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震惊!满级大佬竟靠躺平上分》 捡来的宫斗冠军(1) “哗——哗——” 寒风如刀割得耳尖生疼。 舒玉也是现在的苏蕊睁开眼,见着眼前飞速闪过的事物与剧烈的失重感,眉头微皱不悦道:“大黄,现在是怎么回事?” 【世界传送完成,正在传输宿主身份...10、9、8......】 【叮咚!】 【传输完成!】 苏蕊,镖旗大将军苏飞尘嫡长女,十六岁被还是太子的当朝天子一眼看中,先帝下旨嫁入东宫封为侧妃,十八岁太子登基便稳坐太行宫婉贵妃一位。 入主太行宫第二年,当朝天子在她寝宫找出一封少时情郎林涵写与她留作念想的信件,从此早与林涵断绝关系的她,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相应的,初孕的她肚里的孩子,也不再被认可。 年末忧思过重流产,天子也无有仁慈的理由,第二年开春将她打入冷宫。 失去名誉与宠幸凄苦度日一过就是三年,直到昨夜,盛怒的天子拿着厚厚一沓,据说是她与林涵近些年往来的信纸甩在她身上,说要成全他们二人,开始逼问她嫁还是不嫁。 顾及苏氏名誉,苏蕊再无苟且偷生的念头,身着元旭羞辱一般给她准备好的喜服站在城墙上,面对着不知从何得到消息的父亲与林涵纵身跃下。 “蕊儿!” “蕊蕊!!!” 林涵与父亲的悲痛喊声从远处传来,现在被舒玉灵魂占据身体的苏蕊,闻声却只是勾起了一抹冷然的笑意。 “真蠢。” 距离地面不过瞬息便要血浆迸现一命呜呼,她却语调悠闲不疾不徐。 【上神,你还在想什么,再不动手任务还没开始就要失败了!】 她不急,系统却替她急得不行。 【像上次任性不完成任务,被扣除积分从零开始的经历你可不能再来一次了!因为——你没有积分面对的就将是抹杀了!】 脑里响起的呼喊像是根刺,让她有些许不悦的皱起眉,直到大黄识趣的闭上嘴,她才慢条斯理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言外之意,要再是上次那样救白莲挺渣男的任务,她还不如现在就去死了呢。 此时距离地面不过十米。 大黄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道:【不不不!这次的任务不用救谁,登上后位让这场因原身而起的灭国难土崩瓦解即可。】 距离地面不过五米。 见苏蕊没有反应连忙又抛出个重磅炸弹:【上神可以有节制的吸食国运龙气,本系统不会阻止!】 三米。 一脸漠然的苏蕊微眯凤眸,淡然道:“当真?” 大黄看着近在咫尺的坚硬石面,咬牙道:“千真万确!” “成交。” 话音刚落,自由落体的身体倏然翻飞如游龙,在在场所有人都惊恐睁大眼反应不过来时,脚尖轻点落地,衣玦顺滑覆下。 “蕊蕊?” 老将军第一个反应过来,几步走到她身边却又不敢上手,生怕她的生还是一场梦。 苏蕊摇头没有回答,抬头望了一眼同样身着红衣,却趴伏在城墙之上睁大眼一脸震惊的林涵。 不是海誓山盟生死与共吗?呵!懦夫! 冷嘲瞥了他一眼,苏蕊便将目光投向了他身旁冷着脸看不出情绪的男子身上。 剑眉星目,面如寒铁坚毅冷硬,着龙袍黄衣,贵气天成。 这是一位极为年轻俊美的天子。 但苏蕊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望着那他人无法看见,围绕在他身旁浓郁的金光,抑制不住的舔了下红唇。 看着就很好吃。 接受到那人投来的锐利眼神,苏蕊不紧没有避过,反而含笑迎上,一双凤眸此时熠熠生光。 “陛下,您昨夜给出的问题,臣妾现时已经有了答案。” “哦?”年轻俊美的天子俯视着她,眼底的不信任毫无遮掩:“爱妃宁愿跃下城墙自证清白也不愿答应,现时一跃而下奇迹反生不说,也逃离了皇城,竟还愿意答应?” 苏蕊但笑不语。 元旭知晓她在赌自己敢不敢打开城门放她回来。 两人一上一下站立,一打量探视一含笑任之。 “蕊蕊,他如此羞辱于你,你为何还要回去让他拿捏?事已至此随为父归去吧,你娘很想你。” 扫了一眼满眼担忧的老将军,苏蕊避过了眼。 “将军府根基全在京都,便是女儿跟父亲回去,这让对方有了防备的小小攻势,可还能起到何作用?” 欲成大事者,竟能毫无魄力与远见,可叹可悲。 “父亲,趁此事还未闹大,苏氏若想逃过一劫,女儿必须回到宫中,让天下人没有话柄,也让陛下有所拿捏,不至于不顾朝堂动荡来一次清扫。” 在老将军闻言陷入对她的惊疑,与对她口中所言的事实陷入思虑时,紧闭的城门在她身前缓缓开启。 年轻帝王的俊美面庞缓缓出现在她眼前。 一只从宽大袖口中伸出的大手探在她身前,低哑的男声出现,“爱妃,同朕归去吧。” “蕊儿,不要!不要为了我牺牲自己不值得!” 林涵被侍卫擒住手臂扣在地上,一个劲的朝着缓步走过来的苏蕊呼喊。 为了他? 苏蕊心里冷笑一声,没有施舍旁人一丝目光,将手放入一直等待着她的手心里。 嘶—— 【上神???】 苏蕊垂下头,在前人看不见的地方暗暗舔了下嘴唇,“验个货而已。” 她脑海中的对话并不被对方得知,握住那只微凉纤手的元旭,只能感觉到一抹带着轻微刺痛的酥麻袭击全身,又瞬息消失不见。 没有在意,将纤手握紧垂在身侧,“爱妃,走吧。” 车辇行过内城门停下,方才还一口一个‘爱妃’的年轻天子便面无表情将她撵下了车,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车辇便扬长而去。 苏蕊满不在意的挑了下眉,转身走进深宫。 不多时,在一门可罗雀的宫殿前站定,抬手推开门的同时,前方偏殿门便从里面拉开,一个身材臃肿,头戴珠花的老嬷嬷倚在门边打量着她。 “呦!这不是被圣上赏给林家公子的贵妃娘娘吗?怎么又穿红戴绿的回来了?难不成青梅竹马的林家公子也看不上这双金丝做的破鞋吗?” 捡来的宫斗冠军(2) 林涵与苏蕊的旧情在宫中并不是秘事。 苏蕊冷眼瞧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懒懒走到院中坐下。 口有点渴便拿起了茶壶,半晌倒不出一滴茶水放下茶壶,唤道:“劳烦嬷嬷给我上一壶茶水。” 被她一眼刺的莫名有些缩瑟的老嬷嬷,闻声一振衣袖走了出来,“娘娘这一遭怕是忘了许多事,连咱太行宫里没有茶水这一说都记不清楚了,您以往喝的水,不都是后院排水渠打来的吗?今儿个竟还娇贵上了。” 堂堂一个正一品武将嫡女,在皇上还是东宫之位便与妻齐平的侧妃,如今竟被一个宫中老嬷嬷奚落? 这便印证了一句至理名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老嬷嬷之所以敢这么跟她说话,还是原身那软弱怕事的性子惹得。 屡次让步,甚至连陪嫁的珠宝也统统拿出来赏赐给这些个白眼狼,还一个劲的认为人性本善,她对她们好,她们迟早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也不会明白,世上有天生的恶人。 而其他多数后天环境养成的恶狼,也不会因为绵羊的馈赠而放弃将她吞吃入腹。 “唉。” 苏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老嬷嬷见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底生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愉悦,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现在不也落到不如她的地位? “娘娘您也别叹气,不是老奴埋汰您,是咱这太行宫啊真不受人待见,这也要怪您此前行事太过高调,咱太行宫如今才落得个猫狗都嫌的地步,要不是老奴跟内务府总管有些交情,您想喝这排水渠的水都难。” 见着苏蕊抬起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缓步走过来,她心底愉悦更甚。 “老奴也知道,让您这么娇贵的身子喝这污水确实有些难为您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咱隔壁长庆宫的沁妃得了恩宠,而这位沁妃又格外看您不过眼呢?” 老嬷嬷还在打着劝慰的名头极尽奚落她,系统却在早已在她脑海里拉响了警报。 【上上上上神!!!留她一条命!一口气也行!千万别亲手弄死她!咱已经没有积分可以扣了!】 “要老奴说啊,您也别做那些个重回高位的美梦了,放下身段过些清苦日子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您已经不再是将军府嫡女与高贵的婉妃了,苟延残喘的活着也是活着,哪有什么高低贵贱呢?” 说完苏蕊已经在她身前停下脚步一言不发望着她。 老嬷嬷望着这双漆黑如墨望不见底的眼睛,莫名有些打怵,但一想起来她此前软弱可欺的模样又蓦地生出火气。 脸一板起便道:“您也别嫌老奴说话不好听,毕竟落水凤凰不如鸡,您要想安安稳稳活着,听老奴的话才——” 愠怒的话还没说完,肥硕的脖颈便被并不宽大的虎口圈住,沉重的头颅猛地向后仰倒没了声音。 【完了完了完了!】 大黄的惊喊扰得她脑仁疼,像扔一块破布一样将肥胖的老嬷嬷扔了出去,皱着眉头撩起袖口擦拭回道:“别喊了,没死。” 没死重伤也免不了。 系统暗暗吐槽一句想到她此前的手段,又欣慰的舒了口气。 好在听劝了,没像之前一样任它喊破了天也没收一点力,咱家上神这也算成长了不是? 入夜,万籁俱寂,灯火幽微。 后颈处传来刀割火烤的疼痛,掀开沉重的眼皮,前方仰靠在躺椅上遥望星空的苏蕊映入老嬷嬷眼里。 【上神,任务指标是登上后妃之首位,而你现在身处冷宫不说,明天还就要被赶出后宫嫁给林涵了,怎么还能静得下心赏月呢?】 系统刚还在喋喋不休,下一秒苏蕊一个冷眼便乖乖禁了声。 苏蕊转眼,对上一双浑浊的恨眼,懒懒起身,身上还披着傍晚时被风撕裂的红衣,裙摆红缕飘摇。 眼底愤恨毫不遮掩的老嬷嬷,见着迈着莲步一步步腾挪过来的苏蕊,只觉见着了索命的恶鬼一般,蓦然浑身冰冷缩瑟到墙角。 “老奴错了,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这一切都是静淑仪让老奴做的......” 在苏蕊无言的恐吓中,老嬷嬷立时如竹筒倒豆一般将背后指使之人说了个通透。 静淑仪宋曦,一九品京外官员之女,其母与苏蕊母族有些血缘关系,名义上算得上是苏蕊的表妹,进入后宫也是靠着这丝浅淡的血缘。 联想到那温婉恬静的静淑仪,此前明里暗里劝导原身与林涵相会的算计,苏蕊露出一丝了然的冷笑。 突然,静谧的夜里响起了沉闷的敲门声。 寻声望去是紧闭的殿门,老嬷嬷偷望她一眼会意,哆嗦着前去开门。 “吱呀——” 殿门缓缓拉开,一温婉清秀的女子便踏步上前,“表姐,听闻你归来表妹便马不停蹄赶来,见着表姐无事真是太好了。” 瞥了眼睁圆眼瘫倒在一旁的老嬷嬷,苏蕊淡然一笑道:“哦?我若没算错的话,我父亲那边便是你传的消息吧,既如此,表妹又有何可担忧的?” 宋曦脸上微笑僵住,垂下瞥向老嬷嬷的眼里闪过一丝凉意。 虽不知一向蠢笨如猪的苏蕊为何突然清明了起来,但事已至此,宋曦也懒得再装了。 缓步走到她身旁站定,眉头微挑一脸得意,“苏氏带兵镇守边疆的圣旨已然颁布,此圣旨一出,苏氏再难重返往日风光。” 说着抬手覆在苏蕊肩头,微笑着使力将她按在座位上,“而这一切,都是表姐自己的愚蠢亲手造成。” 在苏蕊脸上她并没见着预想中的惊愕与慌张,相反,见着的是一双依旧淡然无波的眼眸,旋即自己便被一只玉手按在了座位上与苏蕊平视。 “宋曦,亲手扳倒自己倚靠的大树,是觉着自己新找着的靠山足够可靠吗?不然,光凭妒忌,不免让人觉着你又疯又傻。” 捡来的宫斗冠军(3) 清秀面容上的微笑一点点被她话语粉碎,真面目便就此显现出来。 阴狠的眼里彰显出她的妒恨,微薄的红唇吐露出恶毒的话语。 “有心照管他人不妨先看看自己处境吧,苏氏将远走边疆再难回返,身处冷宫的你随便一个宫婢便能欺辱,如今的你还有什么资格置喙我?” 压抑着深刻恨意的低喊盖过了半掩殿门外的轻微脚步声,耳力极好的苏蕊看过去时,只能见着一簇火焰熄灭前的微光。 明日她便要出宫,能在此时来到这冷宫太行宫的,除了宋曦这般人,便只有那一人了。 故而,苏蕊在此时蓦地又笑了,身子微微后回望了她一眼,“宋曦,我此前究竟做了何事,能让你如此记恨于我,甚至不惜毁掉我的一切。” ‘我的一切’这几个字,让宋曦感到无与伦比的愉悦称心,因此便觉着苏蕊方才的冷笑也变成了苦笑。 被她亲手扳倒的人能这般配合她,她的表达欲蓦地涨大,“苏蕊,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幅什么好处都占了,自己为了博一个虚名成日端着张伪善的脸,还要强迫他人和你一样装着善良的模样,何不食肉糜?” 接下来便不用苏蕊再开口诱导,她自顾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伪装成你传过的信,不止一封到将军府的信——” 她停顿下来,想要看到苏蕊脸上的恐慌,苏蕊便配合的瞪大双眼,“什么?!” “是的,你没想错,林涵之所以能在你入宫多年未有回信还苦等着你不愿死心,皆是因为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在模仿你的笔迹与他传信往来。” 似乎觉着还不够畅快,不待苏蕊摆出能令她愉悦的神情,她便又道:“还有,三年前你怀上的那个孩子,大家甚至皇上都认为不是他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像御医说的那样忧思过重流产,而是——” 说着眼眸眯起,似在回忆般拉长了音,“是我在你药膳中放入了砒霜,本想伙同你一起送入地府,却不料你躲过一劫只是身子虚弱了些。” “你——你怎能如此狠毒!”苏蕊猛地站起了身,眼里的愤怒只有她自己知晓有几分真假。 “哈哈哈......”宋曦对她的反应很是满足,放声笑了一息也猛地起身,面容蓦地转变一派阴狠。 “你早该想到今日的,你当初盛宠加身向皇上引荐我时便该想到的!明明你自己都不是甘心入的宫,为何要害我!你可知我入宫那一刻,秦哥哥便投了河,我们两人永远阴阳两隔了!” 极近的嘶喊刺痛耳膜,苏蕊极力忍耐才没有不悦的皱起眉,开始扮演起原来那个苏蕊,颤声道:“我...我不知道,是你母亲入宫求我,我才......” “啪!”宋曦愤怒的扇了她一巴掌,侧着脸的苏蕊闭眼舔了下火辣辣的口腔内壁。 “别装了苏蕊,我真厌恶你这幅嘴脸,明明什么都做了,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够了!” 宋曦不敢置信的转头,就见殿门被一只大手推开,年轻帝王那如画般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颀长身姿玉立于门前,眼眸幽深,似酝酿着剧烈风暴前的平静。 宋曦回望一眼眼底没什么意外神情的苏蕊,浑身抑制不住颤抖的跌落在地。 “不是...不是陛下听到的那样,臣妾只不过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陛下您——” 辩解的话语在对上那双水波不兴的幽深瞳孔后,再不敢继续,在太监领会年轻帝王意思擒住她前,她扭头紧紧盯着苏蕊,咬牙切齿用嘴型道:“苏蕊,我们没完。” 苏蕊脸色淡然,同样用嘴型回道:“你还能活着的话,当然。” 宋曦顾及脸面一声不出被押解下去,太监与老嬷嬷被年轻帝王挥退,静谧的院中只剩两人。 像白日在城门时一样,元旭打量着她没有言语,苏蕊也眼眸含笑任由他打量。 “你知晓朕会来。” 言外之意,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 苏蕊也很坦然,点了下头,又摇头道:“臣妾确实猜到陛下会来,但臣妾并没有猜到静淑仪会来。” “她口中所说真假有几分。” “陛下心中已有了定论,何必问臣妾?” 一番往来,元旭面容更是冷硬起来,“为何不为你父亲求情?” 苏蕊不知道一个女儿在此时该表露怎样的神情,索性垂下头道:“后宫不能涉政,遑论父亲确实做错了。” 沉默,连空气都凝滞了的沉默。 苏蕊有些失去耐心,抬起头来蓦地对上一双微凉,却不再那么锐利刺人的眼。 “苏氏已经为了你第一次的选择做出了牺牲,第二次的选择,你决定好了吗?” 第一次选择,原来那个苏蕊为了不损苏氏名誉,选择了纵身一跃。 现在的她,又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早就有了答案。 “臣妾——”顿了下继续:“不嫁。” 又是沉默。 但很奇异的,苏蕊没有在他身上见着怒气。 这答案与第一次相同,年轻帝王的眼眸相比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时,却平和了不少。 “既已没了什么好失去了的,为何不圆一场梦?”似乎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一般,他望着她通红的侧脸没有给出回应的接了下去。 站的有些腿酸的苏蕊不再奉陪,懒懒坐下回道:“人总是在变的,少时的梦与长大后的梦又怎会相同?” 听到脚步声靠近,苏蕊抬眼就见着那人在她对面缓缓坐下,追问道:“那么长大后的你,做的又是怎样的梦?” 这样意有所指的对话,总能让苏蕊想起以前一些不那么好的回忆,便也不愿再继续,望着这在她眼里闪着金光的男人,撇了下嘴道:“我想坐上六宫首位。” 【上上上上神?!!!这球也打得太直了吧?!!再说你一个冷宫罪妃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是觉着地位已经不能再低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吗?!】 “聒噪。” 冷声让系统禁言,苏蕊单手托腮望着对面男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捡来的宫斗冠军(4) 朗月高悬,庭院被冷银笼罩。 端坐在庭院中的两人身上也镀上了一层荧光。 “胆子不小。” 极致的宁静里响起的低哑声音,莫名有些引诱的意味。 苏蕊挑了下眉,“既是梦,又有何不可?” 元旭垂眸不语,苏蕊便盯着他眼底忽闪的星光懒声道:“外戚枝叶壮大,新贵又起,保皇派没落已是定局。” 话音未落便对上森冷的目光,被其锐利刺痛苏蕊无谓避过眼。 “后宫便是朝堂的缩影,陛下定然也不愿意戚氏一脉稳坐六宫首位吧。” 眼神冰冷得渗人的年轻帝王蓦地笑了,微薄的红唇上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幅度,直把那张本就俊美绝伦却有些冷峻的脸,染上了一抹的诱惑的红。 冰冷稍褪,风情乍现。 “后宫乱语太后,可是要杀头的重罪。” 纤长的手指在微微肿胀的脸颊上轻点,她叹谓着道:“陛下容貌绝伦,宫中无人能及。” 【嘶——上神!】 不知所谓的冒犯话语,却没有让年轻天子怒目相对。 元旭淡笑摇头,身子稍稍后仰目光拉远,“相伴六年,朕竟似从未认识过你一般。” 任由苏蕊目光在他面庞上游走,静默几息振袖起身,“若是想要,便让朕看看你的决心吧。” 言罢不再停留,不过片刻便消失在苏蕊眼里。 【决心说的是林涵吗?确实要断了跟他的关联堵住后宫悠悠众口,可——一介冷宫罪妃要如何才能出宫呢?】 苏蕊将要将人吞吃入腹的目光收回,懒懒后仰倚靠在椅背上遥望上空。 “不急,转机会有的。” “呲嚓——” 完了! 王嬷嬷睁大眼盯着脚下发出声响的枯枝,转动僵硬的脖子,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瞳孔。 不知是老眼昏花了还是如何,王嬷嬷恍惚的觉着,这位贵妃娘娘瞳孔深处似乎闪着一线金光,像是猛兽锁定猎物时的金色竖瞳。 联想到此腿蓦地有些发软,厚重的背脊贴上墙壁一阵冰凉。 “嬷嬷——” 犹如恶鬼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啊!!!” 老嬷嬷立时被这声刺的惊喊出声,慌不择路奔逃到殿门处,却被一只手臂拦住了去路,她猛地跌倒在地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 “...倒不必行此大礼。” 何易有些窘迫的说了这么一句,抬眼就见着了那位传说中的婉贵妃。 身上披着的还是白日那身褶皱不堪的红衣,面容却未着妆容,但便是如此还是难掩天资。 明明是倚靠在简易的太师椅上,却犹如躺在尊贵的贵妃榻上一般慵懒从容。 粉面桃腮,凤眸朱唇,姿容矜贵,宛如天人。 恍惚了好一瞬何易才回过神来垂下头,拱手行礼道:“下官乃奉皇上之命前来为娘娘上药的御医,名唤何易。” 就这会儿说话的空档,何易猛然发现自己腿已经被那位臃肿的老嬷嬷紧紧抱住了,无论他暗中如何使力都无法挣开。 “何御医若是无事,不妨先替本宫治一治这脑子近来有些不正常的嬷嬷?” 近在耳边响起的话语让何易猛地抬起了头,就发现这位姿容慵懒的冷妃娘娘,不知何时竟到了他身前。 不等他想明白,被紧紧箍住的右腿便蓦地感觉到了松快,是老嬷嬷在她开口那一瞬便松开了手,此时正竭力蜷缩成一团缩在墙角。 看来,这位传说中菩萨心肠的婉贵妃,并不像其他人口中那般善良,至少,现在不是。 伺候苏蕊上了药又留下医嘱与后续要上的药,何易的工作便完成离去,庭院再度陷入平静。 苏蕊俯视着不敢抬头看她一眼的老嬷嬷无谓撇了下嘴,转身离去。 翌日,初春难得的大好天气,日头橙黄,微风不燥。 换了仅有的一身轻便长裙,搬来老旧却也还算得上稳固的贵妃榻,躺在院里安然睡了一个夜晚的苏蕊,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宛如深海的瞳孔。 她不由得皱了下眉,那双瞳孔便猛地远去,这也让她得以看清对方的模样。 一只只有瞳孔有着漂亮的深蓝异色,全身皆宛如墨水勾画的小猫。 “下次不要凑我这么近。” “喵——” 似乎在回答她一样,应了一声便坐在一旁盯着她不再出声。 老嬷嬷没有得到她的命令不敢回屋里,就着墙角迷迷瞪瞪睡了一个晚上,此时只能听到她断断续续喘息,似乎命不久矣。 1、2、3......10。 数了十下,苏蕊才一脸不悦的迈着小步走到老嬷嬷身边,勾手像拿一根枯草一般,看着毫不费力的将足有她两个宽的老嬷嬷拉了起来。 几步将她放到偏殿床上,便迅速退了出来。 “该做的都做的,若是她还撑不过去也与我无关了。” 【上神,扣分系统可不会听你狡辩。】 “啧!” 便是在她心情不悦的当口,她这经年未有人愿意踏足的冷宫,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砰!”的一声踢开本就没有掩上的殿门,一个身着尚食局服饰的粉面太监提着一个食盒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又是“砰!”的一声把食盒扔在了地上,便扬起下巴朝着她道:“快点吃完让我将食盒带走,别耽误事儿!” 见她没有动作,立时横眉倒竖道:“怎么的?还要小爷我伺候你吃不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她还是没有反应,小太监便气笑了一般摇了摇头,“好!那小爷今儿个就伺候伺候您这位‘大人物’!” 俯身捡起散落的食盒打开,将内里泼洒得尽是汤水却毫无油光的饭食一把抓起,他大步走了过来便要塞进她口中。 一边走着嘴里还在念叨:“今儿个刚输了赏钱你就来触小爷的眉头,落水凤凰不如鸡不知道吗?一个宫内外无人不知的娼妇真还以为自己还能飞上枝头?做梦吧你!” 他手里泛着潲水味的饭食距离她只有一寸。 【呃...这样的人上神您尽情收拾吧,留一口气就好。】 系统都忍不住放了口,苏蕊便微笑着回道:“好。” 捡来的宫斗冠军(5) “太行宫那边,你关照一下吧。” 冷面帝王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语,让大太监李长德翻来覆去一晚上都难以入睡。 天光擦亮时只得出一个结论:这后宫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领着丈长的仪队来到这久违的僻静之地,嗅觉灵敏的长庆宫大门从里拉开,身披狐裘缀满珠花的沁妃便在宫婢的搀扶下,一摇一摆走了出来。 “沁妃娘娘。”李长德停下行了一礼,仪队也就此停下。 “嗯。”沁妃下巴高抬应了声。 似乎是为了让旁人能听清一般,拉长了嗓子道:“李公公怎么又来了,皇上近些时日赏赐的珠宝都要堆满长庆宫了。” 说话间发髻上的步摇前后摇晃。 李长德脸上和善的笑意渐渐消散,扫了一眼隔壁半掩的殿门,沉声道:“沁妃娘娘误会了,咱家这是领了皇上的命来照看婉贵妃。” 婉贵妃这个称号在后宫已经许久未有经人口中说出了。 现在从皇上身边的李长德口中说出,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沁妃脸上的窘迫展露不过一瞬便被震惊代替,“李公公这话什么意思?” 苏蕊那个小贱人是怎么搭上的皇上? “娘娘注意保重身子,咱家就不多叨扰了。”李长德没有回答她,随口应付一句便招手往门扉破旧的太行宫走去。 “叩叩——” 破旧的殿门被敲响,静谧的院里却无人走动的声响回应。 