贵嫔娘娘情真意切,将一群人都蒙在鼓中呢。” 林半夏提起这个,笑容顿了一顿,转而笑颜又恢复到脸上来,低声笑道:“那是要以一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名正言顺地“赐婚”给傅大人呢?” 她提得倒是个要紧的事情,若非傅沉云有大功,被封赏,又怎么能将堂堂一介公主下嫁于他,在他之上,多得是王孙贵族,公主驸马的位置,无论是谁,都要排在傅沉云前头。 贺雪归沉眉不语,表情微微泛起褶皱,看那模样,很是纠结此事,林半夏一时也想不到好的法子,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后悔自己提起了这个,赶忙笑着宽慰她道:“既然是天作之合,那么定然是有法子,只不过不急于一时罢了。” 贺雪归抬起头来,笑了一笑,是了,他二人既然都心思已定,心意已明,却还有什么法子能将二人拆开来呢,只不过是等时机罢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倒是轻松了不少,将这女孩子的闺房话说完了,贺雪归算算时辰,也该告辞了,便起身与她作别。 林半夏笑着送她出了帐子,见着她端然身影走远,自己心头却不知为何泛起一丝丝苦涩的羡慕来。 她放下帐子,黯然转身回房,这一时之间也没有旁的事情,只坐在一旁发愣,眼看着日光昏沉,日头渐落,倒是也没有回过神来。 澹台望舒进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晚膳的时辰,却见着桌子上的饭菜并未怎么动,她倒是一脸神思怅惘地发着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低声吩咐了白芷撤走了膳食,重新换些清淡的来。 林半夏被他话语声惊醒,瞧见他,脸上倒是浮现出了欣喜开心的模样来,让他心中的不悦便少了几分,踏步走上前去,矮身坐在了她对面,伸手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在想什么,却这么入神?” 林半夏绽出一个极低的笑意来,那笑意不过是在脸上过了一遭,却并没有几分真心开怀,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在替公主殿下高兴罢了。” 澹台望舒自然是没有放过她异样的神情,也自然知道她说的并没有几分真切,虽然她着实是为贺雪归的事情感到开心,见她模样,澹台望舒心中低低叹了口气,声线也沉了不少,道:“半夏,你便有什么心事都可与朕说,你我二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朕不想再因为什么起些不必要的难受。” 林半夏怔怔抬眼,瞧着他俊逸修朗的脸庞在烛火微动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轮廓,他的一双眼眸也是诚挚深情得紧,她心中微微一动,压在心底的那句话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低声道:“皇上可会向林家夏家动手?” 此言一出,四下俱寂,林半夏感受的分明,澹台望舒握着她柔荑的手,突然地吃了力,顿了一顿,林半夏心中溢出苦涩来,面上微微带笑,低下头来不说话了,她低着头虽然看不见澹台望舒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和心跳的澎湃,因为她听着他的鼻息都已经重了几分。 果然,还是不同的么?林半夏心中的苦意渐渐弥漫开来,似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般,将她的心紧紧箍住,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留给她。 无论她与澹台望舒多么相爱,这犹如天河一般的君权、兵权之争,则势必立在两人中间,不动倒也罢了,这一动就是千丝万发的疼,若是他继续心无旁骛地爱她,将这些事情都不看在眼中,那他便不是一个圣明君子,若是他狠了心收拾拾掇了林家和夏家,那父母亲人,阖族的性命又拦在她二人中间,隔着这悲仇,又怎么还能长相厮守? 林半夏轻轻地抽回手来,声泛起一抹笑来,低声道:“皇上不要怪罪,臣妾是无心之言。” 澹台望舒眉头一跳,心便狠狠地皱起来了,她向来只在发怒和与他赌气的时候,才拿君臣、嫔妃的话来推他,让他离得远一些,今日便又是如此…… 他并不动弹,也不去捉她缩回去的手,道:“你怎么想到这个?” 林半夏别过脸去,不欲看他的神色,却觉得自己眼中将将要落下泪来,她勉力地忍了一忍,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意来,转头看向澹台望舒,眼眸弯起,里面全是瞧不出思绪的柔和,慢慢地道:“皇上,可愿意听我说一个梦?” 澹台望舒紧紧纠结起眉头,沉默地看着她,仿佛是由着她继续往下说,林半夏低声道:“一个不大好的梦……” 她淡淡嘟囔了一句,之后语气重新变得流利起来,神色天真,声调轻快地道:“我梦见……” 这梦境曾困扰过林半夏一次,让她从睡梦中遽然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心口喘个不停,那个形容却似有兵士军鼓震动山地般的响。 她梦见,正午的热气昏得人头昏脑涨,热意从地底下翻腾上来,在天地之间填充得密不透风,这样的灼灼正气,为的便是,那待会便要伏诛的乱臣罪子,魂魄消解,便是这天上地下也没有可诉的冤屈。 她的父亲与外祖父被反手捆了,跪在午门之外,一旁的刽子手正在擦拭亮得反光的刀刃,照在她眼睛上,几欲盲了。 林半夏却梦得清楚,那时的自己,浑身无力,哭喊求救无用,面前站着的,也正是一脸漠然的澹台望舒。 她已然记不清与他说什么,只知道两人心中都充斥着无比的愤恨,澹台望舒一声令下,她便听着底下刀刃掠过皮肉颈骨的声音,那是她至亲的父亲和外祖,她心中灰败一片,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睁开了禁锢着她身躯的侍卫,攀上城头,翻身跃下。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林半夏微微苦笑了一声,后来,她的坠势被堪堪阻住,回头望时,却见澹台望舒目龇欲裂的在城头上探出半个身子来,紧紧揪住她的裙摆,咬牙地怒道:“林半夏,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缓声诉说着,帐中烛火一摇一摆,说到后来她其实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了一顿,接着道:“后来……” 她刚起了个头,话却被澹台望舒接了过去,澹台望舒的声音声线低沉,似是有些飘忽,说出来的话却是沉肃有力,“后来,你便拔下了发上的的簪子,狠心割断了朕拉着的衣摆,从城墙上坠身而亡。林家和夏家,自此便再无一人能威胁到朕的位置。” 林半夏震惊抬眉,愣愣地看向他,澹台望舒眼神波澜翻涌,那涌动着的竟是无法消解的痛苦和伤心,他定定地望着她道:“半夏,你以为朕便不苦么?你以为朕便不曾梦到这样的情境么?” 林半夏失口无言,满含悲愁地望着他,澹台望舒,若是你我终究不过如此,倒不如让我像一般,心中再也没有半分记挂你的心思。 第六百零八章 噩梦 澹台望舒眼中痛苦深重,哑着嗓子道:“半夏,你以为我便不痛么?我来告诉你,你这梦境的后来,至正十年,皇帝崩,天下悲,驾崩遗训,与东宫太子妃合葬西陵。” 林半夏震惊地看着他,至正十年,那么在这个梦境里,澹台望舒只活了三十几年,在她身死后的六个年头后,便驾鹤西去,还与她生不同寝死却同穴?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踱到她身边,紧紧环住了她,低声道:“朕就是被这梦境吓得怕了,直到那时候才知道,朕心里除了你,从未有过别人,而那样所做的种种,也不过是将你推得更远,直到朕……失去你。” “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我不会再让自己直到死才明白,朕生死都想和你在一处。”澹台望舒低语呢喃着,牢牢地拥紧了她。 林半夏心中的震惊却在他这样紧的怀抱中缓缓散去,过了片刻后,才舒展了身体,淡淡地仰起头靠在他肩头,泛起丝丝笑意来,道:“所以你……” “所以我一心想将你锁在身边,想让你眼中再有我,想让你知道,你不能再那样残忍的离开我。林家和夏家,朕心中有数,朕清醒之时,便绝不会让那梦境成真。”澹台望舒咬牙切齿地道,鼻息间的粗气也愈发浓重。 林半夏眼角不经意地滑下晶莹的泪珠来,滑落腮边却被澹台望舒瞧得真切,他心中一痛,索性拦腰将她抱起,直往内帐而去。 抬手将她抛在榻上,自己也欺身压了过来,低头吻上她脸上湿凉的水意,沉声道:“半夏,为朕生个孩子吧,让我们有个牵扯,从此以后,你便是要放了我,也不能轻易割舍。” 林半夏抬起泪眼朦胧地眼睛看他,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好,我们就要个孩子,就要个牵扯,就要个从此再也不能离开的理由,要一个……相伴一生的果。” 白芷本欲是撤走了膳食再送些进来,走到外帐时,却听帐中娇吟呢喃不断,低声喘息绵绵,不禁脸上一红,放下了膳食,匆匆地退了出来。 我的妈呀,真真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便是皇上和娘娘也不行,白芷抬腿走了两步,捂着耳朵往前奔了一奔,转过帐子正欲回自己帐中的时候,却不经意看见帐后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她遽然停步,心中顿时跳如擂鼓,妈呀,难不成,皇上和娘娘这事儿,竟被有心人看去了?这要是被旁人知晓,可该如何是好? 想着,她当机立断,脚下一转便向那黑影闪现出走去,走到了帐子后面,探头一看,却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站这处听了一听,却并不大能听见帐中的动静,不由得皱起眉头来,难道自己看错了? 伸出手来挠挠下巴,一脸苦思地转过头去,却被身后伫立的高大黑影惊了一跳,心神俱散,一声断喝便要出声,却被那人眉头一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上前携了她的腰,身体居然腾空而起,白芷登时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那黑影怀里挟着她,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几个闪身奔跃之后,便隐入了茫茫夜色笼着的山林里。 白芷醒来之时,觉得自己离那星空甚是近,几欲伸手便能够到,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是身在何处? 还没等她想明白,却听身旁一个凉凉的声音悠然响起,“醒了可别乱动,掉下去摔成肉泥,我可救不了你。” 白芷全身一颤,腾地直起身来,望向那声音来处,却并没有预料到自己眼下的处境,脚下一滑,身子便要侧翻而去,待翻过身来,白芷却被身下的境况吓得六神没了七魄。 她此时此刻站着的,可不正是一棵丈高的百年老树,她斜斜倚靠在树干上,身下空悬,约莫估算了一下,她离那坚实的地面最起码有数丈高的距离。 眼见她翻身就要跌落下去,白芷自以为自己要这一头下去,不死也是个残废,慌乱震惊惊恐尖叫着伸手便要扑腾,腰间却被一个有力的手臂往回一带,才将将站稳。 白芷心神俱震,转过头来看那声音来处,这一看倒是有些惊讶了,紧紧环着她的却是一个清秀青年,脸庞比之皇上虽然不如,却比她见过的旁的男子,倒是顺眼的很,便那一双眼睛里,虽然冷寂无波,却灿然得像盛了星河一般。 她呆呆地回头瞧他,那男子皱眉看了她一眼,松手放开她的纤腰,道:“你要是不乱动,不紧张,这地方还是安全得紧。” 白芷听他这么说,讷讷地低头看自己的脚下,却看出自己这脚下的一棵百年巨木来,这巨木的树干粗壮浑圆,便是要两人合抱才将将能抱得过来,这树干尽头却是四散地伸着些粗壮的枝干来,这脚下正是那树干的圆心,虽不甚平缓,倒是犹如一片坎坷不平的地面一般,还能在上面打坐,盘腿而坐,注意着些,并不会跌落下去。 她适才靠着一根双臂粗的枝干晕厥,没有醒过神来,这才吓了一跳,其实现在看看,倒是不怎么会跌下去成个肉泥。白芷抬起头来,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并不能拿准眼前这如夜般的少年,究竟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掳她的恶徒? 见她眼神戒备,夜来倒是不屑地“嗤”了一声,他本就是皇上的暗卫,旁人不曾见过他的面容,也不曾见过他的真身,谁知道今日护在帐外之时,却被这女子不小心瞧见,见她很是受惊的模样,怕在当地,引来了别人,这才将她掳走,预备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好好训诫她一番,别将看到他的事情说出去。 嗯……其实么,还有另外的想法,他奉澹台望舒之命,无事之时便来悉心看顾林贵嫔一番,他往往都是隐在高处暗处察看,见过这女子许多回,似是林贵嫔身边的侍女,模样么,倒是一般得紧,就是爱笑了些,笑起来的模样么,也就那么一回事吧,还挺甜的。 他看着她忙里忙外,又是和林贵嫔说话,又是训诫手底下的两个小丫鬟,一会儿得意一会儿委屈的,表情倒是丰富多彩的很。 白芷讷讷出声,开口道:“这位壮士,我可冒犯了你?无故将我带来这样的地方,是做什么?” 夜来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不怕么?” 白芷表情探究地往他脸上瞟了一瞟,犹豫着道:“你要害我么?” 夜来眉头蹙了一蹙,微微摇了摇头,她便露出了些舒心的笑容来,晃得他眼一晕。 白芷低声道:“你要是害我,刚才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将我从这树上推下去便好了,又怎么会等着我醒,还提醒我注意脚下?” 夜来动了动嘴唇,不置可否,白芷又悄悄地抬眼看他,神色还是戒备不少,低声道:“这位少侠是什么人士,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若是无事,便将我放回去吧,我不会说我今晚遇到你了的。” 夜来有些想笑,故意板起脸来,瞪着她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说我是个少侠,自由来去惯了,却是不管什么地方都进的。” 白芷抬眼看了他一眼,露出些担忧的眼神来,夜来看她神色不对,不由诧异问道:“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白芷心下低低叹了口气,这人模样长得尚可,只是这脑子却是不大好使,估计这行走江湖,若非他有些武艺,旁人不敢欺晦,便是这样的智商着实令人担忧啊,这绵延营地上,插着的玄黑龙旗,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是皇上营地所在了。 见他面色有些冷漠,白芷并不大敢将这话说给他听,只好软了语气道:“你看,这样大的一个营地,试问天下谁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能把营地开得这么远;你再看,那营地之上是不是插着一面玄黑色的威风凛凛的大旗?上面可是绣着龙纹?试问,全天下还有谁敢在旗帜上绣龙纹的?”说着,还很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夜来额头一滴冷汗滴过,本是故意逗一逗她,却没想到反过来竟把自己套进去了。无语了半晌,轻咳了一声,又换了一副冷笑的模样,“你以为我真傻么,连这是皇上秋狩营地都不知道?” 白芷抬起头来看他,脸上露出些高兴的神色来,又道:“既然你知道,你还是快放我回去吧。我是宫中贵嫔娘娘的侍女,很得看重的,若是发现我不见了,贵嫔娘娘一定不依不饶,要寻到我的,到时候你就惨了。” 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模样,夜来真是无语问苍天,凭他的本事,真是坏人的话,掳走她消失的无影无踪还在话下吗? 见他不回应,白芷其实有些心虚的,道:“你将我掳来,是有什么事么?既不杀我,也不放我走,你是想做什么?” 第六百零九章 采花贼 夜来想了一想,计上心来,庄重了神色,挑高了一边嘴唇,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来,目光中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贼兮兮地盯着她,嘿嘿乱笑了一阵,哑着嗓子道:“我是个采花贼,你说我不杀你,不放你,要做什么?” 白芷陡然一惊,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脸上终于浮现出惊惶的神色来,急急伸手护住衣襟前,低下头侧过身子,避开他“淫邪”的目光,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委屈道:“我……我长得很是难看的,你别……别采我。” 夜来嘿嘿笑了两声,故意吊儿郎当的逼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抚摸了一番道:“我觉得你长得还行,不倒胃口,我是采花贼,有些时候也不大挑的。” 白芷想放声大哭,又怕把他惹怒了,倒霉自己怎么遇到了一个这么没有原则的采花贼,憋着哭腔道:“你还是挑一挑吧,我真的……真的……” 夜来更逼近了一步,几乎要紧紧贴着她了,低下头去,气息拂在她脸上,嘻嘻笑了一声道:“你看你是主动呢还是我来……” 剩下半截话,还没说完,夜来顿觉自己领子一紧,身前大力一拽,竟被那势拖得往前跌去,没来得及看,却感觉到自己和白芷的身体一轻,便已跌落了空中。 耳边响起白芷紧紧揪着他领子咬牙切齿的声音来:“呸你个不要脸的采花贼,便是同你一处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得了便宜!” 夜来暗叫不好,下坠之势忒猛,他被她揪住领子,功夫有些施展不开,可这丈高的距离,依这下坠之势不过瞬间,他心思微动,张手紧紧抱住了白芷的腰部,伸手在那粗粝的树干上撑了一撑,略略阻了一些力道,便只阻这一点,也够他翻身腾挪,脚尖点在树干上,身体已有了轻盈之感,这样下去,便能好端端地立住, 只可惜白芷却并不能理解,伸手拉了他领子,让他二人这着地之状,看起来有些狼狈和惨烈。夜来被她一拖一拽,勒得死紧,双双跌落在地,“嘭”地一声闷响,夜来怕她撞得很,翻着她肩膀咕噜噜地在地上翻了几圈,这才止住。 白芷被他笼在身下,自然是瞧不到他的狼狈模样,却觉得二人身躯相叠,大是恼怒,待刚刚醒过神来,伸手便要将他推开,却未料夜来正在愣怔,竟然一把就被她掀翻了开来。 白芷见他跌坐在旁,正在愣神的功夫,顿时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逃生机会,翻身起来拔腿就跑,闷足劲儿地往前跑,头也不回,生怕背后那人又追了上来,脚下却似生风,踩了风火轮一样,闷头直冲。 夜来坐在地上,愣怔地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思却晃了神儿,嗯,适才,他扑在她身上的时候,抵在胸前的那……两团绵软柔意,嗯……倒是挺有料的么。若是手覆上去的话…… 正想着,却觉得自己手掌上刺痛一片,抬起手来一看,却是血迹斑驳,许是刚才撑在树上的一会儿磨破的罢,他想了一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慌不忙地走开了。 白芷窜入营地的时候,惊着了正在巡逻的侍卫,呼喝两声,将她拦住,为首的倒认得她,提起灯笼,往她脸上照了一照,疑惑地问,“是……白芷姑娘么?” 白芷心神未定,见着侍卫,心中紧绷的情绪顿时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却要跪倒在地上,那人眼见不妙,慌忙上前扶起她,见她神色混沌,忙道:“白芷姑娘怎么了?” 白芷费力地睁开眼皮来,欲要说出实情,脑海中灵光突现,却突觉不对,若是出了这样大的事,势必要惊动皇上和太后,眼下这境况,却是不能让他们知道,于是缓了缓容色,泫然欲泣道:“我本是回帐,却突然肚子疼的忍不住,避到林子里,却见一头模样凶恶的怪物向我扑过来,我急忙跑回来,却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侍卫“哦”了一声,抬眼往林子里照去,却空无一人,连一丝野兽过来的动静都没有,低声道:“白芷姑娘莫不是看错了吧。这营地里灯火明亮,野兽也都被我们驱到远处去了,见着火也不敢过来。” 白芷欲哭无泪,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觉得真的是有怪物……” 那侍卫首领想了一想,道:“你们几个,去林中看一看是否有什么怪物野兽,若是遇到了,就地杀死或者驱到远处去。” 几个人领命,提了灯笼进林子去了。见白芷这模样,那人道:“白芷姑娘,我送你回去吧,你吓得不轻,要好好休息休息。” 白芷点了点头,眼睛看向那进林子的人,若是遇到了那个采花贼,就地正法才是要紧。 那侍卫扶起她来,将她送回帐中去了,回了帐子,怜叶倒是还没有睡,仰起头来问她,“白芷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白芷心中惊惧,还没回神,听她问,也只答了一句,“耽误了,你早些睡吧,我也马上了。” 怜叶不疑有他,缩头钻回被窝里,闭了眼睛又睡去了。悯枝心里惴惴,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没什么必要,便也跟着怜叶缩了缩脖子,睡下了。 白芷倒了清水,收拾拾掇了自己,望着水中自己的狼狈样子,不由得委屈的想哭,草草地洗了一把,除了衣衫上了床榻,躲在被子里悄声流泪。 这该死的采花贼!她心中愤恨地骂着,脑海中却不期然浮现出他朗若星子的眼眸来,亏她起初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竟然如此下流!自己、自己差点就被他占了便宜了! 她缩了缩脑袋,眼泪无声地淌下,心中别提有多委屈多郁闷了,这眼泪沁湿了枕头,被角,不知过了多时,才累得睡去了。 第二天起来之时,自然是没有起来,怜叶和悯枝见她没醒,也自觉地收拾了东西去帐中服侍林半夏。 林半夏醒来时,低声唤人,进来的却不是白芷,倒让她很有些意外,低声问道:“白芷呢?” 怜叶上前行了一礼道:“白芷姐姐昨夜回来得晚,现下还没醒。” 林半夏点了点头,白芷向来服侍她的多,累着了也是应该的,她心下浮起些愧疚来,便预备着用了早膳,去帐中瞧一瞧她。 吃了早膳,林半夏便起身去看白芷,低声向着悯枝和怜叶道:“你们在帐中看着就好,我去看一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悯枝和怜叶应了,送她出门,待她走了,悯枝才犹犹豫豫地对着怜叶道:“你可瞧见白芷姐姐昨夜回来的模样?” 怜叶诧异地道:“并没什么不同啊?怎么了?” 悯枝面色尴尬地道:“我看白芷姐姐神色恍惚,似是有些不对。” 怜叶想了一想,却没想出什么不同来,转头道:“白芷姐姐同娘娘感情这般好,定然不是在这受的委屈,你别想了,总归是娘娘已经去看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悯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林半夏漫步走到了白芷帐前,掀帘而入,环顾一看,白芷仍还在榻上睡得昏沉,一动也不动。 林半夏心中有些急切,以为她怕是病得眼中,急忙走上前去,往她床头一坐,伸手去掀她被子,欲要探她的额头。这刚一掀开被子,林半夏不由得就愣住了,这白芷细嫩的脸颊上,残存着两道莫名的干纹,眼泡子又略略显得有些淤肿,看那模样,却像是昨晚上哭了一场? 她心中顿时惊诧,白芷向来不曾多么爱掉眼泪,这是怎么了,竟然委屈成这样,躲在被子里哭了? 她这边手一动,拉开被子,白芷已有所觉,混沌地翻了个身来,艰难地睁了睁眼皮,从那一条缝中看见林半夏的面容来,顿时一慌,腾地坐了起来。 她也感觉出自己的眼睛浮肿,知晓是哭的缘故了,慌忙低下了头,避开了林半夏的视线。 林半夏沉眉看着她,心中却凉了半截,白芷这模样,分明是被人欺负了,她作为她的姐姐,却不能看着她这样委屈,她伸出手来,拿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你被谁欺负了?” 白芷慌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林半夏声线又冷了几分,“连我你也要瞒着了!是不是心里没有我这个主子了!”她疾声栗色的模样甚是有些骇人,白芷心中一抖,却将这满腹的委屈给抖了出来,一个忍不住,“哇”地一声,扑身抱住了她,伏在她肩头,痛哭起来。 林半息猝不及防,被她牢牢抱住,听她伤心成这般模样,心中顿时抽痛起来,这委屈受的这样大,是她这个做主子的不是,没能好好护住她,她一定要让欺负白芷的人得几倍的报应,若是可以,她亲手杀了都不为过。 白芷伏在她肩头哭得伤心不已,林半夏心中又是焦急又是苦痛,见她这个模样,只得先拍着她的背,顺她的心绪,待她冷静下来,再问个清楚! 第六百一十章 坦白从宽 “什么???!!!” 王帐内传出一声大喊来,惊得案几上的茶盏都微微晃了一晃。 御案前,一个身着玄衣的青年男子脑袋耷拉着站在近前,神色很是懊恼,素来飞扬洒脱的面容上如今也是心虚,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低头不语,只等着座上的人发话。 澹台望舒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神色震惊得仿佛刚看到一头猪刚刚上树了一般,还是一头残废的猪,他仔细观察了他半晌,终于肯定他似乎并没有说谎,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将林贵嫔身边的侍女调戏了?”他渐渐缓下容色来,但终究是心中还是不大相信,便犹豫着又问了一遍。 那底下站着的,可不正是昨夜的“采花贼”,皇帝的麒麟暗卫夜来么?夜来惴惴地垂着头,想了一想昨夜发生的情景,说起调戏来,倒是有些严重的,顶多……就是吓唬了她一下么?谁知道她胆子那么小,竟然还要跟他拼命?她也不想想,他要真的是采花贼,哪还有让她废话的份儿…… 夜来低低地应了一声,模糊不清的鼻音表示着他的心虚,澹台望舒在案前踱了两步,神色很是纠结,低声喃语道:“你这若是调戏了别人还好,你这……” 话音未落,夜来和余成德双双抬头“啊”了一声,他顿觉不妥,轻咳了一声,改口道:“你这身为朕的护卫,居然暗中调戏宫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夜来重又耷拉下脑袋,不作声响。澹台望舒拿完了乔,这才又缓了缓声调道:“你与昨夜的情形,详细与朕说一说。” 夜来点头应了声是,道:“属下昨夜暗中护卫林贵嫔帐前,只站在阴影处站了一站,猝不及防看到这个女子跑了过来,属下没有注意,却被这女子看到了身影,让她起了疑心,过来查看。属下怕她露了属下行迹,被人察觉,于是将她击昏,带到了林中,只是为了告诫她,不要将属下的身份说出去,谁知道她……倒是有些别有不同,属下为了吓唬她,说自己是采花贼,却没想到她性子那么倔,竟要与我……同归于尽。” 说着说着,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说到同归于尽之处时,有些想笑还有些伤心,他倒是一无所觉,却被座上的人将心思看了个透彻。 澹台望舒不言不语地看着他陈述,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侧头很是探究地端详他的表情。夜来说完了话,兀自还沉思了一会儿,脸颊上露出谜一般的笑意来,他虽然武功卓绝,却也不过是一个少年心性,一张脸庞也是少年形貌,这微微怀春的一笑,甚是让人叹为观止得紧。 他说完了话,这才抬起头来,却正正对上澹台望舒一副了然的表情,顿时有些紧张,“皇……皇上……” 澹台望舒露出很是促狭的笑意来,低声道:“你老实与朕说,你是不是……看上了白芷了?” 心思被戳破,夜来却像是被危及到死穴一般,顿时表情大变,慌忙摇头道:“属下……属下没有。” 澹台望舒淡淡地扬起一抹笑意来,微微地舒了口气,仿佛是将自己心中的一个顽石般的疑惑给解开了一样,道:“你随朕这么多年,朕向来以为你是个不开花的石头,只知道舞刀弄枪,沉迷武学,却没想到,这有朝一日,天下第一的夜来也有被姑娘家打动的一天。” 夜来脸涨得通红,急急答道:“皇上万不可乱讲,属下心中只有皇上的安危最为紧要,不敢生出旁的旖旎情思!” “旖旎情思?”澹台望舒捉住了他话中的重点,玩味地笑了一笑,将这四个字又着意拎出来念了一遍,见着他一张脸红得欲要滴出血来,这才笑道:“朕倒是没有给你下判断,你这四个字却将自己判得最为贴切。” 夜来哑口无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反驳。见着澹台望舒打趣夜来打趣得不亦乐乎,余成德心中倒是无语地望天,这什么时候了,难道林贵嫔那边不是最要紧的么?等着回头被林贵嫔知晓了,可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气来,于是低低地浅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听见他这提示,澹台望舒倒是幡然醒悟,沉了沉眉,低声肃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夜来的脸又垮了下来,想了许久,才讷讷道:“我去给她赔罪……”澹台望舒大是叹气,摇了摇头,道:“这才刚说了你开花,倒经不住一句夸。” 夜来抬起头来,红透的脸庞上尽是尴尬,道:“那依皇上来看,属下应该怎么做?” 澹台望舒摸了摸下巴,作出沉思状,想了一想,转头问道:“依你之见,白芷对你感觉怎么样?” 夜来很是愣怔地“啊”了一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澹台望舒见他还是不大懂,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道:“若是白芷对你感觉尚好,那么你去赔罪,说这是一场玩笑,倒也不打紧。若是白芷厌恶你的很,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得她欢心,朕便只能废去你一条胳膊,才能抵消她的怨怒。” 听到被废掉一条胳膊,夜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神色,只是想了一想,心中难受得紧,他着实不大知道白芷对他到底是感觉好还是感觉不好,若是感觉不好,她也跟他玩笑了几句,看那模样并不是怕他;若是感觉好,她又恨不得豁出自己的性命,与他同归于尽。 想到此处,夜来很是懊丧地垂下了头,说话的语调也有些闷闷的了,“属下……属下不知,但属下愿以死谢罪,以抵消她、白芷姑娘的心头之恨。” 澹台望舒垂眼看了他一眼,想了半晌,才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来,“既然如此,那朕就先将你绑起来,去问清楚之后再来罚你,若是白芷非要你以死谢罪,那朕也只能让你如此了。” 夜来垂着头,心中很是堵闷,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堵闷什么,听见他说话,自然是闷闷地点了点头。 澹台望舒转身向着余成德道:“宣林贵嫔觐见。” 余成德点了点头,自下去宣旨了。到得林贵嫔帐前的时候,求见之时,却是两个宫女出来迎的,说是林贵嫔去宫女帐中看白芷去了,白芷今日似是病了。 余成德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哪儿是病了?这分明是委屈的。他整了整衣袖,移步宫女帐前,这刚到帐前,就听见里面呜呜的哭声,很是伤心悲痛,他心中当啷一声,这可如何是好,看这情形,这夜来侍卫怕是小命不保了。 他站在外面求见,过了半晌,才听见里间的哭声渐止,片刻之后,林半夏的清冷声音响起,“余公公进来吧。” 余成德掀帘而入,却见林半夏正坐在榻边,神色庄重,还带着些怒气勃然,榻上白芷背对着他,手臂微抬,看那模样,正是在拭泪。 余成德不敢再看,低头行了一礼,林半夏低声道:“余公公请起,白芷今日病的不好,就不能起身给公公见礼了,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余成德急忙脸上堆笑,道了声“不敢不敢”,才见林半夏抬起脸来,对着他道:“公公何事来此?” 提起正事,余成德正了正色,低声道:“皇上有旨,宣贵嫔娘娘觐见。” 林半夏诧异地转过头去,低头看他,道:“皇上要见我?” 余成德笑脸一皱,低声道:“正是。” 林半夏蹙起眉头来,这平白无故地,澹台望舒并不会公然召见她,为了防人耳目和避嫌,两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这怎么突然要召见她了? 再者说,白芷眼下正伤心着,自己怎么能丢下她呢?转念想了一想,却想起白芷适才哽咽着说出的几句只言片语,掳走……逼迫…… 虽然她哭得话也说不完整,但到底是听出了个大概,说是昨夜里被贼人掳走,却并没有受什么侮辱,不过也是拼了一条命才跑回来的。如今一想,顿时气冲脑海,若是澹台望舒不来召见她,她倒是要去找一找他了! 想到此处,她脸上的怒气更甚,低声道:“好,我这就去。公公还请帐外等候吧。” 余成德见她蓦然又深重的怒气,心中一跳,慌忙低了头,行了礼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林半夏才转过头微微向着白芷,声音顿时轻软了不少,却不乏一股坚定,伸手扶了她的肩膀,让她躺下,“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放心,我一定会会抓到欺负你的人,让他得到惩罚。” 白芷微微抽泣着,顺从着躺下,林半夏好生安抚了一顿,这才转身出去了。 出得门来,余成德正抄手站着,见她出来,正色端庄地行了一礼,林半夏点了点头,踏步向前走去,余成德便跟在了身后。 走了百步,林半夏侧头问道:“公公可知,皇上寻我何事?” 余成德嘿嘿凑了个笑脸道:“皇上与娘娘之间要说什么,奴才哪儿知道的清楚。”一边笑,心中一边砰砰跳如擂鼓,这别是被贵嫔娘娘发现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第六百一十一章 原来是他 听他这么说,林半夏知道他嘴紧的很,也问不出个什么来,索性不再搭理他,一路行到大帐前,很是守规矩地站在了门前,等余成德进去通报,过不多时,便听见帐内传唤,低着头便走了进去。 进了帐内,林半夏低头行了一礼,听见座上忍不住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帐内的侍女都被遣了出去,并无他人。 澹台望舒走下御案,走上前去,扶了她的手,低头将她一路走来行得急了散出来的一缕鬓发,轻轻折到耳后,端详了她的面容一眼,微微笑道:“可走累了?” 林半夏脸上微微发热,想了一想,却将自己的想法尽数给打消了,抬起眼来道:“我有件要紧事与你说一说。” 澹台望舒温软的笑意挂在脸上,顿了一顿,道:“什么事?” 林半夏也不管他面色有异,拉他坐在了桌前,低声与白芷的事情说了,澹台望舒脸上的表情由青到白,由白到红,脸色变幻万分,却始终不曾流露出一丝惊异的神情。 林半夏一口气说完了,抬起头看他,见他表情似是有些波动,却并不见愕然震惊,不由得起了几分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澹台望舒急忙换作了一副皱眉惊怒的表情来,望着她道:“竟有如此可恶之事!” 林半夏可没放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幻,微微沉了沉眉,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澹台望舒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见他这般形状,林半夏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甩开他的手,面色冷下来,“你今日寻我来,是何事?” 见她着了恼,澹台望舒思来想去,总是不好为了护着夜来失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今日寻你来,便也是为的此事?” 林半夏惊诧地抬起眉来,道:“你早就知道有此事?” 澹台望舒见她似是有些误解,也是为了将自己撇清,忙道:“朕也是早些时候刚刚知道的。” 林半夏又惊又怒,脑中的想法千回百转还没转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澹台望舒扶了双肩,按在椅上,低声道:“你先听朕说,此事……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模样。” 她仰着头看他,眼神中满是诧异和疑惑,澹台望舒将她安抚好,这才低声向着内帐道:“出来吧。” 林半夏随着他的声音向帐内看去,澹台望舒话音落了没多久,却从里间转出一个人来,耷拉着头,很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她伸长了脖子去仔细看他面容,却见那少年一步一蹭地走到帐前来,垂手而立,不言不语,澹台望舒低声道:“做错了事情,倒是不敢被人瞧见么?” 那少年脸色本是红通通的,被他这样一说,更是红到了脖子根,又上前走了两步,低声道:“属下见过贵嫔娘娘。” 他这样一说,倒是让林半夏忽然想了起来,这少年……不是澹台望舒的随身暗卫么?初到围场之时,那一夜星河夜风,见到的人,应该是他吧。 见他出来,林半夏更是诧异至极,抬起头来看向澹台望舒,这是什么情形? 澹台望舒微微咳嗽了一声,握拳抵在唇边,低声道:“你适才说的,轻薄调戏白芷的……正是夜来。” 闻言,林半夏自然大惊失色,直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瞧着夜来,很是不能置信,怎生这样一个看起来端然自守的少年竟也做出如此下流*之事? 虽然震惊,但她心中到底是还记挂着白芷,这片刻的惊讶过后,又板起脸来,冷言道:“既然是天子暗卫,那么若是犯了法,也是与庶民同罪。白芷虽然身为宫女,但在我心里,却跟我的妹妹一样,无论如何,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澹台望舒啼笑皆非地看着她,温声道:“你先莫要急躁,先听一听夜来怎么说……再生气不迟!” 他话中有话,林半夏抬起头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能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见他转头向着夜来低声道:“你将你适才说的话,再同贵嫔讲一遍。” 夜来讷讷应了,向着林半夏低声说了起来。林半夏按捺着性子,听他讲述,听他说着说着,这脸上倒是起了诧异疑惑的神色来,一会儿惊愕一会儿莫名,这脸上的精彩却并不比澹台望舒适才的少。 他慢声终于讲完了,低声又道:“若是能解她……白芷姑娘心头怒火,还请皇上杀了属下。” 澹台望舒低低地“嗯”了一声,却并不理睬她,转头向着林半夏道:“你觉得是个什么情形?” 她觉得是个什么情形?林半夏垂眸皱眉看了夜来一眼,看他这般坦荡认罪,言语之间却又顾惜白芷的情形,还能是个什么情形?莫不是这少年,喜欢上白芷了? 她神色微动,却低眉去看夜来,那一天晚上,自己终是羞涩,不曾抬眼仔细看过他,今日一见,却觉得是个模样顶端正的少年,相貌倒可与白芷相配,他武艺高强,若是真心喜欢白芷,也必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和欺负。如此一算,倒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 只是……这白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是当真觉得有“采花贼”欺负和轻薄了她! 想到此处,林半夏垂下眉来,冷声道:“可是白芷,心中却是恨你极了!” 夜来闻言,心中一顿一滞,顿时难受得紧,却像是谁拿钻子在他心中绞了一番一样,过了片刻,话语里不无落寞和灰心的狠绝,“那便依她的意思,还请皇上赐属下死罪,以解白芷姑娘心头之恨!” 澹台望舒转头看向林半夏,心中暗暗弯起一抹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得紧,道:“既然是林贵嫔身边的侍女受了委屈,那朕也不能赦你,一切但听林贵嫔发落吧!” 林半夏遽然扭过头去,抱怨地看着他,澹台望舒耸了耸肩,转头将这事交给她处理。夜来闻言,便向着林半夏的方向低了低头,一副引颈就死的模样。 林半夏暗暗恼恨澹台望舒,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看她不忍见着这少年心中想着白芷,一心一意地念着她,因了这事闹出的误会,而将他如何? 可是白芷……白芷这个傻丫头,还以为是真的采花贼呢,却不知道这“采花贼”心里到底是喜欢自己的呢! 她踟蹰半晌,这念头在心中七上八下的,终是分不出个谁对谁错来,澹台望舒不言不语,虽然背对着她,这脸上的笑意可是再没有收敛住,兀自笑得开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着林半夏故作板正的声音响起,向着夜来,道:“我虽然是白芷的主子,但到底也要问问她的意思是什么才好。你二人的说辞不一,我不能只听白芷的,便冤枉你,也不能因你的一番话,就觉得你是清白的,终归是白芷受了惊吓,又是你故意吓唬她在前,我将这事与她详细说了再作定夺。” 夜来垂头丧气地道:“一切但听贵嫔娘娘吩咐。” 听到这话,自知道是不会有什么大事了,澹台望舒这才转过头来,向着夜来道:“你先下去吧。” 夜来低声应了,转身进了内帐,林半夏余怒未消,转头看着澹台望舒,瞪起了眼睛,道:“你就是故意的。” 澹台望舒见坡就下,上前拥住了她,将脸颊搁在她耳边磨蹭,汲取了她身上的一丝暖意和香气之后,才笑道:“朕也是不忍心一桩好事变成坏事,若是白芷和夜来能够两心相悦,你倒是忍心让她一直跟在你身边么?” 他话说得自有道理,林半夏不得不承认,但到底也是生气他给她下套,板起了脸不欲理会他。澹台望舒低声笑着,只向着她温存低语,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却见林半夏的粉白的双颊顿时红了起来,转头啐了他一句,低声道:“下流!”说着,拧身脱离了他的怀抱,站得离他三尺远,才虚虚行了个礼,转身出了帐子。 澹台望舒笑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出去,才转头向着早已装作耳聋眼盲的余成德低声道:“发旨下去,就说今日召见之事,是为了仪贵人之事,朕命林贵嫔陈述缘由。” 余成德低声应了,澹台望舒踏步上了御座,解决了这一桩事,便沉眉看起了折子,便当做这一件闹事当做了开胃菜,这冗多繁杂的政务折子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难受了。 林半夏出了大帐,匆匆行了几步,正低头走着,却听来路,一个诧异的女声响起,唤她,“贵嫔妹妹。” 林半夏止住了步伐,抬起头来一看,这袅袅婷婷,仪态端庄行来的一身霞影云烟白底撒花金色镶边罗裙女子正是婉妃,见了她,林半夏敛下羞涩的容颜来,垂头上前,行了个淡礼道:“见过婉妃娘娘。” 婉妃温良一笑,伸出手来,虚虚抬了她一把,笑道:“妹妹倒是与我客气,我们之间不必行这些虚礼。” 第六百一十二章 好事多磨 林半夏淡淡而笑,站起身来,婉妃远远见着她从王帐的方向过来,心中倒是疑惑她打哪个大帐中过来,是太后帐中还是皇上帐中,于是低声问道:“妹妹这是向太后娘娘行礼问安回来?倒是比我早些。” 林半夏脸颊上微微露出个笑来,低声道:“臣妾并不是从太后娘娘帐中过来。”她心道,何必骗她,若是她等会儿到太后帐中说漏了嘴,倒更是一个难缠的事。 眼见着她面露诧异,林半夏温言道:“臣妾帐中的一个宫女有些不舒服,我去太医帐中的时候,碰巧看到御前的余公公,说是皇上传我陈述仪宝林事情的缘由,所以才在大帐中过来,因着与我那侍女离得近,怕自己去太后帐中,将病气过给了太后娘娘,所以才没去请安,还请婉妃姐姐过会儿在太后娘娘跟前替我说些好话。” 这理由,是她适才听见婉妃唤她之时,就想出应对她的理由,现下娓娓道来,也并没有遮掩隐藏借故的模样。 婉妃微微蹙了蹙眉,心道皇上既然要明白仪宝林的事情,怎生不来唤她,分明她才是主审。又听她末尾的话,不由得露出笑容来,道:“那是自然的。太后娘娘并不喜人常请安,只是知道贵嫔妹妹心中尊孝,也就足够了。” 说罢,顿了一顿,又道:“太后娘娘先前说,这仪宝林之事暂压不发,妹妹可将……” 后来的话隐在欲言又止的提点里,林半夏抬起头来道:“臣妾自然知道,是以也只是略略说了大概,请皇上去问太后。还惹了皇上发怒,斥责了臣妾一顿才让臣妾退了出来。” 她谎话说得圆满,虽然话语轻巧,倒是让婉妃倒吸了一口凉气。啧,这后宫之中,胆敢这般对皇上说话的,也就只有林贵嫔了。 她这性子,倒是倔得很,也难为皇上一直不喜,只是苏贵妃向来与她不合,她怎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将仪宝林的事全数说出来,让皇上对苏贵妃嫌恶一二呢? 眼见着她神色微微起疑,林半夏淡淡笑了一笑,低声作出了一副幽怨的语调来,道:“总之皇上也不见得会相信我说的,若是他想知道,倒不如去问问太后,才真实些。” 婉妃闻言,顿觉一愣,没想到林贵嫔虽然性子倔强,这心思也是厉害得紧,自然,若是由她说出来,皇上必然不肯信,还要多加维护上苏贵妃,但她这样一顶撞,皇上若是真的起了过问的念头,由太后娘娘说出来,怕是不信也要信,届时,再想维护苏贵妃,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这样一来,也算是林贵嫔出了一口恶气。 想到此处,她顿时笑了一笑,再与她说话,心中便有了几分防备,低声道:“原是如此,倒是让你受委屈了。那我便去向太后娘娘请安,你早些回去,回头我让红笺送些补药去,总是贴身的丫头,不好将病气再过给你。” 林半夏敛裙行礼道谢,辞别了她,两人背向而走,她回她的帐子,她去请她的安。 走出了数丈远,估摸着说话是听不大见了,红笺低声向着婉妃道:“娘娘,这贵嫔娘娘倒是奇怪得很。” 婉妃信步走着,听她这般评价,不由得一笑道:“是了,这宫中却再没有比她更奇怪的人了。不肯服输,不肯服软,便是贵妃和皇上跟前,能有些傲气不肯弯腰的,也只有林贵嫔了。” 红笺想了一想,心中浮起个念头来,一阵欣喜若狂,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娘娘何不将她拉拢过来。我见贵妃娘娘虽然跋扈霸道,在贵嫔娘娘跟前,也有没辙的时候。” 婉妃转头低斥了一句,道:“不可乱语。”红笺扁了扁嘴巴,自觉自己并没有说错,难道不是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瞧着这贵嫔娘娘就很能让贵妃娘娘不好受,还下了那么大的力气来害她,却只能自作自受,由此也能看出,贵嫔娘娘的手段来了。 自家娘娘入宫这样久,虽然不比贵妃身份高,但这人品和端庄自是没得说的,这贵嫔娘娘身为昔日太子妃,身份贵重,却因不受皇上恩宠,不得登上后位。 这贵妃娘娘又因了身份低微,又是贵嫔娘娘母家在朝中作梗,才无法当上皇后,算来算去,身份既贵重,又得皇上太后看重的除却当皇后没当成的贺雪归,如今的宁安公主,也就只有自家主子也行了。 婉妃侧头低声向着自己的心腹丫头道:“林贵嫔虽然有手段,但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昔日太子妃,若是成了我的人,让旁人如何评置?更不用说她母家的权势又为皇上忌惮,很是厌弃,若是我将她收拢纳为己用,皇上自然要疑心到我身上,我何故去招惹这股嫌气?若说,她与贵妃的恩怨,便是不用本宫招纳,她二人也自然是水火不相容,我何不坐收渔翁之利,非要去淌这趟浑水?” 她这一番话毕,红笺顿时恍然大悟,连赞自家主子想的周全,主仆二人说着话,太后大帐在前,二人通报了,得了旨意便进帐去了。 林半夏回了帐子,去白芷帐中之时,榻上却已不见了人影,很是疑惑的出帐去问时,却听回话说,白芷姑娘已经起来了,去主帐中服侍了。 林半夏回身便往自己帐中而去,掀帘进去之时,悯枝和怜叶俱不在帐中,却见着一旁那被冷落多日的母兔子跟前,蹲着一个黯然神伤的身影,低着头,手中拿着一片叶子往那兔子口中喂,眼看着那兔子啃了两口,却并不想多吃地转过头,那手还兀自直愣愣伸着,半点往回缩的意思都没有。 她低低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声唤道:“白芷……” 白芷猛然回头,一双眼睛泛着红,又包着一泡浅泪,模样甚是委屈伤心,见着她,这才慌忙站起身来,快速地伸出手来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娘娘。” 见她这副模样,林半夏倒是不知该怎样开口了,想了一想,只好将她拉到案边坐下,温言道:“怎么起来了?不是说让你多歇一歇么?” 白芷低着头,话语里仍旧带着哭腔,道:“我这好端端地却生病了,自然是要招人非议的,既然没有抓住他,倒不能让自己白白糟心,这才起来舒展舒展。” 听她这样说,林半夏心中更是怜惜万分,愧疚不已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这样委屈。” 白芷抬起头来,一副正色的面庞来,道:“白芷知道娘娘不会看着我受委屈,却也不能在恶人伏诛前,自己先倒下了。” 林半夏听她一口一个恶人,心中的话着实是憋在了心口,说不出来半句,只得道:“你与我细说说,那贼人是个什么模样?” 白芷顿了顿,似是在脑海中回想,脸上表情顿时化作了愤怒,低声道:“那恶人模样生得虽然端正,却藏不住一颗作恶的心。嗯……一双眼睛倒是亮,却是作恶的亮;表情淡漠得很,一定是杀人无数才是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冷血;……” 林半夏啼笑皆非,她描述的模样,正与夜来相似,看来那“恶人”是夜来无疑,只是这一句一个恶人的,看起来,白芷倒是愤恨这“恶人”得很了。 林半夏听她描述完了,又道:“你且讲讲,他都说了什么,什么口气?”白芷诧异地看她,难不成画个贼人画像,还要这般仔细? 见她眼露疑惑,林半夏忙道:“既是捉拿,必然要知道他是何方人士?模样相似的人或许有,但是这语气、方言做不得假。” 她说的头头是道,自然打消了白芷的疑惑,想了一想,道:“听他声音,奴婢听不出来他是哪里人?” 林半夏失望地垂了眉,道:“竟是如此么?” 白芷道:“我与他并没有多说几句话。只是醒来时,他声音又轻又软,还提醒我莫要摔下树去成了肉泥。亏得……亏得那时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却没想到他竟是个最下流的采花贼!”说到后来,话语中的委屈便愈加浓重,到最后连带着哭腔也出来,神色顿时化作了委屈,泫然欲泣。 林半夏慌忙低声劝慰,心中叹道,看来夜来说的并没有错,他与白芷说的话,只是逗她一逗罢了,没想到,白芷心中惊怕,当作了真,还要与他同归于尽。 只是看着白芷说话这语气,似是……心中也曾将他当做一个好人,莫不是……她微微思忖了一番,莫不是,在二人没有争恼之前,这丫头对夜来倒也是有些好感的么? 既然是如此,那倒是一桩好事,二人相配不说,又相互悦慕,却要比贺雪归和傅沉云好上太多,不必费那些弯弯绕绕。只是,难不成这但凡要成就好事的,都要先经历些波折么? 眼看着白芷哭得伤心难过,委屈得紧,林半夏一边劝慰,一边头疼地拧起了眉,这该如何向她解释才好?如何说,才让她能听得进去? 第六百一十三章 心里堵 白芷哭声渐止,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小脸上尽是泪痕,凄惨得紧,抽噎着道:“总是没有被占了便宜,娘娘放心就是。我才不会被这样一个宵小就轻易欺负了去。” 林半夏宽慰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我的好白芷,你放心,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宽心就是。” 白芷重重地点了点头,主仆二人说了会儿子话,便忙了些别的去。 过了一会儿,听着帐前传来人声道:“红笺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想起来婉妃适才说要红笺送些补药过来,便道:“请进来吧。”转头向着白芷道:“你去里间避一避。”白芷点了点头,起身进去内帐了。 她的身影刚刚转过屏风,这边帐帘掀了开来,红笺矮身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几个纸包,矮身福了一福,清脆地道:“参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红笺站起身来,脸上挂着笑意,上前道:“这是我家娘娘给白芷姑娘的补药,说盼着白芷姑娘早些好起来。” 虽然婉妃与林半夏并不怎么相交过深,但只这一份心意也足矣让林半夏感念,站起身来接过道:“替我多谢谢婉妃姐姐的好意。” 红笺笑着应了,林半夏又问道:“婉妃姐姐问安可回来了?” 红笺答道:“不曾。我家娘娘还在太后娘娘帐中,着了我先来送。” 林半夏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道:“竟是如此?红笺姑娘先回去禀报,日后定当登门谢过。” 红笺见她果真是更多了几分感念,笑道:“是。奴婢会告诉娘娘的。”说罢,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 待她出了门,林半夏矮身坐下,白芷从内帐中走了出来,走到她身边奇怪道:“婉妃娘娘怎生给我送些补药?” 林半夏低声道:“我从皇上帐中出来时,碰着了她,捏了个谎话骗了她,也难为她有心,着意送了补药过来。” 白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婉妃娘娘果真是宫中难得的好人。” 林半夏微微笑了一笑,不作评论。 红笺回了太后帐中,婉妃正与太后聊得开心,太后每每见了婉妃,都是要留她更久一些。婉妃也惯会和人聊天,让人相处舒服得很。 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太后的笑容愈发扩大,大笑了起来,红笺回转,上前行礼,婉妃转过头来问了一句,“送过去了?” 红笺笑着点头应是,太后挑眉问道:“怎么了?” 婉妃转过头来,向着太后回话,“没什么,差她去给林贵嫔送个东西。” 太后诧异了扬了扬眉,道:“哦?送什么去?” 红笺矮身行礼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今晨过来时,我家娘娘碰见林贵嫔,知道林贵嫔身边的侍女身体不大好,所以命奴婢去送些补药,莫让病气过给了贵嫔。” 她说完了话,婉妃含眉而笑,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赞许地看向婉妃道:“这宫里,也属你最有心。” 婉妃一张俏脸上更是几分谦虚笑意,道:“都是姐妹,也算不上有心不有心的。” 太后摇头叹道:“这若是宫中人人都是你这么想,你这般做法,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婉妃垂下头来,浅笑低眉不语。太后又道:“怎生碰见的林贵嫔?” 婉妃抬起头来,赶忙答道:“见着贵嫔妹妹从王帐这边过去,多嘴问了一句,以为是来向太后娘娘请安的,却没想到是从皇上帐中过去的。” 太后讶异地挑了挑眉,道:“皇上帐中?”林贵嫔与皇上久有不睦,平日里照面都不打,即使是见了也不过是冷淡,怎生特意宣召她去皇上帐中? 婉妃笑道:“说是为了仪宝林的事,皇上要问缘由。”太后皱眉点了点头,心中起了几分不悦,不是吩咐过此事按下不压么? 婉妃见她面色不大好,又忙道:“贵嫔似是与皇上起了几分争执,说是让皇上来问太后娘娘。” 太后容色稍霁,缓缓点了点头,道:“晚些时候,哀家自会跟皇上说明。” 婉妃正了正色,道:“一切但听太后娘娘做主。”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此事揭过不提,神色间却略略有了几分倦怠。 菡芝侧立一旁,瞧见她神色,忙道:”太后娘娘,还是稍稍歇一歇,过会儿还传了温肃世子觐见呢。“ 太后侧过脸来颔首顿了一顿,婉妃很是明白的站起身来,笑着道:”臣妾先行告退。“ 太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去内室之中,菡芝上前扶了她的臂膀,两人缓步向内帐走去,太后眼见着不见贺雪归的身影,转头问道:”雪归去哪儿了?“ 菡芝笑道:”少年人,见着新鲜广阔的天地,总是要去看一看的。“ 太后脸上浮起一抹温软笑意来,道:”那便这样吧,定辛过会儿过来了,再让她见一见不迟。“ 两人谈笑着,进了内帐去。 定辛接到通传的时候还在纳闷,是时,他正与傅沉云在一处,接了懿旨,向着傅沉云道:“太后娘娘好端端地怎生要召见我?” 傅沉云神色顿了一顿,低声道:“或许是为了赏赐的事情。” 定辛皱了皱眉,道:“总不是要给我个官儿做做吧?我可不想受那份罪!” 傅沉云脸色拉了下来,沉声道:“身为男儿,怎么能有如此不思进取的想法?身为王孙贵族,更要以报效国家为重。” 知晓自家师傅是个板正的人,定辛见他沉了脸,也自觉有些失言,忙欠身道:“师傅教训的是。” 说罢,又站起身来,道:“可是定辛不想在朝为官,这官场沉浮,多的是暗无天日的诡谲争斗,定辛更想的是戎马战场,马革裹尸,哪怕籍籍无名,也要好许多。” “再者说,定辛身为皇亲贵胄,入朝为官,也不过是虚衔,还要受人仰仗,不敢居此功。所以,定辛宁可不入朝为官。” 傅沉云听了他朗朗一通言论,赞许地道:“你能有这般想法,也实属难得,着实算我没有白收了你。” 定辛笑着咧开了嘴,道:“所以,即使是太后娘娘让我入朝为官,我也向她老人家禀明,我要随在师傅麾下,好好长些本领。” 傅沉云心知太后传他去,或许也是为了贺雪归的事。只是他虽然心知肚明,却不知如何向定辛言明,踟躇了半晌,欲言又止。 定辛看他的模样,诧异地道:“师傅可是有话要训诫?” 傅沉云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 定辛见他神色惆怅,想了一想心道:师傅或许是在想着宁安公主的事,两人还不知如何才能成婚呢?于是暗暗下了决心,等见了太后娘娘,一定要在太后娘娘面前多为师傅美言几句。 到了时候,定辛辞了傅沉云,向太后王帐走去,傅沉云立在他身后,神色纠结地望了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定辛到了帐前,行礼禀报,得了令后便走了进去,进门并不见贺雪归,心中有些诧异,却见太后在座前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上前行礼道:“定辛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慈爱地望着他,道:“起来吧。” 定辛站起身来,一身青玉色衣衫更是衬得眉清目秀,挺立卓群,太后笑道:“你这模样倒是随了你的母亲。” 定辛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太后笑道:“坐吧。”定辛依言坐下,抬起头来静等着太后发话。 太后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定辛这孩子,与雪归模样也相配,家世也相当,她瞧着,二人的品性也很是差不离。 顿了一顿,太后先是问了问他旁的闲话,问了问家中的情况,定辛都一一答了,心中愈发奇怪,太后到底想问些什么,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若真的是想让自己入朝为官,皇上来说,岂不是更为妥当?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事情? 太后又不徐不疾地问道:“可纳了侧室?” 定辛点了点头,道:“前年,母亲去世前,想着为母亲冲喜,来不及立世子妃,便先纳了两房侧室。” 太后点了点头,道:“倒也不算出格。” 定辛莫名其妙地看着太后,并不明白怎生问起了他的家事? 顿了一顿,太后又道:“你的岁数已不小了,虽然侧室已经有了,这正房世子妃也该立了。你母亲业已过世,国公又不是个细顾的人,哀家少不得要多替她操一操心。可有中意的女子?” 定辛恍然大悟,原是为这个而来,不由得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多谢太后娘娘垂怜。定辛已经纳了两房侧室,母亲的孝期还未曾过,定辛也没有立业,还暂时未曾想到这里。只是日后,将侧室扶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大晋王公贵族纳的侧室并不受王室加封,正经立的正妃才是要上禀朝廷,载入玉堞。以往的贵族王室,都是择京中相同门第的贵女聘为正妃,只是后来,先些年的时候,有开将侧室扶正立为正妃的先例,后来慢慢的,便也没有如以往一般那么严苛。 第六百一十四章 胡闹 “胡闹!”太后沉声一喝,道:“你是你母亲最为要紧的孩子,你母亲可是先帝的亲妹妹,怎能随意立世子妃?” 定辛受了一惊,垂头道:“定辛知错了。” 见他有些委顿,太后缓了缓容色,缓声又道:“你自己可有什么中意的女子?” 定辛垂了头,这京中的名门闺秀,哪有许多经常抛头露面的,便是母亲在时,常常举办宴会,来往的命妇千金有许多,但那时年岁尚小,并不如何想到此处,母亲过世之后,便不经常办这样的宴会,来往的人自然就少了,自己又天天着意于骑马弓射,不曾在意过这些。 见他摇头,太后放下心来,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轻声问道:“你瞧着宁安公主如何?” 定辛愕然地抬起头来,呆呆地道:“宁、宁安公主?” 太后见着他的表情,也甚觉得他对贺雪归有意,又道:“哀家有意将雪归许配给你,你二人......” 正说着,却听定辛愣怔回神,急忙道:“太后娘娘恕罪!定辛与公主殿下万万不能配!” 太后见他一惊一乍的模样,自己也吓了一跳,面色诧异地道:“怎么不能了?” 定辛一张面皮涨得通红,红了又白,白了又紫,最后定格在欲哭无泪的一副面容上,自己这受了惊吓断然拒绝,可是该如何向太后娘娘交代? “公、公主殿下才貌双全,又是、又是......”定辛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蓦然心头一亮,道:“又是太后娘娘义女,算起来与定辛是同宗,所以不能相配。”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既然是义女,又怎能算是同宗,身份没什么挂碍,与你正好相配!” 定辛心里无语问苍天,暗暗地道:师傅啊师傅,徒儿并不知道太后娘娘有意将宁安公主殿下指婚给我,这并不算欺师啊。我对师娘的心,可真是日月可鉴的尊敬与坦荡啊。 他这边厢的念头还没转完,太后又道:“哀家看你们两个就很是般配,若是成了一双,可是天大的好事。” 定辛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结结巴巴地道:“定辛......并非公主殿下良配,公、公主殿下很好,但定辛......” 太后诧异地道:“你不喜欢雪归?” 定辛憋红了一张脸,讷讷不出声,却听帐外一阵脚步声急促地离去,太后诧异地仰头去看,菡芝会意,走上前去,撩开帐帘看了一看,眼见着贺雪归的身影远去,低声道:“公主殿下这是来了多久了?” 侍卫垂着头答道:“公主殿下刚到,正要进帐,却顿了一顿,不知为何又走开了?” 菡芝了然地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走了回来,附耳到太后面前,声音却拿捏到刚刚好让定辛也能听见的地步,“是公主殿下。” 太后顿时觉得不大好,这是被雪归听见了?这定辛适才的话分明是拒绝,哪一个女孩子面皮能听得了这话啊,顿时有些惆怅不已,这怎生就被她听到了呢。 定辛面色尴尬,低声道:“定辛不知礼数,太后跟前失仪,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还责罚他什么呢?极力促成的一件好事,竟然到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乌龙的结局,亏得她先前还极力向雪归夸赞过定辛一番呢。 见他这般模样,太后竟不知如何是好了,顿了一顿,才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是哀家提的唐突了,容后再议吧。” 定辛如获大赦,匆忙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像是屁股后面着火了一般,若不是太后威仪在前,怕是要一溜烟就出了帐子了,好歹还端正地行了礼,步态尚算稳健的出了帐,出了帐便撒开了腿,去寻傅沉云了。 等他找到傅沉云的时候,傅沉云正在与属下部署布防一事,面前的兵士低低地叫了一声,“大人,温肃世子来了。” 傅沉云面不改色地将部署都说完了,转头看向来处,但见定辛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奔过来,他转头道:“你们都下去吧。” 兵士应了,各自散去忙碌。傅沉云转过身来,皱眉看着他道:“怎么如此慌张?全无一些稳重的男儿气概!” 若是以前,定辛或可还行个礼作个揖,道声是顺带说一句师傅训诫的是,但是今日他着实没了那分心情,气喘吁吁地到了他面前,弯了腰来抓住他的胳膊,气还没喘匀就想说话,“师、师傅,不得了不得了......” 傅沉云拧了拧眉,低声道:“天大的事也要平稳地说,唐突失仪,风度都丢得一干二净了么?” 定辛说不出话来,大口地喘着气,心中却道:师傅啊,你倒是还有心思管这个。等到气喘平稳了,站起身来,低声道:“师傅,太后娘娘要把师娘许配给我!” 他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全无章法,傅沉云却明白得紧,神色顿时一愣,太后竟果真是寻他说此事么? 他心中微微一沉,低声说话,声音却有了几分暗哑,道:“你是如何回的?” 定辛急道:“我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事呢?当然是推辞拒绝了。”他这师傅认得,其实是半推半就,多的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大逆不道、欺师灭祖这话其实并算不上,但也难为他有这份心思。 傅沉云感念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我知道了。我定然会想些法子,不再教你为难。” 定辛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墩子上,面上很是纠结愁苦道:“太后娘娘说了容后再议,怕是念头还没打消,再者说,若非是我,太后娘娘也定然要为公主殿下择一位驸马。师傅还是要加紧些为好。” 傅沉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难为你了。” 定辛摆手推辞道:“这是徒儿应该做的。” 顿了一顿,却看他神色淡然,虽然有些吃惊,却并没有那般失态,按理说,若是知道了此事,即使师傅性子沉稳,不想他一样,也该流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来,但现下来看,师傅似是早就知道这样的事会发生,不由心中起了疑心,纳闷地瞧着他。 傅沉云心中正在思索对策,转头却看他饱含诧异的目光看向了他,不由回头道:“怎么了?” 定辛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良久才踟躇地道:“师傅是不是早知会有此事?” 傅沉云心中一顿,此事并非有意瞒着他,只是不知如何向他讲明,此时既然他提起来了,便坦坦荡荡地道:“确实如此。我早就知晓,太后娘娘要将公主殿下许配给你。” 定辛大惊失色,诧异地道:“师傅怎生不早些告诉我?” 傅沉云面色尴尬了几分,道:“此事,我并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也并非有意瞒你。今日太后寻你,我想着可能是为了此事,却也并不能完全确定,是以也没有提前告知你。” 定辛长叹了一口大气,道:“师傅瞒我瞒得好苦,定辛适才在太后娘娘面前,险些失仪,也差点就说漏了嘴。” 傅沉云歉疚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我的错,向你赔个不是。” 定辛心怀坦荡,见傅沉云如此坦诚,心中更是有了几分敬佩,道:“这是徒儿应该的,怎能让师傅向我赔不是。” 傅沉云微微含了笑,点了点头,定辛诧异又道:“师傅怎么知晓太后娘娘要将公主殿下许配给我?” 傅沉云顿了一顿,想了一想,也并不需要瞒着他,于是道:“雪归与我相识已久,先前我并不知道她于我有这份心思,便是她向我言明了之后,我才知道。也是那时,皇上向我说,雪归已存了非我不嫁的心思,若是指婚与旁人,怕是要削发为尼,青灯古佛,枯寂一生。” 定辛更是诧异了万分,道:“皇上竟然也知道?” 傅沉云点了点头,道:“雪归性子执拗,早已向皇上言明了此事,皇上宅心仁厚,自愿促成此事。” 定辛纳闷道:“既然如此,便由皇上下旨赐婚,岂不是皆大欢喜?” 傅沉云想了一想,想到贺雪归说过澹台望舒有要紧护着的人,若是被人知晓,怕是不能如此,又想起那道悠悠的身影,心中微微叹了一叹,道:“我如今并无大功在身,如何能求娶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必然不愿。所以才压下了此事。” 这理由虽然牵强,但也算勉强能过得去,定辛了然地点了一回头,道:“定辛知道了。” 傅沉云想了一想,又提点道:“今日这话,不可说与旁人知晓,否则公主殿下自然是难做得很。” 定辛拍了拍胸脯,朗声道:“师傅放心。定辛决计不会将此事说与第三个人知道。今日的话,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傅沉云微微颔首,浮起一抹笑意来,他这“徒儿”,他自然是相信他守信重诺,不会乱嚼舌根,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带你见一见这诸多的将士。” 定辛自然欣喜,以往他是世子,见着这些将士,都隔了远远的隔阂,不是向他问礼,便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如今能够这般融入,自然高兴的紧。 两人说着话,便向着兵士那处走了过去。 第六百一十五章 心意 太后帐中,菡芝服侍着太后坐下,过了一会儿,适才派出去的宫女进帐来,矮身行礼,还未开口,太后着紧地问道:“公主殿下呢?” 小宫女低了头,答道:“启禀太后娘娘,公主殿下不在帐中,帐中的姐姐说,不知殿下去了何处,适才说来向太后娘娘请安服侍,并未回去过。” 太后神色一顿,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不再说话,菡芝抬起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应了是,自下去了。太后转过头来,很是有些忧愁,道:“这可如何是好?” 菡芝急忙道:“太后娘娘不必忧心。公主殿下心胸宽广大气,并不会为这等小事纠结伤怀。这适才,许是怕撞见了不好,这才避了,我看公主殿下,许是散一散心,过会儿回来就好了。” 她说得虽然到位,太后却并不曾放下些担忧来,又道:“话虽是这么说,到底是个女孩子,听见了这样的话,能有几个不伤心难过的。” 菡芝点了点头,道:“那便看公主殿下回来是何情形再说。太后娘娘一片好意,垂怜之心,公主殿下知恩感念,自然会明白的。” 太后顿了一顿,叹气道:“希望如此吧。” 菡芝笑着为她斟茶,又将话题引到了旁的上面,这才将她的担忧稍稍打消了些。 过了好大一会儿,却听帐外贺雪归的声音柔柔响起,”宁安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神色一顿,顿时一喜,忙道:“快进来!” 话音一落,贺雪归便掀帘而入,神色淡然,却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太后瞧了瞧她的神色,笑着招手将她唤到自己身边来,疼爱地道:“今日怎么这样拘礼了?” 贺雪归走上前去,笑意缓缓,低声道:“雪归怕太后娘娘召见什么人,冲撞了倒是不好。” 她声音又轻又软,却是带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太后一听,心中更是怜爱了几分,伸手抚上她的发丝,道:“傻孩子,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贺雪归听了这话,低着头半晌不作声,良久才道:“太后娘娘垂怜雪归,雪归心中自然明白。只是雪归也并非只想嫁给王孙子弟,既然世子心有所属,无意雪归,雪归也并不介怀。” 太后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只道她是女儿家,面皮薄,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是心中不舒服,这才为自己寻了台阶下,于是笑道:“那你与哀家说说,要寻个什么样的,哀家好为你做主。” 贺雪归柔柔的笑意浮起,正待说话,菡芝拧了拧眉,状似不经意地道:“太后娘娘适才还说公主殿下面皮薄,这会儿倒是让殿下自己说了,这话公主却怎么好意思说呢?” 太后转过头去笑着看了她一眼,道:“竟是如此么?哀家倒是糊涂了。” 贺雪归抬起头来,看了菡芝一眼,却见她面色淡然,面带笑意,心中的疑惑起了几分,却因着她的打断,想起自己心中适才要说的答案,终觉不妥,便顺着她的话,做出了一副害羞撒娇的小女儿情态来,红着脸垂下头去,扭捏着不作声。 太后转头见她这番模样,自然也认为菡芝说的不错,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都是哀家糊涂了,罢了罢了,这事本就是难遇,倒也急不得。” 贺雪归红着脸,道:“雪归还想再侍奉太后娘娘几年,也还未向母亲尽孝。” 太后点了点她的鼻头,慈爱地笑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女大不中留,你母亲向来夸你孝顺,这成了家才是她的心愿呢。” 贺雪归笑着不答,只低低地叫了声,“太后娘娘......”引得太后一阵大笑,便将此事略了过去。 与太后多说了会儿话,贺雪归问安出来之后,便是日已薄暮,垂首走回自己帐中,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这适才,菡芝姑姑虽然看起来是不经意地打断,她却怎么觉得她是有意在提点自己呢? 想了想自己当时的回答,她本意便是要说傅沉云,或许能引得太后垂怜,将她指婚给心上人。但缓过来一想,若是这样说了,太后必定起疑,错失皇后之位,却能如此快的转变,却不知这其中有些什么弯弯绕绕。她与傅沉云相识已久倒也罢了,只是,这费劲心思遮掩的,诸多事情,便少不得要露出些马脚来,到那时,才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一想,菡芝姑姑的提点便很是到位,只是她为何要帮自己呢?除却这次,便是还有许多次,她都不经意地制止住了自己的话头或者行为,如今一想,便是那些制止,才没有将事情越闹越大,也让太后对她起疑,疑心她居心为何。 只是,菡芝姑姑不是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么?自从太后娘娘入宫以来,便一直随在身侧,终身未嫁,与太后娘娘的情谊早已超越了主仆,所以才能在太后娘娘跟前那般随意,甚至有些时候,连太后娘娘都要问询一下她的意见?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贺雪归心头浮起许多些问号来,却始终不得其解,正低头走着,却听见前方有人行礼,低声道:“参见公主殿下。” 这声音低沉硬朗,却是极为熟悉。她惊喜地抬起头来,面前傅沉云拱手而立,见她抬头,眼底泛起笑意来,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贺雪归不由得踏上前一步,低声惊喜地道:“你怎么过来了?” 傅沉云见她欣喜,脸上笑意更加深重,低声答道:“许久没有见你,来看一看你。” 贺雪归心中既羞涩又甜蜜,丝丝缕缕的甜意漫上心头来,将她一颗芳心甜得似乎要化开,脑海中竟不知要说什么,低声道:“真的吗?” 傅沉云笑了一笑,从嗓子眼了闷出一个”嗯“来,两人相对而立,半晌不说话,这空气里却似乎都带了些甜味儿。 过了一会儿,终是觉得这样不说话不大好,贺雪归抬起头来,道:“今日竟不忙了么?” 傅沉云点了点头道:“已经交代完了,无事所以来看看你。” 贺雪归脸颊上浮起笑意来,傅沉云想了一想,却想起了定辛适才说的话,说是他对太后推辞拒绝婚事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听见了,又道:“定辛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他性子赤诚,早已将你看作了我的、我的......我的妻子,也把你当作了‘师娘’,所以才推辞太后,你万万不要介意。” 贺雪归差点笑出声来,她又什么好介意的?难不成她便不知道么?若非是那时的境况,她并不好在太后面前坦荡释怀,又为了求太后娘娘的几分怜悯疼爱,她何至于做出一副伤心伤怀的模样来? 只是傅沉云现下的模样,却是觉得她不管怎样,倒是不想让她心中有些微的不快,这才特意来向她解释一番,贺雪归不由得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地将脸色板了一板,道:“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还是来见我的?” 傅沉云大感奇怪,这女子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他自然是为了见她而来的,定辛的事不过是顺口一提,也是为了解她心宽,莫让她因了这个,心情不大顺畅,怎生却问起了这样的话来,于是忙道:“自然是为了你。让我着紧的人,也就只有你。” 贺雪归见他认真,终是崩不住自己的笑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低声很是小女儿情态地啐了一句,“呆子!” 傅沉云见她形容转变这样快,愣愣地抬起头来看她,见她眼眸里促狭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是在戏弄他,不由得放下了心来,笑道:“好啊,原是捉弄我。” 贺雪归笑了一会儿,抬头见着远处有兵士和宫女过来,急忙道:“有人。回头再说吧。” 傅沉云点头,点到一半,便见那淡紫色裙角从自己眼皮下一晃而过,抬起头来时,贺雪归便从他身旁侧身而过,低低地道:“回头我便去见你。” 说罢,一缕香风袅袅停在他身侧,佳人却已缓步远去了,他怔怔地转过身,却见着两个宫女向着她屈膝行礼,低声问安,她淡淡地回应了,犹如天边流云一般的淡紫身影却缓缓远去了。 傅沉云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低下头来,手中赫然是一张素色丝帕,滚着淡紫色的边,正中间绣着一朵花瓣娇艳的梅花来,那梅花吐蕊,正是绽放之时,却仿佛透着那丝帕,就能闻见它绽放时的芬芳来。 他抬起眼来,眼眉中均是笑意绵绵,瞧着远处走过来一队兵士,手腕微翻,却已将那帕子塞回了袖口中,没在衣袖下,看不见了。 塞好了绣帕,这才缓步上前,兵士见了他,齐齐低声行礼,傅沉云容色淡淡,道:“去忙吧。” 兵士应了是,又整队踏步走开,心中却个个起了疑惑,这傅大人虽然和善,却向来在人前都是不苟言笑的,今日怎么,脸上倒是挂着微微的笑意,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不期而遇 入了夜,太后已用了晚膳,佛经也念诵完毕,澹台望舒却不期然地来了。 见着儿子,太后自然欣喜万分,让菡芝备了茶水糕点,慈爱地看着他,低声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澹台望舒捏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并着茶水一同咽了,才笑道:“正是思念母后这里的糕点了。” 太后嗔怪地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幼时便是这般模样,每每下了学,都要来母后这里吃一吃糕点,也是同这般,手拿了就吃,再并着茶水一块咽,哀家不知为这个,责打过你多少次,竟也没改过来,便由着你去了。” 听太后说起幼时往事,澹台望舒笑意更深重了些,道:“总是在母后这里,旁人也见不到朕如今的样子。” 太后笑着道:“这几日可是辛苦了?” 澹台望舒摇了摇头道:“不过是高辛族的事罢了,无非是又在边疆起了些幺蛾子,眼瞅着要过冬了,许是又没有粮食吃了,闹饥荒呢。” 这高辛族是北疆的游牧民族,虽然是大晋的臣民,倒是终日在草原上放牧,自给自足,平时也没什么大的动静。每每一到秋尽入冬的时候,草原上便没什么草可供牛羊马骡吃食,自然也就没了收入来源,也没了粮食,时不时便要在周边各城里,闹上一番劫掠,若说是造反叛乱,倒不如说是山贼抢劫来得恰当。 若是拿军队镇压,便有些小题大做,若是由着他们去,这遭受其害的各州府也很是愤恨他们,一道一道的折子送上来,全是控诉。 太后点了点头,道:“那皇上以为如何做才好?” 澹台望舒拍了拍手,将手中的残渣拍落,又接过了菡芝的递上来的绸帕擦了擦手,低声道:“他们是为生计所迫,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朕想着,为他们寻一些旁的谋生之路,朕已通知了周边各府,也拨下了赈灾粮草,好让他们先安生过冬。” 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道:“皇上如此想是最好,便从根上杜绝他们为患的原因,才是灭患之良策啊。” 澹台望舒点头,话锋一转,又道:“听闻仪宝林的事有进展了?” 太后不妨他话锋变得这样快,顿了一顿,才道:“是的。哀家命婉妃主审,林贵嫔协理,将此事问出个缘由来。” 澹台望舒沉眉颔首,道:“结果如何?” 太后看了看他的神色,却看他是容色淡淡,瞧不出心中所想,想了一想,道:“皇上宠爱贵妃,这事哀家已多有提点,怕的就是恃宠生娇,若是娇气也就罢了,若是起了些骄纵,于后宫安宁,可是大不好!” 澹台望舒拧了拧眉头,沉声问道:“是贵妃所为么?” 太后见他话中似有维护贵妃的意思,不悦地道:“便是哀家说的话,皇上也不信了?” 澹台望舒忙道:“儿子不敢。” 太后淡淡地冷哼了一声,道:“此事本是皇上的事,哀家并不欲插手,只是将事情闹得这样大,竟然敢以刺客为虚名,置皇上安危于水火之上,这等争风吃醋任意妄为的行为,哀家不管也得管了!” 见着太后动了怒,澹台望舒倒是聪明得很,做出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来,道:“母后说的是。儿子让母后多操心了。” 太后见他承认错误倒快,心中稍稍平复了一下,正色道:“既然皇上问起,那今日便将仪宝林提审了,也好说是如何处置才算得当。” 澹台望舒沉眉称是,自然是命了人去唤婉妃、林半夏和仪宝林过来。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众人便前后脚地到了。 婉妃不必说,自然是得了旨意就匆忙过来,仪宝林禁足在帐中,提过来也是很快的事,林半夏虽然住的远了些,倒也是在玉嫔帐中,得了旨意便起身欲走,玉嫔想要跟来,却被林半夏制止了,她是戴罪之身,又是这等大事,若是罔顾了旨意出去,还堂而皇之地在太后面前走动,却是要惹太后盛怒的,便好言安抚了几句,带了白芷一同去了。 白芷留守帐外,林半夏进了帐。问安见了礼,得了旨意起身,林半夏抬眼看了一圈,澹台望舒与太后端坐正座,澹台望舒一脸淡然,太后的眉峰上却聚集了不少怒气,抬眼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仪宝林抽抽搭搭地跪在地上哭,婉妃坐在下首,脸上表情倒是平静,更多的是带着她惯有的和蔼和悲悯。 太后低声道:“你便将你那诉状上的话,齐齐说了给皇上听!” 仪宝林吓得浑身一抖,点头称是,哽咽着又将先前说的话,向着澹台望舒说了一遍。 太后一同听着,却抬眉去看澹台望舒的神色,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眉间的怒气也越来越重,不由得叹了口气。 仪宝林抽抽搭搭地将话说完了,澹台望舒顿了良久才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仪宝林泪眼朦胧,抬起头来道:“是臣妾一时糊涂,贵妃娘娘那般要挟臣妾,臣妾不敢不做,臣妾的父母亲人的性命都在她手中攥着,臣妾实在是不敢打这个赌啊。” 澹台望舒声音也冷了几分,道:“为何独独挑中你?” 仪宝林道:“臣妾与林贵嫔先前有些不快,臣妾看她不过,却被林贵嫔堵了回来,于是怀恨在心,一直想陷害她,让她失了圣心,最好被打入冷宫,永远不得召见。” 澹台望舒冷哼了一声道:“打入冷宫以后如何?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 他声音冷厉,怒气勃然,太后却自然以为是他如今知道:后宫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龌龊手段,这才发了大怒,却并不知道他心中是在恼怒,她们对林半夏如此步步逼迫。 仪宝林被他的语气吓得浑身抖了一抖,颤抖着道:“贵妃娘娘只是让臣妾陷害林贵嫔,说的是若是能将她置于死罪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打入了冷宫,她有的是办法,让一个罪妃在冷宫之中悄悄地消失。” 悄悄的消失??? 澹台望舒心中的怒火都快喷出脑门,一掌拍在实木的矮几上,那矮几上放的茶盏、点心盘子也禁不住地抖了一抖,发出当啷的几声细碎脆响。 这一掌,惊了众人一跳,澹台望舒怒声道:“朕倒是娶了你们几个好女子!这后宫不宁,你们倒是出了很大一份力!” 婉妃被他的一声断喝吓得魂不附体,见他这般盛怒,慌忙起身道:“皇上息怒。” 林半夏也跟在了身后行礼,不语。 澹台望舒并没有心思去看婉妃说话,只皱着眉喘着怒气不说话,太后见他生气得很了,于是温言道:“皇上也不必发这样大的火气,总归是现下知道了,如何处置才是要紧。” 澹台望舒额上青筋暴起,原来!原来......苏漫漫的手段竟这样狠辣,自己原先为什么没有瞧出来,还非要一个劲儿地宠爱她,想起往日种种,澹台望舒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半晌不曾说话。 眼见着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太后便先发了话,向着仪宝林道:“你虽然过错在前,但举报有功,死罪倒可免了。” 说罢,又道:“只是身为宫妃,善妒、手段又如此狠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入冷宫才是你的活路!但你父亲入朝为官,又忠君为国,哀家倒不好冷了朝臣的心。婉妃,依你所见,仪宝林如何处置为好?” 婉妃想了一想,道:“回太后娘娘,仪宝林已然降了位分,身边的婢女也被发配出宫为奴,依臣妾愚见,仪宝林回宫之后禁足半年思过,或可为好。” 太后皱了皱眉,这惩罚于仪宝林来说,实在太轻了,婉妃虽然温善,在这赏罚分明之上,却有些拎不清拿不重,是以不置可否,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没有回应,婉妃倒是吃不准太后是何意思,有些讪讪,太后抬眼望见林半夏垂眉坐在一旁,道:“依林贵嫔之见呢?” 林半夏站起身来,矮身行礼,低声踟躇了片刻,不作言语。太后见她这般模样,一想便知是因为澹台望舒在前,于是道:“你说就是,哀家恕你无罪。” 林半夏点头称是,想了一想,整理了一番措辞,缓声道:“依臣妾之见,仪宝林虽然是受人胁迫,但也是将皇上安危置于脑后,有此想法,便不好再在宫中尊为后妃。只是仪宝林受人胁迫的缘由也是情有可原,其父更是在朝中为国尽诚,忠心耿耿,本人又随侍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打入冷宫并不合适,只是禁足却也不能消解她的罪过,既然已经降了位分,却并没有剥夺后妃的身份。” “依臣妾看,仪宝林心地并不多么邪恶,只是误入歧途,哪日能将一颗心修得收回正道:才是可喜可贺。是以,仪宝林以妃嫔身份移居云隐寺,终日为国祈福,为民祈福,无召不得入宫,才算是不辱没了皇室的威名。” 第六百一十七章 同意 她语调温软,声音却有力平稳,每每吐出一个字来,也正正是压在太后心坎中,待她说完,太后露出一个微微赞许的眼神来,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林半夏敛裙谢了恩,婉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太后听了林半夏的话,甚觉这样做,极为妥当,转头望着澹台望舒道:“皇上以为如何?” 澹台望舒低着头,想了一想,似是很慎重地考虑,帐中一时寂寂,无人说话,仪宝林心中忐忑,生怕他又说出些旁的办法来,过了许久,才听他缓声道:“如此也好,便依母后的意思办吧。” 太后微微露出个笑意来,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仪宝林,神色间便换作了一副严厉的模样,道:“仪宝林,你可知罪?” 仪宝林俯下身去,哀声道:“臣妾知罪。” 太后又道:“即日起,你便已宝林位分移居云隐寺,无召不得入宫,日日诵经为国为民祈福安康平乐,你可有怨言?” 仪宝林道:“臣妾无任何缘由,谢皇上和太后娘娘垂怜,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念在我父亲为国尽忠的份上,莫让旁人轻易害了他们......” 太后点了一回头,冷声道:“哀家与皇上都知道:你下去吧,准备准备,明日便从此地去云隐寺吧。” 仪宝林道了声是,行了三拜的礼,这才站起身来,缓缓退去了,转身之时,正在林半夏跟前,目光望向她,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是悔恨又是内疚又是惭愧,这目光只在一瞬,与她打了个照眼便退下了。 太后望了一网澹台望舒,却见他仍旧神色暗淡,眉宇纠结,不由得轻声劝慰道:“既然已经处置了,皇上心中有数便可,今日为国事操劳已久,还是保重龙体,莫让烦忧扰了思绪。” 婉妃站起身来,低声请罪:“都是臣妾不力,才让后宫出了这样的岔子,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降罪。” 太后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刚刚接手协理六宫的事务,慢慢自会有心得,今日之事并不怪你,倒是不用愧疚。” 婉妃听这话,也自能听出太后对她能力的看法,她刚刚协理六宫,可是林贵嫔从未插手过协理六宫的事务,却也能如此条理清楚,赏罚分明,她不由得脸上红了几分。 澹台望舒站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道:“朕乏了,母后还是早些休息,儿子先行告退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去吧。” 他行了礼,转身大步便向帐外走去,步履倒是显得略略有些匆忙,背影也有些气急败坏的形容。太后看着他远去,低低叹了口气,婉妃也起身告辞,林半夏随在她身后,一同向太后谢了礼,得了恩准,出了帐去。 出了帐子,帐外已是月色如银,婉妃不待与她说话,便起身欲离去,林半夏柔声叫道:“婉妃姐姐。” 婉妃此刻并不大想与她多说,此刻被她叫住,却是有些尴尬地转回身来,脸色又挂了惯有的笑意,道:“贵嫔妹妹还有什么事?” 林半夏缓步上前,笑意恰到好处,做出几分柔弱的形容来,道:“臣妾今日借着这事出了一口气,还要多谢婉妃姐姐将机会给我,如若不然,我却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她才好?” 此言一出,婉妃倒是惊讶不已,诧异地道:“你这惩罚虽然重,却到底是留了她一条生路啊?” 林半夏脸上的笑意更深重了几分,默了片刻,才道:“仪宝林一心害我,不过是为了争宠罢了,只知道欺辱我能让皇上欢心,存的全都是争宠的心思;今日我将她弄到云隐寺中,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对着佛祖,更何况,无召不得入宫,哪里还有她争宠、搬弄是非的机会?这要害一个人,却并不是非要她的命不可,让她永远得不到她想要的,才最要紧。”说罢,脸颊上的笑意竟是古怪了起来。 婉妃看着她的形容,不寒而栗,浑身打了个冷战,也顾不得自己适才觉得被她压了一头了,原来林贵嫔看起来清冷平淡,对待自己的仇人却并不是那么心慈手软,这脑海中想法一现,顿时忘了适才的念头了,急忙挤出一个笑容来道:“既然如此,那便是遂了妹妹的心意了。” 林半夏矮身向她行了一礼道:“还要多谢姐姐故意将这机会让给我,妹妹会记挂在心。今日的补药,还没有好生谢过婉妃姐姐,等他日,一并登门拜访。” 婉妃心中纷乱如麻,只想着林半夏竟然不像面上一般那般好糊弄,心思深沉至此,此人若是斗不过的话,只可为友不可为敌啊,她念头杂乱的很,并不曾听她说了什么,只胡乱应了,勉强笑道:“小事罢了,不足挂齿。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林半夏点了点头,婉妃早已不想多留,匆匆忙忙转身,红笺迎了上来,二人并肩,步履匆忙地向着帐中回去了。 白芷眼看着那主仆二人走了,才走上前来,两人并肩回帐中而去,白芷搀着她的臂膀,奇怪地道:“娘娘,婉妃娘娘那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像见到鬼一般的模样。” 林半夏好气又好笑,伸手便在她额上落了个暴栗,佯装生气地道:“好啊你,竟然将我当作鬼一样?” 白芷不明所以,捂着脑袋低低地叫了一声,“啊?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半夏浅笑着将适才与婉妃的话与她说了,白芷恍然大悟,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道:“原来婉妃娘娘存的这个心思呢?怪不得,这样着紧奴婢的病情,奴婢还在奇怪,婉妃娘娘向来不曾着意过凉月宫,怎么现在如此上心了?” 林半夏浅笑不语,白芷又道:“那娘娘要如何做?” 林半夏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婉妃娘娘想要什么,自己去拿便是了,与我怕是没什么干系,若是非要牵扯上我,那或许便不能由着她的想法了。” 白芷点了点头,想起了澹台望舒与林半夏的事情,笑道:“是了,反正娘娘现在有皇上,娘娘有了着紧的事,自然就不在意旁的了。” 林半夏作势又要弹她脑门,被她机灵地捂住了脑门,笑着放下了手臂,两人相扶着一同便回帐中去。 两人低头自顾走路,自然瞧不见阴影暗处的一双眼眸,怔怔地瞧着她们的身影。不,确切来说,瞧着白芷一人的身影。 走着走着,白芷似有所觉一般,猛然地回了头,却看身后空空荡荡一片,并不见什么行迹可疑的人,一队侍卫远远从两个帐子间走过,火把莹莹,却没有什么旁的动静。 林半夏见她猛然回身,惊诧地问道:“怎么了?” 白芷愣愣地看了半晌,转过头来,低声道:“奴婢总觉得还有’采花贼‘的目光盯着我......“话说到尾处,已是隐隐带了哭腔。 林半夏头疼地转眸望了一望,虽然并没有看见夜来的身影,却自然是知道他随在暗处,不由得叹了口气,温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白芷吸着鼻子委屈地应了,两人便不说话,径直回帐中去了。 回了帐子,悯枝和怜叶侯在帐中,见二人回转,齐齐行了礼,林半夏低声应了道:“你们回去歇息吧。” 两人应是谢了恩,正待转身要走,却听林半夏又道:“悯枝,明日仪宝林移居云隐寺,身边没有侍女,你便也跟着去吧。” 悯枝遽然回头,脸上挂了惊恐的神色,转身“扑通”一声跪下,说话声音已有些颤抖,道:“娘娘......仪宝林此时不知有多么恨奴婢,奴婢随在她身边,不是自投罗网么?还请娘娘开恩,放过奴婢吧。” 林半夏神色顿了一顿,道:“你昔日存了心思要害我的时候,我也说过,并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留你在身边,是决计不会,若是让你在行宫之中,也不过如此,去了云隐寺,好好修身养性个几年,那里太后娘娘和京中命妇们才是常去之处,若是被谁得了眼看中,带回府中,也是好事。” 悯枝心头颤颤,跪在地上浑身哆嗦个不停,喃喃道:“可是奴婢......奴婢......” 林半夏叹了口气道:“仪宝林如今欠我一个人情,想必会好好待你。你是宫女,到了岁数自然要放出去,你与旁人倒不一样,本宫要你在云隐寺中好生看顾着些往来的名门贵妇,收罗一些有用的消息,却不能存了旁的心思,没有我的话,什么都不许做。本宫为你顶了这欺君的罪名,你也看到了仪宝林身边侍女的下场,更不用提你一个行宫宫女了,你好好思量一番。” 悯枝思来想去,浑身颤抖,仪宝林身边的侍女因了这事已被发配出宫为奴,还不知要遭多大的罪,自己若是被揭发了出来,下场与她无异,想了一想,便低着头流泪颤抖着应了。 林半夏神色淡然,道:“我并没有旁的意思,此事也不必向外人提起,若是我要寻你,自然会知会你一声。你在家中若是尚有亲人,留下地址,我自会命人照拂。” 第六百一十八章 是否贼人 两人应是谢了恩,正待转身要走,却听林半夏又道:“悯枝,明日仪宝林移居云隐寺,身边没有侍女,你便也跟着去吧。” 悯枝遽然回头,脸上挂了惊恐的神色,转身“扑通”一声跪下,说话声音已有些颤抖,道:“娘娘......仪宝林此时不知有多么恨奴婢,奴婢随在她身边,不是自投罗网么?还请娘娘开恩,放过奴婢吧。” 林半夏神色顿了一顿,道:“你昔日存了心思要害我的时候,我也说过,并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留你在身边,是决计不会,若是让你在行宫之中,也不过如此,去了云隐寺,好好修身养性个几年,那里太后娘娘和京中命妇们才是常去之处,若是被谁得了眼看中,带回府中,也是好事。” 悯枝心头颤颤,跪在地上浑身哆嗦个不停,喃喃道:“可是奴婢......奴婢......” 林半夏叹了口气道:“仪宝林如今欠我一个人情,想必会好好待你。你是宫女,到了岁数自然要放出去,你与旁人倒不一样,本宫要你在云隐寺中好生看顾着些往来的名门贵妇,收罗一些有用的消息,却不能存了旁的心思,没有我的话,什么都不许做。本宫为你顶了这欺君的罪名,你也看到了仪宝林身边侍女的下场,更不用提你一个行宫宫女了,你好好思量一番。” 悯枝思来想去,浑身颤抖,仪宝林身边的侍女因了这事已被发配出宫为奴,还不知要遭多大的罪,自己若是被揭发了出来,下场与她无异,想了一想,便低着头流泪颤抖着应了。 林半夏神色淡然,道:“我并没有旁的意思,此事也不必向外人提起,若是我要寻你,自然会知会你一声。你在家中若是尚有亲人,留下地址,我自会命人照拂。”悯枝跪在地上谢了恩,怜叶扶了她起来,一起向帐外走去了。 林半夏处理好了这件事情,回过头来再看白芷,白芷面色怅然地站在一旁,她心中叹气,将她扶了坐在凳上,眼见着她愁眉不展,着实头疼。 将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不知如何向她开口。嗯,说那日劫持你的并不是个采花贼,你该如何?这话虽然自己明白,白芷却定然要哭恼不成,不成不成,不能如此说。莫不成,只能等她解了心宽?这采花贼一事,已然禀报了澹台望舒,若是久久没有回音,白芷便该起疑了,到时候定然会责怪自己瞒着她! 她紧着眉头想法子,白芷却先发了话,眼泪”啪嗒“一声落了下来,凄婉道:“这世上,男子便没有一个好东西!” 听她这话,林半夏眉头微微一动,忙接话道:“此话怎么说?” 白芷抽了抽鼻子,吸了一口气,怒声道:“若是被我寻到了他,定然要将他大卸八块,剁成肉泥,拿去喂狗,不,将他剁成肉末,拿去喂兔子!” 林半夏好笑得紧,却不敢在面色露出来,低声提点了一句道:“兔子是不吃肉的......” 白芷大力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管!我就要把他剁得稀巴烂,让他不得好死!” 林半夏愁眉苦脸地望着她,这白芷如今这般生气,说的话虽然是气话,但却能听出来她这心中对那夜来的感受,自然是极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因为知道他原来是一个下流龌龊的“采花贼”而这般着恼生气。依她来看,她这生气有多半便是因为失望,再有一半才是因为自己被“采花贼”欺负了! 白芷却毫无所觉,兀自愤恨不休,林半夏愁苦怅然地看着她发泄脾气,支了下巴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帐外,帐前侍卫已被调走,立了两个一个稍微高些,另一个比那搞的矮了小半头的身影,那高的那个正憋着笑,为防被人听见,着意拿拳头抵唇,侧头闷笑道:“听见了吗?她可是要将你剁成肉泥喂狗,哦不,喂兔子,这心中可是恨你的紧了。” 澹台望舒无语望天,这说他石头开了花,却是半分没有听出来白芷这话里行间其实都尚存着几分好感,只是因为那采花贼的身份和自己被采花贼欺负了的委屈,才发了这样大的怒气,看来,这石头里开出的花,并不多么娇艳吧! 想到此处,澹台望舒笑了一声道:“夜来,你到底想不想让白芷对你态度好些?” 夜来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他,眼下都要将他剁成肉泥了,态度要怎么才能好过来?眼见着他不信任的眼神,澹台望舒顿觉自己被侮辱了,自己好歹是皇上,也是曾经万花丛中过的人,自己与林半夏往日嫌隙那般多,如今不也是好端端的么? 他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道:“你若是这般不信任朕,那朕便不帮你,由着白芷误解你,也不让她知道:你其实更想保护她!” 夜来低眉沉思了一番,心道他好歹是皇上,怎么说也比自己有经验些,姑且信他一信吧,想到这里,才抬起头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澹台望舒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分明看他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神情,不由得顿时气盛,心道:若不将白芷帮你回心转意,你这眼里倒是还真不将朕当回事了! 想罢,扔下一句,“等着,叫你你再进!”的话来,昂首掀了帘子,入了帐内。 案前两人,一人正哭得热闹,另一人正惆怅得紧,支着下巴,双眼无神地望着她,眼见着他来,白芷哭声顿止,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怎生哭得如此伤心?” 帐外夜来听见这话,很是摇头叹了口气,这两口子,竟然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的么?白芷听了林半夏的话,眼露希冀地望着他。 澹台望舒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缓了缓容色道:“朕正在追查。” 顿了一顿,看着白芷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忙道:“白芷,朕问你,若是捉到这贼人,你预备怎么处置他?” 白芷想了一想,适才那股恶气已经散出去了,此刻听他一问,沉思一会儿,抽抽噎噎地道:“若是捉住了他,我先要给他两个大嘴巴,才能解我心头的恨!再要问问他,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不做,非要去做那样下流龌龊的混蛋!” 澹台望舒抓住机会,赶忙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白芷想了一想,并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自己若是再遇见他了,一定要狠狠骂上他一顿,澹台望舒这么一问,倒是将她问懵了,踟躇了一会儿才道:“我......我也不知道。” 白芷听了这话,倒是呆了一呆,讷讷地道:“若不是采花贼,那他为什么......”说到这里,又想起他的后半段话,更是疑惑不堪,道:“那他为什么要来故意逗我?” 澹台望舒见她的形容,心中盘算这火候已到了五六分,又道:“或许是他并不是那样可恶的人,只是喜欢你,只是一时好玩想逗你玩儿罢了。” 白芷心中浮现的却不知是什么想法,这心头因了这话倒是有些浅浅的喜悦,这刚一冒头,却又被其他的想法打下去了,抬起头来道:“皇上不必宽慰我罢了!白芷遇见的人千真万确,是采花贼也是千真万确,若非如此,他又不认识我,又怎么会想着要逗我来玩?”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帐中忽地便多了一个人,白芷愣怔地抬起头看着他,顿时发现,这人就是昨夜将自己掳走的采花贼,此刻正站在莹莹烛火下,对着自己,一脸急切真诚地说着什么! 她的惊叫逸出喉咙半截却又卡住,等等,他刚刚说什么,他不是采花贼? 白芷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林半夏,林半夏却是一脸茫然的形容,娘娘定然是不知道的,她心中暗暗想了,转头又去看澹台望舒,却发现澹台望舒并没有要将这采花贼捉拿的意思,只是立在当场,面色很是耐人寻味。 她耳边一片轰鸣,低低地道:“皇上,这人就是采花贼......” 澹台望舒一片静默,以沉默回应她,白芷转过头去又去看那采花贼,却看那采花贼很是自在地站在当场,面上焦急急切地望着她,那星一样的眸子里,倒是如同那夜一般的明亮。 她缓了缓神,努力止住了耳侧的轰鸣,去分辨他说的话,“我不是采花贼,我是天子麒麟暗卫,夜来!” 夜来?这名字倒好生奇怪,白芷的思维艰难地转动了一番,却只想到了这一个想法。 夜来见她半晌不答,心中更是急切,低声又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为了逗你玩一玩,却没想到让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现在我在这,要杀要剐还是要剁成肉泥,都随你,只要你能解恨。” 第六百一十九章 处置 “我......我也不知道。” 白芷听了这话,倒是呆了一呆,讷讷地道:“若不是采花贼,那他为什么......”说到这里,又想起他的后半段话,更是疑惑不堪,道:“那他为什么要来故意逗我?” 澹台望舒见她的形容,心中盘算这火候已到了五六分,又道:“或许是他并不是那样可恶的人,只是喜欢你,只是一时好玩想逗你玩儿罢了。” 白芷心中浮现的却不知是什么想法,这心头因了这话倒是有些浅浅的喜悦,这刚一冒头,却又被其他的想法打下去了,抬起头来道:“皇上不必宽慰我罢了!白芷遇见的人千真万确,是采花贼也是千真万确,若非如此,他又不认识我,又怎么会想着要逗我来玩?”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帐中忽地便多了一个人,白芷愣怔地抬起头看着他,顿时发现,这人就是昨夜将自己掳走的采花贼,此刻正站在莹莹烛火下,对着自己,一脸急切真诚地说着什么! 她的惊叫逸出喉咙半截却又卡住,等等,他刚刚说什么,他不是采花贼? 白芷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林半夏,林半夏却是一脸茫然的形容,娘娘定然是不知道的,她心中暗暗想了,转头又去看澹台望舒,却发现澹台望舒并没有要将这采花贼捉拿的意思,只是立在当场,面色很是耐人寻味。 她耳边一片轰鸣,低低地道:“皇上,这人就是采花贼......” 澹台望舒一片静默,以沉默回应她,白芷转过头去又去看那采花贼,却看那采花贼很是自在地站在当场,面上焦急急切地望着她,那星一样的眸子里,倒是如同那夜一般的明亮。 她缓了缓神,努力止住了耳侧的轰鸣,去分辨他说的话,“我不是采花贼,我是天子麒麟暗卫,夜来!” 夜来?这名字倒好生奇怪,白芷的思维艰难地转动了一番,却只想到了这一个想法。 夜来见她半晌不答,心中更是急切,低声又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为了逗你玩一玩,却没想到让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现在我在这,要杀要剐还是要剁成肉泥,都随你,只要你能解恨。” 他语气低沉,声线落寞得紧,低低地萦绕在帐内,澹台望舒和林半夏对视一眼,自觉地退了几步远,将将要退到内帐中,将这一室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白芷呆呆地站在当地,眼角的泪似干半干,晶莹剔透地挂在腮边,盈盈欲落。一双被泪水浸泡过的一双清亮眼眸此刻满含着不解、纳闷、惊讶、呆怔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夜来抬起头来望住她的神情,见她的模样,心中苦涩难言,低下头来,语调缓慢,“若是能解你心头之恨的话,我就是那夜的采花贼,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不用动手,便让皇上杀了我吧。” 说完,便灰心丧气地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死的悲壮模样。 澹台望舒站在一旁,差点笑出了声,察觉到他胸腔里的微微震动,林半夏抬起头来,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见他吃痛垂头,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澹台望舒撇了撇嘴,收敛了笑意,两人才又专注地向着那方去看。 白芷显然是没有防备这一招,整个人还沉浸在采花贼的恍惚之中,呆呆地看着他,烛火下,夜来神情决然,长睫在脸上投下微小的弧影来,微微颤动着,却暴露了心底的一丝丝希冀和期望。 白芷良久不答话,夜来却似静止了一般,静静地立着,也不做声,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此刻。 看着两人一动不动,却仿佛被点了穴一般的模样,澹台望舒不禁皱起了眉头,暗暗地向着林半夏咬耳朵,道:“这是怎么了?” 林半夏急急地发出了“嘘”地一声,态度紧张到澹台望舒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林半夏蹙起眉头来,很是不耐地道:“你不懂,他们两个正在赌呢。”言语之间的模样,似是颇为觉得他贸然出声,打破这难得的宁静,十分的不解风情。 澹台望舒这是一天之内被第二次嘲讽不懂情趣,他想要辩解自己好歹是皇上,却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人,自觉的摸了摸鼻子,不试图争辩。在她面前,说自己万花丛中过,岂不是自己送死么? 这既然为了恩爱和谐,不试图争辩,那么自然也是要将这戏扮到底了才算的真。是以,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澹台望舒又是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附在她耳边道:“那……他们是在赌什么?” 林半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似是十分不耐作答,又不想让他再这么煞风景下去,低声道:“夜来在赌白芷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白芷在赌他说的是不是真心?” 澹台望舒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拖长了尾音发出了“哦”的一声,惹得林半夏对他一阵嫌弃,连推带打地将他一同拉进了内帐。 白芷气不打一处来,掀着眉毛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同你说话?你这个采花贼!登徒子!骗子!” 这一连串的形容词将夜来震得七荤八素,她这气还没消么?话语间略略起了几分失落,手中却不由得攥得更紧了些,沉声道:“那你是想要我去死么?” 他语气落寞,缓缓道来,却仿佛一把无形的手掐住了白芷的嗓子一般,顿时地止住了声,嗫喏着半晌不答,“我……我……” 听她良久没有回音,夜来的眼中却似被洒了一颗火种一片,缓缓地亮起来,眼角眉梢均是喜色,嘴角弯起一抹笑,低声很是有些羞惭地道:“原来你也是舍不得我的么?” 白芷心事被戳破,顿时恼羞成怒,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抬起头来,恶狠狠地道:“我才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舍不得你!你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采花贼!” 夜来眉头纠结半晌,见她的形状,已知道她说的全是气话了,心下宽慰了不少,低声提醒道:“你小声些,莫将别人引了来。” 白芷遽然收声,伸手捂住了嘴巴,抬起头来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这才放下心来,抬眼见着夜来的嘴角挂着一抹坏笑,顿时知道他是故意,拿着林半夏的安危来要挟她,更是气愤不已,冷声道:“你有本事,我再也不要理你!” 说罢,转身便要跑开,刚跑了不过两步,却觉得身后疾风一掠,腰间一紧,再反应过来之时,已是身体悬了空,脚下尽是烈烈而过的风声。 几个闪转腾挪,连营数里的帐群已经不见,眼前的开阔顿时换作了枝丫纵横,白芷转过头去,咬牙切齿地瞪着紧紧抱着自己的男子,骂道:“夜来!你放我下去!” 他轻轻笑了一声,低声道:“这会儿放你下去,你可要摔成肉泥了!”说着,手微微松了开来,白芷蓦然便觉得自己身体直直往下坠去,不由得一声尖叫,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夜来紧抿着嘴唇,看来皇上说的话也有几分可信?需得要把她好好治上一治才能乖乖好好地听自己说话,见她恼怒,夜来并不答话,胸中提着一口气,足尖轻点,翻腾闪身不过一会儿,纵身一跃,一手紧紧环着她,另一手撑在那粗壮的树干上,连番提气,转身登上了树顶。 到了树顶,他低下头来,白芷已吓得面色发白,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哆嗦着埋在他的胸口,半晌还不愿意放开。夜来倒是也不提醒,享受着她难得的“投怀送抱”,过了良久,悠悠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芷如梦初醒,被他的话一激,这才觉出自己脚下已经坚实,豁然松开手,直直倒退了两步,却因为那树顶鼓起的包,一屁股跌落在地,硌得屁股生疼。 见她不慎跌倒,夜来慌忙伸出手去扶她,白芷一把拍落他的手掌,抬起头来,眼眶里已聚了盈盈水气,带着哭腔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见着她珠泪盈盈,夜来讪然地收回手来,满是歉疚地道:“是我不好……” 他态度诚恳,语气诚挚,白芷却怒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不欲理睬他,坐在树干上,双手环膝,将头贴在手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似是极力压抑着啜泣。 夜来望着她的背影,心头一阵一阵的酸涩,抓了抓头发,颓然地靠着树干坐在她身后,皇上只说了她确实喜欢他,却并没有告诉他,如何才能让她好好的,不再跟自己赌气,不再生自己的气。 良久无言,白芷一个人越想越委屈,好端端地被“劫持”,恨以为是个采花贼轻薄了她,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乌龙的结局,她恨之入骨的采花贼并不是真的,他脑子是有毛病吗?为什么要这样吓唬自己? 第六百二十章 没有察觉 自己也是,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出来,还自以为委屈地哭了那么久,都怪他!都怪夜来!若不是因为他,自己这两天也不会如此伤心难过,到最后才知道:自己的伤心难过也只是阴差阳错……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心中越堵得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面对夜来才好,若说是恨他,自己这两天的委屈里,却有着对那采花贼的失望,若说是喜欢他,自己怎么能喜欢上一个轻薄过自己的采花贼呢? 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寂静的林间,除却浅浅而过的风声,便是她压抑的啜泣,和夜来微微的叹息声。 夜,越来越静,便只余下天上的玉轮高悬,照着这底下一切欲明欲暗难以诉说的心事,旁边一朵微云飘过来,遮住了那乳白的清辉,也遮住了那欲窥探少年心事的明月。 眼见着她越来越伤心,夜来心中却似猫抓一般,坐立不安,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劝慰她,毕竟这始作俑者是自己,心头纷乱如麻,过了半晌,才低低地道:“你别哭了……你想要我怎么样才好?” 啜泣声渐小,夜来眼中的星火灼亮了起来,紧张地望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白芷才转过身来,一双眼睛通红,低声道:“你放我下去。” 夜来眼中微微有些失落,低声道:“你可还会再也不理我?” 见着他的模样,白芷本是赌气的脸庞,也微微有些松软,望了他良久,抽噎着答道:“我也不知道……” 夜来猛然抬起头来,望向她,眼神中光芒顿盛,欣喜地道:“那你就是愿意理我了?” 白芷吸了吸鼻子,瞪着他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夜来抓了抓头发,苦恼地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不要将我的身份说出去,谁知道:你那般狠心,竟然要与我同归于尽。”说着,低头抚上自己的手掌,上面缠了些纱布,绕着手掌紧紧缠着。 随着他的动作,白芷低头一望,有些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 夜来愕然地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她虽然仍是生气的脸庞,眼神却又轻又软地落在自己的手掌上,仔细一看,那眼神里……却是有些心疼? “那一夜,你要与我同归于尽,从树上落下去,若是不撑着点,你又那般蛮横,一点都不懂武功,怕是要伤着你……”夜来低声道。 “你说我蛮横?!”白芷声音蓦然高扬了起来,怒声道。 见她神色又变,张牙舞爪地甚似个母狮子一般,可不是蛮横么?夜来心中泛起甜意,却又要抚慰她的怒气,慌忙摆手道:“不、不是……” 正说话间,那手掌上绑着的结蓦然有些松开了,许是缠绕之时的人心神不宁,也未将这纱布绑的紧了,这两日也未将这个上心,随风一扬,赫然飘落,露出手掌中结着血痂的刺痕来。 白芷被那血痕夺去了目光,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掌,呢喃道:“伤得重么?” 夜来动了动唇,刚要答话,却蓦然想起了澹台望舒的话来,“你得让她心疼你,她既然喜欢你,定然是舍不得将你如何的”,这念头在心中微微一转,夜来却似福至心灵,低下头道:“只要你毫发无伤,伤的重不重便无关紧要。” 白芷心中微微一动,抬起头来看着他,却见他神色淡然,仿佛这句话就在嘴边一般,心中便起了几分暖意,挪上前来,抓住他的手腕,夜来往回缩了一缩,却被她抬眼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动作,便听话乖觉地伸出手掌让她查看,不再动弹。 她轻手轻脚地将那纱布一圈一圈摘下,逐渐露出的伤痕却让她赫然心惊,那掌心中,尽是粗粝的伤痕,有些还入着那细碎木屑的倒刺,这受伤的人不注意,都有些陷了进去,那血痕已干,却斑驳地在那手掌上留下干涸的印记。 虽然是握惯了刀剑的手,已长满了厚实的茧子,却依然挡不住那血迹淋漓斑驳的惨状来。白芷的心顿时紧紧抽疼了起来,伸手抚上那些倒刺,心中一股柔意蓦然就漫上心头,低声道:“疼么?” 夜来从小习武,更何况身为天子暗卫,这一身的功夫不是白练的,大伤小伤不断,更不提曾有数次危及性命的重伤,这一点小小的擦伤,并不在话下,若是以往,必然就大大咧咧地忽略过去了。 此刻被她这样温柔抚慰,倒是生出了些丝丝缕缕的酥麻来,疼倒是不疼,却有些心头痒痒的,低头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心中暖意却似要烘透了全身。 “不……不疼。” 他低声结结巴巴地道:白芷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来道:“给我。” 她动作突然,倒让他蓦然一呆,愣愣地回答道:“什、什么?” 白芷没好气,“药啊……难不成你都没有带么?”夜来恍然大悟,伸手在怀中翻腾了几下,将一个细小的瓶子递给了她。 她接过了瓶子,低下头来,仔细地纱布尽数除去,伸出手来,轻手轻脚地挑起了他掌心的倒刺,口中柔声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夜来受宠若惊地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望着她神色认真低头拔除他手中的倒刺,不言不语。 风渐渐的柔了下来,轻轻吹动着她的发丝,却挡不住她神色间温意漫漫,夜来静静地看着她,却似觉得有些痴了。 先前,只觉得她可爱活泼,神色飞扬之时,像极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那笑容仿佛要映到他心里去,如今看她的模样,心中顿时漏跳了一拍,呼吸顿时有些粗重。 听他鼻息略重,白芷头也不抬,低声道:“过会儿就好了,你忍一忍。” 夜来呆呆地应了一声,脑海中却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觉得此生便停留在此刻已是足矣。他这一生,从未被旁人这样着紧对待过,自幼孤苦,不过是被澹台望舒捡到的一只蝼蚁,侥幸存活下来,澹台望舒见他喜欢武艺,着意送他去习武,可这习武半生,为的也不过就是报了他的救命之恩,曾想着,即使有一天,这条命为着他丢了也不打紧,不过是报了深重的恩情。 可是现下,被她这样温柔对待着,眼前却恍惚掠过了一些曾经想也不曾想的片段,不如和她一同成个家,若是有一个眉眼像她武艺像自己的孩子,日日围绕在他身边,唤他“爹爹”…… 想到此处,夜来浑身猛然一惊,顿时打住,不可!不可!不可再想了!痴念这样重,却不是什么好事,眼下她还并未完全原谅他,更不用提,如何与他生一个孩子了。若是让她知晓了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怕是永远也不会再理会自己了,那自己就真的成了一个痴心妄想的“采花贼”了! 思绪顿时收回,夜来猛然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害得白芷“哎呀”一声惊叫,他最是着紧她的反应,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白芷气哼哼地抬起头来,瞪着他道:“疼忍一忍就过去了,我这好不容易挑出来,你这一动又进去了!再动,你就自己挑去吧!” 夜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好好,我不动!”白芷撅起嘴巴,复又低下头来,仔细翻检着他的手掌。 静了片刻,夜来终是忍不住,再这样呆呆地看着她,还不知道自己要生出来多少妄想来,着意挑了几个话题,低声问道:“你家中可有父母?” 白芷顿了一顿,虽然诧异他好端端地怎生起了话头,但自己总也觉得要说些什么,要不然总觉得他炙热如火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都快将自己烧成灰烬了,于是答道:“我是家生子,打小就跟在贵嫔娘娘身边,父母亲在我小的时候便过世了。” 听了这话,夜来顿时涌起万分怜惜来,没想到她也是同自己一般,早早便失去了父母,不禁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触来,低声又道:“那……贵嫔娘娘待你好么?” 白芷闻言,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道:“自然待我好,娘娘宅心仁厚,将我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夜来讷讷地应了一声,许是林半夏是她不能触碰的禁忌,不过想想也知,林半夏待她情意深厚,甚至为了这事,着意要看她的心意如何发落,自然是将她待作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提起这个,白芷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低声道:“在宫里,人人都想欺负我家娘娘,可是现下娘娘有皇上护着,也起了自保的心意,看谁还能欺负了她。” 夜来淡淡地“哦”了一声,道:“你也自然受了不少委屈吧?” 白芷气哼哼地道:“便是委屈也不怕什么,自有我家娘娘为我撑腰。”言语间很是得意,俨然将林半夏看做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般。 说到这个,夜来却略略有些吃味了,脱口而出道:“以后有我,便不会有谁再来欺负你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茫然 静了片刻,夜来终是忍不住,再这样呆呆地看着她,还不知道自己要生出来多少妄想来,着意挑了几个话题,低声问道:“你家中可有父母?” 白芷顿了一顿,虽然诧异他好端端地怎生起了话头,但自己总也觉得要说些什么,要不然总觉得他炙热如火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都快将自己烧成灰烬了,于是答道:“我是家生子,打小就跟在贵嫔娘娘身边,父母亲在我小的时候便过世了。” 听了这话,夜来顿时涌起万分怜惜来,没想到她也是同自己一般,早早便失去了父母,不禁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触来,低声又道:“那……贵嫔娘娘待你好么?” 白芷闻言,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道:“自然待我好,娘娘宅心仁厚,将我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夜来讷讷地应了一声,许是林半夏是她不能触碰的禁忌,不过想想也知,林半夏待她情意深厚,甚至为了这事,着意要看她的心意如何发落,自然是将她待作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提起这个,白芷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低声道:“在宫里,人人都想欺负我家娘娘,可是现下娘娘有皇上护着,也起了自保的心意,看谁还能欺负了她。” 夜来淡淡地“哦”了一声,道:“你也自然受了不少委屈吧?” 白芷气哼哼地道:“便是委屈也不怕什么,自有我家娘娘为我撑腰。”言语间很是得意,俨然将林半夏看做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般。 说到这个,夜来却略略有些吃味了,脱口而出道:“以后有我,便不会有谁再来欺负你了。” 夜来瞧着她嫣红如血的一张脸庞,心跳如雷动,听见这一句话,才如梦初醒地慌张地放开了她的手,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低下头来,嗫喏着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听了这话,白芷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自打这今夜起,说了便不下三遍,瞧着他呆头呆脑的模样,啐道:“你这般呆头呆脑的样子,却是因了什么做的麒麟暗卫。” 她突然转了话锋,夜来倒是愣愣地摸不着头脑,怔然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笑颜,虽然还糊里糊涂,心中却顿时明亮起来,挠了挠头,却符合着她的笑颜,咧开了嘴。 笑了一会儿,白芷故意板起脸来,伸出手道:“拿来!”夜来不明所以,却还以为是要伤药,伸手向怀中探去,却被白芷拍了一掌,道:“手拿来!” 夜来“哦”了一声,伸出手去,白芷一把捉过,低下头来不言不语,又细心挑拣起来。 天上,明月益发地亮,连带着几颗闪烁的星子,那淡淡浮云也悠然自若地飘远了,原来这就是这一对少年人儿的心底事啊,倒是难看破易猜透,不过是一对互相悦慕的别扭少年人罢了。 那女子眼皮已经困倦地睁不开眼来,半垂着眼睫,低声喃语道:“白芷……他们怎么样了?” 又见她着实是累得紧,不由得又有些心疼,低声轻言哄道:“放心吧,夜来自会护着她的。” 说起这个,林半夏心中的心弦倒算是松了一半,只放松着一半,困意便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低声讷讷地说道:“嗯,夜来喜欢白芷得很,自然会护着她的……” 这话说了一半,已然是含在嗓子里,模糊不清地听不见了,澹台望舒笑了一笑,垂头看时,怀中的女子已然是睡颜安详,鼻息均匀地跌入梦乡之中去了。 他缩回臂膀来,将被褥在她颈上掖了一掖,正动作着,却见她颈间一道并不起眼的浅痕横亘,不由得顿了一顿,伸手抚摸上去,是一道浅不可见的疤痕,心头顿时一窒,这是…… 思绪不由得跌回了数年前,两人刚刚成婚之时,她与他一同代天子出巡宿州,那时在人前还是恩爱夫妻的模样,仅仅只是在人前罢了。 那一夜,落榻驿宫,半夜之时,却有刺客潜入,意欲害他性命。不过是那时他的一些兄弟罢了,他这个太子位置坐得稳,却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几次三番意欲害他。 其实不过几个刺客罢了,他经历的不在少数,只是那一夜略略有些凶险得紧,因为她先上的榻,而他那时与她并不和睦,所以很多时候不过是等她睡着了再回房,自己便在书房中批yue文书。 正看得要紧,却听房中一声尖叫,他来不及思索,放下文书,便急冲冲地奔回了房间。是时,她一身单薄中衣,面色惊恐地立在榻前,而身前不远处便是一身黑衣劲装,黑巾蒙面的刺客,手执一柄亮的泛光的长刀,见他来了,她神色紧张,脱口而出,“殿下小心!” 而那时,他的心到底动了没有动?他恍惚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时他的愤怒没来由地冲上了头,那刺客愣了一瞬,似乎没有料到被她突然发现了,而他也并不在房中。 他咬着牙嘶声道:“你若是就此离开,本宫或可饶你一命!” 说话之间,已有听到动静的侍卫尽数围了上来,房门开了一扇,侍卫们正待涌入,却被他扬手制止,弓箭在弦、利刃相向、剑拔弩张地立在门口,却不再进门。 那刺客只不过愣了一瞬,却迅速反应过来,闪身上前,将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露出的一双阴狠双眼中冷笑不已,道:“太子殿下莫非以为我是傻子么?刺杀太子,我怎么可能信你会放了我?” 她被挟持,神色间俱是害怕,却强自硬撑着不吭一声,澹台望舒又道:“本宫说话算话,若是你敢伤了她半分毫发,本宫便要你生不如死!” 黑衣人冷笑连连,转头望了林半夏一眼,语气悠然道:“太子殿下这样着意太子妃么?若非是为了林家的兵权,太子殿下却是恨不得让我就此了结了她吧?” 闻言,林半夏神色一顿,伤心难过的神色涌上脸庞来,澹台望舒还未答话,却听她低声惨笑道:“原来你也知道:那你便知道太子殿下说的并非虚言,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我林家也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狰狞恶笑了两声,手上又是使力,刀刃便入了她的脖颈皮肉,渗出血丝来,顺着那血槽蜿蜒留下,瞧着那血色蜿蜒,他的心仿佛被扭住了一般,厉声喝道:“放开她!” 黑衣人冷笑,“太子殿下这般紧张做什么?若是我一个不小心伤了她的性命,太子殿下不是更好向林家、夏家交代吗?” 他额上青筋暴起,隐在袖口的手掌也忍不住地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低声道:“你说的不错,本宫并不在意她,只是如今还不是要她性命的时候,本宫更无需你代劳,但若是你伤了本宫的太子妃,这笔账本宫少不得便要和你清算!” 林半夏怔然地望着他,神色凄楚,却转瞬即逝换作了倔强,咬牙道:“你听见了?若是就此放了我,你或可还留得一条性命,若是杀了我,不过是我同你一起死。太子殿下自然会深究,便是那样,你也不好向你的主子交差吧?” 黑衣人闻言顿了一顿,却不答话,林半夏又道:“太子殿下代天子出巡,是圣命所为,若是在这途中出了什么岔子,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黑衣人冷哼着笑了两声,道:“我怎么能信你?” 林半夏微微笑道:“这驿宫楼下并无侍卫,依你的功夫,到了窗边,跳下去,自然能逃脱,太子殿下不会追你,便给你一刻钟的功夫,你若是能逃,便逃,若是逃不了,只能怪自己技艺不精。” 黑衣人听了这话,低声笑道:“太子妃果然好胆魄!却难为不得人欢心!” 她冷哼一声道:“此事不劳你费心,若是你尚有命在,再想这些不迟。”黑衣人自然知道如今已经惊动侍卫难以脱身,但承了他二人的话,便有些心动,拿刀挟持着林半夏缓步移向窗前,林半夏机械僵硬地随着他一同到了窗边,那人刚刚推开了窗子,低头向下望了一望,见果真是没有人,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翻身越上了窗台,一掌将林半夏推了出去,袖口之中射出一道寒芒来,直直向着林半夏的背心而去,狞笑了一声道:“太子殿下,送你一个大礼!”说完,闪身跃了下去。 那袖刀来得又急又快,堪堪要钉入林半夏的背心,澹台望舒呼吸一窒,闪身上前,一掌击出,掌风凌厉将那长刀带得直直钉入了窗扇,“夺”地一声,犹自作响。 林半夏被那人的推势带得向前趔趄了几步,脚下不稳,一头栽落在澹台望舒的怀中,脖颈间温热之意潺潺,面色发白,又是伤又是惊,神色一片委顿,只知道澹台望舒紧紧地抱住了自己,余下的却再也不知道了。 澹台望舒低头看着身上血色一片的林半夏,眼中的恨意更是如潮水般暴涨,低声喝道:“追!格杀勿论,碎尸万段!” 门外的侍卫自领命去了,澹台望舒急急将她抱上床榻,伸手紧紧按住了她的伤处,转头喝道:“来人!传太医!” 第六百二十二章 处理伤口 林半夏悠悠醒转之时,脖颈间的伤口已然处理好了,只是还疼得紧,微微一动,便牵扯着露出痛楚的神色。 榻边,澹台望舒神色淡漠地坐在一旁,瞧见她醒来,似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但一张脸却蒙霜带雪,冰冷得紧。 想起适才的那些话,林半夏便不欲看他,偏过头去,静静躺着。 不期然,却听见他道:“既然伤着,就不要动,省得好得慢!”语气生硬冷漠,全然没有半分温度。 林半夏冷笑了一声,并不顾忌自己颈间的痛楚,冷声道:“既然是我自己作的,那殿下也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澹台望舒怒气勃然高涨,被她噎得气淤心堵,道:“你!……”见她神色冷漠,别着脸躺在床上,很是不愿意见到他的模样,心中的冷意不由更甚,缓了缓心劲,才道:“既然知道:就别让我为难,对谁都没有好处!” 林半夏脸颊上嘲讽的笑意刺得澹台望舒双目生疼,“太子殿下由我自生自灭罢了,我自会看顾好自己,不让殿下为难。毕竟,这嫔妃自戕,可是死罪,我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澹台望舒的怒气自然是不能再被点燃了,拂袖起身,冷笑了一声道:“知道就好!”说完,转身而去,用力地摔上了房门。 自那之后,两人若非人前,便一句话都没有,冷若冰霜,即使是同处一间屋子内,也不过是眉眼各垂,全当身边没有这个人,连入睡之时,澹台望舒都是抱了一床被褥铺在贵妃榻上而睡,直到出巡结束,回到宫中。 回宫之后,澹台望舒便去寻苏良人,连着数日都宿在她殿中,林半夏回宫之时,刀伤已渐渐的好了,只留下一条微不可见的疤痕。 思绪漂浮回来,澹台望舒伸手摸着她颈间的浅痕,低声微叹,半夏,若是那时便知道我有这样深重的思绪,决计不会辜负你这许多年月。 他抬头望向她微醺的睡容,却想起了那时她所说的话,既然那梦是他们都一同做过的,那到底有没有真实发生过,自己……有没有那般辜负过她?若是没有,缘何,他们都一同梦到了相同的景象? 他心口的低叹越来越重,却不欲再去想它,伸手将她的身躯环在怀中,在她额上浅浅落下一吻,拥着她,却像拥着人间至宝一般,阖眼睡去。 翌日一早,林半夏起身之时,便听门外有人求见,是悯枝。 她应了,传人进来,进得门来,悯枝便背上背着包袱,流着泪地跪在了地上,林半夏低头瞧了她一会儿,低声道:“有什么话起来说罢。” 悯枝颤颤巍巍地起身,抹着眼泪道:“奴婢此来是向贵嫔娘娘辞行的。” 林半夏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云隐寺不比宫中奢华,却也是一应俱全,若是你能安分守己,日子过得想来不会差。” 悯枝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谢娘娘不杀之恩。” 林半夏伸手抚了抚衣角道:“也并非是我不杀你,只是罪不至死,你后来便算是又帮了我,我也不能亏待了你。自去吧,若是有事,自可传话给怜叶便是。” 悯枝哭着点头应了,林半夏道:“怜叶,你送她去吧。”怜叶应是,扶起她来,出了帐子。 送走了个哭哭啼啼的,便迎来了一个眉眼含笑的,林半夏瞧着打帘进来的人,脸上不禁露出些微笑来,“你这倒是消息灵通得紧。” 来人眉眼跳动,一身翠黄的劲装衬得人英姿勃发,头发也高高挽了起来,很是有几分清爽利落。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会儿,诧异地问道:“你这是凉州的装扮?”来人正是玉嫔。 玉嫔喜笑颜开,笑道:“姐姐说的不错。这正是凉州城的女子装扮,姐姐觉得可好看?”林半夏支着下巴,笑着点了一回头。 玉嫔喜气盈盈地坐下来,道:“今日,皇上特意吩咐了,解除了我的禁足,说是快要回宫了,一应所有的小事便不作数了。” 林半夏笑道:“这几日可将你闷坏了?” 说起这个,玉嫔嘟起了嘴巴,撒着娇道:“姐姐这几日都不知道忙些什么,也不来看我。” 林半夏笑着看见跟在身后进来的人,起了几分坏心思,故意拖长了音调道:“这几日在忙着与白芷寻婆家,所以耽误了?” 白芷将将进门,便听见了这么一句,顿时脸颊绯红,与玉嫔同时“啊”了一声,不过,她是羞窘,玉嫔倒是惊奇地紧,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拉着白芷道:“白芷竟然要寻婆家了么?是谁?是谁?快告诉我,我去看看他这个人好不好?” 白芷脸颊通红,躲避着玉嫔好奇的热情,跺了跺脚望着林半夏道:“娘娘!” 林半夏淡笑不语,看着他们笑闹,兰若站在一旁,一张脸上尽是无语和茫然,自家娘娘什么时候也跟贵嫔娘娘学一学,别什么祸事拉着她一同揽,什么好事却一点都不想着她。 将白芷闹腾得够了,玉嫔才坐下来笑道:“可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那到时候出嫁是在宫里还是在哪儿?我可要好好为白芷置办置办嫁妆。” 白芷羞窘得脸颊通红,低头道:“玉嫔娘娘这样口无遮拦,白芷便不理你了!” 玉嫔笑着回头道:“说也不让说了?总是这般大了该出嫁了,林姐姐才舍不得让你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呢?” 林半夏见白芷着实羞涩得紧,笑着出声打断了玉嫔,道:“好了,便是什么时候也得白芷说了算才是,我便等着她就是了。”说着,又笑道:“你今天这身打扮,可不只是来寻我说一说话罢?” 玉嫔这才想起了要紧事,伸出手来拉着她,笑道:“皇上解了我的禁足,我听说这围场上可以骑马,实在是心痒痒得紧,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被关了这么久,一定要好好释放一番。” 林半夏忍俊不禁,笑道:“原是为了这个。好,便等我一等,我用了早膳再说。” 玉嫔笑着应了,待她用了晚膳,又张罗着让她也换上了一身骑装,两人这才出了帐子去。这离回宫不过两日,各帐中自然也是得了旨意,欢欣不已,人人着了轻便的衣衫,出帐来,大多是向着那围场之中而去,玉嫔倒是拉着她,目的很是明确地向着马场而去。 林半夏一身水蓝骑装,长发也尽数束了起来,端得是清透洒脱,两人并肩说说笑笑向着马场而去,马场人并不多,那看管马匹的人见了两人过来,行了礼。 玉嫔倒是欢欣雀跃,上前握着马绺,转头向着林半夏笑道:“姐姐,我们一同赛马吧?” 林半夏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有你那般高的骑术,我便是能坐着不下来,便是万幸了。” 玉嫔嘟了嘟嘴,很是有些扫兴,却也知道林半夏着实于马术不精,只得牵了马出来,翻身上马,转头恣意一笑,道:“那姐姐,我先行一步了!”说着,振臂催马,马儿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向前跃去。 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脸颊上泛起笑意来,转头去寻一头温顺的马,那小兵将她引到一匹棕色小母马跟前,拱了拱手笑道:“娘娘,这一匹最是温驯,跑得也不快,不会颠着娘娘的。” 林半夏低头去看,那马儿眼神湿亮,打着浅浅的喷鼻,晃了晃脑袋,似是听懂了那小兵的话,回应称是,林半夏笑道:“好,那就这匹了。” 那小兵遵了是,上前将那马儿牵了出来,引到了马场前便退下了,林半夏伸手捋了捋它的鬃毛,低声笑道:“你可千万不要伤着我。” 那马儿低低地嘶鸣了一声,伸出前蹄抛了抛地面,打了个响鼻,林半夏面上浮起微笑来,伸手握住缰绳,扶住马鞍,踩上马镫,一个使力,翻身端然地落在了马背上。 身后白芷雀跃地鼓掌叫好,林半夏微微一笑,轻轻夹了夹马肚,口中微微地轻喝了一声,那马儿哒哒地慢跑起来。 微风拂面,甚是惬意,林半夏信马由缰,只控制着自己不掉下去,在马场上闲散散步,只跑了不到一半,便听见前方娇声呼喝,抬眼一看,玉嫔已然是纵马到了尽头又回转过来了,见她在前,伸手勒了缰绳,长吁了一声,那马儿便听话地止住了脚步。 玉嫔端坐马背上,高声笑道:“林姐姐,你当真不愿与我比一比?” 林半夏笑道:“我自然是没有你那般大的能耐,与你比,也是要输的。”玉嫔嘟起了嘴巴,道:“可是幼时,二公子教我们学骑马的时候,你是比我还先学会的。” 林半夏柔声笑道:“那是小时候,我已有许多些时候没有练了,更不像你,在凉州之时,天天有人教。” 玉嫔脸颊泛红,她的骑术精湛,自然是夏惊羽教的,听她这样一打趣,便嘟了嘟嘴,低声嗔道:“我不与你说了。”说罢,勒转马头,回身纵马又去。 第六百二十三章 欢喜 望着她的背影,林半夏脸上笑意不减,低下头来,手掌抚上自己的腹部,眉眼间已换作了另一种温意,低声道:“娘亲不与瑾嫣比,是因为娘亲有了你啊。” 她脸颊上浮起浅淡的笑意来,神色间更是疼爱不已,眼神里也俱是希冀,她勒着缰绳,只由着那马儿缓步而行,眼前却浮起了澹台望舒的眉眼来,若是他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形容? 定然会开心得紧吧,他一直那样说,想要她为他生一个孩子,这腹中的人儿,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若是男子,必然是像他一般容貌俊逸,卓尔不群,若是女儿,不知道会随谁的样貌? 她听母亲说,女儿肖父子肖母,才是好事。只是无论随的谁的样貌,她都是欢喜的。便是前段时候,她没来由地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大舒服,总是困倦、疲乏,白芷还曾欢喜过一阵,只是那时,刚刚过去了月信,自然是算不得准,只是最近,她自己却觉得不大一样了,时不时地便是心口欲呕,虽然并没有那般强烈,她却隐隐约约有了预感,许是真的有了? 想到此处,想起昨夜的*缠绵,林半夏不由得便有些恼火,那样大的动作,却不知道会不会伤着孩子,寻了时机,告诉他,以后必然是不许了! 想到此处,林半夏倒是笑意盈盈,若是真的同他这般说了,他自然会老大不愿意吧,但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忍一忍也无妨。 她思绪翩翩,玉嫔倒是像撒了欢儿一般在马场上纵横了几个来回,再回转之时,额上已有些薄汗,在日光照耀下,衬得一张脸庞娇颜如玉。 眼看着已是到了晌午,玉嫔意犹未尽地下了马,随着她一同回去,用了午膳,便仍闹着要出帐来,林半夏却困倦乏力了些,推辞了她,让她自己去,自己便在帐中歇下了。 歇了不知多久,才悠悠醒转,坐起身来,帐中倒是没有人,这才想起了白芷和怜叶都被她遣出去了,她睡觉素来喜净,也不大喜欢别人陪侍在榻前,是以,总是让她们早早回去了。 站起身来,却很是觉得有些口渴,斟了茶,一饮而尽,走出帐去,日头微垂,将那半边天空染得一片金黄,她眯起眼睛来瞧了一会儿,便欲向太后帐中行去,晨昏定省。 到的太后王帐之前,通禀传唤后,便盈盈入了帐内,帐内倒是没有旁人,不过是菡芝和太后闲坐,见着她来,依着规矩行了礼,太后微微浮起了一个笑意道:“坐吧。” 林半夏坐下,菡芝上前看茶,低声问了安退下。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听说你将身边行宫里的侍女指派给了仪宝林?” 林半夏垂头低声答了是,太后皱起眉头来,诧异地道:“为何?” 林半夏盈盈笑道:“太后娘娘只说让仪宝林去云隐寺中修行祈福,却并没有剥夺她嫔妃的身份,那么她就还是宫中的妃子,若是没个侍女,倒是让人起了疑心,再者这云隐寺总不比宫内,总有些鱼龙混杂,宝林身边有个侍女,也是好的。” 太后闻言,想了一想,微微地颔首,赞许道:“你想的不错。” 林半夏笑道:“太后娘娘过誉。” 太后垂眸瞧了她一会儿,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你于这些上懂得多一些,多去向婉妃说一说,回宫之后她要协理六宫,自己却是个半事不通的人,身边总得有人助她一助。” 林半夏矮身行礼,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婉妃娘娘协理六宫是众望所归,娘娘聪慧温善,必然是什么都会做得好的,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这一番心意。” 太后点了点头,道:“嗯,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林半夏略坐了一坐,便借故拜访婉妃起身告辞,太后点头允了,由着她行了礼退下。 林半夏出去不过一会儿,倒是菡芝眼尖,瞧见那座上留着的一个香囊,道:“那可是贵嫔娘娘遗落的香囊?” 太后转眼瞧了一眼,依稀记得似是林半夏系在腰间的,便道:“既然拉下了,想来没有走远,你便给她送过去吧。” 菡芝应了是,上前将荷包捡了,揣在袖口出门去了,出的门来,林半夏果然步伐缓慢,并没有走得很远,她唤了一声,便叫住了林半夏。 林半夏转身见是她,面上浮起一抹笑意来,看着她走近了,浅浅地屈膝行礼,低声道:“菡芝姑姑。” 菡芝虚虚地让了一让,笑道:“奴婢不敢受此大礼,娘娘还请不要折煞奴婢。”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姑姑追我何事?”菡芝从袖口摸出了荷包来,伸手递到她眼前。 “这可是娘娘的香囊?”菡芝声音顿了一顿,语调轻地有些怪异。 林半夏垂眸一看,讶异地惊叫了一声,笑道:“果真是我的,多谢姑姑。” 伸手便欲要去伸手接,菡芝却手上顿了一顿,声线也变得冷静起来,“娘娘是有意还是无心?” 林半夏诧然地抬起眉来,诧异道:“姑姑此话何意?” 菡芝定定地望着她,逐字逐句地道:“沉香、百合、菡萏、灵芝、兰草、荷叶……” 将那香囊中所用的香物一字一顿地念完了,菡芝冷静地看着她道:“这香是他亲手为我调配的,既然你今日拿了来,可是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林半夏的神色缓了下来,矮身又是行了一礼,这一次,菡芝倒是不避不让,直直地受了她的礼,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林半夏低声道:“菡芝姑姑念旧情,半夏也不多绕弯子了。”菡芝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娘娘本就不必绕弯子,我不过就是夏家老爷子的弃了的一桩缘分罢了,他送我入宫,为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时候,娘娘这些年都未曾寻过我,今日蓦然露头,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我又怎么会推辞。” 她说的轻巧,面色更是一派淡然,林半夏道:“半夏心中一直将菡芝姑姑当做家人,外祖……外祖他自然也是如此……” “娘娘不必多言,我与夏尊长,自然有我们不可说的缘分,只是事到如今,娘娘只管吩咐便是。”菡芝淡淡地道。 林半夏略带歉意地向着她笑了一笑,整理了措辞才道:“我与皇上已然和好了。” 菡芝眉眼不抬,似是并不吃惊,静待着她往下说。 林半夏与澹台望舒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太后或许还被皇上蒙在鼓里,自己却是瞧得一清二楚,这心意从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变换的,她自然明白,所以也不诧异她今日将这事承认。 林半夏思忖了半晌,想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道:“我已与皇上心心相印,便是再有什么事也不会将我们分开。半夏只望菡芝姑姑能像外祖父说上一二,我在宫中过得很好。” 菡芝点了点头,神色中却露出了几分诧异来,道:“娘娘这样的心思自然是好,夏尊长他也未必不懂,只是夏家已然是这般情形,娘娘还不明白么?” 林半夏顿了一顿,才道:“半夏明白,只是我知道外祖父没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希望在皇上和外祖之间,有什么相争。” “争与不争,并不多么紧要。娘娘的话,我已经知道了,自然会将这话说给尊长听。”菡芝淡淡地说道,转身便欲向她行礼告退。 林半夏踟蹰地唤住她,见她诧异回身,自己顿了顿,将手中的香囊递给她,道:“这个……菡芝姑姑还是自己留下吧,这、终究是您的东西。” 菡芝怔怔接过,伸手摩挲着那香囊上绣的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娇蕊吐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来,林半夏见她神思怅惘,低头矮身福了一福,便转身离去。 菡芝站在当地,沉思了半晌,想了许久,才将香囊收回了袖口之中,转身回了王帐。 进得帐来,太后诧异地问道:“怎地送个香囊这样长的时间?”菡芝不动声色地将那香囊向袖口之处深深地掖了掖,面上露出笑容来,道:“林贵嫔少年人,已经走得不近,所以才耽误了些功夫。” 太后点了点头,不作他想。 便是到入了夜,因着后日便是启程,早早便安排着下去歇息了。菡芝同贺雪归一同出了太后王帐,贺雪归自与她道别,回了帐子。 菡芝也转身回了自己帐子,入了帐子,拿了火折子点了盈盈一点烛火,便就着那烛火坐了下来,神色间浮起浅淡的怅惘来。 伸出手来从袖口之中摸出一个荷包,就着灯火仔细翻看,那香囊已然是有些陈旧了,针脚却还细密,看那模样,倒是保管它的人是极用心的。 那素色的暗纹底上,绣着翠色的一株菡萏,亭亭玉立,那花瓣也是粉嫩娇艳,端的是栩栩如生,那香囊之下,缀着一颗不大的珍珠结着浅色璎珞。 轻轻抖开松紧的绳子,一股清新浅淡的幽香便传了出来,年岁已远,连着香味都有些陈旧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浣衣旧香 菡芝怅惘地叹了一口气,是啊,这香囊怕是有二十年了吧。 烛火微动,就着那陈旧的浅淡幽香,她的思绪倒是飘回了那数十年前。那时,她也不过是青丝如墨的窈窕女子,那时的夏望庭还并不是如今威震四方的将军,却也是声名赫赫,兵权在握,她呢,却是他身边侍奉的一个婢女。 她虽说是侍女,实际上也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一个孤女,那时藩王叛乱,他是平叛的首将,藩王不敌,自然困守在城中,大肆屠杀百姓,将手无寸铁的百姓轰出城外,站在高大的城墙和数万执戈林立的兵士面前。 那时的他,端坐马上,威风凛凛,一身黑衣铠甲反射着那刺眼的日光,照的人眼睛生疼。她的父母已尽数被杀了,而她被赶出城外,同许多人一起面对着数万大军。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夏望庭端坐马上,望着眼前的难民,面色不忍,却也不过在刹那之间,随即招手唤来了一个副将,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副将便对着城墙上喊话,若是放过城中无辜百姓,或可留众叛军一条生路。 藩王作乱,自然是知道不成功便成仁,成王败寇,哪里还会有自己的好日子过,自然是将他们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好在他这话也并不是说给他听的,只是说给守城的兵士听的,眼见着大势已去,不少人便放下了武器,亲自打开了城门迎接他入城。 这一仗,赢得毫无悬念,她那时就似已经预见了他辉煌光明的未来和几乎要成就的霸业,而那时,她刚刚失去了父母,只有一颗求死的心。 难民被安排到城中安置,她趁着夜色悄悄溜了出来,寻到了一棵古树,便欲寻死,刚把脖子套进那绳圈里,却从暗处飞来一柄匕首,将那绳圈斩断,钉入了树干之上。 她回头去看,他一身常服,负手而立,神色很是奇怪地望着她,面容却并不像一个手握生杀大权、厮杀战场的将军,却自有一股闲淡的书生之气。 她兀自流着眼泪,先发的话,“你救*什么?” 他立在当场,不答反问,“你寻死干什么?” 她眼泪落了满腮,道:“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神色有些了然,却更是有些不解,道:“难不成家人不在的,都应该去死么?” 她怔怔地抬头,不知如何作答,他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意来,道:“我看你好久了,看着你从那里面出来,看着你失魂落魄地来这里,看着你哭了半晌,以为你只不过是要散一散伤怀,却没想到你要寻死。” 她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他道:“若你要早些打进城来,他们也不会死!” 夏望庭的神色顿时有些愕然,这竟然还是怪他不成?只愕然了过后,脸上便浮起了些歉意来,道:“你说的不错,若是我早些入城,也你的父母也不会死。” 她只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伤心和愤怒,却并没有想到他竟然承认了,一时有些愣怔,却听他声音有些落寞,道:“若是我早些打入城来,他就不会乱杀无辜,这里就不会平白无故死这么多人。只怪我没有料到他的禽兽心性,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等事情也做得出来!” 她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愣愣地道:“你做将军的,难道不是见惯了这样的厮杀么?” 夏望庭看了她一眼,仿佛是意外她顿住了哭声,过会儿摇头道:“在战场上,那是厮杀,我们不得不拿起武器,捍卫我们自己的家人、土地;在这里,那是屠杀,只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恨,百姓何其无辜,一切不过都是因一人贪念而起,却要这样多的人来承担后果!” “可是你,打了胜仗,皇上和朝廷会大力奖赏你,还会加封你的官爵……” 夏望庭摇头道:“功名是要靠自己求取,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一人成就,就只能代表着我的身后有许多我的兄弟不停地倒下,可是我却不能扶他们,因为若是扶他们,我便会输了,更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菡芝半晌不语,心中却莫名起了些不知作何感想的情绪来,默了一瞬又道:“可是我已经无家可归,不知道去哪儿?” 夏望庭垂头看着她,想了一想道:“你多大了?” “十六。”她垂着眼眸轻声地答道,在想他有多大了?二十七还是三十,出门征战在外的人苦哈哈的,自然要比实际岁数老上一些,他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自己猜的应该不会差。 “怎么还没成家?”夏望庭踱走进,低声道:“据我所知,你这样年岁的女孩儿家已经要出嫁了吧?” 提及这个,菡芝的脸上更是挂了些伤心欲绝的神色来,低声道:“许了人家,只是他已经……他当兵去了,如今却不知道是哪里的孤魂野鬼了。” 夏望庭顿时醒悟,见她伤心的模样,忙道:“对不住,我不知道。” 菡芝摇了摇头,道:“没关系。反正已经死了半年了,我早就不伤心了。” 夏望庭“哦”了一声,思索了许久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跟着我吧,我家中还有一位母亲需要照顾,正好缺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来照顾照顾他。” 菡芝喜出望外,睁大了眼睛,眼中还满含着泪花,脸上却已挂上了欣喜的笑容,连声问道:“真的吗?” 夏望庭点了点头道:“是。你先随我回去吧,过几日接管此城的官员立即会到,我要回京述职,到时候你便同我一同回去吧。” 菡芝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样就能成为大将军身边的人,也更是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会有怎样不同的未来。 过了不几天,来接管城池的官员自然到任,同时颁下圣旨,封他为二品公爵,回京领赏述职。他带了一队亲卫,立即赶赴了京城。 初到京城,他也只是吩咐了一个人将她送回他母亲住处,自己入宫面圣。那一仗过后,夏望庭这个名字声名鹊起,成为周边列国闻风丧胆的对象,都说他是怪物,有三头六臂,打仗才能那么厉害,百里之内取人首级轻而易举,菡芝每每出去买菜的时候,都在偷偷地笑,他才不是他们讹传的那样呢。 到了夏府她才知道:夏望庭原来出身江南,他身上的那股书卷温软之气,正是来自那温柔缱绻的江南水乡,若没有拿刀剑提枪的时候,手中握着一宗书卷,看起来倒极像是个翩翩佳公子,眉眼那样温柔,神态那样认真,甚至会手把手地教她写字,作画,念诗。 写的字也是江南的形体,作的画也全都是江南的精致,一草一木都含着水样的温柔,也有画的她的肖像,也有给自己母亲画的肖像,他不知道:她第一次看到有人为自己画像之时的开心与雀跃,更不知道她将他为自己临摹的一幅画像,仔细地收在箱子的最底部,生怕有一丝丝损坏。 那时,没有仗打,他便赋闲在家,镇日里孝养父母,拾花弄草,很是自得其乐,她有时候在想,他那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很合适的。不知情根何时种下的,待到发觉之时,已成无法回头之势。 那一日,他闲来无事,想起了调香,时值盛夏,府中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送了一院的荷香,微风吹拂,老夫人回房歇息,而她就陪在他身侧,坐在凉亭之中,看他拿了调香的器具,好奇不已,低头地问他,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丝毫不厌其烦,始终含着笑意为她一一解答。 过了许久,她看着他逐渐地将那香料都添置得好了,却不防他伸出手来,将那素色的香囊递给了自己,眉眼温软,笑道:“给,这是送给你的。” 她自然喜出望外,惊喜地接过道:“是给我的吗?” 夏望庭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入府这样久,从来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倒是辛苦你。” 夏府上下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不过是几个必要的家仆和她专职侍奉老夫人,也有其他几个侍女,却并未见他如何对别人上心,自然是将他这行为当做了情意。 回房之后,便妥帖地将那香囊绣了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次日拿去给他看,很是得他赞赏,“不错,正好衬了你的名字,也衬了这香囊。” 她红着脸问他,这香料的名字,他沉思了一会儿,露出个微微的笑意来,启唇念了一首诗来, “赤泥亭子沙头小,青青丝柳轻阴罩。亭下响流澌,衣波双鹭鹚。 田田初出水,菡萏念娇蕊。添个浣衣人。红潮较浅深。” 她心跳如擂鼓,紧张地看着他,他瞧了她一眼,笑道:“这香便叫浣衣吧。” 她欣喜若狂,浣衣?添个浣衣人?她听说,江南的女子温柔纯善,便是将自家君子的衣衫拿去河边清洗,也会留下佳句数多。他的言下之意莫非是…… 第六百二十五章 重来 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那里哭着。? “五阿哥,你终于醒过来,你要是再醒不过来的话,小香就要陪你一直睡觉去了,小香害怕五阿哥忽然离开小香。 皇后娘娘这几天陪在你身边,看见你一直在这里睡着,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每天都很担心你,连皇上也是。 皇后娘娘说你醒过来以后,她会答应你的条件的,让林梦一姑娘进宫。 还有你知道吗?这几天,慕容晓晓也来看你了,而且连海燕国的太子慕容陌也来看你。 四阿哥也来看你了,大家都非常的担心你,这下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真的是吓死小香。” 小香边说边哭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她现在非常的开心和难过。 闻天佑看见这么一个真性情的家伙,也是实在难得可贵,心里特别的开心,侧坐着摸着她的头。 “行了,小家伙不要哭了,我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她母亲都会安慰他,虽然现在的母后确实安慰了他,也给他一定的意见,但是他还是很想念她的母后。 但是他还是想要把事情弄清楚,他觉得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放弃的,他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呢,他不可以这么轻易放弃自己所喜欢的人。 所以他拉开了门跑了出去,这时候小香刚刚从御膳房拿了一碗粥过来,看见他跑了以后,就在他后面叫着。 “五阿哥,你要去哪里?我已经把粥端了上来,你要去哪里?” 小香说道,闻天佑没有回答她,他一直往前面的路上跑,小香赶紧把那个粥放了下来,跟在他后面跟着他一起吧,而且还在他后面一直叫着他。 林轻染和闻天鸣两个人出来以后,就来到了御花园,林轻染竟然知道闻天鸣的心情可能有点糟糕,所以拉着他来御花园赏花。 她边说边安慰闻天鸣说道。 “你跟孩子说话的时候,不能太理直气壮,毕竟他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需要好好想一想,你给他时间,让他慢慢去想,孩子的成长必须得有一个过程,不是立马就能变好的。 你看,我跟他说了以后,他也能够接受,自己会慢慢想清楚的,他脾气本来就倔,而且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的,这一点就跟你一样,你们俩父子的性格果然是一模一样啊。” 林轻染说道,闻天鸣被她说了以后,一度的沉默下去,没有说话。 林轻染也没有逼着他说话,只是一直牵着他,两个人在御花园逛着,就像一对夫妻一样,很多妃子现在也在御花园。 看见皇上以后,个个像蝴蝶见到花蜜一样,跑了过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李美人说道。 林轻染刚才没有太过于注意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原来林美人,文贵人还有潇梦云,她们见到皇上以后,个个都心花怒放的,恨不得将皇上拥入怀中。 闻天鸣此刻的心情也不是特别的好,所以也没有理会她们,就想要拉着林轻染走开。 林轻染倒是懂得规矩,看见她们几个人给自己请安以后,都让她们平身了,本来想跟她们聊一下家常的,可是闻天鸣却要想要把她拉走。 那些妃子还要贵人们,美人们看见皇上对皇后如此的宠爱,根本连正眼都不瞧瞧她们。 自己心里特别的嫉妒,也特别的难过,个个都用非常嫉妒的眼光看着皇后,心里都恨痒痒的,特别是潇梦云。 闻天鸣拉着林轻染就走开了,潇梦云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方向,心里在恶狠狠的骂着林轻染。 她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林轻染尝尝她现在的滋味,让她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闻天佑一路上小跑,来到了林轻染的宫殿里,青梅现在在林轻染的宫殿里,没有跟着皇后一起去。 但是林轻染还跟皇上还在御花园还没有回来呢,所以青梅让他在这里等一下。 闻天佑一边等着,一边在想着一件事情,他觉得如果这件事情他不做的话。 将会成为他终生的遗憾,就算要娶慕容晓晓,必须得把这件事情完成了,他才会愿意去娶别的女人。 在没有得到她亲口承认或亲口答应自己之前,他绝对不会放弃,他从小到大唯一学到的一个道理就是,事情要有头有尾,他今天一定要坚持下来。 他等了好一会儿,林轻染才和闻天鸣一起进来了,闻天鸣看见他这个不成器的孩子还特别的生气,虽然他知道,他是还是个孩子。 但是闻天鸣看见自己的母后,还有皇阿玛进来以后,赶紧请安的说道,他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所以说的时候总是咳了几声。 “儿臣参见母后,参见皇阿玛,母后,儿臣这次来的时候,有件事情要告诉母后,希望母后能够答应我。” 闻天佑说道。 林轻染想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 闻天佑看见她点头以后又继续的说道了。 “母后,我希望你能用你的名义去邀请一下,林梦一姑娘在进官,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她确认一下,或者我亲自出宫去她府上找她。 我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以后,才愿意心甘情愿的去娶慕容晓晓。 不然我会带着终身的遗憾去娶慕容晓晓,她既得不到幸福,也得不到幸福,这样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我希望母后能够答应我,让她来宫里或者我去她府上。” 闻天佑说道,林轻染明白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所以答应下来了,她答应之前还看了一下闻天鸣的脸色,闻天鸣也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异议。 得到自己父皇和母后的肯定以后,他倒了过去。 林轻染吓得赶紧过来搀扶着他,青梅赶紧去宣传了太医,侍卫们把五阿哥搬进了林轻染的宫殿里。 常太医被青梅叫来以后,一路上小跑过来,来到了林轻染的宫殿里,帮五阿哥把了一下脉。 林轻染非常紧张都在那里等着,闻天鸣也着急的在那里看着。 常太医把了一下脉以后,刚刚把完脉而已,林轻染就赶紧问道。 “常太医,您看一下,他是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忽然晕倒?他不是已经烧退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林轻染说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五阿哥本来就发着烧,不不太容易多走动,应该躺在床上多喝水,而且刚才老臣帮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脉搏有点微弱,可能这次发烧会比较厉害。 不过皇后不用担心,老臣在帮他开几服药,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但是这几天千万不能让他出去晒太阳,给他多喝水,让他多休息。 不过心病还是得心药治啊,看他这个样子,肯定是得了很严重的心病,如果皇后有时间的话,多开导开导他吧。” 常太医说道,他像一个长辈的给予了一定的意见,林轻染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常太医。 常太医也是在林轻染穿越过来之前就已经在,供电公里了,他一辈子为宫里做着事情。 他在官里帮人家把脉,已经是很多年了,从闻天鸣的父亲开始,他就一直在宫殿里,闻天鸣也是把他当做他的长辈一样尊重他。 所以常太医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虽然闻天鸣有时候会凶他,但是,他是看着闻天鸣长大的,而且他分得清什么是主,什么是奴。。 听了常太医说的话以后,林轻染的心里就更加着急了,她知道闻天佑这个孩子的心病就林梦一要想治好他的心病。 必须得把林梦一再次请进宫里,可是她才刚刚把林梦一放出宫而已,要是再找什么理由请她入宫的话,也不知道她父亲会不会同意。 但是她还是想要抱着试试的态度,看看能不能请到林梦一。 所以他让闻天明下了一道圣旨下来,让林梦一再次进宫。 林梦一以为她这次出宫以后,就不会再进来的,没有想到,还得再进来,还得面对这些她不想面对的事情。 闻天佑已经睡了两天还是没有醒过来。 等到他醒过来以后,第三天了。 小香这三天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过,林轻染让她陪着也不准她离开,所以她一直陪在闻天佑在身边。 等到闻天佑醒过来的时候,她刚刚从外面打了一盆热水进来,看见他醒过来以后,她真的高兴的不得了。 从小到大,五阿哥从来就没有生过那么大的病,所以这一次看见五阿哥醒过了,昏迷了三天以后,她吓得不得了,也难过的不得了。 以为五阿哥出了什么事情,这样子的话她就对不起闻天佑的母亲,闻天佑的母亲在她进宫以后,对她也是特别的好。 闻天佑的母亲特别的贤良淑德,对待任何的人都是特别的好,就像现在的皇后娘娘一样。 她看见五阿哥醒过来以后,赶紧把那盆水放了下来,五阿哥这时候侧着身子坐了起来,小香看见以后赶紧阻止道。 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那里哭着。? “五阿哥,你终于醒过来,你要是再醒不过来的话,小香就要陪你一直睡觉去了,小香害怕五阿哥忽然离开小香。 皇后娘娘这几天陪在你身边,看见你一直在这里睡着,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每天都很担心你,连皇上也是。 皇后娘娘说你醒过来以后,她会答应你的条件的,让林梦一姑娘进宫。 还有你知道吗?这几天,慕容晓晓也来看你了,而且连海燕国的太子慕容陌也来看你。 四阿哥也来看你了,大家都非常的担心你,这下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真的是吓死小香。” 小香边说边哭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她现在非常的开心和难过。 闻天佑看见这么一个真性情的家伙,也是实在难得可贵,心里特别的开心,侧坐着摸着她的头。 “行了,小家伙不要哭了,我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她母亲都会安慰他,虽然现在的母后确实安慰了他,也给他一定的意见,但是他还是很想念她的母后。 但是他还是想要把事情弄清楚,他觉得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放弃的,他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呢,他不可以这么轻易放弃自己所喜欢的人。 所以他拉开了门跑了出去,这时候小香刚刚从御膳房拿了一碗粥过来,看见他跑了以后,就在他后面叫着。 “五阿哥,你要去哪里?我已经把粥端了上来,你要去哪里?” 小香说道,闻天佑没有回答她,他一直往前面的路上跑,小香赶紧把那个粥放了下来,跟在他后面跟着他一起吧,而且还在他后面一直叫着他。 林轻染和闻天鸣两个人出来以后,就来到了御花园,林轻染竟然知道闻天鸣的心情可能有点糟糕,所以拉着他来御花园赏花。 她边说边安慰闻天鸣说道。 “你跟孩子说话的时候,不能太理直气壮,毕竟他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需要好好想一想,你给他时间,让他慢慢去想,孩子的成长必须得有一个过程,不是立马就能变好的。 你看,我跟他说了以后,他也能够接受,自己会慢慢想清楚的,他脾气本来就倔,而且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的,这一点就跟你一样,你们俩父子的性格果然是一模一样啊。” 林轻染说道,闻天鸣被她说了以后,一度的沉默下去,没有说话。 林轻染也没有逼着他说话,只是一直牵着他,两个人在御花园逛着,就像一对夫妻一样,很多妃子现在也在御花园。 看见皇上以后,个个像蝴蝶见到花蜜一样,跑了过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李美人说道。 林轻染刚才没有太过于注意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原来林美人,文贵人还有潇梦云,她们见到皇上以后,个个都心花怒放的,恨不得将皇上拥入怀中。 闻天鸣此刻的心情也不是特别的好,所以也没有理会她们,就想要拉着林轻染走开。 林轻染倒是懂得规矩,看见她们几个人给自己请安以后,都让她们平身了,本来想跟她们聊一下家常的,可是闻天鸣却要想要把她拉走。 那些妃子还要贵人们,美人们看见皇上对皇后如此的宠爱,根本连正眼都不瞧瞧她们。 自己心里特别的嫉妒,也特别的难过,个个都用非常嫉妒的眼光看着皇后,心里都恨痒痒的,特别是潇梦云。 闻天鸣拉着林轻染就走开了,潇梦云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方向,心里在恶狠狠的骂着林轻染。 她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林轻染尝尝她现在的滋味,让她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闻天佑一路上小跑,来到了林轻染的宫殿里,青梅现在在林轻染的宫殿里,没有跟着皇后一起去。 但是林轻染还跟皇上还在御花园还没有回来呢,所以青梅让他在这里等一下。 闻天佑一边等着,一边在想着一件事情,他觉得如果这件事情他不做的话。 将会成为他终生的遗憾,就算要娶慕容晓晓,必须得把这件事情完成了,他才会愿意去娶别的女人。 在没有得到她亲口承认或亲口答应自己之前,他绝对不会放弃,他从小到大唯一学到的一个道理就是,事情要有头有尾,他今天一定要坚持下来。 他等了好一会儿,林轻染才和闻天鸣一起进来了,闻天鸣看见他这个不成器的孩子还特别的生气,虽然他知道,他是还是个孩子。 但是闻天鸣看见自己的母后,还有皇阿玛进来以后,赶紧请安的说道,他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所以说的时候总是咳了几声。 “儿臣参见母后,参见皇阿玛,母后,儿臣这次来的时候,有件事情要告诉母后,希望母后能够答应我。” 闻天佑说道。 林轻染想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 闻天佑看见她点头以后又继续的说道了。 “母后,我希望你能用你的名义去邀请一下,林梦一姑娘在进官,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她确认一下,或者我亲自出宫去她府上找她。 我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以后,才愿意心甘情愿的去娶慕容晓晓。 不然我会带着终身的遗憾去娶慕容晓晓,她既得不到幸福,也得不到幸福,这样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我希望母后能够答应我,让她来宫里或者我去她府上。” 闻天佑说道,林轻染明白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所以答应下来了,她答应之前还看了一下闻天鸣的脸色,闻天鸣也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异议。 得到自己父皇和母后的肯定以后,他倒了过去。 林轻染吓得赶紧过来搀扶着他,青梅赶紧去宣传了太医,侍卫们把五阿哥搬进了林轻染的宫殿里。 常太医被青梅叫来以后,一路上小跑过来,来到了林轻染的宫殿里,帮五阿哥把了一下脉。 林轻染非常紧张都在那里等着,闻天鸣也着急的在那里看着。 常太医把了一下脉以后,刚刚把完脉而已,林轻染就赶紧问道。 “常太医,您看一下,他是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忽然晕倒?他不是已经烧退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林轻染说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五阿哥本来就发着烧,不不太容易多走动,应该躺在床上多喝水,而且刚才老臣帮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脉搏有点微弱,可能这次发烧会比较厉害。 不过皇后不用担心,老臣在帮他开几服药,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但是这几天千万不能让他出去晒太阳,给他多喝水,让他多休息。 不过心病还是得心药治啊,看他这个样子,肯定是得了很严重的心病,如果皇后有时间的话,多开导开导他吧。” 常太医说道,他像一个长辈的给予了一定的意见,林轻染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常太医。 常太医也是在林轻染穿越过来之前就已经在,供电公里了,他一辈子为宫里做着事情。 他在官里帮人家把脉,已经是很多年了,从闻天鸣的父亲开始,他就一直在宫殿里,闻天鸣也是把他当做他的长辈一样尊重他。 所以常太医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虽然闻天鸣有时候会凶他,但是,他是看着闻天鸣长大的,而且他分得清什么是主,什么是奴。。 听了常太医说的话以后,林轻染的心里就更加着急了,她知道闻天佑这个孩子的心病就林梦一要想治好他的心病。 必须得把林梦一再次请进宫里,可是她才刚刚把林梦一放出宫而已,要是再找什么理由请她入宫的话,也不知道她父亲会不会同意。 但是她还是想要抱着试试的态度,看看能不能请到林梦一。 所以他让闻天明下了一道圣旨下来,让林梦一再次进宫。 林梦一以为她这次出宫以后,就不会再进来的,没有想到,还得再进来,还得面对这些她不想面对的事情。 闻天佑已经睡了两天还是没有醒过来。 等到他醒过来以后,第三天了。 小香这三天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过,林轻染让她陪着也不准她离开,所以她一直陪在闻天佑在身边。 等到闻天佑醒过来的时候,她刚刚从外面打了一盆热水进来,看见他醒过来以后,她真的高兴的不得了。 从小到大,五阿哥从来就没有生过那么大的病,所以这一次看见五阿哥醒过了,昏迷了三天以后,她吓得不得了,也难过的不得了。 以为五阿哥出了什么事情,这样子的话她就对不起闻天佑的母亲,闻天佑的母亲在她进宫以后,对她也是特别的好。 闻天佑的母亲特别的贤良淑德,对待任何的人都是特别的好,就像现在的皇后娘娘一样。 她看见五阿哥醒过来以后,赶紧把那盆水放了下来,五阿哥这时候侧着身子坐了起来,小香看见以后赶紧阻止道。 第六百二十六章 造化弄人 营帐距拔营回宫不过两日,林半夏一直思忖着该寻个怎样的时机将此事告诉澹台望舒,却无奈他似乎很是忙碌,便到启程之时,也未曾见过他一面。 林半夏略略有些失望,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浅浅地漾出一个笑意来,低声喃喃道:“你父皇政务繁忙得紧,我们回去再告诉他吧。” 腹部毫无动静,林半夏却觉得那腹中的胎儿似是有些回应,心有灵犀一般,低声笑了出来。 建安三年秋月,皇帝秋狩北山围场,于围场之上立射鹿大典,典礼毕,奉天地,飨诸神,以求天下太平,秋月三旬拔营回宫,经北山行宫,归京畿。 皇帝御驾到宫禁前的时候,正元宫外朝臣林立,跪迎圣驾,待车马入了正元宫,却是后宫诸妃,姹紫嫣红地跪了一片,迎接銮驾。 在正元宫外下了銮驾,澹台望舒踏步向宫门内而去,诸妃起身一同跟上,到正元宫内拜祭了祖宗先烈,这才算完。刚回了景德殿,澹台望舒并不得闲,接连召见了数位大臣,商议国事。 林半夏就清闲了许多,从正元宫外下了车驾,拜别了太后凤驾,这才一路回凉月宫去,这转过了西六宫的长街,还未到得宫前,便听见里间热闹非凡,白芷扶着她踏进宫门,院中便已是众人肃立,见她进了门,齐齐地矮身行了礼,齐声道:“参见娘娘,娘娘万安。” 林半夏淡笑着道:“都起来吧。”众人谢了恩,站起身来,笑嘻嘻地围上前来,慧心慧果倒是识趣,伸手将众人分开,笑道:“娘娘远路回来,已是辛苦,还是让娘娘歇息歇息吧。” 众人称了是,这才散开了,林半夏进得殿内,慧心斟了热茶来,笑着上前道:“娘娘,入了秋,这天气愈发得凉了,这一路过来,身上怕是凉的很了吧,喝口热茶暖一暖。” 林半夏笑着接过道:“哪儿便有那么娇气了。”话虽然这么说,这热茶捧到手心里,也顿觉这热意从掌心传到了四肢百骸,无一不是舒坦得很。 慧心笑道:“无论娇不娇气,总得是凉意大的很,入了夜更是冷得很,还不知道娘娘在宫外都如何取暖的呢?” 林半夏闻言,脸上低低一红,虽说秋狩之时,天气转凉,各帐中确实是有取暖的物什,但她却每天夜里都抱着一个“大火炉”睡觉,却是丝毫不曾觉得冷。 众人见她蓦然地脸红,自然也想到了此处,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林半夏放下了茶盏,嗔怪地道:“就你们惯会取笑人。” 慧心笑道:“奴婢们可什么都没说呢。” 林半夏闹了个大红脸,转过身去,也觉得甚是有些疲累,低声道:“我有些累乏,先去躺一躺,你们去太医院传楚医女过来,让她瞧一瞧我这寒体如何了?” 她既然发了话,众人自然称是,由白芷扶了她去了寝殿躺下,慧心便着了宝珠去传楚茗烟,宝珠本是在院中将那花树的落叶聚在一处,听了这话,福了福身应了,自出去了。 慧心微微一笑,便转身进了寝殿,自然是没有瞧见那角落处的一双探询的目光。珍珠站在角落处,本是和宝珠一同清扫,却因了她三心二意,便将她赶到了旁处,莫扰了她已然扫好的落叶又被她给扫开了。 珍珠望了望殿内,心中暗自思忖,贵嫔娘娘这秋狩回来,自是与以往不大一样了,眉眼都温善爱笑了许多,以前常常便是素着一张清冷的面庞,便是笑意也是极为清淡,如今却是显然有了不同的生气,她抓了抓脑袋,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出宫之前,她只碰见过一次皇上暗夜前来凉月宫,是以玉清宫的玫瑰姐姐问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吃不准,所以也就没有告诉,可是玫瑰姐姐说了,若是她的消息得当,回头便提拔她当玉清宫的大宫女,日日服侍在贵妃娘娘身侧,那可是了不得的福分呢,贵妃娘娘那般受宠,便是不当大宫女,在她手下做个小宫女,也比在凉月宫要好上许多。 御前的慧心和慧果姑娘都来了凉月宫,说是贵嫔娘娘升了位份,着意拨过来的,那可是御前的人,再加上白芷,哪里还有她的出头之日啊? 珍珠暗暗地想着,自此便更加留意这宫中的动静,这贵嫔娘娘回来了,若是真的复了宠,迟早要被她发现蛛丝马迹的,那样便能在贵妃娘娘跟前得脸了,以后的日子可不知有多好过呢,再也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地起床扫地,做些粗活了。 想着,她面颊上便起了几分喜色,却被小安子瞧了个正着,诧异地看着她道:“珍珠姐姐,你偷偷乐什么呢?” 珍珠一惊,顿时收敛起了笑意,回头斥道:“娘娘回来了,我高兴还不成么?” 小安子撇了撇嘴,说话可是丝毫不跟她客气,道:“娘娘回来了,这宫中的每个人自然都要着紧些的,你这样爱偷懒,若是被娘娘抓住了,可还能高兴得出来么?” 珍珠恨恨地骂道:“你个小安子,管好你自己便罢了,少来管我!” 小安子吃了斥责,便向着她扮了个鬼脸,见她扬起扫帚欲要招呼到他身上,这才慌忙避开,珍珠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地唾骂了两句,低头一看,适才好不容易扫好的落叶,却因为扬了这一下,又有些四散开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声念叨着小安子的坏,不得已便又重新将那落叶扫好。 待她好不容易将落叶扫了好,宝珠已然回转,身后自然跟着一个赭色衣衫的女子,正是楚茗烟,领着她一路进了寝殿,站在殿门口屈了屈膝,伸手引她进去,宝珠便主动地退了下来。 楚茗烟谢过,走进了屋内,见着白芷打了招呼,便向榻前而去,见着躺在榻上的林半夏,脸上露出笑意来道:“怎生一回宫,便躺在了床上?” 她素来口无遮拦惯了,林半夏也不跟她着恼,转过头来,支起了半边身子,笑道:“若非如此,还能请得动你么?” 楚茗烟笑着将药箱放在了榻前的椅上,伸手便欲搭脉,却被她抬手制止住了,她面露诧异,正待要问,却听林半夏抬头扬声道:“白芷,你去替我做一碗粥来,我有些肚子饿了。” 白芷不疑有他,领命下去了,林半夏这才坦然地将胳膊伸了出来,楚茗烟可没放过她是故意将白芷遣出去,眯起了眼眸,做出一副危险的表情来看着她道:“娘娘,这是有话要对微臣说?” 林半夏脸上浮起柔笑来,低声道:“你先把脉。” 楚茗烟瞧了瞧她的神色,心中疑惑更是深重,将信将疑地并指搭在她腕间,眯起眼睛来,全神贯注地号了起来。 林半夏眼神含羞带喜期盼地看着她,端看她面上的形容,却见她神情一会儿诧异一会儿郑重,一会儿意外一会儿却又露出震惊来,林半夏的心情也随着她的面色转换而起伏不定,却见她表情郑重,也不好出声催促,只默默地看着她。 过了片刻,楚茗烟却终于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虽然自己技艺不精,但是号个滑脉却是轻而易举的,直到感觉出手下的肌肤里微微跳动的脉搏中果真有那般清晰的珠子滑动感之时,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来,呆呆地转头望向她,讷讷道:“娘娘,这是喜脉?” 林半夏忍俊不禁,到底谁才是太医?怎生却又问起她来了?她抬起眼来,带着微小的不确定道:“果真是么?” 两人互瞧着对方的表情,一时有些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才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确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楚茗烟顿时面色欣喜,声音也不可抑制地高昂了起来,“娘娘,果真是……?” 话没说完,被林半夏急忙打断,伸出手指在唇间比了个“嘘”,楚茗烟狂喜的神色被生生卡住,剩下半截话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压低了嗓音凑近了道:“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怎生不让人知晓?” 林半夏低下头来,微笑着隔着锦被抚摸着自己平滑的肚子,眼神里的柔意却似要漫出来一般,低声道:“我也是刚刚才确定,只是人多嘴杂,我如今却并不能显露出来,让人知晓了,还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楚茗烟点了点头,神色间便有了几分防备,低声道:“娘娘思虑的是。”想了一想,又露出愁苦的神色来,道:“可是过些日子,肚子大起来,总是要被人瞧出来的,到那时,却是想瞒也瞒不住了的。” 林半夏点点头,羞涩地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便想要先告诉皇上,你觉得好不好?” 楚茗烟望着她柔美的脸庞,眼神中莫名有了几分促狭的探究,道:“这先些时候,微臣可还记得娘娘与皇上还是水火不相容,还让微臣还进天牢转了一圈呢。” 第六百二十七章 打趣 明知她是故意打趣,林半夏还是忍不住羞红了半张脸庞,低声道:“你先帮我守着秘密,我在此便先谢过了。” 楚茗烟笑着称是,两人便围在一处悄声探讨着这腹中胎儿的模样、性别来。 “娘娘觉得,这孩子是个公主还是皇子?”楚茗烟忍不住地伸出手去探她的肚子。 林半夏笑道:“现在哪里还分得清楚?只是知道有它罢了。” 楚茗烟面上藏不住的笑意,低声笑道:“依微臣来看,无论是男是女,模样都是顶好看的。” 林半夏诧异道:“为什么?” 楚茗烟笑着,做出一副摇头晃脑的耍宝模样来,道:“若是个皇子,模样定然是随皇上,皇上那般英俊神武,生的儿子也自然是不差的;若是个公主,那自然是随娘娘的,娘娘如此冰雪玉貌,小公主自然是美得全大晋也比不过的。” 林半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未答话,外间白芷已然端着粥走了进来,见她笑颜开怀,不由得诧异道:“娘娘这是笑什么呢,这般开心?” “没什么,便是我同娘娘说了个笑话,逗得娘娘开怀一笑罢了。”楚茗烟坦然答道:若是以往,白芷必然是要同她争上两句嘴的,今日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楚茗烟倒是诧异了,偏头去瞧白芷,低声道:“白芷,你可是中了什么邪了?” 白芷转过头来,柳眉倒竖,道:“楚医女,你这是什么话?” 楚茗烟摆出一副“你一定有鬼”的模样来,笑道:“莫非随着娘娘秋狩出巡,倒转了性子了?” 不提这个倒罢,提起这个,白芷不打自招地率先红了脸,张口欲言,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见她这般模样,楚茗烟更是觉得自己猜对了,伸手指着她笑道:“白芷,你果然有鬼。”说罢,转过头来,看向林半夏道:“娘娘,白芷姑娘这是出宫作了什么了,竟然会这样羞涩脸红?” 林半夏但笑不答,白芷却“呔”了一声,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我也会这样羞涩脸红?我是个女子,羞涩脸红不是正常的么?” 楚茗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故作高深地道:“以往,若是我接了你的话茬,你自然是要与我斗嘴的,今日却这般模样。”想了一想,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赶忙追问道:“你……你该不会是遇到心上人了吧?” 楚茗烟倒是猜得极准,白芷脸色更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拧身放下了粥,跺了跺脚道:“我才不与你这人说话!”说罢,转身便出去了。 望着她仓皇出去的背影,楚茗烟转过头来,脸上尽是八卦的笑意,向着林半夏道:“娘娘,白芷的心上人是谁?” 林半夏忍俊不禁,低声笑道:“你别逗弄她了,她确实是有了心上人,我看,过不了多久,便要送她出嫁了!” 楚茗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震惊道:“竟然这样快么?”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道:“现下倒是有些避嫌,等过些日子了,再告诉你,也省得你天天拿着这个去捉弄她。” 楚茗烟被她说破目的,讪讪地将粥捧了过来,送到她手中,道:“便是说一说逗一逗她罢了,怎么能说是捉弄她?” 林半夏摇头笑着不答话,伸手捧了碗,将一碗熬得喷香的稀粥尽数喝了,楚茗烟服侍着她躺下,嘱咐了几句,便背着药箱离开了凉月宫。 这一路上回太医院,楚茗烟尽是自己心中咕咕叨叨的小心思,这才大半个月不见,娘娘竟然已有了身孕,白芷竟然有了心上人,发展得那么迅速,连出嫁都提上日程了,看来自己还是慢了些,不过是将那人拐上了床,一没有身孕,二没有婚期,却是大大地输给了她们了。 不成不成,这一局定然要扳回来。嗯,不过话说回来,换个方式算一算,娘娘这是与皇上成亲数载,才怀的一胎,白芷也不过就是与心上人约定了婚期,却还没有向她这般先斩后奏,先将那人拐上床,剩下的再慢慢合计。这样一想,顿时又觉得自己有了几分胜算,顿时踌躇满志,斗志昂扬地回了太医院。 这回了太医院,连带着侍弄草药,都是哼着小曲,心情很是愉悦,引得太医院一众院士瞪大了眼睛,这小阎王姑奶奶,今日竟然这般开怀,可是又莫名其妙在外闯了什么祸事不成? 正在暗自思忖间,却见门外走来一个面色冷峻的青衫男子,一身青色衣袍甚是干净整洁,便是行走间,衣衫上也一丝褶皱都没有,更衬得面如冠玉,呃,若非是那一张俊脸上整日里都是冷死人的霜寒似雪,微微看你一眼,都要将你结成冰,却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眼见着那人缓步踱向兀自沉迷在小曲之中的人,众人纷纷乖觉地低下了头,这太医院心来的院士与旁人不同,很是有能收拾这小阎王姑奶奶的手段,每日里都要争吵上几分,每次都是楚茗烟败下阵来,气得脸红脖子粗,对方面色却都不曾改上几分,很是气定神闲。 先几次,几人还不知趣地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回头就被小阎王给祸害了一番,这满桌好不容易捋得还算整齐的医术卷宗古籍被她翻了个底朝天,根本瞧不出哪本是哪本。静心调配的药草也被她祸害得不知哪个是哪个,却偏生拿她没有办法,谁让她是“杏林圣手”的嫡亲孙女,院正的小师妹呢。 谁知,这新来的院士见了这惨状,不过是花费了半日功夫,便将他们几个捋不清楚的卷宗和药草按照原先的分了类,甚至还着意提点修缮了一番,顿时便将他们的思路捋了个清清楚楚,连那调配的草药功效也好了许多,一时之间,整个太医院便将他奉作药王再世,恨不得将他供奉起来。 连带着几次之后,两人只要一吵嘴,他们便乖觉地不再去看这个热闹,却仍然挡不住小姑奶奶发脾气,数次三番之后,院正便一狠心,将这新来的院士提了个高位,将将便能压制住楚茗烟这个六品小医女,将她归入他麾下管理,自此便消停了不少。 每日里都看着楚茗烟苦哈哈地埋头抄写医书,或是皱着一张脸调配药草,甚至有些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他们几个很是有些幸灾乐祸,这素来在太医院无法无天的楚茗烟,终于有人治了,太医院这下可清净了。 眼瞅着那青袍男子缓步过去,楚茗烟仍然无知无觉,这话说,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热闹了,一个个的耳朵倒是竖的老高,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精彩。 果不其然,那边厢响起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来,“楚茗烟,今日去何处出诊了?” 楚茗烟似是没有料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跟前,很是受了些惊吓,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了一声,不耐烦地道:“回柳医正,今日去凉月宫林贵嫔娘娘处出诊。” 那青袍男子似是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淡淡地“唔”了一声,又道:“是何原因?” 楚茗烟抬起眼来,白了他一眼,触及他冰寒的双眸之后,却有些瑟缩,转过头道:“贵嫔娘娘身体虚寒,秋狩出巡归来,受不得寒气,眼看着天气凉下来,特意传唤微臣去看一看,开一个温补的方子。” “开的是什么方子?复述一遍给我听!”青袍男子不徐不疾,接着问道。 楚茗烟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个柳逸尘,每次都在别人面前故意挤兑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她咬牙切齿地磨牙了半晌,柳逸尘皱起了眉头,低声斥道:“你捣鼓什么呢?” 楚茗烟抬起头来,用只有他们两个能看道的恶狠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柳逸尘心中冷笑,竟然这般恶狠狠地看他,回去便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恶狠狠! 楚茗烟压抑着怒气,憋紧了嗓子,闷声做出乖巧的模样来,道:“回医正,微臣一时有些记不得了,不能复述给您听。” 柳逸尘冷笑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却正正能让全太医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道:“身为医女,竟然连自己开的方子都不能完整复述出来,该罚!你便将今日的药方抄写五十遍,直到记住了为止,下去之前先拿给我过目,通过了才能走!” 楚茗烟瞪大了双眼,五十遍?她要抄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岂不是要抄到晚上掌灯,五十遍,她手腕都要抄断了! 柳逸尘才不管她的不情愿,说完了话,却如闲庭信步一般,漫步走到自己的桌案前,一撩袍摆,施施然坐下,并不在意那不远处投来的愤恨目光来,兀自垂下了头,将侧脸隐入那案前放置的一盆麦冬后,知晓这个角度众人都看不大见了,才微微露出个笑意来。 楚茗烟愤恨地坐在桌前,望着眼前的空白方子生闷气,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她今日哪里有开什么温补方子,她脑子里记得的温补方子现下一个都记不起来了,让她上哪儿抄去?