皱眉不解的李长德迟疑着推开殿门。 “吱呀——” “啊!!!” 还未见着人影便闻一声嘶喊。 李长德猛地一惊才反应过来,大步冲进了院里。 眼前所见却又让他半晌回不过神来。 记忆里一向娴静端庄的婉贵妃此时身着一身雪白素服。 总是忧愁骤起的柳叶弯眉此时也如远山般摊平高扬。 那双见不得花败叶落的慈善眼眸全然变了个样,眼底没有一丝悲悯便也罢了,竟全是让人见之冷然不已的漠然。 发出嘶哑喊声的是一个小太监。 躺倒在婉贵妃脚底,全身没一处称得上完好无损的地方。 衣衫破碎不堪,裸露的皮肤也尽是血痂。 看样子是刚被收拾了一顿。 只有腰间腰封还算得上完好,让李长德得以知晓他的身份。 尚食局的小太监。 得知了他的身份,此前发生了什么便也不言而喻了。 冷宫的妃子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李长德很清楚。 “你是谁?” 似在耳边响起的低语让李长德猛地醒神,对上那双漠然眼眸不过一瞬便低下了头,“娘娘,咱家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李长德。” 婉贵妃得宠之时,他还只是一个守夜的小太监。 苏蕊挑了下眉抬起碾在地上那人手背上的脚,缓步走到李长德身前。 “皇上身边的人?” 莫名感到一阵压迫感的李长德,暗暗梳理下心绪笑着应道:“回娘娘,是的。” 打量了一眼李长德身后手捧锦盒托着华贵布匹的宫婢太监们,苏蕊懒懒坐下。 “他决定恢复我的妃位了?” 这...这样大不敬的话怎么能从一个冷宫罪妃口中说出? 难不成,婉贵妃在冷宫待了三年已经疯了吗? 李长德眉心突突跳着,却不知为何不敢抬头看她,只得低声道:“咱家怎敢揣测君心,此行不过是领皇上的命前来关照一下贵妃娘娘罢了。” 说完挥手让身后人上前来。 将一众金银珠宝锦衣玉服冗长的名头念了个遍,李长德才敢偷望一眼苏蕊。 她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从坐着的姿势变成了斜躺在躺椅上的姿势,此时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黑猫。 半晌得不到她的回应,李长德只得又出声提醒道:“娘娘,皇上那边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 这话自然是胡诌的,皇上从不会将心思放在这般后宫小事上,更别说他李长德来此都未有向皇上请命。 但不知这位冷宫娘娘是看出了他的狐假虎威,还是本就不在乎。 都未有回头看他一眼便懒声道:“我知道了,东西放下你走吧。” “......”李长德一时凝噎,“那咱家就告辞了。” 言罢便要离去,却又蓦地被叫住。 “那谁,等一下。” 李长德有多久没有这样被人戏耍的经历了? 现在后宫不管哪位得宠的妃子,面对着他不都得尊尊敬敬唤他一声李公公? 心底有火却也不敢发,因为他也不知道皇上对待这位婉贵妃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只得乖乖转身温声询问道:“娘娘有何事要吩咐?” 依旧没有给他一丝目光,自顾望着那躺在地上进气没有出气多的小太监道:“把他一起带走吧。” 李长德无奈照做,唤人刚把那小太监抬起来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劳烦公公帮我找名御医来吧。” 好在这次没再唤他那谁,李长德觉着面子上过得去了些许心情也好了些许。 “娘娘可是有哪里不适?” 苏蕊终于望了他一眼,虽然不过瞬息又撇过了眼。 “没有,是我宫里那位老嬷嬷。” 听闻这话,联想到婉贵妃从前的事迹,李长德面色又缓和了不少。 “娘娘真是慈悲为怀,不过一个老嬷嬷也能让娘娘这般上心。” 苏蕊又转头望了他一眼,少顷蓦地笑了。 “不,我只是不想让她死在太行宫污染了这片地界。” “......” 李长德终于学了乖不再追问,有些迥然的领命退下。 在他离去后苏蕊也无闲心等待御医登门,躺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跟蜷缩在她怀里的黑猫一样昏沉睡去。 一墙之隔血流满地的长庆宫内,沁妃托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望着赤红的地面,恨声道:“小贱人,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拿什么敢跟我争?” 而此时深宫另一处,被监禁一个夜晚的宋曦,看着在她眼前缓缓拉开的房门嘴角勾勒出一个冷然的笑容恭敬跪伏在地。 “感谢姐姐救命之恩。” 苏蕊,我们没完。 捡来的宫斗冠军(6) 太医院辈分长的御医大多都有固定的派系,少数资历老的御医也在研制新药,故而,李长德手下的太监传来命令时,去往冷宫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务便落在了何易头上。 他倒是没有大多数御医那样,瞧不上冷宫这样的地界。 只是,他也确实不大愿意去这太行宫。 只因,他上次去的感觉不太好。 面对着太后皆能平静做自己分内事的他,不知为何面对着那位无权无势的冷妃,却有些难以抑制的战战兢兢。 但没办法,无论他愿不愿意去这事都落到了他肩上,他只得背起药箱往太行宫赶。 “叩叩——” 敲响殿门,毫无意外的和上次一样没人应答。 但好在,也没遇上那跟恶鬼扑食一样缠着他的老嬷嬷。 甚至那位目光让人无处遁逃的冷妃娘娘也没有出现为难他。 她自在院子里安睡,怀里蜷缩着一只黑猫,瞧着还有些恬静的意味。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凝视着这位冷妃娘娘少顷,还是决定不叫醒她。 昨夜方给她摸了脉他知道今日要看的病人大概率不会是她。 想着他往偏殿走去。 果不其然,在偏殿见着了喘气如风箱的老嬷嬷。 一番检查过后更是心惊。 外伤风寒都是小事,内伤才是大头。 喉咙内壁肿胀不堪,心脉更是接近断裂。 何易不敢想她此前遭受过怎样非人的对待,只能竭尽全力治疗她。 忙碌了好一番,窗外日头西斜暮色降临他都未有察觉。 “如何,可还有救?” 正在把银针药包收回药箱的何易手蓦地颤抖了一瞬,忍着躁动的情绪将东西收好,起身走到倚靠在门边的苏蕊身边时,才有些忍耐不住的出了声。 “娘娘当初若是下手再重一分,倒也不用今日下官这般费力了。” 这话里蕴含的怒气怨念让苏蕊怔了一下,忽的望着他笑出了声。 何易茫然望了她一眼,直到察觉到她的嘲弄才再度横眉倒竖,大步离去。 “何御医可有想过,若是我不动手,现在躺在这里的还会是她吗?” 何易脚步停顿一瞬又蓦地抽离,没有回头再说一句。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苏蕊摇了摇头,“真是个善良的人。” 【可惜生错了时代。】 “知我者莫若大黄。” 又一个难得平静的夜晚过去,白日如约而至。 有了昨日李长德来这走一个过场的关照,得到消息的尚食局再不敢偏待她,一日三餐不敢少不说,菜品搭配更是与她此前位分相同。 只是苏蕊并不喜也不需要这样的食物,倒是便宜了小黑猫与清晨醒来渐渐有了行动力的老嬷嬷。 冷宫一猫一老嬷嬷各坐一边,苏蕊托腮望着她两吃的香甜,眼底一丝嘲弄渐渐温和。 此时暖阳正好,微风不燥,苏蕊难得心绪平和。 但这后宫中总有人不想让她过得舒坦,不待学会闭嘴当哑巴的老嬷嬷把餐盒收好,她这冷宫便又迎来一不速之客。 不再是此前那些胆大欺主的小喽啰,而是此前她还是婉贵妃之时,便与她针锋相对,在她沦落冷宫之后,更是上赶着落井下石的沁妃。 在一堆下人的簇拥下,着狐裘画盛妆的沁妃,便托着她生怕他人瞧不见那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一摇一摆走了进来。 一进来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眼才俯视她道:“冷宫想要回复往日辉煌怎是一次关照能做到的?倒是白让李公公费心了,须知山猪吃不了细糠。” 随着她目光扫视了一圈破落的院子,苏蕊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确实,若想这座院子回复往日辉煌,皇上还需上些心才是。” 这话一出,不止沁妃忍不住嬉笑出声,随她而来的宫婢们望着她的目光也满是不屑与嘲弄。 “哈哈哈......”沁妃遮口做作笑了少顷平静下来冷眼望着她。 “皇上辰时方在城外送走了‘世代忠良’的镖旗大将军,接下来确实也该对你这位将军之女上些心了。” 这对原先那个苏蕊或许是致命的打击,但对现在的苏蕊来说却无甚感觉。 “哦。” 被她敷衍的回应惹得怒火攻心的沁妃,忍住怒火曼声道:“从闻名天下的忠良之将变成全天下的笑柄,一切皆因其女水性杨花,黄泉之下苏氏祖宗何不叹其可悲可笑?” 既对方纠缠不休,苏蕊便奉陪道:“要说令黄泉之下祖宗蒙羞的何止我一人?柳青青你也不遑多让啊。 为进后宫与世代交好的王家悔婚让其父柳少卿背上嫌贫爱富的‘美誉’; 入宫多年未有得到宠幸又耐不住寂寞与婢女结成磨镜之好; 情浓蜜意之时得见天子一眼便立时抛弃旧人,费尽千般力气得封淑仪便要将旧人灭口,事情败露便哭啼着推到曾经抵足而眠的旧人身上。 以上总总那一条不能让你九泉之下的祖宗羞愧不已?普陀庵一年苦修竟还未让你醒悟过来?” 柳青青,也就是沁妃的这些往事,皆是当初后宫苏蕊掌凤印之时处理的。 苏蕊本性善良,为了不损害她的名誉,此事一直只有当事人与苏蕊知晓。 换言之,知晓一切旧情同将她发放到宫外苦修的皆是苏蕊。 这便是沁妃得宠之后一直要置她于死地的一大原因。 听闻苏蕊将她旧事一字一句的说出,沁妃已经从震怒变成了钻心的愤恨。 “苏蕊,你该死了!” 一字一句说完,她愤恨的扫视身后不敢抬头看她的下人一圈,“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们。” 等先处理了苏蕊这个贱人再说。 挥手让下人将殿门掩上,她缓步走到苏蕊身前俯瞰她。 “苏氏败落,你于皇上而言已经无足轻重,感念苏氏忠良着人照看你不过是一时悲悯罢了,过后无人会再记得你。” 端坐的苏蕊依旧巍然不动,挑眉道:“所以呢。” “呵!”沁妃冷笑一声便道:“一个没用的冷宫妃子,因自身罪孽折磨吊死在冷宫,皇上也不会前来看望一眼,草席裹身扔到乱葬岗便是。” 苏蕊闻言又是挑了下眉,“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杀了我?” 【上神,你不能对她动手,她肚里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伤到她孩子滑落同样是要扣分的!】 “所以我现在只能任由她动手却不能动她分毫?” 【呃......】 捡来的宫斗冠军(7) 系统想不出解法,苏蕊皱着眉起身。 沁妃却堵在她身前不让她离开。 “我劝你离我远点。” 苏蕊发出最后的忠告。 【上神!冷静!】 “闭嘴。” 【好的。】 盯着苏蕊的沁妃,闻声一瞬愣怔。 莫名有些不敢再盯着那双幽深的瞳孔,避过了眼咬牙道:“苏蕊,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苏蕊轻蔑一笑,跨进一步逼近她,鼻息可闻,“一命换两命,很值。” 沁妃眼底一丝疑惑闪过眼神立时清明,不敢置信扭过头盯着她。 “你敢!” 苏蕊退回身子,平视着她,“你都要拿我的命了,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苏蕊你疯了!”沁妃心底一阵心悸。 因为从她镇静的眼神里,沁妃发现她说的真的。 她真的能做到! “你们还在等什么?!”沁妃扭头怒喊一声,宫婢们立时冲了上来。 就在苏蕊将要被层层禁锢住前,她身形蓦地动了! 鬼魅一般在原地留下重影,瞬息贴近了沁妃。 五指成爪状握着沁妃纤细白嫩的脖子。 “你们再进一步,她血溅当场。” 【上神别!以一命换她两命不值的啊!】 “我再说一句——闭嘴。” 系统与她乃是一体双生的关系,一损俱损。 但系统更清楚,上神要做的事它从来阻止不了。 只得闭嘴暗自叹息:命不久矣。 沁妃此时已经再无此前傲气。 浑身颤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如白纸。 涂着鲜红口脂的嘴唇也在哆嗦不已。 “苏蕊...你——” 完整的一句话都没说出,头就被钳制着她纤细脖颈的苏蕊微微使力一握,后仰倒下忘了再出声。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慢条斯理说着,身子俯低贴近她,“说,还要不要取我的命?” 柳青青脑海早已被恐惧占据,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闻声半晌才冷静下来。 刻在心口结痂的旧事,已经被她今日全部说了出来。 今日若是算了,今后她将面对的困境,还不如现在与苏蕊同归于尽的好。 一丝疯狂在心底叫嚣着,拖着苏蕊一起下地狱吧! “...苏蕊,你先放开我。” 柳青青语气缓和。 苏蕊也如她所愿,微微放松了钳制着她脖颈的虎口,让她沁妃以支起脖子与她平视。 对上那暗藏疯魔的目光一瞬间,苏蕊就知道自己上了当。 嘴角延展开一抹冷怒的笑意,猛地一把推开了她。 “别管我!杀了她!” 几乎是与沁妃声音出现的同一时间,苏蕊蓦地转身紧紧盯住冲向她的宫婢们。 黝黑的瞳孔变成了耀眼的金色,瞳纹倒竖碾成线。 【上,上神......】 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的宫婢们立时失去了行动力,双眼呆滞的站在原地。 “你们在干什么?动手啊!” 没有人回应她疯狂的嘶喊。 回应她的,只有一双金色兽瞳。 愤恨、不甘、妒忌在此刻全然消失不见。 眼前只有一片灰暗的雾气,脑子停止转动,深陷雾海之中。 “砰!” 苏蕊皱着眉脸色惨白的跌倒在地。 连带着的,被她控制住的人也如失去线控制的木偶一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上神...上神怎么能动用神力呢?你的神魂根本无法支撑啊!】 “咳!”苏蕊俯身咳了口血,仰靠在地上微笑道:“那也不能带着你一起去死啊。”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救你!上神!】 听着这越来越远的呼喊,苏蕊在神思涣散的最后一瞬,道:“找到元旭,现在只有他能救我......” * 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殿内,枝头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脑子渐渐清醒,身子却陷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不想动弹。 “醒了便睁开眼吧。”低沉的男声在头顶上方响起,苏蕊懒懒掀开眼皮。 半张脸都沐浴在灿然阳光下,皮肤宛如瓷玉,容颜宛若天神的元旭,便这般占据了她的眼眸。 “大黄,怎么做到的?” 在心底问了一句,系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甩给她一段昏迷过后不存在的记忆。 暂时接管了她身子的大黄,不顾冷宫禁令跌跌撞撞避过侍卫看守,到达皇上寝宫武昌殿。 她的身子渐渐失去生命力,大黄也再无法再强制接管,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苏蕊便将要这般瘫软在了殿前。 好在此时李长德听闻声响出现在她身前,接住了将要失去意识的她,同时将消息通报给了皇上。 而后的画面因大黄没有能力再监管她的身体,故而不再是亲眼所见的第一视角,变成了上帝视角。 英武俊美的年轻帝王跨过殿门,一手接过老太监手中孱弱单薄的女子打横抱起。 “传御医。” 冷然一声令下,怀抱着她转身进了殿中,殿门掩上。 点着烛火的昏黄殿内,在此时换了另一幅景象。 脸色惨白看着进气没有出气多的苏蕊蓦地睁开了眼,一双金灿灿的兽瞳紧紧盯着上方男子。 倏然,她双臂抬起勾住男子脖颈,在男子讶然的目光中支起身子,在他脖间送上了奇异猩红着的唇。 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两颗尖牙从口中生出,刺进了砰砰跳动的血管里。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男子蓦地皱起了眉。 支撑着她的手臂却依旧稳当的纹丝不动。 直到失去意识的她吸食饱腹,凭本能奖励式的在他脖间舔舐少顷,男子才脸色微红的抬手按住了她不安分的头,硬生生将她塞回了怀里。 被塞回怀里的她倒也算得上乖巧,只是本能的用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便脸色红润的睡了过去。 画面到此为止,径直仰望着元旭的她,几不可察避过了直视他的眼。 “想起来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回答了他,“没有!” 见着她这不打自招的反应,元旭嘴角扯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幅度,没有与她深究。 “沁妃做的事朕已知晓,是朕近来过于娇惯她了,是时候给些惩戒让她收敛些了。” 沁妃要面对什么样的惩罚她并不在乎,闻言挑了下眉没有出声。 淡然说完转眼见着她这反应,元旭深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看清的促狭。 “倒是你,吃了亏竟第一时间来找朕告状,像个孩子一样。” 捡来的宫斗冠军(8) 不管元旭是忘了她此前行动有多诡异,还是清楚记得却不想跟她深究,苏蕊都暂时躲过了一劫。 因此,让他调侃两下也无甚好在意的。 左右她也不在乎。 是以,她只是撇了下嘴算作回应。 偷瞥一眼他白皙的脖间,见着只有两个细小得肉眼难以看清的红点,她渐渐宽下心来。 心里平静下来,不知多久没有饱食过的餍足,充斥着她的身体,她不由得抬手搭在年轻帝王的腿间,伸了个漫长的懒腰。 “嗯~” 闭眼动作间唇齿间溢出的呢喃,让她蓦地脸热睁开眼。 不出意外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怎么像只猫一样。” 微凉的手指在她鼻尖轻点,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氛围让两人都不太适应。 年轻帝王反应过来,镇静的收回了手站起了身。 苏蕊则更干脆,直接转过脸缩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回头望了眼将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完全显现的被窝,元旭眼底笑意又现。 语气却很是淡然平静:“无事了晚些便归去吧,朕让李长德送你。” 被窝里传来一声嗡鸣:“嗯。” 年轻帝王迈步离去,被窝里竖着耳朵静听脚步声远去的苏蕊,这才一把掀开金丝软被,畅快呼吸起来。 【上神,这般娇羞可不像你啊。】 劫后余生的轻松,让大黄也暂时松懈下来,甚至敢调侃她了。 “大黄,想不想再体验一下失去五感的感觉?” 【我错了!】 飞速认怂的大黄,让苏蕊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她才没有娇羞,她只是不习惯这样被人对待罢了。 这样会让她想起一个只存在于久远记忆里的男子。 在他人寝宫长久停留她并不习惯。 起身穿上元旭让下人送上来的衣物,便打算一刻不停留自己回去的她,在将要推开殿门时,却又见着了那让她有些难为情的男子。 只不过,再度归来的他面庞上不再有隐隐的促狭。 取而代之的,是连眼神都能冻伤人的冰冷。 “不必急着归去了。”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语意不明的冷语。 苏蕊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眉不解道:“为何?” 话落,一枚金黄色的令牌交到了她手中,“林尚书之子方刑满释放,便跪倒在了东武门,祈求朕仁慈,兑现诺言放了他的‘爱人’。” “......” 好吧,他不提苏蕊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明白了他的意思,苏蕊颔首沉声道:“妾身会交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卷。” 言罢拿着令牌便要出宫,被一只大手拦住。 疑惑转眼,眼前光明蓦地消失,头上也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她被一件连帽披风兜住了头。 抬手将帽檐拉下,只能见着年轻帝王利落的下颌角。 “城南曲春观,李长德会陪同你一起去。” 苏蕊明白的点了下头,转身走向守在殿外的李长德。 “不要让我失望。” 低微的宛如幻觉的声音响起,与李长德汇合了的她,茫然转眼,只能见着年轻帝王转身走进黑暗侧殿的背影。 无谓挑了下眉,回头,“李公公,走吧。” * 坐着官家形制的马车摇摇晃晃从宫里出发,整整一个时辰过去,苏蕊都迷迷瞪瞪又睡了一觉,才到达此行的终点。 曲春观。 正楷行书的牌匾高挂。 门口院墙内,一株绿意央然的杏树,枝头没过赤红的墙头延展向蓝天。 这个画面一进入眼帘,苏蕊脑海中便出现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春雨时节,她手持一柄油纸伞站在壮硕的银杏树下,遥望院外骑着一匹白马在雨中奔跑的少年。 少年清朗的声音穿过雨幕传到她耳边。 “蕊蕊,我爹同意来年春前往将军府提亲了!” 少年话语中的喜悦在她心底溅起涟漪,她不禁也笑了起来,朗声回道:“谁要嫁给你了!” 一语成谶。 时年冬,她便被一纸圣旨指婚嫁入东宫。 记忆消散,苏蕊心底爬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该死!原身对林涵的情愫竟如此之深。” 【上神,原身情感会不会影响你接下来要做的事?】 “影响自然会有,但我不会让她得逞。” 拒绝下人的搀扶跟随,苏蕊一人踏上了青石阶梯往里走去。 越接近庭院,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便越发生动。 “皇上将相会的地点定在这里,未尝没有考量我的意思。” 【上神一定能坚守本心吧?】 苏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然呢?那又不是我的记忆。” 系统得到回应安了心不再开口,苏蕊便在此时见着了那要见得人。 一袭白衣站在冒起嫩芽的大树下,记忆里那张扬的笑脸却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与孤寂。 那颗生机盎然的大树似乎也步入了晚年,树皮斑驳,上面缠绕的红绳也变成了暗红色。 苏蕊,一切都回不去了。 安抚着那还未消失的执念,苏蕊缓步走到林涵身前。 “你来了。” 明明不过二十郎当的年纪,语气却沉寂的犹如暮年老者。 苏蕊心底又爬上一丝酸痛,被她压了下去。 “嗯,我来了。” 似乎是做过太多次与她相会的美梦,误以为现在还在梦里,林涵有些恍惚。 “老将军去了边疆,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可是我却不敢给你一个拥抱,不然你又会消失不见了。” 苏蕊怔了一下。 “林涵,清醒过来吧,这大抵便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珍惜时间。” 斩断心底的缠丝,苏蕊一脸漠然。 林涵望着她静默了许久,才渐渐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 “是了,我有多久未有见过你了?你的面容我都快要记不清了,怎么能想象出你长大后的模样呢。” 自嘲的笑了下再度陷入沉默。 苏蕊受不了这样自诩深情的状态,冷声道:“我们前几日不是方见过吗?” 林涵有些震惊的抬眼。 “在城墙上。” 林涵似乎回忆起了某些痛苦的记忆,眼神央求。 苏蕊却没有一丝仁慈,“在我一跃之下时。” 林涵脸色蓦地惨白起来,呼吸也猛地凝滞。 捡来的宫斗冠军(9) 自诩深情,认为有情饮水饱的人,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自己对感情的背叛。 靠年少相爱的记忆与短短几封书信来往,支撑了六年的他。 心理防线真正崩溃,不是她选择了背叛感情嫁入东宫。 而是在城墙之上,没有选择陪着她一起纵身跃下的自己。 他一直以为,自己爱她胜过生命。 但当那一刻真的来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俗人。 现在苏蕊无情揭穿他自我保护的纱布,林涵便立时有如失去了灵魂一般跪倒在地。 心底的酸痛在他失神跪下的此时,升到了顶点,她有些难以维序脸上的漠然,眼底显露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心疼。 过于强烈的情绪让她无法再注意周围。 是以,她也没有发现,一墙之隔的阁楼之上,一双注视着她神情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 心知机会难得不能再拖,苏蕊三两句将六年书信往来的内情交代清楚,跪倒在地的男子,斩断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这般看来,是我拖累你了。” ‘不是’两个字都快要溢出唇边,被苏蕊猛地吞下。 点头道:“拖累的不只是我与苏氏,还有你父亲。” “父亲?”耷拉着肩头的男子蓦地笑了,“呵!父亲!” 怒然喊了一声,他摇晃着站起了身,“拖累他才好呢,若不是他,我们怎会走到这个地步?” 林涵已经几近疯魔了,苏蕊也不是真的想逼死他,便顺着情绪态度缓和下来。 “林涵,清醒一点吧,过去之所以能成为过去,是因为它真的过去了,何必非要给过去里,并不知晓此后会发生什么的人冠上一个罪名呢?” 林涵呆呆望着她忘了言语。 “放下吧。” 林涵嘴角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怅然道:“放下,谈何容易呢?苏蕊,你教教我吧。” 不知是受原身影响还是她真实的情绪,她有些神伤的叹息出声,“唉——” 她走近他,伸手指了指树梢上一根红线缠绕在一起的两块木牌。 “还记得那两块姻缘牌吗?” 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过去,林涵苦笑一声道:“怎会记不得呢?那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苏蕊点了点头,回望他淡然一笑,“是啊,我们过去相爱过,这里的一切都能证明。” “过去这般美好的记忆,你忍心将它变得苦痛不堪?放下不甘的未来,抽离遗憾的过去,活在虽然不那么美好却真实可以触碰的当下,这对我们都好。” 一番脱离原身情绪,来自上神舒玉自己的感悟说出口,林涵再度陷入了沉默。 这次的沉默比之前都长了很多,但苏蕊也可以明显的看出来,他不是此前的茫然无措,而是真正开始思考了起来。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夕阳染红了杏叶,重染了红绳,林涵才站在万丈霞光里再度开口。 “没有你的未来会变得更好吗?我不敢想象——” 停顿一瞬,又嚅嚅道:“但我想,为了过去记忆能依旧美好,我愿意去尝试。” 在霞光消逝前分开,林涵与原身都或多或少得到了某种救赎与解脱。 现在的苏蕊更是一身轻松,坐上了等着她的马车,赶在宫门关闭前回了宫。 全然不知,在两人离去之后,一墙之隔的阁楼上,有个如临大赦般松了口气的男子。 “苏蕊,这样让你选择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了,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这样拿捏我的心绪。” 含笑的桃花眼,吐露恨意的薄唇,矛盾得不知让人如何阐述他此时的情绪。 * 李长德并没有将她送到太行宫,而是停在了与之相距还有三五条街道的地方。 知晓是为了隐匿行迹苏蕊自然没有怨言,下了马车启用脚力,慢慢吞吞往太行宫走去。 今日说的话都要赶上她前一个任务说得全部的话了,身心疲惫的苏蕊没有心思跟系统闲聊,闷头走着,在快要到达太行宫前,蓦地听闻了一声尖利的惨叫。 “啊!!!” 一声响彻天际,鸟雀惊飞。 苏蕊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 相反,一般情况下,事不杵在眼前她都不会管。 奈何,系统是个真善美女配o 女主标配系统。 见死不救这种事情,是会记上道德系统扣积分的! 于是,无论她百般不愿,甚至捂住耳朵脚步不偏不倚往太行宫走,一体共生的大黄还是在她脑海中拉响了警笛。 【上神,躲是躲不掉的,认命吧。】 苏蕊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少顷愤而垂下捂住耳朵的手,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大步走去。 长庆宫外。 鲜血染红了石阶。 身着浅蓝色宫婢服饰的女子趴伏在地,挽好的发髻散落贴伏在地。 石阶上的大门紧闭。 宫墙旁站着几个附耳私语的太监。 “啧啧啧!沁妃刚被下令禁足,这长庆宫里的下人就遭了罪,真是作孽哦!” “这沁妃真是心硬如铁,乔姑姑跟着她少说也有三五年了吧,当年沁妃还没有坐上这个位置时,从普陀庵出来谁都瞧不上时,陪着她的不就是乔姑姑吗?她怎么能狠得下心下此毒手啊。” “哎——这后宫的女人啊,手段也不比朝前那些大人软到哪里去,受苦的啊,还得是咱们这样无权无势,没有家世背景的庶民。” 太监们的交谈低如细蚊还是被苏蕊听在了耳里。 瞥了眼紧闭的殿门便走到了太监们身边,“她瞧着半死不活的,沁妃这是动了私刑?” “嘘!” 太监们齐齐转头盯着她,“小声点!” 苏蕊点头。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我怎么没见过你?” 一个面貌约莫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太监问道。 苏蕊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转头指了下不远处的太行宫,“我是太行宫伺候那位罪妃的嬷嬷,平日里无事出不了太行宫,你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哦。”太监不疑有他应了声,“近来听说李公公照拂了下太行宫,现在长庆宫又落了难,嬷嬷你好日子怕是要来了啊。” 苏蕊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转回正题:“这姑娘眼瞅着快没气了都,几位公公不帮扶着寻个御医什么的?” 捡来的宫斗冠军(10) “嬷嬷说的这叫什么话?咱们这些下人的贱命,哪有资格让太医院的大人们动一动手指呢?没有主子们的怜悯,咱们就是在御医面前流干了血,那些大人们也不见得愿意瞧上一眼。” “哦。” 随口应了声,苏蕊又道:“沁妃看样子是不打算救她了,将她讨要过去要何手续,公公们若是知晓能否告知我一声?” “嬷嬷想救她?”小太监有些怪异的瞥了她一眼。 苏蕊点头。 “讨要宫女下人这事啊,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卖了个关子,见她一副侧耳倾听的耐心模样,才又道:“若是跟着的主子受宠,那这事便不难,跟内务府王公公打个招呼便好了。” 在苏蕊又要点头时,后半句才出现。 “对嬷嬷来说,这事便有些困难了,不说您无事出不了太行宫,就说您可以随意走动,太行宫的名号也不能让王公公松口,除非——” “除非什么?” 小太监摇头窃笑道:“除非,太行宫那位能让李公公亲自去跟王公公说这事。” 怪不得他面上窃笑,因为这事在他们看来就是无稽之谈。 后宫无人不知。 皇上身上的红人,在后宫里走动多数时候都代表着皇上的李公公。 怎么会被一个冷宫罪妃使唤,去做跟内务府打招呼讨要一个宫婢的小事? 滑天下之大稽。 面对着太监们的轻蔑不屑,苏蕊依旧淡然。 点了下头便道:“我知道了,多谢几位公公。” 说罢俯下身,在几个太监不明就里的眼神里,一把将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婢女搀扶起来,手腕一转将她打横抱起快速消失在他们眼前。 “她不是真打算让李公公替她去办这件事吧?” “若是办不成,沁妃解禁之后怕是要剥了她的皮。” “啧啧,她这一举动无异于引火烧身呐,不仅害了自己,那位娘娘怕是都要被她拖累,复位无望咯!” 身后人的话语不再被她听在耳里,快步回了太行宫,将这捡来的宫婢一把扔到侧殿老嬷嬷的床上。 便转过身对着一脸莫名却紧随其后的老嬷嬷道:“替她擦洗干净。” 不待老嬷嬷回答便走出侧殿,一跃上了城墙,对着一耳朵贴在墙壁上监听太行宫动向的小太监道:“让李长德找个御医来。” 小太监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在她淡漠无情的眼神下又不敢多问,下意识点了点头便转身快步离去。 苏蕊冷着张脸跃下墙头,小黑猫便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在她脚边磨蹭着脸,似乎是让她不要生气一般。 而苏蕊脸色也确实因此柔和了些许,俯身抱起小黑猫摩挲了许久,老嬷嬷便端着盆血水走了出来。 “娘娘,前些时日李公公赏赐的东西老奴已经整理好了清单,娘娘可要查阅?” 这还是自苏蕊教训她过后,第一次听闻她开口。 看着她这与此前拿乔作态迥异的态度,苏蕊心情又好了些许。 “拿来看看吧。” 随意看了遍没有发现异常之处,甚至还看到一些并不应该在这张清单上的物件。 “嬷嬷这是重点了一遍太行宫库房?” 老嬷嬷有些羞愧的扯了下嘴角,垂下头道:“回娘娘,是的。” 看着那些原身赏赐出去现在却又重新出现在库房里的物件,苏蕊合上折子还给了她。 “嬷嬷有心了。” 似乎是不敢与她多待一般,老嬷嬷不好意思笑笑便转身去往后院,清洗那宫婢换下来的衣物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院子里沐浴月光合眼浅眠的苏蕊蓦然睁开了眼,一眨不眨盯着殿门。 “叩叩——” 几乎是在她睁眼的后一秒钟,殿门便被敲响,她懒声启口:“进来。” 来人不是李长德,而是另一张近来格外让她眼熟的脸。 何易。 “看来,太行宫这样的地界,只有何御医愿意来啊。” 何易背着药箱走进来听闻她的叹谓,想了想还时出声回了句:“娘娘多虑了,太医院就下官清闲些许了。” 虽说连着几日见了几面,但两人都不是愿意聊天的那一类人,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苏蕊说明找御医的来意,何易便明了不用她领路的进了侧殿。 忙活了半宿,何易背着药箱出门时,苏蕊已经沉沉睡去。 没有出声叫醒她的理由,何易轻手轻脚走出殿外还顺手关上了门。 一夜无梦,在熟悉的鸟雀鸣啼中醒来,灿然日光投射进眼底。 一人一猫几乎同步伸了个懒腰。 尚食局送来早膳,依旧是小黑猫与老嬷嬷共用。 苏蕊仰靠在躺椅上眯眼望着红日,老嬷嬷不用她开口去了侧殿照看还未有苏醒迹象的女子。 小黑猫不知何时离开了院子,再归来时屁股后面跟着一行大大小小花色各异的小猫。 跟着小黑的步伐在躺椅前蹲着,直到苏蕊偏头静默的望了它们一眼,才齐齐开口:“喵——” 苏蕊瞥了眼蹲在她脚边不敢直视她的小黑,垂眸道:“下不为例。” “喵!” 比着之前那声明显开心了不少。 清冷的前院被花色各异的猫咪们占据,上蹿下跳的好不热闹。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苏蕊注视着它们眼神愈加温和。 难得的悠闲时日。 如果没有隔壁长庆宫那不时发出的怒喊惨叫,就更美好了。 隔壁的鞭打声、沁妃的怒喊声,整整持续了三个钟头,日头都走到正午了,也不见停歇的迹象。 猫咪们扑打玩闹到现在已经累了,在她脚边东倒西歪的就要睡下,苏蕊终于忍无可忍起了身。 一跃上了墙头,俯视着那蓬头垢面的沁妃,冷声道:“发了这么久疯也该够了吧?” 一听见她的声音,沁妃瞪大那双尽是血丝的眼睛望着她。 “苏蕊!” 尖叫声刺痛耳膜,苏蕊皱眉偏过头,“在呢。” 愣怔一瞬立时反应过来,声音更为疯狂,“你害我落到这个地步,苏蕊!你不得好死!” 苏蕊忍不住笑了,回头俯瞰她道:“这个地步?什么地步?和我太行宫一样的地步?” 被她这样奚落,沁妃立时反唇相讥道:“本宫怀着龙胎,怎么可能落到你这样的地步?痴人说梦!” “是吗?”苏蕊又是淡然一笑,“那诞下龙胎之后呢?” 捡来的宫斗冠军(11) 在她的言语刺激下,沁妃彻底发了疯,尖叫声高亢得让人眉心突跳不止。 苏蕊也不惯着她,飞身落入长庆宫,扯下一截袖口囫囵团成一团,一把塞进了她嘴里。 沁妃受的惩戒不止禁足,长庆宫下人配置也减了一圈,更别说近日承受她怒火倾泻又少了几个命不大好的下人。 沁妃家世在后宫里并不算什么显赫世家,失去了皇上的宠爱,长庆宫基本可以认定再无翻身的本钱了。 简而言之,现在的长庆宫比之太行宫,也不过多了三两个宫婢罢了。 想要东山再起,柳青青甚至还不如她苏蕊机会大。 稍稍收拾了一下脑子不大好的柳青青,便要飞跃墙头回到太行宫的苏蕊,蓦地见着了街道上行过的车辇。 上面端坐的并不是那位年轻俊美的天子,而是一位衣冠华丽的女子。 唇点口脂,面带桃红,一双丹凤眼飞斜入鬓,美艳绝伦。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注视的目光,女子回望了她一眼,少顷,红唇上扬。 车辇远去,女子挑衅的笑脸却一直在她眼前浮现,苏蕊忍不住勾唇一笑。 “有意思。” 想必,这位便是原身记忆里,和那位逝去的皇后,与她同在东宫的太子妃长得极为相似的丽妃吧。 后宫之中,除了沁妃有幸得了一夜恩宠怀上龙胎外,大多数妃嫔经年都未能与天子见上的一大原因。 便是这位丽妃艳绝后宫圣宠不衰。 风头甚至都要越过此前从东宫进入皇宫,代逝去皇后掌凤印的苏蕊了。 【除去原身贵妃位分外,后宫现在位分最高的便是四位妃子,分别是沁、丽、娴、瑜,其他三位不足一提,上神要登上后位,这位丽妃是一大劲敌,上神要上心了。】 “或许吧。” 苏蕊随口应道,脚尖轻点落入太行宫。 系统本以为她还有下一句,却未曾想她只是俯身抱起了小黑仰靠在躺椅上,眼看就要闭眼午睡。 【上神?!】 “嗯?”苏蕊闭眼呢喃。 【处理完与林涵的关联让皇上宽心了,接下来上神不就应该争宠复位了吗?怎么又要睡下了?】 苏蕊还是不打算睁眼,懒声道:“这个任务有时限吗?” 【呃...没有。】 “既然没有时间限制,有何好急的?” 【嗯...上神难道不觉着这冷宫住着不舒心吗?不想过上往前那般锦衣玉食的日子吗?】 “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现在这样清闲悠然的日子也不无不可。” 【......】 大黄发誓,它并不是被说服了,只是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罢了! 系统没了回应,苏蕊便也不再开口,转瞬就要睡去,忽而听闻一声奶声奶气的惊喜呼喊。 “墨墨?!” 睁开眼,原是未有闩上的门被风吹开了一条缝,让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见着了院中景象停住了脚步。 双眼惊喜的盯着她怀里的小黑,一个劲的呼喊。 “墨墨!我可算找到你了墨墨!” 苏蕊垂眼凝视着不敢与她对视的小黑,轻笑道:“墨墨?” 小黑没有回应,小男孩便推开门快步跑了进来,眼看就要到达她身前了,却蓦地左脚踩了右脚绊倒在地。 那一瞬间小黑猛地弹射出去围在小男孩身边,四处转了一圈“喵喵”叫了起来。 “哈哈......”小男孩被小黑胡须蹭得脖子发痒,忍不住笑着把它一把抱了起来,“别担心,我没事。” 将小黑抱在怀里一顿揉脸,小男孩才忽然想起了院子里还有别人,猛地抬起头盯着她。 “你是谁?” 和面对着小黑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剑眉倒竖,肉嘟嘟的小脸竭力板起。 虽说依旧有些凶悍的可爱,但到底也与和善沾不上边。 他态度这般,苏蕊自然也没有好脸,嘴角耷拉眼神淡漠,“小破孩,你又是谁?” 这话就是随口一说而已,面对着这张跟元旭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孩,她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的身份。 “我——”张口就要说出身份,却又忌惮着什么一样嚅嚅闭了嘴。 苏蕊也无心听他怎么回应,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了点,小黑便猛然飞奔回来,让苏蕊得以抬手抱入怀中。 “你!”小男孩手指着她喊道。 苏蕊单挑眉头,斜瞥他一眼,“你什么你?” 小男孩愤愤垂下手,瘪嘴盯着她一言不发。 似乎是找到了乐子一般,苏蕊抱着小黑坐起身来,与他平视。 “你这般年纪,不在国子监好好读书,竟跑出来与小野猫厮混?” “我才没有!”小男孩瞪大眼一脸气愤,“墨墨本来就是我的猫,我养了它一年,前两日不见了我才跟夫子请假来找它的!” “哦~”苏蕊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音,“特意请假不去学堂,所以说,你不是突然兴起与小猫厮混,而是玩物丧志?” “我不是!” 面对着苏蕊的诡辩,小男孩一时找不到话语解释,喊出了一声就涨红了脸瞪着她一眼不发。 苏蕊兴致盎然,小黑却有些看不过去了,毛绒绒的头在她手心蹭来蹭去。 本意是想要苏蕊放他一马,却不料小男孩见到自己养了一年的猫,跟欺负他的人这么亲昵,终于忍不住气哭了。 豆大的泪珠从澄净的眼眸里滑出,划过圆润的小脸,滴落在地。 一颗接一颗,最终连成了雨帘。 苏蕊不过一时兴起逗他玩玩,谁成想他这么不禁逗弄,她也蓦地慌了,放开小黑奔回小男孩身边,手有些无措的不知该不该替他擦去眼泪。 泪眼婆娑的小孩见着她迟疑的手,眼神清明的望着她,“你是不是不认识我?” 苏蕊有些不明就里,想了想回道:“嗯,我不认识你。” 话落,还没反应过来呢,小男孩就猛地一把抱住了她,湿漉漉的小脸蛋埋在她颈窝。 不等她开口,抽噎的嗡鸣便在她耳边低低响起。 “呜呜呜呜......” 无措的双手在瘦小单薄的脊背上游离少顷,终是落下,轻轻拍了起来。 “没事了,你不是找到墨墨了吗?乖,没事了。” 捡来的宫斗冠军(12) 小男孩发泄般哭了许久,才抽噎着直起身,与她对视一眼蓦地偏过头。 盯着她脖间湿透的衣襟,从腰间抽出绣帕轻轻擦拭一番,抬手又袖子囫囵擦拭一把自己的小脸。 这动作把苏蕊都看笑了。 “既拿了绣帕,为何还要用袖口擦脸?” 小男孩把绣帕塞回腰间,瘪嘴奶声奶气道:“父,呃,我爹说过,男女有别,绣帕这种私人物品,切勿共用。” 苏蕊又勾唇笑了下,“你还这么小,你爹就教你男女有别这样的事了?” 联想到那成日不苟言笑的冷面帝王,平日里板着张脸教导他这些事情,苏蕊就忍不住想笑。 小男孩却不知这有什么好笑的,郑重点了点头回道:“是啊,我爹说,学习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不算早。” “嗯。”苏蕊点了下头,觉着这话确实没错。 见着小男孩像是被勾起了谈话欲望般就要滔滔不绝的开口,苏蕊连忙叫停。 “好了,发泄也发泄过了,墨墨也找到了,可以走了吧?” 倒不是她不愿意跟他多待,她只是懒得一直说话。 逐客令都下了,小男孩也不是不懂事,小肉脸上虽然有些遗憾神情,到底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呃,那个,墨墨能不能留在你这?”吞吞吐吐了许久,才咬牙说出口。 苏蕊有些不解,“你不是专门来找墨墨的吗?为什么又要把它留在这?” 不知是说来话长不方便解释,还是不想解释,小男孩垂着脸沉默少顷,抬眼瘪着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 “好不好嘛?” “......”呼吸一窒,苏蕊撇过眼呼了口气,回眼看他,“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耶!”小男孩兴奋的蹦了一下。 将小黑,现在的墨墨放到她怀里笑望着她快步退后。 “我以后会常来看它的!” 苏蕊淡然颔首。 小男孩奔到殿门处,又笑着回头望了她一眼,“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姐姐?” 姐姐? 按理说,她是他父皇的妃子,辈分应该是他后娘。 但注视着小孩晶亮的大眼,苏蕊却有些难以拒绝,顿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得到想要的回答,小男孩回了一个心满意足甜甜笑脸,转过头眼看就要跨过门槛,却又蓦的回头。 “呃...我叫元祁。” 说完不待她回答或是给出反应,立时撒丫子跑没了影。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让苏蕊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平日里相处他也是这般?” “喵——” 苏蕊眼眸含笑与墨墨对视,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 “娘娘,那位姑娘醒了。” 闻声苏蕊眼眸渐渐平静下来,松开手让墨墨跃下地面,“玩去吧。” 侧殿。 苏蕊斜坐在床沿上,目光注视着容貌清秀的女子,嘴角缓缓勾起。 救下她时,她浑身糊着血色,苏蕊无心去细看,如今得见真容恍然大悟。 这位姑娘,她是认识的。 或者说,原身是认识的。 乔澜。 宫内人称乔姑姑。 皇后仙逝前手下第一女官,也是大庆后宫内唯一一位女官。 皇后醉心琴艺,在世时监管后宫皆有她帮衬才得以稳定。 皇后逝世,苏蕊代掌凤印时,也得过这位乔姑姑的帮扶。 她被打入冷宫前,就被软禁了许久,没有消息来源,自然也就不知晓这位乔姑姑的去向了。 只约莫听闻戚太后接管后宫,她这唯一的女官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贵妃娘娘。”沙哑的声音唤醒苏蕊,回神见着她还想起身行礼,出手按住她肩头。 “不必了,一介冷宫罪妃,受不得大礼。” 苏蕊按着她的手腕强硬,她也不再勉强,低声道:“娘娘妄自菲薄了。” “姑姑这几年过得有些清苦啊。”苏蕊瞥了眼她脖间陈年的旧伤疤道。 乔澜垂眸浅笑,“这几年宫里谁人不苦呢?便是娘娘您这样的身份,近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苏蕊喜欢这样位卑却依旧不卑不亢的人。 松开手微笑望着她,“姑姑可有心来我太行宫做事?虽说日子苦了些,但到底也算得上清闲,倒也挺适合养老。” 闻言乔澜也笑着回望了她,“娘娘这话说得,您愿意收留奴婢,奴婢又怎会嫌弃?富贵风光也好,闲云野鹤也罢,能苟活着便都好。” 达成共识,嘱咐她好好休息,苏蕊起身离去。 出了侧殿,刚好见着老嬷嬷领着餐盒走来。 太行宫只有两人,饭食也一直都只有两人的分量,此前都是由老嬷嬷与墨墨分食,如今多了位未有登记在册的人口,供她们饱腹的饭食又成了问题。 扫了眼年事已高的老嬷嬷与正带着小猫们上蹿下跳的墨墨,苏蕊开口道:“嬷嬷,今日的饭食你与乔姑姑分吃了吧。” 老嬷嬷有些迟疑着想要推脱,对上她清冷的目光又乖乖闭上了嘴,带上餐盒转身进了侧殿。 她可以长时间不进食,只靠吸取龙气度日,墨墨却不行。 更别说现在的太行宫还有满院子的小猫崽。 想了想,苏蕊还是决定先找李长德帮忙。 本打算像上次那样让监守太行宫的小太监去通报,没成想,李长德像是早有预感一般,自个上了门。 与上次不同,李长德这次来只带了一个小太监。 一见着苏蕊,尽是褶皱的脸笑得都要皱成一团了。 “娘娘是不是有事要找老奴啊?” 苏蕊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皇上命你来的?” “呃......”李长德顿了下,“娘娘您这话说的,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暇注意太行宫?是老奴猜到了您近来有事烦心,前来为您解决。” 放屁! 要是李长德自己的想法,他绝不可能这般低调。 像上一次弄得后宫皆知,皇上也不能装作不知嘉奖他,才是他的作风。 所以苏蕊转过身懒懒坐下,淡然道:“皇上不让你说?” “......” 李长德不敢言语,苏蕊淡然一笑,放过了他。 “好了,我知道了,是你自己要来的,说吧,什么事?” 捡来的宫斗冠军(13) 李长德又呵呵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抖索起来。 “老奴听说娘娘近来养了一院子的猫,为防小猫挨饿,老奴特地让尚食局在太行宫的餐食单上加上了新鲜的猫饭,晚些时候便能送到。” 她明白了,应该是元祁将墨墨在她这的事,告诉了皇上。 苏蕊点了下头,“既什么都办好了,你还来作甚?” 字字诛心,李长德都不知怎么装下去。 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言道:“皇上知晓长皇子日后会常来您这儿,特地让老奴给太行宫分配一名管事太监,长皇子来此的一切花销,皆从管事太监这走账。” 