还得翻书! 第六百二十八章 耍赖 眼瞅着那青袍男子缓步过去,楚茗烟仍然无知无觉,这话说,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热闹了,一个个的耳朵倒是竖的老高,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精彩。 果不其然,那边厢响起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来,“楚茗烟,今日去何处出诊了?” 楚茗烟似是没有料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跟前,很是受了些惊吓,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了一声,不耐烦地道:“回柳医正,今日去凉月宫林贵嫔娘娘处出诊。” 那青袍男子似是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淡淡地“唔”了一声,又道:“是何原因?” 楚茗烟抬起眼来,白了他一眼,触及他冰寒的双眸之后,却有些瑟缩,转过头道:“贵嫔娘娘身体虚寒,秋狩出巡归来,受不得寒气,眼看着天气凉下来,特意传唤微臣去看一看,开一个温补的方子。” “开的是什么方子?复述一遍给我听!”青袍男子不徐不疾,接着问道。 楚茗烟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个柳逸尘,每次都在别人面前故意挤兑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她咬牙切齿地磨牙了半晌,柳逸尘皱起了眉头,低声斥道:“你捣鼓什么呢?” 楚茗烟抬起头来,用只有他们两个能看道的恶狠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柳逸尘心中冷笑,竟然这般恶狠狠地看他,回去便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恶狠狠! 楚茗烟压抑着怒气,憋紧了嗓子,闷声做出乖巧的模样来,道:“回医正,微臣一时有些记不得了,不能复述给您听。” 柳逸尘冷笑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却正正能让全太医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道:“身为医女,竟然连自己开的方子都不能完整复述出来,该罚!你便将今日的药方抄写五十遍,直到记住了为止,下去之前先拿给我过目,通过了才能走!” 楚茗烟瞪大了双眼,五十遍?她要抄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岂不是要抄到晚上掌灯,五十遍,她手腕都要抄断了! 柳逸尘才不管她的不情愿,说完了话,却如闲庭信步一般,漫步走到自己的桌案前,一撩袍摆,施施然坐下,并不在意那不远处投来的愤恨目光来,兀自垂下了头,将侧脸隐入那案前放置的一盆麦冬后,知晓这个角度众人都看不大见了,才微微露出个笑意来。 楚茗烟愤恨地坐在桌前,望着眼前的空白方子生闷气,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她今日哪里有开什么温补方子,她脑子里记得的温补方子现下一个都记不起来了,让她上哪儿抄去?还得翻书! 虽然生气,楚茗烟也乖觉地知道自己要抄,撒娇耍赖是行不通的,他在这上面,才不会给她留有余地,气鼓鼓地绷着一张俏脸,兀自埋头抄写。 直到了晚上掌灯时分,楚茗烟抬起头来,这才发觉太医院的人该下的都已下了,她晃了晃酸痛的脖颈,丢下笔来,仰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背后却蓦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来,“抄完了?” 楚茗烟吓得心头一窒,赫然回过头去,却发现柳逸尘闲散地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桌子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她冷哼了一声道:“是的,医正大人。”柳逸尘不理会她话中的揶揄,站起身来,踱到她案前,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方子来,翻看了几眼,皱起了眉头,道:“这莲蕊是凉物,林贵嫔是凉寒之体,你开的方子里居然还有这个?” 楚茗烟瞠目结舌,她哪里搞得懂莲蕊是什么性质的东西,只知晓这东西用来入药能驱药中的腥气,有平抑温善的功效,自然以为是温补之物,并不曾仔细去看,一时有些喏喏,结巴了半晌才道:“药量不多,只是用来平抑其中的鹿茸和人参罢了……” 她越说越底气不足,显而易见已探知到他微微的怒气,果不其然,将手中的一叠纸张不轻不重地落在她案上,声音也有几分冷怒,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般粗心,可是还想再进一次天牢么?你以为,天牢便是那般容易出来的?” 楚茗烟嘟着嘴巴道:“不容易出来,我上次不是也出来了么?”话音刚落,便听见他鼻息有些粗重,显然是发了火了,不由得乖觉地抬起头来,乖乖承认道:“其实,我今日去并没有给贵嫔娘娘开方子,只是同她号了号脉,让她多注意身体就是了,这方子,是你让我写我才写的……我以后一定仔细认真,还不成么?” 她语气娇软,眼睛里尽是甜蜜的希冀,很显然是要向他使美人计,柳逸尘冷哼一声,心中暗道此事没那么容易了结,说话的语气便已软了下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听他语气松软,楚茗烟便知自己已然得逞,更是眉开眼笑,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同你说真的,回去之后细细讲给你听好不好?”见他蹙眉,忙又做出愁眉苦脸的模样来,道:“我抄写得手都酸了,知道这方子是给平寒之体所用的了,以后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都忍着抄完了呢。” 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柳逸尘动了动唇,想说一些重话来却是说不出了,低声道:“收拾好了东西,与我一同走。” 楚茗烟脸色转的倒是快,欢欣地应了,七手八脚地将自己的东西归拢了,看得柳逸尘直蹙眉头,却架不住她喜气盈盈的笑意,垂着眉头,一前一后地走了。 有守夜的院士换班回来,见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出门,见了柳逸尘,自然是恭敬地行礼作揖道:“医正大人。” 柳逸尘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多示意,踏步出了太医院,便向着宫外走去,楚茗烟着意与他隔了一段距离,晃晃悠悠地背着自己的布包,吊儿郎当地走在他身后。 出了宫门,便向着自家门口走去,两人同处的房舍就在出宫的宫门走上两刻钟便到,是以也不曾雇了马车着意等着,每每下了班,便是一前一后地回家。 只是出了宫门,楚茗烟便按捺不住,一溜烟地跟了上来,伴在他身侧,与他漫声叙着闲话,多数也只是楚茗烟说,柳逸尘听,回应的时刻便是少数。 往日里,楚茗烟并不在意,只是今日刚刚受了刺激,见他屡屡不答,心中便老大不情愿,索性也鼓起嘴巴,闭嘴不吭声,闷不做声地跟在他身后。 过了一会儿,柳逸尘却顿觉有些不对,身边呱噪的声音消失了,转过头去望了她一眼,却见她板着一张俏脸,也做出一副冷漠的形容来,不言不语,这倒是有些怪异了,柳逸尘冷哼一声,看她能撑多久,是以也并不理会她,自是漫步走着。 楚茗烟心头越来越窝火,这到底算个什么?贵嫔娘娘与皇上得了孩子,又是那般浓情蜜意,皇上的眼中却只有她,着紧得很,连一丝一毫的伤都不许她受;白芷不过是出去大半个月,也已有了心上人,看那模样,正是甜蜜之时;怎地到了自己这里,却如此冷淡? 虽说将他拐上床,是她原本的目的,可是,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想到这里,她一股气便淤堵到了心口,越发的憋闷,索性加快了步伐,超过了慢慢悠悠的他,闷头向着家中冲去。 柳逸尘讶然地看着她气鼓鼓的身影,却不知她是闹得哪门子脾气,生得哪门子闷气,若是为了罚她抄方子,以往却不见这般生气,今日,或许有什么旁的事情? 他眉头微微一动,不由自主也略略加快了步伐,朝着她的背影而去。 楚茗烟刚到家,一方清净的院落,临街而立,也不过就东西两间厢房,一方小小的院落遍布着晾晒的草药,院中还摆着一方石桌,并着两个石凳,并没有什么气息显露出要留给来客,连那用来待客的正厅也不过就是一张八仙桌,正厅墙上挂着一幅药王的画像,顶悬的匾额上写着“悬壶济世”四个正楷大字。 面容上已是带了灼灼的傲气,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媚眼如丝地望着他,怒气已化作了丝丝甜甜的笑意,望着他,俯下身来,伸手抚上他的鬓发,低声笑道:“想用这种手段来逼迫我,你还嫩了些!” 第六百二十九章 错不及防 柳逸尘愕然地望着她的动作,猝不及防便被她占据了主导,手指空落落地晾在一边,看着她很是骄傲地的得意神情,不禁泛起微笑来,好整以暇地将手臂枕在脑后,欣赏着她的面容来。 唔,便是这般的神情,便是这般的傲气,她以为是她使的手段,才让他心甘情愿鬼迷心窍地上了她的床榻?若非是他早早就想将她收入囊中,怎么可能将计就计地要了她? 不过她的手段也真是厉害,不过一会儿,便让他的身体却似着了火一般,察觉到他的异样,楚茗烟更是得意,越发卖力地动作起来,柳逸尘冷峻的眼眸中此刻也蒙上了些许赤红来,欲要伸手,却被她牢牢按住,俯下头来轻轻地咬了咬他的耳朵,软语笑道:“医正大人,可还要罚我抄方子么?” 她吐气如兰,丝丝缕缕的热气窜入他的耳朵,让他的脑袋不禁“嗡”地一声烧了起来,这女子,居然敢这样对他? 楚茗烟浅笑着,一路沿着他的侧脸、脖颈、锁骨、到他精壮的胸膛前,留下湿润的痕迹来。柳逸尘喉头一紧,身体无端就发起热来,咬着牙不做声。 楚茗烟戏弄他了一番,抬起头来看他,面色紧绷,额上青筋微起,不禁满意地收了势,翻身爬下他的身体,一溜烟地钻入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得意地笑出声来。 柳逸尘浑身却似着了火一般,转头看着笑成一团的她,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便去拆她的被褥,楚茗烟尖叫一声,越发裹得紧,一时半会儿,竟也没能将她揪出来! 柳逸尘气得七窍生烟,这到底是谁惹得她生这样大的气,连这她最喜欢的事情都半途而废,可见着实是一件要紧的事情,若是让他知晓了是谁这样做,非让他废去半条命不可! 楚茗烟边笑边闹,到底是女孩家,不过一会儿便没有了力气,被柳逸尘三下五除二的将她揪了出来,抬眼一瞧,却看他双目赤红,面色狰狞,却是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拆解入腹的凶恶模样,顿时笑声便止在了喉咙。 是、是不是玩得有些大了? 见着她瑟缩的眼神,柳逸尘自然知道她心中想些什么,蒙头将被褥在两人身上一裹,裹成了一个茧团,从那茧团之中伸出颀长的手臂来,挥手扯落了帐子。 帐缦微微摇晃,掩住了那满床的春光,却掩不住那被褥之中溢出的令人脸红心跳的低低娇喘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更甚之时,便是女子带了哭腔的哀声求饶的声音,半夜不休不止。 月已斜坠,房中的异声才渐渐消止,帐帘忽地便被掀开,一个精壮着上身的男子撩开帐幕而出,到了案前,打了一盆温热的水来,端了搁在榻前,伸手拿了干净的巾帕,浸湿拧干,缩回了帐帘中,如此几个来回,才将那巾帕丢入了水盆中,自己缩回了床榻上。 榻上,楚茗烟面色微热,双颊微红,眼神迷离,长发散落在胸前襟口,神色又是满足又是倦怠,却如一团软泥一般躺在榻上,柳逸尘躺在她身侧,伸出手臂来,将她翻过身来,靠在胸前,低声道:“这次可能说是缘何生气了?” 楚茗烟被他折腾得混无力气,只得靠在他胸前调息,听了这话,落寞地答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说,我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想法,现下这样,我就很是满意,却是不想再换了,只是……贵嫔娘娘与皇上已……有了孩儿,白芷过些日子也要与心上人成亲,虽然我很欢喜我俩这样在一处,也并不喜欢被禁锢着,便是喜欢便在一起,不喜欢便散,你再去寻你喜欢的,我再去寻我喜欢的罢了,两不相欠,很是干净……可是……我并不想将这话同你说,只好自己生闷气,不过这闷气一会儿便也罢了,你也知道:我怎样就能好了……所以你也不用在意……便当我是抽风罢了……” 她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柳逸尘却是越听越迷糊,她这到底是说的什么,他却半句也不能连起来听,皱眉兀自思索了一会儿,费力地从她这堆废话中挑选出些能用的讯息来。 贵嫔娘娘与皇上有了孩儿?唔,那与他有什么相干,他入宫为官,也不过只是为了她罢了;白芷是谁?过些日子要成亲了?与她交好的宫女,唔,若是这样,那到时候或可递上一份喜礼,喝杯喜酒也不为过; 喜欢他俩这样在一起,嗯,这边对了,他也很是喜欢,不喜欢被禁锢着,他却没想着要禁锢着她,便是她敢喜欢上别的男子,他便随着她去,端看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入了她的法眼,不禁得她的欢心,还让她这般娇软配合?若有,也无妨,不过就是一份毒药的量罢了。嗯,这个倒也不必在意。 他再去寻他喜欢的,他已经寻到自然不必再寻了,她要再去寻她喜欢的,嗯这题目答案与上上一道类同,下一题…… 等等!柳逸尘紧紧地蹙起眉头来,她的意思莫非是……贵嫔娘娘与皇上有了孩儿?莫非她也想与他生个孩儿?白芷要同旁人成亲?莫非她也想与自己成亲? 柳逸尘神色一震,却又想着接下来的话,顿时面上喜意自生,他向来只想着她或许并不喜欢被这样束缚着,这样跳脱、自在的性子,便是遇到了喜欢的男子,便也勾到床上欢喜一番的人,定然是将那一纸婚书不当做一回事。 虽然他很欢喜是她第一个男人,却也明白,若是她先前遇到了旁的人,再遇到他,他也自然是不会介意的,只是他打定了主意,要同她纠缠一生,便不会再让她身边出现别的男子,来夺她的目光。 如今她这反应,却也是很想同他一生一世都厮守在一处么?柳逸尘险些不能自持自己素来冷峻的面容,饶是她埋在他胸口看不见,便是看了,也要意外他脸上欣喜若狂的神色来。 柳逸尘胸腔处砰砰直跳,却怕她听出来,转身将她放平,盖在被褥中,楚茗烟说完了这一番,自然是已将自己心中的郁结打开,混沌睡意便涌了上来,任他温柔地扶自己躺下,眼皮微垂,低声咕哝了两句。 将她放好,柳逸尘伸手将被褥向上拉了拉,掩住她散落了衣襟裸露在外的洁白肩头,低头望着她,泛出笑意来,低声道:“若是可以,我便觉得下个月初十是一个好日子,我们便拜堂成亲。” 说出的话全无回应,柳逸尘静待了片刻,却见她脸上舒展,倦意也微微散去,看那模样,自然是睡得熟了,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低声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榻上的人自是睡得无知无觉,自然没有法子再去答他,柳逸尘脸上笑意绽了开来,将她盖好了被褥,神色一顿,面色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峻如霜,站起身来,系好衣带,站起身来,捞起外衫,漫步出了房门,转身掩上房门,站在院中,转眼望了一圈四周,低声道:“阁下是哪位高人,还是出来吧!” 朗朗月色下,半晌的寂静过后,却从屋外跃入一个黑色劲装身影来,踏步立在正中,柳逸尘望着他,低声道:“阁下尾随我二人一路而来,身手不凡,却不声不响,到底是为了什么?” 来人顿了一顿,却是有些羞涩,慢声道:“是为了房中的女子。” 柳逸尘神色一顿,手中暗暗结了个印,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了几分,冷声肃然道:“阁下既知房中的女子与我是何关系,自然知道我不会由别人哪怕是动她分毫。无论你是何用意,我也自然不会由着你如何。” 来人默了半晌,似是有些奇怪他的话,怎地说得那般严重?想了一想,却想起来是自己,尾随着二人到了这处院落,既然是两人一同进了房门,想来是关系匪浅,他倒是不好再近前,便候在了门外,只是想与楚茗烟说一声,莫要让她再取笑逗弄白芷了,现在,他好不容易得了空,去寻她,她却害羞得怎么样都不愿意与他多说话了,这也就罢了,说起婚期,更是嚷嚷着才不要嫁给他的话,皇上和贵嫔娘娘都已同意,怎生到了此处,便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于楚茗烟,却并无什么恶意,想了一想上前,将面容隐了一半,倒是时刻还记着自己是天子暗卫的身份,只为的让面前的人知晓他并无什么恶意,道:“阁下言重了,我家内子是楚医女玩伴,却因了医女的取笑和逗弄,现下却嚷嚷着不与我成亲了,是以,便来医女知会一声,玩闹便也罢了,莫要坏了在下的好事。” 听他这样说了一番话,柳逸尘默了半晌,这倒确实是楚茗烟的作风,待人便没有个正经,顿了一顿,再说话之时,言语之间,便起了几分歉意,道:“阁下内人可是白芷姑娘?” 第六百三十章 关系匪浅 夜来点了一回头,却并不意外他会知晓,毕竟两人的关系已然匪浅,知道这个倒也没什么。 柳逸尘心中对他其实起了几分莫名感激之情,若非是因为他二人,楚茗烟还不知晓到什么时候才能明了自己的心意,想要要与他成亲呢?是以,便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收到,必定转告内子。” 夜来也伸手作揖,道:“让阁下紧张,实属误会,还请不要见怪。” 柳逸尘微微笑了一笑,站起身来,道:“无妨,无妨。” 夜来点了点头,起身还欲离去,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想了一瞬,却又皱了皱眉,抱拳行礼,纵身跃出围墙不见了。 他是想问,他是怎样将楚医女收服的妥妥帖帖,他跟了他们一路,瞧着二人的情形,却不似白芷那般,自己却是不知道怎生去哄才好?眼见着两人是有些闹脾气的,可是现下来看,却是好多了的模样,嗯,他想问一问,他都是用了些什么法子? 转念一想,罢了,总是人与人不同,怕是学到了,用在白芷身上,还是要惹得她恼怒上一番的。 柳逸尘立在庭院当中,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心下稍安,低头转身回了房。 榻上的人兀自睡得深沉,只是胳膊搭在他适才躺着的位置上,却似乎是没有触摸到熟悉的躯体,柳眉微微地蹙着,柳逸尘微微含笑,除了长衫,轻轻地躺下,伸手揽了被子盖住,又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低头看时,那微蹙的眉头此刻也已缓缓地舒展开来。 他的身体也随着她的睡容缓缓舒展开来,略微顿了一顿,便闭上了眼睛,阖目睡去。 月色清辉公平地将凉如水的月光遍洒,除却这一方院落,尚有在离这数里地方的宫禁之中,灯火缓熄,只余寝殿之中的些许莹莹烛火,林半夏坐在软榻上,披着外衣,正在阅书,却是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往外张望片刻,见着外间寂静无声,便有些微微失落地垂下眼眸来,看那模样,却是等人无异。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却仍然未有人声,林半夏站起了身来,踱到窗边,仰头去看,那夜风已有些沁凉入骨,窜入衣袖间,贴在她的皮肤上,让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见状,身后的白芷便踏步上前来,低声劝道:“娘娘,早些歇息吧,刚回宫,皇上或许忙的紧,宿在了景德殿呢?” 林半夏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微微的失望,转过身来,向榻上而去,上了床榻,被温热的锦衾一裹,顿时觉得温热起来,身上的凉意倒是蓦然地显得重了,咯咯地打了两个哆嗦。 白芷见状,脸上焦急,慌忙又从那被褥之中拿了一床被褥出来,铺平整了,盖在她身上,低声念叨道:“娘娘就是不听奴婢的话,这回头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林半夏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这样吹了冷风,白芷这样数落一番,也很是乖觉地听进了耳中,低头不语。 白芷将床榻铺陈好,低声道:“娘娘早些歇息吧,若是皇上来了,自然会叫您起来的。” 林半夏泛起笑意来,点了点头,躺下钻入了被窝之中,白芷将一切都收拾停当,浅浅地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内殿,摘了那烛火的罩子,轻轻一口气将那烛火吹灭了,转身出了房门。 静寂一室的黑暗里,林半夏望着帐顶,微微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自然混沌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白,林半夏转头看了一看,身侧却并不像有人来过一般,顿时难掩失望,白芷踏进门来,见着她的模样,顿时上前劝慰道:“娘娘,皇上忙碌,或许今天晚上就过来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披衣下床,洗漱完毕。今日里日头不大好,仿佛蒙了一层雾一般,阴暗灰尘,晨起便是风声便有些萧索,慧心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转头道:“娘娘,今日许是要落暴雨呢,还是避着进屋里吧。” 林半夏抬起头来,望了一回天,却看天色灰蒙蒙的,果如慧心所说,便听从了她的话,驻足坐在屋内,与她们闲谈说笑。 不过一会儿,天色蓦然就暗了下去,青天白日的却像是三更天一般,天边滚动着翻腾不息的墨色云彩,风声也尖厉起来,好在慧心提醒的及时,众人都提早将院中的物什都收了起来,各自站在廊下瞧着这天气,低头说着话。 眼见着那墨云越来越浓,风声却逐渐地止息,缓缓归于平静,林半夏倚在窗台边,只望着那奇特的天象怔怔出神,白芷、慧心与慧果聚在一处,指着那天上的黑云,笑嘻嘻地说着话。 风声止住不一会儿,忽听得头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雨丝却如蓦然砸下来的一般,纷纷跌落在尘世间,一时间,雨声轰轰,连带着那天色远处的闷雷和霹雳雷声,震耳欲聋,让人几欲听不见对面的人说的话。 众宫女纷纷嬉笑着堵住了耳朵,站在廊下避雨,又是瞧着精致,凉月宫院中的两株花树枝丫纤弱,随风摇摆,颤抖的厉害。 那主殿廊下的几个盆栽里栽着应景的花儿来,此刻也被打的香消陨落,残败不堪,跌落在泥土中,原是鲜艳娇嫩的花瓣,此刻也与那污泥化为了一处,再难见昔日娇颜。 这一场雨,落得又快又急,却没有个止息的势头来,却像是老天爷站在南天门处,伸手将那天河里的水,舀了一盆又一盆,无休无止地落个不停。 这下雨天,人容易困倦,眼看着这雨没有个停止的意思,瞧着众宫女们都是嬉笑看热闹的模样,林半夏便自己回殿中去了。 贵妃榻上已然铺陈的是丽辛族供奉上来的羊毛毯子,无论是坐上去还是躺上去,都甚觉柔软贴身,暖意烘烘。林半夏伸手拿了昨天夜里的半卷书,伸手将那剩余的半张毯子裹了自己的身上,手肘撑着贵妃榻的扶手,拿来厚软的靠枕但在手肘边,以防硌伤,将那书本放在身前,极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雨声入耳,却是一支绝好的催眠曲,林半夏低着头看得认真,却渐渐觉得眼前的字迹恍惚出了重影,眼皮也忍不住耷拉了下来,她暗暗地叹了一句自己没有出息,竟然只看了这么一会儿书,就犯起困,打起瞌睡来,若是日后被它知道了,却不知该怎么嘲笑它的娘亲呢? 想法虽然是这么想,但到底是抵挡不住身体的疲乏,栽起盹来,不一会儿,手边的书卷微微有些松落,“啪嗒”一声跌落在了她脚边,这一声脆响没有将她惊醒,却让她手中无物,索性安心地跌入了梦乡之中。 这边厢说起,柳逸尘和楚茗烟晨起之时,楚茗烟扒拉着脖颈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怒视着他,柳逸尘低着头看着她,却不将她的愤怒当做一回事,漱了漱口,将口中的水尽数吐出来,才慢慢悠悠地道:“你这看我做什么?” 楚茗烟扯着自己的脖领子,指着脖子上的青紫印记,叫嚣着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都弄的什么,若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柳逸尘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往下看,唔,确实有那么一点好看,她柔软嫩白的雪团,被紧紧地勒裹着,却因为是晨起的关系,并不像平日之时,裹得那般严实,又被她扯着领口,露出胸前大片的春光来,嗯,确实是,便是在那雪团之上,也有这数个青紫斑驳的印痕,衬在她的肌肤上,分外惹眼。 他低头望了一会儿,目光便收了回来,低声道:“既然你都说是好事了,有什么避着别人看的?” 楚茗烟瞪了他一眼,顿觉窗外风声涌入,觉得胸口有些微凉,便手忙脚乱地揽紧了衣衫,低声啐道:“你别落在我手上的时候!” 她虽然小声嘀咕,柳逸尘听得却是一清二楚,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道:“落在你手上,你想怎么样?” “我要把你剥皮抽筋,做成人干,骨头拿来喂狗,皮囊用来擦地!”楚茗烟嘴上可是半点也不会饶人,就算是昨夜里,被他“折磨”得浑身俱无力气,也要在嘴巴上讨回一点便宜来。 “昨夜里,我不是已经落在你手上了么?却也没见你将我如何了,反而还在我身上高兴、兴奋得很呢?”柳逸尘不咸不淡地道: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鼻息喷在她耳边,已是赤裸裸地挑逗和戏弄。 楚茗烟耳朵一痒,浑身酥麻的战粟快感又在身体里过了一遭,她一个激灵,特特挪了几步远,白了他一眼。 柳逸尘忍俊不禁地露出笑意来,看了她一会儿,却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你若是再去贵嫔娘娘处,莫再用话来刺激戏弄白芷了。” 楚茗烟转过头来,望着他皱紧了眉,甚是诧异道:“你怎生知晓白芷被我戏弄了?” 柳逸尘心中无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不知晓,浑然无觉,自得其乐罢了,还以为旁人都与她是一般的吗? 第六百三十一章 闯祸 顿了一顿,道:“我与她那心上人相识,打了一个照面,特意提醒你莫要再去招惹别人娘子,若是将这一桩亲事搅黄了,我可帮不了你!” 楚茗烟吐出口中的水来,也连带这将口中的杨柳枝的渣滓吐出来,呸呸了两声,丝毫不顾及柳逸尘快要变色的脸来,连声问道:“你认得白芷的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是何时相识的,我见过他么?” 柳逸尘将目光硬生生从她的嘴边的残渣上抽开,低声道:“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你未曾见过,日后自然会有机会,将你引见一番。” “真是奇怪了,我每天都与你在一处,这机缘巧合的,怎生不碰到我,偏生将你碰着了。”楚茗烟纳闷不解地嘟囔道:听他这样说,倒是不再追问,垂下头去,用心洗漱了。 待她洗漱完毕之后,两人相携去太医院中,刚走过了一半,便觉得天气有些不大对,便着紧地一路小跑,还没跑进躲雨的地方,那豆大的雨珠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打了他们一头一身。 楚茗烟连声怪叫着,捂着自己的脸庞,低声尖叫道:“我新买的胭脂水粉……刚刚画上的……”一边连不迭地蹦跶,柳逸尘转头看着她鬓发已湿,贴在额上、脸颊上,不住地往下滑着水珠,甚是狼狈,果不其然,那新买的胭脂水粉,已有些晕染了。 柳逸尘心中微微一动,甩手脱下自己的外衫,翻手一样,将她兜头罩了起来,双手环着她的肩膀,道:“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楚茗烟蓦然被泰山压顶,整个脑袋便被笼在无意识的黑暗之中了,还没待惊叫出声,腰间一紧,身体微微一轻,便顿觉自己脚下生风,竟然快速地奔跑了起来了。 她尚在诧异间,还没搞清楚是怎样一回事,过了片刻,头上的衣衫便被拿了下来,重现光明,她抬头一望,却已是进宫的宫门长长的甬道里了。 里面早已站了十数个人,纷纷抖落着身上的雨水,一边低声交谈着今日的鬼天气,有几个相熟的,见是他们二人过来,便很是懂礼貌地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楚茗烟抬起手来,意思意思地回了个招呼,柳逸尘倒是面色冷峻地望着众人,只点头以作示意。 楚茗烟伸手掸了掸衣摆上的雨水,懊恼地皱起了眉头,浑身湿哒哒的,难受得紧,这宫中又没有替换的衣衫,怕是要这样穿着湿衣服,难受一天了。 正想着,头上却蓦然地多了一件外衫来,她诧异地抬起头来,见着柳逸尘神色柔软地看着她,低声道:“将这个先掩了,莫让里面的衣服也湿透了,再受了风寒,先挡着,到了再为你寻一件干净衣服。” 楚茗烟呆呆地看着他,往常,便只有是出了宫之后,他待她的神色才略略有些不同,除却床榻之上,旁的也不过就是多了斗嘴的频率,在宫中之时,便向来待她是同旁人一样的,面无表情的冷若冰霜,活像谁欠了他八百贯钱似的,今日怎地,却略略有些温柔起来了? 她挠了挠脑袋,还没想明白,却听着那甬道入口传来一声惊喜的女声来,听着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柳大哥?” 循声望去,因着是背光,着意眯起了眼睛来想要看个仔细,甬道那头的女子却像是确定了自己的所想一般,疾步向他二人走来。 楚茗烟望着那女子的面容顿时一愣,眼前这女子一张鹅蛋脸,模样生得很是俏丽,鬓发却半点湿意也不曾占,发上的钗环琳琅,俱是华贵至极,这不是那什么王爷家的小郡主么? 她素来记这些达官贵人记得不大清,着实是这王城之中显赫王爷太多了,她平日里也就是随在院正大人身后,替他干些杂货,顺便观摩他瞧病的手法和经验来学习,行礼问安都是大人做什么她做什么,前些日子她没能随在秋狩的行列中,不是因为和院正大人着意去了一家王府之中,说是这家的郡主生了些大病,卧床不起,特请院正大人来看一看。 到了以后一看,病的形同枯槁一般模样的女子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她只是在好奇她是生得什么样的病,对她的模样倒是没有多大注意的。 院正大人看了许久,捏着下巴摇头叹气,说郡主病的蹊跷,这浑身是不舒服,脉象也极为虚浮,却总是探不出病因在哪儿,身体机能都是好的,面色蜡黄是因为人事不省,没吃多少东西,营养不良的缘故。 是以,她和院正大人便在王府中住了些时日,一边调养郡主身体,一边查探病因,彻底根除,楚茗烟对这等疑难杂症是上心得紧,没日没夜地蹲在一旁翻阅古籍,却始终查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院正大人保守治疗,时间便拖得慢了,好在这保守治疗还好,郡主不再是昏几日醒一日的模样了,只是浑身无力,进水吃食需要人来照看,便是没有大碍,总比前些日子要喂她吃东西,还非得撬开牙关喂才好了。 楚茗烟隐约觉得,这保守治疗却只是治得了皮象,郡主既然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病,突然生了这一场,若是按照这保守治疗,只怕她余下半辈子都要倚靠这药才能过活了。只是她却找不出这始终根除的方法,是以过了些时候,很是有些垂头丧气,便不欲在王府中待着,出门去晃荡晃荡。 她师徒二人在王府之中备受礼遇,尤其是救醒了郡主,阖府上下待他们更是客气得很,见她要出门,那门侍还说,要不要陪两个小童一起,被她摆手打发了,一个人顺着王府的墙根溜达,晃荡到长街上。 行了许久,肚子自然是饿得紧了,寻了个就近的馆子,便意欲坐下用些饭来吃酒,消一消这连日已久的烦闷,她一身男儿装扮,神情落寞地坐在角落处用饭,却并不曾看到角落里望着自己的两双邪恶眼神来。 见着她摸钱袋,又见着她男子长衫下,微微隆起的胸脯,这两人兴奋的眼睛都亮了,这可是一个肥羊啊。若是得手,不禁这钱财归自己所有,看这娘们儿的身段,也能让自己好好消受一把。 两人暗搓搓地捏了捏胡子,互相递了个眼色,看着她用了两壶酒,摇摇晃晃地出了酒馆的门,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楚茗烟心中烦闷无处发泄,只晃晃荡荡地走着,连沿着街边叫卖的小贩、走卒也不大注意,也不抬头看路,不经意间便拐到了一条窄小的街巷里,眼看着路越走越窄,她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心中却还记挂着自己的安全,看着这小巷并不像多么安全的模样,便晃了晃脑袋,欲要转身走开。 刚刚转身,面前狭窄的出口却被两道身影给牢牢堵住,吓得她登时往后一退,那两人见她害怕,更是得意不已,嬉笑着走上前来,低声道:“这位兄台,我兄弟二人路过此地,身上的钱财不够买酒喝了,特意向你来讨要些酒钱。” 她抬起头来,顿时明白自己是遇上劫道的了,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竟然也敢如此猖狂? 听了她的话,那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道:“皇上可忙得紧呢,顾不上我兄弟二人向人借点钱,我们也不好劳烦他老人家啊。” 楚茗烟翻了个白眼,心道:若是被澹台望舒知道了,你们唤他老人家,非将你们剁成肉泥不可,见这两人说不通,也自知不能在两人面前露了怯,那样便要被他们欺负得更狠,于是伸手慢慢腾腾地从腰间拽下了钱袋,抛给他二人,淡声道:“我便只有这么多。” 那两人接过了银袋,掂了一掂,虽然不多,倒也还算可以,于是嬉笑着藏在了胸口,楚茗烟低声冷哼道:“我可以走了吧?” 那两人不防她竟然如此淡定,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向她时,脸上的笑容就变得狰狞猥琐了起来,嘿嘿地上前了几步道:“别急嘛,我看兄台你,有些面生,是外地来的吧,不如跟哥几个一块去喝酒?”说着,便要上来搭她的肩膀。 那人品行不端,连带着身上的气味也是让人厌恶欲呕,楚茗烟见着他要往前两步,急忙挥了挥手,厉声喝道:“别过来!” 她声音狠厉,倒是惊得那人顿了一顿,抬眼见她满脸嫌恶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恼羞成怒地道:“你个小蹄子,女扮男装故意挑逗老子不说,竟然还敢嫌弃老子,那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爷们。” 说着,两人便成合围之势,一人把着了门口,另一人狞笑着闪身扑向了她,楚茗烟转头便逃,可这不过是个短巷子,不过是两户人家高耸的墙壁之间留的一点空隙罢了,将将能容两个人并排而行,抬头望去,却是一块蔚蓝的天际,周边两户人家的围墙涂刷得甚是白亮,也没个能攀爬的地儿。 楚茗烟步步紧退,心中叫苦不迭,不会今日便要在这里交代了吧? 第六百三十二章 交锋 眼见着那人垂涎三尺的眼神,楚茗烟几欲作呕,他一个闪身扑上来,楚茗烟退无可退,抬脚便往他裆口踹去,一脚下去,踹了个正着。 那人嗷呜一声,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弯下腰去,捂着裆部,倒在了地上,表情抽搐地躺在地上,惨叫连连。那同伙回头来看,见状大喝一声,便冲了上来。 眼看他来势汹汹,显然是起了大怒了,楚茗烟并没有什么功夫,不敢恋战,上前照着倒下的那人身上又重重落了一脚,跨步踩在他身上,借力攀住了一户人家墙壁上的凸起,用力扣住了檐瓦,挂在了别人的墙头上。 底下怪叫声不绝于耳,还站着的那人试图蹦跶着抓住她的脚,将她扯落下来,楚茗烟哪儿还敢让自己落在他们手中,拼命地踢腾乱蹬,那人却怎么也抓不住,到最后也只是将她的鞋子拽落下来。 楚茗烟手臂紧紧扣住墙头,丢了一只鞋子也不在意,双脚乱蹬终于翻身上了墙头,翩然坐在墙头上,趾高气扬地望着下面的人,骂道:“想占我的便宜,让你断子绝孙是便宜你了!” 底下那人仰着头骂骂咧咧,见抓不着他了,转身去扶自己的同伴,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却看他面色发白,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往外滚落,嘴唇抖抖索索地说不出话来,连声问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楚茗烟得意地笑道:“识趣的还是快去找郎中看看吧,若不然,你大哥的命根子便再也不好使了。” 那人抬起头来,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好你个狠心的小娘们,你等着,别再让我抓到你,否则有你好受的!” 楚茗烟咯咯直笑,看着两人一瘸一拐地一同出了巷子,过了许久,犹自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跳下去,他们会不会在巷子口等着再给她来一个埋伏呢? 想了一想,巷口处或许人多些,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怎么样?便舒了一口气,预备着跳下去,低头去看,却看着这数尺高的墙头,皱眉犯了难,这好不容易上来,下去也是个麻烦事,若是就这样贸然跳下去,说不定还会扭着自己的脚。 皱眉思索了好大一会儿,转头去看坐着的墙头这家院落,转头一瞧,却是愣了一愣,嗯,这院落之中许多草药散落四处,正在晾晒。 “咦,还是个同道中人呢?”楚茗烟来了兴致,转身仔细端详起来,这院落倒也不大,这是个后院,静寂没有人声,却不知前院是何模样,想了一想,都是同道中人,或许还能说些好话,说明了情况,放她从正门走也未必。 低头看着院内墙边,倒是有一株不甚粗壮的小树,正好能下脚,她试探着伸脚上去,踩了踩,那小树摇摇晃晃,踩着了实东西,她咧开嘴一笑,撑着双臂就要顺着那树溜下去。 “你是谁?” 蓦然一道声音传来,吓得楚茗烟魂飞魄散,脚下一个不稳,“哐当”一声便一头栽落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咔嚓乱响,那小树竟然挡不住她的坠势,拦腰折断,呼啦一声倒在了她身上。 待到楚茗烟手忙脚乱,灰头土脸地将身上的乱叶杂枝推开,翻身爬起来的时候,才瞧清楚那声音的主人。 一身青袍,长发束起,眉眼如画,冷峻肃穆地犹如一尊神佛,皱眉不悦地看着她。她心中暗暗叫了一声,“我的个乖乖,这男子生得竟然这般好看?”一时也忘了开口,愣愣地瞧着他。 见她半晌不说话,那男子神色又冷了几分,不悦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的院落?” 楚茗烟愣愣地“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忙上前了几步,弯腰行了一礼,道:“实在是冒犯,在下是迫不得已,才到您的府中,我是来避难的,外间适才有两个人要非礼我,我爬上墙头才脱了难,怕他们在巷口埋伏害我,才想着借您的院子避一避难,再借道出去。”说着说着,嘿嘿笑了两声,以示自己单纯无害,实在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 那男子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半分也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防备警惕地看着她,明显是不信她的话,楚茗烟见状,忙又道:“阁下是大夫?巧了,我也是,我们都是同道中人,必然是不会骗你的。”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道:“是吗?那你踩坏的一株百年难见的‘伏心藤’,你可识得?” “伏心藤?”楚茗烟愣了一愣,这名字她自然熟悉,只不过是从古籍之中看到的,早已绝迹,怎么可能好死不死地便被她一脚踩坏了? 她愣愣地转过头去看那倒下的树枝,适才没有看清楚,那被她一脚踩断的树枝上的确缠着一条柔软的藤,那藤叶四分,微微地泛着白,看起来却的确与那书中的插图相像,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仔细再一看,果然那藤根并不是生在地上,而是生在那树干身上,与书中记载的伏心藤的模样一般无二,看那样子,是条幼藤,特性并不如何明显,所以她才没有看得清楚。 她口干舌燥地费劲咽了口唾沫,挠了挠脑袋,难道果真是传说中的伏心藤?可是不是早就绝迹了么?怎么会在这里看到? 她僵硬地转过脑袋来,对上那男子板正的面容来,语气便有些畏畏缩缩,“在下着实不知,只是伏心藤早已灭绝,怎会在阁下府中生长?” 那男子踱步下来,并不欲答话,看那架势是要亲自过来拎她,楚茗烟见他来者不善,慌忙摆手叫道:“你……你、你冷静些,我、我赔给你就是。” 那男子闻言,挑了挑眉,道:“赔给我?你拿什么赔?” 楚茗烟哑口无言,着实是,这伏心藤未绝迹之前,就是数十年才能长成一株能够入药,换人性命的宝贵藤树,即使是那样,她都已经赔不起了。更何况,踩坏了别人静心培育的幼藤呢? 她结结巴巴地顿了半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试探着道:“在下近日效力于荀王爷,王爷定然会代我向您赔上千金,来弥补我的过失。” 她这话说的半分底气也没有,且不论,她只是个六品医女,王府待她礼遇,是因了院正大人让郡主的恶疾有了好转,怎会拿出千金来为她弥补过失。再者说,过不久,她还是要回宫做她的医女,依照她的微薄俸禄,什么时候才能凑得齐千金啊。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径直越过她,走到那折断的树苗前蹲下身去查看,楚茗烟讷讷地站在当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说什么是好。 过了一会儿,才听那男子淡淡地道:“你走吧。” 楚茗烟诧异不已,怎么这样容易就放过她了?呆呆地“啊”了一声,那男子转过头来,皱眉看她,道:“我听见你与别人的吵闹了,你说的不假,你走吧。” “那……那、你不让我赔了?”楚茗烟诧异地问道。 那男子冷笑一声,道:“你能赔得起么?” 这话倒是不假,楚茗烟红了脸,挠了挠头,道:“还未请教阁下性命,改日来登门拜谢。” 那男子头也不回,“不必了。” 见他这般冷淡,楚茗烟有些讪讪地,向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转身欲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尴尬地浮起一个笑容来,搓了搓手,道:“那个……” 那男子转过头来看她,似是有些不耐烦她还磨磨唧唧的,冷眸一扫过来,楚茗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但自己着实还是有求于他,浮起一个谄媚的笑来,道:“阁下可不可以借我一双鞋子,我丢了一只……” 话说出去,半晌没有回应,楚茗烟抬起头来看他,却看他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不由得窘迫地瑟缩将丢了一只鞋子的脚背到身后去,才看他抬起头来,眉眼冷峻,转过头道:“前面有,随你。” 楚茗烟喜出望外地连声道谢,还想在说什么,却自觉若是还磨磨唧唧的,只怕真要惹恼了他,不由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后院,转到前院去,随意挑了一双鞋子,穿在脚上,环顾了一圈,长舒了一口气,出门去了。 出门之前,又望了望这院落的所在,暗暗记下了门牌和道路,这才趿拉着比她的脚大上不少的鞋子晃晃悠悠地择了大道:自回王府去了。 这一路上,心中暗暗兴奋,这男子生得这般好看,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竟有这般心痒痒的感觉,若是…… 她嘿嘿笑了一笑,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王府中去,见着她回来,院正翻了个白眼,道:“你去哪儿鬼混去了?” 楚茗烟呵呵一笑,不答他的话,转而问起郡主的病情来,院正见她还对郡主的病情上心,想要责骂她的话便堵在口中说不出来了,低声道:“郡主这病来的蹊跷,我还在摸索当中,却是不知病因为何,若是那百年难见的伏心藤,且是无论什么病因,都能清除,再接下来就好治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伏心藤 伏心藤? 楚茗烟愣怔了一瞬,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一张很是好看的面容来,再接下来院正大人巴拉巴拉说着什么,全然没有听到脑子里去了,兀自发呆痴笑。 院正大人说了半天,却没有收到半分回应,回头看她的时候,却见她莫名发笑,顿时拧紧了眉头,“当”地一声磕了一下她的脑袋。 楚茗烟捂着脑袋惨叫,回头满目幽怨地看他,院正大人蹙起眉头来,道:“你痴痴傻傻地笑什么呢?” 他觉得这楚茗烟今日似乎是与往常有了一些不同。就好像是有着什么心事一般总是这样心不在焉。 这情形也就是在他的面前,若是换做了旁人看到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想的呢。 楚茗烟不好将实话说给他听,揉了揉脑袋,撇了撇嘴,又道:“伏心藤不是早就灭绝了么?” 想了半天也只得打了这样一个马虎眼。 院正大人被她打个岔,又引回了话题上,愣了一瞬,长叹一口气,道:“是啊,我也不过是提一提罢了,郡主这恶疾,要治好还得费些功夫啊。” 楚茗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和了一会儿,就回房去了。 院正大人也不指望她能做些什么出来,听她说回房,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低头自顾翻阅自己的医书。 她吐了吐舌头,出门回房,抬头望见一轮明月,柔和得紧,她嘻嘻笑了一声,总觉得那柔软夜色与今日碰见的那男子无端有些相像,痴痴看了一会儿,转身进房了。 这人既然是个懂医的,那她就有了再次接近他的理由了。 伏心藤这样难见的圣药他都能培植出来,想必定然是个医术高手,那她前去讨教一二,必然也不为过吧? 她美滋滋地想着,回了房,酒意才昏昏有些发散,草草洗漱了,倒头便睡去了。 待到次日清晨,她起得倒是早,着意洗漱了一番,收拾了干净衣衫,便要出门去。刚踏出房门,迎面遇上侍候的小丫鬟,行礼问安,问她去哪儿,她摆了摆手,道:“去寻一味要紧的药材。” 小丫鬟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总觉着她的背影喜气盈盈的,莫非是郡主恶疾能够好了?小丫鬟高兴地想着,又走了两步,碰见宫中的太医院正章大人,急忙行礼。 章大人见是楚茗烟房中分配的丫鬟,便多问了两句,小丫鬟说楚茗烟出门寻草药去了,章大人内心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他还不知道她么?怎么可能是去寻草药,还不知道出去哪里溜达散心去了呢? 他撇了撇嘴,没有揭穿她,自掉转了来路,自回房中潜心研究郡主的恶疾如何根治去了。 话说,楚茗烟一路出了王府,溜溜达达地到了昨日记着的地方,顺着人家的墙根来回踱了半个时辰,抱臂低头兀自思索,怎么进去才算是礼仪得当? 想了一想,猛地拍了拍大腿,是了,这恩情还没还呢,想到此处,急匆匆地拐出巷子,寻了间铺子,买了些水果糕点,让那小二精心包了,提在手上,喜滋滋地又到门前。 到了门前,踟蹰了一会儿,抬手欲要叩他房门,房门却不期然地“吱呀”一声开了,楚茗烟满含期待雀跃的目光,僵在脸上,开门的正是他。 那男子蹙眉望了她一会儿,道:“你来做什么?” 楚茗烟讪讪地收回手,抬起左手来晃了晃手中的礼物,笑嘻嘻地道:“楚茗烟特来答谢恩人。” 那男子脸上的神色不可不谓冷漠,淡淡地瞅了她一会儿,并不讶异她的女子装束,极其冷漠地道:“我说过,不必了。” 楚茗烟哼唧地道:“还有一事相求。”那男子眉头紧的能挤死个苍蝇,不答话,冷眼瞧着她。 她抬眉问道:“无故昏迷,却并无明显病因,却是为何?”那男子蹙了蹙眉,低声道:“许有先天旧疾,一时复发罢了。” 楚茗烟见他上了钩,得意地笑道:“均无旧疾。” 那男子看出她是故意的,索性冷下脸来,伸手便要关上门,楚茗烟急忙闪身进去,卡了半边身子,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兄台还是让我进门再说吧,我决计不是坏人。” 那人似是冷笑了一声,蹙眉道:“我与你并不相识,无事还请尽早离开。” 楚茗烟瘪了瘪嘴,眼中尽是欢欣的喜悦,笑道:“可是我认识你啊,我定然是要报答你的。” 那男子露出一副不胜其烦地模样来,冷下脸来,不欲再理会她,伸手就要推搡她出去,楚茗烟顿时“啊呀”叫了一声,委屈地道:“你弄疼我了。” 那男子倒是有些风度,停下手来,皱眉看着她。楚茗烟心头鼓动,生怕他就这样将自己轰出了门,再想见他,可是没有什么理由了,索性抬眉道:“这一桩事,是救人性命的大事,你可否先听我说一说,再作决断?” 那男子沉吟了片刻,手上不由松了力道,启开了半扇门来,楚茗烟瞅准机会闪身便钻了进去,进门一看,却见院中疏朗,一方小院落,很是洁净整齐,比之自己的家来,倒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那男子抬眉看了她一眼,道:“什么事,说吧。” 楚茗烟惊叹完毕,正色了一下,坐下将郡主的恶疾与他说明了,他蹙起了眉头,兀自沉思,楚茗烟支着下巴,很是开怀地欣赏美人沉思的模样,得意洋洋地挑高了眉毛。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道:“许是外因引起,外在之物对病者有损,是以沉迷不醒,若是拔除了外因,或可便能好转。” 楚茗烟一时没有觉察出来,见他抬起眼来,眼神不悦地盯着自己,这才缓过神来,急忙放下手臂,清了清嗓子,道:“你说的自然有道理。可是我师兄是太医院院正,怎么可能判不出来这外在恶因?” “太医院院正?”那男子皱了皱眉,第一次露出了冷漠、不悦之外的诧异神色来。 楚茗烟嘿嘿一笑,觉得自己师兄的名头很是能唬人,自己这六品医女的品阶还是不要说为好,接着又道:“是。他医术精湛,也是难治其根,你所说的这些,他都一一试验过。” 男子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请你另寻高明吧。” 楚茗烟没想到惹着了他,急忙站起身来道:“依我看,你就很高明。你连伏心藤都种出来了,医术定然比我师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这若是你不能治,还有谁能治得好?” 她心急之下,自然是捡着什么好话都往外说,情急之下,伸手竟然拽住了他的袖子。那男子低下头来,看自己的衣袖,楚茗烟这才发觉,慌忙撒开了手,嗫喏道:“我不是有意的,你莫要见怪。” 那男子收回衣袖,道:“既然如此,你待我去见一见那病者罢。” 楚茗烟喜出望外,没有料到这样轻松,他就答应了,一时高兴地竟然说不出话来,只笑嘻嘻地看着他。 那男子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暗了一暗,道:“不去么?” 楚茗烟回过神来,即刻便将他请去了王府之中。回到王府之后,王爷自是大不愿意,不愿意将女儿的病情告知于旁人,以免坏了声誉。 章大人拉着她问,这是从哪里请来的。 楚茗烟只说了一句话,道他有一株稀世的伏心藤,章大人便瞪大了眼睛,犹疑着望了他半晌,问了他几个问题,却见他坦坦作答,心中便信了几分。 楚茗烟虽然医术不上道,但自幼熏陶沉浸在医学世家之中,旁的不说,这识人医术的本领还是有的,听了他的回答,思来想去,犹疑着向王爷进言,说是郡主这恶疾,或许此人可以根治,王爷半信半疑,最后只道,若是他能治好,便重金酬谢,若是治不好,便要留下他的性命。 那人冷笑了一声,并不在意,跟着章太医查看了郡主的病情,只望了一刻钟,便露出淡淡的嘲讽微笑来,提笔在方子上洋洋洒洒地书了两页,抬起手来道:“拿去配药,每日煎熬一碗服下,自可缓解病根,再行治疗。” 章大人诧异地上前接过,只看了一眼,眉头便深深地皱了起来,沉吟不语,他扔下了方子,道:“若是三日不见轻,自来寻我便是。” 说罢,转头便出了房门。楚茗烟看着他的身影,眼中几欲冒出红心来,见他潇洒离去,尚还有几分医德,凑上前来看了一看那写的方子,章大人神色庄重,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句,“天外有天啊、天外有天啊……” 叹了两句,便让人拿了方子去配药煎药,给郡主服下,过了两日之后,果见有些大好的模样出来,又连着观察了几日,才觉得郡主真正是有些活过来的模样,面色也红润不少,精神也不像之前那般倦怠,显出了几分如花似玉的模样来。 王爷自然是喜出望外,命人备了酬金,登门拜谢,却被拒之门外,家丁站在门口站了整整三个时辰,却不见得半个人影出来,悻悻而归。 这下,郡主的病情大有好转,楚茗烟便多了许多机会,往他的住处跑,也自然知道他的姓名,闲来无事,总要赖在他府中,与他说些闲话,一来二去,便也熟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不接 只是柳逸尘向来便不怎么搭理她,每逢她来,总是自顾忙着自己的,也不去接她的话茬,却也不再赶她走了,由她一个人独自絮絮叨叨,自在得很。 这一夜,楚茗烟大是有些忍不住了,提了两壶桂花酿,便去寻他,不走正门,偏偏从墙头一跃而入,“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柳逸尘听见响动,自然知道是她,虽然没有转身去看,嘴角却不期然露出些淡淡的笑意来,嗯,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不在意起她的莽撞和无礼了? 听见响动,却半晌没有见下文,他倒是有了几分诧异,回头去看,却见她面色怔怔地站在院中,呆呆地瞧着里间,神色惶然疑惑,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他蹙了蹙眉,空气之中似是有些微醺的酒意,她喝多了?他抬眉盯住她,不作声响,心中却涌起一股怒气来。 大半夜的,喝得这样迷糊,是觉得自己不会再碰上劫色的吗? 好大一会儿,楚茗烟的目光才从院落四周移到他面上来,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露出个灿然的笑意来,冲他嚷嚷道:“柳逸尘!” 柳逸尘不答话,抱臂看着她,欲要看看她究竟玩得什么把戏?谁知她倒是欢快得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抱着他的臂膀,软语撒娇道:“柳逸尘,你同我一块喝酒吧。” 她身上酒气熏染,令一向洁净的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谁知这一皱眉,落在楚茗烟眼中,竟让她委屈地扁起了嘴,撒开他的臂膀,嘟囔道:“你竟这么不喜欢我么?” 柳逸尘张了张口,话没有说出来,却见她双眼灿亮,重又扑了过来,这下,伸长了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身体,笑嘻嘻地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柳逸尘心头大动,竟不知是喜是怒,怒的是,这女子竟然这般不矜持?随口就将心意和盘托出,竟也什么都不顾及么?怒的是,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难道她以往,就是这样喜欢上别人的么? 喜的是……喜的是,听见她的心意,他也无端高兴起来。向来平静自持的心中,竟也有了丝丝涟漪。 柳逸尘,你是何时对她动心的? 仅仅凭这大半个月的功夫么?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也并不知晓的透彻,只是就那么欢喜,她镇日里围在自己身边,自己竟也不觉得厌烦。 说来也真是觉得好像,他也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用会喜欢上楚茗烟这样的女子。 缘分有的时候来的就是这样让人手足无措,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把握? 他思绪转得飞快,楚茗烟倒是开怀的紧,央着他同她一道喝酒,在那院中支了桌椅,对月畅饮,多数还是她在说话,柳逸尘淡淡听着,不作言语,只那么一杯一杯地接连而饮。 那桂花酿倒也奇特,不过是甜丝丝的酒,只不过喝了半壶之后,就略略有些上头,眼前也有些昏昏沉沉,正在那奇异的恍惚迷离之中,嘴唇上却印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来,他喉头不由得有些干燥,便欲向撷取更多柔意来。 次日清晨醒来时,楚茗烟先醒,瞧见两人衣衫凌乱,缩在一个被窝中,她叫苦不迭地皱了皱眉,掀开被子看了看,顿时心中哀嚎连连,转头看着柳逸尘兀自睡得深沉,咬了咬牙,这吃干抹净了,再留下来,可是要遭天谴的,于是,急忙轻手轻脚地从他臂弯中爬出来,穿戴好了衣衫,拎起衣架上自己的外衫来,一边套一边就要往外冲。 这刚刚到门边的脚步也被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绊了个趔趄,“这就想走了?”柳逸尘莫名悠闲的声音打身后响起。 楚茗烟愁眉苦脸了一番,转过头来的时候,便已换上了笑脸,由于眼下情形着实难以形容,是以这笑脸也不过是个讪讪的笑脸,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地道:“这、这不是快要应卯了么?再不回去,院正大人该斥责我了。” 柳逸尘蹙起眉头来,胸中很是淤堵,莫名地生了怒气,莫非她便是与旁的男子也是这般,随意欢好一场,过后就忘的么?可是想起昨夜之时,她痛楚的眼泪和自己将将要进入她时遇到的那个阻碍,自己分明也就是她第一个男子,怎么她竟然这样随意,莫非也不过就是起了色心,一时兴起罢了? 难不成说,他,柳逸尘,被一个女子给占了便宜去了? 他冷哼一声,他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说法,又道:“不过一场欢好罢了?楚茗烟,你向来便是这样想的么?” 楚茗烟脑中一个激灵,他这话便是有些挑衅的意味了?她楚茗烟虽说并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但也独独是对他,才做出了这般胆大的行径,平日里,便是有些出格的话,也不曾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的,她是觉得你情我愿,男欢女爱一场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他眼下话中之意,竟是说她是个不知检点的浪*子了? 她瞬间便有些恼怒了,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想也不想地答道:“我向来便是这样想的,也从来就是这样做的,柳公子若是不情愿,昨夜大可不必从了我么?我瞧着你的模样,也是享受的紧啊。 既然这样,便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吧,从此以后,江湖再见,若有机会,再欢好一番,我自然也欣然接受。” 说罢,提了衣衫,转头便出了门来,留了柳逸尘一个人在房中暗自咬牙,这个女子,竟敢这样待他?那他就让她看看,他不是个好招惹的人。 楚茗烟匆匆忙忙地回了王府后,便缩着脖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王府之中,照看郡主的病情,连院正大人也诧异了几番,这几日里,倒是难得的安生。 问及柳逸尘之时,也被她含糊其辞地揭了过去,又过了几日,眼看着郡主的病情趋于稳定,章太医便向着王爷告辞回宫,楚茗烟心烦意乱,早早便收拾了包袱,静待着回宫的马车来接。 马车到了府前许久,却不见院正大人的踪影,她等的不耐烦之时,才见着院正大人气喘吁吁地回来,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说,只摇了摇头,坐上马车回宫去了。 回宫之后,日子便又是平淡不少,林半夏也不在宫中,自是有些百无聊赖,一时兴起,便抱着医书很是认真地习医,一时懒怠,便猫着腰在太医院的后院中,发呆度日。 这每每一发呆,这总是浮起一个人的脸庞来,冷峻得仿佛要把人冻住,好看得却让人似要忘了他的冰冷,想到此处,楚茗烟愤恨地哼了一声,成天板着个脸,跟她睡觉的时候,倒是动情得紧,自己不也很享受么,竟然还讽刺她不知检点? 想着想着,便狠狠地甩手打翻了一簸箕草药,定睛一看,却是院正大人静心晒好的草药,顿时哀嚎一声,自己惹的祸若是不收拾,回头被他发现了,定然要责罚她的,于是,老老实实地蹲下身去,将那草药收拾了干净。 待收拾好之后,已是过了半个时辰,她偷懒出来玩已是耽误了好一会儿了,有了这份自觉,才晃晃悠悠地向着太医院走去。 甫一进门,正待坐下,抬头却看到离自己案几不远处的案前,静静坐着一个人,目光淡然,神色冷淡地瞧着她。 “柳逸尘!你怎么在这里?”一声惊叫,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引来旁观无数。 柳逸尘闲凉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很是淡然,低声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楚茗烟指着他的鼻子,哆哆嗦嗦地道:“这里是皇宫禁地,你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来这里?” 柳逸尘冷笑了一声,还未答话,楚茗烟却被身后的同仁扯了扯袖子,她转头呵道:“你拉*什么?” 身后的同仁瑟缩地道:“茗烟,这是新进的柳太医,是我们的同僚。” “柳太医?”楚茗烟愣了一愣,转头看向他,柳逸尘不置可否地瞥开目光,低头拿起自己的书籍来,仔细翻看。 楚茗烟僵立在当场,却是不知作何反应了,正在气氛尴尬之时,院正大人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两人都在,急忙打了个哈哈,笑道:“茗烟,你可识得柳太医?” 楚茗烟动了动唇,几欲翻白眼,她能不识得么?她可识得的太清楚了。院正大人见她不答,却丝毫不见怪,兀自笑呵呵地道:“你俩最为熟识,本官也是费了很大精力,才让柳太医在宫中奉职,这般高明的医术,埋没了倒是可惜得紧。” 第六百三十五章 拜访 她拧着眉头想,这才想起来原来临回宫之时,院正大人就是去拜访他,请他入宫奉职去了。怎么不早点告诉自己?她恨恨地皱了皱眉,咬牙切齿地不说话。 一番寒暄介绍过后,柳逸尘入选太医院奉职已是定局,楚茗烟气得七窍生烟也无可奈何,偏生院正大人犹自不能感受到二人之间的浓郁火药气息,甚是热络地让二人多多切磋,熟识之后也好共事。 楚茗烟耷拉个脸下来,并不多言,也并不欲和他多说话,就这样,僵持到了晚间,留了当值的太医之后,草草收拾了东西,便要出宫回家。 抱着布包,闷头一路快走到宫门处的时候,遇见相熟的侍卫打了个招呼,那侍卫应了,又冲着她身后行礼道:“柳太医。” 她活像被谁咬了一口似的,回头去看,果不其然,柳逸尘姿态闲雅,却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在她身后,不徐不疾,一点声音也没出,倒像是没脚的鬼影一般。 柳逸尘浅浅低头向着侍卫打了个招呼,仿佛没看见她凶恶的目光一般,从她身边悠悠走过,转头道:“楚医女不同路么?”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看她不好在相熟的人面前折了面子,日后却要被捉住问个不休,是以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道:“这就走这就走。” 那侍卫锤了她肩膀一下,笑道:“好啊楚姑娘,回头歇了职,再同你一同喝酒啊。” 楚茗烟呵呵干笑着应承,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柳逸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蓦然而出的勃然怒气,她……竟然与谁都一同喝酒?可有喝得如同那夜一般烂醉如泥,被人占了便宜? 想到此处,他一向冰封的眼神,却像是雪山底下喷涌出巨大火焰一般,只看得那侍卫哆嗦了一下,自觉自己适才锤了楚姑娘一下的手有些不大合适,于是尴尬地收回了手,却有些纳闷,难不成太医院的人感情都如此要好了? 楚茗烟抱着布包,向他草草道别了之后,便同柳逸尘一同往宫外走去,她不说话,他自然也无话可说,只是沉默着一路而行,楚茗烟只想赶快脱离这尴尬的氛围,脚步自然加快,可柳逸尘却仿佛是并不在意一般,仍然闲庭信步一般,与她并肩而行。 她咬牙却不好甩掉他,平日里一个人要磨磨唧唧走上两刻钟的路程,此刻不过一刻半钟,便已见到了自家门前。 望见自家的门,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转头向着他道:“我已经到家了,柳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说着,推门便要进去,却不防柳逸尘手长得紧,伸手撑住门扇,低头望着她。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又何等陌生,楚茗烟抬起头来看他,咬牙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道:“柳大人这是做什么?今日没有兴致,也不想跟你欢好一番。” 她这话说来,明显便是激怒他的,柳逸尘冷眸一凛,却按下了心中要露头的怒意来,低声平和道:“无妨,我等着就是。” 说着,便使力推开了门,坦然自若地走了进去,楚茗烟力气不及他,自然挡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进了院门,环顾一周,转过脸道:“唔,院子倒是不错。” 楚茗烟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冷哼道:“这是我家,还请你赶快出去。” 柳逸尘却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转过头来瞧她,良久道:“这话若是楚医女及早明白,眼下也不会如此了。” 楚茗烟脸上泛红,却犹自嘴硬道:“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我……我不高兴你在这里。” 她只觉得此时心跳的很快,极度的想要将这样的情绪给掩饰下来。若是被这个男子看穿了的话,那不是惹的他笑话了吗? 楚茗烟也算是一个脸皮薄的,自然也是承受不起这些。 柳逸尘不恼不怒,悠悠在那石桌边翩然坐下,支着下巴,悠悠道:“怕是你不高兴也要努力忍耐忍耐了,我没了住处,自然要在你这里住下。” 楚茗烟下巴都快被惊掉了,瞪着眼睛问他,“为什么?” 柳逸尘似是微微浮起了个笑意来,却又转瞬即逝,缓缓道:“若非因为你,我也不会救治了郡主的恶疾;若非救治了郡主的恶疾,也不会被院正大人看中,三催四请让我在太医院中奉职,若我不答应,这名声传了出去,自然是半分清闲也没有,只得变卖了房舍,来太医院中奉职,还算有个清净。只是这事情,源头自你而始,你自然要承受着些。” 他一番话说得半分道理也没有,楚茗烟若是信他一句,才叫脑子进水了,是以恼怒地盯着他道:“你那般厉害,自然有的是去处,变卖了屋舍,想必王爷也重重酬谢了你,拿来置一处屋舍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逸尘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捉住了话中的两个字眼,刻意挑出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很厉害?” 楚茗烟不假思索地应承,抬眼却见他笑得十分隐晦,素来冷峻的脸上,倒是有了几分生动,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面红耳赤地低声骂道:“下流!” 柳逸尘长身而起,上前打横抱起了她的腰身,不顾她的惊叫与唾骂,转身进了屋内,反脚踢上了房门,好让她知晓知晓什么是真正的厉害和下流! 这一折腾,夹杂着女子不住口地唾骂,一会儿显现出来,一会儿又被唇舌封住,骂得很是卖力,柳逸尘听得不耐烦,伸手解了他的腰带,将她口封住,埋首动作,过了许久,才听见她咦咦呜 刚一解开,便见她张口又要骂,他心下气急,一个挺身深入,她破口欲出的大骂顿时换做了娇吟呢喃,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低头伏在她耳边,轻轻啃咬,低声道:“还骂么?” 柳逸尘皱了皱眉,低声道:“不许骂,旁的可以喊。”话语促狭至极,楚茗烟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水意潋滟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愈加地蹙起眉头,用力忍住。 楚茗烟瘫软在被褥上,哼哼唧唧地不愿意搭理他,柳逸尘自将两人拾掇干净之后,浑身的黏腻都舒爽了,躺下。 楚茗烟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不是说了,不过一次欢好罢了么?” 柳逸尘冷哼着接话道:“我甚以为,这感受不错,再体验些许日子也无妨。”楚茗烟翻身背对他,不想再理会他,在她眼中,不过就是她先瞧上的他,设计将他拐上床罢了,睡过一次,再睡第二次也不过如此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着想着,便昏沉睡了过去,次日醒来之时,柳逸尘倒是不见了踪影,望着空荡荡的床榻,她竟有了几分失落,原来他也果真就是想要再欢好一次罢了。 正在怅惘之时,房门却被人打开了,一股清淡的饭菜香气飘入房内,她隔着屏风,瞧不大清楚,正诧异之时,却听柳逸尘淡淡的声音响起,“早些洗漱,起来用饭,还要当值去。” 楚茗烟呆呆地应了一声,心头莫名浮起一些欢喜来。于是,柳逸尘便这般在她家中住了下来,每日里一同入宫当值,每日晚上再一同回来,日子过得倒很是滋润,不提别的,柳逸尘尚好的厨艺便很得她欢心,都觉得自己圆润了不少。 相处下来,才知柳逸尘的绝妙医术,也不过是承袭旁人,至于师尊姓名,却是不大肯说,可她是杏林圣手的亲孙女的事情,他却知道,亦知道楚家只余她一个血脉,可她全无行医天分,浸淫了这样久,医术仍然还是拙劣不堪。 因此楚茗烟还和他生了一场大气,到最后,自然是一场欢好便解决了个干净,待气消了,楚茗烟自然也就放弃寻根问底的念头了。两人平日里的相处,便是人前冷淡,人后……人后有着许多不可言。 这一场往事追溯下来,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楚茗烟愣怔半晌的功夫,直到一道女生诧异的声音响起,“楚医女……楚医女……”她才恍然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瑞清郡主面色诧异地望着她,一脸探询担忧之色。 见她回神,抬起头来,忙道:“医女可是不大舒服?” 她慌忙摇摇头,道:“无妨,只是在思虑郡主如今的身体可是大好?”她尴尬地笑了笑,面上的恍惚神色却没有在柳逸尘的目光中遗漏过去,他皱了皱眉,她这是精神不济? 提起这个,瑞清郡主面颊飞红,似羞含怯地飞快抬眼望了一眼柳逸尘,低声道:“谢医女关心,托柳太医的福,瑞清已然大好了。”&>楚茗烟动了动唇,几欲翻白眼,她能不识得么?她可识得的太清楚了。院正大人见她不答,却丝毫不见怪,兀自笑呵呵地道:“你俩最为熟识,本官也是费了很大精力,才让柳太医在宫中奉职,这般高明的医术,埋没了倒是可惜得紧。” 第六百三十六章 允许 楚茗烟脑子轰然一响,瞧着瑞清郡主这少女怀春的情形,莫不是思恋上了柳逸尘了吧?抬眼飞快地瞧了柳逸尘一眼,柳逸尘却是神色淡淡,瞧不出个什么情形来。 也是,他素来就是这样,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见得他会动容些许的吧。她心中却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来,垂下头来不作声。 却听瑞清郡主又道:“既是柳大哥治好了瑞清的病,在瑞清眼中,自然是将柳大哥当救命恩人一般看待,过些时候,父王设宴为瑞清庆生辰,瑞清......瑞清想......”这一番话娇言软语,尽是羞涩之意,剩下还有半截话倒是盘桓了良久,没有说出来。 楚茗烟恍然大悟,原是邀约来的,既然如此,自己再傻不愣登地站在这里,却是有些不识趣了,于是忙道:“既然瑞清郡主和柳大人还有事相谈,那在下就先走一步了。”说罢,作揖行礼,转头匆匆忙忙地跑远了。 柳逸尘站在当地,还未来得及发话,瞧着她仓皇的背影,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注视了良久,这女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瑞清郡主见楚茗烟离开,心中很是欣喜了一番,却看着柳逸尘神色淡漠,目光却一直游离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顿时有些疑惑,低声叫道:“柳大哥......柳大哥......” 柳逸尘转回眉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语调微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瑞清见他回神,羞涩地垂下头将剩下的半截话说了出来,道:“瑞清想请柳大哥莅临我的生辰宴。” 柳逸尘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道:“好。这等小事,郡主倒是不必亲自过来,尊卑有别,若是落了人口舌,对郡主清誉有毁。” 瑞清听他这话,却似对自己很是关怀,粉面飞红,低头娇怯着道:“瑞清才、才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 她这般情形,是个傻子也懂得她心中所想,柳逸尘却似浑然无觉一般,接着又道:“既然是郡主亲自邀约,微臣自然应诺,届时,会带内人一同登门贺寿。” “内、内子?” 瑞清猛然抬头,惊讶地望着他,神色间浑然是晴天霹雳一般。柳逸尘淡淡地道:“嗯,微臣能与内子结识,也与郡主有些关联,此次生辰,定然奉上大礼谢过。” 瑞清郡主的脸由粉红到通红再到青紫,姹紫嫣红,精彩纷呈,煞是缤纷,过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柳大哥的内子是、是谁?” “就是适才先行离去的楚医女,内子大度,于这等事上也是不大避嫌,这才留了我与郡主多说几句。”柳逸尘微微含了笑,一张桃花唇说出的话却如数九寒天一般,冷人得很。 瑞清郡主低下头来,讷讷不成言,“楚、楚医女?”柳逸尘含笑应是。 “可是、可是,先前不曾听说你有妻室啊?”瑞清郡主犹自不死心,抬头问道。 “是昨日刚刚定下的婚约,还未成婚罢了,只是她已是我未婚妻,在柳某眼中,已然将她当作过门之妻一般看待。”柳逸尘说话不冷不淡,却在提及楚茗烟之时,却深含暖意。 瑞清郡主只觉得面颊都要烧起来,臊得慌,羞惭欲死,低头道:“这、这......” 柳逸尘拱了拱手,不欲再同她多言,行了礼之后道:“郡主所言,柳某知道了,必定按时登门,以祝郡主生辰。” 瑞清郡主抬起头来,张口叫了一声“柳大哥”,却看着柳逸尘姿态闲适地拂了拂袍袖,欣然远去了,只留瑞清郡主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一颗芳心尽数碎成了渣子,掉落了满地。 柳逸尘到的太医院的时候,进门先望楚茗烟的踪影,却见她坐在案几前,拿了医书,支着头装模作样得看的认真,他微微一笑,踏进门来,同几个同仁打了招呼,径直向她走去。 楚茗烟原本满腹腹诽,咬牙切齿地拿了医书挡着脸骂柳逸尘,却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端然身体有些僵硬,换了换姿势,转过身去,拿医书搭了脸。 柳逸尘可没放过她这故作轻松的僵硬,低头含笑,将将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转念一想,却在经过她案几的时候,脚步不停,径直去自己的位置前了。 楚茗烟拿书挡着脸,却屏气凝息地听着他的动静,只觉得一阵带了雨气的杜若淡香从身旁拂过,心中一阵惊跳,早已盘算好了与他抬杠的话,接下来却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不过那杜若香气似一阵雨烟一般,飘然从自己身旁远去了。 过了好久,也不闻动静,心中怅然若失,缓缓地放下手臂来,却看柳逸尘神色自在地坐在案前,写着什么,嘴角却似还含着一丝微笑的模样来。 “笑,笑个屁啊。”她暗自咬牙唾骂,胸腔中的一股郁结之气很是浓厚,怎么散也散不去,却看着有人低声上前同他答话,他也抬头自然回话,便是个明眼人也能瞧得出柳医正今日心情着实是有些愉悦,于是,便有大着胆子的人上前同他唠嗑。 “柳大人,适才我瞧着同你说话的那位,可是瑞清郡主?” “是。” “却是为了什么事,我瞧着瑞清郡主,端的是开心的模样?”那人并不防柳逸尘会接他的话茬,不由得兴奋,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勿要胡言乱语,我们身为医者,不过是先些日子,为郡主调理了身体罢了,没什么要紧。”柳逸尘淡淡地答道,却不自觉地浮了一抹笑意出来。 楚茗烟气得七窍生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兀自愤恨地锤了锤桌面,“咚”地一声响,却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茗烟,你怎么了?” 楚茗烟慌张地抬头道:“没,没什么......只是贵嫔娘娘的方子,我要再看看。” 那人哦了一声,便不再接话,再低头跟柳逸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柳逸尘道:“到时辰了,你还是先去忙吧。” 那人吃了个不软不硬地推辞,却也深知他脾性向来如此,今日破天荒地能得他闲语几句已是不易,是以向他行了礼,转身走开。 楚茗烟越想心中越是窝火,索性收拾了药箱,往身上一挎,便要出门去,将将要出门,却被柳逸尘叫住了,“楚医女。” 她没好气地转过身来,翻了个白眼道:“做什么?” 柳逸尘站在她几步开外,面上一派淡然,走近了两步道:“你去何处?” 楚茗烟心中的淤气快要爆发出来,看着他的神情,却是忍了又忍,才道:“微臣去贵嫔娘娘处。” 柳逸尘反问道:“贵嫔娘娘可是传唤了?” 楚茗烟快要被他气死,她在太医院,去哪里还从未向旁人报备过,便是在当之薄子上,也是想起来了写一遭,想不起来也不记得有这回事,再者说,宫中各殿,除却凉月宫,旁的宫里也都不大叫她去瞧病,是以,她这说的是六品医女,也不过是在太医院挂了个闲职罢了,端的是清闲得很。 现在,却让他管住了? “没有。”楚茗烟硬梆梆地甩出一句话来,别过头去不看他。 “既无传唤,怎么要去?”柳逸尘憋住心中的笑,板起脸来看着她,神色冷淡的紧。 楚茗烟快气炸了肺,看着他的模样,却咬着牙想着不能被他看低了,低声道:“医者父母心,我不过是去看一看贵嫔娘娘的身体好些了没有,还需些什么样的调理。” 她气恨的很,心中愤愤骂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去管他的瑞清郡主不就好了么?柳逸尘看着她咬牙切齿的神情,心中大是愉悦,低声道:“好,早去早回。” “耶?”得了这么一句回话,楚茗烟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竟然这么轻松就放她走了?她满是疑惑地瞧了瞧他,柳逸尘挑了挑眉,道:“怎么?不去了?” 楚茗烟这才回过神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身背着药箱便要出门,却又被他叫住,“等等!” 楚茗烟无名邪火冲上头顶,想着这下他还有什么废话,她可是顾不得什么颜面,要跟他怒吵一场了!转过身来,掀着眉毛,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出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手中却被塞进了一把长长的东西来,她诧异地低头去看,却听柳逸尘淡淡的声音响起,低声道:“莫被淋湿了,早些回来。” 楚茗烟低头望了望手中的一把油纸伞,又僵硬地抬起头来看他,他一双桃花清水眼温意湛湛,却不格外显山漏水,只充满情意地望了她一望,却让她什么话也说不大出来了。 柳逸尘将纸伞塞给了他,自顾转身离开了,楚茗烟站在当地,很是愣怔了一会儿,这才磨磨唧唧地转身出了太医院。 瓢泼似的大雨早已停了,只还淅淅沥沥地落着雨丝,她撑起纸伞来,抬头望了一望,不过是把寻常的纸伞罢了,她失落地低下头来。 在他眼中,却是将她的话信以为真了吧?她说是一场欢好,他便也觉得不过就是一场欢好,这些许的温存,也不过是因为他二人有着旁人没有的亲密关系,才生出的一丝丝暖吧? 第六百三十七章 诧异 待楚茗烟垂头丧气,没了往日的活泼,进了凉月宫的大门之时,林半夏远远瞧着宫门处的淡淡身影,却不如往日一般跳脱,倒是诧异了几分,低声命白芷去请她进来。 白芷上前迎她进来,楚茗烟低声道了谢,踏进门来,将纸伞上的雨水尽数抖落在台阶下,这才上前行礼问安。 林半夏偏着头看着她的神情,揣摩了良久,才道:“医女这是怎么了?” 楚茗烟愣怔地抬起头来,目光疏无神采,很是落寞浅浅应了一声,便不再答话,林半夏与白芷对视了一眼,扬了扬头示意众人都退下去,这才道:“医女今日心情大是不快?” 楚茗烟长舒了一口气,却觉得在她跟前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趴在了桌子上,下巴磕着桌面,长吁短叹地道:“不是不快,是憋屈得紧啊。” 林半夏险些笑出声来,这楚医女便是心情不好也比旁人要逗趣上几分,于是撑了下巴,道:“怎么?你也与白芷一样,有了心上人了?” 楚茗烟抬起眼来望了她一眼,丧气地道:“我不是有了心上人,我是有了床边人。” 此言一出,林半夏大惊失色,低声道:“你可知道你在浑说什么?”她蹙眉看着她,向来知道她胆大妄为,恣意洒脱,却不防她连这等话都说的出来。 楚茗烟坐直身体,却仍然是个委顿的模样,低声道:“娘娘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不必大惊小怪。我楚茗烟做下什么事,自然是能够承的下来。我不像京中贵女一般,若是喜欢一个人,一起睡便一起睡罢了。若是按娘娘与皇上那般明明心中爱的紧,却又互相冷落,便是这样的情意,才是我受不住的。” 见她说的坦然磊落,林半夏饶是惊诧于她的豪放,却也被她敢作敢当的想法给打动了几分,不由得笑道:“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却怎么又这般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提起这个,楚茗烟又是心头一阵淤堵,垂下头去接连唉声叹气了一番后,才道:“我这不是......嗨,我总觉得我喜欢上他了,却并不仅仅只是想让他同我睡在一处......” 她话说的简短,林半夏倒是明了了其中之意,低声打趣道:“你是思恋上人家了吧。” 楚茗烟在她跟前也不否认,讷讷应了,林半夏偏头又问道:“既然在了一处,你可知他对你是何意?” 楚茗烟趴在桌子上,抓耳挠腮了一番后,又道:“......不知......” 林半夏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凭你是个聪明伶俐的机警丫头呢,好好地去招惹了别人,如今却把自己陷进去了。” 楚茗烟一副苦瓜脸,抬起眼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那我该怎么办?” 林半夏摇头叹息,低声道:“若是你还想长此以往下去,如今这情形却是由不得你了。你想同他在一处,便好好与他诉了你这满腔的情意,若是他应了,自是欢喜,若是不应,便是这般的境况,可要适可而止了。” 楚茗烟垂眉思索了一番,心道她说的极是,是以收敛了自己颓丧的形容,振奋起精神来,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为医者的自觉,道:“娘娘近日身体可好?” 林半夏垂下头来,瞧着自己绸衫长裙下掩着的腹部,面上浮起的笑意却浑然是为母者才有的温软光彩,低声笑道:“好,便是用膳都多些了。” 楚茗烟伸出手来,搭在她腕子上,听了片刻后,才点点头道:“脉象平稳,娘娘好好保重母体,这小皇子定然是健康得紧。” 林半夏点了点头,收回手来,楚茗烟偏头瞧了她一会儿道:“娘娘可将这喜讯说给皇上听了?” 林半夏脸上笑容一滞,缓下容色来道:“......还没有。” 楚茗烟顿时有些大惊,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已有月余,若是过些时候,肚子显了出来,却是难以解释。娘娘应及早同皇上商议了对策,才好让小皇子名正言顺啊。” 林半夏垂下头,点头道:“我知道,只是皇上......皇上近日刚回宫,很是有些忙碌,还不曾来过。” 楚茗烟闻言,皱了皱眉头,心道也是,想了一想却又道:“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娘娘尽可使唤微臣代为相告。” 林半夏扬起脸来,已是浅淡的笑意,道:“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他为好。” 楚茗烟点了点头,收拾了药箱,起身道:“既然如此,娘娘平日里还是要多加休息才好,天气深凉,娘娘又是凉寒之体,更要多加注意。” 林半夏笑着应了,站起身来,送她出宫,见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宫门拐角处,脸上的温软笑意便有些失落得很了,转过身来,坐回软塌上。 却不知,他在忙些什么......连一丝闲暇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景德殿内,王座上。 澹台望舒一脸阴沉地望着手中的东西,周身居是山雨欲来的暴戾气息,余成德喉头发干地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望着殿中跪着的人,道:“这些确实是你在北地截获下来的信报?” 殿中跪着的那人低头称是,一身黑衣,看模样是麒麟卫的打扮,却不是夜来,顿了一顿,又道:“属下见着北地夏府之中出来的信鸽,近几日些许有些频繁,便截获了其中一只,不敢耽搁,急忙快马加鞭的送呈皇上。” 这快马加鞭再快却也要五六天之久,既然是频繁送出的信鸽,那么先前的信报都送到哪里去了?究竟是何人收信,又做了什么? 他垂下眼睛来,那细小的纸条之上,两行小字很是飘逸,却也让人触目惊心。 “大小姐安好?俱已安排妥当,何时出宫?” 澹台望舒咬紧了牙,夏家好大的胆子,手都敢伸到宫中来了,何时出宫?难道,还想着要将林半夏偷出宫去吗?他容忍了他们在北地的割据一方,容忍了他们把关边城,却不能容忍他们妄想将林半夏从他眼皮子底下夺走? 他额上青筋暴起,狠狠攥紧了拳头,那脆弱的纸条在他掌心之力下,碎成几段化为粉末,抬头道:“下去,务必查明宫中究竟是何人在与夏家传信。” “微臣遵命。”那黑衣人行了礼,拱身退下。 见那人出了景德殿,余成德犹疑着上前道:“皇上,既是麒麟暗卫,为何不叫夜来大人查明此事?” 澹台望舒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余成德,朕不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事了?” “奴才不敢。”余成德心中一跳,慌忙矮身退了回去。 景德殿中一时寂静万分,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余成德大气也不敢出,只低头躬身侍立。 过了不多时,却听殿外通秉,“贵妃娘娘到。” 澹台望舒抬了抬眉眼,沉思片刻,余成德上前低声道:“皇上,要不要让奴才回了贵妃娘娘?” “不必了,叫她进来。”澹台望舒揉了揉眉心,扬了扬手,让他去传召。 余成德领了命,自然出门迎苏漫漫,片刻功夫,殿中盈盈走进一个女子来,一身湘红色锦缎长裙,发上墨发如云,簪了七羽凰翎华胜,斜地里又插了一根赤金掐丝暖玉含珠钗,晃悠悠地打在鬓边,更衬得一张如玉娇嫩脸颊,娇艳万分,却如晨日朝霞,明艳不可方物。 却见苏漫漫到的殿中案前,盈盈一拜,朱唇轻启,低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慢声道:“起来吧。”苏漫漫站起身来,抬起眼眸来,娇媚万分地瞟了澹台望舒一眼,欲言又止。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低声道:“贵妃深夜来此,可有什么事吗?” 苏漫漫有些委屈地噘起了嘴巴来,低声道:“臣妾许些日子没有见过皇上了,皇上回宫至今,还没有召见过臣妾呢。” 澹台望舒抬眼看了她一眼,心中冒出的念头却是,自己回来到现在没有去过凉月宫,却不知她如何了?脑海中念头转了一转,便回过神来,淡淡地道:“朕回宫几日,政务繁忙,连后宫也未曾去过。” 苏漫漫心中一喜,扶了扶鬓边的钗环,走上前来,低声道:“臣妾挂心皇上的龙体,这才来看一看皇上。” 澹台望舒“嗯”了一声,低声道:“贵妃有心。” 见他神色淡淡,苏漫漫心中却微微一凉,皇上这番形容,却着实是没有原谅她。看来使美人计是行不通了,是以急忙矮身福了一福,低声道:“臣妾自知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见她的态度转变的着实快,澹台望舒倒诧异了几分,抬头道:“你有何罪?” 苏漫漫伏在地上,声音急促又慌乱,道:“臣妾在宫中听闻了仪宝林之事,很是震惊。臣妾得皇上信任,掌管六宫,却在秋狩之时,出了这样大的事,臣妾教管妃嫔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教管不力?澹台望舒冷笑了一声,她倒是给自己摘得干净!只是眼下,还不能拿着这罪名责罚了她,否则将是功亏一篑,倒乱了全盘的计划。 第六百三十八章 良莠不齐 “总归是宫中后妃良莠不齐,一时疏忽也是有的,诚然是你教管不力,只是仪宝林供认之时,却说明了是与林贵嫔有宿怨,这后宫之中,争风吃醋的事还少么?”澹台望舒淡淡地道。 苏漫漫心中一紧,看模样,仪宝林竟是乖觉得很,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只是被林半夏侥幸逃过了一劫,她心中兀自还有些不忿,低声道:“臣妾身为后妃之首,没能教管好后妃,还请皇上责罚。” “不必了。既是你分身乏术,朕也命婉妃日后与你一同协理六宫,此次就不罚你了。日后,你二人合力,若还有这样的事情出来,朕倒是要好好拿你们问罪了。”澹台望舒眼皮也不抬,低声说道。 婉妃协理六宫一事,苏漫漫早已知晓,这两日,婉妃登她玉清宫的门,已是频繁得紧,既是太后懿旨和皇上旨意,又出了这样要紧的一件事,她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婉妃在她面前指手画脚,也不敢说上半句不满。 只是每每送了婉妃出去,都要在宫中发上好大一顿脾气。 想到此处,苏漫漫不悦的脸上便换上了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来,低声道:“皇上体恤臣妾,可是出了这样大的事,臣妾却难辞其咎。今日来,便是请罪来的。” 澹台望舒挑了挑眉,他不是说了,并不欲责罚她么?怎么还没完了?见澹台望舒不答,苏漫漫却也没有抬头,自伏在地上委屈地道:“臣妾自请降为妃位,以立后宫纲纪之根本,为诸妃做出表率。” 澹台望舒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眉头暗了下来,低声道:“你可知道,你在求的是什么?” 苏漫漫猛然抬起头来,一双妙目之中尽是泪光莹莹,她当然知道,她怎么舍得自降为妃,可再怎样紧要的位置,若是得不到澹台望舒的欢心,身为贵妃又如何,得了厌弃,多高贵的身份,也不就如林半夏那样的下场? 她知道这是险招,若是得了他的怜悯,他答不答允尚且不论,只是若他能时时都垂怜她,还怕她不能再登上高位么? “臣妾知道臣妾在求什么,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危及皇上安危,臣妾的这些名分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话虽然说的情真意切,却是漏洞百出。且不说这安危一说已经过去了,她降不降位分与他安危紧要上着实没什么大的干系;再说她命仪宝林于秋狩之中暗害林半夏,托的多大的名头之时,怎么不来想一想他的安危? 澹台望舒心中冷笑,面上却和缓下来,低声道:“朕说过了,这事与你没有太大干系,既然朕不欲追究,你就不要多加追问了。至于降位分一事,你若是着实有心,该去向太后娘娘请一请,若是她答允了,朕也没什么好说的。” 云淡风轻,却又重若千钧,震得苏漫漫心头一窒,向太后娘娘请罪......她念头还没转完,又听澹台望舒道:“仪宝林之事由太后娘娘主理,其中缘由朕已不想多问,你若是安不下心,便去向太后娘娘请罪罢了。日后,这后宫诸事,朕已不想多问。” 苏漫漫愣愣地望着他,脸上的委屈神色尚没有退下,也已露出了微微愕然的神色来,两种情绪交织在脸上,倒显得一张如花脸庞上甚是怪异,澹台望舒抬头注视了她一会儿,低声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太后娘娘此刻定然也已经歇下来,若是要请罪,还是明日问安之时再说罢。” 苏漫漫出来景德殿的时候,路已经有些走不稳了,失魂落魄地让百合扶住了她歪歪欲倒的身体来,瞧着她神色着实是吓人,连声问道:“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苏漫漫怅然地抬起头来,满头的珠翠却掩不住她面上的晦败和狰狞,蓦然发狠似的抓紧了百合的手臂,咬牙道:“一定是林半夏,一定是她!” 百合不明所以,焦急地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倒是告诉奴婢啊,奴婢心慌得紧。” 苏漫漫转头望着百合,眼中的狠戾却似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百合心中颤栗,气息都是一窒,低声急促地唤着“娘娘......娘娘......” 苏漫漫压低了声音,凶恶的口气却似要把脑海中的人生吞活剥了一般,“一定是她!她得了皇上的宠爱,就来害我了!” 说了半天,百合还不知道她口中的“她”究竟是谁,见她神思不属,急忙招了停在一旁的凤辇,将她扶上了凤辇,这才匆匆忙忙回玉清宫去。 刚一入宫,苏漫漫坐在榻上,神色仍然发紧,瞧着她的模样,众侍女惴惴地大气也不敢出,一片死寂中,苏漫漫抓起手边的铜炉劈手便砸了出去,一张娇颜上很是狰狞可怖,那铜炉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侍立一侧的小宫女的腿,那小宫女吃痛不及,“哎呀”一声惊叫,便委顿下身子来,痛得眼泪汪汪。 百合见状,慌忙低声斥责了一句,让人给她扶出去,转头上前向着苏漫漫道:“娘娘息怒,有何事,不防告诉奴婢,让奴婢为娘娘分忧。” 苏漫漫的目光转到她面上,顿了良久,才道:“你......你能为本宫做什么?” 百合心中一紧,虽说苏漫漫脾气向来不大好,这样盛怒的情况却还是头一次见,只是不知道在景德殿中,皇上与她都说了些什么,怎地一出来,便是这样的一副情形? 顿了一顿,她大着胆子道:“奴婢不才,却也知道娘娘的心意如何,娘娘一心都挂记着皇上,便是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皇上也是知道的,必然不是真心对娘娘生气。” 苏漫漫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说罢,站起身来,长裙迤逦在身后,语气便有些虚浮,道:“本宫早就知道,皇上对她存着情意,便是不管待她如何,心中都有她。这么久了,我以为,皇上早就忘了她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这样,那我呢,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吗?” 说到最后,已是语气凄楚,脸上的怒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怅然委屈的神色,没了那般凶神恶煞的面容,她这般模样,倒是楚楚可怜,让人心中生怜。 百合不知她说的是什么,转头道:“娘娘说的是哪一位娘娘?” 苏漫漫猛然回神,脸上的神色遽然消失殆尽,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恨意却又翻涌了出来,林半夏,本宫才不在意皇上对你如何,若他是真心待你,怎么可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得手,若是他对你的真心真有那么深厚,这贵妃之位却怎么也不会是我做? 她虽然不聪明,却也深知皇上对林家、夏家的忌惮,便是这一层,他们也不会好好的过活!想到此处,苏漫漫嘴角掠起一丝冷笑来,林半夏,你凭着母家得了万千宠爱,却也迟早要因了你的母家,死无葬身之地! 而皇上身边,终究只会有她一人。她迟早会让皇上对她的宠爱如往昔一般,宠冠后宫,绝无第二人能分了她的宠爱。 “百合,你不是说,凉月宫中有我们的人么?可打探到消息了?”苏漫漫回身坐下,神色间已没有了适才的癫狂,尽是平静冷意。 百合瞧着她的转换不过就在瞬息之间,心中又惊又惧,她侍奉贵妃娘娘这样久,却似到现在为止,也没能真正摸透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以往,她只以为她是凭了美貌和娇纵,才让皇上对她垂怜万分,如今想想,贵妃娘娘先前不过是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侍女,却能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上,这份心机和手段,怕是常人都不能轻易揣测得透的。 她心中提了一口气,听她问话,急忙道:“回娘娘的话,确实是有,只是她却还不确定,皇上是否对林贵嫔复了宠,还有待确定。” 苏漫漫冷笑了一声,好啊林半夏,本宫不会管你是不是真的复了宠,只是本宫尚在这宫中一日,你便休想有好日子过,皇上不敢明着宠爱你,那本宫就要利用这份不敢明着宠爱,让你知道知道,我苏漫漫能走到今日,除非我想,谁也不能夺了她的万千宠爱和贵妃之位。 “告诉她,若是有什么好的消息,本宫重重有赏!”苏漫漫冷哼了一声,曼声道。 百合急忙行礼称是,上前低声软语侍奉着她睡下了,这才传唤了小宫女进殿候着,自己便出了殿门来。 她心中思绪百出,却抬头望见玫瑰一脸恼怒地站在廊檐下,生气地盯着自己。 “玫瑰......”她走上前去,却被玫瑰怒气冲冲的话打断,“别说了,你不是说,让我向娘娘禀告凉月宫的事么?原来你就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亏得我还相信你。” “玫瑰,你听我说,这着实不是个好差事......”百合拉过她的手,意欲劝慰她,却被她甩手抽走。 玫瑰气哼哼地转过身去,低声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就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罢了。” 百合见眼下情形,却是无论和她说什么,也是说不通了,只得叹了口气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既然你非要趟这趟浑水,明日里你问明了珍珠,自去向贵妃娘娘禀告吧。” 玫瑰眼中露出喜色来,遽然转身,笑脸莹莹地拉着百合的手,软语道:“我就知道,姐姐是最疼我的。”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失望 百合现下却已不吃她这一套了,低头抽回手来,心中对她失望至极,低声道:“我三番几次劝你,你仍是不听,以后这路你便自己走吧,我是帮不了你了。” 玫瑰撅起嘴来,撒娇地拽住了她的衣袖,轻轻摇晃道:“姐姐才不会呢,姐姐心里最疼我的,我知道,姐姐才不会不管我呢。” 百合转过头去看她,神色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轻轻拂开她的手来,淡淡地道:“既然已给了你想要的,想来我也是没多大用处了。贵妃娘娘近来最要紧的便是凉月宫中的境况,你若是抓住了这次机会,自有贵妃娘娘着眼你的时候。” 玫瑰瞧着她的模样淡淡,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她对百合的态度向来恶劣,却知道自己的这个姐姐最是重情义,也最为看护自己,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向她甩脸子,如今看着她真的有些着恼,自己心中也虚得很,做出委屈的形容来,低声道:“姐姐……” 百合心中憔悴不堪,又是伤心难过,摆了摆手,摆明不欲听她多言,转身向房中走去,玫瑰站在当地,委屈地瞧着她的身影远去。 却站了一会儿,面上的委屈和担忧已变成了趾高气扬,哼,若是贵妃娘娘真的着眼看重她了,还怕姐姐会不理自己么?这世上,莫说是亲姐妹,也要看在权势的份上低头,姐姐也就是身居高位的时候多了,才敢这般的对待自己,若是她有朝一日,当上了大宫女,百合仰仗她的时候还多着呢,到时候还她的这一点情意,也不为过。 想到此处,她露出了骄傲得意的笑意来,转头望了一望玉清宫中的摆设,眼前浮现出自己一身紫衣大宫女的衣裳,站在院中,指使着众人做东做西的画面,越想心中便兴奋起来,站在当地肖想了一会儿,看着月亮益发的亮,夜风吹上来的时候也愈发的凉了,这才裹了裹衣衫,回房去了。 回到房间,却见着百合早早就洗漱着躺下了,以往二人的被褥都是挨着的,今日却见她拾掇了齐整,靠着右侧睡去了,却留她的被褥还在原地,两人中间便是再塞下一个人也够躺,见着百合如此态度,玫瑰撅了噘嘴,皱了皱鼻子,竟然如此小气,便是说不理她就不理她了么?明日自己在贵妃娘娘面前得了脸,看她还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一边气鼓鼓地想着,一边也潦草的收拾了自己,囫囵睡下了,这一觉倒是睡得香甜,浑然不知一侧百合半宿未曾阖眼,忧心忡忡地思虑着什么。 凉月宫内,眼见着夜也越来越深了,林半夏倚门望了一会儿,终是如今的身体乏得紧,禁不住白芷三催四催,只得回了殿内,上榻入寝了,只是这身体疲乏,倒是没什么睡意,懒怠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望着帐顶长吁短叹。 自己不来也就算了,便是连个传话的都没有么?回宫这样久了,倒还不如在外面见得多些呢,她想着想着,气恨地嘟起嘴来。 这边叹气还未曾散去,却听帐外一声轻笑传来,似是极力压抑着胸腔的笑意,抵唇而笑,林半夏眼睛豁然亮了一亮,泛起无穷尽的喜悦来,便只这么喜了一下,顿时又故意冷下脸来,撅起嘴来,翻身面向里,不再说话。 澹台望舒站在帐前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掀开帐子,顿时了然,伸出右手来,拂开那金丝水仙重幕帘帐,却见着一捧月墨般的长发迤逦在鸳鸯枕上,那长发的主人却是背向而睡,瞧着那故作平静却又颤颤巍巍的长睫,澹台望舒弯起一抹笑意来,撩开帐帘,矮身坐在榻上,伸手去摸她的肩膀。 刚刚伸到一半,却被“啪”地一声打落,他扬眉看去,林半夏转过身来,半是含情半是埋怨地盯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虽盛满了不悦,却也是情意深浓的撒娇,澹台望舒知道她不高兴什么,只得缩回了手,柔声笑道:“还在生我的气么?” 林半夏转了转脸,不答话,瞧着她使小性子的模样,澹台望舒笑意益发的大,低声道:“是我错了还不成么?” 林半夏抬起眼来,埋怨地瞧了他一眼,神色间的不悦却是已经放了下来,澹台望舒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在了自己怀中,任这她的一头秀发落了自己满膝,却是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地抱着她,汲取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 天知道,他这几日被牵绊住,平日忙里偷闲的几分闲隙中,眼前浮现的却都是她笑意清淡的脸庞;天知道,他每日里乏累不堪之时,倒在御榻上睡着的时候,梦中所见的都是她娉婷玉立的身姿;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他的双臂禁锢的很牢,林半夏起初并不有多么舒服,本欲挣扎一番,却听见他微微粗重的鼻息,释放着心中多日而来的不快,不由得身体便软了下去,不再挣扎,只静静地半躺在他怀中,伸手抚着他搁在自己颈间的手臂来。 澹台望舒只抱了一会儿,却顿觉她身上传来的悠悠凉意,顿时瞪起了眼睛,伸手将被褥一股脑儿地拥在她身上,只露出她一颗脑袋来,幽怨地看着他,他掀了掀眉毛,道:“竟然这么不知爱惜身体,身上怎生这样凉?” 林半夏嘟了嘟嘴,垂下头来,她的身体本就是凉寒之体,先些年落下的毛病,却是不能轻易的好转,只是夏天倒也罢了,天气一凉,便时不时地手脚冰凉,任凭她自己的火力,却是怎么也捂不热的。 澹台望舒低叹一声,浅语呢喃道:“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林半夏蓦然地想起今日楚茗烟与她的谈话来,脸上不禁一红,她向来便是这般大胆的么?可是好也不好? 她咬唇思索着,思绪却突然被打断,窗外响起一声低促的鸟叫来,她诧异地抬起头来,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有鸟叫,许是讯号罢? 果不其然,澹台望舒面色流露出几分不舍来,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来,扶起她的肩膀来,低声道:“朕不能陪你,你要好好顾惜身体,朕得了空便来看你。” 林半夏失落地点了点头,半是不舍地放开了他的手,澹台望舒又望着她躺在了榻上,面上微微绽开些笑意来,纵然难舍难分,终于是放开她的手,临行前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起身离去。 林半夏望着他的背影,面上失落得紧,听着帐外殿门合上的声音,伸手抚上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低声道:“看来,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告诉父皇,你已经来了啊。” 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侧过脸去,闭目睡去。 澹台望舒的背影并着跟在身后的余成德,转出凉月宫的宫门时,那微开的窗扇下,一双悄悄窥探的双眸里震惊之色显露无疑,那、那果真是皇上么? 她伸手拉下了窗扇,矮身缩回榻上,一双眼睛惊惧不定,皇上夜进凉月宫?难不成,贵嫔娘娘果然复宠了么? 只是,既然复了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反而要这般偷偷摸摸的呢?珍珠神色惊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若是贵嫔娘娘真的复了宠,这凉月宫岂不是要步步高升了?自己何必再费尽心思地去玉清宫中当差呢? 这后宫中各宫各殿,哪个不是依仗皇上的恩宠过活?贵妃娘娘受宠这般年月,却也该是时候换换人了?只是,若是玫瑰姐姐来问,她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呢? 可也不对,若是皇上真的疼宠贵嫔娘娘,又怎么会放任她以往那般落魄?甚至还亲手浇上一盆凉水?难不成,只是为了做给贵妃娘娘看的?依她来看,皇上往昔对贵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宠爱,便是阖宫上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怎地到了贵嫔娘娘这里,却要这般偷偷摸摸的? 她心中思绪不定,翻来覆去地闹腾,惊着了一旁的宝珠,宝珠翻了个身,骂道:“小丫头还不睡,闹腾什么呢?” 珍珠撅了噘嘴,不敢答话,却也不敢再乱动了,躺在榻上,咬唇思索了许久,终是什么也没想出来,这才昏昏沉沉睡去。 下过雨的秋夜里,凉意却像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贴着骨头,瞅准了人们裹紧的被褥衣衫中的缝隙都要钻进去。暗淡的天幕之下,澹台望舒身侧跟着的余成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澹台望舒侧头笑看了他一眼,道:“竟这般不受用了么?” 余成德嘿嘿笑了一声,道:“奴才年纪大了,便有些吃不消这般的凉意了。” 澹台望舒微微笑了一笑,不再吭声,余成德嘿嘿又笑道:“只盼着皇上和贵嫔娘娘早日能见天日,也是老奴的福分。” 澹台望舒不语,面上却微微浮起些笑意来,抬头望了一望宫阙尽头处的天色,深墨的天色中微微透着些蓝,是啊,早见天日,也就不必再这般奔波掩饰,他这一国之君,百姓之尊,便是要好好护着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也这就不会难了。 第六百四十章 情谊 那幽暗天色之下,掩着这般不能诉诸众人的情意,却也承载着炙热热闹的一对欢喜冤家。 楚家草堂内,侧里厢房中云雨刚歇,楚茗烟近日倒是一反常态,往日里便是吵嘴吵得再凶,这一番纠缠过后,她便很是乖顺地伏在柳逸尘肩头胸膛上,昏昏入眠。 今日,这前一刻刚鸣金收兵,下一刻,便从他身上滚落下来,踢腾着将被子捋顺了,盖在身上,背对着他闭着眼睡觉。 柳逸尘侧头看了她一眼,却觉得她这脾气来得好生没有道理,难道他适才伺候她,还伺候得不够好么?可她倒也是动情得很,连声媚叫的他骨头都软了,怎生此刻就这般冷淡了? 他琢磨了一番,想着许是今日与瑞清郡主说话,惹得她喝了香油了,不禁微微展颜而笑,伸手去环她的腰身。 楚茗烟冷哼了一声,拧身躲过他的钳制,闭眼冷道:“我乏了,不许再碰我!” 柳逸尘讶然地看着她,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想了一想,这用手段再逼她就范是不可能了,只是要如何哄她将实话说出来? “怎么这样就乏了,可是近日里身子不好了?”他压低了声音,试图“讨好”她。 “不关你的事!”楚茗烟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话来,直噎得他声噎气堵,半晌回不过神来。 嗯,瞧这模样,是气得狠了,若是再不将实话告诉她,可还不知道明日要闹出个什么情形来呢?想到此处,柳逸尘低声道:“你怄气便怄气,却要听我说一说话再怄气不迟!” “我怄什么气?我有什么好怄气的?总归柳大人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云雨之欢罢了,这欢好便欢好了,还要我赔着笑脸同你说话么?我又不是馆子里的姑娘,又不收你的钱!”楚茗烟想也不想,恶狠狠地将这胸中的一腔郁结之气尽数给发泄出来,却也不管自己的话说得到底有多伤人。 柳逸尘俊眸一眯,这女子,竟然真的还闹起脾气来了?这若是寻常的闹脾气也就罢了,竟然将他当做了那般薄凉无情的人,真是气煞他也!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冷淡地答道,声音不徐不疾,却是饱含冷怒之威。 楚茗烟缩着肩膀瑟缩了一下,听见他的话,不由得更是委屈,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不过就是贪了他的皮相,一时色心昏了头,将他拐上床罢了,怎么还有这接下来的许多事端!可是话是自己说出去的,人也是自己招惹的,眼下的境况,她除了怪自己,还能有什么法子? 可是……可是他若是真的只是想要这一晌贪欢,便不该时时都留在她身边,让她以为,他的心意并不那般简单,那样他再去招惹瑞清郡主,自己便是怎么也不会这般伤心难过? 只是,她自己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却要怎么收回来? 她越想越委屈,身后紧迫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她自小是个怂包,长这般大,也不曾改变过,贪生怕死,却又得意洋洋,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这肉体的关系倒是比感情要快上几步,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 她贪生怕死也就罢了,过自己的日子潇洒自在,招惹谁了,却要在这里受他的委屈,吃他的瘪三气!想到这里,楚茗烟又是委屈又是恼怒,一瞬间恶从胆边生,豁然翻身坐起来,本欲是要与他说个清楚明白,让他既然有瑞清郡主那般好的女子,就别赖在这里烦她,趁早搬出去做他的郡马爷去! 谁料,这话刚一出口,却是已带了浓重的哭腔,“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是,我是说过就贪一场欢好,这一场罢了,两场三场也有了,你还赖在我这里做什么?瑞清郡主既然那么青睐于你,你倒是去做郡马爷啊,赖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娼妇,凭什么要日日陪着你欢好……” 这开始几句还甚是有气势,说到后来,竟再也忍不住委屈伤心,哇哇大哭起来,眼泪不住地往外淌,说到最后,已是哭泣的不成声。 柳逸尘半晌无话,听着她将胸中怨气尽数吐出来,望着她哭花的一张小脸,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见她哭得实在是伤心,只得凑上前去,伸手去揩拭她腮边的泪珠。 楚茗烟哭得正尽兴,胸中不快一扫而光,心中愤愤想道,今日便是丢人也就丢这一次罢了,往后她才不要管他是谁!正伤心恼怒时,脸上却蓦地碰上一个温热的手掌来,极尽怜意地将脸颊上的泪水抹净,她呆呆地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来瞧着他。 却见柳逸尘一脸温软怜惜,擦干了她的眼泪,捧起她的脸庞来,低声道:“哪里是你陪着我夜夜欢好,是我心甘情愿的陪着你,由着你吃干抹净,还不想负责任罢!” 他话说得莫名其妙,楚茗烟抽泣了一声,疑惑地望着他道:“你在说些什么?” 柳逸尘微微含笑,低声宠溺地道:“你这脾气来得好生没有理由,我什么时候要去做郡马爷了?” 楚茗烟委屈地扁了扁嘴,不忿地道:“可是你今日和瑞清郡主……” “瑞清郡主今日邀我去她的生辰宴,医者父母心,却也是你说的,我怎么好推辞?”柳逸尘将她腮边的最后一道泪痕抹去,低头瞧着她的眼睛,含笑道。 楚茗烟瞧着他满眼宠爱与柔情爱意,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听他这话,倒还是不服气的很,兀自嘴硬道:“那她明明就是瞧上你了,才邀你去,我也是她的大夫,她怎么不邀我去?” 柳逸尘忍俊不禁,她这个大夫可算不上什么名正言顺的大夫,瑞清郡主的病,唔,也算是罢,若非是她,倒还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可这话却怎么敢说,若是说了出来,还不是要闹翻天,毕竟,这医术在她这里,可是比什么都紧要的禁忌。 “邀我与邀你,有什么区别,总归是我要携内子一同前往,倒是不必再另外下帖。”他微微笑道,神态自然,却像是他说的话不过是一句寻常的回答罢了。 楚茗烟也被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给糊弄过去了,脑子中尚还没有回味过他的话,脑袋却已很是赞同地点了一点,这头刚点了一半,却蓦然回过神来。 嗯?!什么?内子?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抬头直愣愣地看向他,他刚才说的什么? 柳逸尘瞧着她的模样,知道是糊弄不过去了,虽然这话他向来不大说的出口,但如今这般紧要的时刻,说一说也不打紧,人生大事么,便是脸皮厚些说些情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你不愿意?”他如玉般的脸庞上微微发了红,不过好在,适才的*还未散去,绯若烟霞的脸庞倒是让人瞧不出是因为适才的情欲缠绵还是此刻的羞涩。 楚茗烟愣怔了半晌,终于回过味来,他到底说的什么话,一张厚的如城墙般的脸皮竟然也微微泛了红,不由得娇羞地低下头来,他是说,要娶她为妻么?他说的内子,可是指的是她么? 不等她念头转完,柳逸尘倒是怕她一时着恼,又反口不认了,忙接着道:“我倒是记得,那一夜,是谁想要同白芷一般,能和心上人成亲,又是谁,想要同贵嫔娘娘同皇上一般,能有个孩子……” “你都听见了?!”楚茗烟大窘,抬头便要来捂他的嘴,柳逸尘躲避不及,被她蒙住了唇,见她羞窘绯红的脸颊,心中漾开笑意,索性伸手环住她的腰,省得她这动作之间,身上御寒的被褥和衣衫都掉了个干净。 “烟儿,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那时我们便成亲罢!”柳逸尘望住她的眼眸,缓缓启唇道,那话语被掩在她的掌心下,模糊不清,却好比天外仙音一般悦耳,也让楚茗烟脑袋“嗡”地一声,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掌心,痒痒的酥麻,人都说十指连心,可难道这微软的气息竟也顺着她的掌心,传到了她的心口么?怎地,心口竟也这般的痒痒酥麻,让她极般的难受,却又莫名的欢欣。 她愣愣地瞧着他温意潋滟的眼眸,原来那般冰冷的眼眸,若是化成了水,却是这般的温柔,却如秋日暖阳下的天泉水,忒是动人。 “你说的是真的么?”她讷讷地道,柳逸尘浮起了笑意,面上的绯红却也越来越盛,蒸腾的他双颊生热,他暗暗道,若是被她瞧了出来,可要不知被她取笑到什么时候。 索性拿下她的手掌来,用行动来告诉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楚茗烟躲闪不及,被他翻身压在身下,眼看着他又饿狼附身一般,急忙连声告饶。 柳逸尘才不管不顾她的求饶,只占有了她,才咬着牙在她耳边低声道:“可是信了么?” 楚茗烟嘤咛着娇吟出声,不住地扭动着身子,红着脸应承,一边委屈地道:“我是真的累了,你别欺负我了。” 柳逸尘听她这般软语央求,心中一软,却强制着控制了自己,咬着牙退了出来,恨恨地想,便是以后不能再惯着她了,这般的滋味可实在是难受得紧。 第六百四十一章 乐坏了 待他平复了心中涌动的情欲,这才转身环了她,楚茗烟脸颊带笑,将一颗脑袋拱在他胸前,环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柳逸尘却半晌无法入睡,伸手摸着她丝滑的长发,脸上笑意却是淡淡地收不住,与她成亲,却不知道以后的孩子,是个什么模样来呢?若是个儿子也就罢了,若是个女儿,若敢随了她娘亲的性子,非要打得她皮开肉绽不可。 思绪飘得正远,却听怀中的女子睡梦之中咧开了嘴,低声呢喃道,“柳逸尘……”便只这一句,便再没了下文。 柳逸尘被她的呓语唤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平躺下去,怕她酸麻了胳膊,将她调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才又重新拥在怀中。 我在,楚茗烟,这一辈子,便是有你的地方便有我,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许去,任你发脾气还是使小性子,这一辈子,你也只能与我柳逸尘纠缠不清,无舍无分。 想到这里,他便极是满足地拥紧了她,门外,秋风拂过,一片萧索,却也因了这帐中的温热情意,也显得暖了几分,无论这世间风景如何,总是有情才成绝色。 只是柳逸尘的小心思盘算得好,次日一早起来,拉着赖床的楚茗烟起床洗漱,听着她不情不愿地念叨,面色板正地不理会她,却被她蓦然地一句话,惊得口中的含混着柳枝的清水一口气喷了出来。 楚茗烟嘟着嘴瞪他,却见他神色不改,却忽然起了玩味的笑意,兀自沉思了片刻,低声道:“柳逸尘,你昨夜里是不是害羞了?” 柳逸尘震惊尴尬过后,喝水漱干净了口,又拿着巾帕将水渍拭干,才故作淡定地道:“你看错了。” 楚茗烟眯起眼睛来,偏头看了他一会儿,瞧着他的玉色脸庞,虽然平静自持,却掩饰不住那平静之下的些微波动,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 算了,不承认就不承认罢了,她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想到此处,转头自顾去洗漱起来,却掩饰不住脸上益发张狂的笑意,直到用饭之时,却还是得意洋洋的一张笑脸,直到出门到太医院之时才稍作停息。 虽然这几日秋雨绵绵不绝,太医院里倒是晴朗得很,素来作威作福的小姑奶奶楚茗烟比之以往,竟莫名的温善了起来,也不使坏地坑害诸位同僚了,甚是“乖巧”地坐在医案前称药量方,便是有些疑难来问的时候,也不如以往那般凶蛮了,嗯,这般的楚茗烟看起来,倒还是有些看头在里面。 她生得倒是不差,只是以往旁人只顾着躲她的“暴虐”手段,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有心去关注她的容颜,如今收敛了脾气,倒是个模样清秀不可多得的佳人。 以上这些独白都出自楚茗烟医案对面的黎文轩,看着楚茗烟认真的眉眼,他这心中竟是没来由地多跳了几下,一时间面红耳赤地盯着她看个没完。 楚茗烟一无所觉地低头瞧着手中的药秤,数着上面的星记,兀自默念,并没有瞧出那来自对面的炽热目光来,直到面前被一道阴影覆盖,这才抬起头来,瞧着柳逸尘淡淡的神情,仰头笑了起来,低声道:“你看,我今日便没有出什么差错。” 柳逸尘低头瞧了她手中的药秤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却还是有哪里不晓得的么?” 楚茗烟蹙眉想了一想,摇了摇头道:“若是还有旁的,我再问你不迟。” 柳逸尘看着她浑然无觉的模样来,在心中兀自腹诽了一番,看着她低下头去认真翻阅医术,整了整容色,看向一脸痴相的黎文轩,皱了皱眉,低声叫了一声。 黎文轩本是看着佳人倩影沉浸得很,却蓦然被柳医正的身影挡住,心中有些焦急,却也不敢明着摆出来,毕竟,柳医正同楚茗烟不大相合,是众所周知,只是,今日若是柳医正再要斥责她,他少不得便要替她说一说话了。 只是可惜,没轮到他英雄救美的机会,见柳医正面带冷意地唤他,顿时打了个哆嗦,不禁正襟危坐地应了一声,预备听他训示。 柳逸尘淡淡地看了他眼前的医术一眼,心中冷笑一声,低声道:“《本经要术》修到第几章了?” 黎文轩愣了一愣,“啊”了一声,低头去看自己修缮的《本经要术》,这《本经要术》乃医术古籍,是杏林圣手的家传古籍,只是年代久远,修缮便要费上许些功夫,自己这几日偷了些懒,又因为其中有些药草和医术他认不大全,是以便落了几章。 听柳医正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尴尬,忙搓了搓手,低声道:“回医正,修到了第四章。” “《本经要术》拢共也就只有九章四十二篇,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你已经修到了第三章十七卷了?”柳逸尘的话冷里透着凉,凉里透着冰,只让黎文轩这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将将要落了一地。 黎文轩结结巴巴地道:“这……医正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尽快修复。” 柳逸尘冷哼着应了一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坐下去,翻开那泛黄的古籍,一字一字地对照翻阅,嘴角浮起一个不容侵犯的冷笑,转身施施然走开了。 黎文轩低头看着面前的古卷,额上冒汗,这怎生要帮楚茗烟挡灾的,这灾却落到自己头上了?虽说这修缮古籍诚然是自己惫懒了,可是这听上柳大人的一句话,这心口便是禁不住地哆嗦几番啊。 他内心摇头狂叹,却也没工夫再生些旁的心思了,低头认真地做起事来。楚茗烟坐在对面倒是轻松得紧,这《本经要术》是她家祖传的,便是太医院中许多的医术古籍,都是她爹爹传给她的,只是为了给她在太医院中谋一个职位,这才将倾家的医术名典尽数送给了太医院。 她虽然医术笨拙,但这众多的医术古籍,她还算是了若指掌,只是光知道,却轮到自己用的时候却全无头绪,修缮古籍若是放她来做,倒是合衬,只是院正大人指派着院中诸人一人分发了一本,说的是,也好对这古籍有所了解,对医术精进有所裨益。 楚茗烟心中很是不忿,她很了解这古籍啊,小时候吃的芝麻糖还掉渣滓在上面呢,掉在第几页她都知道,不还是医术毫无长进,没有半分用处。 柳逸尘适才摆这一顿谱,却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修缮医术古籍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本经要术》修完了,还有一箱子放在那里呢,还不知道要修到何年何月去。 只是既然不关她的事,她便懒得操那个心,不知黎大耳朵怎么惹上了柳逸尘,还是保佑他自求多福吧。至于为什么叫他黎大耳朵,只是因为他镇日坐在她对面,一双招风耳甚是引人注目。 其实黎文轩长得也不算差,只是在她眼中,天底下顶好看的男子便非柳逸尘莫属,莫管他的耳朵、眼睛、鼻子还是嘴巴也好,都是生得十分的合衬,不大不小,不多不少,若是比他小的,便是太过小气,不甚大气,没什么男儿气概,若是比他大的,便是粗犷鄙露,没有什么美感。 便是这样比较下来,叫他一声黎大耳朵也算不得他屈吧。她晃了晃脑袋,嘻嘻一笑,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了。 黎文轩听见这一声笑,不自觉便抬起头来看她,却见她细白俏丽的脸庞上笑意盎然,红唇微微抿起,一双眼眸亮意动人,这一笑却似朝阳初升,烟霞顿开,如她的名字一般,灿烂得紧,让人移不开眼去,直看得人都痴了。 黎文轩心中微微低叹了一声,手中的动作便滞了几分,只仰头望着她,却也忍不住跟着她一同弯起嘴角来。 正在他兀自沉浸在佳人一笑当中,蓦然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咳,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脑中的痴意豁然散去,顿时一片清明,慌忙低下头来,手眼俱用,恨不得就沉浸在这本什么劳什子《本经要术》中去了。 楚茗烟倒是没有瞧见他的一脸痴相,听见那一声咳嗽,循声望去,却见柳逸尘坐在远处,神色冷淡,眉目之间却似隐隐含着不悦的怒气,瞧着自己的方向。 她嘟了嘟嘴,她今日可乖得很,也没有招惹是非,也没有故意顶撞他,便是这般的神色却是为什么?难道昨夜,戛然而止伤着身体了? 她面上一红,不禁抿嘴低下头来,偷偷笑了起来,他那般着紧她的感受,便是那般紧要的时候,也能咬着牙忍了,看来以后是不能这般折磨他了。 柳逸尘远远望着她的笑意,心中却很是吃味,看来她在太医院中,这小阎王姑奶奶的身份倒是不能丢,省得被旁的不长眼的人,怀了莫名的心思,竟敢垂涎他的女子,他甚觉得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怜的黎文轩,夹在二人中间,尚且还不知道自己这没来由的“祸端”是由何而起,柳医正今日似乎格外关注他些。 这倒也罢了,只是他心中心心念念的佳人……若是他知道楚茗烟此刻心中怀着的念头,只怕要羞愤在心,咬舌欲死啊。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上殿 宫禁绵延,这几日秋雨绵绵不绝,便是没什么大动静的,也都缩在殿中暖阁里不出来走动了,林半夏也不例外,凉月宫里上殿内,她坐在榻上,却是同着玉嫔闲话着家常,白芷等人侍奉在一侧,妙语连珠,喜笑颜开,甚是和乐。 素来清冷的凉月宫,近些时候来也是益发的热闹了。 那下殿外头,立着一个翠色衣衫的宫女,模样很是犹疑地望着上殿的门,那殿中不时传出的笑声,很是让人羡慕向往,看了一会儿,又沮丧地低下头来,握着自己手中的扫帚,拨弄着那雨后的落叶。 这叶子黏湿,贴在地上,很是难扫,让她讨厌至极,怎么扫也扫不起来。她低声嘟囔着骂了一句,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扫着。 身边过去的小安子看见她羡慕的形容,从她身边过,打趣道:“珍珠姐姐,你还想去上殿伺候呢?” 珍珠抬起眉眼来,看他一副“别做梦了”的样子,心口泛起邪火来,骂道:“关你这个小崽子什么事,还不快做你的事去。” 小安子摇头晃脑地从她身边走过,笑嘻嘻地道:“不劳珍珠姐姐操心,姐姐何时能入了上殿,可要好好提携提携小安子,也不枉费我们这多年的情谊。” “谁同你有什么劳什子情谊了?”珍珠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他。小安子挤兑完了她,笑嘻嘻地打她身边过去了。 珍珠被他这样一挤兑,心中生着闷气,扶着扫帚头,站在浅湿的地上,抬头望着阴暗不已的晦暗天色,这还不知下场雨什么时候落呢,到时候还得再扫一遍,真是恼人。 她兀自生着气,宫人配房中却转出一个人来,瞧了瞧天色,欣喜地叫了一声,“哎呀,这会不落雨,我得赶紧去尚衣局将衣裳取回来。” 珍珠回过头去,看是宝珠,诧异问道:“什么衣裳?” 宝珠从门后取了纸伞出来,答道:“贵嫔娘娘的冬天的衣裳前两天送去了,提早拾掇备着,省得到时候慌乱,昨个儿一直下着雨,倒是没工夫去取,这会儿好在是没雨,赶紧去取回来。” 珍珠眉头一转,计上心来,笑嘻嘻地道:“宝珠姐姐这两日身上不舒服,却是别受了寒气,还是我去吧?” 宝珠诧异地抬眉看她,这珍珠丫头,向来都是能躲些懒就躲些懒,今日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要帮她做活了? “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宝珠忍不住笑道,珍珠努了努嘴,将那扫帚往那廊柱后面一靠,不依道:“姐姐平日里照拂我,我又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姐姐既然身上不舒服,我便是去跑一趟又怎么了?” 宝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还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这凉月宫里,只怕也就她没心没肺了。转念一想,自己这两日来了红,是不大舒服,秋雨凉气可大着,再沾惹上了,怕是晚上睡觉都不好睡,于是便笑道:“好,那我就歇一歇,你去吧,可记着了,是一件青灰色青莲缠枝鼠皮大氅和一件兔毛滚边的红底鸳鸯藤萝莲蓬衣,可别弄错了,小心包好了,别在沾了水!” 珍珠拿过她手中的雨伞,低着头去挽自己的裙摆,一边答道:“知道了知道了,宝珠姐姐真是啰嗦得紧。” 宝珠望着她的背影远去了,倚在门边瞧着她出了宫门,露出一个不知是喜是忧的笑来,想了一想,珍珠也这么大了,虽说平日里不知轻重罢了,这取件衣服的事儿,却是不打紧,不由得笑起自己的担忧过重,放下了这一层顾虑,转身回房去了。 珍珠出了凉月宫,这长街上倒是滑脚的很,拎着裙摆避着水洼,走得专心,转过西六宫,直往尚衣局而去,因了是雨天的缘故,这一路上人倒也是不多,更没什么贵人来往,是以也没有什么行礼的繁琐,只是走到了太液莲池,望着那一池子碧波荡漾,虽然荷花倒是谢了,却整日里在凉月宫也不怎么出来,瞧着也是新鲜得很,不由得驻足多看了一会儿。 看着那莲池之上,水纹荡漾,一圈一圈的荡开,层层叠叠,煞是好玩,不由得走近前了两步,矮身捏起个石子来,往那湖中投去,“咚”地一声,石子沉了底,那水纹却益发的扩大起来,不由得嘻嘻笑了几声,似是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事情在身。 珍珠站在太液莲池边玩了一会儿,却猛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尚衣局,顿时一拍脑袋,慌张地从那池边走开,直奔着尚衣局而去。 进了尚衣局,因了是雨天,倒也没什么人在院中,叫了两声,才有宫女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禀了来意,宫女点了点头,带她到房中去,翻检了一会儿,将衣服取了给她,珍珠拿了衣裳包好,正预备出门。 却见门口进来了一个杏红色宫衫的女子,刚一进门,还没说话,尚衣局的宫女眼前一亮,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矮身福了一福,道:“秋纹姐姐好。” 那杏红衣裳的宫女淡淡地点了点头,伸手掸了掸身上的水汽,蹙了蹙眉,道:“贵妃娘娘的衣衫可是好了么?” 尚衣局宫女慌忙拿过了那搁得显眼的早已打包好的一包衣裳,递了过去,笑着道:“自然是早就备好了,只看着秋纹姐姐不来,想着过会儿送过去呢。” 秋纹点了点头,浮了丝笑意出来,道:“倒是个乖巧伶俐的丫头,不劳烦你往玉清宫跑,该来拿的时候我自会来拿。” 那宫女笑着道:“能为贵妃娘娘做些事,倒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秋纹听了奉承,很是以自己是玉清宫中人自豪,点了点头道:“嗯,你这般乖巧,回头回了贵妃娘娘,可要好好赏你。” 那宫女喜不自胜,连声道谢,直将秋纹送出了尚衣局,似乎全然忘记了站在一旁的珍珠来。 珍珠心中滋味难言,拿起了包袱包好,噘着嘴往门外走去。 “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就是宫女罢了,还真拿自己当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来作威作福了,得意什么啊,若是我将那消息告诉了贵妃娘娘,还不知道谁高谁低呢,竟然这般不将我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气!” 一路上嘟嘟囔囔,便是过了太液莲池,也没了再去玩乐的兴致,气哼哼地往前走,便将将要到西六宫了,天上却浅浅飘下雨丝来,她仰头看了一看,想起宝珠的嘱咐,将那衣裳包往怀里紧了一紧,闷着头往前跑。 那雨丝初始飘的缓慢,过不多一会儿,却已是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瞧那模样,许是过一会儿已成瓢泼之势,珍珠抬头看了一看,瞧着前方的小凉亭子,心道,先去那处避一避雨,瞧着雨势小了,再走不迟。 想到此处,脚下紧赶了两步,刚到凉亭里,那雨已成不可遮挡之势,轰然落了下来,哗啦啦地在地上溅起雨点来,珍珠放下包裹,低头去瞧自己翠色裙摆上的泥点子,嘟了嘟嘴,眼前不由得浮起了那个叫秋纹的宫女来。 哪个女孩不爱美?怎地,玉清宫贵妃娘娘的宫女的衣衫都要比自己的好看不少,那翠色衣裳好生难看,活像个大白菜似的,哪儿有别人的杏红色衬得容貌艳丽? 她愤愤地想着,瞧那秋纹的做派,不过也就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粗使丫头罢了,看着却比自己不知要好上多少呢? 正在她想法连篇之时,却见那雨幕之中,一柄青色的纸伞快速地向亭子中飘了过来,她心中生疑,这个时候了,还有谁同她一般,风里来雨里去的? 偏头瞧了瞧,却见着一个杏红色的衣衫下摆,珍珠想了一想,莫不是秋纹?可她分明比自己走得早,与自己走得也不是同一路,怎么可能会是她? 这念头刚落下,那杏色衣衫的女子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台阶来,直直往亭子中冲来,珍珠见她来势很快,早已乖觉地避了一避,免她一个不小心再撞到自己身上。 那女子进了亭子,长舒了一口气,拿下挡了脸的纸伞来,珍珠却大感意外,惊讶地道:“玫瑰姐姐?” 那女子正是玫瑰,昨日里听了百合的话,今日却正是要来寻她一寻的,在路上却正好碰见回去的秋纹,低声问了两句,却听秋纹说,在尚衣局碰见了凉月宫的人,想着便是她,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玫瑰收了纸伞,向着她笑了一笑,低声道:“是我。” 珍珠讶异地道:“姐姐这会儿在这儿是做什么?”玫瑰看了她一眼,换上了一副和蔼的面容来,低声道:“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珍珠仰起头来,望着她别有深意的一番眼神之后,讷讷地低下了头,嗫喏不言。 瞧她这般形容,玫瑰自然知道她心中藏着事,心中一喜,笑容便愈加和蔼,上前拉了她的手,伸手拂去她发上的清浅水丝,语气心疼地道:“怎生让你大雨天里来取衣裳?” 珍珠低下头来,道:“是我要来拿的,宝珠姐姐身上不舒服。” 第六百四十三章 受宠 玫瑰“疼爱”地看了她一眼,道:“这般乖巧伶俐,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定然喜欢你的紧。” 珍珠心口顿了一顿,抬起头来,眼眸里掩饰不住的欣喜和雀跃,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玫瑰早已摸准她的心思,自然挑拣着她爱听的话来说,笑道:“那是自然的。” 珍珠心中兴奋不已,正在兀自幻想着自己得了贵妃娘娘的宠爱,却该是什么的情形,却听玫瑰声音淡淡,低声道:“贵妃娘娘早知你有这般孝心,却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孝行呢?” 珍珠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玫瑰脸上的和蔼笑意微微隐去,定睛看着她,她心口一慌,脑海中顿时天人交战,缠斗得紧。 玫瑰见她似有犹豫,又放软了语气,低声笑道:“姐姐先两日吩咐你的事,怎么样了?若是你这般能为贵妃娘娘解了烦忧,贵妃娘娘自会将你提个大宫女做一做。” “那、那我能到玉清宫当差么?”珍珠听了她的话,讷讷地问道。 玫瑰眼眸中掠过一丝嫌恶来,便是什么样的人,都想到玉清宫里当差!贵妃娘娘最是厌恶凉月宫的人,只要带上凉月宫三个字,便在贵妃娘娘眼中,没什么活路,若非是为了套她的话,怎么可能跟这个小丫头虚以委蛇。 想是这样想,面上却益发的和蔼,道:“那是自然的。贵妃娘娘看重对她忠心耿耿的人,你若是立了这大功,便是我和百合都要让你几分呢。” 珍珠心中却似翻开了花一般,百合和玫瑰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宫中的一等宫女,便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丫鬟,都要比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好上许多呢,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成了这样的人,怕是做梦都要笑死。 今日,这机会摆在眼前,可不单单只是做梦了,若是她能把握住了这机会,身份自可不同日而语,看谁还能怠慢她,总不把她当回事儿。 想了又想,玫瑰看着她神色变幻,知道她正思想交战当中,也不催促她,只是闲适地坐在一旁,静待她说话,亭外,雨声轰轰,雨幕苍茫,将这一方小亭子隔绝在众人视线之外。 珍珠心中念头翻滚了几遭之后,终是下定了决心,向前走了两步,低声道:“玫瑰姐姐附耳过来。” 玫瑰心中喜意顿生,勉力自持了微微淡笑的脸庞,侧身过来,让珍珠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潇潇之雨渐歇,眼瞅着那雨丝逐渐变得轻细,亭外,一个女子趁着还落着雨,撑伞走了,珍珠站在亭中,心中却不知被哪门子的豪情激动充斥着,脸上挂起志得意满的笑容来,仿佛即刻起,她已是玉清宫的掌宫宫女,人人见她都要唤她一句,珍珠姐姐。 那雨丝渐渐地止住了,她往外瞧了瞧天色,想着自己出来的够久了,再不回去怕是宝珠姐姐要生疑心,于是便将那衣裳包裹揽在了怀中,撑了纸伞,向凉月宫而去。 宝珠坐在房中,拿了女红在绣,眼瞅着大雨倾盆又止住,心中却不禁担忧起珍珠来,这丫头,怎地去了这样久?那样早出门,便是落雨之前就该回来了,怎地现下还不见人影? 正在担忧之时,却听见廊下脚步声传来,听着那脚步声,宝珠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专注地瞧着自己手中的针线,头也不抬地道:“你这丫头,又是偷偷玩儿了罢?这样晚才回来。” 珍珠半晌没有答话,宝珠奇怪地抬起头来瞧她,却见她那圆月般的脸庞子上此刻却带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来,似是有些傲气,却又负气一般的模样,宝珠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瞧着她身上雨丝点点,心中自以为有些了然,这丫头却是淋了雨,又使小性子了罢。 “你这丫头,自己闹着要去,淋点雨回来又这般不高兴?看来啊,以后可是不能使唤你了。”宝珠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绷子,打趣了她一番。 珍珠一张圆月脸庞绷的却比她的线绷子还要紧,冷淡地道:“姐姐多想了。” 宝珠听她语气都不对味,心中更是起了几分疑惑,诧异地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去尚衣局受了气了?”她不是不知道,尚衣局那帮子人的嘴脸,捧高踩低的,便是欺负凉月宫不受圣宠。 珍珠抬眼瞧了她一眼,一股子颐指气使的模样来,端的是大宫女的架子,将那衣裳包裹放在了案上,道:“衣裳取回来了,你看一看吧。”说罢,转身出了门。 宝珠站在屋子内,百思不得其解,这丫头,中了什么邪乎了?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任是平常,便是一句一个“宝珠姐姐”不离口,今日倒是半分热络也没有?出门前还好好的,出门回来便这般模样,真是奇怪。 她兀自念叨着,伸手去开那衣裳包袱,将那衣裳里外摸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心中微微放宽,谁知摸到最后,却看那莲蓬衣的衣裳下摆处有些许的湿润,伸手一摸倒还有些水意,翻开一瞧,却是那包袱的布帛浸了水,洇染了衣裳。 不过好在,湿了的地方不多,也不能怪珍珠粗心大意,着实是适才的雨大了些,只是却不能即刻送进上殿中去了,瞅着外面又下着雨,便低叹了一声,将衣裳拿出来,挂在衣架上,预备着干了之后再送进去,忙活完一顿之后,她身上不舒爽,顿觉有些不大舒服,锤了锤腰,坐了下来歇一歇。 低头往外看,却不见珍珠的踪影,心中疑惑不已,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珍珠此刻出了房门,心中却是自得地摆起了架子,心中还道,不能被人瞧出来,免得露了风声,便又拾起自己的扫帚,将那落叶扫成一堆。 上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两个人来,一个兰色出云锦衣长裙,一个软黄蝶纹宫装,正是林半夏和玉嫔郁瑾嫣。 郁瑾嫣抬头望了一望天色,笑道:“姐姐,我该回去了,明日再来寻你。” 林半夏笑着道:“你便是何时来都不打紧。”两人笑着依依惜别,玉嫔不多留,敛了裙摆,带了侍女兰若,打珍珠身边扬长过去。 珍珠站在原地,微微屈膝行了礼,却被林半夏瞧见,侧头向着白芷道:“怎生下着雨还让她扫叶子?” 白芷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珍珠,她平日里只负责着林半夏的衣食起居,便不怎么过问宫中宫女的情况,只知她是凉月宫里的小丫鬟,不在上殿伺候,所以不大清楚,是以纳闷地摇了摇头。 慧心、慧果转头看了一眼,慧果上前行礼道:“回娘娘,这是宫中的小丫头,平日里只是个惫懒的小丫头,今日倒是意外得很。” 林半夏看着珍珠面生,只侧头向着慧果笑道:“平日里惫懒便好生提点,眼下刚下着雨,那般难扫,却是难为她了。 “雨过闲田地,重重落叶红”,这一院子的落叶,却也算是个景致,就让她歇一歇罢了,等天色好些了再清扫不迟。” 慧果矮身应了,林半夏垂头又看了珍珠一眼,面上微微一笑,转身进屋去了,此时的她,却是不知道,便是要因为这个扫落叶的小宫女,自己将要背负怎样深重的苦难,便是她全心交付的一切,便从某一个时刻起,开始逐渐起了缝隙,直到最后裂成了万千碎片,片片伤她至深。 眼看着林半夏进了屋子,白芷跟进去服侍,慧果倒是拾阶而下,向着珍珠而来,珍珠本是低头专注地扫地,却听见步履渐近,抬起头见是慧果,慌忙矮身行了礼。 慧果神色倒是不多和蔼,微微含了些笑意,道:“这下雨天,怎生也不避一避?” 珍珠向来怕慧果,因了她平日里不如慧心一般,不苟言笑的,又曾是御前的人,随着贵嫔娘娘升位分,皇上随口一指派,便下发了过来,自是对她很有些忌惮,平日里惫懒也是要躲着她的。 见她问,自然心中惴惴,却听她语气平和,倒没有问罪的意思,稍稍放下心来,回道:“回慧果姐姐的话,我……见着落叶甚多,走路也不甚方便,想着没有雨,便扫一扫,也省得扰了贵嫔娘娘的眼。” 慧果面上浮起些微笑来,她向来总觉得珍珠这小宫女偷奸耍滑得很,便是做活不好好做,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却总觉得那眼神之中,总是在试探些什么,心下便不大喜欢她。 今日瞧着她这番模样,听了她的这番回话,不由道:“天气不好,贵嫔娘娘恩宠你,便是等到天色好了再扫也不迟,现下扫,却是难为你了。” 珍珠受宠若惊,忙屈膝道:“谢贵嫔娘娘垂怜。” 慧果接着又道:“这一院的落叶尚还有些诗情画意,娘娘瞧着也觉得算个景致,你便回去歇一歇,等天色好了再扫罢!” 珍珠的喜悦提到心口却又缓缓放了下去,嘴角的微笑凝固,原来贵嫔娘娘哪里是垂怜她,是看这落叶之景才说的这番话吧!想到此处,心口便沉甸甸地落了下去,矮身屈膝行礼道:“是,奴婢知道了。” 慧果说完了话,便转身走开了,自是瞧不见她垂头的脸庞上的失落交织,和渐渐浮起的冰冷神色来,与她那喜庆的一张圆月脸庞很是不大相符。 玉清宫中,苏漫漫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殿中暖意融融,却没有外间落雨的清冷湿意,却见她通体一身明黄色织锦长袍,绣着牡丹花开的富贵图样,一张明媚脸庞上,眼角的绯红烟霞灿然而开,衬得一双妩媚妙目艳艳动人,肤白胜雪,嫣红菱唇淡淡地抿着,神色间便是不容忽视的倨傲。 右手支着头,轻轻地拍打着腿侧,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那贵妃榻尾的小宫女谨着神色,专注地为她敲打着双腿。 百合侍立在一侧,掀起那鎏金的四角鼎炉看了一看,拿着银钎子微微拨弄了一番,才又小心地合上了盖子,退到一边不做声。 殿中寂静无声,只听苏漫漫打了个呵欠,百合上前,悄声问道:“娘娘可要歇一歇?” 苏漫漫睁开眼睛来,想了一想,却觉得是个好主意,抬手挥了一挥,那捶腿的小宫女住了手,站起身来行礼退下,自己坐起身来,正待起身,却听见外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急促又兴奋。 她皱了皱眉,向着百合道:“瞧瞧是谁,这般慌张?” 第六百四十四章 假传圣旨 百合应了是,还未走出门去,却见着一道人影从门外跨了进来,脸颊上喜不自禁,进得门来,矮身行礼道:“奴婢参见娘娘。” 苏漫漫打眼看了一眼,见是玫瑰,略略起了几分不悦,低声道:“什么事这么慌张?连个庄重都没有。” 玫瑰听她责怪却也不在意,脸上仍是笑意盎然,低声道:“娘娘,奴婢有要事禀告。” 百合脸色一紧,低头去看她,却见她喜不自胜,心中微微地沉了一沉,却又说不出的释然了,她终究是要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啊…… 苏漫漫向来看重百合,百合稳重有想法,可堪大用,只是玫瑰平日里倒不是多么出色,是以也并不怎么将她看在眼中,虽然都是在上殿伺候,倒是没怎么着意留意过她。 见她这般压抑兴奋,不由得纳闷了几分,道:“什么事?” 玫瑰抬起头来,故作沉吟地看了一眼四周,苏漫漫仰头看了一眼,扬声道:“都下去吧。” 众宫女低声应是,鱼贯而出,百合因了是苏漫漫的贴身侍女,倒不好随意退出去,苏漫漫瞧了她一眼,道:“什么事说罢!” 玫瑰应了声是,挺起腰来,目光灼灼,低声道:“启禀娘娘,奴婢得了可靠的消息,皇上,的确是对林贵嫔复宠了!” “什么?!”一声惊叫遽然出口,苏漫漫登时神色大变,身子也不由自主随着高昂的声音,向前探了几分,脸上的神情震惊愕然,眼神却似毒刀一般,嗖嗖地射向玫瑰。 见着苏漫漫反应如此巨大,玫瑰心中紧了一紧,却又暗暗兴奋起来,这果然是个大消息,竟能得贵妃娘娘这般反应。 “回娘娘,奴婢在凉月宫中安插了眼线,那眼线同奴婢说,昨日夜里,她亲眼看到皇上进了凉月宫上殿,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只是没有留宿。”玫瑰勉力自持着心中的激动,一字一句地禀告着。 苏漫漫此刻却如惊天霹雳砸在了头顶,她虽然一直是确信澹台望舒与林半夏之间,早已不比往日,只是如今得了这外界的佐证,心中的震惊、仇恨、悲痛互相交织,却如溺天之网一般将她兜头罩住,俱是灭顶的窒息。 玫瑰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耳中,她微微闭了闭眼,努力驱逐着眼前的晕眩,平复着心中翻涌起伏的波澜,过了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话,却已是辨不是那是自己的声音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娘娘跟前,奴婢不敢虚言。知道娘娘近日烦忧此事,这才打听了来向娘娘禀告,让娘娘早作防备!”玫瑰扬声道,抬头看着微微阖目,神色冰冷的苏漫漫,心中却是万丈的激昂。 苏漫漫微微睁开眼睛来,眼神之中暴芒乍起,却让她一双凤眸更显几分凌厉,妩媚之色倒是少了许多,“你将缘由与本宫说个仔细,少一句都不行!” 她声音冷厉,玫瑰心中陡然一跳,却压下了紧张,整理了措辞,低声道:“回娘娘的话,凉月宫的那宫女珍珠,是奴婢早就放在其中的眼线,往昔一直不曾用过她,便是在现下的时刻派上了用场,娘娘昨日回来,很是伤情,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却想为娘娘分忧解难,今日寻到了这宫女,问明了缘由,她说的言之凿凿,皇上昨夜里子时进得凉月宫内殿,子时三刻出的宫,随在身侧的还有御前的余公公。” 她一番话说得详细,连澹台望舒几时进几时出都说得一清二楚,可信程度极高,苏漫漫胸口涨着一团火,这火烧得她百爪挠心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不自觉地昂起了头来,咬牙将内心的乱火压了下去,闭目道:“可知道进殿内说得什么了?” 玫瑰咬了咬唇道:“她不敢惊动旁人,是以就是看着皇上进去之后又出来,不曾近前听过。” 这话倒在理在据,既不是上殿服侍的人,夜半时分,怎能近前听到皇上与贵嫔说得话? “那林半夏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林贵嫔平日并无什么异常,只是在殿中罢了,玉嫔时常前去走动。”她问一句,玫瑰自然答一句。 苏漫漫早已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想法,只觉得自己心中炽烈的嫉妒毒火快要将她的理智烧毁,为什么?为什么?她机关算尽,最终却仍是敌不过那女人的一丝。他们那般相厌相恶,却是什么时候打破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一起的? “便只有这么多吗?”苏漫漫睁开眼睛来,眼中的冷意甚重,却是虚浮地望着殿顶的雕花绘染,声线微沉。 玫瑰想了一想,又道:“那宫女说,前段日子,她也瞧见过一次皇上入凉月宫,只是只瞧见过一次,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所以不曾禀报。” “凉月宫……”苏漫漫低语呢喃着,神色突地狰狞起来,凉月宫有什么好的,不过一个如冷宫般废弃的地方,当初让她居此宫,皇上半分怜惜都没有,却给她亲自赐了宫所,修远宫。 路漫漫其修远兮,那是含了她名字的宫殿,多么无上荣耀的殊宠,后宫谁人不羡,谁人不妒?如今,却住在这劳什子玉清宫,哪里比得上她的修远宫半分? “凉月宫,还有什么动静么?便是进去出来的人,都要与本宫说个清楚!”苏漫漫咬紧牙关,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来。 百合和玫瑰心中俱是一抖,百合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却是不说话,玫瑰站在一侧,低声道:“听她说……她第一次见皇上在凉月宫的时候,正是在林贵人做了贵嫔之后,刚从景德殿中回来。那时……她见着皇上是快要上朝之后走的,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得。” 快上朝之后才离开?那必然是宿在殿中了?那岂不是入夜之时,便已进了凉月宫了?苏漫漫只觉得自己心头血气翻涌越甚,狠狠地在那贵妃榻上拍了一掌。 猛然一声巨响,却惊了百合和玫瑰一眼,百合低头看她愤怒犹甚,忙低声劝慰道:“娘娘息怒,仔细手疼。” 苏漫漫头也不回,目光中却浮现出林半夏清淡的身影来,恨不得要将她的影像撕碎,道:“还有么?” 玫瑰见她这般盛怒,心中倒是有些不安起来,娘娘这般生气,却是不知道这话说的是好还是坏了? 她一犹疑,苏漫漫转头冷眸扫向她,她心口一窒,忙道:“启禀娘娘,她还说,除却皇上和玉嫔,宁安公主先些时候也曾到访过凉月宫,与林贵嫔相谈一个时辰之久,离开时尚是笑意盈盈,看那模样相谈甚欢。还有……太医院的一个楚医女这两日常去殿中,便是进去之时,连白芷都要遣出来,谁也不知道她们都说些什么?” 皇上?玉嫔?楚医女?竟然还有宁安公主?什么时候都与那凉月宫走得这般近了?玉嫔也就罢了,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嫔妃罢;宁安公主那般得太后宠爱,还是先前的皇后人选,没来由地与林半夏那般要好是为什么? 苏漫漫心中杂乱无章,一时接收的消息太多,她竟然不知道要先消化哪一个?想了又想,却是觉得自己可笑得紧,这后宫诸事,她向来以为都在自己手中掌握,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俱已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便是许多事情,连自己都不曾知晓。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的手段倒是好生厉害,从本宫眼皮底下,也能这般放肆和张狂?我往日里倒是小瞧你了。 只是你还不知道吧,便是脱离一会儿罢了,我苏漫漫从来不会服输,当初从你身边得到的这一切,却是绝无可能再还给你……苏漫漫艳丽的脸庞上掠过的狠厉让人触目惊心,百合和玫瑰站在一旁,俱是大气也不敢喘,心中惴惴不安。 寂静了片刻,只闻苏漫漫微重的喘息之声,过了良久,才听她微微叹了口气,侧头问道:“太后娘娘今日在做什么?” 百合急忙回道:“回娘娘,太后娘娘自回宫以后便在承寿宫中,一直不曾外出,近日也没有命妇晋见。” 苏漫漫缓缓点了点头,嘴角却莫名扬起一丝冷笑来,让人寒到骨子里。林半夏啊林半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么?想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太后娘娘可是不会答应。 贺雪归怎地那般轻易就放弃了皇后之位?祈福问天是多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个搁置了立后的大计,或许那个时候,澹台望舒和林半夏,就已经暗通款曲了吧? 这其中的猫腻,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只等她发现之后,再来一个一个与你们较量! 她扬了扬眉,心中打定了主意,向着玫瑰扬起嘴角道:“这事你办的不错,好生看着凉月宫里的动静,若是发现什么要紧的事,要第一个来告诉本宫。若是办好了,本宫重重有赏!”她笑了一声,玫瑰欣喜雀跃的心情刚刚提到胸腔,却又听到她下半句道:“若是办不好,本宫便是重罚!” 第六百四十五章 喜不自胜 玫瑰哆嗦了一下,忙俯身叩首称是,苏漫漫沉下眼眸来,淡淡地道:“下去吧,日后你便给本宫盯着凉月宫就是了,本宫少不得你的好处。” 玫瑰欣喜若狂,道:“能为娘娘分忧,奴婢已心满意足了。” 她这样的奉承话,苏漫漫早已听得不知多少,鄙夷地露了个笑出来,道:“本宫知道,你们姐妹二人是本宫的左膀右臂,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玫瑰心中喜悦自不必说,忙俯首谢恩,百合站在一侧,也矮身行了礼称谢。 苏漫漫点了点头,扬手让玫瑰退下,侧头向着百合道:“外面雨可是停了?本宫可是许久没有向太后娘娘请安了。” 百合心中微微一动,道:“回娘娘,已经停了。” 苏漫漫款款起身,抬眼仪态万千地步下贵妃长榻,道:“走,去承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百合急忙应声跟上,玫瑰站起身来,行礼恭送,面上神色却有些愤愤,娘娘怎么还带着百合?明明是她将这样大的消息带回来的? 看着贵妃的仪仗出了宫门,脸上的不忿犹自还未平息,想了许久,才勉强说服了自己,也罢,这才是刚刚开始,日后,贵妃娘娘自然明白,谁才是真的对她忠心耿耿,是值得培养的人。 贵妃仪仗甚是奢华,便是她迤逦的裙摆也是使唤了两个小宫女紧紧跟在身后捧着,一路上声势浩大地进了承寿宫。 承寿宫前倒是一如既往的寂静,见着这一群人进来,苏漫漫知道太后娘娘并不喜排场,是以吩咐了众人候在外间,带了几人进了宫门。 太监早有唱喏,见了仪仗过来,自然是上前请了安,迎了进去。 苏漫漫进得殿门来,却见着太后面色淡然地坐在正座上,刚刚放下手中的茶盏,苏漫漫上前行礼问安,低声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是分辨不出是喜是怒,神色淡薄,道:“起来吧。” 苏漫漫敛眉,全然一副乖顺孝敬的模样,谢了恩,这才站起来。太后因了仪宝林的事情,对她很是不满,却也只是将这事当成了小辫子攥在手中,一时并不欲向她问罪,见她这般模样,也就配合着她,微微笑道:“坐吧。” 苏漫漫脸上浮起甜笑来,矮身坐了,笑道:“太后娘娘回宫这样久,除了回宫那日,臣妾还不曾来问过安,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顿了一顿,笑道:“哀家喜爱清净,问安不问安的,倒是不在意,你们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苏漫漫脸上堆笑,笑容益发甜美,低声道:“太后娘娘心慈宽悯,臣妾不胜荣宠。” 太后微微而笑,这苏贵妃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却是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只是如今,无论是什么事情,她这分寸可是要拿捏得好了。 “近日宫中可有什么大事么?”她不说,太后倒是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苏漫漫愕然地抬起头来,道:“回太后娘娘,并无他事。婉妃妹妹助臣妾协理六宫,已将宫务打点得甚是妥当,臣妾瞧着很是好。” 太后诧异地“哦”了一声,原以为她手握重权,并不大愿意将权柄交出一二,如今听她这么说,倒是让她意外得紧。 “婉妃妹妹聪慧稳重,办事极为妥善,倒是不负太后娘娘对她的一片厚谊。”苏漫漫轻笑着道,话语里的夸赞十足十,让人也听不出来有些许虚位。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这样就好”之后,顿了一顿,又抬眼看她而笑道:“你倒是个知书达礼的。” 苏漫漫微笑着不言语,又道:“婉妃妹妹甚是勤奋,便是前两日,也都在臣妾宫中学习如何处理宫务,上手也极快。太后娘娘自放心就是,臣妾定然会将所学的都教给她,这后宫是皇上的后宫,臣妾等作为皇上的妃子,自然要让后宫安宁,才能免让皇上烦忧。” 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能如此想,自然是最好。皇上前朝之事已是繁冗,这后宫自然要清静些才好。” 苏漫漫摆出一副“极为受教”的模样来,低头称是,太后见她这般听话,心中便是愉悦了几分,端起茶盏来,呷了口茶,刚刚放下茶盏,却听苏漫漫声音有些颤抖地开了口。 “臣妾有事向太后娘娘请罪,还请太后娘娘责罚。”苏漫漫委屈地垂下了头,带了些抽泣的意味,低声说话。 太后诧异地看她,这刚刚不是好好地,怎地这会儿就委屈起来了?请罪?请什么罪? “你何罪之有?”太后皱了皱眉头,难不成是谁将仪宝林的事情,给抖搂出去了? 苏漫漫拿出绢帕,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低声委屈地道:“臣妾为仪宝林之事请罪。” 太后眉头一皱,神色一凛,果然?是哪个不知事的,竟敢罔顾她的旨意,将这事说与她听?这知晓此事的莫不过是婉妃、皇上,还有她自己…… 难不成是林贵嫔?可是她怎么会有那般大的胆子?她向来不欲说人口舌,也从不多话……不对,她与苏贵妃向来是宿敌的仇怨,或许一时愤懑,想要宣泄出去,将这事告诉了她,也未可知。 太后正暗自思忖,怒气还没涌上心口,却又听苏漫漫道:“臣妾身为六宫之主,理应做出表率,治宫严谨,不曾想,仪宝林竟会在围场之时,做出那般的行为,危及圣驾,实为臣妾管教不力,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耶?太后愣怔地呆了一呆,原是因为这个?太后心中过了一遭她说的话来,心中倒是浮起些冷笑来,这苏贵妃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这样大的罪名,到她自己口中,竟然是这般芝麻大点的罪名了。 眼瞧着苏漫漫的神色凄楚,很是委屈自责的模样,太后心中摇头低叹,这后宫诸女,却是没有一个能是省油的灯?这苏贵妃是个中高手,便是出身名门世家的林半夏,却也是个极有手腕的,任凭苏贵妃怎生折腾呢,却还不是这般的栽在她手中? 一个仪宝林,已然暗中不动声色地将苏贵妃打压了下去,这若非是她有意要压着此事,还不知道现了明面,这前朝后宫要多少风波顿起呢? 想到此处,太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自古后宫是非多,却是半分不假,望着苏漫漫一心做戏的脸庞来,心中倒是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来,是以声音也缓和了几分,道:“这事闹得大诚然不假,罪责却并不全在你头上,你倒是不必过于自责。” 苏漫漫听着太后对她的话中,带了几丝怜悯疼惜,自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了,心中一喜,脸上却愈加的愁情满怀,抽泣了一声道:“太后娘娘垂怜臣妾,臣妾却是不能原谅自己。” 太后见她的戏做得着实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那依你的意思,却是要如何?” 苏漫漫哀怨地道:“臣妾自请降位份,罚月钱半年,才能消弭臣妾的过错。”太后愕然不已地看着她,苏漫漫这话说的严重,她心中却有些诧异了,不大能吃的准,她到底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抬起头来,望了菡芝一眼,菡芝也是微微蹙眉,看那模样,自然也是诧异不已。 太后回过头来,看着她道:“自降位份却是严重得紧了,你身为贵妃,没有皇后,便是六宫表率,统率后宫之人,轻易就降了位份,却让旁人如何看待?这宫中流言甚巨,却是该如何谈论,言论既起,便又是一场风波罢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惨重 听到太后如此说,苏漫漫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不用降位份自是最好,只是这连带之罪,她却是要做足了给太后娘娘看,也好让太后知道,她向来乖巧顺和,很以太后娘娘的话为重,才好保住自己的位置。 林半夏能得澹台望舒的宠爱又如何,太后娘娘忌惮林家、夏家兵权之事,她比谁都清楚,否则也不会任由皇上登基之后,将嫡妻封为贵人,而将她这个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封做贵妃一事不闻不问,甚至在之后推举皇后人选之时,那般看重贺雪归? 太后娘娘容不下林家,自然也就容不下林家的女儿,皇上对她痴心相付又如何,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她就是要做出一副好拿捏的模样来,让太后安心,让皇上无法轻易就休弃了她? 这贵妃之位,她定然要稳稳做得,谁也抢夺不走。 她微微泛起冷笑来,口中却道:“谢太后娘娘垂怜。”既然太后松口不罚她,那她自然乐得轻松。 太后无语了半晌,又道:“只是日后,宫中的规矩却是要好好立一立了,出了这样大的事,哀家和皇上不希望再看到第二回。” 苏漫漫整顿了神色,低声称是,说回去便要和婉妃商议,训诫众妃,以儆效尤。太后点了点头,却是摸不准她何时要走,怎地今日请安,说完了正事,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没说么? 果不其然,苏漫漫拾掇了容色,抬起头来笑道:“臣妾听闻,宁安公主与太后娘娘甚为相投,尊孝之心却是让臣妾等都自愧弗如。” 听她蓦然提及贺雪归,太后倒是诧异了几分,道:“雪归是个好孩子,只是与哀家的缘分却是到不了一家人的份上。” 菡芝见苏漫漫故意提及贺雪归,虽然不知道她怀的什么心思,但却不能任由她说下去,于是笑着道:“太后娘娘,说起来,公主殿下可是好几日没有来了?” 太后想了一想,笑道:“这几日下雨下得多了些,进宫多是不便。说起来,哀家这几日没有她陪着,却是有些无趣了。” 菡芝笑道:“公主殿下若是知道太后娘娘有了这‘相思’,便是落再大的雨,也是要进宫来伴着娘娘了。” “说的哪里话,总归是左相夫人疼爱还来不及,她陪在哀家身侧日久,也该让她陪一陪自己的母亲。”太后侧了侧头,笑着同她说话。 苏漫漫见着二人谈完,才笑着道:“臣妾也是无缘与公主殿下相处,还想着公主殿下何时入宫,可要好好与她聊一聊呢。公主殿下是巾帼女子,温柔大度,便是这分气度,也是臣妾望尘莫及。” 想起贺雪归,太后对苏漫漫说的话,倒是深为赞同,这京中贵女之中,昔日的林贵嫔,是美貌与才情并重,冠绝京城,才入了太子妃的选妃名册之中,仍是脱颖而出,入了东宫,那时的女子,美貌的有之,才华亦有之,却如林半夏那般无可挑剔的女子,鲜少能有人与之匹敌。 那时林半夏可称是京中的灼灼明珠,任是宫中的公主、妃嫔,皇室宗族之女也未能有人如她一般。先帝对她,亦是赞不绝口。 菡芝随声附和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小太监,弄好了快些走便是。”也同他一般,面上笑意还挂着,低声道:“自然不假。大小姐亲口说的,让我向夏尊长说一声。” 那小太监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属下知道了。”末了,夸赞了一番这房中摆着的花草,不知道的只以为二人是在寻常谈话罢了,待两人说完了话,那小太监便起身告退,临行之前还向她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得紧。 菡芝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出去了,随手掩上了门,矮身坐在房中,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战战兢兢 太后娘娘的身体愈发得不好,年岁渐长,便是谁也逃不过这般惨重的洗礼,她不知还能在这宫中几时,不知若是太后娘娘驾崩,自己该何去何从? 夏望庭,我不知还能替你做些什么了?这样多的年月里,你可有曾一丝一毫地记起过我?可有曾过一丝一毫地悔恨,悔恨我入了宫,自此天涯两隔? 想到此处,她神色愈见凄惘,怕是不会的吧,夏家子孙绵延,便是林贵嫔,亦是他的子孙,他如今这般美满,她不过就是他放在宫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还是一枚心甘情愿的棋子。 棋子?妻子?便是一字之差,所能得的一切便浑然不同?你对你的妻子好么?她有没有相似浣衣一般的容貌? 她痴痴地想着,不知想了多久,但觉天色渐暗,望了一望窗外,却是连绵几日的阴雨绵绵,连带着天色暗下来得也早些,不由得便叹了口气,光阴易逝,年华易老罢了。 上殿之中自有人当值,她用了晚饭,便收拾着洗漱了要睡下,却听门外有人叫,“菡芝姑姑。” 她披衣开门,却是承寿宫中的小宫女云坠,神色焦急地看她。 “怎么了?这般慌张?”她蹙了蹙眉,低声问道。 云坠扁了扁嘴,委屈地道:“姑姑去看一看,这翠赏姐姐和蕙心姐姐在偏殿里吵得凶呢。” 菡芝皱了皱眉,这承寿宫中算得上是宫中是非最少的地方了,怎地宫中侍女突然地吵起架来了? 问及缘由的时候,云坠道:“翠赏姐姐说蕙心姐姐一心想去御前侍奉,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嘴了,奴婢拦不住,两位姐姐也不听我说话,奴婢怕惊动了太后娘娘,这才斗胆来叫菡芝姑姑。” 菡芝皱着眉道:“说的什么浑话。去御前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怎地这般不懂事,是要太后娘娘罚一罚才懂得么?” 云坠噤若寒蝉不敢吭声,菡芝沉下脸来,上前去侧厢房中,云坠紧紧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过不多时,便到了门口。 却听见里面一个女子说,“你叫蕙心,可是不如御前的慧心,一门心思往御前去,可是是有什么好处么?难不成还想做主子不成?”这是翠赏的声音。 菡芝一听说这话,大不成体统,顿时拉下脸来,菡芝向来神色温和,不轻易发脾气,云坠他们也是又敬又怕,此刻见她神色不豫,更是害怕得很了。 又听屋子里道:“我可没说这话,你少把这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只是见着贵妃娘娘的仪仗,感叹了一句,便被你捉住小辫子了,我何时说过我要去御前,太后娘娘跟前,怎地不好待了?我看是你有这想法罢?” 菡芝越听越觉得听不下去,抬脚踏进门去,沉下声音来道:“都闹腾些什么?” 翠赏和蕙心俱是一惊,见是她来,慌忙退了一步,矮身问安,声音也低了下去,“见过菡芝姑姑,菡芝姑姑安。” 菡芝脸色沉怒,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们一眼,道:“不是说得挺厉害的吗?怎生不说了?还怕被我听见吗?” 第六百四十八章 家乡 翠赏和蕙心面面相觑,这本就是两人之间的争嘴,说过了闹几日脾气也就罢了,怎地云坠这死丫头竟还将菡芝姑姑搬来了? 见她生了气,两人忙道:“姑姑莫要生气,奴婢们说得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云坠丫头不知我们是玩笑话,当了真,惊动了您,您千万莫生气。” 蕙心说着话,翠赏自然点头称是,拼命附和。菡芝瞧了她们一眼,道:“不是那个意思就好,云坠入宫才多久,你们两个入宫的年头久,却是这样给她做表率的么?今日好在是我听见了,若是传到了太后娘娘那里去,有你们好果子吃?一个个都打发去了刑律司,看你们还知不知道说话!” 一听刑律司三字,两人腿都软了,忙道:“姑姑息怒,奴婢们知错了。” 菡芝瞧着她们惊惧的模样,自是不想吓唬他们,是以缓了容色,道:“说说,是怎么挑起的话头?” 翠赏和蕙心对视了一眼,神色惴惴,翠赏道:“回姑姑,今日贵妃娘娘走时,奴婢和蕙心正从外头回来,见着贵妃娘娘的仪仗在宫外停着,后又见着贵妃娘娘从宫中出来回去,那仪仗甚是排场,蕙心便多说了一句,奴婢也是同她争嘴罢了,这一来二去,便吵开了起来……” 菡芝板着脸舒了一口气,道:“你们也是侍奉太后娘娘的老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却还不知道么?竟还同别宫的宫女一般,乱嚼舌根,生了是非,半分仪态也没有。” 翠赏和蕙心垂下头来,红了脸,低头认罪称是,菡芝又道:“知错就好,若是日后再让我听见这样不成体统的话,直接就打发去刑律司,半句话也不问得。” 两人低头称是,菡芝又说教了两句,这才站起身来,回房去,三人站在门口,送了她出去,见着她的身影远了,翠赏和蕙心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椅上。 云坠噘着嘴站在一旁,蕙心坐起身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骂道:“你这个小蹄子,通风报信倒是快。” 翠赏见云坠噘着嘴委屈不已,低声打断了蕙心道:“好了,她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原也是怪我们说了不该说的话,日后多注意就是了。” 蕙心嗔怪地看了云坠一眼,云坠哪里知道她们是随口说说,只是见着她们吵得凶,怕两人起了争执,这才去叫菡芝姑姑过来看一看,却没想到闹了个乌龙,不由得委屈地噘起了嘴吧。 翠赏安抚了几句,三人又絮絮说了会儿话,蕙心道:“明日还要当值,还是早些歇息罢。” 两人都点了点头,自是回去收拾安顿睡下了。菡芝回了房中,沉吟想了一会儿,却知道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罢了,便转身睡下了。 苏漫漫午后回了宫中,自然得意不已,是以发了话,明日要后宫诸妃都来玉清宫训诫宫规,指令传了下去,林半夏倒是蹙了蹙眉。 她倒是又想起什么幺蛾子来训诫宫规?只是自己的身体,却是不能被她瞧出来是个什么模样,好在如今这肚子尚且还不明显,倒是略略放宽了心。 白芷听了指令,口中嘟嘟囔囔便没有停过,林半夏浅笑着打断了她,道:“许是夜来近日没有来寻你了么?竟然这般大的牢骚?” 白芷一听,顿时红霞晕染了双颊,跺了跺脚道:“娘娘只管取笑奴婢,奴婢还不是一心念着娘娘。” 林半夏笑道:“看来,我这要不听你唠叨,还是要尽快将你嫁出去才好啊。” 白芷羞红了脸,低声道:“娘娘只管取笑奴婢就是了,奴婢才不会离开娘娘呢!”林半夏故作惊讶,道:“那这可怎生是好?我都允了夜来,定下婚期了呢,这新娘子不嫁,我却要去哪里再给他寻一个新娘子?” 白芷又羞又急,一张俏脸俱是通红,见着将林半夏的东西拾掇完了,这才跺了跺脚道:“娘娘安睡,奴婢退下了。” 见着她羞涩地转身跑开,林半夏脸上浮起笑意来,笑了一会儿,却蓦然地想到,什么时候,自己竟如楚茗烟一般,这般爱捉弄人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一国之尊 翠赏安抚了几句,三人又絮絮说了会儿话,蕙心道:“明日还要当值,还是早些歇息罢。” 两人都点了点头,自是回去收拾安顿睡下了。菡芝回了房中,沉吟想了一会儿,却知道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罢了,便转身睡下了。 苏漫漫午后回了宫中,自然得意不已,是以发了话,明日要后宫诸妃都来玉清宫训诫宫规,指令传了下去,林半夏倒是蹙了蹙眉。 她倒是又想起什么幺蛾子来训诫宫规?只是自己的身体,却是不能被她瞧出来是个什么模样,好在如今这肚子尚且还不明显,倒是略略放宽了心。 白芷听了指令,口中嘟嘟囔囔便没有停过,林半夏浅笑着打断了她,道:“许是夜来近日没有来寻你了么?竟然这般大的牢骚?” 白芷一听,顿时红霞晕染了双颊,跺了跺脚道:“娘娘只管取笑奴婢,奴婢还不是一心念着娘娘。” 林半夏笑道:“看来,我这要不听你唠叨,还是要尽快将你嫁出去才好啊。” 白芷羞红了脸,低声道:“娘娘只管取笑奴婢就是了,奴婢才不会离开娘娘呢!”林半夏故作惊讶,道:“那这可怎生是好?我都允了夜来,定下婚期了呢,这新娘子不嫁,我却要去哪里再给他寻一个新娘子?” 白芷又羞又急,一张俏脸俱是通红,见着将林半夏的东西拾掇完了,这才跺了跺脚道:“娘娘安睡,奴婢退下了。” 见着她羞涩地转身跑开,林半夏脸上浮起笑意来,笑了一会儿,却蓦然地想到,什么时候,自己竟如楚茗烟一般,这般爱捉弄人了?她想了一想,想着楚茗烟那般豪放的行径及言论来,顿时羞红了脸来,只是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同澹台望舒如此呢? 她矮身躺下,心中全然没有明日玉清宫之行的想法,一颗心倒是扑在了澹台望舒身上,也不知晓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竟然这样抽不得空来,自己还有要紧的事情还未曾同他说呢。 想来想去,睡意渐渐袭来,眼皮便越发的酸涩起来,沉沉地搭了一回眼,便昏然睡去了。 侧殿之中,白芷回了房,脸上的红晕兀自还没有消退,口中不断咕哝着,倒了清水出来,洗一洗脸,便要睡下。 解了外衫,她翻身上榻,坐在了被褥之中,只要解开中衣,露出里衣之时,却听见角落处发出一声讷讷的声音来,道:“别……别……” 白芷遽然受惊,慌忙掩住了肩膀,看向声音来处,厉声喝道:“谁?!” 那角落处寂静片刻,才从那阴影之处走出一个身影来,那人脸色通红,却是捂住了双眼,口中低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白芷见是他,顿时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抓起枕头来往他身上砸去,骂道:“好你个死夜来,竟敢偷看我换衣服!” 夜来一把接过了枕头,探出头来愁眉苦脸地道:“我刚刚进来,就看到你要解扣子,其他的真的什么也没看到!”这刚说完一句话,脸上的红晕更重了,低声讷讷地说了句什么,慌忙把枕头举高了挡在脸前。 白芷见他神色怪异,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扣子已解了两颗,适才这枕头一丢,那领口自然裂开更大了些,露出了里面藕荷色的小衣边来,顿时低声叫了一声,伸手掩住了胸前将将要泄露的春光。 “臭流氓!登徒子!不要脸!”一连三句三字经脱口而出,白芷的脸都红得要烧起来。夜来举着枕头不敢放,讷讷地道:“你……你掩好了么?” 白芷满脸绯红地将衣衫掩紧了,这才抬起头来,道:“掩、掩好了,你有什么事么?” 夜来战战兢兢地放下枕头来,别开眼睛来不敢看她,一张大红脸地转向了别处,侧对着她,瞧着窗户上的窗纸,声如蚊呐道:“这几日都不曾来看你,来、来瞧一瞧你。” 白芷低眉垂眼地低着头,也是大不好意思,脸颊红若烟霞,双颊滚烫,若是将手放上一放,怕是要烧得烫手,真是羞死人了,他早不来晚不来,怎地这个时候来,幸好自己还没有脱光,若是被他瞧了干净,那才是要人命了。 “瞧我、瞧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多出个花来。”白芷犟嘴扔出一句话。 第六百五十章 通红 他开口想要为澹台望舒正一正名,却听白芷噘起了嘴巴,一脸“八卦”地道:“皇上……这几日可是召寝其他娘娘了?” 夜来顿时愕然,慌忙摆了摆手道:“这……这、这自然是没有的。” 白芷瞪着眼睛看了他许久,见他的神色不像是说谎话,这才收了神色,昂了昂头道:“还好皇上知道,若是让贵嫔娘娘知道了,我看这以后凉月宫,他也不用来了。” 夜来窘迫地挠了挠头,道:“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娘娘知道的。” 白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你们男人的心,早上说的,晚上就忘了。”夜来听她这般编排,自是不能苟同,摇手道:“你可不能乱说,皇上对娘娘,我对你,还有那位公子对楚医女,心意都是半分不掺假的。” 白芷敏锐地捉住了其中的八卦,诧异地扬起眉,“那位公子?” 夜来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你不知道么?”他看着,楚医女和那位公子已然是住到了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白芷与她那般要好,怎么会不知道? 白芷心道,好你个楚茗烟,竟还敢时时来捉弄我,自己也有了心上人,却是不敢说出来! “你快说,快说!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白芷一想到能够捉弄楚茗烟,兴奋地脸都红了,急急催着夜来说清楚。 夜来心头懊恼,他这是来看她的,怎生谈论的都是别人的话题,她何时能将他们两个人的事在心中放上一放,都算是万幸了。 看她这般兴奋急切,他倒是不好拂了她的意,不情不愿地道:“那日我来瞧你,你生了气说再也不嫁我了,我知晓是楚医女捉弄你,就想去寻她说上一说,却见她和一位公子一同出了宫门,又一同回了家,还一同入了寝,我就没再跟进去了,可是那位公子倒也是个有身手的,竟然察觉出来我的踪迹,待楚医女入睡之后,特意出来问了我一问,我便将实情与他说了,他替楚医女向我道了歉,还说楚医女是他的内子……” 他话越说越慢,因为瞧着白芷的神情由震惊到愕然再到惊讶,脸上表情变幻着实太过精彩,倒让他不好再往下说了,默默地瞧着她,心中很是吃味。 她到底心中搁着谁,难不成楚医女与那位公子的事倒比他还要让她上心么?想到此处,夜来脸上露出受伤的模样来,“委屈巴巴”地瞧着她。 白芷倒是丝毫也没有在意他的伤神,眼睛发亮,道:“好你个楚茗烟,竟然暗藏了这样的事却不告诉我,偏要拿我来消遣,看我再见了你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她神色很是兴奋,当下便默数着消遣楚茗烟的各种法子来,一时不察,却听夜来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她诧异地抬眉瞧他,却见他脸上不悦甚重,蹙着眉盯着她。 她摸了摸脸颊,问道:“我脸上怎么了?” 夜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见她一脸问询,不由有些着恼道:“你便只顾着楚医女了么?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你倒是将我放在了何处?” 白芷蹙眉瞧着他的神色,瞧了半晌,这才猛然领悟到确实是有些冷落他了,心中歉意浮起,倒是一张刀子嘴不肯饶人,“谁要你来看我了?” 夜来一张面皮顿时涨得通红,到底是少年人,经不起心上人的一顿讽刺,当下便觉得心口有些气血翻涌,顿觉有些拉不下脸来,见她这般“冷漠”,当下也有些挂不住脸,心口的话倒是没有憋住,道:“原是我没脸没皮,是我自作多情了!” 见他这般回话,白芷心中的歉意虽然还在,却也比无名邪火给压了下去,心中有些委屈,索性道:“本来就是!”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夜来顿时猛抽了一口粗气,脑海中的理智倒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道:“好,都是我自作多情,还算是叨扰了白芷姑娘的清睡,在下告辞!” 说罢,别不过心中的一口气,当下转身就要走,见他真的要走,白芷本是随口说的气话,却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小气当真,心中也是万般的气不过,扭过头去,冷声道:“告辞就告辞,好走不送!” 夜来这伸出去的脚,却因了这话再也收不回来,心中气愤不已,索性真的走,推开了窗子,头也不回地跳入夜色之中,便是走时也将窗户又给好好合上,白芷本是面向着墙壁,听见动静,急急转回头来,却见房中空无一人,人是真走了,心中顿时失落不已,噘着嘴蹙着眉,脸上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心道,他还真走啊? 瞧着空落落的房屋,白芷沮丧地低下头来,心中的委屈倒是逐渐漫了上来,他难道不知自己说得是气话么?瞧见他来,她心中其实也欢喜得紧,心中也早就将他当做了不同的人来对待,旁的话以后说自然来得及,来日方长,以后反正也是要……要嫁给他的,他怎么就不懂?还要来与她置这个气? 再说,楚茗烟那般消遣她,他不帮她就算了,还要与她生这个闲气?委实可恶得很,白芷越想越气,瞧着眼前的被褥,伸手便恨恨地锤了一声,脸上禁不住地掉下眼泪来,心道,好你个可恶的夜来,有本事以后再也别来寻我,有本事以后再也别叫我的名字,有本事……有本事以后也、也……也别来娶她!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这般小肚鸡肠的男子呢,武功第一又怎么样,生得好看又怎么样,天底下的男儿多得是,她嫁谁不好,偏来嫁他!明儿个就回了贵嫔娘娘,自己就要守在她身边,守着她成了皇后,守着她一辈子,便是以后老了,也要继续守着她的孩儿,什么嫁人,她才不要嫁人呢,尤其不要嫁给那个叫夜来的混蛋! 这委屈的脾气不能发泄,一发泄便是越来越重,本是默默地掉着眼泪,却不想哭得越来越伤心,连带着襟前都洇湿了一片,她索性一拉被子,扑通一声躺倒在床上,禁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怕被人听见,不由得拿被角塞住了嘴巴,哭得愈发的伤心难过。 便只这样哭了半宿,却觉得眼泪都要流干了,越哭心中越凉,这偏执的想法也越拉越远,想着便自此和夜来绝交,从此不再跟他有半分牵扯。 第六百五十一章 怨念 这心中的冷念越来越深,负气越来越重,她便打定了主意,日后便再也不提起他的名字来。 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地将眼泪忍了,这哭了半宿,总归是累得不行了,这才昏沉着睡去。 待到次日一晨醒来,因了心中藏着气,辗转反侧睡得总是也不大安稳,早早便起了,照着铜镜一瞧,一张如花娇颜上一双机灵活泼生机勃勃的俏眼,已是瘀肿不堪,很是憔悴可怜。 她“哎呀”一声,这般模样若是被贵嫔娘娘瞧见了,可怎么是好,便定要追问下去,可是这怎生好跟她讲,让她再为自己操心呢? 她心中慌乱,自然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眼瞧着窗外天*亮,可若是告假不去,娘娘必定又会起了疑心,担心自己,再来看她,终究是躲不过去。 她深蹙双眉,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急忙打了清水,一个劲儿地轻轻拍打脸颊,试图将那浮肿赶紧消下去,拧了巾帕,敷在自己眼上,拿手紧紧按了,口中念叨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拿下来瞧一瞧,却见着仍是肿的眼睛都看不见,没有消下去一星半点,心中顿时哀嚎一声,这可怎么办才好? 窗外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却是少见的露出些朝霞来,许久连绵的阴雨终于放晴了,瞧着便有些令人欢喜,她拾掇好了衣衫,看着时辰林半夏该醒了,这才又洗了一把脸,转身出去了,临出门前,瞧了一眼铜镜,却觉得那瘀肿微微有些下去的迹象,心中想着或许过会儿便消下去了,贵嫔娘娘或许刚刚醒来,便瞧不出有些什么异样来。 心中一念既定,便略略放宽了心,出门上上殿去了。这上殿当值的也并不只有她一个,只是她服侍林半夏的时日久了,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一时,这默认的凉月宫当值的便是她。 这平日里起得早,便是一般人不能消受得起,只是她起早惯了,也不觉得有多辛苦,林半夏倒是说过让她不必那般辛劳,换个人当值也是一样的,她总是不听。 进了内殿,将温水都备好了,便候在了外殿之中,瞧着那日光一点一点攀上窗棱,再洒到地面上,腾起那细小微尘来。 那微尘浮浮沉沉,如一颗颗细小的钻石一般,白芷却瞧着那隙中尘发起了呆,连里间林半夏起身的动静也未能听见。 林半夏悠悠醒转之时,却不听白芷雀跃的声音响起,倒是有些诧异,心中想一想,她总是要嫁出去的,许是昨夜里贪了会儿睡罢了,便没有在意,自觉起身。 待她起了身,欲要唤人之时,白芷却恍惚听到了动静,转头一看,却见她的身影影影绰绰投在屏风上,赶忙起身进去,道:“娘娘,您醒了?” 林半夏初始还以为她不在,见她冒出来心中倒是安了一安,细听她的声音却觉得不对,白芷的声音暗哑低沉,却像是带了些干涩一般,她心中疑惑,转头去瞧,白芷倒是也觉出自己的声音不对,慌忙低下头来,生怕她看出有什么不对来。 第六百五十二章 招摇 她这样一躲,林半夏自然心中生疑,转头瞧着她,声音微微沉肃了几分,道:“抬起头来我瞧一瞧。” 白芷捏捏着不肯抬头,林半夏声音更沉了一分,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这般一说,白芷才委屈地抬起头来,将一双肿胀不堪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瞧着她,林半夏见她这副模样,自然大吃一惊,忙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芷心中的满腹委屈伤心不经问,一问便险些要落下泪来,张口已带了哭腔,唤道:“娘娘……” 林半夏见她着实委屈得紧,一张小脸上欲要哭哭啼啼,急忙便拉了她坐在榻边,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与我说一说?可是夜来又‘欺负’你了?” 不提还好,一提白芷这眼泪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心中憋了一夜的委屈顿时化悲痛为力量,转身伏在林半夏肩上哭了起来。 林半夏急忙抚她的背宽慰她,心中却是惆怅了起来,这丫头如此不经气,这日后成了婚可该如何是好?虽然明知夜来嘴笨,满心都是想着这丫头的好,可是也架不住他少年意气,两人负气争个嘴什么的,这丫头又是个嘴巴厉害的,受些委屈哪里肯饶人,更不必说是夜来了,若是半句话搭不上,便要吵吵闹闹,委屈个几天。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但是既然她二人有情,却也终是不能整日将她圈在自己身侧,那样必定是误了她的大好时光和终身,那自己才是真正的罪无可恕! 只是这两人在一处,甜的时候怕是要腻死人,这要生起气来,还不知道要闹成个什么模样才好。 林半夏心中念头急转,看来,许是要向澹台望舒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好生管教一番夜来了,毕竟,自己身边的人,林半夏总是也舍不得她受委屈。 虽然知道这大部分都是白芷惹得祸端,可谁教是夜来先喜欢上白芷的呢?这谁先动心,谁便要多受些委屈了罢。不过,夜来是个好男儿,必定不会在此等事上与白芷计较多深,现下负气委屈冷战,便是过了两日,便又好的跟蜜里调油一般了。 她想到此处,脸上浮起微笑来,低声劝道:“好了,夜来心中待你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吵两句嘴又怎么了,过两日便又过来巴巴地瞧你了,现下置气倒不如到时候让他知了错儿,向你道歉便罢了。” “我才不要他来瞧我?既然委屈,何必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我又没求着他喜欢我。说什么自作多情,我看我才是自作多情!”白芷猛然从她肩窝处抬起头来,连声嚷嚷着。 林半夏心中一跳,慌忙掩了她的嘴,道:“好了,小祖宗,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么?” 白芷委屈地扁住了嘴,抽抽搭搭地不再说话,林半夏瞧着她的神色,虽然硬气得很,底子里也终究是喜欢得深了才动这样大的怒气,不由微微笑道:“便是我说错话了,便是他再来,你也不理他了好不好,便是他非要娶你,我也定然不答应了还不成?” 她这话说的便是激将法,果不其然,白芷虽然自己念叨得凶,见她说了这样的话,神色倒是动了一动,一瞬过后,便又扬起脸来,嘴硬地附和道:“便是他要娶,我也不嫁!” 林半夏笑道:“好,便是再来凉月宫,我便将他赶出去,再也不让他见到你!” 白芷对她说的话,虽然心中不大同意,但终究是自己先提的话头,倒不好打自己的脸,扭捏捏捏地应了。 林半夏宽抚了她几句,将她哄好了,这才起身洗漱作罢,便是洗漱过后,瞧着时候也不早了,还要去玉清宫中听贵妃训诫宫规,便草草地用了早膳,出门之时,着意点了慧心与她一道去。 慧心倒是诧异,以往便是贵嫔娘娘通常便是带白芷一道去的,今日怎么却换了自己呢?回头瞧着白芷垂着头避着不见的模样,心中微微诧异。 林半夏笑着为白芷圆了个谎,道:“今日白芷不大舒服,便让她歇一歇旬假罢了。”慧心点头应了,跟了她一同出门去。 白芷瞧着她们走了,这才回了房,将自己关在房中,又哭了一顿。 林半夏领着慧心转过了凉月宫的宫角处,却见着玉嫔立在前头张望着,见她二人的身影出来,脸上现出喜色来,道:“林姐姐,等你好久了呢。” 林半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丫头,倒像是幼时一般,便是出去溜个马也要着意等一等她,便走上前去道:“倒是难为你了。” 玉嫔嬉笑两声,上前挎住了她的胳膊,两人并肩而行,慧心和兰若自觉地退了几步,不近不远地跟在后头。 玉嫔今日一身嫣红色的宫装,衬得身段玲珑纤细,一张脸庞上也是神采飞扬,笑意盎然,被那晨光一映,更显得几分娇艳来。乌黑长发倒是挽了个不知什么名字的发髻,倒显得格外风流,有几分异域的风情来,她那眸子黑中透着些淡淡的棕色,与大晋的寻常女子的剪水清眸不同,带着几分天生的妩媚,细细瞧时,一不经意,倒有些勾魂摄魄。 发上的玛瑙翡翠多宝钗熠熠生辉地缀在发间,更有一个蝴蝶钗斜插发侧,那蝴蝶翅膀更是一颗通体艳艳的红宝石雕琢而成,精美华丽,美丽不可方物。 林半夏私心里觉着她这一身打扮过于明艳了些,转念一想,她还是个鲜艳明亮的少女,便是穿的艳了些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是苏漫漫要为难,也要拿出一个好的由头来为难,只是回头散了,倒要好好向瑾嫣说一说,日后便不可再这般招摇了。 “瑾嫣今日倒是美丽得紧,倒让我眼前一亮了。”她笑着打趣她。 玉嫔面上微微泛红,她这一身的打扮,都是夏惊羽为她置办的,便是入宫之后,很少在他面前穿戴,倒是一种遗憾。 第六百五十三章 求情 “只是日后便不可再这般招摇了,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可要受编排不少。”林半夏悄声提点道,玉嫔本来雀跃的脸庞,便微微有些黯然失色。 见她这副模样,林半夏心中也是不好意思得紧,生怕折了她的兴致,忙道:“我只是说一说,今日去见苏贵妃,她向来是个爱珠翠的,若是被你比了下去,心中怎么能压得下这气。” 玉嫔闻言,却又似斗志昂扬起来,仰着脸道:“哼,我才不怕她呢,便是要来寻我的晦气,也要寻得到由头才是。再说,姐姐你往日不是避她让她么,可见她气焰有消沉过多少么?” 林半夏闻言微微一笑,知道说不过她,只得自己暗中注意些,好生提防些罢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脚程也不慢,过了一会儿便到了玉清宫门前,却见玉清宫门前并无人候着,心中不由疑惑,抬脚入了宫门,便见一个内侍奔了过来,见是她俩,脸上的神情却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一般,上前作揖,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道:“二位娘娘万安,贵妃娘娘与众位娘娘已在殿中候着了。” 林半夏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这本来定的时辰,却没想到苏漫漫倒比平时里提早了一些,倒显得她二人姗姗来迟,大是不敬了。这来者不善,她的警觉顿时拔高了几个度,与玉嫔对视一眼,这才从那内侍引了路,进了殿中去。 刚进殿中,却听内侍一声长唤,“林贵嫔娘娘到,玉嫔娘娘到。” 林半夏定了定心,松开了玉嫔的手,两人走上前去,微微抬眼一瞧,却是四周分坐了数人,端的是各宫嫔妃,早已落座。 林半夏不惊不怕,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玉嫔也紧随其后行了礼问了安。 苏漫漫坐在正座,脸上浮起冷笑来,她的眼神自打林半夏入了殿以来,便像是一把毒箭一般射在她脸上,见着她身段纤弱,姿态却是冷傲得很,心中的恨意便又浮了上来,汹涌澎湃。 “二位妹妹好大的架子,让我们好等。”苏漫漫冷笑着发了句话,座下众人纷纷垂头,这样的情景不少见,便是二人无论如何争斗,都与她们没什么干系,不过是看个笑话罢了。 林半夏不惊不惧,站直了身体,抬起头来,眼神平静地望着她,道:“臣妾接到贵妃娘娘凤谕之时,说的是辰时一刻,臣妾适才过来之时,瞧着日晷,并没有延迟时辰,却不知贵妃娘娘说的这话,是何等意思?” 林半夏说话不徐不疾,听在众人耳中,却是不小的响动,这宫中,还有谁能这般堵了贵妃娘娘的口,还有理有据的,只怕也就林贵嫔一人了。 苏漫漫凤眸乍眯,神色登时不悦,想发作些脾气却又压了下来,缓了一缓才道:“本宫说的是辰时一刻,便是诸位妹妹都早到了,总不好让大家干坐着,这宫规训诫,本就繁冗,两位妹妹不早到不说,却拿着这话来回本宫,可是将宫规不放在眼中了?” 她这话说的牵强附会,便是生拉硬拽将她二人的错漏将宫规合在一处,变成了个不敬之罪名,林半夏冷笑一声还未开口,她身旁的玉嫔倒是忍不住了,道:“贵妃娘娘这话说的好生错误,总的是我们并没有犯什么错处,便是提早开也就罢了,没有及时通知,却还怪罪到臣妾头上了,贵妃娘娘便是这样训诫宫规的?这宫规之中首要一则难道不是,‘身为嫔妃,当为表率,不可偏颇’么?” 第六百五十四章 搬弄是非 林半夏心中一沉,还未来得及替她说话,却听苏漫漫一声断喝,“放肆!”紧接着便是一掌拍在桌面之上的声响。 玉嫔昂起头来瞧她,并不回避,苏漫漫更是怒气冲头,打眼瞧了一眼玉嫔,却看她穿着的好生艳丽俊俏,一张脸也是美貌动人得紧,头上的珠钗却不知是哪里的珠宝,熠熠生辉。后宫之中,除了苏漫漫,从无人当得起美艳生媚的赞誉,如今一瞧玉嫔,却已有些和自己比上一比的架势,更是怒火中烧。 “你一个小小的玉嫔,却敢跟本宫顶嘴?以下犯上,冲撞本宫,既然今日是训诫宫规,那便拿你做了个示范,也好让她们都知道知道,这宫规不是放在那里干看着的!来人!”苏漫漫气恨不已,大声喝道。 身侧早有侍女上前,苏漫漫了凤眸冷眯着看向玉嫔,却见她脸上殊无惧意,昂着头很是不服气地看着自己,怒火便快将她的头脑烧成灰烬。 “将她拿下,掌嘴二十!” 侍女领了命,下阶向玉嫔走来,玉嫔哪里受过这等侮辱,站在当地喝了一声,道:“我看谁敢?” 她声色俱厉,本人也并不如大晋女子一般羸弱,一声断喝之下,很是有些气势,那两个侍女竟然微微有些怵,顿了一顿。 见状,苏漫漫更是大怒,拍案而起,道:“诸位妹妹可看到了!