瞥了眼他身旁介绍到向她行礼的太监,苏蕊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李长德迥然笑笑,“娘娘下次见着皇上时,可千万不要说是老奴说的。” 有了前次她自己离开冷宫前往武昌殿,未有受训受罚,皇上还关上门与她歇了半晌的事迹。 她在李长德心里的分量早就超过了其他嫔妃,称呼也从咱家变成了恭敬的老奴。 毕竟,武昌殿这个地方,可从未有其他嫔妃踏足过,更别说与皇上一起躺在那张龙床上了。 苏蕊但笑不语,李长德讪笑着让管事太监上前,便要告辞离去。 “李公公等等。” “哎。”李长德闻声立时转身,躬身道:“娘娘有何要事吩咐?” 对他这过于热切的态度不置一词,苏蕊沉声道:“劳烦李公公帮我去内务府要一个人。” “您请说,老奴一定用心去办。” “乔澜。” “乔......”弓着身子的李长德赔笑着要重复,忽然醒神直起身。 “乔澜?!” 慈和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有些锐利冷然。 苏蕊将一切看在眼里,重复道:“是的,乔澜。” “乔姑姑倒是有些特殊了。”李长德有些意义不明的怅然道。 苏蕊不置可否颔首。 李长德被她这态度弄得有些不自在,终是又不得已直言道:“乔姑姑分配到哪皆看太后那边意思,和主动去要可不是一个意味啊,娘娘您可想好了?” 想好什么? 想好是否要跟太后正面对抗。 未尽之言苏蕊明白,却装作不明道:“李公公可有何处为难?” 他有何处为难? 他李长德只是一个替人办事的物件,日后出现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他有何好为难的? 暗暗叹了口气,李长德讪笑道:“娘娘既想要乔姑姑,老奴又有何好为难的,不过是走一趟内务府的事罢了。” 来此的目的达成,苏蕊要他做的事也交代好了,李长德没有久留的必要告辞离去。 走出殿外时的一声叹谓,悠悠传入苏蕊耳里。 “但愿她真的想好了。” 苏蕊挑眉不语。 皇上与戚氏迟早有一战,她要坐上后位迟早也得站队,早与晚又有何差别? 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说不定还能得到些意外惊喜。 李长德离去不久,他口中特意要御膳房做的猫饭便到了。 乔澜在老嬷嬷搀扶下起身散步消食,见着苏蕊蹲在院子里喂猫的‘盛景’,微笑着加入了队伍。 老嬷嬷也不甘示弱。 一时间清冷的院子被三人逗猫的咂嘴声充满,动作间不时泄露出的笑语,让这座破落的院子增添了不少烟火气息。 不知过了几时,日头西斜,春困袭人。 在苏蕊的示意下,老嬷嬷也不知从哪找出了又两张躺椅,三人一人怀抱几只毛孩子躺倒在院里香甜睡去。 新分派到太行宫的管事太监融入不进去,只能守在几人身边,孤独的抱着廊柱。 但似乎是悠闲的气氛能传染一般,从前忙碌一整天也不觉困乏的他,不知不觉间也睡了过去。 还是白日,太行宫静谧如午夜。 是梦。 庭院潺水边一处篝火。 一个身着雪衣的男子,手持一根木棍穿过的鲜嫩河鱼,架在篝火上来回翻面烘烤。 不时洒入些许调料,鲜嫩的气息顺着夜风飘进鼻尖。 舌尖渐渐干燥,喉间溢出口水不住吞咽。 她能幻想到,那鲜嫩的鱼肉入口的清香,与充实的满足感。 她有多久没有获得亲口吃下食物的满足感了? 烤鱼的香气充斥着鼻尖,勾起她久远的食欲。 不!不是梦! 苏蕊猛地睁开眼。 已经入夜,太行宫未有点起灯火,一片漆黑。 嗅着远处传来的香气,苏蕊扫了一眼身处黑暗中睡得香甜的两人。 回屋拿了两张毛毯披在她们二人身上,她放缓脚步跃上高墙出了门。 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她经过了一处下等太监居住的窝铺。 窝铺里面正在赌牌喝酒,浓重的酒气与嘈杂的声响刺的她耳朵生疼。 “哎!你听说没?今儿个李公公来咱内务府了。” 这句话的出现让隐在黑暗中的苏蕊放缓了脚步。 “这事儿谁人不知?就是不知道像李公公这么大的人物,亲自来咱这内务府是作甚?有事要吩咐让手底下的人来一趟不就好了?”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公公来的时候我可是在的,他老人家亲自来这啊,是为讨一个下人。” “哦?要人?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亲自来啊?” “乔姑姑。” 一声出现,满室静默。 突然,一道算得上耳熟的声音出现。 “是太行宫要吗?” “你小子怎么知道?李公公还真是为太行宫要的人,王公公听到时都猛地一惊呢。” “那嬷嬷竟真的说到做到了?李公公这样帮扶太行宫,那位娘娘怕是真的要东山再起了......” “你小子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别打岔!” “接着说接着说!” “王公公没反应过来被李公公劈头盖脸一顿批,差点官位不保......” 屋内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苏蕊却没再继续听下去,迈着静步快速远离,不多时便到达了传来香气的地方。 一座比之太行宫好不到哪里去的院子。 大门旁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绿植。 苏蕊微微俯身,轻轻一跃便上了墙头。 半蹲的身子掩在茂盛的绿植后,偷眼去看院中景象。 此时画面紧接她的梦境,烤鱼大业到了尾声。 亲眼得见,真实感让苏蕊不住吞咽唾液。 思虑着要不要出声打断那人将要进食的动作,却蓦地见着那人转身倒水,容颜在月光映照下清晰呈现在她眼底。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凛然贵气,惊为天人。 “嗯?” 捡来的宫斗冠军(14) 与那位年轻天子面貌上唯一不同的,是他多情的桃花眼下,有一颗红痣,直把本就多情的眼眸染上了一抹魅惑之感。 若不是这人在她眼里周身只泛着浅浅的金光,她都要以为,这模样不过是年轻天子点妆之后的模样罢了。 像,太像了。 她的疑惑呢喃被男子听闻,男子放下手中烤鱼起身走到院墙下,隔着绿植与她对视。 “出来吧,我瞧见你了。” 她终于发现这人另一处与那位天子不同的地方了。 那位年轻的帝王,声如其人冰冷无情。 而他,声音温和得像春夜的风。 尽管苏蕊知晓他这话不过是诈她现身,她却还是跃下墙头出现在他面前。 她动作轻盈快速得像只猫,男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怔道:“你是妖精吗?” 他的眼神过于澄净,以至于苏蕊都生不出敌意。 “算是吧。” 走过他身旁在篝火旁坐下,眼巴巴望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烤鱼咽了下口水。 “我能吃一点吗?” 走回来的男子听闻这句话有些茫然的眨了下眼睛,“你是被这烤鱼吸引来的吗?” 苏蕊眨巴眨巴眼,回望他点了点头,“我能吃了吗?” 男子忍不住笑了,眼眸温和得像水,“吃吧。” 几乎在他出声那一刻,苏蕊便张口咬在了烤鱼上,没一会儿就囫囵吃了个干净。 鱼刺整整齐齐摆放在脚边,风卷残云的速度让男子再度惊呆。 怪不得她做梦都能闻见香气,原来是掺杂了龙气在其中啊。 放下木棍下意识想舔一下手掌,对上那双澄净的双眼,她垂手在身上擦了擦。 “你受伤了吗?” 男子自从见着她之后,不知第几次的显露出疑惑,“你怎么知道?” 苏蕊撇了下嘴,“你不是说了吗?我是妖精啊。” “哦,是。”男子垂眸低低笑了笑。 “给我看看你的伤。” 吃人手短,有了前次元旭的帮忙,她体内的神力恢复了些许。 虽然很少,但应该也够治愈他了。 “你不像。” “嗯?”苏蕊疑惑皱眉。 男子抬起澄净的眼睛望着她,笑意柔和,声音轻缓。 “你不像妖精。” 苏蕊无奈望天,“随便吧。” 深吸一口气,重复道:“给我看看你的伤。” 男子摇头,“我没有伤。” 不待苏蕊不悦皱眉,男子便猛地咳嗽出声。 “咳咳!”口中抑制不住喷洒出鲜血,浸湿一方地面。 “......”苏蕊眼神如死灰,“这还是没有伤吗?” 虽说吃的烤鱼沾上的可能是他咳出的血,但吃都吃了也不能吐出来。 更别说,她吃的时候只觉鲜美,并未察觉出异样。 男子还在嘴硬,“这不是伤,是病,我已经病入膏肓了,药石无医。” 苏蕊耐心渐渐耗尽,一把拉过了他的手,“谁说的?我就偏要救你!” 触手一探,确如他所说,这世间无药可救他。 但她并不是这世间的人。 垂眸,白光乍现,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妙之感游走在他的周身。 再睁眼恍如隔世。 沉重得难以驭使的身子轻便了,眼前所见也不再黯淡。 “你治愈了我?” 气力亏空有些虚弱的苏蕊忍不住扬唇一笑,“说了我是妖精,不信。” 男子径直望着她,澄净的眼眸里被她面容占满,见着他眼底的倒影,苏蕊有些不自在偏过眼。 “我信了。”男子微笑着道。 “不跟你多说,我走了。”苏蕊懒懒起身走到墙边。 男子保持着与她相距一个身位的距离紧随其后,“你明日还来吗?明日我再烤你喜欢吃的鱼。” 苏蕊身子顿了下,懒声回道:“明日再说吧。” 言罢轻身一跃上了墙头,转瞬消失不见。 男子望着她消失的地方静默许久才回过神来,懊悔的低低说了声,“竟忘了告诉她我的名字,也未得知她的名字,若是明日她不来了,我该如何在心底称呼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欣喜回头,却发现是照顾自己的嬷嬷,难掩遗憾的垂下了眼。 “公子可是又做了噩梦?夜里凉,公子为了自己身子着想还是早些回屋吧。” 他方才见着的是仙女,才不是噩梦。 有些得意的想着,面上却不显,回以温和的微笑:“好。” 他并不想将自己身子好转的消息告诉嬷嬷,这是他和她的秘密。 * 苏蕊晃荡到后半夜才回到太行宫,身子有些虚弱,心情却很不错。 轻手轻脚回到院里躺倒在躺椅上囫囵睡去,睁眼依旧是被枝头上的鸟雀吵醒。 她最为讨厌的生物,便是这些成日里只会叽叽喳喳的小鸟。 伸了个懒腰,眼神示意墨墨带着小猫们上墙上树,得了正名留在太行宫的乔姑姑便开始了她的工作。 打来热水替不愿动弹的她擦洗,而后穿衣、梳发一个不漏。 于是,披头散发衣衫随便套的她,便摇身一变,变成了瞧着模样真的有了些许贵气端庄的后宫妃子。 戳了下板正的发髻,苏蕊皱眉撇嘴道:“我一个冷宫妃子有必要这么梳妆打扮吗?皇上也不会来啊?”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这么打扮头重了不少,不方便她随便倚靠。 乔澜眼眸含笑摇头道:“这谁能说得准呢?平日里准备好也不费事,娘娘就当为那群嗷嗷待哺的猫崽们着想吧。” 扫了眼墙头捕鸟的毛孩子们,苏蕊很想说,有李公公照拂就够了。 但她也清楚,若是妃位一直未有恢复,李公公也不可能一直照拂。 便也懒得说了,就当让乔澜为日后练手吧。 正当她无趣的盯着毛孩子们时,乔澜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个不应该被她得知的消息。 “娘娘可知晓,赵家前些年出了个文武双全的状元郎,担任巡抚一职微服寻访三年,昨日方归了京都。” 赵家说的是前朝赵丞相,风头正盛的丽妃父亲,这位文武双全的状元郎便是丽妃兄长赵启业。 这些消息苏蕊想要知道不难,只要借着家书与父亲联系便能得知。 但乔澜? 她不免有些疑惑,“姑姑落难至今,宫外的关系网竟还有遗存?” 捡来的宫斗冠军(15) 乔澜但笑不语,转口又道:“赵丞相乃是实打实的中立派,戚氏与皇上皆无法动摇其心,也是因此,丽妃才能荣宠不衰至今。” 见她有心要好好探讨,苏蕊也无谓回道:“不是保皇派的人,戚氏不敢轻易动她,不是戚氏的人,皇上也不敢随意轻待,两方皆要争取是为中立。” “娘娘看得透彻。” 苏蕊眼神示意她继续。 “苏氏,娘娘家族一直是忠实的保皇派,因此前一事皇上自断臂膀不止伤己筋骨还寒了追随大臣的心,如今赵家又立大功,前朝嘉赏少不了不说,后宫局势也要变了。” 苏蕊会意,却摇头道:“后位空悬已久,戚氏不会让丽妃坐上后位,皇上也不敢拿后位这么大的赌注赌一把赵丞相能否被诱惑,故而丽妃此次绝不会升后位,贵妃之位倒是可以博上一博。” 一直与她意见相合的乔澜,却在此时提出了异议。 “娘娘把皇上想得太慷慨了,也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哦~”瞧了眼但笑不语的乔澜,苏蕊应和道:“姑姑有何见解?” “见解谈不上,只是另一番角度罢了。” 言罢才直言道:“娘娘可知近来前朝还有一件喜事?” “姑姑可别卖关子了。”苏蕊轻笑道。 乔澜闻声收敛了卖弄的心,一起说了个透。 “娘娘受困冷宫,家书又被前朝卡住许是不知,老将军到达边疆不过半月,便整肃军队打退了常年侵扰边疆的蛮族,此功劳比之状元郎简单的回京述职可大了多,毕竟明生是真的改善了,皇上也得到了真切的民心。” 苏蕊闻言蓦地笑了,“我明白了,姑姑是想说,皇上为了自己的派系根基,抚慰老臣,我的贵妃之位回复指日可待了?” 乔澜微笑点头,又摇头道:“但丽妃此次嘉奖依旧少不了,后宫或许会出现从未有过的两位贵妃相争的景象。” “是了,我父亲职位明升实降,位置势力皆被分刮,虽立了功,想要回复此前的地位岂是再调回来那么简单的事?” 说着懒懒起身,“但丽妃可就不一样了,其兄此时风头正盛,赵氏此时更是真正的风头无两,谁能有本事与她争呢?” 乔澜神情渐渐凝重,宽慰道:“娘娘勿要灰心,避其风头之后再逐鹿后位,与皇上同属一派的您,终究是要比丽妃机会更大的。” 苏蕊并没有灰心,甚至可以说她毫不在意。 但终究懒得用长篇大论去与她解释,懒懒颔首便要闭眼睡个回笼觉。 又被乔澜唤醒。 “娘娘近来要小心了。” 苏蕊一时反应不过来,“小心什么?” 说罢便明白了,“小心执掌后宫的戚氏。” 不比两派皆不敢针对的赵氏。 对于敌对派系的她,戚氏是绝不会愿意见到她有机会恢复贵妃之位的。 更别说,处在宫里的她与远在边疆的父亲相辅相成,她妃位恢复,前朝也能有她爹的一席之位。 谁会愿意见到敌方阵营眼看就要陨落的大将死灰复燃? 手难以伸到敌对阵营守护着的边疆,在自己阵营里动手又有何难得? 趁着她未有起势一击杀之永绝后患岂不美哉? 想明白这些,苏蕊脸色依旧未有变化,“那便让她来吧。” 戚氏能想到的事,皇上如何会想不到? 两派争端,她重要也不重要,只要保证事后还有命在便好。 而这样的事,是她最拿手的事情。 剩下的,交给元旭吧。 懒懒想着不多时便又陷入沉睡,独留乔澜一人心情不上不下杵在她身旁,半晌不知道干什么去的好不自在。 按理说,常人在知道这样的事后,不应该立刻精密布局保全自己吗? 这位娘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不仅乔澜想不明白,系统更是想不明白。 就算大黄眼睁睁看着她在无数个任务位面昏昏沉沉睡过去,勉勉强强靠着好运气过了任务,它还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上神的心脏能这样强大呢? 要知道从前经历的位面可不单单只有人与人的位面,什么妖魔鬼怪充斥的世界都有。 她是怎么在各种要命的危机压在头顶时,还能天当被地当床,安安心心睡得个天昏地暗呢? 但无论乔澜与系统是怎么想的,也无法动摇她睡觉的决心。 并且,她这次回笼觉比之前还睡得安然,硬是连着午觉与晚上的睡眠一起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醒来也无事可做,陪着毛孩子们玩了一个早晨,那位在李长德口中才得知是长皇子的元祁小朋友,便抱着一大摞书本冲了进来。 一见着她就奶声奶气的喊道:“姐姐救命!” 此前答应他可以唤自己叫姐姐时,她只是有些许罪恶感。 在李长德口中得知他长皇子的身份后,这一丝罪恶感立时升到了顶点,让她现在闻声只觉脸皮发麻。 长皇子是先皇后唯一的儿子,先皇后逝世也有生他血崩留下的病因。 原身苏蕊的记忆中,与这位先皇后的关系不可谓不亲密,说亲如姐妹也不过分。 两人年纪相当,又同时嫁入东宫,虽明面上她是妻苏蕊是妾,但在东宫位分两人几乎齐平。 苏蕊不爱元旭,先皇后未尝不知。 故而两人也免去了争风吃醋的摩擦,友情更是真挚。 先皇后逝世,她还因此病重了好一段时日,若不是为了抚养她的儿子才振作起来执掌凤印,苏蕊怕是也要染上沉疴撒手人寰。 换言之,这小孩儿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她也是亲手抚养过一段时日的。 她被打入冷宫前便失去了抚养他的权利,至今长皇子也并未过继给哪位嫔妃,一直由皇上亲手教导。 所以,她算得上是他名正言顺的后娘。 有些窘迫的敷衍过去,苏蕊转开话题:“怎么这是?谁人欺负你了?” 她一问,小孩儿就瘪起了嘴,抽噎道:“还有谁,能让我一日背上那么多古籍的人,除了我爹那个老不死的还有谁?” 嘶—— 听闻身旁乔澜倒吸一口凉气,苏蕊有些忍俊不禁道:“谁教你说这样的话的?” 捡来的宫斗冠军(16) “嘘!” 小孩竖指在嘴边,东张西望一会儿压低声音道:“我听小六子他们抱怨时学来的。” 苏蕊微微一笑,“真是个小机灵鬼,可注意好了,别在你爹面前说这句话。” 不然,不过双十有四的年轻帝王,不知道要下什么狠手了。 小孩儿骄傲的扬起下巴,“那是当然,我爹那娇贵的耳朵可听不得这样的粗言秽语。” “哦~”苏蕊眼眸含笑瞥了得意洋洋的小孩儿一眼,“还知道是粗言秽语呢?” 对苏蕊这不好好教导反倒同流合福的态度,乔澜有些头疼,索性也不听了,转身去给两人准备茶点去了。 乔澜一离开,小孩儿便把怀里的书籍一股脑的扔在了椅子上,跑到墙边小声呼喊着:“墨墨~” 回应他的,是近来吃胖了不少从天而降的小肥猫。 腻歪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墨墨去玩走到苏蕊身边坐下。 “刚才那位姑姑,我总觉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小孩儿神情苦恼。 苏蕊讶然一瞬,没有接话换了话题。 “你爹让你今日将这些全部背完?”指了下旁边堆成小山的书籍。 小孩儿注意力立时被她引去,望了眼一脸苦大仇深的点了点头。 “是啊。” “为了什么呢?”言外之意,总不可能毫无理由的给他一个看似无法完成的任务吧。 元旭确实没小孩儿口中说的那么残忍。 “本来不用全背完的,可我爹听说我看完之后还是不理解如何治理水患,便一怒之下让我今日全背一遍了。” 现在就开始教导他如何治理灾患改变明生了,看来元旭是真有心将他培养为接班人。 想法一闪而过,苏蕊淡然笑笑,“那确实该背。” “啊?”小孩儿一脸疑惑的瞪大眼望着她,“你怎么跟我爹一个样啊?周扒皮!” “你还知道周扒皮呢?” 调笑他一句,苏蕊稍稍正经起来。 “是不是你明悟了何为水患与如何治理之后,你爹便不会让你背这些让人看着头疼的古籍了?” 小孩儿见她似乎有心帮忙,暂且相信她的点了点头。 “很简单。” 苏蕊懒懒起身,“随我来。” 带着小孩儿去往后院,在潺潺溪水旁站定。 “这是何?” 小孩儿疑惑的望了她一眼,“溪流?” “对了。”蹲下身子,以手搅动溪水,水波乍现,浸湿干岸。 “你将自己想象成蚂蚁,这涌动的溪流对你来说便是大江大河。” 小孩儿皱着眉头蹲下身子盯了好一晌,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你拨弄的溪水,对于蚂蚁这样微小的生物来说,便是灾患?” 苏蕊没有直面回应,抽回手在他衣襟上擦了擦。 “无论是天气拨弄,抑或大地震颤等等天灾引起的江河翻涌淹没干岸,皆是水患。” 小孩儿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又闻她道:“现在你明白了灾患大抵因何而起,可明白该如何解决?” 望着被浸湿的地方,小孩儿思衬着道:“在两岸筑起水坝,让浪头无法越过水坝侵扰百姓?” “那若是有一日的浪头高得水坝无法抵挡呢?又去加高水坝吗?” 小孩儿也明白,与天灾比速度不现实,又转变想法道:“那便构筑水坝的同时留有泄洪口,时常清理河底泥沙,让河道足够深厚。加上水坝的阻挡,应该能有效解决,还能解决旱季无水可用的窘境。” “那若是到了旱季呢?上游蓄水,下游居民又如何取水?” 闻言小孩儿不再迟疑,瞬息接上道:“以此为模板,每一个城镇的河流都筑起水坝,雨季泄洪旱季蓄水便能一劳永逸。” 他朗声说着,大圆眼里尽是坚定。 苏蕊蓦地笑了,“你看,你不是懂得如何治理吗?” 小孩儿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望着她粲然一笑,“那是姐姐教得好。” 听闻这个称呼,苏蕊有些迥然避过脸,又闻他道:“当然,还有那死老头非让我将理论整理成书写上折子,不能直白讨论的一大原因在。” 苏蕊闻言又是忍不住轻笑起来。 一大一小在后院抒发想法,前院老嬷嬷得到消息,要去尚衣局领新衣,本想前去请示苏蕊,却被乔澜叫住,让她不要去打扰两人。 便也没再前往后院,自己动身出了太行宫。 熟门熟路到达尚衣局,在受到无数其他宫殿下人们的白眼与奚落下取得新衣,正打算回返呢,被一人叫住。 “王嬷嬷。” 疑惑转头,手臂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人钳制住。 眼前一黑,被人用布条遮住了眼。 再见光明时,已不在尚衣局的地界。 檀香酝酿成云雾与洒落屋里的白光纠缠翻涌,迷蒙中只能见着一座青玉打造的观音。 “王嬷嬷,帮哀家做一件事吧。” 云雾中传来的声音阴冷得骇人,王嬷嬷浑身犹如浸在冷水里不住打战。 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被人强硬挣开摊平,一个冰冷的瓷瓶塞进她的手里,那人合手让她把手握紧。 “事成之后,你可以向哀家提出一个请求,哀家会尽力满足你。” 老嬷嬷一言不敢发,合上的嘴里牙齿在不住颤抖。 * 陪小孩儿玩了一个下午,小孩儿挂着笑脸跟她挥手再见时,苏蕊才想起来,一直未有见着老嬷嬷的身影。 扭头望着收拾碗碟的乔澜问道:“怎的未有见着嬷嬷?” “嬷嬷午时去尚衣局取春季新衣去了。”抬眼望了下布满霞光的天色,“现时还未归来确实有些奇怪。” 两人对视一眼正觉奇怪了,殿门便被推开,两人口中的嬷嬷正双手托着托盘缓步走进来。 “嬷嬷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乔澜有些疑惑的问道。 老嬷嬷动作停顿一瞬,神情隐在新衣之后苏蕊无法看清。 “老奴......” 观察到她身上几处都沾上了灰,又注意到托盘上的新衣也未有叠整齐,像是打散过后随意放上去的模样。 苏蕊低声道:“为难嬷嬷了。” 听她这话乔澜也明白了,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奴婢该自己去的,让嬷嬷受苦了。” 嬷嬷却有些听不得这些话,匆匆留下一句,“老奴先去将新衣放好。”便离开了两人视线。 苏蕊再见她时,是暮夜来临后,躺在院里与乔澜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时,老嬷嬷托着一壶凉茶缓步走了过来。 隐在灰暗中的脚步有些战栗不安,苏蕊都看在眼底。 将托盘放下先给苏蕊斟了一杯递上。 苏蕊扬起身子接过,老嬷嬷垂下眼不敢与她直视。 苏蕊没有言语,仰颈便要一饮而尽。 捡来的宫斗冠军(17) 倏然,手腕被人大力的一把攥住,茶杯飞斜出去落在地面。 “嗤!” 碎裂一地。 睁开眼,拉住她的老嬷嬷跪倒在地,大睁的眼睛里尽是痛苦的血丝。 “不...不能喝!有——” 话戛然而止。 “有什么?毒吗?”苏蕊淡淡接上。 老嬷嬷却无法回答,脖颈上青筋暴起,双手撑地垂着头,受尽折磨的苦痛。 “给你也下了毒?!”苏蕊有些惊诧的起身。 乔澜已经被事态的快速发展惊呆了,蓦地听闻苏蕊喊道:“乔姑姑快去太医院找何御医!” “哦,好。”慌忙应下跑出殿外。 苏蕊单膝跪地一把搂住老嬷嬷,一掌压在她胸前,想要帮她把那让她痛苦不已的东西吐出来。 可根本没有用! 老嬷嬷脸色涨红,指甲倒扣在石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却还是抵挡不了闭上眼的结局。 老嬷嬷撑着最后一口气,喃喃道:“娘娘,老奴也算——” 话没说完便闭上了眼。 苏蕊眼神冰冷松开双臂。 【上神,她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我知道!” 她咬牙说完站起身来。 不管是老嬷嬷一死,道德系统扣完分她给老嬷嬷陪葬。 还是单纯觉着老嬷嬷小恶虽有,但未犯下大错罪不至死。 她都不能就这样让老嬷嬷死在她眼前。 “我可以救她!” 神力所剩无几,却依旧够她放手一搏。 左右都是死,为何不试试? “大黄,这次又得靠你了,但愿你熟悉去往武昌殿的路。” 【什么?!上神别!】 系统的呼喊没有让她停下动作。 真正让她停下动作的,是殿门被猛地推开的声响。 “娘娘,何御医来了!” 这么快? 苏蕊猛地抬眼,见着跑得气喘吁吁的何易,紧绷的心绪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怎么样了?”何易大步走过来蹲下身子。 苏蕊将地方让给他,回道:“中了毒,哪种毒却不知。” “我看看。”何易说着便没再出声。 乔澜喘着粗气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幸好何御医赶巧就在附近,不然老嬷嬷怕是难救回来了。” “附近?他可有说是从哪处看诊归来?” 乔澜皱眉想了想摇头道:“这倒不知,时间紧迫也来不及问。” 苏蕊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却一时想不明白,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将此处动向全然看在眼底的另一处地方。 “太后,确如您所想,那老嬷嬷没作用,现在何御医已经到了太行宫了。” “皇上那边呢?” “回太后,宫宴已经走到尾声,在丽妃的带领下,路上应该不会出错。” “双赢的合作,但愿丽妃那个女人不要突然犯傻。” “太后放心吧,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待苏蕊与何御医露天苟合的景象被臣子见着,便是皇上有心保她也无济于事了。” 太行宫。 何易忙活了一刻钟才险险将老嬷嬷体内的毒排出体外,残留的毒素无法再以放血疗法治疗,只能日后用药膳补回来。 将这消息告知苏蕊,他想要站起身来,却觉身子蓦地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乔澜此前去往后院打水到现在还未归来。 见着他脸色涨红的跪倒在地,苏蕊伸出手想要扶他起身,“让何御医劳累过度至此,真是抱歉。” 手还未触碰到他便被猛地一把拍到一旁,手背火辣辣的疼。 “别碰我!” 他一声喊出苏蕊才发现他的异样。 脸色并不是劳累的涨红,而是浸满欲望的潮红。 狭长的眼眸里一抹暗红色蔓延到眼角,晕染到颧骨。 似乎干渴不已,他无法抑制的舔舐薄唇。 理智回笼一瞬,猛地紧抿薄唇,转过脸避过她探究的视线。 “别管我,你快点离开此处!” 【何御医这模样,像是中的春药一类的药物,奇怪,谁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何御医下毒呢?】 “应该不是直接向他下的毒,而是两物混合过后的效果,不然不会到了太行宫才开始生效。” 【意思是太行宫有什么东西与何御医带来的东西混合,才产生了催情的效果吗?】 苏蕊扫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了那碎裂的茶杯上,“看来,下毒那人早留有后手。” 【上神,你要不要听何御医话离开此处?免得遭了别人的道。】 “无事,我岂会被这小小的凡间药物蛊惑?” 要不就说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满。 此前神魂残破也能抵御无数药物侵扰的她,忘了此前她刚用神力治愈了一人,神魂正处于亏空状态。 更别说她占据的这具身子,本就比此前其他位面占据的身子孱弱得多。 于是,一语成谶。 思衬着如何解决的她,不多时便感觉到一股燥热从丹田处爬起,并迅速蔓延到周身。 “这是?” 喃喃间,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脸色已经和跪在地方的何易没有两样了。 甚至要更为潮红些。 手脚渐渐酥软,理智渐渐涣散。 眼睛里渐渐只容得下跪倒在地的男子宽大厚实的手掌,上下滚动的喉结...... 想要感受炽热。 想要被人涌入怀里。 渴望赴火。 渴望被燃烧被占有。 一个个癫狂得根本不属于她的想法充斥着她的脑海。 她缓缓蹲下身子。 在那双浸满欲望的眼睛里,清晰看见了自己眼中同样炽热的欲望。 恨不得下一秒便迎来毁灭。 不! 锐利的理智冲破欲望的枷锁,她猛地站起身。 她听到不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正在靠近此地。 人,很多很多人。 “抱歉了何御医!” 屏住一口气,她一把抓住那烫得人心慌的手臂,快速走到后院,将他一把扔进了溪流中。 在这里,她看见了昏倒在地的乔澜。 快速将她摇醒,眼角红的渗人的眼眸紧紧盯住乔澜迷茫的眼睛。 “看好他别出声!” 说罢快速回到前院,手脚利落的将老嬷嬷搬进侧殿。 做完这一切,她脚步婆娑的回到前院,欲望袭心。 “嗯——” 闷哼一声攥紧拳头躺倒在躺椅上。 与此同时,殿门被敲响。 “叩叩——” 捡来的宫斗冠军(18) 殿内无人回应,那人与身边人对视一眼,猛地合力推开了门。 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那边不知情的丽妃却按照计划里的那样惊呼出声。 “啊!” 随行游园的大臣们闻声齐齐转头,顺着遮嘴娇呼的丽妃目光看去,只能见着一座昏黑的宫殿,与一扇大张的大门。 定睛细细去看,只能约莫见着宫殿庭院里,有一个身着白衣躺着的女人。 但后宫里最常见的便是女人,还都是他们不能多看的女人。 是以,大臣们皆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见此年轻帝王只是冷瞥一眼身旁娇艳的女人,便眼眸温和回望大臣们。 “夜已深,诸位爱卿早些归去休歇吧。” 说罢摆了摆手,领会他意思的李长德命人将大臣们一一送了回去。 “爱妃,顺着你的心意陪你闹了这般久了,也该够了吧。” 嘴里说出的语气尽是宠溺无奈,温和的眼眸里却隐隐有一丝冷光。 丽妃坐到现在的位置,也不全然是靠赵氏,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计划有变也与她无关,何必执拗惹皇上不悦? 顺水推舟道:“臣妾今夜很是尽兴,多谢陛下体贴。” “无事,爱妃高兴就好。” 说着挥手唤来李长德,“爱妃也累了吧,朕让李长德送你回去休息吧。” 话语不容她拒绝,丽妃也没再自讨没趣邀他一起,矮身行礼随着李长德离去。 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少顷,元旭转过身眼睛望进那灰暗的院子里。 他明白,丽妃带着来到此处绝不是无的放矢。 只是,现在看来苏蕊又不知使了何法子躲过一劫。 望着她安稳无事的模样少顷,便要转身离去。 蓦地又停住脚步。 “罢了罢了,既到了此处,便看看你吧。” 喃喃自语间,走到了太行宫门口。 “叩叩——” 屈指在门边敲了敲,躺椅上那人却无甚反应。 睡得这般香甜? 站在门边少顷,还未决定要不要进去,晃眼间蓦地对上一双烧红的眼眸。 眼角眉间尽是他从未见过的春情。 嫣红的唇微微张合,明明没有吐露出一个字,他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帮帮我。 愣怔一瞬,大步走进去。 “你怎么了?” 在她身前还未站定,伸到她面前的手便被滚烫的手缠住。 下一刻,消瘦的脸颊放在他手心,那双今夜变得格外勾人的眼睛,此时像只小猫一样一眨不眨望着他。 “帮帮我,我好热。” 被气声带出来支离破碎的话语,顺着她喷洒在掌心的香甜热气爬上他耳边。 他有一瞬间恍然觉着,自己也开始变得滚烫起来。 不,不是幻觉。 他的血液确实开始沸腾了起来。 随着她半扬起身贴在自己腰间的动作。 随着她那双柔软无骨般不安分的手。 “你冷静些,可还能看清我是谁?” 他还在坚守着理智。 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前,他不打算满足她。 将两只纤细的手腕合起一把攥在手心,他缓缓蹲下身子望着她被欲望占据的眼睛。 一字一句问道:“我是谁?” 翻涌着云雾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他又冷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这她倒是清楚,毕竟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你。” 元旭眼睛在这一刻幽深得骇人。 “所以,我是谁?” “嗯——” 她眼神有一刹那清明过来,短喝道:“元旭!” 他蓦地笑了,满意的笑了。 ...... 披上散落在地面的衣物,迈着酸疼好像不是自己的腿推开房门,乔澜立马迎了上来。 “娘娘您醒了?” 注视着堆满院子的名贵物件与一众宫婢太监,她眼神慢慢冷了下去。 “皇上赏赐的?” 乔澜愣了下反应过来,回道:“是的,恢复贵妃位分的诏书也颁布了,就等娘娘您醒来处理了。” “呵!”苏蕊冷然一笑,“看来我昨夜伺候的还不错?” “娘娘。”乔澜一时哑然,“这是您应得的。” 苏蕊随便点了下头,“何御医那边如何?嬷嬷那边怎么说?” “呃——”乔澜又是哑然一瞬,才道:“何御医倒是无事,后半夜就回去了,但嬷嬷那边何御医却不再管了,白日里来了一位老御医看诊,说是无甚大碍了。” 捡来的宫斗冠军(19) 让管事太监给新来的宫婢们分配工作,苏蕊则在乔澜的照顾下又沉睡了许久,再醒来时已是戌时左右。 西边太阳刚刚沉下,东边朗月就缓缓升起,红光与白光对照,天色半冷半暖。 托腮望着这难得的景象,苏蕊突然觉着很无趣。 庭院里太监们搭梯刷墙很无趣。 乔澜给她读着太行宫库房又多了多少名贵珠宝很无趣。 下人们给她量着尺寸说要给她做几件新衣服很无趣。 “乔澜,丽妃的册封大典定在哪日?” 一声出,满室静默。 新来的丫鬟们不知她的性子,恐惧得浑身哆嗦着跪倒在地。 乔澜反应过来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则走到她身边替她捏起了肩。 “听说定在下月初一,那日子算卦的说不错,但还要等七日。” 苏蕊懒懒点了点头,“她第一次封贵妃确实要大办让天下皆知。” 说着微微笑了笑,“不像我,一介冷宫妃子重回旧位,私下给点甜头便好了,倒不用再办一次惹人笑话。” 她这话虽说不好听,但也是事实,乔澜找不到话反驳,只得低声叹道:“娘娘。” 苏蕊回神见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些莫名。 少顷才反应过来,笑笑道:“无事,我随口说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没在意。” 知晓说了她也不信,便干脆起了身,去侧殿看望老嬷嬷去了。 老御医虽没有何易那样上心,但到底也是有资历的,他说得话不假,嬷嬷确实好转过来了,只是日后要好好补一补。 这事落在从前对太行宫来说可能难办,但现在可不同了。 她太行宫风光了,最不差的就是钱,买点药材补补什么的不值一提。 苏蕊到侧殿时,赶巧遇上丫鬟给老嬷嬷喂药,有心跟老嬷嬷聊上几句的她,索性让下人退下,自己端起瓷碗喂起她来。 “娘娘使不得!”老嬷嬷睁开浑浊的眼见着是她,立马就要起身。 被苏蕊抬手压下,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药汁。 “嬷嬷您原先可不是这么个态度,没必要大惊小怪。” 一听她说起从前,老嬷嬷只想把脸埋进地底,垂头丧气不敢看她。 苏蕊微微一笑,“不必如此,过去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您最后没有背叛我也算得上是弥补了,不必挂怀于心。” “娘娘——”老嬷嬷有些不敢置信望着她。 苏蕊笑着喂了她一口药汁,“何况,此前您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虽说嘴巴恶毒了些,但流落到冷宫三年,也不一直都是您用心照顾着我吗?” 这话不是假话。 冷宫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原身能安稳活着,还真就靠王嬷嬷帮扶着才能活到今天。 虽说是原身有利可图,但利益老嬷嬷也吐出来了,其余亏待原身的地方,也在苏蕊那一掌下一笔勾销了。 剩下的事情,都是她与老嬷嬷之间的事。 这样算起来,老嬷嬷对她其实并不算差。 老嬷嬷闻言有些羞愧,低声道:“作为奴才,那些本就该是老奴做的,娘娘折煞老奴了。” 苏蕊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也知道跟她说不通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道:“原先的事我不在意了,您也别在意了,咱们两互相帮扶着撑到现在,大难临头您也没抛弃我,现在日子好起来了还有些生分就不好了。” 倒不是她真的善心大作,想要感化世界。 她只是清楚,能在生命被威胁时还选择站在她这边,这样的人在宫里少得可怜。 而她以后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身边人遇上的诱惑与危险也会越来越多。 她只是想有几个真的能用得上的人罢了。 喂完药,老嬷嬷的心结也算是打开了,苏蕊功成身退。 过了几个与以往一般昏沉寂寥的夜,在皇宫内好像除了太行宫皆处在欢喜气氛里的时候,她嗅到了熟悉的香气。 脑海里浮现那有着温柔笑意的男子,她猛地睁开眼。 听着屋外守夜宫女的悠长呼吸,她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 明月高悬,太行宫外通火通明。 后宫里似乎所有人都抛下了嫉妒怨恨,去庆贺丽妃升迁,一片喜乐融融。 当然,这里不包括隔壁那日渐疯魔的沁妃。 沁妃肚里的孩子越大,她便越会回想起当日苏蕊那一句“诞下龙胎之后呢?” 夜不能寐,妒恨烧心。 听着隔壁犹如困兽般的低声嗡鸣,苏蕊无谓挑了下眉,跃上城墙往记忆里的地方行去。 不多时,在那尽是绿植的墙头站定。 “你来了。” 暗藏欣喜的温雅声音在脚下响起。 苏蕊垂眼便对上了一双温情的眼眸。 “你找我?” 跃下墙头走过他身边,在篝火旁拿起烤鱼坐下。 “我试着烤了很多次,只有今日成功了。” 吃完一整条烤鱼,苏蕊撩起裙摆擦手时才回望他,微笑道:“成功什么?成功把我召唤出来?” 召唤这两个字用的有些奇怪,男子不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 “嗯,算是吧,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手撑在地上身子微微后仰望着这张好看却让人有些烦躁的脸,苏蕊选择只去看他温柔的眼眸。 “想再见我一面?为什么?” “告诉你我的名字,还有知道你的名字。”男子安然让她探究的眼神在身上游走,低声道。 他就像一捧水一缕风,你直来直去横冲直撞,他看似随着你变化,却不过瞬息又变回原样。 看不懂眼色,不懂避其锋芒,直率得可爱。 苏蕊垂下漠然的眼眸,平静道:“好吧,那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说。” “好。”男子微笑,“我名唤元朗,希望你记住,也希望听到你唤我的名字。” “为什么要我记住?你啊我啊什么的,不也能沟通吗?”苏蕊好像回到了不懂人间规矩的很久以前。 那时候,她好像也问过另一个人这个问题。 那个人是怎么回她的呢? 好像是,“那不一样,名字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让沟通复杂起来,是为了在对方心里刻下印记,让对方一想起自己就能唤出那个只属于他的名字。” “至少,是与你脑海里浮现的人唯一能对应的名字。” 捡来的宫斗冠军(20) 苏蕊失神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回神。 垂眼无奈笑笑,“你这话真有意思。” “作为回报,我便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抬眼,对上一双耐心期待的澄净眼眸。 “我——名唤舒玉。” “舒玉。”他喃喃重复,眼眸里的欣喜真诚纯净,“很好听。” 他这样的人很美好,但不适合多见,会刺伤眼睛。 苏蕊懒懒起身,“先走了。” 说罢走到墙角又转过头望着身后一步之遥的元朗。 “下次找我不要再用弄伤自己的方式,次次喝你的血我也会有罪恶感的。” “就知道瞒不过你。”元朗微笑着道:“那下次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你呢?” 苏蕊心情不错,便难得没有直言,卖弄玄虚道:“你知道的不是吗?” 说罢越过墙头,在元朗有些失落时,又忍不住笑着传来一声:“在你想见我的时候,便唤我的名字吧,你记住了不是吗?” “当然,也不是一想见我就要呼唤我,那会很烦的,你明白吧?” 声音渐渐幽微。 苏蕊心情大好的远去,伫立在墙角下的元朗,也像心间空缺处被填满一般神情满足。 “期待下次再见,舒玉。” 将要跃上太行宫院墙的苏蕊,听闻心间传来的这句低语,嘴角蔓延开一抹轻笑。 “都说了不要一想到我就呼唤我啊。” 落下墙头轻手轻脚翻进窗户,往床铺走去时灰暗的房间蓦地大亮。 坐在屋中背对烛火的元旭,就这般突兀的闯入眼帘。 灵敏的鼻腔被浓重的酒气占据,苏蕊忍不住皱眉屏息。 “不愧是武将之女,不管是冷宫还是贵妃之所,什么都拦不住你是吗?” 又是这样意有所指的话,苏蕊被酒气刺激起来的烦躁更甚。 索性走到窗边将窗户大开,毫不遮掩的长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回望他道:“皇上不在丽妃,哦不,是丽贵妃的宫殿歇息,半夜来臣妾这太行宫有何贵干?” 她的话没有让他生气,相反,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吃醋了?” 【上神,你吃醋了?】 系统也有这个疑问。 “开什么玩笑?” 以一个冷漠淡然的眼神与斩钉截铁的话,回答了脑海与现实的问话。 系统和年轻帝王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确实,是朕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嘴硬。】 “闭嘴!” 不知是忘了在脑海里跟系统沟通,还是不想陷入对方的情绪里,苏蕊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见到对方冷凝下来的脸色,苏蕊咬紧牙关。 “你不想知道我去了哪吗?” 不知为何,本来心底全是这个问句的元旭,对上那双冷然无情的眼,突然不想知道了。 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岂有害怕的道理? “那爱妃便说说吧,看是否能让朕称心。” 苏蕊耸了耸肩,“陛下一定会称心的。” “重回旧位恩宠加身,臣妾不免想起当初方嫁入东宫之时,自己满心的不甘,心如死灰,却还要佯装欢喜的日子。” “所以?”隐在黑暗中的手掌攥紧,手心火辣刺疼。 “所以?所以臣妾便想起曾经自在的日子,爱过的人,蓦然就觉着,好想再看看他,看他过得怎么样,看他是否还记挂着我,所以臣妾便去看他了。” 眼里是冷笑,嘴里是谎言,哪一个更伤人一点? 系统很想开口劝阻,但苏蕊在开口说这段话之前,便单方面切断与它沟通的桥梁,任凭它如何怒喊她也听不到一点声响。 两人的争吵惊醒殿外守候的丫鬟,苏蕊能听到她们抑制不住的惊呼与停滞的呼吸。 她很想见到冷面帝王脸上面具破碎的样子。 但元旭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他蓦然起身走了过来,双臂一张圈住了她,覆面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生气了。” 被刺鼻的酒气冲的头脑发昏,苏蕊躲闪不及,只能蜷缩在他怀里。 “我没有!” 年轻帝王缓缓松开她垂眼望着她,微笑道:“朕找不到你第一时间便命人去宫外寻你了,你骗朕。” 谎言被当面拆穿,苏蕊脸皮却很厚,淡然道:“就算没去宫外,又能说明什么?我就不能去和其他男子私会吗?” “这样的话朕不喜欢听,以后别说了。” 冷声说了句又温声道:“你身上有春风的气息,是出去透气了吧。” 苏蕊很想挣开他将一切说明,她就是去见别的男人了,她讨厌跟人腻歪。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适应了他身上的酒味,亦或者是贪恋那丝温暖。 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任凭他抱着,头埋在自己的肩头。 许久之后,才低声道:“是因为我小时候救过你,你才不顾先皇忌惮也要请旨娶我吗?” 这是原身一直想问,却至死都未向他启口问过的话。 脖间传来低声呢喃:“或许是吧,但我想,更多的原因是十七岁那年,城外红衣少女策马奔腾天地间的惊鸿一瞥,那时候我就想,若是能娶她做妻子,人生又还有何可求的呢?” “可你娶了她之后,并没有好好对待她。”苏蕊眼神冷然说着别人的故事。 “因为她不爱我,甚至憎恨我。” “那个少女渐渐变得沉闷少言,过了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再见过她张扬的笑脸,有时候我甚至怀疑,那个场景是不是一个梦?她是真实存在的吗?” 或许不是。 原身记忆里,她并未穿过红衣在城外策马奔腾过。 虽是武将之女,但她一直听随世家母亲的话,文静内敛,是一个十足的大家闺秀。 若是当初原身能早些找到还是太子的他,说清误会,他们三人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苏蕊不敢肯定,但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真可笑啊。”作为旁观者,苏蕊给出了自己对这个故事的真实评价。 元旭缓缓抬头望着她。 “有时候我觉着,你就这样时而不悲不喜,时而刻薄冷漠,时而张扬直率的让人捉摸不透也挺好。” “至少足够鲜活,不论我如何看待你,都能给出不那么好听却真诚的回应。” 苏蕊垂眸淡笑,“那你真挺可悲的。” 完了完了! 这样嘲讽任务人物,还能完成任务那可真是全靠命在c了。 它家上神这是彻底破罐子破摔的躺平了啊! 捡来的宫斗冠军(21) 辰时,暖阳透过窗户上的小格子洒进屋里,灿然如金海。 枝头的鸟雀在尽情叽喳叫个不停,院里走动的人却在极力压低声音,生怕惊动屋里人。 便是在这既静又闹的矛盾中,苏蕊缓缓睁开眼。 身后还有那人留下的余温。 那人就像现在的环境一般矛盾。 前夜明明还抑制不住眉间戾气与她争吵。 后半夜在听到她说出那句刻薄的话后,竟能毫不在意的揽她入怀,一夜未有松开。 好像苏蕊才是那个应该惊慌愤怒的人一样,大手在她背脊上轻轻拍着安抚顺气。 厌倦了无谓的争吵讥讽,苏蕊一言不发任由他抚慰,一夜无梦。 “哎!你说皇上在丽贵妃册封大典时来咱这太行宫,是不是说明咱娘娘比丽贵妃更得恩宠?” “这不好说,毕竟就一夜恩宠,但我估摸着啊,丽贵妃一人独大的日子已经不长了。” 少女压低声音的探讨,被一声沉厚的女声叫停。 “做你们该做的事去,别在房外私语吵醒娘娘。” 恰逢嫌屋里沉闷的苏蕊起身推开窗户,乔澜听闻挥手让两人退下,自己推门进了屋里。 “娘娘。” 身后响起的声音没有让苏蕊转过头,她犹自向院墙上招了下手,墨墨立时从院墙上一跃而下,落入她怀里。 “嗯?” 微笑着呼噜呼噜墨墨毛绒绒的脑袋转过身来眼神询问。 听闻昨夜她与天子的争吵,乔澜有心替她纾解下心结。 此时见她神情,却又觉着是自己想多了,便咽下了要说的话换了个话题。 “娘娘,这马上要入夏了,太行宫的修缮到了尾声,您的生辰也快到了,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 “姑姑看着办吧。”苏蕊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墨墨背毛,懒声道。 乔澜何时离去的她不清楚,只知一晃神的时间,日头就转到了头顶。 墨墨不知何时在怀里沉沉睡去,她却难得没有困倦。 遥遥望着宫殿门前一脸喜气走进来的李长德。 “娘娘又见面了。” 李长德熟稔的同她打着招呼,苏蕊挑眉不语。 院子里跪倒一地的下人们,垂着的眸子里尽是震惊。 没有得到回应的李长德也不觉迥然,呵呵一笑合手一拍。 “啪!” 身后涌入一队手捧锦盒玉璧的下人。 “和田玉璧一对。” “红玉珊瑚一个。” “蜀州织锦八匹......” 跟贯口一样的通报结束,李长德才朝着她微笑拱手。 “皇上还特地让老奴给娘娘带上一句,若是不喜欢当场摔了也无妨,只要娘娘能解气,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苏蕊好像听不见一样半晌没有回应。 乔澜顾及李长德,亦或者说是皇上的面子,扫了一眼佝着头却有些躁动的下人们一眼,走上前去。 “皇上贵为一国之君都愿意低头,咱娘娘怎会常挂于心呢。” 说着扭头低语一句:“娘娘。” 李长德与乔澜都在等着她开口,苏蕊终于有些反应。 缓步走到院外呈着的珠宝玉璧旁,在下人们偷眼观察的惊恐中缓缓用手指轻抚。 李长德但笑不语,乔澜嘴唇紧抿。 