今日不是本宫非要罚她,实在是玉嫔着实可恶,咆哮大堂,目无宫规,目无法纪,这后宫之中,若人人都同她一般,将皇上、太后娘娘置于何地,本宫既然是奉了太后娘娘懿旨,训诫宫规,代表的自然就是太后娘娘,你一个小小玉嫔竟敢如此嚣张放肆,若是不让你知晓这宫规的厉害,你便是不将我等放在眼中了!来人,掌嘴,给我狠狠地打!” 那两个侍女得了令,胆色顿时大了起来,上前拧着玉嫔的胳膊,将她压在地下,玉嫔兀自挣扎不休。 变故陡生,林半夏还未来得及说上半句话,苏漫漫这处置玉嫔的手段已然凌厉压下,眼见着那侍女按住了玉嫔的身子,扬起手来预备左右开弓,喝道:“慢着!” 苏漫漫转头瞧向她,冷笑了一声,林半夏,你终于出手了!本宫怕的就是你不闻不问!面上道:“林贵嫔,你也要以下犯上吗?” 林半夏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缓声道:“贵妃娘娘,玉嫔娘娘初来宫中不久,一时不懂事,冲撞了娘娘两句并无恶意,还请娘娘手下留情,这二十掌嘴下去,玉嫔娘娘的脸自然是看不了了,若是回头皇上问起来,娘娘该如何回禀。再者说,宫规并不是这样用的,宫规森严,是为了训诫众人,却不是为了动用私刑所设。” “动用私刑?你是说本宫假公济私,要害她这个玉嫔吗?”苏漫漫冷笑不已,林半夏,你真是关心则乱,看来这个玉嫔在你眼中,还是有个不小的地位,本宫处置不了你,却还处置不了她么? 林半夏拧着眉,这宫规本不是如此所用,苏漫漫明显是借太后的面,来借故发作,她虽然开口维护了两句,若是苏漫漫咬着说是太后的懿旨,玉嫔一时不察,冲撞在前,自然是要受罚的。只是她那样的一个人,如何受得住这些? “难不成,你想代她受过吗?”苏漫漫微微挑起半边嘴角,挑衅似的看向她。 林半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众妃嫔眼睁睁瞧着这一场闹剧出来,都是还未反应过什么来,玉嫔已被拿了以下犯上的罪名被按在地上,眼瞅着那侍女的巴掌就要落下去。 此时,却传来一道柔婉的声音来,“贵妃娘娘,臣妾瞧着也并不是多大的事情,只不过玉嫔是外邦女子,一时有所冲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请贵妃娘娘消了火气,暂且放过她。”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婉妃,她坐在苏漫漫下首,见林半夏二人进来,一直未曾吭声,见眼下状况,心中盘算了几分,却是想到了林半夏处置仪宝林的手段,这样的手段却是险要的紧,便想着要卖林半夏一个人情,这才出声劝慰。 苏漫漫垂头去看婉妃,皱起眉来,这婉妃的老好人做的着实是实在,如今竟然也管到这头上了。 “婉妃妹妹倒是说错了,这便是一时冲撞,也是以下犯上的不敬之名,仪宝林前车之鉴,婉妃妹妹倒是不知道么?便是那时不曾好好训诫她,才让她做了那等的错事,这后宫之中有了一个仪宝林,却是不能再出第二个了,眼下若是不好好管教,日后出了岔子,还不是你我协理六宫之人的错处?”苏漫漫冷哼一声道。 婉妃心中倒是无语了半分,苏贵妃这脸皮倒果真是厚,这仪宝林的事情,还不是她在背后从中作梗,才有了这事情,眼下倒放在明面上说出来,半分她的不对也没有了,只是太后和皇上心中明镜似的,不将她的错处拎出来给她看,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怎生她倒是一点知错的意思都没有,还拿着此事去消遣旁人。 趁着婉妃不说话的功夫,苏漫漫又道:“给我打,这次若是不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厉害,她以后便长不了记性!” 林半夏心急如焚,眼瞧着那侍女的手掌便要落在玉嫔纤细柔嫩的脸颊上,急忙道:“贵妃娘娘且慢!”苏漫漫瞧着她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林贵嫔,你先莫急着同她求情,你无故来迟之事,本宫还不曾问罪,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既然免了你的跪礼,你这般放肆,训诫宫规便站着听罢,也好机警些,能入了耳入了心,日后便好好告诉告诉你的好姐妹!” 说罢,不理会她的言论,扬声道:“打!” 那宫女得了令,自然上前将玉嫔的身子压住,玉嫔哪里肯依,抽动着肩膀皱着眉来,口中叫嚷着,那身前的宫女伸手将她的肩头牢牢按住,再也让她动弹不得,伸出手来左右开弓,“啪啪”几声脆响,便落在了玉嫔娇颜如玉的白嫩脸颊上。 那宫女平日里粗活做得多了,下手的力道自然不轻,落在玉嫔脸上的掌心与脸上的皮肉之声,骇得人触目惊心,不忍去看。不过两下功夫,玉嫔的脸上的红肿慢慢地浮现了出来,那宫女兀自不能休止,打得正兴起,眼瞅着玉嫔动弹不得,受了这等大的屈辱,眼中浮起晶莹的泪花来,是痛的也是委屈的,只是那泪花闪闪,却在眼眶之中兀自强撑着不肯掉下来。 林半夏心中酸涩,胸中一股怒气勃然而生,脑子里还不知作何反应,人已冲了上去,一把将那施暴的宫女撞开,又伸手将半骑压在玉嫔身上的宫女推开,抢上前去,接住了玉嫔颤颤巍巍的身子,将她揽在怀中,伸手按着了她的头,将她的脸庞遮掩于众人眼皮子底下,抬起头来。 苏漫漫见她贸然出手,急怒攻心,道:“林半夏!你在干什么?!” 林半夏抬起头来,目光之中已含了冷意,冷冷地逼视着她,神色之间却仍似把她当做昔日的丫鬟一般,虽然她比她位高权重,却丝毫也没在她眼中烙下什么了不得的印记一般。 “贵妃娘娘,您训诫宫规便罢,当众折辱后妃,手段粗暴凌厉,却是为上者的行为么?皇上与太后娘娘慈悲为怀,怎会如此苛待旁人?难道不怕皇上和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吗?”她冷声道。 苏漫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林半夏,你摆出这幅神情,还以为我是昔日那个不得志的,终日侍奉你的小丫鬟么?竟敢用这样蔑视的眼神看她,林半夏,你好生大胆! 第六百五十五章 犯上 “玉嫔不敬犯上在前,本宫是为了立规矩,才会如此做!你便是说到皇上那里去,又有什么要紧,本宫是奉太后娘娘懿旨,训诫宫规,树立表率,玉嫔如此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中,难道不该罚吗?”苏漫漫咬牙看着她,恨恨地道。 她还以为她苏漫漫是昔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么?她在后宫浸淫这数年,以为都是白当的贵妃么?她今日,就要她看看,什么叫做今非昔比! 林半夏怀中的玉嫔兀自微微轻颤,眼泪兀自流个不休,将她的襟口都洇湿了一片,林半夏自知不能退,便是今日自己背上这样的罪名,也要护了玉嫔周全。 “玉嫔并非有意冲撞,不过是和娘娘争辩一句罢了。若要论起来,娘娘定的辰时一刻,臣妾等并不曾迟到,娘娘怪罪的也全无来由,玉嫔一时不忿,争辩清白难道在娘娘眼中也是罪过吗?难道说,这宫规仅仅是立给臣妾等看的?”林半夏咬紧牙关,缓声道。 苏漫漫被这一顿抢白,脸上自然是挂不住,林半夏说的有理有据,可她怎么能拉得下脸来,自然愤恨不已,抬头又要抢白,却听门外一声唱喏,“太后娘娘驾到!” 众妃嫔纷纷一惊,慌忙起身离席,迎到殿门口,行礼迎接,苏漫漫也是一愣,太后这会儿怎么来了?眼下这等境况,却该如何是好? 她凤眸微眯,眼神一转,便已定了心绪,总得来说,自己咬着牙不肯认,任是谁也拿她没有办法!这才站起身来,捋了捋衣衫上的衣摆,走上前去,行礼问安。 听是太后的动静,玉嫔从林半夏怀中抬起头来,一张小脸上也是泪痕斑驳,衬得娇艳双颊上的触目掌痕,反差更大,瞧着甚是可怜。 她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瞧了林半夏一眼,林半夏心中骤然一酸,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掌,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她安心,两人本是挡在殿中,此刻也退到了一边,跪在地上迎候。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众人齐声轻唤过后,便听见太后的凤驾已到了殿前,声音随即传入屋内,低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应了是,苏漫漫迎上前来,太后目不斜视,直往正座上而去。 众人紧随其后,都涌然入了殿中。菡芝扶着太后的臂膀,扶她坐下。太后坐定,平素里很是温和的脸上此刻也带了一番凛然的威严,面色不悦地瞧着众人。 众人均是大气惴惴,垂头不敢吭声,过了片刻,才听太后低声道:“还没到殿前,就听见这里头吵吵嚷嚷的,这是训诫宫规的样子吗?” 她话说得沉稳,气势却十足在,苏漫漫心头一凛,上前拜了一拜,作出几分委曲求全的模样来,“回太后娘娘,是臣妾教管不力,惹太后娘娘生气,还请娘娘息怒。”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不悦之色更甚,却碍着如今还未有将她拿下的想法,念着她贵妃之尊日后还要执掌后宫的份上,这不悦倒是顿了一顿便消散了,只是语气已然沉怒,“究竟是个什么原因,吵得这样厉害?”她抬起头来,一眼就瞧见了林半夏站在一侧的身影,旁边还立着个衣裳艳艳的玉嫔来,却见玉嫔捂着脸,垂着头,很是委屈的模样,不由起了几分疑惑。 “玉嫔,抬起头来!”太后心中诧异,自然要瞧个明白,冷声道。 玉嫔飞快抬眼瞧了太后一眼,只那一瞥之下,太后也瞧见了她脸颊通红,双目珠泪盈盈,看样子是受了大委屈。 见她只是抬头却没有放下手,太后鼻息便微喘了一下,道:“拿下手来,哀家看一看,你的脸是怎么了?” 林半夏侧过头去,瞧着玉嫔畏畏缩缩不敢放手,自然知道她心中是惧怕太后,只是这般抵抗太后,怕是要惹得太后不悦,不由得在身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衫,玉嫔察觉,便嘟了嘟嘴,委屈地放下了手臂。 太后打眼一瞧,却是诧异地抽了口气,玉嫔脸颊白嫩粉晕,很是俏丽的一张脸庞,只是现下却看着那脸上斑驳的掌痕清晰可见,还见那指痕边缘微微肿起,可见那下手之人手上的力道不轻。 “你、你这是怎么了?”太后乍然吃惊,脱口问道。 玉嫔让太后看了一看,脸颊上犹自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想让自己这般的丑态露于人前,看了一眼之后,便深深地埋下了头,听见太后问话,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她无端地,对太后总是有那么一些惊惧在里头,自然不知道如何将这事情的缘由,向她说个清楚。 林半夏见状,低头上前了一步,矮身福了一福,道:“启禀太后娘娘,玉嫔她胆小,娘娘威仪在前,她说不出什么话来。” 太后见着林半夏上前,这四下里一联想,心中自然明了,是苏贵妃和林贵嫔之争,捎带上了一个玉嫔罢了,又是后宫之中争风吃醋之事!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不用她说,她也明白个大概罢了,只是见她上了前,只好道:“那便你来说!” 林半夏应了声是,又将这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说了个清楚,语毕,垂头道:“臣妾和玉嫔不曾没有守时,还请太后娘娘明断!” 太后心中一顿迷茫,便是这般大点的事情么?竟至于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太后娘娘,臣妾身为贵妃,六宫表率,绝对不是这般的用意,还请太后娘娘明察。”苏漫漫一听林半夏的话,太后眉头一皱,急忙出声说道。 太后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这只听林贵嫔的自然也不是个公正的道理,便向着苏漫漫道:“那你来说一说,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苏漫漫低声应是,未语眉先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瞧着她的形状,倒是比挨了打的玉嫔还要委屈上几分,不得不让人感叹她的表情之丰富。 “臣妾奉命训诫宫规,昨夜之时便发了通传,告之各宫,今日晨时,臣妾一早起身,便先是诵读了一遍佛经,才听宫人们说,众位妹妹已到了殿前,臣妾本着阖宫表率,不敢让众姐妹久等,就请了进来,瞧着座中众人,不见林贵嫔和玉嫔的踪影,便想着等一等,可等得时候太久,又不好让众位姐妹等得辛苦,只好先开始,便只是说了一会儿,才见着两位姗姗来迟,本宫提点了一番,玉嫔却言语无状,撒泼咆哮,臣妾不得已,才让宫人们罚了她掌嘴。” 她说完,便委屈地低下头来,一副任凭太后抉断的模样来,神色间却是一股大义凛然的正色,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以为她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 第六百五十六章 搬弄是非 苏漫漫的话刚刚落地,玉嫔便有些急赤白脸的,这女人竟然这般搬弄口舌,将黑的说成白的,一时有些冲动,便要冒头出声去理论,被林半夏拽紧了衣袖,抬头去看,却见林半夏眼中暗含警告神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这才恨恨地憋了一股气,垂头不说话。 太后皱眉思量片刻,没有吱声,便是思虑这几分,心中便了解得通透的,无非就是苏漫漫眼看着林贵嫔不顺眼,故意找茬想使一使威风,驳斥她几分,玉嫔却是个憋不住的,冒头便撞在了枪口上,自然被苏贵妃拿来开刀。 这一来一去,也不过就是女人间的那丁点儿子事情?这虽然说得各有道理,却是也都不占理,本是训诫宫规的要紧正事,却被她们拿来做了争风吃醋的由头,想到此处,太后的气恼便从胸腔里涌上头来,斥道:“胡闹!” 她一声既出,众人纷纷行礼下拜,口中称道:“太后娘娘息怒。” “训诫宫规这样要紧的事情,却被这一丁点的小事,被你们抛诸脑后,你们眼中心中还有没有哀家,还有没有皇上?身为天子之妇,整日纠缠于口舌之上,却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女论》之中,贤良淑德,你们却是统统都忘了!”太后勃然大怒,厉声斥道。 众人纷纷俯首认罪,连带着苏漫漫也不例外,纷纷山呼太后息怒,告罪不已。 瞧着眼皮子底下这乌泱泱一片,却是没有一个省心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苏贵妃身为后宫之首,不知体恤,无以为表率;林贵嫔掺和其中,不事灭其小,反助其大;玉嫔言语无状,粗鲁莽撞,无妇人之德;这起争执之人,每人罚俸三月,并着十篇《女论》、十篇《妇戒》抄完送到承寿宫来。六宫事务暂由婉妃协理,萍充容协助,待罚论待毕,再行商榷!” 说罢,遽然起身,菡芝急忙跟在身侧,扶上她的臂膀,才一同出了玉清宫。 待太后走了,这训诫宫规也是训诫不成了,只得四下散了,苏漫漫气恼不已地盯着相依相扶走出玉清宫的林贵嫔和玉嫔,眼睛里却似要滴出血来,心头冒火,几乎要咬碎了银牙。 百合见状,急忙走上前来,担忧地道:“娘娘……” 苏漫漫一把甩开她的搀扶,冷声道:“滚开!”百合吃力不及,却不知苏漫漫心中窝火,连带着力气也增了上来,竟然不防被她摔了个趔趄,一不小心,竟然撞上了桌角,磕得腰部尖锐地疼,眼泪几欲泛出来。 她倒吸一口气,嘶了一声,却急忙咬住下唇,不敢再发出声音来,苏漫漫向来不喜听到宫女们的异声,眼下她正在气头上,若是她向自己发了怒,那怒火自然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玫瑰站在一旁,见着百合受冷落,心中一动本想上去搀扶,足下一顿,却想起她昔日的冷脸来,顿时收住了脚步,心中有些心疼还有些得意,让你受宠受惯了,一时吃些冷落可是活该了些。 心下这样一想,自己上前了几步,低声道:“娘娘息怒,奴婢再去打探些凉月宫的情形,好让娘娘捉住了她的错处,狠狠整治她一番,也好出了娘娘的这口恶气!” 苏漫漫心中扭曲不已,愤恨已然将理智淹没,自然是听她的话格外顺耳,一时精神振奋了几分,抬起头来,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却是泛出了冷艳的笑来,道:“好,不枉本宫疼你一场,莫要将事情做得留了痕迹。” 玫瑰见得了她欢心,心中雀跃不已,面上却兀自自持着,露出笑来,矮身福道:“奴婢遵命,娘娘自等着就是。” 苏漫漫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命她去了,玫瑰行礼谢了恩,站起身来转身出去,临走之前,却望了百合一眼,很是得意和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施施然出去了。 百合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站在苏漫漫身后,瞧着玫瑰的形容,酸涩和难过顿时浮上心头,心中凉意一片。 苏漫漫发了怒气,这下便有些缓过神来,低声道:“百合。” 百合蓦然一愣,慌忙上前,道:“娘娘。”苏漫漫侧头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一丝心疼的神色来,道:“刚才撞得可疼了?” 百合心中说不出来却是个什么滋味,若是以前,倒定然是感念的心中一片温热,可眼下却是怎么听也觉不出苏漫漫的半分好意了,低声答道:“谢娘娘垂怜,奴婢不妨事。” 苏漫漫低声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本宫适才、适才有些生气,虽然疼在你身上,却更是疼在本宫心里。” 百合不敢言它,道:“奴婢的命都是娘娘的,若是娘娘能撒些气出来,别气坏了身子,便是奴婢的福分。” 苏漫漫闻言,微微展颜露了个笑出来,伸手拉过她的手掌,叹道:“在这宫里,本宫也就只信你几分罢了,本宫将你看得多重,你自是知道的。” 百合心中微微一动,却是忍不住地软了几分,道:“奴婢知道,奴婢此生便只追随在娘娘身侧,为娘娘肝脑涂地也是愿意。” 苏漫漫浮起一个宽慰的笑来,拉着她的手,与她絮絮说了会儿话,这才转身进内殿去了,这罚么,自然是要领的。 却见这边,林半夏和玉嫔一同出了玉清宫,因了玉嫔的倾华殿离得近,便就近进去了。一进了主殿,林半夏急忙张罗着慧心和兰若快去取冰块来,兰若自玉嫔从玉清宫中出来,便是吓呆了,她年纪小,又是随着玉嫔从北凉之地入宫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有些茫然,瞧着玉嫔的模样,吓得直欲快哭出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 辣 好在慧心是个稳重办事的,过了一会儿,便端了一盆冰块子进殿来,瞧着兰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再让她愣怔一会儿便要哭出来,林半夏只好指挥她去拿巾帕来,兰若呆呆应了,慌忙转身取了递给她。 林半夏拿着那巾帕裹了冰块,结成一团,轻轻放在玉嫔的脸上,却听玉嫔龇牙咧嘴地轻嘶了一声,忙道:“是不是疼,是不是疼?” 玉嫔缓过来了那么一会儿劲,臊眉耷眼地道:“不是,是凉了些。” 林半夏轻舒了一口气,又将着那冰包放在她脸颊边,轻轻沾着,低声道:“这冰块最能消肿,你忍一忍,过会儿便好了。” 玉嫔嘟着嘴应了,脸颊上的火辣辣的肿痛感其实早已消失,只是那脸颊微钟,仍是让她不禁想起那宫女凶神恶煞的模样来,便还是觉得脸上又疼又辣。 林半夏拿着那冰包细心地在她脸上沾了个遍,又命兰若拿了两块出来,包了一些,让她自己拿着,抵住自己的脸颊,她自己有分寸,也不会将自己弄得太疼。 大秋天的,拿着这凉布包果真是沁人得很,她只拿了一会儿,便觉得凉得受不住,忙叫唤着给丢到了一旁。 林半夏看着她,沉了一口气,神色微正,玉嫔瞧着她的模样,便知晓她要开始训人了,立马换了一副正色的形容来,不再嬉皮笑脸的。 林半夏瞅了她一会儿,玉嫔料想当中的训话却没来,却听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玉嫔抬眼看她,却看她神色难过,不由诧异问道:“林姐姐,你怎么了?” 林半夏心中酸涩得紧,今日让她受这无端委屈,也都是因了自己。若非是她与苏漫漫有宿仇,也不会将这无妄之灾落到她的头上;若非她一心护着自己,也不会端然失了分寸,由着苏漫漫好生拿捏。 二哥哥也不知道将她送来宫中做什么,当真以为能救得了她吗?不过是再搭进来一个人罢了。她还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却能救得了她什么? 玉嫔见她半晌不答,以为她是生气极了,忙道:“姐姐不要生气,瑾嫣知错了,以后定然谨言守行,决不再落到别人手中去。” 瞧着她认错的态度很是认真,林半夏更是叹了一口气,也怕自己的神色惊着了她,便微微笑了一笑道:“我哪里是在生气这个?” 玉嫔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那姐姐是在生气什么?” 林半夏侧了侧头,道:“你们两个都先下去吧。”慧心和兰若应了,鱼贯退了出去,见人都退了干净,林半夏才又望向玉嫔的脸庞来。 “我是在生气二哥哥这出的主意,竟将你送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来。”林半夏微微一叹,低声道。 听她提及心上人,玉嫔自然要为他辩护两句,“二公子是怕林姐姐在宫中的日子难熬,才让瑾嫣来入宫陪伴姐姐,若是姐姐答应,我便即刻回了公子,让林姐姐……” “出宫去”这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却被林半夏掩在了口中,呜咽模糊消散了,玉嫔睁着一双呆呆的眼睛看她,却见林半夏神色凛然,眼神里透着微微怒意,却像是真生气了的模样一般,吓得她自觉将那不能说的三个字给咽了回去。 “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林半夏声音微沉,自然是有几分威严在里头,玉嫔乖乖地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第六百五十八章 挂念 见她应了,林半夏才松手放开她的嘴巴来,道:“我原先呆在宫中是有事记挂,不能走罢了,过得辛苦与不辛苦,并不怎么要紧;如今我在宫中,却是因为有了新的挂念,所以我不会走。” 玉嫔听着她说话,噘起了嘴巴,道:“姐姐以前是因为挂记着老尊长和林大人,姐姐身为太子妃,自然不能说走便走,但是这宫中数载,姐姐过得并不痛快,二公子天资聪敏,是个绝顶的聪明人,也自然为姐姐考虑的周全;姐姐竟然舍弃这样大好的机会,不会走是为什么呢?” 林半夏遥望着倾华殿的一方天地,面上浮起淡淡的微笑来,伸手抚上肚子,低声道:“因为我有了它。” “有了他?是谁?可是皇上么?可是皇上若是真心待你,怎么还会将你放在眼下的处境之中?”玉嫔浑然忘了自己的疼,坐起身子来望着她的背影,诧异地道。 林半夏转过身来,面上柔光自现,看在玉嫔眼中,那笑意温软得却不像个凡人,虽说林姐姐平日里也是常笑,只是这笑意与那般笑却是不同,但是哪里不同,她却是一点也说不上来,是以奇怪地看着她。 林半夏望着她天真的面容,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柔声道:“因为我与皇上,有了它。” 玉嫔不明就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林半夏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愣怔了半晌,脸上的疑惑益发扩大,低头看一会儿她的肚子,抬头望一眼她的脸,来回数次之后,却看着林半夏脸上的笑意安然,就像……就像大夫人瞧着二公子时候的模样一般。 却看林半夏瞧着自己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心中那个疑惑的念头仿佛被证实,顿时大吃一惊,口齿都有些不甚利落了,指着她的肚子,结结巴巴地嚷道:“你……你、林姐姐,你……” 这林姐姐和你说了个三遍来回,却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却见林半夏脸上笑意荡漾,伸出手指比了一下,玉嫔惊觉,这才压低了声音,也平了平心绪,仍是结巴道:“林姐姐,你、你是有了孩儿了吗?” 林半夏淡笑着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坐在她身边,道:“这宫中还没有旁人知晓,你小声些罢。” 玉嫔伸手捂住了嘴巴,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却又牵动了脸上的肿痛,“哎呀”叫了一声,龇牙咧嘴缓了半晌,才道:“连皇上也不知道么?” 林半夏道:“他近日里总是忙碌,却不曾得闲来看我,我想着要将这消息亲口告诉他。” 玉嫔闷闷地点了点头,将这消息在胸腔中、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慢慢咽回肚子里去,想了许久,林半夏也不说话,只笑看着她发呆,却蓦然见她猛然仰头,一惊一乍地道:“那皇上如何打算?” 不成,若是林姐姐有了孩儿,那自然另当别论,这小小孩儿还是同双亲在一处最为好,可是宫中这样复杂,若是皇上不顾全着林姐姐和这孩儿,他们该如何在这宫中安身立命。便是苏漫漫这样令人头疼的一号人物,也能让林姐姐和这孩儿遭受不少的罪。 要是皇上不顾惜她们母子二人,那她便要禀了二公子,不管林姐姐答应不答应,都要将她偷出宫去,在宫外,日子过得可不知有多快活自在,没了这劳什子的后妃、皇子的身份,也没什么打紧。毕竟二公子的千翎门还少了一个少门主,若是林姐姐的孩儿,既是夏家血脉,又是聪敏得很,自后承继门主之位,自然是绝妙的。 林半夏笑出声来,道:“他还不曾知晓,怎么会有什么打算?”不过,他那样想要一个孩儿,若是知晓了这样的消息,却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呢?想到此处,她便肖想了一下,澹台望舒获知此讯的形容来,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玉嫔失落地点了点头,林半夏又与她多说了一会儿子话,将在宫中的事项逐一与她提点了,让她好好休息,这才起身离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一觉 慧心在门外等了许久,见着林半夏出来,迎上前去,林半夏道:“时候不早,早些回宫吧。” 慧心应了,与她一道走了,回到凉月宫之时,却见着廊下站了一堆人,白芷焦心不已地在那廊下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却是离得远,不知道说些什么,慧果在一旁,虽然形容不像白芷那般焦灼,却也是一脸忧心,沉眉望着宫门,瞧见二人的身影过来,喜出望外,连声唤白芷。 白芷回过神来,看见二人回来,脚下生风,一股脑儿地从廊下冲到宫门处,上下打量了林半夏一番,见着没什么大恙,心中略略安下心来,一说话却是带了哭腔出来,“娘娘,吓死奴婢了,从上三宫里传回来的话,苏贵妃又刁难您了,还听说,玉嫔娘娘被罚得好生严重……” 林半夏宽慰地道:“无妨,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 慧心扶着林半夏的手臂,向着白芷笑道:“白芷,娘娘回来怎生堵在宫门处做什么,快些让娘娘进殿才是啊。” 白芷恍然似悟,慌忙抽了抽鼻子,将林半夏簇拥了,进了殿去了。 到了殿中坐定,林半夏见着她们实在是挂心,便低声将今日玉清宫中的情形,一一说了,凶险之处自然略略一提便带过。 白芷面色不忿,气愤道:“这苏贵妃好生可恶,竟这样对待娘娘!也不想想娘娘昔日是怎么对待她的?” 往昔,她与苏漫漫俱为林半夏侍女之时,苏漫漫尚且在白芷之下,如今隔了这样多的变迁,白芷向来谨言守行的很,只是今日这事,却是苏漫漫无理取闹,鸡蛋里面挑骨头来择林半夏的错处,一时失言。 林半夏低声提点道:“白芷,人前人后,都不许胡说。” 白芷自觉失言,点了点头,道声知错了,林半夏道:“我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玉嫔娘娘今日受了大委屈,你们好生伺候着倾华殿,兰若年岁小不知事,莫再让旁人寻了倾华殿的不是来。” 慧心慧果自然应了,她二人是御前侍女,于这等事上自然是通透得紧,当下便拨了慧果过去了。 林半夏见安排了妥当,这才深觉身子发困,腹中已觉出有些重量了,只是好在她害喜害的不算厉害,也没让旁人从言行上瞧出什么不妥来,今日精神紧绷了一天,此刻松懈下来,自然是乏累得很,便推脱难受,进了内殿休息。 白芷等人伺候着她入了寝,这才悄声地退下了。林半夏一觉酣眠,身子软沉沉地提不起力气,直睡到了日已西坠才将将起身,起身之时还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大是不舒服,皱了皱眉头,低声呢喃道:“你可不要害了娘亲,乖乖地听话些。” 躺在榻上又躺了一会儿,再起来才觉得身上略略有些好转,起身出去散一散步,清醒了一会儿头脑,才觉得身上的力气渐渐地有些回来,看着暮色四合,却觉得腹中饥饿得紧,让人传了膳。 传膳上来时,林半夏自然是觉得饥肠辘辘,今日的饭量倒是比平日大了许多,白芷瞧着她的情形,诧异道:“娘娘,怎生这样饿了?” 林半夏轻咳了一声,道:“许是白日里用的少了,便有些发饿。”白芷哦了一声,深信不疑,林半夏掩了脸上的红晕,心道,白芷,不是我瞒着你,过些日子你便该知道了。 用了晚膳,因了午后的歇息,此刻精神头倒还有些足,想着太后说得那十篇《女论》、十篇《妇戒》,便让人备了纸笔,燃了灯,便开始静心书写起来。 这《女论》着实难抄写,从酉时末刻抄写到戌时一刻之时,还将将不过抄写了一半罢了,林半夏却觉得自己的脑袋略略有些昏沉了,执笔的手也渐渐不稳,眼前的自己也有些昏黄看不清楚,自是困意上涌。 这有了孩子之后,体质果然比往日不同,容易困乏得紧,这才清醒了多少时候,便已困成这般模样来,眼瞅着一卷还有两页便要抄完,便想着将这两页抄完再去休憩,是以拿手支了头,一边忍不住地打哈欠,一边努力地睁大眼睛,瞧着那书页上的字来。 只是,她想得倒是好,眼皮子却没那么容易降服,这拿手支头,舒适了不少,那眼皮便自觉好像躺在榻上一般,不自觉地往下耷拉,林半夏困得脑袋一点一点,手中的笔都有些握不大稳了。 眼瞧着,那笔力虚浮,在那纸上将将要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来,脑袋也不自觉地重重垂下,快要磕到那实木的书案上,斜地里伸过来一只手,牢牢地捧住了她的脸庞,才避免了她娇嫩的脸颊磕在坚硬的木头之上的惨状。 林半夏猛然失重,顿时有些清醒,张开眼望了一望,却是澹台望舒清浅的眉眼,含笑立在桌边望着自己,她脑中困意昏沉,却以为是做了梦了,低语呢喃了两句,在他的掌中微微蹭了蹭,低声咕哝了两句,眼皮一沉,眼看着便要就着他的掌心当枕被一般睡过去。 第六百六十章 愣神之际 澹台望舒轻笑一声,伸手去拿了她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定睛细瞧,却看着她的脸色这几日倒是有些红润,鬓发微松,蝶翼般的长睫微垂,神色倦怠,面颊上却是带着轻甜的笑意,瞧着她安然的睡容,澹台望舒自觉心都要化开了。 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待要撤开之时,才瞧着她睡眼惺忪,缓缓睁了开来,嘤咛一声,抬眼瞧他,一望之下,还有些愣神,呆呼呼地看着他。 澹台望舒笑出声来,低声道:“认不出来了?”他嗓音醇厚,却极具柔意,听在耳中,却不像是梦境一般,林半夏心中一跳,这才感觉出来撑着自己脸颊的掌心温度竟不是假的,是真实存在着的。 她仰起脸来,脸上笑意在烛火映衬之下,更显几分灿烂,仰头笑着看她,呢喃低语道:“你来了?” 她嗓音含糊柔嫩,细细听来,却满含了些撒娇的意味,澹台望舒大为诧异,心中却极是受用,见她着实是困倦,便将她拉了过来,倚在自己身上,环着她的腰身,低眉笑问:“这样倦,怎么也不去歇一歇?” 林半夏倚在他肩头,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他怀中,却不想说出自己是想着等他一等,才这般的形状,脸上微微羞赧,道:“太后娘娘罚我抄得书却还没有抄好。” 澹台望舒循声看那桌子上的纸页,端正秀气的小楷整齐排列,满满当当地抄了半夜纸,只是看着那刚刚写上的几段,字迹却是微微有些潦草,笔画也有些歪歪扭扭的样子来。 他蹙眉道:“今日在玉清宫,可是受欺负了?” 林半夏埋在他怀中,摇了摇头,道:“我没受什么欺负,是瑾嫣受了委屈。”澹台望舒想起玉嫔来,心中不由得感念了几分。 他长叹一声,道:“是我的不是,没能及早预料到。”他满是心疼,端地想一想,便能知道今日在玉清宫中是何等的凶险和紧张,若非及时知会了太后知晓,却不知道今日玉清宫中,会是个什么样的形容。 思及至此,他牙关紧咬了几分,想起苏漫漫来,却是满心的厌恶和愤怒,自己当时为什么却选中了她? 林半夏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仰脸,笑道:“不必自责,若是我更懂得保护自己和玉嫔,便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澹台望舒低头望着她的脸,满目眷恋深情,低头触上她柔嫩的唇瓣来,辗转落下缠绵悱恻的一吻来,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心,只享受着当下的缱绻情意,不言不语。 林半夏笑着垂眉,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了似的,抬头道:“夜来可随你一同来了?” 澹台望舒失望于她骤然离开的温度,见她问起夜来,想来也知道是什么事,低叹了一声道:“来了,候在宫外呢。” 林半夏蹙起眉头来,低声道:“这二人又是闹了什么别扭了,白芷一早来便委屈得很,直说再也不嫁给他了。” 澹台望舒轻轻地揉了揉眉心,心中哀叹,他如何知晓,只是夜来今日面圣之时,脸色便大是不好,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往日好着的时候,他的形容可从来都是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今日打眼一瞧,便觉得不对劲。 晨起之后,澹台望舒素来有在校场上活动活动筋骨的习惯,平日里也都是带着夜来一同,时不时地会指点一些功夫,今日却有些例外,到了校场,他这练习了一遍之后,转头却见着夜来似是负气一般,在那校场之上耍了一段武艺,明明是自个习武,却像是有仇人跟他对打一般,招招凌厉又气势磅礴。 他站在一旁,拧着眉看,心中大是感叹,这无论如何也是不要和夜来打架,定然是没什么赢的可能,看了许久,只看夜来身姿变幻莫测,看得人眼花缭乱,他费力地眨了眨眼,侧过头向着余成德道:“朕瞧着,夜来这模样可是负了气了?” 余成德高深莫测地点了一回头,心里砸吧了一下,道:“许是心里的那位给他寻不痛快了,让夜来侍卫这般着恼。” 澹台望舒摇头感叹了一番,都说这女人是老虎,看着素来稳重心冷的夜来也有这般老虎拔了毛的时候,却也就是心里的人才能这般让他百般不痛快了。 余成德望着偌大的校场上,夜来沉默却飞扬的身影,又默默地看了一眼澹台望舒,心道,这厉害的人身边也都不是善茬,这皇上每每动怒,是因了林贵嫔娘娘,现下这贵嫔娘娘身边的白芷丫头,又将夜来侍卫套得死死的,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偏生,这两位,甘之如饴得很,便是得了一点甜头,便乐得跟什么似的,枉为人君,枉为天下第一啊…… 他这边厢感叹完,见着远方夜来已收了剑式,迅疾如风的身影顷刻间便立在了当场,定定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向着澹台望舒走来,便是到了跟前,脸上的沉肃也不曾下去半分,兀自冷着一张脸,向着皇帝行礼。 澹台望舒瞧着他十分严肃的一张脸,顿时胃痛不少,领了他回去,非要将事情的缘由问个清楚,无奈夜来一张嘴倒是严实得很,怎生问也撬不出他的只言片语来。 澹台望舒沉了沉眉,提起了白芷几句,果然见他神色变了,犹自负气满满的模样来,只扭着头不答,看她的模样,便知道果与白芷有关,可是再问,夜来却是不肯再说了。 林半夏听他细细说了,顿觉得有些好笑得紧,果然是一对少年人罢了,争嘴负气便闹得这样别扭,于是笑道:“可不知二人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理会他们做什么?朕估摸着,不出明夜,便又好的同什么似的,当真是不必为他们忧心。”澹台望舒笑着勾起她的下巴,欲要再凑上前去,一亲芳泽。 他这几日思念她的紧,却总是抽不出空闲来看她,今夜终于得了空,便再也抑不住心中汹涌的念想,未等到夜深,便来了凉月宫。 林半夏娇嗔着伸手打了他一下,将他推离了些,却还是为白芷和夜来忧心,“两人和好归和好,若是日后,这争执不断,生了嫌隙,可如何是好。” 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这任是再相爱的两个人,若是日日都争执不休,便是海深的深情,日复一日,也是要磨灭无踪了。 澹台望舒轻笑一声,她倒是替别人念想的全,伸手替她抹平了眉间的褶皱,低声笑道:“他二人都不是什么薄情之人,决计不会如此,你莫要担忧,总归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林半夏叹了一口气,澹台望舒说的不错,只是总是插手却有什么好处,总归以后日子是要两个人一起过的,便是无论遇见多么大的风波,都要他们两个一同去面对。她不能日日提点白芷,澹台望舒也自然不能用君威去强压了二人,感情这回事,还是冷暖自知为妥。 澹台望舒低头瞧着她伤神,心中自然是明白,她下意识里已将这种担忧放在了自己与她的关系当中,心中不禁微痛了几分,默念道,半夏啊半夏,朕已决意此生全心护着你,必当不会再让你有如此烦忧。 心中这样一想,双臂便收拢了几分,语气低沉道:“莫要乱想,若是困,朕陪你睡一睡。” 林半夏抬起头来,望着烛光之下他的脸庞,柔情缱绻,心中一软,那莫名的担忧便释去不少,想起心底一桩要紧的事情,脸上泛起微微笑意来,澹台望舒伸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拦腰抱起,转过桌案,往内殿走去。 林半夏伏在他胸膛上,却是盘算着如何将这样一个要紧的消息告诉他才算妥当,几个闪神之间,澹台望舒已将她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入了床榻上,除去她的外衫和袜履,自己也解了外袍,躺在了她身侧。 林半夏垂眉思索着,想的认真,澹台望舒将她拢在怀中,想着她那般困倦,过不多时便该歇下了,便等着她熟睡之后才好离开,半晌却听见她鼻息平缓,不徐不疾,却不是浑然入睡的模样。 他垂头一看,她一双眼睛睁得溜圆,烟眉紧蹙,嘴唇微微紧咬,看那模样,是在极力地思考着什么,不由得诧异地扬了扬眉,低声道:“想些什么?” 林半夏微啊了一声,仰起脸来,看他定定地瞧着自己,眼含探询,脸上不禁一红,垂眸思量了许久,犹豫着该如何说出来才算妥当。 澹台望舒见她模样,自然知道她有事要说,轻笑了一声,道:“莫非半夏还有什么事瞒着朕?” 见他装模作样拿乔,林半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中的疑虑消散无踪,见他笑意湛湛地看着自己,想了一想,低声笑道:“皇上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 这一句话说的平淡无奇,却像是流水一般缓缓道来,拂过澹台望舒的心头去,让他不禁一个愣怔,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却像是没有听清一般,诧异地道:“什么?”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失神 林半夏脸上蕴了笑意,见他这般模样,却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来,戏谑地道:“不知皇上更喜欢皇子还是公主?” 澹台望舒诧异地瞧着她脸上的粲然笑容,一时失神,脑海中却是费力地消解她的话,待得终于弄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之时,狂喜之意却如狂风暴雨一般袭击了他的脑海,让他心中翻江倒海,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你、你是说……”澹台望舒声线紧绷,嗓音干涩,低低地吐出一句话之后,便没了下文,只剩一双尚有些呆愣的眼眸牢牢地盯住她。 林半夏脸上泛起笑意来,看着如此模样的澹台望舒,见他面上的呆愣,红云便悄悄浮上脸颊、耳朵,在他逐渐灼热的眼神逼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澹台望舒见着她这微微一垂头,心中“当啷”一声,却像是什么东西在心中轰然炸开,狂涌的喜悦瞬间便将他的理智淹没,豁然坐起身来,伸手将她环抱起来,紧紧地裹着她的身体,眼中光亮堪比月明,口中笑道:“半夏,你说的可是真的么?朕当真是有了孩儿了?” 林半夏笑意盈盈地搂着他的肩颈,笑道:“是真的。” 澹台望舒雀跃起来,伸手便将她抱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抱着她转了一圈,笑声自现,听见林半夏低声说着小心伤着孩子之时,却将他从那灭顶的狂喜中拉回一丝丝的理智来,慌忙将她放在了床榻中。 林半夏从那身体悬空的晕眩之中坐定了身子,脸颊带笑,柔情漫漫地望着他。澹台望舒垂头看着她的脸颊,心中喜悦久久无法消散,柔意却缓慢地浮上了心头,伸手环住她,贴在她的额心上,低声喃语道:“半夏……半夏,朕实在是太欢喜了,朕竟不知,还有这样天大的喜事在等着朕……” 他语无伦次,言语之间却没了半分为君者的凛然之风,现在的模样却只像是个平常人家的丈夫一般,听到了自己妻子的喜讯,狂喜不能自持。 林半夏浅笑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低声道:“是真的,我们有孩子了。” 澹台望舒心中的柔情满溢,伸手紧紧搂住她,几欲将她刻进骨子里,才能缓了这许久的思念与奢望,她有了孩子了,她肯为他生一个孩子了,他们两人自此便更加紧密,无论什么都再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林半夏被他牢牢箍在怀中,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却仍能感觉到他刻意地避开自己的肚腹,心中不由得轻笑,由着他将她揽在怀中,久久不能言语。 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刻般,隽永流长,难得珍贵。 过了良久,澹台望舒才将她松了开来,狂喜的面色也逐渐和缓下来,见着夜已深凉,伸手将她放倒在榻上。 瞧着他的动作,林半夏还以为他还要做些什么,慌忙伸出手来推拒他,道:“别……” 澹台望舒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宠溺地道:“想什么呢。”将她放平了,为她掩上被褥,林半夏脸上蓦然地一红,羞窘地差点要埋进被褥里去。 澹台望舒笑出声来,伸手将她拉出来,省得她再闷着自己,将她环在臂膀之中,顶着她的鬓发,低声道:“半夏,从前朕不知道什么最要紧,幸亏有了一场噩梦,才让朕真正地明白,挂在心中的是何人。朕如今才能明白,江山要紧,有你伴着朕,这江山才有了颜色。朕虽为国君,却更想做你唯一的丈夫。” 他声音低沉缓慢,语调悠长和缓,一番情意诉来,却不闻半点回声,低头一瞧,却见着她的困意果真是又涌了上来,心中不由好气又好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将被褥又往上拽了一拽,看着她睡颜昏沉,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来,紧紧贴着她的身躯,双手环抱,闭目睡去。 夜深漫漫,窗外的清冷月色渲了满窗,却透不进那重重帐缦之后的床榻中去,自然也看不到,那榻上的威严天颜,此刻露出了沉沉柔意,环抱着怀中的女子,却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沉沉睡着;那臂弯的绝美女子,嘴角噙笑,伸手搭在那男子横亘在腰间的手臂,睡容甜美。 立在窗外的余成德望着了一院月色,夜风微冷,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这皇上怎地还不出来,莫非是睡下了? 可是这几日朝政繁忙,时辰都不凑巧,皇上来凉月宫也不过是陪睡一会儿罢了,怎地今日进去的时辰这样久?莫非是贵嫔娘娘留了,不会啊,贵嫔娘娘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兀自沉思着,抬眼瞧了瞧天色,已是子时过半,不禁望向了屋内,动静却是一点也听不见。他皱眉想了一想,突然听见院中哪处响起了“咯嗒”的一声轻响,顿时警觉地转过头去查看,却看着宫苑寂静,没什么异常。 他双目精炼,如火如炬,仔细地梭巡了半天,却是半分异常也没有看见,心中不禁起疑,难不成说,自己听错了? 他怀疑地想了一想,却是怎么也看不大出来哪里不对,便略略将心中的担忧放了一放,闭目垂手而立,打算养个瞌睡,他御前侍奉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绝技,站着打个盹也能消解半日清醒。 他这将将一合眼,却听见内殿之中传出微微的响动来,他耳朵尖得很,一听这声响,赶忙睁开眼来,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门扇轻启,澹台望舒从房内走了出来。 他微微矮身行了一礼,口中却不请安,澹台望舒回身将门扇细心掩好,脸上的笑意微热,略略顿了一顿,对着门板兀自开心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向着宫门口而去。 余成德紧紧跟上,出了凉月宫的宫门,澹台望舒的步履很见轻快,都有些飘飘欲然的形态了,余成德心中啧啧有声,这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可真真儿是这个道理。 澹台望舒低头走路,心中的思索已从适才的狂喜,变为了深沉的缜密来。若是半夏有孕,这宫中的诸人自是不能多留了,他既已许了林半夏一生一世,自然不能再同其他人一般。皇后之位已是小事,他要的,是同她缱绻一生,再没有旁人。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在尚且不能妥善处置之前,他决计不能将林半夏置于众人眼前,置于炭火之上。 这后宫诸妃,好在他登基以来,还未大选,入宫随侍的都是东宫之时的旧人,便是这样,也很难割断这样的情意。如何安置这些宫妃,才是他要头疼的要紧大事。 一朝遣散,也必然有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林半夏便难抵悠悠之口。 这遣散后宫之事,大晋开国以来又不是没有,太宗皇帝之时,便仅立了一位皇后,将宫中美人散尽,却得国民赞扬,国祚绵延至今,如今江山稳固,社稷安生,并无他顾。 他垂眸兀自思索着,便是回了景德殿,也是眼睛炯炯有神,浑然发亮,全然不曾有什么困意,余成德低声提了一句,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脸颊上带了一丝藏不住的笑意,道:“余成德,你看朕,像不像个做父皇的样子?” 余成德浑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见澹台望舒神色自在,喜悦禁不住地扬在脸上,他愕然地愣了一愣,低声道:“皇上……皇上是说,贵、贵嫔娘娘……” 澹台望舒拊掌大笑,笑声回荡在景德殿中,面上神采奕奕,站起身来道:“朕有孩子了,朕有孩子了!” 余成德慌忙跪倒在地,口中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澹台望舒心中喜悦,笑了半晌,才低声道:“起来吧。”余成德站起身来,脸上笑意自然,道:“皇上大喜。” 澹台望舒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笑道:“她终于肯为朕生孩子了。” 余成德心中暗道,可不是么?前些日子还不是闹着要避子么?这功夫不负有心人,贵嫔娘娘终于算是回心转意了。 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感念,那段时日,这景德殿中人人自危,便是想了法儿的哄着贵嫔娘娘开心,若是能得她展颜,这当值的御前宫人,都要烧上几柱高香才好。 那发起脾气来,如今想一想还是不堪回首,吃了挂落的不在少数,这天子一怒,好在是保住项上的人头,便算得上是可喜可贺了。 他赔着笑了一会儿,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道:“皇上,那可要奴才去凉月宫中安顿一番?” 澹台望舒自然想过此事,想了一想,沉眉道:“此事不许声张,只暗中吩咐人照看凉月殿,不得有半分差池,若是还如今日一般,出了那样的岔子,朕便拿你是问!” 余成德心中一凛,忙领了命称是,见着澹台望舒得了这样大的喜事,兀自开怀,只是夜着实深重了,便又提醒了几句,澹台望舒心中的激动喜悦还未散去,余成德只好将明日的朝臣觐见提了一提,这才将他劝得入寝。 这边厢才刚刚消停,一道暗色身影迅疾如风影,掠过重重碧瓦,如同风箭一般向着某处宫殿而去。 第六百六十二章 悔意 那暗影如风如云,却在到的那宫殿之前之时,身影一顿,慢了下来,翻身落在了某处屋舍旁边,立在墙角处沉思不动,远远望去,却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夜来扶着白芷屋子的窗台,脸上说不上来是什么神情,落寞的思念浮在心头,又有几分后悔,如今看来,却是悔意要比那负气要多上几分了。 他拧着眉头兀自思量,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明知道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为什么还要置气与她争吵?惹得她哭,真真是自己不对。 他蹙紧了眉头,心中责怪自己的想法更是多了几分,此刻望着里间烛火俱暗,她想来是已经睡了罢。 正在思量之时,却听见清浅的脚步声来,他心口一窒,直直地回过头去,却听见窗扇“咿呀”一声打开,披着件单薄外衫的白芷出现在窗口处,眉头紧锁,神色间俱是忧郁伤神。 夜来脑中一顿,呆呆地望向她,白芷只是夜静下来之时,神思伤怀,不能入睡,这才起了身,想望一望这窗外的月色,推开窗,这夜风倒是深凉得紧,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垂头去拢外衫,却不期然撞进窗下一个痴痴的眼神中去。 两目这般一相望,都似是望进了一波心碎如斯的心湖中去了,俱是一呆一怔,倒是白芷先反应过来,嘟起嘴来,望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屋子中去了。 夜来站在当地,踟蹰片刻,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瞧着那窗扇开着,心中一动,却是头一次有些福至心灵,撑着窗棱跃了进去。待在屋子中站定,瞧见那夜色肆虐,将房中的帐子吹得翻飞,转回身去,掩上了窗子,这才回过身来,站在当地,动也不动,也不说话。 白芷扭身回房,坐在榻边,一张俏脸上仍是负气满满,噘着嘴不吭声,明显是摆脸给夜来看,不想理会他。 她不说话,夜来这个笨嘴拙舌的,自然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日里,她叽叽喳喳地很是爱说话,他便是不发一言,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说话,也很觉得有乐趣,今日两人置气,白芷不说话,他顿时有些不大自在。 想了许久,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便是在心爱的人面前低一低头又算得了什么,夜来动了动唇,嗫喏了半晌,才道:“你莫要负气了,是、是我错了,说错了话,惹得你伤心。” 白芷听了这话,条件反射就想要张口刺他一刺,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这昨夜和今日心中的难受苦楚,这话到嘴边,心中涌起的一股柔意却生生将那话头又给止住了。 “知、知道就好。”她脸上浮起红晕来,讷讷地道。 见白芷难得的温顺和柔情,夜来心头浮起喜悦来,上前了几步,声音也轻软了几分,道:“你今日不痛快,我也很是难受。” 白芷抬起眼来,睨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委屈又似埋怨,又带着平日里的泼辣,莫名有些娇媚动人的意味,看得夜来心神不禁为之一动,一时有些愣神。 满室昏暗,那月色浮华透过窗棱,攀在窗下方寸的地上,房中一时很是有些寂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尽管二人已有了婚约在身,白芷仍是觉得脸颊上烧得慌,低声道:“你……你快些回去吧,省得、省得被人瞧见了。” 夜来顿了一顿,心中委屈自己明明是和她被皇上和贵嫔娘娘亲口允诺指婚的人,却要这般的偷偷摸摸,见不得天日,转念想了一想,皇上和贵嫔娘娘不也正是如此么? 一时也想得有些开了,只是郁闷,这样的时日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两人前嫌顿释,空气中的凝固一下子便化了开来,夜来虽然应了她,到底是不甘心这才刚来就要走,一时磨磨蹭蹭的,一步三回头,不愿离去。 白芷心中甜蜜好笑,却因了着实夜深得紧了,明日当值却不好被人瞧出来,是以噘着嘴催促他赶紧走,夜来脸色沮丧,终于是挡不住她的央求,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闪身跃上了房顶,向着景德殿而去。 白芷见他的身影离去,心中却似吃了蜜一般甜,将这整日的苦尽数化得干干净净,脸带喜色地上了榻,阖目睡去,一觉酣眠,便是做梦都是甜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望而却步 却说这京中的小院里,一番令人羞红了双颊的云雨过后,楚茗烟紧紧裹着被子,躺在柳逸尘怀中,伸出细白柔嫩嫩藕般的胳膊来,一边比划一边向他道:“若是你敢多瞧哪一位小姐一眼,我便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泡酒;你若是敢碰了哪一位姑娘一下,我便将你的手脚多下来风干做成腌猪蹄……”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口气虽然凶恶,脸上得意洋洋地漾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柳逸尘冷面上含着笑,低头看着她眉飞色舞张牙舞爪,伸出手来将她挥舞在沁凉夜色中的手臂拉了回来,塞进被褥中,道:“好,若是我有一次的不轨,便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楚茗烟心中蜜意荡漾,却仍是凶巴巴地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柳逸尘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来,极尽温柔和怜意,低声笑道:“你说什么都好,我便只要你,这以后永远都不许离了我身边。挖了眼,我便央着你替我辨路,割了手脚,我便让你喂我餐饭,若是时时刻刻都同你在一处,我都依你。” 楚茗烟心中“乖乖个隆叮咚”地一阵跳,这情话赤裸,任是她脸皮再厚,也禁不住有些微微泛红,一时竟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柳逸尘倒是格外特别,竟然将这般“血腥凶恶”的情话说的如阳春白雪一般,真真是个人才。 见她露了羞涩,柳逸尘面上泛起笑意来,低声道:“这下可安心了?早些睡吧。” 楚茗烟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蹭着脑袋往他胸膛上拱了拱,闭目睡了一会儿,却突然睁开眼来,蓦然道:“柳逸尘,我很欢喜。” 柳逸尘嘴角的笑意更甚,低低地“嗯”了一声,语调微扬,似是不解,似乎在询问,可实际上却是为了将她的话给哄出来。 果不其然,楚茗烟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初次见你,就喜欢你的很。你那样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我,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和你在一处。后来,我拿着瑞清郡主恶疾的借口,三番两次去寻你,实则是想要同你在一处,便是那次喝酒,也是我故意设计的,那酒是我混了三种烈酒在一处的,酒劲大得很,便是后来……后来……” 说到此处,楚茗烟脸颊飞红,竟有些说不下去了,柳逸尘淡淡笑着不吭声,她缓了一缓又道:“便是后来我们乱来了的那一次,也是我先将你哄上榻的……” 楚茗烟说到此处,羞窘地脸颊烧红,更是不好意思抬头看他,道:“你其实是着了我的道儿,是我窝藏了祸心在前。” 柳逸尘淡淡地“嗯”了一声,将她又往怀中拥了一拥,低声道:“嗯,我知道。” 吓!?他知道?楚茗烟顿时有些愕然,抬头欲要看他,却被他揽住了肩头,往怀里一带,牢牢扣住她,让她不能乱动,末了,才淡淡地发话道:“我知道。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既然你要算计我,那不如就算计一辈子好了。总之,我们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夫妻之名过几日便也要冠上了,实在是不打紧。” 楚茗烟被困在他怀中,听着他略带睡意的声音,心中疑惑的嘟噜声却是一个比一个的响,兀自响了半天之后,才道,算了,他说的诚然有理,如今已是这般,再谈往日开始,却是没什么大的道理,既然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那如今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向来心大的她,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意来,安心地躺在他臂弯中睡去了。 柳逸尘面上的微微笑意自始至终便不曾消停过,心中的妥帖与安稳更是不必说了,怀中的傻女子,竟然当他那般不通晓事情么?连她贼眉鼠眼的笑容都瞧不出来? 他之所以这般容易下手,只不过是因为顺手推舟心甘情愿罢了。谁让他一开始的时候,也被那笑容明艳的少女惊艳了双眸,跌宕了冰封平静的心湖呢? 第六百六十四章 生辰宴 她在墙外吵闹,他坐在房中细听,脸颊上不由得露出笑意,心中便很想知道,这般大胆的女子,究竟是何面容?那处角落,不知被逼进了多少女子,哪一个不是苦苦哀求,涕泪涟涟,他向来便是向墙外丢出一把土或者别的物什来,惊走贼人,那被害的女子却不知这样的事情是何人所为,见着人走了,便是慌慌张张地出了巷子去。 只有那一日,那墙外的吵闹声又起,他起了烦躁之意,便想着回头便在那处砌了墙,再也不是个贼人出没的好地方。 却听着她声音淡淡,漫不经心的模样,言辞虽然泼辣,却没有半分粗俗之风,竟然还将贼人受了伤,听着那贼人的闷哼,他就忍不住想笑。再后来,她跌入院中,灰头土脸地从那地上爬起来,一张脸上的笑容却登时耀花了他的眼,也从此就照亮了他的人生。 夜色早已深沉,寂寂月华如雾如云,笼着这一片大地,本是深寒的秋夜,却似无端地起了些暖意,帐中香暖,有情之人睡得香甜。 次日一早醒来之时,林半夏枕边空空荡荡,她眯起眼睛来,伸手捻起那落在枕头上的一根细发来,嘴角微微地扬起笑意来,随即绕在指尖上,那墨色的发丝绕着她洁白纤长的手指,莫名的起了些缱绻的意味。 听见外间响动,她松开那发丝,直起身来,刚刚坐起身来,白芷转了个弯走了进来,今日倒是面上喜意自生,笑意盈盈,瞧那模样,心情倒是好得很。 林半夏抬眼瞅了她一会儿,直瞅得她大是不好意思,娇嗔地跺了跺脚,羞红了双颊,扭捏道:“娘娘......” 林半夏笑出声来,已然明白她和夜来是和好如初了,想要逗一逗她,故意板起脸来,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道:“这昨日向我说的,再也不嫁人的话可还当不当得真了?” 白芷被她打趣,自然不依,跺了跺脚娇声唤了一声,林半夏哈哈大笑,见她着实是羞窘得很,只好收了声,起身洗漱。 今日这日光倒是好的很,暖洋洋地洒了一片,瞧着日头高升,凉月宫中倒是显得热闹几分了。 用了早膳,林半夏挂心着玉嫔的状况,带了白芷便往倾华殿中去。她心中挂念得紧,自然走得快,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倾华殿前。 殿前静悄悄的,殿前的内侍见了她来,打千行礼,向着殿内喊道:“贵嫔娘娘到。” 她面上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里间慧果已然迎了出来,向她笑着行了礼,她摆了摆手,径直走进去。 却见玉嫔脸上蒙着热巾帕,旁边的兰若正在细细地调制着一个膏药,见她进来,放下碧玉碗盏,站起身来行礼问安。 林半夏道:“坐吧,不必拘礼。”兰若应了,也知道她二人要说一些体己话,自觉地捧着药碗退出内殿去了。 玉嫔见了她,脸上浮起笑意来,伸手便要将那巾帕扯下来,却被林半夏阻了,道:“好端端地敷着,取了做什么?回头又该疼得紧了。” 玉嫔嘻嘻笑了一声,道:“早就不疼了。” 林半夏见着她这般活泼明朗的样子,心中倒是微微一酸,若非是因为自己,她也不至于遭这样的罪,想她这般明艳、骄傲的女孩子,却生生受了这般大的屈辱,还怕她心中难过,故意做出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来。 既然她这般想,那她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面上笑意清浅,关切道:“这药膏用着可好?” 玉嫔点了点头,道:“这是薄荷膏,敷一敷对消肿很是有效。” 林半夏颔首,道:“你这两日安心歇着,莫要思虑许多,一切都交给我便好。” 玉嫔很是乖顺地点了点头,道:“只是这副模样,还怎么出去见人?正好我也不愿意理会她们,平白地让他们看了笑话。” 林半夏低头应了,两人说了会儿子话,林半夏转头问道:“玉嫔娘娘的药可好了么?” 白芷应了,出去叫兰若来,兰若矮身进来,将那碧玉碗盏呈上,却见那通体青绿的玉碗中,盛了半碗的薄荷凉膏,泛着清新怡人的气味来,林半夏伸手接过了,拿了玉质的勺子,细细地将那膏药涂在玉嫔的脸颊上,红肿已消了大半,如今涂这个,只不过是为了让她的脸好受一些。 这后宫之中,众多妃嫔都将自己的脸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虽说玉嫔并不指望着依凭美貌承欢,可这天下的女子,有谁不爱惜自己的容貌? 她心中虽然没有皇帝,却到底是还有一个夏惊羽,又怎会不上心、着紧自己的脸蛋呢? 林半夏为玉嫔涂完了膏药,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已赶到晌午时辰,便起身告辞回宫。 玉嫔送着她出宫去,回过身来,脸上却浮现出愤恨的神色来,回到殿中,遣退了众人,自己坐在案边,伸手从那抽屉暗缝之中取了纸笔出来,低头细细地写了两行,卷了一卷,口中低低地呼哨了一声。 第六百六十五章 偷溜 过不多时,从那窗户边上,扑棱棱飞进一只毛羽雪白的鸟儿来,落在案几上,“啾啾”叫了两声,低头去啄那岸上的碧碗,似是闻见了那熟悉清凉的味道,头扎进去,抖了抖头上的翎毛,似是在辨别。 玉嫔轻手轻脚地掀起它半边翅膀来,从它翅膀下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筒来,将那纸条塞了进去,又附在它翅下,伸手拨弄了一下它的脑袋,低声呢喃道:“你可要好好送给他,让他替我报一报仇。” 那鸟儿扑棱了两下脑袋,在那桌上走了几步,一展翅膀,扑棱棱又飞走了。玉嫔望着它远去的身影,脸上浮起得意洋洋的神色来。 林半夏回了宫中,慧心自然是已将饭食安排了妥当,贵嫔娘娘近几日的胃口总是不错,用膳也是颇多,让她们好生惊讶和疑惑。 白芷侍奉着她用完了餐饭,林半夏只觉腹中撑涨,有些不大舒服,心中便有些担忧,便着了人去太医院叫楚茗烟来。 慧心自去了,过了些许一会儿,回转过来,却是没有带着楚茗烟,回禀说是,楚茗烟和太医院的柳医正一同出宫去了,说是参加瑞清郡主的生辰宴。 林半夏诧异地听了,瑞清郡主?想了一想,才恍惚记起,似是京中哪位王爷家的小郡主罢,楚茗烟前些日子随着章院正一同出宫出诊,许久没有回来,怕是因为这个吧? 想了一想,她便点了点头,总是撑涨很是不大舒服,便起了身,命白芷跟着,一同去御花园转一转,消消食或许便可缓了这难受。 两人出了凉月宫,宫中诸人除了必要当值的,自然也是回了自己房中,各忙各的去,宫苑中,一时有些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却见着一个翠色衣衫的身影从门后偷偷溜了出来,疾步向宫外走去,门口当值的内侍见是她,问道:“珍珠姑娘,这是去哪儿?” 珍珠脸色一顿,脸上的慌乱稍纵即逝,低声笑道:“我去代宝珠姐姐去尚衣局,将娘娘的衣裳取回来。” 内侍笑着点头应了,自是不再追问,放她出了宫门。 那翠色身影出了凉月宫,疾走几步,到了凉月宫转角的地方,转头瞧了一眼,可有什么人瞧见,见空空无人,这才转身又行。 一路向着尚衣局去了,连带着路上的风景也不曾多看,进去一会儿,抱了一包衣衫来,又出了门来,急匆匆地走到半路上,望见亭子,便上前,见亭中空无一人,便坐了下来,瞧那模样,似是在等着谁一般。 等了一会儿,便有些焦急,有些坐不大住,站起身来,伸长了脖颈瞧着来路,苦等不见人,神色间已是有些焦急难耐,焦灼地来回踱步。 踱了几个来回,却听亭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来,“珍珠姑娘,倒是来得早。” 珍珠抬起头来望向声音来处,脸上喜色便浮了出来,迎上两步,望着那杏红色衣衫的女子,笑道:“玫瑰姐姐。” 玫瑰脸上笑意温善,却是遮掩不住她脸上的倨傲来,见着珍珠如此热络,心中冷笑了一声,声音却愈加柔软了几分,道:“倒是我的不是,来迟了。” 珍珠哪里敢指责她的不是,忙笑道:“珍珠不过是在这儿多候一会儿罢了,也不打紧。” 玫瑰闻言,颔首笑了一笑,拔下头上的一支珠簪来,拉过她的手,搁在她手心里,语气诚恳道:“你帮了姐姐这样大的忙,这支簪子是贵妃娘娘赏我的,今日便送你了。” 珍珠低头去看手中的珠钗,却见那珠钗做的精致,虽然不比嫔妃们用的好,但对于她这样一个低等小宫女来说,已是顶好的东西了。 她喜出望外地摩挲了一会儿,伸手收入袖中,抬头却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收姐姐的东西。” 玫瑰瞧着她得了宝贝似的模样,心中一嗤,面上却更柔了几分,道:“不过一个小东西罢了,若是你日后在贵妃娘娘面前得了脸,这样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珍珠心中更喜,点头应承,玫瑰见寒暄已毕,切入正题道:“这两日还有什么消息么?” 珍珠闻言,面上一凛,神色间很是郑重,低声道:“玫瑰姐姐附耳过来。” 玫瑰见着她神色这般严肃,心中也不由得紧了一紧,这许是个大料了吧?想来便又能在贵妃娘娘面前得脸了,一时正色了几分,低头附耳,珍珠凑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 玫瑰的神色愈加的激动,脸上浮起惊讶的神色来,一边听一边蹙眉,待她说完,玫瑰直起身来,却是有些不能相信,垂眉望着她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 虚言 珍珠一副怕她不信的模样,急急点头道,“奴婢说的绝无半分虚言。” 玫瑰见她神色这般激动,心中思虑片刻,兀自沉吟,珍珠却似是怕她不信一般,忙道:“奴婢还指望着为贵妃娘娘效忠,日后能提携提携奴婢,怎敢说了虚话来哄骗姐姐。” 玫瑰心中冷笑不已,将她说的话悉数记了,才道:“我自会向贵妃娘娘禀告你的忠心,赏赐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珍珠脸上一喜,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突然想起什么了来似的,忙抱起那座上的衣物,慌忙道:“奴婢出来的时候久,若是招人疑心便是不好。” 玫瑰已然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讯息,点头道:“如此,你便早些回去吧,莫让人发现了。” 珍珠低头应了,向她浅浅福了一礼后,抱着衣服,急匆匆地跑下了亭子,往凉月宫的方向去了。 玫瑰站在亭中,看着她跑开的背影,心中沉吟琢磨了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开。 珍珠回到凉月宫之时,正巧碰见林半夏和白芷散步回来,在宫门口遇着了。 珍珠本是低头急匆匆走着,却不妨听见前方两人的声音,抬头一看,慌忙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贵嫔娘娘。” 林半夏抬头一瞧,见是个面熟的小丫鬟,微微笑了一笑,随口问道:“去哪儿了?” 珍珠额上浮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做了坏事,心中自然惊惧不定,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回贵嫔娘娘,奴婢去尚衣局中取前两日送去的衣衫过来。” 林半夏低头瞧着她怀中的布包,点了点头,抬脚跨进宫门去,白芷紧紧随在身后,一同进去了。 珍珠站在当地,看着她并无多问,也没有什么疑心,心中却似松了一口气一般,此时才发觉这额上的汗,已顺着额角顺流而下,心中扑通扑通的心跳兀自强烈,想要进门,却是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两腿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开腿了。 她定在门口的时候有些长,那立在两侧的内侍见着她脸色煞白,双腿打战的模样很是奇怪,低声问道:“珍珠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珍珠慌忙地摇了摇头,努力平复了一会儿心神,这才勉强迈开步子,进宫去了。 回到房中,宝珠却是坐在一旁拾掇针线活,见她回来,笑道:“哟,我的大忙人回来了?” 珍珠如今已自觉将自己看作了一宫之中的大宫女,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对于宝珠向来的揶揄便是有些看不惯,但是如今身份不能暴露,便是再看不惯和听不进去,也乖乖地应承了。 “帮你取衣服还不成,倒是我白跑一趟了。”珍珠没好气地道,重重地将那布包放在了桌案上。 见她着了恼,宝珠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抬头笑望着她道:“倒是同你开个玩笑也不许了?几时架子这般大了?却是将自己当作白芷姐姐,慧心慧果他们了么?” 珍珠听不得这话,什么叫做当作她们了?不过是一个大宫女罢了,还是贵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回头等她当了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出门便如同主子一般,到时候再来叫宝珠看看,可要问问她当日,这般的瞧不起她,可是看错了! 眼见着龇牙咧嘴,又要同宝珠争执一场,宝珠倒是不理会她,也犹未发觉她的异样来,仍旧笑意莹然地道:“那我就多谢珍珠妹妹了。” 珍珠的话被压在口中,见宝珠这般客气,心中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于是笑道:“日后宝珠姐姐有需要跑腿的话,尽管吩咐使唤就是。” 她平日里惫懒,便是对自己的事情也不大上心,饶是往日凉月宫清冷的日子,还是如今的模样,她都不曾在意,一门心思地瞧着别家院中的花好,更不用说是跑腿、听人使唤了。 宝珠虽然惊诧于她的改变,自己心中倒是觉得这事一种好事来,是以夸了她两句,将那布包中的衣衫收拾了起来。 珍珠咋站在当地,同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宝珠是个心眼大的,自然没看懂她的弯弯绕绕和“小九九”,心中更是高兴了几分,与她说话也说得多了些。 珍珠心中虽然不耐烦,面上却仍然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来,听宝珠说话,连连点头。 两人在房中低低絮语,好生说了一会儿子话。 林半夏进了内殿之时,觉得腹中的撑涨缓解不少,身体便舒畅了些,想了太后的惩罚,便提了笔,坐到了案前,就着昨夜未写完的继续写了起来。 这刚刚将那第一篇写了齐整,搁下笔来松了一口气,却听门外有人唱喏,“婉妃娘娘驾到!” 第六百六十七章 问安 声音传入内殿,林半夏诧异地抬头去看,窗扇未开,婉妃已带了宫女一同入了宫门了,众宫人纷纷矮身行礼问安。 婉妃一一应承了,却是往上殿而来,林半夏皱了皱眉头,却不知她来做什么,但人在殿前,自然要起身去迎接。 走到门边之时,婉妃已笑着迎了上来,林半夏也微微浮起笑意来,矮身与她行了礼,道了声,“婉妃娘娘万安。” 婉妃上前搀扶起她的臂膀,神色温和不已,笑道:“我们都是皇上的妃子,倒是不必拘礼,若是论起来,我叫你一声姐姐也是不为过的。” 这宫中妃嫔若是要好,称姐道妹也是寻常,有的循了位分等级,有的则是依了年岁大小,婉妃与林半夏年岁相当,只不过是比林半夏小了数月罢了,她这话说起来,不过是因为林半夏入宫的时日比她早,更是皇帝潜龙之时的嫡妻,身份自然不一般。 林半夏心中微微冷笑,这无端地依照旧事来论资排辈,必然是携了目的而来的,这温婉善意的一副笑容背后,却尚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无论婉妃打什么样的主意,与她都不打紧,只不过她想从她身上要些什么东西罢了。想起玉嫔的伤势,林半夏眼眸冷了几分,她想同她耍手段也未尝不可,只是她或许便要借着她的手,来向苏漫漫讨一讨公道了。 是以,当下便浮起受宠若惊的笑容来,道:“婉妃娘娘不必这么说,便是按了位分,我尊称你一声姐姐倒也不为过。” 婉妃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同她争执,毕竟她今日来访,却不是为了这叫法特意才来的这一趟。这凉月宫如同冷宫,说的倒是不假,她踏进西六宫这边角之时,已是感觉有些萧索。 那阴森的冷宫就在凉月宫不远处的地方,那是个晦气的地界,是个人都不愿意去。但是她要为了笼络林半夏的心,借一借她的手,自然要姿态放低,神色和软了。 “贵嫔妹妹便是想叫什么都可以,总不过是一场姐妹,叫什么都一样的。”婉妃莞尔笑道,神色之间却是真正的体贴柔和,端然不负了她宫中“善人”的称呼。 林半夏也识趣地不再提,将婉妃请入了殿中,两人坐下,奉的茶还没喝完一杯,林半夏不欲和她多费口舌,径自便切入正题。 她抬起眼来,疑惑地瞧了婉妃一眼,眼含纳闷,道:“不知婉妃姐姐现下来臣妾这里,却是为了什么?” 婉妃不妨她这般直接了当,一时有些噎住了,讪讪地一笑,想了一想才道:“本宫知晓昨日之事,你与玉嫔妹妹都受了委屈,我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你们。” 这言下之意,便是从玉嫔的宫中过来了。林半夏虽然并不怎么愿意和婉妃交往,但到底是婉妃做人的手段在,让人不得不亲近感念几分。 她心中浮起些柔意来,低声道:“多谢婉妃娘娘垂怜。” 婉妃望了她半晌,蓦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本宫知晓你们受了大委屈,那昨日之事,本宫瞧得分明,倒是委屈你们了。” 林半夏低下头来,莞尔笑了一笑道:“能得婉妃姐姐挂念,是半夏心中的福分。只是事已至此,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婉妃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末了,话锋又一转,却很像是替她抱屈一般,道:“这宫中上下,只有一个人只手遮天,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将宫中搞得乌烟瘴气的。以往,本宫见你辛苦,不曾说什么;如今再看来,你往日的委屈可是有许多都是生受的。” 林半夏垂下头来,半晌不语,婉妃低头细细去看她的面容,林贵嫔看起来,其实不如她的人一般,柔弱羞怯。以往她不曾多么注意到她,只是苏贵妃与她之间,有着太多的纠葛,欺辱她之时,她也并不曾伸手助过,只是觉得与她之间,并无什么大关联罢了。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自己已然是协理六宫的人员,想要与她攀上些关系来,必然只能从此处下手。 林半夏抬眼瞧了她一眼,眼神中俱是感念与动容,似乎很是感谢婉妃能够如此向她说话。 婉妃见状,心中微微放下心来,面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些笑意来。林半夏眼眸诚挚,心中却是冷笑不已,端要看看婉妃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温热 林半夏思虑了片刻,眼神微热,道:“臣妾人微言轻,在这宫中受人欺凌,也是早已习惯罢了。” 她语气低沉,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淡漠来,似是对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已不放在眼中了。 “贵嫔妹妹大度,旁人却不这么想。”婉妃听她这般‘毫无斗志’,自然急忙摇了头,大是不赞同。 林半夏微微抬眼,疑惑地看着她。婉妃顿了一顿,自觉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轻咳了一声,缓了缓容色,才道:“贵嫔妹妹想着以和为贵,还不知道旁人怎么想呢?这玉嫔的事情便是个明证,只怕是你有心躲着旁人,旁人却未必能放过你!” 林半夏眼眸微抬,眼神眯了一眯,婉妃这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宫中真正称得上‘以和为贵’的人,怕是也就只有她了吧。 她垂眸笑了一笑,道:“人在做天在看,便是包藏祸心之人,也必然不得善果。婉妃姐姐心地仁善,待人宽厚,自然是有福气的人。” 婉妃听她这般夸赞,心中很是受用,面上却是谦虚的很,笑道:“怎能当得起贵嫔妹妹这般夸赞?只不过凡事留有情面,总是好的。” 林半夏脸上浮起笑容来,道:“可这宫中,能有几人能如姐姐一般。昔日,这赠药之情还未向姐姐登门道谢。” 婉妃自然是欢喜她还记着她的恩情,脸上却是一副大度的模样,道:“举手之劳罢了。” 林半夏听她说了这么多话,自然已是明白她的来意为何,不过是想要她明白,这宫中谁居上位,才是真正正确的事情。她已领会了她的意思,却是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于是道:“姐姐福泽深厚,定然是有大的福气等着。太后娘娘这般看重姐姐,又是姐姐的表姑母,姐姐日后定然是十二凤钗的主人。” 她说的赤裸裸,婉妃心中又惊又吓又喜,倒是不妨林半夏这般直接,说出这话来;喜的是,她说的话甚合她的心意,简直是说到她心坎中去了。 这十二凤钗,说的却是皇后所带的十二尾凤羽簪,这大晋后宫妃嫔,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那十二凤羽钗,便是苏漫漫那般得宠的贵妃,最多也只不过能佩戴九尾罢了,若是佩戴了九尾以上,便是大大的不合礼制了。 这贵妃之下的妃位,只得佩戴七羽,林半夏身为贵嫔,也只能佩戴五羽罢了。 久而久之,这十二凤钗也自然就成了皇后的代名词;十二凤钗的主人……婉妃越听心中越喜欢,当下便浮起了几分笑意来。 林半夏瞧着她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笑,有同她多寒暄了两句,这才将她送了出去。 婉妃出了凉月宫,脸上的喜色还未消去,红笺扶着她的手臂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和太监。 红笺疑惑地问道:“娘娘,您之前不是说,不必和林贵嫔交好,也能将事情做成么?” 第六百六十九章 盈盈一拜 婉妃摇了摇头道:“那是昔日,本宫只想着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但是你可瞧见了,太后娘娘和皇上手中握着苏贵妃的错处,却是半分要处置她的意思都没有,足见此人的心机和权势之大。本宫虽说是太后娘娘的表侄女,这身份之间也是差的远了些,可偏生就是她,能那般得皇上宠爱,昨日之事,全然是她指鹿为马,冤枉了林贵嫔和玉嫔,惹得太后娘娘发了大火,这三个着了错的人,却是一视同仁。” 婉妃说着,抬起头来,看向了那长街两侧金黄溢灿的琉璃瓦,折射的一番阳光很是晃目,她收回了视线,末了又道:“本宫少说也是占了个地利人和,却一直未曾越过她去,本宫很是不甘心。” 初入宫之时,皇上登基元年,对东宫之时的妻妾很是照拂,封妃的封妃,除却林半夏,哪个女子不曾得到什么好的安置,却偏生就是,皇上登基以来,未曾大选,甚至在登基之后,封后一事便搁置了又搁置,依照皇上对苏贵妃的宠爱,这后位几乎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却孰料,被林贵嫔的母家横插了一杠子,与至尊后位失之交臂。 这朝臣之中反对的声浪,不外乎贵妃过宠,或恃宠生骄,难以安顿了后宫安宁,还有一说便是贵妃出身低微,不堪为后。 再后来,皇后人选为左相大人家的女儿,贺雪归。 她那时以为,这皇后之位定然是跑不了了。左相在朝中威严甚重,贺雪归又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品行容貌名冠京都,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反对声音。 却不妨,又出现了许多差错。皇后未曾立得安生,这后位便一直这么空悬着。 婉妃想了一想,又道:“林贵嫔这般的女子,只可为友,却不好为引为敌人。她虽然看着无心,但能在这般地方呆下去,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不可小觑。本宫以前未曾想过这一块,这两日却是着实的思虑得深了。” 红笺似懂非懂第点了点头,婉妃不再说话,两人漫步回宫而去。这其中,还有另一半的话,婉妃并不曾说出来。 婉妃曾经诚然未曾奢望过皇后之位,只是这屡屡错失,却像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人一般,她心中渐渐萌芽出不同的种子来,这种子越来越大,越大越茁壮,她隐忍已久了,这种子自发了芽生长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她心中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了。 既然这皇后之位,没人当得了,那就由她来试一试罢!婉妃自信满满地想了一想,自觉这皇后之位唾手可得,昂首挺胸地往宫中走去了。 这边却说,林半夏送走婉妃之后,回转屋内,淡然地开始抄写自觉的惩罚,白芷和慧心侍奉在一侧,低头看着她认真地抄写着《女论》和《妇戒》来。 她低头抄的认真,白芷却有些疑惑总萦绕在心头,不知如何向她开口求证。但见她如此忙碌,终于话滚到嘴边又眼回去,滚到嘴边又咽回去。 一直低头埋头抄写的林半夏,似是轻笑了一声似,好整以暇地道:“想问什么,尽管说就是,吞吞吐吐的,却像个什么模样?” 白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林半夏都提出来,那自己自然要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来,道:“娘娘,婉妃娘娘此举是来示好,娘娘向来不曾理会过这宫中争斗,今日怎么与婉妃娘娘倒说了这么多?” 林半夏抄写完了半卷,搁下笔来,待那字迹微干,伸手撑了一撑那纸页,才道:“我与她多说,却并非是为了自己。婉妃娘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要的却不是我能给的,只是她既然心中的想法与我相同,那我又何必惺惺作态,拒她于千里之外。” 末了,抬起头来,素来清冷如水的眼眸中,却头一次露出了狠厉的目光来。她所承受的屈辱已足够多,是时候还给苏漫漫了。 婉妃既然想同苏漫漫斗一斗,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赞同? 白芷听了,便点了一点头,她才不觉得贵嫔娘娘有多么阴狠,她侍奉贵嫔娘娘这般久,自打东宫,苏漫漫当了良人之后,对着林半夏的态度,便是阖宫皆知。陷害、惩罚自是家常便饭,将贵嫔娘娘贬至凉月宫,还不肯收手,贵嫔娘娘要反击一些,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 林半夏微微一笑,心中却不知是定了什么计策,脸上显出胸有成竹的神色来,低头又兀自抄起书来。 玉清宫内,苏漫漫执笔站在书案后,脸上不忿之色尤重,若是寻常侍佛所用佛经抄录,每每都是宫中的侍女代笔,只是如今,这惩罚要呈与太后过目,自然是打不得一丝的马虎眼,她从上午抄录到现在,手腕都早已酸麻,禁不住抬起头来,将笔扔下,活动活动了手腕。 这刚刚扔下笔,门外便响起一道柔柔的声音来,似是满含喜悦,道:“奴婢求见贵妃娘娘。” 闻言,听是玫瑰,百合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向门口,苏漫漫却是脸上显出喜色来,抬起头来道:“进来吧。” 门外溜溜跑进一个人来,杏色衣衫翻飞,似是昭示着主人心情的激动与难耐,玫瑰疾步走上前来,在那案前盈盈一拜,抬起头来,眼神中兴奋激动地几欲发光,声线也是抑制不住的颤抖,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大安。” 苏漫漫面上带了笑意,低头望向她道:“有什么事便说吧。”一边招了招手,命殿中的侍女都退下。 侍女们无声应了,屈膝行了礼,鱼贯而出,衣衫窸窣过后,殿中便只余下苏漫漫、百合和玫瑰三人。 玫瑰瞧着百合也还在当场,心中有些不大愿意,但瞧着苏漫漫眼神锐利地看着她,心中一凛,忙把脑海中无端的杂念去除,正色道:“启禀娘娘,凉月宫的宫女昨夜亲眼看到皇上戌时一刻进了凉月宫,直到戌时三刻才从凉月宫中出来。” 第六百七十章 一捧珠帘 “什么?!!!”苏漫漫面色一顿,遽然起身,笔杆也不慎脱手而出,跌落在那纸页上,面带震惊地望着她。 玫瑰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苏漫漫,信誓旦旦地道:“奴婢说的绝无虚言。” 苏漫漫呆愣愣地瞧着她,神色间茫然一片,一双眼睛虚无中夹杂些伤心和悲痛,那神色不复往日的狠厉,不复往日的娇艳,艳若桃李的一张脸上却是无尽的灰白与失落,便是此刻,才有心爱的人移心别恋的伤痛和委屈。 此刻,苏漫漫倒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人剖开了一般,潺潺地往外淌着血,那种被人横刀夺爱的难过,从未如此真切过,她心口似被人凿开,又被人灌进了滚烫的水银一般,浑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上,发出钝钝地一声响,百合站在一侧,面上尽显担忧,上前低声道:“娘娘……” 苏漫漫恍然未闻,只木着一张伤心欲绝的脸,要哭不是哭,要笑不是笑,看那模样,那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庞,此刻看起来倒是有些楚楚可怜了。 玫瑰跪在当地,看着她这般的模样,心口惴惴不安,抬眼瞧了百合一眼,百合微微叹气,低低点了一点头,上前道:“娘娘,莫要太过伤心了,气坏了身子,倒是让凉月宫看了笑话。” 苏漫漫本是呆呆地坐着,此刻听她这般一说,枯寂的心中倒是注入了一些活力似的,微微抬起眼来,冷冷地看向玫瑰,她那眼神犀利狠辣,倒是让玫瑰禁不住地浑身一颤,低下头来不敢直视。 “确实如此?”她声音低沉,却夹杂着一股暴怒之前的平静。 玫瑰生怕她突然发了脾气,自己可是承受不住,头埋得更深,道:“奴婢不敢说谎。” 预想之中的暴怒却并没有来,玫瑰低着头,心里惶恐,许久不闻她说话,渐渐地却听到一阵冷笑传来,她抬起头来,苏漫漫适才的神色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艳孤绝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藏不住的冷意逼人。 瞧着她这副样子,玫瑰心中的惊惧不减反增,只慌张看了一眼,又垂下头去了。 苏漫漫咬牙盯着侧殿上的一捧珠帘,轻轻悬在木棱上微微晃荡,折射出五彩的光华来,这样的一捧珠帘,阖宫上下,也就只有她这宫中才有,是异域之国贡奉而来,稀有无比,澹台望舒端端只赏给了她,还记得那时,他眉眼清俊,撩起她的发丝,低声笑得如春花初绽,暖人得很。 “这样美的东西,也只配你才能有。” 那时,她是多么的尊贵无双,受宠至极,可是如今呢?他何时与她好上的,何时与她在了一处?竟然生生瞒过了她诸多的眼线,将她护得这样好,这样严密,那可是说明,澹台望舒终于醒觉了他的心,终于看透了他自己的情意,要和他以往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在一起了么? 那她,还会有些什么机会?还有什么能耐能在他的心里再投射下一些影子,再留下一丝丝痕迹呢?苏漫漫蓦地慌乱起来,她这贵妃之位虽然光鲜,虽然尊贵,可是她自己明白,那不过是澹台望舒用来压抑他自己情意的棋子罢了,而如今…… 她心中顿时慌乱,头也禁不住地晕眩了一阵,险些有些坐不稳,那身形微微一晃,却被百合紧紧扶住,百合急促地在耳边轻唤,“贵妃娘娘,小心凤体。” 苏漫漫因了她这句话,心头恍然掠过一丝安定来,那安定入了心,便益发地扩大起来,也让她益发地镇静了些许。 是啊,她还是贵妃娘娘,她还是这六宫之首,她知道着他们不想让她知晓的事情,林半夏,谁在明谁在暗,还说不得准呢?皇上对你有情意又如何,还不是只敢将你藏在角落里,见不得天日;太后怜惜你几分又如何,还不是忌惮于林家、夏家的实力才不敢动你,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放任我对你如此作践,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漫漫脸上渐渐浮起冷笑来,眼神笃定,已不复适才的慌乱无措,一双凤眸锐利地却如秋夜山林中的猛兽一般,阴狠得紧,也暴戾得紧。 过了许久,玫瑰和百合以为这玉清宫中仿佛要就此冷寂下去之时,才听见苏漫漫微微地道:“传本宫凤令,让国舅爷在宫外尽数盯着林家、夏家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即刻传入宫中。” 百合心中微微一凛,低声称是,苏漫漫向着玫瑰,冷笑了一声,轻启朱唇又道:“玫瑰,你便给本宫盯紧了凉月宫,任何过从稍密的人都要给本宫彻查,本宫一定要知道,这凉月宫中还藏着什么猫腻!” 玫瑰慌忙垂头,低声称是。苏漫漫吩咐完毕,深吸了一口气,她这两手都抓,两手都硬,这本人的功夫也需做得足了。 她敢如此,不过是知道太后为了拿捏林半夏,而故意放手不管罢了,她要让太后知道,她虽然横行霸道,但最终还是向太后俯首听命,太后自然会护着她,不会让她有什么闪失。 她微微垂眸冷笑,道:“你们都退下。”玫瑰和百合听命,侧身退了出去,她拿起案上的笔来,执起袖口,沉下心来,静静地开始抄写起来。 深秋的宫禁,一片肃杀,将这漫天的金黄碧瓦间的绚烂一片,也衬得有些难言的冷寂。一个深蓝色的身影,从景德殿中出来,先是回了一趟太监房,过不多时,又转了出来,却是换了一身衣裳,向后宫而去。 那身影你来我往,穿梭在宫禁之中的长街上,低着头行路,专捡那人瞧不见的小道上而去,也尽是贴着墙根走,不时地回头四下望一望,却是怕被人瞧见的模样。那身影瘦小,走得倒是快,不多时便到了东西两宫的分叉路口,身影微微一顿,脚下一转,却是往西六宫而去了。这入了秋,各宫各院的宫门也不大打开了,穿堂风太劲,便是前两日怡庆宫的萍贵人就因为开了宫门,偏生又坐下廊下赏景,被那冷风一吹,昨夜里就发了寒,高烧不退,现下还在榻上躺着呢。 第六百七十一章 掩口而笑 门不开,他的路自然更是好走了,一路上也没碰见什么人,便直往西六宫的角落处走去了,那西六宫的角落所在,无非一个冷宫和一个凉月宫。 这步履不停的小太监,是景德殿中御前侍奉的林和德,他可是凉月宫的老熟人了。这一路走到凉月宫门前,那宫门出侍立的两个太监见是他,急忙矮身行了礼。 林和德摆了摆手,道:“贵嫔娘娘可在?” 那小太监点了点头,推开了宫门,引他进去,林和德踏进凉月宫的大门,就听见了上殿里传来的娇俏笑声,在这萧瑟秋风中,格外清脆。 他脸上不由得浮出些笑意来,紧走了两步,侧殿下房中房门紧闭,在那不起眼的地方,窗棱上却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双窥视的双眼来。 林和德不如他师父那般机警,自然也是没有感觉得到,一路急匆匆地走到上殿中去,轻轻叩了叩门。 门从里间拉开,露出慧心的半张脸庞来,见是他,笑意浮上眼角,开了门放他进来,林和德一进殿,就觉得暖洋洋地,定睛一瞧,却见林半夏坐在正座上,玉嫔陪在一旁,却不知说些什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脸上的笑意犹未尽。 他一进来,上前打了个千,喜气洋洋地道:“奴才叩见贵嫔娘娘。” 林半夏放下茶盏,笑着看他道:“起来吧。”林和德站起身来,望了望众人,笑道:“诸位姐姐在同娘娘说些什么,闹得这样开心?” 白芷笑着道:“小林子,皇上派你来做什么来了?” 林和德挠了挠脑袋,一张圆圆的脸上呵呵笑了几声,从袖口中抽出一个长条的缎盒来,那缎盒墨绿明绸,精美华贵得紧,小巧的同心锁将那盒子扣着。 林半夏抬头望了一眼,诧异道:“这是什么?” 林和德笑嘻嘻地递上前来,道:“皇上说了,这是他的心意,娘娘一打开便知。” 林半夏脸颊上浮起羞赧的笑意来,玉嫔打趣道:“没想到,皇上心思这般深重,竟还给姐姐送了定情信物来。”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掩口而笑,林半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倒也是疑惑他会送个什么过来,白芷接过林和德手中的缎盒,走上前去,放在林半夏面前的小几上。 见众人都伸着头想要看个究竟,林半夏微微一笑,伸手将那精致的同心锁拧开来,打开一看,却不由得愣了一愣。 玉嫔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凑上前一看,顿时惊呼出声,众人纷纷探头去瞧,却见那一方缎盒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条凤纹玉佩来,那凤纹纹路极其清晰,通体泛着五彩光华,衬着那明黄缎布的衬布,更显得鲜艳无比。 那只凤凰的眼睛上,嵌着一颗细小的红色钻石来,却并不如何显得那凤目如何犀利狠辣,却只是恰到好处地,却似衬得那凤凰活了一般,即刻要翩翩欲飞了。“真好看啊。”玉嫔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那东西好看得很,不由得两眼发光,赞叹出声。 林半夏怔怔地伸手拿了出来,适才没有瞧清楚的,现下一看,纷纷也是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这……这……”白芷惊讶地望着那一条凤纹玉佩来,慧心、慧果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急忙伏下身来,跪在地上,低声道:“恭贺娘娘喜得储君。” 林半夏耳中却似没有听到一半,那凤纹玉佩躺在她洁白纤细的掌心里,更显得流光溢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去。她伸出指尖来,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凤凰的羽,却觉得掌心、指尖生温,这般质地,晶莹剔透却又五色光华的玉石,端然称得上是稀世之宝了。 白芷瞧着慧心和慧果的动静,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晓得愣愣地看着那凤纹玉佩,慧心、慧果抬起头来,脸上喜色盈盈,道:“娘娘何时有喜?竟然也不曾告知奴婢,是奴婢的失职,还请娘娘责罚。” 白芷脑子一时却似浆糊一般,有些转不过弯来,娘娘有喜?喜得储君?玉嫔坐在一旁,也是一脸茫然,她是异族之人,自然不明白这玉佩的意义所在,只是瞧着慧心与慧果,露出了诧异的模样来。 林半夏垂眉敛目,心中倒是不知作何感想了。玉嫔不知并不意外,白芷不知,是她从来不曾晓得这回事,慧心慧果知道,是因为她们是御前侍奉的人,自然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和珍贵。 这本是昔日睿帝送与宸帝的物件,睿帝与宸帝感情甚笃,后宫之中唯有宸帝一人,且在宸帝生产之时,亲手命能工巧匠雕琢了一对龙凤佩,将凤佩赠予宸帝,并立誓,以她之子为大晋储君,这在大晋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睿帝、宸帝驾崩之后,这对龙凤佩便是皇室要物,其意义也早已超越这玉佩本身的价值,便是在那之后,历任皇帝还不曾真正将它送出去,如今却被澹台望舒赠予了林半夏。 林和德在一旁,笑得喜笑颜开,道:“恭喜贵嫔娘娘,贺喜贵嫔娘娘。” 林半夏抬起眼来,眉眼温笑,道:“这般贵重的东西,我如何能收?”林和德忙道:“回娘娘,皇上说了,娘娘瞧着这个,便只盼着娘娘能明了他的心意便好。” 林半夏心中思索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妥,眉头微蹙,蹙了一会儿,才又舒展开来,还未开口,却被旁边的白芷蓦然吓了一跳。 “娘娘……娘娘……您有喜了?您有喜了?怎生也不告诉奴婢,瞒着奴婢干什么呀?”白芷蓦然激动,扑通一声上前抱住她的膝盖,激动地道,一边说,却似还要流下泪来。 林半夏忙将那玉佩搁在桌子上,伸手扶起她来,嗔怪道:“这不是还没寻到个好时机么?” 白芷分明不依,道:“娘娘这般不看重自个儿么?若是这些日子,不小心磕了碰了,奴婢们该如何是好?” 林半夏见她不依不饶,只好告饶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你莫要生气,我不该瞒着你。”一边伸手将她扶起来。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不必麻烦 白芷气鼓囔囔地站起身来,道:“娘娘这般瞒着奴婢,可是信不过奴婢。” 她话说得重,林半夏自然正色了几分,道:“不许胡说。”白芷同她在一处的时日长了,有时说话,自然也就拿她当了亲姐姐一般,有些口无遮拦,现下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了这样的话,见她轻声驳斥,自觉说错了话,乖觉地闭了嘴。 林半夏道:“我若是不信你们,便不会让你们这般待我。只是……我前些天才刚刚告诉了他,还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凉月宫眼下的处境,却是在有心人眼中,我顾忌着旁人,却是无法才将你们一起瞒了。” 慧心慧果低头应是,白芷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不由得讪讪地低下了头,林半夏解释了之后,面上浮起微微笑意来道:“总归都是我错,不该让你们从眼下的情况中得到这消息,你们倒是不要气我才好。” 白芷脸上露出笑容来,笑道:“娘娘近日可有不舒服?可需得我唤楚医女来看一看。”想了一想,却顿觉楚茗烟的医术不大靠谱,忙摇头否定道:“不成,不成,不能寻她来,看来我还需寻个更好的太医来。” 林半夏垂头而笑,道:“不必麻烦,总归是楚医女还有一个好靠山。”白芷若有似悟地点了点头,一阵风似的飘进内殿中,口中念念有词,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慧心和慧果站起身来,微微福了一福,笑道:“奴婢们去瞧一瞧有什么要注意的,大可将宫中的东西都过上一遍。” 林半夏微愕,道:“不必过于麻烦和大动干戈,眼下不过才两个月罢了,没什么要紧。” 慧果忙道:“娘娘不知,这头三个月最是紧要,要坐胎坐得稳,以后才好安心,奴婢们不会大张旗鼓,只悄悄地注意一些罢了。” 说罢,姐妹二人,轻轻地福了一福,转身退下了。 林和德将东西送到了,也将话儿都递到了,笑着行礼道:“奴才不好出来的久,贵嫔娘娘保重凤体,奴才告退。”见着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矮身退了出去。 林半夏笑着望着他出去,殿中一时倒是只剩下她和玉嫔二人,转过脸去一瞧,却见玉嫔噘着嘴巴,眼神中却不知藏着什么思绪,盯着她的肚子瞧。 她的神色倒也奇怪,说喜,倒不像白芷那般喜悦,说不高兴吧,却还露出些雀跃惊讶的神采来,只是一张脸倒是有些略微气鼓鼓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半夏的肚子。 林半夏见她这般模样,便有些奇怪,诧异地问道:“瑾嫣,瑾嫣,你这是做什么……” 玉嫔被她唤得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噘着嘴道:“姐姐的这个孩儿,倒是让我有些费心了。” 林半夏讶异地笑道:“你费心些什么?” 玉嫔转了转眼珠子,扁着嘴想了一想,似是不确定这般的事情说出来妥不妥当,道:“……我、我总想着你还能出宫去,眼下,你既然有了皇上的骨肉,自然是舍不下了。” 林半夏听了,噗嗤一笑,道:“你倒是还存着这样的念头。”笑了半晌,抬起头来,脸上浮起温柔坚定的笑意来,道:“我自然不会再舍下他们了。” 玉嫔见着她脸上笑意的柔光,心中微微一动,心中对那持久不破的执念倒是一念有些放下了,也罢了,或许姐姐心中当真便如此开心,她又怎么能生生地夺走她的快乐呢? 想到此处,她便定了心中的想法,又陪着林半夏多说了好一会儿子话,这才回宫去了。 便是回到了宫中,借故抄书遣退了婢女,这才坐在殿中案前,轻轻打了个呼哨,不多一会儿,那白羽雀儿扑棱棱地飞了进来。 她提笔蘸墨,想了一想,便在那窄小的纸条上,迅速写下几行字来,缠在那鸟儿翅下,这才放它飞了出去。 那鸟儿跃上天空,在宫禁上方转了许久,便不知所踪了。 关山茫茫,这般弱小的鸟儿自然不可能飞到凉州那般远,这鸟儿虽然弱小,体力倒是不弱,拔劲儿冲上了云霄,人倒是有些看不大见,轻轻巧巧地越过宫墙,飞出了宫门外。 那京都一处不起眼的屋舍里,屋后一片凌乱的树林子,寻常人打此处过,必然是要匆忙避开,在那数高之处一望,却是隐约能瞧见个八卦的图形来,若隐若现,忽地清晰忽地却又暗了下去,不知之人,却还仿佛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屋舍的后墙挨着那一处树林子,林间几声啾啾地鸟鸣,引得屋中人探头出来看,见着一只白羽雀儿落在那林子间,立在一根枝丫上低低而鸣,伸手放在口中打了个呼哨,将那窗扇开了,伸手放下一把细小的颗粒来,静等着那鸟儿飞进来。 那白羽雀儿听见呼哨,脑后的翎毛抖了一抖,振翅往屋子中飞来,落在那案几上,那人低头看了一眼,面上不动声色,伸手在它翅下摸索了一阵,拧开那小竹筒,由着它在案几上吃饱了,自个儿扑棱棱又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将那纸条塞入另一个竹筒中,环指成圈在口中又发出呼哨声,仔细辨别,却还能听出来这呼哨声与那适才的呼哨声有着轻微不同,那门外进来一只信鸽来,将那纸条塞入它背上的羽毛之下,将它的羽毛捋顺,伸手抄起它,一边挠着它的脑袋,一边往门外走去。 站到门前,伸手将它往天上一抛,见着那鸽子扑棱棱地飞远了,口中道:“去吧,去找门主。” 那鸽子展翅飞翔,在那青灰色地天幕下,缩小成个微不可见的黑色小点,渐渐地没入天空之中。 那林间最高的那处树顶上,静静地站着一个人,灰色的衣袍在那苍葱的树干间,几乎瞧不大出来,他气息微弱不可闻,目光锐利,望向那屋中的人。 那林中的少年看着那窗扇合上,抬了抬眉毛,转身撑着那树干一跃,登上了那树顶,站定了之后,却如一支风中劲竹,身形随着那高空之上的风和脚下微晃的树枝微微晃动,神色却是淡定自如,袍摆微微扬起。 第六百七十三章 四面开阔 袍摆微微扬起。 他望向脚下的阵法,露出个鄙夷的冷笑,几个起落,纵身跃下树林,在那人家的屋舍顶上,浅浅掠足,便不见了。 京畿是深秋,这数千里之外的凉州城却已飘起了第一场雪花,那信鸽几经转换,到这偏远之地之时,已是一只如苍鹰般的白鹞子,在那苍灰色的天幕和银白色的地上盘旋而过,在那覆满了皑皑白雪的树顶和地上掠过之时,便会激起一大捧四散的雪花来。 那白鹞子舒展着双翅,半边翅膀竟有成人一臂之长,羽毛蓬松亮丽,若非它激起的那些雪花,在那雪地上飞行之时,几乎要与那雪地融为一体了。 那通体雪白的羽毛,却感觉要比那白雪还要白上几分,威风凛凛地张着,一双眼睛满含精光,那凌厉威严的目光,却如鸟类王者,俯瞰着苍茫大地,眼眸如炬,又如电光火石,似是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白鹞子飞过凉州城之时,却并非往城中而去,反而向着那赫苍山脚下飞去。 赫苍山是凉州城外的第一大山,隔绝着凉州城西北的方向,防范着外来的入侵。赫苍山极高,山顶杳无人烟,有这么一个天堑阻着外敌,极是合适妥当,任是再胆大包天的人,也不会傻到跑到赫苍山上再翻下来。上去,别说下来了,能不能活上两天都是个问题。且不论那复杂的地形,单是那山上的猛兽也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西北有赫苍山,正面有凉州城夏家把关,大晋近年来边疆安然无虞,这两个所在便是有极大的功劳了。 赫苍山上无人,山脚下却是有一方院落,看那外形,却是江南地区的院落,在这粗矿苍茫的大地上有这么一方院落,若是夏日之时,却是要让旁人以为那是海市蜃楼了。 那鹞子飞得紧了,才看得清楚,那院落竟多是木头架构,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廊檐勾角,勾勒得尽是绵绵意味,这北疆之地,多缺水,却在那院中,竟不知引了从何处留下来的一汪清水,清澈透明,微微地浮了层雪花,下面结了薄薄一层冰。 那清水岸边的植物却是敌不过这边疆气候的寒凉,多是已经秃了,唯有一株雪松立的挺拔,还略略留下一抹绿色来。岸边的假山嶙峋,不比江南的别致,却别有一番意味,看来这院子的主人,不仅是将江南盛景放在了院中,更是融合了这西北之地的风情意味。 那院落三重,均是别具一格。白鹞子飞入那院中,自寻了个地方落下来,抓着那岩石不放手,一双眼睛仍旧机警地望着四周,不住地抖动着头上的翎毛。 不一会儿,走过来一个缁衣壮汉来,伸手撕开了一片薄肉来,扔在那鹞子面前,那鹞子机警地低下头去吃,他走上前来,伸手从它的脚下取下一个竹筒来,转身往一处院落处走去。 在那清波湖的对岸,一个木质的凉亭四面开阔,正中间放着一方软塌,面前搁着一个暖炉,那暖炉烟气袅袅,一个身着雪青的长袍男子立在那暖炉边,长袍及地,肩上搭着一件同色略重的滚毛大氅,那滚毛似是白貂的皮毛,毛茸茸地映在他脸侧,更显得他一张俊美非常的脸庞上如玉,眉眼清冷,一双眼睛含着欺霜赛雪般的淡然,长睫却比那女子的还要长,弯弯地翘着,鼻梁高挺,唇色却如春日桃花一般鲜艳无匹。 第六百七十四章 几分风情 他长发用墨簪束了,搭在大氅上,鬓边却多出了一缕长发,搭在脸侧,却更显得有几分风情与飘逸,他脚下的木头下却不知有什么,缕缕地冒着热气,烘在他脚掌上,在这冰天雪地里,只着了袜,却也并不多么冷。 那男子约莫有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仪态却估计并不比天上的神仙少上几分,他神色淡然地望着眼前的一汪湖水,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缁衣壮汉穿过几道弯来,神态恭谨地走上前来,走到那男子几步开外,淡淡地道:“门主,有消息。” 那男子原本垂目望着那湖水,听见这话,长睫微微一动,缓缓睁了开来,露出那如冰雪湖水一般的潋滟双眸来,那微微一抬眼,却如惊蛰之时,冰雪消融,春光之际,荡漾了满山漫水的樱花纷落,却也是一双能够将人暖得化开一般的温意湛湛的眸子。 他侧了侧头,轻启朱唇道:“呈上来。” 那缁衣壮汉虽然比这男子桩上不止一圈,个头也比他高上半头,神态、言语、行为无一不是恭谨非常,低下头来,将手臂抬高,疾步走上前来,递上那一张密纸来。 白袍男子从大氅中伸出手臂来,那手臂上的肌肤却更比他白皙玉色的脸庞还要嫩上几分,腕骨修长,指尖纤长,又柔嫩却又不失男子的有力,接过了那一节小竹筒,轻轻抽开,并指展开,垂眸细看。 只看了一会儿,那暖意融融的一双温眸里,却乍然燃起一簇炽热的火苗来,映在他黑亮如墨的一双瞳仁里,亮得极是骇人,那怒火虽然微小,却与他那一副、一身的温意极不相称,更显出几分狠厉来。 那一张雪色的脸庞,顿时沉了下来,却如一汪春水登时化作了满湖寒冰一般,本来让人沉浸其中尚不自知的一双眼睛,此刻却似蓦然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动弹不得。 “这是玉姑娘送来的么?”他低声问道,声音如这满山冰冷的寒雪。 那缁衣壮汉不知那信中写得什么,听见他发了怒,心中一沉,道:“启禀门主,正是关口的白鹞子送回来的。” 那男子正是凉州城镇北将军的嫡亲次孙夏惊羽,这是他的身份之一;他的另一重身份,却是江湖中人人闻之而拱手避让的千翎门门主。千翎门崛起于三年之前,短短三年,已成气候,势力之广大,旁人难寻其根。 更不消说,门下网罗的各种能人异士众多,甚至连许多退隐江湖的高人都归入麾下,只道是千翎门中人。旁人并不如何知道,这势力极其庞大的千翎门究竟是何人管辖,何人为主,也自然不会想到这江湖之中的一大势力背后的主人,竟然是庙堂之上镇北将军的嫡亲外孙。 千翎门入江湖这几年,并不为非作歹,治下也是极严,门中人个个谨守规矩,不越雷池一步,但凡若是做了错事,犯在他们手中,却必然是要受到教训的。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为妃作歹 在此门扩充江湖这几年来,有人抵抗,有人赞同,渐渐的,抵抗的人越来越少,赞同的人便越来越多,千翎门已然成了气候,只是这千翎门人人都谨守门规,并不以此为傲,更不以此为非作歹,只手遮天,统管江湖,俨然是个避世独立的存在。 夏惊羽创立千翎门的初衷,不过是为了避开家族的庇荫,更是为了他自己心中的盘算,夏家、林家势力在朝中已然过大,皇上自然不会看得惯,如今,不过是一柄刀悬在众人的头上,何时落下,人人都不晓得。 他祖父为将为官数载,如今脱身已然是难得很了,他的父亲和兄长也随祖父投在军中,他便不再入军,自行出来自立门户。 他培植自己的势力,也不过是为了他日若是阖家真的没了指望,他还留有后手,能护家人一方周全。 近来,他盘算得更多的便是如何将林妹妹从宫中偷出来,那时千翎门开启之初,他自知林半夏入宫并非什么良策,更是知道了她在宫中艰难度日,日日艰辛之后,怒不可遏。 阖家疼爱的林妹妹,他那样疼惜的林妹妹,却被人如此欺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说起林半夏,其实二人倒长得有些相像。 夏望庭一副江南人的相貌,便是在军中,也端然是一副儒将的模样,生的一子一女,女儿便是林半夏的母亲,肖江南之貌多一些,儿子因了自小随在军中,便生得几分粗矿,与夏望庭不大相似。 而这儿子又生得两个孙子,大孙子夏风明随得自己父亲的模样,长得一派端正英朗,却少了那么几分江南意蕴,唯独他自打生出来的时候,便如一个女儿一般娇俏,同林半夏年长几岁,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才是亲生兄妹。 夏望庭疼爱二孙子,他不入军中,便也随了他去。夏惊羽虽然相貌秀美,性格却并不比自己的祖父、父亲和大哥少上几分坚毅,他一手创立千翎门,若非有些手段,自然也不能服众。 门下能人众多肯听他调遣,也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门主的缘故,他治理千翎门时,更是用了从小耳濡目染的军纪军规,才能让合门上下规矩严整,得人称颂。这是题外话,只是如今夏惊羽麾下千翎门已然悄然将势力扩张到京城之中,虽说潜伏极深,但到底是比之前在京中是个睁眼瞎要好上许多。 林肃身为京畿卫统领,自然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据探子消息,林家虽然位高权重,却束手束脚,规矩严谨得很,生怕何时犯了天颜,惹得皇帝不痛快,便是满门不幸。 林半夏入宫数载,未曾见过父母,甚至于往昔宫宴之时,屡屡总是被苏漫漫寻了错处,关在凉月宫内,林家父母竟然也不曾争辩过半分,甚至连入宫请见的机会都不曾争取过,却只让林半夏一个人流落在那吃人的深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却似个孤儿一般。 夏惊羽一阵咬牙,雪色的手腕上青筋缕缕,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半晌不言不语。 那缁衣壮汉半晌不闻动静,悄悄抬起头来,见着夏惊羽这样一副模样,担忧地皱起眉头来,道:“门主,嫣姑娘的信上说什么了?” 夏惊羽回过神来,望向那远处的苍茫雪色,微微舒了口气,道:“嫣姑娘在宫中处境不好,让我助她一助。” 那缁衣壮汉很显然很是关怀郁瑾嫣,闻言神色大动,道:“嫣姑娘受了什么委屈了?” 夏惊羽淡淡地回头瞟了他一眼,那缁衣壮汉却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儿似的,神色顿时惶恐不已,惭愧地低下了头。 夏惊羽也只是略略瞟了他一眼,对他有些失态的行为并没有放在心中去,想了一想道:“嫣儿在宫中被那苏漫漫欺负了,既然你挂心她,那便去京中助她一助吧。” “门主,郁苍没有。”那缁衣壮汉慌忙俯首争辩道。 夏惊羽神色不动,扬了扬手,随意地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你是她爹,是至亲骨肉,父女连心,血浓于水,你为她担忧是应该的。再者说……” 他顿了一顿,神色间有了几丝怅惘,却是看不清楚这怅惘的原因,这静寂之时,郁苍没有说话,仿佛听见了那院中池子里的冰轻轻碎开的声音。 正在他犹疑之时,才听见夏惊羽接着缓缓又道:“再者说,送她入了宫,是我对不起你们在先……” “门主言重。郁家上下性命都是门主给的,门主要郁苍和瑾嫣做什么,郁苍都无怨无悔……”郁苍一听夏惊羽这么说,连声请罪道。 夏惊羽淡淡地笑了笑,道:“好了。”郁苍住了口,沉着眉不说话。 “便是我救了你们又如何?人命高低贵贱,都有自己的活法,嫣儿入宫,让你们父女天涯两隔,此生也未必能有机会见面……说到底,也是我不对在先。”夏惊羽神色漫漫,话语虽然是道歉,神色间便是连那歉意都清浅地犹如那漫天飘洒的雪花。 郁苍知道夏惊羽是个什么性子,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必然也是心中这般想的,想起爱女,虽然心痛难言,仍道:“瑾嫣是自愿请命入宫,与门主无干,她想为门主做些事,便是属下也拦不住她,只是她一腔情意……” 话说到此处,郁苍顿时住了口,接下来的话,却是十成十地不该说了。他自觉失言,抬眼看了一眼夏惊羽。夏惊羽却似无知无觉不曾听到他多嘴的半句一般,神色淡然,眼神缥缈地望着眼前的漫天雪色,不言不语。 郁苍见他似是不曾听到,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却又为自己的傻女儿默默地哀叹了一番,这天底下的痴儿女,怎会为了心中人的所念,甘愿舍下自己的一切,去做一件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他心中默默地想着,一时也不曾注意夏惊羽淡然如神祗的面色间,微微起了一丝波动。 郁瑾嫣,那个如烈日朝阳一般耀眼活泼的女孩,在他身边长大,整日里围着他“二公子”“二公子”地叫,离了夏府,别人都叫他门主,唯独她要跟旁人不同,叫他的时候,那眼神的热烈他并非不懂。只是……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做罢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自家女儿 千翎门创立之初,初成气候,他便拟定了这样的计划,派人入宫,寻机会将林半夏偷出来。貌美的女子不是没有,他已寻了几个根底好的教习,但是能够将此事办得不透风声的,他却不能打包票。 那些美貌女子,有身陷风尘的,也有背负血海深仇的,每一个都能用,但每一个却也都不能用的尽如心意,这身陷风尘的若是得了荣华富贵,将此事抛之脑后,或不慎透漏了风声,那背负血海深仇的,若是一招棋错,将心思用在了报仇上,那便大大地耽误了大计。 他费尽心思调教,心中却始终投鼠忌器,那一日,正在他坐在廊下苦恼,她却不知道从哪里跑了来,知晓了这个消息,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一双瞳仁亮得惊人,直着脖子道:“我可以入宫!” 夏惊羽淡淡地扬眉瞟了她一眼,道:“你父亲适才寻你,是有事情找你。你去寻他吧。” 郁瑾嫣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又道:“我要入宫!” 夏惊羽不欲与她多言,沉下眼睑,道:“若是他寻不到你,你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训斥,赶紧去吧。” 郁瑾嫣打定了主意一般,他说完了话,又道:“你安排我入宫吧,我可以做得好。” 夏惊羽不由得动了气,自己是不是惯得她太无法无天了?声线一沉,语调都冰冷了几分,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郁瑾嫣见他发怒,这才似乎知道害怕一样,微微地瑟缩了一下,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听见了。” 夏惊羽不欲同她多说,站起身来预备要走,却听见身后她急切地声音跟了上来,道:“二公子,我可以去的。我能够入宫,将林姐姐偷出来的。” 夏惊羽不理会她的话,径直要走,郁瑾嫣情急之下,揪住了他的衣袖,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几分,急切焦急又坚定地似乎不容拒绝,道:“门主,郁瑾嫣请命入宫,还请门主成全!” 夏惊羽被她拽住了衣袖,站定了步子,转过身来,看着她,嗓音如赫苍山顶冬天的积雪一般寒冷,道:“你再说一次?” 郁瑾嫣此刻却没有再后退,也没有瑟缩,她扯住他的衣角,紧紧攥着不肯放开,眼眸定定地看着他,那略带异色的瞳仁往日在阳光下看着还有些许妖娆,此刻已全然化为了义无反顾地决绝,一字一顿地道:“门主,郁瑾嫣请命入宫,替门主执行大计!” 夏惊羽还未开口,那廊下尽头急匆匆地跑过来一个人来,身形魁梧,正是郁苍,他正巧听见女儿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大吃一惊,慌忙赶上前来,伸手拉过女儿的手,就往身后塞,一边向着夏惊羽请罪道:“门主恕罪。小女莽撞不懂事,胡言乱语,还请门主不要见怪!” 郁瑾嫣大声地制止了她爹爹的话,手上依旧不肯放开夏惊羽的衣角,道:“爹,你知道什么,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是认真地向门主请命!” 郁苍顾不得夏惊羽在前,只想尽快喝止住自己女儿的惊死人不偿命的话,低声道:“胡闹!我看你是脑子坏了!” 父女俩一时争执起来,夏惊羽竟然插不上半句话来,郁苍拉着郁瑾嫣的手腕拼命想往身后扯,郁瑾嫣拽住夏惊羽的衣袖死活不肯丢,两人拉拉扯扯,将夏惊羽的身体也带得左右摇晃。 两人只吵闹了十几句,夏惊羽着实是看不下去了,右手微抬,屈指一弹,郁瑾嫣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手肘一麻,不自觉地就将夏惊羽的衣袖给松开了。 郁苍得了空,急忙一把将女儿揽在身后,向着夏惊羽拱手请罪告饶,道:“门主恕罪,小女无状,冲撞了门主清思。” 郁瑾嫣在身后大叫了一声“爹”,郁苍浑然不理,只拱手向着夏惊羽,夏惊羽淡淡垂头“嗯”了一声,抚了抚衣袖,转身飘然而去,连看也未曾看郁瑾嫣一眼。 郁瑾嫣站在当地,张口叫了两声,却被自己父亲捂住了嘴巴,强行拖离了现场。 回去之后,郁苍便将女儿锁在屋子里,任她怎么拍门都不应,这整座院子里,谁也没敢来劝。郁瑾嫣求告无门,连着叫了两日之后,突然不叫了,一下午悄无声息地,连带着到了晚上。 郁苍以为女儿又在耍诈,自然不去理会,只按时将饭食送进去,到了第四日上头,闻见一股饭菜的馊味,这才惊觉不对,慌忙进门去看,郁瑾嫣伏在桌案上,面色苍白,闭目沉睡,那连着三日的饭菜却是一口未动。 郁苍又惊又吓,慌忙将女儿救醒过来,郁瑾嫣醒了来,却是牙关紧咬,怎么劝也不肯吃上一口,郁苍自然不会去请夏惊羽,又气恨又心疼地问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前头说了半天的话,郁瑾嫣一句没听进去,单单她父亲这一句,她却是听了进去,当下睁开眼睛来,语气虚浮地道:“我要入宫。” 郁苍心中心疼不已,却是万万不能答应了自家女儿。见她执意如斯,不惜绝食倒逼其父,含泪问道:“你这是为什么?” 郁瑾嫣躺在床上,连着三日没有吃饭,身体早就受不住了,全身虚乏无力,她眨了眨眼睛,眼睫上已沾染了些许晶莹的水气,低声呢喃道:“爹爹……我就是想为他做点事情,要不然……我要怎么才能让他记着我?” 郁苍瞧着爱女憔悴的一张模样,心中痛苦难言,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不由得老泪纵横,长叹一声,狠狠地锤了锤自己的大腿道:“你这是何苦啊?” 郁瑾嫣眼泪长流,断断续续地道:“我知道,我不能同他在一处,可我留在他身边,只有更难受,若是这样,我倒宁愿,他一辈子都记着我,再也忘不掉我,不管我在哪里?” “那宫中凶险万分,可是你能去得?门主心善,必然会护佑一世无忧,你又何必去争他心里的一点位置?” 第六百七十七章 思绪 郁瑾嫣眼泪沾湿了衾枕,她勉力直起身来,郁苍沉着眉看着她,她坐起身来,在榻上跪下,道:“爹爹……你就让我去吧,我心里太难受,您……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了吧,女儿不孝,来生再孝敬您。您就答应了我吧……让我去吧……” 少女的呜咽声低低如歌如笙,那般婉转却又那般慑人心扉,让人好似被一把攥住了心脏一般,痛不欲生却又难以喘息。 赫苍别院,翙声阁内,一袭雪青长衫的男子站在窗下,神色冷漠如天上皎月,屋子中跪着一个鬓发星白的男子,头压得极低,道:“小女姿容貌美,聪慧机敏,可堪大用,还请门主看在她……她一心念着门主的份上,成全了她吧。” 郁苍声音极低,却似苍老了十岁一般,夏惊羽满心不耐,声音冷漠道:“郁苍!我是不是给了你们豹子胆了?” 郁苍浑身一颤,声音顿时又苍凉了几分,却依然恭敬道:“门主明知……小女是何心思,既然无法以心意成全,那便随了她的愿,让她能够在门主的心里,留下那么一些些位置吧。” 郁苍这话已然是唐突至极,可他为了爱女,已然顾不得这许多颜面了,夏惊羽果然恼怒至极,他鲜少发怒,怒极之时,也不过是眼角眉梢略带的一股冷意骇人。 “你们将本门主至于何地?郁苍,你这是要要挟我!”夏惊羽勃然怒道。 郁苍心中又沉又凉,可是事已至此,已然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头更低了几分,神态更显恭敬几分,“属下斗胆,求门主成全。郁苍愿意此生跟随门主身后,万死不辞,为奴三世,但求门主能够怜惜小女心思……” 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爱女如此,已然是极限,可是这话再怎么说,他也是再说不出来了。虽然他与女儿是赫凉旧族马奴,承夏惊羽救于危难之时,虽然已认定还这救命之恩,但他到底是个身怀武艺的峥嵘男子,血性自然有。 夏惊羽的怒气已然到了顶点,双眉微沉,嗓音已是不可抗拒的威严,“出去!” 郁苍心头淤堵,缓缓站起身来行了礼,这才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夏惊羽凝视着他出门的背影,心头的怒意一阵漫过一阵。 赫苍山的春夜仍旧是冷风苍凉,春风还未度过玉门关,他被烦扰地心头尽是杂绪,已然是无法细细思索事情了,转过身来,预备入案。 门口,轻轻巧巧地立着一个红色的身影,那红衣在黑夜里格外夺目,更衬得那少女脸如明月,一双淡淡的异色瞳仁里尽是凄楚,身姿纤弱,纤腰盈盈一握,怔怔地看着他。 夏惊羽此刻并不想看到她,皱眉转过脸道:“你来做什么?” 郁瑾嫣心头闷闷一疼,委屈地低下了头,半晌不说话,夏惊羽听她没有动静,转过头来看她,却看她垂着头不言不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胡闹!还拉着你爹爹一起胡闹!”夏惊羽咬牙道。 郁瑾嫣抬起头来,一双汪了眼泪的眸子看着他道:“公子,那你告诉瑾嫣,你会娶我吗?便是不立为正妻,你可愿意纳我为妾?” 夏惊羽蓦然被她直白的话惊住,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答话来。郁瑾嫣走前了一步,眼中的水意盈盈,望着他又道:“我从小便同你一处,没有想过要嫁给旁人,在你身边,便是为妾也甘愿,你可愿意?” 夏惊羽怔怔地望着眼前少女的一双眸子,那异色在那珠泪荡漾下,竟显得有几分妖魅,他微微沉眉,道:“我从未有过这般想法。” 郁瑾嫣的眼泪忽地落了下来,就在他话音落时,她咬唇道:“我就知道,既然嫁不了你,我也必然要为你做些什么,二公子,你可会在心里一直记得我?” 夏惊羽望着她腮边的一滴晶莹泪珠,那泪珠却似赫苍山上最清澈却也最凉入骨髓的雪水,顺着她的脸庞,直直流进他的心里,在他心里泛起轻轻的波澜来。 他从那一滴泪里恍然回神之时,天色愈发有些暗了,风声四下而起,连檐上的雪花,都有些翻飞肆虐,看那模样,似是大风雪要来了。 夏惊羽拢了拢披风,脸上的失神已然不见,神色恢复了正常的淡然,他转身往回走去,低声淡淡地道:“等这场风雪停了,你便启程去京城吧。” 郁苍大喜过望,急忙跪下连声道谢,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夏惊羽的身影已如一片洁白的羽翼又如一片雪花一般,隐入廊后了。 郁苍站起身来,瞧着外头渐起的大风雪,心头一时炙热,心念一动,便急急地往马厩走去。 夏惊羽回了房内,脱下了身上的披风大氅,交给了小侍,小侍乖觉,早早地烘了香炭,屋内温暖如春,对比着屋子外头的风雪,更显得安逸舒适。 他斜倚在榻上,低声问道:“城里可有消息了?” 那小侍烹了热茶端上来,道:“没有,尊长大人忙于冬季牧民的避寒和关防,不曾过问公子。倒是……” 夏惊羽接过茶盏来,见他停顿,扬眉问道:“倒是什么?” “倒是明将军问过几句,问您都在忙些什么?若是不忙,回去看看大将军和夫人才是。”小侍恭敬答道。 夏惊羽闻言,这话也只有他大哥才会说,他父亲随着祖父忙碌,自然无暇过问,夫人倒是挂心小儿子,只是他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不着家,时日一久,倒也习惯了,只是嘴上时常挂念着。 他大哥夏风明虽然随了父亲的性子,板正威武,对这个弟弟倒是也很疼爱,虽然知道他聪明伶俐,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到底是少不了要问上一问。 他微微泛起笑意来,那笑容一绽,倒更比这寒冬腊月里的暖意屋子还要温上几分了,道:“等这几日风雪过去,我安排好了事情,就回去一趟。” 小侍应了,侍奉着他歇息了一会儿,夏惊羽又倚在暖榻上阅了些书卷,这才掀被上床。 次日一早,这大风雪刮了一夜,次日倒是停了,只是那茫茫苍原上,一片雪白,往昔里的道路倒是有些不大能辨了。 夏惊羽起了早,练了功用了早膳之后,这才缓步走了出去,去大阁内。 冬日暖阳照在那木质的地板上,廊边的积雪已被下人们扫了下去,只留了些浅浅的水迹,他拢着外袍,往大阁走去。 只走到一半,却见前方急匆匆走来一个人来,面上神色大是焦急,他眉头微微皱了一皱,道:“怎么了?” 来人单膝跪倒,双手一拱,行的端然是军中之礼,道:“门主,昨夜郁苍大侠冒着风雪骑马出了院子,直往东南去了。” 东南,那是入关的方向。夏惊羽眉头粗了起来,不是说了,等这大风雪过去再让他去的么,转念一想,他思念爱女至此,一时情急也是正常,不由得缓下心来道:“他去,便让他去吧。我允他去的。” 那人神色稍微一缓,夏惊羽又道:“昨夜风雪那般大,但凭他的本事,还是困不住他的,只是入了关,就不比关外了。让青鹞送信,多些人助他,莫让他冲动行事。” 那人领了命退下,夏惊羽继续向大阁走去,待入了大阁,千翎门中几个要紧的人倒是端坐着等他了,见他过来,急忙起身行礼。 他淡淡地颔首,道:“无需多礼,都坐下吧。” 众人应了,报了些江湖之中的动向,夏惊羽沉眉听了,一一吩咐指点了要紧的事情,才让他们散去了。这一议事,已是日上三竿了。 夏惊羽踏步出门,却见着远处一个人手臂上擎着一只毛色青灰的大鹰走了过来,他眯眼看了一看,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是独为京中消息豢养的信鸟,可是京中又传出什么信儿来了?可这昨日,郁瑾嫣的消息刚刚到这儿,莫非是京中凶险? 其实这京中若有变故,便是不用消息递过来,京中散布的一些门人,也自然有法子能够解救一二。 郁瑾嫣独独将那消息递过来,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动用千翎门的力量,狠狠地收拾苏漫漫一番为她报仇罢了,只是这消息接二连三,怎么这么多? 第六百七十八章 白色粉末 可是还有别的事情么?他兀自思索了一番,那人已走到近前,他扬了扬眉,那人便将那信管从那鸟爪子上拆了下来,递给了他。 夏惊羽将将展开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顿变。 那人不明所以,只是不曾看到过门主这般失色的时候,一时有些惴惴,夏惊羽凝神细看了那两行隽秀小字,却是林半夏字迹无误。 虽然时日已久不曾见过,但她的字迹他向来熟悉,绝不会看错,顿时有些惊讶万分,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上面字的内容。 “兄长安好,半夏已于宫中安然,无他故也。瞒天过海,偷天换日之计亦可搁置,莫再为半夏多费心思,半夏无忧,携子向兄长问安。” 携子?夏惊羽瞳孔急剧收缩,心口顿时一窒,半夏居然有孕?居然怀上了皇帝的种?她难道不知晓,皇帝将林家、夏家视为眼中之钉,骨中之刺么?还是那澹台望舒拿了什么话来哄她,将她收服了? 可是若是林家、夏家倾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不用提,她这腹中的孩儿,必然在那宫中也得不到什么好果! 夏惊羽这边厢正在念头急转,却说这信上字迹的来历。这青鹞子带来的信本是郁瑾嫣亲手所写,将将放出宫外的时候,林半夏思及什么事情,便跟在她身后来倾华殿来寻她。 在那倾华殿门外站定之时,却见着一只雪白的鸟儿冲天而起,振翅掠过宫殿檐角,若非知道,却只以为那是哪宫的宠鸟儿呢? 林半夏心中一动,望着那影子思索片刻,径直入了倾华殿,兰若还未来得及引进,她便冲入了内殿。 玉嫔站在窗口,仰头正望着天边的黑色小影兀自出神,见她猛然闯进来,一时有些受了惊吓,转头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半夏不言语,扬手遣退了婢女后,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玉嫔被瞧得神色发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试探着轻唤了两声后,林半夏听着侍女们都退了下去,这才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你适才的信是送给谁的?” 玉嫔一惊,讪笑着道:“姐姐说什么呢?” “你还要瞒我?这般大的事情,你以为皇宫禁卫都是吃干饭的吗?若是被人查了出来,林家和夏家还有什么说法来面对皇上的诘难?”林半夏咬牙切齿地道,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玉嫔呆怔地看着她,嗫喏道:“姐姐……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这鸟儿能够循香辨人吗?还是我不知道,你定然与二哥哥有消息往来?你们这般做,却是当皇上和别人都是痴傻的吗?”林半夏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底的怒气道。 玉嫔鲜少见她这般急切发怒的模样,有些张皇,道:“姐姐,我是告诉二公子,让他不要再救你出宫了……” 林半夏因为情急,与她说话已然是半倾了身子,此刻直起身来道:“你将那鸟儿召回来,我要亲自给二哥哥写封信。” 玉嫔大惊失措,面露难色地看着她,林半夏眼眸微眯,那神态却与夏惊羽有了几分相似,玉嫔嘟了嘟嘴,终于是拗不过她眼神执意,曲指放在口中,打了个悠长尖锐的唿哨,过了半晌,才听见那屋外扑棱棱地响动。 林半夏舒了口气,那鸟儿扑棱了一会儿,似是不习惯飞出去又再飞回来,落在桌子上的时候还有些不稳,待站定了之后,玉嫔捧起那鸟儿来,将它翅膀拉开,从那羽翼之下摸出一个细小的竹管来。 林半夏伸出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写的诚然是与玉嫔说的无误,心中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低声向着她道:“我要亲自给他写一封,让他绝了这个心思。” 玉嫔见她神色坚定,只好点头,拿了纸笔过来,林半夏坐在案前,思索良久,不知该不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夏惊羽。若是告诉了他,倒是不为过;若是不告诉他,他定然不肯放手这个计划。 想了又想,思来想去,终于提笔写下了两行字,交由玉嫔重新封好,看着她将那信鸟儿放了出去,心中这才稍定。 两人站在窗前,望着那鸟儿背影远去,也自然是没有瞧见那看不见的地方,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瞧着那鸟儿的影子,足尖一点,跟了上去。 放走了信鸟儿,林半夏转过头来,沉思了一会儿,向着玉嫔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是为着我好。我又何尝不知林家和夏家如今的处境,父母便在宫外,却是两年杳无音讯,这是父亲和我共同选择的蛰伏之路,以保全家性命。” “只不过那是从前了,如今我有了别的念头,自然更是不会将林家和夏家置于生死之地,二哥哥虽然机警聪敏,却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外祖既然不知,若是知晓,必然会拦着他。” 她语调平缓,说的话却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玉嫔听着,作出一副苦瓜相来,林半夏抬起头来,看着她纯真灿然的面庞来,嘴角浮起疼爱的微笑来,伸手拉住她的手道:“这事我自然有打算。” “过些时日,我也必然会寻个机会,将你送出宫去,将你送回他身边。此后,你便陪在他身边,莫要再有这样为了他舍了自己的傻念头,要知道,只有你留在他身边,才是真真正正地与他守在了一处。” 玉嫔嗫喏不言,林半夏不待她多说,又道:“我在宫中,自然有万全之策。你们都莫要再担心我,便是日后无论如何,我也俱能一力承担。你们这法子,着实是太糊涂了。” 玉嫔听到此刻,不禁想为夏惊羽争辩两句,道:“二公子的千翎门,本事极大,姐姐只说二公子糊涂,可二公子何时又办过糊涂的事情?” 林半夏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见她争辩,也知道她是为了心上人,不由笑道:“我自然知道二哥哥不是那般没有头脑之人,他的聪明机敏,外祖父也赞不绝口,我又怎么会小瞧他。” 玉嫔面上一红,知道自己是情急了,不由得害羞地垂下了头,林半夏摸了摸她的鬓发,伸手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怀中,摸上自己的肚子道:“你那般信二哥哥,自然是对的;我也同你一般,一样的信皇上,信他不会再负我了。我嫁给他时,便喜欢他,如今也是一样,你若是明白,就该知道我的心意。” 玉嫔心中大动,怔怔地抬起头来看向她,却是有些茅塞顿开,乍然醒悟了,她望住林半夏柔柔浅笑的脸庞,愣了半晌,顿时释然,面上浮起羞涩的笑意道:“我知道了。” 两人相视而笑,互相依偎着挨在一起说话,就如幼时一般天真无二,虽然不似总角之时那般的赤诚无邪,但心中有情意的人,总归是比旁人更懂得珍惜一些。 却回过头去说夏惊羽拿到信之后的呆愣半晌,那擎着青鹞子的人诧异半晌,低声道:“门主……门主……” 夏惊羽回过神来,如冬日暖阳一般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正如湖水乍然结冰,他抬了抬眉,冷声道:“备马,我要入关!” 那人大惊,急忙道:“门主,这雪还未化,路上极是难走,还是等一等吧……” 夏惊羽此刻便才明白了郁苍心中的急切,将那纸条囫囵塞在袖口之中,抬步便往马厩而去,那人见他如此急切,却以为京中出了什么大事故,忙跟在身后道:“还请门主示下,属下让门人待命。” 夏惊羽闻言,脚步顿了一顿,道:“等我到了京中,自会安排,通知下去,随时待命就是。” 那人领了命,见他这般焦急的模样,便也不再阻拦,掉头便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跟在夏惊羽身后的小侍倒是急切地跟上了两步,道:“公子,您说的过几日回城中……” 夏惊羽脚下不停,雪青白的身影却如一道雪影一般疾步而过,道:“传话回去,就说我入关游历去了。别的无需多言,等我将事情办妥,自会回来复命。” 小侍急匆匆地跟着他到了马厩,马厩处已然立了六个玄色衣衫的劲装男子,服色统一,配饰也尽然相同,一人手中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立在马厩旁,马厩之中一匹毛色鲜黑的骏马低声嘶鸣着,似是知道主人来了一般,打着喷鼻,在地上刨出些印子来。 那六人见着夏惊羽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身姿不动,倒是齐刷刷地低下了头,叫了声,“门主。” 夏惊羽不答,走向马厩,伸手解开了那缰绳,牵着那黑马走了出来,二话不说,翻身上了马,目视前方,开口却是向着那立在一旁的小侍道:“传我的羽令,门中诸事暂由封左使代为处理,本门主入关两月,按时回转。” 说完,拍马而行,六人侍卫也紧跟着翻身上马,紧紧随在身后,早有人打开了出院的马道,为首一道白色身影身后跟着六个玄色身影,如塔阵型散开,在苍茫雪地上绝尘而去,扬起一路飞剑的白色碎玉来。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不言语 景德殿内,御案前,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单膝跪地,埋头不言。 座上之人,直直望着那身影,思索了良久,才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身影微微顿首,面上虽然有些难色,但到底是一五一十地将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详尽地禀告了出来。 “那信鸽从西六宫处出来,在御花园中绕了许久,才循着宫墙飞了出去,微臣看得明白,有人在京中接应,那信鸽熟门熟路,只送了信过去,便又飞了回来,不曾耽误什么时间。属下跟着那信鸽一路出了宫,在宫外的一条巷子里看到了那接应的所在,后面是一个八卦林,寻常人只会以为那是一片野林子,不会在意过多。也无人能轻易发现得了他的异常。” 他禀完了话,便跪在地上,俯首听命。殿中静得仿佛无人存在一般,夜来跪在地上,心性倒是也稳,不言不语。 澹台望舒静了许久,静得别人都以为他似是要睡着了。西六宫里出来的鸽子送信?看来他这后宫之中倒是也不安宁了? “可知道接应的人是谁?”澹台望舒闲凉地道,这总该要拿出一点真凭实据来,才能让人信服。 “微臣不敢打草惊蛇,没有进门详细查探。不过据微臣打探,里间住的是个教书先生,平日里在昌平书院教公塾,无儿无女,无妻无伴,唯一的爱好就是养鸽子,微臣以为,他平日里便是以这个为掩护,往来送信,而不曾被人发觉。”夜来低声道,说起正事来的样子,倒是没了与白芷在一处时的羞窘和腼腆,端然是凛然端正的男儿之意气。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以手支额,陷入了浅浅的思索当中,眉峰轻聚,眼神中掠过一丝凛然不悦来。 西六宫?西六宫除却林半夏的凉月宫,那便还有玉嫔的倾华殿了。玉嫔?想到她,澹台望舒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凉氏女子,瞳生异色,澹台望舒淡淡地唔了一唔,是了。 若非是她,否则谁还会有这般大的胆子?依稀记得,玉嫔似乎是凉州来的女子?那是夏望庭送进宫的还是旁人?看他们传递消息这路数,却非朝中党羽的做派,却更像是江湖中人的行径。 澹台望舒眉头沉了下来,现下既然知道了是何人所为,接下来要做的便显而易见了。“夜来。” 夜来猛然听见召唤,条件反射一般地应了一声,却听澹台望舒道:“去查查这人是什么来历?弄清楚他们要做什么,再来禀告朕。朕要事无巨细统统都要知道。” 夜来领命去了,澹台望舒不言语,便又陷入了沉思当中,不再说话。 更漏声沙沙如细流,在这枯寂的夜里,分外清晰。余成德候在门帘外,许久不问殿中有动静,心中正在纳闷,皇上这是在作什么?便是批阅折子也该有些动静才是啊,怎生静得这般蹊跷? 他心中惴惴想着,忽闻殿中叫了一声,“林和德呢?” 余成德老耳昏花,有些听不大清楚,神色间便顿了一顿,诧异地扬眉,皇上这是在叫谁?抬眼一望,小徒弟林和德也仿佛是听错了一般,疑惑地看着他。 两人虽然停顿,便不过瞬息一秒,便极快地反应过来了,林和德疾步上前,躬身入了殿内,走到殿前,行礼问安道:“奴才在,皇上吩咐。” 澹台望舒挑眉看着殿中的林和德,想了一想,犹疑了片刻,问道:“贵嫔哪里怎么样了?” 林和德自然知道澹台望舒既然叫他,必然是要问凉月宫中的情形了,于是泛起一丝笑意来,道:“回皇上的话,贵嫔娘娘在殿中平日里也就是抄抄书,抄累了便歇上一会儿,倒是没有其他的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澹台望舒心中一动,却以为林半夏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林和德道:“只是娘娘身体没什么大恙,倒是问了皇上近日忙些什么,娘娘没有明说,但奴才看着娘娘的神色,很是思念皇上呢。” 澹台望舒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些心来,林和德这是巧嘴说些好话哄他开心,他挑起了嘴角来,冷哼一声道:“狗奴才,倒是知道说什么。” 林和德嘿嘿一笑,澹台望舒顿了一顿,又问道:“东西可送到了?” 林和德急忙应承道:“回禀皇上,送到了。贵嫔娘娘很是惊喜和意外,贵嫔娘娘有孕的消息,白芷和慧心慧果他们几个也都知道了。” “好,朕知道了,退下吧。”澹台望舒知道她的性子,见着那东西,意外是自然会有的,至于惊喜这回事,就要看林和德怎么理解了?以他的了解,林半夏只怕惊喜掺半,惊大过喜吧。 他兀自想着,林和德退了出去,澹台望舒踱步走向窗边,瞧着窗外的漫天夜色,夜风起了些,这过不了多久,便要立冬了,她这肚子只怕也要显出来了,若是不及早布置,倒会弄巧成拙。 他垂眉思索着,心中却难耐得痒,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想将她接到这景德殿里来,让她白日里相对,夜来也相见。 那记事太监已三催四请过几次,这月余后宫之中便无人召幸,可让他怎么能再对别的女子那般热情,那样轻易负了她,只怕这日后再没有指望能与她相守此生了。 总归是如此,这宫中伺候的人也太多了,这倒是个极大的不便,日后这宫中若是只有一个皇后,倒是不必那么多的太监宫女伺候。他静静想着,不知不觉,夜色更深寂了几分。 余成德入了殿来,瞧见他站在风口处,道:“皇上,小心龙体。” 澹台望舒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瞧得余成德莫名其妙,忍不住尴尬地摸了摸脸,道:“皇、皇上,奴才这是哪里不对么?” 澹台望舒微微笑了,转过头去,舒了口气好整以暇地道:“没什么不对。余成德,你可知道,朕要做什么?” 余成德诧异地想了一想,道:“奴才愚笨,不知皇上圣明。” 澹台望舒冷笑了一声,道:“你是知道也不敢说出来,倒也罢了,朕也紧要你这样的口舌,朕总觉着这后宫中人太多了,才生是非,若是只有一个,便也没什么可吵闹地罢?” 余成德闻言,倒没有那般石破天惊的惊讶,毕竟依澹台望舒这般的行为,他若是还猜不出来,他就没什么本事能在御前侍奉这般久的时日了。 再者说,这般的行为在本朝不是没有,端看澹台望舒这一场要如何做罢了。 第六百八十章 一两天的时间 “皇上……这后宫毕竟是您的后宫,您说要娶多少便娶多少,说只留一个也有只留一个的理由,奴才这、这没有根的东西,怎能知道那般多呢?”余成德嘿嘿一笑,自嘲道。 依兰殿内,兰若瞧着自家娘娘一直趴在那殿内的窗棂上已经数小时了,也不知道娘娘到底在看什么,瞧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兰若一脸疑惑,道:“娘娘,时候不早了,你且歇息吧。” 郁瑾嫣微微抬眸,瞧了瞧她,点点头,道:“且去帮我打些热水来吧,我想沐浴。” 兰若闻言,便欠了欠身行礼,道:“奴婢这就去,娘娘且等候一下。” 不一会儿,兰若便吩咐了几个宫女把热水准备好后放在了殿内,兰若伺候着郁瑾嫣沐浴过后,郁瑾嫣便上床休息去了。 些许是因为还没有接到惊羽哥哥的回复,所以她一直都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兰若听着床上传来的响动,不免有点疑惑起来,娘娘该不会是有什么心事吧,都这么晚了,她还睡不着。 “娘娘,你且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兰若不免低声询问。 郁瑾嫣定了定心神,低叹一声,道:“没有,兰若你且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郁瑾嫣想着自己睡不着,可也别让别人没得休息啊。 所以索性吩咐这兰若前去休息。 兰若欠身行礼,道:“娘娘,奴婢不累,娘娘若是睡不着,奴婢陪你聊聊天怎么样?” 郁瑾嫣想着这样也好,或许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呢。 “好啊,兰若,你是何时入的宫啊?” 对于这些,郁瑾嫣似乎之前从来都不会过问太多,只是今日实在是睡不着,就随便扯个话题消磨一下时光。 兰若听闻自家娘娘问起这个,便微微笑了笑,道:“回娘娘,奴婢是十岁便入的皇宫了。” 郁瑾嫣不免有点惊讶,居然这么早,想着她如今的模样也只不过二十出头吧。 “兰若,那你如今已经多大了?” 郁瑾嫣继而又问道。 兰若盈盈一笑,道:“奴婢已经十八了。” 额,入宫都已经八年了,郁瑾嫣不禁痛斥着皇宫还真是,入的深宫后,便是囚禁数千年啊。 本打算自己也就这样草草的过完余生罢了,可是就在林姐姐说会想办法送她出宫时,她心中的希望又燃烧起来了。 她突然觉得曾经一度已经死去的心有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了。 她从来不知道,她是如此渴望出宫,渴望见到惊羽哥哥,见到自己的父亲。 “兰若,那你为何要进宫当丫鬟呢,你不觉得这深宫太过于压抑吗,有时候让人透不过气来。” 郁瑾嫣疑惑的问道。 兰若闻言,不免淡淡的笑了笑,道:“娘娘也许是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奴婢多着呢,虽然有些人想进来,有些人想出去,但是对于奴婢来说,奴婢还是觉得宫外的生活更加美好,如果不是因为不得已,奴婢也自然是不愿意进的这深宫大院的。” 郁瑾嫣听闻她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绝大多数进的深宫的人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各自的原因不一样罢了。 不一会儿,些许是太累了,郁瑾嫣困意袭来,实在是支撑不住,便沉沉睡去了。 兰若听闻帐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便知晓娘娘些许是已经熟睡了,在此待了片刻后,便吩咐那守夜的宫女进前来好生伺候着,自己则出的殿内,往那侧殿走去。 打了些洗脸水简单的洗漱了后,便上床休息了。 暗中观察的男人听了她俩的谈话后,心中不免想起了那凉月宫侧殿内的女子来。 想来自打他离开皇宫后直到回来时也没去看望过她,也不知道她如今过的怎么样了。 想到这些,夜来不免有点想去看她的冲动。 可是瞧着这时辰,估计她已经睡下了。 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改天有时间他再去瞧瞧她吧,他也有些时日没见到她,心中甚是想念的紧。 凉月宫内,白芷待林半夏睡着后,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小宫女在殿内好生伺候着,自己便进得侧殿,打了些洗脸水,简单的洗漱过后,脱了外衣,上了床,便不免想起那夜来都已经好些日子没来这里了。 也不知道他前些时日所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也不知道办的怎么样了。 这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白芷不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果是以往的话,那夜来早在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总是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突然闯进她的视线了。 已经好些时日没见他,心中倒是不免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想到这里,白芷些许有些倦意袭来,便实在是支撑不住,随后便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白芷伺候着林半夏用过早膳之后,林半夏便问道:“白芷,昨日玉嫔娘娘何时离开凉月宫的啊,你怎么也没叫我?” 白芷福了福身,行礼道:“娘娘,昨日玉嫔娘娘见娘娘歇息了就便回自己的依兰殿了,据玉嫔娘娘所说她是有事情要办,所以才离去的,不过她也说过她事情办好之后便会来咱凉月宫陪娘娘的。” 林半夏听闻白芷这么一说,便悠悠的点了点头,道:“这样啊,不如这样吧,你且陪我去趟依兰殿吧。” 白芷瞧了瞧林半夏,面露难色,道:“娘娘,如今你已经四月有余,恐怕不能随便出得咱凉月宫内了,若是被那些有心人瞧见了,怕是会影响娘娘的安危的。” 林半夏听闻白芷如此一说,思忖了一会儿,便也觉得不无道理。 “那好吧,那你且陪我去凉亭内坐会吧,些许玉嫔娘娘等下就来了。”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白芷矮身蹲下,应了是,便扶起林半夏的手臂,往那凉亭处走去。 虽说是入秋了,但这夏热的闷热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林半夏只觉得全身燥热的很,好在这暂时是早晨,若是到了那午时时间,那真是要人命。 “娘娘,你且先坐下吧。” 白芷在那石头凳子上垫上了一块后事的毡布,道。 林半夏瞧了瞧细心的白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白芷则侍立在一旁,拿起蒲扇为林半夏驱散着那周遭的热气来。 “白芷,你且不用替我扇了,瞧瞧你,看把你给热的。” 林半夏不免有点心疼起她来。 白芷微微笑了笑,道:“娘娘,奴婢且没有关系的。” 白芷边说边继续替她扇着风。 不一会儿,只见郁瑾嫣带着兰若前来。 郁瑾嫣满脸笑容的走到林半夏面前。 道:“林姐姐。” “玉嫔妹妹,快坐。”林半夏也微微笑了笑道。 兰若则侍立在一侧。 白芷对着兰若微微笑了笑。 兰若也回了她一个笑脸。 “白芷,你且去准备些解渴的物什来吧。”林半夏吩咐道。 白芷盈盈欠身,应了是,正准备离去时,郁瑾嫣快速说道。 “让兰若陪你一起去吧。” 兰若听闻自家娘娘如此说,便快速笑了笑道:“白芷姐姐,兰若随你一起。” 白芷淡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好。” 待两人离去后,郁瑾嫣便瞧着周围似乎已经就剩下她俩人时,便悠悠开口道:“林姐姐,信件我已经写给惊羽哥哥了,只是惊羽哥哥已经两天没给我回信了,也不知道他是有收到还是没有收到,可把我急死了。”郁瑾嫣满脸愁容。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说,思忖了一会儿,问道:“玉嫔妹妹,若是平日里,你写信过去的话,惊羽哥哥一般几天给你回信?” “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吧。”郁瑾嫣回想起之前的时候。 “那应该没关系,或许他还没来得急回,你先不要着急,不会有事的。”林半夏安慰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朋友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便也没再想太多,或许正如林姐姐所说的,惊羽哥哥是有其它的事情给耽搁了,所以才没有急时的回复她的信件。 “林姐姐,你且说惊羽哥哥会帮咱们这个忙吗?” 纵使郁瑾嫣知道惊羽哥哥会因为是林姐姐求得他帮忙的话,他肯定会多多少少给她面子的。 若是她的话,估计肯定不会。 林半夏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吧,不过她早在之前就希望夏惊羽赶紧离开这长安城回到边塞去,可是如今他却还在长安城,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等他回信再说吧。”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 郁瑾嫣也微微笑了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不一会儿便见白芷和兰若端来一些冰镇的果子茶往凉亭里走来。 “娘娘,奴婢准备了一些冰镇与不冰镇的果子茶,两位娘娘且试试。” 林半夏自然知道那些没有冰镇的是给她准备的。 所以便悠悠的笑了笑道:“白芷有心了。” 白芷欠了欠身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郁瑾嫣则拿了冰镇的果子茶吃了起来,道:“夏天吃上这个,确实很是解渴啊。” 白芷笑了笑提醒道:“玉嫔娘娘,这果子茶虽然解渴,但也不能多吃的。” 郁瑾嫣闻言,便也淡然一笑,道:“恩,我知道。” 郁瑾嫣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她可是被白芷耍了一道。 这次她一定要讨回来才是。 “对了,白芷,今日要不然咱俩来玩个游戏呗。” 白芷听到玉嫔娘娘如此建议,不禁有点茫然起来。 这玉嫔娘娘最近是玩游戏玩疯了吧。 怎么还找上她了。 “玉嫔娘娘,奴婢恐怕不是娘娘的对手。” 白芷欠身行礼道。 “不不不,之前那几回,我就看好你了,你一定行的。” 郁瑾嫣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白芷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下去了。 林半夏瞧着白芷一脸似乎不情愿的样子,可是又瞧着玉嫔一脸兴奋的样子,她杵在中间确实也不好过多的说些什么。 “玉嫔妹妹可是要玩什么?”林半夏悠悠开口问道。 郁瑾嫣听得林半夏这么一问,便一脸兴奋的道:“林姐姐,今日就让我和白芷比试比试,你且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道:“好吧。” 白芷无语了。 她都没有答应好吧,玉嫔就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拉着她往那中间一站。 “白芷,咱们这次玩个什么游戏呢,不如你来说。” 郁瑾嫣挽着白芷的手臂问道。 侍立在一侧的兰若瞧见自家娘娘如此模样,不免有点想笑起来。 娘娘还真是真性情,竟然还能跟奴婢玩起游戏来。 “对了,兰若,你且做裁判,可否?” 郁瑾嫣问到侍立在一侧的兰若。 兰若忙上前应道:“奴婢听娘娘吩咐。” “那好,接下来就由白芷来说说玩什么游戏吧,而且规则也由你来定,不过这处罚的方式且由咱们一起商量,如何?”郁瑾嫣似乎已经一幅完胜的模样道。 事情都被她说了,白芷觉得自己还能拒绝吗? 没有,她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白芷随后便淡淡的道:“那玉嫔娘娘如此要求,那白芷便不再推辞了。” “当然不能推辞了,你且快想吧。”郁瑾嫣满脸笑容的道。 白芷点了点头,便开始想起自己之前玩过什么游戏呢,一定得挑个自己拿手的才是。 “上次玉嫔娘娘跟我家娘娘玩的是猜字谜,不如这次咱们来个猜灯谜吧,玉嫔娘娘觉得怎么样呢?” 白芷灵机一动,说道。 郁瑾嫣心想难不成她还比不过一个丫鬟吗,猜就猜。 反正这话也是她提出来的。 “好啊,那你且说说比赛的规则吧。” 郁瑾嫣很痛快的就便答应了。 白芷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比赛规则还是按照咱们之前的那个一样,三局两胜,怎么样?” 郁瑾嫣想了想,道:“可以,不过这输了的人该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白芷淡淡的看了看郁瑾嫣,道:“娘娘且说该如何惩罚就如何惩罚。” 郁瑾嫣淡然一笑,拍了一下大腿,道:“好,那惩罚就是,就是告诉我你心上人是谁。” 郁瑾嫣笑的一脸得意,白芷则一脸尴尬,想必这玉嫔娘娘是专门想探听她心上人到底是谁,所以才拉着自己玩这个游戏呢。 白芷咬了咬唇瓣,道:“行。那若是玉嫔娘娘输了呢?” 郁瑾嫣思忖了一会儿,想着她怎么可能会输,她输了不就很没面子吗? “你且说你想怎么办?” 白芷想了想,道:“那倘若是玉嫔娘娘输了,那就答应白芷一件事,不过这件事白芷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于玉嫔娘娘,玉嫔娘娘觉得如何?” 啧啧,这个白芷还挺有心机的吗,竟然给自己留一手。 “好吧,我答应你。”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都不会输的。 林半夏倒是一脸闲情逸致的坐在那里吃着果子茶,瞧着她们一脸认真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 这个玉嫔真是跟个孩子无异,居然还没有忘记白芷心上人的事情。 “兰若,你且把规则弄懂了没?” 兰若忙点头,道:“弄懂了,娘娘。” “那你赶紧宣布开始吧。” 兰若点点头,开始宣布着。 “每个人都有一柱香的时间,若是过了这个时间,便就是输了,比赛的规则还是以抓阄的方式进行。” 然而抓阄开始了,首先第一局上半局是白芷出题。 白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道:“玉嫔娘娘,白芷可要开始出题了,你且准备好了吗?” 郁瑾嫣瞧着一幅胜券在握的白芷,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随后便点了点头,道:“你且开始吧。” 白芷思忖了一会儿,便笑了笑道:“背板过海,满腹文章。从无偷窃行为,为何贼名远扬。打一动物名。” 郁瑾嫣思忖了片刻后,微微笑了笑道:“乌贼。” “白芷,我答的可对?” 白芷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玉嫔娘娘答对了。” 兰若随后便开始宣布,道:“第一局上半局娘娘胜,下半局且由娘娘出题。” 郁瑾嫣瞧了瞧一脸平静的白芷,心中倒是挺佩服她竟然能如此冷静。 思忖了一会儿,便道:“白芷,我且要出题了,你准备好了没?” 白芷微微欠了欠身道:“玉嫔娘娘可以出题了,白芷已经准备好了。” 郁瑾嫣想了想了,随后道:“牛撞和尚屋,两人抬一木,两木不成林,月下弯又曲,东南西北路遥遥,八仙过海坐把刀,一男一女并排站,两颗青竹比天高。白芷你且来猜吧。” 白芷似乎听不明白玉嫔娘娘出的这道谜语是什么意思? 不免疑惑的问道:“玉嫔娘娘,能解释一下这道题具体的意思吗?” 郁瑾嫣听闻白芷这么一问,便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不由的淡笑道:“其实就是让你猜八个字。” 白芷闻言,似乎对于她所说的这个解释还是不能理解。 就这样一句话让她猜八个字。 她好像完全不明白。 本想求助于自家娘娘的,可是却被玉嫔给发现了。 “林姐姐可不许出声哦。” 林半夏也并没有打算出声,只是瞧着白芷一脸纠结的模样甚是心疼。 时间过的差不多了。 兰若提醒道:“白芷姐姐,时间已经过的差不多了,你且想到答案没?” 白芷瞧了瞧那香炉里已经快燃烧怠尽的香,心急如焚。 道:“这局我且认输。” 兰若点点头道:“好,那第一局,我家娘娘胜,那么第二局的上半局则还是以抓阄的方式进行。” 第二局上半局还是白芷先出题。 白芷想着第二局她可要好好的搬回一局才是。 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一线情缘牵白头,日日思念排忧愁,不要怪我痴情种,见你常在梦境中,如果你我本有缘,隔山离水一线牵,三月桃花正旺盛,秋后果实最香甜。这也是猜八个字,玉嫔娘娘且可以开始了。” 郁瑾嫣今日似乎很顺风顺水,还不到半刻钟头就想出正常的答案来了。 “谜底: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答案可对?” 白芷听闻玉嫔给出的答案,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怎么可能,今日的玉嫔娘娘怎么? 白芷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低叹一声道:“玉嫔娘娘答对了。” 郁瑾嫣满脸笑容,看来她就马上要知道白芷的心上人是谁了。 兰若便快速宣布第二局的下半局,下半局可是由玉嫔出题。 玉嫔想着这局赢了,她就胜出了。 索性想了一个非常难猜到的谜语。 道:“千里姻缘一线牵,打一个字。” 白芷思忖了片刻后,脸上才悠悠的显露出一丝丝笑容来,道:“此谜语是‘重’字,玉嫔娘娘,白芷答的可对?” 郁瑾嫣想着自己竟然失策了,好吧,这局算平局,接下来的第三局,她可要好好的把握了,可不能再这样太过于轻敌了。长安城内,嫣然医药馆内瞧病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只能说是有曾无减。 楚茗烟每天至少要看几百号人。 虽然药馆开的不大,但就因为她本着良心看病,那些老百姓都会愿意找她。 这不,药馆还没开门营业,这馆外就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在排队等候着呢。 这里帮忙的小顺子倒是一脸兴高采烈的,对着另外旁边的小玉儿说道:“玉儿,你且瞧瞧咱们的医药馆如今才开业不到一个月就已经人声鼎沸了,倘若一直这样下去啊,咱们的嫣然姐就一定能把咱这医药馆扩大成像城西对面的沈家药剂堂那样大了。” 小玉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不免兴奋起来,问道:“真的吗,顺子哥?”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真的啦,你又不是没瞧见咱这一个月火爆的生意。” 小顺子一脸得意道。 对于小顺子所说的话,小玉儿确实感觉也不是没可能。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也是亲眼目睹的。 “好了好了,等下嫣然姐就要开始瞧病了,咱们还是赶紧准备一下吧,可别耽搁了。” 小顺子继而又道。 小玉儿忙点头。 第六百八十二章 遇到麻烦 小顺子继而又道。 小玉儿忙点头。 再说这外面排队等着瞧病的人越来越多了,今天嫣然姐又要熬到很晚了,真是有点心疼她。 不一会儿,楚茗烟身着一袭白色衣衫下了楼来,还时不时的打着哈欠,看来昨晚嫣然姐又没休息好。 小玉儿那你上前迎道:“嫣然姐,早膳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且可以用了。” 楚茗烟淡淡的点了点头。 在桌前坐了下来,问道:“小顺子,今日的病号可是已经都安排好了?” 小顺子忙上前道:“嫣然姐,都已经安排好了。” 楚茗烟最近觉得身子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便安排了小顺子每天只安排五十个病人就可以了,其他的就排到明天,如若不然的话,接下来病的就是她了。 楚茗烟用过早膳后。便开始吩咐着小顺子和小玉儿打开门来,让那已经安排好的五十个病人全部按顺序来等候着她的叫唤。 然而在差不多叫到二十来号时,楚茗烟看了看来人,不禁眉头一皱,心中甚是不满,这个沈若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说了,她不会跟他做朋友的,他怎么还是不放弃? 而且她都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他身体很健康,一点毛病都没有,可是他还是锲而不舍的天天准时准点的来这里。 沈若暄瞧了瞧楚茗烟,满脸笑意,道:“楚太夫,你帮我瞧瞧,我最近心里堵得慌,这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楚茗烟瞧着眼前这么多人都在,也不好意思跟沈若暄发作,所以只好忍着脾气帮他查看。 “这位公子,想来是你心事太重,烦恼太多,你且放松心情,这病自然就会痊愈了。”楚茗烟一脸淡然的说道。 沈若暄似乎还不肯罢休的样子,继而又问道:“那沈某想问下楚太夫,我还怎么放松心情呢,楚太夫可有好的法子?” 楚茗烟眉头紧蹙,抬眼瞧了瞧他,随后便对着小顺子吩咐道:“小顺子,去给这位公子开点我最近新研制的‘百忧解’。” 小顺子闻言,便来到沈若暄面前,礼貌的伸出来手招呼道:“这位公子,这边请。” 沈若暄没法子,只能跟着小顺子去拿药。 侍立在一侧的小玉儿接着喊到:“下一位。” 楚茗烟揉了揉眉心,想着终于是打发掉了那个沈若暄了。 真是头都大了。 本来她这一天替人瞧病就够累的了,他竟然还没事找事,真是烦透了。 沈若暄拿了药后,并没有离开,而且寻了个空位继续坐了下来,看着楚茗烟替那些病人瞧病。 良久过后,这五十个病人终于是瞧完了,楚茗烟伸了伸腰,锤了锤自己酸疼的胳膊,小玉儿见状,忙上前低声问道:“嫣然姐,可需要玉儿帮你准备些热水?” 楚茗烟抬眼瞧了瞧她,道:“也好,你且去准备吧。” 小玉儿忙点头应了是,快速跑到后院去准备了。 小顺子正打算关门时,确瞧见一个不明庞然大物。 不免吓了一跳。 “嫣然姐,有情况,快来。”小顺子忙呼喊道。 楚茗烟瘪了瘪嘴巴,这小顺子每次都是大惊小怪的,真是拿他没办法。 “又怎么了?”楚茗烟一脸疲倦,淡淡的问道。 见小顺子手里还紧紧的握着一根粗细均匀的木棍瑟瑟发抖。 这个小顺子,长了一副男儿身,胆子确反而比女子还小。 楚茗烟上前仔细瞧了瞧,那躺着貌似像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怎么回事,她这可是医馆,可不是收容所,怎么这么晚还有个人在这睡着了。 楚茗烟想到这里,忙转身看向小顺子,小顺子一脸莫名的也瞧着楚茗烟。 楚茗烟伸出双手看了看他。 小顺子一脸茫然,这嫣然姐突然伸出双手是啥意思? 他完全不懂啊。 楚茗烟瞧着他一脸懵逼的模样,满脸无语。 随后便摇了摇头,从他手中接过那根木棍来。 小顺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嫣然姐让他给她木棍啊。 小顺子挠了挠后脑勺,也对自己无语起来。 楚茗烟握紧木棍,用着那木棍的一头轻轻的戳了戳那睡着的男人。 一次,没反应,两次,没反应,再接着第三次,居然还是没反应。 这人难不成没气了? 楚茗烟被此时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不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小顺子也吓得一脸不轻。 低声问道:“嫣然姐,怎么办?” “你去。”楚茗烟想着,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躲在她一介弱女子身后,成何体统。 小顺子闻言,吓得脸色煞白。 忙摆手,道:“姐,我不行,我怕。” 楚茗烟嘴角直抽。 接着本想继续用那木棍戳一戳他,结果那个人竟然自己醒过来了。 “额,我怎么睡着了?” 男人似乎也睡得迷迷糊糊的。 楚茗烟听闻这声音似乎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可是一时因为刚刚被他吓得想不起来了。 小顺子虽然胆子小,但脑子还算灵光,顿时惊讶道:“他不是今天那个谁吗?” 楚茗烟闻言,便又瞧了瞧小顺子,道:“谁?” “就是那个人啊,那个,嫣然姐开的‘百忧解’的公子。” 听闻小顺子这么一说,楚茗烟这才想起来,对,就是他,这声音就是他,没错。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沈若暄,你怎么会在这里了?”楚茗烟皱了皱眉头,问道。 沈若暄倒是满脸笑容,心中甚是高兴不已。 她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真是太高兴了。 楚茗烟见他一直不说话只知道一直笑,心中不免有点不悦起来。 “沈若暄,我跟你说话呢?” 小顺子瞧着两人似乎是认识的关系,便忙把刚要过来德小玉儿给拉到一旁去了。 “嘘,别过去,嫣然姐好像和那位公子认识,但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想来,肯定是咱们嫣然姐不喜欢被追的太紧了。”小顺子自说自话。 小玉儿完全听不明白他所说的话,她只想着,再不提醒嫣然姐去沐浴,那热水就该冷了。 可是这小顺子愣是扯着她的胳膊不放,她想去也去不了啊。 “顺子哥哥,你快放开我,我且去提醒嫣然姐该沐浴了,要不然热水都要凉了。” 小顺子闻言,扯了扯嘴角,道:“你还管那个热水凉不凉的问题干嘛,眼下是要看那位公子到底想对咱们的嫣然姐干嘛,你懂不懂啊?” 小玉儿一脸茫然的瞧着他,点头摇头。 小顺子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若暄,你傻笑什么呢?”楚茗烟都快被他给气死了。 “嫣然姑娘,没想到你记住了我的名字,我真是太高兴了。” 沈若暄一脸雀跃的道。 楚茗烟瞧着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今天瞧了一整天的病人本来就累得够呛,他还来给她添乱,真是无语死了。 “沈若暄,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烦我,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楚茗,嫣然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朋友,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好吗?” “嫣然姑娘,那你倒是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啊,要不然我沈若暄是不会放弃的。” 沈若暄一脸认真的说道。 楚茗烟不禁被他所说的话有点觉得想笑。 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朋友,这难道不是理由吗? 他还真是有点傻得可爱过了头。 罢了,楚茗烟不想再跟他有所纠缠了,她很累,非常累,她感觉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她需要好好的沐浴一下,然后好好的休息。 “沈公子,麻烦你赶紧离开这里吧,我们已经关门了。” 楚茗烟说着,便快速转身离去,便吩咐着小顺子去把他打发出去。 小顺子闻言,便快速来到了沈若暄面前,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们已经闭馆了,你且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小顺子闻言,便快速来到了沈若暄面前,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们已经闭馆了,你且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沈若暄见楚茗烟已经离去,便也没再继续强求要待下去。 便拱手行了行礼,道:“那沈某便改日再来了。” 小顺子也淡淡的回了礼,笑了笑。 待沈若暄离去后,楚茗烟便进行房间内沐浴过后,便休息了。 这一天天的忙着给病人看病就已经非常累了,她哪里还有其它的心思理会那些跟自己没关系的人呢。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明明两只眼皮都要打架了,可是她就是睡不着。 些许是在想着柳逸尘现在过的如何吧? 她这都已经出宫一个多月了,他该不会还在四处寻她吧?纵使他一直寻她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出得宫外,任凭他怎么寻也是寻不到的。 只求他赶紧放手,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有时候想想,她楚茗烟还真是胆小如鼠,一遇到事情就只会选择逃避,如今她不就是这样吗? 想当初柳逸尘也同她讲过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是当她真正遇到事情时,她似乎就没有那么的勇气告诉于他,并且与他共同面对,因为她害怕,她害怕他会因此嫌弃她。更加的害怕因为她而耽误他。 想到这些,楚茗烟又且睡不着了,今夜看来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第六百八十三章 昏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经常会想起这些。 听说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会出现心有灵犀的情况,难道她在想他的同时,他也在想她吗? 楚茗烟不禁觉得心里即苦涩又难受。 果然她还是不能够忘怀,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的,可是都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会经常想起他。 想起那时候的初次见面,她耍赖蛮横的纠缠着他,纵使他一脸嫌恶的不理会她,可是她压根就没有放弃。 直到最后征服于他,就在他们打算成亲时,发生在她的身上的事情却让她不得不选择离开他。 因为她爱他,所以她觉得不能因为她而耽误他。 她已经是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了,所以她不能够连累于他。 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开,因为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所以她更加的不能这样对他。 次日清晨,楚茗烟还是一如既往的给病人瞧病,然而这天早上她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问声便快速起了身,快速下了搂,便看见医馆外几个小混混对着地上的男子拳打脚踢。 楚茗烟快速来到外面,仔细瞧了瞧那个被打的男子,居然是沈若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围观的老百姓似乎都不敢上前阻此,只能任凭那些个人打着。 楚茗烟本想让他们住手时,却被小顺子给拉住了。 一脸慌张的道:“嫣然姐,那些个人是当地的地痞流氓,你且不要过去,他们会伤害你的。” 难道就没有王法吗,他们这样打人? 楚茗烟才不管那么多,他们若是再那样打下去,就真的会出人命的。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快速跑了过去,任凭小顺子怎么劝,她都还是过去了。 “住手!” 楚茗烟快速踏出门外,对着那些人说道。 那些打人的人至少有五六个人,而且个个还都是粗壮的男子。 就那样一直对着沈若暄拳打脚踢的,楚茗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哟,怎么,你还想多管闲事不成?”其中一名为首的男子摸了摸下巴,笑的一脸*。 楚茗烟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些人听闻楚茗烟如此说来,便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放肆的笑了起来。 “我们可没想做什么英雄好汉,这个人竟敢妨碍我们的好事,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的男人继续道。 楚茗烟闻言,眉头紧皱,这个沈若暄到底又妨碍人家什么事了,每次都这样,她还真就帮不了他。 “即使这样,那你们这样打人也是不对的,你们就不怕我报官吗?” 楚茗烟皱了皱眉头道。 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着实让躺在地上的沈若暄瞧了甚是迷恋。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般侠胆心肠,真是让他更加的对她刮目相看了。 那为首的男子听闻楚茗烟这么一说,不禁大笑起来,道:“你且尽管去报官好了,你可是不知道这里的官老爷可是我家少爷的叔舅吧,哈哈。” 楚茗烟闻言,眉头紧皱,原来都是一伙的,真是醉了,这若是被澹台望舒知道了,他还不被气死。 为首的男子仔细瞧了瞧眼前的楚茗烟,一脸猥琐的打量着她全身上下,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抹*的笑意来,道:“我且看你长的还不错,不如就随我回去,做我家少爷的妾室吧,我家少爷肯定会百般疼爱你的,你也不用再这么辛苦的开什么破医馆了。” 说着同时,还不忘一直上前想猥琐一把楚茗烟。 此时沈若暄再也忍不住了,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挡在楚茗烟面前,道:“你给我滚开,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动脚的。” “哟,你还逞起英雄救美来了,刚刚可是谁被我们的人打的落花流水,屁股尿流的。” 男子边说边取笑。 跟在后面的那几个人也顿时大笑了起来。 沈若暄蹙眉,握紧了双拳,一脸愤愤的看着他们。 小顺子和小玉儿愣是被吓得不轻,这可怎么办才好,他都提醒嫣然姐别去了,她非得要去,现在可如何是好,这些混混可不是好惹的茬,他们真的会打死人的。 小顺子急得团团转。 小玉儿都快吓哭了。 “顺子哥哥,你且快想想办法啊。”小玉儿一脸急切的对着在那里踱来踱去的小顺子道。 他若是有好法子,那他还能急成这样吗? 哎,这可咋办啊? 不一会儿,那为首的男子一声令下,其余的五个人便又开始对着沈若暄拳打脚踢起来了,楚茗烟见状,本想阻此的,可是却被那个为首的男人给扯住双手了。 “小娘子,来来来,让大爷好生瞧瞧。” 楚茗烟一脸嫌恶的躲过了他伸过来的猪蹄子。 大骂道:“你若是再碰我试试?” 不一会儿楚茗烟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瓶药物,扬起手来,道:“你们若还不住手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所有打人听到她的警告后,便都愣住了。 全部看向她手里那个白色的瓷瓶,都在猜想着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为首的男子犹豫了片刻后,不禁笑道:“你以为你随便拿个东西就能吓到我吗,兄弟们,继续给我打,还有,顺便把她给抓了。” 千钧一发之际,楚茗烟快速打开了那个白色瓷瓶,对着那些人撒了一圈,那些人突然都倒在地上嗷嗷大叫起来。 为首的男子也吓到了,愣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你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些什么?”男子瑟瑟发抖。 楚茗烟冷哼一声,道:“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吗,可是你们却不听,那我也没办法。” “不是,你那瓶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楚茗烟淡然一笑,从衣袖中拿出一瓶红色的瓷瓶。对着他说道:“你若是日后再欺压老百姓,那就不会是这种下场了,或许会比这更加残。” 地上的五个人还在嗷嗷大叫中,为首的男子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是我们有眼无珠,得罪了好汉,还请好汉饶命。” “还不快滚!”楚茗烟非常的不想再瞧见他们,便快速把手里的解药扔给了他呵斥道。 那些人便快速的逃离了这里。 围观的那些老百姓不禁都拍手叫好。 然而小顺子也是满脸忧愁。 “这下咱们就真的遇上da麻烦了。”小玉儿见他这样,不禁有点疑惑不解。 问道:“顺子哥哥,你这话我不明白。” 小顺子一脸无奈,摇了摇头,便没再继续说话。 沈若暄伤势严重,楚茗烟扶起他进了医馆,且让他坐下后,便吩咐了小玉儿拿来一些治疗伤势的药物,前来帮他上药。 沈若瞧着痛的龇牙咧嘴的。 还不忘深情的望着替他上药的楚茗烟。 想起刚刚的情景,沈若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浅笑来。 道:“嫣然姑娘,刚才真的是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就……” 楚茗烟面无表情,一脸淡淡的。 替他上好药后,便淡淡的说道:“药上好了,你且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还要给其他病人瞧病呢。” 沈若暄听闻她这么一说,便洋装着身子不舒适。 “嫣然姑娘,我突然感觉我这全身骨头都像要散了架似得,不知道是何缘由。你且帮我仔细再瞧瞧好吗?” 楚茗烟瞧着他的模样,似乎并不像装出来的,而且刚刚她也确实有看到那些人对他真的是打的很严重。 可是他这才刚上药,估计要再等一会儿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小心 “行吧,那你且坐在这里先等一会儿吧,我先替那些其他的病人瞧病。” 沈若暄闻言,快速点点头,道:“好的,我等你!” 楚茗烟听着这话咋觉得有点别扭,哎,不管了,还是先把今天的病人给搞定再说吧。 临近快要结束的时候,楚茗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不经意间往那沈若暄的地方瞧了瞧,他居然睡着了。 还真是在哪里都能睡得着的男人。 楚茗烟再者瞧了瞧一度在忙碌的小顺子和小玉儿,对着小顺子道:“小顺子,你且去屋里拿个毯子给沈公子送过去吧。” 小顺子闻言,便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楚茗烟则继续把手里的这几位病人给看着,不一会儿,终于是给看完了。 楚茗烟扶了酸痛的臂膀,活动活动了手脚。 侍立在一旁的小玉儿见状,道:“嫣然姐,玉儿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热水了,你且可以去沐浴了。” 对于嫣然姐这样的习惯,她小玉儿似乎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每次只要嫣然姐替那些病人瞧完病之后,她都要沐浴一番。 楚茗烟瞧了瞧她,微微笑了笑,道:“好,谢谢小玉儿。” “嫣然姐客气了,这是小玉儿应该做的。”小玉儿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 可是摆在楚茗烟面前的是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在等着她解决呢。 这个沈若暄该不会在她这里睡了一下午吧。 而且到现在还是没醒。 楚茗烟有些无语。 便对着把东西全部收拾好的小顺子讲道:“小顺子,你且去看看那沈公子醒了没?” 小顺子顺着她看去的方向瞧了瞧,点点头道:“好的,嫣然姐。” 小顺子随后便往那沈若暄待的地方去了。 楚茗烟只觉全身酸痛的厉害,不免又坐了下来。 “沈公子,你且醒醒。” 小顺子瞧了瞧还在酣睡的沈若暄,便一脸无奈,低声道。 这个沈公子倒真是位执着的人,貌似就他知道的日子来讲,他似乎已经出现过在嫣然医药馆差不多有十天半个月了吧。 可惜的是他家嫣然姐压根就对他没意思啊。 哎,瞧着这沈公子他穿一身冰蓝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惨绿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倘若真的能跟他家的嫣然姐凑成一对的话,那也称得上是一对壁人啊。 小顺子接连喊了几声,似乎见这沈公子毫无反应,便仔细瞧了瞧,似乎发现他脸上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不免喊起楚茗烟来。 “嫣然姐,你且快过来,出事了。” 楚茗烟差点没被他给吓死,忙起身走了过。 “怎么了?” “嫣然姐,你且瞧瞧这位沈公子似乎并不像睡着的那么简单。”小顺子提醒道。 楚茗烟听闻小顺子这么一说,便也开始仔细瞧了瞧沈若暄的脸色,再摸了摸他的额头。 “小顺子,赶紧把他扶到床榻上去。” 小顺子闻言,便忙点头,应了是。 不一会儿,沈若暄便被他弄到床榻上去了。 把他躺好后,楚茗烟便又吩咐道:“小玉儿,你且去准备益母草,郁臭草,猪麻,益母艾,扒骨风,枯草,坤草,四棱草等这些药物然后煎好拿过来。” 小玉儿忙点头应了是,便快速退了下去。 楚茗烟想着倘若再晚点发现的话,他就可真的没命了。 原来他的伤势这么严重,她本以为他一惯的油嘴滑舌才没有特别的注意。 以至于他现在变成这个模样了。 好在及时发现了。 “沈若暄,你可一定不要有什么事。” 楚茗烟满脸愁容的看着他,说道。 他似乎此时烧的正厉害,楚茗烟便一遍一遍的更替着他额头上的冷毛巾。 “小顺子,你且去准备点粥吧,等下他醒了可能会饿。” 小顺子连忙点头应了是,便快速跑去厨房准备了。 待小玉儿把药煎好后,端了进来,递给楚茗烟。 “嫣然姐,药好了,有点烫,你且小心。” 小玉儿提醒着。 楚茗烟淡淡的点了点头,接过小玉儿递过来的药碗,慢慢的舀了一汤匙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 正准备给沈若暄喝时,可是任凭她怎么喂,沈若暄似乎昏迷的不在状态,她压根就没办法把药喂到他嘴里。 这可如何是好? 小玉儿也是一脸着急的看着。 “嫣然姐,救人要紧,你且想想其它办法,我且先下去帮顺子哥准备晚膳。” 说着,小玉儿便退了出去。 楚茗烟听闻小玉儿所说的话,救人要紧。 对,救人要紧,什么繁文缛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通通把它抛到脑后,此时她心里只想着赶紧救人才是。 楚茗烟继而又再试了试,还是没办法把这药让他给喝下去。 索性她自己抿了一小口,起身坐在床沿,虽然小小的犹豫了片刻,但随后还是下了决心。 对,她是在救人,所以不要有任何的其它想法。 楚茗烟想到这里,便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对上了沈若暄的薄薄的唇,慢慢的把药物递度给他。 接着楚茗烟又喝了一小口,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不一会儿,药物也喝的差不多了。 楚茗烟瞧了瞧昏迷在床上的沈若暄,紧张的心情终是落了地。 这会儿他只要稍作休息一下儿,就会没事了。 些许是因为白天替病人瞧病太过于劳累,楚茗烟不一会儿竟然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待小玉儿进来时,就瞧见了这般模样,顿时心疼不已。 为了不打扰到嫣然姐休息,便拿了件外衫替她盖好后,轻轻的带上了门,退了出去。 “玉儿,嫣然姐呢?”小顺子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晚膳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不是去喊嫣然姐来用膳的吗,怎么没见嫣然姐人? “嫣然姐着实是太累了,所以她睡着了,咱们且不要去打扰她吧,就让她好生休息一会儿。” 小玉儿淡淡的说道。 小顺子听闻她这么一说,便也淡淡的点了点头。 良久过后,沈若暄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粉黄色的帐幔,暮色微凉。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不适的动了动,却发现身下的床榻冰冷坚硬,即使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总是柔软却也单薄无比。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美好。榻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 顿时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他这是怎么了? 他只记得他受伤过后就一直坐在嫣然医药馆,然后就没然后了。 瞧了瞧了此时自己所待的地方,似乎感觉有点陌生,这里是哪里? 随后便发现了睡在床沿的楚茗烟。 心中不免想到,难道这里是嫣然姑娘的闺房? 想到这里,沈若暄顿时只觉自己的心跳跳动的厉害。 满脸的兴奋不已。 沈若暄瞧了瞧眼前睡的似乎并不安稳的楚茗烟,慢慢的抬手,本想替她弗去额前的碎发,然而楚茗烟却醒了过来。 沈若暄一脸尴尬的放下扬在半空中的手,挠了挠后脑勺,淡淡的笑了笑道:“嫣然姑娘,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楚茗烟瞧着他醒了,心中释然,本想起身坐起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发麻的厉害。 身子一失衡,便栽倒在了沈若暄的怀里。 顿时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尴尬不已。 沈若暄似乎感觉到自己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顿时脸上羞红不已。 楚茗烟也感觉到自己似乎坐在了自己不该坐的男人敏感处。 脸上顿时也羞红一片。 随后楚茗烟干咳了几下,道:“那个,沈公子,既然你醒了,那就应该没什么事了,那我便出去了。” 楚茗烟满脸尴尬,不知所措,正要离开时。 沈若暄便立刻喊住了她。 道:“嫣然姑娘。” “怎么了?” 楚茗烟回身望了望他,问道。 沈若暄满脸通红,一脸的不好意思,道:“有没有什么吃的啊,我肚子饿的难受。” 楚茗烟差点忘记了,她早就让小玉儿准备好白粥了,忙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你且先等一下。” 楚茗烟说完便退了出去。 随后便来到厨房,便瞧见小玉儿和小顺子还在那里。 小玉儿见楚茗烟醒了,便连忙上前道:“嫣然姐姐,你醒了,赶紧吃点东西,是不是饿坏了?” 小顺子也赶紧替她热了热那些饭菜。 道:“嫣然姐,快坐下来吃吧,想必你肯定饿坏了吧,对了,嫣然姐,那个沈公子醒了没?” 楚茗烟想着终于轮到她说话了。 便淡淡的道:“小顺子,你且去准备些白粥和素菜给沈公子端去。” 小顺子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连忙应了是。 便开始着手准备着。 不一会儿小顺子便端着准备好的白粥素菜敲了敲门,道:“沈公子,是我,我是小顺子。” 沈若暄本还以为是嫣然姑娘呢,兴奋的脸上顿时划过一丝丝落寞来。 随后便淡淡的道:“进来吧。” 第六百八十五章 回信 小顺子满脸笑容,放下手中的饭菜,道:“沈公子,这是我家嫣然姐让我送过来的白粥和素菜,她说了,你如今是病人,只能暂时先吃这些,这些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她淡淡的点了点头,起身坐到桌前,小顺子替他盛了些许白粥放在他面前,道:“沈公子,你且尝尝。” “谢谢!” 小顺子淡淡的笑了笑,道:“沈公子客气了。” 沈若暄用过晚膳后,便继续躺在床上休息了。 小玉儿瞧着嫣然姐一脸疲倦的模样甚是心疼。 “嫣然姐,你这些天真是辛苦了!”小玉儿满脸心疼道。 她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也还好吧。” “嫣然姐,今日你对付那些混混实在是太帅了,我简直太崇拜你了。”小玉儿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满脸露出一副崇拜的模样。 她淡淡的笑了笑,道:“为了自保,必须要有这种防范心里。还有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所以你必须要撞着胆子搏一搏。” 听闻嫣然姐这么一说,道:“嫣然姐,我突然觉得你好厉害啊。” “不不不,是一只都好厉害。”小玉儿继而又道。 她淡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了。” “嘿嘿,反正我小玉儿就觉得你特别厉害。” “好了好了,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次日清晨,楚茗烟醒来后,小玉儿就已经不在身旁,姑且她已经早起准备早膳了吧。 “嫣然姐,你醒了,我准备了些洗脸水,你且洗漱一下再用膳吧。” 她简单的洗漱后,道:“沈公子醒了没?” 小玉儿淡淡的笑了笑,道:“那位沈公子早就已经醒了,且已经和顺子哥在前院帮忙着。” 楚茗烟敛眉,淡淡的哦了一下。 随后又问道:“那可是用过早膳了?” “嗯。且已经用过了,嫣然姐,你且来用早膳吧。” 小玉儿继而又回道。 楚茗烟点了点头。 用过早膳后,楚茗烟便来到药馆处,便就瞧见了沈若暄和小顺子在忙活着。 “小顺子。” 小顺子听闻楚茗烟喊他,便快速跑了过去,道:“嫣然姐,你喊我什么事啊?” 沈若暄此时也发现了楚茗烟,便停下了手里的活,一脸笑容的看着她。 楚茗烟略显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不去看他。 “小顺子,你且送他回去吧,他身子还没有恢复好,别让他在这儿了,让他回家休息吧。” 楚茗烟突然发现这么长时间,她似乎除了知道他叫沈若暄以外,似乎对于他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一无所知。 小顺子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好的,嫣然姐。” 小顺子随后来到沈若暄面前,道:“沈公子,我家嫣然姐让你回家休息,说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太过劳累。” 沈若暄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已经没事了,我想在这里帮忙,毕竟昨天是你们救了我。” 小顺子实在是没法子,便又求救于楚茗烟。 “嫣然姐,我跟那位沈公子说了,可是他说他已经没事了。” 楚茗烟听闻小顺子这么一说,不禁蹙了蹙眉。 好在现在还有点时间,她等下还要准备为那些病人瞧病呢。 她还是利用这中间这段时间赶紧劝他回去。 沈若暄瞧着楚茗烟慢慢向自己靠近。 脸红心跳加速中。 楚茗烟瞧着他的模样,脸色尴尬不已。 “沈若暄,你且还是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沈若暄闻言,笑了笑道:“我想在这里帮你的忙,你就依我吧。” “这里真的不用了,而且你看你身子还没有痊愈,你且需要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楚茗烟继而又劝道。 沈若暄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眼瞧着看病的人已经都全部排好对在外面等候着,楚茗烟也没再继续跟他说下去。 “随你吧,我要忙了。” 楚茗烟说完便开始准备替那些人看病。 沈若暄瞧了瞧她,也淡淡的笑了笑。 凉月宫内,郁瑾嫣最终赢得比赛的胜利。 兰若最后宣布道:“第三局可是我家娘娘赢得了比赛,所以最终比赛时我家娘娘胜。” 白芷瘪了瘪嘴巴,道:“愿赌服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好,那我可就要问了。” 白芷淡淡的说道:“玉嫔娘娘且问吧。” “白芷心上人是谁啊?”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 白芷瞧了瞧了此时周围好在只有她们四个人在。 所以也就没再继续犹豫,道:“他叫夜来。” 郁瑾嫣听闻,微微笑了笑,继而又问道:“他是什么人啊?”白芷欠了欠身行礼道:“玉嫔娘娘,你可是已经问过了,而且我也已经回答过了,所以你接下来的问题白芷且可不用回答的。” 听闻白芷这么一说,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她说的有道理。 “好吧,要不然咱们再来一次游戏怎么样?”郁瑾嫣笑了笑,问道。 白芷盈盈一笑,道:“白芷恐怕不是玉嫔娘娘的对手,所以玉嫔娘娘还是放过我把。” 郁瑾嫣听闻她这么一讲,想着自己似乎已经没有机会问她了。 “好吧,那要不然,你和兰若来比试比试怎么样?” 郁瑾嫣还真是想方设法的让她参与比赛,然后再从中打听她的信息来。 白芷不免觉得无语了。 白芷欠了欠身行礼道:“白芷觉得今日就算了吧,白芷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白芷还得为我家娘娘准备晚膳呢。” 