倏然,苏蕊垂下了手,偷眼观察的下人们紧紧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刺耳破碎声没有出现。 “劳公公替我回一句,多谢皇上赏赐,我很喜欢。” “娘娘喜欢就好,老奴一定把话带到。” 苏蕊已经转过了身,对上乔澜劫后余生的松懈眼神,微笑道:“姑姑还不快去替李公公分担?他老人家事务缠身,可千万别耽搁公公时间。” “哎,是。”乔澜微笑上前,李公公与她嬉笑交谈。 场面一派融洽,好似此前那难捱的沉默从未出现过一般。 【上神,你近来有些躁动,不似以往平静了。】 “有吗?” 随口回着,下一秒却蓦然关闭了大黄与她沟通的通道。 这时将赏赐东西整理入库房的乔澜完事得闲,走到她身边。 “娘娘,太后常年与佛相伴虽不喜打扰,但一月一次的请安还是少不了的,明日便是您重回贵妃位后第一次请安,娘娘可有做好准备?” 话里虽未有明言,但两人皆清楚太后在这后宫里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明日一行绝不会无事发生。 苏蕊眼神漠然,“准备与否都躲不了,走一趟便知晓了。” 上次逃过一劫,让备受威胁的皇上加快了恢复她贵妃位的进程。 也让她突然登上了风口,成为了靶子。 想到以后日子会越来越不平静,苏蕊眼里一丝厌恶一闪而过。 却在这一转眼之时,蓦地对上一双大又圆的眼睛。 小孩儿眼里尽是喜悦掩都掩不住。 蹦蹦跳跳跑到她身边一把把她抱住。 “我爹夸我了!” 苏蕊讶然一瞬才面色如常道:“不错。” “嗯?你不问我夸我什么吗?”小孩儿仰着头望着她一脸疑惑。 “还能是什么?能让你这么兴高采烈来找我的,无非就是上次教你那一套理论了。” “姐姐你真聪明!”小孩儿眼里都泛着星星。 松开她接过她怀里酣睡的墨墨尽情吸了一口,才想起什么一样问道: “姐姐你这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说完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蓦地转身跑出殿外仰起头。 以往太行宫破落不堪,连牌匾都蒙上了一层灰看不清楚字样。 如今不复从前,那蒙了灰尘的牌匾撤去,新挂上的牌匾上游龙走凤刻着【太行宫】 小孩儿头渐渐垂下与她平视,喜悦淡去冷然乍现。 与那人越发的像了。 “你便是那位重回高位的婉贵妃?” 小孩儿声音难得的低沉,些有盖过童声。 但苏蕊还是听出了其中细微的颤抖。 一般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都会第一时间安慰小孩儿吧。 但苏蕊并不是正常人。 她根本就不是人。 “是啊。”微微一笑道:“你不也是大庆长皇子吗?” “你一早就知道?”小孩儿瞪圆了眼,一脸不敢置信。 苏蕊没有接话,眼眸微眯似回忆般道:“说起来,你小些时候我还抱过呢,那时候你还在牙牙学语的年纪,可黏人了。” 捡来的宫斗冠军(22) “你——” 小孩儿像第一次见她那样伸手指着她。 但说完一个字眼眶就蓄满了泪水再难继续。 只是他这次不再会像此前一样投入她怀里要抱抱。 在苏蕊见着他泪湿的眼眶前,愤然转过了身。 “骗子!” 一声落下,只有破碎远去的脚步声,悠悠传进苏蕊耳里。 乔澜在不远处旁观完全场抑制不住叹了口气。 转瞬却听到苏蕊随口一句:“走便走吧,怎么还把墨墨带走了呢?” 乔澜有些忍不住的开了口,“娘娘何必跟小孩儿置气呢。” “置气?”苏蕊眼神不解,“我何处与他置气了?” 有些话不是她乔澜能说透的,也根本说不透。 她只能无奈闭口,行礼退下。 没有墨墨温暖的夜里,苏蕊有些不适应,但也只是不适应而已。 天依旧会亮,她依旧会醒。 只是,这次醒的有些早罢了。 天色还一片雾蒙蒙。 渐渐清醒的她,听着屋外忙乱的脚步声许久,出声唤道:“乔姑姑。” 下一刻屋门被小心推开,乔澜缓步走了进来,“吵到娘娘了吗?” “没有,我早就醒了。”说着半坐起身,“为何这般忙乱?” “娘娘忘了吗?今日是您重回贵妃位后,第一次向太后请安的日子。” “哦,是。”昨日乔澜已经说过了,只是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月一次的请安,后宫所有新旧妃嫔都在,娘娘您第一回亮相,这着装打扮上是要费些心思的。” 苏蕊不置可否点了下头。 “娘娘既已醒了,不如起身试下奴婢拿着皇上赏赐的织锦着人新绣的衣服?” 说着唤人打来热水伺候她盥洗。 “衣服好不好看合不合身,到底还是要上了身才知晓。” 见她兴致高涨,苏蕊也没必要拒绝答应了。 盥洗好起身,在她伺候下换上一身雪青色襦裙,披上粉蓝色披帛,绾了一个惊鹄髻,鬓边一缕胎发弯弧挂在耳边。 发髻侧边别上一朵方采摘的白牡丹,衬得脸色白皙红润,娇艳无比。 还未有着妆便有这般姿态,可谓是丽质天成。 乔澜抬手为她戴上耳环时得见竟一时呆住,少顷才垂眼微笑道:“不愧是当年京都有名的美人,如今风韵成熟,不输当年。” 苏蕊没有回答她的调笑,扫了一眼拿着其他形制颜色衣服站在一旁等候的婢女,懒声道:“便这套吧,姑姑觉着如何?” 其余未有试的衣服里,有庄重的明黄色、娇媚的妃色、尊贵大气的绛紫色等等色彩。 哪一套都很好,但好像哪一套都没有她身上这套衬人肤色。 乔澜思衬少顷,点了点头,“弄得太庄重了也不好,不失贵气弄巧成拙便好。” 说着退后两步,瞧了瞧就差点妆配上首饰的苏蕊。 “不愧是流落冷宫也能的皇上青眼的娘娘,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苏蕊打量着心情好到调笑她的乔澜,摇了摇头,“姑姑快些吧,别准备了几日,到头来还去晚了。” 装扮好往太后所在的永安殿去时,天色初亮。 便是这般提早准备了,去时还是晚了。 路上未有见着一位同路妃嫔,到了才发现,厅堂席位上已经满满当当。 太后还未到来,主位空悬。 主位下左右各有一个空位,是留给她与丽贵妃的位置。 站在厅前接收来自各个方向的打量,苏蕊面上无甚表情。 迈步就要走进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没有打算回头,身前却被齐齐起身的妃嫔们堵住。 与赵氏搭不上关系,也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嫔妃皆恭敬唤道:“丽贵妃。” 与丽贵妃有些许关联,自认为与她关系还不错的妃嫔们,则是一脸喜色唤道:“姐姐。” 身后传来轻声娇笑,“快快起身,都是姐妹何必多礼。” 太后未到,她便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言语里尽是宽宏。 苏蕊不想介入她们虚假的交流里,迈步向前,“借过。” 听闻这声的女子凑不到丽贵妃身边有些焦躁,翻了个白眼便要回嘴,对上苏蕊冷然刺骨的眼神愣住。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那女子慌张垂眼让了步。 苏蕊却依旧未能走过人群落座。 “诶?这不是婉贵妃姐姐吗?许久不见妹妹都快忘记姐姐的脸了。”丽贵妃娇呼一声走到她身边。 本得了去路的苏蕊再度被人围住,吸去了所有人注意。 她们二人确如丽贵妃口中所说,以往是认识的。 只是那时的丽贵妃还只是丽嫔,而她从入宫开始便一直都是婉贵妃。 被逼着加入这场‘看谁更虚情假意’的游戏里,苏蕊嘴角勾起一抹恬静的笑意。 “无事,妹妹以后时常会见到本宫,一定不会再轻易忘记。” 时常在哪见到? 所有拿她两人比较的人口中,她的脑海里都能见着苏蕊。 两人心知肚明。 丽贵妃完美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缝,却也不过一瞬便消失不见。 “姐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说着轻笑一声,“当然,几年过去,谁又能完全和以往一样呢?” 她着一身庄严大气的明黄色衣裙,轻松的语气好似她是主人,苏蕊是来客。 “丽贵妃说得是。” “哪里的话,姐姐不是依旧如花娇艳长青不衰吗?” 她随口一句话,便引来无数人附和,苏蕊淡然笑了。 “人与花都一样,哪能有长开不败的呢?” 丽贵妃闻言也笑了,附和道:“是啊,这后宫里的花说是天下最娇美的也不为过,但越美的花儿啊,它的花期便越短。” 说着眼尾飞斜望向她,“姐姐说是不是?” 苏蕊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今日席位上的主人终于慢悠悠到了。 “丫头们在聊些什么呢,老远便听到你们叽叽喳喳的笑语,像群扰人清静的小鸟。” 慈祥的打趣笑语响起,厅堂内立时陷入一片寂静里。 丽贵妃微笑转身,“母后可算是来了,姐姐妹妹们都到了,就等您了呢。” 看模样不过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太后,佯怒回了丽贵妃一眼,“你这丫头,自己为凑热闹来早了,倒怪起哀家来了。” 捡来的宫斗冠军(23) 看似和乐融融的一番往来,厅堂内的女人们才敢行礼道:“太后。” 太后随意挥手道:“都起来吧,不过是一月见一次聊聊近况,不必多礼,像方才哀家不在时那样,朝气蓬勃的多好啊。” 从出现开始到现在的态度,皆是一个慈善长辈的模样。 但那些妃嫔眼里那丝无论如何都散不去的谨慎慌张存在,苏蕊便知晓。 这些都是假象。 是为了做给苏蕊看,后宫在她手底下比苏蕊掌管时更好? 还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 暂时不得而知。 苏蕊便陪着她们演。 太后走过,她脸上闪过一丝慌忙,矮身道:“母后。” 太后脚步停顿,一脸疑惑的转眼,对上她隐隐慌乱的眼神。 “你是苏家姑娘?” 说着像回忆起什么一样,眼神惊喜道:“哀家有几年未有见着你了,前些日子听闻有一冷妃复位哀家还想不起来是你。” 一话出,缓缓落座的嫔妃们眼底,或多或少展露出了一丝鄙夷不屑。 她的故事在后宫里没有人不清楚。 太后似乎反应不过来这话有什么不对,在苏蕊愈渐低落的眼神里继续。 “你嫁给皇上时皇上还是太子,你也还是刚及笄的青涩模样,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回到原点就一切都好。” 说着拉起她手放在手心拍了拍。 “丫头啊,谁人年轻时没有犯过错呢?既然皇上能原谅你,那你就好好自省,勿要再犯了就好。” 那些旧事其他妃嫔不了解内情很正常,太后绝不可能不清楚。 本来已经过去的事她此时几句话带起,还将错全安在了苏蕊身上。 看似慈和长辈给予后辈忠告,实则是在给她坐实罪名。 她当初矢口否认却依旧被打入冷宫,真相本就无人在意。 如今她重回高位,若是再旧事重提为自己翻案,便是打了给她复位的皇上的脸。 苏氏一功抵她一过,在后宫之中已成共识。 再去辩解,让后宫记起此事,便是让皇上或是整个皇室的面子过不去。 眼下,她只有一个选择。 认。 若是是原身在此,她或许会这样选择。 但现在的苏蕊并不是她。 眼神示弱诱使对方下套的苏蕊,微微使力将自己手抽了出来。 不解问道:“敢问母后,臣妾犯了何错,臣妾怎的不知?” “你这丫头。”太后脸微怒板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何不知?那些旧事难不成还要让哀家再说一遍?” 言语施压苏蕊却全然不惧,甚至轻笑起来。 “母后这话说得臣妾百思不得其解,臣妾有何旧事惧怕说出来了?” 本只想给她个下马威让她不敢与自己作对的太后,见着她这态度眼底渐渐起了怒火。 启口欲说却蓦地反应过来。 不!不能说! 她的事虽说在天下都有传言,后宫更是无人不知。 但有一个点是摆明的。 皇宫秘事不论真假与否,皇室中人都不能亲口承认落人话柄。 是以,她当初被打入冷宫的罪名,也是与那些事无关的罪名。 想不到啊,此前那个傻丫头三年过去,竟摇身一变长了脑子。 下套是想让她自己掀起丑事惹元旭那小子不悦,让他们再难和洽。 如今苏蕊抛弃从前死不认错的执拗,直接当做以往无事发生,反倒给她下了套。 太后陷入沉默,丽贵妃暗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着打着圆场。 “过去的都过去了,母后您就别生气了,臣妾相信姐姐是有所悔改的,不然皇上怎会推翻旧事,让姐姐回来呢?” 丽贵妃这话就比太后此前那番话聪明得多了。 毕竟她当初被打入冷宫确实是有罪名的,不管是否无足轻重。 她现在一句苏蕊定然是有所悔改的,一可指苏蕊明面上的罪名,二可指众人皆知的旧事。 让太后称心了又把皇上拉了出来,让苏蕊不得已闭上了嘴。 不愧是后宫无人能出其右的丽贵妃,手段确实高明。 苏蕊挑眉瞥了她一眼,闭口不言走到自己座位。 落在其后的丽贵妃便与太后对视一眼,搀扶着太后坐上主座,自己顺位坐下。 此前两位贵妃一位太后的暗流涌动,让其他嫔妃们极度谨言慎行。 甚至到了座上人不问她们便能一言不发的地步。 于是,不多时一场宴会便冷冷结束。 苏蕊也在离去的众多嫔妃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曦。 察觉到苏蕊的目光,宋曦回过头,用嘴型缓缓道:“苏蕊,我回来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说完咧嘴一笑,隐入人群。 丽贵妃也在人群散去后离去,厅中只剩被太后一语留下的苏蕊。 “丫头,哀家此前的话也是为你好,性子急了些不太中听,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蕊垂眼掩去讥讽,恭敬道:“母后说的对,臣妾也有错,不该与您犟嘴。” 看似两人和解,苏蕊却知道,这只不过是她为了接下来的话铺垫罢了。 果不其然,太后下一句便直切正题。 “听说你前段时间让李长德替你去内务府要了一个人?” 苏蕊抬起眼,对上那双闪着算计精光的眼。 “母后消息灵通,这后宫的事瞒不了您。” “不过是听奴才说的罢了。”随口敷衍,道:“乔澜那丫头原先是跟着阮儿的,后面又跟了你一段时日,算是个能干的下人。” 还未讲到重点,苏蕊便随意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奈何其心不正,只想着做大庆第一女官辅佐皇后,接受不了回到下人的落差。” 苏蕊沉默不语,她也不愿多兜圈子,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便道: “哀家惜才,不忍见她因此堕落,便卸了她官职让她重回宫女身份磨炼,如今看来,心性确是平稳了不少。” 像是全然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一般,苏蕊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母后说的是。”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都要把佛珠碾碎了,才能止住怒气平静道:“丫头,哀家这宫里事务繁多,你看你宫里也无甚大事需要用到乔澜,不如将她让给哀家如何?” 捡来的宫斗冠军(24) 一个太后想要一个下人如何需要经过后妃的同意? 但这个太后到底不是皇上的亲娘,她能攥在手里的权利并不算多。 至少,内务府她无法全然插手。 不然,乔澜也活不到如今了。 看似太后与后妃的争端,实则是外戚与皇上的争端。 至少此时,苏蕊可以代表皇上,说一声:“抱歉了母后,臣妾与乔姑姑情同姐妹无法割舍,不然,您宫里的事代交给臣妾分担?臣妾到底是执掌过凤印的,后宫事务上手并不难。” 话说到这,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对于苏蕊大言不惭插手她势力的话,太后回以一个冷然的目光。 再无好言好语的引诱愤然离去,一场宴会到最后依旧是不欢而散。 苏蕊懒懒起身走出永安宫。 早知乔澜在太后这里举足轻重,苏蕊今日来并未带她。 路上无人闲聊无趣得紧,苏蕊脚步都快了不少。 途经御花园听闻一阵女子喧哗声,知晓是那群追随丽贵妃的嫔妃们,苏蕊转身便要避过她们走另一条路。 却还是来不及了。 “姐姐与母后聊完了?” 听而不闻也不行,前路被迎上来的丽贵妃挡住。 装了一整个上午的苏蕊已经没那个兴致陪她演了。 左右身后那群嫔妃离两人有些距离,她便压低声音直言道: “不要挡我路,我们依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这在苏蕊看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丽贵妃却蓦地笑了,凑近她附耳道:“你我都想要那张后位,如何能井水不犯河水?” “啧!”苏蕊渐渐不悦,覆手在她肩上轻按。 “既如此,少见面些好。” 丽贵妃偏头瞥了眼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轻笑道:“我若不同意,你便要动手?” 苏蕊偏头瞧见她拱火的眼神,蓦地也笑了。 “随手搭一下罢了,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像你想的那样傻吧。” 说着手指在她脖间碎发上绕了下,“你这张脸如花似玉,我怎舍得伤它?” 俯身凑近她,怡人的清香盈满鼻腔,“让我猜猜,皇上是不是就在附近?” 她的身子有一瞬间怔住,没有逃过苏蕊的眼睛。 “你既搭好了台子,我又如何忍心拒绝美人你?便陪你演上一场吧。” 说着身子后退与她拉开些许距离,嘴角微勾轻声道:“不过,这次的女主是我。” 在那抹颀长身影踏入御花园的那一刻,与丽贵妃凑得极近的苏蕊猛地跌倒在地。 “叮!” 手腕上玉镯碎裂的声音清脆无比,引来无数人注意。 早就注意到两人踏入御花园的元旭也不例外。 苏蕊脸上尽是苦痛,丽贵妃下颌紧绷尽是怒气。 ‘丽贵妃推倒婉贵妃’这个结论便这般立在所有人心里。 搭好戏台子等着压轴登场的男主角元旭,自然会意,大步走了过去。 “皇上!” “皇上。” “......” 惊呼声行礼声响起一片。 苏蕊便在脚步声到达前,眼眸含笑望着那攥紧手掌的丽贵妃,低声问道:“演得如何?可称你心?” 苏蕊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 倒不是丽贵妃怕了她不敢开口。 而是自己猛地被人一把打横抱起,无法再听见视野外的丽贵妃回答。 被玉镯碎片扎伤的手腕不住滴落血滴,冷面帝王眼神冰冷扫了周围嫔妃一圈,最后落在垂眸不语的丽贵妃身上。 “仗着朕的宠爱肆意欺辱他人,是朕太放纵你了。” 丽贵妃也不愧是得宠多年的后妃,知道辩解无人能信还会让人厌恶,输了一筹的她索性跪倒在地。 “臣妾知错,臣妾自请禁足三日自省。” 艳丽无双的美人跪倒在地请求责罚,再狠心的人也无法再加重惩罚。 冷然颔首同意,皇上抱着她离去。 回到太行宫也未有第一时间将她放下,在太行宫下人们羞愧不敢直视的眼神下,乔澜第一个反应过来。 让人出宫唤御医,自己则是去打了盆温水端进房里。 苏蕊半坐在床上,年轻帝王冷着脸托着她手,小心翼翼挑去她手腕上的碎渣。 此时苏蕊早无此前蜷缩在他怀里的乖巧,几次三番想好将手抽出来都无功而返。 瘪着嘴一脸郁闷。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乔澜把温水放在床边。 没有不知趣的抢皇上手上的活,而是低声劝解她道:“娘娘您就老实一会儿吧,残渣清理干净了才方便包扎。” “我知道。”苏蕊气不打一处来,“我可以自己来,他弄得我痒!” 一听她这话,年轻帝王也气不打一处来,暗里加重了力度。 “啊!” 苏蕊一个不察痛呼出声。 垂头清理残渣的元旭也完成了工作,一边舀起温水替她清洗,一边冷声道:“自找的就别叫疼。” 闻言乔澜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出现,快速退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那你也能知道,我又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打算。”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元旭抬起头,“没必要这么大阵仗,我既已经到了还能让你吃了亏不成?” “那不知道。”苏蕊斜瞥他一眼,“再说了,若不真实一些,其他人如何能相信?” 年轻帝王不想再与她探讨是否应该真实一点,冷声道:“别叫疼就好了。” 苏蕊忍不住咬了下牙,“你要是不用力我本来就不疼。” 屋里一时没人再开口,苏蕊瞥了眼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手,忍不住笑骂道:“丑死了。” 年轻帝王板着脸,“有用就行。” 聊了这一会儿,乔澜方才让人去找的御医到了。 乔澜有些后悔这个举动,但为防苏蕊身上还有什么暗伤,还是带着那位熟悉的御医走到房门前。 “陛下、娘娘,御医到了。” “我没事——” 她声音刚出现就蓦地消失。 “让他进来吧。” 低沉的声音传到屋外,乔澜与那人对视了一眼,侧身推开了房门。 年轻帝王一手捂住床上那人嘴,那人却一脸不服咧着嘴咬在天子手腕上,留下两个孔洞的画面,出现在乔澜与御医眼里。 捡来的宫斗冠军(25) “何御医?” 见着熟人,苏蕊从善如流松开嘴,将他手一把拉下。 “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何易顶着天子的冷然目光不敢多言,躬身沉声回道:“回娘娘,下官近来一切都好。” “何御医这可不像你,第一次见我时你可没行这么大礼。”苏蕊微笑调侃。 随口说完又道:“上次嬷嬷多谢你了,应该着人登门感谢的,近些时日有些忙都忘了。” 她是真挺喜欢何易这人的。 正直有礼,也没那些虚架子,真正的医者仁心。 许是在元旭面前无论怎么说话都没有受到过惩罚,让她忘了。 身边这人,到底是一个帝王,一个丈夫。 “何御医是否忘了些许事。” 早被老师提点过,不要再走近太行宫的何易,如何不明白皇上这话的意思。 来人有些焦急太医院里又一时无人,何易才铤而走险背起药箱赶来。 进了这屋里见着皇上那一刻,他就知道完了。 躬身行礼告退,“感谢皇上提醒,臣确实忘了些许事情,这就回太医院换一位御医前来。” 说完就要离去,被一声定住。 “不必麻烦了,婉贵妃身子无事了,何御医便随着你老师一起忙去吧。” 何易身子蓦地僵住,少顷才恭恭敬敬回了声:“臣...明白了。” 何易离去,苏蕊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她只是有忘性大,并不是没了脑子。 何易的反应与他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让她明白了何易消失了这么久的原因。 “他不过是一个有着仁心的医者,因此落罪皇上觉着应该吗?” 元旭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起身离去。 屋里只剩无处宣泄怒火的苏蕊一人。 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苏蕊索性起身,在下人们不解的目光里跃上墙头,找难得安静两天的沁妃吵嘴去了。 乔澜听着隔壁传来牛头不对马嘴的争吵,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板着张脸嘱咐下人们做自己的事去不要多嘴。 白驹过隙,无趣的日子在记忆里过得飞快。 躺在窗边晒太阳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时,蓦地清醒过来,皱眉望着不远处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的年轻帝王。 “你都在我这待多少天了,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该走了吧?” 年轻帝王没有搭理她,任由她催促了好半晌,批阅完最后一篇奏折的他才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 “朕在自己爱妃宫里待着有何不可?” “啧!”不悦的砸了下嘴,“可以是可以,但一直待着应该不行吧?你没有别的妃子要陪了吗?” “朕愿意。” 言外之意:你管不着。 “幼稚!” “朕愿意。” “小屁孩!” “朕愿意。” “烦死人了!” 苏蕊觉着自己跟他待着血压直线飙升,撇过脸不想再看他,手却被牵住,十指嵌合。 “有你陪着,我觉着舒心。” “从未有过的。” 后面补上的这句,让她溢出到嘴边的‘可是我不舒心’消失。 变成了,“随便你吧,别烦我就行。” 嘴上嫌人家烦人,身体却很诚实。 刚被牵住手没一会儿,她就恬静的睡去,舒展的眉眼显露出她的心境。 再次醒来时,日头已然西斜。 手心空落落的,让她第一时间下意识去找寻那人身影。 在书案处见到伏案书写着的他,撇了下嘴起身。 “别走太远。” 年轻帝王头都不抬说道。 苏蕊也没有回头,懒声道:“知道了。” 