郁瑾嫣瞧了瞧坐在凉亭的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也好,那咱们改天再来吧,兰若,我们且先回依兰殿吧。” “林姐姐,瑾嫣且先回依兰殿了,改天再来。”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 林半夏本想留她一起用晚膳的,可是她既然这么讲,那也就随她了。 “那玉嫔妹妹就回去了吗,不打算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吗?” 林半夏问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不了,林姐姐,瑾嫣改日再来陪林姐姐。” 郁瑾嫣说完便带着兰若回了依兰殿。 回到依兰殿后,兰若开始替郁瑾嫣准备些晚膳。 不禁有点好奇道:“娘娘,你今日且问白芷心上人是谁,这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白芷有心上人了? 这还真是有点让人惊讶啊。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意思就是白芷有心上人呗,而且她心上人叫夜来。” 兰若闻言,更加的惊讶了。 “娘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他叫夜来的,不过我本想再问这个夜来到底是谁时,白芷却打住了,不过自打我进宫以来,我还真没听说过皇上身边有个叫夜来的。” 郁瑾嫣一脸茫然道。 随后便又问道:“对了,兰若,你来的时间比我长些,你可听说过皇上身边有叫夜来的吗?” 兰若思忖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没有。” 郁瑾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瞧了瞧她。 心中也甚是疑惑。 想想那白芷那丫头应该不是随便拿一个名字来忽悠她吧? 想到这里,郁瑾嫣想着明日再去向林姐姐求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晚膳过后,郁瑾嫣在院子里散了会步,便就回内殿休息了。 兰若在殿内守了一会儿后,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宫女进的内殿好生伺候着,自己便出的内殿,往那侧殿走去。 打了些洗脸水,简单的洗漱过后,便上了床睡觉了。 京城第一酒楼,夏惊羽负手立在窗前,早在前两天他就接到郁瑾嫣给自己的信件,信件中提到是半夏妹妹希望他能出面寻找那叫什么楚茗烟的陌生女子,如果不是因为她林半夏开口,他夏惊羽是不会出这个面的 如今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本来就非常的迫在眉睫。 她还给他制造出这样的事件来。 夏惊羽思忖了片刻后,便快速写了封信件给郁瑾嫣回了过去。 次日清晨,郁瑾嫣醒来后,便听闻那窗外一阵阵鸟叫声。 郁瑾嫣适才反应过来,穿着里衣就从床上快速爬了起来,往那窗外走去。 果然是她前两天写信给惊羽哥哥的信鸽回来了。 郁瑾嫣忙抓起信鸽,从它脚上拿下信件。 惊羽哥哥终于是给她回信了。 郁瑾嫣打开信件瞧了瞧,信件上大概的内容就是,他会出马寻找的。 郁瑾嫣看到这个消息,便立马喊来兰若替她宽衣,准备洗脸水洗漱,简单的用过早膳之后便火急火燎的忙那凉月宫跑去。 第六百八十六章 无言以对 凉月宫内,白芷已经准备好了早膳,林半夏坐在桌前正准备用膳,就便见郁瑾嫣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凉月宫。 来到她面前,道:“林姐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白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玉嫔娘娘一大清早的就火急火燎的来到凉月宫,她家娘娘还在用早膳呢。 林半夏瞧了瞧四下的宫人,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玉嫔妹妹随我来吧。” 两人进行内殿,白芷便侍立在殿外。 郁瑾嫣从衣袖里掏出那封夏惊羽回的信件,递给了林半夏。 “林姐姐,这是惊羽哥哥回你的信,你且看看。”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快速接过信件,打开仔细看了看。 淡淡的笑了笑道:“惊羽哥哥还是愿意帮我的。” 郁瑾嫣也淡然一笑,不语。 可不是吗,惊羽哥哥他都为了林姐姐你来了这长安城,可见他是多么在乎于你,林姐姐。 倘若他心中有一个小小的位置是为了她郁瑾嫣,那她不知有多高兴。 罢了,她每每想这样做什么。 “林姐姐,信件你也看了,那你现在可以不用担心了吧?” 郁瑾嫣笑了笑说道。 林半夏淡然一笑,道:“担心倒是还有一点,因为毕竟暂时还不知道她在不在长安城。” “林姐姐的意思是说,其实你也不一定知道那个楚医女到底在不在长安城?” 郁瑾嫣有点讶异道。 林半夏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只不过是我有这个预感,她在。” 郁瑾嫣突然有点搞不懂林姐姐了,她都没确定那个楚医女是否在长安城,就让惊羽哥哥寻找,那倘若不在的话,惊羽哥哥不是白找了吗? “林姐姐,这样惊羽哥哥到时会不会怪我们啊?” 郁瑾嫣有点担心的问道。 林半夏笑了笑道:“不会了,他出马的话,肯定会找到的。” 郁瑾嫣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林姐姐且还是去用早膳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继而又问道:“玉嫔妹妹可是用过早膳了?” 郁瑾嫣占了点头,道:“有啊,我已经用过了,不过我且可以陪林姐姐去用早膳。” 林半夏点了点头。 两人又出得内殿来到桌前。 郁瑾嫣瞧着桌上的早膳,眼睛又亮了。 林半夏瞧了瞧她的眼神,不禁微微露出一抹浅笑来。 对着侍立在一侧的白芷吩咐道:“白芷,再给玉嫔娘娘准备一双碗筷吧。” 白芷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郁瑾嫣闻言,一脸的喜不自禁。 道:“林姐姐,我且瞧着咱这凉月宫的膳食啊,每次都特别的有食欲,纵使我已经用过早膳了,我且还想尝尝。” 郁瑾嫣说着还不禁有点害羞起来了。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说,便也微微的笑了笑,道:“这说明啊,两个人一起用膳比一个人用膳更有味道点。” 郁瑾嫣也连忙点头,很赞同林半夏的话。 “对对对,林姐姐说的极对,就是这种感觉。” 不一会儿白芷便再给郁瑾嫣添了一幅碗筷,放在她面前。 道:“玉嫔娘娘。” 郁瑾嫣笑了笑道:“谢谢白芷。” 白芷盈盈欠身行礼,道:“玉嫔娘娘折煞奴婢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哎呀,别整天奴婢奴婢的了,对了,白芷,用过早膳之后,咱们要不要接着昨天继续比试比试啊,这次我不参与,就让兰若跟你比,怎么样?” 白芷无语了。 这玉嫔娘娘感情是玩游戏玩上瘾了。 可是她又不能明着拒绝,然而她又死缠着她不放。 这可如何是好。 郁瑾嫣一脸兴奋的模样瞧着她。 白芷略显尴尬,道:“玉嫔娘娘且还是饶了白芷吧,白芷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郁瑾嫣愣是不放过她。 道:“诶,怎么能这么说呢,昨日我就瞧得很清楚,你很厉害的,今天就只是跟兰若比,又没什么,反正只是娱乐娱乐一下打发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吗,林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这话峰一转,转到林半夏那里了。 林半夏则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不语。 白芷满脸无奈。 郁瑾嫣忙喊道:“兰若。” 兰若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奴婢在。” “你且等下和白芷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兰若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看起来不对劲。 她能玩什么游戏啊,她好像对这些游戏一概不知啊。 “娘娘,奴婢怕……” 兰若一脸不知所措。 郁瑾嫣忙制止了她,道:“没事,就是随便玩玩而已。” 兰若想着既然是主子要求,那她也不好推辞。 想必也就罢了,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用过早膳后,郁瑾嫣倒是一脸兴奋的组织着白芷和兰若两人开始玩游戏。 林半夏则是满脸无奈的坐在那里看着。 白芷则一由生无可怜的模样对玉嫔娘娘甚是们无语。 兰若也全程无语中。 郁瑾嫣满脸笑容,道:“白芷,兰若,你们且说要玩什么游戏吧,规则啊,处罚啊,你们来定,我来给你们当裁判。” 白芷和兰若本来就无心参与,听郁瑾嫣这么一说,更加的不知道要玩什么游戏了。 “玉嫔娘娘,你且做主吧。”白芷无奈道。 兰若则也很配合白芷的点了点头,道:“奴婢且听娘娘做主。” 郁瑾嫣想着既然这样也好,那全程她来安排好了。 “既然你们都这样讲,那我就来安排了。” 郁瑾嫣思忖了一会儿后,便道:“要不然你们来个最简单的吧,成语接龙,怎么样?” 白芷想了想,道:“可以。” 兰若也想了想,点点头道:“奴婢也可以。” “好吧,既然你们都同意的话,那就成语接龙好了,规则呢,还是跟之前我和林姐姐玩的一样,想必白芷已经很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就只跟兰若讲一下就行了。”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 兰若点了点头。 白芷对于这个规则问题还是比较清楚的,毕竟之前玉嫔娘娘和她家贵嫔娘娘玩了几次。 郁瑾嫣同兰若把规则说完之后,便道:“那好了,接下来就是处罚问题了,白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白芷思忖了一会儿,她似乎对于这些处罚没什么兴趣。 随后道:“任凭玉嫔娘娘做主吧。” 郁瑾嫣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瞬间满脸笑容的道:“好好好,那我就来说好了。” “若是白芷输了,那我来替兰若问个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才可以,若是兰若输了,那我就让兰若替你白芷干一天的活,任由你白芷使唤,怎么样?” 郁瑾嫣想着这对她已经够可以的吧。 白芷瞧了瞧兰若,兰若一幅生无可怜的模样甚是无言以对。 她家娘娘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的推吗? 白芷想着似乎自己也不吃亏,更何况她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 “好。” 白芷便点了点头,道。 兰若也没法子啊,她是奴婢,娘娘是主子,她得全程听她的啊。 随后也无声的叹息了一下,低声道:“奴婢也没有任何异议。” 郁瑾嫣嫣然一笑,道:“那就可以了,那比赛还是一柱香的时间,超过时间的可就算输了。” 两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点了点头。 郁瑾嫣要的就是这个样子的结果。 满脸笑容,道:“那接下来,你俩来抓阄了,第一局的上半局看是谁先出题。” 随后白芷便出题。 “马到成功,功高震主,主一无适,适得其反,反败为胜,胜券在握,握手言欢,欢天喜地,地动山摇,摇摇欲坠,坠溷飘茵,茵席之臣,臣门如市,市井无赖,赖有此耳,耳濡目染,染风习俗,俗不可医,医时救弊,弊帚自珍,珍馐美馔。” 随后兰若被突然卡住了,郁瑾嫣可是急死了。 这前面还接的好好的,怎么到后续就给卡住了呢。 兰若也是急的连汗都出来了。 白芷则一脸淡然,处事不惊的样子,一脸好整以暇的等着兰若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秋的过去,郁瑾嫣一直盯着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怠尽了,这兰若居然还没有答案。 看来第一局上半局,兰若铁定是输了。 郁瑾嫣一脸急切的提醒道:“兰若,你想到答案没,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兰若瞧了瞧郁瑾嫣,一脸惶恐且着急,忙摇了摇头,道:“奴婢该死,想不出答案来。” “罢了罢了,第一局上半局白芷胜,那接下来便接着是由白芷出题,兰若你这次可要好好把握了呢。” 听闻自家娘娘如此一说,兰若就知道她家娘娘肯定在怪她了。 “是,娘娘,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 郁瑾嫣忙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且听白芷出题吧。” “金玉良言,言而无信,信口开河,河东狮吼。” 白芷这次也遇到麻烦事了,竟然被一个泣字开头给卡住了。思忖了半天时间也没有想出来。 随后郁瑾嫣可是即紧张又兴奋啊。 这次应该就是兰若赢了吧。 郁瑾嫣仔细盯着香炉里的香,心里默默在祈祷着,快点燃烧吧,快点燃烧吧。 随后郁瑾嫣掐准时机,扬声道:“第一局下半局,兰若胜,第一局平。接下来要开始第二局的上半局了,白芷和兰若你们俩准备好了没?” 白芷和兰若忙点了点头。 瞧着两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郁瑾嫣便把那两个阄重新混合了一下,让两人选择。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中毒 最终又是白芷先出题。 郁瑾嫣想着这白芷居然每次都这么好的运气。 兰若则是无语的站在那里,认真等待着白芷出第二道题。 白芷思忖了片刻后,便悠悠开口道:“排山倒海,海纳百川,川流不息,息息相关,关门大吉,吉祥如意,意气风发,发扬光大,大材小用,用心良苦,苦中作乐,乐善好施,施施而行,行云流水,水枯石烂,烂醉如泥,泥古不化,化险为夷,夷然自若。” 兰若接着又卡在热这里。 额头上的细汗瞬间流淌下来。 瞧着她一脸急切的模样,郁瑾嫣也快替她担心死了。 这个死丫头,竟然每次都是头一局的时候答不上来。 “兰若,怎么样,想到答案了没?”郁瑾嫣忙问道。 兰若瞧了瞧一脸急切的玉嫔娘娘,心中即紧张又害怕。 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来。 “好吧,第二局上半局白芷胜,接着白芷继续出第二道。” 白芷淡然一笑,心中完全知道玉嫔娘娘为何要她玩这个游戏的初衷,她不就是想打听夜来是谁吗?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赢得这场比赛,夜来身份是绝对不对曝光的。 白芷思忖片刻后,便悠悠的开口道:“光阴似箭,箭在弦上,上下同心,心烦意乱,乱七八遭,遭劫在数,数见不鲜,鲜艳夺目,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鸡飞蛋打,打草惊蛇,蛇影杯弓。” 就这个弓字,兰若又给卡住了,郁瑾嫣已经无奈的瘫软在自己的坐位上了。 她还真是小看白芷了,兰若眼看就要输了。 最后突然想出一个词来。 兰若即急切又激动的大声说道:“差以千里。” 白芷也着实没想到最后这关键时刻她居然想出一个成语来。 “里应外合,合情合理,理所应当,当之无愧,愧不敢当,当仁不让……” 这下是白芷突然一下子卡住了。 郁瑾嫣顿时又振奋不已了,忙从自己的坐位上爬了起来。 一脸兴奋的瞧着白芷。 白芷思忖了好久,最后也没有想出来。 郁瑾嫣便快速宣布着:“第二局又是平,那么就看第三局了,第三局若还是平局的话,那就要额外的再加一场了。” 两人闻言都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郁瑾嫣满脸笑容,宣布道:“第三局是由兰若出题,兰若,请出题。” 兰若瞧了瞧自家的娘娘,又自己想了想。 她得出个难一点的才是。 “穷凶极恶,恶意中伤,伤风败俗,俗不可耐,耐人寻味,味同嚼蜡。” 郁瑾嫣简直自杀的心都有了,这次居然是兰若被自己出的题给卡住了。 她已经无语了。 眼看着这香炉里的香都快燃烧怠尽了,她居然还没有想出来。 “兰若,你想到答案了没有,已经没有时间了。” 兰若也一脸急切,叔叔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这下可怎么办,她被自己出的题给难住了。 蜡蜡蜡什么来着呢? “好了,没时间了,这局算白芷胜,接着第三局下半局,白芷你出题吧。” 郁瑾嫣简直对兰若无语了。 一脸的不高兴。 兰若瞧了瞧郁瑾嫣,心中也是不免有点惶恐不安起来。 娘娘肯定是生她的气了,她这么不中用,连玩个游戏都这么*。 白芷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空穴来风,风吹雨打,打抱不平,平白无故,故伎重演,演武修文,文质彬彬,彬彬有礼,礼仪之邦。” 郁瑾嫣彻底无言以对了。 兰若急的脸都白了,怎么又是卡在她这里了,看来这场比赛她是输定了。 瞧着那一脸失望的自家娘娘,兰若就更加的无奈了。 她其实也是很想赢的啊,可是…… 最后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怠尽后,郁瑾嫣嘴角直抽,兰若还真的是给她一个个大大的失望啊。 她本来还想八卦一下白芷这心上人到底是谁呢,如今看来是没希望了。 “第三局白芷胜,本着三局两胜的公平赛规,最后的胜利属于白芷。” 白芷微微欠身行了行礼,淡淡的笑了笑道:“兰若,承让了。” 兰若略显尴尬的也欠身行了行礼,淡然一笑。 林半夏坐在一旁全程观战中,淡淡的站起了身子,走至郁瑾嫣她们三人面前。 道:“恭喜白芷了。” 白芷也微微笑了笑道:“谢谢娘娘。” 郁瑾嫣也一脸无语的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兰若瞧着自家娘娘的脸色,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不安起来,等下回到依兰殿娘娘,该不会怪她吧? 林半夏似乎看穿了兰若的心思,便淡淡的笑了笑道:“兰若,其实你已经表现的非常好了,这次只不过是没白芷幸运罢了,下次有机会你们再来一场啊。”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道:“林姐姐,要不然下次咱们四个人一起来,怎么样?” 林半夏扯了扯嘴角,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也好啊。” 白芷闻言,便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家娘娘出马,不管对方几个人都是没用的。 反正只要有她家娘娘在,她是不会惧怕的。 兰若瞧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情终于是缓和了不少,紧张害怕的心情瞬间也放松了不少。 郁瑾嫣想着这比赛是她们输了,她也愿意履行之前她所说的处罚条件。 今日则把兰若留在凉月宫由白芷任由支配。 白芷微微欠身行了礼道:“玉嫔娘娘且还是把兰若带回依兰殿吧,这只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兰若一脸感激的看着白芷。 郁瑾嫣听闻白芷这样讲,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那好吧,既然白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把兰若带回依兰殿了,下次,下次咱们四个人再好好的比试一番。”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待郁瑾嫣离开凉月宫之后,白芷便开始为林半夏准备着晚膳。 这次准备的晚膳也不尽全是专门针对孕妇的,反正孕妇吃的话是有利没有弊的。 林半夏瞧了瞧桌上的菜品,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起来。 这些应该就是白芷所提的那些新的菜品吧。 “白芷,你且来给我说说这新的菜品有何好处啊。”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侍立在一旁的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 白芷盈盈一笑,欠身行礼,道:“是,娘娘。” “娘娘,这道菜品为红烧羊排,羊肉性温味甘,有益气补虚,温中暖下,补肾壮阳,生肌健力,抵御风寒之功效。” 听闻白芷如此这么一说,白芷便替林半夏夹了一小块让其尝了尝。 林半夏瞬间觉得这味道确实很美味。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而后又瞧了瞧离自己不远的右手边的那盘菜品,疑惑的问道:“那这道呢?” 白芷抬眼瞧了瞧林半夏所指的那道菜,盈盈一笑,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这道菜品乃茄汁鹌鹑蛋煎豆腐。这道菜非常适合身体虚弱的贫血人群。” 说完,白芷又替林半夏夹了一些放在她面前。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嗯,味道很好。” 林半夏瞬间觉得这些新品菜系列真的非常不错。 “娘娘,你且再尝尝这道。”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白合替她盛的那碗汤,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股清香的味道,顿时让人胃口大开的感觉。 林半夏忙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尝了尝。 “对了,白芷,这是什么汤啊?” 白芷连忙上前道:“这是百合炖排骨汤,娘娘,你且觉得怎么样?” “嗯,味道很棒,这汤有什么好处吗?”林半夏放下手里的汤匙问道。 “当然,娘娘,百合炖排骨有清热解毒、消炎杀菌、补血益气强身健体的功效。” 原来是这样啊,那她应该多喝点才是。 林半夏听闻百芷这么一解释,再次拿起汤匙多喝了几口。 “娘娘,你且再尝尝这个。” 接着白芷又夹了道离她稍微远一点的那道菜给她。 林半夏瞧了瞧,便试吃了一下。 味道果然都是非常的不错的。 “白芷,这道菜且又唤何名呢?”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问道。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这菜名为金针菜红枣蒸鸡肉。鸡肉具有补虚益气的效果,能补充体力,促进血液循环,对贫血和虚冷症的产妇特别有效。金针菜具有降胆固醇和安神的作用,是最具代表性的健脑食品,对于产后少乳,也具有改善的功效。” 林半夏听闻白芷这么一介绍,觉得自己就是那种贫血和虚冷症的人,所以她觉得这道菜应该更加的符合她这种体质的人多吃点。 第六百八十八章 彻查此事 “白芷,我感觉这道菜应该会更加适合我吃。”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那娘娘,你且多吃点。” 随后林半夏不经意间瞧见了那远在她左手旁的一盘金黄色像饺子一样的东西,不禁有点好奇的夹了一个吃了起来。 软软的,糯糯的,口感特别的好。 “白芷,这个是什么啊,软软,糯糯的,特别好吃。” 白芷微微笑了笑道:“回娘娘,这个是玉米面蒸饺。孕妇吃玉米对胎儿的大脑发育益处很大,利胎儿健脑。娘娘且可以多吃点,这个对胎儿好。” 林半下闻言,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用过晚膳后,林半夏还是和以往一样,由着白芷陪同在院子里散了会步,便移步去了内殿。 这整天不是睡就是吃的,林半夏确实觉得自己都胖了两圈了。 天天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到时候比杨贵妃还杨贵妃了。 “白芷,下次啊,你可别再为我准备那么好的膳食诱惑我了,且瞧瞧我这腰身都胖了好几圈了,我再这样吃下去啊,估计到时候的样子会吓坏你的。” 林半夏笑了笑说道。 白芷闻言,抿嘴直笑,道:“娘娘,你且这时候就应该多吃点,这样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发育好,而且以后啊,这小皇子生出来呢是又聪明又可爱呢。” 林半夏闻言,情不自禁的把手附上了自己的肚子,轻轻的抚摸了起来。 是啊,她心里就一直希望着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林半夏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她该不会又是积食了吧? “白芷,我肚子有点难受,快去请柳医正。” 林半夏似乎意识到这次并非和那次情况一样,这次似乎比那次更加的严重了。 白芷见状,脸色都吓的惨白了,这可如何是好,倘若慧心慧果在的话,那她就不会这样手忙脚乱了。 最近慧心慧果又被皇上给调回景德殿了。 也不知道皇上这突然怎么又把她俩给调回去了。 之前她还一直跟娘娘讨论这个事情,娘娘也没怎么在意。 随后她也没在多提及。 “娘娘,你你你怎么了?”白芷吓蒙了。 不知如何是好。 林半夏已经疼的快没有力气了。 “白芷,你快去太医院找柳医正,快点。” “可是,娘娘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白芷满脸愁容,不知如何是好。 “你快去吧,我我我还能撑一会儿。” 林半夏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肚子难受的紧。 白芷忙点头,便吩咐了其它的宫人来殿内照顾着林半夏。 她便快速往那太医院方向跑去。 然而却正巧赶在柳医正去了那庆和宫给婉妃看诊去了。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白芷急的在那里团团转。 “白芷姑娘,你怎么一脸慌张,是不是娘娘出什么事了?”院正章和瞧着一脸急切的白芷,不免疑惑的问道。 白芷瞧了瞧院正章和,想着此时已经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赶紧让院下大人去给娘娘瞧一瞧,看看娘娘到底是怎么了。 “院正大人,你且随我去一趟凉月宫吧,我家娘娘,我家娘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用过晚膳之后,突然肚子疼的厉害。” 白芷一脸急切的说道。 院正章和听闻她这么一说,便快速的点了点头,转身拿起自己的医药箱便快速跟着白芷往那凉月宫走去。 此时林半夏已经躺在床上去了,额头上细汗连连。 心中一直祈祷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是。 不一会儿白芷便带着院正章和来到凉月宫,进得内殿后。 院正章和隔着帘子开始快速的替林半夏把脉。 院正章和突然脸色大变,这贵嫔娘娘都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不过这脉相如此紊乱,似乎误食了什么东西。 “娘娘,你今日且吃了什么?” 院正章和忙问道。 白芷忙上前道:“我家娘娘也没吃什么,就是用过晚膳之后突然肚子疼。” 院正章和连忙让白芷把那些饭菜给他看一下。 结果他从里面发现了一种导致怀孕的人流产的药物—藏红花。 这药物着实太强了,恐怕这林贵嫔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白芷姑娘,你且赶紧去弄点热水来,你家娘娘恐怕是被人家下药了。” 白芷闻言,吓的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什什什么,院正大人,你且说我家娘娘被人下药了?” “是的,你且赶紧去弄点热水来吧,这孩子恐怕是已经保不住了。” 此时林半夏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只见她下体开始慢慢的流出好多血来。 院正章和赶紧安排着那些守在那里的宫女快速帮忙着。 如今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救大人要紧。 小孩已经是保不住了。 这贵嫔娘娘都怀有四个月身孕了,怎么也? 院正章和着实也是很无奈。 这后宫之中本来明争暗斗的事情有增无减,如今这林贵嫔想必也是被人家给暗害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谋害皇上的子嗣。 不一会儿白芷弄来热水进来后,便就瞧见林半夏满身是血。吓的六神无主。 眼泪一下子刷刷的流了下来。 忙跪倒在床沿喊着:“娘娘,娘娘……” “白芷姑娘,你且还是赶紧先帮娘娘换身干净的衣服。” 院正章和连忙提醒道。 好不容易保住林半夏后,她还一直在昏迷当中。 此时林和德想着他似乎也有一天的时间没来这凉月宫了。 本来皇上就安排他要好生盯着林贵嫔的。 如今他突然听到白芷嗷头大哭时,不禁也吓了一跳。 随后便瞧见林贵嫔昏迷在床上,林和德吓的赶紧问了问其它的宫人。 宫人也一直在哭泣着。 把事情给林和德计了后,林和德立马跑去景德殿。 此时,景德殿内,澹台望舒坐在案前看着奏疏,林和德一脸慌张让侍卫通传。 余成德起初还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兔崽子,竟然这般慌慌张张的,可冲撞了皇上怎么办? “师傅,大事不好了。” 林和德刚一出殿内,便就听见林和德急急忙忙的说着。 “怎么了,你这是?” “林贵嫔,林贵嫔出事了。” “什么,林贵嫔出事了?”余成德闻言,脸上表情瞬间也惊讶了起来。 这好端端的,林贵嫔能出什么事? “你且别急,好好说,林贵嫔到底出什么事了?” 余成德忙问道。 林和德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气喘吁吁的。 “师傅,你且还是赶紧通知皇上吧,林贵嫔出大事了。” 这林和德什么也没跟他讲,这林贵嫔到底出什么大事了,他就一个劲的让他通知皇上,他也至少知道这林贵嫔出什么事了才能给皇上说明啊。 林和德似乎也知道这宫中的规矩,随后又说道:“林林林贵嫔,流产了。” 余成德着实是吓的不轻,便立即进了内殿,跪伏在地,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跪伏在地的余成德,眉头微皱,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回皇上,你且还是起驾去凉月宫吧,林和德来报,林贵嫔,林贵嫔出事了。” 余成德急忙说道。 澹台望舒闻言,立刻扔掉了手中的奏疏,快速走了下来。 道:“你说什么,林贵嫔出事了?” 余成德频频点头。 澹台望舒且也没想那么多,便火急火燎的往那凉月宫赶去。 待澹台望舒赶到时,林半夏且还在昏迷的状态。 院正章和,白芷以及所有的宫人们都一脸惶恐的跪伏在地。 “章和,这林贵嫔到底是怎么了?” 院正章和连忙道:“回皇上的话,贵嫔娘娘这是误食了藏红花,所以才导致小产,以至于流血过多,所以一直昏迷不醒。” 澹台望舒闻言,雷霆大怒,对着那些跪伏在地的宫人们呵斥道:“娘娘怎么会误食藏红花,娘娘的起居饮食是谁负责的?” 白芷泪流满面,颤颤巍巍的道:“回皇上的话,娘娘的起居饮食都是奴婢亲自伺候着,可是奴婢不曾知今日娘娘用过晚膳后竟然叫着肚子疼,随后就……” 澹台望舒怒不可遏,看着白芷,道:“白芷,这么说来,你家娘娘今天是吃了你准备的那些饭菜才变成这般模样了?” 白芷一脸惶恐至极,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常以往的话娘娘都没有什么事,可是今日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了。 “求皇上明查,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的这些菜品都是厨子们新研制出的一些新品,所以奴婢也没再注意那么多,才导致……” 白芷说着又流下眼泪。 她怎么这么大意,明知娘娘如今怀有身孕了,这后宫当中又这么复杂,她竟然疏忽了这点。 她真是该死。 若是娘娘发现自己流产了,她可怎么办啊? “来人啊,先把白芷给朕收押起来,这次的事件,朕一定要亲自调查。”白芷如今只是担心林半夏,其它的事情她且也没想那么多。 可是皇上竟然要收押她,那谁来照顾娘娘啊。 “皇上,白芷是冤枉的,白芷还要照顾娘娘呢。” 澹台望舒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话了。 而且还派人把后厨的人也关进了大牢里。 这件事情似乎传的也太快,不一会儿连承寿宫的太后娘娘都给惊动了。 太后娘娘听闻此事,伤心不已。 她好不容易盼望到这后宫终于是有妃子怀有皇上的子嗣了,这如今却演变成这样了。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有人陷害的。 第六百八十九章 不敢看 这林贵嫔都已经四个月了,怎么可能还会误食藏红花这种药物。 明显就是被人下毒陷害了。 “函芝,你且陪哀家前去凉月宫瞧瞧去。” 函芝忙加以劝阻道:“太后,如今皇上已经在凉月宫了,奴婢看你且还是暂时不要去的好。” 太后娘娘思忖了一会儿,便淡淡的点了点头。 是啊,皇上在那里,他会处理好的。 她且还是看看皇上如何处理此事吧。 澹台望舒一直守候在林半夏身旁,这个女人起初还一直在生他的气呢。 如今她若是知道孩子没了,她会多么的难受。 澹台望舒一想到这里,心里就特别的难受至极。 坐在床沿一直紧紧的抓着林半夏的手,喃喃自语。 “半夏,你一定不要出什么事才是,不然朕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林半夏只觉得自己又做了那之前同样的梦。 她梦见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她一直找啊找啊找到最后都没有找到。 最后她只觉得自己已经身心疲惫,瘫软在地时,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在大笑着。 林半夏吓的一直哭的歇斯底里,澹台望舒坐在床沿瞧着她眼泪一直在流淌着,但人却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猜想她莫非又做噩梦了? “半夏,半夏,你快醒醒。” 任凭他怎么喊,林半夏只是一直流着眼泪,澹台望舒可是急死了。 “半夏,半夏,你快醒醒啊。” 最后林半夏终于是被澹台望舒给叫醒了。 此时林半夏醒来第一时间就是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肚子。 然而她却似乎发现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不见了。 难道她做的梦是真的?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林半夏发了疯一般的一直抓着澹台望舒的衣服问道。 澹台望舒也一脸难受的看着她。 安慰道:“半夏,你且先不要激动,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你不可以太过于激动的。” 林半夏哪里还听得澹台望舒的话下去。 她一直吵着要自己的孩子。 整个人都快哭的死去活来的。 任凭澹台望舒怎么劝解,她都完全不理会。 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澹台望舒见状,快速喊道:“章和,章和……” 院正章和正侯在外殿等着皇上的传唤,此时听到澹台望舒的声音后,便快速走了进来。 跪伏地在,低声道:“皇上,微臣在。” “快快给林贵嫔瞧瞧,她这突然是怎么了?” 院正章和赶紧放下医药箱,来到林半夏的面前,林半夏此时见到章和是更加的疯了般让他走开。 “走开,快还我孩子,你们这些人,快还我孩子。” 澹台望舒忙上前拥住了她,不让她自己伤害自己。 “章和,你快想办法让她震静下来。” 院正章和连忙点头。 些许林半夏是闹腾的太过于乏累了,不一会儿便又晕了过去。 澹台望舒吓的脸色苍白。 “章和,娘娘这是怎么了?” 章和行礼道:“皇上,娘娘姑且是太过于激动,又晕了过去。” 澹台望舒怒不可遏,呵斥道:“章和,倘若贵嫔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唯你是问!” 院正章和吓的连忙跪伏在地,惶恐道:“皇上息怒,微臣定会竭尽全力为娘娘治好的。” “那最好不过。”澹台望舒冷哼一声。 依兰殿内,郁瑾嫣也不知是从哪里得知消息,林半夏中毒流产了。 本想就立马去得凉月宫去看她。 可是碍于皇上在那里,她又犹豫了一下。 如今皇上已经下令所有的人都不得靠近凉月宫。 那这么说来,她纵使去了也是见不到半夏姐姐的。 这可怎么办,林姐姐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那她肯定会伤心死的。 郁瑾嫣已经急的在殿中踱来踱去的。 兰若见状,也一脸急切。 这刚才下午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就中毒了呢? “娘娘,你且不要再担心了,既然皇上在那里,奴婢相信林贵嫔娘娘应该会没事的。” 兰若低声道。 郁瑾嫣能不担心吗,现在连林姐姐是什么情况她都不知道,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兰若,要不然你去凉月宫打听一下看林姐姐现在的情况如何?” 郁瑾嫣忙吩咐道。 兰若点了点头,应了是,便快速往那凉月宫走去。 可是如今皇上已经都下了命令,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哎,还是先看一下情况再说吧。 郁瑾嫣想着这突然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又是场阴谋? 可是能想到想害林姐姐的人也就只有玉清宫的苏漫漫了,可是在这风浪口尖上,她苏漫漫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林姐姐下毒手吧。 再怎么说这皇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一向不怎么待见林姐姐的,这时候林姐姐出事,那除了她以外似乎别人想不到其它的人来。 郁瑾嫣想着皇上一定会彻查此事吧。 毕竟这是有关林姐姐的事情。 凉月宫内,院正章和为她开了药之后,喝过药之后的林半夏还是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澹台望舒已经多次对着章和发脾气了。 “章和,林贵嫔怎么还没有醒来?” 院正章和吓的哆哆嗦嗦的,低声回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经查看了娘娘的病情,而且已经也喝下了微臣开的药方子了,估计也没这么快醒过来的,毕竟这流产是大事,身子虚弱的人一般都还要过两天才会清醒过来呢。” 澹台望舒闻言,呵斥道:“章和,别跟朕扯这些没用的,你且赶紧想办法。” 院正章和连忙点头,道:“是,微臣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治好林贵嫔的。” 待章和退下去以后,澹台望舒一直坐在床沿瞧着昏迷不醒的林半夏,心中一直祈祷着,她一定不要有任何的事情才是。 孩子的事情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待的,这事情没有处理好,都是他的错。 他应该从她一开始怀孕就快速的做出防范措施才是。 他明知道这后宫之中,明争暗斗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任凭她再怎么聪明,也是斗不过那众多的女人的。 如今澹台望舒想着,这件事情肯定跟后宫当中这些女人有关。 “余成德。” 澹台望舒出得内殿后,打开了门对着侯在门外的余成德喊道。 “奴才在,皇上你有什么吩咐?” 余成德行了行礼道。 “你且通传那刑律司的武大来来一趟,朕要交待他一些事情。” 余成德忙点了点头,应了是。 便快速去得刑律司,心中想到皇上这次看来是要彻查此事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敢对林贵嫔下毒手。 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刑律司内,武丛宁正在候审温室子定辛一案,自打太后娘娘把这件事情交于他彻查时,如今他才好不容易查出点眉目来。 正在大牢里对着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问话。 “你可知道这刑律司的规矩,你若是再不从实招来的话,那就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武丛宁大声呵斥道。 那丫鬟一直跪伏在地,被武丛宁吓的直打哆嗦。 连看他都不敢看。 正在这时,武丛宁听闻御前太监总管余成德前来找他。 便快速出得牢房前去迎接他。 “余公公。” 武丛宁拱手行了一记礼道。 余成德同样也行了一记回道:“武大人还是赶紧随我去一趟凉月宫吧,皇上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武丛宁心想皇上此时找他有何等重要的大事? 也由不得他再多想了,余成德继而又道:“武大人,快点吧。” 武丛宁便快速跟着余成德往那凉月宫方向走去。 皇上如今竟然在凉月宫召见他,难不成是与那凉月宫的林贵嫔娘娘有关? 想着想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凉月宫殿内。 殿内,澹台望舒坐在上坐,见武丛宁来了之后,便遣退了其它的宫人们。 余成德也自行退了下去。 “武丛宁,今日,朕找你来,是有一重事的事情让你去办。” 武丛宁拱手行了行礼,道:“皇上尽管吩咐,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澹台望舒忙摆了摆手,道:“你且先听朕说。” 武丛宁点了点头。 “朕需要你调查一件事。” 武丛宁继而又点了点头,道:“皇上且说。” “如今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朕也不瞒你了,林贵嫔前不久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但今日不知为何却被人下毒,所以,朕希望你一定严查此事,不管任何的线索,你都要一一向朕禀报。”武丛宁闻言,不禁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林贵嫔居然怀有身孕了? 传言不是一直说皇上都不待见这凉月宫的林贵嫔吗,这如今怎么还怀有身孕了呢? 难不成皇上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他一直宠爱着林贵嫔? 澹台望舒瞧着武丛宁一直不说话,便再次提醒道:“武丛宁,你且听明白朕所说的话了吗?” 武丛宁忙拱手道:“微臣明白了。” “那好,你且先下去办吧,一旦有任何的发现都一定要向朕禀报。” “是,皇上。”武丛宁拱手一脸严肃的道。 第六百九十章 咄咄逼人 待武丛宁退下之后,澹台望舒且又重新返回了殿内林半夏的床边。 坐在床沿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喃喃自语道:“半夏,朕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武丛宁回到刑律司时,见下人来报。 皇上今日让他们关进了一些在审的犯人。 其中大部分的犯人都是凉月宫里的宫人。 武丛宁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武丛宁便似乎瞧见了白芷。 他似乎在那之前太后娘娘的寿诞上见过于她。 他记得她当时是伺候在林贵嫔娘娘身边的丫鬟。 想必她肯定是有些身份的。 “来人啊,把她给我带过来。” 武丛宁想到这里,便吩咐着下人们把白芷从牢里带到审讯的地方。 白芷抬眼瞧了瞧面前的男子。 一身正气,刚正不阿。 想必他一定不会徇私枉法的。 “白芷见过大人。” 武丛宁见她如此知礼数,便瞧了瞧她,问道:“你叫白芷,是林贵嫔娘娘身边的丫鬟?” 白芷忙点头道:“回大人,是的,白芷是贵嫔娘娘贴身丫鬟。” “那娘娘平日里的膳食都是由你亲自安排的吗?” 武丛宁继而又问道。 白芷跪伏在地,低声道:“是的,娘娘的膳食一直都是白芷负责的。” “那今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却不知情呢,难道你不知道娘娘如今怀有身孕,是特别需要注意的吗?”武丛宁反问道。 虽然他瞧着眼前的这个白芷不像是能陷害林贵嫔娘娘的人,但也是因为她的疏忽才导致娘娘中毒的。 所以这件事总的来说,跟她还有有点干系的。 白芷也非常自责,平日里她都非常的注意仔细的,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疏忽了这么一下,娘娘就出事了。 她也很懊悔,泪流满面的跪伏在地。 武丛宁见状,道:“白芷姑娘,你且先不要哭了,你就把这几天的情况说来给本官听听。” “这几日除了玉嫔娘娘来凉月宫以外,就没有其它人了,而且这几日玉嫔娘娘也有在凉月宫用膳的,可也没见有什么事情发生啊,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了,娘娘用过晚膳之后便一直叫着肚子疼,白芷也着实是吓了一跳的。” 武丛宁闻言,按照白芷所说的,这玉嫔娘娘倒是经常去凉月宫了。 “这玉嫔娘娘跟贵嫔娘娘之间的关系如何?” 武丛宁继而又打听着。 白芷忙道:“两位娘娘关系私交甚好,玉嫔娘娘是不会害我家娘娘的,还请大人明查!” 白芷似乎意识到自己突然说错什么话了。 武丛宁听闻她这么一讲,倒也没有说什么。 想着这后宫之中,哪有什么真情实意之说。 如此看来,这玉嫔娘娘,他得好好调查一番了。 “那请问白芷姑娘,你最近还有没有发现凉月宫有其它可疑之人?” 武丛宁思忖了片刻后继而问道。 白芷常期伴在林半夏身边,而且关注点全部都是林半夏,她似乎也没有怎么注意到其它可疑的宫人。 再者说了,凉月宫里的宫人们大多数都是伴随在娘娘身边已经些许有三年之久了,那些宫人们应该不会加害于娘娘的吧,再者说了,娘娘平日里对她们也非常不错的。 白芷摇了摇头,道:“凉月宫里的宫人都是伴随着娘娘有三年以上的,应该不会加害于娘娘的。” “那厨子呢?” 武丛宁继续问道。 厨子的话,她倒是不清楚,因为这些厨子也是宫里的老人了。 应该也没有这种可能吧。 倘若都没有可能的话,那娘娘又怎么会中毒呢? 白芷怎么也想不通,脑子一片混乱。 “厨子的话,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倘若要害娘娘的话,那应该早就加害了,何必要等到现在这风口浪尖上呢,而且还把药放在饭菜里,更加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武丛宁听闻白芷这么一分析,倒也不觉得没有道理。 “好了,我知道了。” 武丛宁便吩咐着下人们把白芷带回牢房后,便自己开始分析着整个事情。 想着这玉嫔娘娘他应该要好好的调查一番才是。 毕竟他总感觉这里面肯定是一场宫斗。 林贵嫔如今重获得皇上的恩宠,又怀有了皇上的孩子,想必那些后宫的妃嫔们肯定是不能坐以待毙的,她们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加害林贵嫔的。 武丛宁想到此处,便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想来这后宫之中,从来不缺乏那些为了争夺自己的一份地位,伤害了不少无辜人的性命。 就他任职这么多年,他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可惜那些做为奴婢奴才的人了。 每次都得替自己的主子承受一切的罪责,最后含泪而去。 武丛宁想到这里,不免又觉得这次事件肯定又要涉及到不少无辜的性命了。 他且还是赶紧去调查吧。 皇上可是非常重视这件事情的。 在这后宫之中,谁都知道玉清宫的苏贵妃向来是不待见凉月宫的林贵嫔的。 武丛宁想着这件事情,他且还是先从依兰殿的玉嫔,玉清宫的苏贵妃查起吧。 而且又不能明查,那就只能暗访了。 依兰殿的玉嫔娘娘,向来都不怎么跟其它妃子打交道。而且早在之前那依兰殿似乎像完全已经消失在了这后宫之中。 如今这依兰殿的名声似乎比那玉清宫都要大了。 武丛宁想至此,他觉得还是多多少少存在问题的。 更漏深重,凉月宫内,林半夏被自己的梦靥吓醒了。 此时的她眼神已经呆滞,她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出事了。 因为她已经梦到自己的孩子出事了。 澹台望舒半斜躺在床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林半夏一脸嫌恶的甩开了他的手。 澹台望舒此时因为她的动作醒了过来。 一脸激动道:“半夏,你醒了?” 林半夏压根就不想理会他,满脸嫌弃。 澹台望舒似乎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异样,她是在恨他。 而且是非常恨。 “半夏,你是在恨朕吗?” 澹台望舒满脸悲伤,是,这的确是他的错,是他一直没有兑现诺言,说好了一定会给她和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然而现在孩子没了,她肯定是会恨自己的。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做出任何有利于她的行动来。 现在跟她说这些已然全晚了。 林半夏满眼都是憎恶,任凭澹台望舒怎么跟她说话,她都不愿意理会。 “半夏,求你跟朕说说话好吗?” 澹台望舒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拜托你离开这里好吗,我暂时不想看到你。”林半夏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冷冷的道。 如今她什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澹台望舒心中甚是怕她想不开,所以一直守在她身旁。 可是如今她却要自己离开这里。 罢了,想必她也是想好好的静一下。 他相信她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因为她不是这种人。 她一定会找出幕后凶手,为她的孩子报仇的。 澹台望舒随后便出去了,吩咐了夜来在暗中保护着她,一定不能让她做出任何的傻事来。 夜来因为白芷的事情,心中俨然有点淡淡的忧愁,他本还想给白芷一个惊喜的,结果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来。 白芷如今这怎么办? “夜来,你且暗中保护娘娘,一定不要让她出任何的事情。” 澹台望舒忙吩咐道。 夜来拱手道:“是,皇上。” 澹台望舒且瞧了瞧夜来,似乎猜出了他心中的担忧。 “你且是在担心白芷吗?” 夜来点头不语。 “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清楚,所以但凡被牵连其内的,朕都不会放过,夜来,朕希望你不要因儿女私情而坏了朕的大事。” 澹台望舒放下话后便离开了。 夜来闻言,脸上布满了愁容。 是的,虽然他喜欢白芷没错,但是他更多的身份是皇上的暗卫,他一定要以大事为重才是。 心中不免对白芷有点歉意,对不起,白芷,夜来暂时且先救不了你,不过夜来相信皇上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你且先委屈一下吧。 待澹台望舒离开后,林半夏的眼泪瞬间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难受的一直捶打着自己的心脏,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已经都四个月了,就这样没了。 到底是谁这样恨心,竟然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恨心? 如今的她算是忍无可忍了,竟然都犯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了。 倘若让她知道是谁,她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暗处的夜来瞧着林贵嫔娘娘如此伤心,此时心中也不免有点心痛起来。 白芷倘若瞧见林贵嫔如此模样的话,她肯定也会特别难过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被关在大牢里怎么样了? 做为暗卫的他是不能随便玩忽职守的。 第六百九十一章 劝离开 他必须一切都得听从皇上的安排。 所以他今晚必须守在林贵嫔这里。 澹台望舒离开林半夏的内殿后并未离开,只是一直站在殿门外守候着。 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瞧着皇上满脸愁容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想必皇上也不比林贵嫔难受的少吧。 毕竟是他未出世的小皇子。 他肯定心里特别的难过吧? 如今这时候的天气也渐渐转凉了,皇上穿着如此单薄,余成德便吩咐了其它的宫人前去景德殿替皇上拿来了一件外袍。 “皇上,天气转凉了,小心着凉,还是把外袍披上吧。”余成德边说边替澹台望舒把外袍披在肩膀上。 澹台望舒微微点了点头。 “余成德,你说这林贵嫔的事情是何人所为?” 余成德突闻皇上问起自己这个问题,心中不免有点惶恐至极。 他这该怎么回答,这种事情可不是他可以随便能猜测的。 毕竟不管怎么样他是一个奴才。 可不能凭着自己的臆想胡乱猜测任何人,这可是要杀头的。 余成德拱手行礼,低声道:“回皇上,奴才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恐怕要彻查一下才能查出这幕后凶手来。” 澹台望舒何尝不知道要彻查此事呢,只是他心中一直感觉这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罢了,他且还是先等武丛宁调查此事再说吧。 如今他得一定要好好让半夏养好身子。 “皇上,你且是乏累了,要歇息歇息吗?” 澹台望舒如今哪里还可以睡得着,他现在最紧张最担心的就是林半夏的安危和身体状况了。 今夜他一定要守在这凉月宫殿外,要知道她的情况他才能安下心来。 “不了,朕且在这里守着。” 听闻皇上这么一说,余成德也是一脸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的好。 玉清宫内,苏漫漫用手支着额头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 百合侍立在一侧。 “娘娘,听闻那林贵嫔中毒了。” 苏漫漫敛眉,微微睁开眼眸,皱了皱眉头。 心想她这还没下手呢,她怎么就中毒了? 难道这下毒之人是另有其人? 不过这人胆子还是大,苏漫漫想到这些,脸上不免露出一抹浅笑来。 “哦?什么时候的事啊?” 苏漫漫悠悠开口问道。 百合盈盈欠了欠身行了礼,低声道:“听说就是晚膳的时候,那林贵嫔用过晚膳之后,便一直喊着肚子疼,随后那院正章大人就立马去了凉月宫,确定那林贵嫔是中了藏红花之毒,这孩子是已经没保住,但是这林贵嫔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皇上也一直在凉月宫照顾着林贵嫔呢,而且还特别下了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凉月宫。”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心中虽然有怒气,但是在听到林半夏的孩子没保住时,她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点雀跃的,不过算那个林半夏的命大,居然喝了藏红花也没事。 皇上如今也开始不避讳了,竟然公然去了凉月宫在照顾林半夏。 苏漫漫脸上瞬间露出一抹阴冷的怒气来。 “百合,你且还听说什么?” 百合闻言,继而又道:“其它的奴婢暂且还没有听到什么,不过奴婢听说皇上已经下令,把凉月宫凡是伺候林贵嫔的宫女和太监都已经收押起来关进那刑律司的大牢里了。” 苏漫漫微微蹙了蹙眉头,道:“难道那个林半夏的大宫女白芷也被收押进去了?” 百合欠了欠身,点点头,道:“是的,听说那白芷还特别跟其它的一些宫人们分开收押了呢。” 苏漫漫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来,还真是让人听了这消息很是振奋呢。 林半夏,纵使我苏漫漫不收你,这后宫当中收你的人可多了。 你且好自为知吧。 纵使你得到了皇上的独宠又怎么样,皇上如今还不是不敢公开的宣布你的身份和你那肚子里的孩子的身份。 如今你却因为这些而失去了你觉得你最宝贵的东西了。 想必这孩子对你来说,非常的重要吧? 可是现在你还不是失去了他。 苏漫漫想到这里,心中就莫名的兴奋起来,但凡只要林半夏难受的,她苏漫漫就特别的开心。 林半夏啊林半夏,我苏漫漫这不还没出手呢,你就快已经要死要活了。 这游戏还真是玩的没劲。 “娘娘,你且说这事到底是谁做的啊?”百合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起来。 苏漫漫淡淡的笑了笑,道:“本宫才不管是谁做的,反正跟咱们又没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百合也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娘娘说的是,就让那些人去斗吧,咱们娘娘啊到时就来个‘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苏漫漫闻言,淡笑不语。 百合瞧着苏漫漫似乎也些乏累了,便低声道:“娘娘,可是乏累了,要不奴婢扶你进去歇息一下吧。”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百合,今天心情大好,便微微笑了笑,道:“也好。” 百合瞧着今天的娘娘确实心情大好,想着娘娘心情好的话,那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就也有好日子过了。 苏漫漫从那贵妃软玉榻上起身后,便由百合扶着往那内殿走去,百合铺好床铺后,便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床铺好,你且可以歇息了。” 百合替苏漫漫把那樊笼的外衣除去后,苏漫漫便上了床,待苏漫漫睡着后,百合还在此多停留了几分钟,随后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小宫女前来内殿伺候着。 自己则去了侧殿,打了些洗脸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便也脱了外衣,上了床,睡着了。 依兰殿内,郁瑾嫣在殿内踱来踱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都已经是三更天了,她这心里都快急死了。 也不知道林姐姐如今怎么样了? 这兰若怎么到现在也还没回来,真是急死她了。 林姐姐,你且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郁瑾嫣一直祈祷着。 倘若惊羽哥哥若是知道林姐姐如今这般模样,他肯定会立马带着林姐姐离开这皇宫的。 郁瑾嫣突然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林半夏的安危,若是惊羽哥哥知道的话,他肯定会怪自己的。 是啊,早知道晚膳的时候她就陪在她身边多好,她情愿自己中毒也不要让林姐姐有任何的事情。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求林姐姐一定要没事才好。 如今的她又不能这样冒冒失失的去凉月宫探望她,而且皇上都已经下了特别的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凉月宫,纵使她想去也是进不去那凉月宫内啊。 这下可怎么办啊。 不一会儿,兰若火急火燎的回到依兰殿,进得内殿后,气喘吁吁的,低声道:“娘娘娘娘……” 郁瑾嫣忙替她倒了杯水,替她拍了拍后背,道:“怎么样了,兰若?” “娘娘,奴婢千辛万苦才打听到,林贵嫔已经没事了,不过……” 兰若顺了顺气后,便低声说道。 郁瑾嫣都快急死了,她还说一半不说。 “不过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不过林贵嫔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如今皇上似乎也一直守候在林贵嫔娘娘殿门外。” 兰若继而又道。 皇上如今守在殿门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林姐姐把皇上给赶出来了? 郁瑾嫣有点小小的惊讶。 好在听说林姐姐没什么事就可以了,她的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那林姐姐醒来不是难受至极了。 若是她在的话,或许她可以安慰她一下,可是…… 哎,想到这里,郁瑾嫣又更加的难受起来了。 “兰若,林姐姐现在是已经醒了吗?” 兰若点点头道:“是的。” 醒了就好,郁瑾嫣想着只要大人没事就好,不过她在想着该如何劝林半夏这孩子的事情。 现在孩子已经没了,那她一定要坚强才是。 不能被那些人的阴谋得程,她们不就是眼红林姐姐如今独得皇上的恩宠吗,所以才会使用如此歹徒的手段,竟然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真是太丧尽天良了。 郁瑾嫣恨的都想那个幕后黑手给千刀万剐了。 侍在一旁的兰若见状,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低声道:“娘娘,你且还是先歇息吧,明白,奴婢再去凉月宫打听打听有关林贵嫔的事情,你看如何?”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郁瑾嫣点了点头,道:“也好,兰若,你且先去休息吧。” “那娘娘,你呢?” 兰若不免有点疑惑道。 “我且等下就休息了,你且先去休息吧。”兰若闻言,便也没再多说什么,欠身行礼,应了是,随后便退了下去。 郁瑾嫣听闻兰若说林半夏已经平安无事后,郁瑾嫣便也放下心来。 如此一来,她是不是该劝劝林姐姐离开这危险的皇宫之中呢。 可是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离开这里。 罢了,这几天她估计是见不到林姐姐了。 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让她见见林姐姐。 不管了,明日的时候她且去凉月宫走一趟,她必须亲眼瞧见林姐姐,她才能彻底安下心来。 郁瑾嫣想至如此,打了个哈欠,便也准备上床睡着了。 四更天时,林半夏些许是因为哭的太累,所以就不经意间睡着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配合她 瞧着林贵嫔睡着后,夜来便快速来到澹台望舒面前。 拱手行礼,道:“皇上。” 澹台望舒见是夜来,便悠悠的问道:“贵嫔娘娘可怎么样了?” 夜来继而回道:“回皇上的话,林贵嫔已经睡下了。” 澹台望舒闻言,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道:“可是有发生什么事?” 夜来低声道:“回皇上的话,贵嫔娘娘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 澹台望舒微微蹙着眉头,道:“只是什么?” 夜来继而又说道:“只是贵嫔娘娘是哭着睡着的。” 澹台望舒闻言,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半夏是哭着睡着的,那她是有多么的伤心难受,一个人且要承受这么大的心里创伤,她是有多难过。 澹台望舒突然觉得自己做为她的男人完全不称职。 做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也完全的不称职。 倘若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对那孩子说声对不起,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们娘俩。 他澹台望舒贵为一国之君,竟然连自己的妻子孩子都保护不了,还真是枉为人君。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你且下去吧。” 夜来闻言,拱手行了礼,便自行退了下去。 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瞧了瞧此时的澹台望舒,心中担心不已,这都快五更天了,皇上还不歇息,他的身子可受得了啊? 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呢,如今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可如何是好啊。 余成德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皇上,你且还是去休息吧。” 澹台望舒想着他若是离开了,那半夏要是醒来了,可怎么办? “皇上,身体要紧。”余成德继而又劝道。 澹台望舒忙摆了摆手,道:“朕今日要一直守在这里,你不用再劝了。” 他害怕半夏会想不开,所以他今日一定要守在这里。 “皇上,不是有夜来守在这里吗,你且可以休息一下,倘若你要是倒下了,那贵嫔娘娘不是更加的没人保护吗?” 余成德接着又劝解道。澹台望舒思忖了一会儿,便道:“也好。” 余成德这才松了口气,终于是劝动了。 澹台望舒吩咐好夜来在这里守着后,便由着余成德陪同自己去得景德殿休息去了。 话说这景德殿离这凉月宫的路程确实有点太远了。 倘若不是因为这凉月宫没有皇上可以休息的地方,皇上也不用大半夜的跑去景德殿。 为了不吵醒林贵嫔,澹台望舒也只能大半夜的往那景德殿去休息了。 次日清晨,郁瑾嫣醒来后就便吩咐兰若替她宽衣,连早膳都没用,就直接往那凉月宫跑去了。 好在皇上没在凉月宫,她本想着就那样进去时,突然被门口的侍卫给挡住了。 “对不起,皇上已经下过命令,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凉月宫。” 兰若忙上前道:“侍卫大哥,这位可是玉嫔娘娘,向来与林贵嫔私交甚好,如今听闻贵嫔娘娘的事情,玉嫔娘娘想前来探望一下,你且通融一下吧。” 那个粗壮的侍卫闻言,忙拱手行了礼道:“奴才见过玉嫔娘娘,可是这是皇上下的命令,奴才也没有办法,请玉嫔娘娘谅解。” 兰若本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郁瑾嫣便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兰若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郁瑾嫣本还想着进去瞧瞧林姐姐的情况呢。 如今看来,她是进不去了。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娘娘,这众多侍卫把守在这里,咱们恐怕是完全进去不了,这下可怎么办?” 兰若低声问道。 郁瑾嫣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除非有皇上的口谕,要不然恐怕就真的进去不了。 郁瑾嫣想到这里,便似乎下定决定道:“兰若,陪我去趟景德殿。” 兰若闻言,不免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娘娘居然要去景德殿。那里可是皇上的寝宫。 她记得她自打伺候娘娘以来,娘娘可是一次也没去过景德殿啊。 “娘娘,你且真要去景德殿找皇上吗?” 兰若低声问道。 郁瑾嫣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道:“是的,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今天一定要进去看看林姐姐的,要不然我实在是不放心。” 兰若听闻自家娘娘这么说,随后也跟随其后往那景德殿方向去。 不一会儿,郁瑾嫣差不多走了一半路时,便瞧见了往她这方向来的澹台望舒。 澹台望舒也同样瞧见她。 不禁眉头皱了皱,道:“余成德,那可是玉嫔?” 余成德抬眼瞧了瞧,低声回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玉嫔娘娘。” “他来这里做什么?” 澹台望舒好一阵疑惑。 余成德继而又道:“姑且是来找皇上的吧。” 澹台望舒嘴角直抽,他当然知道她往这方向是来找朕的,只是朕不知道她到底来这里找朕做什么。 罢了,且看看她到底来找朕有何事吧。 对于之前夜来跟他讲的事情,他还没完全理顺过来呢。 郁瑾嫣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玉嫔起来吧。” 郁瑾嫣谢了恩之后,便起了身。 继而又道:“皇上,臣妾想去瞧瞧林姐姐,还请皇上……” 澹台望舒听闻她所说的话,便道:“且随朕一起去吧。” 郁瑾嫣确实也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答应了她的要求。 澹台望舒只是听说这玉嫔平日里经常有事没事就往凉月这中跑去,那姑且她和半夏的关系非同一般,或者说两人有着相同的话题。 这样想来,让玉嫔去瞧瞧半夏也未尝不可,或许半夏见了玉嫔,她会心情好点呢,所以澹台望舒才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兰若也着实没想到娘娘头一次求皇上,皇上竟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直接给答应了。 想必皇上对她家的娘娘肯定还是有些赏识的吧。 这样想来,兰若心里瞬间有点兴奋起来。 看来她家的娘娘有朝一日肯定也会独得皇上恩宠的。 随后郁瑾嫣跟着澹台望舒来到凉月宫。 进行内殿后,林半夏也已经醒来了。 只是一直就保持着那样望向床内侧的方向躺着。 似乎这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一样。 澹台望舒和玉嫔一进殿内,郁瑾嫣就忙跑到床边,低声喊道:“林姐姐,我是瑾嫣。” 林半夏此时听闻玉嫔的声音,才稍微有了点反应。 “林姐姐,我是瑾嫣啊,你且瞧瞧我。” 郁瑾嫣见林半夏似乎有了些反应,又继而那样躺着,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甚是心疼不已。 “林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且瞧瞧我,我是瑾嫣,有什么事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郁瑾嫣满眼泪水的说道。 澹台望舒瞧着此时的林半夏,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更加的心疼不已。 随后便静静的退出了屋内。 唯留下玉嫔和半夏两人在屋里。 瞧着眼眶似乎有点红红的皇上,余成德心里是又惊讶又难受。 自打先帝离去时皇上留过眼泪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皇上哭过了。 如今他却为了林贵嫔而流下眼泪了。 想必这就是真爱吧。 看来皇上对林贵嫔的情意那是千真万确的。 不参杂任何其它的利益。 郁瑾嫣瞧见皇上出去后,便低声道:“林姐姐,皇上已经出去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林半夏此时才微微动了动身子,转过身子看向郁瑾嫣。 道:“玉嫔妹妹,我的孩子没了。” 郁瑾嫣哽咽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林姐姐,你且不要太伤心,此事想必肯定是有人加害于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林半夏继而又说道:“如今我不求其它,我只想拜托你帮我查出这幕后的凶手,我要把她千刀万剐,为我孩子报仇。” 瞧着此时的林半夏,郁瑾嫣似乎有点已经看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想什么。 不过任凭谁的孩子若是被别人害了,都会这样吧。 “好,林姐姐,你且一定要养好伤,我会暗中查访的。” 郁瑾嫣一脸认真的说道。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玉嫔妹妹。” “林姐姐,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一来是想看你有没有事,二来是想劝你离开皇宫,因为我觉得这皇上对于你来说,太危险了。” 林半夏忙摇头,道:“不,我不会离开的,如今我的孩子被人家害了,我是更加的不会离开这里的。”郁瑾嫣听闻林半夏如此说来,便更加的替她担忧起来了。 满脸愁容的道:“林姐姐,我知道你是想替你肚子里的孩子报仇,可是如今你且已经被那些人盯上了,我担心你会更加的危险,你且还是听瑾嫣的话,离开这里吧,我会帮你寻找这个凶手的。” “不,我要亲自找出这个加害于我的凶手,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倘若我离开的话,那不是正好如了她的意了吗,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如今我也没了什么牵挂,我是更加的不会害怕她们了,既然她们这样咄咄逼人,那好啊,我就陪她们玩到底,就让她们瞧瞧欺负我林半夏是如何的下场。” 第六百九十三章 探望 看来皇上对林贵嫔的情意那是千真万确的。 不参杂任何其它的利益。 郁瑾嫣瞧见皇上出去后,便低声道:“林姐姐,皇上已经出去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林半夏此时才微微动了动身子,转过身子看向郁瑾嫣。 道:“玉嫔妹妹,我的孩子没了。” 郁瑾嫣哽咽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林姐姐,你且不要太伤心,此事想必肯定是有人加害于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林半夏继而又说道:“如今我不求其它,我只想拜托你帮我查出这幕后的凶手,我要把她千刀万剐,为我孩子报仇。” 瞧着此时的林半夏,郁瑾嫣似乎有点已经看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想什么。 不过任凭谁的孩子若是被别人害了,都会这样吧。 “好,林姐姐,你且一定要养好伤,我会暗中查访的。” 郁瑾嫣一脸认真的说道。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玉嫔妹妹。” “林姐姐,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一来是想看你有没有事,二来是想劝你离开皇宫,因为我觉得这皇上对于你来说,太危险了。” 林半夏忙摇头,道:“不,我不会离开的,如今我的孩子被人家害了,我是更加的不会离开这里的。”郁瑾嫣听闻林半夏如此说来,便更加的替她担忧起来了。 满脸愁容的道:“林姐姐,我知道你是想替你肚子里的孩子报仇,可是如今你且已经被那些人盯上了,我担心你会更加的危险,你且还是听瑾嫣的话,离开这里吧,我会帮你寻找这个凶手的。” “不,我要亲自找出这个加害于我的凶手,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倘若我离开的话,那不是正好如了她的意了吗,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如今我也没了什么牵挂,我是更加的不会害怕她们了,既然她们这样咄咄逼人,那好啊,我就陪她们玩到底,就让她们瞧瞧欺负我林半夏是如何的下场。”林半夏冷冷的说道。 郁瑾嫣已经完全不认识此进的林半夏了。 “可是……” “玉嫔妹妹,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暂时还不想离开。” 林半夏快速打断了她道。 郁瑾嫣闻言,也实在是没法了。 低叹一声道:“那以后林姐姐倘若有需要瑾嫣帮忙的,林姐姐只管吩咐一声便是,瑾嫣一定会站在林姐姐一边的。”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好。” “林姐姐,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郁瑾嫣继而又问道。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便道:“我且暂时还没有任何打算,接下来先看皇上那边情况怎么样,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帮我另外暗中查访一下,我似乎感觉我这凉月宫里到处都布满了别人的眼线,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帮我?” 郁瑾嫣闻言,便想起了那时候在秋狩时候发生的事情。 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这次又像上次事件重演了吗? 随后便快速点了点头,问道:“林姐姐,难道这次的事情也些许跟之前秋狩上发生的事情一样?”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不,是比那次事件更加的严重了,因为我感觉这凉月宫的眼线并非一个,而是多个,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一起找出这几个眼线来。” 郁瑾嫣一脸讶异,林姐姐竟然能感觉到有几个眼线在这凉月宫里,这也着实太吓人了吧。 “好,瑾嫣该如何配合你呢,林姐姐。”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后,道:“白芷如今已经被澹台望舒收押到大牢里去了,想必他会安排其它的宫人来伺候我的,玉嫔妹妹,你到时候且还跟往常一样来我这凉月宫,然后到时候我会暗示你该怎么做。” 郁瑾嫣已然完全听不懂林半夏所说的到底如何配合她,只是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良久过后,澹台望舒觉得她们聊的也差不多了。 半夏也该喝药了。 送药来的刚好是锦儿,往往在外殿伺候的她今日因为这件事情,她被澹台望舒调到了殿内伺候着林半夏。 锦儿心中甚是兴奋不已。 澹台望舒瞧了瞧锦儿手中的药碗,便敲了敲门,继而便带着锦儿进去了。 林半夏此时已经躺下了,还是看向床的里侧。 郁瑾嫣瞧见是皇上,便盈盈起身欠身行了行礼。 锦儿端着药碗走至床前,低声道:“娘娘,该喝药了。” 听闻这声音,林半夏似乎感觉有点陌生,随后想着,铁定是澹台望舒安排过来的人吧。 不过又想了想,澹台望舒一般只会安排自己的御前丫鬟慧心慧果,应该不会安排其它的人来吧。 那这个宫人会是谁呢? 林半夏小小的惊了一下,便立即转过身来,抬眼瞧了瞧那说话的丫头。 此丫头长的倒是一脸眉清目秀的,不过林半夏似乎觉得她既熟悉又陌生。 接过她手里的药碗,顺便仔细打量了一下她。 随后林半夏便慢慢的把药给喝下去了。 她已经想好了,她不能就这样一直颓废下去,因为接下来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做。 她一直这样依仗着澹台望舒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要自己强大起来,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她还算什么母亲。 澹台望舒瞧了此时的林半夏,心中不免开始有点高兴起来。 至少她现在愿意喝药了。 想必肯定是那玉嫔起的效果吧。 锦儿满脸疑惑,瞧着这林贵嫔似乎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瞧着她表情似乎有种说不出来什么意思。 林半夏喝完药后,便把空碗递给了锦儿。 锦儿微微欠身行了行礼,便慢慢的退出殿内。 郁瑾嫣瞧了瞧澹台望舒,不知道是到底留下来呢还是出去呢。 林半夏则喝过药后便继续躺了下去。 不再理会他们。 罢了,郁瑾嫣瞧着此时的气氛,她处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反正林姐姐已经交待过她事情了。 她再继续待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随后郁瑾嫣盈盈欠身道:“皇上,臣妾且先告退了。”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 郁瑾嫣这才忙退了出去。 兰若瞧见自家娘娘出来后,便声问道:“娘娘,贵嫔娘娘可好?” “恩,很憔悴,很虚弱,哎,林姐姐真是可怜。”郁瑾嫣满脸疼惜的说道。 兰若听闻,心中不免也有点心疼林半夏起来。 在这后宫之中,谁怀有身孕的话,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哎,真是可惜了。 “兰若,你且有时间去瞧瞧白芷。” 郁瑾嫣淡淡的说道。 “娘娘,如今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让人探视吧,毕竟这段时期是敏感时期,估计那刑律司的人是不会让任何人跟她们有所接触的。” 兰若猜想道。 “是这样吗,你明天且去瞧瞧看,若真是这样,那就罢了。” 郁瑾嫣继而又说道。 兰若点了点头,应了是,道:“好的,娘娘。” 郁瑾嫣一路上还在想着林半夏对她所说的话,林姐姐说她感觉她凉月宫似乎出了奸细,所以她希望她能配合她。 如此看来,林姐姐出事肯定也是被那些人算计好的。 庆和宫内,婉妃听闻这件事情后,便喜上眉梢的坐在贵妃软玉榻之上。 红笺瞧了瞧满脸高兴的娘娘,心中也不免有点兴奋起来。 “红笺,现在那个女人是嚣张不起来了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且说说她还能如何嚣张。” 红笺也淡然一笑道:“娘娘说的极是,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她也就没了保障了,所以娘娘且不用再担心她能与娘娘抗衡了。” 婉妃满脸喜不自禁,道:“红笺说的极是,还是你懂本宫的心思,你安插的那个眼线非常好,本宫要嘉赏于她。” 红笺盈盈欠身行了礼道:“多谢娘娘。” “对了,其它的宫中有什么动静吗?” 婉妃继而问道。 红笺低声道:“其它的宫中倒是没有任何动静,倒是依兰殿的玉嫔娘娘今日清晨便去了那凉月宫探望林贵嫔,她们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玉嫔才离开的。” 婉妃敛眉,轻轻的哦了一下。 “玉嫔和林贵嫔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第六百九十四章 龙威何在 红笺说完,便开始去核实她家娘娘怀疑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次日清晨,兰若按照郁瑾嫣的吩咐前来探望被关在刑律司的白芷,然而真如她想的那样,刑律司的士兵们压根就不让她进去探望。 说什么刑律司的武大人特别吩咐眼下有关凉月宫内所有的犯人都一律不准探望。 “这位大哥,我是依兰殿内的大宫女兰若,奉我家玉嫔娘娘的命令前来探望一下凉月宫的大宫女白芷,大哥,你就通融通融一下吧。” 兰若边说边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塞在那位看守的侍卫手里。 然而那位侍卫在瞧见银子时,脸上那刻薄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下来。 低声道:“那你赶紧,别耽搁太长时间,倘若是被武大人瞧见了,那你可知道下场的。” 兰若微微笑了笑,忙点头说好。 那位侍卫瞧了瞧四周,赶紧对着兰若做挥手状,兰若意识到后,便快速提着手里的食盒往那大牢里走去。 皇宫里的刑律司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兰若虽然有听过无数版本的描述,但从未亲眼目睹过。 如今这次因为白芷,她第一次进的这刑律司的大牢里。 大牢四周全都是铜墙铁壁,那冰冷的牢门内关着各种各样的犯人,一见到有人进去,四面八方的犯人们就开始歇斯里地的喊着自己是冤枉的,快放他们出去。 兰若瞧了瞧那些人,个个都狼狈不堪,瘦骨如柴,好在都被那些铁牢给禁锢住了,要不然,她铁定会被吓死的。 兰若一脸惶恐,不知所措。 好在一路上都有那个侍卫全程护送着。 直到把她带到关押白芷的那间牢房中。 白芷听到动静后,便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忙走至牢门前,一脸惊讶道:“兰若,你怎么来了?” 兰若忙点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待那侍卫离去后,兰若才低声问道:“白芷姐姐,是我家娘娘让我前来探望你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从依兰殿带过来的,你且吃点,牢房里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白芷姐姐,你且先忍忍。” 白芷氤氲的眼眶瞬间充满了泪水,哽咽的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兰若,也替我谢谢你家娘娘。” 兰若淡淡的笑了笑,道:“白芷姐姐,你且先别想太多,我相信皇上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白芷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而后,白芷似乎想起什么,便急忙问道:“对了,兰若,我家娘娘,我家娘娘怎么样了?” 兰若瞧着一脸憔悴的白芷,心中不免想起同是做为奴婢的她,如今白芷却遭这样的罪,实在是有点同情她。 兰若淡淡的笑了笑道:“你且放心吧,我家娘娘昨日去了凉月宫探望过你家贵嫔娘娘了,说她并无大碍,只是孩子,孩子没有保住。” 兰若说完,便无声的叹息了一下。 一脸的无可奈何。 在这皇宫当中,本来明争暗斗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如今林贵嫔遭此一劫想必也是痛彻心扉了。 好不容易怀有了皇上的子嗣,而且也好不容易独得皇上的恩宠,也不知道是到底得罪了谁,才会对她如此狠毒,以至于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虽然早在之前,这种事情在后宫当中发生的再频繁不过,可是兰若还是觉得这真的对那些无辜的且未出世的孩子来讲,真是丧尽天良。 白芷抬眼瞧了瞧她,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我家娘娘没事就好,只是她若是知道她的孩子没了,她肯定会特别的伤心难受,如今我也没有在她身边,她一个人肯定特别的孤独害怕,兰若,你且跟你家娘娘说说,让她有时间多去凉月宫陪陪我家娘娘说说会也好,这样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白芷说着突然抓住兰若的手,一脸祈求着。 兰若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白芷,你且放心了,我家娘娘会的,只是目前凉月宫已经被皇上下了特别的命令,但凡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凉月宫,所以我家娘娘昨日急的都跑去景德殿去求皇上去了,好在皇上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同意了我家娘娘前去探望林贵嫔了。” 白芷闻言,心中甚是欣慰,好在这宫里还有一个玉嫔娘娘,如若不然的话,她家娘娘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虽说皇上对娘娘很好,可是皇上也得忙于朝堂上的事情,他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娘娘身边。 若是娘娘胡思乱想了可怎么办? “兰若,你且有听到皇上查出什么事情来吗?”白芷突然想到这件事情并非同小可,想必皇上一定会严格彻查此事的。 不禁有点好奇现在事情的发展怎么样了。 兰若满脸忧愁,摇了摇头,道:“姑且还没有这么快,倘若是有人存心设计害林贵嫔的话,那便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的,所以要彻查的话,肯定也需要一段时间的。” 白芷听闻兰若这么一说,也觉得不无道理。 是啊,若是那人存心想害她家娘娘的话,必定不会那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的。 所以要彻底查出这幕后的凶手,肯定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正待白芷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守在牢房外的侍卫快速提醒道:“兰若姑娘,你且快点,没时间了。” 兰若忙点头,对着白芷说道:“白芷姐姐,你且先自己保重,我改日再寻时间看你,我今日便就先回去了,你且放心吧,你家娘娘不会有事的,有我家娘娘在,是不会让你家娘娘有任何事情的。” 兰若说完便快速拿起食盒离去了。 白芷一直趴在牢房的铁门上,就那样瞧着兰若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牢中。 心中不免有点孤寂起来,还好,至少她听到了有关她家娘娘平安无事的消息, 这也算得上让她有点放下心来。 兰若回到依兰殿后,便快速来到殿内,向郁瑾嫣说着今日她见到白芷的事情。 “娘娘,奴婢见到白芷姑娘了。” 郁瑾嫣闻言,紧了紧眉头,问道:“她且还好?” 兰若忙点头,道:“娘娘放心吧,白芷姑娘尚且还好,毕竟在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刑律司的武大人也是不敢对凉月宫的那些宫人们动用任何的私刑的。” 郁瑾嫣听闻兰若所说的话,也觉不无道理。 更何况她对那位刑律司的武大人还是有些耳闻的,他向来公正不阿,所以她倒也不是很担心白芷的安危,就是怕那些存心害林姐姐的人买通天牢里的其它侍卫,害白芷。 “兰若,你且有跟白芷讲,林姐姐如今并无大碍,让她放心?” 郁瑾嫣接着又问道。 兰若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放心吧,奴婢把该告诉的话都告诉白芷了,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好好保重自己就行了。” 郁瑾嫣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兰若,你做的对。” 兰若淡然一笑,欠身行礼。 郁瑾嫣想着如今就只等林姐姐身子完全痊愈就行了。 她们就要开始导演一场戏码了,抓出那凉月宫的奸细。 “兰若,你且知道凉月宫内,那些皇上调的侍卫是否已经撤走?” 郁瑾嫣想着她总不可能每次去瞧林姐姐的时候都得去趟景德殿吧。 兰若微微欠身行礼,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刚好从刑律司回来的时候去了趟凉月宫瞧了瞧,见那些侍卫还是如同之前那样守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想必皇上是要查出这加害林贵嫔娘娘的凶手后,才会彻走这些侍卫的。” 郁瑾嫣瘪了瘪嘴,若是这样的话,那她现在不是没机会再去探望林姐姐了? 不,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去试一试,留下林姐姐一个人在凉月宫,她不放心,而且林姐姐本来就已经受到的伤害够大了,若是让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待在寝宫里,那她不就会更加的胡思乱想了吗? 她且还是想要去陪陪她说会话,聊会天,这样至少她也不乱想。 “兰若,你且再陪我去趟凉月宫吧。” 兰若盈盈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随后兰若便紧随着郁瑾嫣的后面,往那凉月宫方向走去。 好在依兰殿与凉月宫离得进,都属于西六宫。 所以郁瑾嫣闲来无事的时候每次都会往这凉月宫跑去。 来到凉月宫门口时,郁瑾嫣本还想着该如何对付这些守在宫门外的侍卫们呢,结果那两个侍卫瞧见是玉嫔娘娘的时候,便拱手行了行礼,道:“属下参见玉嫔娘娘,玉嫔娘娘请!” 郁瑾嫣也表示一脸的惊讶,这些侍卫怎么突然又让她进去了,不是说皇上已经下过特别的命令,但凡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凉月宫吗? 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居然又这么客气的让她进去了? 兰若也表示很惊讶,随后便跟着郁瑾嫣进行殿内后,低声问道:“娘娘,今日这守在门外的侍卫怎么回事,竟然没有拦住咱们的去路?” 第六百九十五章 责罚 郁瑾嫣一脸茫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是皇上给了我特例吧,哎,不管他,反正咱能进来凉月宫就已经不错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瞧林姐姐吧。” 郁瑾嫣才不管那么多呢,便快速来到林半夏寝宫内,瞧着躺在床上的林半夏,郁瑾嫣心情又不免有点伤感起来。 “林姐姐。” 林半夏抬牟瞧了瞧郁瑾嫣,轻启薄唇,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你怎么来了?” 郁瑾嫣忙快速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拉起她的手,道:“林姐姐,瞧瞧你脸色,如此憔悴,你且有好好用膳吗?” 郁瑾嫣满眼透着心疼。 林半夏淡然一笑,道:“我且怎么可能不好好用膳,我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倘若我再倒下的话,那谁来替我的孩子伸冤,就这样让她不明不白的离去了,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郁瑾嫣氤氲的眼眶红了起来,泪水打着转,道:“林姐姐,你且不要说了,我都懂。” 她越是一直提孩子的事情,她心里肯定会比任何人都痛苦百倍,所以郁瑾嫣不愿意让她再想起孩子的事情,尽量让她走出孩子的阴影,快点养好身子。 林半夏怎么可能会不去想呢,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她这些日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了,如今呢,她却无缘无故的被人家给害死了。 她好恨,非常恨,特别的恨。 “玉嫔妹妹,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吗?” 林半夏淡淡的问道。 郁瑾嫣摇了摇头。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她一直让我给她报仇,让我一定要找出那害她的凶手,所以我才没有太过于激列的反应,因为我知道纵使我这样,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我还不如养好身子,替她找出那加害她的凶手来。” 林半夏一脸平静的说道。 郁瑾嫣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慢慢的把林半夏拥进自己的怀里,道:“林姐姐,你这样做是对的。” 林半夏继而又道:“我会把那些加害于我的人全部收拾的干干净净,让她们死无藏身之处。” 这样的林半夏,她郁瑾嫣确实从来没有见过,或许这就是被逼无奈吧。 因为有一种说法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是她们触犯了林姐姐在先,那就休怪林姐姐对她们不客气了。 “林姐姐,若是有需要瑾嫣的地方,你尽管提,瑾嫣会一直站在你身后的。” 郁瑾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 林半夏淡然的笑了笑,道:“谢谢!” “林姐姐,你还跟我客气吗,我说了,我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配合于你,并且保证你的安全。” 说到保证林半夏的安全这一块,郁瑾嫣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 随后便向林半夏道歉着。 满脸歉意的说道:“林姐姐,对不起,都怪瑾嫣,没能保护你和你肚子的孩子,才让……”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不,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必自责,有些事情该来的话挡也挡不住,所以你且不要再自责了。” 这件事情还能说谁对谁错呢,就连她一个做母亲的,澹台望舒一个做父亲的都没能好好的保护着这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把这件事情推卸到玉嫔的身上呢。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心中更加的内疚了。 不一会儿,锦儿适时的拿着药碗敲了敲门,道:“娘娘,锦儿送药来了。” 林半夏和郁瑾嫣闻言,便快速的擦干了自己眼睛里的泪水,郁瑾嫣随后大声道:“进来吧。” 红笺姐姐一直让她打听着这玉嫔娘娘每次来这凉月宫与这林贵嫔到底在商量着什么,如今这凉月宫到处都是人,她恐怕也没有办法偷听到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来。 一旦到她准时送药时,这玉嫔娘娘与林贵嫔就戛然而止了,纵使她想听到些什么内容,也是没有办法的。 锦儿端着药碗进得殿内,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你且可以直接喝了,奴婢已经替娘娘把药弄凉了。”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快速喝完了。 道:“你且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锦儿微微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随后便自行退了出去。 每次她送完药后,这林贵嫔就让她下去,虽然说她被安排伺候着她,可是这接连几天,她除了送药以外,几乎还是没有办法直拉进得这林贵嫔的身前。 锦儿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起来,难不成这林贵嫔莫非并不相信她? 或许她只是习惯了先前的白芷贴身伺候着,所以这白芷突然不在了,她有点不适应? 到底是哪种原因,她似乎心里还是没有谱,且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吧,或许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所以她才拒绝任何人对她的好? 不相信任何人? 想来想去,锦儿还是觉得脑子里有点乱乱的。 算了,且还是先观察着吧。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以手支额,坐在案前,批阅着奏疏,可是今天他似乎整天都心神恍惚的,压根就看不下去面前那一堆的奏折。 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瞧着此时心神不宁的皇上,心中不免想到,皇上些许是担心林贵嫔了。 “皇上,你且还是先歇息一会儿吧。”余成德瞧着他心神不宁期间似乎又一脸疲乏的样子,最后上前低声劝道。 澹台望舒如今哪里还能安下心来休息,他满脑子都是想的林半夏。 想着她那痛恨自己的模样,想着他一脸憔悴且苍白的脸色。 他心里着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澹台望舒听闻余成德所说的话后,便满脸疲惫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朕等下还要去凉月宫瞧瞧半夏去。” 余成德满脸无奈,瞧着此时的皇上,心中不免也有点担忧起来,皇上乃九五之尊,可是承受着全天下老百姓的责任呢,他可千万不能倒下。 可是如今劝解他又没用,这林贵嫔的事情着实重要,但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才是啊。 作为御前太监总管的余成德着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若是说多了,触怒了龙威,那他的老命还真不知道何时就没了呢。 澹台望舒随后又问道:“余成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余成德忙回道:“回皇上的话,现在是申时了。” 澹台望舒闻言,便从案前走了下来,道:“去凉月宫。” 申时的话正好可以陪半夏用晚膳,如今他都一天没去凉月宫,都是被这些事情给忙的头都大了。 余成德忙跟随其后,快速来到凉月宫后。 澹台望舒推门进去后,便瞧见林半夏还是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 微微阖着双眼闭目养神中。 随后锦儿在瞧见皇上来了之后,便快速行了礼等待着吩咐。 澹台望舒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林半夏,随后便问侍立在一旁的锦儿,道:“娘娘可用过晚膳了?” 锦儿忙欠身行礼,道:“回皇上的话,娘娘且还没有用过。” “都这时辰了,怎么还没准备晚膳?”澹台望舒闻言,似有一种发怒的样子。 锦儿闻言,吓的慌忙跪伏在地,低声道:“请皇上息怒,娘娘且说暂时还不用准备。” 澹台望舒听闻她如此说来,更加的不悦了。 道:“你个该死的奴才,娘娘且说让你不用准备,你就不准备了吗,来人啊,把她给朕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林半夏本不想管这些事情的,但是这澹台望舒非得在她面前惩罚她宫里的奴婢,她是万万看不下去的。 便快速睁开眼睛,转过身来,道:“慢着!” 澹台望舒且看她终于是跟自己说话了,便出手制止了那侍卫正要带下去的锦儿。 一脸认真的看着林半夏,在等着她的发话。 林半夏蹙了蹙眉头,咬了咬那苍白的唇瓣,道:“皇上,是臣妾让她且先不要准备的,你若是要罚,就罚臣妾吧。” 林半夏面无表情,连瞧一眼澹台望舒都觉得多余。 澹台望舒知道她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恨他,他确实一直以来都给她承诺着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和孩子的,而且一定会尽快给她和孩子一个名份的,可是如今孩子没了,他也很难受。 “半夏,你明知道朕,明知道朕不舍得动你,你为何要这样?” 澹台望舒一脸的无奈且心酸。 林半夏冷哼一声道:“皇上,若是没什么事,臣妾还想继续休息。” 在殿内守着的宫人好在除了锦儿和余成德以外,就没有其它的任何人。 余成德听了林贵嫔所对皇上所说的这话,心中不免替她捏了把汗,她这是摆明驱赶皇上离开她的寝啊。 纵使皇上很是独宠于她,但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是天子,他是九五之尊。 他的权威,龙威,都是不可亵渎的。 跪伏在地的锦儿确实也没想到林贵嫔竟然会替她求情,而且也更加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如此胆大的驱赶皇上离开。 第六百九十六章 婉妃来探望 林半夏固然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是犯了死罪了,可是跟她失去孩子想比,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澹台望舒如今也知道她对他的怨恨且还没有过去,所以也没跟她计较太多。 他非常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可是她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撵他出去,他在是她爱人的同时毕竟还是一国之君,他的威严是不可随便亵渎的,这让他以后如何服众? “余成德,你们且先下去。”澹台望舒瞧了瞧此时还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 余成德忙拱手行了礼,应了是,便快速的遣退了锦儿和自己一同出去。 作为多年在宫中伺候皇上的老人余成德,他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他就真的已经没必要守在皇上身边了。 待余成德他们离开后,澹台望舒便走至林半夏床边,坐下,无声叹息了一下,道:“半夏,朕知道你还恨着朕,可是朕希望你可以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你如今的身子已经太过于虚弱了,你需要多补充一些营养。” 林半夏压根就不想听他说话,侧躺向里,闭着眼睛压根就不理会他。 随他在那里说什么,她都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澹台望舒瞧着这样的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半夏,你可不可以跟朕说说话?” 澹台望舒继而又道。 林半夏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澹台望舒似乎有点急了。 大手一扯,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完全看向他。 林半夏不免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 一脸愤愤的看着他,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半夏,你且看看朕,朕这几天也很自责,其实朕心里不比任何人少难过半分,因为那是朕和你的孩子,你知道,朕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朕有多心痛吗?” 林半夏不免冷笑,道:“澹台望舒,别假惺惺装好人了,倘若你在乎的话,你为何不早点兑现自己的承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孩子会被那些人加害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以来拖着,我的孩子会这样离开我吗?” 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因为他澹台望舒的疏忽,才导致今天的场面吗,他澹台望舒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说自己有多伤心有多难过,还真是让人看着恶心。 澹台望舒听闻林半夏此时所说的他的罪责,他着实没想到,半夏心中对他的恨意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原来她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加在了他的头上。 所以她才会这么痛恨自己。 澹台望舒满脸无奈,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随后些许是因为听着林半夏对自己的指责后,心中甚是有点难受至极。 微微站起身来,慢慢的往那殿外走去。 此时侍在殿门外的余成德瞧见皇上满脸忧愁的出来后,心中不免猜想着,难不成林贵嫔对皇上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这林贵嫔想来也是太过伤心,所以才口不择言,好在皇上不计较什么,这才相安无事。 澹台望舒脑子里此时一直回旋着林半夏刚才对他所说的话。 她指责着他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做夫君,一个做父皇的责任。 想想,他确实没有。 半夏指责的是对的,他没必要觉得自己委屈。 早在她跟自己提孩子的事情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该如何给她和孩子一个合理的身份,可是一直以来不知道怎么会拖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傅沉云调查到现在,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还真是没用。 早在一个月之前他就安排好了,让他尽快调查,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有,澹台望舒不免有点愤怒。 “余成德。” 跟随其后的余成德闻言,便快速上前,行了礼道:“皇上,奴才在。” “你且让傅沉云立刻来见朕。” 余成德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那傅大人可是能赶回宫中? 不过瞧着皇上一脸不悦,余成德便快速点了点头,应了是,随即便快速差人去请那兵部尚书傅沉云去了。 皇上如今急召着他回宫,傅沉云不得不中断对苏祁的调查。 傅沉云在听到皇上的急召时,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皇宫。 此时已经回到景德殿的澹台望舒一脸严肃的坐在案前,正等待着傅沉云的到来。 侍在下面的余成德瞧着此时凝重的气氛,心中不免替那兵部尚书傅沉云捏了把汗。 心中甚是觉得皇上此次急召这傅沉云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待傅沉云进的殿内时,拱手行了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单膝跪地的傅沉云,脸上表情甚是凝重。 蹙着眉头,满脸不悦,道:“傅沉云,你可知,朕为何把你急召回宫?” 傅沉云低声道:“回皇上,微臣不敢妄加揣测。” 澹台望舒雷霆大怒,道:“傅沉云,朕向来对你信任有加,可是没想到的是,你实在是令朕太失望了。” 此时侍在下面的余成德也着实吓了一跳,皇上鲜少大发脾气的,而且还是因为一向深的喜爱的兵部尚书傅沉云大发脾气,确实让余成德有点疑惑不解。 傅沉云听闻皇上这么一说,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他更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只能跪伏在地,低头不语。 澹台望舒瞧了瞧此时不说任何言语的傅沉云,心中的怒气是更加的大了。 “傅沉云,朕安排你去查个案子,你居然能拖到现在,也没给朕一个合理的答复,你说说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傅沉云这才听明白皇上这话里的意思来。 他这个是原因的,他可以替自己辩解的。 傅沉云拱手,低声道:“回皇上,微臣近日里一直都在搜索着那苏祁的所有罪证,只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姑娘与那苏祁见过面后,那苏祁就彻底改变了态度,把先前所有自己做的事情都毁灭的一干二净,所以微臣才一直没有寻找到更加能说服众人的证据来。” 澹台望舒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陌生姑娘与苏祁见面后,他就彻底改变自己的态度,和毁灭了证据? “可查出那个陌生女子的身份?” 澹台望舒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傅沉云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微臣无能,且还没有查出。” 澹台望舒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傅沉云啊傅沉云,你如今确实是让朕太失望了。” 傅沉云沈默不语。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疏忽了,他如今任凭皇上对他的责罚。 傅沉云沈默片刻后,便低声道:“皇上,这件事情确实微臣的疏忽,请皇上责罚!” 澹台望舒低叹一声,道:“如今惩罚了你那又能如何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朕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了。” 傅沉云似乎感觉皇上话里有话,可是他又不知道皇上这话中真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你且下去吧,朕累了。” 傅沉云微微抬了抬眼,瞧了瞧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 一脸疲惫的模样甚是让人瞧了有点担忧。 傅沉云随后便站起身来行了行礼,后退了三步,便自行退了下去。 此时余成德忙上前低声劝道:“皇上且还是歇息歇息吧。” 澹台望舒用手支撑着额头,眼睛微微阖上。 摇了摇头,道:“朕且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了,对了,夜来呢?” 余成德福了福身,道:“回皇上,夜来姑且正在凉月宫保护着林贵嫔。” 澹台望舒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余成德本还想继续劝说着澹台望舒进的内殿去歇息,可是一瞧他那身心疲惫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打扰了。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澹台望舒呼吸均匀的声音,余成德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殿内拿出一见毡子替他盖上后,自己便继续侍在一旁。 姑且是这样睡得有点不安稳,澹台望舒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又继续批阅那些案前的奏疏。 如此循环,澹台望舒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又继续坐了下来批阅奏折。 余成德这年纪大了,似乎有点熬不住,时不时的哈欠连连。 这泪水都打了出来了。 尽管他刻意不让澹台望舒发现,但澹台望舒还是无意间瞧见了。 “余成德,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朕想把这些奏疏看完再去歇息。” 澹台望舒淡淡的说道。 余成德闻言,顿时低声道:“奴才不累,奴才陪皇上一起。” 澹台望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你且不必硬撑着了,朕让你去,你便去就是了。” 余成德听闻皇上这么说,便也没再继续硬撑着,谢了恩后,便差了其他的宫人前来伺候着,自己则退可出去,往那侧殿走去,简单的洗漱了之后,便上了床,呼呼的睡着了。 这人到了年纪,身体确实是越来越不如之前了,澹台望舒继续批阅着面前的奏疏,脸上的表情时而随着那奏疏上的内容变化着。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不起眼的眼线 这人到了年纪,身体确实是越来越不如之前了,澹台望舒继续批阅着面前的奏疏,脸上的表情时而随着那奏疏上的内容变化着。 夜来这几天并没有护卫在澹台望舒身旁,而是一直听着澹台望舒的命令在凉月宫守卫着林半夏。 夜来时而想着白芷也不知道在刑律司的情况怎么样了,每次都想借机去看一看她,可是最后都没有去,因为他不现在是在执行着任务,他不可以随便擅离职守的。 倘若被皇上知道的话,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纵使他是皇上的暗卫又能怎么样,倘若犯了错,照样还不是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夜来这些天以来就一直听着澹台望舒的命令暗中保护着林半夏。 刑律司内,武丛宁正在候审着这些天因为林贵嫔的事关进来的那些宫人们。 白芷之前特别的审讯了一番后,武丛宁开始针对着其它的宫人一个个的在候审着。 然而经过一番审讯之后,武丛宁甚感身心疲惫,这些人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武丛宁听说今日那依兰殿的大宫女兰若来探望白芷了,便又开始让侍卫把白芷带了过来。 白芷见到武丛宁后,便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白芷见过武大人。” 武丛宁摆了摆手道:“白芷无须多礼,今日本官再次找你来,是想部一下有关玉嫔娘娘身边的那位大宫女兰若的事情,你可了解?” 白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甚是疑惑不已,这武大人怎么突然对兰若感兴趣起来了。 难不成他在怀疑兰若吗? 怎么可能,兰若可是玉嫔娘娘的贴身丫鬟,她是不可能加害于她家娘娘的。 “武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白芷低声问道。 武丛宁抬眼瞧了瞧她,道:“本官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希望白芷姑娘可以配合。” 白芷听闻武丛宁这么一说,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好吧,既然他有要问的,那她便如何相告好了。 毕竟他也是在追查着她家娘娘被加害的事情。 “武大人,你有什么就尽管问吧,白芷知道的都会如实告诉于你的。” 武丛宁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今日那兰若姑娘是否前来探望你了?” 白芷点了点头,道:“是的。” “那她可有对你说什么,或者有任何其它的表情吗?”武丛宁继而又问道。 白芷回忆了一下今天兰若来这里的情形,摇了摇头,道:“兰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她说我家娘娘已经平安无事了,然后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其它的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 武丛宁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免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了,把目标定错了方向不成? 白芷见状,心中也甚是好奇起来,低声问道:“武大人,这些时日还没有任何的进展吗?” 武丛宁微微蹙着眉头,道:“白芷姑娘,多谢你的配合,本官且没什么事了,来人啊,把白芷姑娘带下去。” 这武大人竟然保密的这么严,她只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他竟然只字不提。 白芷不免有点失望起来。 她也想早点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她家娘娘,和她家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倘若娘娘知道的话,肯定会难受得紧。 凉月宫内,林半夏每天除了躺在床上还是躺在床上,她似乎感觉自己都已经快散架了。 这药也喝了三天时间了,虽然身子骨确实比之前有点虚弱,但她觉得她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本想起身出去散散步的,可是也找不到一个贴心的下人。 林半夏只好作罢。 继续躺下。 不一会儿,林半夏似乎听到外面有一阵动静,想着又是谁来瞧她来了吧。 “大胆,婉妃娘娘你也敢拦,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只闻红笺大声呵斥着那守在殿外的侍卫们。 婉妃娘娘摆了摆手,道:“算了,红笺,他也只不过是受了皇上的命令,咱且不要再为难他了。” 那侍卫闻言,便拱手行礼,道:“属下谢谢婉妃娘娘的理解。” 不一会儿,正待婉妃娘娘离开时,澹台望舒便出现了。 在瞧见婉妃的时候,澹台望舒眉头微微皱了皱,道:“婉妃怎么来这里了?” 婉妃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婉妃不必多礼,你且说你怎么来这凉月宫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听闻林贵嫔妹妹出事了,所以才过来探望一下,可谁知……?” 婉妃说完便瞧了一眼那侍在两旁的侍卫们。 澹台望舒便心领神会,道:“他们都是朕安排的。” 婉妃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正准备离去。” 澹台望舒瞧着她既然来了,就且让她进去瞧瞧半夏也没什么,反正婉妃平日里的秉性他澹台望舒还是了解的,所以在他的印象里,婉妃是不可能会做出这等残忍的事情的。 “罢了,既然你都已经来这凉月宫了,那就便朕一起进去瞧瞧林贵嫔吧。”澹台望舒道。 婉妃闻言,喜上眉梢,盈盈笑了笑,道:“是,谢皇上。” 随后婉妃便随着澹台望舒往那林半夏住的寝宫走去。 一路上婉妃心中不免讥讽着这林半夏的命可还真是大,不过好在她的孩子没了,也因此了了她一脏心事。 见到林半夏后,婉妃假装一脸心疼的模样,拉起林半夏的手,道:“林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 林半夏瞧着是婉妃,便也配合的坐起身来,点了点头,道:“谢婉妃娘娘关心,臣妾已经没有大碍了。” 婉妃忙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也不知是哪个狠心的,竟然心肠这般歹毒,竟然,竟然把你肚子里的孩子都……” 林半夏一听到她提及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神情就有点激动了。 眼泪便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婉妃见状,忙拿起自己手里的绢帕,替她擦拭着,随即安慰道:“林妹妹,你且不要再伤心了,皇上会查出凶手的,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你接下来只要安心养好身子就行了,孩子还会有的。” 林半夏不语,任凭婉妃替她擦拭着眼泪。 但似乎越是擦拭越是更多。 澹台望舒瞧见这样的林半夏后,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已经吩咐那刑律司的武丛宁全权追查这件事情了,想必过几日便会有些消息了。 “半夏,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的。” 林半夏听闻澹台望舒此时对自己的承诺,心中不免有点冷笑起来,道:“臣妾多谢皇上的好意,倘若臣妾在等到皇上查清此事时,想必臣妾已经早已随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而去了。” 澹台望舒听闻她这么一说,脸上表情甚是尴尬,她的意思是说她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意思是说若是等到他查清此事时,她估计就已经被那些人给害死了? 婉妃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点讽刺这林半夏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竟然敢这样跟皇上说话,别仗着皇上如今对她百般宠爱,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不过婉妃想想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她对皇上的信任度也逐渐下降了,而且她与皇上的关系也日渐紧张起来了。 这样不正如了她的意吗? 想到这里,婉妃心中甚是喜悦。 “林妹妹,你且怎么可以这样跟皇上说话呢,皇上乃一国之君,说出的话乃一言九鼎,既然皇上说了会查出幕后的凶手,就一定会查出来的,你且一定要相信他。”婉妃装作好言相劝的对林半夏说道。 林半夏不免冷笑起来,道:“婉妃娘娘说的是,是臣妾错了,臣妾不该怀疑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澹台望舒瞧着这样跟自己说话的林半夏,心中是更加的不是滋味了。 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隔阂,似乎他已经猜不透半夏心中所想。 而且她似乎也不再相信自己了。 她似乎已经对自己很是失望了。 澹台望舒满脸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罢了,每次他来看她的时候,她都是一幅视自己为仇敌的敌人一般,眼中满是愤怒。 这样的她想必心中也更加的难受吧。 澹台望舒想着,这些日子他还是少出现在她面前的好,先等她完全养好身子再来看她吧,免得她情绪太过于激动后影响她身子的恢复。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淡淡的道:“朕且就先出去了,婉妃你且陪林贵嫔好好聊聊。” 婉妃闻言,起身行了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便出得殿内。 来到殿外,瞧了瞧侍在殿门外的余成德,道:“余成德,咱们且回景德殿吧。” 余成德听着皇上这无奈的声音,便也心知肚明了。 想必那林贵嫔到现在还在怪皇上呢,一直都不肯原谅皇上。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不起眼的眼线 所以皇上才这般无奈,余成德瞧着眼下的这种情况,心中也着实替皇上和林贵嫔他们有点担忧起来,如此以来,他们的关系似乎就会变得更加的僵硬了。 待皇上离开后,婉妃又坐了下来,道:“林妹妹,你且知道是谁要加害于你吗?” 林半夏倘若知道的话,那她早就把那个人千刀万剐了。 她完全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才食用了那些饭菜。 到底是谁如此了解她的生活习性,居然能躲过那么人的眼睛,把那毒药放在她的饶菜里。 林半夏想来想去,这人想必就是她凉月宫的人,或者就是非常了解她的人。 白芷是她贴身的丫鬟,而且又是她陪嫁的丫鬟,她向来把她当作妹妹看待,所以她是不可能会加害于自己的。 然而在她凉月宫做事的宫人们又那么多,若真要查,还真是有点难度。 瞧着林半夏似乎在想些什么,婉妃不免又问道:“林妹妹,是不是想起些什么?” 林半夏想着暂时她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便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加害于。” 婉妃听了后,此时紧张的心情便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好在林半夏还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即使她发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因为她已经把这件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任何把柄都没有了。 不一会儿,锦儿和平常一样,端着药碗进得殿内,瞧得婉妃娘娘后,身子不免有点小小的惊了起来。 随后便欠身行了行礼,道:“奴婢参见婉妃娘娘。” 婉妃也抬眼瞧了瞧她,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婉妃似乎对于锦儿并不认识的样子,所以也没有过多的与她多作交流。 “林妹妹,那姐姐就先回去了,你且先喝药后再好好休息,一定要记得养好身子才是。” 婉妃起了身,淡淡的说道。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谢婉妃娘娘关心。” 随后婉妃便离去了。 锦儿便端着药碗来到床前,轻轻的吹了吹,道:“娘娘,这药且可以喝了。” 林半夏瞧了瞧她,点点头,问道:“对了,你且叫什么名字?” 锦儿心中一凛,不知林半夏为何突然怎么会问她的名字,难道是刚刚发现了她的异样不成? 想到这里,锦儿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唤锦儿。” 林半夏喝完药后,便轻轻的念道:“锦儿,锦儿……” 锦儿着实是摸不清楚此时林半夏的心理,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锦儿你且下去吧。” 听闻林半夏如此一说,锦儿便端着空药碗行了行礼,退了下去。 这林贵嫔今日是怎么了,前几日她可是连看她都不看的,今日便还同她讲了一会儿话,甚至还问她名字。 锦儿突然觉得有点心神不安起来。 难道她是做了什么,让她看出什么破绽不成? 她记得自己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应该是不可能会被看出什么破绽来才对啊。 姑且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罢了,看来她接下来一定要更加的小心行事才是,可千万别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庆和宫内,婉妃坐在上坐,正在慢慢的品着她手里的茶盏,心中甚是喜悦。 今日瞧得这林半夏,已经是满脸的沧桑且憔悴啊。 而且她如今对皇上的信任似乎已经降到零点了。 瞧她今日对皇上所说的话,婉妃就觉得甚是有趣。 这个林半夏还真是胆子大,竟然敢公然冲撞皇上,倘若皇上不是因为瞧得她身子抱恙的情况下,姑且皇上肯定会雷霆大怒的。 可是回想过来,皇上如此宠爱她,倘若不是因为她在,或许皇上更加的舍不得惩罚于她吧。 想到这里,婉妃心中又郁闷了起来。 说到底,皇上还是对林半夏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宠爱。 压根就没因为她所说的那些话而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侍在一旁的红笺瞧着今日娘娘似乎心情很是预约,便也微微的笑了笑,低声道:“娘娘,奴婢瞧你今日心情甚好。” 婉妃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笑了笑,道:“那是自然,今日本宫瞧见那林贵嫔的样子,心里顿感欣慰,她可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在听闻皇上独宠于林半夏时,她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可是更过份的是,她竟然还怀有了皇上的子嗣,你知道本宫听了之后是有多痛心疾首吗?” 婉妃说着说着,眼神中又充满了对林半夏的怨恨。 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而毁的一无所有了。 婉妃向来就不屑与那苏漫漫斗,因为她本就是一个陪嫁的丫鬟不小心被皇上看中后上位罢了,她拿什么跟她比,要背景没背景,要势力没势力,她也就只有她那个头衔比她大而已罢了。 所以她从来都不屑与她争斗,因为她知道,太后娘娘是不可能会让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当这后宫之主的。 所以婉妃在听到林半夏荣获恩宠之后,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因为对于林半夏背后的势力与背景,她婉妃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更何况她林半夏还是皇上名正言顺娶的太子妃。 所以倘若她重新获得皇上荣宠后,皇上势必会继续提携她当上这后宫之主之位,也是没有不可能的。 红笺微微欠身行礼,道:“娘娘现在可是不用太过于担心了,想必她遭受这一打击之后,是不会再过于嚣张的,然而这些时日她势必会收敛很多,更何况如今她肚子的孩子没了,那娘娘的机会也就多了,所以娘娘接下来的日子是如何取得皇上的宠爱,然后再怀上皇上的子嗣。”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一说,倒也觉得不无道理。 更何况如今林半夏与皇上的关系似乎有点僵硬,今日听闻她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经不再相信皇上说的任何话了。 瞧她这个样子,看来林半夏似乎把她孩子流产的事情全部算在了皇上的身上了。 想必她是在抱怨皇上没有好好的保护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今日才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婉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来,道:“红笺,你说的对,本宫如今机会来了,所以本宫一定要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才是。” 红笺也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道:“是的,娘娘。” “对了,红笺,你安插在凉月宫的眼线有没有被那刑律司的人抓进牢里去?” 婉妃这才想起今日她并没有见到一直贴心伺候在林半夏身边的白芷,不免有点惊讶的便打听到,白芷和凉月宫中一些宫人都被抓到刑律司的大牢里候审去了。 红笺淡然一笑,矮身蹲下,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安插的眼线并没有被抓进刑律司,然而她却因祸得福,从凉月宫的外殿已经被安排到内殿做事了,听说她如今是替代白芷伺候在林贵嫔娘娘身边呢。”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一说,这才想起今日她确实有见过一个陌生的宫人拿着药碗去殿内。 而且她还给自己行了礼的。 “本宫知道了,本宫今日在林半夏的寝宫确实有见到一个陌生的宫女,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宫人就是你安插在凉月宫的眼线吗?” 婉妃不免有点小小的惊讶道。 红笺行了行礼,点点头,道:“是的,娘娘。” 婉妃回想起那个宫女的样子,确实发现她长相可还算清秀,若是要怀疑起来,完全都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来,因为她看起来压根就非常的不起眼。 所以今日倘若不是因为她给自己行礼,她姑且连瞧一眼她都不会瞧的。 婉妃不免连声称赞着红笺,道:“红笺,你现在做事是越来越有手段了,不愧是本宫的心腹,好好做,等本宫坐上了那后宫之主的位置后,本宫便会把你提携成这后宫宫女主管。” 红笺闻言,一脸的喜不自禁,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奴婢多谢娘娘。” 婉妃挥了挥手,继而问道:“不过,本宫倒是要提醒你一下,你安插在凉月宫的那个眼线,你得特别嘱托她一下,这些日子可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如今这个时候可是最敏感的时期,你且一定要吩咐她多留个心眼,多注意观察才是。” 婉妃想着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安起来的。 虽然她觉得纵使这事情被查出来以后,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因为这后面的事情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所以她压根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 红笺闻言,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娘娘,奴婢会通知她的,娘娘且放心。” 婉妃继而又拿起桌上的茶盏,细细的品味起来。 如今她可要好好想想,她接下来要怎么讨好皇上,让他来她这庆和宫,虽说眼下这皇上为了林半夏的事情一直苦恼不已,但倘若她替他分忧解难的话,说不定皇上会对她刮目相看,而且还会对她更加的信任有加呢。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且等着瞧吧。 第六百九十九章 是何意图 玉清宫内,苏漫漫正端坐在正座之上,听闻玫瑰所说的话后,一双美丽的眸子都快要冒出火来,脸色满是不悦,双手紧握,胸口起伏,甚是怒不可遏。 百合站在一旁,偷瞧了瞧苏漫漫此时的面容,思忖了良久,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不一会儿后,便低声劝道:“娘娘息怒!” 苏漫漫蹙了蹙眉头,道:“这个婉妃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牌,竟然这借着这个机会去讨好凉月宫的林半夏。” 百合也是搞不清楚婉妃的意图,不知如何开口,“这……” 苏漫漫恨恨地道:“本宫就是不明白了,这个接骨眼上,这婉妃到底是有什么意图,竟然这时候跑到凉月宫去,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百合默然不语,这眼下林贵嫔失去了腹中的胎儿,且怎么看,大家都会把矛头指向她家娘娘,因为自打娘娘得宠以来,就一直不待见林贵嫔,甚至经常的故意找她的错处,让皇上惩罚于她。 如今这林贵嫔重新获得皇上的恩宠,且还怀有皇上的子嗣,眼看都四个月了,竟然遭到别人的毒害,害得她腹中的胎儿流产,所以在那些明显人的眼里,怎么都会以为是她家娘娘做的。 百合连忙劝道:“娘娘且莫生气,依奴婢来看,婉妃或许是想在皇上面前大献殷勤,想博得皇上更多的信任和宠爱,娘娘可不能任由她继续打着如意算盘来。”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是更加的火大了,艳丽的脸庞上甚是愤怒不已,转头看着她,道:“百合,那本宫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百合理了理思绪,道:“娘娘,这皇上从来都是向着你的,如今却因为那林贵嫔……” 百合不知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是否更加的激怒于苏漫漫,所以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苏漫漫不禁皱了皱眉头,看着她,道:“你且说下去,本宫恕你无罪。” 听闻苏漫漫这么一说,百合便欠了欠身,行了行礼,继续道:“却因为那林贵嫔而开始渐渐的冷落着娘娘,但是那婉妃就不一样了,皇上对她向来不温不火的,而且她表面上似乎对于这后宫之宠无心参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婉妃明显是想借林贵嫔之事对皇上大献殷勤,然后得到皇上更多的信任与宠爱,所以娘娘,你且要开始防范起这个婉妃娘娘了。”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心中甚是开始担忧起来。 对于婉妃,她苏漫漫向来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她却主动挑衅她苏漫漫,那就休怪她苏漫漫对她不客气了。 “百合,你且说说本宫接下该怎么做吧?” 苏漫漫听得这百合分析的有道理,或许她可以向她提出些意见来。 百合思忖了片刻后,低声道:“娘娘,如今这林贵嫔已经受到那样的打击了,作为这后宫的主子,你且也可以做为后宫代表去那凉月宫探望探望于她。” 苏漫漫闻言,眉头微皱,让她去凉月宫探望林半夏。 想得美,她苏漫漫贵为贵妃,怎么可能会下驾到那凉月宫呢。 那不是有辱她的身份吗? “不可能,让本宫下驾凉月宫去探望那林半夏,说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苏漫漫满脸不悦道。 百合瞧了瞧此时的苏漫漫,上前低声劝道:“娘娘,眼下这情况可不能依得你的性子去做了,因为这林贵嫔出事,大家都会把矛头指向于咱玉清宫的,所以娘娘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咱整个玉清宫,就委身去一趟凉月宫探望那林贵嫔吧,至少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了。” 苏漫漫听闻百合的话后,脸上是更加的不悦了。 怒斥道:“本宫什么也没做,就随他们去好了,本宫才不怕呢。” 百合一脸无奈,如今娘娘怎么也不听她的劝解,她也着实替她有点担忧起来。 良久过后,苏漫漫思前想后,似乎开始觉得百合说的话不无道理。 现在这个时候不是由着她性子的时候,想着那婉妃都去了凉月宫,那她就做做样子也前去探望探望一下她好了。 就算去瞧瞧她如今伤心欲绝的模样也好啊。 至少这样她心里能有所安慰。 思忖片刻后,苏漫漫终于是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百合,你且安排一下,明日就便陪同本宫去一趟凉月宫。” 百合听闻苏漫漫这么一说,心中甚是欣慰,娘娘终于是想通了。 随后便点了点头,应了是,道:“是,娘娘。” 苏漫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百合,把玫瑰给本宫叫来。” 百合心中一凛,这玫瑰才刚刚离开,娘娘又找她是所谓何事呢? 既然娘娘要找她,那她且只有照办才是。 不一会儿,百合便把玫瑰给找来了。 玫瑰跪伏在地,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跪伏在地的玫瑰,继而问道:“你那安插的眼线可还有其它的消息?” 玫瑰身子微微抖了抖,道:“回娘娘的话,听得她说,凉月宫大部分近前伺候林贵嫔的宫人都被刑律司的人带走了,被关在大牢听侯发落。” 苏漫漫闻言,继而问道:“那刑律司可是查出什么来?” 玫瑰摇了摇头,道:“这个,这个奴婢不知。” 苏漫漫想来且也知道对于这个事情她一个奴婢肯定是不知道的,这也正常。 罢了,她还是让那魏顺葆去打听打听好了。 “行了,你且下去吧。” 苏漫漫思及至此,眼下且也知道再问她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玫瑰谢了恩,起了身,便退了下去。 随后苏漫漫便吩咐着百合去寻那大太监魏顺葆前来玉清宫一趟。 百合闻言,欠身行礼,点头应了是。 便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大太监魏顺葆来到玉清宫,见到苏漫漫后,行了行礼,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魏顺葆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这贵妃娘娘可是已经许久没找过他了,如今这时候找他也不知是所谓何事。 思及至此,便听到苏漫漫道:“魏公公且不必多礼,起来吧。” 魏顺葆谢了恩,起了身,道:“谢娘娘。” 苏漫漫点了点头,瞧了瞧他,继而道:“魏公公可知宫中所发生的事情?” 魏顺葆思忖了一会儿后,便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奴才略知一二。” 苏漫漫闻言,既然他知道,那她就不必再跟他重头说来。 “是这样子,本宫今日见你,是想让你替本宫打听一下那刑律司对于凉月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你且明白?” 魏顺葆思忖了一会儿后,道:“奴才明白。” 苏漫漫听闻他这么一回答,甚是满意。 她就是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这魏顺葆可是跟随她多年,必然已经了解了她的脾性,所以每次只要她有事找他,他就势必办的妥妥当当的。 “行了,魏公公,你且先下去吧,本宫也有些乏累了。” 苏漫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处,魏顺葆瞧着她的样子似有些乏累,便拱手行了行礼,道:“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苏漫漫挥了挥手。 魏顺葆便自行退了出去。 百合见魏公公出得殿内后,便淡淡的行了一记礼,继而进得殿内。 瞧着苏漫漫一脸疲惫的样子,便盈盈上前低声道:“娘娘可是乏累了?奴婢且扶你去歇息歇息吧。” 苏漫漫点了点头,道:“也好!” 百合自是上前扶起苏漫漫,陪同她一起进得内殿,铺好床以后,替苏漫漫脱下外衣后,待苏漫漫上了床睡着后,百合守了片刻后,便唤了其它的宫人前来好生伺候着,自已便出得内殿,去做手头上其它的事情去了。 然而却在殿外瞧见了玫瑰,百合便走了上去,道:“玫瑰,你且在这里做什么?” 玫瑰听闻是百合的声音,心中甚是不悦,道:“关你什么事?怎么,难道你又要跑到娘娘面前告我的状不成,说我在此偷懒?” 玫瑰一阵尖酸刻薄的话语说来,听得百合心中甚是难受至极。 没想到玫瑰心中如此恨她,就是为了在娘娘面前争宠,她至于这样吗? 百合无声的叹息一声,道:“玫瑰,你且别这样,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玫瑰闻言,转过身来,冷笑道:“难过?你应该高兴才对,没了我这个拖你后腿的人,你且大可以取悦娘娘,获得更多的好处才是。” 百合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脸身心疲惫,她怎么能这样说她。 她俩本是亲姐妹,难道她还不能不管她吗,她做这么多难道就只是为了她百合一个人吗? 她玫瑰怎么也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每次她一有事,可不都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替她在娘娘面前求情。可是如今呢,她却换来的是,她对自己的憎恨与厌恶,甚至误解。 想到这里,百合心中甚是委屈不已,眼泪便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玫瑰愣是像没瞧见一般,一脸鄙夷的道:“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哼。” 说着玫瑰便快速的离开了。 第七百章 无言以对 凉月宫内,白芷已经准备好了早膳,林半夏坐在桌前正准备用膳,就便见郁瑾嫣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凉月宫。 来到她面前,道:“林姐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白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玉嫔娘娘一大清早的就火急火燎的来到凉月宫,她家娘娘还在用早膳呢。 林半夏瞧了瞧四下的宫人,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玉嫔妹妹随我来吧。” 两人进行内殿,白芷便侍立在殿外。 郁瑾嫣从衣袖里掏出那封夏惊羽回的信件,递给了林半夏。 “林姐姐,这是惊羽哥哥回你的信,你且看看。”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快速接过信件,打开仔细看了看。 淡淡的笑了笑道:“惊羽哥哥还是愿意帮我的。” 郁瑾嫣也淡然一笑,不语。 可不是吗,惊羽哥哥他都为了林姐姐你来了这长安城,可见他是多么在乎于你,林姐姐。 倘若他心中有一个小小的位置是为了她郁瑾嫣,那她不知有多高兴。 罢了,她每每想这样做什么。 “林姐姐,信件你也看了,那你现在可以不用担心了吧?” 郁瑾嫣笑了笑说道。 林半夏淡然一笑,道:“担心倒是还有一点,因为毕竟暂时还不知道她在不在长安城。” “林姐姐的意思是说,其实你也不一定知道那个楚医女到底在不在长安城?” 郁瑾嫣有点讶异道。 林半夏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只不过是我有这个预感,她在。” 郁瑾嫣突然有点搞不懂林姐姐了,她都没确定那个楚医女是否在长安城,就让惊羽哥哥寻找,那倘若不在的话,惊羽哥哥不是白找了吗? “林姐姐,这样惊羽哥哥到时会不会怪我们啊?” 郁瑾嫣有点担心的问道。 林半夏笑了笑道:“不会了,他出马的话,肯定会找到的。” 郁瑾嫣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林姐姐且还是去用早膳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继而又问道:“玉嫔妹妹可是用过早膳了?” 郁瑾嫣占了点头,道:“有啊,我已经用过了,不过我且可以陪林姐姐去用早膳。” 林半夏点了点头。 两人又出得内殿来到桌前。 郁瑾嫣瞧着桌上的早膳,眼睛又亮了。 林半夏瞧了瞧她的眼神,不禁微微露出一抹浅笑来。 对着侍立在一侧的白芷吩咐道:“白芷,再给玉嫔娘娘准备一双碗筷吧。” 白芷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郁瑾嫣闻言,一脸的喜不自禁。 道:“林姐姐,我且瞧着咱这凉月宫的膳食啊,每次都特别的有食欲,纵使我已经用过早膳了,我且还想尝尝。” 郁瑾嫣说着还不禁有点害羞起来了。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说,便也微微的笑了笑,道:“这说明啊,两个人一起用膳比一个人用膳更有味道点。” 郁瑾嫣也连忙点头,很赞同林半夏的话。 “对对对,林姐姐说的极对,就是这种感觉。” 不一会儿白芷便再给郁瑾嫣添了一幅碗筷,放在她面前。 道:“玉嫔娘娘。” 郁瑾嫣笑了笑道:“谢谢白芷。” 白芷盈盈欠身行礼,道:“玉嫔娘娘折煞奴婢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哎呀,别整天奴婢奴婢的了,对了,白芷,用过早膳之后,咱们要不要接着昨天继续比试比试啊,这次我不参与,就让兰若跟你比,怎么样?” 白芷无语了。 这玉嫔娘娘感情是玩游戏玩上瘾了。 可是她又不能明着拒绝,然而她又死缠着她不放。 这可如何是好。 郁瑾嫣一脸兴奋的模样瞧着她。 白芷略显尴尬,道:“玉嫔娘娘且还是饶了白芷吧,白芷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郁瑾嫣愣是不放过她。 道:“诶,怎么能这么说呢,昨日我就瞧得很清楚,你很厉害的,今天就只是跟兰若比,又没什么,反正只是娱乐娱乐一下打发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吗,林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这话峰一转,转到林半夏那里了。 林半夏则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不语。 白芷满脸无奈。 郁瑾嫣忙喊道:“兰若。” 兰若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奴婢在。” “你且等下和白芷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兰若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看起来不对劲。 她能玩什么游戏啊,她好像对这些游戏一概不知啊。 “娘娘,奴婢怕……” 兰若一脸不知所措。 郁瑾嫣忙制止了她,道:“没事,就是随便玩玩而已。” 兰若想着既然是主子要求,那她也不好推辞。 想必也就罢了,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用过早膳后,郁瑾嫣倒是一脸兴奋的组织着白芷和兰若两人开始玩游戏。 林半夏则是满脸无奈的坐在那里看着。 白芷则一由生无可怜的模样对玉嫔娘娘甚是们无语。 兰若也全程无语中。 郁瑾嫣满脸笑容,道:“白芷,兰若,你们且说要玩什么游戏吧,规则啊,处罚啊,你们来定,我来给你们当裁判。” 白芷和兰若本来就无心参与,听郁瑾嫣这么一说,更加的不知道要玩什么游戏了。 “玉嫔娘娘,你且做主吧。”白芷无奈道。 兰若则也很配合白芷的点了点头,道:“奴婢且听娘娘做主。” 郁瑾嫣想着既然这样也好,那全程她来安排好了。 “既然你们都这样讲,那我就来安排了。” 郁瑾嫣思忖了一会儿后,便道:“要不然你们来个最简单的吧,成语接龙,怎么样?” 白芷想了想,道:“可以。” 兰若也想了想,点点头道:“奴婢也可以。” “好吧,既然你们都同意的话,那就成语接龙好了,规则呢,还是跟之前我和林姐姐玩的一样,想必白芷已经很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就只跟兰若讲一下就行了。”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 兰若点了点头。 白芷对于这个规则问题还是比较清楚的,毕竟之前玉嫔娘娘和她家贵嫔娘娘玩了几次。 郁瑾嫣同兰若把规则说完之后,便道:“那好了,接下来就是处罚问题了,白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白芷思忖了一会儿,她似乎对于这些处罚没什么兴趣。 随后道:“任凭玉嫔娘娘做主吧。” 郁瑾嫣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瞬间满脸笑容的道:“好好好,那我就来说好了。” “若是白芷输了,那我来替兰若问个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才可以,若是兰若输了,那我就让兰若替你白芷干一天的活,任由你白芷使唤,怎么样?” 郁瑾嫣想着这对她已经够可以的吧。 白芷瞧了瞧兰若,兰若一幅生无可怜的模样甚是无言以对。 她家娘娘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的推吗? 白芷想着似乎自己也不吃亏,更何况她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 “好。” 白芷便点了点头,道。 兰若也没法子啊,她是奴婢,娘娘是主子,她得全程听她的啊。 随后也无声的叹息了一下,低声道:“奴婢也没有任何异议。” 郁瑾嫣嫣然一笑,道:“那就可以了,那比赛还是一柱香的时间,超过时间的可就算输了。” 两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点了点头。 郁瑾嫣要的就是这个样子的结果。 满脸笑容,道:“那接下来,你俩来抓阄了,第一局的上半局看是谁先出题。” 随后白芷便出题。 “马到成功,功高震主,主一无适,适得其反,反败为胜,胜券在握,握手言欢,欢天喜地,地动山摇,摇摇欲坠,坠溷飘茵,茵席之臣,臣门如市,市井无赖,赖有此耳,耳濡目染,染风习俗,俗不可医,医时救弊,弊帚自珍,珍馐美馔。” 随后兰若被突然卡住了,郁瑾嫣可是急死了。 这前面还接的好好的,怎么到后续就给卡住了呢。 兰若也是急的连汗都出来了。 白芷则一脸淡然,处事不惊的样子,一脸好整以暇的等着兰若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秋的过去,郁瑾嫣一直盯着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怠尽了,这兰若居然还没有答案。 看来第一局上半局,兰若铁定是输了。 郁瑾嫣一脸急切的提醒道:“兰若,你想到答案没,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兰若瞧了瞧郁瑾嫣,一脸惶恐且着急,忙摇了摇头,道:“奴婢该死,想不出答案来。” “罢了罢了,第一局上半局白芷胜,那接下来便接着是由白芷出题,兰若你这次可要好好把握了呢。” 听闻自家娘娘如此一说,兰若就知道她家娘娘肯定在怪她了。 “是,娘娘,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 郁瑾嫣忙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且听白芷出题吧。” “金玉良言,言而无信,信口开河,河东狮吼。” 白芷这次也遇到麻烦事了,竟然被一个泣字开头给卡住了。 第七百零一章 输了 思忖了半天时间也没有想出来。 随后郁瑾嫣可是即紧张又兴奋啊。 这次应该就是兰若赢了吧。 郁瑾嫣仔细盯着香炉里的香,心里默默在祈祷着,快点燃烧吧,快点燃烧吧。 随后郁瑾嫣掐准时机,扬声道:“第一局下半局,兰若胜,第一局平。接下来要开始第二局的上半局了,白芷和兰若你们俩准备好了没?” 白芷和兰若忙点了点头。 瞧着两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郁瑾嫣便把那两个阄重新混合了一下,让两人选择。 最终又是白芷先出题。 郁瑾嫣想着这白芷居然每次都这么好的运气。 兰若则是无语的站在那里,认真等待着白芷出第二道题。 白芷思忖了片刻后,便悠悠开口道:“排山倒海,海纳百川,川流不息,息息相关,关门大吉,吉祥如意,意气风发,发扬光大,大材小用,用心良苦,苦中作乐,乐善好施,施施而行,行云流水,水枯石烂,烂醉如泥,泥古不化,化险为夷,夷然自若。” 兰若接着又卡在热这里。 额头上的细汗瞬间流淌下来。 瞧着她一脸急切的模样,郁瑾嫣也快替她担心死了。 这个死丫头,竟然每次都是头一局的时候答不上来。 “兰若,怎么样,想到答案了没?”郁瑾嫣忙问道。 兰若瞧了瞧一脸急切的玉嫔娘娘,心中即紧张又害怕。 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来。 “好吧,第二局上半局白芷胜,接着白芷继续出第二道。” 白芷淡然一笑,心中完全知道玉嫔娘娘为何要她玩这个游戏的初衷,她不就是想打听夜来是谁吗?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赢得这场比赛,夜来身份是绝对不对曝光的。 白芷思忖片刻后,便悠悠的开口道:“光阴似箭,箭在弦上,上下同心,心烦意乱,乱七八遭,遭劫在数,数见不鲜,鲜艳夺目,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鸡飞蛋打,打草惊蛇,蛇影杯弓。” 就这个弓字,兰若又给卡住了,郁瑾嫣已经无奈的瘫软在自己的坐位上了。 她还真是小看白芷了,兰若眼看就要输了。 最后突然想出一个词来。 兰若即急切又激动的大声说道:“差以千里。” 白芷也着实没想到最后这关键时刻她居然想出一个成语来。 “里应外合,合情合理,理所应当,当之无愧,愧不敢当,当仁不让……” 这下是白芷突然一下子卡住了。 郁瑾嫣顿时又振奋不已了,忙从自己的坐位上爬了起来。 一脸兴奋的瞧着白芷。 白芷思忖了好久,最后也没有想出来。 郁瑾嫣便快速宣布着:“第二局又是平,那么就看第三局了,第三局若还是平局的话,那就要额外的再加一场了。” 两人闻言都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郁瑾嫣满脸笑容,宣布道:“第三局是由兰若出题,兰若,请出题。” 兰若瞧了瞧自家的娘娘,又自己想了想。 她得出个难一点的才是。 “穷凶极恶,恶意中伤,伤风败俗,俗不可耐,耐人寻味,味同嚼蜡。” 郁瑾嫣简直自杀的心都有了,这次居然是兰若被自己出的题给卡住了。 她已经无语了。 眼看着这香炉里的香都快燃烧怠尽了,她居然还没有想出来。 “兰若,你想到答案了没有,已经没有时间了。” 兰若也一脸急切,叔叔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这下可怎么办,她被自己出的题给难住了。 蜡蜡蜡什么来着呢? 第七百零二章 诱惑 “好了,没时间了,这局算白芷胜,接着第三局下半局,白芷你出题吧。” 郁瑾嫣简直对兰若无语了。 一脸的不高兴。 兰若瞧了瞧郁瑾嫣,心中也是不免有点惶恐不安起来。 娘娘肯定是生她的气了,她这么不中用,连玩个游戏都这么*。 白芷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空穴来风,风吹雨打,打抱不平,平白无故,故伎重演,演武修文,文质彬彬,彬彬有礼,礼仪之邦。” 郁瑾嫣彻底无言以对了。 兰若急的脸都白了,怎么又是卡在她这里了,看来这场比赛她是输定了。 瞧着那一脸失望的自家娘娘,兰若就更加的无奈了。 她其实也是很想赢的啊,可是…… 最后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怠尽后,郁瑾嫣嘴角直抽,兰若还真的是给她一个个大大的失望啊。 她本来还想八卦一下白芷这心上人到底是谁呢,如今看来是没希望了。 “第三局白芷胜,本着三局两胜的公平赛规,最后的胜利属于白芷。” 白芷微微欠身行了行礼,淡淡的笑了笑道:“兰若,承让了。” 兰若略显尴尬的也欠身行了行礼,淡然一笑。 林半夏坐在一旁全程观战中,淡淡的站起了身子,走至郁瑾嫣她们三人面前。 道:“恭喜白芷了。” 白芷也微微笑了笑道:“谢谢娘娘。” 郁瑾嫣也一脸无语的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兰若瞧着自家娘娘的脸色,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不安起来,等下回到依兰殿娘娘,该不会怪她吧? 林半夏似乎看穿了兰若的心思,便淡淡的笑了笑道:“兰若,其实你已经表现的非常好了,这次只不过是没白芷幸运罢了,下次有机会你们再来一场啊。”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道:“林姐姐,要不然下次咱们四个人一起来,怎么样?” 林半夏扯了扯嘴角,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也好啊。” 白芷闻言,便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家娘娘出马,不管对方几个人都是没用的。 反正只要有她家娘娘在,她是不会惧怕的。 兰若瞧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情终于是缓和了不少,紧张害怕的心情瞬间也放松了不少。 郁瑾嫣想着这比赛是她们输了,她也愿意履行之前她所说的处罚条件。 今日则把兰若留在凉月宫由白芷任由支配。 白芷微微欠身行了礼道:“玉嫔娘娘且还是把兰若带回依兰殿吧,这只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兰若一脸感激的看着白芷。 郁瑾嫣听闻白芷这样讲,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那好吧,既然白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把兰若带回依兰殿了,下次,下次咱们四个人再好好的比试一番。”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待郁瑾嫣离开凉月宫之后,白芷便开始为林半夏准备着晚膳。 这次准备的晚膳也不尽全是专门针对孕妇的,反正孕妇吃的话是有利没有弊的。 第七百零三章 中毒 林半夏瞧了瞧桌上的菜品,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起来。 这些应该就是白芷所提的那些新的菜品吧。 “白芷,你且来给我说说这新的菜品有何好处啊。”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侍立在一旁的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 白芷盈盈一笑,欠身行礼,道:“是,娘娘。” “娘娘,这道菜品为红烧羊排,羊肉性温味甘,有益气补虚,温中暖下,补肾壮阳,生肌健力,抵御风寒之功效。” 听闻白芷如此这么一说,白芷便替林半夏夹了一小块让其尝了尝。 林半夏瞬间觉得这味道确实很美味。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而后又瞧了瞧离自己不远的右手边的那盘菜品,疑惑的问道:“那这道呢?” 白芷抬眼瞧了瞧林半夏所指的那道菜,盈盈一笑,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这道菜品乃茄汁鹌鹑蛋煎豆腐。这道菜非常适合身体虚弱的贫血人群。” 说完,白芷又替林半夏夹了一些放在她面前。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嗯,味道很好。” 林半夏瞬间觉得这些新品菜系列真的非常不错。 “娘娘,你且再尝尝这道。”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白合替她盛的那碗汤,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股清香的味道,顿时让人胃口大开的感觉。 林半夏忙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尝了尝。 “对了,白芷,这是什么汤啊?” 白芷连忙上前道:“这是百合炖排骨汤,娘娘,你且觉得怎么样?” “嗯,味道很棒,这汤有什么好处吗?”林半夏放下手里的汤匙问道。 “当然,娘娘,百合炖排骨有清热解毒、消炎杀菌、补血益气强身健体的功效。” 原来是这样啊,那她应该多喝点才是。 林半夏听闻百芷这么一解释,再次拿起汤匙多喝了几口。 “娘娘,你且再尝尝这个。” 接着白芷又夹了道离她稍微远一点的那道菜给她。 林半夏瞧了瞧,便试吃了一下。 味道果然都是非常的不错的。 “白芷,这道菜且又唤何名呢?”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问道。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这菜名为金针菜红枣蒸鸡肉。鸡肉具有补虚益气的效果,能补充体力,促进血液循环,对贫血和虚冷症的产妇特别有效。金针菜具有降胆固醇和安神的作用,是最具代表性的健脑食品,对于产后少乳,也具有改善的功效。” 林半夏听闻白芷这么一介绍,觉得自己就是那种贫血和虚冷症的人,所以她觉得这道菜应该更加的符合她这种体质的人多吃点。“白芷,我感觉这道菜应该会更加适合我吃。” 白芷淡淡的笑了笑,道:“那娘娘,你且多吃点。” 随后林半夏不经意间瞧见了那远在她左手旁的一盘金黄色像饺子一样的东西,不禁有点好奇的夹了一个吃了起来。 软软的,糯糯的,口感特别的好。 “白芷,这个是什么啊,软软,糯糯的,特别好吃。” 白芷微微笑了笑道:“回娘娘,这个是玉米面蒸饺。孕妇吃玉米对胎儿的大脑发育益处很大,利胎儿健脑。娘娘且可以多吃点,这个对胎儿好。” 林半下闻言,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用过晚膳后,林半夏还是和以往一样,由着白芷陪同在院子里散了会步,便移步去了内殿。 第七百零四章 彻查此事 这整天不是睡就是吃的,林半夏确实觉得自己都胖了两圈了。 天天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到时候比杨贵妃还杨贵妃了。 “白芷,下次啊,你可别再为我准备那么好的膳食诱惑我了,且瞧瞧我这腰身都胖了好几圈了,我再这样吃下去啊,估计到时候的样子会吓坏你的。” 林半夏笑了笑说道。 白芷闻言,抿嘴直笑,道:“娘娘,你且这时候就应该多吃点,这样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发育好,而且以后啊,这小皇子生出来呢是又聪明又可爱呢。” 林半夏闻言,情不自禁的把手附上了自己的肚子,轻轻的抚摸了起来。 是啊,她心里就一直希望着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林半夏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她该不会又是积食了吧? “白芷,我肚子有点难受,快去请柳医正。” 林半夏似乎意识到这次并非和那次情况一样,这次似乎比那次更加的严重了。 白芷见状,脸色都吓的惨白了,这可如何是好,倘若慧心慧果在的话,那她就不会这样手忙脚乱了。 最近慧心慧果又被皇上给调回景德殿了。 也不知道皇上这突然怎么又把她俩给调回去了。 之前她还一直跟娘娘讨论这个事情,娘娘也没怎么在意。 随后她也没在多提及。 “娘娘,你你你怎么了?”白芷吓蒙了。 不知如何是好。 林半夏已经疼的快没有力气了。 “白芷,你快去太医院找柳医正,快点。” “可是,娘娘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白芷满脸愁容,不知如何是好。 “你快去吧,我我我还能撑一会儿。” 林半夏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肚子难受的紧。 白芷忙点头,便吩咐了其它的宫人来殿内照顾着林半夏。 她便快速往那太医院方向跑去。 然而却正巧赶在柳医正去了那庆和宫给婉妃看诊去了。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白芷急的在那里团团转。 “白芷姑娘,你怎么一脸慌张,是不是娘娘出什么事了?”院正章和瞧着一脸急切的白芷,不免疑惑的问道。 白芷瞧了瞧院正章和,想着此时已经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赶紧让院下大人去给娘娘瞧一瞧,看看娘娘到底是怎么了。 “院正大人,你且随我去一趟凉月宫吧,我家娘娘,我家娘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用过晚膳之后,突然肚子疼的厉害。” 白芷一脸急切的说道。 院正章和听闻她这么一说,便快速的点了点头,转身拿起自己的医药箱便快速跟着白芷往那凉月宫走去。 此时林半夏已经躺在床上去了,额头上细汗连连。 心中一直祈祷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是。 不一会儿白芷便带着院正章和来到凉月宫,进得内殿后。 院正章和隔着帘子开始快速的替林半夏把脉。 院正章和突然脸色大变,这贵嫔娘娘都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不过这脉相如此紊乱,似乎误食了什么东西。 “娘娘,你今日且吃了什么?” 院正章和忙问道。 白芷忙上前道:“我家娘娘也没吃什么,就是用过晚膳之后突然肚子疼。” 院正章和连忙让白芷把那些饭菜给他看一下。 结果他从里面发现了一种导致怀孕的人流产的药物—藏红花。 这药物着实太强了,恐怕这林贵嫔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白芷姑娘,你且赶紧去弄点热水来,你家娘娘恐怕是被人家下药了。” 白芷闻言,吓的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什什什么,院正大人,你且说我家娘娘被人下药了?” “是的,你且赶紧去弄点热水来吧,这孩子恐怕是已经保不住了。” 此时林半夏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只见她下体开始慢慢的流出好多血来。 院正章和赶紧安排着那些守在那里的宫女快速帮忙着。 如今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救大人要紧。 小孩已经是保不住了。 这贵嫔娘娘都怀有四个月身孕了,怎么也? 院正章和着实也是很无奈。 这后宫之中本来明争暗斗的事情有增无减,如今这林贵嫔想必也是被人家给暗害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谋害皇上的子嗣。 不一会儿白芷弄来热水进来后,便就瞧见林半夏满身是血。吓的六神无主。 眼泪一下子刷刷的流了下来。 忙跪倒在床沿喊着:“娘娘,娘娘……” “白芷姑娘,你且还是赶紧先帮娘娘换身干净的衣服。” 院正章和连忙提醒道。 好不容易保住林半夏后,她还一直在昏迷当中。 此时林和德想着他似乎也有一天的时间没来这凉月宫了。 本来皇上就安排他要好生盯着林贵嫔的。 如今他突然听到白芷嗷头大哭时,不禁也吓了一跳。 随后便瞧见林贵嫔昏迷在床上,林和德吓的赶紧问了问其它的宫人。 宫人也一直在哭泣着。 把事情给林和德计了后,林和德立马跑去景德殿。 此时,景德殿内,澹台望舒坐在案前看着奏疏,林和德一脸慌张让侍卫通传。 余成德起初还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兔崽子,竟然这般慌慌张张的,可冲撞了皇上怎么办? “师傅,大事不好了。” 林和德刚一出殿内,便就听见林和德急急忙忙的说着。 “怎么了,你这是?” “林贵嫔,林贵嫔出事了。” “什么,林贵嫔出事了?”余成德闻言,脸上表情瞬间也惊讶了起来。 这好端端的,林贵嫔能出什么事? “你且别急,好好说,林贵嫔到底出什么事了?” 余成德忙问道。 林和德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气喘吁吁的。 “师傅,你且还是赶紧通知皇上吧,林贵嫔出大事了。” 这林和德什么也没跟他讲,这林贵嫔到底出什么大事了,他就一个劲的让他通知皇上,他也至少知道这林贵嫔出什么事了才能给皇上说明啊。 林和德似乎也知道这宫中的规矩,随后又说道:“林林林贵嫔,流产了。” 余成德着实是吓的不轻,便立即进了内殿,跪伏在地,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跪伏在地的余成德,眉头微皱,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回皇上,你且还是起驾去凉月宫吧,林和德来报,林贵嫔,林贵嫔出事了。” 余成德急忙说道。 澹台望舒闻言,立刻扔掉了手中的奏疏,快速走了下来。 道:“你说什么,林贵嫔出事了?” 余成德频频点头。 澹台望舒且也没想那么多,便火急火燎的往那凉月宫赶去。 待澹台望舒赶到时,林半夏且还在昏迷的状态。 院正章和,白芷以及所有的宫人们都一脸惶恐的跪伏在地。 “章和,这林贵嫔到底是怎么了?” 院正章和连忙道:“回皇上的话,贵嫔娘娘这是误食了藏红花,所以才导致小产,以至于流血过多,所以一直昏迷不醒。” 澹台望舒闻言,雷霆大怒,对着那些跪伏在地的宫人们呵斥道:“娘娘怎么会误食藏红花,娘娘的起居饮食是谁负责的?” 白芷泪流满面,颤颤巍巍的道:“回皇上的话,娘娘的起居饮食都是奴婢亲自伺候着,可是奴婢不曾知今日娘娘用过晚膳后竟然叫着肚子疼,随后就……” 澹台望舒怒不可遏,看着白芷,道:“白芷,这么说来,你家娘娘今天是吃了你准备的那些饭菜才变成这般模样了?” 白芷一脸惶恐至极,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常以往的话娘娘都没有什么事,可是今日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了。 “求皇上明查,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的这些菜品都是厨子们新研制出的一些新品,所以奴婢也没再注意那么多,才导致……” 白芷说着又流下眼泪。 她怎么这么大意,明知娘娘如今怀有身孕了,这后宫当中又这么复杂,她竟然疏忽了这点。 她真是该死。 若是娘娘发现自己流产了,她可怎么办啊? “来人啊,先把白芷给朕收押起来,这次的事件,朕一定要亲自调查。” 第七百零五章 咄咄逼人 白芷如今只是担心林半夏,其它的事情她且也没想那么多。 可是皇上竟然要收押她,那谁来照顾娘娘啊。 “皇上,白芷是冤枉的,白芷还要照顾娘娘呢。” 澹台望舒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话了。 而且还派人把后厨的人也关进了大牢里。 这件事情似乎传的也太快,不一会儿连承寿宫的太后娘娘都给惊动了。 太后娘娘听闻此事,伤心不已。 她好不容易盼望到这后宫终于是有妃子怀有皇上的子嗣了,这如今却演变成这样了。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有人陷害的。 这林贵嫔都已经四个月了,怎么可能还会误食藏红花这种药物。 明显就是被人下毒陷害了。 “函芝,你且陪哀家前去凉月宫瞧瞧去。” 函芝忙加以劝阻道:“太后,如今皇上已经在凉月宫了,奴婢看你且还是暂时不要去的好。” 太后娘娘思忖了一会儿,便淡淡的点了点头。 是啊,皇上在那里,他会处理好的。 她且还是看看皇上如何处理此事吧。 澹台望舒一直守候在林半夏身旁,这个女人起初还一直在生他的气呢。 如今她若是知道孩子没了,她会多么的难受。 澹台望舒一想到这里,心里就特别的难受至极。 坐在床沿一直紧紧的抓着林半夏的手,喃喃自语。 “半夏,你一定不要出什么事才是,不然朕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林半夏只觉得自己又做了那之前同样的梦。 她梦见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她一直找啊找啊找到最后都没有找到。 最后她只觉得自己已经身心疲惫,瘫软在地时,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在大笑着。 林半夏吓的一直哭的歇斯底里,澹台望舒坐在床沿瞧着她眼泪一直在流淌着,但人却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猜想她莫非又做噩梦了? “半夏,半夏,你快醒醒。” 任凭他怎么喊,林半夏只是一直流着眼泪,澹台望舒可是急死了。 “半夏,半夏,你快醒醒啊。” 最后林半夏终于是被澹台望舒给叫醒了。 此时林半夏醒来第一时间就是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肚子。 然而她却似乎发现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不见了。 难道她做的梦是真的?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林半夏发了疯一般的一直抓着澹台望舒的衣服问道。 澹台望舒也一脸难受的看着她。 安慰道:“半夏,你且先不要激动,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你不可以太过于激动的。” 林半夏哪里还听得澹台望舒的话下去。 她一直吵着要自己的孩子。 整个人都快哭的死去活来的。 任凭澹台望舒怎么劝解,她都完全不理会。 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澹台望舒见状,快速喊道:“章和,章和……” 院正章和正侯在外殿等着皇上的传唤,此时听到澹台望舒的声音后,便快速走了进来。 跪伏地在,低声道:“皇上,微臣在。” “快快给林贵嫔瞧瞧,她这突然是怎么了?” 院正章和赶紧放下医药箱,来到林半夏的面前,林半夏此时见到章和是更加的疯了般让他走开。 “走开,快还我孩子,你们这些人,快还我孩子。” 澹台望舒忙上前拥住了她,不让她自己伤害自己。 “章和,你快想办法让她震静下来。” 院正章和连忙点头。 些许林半夏是闹腾的太过于乏累了,不一会儿便又晕了过去。 澹台望舒吓的脸色苍白。 “章和,娘娘这是怎么了?” 章和行礼道:“皇上,娘娘姑且是太过于激动,又晕了过去。” 澹台望舒怒不可遏,呵斥道:“章和,倘若贵嫔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唯你是问!” 院正章和吓的连忙跪伏在地,惶恐道:“皇上息怒,微臣定会竭尽全力为娘娘治好的。” “那最好不过。”澹台望舒冷哼一声。 依兰殿内,郁瑾嫣也不知是从哪里得知消息,林半夏中毒流产了。 本想就立马去得凉月宫去看她。 可是碍于皇上在那里,她又犹豫了一下。 如今皇上已经下令所有的人都不得靠近凉月宫。 那这么说来,她纵使去了也是见不到半夏姐姐的。 这可怎么办,林姐姐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那她肯定会伤心死的。 郁瑾嫣已经急的在殿中踱来踱去的。 兰若见状,也一脸急切。 这刚才下午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就中毒了呢? “娘娘,你且不要再担心了,既然皇上在那里,奴婢相信林贵嫔娘娘应该会没事的。” 兰若低声道。 郁瑾嫣能不担心吗,现在连林姐姐是什么情况她都不知道,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兰若,要不然你去凉月宫打听一下看林姐姐现在的情况如何?” 郁瑾嫣忙吩咐道。 兰若点了点头,应了是,便快速往那凉月宫走去。 可是如今皇上已经都下了命令,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哎,还是先看一下情况再说吧。 郁瑾嫣想着这突然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又是场阴谋? 可是能想到想害林姐姐的人也就只有玉清宫的苏漫漫了,可是在这风浪口尖上,她苏漫漫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林姐姐下毒手吧。 再怎么说这皇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一向不怎么待见林姐姐的,这时候林姐姐出事,那除了她以外似乎别人想不到其它的人来。 郁瑾嫣想着皇上一定会彻查此事吧。 毕竟这是有关林姐姐的事情。 凉月宫内,院正章和为她开了药之后,喝过药之后的林半夏还是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澹台望舒已经多次对着章和发脾气了。 “章和,林贵嫔怎么还没有醒来?” 院正章和吓的哆哆嗦嗦的,低声回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经查看了娘娘的病情,而且已经也喝下了微臣开的药方子了,估计也没这么快醒过来的,毕竟这流产是大事,身子虚弱的人一般都还要过两天才会清醒过来呢。” 澹台望舒闻言,呵斥道:“章和,别跟朕扯这些没用的,你且赶紧想办法。” 院正章和连忙点头,道:“是,微臣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治好林贵嫔的。” 待章和退下去以后,澹台望舒一直坐在床沿瞧着昏迷不醒的林半夏,心中一直祈祷着,她一定不要有任何的事情才是。 孩子的事情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待的,这事情没有处理好,都是他的错。 他应该从她一开始怀孕就快速的做出防范措施才是。 他明知道这后宫之中,明争暗斗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任凭她再怎么聪明,也是斗不过那众多的女人的。 如今澹台望舒想着,这件事情肯定跟后宫当中这些女人有关。 “余成德。” 澹台望舒出得内殿后,打开了门对着侯在门外的余成德喊道。 “奴才在,皇上你有什么吩咐?” 余成德行了行礼道。 “你且通传那刑律司的武大来来一趟,朕要交待他一些事情。” 余成德忙点了点头,应了是。 便快速去得刑律司,心中想到皇上这次看来是要彻查此事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敢对林贵嫔下毒手。 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刑律司内,武丛宁正在候审温室子定辛一案,自打太后娘娘把这件事情交于他彻查时,如今他才好不容易查出点眉目来。 正在大牢里对着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问话。 “你可知道这刑律司的规矩,你若是再不从实招来的话,那就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武丛宁大声呵斥道。 那丫鬟一直跪伏在地,被武丛宁吓的直打哆嗦。 连看他都不敢看。 正在这时,武丛宁听闻御前太监总管余成德前来找他。 便快速出得牢房前去迎接他。 “余公公。” 武丛宁拱手行了一记礼道。 余成德同样也行了一记回道:“武大人还是赶紧随我去一趟凉月宫吧,皇上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武丛宁心想皇上此时找他有何等重要的大事? 也由不得他再多想了,余成德继而又道:“武大人,快点吧。” 武丛宁便快速跟着余成德往那凉月宫方向走去。 皇上如今竟然在凉月宫召见他,难不成是与那凉月宫的林贵嫔娘娘有关? 想着想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凉月宫殿内。 殿内,澹台望舒坐在上坐,见武丛宁来了之后,便遣退了其它的宫人们。 余成德也自行退了下去。 “武丛宁,今日,朕找你来,是有一重事的事情让你去办。” 武丛宁拱手行了行礼,道:“皇上尽管吩咐,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澹台望舒忙摆了摆手,道:“你且先听朕说。” 武丛宁点了点头。 “朕需要你调查一件事。” 武丛宁继而又点了点头,道:“皇上且说。” “如今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朕也不瞒你了,林贵嫔前不久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但今日不知为何却被人下毒,所以,朕希望你一定严查此事,不管任何的线索,你都要一一向朕禀报。”武丛宁闻言,不禁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林贵嫔居然怀有身孕了? 传言不是一直说皇上都不待见这凉月宫的林贵嫔吗,这如今怎么还怀有身孕了呢? 难不成皇上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他一直宠爱着林贵嫔? 澹台望舒瞧着武丛宁一直不说话,便再次提醒道:“武丛宁,你且听明白朕所说的话了吗?” 武丛宁忙拱手道:“微臣明白了。” “那好,你且先下去办吧,一旦有任何的发现都一定要向朕禀报。” “是,皇上。”武丛宁拱手一脸严肃的道。 待武丛宁退下之后,澹台望舒且又重新返回了殿内林半夏的床边。 坐在床沿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喃喃自语道:“半夏,朕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武丛宁回到刑律司时,见下人来报。 皇上今日让他们关进了一些在审的犯人。 其中大部分的犯人都是凉月宫里的宫人。 武丛宁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武丛宁便似乎瞧见了白芷。 他似乎在那之前太后娘娘的寿诞上见过于她。 他记得她当时是伺候在林贵嫔娘娘身边的丫鬟。 想必她肯定是有些身份的。 “来人啊,把她给我带过来。” 第七百零六章 守候 武丛宁想到这里,便吩咐着下人们把白芷从牢里带到审讯的地方。 白芷抬眼瞧了瞧面前的男子。 一身正气,刚正不阿。 想必他一定不会徇私枉法的。 “白芷见过大人。” 武丛宁见她如此知礼数,便瞧了瞧她,问道:“你叫白芷,是林贵嫔娘娘身边的丫鬟?” 白芷忙点头道:“回大人,是的,白芷是贵嫔娘娘贴身丫鬟。” “那娘娘平日里的膳食都是由你亲自安排的吗?” 武丛宁继而又问道。 白芷跪伏在地,低声道:“是的,娘娘的膳食一直都是白芷负责的。” “那今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却不知情呢,难道你不知道娘娘如今怀有身孕,是特别需要注意的吗?”武丛宁反问道。 虽然他瞧着眼前的这个白芷不像是能陷害林贵嫔娘娘的人,但也是因为她的疏忽才导致娘娘中毒的。 所以这件事总的来说,跟她还有有点干系的。 白芷也非常自责,平日里她都非常的注意仔细的,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疏忽了这么一下,娘娘就出事了。 她也很懊悔,泪流满面的跪伏在地。 武丛宁见状,道:“白芷姑娘,你且先不要哭了,你就把这几天的情况说来给本官听听。” “这几日除了玉嫔娘娘来凉月宫以外,就没有其它人了,而且这几日玉嫔娘娘也有在凉月宫用膳的,可也没见有什么事情发生啊,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了,娘娘用过晚膳之后便一直叫着肚子疼,白芷也着实是吓了一跳的。” 武丛宁闻言,按照白芷所说的,这玉嫔娘娘倒是经常去凉月宫了。 “这玉嫔娘娘跟贵嫔娘娘之间的关系如何?” 武丛宁继而又打听着。 白芷忙道:“两位娘娘关系私交甚好,玉嫔娘娘是不会害我家娘娘的,还请大人明查!” 白芷似乎意识到自己突然说错什么话了。 武丛宁听闻她这么一讲,倒也没有说什么。 想着这后宫之中,哪有什么真情实意之说。 如此看来,这玉嫔娘娘,他得好好调查一番了。 “那请问白芷姑娘,你最近还有没有发现凉月宫有其它可疑之人?” 武丛宁思忖了片刻后继而问道。 白芷常期伴在林半夏身边,而且关注点全部都是林半夏,她似乎也没有怎么注意到其它可疑的宫人。 再者说了,凉月宫里的宫人们大多数都是伴随在娘娘身边已经些许有三年之久了,那些宫人们应该不会加害于娘娘的吧,再者说了,娘娘平日里对她们也非常不错的。 白芷摇了摇头,道:“凉月宫里的宫人都是伴随着娘娘有三年以上的,应该不会加害于娘娘的。” “那厨子呢?” 武丛宁继续问道。 厨子的话,她倒是不清楚,因为这些厨子也是宫里的老人了。 应该也没有这种可能吧。 倘若都没有可能的话,那娘娘又怎么会中毒呢? 白芷怎么也想不通,脑子一片混乱。 “厨子的话,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倘若要害娘娘的话,那应该早就加害了,何必要等到现在这风口浪尖上呢,而且还把药放在饭菜里,更加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武丛宁听闻白芷这么一分析,倒也不觉得没有道理。 “好了,我知道了。” 武丛宁便吩咐着下人们把白芷带回牢房后,便自己开始分析着整个事情。 想着这玉嫔娘娘他应该要好好的调查一番才是。 毕竟他总感觉这里面肯定是一场宫斗。 林贵嫔如今重获得皇上的恩宠,又怀有了皇上的孩子,想必那些后宫的妃嫔们肯定是不能坐以待毙的,她们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加害林贵嫔的。 武丛宁想到此处,便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想来这后宫之中,从来不缺乏那些为了争夺自己的一份地位,伤害了不少无辜人的性命。 就他任职这么多年,他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可惜那些做为奴婢奴才的人了。 每次都得替自己的主子承受一切的罪责,最后含泪而去。 武丛宁想到这里,不免又觉得这次事件肯定又要涉及到不少无辜的性命了。 他且还是赶紧去调查吧。 皇上可是非常重视这件事情的。 在这后宫之中,谁都知道玉清宫的苏贵妃向来是不待见凉月宫的林贵嫔的。 武丛宁想着这件事情,他且还是先从依兰殿的玉嫔,玉清宫的苏贵妃查起吧。 而且又不能明查,那就只能暗访了。 依兰殿的玉嫔娘娘,向来都不怎么跟其它妃子打交道。而且早在之前那依兰殿似乎像完全已经消失在了这后宫之中。 如今这依兰殿的名声似乎比那玉清宫都要大了。 武丛宁想至此,他觉得还是多多少少存在问题的。 更漏深重,凉月宫内,林半夏被自己的梦靥吓醒了。 此时的她眼神已经呆滞,她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出事了。 因为她已经梦到自己的孩子出事了。 澹台望舒半斜躺在床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林半夏一脸嫌恶的甩开了他的手。 澹台望舒此时因为她的动作醒了过来。 一脸激动道:“半夏,你醒了?” 林半夏压根就不想理会他,满脸嫌弃。 澹台望舒似乎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异样,她是在恨他。 而且是非常恨。 “半夏,你是在恨朕吗?” 澹台望舒满脸悲伤,是,这的确是他的错,是他一直没有兑现诺言,说好了一定会给她和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然而现在孩子没了,她肯定是会恨自己的。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做出任何有利于她的行动来。 现在跟她说这些已然全晚了。 林半夏满眼都是憎恶,任凭澹台望舒怎么跟她说话,她都不愿意理会。 “半夏,求你跟朕说说话好吗?” 澹台望舒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拜托你离开这里好吗,我暂时不想看到你。”林半夏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冷冷的道。 如今她什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澹台望舒心中甚是怕她想不开,所以一直守在她身旁。 可是如今她却要自己离开这里。 罢了,想必她也是想好好的静一下。 他相信她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因为她不是这种人。 她一定会找出幕后凶手,为她的孩子报仇的。 澹台望舒随后便出去了,吩咐了夜来在暗中保护着她,一定不能让她做出任何的傻事来。 夜来因为白芷的事情,心中俨然有点淡淡的忧愁,他本还想给白芷一个惊喜的,结果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来。 白芷如今这怎么办? “夜来,你且暗中保护娘娘,一定不要让她出任何的事情。” 澹台望舒忙吩咐道。 夜来拱手道:“是,皇上。” 澹台望舒且瞧了瞧夜来,似乎猜出了他心中的担忧。 “你且是在担心白芷吗?” 夜来点头不语。 “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清楚,所以但凡被牵连其内的,朕都不会放过,夜来,朕希望你不要因儿女私情而坏了朕的大事。” 澹台望舒放下话后便离开了。 夜来闻言,脸上布满了愁容。 是的,虽然他喜欢白芷没错,但是他更多的身份是皇上的暗卫,他一定要以大事为重才是。 心中不免对白芷有点歉意,对不起,白芷,夜来暂时且先救不了你,不过夜来相信皇上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你且先委屈一下吧。 待澹台望舒离开后,林半夏的眼泪瞬间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难受的一直捶打着自己的心脏,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已经都四个月了,就这样没了。 到底是谁这样恨心,竟然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恨心? 她林半夏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何她越是让步,那些人越是咄咄逼人? 第七百零七章 劝离开 她林半夏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何她越是让步,那些人越是咄咄逼人? 如今的她算是忍无可忍了,竟然都犯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了。 倘若让她知道是谁,她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暗处的夜来瞧着林贵嫔娘娘如此伤心,此时心中也不免有点心痛起来。 白芷倘若瞧见林贵嫔如此模样的话,她肯定也会特别难过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被关在大牢里怎么样了? 做为暗卫的他是不能随便玩忽职守的。 他必须一切都得听从皇上的安排。 所以他今晚必须守在林贵嫔这里。 澹台望舒离开林半夏的内殿后并未离开,只是一直站在殿门外守候着。 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瞧着皇上满脸愁容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想必皇上也不比林贵嫔难受的少吧。 毕竟是他未出世的小皇子。 他肯定心里特别的难过吧? 如今这时候的天气也渐渐转凉了,皇上穿着如此单薄,余成德便吩咐了其它的宫人前去景德殿替皇上拿来了一件外袍。 “皇上,天气转凉了,小心着凉,还是把外袍披上吧。”余成德边说边替澹台望舒把外袍披在肩膀上。 澹台望舒微微点了点头。 “余成德,你说这林贵嫔的事情是何人所为?” 余成德突闻皇上问起自己这个问题,心中不免有点惶恐至极。 他这该怎么回答,这种事情可不是他可以随便能猜测的。 毕竟不管怎么样他是一个奴才。 可不能凭着自己的臆想胡乱猜测任何人,这可是要杀头的。 余成德拱手行礼,低声道:“回皇上,奴才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恐怕要彻查一下才能查出这幕后凶手来。” 澹台望舒何尝不知道要彻查此事呢,只是他心中一直感觉这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罢了,他且还是先等武丛宁调查此事再说吧。 如今他得一定要好好让半夏养好身子。 “皇上,你且是乏累了,要歇息歇息吗?” 澹台望舒如今哪里还可以睡得着,他现在最紧张最担心的就是林半夏的安危和身体状况了。 今夜他一定要守在这凉月宫殿外,要知道她的情况他才能安下心来。 “不了,朕且在这里守着。” 听闻皇上这么一说,余成德也是一脸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的好。 玉清宫内,苏漫漫用手支着额头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 百合侍立在一侧。 “娘娘,听闻那林贵嫔中毒了。” 苏漫漫敛眉,微微睁开眼眸,皱了皱眉头。 心想她这还没下手呢,她怎么就中毒了? 难道这下毒之人是另有其人? 不过这人胆子还是大,苏漫漫想到这些,脸上不免露出一抹浅笑来。 “哦?什么时候的事啊?” 苏漫漫悠悠开口问道。 百合盈盈欠了欠身行了礼,低声道:“听说就是晚膳的时候,那林贵嫔用过晚膳之后,便一直喊着肚子疼,随后那院正章大人就立马去了凉月宫,确定那林贵嫔是中了藏红花之毒,这孩子是已经没保住,但是这林贵嫔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皇上也一直在凉月宫照顾着林贵嫔呢,而且还特别下了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凉月宫。”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心中虽然有怒气,但是在听到林半夏的孩子没保住时,她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点雀跃的,不过算那个林半夏的命大,居然喝了藏红花也没事。 皇上如今也开始不避讳了,竟然公然去了凉月宫在照顾林半夏。 苏漫漫脸上瞬间露出一抹阴冷的怒气来。 “百合,你且还听说什么?” 百合闻言,继而又道:“其它的奴婢暂且还没有听到什么,不过奴婢听说皇上已经下令,把凉月宫凡是伺候林贵嫔的宫女和太监都已经收押起来关进那刑律司的大牢里了。” 苏漫漫微微蹙了蹙眉头,道:“难道那个林半夏的大宫女白芷也被收押进去了?” 百合欠了欠身,点点头,道:“是的,听说那白芷还特别跟其它的一些宫人们分开收押了呢。” 苏漫漫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来,还真是让人听了这消息很是振奋呢。 林半夏,纵使我苏漫漫不收你,这后宫当中收你的人可多了。 你且好自为知吧。 纵使你得到了皇上的独宠又怎么样,皇上如今还不是不敢公开的宣布你的身份和你那肚子里的孩子的身份。 如今你却因为这些而失去了你觉得你最宝贵的东西了。 想必这孩子对你来说,非常的重要吧? 可是现在你还不是失去了他。 苏漫漫想到这里,心中就莫名的兴奋起来,但凡只要林半夏难受的,她苏漫漫就特别的开心。 林半夏啊林半夏,我苏漫漫这不还没出手呢,你就快已经要死要活了。 这游戏还真是玩的没劲。 “娘娘,你且说这事到底是谁做的啊?”百合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起来。 苏漫漫淡淡的笑了笑,道:“本宫才不管是谁做的,反正跟咱们又没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百合也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娘娘说的是,就让那些人去斗吧,咱们娘娘啊到时就来个‘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苏漫漫闻言,淡笑不语。 百合瞧着苏漫漫似乎也些乏累了,便低声道:“娘娘,可是乏累了,要不奴婢扶你进去歇息一下吧。”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百合,今天心情大好,便微微笑了笑,道:“也好。” 百合瞧着今天的娘娘确实心情大好,想着娘娘心情好的话,那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就也有好日子过了。 苏漫漫从那贵妃软玉榻上起身后,便由百合扶着往那内殿走去,百合铺好床铺后,便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床铺好,你且可以歇息了。” 百合替苏漫漫把那樊笼的外衣除去后,苏漫漫便上了床,待苏漫漫睡着后,百合还在此多停留了几分钟,随后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小宫女前来内殿伺候着。 自己则去了侧殿,打了些洗脸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便也脱了外衣,上了床,睡着了。 依兰殿内,郁瑾嫣在殿内踱来踱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都已经是三更天了,她这心里都快急死了。 也不知道林姐姐如今怎么样了? 这兰若怎么到现在也还没回来,真是急死她了。 林姐姐,你且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郁瑾嫣一直祈祷着。 倘若惊羽哥哥若是知道林姐姐如今这般模样,他肯定会立马带着林姐姐离开这皇宫的。 郁瑾嫣突然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林半夏的安危,若是惊羽哥哥知道的话,他肯定会怪自己的。 是啊,早知道晚膳的时候她就陪在她身边多好,她情愿自己中毒也不要让林姐姐有任何的事情。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求林姐姐一定要没事才好。 如今的她又不能这样冒冒失失的去凉月宫探望她,而且皇上都已经下了特别的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凉月宫,纵使她想去也是进不去那凉月宫内啊。 这下可怎么办啊。 不一会儿,兰若火急火燎的回到依兰殿,进得内殿后,气喘吁吁的,低声道:“娘娘娘娘……” 郁瑾嫣忙替她倒了杯水,替她拍了拍后背,道:“怎么样了,兰若?” “娘娘,奴婢千辛万苦才打听到,林贵嫔已经没事了,不过……” 兰若顺了顺气后,便低声说道。 郁瑾嫣都快急死了,她还说一半不说。 “不过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不过林贵嫔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如今皇上似乎也一直守候在林贵嫔娘娘殿门外。” 兰若继而又道。 皇上如今守在殿门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林姐姐把皇上给赶出来了? 郁瑾嫣有点小小的惊讶。 好在听说林姐姐没什么事就可以了,她的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那林姐姐醒来不是难受至极了。 若是她在的话,或许她可以安慰她一下,可是…… 哎,想到这里,郁瑾嫣又更加的难受起来了。 “兰若,林姐姐现在是已经醒了吗?” 兰若点点头道:“是的。” 醒了就好,郁瑾嫣想着只要大人没事就好,不过她在想着该如何劝林半夏这孩子的事情。 现在孩子已经没了,那她一定要坚强才是。 不能被那些人的阴谋得程,她们不就是眼红林姐姐如今独得皇上的恩宠吗,所以才会使用如此歹徒的手段,竟然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真是太丧尽天良了。 郁瑾嫣恨的都想那个幕后黑手给千刀万剐了。 侍在一旁的兰若见状,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低声道:“娘娘,你且还是先歇息吧,明白,奴婢再去凉月宫打听打听有关林贵嫔的事情,你看如何?”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郁瑾嫣点了点头,道:“也好,兰若,你且先去休息吧。” “那娘娘,你呢?” 兰若不免有点疑惑道。 “我且等下就休息了,你且先去休息吧。” 第七百零八章 配合她 兰若闻言,便也没再多说什么,欠身行礼,应了是,随后便退了下去。 郁瑾嫣听闻兰若说林半夏已经平安无事后,郁瑾嫣便也放下心来。 如此一来,她是不是该劝劝林姐姐离开这危险的皇宫之中呢。 可是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离开这里。 罢了,这几天她估计是见不到林姐姐了。 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让她见见林姐姐。 不管了,明日的时候她且去凉月宫走一趟,她必须亲眼瞧见林姐姐,她才能彻底安下心来。 郁瑾嫣想至如此,打了个哈欠,便也准备上床睡着了。 四更天时,林半夏些许是因为哭的太累,所以就不经意间睡着了。 瞧着林贵嫔睡着后,夜来便快速来到澹台望舒面前。 拱手行礼,道:“皇上。” 澹台望舒见是夜来,便悠悠的问道:“贵嫔娘娘可怎么样了?” 夜来继而回道:“回皇上的话,林贵嫔已经睡下了。” 澹台望舒闻言,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道:“可是有发生什么事?” 夜来低声道:“回皇上的话,贵嫔娘娘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 澹台望舒微微蹙着眉头,道:“只是什么?” 夜来继而又说道:“只是贵嫔娘娘是哭着睡着的。” 澹台望舒闻言,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半夏是哭着睡着的,那她是有多么的伤心难受,一个人且要承受这么大的心里创伤,她是有多难过。 澹台望舒突然觉得自己做为她的男人完全不称职。 做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也完全的不称职。 倘若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对那孩子说声对不起,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们娘俩。 他澹台望舒贵为一国之君,竟然连自己的妻子孩子都保护不了,还真是枉为人君。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你且下去吧。” 夜来闻言,拱手行了礼,便自行退了下去。 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瞧了瞧此时的澹台望舒,心中担心不已,这都快五更天了,皇上还不歇息,他的身子可受得了啊? 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呢,如今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可如何是好啊。 余成德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皇上,你且还是去休息吧。” 澹台望舒想着他若是离开了,那半夏要是醒来了,可怎么办? “皇上,身体要紧。”余成德继而又劝道。 澹台望舒忙摆了摆手,道:“朕今日要一直守在这里,你不用再劝了。” 他害怕半夏会想不开,所以他今日一定要守在这里。 “皇上,不是有夜来守在这里吗,你且可以休息一下,倘若你要是倒下了,那贵嫔娘娘不是更加的没人保护吗?” 余成德接着又劝解道。澹台望舒思忖了一会儿,便道:“也好。” 余成德这才松了口气,终于是劝动了。 澹台望舒吩咐好夜来在这里守着后,便由着余成德陪同自己去得景德殿休息去了。 话说这景德殿离这凉月宫的路程确实有点太远了。 倘若不是因为这凉月宫没有皇上可以休息的地方,皇上也不用大半夜的跑去景德殿。 为了不吵醒林贵嫔,澹台望舒也只能大半夜的往那景德殿去休息了。 次日清晨,郁瑾嫣醒来后就便吩咐兰若替她宽衣,连早膳都没用,就直接往那凉月宫跑去了。 好在皇上没在凉月宫,她本想着就那样进去时,突然被门口的侍卫给挡住了。 “对不起,皇上已经下过命令,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凉月宫。” 兰若忙上前道:“侍卫大哥,这位可是玉嫔娘娘,向来与林贵嫔私交甚好,如今听闻贵嫔娘娘的事情,玉嫔娘娘想前来探望一下,你且通融一下吧。” 那个粗壮的侍卫闻言,忙拱手行了礼道:“奴才见过玉嫔娘娘,可是这是皇上下的命令,奴才也没有办法,请玉嫔娘娘谅解。” 兰若本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郁瑾嫣便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兰若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郁瑾嫣本还想着进去瞧瞧林姐姐的情况呢。 如今看来,她是进不去了。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娘娘,这众多侍卫把守在这里,咱们恐怕是完全进去不了,这下可怎么办?” 兰若低声问道。 郁瑾嫣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除非有皇上的口谕,要不然恐怕就真的进去不了。 郁瑾嫣想到这里,便似乎下定决定道:“兰若,陪我去趟景德殿。” 兰若闻言,不免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娘娘居然要去景德殿。那里可是皇上的寝宫。 她记得她自打伺候娘娘以来,娘娘可是一次也没去过景德殿啊。 “娘娘,你且真要去景德殿找皇上吗?” 兰若低声问道。 郁瑾嫣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道:“是的,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今天一定要进去看看林姐姐的,要不然我实在是不放心。” 兰若听闻自家娘娘这么说,随后也跟随其后往那景德殿方向去。 不一会儿,郁瑾嫣差不多走了一半路时,便瞧见了往她这方向来的澹台望舒。 澹台望舒也同样瞧见她。 不禁眉头皱了皱,道:“余成德,那可是玉嫔?” 余成德抬眼瞧了瞧,低声回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玉嫔娘娘。” “他来这里做什么?” 澹台望舒好一阵疑惑。 余成德继而又道:“姑且是来找皇上的吧。” 澹台望舒嘴角直抽,他当然知道她往这方向是来找朕的,只是朕不知道她到底来这里找朕做什么。 罢了,且看看她到底来找朕有何事吧。 对于之前夜来跟他讲的事情,他还没完全理顺过来呢。 郁瑾嫣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玉嫔起来吧。” 郁瑾嫣谢了恩之后,便起了身。 继而又道:“皇上,臣妾想去瞧瞧林姐姐,还请皇上……” 澹台望舒听闻她所说的话,便道:“且随朕一起去吧。” 郁瑾嫣确实也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答应了她的要求。 澹台望舒只是听说这玉嫔平日里经常有事没事就往凉月这中跑去,那姑且她和半夏的关系非同一般,或者说两人有着相同的话题。 这样想来,让玉嫔去瞧瞧半夏也未尝不可,或许半夏见了玉嫔,她会心情好点呢,所以澹台望舒才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兰若也着实没想到娘娘头一次求皇上,皇上竟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直接给答应了。 想必皇上对她家的娘娘肯定还是有些赏识的吧。 这样想来,兰若心里瞬间有点兴奋起来。 看来她家的娘娘有朝一日肯定也会独得皇上恩宠的。 随后郁瑾嫣跟着澹台望舒来到凉月宫。 进行内殿后,林半夏也已经醒来了。 只是一直就保持着那样望向床内侧的方向躺着。 似乎这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一样。 澹台望舒和玉嫔一进殿内,郁瑾嫣就忙跑到床边,低声喊道:“林姐姐,我是瑾嫣。” 林半夏此时听闻玉嫔的声音,才稍微有了点反应。 “林姐姐,我是瑾嫣啊,你且瞧瞧我。” 郁瑾嫣见林半夏似乎有了些反应,又继而那样躺着,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甚是心疼不已。 “林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且瞧瞧我,我是瑾嫣,有什么事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郁瑾嫣满眼泪水的说道。 澹台望舒瞧着此时的林半夏,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更加的心疼不已。 随后便静静的退出了屋内。 唯留下玉嫔和半夏两人在屋里。 瞧着眼眶似乎有点红红的皇上,余成德心里是又惊讶又难受。 自打先帝离去时皇上留过眼泪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皇上哭过了。 如今他却为了林贵嫔而流下眼泪了。 第七百零九章 配合她 想必这就是真爱吧。 看来皇上对林贵嫔的情意那是千真万确的。 不参杂任何其它的利益。 郁瑾嫣瞧见皇上出去后,便低声道:“林姐姐,皇上已经出去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林半夏此时才微微动了动身子,转过身子看向郁瑾嫣。 道:“玉嫔妹妹,我的孩子没了。” 郁瑾嫣哽咽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林姐姐,你且不要太伤心,此事想必肯定是有人加害于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林半夏继而又说道:“如今我不求其它,我只想拜托你帮我查出这幕后的凶手,我要把她千刀万剐,为我孩子报仇。” 瞧着此时的林半夏,郁瑾嫣似乎有点已经看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想什么。 不过任凭谁的孩子若是被别人害了,都会这样吧。 “好,林姐姐,你且一定要养好伤,我会暗中查访的。” 郁瑾嫣一脸认真的说道。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玉嫔妹妹。” “林姐姐,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一来是想看你有没有事,二来是想劝你离开皇宫,因为我觉得这皇上对于你来说,太危险了。” 林半夏忙摇头,道:“不,我不会离开的,如今我的孩子被人家害了,我是更加的不会离开这里的。”郁瑾嫣听闻林半夏如此说来,便更加的替她担忧起来了。 满脸愁容的道:“林姐姐,我知道你是想替你肚子里的孩子报仇,可是如今你且已经被那些人盯上了,我担心你会更加的危险,你且还是听瑾嫣的话,离开这里吧,我会帮你寻找这个凶手的。” “不,我要亲自找出这个加害于我的凶手,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倘若我离开的话,那不是正好如了她的意了吗,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如今我也没了什么牵挂,我是更加的不会害怕她们了,既然她们这样咄咄逼人,那好啊,我就陪她们玩到底,就让她们瞧瞧欺负我林半夏是如何的下场。” 林半夏冷冷的说道。 郁瑾嫣已经完全不认识此进的林半夏了。 “可是……” “玉嫔妹妹,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暂时还不想离开。” 林半夏快速打断了她道。 郁瑾嫣闻言,也实在是没法了。 低叹一声道:“那以后林姐姐倘若有需要瑾嫣帮忙的,林姐姐只管吩咐一声便是,瑾嫣一定会站在林姐姐一边的。”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好。” “林姐姐,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郁瑾嫣继而又问道。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便道:“我且暂时还没有任何打算,接下来先看皇上那边情况怎么样,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帮我另外暗中查访一下,我似乎感觉我这凉月宫里到处都布满了别人的眼线,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帮我?” 郁瑾嫣闻言,便想起了那时候在秋狩时候发生的事情。 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这次又像上次事件重演了吗? 随后便快速点了点头,问道:“林姐姐,难道这次的事情也些许跟之前秋狩上发生的事情一样?”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不,是比那次事件更加的严重了,因为我感觉这凉月宫的眼线并非一个,而是多个,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一起找出这几个眼线来。” 郁瑾嫣一脸讶异,林姐姐竟然能感觉到有几个眼线在这凉月宫里,这也着实太吓人了吧。 “好,瑾嫣该如何配合你呢,林姐姐。”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后,道:“白芷如今已经被澹台望舒收押到大牢里去了,想必他会安排其它的宫人来伺候我的,玉嫔妹妹,你到时候且还跟往常一样来我这凉月宫,然后到时候我会暗示你该怎么做。” 郁瑾嫣已然完全听不懂林半夏所说的到底如何配合她,只是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良久过后,澹台望舒觉得她们聊的也差不多了。 半夏也该喝药了。 送药来的刚好是锦儿,往往在外殿伺候的她今日因为这件事情,她被澹台望舒调到了殿内伺候着林半夏。 锦儿心中甚是兴奋不已。 澹台望舒瞧了瞧锦儿手中的药碗,便敲了敲门,继而便带着锦儿进去了。 林半夏此时已经躺下了,还是看向床的里侧。 郁瑾嫣瞧见是皇上,便盈盈起身欠身行了行礼。 锦儿端着药碗走至床前,低声道:“娘娘,该喝药了。” 听闻这声音,林半夏似乎感觉有点陌生,随后想着,铁定是澹台望舒安排过来的人吧。 不过又想了想,澹台望舒一般只会安排自己的御前丫鬟慧心慧果,应该不会安排其它的人来吧。 那这个宫人会是谁呢? 林半夏小小的惊了一下,便立即转过身来,抬眼瞧了瞧那说话的丫头。 此丫头长的倒是一脸眉清目秀的,不过林半夏似乎觉得她既熟悉又陌生。 接过她手里的药碗,顺便仔细打量了一下她。 随后林半夏便慢慢的把药给喝下去了。 她已经想好了,她不能就这样一直颓废下去,因为接下来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做。 她一直这样依仗着澹台望舒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要自己强大起来,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她还算什么母亲。 澹台望舒瞧了此时的林半夏,心中不免开始有点高兴起来。 至少她现在愿意喝药了。 想必肯定是那玉嫔起的效果吧。 锦儿满脸疑惑,瞧着这林贵嫔似乎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瞧着她表情似乎有种说不出来什么意思。 林半夏喝完药后,便把空碗递给了锦儿。 锦儿微微欠身行了行礼,便慢慢的退出殿内。 郁瑾嫣瞧了瞧澹台望舒,不知道是到底留下来呢还是出去呢。 林半夏则喝过药后便继续躺了下去。 不再理会他们。 罢了,郁瑾嫣瞧着此时的气氛,她处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反正林姐姐已经交待过她事情了。 她再继续待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随后郁瑾嫣盈盈欠身道:“皇上,臣妾且先告退了。”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 郁瑾嫣这才忙退了出去。 兰若瞧见自家娘娘出来后,便声问道:“娘娘,贵嫔娘娘可好?” “恩,很憔悴,很虚弱,哎,林姐姐真是可怜。”郁瑾嫣满脸疼惜的说道。 兰若听闻,心中不免也有点心疼林半夏起来。 在这后宫之中,谁怀有身孕的话,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哎,真是可惜了。 “兰若,你且有时间去瞧瞧白芷。” 郁瑾嫣淡淡的说道。 “娘娘,如今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让人探视吧,毕竟这段时期是敏感时期,估计那刑律司的人是不会让任何人跟她们有所接触的。” 兰若猜想道。 “是这样吗,你明天且去瞧瞧看,若真是这样,那就罢了。” 郁瑾嫣继而又说道。 兰若点了点头,应了是,道:“好的,娘娘。” 郁瑾嫣一路上还在想着林半夏对她所说的话,林姐姐说她感觉她凉月宫似乎出了奸细,所以她希望她能配合她。 如此看来,林姐姐出事肯定也是被那些人算计好的。 庆和宫内,婉妃听闻这件事情后,便喜上眉梢的坐在贵妃软玉榻之上。 红笺瞧了瞧满脸高兴的娘娘,心中也不免有点兴奋起来。 “红笺,现在那个女人是嚣张不起来了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且说说她还能如何嚣张。” 红笺也淡然一笑道:“娘娘说的极是,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她也就没了保障了,所以娘娘且不用再担心她能与娘娘抗衡了。” 婉妃满脸喜不自禁,道:“红笺说的极是,还是你懂本宫的心思,你安插的那个眼线非常好,本宫要嘉赏于她。” 红笺盈盈欠身行了礼道:“多谢娘娘。” “对了,其它的宫中有什么动静吗?” 婉妃继而问道。 红笺低声道:“其它的宫中倒是没有任何动静,倒是依兰殿的玉嫔娘娘今日清晨便去了那凉月宫探望林贵嫔,她们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玉嫔才离开的。” 婉妃敛眉,轻轻的哦了一下。 “玉嫔和林贵嫔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是的,娘娘,奴婢且也是听锦儿说的,锦儿还说她如今已经被派去伺候林半夏的衣食住行了,所以对于林贵嫔身边的一举一动她都知晓。” 听闻红笺如此说来,那个锦儿倒是因祸得福了。 居然还被派到林半夏身边伺候着。 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林半夏做梦也不会想到,其实害她的人就在她身边吧。 哼,婉妃不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来。 “好,红笺,你且时刻保持和咱们的眼线联系着,看看这几日凉月宫里的动静。” 红笺微微欠身行了行礼,点了点头,道:“是,娘娘。” “对了,那玉清宫也没有什么动静吗?” 她就不相信苏漫漫听闻如此大的消息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婉妃不免又问道。 红笺思忖了一会儿,回道:“玉清宫确实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最近那苏贵妃倒是极其的安静,奴婢也不知道为何。” 婉妃闻言,心中也不免有点疑惑起来。 这苏漫漫难不成是转了性子不成,一点也不像以前的她了。 以前的她可是非常冲动的,如今听闻这么大的消息后,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真是极其奇怪。 “那这就奇怪了,红践,你派去的那眼线真的可靠吗?” 婉妃不免开始有点怀疑红笺派去的眼线是否已经倒戈偏向那玉清宫了。 红笺听闻婉妃这么一问,她心里倒也是有点慌张起来。 话说对于那个眼线,她还是挺相信她的。 毕竟她也是有把柄在她红笺手里的。 她应该不会就那样随意倒戈了敌人一方吧。 “回娘娘,奴婢觉得那眼线挺可靠的,因为她也有些重要的把柄在奴婢手里,所以她应该不会随意倒戈的。” 红笺一脸认真的说道。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说来,心中还是有点不放心,便道:“你且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红笺忙行了行礼道:“好的,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红笺说完,便开始去核实她家娘娘怀疑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第七百一十章 探望 红笺说完,便开始去核实她家娘娘怀疑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次日清晨,兰若按照郁瑾嫣的吩咐前来探望被关在刑律司的白芷,然而真如她想的那样,刑律司的士兵们压根就不让她进去探望。 说什么刑律司的武大人特别吩咐眼下有关凉月宫内所有的犯人都一律不准探望。 “这位大哥,我是依兰殿内的大宫女兰若,奉我家玉嫔娘娘的命令前来探望一下凉月宫的大宫女白芷,大哥,你就通融通融一下吧。” 兰若边说边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塞在那位看守的侍卫手里。 然而那位侍卫在瞧见银子时,脸上那刻薄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下来。 低声道:“那你赶紧,别耽搁太长时间,倘若是被武大人瞧见了,那你可知道下场的。” 兰若微微笑了笑,忙点头说好。 那位侍卫瞧了瞧四周,赶紧对着兰若做挥手状,兰若意识到后,便快速提着手里的食盒往那大牢里走去。 皇宫里的刑律司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兰若虽然有听过无数版本的描述,但从未亲眼目睹过。 如今这次因为白芷,她第一次进的这刑律司的大牢里。 大牢四周全都是铜墙铁壁,那冰冷的牢门内关着各种各样的犯人,一见到有人进去,四面八方的犯人们就开始歇斯里地的喊着自己是冤枉的,快放他们出去。 兰若瞧了瞧那些人,个个都狼狈不堪,瘦骨如柴,好在都被那些铁牢给禁锢住了,要不然,她铁定会被吓死的。 兰若一脸惶恐,不知所措。 好在一路上都有那个侍卫全程护送着。 直到把她带到关押白芷的那间牢房中。 白芷听到动静后,便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忙走至牢门前,一脸惊讶道:“兰若,你怎么来了?” 兰若忙点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待那侍卫离去后,兰若才低声问道:“白芷姐姐,是我家娘娘让我前来探望你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从依兰殿带过来的,你且吃点,牢房里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白芷姐姐,你且先忍忍。” 白芷氤氲的眼眶瞬间充满了泪水,哽咽的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兰若,也替我谢谢你家娘娘。” 兰若淡淡的笑了笑,道:“白芷姐姐,你且先别想太多,我相信皇上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白芷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而后,白芷似乎想起什么,便急忙问道:“对了,兰若,我家娘娘,我家娘娘怎么样了?” 兰若瞧着一脸憔悴的白芷,心中不免想起同是做为奴婢的她,如今白芷却遭这样的罪,实在是有点同情她。 兰若淡淡的笑了笑道:“你且放心吧,我家娘娘昨日去了凉月宫探望过你家贵嫔娘娘了,说她并无大碍,只是孩子,孩子没有保住。” 兰若说完,便无声的叹息了一下。 一脸的无可奈何。 在这皇宫当中,本来明争暗斗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如今林贵嫔遭此一劫想必也是痛彻心扉了。 好不容易怀有了皇上的子嗣,而且也好不容易独得皇上的恩宠,也不知道是到底得罪了谁,才会对她如此狠毒,以至于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虽然早在之前,这种事情在后宫当中发生的再频繁不过,可是兰若还是觉得这真的对那些无辜的且未出世的孩子来讲,真是丧尽天良。 白芷抬眼瞧了瞧她,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我家娘娘没事就好,只是她若是知道她的孩子没了,她肯定会特别的伤心难受,如今我也没有在她身边,她一个人肯定特别的孤独害怕,兰若,你且跟你家娘娘说说,让她有时间多去凉月宫陪陪我家娘娘说说会也好,这样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白芷说着突然抓住兰若的手,一脸祈求着。 兰若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白芷,你且放心了,我家娘娘会的,只是目前凉月宫已经被皇上下了特别的命令,但凡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凉月宫,所以我家娘娘昨日急的都跑去景德殿去求皇上去了,好在皇上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同意了我家娘娘前去探望林贵嫔了。” 白芷闻言,心中甚是欣慰,好在这宫里还有一个玉嫔娘娘,如若不然的话,她家娘娘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虽说皇上对娘娘很好,可是皇上也得忙于朝堂上的事情,他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娘娘身边。 若是娘娘胡思乱想了可怎么办? “兰若,你且有听到皇上查出什么事情来吗?”白芷突然想到这件事情并非同小可,想必皇上一定会严格彻查此事的。 不禁有点好奇现在事情的发展怎么样了。 兰若满脸忧愁,摇了摇头,道:“姑且还没有这么快,倘若是有人存心设计害林贵嫔的话,那便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的,所以要彻查的话,肯定也需要一段时间的。” 白芷听闻兰若这么一说,也觉得不无道理。 是啊,若是那人存心想害她家娘娘的话,必定不会那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的。 所以要彻底查出这幕后的凶手,肯定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正待白芷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守在牢房外的侍卫快速提醒道:“兰若姑娘,你且快点,没时间了。” 兰若忙点头,对着白芷说道:“白芷姐姐,你且先自己保重,我改日再寻时间看你,我今日便就先回去了,你且放心吧,你家娘娘不会有事的,有我家娘娘在,是不会让你家娘娘有任何事情的。” 兰若说完便快速拿起食盒离去了。 白芷一直趴在牢房的铁门上,就那样瞧着兰若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牢中。 心中不免有点孤寂起来,还好,至少她听到了有关她家娘娘平安无事的消息, 这也算得上让她有点放下心来。 第七百一十一章 孤苦 兰若回到依兰殿后,便快速来到殿内,向郁瑾嫣说着今日她见到白芷的事情。 “娘娘,奴婢见到白芷姑娘了。” 郁瑾嫣闻言,紧了紧眉头,问道:“她且还好?” 兰若忙点头,道:“娘娘放心吧,白芷姑娘尚且还好,毕竟在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刑律司的武大人也是不敢对凉月宫的那些宫人们动用任何的私刑的。” 郁瑾嫣听闻兰若所说的话,也觉不无道理。 更何况她对那位刑律司的武大人还是有些耳闻的,他向来公正不阿,所以她倒也不是很担心白芷的安危,就是怕那些存心害林姐姐的人买通天牢里的其它侍卫,害白芷。 “兰若,你且有跟白芷讲,林姐姐如今并无大碍,让她放心?” 郁瑾嫣接着又问道。 兰若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放心吧,奴婢把该告诉的话都告诉白芷了,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好好保重自己就行了。” 郁瑾嫣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兰若,你做的对。” 兰若淡然一笑,欠身行礼。 郁瑾嫣想着如今就只等林姐姐身子完全痊愈就行了。 她们就要开始导演一场戏码了,抓出那凉月宫的奸细。 “兰若,你且知道凉月宫内,那些皇上调的侍卫是否已经撤走?” 郁瑾嫣想着她总不可能每次去瞧林姐姐的时候都得去趟景德殿吧。 兰若微微欠身行礼,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刚好从刑律司回来的时候去了趟凉月宫瞧了瞧,见那些侍卫还是如同之前那样守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想必皇上是要查出这加害林贵嫔娘娘的凶手后,才会彻走这些侍卫的。” 郁瑾嫣瘪了瘪嘴,若是这样的话,那她现在不是没机会再去探望林姐姐了? 不,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去试一试,留下林姐姐一个人在凉月宫,她不放心,而且林姐姐本来就已经受到的伤害够大了,若是让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待在寝宫里,那她不就会更加的胡思乱想了吗? 她且还是想要去陪陪她说会话,聊会天,这样至少她也不乱想。 “兰若,你且再陪我去趟凉月宫吧。” 兰若盈盈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随后兰若便紧随着郁瑾嫣的后面,往那凉月宫方向走去。 好在依兰殿与凉月宫离得进,都属于西六宫。 所以郁瑾嫣闲来无事的时候每次都会往这凉月宫跑去。 来到凉月宫门口时,郁瑾嫣本还想着该如何对付这些守在宫门外的侍卫们呢,结果那两个侍卫瞧见是玉嫔娘娘的时候,便拱手行了行礼,道:“属下参见玉嫔娘娘,玉嫔娘娘请!” 郁瑾嫣也表示一脸的惊讶,这些侍卫怎么突然又让她进去了,不是说皇上已经下过特别的命令,但凡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凉月宫吗? 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居然又这么客气的让她进去了? 兰若也表示很惊讶,随后便跟着郁瑾嫣进行殿内后,低声问道:“娘娘,今日这守在门外的侍卫怎么回事,竟然没有拦住咱们的去路?” 第七百一十二章 龙威何在 郁瑾嫣一脸茫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是皇上给了我特例吧,哎,不管他,反正咱能进来凉月宫就已经不错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瞧林姐姐吧。” 郁瑾嫣才不管那么多呢,便快速来到林半夏寝宫内,瞧着躺在床上的林半夏,郁瑾嫣心情又不免有点伤感起来。 “林姐姐。” 林半夏抬牟瞧了瞧郁瑾嫣,轻启薄唇,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你怎么来了?” 郁瑾嫣忙快速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拉起她的手,道:“林姐姐,瞧瞧你脸色,如此憔悴,你且有好好用膳吗?” 郁瑾嫣满眼透着心疼。 林半夏淡然一笑,道:“我且怎么可能不好好用膳,我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倘若我再倒下的话,那谁来替我的孩子伸冤,就这样让她不明不白的离去了,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郁瑾嫣氤氲的眼眶红了起来,泪水打着转,道:“林姐姐,你且不要说了,我都懂。” 她越是一直提孩子的事情,她心里肯定会比任何人都痛苦百倍,所以郁瑾嫣不愿意让她再想起孩子的事情,尽量让她走出孩子的阴影,快点养好身子。 林半夏怎么可能会不去想呢,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她这些日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了,如今呢,她却无缘无故的被人家给害死了。 她好恨,非常恨,特别的恨。 “玉嫔妹妹,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吗?” 林半夏淡淡的问道。 郁瑾嫣摇了摇头。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她一直让我给她报仇,让我一定要找出那害她的凶手,所以我才没有太过于激列的反应,因为我知道纵使我这样,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我还不如养好身子,替她找出那加害她的凶手来。” 林半夏一脸平静的说道。 郁瑾嫣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慢慢的把林半夏拥进自己的怀里,道:“林姐姐,你这样做是对的。” 林半夏继而又道:“我会把那些加害于我的人全部收拾的干干净净,让她们死无藏身之处。” 这样的林半夏,她郁瑾嫣确实从来没有见过,或许这就是被逼无奈吧。 因为有一种说法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是她们触犯了林姐姐在先,那就休怪林姐姐对她们不客气了。 “林姐姐,若是有需要瑾嫣的地方,你尽管提,瑾嫣会一直站在你身后的。” 郁瑾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 林半夏淡然的笑了笑,道:“谢谢!” “林姐姐,你还跟我客气吗,我说了,我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配合于你,并且保证你的安全。” 说到保证林半夏的安全这一块,郁瑾嫣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 随后便向林半夏道歉着。 满脸歉意的说道:“林姐姐,对不起,都怪瑾嫣,没能保护你和你肚子的孩子,才让……”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不,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必自责,有些事情该来的话挡也挡不住,所以你且不要再自责了。” 这件事情还能说谁对谁错呢,就连她一个做母亲的,澹台望舒一个做父亲的都没能好好的保护着这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把这件事情推卸到玉嫔的身上呢。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心中更加的内疚了。 不一会儿,锦儿适时的拿着药碗敲了敲门,道:“娘娘,锦儿送药来了。” 林半夏和郁瑾嫣闻言,便快速的擦干了自己眼睛里的泪水,郁瑾嫣随后大声道:“进来吧。” 红笺姐姐一直让她打听着这玉嫔娘娘每次来这凉月宫与这林贵嫔到底在商量着什么,如今这凉月宫到处都是人,她恐怕也没有办法偷听到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来。 一旦到她准时送药时,这玉嫔娘娘与林贵嫔就戛然而止了,纵使她想听到些什么内容,也是没有办法的。 锦儿端着药碗进得殿内,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你且可以直接喝了,奴婢已经替娘娘把药弄凉了。”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快速喝完了。 道:“你且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锦儿微微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随后便自行退了出去。 每次她送完药后,这林贵嫔就让她下去,虽然说她被安排伺候着她,可是这接连几天,她除了送药以外,几乎还是没有办法直拉进得这林贵嫔的身前。 锦儿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起来,难不成这林贵嫔莫非并不相信她? 或许她只是习惯了先前的白芷贴身伺候着,所以这白芷突然不在了,她有点不适应? 到底是哪种原因,她似乎心里还是没有谱,且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吧,或许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所以她才拒绝任何人对她的好? 不相信任何人? 想来想去,锦儿还是觉得脑子里有点乱乱的。 算了,且还是先观察着吧。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以手支额,坐在案前,批阅着奏疏,可是今天他似乎整天都心神恍惚的,压根就看不下去面前那一堆的奏折。 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瞧着此时心神不宁的皇上,心中不免想到,皇上些许是担心林贵嫔了。 “皇上,你且还是先歇息一会儿吧。”余成德瞧着他心神不宁期间似乎又一脸疲乏的样子,最后上前低声劝道。 澹台望舒如今哪里还能安下心来休息,他满脑子都是想的林半夏。 想着她那痛恨自己的模样,想着他一脸憔悴且苍白的脸色。 他心里着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七百一十三章 责罚 澹台望舒听闻余成德所说的话后,便满脸疲惫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朕等下还要去凉月宫瞧瞧半夏去。” 余成德满脸无奈,瞧着此时的皇上,心中不免也有点担忧起来,皇上乃九五之尊,可是承受着全天下老百姓的责任呢,他可千万不能倒下。 可是如今劝解他又没用,这林贵嫔的事情着实重要,但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才是啊。 作为御前太监总管的余成德着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若是说多了,触怒了龙威,那他的老命还真不知道何时就没了呢。 澹台望舒随后又问道:“余成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余成德忙回道:“回皇上的话,现在是申时了。” 澹台望舒闻言,便从案前走了下来,道:“去凉月宫。” 申时的话正好可以陪半夏用晚膳,如今他都一天没去凉月宫,都是被这些事情给忙的头都大了。 余成德忙跟随其后,快速来到凉月宫后。 澹台望舒推门进去后,便瞧见林半夏还是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 微微阖着双眼闭目养神中。 随后锦儿在瞧见皇上来了之后,便快速行了礼等待着吩咐。 澹台望舒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林半夏,随后便问侍立在一旁的锦儿,道:“娘娘可用过晚膳了?” 锦儿忙欠身行礼,道:“回皇上的话,娘娘且还没有用过。” “都这时辰了,怎么还没准备晚膳?”澹台望舒闻言,似有一种发怒的样子。 锦儿闻言,吓的慌忙跪伏在地,低声道:“请皇上息怒,娘娘且说暂时还不用准备。” 澹台望舒听闻她如此说来,更加的不悦了。 道:“你个该死的奴才,娘娘且说让你不用准备,你就不准备了吗,来人啊,把她给朕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林半夏本不想管这些事情的,但是这澹台望舒非得在她面前惩罚她宫里的奴婢,她是万万看不下去的。 便快速睁开眼睛,转过身来,道:“慢着!” 澹台望舒且看她终于是跟自己说话了,便出手制止了那侍卫正要带下去的锦儿。 一脸认真的看着林半夏,在等着她的发话。 林半夏蹙了蹙眉头,咬了咬那苍白的唇瓣,道:“皇上,是臣妾让她且先不要准备的,你若是要罚,就罚臣妾吧。” 林半夏面无表情,连瞧一眼澹台望舒都觉得多余。 澹台望舒知道她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恨他,他确实一直以来都给她承诺着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和孩子的,而且一定会尽快给她和孩子一个名份的,可是如今孩子没了,他也很难受。 “半夏,你明知道朕,明知道朕不舍得动你,你为何要这样?” 澹台望舒一脸的无奈且心酸。 林半夏冷哼一声道:“皇上,若是没什么事,臣妾还想继续休息。” 在殿内守着的宫人好在除了锦儿和余成德以外,就没有其它的任何人。 余成德听了林贵嫔所对皇上所说的这话,心中不免替她捏了把汗,她这是摆明驱赶皇上离开她的寝啊。 纵使皇上很是独宠于她,但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是天子,他是九五之尊。 他的权威,龙威,都是不可亵渎的。 跪伏在地的锦儿确实也没想到林贵嫔竟然会替她求情,而且也更加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如此胆大的驱赶皇上离开。 第七百一十四章 计较 林半夏固然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是犯了死罪了,可是跟她失去孩子想比,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澹台望舒如今也知道她对他的怨恨且还没有过去,所以也没跟她计较太多。 他非常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可是她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撵他出去,他在是她爱人的同时毕竟还是一国之君,他的威严是不可随便亵渎的,这让他以后如何服众? “余成德,你们且先下去。”澹台望舒瞧了瞧此时还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 余成德忙拱手行了礼,应了是,便快速的遣退了锦儿和自己一同出去。 作为多年在宫中伺候皇上的老人余成德,他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他就真的已经没必要守在皇上身边了。 待余成德他们离开后,澹台望舒便走至林半夏床边,坐下,无声叹息了一下,道:“半夏,朕知道你还恨着朕,可是朕希望你可以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你如今的身子已经太过于虚弱了,你需要多补充一些营养。” 林半夏压根就不想听他说话,侧躺向里,闭着眼睛压根就不理会他。 随他在那里说什么,她都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澹台望舒瞧着这样的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半夏,你可不可以跟朕说说话?” 澹台望舒继而又道。 林半夏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澹台望舒似乎有点急了。 大手一扯,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完全看向他。 林半夏不免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 一脸愤愤的看着他,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半夏,你且看看朕,朕这几天也很自责,其实朕心里不比任何人少难过半分,因为那是朕和你的孩子,你知道,朕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朕有多心痛吗?” 林半夏不免冷笑,道:“澹台望舒,别假惺惺装好人了,倘若你在乎的话,你为何不早点兑现自己的承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孩子会被那些人加害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以来拖着,我的孩子会这样离开我吗?” 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因为他澹台望舒的疏忽,才导致今天的场面吗,他澹台望舒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说自己有多伤心有多难过,还真是让人看着恶心。 澹台望舒听闻林半夏此时所说的他的罪责,他着实没想到,半夏心中对他的恨意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原来她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加在了他的头上。 所以她才会这么痛恨自己。 澹台望舒满脸无奈,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随后些许是因为听着林半夏对自己的指责后,心中甚是有点难受至极。 微微站起身来,慢慢的往那殿外走去。 此时侍在殿门外的余成德瞧见皇上满脸忧愁的出来后,心中不免猜想着,难不成林贵嫔对皇上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这林贵嫔想来也是太过伤心,所以才口不择言,好在皇上不计较什么,这才相安无事。 澹台望舒脑子里此时一直回旋着林半夏刚才对他所说的话。 她指责着他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做夫君,一个做父皇的责任。 想想,他确实没有。 半夏指责的是对的,他没必要觉得自己委屈。 早在她跟自己提孩子的事情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该如何给她和孩子一个合理的身份,可是一直以来不知道怎么会拖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傅沉云调查到现在,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还真是没用。 早在一个月之前他就安排好了,让他尽快调查,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有,澹台望舒不免有点愤怒。 “余成德。” 跟随其后的余成德闻言,便快速上前,行了礼道:“皇上,奴才在。” “你且让傅沉云立刻来见朕。” 余成德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那傅大人可是能赶回宫中? 不过瞧着皇上一脸不悦,余成德便快速点了点头,应了是,随即便快速差人去请那兵部尚书傅沉云去了。 皇上如今急召着他回宫,傅沉云不得不中断对苏祁的调查。 傅沉云在听到皇上的急召时,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皇宫。 此时已经回到景德殿的澹台望舒一脸严肃的坐在案前,正等待着傅沉云的到来。 侍在下面的余成德瞧着此时凝重的气氛,心中不免替那兵部尚书傅沉云捏了把汗。 心中甚是觉得皇上此次急召这傅沉云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待傅沉云进的殿内时,拱手行了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单膝跪地的傅沉云,脸上表情甚是凝重。 蹙着眉头,满脸不悦,道:“傅沉云,你可知,朕为何把你急召回宫?” 傅沉云低声道:“回皇上,微臣不敢妄加揣测。” 澹台望舒雷霆大怒,道:“傅沉云,朕向来对你信任有加,可是没想到的是,你实在是令朕太失望了。” 此时侍在下面的余成德也着实吓了一跳,皇上鲜少大发脾气的,而且还是因为一向深的喜爱的兵部尚书傅沉云大发脾气,确实让余成德有点疑惑不解。 傅沉云听闻皇上这么一说,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他更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只能跪伏在地,低头不语。 澹台望舒瞧了瞧此时不说任何言语的傅沉云,心中的怒气是更加的大了。 “傅沉云,朕安排你去查个案子,你居然能拖到现在,也没给朕一个合理的答复,你说说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傅沉云这才听明白皇上这话里的意思来。 他这个是原因的,他可以替自己辩解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批阅奏折 傅沉云拱手,低声道:“回皇上,微臣近日里一直都在搜索着那苏祁的所有罪证,只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姑娘与那苏祁见过面后,那苏祁就彻底改变了态度,把先前所有自己做的事情都毁灭的一干二净,所以微臣才一直没有寻找到更加能说服众人的证据来。” 澹台望舒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陌生姑娘与苏祁见面后,他就彻底改变自己的态度,和毁灭了证据? “可查出那个陌生女子的身份?” 澹台望舒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傅沉云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微臣无能,且还没有查出。” 澹台望舒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傅沉云啊傅沉云,你如今确实是让朕太失望了。” 傅沉云沈默不语。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疏忽了,他如今任凭皇上对他的责罚。 傅沉云沈默片刻后,便低声道:“皇上,这件事情确实微臣的疏忽,请皇上责罚!” 澹台望舒低叹一声,道:“如今惩罚了你那又能如何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朕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了。” 傅沉云似乎感觉皇上话里有话,可是他又不知道皇上这话中真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你且下去吧,朕累了。” 傅沉云微微抬了抬眼,瞧了瞧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 一脸疲惫的模样甚是让人瞧了有点担忧。 傅沉云随后便站起身来行了行礼,后退了三步,便自行退了下去。 此时余成德忙上前低声劝道:“皇上且还是歇息歇息吧。” 澹台望舒用手支撑着额头,眼睛微微阖上。 摇了摇头,道:“朕且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了,对了,夜来呢?” 余成德福了福身,道:“回皇上,夜来姑且正在凉月宫保护着林贵嫔。” 澹台望舒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余成德本还想继续劝说着澹台望舒进的内殿去歇息,可是一瞧他那身心疲惫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打扰了。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澹台望舒呼吸均匀的声音,余成德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殿内拿出一见毡子替他盖上后,自己便继续侍在一旁。 姑且是这样睡得有点不安稳,澹台望舒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又继续批阅那些案前的奏疏。 如此循环,澹台望舒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又继续坐了下来批阅奏折。 余成德这年纪大了,似乎有点熬不住,时不时的哈欠连连。 这泪水都打了出来了。 尽管他刻意不让澹台望舒发现,但澹台望舒还是无意间瞧见了。 “余成德,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朕想把这些奏疏看完再去歇息。” 澹台望舒淡淡的说道。 余成德闻言,顿时低声道:“奴才不累,奴才陪皇上一起。” 澹台望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你且不必硬撑着了,朕让你去,你便去就是了。” 余成德听闻皇上这么说,便也没再继续硬撑着,谢了恩后,便差了其他的宫人前来伺候着,自己则退可出去,往那侧殿走去,简单的洗漱了之后,便上了床,呼呼的睡着了。 这人到了年纪,身体确实是越来越不如之前了,澹台望舒继续批阅着面前的奏疏,脸上的表情时而随着那奏疏上的内容变化着。 第七百一十六章 婉妃来探望 这人到了年纪,身体确实是越来越不如之前了,澹台望舒继续批阅着面前的奏疏,脸上的表情时而随着那奏疏上的内容变化着。 夜来这几天并没有护卫在澹台望舒身旁,而是一直听着澹台望舒的命令在凉月宫守卫着林半夏。 夜来时而想着白芷也不知道在刑律司的情况怎么样了,每次都想借机去看一看她,可是最后都没有去,因为他不现在是在执行着任务,他不可以随便擅离职守的。 倘若被皇上知道的话,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纵使他是皇上的暗卫又能怎么样,倘若犯了错,照样还不是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夜来这些天以来就一直听着澹台望舒的命令暗中保护着林半夏。 刑律司内,武丛宁正在候审着这些天因为林贵嫔的事关进来的那些宫人们。 白芷之前特别的审讯了一番后,武丛宁开始针对着其它的宫人一个个的在候审着。 然而经过一番审讯之后,武丛宁甚感身心疲惫,这些人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武丛宁听说今日那依兰殿的大宫女兰若来探望白芷了,便又开始让侍卫把白芷带了过来。 白芷见到武丛宁后,便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白芷见过武大人。” 武丛宁摆了摆手道:“白芷无须多礼,今日本官再次找你来,是想部一下有关玉嫔娘娘身边的那位大宫女兰若的事情,你可了解?” 白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甚是疑惑不已,这武大人怎么突然对兰若感兴趣起来了。 难不成他在怀疑兰若吗? 怎么可能,兰若可是玉嫔娘娘的贴身丫鬟,她是不可能加害于她家娘娘的。 “武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白芷低声问道。 武丛宁抬眼瞧了瞧她,道:“本官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希望白芷姑娘可以配合。” 白芷听闻武丛宁这么一说,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好吧,既然他有要问的,那她便如何相告好了。 毕竟他也是在追查着她家娘娘被加害的事情。 “武大人,你有什么就尽管问吧,白芷知道的都会如实告诉于你的。” 武丛宁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今日那兰若姑娘是否前来探望你了?” 白芷点了点头,道:“是的。” “那她可有对你说什么,或者有任何其它的表情吗?”武丛宁继而又问道。 白芷回忆了一下今天兰若来这里的情形,摇了摇头,道:“兰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她说我家娘娘已经平安无事了,然后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其它的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 武丛宁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免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了,把目标定错了方向不成? 白芷见状,心中也甚是好奇起来,低声问道:“武大人,这些时日还没有任何的进展吗?” 武丛宁微微蹙着眉头,道:“白芷姑娘,多谢你的配合,本官且没什么事了,来人啊,把白芷姑娘带下去。” 这武大人竟然保密的这么严,她只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他竟然只字不提。 白芷不免有点失望起来。 她也想早点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她家娘娘,和她家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倘若娘娘知道的话,肯定会难受得紧。 凉月宫内,林半夏每天除了躺在床上还是躺在床上,她似乎感觉自己都已经快散架了。 这药也喝了三天时间了,虽然身子骨确实比之前有点虚弱,但她觉得她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本想起身出去散散步的,可是也找不到一个贴心的下人。 林半夏只好作罢。 继续躺下。 不一会儿,林半夏似乎听到外面有一阵动静,想着又是谁来瞧她来了吧。 “大胆,婉妃娘娘你也敢拦,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只闻红笺大声呵斥着那守在殿外的侍卫们。 婉妃娘娘摆了摆手,道:“算了,红笺,他也只不过是受了皇上的命令,咱且不要再为难他了。” 那侍卫闻言,便拱手行礼,道:“属下谢谢婉妃娘娘的理解。” 不一会儿,正待婉妃娘娘离开时,澹台望舒便出现了。 在瞧见婉妃的时候,澹台望舒眉头微微皱了皱,道:“婉妃怎么来这里了?” 婉妃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婉妃不必多礼,你且说你怎么来这凉月宫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听闻林贵嫔妹妹出事了,所以才过来探望一下,可谁知……?” 婉妃说完便瞧了一眼那侍在两旁的侍卫们。 澹台望舒便心领神会,道:“他们都是朕安排的。” 婉妃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正准备离去。” 澹台望舒瞧着她既然来了,就且让她进去瞧瞧半夏也没什么,反正婉妃平日里的秉性他澹台望舒还是了解的,所以在他的印象里,婉妃是不可能会做出这等残忍的事情的。 “罢了,既然你都已经来这凉月宫了,那就便朕一起进去瞧瞧林贵嫔吧。”澹台望舒道。 婉妃闻言,喜上眉梢,盈盈笑了笑,道:“是,谢皇上。” 随后婉妃便随着澹台望舒往那林半夏住的寝宫走去。 一路上婉妃心中不免讥讽着这林半夏的命可还真是大,不过好在她的孩子没了,也因此了了她一脏心事。 见到林半夏后,婉妃假装一脸心疼的模样,拉起林半夏的手,道:“林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 林半夏瞧着是婉妃,便也配合的坐起身来,点了点头,道:“谢婉妃娘娘关心,臣妾已经没有大碍了。” 婉妃忙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也不知是哪个狠心的,竟然心肠这般歹毒,竟然,竟然把你肚子里的孩子都……” 林半夏一听到她提及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神情就有点激动了。 眼泪便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不肯原谅 婉妃见状,忙拿起自己手里的绢帕,替她擦拭着,随即安慰道:“林妹妹,你且不要再伤心了,皇上会查出凶手的,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你接下来只要安心养好身子就行了,孩子还会有的。” 林半夏不语,任凭婉妃替她擦拭着眼泪。 但似乎越是擦拭越是更多。 澹台望舒瞧见这样的林半夏后,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已经吩咐那刑律司的武丛宁全权追查这件事情了,想必过几日便会有些消息了。 “半夏,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的。” 林半夏听闻澹台望舒此时对自己的承诺,心中不免有点冷笑起来,道:“臣妾多谢皇上的好意,倘若臣妾在等到皇上查清此事时,想必臣妾已经早已随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而去了。” 澹台望舒听闻她这么一说,脸上表情甚是尴尬,她的意思是说她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意思是说若是等到他查清此事时,她估计就已经被那些人给害死了? 婉妃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点讽刺这林半夏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竟然敢这样跟皇上说话,别仗着皇上如今对她百般宠爱,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不过婉妃想想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她对皇上的信任度也逐渐下降了,而且她与皇上的关系也日渐紧张起来了。 这样不正如了她的意吗? 想到这里,婉妃心中甚是喜悦。 “林妹妹,你且怎么可以这样跟皇上说话呢,皇上乃一国之君,说出的话乃一言九鼎,既然皇上说了会查出幕后的凶手,就一定会查出来的,你且一定要相信他。”婉妃装作好言相劝的对林半夏说道。 林半夏不免冷笑起来,道:“婉妃娘娘说的是,是臣妾错了,臣妾不该怀疑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澹台望舒瞧着这样跟自己说话的林半夏,心中是更加的不是滋味了。 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隔阂,似乎他已经猜不透半夏心中所想。 而且她似乎也不再相信自己了。 她似乎已经对自己很是失望了。 澹台望舒满脸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罢了,每次他来看她的时候,她都是一幅视自己为仇敌的敌人一般,眼中满是愤怒。 这样的她想必心中也更加的难受吧。 澹台望舒想着,这些日子他还是少出现在她面前的好,先等她完全养好身子再来看她吧,免得她情绪太过于激动后影响她身子的恢复。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淡淡的道:“朕且就先出去了,婉妃你且陪林贵嫔好好聊聊。” 婉妃闻言,起身行了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便出得殿内。 来到殿外,瞧了瞧侍在殿门外的余成德,道:“余成德,咱们且回景德殿吧。” 余成德听着皇上这无奈的声音,便也心知肚明了。 想必那林贵嫔到现在还在怪皇上呢,一直都不肯原谅皇上。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不起眼的眼线 所以皇上才这般无奈,余成德瞧着眼下的这种情况,心中也着实替皇上和林贵嫔他们有点担忧起来,如此以来,他们的关系似乎就会变得更加的僵硬了。 待皇上离开后,婉妃又坐了下来,道:“林妹妹,你且知道是谁要加害于你吗?” 林半夏倘若知道的话,那她早就把那个人千刀万剐了。 她完全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才食用了那些饭菜。 到底是谁如此了解她的生活习性,居然能躲过那么人的眼睛,把那毒药放在她的饶菜里。 林半夏想来想去,这人想必就是她凉月宫的人,或者就是非常了解她的人。 白芷是她贴身的丫鬟,而且又是她陪嫁的丫鬟,她向来把她当作妹妹看待,所以她是不可能会加害于自己的。 然而在她凉月宫做事的宫人们又那么多,若真要查,还真是有点难度。 瞧着林半夏似乎在想些什么,婉妃不免又问道:“林妹妹,是不是想起些什么?” 林半夏想着暂时她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便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加害于。” 婉妃听了后,此时紧张的心情便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好在林半夏还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即使她发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因为她已经把这件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任何把柄都没有了。 不一会儿,锦儿和平常一样,端着药碗进得殿内,瞧得婉妃娘娘后,身子不免有点小小的惊了起来。 随后便欠身行了行礼,道:“奴婢参见婉妃娘娘。” 婉妃也抬眼瞧了瞧她,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婉妃似乎对于锦儿并不认识的样子,所以也没有过多的与她多作交流。 “林妹妹,那姐姐就先回去了,你且先喝药后再好好休息,一定要记得养好身子才是。” 婉妃起了身,淡淡的说道。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谢婉妃娘娘关心。” 随后婉妃便离去了。 锦儿便端着药碗来到床前,轻轻的吹了吹,道:“娘娘,这药且可以喝了。” 林半夏瞧了瞧她,点点头,问道:“对了,你且叫什么名字?” 锦儿心中一凛,不知林半夏为何突然怎么会问她的名字,难道是刚刚发现了她的异样不成? 想到这里,锦儿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唤锦儿。” 林半夏喝完药后,便轻轻的念道:“锦儿,锦儿……” 锦儿着实是摸不清楚此时林半夏的心理,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锦儿你且下去吧。” 听闻林半夏如此一说,锦儿便端着空药碗行了行礼,退了下去。 这林贵嫔今日是怎么了,前几日她可是连看她都不看的,今日便还同她讲了一会儿话,甚至还问她名字。 锦儿突然觉得有点心神不安起来。 难道她是做了什么,让她看出什么破绽不成? 她记得自己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应该是不可能会被看出什么破绽来才对啊。 姑且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罢了,看来她接下来一定要更加的小心行事才是,可千万别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庆和宫内,婉妃坐在上坐,正在慢慢的品着她手里的茶盏,心中甚是喜悦。 今日瞧得这林半夏,已经是满脸的沧桑且憔悴啊。 而且她如今对皇上的信任似乎已经降到零点了。 瞧她今日对皇上所说的话,婉妃就觉得甚是有趣。 这个林半夏还真是胆子大,竟然敢公然冲撞皇上,倘若皇上不是因为瞧得她身子抱恙的情况下,姑且皇上肯定会雷霆大怒的。 可是回想过来,皇上如此宠爱她,倘若不是因为她在,或许皇上更加的舍不得惩罚于她吧。 想到这里,婉妃心中又郁闷了起来。 说到底,皇上还是对林半夏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宠爱。 压根就没因为她所说的那些话而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侍在一旁的红笺瞧着今日娘娘似乎心情很是预约,便也微微的笑了笑,低声道:“娘娘,奴婢瞧你今日心情甚好。” 婉妃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笑了笑,道:“那是自然,今日本宫瞧见那林贵嫔的样子,心里顿感欣慰,她可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在听闻皇上独宠于林半夏时,她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可是更过份的是,她竟然还怀有了皇上的子嗣,你知道本宫听了之后是有多痛心疾首吗?” 婉妃说着说着,眼神中又充满了对林半夏的怨恨。 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而毁的一无所有了。 婉妃向来就不屑与那苏漫漫斗,因为她本就是一个陪嫁的丫鬟不小心被皇上看中后上位罢了,她拿什么跟她比,要背景没背景,要势力没势力,她也就只有她那个头衔比她大而已罢了。 所以她从来都不屑与她争斗,因为她知道,太后娘娘是不可能会让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当这后宫之主的。 所以婉妃在听到林半夏荣获恩宠之后,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因为对于林半夏背后的势力与背景,她婉妃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更何况她林半夏还是皇上名正言顺娶的太子妃。 所以倘若她重新获得皇上荣宠后,皇上势必会继续提携她当上这后宫之主之位,也是没有不可能的。 红笺微微欠身行礼,道:“娘娘现在可是不用太过于担心了,想必她遭受这一打击之后,是不会再过于嚣张的,然而这些时日她势必会收敛很多,更何况如今她肚子的孩子没了,那娘娘的机会也就多了,所以娘娘接下来的日子是如何取得皇上的宠爱,然后再怀上皇上的子嗣。”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一说,倒也觉得不无道理。 更何况如今林半夏与皇上的关系似乎有点僵硬,今日听闻她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经不再相信皇上说的任何话了。 瞧她这个样子,看来林半夏似乎把她孩子流产的事情全部算在了皇上的身上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抱怨 想必她是在抱怨皇上没有好好的保护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今日才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婉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来,道:“红笺,你说的对,本宫如今机会来了,所以本宫一定要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才是。” 红笺也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道:“是的,娘娘。” “对了,红笺,你安插在凉月宫的眼线有没有被那刑律司的人抓进牢里去?” 婉妃这才想起今日她并没有见到一直贴心伺候在林半夏身边的白芷,不免有点惊讶的便打听到,白芷和凉月宫中一些宫人都被抓到刑律司的大牢里候审去了。 红笺淡然一笑,矮身蹲下,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安插的眼线并没有被抓进刑律司,然而她却因祸得福,从凉月宫的外殿已经被安排到内殿做事了,听说她如今是替代白芷伺候在林贵嫔娘娘身边呢。”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一说,这才想起今日她确实有见过一个陌生的宫人拿着药碗去殿内。 而且她还给自己行了礼的。 “本宫知道了,本宫今日在林半夏的寝宫确实有见到一个陌生的宫女,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宫人就是你安插在凉月宫的眼线吗?” 婉妃不免有点小小的惊讶道。 红笺行了行礼,点点头,道:“是的,娘娘。” 婉妃回想起那个宫女的样子,确实发现她长相可还算清秀,若是要怀疑起来,完全都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来,因为她看起来压根就非常的不起眼。 所以今日倘若不是因为她给自己行礼,她姑且连瞧一眼她都不会瞧的。 婉妃不免连声称赞着红笺,道:“红笺,你现在做事是越来越有手段了,不愧是本宫的心腹,好好做,等本宫坐上了那后宫之主的位置后,本宫便会把你提携成这后宫宫女主管。” 红笺闻言,一脸的喜不自禁,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奴婢多谢娘娘。” 婉妃挥了挥手,继而问道:“不过,本宫倒是要提醒你一下,你安插在凉月宫的那个眼线,你得特别嘱托她一下,这些日子可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如今这个时候可是最敏感的时期,你且一定要吩咐她多留个心眼,多注意观察才是。” 婉妃想着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安起来的。 虽然她觉得纵使这事情被查出来以后,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因为这后面的事情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所以她压根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 红笺闻言,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娘娘,奴婢会通知她的,娘娘且放心。” 婉妃继而又拿起桌上的茶盏,细细的品味起来。 如今她可要好好想想,她接下来要怎么讨好皇上,让他来她这庆和宫,虽说眼下这皇上为了林半夏的事情一直苦恼不已,但倘若她替他分忧解难的话,说不定皇上会对她刮目相看,而且还会对她更加的信任有加呢。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且等着瞧吧。 第七百二十章 何意图 玉清宫内,苏漫漫正端坐在正座之上,听闻玫瑰所说的话后,一双美丽的眸子都快要冒出火来,脸色满是不悦,双手紧握,胸口起伏,甚是怒不可遏。 百合站在一旁,偷瞧了瞧苏漫漫此时的面容,思忖了良久,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不一会儿后,便低声劝道:“娘娘息怒!” 苏漫漫蹙了蹙眉头,道:“这个婉妃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牌,竟然这借着这个机会去讨好凉月宫的林半夏。” 百合也是搞不清楚婉妃的意图,不知如何开口,“这……” 苏漫漫恨恨地道:“本宫就是不明白了,这个接骨眼上,这婉妃到底是有什么意图,竟然这时候跑到凉月宫去,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百合默然不语,这眼下林贵嫔失去了腹中的胎儿,且怎么看,大家都会把矛头指向她家娘娘,因为自打娘娘得宠以来,就一直不待见林贵嫔,甚至经常的故意找她的错处,让皇上惩罚于她。 如今这林贵嫔重新获得皇上的恩宠,且还怀有皇上的子嗣,眼看都四个月了,竟然遭到别人的毒害,害得她腹中的胎儿流产,所以在那些明显人的眼里,怎么都会以为是她家娘娘做的。 百合连忙劝道:“娘娘且莫生气,依奴婢来看,婉妃或许是想在皇上面前大献殷勤,想博得皇上更多的信任和宠爱,娘娘可不能任由她继续打着如意算盘来。”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是更加的火大了,艳丽的脸庞上甚是愤怒不已,转头看着她,道:“百合,那本宫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百合理了理思绪,道:“娘娘,这皇上从来都是向着你的,如今却因为那林贵嫔……” 百合不知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是否更加的激怒于苏漫漫,所以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苏漫漫不禁皱了皱眉头,看着她,道:“你且说下去,本宫恕你无罪。” 听闻苏漫漫这么一说,百合便欠了欠身,行了行礼,继续道:“却因为那林贵嫔而开始渐渐的冷落着娘娘,但是那婉妃就不一样了,皇上对她向来不温不火的,而且她表面上似乎对于这后宫之宠无心参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婉妃明显是想借林贵嫔之事对皇上大献殷勤,然后得到皇上更多的信任与宠爱,所以娘娘,你且要开始防范起这个婉妃娘娘了。”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心中甚是开始担忧起来。 对于婉妃,她苏漫漫向来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她却主动挑衅她苏漫漫,那就休怪她苏漫漫对她不客气了。 “百合,你且说说本宫接下该怎么做吧?” 苏漫漫听得这百合分析的有道理,或许她可以向她提出些意见来。 百合思忖了片刻后,低声道:“娘娘,如今这林贵嫔已经受到那样的打击了,作为这后宫的主子,你且也可以做为后宫代表去那凉月宫探望探望于她。” 苏漫漫闻言,眉头微皱,让她去凉月宫探望林半夏。 想得美,她苏漫漫贵为贵妃,怎么可能会下驾到那凉月宫呢。 那不是有辱她的身份吗? “不可能,让本宫下驾凉月宫去探望那林半夏,说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苏漫漫满脸不悦道。 百合瞧了瞧此时的苏漫漫,上前低声劝道:“娘娘,眼下这情况可不能依得你的性子去做了,因为这林贵嫔出事,大家都会把矛头指向于咱玉清宫的,所以娘娘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咱整个玉清宫,就委身去一趟凉月宫探望那林贵嫔吧,至少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了。” 苏漫漫听闻百合的话后,脸上是更加的不悦了。 怒斥道:“本宫什么也没做,就随他们去好了,本宫才不怕呢。” 百合一脸无奈,如今娘娘怎么也不听她的劝解,她也着实替她有点担忧起来。 良久过后,苏漫漫思前想后,似乎开始觉得百合说的话不无道理。 现在这个时候不是由着她性子的时候,想着那婉妃都去了凉月宫,那她就做做样子也前去探望探望一下她好了。 就算去瞧瞧她如今伤心欲绝的模样也好啊。 至少这样她心里能有所安慰。 思忖片刻后,苏漫漫终于是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百合,你且安排一下,明日就便陪同本宫去一趟凉月宫。” 百合听闻苏漫漫这么一说,心中甚是欣慰,娘娘终于是想通了。 随后便点了点头,应了是,道:“是,娘娘。” 苏漫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百合,把玫瑰给本宫叫来。” 百合心中一凛,这玫瑰才刚刚离开,娘娘又找她是所谓何事呢? 既然娘娘要找她,那她且只有照办才是。 不一会儿,百合便把玫瑰给找来了。 玫瑰跪伏在地,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跪伏在地的玫瑰,继而问道:“你那安插的眼线可还有其它的消息?” 玫瑰身子微微抖了抖,道:“回娘娘的话,听得她说,凉月宫大部分近前伺候林贵嫔的宫人都被刑律司的人带走了,被关在大牢听侯发落。” 苏漫漫闻言,继而问道:“那刑律司可是查出什么来?” 玫瑰摇了摇头,道:“这个,这个奴婢不知。” 苏漫漫想来且也知道对于这个事情她一个奴婢肯定是不知道的,这也正常。 罢了,她还是让那魏顺葆去打听打听好了。 “行了,你且下去吧。” 苏漫漫思及至此,眼下且也知道再问她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玫瑰谢了恩,起了身,便退了下去。 随后苏漫漫便吩咐着百合去寻那大太监魏顺葆前来玉清宫一趟。 百合闻言,欠身行礼,点头应了是。 便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大太监魏顺葆来到玉清宫,见到苏漫漫后,行了行礼,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魏顺葆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这贵妃娘娘可是已经许久没找过他了,如今这时候找他也不知是所谓何事。 思及至此,便听到苏漫漫道:“魏公公且不必多礼,起来吧。” 魏顺葆谢了恩,起了身,道:“谢娘娘。” 苏漫漫点了点头,瞧了瞧他,继而道:“魏公公可知宫中所发生的事情?” 第七百二十一章 略之一二 魏顺葆思忖了一会儿后,便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奴才略知一二。” 苏漫漫闻言,既然他知道,那她就不必再跟他重头说来。 “是这样子,本宫今日见你,是想让你替本宫打听一下那刑律司对于凉月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你且明白?” 魏顺葆思忖了一会儿后,道:“奴才明白。” 苏漫漫听闻他这么一回答,甚是满意。 她就是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这魏顺葆可是跟随她多年,必然已经了解了她的脾性,所以每次只要她有事找他,他就势必办的妥妥当当的。 “行了,魏公公,你且先下去吧,本宫也有些乏累了。” 苏漫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处,魏顺葆瞧着她的样子似有些乏累,便拱手行了行礼,道:“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苏漫漫挥了挥手。 魏顺葆便自行退了出去。 百合见魏公公出得殿内后,便淡淡的行了一记礼,继而进得殿内。 瞧着苏漫漫一脸疲惫的样子,便盈盈上前低声道:“娘娘可是乏累了?奴婢且扶你去歇息歇息吧。” 苏漫漫点了点头,道:“也好!” 百合自是上前扶起苏漫漫,陪同她一起进得内殿,铺好床以后,替苏漫漫脱下外衣后,待苏漫漫上了床睡着后,百合守了片刻后,便唤了其它的宫人前来好生伺候着,自已便出得内殿,去做手头上其它的事情去了。 然而却在殿外瞧见了玫瑰,百合便走了上去,道:“玫瑰,你且在这里做什么?” 玫瑰听闻是百合的声音,心中甚是不悦,道:“关你什么事?怎么,难道你又要跑到娘娘面前告我的状不成,说我在此偷懒?” 玫瑰一阵尖酸刻薄的话语说来,听得百合心中甚是难受至极。 没想到玫瑰心中如此恨她,就是为了在娘娘面前争宠,她至于这样吗? 百合无声的叹息一声,道:“玫瑰,你且别这样,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玫瑰闻言,转过身来,冷笑道:“难过?你应该高兴才对,没了我这个拖你后腿的人,你且大可以取悦娘娘,获得更多的好处才是。” 百合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脸身心疲惫,她怎么能这样说她。 她俩本是亲姐妹,难道她还不能不管她吗,她做这么多难道就只是为了她百合一个人吗? 她玫瑰怎么也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每次她一有事,可不都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替她在娘娘面前求情。可是如今呢,她却换来的是,她对自己的憎恨与厌恶,甚至误解。 想到这里,百合心中甚是委屈不已,眼泪便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玫瑰愣是像没瞧见一般,一脸鄙夷的道:“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哼。” 说着玫瑰便快速的离开了。说着玫瑰便快速的离开了。 百合甚是委屈不已,玫瑰竟这般对自己,对于娘娘的赏赐,她百合向来都会优先考虑她玫瑰,可是如今呢,她却吃力不讨好,竟若她如此厌恶与憎恨。 百合心中越想越难过。 瞧着玫瑰离去的背影,百合的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如今这皇宫里哪里还有什么真情啊,大家想必都是为了博得上位都不择手段吧。 第七百二十二章 担心白芷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些虚名而亏待过她玫瑰。 然而却还得受她这么大的委屈。 百合想想都觉得委屈。 罢了,总有一天,她玫瑰会理解她的。 只是如今她还没吃过亏罢了,到时候她肯定会知晓此时的她才是她最好的依靠。 百合想想便擦干了眼泪。 约摸着娘娘等下也差不多睡醒了。 百合便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往内殿走去。 好在苏漫漫此时也是才刚刚醒来。 苏漫漫瞧了瞧侍在一旁的百合,道:“百合,去替本宫打点热水来,本宫想沐浴更衣。” 百合忙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便开始吩咐着其它的宫女去打些热水。 热水准备好后,苏漫漫沐浴过后,百合又替她准备好了芙蓉膏。 百合在一旁调了芙蓉膏,拿玉碗盛了,取过玉质的挂耳勺子仔细调和了,递到苏漫漫面前来,笑道:“娘娘,芙蓉玉面膏好了,您且用用吧。”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她,道:“百合,你且替本宫弄上吧。” 百合微微欠了欠身,道:“是,娘娘。” 按照以往的话,这芙蓉膏都是由娘娘自己亲自上的,可是今儿个她却吩咐自己来弄。 想着娘娘对这保养容颜是极精心的,所以百合心中甚是凛然,好在之前她是有替她弄过一次,所以百合才稍微有点心得。 芙蓉膏替苏漫漫上好后,百合便侍立在一侧。 凉月宫内,林半夏已经躺在就要上三天时间了,略感觉身子还是有些不适,听院正章大人的意思,她必须要休息七天才是,所以她接连几天都一直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感觉身子很是乏累。 些许是因为这毒药对自己身体伤的太过于厉害了。 而她本来就属于那种寒性体质,所以才需要多休息几日才行。 郁瑾嫣还是照旧来到凉月宫看她,每天陪她聊天解闷,再计划一下如何查出这凉月宫的内奸来。 “林姐姐,你这几天且先好好养身子,等身子养好了,咱们再开始把那奸细给一个个抓出来,到时候定严惩不贷。” 郁瑾嫣劝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恩,我知道,到时候且还需要玉嫔妹妹帮忙。” 郁瑾嫣淡然一笑,道:“林姐姐还需要跟我客气吗,我郁瑾嫣本来进宫就是为了帮你的,所以啊,你不管有任何的事情,我郁瑾嫣都会鼎力相助的。”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好,谢谢玉嫔妹妹。” “好了好了,你且不要再跟我客气了。” 郁瑾嫣打断她的话道。 “对了,玉嫔妹妹,白芷如今怎么样了?” 林半夏突然想到这都三天过去,刑律司的人且还没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吗,让那些无辜的人一直待在刑律司的大牢里也不是个事。 况且对于白芷的为人,她是更加清楚不过了。 郁瑾嫣道:“林姐姐,你且不用担心,早在听说白芷被关进刑律司的时候,我就让兰若前去刑律司的天牢里去瞧白芷了,白芷没什么事的,她也只不过是抓进去配合这个案子而已,而且我也听说了那刑律司的武大人向来公正不阿,想来他不会为难白芷的,所以林姐姐你放心吧。”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这么一说,心中倒也不禁想起那个武丛宁来,那个武大人确实公正不阿,但是她就是怕那些加害于她林半夏的人去害白芷。 到时候来个畏罪而亡呢,那白芷岂不是太冤枉了。 “玉嫔妹妹,我是担心那些加害于我的人会去害白芷,到时候给她定个畏罪自杀的头衔,那那白芷岂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林半夏想到这里,不免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谁知道那些人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来。 既然那些人都能对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那未必不可能对白芷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如此说来,心中也觉得不无道理。 可是如今又能怎么办呢,想必眼下这么敏感的时期,她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的吧。 “林姐姐,如今那武大人查的这么严,想必那些人不会轻举妄动的,你且放心吧,要不然,我这几都会让兰若打点一下那下牢里的侍卫,让他们好好照看白芷,你觉得怎么样?” 郁瑾嫣说道。 林半夏想着既然玉嫔可以打点,那那些人也未必不可以,所以无论如何,她这心里怎么都觉得还是有点替白芷担忧起来。 “这样也好。” 不过眼下也只能让玉嫔妹妹多多让兰若去瞧瞧白芷了。 要不然她这心里就真的放不下心来。 “好了,林姐姐,你且一直担心也没用啊,如今说不定那武大人已经安插了好眼线在盯着那些坏人呢,你接下来就是安心的养好自己的身子就是了。” 郁瑾嫣劝解道。 林半夏想着眼下这情况也只能是这样了。 “好,那这件事情就麻烦玉嫔妹妹了。”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 “对了,林姐姐,惊羽哥哥来信了。” 郁瑾嫣突然想起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她还差点忘记了。 林半夏闻言,问道:“信上说什么了?” “惊羽哥哥说,他还是希望我能劝说你出宫去,因为他把所有的计划都提前了,所以他希望咱们能够配合于他。” 郁瑾嫣如实相告。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这么一说,微微皱了皱眉头。 心中甚是担忧起来,道:“惊羽哥哥怎么还这么固执,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是不会出宫去的,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我是更加的不会出去了。” 郁瑾嫣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啊。 她也只不过是两人之间的桥梁罢了。 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惊羽哥哥的信件。 这边林姐姐又不想出去,那边惊羽哥哥又不放弃。 她杵在他们中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姐姐,我觉得你还是听惊羽哥哥的比较好,倘若你早点出宫的话,那至少现在孩子也不会……” 郁瑾嫣欲言又止,她担心她再说下去,林半夏会更加的伤心的。 本来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已经够难受的了,她再提的话,估计她就更加的难过了。 “玉嫔妹妹,你且赶紧回信让惊羽哥哥收手吧,我不想他为了我而受到任何的伤害。” 林半夏满脸忧愁道。 郁瑾嫣蹙了蹙眉头,她若是能够劝得住的话,那就好了。 惊羽哥哥怎么会听她的话呢。 郁瑾嫣满脸无奈。 “林姐姐,想必惊羽哥哥已经都安排好了,恐怕来不及阻止他了。” 林半夏闻言,心中甚是担忧。 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她前不久做的梦真的要变成现实了吗? 不,她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的。 “玉嫔妹妹,我现在写封信件,你且帮我给惊羽哥哥吧。” 林半夏心中已经担心到极至了。 她害怕那个梦境会变成现实。 因为她最近做的梦都开始一个个变成现实了。 想来她现在真的很害怕。 郁瑾嫣看着满脸急切的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道:“好,不过林姐姐,你真的不离开吗?” “玉嫔妹妹,我现在怎么可能会离开,如今的我更加的不可能离开了,因为我要找出杀害我孩子的凶手,我要他们血债血还。” 郁瑾嫣满脸的无奈,道:“那好吧,那瑾嫣陪你一起找出这幕后的凶手。” 林半夏闻言,满脸感动,但是想想她怎么可能会让她陪她一起呢。 这皇宫中现在是越来越不安全了。 她希望的是倘若她能越早出去,就越好。 “玉嫔妹妹,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离开这皇宫,因为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林半夏劝道。 郁瑾嫣忙摇头,道:“不,林姐姐,你一个人在这皇宫要对付那么多的坏人,我不放心,我且一定要留下来陪你才是。” 林半夏瞧了瞧她,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来,道:“谢谢,只是我不想连累于你,到时候我会让惊羽哥哥带你出去的,你们且都离开这长安城,不要再回来了。” 郁瑾嫣闻言,眼泪情不自禁的就流了下来。 道:“林姐姐,那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玉嫔妹妹,倘若我找出真凶后,我还活着,我再考虑出宫去找你们,可好?”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郁瑾嫣闻言,道:“那我就陪你,到时候咱们一起离开。” 林半夏也表示很无奈,随后便微微的笑了笑,道:“那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宫。” 不一会儿,那锦儿便按时端着药婉进得内殿来。 行了行礼,道:“娘娘,该喝药了。”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接过药碗,慢慢的把药喝完后,便把空碗重新递到了锦儿的手上。 待锦儿离开后,郁瑾嫣有点疑惑道:“林姐姐,这个宫女我似乎之前没见过,她是皇上新差遣过来伺候你的吗?” 本来早在之前两天也见过她,只是每次郁瑾嫣想问的时候就给忘记了。 林半夏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之前也以为是澹台望舒从景德殿差遣过来的,但是昨天我问过她了,她说不是,她说她之前也是在凉月宫做事,只是一直在殿外伺候着,所以咱们不认得应该是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啊。 郁瑾嫣还以为是皇上差遣过来伺候林姐姐的呢,而且早在之前皇上可是已经差遣了那慧心慧果两人来伺候林姐姐的。 第七百二十三章 小心行事 她是想说这慧心慧果怎么没出现,反而派来了一个陌生的宫女呢。 “那这位宫女伺候的可还算好,是不是没白芷那样细心啊?” 郁瑾嫣问道。 林半夏这些日子也已经无心关心这些了。 对于这个宫女伺候的好不好,尽不尽心,她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不过就昨天跟今天的样子,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少她每次除了按时送药进来后,每次都是默默的退出殿内。 从来不会多留下片刻,除了她让她留下来或者问她些什么,她才会支言片刻几句。 “也倒没什么,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多事的人,我一般都不喜欢那种多事的人,所以在我看来,她还可以。” 林半夏说道。 郁瑾嫣闻言,道:“那想必这丫头还算靠谱了,那我就放心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或许也会这样认为。 她或许都觉得自己凉月宫的人都很善良。 只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她就开始多留了一个心眼了。 因为她知道有些人的表面和内心其实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现在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 纵使她是凉月宫的宫人,也不会相信。 “林姐姐,今日我就且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陪你聊天,怎么样?” 郁瑾嫣想着这时辰也不早了,她也打听到皇上每天这个时辰都会来这凉月宫瞧林姐姐的,所以她得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林半夏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且不留下来用晚膳吗?” “不了,我且还是先回依兰殿吧,明日我再来瞧你。”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 待郁瑾嫣离开不久,澹台望舒果然来了。 只不过他没有进去内殿,因为他知道林半夏若是瞧见他,肯定会大发脾气的。 所以他每次来这凉月宫后都是在殿外望一下,然后待上片刻再回景德殿内又重新批阅奏折。 每次这样的时候,余成德都满脸无奈, 这皇上如今还不能正大光明的瞧自己的妃了,还真是有点让人无奈。 依兰殿内,郁瑾嫣双手托着腮,正发着呆坐在桌前。 兰若见状,上前低声道:“娘娘,且是可以准备晚膳了?” 郁瑾嫣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也好。” 兰若瞧着此时的娘娘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禁有点疑惑的问道:“娘娘,你且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郁瑾嫣低叹一声,道:“兰若,你且明天再去瞧瞧白芷吧,林姐姐担心她。” 兰若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是,娘娘。” “对了,兰若,倘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出宫,你会出宫吗?” 郁瑾嫣突然这样的提问,让兰若无所是从,她该怎么回答呢? 倘若真有这样的机会,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但应该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吧。 “回娘娘,兰若自打进宫后就已经没有再想过能出宫了。” 郁瑾嫣听得她的回答时,也瞬间能理解到她这话中的无奈。 不禁开始有点同情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人来。 随后又问道:“兰若,你就当我所说的是假设,你回答看看。” 既然娘娘说是假设,那她也就觉得没什么顾虑的吧。 “回娘娘的话,倘若奴婢真有这个机会出宫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会有的。” 兰若突然觉得面前的娘娘或许是因为为了安慰她,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她不要多想才是。 “娘娘,奴婢且去吩咐准备晚膳去了。” 郁瑾嫣点了点头,道:“去吧。” 不一会儿那些宫人们准备好晚膳后,郁瑾嫣便坐在桌前,不禁想起了之前同林半夏还有白芷一起用晚膳的情景,每次她都会抢着林姐姐的前面问白芷这是什么菜,那是什么菜,这些菜吃了都有什么好处。 再想起那白芷,郁瑾嫣突然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她这三天来在大牢里待的还习不习惯,有没有受委屈什么的,吃没吃好,睡没睡好? 想到这里,郁瑾嫣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坐在那里发呆。 兰若见状,上前低声问道:“娘娘,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郁瑾嫣摇了摇头,道:“我是想起白芷了。” 白芷?娘娘想白芷姐姐了?姑且娘娘是担心白芷姐姐在牢里受委屈吧。 “娘娘,明日奴婢便就去刑律司探望白芷,你且不用担心了。” 兰若忙劝解道。 郁瑾嫣哀叹一声道:“也不知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委屈?一个人被关在那里肯定会害怕吧?” 兰若想着前不久她去过那天牢一次,那里面确实恐怖至极,里面关着各色各样的犯人,而且那些个犯人个个也都太恐怖了。 “娘娘,你且不要担心了,说不定这几天白芷就会被放出来的。” 兰若虽然不知道这几天能不能放出来,但是她心中希望武大人这几天能查出这害林贵九嫔的凶手手,然后把白芷姐姐和其它的一些宫人全部放出来才是。 郁瑾嫣想着这事情既然是刻意安排好的,哪有那么容易会查出来。 到现在已经三天时间了,那武大人貌似一点消息也没有。 想必那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来,要不然这都三天了,怎么还没有查出任何一点消息来呢。 也不知道皇上如今是怎么安排的? 郁瑾嫣心中不免有点担心起来了。 原来这后宫比她想像的更加可怕。 林姐姐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对付得了那些人。 难怪惊羽哥哥一直要让她把林姐姐带出宫去。 可是林姐姐…… 思及至此,郁瑾嫣也赶紧写了封信,把这宫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夏惊羽,她想着这事情应该告诉惊羽哥哥的好。 至少这样惊羽哥哥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或许惊羽哥哥还可以给她提点建议来。 不一会儿,郁瑾俨对兰若道:“兰若,你且让人这些撤了吧,我吃饱了。” 说完便快速起身往那内殿走去。 兰若一脸疑惑,这娘娘还没吃几口,怎么就饱了? 罢了,想必娘娘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才是。 兰若赶紧吩咐了其它的宫人把这些饭菜全部撤走后,她便侍立在殿门外。 等候着郁瑾嫣的吩咐。 不一会儿,郁瑾嫣把事情安排妥当后,便喊道:“兰若。” 兰若忙进得内殿,道:“娘娘,奴婢在。” “你且去帮我弄点热,我准备沐浴。” 兰若点了点头,应了是,便退了出去,吩咐了宫人们把热水抬进殿内后,便道:“娘娘,热水已经好了,你且可以沐浴了。”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好,你且在外面守着吧。” 郁瑾嫣向来就是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喜欢别人伺候自己沐浴,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享受着这沐浴的时光。 沐浴过后,穿好衣服后,郁瑾嫣便让兰若陪着自己在殿外散了散步。 郁瑾嫣不免想起林姐姐跟她所说的话,那昨日婉妃娘娘去探望她了。 郁瑾嫣想着那婉妃娘娘倒是一幅与世无争的样子,想着这后宫之中若是发生什么事,再怎么联想也联想不到她身上,因为她一向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文尔雅,美丽大方。 “兰若,你且说说那婉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兰若听闻娘娘如此问她,她做为一介奴婢确实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因为有些话她做为奴婢的是不可以随便说的。 郁瑾嫣些许是知道她的顾虑,所以淡淡的笑了笑,道:“兰若,你我主仆二人只是在此闲聊罢了,你不必顾虑太多。” 兰若闻言,便微微欠了欠身,点点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瞧着那婉妃娘娘倒是一幅不争不求的样子,想必她对这后宫的事情也着实是看淡了不少,所以从来都不参与任何事。” 郁瑾嫣也有这种感觉。 这婉妃确实是这个样子。 她似乎从来都是一幅面孔,一幅不争不抢的模样。 “不过,有时候奴婢又觉得婉妃似乎又跟她表面上不一样。”兰若继而又说道。 郁瑾嫣闻言,甚是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兰若思忖片刻后,心中也不知该如何说。 道:“奴婢也很纠结,只是感觉,但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郁瑾嫣听她这样一说,心中倒也多了一份顾虑。 “娘娘,你觉得呢?”兰若随后又问道。 郁瑾嫣思忖了片刻后,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因为在她看来,这婉妃娘娘一向都是这幅模样,倘若说她藏有其它心思,她还真不知道。 或许这后宫当中,除了她和林姐姐以外,其它的人心中可能都会藏有一份小心思吧。 不过这也算正常吧。毕竟在这后宫之中,谁不想争得皇上的恩宠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至少在咱们明着看来,她确实是一幅落落大方的样子,若是论其有没有小心思,那的确很难说。” “娘娘,你怎么突然问起婉妃娘娘来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一丝顾虑 兰若不免有点好奇。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就随便问问。” 兰若点了点头哦了一下。 次日清晨,兰若按照郁瑾嫣的吩咐,再次来到刑律司探望白芷,只是这次并没有像上次那么容易了。 因为她发现她贿赂的那个官兵并没有在这里。 难不成被那武大人发现了,所以把他给调走了? 兰若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这位官爷,我是依兰殿的兰若,我是奉我家娘娘的命令来此探望凉月宫的白芷姑娘的,麻烦你通融通融一下可以吗?” 兰若瞧了瞧眼前这位粗壮的侍卫,陪着笑脸说道。顺便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里道。 然而她却并没想到的是,这位官爷竟然很霸气的拒绝了她的贿赂,呵斥道:“还请这位姑娘自重,我们武大人已经下了命令了,这期间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大牢探望的,还请姑娘请回吧。” 兰若一脸无语了。 这官爷竟然还这么认真起来了。 她不就是去探望探望罢了吗,又不是去劫狱。 “这位爷,你且通融通融一下吧。” 兰若继而又求道。 那位侍卫全程一脸严肃不看她,挡在她面前。 任凭她怎么说怎么求,他都一幅不理睬的样子。 随后兰若着实也无语了。 碰到这么一个像石头一样的人,她还真是没法子了。 这下可怎么办? 思忖片刻后,兰若想着罢了,这些官兵也是奉着他们大人的命令在此守候着。 正待兰若准备离开时,便听见刚刚那位官兵喊了一声,大人。 兰若想着难不成那人就是武大人? 或许她去求求他说不定可以进去了呢? “武大人。” 武丛宁闻言,转过身来瞧了瞧来人。 道:“你且叫本官何事?” 兰若忙欠身行礼,微微笑了笑,道:“奴婢拜见武大人。” 武丛宁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认识她,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是?” 兰若淡然一笑,道:“武大人,奴婢且是依兰殿的大宫女兰若,是奉了我家娘娘的命前来探望凉月宫的白芷的。” 武丛宁听闻她这么一说,便瞬间了了然了。 想必前段时间来这里探望白芷姑娘的也是她了。 “本官已经下过命令,这期间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的,你可知道?” 武丛宁淡淡的说道。 兰若忙道:“奴婢只是去给白芷姐姐送点吃的,顺便看看白芷姐姐过的怎么样,事后便马上出来,是不会多做停留的,还请武大人成全。” 武丛宁突然想到,她说她是依兰殿玉嫔的大宫女,思忖了片刻后,便淡淡的道:“好吧,那就随本官进去吧。” 兰若连忙道谢。 随后便跟着武丛宁进得大牢里。 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关押白芷的牢房。 白芷蜷缩在那石床上,脸看向里侧,并没有发现兰若的到来。 兰若瞧着此时白芷的模样,心中甚是心疼。 低声唤道:“白芷姐姐。” 白芷听闻是兰若的声音,赶紧转过身子,下了床,满脸激动道:“兰若,你怎么来了?” 她前两天可是听闻那武大人下过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得这大牢的。 然而兰若怎么进来的? 兰若满脸心疼不已,道:“白芷姐姐,你受苦了吧?” 白芷忙摇头,道:“没有,对了,兰若,你怎么进来这里的,他们不是?” 兰若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求着武大人让我进来的,白芷姐姐,我给你拿来了一些干净的衣裳,还有一些你爱吃的甜点。” 白芷满脸感动,眼泪情不自禁的便流了下来。 道:“谢谢你,兰若。” “跟我还客气什么啊,这些都是我家娘娘让我给你带过来的,对了,林贵嫔那里也很是担心你。” 白芷听闻兰若这么一说,便更加的难受起来了。 忙问道:“我家娘娘,我家娘娘现在可还好吧?” 兰若忙点头,道:“白芷姐姐放心吧,我家娘娘每天都会凉月宫陪林贵嫔的,你就不用担心了,不过你且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白芷流泪满面,点了点头,道:“只要我家娘娘没事就好,我什么都无所谓。” 兰若忙劝道:“白芷姐姐,你且说什么胡话,倘若你家娘娘若是见你这般模样,她定会伤心的。”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白芷微微点了点头道。 兰若继而又道:“那白芷姐姐,我就先行离开了,你且在这里没受什么委屈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白芷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道:“我在这里很好,你且跟我家娘娘说,他们没对我怎么样,让我家娘娘与你家娘娘放心吧。” 兰若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且一定要好好保重。” 随即兰若让白芷附耳过来,低声道:“白芷姐姐,这段时间你且一定要小心才是,我家娘娘说了,怕那些加害于林贵嫔娘娘的人对你不利,所以让你一定要小心。” 白芷闻言,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不安起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随后待兰若离开后,白芷便又重新坐在那石床上,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远处观察许久的武丛宁瞧了瞧此时白芷的表情,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那兰若刚刚同白芷讲了些什么话,她的脸色似乎看上去并不太好的样子。 武丛宁心中甚是疑惑不已。 不过他一定会查清楚加害于林贵嫔的真正凶手的。 不管她是谁,他迟早都会把她给揪出来的。 兰若回到依兰殿时已经是午时,正在殿内踱来踱去的郁瑾嫣在瞧见兰若回来后,便立即走了上去,忙问道:“兰若,怎么样了?” 兰若微微欠身行了礼,道:“娘娘且放心吧,白芷姐姐没什么事,我也已经把你嘱托的话全部带给她了,让她加以小心。” 郁瑾嫣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这就好,这就好。” “娘娘,你现在且不用担心了吧,白芷姐姐说,她在那里没什么事,好在有那武大人,所以她很安全呢。” 兰若继而又说道。 “这样就好,我就放心了,那等下你再陪我去趟凉月宫,跟林姐姐说这事。” 郁瑾嫣道。 兰若瞧了瞧自己娘娘这几天为了林贵嫔的事情都憔悴了不少。 不免劝道:“娘娘,现在是午膳时辰,你且先用膳吧。” 郁瑾嫣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凉月宫,把这消息告诉林半夏呢。 “我就且先不吃了,我们还是先去凉月宫吧。” 兰若满脸无奈。 忙劝道:“娘娘,你且还是用膳吧,你这几天都已经没好好的用过膳食了,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本来这时候林贵嫔就需要你照顾,倘若你也倒下了,那岂不是……” 郁瑾嫣似乎听着兰若所说的也有道理。 随后便顿了顿道:“那好吧,那且先午膳再去吧。” 兰若闻言,顿时喜上眉梢,道:“好的,那奴婢这就去准备午膳。”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好。” 不一会儿,郁瑾嫣用过午膳后,便带着兰若一同前去了那凉月宫。 凉月宫内,林半夏似乎此时刚用过午膳躺下了。 守在殿外的锦儿微微欠身行了礼,道:“玉嫔娘娘,我家娘娘刚睡下。” 郁瑾嫣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没事,我且在里面坐坐,等林姐姐醒来。” 锦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然而又见这玉嫔跟林贵嫔关系似乎非同寻常,她若是说要进去,那她做为奴婢的也不好阻止。 随后锦儿微微点了点头,道:“那玉嫔娘娘请吧。” 郁瑾嫣瞧着眼前这个丫头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不过这模样确实没有白芷耐看。 随后郁瑾嫣便进得内殿。 然而一向浅眠的林半夏在听闻内殿有脚步声时,便醒了过来。 微微动了动身子。 郁瑾嫣查觉到了林半夏的异样,便走至床前,道:“林姐姐,是不是我把你给吵醒了啊?” 林半夏听闻是玉嫔的声音,便转过身来,微微笑了笑,道:“没有,我还刚想着你上午怎么没来这里呢?” 郁瑾嫣这才道:“今天上午啊,我吩咐兰若去看白芷了,她说白芷很好,没什么事,你且放心吧,我也让兰若跟白芷说了,让她这段时间小心。”郁瑾嫣这才道:“今天上午啊,我吩咐兰若去看白芷了,她说白芷很好,没什么事,你且放心吧,我也让兰若跟白芷说了,让她这段时间小心。”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如此说来,心中的担忧也着实比之前少了许多。 连忙对郁瑾嫣说道:“谢谢你,玉嫔妹妹!”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林姐姐无须跟我客气,咱们可是好姐妹。” 林半夏淡然一笑,道:“是,好姐妹。” 林半夏突然想起今早发生的事情,思忖了一会儿对郁瑾嫣说道:“今天苏漫漫来凉月宫了。” 郁瑾嫣听闻一阵讶异,眉头微皱,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这个苏漫漫来这凉月宫做什么? “林姐姐,那苏漫漫来这里做什么?”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门外的守卫似乎并没有让她进来。” 郁瑾嫣闻言,心中甚是喜悦,道:“如此甚好,那那个苏漫漫岂不是气死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应该是,反正我是听到外面似乎有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听到的是苏漫漫的贴身侍女百合的声音,后面姑且是因为碍于皇上下的命令,所以她也不敢胡来,最后也就离开了。” 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郁瑾嫣那脸上的表情是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了。 这苏漫漫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好在是因为皇上下的命令,倘若是其它的,还真不知道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呢。 第七百二十五章 恨你 “林姐姐,这个时候苏漫漫那个女人居然往咱这凉月宫跑,她该不会是因为想洗白一下自己吧?” 郁瑾嫣突然想到。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或许如你所说,她们这突然造访,应该就是想洗白一下自己,这样一来的话,也就没人怀疑到她们的头上了。” 郁瑾嫣低叹一声,道:“她们的心里原来这么缜密啊?”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她们当然会想尽各种办法为自己开脱了,倘若一直不出声或者一直不做出什么动静来,那那些怀疑肯定是少不了的。 郁瑾嫣想想这些女人都觉得可怕。 心中甚是想到,好在自己对这后宫之中的争夺不感兴趣。 倘若自己变得跟她们一样,那这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每天都活在恐惧与及担忧之中。 真的是太可怕了。 “对了,林姐姐,皇上最近有来你这里吗?” 郁瑾嫣不免有点好奇的问道。 虽然她听说过皇上每次都是按时按点的来这里,可是真正碰见他的时候还真是一次也没有。 郁瑾嫣想着林姐姐这个时候是最需要别人陪伴了,倘若是皇上陪伴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虽说林姐姐表面上对皇上充满着恨意,但这几日听她所说的话,她还是很在乎皇上的。 林半夏似乎对于郁瑾嫣提到澹台望舒的名字时,就免不了想起伤心事来。 “我不想谈他。” 林半夏满脸愤愤。 郁瑾嫣瞧着此时生气的林半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玉清宫内,苏漫漫正端坐在上坐之上,满脸愤怒,这个该死的侍卫竟然还敢挡她的去路。 真是活的不耐烦,他且是不知道她可是苏贵妃。 她可是这后宫的主人,他竟然还敢公然拦住她的去路。 百合侍在一旁,瞧着苏漫漫一脸愤怒的样子,心中惴惴不安。 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劝解。 苏漫漫一张艳丽的脸庞上满是愤怒,越想越愤怒,桌上的茶盏都被她直接一挥手,顿时摔的粉碎,百合见状,忙上前加以劝阻,道:“娘娘请息怒,可小心伤了自己的手。” 苏漫漫怒不可遏,道:“百合,你说这林半夏凭什么,凭什么得如此待遇?” 百合闻言,不知道该如何说。 随后道:“娘娘且息怒,如今这林贵嫔也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所以皇上才特意下了命令而已,娘娘你要不然去趟景德殿求得皇上赦免,然后再取得去这凉月宫的资格,这样一来即可以看出皇上对你如今的态度,二来你还可以在林贵嫔面前耀武扬威一把。”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便心中思忖了一会儿,道:“你且说的也有道理。” “百合,那晚膳时辰你且陪我去趟景德殿。” 百合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道:“是,娘娘。” “娘娘,此时已是午膳时辰,奴婢这就帮你准备午膳。” 百合盈盈欠身行礼道。 苏漫漫脸上的怒气似乎也因为百合的建议缓和了不少。 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你且去准备吧。” 随后百合便退了下去,吩咐了其它的宫人们开始替苏漫漫准备着午膳。 苏漫漫用过午膳后,便在庭院里散了会步,些许是有点乏累了。 随后便在那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 百合则侍立在一旁。 凉月宫内,郁瑾嫣本来是打算回到自己的依兰殿的,只是因为林半夏留下她陪她一同用午膳,然后她也就没有再多做推辞了。 “林姐姐,如今白芷不在你身边,你且是有点不习惯吧,这一日三餐,她们准备的可都合你胃口啊?” 郁瑾嫣想起之前每次用膳的时候她都想在这凉月宫蹭饭来着。 因为白芷准备的那些膳食确实非常合自己的胃口。 林半夏闻言,脸上不禁有点落幕起来。 想起之前白芷天天为自己准备着那些有营养的养胎膳食时,再想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心中是更加的忧郁了。 郁瑾嫣见此情景,似乎发觉自己好想提了不该提的事情,说了不该说的话。 “林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林半夏低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确实,白芷在的时候,我觉得很安心,如今我是越来越害怕了。” 郁瑾嫣当然明白她在害怕什么。 因为这凉月宫里的内奸一日不除,林姐姐就会多一天的危险。 “林姐姐,你且放心,眼下这种情况,我觉得她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恩,我知道,只是我确实有点想白芷了。” 郁瑾嫣听了她话,似乎心里也没办法。 随后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去求皇上,放白芷出来。” 林半夏忙摇了摇头,道:“不,皇上是不可能会放白芷出来的,你这样一去,恐怕会让皇上不高兴,然后连累于你。” 郁瑾嫣瘪了瘪嘴吧,倘若这样不行的话,那要不然她去求皇上,让林姐姐去看看白芷好了。 或许这样应该可以吧。 “那要不然,我去求皇上,让皇上允许我陪你去瞧瞧白芷,可好?” 郁瑾嫣提议道。 林半夏闻言,似乎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这样也好,只是如今我已经不想跟皇上说话了,所以就只能麻烦你了。” 林半夏淡淡的瞧了瞧郁瑾嫣道。 郁瑾嫣当然知道这个原因了。 所以她才说她去求得皇上了。 “林姐姐,我知道,所以我去求皇上,让他允许我陪你去刑律司探望探望一下白芷的境况。”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了。” “林姐姐,你瞧你又来了,我都说,咱们姐妹之间,无须这样客气,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说道。 林半夏笑而不语。 “那林姐姐,咱们先用午膳吧,姑且差不多晚膳的时候,我再去找皇上,应该没问题吧?” 郁瑾嫣似乎从来都没有去过景德殿,上次本来想去景德殿的时候,恰巧在路上碰到了往凉月宫而来的皇上,所以要说去那景德殿她还真的就一次也没去过。 林半夏闻言,点了点头,道:“恩,或许那时候皇上应该就得空了,你且那时候去也可以。” 事情商量好后,两人便开始用午膳。 郁瑾嫣瞧着桌上的膳食,不经意间确实又想起当初的白芷在的时候,她每次都会向自己介绍这膳食的名字和益处。 如今,郁瑾嫣似乎有点味同嚼蜡的感觉。 林半夏瞧了瞧她,道:“玉嫔妹妹,可是不合胃口?” 郁瑾嫣淡淡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来了。”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说,瞬间明了。 她肯定又是想起白芷了吧。 如今白芷正被关在宫中的刑律司的大牢里,就连她这个做主子的如今都没办法救她出来。 林半夏不免有点觉得自己很是无用。 因为她不想去求澹台望舒,她不想跟他说话,她不想见他。 “玉嫔妹妹,你且多少吃点吧,别想了。” 林半夏低声劝道。 郁瑾嫣瞧了瞧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觉得对不住她。 如今这应该伤心难过的不正是林姐姐吗,她明明来这里是为了安慰以及陪伴她的。 结果反而自己倒是每次都摆出这幅样子来,哎,她可不能这样了。 随后郁瑾嫣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你且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郁瑾嫣一边说一边替林半夏夹着桌上的菜。 第七百二十六章 疑虑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也多吃点吧。” 两人用过午膳后,此时林半夏因为不能下床走动,所以她还是照旧躺在床上,郁瑾嫣则依然陪在她身旁,坐在床沿。 快临近晚膳时辰,百合则随着苏漫漫来到那景德殿。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端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余成德则侍立在下面。 在听到外面一声通传,苏贵妃娘娘到时。 澹台望舒微微皱起了眉头。 似乎满脸不悦。 这个女人这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想到之前倘若不是因为她,那半夏也不可能一直同他置气。 现在她又来这里做什么? 余成德闻言,脸上也小小的惊讶了起来。 偷偷的瞧了瞧一眼端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完全不明皇上此时的心中意思。 不一会儿,澹台望舒则放下手里的奏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处,淡淡的道:“余成德,且让她进来吧。” 余成德在接到皇上的命令后,便行了行礼,往那外殿走去。 待苏漫漫进来后,苏漫漫盈盈福了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苏漫漫谢了恩,起了身,盈盈一笑,道:“谢皇上。” 澹台望舒瞧了瞧今日的她,只见她身着一袭粉色石榴群,外面罩着一层白色纱衣,那线条优美的脖颈与锁骨甚是清晰可见,裙幅栩栩如光轻泻于地,挽迤在地纵有三尺之余,使得自己的姿态更加的华贵和柔美。 澹台望舒不免心中嘘嘘,这苏漫漫今日打扮成这幅模样又想作甚? 苏漫漫盈盈上前,低声道:“皇上,你且用过晚膳了?” 澹台望舒闻言,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朕尚且还没有,爱妃来这景德殿是有何事找朕呢?” 苏漫漫听闻澹台望舒如此问她,便不免有点委屈道:“皇上,臣妾主要是来瞧瞧皇上近日里可是有好好用膳了。” 澹台望舒微微蹙了蹙眉头,道:“爱妃有心了。” 苏漫漫盈盈走上前,来到澹台望舒身旁,坐下。 “皇上,其实臣妾还有一事想请皇上应允。” 瘫台望舒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甚是有点反感起来。 不免抽出自己被苏漫漫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爱妃,你且有事就说吧。” 苏漫漫突然身子一空,心中甚是有点愤怒。 但随后也是转眼间她又微微笑了笑道:“皇上,臣妾还是先陪皇上先用晚膳吧。” 澹台望舒想着如今似乎更加的不能这样明着拒绝她才是,对于半夏的事情,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怀疑她的。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也好。” 随后便吩咐着余成德去准备晚膳。 苏漫漫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点兴奋不已。 想如今皇上还是没有对她完全失去宠溺的,毕竟她先前可是他最爱的妃子。 这种情意可不是她林半夏一时半会就能取代的。 想到这里,苏漫漫心中不免有点欣慰起来。 待余成德吩咐宫人们准备好晚膳之后,苏漫漫便陪同他坐在一侧。 澹台望舒被苏漫漫这么一直赤裸裸的盯着还真是有一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道:“爱妃怎么不吃,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道:“臣妾瞧着皇上吃就好了。” “你且也吃点吧,你这样一直看着朕,你且应该知道朕用膳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这样盯着了。” 澹台望舒道。 苏漫漫听闻,脸上一阵羞赧,道:“臣妾知罪了。” “好了好了,你且用膳吧。” 澹台望舒用膳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出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苏漫漫似乎又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刚刚在皇上心中获得了好的印象,就因为刚才自己情不自禁,又引起皇上的反感了。 晚膳过后,苏漫漫正陪着澹台望舒在御花园散步。 此时郁瑾嫣刚好在兰若的陪同下来到了景德殿内。 余成德听闻下人来报,依兰殿的玉嫔娘娘来了。 心中不免有点惊讶不已。 这玉嫔可是从来都没来过皇上的景德殿了,如今这苏贵妃娘娘刚好在这里。 这玉嫔娘娘这时候又来了。 今天可是个什么情况。 竟然两位娘娘同时来这里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余成德脸上甚是急切。 澹台望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便问余成德。 道:“余成德,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此时余成德瞧着这苏贵妃正在呢,他可要怎么说才好呢? 澹台望舒见他半天不说话,想着应该是碍于苏漫漫在此吧。 “有什么事情直说。” 苏漫漫也感觉到了余成德的犹豫。 心中不免有点不悦起来。 这个狗奴才,竟然还拿她苏漫漫当外人。 余成德闻言,便也不再考虑太多,既然皇上都让他说了。 那他就说好了。 道:“回皇上,依兰殿的玉嫔娘娘来了。” 澹台望舒听到余成德所说的话,心中确实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玉嫔怎么会来这景德殿? 苏漫漫闻言,心中也甚是疑惑,这小小的玉嫔竟然来皇上的景德殿。 真是闻所未闻。 澹台望舒瞧了瞧此时身旁的苏漫漫,再瞧了瞧余成德,道:“余成德,你且让玉嫔先在殿内等朕一下吧。” 余成德忙福了福身,道:“是,皇上。” 苏漫漫突然又挽上了澹台望舒的手臂,一脸撒娇道:“皇上,这玉嫔妹妹这时候找皇上,想必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澹台望舒心中也是这样猜想着,这玉嫔可是从来都没来过景德殿的。 如今这个时候她突然来访,想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爱妃,你且还有什么事情吗?” 苏漫漫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问,想来皇上是想让她先离开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离开呢,她倒要看看这玉嫔到底想做什么呢。 “皇上,臣妾刚刚还有一事没跟你说呢。” 澹台望舒似乎这才想起她确实跟他说了一件什么事情来着,然后用过晚膳之后,她就一直没说。 “那好吧,你且先陪朕一起去内殿吧。” 澹台望舒本来是想打发她离开这里的。 可是眼下又不能让她在别处待着,这不是明显防着她吗? 苏漫漫听闻澹台望舒让她陪他一起去内殿见玉嫔,心中不免又有点愉悦起来了。 来到内殿时,郁瑾嫣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在这里能遇见苏漫漫。 这苏漫漫居然也来景德殿了。 郁瑾嫣心里突然有点替林半夏打抱不平起来。 本来林姐姐正在伤心难受之际,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跟苏漫漫在这里…… 郁瑾嫣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见到澹台望舒进得内殿后,便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随后又跟苏漫漫行礼。 郁瑾嫣福了福身,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澹台望舒坐在上坐,道:“起来吧。” 苏漫漫则坐在右侧。 郁瑾嫣谢了恩,起了身。 澹台望舒随后又道:“玉嫔且坐吧。” 郁瑾嫣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谢皇上。”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问道:“玉嫔此至前来景德殿,是有什么事吗?” 郁瑾嫣瞧着一旁的苏漫漫,心中不免有点疑虑起来。 但随后想着既然来了,那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随后微微含首,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此番来景德殿,是想请求皇上能恩赐林姐姐去刑律司探望白芷的事情。” 澹台望舒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头,道:“那这件事林贵嫔为什么不前来跟朕相谈呢?” 第七百二十七章 立下军令状 郁瑾嫣继而又道:“回皇上的话,林姐姐如今身子还未痊愈,不能下床,所以臣妾便代林姐姐前来祈求皇上这一事情。” “朕知道了,朕会考虑的,你且先回去吧。” 澹台望舒心想半夏居然憎恨到自己如此地步呢,就算连跟他说话也懒得。 竟然让玉嫔前来找他商量此事。 郁瑾嫣实在是摸不清皇上此时的意图,也不敢再继续发问。 既然皇上让她先离开,那她就还是先离开吧。 待郁瑾嫣离去后,苏漫漫抬眼瞧了瞧此时坐大上坐的澹台望舒,道:“皇上,这玉嫔与林贵嫔的关系尚且都超越了亲姐妹了,还真是姐妹情深呢。” 澹台望舒倒不希望半夏与玉嫔走的太近,因为夜来早就已经查到玉嫔与边塞那边有书信往来,在他还没查明这中间的关系时,他是不会放任这玉嫔出宫去的。 虽然半夏之前多次请求他放这玉嫔出宫,但是他却一拖再拖,实则上就是想查查这玉嫔背后的势力到底是谁。 澹台望舒闻言,瞧了瞧苏漫漫。 道:“爱妃不是有事情与朕说吗,你现在且说吧。” 苏漫漫听得皇上似乎对于她刚刚讲的话并不作答,不禁有点疑惑不解。 随后便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只是近来听得林贵嫔被人陷害一事,自昨日便去了一趟凉月宫,可是,可是臣妾却被那守在门口的侍卫给拦住了去路,臣妾尚感委屈,臣妾本是一番好意想去探望林贵嫔的,如今却被那侍卫给拦住了。”苏漫漫说到此处,还不望拿起手里的绢帕擦拭着那额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来。 澹台望舒听了她这话,心中倒是有点疑惑。 这苏漫漫向来都不待见半夏的,如今听得她出事了,她却能委身去凉月宫探望于她。 还真是稀奇。 “你且也莫怪他们了,他们也是奉了朕的旨意在凉月宫守候着,倘若你真要去凉月宫探望林贵嫔的话,那朕便允许你去就是了。” 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说,苏漫漫顿时喜上眉梢的,欠身行了行礼,道:“谢皇上隆恩。”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爱妃且没什么事了吧,朕便要去殿内批阅奏疏去了,你且先回玉清宫吧。” 苏漫漫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辰已经很晚了,皇上竟然还是要赶她离开。 她都已经好久没被召寝了。 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似乎也没有临幸过其它的妃子。 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为了林半夏才如此。 苏漫漫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愤愤不平起来。 “皇上,时候已经不早了,臣妾还是伺候皇上就寝吧。” 苏漫漫说完便盈盈起身走至澹台望舒身边。 澹台望舒很巧妙的拒绝了她。 道:“爱妃还是回玉清宫吧,朕今晚想把那些奏疏看完才行,明日,明日朕再去玉清宫,爱妃觉得如何?” 苏漫漫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喜不自禁,微微笑了笑,道:“皇上可要保重龙体,可别弄的太晚了,那臣妾且先回玉清宫了,明日臣妾会在玉清宫安排好晚宴恭候皇上驾临。” 澹台望舒只不过是为了赶紧打发她离去罢了,便忙点头道:“好,爱妃且先回去吧。” 待苏漫漫离开后,澹台望舒喊道:“余成德。” 第七百二十八章 配合 侍立在殿门外的余成德闻言,便快速走了进来,道:“皇上,奴才在。” “去凉月宫。”澹台望舒说罢便疾步往那凉月宫走去。 余成德只能一路小跑的跟在他身后。 凉月宫内,林半夏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特别想知道郁瑾嫣去景德殿求那澹台望舒的结果怎么样了。 姑且这个答案她只能明天早上才能知道吧。 如今这么晚了,想来那玉嫔是不会来这凉月宫了。 想到这里,林半夏又重新翻了一下身子。 由里向外。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似乎都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 如今已经过去五天时间了,这加害于她孩子的凶手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 想来那澹台望舒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林半夏心中就特别的难受。 她向来都一直很信任的男人,竟然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竟然每每都不在自己身边。 然而现在她的孩子没了,他却也像没事人一样。 但凡想到这些,林半夏心中就刺痛不已。 澹台望舒来到凉月宫后,便悄悄的来到了那林半夏的屋内。 见她似乎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也睡不着。 他又不敢直接上前,其实谁知道他瞧见她那幅模样,是有多难受。 天知道他每天想她想到整个人都快要发疯了般。 可是谁又知道,他每次来这里都是偷偷的看她一眼后,想拥抱她又不敢拥抱的心里是有多难受。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同先前那般了。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便快速出现了林半夏眼前。 道:“半夏。” 林半夏着实被他给吓了一跳。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辰澹台望舒竟然还会来这里。 一脸愤愤的看着他。 澹台望舒在她床沿坐了下来,拉起她的手。 道:“半夏,朕想你了。” 这一刻,林半夏心中突然也狂跳不止。她确实不知道她明明很恨他,为何在听到他这样的话语时,竟然连拒绝的力量都失去了。 见林半夏并没有拒绝自己,澹台望舒便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喃喃自语道:“半夏,你可知道,朕这些日子每天都会这个时候来这里,然后一直站在你窗外瞧着你睡着后才离去。” 林半夏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说,心中是更加的不是滋味了。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能任凭他一直这样抱着自己。 或许其实在她的心里,她还是非常的爱他,只是她一直放不下那个心结罢了。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想到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林半夏又发了疯似的的哭了起来,一把推开他。道:“澹台望舒,你别假惺惺的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澹台望舒满脸忧伤,道:“半夏,朕知道,朕知道这件事情都是朕没有处理好,你且先不要激动好吗,你身子还没好,不能激动的。” 林半夏哪里还能听得他的话下去。 一阵歇斯底里的喊道:“滚,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夜来向来都是白天出去查探消息,晚上才回来保护着林半夏的。 如此这一幕却被他全部看见了。 这林贵嫔原来性子这么烈,竟然还敢对着皇上大喊着让他滚出去。 想必皇上的心里肯定是无比的难受吧。 好在是皇上宠爱于她,倘若换作其它人这样对着皇上大喊大叫的话。 姑且都已经被灭九族了吧。 澹台望舒瞧见她这么激动,便也没再继续在她眼前了。 赶紧出去了。 侍立在屋外的余成德似乎也听到屋里林贵嫔的声音,心中瞬是替她捏了把冷汗,这林贵嫔胆子着实是有点大。 竟然这样对待当今的皇上。 待澹台望舒出来后,一脸的忧愁。 余成德见状,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余成德,且先回景德殿吧。” 澹台望舒想着且还是先回景德殿吧,明日再召见那武丛宁问问这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五天时间了,他竟然还没有向自己禀报一下这事情的进展。 看来还是他亲自来了。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便快速往那景德殿走去。 回到景德殿,澹台望舒思来想去的,觉得还是现在赶紧召见那武丛宁问下事情的进展才是。 “余成德,立即传那武丛宁来见朕。” 余成德想着这个时辰,这武大人想必已经就寝了吧。 可是就寝又能怎么样呢,如今这皇上要召见他,那他就得立刻前来景德殿才是。 余成德福了福身,行了行礼,道:“是,皇上。” 随后余成德便退出殿内,吩咐其它的宫人去通传那武丛宁。 不一会儿武丛宁便快速来到了景德殿。 “微臣参见皇上。” 武丛宁心中不免有点疑惑。 皇上连夜召见自己,也不知是所谓何事。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武丛宁谢了恩,起了身,站在殿中央,等候着澹台望舒的发话。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此时的武丛宁,道:“武大人,这已经五天时间了,你且查的怎么样了?” 武丛宁听闻皇上这么一问,心中便明了。 想来皇上是问他有关凉月宫林贵嫔的这个案子了。 武丛宁拱手行礼,道:“回皇上,微臣正在调查之中。” 澹台望舒听得他这话,脸上甚是不悦。 道:“武大人,这都五天了,你还在调查当中,想来你这能力是越来越让朕怀疑了。” 武丛宁听得皇上说出这话,心中甚是惶恐。 连忙跪伏在地,道:“请皇上息怒,是微臣办事不利,微臣这些天定会好好调查的,一定会查出这幕后的凶手。” 澹台望舒冷哼一声,道:“那朕最后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若是没有调查出来,你且说说该怎么办吧?” 武丛宁思忖了片刻后,便一脸认真的道:“回皇上,倘若三天之后微臣还是没有任何线索的话,微臣任凭皇上作何处置。” 澹台望舒的出发点哪里是想处置于他,只不过是想他赶紧查出这个案子罢了。 “你自己且说说朕该如何处置于你吧。” 澹台望舒道。 武丛宁思忖良久后,便道:“微臣自愿辞去这刑律司总管一职。” 澹台望舒着实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侍在下面的余成德闻言,也着实是惊讶不已。 想来这武大人应该是已经有些眉目了吧,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官位开玩笑呢。 不过想想他有这种魄力,还真不愧是刑律司的大总管武丛宁啊。 澹台望舒听闻他这么一说,便悠悠的道:“好,朕且就按你所说的办,若是三日之后,你还没有查出这个案子的幕后凶手,你且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吧。” 武丛宁拱手行了行礼,道:“是,皇上。” 如此武丛宁竟然在皇上面前立下这样的军令状,着实让人大大的惊讶了一番。 待武丛宁离开后,澹台望舒低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处。 余成德见状,眼下这个时辰已经快三更天了,他应该劝皇上赶紧去休息才是。 余成德忙上前低声劝道:“皇上,你且还是休息吧。” 澹台望舒思忖片刻后,便悠悠的道:“也好。” 余成德便忙吩咐着其它的宫人为皇上准备热水让其沐浴就寝。 余成德便忙吩咐着其它的宫人为皇上准备热水让其沐浴就寝。 热水准备好便放在内殿,余成德吩咐着宫人伺候着澹台望舒沐浴。 澹台望舒沐浴过后,便穿着里衣上了床。 待澹台望舒睡着后,余成德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宫人进来内殿好生伺候着,自己则出得内殿,去侧殿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的郁瑾嫣快速吩咐着兰若陪着她一同往凉月宫走去。 她得把昨晚的事情跟林半夏说一下才是。 凉月宫内,林半夏喝过药用过早膳后,此时便开始可以下得床来在屋内走动走动了。 此时林半夏正由着锦儿搀扶着她正在屋内来回走动着。 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着实觉得身子骨有点酸疼不已。 如今她身子也在日渐恢复当中,好在没什么大碍,可怜的是她那还未出生的孩子了。 林半夏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发过誓言,待她身子完全痊愈之后,她一定会为她那未出世的孩子报仇的。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又有点难受起来。 不一会儿,只见玉嫔风风火火的进得内殿来。 道:“林姐姐,你怎么下床了?” 郁瑾嫣忙走了上前,一脸担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没事,我这几天躺着身子骨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就想下床来走动走动,活动活动一下筋骨。”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但似乎还是有点担心起来,道:“林姐姐,你且还是躺在床上多休息休息吧。” 随后郁瑾嫣则扶着林半夏往那床边走去。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玉嫔妹妹且不要太过于紧张了,我的身子我还是比较清楚的了,我没事的,你且不用太担心了。” 郁瑾嫣闻言,连忙道:“林姐姐,如今你且一定要好好的休养才是,这女人啊,流产可是大事呢,倘若没休息好的话,那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 林半夏一听她说流产这事,她心中不免又想起她肚子里的未出世的孩子来。 第七百二十九章 有点反应不过来 脸上的表情瞬间又满是悲伤。 郁瑾嫣似乎又察觉出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她最近是怎么回事,老是说些让人不开心的话来。 随后郁瑾嫣继而又说道:“昨儿个我去景德殿找皇上了。” 林半夏这才从刚刚的事情回过神来。 道:“怎么样了?” 郁瑾嫣道:“林姐姐,你尚且是不知道,我去的同时,却没想到那个苏漫漫居然也在。” “苏漫漫?” 郁瑾嫣忙点头,道:“是啊,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的景德殿,然而我离开的时候,她似乎也没有离开。” 林半夏闻言,心中微微颤抖了几下,澹台望舒啊澹台望舒,我林半夏本以为你尚且还是可以让我林半夏依靠和相信的人,如今你却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有心思…… 林半夏已经不敢往下面想了。 罢了,想来是我林半夏还是太傻了,竟然还对你有所期待。 随后林半夏又问道:“那你所提的事情,他有怎么说?” 郁瑾嫣低叹一声,道:“我提出这个事情时,皇上说他会考虑一下,然而就让我回来了。” 林半夏闻言,这澹台望舒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说他会考虑一下吗? 那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郁瑾嫣疑惑道:“林姐姐,难道皇上当天晚上没有来凉月宫吗?” 林半夏想起昨晚的事情,淡淡的道:“来了。” “那他有跟你说起这个事情吗?”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因为当时我在气头上,所以我让他滚出去了。” 想到这里,林半夏想着或许那个时辰他可能是来跟她说那个事情的吧,可是就在最后时刻被她给打断了吧。 “林姐姐,你这样,皇上最后也没说什么吗?” 郁瑾嫣想来皇上可能知道林姐姐如今正因为悲伤过度,所以应该会理解她的吧。 “他最后离开了。” 郁瑾嫣无语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林半夏心中不免还在想着那个苏漫漫到底去景德殿所谓何事? 难道那个澹台望舒这个时候那么的饥不择食吗,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召寝? 想到这里,林半夏心里就觉得特别的不舒服及难受。 瞧着一时跟复杂的林半夏,郁瑾嫣有点疑惑的问道:“林姐姐,你且在想什么?”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没没想什么。” 侍立在一旁的锦儿心中不免有点激动起来。 这些天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做事,终于是博得了林贵嫔的信任了。 如今也终于让她得到了一些消息了。 这些天她终于是可以向婉妃娘娘回禀一些消息了。 郁瑾嫣瘪了瘪嘴,没再继续问下去。 不一会儿,郁瑾嫣陪她聊了会天后,便回到了依兰殿。 本来这个时候她还打算陪她去刑律司探望白芷的。 可是皇上暂时还没有应允,她们也不可能就那样唐突的过去啊。 再怎么说,那大牢里也不是说每次都能用点银子打发就能进去的。 貌似如今听兰若讲,现在已经不是银子的问题了。 待郁瑾嫣离去后,林半夏则又重新躺在了床上,一直回想着郁瑾嫣所说的话。 依兰殿内,郁瑾嫣双手托腮爬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外面。 兰若进得内殿后,低声道:“娘娘,今日里你怎么没在凉月宫陪贵嫔娘娘用午膳啊?” 郁瑾嫣摇了摇头,道:“林姐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兰若继而又问道:“是因为白芷的事情吗?” 郁瑾嫣思忖了一会儿,道:“我感觉不像。”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还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 郁瑾嫣摇了摇头,道:“好像是因为我今早同她所讲的苏漫漫昨晚去得景德殿一事有关。”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啊。倘若是这个事情,那她似乎也没法子劝解。 “兰若,你说我有时候是不是特别傻?” 郁瑾嫣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着实让兰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娘娘,怎么突然会有这种的感觉呢?” 兰若疑惑道。 “哎,我发现我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深思一下,就像今天的事情也是一样,我感觉我这时候不应该说出那苏漫漫去得景德殿一事才是,本来林姐姐就已经够难受的了,我再这样一说,那她不是更加的难受吗,哎,你瞧瞧我。” 郁瑾嫣深度自责中。 兰若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不也是为了林贵嫔好吗,这个事情反正林贵嫔迟早是要知道的,这早知道晚知道不都还是要难过。” 话虽如此,但是她觉得应该还是等林姐姐完全康复之后,再与她说这事还是比较好的。 眼下她身子还没痊愈之时,她突然同她说这样的事情来,她肯定会更加的难受了。 这样她身子不是就会更加的…… 想到这里,郁瑾嫣长叹一声道:“我真的不该同林姐姐说这事。” 兰若继而又劝道:“娘娘,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要再追究谁对谁错了,如今这种情况下娘娘且还是去凉月宫多陪陪林贵嫔才是。” 郁瑾嫣似乎觉得兰若这话说的有道理。 便点了点头道:“是啊,这话都说出去了,我现在在这里自责也没什么用了。” 兰若忙点头道:“娘娘且还是不要太过于自责了,想那林贵嫔或许并没有怪娘娘。” 林姐姐她当然不会怪她了,像林姐姐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怪她呢。 她最多就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的伤心来着。 “对了,兰若,你且下去准备晚膳吧,我有些饿了。” 郁瑾嫣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来。 忙吩咐道。 兰若行了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抓起那掉在窗户上面的白鸽来。 把它捧在手里,取下它脚上的信件。 郁瑾嫣打开信件,瞧了瞧,是惊羽哥哥的回信。 她上次把有关林姐姐在宫里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如今他便隔天就回信了。 信中提到他需要她的配合,他且说一定要把林姐姐给安全带出皇宫去,不论她愿意不愿意,都要把她给带出宫去。 可是倘若林姐姐知道这事情跟她有关,那林姐姐会不会怪她呢? 惊羽哥哥也是一片好心,而且她也觉得林姐姐这个时候离开是对的。 本来出了这个事情就已经很大了,她始终还是不放心她。 这宫里实在是太乱了。 姑且林姐姐再待下去,肯定会受到更大的伤害的。 之前她还觉得皇上能保护到林姐姐,如今看来,她还是不能太过于相信他了。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他还能拿什么保护林姐姐的安危呢? 郁瑾嫣想到这里,开始觉得她应该站在惊羽哥哥这边,配合惊羽哥哥,让林姐姐快速出宫去。 这样她才会安全。到了晚上,玉清宫内一片热闹紧张,宫人们四下穿梭,很是忙碌。 殿内,梳妆案前,苏漫漫瞧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心中甚是喜悦,转头道:“百合,这样可好?” 百合执着发梳,一边将苏漫漫的头发梳顺,一边笑着道:“娘娘这样美,皇上见了,定然是移不开眼去了。”对于百合所说的话,苏漫漫心中还是很有信心的,想着当初若不是因为她这艳丽的美貌,怎么可能会一进宫就得到皇上的青睐呢,如今已过了三年,她这貌美如花的容颜可还是依旧如初呢。 想到这里苏漫漫泛起甜甜的笑意来,又细细地瞧了瞧镜中的自己,便听见宫外响起了喝唱喏,“皇上驾到!” 苏漫漫匆匆忙忙起了身,敛了裙摆,疾步走到门口跪迎,这才刚刚跪下,便瞧见了明黄色的衣角下,墨色皂靴上的细密龙纹一闪,澹台望舒已然到了殿中,径直往殿内走了进去,口中道:“爱妃平身。” 苏漫漫不免心中有点失落起来,倘若平时的话,每次皇上来她这里时,都会伸手过来搀扶她起身的,如今他去没有,反而是径直进了殿内。 百合见状,便将她搀扶起来,苏漫漫心中甚是委屈,甩掉百合的手后,便快速往殿内走去,却见澹台望舒坐在了榻上,见她走了过来,便问道:“爱妃可用过晚膳了?”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道:“臣妾正在等皇上一起用膳呢。” 澹台望舒闻言,点了点头,道:“刚好朕有些饿了,且吩咐她们开始准备晚膳吧。” 苏漫漫微微欠身行礼,急忙应了,转头吩咐了宫人去办,澹台望舒倚在榻上,瞧了一眼玉清宫,想着他似乎是有好一些日子没来这里吧。 再瞧了瞧苏漫漫一张艳丽的脸庞,甚是俏丽生烟。 苏漫漫盈盈上前走至澹台望舒面前,在他身旁一起坐下,脸颊上更是忍不住红了几分,一脸撒娇道:“皇上,你且是有好些日子没来臣妾的玉清宫了,臣妾都还以为皇上不喜欢臣妾了呢。” 澹台望舒适时被她此时的动作弄的有点尴尬不已,顿时低下头来轻咳了一声道:“爱妃应该知道朕近日里因国事繁忙,所以才有点冷落了爱妃了,这确实是朕的错。” 苏漫漫听闻澹台望舒如此说来,不禁有点讶异地抬眉,见他神色认真,心中甚是愉悦起来,道:“臣妾当然明白皇上乃一国之君,向来以朝廷大事为得,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太小题大做了,还望皇上不要生臣妾的气才是。” 澹台望舒淡淡的浮起了些笑意出来,道:“爱妃能理解朕就行了。” 不一会儿,宫人们已然准备好了晚膳,百合上前,盈盈欠了欠身,低声道:“娘娘,晚膳准备好了,请皇上和娘娘移步。”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便盈盈起身,道:“皇上,晚膳备好了,请皇上同臣妾移步去用晚膳吧。” 第七百三十章 想起一个人来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点点头,起身朝那膳桌前走去。 苏漫漫本想挽着澹台望舒的手臂,谁知不经意间却扑了个空。 心中甚是不满。 脸上的表情更加的不悦。 待澹台望舒走至桌前,坐了下来,苏漫漫这才微微笑了笑也走至他面前,坐在了他右手旁。 “皇上,这是臣妾特意吩咐宫里的厨子准备的新品菜色,你且尝尝,适不适合皇上的胃口?”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指着澹台望舒眼前的一道菜品说道。 澹台望舒闻言,点了点头,道:“好,爱妃有心了,朕且尝尝。” 说罢,澹台望舒便夹起苏漫漫替他夹起的那道菜。 尝了尝。 苏漫漫全程都在瞧着澹台望舒试吃时的表情,生怕不合他的胃口。 心中不免有点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只见澹台望舒微微点了点头,道:“嗯,味道不错,爱妃你且尝尝看。” 说罢,澹台望舒也帮苏漫漫夹了些放在她面前的碗里道。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脸上顿时布满了幸福的红晕来,道:“谢谢皇上。” 澹台望舒忙摆了摆手,道:“爱妃,你且尝尝吧。” 苏漫漫微微点了点头。 夹起面前澹台望舒给她夹的那道菜品。 慢慢的尝了尝。 微微笑了笑,道:“皇上,确实不错呢。” “对了,皇上,臣妾跟皇上所说的事情不知道皇上……” 苏漫漫想起昨日她去的景德殿征求澹台望舒赦免她进入凉月宫的事情。 澹台望舒闻言,放下手中的玉筷。 用绢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角,道:“爱妃若是真心想去凉月宫探望林贵嫔,朕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苏漫漫闻言,脸上顿时喜上眉梢,道:“臣妾谢皇上荣恩!”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摆了摆手。 随后道:“爱妃陪朕去院子散散步吧。” 苏漫漫闻言,笑了笑,道:“是,皇上。” 苏漫漫陪在澹台望舒身旁,百合和余成德若干人等则随在其后一米远处。 澹台望舒悠悠叹息一声。 苏漫漫不禁有点疑惑,道:“皇上,为何叹息啊?”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她,则又低叹一声。 微微摇了摇头不语。 苏漫漫见状,心中不免有点更加的疑惑了。 上前低声问道:“皇上,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澹台望舒道:“没什么,爱妃且不用担心。” 苏漫漫微微一怔,可是瞧着皇上脸色明明像遇到了什么事一样。 “皇上,你且说出来,或许臣妾可以为皇上分忧解难呢。” 澹台望舒瞧了瞧苏漫漫一眼,淡然一笑,道:“爱妃本已经帮朕很多了,这后宫之中的事务 你已经打理的很好了。” 苏漫漫闻言澹台望舒这么夸她,心中甚是愉悦。 继而又道:“皇上,这乃是臣妾的本分。” 澹台望舒微微笑了笑。 随后余成德约摸了一下时辰,忙上前来到澹台望舒跟前,附耳过来悄悄的说了些什么。 顿时澹台望舒脸色大变,对着身旁的苏漫漫说道:“爱妃,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且先不陪你了。” 澹台望舒说完,便快速离去,往景德殿走去。 余成德也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苏漫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澹台望舒已然消失在她眼前。 百合见状,便快速上前,低声道:“娘娘。” 苏漫漫这才回过神来,忙问道:“皇上可是走了?” 百合忙点头,道:“是的,娘娘,皇上似乎有重要的事情离开了。” 苏漫漫闻言,一脸不悦。 她想着今日皇上可能会留宿于她这玉清宫呢,可是谁曾想,他居然这个时辰突然有事离开了。 苏漫漫满脸愤怒,道:“百合,本宫累了。” 百合忙上前低声道:“奴婢且伺候娘娘就寝吧。” 苏漫漫冷哼一声,便快速转身往那内殿走去。 回到景德殿的澹台望舒瞧了瞧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微微笑了笑,道:“余成德,你这件事办的不错。” 余成德福了福身,行礼道:“可还是皇上出的主意好。” 余成德不免想起今日澹台望舒吩咐他所做的事情来。 澹台望舒早在之前答应苏漫漫去玉清宫时,就立马同余成德商量了一下。 在一定的时辰之时一定要装作有重要的事情找他,然后他也会装作是很紧急的事情离开。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道:“余成德,朕这次还是很满意你的。” 余成德福了福身,行了行礼,道:“谢皇上。” “对了,那林和德呢?” 澹台望舒突然想起既然半夏不想见他,或许可以让林和德去凉月宫陪陪半夏也是可以的。 余成德闻言,便快速回道:“回皇上,奴才这就差人去把林和德找来。”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去吧。” 余成德点头应了是,便快速差了人去找林和德。 不一会儿,林和德便来到景德殿。 跪伏在地,道:“奴才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道:“起来吧。” 林和德谢了恩,起了身。 “林和德,你且知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吗?” 澹台望舒问道。 林和德一路上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皇上到底找他来是所谓何事。 如今皇上自己提出来了,他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林和德拱手行礼,道:“回皇上,奴才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摇了摇头,道:“好吧,朕这次召见你,想必你也知道凉月宫林贵嫔出事的事情吧?” 林和德一脸严肃道:“回皇上,奴才知道。” 想起林贵嫔发生的事情,林和德心中不免难受的紧。 如今连白芷姐姐都被关进了大牢,想必皇上非常重视这件事情。 可是在他心里,白芷姐姐是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林贵嫔娘娘的事情来的。 可是他也不能这样直接当面指责皇上吧。 澹台望舒听闻他知道此事,便就没在拐弯抹角,直接道:“林贵嫔如今因为这件事情伤心过度,现在不想见到朕,所以,朕希望你能守在林贵嫔身边好好安慰安慰她,二来可以随时向朕禀报林贵嫔的相关情况给朕,你且明白?” 第七百三十一章 奴才知道了 林和德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是,皇上,奴才知道了。” 澹台望舒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你且下去吧,自明日开始,你便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在林贵嫔身旁才是。” 林和德拱手行了行礼,道:“是,皇上,奴才明白。” “好了,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你且下去吧。”澹台望舒瞧了瞧此时的时辰也不早了。 林和德点头应了是,便退了下去。 余成德瞧了瞧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低声,道:“皇上,可是乏累了?”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他,道:“余成德,命人准备热水,替朕沐浴。” 余成德忙点头应了是。便快速差了宫人准备好热水,开始替澹台望舒沐浴。 不一会儿,沐浴过后的澹台望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澹台望舒实在是觉得有点心累。 不过他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半夏了。 倘若他速度可以快点的话,那半夏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那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就这样的离他们而去了。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也是非常的自责。 想来那半夏怪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过现在他这样自责又有什么用呢,自责又不能解决问题,所以眼下的事情就是赶紧找出那幕后的凶手来,替半夏和那未出世的孩子一个交代来。 如今,澹台望舒想着就看三日后那武丛宁调查的结果了。 随后,澹台望舒些许是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庆和宫内,婉妃听闻红笺所说的消息,满脸不悦。 大声道:“什么,你是说昨晚,皇上临驾玉清宫了?” 红笺欠了欠身,行了行礼,点了点头,道:“是的,娘娘,不过听闻最后皇上突然有事,就离开了玉清宫了,回到景德殿了,所以,皇上最后并没有在玉清宫留宿。” 婉妃听到这里,脸上不悦的表情瞬间变得缓和了起来,悠悠笑了笑,道:“那那苏漫漫岂不是气死了,打好的如意算盘,最后竟然没有实现,那她肯定是气死了。” 红笺微微笑了笑,道:“想来那苏贵妃肯定是气死了。” “哼,眼下这种情况,那苏漫漫竟然还想着这些事情,还真是让人有点同情啊。” 婉妃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来。 红笺侍立在一旁,也微微笑了笑道:“是啊,想来那苏贵妃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你倒是形容的贴切。”婉妃笑了笑道。 红笺盈盈一笑,道:“谢娘娘夸奖。” “红笺,那凉月宫林贵嫔如今什么情况了,有什么消息没?”婉妃突然想起现在眼下棘手的事情还是凉月宫。 红笺欠了欠身,道:“对了,娘娘,据凉月宫的眼线来报,说前日时间那玉嫔娘娘去了景德殿请求皇上批准林贵嫔娘娘去刑律司探望白芷一事,然而那时候恰巧在景德殿撞见了苏贵妃。” 婉妃闻言,微微敛眉,道:“什么意思?” 红笺继而接着解释道:“具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那眼线说,最后玉嫔离开后,那苏贵妃似乎还在景德殿,也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没离开。”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愤怒起来。 “这苏漫漫倒是仗着她是贵妃的身份天天跑去骚扰皇上呢,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红笺,你那安排在玉清宫的眼线最近也没什么重要的发现吗?”婉妃突然对那玉清宫的眼线有点不满起来。 红笺欠了欠身行礼道:“回娘娘,奴婢安排的玉清宫内的眼线些许是太过于小心谨慎,所以才没有及时把消息上报过来。” 婉妃听闻,微微皱了皱眉头,道:“红笺,你且下次一定要嘱托她,一有事情必须得及时禀报过来,要不然,她知道后果的。” 红笺闻言,便瞬间明白娘娘此时已经愤怒了。 对于娘娘的脾气她还是非常了解的。 随后,红笺便矮身蹲下,点了点头,道:“是,娘娘,奴婢定会好好嘱托于她。” 婉妃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那玉嫔还是每天都去凉月宫吗?” 红笺低声,道:“是的,据说每天基本上都是上午去的凉月宫陪林贵嫔聊天。” “对了,那皇上呢,皇上也还是每日都去吗?”婉妃继而又问道。 “听说,皇上此前去了后,那林贵嫔竟然当着皇上的面,让皇上滚出去。” “什么,林贵嫔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婉妃微微一怔,甚是惊讶。 “当时可把那些守夜的宫人可吓坏了。”红笺继而又道。 “那皇上没说什么吗?”婉妃疑惑不解。 红笺欠了欠身,道:“据说最后皇上默默的离开了凉月宫,什么话也没说。” 听到这里,婉妃是即难受又欣喜。 难受的是皇上竟然已经宠爱着林贵嫔到这种地步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龙威,皇上竟然不对她做出任何的处罚来,倘若是别人,早就已经诛灭九族了。 欣喜的是这林半夏倘若一直这样挑战皇上的耐性的话,她这份特殊的恩宠迟早是要没有的。 “她这样反而对我来说是有好处的,因为她越是这样,皇上越是会对她死心,最后皇上姑且就会对失去任何的希望了,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吗?”婉妃淡淡的笑了笑道。 红笺闻言,也一脸的喜不自禁。 道:“娘娘说的是。” 婉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来。 “不过,你上次不是说那苏漫漫去了凉月宫吗,后面被守在外面的侍卫给拦住了,那后期她且还有再去吗?”婉妃突然回想起那件事情来,问道。 红笺微微欠身行礼,道:“回娘娘,据说那次以后,苏贵妃生了好大的气,随后似乎并没有见她再去过凉月宫。” 婉妃闻言,心中甚是愉悦。 想来以这苏漫漫的脾气,谁若是得罪了她,她可是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可是如今这守在凉月宫的侍卫可是皇上安排的,她不得不憋着一肚子气才是。 “娘娘,你说咱们还要不要再去趟凉月宫?”红笺道。 婉妃想着那日她去探望林贵嫔,刚好碰巧遇上了澹台望舒,所以才没有被外面的那些侍卫拦住。 倘若此番去凉月宫,若是没有之前那么好的运气的话,那她岂不是也跟苏漫漫一样,出丑不成。 思忖了片刻后,婉妃道:“咱们上次去了,是因为恰巧因为皇上在,倘若这次去的话,皇上没在的话,那本宫岂不是同那苏漫漫一样出丑不成。” 红笺连忙上前低声道:“请娘娘赎罪,是奴婢考虑事情太过于简单了。” “好了好了,本宫又没有怪你,本宫也知道你都是没了本宫好,所以,你且起来吧。” 婉妃忙摆手道。 红笺这才谢了恩,起了身,道:“谢娘娘。” “好了,你且让那些眼线一定要多注意观察,但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必须向本宫禀报,明白了吗?” 婉妃抬眼瞧了瞧她,一脸严肃的道。 红笺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是,娘娘,奴婢明白。” 刑律司,武丛林坐在案前,思来想去这个案子确实有点棘手。 如今他手里什么线索都没有,他开始有点担心,他当初在皇上面前立下的那一纸军令状,似乎真的就要脱了这乌纱帽了。 之前他一直把线索都放在依兰殿内的玉嫔身上,然而似乎这件事情似乎跟玉嫔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再者他又把事情联想到了那平日里经常不待见林贵嫔的苏贵妃,似乎这事情与她也没有任何的关联,难道他所有的方向都出错了不成,或许是他在哪个环节出了错误不成? 武丛宁开始有点心慌起来了。 随即他又吩咐着他的手下把白芷带到他面前。 白芷盈盈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白芷见过武大人。” 武丛宁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白芷姑娘,你且坐吧。” 武丛宁命了人拿来了凳子放在白芷的面前。 白芷微微欠了欠身,道:“谢武大人。” “白芷姑娘,你且可以再次好好的回想一下那些时日凉月宫的事情吗,或者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些可疑的人?” 武丛宁一脸认真的问道。 白芷闻言,且努力回想着那时候自家娘娘怀有身孕时候所发生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 良久过后,白芷心中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来,但是她虽然觉得她是有点可疑,可是她一向都是在殿外做事的,是很难接触到内殿的,应该不可能是她吧。 武丛宁全程都在观察着表情变化的白芷,希望可以从她这里得到一点点线索来。 白芷想到这些,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武丛宁说,倘若提了的话,诬陷了好人,那她心里肯定是过意不去。 倘若不提的话,那加害她家娘娘的凶手铁定就一直逍遥法外了。 白芷心中不免有点纠结起来。 第七百三十二章 怀疑对象 倘若不提的话,那加害她家娘娘的凶手铁定就一直逍遥法外了。 白芷心中不免有点纠结起来。 武丛宁瞧着白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也很是纠结,难不成她是知道了什么没有告诉他? “白芷姑娘,你且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武丛宁适时打断了白芷,问道。 白芷听闻武丛宁这么一问,心中更加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讲,因为这个事情其实也就是她自己觉得她有点奇怪罢了,但是她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而且再说了,她也不可能因为她一时的猜测而冤枉了好人啊。 白芷起身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回武大人,白芷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可疑的人来,真是不好意思,帮不了你武大人。” 武丛宁始终觉得她好像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什么东西。 随后又问道:“白芷姑娘,你且但说无妨,我武某人是不会随便冤枉好人的,或许你是怕连累谁,但是我武某人也不是那种你觉得她可疑,我就立马把她抓起来,我会好好的调查一番后,再做定夺的。” 武丛宁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同白芷细说了一下,想因此而来取消她心中的顾虑。 白芷听闻武丛宁这么一讲,心中的顾虑确实也小了很多。 虽然她之前也有听说,这刑律司的武丛宁向来为官清正廉明,铁面无私,但是她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疑虑而害得大家都不高兴。 而后白芷欠了欠身行礼道:“武大人,真的很抱歉,我确实没有想到凉月宫内有什么可疑的人来。” 武丛宁此时听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这样说,心中确实有点觉得意外。 她难道就不想快速替她家娘娘找出这幕后的凶手来吗? 想到这里,武丛宁继而又问道:“白芷姑娘,你可知道倘若你这样包庇坏人的话,这样他就会更加的逍遥法外了,还有就是,你难道不希望本官快点替你家娘娘找出这加害于她的凶手吗?” 白芷脸上顿时也随之布满了一丝丝忧愁起来。 她可是每天都在想着武大人能快速的抓住那加害于她家娘娘的凶手呢。 可是她不能因为这样,随便诬赖好人啊。 武丛宁一直观察着白芷表情的变化,随即又说道:“本官是觉得你既然作为林贵嫔身边最贴身的丫鬟,对于那些其他的宫人,你应该多多少少比较注意点。” 白芷一脸为难,满脸愁容,她除了稍微注意到那个宫人以外,其他的她还真没有怎么注意。 所以说自打娘娘出了这种事情以后,她心里就特别的自责难受,她每天都在想着她倘若仔细一点,注意一点,她家娘娘就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白芷思忖了片刻,随后,道:“武大人,其实我之前是觉得她有点可疑,只是她向来都是在殿外做事,几乎都接触不到我家娘娘的任何有关事情,所以我觉得可能是我多虑了。” 白芷说完一脸纠结的看着武丛宁。 武丛宁闻言,心中顿时微微一怔,他就知道白芷肯定想起了什么,只是瞧着她似乎心中有点疑虑,武丛宁为了让她坦白说出来,确实是想了些法子。 随后武丛宁淡淡的笑了笑,道:“没关系,既然你觉得她有点可疑,本官也只是对她暗中调查一番的,是不会影响到她做任何事情的,更加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你就放心吧,你且说说她是谁?” 白芷听闻武丛宁这么一说,心中不免也放下心来。 再瞧了瞧此时一脸认真的武大人,似乎觉得他并没有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白芷则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武大人,白芷知道了,我口中所说的她就是我们凉月宫的宫女珍珠。” 武丛宁听闻白芷终于是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来,便淡淡的笑了笑,道:“好,本官知道了,那后期还是先委屈一下白芷姑娘了,待本官查明一切真相后,白芷姑娘和凉月宫其他的宫人们自然就会放出来了。” 白芷闻言,则淡淡的点了点头,矮身行礼道:“那白芷就在此先谢谢武大人了,希望武大人早日替我家娘娘查出那幕后的凶手来。” 武丛宁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白芷姑娘放心吧,本官定会找出加害林贵嫔的凶手来的。” 而后,武丛宁则命了牢中的看守侍卫把白芷带了下去。 武丛宁则快速吩咐着他的手下开始对那凉月宫的珍珠展开秘密的调查。 想来他只有三天的时间,他得赶紧加快调查才是。 凉月宫内,林半夏半躺在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侍立在一旁的锦儿时不时的抬眼瞧了瞧她。 心中不免思忖着,如今这林贵嫔也不知是何种想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还能这般冷静自持,还真是有点奇怪。 红笺姐姐可是都已经嘱托她好几次了,让她时刻注意这林贵嫔的一举一动,但是这几日里来,这林贵嫔安静的着实有点可疑。 锦儿心中开始有点疑惑不解,如今她也只能慢慢的观察着。 瞧着那林贵嫔似乎睡得有点不安慰起来,锦儿便上前低声,道:“娘娘,可还是去内殿歇息歇息?” 林半夏微微睁开眼眸,瞧了瞧她,原来不是白芷啊。 她刚还以为是白芷呢,见不是白芷,林半夏微微低叹一声,道:“我且还是在这躺会吧,对了,锦儿,你且去帮我拿些书籍过来,我暂且也睡不着,想看看书。” 锦儿闻言,忙欠身行礼,点了点头,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替娘娘拿去。” 说罢,锦儿便退了下去。 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难受起来,想起白芷都已经关在那刑律司五天了,她一直都没有去探望过她,而且也没办法救她出来,想来她一个人在那里,肯定特别的无助和害怕吧。 林半夏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特别的难受与担心。 不一会儿,郁瑾嫣已经到了她眼前,瞧着一脸发呆的林半夏,心中甚是疑惑,道:“林姐姐,你在想什么?” 林半夏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小巧的脸蛋来,甚是有点吓到了,待她仔细瞧了瞧,原来是郁瑾嫣。 “玉嫔妹妹,你来了?”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你刚刚在想什么啊,瞧着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啊?” 林半夏低叹一声,道:“哎,我且还是在想白芷的事情,我担心她在牢里会受委屈,所以……” 郁瑾嫣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林姐姐,你且不用担心了,要不然我再去景德殿求皇上,允许咱们去刑律司探望一下白芷,你说好吗?” 林半夏忙摇头,道:“不用了,上次已经求过一次了,他都没有回咱们,我不想再求他一次。” 郁瑾嫣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那锦儿手捧着几本林半夏爱看的书籍往这方向走来。 瞧见郁瑾嫣后,便欠身行礼,道:“奴婢见过玉嫔娘娘。” 郁瑾嫣忙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锦儿谢了恩,起了身,走至林半夏眼前,道:“娘娘,你要的书籍,奴婢拿来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你且放在这里吧,你去弄点甜心和茶盏过来。” 锦儿盈盈欠身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随即便快速退了下去。 郁瑾嫣瞧着那宫女手脚也挺麻利的,而且也挺灵活的。 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林姐姐,我瞧着这丫头做事挺灵活的呢。” 林半夏也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她确实不错,只是我已经习惯了白芷在身边。”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想来林姐姐还是不放心白芷呢,可是她该怎么帮她呢? 林姐姐又不让她再去景德殿求皇上,倘若不这样的话,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眼下这种敏感的时期,估计白芷还得待个几天才行呢,想来若是那武大人案子查明后,白芷才有机会出来啊。 思及至此,郁瑾嫣也表示自己很无奈。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瞧着林姐姐那满脸愁容的模样,郁瑾嫣心中也不免有点难受起来。 突然想起惊羽哥哥给自己的回信,他再三嘱托自己一定要配合他让林姐姐出宫去。 可是林姐姐如今这么担心白芷,想必她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更何况她还没有找出那加害于她的凶手,她是更加的不会离开了。 “林姐姐,你这么担心白芷,瑾嫣觉得还是去求得皇上开恩,让咱们去趟刑律司探望一下白芷吧。”郁瑾嫣继而又说道。 林半夏忙摇头,急忙道:“不,我是不会再求他的,绝对不会再求他。” “我去就行了,林姐姐不必去的,林姐姐只需要在这里安心的等我的消息就是了。”郁瑾嫣继而又道。 “不行,我怎么可以每次都让你来替我去做这些事情呢,这对你不公平。” 林半夏忙说道。 第七百三十三章 情况怎么样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我都说了,你的事情就是我郁瑾嫣的事情,你不用跟我客气的,而且你也知道,我进宫甚至留于至今,那都是因为你,所以啊,你就别再犹豫了,瞧着你这么难受,我这心里啊,就也特别的不舒服呢。” 林半夏心中满是感动,外加无奈。 “纵使是这样,我也不想你为了我而有任何的伤害。” 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你就放心吧,不就是再去求皇上一次吗,这哪里会有危险啊,再者说了,皇上且又不是那种昏君,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就治我的罪呢。” 林半夏闻言,心中也是左右为难。 郁瑾嫣瞧着她此事一副为难的样子,则又道:“好了,林姐姐,你就在此等候我的消息吧。” 说罢,郁瑾嫣则快速的往那景德殿走去。 兰若则忙跟随其后。 道:“娘娘,你且慢点。” 兰若一脸无奈。 郁瑾嫣哪里听的她的话,一路上风风火火的往那景德殿走去。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来到了景德殿。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坐在案前批阅这奏折,适时便听到余成德来报,依兰殿的玉嫔娘娘来了。 澹台望舒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玉嫔倒是来的勤,难道又是为了半夏的事情不成? “暄她进来。” 余成德闻言,便立即唱喏道:“暄玉嫔娘娘进殿。” 听闻殿内的余公公声音后,玉嫔则快速进的殿内,矮身蹲下,行了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澹台望舒放下手里的奏疏,抬眼瞧了瞧她,道:“起来吧。” 郁瑾嫣谢了恩,起了身。 澹台望舒继而又问道:“玉嫔是有什么事情找朕吗?” 郁瑾嫣盈盈欠身行礼,道:“回皇上,臣妾还是为了上次的那件事情,因为上次皇上说考虑一下,臣妾一直没有等到皇上给臣妾的答复,所以,今日又撞着胆子来求的皇上开恩了。” 澹台望舒听闻郁瑾嫣所说,心中凛然,原来她是因为这件事情啊。 他上次本来是想问半夏来的,然后希望她可以开口跟他说,她想去探望白芷,可是她似乎对他的恨意似乎越来越重,只要他一出现在她眼前,她就特别的激动起来。 澹台望舒思忖了片刻后,想着这玉嫔已经是第二次来求得他这件事情了,想来那半夏肯定是很担心白芷了吧,随后道:“朕允了,你且去吧。” 郁瑾嫣听闻皇上终于开口应允了,便快速起身行了行礼,道:“臣妾谢皇上。” 澹台望舒忙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你也是因为林贵嫔,如今朕也希望她能开心点,所以才允了,不过,玉嫔且一定要劝解林贵嫔多做休息才是。”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是,皇上,臣妾定会照顾好林姐姐的。” 澹台望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玉嫔没其他的事情了吧。” 郁瑾嫣微微摇了摇头,道:“臣妾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那臣妾且先行下去了。” 澹台望舒点点头,挥了挥手。 郁瑾嫣则自行退了下去。 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抬眼瞧了瞧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低声道:“皇上,这玉嫔倒是对林贵嫔一往情深呢。” 澹台望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道:“是啊,只是就是不知道,这感情背后到底藏了什么的阴谋来。” 余成德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讲,心中不免有点疑惑不解,这皇上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什么这背后藏了阴谋? 这话他余成德怎么听不懂呢? 随后澹台望舒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快速转移了话题,道:“余成德,距离上次武丛宁立下军令状的日子这是第几天了?” 余成德闻言,福了福身,行礼道:“回皇上的话,这应该是三天中的第一天。” 澹台望舒闻言,点了点头,道:“那这么说来,这还是刚开始了,也不知那武丛宁现在调查的怎么样了,朕其实并没有想到他居然立下这么重的军令状来。” 余成德想着别说皇上没有想到了,就连他也着实没想过呢。 那武大人确实是让他有点惊讶呢。 心中也不免有点感慨万千,道:“就连奴才也着实吓了一跳呢。” 澹台望舒低叹一声,道:“想必他肯定是有信心找出那加害于半夏的凶手来,朕还是对他有所期待的。” 余成德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这武大人的能力大家都可是见识过的,所以,皇上,你且不必担忧,想来那武大人肯定是已经有所眉目了,要不然怎么敢立下如此重的军令状呢?” 澹台望舒听闻余成德这么一说,心中也觉得有点道理,随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随即澹台望舒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余成德,那林和德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余成德忙上前,低声道:“回皇上,林和德那边暂时且还没有什么消息,倘若一有消息的话,他定会及时向皇上禀报的。” 澹台望舒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 承寿宫内,太后娘娘端坐在上座,手里拿着一串精致的禅香佛珠静静地打坐着。 函芝侍立在一旁,心中思忖着,那林贵嫔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帮她呢? “函芝。”太后微微睁开眼眸,喊道。 函芝忙上前低声道:“太后娘娘,奴婢在。” “你且说,哀家要不要去凉月宫探望探望一下那林贵嫔?”太后想着她好不容易盼望这后宫妃子当中终于有一个怀了皇上的子嗣,然而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出了这般奇怪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愤怒,那些人实在是太胆大了,竟然敢这样加害于她的皇孙。 简直不可原谅。 函芝微微欠了欠身,道:“奴婢自知太后娘娘也是担忧林贵嫔,不过眼下,奴婢还是劝太后不要去的好。” 太后闻言,心中不免有点疑惑。 问道:“为何呢?” 函芝随后又道:“奴婢总觉得这事情似乎跟这后宫争宠有关,倘若太后娘娘去探望林贵嫔的话,想来那争宠的妃子们定会更加的对林贵嫔恨意有加。” 太后闻言,思忖了片刻,函芝说的也不无道理,其实在她心里不也有同样的怀疑吗? 加害于林贵嫔,让她流产,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完全就是后宫当中那些妃子们为了争宠,所以才对她林贵嫔下此毒手吗。 “那函芝,你且说说哀家应该怎么做呢?” 太后继而又问道。 函芝思来想去,如今这种情况,她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来。 思忖了片刻后,道:“太后娘娘且还是先观察着,或者秘密召见那刑律司的武大人打探一下事情的进展如何?” 太后娘娘闻言,思忖了一会儿,便道:“那函芝,这件事情由你去办好了。” 函芝闻言,矮身行礼,点了点头,道:“是,太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太后点了点头。 刑律司内,武丛宁坐在案前看着手里对于那有关珍珠的调查文殊。 珍珠,赫连三年进的宫,自打进宫以来最初是在浣衣局当差,然后因为表现好,被调去当时得宠的苏贵妃宫中当差,最后又不知道怎么被调去了凉月宫。 这中间的详细情况在这案殊上面并没有介绍。 然而武丛宁看到这里,眉头微皱,事情看来简单,但他又感觉这事情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可是就这表面上又看不出来哪里复杂。 武丛宁如今也不知道开始从哪里入手了。 眼下也只能等他安排的那手下对那宫女珍珠暗中调查的事情回禀于他,他才知道。 魏顺保自打在接到苏漫漫的吩咐后,便一直在暗中打听着武丛宁调查着那加害于林半夏的事情。 就他这几天暗中调查看来,对于这个事情似乎有点难办了。 那武丛宁似乎也每天愁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魏顺保也是满脸无奈,想着还是再暗中观察一阵子吧。 要不然到时候苏漫漫问起,他若是说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苏漫漫不还得撕碎于他。 对于苏漫漫的脾气他魏顺保还是知道的。 所以魏顺保做事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所以这苏漫漫对于他还是挺满意的。 一直重用于他直到现在。 玉清宫内,苏漫漫单手支额,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上闭目养神中。 百合侍立在一旁,不一会儿,苏漫漫微微睁开眼眸,问道:“百合,那魏公公最近且来找过本宫啊?” 百合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回娘娘,那魏公公自打被娘娘吩咐去办事情之后,这几天便没有来过。” 苏漫漫敛眉,道:“自打那天她找他打听刑律司武丛宁对于凉月宫的案件时,他这都应该有四天时间了吧,怎么还没有打听到,苏漫漫开始有点急不可耐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厌恶 随后便道:“百合,你且让魏公公来找本宫,就说本宫有事情要问他。” 百合忙欠身行了行礼,点头应了是,便快速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魏顺保便快速来到了玉清宫内,瞧见苏漫漫后,便福了福身,行了行礼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魏公公且不必多礼,本宫这次召见你,你且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吧?” 魏顺保听闻她这么一问,便心中也已然知晓,道:“回娘娘的话,娘娘是否是想问之前让奴才查探的事情结果如何?” 苏漫漫微微笑了笑,道:“果然跟魏公公打交道就是很愉快,是的,本宫这次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回娘娘,奴才暂时还没有打听到那武丛宁查出的任何消息,据奴才所知,那武丛宁似乎也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她闻言,不禁有点疑惑,这都已经六天时间了,他武丛宁居然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这应该说不过去吧。 难道那个幕后的凶手安排的如此严密,竟然连那破案百起的武丛宁也似乎遇到了强劲的敌人一样。 “魏公公,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魏顺保思忖了一会儿,道:“姑且这个事情很棘手,就连武丛宁都花了这么几天竟然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奴才觉得这个事情估计需要一点时间。” 苏漫漫听闻魏顺保这么一说,似乎也觉得有点道理。 “那接下来就要麻烦魏公公了,且把这件事情给本宫查出来。” 苏漫漫淡淡的笑了笑道。 魏顺保忙拱手行礼,道:“奴才且愿意为娘娘分担解忧。” 苏漫漫满脸笑容,心中甚是喜悦。 待魏顺保离开后,苏漫漫抬眼瞧了瞧侍立在一旁的百合,问道:“百合,玫瑰呢?” 百合连忙欠身行礼,道:“回娘娘的话,玫瑰应该是去了浣衣局替娘娘取衣服去了。” 苏漫漫闻言点了点头,道:“那等她回来后让她直接过来见本宫,本宫有事情要问她。” 百合微微欠身行了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道:“是,娘娘。” 不一会儿玫瑰取完衣服回来后,百合便让她直接进得内殿找苏漫漫。 玫瑰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不安起来,这贵妃娘娘突然找她也不知是所谓何事? 待玫瑰进得内殿后,矮身蹲下,行了行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她,道:“玫瑰,最近你那眼线有什么情况吗?” 玫瑰忙回道:“回娘娘的话,暂时且还没有。” 苏漫漫不禁有点不悦起来。 凉月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几乎没有任何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随之满脸不悦道:“那眼线是干什么吃的,凉月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玫瑰闻言苏漫漫如此不悦,心中甚是惶恐不安,连忙跪伏在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这就去催她,让她打听些消息来。” 苏漫漫啪的一声,拍在案几上,道:“你个狗奴才,催着人家有何用,若是打草惊蛇,可如何是好?” 此时苏漫漫甚是愤怒,连侍立在一旁的百合也着实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劝解。 玫瑰是更加的惶恐不安。 “娘娘请息怒,奴婢,奴婢知错了。” 苏漫漫蹙着眉头,道:“那接下来可知道如何做?” 玫瑰此时已经吓的六神无主,哪里还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是眼瞧着这苏漫漫正在气头上,她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 只能硬着头皮说知道。 苏漫漫闻言,便又问道:“那你且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玫瑰听闻苏漫漫这么一问,吓的全身差点瘫软在地,偷偷的求助着身旁的百合。 可是此时百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玫瑰见状,想着今日的她估计是逃不了苏漫漫的处罚了。 继而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这就回去与眼线接头,让她小心行事的同时打探一下林贵嫔的一些事情。” 苏漫漫听闻,满脸无语。 不禁有怒气冲冲道:“你且说说,本宫留你何用,就这点小事都不能办好,真是气死本宫了。” 百合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请息怒,奴婢觉得这个事情暂且还是不能太过于急切。” 苏漫漫闻言,有点疑惑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意思?” 百合忙上前,行了行礼,道:“娘娘,你且看眼下这敏感时期,若是玫瑰派去的眼线太过于招摇的话,而且那刑律司的武丛宁又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倘若她太过于招摇的话,那岂不是不打自招。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人加害的林贵嫔,倘若因为查探一些消息把自己搭了进去,那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说不定到时候咱们的眼线还成了人家替罪的羔羊呢。” 苏漫漫听闻百合的说法后,便也觉得不无道理。 “那百合,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苏漫漫语气稍微缓和了不少,问道。 百合忙上前行了行礼,道:“回娘娘的话,这段时间且还是让那眼线小心行事才是,不要做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待这武大人查出幕后的凶手后,咱们再做打算。” 苏漫漫思忖了片刻后,便转而对着跪伏在地上的玫瑰呵斥道:“玫瑰,你且还是学学百合吧。” 玫瑰忙点头,道:“是,娘娘教训的是。” “好了,你且按照百合所说的去做吧。”苏漫漫似乎很不愿意看到她一样,一脸嫌弃道。 玫瑰忙谢了恩,起了身,道:“是,娘娘。” 待玫瑰退下后,苏漫漫便又道:“百合,这玉清宫里就数你最让本宫满意了。” 百合盈盈笑了笑,道:“谢娘娘厚爱。” 苏漫漫微微打着哈欠。 百合见状,忙上前低声问道:“娘娘可是乏累了,可是要去歇息歇息一下?” 苏漫漫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也好。” 百合忙微微欠身行了行礼,扶起苏漫漫往那内殿走去,帮她解了外衣后,苏漫漫便上了床休息了。 待苏漫漫睡着后,百合便吩咐了其它的宫人守在内殿,自己则出去做其它的事情去了。 出得内殿后,百合便瞧见了玫瑰。 玫瑰似乎已经对她误解的是更加的深了。 姑且她若是同她讲话的话,她肯定又是不愿意理睬了。 罢了,百合想着还是不喊她了吧。 正待百合越过她离去时,玫瑰满脸不悦,语气怪怪的道:“哟,仗着是娘娘眼前的红人,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懒得理了吗?” 百合闻言,身子微微一征,转身道:“玫瑰,你且误会我了。” 玫瑰冷笑道:“是吗,我还能误会你,刚刚可是事实。” 百合也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讲。 心中甚是委屈。 “玫瑰,你且还是赶紧去找凉月宫的珍珠吧,且吩咐她近几日一定要小心行事才是。” 百合也不愿再跟她扯其它的,忙嘱托她道。 玫瑰听闻她这么吩咐着自己,心中甚是不悦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的主子貌似不是你百合吧?” 百合无语了,她也只是好心提醒她好吗? 刚刚那时候她是没瞧见娘娘生如此大的气吗? 她怎么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呢? 百合真是满脸无奈。 这个玫瑰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于她。 早在之前她就已经嘱托她了,这个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她且也应该知道了吧,可是她还是一直误解着自己,似乎好像是自己阻了她一样。 百合一脸无奈,道:“玫瑰,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呢,你没瞧见娘娘刚刚那么生气吗,你且还是赶紧去做吧,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说完百合正待离开时,玫瑰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道:“怎么,不就是刚刚你在娘娘面前威风了一把吗,你有必要这样在我面前得瑟吗?” 百合气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玫瑰,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玫瑰满脸嘲讽,道:“我这样说还算是对你客气了,我还有更加难听的没说呢。” 百合已经不想再跟她继而扯下去了。 等下娘娘若是醒来了,她没在的话,肯定又是要挨骂了。 “好了,玫瑰,且随便你吧,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再耗下去了,娘娘等一下就要醒了。” 百合说完便快速离开了。 唯留一脸愤怒的玫瑰在那里咬牙切齿。 玫瑰心中甚是怒不可遏,想到她终有一天会让她百合栽在她玫瑰手里的,到时候她玫瑰一定会好好的修理修理她的。 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如今她玫瑰只能强忍着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全部委屈了,她是不会放弃的。 百合回到内殿时,好在苏漫漫还没有醒。 此时百合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到刚刚玫瑰对自己的态度,百合心中不免又伤心难过起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想到这句话,百合终于是领会了那时候曹植的无奈与悲伤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憎恶 凉月宫内,郁瑾嫣在得到澹台望舒的允许后,便快速来到凉月宫内找林半夏,林半夏则依然是半躺在软玉榻之上小憩着。 郁瑾嫣见状,忙上前道:“林姐姐。” 林半夏微微睁开眼眸,抬眼瞧了瞧此时一脸激动的郁瑾嫣,从软玉榻之上坐了起来,道:“玉嫔妹妹,你来了?”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林姐姐,皇上同意了,同意咱们去刑律司去探望白芷了。” 林半夏闻言,心中不免也有点激动起来。 如今她终于是可以见到白芷了,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必她肯定受尽了不少委屈吧? 一想到这里,林半夏心里不免有点觉得对不住她。 随后道:“玉嫔妹妹,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刑律司探望白芷好呢?” 郁瑾嫣思忖了一会儿,道:“林姐姐,要不然等明日吧,明日清晨咱们就去刑律司探望白芷,你觉得怎么样呢?” 林半夏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明日清晨。” 郁瑾嫣淡然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林姐姐,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讲?” 郁瑾嫣想着她还是要把惊羽哥哥的计划告诉于她才是。 要不然到时候不管怎么样,她反正早晚也是会知道的。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说,便淡淡的笑了笑,道:“玉嫔妹妹旦说无妨。” 郁瑾嫣思忖了片刻后,想着她该怎么跟她讲呢。 随后便微微道:“林姐姐,自从你出事以来,我就把这件事情同惊羽哥哥说了,惊羽哥哥让我在宫中配合他,一定要把你带出宫外去。”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这么一说,微微敛眉,不禁有点为难道:“玉嫔妹妹,我且之前已经同你讲过了,我暂时还没有打算离开皇宫,而且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是更加不会轻易离开的,我必须找出加害于我的凶手来让他伏法才是。” 郁瑾嫣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清楚林半夏心中的想法,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希望林半夏能离开这里,因为这里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安全了。 她必须早点离开才是,纵使因为没有找出凶手,那不是还有她郁瑾嫣在这里吗,她定会帮她找出这幕后的凶手来的。 “林姐姐,我郁瑾嫣会帮你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的,因为我也觉得惊羽哥哥说的有道理,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皇上那边似乎一点真正的动静都没有,估计皇上还是忌惮于某人的头衔势力,所以。我觉得。你暂且还是离开的好。”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不,纵使澹台望舒不帮我,我也绝不会离开的,我要亲自找出那加害于我的凶手才行,否则我是绝不会离开的。” 郁瑾嫣瞧着林半夏似乎心意已决,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她的好。 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林姐姐,我们暂且不说这些事情了,我们聊点其他的吧。” 郁瑾嫣便快速转移了话题。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也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好。” “对了,林姐姐,你可知道皇上昨日晚上去了玉清宫?” 林半夏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道:“不清楚。” 郁瑾嫣继而又道:“我也听那些宫人们说的,据说昨日玉清宫合宫上下都热闹不已,正因为是皇上要去,所以那苏漫漫特别吩咐了那些宫人把整个玉清宫整的特别热闹。” 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难受起来,脸上的神情也微微有了些变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不语。 郁瑾嫣此刻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她最近是怎么的,老是提些林姐姐不高兴的事情来。 郁瑾嫣一直想找其他的话题来转移林半夏的注意力,然而似乎自己越做越糟糕,如今自己本以为自己转移了林姐姐的注意力,可是谁曾想她又提出了一个让她伤心的事情来。 郁瑾嫣都对自己无语了。 随后便一脸自责道:“林姐姐,对不起,你看我最近老是说着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可别太伤心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没关系。” 然而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郁瑾嫣瞧着她脸色似乎有点不对,一脸的自责,便快速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林姐姐,咋们明天去刑律司探望白芷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该替她准备准备一些东西啊?”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这么一说,心中这才想起来,道:“嗯,我到时候让锦儿帮忙准备一下。” 郁瑾嫣闻言,忙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到时候也让兰若准备一些。” 林半夏闻言,道:“不用了吧,你且陪我去就可以了,就不用准备东西了吧。”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没关系的,反正多准备一些东西又不会怎么样,你说是吧?” 林半夏闻言,这话倒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觉得她这边准备应该可以了吧。 所以玉嫔妹妹就不用太过于麻烦了。 “我是觉得我这边准备就行了,主要是怕你再麻烦。”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不会,哪里会麻烦呢,反正林姐姐就随我好了。” 林半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坐在案前批阅这奏疏,不一会,林和德便来到了内殿。 上前拱手行了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他,淡淡的道:“起来吧。” 林和德便谢了恩,起了身,道:“谢皇上。”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道:“今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和德行了行礼,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想请求皇上一个事情。” 澹台望舒闻言,不禁小小的惊讶了起来,道:“哦?是什么事?” 林和德这才说出自己此番来这里的目的。 道:“奴才想陪同林贵妃一起去刑律司探望白芷姐姐,还请皇上可以答应。” 澹台望舒思忖了片刻后,道:“也好,可以。” 林和德闻言,一脸的喜不自禁,道:“谢皇上隆恩。” “对了,林贵嫔近日可有什么变化?”澹台望舒问道。 林和德拱手行了行礼,道:“回皇上的话,林贵嫔近日还好,近日玉嫔娘娘每天都过去凉月宫陪她说话聊天,所以奴才见贵嫔娘娘倒也过得还开心。” 澹台望舒听闻林和德这么一说,心中不免微微放下心来。 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半夏啊半夏,你可知道朕每天都在想你,可是你却还一直在恨着朕,朕心里真的很难受。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不免又难过起来。 忙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且下去吧。” 林和德闻言,便拱手行了行礼,自行退了下去。 瞧着皇上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上前低声道:“皇上可是还在担心林贵嫔娘娘?” 澹台望舒低叹一声,道:“半夏到现在都在恨朕,朕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余成德闻言,心中不免也有点替皇上难受起来。 皇上其实一直以来都很是在乎林贵嫔娘娘的,可是林贵嫔似乎并没有感觉到。 如今除了这种事情,皇上也是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也很自责。 自打林贵嫔娘娘出事以来,皇上就每天每夜都睡不着,每天都在想着该如何找出那加害于林贵嫔娘娘的凶手,且还每天都在想着林贵嫔娘娘怎么样了。 纵使林贵嫔不愿意看到皇上,可是皇上还是每天坚持着在批阅完奏折后立即来到凉月宫守候在林贵嫔娘娘殿外,知道她安然睡去后,他才离开。 想到这些,余成德便就替皇上打抱不平起来。 这林贵嫔再怎么样也不能一直怪着皇上啊。 皇上做为一国之君,这事情本为就多,有些事情或多或少肯定是会有点冷落于她林贵嫔的。 可是再怎么样,在他余成德眼里,他已经觉得皇上从来都没有因为一个妃子做到这个份上了。 哎,可惜这些林贵嫔都不知道。 随后余成德便道:“皇上且不用太过于自责,或许只是林贵嫔娘娘暂且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所以脾气才有点不好起来,皇上你且别难过了。” 澹台望舒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半夏那种对朕失望透顶的眼神,朕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余成德瞧着满脸愁容的皇上,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好了。 这小两口的事情确实有点难办。 对于他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的人来讲,确实有点难以理解。 澹台望舒瞧了瞧余成德,满脸无奈,道:“余成德,且随朕去趟凉月宫吧。” 澹台望舒始终还是放心不下林半夏,说着澹台望舒便快速起身出的景德殿内往那凉月宫走去。 余成德则也快去跟随其后。 不一会儿澹台望舒便来到了凉月宫,此时见玉嫔也在。 第七百三十六章 探望白芷 郁瑾嫣听到皇上来此,便起身行了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林半夏则躺在床上,似乎对于澹台望舒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惊讶,也没打算起身给他行礼。 郁瑾嫣瞧了瞧此时如此尴尬的场面,便快速道:“林姐姐,皇上,那我便先回依兰殿了,你们聊。”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半夏也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玉嫔妹妹可慢走。”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随后便自行退了下去,出的凉月宫后,便快速往那依兰殿走去。 回到依兰殿,心中不免有点担心起来,瞧着那林姐姐那脸色。入股对皇上有很大的意见一般,姑且还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林姐姐到现在都还没消气。 好在这小两口闹别扭,那殿内是没有任何其他的下人在,若是被那些有心人瞧去,又得说林姐姐的不是了。 还好在皇上对于林姐姐的态度始终如一,也知道她如今是因为孩子才会这样,所以都不会跟她计较太多的礼数。 依兰殿内,兰若见自家娘娘回来了,便快速上前低声道:“娘娘,今日可回来的早。” 郁瑾嫣抬眼瞧了瞧她,道:“皇上去凉月宫了,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兰若听闻自家娘娘这么一说,点了点头,道:“那娘娘可是还没有用晚膳?” 郁瑾嫣低叹一声,道:“是啊,可饿死我了,兰若,你且快速帮我准备晚膳吧。” 兰若忙欠身行礼,点了点头,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准备,你且等下。” 郁瑾嫣双手拖着腮,坐在桌前,发着呆。 不一会儿,兰若便吩咐了其他的宫人把晚膳准备好了。 兰若来到郁瑾嫣面前,低声道:“娘娘,晚膳准备好了,你且可以用了。”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好。” 凉月宫内,澹台望舒瞧了瞧此时一脸严肃的林半夏,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瞧着她此时的表情,澹台望舒就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随后,澹台望舒低叹一声,道:“半夏,你且用过晚膳了吗?” 林半夏对于他所说的话压根就不理不睬,似乎完全没听见一般。 澹台望舒满脸无奈,她这是要一直跟自己这样下去吗? “半夏,你再怎么恨朕,你且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以吗?” 澹台望舒继而又说道。 林半夏且还是不理会他。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听到有关他所做的事情种种,她林半夏就觉得他很假。 本来孩子的事情就已经对她打击很大了,这孩子说什么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可是为什么他却还在潇洒的穿梭在后宫妃嫔之中呢。 一想到这里,林半夏心中就特别的难受,特别的讨厌他。 “澹台望舒,你能别每次都在我面前这么假吗?” 林半夏突然开口这样质问他,澹台望舒确实有点惊讶起来,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澹台望舒微微皱了皱眉头,满脸不悦,道:“半夏,你且说这话是不是对朕存在什么误会了?” 林半夏听闻他这样问,不禁冷笑起来,他居然还能装的这么像,真是让人抓狂,林半夏满脸讽刺道:“作为一国之君,你大可以不必要这样装腔作势,你完全可以直接表现出来,可是为何你要在我面前这样,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你,我非常讨厌和恶心吗?” 听闻林半夏的数落,澹台望舒心中甚是难受,她居然越说越过分了。 就算他再怎么宠她,那他作为一国之君,也忍受不了任何人这样的侮辱的。 “半夏,朕希望你今天所说的话只是因为你心里难受,才胡言乱语的,所以,朕不会怪你,但是,这话,朕今日就算没听到,朕希望你以后可不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满脸严肃道。 林半夏闻言,不免有点觉得可笑。 随后道:“倘若你不喜欢听的话,那你大可不要来我这凉月宫。” 澹台望舒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半夏啊半夏,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你且不要磨灭了人性。” 林半夏听闻他这话,心中一凛,冷哼道:“那又怎么样?” 澹台望舒满脸无奈,罢了,他若是再跟她说下去,恐怕他们之间就真的因为这些话语而变得不再信任和紧密了。 澹台望舒起身,淡淡的道:“罢了,今日朕就且先回去了,你且还是休息把。” 说完,澹台望舒便出的内殿,对着守候在殿门外的余成德,道:“余成德,你且让那伺候林贵嫔的宫人来见朕。” 余成德闻言,便快速点了点头,应了是。 随后便把那伺候林半夏的锦儿寻了过来。 锦儿瞧见澹台望舒,便快速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澹台望舒忙摆了摆手,道:“林贵嫔且用过晚膳了吗?” 锦儿忙上前低声道:“回皇上的话,贵嫔娘娘尚且未用过晚膳。” 澹台望舒微微蹙了蹙眉头,道:“那你尚且去准备点补品给林贵嫔。” 锦儿忙点了点头,应了是,道:“是,皇上,奴婢明白了。” 不一会儿,澹台望舒便让她下去了,便喊到:“余成德,回景德殿吧。” 余成德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是,皇上。” 不一会儿,锦儿便快速替林半夏准备了晚膳。 “娘娘,晚膳准备好了,你且可以用了。”锦儿上前低声道。 林半夏被刚才澹台望舒给气到了,现在压根就不想吃。 便淡淡的道:“撤了吧,都撤了,我不想吃。” 锦儿闻言,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刚刚皇上就已经嘱托过她了,倘若林贵嫔不用的话,那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她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锦儿一脸忧愁,上前劝道:“娘娘,你且还是用点吧,你身子还未恢复痊愈,而且这个时候更是应该多补补的,你且还是用点吧。”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是吃不下,你且先撤下吧。” 锦儿听闻林半夏如此一说,便也没再继续劝解,罢了,那她就先撤了。 待锦儿离开后,林半夏微微翻了一下身,看向床的里面。 眼泪不一会便流了下来。 想起之前她如此信任的人,现在却变成了自己最恨的人。 想起那时候的他们是那么的相融以沫,那么的相敬如宾,可是现在呢。 林半夏心中不免有点觉得自嘲起来。 她曾经那么相信那么爱的男人,如今确是让她最痛苦的人。 想到这里,林半夏不免有点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回到景德殿内的澹台望舒想到那林半夏对自己所说的话,心中甚是难受。 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林半夏心里竟然这般恨他,竟然还说出这种狠心的话来。 澹台望舒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林半夏居然恨他恨的如此。 “余成德,朕真的就那么让人讨厌吗?” 澹台望舒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让余成德不知作如何反应。 随后余成德低声道:“皇上此言差矣,皇上乃一国之君,是全天下老百姓爱戴的好皇上,怎么可能会让人讨厌呢?” 澹台望舒长叹一声,道:“你且理解朕说的是什么意思?” 余成德思忖了一会儿,道:“皇上可是说林贵嫔的事情?” 澹台望舒继而又道:“如今半夏对朕似乎是更加的憎恶了,朕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在她心中的形象。” 余成德也其实也非常替皇上难受。 悠悠的道:“皇上,姑且林贵嫔暂时还没有从自己的悲伤之中走出来,等过一些时日,想那林贵嫔娘娘肯定会理解皇上的苦衷的,皇上且不用太难过了。” 不,从他看半夏的那个眼神里,她眼神里对自己满是憎恶和恨意。 澹台望舒心中甚是难受至极。 随后又道:“不,朕了解半夏,她那眼神当中对朕的恨意似乎不拘于那孩子的事情,似乎还有其它的事情,但是朕始终不知道朕到底还哪里做错了。” 余成德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说,便也一脸的无奈,既然连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他余成德就更加的不知道了。 “皇上,你且也不要多想了,或许林贵嫔只是暂时没有想明白一些事情,等过些时日她定会想明白的,所以,皇上,你且不要太过于难受了。” 余成德忙低声劝道。 澹台望舒闻言,不禁微微摇了摇头,道:“朕也很无奈,现在完全摸不透半夏心中的想法了。” 余成德微微福了福身,道:“皇上且还是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越是想多了越是烦恼。” 澹台望舒自然是明白他余成德所说的这话的道理,可是他始终是担心半夏因为这样而从此对他不再信任了。 罢了,他暂且还是不要想太多吧,眼下的他还是先查出那加害于她的凶手来,替她讨个说法。 然后他之前承诺欠她一个皇后,所以他且接下来一定会对她实现这个诺言的。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一点消息都没有 然后他之前承诺欠她一个皇后,所以他且接下来一定会对她实现这个诺言的。 次日清晨,林半夏便早早的起了身,吩咐了锦儿与她一起去那刑律司去探望那白芷。 郁瑾嫣则安排了兰若陪同她一起往那凉月宫走去。 不一会儿便见林半夏似乎已经准备妥当后,便快速走上前去,道:“林姐姐,你这边且是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吗?要开始出发了吗?”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见是玉嫔过来了,便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我这边且全部准备妥当了,我们正打算等你来了后就开始起身去刑律司呢。”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讲,便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想着自己今日些许是因为起的晚些,所以才差点耽搁了出发启程的时辰。 随后脸上略显尴尬的道:“林姐姐,我今日可能起的晚了些,差点耽搁了你的时间吧?” 林姐姐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是我起的太早了,我见终于可以去探望白芷了,所以心里就特别激动的有点睡不着,所以今日才起的早了些,你没有耽搁我。” 林半夏说完,还不免笑了笑。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点小小的感动起来,随后又道:“那,林姐姐,咱们就出发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走吧。” 随后林半夏和郁瑾嫣则由着锦儿和兰若两人随同着一起往那刑律司走去。 不一会,刑律司到了,武丛宁则刚好守在那门口。 见是林贵嫔和玉嫔两位娘娘,便拱手行了行礼,道:“微臣给两位娘娘请安。”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武大人不必多礼,我今日与玉嫔娘娘前来主要是来探望白芷的。” 武丛宁闻言,谢了恩,起了身,便快速,道:“是,娘娘,且这边请。”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武大人。” 武丛宁听闻她这么一说,便快速行了行礼,道:“娘娘折煞微臣了,微臣已经接到皇上的口谕了,两位娘娘且往这边请吧。” 不一会,在武丛宁的指引下,她们不一会便见到了白芷。 林半夏瞧着白芷一脸憔悴的模样,心中甚是自责起来。 “白芷,你受委屈了。”林半夏握住白芷的手,满脸心疼道。 白芷氤氲的眼眶满是噙着泪水,摇了摇头,道:“不,娘娘,奴婢不委屈,奴婢倒是觉得娘娘受委屈了,娘娘近日里身子可是好利索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白芷你且放心吧。” 随后,林半夏又道:“对了,前些日子我一直不能来探望你,都是嘱托玉嫔娘娘吩咐兰若前来探望于你,听兰若说,你且在里面安然无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白芷忙点头,道:“是,娘娘,兰若一直以来都来看奴婢,还经常给奴婢带些东西,所以,奴婢不委屈。” 郁瑾嫣在一旁,瞧着这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甚是有点感动起来。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白芷陪同林半夏嫁进皇宫的,而且向来做事都尽心尽责,深的林半夏的喜爱。 林半夏一直以来都没有把她当做奴婢下人来看待,一直以来都是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看待。 然而如今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却第一个要怀疑的对象竟然会是她,郁瑾嫣始终都想不明白这皇上到底是何心思? 白芷瞧了瞧郁瑾嫣,再者瞧了瞧兰若,最后在看到一个陌生的宫女时,心中不免有点疑惑不解。 如今伺候娘娘的宫女是她眼前的这个女子吗? 可是她似乎好像并没有见过她,难道又是皇上指派去凉月宫伺候的御前丫鬟? 锦儿似乎也看出了白芷正一脸疑惑的瞧着她,微微颔了颔首。 白芷则也淡淡的点了点头。 两人的动作被林半夏瞧见了,林半夏则微微笑了笑,道:“白芷,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盼望着你快些回来,倘若不是因为锦儿在伺候着我,我姑且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芷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娘娘,是奴婢对不起你,这些日子恐怕不能侍奉你了。” 林半夏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 白芷闻言,则摇了摇头,道:“不,娘娘没有对不起奴婢,是奴婢没有侍奉好娘娘,所以才让娘娘被小人所害,是奴婢对不起你,娘娘。” 郁瑾嫣瞧着两人一直都在各自自责当中徘徊着,便快速上前,劝解道:“好了,林姐姐和白芷你俩也别一直都各自自责着了,林姐姐你不是吩咐了锦儿替白芷准备一些东西吗?你赶紧让她拿给白芷吧,等下时间来不及了,咱们就要出去了。” 说罢,郁瑾嫣也忙吩咐着兰若把今日早上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白芷。 “白芷姐姐,这是我家娘娘让我给你准备的一些吃的东西。你且收好。” 兰若拿起手里的包裹递到白芷面前道。 白芷忙接过她手中的包裹,微微笑了笑,道:“多谢玉嫔娘娘。” 郁瑾嫣忙摆手,道:“哎呀,都是些小意思啦,只不过这些日子且真的要在委屈白芷几日了。” 林半夏则也快速吩咐着锦儿把从天开始就已经准备好的一些白芷的换洗衣服和食物也同样递给了她。 林半夏心中甚是担忧,道:“白芷,你且在这里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白芷忙点了点头,道:“娘娘,放心吧,奴婢知道,娘娘你且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如今白芷不在你身边了,你且一定要按时吃饭喝药。”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知道了,那我们就且先回去了。” 待林半夏和郁瑾嫣离开后,武丛宁则适时出现在了白芷眼前。 微微笑了笑,道:“白芷姑娘。” 白芷抬眼瞧了瞧他,道:“武大人。” 武丛宁淡淡的说道:“白芷姑娘,你上次所说的怀疑对象,你且对她了解吗?” 白芷听闻武丛宁这么一问,不免微微摇了摇头,道:“真是不好意思,武大人,对于她,我确实有点不怎么了解,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比较了解她。” 武丛宁闻言,心中不免有点小小的激动起来,道:“白芷姑娘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白芷思忖了一会儿,道:“宝容,跟她一起住在外殿的宝容想必定会对她很了解,武大人不妨去打听打听。” 武丛宁突然得到一个这么重大的消息后,便快速吩咐了自己的手下去暗中调查那个叫宝容的宫女。 白芷微微敛眉,瞧着那武大人的表情,难不成加害于她家娘娘的凶手真与那珍珠有关? 可是在她的印象了,那个珍珠是连接触娘娘的一根头发都接触不了的,倘若真与她珍珠有关,那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投放毒药的呢? 想到这里,白芷心中更加的疑惑了。 还有,她又是听了谁的指示来加害于她家娘娘的呢? 想来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加害她家娘娘,她背后肯定有人在唆使她做这件事吧? 这个事件似乎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白芷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林半夏了。 即使自家娘娘不加以理会那些整天就知道争风吃醋的妃子们,可还是免不了被她们被嫉妒,免不了被她们加害。 白芷想到这些,心中不免就更加的替林半夏担心起来了。 凉月宫内,从刑律司回来后的林半夏则半躺在软玉之上,锦儿侍立在一旁。 郁瑾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坐在桌前静静地瞧着林半夏。 随后开口道:“林姐姐,你说这刑律司的武大人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真真是急死我了。” 林半夏听着郁瑾嫣的抱怨,心中也不免有点疑惑不解,这武大人向来都是破案的高手,如今这个案子她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着实让人有点不解。 侍立在一旁的锦儿闻言,身体微微颤抖一些,便快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好在那武大人还没有任何消息,若是被武大人查到这个案子跟她有关,那她肯定是要被杀头的。 想到这里,锦儿手心里全是汗渍,心中也微微有点担忧起来。 不一会儿,林半夏瞧了瞧侍立在一旁的锦儿,似乎见她脸色很是苍白的样子,便问道:“锦儿,你且是哪里不舒服吗?” 锦儿听闻林半夏如此问,便低声道:“回娘娘,奴婢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方便一下,可以吗?” 林半夏闻言,便快速点了点头,道:“不用传太医吗?” 锦儿忙摇头,道:“不用,奴婢且去方便一下就可以,些许是吃坏了肚子。”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说,便快速道:“那你且去吧。” 锦儿欠了欠身,行了行礼,便自行退了下去。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这锦儿倒是很接地气儿啊。” 第七百三十八章 假如可以选择 林半夏听道郁瑾嫣说的话,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来。 这个玉嫔,每次都是说出一些让她很是好笑的话语来。 郁瑾嫣随后又道:“眼看着又到了午膳时间了,林姐姐,你有没有很是想念白芷在的那些时日啊?” 侍立在一则的兰若听闻自家娘娘似乎又提了不该提的话题。 本想阻此她来着,结果还是没来得及阻此。 林半夏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忧伤来。 是啊,想当初,白芷在的时候,每次都替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那时候的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因为…… 林半夏想到这里,双手便情不自禁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来。 郁瑾嫣见状,顿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心中不免有点开始自责自己来。 满脸尴尬道:“林姐姐,对不起,我每次都提了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情来。” 林半夏抬眸,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我真的没事,只是一时想起来了,就有点想念肚子里的他。” 郁瑾嫣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林姐姐,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 林半夏摇了摇头不语。 不一会,锦儿便回到了这里,低声道:“娘娘,午膳且已经准备好了,请两位娘娘移步用膳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好,玉嫔妹妹,咱们且先用膳吧。” 好在锦儿适时回来了打断了林半夏的思绪。 要不然郁瑾嫣还真不知道还怎么办才好呢。 不一会,两人便移步到了午膳桌前。 郁瑾嫣瞧了瞧桌上的菜色,无声叹息了一下。 想起白芷在的时候,她准备的那些膳食看着都有胃口,如今这些,她看着似乎都没有了食欲。 也不是说不好,只是不合她郁瑾嫣的口味罢了。 侍立在一旁的锦儿瞧着此时一脸凝重的玉嫔娘娘,不禁有点疑惑的问道:“玉嫔娘娘,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郁瑾嫣抬眼瞧了瞧她,点了点头,道:“锦儿,怎么都是些清淡的啊?” 锦儿微微笑了笑,向郁瑾嫣解释道:“回玉嫔娘娘,奴婢瞧着我家娘娘的身体还未好利索,所以就特意吩咐了厨子准备些清淡的给我家娘娘吃,些许是奴婢考虑的不周到,不知道玉嫔娘娘不喜欢这些,这样吧,奴婢立即让厨子再准备一些玉嫔娘娘喜欢吃的菜品来,娘娘觉得如何?” 她都这么说了,她郁瑾嫣还好意思说可以可以吗? 当然不会了,这不明摆着说她无理取闹吗?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你且说你喜欢吃什么,让锦儿去吩咐厨子弄些来。” 郁瑾嫣略显尴尬,淡淡的笑了笑,道:“林姐姐,不用了,我吃这些就可以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没关系的,你我之间还需多礼吗?就让锦儿去吩咐厨子弄些来吧。”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再瞧了瞧桌上准备的清汤寡水的菜品,最后实在也是忍受不了饥饿的力量,便淡淡的道:“好吧,锦儿,你且看看有没有香芋排骨,干捞粉丝,梅菜扣肉?” 锦儿闻言,便快速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锦儿便吩咐着其他的宫人端上刚刚郁瑾嫣所描述的那些菜品。 道:“玉嫔娘娘,你要的香芋排骨,干捞粉丝,梅菜扣肉都在这里了,请两位娘娘慢用。” 郁瑾嫣瞧见那几盘菜品时,眼睛都直了。 便忙拿起玉筷,道:“林姐姐,我要开动了。” 林半夏瞧着她那一幅流口水的样子,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起来。 随后道:“玉嫔妹妹你且用吧。” 郁瑾嫣随意夹起自己眼前的香芋排骨尝了尝,道:“嗯,味道非常的好,一股香芋的香味,林姐姐,你且也尝尝看,真的很好吃呢。” 林半夏闻言,点了点头,也夹起了一块香芋放在嘴里尝了尝。 尝过后,忙点头,道:“确实不错,玉嫔妹妹怎么突然会想起这道菜来?”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之前吃过一次,就特别念它的味道,所以就想着咱们皇宫里的厨子应该更加的会做这道菜吧,不过还真别说,宫里的厨子确实做的更加好吃点。” 林半夏闻言,点了点头。 郁瑾嫣继而又夹起右手旁的干捞粉丝尝了尝,道:“林姐姐,你还真别说,这些菜色宫里的厨子做的就是味道不一样,你且再尝尝这两道。”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好一阵夸赞,便也有种跃跃欲试的样子。 夹起干捞粉丝和那梅菜扣肉分别尝了尝,道:“恩,味道非常好。” 侍立在一旁的锦儿,低声劝道:“娘娘,太医吩咐过,你且暂时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林半夏听闻锦儿这么一提醒,便也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道:“知道了。” 郁瑾嫣闻言,不禁开始有点同情起林半夏来了。 这么好吃的菜品林姐姐想来暂时是吃不到了。 便道:“林姐姐,下次待你可以吃的时候,就吩厨子再准备这三道菜给你。“ 林半夏则淡淡的笑了笑,道:“恩,好。”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把那三道菜吃的精光了。 一脸心满意足的瞧着林半夏。 道:“林姐姐,你且慢点吃。”边说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不语。 午膳过后,郁瑾嫣则便陪着林半夏到凉亭那里坐着聊天去了。 兰若侍立在一则,锦儿则去忙别的事情了。 随后郁瑾嫣似乎还是感觉肚子胀的难受的紧。 该不会又像之前那次一样,吃多了积食了吧? 一想到这里,郁瑾嫣就不免有点无语起来了。 “林姐姐,我感觉我好像是午膳吃的太多了,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 郁瑾嫣对着坐在一旁的林半夏说道。 林半夏则也有点无语了。 不过午膳时间她确实见她把那三盘菜都吃的差不多了。 林半夏也很是无奈,道:“那要不然让兰若去太医院替你拿点积食的药物过来?” 郁瑾嫣想着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侍立在一旁的兰若闻言,便快速道:“娘娘,你是肚子不舒服吗?” 郁瑾嫣忙点头,道:“兰若,你且去太医院帮我弄点积食的药物来。” 兰若闻言,忙点头,应了是,便快速离去,往那太医院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太医院,院正章和瞧见了她,便笑了笑道:“这位姑娘,你且是哪个宫里的啊?” 兰若瞧见了院正章和,便微微欠了欠身,道:“大人,我且是依兰殿玉嫔娘娘的贴身侍女,此番过来是想替我家娘娘拿些积食的药物来。” 院正章和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好的,那姑娘你且稍等一下,老夫便吩咐其它的太医去替你拿。” 兰若微微点了点头,道:“谢谢大人。” 对于院正章和,兰若还是认识的,不过对于她,这院正章大人姑且是不认识。 认识与否并不重要,反正这些对她又没关系,她此番过来完全就是因为她家的娘娘积食,才过来替她拿药的。 不一会儿,兰若便见一位样貌清秀的年轻男子拿着药过来,对她行了行礼,道:“姑娘,这个就是你要的积食的药。” 兰若仔细瞧了瞧他,微微笑了笑,道:“谢谢。” 正待那男子就要离去时,兰若便急忙喊住了他,道:“对了,兰若想请问这位太医贵姓大名?” 黎文轩闻言,微微征了一下,转身笑了笑道:“在下黎文轩。” 兰若闻言,脸上微微红了起来,欠身行了行礼,道:“我乃依兰殿玉嫔娘娘的贴身大宫女兰若。” 黎文轩则也淡淡的拱手行了行礼,道:“兰若姑娘有礼了。” 兰若满脸羞涩,不敢去瞧他。 黎文轩则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倘若兰若姑娘没有其它的事情的话,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黎文轩说罢便微微颔首,离开了。 兰若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她才适时想起她家娘娘如今正痛苦的等待着她送药去呢。 此时兰若,便慌忙拿着药快速离开了太医院,往那凉月宫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兰若终于是回到凉月宫了。 郁瑾嫣快对她无语了,她此番去得太医院可是比白芷之前那次要慢的多了。 如今她肚子已经胀的难受至极。 兰若拿着药物,上前低声道:“娘娘,你且还难受吗?” 郁瑾嫣微微皱了皱眉头,额头都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来,道:“你且快把药拿过来给我用。” 兰若这才慌忙把手里的药递给了她。 好在这种药物不用煎成水,只需要直接食用即可。 郁瑾嫣吃了药之后,便半躺在了林半夏的软玉榻之上小憩着。 好在林半夏吩咐了宫人把那软玉榻弄到这里来了。 郁瑾嫣这才觉得肚子舒服多了。 道:“林姐姐,你这软玉榻真心舒服。” 林半夏瞧着她还有闲心说这个,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想来她积食是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兰若见此情景,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第七百三十九章 假如可以选择 好在她家娘娘没事,若是因为她的耽搁而出了什么事,那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郁瑾嫣想到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对自己无语了。 她哪里还像一个玉嫔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吃货啊,吃货。 “林姐姐,你且说说我这人吧,但凡有好吃的就往死里吃,这都是第二次积食了,我还不有所借鉴,竟然还忌不了口,真是让人很无语哈。”郁瑾嫣淡然的自嘲道。 林半夏被她所说的话给逗笑了,她这说的还真是事实。 林半夏抿嘴直笑,道:“玉嫔果然是性情中人,说任何话,做任何都洒脱不羁,这很好呢。” 郁瑾嫣瘪了瘪嘴吧,瞧了瞧此时正笑的正憨的林半夏。 道:“林姐姐,你且是在笑话我呢?” 林半夏轻咳了一下,道:“没有呢,我是真的喜欢你这种性格的。”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心中好一阵喜滋滋的。 随后便又道:“其实我挺羡慕林姐姐的。” 林半夏闻言,不知所以,便问道:“为什么会羡慕我啊?” 郁瑾嫣悠悠开口道:“一来出生身世好,二来又有好多喜欢你的人,比如皇上啊……” 正准备说惊羽哥哥似乎对着林姐姐有种特别的情愫时,郁瑾嫣赶紧打住了。 林半夏瞧着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免疑惑道:“且还谁喜欢我吗?” 郁瑾嫣淡然一笑,道:“反正我就是羡慕你。” 林半夏其实她内心当中还是挺羡慕玉嫔这种洒脱的性格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然而她呢,从小就得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等。 其实她内心还是很向往那种有童年生活的孩子的。 “玉嫔妹妹,倘若给你选择,你要选择哪种生活?”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问道。 姑且是两人坐在这里有点无聊吧,就寻找点话题来说。 侍立在她们身旁的兰若且也认真的听着她们主子们的谈话。 其实对于林半夏提出这样的问题时,兰若心中也在想着假如可以选择的话,她又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呢? 不一会儿只听到郁瑾嫣说道:“假如真的可以选择的话,我想我应该还是会选择进宫。” 林半夏闻言,淡然一笑,道:“你还真是对某人一往情深呢。” 郁瑾嫣淡笑不语,心中的苦衷又有谁知呢,她一往情深又能怎么样呢,人家压根就对她没意思。 所以她也很无奈。 可是她又放不下心中的这段感情。 她能怎么办呢? “对了,林姐姐,既然你能想到这个问题,那你心中是不是有另外一种选择呢?”郁瑾嫣抬眼瞧了瞧她,一脸好奇的问道。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假如真的可以选择的话,我想我情愿出生在平民百姓家,然后嫁自己所喜欢的人,过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郁瑾嫣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其实她进宫也是很无奈,如今本以为自己可以过着幸福的生活时,却不幸的是被奸人所害,导致自己的希望全部破灭,这对林半夏来说,是多么严重的打击。 本以为她把自己全心全意的交给澹台望舒,然而他做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爱的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想到这里,林半夏不禁开始自嘲起来。 她或许不应该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 她应该也有自己的思想和面对外界压力的能力。 所以从此以后,她不再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别人身上,她要对自己负责。 从此以后,她不再会默默的承受着那些人对自己的欺压和打击。 倘若谁侵害了她,她会以同等的方式回她的。 她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林半夏了。 她也不会再做那个默默承受着任何压力的林半夏了。 郁瑾嫣瞧着一脸严肃的林半夏,不禁疑惑的问道:“林姐姐,你且在想什么啊?” 林半夏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淡淡的笑了笑,道:“没有,没有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以后不会再跟之前那样了。” 郁瑾嫣闻言,便也鼓励她道:“林姐姐,你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不过以后你得多加小心才是,看来这些人都已经盯上你了。” 林半夏闻言,点了点头,道:“恩,我知道,我不会害怕她们的,纵使拼个你死我活,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的孩子是不会平白无故就这么被她们害死的,她要为他报仇。 想到这里,林半夏低声对郁瑾嫣说道:“玉嫔妹妹,我想现在开始就彻查一下我凉月宫里的那些内奸,你且可以帮我吗?” 郁瑾嫣闻言,一脸认真的道:“当然,林姐姐,我随时听侯你的命令。” 林半夏听闻她这么一讲,不免淡淡的笑了笑,道:“也没这么严重,就只是帮我就可以了,别说听什么命令了,这样听着让我显得好尴尬。” 郁瑾嫣别嘿嘿直笑。 点了点头,道:“好,那林姐姐你什么吩咐,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林半夏闻言,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兰若也不知道两位娘娘在嘀咕着什么,些许是因为离的她们远了些,而且她们此时说话又很小声,所以对于两位娘娘后期的谈话她一点都没听清楚。 或许两位娘娘在说着什么私密的话语吧,该听的不该听的她还是非常明白的。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问道:“林姐姐,那你且想好了该怎么查吗?”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会尽快想办法的,到时候想到了我再通知你。 郁瑾嫣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约摸了一下时辰,郁瑾嫣觉得自己也该回自己的依兰殿了。 便起身道:“林姐姐,我就且先回依兰殿了,明日的时候再来这里陪你。” 林半夏闻言,也站了起来,点了点道:“好。” 正待郁瑾嫣离去时,锦儿便快速来到了林半夏身旁,低声道:“娘娘,那咱们也且先回内殿吧。”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道:“也好。”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回到了依兰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在现在没有什么不适。 姑且晚膳是不用再吃了。 随后便吩咐道:“兰若。” 兰若闻言,便快速走上前,低声道:“娘娘,奴婢在。” 郁瑾嫣转了转乌黑的眼睛,道:“晚膳就且不用准备了,我到现在肚子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呢。” 兰若听闻郁瑾嫣这么一说,便道:“那奴婢陪娘娘在殿外的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可好?” 郁瑾嫣似乎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便微微笑了笑,道:“好啊。” 兰若便陪同郁瑾嫣在院子里散了会步,时间慢慢过去后,也该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兰若便低声问道:“娘娘,现在可是好点了?” 郁瑾嫣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比刚才是好多了。” “那娘娘可是要用晚膳?”兰若继而又问道。 郁瑾嫣闻言,瘪了瘪嘴吧,忙道:“不不不,说什么今晚也不再用晚膳了。” 兰若听闻,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那奴婢就且随娘娘的意思不准备晚膳了。” 郁瑾嫣道:“这样最好啊。” 好吧,既然娘娘不想用晚膳,她且还轻松了一些,只是她就怕万一这晚上时辰长,娘娘若是半夜的时候饿了可怎么办? 思及至此,兰若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来,道:“娘娘,你若是不用晚膳的话,那倘若半夜饿了可怎么办?” 郁瑾嫣闻言,淡然一笑,道:“不会的,我睡的沉,从来不会半夜醒来的,你放心吧。” 兰若闻言,便微微点了点头。 “兰若,你且帮我准备点热水吧,我想沐浴。” 郁瑾嫣想着泡个热水澡兴许就不会太难受了吧。 随后便吩咐兰若替她准备些热水来。 兰若闻言,点头应了是,便快速下去吩咐其它的宫人替郁瑾嫣准备些热水放在内殿。 热水准备好后,兰若便上前低声道:“娘娘,热水且准备好了,你且可以沐浴了。” 郁瑾嫣听闻便淡淡的点了点头,走至内殿,隔着屏障,余烟袅袅,屏障后面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雾气。 隔着屏障都能闻到满是玫瑰馨香,郁瑾嫣向来不习惯别人伺候她沐浴,所以兰若只能站在屏障外面等候着她的吩咐。 郁瑾嫣快速除去自己的全部衣服后,便立马有点后悔了。 她忘记用手试下水温了。 不过想着兰若向来是个细心的人,她肯定已经替自己试过了。 郁瑾嫣这才放下心来,整个人都泡在水里。 这水温果然是刚刚好,里面洒满了玫瑰花瓣,馨香怡人。 泡了这热水澡,瞬间都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郁瑾嫣约摸泡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快速穿好衣服后,出得屏障。 对着侍立在屏障外面的兰若道:“兰若,我且洗好了,你且把它撤掉吧。” 兰若微微欠了欠身,点了点头,应了是,便快速命了其它的宫人把屏障后面的澡盆给撤掉了。 第七百四十章 来访 刑律司内,武丛宁坐在案前,穿着一袭黑色夜行衣的使者单膝跪地,禀报着他昨日调查的事件。 “你且说的是真的吗?”武丛宁微微皱了皱眉头,再次确认道。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拱手行了行礼,道:“回大人,属下所说的都是事实,还望大人明查。” 武丛宁继而又道:“那你且把你所听到的,看到的都详详细细的再跟本官一一道来。” 那黑衣男子拱手,道:“属下在接到大人吩咐的任务时,就便快速对那两名宫女进行跟踪,跟踪后发现了那名唤珍珠的宫女近来和那玉清宫的宫女玫瑰有接触,两人似乎很熟悉的样子,不过因我离得她们远,所以没听到她们具体的谈话。” 武丛宁蹙了蹙眉头,继而又问道:“那个宝容呢,有什么不一样吗?” 黑衣男子继续道:“她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武丛宁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不过你还是要注意那个唤珍珠的宫女的行动,若她有任何的异样,都必须向我禀报。” 黑衣男子拱手行了行礼,道:“是,大人。” “你且先下去吧。” 武丛宁摆了摆手道。 黑衣男子起身行了行礼,便快速自行退了下去。 武丛宁想着刚刚自己属下来禀的事情,心中不免想到,这件事情似乎有点棘手了。 若是这样说来,那个可疑的宫女莫非就是玉清宫派去的眼线了? 可是他又不能完全确认,因为不可能凭着两人有接触,就判定她跟玉清宫有关系啊。 毕竟这玉清宫住的人可是苏贵妃。 若是中间出了差错的话,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武丛宁则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具体回想一下整个事件来。 看来,他还是得赶紧找出确切的证据来才是。 眼看着三日期限就快要到了,他这边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武丛宁开始有点着急了。 不过好在,他手里还是有点线索,只是暂时还没有理顺罢了,而且有些线索他还没有想透彻罢了。 若是三日后,他把这些线索禀报于皇上的话,跟他再争取点时日,想必皇上肯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吧。 毕竟皇上也想早日查出这加害于林贵嫔的凶手来。 武丛宁开始分析着,那个珍珠倘若是玉清宫内的眼线的话,那她又是怎么把毒药下到林贵嫔的饭菜里面的呢? 关键还是要找出这个线索来。 如果只单单知道她是玉清宫的眼线,而并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投毒之人,那这线索也似乎没什么用。 对于这后宫当中的眼线,他武丛宁再清楚不过了,只是说有些宫中暂时没有发现罢了。 对于这后宫当中明争暗斗的戏码他也见过不少。 各种各样的斗争都有。 只是这头一次遇到这么难以调查的。 表面上看着似乎就是玉清宫的苏贵妃因为不待见凉月宫的林贵嫔,所以就安排了她的眼线投毒加害于林贵嫔,以至于她流产。 可是武丛宁似乎觉得事情远远不会这么简单。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玉清宫的苏贵妃向来是不待见凉月宫的林贵嫔的,她若是想加害于她,为何还想让人抓住把柄呢,这都可以看出来的事情,她苏贵妃没必要做出让自己身陷险境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武丛宁似乎觉得自己调查的方向完全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不行,他且还是要冷静一下,好好的分析分析。 庆和宫内,婉妃以拳支额,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 红笺侍立在一侧。 心中思忖着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同娘娘说。 娘娘之前也千叮咛万嘱咐着她,但凡有关凉月宫内任何细小事情都必须禀报于她。 想到这里,红笺便欠了欠身行礼,低声道:“娘娘,奴婢有事回禀。” 婉妃闻言,微微睁开眼眸,抬眼瞧了瞧她,道:“什么事啊?”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据咱们在凉月宫的眼线来报,昨日那林贵嫔和玉嫔去了刑律司探望白芷。” 婉妃闻言,淡淡的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红笺道:“咱们那眼线也去了,据说,那白芷关押的地方似乎与别人不同。” 婉妃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可有什么不同?” 红笺继而又道:“听说那白芷关押的地方只有她一人,而且东西样样准备的很是齐全。” 婉妃闻言,从那软玉榻之上坐了起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红笺连忙点了点头。 婉妃继而又问道:“可是知道武丛宁这样安排的目的?” 红笺连忙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婉妃思忖了片刻后,道:“罢了,近段时间就先不要跟你那安排的眼线有所接触了,免得打草惊蛇。” 红笺连忙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那武丛宁到底在搞什么,但是她觉得这段时日她们还是小心谨慎点为好。 “对了,她还有说些其他的事情吗?” 婉妃道。 红笺欠了欠身行礼道:“听说刑律司的武大人至今还没有任何线索,而且还有的就是,那玉嫔娘娘每天都准时去凉月宫陪同林贵嫔聊天解闷。”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事情应该并非表面这么平静。 反正她也嘱托了红笺,让她们小心行事就好。 等过了这风声,也就罢了。 “红笺,那玉清宫可是有什么消息没?”婉妃忽然想起苏漫漫来。 红笺盈盈欠身行礼道:“回娘娘,玉清宫似乎最近倒是平静的很,自从那次皇上摆驾去了玉清宫之后,那苏贵妃倒是没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来。” 说到那次皇上摆驾去了玉清宫的事情,婉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苏漫漫还真是手段高明,竟然趁这机会还能诱惑皇上去往她那玉清宫。 好在听说皇上那晚因为有急事,所以最后并没有留宿于玉清宫,所以最后那苏漫漫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 想到这里,婉妃心中不免还是觉得挺欣慰的。 想来那苏漫漫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被薄了面子,所以最近才没有任何的动静吧。 她怎么说这可不像她苏漫漫的做事风格,感情是因为那次薄了面子后,不得不消停一会儿吧。 “红笺,你且陪我去趟景德殿吧。”想来她也好久没去那景德殿了。 今日便让红笺准备些皇上爱吃的点心拿过去给皇上。 也好趁着这时在皇上面前表现表现一下自己。 红笺欠了欠身,行了行,道:“是,娘娘。” “对了,红笺,你且准备些皇上爱吃的点心,哦,上次皇上不是吃了我们庆和宫内那款叫什么点心来着,那个也准备些。” 婉妃连忙吩咐道。 红笺连忙上前低声道:“娘娘,那个点心叫玫瑰如意酥。” 婉妃闻言,便忙说道:“对,就是那个,也要准备一些。” 红笺连忙点了点头,应了是。 不一会儿,待红笺一切准备妥当后,红笺便跟随在婉妃的后面往那景德殿走去。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看了许久,眉头深锁片刻,眼神中也含着淡淡的凝重,不一会儿便听到殿外响起侍卫通传的声音来:“启禀皇上,婉妃娘娘求见。” 澹台望舒微微皱了皱眉头,婉妃?她这个时候来景德殿做什么? 思忖了片刻后,不见却也不合情理,端看她有什么事情罢。 淡淡的点了点头,余成德心领神会,扬声道:“请婉妃娘娘觐见。” 话音一落,婉妃便一身水兰色长裙及地,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一张柔和的脸庞上满是笑容,身后则是红践端着个食盒。 婉妃含着笑意,走到案前,盈盈一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不动声色,低声道:“起来吧。” 婉妃谢了恩,站起身来,脸上满含着笑意,道:“皇上,臣妾亲自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点心,你且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婉妃说完便让红践打开了那个食盒,拿出里面准备好的点心来。 婉妃拿起一盘玫瑰如意酥来到澹台望舒的面前,道:“皇上,这是之前皇上去臣妾那庆和宫时尝的一款点心,当时臣妾记得皇上很是喜欢,所以今日臣妾便命了人特意准备了一些给皇上,皇上你且尝尝看。” 澹台望舒瞧着她既然拿过来了,就也不想博了她的面子,随即放下手中的奏疏,拿起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 道:“婉妃有心了。” 婉妃含羞带怯地垂着头,低声道:“皇上喜欢就好。” 澹台望舒伸出手指挠了挠额头,掩饰了他面上的尴尬,清了清嗓子又道:“朕接下来还有很多奏折要看,婉妃若是没什么事便回了吧。” 婉妃闻言,脸上顿时不免有点觉得尴尬起来。 抬眼瞧了瞧澹台望舒,道:“皇上,臣妾……” 婉妃话还没说出口,澹台望舒便打断了她,道:“余成德,送婉妃娘娘回去吧。” 第七百四十一章 看笑话 婉妃话还没说出口,澹台望舒便打断了她,道:“余成德,送婉妃娘娘回去吧。” 婉妃满脸尴尬,但是皇上都已经开了口让她回去了,那她且也不能不听吧,索性厚着脸皮淡淡的笑了笑,道:“那皇上注意龙体,臣妾就先回庆和宫了。”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点了点头。 庆和宫内,婉妃满脸怒气,侍立在一旁的红笺瞧着此时的婉妃娘娘发了如此大的脾气,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的好。 想来婉妃娘娘是想要讨好那皇上,然而却没想到是皇上竟然就那样直接拒绝了婉妃娘娘对自己的示好,直接就让她从景德殿内出来了。 这若是说出去了,那她婉妃的面子何在? 想到这里,红笺确实也很能理解此时自己娘娘生气的原因。 可是她做为奴婢又不敢上前劝解,而且此时正在气头上的婉妃娘娘怕是也不听她的劝解吧。 坐在上坐的婉妃雷霆大怒,桌上的茶盏都被她摔了个粉碎。 红笺见状,忙上前劝道:“娘娘息怒,可小心手疼。” 婉妃怒哼一声,道:“红笺,你且说说,本宫都已经委身去得景德殿讨好皇上了,可是皇上如今的态度完全变了,竟然,竟然……” 想到自己被皇上赶出景德殿的情景,婉妃就不免觉得委屈和愤怒起来。 她堂堂一个婉妃娘娘,这若是被后宫那些妃子们知道了,那她颜面何在。 倘若被那苏漫漫知道了,那她还不是要笑掉大牙。 想到这里些,婉妃的怒气更加的高涨了。 红笺听着自家娘娘这么一说,便矮身蹲下,劝道:“娘娘,且莫再生气,你越是生气,那些后宫的妃子越是开心,皇上想必真的是因为宫中事物繁忙,所以才让娘娘先回庆和宫的,娘娘莫不是不知道昨晚苏贵妃也遇到了与娘娘同样的事情。” 听闻红笺所说的话后,婉妃也不免觉得有点道理。 是啊,那苏漫漫,昨晚不是比她还惨。 皇上都已经摆驾去了玉清宫了,结果因为有急事而彻底把那苏漫漫一个人扔在宫中,自己则离开了吗? 是啊,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呢,想到这个事情,婉妃心中这才稍微平和了一些。 随后又道:“红笺,你且不提这个事情,本宫还真给忘记了呢,是啊,她苏漫漫不是丢脸丢的比本宫更加的难堪吗,本宫此番去景德殿只是给皇上准备了一些他喜欢吃的点心罢了,其实说来还真没有什么。” 红笺瞧着自家娘娘面容缓和了不少,便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是的,娘娘这样想就对了。” 婉妃想起苏漫漫这尴尬的场面,便不禁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来。 跟苏漫漫比起来,她这次被皇上拒绝了确实是她有点小题大做了点,她干嘛生气,她真的一点也没必要生气。 随后又道:“红笺,改天你且陪本宫去趟玉清宫吧。” 她且要去瞧瞧那苏漫漫被皇上冷落后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红笺欠了欠身,行了行礼,点了点头,道:“是,娘娘。” 婉妃一想起苏漫漫因为被皇上放鸽子的表情,心中甚是痛快不已。 想来那苏漫漫这几日肯定窝在自己的玉清宫不敢出来了吧。 婉妃开始猜想着自己明日去了那玉清宫,苏漫漫会表现出什么神情来呢? 想到这里,婉妃嘴角便露出一抹浅笑来。 红笺瞧着此时娘娘心情似乎大好的样子,便上前低声道:“娘娘,可是准备晚膳了?” 婉妃心情大好之际,便抬眼瞧了瞧红笺,道:“好,你且下去准备吧。” 红笺盈盈欠身行了行礼,点了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一会儿晚膳准备好后,红践便快速回到内殿,道:“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你且可以移步用膳了。” 婉妃微微的笑了笑,道:“好。” 婉妃心情大好,瞧着这面前的饭菜都觉得很是有胃口。 便对着侍立在一旁的红笺问道:“红笺,这些菜品本宫怎么好像没见过一样啊?”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道:“娘娘,这中间有些菜品可是宫中的厨子新研究出来的,娘娘,你且尝尝味道如何?” 婉妃闻言,便拿起玉筷夹起红笺所说的那些新菜色。 尝了起来。 顿了一会儿,脸上瞬间满是笑容,好一阵夸赞道:“嗯,确实不错。” 红笺闻言,也一脸的喜不自禁,好在娘娘喜欢。 随后又指着另一道新品菜道:“娘娘,你且尝尝这个,这个也是新研制出来的。” 婉妃便也随着红笺的介绍一一做了品尝之后,整个晚膳时间还是非常愉快的。 红笺瞧着心情甚是愉悦的婉妃娘娘,心中也不免有点雀跃起来。 “对了,红笺,你且陪本宫散散步吧。” 婉妃觉得自己似乎因为那些新的菜品而吃多了点。 或许是因为今天心情好,所以才不小心吃多了点。 平日里的她很是讲究饮食方面的问题的。 她知道皇上不喜欢太过偏胖或者偏瘦的体质,所以她平时都非常注意控制自己的饮食。 今日的她似乎因为心情大好,所以才吃多了点。 红笺矮身行礼,道:“是,娘娘。” 不一会儿,婉妃似乎觉得自己的胃很不舒服,难不成是因为平日一向控制饮食的她,如今第一次吃这么多,她的胃有点接受不了,所以才难受? 红笺似乎瞧出了自家娘娘脸上有点不舒服的样子,便急忙上前扶着她,道:“娘娘,你且是哪里不舒服吗?” 婉妃此时只觉得肚子异常的难受至极,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汗。 道:“红笺,你且去太医院请那柳医正过来给本宫瞧瞧,本宫肚子难受的紧。” 红笺闻言,便忙点了点头,道:“好,娘娘,奴婢这就去,奴婢先扶你去内殿卧床休息。” 婉妃闻言,便由着红笺搀扶着她往内殿走去,躺在床上之后,红笺便命了其它的宫人来内殿好生伺候着,自己便快速往那太医院走去。 不一会儿,来到太医院后,红笺似乎并没有发现柳医正的身影,心中不免有点着急起来。 院正章和瞧见她后,便上前问道:“红笺姑娘,你且是找柳医正吗?” 红笺忙点头,行了行礼,道:“院正大人,请问柳医正是否在太医院内?” 院正章和摇了摇头,道:“柳医正这几日出宫为那上官大人的千金去看诊去了,不知红笺姑娘是所谓何事啊?” 红笺闻言,心中是更加的焦急不已了。如今娘娘还等着她把柳医正给请过去看诊呢。 这柳医正若是不在的话,那她也只好只能让院正大人跑一趟了。 红笺忙道:“院正大人可否随红笺去一趟庆和宫,我家娘娘今日不知是怎么的,突然闹肚子了,似乎挺严重的样子。” 院正章和听闻红笺这么说,便快速的应道:“好好好,老夫这就去拿医药箱随红笺姑娘一同前往庆和宫。” 说罢院正章和便快速拿起自己的医药箱跟随着红笺往庆和宫走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庆和宫内殿,院正章和对着婉妃娘娘行了行礼,道:“微臣院正章参见娘娘。” 婉妃现在哪里还有时间跟他讲这些礼数啊。 肚子已经难受至极了。 便快速道:“院正章大人就不必客气了,你且快帮本宫瞧瞧,本宫到底是怎么了?” 院正章和点了点头,便快速拿起脉枕替婉妃把脉。 不一会儿,院正章和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娘娘,你且是积食了。” 积食?婉妃闻言,想想晚膳的时候她确实是馋了点,因为那些新的菜品,她的确多吃了一些。 可是谁曾想她竟然积食了。 “那院正大人,我家娘娘要紧吗?”侍立在一旁的红笺忙问道。 院正章和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待本官替娘娘开点积食的药物吃下就会没事了。” 红笺微微欠身行了行礼,道:“那就有劳院正大人了。” 不一会儿院正章和便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拿出一盒积食的药物来,待婉妃喝下后,婉妃觉得此时肚子似乎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便对着院正大人道:“院正大人,本宫且真的没事了,多谢院正大人了。” 院正章和向来就听闻庆和宫的婉妃娘娘大方得体,温柔体贴,今日一瞧,便还真是人如其名。 院正章和拱手行了行礼,道:“娘娘折煞微臣了,能为娘娘看诊乃是微臣应该做的。” 婉妃闻言,便淡淡的笑了笑道:“红笺,且代本宫送送院正大人吧。”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点了点头,道:“是,娘娘。” “院正大人,这边请。” 院正章和拱手行了行礼,告退后。 便回到了太医院。 红笺则又重新折回了殿内,上前低声道:“娘娘,现在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婉妃摇了摇头,道:“没刚才那样难受了,本宫且先休息一会儿。” 第七百四十二章 心存怀疑 红笺点了点头,道:“好,娘娘且休息吧,奴婢在这里伺候着。” 婉妃点头便躺了下来,微微阖上眼眸,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今夜红笺为了以防万一,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守在这里比较好,倘若娘娘醒来时也可以第一时间找她。 所以红笺并没有唤那守夜的宫女来此,而是自己亲自守在这里。 次日清晨,婉妃微微睁开眼眸,轻轻唤道:“红笺。” 红笺闻言,便快速上前应道:“娘娘你且醒了吗,奴婢在。” 婉妃听闻红笺的声音后,便道:“帮本宫准备一些热水来,本宫想洗个热水澡。” 红笺闻言,便盈盈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红笺便吩咐了其它的宫人准备好了热水。 道:“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且可以沐浴了。” 红笺掀开帘子,伺候着婉妃开始沐浴。 婉妃沐浴过后,便在红笺的伺候下,换上了自己平日里喜欢的那袭水兰色的长裙。 瞧了瞧镜妆中的自己,微微笑了笑,道:“红笺,本宫看上去可好?” 红笺矮身蹲下,微微笑了笑,道:“娘娘向来天生丽质,这一打扮简直就美若天仙了。”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说,满脸的笑容,道:“你这个丫头,就知道哄本宫开心。” 红笺笑了笑,道:“奴婢说的可是大实话呢。” 婉妃则笑的更加的灿烂了。 “好了,别贫嘴了,你且准备准备陪本宫去玉清宫一趟吧。” 说着,婉妃便起身往殿外走去。 红笺则随在其后。 不一会儿,婉妃便来到了玉清宫门外。 玉清宫内,苏漫漫以拳支额,正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 随即便听到外面的侍卫传来婉妃娘娘到。 苏漫漫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微微睁开眼眸,道:“百合,这婉妃来玉清宫做什么?” 侍立在一旁的百合对于婉妃的到来也似乎有点弄不清楚。 便道:“回娘娘,些许是来给娘娘请安的吧。” 请安?苏漫漫冷哼一声,道:“怕是来看本宫的笑话来的吧。” 百合瞧着自家娘娘似乎有点不悦,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婉妃娘娘都已经来了,娘娘总不可能不见她吧。 苏漫漫看了一眼百合,道:“且让她进来吧。” 百合盈盈欠了欠身,道:“是,娘娘。” 婉妃瞧见苏漫漫后,满脸的笑意,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苏漫漫一脸懒散的模样,摆了摆手,道:“妹妹无须客气,起来吧。” 婉妃盈盈笑了笑,道:“谢贵妃娘娘。” 而后便起了身。 苏漫漫则抬眼瞧了瞧她,而后慢悠悠的道:“妹妹且坐吧。” 婉妃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百合看过茶之后,婉妃便拿起茶盏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便慢慢的喝了起来。 苏漫漫瞧着今日的婉妃倒显得有点趾高气扬的感觉。 虽然她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但今日的她完全就像是来看自己笑话来的。 苏漫漫哪里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想必这婉妃今日来这里就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吧。 苏漫漫淡淡的笑了笑,问道:“婉妃妹妹想来今天来这玉清宫应该不只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婉妃闻言,便抿嘴笑了笑,道:“妹妹是觉得有好些时日没能来玉清宫看姐姐了,所以今日特意前来玉清宫陪姐姐说说话呢。” 苏漫漫心中不免有点冷笑起来。 陪她说说话?听着她这么一说,苏漫漫便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道:“婉妃妹妹还真是有心了。” 婉妃拿起绢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角,淡然一笑,道:“不知道姐姐怎么看待林贵嫔的事情?” 苏漫漫顿了一下,这婉妃的转移的话题也实在是太快,她差点就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笑了笑道:“对于林贵嫔的事情,皇上自然会查出这幕后的凶手的,不过想想这凶手还真是大胆,竟然连皇上的子嗣都不放过,这若是被皇上查出来后啊,那凶手铁定是活不了的,甚至会被诛灭九族呢,哎,这些人啊,为了争权夺势,竟然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管不顾,还真是狠心。” 苏漫漫一边说一边仔细瞧了瞧那坐在一旁的婉妃的神情。 婉妃听闻她这么一说,倒显得冷静,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苏漫漫心想难道是自己猜测错了,这件事情的背后与她婉妃无关? 婉妃闻言,便也很配合的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人胆子确实挺大的,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实在是太狠心了。” 苏漫漫再次仔细瞧了瞧她,并没有从她脸上发现任何的异样。 想来是她想多了,莫非这件事情的背后是另有他人? “婉妃妹妹,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会有谁在操纵呢?”苏漫漫继而又追问道。 婉妃顿了顿,扯了扯嘴角,悠悠的道:“妹妹我也不好说,这后宫之中的事情本来就复杂多变,若真是让妹妹来猜,还真是猜不出来。” 苏漫漫心中不免有点讽刺她起来,这人前表现的倒是挺大方得体的,可是谁又知她背后到底是真是假。 “想来那刑律司的武大人会查明真相的,本宫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苏漫漫微微蹙着眉头,道。 婉妃闻言,便情不自禁的扯紧了自己手中的绢帕。 不一会儿,便道:“对了,妹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就先走了,妹妹改日再来拜访姐姐。” 苏漫漫闻言,便点了点头,道:“也好。” 片刻之后,婉妃离开后,苏漫漫不禁有点觉得可笑。 估计这个婉妃今日是想来看自己的笑话,可是最近没想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让她看的。 “百合,你且发现那婉妃有什么异样之处吗?” 苏漫漫对着侍立在一旁的百合问道。 百合微微欠了欠身,道:“奴婢觉得婉妃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娘娘是有发现她有什么异样吗?” 百合不禁有点疑惑道。 苏漫漫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她今日与平时有点不一样。 突然跟她主动提及那林半夏的事情,最后待她真正跟她讨论林半夏的事情时,她又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还真是有点奇怪。 “本宫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苏漫漫道。 “对了,百合,庆和宫内有咱们的眼线没有?” 苏漫漫问道。 百合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还真可惜了,若是有自己的眼线的话,那她就知道这婉妃到底为何奇怪了。 百合思忖着,难道娘娘在怀疑是婉妃对林贵嫔做出这种事情的吗? 可是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想到婉妃头上去啊。 这婉妃可是出了名的好人。 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娘娘,你且是怀疑婉妃娘娘吗?” 百合低声问道。 苏漫漫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你觉得可能吗?” 百合思忖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奴婢觉得应该不可能,婉妃向来不参与这种事情中,而且就她这位份,也不应该会这样做,她应该不可能会拿自己如今的位份做赌注。” 听闻百合这么一分析,苏漫漫倒也觉得不无道理。 “是啊,对于位份来讲,她的位份明显比那林半夏要高许多,而且这婉妃向来就不屑于参与这后宫之中的争斗,如此看来,是本宫想多了。” 苏漫漫淡淡的说道。 百合闻言,觉得苏漫漫说的也不无道理。 道:“娘娘说的是,所以,娘娘你觉得这加害于林贵嫔的会是谁呢?” 百合不禁有点疑惑的问道。 苏漫漫思忖了良久过后,她也想不出这后宫之后还有谁对这林半夏下如此重的手。 “这件事情连本宫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还真是猜不出来到底是谁。” 百合此前还以为是她家的娘娘瞒着她加害于这林贵嫔的呢,想来今日听娘娘说这些话,看来是她误会她家的娘娘了。 “百合,你且猜想会是谁呢?”苏漫漫同样疑惑道。 百合思忖了片刻后,道:“奴婢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后宫之中还会有谁这么痛恨林贵嫔。”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心中的疑惑是更加的多了。 这凶手到底是谁呢? “不管她了,这查凶手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查出来的。” 苏漫漫也懒得去想了,因为越想越想不出来。 本来这林半夏得罪的人就不少,苏漫漫猜想着姑且是近日里来她重新荣获皇上的恩宠后,无形当中得罪了其它的妃子们,所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罢了。 这不是应该对她来说,是个好事情吗? 她还在这里操心什么。 凉月宫内,林半夏一直在想着她该怎么让那眼线自动现出原型来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好的法子来。 倒不如找玉嫔来商量商量好了。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来到了凉月宫。 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半夏不免有点疑惑,道:“玉嫔妹妹这是怎么样,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第七百四十三章 有消息 郁瑾嫣想着今天早上接到惊羽哥哥的来信后,心中不免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惊羽哥哥一直要让她配合他把林姐姐安全带出皇宫去,可是这头的林姐姐又不想出去。 她真是的左右为难。 “林姐姐,惊羽哥哥写信给我了。” 低叹一声道。 林半夏想着难不成他又让玉嫔妹妹帮助他把她带出皇宫去? “信上写了什么?” 郁瑾嫣想着这件事情她必须跟林姐姐坦白才是,要不然她会更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惊羽哥哥让我务必要劝说你出宫。” 她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他为何要如此固执己见,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他了,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郁瑾嫣当然知道林半夏的决定了,只是惊羽哥哥似乎对于林姐姐的决定并不关心,他此番前来似乎已经势在必行的想把林姐姐安全救出宫去。 “林姐姐,我也跟惊羽哥哥讲过了,可是他……” 一脸无奈。 她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夏惊羽的固执我还是了解的。” 郁瑾嫣瞧了瞧此时的林半夏。 道:“那林姐姐,眼下咱们该怎么回惊羽哥哥啊?”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道:“信件我来回,你且帮我给他就可以了。” 郁瑾嫣想来也只能如此了。 不一会儿,林半夏忽然想起什么事来,道:“对了,玉嫔妹妹,这段时间我想过好多办法找出我凉月宫的眼线来,可是似乎都不怎么有用,你且帮我想想吧。” 郁瑾嫣闻言,顿了顿,点了点头,道:“林姐姐已经试过好多办法了吗?”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啊,可是似乎都没有什么用。” 郁瑾嫣淡淡的哦了一声,道:“林姐姐都想了一些什么办法?” 林半夏捡了两个主要的法子,道:“第一个法子,我是说白芷有发现可疑的人,但是我瞧着那些宫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第二个法子,我且说的是武大人已经查出凶手了,目前只是在确认,可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郁瑾嫣闻言,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林姐姐,姑且你这样散发消息不行,因为大家似乎都知道武大人并没有任何的线索。” 林半夏也点了点头,道:“后面我就发现我似乎用错了法子,所以才找你一起前来商量商量有没有更好更有效的办法来。” 对于这个,郁瑾嫣倒实在是没有任何的经验,让她来商量还真是找错人了。 “林姐姐,我且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并没有经验,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郁瑾嫣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林半夏闻言,微微扯了扯嘴角,也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没关系,咱们可以商量商量。”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林姐姐,要不然你想,我给你意见如何?” 林半夏想着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端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不一会儿,便对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问道:“余成德,今日是几号了?” 余成德闻言,思忖了片刻后,便回道:“回皇上,今日可已经是二十三号了。” 余成德不禁有点疑惑,皇上突然问他今日是几号做什么,难道皇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做吗? 澹台望舒闻言,便道:“都已经二十三号了啊,这时间可是过的真快。” 余成德福了福身,道:“是啊,皇上。” “那武丛宁是不是还剩下一天的时间就要给朕交出幕后的凶手来了?”澹台望舒继而又问道。 余成德想到此前那武大人在皇上面前立下的军令状,道:“是啊,皇上,还有一日便是武大人要向皇上交差的日子了。” 澹台望舒不免也有点替那武丛宁担心起来。 这两天时间以来,他似乎一点消息都没有,想来到了这第三天的话,他能找出这幕后的凶手来吗? 澹台望舒心中觉得这事情估计有点玄。 “余成德,你且猜猜这武丛宁这三天时间能交差吗?” 澹台望舒问道。 余成德福了福身,道:“这武大人可是破案的高手,他向来做事都不按常理出牌,奴才姑且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澹台望舒听了余成德所说的话,觉得也似乎有点道理。 这武丛宁确实每次查案子的时候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说不定到了那交差的日子时,他就已经把凶手给找出来了呢。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且也不免有点松了口气。 太医院内,柳逸尘已经寻找那楚茗烟快三个月时间了,可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这都三个月了,楚茗烟似乎像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样,柳逸尘开始不淡定了,心中每每想到的是她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想到这里,柳逸尘心里就特别的担心,有时候想着要不然他直接辞去太医院的工作,然后一心一意的去外面找她? 可是又怕到时候自己离开了,她又回来了找不到他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柳逸尘心里又开始犹豫了。 院正章和瞧着他最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心中也有点担心起来。 “逸尘啊,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 院正章和瞧了瞧他,问道。 柳逸尘拱手行了行礼,摇了摇头,一脸凝重道:“楚茗烟已经从离开到现在都三个月时间了,到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很担心她。” 院正章和闻言,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事情啊,可是那楚茗烟至今离开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还真是让人有点头疼。 院正章和思忖了片刻后,道:“昨日那上官大人派人来找我,说那上官婉儿小姐似乎又得了什么怪病,要不然。你且去瞧瞧,顺便在外面打听打听楚茗烟的消息看看,你看怎么样?” 柳逸尘闻言,心中满是激动,这样当然好了,他早就想出的宫去,寻楚茗烟了,可是无奈的事这宫内的事务太多,他完全走不开。 眼下院正章大人既然指派他出宫为那上官婉儿小姐治病,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他就完全不用担心宫中的事情了。 不过思及至此,柳逸尘淡淡的问道:“院正大人,那宫内的事情就都要麻烦你了。” 院正章和抬眼瞧了瞧他,淡淡的笑了笑,道:“没关系,太医院不是还有其他的太医吗?你且放心去吧,不过若是没打听到楚茗烟的消息的话,那也不要长时间在宫外逗留了,你可知道?” 柳逸尘忙拱手行了行礼,点了点头,道:“谢院正大人。” 院正章和忙摆了摆手,道:“你且准备准备,明日便出发吧。” 柳逸尘微微颔首,道:“是,院正大人。” 长安城内,夏惊羽在安排自己的计划之时也同时安排了自己的属下拿着楚茗烟的画像在四处寻找着。 可是接连寻找了几天,结果似乎并不理想。 夏惊羽想着他也是初来匝道,对于这京城还真的不是很熟悉,而且对于自己的身份还得必须隐藏好,可不能被京城的一些官僚们给发现自己了。 也不知那郁瑾嫣同半夏商量好了没,他若是这样直接冲进紫禁城,想必赢得胜算非常小,或者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胜算的把握。 若是半夏愿意配合于他的计划,那他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把她给救出皇宫。 想到这里,夏惊羽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起来了,想来还是再写封信给郁瑾嫣再次确认一下比较好,这样盲目的去做,他就担心的是,人没有救出来,反而白白搭上了他这些千翎门无辜的人员。 随即夏惊羽便快速写了封信,把信件藏在了那信鸽的脚上的竹筒里。 不一会,也不知夏惊羽对那信鸽说了些什么,那信鸽便快速的起飞了。 夏惊羽负手站在窗前,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酱紫衣服的男人单膝跪地,拱手行了行礼,道:“门主,属下打听到了有关那位楚姑娘的消息了。” 夏惊羽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刚还在想着这个事情呢,没想到郁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随后问道:“在哪里?确定是她吗?” 郁仓一脸严肃的继而又说道:“属下确定是她,就在那离沈家药铺斜对面,她似乎开了一家自己的医馆,此医馆名为嫣然医馆。” 夏惊羽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既然找到了,那他便去会会她,看看到底是什么的女子竟然能让半夏这么着急。 夏惊羽继而道:“郁仓,你陪我走一趟吧,我且去确认一下。” 郁仓拱手行了行礼,点了点头,道:“是,门主。” 嫣然医馆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排满了患者正在等待着楚茗烟的救治。 楚茗烟每天都重复着这种日子,心中不免还是很充实的。 至少比起在皇宫里,她还是找到了自己治病救人的乐趣的,至少在这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特别之处。 第七百四十四章 帮我一个小忙 小顺子和小玉儿也同样在忙前忙后的替那些患者准备药物和指引。 沈若暄还是一如既往的光顾着嫣然医馆,每天都会排着队混买那些患者当中,然后,每次都会被楚茗烟给拒绝他的看诊。 “沈公子,就算我楚嫣然求你好吗?” 楚茗烟一脸无奈,这个沈若暄到底是怎么回事,自打那次救了他之后,他的行为似乎更加的疯狂了。 现在已然一副不追求到她楚茗烟不罢休的样子。 小顺子瞧见了,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自己也表示自己很是无奈,纵使他家嫣然姐不喜欢这样死缠烂打的追求方式,他也似乎帮不了她任何的忙。 小玉儿见状,则完全一脸崇拜的样子,对着小顺子道:“小顺子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沈公子这样真的很帅气啊,而且对我们的嫣然姐好痴情啊,真的很感人呢。” 小顺子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来。 即使每次都被楚茗烟拒绝,那沈若暄似乎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反而是越挫越勇。 听闻楚茗烟这么说,他反而满脸笑容,道:“嫣然,我沈若暄如今可是你的人了,你就让我在医馆里帮忙吧。” 楚茗烟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且无语的表情来。 低叹一声,道:“沈若暄,拜托你好吗,你没瞧着你后面排了好多患者吗,拜托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好吗,有什么事,等我忙完了再说吧。” 沈若暄闻言,便忙点头,笑了笑,道:“好,那我等你忙完。” 楚茗烟满脸无语的瞧了瞧他,低叹一声。 不一会儿,所有的患者都看完之后,楚茗烟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正打算让小顺子和小玉儿关门时,门外便来了两个人。 楚茗烟瞧了瞧来人,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模样,长相英俊,唇红齿白的,身穿一袭白色裘衣,煞是帅气挺拔。 另一个看上去约摸四十岁左右,楚茗烟猜想着他应该是那四十岁男子的主子吧。 瞧着这两人的架势,姑且她的猜想没有错。 小顺子瞧了瞧两人,便上前说道:“不好意思,两位,我们今天打烊了,你们且改日再来吧。” 夏惊羽闻言,瞧了瞧正端坐在桌前的楚茗烟,轻启薄唇,淡淡的道:“我是来找她的。” 说着便指了指楚茗烟。 小顺子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笑了笑道:“这位公子,我当然知道你来这里是找我们嫣然姐了,来这里的人可都是找我们嫣然姐呢,因为这里就我们嫣然姐会看病。” 郁仓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我们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们家主子的。” 小顺子瞧了瞧此时说话的郁仓,心中不免有点惴惴,随后便走至楚茗烟跟前,道:“嫣然姐,他们好像并不是来看病的,似乎是来找你的。” 楚茗烟闻言,便微微敛眉,站起身来,正打算往这边过来的时候,便被沈若暄给拦住了。 沈若暄一脸严肃的对她讲道:“嫣然,你且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他们到底是谁。” 楚茗烟闻言,便淡淡的点了点头。 沈若暄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往夏惊羽和郁仓这方向走来。 瞧了瞧他们俩,满脸戒备,道:“你们是何人,请问找我们家嫣然是有何事?” 夏惊羽闻言,心中思忖着林半夏明明让他找的女子是叫楚茗烟,怎么他确实是楚嫣然呢? 难不成是他们搞错人了? 随后夏惊羽拿出郁仓递给他的画像来与那被唤作楚嫣然的女子仔细对比了一番后。 夏惊羽猜想姑且她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改了名字吧。 沈若暄瞧着他突然拿出画像一直瞧着楚茗烟看,心中满不是滋味。 继而又撞了撞胆道:“我在问你们话呢?” 夏惊羽不想再与他多作口舌,便一个闪身,快速来到了楚茗烟面前。 这一动作着实是吓坏了在场的四个人。 楚茗烟也确实不知道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正猜想着各种版本时,夏惊羽拿出画像道:“你可是楚茗烟?” 小顺子和小玉儿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位公子怎么会唤他们的嫣然姐为楚茗烟呢? 楚茗烟也不免有点惊讶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名字? 不禁有点疑惑的问道:“你又是谁,为何会……?” “你大可不必知道我是谁,我也是受人之托,寻你的。”夏惊羽完全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道。 楚茗烟闻言,疑惑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夏惊羽继而又说道:“林半夏,你可认识?” 夏惊羽本不想提林半夏的名字的,可是随后想想,说出来也没关系。 夏惊羽能感觉到半夏与他眼前的这位女子关系应该不一样。 所以他觉得他此时提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楚茗烟听闻他说出林贵嫔的名字,身子微微一征,转而对着小顺子和小玉儿道:“小顺子,你们且下去吧。” 小顺子和小玉儿闻言,便微微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沈若暄杵在不远处,瞧着夏惊羽那英俊的模样,心中不免有点担心起来,这眼前的男子莫不是嫣然的老相好吧? 思及至此,沈若暄心里突然有点心慌起来了。 本想走至他们面前听听他们到底在谈什么的时候,便被此时离他不远的郁仓给拦住了。 沈若暄瞧着面前的郁仓,不禁吞了吞口水。 吓的赶紧后退了几步。 这一退的话,他就更加的听不到嫣然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了。 楚茗烟瞧了瞧夏惊羽道:“请问公子与林贵嫔是什么关系?” 夏惊羽淡淡的道:“你且不要管我们是什么关系,如果你是楚茗烟的话,你口中所提的林贵嫔她非常希望你能立刻回到宫里,因为宫里一直有人在寻你,而且很是担心。” 听闻夏惊羽这么一说,楚茗烟不禁想起了柳逸尘来。 难道他还在一直寻找自己吗? 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她这都已经离开皇宫三个月了,他怎么还不死心呢? 一想到这里,楚茗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这位公子,想来你与林贵嫔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只是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楚茗烟觉得自己现在在这里过的很充实,她不想再回到那里。 夏惊羽闻言,便微微蹙着好看的眉头,淡然道:“什么忙?” 楚茗烟顿了顿,道:“我想让你替我与林贵嫔说,我在这里很好,让她不用担心,但是这个事情只是她一个人知道就好。” 夏惊羽当然明白她所说的这话的意思了。 思忖了一会儿,道:“不好意思,至于这个忙我不能说帮或者不帮,不过我会把你这个意思代给她,至于后续情况怎么样,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楚茗烟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你且帮我这样跟林贵嫔说就可以了。” “那茗烟就先在此谢过公子了。” 楚茗烟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 夏惊羽微微颔首,道:“楚姑娘不必客气,那夏某就先走了。” 楚茗烟这才听得他说他姓夏,心中不免猜想着,莫非他是那守在边塞的夏大人的后人? 一想到这里,楚茗烟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起来了。 本是守在边塞的夏大人后人怎么会来到这长安城,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待夏惊羽和郁仓离开后,那沈若暄便快速来到了楚茗烟的面前。 道:“嫣然,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楚茗烟抬眼瞧了瞧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沈公子,这已经很晚了,你且还是回去吧。” 说罢,楚茗烟便正打算往楼上走去,却被那沈若暄给拦住了。 沈若暄一脸委屈的道:“嫣然,如今的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你可要收留我啊。” 楚茗烟闻言,不禁有点疑惑。 道:“你这话是何意?” 沈若暄低叹一声,道:“嫣然,有些事情真是一言难尽啊,我被我家老头子给赶出来了。” 楚茗烟越听越糊涂了。 道:“为什么?” 沈若暄继而又向她解释道:“我家老头子要我娶那城东的上官府的千金,可是我不喜欢她啊,我是不可能会娶她的,所以我家老头子听了便要与我断父子关系,所以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听闻沈若暄这么说,似乎也觉得他看上去并没有说谎的样子。 楚茗烟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那你今后作何打算?” 沈若暄又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 楚茗烟想着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这里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一直在她嫣然医馆的话,肯定是不行的。 “沈公子,我想你还是回沈府吧,毕竟做父亲的是不可能真的与自己的孩子断了这父子关系的,你且还是回去吧,想必你父亲大人肯定会担心你了。” 楚茗烟劝道。 沈若暄闻言,心中甚是难受,本想着嫣然还能收留一下自己呢,结果是劝他回家。 第七百四十五章 坦白 沈若暄闻言,心中甚是难受,本想着嫣然还能收留一下自己呢,结果是劝他回家。 楚茗烟见他不说话,脸上也有点略显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的好。 毕竟这可是他自已的家务事,她做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做干涉。 “沈公子,我觉得你还是现在回沈府比较好,你这样一直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你一直流落在外头的话,你的双亲肯定会担心的。”楚茗烟继而又劝道。 沈若暄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便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嫣然,其实你知道我心中的想法的,不是吗?” 楚茗烟抬眼瞧了瞧他此时一脸深情的模样,表情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道:“沈公子,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你且还是回沈府吧。” 楚茗烟说罢,便朝着里屋喊道:“玉儿,晚膳可是已经准备好了?” 小玉儿和小顺子已经在里屋等候多时了,小玉儿闻言,便快速从里屋小跑了出来,回道:“嫣然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你且可以用了。” 楚茗烟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好,我马上就来了。” “那,沈公子,我就不留你在这此用膳了。” 楚茗烟想着该断的时候还是要立马断,既然自己对他没有那个意思,那她就不能给人家希望,更加的不能耽误人家。 沈若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 直到楚茗烟用过晚膳后,他还在嫣然医馆没有离开。 小顺子见状,不免有点惊讶道:“沈公子,你且还没有离开吗?” 沈若暄瞧了瞧小顺子,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不知道去哪儿。” 小顺子闻言,不知所措,这嫣然姐倘若不收留的话,那他似乎也没有办法啊。 小顺子看了看他,道:“那你是不是也没有用晚膳啊?” 沈若暄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是啊,肚子好饿呢。” 小顺子闻言,便往楼上瞧了瞧,此时嫣然姐应该是上了楼沐浴去了,想着他若是给沈公子准备点晚膳,应该没什么吧。 想到此,反正他们晚膳的时候也还剩下好多剩菜剩饭,不吃完的话也是浪费了。 随后小顺子便对着沈若暄道:“沈公子,你且随我来。” 沈若暄瞧着他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也随着他的眼神望了去,不禁有点疑惑,随后便也没有想太多,就点了点头,跟着小顺子往里屋走去。 不一会儿,只见小顺子拿出了一些饭菜放在桌子上。 对他道:“沈公子,现在只剩下这些了,你且将就点。” 沈若暄抬眼瞧了瞧他,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道:“这些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小顺子闻言,挠了挠后脑勺,淡淡的笑了笑,道:“我们家嫣然姐人其实很好的,其实刚刚她就让我出来瞧瞧你离开了没,不过看到你没离开,我确实挺惊讶的,沈公子,有个事情不知道能不能问?” 沈若暄边吃边点头,道:“嗯,你旦说无妨。” 小顺子颔首道:“沈公子是否对我家嫣然有意思啊?” 沈若暄听闻小顺子这么一问,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来,道:“我感觉我已经做的很明显了,可是嫣然似乎对我……” 说着沈若暄低声叹息了一下。 小顺子听他这么说,便也明白了。 不过这位沈公子确实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自打这嫣然医馆开业半个月时,他就一直每天光顾这里。 起初他还真以为他是生病了来瞧病的呢,结果每次嫣然姐都说这人身体压根就非常好,也不知道每天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有的时候小顺子还在猜想着他该不会是来窃取嫣然医馆的什么秘密吧。 可是这医馆里会医术的也就是嫣然姐一人了,他再怎么窃取似乎也没有用。 “那沈公子既然知道我们家嫣然姐对你没意思的话,为何还坚持呢?” 小顺子有点不理解的问道。 沈若暄顿了顿,继而道:“小顺子,你且是不是还没有喜欢的人啊?” 小顺子突然见他反过来问自己,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说真的,他确实还没有。 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略显尴尬的道:“额,确实还没有。” 沈若暄闻言,放下手里的碗筷,点了点头,道:“那就对了,你若是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你定会感受到我此时的这种感受的。” 小顺子似懂非懂的样子,瞧着他。 沈若暄继而又道:“小顺子,我吃好了,今天可算是谢谢你了。” 小顺子挠了挠后脑勺,淡淡的笑了笑,道:“沈公子不必客气,不过,沈公子,这天色已经很晚了,你有何打算?” 对于这个事情,沈若暄也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他最希望的就是嫣然给收留他,在嫣然医馆能谋个事情做做那就更加的好了。 “对了,小顺子,这里还需要帮手吗?”沈若暄问道。 小顺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道:“需要是需要,只是这个事情得跟嫣然姐商量才行。” 对于小顺子所说的这话,沈若暄当然明白。 可是嫣然那么执拗的人,姑且是不会让他留下来的。 沈若暄满脸无奈,低叹一声,道:“姑且嫣然是不会同意我留下来的。” 小顺子无表示无奈,虽然他倒是挺希望沈若暄可以留下来,因为这样至少多了一个帮手了,可是对于嫣然姐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倘若嫣然姐不同意的话,那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这可是嫣然姐开的医馆,他也是拿着人家的钱财在此做事的。 不一会儿,楚茗烟沐浴过后,正准备就寝时,似乎又想起什么来,走至房门前,打开了门,往楼下瞧了瞧。 便瞧见了小顺子和沈若暄还在下面的客厅里说着话。 楚茗烟不禁有点讶异,这沈若暄难不成还没有离开? 对于这个事情,她真的很是头疼,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而且她觉得自己已经跟他讲的很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听呢。 楚茗烟想着再这么托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还是下去跟他再次讲明白的为好。 不一会儿,楚茗烟便下了楼,小顺子和沈若暄正在说些什么话,然而并没有发现她下了楼。 随即楚茗烟来到两人的眼前时,他们这才发现。 小顺子一脸怯怯的瞧了瞧此时的嫣然姐,感觉她脸上似乎有点不高兴。 想必是因为这位沈公子吧。 随即小顺子便心领神会,尴尬的笑了笑,道:“嫣然姐,你还没睡呢?” 楚茗烟淡淡的瞧了瞧他,道:“小顺子,你且先去睡吧,我还有些事情想跟沈公子谈谈。” 小顺子闻言,便快速的点了点头,自行退了下去。 沈若暄瞧了瞧此时一脸严肃的楚茗烟,道:“嫣然。” 楚茗烟忙摆了摆手,道:“沈公子,我想我之前可能是没有把话跟你讲明白,我今天在这里再次跟你声明一下,我楚嫣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可以吗?” 楚茗烟觉得自己已经讲的够清楚够明白了吧。 这样再不能理解的话,那她就真的只有从这里搬走了。 她真的没有精力再去接受另一段感情了,而且她心里始终都没有放下柳逸尘。 所以她是不可能再去喜欢另外的男子的。 沈若暄听闻她说的如此决绝,心中甚是难受。 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后,便淡淡的笑了笑,道:“嫣然,我不求你对我有任何的期望,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楚茗烟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了。 她现在就是因为他一直这样,才非常的困扰,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他似乎还是不明白。 “沈若暄,好,我再跟你坦白一脸事情,希望你听完再做最后的决定。” 楚茗烟想着她如今已经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既然要断,就断的更加彻底吧。 想来他沈若暄在听到她所说的这件事情后,就估计也就不会再这么对她死缠烂打了。 因为在所有男人当中,倘若一个女人失去了这种能力的话,他恐怕是很难接受的。 沈若暄瞧着楚茗烟一脸严肃的样子,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楚茗烟淡淡的笑了笑,问道:“沈若暄,你可真正了解我?” 沈若暄不知为何她要这样问,思忖了片刻后,似乎这才发觉自己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 楚茗烟见他犹豫了,不免淡淡的笑了笑,道:“瞧你,连对我最起码得了解都没有,怎么会……?” 沈若暄当然知道她所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即便激动道:“嫣然,我不管你之前怎么样,我沈若暄喜欢的是现在的你,对于现在你的所有情况,我沈若暄非常的清楚。” 楚茗烟摇了摇头,不禁有点无奈道:“沈若暄,你错了,对于之前和现在的我,一个都不了解,纵使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我正是因为想忘记过去,所以才离家出走的,你可知道?” 第七百四十六章 确实挺惊讶的 听闻楚茗烟这么一说,沈若暄确实有点小小的惊讶。 她居然也是离家出走?可是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家出走的呢? 沈若暄似乎猜想着她一介弱女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导致她离家出走呢? 想到这里,沈若暄开始更加的心疼起楚茗烟了。 “嫣然,你之前是不是经历了很大的伤痛?” 沈若暄满脸心疼的问道。 楚茗烟抬眼瞧了瞧他,淡淡的笑了笑,道:“我既然打算跟你坦白,那我就不会对你隐瞒什么。” 沈若暄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她。 楚茗烟思忖了良久后,低叹一声,道:“沈若暄,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情,希望你听了不要太过于惊讶。” 沈若暄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会惊讶呢,他最多的就是心疼吧。 而后,楚茗烟便淡淡的道:“其实我之前有喜欢的人,而且两个人都准备已经成亲了,可是最后因为一些事情,我逃婚了。” 沈若暄闻言,确实不免有点大大的惊讶起来。 嫣然居然都已经和别的男人到了那种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他更加的好奇的是,最后两人怎么又没成亲呢,她还说她逃婚了,这其中难道又有什么其它的隐情吗? 沈若暄感觉楚嫣然接下来讲的事情会更加的让他惊讶。 便自制的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楚茗烟不是没有看见他那惊讶的表情。 只是她也知道,即使是任何人听了她所说的这样的事情,都会惊讶吧。 沈若暄继而问道:“嫣然,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逃婚呢,是他的问题吗?” 楚茗烟不免有点自嘲起来,怎么可能会是他的问题,这完完全全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便淡淡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是因为我,因为我被人家陷害了。” 楚茗烟在想起自己被那苏漫漫灌以水银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受又充斥着全身,让自己透不过去来。 沈若暄听闻她这么一说,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被人家陷害?为什么?” 楚茗烟淡然一笑,道:“至于这个原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沈若暄听闻她这么说,越发的有点好奇了。 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被人家陷害了都不知道原因。 难不成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难道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沈若暄问道。 楚茗烟摇了摇头,道:“不,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好端端的为何会遭遇别人的陷害,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沈若暄蹙了蹙眉头道。 楚茗烟想着她虽然不打算向他隐瞒,但是有关于皇宫的事情,她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太多。 “你也别问了,这件事情反正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楚茗烟道。 “那你且说说那些陷害你的人是怎么陷害你的吧。”既然她说与那个男人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他到是想知道那些陷害她的人是怎么陷害她的。 这与他追求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两件事情似乎完全就没有任何的关联,沈若暄总觉得她在寻找各种拒绝他的理由。 楚茗烟抬眼瞧了瞧他,顿了顿,随后便一脸平静的道:“你尚且知道一个女人其实除了自己的名节以外,还特别重视什么吗?” 沈若暄一脸茫然,摇了摇头,道:“是什么?” 楚茗烟见他摇头,便也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便淡然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被突然剥去了一个做母亲的能力。” 沈若暄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难道她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与这个有关? 沈若暄心中开始不免有点惊慌起来。 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她之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 如今她愿意跟自己坦白,那说明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是吗? 倘若一个女子心里真的没有自己,那她大可以完全不理会他。 可是她楚嫣然不一样,他总觉得她内心似乎装了好多的事情。 然而今日听她一说,便还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样,她内心真的装了好多的事情。 沈若暄便开始有点心疼且同情她了。 她一介弱女子遇到这么多事情,内心肯定是非常的绝望吧。 “嫣然,你所说的这个事情是?”沈若暄继而淡淡的问道。 楚茗烟淡然的看了看他,微微笑了笑,道:“我,楚嫣然,如今已经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能力了,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对于她所说的这个事情,沈若暄确实如同雷霆霹雳一般,他杵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闻楚茗烟继而又笑着说道:“沈公子,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不一会儿后,沈若暄好不容易从她刚刚所说的话中反应过来,便快速的道:“不,嫣然,我喜欢的是你的人,跟你其它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即使你已经没有,没有这种能力,我也不会在乎的,求你别让我离开,好吗?” 楚茗烟确实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听到这样的事情,居然还不放弃。 她满脸的无奈。 瞧着他,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沈若暄微微笑了笑,拉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心口,道:“因为喜欢,所以不在乎。” 因为喜欢,所以不在乎,倘若是柳逸尘这样对她说,那该多好。 可是如今却是另一个男人对她说出这种话。 她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呢? 犹豫了许久的楚茗烟已经都忘记了抽出自己的双手,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沈若量仔细打量着她,淡淡的道:“嫣然,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楚茗烟这才从他手中抽离自己的双手,淡然一笑,道:“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如今的情况她都已经跟他说的这么明白了,可是他还是不肯放弃,楚茗烟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只能间接的说自己考虑一下了。 “那嫣然,我可以暂时留下来吗?”沈若暄满眼期待的看着她道。 楚茗烟思忖了片刻后,道:“随你吧。” 沈若暄闻言,瞬间喜上眉梢,道:“就知道嫣然对我最好了。” 随后楚茗烟正打算上楼休息时,犹豫了一下,转身对沈若暄道:“你若是留下的话,那你且去跟小顺子一起挤挤吧。” 眼看这天色已经很晚了,楚茗烟想着也不可能让他流落于街头吧,要不然让他跟小顺子挤一个屋得了。 沈若暄忙道:“好的,谢谢你,嫣然。” 楚茗烟脸上表情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不语。 次日清晨,依兰殿内,郁瑾嫣收到了夏惊羽给自己的来信。 打开瞧了瞧之后,原来是写给林姐姐的。 随后郁瑾嫣便早早的用过早膳后,便来到了凉月宫内。 凉月宫内,林半夏正好在用着早膳,瞧着郁瑾嫣来了之后,林半夏便让她陪同她一起用早膳,可是郁瑾嫣已经用过了,所以就拒绝了。 道:“林姐姐,瑾嫣已经用过了,你且自己用吧。” 林半夏闻言,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又道:“玉嫔妹妹今日怎么这么早?” 郁瑾嫣瞧了瞧此时宫里的其它宫人,似乎觉得此时与林半夏说这个事情不太好。 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这还不是想念林姐姐的紧,真是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呢。” 林半夏被她此时所说的话给逗笑了,就连侍立在一旁的兰若和锦儿都抿嘴直笑。 林半夏则微微笑了笑,打趣道:“玉嫔妹妹还真是会说话,若我是个男子啊,姑且我肯定会喜欢上你的。” 郁瑾嫣也被林半夏此时所说的话给逗的脸都红了。 不免嗔怪道:“林姐姐,你这不是打趣我吗?” 林半夏盈盈笑了笑,道:“怎么会是打趣呢,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呢,不信,你且问问兰若?” 侍立在一旁的兰若突然被林半夏给点名了,有点不知所措,这两位娘娘如今各自己打趣着,竟然把她也给带上了。 倘若白芷姐姐在的话,姑且就没有她任何事情了。 兰若闻言,便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两位娘娘,你们且不要拿兰若开玩笑了。” 林半夏瞧着兰若一脸紧张的表情,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郁瑾嫣瞧着此时满脸紧张的兰若,也微微笑了笑,道:“兰若,瞧你这胆小的,林姐姐只不过跟你开玩笑罢了,你还真当真了。” 兰若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奴婢当真是吓到了,还请娘娘别拿奴婢开玩笑了。” 郁瑾嫣瞧了瞧此时一脸紧张的模样,摇了摇头,无奈道:“若是白芷在这里啊,她肯定比你懂得接话,且看你还得向白芷学习学习呢。” 这不提还好,一提的话,又引起林半夏的心事了。 林半夏一听到白芷的名字,心中就不免对她有点愧疚起来。 郁瑾嫣似乎意识到自己此时说错话了,便又快速转移了话题。 道:“林姐姐,你且还是先用早膳吧,妹妹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呢,想必你听了肯定会高兴的。” 第七百四十七章 找到她了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这么一说,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 不一会儿,林半夏用过早膳后,便吩咐着锦儿把这些饭菜都撤掉了,自己便和郁瑾嫣去了内殿,郁瑾嫣则吩咐着兰若在殿门外守候着。 待两人都坐下后,林半夏便淡淡的笑了笑,道:“玉嫔妹妹,你且刚刚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讲,到底是何时啊?” 林半夏瞧着刚刚郁瑾嫣刚刚所说的事情似乎挺重要的。 郁瑾嫣便快速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那夏惊羽给她的回信。 递给了林半夏,林半夏接过信件后,瞧了瞧,不用想都知道是夏惊羽的来信。 林半夏想着上次她写了一封信给夏惊羽,已经很明确的跟他说了,她不会离开皇宫的,她如今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她是不可能会离开这里的,之前就已经说过不会离开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是更加的不会离开这里了。 郁瑾嫣瞧了瞧此时林半夏的神情,瞧着她一脸严肃的模样,姑且林姐姐还不知道惊羽哥哥已经替她找到了那个楚茗烟吧。 林半夏仔细瞧了瞧信件,信中主要的内容大都是说他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楚茗烟。 然而楚茗烟让他转告她,现在她过得很好,请她不要担心,不过最后还特别请求自己,自己知道这个事情就好,别跟其他人说她现在在哪。 林半夏看过信件的内容后,微微敛眉,无奈道:“这楚医女,居然还真的出宫了,她到底为何出宫呢?本来便要嫁给那柳医正的人,如今却突然消失了,这柳医正可是找的她好苦呢,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郁瑾嫣闻言,不禁有点疑惑道:“林姐姐,你且说的意思是这太医院的楚茗烟和太医院的柳医正昔日里是男女关系?” 林半夏把信件收好后,抬眼瞧了瞧她,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嘛,两个人本来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最后也不知道这楚医女是怎么了,突然在当天消失了。”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讲,心中确实也觉得挺奇怪的。 问道:“突然消失?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我也搞不清楚,不过听说她在之前还被苏漫漫传去玉清宫给苏漫漫看过诊呢,后来就莫名其妙的不对劲了,最后就是我所说的突然在成亲当天消失了。” 说到这里,林半夏身子微微一怔,替苏漫漫看诊?消失? 把这些事情联想到一起,林半夏突然感觉这件事情该不会与那苏漫漫有关吧? 可是这苏漫漫再怎么也应该不会管着楚医女的私事吧,这不符合她做事的风格啊。 想到这里,林半夏觉得她还是有必要找那柳医正问问才是。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心中也不免有点怀疑那苏漫漫来。 思忖了片刻后,便道:“林姐姐,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与那苏漫漫有关?” 对于玉嫔问的这个问题,林半夏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心中始终觉得应该不可能。 但倘若说与苏漫漫没关系的话,也有点不可能。 因为毕竟是自打她把那楚医女传去玉清宫替她看诊以后,她楚茗烟就怪怪的了。 思及至此,林半夏也心中甚是疑惑。 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关,或许没关。” 瞧着林半夏这么说,郁瑾嫣更加的疑惑了。 “林姐姐,你且说这苏漫漫平日里可都是直接传唤那院正章和章大人去玉清宫替她看诊的,那次竟然传唤了楚医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郁瑾嫣分析道。 林半夏听着郁瑾嫣这么一分析,倒也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随后便点了点头,道:“想来这确实有点可疑。” 郁瑾嫣继而又说道:“反正我吧,就觉得这苏漫漫很可疑,林姐姐你说呢?” 林半夏顿了顿,点了点头,道:“可是如今我们手里又没有证据而且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想罢了。” 郁瑾嫣也觉得林半夏说的有道理。 即使她们知道这件事与那苏漫漫有关的话,她们手里也拿不出证据来,那也是没用的。 “对了,林姐姐,你说这楚医女到底是遇到什么严重的事情了,竟然连自己爱的人都离开,我感觉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不可诉说的事情了,也不知道这苏漫漫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以至于她放弃所有东西,离开。” 林半夏也表示非常同情这楚茗烟。 如今好在她没出什么事情,林半夏想着她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那柳医正呢。 虽然楚茗烟在信中提出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它的人,想来她的意思是说让她不要告诉柳医正了。 可是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柳医正说一下,毕竟他一直在寻找着她。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问道:“玉嫔妹妹,你觉得对于这件事情我要不要告诉那柳医正?” 郁瑾嫣当然也瞧了那封信件的内容。 但是又听林姐姐所说的那么多,那柳医正都已经寻找那楚医女快三个多月了。 觉得应该告诉他一声为好,毕竟可以让人家放下心来。 随后道:“我觉得还是告诉他比较好,毕竟人家一直在寻找着她,想必心里太过于担心了,至少要让人家安心。” 林半夏闻言,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那林姐姐是否要让兰若前去太医院找那柳医正来?”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淡淡的道:“也好,且让兰若去吧。” 倘若兰若不在的话,她些许会安排锦儿去的,如今兰若在的话那就更好了。 毕竟兰若跟她更熟悉点。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对着殿门外的兰若喊道:“兰若。” 侍立在殿门外的兰若闻言,便快速走了进来,道:“娘娘,奴婢在。” 郁瑾嫣抬眼瞧了瞧她,道:“兰若,你且去太医院一趟,请那柳医正来一趟凉月宫,就说林贵嫔找他看诊。” 兰若盈盈欠了欠身,道:“是,娘娘。” 不一会儿兰若领了命令后,便快速往那太医院方向走去。 郁瑾嫣继而又和林半夏聊了会天,便一直在坐等着那柳逸尘来这里。 “对了,玉嫔妹妹,我倒是看到这封信上,惊羽哥哥似乎并没有提到我回信的内容。” 林半夏不禁有点疑惑的问道。 郁瑾嫣听闻也觉得有点奇怪。 想必惊羽哥哥是已经把计划安排好了吧。 要不然他怎么连提都不提。 可是到时候她该怎么配合他啊? 他似乎还没有具体跟她商量一下。 若是到时候林姐姐一直托着不走,那惊羽哥哥不是危险了吗? 想到这里,郁瑾嫣开始有点替夏惊羽担心起来。 问道:“林姐姐,若是惊羽哥哥突然出现在紫禁城可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林半夏确实没有想过。 不过对于夏惊羽来说,他很有这个可能的。 那倘若是这样,她该怎么做决定呢? 林半夏想到这个,还真是有点难以抉择。 郁瑾嫣也看出了林半夏一脸为难,可是倘若惊羽哥哥真出现在紫禁城的话,她还是希望林姐姐可以先考虑一下惊羽哥哥的安全跟他一起离开,然后再做打算。 “林姐姐,你到时候会怎么做啊?” 面对郁瑾嫣一直问这个问题,林半夏脸上也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暂且还没有遇到这种事情,所以林半夏觉得自己真的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反应。 不过她心中最希望的还是夏惊羽不要出现在这里。 她已经做好决定,不会离开皇宫的,因为她要替她的孩子找出这幕后的凶手,为他报仇。 所以她心里始终在祈祷着夏惊羽可千万不要出现在这里了。 “玉嫔妹妹,其实我最多的还是希望惊羽哥哥不要出现在这里,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可是林半夏最真实的想法。 郁瑾嫣闻言,一脸无奈道:“我也知道啊,只是林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惊羽哥哥的脾气,倘若他决定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所以我心中有点担心起来。” 林半夏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是啊,夏惊羽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和了解的,想必他一旦做好决定好,是很难改变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如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半夏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她都已经不下十次给夏惊羽说出自已内心真实的想法了,倘若他还是不死心的话,那她就真的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郁瑾嫣真的也彻底无奈了。 她处在他们中间还真的有点难受。 良久过后,兰若便来到了太医院,兰若瞧了瞧太医院,似乎并没有发现柳医正的身影,然而却发现了正在整理药材的黎文轩,便走了过去,盈盈欠了欠身,笑了笑道:“黎太医。” 黎文轩闻言,便仔细瞧了瞧面前的女子,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可是又觉得好熟悉。 第七百四十八章 应该跟他说一下 茫然道:“这位姑娘是?” 兰若听闻他这么问,心中不免有点失落起来。 脸上的表情也似有点尴尬,道:“黎太医忘记了吗,上次我且来过太医院替我家玉嫔娘娘抓药呢,而且还是黎太医替我抓的。” 黎文轩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道:“哦,是依兰殿玉嫔娘娘的大宫女兰若,对吧?” 兰若闻言,脸上这才溢出满脸的笑容来,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且就是兰若,好在黎太医还记得。” 黎文轩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兰若姑娘,你瞧我这记性,有时候这人见得多了,就容易忘记,你且不会介意吧?” 兰若忙摇头,道:“黎太医说的哪里话,兰若能理解的。” 黎文轩淡然一笑,随后忙问道:“兰若姑娘此番来太医院可是为了?” 兰若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忙问道:“对了,黎太医可是有瞧见柳医正柳大人?” 黎文轩一听又是找柳逸尘的,心中不免有点不爽起来。 这宫中上上下下的人似乎就只认得他柳逸尘一样,他黎文轩也算进宫当得这太医也有一年半载了,可是从来都没被传唤去看诊过,想想这心里还真有是有点不平衡起来。 想到这里,黎文轩干咳了几下,道:“真是不巧,那柳医正从昨日起就已经出得宫去为那上官大人的千金治病去了,在下冒昧问一下,可是宫中的玉嫔娘娘身体有不适?” 兰若闻言,这柳医正不在的话,那可怎么办,听闻他出宫去上官府了,那也不知道他几时能回来。 随后兰若又问道:“那黎太医可是知道这柳医正何时能回宫啊?” 这个他还真的不清楚,毕竟这要看那上官婉儿病的有多严重,这可得根据病情来断定才行。 黎文轩满脸愁容,道:“真是不好意思,兰若姑娘,这个在下还是不知道,因为这些可得根据病人的病情来断定才知道的,兰若姑娘是急着找柳医正有其它的事情吗?” 兰若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讲,随后便尴尬的笑了笑,道:“好吧,我知道了,那个,黎太医,那我且先回去了。” 黎文轩还反应过来,这兰若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了。 想必那个兰若姑娘并非来找柳医正看病的,难不成是找他有其它的事情? 玉嫔娘娘找柳医正不是因为看诊,而是因为其它的事情? 这消息可是很让人震惊呢。 不过这些都只是他猜测而已,他并没有一定的根据。 所以黎文轩想着或许他可以找出柳医正一些把柄,然后自己不就可以在太医院独得一片天下吗? 思及至此,黎文轩突然觉得自己前途道路一片光明。 不一会儿,兰若回到凉月宫后,对着郁瑾嫣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娘娘,奴婢去了太医院,并没有见到柳医正。” 郁瑾嫣在瞧着她进来的时候,就似乎已经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这话是怎么说,柳医正怎么就不在太医院了,他是去的宫中出诊去了吗?”郁瑾嫣忙问道。 兰若忙回道:“不是,据说他出宫替那上官大人的千金去看诊了。” 郁瑾嫣想着还真是不凑巧,林半夏闻言,也觉得这个时候突然离开了,还真不是时候。 本来她都已经打算告诉他楚茗烟的事情了,如今他却出宫去了,那想来还是等他回宫后再告诉他吧。 “那可是有说他几时回宫?”郁瑾嫣继而又问道。 兰若忙摇了摇头,道:“据说这个不好说,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上官府的千金到底得了什么病,而且这个好像听说是需要根据她的病情来断定的。” 郁瑾嫣听闻兰若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道理。 随后便对林半夏道:“林姐姐,如今这柳医正不在宫里了,那这件事情是不是等他回宫后再告诉他?”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兰若似乎完全听不懂两位娘娘在说什么。 “兰若,你且先下去吧。” 郁瑾嫣想着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兰若且盈盈欠了欠身,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郁瑾嫣道:“林姐姐,你且说说这柳医正该不会是借这个事情出宫去寻那楚医女去了吧?”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想罢了。 或许他也有这个想法呢。 林半夏闻言,思忖了一会儿,不免觉得玉嫔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道:“姑且他可能有这种想法,可是他已经离开皇宫了,想着也只能等他回来再问了。” 郁瑾嫣连忙点了点头,道:“眼下也只能是这样了。” 最近澹台望舒倒是极少听到林和德的消息。 心中不免有点疑惑了。 正端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放下手里的奏疏,问道:“余成德,把林和德给朕叫来,朕有事情要问他。” 余成德想着皇上姑且是想向林和德打听林贵嫔的事情吧。 随后便上前福了福身,行了行礼,道:“是,皇上。” 不一会儿,那林和德便快速来到景德殿。 行了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他,道:“起来吧。” 林和德谢了恩,起了身。 侍立在下面,等候着澹台望舒的寻问。 澹台望舒继而道:“林和德,凉月宫最近可是有什么动静,林贵嫔又有什么动静吗?” 林和德想来皇上这么急着召见他就是因为林贵嫔的事情了。 林和德福了福身,行了行礼,道:“回皇上的话,近日里奴才倒是没发现林贵嫔有什么不一样,反正每天都是重复着,而且那玉嫔娘娘也每天都会过来陪林贵嫔说说话聊聊天,然后就便回到自己的依兰殿。” 林和德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事情。 便又继续道:“对了,皇上,有时候林贵嫔和玉嫔两人会在内殿说会话,身边也不会带自己各自的宫人,就只有两位娘娘,仅此而已。” 说到这些,澹台望舒不免又想起玉嫔的事情来。 他先前可是让夜来查到她与外界有书信往来的,只是暂时还没有具体查清楚她到底与谁在进行着书信往来。 有时候他在想,这件事情林半夏是否已经知道了呢? 思及至此,澹台望舒就特别的想知道半夏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并没有告诉于他。 所以他们之间的信任始终还是不够。 对于这些,澹台望舒想了真的有点难受。 “林和德,那还有其它的吗?”澹台望舒继而又问道。 林和德摇了摇头,道:“回皇上,没有了。” 澹台望舒闻言,便摆了摆手,道:“那你且下去吧。” 林和德淡淡的点了点头,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似乎瞧出此时皇上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上前,低声问道:“皇上,且是有什么心事吗?”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他,便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朕的烦心事多着呢。” 余成德当然知道皇上烦心事多了,做为一国之君,每天要操劳的国事就已经够他烦心的了。 如今这后宫当中的事情且还是要让他伤神,想来这些,皇上肯定特别的难受吧。 余成德便低叹一声,道:“皇上且还是多保重龙体,这些事情且看淡些比较好。” 澹台望舒听闻余成德这么一说,便道:“看淡?说的轻松呢,有些事情不是说能看淡就能看淡的,余成德,你且还是不懂朕的伤悲。” 余成德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的好,毕竟有些事情皇上是如何想的,他确实是不知道。 “皇上,奴才只知道皇上的安康可是关乎着整个天下的老百姓的,所以皇上一定得保重自己的龙体才是。” 余成德上前福了福身,行了行礼道。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 “那皇上可是歇息了?”余成德继而又问道。 余成德瞧着近段时间皇上可是每天都在熬夜批阅奏折,想来这再好的身体也是吃不消的啊。 每次都劝他早点歇息的时候,皇上总是推辞说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瞧瞧如今的皇上,脸色似乎没有之前好了。 澹台望舒也确实感觉现在的自己不比从前了。 身子似乎也总是感觉到乏累,姑且是最近熬夜熬多了吧。 想了想道:“也好。” 余成德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次终于是听到皇上开口说好了。 不一会儿,余成德便快速吩咐着其它的宫人们开始替澹台望舒准备热水,替皇上沐浴更衣。 热水准备好后,澹台望舒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之后,便只穿得里衣趟在了床上,还没有一会儿功夫就便睡着了。 想来皇上这些天确实是累了,平日里的话,澹台望舒每次都要好久才能入睡,今日便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余成德闻声,便待了片刻后,不一会儿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宫人来此好生伺候着皇上。 自己便去了外殿歇息去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心病 长安城内,柳逸尘终于是来到了上官府邸,瞧见了院正大人所说的那位上官婉儿,据说她得了什么怪病,寻了好多太夫都对此束手无策,那位上官大人且又爱女心切,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求得皇上派出宫中的御医来为他女儿看病。 待柳逸尘来到上官府时,上官宏早就在门外等候多时了,他听说太医院会直接派那位柳医正过来替他女儿瞧病。对于柳医正的名号他上官宏早就是听说了的。 因为他早在之前听说这位柳医正可是连那院正大人都没办法治好的病,他都治好了。 所以对于这位柳医正的名声他还是早有耳闻的,所以此番听说太医院派他前来,他上官宏还是非常高兴的。 “柳医正。”上官宏瞧了瞧柳逸尘,想着原来这位柳医正这么年轻,可真是年轻有为呢,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太医院的医正大人。 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柳逸尘也拱手行了行礼,道:“柳逸尘参见上官大人。” 上官宏满脸笑容,道:“柳医正无须客气,快往里面请。” 不一会儿,柳逸尘便跟随着上官宏进了上官府。 被上官宏请到屋内后,上官宏吩咐了下人看过茶盏之后,柳逸尘想着他还是先替上官小姐瞧一瞧她的病情比较好,以免耽搁了她的治疗时间。 想到这里,柳逸尘拱了拱手,道:“上官大人,听院正章大人说另千金得了怪病,请了许多太夫都对此束手无策,所以才不得已求得皇上下派了宫里的御医前来为另千金治疗。” 上官宏闻言,满脸愁容,道:“是啊,我家婉儿也不知道是突然怎么了,不吃不喝,任谁劝也没有用,而且还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看的着实有点心疼。” 听闻上官宏这么一讲,柳逸尘感觉这应该不是什么病吧,似乎像是心病的样子。 随后又问道:“最近小姐可是有受到什么打击吗?” 上官宏听闻柳逸尘这么一问,这才想起一件事情来。 本来这件事情他就觉得挺丢人的。 可是如今既然这有关他女儿的病情的话,他也不得不说出来了。 上官宏低叹一声,无奈道:“其实早在之前,我们上官府和城东的沈家是有过婚约的,然而也不知道突然是怎么了,那位沈公子对小女似乎并没有这种意思,所以他拒绝了这门亲事,可是小女对他早就暗许情愫,说什么也要婉于那位沈家的公子,前几日那沈公子自己前来,说要取消这门亲事,小女在听到这件事情后,就深受打击,最近这些日子她就一直这样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的,现在把自己的身体都弄垮了,如今请了许多太夫,都束手无策,只能求得皇上安排宫里的御医前来帮小女看看了。” 柳逸尘听闻上官宏这么一说,想来也知道了一点点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她得了这种怪病了。 随后安慰道:“上官大人,您且先不要着急,待我去瞧瞧令爱后,具体看一下是什么情况吧。” 上官宏连忙点了点头,道:“好好好,那柳医正,你且跟我来。” 说罢,上官宏便亲自指引着柳逸尘往那上官婉儿的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柳逸尘便来到上官婉儿的房间,因为隔着帘子,柳逸尘并没有看清床上的人的真实面貌,不过对于柳逸尘来讲,他与她就是太医与病患的关系,只要把她医治好了就可以了,至于其它的什么,都无所谓。 由于上官婉儿还是待字闺中,所以柳逸尘则是隔着帘子为她把脉。 良久过后,柳逸尘淡淡的道:“上官大人,令千金且没什么大碍,些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不吃不喝,导致了身体的机能失调,待我开个方子,你让下人按照我开的方子去抓药就可以了。” 上官宏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柳医正就只是简单的把了个脉罢了,如此简单就解决了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来。 上官宏忙道:“非常感谢柳太医,柳太医且随我前去前厅用膳吧。” 柳逸尘且拱手行了行,道:“那就多谢上官大人了。” 上官宏淡淡的笑了笑,道:“柳太医,这几日你就暂且在本府稍作休息吧,过几日本官亲自派人送你回宫的。” 柳逸尘行了行礼,道:“那柳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宏忙道:“柳太医,这边请。” 用过晚膳后,柳逸尘便回到上官宏亲自替他安排的客户里稍作休息了。 想到他最多应该只能在这里待三天时间了。 他一定要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打听一下楚茗烟的行踪。 在宫里他已经打听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她的消息,想来她些许是出得宫外了。 可是对于这些全部都是他柳逸尘的猜测罢了。 不管是猜测也好,事实也罢,他柳逸尘都不会放弃的。 想到这里,柳逸尘便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本着明日白天的话,他就要筹划一下他寻找楚茗烟的路线了。 不过这件事情他可不能让其它任何人知道,纵使是这位上官宏大人,也不可以。 因为他害怕这件事情被传到宫中后,他和楚茗烟都会出事情。 他出事情显然是没关系,最要紧的是且不能连累到太医院和院正章大人。 思及至此,柳逸尘觉得自己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不过明日里他该怎么和上官大人说呢? 罢了,还是先睡吧,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想办法。 次日清晨,柳逸尘便早早的起身简单的洗漱后,上官宏便差了下人来让他前去大厅用早膳。 待柳逸尘来到那大厅时,便已经见上官宏满脸笑容的坐在那里等候着他的到来。 昨日他且还没有看清他口中所提的那个上官婉儿,今日她便就已经坐在那里了。 上官婉儿见柳逸尘到来,便盈盈起身,欠身行了行礼,道:“柳太医,婉儿这厢有礼了。” 柳逸尘见状,忙拱手行了行礼,道:“上官小姐客气了。” 上官宏见状,便也站起了身来,一脸和善道:“柳太医且坐吧。” 柳逸尘闻言,便点了点头,寻了个中肯的位置坐了下来。 上官婉儿一脸害羞的模样,瞧了瞧替她看病的这位宫中御医柳逸尘,满脸笑意盈盈。 柳逸尘则是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不出一语。 上官宏瞧了瞧自己的女儿,心中想到,他这女儿该不会是对人家柳太医有意思吧? 随后又想着她为那沈家的公子要死要活成这样了,应该不会,他对他这个女儿还是了解的,他这个女儿若是对某个男子动了情,她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如今她这样一直害羞的模样,上官宏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为了打破此时尴尬的气氛,上官宏则笑了笑道:“柳太医,你且尝尝我们府上的菜,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柳逸尘淡然一笑,点了点头,便慢慢的拿起面前的筷子,就近原则夹起了一块笋放在嘴里轻轻的咬着。 上官婉儿和上官宏都看着他。 柳逸尘且尝了几下后,便点了点头,道:“嗯,味道不错。” 上官婉儿满脸羞涩,盈盈一笑,道:“柳太医,味道真的不错吗?” 柳逸尘抬眼瞧了瞧她,点了点头,道:“是的,确实不错。” 不过柳逸尘着实不知道这位上官小姐为何再三的向他确认。 随后上官宏则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其实这道菜啊,是小女专门替柳太医准备的。” 原来是这样啊,他是说这位上官小姐怎么全程一直特别关心他对这道菜色的评介呢。 柳逸尘听闻上官宏这么一说,便淡淡的笑了笑,道:“上官小姐居然还有这种好的手艺,在下真是佩服。” 上官婉儿盈盈一笑,道:“既然柳太医喜欢,那就多吃点。” 柳逸尘颔首,点了点头。 早膳过后,柳逸尘正准备与上官宏说想去京城的大街上走走。 然而上官宏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柳太医,这样吧,若是方便的话就让小女陪同柳太医去外面逛逛怎么样?” 柳逸尘只是想借用这三天的时间打听一下楚茗烟的消息,不过若是这上官小姐在自己身边的话,或许可以帮到自己。 思忖了片刻之后,柳逸尘拱手行了行,道:“那就麻烦上官小姐了。” 上官婉儿满脸笑容,盈盈笑了笑道:“那柳太医,咱们就走吧。” 京城的集市确实热闹非凡,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响亮,两旁的酒楼里饭菜的香味飘落下来。 柳逸尘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此希望能遇见楚茗烟。 只是寻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想来她可能并没有在这里吧。 或许她去了别的地方呢?或许她……? 想到这里,柳逸尘心中不免有点难受起来。 上官婉儿见状,不禁有点疑惑的问道:“柳太医,你且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第七百五十章 没见过 柳逸尘闻言,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没有,对了,京城有哪些比较著名的药铺吗,我想去看看?” 上官婉儿听他这么一问,便就很快的想起了城东的沈家药铺。 一想到沈家药铺就立即想起了那个沈若暄。 心中不免也有点难受起来。 这下该轮到柳逸尘疑惑了。 道:“怎么了?”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人罢了。” 柳逸尘闻言,些许猜到了她所说的这个不该想起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什么沈公子的吧。 柳逸尘想着既然是她的私事,也就没再问太多。 上官婉儿倒是自己说出自己的事情来。 “柳太医,你且知道我为何病成这样吗?” 柳逸尘想着大概的事情他是知道,若是细节的话,他还真不知道。 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看了看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一脸释然,道:“不过现在想起来,我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而作贱自己的身体,真是太不值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我上官婉儿又生的不差,居然想不开,为了他……”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不免自嘲起来。 柳逸尘瞧了瞧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感情这种东西,是真的很难说的。 “对了,柳太医,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上官婉儿突然画风一转,柳逸尘被问及自己个人的私事,确实有点觉得还是少说为好。 不过她既然问起了,那若是不告诉她的话,似乎有点不好。 被问及此事,柳逸尘不免回想起了往事和楚茗烟在一起的种种。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有,而且很爱。” 上官婉儿猜测着他一定会有的,像他这么优秀的男子肯定是有女子青睐的。 闻言,上官婉儿便淡淡的笑了笑,道:“那女子肯定很优秀吧?” 柳逸尘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不,她很一般,但是在我眼里确实很优秀。” 上官婉儿闻言,心中甚是有点羡慕起柳逸尘所说的那个女子来。 随后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柳太医,你不是要找药铺吗,我带你去一家。” 柳逸尘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上官婉儿一直往前面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一上官婉儿所说的京城最大的药铺,沈家药铺。 柳逸尘不免开始有点猜测着这沈家药铺,该不会就是那个沈公子家所开的吧? “婉儿小姐,这沈家药铺该不会就是……?” 上官婉儿闻言,便淡然一笑,道:“没错,就是那个要与我取消婚约的沈家。” 瞧着这药铺确实挺大的,在与他们之前走访的几家来比较的话,这沈家确实名不虚传。 柳逸尘道:“婉儿小姐,那你是陪同在下一起进去呢还是在外面等?” 上官婉儿笑了笑道:“当然是陪同柳太医一同进去了。” 柳逸尘确实也没有想太多,便点了点头。 刚一进那沈家药铺后,那上官婉儿突然挽上了他的手臂,低声道:“柳太医,不好意思,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一下。” 柳逸尘本想快速甩开她的,可是听她这么一说,便也就罢了。 打理沈家药铺的向来都是沈百万亲自在打理,可别提他那个什么儿子了,每天都见不到人影,也不知道最近是发了什么疯,居然敢与他作对起来。 竟然把这么一门好的亲事给弄黄了,真真是气死他了。 沈百万正坐在案前仔细的盘算着,在听见药铺的其它下人们吆喝声,才微微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便就立刻发现来人是那上官府的千金上官婉儿。 这个祖宗怎么来这里了,而且她身边的这名清秀男子又是谁? 难不成……? 沈百万好一阵疑惑,连忙从案前来到他们面前,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的笑了笑,道:“这不是婉儿小姐吗?婉儿小姐来这里是?” 上官婉儿也笑了笑,道:“沈伯父,婉儿今日来是带逸尘前来这里瞧瞧的,逸尘说想来咱药铺看看,所以婉儿就便带他来了,对了,沈伯父,你家沈大公子不在啊?” 沈百万闻言,几乎都反应不过来。 随后道:“哎,你可别提那个不孝子了,我已经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他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上官婉儿闻言,甚是急切的问道:“断绝父子关系,为什么?” 沈百万低叹一声,道:“那个不孝子,放着你一个好好的姑娘不要,天天不知道跑哪去鬼混,你说说,我能不气吗?” 上官婉儿闻言,心中不免有点开始担心起那沈若暄来。 随后继而又问道:“沈伯父也不知道若暄如今在哪里吗?” 沈百万有点怒不可遏,道:“那个不孝子,管他在外面是死是活,如今我也不想再管他了,随他怎么搞吧。” 上官婉儿听得这沈百万这么一说,开始不淡定了。 道:“沈伯父,你且不担心若暄哥哥在外面受苦吗?” 柳逸尘听闻这上官婉儿如此一说,便也明了,她这心里明明是有他嘛,且还装作一幅不在乎的样子。 沈百万一脸无奈,道:“我老了,管不了他了,随他去吧。” 上官婉儿一脸急切,对着旁边的柳逸尘道:“柳太医,对不起,我且先要离开了,你且等下自己回上官府,好吗?” 说罢,上官婉儿便快速离开了沈家药铺。 跟随在她后面的小桃子也急忙随在她身后。 柳逸尘想着她肯定是去找那个什么沈公子去了吧。 沈百万刚刚听闻那上官婉儿唤眼前的这位公子柳太医,难不成刚刚只是…… 想到这里,再瞧着那一脸急切的上官婉儿,沈百万姑且自己是没猜错了。 道:“这位公子,你?” 柳逸尘忙拱手向沈百万行了行礼,道:“在下姓柳名逸尘,如今来这里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 沈百万一脸茫然,他还以为他来这里是来抓药或者进药的呢。 瞧了瞧他,淡淡的道:“你且说。” 柳逸尘则淡淡的笑了笑,道:“想问下沈老板可见过这位女子?” 好在柳逸尘在出官的时候准备了几张楚茗烟的画像,他就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会派得上用场的。 沈百万仔细瞧了瞧柳逸尘手里的画像,原来他在寻找这画像上的女子中了,可是他怎么会来他药铺来打听呢? 这有点奇怪呢? 沈百万疑惑道:“柳公子怎么会想到来我沈家药铺来寻这画像上的女子呢,这女子与柳公子是何关系啊?” 柳逸尘也没打算隐瞒,便淡淡的道:“此女子是在下的爱人,前不久失踪了,而且我们两个人都是太夫,所以我想着她些许有可能会来药铺买药材,所以才向沈老板打探的。” 原来是这样啊,沈百万想着他刚刚似乎听得上官婉儿喊他柳太医来着。 柳太医?太医的话,那不是宫里的称呼吗? 怎么? 沈百万思忖了片刻后,便道:“柳公子,不知道有句话当问不能问?” 柳逸尘行了行礼,淡然一笑,道:“沈老板但说无妨。” 不禁有点疑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沈某老了还是怎么了,我刚刚似乎听到婉儿叫你柳太医,你难道是宫中的太医不成?” 柳逸尘着实没想到这沈百万竟然这般富有洞察力。 竟然连那个小细节都没有放过。 可是他还怎么向他解释呢? 这太医的身份他还是觉得不要说的好,太多人知道了也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思及至此,柳逸尘则淡然一笑,道:“沈老板些许是听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太医,宫中的太医怎么可能会随意出宫呢。” 沈百万闻言,似乎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随后便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柳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柳公子,可真是不好意思,你这画像上的女子,沈某可还真是没见过,帮不到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柳逸尘闻言,确实也有点失落,不过随后淡淡的笑了笑,道:“没关系,那柳某再去别处打听打听。” 沈百万拱手行了行礼,道:“那,柳公子且慢走!” 待柳逸尘离开后,一直听着他们谈话的李管家上前,低声问道:“老爷,那位画像的女子不正是咱们家少爷一直追求的那名女子吗?老爷怎么说?” 沈百万抬眼瞧了瞧李管家,道:“我总觉得那位柳公子不简单,而且他的身份也不简单,这暄儿又一直不听我的话,每天都去找那个女人,真的是让我很头疼。” 李管家似乎明白自家老爷的担忧。 不免点了点头,道:“老爷说的是,如今少爷为了那名女子连家都不回了,哎。” 沈百万也表示自己很无奈。 “对了,李管家,如今少爷还在那嫣然医馆吗?” 沈百万继而又问道。 李官家行了行礼,低声道:“是的,老爷,自打少爷离开咱们府后,老奴便一直派人跟踪在他后面了,他如今一直在那嫣然医馆,好像是在帮那楚嫣然的忙。” 沈百万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嘱托道:“李管家,你且继续让人盯着少爷。” 第七百五十一章 为了活着,只能如此 李管家点了点头,应了是。 柳逸尘从沈家药铺出来后,便在集市上开始瞎逛着,也不知道那楚茗烟到底在哪里? 罢了,约摸着这天色也不早了,他还是先回上官府再从长计议吧。 柳逸尘凭着自己出来时的记忆,好不容易回到上官府,上官宏瞧见他之后,便疑惑道:“柳太医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柳逸尘想着这个时辰,那上官婉儿应该已经早就回来吧。 难道她还没有回来吗? 柳逸尘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道:“婉儿小姐还没有回府吗?” 上官宏一脸茫然,道:“还没有,她没跟柳太医一起吗?” 柳逸尘摇了摇头,道:“刚开始确实是与柳某在一起,后面听说那沈公子的事情,就便离开了,我以来她这个时辰已经回来了呢,她居然还没有回来。” 上官宏听闻柳逸尘这么说,便开始担心起来了。 她怎么还没有忘记那个沈公子,真是气死他了。 “柳太医,你且知道小女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上官宏继而问道。 柳逸尘点了点头,道:“我只记得我们当时正在沈家药铺,然后婉儿小姐是从从边离开的,与回上官府相反的方向离开的。” 上官宏闻言,便快速吩咐着府上的下人们开始按照柳逸尘所说的方向开始寻找。 跟随在上官婉儿后面的小桃子约摸着时辰,一直在劝解着她,道:“小姐,咱们且还是先回上官府吧,这天色已经不早了,外面不安全的,再者老爷肯定也担心小姐了。” 上官婉儿哪里还听小桃子的话,一直在寻找着那个沈若暄,可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他的身影。 心中开始更加的害怕和担心了。 道:“小桃子,你且说说暄哥哥会在哪里,他一个人流落在外面,我真的很担心他。” 小桃子低声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小桃子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其它的心思,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家小姐。 眼下这大街上都没有人了,若是再这样寻找下去,姑且等下遇到坏人都说不定。 这可怎么办啊? 正思及至此,突然前面出现了两个男人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小桃子心中不免有点担心起来。 那两个男子看上去一幅猥琐的样子。 姑且没安什么好心,这下可怎么办? “小姐,你且别往那里去。”小桃子连忙拉起了上官婉儿低声道。 上官婉儿此时心里只想着沈若暄,哪里还有其它的心思。 便一直往前面走去。 不一会儿,那两个猥琐的男人笑的满脸褶子,摸着下巴看着上官婉儿。 两人不知在嘀咕着什么,便快速往上官婉儿方向走来。 小桃子忙拉住上官婉儿,道:“小姐,快跑。” 上官婉儿这才反应过来,便快速跟着小桃子往后面跑着。 可是她们两个弱女子哪里能逃得出那两个壮汉的速度。 不一会儿,就便被那两个男人围住了。 两个男人笑的一脸猥琐,瞧着上官婉儿的美貌后,口水都差不多留下来了。 小桃子挡在上官婉儿的前面,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且知道我们是谁?” 那两个男人笑的更加猖狂了,其中一脸胡碴的男人道:“我们当然是能让你们开心的人了,至于你们是谁,我们才不想知道呢,反正现在老子只想爽一爽。” 小桃子瞧了瞧这个说话的男人,吓的直哆嗦。 上官婉儿则更加的抖的厉害,这么恶心的男人,看的都想吐。 小桃子壮了壮胆,道:“我劝你们最好还是赶紧放了我们,要不然,被我家老爷知道了,你且知道你们的下场如何吗?” 另一个男人笑的大声,道:“是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大哥,你且说是不是啊?” 那个满脸胡碴的男人也笑了笑,点点头,道:“小弟说的对。” 小桃子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们,一心护着自家小姐。 眼下这种情况,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能祈求着老天能保佑她们了。 那两个男人似乎等的迫不及待,露出满脸猥琐的笑容,慢慢的靠近她们。 如今她们被他们堵在了这个小巷子里,她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朝她们走来。 “小姐,我等一下拖住其中一个,你一定要快点跑出去,知道吗?” 上官婉儿瞧了瞧此时一脸严肃的小桃子,心中甚是感动。 低声道:“那,小桃子,你呢,他们等下对你……” 小桃子淡然的笑了笑,道:“小姐,我且是一介奴婢,没关系的,小姐的性命和名节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婉儿忙摇头,道:“不,小桃子,我不能丢下你。” 小桃子眼瞧着已经没有时间了,便又一脸认真的道:“小姐,你且忘记沈公子了吗,若是你的名节坏了,那你以后还怎么面对沈公子,你这次一定要听小桃子的,记住了吗?” 此时两名男子已经靠近了她们。 小桃子立即跳起来抱着那个满脸胡碴的男人小腿,大喊道:“小姐,快跑啊。” 上官婉儿也没有犹豫,便快速的跑了出去。 那满脸胡碴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奶奶的,竟敢坏老子的好事,真是不想活了是吗?” 满脸胡碴的男人直接大手直拉掐向小桃子的脖子,震怒道:“瞧着你长的也不赖,那不如就你来伺候伺候老子吧。” 其中被唤小弟的男子本想去追赶着那上官婉儿的,可是在瞧见自己大哥如此生气,也就放弃了。 一脸谄媚,低声道:“大哥,那小弟且去那里帮你把风,你慢慢享用。” 满脸胡碴的男人此时心情大好道:“好,你且去把风吧,等大哥享用完了之后,小弟你再来。” 那把风的男人一听,满脸笑容。 小桃子本就被那个满脸胡碴的男人掐着脖子就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如今她是更加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 只能任由他对自己上下其手。 小桃子如死鱼般任由他对自己侵犯着。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一会儿,满脸胡碴男人享用过后便一脸心满意足,穿好衣服好,便又开始让那把风的男子过来对小桃子继续侵犯着。 小桃子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了。 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像失去了生命力一样的任由他们对其侵犯着。 眼角的泪水也不知何时干涸的,她现在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似乎完全被掏空和吸干。 两名男子对其侵犯过后,最后还把她卖到了青楼去了。 小桃子只能感受到那些人把她卖到青楼里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醒来的。 一路上狂跑着的上官婉儿,不一会儿便在半路上遇到了出来寻她的人。 上官婉儿见来者是自己府上的人,粗喘着大气,道:“快快快去救小桃子。” 那些守卫听闻自家小姐这么一说,便纷纷都随着她所指的方向跑去。 上官婉儿也急忙跟在他们后面。 来到那个当时她和小桃子被那两个男人堵住的小巷时,已经早已不见小桃子的踪影了。 这下可怎么办,上官婉儿赶紧吩咐着那些人寻找着。 可是寻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小桃子的踪影。 最后上官婉儿在瞧见自己的父亲上官宏时,满脸委屈加无奈和伤心。 扑倒在上官宏怀里,一直哭泣着,道:“父亲,都是我害的小桃子,都是我害的。” 上官宏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着,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会再安排他们继续寻找着,你且先随我回府吧。” 上官婉儿瞧了瞧上官宏,点头道:“父亲,你且一定要找到小桃子。”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且先随我回府吧。” 上官宏应道。 上官婉儿回到上官府后,一直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的柳逸尘瞧见她平安回来后,便快速走至她眼前,道:“婉儿小姐,你没事吧?” 上官婉儿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我且没事,只是,只是小桃子她,她……” 柳逸尘听闻她说话吞吞吐吐的,也已然是猜到了她口中所说的小桃子也就是她的贴身侍女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小桃子是出什么事了吗?”柳逸尘忙问道。 “小桃子为了救我,如今已经失踪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两个男人给杀害了还是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就特别的自责。 柳逸尘想着倘若之前他要是阻止她去找那沈若暄,或者他跟着她一同去,那今日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吧。 可是现在事情都发生了,他也觉得有点自责起来。 柳逸尘也满是无奈,道:“婉儿小姐,今日要怪就怪柳某吧,若不是今日柳某要去集市的话,那你们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上官婉儿闻言,忙摇头道:“不,这跟柳太医没关系,这所有的事情都怪我,怪我太大意了,如今只求小桃子能平安的回来。” 第七百五十二章 别胡思乱想 柳逸尘也淡然的点了点头,道:“是啊,眼下只求这位小桃子姑娘能安全回来了。” 上官婉儿低叹一声,道:“柳太医,你且还是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小桃的消息就行了。” 柳逸尘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上官宏且把上官婉儿送回府后,便一直带着自家的下人们到处寻找着小桃子,可是寻找了差不多三更天时,也没有找到。 最后索性放弃,明天再报官。 回到府上的上官宏瞧着上官婉儿还在等待着消息,突然即心疼又责备。 上官宏走至她眼前,道:“婉儿,快醒醒,赶紧回屋里睡去吧。” 上官婉儿见自己的父亲回来了,便快速往他身后瞧了瞧。 并没有发现小桃子的身影,不禁有点疑惑道:“父亲,小桃子呢,还没有找到吗?” 上官宏满脸无奈,摇了摇头,道:“没有,已经太晚了,所以父亲就让他们先回来了,明日咱们再去官府报官吧。” 上官婉儿闻言,也是满脸无奈。 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那明日我且陪父亲前去官府一同报官。” 上官宏瞧了瞧一脸憔悴的上官婉儿,淡淡的点了点头。 道:“好,你且赶紧回屋休息吧。” 上官婉儿也淡淡的说道:“父亲也早点休息。” 说罢,上官婉儿便回屋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柳逸尘起的很早,因为昨晚的事情,他便早早地醒了,起身来到前厅,瞧见管家后,便上前打听道:“管家,上官老爷和小姐不在府上吗?” 管家拱手行了行礼,道:“柳太医,我家老爷和小姐且一大清早因为小桃子的事情去报官去了,柳太医是寻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吗?” 柳逸尘忙摆手道:“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找到那位小桃子姑娘,如今听管家你这么说,看来是没有找到了。” 管家也低叹一声,道:“是啊,昨晚老爷找了很久,可还是没有小桃子的踪影,想来多半是已经遭遇不幸了。” 柳逸尘听闻管家这么说,心中也自然是有这种感觉。 或许这小桃子姑娘可能真的是遇到什么不测了。 不一会儿,柳逸尘便瞧见了上官宏和上官婉儿一起回来了。 柳逸尘忙上前道:“上官大人,事情且怎么样了?” 上官宏满脸无奈,摇了摇头,道:“那知府大人只是说会处理,让我们先回府等候消息,可是这人都已经失踪一天了,我担心小桃子……” 上官宏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已经发现旁边的上官婉儿似乎有点不对劲了。 果然,上官婉儿一脸愁容,手心里全是汗,全身都颤抖的厉害。 上官宏忙握住她的手,道:“婉儿,你且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柳逸尘听闻,忙上前替她把了把脉。 “上官大人,赶紧让婉儿小姐躺下。” 柳逸尘忙道。 上官宏听闻便快速吩咐管家把上官婉儿扶到她的屋里去。让她躺在床上。 上官宏满脸忧愁,道:“柳太医,小女这突然是怎么了?” 柳逸尘再次替她把了脉,道:“小姐这是太过于担心,所以导致情绪有点不稳定。且先让她冷静下来才行。” 上官宏想着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怎么让她冷静下来呢? “柳太医,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柳逸尘道:“这样吧,我开个方子,且让下人按照方子去抓药,给小姐喝下,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 上官宏想着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便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快速的吩咐着下人拿着柳逸尘开的方子前去抓药了。 被卖在青楼的小桃子醒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散了架一样。 她最后清醒的时候就是最后被那两个人送到一个地方,似乎对着一个女人一直在讲什么,最后她实在是经不住身体的难受,最后晕了过去。 如今醒来时,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 不一会儿,屋里便进来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约摸四十几岁的女人,拿着绢帕,扭着腰身走至她面前。 瞧见她醒来后,一脸兴奋,道:“哎呀,你可算是醒了,真是可惜了。” 一想到那个事情,她就痛恨的不得了。 随后那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继而又吩咐着几名女了前来,一上来就抓住她。 小桃子满脸不怒的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里是?是青楼?”小桃子问道。 “哎呀,什么青楼不青楼的,现在啊,这里可是你的家,以后啊,只要你好好听妈妈我的,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桃子皱了皱眉头,道:“不要,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那个老鸨听闻小桃子说出这样的话时,转眼脸上便满脸的不悦,手指着她的鼻子就大骂道:“不要,你且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买下你吗,如今你竟然说不要,好好好,对付你这种的我有的可是办法呢。” 小桃子瞧着面前的老鸨,吓的直哆嗦。 不一会儿,那老鸨便让那几个伺候她沐浴的女子退了出去,随后便双手拍了几下,她所住的屋内便立马出现了两名壮汉来。 那老鸨继而又问道:“你且说说你是做还是不做吧?” 小桃子对于这种场面她哪里见过,浑身颤抖着。 一直扯着被子遮住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道:“不,不做。” 那老鸨闻言,便冷哼一声,好一阵的骂骂咧咧,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毕,便点头示意那刚刚进来的两名壮汉直接把她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直接那样架着。 老鸨继而再次问道:“你且做还是不做,我可是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小桃子紧紧的咬了咬自己的唇拌,道:“不做,死也不会做的。” 老鸨闻言,一脸的怒不可遏,便大声吩咐道:“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且给我好好的招待招待她,直到她做为此。” 那两个壮汉笑的一脸猥琐,忙道:“雪妈妈放心吧,我们保证会完全你所交待的任务的,你就且先等着吧。” 小桃子听闻他们的对话,心中不免更加的害怕起来。 待那被称为雪妈妈的女人离开后,小桃子浑身颤抖着,道:“你们,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那两个男人一直谄笑着,其中一个男人放开了她的手,另一个男人则快速把她的双手用绳子反着绑了起来。 任小桃子怎么反抗也反抗不了。 “听说你同意做了?” 小桃子忙点头,道:“是的,我同意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雪妈妈挥了挥手,那两名男子便快速的出去了。 只留下她们两个人在屋里。 雪妈妈坐在桌前,抬眼瞧着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的小桃子,道:“早这样听话就好了,何苦为难自己呢,你说呢?” 小桃子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雪妈妈满脸笑容,道:“好吧,既然你想开了,那雪妈妈我就便吩咐那些人前来伺候你好好的沐浴一番,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用过晚饭之后,便就要开始接客了,今天啊,雪妈妈可是专门替你接了一个大客户呢,你且一定要好生伺候着,知道吗?” 小桃子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 第七百五十三章 先稳住再说 小桃子只觉得这一双双眼睛看着赤裸裸的自己,甚是难堪。 待那些人替她沐浴过后,小桃子便被安排着直接赤裸着身体单单只是用了一块红色的丝绸布匹包裹着全身。 小桃子愣是不知道她们这样做到底是何目的,只是之前听那被唤做雪妈妈的女人告诉她说今晚有一个大客户,且让她一定要好生伺候着。 为了不再被那些人再次欺凌自己,小桃子只能先松口答应了她的条件。 就且看今晚小姐能不能找到她了,只能祈求着小姐能快点找到她。 她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上官府内,上官婉儿焦急不已,这官府且让她回府等着消息,着实是让人烦燥的很。 柳逸尘本想还借着这三天的时间寻找那楚茗烟,可是如今却遇到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再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只能一直待在上官府同那上官婉儿寻找她的侍女小桃子了。 “上官小姐,你尚且不用太过于担心了,既然官府那边让咱们等着消息,那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的。” 柳逸尘瞧了瞧满脸急切的上官婉儿,忙劝解道。 上官婉儿担心的踱来踱去,紧咬着双唇,摇了摇头,道:“可是我总觉得小桃子似乎出了什么事一样。” 柳逸尘继而又道:“不会的,你可能是太过于担心,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上官婉儿心急如焚,道:“希望小桃子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才是。” 柳逸尘淡淡的道:“小桃子会没事的,你且先坐一会儿吧。” 上官婉儿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上官宏且从外头回来了。 瞧了瞧上官婉儿,道:“婉儿。” 上官婉儿忙站起身来,问道:“父亲,且是有小桃子的消息了?” 上官宏满脸无奈,摇了摇头,道:“暂且还是没有查到小桃子的消息,不过知府老爷已经尽可能的动用所有人员在寻找了,为父相信肯定会找到小桃子的,你且莫要太过于担心了。”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这小桃子都失踪一天一夜的时间了,想当初她可是为了救她,才会……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就不免很是自责起来。 上官宏拍了拍她的臂膀安慰道:“为父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这样一直担心着也没用啊。” 上官婉儿眼泪突然像崩了堤的河水一般,一直哭泣着。 “好了,婉儿,父亲向你保证,一定会找到小桃子。” 上官宏忙劝道。 上官婉儿闻言,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上官宏便吩咐了其它的下人赶紧扶着上官婉儿前去房间休息。 自己便与柳逸尘坐在前厅内说着话。 “柳太医,真是不好意思,府上出了这种事情,本来下官还想好好的招待招待于你的。” 上官宏微微颔首,满脸抱歉道。 柳逸尘拱手行了行礼,道:“上官大人客气了,府上出了这种事情,说到底与柳某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关系的呢,只是希望上官大人海涵。” 上官宏摇了摇头,道:“柳太医说的哪里话,这要怪啊就怪小女自己,怎么会与柳太医有关系呢,柳太医可千万别这样说,你这样说,下官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呢。” 柳逸尘微微颔首,道:“本想着这两天就回宫了,眼下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柳某觉得还是提前回宫的好,免得让上官大人分神。” 上官宏闻言,思忖了一会儿,道:“也好,柳太医若是决定好了,那本官就安排下人送柳太医回宫。” 柳逸尘拱手行了行礼,道:“那柳某在此便多谢上官大人了。” 上官宏摆了摆手,道:“柳太医无须客气,这是下宫该做的。” 小桃子心中忐忑不已,她如今被包裹成这样,着实令人即脸红又尴尬,本想找些避体的衣物来穿,可是在这房间里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遮挡的衣物来。 如今她只能将就着用这块红色布匹尽量遮挡着自己的关键部位了。 也不知道那个雪妈妈所说的今晚的大客户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桃子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能受。 眼下这种情况她逃跑的话,肯定会是死路一条的,而且就外面把守的那些人来看,简直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她是想逃跑也心有余力而不足。 只能干巴巴的在这房间里等候着那雪妈妈口中所说的大客户了。 片刻之后,小桃子似乎听到外面响起了雪妈妈一脸谄媚的笑声。 小桃子此时更加的紧张了,全身都进入戒备当中。 为了活命的她,难道真的又要再一次失去自己的贞洁吗? 小桃子思及至此,心中甚是难受。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隔着帘子,小桃子能隐隐约约瞧见今晚她要伺候的那个所谓的大客户的身形来。 透过帘子,小桃子隐隐约约能瞧见来人脑满肠肥。 就只这一点,小桃子就觉得有点让人恶心。 也不知道雪妈妈哪里找来的这样的一个男人,让她伺候。 “朱少爷,今日妈妈我啊,可是专门替你准备了一个非常不一样的货色呢,妈妈我啊,保证你瞧了之后,会非常满意的。” 小桃子透过帘子都能想到雪妈妈那一幅丑恶的嘴脸来。 那位被唤过朱少爷的男人闻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道:“是吗,那本少爷且可真要好好的瞧一瞧了。” 说罢,小桃子透过帘子隐约瞧见那个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抚摸着自己肥腻的下巴朝着床边走来。 此时小桃子只觉得自己全身开始颤抖,一直慢慢的往床里边挪去。 男人摩挲着一双肥腻的双手,笑的一脸谄媚,道:“果然是不一样的货色呢,就这样瞧着,本少爷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雪妈妈闻言,便捂着嘴笑的满脸褶子,掸了掸自己手里玫红色的绢帕,道:“那朱少爷且慢慢享用了,雪妈妈我啊就不多作打扰了。” 那男人忙挥了挥手,道:“你快快快出去吧。” 小桃子如今才真切的瞧清楚了这所谓的大客户,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这个男人着实让人恶心至极。 小桃子双手死死撰着那唯一遮蔽她身体的红色布匹,满脸戒备的瞧着这慢慢靠近她的男人。 心中一直在想着自己该如何对付眼前的这个男人呢? 眼看着这个男人就要扑倒自己了,小桃子忙用双手挡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道:“朱少爷,且慢!” 突然被打断了自己的好事,那位朱少爷脸上略有不爽,但似乎看在美人的份上,便也没多作计较,随后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疑惑道:“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赶紧吧。” 小桃子听着他说话都想吐,不过她要忍住,必须忍住才行。 便微微笑了笑,道:“朱少爷,你且不要这么心急吗,你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了,那你还这么猴急,就不怕这春宵过的也太随便了吗?” 那位朱少爷听闻小桃子这么一说,想了想,似乎觉得她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但强忍着自己此时要了她的冲动,猛吞了吞口水道:“那美人,你且说说接下来咱们要做点什么呢?” 小桃子早在之前就已经闻到了这朱少爷似乎喝了不少的酒,那若是再灌他一些酒水的话,小桃子想着若是让他一直喝的话,就不怕他不醉。 思及至此,小桃子微微笑了笑,道:“朱少爷,这样吧,咱们俩去喝点酒怎么样?” 那位朱少爷听闻小桃子这么一说,更加的笑的开心了。 喝酒当然好了。 他可是最喜欢喝酒了。 忙站起身,道:“好啊,本少爷可是最喜欢喝酒划拳了,来来来,咱们先喝杯交杯酒,怎么样?” 小桃子突然见他转身走至桌前拿起两个酒杯,递到她眼前,脸上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酒杯,道:“好啊,先喝杯交杯酒。” 对于从来都没有占过一滴酒的小桃子来说,这确实对她是一大考验,可是如今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能赌一赌了。 小桃子就在那位朱少爷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水时,便快速把自己手里的酒水往床内飞快倒了出去。 随后很配合的笑了笑道:“朱少爷,好酒量啊。” 那位朱少爷瞧了瞧小桃子手里的空杯子,似乎也一脸惊讶,随后便笑了笑,道:“没想到美人酒量也不错呢,来,咱们再来喝。” 说罢,他直接走至桌前拿起酒壶,来到床边。 为小桃子斟了一杯酒,道:“美人,来,继续喝啊。” 小桃子一脸尴尬的瞧了瞧他,满是无语,想着若是这样喝下去,姑且还没把他给灌醉,就被他给发现她此时做出的举动了。 思及至此,小桃子忙建议道:“朱少爷,你不是说你喜欢划拳喝酒吗,要不,咱们来划拳吧,谁输了谁喝,你觉得怎么样呢?” 那位朱少爷闻言,便爽快的答应了,这可是他最喜欢的玩意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我不会放弃的 他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 “好啊,那若是美人输了,可也是喝酒啊?” 小桃子想了想,道:“当然,若是我输了,我也喝酒。” 男人闻言,摩挲着肥腻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此时坐在床上的小桃子。 瞧着男人一幅流口水的模样,小桃子甚是厌恶不已。 不过如今也没有办法了,看就看吧,反正又不能怎么样。 听闻小桃子这么一说,那位朱少爷满脸笑容,道:“那就一言为定,不过,美人,我可要提醒你了,等下可别说哥哥我欺负你哦,不过哥哥我还真是期待你喝醉是什么模样呢。” 说罢,那男人笑的更加放荡了。 小桃子是更加的恶心了。 “美人且可是准备好了?”那位朱少爷笑了笑道。 小桃子瞧了瞧他,点了点头,心想,哼,玩猜拳,你未必是我小桃子的对手,虽然我没有喝过酒,但这猜拳的游戏我可是从小就玩呢。 首先小桃子且让这位朱少爷三局,因为一个人若是赢了三局的话,他就会在酒精的兴奋之下忘乎所以,后面的他就会更加的得意忘形了。 果然那位朱少爷瞧着小桃子接连输自己三局时,心情高涨,一直呐喊着,道:“喝喝喝,美人你输了,你快喝酒。” 喝就喝,谁怕谁,不过他一直盯着自己,小桃子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可是连一滴酒都未占过的人,不知这三杯酒下肚后,会是什么样子。 思及至此,小桃子只能赌一把了。 喝下第一杯过后,小桃子只觉得喉咙里又苦涩又辛辣,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她该不会一杯就醉了吧,那她所做的所有事情不是都前功尽弃了吗? 不,纵使这样,她也要一直强挣着。 那位朱少爷瞧着此时微熏的小桃子,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来。 继而又道:“来,还有两杯呢。” 说罢,便又递了过来第二杯酒给小桃子,小桃子只觉得自己头有点晕晕的,可是她想着自己千万不能就此倒下。 便紧紧的咬了咬自己的唇瓣,使命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尽量能清醒点。 不过那个朱少爷似乎也有点惊讶,这都喝了两杯酒了,她居然还没有倒下,看来酒量还是不错呢。 接下来就是第三杯了,小桃子强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一口闷着喝下第三杯,果不其然,哇的一下全吐在了坐在自己身旁的朱少爷的身上了。 那位朱少爷见状,大喊大叫起来,道:“卧嘈,吐我一脸,太特么恶心我了。” 小桃子忙摆了摆手,道:“朱少爷,真是对不起,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位朱少爷哪里还有心情听她说这些,便立刻冲出门去。 大喊着雪妈妈。 小桃子想着原来那位朱少爷有洁癖啊,还真是救了她一命。 果然那位朱少爷最后被雪妈妈安排了其它的人伺候着去更换衣服去了。 雪妈妈一路上一直道歉着,道:“朱少爷,真是对不起啊,那位姑娘是新来的,她不知道你有洁癖,所以才……” 那位朱少爷一脸愤怒,呵斥道:“哼,别说这么多废话了,赶紧差人给我准备热水,我要好好的洗洗这些恶心的东西,真是扫兴。” 雪妈妈频频点头,一路上都在道歉着。 不一会儿,雪妈妈便来到了小桃子所在的房间,瞧了瞧床上的人儿,怒不可遏。 指着小桃子的鼻子就大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差点就被你坏了我的好事,若是那位朱少爷怪罪下来的话,我就拿你是问。” 雪妈妈说罢,黑着一张脸,道:“你且说说你怎么回事,好好的一桩生意被你给弄黄了,这可都是大把的银子呢,我的银子啊。” 小桃子才不管什么银子不银子呢,反正她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至于其它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雪妈妈越想越气,但是瞧着床上的人似乎对她所说的话无动于衷,肚子里的火气就更加的大了。 小桃子此时哪里还听得她说的是什么,喝了三杯酒下肚,已经醉的不成人样了。 雪妈妈突然听到床上打呼噜的声音,这才仔细瞧了瞧床上的人,满脸怒气,道:“这个死丫头,竟然睡着了,倘若不是因为看到你醉酒的份上,老娘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继而那雪妈妈又道:“等你酒醒了,老娘再来跟你算帐,哼。”说罢,便扭着腰身离去了。 小桃子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哪里还听到她说了些什么话。 那位朱少爷因为洁癖的原因,心里始终过不了这个砍,便直接甩手走人。 那可是把那雪妈妈气的啊,简直都要杀了那个小桃子了。 可是如今那个小桃子竟然还睡的跟死猪一般。 眼下又不能对她怎么样,只能等她醒来再找她算帐了。 嫣然医馆内,楚茗烟还是一如既往的给那些患者看病,只不过今日她的患者当中少了一位白衣少年,反而是她的医馆内多了一名帮手。 有些病患来的次数多了,就认出了那位白衣少年了。 不免有点惊讶道:“嫣然太夫,这位少爷不是你的病人吗,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你的帮手了?” 楚茗烟听闻面前的中年妇女这么一问,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微微笑了笑道:“这位大婶,你这病情啊,已经没有大碍了,且照着我开的方子喝药就可以了。” 那位中年妇女听闻,便忙点头,笑了笑道:“那谢谢嫣然太夫了。” 楚茗烟淡笑不语,点了点头。 沈若暄今日可是头一天上工呢,自然是卖力的很。 就连小顺子和小玉儿的活他都抢着做。 小顺子瞧了瞧他,满脸笑容,如今好了,有个帮手自己自然是轻松多了,而且这个帮手还是免费的。 真是极好啊。 小玉儿瞧见了,满脸羞涩不已,这位沈公子真的是位好男人呢。 只可惜的是,他眼里只有嫣然姐,若是,若是可以的话,她…… 如今有了沈公子在这里帮忙,她和小顺子大哥确实轻松了不少呢。 小顺子瞧着一脸花痴的小玉儿,便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子,道:“看什么呢?还不去干活?别想些没有的了。” 小玉儿被小顺子这么一打击,瘪了瘪嘴吧,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 小顺子嘴角直抽,这个小丫头片子,如今因为沈少爷的到来,竟然跟他横上了,还真是让他无语。 自打楚茗烟收留了沈若暄,这沈若暄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无论做什么都抢着干,抢着做。 这不,只要楚茗烟一有需要,他就立马出现在她的眼前。 楚茗烟有时候也被他弄得很是无语,但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自打后来,这嫣然医馆便流传着一段佳话:有位白衣少年因为看诊而看上了人家看诊的太夫,后来为了追求那位太夫便直接进了人家的医馆给人家免费做事呢。 楚茗烟听着这话时,只是笑而不语。 沈若暄听着这话时,心里面可是喜滋滋的。 小顺子听着这话时,一心一意的站在沈若暄这边鼓励着他勇敢的追求着楚茗烟。 小玉儿听着这话时,心里只觉得酸酸的,甚是不悦。 接连几天时间,沈若暄都卖力的很。 楚茗烟有时候瞧见他这样,心中不免有点抱歉起来。 “沈公子,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样,若是可以的话,我可以支付你工资的。” 楚茗烟真的不想欠他的。 沈若暄每次听到楚茗烟说出这样的话时,便好一阵抓耳挠腮,一脸憨厚的道:“嫣然,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我吃你的,住你的,这些已经够支付我工资了,所以你真的没有必要好像欠我的一样。” 对于沈若暄的这些话,楚茗烟有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欠他的一样。 “沈公子……” “嫣然,咱们都已经相处这么久了,你且还是别喊我沈公子沈公子的了,听着怪怪的,如果可以的话,你就直接喊我若暄吧。” 沈若暄挠了挠后脑勺,淡淡的笑了笑道。 楚茗烟闻言,脸上顿时觉得有点尴尬,道:“我们虽然相处有一段时间,但是我觉得还是保持着距离会比较好。” 沈若暄听闻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也略显尴尬,不过随后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没事,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会让嫣然你接受我的。” 楚茗烟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他若是一直这样的话,她真觉得有点尴尬。 “沈公子,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吗?” 楚茗烟始终觉得他一直待在嫣然医馆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沈若暄思忖了片刻后,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小顺子本想着喊两人用晚膳的,可是见两人正在说着话,便也就没打扰,而后小玉儿瞧着小顺子一直没动静,便也从厨房出来,一脸不满道:“顺子哥,你杵在那里干嘛呢?” 小顺子忙嘘了一声,道:“别说话,嫣然姐和沈公子正在说话呢。” 第七百五十五章 我不会放弃的 小玉儿闻言,心里是更加的不舒服了。 忙道:“顺子哥,你再不去喊嫣然姐和沈大哥来吃饭的话,那饭菜都要凉了。” 些许是因为小玉儿的声音太大,楚茗烟和沈若暄往他们所在的地方瞧了一眼。 用过晚饭后,楚茗烟便简单的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了。 沈若暄接连几天下来都是和小顺子挤一个房间的。 好在这房间里可以放得下两张床,要不然这么热的天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那可真是即怪怪的又热呼呼的。 小玉儿则是一个人用着一个房间。 有时候她建议说,她和楚茗烟共用一间房,然后让他们两个男人一人一间。 这样就不会太过于拥挤了。 可是沈若暄哪里肯。 这样岂不是得楚茗烟受了委屈吗。 倘若是这样的话,他还是情愿和小顺子挤在一个房间呢。 小顺子早早的洗漱过后,便也躺在了床上。 瞧了瞧那睡在不远处的沈若暄,便有点好奇的问道:“沈大哥,我有时候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沈若暄听闻小顺子这么一问,心中不免微微一征,他确实没有跟任何人讲过他的真实身份。 好在京城里的人也没有多少人见过他。 “小顺子,其实我就一普通人,你也别把我想的太过于厉害了。” 沈若暄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小顺子听闻沈若暄这么一说,心中是更加的对他产生好奇起来了。 忙道:“沈大哥,你且跟我说说呗,我真的很好奇呢。” 沈若暄想着反正自己也与沈家脱离了关系,那他随便说一个普通的身份的话,应该不算是骗人家吧。 思及至此,沈若暄道:“我就是一普通人家的孩子,我父亲是做生意的,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希望我可以继承他的事业,而且还希望我可以听从他的意愿娶我不喜欢的女子,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的。” 小顺子听着似乎有那么一回事。 随后又问道:“沈公子,你且是因为嫣然姐才离家出走的吧?” 沈若暄头枕着双臂,翻了一下身,侧身瞧了瞧小顺子,道:“这个你都看出来了吗?” 小顺子笑了笑,道:“那当然,就你这一举动啊,我就猜出来了。” 沈若暄淡然一笑,道:“原来这么明显啊,可是嫣然似乎对我并没有任何意思。” 说及至此,沈若暄心中不免有点失落起来。 小顺子瞧了瞧他,连忙劝道:“沈大哥,我想嫣然姐只是暂时还没有想通罢了,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你的好的,会接受你的。” 沈若暄听闻小顺子这么一说,心中便开始有点信心起来。 道:“我也相信嫣然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小顺子继而又道:“是,沈大哥,我们会帮你的。” 听闻小顺子这么一说,沈若暄是更加的充满信心了。 一脸感激道:“那我就先在此谢谢小顺子你们了。” 小顺子笑了笑,道:“沈大哥不必跟我客气,反正我就觉得沈大哥人很好,所以嫣然姐若是嫁给沈大哥的话,那可是郎才女貌啊。” “什么郎才女貌,应该是郎貌女才。”沈若暄说着连自己都笑了。 小顺子也被他所接的话给逗笑了。 片刻之后,些许是因为白天太过于劳累,不一会儿,沈若暄便进入了梦乡。 小顺子接着也睡着了。 楚茗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翻来覆去的,脑子里一直想着与那柳逸尘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老是会想起柳逸尘。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过的怎么样了,好不好呢? 思及至此,楚茗烟就特别的想念他。 心里就更加的觉得对不起这沈若暄了。 本来白天看诊的人就多,一天下来就累的慌,还是先睡觉吧,明天又有好多患者要她看诊呢。 随后楚茗烟便慢慢的睡着了。 次日清晨,嫣然医馆还是一如既往的给那些患者看诊。 沈若暄也是一如既往的尽心尽力的干活。 小顺子更是满脸兴奋不已。 反倒是那小玉儿看着一脸不爽的表情。 也不知道近日里来是谁得罪于她,脸上老是一幅不开心的样子。 小顺子也懒得管她。 小桃子醒来时,发现自己头痛的厉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再仔细想了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想起昨晚自己似乎因为和那朱少爷打赌喝了三杯酒之后,便就不醒人事了。 小桃子思及至此,便快速打量了一下自己。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事。 看来昨晚她还是有收获的。 不一会儿,便瞧见了那雪妈妈扭着水桶腰进了屋里,来到她面前。 满脸怒气道:“哟,小丫头,你可算是醒了,你若是再不醒的话,我就真的要动刑了。” 小桃子满脸疑惑的看着她,道:“雪雪雪妈妈,我是做错了什么事了吗?” 雪妈妈听闻她这么一问,便更加的火大了,什么,感情昨晚她干的好事,她全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还真是气死她了。 “我说,得得得,你且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雪妈妈一脸的不耐烦。 小桃子瞧了瞧她,想着若是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的话,或许可以给小姐更多的信息。 思及至此,小桃子便淡淡的道:“雪妈妈,你叫我小桃子便是了。” “好,小桃子是吧,你且说说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把我那么大的财主都给得罪了,你说说,你该怎么赔偿我吧?” 雪妈妈是越说越气。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就来气。 她本还想着这个丫头能给她把那位财主给伺候好,然后给她带来更加的财运呢。 结果呢,这事情是被她居然给搅黄了。 你说气不气人。 “雪妈妈,昨晚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位朱少爷一直要我陪他喝酒,然后我也跟他说了,我没喝过酒,酒量不行,他不听,所以就……” 瞧着小桃子那一脸委屈的模样,这雪妈妈似乎也感觉到她没有说谎来着。 语气随后便也缓和了不少,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小桃子忙伸出右手做发誓状,道:“雪妈妈若是不信的话,小桃子可以发誓的。” “罢了,我暂且相信你,我谅你也不敢说假话,虽然你才刚来,你也是知道我雪妈妈的脾气的。” 小桃子连忙点头,道:“小桃子知道,小桃子不敢隐瞒雪妈妈的。” “那就好,不过若是事后我知道你骗我的话,你可是知道下场的?” 雪妈妈继而又道。 小桃子闻言,身子微微一征,淡淡的道:“小桃子当然知道。” “好,我待会会安排人来伺候你沐浴更衣,沐浴过后,你且随我下楼去让那些财主们瞧瞧。” 雪妈妈似乎说到这里,心情大好的样子。 小桃子听闻她这么一说,感觉自己像是被贩卖的人口一样,等下洗干净了之后就要拉到刑场上去拍卖一样。 不过随后又想了想,或许这样也好,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小桃子就在这青楼里。 也不知道小姐派没派人来寻她? 她姑且再过几天,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沐浴过后的小桃子着一袭淡粉红衣裙,长及曳地,腰间系着白色织锦腰带,更突显出那盈盈一握,发间一支碧玉晶莹剔透的簪子,映得面容艳丽无比。 雪妈妈仔细端详了小桃子好一会儿,满脸笑容夸赞道:“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裳马靠鞍,绿叶衬花更娇艳。’这人啊,果然一打扮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没想到你这丫头打扮打扮一番还真是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呢。” 小桃子闻言,不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 道:“雪妈妈太抬举小桃子了,小桃子哪里能跟那些千金大小姐相比呢。” 雪妈妈听闻她所说的话后,摇了摇头,道:“怎么不能,是真的,等下你一出场啊,定会把那些达官贵人给迷的死死的,对了,小桃子,你这次可要把握好机会呢,可不要再坏了雪妈妈我的好事了。” 小桃子听着她说这话,完全就是在警告她吗。 如今她在人家眼皮底下做事,也不得不听从她的了。 小桃子闻言,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小桃子明白了。” 雪妈妈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小桃子便被带了下楼。 这青楼的规格就是左右都能上得二楼来。 中间则就像是搭了一个大大的戏台一般。 如今小桃子就便被雪妈妈带到了这个戏台上,任由那下面的男人们观赏着。 小桃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完全就真的像贩卖的人口一般,在等着台下的观众喊价。 最后谁喊的越高,她就归谁。 当然这里跟贩卖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她则是陪那出最高价格的金主一晚上,然后还是会在这青楼里。 第七百五十六章 正人君子 小桃子站在那里,紧张不已,双手不知往哪儿摆。 只听得下面的人喊的越来越大声,价格似乎也越出越高。 然而她就只听到站在她身旁的雪妈妈笑的甚是愉悦。 一个劲的喊好好好。 不一会儿,最后她也不知道她最后到底被谁给拍卖了去。 她只觉得耳边好一阵嘈杂,她压根就不想理会那些。 最后她又重新被带回了自己之前所住的那间屋。 临近夜晚的的时候,小桃子只觉得自己困的要死,两只眼皮时不时的都要打架了。 正当困的实在不行的时候,准备倒头就睡时。 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雪妈妈和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梁公子,这边请!”雪妈妈一路上陪着笑脸指引着那位梁公子往小桃子的房间走去。 那位梁公子倒是沉着的很,愣是让雪妈妈摸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雪妈妈想着反正今晚是他出的价钱最高,随他怎么搞,她只管收钱就是了。 她才不想管那么多呢。 此时正困到不行的小桃子突然被这两个声音给惊醒了。 完全没了困意。 小桃子此时想着该不会又像昨晚上那个朱少爷一样吧。 那若是一直这样,她恐怕真的是再也招架不住了。 天啊,谁来救救她。 不一会儿,隔着帘子的小桃子一脸警醒的看着外面的两个人。 瞧着那被称为梁公子的男人似乎与昨晚的朱少爷相比,至少这两人身材相比之下,这位梁公子的身形还是让她比较满意的,不胖不瘦。 “梁公子,那我且先下去了,你有什么吩咐啊就尽管叫我,我啊就在隔壁。” 自打昨晚出了朱少爷那种事情后,这雪妈妈就似乎对小桃子不放心了。 开始直接在她住的房间隔壁监视起她来了。 那位梁公子听闻,便淡淡的点了点头。 小桃子本想听听这位梁公子说话的声音时,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雪妈妈瞧着此时的梁公子如此冷淡,也没再继续待下去。 自顾自的退了下去,带好了房门。 小桃子仔细透过帘子瞧了瞧那个梁公子,他手里似乎拿着一把纸扇子,那纸扇子并未打开来,他一直把玩着那纸扇子,打量了房间好一番后,便转而坐在了桌前。 拿起桌上的酒杯慢慢的泯了一小口。 小桃子很是惊讶,这位梁公子到底是何方人士,他既然花了这么高的价钱,怎么瞧着他似乎并非是来享用一般呢。 想到这里,小桃子想着自己要不要过去呢? 或者还是先观察一番再说呢? 思忖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中和的办法来。随后那梁公子放下手里的杯子后。 淡淡的道:“怎么?也不出来瞧瞧买下自己的人是谁吗?难道不好奇吗?” 小桃子听着这男人极富有雌性的声音后,还真是有点想出来看看他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呢。 正犹豫之际,继而又听到那位梁公子悠悠道:“姑娘,你真的打算一直待在帘子后面不出来吗?” 小桃子闻言,微微一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便从那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待走至那所谓的梁公子面前时,小桃子盈盈欠了欠身,低着头不敢去瞧他。 梁公子抬眼瞧了瞧此时站至自身面前的小桃子。 眼睛里顿时充满了不一样的情愫。 至于这种情愫到底是什么,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在下梁滨琦,请问姑娘芳名?” 梁滨琦?这名字听着好有感觉。 小桃子微微笑了笑,道:“梁公子唤我小桃子便是了。” 说罢,便也抬了抬眼眸,仔细打量了好一番面前的这位梁公子。 白皙的脸庞,垂直的黑发,迷人的眼眸,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绝美的唇瓣。 小桃子恍若一个涉事未深的小姑娘一般紧紧的盯着他。 梁滨琦瞧了瞧此时的小桃子,不免淡淡的笑了笑,道:“小桃子姑娘,你且再这样瞧着我,我会误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小桃子听闻他这么一说,便快速回过神来。 满脸通红不已。 梁滨琦瞧着面前满脸羞涩的小桃子,甚是喜爱。 面似芙蓉,眉如柳,双眸似水,十指纤纤,肤如凝脂,朱唇皓齿。 再加上她今晚穿着这身淡粉红的衣裙时,更显得姿态万千。 梁滨琦此时动心不已。 他本想着只是来这里消遣罢了,然而却在见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后,便情不自禁的出得最高的价格见一见她。 “小桃子,是吗?” 梁滨琦继而打破了此时两人之间的尴尬,问道。 小桃子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是的,梁公子。” 梁滨琦淡淡的笑了笑道:“你且不要这么拘谨,要不然,咱们且坐下来聊会天吧?” 小桃子听闻,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好。” 随后小桃子便坐在了梁滨琦的对面,这下更加的脸红不已了。 也不知道今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直不敢抬眼看他。 梁滨琦瞧了瞧眼前羞红不已的小桃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桃子,你且跟我说说,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吗?” 梁滨琦倒是很好奇,这么一位清纯的姑娘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小桃子一脸伤悲,甚是无奈。 瞧了瞧小桃子此时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梁滨琦继而又问道:“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小桃子忙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是前几天被别人卖进这青楼里来的,如今我一直拖不了身,所以才会被成这幅模样。” 梁滨琦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小桃子低叹一声道:“梁公子,你且可以救我出去吗?” 小桃子瞧着这眼前的梁公子似乎是一位正人君子,若是求他救自己出去的话,姑且是可以的吧。 梁滨琦闻言,思忖了一会儿道:“当然可以,只是我若是把你救出去了,你且有地方可去吗?” 小桃子忙点头,道:“有的,我本是那上官大人府上的丫鬟……” 梁滨琦闻言,不免有点吃惊起来。 问道:“你是上官大人府上的丫鬟?” 小桃子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想着他肯定会因为自己这低贱的身份,不想于她多作纠缠吧。 思及至此,小桃子不免有点伤感起来。 早知道她就不说这个事情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激动了还是怎么了,就脱口而出了。 如今都已经说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位梁公子还会不会帮助自己。 梁滨琦闻言,淡然一笑,道:“我且知道了,你放心吧,明日这个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 小桃子闻言,忙抬起头来瞧了瞧他,道:“那公子今晚是不打算在此……过夜吗?” 他若是晚上不在这里的话,那雪妈妈要是知道了,准会怪罪于她的。 梁滨琦瞧了瞧此时一脸慌张的小桃子,不明所以,道:“小桃子姑娘这是害怕那位雪妈妈因为我的离开而惩罚于你吗?” 小桃子忙点头,道:“那雪妈妈的手段甚是让人害怕,梁公子若是今晚不待在这里的话,她怕是不会放过我的。” 梁滨琦思忖了片刻后,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帮人就帮到底吧,小桃子姑娘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我且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小桃子上前行了行礼,道:“谢谢梁公子,我且也在这里陪梁公子吧,你也是因为我才不得已留下来,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独自休息呢。” 梁滨琦淡然一笑,道:“小桃子姑娘你且真的不要跟我客气,我真的不碍事的。” 小桃子也微微笑了笑,道:“梁公子,咱们要不然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小桃子昨晚算是知道自己的酒性如何了。 喝一杯的话姑且是没有什么大事,若是二杯下肚的话,就难说了。 梁滨琦确实有点惊讶,她一介上官府的丫鬟,居然还能喝酒? “你可以吗?”梁滨琦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心她的。 小桃子盈盈一笑,道:“没事的。” 说罢,小桃子便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 其中一杯递给了梁滨琦,自己则拿起另一杯。 道:“梁公子,我敬你。” 言毕,小桃子便一口喝干了那杯中酒。 着实让梁滨琦大惊失色。 忙劝道:“你慢点喝,这样喝会醉的。” 小桃子忙摆了摆手,道:“没事的。” “梁公子,你也喝啊。” 小桃子继而道。 梁滨琦淡淡的笑了笑,随即也一引而尽。 接着小桃子似乎喝的有点兴奋起来,又倒了两杯。 道:“这杯酒呢,我敬梁公子明日的救命之恩,来,我小桃子先干为敬了。” 说罢,便又是一引而尽。 梁滨琦满脸惊讶,她该不会是真的喝醉了吧? 思及至此,梁滨琦忙上前抢过她手里的酒杯,道:“小桃子姑娘,我看你且是喝醉了,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小桃子满脸通红,笑意盈盈,道:“我……我……我没……醉……” 梁滨琦瞧着一脸醉熏熏的小桃子,甚是无奈。 忙扶起她,往那床边走去。 第七百五十七章 巧遇 梁滨琦瞧着一脸醉熏熏的小桃子,甚是无奈。忙扶起她,往那床边走去。 小桃子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了这让梁滨琦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打横抱起她往那床边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小桃子突然睁开了眼眸,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梁滨琦满脸尴尬不已。 “你醒了吗?” 梁滨琦略显尴尬的问道。 小桃子盈盈笑了笑,随即又睡着了。 梁滨琦想着她刚刚该不是没有彻底醒酒,只是突然的…… 想到这里,梁滨琦顿时更加的尴尬不已了,就好像自己想做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不一会儿,梁滨琦便快速从小桃子身上爬了起来,站起身子,帮她掖好被子后,放下帘子,走至桌前,坐了下来。 拿起桌上的酒杯自个喝了起来。 想来他今晚只能暂且留下来了。 这个小桃子居然是上官府上的丫鬟,梁滨琦若不是因为无意中听自己的父亲说上官大人前不久前来知府报官,说上官府的一名丫鬟被绑架了,他真就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 本来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罢了,且未曾想还真被他给找着了。 想到这里,梁滨琦心情不免有点愉悦起来。 想来明天的话,他便就可以回府吩咐人来查这个案件了。 暂且他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好在他是乔装打扮了一番,这若是直接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的话,恐怕早就已经被别人识破了吧。 想到这里,梁滨琦还是有点佩服自己的。 次日清晨,小桃子只觉自己头痛欲裂,想必又是因为自己喝多了的缘故吧。 可是昨晚她似乎也没有喝多少啊。 思及至此,小桃子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那个梁公子,对,梁公子,想到这里,小桃子情不自禁的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在自己所有的衣物都是完整的在身上,不过小桃子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失落感。 掀开帘子,起了身,走了出来。 小桃子便已经没有发现那位梁公子的身影,倘若不是因为那把折扇,她都怀疑昨晚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来。 然而她很快就认出了那把折扇,对,那把折扇就是那位梁公子的。 昨晚她看的很仔细,那梁公子一直手握着那把折扇。 可是他人到底是去了哪里了呢? 正疑惑之际,便听到雪妈妈扭着水桶腰,心情大好的进得屋里,道:“小桃子啊,你昨晚可是表现的很好呢,那位梁公子啊说今天还会来找你的呢,我就知道这新鲜货色啊,是男人都会喜欢的,且欲罢不能的。” 小桃子听闻雪妈妈这么一讲,满脸的尴尬不已。 她怎么每次都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来,简直有伤大雅。 小桃子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雪妈妈,我想洗个热水澡。” 雪妈妈闻言,忙陪着笑脸道:“洗澡是吧,雪妈妈我啊,立刻去安排,你且在这等着哈。” 说罢,雪妈妈便又扭着水桶腰出了门,忙着吩咐人去帮小桃子安排热水去了。 不一会儿,热水澡安排好后,又同样是那几个侍女来伺候着小桃子沐浴。 小桃子有了第一次,也就不在乎第二次了。 这次她且没有了那之前头一次的尴尬了。 任由那些侍女伺候着她沐浴。 自己则一直闭目养神坐在浴桶里。 沐浴过后,小桃子瞧着这又一大红色的衣裙,低叹一声。 想到昨晚那梁公子已经答应过她,今天会安排人拿银子过来赎回她的。 可是这都已经响午了,他怎么还没来呢? 小桃子此时心里即着急又紧张。 脑子里也时不时的会浮想着,他该不会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所以才说出那种赎回她的话吧。 可是小桃子似乎又很肯定梁公子可是一位正人君子,他应该不会随便骗她吧。 可是人家跟她又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会拿那么多银子来赎她出去呢? 思及至此,小桃子不免又有点忧伤起来。 梁滨琦第二天回到自己府上时,便把这件事情与自己的父亲大人讲了。 知府老爷闻言,便立即吩咐了自己的侍卫跟着梁滨琦去他所说的地方。 小桃子被解救出来时,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位梁公子竟然是,竟然是知府大人的公子。 “小桃子姑娘,你且安全了。”梁滨琦淡淡的笑了笑道。 小桃子在知道他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时,确实惊讶不已。 “小桃子多谢梁公子的救命之恩,请受小桃子一拜!”小桃子盈盈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 梁滨琦忙扶起她,摆了摆手道:“小桃子姑娘无须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这样吧,我安排人送你回上官府,怎么样?” 小桃子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梁公子了。” 随后,小桃子便安全送往了上官府。 上官婉儿在瞧见小桃子安全回来时,热泪盈眶,忙上前抱着小桃子,哭泣着,道:“小桃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有没有怎么样?” 小桃子瞬间也哭的一脸伤心,摇了摇头,道:“小姐,奴婢没事,小姐你且没事吧?” 上官婉儿器的更加伤心了,这个丫头,到现在还在担心她的安全。 真是一个傻丫头。 “对了,小桃子,你且说说你这些天都遇到什么事了吧,你给我说说,我都担心的不得了。” 上官婉儿拉起小桃子的手,便让她坐了下来,问道。 小桃子吸了吸鼻子,瞧了瞧上官婉儿,道:“小姐,奴婢,奴婢被那两个人卖到了青楼里。” 上官婉儿一听,便怒不可遏,道:“什么,都怪我,都怪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都是我的错。” 上官婉儿一脸自责。 小桃子忙摇了摇头,道:“不,小姐,这不关小姐的事情,奴婢保护小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也是奴婢心甘情愿为小姐做的,小姐,你且不要太过于自责。” 上官婉儿听了小桃子此时所说的话,心中是更加的难受至极了。 “小桃子,那你有没有出什么事?” 上官婉儿想着若是到了那种地方的话,肯定不会保持着自身的清白的,那那小桃子的人生岂不是……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更加的自责了。 小桃子似乎知道此时上官婉儿心中的想法,便微微笑了笑,道:“小姐,放心,奴婢没有出任何的事情,好在昨晚遇见了那梁公子,所以才得已解救,要不然,奴婢就真的与小姐阴阳相隔了。” 说到这里,小桃子也是一脸忧伤。 上官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过那位梁公子是谁,他既然救了你,那我想要亲自登门谢谢他。” 小桃子淡淡的笑了笑,道:“小姐有所不知,那位梁公子其实就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他乔装打扮后混进青楼正巧发现奴婢的事情,所以才刚好救了奴婢。” 原来是这样,上官婉儿继而又问道:“那小桃子,你且说说,那两个男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小桃子闻言,身体微微一征,顿时想起那段不堪的事情来。 只是事情都发现了,她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且还是不要让小姐担心的为好。 便强忍着笑意,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两个男人只是把奴婢卖到了青楼,就便消失不见了。” 上官婉儿听闻小桃子这么一说,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下来,满脸欣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若是出什么事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小桃子淡淡的笑了笑,道:“放心吧,小姐,奴婢没事。” 随后上官宏听闻上官婉儿所说小桃子的事情后,便亲自登门拜访那知府大人。 几日后,小桃子陪同着上官婉儿去街市上小逛时,竟然遇见了那梁滨琦。 小桃子一眼就便认出了他。 满脸的羞涩。 上官婉儿见状,疑惑道:“小桃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小桃子忙捂住自己的脸颊,道:“小姐莫不是看错了吧,奴婢哪有脸红。” 上官婉儿顺着小桃子的眼神望去,顿时瞧见了那不远处的一位长相清秀的公子。 第七百五十八章 误会他了 上官婉儿想到小桃子之前跟她所说的那位梁公子。 难道那位公子就是小桃子一直心心念旧的梁公子不成? 上官婉儿不禁笑了笑,道:“小桃子,那位公子且不会就是你所说的梁公子吧?” 小桃子似乎被拆穿了心事一般,脸上更加的羞涩不已了。 疑惑道:“小姐怎么会知道那位就是梁公子?” 上官婉儿满脸笑容道:“我猜想肯定是,瞧你这小脸通红的,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小桃子闻言,更加的羞赧了。 “小姐,你且莫要取消奴婢了。” 上官婉儿继而瞧了瞧那不远处的梁滨琦,道:“你还真别说,那位梁公子可是长的相貌堂堂,小桃子你该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吧?” 小桃子闻言,脸上红的都能滴出血来,道:“小姐……”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还不成吗,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吗,人家毕竟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小桃子闻言,羞涩不已,道:“还是不用了吧,奴婢且瞧着梁公子似乎也没有时间,小姐,咱们还是走吧。” 上官婉儿可不是那么想的,拉住她道:“人都已经在那儿了,你且不去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呢,再说顺便介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也好感谢感谢他啊。” 小桃子听着上官婉儿这么一说,思忖了片刻后,便点了点头,道:“真的要这样吗?” “哎呀,小桃子,你且不要害羞了,走吧。” 上官婉儿忙说道。 随后小桃子实在是扭不过上官婉儿,便只能硬着头皮往那梁滨琦所在的方向走去。 上官婉儿且在那不远处等着。 不一会儿,梁滨琦不经意间便瞧见了小桃子。 满脸惊讶,道:“小桃子姑娘,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怎么样,还好吗?” 小桃子满脸羞红,低声道:“梁公子,你且来集市是?” “哦,我也是随便逛逛,小桃子姑娘呢,你一个人吗?”梁滨琦淡淡的笑了笑问道。 小桃子也微微笑了笑,道:“没有,我是陪我家小姐来的。” 梁滨琦闻言,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是这样啊,那你家小姐?” “哦,我家小姐……” 小桃子正要跟梁滨琦说上官婉儿时,那上官婉儿便适时的出现在了他们俩面前。 盈盈欠了欠身道:“想必这位就是梁公子吧,小女子上官婉儿,多谢梁公子救了小桃子。” 梁滨琦瞧了瞧此时的上官婉儿,果然是大家闺秀,不禁也拱手行了行礼,道:“上官小姐客气了。” “梁公子,不知道能否赏个脸,一同前去前面的酒楼吃个饭呢,今日我上官婉儿做东,一来感谢梁公子救了小桃子,二来也算是咱们交个朋友。” 上官婉儿提议道。 梁滨琦闻言,也不好多作拒绝,随后便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婉儿眼神示意了一下小桃子,小桃子顿时脸红不已。 不一会儿来,便来到了那京城第一酒楼。 两人坐下后,上官婉儿便道:“梁公子,你且看看你想吃些什么,随便点,今日我上官婉儿做东,你且不要客气。” 梁滨琦淡然一笑,道:“上官小姐你且莫要这么客气,随意点就好。” 上官婉儿微微笑了笑,道:“这怎么能行,我今天可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才是呢,你且不要太过于客气了。” 梁滨琦实属无奈,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对了,梁公子,有个私人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上官婉儿边问边瞧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小桃子。 小桃子满脸疑惑,低垂着头,不知道上官婉儿要提什么问题。 不一会儿,梁滨琦道:“上官小姐旦说无妨。” 上官婉儿淡淡的笑了笑,道:“梁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成家啊?” 梁滨琦闻言,淡然一笑道:“且让上官小姐笑话了,在下还未有成亲。” 上官婉儿闻言,满脸笑容,道:“怎么会呢,不过像梁公子条件这么好的男子,怎么?” 梁滨琦当然知道上官婉儿这话的意思。 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或许是缘分还没有到吧。” 上官婉儿淡然一笑,道:“那梁公子心中且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吗?” 随后上官婉儿便瞧了瞧侍立在一旁的小桃子。 梁滨琦在听到上官婉儿这么一问时,便也不情不自禁的往小桃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上官小姐可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梁滨琦画风突变,着实让上官婉儿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想来是这位梁公子且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了。 随后满脸无奈,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有又如何呢,可是人家对我本没有那个意思,我且还死死纠缠不休。” 说罢,便低叹一声。 梁滨琦闻言,道:“实在是对不起,看来是在下提及了上官小姐的伤心事了。”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道:“没关系,我且已经看淡了许多事情了,所以觉得没有什么。” 梁滨琦闻言,淡淡道:“那想来是那位公子没有福气,放着上官小姐这么好的姑娘不要,真是可惜了。” 上官婉儿闻言,不免微微笑了笑,道:“梁公子倒是很会安慰人呢,想来若是以后谁嫁给了梁公子,肯定会很幸福的。” 梁滨琦淡然一笑,道:“上官小姐谬赞了,在下哪里有上官小姐说的这么好。” 小桃子闻言,突然情不自禁的道:“梁公子本来就很好呢。” 上官婉儿听闻小桃子这么激动,不免抿嘴直笑。 梁滨琦闻言,也淡然的笑了笑。 “看来我家小桃子对梁公子还是很崇拜的呢。”上官婉儿打趣道。 小桃子瞬间脸红不已。 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梁滨琦闻言,淡笑不语。 夏惊羽自打那次回信给了林半夏之后,便一直在筹划着该如何把林半夏救出宫。 可是他现在计划也筹划的差不多了,但是那郁瑾嫣怎么还没有回他。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若是耽误了他的事情。她可是知道他的脾气的。 凉月宫内,郁瑾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道:“林姐姐,听说那刑律司的武大人在皇上面前下了军令状了。” 林半夏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军令状?什么军令状?为何要下军令状?” 一连串的问题都让林半夏疑惑不已。 郁瑾嫣道:“据说是因为调查林姐姐的事情才下的军令状,皇上只给了武大人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后,那武大人没有查出这陷害林姐姐的凶手的话,那武大人便辞去刑律司的官职。” 林半夏闻言,身体微微一怔。 难道他真的误会那澹台望舒了吗? 他一直都在努力为她做这些事情,只是她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思及至此,林半夏突然很想立刻见到澹台望舒当面问清楚。 可是她又似乎觉得是自己把这一切全部给断送了。 想当初澹台望舒那般对她,可是她却那样对他,在那些宫人面前给他下不了台。 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她。 “玉嫔妹妹,你且说的是真的吗?” 林半夏满脸忧伤的问道。 郁瑾嫣瞧着此时的林半夏,似乎瞧出她心中似有心事重重的样子。 便忙点了点头,道:“是的,林姐姐,不过你且突然是怎么了,是在担心什么事情吗?”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是我误会他了,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他了吗?” 郁瑾嫣完全听不明白此时林半夏所说的误会他是什么意思。 不禁有点疑惑的道:“林姐姐,你且说的误会他是什么意思啊?” 林半夏继而又道:“是我误会皇上了,一直以来都是我误会他了。” 郁瑾嫣这才明了,原来林姐姐所说的误会他是误会皇上的意思。 “林姐姐为何这样说,你误会皇上什么了吗?”郁瑾嫣忙然的问道。 林半夏满脸忧伤,瞧了瞧郁瑾嫣,道:“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没有为我和孩子做过什么事情,一直以来我以为他所说的欠我和孩子一个诺言,如今孩子没了,我一直在怪罪于他,都是他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可是现在我想通了,他一直在默默的替我们做着,只是还没来得急而已。” 郁瑾嫣闻言,也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大概她是明白了林半夏所说这话的意思了。 如今她的意思就是她不再恨皇上了,而是感觉是自己太过于无理取闹,所以她现在很是自责。 “林姐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郁瑾嫣问道。 林半夏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从我那样对他,姑且他肯定是生我的气了,所以他才一直以来都不来这凉月宫了,玉嫔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自己也表示很无奈。 这个事情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这毕竟是林姐姐和皇上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外人貌似也不好插手。 第七百五十九章 并没有生气 “林姐姐,或许皇上并没有生你的气,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如今你不是想查出这凉月宫里的眼线吗?”郁瑾嫣试着把她的视线转移到了眼线这件事上,好让她可以不要想太多。 听闻郁瑾嫣这么一说,便思忖了半天,道:“是啊,我且也一直在想该如何把那眼线找出来,可是最近想了好多法子,也没有想出来,玉嫔妹妹可是有什么建议没?” 郁瑾嫣想着她对于这样的事情遇到的太少了,她哪里有什么想法。 “林姐姐,像我这种,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你若是有法子,找我商量商量或许我还会替你拿拿主意。” “玉嫔妹妹,你且也太小看自己了吧?” 郁瑾嫣无奈道:“我可说的是真的,我还真的对这种事情不在行。” “那好吧,我想到新的法子便与你商量一下。” 她点了点头,道:“好的。”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不一会儿,便听到守在外面的侍卫唱喏,道:“苏贵妃娘娘到。” 澹台望舒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道,最近是怎么回事,前不久是婉妃,今日个又是苏贵妃。 她们这些人到底是没事做还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来景德殿这么勤? 可是不见的话又感觉不合理,罢了,且还是看她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吧。 澹台望舒点头示意了一下余成德,余成德心领神会之际,便让人让那苏贵妃进得内殿来。 苏漫漫扭着柳条细腰,踩着细碎的步筏来到澹台望舒面前。 苏漫漫谢了恩,起了身,来到澹台望舒眼前。 道:“皇上,臣妾听闻皇上近日里为了国家大事很是操劳,所以特意命了人替皇上准备了一些安神补身体的汤来了。” 苏漫漫言毕,并命了百合把那汤水拿了出来。 苏漫漫亲自端起那安神的汤水来到澹台望舒面前,道:“皇上,你且别看这汤,可大补呢,你且尝尝。” 澹台望舒瞧了瞧苏漫漫递过来的汤水,淡淡的,道:“好的,爱妃且先放在这里吧,朕还有些折子没看完呢。” 苏漫漫闻言,脸上似乎有点不高兴起来了。 随后便又劝道:“皇上,你且还是先用用吧,这汤冷了就没有效果了。” 澹台望舒实在是不想再听她一直在他耳边吵吵了。 索性放下手里的折子,端起那汤,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完了。苏漫漫满脸笑容,立即拿起自己手里的绢帕替澹台望舒擦拭着嘴角。 也不知道怎么的,那林半夏突然出现了在内殿。 正好瞧见了此时的一幕情景。 想来林半夏心中不是滋味。 她还一直担心着澹台望舒生她的气,所以特意瞒着玉嫔偷偷的来景德殿找澹台望舒,可是谁曾想他竟然跟苏漫漫这般浓情蜜意呢。 澹台望舒忙狠狠的剜了一眼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 余成德也表示自己很无辜,他真的也没注意到林贵嫔的出现啊。 苏漫漫也同时瞧见了林半夏,心中甚是得意。 她略显尴尬的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澹台望舒轻咳嗽了几下,道:“苏贵妃现在没什么事吧,没什么事的就先退下吧。” 闻言,脸上满是委屈,娇嗔道:“皇上,臣妾且还刚刚才来,你就让臣妾离开吗?” “这样吧,爱妃若是有事的话,等下朕便去你那玉清宫,你就且先下去吧。” “那臣妾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恭迎皇上的圣驾了。” 待苏漫漫离去后,澹台望舒忙从案前走了下来,来到林半夏面前,道:“半夏,你怎么突然来了?” 林半夏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来这里只是想替刑律司的武大人求个情。” 澹台望舒闻言,不禁有点疑惑。 “哦?替武丛宁求情?求什么情?” “臣妾听闻武大人为了查臣妾这个案子,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道:“确实如你所说。” 她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所以臣妾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他武丛宁不是还有一天的时间吗?” “可是我希望皇上还是不要撤了武大人的官职。” 他瞧了瞧此时一脸平静的林半夏,道:“既然是半夏说的话,朕会考虑的。” 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臣妾谢皇上,那臣妾且没什么事了,臣妾就先退下了。” 澹台望舒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这般替别人着想。 可就是为什么不给他澹台望舒一点理解呢。 “半夏。” 突然澹台望舒喊住了她。 林半夏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头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皇上可还是有什么事吗?”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低声道:“半夏,你还在恨朕吗?” 林半夏其实早在打算来这里的时候就不在恨他了,可是就刚刚她看到的那一幕,她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本来她已经放下自尊来这里就是向他澹台望舒道歉的。 说是自己误会他了,可是当她看到刚刚他和苏漫漫的那一幕时,她顿时心情又复杂了。 她还一直在担心着他澹台望舒会因为她对他的态度而伤心难受着呢。 结果呢,原来是她想太多了。 他似乎纵使除了她林半夏,他澹台望舒这后宫佳丽三千,他哪里还会寂寞的很。 林半夏随后便淡淡的笑了笑,道:“臣妾怎么会恨皇上呢,皇上可是臣妾的天,臣妾还得靠皇上在这后宫当中生存呢,怎么可能会恨皇上呢。” 澹台望舒听着这林半夏所说的这话似乎有点别样的讽刺。 不过他也没过多的说什么。 想必她还是没有原谅他。 “半夏,你是不是刚刚……” 澹台望舒继而又想起刚刚所发生的那幕,便本想与她解释一下。 然而林半夏便快速的打断了他,道:“皇上,你无须与臣妾解释什么,皇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臣妾不会干涉太多的,毕竟这后宫佳丽三千,皇上若是想宠谁,就便宠谁好了。” 听着林半夏说这话,澹台望舒就便听出了一股酸酸的味道来了。 原来这个女人是在吃醋啊。 想到这里,澹台望舒心中不免开始有点愉悦起来了。 “半夏,你且是在吃朕的醋吗?” 林半夏瞧了瞧侍立在一旁的余成德,忙想从澹台望舒的手中抽离自己的手来。 结果被澹台望舒禁锢的紧紧的,压根就动不了。 余成德忙转过身去,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澹台望舒似乎也发现林半夏似乎碍于余成德在场,所以才一直拒绝于他。 不一会儿,澹台望舒忙吩咐道:“余成德,你且先退下吧。” 余成德闻言,便拱手行了行,点了点头,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待余成德退下之后,澹台望舒便微微笑了笑道:“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朕了,你且说说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吧。” 林半夏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说,便微微一征,他难道知道自己刚刚所说的事情不是她真实的目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林半夏疑惑的问道。 澹台望舒淡淡的笑了笑,道:“半夏,朕还不了解你吗,这么长时间以来,朕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你的心思的,你且说说你来这里是想说什么吧。”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他,道:“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了你,所以今天我来这里是想和你道歉的。” 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委屈便一下子释然了。 “没关系,朕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朕的。所以朕一直在等着。” 林半夏也回抱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臣妾不该之前对皇上说出那么重的话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她,忙摇头,道:“没关系,半夏,我理解,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所以我不介意。” 如今两人都坦诚相待了,澹台望舒也不再在林半夏面前自称朕了,因为他说,他在林半夏面前就是她的男人,不是皇上。 林半夏也没在他面前自称臣妾了,两人都是以我为代称。 “半夏,其实还是我对不起你,因为孩子的事情,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他继而又自责道。 第七百六十章 这样就好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若是我不那么大意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都怪我。” 澹台望舒忙又拥紧了她,道:“半夏,相信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嗯,我相信你。” “对了,皇上不是等下还要去玉清宫吗,我就先回去了。” 林半夏想起刚刚澹台望舒答应过苏漫漫等下会去玉清宫的事情。 不禁提醒着澹望舒道。 澹台望舒淡淡的笑了笑,道:“看来你真的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呢。”林半夏脸顿时羞红不已。 澹台望舒继而又笑了笑,道:“那你真的让我去吗?” 林半夏娇嗔道:“皇上说的话可是一言九鼎呢,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澹台望舒被她给激的没话说。 摇了摇头,道:“如今半夏居然还能拿朕开起玩笑来了。” 林半夏淡然一笑,道:“我哪有啊,你且是理解错了。” 瘫台望舒轻轻的刮了一下林半夏的鼻子道:“你个坏蛋,等朕去了玉清宫回来后再收拾于你。” 林半夏闻言,不禁羞红了脸。 “好了,那朕且就先去趟玉清宫了,等下就会去你那凉月宫,你且洗洗等着我。” 澹台望舒说罢便笑的更加放肆了。 林半夏满脸羞红不已。 而后,澹台望舒便摆驾去了玉清宫。 苏漫漫特意命了百合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瘫台望舒瞧了瞧此时的苏漫漫,不禁有点不适应起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苏漫漫盈盈欠身行了行礼道。 澹台望舒微微点了点头,道:“爱妃起来吧。” 苏漫漫谢了恩,起了身,道:“皇上,臣妾特意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甜点,你且尝尝。” 澹台望舒忙摆了摆手,道:“甜点朕就不用了,朕今日来呢,只是因为朕刚刚答应过爱妃会来这里的,可是爱妃你也知道,朕近日国事繁忙,不得不回去批阅那些奏疏了,改天有时间的时候,朕再来向爱妃赔罪,那朕就先回景德殿了。” 澹台望舒说罢,便还没等苏漫漫反应过来,就已经离开了。 待苏漫漫回神之际,早已不见了澹台望舒的影子。 苏漫漫满脸愤怒,这皇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来都来了,居然还拿国家大事来搪塞着她。 难道皇上忙于国家大事,连自己的个人需求都能忍受放弃? 苏漫漫微微皱了皱眉头,始终觉得皇上近日有点不对劲。 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想在之前,她还可能会想到这件事情或许是因为林半夏,可是如今那林半夏恨皇上恨得牙齿痒痒,怎么可能会与她有关呢。 可是若不是与她有关,这皇上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一连几天都待在景德殿,也不传其他的妃子,也不来她们的寝宫。 思及至此,苏漫漫是越来越想不明白。 “百合,你且说说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每次都让本宫这么难堪?”苏漫漫瞧了瞧侍立在一侧的百合。 百合忙上前欠身行礼,道:“回娘娘,奴婢也实在是摸不透皇上的心思。” 苏漫漫闻言,脸上微微露出一抹怒气。 “真是没用的东西。” 百合见苏漫漫如此怒气,不免有点惶恐不安起来。 苏漫漫继而又道:“把那玫瑰给本宫找来。” 百合忙点头应了是,便快速吩咐着其他的宫人找来玫瑰。 玫瑰一听说贵妃娘娘找她,心中不免是即激动又惶恐。 激动的是娘娘始终还是觉得她玫瑰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惶恐的是也不知道娘娘找她做什么? 不一会儿,玫瑰便快速来到内殿,忙欠身行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玫瑰,道:“玫瑰,你那安排在凉月宫的眼线最近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玫瑰那你上前,低声道:“回娘娘的话,自从凉月宫出了这种事情后,娘娘就且让我那眼线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所以,最近没什么消息。” 苏漫漫闻言,不禁大怒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本宫那样说,你就真那样做了?” 玫瑰见苏漫漫生如此大的气,顿时跪伏在地。 道:“请娘娘息怒!” 苏漫漫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一个个都让本宫头疼的很。真是,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百合也连忙跪伏在地,低声道:“请娘娘息怒!” 苏漫漫瞧着此时跪伏在地的两人,道:“罢了,本宫且跟你们发什么脾气呢,要怪就怪本宫太过于对你们期望过高,才不免失望透顶。” 百合和玫瑰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玫瑰,你且好好让你那安排的眼线看看最近凉月宫所发生的事情,但凡有任何动静都必须一字不落的告诉于本宫。” 苏漫漫蹙着眉头,吩咐道。 玫瑰忙点头应了是。 “行了,你且先下去吧。” 苏漫漫淡淡的说道。 玫瑰便点头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百合,你且也先下去吧,本宫有点乏累了。” 苏漫漫继而又吩咐道。 百合忙上前低声道:“那奴婢这就扶娘娘前去内殿歇息歇息。” 苏漫漫闻言,点了点头,道:“也好。” 不一会儿,百合便扶着苏漫漫进去内殿,待苏漫漫睡着后,百合便吩咐了其他的宫女前来伺候着。 自己便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百合便瞧见了前面的玫瑰。 不过这次百合便没有上前与她打招呼,因为,她知道,她无论做什么,她玫瑰都不会看到她的好,永远都觉得她百合只是为了个人的名利而在讨好着苏漫漫。 今日那百合竟然没有像平时那般与她打招呼,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免有点疑惑,道:“百合。” 百合闻言,便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玫瑰,道:“喊我有什么事吗?” 玫瑰脸上满是讽刺加疑惑道:“怎么,现在连跟我说话都懒得说吗?” 百合一脸无奈,随便她怎么想吧,反正她说任何话,她玫瑰不是也不相信吗? 她何必又做解释呢? 玫瑰见她不反驳,甚是感觉有点无趣。 不免想起今日的事情,道:“百合,今日娘娘可是为什么突然召见我?” 百合想着这个事情她也不好说,毕竟这皇上来玉清宫的事情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她玫瑰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竟然还问她。 “玫瑰,你今日没在玉清宫吗?” 百合不禁有点疑惑的问道。 玫瑰听闻百合这么一问,身子不禁微微一征,吞吞吐吐道:“你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我我怎么会没在玉清宫呢,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百合满脸无奈,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知道今日皇上来了玉清宫的事情吗?” 皇上来了玉清宫? 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皇上来了玉清宫不是好事吗?为何娘娘似乎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玫瑰疑惑的问道。 百合猜想这玫瑰肯定又是偷偷的跟着那采集的马车出得宫去了。 好在娘娘找她的时候,她有回来。 倘若是被娘娘发现后,她肯定是…… 想到这里,百合不免提醒道:“玫瑰,我提醒你以后做事还是小心点为好,不然被娘娘发现了,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玫瑰似乎因为被别人识破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之后,满脸的不悦。 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我我怎么了?” 百合满脸无奈,不语。 玫瑰见她不说话,继而又道:“百合,你且别老是仗着娘娘的势力就欺负我们这些人。” 百合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是提醒她好吗? 她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百合真的是对她无语了。 “算了,我且不想跟你说太多了,随便你怎么想吧,娘娘马上就便要醒来了。” 百合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这里,往那内殿走去。 玫瑰满脸不悦。 对着百合的背影就好一阵的骂骂咧咧。 不一会儿,百合回到内殿后,好在苏漫漫还没有醒过来。 所以百合便一直侍立在一旁伺候着。 若是苏漫漫醒来后,发现她不在的话,肯定会生气的。 澹台望舒自打离开玉清宫后,便立马去了凉月宫。 凉月宫内,林半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皇上怎么还没有来。 他不是让自己在等他吗? 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来,他该不会是被苏漫漫缠的脱不了身吧。 思及至此,林半夏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倘若澹台望舒脱不了身的话,那他不是要在那苏漫漫的玉清宫留宿了? 正担忧之际,澹台望舒突然推了门进的内殿来。 “皇上?你来了?” 林半夏满脸笑容道。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淡淡的笑了笑,道:“怎么,还怕我不来了吗?” 林半夏似乎是因为被识破了自己内心,便羞红了脸,低下头来,嗔怒道:“皇上,你且还有心情打趣臣妾。” 他可知道她刚刚担心他的紧? 澹台望舒快速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只剩下里衣,忙上了床。 第七百六十一章 愤怒 紧紧的抱住了林半夏。 林半夏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给顿住了。 “半夏,这些日子可有想念我?”澹台望舒把头埋在林半夏的脖颈喃喃自语道。 林半夏只觉全身酥麻不已。 满脸害羞模样。 不知如何是好。 澹台望舒明显感觉到了她此时害羞且紧张的神情。 更加的感觉自己受不了。 可是一想到她这才刚流产,澹台望舒又不敢对她怎么样了。 只能强忍着自身的需求,抱着她不敢进行下一步。 林半夏也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强烈的燥热感。 也一直乖乖的任凭他那样抱着,一动不动。 “半夏,陪朕睡一会儿。” 澹台望舒继而又道。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道:“好。” 庆和宫内,婉妃听闻红笺告诉她,昨晚皇上竟然在凉月宫留宿了一晚。 婉妃不禁雷霆大怒。 想来她还以为这林半夏因为孩子的事情而与皇上闹的不可开交了。 可是谁曾想他俩又好上了,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红笺,你说的可是真的?”婉妃再次确认的问道。 红践微微欠了欠身,上前,点了点头,低声道:“奴婢不敢对娘娘有所隐瞒。” 婉妃闻言,指尖深深的陷入柔软的掌心,而她浑然不觉得疼。 拍的一声,拍在那案前的桌上,那前不久刚修剪的指甲便顿时断了一截。 红笺忙上前劝解道:“娘娘息怒,仔细手疼。” 婉妃满脸怒气,道:“那个林半夏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竟然又把皇上给迷的团团转。 之前不是一直因为她孩子的事情痛恨皇上吗?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竟然又合好了? 还真是奇怪。 “红笺,你且让你那眼线注意观察着,一旦有任何的事情都必须一一向本宫禀报。” 婉妃满脸不悦,愤愤的吩咐道。 红笺忙上前点了点头,应了是,道:“是,娘娘。” 婉妃继而又想到,既然这林贵嫔已经痊愈了,那她是不是得去凉月宫探望探望于她呢? 这样即可以与她拉近一些关系,又可以为自己掩去这加害于她的嫌疑。 “红笺,你且帮本宫准备一些补品,随本宫一同前去凉月宫探望探望那林贵嫔。” 婉妃吩咐道。 红笺忙欠身行礼,点了点头,道:“是,娘娘。” 不一会儿红笺便准备一些灵芝,这灵芝被誉为“仙草”,一来能提高人体的免疫力,二来可以安神催眠,三来可以保肝解毒,四来还可以抗衰老和美容。 所以红笺便选择了灵芝。 “娘娘,奴婢且准备了灵芝赠与那林贵嫔,你且看怎么样?” 红笺低声问道。 婉妃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尚好,就这个吧。” 不一会儿红笺便随在婉妃的后面一同往那凉月宫去。 凉月宫内,林半夏醒来时,那澹台望舒早已不在,林半夏想来也是如此。 他每次都匆匆而来,再匆匆而去。 “锦儿,替我准备一些热水,我想洗个澡。” 林半夏喊道。 侍立在外面的锦儿闻言,便快速进得内殿,欠了欠身,应了是,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安排。” 不一会儿,锦儿便吩咐着其它的宫人准备好了热水。 放在那内殿中。 锦儿便上前道:“娘娘,热水且准备好了,你且可以沐浴了。”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道:“好。” 沐浴过后,锦儿便开始伺候着林半夏用早膳。 早膳过后,林半夏便半躺在软玉榻上看着书简。 想来那玉嫔应该也差不多会来这里找她了吧。 可是没一会儿,林半夏便听到外面的侍卫通传婉妃娘娘来了。 林半夏微微敛眉,心中不免有点疑惑道这婉妃娘娘来这里做什么? 不一会儿,林半夏便在从软玉榻上起了身,往那殿门外走去,便正好瞧见了那婉妃娘娘满脸笑容的向她走来。 “林妹妹,身子近日可好啊?” 婉妃微微笑了笑道。 林半夏微微欠了欠身,道:“臣妾给婉妃娘娘请安。” “哎呀,自家姐妹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快快起来。” 婉妃忙搀扶起林半夏道。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谢婉妃娘娘。” 婉妃忙摆了摆手道:“林妹妹,你且看我带来了什么?” 不一会儿,那红笺便上前打开盒子,放在林半夏面前。 “这可是上好的野山灵芝,听说它一来能提高人体的免疫力,二来可以安神催眠,三来可以保肝解毒,四来还可以抗衰老和美容。” 林半夏听闻婉妃这么一说,便忙道:“婉妃娘娘客气了,半夏受之不起呢。” 婉妃摇了摇头,道:“林妹妹,这个你且一定要收下,这可是姐姐我的一点心意呢。” 林半夏最后也不好多做推辞,便吩咐了锦儿收下了。 锦儿不经意间瞧了瞧红笺,微微点了点头。 婉妃继而又道:“林妹妹,你这身子应该还是要多修养吧?”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刚还想着等下让锦儿去那太医院替我请太医过来瞧瞧呢。” 婉妃闻言,思忖了片刻后,便满脸笑容,道:“林妹妹这样是对的,不过这些日子你恐怕不能为皇上侍寝吧?” 林半夏突然见她提出这样的问题,脸上顿时略显尴尬,笑了笑,道:“婉妃娘娘些许是想多了,如今我这身子骨怎么可能还能视频呢,再说了,这黄上后宫佳丽三千,怎么可能会安排我一个病人前去视频呢?” 婉妃闻言,倒也觉得林半夏说的不无道理。 便微微笑了笑,道:“林妹妹说的是,我且还担心那些不懂规矩的下人们乱安排呢。” 林半夏听闻,似乎已经猜到了婉妃今日前来想必并不是为了送这野山灵芝这么简单吧,恐怕是因为昨夜的事情才来的吧。 想到这里,林半夏突然想起莫非这婉妃在她这里安排了眼线不成? 可是这安排的眼线又会是谁呢? 思及至此,林半夏心中突然有点担忧起来了。 如今这婉妃都在她这凉月宫安排眼线的话。那其他的妃子就更加的不用想了。 不一会儿,婉妃似乎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到达到,便随意想了个借口借机离开。 “林妹妹,那姐姐我就先走了,改日有时间我再来你这凉月宫坐坐。” 婉妃淡淡的笑了笑道。 林半夏也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婉妃娘娘慢走!” 良久过后,那郁瑾嫣便带着兰若来到凉月宫。 一进这殿内。林半夏便忙的吩咐着锦儿上了茶盏,随后郁瑾嫣坐下之后,喝过茶盏,一脸茫然道:“林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同瑾嫣讲啊?”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便瞧了瞧锦儿,道:“锦儿,你且先下去吧。” 郁瑾嫣瞧见林半夏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同自己讲时,便也忙让兰若退了下去。 最后内殿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林半夏这才道:“就在你来这里不久之前,那婉妃来我这凉月宫了。” 郁瑾嫣闻言,不免有点疑惑,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林半夏摇了摇头,不确定道:“她明面上是来探望于我,可是我总觉得她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郁瑾嫣连忙问道。 “昨夜皇上来我这凉月宫了,而且还留宿了。”林半夏瞧了瞧郁瑾嫣,道。 果然,郁瑾嫣听闻这个事情后,满脸惊讶。 道:“林姐姐,你你你这是原谅皇上了吗?”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道:“嗯,原谅了,我感觉是我误会他了,我不应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头上,要怪就只能怪命运的安排。” 郁瑾嫣闻言,甚是不理解。 道:“林姐姐,那你们不会又那个啥了吧?”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打趣道。 林半夏当然知道她这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脸顿时羞涩不已。 忙道:“你且乱想什么,你这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道:“林姐姐,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道:“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情了,那婉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皇上昨夜有留宿于我这凉月宫的,所以,我怀疑她定是在我这凉月宫里安插了眼线,所以,我才让你配合我揪出那个眼线。” 原来是这样啊。 “林姐姐,那我应该怎么配合你?”郁瑾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道。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道:“这样吧,你且附耳过来,我同你讲。” 郁瑾嫣忙点头,附耳过去,林半夏在她耳旁好一阵子才起开。 “玉嫔妹妹可觉得这个法子好?”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问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林姐姐厉害啊。” 林半夏淡然一笑,道:“玉嫔妹妹且太抬举我了。” “谁说的,我这说的可都是真话呢。”郁瑾嫣一脸认真的道。 林半夏捂嘴直笑,道:“好了,你且就按照我所提议的去做就好了,我就不相信找不出来。” 第七百六十二章 难以捉摸 郁瑾嫣忙点头道:“好的。” 庆和宫内,婉妃回到庆和宫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脸上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不少。 红笺侍立在一旁。 不一会儿婉妃便道:“红笺,你且所说的那眼线就是那个被林半夏唤作锦儿的吗?” 红笺盈盈欠了欠身,上前低相声道:“是的,娘娘。” 婉妃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会儿,道:“那丫头瞧着挺伶俐的,既然都已经直接成为了林半夏的贴身侍女了,那想来并不简单啊。”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道:“娘娘说的是。” “对了,你且有让她注意观察凉月宫里的一举一动吗?” 婉妃忙道。 红笺矮身蹲下,回道:“回娘娘,奴婢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婉妃闻言,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玉清宫内,苏漫漫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 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苏漫漫微微皱了皱眉头,满是不悦。 百合侍立在一旁,顿时也感觉到了苏漫漫满脸愤怒的样子。 “百合,你且去瞧瞧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 苏漫漫好一阵咬牙切齿,道。 百合忙欠了欠身,行了行礼,低声道:“是,娘娘。” 正待百合出去想查探一番是谁时,就见玫瑰抬脚跨进了内殿。 忙跪伏在地,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跪在地上的玫瑰,满是不悦,道:“玫瑰,你且是把本宫放在何处,本宫一而再,再而三的已经同你讲的很明白了,你还是这般不懂规矩,看来本宫是不处罚于你,你且是不长记性。” 玫瑰本想着自己今日听来的消息肯定娘娘会很感兴趣的,所以一时就忘记了自己失了礼数。 这下可怎么办,娘娘可是要处罚自己了。 玫瑰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忙道:“娘娘请息怒,奴婢是有要事禀报于娘娘的。” “娘娘且听奴婢说完再处罚奴婢也不迟啊。” 玫瑰继而又道。 百合想着这如今玫瑰煞是放聪明了。 知道如何为自己争取时间了。 苏漫漫闻言,便怒道:“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你乱了规矩就便是乱了,本宫是不可能会放过于你的,今日就便好好的教训教训于你。” 玫瑰想着难道这招已经没用了吗? 可是她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她禀报啊。 “娘娘,你且先听奴婢说,奴婢听闻皇上昨晚去了凉月宫,而且还留宿了一晚。” 玫瑰赶紧说出自己要说的事情。 苏漫漫听闻玫瑰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大变。 什么,昨晚,昨晚皇上不是来她这玉清宫后便离开了,说有事回景德殿吗? 难道皇上最后没有去景德殿,反而是去了凉月宫? 苏漫漫气的全身颤抖起来。 如今皇上竟然欺骗自己。 “玫瑰,你且说的是事实?” 苏漫漫咬了咬自己的唇瓣,继而问道。 玫瑰忙道:“奴婢不敢对娘娘有任何的隐瞒。” 苏漫漫脸上苍白,气的已经说不出来话。 这么说来,那林半夏与皇上又合好了? 之前不是听说林半夏因为孩子的事情而一直恨皇上吗? 而且还当着那么多的下人面给皇上难堪吗? 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半夏啊林半夏,你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 还真是把我们都掐的死死的。 苏漫漫真的是已经气的恨不得把那林半夏撕烂。 苏漫漫现在是越来越讨厌那个林半夏了。 倘若不是因为皇上如今独宠于她,她苏漫漫真的就直接想把她给弄死。 不行,她还是得想个法子治治那个林半夏,如今她真的是已经快被她给气的半死了。 每次都像耍人家一样。 她这不是完全随自己的心情变化而变化吗? 苏漫漫已经感觉她真的是快要被她给弄疯了。 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还还如此宠爱于她。 “玫瑰,你且把这件事给本宫细细说来,一字不落的说给本宫听,若是有半点谎言,看本宫如何处罚于你。” 苏漫漫怒不可遏道。 玫瑰听闻,身体直哆嗦,随后道:“是,娘娘。” “据奴婢那眼线来报,说昨晚皇上直接从殿内的窗户那里进入林贵嫔的房间的,然而她正巧是出来解手,才发现那人还真的是皇上。后来我那眼线说,她有了之前的一次经验之后,便在早上很早的时候就起来了,然后就发现了皇上那时候正巧离开,当时皇上身旁还伴有余公公在呢。” 瞧着玫瑰说的这么详细,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苏漫漫心里是更加的恨那林半夏了。 思及至此,苏漫漫想着那林半夏不是因为被人害了流产吗,昨晚应该不可能会侍寝的吧? 想到这里,苏漫漫便命了人秘密传来那记事的小太监来。 “好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就先退下吧。”苏漫漫对着跪伏在地的玫瑰说道。 玫瑰微微欠了欠身,道:“是,娘娘。” 随后便自行退了下去。 玫瑰退下之后,心中不免有点疑惑,娘娘听了她这个事情之后,脸上明显变化太大,想来她的这个消息确实挺劲爆的。 想娘娘听了这个消息后都没有责罚于她,那想必娘娘对这个事情是非常重视的。 看来她玫瑰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在这玉清宫有一翻大的作为的。 百合,你就睁着眼睛看清楚吧,我玫瑰与你百合相比,哪里都不会比你差,差的就只是运气罢了。 不一会儿,那记事小太监便来到了玉清宫。 拱手行了行礼,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这记事小太监,道:“起来吧。” 记事小太监谢了恩,站了起身。 苏漫漫也没跟他太过于客套,便直入主题,道:“昨晚皇上可是有临幸于哪位妃子?” 记事小太监翻开记事蒲瞧了瞧,道:“回娘娘的话,记事蒲上并未记载皇上昨晚临幸于哪位妃子。” 没有记载? 苏漫漫不免有点疑惑了。 “公公可莫是漏记了?” 记事小太监闻言,便拱手行了行礼,道:“娘娘放心,奴才从事这记事一官职已经有十几年,是不会出错的。” 苏漫漫闻言,继而又问道:“那昨晚皇上且是在哪里过了夜?” 记事小太监闻言,回道:“记事蒲上显示皇上昨晚来了玉清宫之后便回了景德殿,其它的就没有了。” 苏漫漫听闻记事小太监这么一说,眉头微皱,看来这记事蒲上有些事情并不真实。 看来有些事情若是皇上不想让人知道,那就不可能会有知道。 苏漫漫思及至此,便也觉得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便道:“本宫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记事小太监闻言,便拱手行了行礼,自行退了下去。 苏漫漫一脸凝重。 侍立在下面的百合刚刚也听到了那记事小太监所说的话了。 想来娘娘肯定是知道如今宫中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了。 “百合,你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漫漫瞧了瞧百合,问道。 百合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娘娘,想来是皇上为了保护那林贵嫔,所以才……” 百合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意思就是说皇上为了保护林半夏,故意说谎让记事小太监记下这不真实的事情来。 苏漫漫听着百合这么一说,心中更加的难受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真的不想承认罢了。 可是事实就已经摆在眼前了,她不得不相信。 百合瞧了瞧此时已经怒不可遏的苏漫漫,心中不免有点惶恐不安起来。 感觉苏漫漫此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是更加的受刺激了。 “娘娘且息怒,当心身子。”百合忙上前劝道。 苏漫漫满脸怒气冲冲。 “百合,你且说说这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百合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是好。 思忖了片刻后,百合道:“娘娘如今且也莫太过于生气,不然还真被有些人看了去,高兴的很呢。” 苏漫漫闻言,思忖了片刻后,百合说的似乎并不无道理。 随后道:“那百合且说说本宫接下来该怎么办?” 百合仔细分析了一些眼下的情况,道:“娘娘且暂时还是先观察一下为好,若是一直这么冲动的话,怕是给了别人方便。” 苏漫漫闻言,觉得百合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别人,尤其是那庆和宫的婉妃,表面上装着好人,其实谁也不知道她背后的嘴脸罢了。 苏漫漫还听闻,那婉妃今日竟然去了凉月宫探望那林半夏去了。 想着她又不知道是在干嘛了? “百合,那婉妃今日去凉月宫也不知道是干嘛?” 苏漫漫继而又说道。 “些许是像娘娘一样知道了皇上与林贵嫔的关系,所以才想去拉拢林贵嫔吧。”百合猜测道。 苏漫漫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婉妃倒是个挺会捡便宜的主呢。” 百合想来也确实是这样。 那婉妃表面上确实与她最近所做的事情完全不符合。 第七百六十三章 难以捉摸 还真是有点让人难以琢磨。 “娘娘,近日这婉妃的行为确实让人很难以琢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百合不免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苏漫漫闻言,道:“是啊,本宫也觉得甚是奇怪,她不是向来对这后宫之中的争斗都不敢兴趣的吗,怎么最近却性情大变了呢?” “难道那婉妃娘娘改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不成?”百合道。 苏漫漫想着那婉妃姑且是已经改变了此前的自己的想法了。 要不然她最近为何变的如此奇怪。 “百合,你且注意观察着那婉妃近来的动静,本宫要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苏漫漫吩咐道。 百合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是,娘娘。”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满脸笑容。 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 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瞧了瞧此时红光满面的皇上,心中也顿时觉得很是高兴起来。 想在之前,皇上可是愁眉苦脸了大概有半个月之久了。 好在现在没什么事了。 果然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如今林贵嫔娘娘终于是知道皇上的苦衷了,原谅了皇上了。 这真是极好的啊。 “余成德。” “奴才在。”余成德突然听闻澹台望舒喊自己,便忙上前应道。 “明日便是第三日了吧?”澹台望舒问道。 余成德拱手行了行礼,道:“回皇上,是的,明日便就是刑律司的武大人与皇上写下军令状的最后一日了。” 澹台望舒闻言,点了点头,道:“也不知道那武丛宁查的怎么样了?” 余成德也很是疑惑。 这接连几天,都没有听到刑律司有什么消息来。 也不知道那武大人还能不能保得住自己的这刑律司的官职。 “皇上,奴才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能问?”余成德思及至此,便道。 澹台望舒闻言,瞧了瞧他,道:“你且旦说无妨。” 余成德在得到澹台望舒的允许后,便淡淡的道:“皇上真的打算革去武大人的官职吗?” 澹台望舒闻言,思忖了片刻后,道:“其实朕内心还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这既然是武大人的选择,那朕也就只能随了他的意。” 余成德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这武大人为官数载,立下的功劳也是数不胜数的。 若真是革除了他武丛宁的官职,他余成德还真就觉得可惜了呢。 “皇上,这样会不会有点可惜了?” 余成德虽然知道做为了一个奴才,是不应该干涉于朝政的,可是他也只是好奇罢了。 毕竟对于这武大人来讲,因为一个案子而革除了他的官职,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澹台望舒当然知道有点可惜了。 可是这话他武丛宁都放出来了,那就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不过瘫台望舒始终还是相信他会给他惊喜的。 说不定他早已经找出这幕后的凶手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回禀他罢了。 “余成德,想来你倒是挺关心那武丛宁的?” 澹台望舒淡淡的问道。 余成德忙福了福身,行了行礼,低声道:“奴才也只是替皇上惜才罢了,若真是革除那武大人的官职,还真是觉得有点可惜了呢。” 澹台望舒闻言,不免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固然不错,不过你也要相信人家武大人既然能立下这么严重的军令状来,那他肯定也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不是吗?” 余成德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提醒,倒也觉得不无道理可言。 是啊,既然那武大人能立下如此重的军令状来,想来他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吧。 “皇上圣明!”余成德顿时道。 “好了,朕也有些乏累了,且扶朕去休息吧。”澹台望舒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难受,姑且是看多了奏折。 余成德闻言,便立刻走至案前,扶起澹台望舒,道:“皇上,你慢点。” 澹台望舒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老了一样。 不免有点想笑起来。 “余成德,你且说说朕最近是不是苍老了许多啊,朕总觉得全身特别没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澹台望舒瞧了瞧他,淡淡的说道。 余成德闻言,顿时有点惊讶,道:“皇上莫不是近日忙于朝政之事,累的吧,要不然,奴才明日便去差人让那太医院院正章大人来一趟景德殿,替皇上瞧一瞧怎么样?” 澹台望舒想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也好。” 不过自己也姑且是太累的缘故,不过还是让那院正章和来一趟比较好。 随后澹台望舒便躺在床上歇息了。 余成德则一直侍立在一旁。 姑且这皇上应该要休息个把时辰了。 余成德便吩咐了其他的宫人前来伺候着。 自己则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承寿宫,太后娘娘听闻林半夏身体恢复的还好后,便也就放心了。 想来之前她还想去那凉月宫探望于她呢。 可是函芝说了,这样恐怕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危害。 所以索性太后娘娘就没有去了。 “函芝,你且说说,近日这皇上一直在忙于什么啊?” 太后娘娘不免问道。 函芝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太后娘娘且莫要着急,皇上除了每天打理朝政之事以外,想来就是一直忙着替林贵嫔寻找那加害于她的幕后黑手了。” 太后娘娘闻言,且也觉得函芝说的有道理。 “哀家总想着什么时候去凉月宫瞧瞧那林贵嫔去,毕竟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哀家觉得应该去瞧瞧她才是。” 函芝当然觉得太后娘娘的想法没错,可是如今这林贵嫔不就是因为皇上的宠爱,所以才导致她被那些奸人所害吗? 她函芝其实也很想见见林贵嫔如今怎么样了。 可是这幕后的凶手还没抓到之前,她还是觉得不要去的好。 “太后娘娘,我觉得我们还是等那幕后凶手抓到后再去也不迟。” 函芝忙上前建议道。 太后娘娘听闻函芝这么一说,顿时点了点头,道:“也好吧。” 反正早在之前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去瞧瞧她林贵嫔的,可是也是因为怕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所以才一直没去,不过也确实不在乎多等几天。 函芝瞧太后同意后,便也淡淡的笑了笑,道:“太后娘娘,最近那苏贵妃和婉妃娘娘倒是来的咱承寿宫次数少了呢。” 函芝似有意无意的提到。 太后闻言,便也觉得好像真是这样。 那两位平日里可算是来给她请安最勤的两个人了。 如今确实已经很久没见她们过来承寿宫了。 也不知道她们都在忙于什么。 太后淡淡的说道:“些许是因为她们忙于处理后宫当中的事情吧,你也知道,哀家向来喜欢清净,她们不来,哀家倒觉得没什么呢。” 既然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她函芝再多说也没什么用了。 函芝闻言,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太后说的是。” 本想着借着这个话题让太后娘娘对那两位娘娘有所不满。 然而太后娘娘的想法确实令她有点不知所措。 这话刚说出口,就便听到殿外有侍卫唱喏,苏贵妃到。 不一会儿,那苏漫漫便快速走至太后娘娘面前,欠身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苏漫漫似乎已经感觉到太后娘娘今日似乎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想来肯定是怪她们许久没来给她老人家请安了。 思及至此,苏漫漫便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臣妾有罪,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这苏漫漫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确实让太后有点不知所措。 太后娘娘微微敛眉。道:“苏贵妃这突然是?” 苏漫漫继而拿起手里的绢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并没有的泪水。 一脸委屈道:“太后娘娘,臣妾这几日一直忙于林贵嫔的事情,所以才没有及时来承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侍立在一则的函芝见状,还真是有点佩服这个苏漫漫的演技。 这个苏漫漫还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主呢。 想来她既然能从一个小小的陪嫁丫鬟变成了如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想来她的手段定是不可估量的。 思及至此,函芝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好对付。 太后娘娘闻言,便淡淡的笑了笑,道:“好了,哀家知道你们最近忙于处理后宫之事,所以并没有责怪于你们任何人,你且还是先起来吧。” 苏漫漫听闻太后娘娘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 忙道:“臣妾多谢太后娘娘能体谅于臣妾。” 太后娘娘微微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你且又不是不知道,哀家向来喜清净,你们若是有时间便可以来承寿宫与哀家说会话聊会天就可以了,若是没时间,哀家也不会怪罪于你们的。” 苏漫漫闻言,便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是,臣妾知道了。” 随后太后便吩咐了人给苏漫漫看了坐,及茶盏后,苏漫漫便陪着太后娘娘聊了会天,就离开了承寿宫。 第七百六十四章 责怪 随后太后便吩咐了人给苏漫漫看了坐,及茶盏后,苏漫漫便陪着太后娘娘聊了会天,就离开了承寿宫。 苏漫漫回到玉清宫后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百合侍立在一旁。 苏漫漫微微睁开眼眸道:“百合,你且说说今日太后娘娘的态度怎么样?” 百合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回娘娘,奴婢觉得太后娘娘似乎并没有怪罪娘娘这些日子没去承寿宫给她请安一事,太后娘娘且也不是说了吗,她本就喜欢清静,而且娘娘也说明了自己最近一直打理着这后宫的琐事,所以太后娘娘也没有怪罪娘娘的理由。”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便也觉得不无道理。 随后又道:“是啊,本宫瞧着太后似乎也没有怪罪于本宫的意思,只是本宫觉得如今的太后娘娘没有之前与本宫那么亲近了,自从那次秋狩之后,本宫就觉得太后娘娘似乎对本宫有点不待见的样子。” 百合闻言,道:“些许是娘娘想太多了吧?” 苏漫漫淡淡的道:“但愿是本宫想多了吧。” 嫣然医馆,楚茗烟一如既往的为了忙于每天的患者看病而忙碌着。 沈若暄这几天一直在帮忙楚茗烟打理着嫣然医馆。 沈百万一直暗中派着人跟踪着沈若暄,看这个混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放着好好的上官千金大小姐不要,偏偏找这个什么楚嫣然。 沈百万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这不,还真跟他对抗上了,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 当初他也只是说了句气话罢了,他还真的就不回沈府了。 这个不孝子,他沈百完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还真的能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不成。 想当初他可是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培养他,如今成了人反而却不听他的话了。 真是个不孝子。 楚茗烟也表示自己很无奈,那个沈若暄一直不放弃,所以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沈若暄让他待在嫣然医馆,那就暂且先让他待在这里帮忙也好。 反正她这里也需要帮手。 只不过楚茗烟始终觉得自己好像自己欠了他一样。 有时候跟他商量着给他发工资时,他每次都说不用,因为他吃她的住她的,而且她也已经答应让他留下来,他已经很感激了,所以他一直不肯要。 “沈大哥,听说今晚那集市上有猜灯迷的游戏呢,你且要不要约嫣然姐去瞧一瞧?” 小顺子可是打听到了今晚可是七夕节,正是牛郎与织女相见的日子。 沈若暄瞧了瞧小顺子,道:“真的吗?今天可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会有灯迷会?” 小顺子扯了扯嘴角,道:“哥,今天可是七夕,你且不知道吗?” 沈若暄听闻小顺子这么一说,便顿时满脸兴奋,道:“真的吗?今天是七夕节?” “沈大哥,像我小顺子这孤家寡人都知道,你竟然还不知道,你说说你,这怎么去追嫣然姐啊?”小顺子也是满脸无奈啊。 这沈大哥确实也还真是不够浪费。 今天刚好是七夕节他都不知道,你说说这,这怎么去追女生啊。 “小顺子,多谢你提醒啊。” 沈若暄忙道。 “沈大哥,不过你今晚打算怎么约我家嫣然姐啊?” 瞧着他这一幅憨厚的样子,姑且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吧。 小顺子猜想着。 “沈大哥,你且想好怎么约嫣然姐了没?” 小顺子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问道。 沈若暄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尴尬道:“这这这个,还真没想好。” 小顺子忙道:“沈大哥,你这样的话,你说说你这样何时才能追到嫣然姐啊?” 小顺子说着他都开始替他着急起来了。 “小顺子,你且有什么好建议的吗?”沈若暄忙问道。 “要不然这样吧,等下嫣然姐忙完之后,你且就拿着这个过去。” 说罢小顺子也不知从何时,手里多了一朵玫瑰花,递到沈若暄手里。 沈若暄甚是惊讶,这小顺子原来挺浪漫的呢。 “小顺子,你这个玫瑰且是从哪里来的呀?” 沈若暄有点疑惑的问道。 “嘿嘿,这个我自然有办法了。” 小顺子还一脸神秘呢。 沈若暄也没再多问,随后道:“那等下用过晚膳过后,我再去找嫣然。” “当然了,你且还等着那灯迷会过了才去找嫣然姐不成啊?”小顺子扯了扯嘴角道。 沈若暄忙点了点头。 “哥,你赶紧先把花收好,等下一定要给嫣然姐一个大大的惊喜才是。” 小顺子建议道。 沈若暄忙点头,赶紧把玫瑰花收起来了。 待几个人用过晚膳后,小顺子便把小玉儿拉到了一边,不让她去破坏人家沈大哥和嫣然姐两人的事情。 “顺子哥,你且一直拉我做什么?”小玉儿满是不悦。 小顺子淡淡的道:“今天晚上你且就不要去当沈大哥和嫣然姐两人的电灯泡了,今晚可是七夕。” 小玉儿当然知道是七夕了,她还给沈大哥准备了七夕礼物呢,就这样突然被小顺子拉到这里,她还真的是莫名其妙了。 “顺子哥,我当然知道是七夕节了,我且还给沈大哥准备礼物了呢。” 小玉儿没好气的瞧了瞧他道。 小顺子无语了。 这个小玉儿怎么就看不清事实呢。 沈大哥对她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意思,她反而一直贴着不放。 真是让人无语。 “小玉儿,你且不知道沈大哥心里只有嫣然姐吗?”小顺子问道。 “那又怎么样,你没感觉嫣然对沈大哥其实并没有那种意思吗?”小玉儿一脸不以为意道。 “那你这样一直追在人家屁股后面也不好啊,人家对你又没有那意思。” 小顺子也直说直话。 小玉儿脸色顿时大变。 她哪里不知道,只是为何沈大哥可以追着嫣然姐,她就不可以追着他呢? “顺子哥,你且不要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玉儿哪里还听小顺子的劝说。 小顺子满是无语。 这个小玉儿怎么就想不通呢? 不一会儿,小玉儿便又重新折回了那里。 正巧此时见着沈若暄拿着一朵玫瑰正在献给楚茗烟。 然而楚茗烟脸上顿时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沈公子,你这个是?” 楚茗烟哪里知道他今天突然这样是怎么回事。 心中不免有点疑惑加忐忑起来。 “嫣然,今天听说是七夕节,所以我特意准备了这个给你。” 沈若暄说完便顿时羞红了脸,把玫瑰花递到她面前。 楚茗烟听闻他这么一说,思忖了一会儿,这才知道今天是七夕。 见他一直这样举着玫瑰花在自己眼前,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沈若暄急了,直接把玫瑰花塞给了她。 道:“嫣然,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没等她楚茗烟反应过来,她的手就已经被他拉起,往那城西的方向跑去。 楚茗烟只能一直跟随着他身后跑着。 “沈沈若暄,你且要带我去哪儿?”楚茗烟疑惑道。 “听说今晚有灯迷会,咱们去瞧瞧。” 沈若暄边拉着她往前走边向她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沈若暄,你先停一下。” 楚茗烟忙道。 沈若暄闻言,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道:“怎么了?” “灯迷会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你这样急着赶过去似乎也没有什么看头。” 楚茗烟淡淡的说道。 沈若暄他这才想起来他刚刚忘记问小顺子这灯迷会是什么时候开始了。 沈若暄听闻楚茗烟这样一说,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嫣然,你怎么知道啊?” 楚茗烟微微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是听小玉儿说的。” 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们要不然先在集市上逛逛?”沈若暄建议着。 楚茗烟抬眼瞧了瞧此时热闹非凡的集市,想着这都既然已经出来了。 那就逛逛吧。 “也好。”随后楚茗烟便点了点头道。 良久过后,似乎瞧着那灯迷会开始了。 沈若暄忙道:“嫣然,快来,灯迷会开始了。” 楚茗烟点了点头,道:“好。” 今日正因为是七夕节,所以集市上热闹非凡。 人山人海的。 沈若暄生怕别人挤了楚嫣然。便一直在保护着她。 “嫣然,你且小心。” “我没事。” 楚茗烟道。 不一会儿,两人便慢慢通过人群走至那出谜语的老汉那里。 老汉满脸笑眯眯的在吆喝着。 “今日可是七夕节,谁来与大家讲讲这七夕节的真正来历吗?” 顿时拥挤在四周的好多老百姓分别都在议论纷纷的。 不一会儿,只见其中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站了出来。 道:“这七夕节呢又名乞巧节、七巧节或者七姐诞。七夕始于汉朝,相传农历七月七日星桥鹊驾为那牛郎织女搭建桥梁让他们相见。” 老汉闻言,不禁憨厚的笑了笑点点头,道:“不错,这位姑娘说的不错,来,老朽为此奖励你一个七夕礼物折扇一把。” 沈若暄此时这才瞧真确那老汉口中所说的姑娘。 第七百六十五章 巧遇 她不是上官婉儿吗? 她怎么也来这里了? 瞧着沈若暄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劲,楚茗烟不禁问道:“沈公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沈若暄忙摇头,道:“没没没有。” 不一会儿只闻那老汉又接着道:“来来来,各位,开始猜灯迷比赛了,这些全部都是奖励,若是谁答对了,老朽便奖励他一个礼物。” 大家瞧着那些礼物,便都一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沈若暄本想带着楚茗烟好好的出来玩玩,约个会的。 可是这上官婉儿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还真是让人有点担心。 楚茗烟似乎被那灯迷比赛吸引了去了。 不一会儿道:“沈公子,咱们且去玩玩呗。” 沈若暄笑了笑,道:“好啊。” 想来他现在是躲也躲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上官婉儿此时并没有瞧见沈若暄。 还是那眼尖的小桃子发现了。 “小姐,那位公子好像是沈公子,你且看看。” 小桃子附耳过去,低声道。 上官婉儿闻言,也顺着小桃子所说的方向瞧去。 这不瞧还不打紧,一瞧就出来了。 果然是他,而且他身边那个女子是谁? 上官婉儿彻底不淡定了,正准备走过去质问沈若暄。 那眼疾手快的小桃子立马阻止了她。 道:“小姐,你且先不要冲动,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影响不好。” 听闻小桃子所说的这话,上官婉儿似乎也觉得有道理。 所以上官婉儿便先忍着,但她始终都在观察着那沈若暄旁边的那个女人。 老汉见楚茗烟和沈若暄两人上前准备接受挑战时,便又吆喝着,道:“这已经有两对情侣参加了,还有其它的要参加吗?” 上官婉儿思忖了一会儿,道:“我可以参加吗?” 老汉瞧着还是刚刚那位女子,便给了上官婉儿一次特殊的机会。 道:“好,本来这是要一对一对来参加的,不过老朽且为这位姑娘开个先例。” 上官婉儿闻言,微微欠了欠身,点了点头,道:“谢谢。” 沈若暄始终不敢去瞧上官婉儿的方向。 随后,待所有人都准备好后,那老汉便开始出第一道题目。 “各位准备好了吗,老朽且要开始出第一道题了?” 见每个人都点了点头。 老汉便笑了笑,道:“那好,老朽且开始了。” “走在上边,坐在下边,挂在当中,埋在两边,打一个字,你们谁猜的最快,就会得到老朽这亲手制作的花灯笼一个。” 不一会儿,那上官婉儿便道:“这位老伯,小女猜是个‘土’字,不知道对与不对?” 老汉闻声,便大笑起来,满是称赞道:“这位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不错,猜对了,这个灯笼就奖励给这位姑娘了。” 说罢,便拿起灯笼递给了上官婉儿身后的小桃子。 上官婉儿瘪了一眼沈若暄身旁的楚茗烟一眼,楚茗烟顿时感觉眼前的这位姑娘似乎对自己有点不满。 不过她似乎并不认识她啊。 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不一会儿,那老汉且又出第二道题目。 道:“接下来是第二道了,不过老朽出的是一题比一题难,礼物的话也会更加的让人期待的。” “第二道题的礼物呢,就是这个,牛郎与织女成双成对的风筝,你们且瞧一瞧,怎么样?” 老汉继而拿出他所说的那个风筝。 楚茗烟瞧着那风筝做的实在是太巧妙了。 那风筝居然还会动。 只见那风筝一头是牛郎,一头是织女,两人通过鹊桥正相拥在一起。 沈若暄瞧了瞧此时的楚茗烟,似乎感觉她挺喜欢这个礼物的。 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赢了这个比赛。 老汉淡然一笑,道:“老朽且要出第二道题目了,各位且仔细听好了。”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且猜八个字。” 这七夕节就应该出些浪漫的灯谜才是。 那老汉出完第二道题目后,满脸笑容可掬的抚摸着自己那白花花的胡须看着几对新人。 就差零点零几秒,那道题目就且被上官婉儿给抢答了去。 好在沈若暄反应够快。 便忙答道:“这位老伯,答应可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只见那位老汉是又惊又喜。 忙点头微微笑了笑道:“这位公子答对了,这风筝归你了。” 沈若暄满脸笑容,拱手行了行礼,道:“若暄谢过老伯。” 老汉忙摆了摆手,笑了笑,道:“这是你应得的,你且拿着风筝送与自己心上人吧,快去吧。” 说罢,那老汉还不忘笑了笑瞧着那站在不远处的楚茗烟。 上官婉儿闻言,满脸不悦。 心上人? 难道沈若暄与她取消这门亲事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有什么好。 要长相比不上她,要身材也更加的是比不上她。 还要论这琴棋书画,姑且也比不过她上官婉儿。 她堂堂一个上官府的千金小姐,竟然还不如那个看似样貌平平的女人吗? 上官婉儿始终是想不透这沈若暄到底是怎么想的。 指尖的肉深深陷在掌心里,丝豪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感。 此时上官婉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她心心念念的沈若暄,竟然是因为别的女人而不要她。 而且还是因为一个丝豪不起眼的女人。 上官婉儿此时受的打击更加的重了。 不一会儿,那老汉且又开始出第三道题目了。 一边笑着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道:“没有拿到礼物的可要加油咯,这第三道题目可是最难了,不过礼物也是三个礼物当中最不错的,你们且来瞧瞧这第三个礼物。” 而后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哇了出来。 这第三个礼物可是一件上好的古琴呢。 这位老汉还真是大方啊。 竟然还准备了这么一个特别的礼物。 沈若暄瞧了瞧楚茗烟,道:“喜欢吗?” 楚茗烟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恩,挺喜欢的,这把古琴精致且小巧,确实是不错。” 沈若暄闻言,便淡然一笑,道:“那好,等下我就把那古琴赢过来送你。” 楚茗烟微微笑了笑道:“谢谢,咱们尽力就好了,且不要太过于追求礼物了。” 沈若暄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只闻那老汉开始出得第三道题目。 “各位且准备好了,老朽要开始出第三道题目了。” “银光灿灿白茫茫,牛郎织女隔江望,江中无船也无水,喜鹊搭桥在江上,打一自然现象。” 这道题目着实都难倒了几位了。 上官婉儿想着这第三道题目,她说什么也要猜出来才是。 可不能便宜了那沈若暄。 竟然想借花献佛。 真是越看越难受。 良久过后,正待大家以为这几位都被难倒之时,那上官婉儿倒快速道:“这位老伯,答案可是‘银河’?” 老汉闻言,满脸笑容,竖起大拇指频频称赞道:“这位姑娘果然是才高八斗啊,老朽甚是佩服,佩服,来,这古琴便是你的了。” 说罢,便拿起装有古琴的盒子递给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盈盈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谢谢老伯。” 接过盒子后,上官婉儿全把盒子递给了身旁的小桃子。 眼睛还一直往那楚茗烟和沈若暄的方向望去。 楚茗烟总感觉那姑娘似乎对自己充满着很大的敌意。 甚是疑惑不已。 道:“沈公子,你且认识那位姑娘吗?” 沈若暄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惊住了。 他该怎么跟嫣然解释这中间复杂的关系呢。 心中甚是有点急切了,他又担心嫣然误会自己,所以更加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 瞧着此时的沈若暄,楚茗烟似乎已经猜到那女子姑且就是认识沈若暄的。 瞧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沈公子,若是认识的人,那就去打下招呼吧。” 沈若暄听闻楚茗烟这么说,便更加的觉得自己不应该瞒她的好。 本想就此开始跟她解释他与这上官婉儿的关系时。 突然那上官婉儿直接走了过来,微微笑了笑,道:“若暄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前几天我去了沈府的医药馆,听闻沈伯伯说你跟他闹脾气了呢,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后来我也找你了,你可知道我遇到什么事了吗?”说着,上官婉儿一脸委屈。 楚茗烟似乎感觉自己完全像多余之人。 不过这位小姐刚刚说沈府医药馆? 若是她没听错的话,难道这沈若暄便是这沈府的公子爷不成? 沈若暄杵在这中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有这上官婉儿怎么这么多事,居然在嫣然面前提这些事情。 随后略显尴尬的沈若暄忙把上官婉儿拉至一旁。 脸上表情甚是不好。 道:“上官婉儿,我不是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我们是不可能的,拜托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成吗?拜托你以后在遇见我时,能装作不认识,行吗?” 第七百六十六章 我哪里不如她 上官婉儿闻言,心里就特别难受。 他真的要做的这么决绝吗? 她喜欢他有错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沈若暄,我哪里不如她吗?” 上官婉儿吸了吸鼻子,问道。 沈若暄最见不得就是女人哭了。 但凡女人哭时,他都没有任何招架能力。 “上官婉儿,你能不能不要哭,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不知所措。” 沈若暄开始有点慌张了。 上官婉儿此时眼泪更加的止不住往下流。 “若暄哥,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上官婉儿满脸委屈祈求道。 沈若暄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此时又想起楚茗烟还在等着自己呢。 “这件事暂且且不说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正待沈若暄要离开时,上官婉儿忙上前拦住了他,道:“若暄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个女人就对你这么重要吗?她是谁?” 此时楚茗烟则一脸平静的在离他们不远处等待着沈若暄。 正好小桃子也一直站在她身旁,时不时的便瞧上一眼。 时不时的露出一抹鄙夷的眼神来。 想来那女子就是沈若暄所说的那个他不想娶的女子了,可是她瞧着那女子很好啊,才貌双全,配沈若暄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啊。 如今她已经得知那沈若暄便是那京城最大的药商的公子爷,她就觉得她不应该把他留在嫣然医馆了。 沈若暄被她问的都不想回答了。 忙道:“这事以后再说吧,我今日确实是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随后沈若暄便越过上官婉儿,走至楚茗烟,淡淡的笑了笑,道:“我们走吧。” 楚茗烟也没有说什么,便淡淡的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满不是滋味。 沈若暄啊沈若暄,我上官婉儿是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你等着吧。 “小姐,他们都走了,我们且也回府吧,要不然,老爷还担心了。” 小桃子上前低声道。 上官婉儿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不一会儿,人群已消散了差不多了。 小玉儿瞧着此时回来的楚茗烟和沈若暄,便快速上前。 道:“嫣然姐,你们回来了?” 楚茗烟淡淡的笑了笑,道:“小玉儿,替我准备点热水吧。” 小玉儿忙欠身行礼道:“是,嫣然姐。” 不一会儿,楚茗烟便上了楼。 沈若暄本想和她好好的解释解释今天的事情,可是瞧着她似乎乏累了,所以索性等到明日再同她说吧。 小玉儿此时瞧着了沈若暄手里的风筝和古琴。 满脸笑容道:“若暄大哥,这个是?好漂亮啊,可以送给我吗?” 沈若暄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可以啊。” 随后便把那风筝赠与了小玉儿。 他答应过这把古琴他是要赠与嫣然的。 所以这个古琴怎么也不会给任何人的。 小玉儿似乎感觉沈若暄对那把古琴很上心。 心中不免猜想着难道沈大哥是想把那把古琴赠与嫣然姐不成? 思及至此,小玉儿便快速放下了那风筝,道:“沈大哥,那把古琴看着好精致,我可以看看吗?” 小玉儿都开口了,他若是不给的话,似乎会被她误以为自己太过于小气了。 思忖了片刻后,便拿出手里的古琴递给了她。 本来这古琴还是上官婉儿赢得比赛的礼物的。 可是最后她并没有拿走,而是最后递给了他。 本来他不想夺人所爱的,可是他想到他答应过楚茗烟,她会送这把古琴给她后,他便就收下了。 小玉儿接过古琴,把玩着。 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古琴突然掉在地上了。 瞬间那古琴的弦断了。 沈若暄瞧了瞧,忙上前从地上捡起古琴。 一脸心疼。 小玉儿故装作委屈的样子,道:“真是对不起,若暄哥,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沈若暄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把古琴,挥了挥手,道:“没关系,你且去替嫣然准备热水吧。” 于是,沈若暄便捧着那把古琴去了房间。 想着他该怎么修补这把古琴的事情。 小顺子见状,一脸疑惑。 道:“沈大哥,你这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是怎么啦?” 再者,小顺子在问沈若暄时,同时发现了他手里的古琴。 忙上前,道:“这这这是?” 沈若暄瞧了瞧他,一脸无奈。 低叹一声,道:“今日猜灯谜获赠的礼物,本想赠与嫣然的,可是却被小玉儿给不小心摔坏了,我正想着该如何修补它。”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不过他怎么会被小玉儿瞧见了呢? 那小玉儿姑且是故意才摔坏了吧。 思及至此,小顺子开始觉得小玉儿这醋劲实在是太过了。 “沈大哥,你拿给我瞧瞧。” 小顺子说道。 沈若暄闻言,便快速把手里的古琴递到小顺子面前。 瞧着这已经断了弦的古琴,似乎有点棘手啊。 因为这古琴实在是精致小巧,若是要修补这琴弦,实在是一门精细的活。 而是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一模一样的琴弦呢。 瞧着这把古琴似乎已经历史悠久了,想来姑且也很难找到同样的琴弦吧。 思及至此,小顺子忙提前提醒沈若暄,道:“沈大哥,我瞧着这古琴似乎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同样的琴弦,所以,这似乎有点棘手。” 沈若暄闻言,心中甚是难受至极。 本来他还打算把这古琴明天献给嫣然的。 可是现在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小顺子,真的一点其它的办法都没有吗?” 沈若暄继而又问道。 小顺子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了,除非找到相同的琴弦来,要不然是没办法弄的。” 沈若暄满脸无奈。 若是要找到相同的琴弦,他思忖了一会儿,似乎想起自己之前有在沈府见过相同的一把。 但是那把古琴由于太过古老,所以一直放在那里没用。 倘若他取下一根琴弦装在这上面的话,应该不会影响府上那古琴的吧。 反正那把古琴也由于太过古老,所以不能用。 那还不如直接把那琴弦装在这上面呢。 思及至此,沈若暄满脸兴奋道:“小顺子,我有办法了。” 小顺子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沈大哥,你且想到什么办法了?” “你明天就知道了,小顺子,谢谢你了,你还是赶紧歇息吧。” 沈若暄突然感觉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明日便回沈府一趟,取下那琴弦来。 小顺子耸了耸肩,摊了摊手,道:“好吧,那我就等你明天的好消息了,我就且先歇息了。” 说罢,小顺子便脱了外衣,上了床,睡着了。 沈若暄把古琴安放在那盒子里后,放在自己的床头。 也快速进入了梦乡。 楚茗烟似乎感觉今天的小玉儿准备这热水的速度相对来说有点慢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一个人准备不过来还是怎么的。 不一会儿,楚茗烟便下了楼,便瞧见了那小玉儿正坐在楼梯处小声啜泣着。 楚茗烟一脸疑惑。 来到她身旁,道:“小玉儿,你且这是怎么了?” 小玉儿见是楚茗烟,便哭的更加的凶了。 楚茗烟不知所措。 她这刚才不也是好好的吗?这突然是怎么了? “小玉儿,你且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了?”楚茗烟拍了拍她的后背一直安慰着她。 小玉儿满脸泪水,道:“嫣然姐,我好像,好像做错事情了。” 这话又是何意啊? 她楚茗烟真的完全不能理解。 “做错什么事了?” 楚茗烟继而又问道。 “我我我,我把沈大哥那把古琴给弄坏了,他好像很不高兴。” 小玉儿哭的那叫一个委屈啊。 楚茗烟闻言,想着原来是这个事情啊。 不过那沈若暄哪里有什么古琴啊。 她记得那把古琴可是被那位姑娘赢去的。 怎么会在他那里? 想到这里,楚茗烟突然猜想着,难不成是那位姑娘把那把古琴赠予了沈若暄不成? 可是她刚刚同他回来的时候貌似并没有发现他手里有拿古琴啊。 难不成是她并没有注意? 好像是这样,她虽然同他一起回来,但好像并没有仔细瞧他手里有什么东西。 “好了,那沈公子且有说怪你吗?” 楚茗烟想着那沈若暄且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情来责怪小玉儿吧。 小玉儿抬眼瞧着楚茗烟,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是我感觉沈大哥明显有不高兴。” 楚茗烟闻言,想着难不成那把古琴对他来说那么重要? 就是因为它是那位姑娘赠予的? 随后楚茗烟道:“好了,明日我便去集市上买一把一模一样的,陪给那沈公子,怎么样?” 小玉儿听闻楚茗烟这么一说,便瞬间破涕为笑,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嫣然姐对小玉儿最好了。” 说罢,小玉儿便擦干了眼泪,忙抱着楚茗烟不放。 一脸撒娇道:“嫣然姐,那我明日也同你一起去,好不好?” 楚茗烟被她这一连串的举动弄的即无奈又好笑。 “好,那现在你且可以去休息了吧?” 第七百六十七章 故意的 小玉儿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休息。” 楚茗烟闻言,满脸无奈,她都这么说了,她难不成还不行? “那你还要怎样?”楚茗烟问道。 小玉儿瞧着此时无奈的楚茗烟,不禁噗嗤笑出声音来,道:“嫣然姐,我感觉你现在好像对我很无语的样子。” 这个死丫头,既然看穿了,还要故意这样折磨她。 “好了,你且说说你还要干嘛吧?”楚茗烟想着明天还得早起看诊呢。 小玉儿则淡淡的笑了笑,道:“嫣然姐,我还没帮你准备热水呢,怎么可以去休息啊?” 楚茗烟听闻她这么一说,便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且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还是我来吧,这些粗活还是让小玉儿做就是了。” 小玉儿忙道。 楚茗烟只是介于现在这个时辰太晚了,所以才建议让她先去休息的。 她就不准备洗热水澡,直接简单的洗漱一下也直接休息了。 因为忙了一天,而且用过晚膳之后又出去了一番,所以回来时,感觉特别的乏累。 也很想立即就睡。 只是碍于身上出了一身的汗,所以才让小玉儿替她准备热水洗个澡的。 如今她却因为摔坏了沈若暄的古琴,所以一直耽搁了。 现在这个时辰,索性觉得还是算了。 她自己还是随便打点热水简单的洗漱一番算了。 “小玉儿,你且还是去休息吧,今晚我就不洗了,我自己打些洗脸水简单的洗漱一番算了。” 楚茗烟再次说道。 小玉儿瞧了瞧此时的楚茗烟,低垂着头,道:“嫣然姐,你是不是在怪小玉儿耽搁了替你准备热水的事情啊,我刚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吗?” 楚茗烟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哎呀,我没真生气,我只是担心这么晚了,你也累了,所以就且先让你休息去,明早咱们大家都还得起早给那些患者看病呢,你可别想太多了。” “嫣然姐,你真的没怪小玉儿吗?”小玉儿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道。 楚茗烟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好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小玉儿见楚茗烟这么一说,便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了,便直接往自己所住的房间走去。 楚茗烟便随便打了些洗脸水简单的洗漱后,也脱了外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楚茗烟还是一如既往的早起准备替那些患者看诊。 可是今日楚茗烟有点惊讶的是,平常以往的话,她都还没起来的时候,那沈若暄就便起来了。 今日的他怎么都起来了,他还没起来呢? 楚茗烟有纳闷了,此时见小顺子正朝着她方向走来。 楚茗烟便拦住了他,问道:“小顺子,那那那个沈公子且还没起来吗?” 小顺子闻言,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对了,嫣然姐,沈大哥一大早起来就出去了,他说他有事出去一趟,等下便会马上回来的。” 有事出去一趟?到底是何事如此急切,竟然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楚茗烟不禁更加的疑惑不已了。 “他且没说是因为什么事吗?”楚茗烟继而又问道。 虽然昨晚她知道了他是沈家药铺的公子爷,可是她觉得她还是等着他跟她解释一番才是。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应该和她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怎么还出去了呢? 思及至此,楚茗烟突然感觉此时的心情很是低落。 小顺子仔细瞧了瞧此时的楚茗烟,不禁有点疑惑道:“姐,我感觉你似乎有心事一般,你且是怎么了?” 楚茗烟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们且赶紧准备一番,开门替那些已经排好队的患者看诊吧。” 小顺子闻言,点了点头,道:“好。” 楚茗烟单手支额,坐在案前,一脸发呆的模样。 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小顺子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做自己手里的活。 小玉儿则是在厨房准备着早膳。 其实像这样一天天的日子,楚茗烟早就习以为常了。 因为她有时候觉得这样过的一天很充实。 至少她在努力着做好自己的事情。 没有荒废自己这门手艺。 沈若暄一大早就来到沈府。 沈府的家丁见状,又惊又喜,拱了拱手道:“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可是想念你的很呢。” 沈若暄点了点头,道:“老爷在府上吗?” “在,在的,奴才这就去通传一声老爷,说少爷回来了。”此时那说话的家丁本想去通知沈百万的。 可是却被沈若暄给阻止了。 “慢着,我今日回来之事,你且莫要跟老爷提及,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立马就离开。” 沈若暄淡淡的说道。 家丁满脸疑惑,此次少爷好不容易回府了,他若是不跟老爷提及的话,那他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少爷,你人都回府了,为什么不让老爷知道啊?”家丁问道。 “这中间的事情你是不明白的,你且就不要问那么多了,你先下去吧,我拿点东西就立马离开了。” 沈若暄淡淡的说道。 可是那个家丁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于沈百万的好。 待他下去之后,沈若暄便进了自己之前所住的屋子。屋子里的情形还是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若暄也没再多做打量,便快速寻那把古琴去了。 可是寻找了好几处,都没有发现。 他记得当时他且是把它挂在这个墙壁上的,如今怎么没了呢? 正在沈若暄疑惑之际,那沈百万推开了他屋里的门。 仔细瞧了瞧他,道:“怎么,你既然回来,难道还不打算让我知道吗?” 沈若暄着实没想到的是那名家丁竟然不听他的话,私自去通知了沈百万。 沈若暄转身走了过来,拱手行了行礼,道:“父亲。”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这些天你到底去哪儿了?” 沈百万走了进去,在桌前坐了下来,即生气又心疼的问道。 沈若暄瞧了瞧此时生气的沈百万,淡淡的道:“父亲,都是孩儿不孝,如今孩儿也只是回来拿点东西就走,是不会让父亲看着难受的。” 沈百万听闻他此时所说的这番话,是更加的不悦了。 他可知道他这些天他是有多担心他吗? 想当初他沈百万甚是不理解自己的儿子竟然敢忤逆他的话。 真的离家出走。 没想到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真是满脸无奈。 他沈若暄竟然是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子而反抗于他的决定。 “沈若暄,我沈百万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觉得我真的会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吗?你怎么这么,这么不孝,想当初你母亲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我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长大,满心栽培于你,把所有的东西都赋予你的身上,可是如今呢,你却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子而,而离家出走。” 沈百万说着说着,瞬间感觉自己真的是心都凉了。 这个不孝子刚刚还说他只是回来拿点东西,然后马上就走。 他知道他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有多难受,多伤心吗? 沈若暄着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的想法竟然是这样。 而且却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知道他是因为楚茗烟才会这般忤逆于他的意思。 想当初他在没有遇见嫣然时,他的确是什么事情都听从于自己父亲的安排的。 想来父亲也是深受了打击,以往那么听话的孩子竟然这般忤逆于他。 想来他肯定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父亲,对不起,都是暄儿不孝。” 思及至此,沈若暄顿时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不过倘若父亲不逼着他娶那上官婉儿的话,他或许就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了。 他只是想让自己的父亲多给他点选择,不要总是替他做任何决定。 毕竟现在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他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感受。 尤其是这个感情的问题,他真的不想就那样随随便便的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过一辈子。 他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父亲都不成全于他,所以他才会离家出走的。 其实他内心还是希望可以和自己的父亲和和气气的相处的。 只是有时候父亲每次都不考虑他的想法,执意要强加于他做些事情,所以他才会反抗的。 “若暄,你若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的话,那你就赶紧回来,之前所有的事情父亲就不与你计较了,你且明白。” 沈百万瞧了瞧此时站在身旁的沈若暄,淡淡的说道。 沈若暄思忖了一会儿后,便道:“父亲,对不起,今天可是不行,因为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我需要一些时间。” 沈百万闻言,一脸不悦,道:“你且还是要去找那个女子吗?” “对不起,父亲,请怒孩儿不孝。”沈若暄忙拱手道歉。 沈百万满脸无奈,摆了摆手,道:“你且不要跟我再说对不起了,若是你今天出了这个门,那你就再也别回来了,我沈百万就真的不再认你这个儿子了,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第七百六十八章 调查她 说罢,沈百万便挥了挥衣袖,便起身离去了。 唯留沈若暄在此,沈若暄约摸了一下时辰,若再不回去的话,姑且嫣然肯定会误以为他跑了。 可是他还没有找到他要找的那把古琴,他此时也不能离开啊。 至于刚刚父亲对他所说的话,他想了想,暂时只能先让做一个不孝子了。 思及至此,沈若暄想着那古琴姑且是因为太过于古老,被收藏起来了吧。 想来他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是找不到的。 还是先回嫣然医馆吧。 想到这里,沈若暄便快速离开了沈府。 回到了嫣然医馆。 家丁来报,正端坐在桌前的沈百万听闻沈若暄离开了。 满脸的不悦。 “你说什么,少爷离开了?”沈百万怒不可遏。 来报的家丁拱手行了行礼,道:“是的,老爷,奴才还问少爷此次回来是不是就不打算离开了,可是少爷说……” 沈百万听闻家丁这么一说,便急忙问道:“少爷且说了什么?” 家丁忙上前,低声道:“少爷且说他对不起老爷。” 沈百万闻言,啪的一声,顿时桌上的茶盏里的茶水撒满了整个桌子。 李管家见状,忙上前,劝道:“老爷且息怒,仔细心疼。” “你说说这个不孝子,还真的为了那么一个女人竟然,竟然这般对待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个不孝子,气死我了。” 沈百万已经气的差点气都顺不过来了。 本来他已经年岁已老,家中就他沈若暄一个男丁,他且还这般让他操心,真是个不孝子。 沈百万想着他还能继承家业呢,如今看来,是没所期待了。 思及至此,沈百万是越想越心痛,越想越心寒。 自已生养这么大的儿子,竟然会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子而离家出走,甚至现在都完全不听他这个做父亲的话了。 “管家,你派去的人还有在继续盯着吗?”沈百万继而又道。 李管家拱手行了行礼,道:“回老爷,我们的人还继续暗中跟踪着少爷,一有什么动静的话,便会立马禀报给老爷的。” 沈百万点了点头,道:“好。” 良久过后,沈百万便又吩咐道:“李管家,你且再派那人同时暗中观察着那个什么楚嫣然的女子,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把若暄迷成这样,连家都不回。” 李管家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是,老爷。” 沈百万想着这女子似乎他并没有见过,也不是哪家的大家闺秀,沈百万思及至此,又道:“李管家,你这样,去查一下这个楚嫣然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管家忙拱手,道:“是,老爷。” 沈百万总感觉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且看李管家到时候查的具体情况再说。 到时候他就不信他那个傻儿子还会如此执着。 想到这里,沈百万想着他暂且还是先忍一会儿。 嫣然医馆,楚茗烟一直心神不宁的,就连替患者看诊的时候都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时候其中的患者还会关心的询问一下。 “嫣然大夫,你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楚茗烟抬眼瞧了瞧她,摇了摇头,道:“没,没,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我怎么瞧着你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啊,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啊?” 那位看似年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继而又关切的问道。 楚茗烟淡淡的笑了笑,道:“我没事,大姐,你且暂时没什么毛病,可能就是偶感风寒了,我且给你开几幅驱寒的药来,你一天三次,喝下后便可痊愈了。” 那位大姐忙点头,笑了笑道:“那多谢嫣然大夫了。” 随后紧接着下一个患者坐了过来。 楚茗烟继续把着脉。 不过她眼神似乎还一直往那大门口望去。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楚茗烟心想都这个时候了,那个沈若暄怎么还没有回来?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问题吧? 想到之前他突然被那些混混追打,再联想着他这次又突然出去这么久,该不会又是遇到那些混混了吧? 思及至此,楚茗烟开始有点不淡定了。 忙突然起身,走至小顺子面前,道:“小顺子,那个,那个沈公子到底是去哪里了?” 小顺子着实是被楚茗烟这一举动给惊到了。 心里嘀咕着,原来嫣然姐还是关心沈大哥的呢。 他之前还以为嫣然姐只是碍于面子的问题收留于沈大哥的,如今看来嫣然姐其实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沈大哥的位置的嘛。 只是她自己没发现罢了吧。 “嫣然姐,你且先不用担心,或许沈大哥等下就回来了。”正说此事时,沈若暄正好踏进了嫣然医馆。 瞧了瞧今天候诊的患者们。 他就知道这患者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甚至有时候更多。 好在他急时赶回来了。 随后便快速走至楚茗烟面前,道:“嫣然,对不起啊,我今天有点事就出去了,你不会怪我吧?” 楚茗烟瞧着他终于是回来了,就也没再多说些什么,道:“没事,你且赶紧去帮忙吧,今天的患都比以往的多了一些。” 沈若暄忙点头道:“好的。” 之前楚茗烟还担心着他出什么事了呢,现在看来他好好的,并没有出什么事,所以她也就放宽心了。 便快速走至案前替刚刚那位把脉的大爷继续看病。 “大爷,不好意思啊。” 楚茗烟微微笑了笑,说道。 大爷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摆了摆手,道:“楚大夫,你客气了,若不是你大发善心,不收取我们的看诊费用,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排在后面的若干人顿时也附和着点点头道:“是啊是啊。” 楚茗烟被他们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正巧经过那里的沈若暄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一抹浅笑来。 小顺子利用空档时间,走至沈若暄身旁,扯了扯沈若暄的衣袖,道:“沈大哥,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啊?” 沈若暄边做着手里的活边回道:“被一些事情给耽搁了,怎么了?” 小顺子捂嘴直笑,道:“你且不知道,刚刚嫣然姐还在问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呢,我且瞧着她好像其实挺担心于你的呢。” 沈若暄听闻小顺子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有点小小的惊讶起来。 道:“真的吗?” 小顺子瞧着他一脸兴奋的模样,暧昧的笑着道:“瞧你这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感觉现在心里特别的高兴啊?” 这还用说吗?这可是他头一次听闻嫣然担心他呢。 小玉儿时不时的一直瞧着这边,昨晚她故意把沈若暄的那把古琴给弄坏了,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怪自己。 但见他似乎与小顺子在说些什么高兴的事情。 可是她距离他们有段距离,所以并没有听到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不一会儿,今天的看诊时间已经过去了。 楚茗烟还是一如既往的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 沈若暄见状,忙走了过去。 道:“嫣然,我来帮你吧。”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来。 瞬间小顺子,小玉儿,楚茗烟三人全部看着他。 楚茗烟满脸通红,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小顺子则是瞧着此时暧昧的气氛,本想把小玉儿拉到别处去的,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 可是这小玉儿老是不配合他。 真是没眼力见。 “嫣然,还是我来吧,我瞧着你每天都这么辛苦,也怪心疼的,我这按摩的手艺还是不错呢,你且坐下来,试试看嘛。” 沈若暄想着她或许是碍于这么多人所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把她直接拉着坐在坐位上。 开始试着帮她按摩肩膀和脑袋。 小顺子瞧着此时暧昧的气氛,想着还是自动隐行的好。 便快速去准备晚膳去了。 但瞧着那一脸愤愤的小玉儿,小顺子便快速也把她拉进了厨房。 道:“小玉儿,快来帮我一起准备晚膳,别碍着他们了。” 小玉儿突然被他拉扯到厨房后,满脸的不悦。 道:“干嘛呀,你要准备你就准备呗,干嘛老是拉上我?” 小顺子扯了扯嘴角,道:“小玉儿,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如今在我看来啊,嫣然姐和沈大哥有戏呢,你且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两个了。” 小玉儿听闻小顺子这么一说,脸上更加的不悦了。 道:“要你管,我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你且不要太过于干涉。” 小顺子扯了扯嘴角,道:“你你你这态度,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玉儿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小顺子似乎也有点不爽了。 对于小玉儿的态度。 “没什么,不是说要准备晚膳吗,开始吧,别一直在叽歪个不停了。”小玉儿懒得继续听他唠叨。 小顺子闻言,努了努嘴,不语。 楚茗烟感觉这个沈若暄确实按摩的还真不错。 “沈公子,你且还是先休息吧,我可以了。” 楚茗烟想着也按摩的差不多了,他一直这样的也怪累的。 第七百六十九章 抢回 沈若暄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没关系,我不累。”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没事了。”楚茗烟道。 “嫣然,其实昨晚我就想跟你讲了。”沈若暄继而说道。 “嗯,你且说吧。”楚茗烟淡淡的道。 她也正在等着他跟她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呢。 沈若暄听闻她这么一说,确实也有点惊讶。 随即挠了挠后脑勺,道:“想必你昨晚上听到那个上官婉儿的话了?” 楚茗烟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是。” “她说的没错,其实我是沈府的公子,可是我并不想因为我这个身份而影响咱们的关系。” 沈若暄道。 “你且想错了,所以说你还是不了解我。”楚茗烟淡淡的道。 “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对你有所隐瞒的,你且不会怪我吧?”沈若暄听闻楚茗烟这么一讲,有点担心道。 “当然不会,我本来就没想那么多。” 楚茗烟她本来对于沈若暄的身份就不怎么介意。 因为再大的头衔她都遇见过,更何是他只是京城富商沈百万的儿子呢。 沈若暄听闻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笑了起来。 道:“其实那个上官婉儿就是之前要跟嫁于我的女子,但是我,我不喜欢她,所以才和我父亲闹僵了,才离家出走的。” 楚茗烟淡然一笑,道:“我且已经猜到了,看那姑娘的眼神我就已经猜到了,瞧着她似乎很是喜欢于你。” 沈若暄忙解释道:“不是的,反正我不喜欢她,所以我不会娶她的。” 楚茗烟瞧着他一脸急切,道:“难怪人家姑娘那么恨你。” 呃,这个她都看出来了? 沈若暄不免有点惊讶了。 “嫣然,你怎么知道她恨我啊?” 沈若暄问道。 “女人的直觉呗。”楚茗烟淡淡的道。 还有这样的啊。 沈若暄确实猜不透。 “是啊,自从我去取消这门亲事时,她就特别的恨我了。” 沈若暄道。 “有爱才有恨,所以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 楚茗烟问道。 “嫣然,其实我并不像我表面上这样开心,你可知道?”沈若暄在楚茗烟面前坐了下来,满脸的无奈。 楚茗烟抬眼瞧了瞧他,道:“怎么了?” “其实早在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因为我难产而死,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父亲把我拉扯养大的,我为了不让我父亲不高兴,我一直都特别的听他的话,听从他的任何安排,就连这门亲事我也听从他,可是就在我遇到你之时,我就彻底改变了自己,你知道吗?” 沈若暄一脸深情的说道。 楚茗烟听闻他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沈若暄继而又道:“自从我遇见你之后,我就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凭着自己的想法做事,不再一味的听从我父亲的话了,我也知道我父亲养我这么大的确不容易,但是我也是一个人,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是有自己思想的人,最后我就开始反抗了,我不再接受我父亲的任何安排了。” 楚茗烟点了点头,道:“我理解你心中的想法,你这样其实也没有错,或许只是你突然这样,你父亲难以接受罢了,你之前是那样听话,如今突然与他抗衡,他姑且是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我觉得你们之前可能是缺少沟通,你应该和你父亲多沟通一下地,不应该是这样,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当然你父亲也不想,毕竟你们是父子,这个关系是不可能说断就断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与你父亲沟通一下才是。” 楚茗烟劝解道。 沈若暄果然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楚茗烟。 她每每说出的话都对他影响极大。 “嫣然,我也想听你的,只是我父亲一向是个很固执的人,所以我没办法和他沟通,只能这样硬着来。”沈若暄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他也知道他的父亲的确这些年来不容易。 而且现在也老了,他就更加的不想与他闹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不过父亲一向固执己见,不听从别人的任何意见,所以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 楚茗烟闻言,道:“所以你得等他心平气和的时候找他谈才是,不管怎么样,我相信做为父亲的最后一定会认可自己儿子的想法的,只要你的想法是对的。” 沈若暄摇了摇头,道:“我想很难,因为我父亲的性格我很了解。” “好了,现在姑且你父亲也在气头上,所以谈的话也不合适,要不然等过两天你再找他好好谈谈吧。”楚茗烟建议道。 沈若暄点了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嫣然,昨晚我本想把那个古琴赠予你的,可是,可是突然被小玉儿给弄坏了,所以我想着先把它修理好再赠予你。” 沈若暄想到古琴的事情并道。 “没事。”对于昨晚小玉儿已经把这个事情跟她讲了,所以她知道的。 “其实我今天早上是回家了一趟,是想去找修补古琴的方法,可是最后没有找到,所以才这么晚回来了。” 沈若暄继而又解释道。 楚茗烟淡淡的笑了笑不语。 不一会儿,小顺子便出得厨房,喊道:“嫣然姐,沈大哥,晚膳准备好了,你们且可以用了。” 楚茗烟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这就过来。” “走吧,该用晚膳了,你且也不用想太多了。” 沈若暄闻言,也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晚膳过后,四个人便开始休息了。 小顺子躺在床上,瞧了瞧沈若暄。 道:“哥,你今天去哪儿了啊?”小顺子好奇的问道。 “我之前有一把与这古琴一样的古琴,就回去找了一下,结果没找到,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沈若暄道。 “呃,沈大哥,不过我确实挺好奇的,你与那京城第一富商沈府有关系没?” 小顺子突然想到这个事情。 沈若暄顿时被他这个问题给征住了。 他且是讲还是不讲呢。 罢了,还是不讲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事情来。 “不知道啊,且是因为姓一样吧。” 沈若暄淡淡的回道。 小顺子闻言,不免点了点头,道:“这样啊,我且还以为沈大哥与那京城富商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你瞧我这个样子像吗?” 沈若暄淡淡的笑道。 小顺子闻言,还真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此时的沈若暄。 思忖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貌似瞧着不像。” 沈若暄笑的更加的欢了。 道:“是吧,我且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小顺子点了点头,顿时也就打消了心中那天马行空的念头来。 此时沈若暄长长的打了哈欠,道:“小顺子啊,我且先休息了,有点困了。” 小顺子忙道:“哦,好,我也要休息了。” 楚茗烟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沈若暄同她讲的话。 心中不免开始有点同情于他。 对于他这样的少爷来讲,她之前还觉得他应该过的很开心才是。 结果没想到他原来过得这么辛苦。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缘故吧,所以他的性格才有点这样吧。 好在他没有孤僻,要不然就更加的麻烦了。 思及至此,楚茗烟突然感觉自己收留他是对的。 上官府,上官婉儿满脸愤愤的坐在桌前。 小桃子上前低声劝道:“小姐,好了,你就别气了,气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上官婉儿瞧了瞧她,抱怨道:“小桃子,你且说说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女人,可是为什么若暄哥就是喜欢她不喜欢我呢?” 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 上官婉儿真的是快被那个沈若暄给气死了。 小桃子忙道:“那个女人哪里都比不上小姐呢,也就是那沈公子真是瞎了眼,竟然放着一个这么好的小姐不娶,居然追着那个女人,奴婢也实在是想不通。” 就是啊,上官婉儿也着实是想不通啊,她的所有条件都比那个女人好,可若暄为何就是选择她不选择自己呢? “我和若暄哥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居然抵不过那刚来不久的那个女大夫,我真的是搞不懂若暄哥是怎么想的。” 上官婉儿继而又怒道。 “是啊,小姐,你且说是不是那个女人故意勾引沈公子的啊,所以沈公子才……”小桃子猜测道。 上官婉儿听闻,也有点疑惑。 道:“小桃子,你改天去查一下那个女大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关她所有的一切资料,我都要。” 上官婉儿吩咐着小桃子道。 小桃子忙上前行了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道:“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上官婉儿想着既然她如今对人家一点情况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怎么去把她的若暄哥给抢回来了。 如今她只能慢慢的调查着那个女人的身份,然后再进一步的把她的若暄哥给抢过来。 她可不能就这样一直干等下去了,这样可不是办法。 若暄哥可是属于她上官婉儿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抢了她的男人。 第七百七十章 有她的消息了 若暄哥可是属于她上官婉儿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抢了她的男人。 上官婉儿艳丽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丝戾气。 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姑且若是楚茗烟在她眼前的话,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不成吧。 远在嫣然医馆正给患者瞧病的楚茗烟莫名觉得全身顿时一股寒气逼人。 难道是跟这正值入秋之时的天气有关。 想到这里,楚茗烟便情不自禁的扯了扯自已的衣领处,让它更加的严实的包裹着自己以便驱散这莫名的一阵寒气。 接着继续替下一个患者看诊。 回到太医院的柳逸尘,在得知凉月宫的林半夏在他刚巧离开皇宫时便差了自己宫里的宫女前来找他时,他便想这林贵嫔娘娘莫非找他是想让他替她看诊不成? 可是院正章大人也告诉他了,说似乎并不是因为看诊,若是因为看诊,也不可能会病情而耽搁这么长时间。 柳逸尘觉得院正章大人所言有理,便也没再多作揣测,直接便拿了医药箱往那凉月宫方向走去。 凉月宫内,郁瑾嫣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天准时准点的来凉月宫陪林半夏聊天解闷。 一听说柳逸尘来这凉月宫了,林半夏则赶紧命了人让他进得内殿来。 柳逸尘拱手行了行礼,道:“微臣参见两位娘娘。”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他,微微笑了笑,道:“柳医正无须客气,起来吧。” 郁瑾嫣则也淡淡的笑了笑颔首。 柳逸尘闻言,便谢了恩,起了身。 侍立在下面。 林半夏则差了人替他看了座,看过茶之后,便遣退了殿内所有伺候的宫人们。 殿内唯只有柳逸尘,她和玉嫔三个人。 柳逸尘想着林贵嫔莫非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跟他说,要不然怎么会遣退所有的宫人呢? 思此至及,柳逸尘便一脸认真的坐在坐位上,等待着林半夏道出找他真正的目的来。 不一会儿,林半夏瞧了瞧柳逸尘,淡淡的笑了笑,道:“听院正章大人说,柳医正近日出宫为那上官大人的千金给看诊去了,也不知那位上官小姐现在怎样啊?” 柳逸尘拱手行了行礼,道:“回娘娘,那位上官小姐的病情已无大碍了。” 林半夏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 郁瑾嫣坐在一侧,不知林姐姐突然部那个什么上官小姐病情如何干嘛。 她如今找柳医正难道不是为了告诉他,那楚茗烟的事情吗? 怎么反倒还扯带上别的事情了? 柳逸尘也确实摸不透此时林半夏到底找他来的真正目的,可是就她刚刚突然问上官小姐的病情时,他确实也有点疑惑。 想着难不成林贵嫔还与那上官小姐有什么关系不成? 正思忖着,林半夏接着又道:“那柳医正难得出宫,可有在外面好好的参观参观一番啊?” 柳逸尘着实不知道林贵嫔找他来到底是所谓何事,一直问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心中满是疑惑。 不过还是一脸平静且很恭敬的回道:“微臣替那上官小姐看过诊之后,就便立即回宫了,不敢耽搁太多时间。” 郁瑾嫣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林姐姐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一直在跟人家扯些没用的。 罢了,她暂且还是不干涉其中好了,或许林姐姐有林姐姐的想法吧。 她只要静静的待在那里就好了。 林半夏听闻柳逸尘这么一说,漠然的点了点头。 随后这才道出她找他真正的目的来。 道:“柳医正,其实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找你来,反而一直在问你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既然林贵嫔都猜出他心中的想法了。 那他觉得也没必要隐瞒。 便微微颔首,道:“实不相瞒,微臣确实想知道娘娘找微臣到底是所谓何事,还请娘娘直言。” 林半夏见他这么一说,便也没再拐弯抹角了,道:“其实早在你出宫去给那上官小姐看诊时,我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柳逸尘闻言,一脸疑惑。 这林贵嫔到底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娘娘所说的消息是?”柳逸尘也没再过多的拘速君臣之礼,直接问道。 林半夏低叹一声,继而道:“我得到有关楚医女的消息,所以那时候我就派人去找你,想跟你说的,可是那时候正巧你出宫去替那上官小姐治病去了,所以就给耽搁了。” 话说到这里,柳逸尘整个人开始不淡定了。 “娘娘说的可是真的?你已经打听到了茗烟的下落了吗?她现在在哪里?”柳逸尘满脸激动道。 林半夏瞧了瞧他,忙道:“你且先不要太过于激动,先坐下来听我慢慢与你说。” 此时坐在一旁的郁瑾嫣也忙劝道:“是啊,柳医正,你且不要太过于激动,且听林姐姐慢慢跟你说。” 柳逸尘听闻,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坐了下来。 拱手行了行礼,道:“都是微臣失礼了,还请两位娘娘不要见怪。”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没关系,其实对于楚医女突然失踪,我也很是担心,所以我就特意命了人在宫外打探一番,想不到还真打听到了楚医女的下落,只是楚医女她暂且还不想回来,她说她在那里过的很好,让你不要担心,在她想回来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的。” 当然最后那一句话是林半夏为了安慰柳逸尘自己加上去的。 她只是担心这柳医正因为过多的担心楚医女而郁抑成疾。 柳逸尘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心中激动的已经快不行了。 还好,还好,茗烟如今没什么事就好,他本以为这么长时间她…… 不不不,他一直就相信她只是暂时想冷静一段时间,其实她并没有离开他太远。 突然听到她只是出宫了而已,并没有怎么样,柳逸尘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了。 随即忙问道:“娘娘,可否告知微臣,如今茗烟在哪里呢?”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便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她并没有离开你太远,她只不过是出了宫,就在京城,而且还开始了自己的买卖,你就放宽心吧,或许她心里可能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需要一些时间冷静,到了一定的时间她自然会回到你身边的。” 柳逸尘听着林半夏的意思,似乎茗烟还是不想见自己。 罢了,他且还是先听林贵嫔的意思,暂且先不打扰于她,待她冷静一段时间后,她或许就回到他身边了。 “多谢贵嫔娘娘,多谢玉嫔娘娘,那微臣就便回去了。”柳逸尘想着此时也没什么事了,他就且先退下去吧。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柳医正慢走。” 郁瑾嫣也微微笑了笑颔了颔首。 待柳逸尘离开凉月宫后,郁瑾嫣立马不淡定了。 便忙低声问道:“林姐姐,你这样说是不是怕柳医正伤心难过啊?”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笑了笑,道:“是啊,自打楚医女失踪之时,这柳医正就便一直在寻找她,如今这楚医女却还不让我告诉他,就是有点同情于他吧,也不知道这小俩口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但就柳医正说来,似乎两人之间并未发生什么事情,不过这楚医女突然离开,确实有点让人不知所措,甚至更加的疑惑不已。” 郁瑾嫣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也是,两个人正打算成亲之时,其中一个人突然失踪,另外一个人确实所受到的打击不小,想来这柳医正当时内心肯定非常的无助且难过,不过那楚医女也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真的很让人费解。” “咱们且也不必去猜测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如今我们该帮的也帮了,眼下就看那楚医女何时回心转意回到这柳医正的身边了。”林半夏低叹一声道。 是啊,虽然她郁瑾嫣与那柳医正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可是瞧着他一脸憔悴的样子,心中还是有点同情他的。 “对了,林姐姐,今天就是刑律司的武大人在皇上面前做出的最后期限了,你要不要去瞧瞧?”郁瑾嫣突然想到。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后,她昨日且还去了景德殿,让皇上再考虑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可是皇上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今天就是第三日了吗? 那岂不是那武大人答应给皇上交差的日子吗? 也不知道那武大人如今查的怎么样了? “玉嫔妹妹,眼下咱们也只能在宫中等候消息了,朝堂之上本就不是咱们这些做妃子的们应该去的地方,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在这先等消息为好。”林半夏淡淡的分析道。 郁瑾嫣觉得林半夏说的也不无道理。 便点了点头,道:“也好,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端坐在案前,武丛宁此时正跪伏在下面,低垂着头。 “微臣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此时跪伏在地上的武丛宁,道:“武大人,今日便是期满之时,这个案子你且是有了结果了?” 武丛宁闻言,又行了行礼,道:“微臣还并未查出真正加害于林贵嫔的凶手。” 第七百七十一章 撤职 澹台望舒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满脸的不悦。 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今日前来便是辞去你这刑律司的刑部尚书一职了?” 武丛宁思忖了片刻后,便拱手行了行礼,继而道:“回皇上,既然这军令状已下,微臣又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微臣甘愿辞去这刑部尚书一职。” 澹台望舒闻言,心中满是不悦。 道:“武丛宁,你太让朕失望了,朕前不久还跟余成德说,朕相信你会完成任务的,可是今日,你却……” 说到这里,澹台望舒长长的叹息一声。 武丛宁满脸自责道:“这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还请皇上息怒。” 事已至此,他澹台望舒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之前已经下过军令状的武丛宁在期限时间内并未完成自己的任务,那就只能依军法处置了。 澹台望舒随即被拟了圣旨,吩咐着余成德全权操办。 武丛宁被革除刑部尚书一职时顿时整个朝廷上下都知道了。 承寿宫,太后娘娘听闻武丛宁被革除刑部尚书一职时,脸上顿时也大大的惊讶了起来。 “函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武丛宁向来不都是深受皇上重用的吗,今日怎么会被革除这刑部尚书的头衔?” 太后娘娘甚是不能理解。 函芝上前低声道:“奴婢听闻似乎是因为武大人尚未查出加害于林贵嫔的凶手,所以才被革除了刑部尚书一职。” 太后听闻,微微蹙着眉头,道:“皇上又不是小孩子,这查案哪里有那么容易,若是有人故意加害的话,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所以这查案子的过程中必然会受到很多的阻碍的,若是因为这个就革除那武丛宁刑部尚书的头衔的话,那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函芝继而又道:“太后娘娘请息怒,据奴婢还知,这革除武大人刑部尚书一职并非是皇上本意,而是那武大人在皇上面前承诺过三日这内必定找出那加害于林贵嫔的凶手,只是这三日期限已到,听说武大人至今还未找出这幕后的凶手来,所以才会被革除刑部尚书一职的。” 太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这什么时候的事,哀家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函芝忙欠身行礼,低声道:“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的,些许是武大人和皇上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所以才没有让我们知道。” “真是放肆,函芝,哀家要立刻见皇上。” 太后满脸不悦,怒道。 函芝忙矮身蹲下,点了点头,道:“太后请息怒,奴婢这就去请皇上。” 不一会儿,澹台望舒得知自己的母后要即刻见自己时,心中就已经猜想到了,想必母后铁定是因为武丛宁的事情了。 来到承寿宫的澹台望舒,瞧了瞧满脸不悦的太后,忙拱手行了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娘娘抬眼瞧了瞧他,满脸怒气。 道:“起来吧。” 澹台望舒坐下后,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母后,你这么急着见儿臣,所谓何事啊?” 太后瞧了瞧他,脸上的表情甚是严肃,道:“哀家听闻皇上革除了武丛宁刑部尚书一职了?” 澹台望舒早已经算好了,太后铁定是因为这件事急着见他的。 便淡淡的道:“是的,母后,儿臣也很无奈。” “这武丛宁可是立过很多功劳的大臣,皇上怎么可以说革除就革除呢?”太后继而又道。 “母后,你且先不要激动,听儿臣说。”澹台望舒瞧着一脸激动的太后,便忙劝道。 她能不激动吗?如今这么大的事情,她做为太后怎么可能会不激动? 如今像武丛宁这样称职的好官已经不多见了,这皇上怎么说革除就革除呢,也不想想这后果。 真是让她不得不操心。 “母后,其实儿臣也不很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只是当时那武丛宁在儿臣面前立过军令状,说三日之内倘若没有查出加害于林贵嫔的凶手的话,他必然会辞去这刑部尚书一职。” 澹台望舒继而把这中间的来龙去脉都与太后说清楚。 太后闻言,疑惑道:“这武丛宁竟然这么说?” 澹台望舒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是啊,当时朕听了这话,心里确实也很纠结,不过朕大此之前还是很相信他的,相信他有这个实力查出凶手,可是没想到的是……” 没想到最后事情居然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这武丛宁居然这般傲骨?”太后皱了皱眉头道。 “母后,其实儿臣也不想革除武丛宁这刑部尚书一职,可是他在儿臣面前立下军令状一事大家都知道了,儿臣也不得不……” 澹台望舒满脸无奈道。 “好了,哀家知道了,那皇上你且看下一步该怎么办?”太后娘娘觉得若是有挽回的余地的话,那最好还是挽回的好,毕竟像武丛宁这样为官清正廉明的好官确实已经不多了。 “母后,儿臣会想办法的,你且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澹台望舒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吧,母后相信皇上会处理好此事的,母后就且先等皇上的好消息了。” 太后淡淡的说道。 待澹台望舒离开承寿宫后,太后便继而又对侍立在一旁的函芝道:“函芝啊,你且说说这林贵嫔的案子一事,居然连这号称破案鬼手的武丛宁都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这背后的操纵人到底有多厉害?” 函芝思忖了片刻后,低声道:“既然是有预谋的,那他们的计划肯定是天衣无缝的,所以他们肯定不会留下任何的有利的证据的,三天时间,可能太少了,或许武大人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细细的查询,毕竟这是有预谋的案子,那必然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调查的。” 太后娘娘听闻,点了点头,道:“是啊,哀家也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三天时间确实是太少了点。” “可是如今皇上都已经下旨撤去这武丛宁刑部尚书一职了,这朝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想要挽回这局面似乎也有点难。”太后继而又低叹道。 确实,这圣旨都下了,如今还能撤回不成? 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函芝点头道:“是啊,圣旨已下,是没办法撤回了。” “那你且说说眼下还有什么好法子挽回这局面吗?”太后抬眼瞧了瞧函芝,问道。 函芝思忖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奴婢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 太后听闻,哀叹一声道:“可惜了这武丛宁了,他向来深受先帝的喜爱,都已经是三朝的元老了,这官职说撤就撤,想必他心里肯定也难受至极。” 难受的话肯定会有的,毕竟为朝廷做事这么长时间了,这突然被撤去头衔,的确会感到无比的失落吧。 “太后,这事皇上不是说了,他会想办法的吗,你且就不要太过于担心了。”函芝忙上前劝道。 太后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等着皇上该如何解决了。 她再怎么担忧也是无济于事的。 只能看皇上怎么安排吧。 凉月宫内,一直在坐等消息的林半夏和郁瑾嫣听闻武大人被撤去刑部尚书一职时,甚是有点惊讶。 “林姐姐,想来皇上还是这么做了,哎,真是可惜了。” 郁瑾嫣一脸无奈道。 林半夏确实也没想到澹台望舒真的会革除武丛宁的官职。 早在之前她也有替武丛宁求过情的,她本以为澹台望舒多多少少会考虑一下的。 可是谁知,澹台往舒还是革除了武丛宁刑部尚书一职。 林半夏想到这里,就不免想立马去找澹台望舒。 “玉嫔妹妹,我且去景德殿找皇上谈谈这件事情。” 说罢,林半夏正打算起身往那景德殿方向走去时。 郁瑾嫣忙喊住了她。 道:“林姐姐,你且先别急,眼下这圣旨都已经下了,你这时候去也无济于事啊,咱们还是暂且坐下来商量一下其它的办法吧。”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如今这圣旨都已经下达了。这朝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经知晓了,她若是这个时候去确实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想来之前她应该让皇上给她一个确切的态度才是。 如今事情弄成这步田地,林半夏突然觉得好像自己也有责任。 “倘若我之前若是再坚持一下的话,让皇上给我一个确切的态度的话,那或许这件事情就不会弄成这般田地了吧?”林半夏满脸无奈道。 “林姐姐,你也别太过于自责了,想来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毕竟朝堂中的一些事情也不是咱们能随便插手的。” 郁瑾嫣低声劝道。 林半夏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案子似乎还真的挺棘手的,像武大人这么厉害的人都查不出一点消息来,还真的是有点不可思议,你说呢,林姐姐?”郁瑾嫣满脸疑惑道。 “是啊,看来这是一场早已蓄谋已久的计谋吧,如若不然的话,怎么会一个星期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呢,想来这幕后的主使铁定是已经筹划太久,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所以才一直找不出任何的突破口。” 第七百七十二章 有点疑惑 林半夏心中也开始觉得这个事情越来越让人害怕了。 “也不知道那幕后的凶手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还真是做的天衣无缝。”林半夏继而又道。 “林姐姐,眼下这武大人都被革除了官职,那现在这个案子不是就被暂停了下来了吗?”郁瑾嫣满脸担心道。 “想来皇上应该会想办法吧,毕竟这个事情是大事,我想皇上应该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郁瑾嫣思忖了一会儿,便也点了点头。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必皇上后续肯定会安排其它的人去暗中调查的。 庆和宫内,婉妃听闻武丛宁被革除刑部尚书一职时,满脸笑容。 道:“红笺,如今这武丛宁这么厉害的角色都被革除官职了,想来咱们的计划还是天衣无缝的。”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是的,如今似乎已经没人可以查出这个案子来了。” 婉妃一脸情不自禁,道:“哼,本宫还以为那个武丛宁有多厉害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吗?” “是啊,不是说那个武大人是破案鬼手吗?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红笺也附和道。 “那锦儿那里有什么动静没?”婉妃继而又问道。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锦儿还是一如既往的伺候着林贵嫔,那林贵嫔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都与那玉嫔在一块聊天,其它的倒也没有什么事。” “她倒是过的挺滋润的嘛?”婉妃抬起自己的右手,瞧了瞧自己新做的指甲,淡淡的道。 “那个玉嫔倒也真是奇怪,天天往那凉月宫跑,她不腻的慌吗?”婉妃继而又道。 红笺道:“是啊,倘若不是因为玉嫔是个女的,奴婢且还以为她喜欢那林贵嫔呢。” 婉妃听闻红笺这么一说,捂嘴直笑,道:“你这个丫头,可真会说话。” 红笺也淡淡的笑了笑。 “不过本宫也想说的是,这玉嫔确定很是奇怪,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婉妃思忖了一会儿道。 “娘娘,且要奴婢派人去调查一下这玉嫔娘娘吗?”红笺低声道。 婉妃忙摆了摆手道:“不用,那个玉嫔倒是对于本宫没什么大的作用,倒是这林贵嫔,阻碍本宫甚是大的很,所以接下来你且派人盯着那林半夏就行了。” 红笺忙点头应了是。 玉清宫内,苏漫漫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上,听闻百合所说,那武丛宁被革除了刑部尚书一职。 心中甚是惊讶。 想来这皇上对林半夏还真是宠爱有加。 竟然因为林半夏,把屡屡立下战功的武大人的官职给撤除了。 还真是让人觉得可惜又可恨。 “百合,传魏公公。”苏漫漫淡淡的道。 百合盈盈欠了欠身,点头应了是。 便快速吩咐了其它的宫人去请那魏顺葆前来玉清宫。 想来娘娘找魏公公肯定是因为有重大的事情才会动用他的。 不一会儿魏顺葆便快速来到了玉清宫。 “奴才参见娘娘。”魏顺葆行了行礼,道。 “起来吧,魏公公。”苏漫漫坐起身来,抬眼瞧了瞧他,淡淡的道。 魏顺葆谢了恩,起了身。 “百合,你且先下去吧。”苏漫漫继而吩咐道。 百合了然,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苏漫漫便道:“魏公公,你且也已经知道了那武大人被彻除了刑部尚书的官衔吧?” 魏顺葆拱手行了行礼,道:“回娘娘,奴才知道。” “那你这段时间且有查出那武大人是否真的有查出什么线索来吗?” 想来那武丛宁的实力,这整个宫中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苏漫漫始终觉得武丛宁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回娘娘,奴才这段时间以来,确实也一直暗中调查着,只不过确实也没发现武大人有查出什么线索来。”魏顺葆如实禀报道。 苏漫漫听闻魏顺葆这么一说,紧了紧眉头,这应该不符合这武丛宁的性格啊。 难不成真的是遇到了强大的对手不成? 苏漫漫想到这加害于林半夏的手法来看,且应该是这后宫其中的某个妃子罢了。 若是一直没有线索,那真的是太奇怪了点。 “魏公公,你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你暗中调查这个案子,且看这加害于林贵嫔的人到底是谁,本宫到是要看看这幕后的凶手到底是谁,竟然做的如此天衣无缝,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呢。”苏漫漫说着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来。 魏顺葆闻言,便快速点了点头,应了是,道:“是,奴才知道了。” 待魏顺葆退下之后,苏漫漫便一直在想,这加害于林半夏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已经排除了那婉妃,不过在这后宫之中,除了她和婉妃,就数那林半夏的头衔大了。 那如果不是她和婉妃,便会是谁呢? 苏漫漫思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 “百合。” 侍立在殿门外的百合闻言,便快速走了进来,道:“娘娘,奴婢在。” “百合,你且把玫瑰找来,本宫有事情问她。” 苏漫漫道。 百合闻言,便点了点头,便快速吩咐了其它的宫人去传玫瑰前来殿内。 不一会儿,玫瑰便快速来到了内殿。 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苏漫漫抬眼瞧了瞧她道。 “谢娘娘。”玫瑰微微欠了欠身道。 “玫瑰,你那眼线最近有什么消息没有?” 苏漫漫问道。 玫瑰继而快速道:“回娘娘,暂且还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自从知道皇上和林半夏和好以后,这苏漫漫肚子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快一个礼拜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吗?”苏漫漫眉头紧皱道。 瞧着娘娘脸上似有不悦,玫瑰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忙跪伏在地道:“回娘娘,这一个礼拜以来,据我的眼线来报,那林贵嫔除了每天与那依兰殿的玉嫔娘娘聊天以外,做的最多的就是看些书简了,其它的并没有什么。” 还真是好兴致啊,居然还有闲情看书。 苏漫漫满脸都透着一股鄙夷加讽刺。 “哟,这林半夏如今还有闲情看书啊,她不打算为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报仇了吗?” 还真是稀奇的很,为此,苏漫漫突然觉得这林半夏是转了性还是怎么的了。 “罢了,既然没什么其它动静的话,那你就且先下去吧。”苏漫漫继而道。 玫瑰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便自行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苏漫漫且对侍立在一旁的百合道:“百合,你且说说这林半夏是不是也有点不对劲啊?” 百合闻言,便行了行礼,道:“姑且是受了打击才变得如此吧。” “不,本宫觉得她肯定有什么事情,她是什么样的人,本宫还不了解吗?”苏漫漫继而分析道。 “那娘娘且说这林贵嫔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百合问道。 “现在本宫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本宫想着她铁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人,她肯定是在筹划着什么计划,要不然她如此平静,本宫才不会信呢。” 苏漫漫说道。 百合似乎觉得自家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娘娘,反正咱们也有眼线在凉月宫,到时候只要这林贵嫔一有任何的动作,咱们的眼线便就会立刻告诉于娘娘的,所以娘娘且不必担心。”百合低声道。 苏漫漫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 凉月宫内,林半夏想说这武大人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才被免去刑部沿书一职的。 她想着,要不然过段时间她亲自登门拜访一下,以慰问一下他。 不过这件事她还是得请示一下澹台望舒才是。 只有他答应了她才能出得宫去啊。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半夏一直在等着澹台望舒的到来。 可是却未迟迟见他来这里。 想来他可能是因为要忙于处理朝中之事,所以今晚来不了了吧。 正当林半夏打算歇息时,那澹台望舒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 “怎么,一直在等我吗?可是想我了?”澹台望舒笑了笑道。 林半夏被他弄得满脸通红,羞涩不已。 娇嗔道:“哪有啊,我是睡不着,不过我现在要睡了。” 澹台望舒闻言,满脸宠溺,笑了笑道:“瞧着你脸上可全是写满了等朕的到来呢,你还不承认?” 林半夏闻言,便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心中也疑惑着,难道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澹台望舒瞧着此时林半夏的动作,抿嘴直笑。 “啊,困死了,我也要睡觉了。” 澹台望舒说完便快速除去身上的外衣,搂着林半夏。 林半夏被澹台望舒这一连串的动作早已习惯了。 随即林半夏低叹一声。 澹台望舒闻声,疑惑道:“半夏,你为何叹息啊?”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他,道:“还不是因为武大人的事情,自始至终,我想着他被撤职多多少少是因为我,所以我感觉有点内疚。” 第七百七十三章 请求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他,道:“还不是因为武大人的事情,自始至终,我想着他被撤职多多少少是因为我,所以我感觉有点内疚。” 澹台望舒闻言,便摸了摸她的发丝,淡淡的道:“其实朕也不希望事情弄成现在这个地步,可是武丛宁在朕面前立下的军令状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如今他又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所以朕不得不按规矩办事。” 林半夏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解释,便也就明白了,原来皇上也是有苦衷的。 所以她之前还似乎有点怪皇上不应该撤了武大人的官衔呢。 如今看来,皇上此时内心应该比她更加的难受吧? “皇上,半夏突然想寻个时间去看看武大人,毕竟他是因为我的事情才被撤职的,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林半夏抬眼瞧了瞧澹台望舒,淡淡的说道。 澹台望舒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便思忖了片刻后,道:“也好,只不过你若是想去看武大人的话,朕到时候派些侍卫给你。”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谢皇上。” “你跟朕还需要客气吗?”澹台望舒淡然一笑道。 林半夏顿时羞涩不已。 低点不语。 次日清晨,凉月宫内,郁瑾嫣一如既往的来到凉月宫与林半夏聊着天。 不一会儿,林半夏道:“玉嫔妹妹,明日我且就要出宫一趟了。” 郁瑾嫣突然听到林半夏这样一说,不免有点小小的惊讶。 忙问道:“林姐姐,你为何要出宫啊,皇上允许了?” 林半夏瞧着她一脸惊讶的表情,便淡淡的笑了笑道:“恩,我想去看看武大人,毕竟他被撤职也是因为我的事情,我觉得很是愧疚,所以请求了皇上,皇上也答应了。” 郁瑾嫣闻言,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 道:“林姐姐,我也想出宫,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啊?” 林半夏想着倘若玉嫔要一起的话,肯定是要得到皇上的允许的,要不然可不能私自出宫去,倘若被发现了,那就不好了。 “玉嫔妹妹,这事可能要跟皇上商量一下才行。”林半夏也表示自己很无奈。 毕竟宫里的妃子出宫的话,肯定是要通过皇上允许的。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哎呀,何必这么麻烦呢,反正林姐姐是已经得到皇上的允许,到时候我打扮成林姐姐的随身丫鬟不就可以了嘛,倘若去求得皇上让我出去的话,皇上肯定是不同意的。”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说出的这个主意,虽然说可以是可以,但就怕的是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得了。 “万一被人家发现了,可如何是好?”林半夏略有点担心道。 “不会的,林姐姐,到时候我打扮成宫女的模样,那些人哪里还会特意对一个宫女仔细搜查呢,你说是吧?”郁瑾嫣忙摆手道。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道:“我感觉还是不行,我可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本来我就已经答应过你,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的出宫去,倘若因为这件事情让你出事了,那我会内疚一辈子的,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郁瑾嫣见林半夏不同意,便开始撒娇模式,上前撒娇道:“林姐姐,你就答应我吗,我真的很想出去看一看呢,我已经待在这宫里快四年了,况且我想见见惊羽哥哥,求你了,林姐姐。” 林半夏着实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有这一心思啊。 “原来你是想夏惊羽了啊?”林半夏不免打趣道。 郁瑾嫣小心思被发现后,脸上顿时羞红了一片。 一脸的不好意思。 林半夏继而又道:“看来我若是不同意,你肯定会伤心死的,对吧?” 郁瑾嫣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所以林姐姐,你肯定会带上我的,对吧?” 这这这,起初她还真没打算带她一起。 因为她担心她的安全。 “罢了,瞧你那心急如焚的表情,就知道你心里是有多么想见夏惊羽了吧?”林半夏取笑道。 “哎呀,林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郁瑾嫣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好了,若是要去的话,那你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林半夏嘱托道。 “我保证不会的,而且就连林姐姐可能也认不出我来呢。” 郁瑾嫣听闻她这么一说,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那甚好啊。”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一如既往的端坐在案前批阅着奏疏,不过在想到昨晚林半夏同他商量的事情,他不免还是有点担心她的安危来。 自打出了这个事情后,澹台望舒便不再像之前那样马虎了。 对于林半夏的安全,他如今已经非常重视了。 “余成德。” 澹台望舒突然喊道。 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忙上前低声道:“皇上,奴才在。” “如今这夜来已经被朕安排去暗中调查加害于林贵嫔的事情去了,明日林贵嫔又想去武大人的府邸,你且说说,朕应该派谁去保护林贵嫔呢?” 对于林贵嫔的安全,皇上如今可是非常重视的。 余成德听闻皇上问这个问题,他也不禁加于思索起来。 夜来不在的话,那可以安全其它的麒麟卫在暗中保护林贵嫔啊。 “皇上,夜来乃麒麟卫之首,若是由他保护林贵嫔那再好不过,可是如今夜来不在,皇上可以安排其它的麒麟卫保护林贵嫔啊。” 余成德建议道。 澹台望舒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是啊,朕一直就想着夜来去了,把其它的麒麟卫给忘记了,朕可以派其中另一名在夜来之下的麒麟卫保护半夏也可以啊。” 思及至此,澹台望舒便安排着其中一名仅此于夜来之下的麒麟卫明日便一同陪着林半夏随行出得宫去。 郁瑾嫣跟兰若秘密商量一番后,便让兰若把她打扮成丫鬟的模样。 “娘娘,奴婢还是有点担心你的安危。”兰若努了努嘴吧,满脸担忧道。 “好了好了,你这都已经说了八百遍了,我不会有事的,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的。”郁瑾嫣忙安慰她道。 兰若闻言,一脸无奈,既然娘娘心意已决,那她再多劝也是无济于事的。 “那娘娘,你且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呢。”兰若道。 “知道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是还有林姐姐吗,你还担心什么啊,对了,你若是有时间就去瞧瞧白芷吧,想来她一定很想念咱们了。”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 兰若忙点头,道:“好的,娘娘放心吧,奴婢到时候会去探望探望白芷的。” 不过这武大人如今已经不在职,也不知道如今这刑律司是归谁管。 “对了,娘娘,这刑律司的武大人被撤职了,也不知道如今这刑律司是归谁管?” 兰若淡淡的问道。 郁瑾嫣闻言,对于这个事情她还真不知道呢。 “这个事情我还真不知道呢,你到时候且去瞧瞧看就知道了。” 郁瑾嫣继而又道。 兰若闻言便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半夏并未带很多随从,就连一直贴身在她身边的锦儿也没有带去。 只是澹台望舒安排了几名侍卫随从就出得宫去了。 锦儿还在对于林半夏没带她一起耿耿于怀呢。 这林贵嫔今日出宫也不知道是做什么? 本来做为她的贴身丫鬟,不是应该随同她一起去吗? 可是她却瞧见了她身边似乎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子,那女子虽然打扮成丫鬟的模样,但无疑不透露着她身上一股贵族的气息。 锦儿似乎开始有点怀疑那个人的身份。 只是碍于她没有证据,所以暂且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就在宫门口时,守在宫门外的侍卫们见林半夏执行澹台望舒特有的令牌时,便快速放行了。 就连检查都没检查。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令牌特别的意义。 终于出得皇宫了,郁瑾嫣终是可以放松一下此时绷紧的神经了。 “林姐姐,出得宫外时,我顿时都觉得空气都是新鲜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郁瑾嫣掀开车窗帘,伸出一只手放在外面,慢慢感受着。 林半夏瞧着她此时愉人自得表情,脸上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玉嫔妹妹,我感觉你就像放飞的一只小鸟呢此时,很是快乐的样子。” 郁瑾嫣闻言,便大笑起来,道:“这个比喻好,不过林姐姐,你到时候可别喊我玉嫔妹妹,可别让那些有心人听了去。” 林半夏听闻,觉得她所说的不无道理。 道:“是啊,那要不然我喊你嫣儿可好?” 郁瑾嫣听闻这个名字,顿时高兴不已。 “好啊,这个名字好。” 林半夏也笑了笑道:“那你且还是叫我林姐姐就行了,这样的话人家也不能猜出什么来。”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马车便停留在武丛宁的府邸的大门口。 林半夏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站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 武府门外的守卫瞧了瞧此时门口这一些人时,貌似看着不像京城的人。 第七百七十四章 慰问武丛宁 不过就她们的着穿,似乎不一般。 郁瑾嫣陪着林半夏走上台阶,道:“快去向你们老爷禀报一下,就说……” 还未等郁瑾嫣说出后面几个字来。 林半夏便打断了她,随后便从袖口处拿出一个信件来。 递给那门外的守卫,道:“这位小哥,你且把这个拿给你家老爷就行了。” 那守卫本打算就此进去的,可是却被另一个守卫给拦住了。 那守卫仔细打量了好一番林半夏和郁瑾嫣,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家老爷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吗?” 郁瑾嫣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区区一个守门的竟然这般态度,还真是没见过。 “你,你竟敢这样跟我们讲话,是不是不想活了?”郁瑾嫣忙怒道。 林半夏忙阻止道:“这位小哥,我们是有事找你们大人的,他若是看了这封信件的话,自然会知道我们是谁的。” 另一位守卫总感觉面前这两位姑娘不简单,所以忙拉着那不让她们进去的守卫。 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后,便将林半夏刚刚给的那个信件拿去给了武丛宁。 不一会儿,只见武丛宁带着自己的妻儿若干人等出门相迎。 道:“草民参见林贵嫔娘娘。” 林半夏忙扶起武丛宁,道:“武大人不必客气,快快请起吧。” 武丛宁忙安排着下人们开始招呼着林半夏进得府内。 在大堂里给林半夏看了座,看了茶。 道:“不知林贵嫔娘娘今日来此是所谓何事啊?” 武丛宁淡淡的问道。 “武大人,你且不要一口一个林贵嫔了,你且喊我半夏就行,因为我此番出宫也只是微服私行罢了。”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 武丛宁闻言,便似有点觉得不妥道:“这怎么能行呢,草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娘娘就且也不要草民大人了。” “好吧,那半夏且喊你武老爷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对了,武老爷,此番我出宫也是因为你被撤职这一事,来向你道歉的,因为你毕竟也是我的事情才会如此,所以真的对不起。” 林半夏微微欠了欠身道。 武丛宁忙起身,道:“使不得啊,使不得,你这不是折煞草民吗?” “武老爷,对于你被免去刑部尚书一职,皇上其实心里也觉得挺愧疚于你的,你且不要太过于伤心,皇上且也答应了,到时候会想办法恢复你这刑部尚书一职的。” 武丛宁闻言,心中满是感动不已。 拱手行了行礼,道:“草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竟然能得到皇上和贵嫔娘娘的青睐,真是,真是三生有幸啊。”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武老爷你且也不要这么说,你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对于像你这样的人才,皇上是不会轻易让你流落在外的。” 武丛宁满脸感动,拱手行了行礼,道:“谢皇上和娘娘对草民的厚爱。” 不一会儿,武丛宁便替林半夏安排了房间。 “娘娘,就暂且委屈你在这休息了。”武丛宁道。 “这已经很好了,武老爷且也不必客气了。”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 “哦,对了,武老爷,我恐怕可能要在这里多叨扰你们几天了。” 林半夏继而又道。 虽然她没有和澹台望舒她具体要出宫几日,但是她想着既然出宫了,就在宫外好好的待上三天时间吧。 一来她也有些事情要办,二来,玉嫔妹妹不也有些事情要办吗? 想到这里,林半夏便打算在这里待个三天后再回宫。 想来澹台望舒应该不会怪罪于她吧。 大不了回宫后再向他陪罪就是了。 武丛宁闻言,便拱手行了行礼,道:“只要娘娘不嫌弃草民这府上简陋,草民是非常欢迎娘娘在此的。” 武丛宁知道,若是林贵嫔在此多停留一天,那他就要保证她的安全一天。 虽然他也不知道林贵嫔为何要在此停留几天的目的,但是做为曾经的臣子,他还是不会多做猜测的。 因为他知道做为一个臣子该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的主子就行了,其它的事情不该自己管的就不要管。 不该自己问的就不要去问。 临近夜晚的时候,用过晚膳的林半夏和郁瑾嫣则进得自己的房间。 本来武丛宁想替玉嫔安排另外一间屋的。 可是被林半夏拒绝了。 所以郁瑾嫣就便与林半夏一同住在一个房间了。 “林姐姐,咱们明天打算去哪儿啊?”郁瑾嫣心里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夏惊羽了。 “你不是想见你家惊羽哥哥吗?你有联系到他吗?” 林半夏打趣道。 郁瑾嫣闻言,脸上通红不已。 娇嗔道:“哎呀,林姐姐,难道你不想见见惊羽哥哥吗?” 阔别这么多年,难道林姐姐就不想见见现在的惊羽哥哥长成什么模样吗? 她才不会相信呢。 林半夏想着,便也低叹一声道:“我且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他一直要让我出宫,我怕到时候他会做出错事来。”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也明了。 她知道林姐姐担心的是什么问题。 “那林姐姐,你什么打算呢?我听你的安排。” 郁瑾嫣一脸认真的道。 “你出来不就是为了见你的惊羽哥哥吗,你明天且可以去见他啊,只不过你且不要说我也来了,我明日便打算去找楚茗烟。” 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可是我担心你的安危,要不然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找楚茗烟吧。” 郁瑾嫣淡淡的说道。 “这样也好,那你的惊羽哥哥怎么办?”林半夏道。 “哎呀,过了明天,不是还有时间吗,到时候我且去找惊羽哥哥就是了,林姐姐你就不用操心了。” 郁瑾嫣淡然一笑道。 “好吧,那明日你就且陪我去找楚茗烟吧。”有玉嫔妹妹在身边会比较好点,林半夏想着。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的她们说想去京城的集市上逛逛。 武丛宁忙道:“那草民安排几名家丁陪你们一起可好?” 武丛宁主要还是担心林半夏的安全。 林半夏则淡淡的道:“不用了,武大人,我们就只是去集市上逛逛立马便会回来的。” 这样兴师动众的话,反而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武丛宁似乎还是有点担心,忙道:“可是草民怕……” “武老爷,我且知道你是担心我们的安危,没事的,你且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林半夏安抚道。 武丛宁见林半夏执意不要,那他最后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就没有安排。 林半夏和郁瑾嫣终于是来到了集市。 不一会儿林半夏则根据之前夏惊羽提供的地址便一路找到了楚茗烟所在地。 嫣然医馆,想来这个楚茗烟似乎过的还不错。 “哇,林姐姐,你瞧瞧这排队等候看诊的人,想必这楚茗烟在这里是赚大发了,所以才不想回宫吧。”郁瑾嫣打趣道。 林半夏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你啊,好了,咱们还是进去吧。” 此时楚茗烟正一脸认真的给患者检查病情。 眼尖的沈若暄瞧见林半夏和郁瑾嫣时,便忙上前道:“两位可是来看诊的啊?” 郁瑾嫣扯了扯嘴角,满脸无语。 林半夏则淡淡的笑了笑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沈若暄闻言,疑惑道:“找人?找什么人啊?” 郁瑾嫣则抢先道:“我们是来找她的。” 说罢便用手直接指着正在替病人看诊的楚茗烟道。 沈若暄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瞧了瞧。 “你们说你们是来找嫣然的?” 嫣然?她不是叫楚茗烟吗? 啥时候改名嫣然了? “你说她叫嫣然?”郁瑾嫣疑惑道。 “是啊,怎么了,你们倘若不是来看诊的话,那就请你们离开吧,我们嫣然很忙的。”沈若暄似乎有些不爽道。 林半夏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我们的确是来找嫣然姑娘有事的。” 沈若暄瞧着林半夏,还有那么点给她面子。 楚茗烟似乎也发现了在离她不远处,沈若暄正和两位姑娘说些什么。 只是那两位姑娘正巧背对着她,她没看清来人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何人。 不过随后转念一想,该不会是之前她见到的那位上官小姐吧。 想到这里,楚茗烟本想起身去看一下的,可是想到若是上官小姐的话,她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呢? 罢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 还是继续看病吧。 “我看这位小姐还挺面善的,要不然这样吧,你且进来坐会儿,待我们嫣然给这些患者看完病后,我再跟她说。”沈若暄淡淡的说道。 郁瑾嫣气的不打一处来,正要爆发时,被林半夏给制止了。 林半夏忙道:“好的,那谢谢这位公子了。” 此时林半夏便带着郁瑾嫣进得医馆,在一旁坐了下来等待着楚茗烟。 “林姐姐,你且说说那男人是谁啊,真是没礼貌?”郁瑾嫣满脸抱怨道。 “好了,咱们且还是不要管他是谁了,等下楚茗烟忙完,你直接问她不就可以了。” 林半夏道。 第七百七十五章 为何不早说 “哎呀,我这不是出于好奇吗?不过看着一幅斯斯文文的样子,没想到脾气那么臭。”郁瑾嫣一脸的不满道。 良久过后,今天所有排队等候治疗的患者总算是看完了。 楚茗烟起身,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沈若暄忙上前低声道:“嫣然,我来给你揉揉吧。” 此番情景被林夏和郁瑾嫣瞧见后,两人目瞪口呆。 这这这个楚茗烟难不成,难不成是看上别的男人了不成? 那那那个柳医正可怎么办?他还一直在苦苦等待着她回去呢。 郁瑾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林林姐姐,你且说,这不是真的吧?” 林半夏此时也错愕了。 她也猜不透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只觉得此时整个空气都凝固了。 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好。 “对了,嫣然,今天有两位姑娘来找你,说有事,我也不知道她们具体来找你是所谓何事。”沈若暄这才想起来林半夏和郁瑾嫣两人来。 楚茗烟起初还以为是上官婉儿呢,可是没想到是竟然是来找她的。 “她们现在在哪里啊?”楚茗烟忙问道。 “就在那里。”沈若暄指了指。 楚茗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给吓住了。 那那不是林贵嫔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茗烟此时立刻走了过去。 沈若暄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之处。 忙跟了过去。 “等等,沈若暄,你且不要过来了。”楚茗烟忙道。 沈若暄一脸疑惑。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为何不让他一起过去? 小顺子和小玉儿也察觉了这个事情。 小顺子忙走了过去,道:“沈大哥,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沈若暄满脸无奈道。 “那那两位小姐是谁啊?”小顺子瞧着她们的打扮似乎彰显着一股贵族气息。 想着来头应该不小吧。 “我也不知道,她们只是说来找嫣然的。”沈若暄此时有点后悔当时没问她们来自哪里,找嫣然什么事,和嫣然是什么关系。 “沈大哥,可是就我刚刚瞧着嫣然姐脸上似乎表情不一样,难不成那两个人跟嫣然姐有什么渊源不成?”小顺子疑惑的问道。 “我且也是这样猜测着,等下再问问嫣然吧。” 沈若暄想着与其他们自己在这里乱猜测,还不如等下等嫣然出来再问问得了。 楚茗烟瞧见是林半夏后,便把她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贵嫔娘娘,你怎么来这里了?”楚茗烟很是惊讶的问道。 “楚茗烟,你可是害我们找的好苦呢,你可知道柳医正为了找你,受了多少苦。”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楚茗烟满脸无奈,不语。 继而郁瑾嫣见楚茗烟不说话,也开始替柳逸尘打抱不平。 道:“可不是吗?人家柳医正为了你,人都憔悴了不少,而且还一直在等你回去,可是,可是你刚刚在做什么,那个男人又是谁?难不成你现在是和他在交往吗?” 楚茗烟仔细瞧了瞧眼前宫女模样的玉嫔。 不禁有点疑惑,道:“你是?” 郁瑾嫣略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我是玉嫔。” “玉嫔娘娘,你怎么打扮如此模样?” 楚茗烟心中甚是奇怪起来。 “哎呀,你就别管我了,我们正在说你的事情呢,别扯我头上。”郁瑾嫣忙道。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柳逸尘,可是我心里也不舒服啊,因为你们谁也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忍痛活下来吗?”楚茗烟低叹一声道。 “那你到是说说,你为何要突然离开?”林半夏忙道。 楚茗烟瞧了瞧林半夏,继而又瞧了瞧郁瑾嫣,长长叹息一声。 郁瑾嫣也快被她给急死了。 忙道:“你倒是说啊,现在这里又没有外人,更何况你难不成还不相信我和林姐姐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楚茗烟想着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她更加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不知道如何开口,事情都已经发展成今天这种地步了,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郁瑾嫣继而又说道。 楚茗烟瞧着一脸心急的玉嫔。 便淡淡的道:“我,我已经失去一个做母亲的能力了。” 突然听闻楚茗烟这么一说,郁瑾嫣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半夏似乎已经猜到她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已经失去一个做母亲的能力?” 郁瑾嫣一脸茫然道。 “我,我从今往后不能,不能怀孕了。”楚茗烟说出这句话后,心情难受至极。 郁瑾嫣一脸惊讶,道:“什么意思?为什么?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当初我被苏漫漫传去替她看诊,可是她的目的哪是什么让我替她看诊,她无疑就是想让我说出有关林贵嫔和皇上的事情,因为我不说,所以,所以她,她竟然让我喝下了水银。” 楚茗烟说到这里,满脸的痛苦。 林半夏听到她所说的事情竟然是因为她,心中是即痛恨苏漫漫又自责。 “茗烟,你的意思是说,当初是苏漫漫让你喝下了水银,然后你才被迫离开的?”林半夏忙问道。 “是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想我现在应该会很幸福吧?”楚茗烟说着不免自嘲起来。 可是现在呢,现在的她只能苟且的活着。 林半夏满脸忧伤,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这不关贵嫔娘娘的事,要怪就怪那个苏漫漫太狠了。”楚茗烟道。 “楚茗烟,你当初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皇上或者林姐姐呢?”郁瑾嫣一脸疑惑道。 楚茗烟思忖了一会儿,满脸无奈道:“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一直很害怕,害怕柳逸尘知道这件事后,会受打击,所以,所以我才选择离开。” “你怎么这么傻,你若是早点告诉林姐姐的话,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也不会……” 郁瑾嫣说到这里,哽咽了。 楚茗烟听闻郁瑾嫣这么一提,这才发现林半夏肚子的异样。 是啊,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林贵嫔娘娘肚子且快三个月了,倘若这样算下来的话,那如今应该已经有五六个月了,可是现在瞧着她肚子平平,难不成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贵嫔娘娘,是出了什么事吗?”楚茗烟忙上前问道。 林半夏如今想到这个事情,她心里就会难过至极。 摇了摇头,道:“没事了,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林姐姐,你为什么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些许就是苏漫漫害的。”郁瑾嫣道。 楚茗烟大概也听出一些意思来。 “玉嫔娘娘的意思是说,苏漫漫把林贵嫔肚子的孩子给害流产了?”楚茗烟忙问道。 “可不是吗,倘若你之前要是把她所做的恶事说出来的话,那林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些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郁瑾嫣似有一股怨气对着楚茗烟。 楚茗烟想着自己也是受害者,她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 “娘娘,真的是因为我吗?”楚茗烟继而转向林半夏,问道。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不,不是因为你,你且也是受害人,若要怪,就怪命运的安排吧,真要论起谁对谁错的话,那最终的错误则都是因我而起,要怪就怪我不该把她一同带进宫里来,所以这前前后后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来。” 林半夏一脸自责道。 郁瑾嫣忙道:“林姐姐,你且怎么能这么说呢,那苏漫漫是什么样的人,起初谁知道,你若是早知道,你肯定是不会让她靠近你的,是吧?”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是啊,若是早知道她是这种人的话,我肯定是不会答应让她留在我身边的。” “娘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提醒你,让你防范于她,如今害你成这样,真的是茗烟的错,茗烟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 楚茗烟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 “茗烟,这不关你的事,真的跟人没关系的,你且不要这么自责。”林半夏忙扶起她道。 郁瑾嫣始终都觉得是楚茗烟不应该隐瞒,若是她早点说出来的话,那林姐姐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如今一直怪她有用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林姐姐还能说什么。 “好了,玉嫔妹妹你也别说了,这事情不关茗烟的事,她也是受害人。”林半夏转而对郁瑾嫣说道。 随后郁瑾嫣也没再多说什么。 沈若暄一直在楼下徘徊着,这三个人都已经进去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到底在谈什么重大的事情啊? 小顺子瞧着一脸急切的沈若暄。 忙道:“沈大哥,该用晚膳了,你看,要不要去楼上喊嫣然姐啊?” 沈若暄闻言,满脸笑容,道:“当然要了,我去就行。” 小顺子此时还没反应过来,那沈若就已经跑到二楼去了,瞬间没了踪影。 小顺子扯了扯嘴角,甚是无语。 第七百七十六章 发现秘密 小顺子扯了扯嘴角,甚是无语。 沈若暄上了二楼后,来到楚茗烟门口,正要敲门时,却听到里面楚茗烟的声音。 “对不起,娘娘,都是因为我,你……” 林半夏摇了摇头,淡淡的笑了笑道:“楚茗烟,我都已经说了,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所以你不用太过于自责。” “可是……”楚茗烟想到这个事情,始终都觉得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害怕,所以才让事情演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这不怪她又怪谁呢? “好了,楚茗烟,你如今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吗?”郁瑾嫣继而抢先道。 “我……”楚茗烟听玉嫔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沈若暄此时敲了敲门。 屋里的三个人都神色有点紧张起来。 楚茗烟则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再瞧了瞧郁瑾嫣和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 继而便走至门前,开了门,原来是沈若暄。 “沈若暄,你怎么来了?”楚茗烟满脸惊讶道。 沈若暄淡淡的笑了笑道:“嫣然,我是来喊你们去用晚膳的。” 楚茗烟闻言,便微微欠了欠身道:“好,我们马上就过去,你且先过去吧。” 沈若暄本想还问些什么时,那楚茗烟便瞬间关上了门。 沈若暄一脸茫然,只能呆呆的下了楼。 小顺子见状,忙上前问道:“沈大哥,嫣然姐她们可是下来了?” “快下来了吧。”沈若暄淡淡的回道。 呃,小顺子瞧着他一脸落魄的样子,这沈大哥是又有什么问题了? 有点怪怪的。 正在厨房忙碌的小玉儿忙完后便出得厨房来。 走至小顺子跟前,道:“顺子哥,嫣然姐呢,怎么还不下来?” “应该马上下来了吧。”小顺子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说道。 小玉儿全程一脸蒙圈。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应该马上下来? 正待小玉儿想着还是自己上去叫算了的时候。 便瞧见了楚茗烟带着两名陌生的女子下了楼来。 瞧着这两位女子的着穿,貌似不像一般的人。 而且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对主仆。 不过瞧着这两位女子长的都貌若天仙似的,还真是让人惊叹呢。 小玉儿忙走了过去,低声问道:“嫣然姐,这这这后面两位姑娘是谁啊?” 楚茗烟见小玉儿这么问,脸上顿时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之前的故友林姐姐,这旁边的一位呢是林姐姐的侍女嫣儿。” 小玉儿和小顺子闻言,便都笑了笑行了行礼。 然而只有那沈若暄一直瞧着林半夏和郁瑾嫣。 似乎要把她们俩看穿一样。 楚茗烟见此情景,不免有点疑惑。 小顺子忙扯了扯沈若暄的衣袖,提醒道:“沈大哥,你干嘛这样一直盯着人家两位姑娘看?很不礼貌的。” 沈若暄闻言,便扯了扯嘴角,道:“在下沈若暄。” “哦,我是小顺子。” “我叫小玉儿。” 随之小顺子和小玉儿也一同介绍了自己。 林半夏和郁瑾嫣都微微颔了颔首。 顿时楚茗烟笑了笑道:“这个,我们该去用晚膳了吧。” 用过晚膳后,林半夏和郁瑾嫣本想着回武府的。 但是瞧着天色似乎有点晚,所以就没有回去。 索性就与楚茗烟挤在了同一间房。 武府武丛宁在得知下人来报时,在林半夏的房间并未见到林贵嫔。 所以武丛宁特别焦急,如今娘娘若是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那他可就是犯了死罪了。 “你们且快去找找。” 武丛宁忙吩咐着。 自己也赶紧出府去寻找了。 只是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他只知道今天林贵嫔说要出来逛逛集市的。 可是一直就没有回府,想着应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思及至此,武丛宁一直担心不已。 嫣然医馆内,郁瑾嫣提醒道:“林姐姐,你且说说咱们若是不回去,那武大人会不会一直在找我们啊?” 林半夏闻言,不禁点了点头,道:“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楚茗烟,你且可以让人替我送封信件给武丛宁吗?” 楚茗烟闻言,淡然的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了。” 不一会儿林半夏便直接写了封信交给了楚茗烟。 想来若是口信的话,怕武大人不怎么相信,所以索性写了一封信。 良久过后,就在武丛宁一直寻找不到林半夏时,刚回到府里时,便收到一个陌生人送来的信件。 信是林贵嫔写给他的。 这下他终于是放下心来了。 好在林贵嫔没有出什么事,如若不然的话,若是皇上怪罪下来的话,那他整个府上都得受牵连了。 还好还好。 林贵嫔没有什么事。 次日清晨,林半夏和郁瑾嫣本打算回到武府时。 郁瑾嫣则表示她想去找夏惊羽,所以林半夏只能暂且一个人回到武府了。 “林姐姐,我还是送你先回府吧,然后我再去找惊羽哥哥啊。”郁瑾嫣一直要求着送林半夏回到武府,主要就是担心林半夏的安全问题。 可是林半夏一直拒绝着,说不用。 她还想在楚茗烟这里待一会儿,然后再回去。 郁瑾嫣实在是劝解不了,便最后一个人去找夏惊羽了。 利用信鸽,好不容易找到夏惊羽所在的位置。 郁瑾嫣满脸幸福的模样。 进得京城第一酒楼。 来到夏惊羽所在的厢房。 敲了敲门。 夏惊羽淡淡的道:“进来。” 在瞧见夏惊羽那一刻,郁瑾嫣就注定是从此以后她是无法自拔了。 只能说她从此以后陷入的是更加的深了。 完全没办法从中出来了。 夏惊羽在瞧见来人是郁瑾嫣时,也着实惊讶了一番。 “瑾嫣,你怎么会?”夏惊羽着实也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出了宫,而且还找到他所在的地方。 郁瑾嫣本想只是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然而他似乎并没有感到惊喜,反而是惊讶。 “惊羽哥哥。”郁瑾嫣想着她都有三年之久没见过他了,他变了,变得更加沉稳和成熟了。 不过这样的他比之前显得更加性感了。 郁瑾嫣可是一刻也离不开眼睛。 一直瞧着他。 夏惊羽微微皱了皱眉头。 继而又问道:“瑾嫣,我不是让你待在皇宫保护半夏的安全吗?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郁瑾嫣见他一见面就提林半夏的名字,心中不免有点不是滋味。 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的,可是结果他眼里满满的都是林姐姐。 想到这里,郁瑾嫣心中更加的委屈了。 “惊羽哥哥,我,我……”如今郁瑾嫣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 林姐姐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嘱托她,不要说出她出宫了。 可是现在惊羽哥哥一直问她怎么出得宫里来。 她要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夏惊羽见她吞吞吐吐的,仔细瞧了瞧她,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郁瑾嫣忙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这次出宫主要是因为想见你。” 郁瑾嫣终于把自己心里瘪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一直不敢抬头看夏惊羽的眼睛。 夏惊羽干咳了几下,道:“瑾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自打你进宫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夏惊羽一直以来只是把你当作一个好的属下罢了。” 郁瑾嫣闻言,心中不免有点难过起来。 都过了三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这样拒绝她。 可是他可知道她在这三年以来附属在他身上的感情可是越来越深? 他为什么就是不能转过身来看看她呢。 “惊羽哥哥,我……”郁瑾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便被夏惊羽给打断了。 道:“郁仓也随我一起来京城了,想必你也很是想念他吧,他就住在我隔壁,你且去瞧瞧他吧。” 听闻夏惊羽这么说,郁瑾嫣便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是,那瑾嫣这就去。”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自行退了出去。 心情是别样的沉重起来。 出得厢房后,郁瑾嫣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郁仓此时还准备出门去执行夏惊羽给他指派的任务呢。 不过在听到有人敲门时,便立刻走了上去。 开了门,一瞧。 “瑾嫣,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郁仓霎时惊讶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郁仓的女儿郁瑾嫣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头吗? 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父亲。”一句父亲,郁瑾嫣顿时泪流满面。 她已经三年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 如今瞧着他似乎老了。 “瑾嫣,快进来。”郁仓忙道。 毕竟现在他们所有人的身份都是不可以让人知道的,所以郁仓便忙让郁瑾嫣进得屋里来说话。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进得房间后,在桌前坐了下来。 道:“父亲,这么多年来,你可过的好?” 虽然说之前一直跟父亲以书信往来,可是这信件再怎么好也没有面对面的好。 第七百七十七章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使命 郁仓淡淡的笑了笑,道:“父亲很好,你且不用太过于担心,倒是你,父亲一直担心你不习惯于皇宫里的生活,又害怕你在宫中出什么事情来。” 郁瑾嫣吸了吸鼻子,也笑了笑道:“父亲还不相信你女儿吗?你女儿从小便是以习武为生,做为你郁仓的女儿,哪里会那么不堪一击啊。” 郁仓倒是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毕竟她有武功一事,大家都不知道。 因为她早在入宫的时候就吃了一种能隐藏自己武功的草药。 所以一直以来她在皇宫当中,都没有人能查觉出来。她的武功其实已经可以与夜来相媲美了。 只是她没有用罢了。 “你不说,我到还差点忘记了呢。”郁仓笑了笑道。 “对了,父亲,最近惊羽哥哥不是一直在计划着救出林半夏吗?怎么一直都没有动静呢?”郁瑾嫣一脸疑惑的问道。 说道此事,郁仓低叹一声,道:“本来计划是都已经计划好了,可是门主在接到林半夏的信件后,就又打算改变之前的计划,所以目前一直还在筹谋着另一个计划呢。” 原来是这样啊,她还以为惊羽哥哥改变了主意呢。 “对了,瑾嫣,你怎么出宫了呢?”郁仓疑惑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我自有办法啊。” “你这个鬼精灵,难道你还想瞒着我啊,我还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实话实说吧。”郁仓淡然一笑道。 郁瑾嫣顿时一脸尴尬。 “哎呀,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父亲你啊?” “那是,我可是你父亲。”郁仓双手抱胸道。 “好吧好吧,我说了,你可一定不要告诉惊羽哥哥。”郁瑾嫣一脸严肃的说道。 郁仓想着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还要瞒着门主。 “嗯,你且说说看。” 郁瑾嫣思忖了片刻后,便道:“其实我此番出宫是偷偷的出来的。” “什么?”郁仓满脸惊讶。 私自出宫那可是死罪。 这个傻孩子难道不知道吗? “父亲,你先别激动,我话还没说完呢。”郁瑾嫣忙上前低声道。 郁仓点了点头,道:“好,那你且一次性说完。”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是陪同林半夏林姐姐一同出来的,但是,但是,林姐姐出宫是得到皇帝允许的。” 瞧着此时郁仓正要发问时,郁瑾嫣忙继续解释道。 “林姐姐出宫是专门来慰问那刑律司的武大人的,所以皇上才允许了,我这不是因为也想出宫来溜达溜达,才求得林姐姐带我一起出来呢。”郁瑾嫣想着自己终于是解释完了。 然而郁仓微微皱了皱眉头,满脸愁容。 “不是,我这跟你说实话吧,你看看你,就愁眉不展的,可是又在担心什么啊?” 郁瑾嫣一脸茫然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林半夏也出宫了?” 郁仓再次向她确认道。 郁瑾嫣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父亲,你且在想什么?” “若是这样的话,那门主就不用大废周张的去皇宫救人了,就直接在这里把林半夏带走就可以了。”这样的话反而还会避免不必要的打斗,也免得伤及那些无辜人的性命。 “瑾嫣,为父觉得你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门主的好。”郁仓提议道。 可是林姐姐已经再三嘱托她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于惊羽哥哥的。 若是被林姐姐知道了,她肯定会怪她的。 “可是,林姐姐已经再三嘱托我了,不可以告诉惊羽哥哥的,因为她暂且还不想出宫,她有她一定要做的事情。” 郁瑾嫣也是一脸纠结。 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你要知道你自己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你可是千翎门的一员,不可以为了私人感情而耽误了门主的大事。” 郁仓继而又提醒她道。 郁瑾嫣思忖了片刻后,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 道:“父亲,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 郁仓淡淡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恩,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父亲都会支持于你。” 郁瑾嫣微微点了点头,道:“那父亲,我且就先走了,我出来也有一些时辰了。” 郁仓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呢?” “很快的,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郁瑾嫣一脸认真的道。 “好,那为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郁仓笑了笑道。 不一会儿,郁瑾嫣在离开的时候,便又折回了夏惊羽的房间。 夏惊羽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他已经了想到她会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他一直在等着她告诉他为什么出宫的原因。 “惊……不,门主,瑾嫣有话向你禀报。” 夏惊羽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嗯,你且说吧。” 郁瑾嫣思忖了片刻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道:“其实此番出这,我并非一个人。” “哦?那还有谁?”夏惊羽问道。 “其实还有林姐姐一起。” 郁瑾嫣淡淡的道。 夏惊羽听了这个消息确实是即惊喜又惊讶。 “你的意思是说,半夏也在京城?”夏惊羽忙问道。 “是的,此番出宫,其实我是随同林姐姐一起出来的。” “那林半夏人呢,现在在何处?”夏惊羽忙问道。 “林姐姐此时正在嫣然医馆。” 郁瑾嫣如实禀报。 “半夏出宫是所谓何事?”夏惊羽疑惑的问道。 “因为孩子的事情,那刑律司的武大人被皇上革除了刑部尚书一职,林姐姐感到内疚,所以出宫来慰问一下他。” 郁瑾嫣不紧不慢的说道。 夏惊羽在听到林半夏的孩子流产一事时,心中满是复杂,他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可是你为何现在才说?”夏惊羽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瞧着惊羽哥哥此时脸上的表情并不好,郁瑾嫣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好。 夏惊羽此时又一直盯着自己。 郁瑾嫣着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吗?其实你先前你并没有打算告诉我,对不对?” 夏惊羽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郁瑾嫣满脸惊讶的看着他。 略显尴尬道:“是瑾嫣的错,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以来想必跟半夏相处的很好,所以你且是怕她不开心,才不打算告诉于我的,对不对?”夏惊羽淡淡的道。 郁瑾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很快就能看穿自己所有的心思。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连人的心思都能看穿。 郁瑾嫣开始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不免感觉到有点羞愧起来。 “门主,那接下来需要属下该如何配合于你?” 郁瑾嫣为了化解此时的尴尬,快速转移了话题。 夏惊羽思忖了一会儿,道:“你且安排一下,我和半夏见一面。” 夏惊羽想着既然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那当然要抓住了。 总比他又想其它的办法把她从皇宫里救出来。 相比较现在而言,他觉得这肯定是老天爷给他的一个机会。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才是。 郁瑾嫣闻言,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 “对了,门主,要不然时间地点你来安排吧,我且把林姐姐带到你指定的地点便是了。”这样的话应该会更加安全点。 而且免得她再跑一趟这里。 夏惊羽闻言,思忖了片刻后,道:“那就今晚戌时在京城第一酒楼见。” 郁瑾嫣闻言,道:“惊羽哥哥,估计这个时辰不行,你还是约在白天比较好,因为倘若晚上林姐姐没有回到武府时,武大人定会派出很多的人出来寻找的,所以。” 夏惊羽闻言,便思忖了一会儿,道:“那好吧,那且就明天上午吧。” 郁瑾嫣忙点了点头,道:“好的。”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夏惊羽淡然点了点头。 待郁瑾嫣离开后,观察了一下周围,在确定安全的环境下,她便立马往嫣然医馆方向走去。 想来林姐姐肯定还没有离开那里。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来到了嫣然医馆,果然林半夏还在这里,并没有离开。 “林姐姐,我回来了。” 郁瑾嫣老远就喊道。 林半夏闻言,便上前,道:“可是见到了?” 好在她们此时说话的声音没别人听到。 郁瑾嫣也谨慎的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见到了。” “那就好,可是有说我在这里?”林半夏似乎还有点担心道。 郁瑾嫣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林半夏。 倘若告诉她的话,那林姐姐肯定会不高兴的吧。 见她一直不说话,林半夏有点心慌了。 继而又问道:“瑾嫣,你该不会告诉夏惊羽,我也在这里吧?”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怎么可能呢,我不是答应过林姐姐不会告诉惊羽哥哥的吗,所以我肯定不会告诉他的了,你放心吧,林姐姐。” 林半夏闻言,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下来。 第七百七十八章 约见 “可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说了呢。” “没有啊,对了,林姐姐,我们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听好多人说,那京城第一酒楼的啤酒鸭味道很是绝了呢,要不然,我们明天上午去试试,好不好?” 郁瑾嫣一脸笑容道。 林半夏瞧了瞧她,也微微笑了笑,道:“好啊,既然来了发就去试试吧。” 郁瑾嫣忙笑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知道了,你个吃货。”林半夏淡然一笑道。 不一会儿,林半夏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便走至楚茗烟跟前。 道:“嫣然,我们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吗?”林半夏道。 楚茗烟闻言,便忙起身。 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郁瑾嫣忙道:“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时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楚茗烟闻言,也知道她们所说这话的意思。 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那我祝你们一路平安。” “没有其它的话需要对某人说的吗?”郁瑾嫣问道。 楚茗烟思忖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林半夏继而说道。 待林半夏和郁瑾嫣走后,沈若暄便走至楚茗烟面前。 道:“嫣然,你没事吧?” 楚茗烟瞧了瞧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继而又走了过去替患者看诊。 沈若暄想着他昨天晚上可是听到嫣然喊那个林小姐为娘娘。 沈若暄就不免大胆猜测了一下。 这嫣然之前可能也是宫中的人。 突然对于嫣然他充满了很多好奇。 对于她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突然也感觉到肯定是不一般的。 不过那个林小姐既然是娘娘的话,怎么又会出得宫来呢? 难道是为了寻嫣然回去的? 不,肯定不是,若是如此的话,那嫣然怎么会没跟她们一起离开呢? 这其中太多的疑惑让他沈若暄弄不明白。 罢了,到时候再问问嫣然吧,若是她不说,那他也不要过问太多的好。 毕竟这些都是她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跟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既然喜欢她,那就是喜欢她的人,对于那些过往他也不想再过问太多。 每个人都有隐私不是吗? 他何必纠缠人家的过去呢? 这样反而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吗? 思及至此,沈若暄瞬间也明了。 不再纠结了。 回到武府的林半夏和郁瑾嫣则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间里。 林半夏坐了下来后,便问道:“玉嫔妹妹,惊羽哥哥可是有说什么?” 郁瑾嫣摇了摇头,道:“只是问我怎么突然出宫了,其它的倒是没有说什么。” 林半夏闻言,心中不免有点失落起来。 想来他若是见得玉嫔妹妹出宫的话,应该会多多少少问起她的事情来吧。 如今他却没有问,反倒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此时也不知道为何心中有点空空的。 “这样啊,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啊?”林半夏淡淡的问道。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当然是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应付了呗,要不然惊羽哥哥铁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半夏闻言,也笑了笑,道:“那你编的是什么理由,居然能让他相信?” 郁瑾嫣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回林半夏的问话了。 继而笑了笑道:“我就说是皇上派我来微服私访的呗。” 林半夏扯了扯嘴角,满脸惊讶,道:“你这样的理由,夏惊羽该不会就相信了吧?” 如果说这样的理由他就相信的话,那完全不符合这夏惊羽的做风啊。 “要不然呢,惊羽哥哥起初倒是不怎么相信,但是除了这个理由,他也想不出任何我可以出宫来的理由来呢。”郁瑾嫣淡然一笑道。 林半夏听闻玉嫔这么样一说,倒也觉得不无道理。 “那他有,有问我的事情吗?”林半夏犹豫了一下,问道。 想来夏惊羽不可能不会打听自己的事情吧。 郁瑾嫣淡然一笑,道:“有啊,就问你过的好不好,我说还好。” “哦,这样啊。”林半夏淡淡的道。 “怎么了,林姐姐?”郁瑾嫣瞧着她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呃,没没没事呢,我只是随便问问。” 林半夏生怕玉嫔看穿了她此时的心思。便淡淡的说道。 郁瑾嫣其实早就听出了林半夏话中的意思了。 不过她一定要表现的很平静才是。 要不然明天上午的事情该如何进行她都不知道呢。 好在她在离开京城第一酒楼的时候,多瞧了一眼。 所以才知道那京城第一酒楼的啤酒鸭是那里最有名的特色菜,所以她以这个理由约林半夏去往京城第一酒楼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而且林半夏也找不出任何拒绝她的理由了。 一想到这些,郁瑾嫣突然又感觉自己太坏了。 林姐姐这么相信于她,她居然,居然背着她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林姐姐,对不起,因为我在与你是好姐妹之外还是千翎门的一员。 所以我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只能牺牲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因为这毕竟也是为了你好。 你这样一直在宫中待着,肯定会遇到很多危险的。 所以我觉得惊羽哥哥的做法是对的。 一定要把你给救出去。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的她们又来到了集市。 郁瑾嫣把林半夏带到了京城第一酒楼。 “林姐姐,你且瞧瞧这京城第一酒楼,多气派。” 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是啊,果然气势恢宏,想必里面也一定更加的壮观。”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是的,林姐姐,咱们赶紧进去吧。” 本来她们就已经够招引人的了,倘若一直在这外面停留的话,那说不定会引起更多的人注意呢。 还是赶紧去找惊羽哥哥的好。 这样她就不会太过于担心林半夏的安全了。 林半夏点点头,随后便同着郁瑾嫣一起走进京城第一酒楼。 “林姐姐,这里的招牌菜就是啤酒鸭了,等下我们一定要尝尝才是。” 郁瑾嫣一想到那鸭子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林半夏瞧着她,抿嘴直笑。 此时小二见两位打扮不一般的姑娘进来后,便忙陪着笑脸道:“两位小姐,是要住店呢还是要吃饭啊?” 郁瑾嫣忙道:“给我们开一间上好的厢房,再给我备些酒菜,对了,给我们来你们店里最有名最特色的菜,知道了吗?” 小二闻言,忙道:“好勒,两位小姐楼上请,我这就马上去安排。” 林半夏想着没必要这么破费吧。 不就是吃个饭吗,怎么还得开个上好的厢房呢? “那那个玉嫔妹妹,咱们是来吃饭的,开个厢房做什么啊?”林半夏疑惑的问道。 “哎呀,林姐姐,好不容易来这里,咱们就应该好好的享受享受,你瞧瞧这楼下,人多嘴杂的,待会若是看出咱们俩的身份来,可怎么办,我得以你的安全考虑啊。” 郁瑾嫣忙低声说道。 林半夏闻言,觉得玉嫔好像说的也有道理。 对啊,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享受享受一番吧。 就别考虑那么多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在小二的安排下来到了二楼的厢房内。 “林姐姐,这里不错呢。” 郁瑾嫣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厢房,好一阵夸赞道。 林半夏也跟着打量了起来。 淡淡的道:“嗯,确实不错,京城第一酒楼果然名不虚传。” “确实啊,那想必那些名菜也不是独有虚名的呢。”郁瑾嫣道。 良久过后,小二便上了许多京城第一酒楼的特色名菜。 “两位,这些都是我们酒楼的特色名菜,你们且慢用。” 小二道。 “哎,等等,你不介绍介绍这些都是什么菜吗?”郁瑾嫣忙喊住他。 小二陪着笑脸道:“哦,好,这些菜呢,有福字瓜烧里脊,年字口蘑发菜,山珍刺龙芽,随上荷叶卷,清炸鹌鹑,葱烧鲨鱼皮,万字珊瑚白,玉掌献寿,参芪炖白凤,巧手烧雁鸢,天香鲍鱼,最后呢还有这最最最俱有特色的本酒楼招牌菜啤酒鸭。” 郁瑾嫣听这小二介绍这么多,愣是没听明白这些菜名。 这菜名也太长了吧,纵使她在皇宫待了三年之久,也没见过这么复杂的菜名啊。 林半夏坐在桌子旁,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这些菜名她确实也有些少闻,基本上也是没有听过。 想来这皇宫里也没有这些菜色。 要不然怎么会说是他们店里的特色菜呢。 不过她唯一考虑的是,点这么多,她们两个人能吃得完吗? “对了,那你这上的是什么酒啊?”郁瑾嫣继而又问道。 小二笑了笑道:“这可是我们酒楼里最火的桂花酿,来我们这里的人喝过后,保证还会来第二次。” 郁瑾嫣瘪了瘪嘴吧,瞧这小二说的神乎其神的,她才不会相信呢。 “那这位姑娘,我且可以走了吗?”小二想着他楼下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忙呢。 “走吧走吧。”郁瑾嫣忙挥了挥手道。 第七百七十九章 醉酒 待小二离开后,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玉嫔妹妹可是还想喝酒啊?” 郁瑾嫣想着好不容易出得皇宫一次,虽然这玩是没有好好玩了,但在这美食方面她得一定捞回本才是,况且她等下还得有重要的任务在身呢,对于凉州女子来说,喝点酒完全不算什么。 “林姐姐,听说这桂花酿味道非常独特,你要不要试试啊?”郁瑾嫣拿起桂花酿酒壶,打开壶盖,放在鼻前闻了闻。 “真香,我快忍不住了,我要赶紧尝一尝才是。” 郁瑾嫣说着,便快速为自己斟了一杯,仰头就喝下。 果然味美香甜,似乎完全没有那种苦涩的味道,完全就是那种酒香的甘甜。 “林姐姐,你真的可以试一试,这味道特别的美,而且还很甘甜。” 郁瑾嫣好一阵夸赞道。 林半夏瞧了瞧郁瑾嫣此时的表情,确实是一幅很是享受的样子。 看着她那喝过这桂花酿之后那种一脸满足的模样,林半夏确实也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便淡淡的笑了笑,道:“好啊,那我且也试试看吧。” 对于酒这种东西,林半夏可是从来都没有碰过。 不过就刚刚郁瑾嫣所说的这桂花酿竟然如此美味,她确实也有点想尝一尝了。 郁瑾嫣闻言,便满脸笑容道:“好,林姐姐,我保证你喝过之后还想要第二杯。” 竟然说的如此神乎其神,林半夏心中甚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尝试一番了。 随后郁瑾嫣说完便快速替林半夏斟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道:“林姐姐,来吧,味道真的很不错。” 林半夏始终都一直盯着她忙碌的双手,抬眼瞧了瞧她,盈盈笑了笑,点点头。 拿起酒杯,慢慢的拿到自己嘴边,泯了一小口。 郁瑾嫣全程都在观察着林半夏的表情。 此时林半夏喝酒的样子与刚刚她喝酒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表现。 她可是豪饮呢,林半夏则是微微泯了一小口。 “怎么样?林姐姐,味道怎么样呢?”郁瑾嫣此时似乎比她还要紧张,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问道。 片刻之后,林半夏之前一直变化异常的脸上顿时微微笑了起来。 忙点头,道:“嗯,真的很好喝呢,此酒绵绵的,甜甜的,确实喝过第一杯之后还想喝第二杯呢,不过,玉嫔妹妹,你且对这桂花酿熟悉吗?” 对于这桂花酿,她郁瑾嫣只是有所耳闻,但喝上这还是第一回呢。 “林姐姐,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有所耳闻,而且我也是头一次喝上呢,没想到这桂花娘还真如它所言传的那样,味道香甜呢。”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 林半夏闻言,也淡淡的笑了笑,道:“那你且说说你所听到的传闻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郁瑾嫣笑了笑道:“此酒是用桂花酿造的,看上去不像酒而胜似酒,一般其它酒的话澄清,而此桂花酿呢粘稠,还有其它的酒都是过于辛辣,但这桂花酿呢绵甜。” 林半夏听郁瑾嫣这么一解释,由于好奇,她还专门查看了一番,确实如玉嫔妹妹所说的这样。 “还真是这样呢,玉嫔妹妹。”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林姐姐,要不然,今晚我们就在此不醉不休,怎么样?反正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说什么也好好享受一下这里的美酒好菜啊。”郁瑾嫣一脸兴奋的建议道。 林半夏听闻,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啊,那我们今晚不醉不休。” 好在出门之前,郁瑾嫣已经跟武丛宁的管家打过招呼,说今晚不会回武府了,明日就直接回宫了。 虽然武丛宁很不理解,为何娘娘回宫不跟他亲自打声招呼,但是随后想想,或许人家娘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才那样秘密回宫吧。 罢了,只要林贵嫔能安然回到宫中,那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是夜,郁瑾嫣和林半夏两人也喝的差不多了。 郁瑾嫣瞧着林半夏似乎也有点微熏的模样,便试着喊道:“林……姐姐……林姐姐……” 林半夏似乎已经醉倒在桌上睡着了。 此时郁瑾嫣这才赶紧通知了夏惊羽。 夏惊羽和郁仓便立马往她所在的房间赶来。 正好她所在的房间就在他们所住厢房的对面。 所以这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他们就立马赶过去了。 “瑾嫣,半夏怎么会成这样了?”夏惊羽一进来就瞧见已经这趴在桌上不醒人事的林半夏,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郁仓则也一直瞧着她。 也感到很是好奇。 “门主,瑾嫣也实在是没办法,所以只好把林姐姐给灌醉了,才才才好去通知于你。”郁瑾嫣紧了紧眉头,上前道。 夏惊羽闻言,思忖了一会儿,道:“这样也好,这样我就不用再劝她跟我离开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直接把她带走了。” 郁瑾嫣听闻夏惊羽这么一说,便一脸惊讶道:“惊羽……不,门主,这样的话,到时候林姐姐若是醒来的话,那岂不是会……” 夏惊羽经过郁瑾嫣这么一提醒,道:“确实,林半夏的性格,我是清楚的,那就等她醒来吧。” 郁瑾嫣闻言,也点了点头。 届时,郁瑾嫣一直在忙着照顾林半夏。 直到清晨的时候,林半夏才微微睁开眼眸来。 瞬间只觉头痛欲裂,她这是怎么了? 晕呼呼之际便瞧见了趴在床沿的郁瑾嫣。 忙轻轻的摇了摇郁瑾嫣的手臂,道:“玉嫔妹妹,快醒醒。” 郁瑾嫣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眸,道:“林姐姐,你醒了啊?”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郁瑾嫣当然知道这宿酒的感受了。 林半夏微微皱了皱眉头,干咳了几下,道:“就是有点头晕,然后就是喉咙有点干涩,玉嫔妹妹,我这是怎么了?” 郁瑾嫣想着有这种感觉就对了。 “林姐姐,你等着,我去帮你倒杯水来。” 不一会儿,郁瑾嫣便忙站起身来,往那桌前走去,倒了一杯水拿到林半夏面前。 “林姐姐,来,喝点水。” 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道:“谢玉嫔妹妹。” 林半夏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对了,玉嫔妹妹,我记得我们昨晚好像是在喝酒,然后喝着喝着,我怎么突然就晕了?” 郁瑾嫣捂嘴直笑,道:“林姐姐,你可不知道你昨晚可会喝了,这整整一壶,就被你一个喝了一大半了,些许你是因为这酒喝着香甜,所以就没注意,才多喝了几杯,不过你可不知道这桂花酿,其实后劲一上来会很大的。” 林半夏听闻郁瑾嫣这么一说,脸上羞红了一片,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玉嫔妹妹,你且怎么没提醒啊,倘若知道这桂花酿后劲如此大,那我就不会那么贪杯了。” 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林半夏闻言也大笑了起来。 “对了,咱们不是说今天就回宫吗?”林半夏这才想起今天可是已经第三天时间了,若是还不回去的话,恐怕澹台望舒会担心的。 郁瑾嫣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有点复杂。 林半夏瞧了瞧她,道:“你,怎么了?” 林半夏想着她该不会是舍不得夏惊羽吧? “玉嫔妹妹,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你的惊羽哥哥吧?”林半夏一脸**的问道。 郁瑾嫣闻言,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哪有啊,林姐姐你又取笑我了。” 林半夏泯嘴直笑,道:“还害羞呢?” “对了,林姐姐,倘若惊羽哥哥要见你,你会见吗?”郁瑾嫣试探性的问道。 林半夏闻言,似乎感觉郁瑾嫣有点怪怪的。 “玉嫔妹妹,你不会是已经告诉了夏惊羽,我在这里吧?”林半夏一脸惊讶的问道。 郁瑾嫣脸上的神色似乎也有点不对劲,林半夏猜想着些许她已经把她出宫这一事准是告诉了夏惊羽了。 “玉嫔妹妹,你且如实说吧。”林半夏再次说道。 郁瑾嫣忙上前低声道:“对不起,林姐姐。” 林半夏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道:“罢了,既然已经告诉他了,那就去见见他吧。” 郁瑾嫣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那我让惊羽哥哥过来。” 此时郁瑾嫣说完便快速退出了房间,往那夏惊羽所住的厢房内走去。 不一会儿,夏惊羽便进得林半夏所在的房间。 “半夏,好久不见。”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他,微微笑了笑,道:“惊羽哥哥,好久不见。” “坐吧。”林半夏此时已在桌前坐了下来,便上前招呼着道。 夏惊羽微微笑了笑,坐了下来。 “惊羽哥哥,其实我这次答应见你,也只是想劝你放弃你一直以来的想法,因为我暂时还不想离开。” 林半夏并没有跟他多说些其它,只是直接步入正题。 夏惊羽也着实没想到的是,她会这么直接的跟他谈这些。 他本以为她会因为这么多年没见,会跟他好好续续。 可是竟然没想到的是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让他放弃他一直以来多年的计划。 第七百八十章 回宫 “半夏,这个计划我已经开始了很久了,我是不会放弃的,你今天就跟我离开吧。” 夏惊羽一脸认真的说道。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惊羽哥哥,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是不会离开的,所以,你也就死了这条心吧。” 瞧着如此固执的林半夏,夏惊羽早已猜想到了。 若是他真的强行把她带走后,她势必也会再次回来的。 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所以他才没有趁她昨晚喝醉后秘密的带她离开,而是等着她醒来后,跟她好好商量一番,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离开这里。 可是他怎么也想没到的是,这林半夏心里似乎已经笃定,绝对不会离开,所以他如今表示很无奈。 “半夏,你真的不随我离开这里吗?”夏惊羽再次确认道。 “惊羽哥哥,我真的很感谢你,很感谢你一直以来为了我的事情在奔波,可是我如今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以离开的,一来我还没找到加害于我孩子的凶手,二来若是我离开了,澹台望舒绝对是不会放过你的,更加的不会放过林家,我不想林家和夏家因为我的关系而受到任何的牵连,你知道吗?” 夏惊羽闻言,满脸无奈。 想不到林半夏考虑的东西这么多。 然而她每每都想着别人,却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想。 想来这些年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是一清二楚的,然而她却一点怨言都没有。 她为什么不替自己考虑考虑呢? “半夏,你总是这么替别人着想,难道你就不可以自私一点,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夏惊羽皱了皱眉头道。 林半夏闻言,淡然一笑,道:“既然我是林家的儿女,那当然就有这个义务了,保护家人是我的职责,所以我不后悔。” 夏惊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好吧,那暂且我就先不带你离开,倘若你再一次受到作害时,我必然会带你离开那里,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带你安全的离开的。” 林半夏瞧着一脸认真的夏惊羽,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她已经完全不知道夏惊羽为何如此在乎她? 难不成他对她不仅仅是表兄妹之情吗? 想到这里,林半夏顿时觉得事情似乎发展的有点让她接受不过来。 不过她在心里还是不希望夏惊羽对她有另外的情感。 因为她不希望关心她的任何人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良久过后,夏惊羽才从林半夏的房间出来。 守在门外的郁瑾嫣瞧见一脸凝重的夏惊羽似乎脸色不对,微微紧了紧眉头。 低声问道:“惊羽哥哥,你你怎么了?” 夏惊羽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待夏惊羽离开后,郁瑾嫣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见林半夏一脸发待的模样坐在那里。 走到她面前,道:“林姐姐,你们,你们都怎么了?”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没事,只不过是把各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了,事情彻底就解决了,这样反倒觉得很轻松了。” 听闻林半夏这么一讲,郁瑾嫣似乎更加的有点疑惑了。 继而又道:“什么意思啊?林姐姐。” 林半夏笑了笑道:“我们该离开这里了,是时候回宫了。” 郁瑾嫣听到这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惊羽哥哥不高兴,是因为没有说服林姐姐同他一起离开。 “林姐姐,惊羽哥哥刚刚出去时,脸上似乎不太好,他?”郁瑾嫣敛着眉头道。 “我知道,没事,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去武府。”林半夏道。 郁瑾嫣闻言,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点了点头,道:“好。” 不一会儿,两人便离开了京城第一酒楼。 林半夏离开时,并没有跟夏惊羽打招呼。 回到武府后,武丛宁想着昨晚不是听林贵嫔身边的丫鬟说,今日她便会回宫吗? 怎么又返回了他这里呢? “贵嫔娘娘。”武丛宁拱手行了行礼道。 “武大人,我今日便回宫了,特地来跟你告别的。”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那娘娘一定要保重。” 武丛宁道。 林半夏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随后便坐上自己出行时的车撵,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景德殿内,正端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似乎是数着日子在盼望着林半夏回来。 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老是发现这几日里,皇上似乎一幅心事不宁的样子。 想来他应该是想林贵嫔了吧。 想到这里,余成德顿时偷笑了起来。 “余成德,你笑什么?” 澹台望舒不轻易间发现余成德抖动的肩膀。 也不知道他此时到底在笑什么? 余成德心想,这下糟糕了,被皇上给发现了。 余成德闻言,便忙拱手行了行礼,道:“回皇上,奴才,奴才没笑什么呢。” “什么没笑什么,朕明明就瞧见你刚才笑了,你说说你到底在笑什么吧?”澹台望舒似乎跟他扛上了。 余成德一脸无奈,忙道:“回皇上,奴才是突然想到今日便是林贵嫔娘娘回宫的日子了,想来这宫里又该热闹起来了,所以才……” 澹台望舒听闻他这么一说,便也淡淡的笑了笑。 点了点头,道:“是啊,半夏今日就便回宫了,余成德,你等下让林和德去打探一下,若是林贵嫔一回到宫中,便立即来禀报于朕。” 瞧瞧这已经安奈不住的皇上,这林贵嫔还没回来呢,他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是,皇上。”余成德忙福了福身,行了行礼道。 澹台望舒想着这半夏只不过是离开了三日这久罢了,他便已经想她想的快要发了疯似的。 想来以后若是她要出宫的话,他便不能再这么随意答应她了。 若她真的要出宫的话,那他陪她一起好了。 要不然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思念的痛苦呢。 林和德在接到皇上的命令后,便一刻也不离开那凉月宫的在等侯着林半夏的到来。 这不,林贵嫔的车撵刚停在殿外,他便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前。 拱手行了行礼,道:“奴才给林贵嫔请安。” 林半夏这才刚下车撵,就被这林和德给逗乐了。 “林和德,你该不会一直就在这里守着我吧?” 呃,林和德眨巴了一下小小的眼睛,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娘娘,你这都猜到了啊?” 林半夏笑而不语。 随后锦儿便欠了欠身,提醒道:“林公公,且还是先让娘娘回殿内休息吧,想来这一路上也乏累了。” 林和德这才反应过来。 忙道:“是是是,是奴才疏忽了。” 郁瑾嫣一路上往依兰殿走去。 好在她打扮成宫女的模样不吸引人,所以这一路上也就没被人发现。 回到依兰殿的郁瑾嫣忙喊来兰若。 兰若见状,低声道:“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日奴婢可担心死了。” 好在向来依兰殿都没有什么人关注。 郁瑾嫣这才幸运的躲过一劫。 “兰若,快帮我换掉这身衣服。”郁瑾嫣忙吩咐道。 兰若忙点头,便快速的把郁瑾嫣这一身宫女装扮给换了。 不一会儿,郁瑾嫣这才感觉自己终于是一身轻了。 刚才可是担心死她了。 好在没被任何人发现。 “兰若,我出宫的这几日,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吗?”郁瑾嫣抬眼瞧了瞧兰若。 兰若摇了摇头,道:“没有,宫里倒还算平静的很。” “这样啊,那你且有去瞧白芷没?她过的怎么样啊?”郁瑾嫣继而又问道。 兰若盈盈欠了欠身道:“白芷姐姐还好,只是有点消瘦了许多。” “消瘦了许多?为何?”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郁瑾嫣疑惑道。 “奴婢也不知,不过瞧着白芷姐姐似乎没有什么不舒服,些许是想念林贵嫔吧。”兰若猜测道。 “哎,是啊,这关押的时间也确实有点长,想来白芷肯定是极其想念林姐姐了,也不知道皇上最近有没有安排别的人去调查这件事,还给白芷她们一个清白。” 郁瑾嫣长长的叹息一声道。 “娘娘,你且不提,奴婢还差点忘记了呢,听说皇上这几日都在自己亲自查这件案子呢。”兰若忙道。 “亲自调查吗?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亲自调查?”郁瑾嫣忙问道。 兰若连忙点了点头,道:“是的。” 亲自调查好啊,想来那苏漫漫这下可是逃不了吧。 苏漫漫你这个坏女人,不仅害得楚茗烟,还害得林姐姐失去了孩子,你就等着被砍头吧。 兰若瞧着此时正眉头紧锁的郁瑾嫣,似乎一脸心事的样子,道:“娘娘,你且是有什么心事吗?” 郁瑾嫣淡淡的笑了笑,道:“呃,没有,只是觉得皇上若是亲自调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想来这加害于林姐姐的凶手不久之后就便浮出水面了。” 兰若也淡淡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样白芷姐姐到时候就可以立马回凉月宫了,我又可以找她一起玩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怀疑苏漫漫 郁瑾嫣淡笑不语。 苏漫漫,现在就先让你多活几天,过几日,等皇上查出事情的真相后,你就等着被关进大牢吧。 这些年,林姐姐被你给欺压的也够了,如今,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你也该知足了。 “对了,兰若,陪我去凉月宫一趟吧。”郁瑾嫣想着她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半夏才是。 兰若点了点头,应了是。 随后便跟着郁瑾嫣往凉月宫走去。 好在依兰殿与凉月宫所离的位置不远。 所以不一会儿,郁瑾嫣就便到了。 凉月宫内,没了之前的热闹,都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凉月宫又似乎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孤寂与萧条。 此时林半夏正半躺在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 林和德瞧着林贵嫔休息了,那他就且先等一下再向皇上禀报吧。 不一会儿,便瞧见了玉嫔。 郁瑾嫣进得内殿后,锦儿便告诉她林半夏在休息中。 所以郁瑾嫣便打算在那里等着她醒来。 良久过后,林半夏微微睁开眼眸,侍立在一旁的锦儿瞧见后,便道:“娘娘,你醒了?” “锦儿啊,我睡多久了?”林半夏淡淡的道。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娘娘想来是这些天太累了吧。”锦儿低声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是啊,有没有谁来找过我啊?” 林半夏想着这玉嫔应该会来找她吧。 锦儿这才回道:“玉嫔娘娘来了。” “来多久了啊?”林半夏忙问道。 “就在娘娘刚休息的时候她就来了。” 锦儿如实回答。 “也就是玉嫔娘娘来了一个多时辰了?”林半夏满脸惊讶道。 “是的,娘娘。”锦儿矮身蹲下道。 “那你怎么也没叫我啊,让玉嫔等这么久?”林半夏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有不悦道。 “都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责罚。”锦儿闻言,忙道。 “好了,我也没有对你的意思,只是怠慢了人家玉嫔娘娘了。” 林半夏低叹一声道。 “其实,其实是玉嫔娘娘不忍打扰到娘娘,让奴婢不要说的。”锦儿道。 原来是这样,玉嫔每次都替她着想。 “好了,我知道了。” 林半夏忙摆了摆手道。 “对了,玉嫔娘娘人现在在何处?”林半夏忙问道。 “就在殿外。”锦儿立马回道。 林半夏闻言,便立即起身朝那殿外走去。 只见郁瑾嫣正坐在那里打着盹。 想来她肯定也是等的乏累了吧。 林半夏忙走了过去,对着兰若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兰若点了点头。 林半夏来到郁瑾嫣身旁时,正想等她醒来时。郁瑾嫣便很快就醒了。 “呃,林姐姐,你醒了啊?”郁瑾嫣迷迷糊糊的道。 “玉嫔妹妹,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啊?等好久了吧?”林半夏一脸自责道。 “嘿嘿,林姐姐,反正我又没有什么急事,只是来看看你。” 郁瑾嫣笑了笑道。 “你瞧瞧你,一脸疲乏,要不要进得内殿休息一下啊?”林半夏满脸关心道。 “不用,我且已经不累了,对了,林姐姐,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 随后便瞧了瞧林半夏身后的锦儿,甜甜一笑,道:“锦儿,帮我弄点甜心来,好吗?” 锦儿闻言,微微欠了欠身,点了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随后,待锦儿离开后,郁瑾嫣这才说道:“林姐姐,你可知道我听到什么消息吗?” 林半夏一脸疑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你且听到什么消息了?” 郁瑾嫣随后抬眼瞧了瞧一旁的兰若,道:“兰若,你且守在殿门外,我与林姐姐有要事要商量。” 兰若闻言,点了点头,应了是,便快速退到殿门外。 待殿门被关上后,郁瑾嫣这才放心的说道:“林姐姐,听兰若说,最近皇上要亲自彻查你的这件事情。” “这个我知道啊。”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啊?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啊?”郁瑾嫣本以为自己一定会给林半夏带来惊喜呢。 结果林半夏早就知道了。 反而是让她惊讶了一番。 “嗯,早在武大人被撤职的时候,皇上就有跟我提过,他会亲自彻查此事的,让我不用担心。” 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还一直担心着没人能替你查这件案子呢。”郁瑾嫣努了努嘴吧道。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我且不是还没来得急跟你讲嘛。” “不过这下好了,既然皇上亲自调查的话,想来那苏漫漫这下肯定是逃不过了。”郁瑾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 “玉嫔妹妹觉得这事跟苏漫漫有关,是吗?”林半夏觉得虽然这表面上的确看起来像与她有关,但是就最近这段时间来看,她似乎又觉得与苏漫漫没有关系。 因为谁都知道她苏漫漫不待见她林半夏,倘若在这关键时刻对自己做什么事的话,那岂不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吗? 而且她也不会愚蠢到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害她吧。 这样她似乎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反而是会害了自己。 “怎么不是她,这件事情明摆着就是她苏漫漫做的好吧?”郁瑾嫣一脸愤怒道。 “玉嫔妹妹为何这样觉得?”林半夏一脸认真的问道。 “那如果不是她,我可是想不出来第二个人,就她这个苏漫漫老是看林姐姐不顺眼,总是想着法子害林姐姐,所以我断定肯定是她做的。”郁瑾嫣分析的头头是道。 “可是,在我看来,这件事似乎跟她没有关系。”林半夏也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郁瑾嫣闻言,紧了紧眉头,道:“林姐姐为何会这样说?” “你看,若真是苏漫漫的话,那这不是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苏漫漫想来也是聪明人,她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而且我重新荣获皇上的恩宠,大家都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死路。” 林半夏分析道。 郁瑾嫣听着似乎有点似懂非懂的样子。 道:“林姐姐,你且说的明白点。” 林半夏继而又简而言之,道:“我的意思是说,她明知道整个皇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不待见我林半夏,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害我,因为这不符合逻辑。” “那林姐姐有其它的怀疑对象吗?”郁瑾嫣继而又问道。 “暂且还没有,因为大家都知道我重新荣获皇上的恩宠,所以这后宫之中,想来每个妃子都有嫌疑,只是苏漫漫的嫌疑更加大而已,不过想想,其实这苏漫漫应该是没有任何嫌疑才对。” 听着林半夏这样说,郁瑾嫣是更加的糊涂了。 “林姐姐,我好像越听越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觉得这苏漫漫反而是最有没嫌疑的呢,在我看来,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呢,就凭她加害于楚茗烟这件事情来说,她应该是就是害你的凶手。”郁瑾嫣道。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不,这一码事归一码事,两个事情不能混在一起说。” 郁瑾嫣听到这里,似乎感觉林半夏好像是替那苏漫漫开脱似的。 “林姐姐,你且不能因为她是你之前的陪嫁丫鬟,就……” 郁瑾嫣紧了紧眉头道。 林半夏当然知道她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了。 抬眼瞧了瞧她,微微笑了笑,道:“当然不会了,现在的我是我,她是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更何况她之前对我做出那么多伤害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还会包庇她呢。” 郁瑾嫣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对不起啊,林姐姐,是我想太多了。” “没事,想来你有这种想法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确实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是苏漫漫做的。” 林半夏道。 “倘若不是苏漫漫的话,那还真的很难确定是谁。”郁瑾嫣低叹一声道。 “是啊,感觉这件事情的背后似乎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似的。”林半夏也长长叹息一声道。 郁瑾嫣着实是没有想太多。 不过听林半夏这么一说,想了想,似乎也有点道理。 “林姐姐,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你有什么打算?”郁瑾嫣问道。 林半夏思忖了一会儿,道:“且先观察吧,看皇上调查的怎么样,因为咱们现在似乎也做了不任何事情,甚至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干扰到皇上的好,以免打草惊蛇。” 郁瑾嫣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瑾嫣听林姐姐的。”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不一会儿,锦儿便端了一些甜心上来。 放在桌上,微微欠了欠身道:“两位娘娘,点心准备好了,两位娘娘且可以用了。” 玉嫔淡淡的笑了笑,道:“谢谢你啊,锦儿。” 锦儿忙道:“玉嫔娘娘莫要折煞了奴婢,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林半夏也微微笑了笑,道:“玉嫔妹妹,你且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郁瑾嫣随后便拿起一块玫瑰酥放在嘴里。 第七百八十二章 多余的 郁瑾嫣随后便拿起一块玫瑰酥放在嘴里。 “嗯,林姐姐,这个玫瑰酥味道真不错呢,你且尝尝看。”郁瑾嫣好一阵夸赞道。 林半夏瞧了瞧她此时一脸满足的表情,微微笑了笑道:“你且吃吧,这个玫瑰酥可是皇上赏赐于我的呢。” “哇,皇上赏赐的甜点啊,看来皇上真的对林姐姐不错呢。” 郁瑾嫣一脸兴奋道。 林半夏淡笑不语。 林和德此时正在景德殿内,跪伏在前殿。 “皇上,林贵嫔已经回宫了,只是如今正在与玉嫔娘娘叙旧呢。” 林和德忙拱手行了行礼如实禀报道。 澹台望舒闻言,眉头微皱,这玉嫔倒是积极的很啊,自打半夏出事以来,她可是一直陪在半夏身边呢。 不过对于玉嫔所做的那些事情,澹台望舒还是觉得她有点问题。 只是夜来还一直未调查清楚罢了。 “余成德,你且陪朕去看看林贵嫔吧。”澹台望舒已经三天没见着林半夏了,这心里头可全是她。 余成德忙上前低声道:“是,皇上。” 不一会儿,澹台望舒便来到凉月宫。 林半夏此时正和郁瑾嫣说着话呢。 好在事情已经说完了。 见澹台望舒来了,林半夏和郁瑾嫣忙上前委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眼里可全都是林半夏啊。 郁瑾嫣想着自己在这里些许是多余的。 忙道:“皇上,林姐姐,臣妾就且先行告退了。” 澹台望舒闻言,抬眼瞧了瞧她,点了点头。 林半夏微微敛眉,道:“玉嫔妹妹,你不跟我们一起用晚膳吗?” 郁瑾嫣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不了,林姐姐,我且还有些事情,我就先回依兰殿了。” 此时她怎么可以当他们俩的电灯炮呢。 瞧那皇上的眼神,从进得内殿瞧见林姐姐时,他就一直移不开眼睛了。 想来是这些时候思念的紧了。 她若是在这里,岂不是妨碍了他们吗? 林半夏见郁瑾嫣执意要离开,最后也没再多加劝解。 忙道:“那好吧,那这些玫瑰酥,你且带回去吧。” 林半夏说着,便忙吩咐着锦儿把这玫瑰酥包起来给了兰若。 郁瑾嫣点了点头后,兰若则便接了过来。 “谢谢林姐姐,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郁瑾嫣便带着兰若离开了凉月宫。 林半夏片刻后便吩咐着锦儿开始准备晚膳。 “半夏,你可知道朕这几日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澹台望舒忙把林半夏拉入自己的怀中,一脸深情的道。 林半夏依偎在他的怀中,微微笑了笑,道:“皇上,我还不是回来了吗?” “哎,你个魔人的小妖精,看看朕,这消瘦的模样,你就不心疼啊?”澹台望舒淡淡的说道。 林半夏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仔细瞧了瞧澹台望舒。 手不经意间抚摸上了他的脸蛋,满眼透着心疼,道:“委屈你了。” 呃,澹台望舒突然听到这几个字,似乎感觉有点怪怪的。 “半夏,你可是见到武丛宁了?” 澹台望舒继而又问道。 “嗯,见到了,这几日都是在武大人府上住的。”林半夏回道。 “那武从宁可是有在怪朕?”澹台望舒低叹一声问道。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没有,而且我也与武大人说过了,皇上只是暂时削去了他刑部尚书一职,等到时机成熟时,会再次让他担任这个职位的。” 澹台望舒闻言,再次把林半夏拥入自己的怀中。 道:“果然整个皇宫里还是半夏你最懂我。” 顿时林半夏脸上通红不已。 微微笑了笑。 不一会儿,锦儿便已经准备好晚膳。 进行内殿后,便刚好撞见了这一幕,忙欠身行礼,道:“皇上,娘娘,晚膳准备好了。” 此时林半夏则害羞的想离开澹台望舒的怀抱。 可是澹台望舒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开她。 而是把她的身体禁锢的更加紧了。 “朕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吧。” 澹台望舒淡淡的道。 锦儿便忙点了点头,应了是,随后便自行退了下去。 退出殿外的锦儿,冷笑一声。 心中不免悱恻道,想来这皇上与林贵嫔的感情是又升温了。 这个事情她可是要马上告诉婉妃娘娘才是。 “皇上,我们且先去用膳吧。”林半夏被澹台望舒禁锢的太紧了。 扭动了一下身子,提醒道。 澹台望舒淡然一笑,道:“半夏可是饿了?” 呃,都这个时辰了,她肯定是饿了呀。 难不成皇上还没有饿? 见林半夏没有说话,澹台望舒忙笑了笑道:“好了,朕这就陪你去用膳。” 说着还不经意间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林半夏被他这一动作给惊讶到了。 “发什么呆啊,走了。”澹台望舒拉起林半夏的手,见她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发着呆。 林半夏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红晕是更加的重了。 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 澹台望舒嘴角则溢满着大大的笑容来。 林半夏则一直跟随着澹台望舒来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好在今天准备的菜色比较多且新奇。 因为她猜想着她若是回宫来的话,那皇上肯定是会来看她的。 果不其然,她这才刚回宫没几个时辰,皇上就过来看她了。 “半夏,你怎么不吃啊?”澹台望舒瞧着一脸发呆的林半夏,问道。 “呃,我有在吃啊。”林半夏忙拿起手边的碗筷,慢慢的吃了起来。 澹台望舒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不一会儿后,晚膳过后。 澹台望舒本想留下来陪着她的。 可是想到自己手头上还有很多奏折没有批阅完,便用过晚膳陪她散了会步后就离开了。 林半夏瞬间只觉得心情很低落。 哎,谁叫他是皇上呢。 每天都因为朝堂中的事情而忙碌不已。 真是辛苦他了。 “锦儿。”林半夏回到内殿后,便喊道。 “娘娘,奴婢在。”锦儿忙上前,低声回道。 “锦儿,你且替我准备一些热水吧,我想沐浴。” 林半夏淡淡的说道。 锦儿忙点头应了是。 不一会儿,便吩咐了几个宫人把热水给准备好了。 “娘娘,热水准备好了,你且可以沐浴了。” 锦儿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 林半夏点了点头,便走进屏障后面。 “娘娘,且要奴婢为娘娘擦洗身子吗?”锦儿忙问道。 “不用了,你且先退下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倘若是白芷的话,她或许还会同意,可是若是别人的话,她似乎有点不习惯。 锦儿闻言,便盈盈欠了欠身,道:“是,娘娘。” 随后便退到殿门外等候着林半夏的吩咐。 不一会儿,林半夏沐浴过后,便自行穿好里衣,喊着锦儿把这些全部撤掉时,自己便上了床睡着了。 锦儿便吩咐了那守夜的宫人好生伺候着林半夏,自己便消失在这夜幕降临中。 红笺突然闻言锦儿要见自己。 所以两人便约好了时间,约好了地点。 “红笺姐姐。”锦儿低声道。 “锦儿,你这么晚找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红笺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便低声问道。 锦儿忙点头,道:“是的,这林贵嫔前几日得到皇上的允许出宫去了,今日才回来。” “什么?出宫?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红笺一脸惊讶道。 锦儿思忖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伺候在林贵嫔身边吗,她出宫,你没有陪她一起去吗?”红笺一脸疑惑道。 锦儿表示自己也很无语,也是想不通。 那林贵嫔情愿派一个小小的丫鬟陪同她一起,也不让她锦儿跟着。 “没有,林贵嫔只是安排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丫头陪同她一起,然而我就一直待在凉月宫。”锦儿也有点疑惑的回道。 “那这几日你一直在凉月宫,怎么没把林贵嫔出宫的消息告诉我?”红笺不免有点疑惑道。 这锦儿做事实在也太粗心了吧。 锦儿忙解释道:“其实早在之前林贵嫔出宫时,我就想来告诉你了,只是……” “只是什么?”红笺紧了紧眉头问道。 “只是我总感觉似乎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一样,所以我不敢打草惊蛇。” 虽然她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她似乎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她。 “什么?有人盯着你?”这个事情可不一般,倘若被人发现了是她加害的林贵嫔,而且她又一直在跟自己有往来,那岂不是到头来会连累于娘娘。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才是。 “锦儿,这些日子,你就先不要与我联系了。你且一定要小心行事,多注意一下身边的人。” 红笺忙吩咐道。 “红笺姐姐,我知道,那我若是有事情要向你禀报的话,那我该怎么跟你联系呢?” 锦儿问道。 “要不然,这样吧,我们暂且虽然不能见面,但你可以把你要禀报的事情写个纸条放在这假山的石头下面,然后我会自己过来的。” 红笺瞧了瞧了这假山,似乎可以做为她们之间联系的桥梁。 第七百八十三章 以它为咱们的桥梁 锦儿闻言,也瞧了瞧这后面的假山,点了点头,道:“好。” “对了,红笺姐姐,我还有一件事情,差点忘记跟你讲了。” 锦儿想着今日皇上可是有过来凉月宫。 “什么事情?”红笺忙问道。 锦儿思忖了一会儿,道:“今日皇上来了凉月宫,而且……” 锦儿停顿了一下。 红笺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而且什么?” “而且我瞧着皇上与那林贵嫔的关系似乎更加的恩爱了,我看得出来皇上似乎对林贵嫔的感情非常的不一般。” 锦儿说道。 红笺听闻锦儿这么一说,紧了紧眉头,道:“我知道了。” “那红笺姐姐,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若是这么晚被别人发现了可不好,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红笺抬眼瞧了瞧她,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锦儿便快速离开了这里。 红笺则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后,便也快速的回到了庆和宫。 这个时辰,婉妃早已睡着了。 还是等到明日再把这些事情禀报于娘娘吧。 想到这里,红笺也快速回到了侧殿,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便也躺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红笺便早早的醒来后就侍立在婉妃的殿门外了。 婉妃醒来后,便喊道:“红笺。” 红笺闻言,便快速抬脚走进殿内,低声道:“娘娘你醒了。” 红笺伺候好婉妃起身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着早膳。 早膳过后,红笺才把昨晚锦儿跟她所说的事情一一向婉妃禀报着。 “娘娘,昨晚,据锦儿来报,说那林贵嫔前几日出宫去了。” 红笺想着这个事情若是不告诉娘娘的话,恐怕日后若是她知道了,更加的饶不了她们。 还不如现在就如实相告。 婉妃闻言,眉头微皱,道:“出宫?什么意思?”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道:“请娘娘赎罪。” 婉妃被红笺这么一弄,差点就弄糊涂了。 她这又是让她赎什么罪?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婉妃淡淡的问道。 “娘娘,林贵嫔出宫一事早发生在三天前,可是如今她今日刚好回宫了。”红笺道。 “本宫不是在问你,这林贵嫔为何出宫吗?而且是谁给她特权的?”婉妃满脸不悦。 这个红笺怎么如今说话还不知道说重点呢。 “启禀娘娘,奴婢听锦儿说,是皇上允许林贵嫔出宫的,至于这林贵嫔出宫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红笺如实回答。 “皇上允许的?”婉妃好一阵疑惑。 如今这皇上都对林半夏这么疼爱了吗? 竟然还允许她出宫。 她想来进宫这么多年,都没出得宫中半步。 若是想念亲人时,还是直接把他们接进宫中一叙。 可是这皇上也有点太过于偏心林半夏了吧。 “这件事早发生在三天前,怎么没有来告诉本宫?”婉妃满脸愤怒道。 红笺忙跪伏在地,一脸惴惴道:“回娘娘,奴婢也有这样问过锦儿,锦儿说当时她似乎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所以她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没有急时来回禀娘娘的。” 婉妃闻言,疑惑道:“有人跟踪她?” 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她还在想着林半夏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那你有嘱托她一定要小心行事,而且这段时间就不要轻举妄动了。” 婉妃忙道。 “奴婢已经跟锦儿说过了,娘娘放心吧。”红笺忙低声回道。 “很好,等这段时间风声过后,再说吧。”婉妃吩咐道。 “是,娘娘。” 红笺淡淡的点了点头道。 “娘娘,锦儿还说,昨天林贵嫔一回宫,皇上就亲自去得凉月宫看她了,而且锦儿还说,皇上此时对林贵嫔的感情似乎非常的不一般。” 红笺继而又道。 婉妃眉头微皱,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一般?” “昨天皇上去凉月宫后,锦儿刚好撞见了,皇上与林贵嫔那亲密的动作,所以……” 红笺边说边偷偷的瞧了一眼婉妃。 婉妃听闻,此时脸色大变。 满脸愤怒。 “林半夏,哼,这次就算她命大,若是之前本宫知道她出宫了话,那本宫就让她有去无回。” 婉妃满脸愤怒,恨不得把林半夏撕的粉碎。 红笺瞧着这样的娘娘,心中也不免感到害怕。 “红笺,你且也要注意其它妃子们的动静,不过你刚说锦儿似乎感觉有人跟踪于她,那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本宫还是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她不可能光把所有的希望放在锦儿身上。 毕竟她只是一个丫鬟罢了。 这世界上谁不怕死。 倘若她因为受不了严刑,把她给招出来的话。那她所有的事情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不行,她得找个替死鬼才是。 “红笺,最近那依兰殿的情况怎么样?”婉妃想着找个替死鬼的话,那就非依兰殿的玉嫔最合适不过了。 就她每天接触林半夏的次数来讲,她的嫌疑其实就最大了。 只要她再稍加把证据往她身上一推,那接下来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到时候看看那林半夏的表情,想来她一直信任的好姐妹最后却是加害她骨肉分离的坏女人,那她会是什么样的心理呢? 一想到这里,婉妃便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道:“回娘娘的话,依兰殿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在那林贵嫔出宫的那三日,据我们的眼线来报,在依兰殿也并没有见过玉嫔。” 婉妃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在那林半夏出宫的三日,也没有谁见过玉嫔。 “你之前说锦儿没有跟随林半夏出宫,是因为林半夏自己安排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丫鬟?”婉妃继而想起之前红笺所说的话来,分析道。 “是的,娘娘。”红笺也不知道娘娘突然提这个做什么,只是如实答道。 婉妃确认后便开始大胆猜想着,莫非那个陌生的丫鬟便是那…… 想到这里,婉妃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来。 红笺瞧在眼里,顿时只觉全身毛骨悚然。 “本宫知道了,你且让你安排的眼线一定要盯好依兰殿,有任何的事情都一定要一一禀报给本宫。”婉妃淡淡的说道。 红笺忙点头应了是。 玉清宫内,苏漫漫正端坐在上座,喝着茶盏。 百合一如既往的侍立在一旁。 玫瑰这次没有跟以往那样没有规矩的就跑进来。 而是先通过百合的禀报后,行到苏漫漫的允许后,便才进得内殿来。 玫瑰矮身蹲下行了行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漫漫抬眼瞧了瞧她,放下手里的茶盏,拿起绢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角。 道:“起来吧。” 玫瑰谢了恩,起了身。 随后便道:“娘娘,据奴婢的眼线来报,那林贵嫔竟然秘密出宫三日,今日便已经回到宫中了。” 苏漫漫闻言,一脸的不可思议。 道:“什么?秘密出宫三日?” 苏漫漫觉得这怎么可能,她若是秘密出宫的话,那怎么可能会一个人都不知道。 “是的,娘娘。” 玫瑰回道。 “秘密出宫?你觉得可能吗?”苏漫漫反问道。 “娘娘,后来我派去的眼线才得知,林贵嫔出宫是有得到皇上的允许的。” 玫瑰继而又道。 “有得到皇上的允许?”苏漫漫冷哼一声。 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居然还能让自己的妃子出宫? 还真是稀奇。 想来这皇上如今还真是性情大变。 已经完全任由那林半夏做任何事情了。 想到这里,苏漫漫就恨的那林半夏牙齿痒痒。 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是的,娘娘,那眼线是这么跟奴婢说的。” 玫瑰瞧着此时越来越紧张的气氛,不免觉得惶恐不已。 就连侍立在一旁的百合也觉得此时的气氛异常的诡异。 “没用的东西,人家已经出宫三日了,你们现在才知道。”苏漫漫大骂道。 “请娘娘赎罪。”玫瑰忙跪伏在地求饶道。 “你那个眼线是不是现在没什么用了,没用的话就且让她滚回来。”苏漫漫怒不可遏。 “请娘娘息怒。”玫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能求苏漫漫不要生气。 “哼,都是一群没用的饭桶,看个人都不会,倘若早点知道这林半夏出宫了的话,那本宫还会如此操心?”苏漫漫想着若是早知道林半夏出宫了的话,那她就可以直接买通宫外的人把这林半夏给直接办了,还用得着每天在这宫中想尽各种办法来对付她吗? 一想到这里,苏漫漫就特别的生气。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她们给搞砸了。 真是越想越生气。 “若是在林半夏出宫之时就知道这个消息,那本宫便一定会让她有去无回。” 苏漫漫怒道。 玫瑰确实也没有想到苏漫漫会有这种想法。 百合似乎猜想到了苏漫漫为何生气的真正原因。 毕竟她跟随这苏漫漫已经很长时间了,对于她有些想法她还是了解的。 只是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了。 “请娘娘息怒。”百合上前低声劝道。 第七百八十四章 心思难猜 苏漫漫一脸怒不可遏,她现在哪里还能冷静的了。 这么大好的机会给错过了。她真的是恨不得把这玫瑰和她的眼线千刀万剐了。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气死本宫了。”苏漫漫气的全身颤抖起来,大骂道。 玫瑰全身哆嗦着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百合见自己劝说没用,也顿时闭上了嘴吧。 只能任由着苏漫漫在发着火。 眼下只能等娘娘气消散了才是,要不然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没用。 不一会儿,苏漫漫脸上的怒气终于是缓和了不少,这才道:“百合,随本宫去景德殿。” 百合忙点头应了是。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且先下去吧。”苏漫漫瞧了瞧正跪伏在地的玫瑰,说道。 玫瑰谢了恩,便忙道:“是,娘娘。” 待玫瑰退下去后,百合便陪同苏漫漫往那景德殿走去。 好在玉清宫离景德殿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功夫,就便到了。 正端坐在案前的澹台望舒闻言这苏漫漫来了。 思忖了片刻后,便让她进来了。 苏漫漫盈盈走上前,低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澹台望舒放下手里的奏折,抬眼瞧了瞧她,道:“爱妃起来吧。” 苏漫漫盈盈一笑,谢了恩,起了身。忙往澹台望舒这边走。 “皇上,你已经好久没来看臣妾了。”苏漫漫娇嗔着往澹台望舒身旁靠。 澹台望舒则一直往另一旁挪动。 尽量与苏漫漫保持一定的距离。 苏漫漫似乎感觉到澹台望舒对自己的排斥,脸上是即尴尬又愤怒。 如今皇上竟然碰她都不碰了。 这还不都是怪那个林半夏。 林半夏,这次本宫没把你在宫外做掉,是你的命大。 倘若有一天,你没有了皇上的保护,看我苏漫漫怎么要了你的命。 本来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我苏漫漫的,结果都被你这个女人给弄乱了。 你不是一向高贵的很吗?不是一向不屑于这些宠家吗? 原来到头来,你且全部都是装的。 还真会玩把戏。 澹台望舒瞧着眉头紧皱的苏漫漫。 道:“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苏漫漫顿时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道:“皇上,臣妾没事,只是多日没见到皇上,有点想念皇上了。” 澹台望舒听闻苏漫漫此时说出这样的情话,不免有点觉得尴尬起来。 轻轻的咳嗽了一番后,便淡淡的笑了笑道:“这朝中之事太过于繁杂,朕处理起来就没时间陪你们了。” 苏漫漫忙道:“皇上,虽说这朝中大事特别多,可是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才是,也要劳逸结合啊。” 澹台望舒淡然一笑,道:“爱妃说的是,朕会劳逸结合的。” 听澹台望舒这么说,苏漫漫便满脸笑容。 一双眼睛眉目含情的一直盯着澹台望舒。 澹台望舒顿时都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给看窒息了。 这苏漫漫今日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那那个爱妃啊,你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朕就要处理一些事情了,你且还是先退下吧。” 澹台望舒干咳了一下道。 苏漫漫闻言,便一脸委屈,娇嗔道:“皇上,臣妾这才刚来,你就忍心让臣妾离开啊?” 澹台望舒不免悱恻道,那要不然让他怎样。 这苏漫漫若是一直在这里的话,那他就没有办法处理奏折了。 况且等下他还要去凉月宫呢。 若是她一直赖在这里不走的话,那他岂不是今晚不能去找半夏。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让苏漫漫赶紧离开这里才。 “爱妃啊,向来这宫中就你最懂得朕的心思了,朕如今国事繁忙,你若是一直在这里,朕还怎么处理国家大事啊,你说是不是?”澹台望舒干咳了一下,忙道。 苏漫漫听闻澹台望舒这么一说,便微微笑了笑,道:“皇上,那你先处理那些折子,臣妾就在旁边,不会打扰你的,你就放心吧。” “爱妃,你一向知书达礼,怎么?怎么今天?”澹台望舒似乎对她有点失望道。 苏漫漫心中不免冷哼一声,她若是再知书达礼的话,那她这贵妃的头衔恐怕早晚就得因为林半夏给撤掉了。 突然,苏漫漫拿起绢帕轻轻擦拭着眼角,低低的抽泣道:“皇上,臣妾总觉得你现在是越来越嫌弃臣妾了,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吗?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皇上不高兴的事情了?只要皇上你说出来,臣妾一定会改的。” 澹台望舒对于这种场面很是没办法。 因为他最见不得女人哭了。 这下可怎么办? 但凡女人一哭,他就没有任何法子了。 澹台望舒一下子慌神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 “好吧,那你就在这里吧。”澹台望舒只能让她先待在这里了。 苏漫漫闻言,吸了吸鼻子,道:“谢皇上。” 此时苏漫漫那眼角的一抹笑意任何人都没有发现。 澹台望舒想着今晚看来是没办法去凉月宫了。 罢了,这苏漫漫看来一时半会也是不会回玉清宫了。 她该不会是想留下来吧? 这可怎么办? 澹台望舒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有谁当皇帝的还能有他这么窝囊的。 苏漫漫瞧了瞧澹台望舒,道:“皇上,你怎么了?”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没事。” 随后便一脸认真的批阅起奏折来。 苏漫漫只能安静的陪在他左右。 良久过后,苏漫漫似乎抵挡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困意,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可是瞧着那澹台望舒,似乎一点倦意也没有。 苏漫漫又不敢上前打扰。 只能强忍着困意继续坐在那里。 其实早在苏漫漫打第一次哈欠的时候,澹台望舒就已经知道她乏累了。 只是他选择什么也不说,任由她一直坐在那里。 因为他知道倘若他让她去休息的话,她肯定又要劝着自己一同去了。 不一会儿,苏漫漫实在是受不住这倦意,便直接没形像的趴在了案前睡着了。 澹台望舒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瞧了瞧此时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 道:“余成德。” “奴才在。”余成德忙道。 “安排人送贵妃娘娘前去玉清宫。” 澹台望舒淡淡的说道。 余成德忙拱手行了行礼,点头应了是,便快速安排了几个宫人把苏漫漫送去了玉清宫。 百合早在之前陪同苏漫漫来到景德殿时,还没踏进景德殿内,便就被苏漫漫吩咐着回玉清宫了。 如今却瞧见自家娘娘被一大波人送了回来。 脸上的表情甚是疑惑。 而且娘娘还是睡着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百合想着也只能等娘娘醒来时才知道了。 景德殿内,余成德上前低声道:“皇上,贵妃娘娘已经安全送回玉清宫了,皇上也该歇息了。” 澹台望舒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余成德忙道:“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皇上该歇息了。” 澹台望舒听闻余成德说是三更时分,心中想到居然已经这么晚了,那他还是且不要去凉月宫算了,免得打扰了半夏休息。 本来还打算去凉月宫陪她。可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在景德殿休息吧。 “知道了。”澹台望舒揉了揉眉心。 “皇上该歇息了。”余成德抬眼瞧了瞧案前的瘫台望舒,再次提醒道。 澹台望舒摆了摆手,道:“知道了。” 凉月宫内,林半夏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死澹台望舒,白天明明答应过她,晚上会来这里的。 结果现在都这么晚了,他还没有来。 又在骗她。 哼,林半夏一肚子气。 算了,约摸着这都快四更天了,想来澹台望舒是不会来了。 那她还是睡觉吧。 次日清晨,林半夏迷迷糊糊醒来时,喊了锦儿。 锦儿瞧见林半夏后,一脸惊讶。 道:“娘娘,你你你的眼睛。” 瞧着锦儿一脸惊讶的模样,林半夏扯了扯嘴角,道:“我的眼睛怎么了?” “娘娘,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锦儿忙道。 昨晚何止没睡好啊,简直是没睡好吗? 她昨晚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估计直到五更天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林半夏则伸了伸懒腰,来到梳妆镜前。 打了几个哈欠后,这才瞧见了镜中的自己。 “这这这是我吗?”林半夏满脸惊讶道。 此时锦儿还正打算给她梳妆打扮一番。 见她自己都这么惊讶,锦儿着实有点想笑起来。 “娘娘,要不然奴婢替你去拿些冰块来敷敷,冰块是可以消肿的。”锦儿忙道。 林半夏闻言,便快速道:“好,你且快去吧。” 她若是这样出去的话,那岂不是没脸见人。 等下若是玉嫔妹妹来了,她见到自己这幅模样,肯定会笑话自己的。 还有那,那澹台望舒若是来瞧她,倘若瞧见了她这幅样子,那那岂不是很丢脸。 好在锦儿有办法。 不一会儿,锦儿便拿着冰块来到林半夏眼前。 “娘娘,可能会有点冰,你敷了一会儿后便拿下来再重新敷,这样接二连三的多敷几次,就好了。”锦儿道。 第七百八十五章 让人措手不及 林半夏瞧了瞧锦儿手里的冰块,她是直接拿着绢帕包裹起来的,这样多多少少还是不会太冰了。 接过锦儿手里的冰块后,林半夏便对着梳妆镜放在自己的眼睛下面敷着。 不过此时这种天气的话,还真是有点冷对她来说。 不一会儿,便听到殿门外郁瑾嫣的声音。 林半夏想着今日玉嫔来的可真早。 若是平常以往的话,她铁定是会等她用过早膳才会来的。 今日她竟然这般早。 等下若是被她瞧见自己这种模样,她肯定会笑话自己的。 片刻后,郁瑾嫣满脸笑容的走进殿内,喊道:“林姐姐。” 林半夏闻言,拿着冰袋在做着面膜道:“玉嫔妹妹,你这么早啊?” 郁瑾嫣瞧了瞧此时的林半夏,甚是好奇。 道:“林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把冰袋拿下来的那一刻,郁瑾嫣笑的前赴后仰的,指着林半夏一双熊猫眼笑着道:“林姐姐,你你你这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变成国保了?” 林半夏就知道她见到她这幅模样时,肯定会笑话她的。 果不其然,这才刚进来不到一分钟时间,她就笑到她用完早膳。 “林姐姐,那那个真是对不起哈,我实在是忍不住。” 郁瑾嫣说着又大笑了起来。 林半夏闻言,白了她一眼,道:“玉嫔妹妹,你且再这样笑下去,恐怕会笑岔气的。” 郁瑾嫣忙摆了摆手道:“不不不,我才没这么娇气呢。” 林半夏只能无语。 “对了,林姐姐,你有没有找柳医正啊?”郁瑾嫣今日这么早早的过来,就是昨晚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操起别人的心来比操起自己的心还强。 这不,一想到这个,她就忙不迭的跑来凉月宫找林半夏问这件事情了。 林半夏闻言,摇了摇头,她似乎还差点忘记了这个事情。 好在有玉嫔提醒她。 所以此时她才想起来。 “我差点就忘记了,倘若不是你提及。” 林半夏淡淡的摇了摇头道。 “没事,昨日你不也是回来的很晚吗?今天这个时候刚好可以找他过来凉月宫同他讲这件事情。” 郁瑾嫣说道。 侍立在一旁的锦儿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两位娘娘到底在说什么? 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而且这玉嫔娘娘怎么知道林贵嫔有话对柳医正说呢? 不过似乎对于这个疑惑,锦儿想着估计是昨天玉嫔来瞧林贵嫔的时候,林贵嫔与她讲的吧。 可是昨天林贵嫔都记得的事情,今天应该不可能就会忘记的这么快吧。 想来这其中似乎有点事情她还是想不明白。 不一会儿,林贵嫔便吩咐着锦儿去太医院请那柳逸尘过来。 虽然锦儿不知道林贵嫔为何要请他过来。 但是她还是点头应了是,便快速往太医院走去。 太医院内,院正章和瞧着这一陌生的姑娘甚是疑惑。 “这位姑娘,你是哪个宫里的婢女啊?” 院正章和瞧着她的穿着,貌似像个有身份的丫鬟。 不免上前低声问道。 锦儿瞧了一眼院正章和,轻挑了挑眉头,道:“你是?” 院正章和一脸惊讶,他做这太医院的院正已经好多年了,竟然还有宫人不认识他。 还真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院正章和忙道:“我是这太医院的院正大人,名章和,请问姑娘是哪个宫里的人啊?” 锦儿闻言,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我乃凉月宫林贵嫔身边的贴身侍女锦儿。” 院正章和闻言,那林贵嫔的贴身侍女不是叫白芷吗? 何时又换了一个叫锦儿的丫头了? 院正章和思忖了片刻后,这才想起,那白芷似乎因为林贵嫔的事情被抓进了刑律司。 想来应该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临时换了一个丫鬟吧。 “请问锦儿姑娘亲自来这里,可是因为娘娘身体有所不适?”院正章和笑了笑问道。 锦儿淡淡的笑了笑道:“我来这里是来找一位柳医正的,想问一下院正大人,那柳医正可在?” 院正章和闻言,忙道:“在,就在太医院里面,你且去找他吧。” 锦儿闻言,便微微欠了欠身道:“那多谢院正大人了。” 不一会儿,锦儿便走进太医院,瞧了瞧此时太医院几十个太医时,她似乎忘记问那柳医正是哪一位了。” 如今她只能上前去一个一个的打听了。 想来这院正大人都那把年纪了,那这柳医正应该也跟他差不多上下吧。 想到这里,锦儿便开始向着那些年纪稍微大的太医走去。 当问到其中一个年长的太医时,那位太医微微笑了笑道:“姑娘,你且是找错人了,柳医正是那一位。” 说着便用手指着那正端坐在案前的一位年纪男子。 锦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瞧了瞧。 没想到这柳医正会这么年轻。 这次确实是她失策了。 锦儿忙谢过那位长者。 便向那柳逸尘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锦儿走至柳逸尘面前停下,微微欠了欠身道:“柳医正。” 柳逸尘抬眼瞧了瞧,似乎对于面前的这个女子他并不认识。 忙起了身,拱手道:“你是?” 锦儿微微笑了笑道:“我叫锦儿,是凉月宫林贵嫔身边的贴身丫鬟,是我家娘娘让我请你过去一趟的。” 柳逸尘闻言,也淡淡的笑了笑,道:“好的,我这就马上过去。” 随后柳逸尘便跟随着锦儿往那凉月宫走去。 片刻之后,柳逸尘便来到凉月宫的内殿,瞧见了林半夏和郁瑾嫣。 “微臣参见两位娘娘。” “柳医正不必客气,坐吧。” 林半夏微微笑了笑道。 “锦儿你且先下去吧。” 林半夏忙对着侍立在一旁的锦儿说道。 锦儿心想,她还想知道这林贵嫔要与这柳医正说什么事情呢。 想来林贵嫔至始至终还是对自己不够信认。 待锦儿退下去后。 郁瑾嫣便也吩咐着身旁的兰若也一并出去了。 “柳医正,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太过于激动。” 林半夏一脸认真的看着柳逸尘道。 柳逸尘突然感觉林贵嫔如此严肃,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而且他似乎能感觉到此事应该是跟楚茗烟有关。 柳逸尘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贵嫔娘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微臣会分清主次的。” 郁瑾嫣无声的叹息一声,想来现在他是很冷静了,等下也不知道他听到这件事后还会不会同样的这么冷静。 林半夏闻言,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你可知道我出宫三日这件事情?” 柳逸尘闻言,些许有些惊讶,随后便摇了摇头,道:“娘娘你出宫了?” 林半夏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是啊,还是昨日回宫呢。” “不过所在的重点不是说我出宫了,是因为我出宫的那些时日,我见到楚茗烟了。” 林半夏继而又道。 柳逸尘闻言,脸上满是惊讶,似乎有点坐不住的样子,忙道:“娘娘你见到茗烟了?那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宫呢?” 林半夏瞧着一脸激动的柳逸尘,忙安抚道:“柳医正,你且先不要太过于着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柳逸尘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拱手道:“对不起娘娘,是微臣激动了。” 林半夏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 “楚茗烟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生意做的蛮好的,不过她暂且还不想回宫来,因为她遇到一些事情,她还没有想通,其实相对于你来说,她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 柳逸尘闻言,心情复杂且难受。 “贵嫔娘娘,你的意思是说,茗烟是因为遇到什么事情才离开我的吗?” 可是她为何不跟自己说呢?她还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吗? 不管她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柳逸尘既然认定了她,就一定会陪她走下去的。 可是她,她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吗?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跟他讲为好。 因为他有权知道这个事情。 “其实楚茗烟当初离开你,是因为她被别人害了,害的不能生育。” 林半夏低叹一声,道。 “什么?不能生育?为什么?”柳逸尘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打击很大。 “你先别激动,具体的原因你且还是到时候问她吧,因为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林半夏想着眼下暂时还不能让柳逸尘知道楚茗烟是因为被苏漫漫加害才变成这样。 “娘娘倘若知道的话,那么请你如实告诉微臣,好吗?”柳逸尘请求道。 郁瑾嫣已经坐在那里有点忍不住想插话了。 本想向柳逸尘说出那加害于楚茗烟的凶手就是苏漫漫时,却被林半夏给及时制止了。 柳逸尘顿时感觉这林贵嫔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为何她告诉了他一些有关茗烟的事情,又不打算真正的全部告诉于他呢?他似乎想不通林贵嫔为何要这样做的理由? 可是既然她都已经把茗烟的事情告诉他了,可是为何她却不肯说出那加害于茗烟的凶手呢? 第七百八十六章 遣送回去 “柳医正,我话就说到这里了,只是希望你暂时不用太过于担心,因为楚茗烟在那里过的很好。” 她正因为是怕柳逸尘太过于担心,所以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于她的。 她正因为是怕柳逸尘误会楚茗烟,所以才把这楚楚茗烟当初为何不辞而别。 既然林贵嫔不再多说,那他若是再问下去的话,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索性他还是寻个机会到时候出宫去找茗烟,然后向她问清楚。 待柳逸尘离开凉月宫后,郁瑾嫣则低声道:“林姐姐,你为什么不讲出那加害于楚茗烟的凶手就是苏漫漫?” 林半夏思忖了片刻后,道:“玉嫔妹妹,纵使他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他一个小小的太医还能把苏漫漫怎么样吗?况且他又没有任何证据,他还能拿苏漫漫怎么办?” 说到这里,郁瑾嫣似乎觉得林半夏所说的有道理。 “那林姐姐,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后面又不告诉他,那他肯定会多难受啊?”郁瑾嫣淡淡的道。 “这也没办法,因为就目前来看,咱们一来手上没有足够的证据,二来那苏漫漫的身份可是贵妃,纵使咱们现在跟皇上说,那皇上一时半会儿也是没有办法拿她怎么样的,凡事都得讲究个证据,若是因为咱们一时心急想让她伏法,打草惊蛇了那咱们接不来不是功亏一篑了吗?”林半夏分析道。 郁瑾嫣听闻林半夏这么一分析,便瞬间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太过于幼稚了。 果然还是林姐姐说的有道理,想得也周到。 “林姐姐,还是你想的周到,倘若是我的话,还真想不到这么多问题。” 郁瑾嫣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 林半夏淡然一笑,忙摆了摆手道:“玉嫔妹妹过奖了。” “那林姐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是否有什么打算?” 郁瑾嫣继而又问道。 “且先看皇上查的这个案子怎么样吧,若最后查的我这件事真与苏漫漫有关的话,那咱们大可以把她加害于楚茗烟的这件事给抖出来。” 林半夏悠悠道。 “是啊,那这样她就是罪加一等了,到时候不管怎么样,她都在劫难逃了。” 郁瑾嫣一想到这苏漫漫到时候被绳之以法的时候,她就高兴不已。 “不过我总感觉这件事情似乎与她无关,虽然我也没有更好的说明。”林半夏低叹一声道。 郁瑾嫣闻言,一直望着正在思考的林半夏。 玉清宫内,苏漫漫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在玉清宫,不免有点惊讶。 忙喊道:“百合。” 守在殿外的百合闻言忙跨进殿内,道:“娘娘,奴婢在。” “百合,本宫怎么会在这里?”她倘若没记错的话,她昨晚可是在景德殿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玉清宫里,若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何时被送回来的? 她被送回来的时候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百合忙上前欠了欠身道:“回娘娘的话,娘娘昨晚是被,被景德殿的侍卫给送回来了。” 苏漫漫闻言,怒不可遏,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本宫昨晚是被遣送回玉清宫的?” 百合瞧着一脸发怒的苏漫漫,心中甚是惶恐不安起来。 “是的,娘娘。” 苏漫漫忙大发雷霆,道:“怎么会这样?那本宫被遣送回来时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真是对她苏漫漫一大羞辱,她昨晚都委身去了景德殿,还那般委曲求全,这澹台望舒居然趁她睡着的时候让人把她给遣送了玉清宫。 这对于她苏漫漫来讲,那是多么大的耻辱。 百合心中不免惴惴,忙欠身道:“娘娘些许是昨晚太过于乏累,所以才没有感觉到。” 苏漫漫顿时又不免有点恼怒自己来。 是啊,倘若她昨晚没睡着的话,或者没有睡那么沉的话,那也就不会发生像昨晚那样的事情来。 可是如今呢,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苏漫漫以后还怎么在这后宫之中做人,怎么会让他人服她。 “百合,你为何昨晚不叫醒本宫?”苏漫漫突然把矛头指向了百合。 百合听闻忙跪伏在地,道:“娘娘,奴婢是见娘娘太过于乏累,而且,而且都已经被皇上护送回玉清宫了,所以奴婢就觉得没必要把睡着的娘娘弄醒。” 苏漫漫闻言,整个脸都快扭曲了。 那挂在床上的珠帘立马碎一地。 百合吓的直哆嗦,娘娘可是从来都没有跟她生过这么大的气。 如今娘娘还是第一次生她的气,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请娘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错。”百合忙低声道。 “你个没用的东西,若是昨晚把本宫叫醒的话,本宫自然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如此尴尬。” 苏漫漫满脸怒气道。 “请娘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责罚。” 百合忙道。 责罚?如今责罚她有用吗? 她苏漫漫的脸面都丢光了,若是责罚她,有用的话,那她苏漫漫便会毫不犹豫的责罚于她。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林半夏,倘若不是因为她,皇上会这样对她吗? 一直以来皇上都是对她宠爱有加,如今呢,对她是越来越过分了。 哼,林半夏,本宫早晚有一天会让你好看的。 本宫就暂且让你先得意一会儿。 “你还不快起来,还不快伺候本宫起身。” 苏漫漫忙大声呵斥道。 百合便快速起了身,哆嗦了好一阵。 一脸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苏漫漫起身,洗漱。 用过早膳后,苏漫漫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上闭目养神中。 怎么想心里就怎么觉得委屈。 那澹台望舒实在是太狠了,昨晚她那样乏累,还不是因为他,他倒好,竟然不顾她的面子,就把她给遣送到了玉清宫。 他可知道这件事情对她苏漫漫来说,是多么的耻辱。 苏漫漫想来想去心里都觉得即委屈又痛恨。 本以为澹台望舒会忌惮她的头衔,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她。 本以为他会因为之前多年的情份,不会这样对她。 可是现在呢,是她苏漫漫想太多了。 原来她早已在他心中没有地位。 他眼里心里全部都是那个林半夏。 苏漫漫是越想越气。 可是她现在暂时又拿那个林半夏没有任何的办法。 如今有皇上一直护着她,她若是再向之前那样找她的茬,估计一点好处都占不到。 所以她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来在大家的眼里,她苏漫漫一向和林半夏就是死对头,若是这时候林半夏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似乎所有的事情一想就会首先想到她苏漫漫头上。 所以这个时候的她更加的不能轻举妄动。 庆和宫内,婉妃听闻红笺所说的事情后,满脸笑容。 “红笺,你且说的是真的吗?”婉妃继而又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可不敢对娘娘撒谎,这件事情宫中似乎已经全部传开了。” 红笺微微笑了笑道。 婉妃听闻,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明显了。 “那这苏漫漫想来肯定是气炸了,如今她作为后宫之主,她这脸面可是丢大了。” 婉妃淡淡的笑了笑道。 “可不是吗?听闻奴婢派去的眼线来报,说那苏漫漫一大早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玉清宫的时候,大发雷霆好一会儿呢。”红笺盈盈一笑道。 “是吗?苏漫漫想来现在肯定是怒不可遏了,肯定现在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屈辱了。”婉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来。 红笺也微微一笑道:“是啊,听说昨晚她去了景德殿,皇上都没空理会她,所以她最后实在是撑不住,就睡着了,最后皇上才会吩咐着那些宫人把她给遣送到了玉清宫,想来这皇上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之前皇上对苏贵妃可是宠爱有加,如今却……”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不是谁都可以一直以来都能得到皇上的青睐的,这林半夏也是这样,想来现在皇上只是对她的新鲜劲头还没有过,所以才对她宠爱有加,倘若这新鲜劲儿过了,那她林半夏想来也是过去式罢了。”婉妃冷哼一声道。 “娘娘说的是,到时候,就是咱们娘娘的天下了。”红笺恭维道。 婉妃闻言,一脸的喜不自禁。 “对了,凉月宫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婉妃思忖了片刻后道。 “回娘娘,凉月宫那边,听说林贵嫔今日又召见了太医院的柳医正,也不知道是所谓何事。”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道。 “召见柳医正,莫不是这林半夏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婉妃疑惑道。 “似乎没有听说林贵嫔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红笺道。 那倘若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那这林半夏召见柳医正想做什么?婉妃不免有点疑惑。 “这样吧,红笺,你且去太医院一趟,让柳医正前来替本宫看诊。”婉妃思忖了片刻后吩咐道。 红笺想着莫非娘娘是想通过柳医正问出什么事情来? 随后便点了点头,应了是,便快速退了下去。往那太医院走去。 第七百八十七章 果不其然 想着今日的她又能瞧见那黎文轩了,一想到这里,红笺便满脸羞涩不已。 不一会儿,红笺便来到了太医院门口。 院正章和正巧又碰到她了。 “红笺姑娘啊,是来找柳医正的吗?”院正章和上前低声问道。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道:“是的,请问一下院正大人,那柳医正是否在院中呢?” 院正章和忙道:“在,当然在了。” 红笺闻言,便微微笑了笑道:“那红笺便进去找柳医正了。” 院正章和淡淡的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过心想着今日怎么接二连三的都来找柳医正呢? 回头想想,这两位娘娘似乎向来都是由柳医正亲自给看诊的。 所以这么想的话,他也就不奇怪了。 红笺进行太医院后,便老远就瞧见了那坐在桌前正整理着药材的黎文轩。 果然认真做事的男子是最帅气的。 红笺瞧得老远的黎文轩差点入了神,好在突然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正事。 忙走至柳逸尘所坐的桌前。 盈盈欠了欠身道:“柳医正,我家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柳医正闻言,微微颔首,忙拿起手边的医药箱。 而且便快速的跟着红笺往庆和宫走去。 不一会儿,到了庆和宫,见到婉妃。 “微臣参见婉妃娘娘。” 柳逸尘瞧着这婉妃的脸色似乎并没有不太好。 而且婉妃便微微笑了笑道:“柳医正快快请起,无须多礼。” 柳逸尘谢了恩,坐了下来。 道:“娘娘可否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婉妃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本宫呢,只是想请柳医正过来庆和宫喝个茶罢了,本宫想着这些日子多亏了柳医正一直以来的照顾。” 柳逸尘忙拱手行了行礼,道:“娘娘折煞微臣了,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婉妃继而淡笑道:“听说柳医正自打进宫以后就一直很忙碌,如今这林贵嫔也开始找柳医正看诊了,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替林贵嫔看诊的可一直以来都是那太医院的楚医女才是,怎么如今却开始找上你了呢?” 柳逸尘想着果然,这婉妃娘娘今日请他来并不是看诊这么简单。 可是眼下她都问到这个点上了。 他该怎么回答是好呢? 柳逸尘思忖了片刻后,拱手行了行礼,道:“那楚医女因病故,请假了,所以林贵嫔才找上微臣的。” 婉妃闻言,道:“原来是这样啊。” “对了,听说今日林贵嫔也找上柳医正了,这林贵嫔是病了吗?” 婉妃继而又询问道。 “嗯,也没多大的问题,只是小感风寒了。” 柳逸尘淡淡的说道。 侍立在一旁的红笺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心想着她那安排的眼线锦儿似乎可不是这样讲的。 那锦儿说,林贵嫔似乎身体好的很呢。 难不成这柳医正在说谎不成? 可是这柳医正为何要说谎呢? 想到这里,红笺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婉妃听闻柳逸尘这样说,也不禁有点疑惑。 先前红笺可不是这样跟她禀报的。 难不成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小感风寒啊,本宫还想着若是很大的问题的话,还想过去探望一番呢。”婉妃微微笑了笑道。 柳逸尘淡淡的笑了笑,行了行礼。 良久过后,些许是因为在柳逸尘身上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来时,婉妃便让他回去了。 待柳逸尘离开庆和宫后,那婉妃便道:“红笺,你且刚刚也听到了?”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点了点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听到了。” “那你觉得他有没有说谎?”婉妃抬眼瞧了瞧她道。 红笺忙上前低声道:“奴婢想着这柳医正应该没有必要说谎才对,但奴婢派去的眼线也是不可能会说谎的。” 婉妃闻言,思忖了一会儿,道:“那听你的意思是说,或许两个人都没有说谎,而是那林半夏有问题?” 红笺矮身蹲下,道:“奴婢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 婉妃听闻,顿时脸色变了,道:“你该不会连自己派去的眼线都不确定吧?” “不是的,娘娘,奴婢只是想着或许是锦儿遗漏了什么信息。” 红笺忙解释道。 婉妃听闻她这么一说,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貌似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罢了,暂且还是先观察一下吧。”婉妃道。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点了点头。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 想着今日的他应该没有其它的人再来打扰于他吧。 想着昨晚苏漫漫突然造访,心中不免觉得没有去得那凉月宫有点遗憾。 今晚他得好好去陪陪那林半夏才是。 “余成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澹台望舒抬眼瞧了瞧那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道。 余成德忙上前低声道:“回皇上,现在是戊时。” 都戊时了啊,那且该去凉月宫了。 “知道了,去凉月宫吧。”澹台望舒快速放下手中的奏折,起了身。 走至余成德身旁。 余成德忙点了点头,应了是。随后便随着澹台望舒往那凉月宫走去。 余成德心里清楚的很,皇上可是想念林贵嫔的很呢。 凉月宫内,林半夏正半躺在软玉榻之上看着书简。 想着澹台望舒昨晚既然没来,那今日便更加的不可能会来吧。 罢了,她还想这么多干嘛? 他也有他的事情可做,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经常往她这凉月宫跑呢。 正当林半夏想这里时,便听到宫外有人唱喏着皇上驾到时。 林半夏这才慌忙从软玉榻之上爬了起来。 “臣妾给……”正当她要向澹台望舒行礼时,澹台望舒便快速扶起了她,道:“半夏,朕不是跟你讲过,你免跪拜之礼吗?” 林半夏闻言,微微笑了笑道:“谢皇上。” “皇上可是用过晚膳了?”林半夏淡淡的笑了笑道。 “没有呢,半夏呢?”澹台望舒微微一笑道。 “臣妾也还没有。” 随后林半夏便吩咐着锦儿去安排晚膳。 不一会儿,晚膳准备好后,林半夏便坐在澹台望舒身旁。 “半夏,可有想念朕啊?”澹台望舒老是喜欢取笑于她。 这不,这还有其它的宫人在呢,他就这样调戏于她。 真是羞死人了。 林半夏突然听到他这么问,脸上顿时羞红不已。 那些侍立在一旁的宫人们听到皇上对林贵嫔说这些情话时,也全都慌忙的低下了头。 瞧着林半夏红彤彤的脸蛋,澹台望舒顿时只觉得她很是可爱。 忍不住有点想一亲芳泽。 澹台望舒想着还是先让她好好用膳吧,瞧她瘦的这般样子,他突然有点心疼起来了。 “半夏,来,吃点这个。” 澹台望舒随后便夹了些菜给林半夏道。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他,点了点头,道:“谢皇上。” “你跟朕还这么客气啊,朕还有点不习惯呢。” 澹台望舒笑了笑道。 林半夏也淡淡的笑了笑不语。 用过晚膳之后,澹台望舒便和林半夏在院子里散了会步之后。 便回到殿内。 林半夏本以为澹台望舒今晚又得回景德殿。 然而他却并没有离开凉月宫。 而是随她一同进了内殿。 “皇上,你今日不回景德殿吗?”林半夏疑惑的道。 澹台望舒瞧了瞧她,道:“半夏,你竟然赶朕走啊?” 说罢,便一脸委屈的看着林半夏。 林半夏被他此时的样子给逗笑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澹台望舒这般孩子模样呢。 “没有啊,我只是提醒皇上,国事要紧,若是皇上因为半夏耽搁了国家大事,那半夏岂不是千古罪人。” 林半夏娓娓道来。 澹台望舒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免有点想笑起来。 “你这个魔人的小妖精,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呢,那你现在这样说,岂不是在提醒朕,若是谁要怪罪下来,那可都是朕咎由自取的。” 澹台望舒忙把她拉入自己的怀中道。 林半夏一个踉跄,顿时跌倒在澹台望舒怀里。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朕今日就不回去了。” 澹台望舒淡淡的道。 林半夏也不知是怎么了,听闻他这样一说,脸上又是羞红一片。 此时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只是一直那样紧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瞬间林半夏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澹台望舒抱起来放在床上。 两个人此时皆为紧促的呼吸声泄露了彼此的心声.,紧紧贴紧的身子,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这种感觉,瘫台望舒似乎觉得远远不够。 澹台望舒开始骚动着,他左手慢慢沿着林半夏的后背入下移。 唤了一声“半夏……” 那充满雌性的声音瞬间让林半夏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 澹台望舒望着一脸迷蒙的林半夏,似有点迫不及待的往前一压。 林半夏突然发出叮咛的一声:“唔……” 而后双手情不自禁的便抚摸上了澹台望舒的脸庞。 澹台望舒满脸笑容,压了上去,捕获着她的唇。 激烈而放肆。 第七百八十八章 柳婕妤 随后他的手也不闲着,便开始解开她的衣襟。 眼神更为灼灼,盯着她,声音带着嘶哑道:“半夏……” 林半夏已经被他吻的情迷意乱。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只能任由澹台望舒对她的索取。 次日清晨林半夏醒来时,澹台望舒早已不在了身旁,林半夏顿时只觉浑身酸疼得紧。 她扶了扶酸痛的臂膀,活动活动了一下手脚,才勉强坐得起来。 坐起身来时,长发批离,掩着自己的臂膀,道:“锦儿……” 锦儿候在殿门外,听见里头林半夏的呼唤声时,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欠了欠身,行了行礼,低声道:“娘娘,奴婢在。” 林半夏抬眼瞧了瞧她,道:“锦儿,备此热水来,我要沐浴一番。” 锦儿矮身蹲下,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准备。” 林半夏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锦儿便安排了一些宫人把热水准备好后。 便淡淡的道:“娘娘,水已经备好了,你请移步吧。” 林半夏淡淡的瞧了她一眼,披了衫子,转过了内财屏风,那屏风处搁了满满一桶热水,热气腾腾,盈了半间屋子,林半夏入了水,那水倒是热得紧,让那热气一哄,脸颊上顿时也蒸腾起红云来。沐浴之后,才起身穿戴,用过了早膳,便由着锦儿陪她出得殿内散了一会儿步,随后便就已经猜到此时玉嫔该是时候来这里了。 片刻之后,郁瑾嫣便携着兰若来到了凉月宫,走到林半夏面前。 喜笑盈盈道:“林姐姐。” “玉嫔妹妹,你来了呀?”林半夏也满脸笑容道。 “林姐姐,瞧着你今日红光满面的,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郁瑾嫣一脸暧昧的笑着八卦道。 林半夏闻言,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心中想着她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玉嫔妹妹你些许是看错了吧,我哪有什么喜事啊?” 郁瑾嫣可是早在之前进来凉月宫的时候就已经听说皇上昨晚可是在这凉月宫留宿了呢。 林姐姐居然还害羞起来了呢。 “林姐姐,我可是知道的哦,昨晚……” 郁瑾嫣挑了挑眉,一脸暧昧。 林姐姐见她这样说,脸上是更加的通红不已了。 想起昨晚的事情,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哎呀,玉嫔妹妹,你就且不要取笑我了。” 林半夏娇嗔道。 郁瑾嫣被她这般害羞的模样给逗笑了。 “好了,林姐姐,我只是逗你玩呢。”郁瑾嫣微微笑了笑道。 “你真是坏死了,现在每次都拿我开起玩笑来。”林半夏弩了弩嘴,嗔怪道。 玉清宫内,前天晚上所受的屈辱苏漫漫此时心里还没有散去呢。 今日就便听到玫瑰说,那澹台望舒昨晚竟然留宿于凉月宫了。 这这这难道不是故意在侮辱她苏漫漫吗? 好你个林半夏,好你个澹台望舒,你们竟然这般对我苏漫漫。 此时此刻,苏漫漫顿时只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在坚信着澹台望舒近些日子是因为国事繁忙,所以才没有来她这玉清宫。 可是现在呢,她完全错了。 他不是因为国事繁忙,而是根本就已经不在乎她苏漫漫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半夏了。 林半夏,看来我苏漫漫还是太过于善良了。 你的手段始终比我苏漫漫还要更高一筹啊。 思及至此,苏漫漫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她得想个办法好好的治治那个林半夏才行。 要不然她这口气始终是忍不下去。 “百合。”苏漫漫思忖了片刻后,便忙道。 百合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上前低声道:“娘娘,奴婢在。” “本宫记得之前那柳妃似乎跟林半夏也有些渊源。”苏漫漫回想起之前的事情道。 百合忙道:“确实如此,奴婢早些也有耳闻,听说那柳妃的父亲柳在贤似乎是因为林贵嫔的父亲才被关进大牢,最后郁抑而死。” 苏漫漫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来。 道:“百合,那如今那柳妃有什么异常没有?” 苏漫漫想着还好自己留有一手,早在之前她就命了人对这柳妃暗中观察着。 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利用她去对付这林半夏。 现在时机正是成熟之际,这枚棋子应该可以用用了。 想到这里,苏漫漫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接下来对付林半夏的打算。 百合闻言,忙道:“回娘娘的话,那柳妃倒是一直以来都安静的很,除了偶尔会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以外,几乎不与任何人有所接触。” 苏漫漫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是吗?这样吧,百合,你且命人去请那柳妃前来咱玉清宫坐坐。” 百合听闻自家娘娘这么说,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这柳妃向来都不与任何人有过联系,倘若娘娘此时跟她走得太近,恐怕不是很好吧。 “娘娘,这柳婕妤向来独来独往,而且似乎整个后宫之中,都没几个妃子待见她。” 百合忙说道。 苏漫漫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那有什么,叫你去便是,你想这么多做什么?” 百合忙欠了欠身,道:“是,娘娘,是奴婢多嘴了。” 不一会儿,百合便吩咐了其它的宫女去那梦香阁请来那柳婕妤娘娘。 百合想着倘若是自家娘娘请她来的话,姑且她还会尊点面子,肯定会过来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连她家贵妃娘娘的面子都不给。 实在是太气人了点。 待百合把这消息告知给苏漫漫时,苏漫漫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反而并没有大发雷霆。 这实在是令百合有点疑惑不解。 “娘娘,那柳婕妤只不过是个庶三品的妃子罢了,她竟敢拒绝娘娘的邀请,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百合一脸愤愤不平道。 苏漫漫闻言,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本宫也料到她会这样,既然她不来本宫的玉清宫的话,那本宫就便去她的梦乡阁就是了。” “可是……”百合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苏漫漫给打断了。 想来她苏漫漫就是知道这柳婕妤的脾气古怪,所以她一点都不奇怪她不来这里的原因。 “百合,你且陪本宫走一趟吧。”苏漫漫随后吩咐道。 百合忙行了行礼,点了点头,应了是。 这梦乡阁虽说离得景德殿有些远,但地处环境还是很幽雅的。 不过她苏漫漫听说这皇上自打之前去过梦乡阁找过这柳婕妤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去过。 但这具体的原因还真是没有人知道。 想来些许是因为这柳婕妤的古怪的脾气有关吧。 不一会儿,苏漫漫便来到了这梦乡阁处。 这还是她头一次来这里呢。 没想到这梦乡阁虽然鲜少有人来,但这环境看着似乎挺好的。 苏漫漫走进梦乡阁时,便一眼瞧见了一位身穿一袭雪白色衣群,灰色的锦衣,裙上带有白色的绸带,乌黑的秀发上用一个小巧紫色的簪子简单的盘上。 苏漫漫走近一瞧,便这才发现这位女子正在修剪着窗外的那盘兰花。 待苏漫漫走近后,那女子似乎发现了有人走了过来,便转身抬了抬眼眸瞧了瞧。 眉头微皱,微微欠了欠身道:“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苏漫漫盈盈笑了笑道:“妹妹起来吧,无须多礼。” 两人进得阁内后,柳婕妤便命了宫人给苏漫漫看了茶。 “听闻柳妹妹身体不舒服,所以本宫特意来探望探望于你,如今你身子且怎么样了?”苏漫漫抬眼瞧了瞧了她道。 柳婕妤微微颔首道:“谢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妾并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苏漫漫微微笑了笑道。 柳婕妤想着她向来与这苏漫漫并没有什么瓜葛,如今她突然来梦乡阁还真是有点让她惊讶。 想来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应该不是来探望她这么简单吧。 铁定是还有其它的事情吧。 对于这后宫争宠之事,她本就无心,更别说其它的事情了。 “对了,柳婕妤妹妹可否听说那林贵嫔的事情?” 苏漫漫突然在她面前提及林半夏。 顿时她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 冷哼道:“烦请以后贵妃娘娘且不要在臣妾面前提及这个人。” 苏漫漫扯了扯嘴角,道:“柳婕妤妹妹且先听本宫讲,或许这件事情你听过以后,你会很感兴趣的。” 柳婕妤闻言,紧了紧眉头,道:“臣妾如今只希望能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度过余生,至于其它的任何事情,臣妾都不敢兴趣。” 苏漫漫闻言,忙道:“难道连自己的父母之仇也不报吗?” 突然提及这个事情,柳婕妤皱了皱眉头,满脸的不悦。 道:“贵妃娘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婕妤且先不要太过于激动,本宫今日来呢,其实是想助你所父母之仇一臂之力的。” 苏漫漫继而说道。 虽然她柳婕妤做梦都想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可是她已经用了三年的时间,都没有把那林半夏怎么样,如今她还有这个机会吗? 第七百八十九章 亲自拜访 “贵妃娘娘什么意思?”柳婕妤紧了紧眉头道。 “柳婕妤想来是不知道那林贵嫔已经获得了皇上的宠爱了?” 苏漫漫道。 “是吗?”柳婕妤淡淡的道。 想来那林半夏的手段还是挺高明的,竟然又重新荣获了皇上对她的宠爱。 那之前总表现一脸冷冰冰的她原来都是装的了。 “可不是吗?你可知道她还怀了皇上的子嗣?”苏漫漫继而又道。 柳婕妤闻言,眉头紧皱,那倘若是这样的话,她不是更加的没有机会向她报仇了吗? “怀了皇上的子嗣?”柳婕妤满脸惊讶道。 苏漫漫说到这里,自己都没忍住,甚是怒气,道:“不过好在,些许是因为她得罪了太多人,所以前不久,她被别人加害了,孩子未出世就夭折了。” 一听到这里,柳婕妤顿时觉得心里不免有点痛快起来。 “哼,这是她咎由自取。”柳婕妤一时没忍住,怒道。 苏漫漫听闻,脸上不免露出一抹浅笑来。 “其实今日本宫前来,是想跟柳婕妤妹妹商量着,本宫知道柳婕妤妹妹一直以来都对那林半夏恨之入骨,所以本宫前来呢就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报得父母之仇。”苏漫漫道。 “贵妃娘娘要帮我?”柳婕妤闻言,疑惑道。 “是的。” 苏漫漫一脸认真道。 “那贵妃娘娘就不怕因为这件事情连累于你吗?如今臣妾若是能报得父母之仇的话,就算是死也不足惜,但是娘娘不一样,娘娘位居高位,倘若因这个被连累了,那岂不是可惜了。” 柳婕妤淡淡的道。 苏漫漫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本宫虽然跟柳婕妤不是熟悉,但对于柳婕妤的性格还是知道一些的。倘若本宫帮你的话,你且一定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吧?” 柳婕妤听闻苏漫漫这么一说,道:“娘娘对臣妾就这么自信吗?” “当然,如果没有把握的事情,本宫向来是不会做的。” 苏漫漫继而又道。 “那娘娘要如何助臣妾一臂之力呢?”柳婕妤抬眼瞧了瞧苏漫漫问道。 不一会儿,苏漫漫便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与柳婕妤商量后。 柳婕妤闻言,思忖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按娘娘的意思去办。” “那本宫且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苏漫漫微微笑了笑道。 片刻之后,苏漫漫便离开了梦乡阁,回到了自己的玉清宫内。 半躺在贵妃软玉榻之下闭目养神中。 侍立在一旁的百合瞧着满脸惬意的苏漫漫,想来这次去找柳婕妤很是顺利了。 就娘娘从那梦乡阁出来时,她脸上满是笑容。 “百合。”苏漫漫抬了抬眼皮道。 “娘娘,奴婢在。”百合微微欠了欠身道。 “你且说说本宫这次找柳婕妤对付那林半夏,可有错?” 苏漫漫淡淡的道。 百合闻言,矮身行礼,道:“奴婢向来觉得娘娘做事都特别有分寸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能动手去做的。” 苏漫漫听闻百合这么一说,满脸笑意,道:“还是你最明白本宫的心思。” 是啊,倘若她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话,她是不可能会行动的。 这次林半夏,你就好好的等着吧。 好戏马上就要来临了。 梦乡阁内,柳婕妤听着苏漫漫的安排后,便就开始筹划着。 侍立在她身旁的九儿不免有点担心道:“娘娘,你真的相信那苏贵妃娘娘的话吗?” 柳婕妤闻言,抬眼瞧了瞧她,道:“九儿是在担心什么吗?” “娘娘,咱们向来与那苏贵妃没有什么关联,如今她突然找上你,说助你一臂之力报得父母之仇,奴婢想着她铁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 九儿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对于九儿的话,柳婕妤不是没有想过。 至于那苏漫漫到底有什么目的,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去关心,她现在只想着如何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反正她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如今已经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为什么要放弃。 “九儿,你且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的。”柳婕妤安慰她道。 “可是……”九儿紧了紧眉头。 “好了,你且先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柳婕妤淡淡的吩咐道。 九儿闻言,便想着些许这个时候娘娘她一心只想报仇,她不管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 凉月宫内,林半夏与郁瑾嫣一直在不知道聊些什么,满脸笑容。 那郁瑾嫣更甚的是笑的前仆后仰的,很是没有娘娘的形像。 好在她们是在凉月宫,所以才没有多大的关系。 倘若是在其它的地方,她郁瑾嫣才没有这个胆量这样呢。 “林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笑啊?”郁瑾嫣道。 林半夏抿嘴直笑,点了点头,道:“你真的太皮了。” “嘿嘿,我小时候可不止会这些呢,还有好多好多呢。”郁瑾嫣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半夏不免有点想笑起来。 这玉嫔还把她自己小时候捉弄人的手段当作一项本领呢。 不知道是她太过于天真还是太可爱。 “玉嫔妹妹,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把比你大的男孩子欺负到哭呢?”林半夏不解道。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我从小可是练过的,对于打架什么的,我最在行了,每次只要有男孩子欺负其它的女孩子,我就会上前帮忙,直到把他们打趴下为止。” 郁瑾嫣说的那是一脸气宇轩昂。 “原来你会功夫啊?”林半夏有点惊讶道。 “嘘,林姐姐,你且小声点。”郁瑾嫣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好在此时殿内没有其它人。 而且殿门也是关着的。 倘若被别人听到了,那还得了。 恐怕她早已人头落地了。 林半夏瞧着她此时的动作,也忙点头,没有做声。 “林姐姐,这可是我的秘密,你且不要对任何人说。”郁瑾嫣忙道。 林半夏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玉嫔妹妹放心吧,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殊不知,这事情却被窗外的那一道影子听了去。 锦儿闻言,满脸惊讶。 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 自古这妃子若是有武功的话,那可是禁忌。 倘若她把这件事告诉婉妃娘娘,那这玉嫔娘娘岂不是就会…… 想到这里,锦儿被快速的去了自己的侧殿。 把这件事情赶紧告诉了红笺。 红笺收到锦儿的书信后,便立马回到庆和宫。 庆和宫内,婉妃正端坐在桌前悠悠的喝着茶盏。 “娘娘。”红笺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低声道。 婉妃抬眼瞧了瞧她一眼,便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道:“何事啊?” 红笺忙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锦儿写给她的字条递给了婉妃,道:“娘娘,这字条是奴婢安插在凉月宫的锦儿写给奴婢的,你且看看。” 婉妃瞧了瞧红笺手中的字条,接过字条后,便仔细看了看。 眉头紧了紧,不一会儿后,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红笺也不知道此时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娘,你看这事?”红笺低声问道。 片刻之后,婉妃收起字条重新又递给了红笺,道:“你且把这个字条销毁掉吧,本宫知道了。” 红笺闻言,心中不免有点疑惑,为何娘娘看到这字条居然没什么反应呢? 难不成娘娘心中是自有打算? “是,娘娘。”红笺忙道。 “对了,红笺,你且让锦儿继续好好的盯着,本宫接下来有本宫的打算。” 婉妃吩咐道。 红笺盈盈欠了欠身道:“是,娘娘,奴婢知道了。” “不知娘娘接下来?”红笺不免有点疑惑道。 婉妃淡淡的瞧了瞧她,笑了笑道:“本宫接下来就来招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红笺这下更加的疑惑不解了。 “娘娘,你的意思是想借谁的刀杀谁呢?”红笺闻言疑惑道。 “哼,当然是借玉嫔的刀杀林贵嫔了。” 婉妃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来。 这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有着什么样的安排来。 红笺算是越听越糊涂了,完全不明白此时婉妃这样做的目的。 这玉嫔娘娘与这林贵嫔娘娘向来关系不一般,就这段时间观察以来,这玉嫔和林贵嫔似乎比亲姐妹还亲呢,娘娘所说的这招借刀杀人能行得通吗? “娘娘,这玉嫔娘娘与林贵嫔的关系可是比亲姐妹还亲呢,若是用这招借刀杀人能行得通吗?”红笺心中甚是疑惑道。 婉妃淡淡的笑了笑道:“虽说如此,但本宫还是有办法的。” 红笺闻言,是即好奇又期待了。 “对了,那苏漫漫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婉妃继而又问道。 红笺微微欠了欠身,行了行礼,道:“听说那苏贵妃今日去了梦乡阁。” 梦乡阁?婉妃紧了紧眉头,这苏漫漫去梦乡阁做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梦乡阁里住的可是那柳婕妤,那柳婕妤向来都不与这后宫之中的任何一位妃子交流的。 这苏漫漫怎么会突然去找她? “可知道是所谓何事?”婉妃眉头微皱道。 第七百九十章 结局 红笺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暂且还不知道。” 不知道?倘若是这样的话,那苏漫漫突然找上那柳婕妤,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这样吧,红笺,你且让你那眼线好好的盯着,但凡有一点动静,一定要马上禀报给本宫。”婉妃忙吩咐道。 “是,娘娘。”红笺忙低声回道。 景德殿内,澹台望舒正端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 侍立在下面的余成德似乎想起什么来,忙道:“皇上。” 澹台望舒闻言,抬眼瞧了瞧他,道:“什么事?” “皇上,且过些日子便是苏贵妃的生辰了。” 余成德提醒道。 澹台望舒似乎对于这个日子他好像给忘记了。 自从和林半夏和好以后,他心里眼里可全都是林半夏了。 之前宠爱有加的苏漫漫对于他现在而言,已经完全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了。 “是吗?朕且不记得了。”澹台望舒闻言,淡淡的道。 “皇上,这苏贵妃暂且毕竟是这后宫之主,如今她的生辰到了,可是要好好的操办一番呢?” 余成德道。 澹台望舒闻言,思忖了片刻后,道:“那是自然,余成德,这件事就安排你去办吧。” 余成德闻言,忙道:“是,皇上。” 澹台望舒想着这种事情也要看人,倘若是半夏的话,他铁定会亲自操办的。 可是这苏漫漫的话,那就算了吧。 他懒得废心思了。 他大可直接安排下人去办就是了。 余成德当然知道澹台望舒的心思。 如今皇上这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凉月宫的林贵嫔。 这玉清宫的苏贵妃,他算是已经顾及不上了。 不过就他余成德来讲,他内心其实也是希望皇上和林贵嫔在一起的。 玉清宫内,苏漫漫满脸笑容的坐在桌前喝着茶盏。 百合侍立在一旁,道:“娘娘,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以往的话,都是皇上亲自替你安排生辰宴呢,如今这次想来也定是皇上亲自安排了。” 苏漫漫闻言,一脸的喜不自禁。 对于之前她的每次生辰,那澹台望舒都花费了很大的精力亲自准备着。 如今这一次若是皇上还亲自为她安排的话,那便表示皇上还是很在乎于她的。 倘若没有的话,那她苏漫漫就便已经完全确定皇上如今对她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宠爱了。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那个林半夏。 所以林半夏,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你就不要怪我苏漫漫了。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百合,你且去打探一下这次替本宫准备生辰宴会的是谁?”苏漫漫淡淡的道。 百合不禁有点疑惑。 难道不还是皇上吗? 想来娘娘是因为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对皇上有点不相信了吧。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百合忙低声回道,便快速退了下去。 良久过后,百合便回到了玉清宫。瞧着脸上的神情并不好。 在见到苏漫漫后,便矮身蹲下,道:“娘娘,奴婢打听了一下,这次娘娘的生辰宴会并非皇上亲自安排,而是……” “而是什么?”苏漫漫闻言,眉头紧皱道。 “而是皇上把这个事情交给了余公公去办了。”百合心中不免惴惴道。 瞧着此时娘娘的脸色,她就知道娘娘肯定是生气了。 “余成德余公公?”苏漫漫不免有点心寒起来。 她若大一个贵妃娘娘的生辰他竟然安排一个奴才去办。 还真是对她天大的宠爱。 澹台望舒啊澹台望舒,你叫我苏漫漫如何还能再相信于你。 罢了,既然你对我苏漫漫不仁,那且不要怪我苏漫漫对你不义了。 你且不是很关心你的心上人林半夏吗? 那我苏漫漫就让你尝尝被背板的滋味。 “百合,你且吩咐着各宫的妃子前来玉清宫,就说本宫有要事商量。” 苏漫漫整理了一下此时自己心情吩咐道。 百合忙上前道:“是,娘娘。” 良久过后,各大殿内的妃子都纷纷而来。 好在这玉嫔与林半夏同在凉月宫,所以百合也就少跑了一趟。 待所有妃子都来至玉清宫后。 苏漫漫坐在上坐,瞧了瞧下面若干人等。 “各位妹妹们且都坐吧。”苏漫漫淡淡的道。 待所有的妃子们坐下后,苏漫漫便不经意间瞧了一眼林半夏。 瞧着她这些日子想来是过的很是得意了吧。 皇上对她百般疼爱,她些许是高兴坏了吧。 林半夏明显感觉到苏漫漫对自己充满着一幅敌意的眼神。 些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苏漫漫的这种眼神吧,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惊慌,任由她这样看着自己。 苏漫漫眉头微皱,随后便微微笑了笑道:“本宫唤各位妹妹来呢,一来是想着这些日子宫中实在是出了太多乱子了,本宫既然做为这后宫的主人,当然有义务处理好这些事情。二来呢是因为过些日子便是本宫的生辰了,本宫只是想着到时候各位妹妹可都要来玉清宫热闹热闹才是。” 听闻苏漫漫这么一说,便有几位坐得近前的妃子笑了笑道:“娘娘的生辰咱们这些做妹妹的自然是要来了,姐妹们可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 随后便又有几位妃子跟着附和道。 苏漫漫满脸笑意,道:“那这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各位妹妹可别缺席了呢。” “怎么会呢?娘娘,能来参加娘娘的生辰可是臣妾们的福气才是。” 只见那身穿一袭碧绿连衣裙的磬嫔笑着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本宫差点给忘记说了。” 苏漫漫继而道。 “前段日子,有关林贵嫔出事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吧?”苏漫漫抬眼瞧了瞧下面的众位妃子问道。 只见坐在下面的妃子们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此时苏漫漫只是想瞧瞧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可是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似乎完全不能判断到底是谁做的。 “其实本宫只是想警告各位妹妹们,既然同为皇上的妃子,那就要相亲相爱,不要总想着一些歪门邪道来害大家,所以,本宫想对那位加害于林贵嫔的妃子说,若是你还想活命的话,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向皇上自首,若是你还想一味的挣扎的话,那到头来你可是知道你的下场的。” 苏漫漫一脸严肃的警告道。 坐在一侧的婉妃闻言,身子微微一征。 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 不过想着这苏漫漫向来不待见这林贵嫔的,而且在这后宫之中可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如今她这样,岂不是很让人疑惑。 难道她也想学皇上重新和林半夏和好吗? 苏漫漫说完便仔细观察着坐在下面的每一位妃子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她只盼余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