在院子里站定,瞧着墙角处没了墨墨陪伴,都没了精气神的小猫崽们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走到墙边。 不知是陪它们玩,还是被它们玩的闹了好一阵子,直到身上都落满了猫毛,她倏然听闻一声熟悉的脚步声。 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在殿门处见着了抱着墨墨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小孩儿。 “墨墨想你了。” “哦。”应了声,招手唤来墨墨。 待墨墨跃进怀里便起身要离去。 被小小手臂一把圈住腰,小孩儿脑袋挤着墨墨埋进了怀里。 “我也想你了。” 嗡声吐出的热气,让她心间温热起来。 “不嫌弃我是骗子了?”没有回手抱他,冷声问道。 【上神近来年龄直线下降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再借机调侃我智商下降,小心小黑屋伺候。” 以往她这么说系统肯定第一时间禁声,但近来她柔和了不少,系统也没那么惧怕了。 顶着威胁说了最后一句:【我吐槽的是上神越来越幼稚了,没说上神你变笨了。】 到底也没真的把系统关进小黑屋,切断交流通道便蹲下身子与小孩儿平视。 “我错了。” 她还一句话没说呢,小孩儿飞快认错把脸埋进了她肩头。 有些无奈,但更多是心情舒缓的舒畅。 一手环住小孩儿,温声道:“这次就原谅你,下不为例。” 一大一小和好,墨墨不再愿意承受两人给的压力,用力挣脱出来,跑进小猫崽堆里。 “听李公公说,我爹,嗯,我父皇,近来一直都在你宫里?” 小孩儿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道。 苏蕊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道:“是啊,你想见他吗?” 小孩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急声道:“不要!他在我就先走了。” “那怕是来不及了。”苏蕊微笑着松开他站起身,站在房门前望着两人的元旭,便这般出现在小孩儿眼里。 “...父皇。”小孩儿瘪着嘴,一脸不情愿的躬身行礼。 “遇事一惊一乍,哪有大庆长皇子的样子?朕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一见着元祁,元旭便又摆出了那张冷峻骇人的神情。 早摸透他脾气的苏蕊见此忍不住扬唇一笑,眼神促狭。 小孩儿闻声就要背出他以往教导的信条,被元旭紧急叫停:“今日便算了,下不为例。” 耳朵逃过一劫的苏蕊还不懂得为何叫停,瞪了元旭一眼道:“为何不让他背?” 元旭没有回答她,招手道:“过来。” 小孩儿本能向前迈开步子,接收到父亲冷然的目光瘪嘴停住脚步。 一脸莫名的苏蕊这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叫我?” 捡来的宫斗冠军(26) 被元旭牵着手走回屋里,小孩儿念经一样的呓语盈满耳膜。 “元祁?” 皱眉唤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元祁!” 又喊了两声依旧如此。 苏蕊满眼生无可恋望着一脸淡然的元旭。 “你教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何我一点都听不明白?” “不是朕教的有问题,而是他理解的有问题,朕还以为你清楚呢。” 若苏蕊没看错的话,他眼神里明明在幸灾乐祸。 苏蕊蓦地觉着牙齿有些痒,舌头舔舐两下,还是决定暂时放过他。 挣脱他手掌桎梏,回到院里打断穿耳魔音,跟小孩儿聊了起来。 夕阳将庭院染成温暖的橙色,微凉的清风流转,卷去不多的燥热,只留初夏惬意在心间。 年轻帝王负手站在檐下,静望前方,冷峻的轮廓被澄阳染上温和,眼神也变得悠远轻柔,引人沉沦。 庭院红墙下,半蹲在地的女子,雪白的衣裙蜿蜒如一朵盛放的玉莲。 不厌其烦的与身前站定的瓷娃娃讲述着什么。 一向冷然潋滟的面庞染上红尘烟火,漠然置身事外的眼眸不见,只余鲜活热烈,像一株晚间盛开的鲜花,让人难以掩下将她采摘封存的想法。 而事实也是如此。 静望着她的年轻帝王,在无人察觉的地方,目光越发锐利幽深。 时间飞逝。 又是一夜躺在温暖的胸膛里安睡,已经习惯醒来身后空无一人的她,在察觉到身后那人传来的悠长呼吸声时,几不可察的僵住一瞬。 似乎是睡梦中依旧在时刻注视她一般,这一瞬之间的僵硬没有逃过那人感知。 “醒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她战栗着偏头躲过。 “早朝归来见你还在安睡,便陪你再睡了一会儿。”像是清楚她未出口的疑问一般给出解释。 “可记得今日是个什么日子?” 话语太过跳跃,苏蕊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绪,喃喃回问:“什么日子?” 年轻帝王覆在她腰间的手精准找到她的手掌握住,“你的生辰。” 前段时间乔澜已经提醒过她,但她毕竟不是原身,也没有过生辰的习惯,自然记不清。 恍然大悟点了下头便没了后续。 年轻帝王今日却很有耐心,话语姿态也无比温和。 “人们常说在生辰这日向上天许愿,极易实现。” “自我欺骗罢了。”天神哪有闲心照管下界生灵,更别说替他们实现愿望了。 元旭轻笑道:“是这样无错,但人有些时候确实需要学会自我欺骗。” * 不知是知道苏蕊对今日不会上心,还是并不在乎她的想法。 年轻帝王与乔澜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摆好了宴席宴请六宫。 想要无所事事懒睡再不可能,在乔澜的催促与年轻帝王的低语声中,苏蕊无可奈何起身。 衣服首饰是乔澜搭配的,花钿口脂是元旭点的。 在两人监督与忙碌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闭嘴让两人上下其手。 装扮好用好早膳,苏蕊顶着沉重的发髻倚靠在窗边百无聊赖。 “蕊儿。” 低沉的喉间吐出她从未听闻的称呼,让她有些讶然的转过头。 就见着宽袖墨衫头戴玉冠的年轻帝王,眉眼含笑望着她,少顷垂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手上笔走游龙。 这画面突然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元朗。 似乎是在应和她的想法一般,心底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舒玉。 “如何?”被一声惊醒。 “嗯?”回神望去。 面容娇媚的女子斜倚在窗边,手微伸出去触摸暖阳,星点落在眸底,缠绕在指尖。 “不错。” 元旭无奈垂眼,轻笑道:“老师未免过于严苛。” 闻声苏蕊愣了下蓦地板起了脸,眼底却有一丝笑意无法掩藏,“事实如此,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微凉的指尖落在鼻尖,“你啊你。” 苏蕊轻笑着没有躲,“我怎么啦?” 两人在内间悠闲谈笑,屋外下人们已经忙成了一锅粥。 太行宫明面上虽有两位管事宫女:乔澜与王嬷嬷。 但王嬷嬷到底也只是担一个虚名,真正做事的还得是乔澜。 小到菜品挑选,大到宴客挑选,都是乔澜一手包办。 天未亮时起来忙到现在,嗓子都快冒烟了才终于算得上暂且告一段落。 也无心休息,时间走到晌午,太行宫已经渐渐有了来客,忙着接待的她不得不让王嬷嬷去屋里唤苏蕊。 似乎是有心把最近他常宿在太行宫,婉贵妃得宠丽贵妃失宠的流言坐实一般。 王嬷嬷一来通报,他便撇去纸笔牵着她起身往后院走去。 乔澜早就做好了会有人提前来的准备,在后院布置好了乘凉的地方准备好了茶点。 三五个为了探她口风早到的嫔妃,在后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前段时间丽贵妃被禁足之后,便再未有听闻皇上留宿那边的消息,而是一直留在了这太行宫,不知今日会不会见到皇上。” “哎,妹妹还在妄想什么呢?今日的主人是婉贵妃,便是见到皇上又能如何?” 一声叹息让气氛低落了不少,半晌过去才有人接口。 “这后宫的恩宠啊,从前是婉贵妃的,后来是丽贵妃的,如今是又转回来了,咱们这些人呐,偶然一次幸运便是在册封那日了,再奢想怕是不能了。” 这时突然有一人提出了异议。 “姐姐这话怕是不对,原先后宫的恩宠不都在先皇后身上吗?妹妹我还依稀记着,先皇后为了后宫姐妹们着想,将皇上拒之门外的趣事,而后先皇后逝世,皇上还憔悴了好一段日子无心朝政。” 先皇后在后宫里一直是个忌讳,无人敢在外提起。 但一直不让人提,实则更让人有探究的欲望,今日有人起了头,其余几个宫里的老人对视一眼压低声音接了上去。 “其实大家都清楚,但没人敢说罢了,这大庆后宫要说是丽贵妃与婉贵妃的战场,不如说是婉贵妃与先皇后的战场,毕竟——丽贵妃像谁咱们这些老人可都是清清楚楚的啊。” “姐姐这话确实无错,丽贵妃那张脸啊,说与先皇后像了七八分去也不过分,传闻皇上初次见着进宫的丽贵妃愣神了许久,若是记得无错的话,丽贵妃便是那时得封丽嫔,婉贵妃也是那时开始渐渐失了宠幸。” “这样看来,到最后还是丽贵妃赢面大啊。” 捡来的宫斗冠军(27) 四妃风头正盛的丽妃已然升位,其三一怀有龙胎却依旧被禁足,落得个失心疯。 一看透后宫本质无心争宠。 一是太后侄女,从根本上断绝了得宠的可能。 是以什么妃位与其他淑仪嫔位妃子也无甚大不同。 到底还是要在两位贵妃身后站队。 几人说话间,后院又来了一位贵客,正是几人口中赢面更大的丽贵妃。 解禁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外人眼里,脸色依旧红润无比。 知晓今日是婉贵妃的主场,她也没有着重打扮喧宾夺主。 一袭水蓝色罗裙,面着淡妆,首饰从简。 但到底美人底子在那,便是淡妆素裙,依旧美艳得不可方物。 一进入后院,几人便连忙禁声迎上前去:“丽贵妃。” 她微笑着虚扶起几人,“不必多礼,本宫与各位姐妹一样,今日都是客人。” 几人心里对这番话各有想法,却也都未有展露,微笑起身。 各怀鬼胎的摆出张和善笑脸,有一句没一句谈笑,今日宴席的主人便悠悠登场。 若将后宫比作花园,婉贵妃今日便是花园中盛放得最绚烂最夺目的那一朵。 更别说,她身旁还有着采摘下她这朵花的花园主人。 这后宫之中,大多数女人想见着皇上一眼都是奢望。 遑论是见着简衣束发,姿容慵懒宛如风流贵公子的皇上。 几人看呆了好一阵子,才在丽贵妃起身迎上行礼声中渐渐醒来。 “拜见皇上。” 丽贵妃行了一个十全的大礼,元旭眼眸深邃,看不清情绪。 少顷松开身边苏蕊手,跨步上前扶起她来。 “爱妃何必行此大礼?” 在他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抬起的眼眸里有一抹淡淡的惆怅,嘴角勾起在微笑,却莫名让人见之心酸。 在场人见着她不过行一礼勾唇一笑,皇上便这般弃了身边人改为搀扶起她,心底一丝妒气闪过,其后却不免觉着婉贵妃也不是她的对手。 主场一见面便失了先机,再寻转机怕是难了。 其他人心里的想法苏蕊虽不得而知,但也约莫能从她们神情上看出来。 只是她并不在乎罢了。 看都没有看身边手搭在一起眉来眼去的男女,自安然在旁坐下吃起了茶点。 根本没有与她们交谈的意思。 她们又不好径直盯着皇上与丽贵妃,只得无奈落座,学着婉贵妃那样垂眸。 却又学不到她的淡然,与置身事外的气度,心里如坐针毡好不自在。 怎么回事?想象中的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呢? 没有龙气点缀的茶点在她嘴里犹如嚼蜡,吃了一块便皱眉放下碟子,拿起绣帕擦了擦手。 晃眼对上身旁人目光,她目光有些疑惑:“妹妹与皇上还站着作甚?” 在皇上身旁坐下的丽贵妃神情她看不见,只能见着挨着她坐下的皇上,又蓦地板起来的脸。 苏蕊暗自挑眉转过眼。 自己拉着她来又不开心了?莫名其妙。 时间流逝茶会上人越来越多,在如同枝头发出噪音的那群鸟雀一般吵闹声中。暮夜来临。 终于到了今日的重头戏,生辰晚宴。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除了今日满眼无趣的主人公苏蕊,与那板着张脸好像苏蕊欠了他钱一样的皇上。 酒足饭饱后,重金请来的戏班子登台,咿咿呀呀的唱着痴男怨女的故事。 苏蕊却一点都听不下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时候结束? 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该死!白日的时候凭什么不让她午睡? 她的目光比着戏曲还要幽怨,身旁被她盯得侧脸都要冒烟的元旭,眸底终于出现了一抹温和情绪。 没有转头,递给她一个琉璃杯。 ? 苏蕊疑惑接过,盯着那橙黄的液体,少顷,仰头一饮而尽。 啧啧—— 感觉不错。 便不再幽怨盯着元旭,自己开始一杯又一杯倒起了酒。 本意是让她借着酒液刺激提神,转眼发现她喝空了半壶,无奈低声道:“少喝些。” 苏蕊岂是那种一句话就能劝住的人? 晾着他喝完又一杯,才压低声音回道:“要你管!” 元旭脸上僵住一瞬,半晌垂眸低低笑了。 不出意外,在外面也能这么直白回他,苏蕊已经醉了。 将手递过去垫在桌子上,“倦了就先靠着睡一会儿吧,结束了朕带你回去。” 苏蕊那边没有回音,元旭有些讶然转眼,就见着她趴在扶手上睡着了,手上还牢牢抓着他递给她的那个杯子。 无奈摇了摇头,元旭起身走到她身前将她轻轻抱起,在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的当口,低声道:“禁言。” “朕先带婉贵妃归去了,众位爱妃请便吧。” 说完垫在她脖颈间的手,小心翼翼将她头推到怀里,转身离去。 坐在他身边与苏蕊隔一个位置的丽贵妃,从始到终将一切看在眼里。 两人离去,她脸上的平静也不复存在。 眼里妒忌与愤恨翻涌,若不是顾忌身后那些人看了她的笑话,她现在恨不得将整个宴会全掀了。 宴席何时散去的元旭并不清楚。 他正凝聚以往从未有过的专注力,替她解去发饰褪去外袍。 苏蕊睡着了并不安生他是知晓的。 但能这么不安生,是他没有想到的。 做完一切感受着脖子手腕上的火辣疼痛,他凝视着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醉猫,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宠溺。 抬手落在她滑嫩的脸颊上,有些气愤的想捏一把,到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只是默然凝视着她沉睡的面庞,许久许久...... “呼!” 被一只恶狼盯得背脊生寒的噩梦,让苏蕊猛地呼惊醒。 心脏渐渐平缓下来时,见着窗外天色已然大亮。 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她缓缓爬起身来。 床上只有她一人睡过的痕迹,身后也没有那人留下的温热,她有些疑惑。 他没有留下来过夜吗? 那为什么自己依稀记着他在呢? 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 在下人伺候下穿戴齐整出门,转了一圈她疑问道:“怎的不见乔姑姑身影?” 下人恭敬回道:“乔姑姑早晨起来发现丢了个物件,此时正在后院盘查翻找呢。” 捡来的宫斗冠军(28) 苏蕊没有去后院找她,在前院无所事事逗猫,见到乔澜时已是晚膳时。 为防下人们生疑,每日餐食都是乔澜送进屋里,看似伺候她吃实则倒掉。 观察着今日格外安静做事的乔澜,苏蕊开口道:“姑姑遗落的东西可有找到?” 乔澜背景僵住一瞬,回首神情遗憾,“未有。” “姑姑遗落的物件是什么?”苏蕊随口道。 乔澜也没必要隐瞒她,做完手上事情便回道:“一块普通的玉佩罢了,若说有哪里特殊,便是它带给奴婢的意义吧。” 苏蕊明了颔首,“玉佩可有特点,若是我见着了也好知晓是不是姑姑遗落的那枚。” “这倒不难,玉佩上刻着奴婢的字,一条红绳系着,红绳末尾悬吊着一个小玉葫芦,见着便能知晓是奴婢的东西。” 粗略了解了也差不多要到休息的时间了,乔澜退下,苏蕊也正打算休息时,倏然心底又响起了一声呼唤。 舒玉。 她倏然睁开眼,眼神幽深。 翻过身平躺盯着床梁许久。 她还是坐起了身。 但愿元旭今夜不要来她太行宫。 心里也不知为何有那么一丝罪恶感。 无论是面对这悠长的呼唤。 还是不知何时会出现在太行宫的那人。 下床穿戴齐整翻出窗外,张眼四望无人便要跃上高墙。 身后屋子里传来一声低语:“为什么乔姑姑还让咱们守夜啊,不是说皇上今夜宿在丽贵妃那了吗?” “嘘!别多嘴,守夜本来就是我们下人该做的事,无论皇上会不会来。” “哎——” 苏蕊身子停顿一瞬,不再迟疑,飞身跃上墙头消失在夜色里。 不多时后,在偏僻得白日都难得找寻到的宫殿墙头站定。 目光在院里找寻,却没有发现那人身影。 奇怪,人去哪了? 这个疑惑刚出现,她灵敏的耳朵便立时听到宫殿内一角,传来隐隐的咳嗽声。 还有一个年老的婆子声音。 “公子,要想快些好起来,您还是乖乖喝下这药吧,就别妄想会有什么仙人来拯救您了。”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沉闷的咳嗽声。 随之而来的,是瓷碗落地碎裂的声响。 “呲嚓!” “咳咳!”咳嗽完用嘶哑的气声道:“事已至此何必再诓骗我?” “呵呵!您既将话摊开来说了,便也别怪老奴不给您面子了,今儿个这药你不喝也得喝!” 听到这苏蕊再也听不下去了,落在地面快步走到门前推开门。 “吱呀——” 朽木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 快步走进灰暗的屋内,却未有发现元朗身影。 似乎方才听见的都是幻象一般。 不可能。 声音还在继续,人耳难以听闻, 她只能静静去听,才能发现声音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有暗室! 在屋里踱起步子来。 不多时还是让她找到了玄机所在。 墙角有一块木板比着周围落着浅浅灰尘的木板干净了不少。 看得出来,在这几日其他木板无人清理落灰的过程里,这块木板一直被人触摸。 苏蕊不疑有他,覆手上去,果然摸到了一根隐在黑暗中的细绳。 将它拉起,木板也随之翘起,一个可供一人进入的入口出现。 入口阶梯小而密,苏蕊没那个心思慢慢去走,一跃跨过阶梯落在地下室地面。 那正打算灌药的老婆子一转过头来,就被迎面一掌拍晕在地。 躺在床上的元朗望着昏黄光线下的她,眼神惊喜,脸色却蓦地惨白。 一见他这个反应,苏蕊知道,那碗药他还是喝下去了不少。 连忙拉起他手治愈他。 近些日子在元旭那取得的龙气,还能供她使用个三两次,是以此处并未像上次那样治愈完他便虚弱下来。 “你还是来了。” 闻声苏蕊有些羞愧的松开他手,“抱歉,上一次没有回应你。” “不必道歉,来与不来皆在你,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 苏蕊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转眼见着晕倒在地的婆子,她蓦地反应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她为何要害你?” 他的眼眸不再是她喜欢看见的澄净,被苦涩悲怆占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若图你身上带来的利益,为何现在才动手?” 此前这老婆子的存在她不是不知,故而才有此疑问。 “以往我可控便不必动手,如今我明了事实清醒过来,她主人知晓,便下令让她动手让我变得可控。” 苏蕊有预感,她将要得知一个惊天秘密。 她有些不敢开口再问下去。 但他却未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犹自道:“这里并不是什么荒野山间不是吗?” 苏蕊不敢言语。 他便又颤然一笑道:“你应该认识我这张脸的吧。” 苏蕊无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其实,我约莫见过你,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苏蕊终于开了口,呢喃道:“在何处?” “在供我挑选妃子的适龄女子画像上。”说着望了一眼僵住的她,“你还有一个名字,唤作苏蕊是吗?” 苏蕊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 苏蕊眼底尽是惊疑,“不可能,先皇共有五个儿子,如今除了皇上以外四位皆各自封王离了京。” 他未有言语,苏蕊却更是惊疑。 她觉着,她好像渐渐看不清他了。 但元朗还是那个温柔体贴得不会让她察觉到不适的元朗。 缓缓爬起身来,温声与她解释。 “我知晓,这些辛密你一时无法明白,也不敢相信,让我想想从何说起,你能更容易理解一点。” 说着陷入回忆之中。 皇室一直有一个默存于心的共识,皇位竞争者不能有双生子的存在。 但人并不是可控的生物,总是会有例外。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孕期十月的皇后便产下了一对双生子。 皇后是清楚知晓这个共识的,但母性终是越过了陈规。 皇上知晓震怒,但到底还是抵不过皇后坚持,默认了她私下养育两个儿子,却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儿子的事实。 捡来的宫斗冠军(29) 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份,却只能有一个名字。 双生的两人心灵相通,一人孤寂另一人也不会舒心。 为了两人都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两人开始合作,共用一个身份名字,出现在外人眼里。 小孩子的把戏到底是骗不过皇后。 皇后震怒,为了惩戒两人,也为了分开两人,在其中一人脸上刻下了一个血痣。 给了他另一个名字:元朗。 也定下了一个规矩:元旭只能处在明面,元朗只能存在暗中。 时间荏苒,皇子们皆长大成人,皇上走入晚年,一场夺位的厮杀开始。 私心让长皇子元旭继位的皇上,想起了这个隐在暗处的儿子。 为了给太子立下功勋巩固地位,皇上开始让他以元旭的名字出现在人前。 平战争祸乱、清害群之马。 无数险境拿命淌过,立下赫赫功勋,让一场本该激烈的夺位之争变得毫无争议。 最终太子元旭成功继位,暗处的元朗随着先皇葬入皇陵。 元朗本该这样消失在世间。 但被活埋进地底的他,在一场连日暴雨的崩塌中,靠着求生的本能逃出生天。 皇室辛密并不是完全的无人得知,知晓内情的人也有后代,消息是无法彻底断绝的。 至少,如今那位戚太后是知晓了。 所以他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这既安全又危险的皇宫里。 苏蕊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你,是元旭还是元朗。” 他淡然笑了,“我在暗处,我自然便是元朗。” “不。”苏蕊猛地摇头,“名字不重要,谁在暗处也不重要,你们心里清楚答案的,告诉我。” 他沉默了一瞬,抬手指了下眼角的红痣,“这颗痣是我年幼时母后亲手刻下的,我自然便是元朗。” 苏蕊一把攥住他手,脸色冷凝,“刻下这颗痣是为了以后辨别你们,可没说她此前分得清你们。” “你为何想要知晓答案?这重要吗?”他没有挣开她手,轻声问道。 苏蕊垂眼避过他的探视,“你们都知晓这是否重要,不然这也不会成为你们的心结。” “而且,一颗红痣罢了,容易遮掩也容易妆点,你们母后当初这一举动,也未尝没有让你们方便交换身份活着的想法。” 在对方的沉默中,苏蕊再次抬眼望进他眼底。 “告诉我你是谁,我该如何称呼你,如何记得你,元旭记入史册后世皆能知晓的人生,你参演了多少。” 他没有回答,苏蕊心渐渐沉了下去。 松开他手脚步晃了一下,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咯!”的一声。 她惊疑垂眼。 一根末尾悬着玉葫芦的红绳。 挪开脚。 是一枚翡翠打造的弯月玉佩。 蹲下身细看。 玉佩上还有一个字。 澜。 “怎么了?” 将玉佩捡起收好,起身道:“无事,踩到石子了。” “你若是不愿告诉我,那我便你的存在告知皇上,他应该不知道你的存在吧?” 他无奈摇头笑了,“此前怎未发现你这恶劣的小性子。” 苏蕊竭力板着张脸,没有回答。 “我虽不知你到底是不是占据他人身子的妖精,但我依旧相信你,不会不顾我的意愿行事。” 说着又轻笑着道:“而他又未尝不知晓我的存在?我此前便说过,我与他有双生子的心灵感应存在,我是死是活,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苏蕊哑然了许久。 “他...或许并不是不想你出现,他,他应该只是找不到你。” 元朗静默望着她少顷,轻声道:“为何要替他解释?” 说着像想起什么一样垂眸一笑道:“说起来,近些日他心情不错我能感觉到,以往我从未感觉到他这般炙热的心绪。” 说到这抬眸望着她,“是因为你吗?” 苏蕊愣住了忘了回答。 他摇头自嘲道:“我与他不愧是双生兄弟,连喜欢的人都一样。” “别瞎说!”苏蕊慌忙出声让他闭嘴。 “那什么,你现在在这里也不安全了,我带你走吧,不论你对他什么看法,你应该都不愿自己成为外人拿捏他的手段吧?” 她回到此前平静,一直占有主导权的元朗闻言却有些不那么淡然了。 “离开?去哪呢?天下之大却无一处可让我畅快呼吸的地方。” 悲怆一笑,又抬眸望着她,“带我走,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呢?” 冷静下来不再被他情绪带着走,苏蕊便掌握了主动权。 她来见他从来都是只凭自己意愿欢喜,而不是像陪着元旭那般,多数是因为任务,与现实身份桎梏被逼无奈。 她此前愿意与他相处,是喜欢他的淡然澄净,温柔与直接。 现在这个陷入情绪变得敏感多疑的他,她不喜欢。 眼神难得的认真起来,径直望着那些黯淡的眼眸。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元朗渐渐回神,眼眸隐含期待。 “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他就是他,即使你们有着同一张脸,重合互补的人生,在我眼里你们依旧是不一样的人。” 说着语气不再那么坚硬,轻声道:“我要带你走,只是因为我想带你走,与他无关。” 元朗怔楞了很久。 “如何,可想好了好不好随我离去?我相信,天下之大,总有一处供你容身之地。” 反应过来的元朗,终于回复到了她喜欢看到的样子。 眼眸澄净得像她最喜欢的暖阳,嘴角笑意也不再是冷嘲。 “好。” 苏蕊终于也舒心的笑了,“等我回来。” * 回到太行宫,去库房拿上可以直接使用的银钱,转身便要回房时,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的乔澜堵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这是?” 没有时间与她解释,也不能解释。 乔澜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暂且不得而知,要等此后询问元朗才能知晓。 “我有些急事需要出去一趟,需要几日还不清楚,若是皇上来了想办法拖住他。” 当然,若是皇上执意要见她,乔澜也无法阻挡。 她明白便又道:“若是无法阻拦便说我失踪了,勿要把罪揽到自己身上。” “娘娘!” 后妃擅自离宫罪名可大可小。 但只要是苏蕊犯了,罪名定然小不了。 此时她正值风口,丽贵妃、太后,两人皆恨不得生啖其肉,若是知晓如何能放过她? 捡来的宫斗冠军(30) 乔澜想要她冷静一些,自己出宫替她办。 苏蕊察觉到她的想法,摇头道:“你帮不了我的,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 越过乔澜,从屋里拿走当初皇上给她却未有收回去的出宫令牌。 走到墙角边,蓦地停下脚步回眼望着她道:“姑姑,我还能相信你吗?” 乔澜能知晓她的眼神里,不单单是在说此前嘱咐她的事。 但她一时也想不明白还代指了什么,颔首道:“这是自然,娘娘当初救下奴婢时,奴婢这条命便是娘娘的了。” 苏蕊微笑摇头,“言重了姑姑。” 飞身跃上墙头离去。 【上神,你现在做的事并不在任务章程之内。】 “我知道。” 【上神竟然能在一个位面世界,与任务无关的人物上心,我怎么觉着不认识上神了呢?】 “那大黄认识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赶路途中与系统聊上几句也未尝不可。 何况系统不单单只是系统,还是与她绑定生死的有灵生物。 她现在做的事有可能导致她任务失败,她与大黄一起消失。 所以回答大黄的疑问,让它舒心些也是应该。 【置身事外的淡然,对事对人皆冷心冷情。】 “是吗?” 【上神以往待过的位面,任务都是不逼到绝境绝不会主动去完成,敷衍了事更是常事,但现在这个位面,上神展露出来的心境面貌,与我此前了解的全然不同。】 【至少,从前上神可从未这样主动为一人做事过,更别说他根本不是需要攻略的人物。】 顿了下,苏蕊平声问道:“大黄,我那些久远记忆构筑起来的梦境,你是能看见的吧?” 系统没有回答默认了。 “所以你能明白的,他不一样。” 系统不再开口,她也没再继续。 不多时到达那座院落,她离去之后渐渐恢复力气的元朗,已经像此前一样站在墙角下等她了。 “你来了。” 像久违的老友那般打着招呼,苏蕊跃下高墙颔首道:“嗯,我来带你走。” 言罢伸出手,元朗微笑着将手放在她的手心。 带着他飞跃在红墙绿瓦之上,星海为他们照明,夏夜的风在向他们问好。 元朗浑身沐浴在自由悸动里,眼里只有那给予他新生的姑娘。 他蓦地笑了,由心的笑了。 “其实,我会武功。” “嗯?”回望他的苏蕊一时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握着他手带着他向前飞跃的动作,被他蓦地转换了主导。 沿路的风景换她来欣赏。 她有些无奈,但更多是惬意。 她讨厌桎梏。 奔逃时裹挟衣玦的风,代表着束缚,也代表着冲破桎梏的自由。 她很喜欢。 就像她喜欢看见他眼底澄净的星海那样喜欢。 掩面从皇宫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两人互望一眼对方毛躁的发丝,松散的衣襟,不由得轻笑出声。 元朗自己都记不清多久没有看见皇城的模样。 而苏蕊则是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压根没有见过。 两人一个对视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相伴逛起了早市。 待日头上升,整个京都都醒过来时,两人已经一人戴着一个怪异的面具,手拿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来到了元朗口中的黑市。 找到黑市管事人,几近掏空苏蕊带出来的全部家底做了一个假身份,又购买了一套家宅。 苏蕊才反应慢半拍的问道:“决定好了?不换一个城市住住吗?” 脸上戴着不知是猫还是狐狸面具的元朗摇了摇头。 “京都繁茂无处可比,此前半生未有好好见识过,后半生怎会放过?” 说着顿了下又道:“我在京都,也方便你见我。” 不比在元旭面前总被揶揄到说不出话的模样,明明是差不多的脸,但她面对他总能更自在些。 “我可不会时时想见你,你多数时候怕是都要独自感受寂寞了。” 拨弄着手里像牛又像马的玩具,苏蕊笑着道。 这话常人说着大多都会有带着些许暧昧气氛,但从苏蕊口中说出,却只有直白的字面意思。 元朗无奈停下脚步,摇头失笑道:“这样的话千万勿要在人前说出来,他人可不会像我这样明白你的意思。” 苏蕊隐在面具下的脸满是无谓。 “便是因为与你说话不用顾忌,我才会这样说啊。” 她这么说,元朗就是再想劝也开不了口继续了。 只能无奈随她。 拿着地契找到装修得当的府邸,苏蕊拿下脸上碍事的面具望着没有挂上牌匾的大门。 “你的姓氏定然不能再用了,我的姓氏在京都也并不算常见不便取用,该取个什么姓氏呢?” 方才在黑市一气呵成的交钱没见她头疼,如今竟因这种小事开始伤神。 元旭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示人的虚假姓氏而已,有何好头疼的?” 说这话见着院里冒出头来的桃树,便道:“便唤作陶府吧。” 问题从出现到解决不过一息。 解决了这等闲事,苏蕊又静不下来一样,拉着他去往牙行将剩余的银钱掏空,买了两个看着挺老实的下人。 四人一起回到陶府便被苏蕊带着马不停蹄弄起了卫生。 直把方还落满灰尘的家宅弄得可鉴日光,苏蕊才大手一挥饶过几人。 “陶朗。” “嗯?” 单膝支起坐在檐下的元朗闻声转头,见着了没骨头一样倚靠在窗眼眸含笑的苏蕊。 “你现在叫陶朗。” 苏蕊笑笑垂眸,对上坐在地上仰视她的眼眸。 元朗,也是现在的陶朗无奈宠溺一笑,温声道:“好。” 让苏蕊觉着称心舒畅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他身边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再留在宫外也没有了必要。 任性一时可以,一直任性她自己也清楚不行。 告别了他回到宫里,已是朗月当头的子时左右。 还未进入太行宫,她就感觉到了太行宫内那寂静得骇人的氛围。 院子里,那一声又一声悠长沉重的呼吸,充分展露了里面那人正在竭力克制怒火的状态。 苏蕊脸上无意识挂着的惬意笑容蓦地消失,脸色凝重,沉寂的眼里有丝隐隐的慌张。 捡来的宫斗冠军(31) 她并未用原身这具身体,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慌张。 深吸一口气走进那给她留着的门。 太行宫内并未点灯。 负手站在院中的元旭,面容隐在黑暗中神情她看不清,只能见着一双闪着些许月光,幽深得要将她席卷其中的眼睛。 “你回来了。” 音色语句皆与陶朗无甚差别。 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苏蕊只感觉周身都立时下降了一个度,心脏不由得骤然缩紧。 一般女子在这般时候大多都无法忍住,要开始认错求饶了。 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对方施与的气压越低,她越难忍住直面对方怒火的欲望。 懒声回道:“回陛下,臣妾回来了。” 说话间,脚步已经迈起,话落,人已经到了他身前。 对方眼里的怒火被她尽收眼底。 “去哪了?” 似乎是从干涩的喉间挤出来的一般,沙哑得渗人。 苏蕊明白他继续问的意思。 无非是再给她一个认错求饶的机会罢了。 她蓦地低笑出声,少顷才摇头道:“皇上觉着呢?” “苏蕊。”一声冷硬得刺人的低声出现,负手而立他脸上再无此前的平静。 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她脖间,手指在缓缓她侧脸摩挲。 幽深的眼眸里尽是疯狂。 “越发任性了,是觉着朕真的不舍得动你吗?” 苏蕊偏脸撇开他试图掌控自己的手,冷声道:“臣妾可不敢这般觉着。” 酝酿着要拉着人一起沉沦的疯狂眼眸,静默望着她很久很久。 久到她都做好回到冷宫的准备了,他终于开了口。 “朕,确实不舍得。” 像只炸毛的猫一样防备起来的苏蕊,一时反应不过来,紧绷的齿间溢出一声:“嗯?” 下一刻,无察的身子落入一个坚硬却温暖的怀抱里。 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在她耳边响起。 “确如你所想的那般,我已经无法放开你了。” 她呆愣了好一阵,才低喃出声:“我可没这么想。” 低低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那你现在可以这样想了。” “......” 一阵无言过后,苏蕊才再次整理好情绪疑问出声:“你不惩罚我了吗?” 拥着她的男子没有放开她,用温柔得骇人的低语回道:“惩罚你也不会长记性,倒让我心疼。” 苏蕊想反驳,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半晌无言过后,只得回了个没人看得见的白眼道:“现在给你机会你不惩罚,下次可不许旧事重提了。” “呵!”失笑一声,稍稍松开垂眸望着她,“明知道做错了事,竟仗着我让步得寸进尺起来了。” 若不是眼神温和语气揶揄,光听这句话苏蕊一定会以为他在阴阳怪气。 到底也知道自己得了便宜,也没再非要抢占上风,适时服了软。 “我错了。” 他的眼眸再度变得深邃起来。 捉住她细嫩的手掌贴在胸腔处感受跳动的心脏,他低声道:“不要再一声不吭离开了,被你攥住无法呼吸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受。” 他以退为进,连番示弱,打得苏蕊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甚至有些隐隐心疼起他来。 但俗话说得好啊,心疼一个男人,是女人不幸的开始。 这句话立马就应验在了她身上。 不过是迟疑着抬手落在他背上安抚着顺了顺气,下一秒眼前事物便飞速掠过。 再一转眼,人已经落在了床上。 不待她反应过来拒绝,那人便胸膛压上堵住了她的嘴。 此前口头上占的上风,在床上立马就全部还了回去。 嗓子比着他此前更是沙哑了百倍,一段时间内都失了声。 而罪魁祸首却不满足,硬是折腾了她整夜,直到天泛起鱼肚白时才放过她。 耐心安抚着她睡着,自己便起身上早朝去了,离去时那叫一个餍足潇洒。 待她醒来时,已是日头西斜时。 在屋里办公的元旭听闻她醒来口中溢出的呢喃,立时放下公务前来搀扶她坐起身来。 一睁眼见着是他,苏蕊立时冷着脸对着他手腕就咬了他一口。 昨夜忘了吸取补偿自己的龙气,现时是一点不带仁慈的吸了个尽兴。 元旭也没有阻拦,不止放任她吸,还贴心的在她背上拍着顺气,生怕她噎着一样。 苏蕊吃饱喝足放开他手仰靠在床头时,猛然清醒过来起身径直盯着他。 “你!” “嗯?”元旭手指在手腕上的细孔抚摸。 见着他这神情动作,苏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你早就知道了?” 元旭偏头望着她,“知道什么?知道你其实并不用进食,吸取我的血液才能饱腹?” 呃...大差不差。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不害怕?” 元旭还是那个神情,“害怕什么?害怕你是吸人精魄的猫妖?” 呃...也差不多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元旭垂眸轻笑。 “或许是我编造那个故事你并不怀疑开始。” 编造故事?什么故事? “或许是从未修习过武功的你飞檐走壁开始。” 他竟然知晓原身不会武功? “或许更早,从你醒来接替她的身子,站在城墙下毫无畏惧与我对视开始。” “......” 大意了! “你真是个怪人!”无话可说,干脆直言。 元旭垂眸表示并不在意。 “你想要的,比如我的血液、六宫首位,我都会给你。” “为何?”她被他这一连串坦白弄得一脸懵逼。 “没有原因,我只是想要你在身边陪伴,便是你成日只会逗猫懒睡也好,入夜便到处贪玩也罢,我都喜欢。” “疯子!”苏蕊一脸惊恐的给出结论。 元旭却毫不在意微笑道:“或许吧。” “你告诉他的名字唤作舒玉是吗?” 方才还一脸茫然不知该说什么的苏蕊,猛地抬起头,眼神惊疑。 “你一直知道他的存在?” “若是连后宫里多了一个人都不知晓,如何掌管这天下?” 说着微微一笑:“我曾经衷心希望他死去,现在也诚挚庆祝他新生。” “他到底是我的兄弟,我们共同构筑了元旭前半段人生,我并不想插手他的新生。” 望着她的眼眸深邃得像个旋涡。 “但若是你无法保证自己永远属于我,那我不介意送他离开,你很喜欢他不是吗?” 苏蕊终于感受到了他此前口中说得那句,心脏被手攥住并不好受的感觉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疯批?! 捡来的宫斗冠军(32) 无言对峙直到暮夜来临,丽贵妃宫里匆匆来了人。 元旭一脸淡然,似此前无事发生一般起身,“爱妃早些歇息,今夜不用等朕了。” 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向心大不记事的苏蕊,睁眼定在原地,渡过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难眠夜。 元旭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个认知在她心里越发清晰。 心情好时,他会留宿在太行宫一连来日。 对那晚上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凡事皆哄着她顺着她。 便是苏蕊有心要旧事重提,也会被他几句话带偏。 到最后反应过来时不是蜷缩在他怀里。 便是他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更多时候,他则像消失了一般,十天半月过去也见不着他的身影。 只能从下人口中得到只言片语有关他的消息。 才知晓,他消失的日子里,不是宿在里丽贵妃那,便是一个新入宫的淑仪那。 哦对了,听下人们说。 那位未曾见过,名唤绾绾的玉淑仪,和她有五六分相似。 若是认真学起她打扮来,怕是能有七八分相似呢。 因此,后宫还流传出了皇上对她旧事心有芥蒂,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找了她的替身的传言。 苏蕊琢磨不透他这个人,也不想去琢磨。 而元朗那边几月未有见着她后,猜测到了她的处境,未有扰她。 只是在每每时节到来的夜里,在心里与她道一声节日快乐。 苏蕊听到却从未回应。 日子与此前在冷宫无异。 从白日睡到黑夜,又从黑夜睡到黎明。 这样日子里的唯一调剂,是那几日不见就会变化少许飞速长大的元祁。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冬来临。 秋日的余晖被寒风带走,飘零的落叶被雪花代替,苏蕊渐渐习惯了躺在四角烧着炭火的屋里。 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冬夜里,长庆宫疯了已久的沁妃终于诞下了龙胎。 是个小公主。 苏蕊从产婆手里接过用小被子包裹着的婴儿,虚弱躺在床上的沁妃眼里,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苏蕊,在这后宫之中我虽最憎恨你,却也最相信你,换作他人未必能有你这般好心,所以,我求你照顾好我的孩子。” 勉力说完这一句,紧紧拉着她衣角的手蓦地滑落。 短短半生里,多数时候都会愤恨得让她无法合眼而眠的苏蕊,临了却是她唯一的救星。 世事弄人。 抬手戴上狐裘兜帽,抱着睁着犹如琉璃般澄净眼眸的婴儿走出屋外,走进呼啸的风雪中。 沁妃死了。 元旭却并不在意。 第二日才悠然来到太行宫。 太行宫内。 昨夜刚诞下还浑身通红的小公主,被嬷嬷用层层绒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抱着她轻拍在屋里来回踱步。 小公主却毫无睡意,开心的咿咿呀呀叫喊个不停。 “让她玩吧。” 望着神情慈爱得像个奶奶一样的嬷嬷,与咿咿呀呀的小公主,她的眼神是难以言喻的温和。 转眼间,透过窗户透风的缝隙,见着了单手背在身后,手持一柄血梅纸伞走进来的元旭。 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眼神示意嬷嬷带着小公主退下,自己则起身迎了上去。 矮身道:“皇上。” 她垂着眸子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闻他呼吸停顿了一瞬。 “许久未来生朕的气了吗?” 下人接过他手中纸伞,他便双手搀扶她起身。 苏蕊垂眸不语。 嬷嬷还未来得及退下,被他见着,他便招手让嬷嬷走了过去。 从嬷嬷怀里接过婴儿。 眼里既没有父亲应有的慈爱。 也没有过于冷然。 只是没什么情绪。 像在看一只小猫小狗一般,不甚在意。 抬手随手拨弄了一下婴儿脸旁的棉布,婴儿蓦地瘪嘴闭眼哭嚎起来。 “呜呜呜!!!” 刺耳的哭嚎让他眉头紧皱眼神冰冷,苏蕊立时双手抱过婴儿交给了嬷嬷。 “嬷嬷先带小公主下去吧,别吵到皇上。” 元旭不置可否。 等到嬷嬷离去掩上门,才望着她眼眸含笑道:“喜欢孩子?” 苏蕊依旧不语。 他无谓淡笑,牵着她走到榻上坐下。 “沁妃昨夜走了是吗?” 知晓她不会回答,又道:“走了也好,你不一直觉着吵吗?日后便能安静些了。” 神情淡然,语句淡漠。 好像说得并不是曾经睡在他身边的女子,而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一样。 苏蕊浑身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你若是喜欢这个孩子,便过继到你名下吧,既能给你解闷,也堵住天下议论你多年无子的口。” 苏蕊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半晌过去却还是回了声:“好。” 像是来此就为了这一件事一样,坐了没多久便起身离去,屋里又只剩苏蕊一人。 不知过了几日,平静许久的太行宫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娘娘,门外静淑仪求见。” 除了一月一次的请安外,她已经很久没有离开太行宫了。 宋曦除了此前一次请安见过后,便再未得见。 今日她主动登门拜访,不知所为何事。 苏蕊现在的心境不比当初,她本就没有争斗的心,更遑论现在已经没了争斗的必要。 她唯一的目的便是登上后位。 有关这事的阻碍,外部元旭会解决。 内部,元旭也给出了承诺,她只要耐心等候便好。 还没等她出声拒绝见宋曦,乔澜便又道:“静淑仪还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明知道是陷阱,百无聊赖的苏蕊还是忍不住被勾起兴趣。 “让她进来吧。” 在乔澜的带领下,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撑伞的宋曦出现在她眼中。 挥退下人在门口抖落雪花走进来。 “表姐。” 眼神示意乔澜退下,苏蕊懒声道:“我可担不起你这声表姐。” 宋曦微微一笑未有言语。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乔澜离开门被掩上,宋曦自然也不再装了,迈步走到她对面坐下。 “林尚书一家入狱了。” “哦~”苏蕊挑了下眉头,“为这事?与我何干?” 宋曦笑意不减:“三日后午门斩首。” 苏蕊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道德分系统明确规定。 与宿主有关的人,出现与生老病死无关的事故殒命。 宿主提前得知,并且有机会解救却不作为。 宿主便达成了见死不救成就。 有悖道德,予以扣分处罚。 捡来的宫斗冠军(33) 好奇心害死猫了属于是。 “明日到了皇上冬猎的日子,后妃可随行出宫,表姐可要把握好机会。” 苏蕊咬牙不语。 送走明显别有用心的宋曦,苏蕊开始思考对策。 还想活命的话,林尚书一家的性命她必须得救。 最有效的方法,是让皇上下旨免罪。 但这也是最不可能的方法。 阴晴不定的疯子元旭,虽然在大多事上都不与她计较顺着她。 但她也很清楚,那只是心情好时哄着她的手段。 转到正事。 他绝无可能让她插手前朝的事。 想到这,苏蕊终于明白宋曦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不能从皇上这边下手,便只能从另一边想办法使力。 最终目的是免罪。 除皇上外,便只有世代忠诚换来的免死金牌可用。 这殊荣京都只有苏氏有。 宋曦是暗示让她趁此时机出宫回到将军府,拿到免死金牌救林涵一命。 这是个摆明的陷阱。 后妃拿自家的殊荣救另一个男子,还是在世人皆知的情况下。 后果可想而知。 到时候便是皇上想保她都无济于事。 但苏蕊别无他法。 陷阱摆在她面前,她也必须得去踩。 眼神冰冷唤来乔澜:“前去告诉皇上,明日的冬猎我要去。” * 辰时,大雪初停。 繁闹的京都寂静无声。 长街上。 面容肃穆的禁卫军在前开道。 紧接着的是铁甲裹身的骑兵队。 再其后,才是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身着皇袍的年轻帝王。 街道两旁跪倒一地衣着各异的百姓。 “皇上万岁!”高呼声响彻天地。 天子其后的马车内,盛装打扮的苏蕊眼神冷凝。 舒玉。 突然响起的呼唤让她小心翼翼拉开窗帘一角。 目光在人群里寻找不多时,便对上一双隐在像猫又像狐狸的面具后的澄净眼睛。 苏蕊紧绷的脸上绽放出笑意。 马车渐渐行过再看不见,苏蕊才缓缓垂下手。 她没有发现,马车前那接受朝拜的年轻帝王,回望那面具男子的幽深目光。 * 队伍行到皇家猎场。 大臣簇拥着皇上前去骑猎,后妃们则在扎好的营帐内休歇。 趁着这一时无人注意到她的时间点,苏蕊换上一身轻便衣物,掩面离开了猎场。 快马加鞭回到城里,避过将军府看守的士兵进入原身住所。 原身记忆里,那枚令牌父亲早就交给了她,被她收在盒子里藏在暗格里。 免死金牌铸就不难,也无甚工艺讲究。 这样的东西本就代表的殊荣大于用处。 便是真的到了用时,也是只看用的人身份,而不是那块令牌。 毕竟,若是一个乞丐拿着这块令牌,也无人会信。 将令牌收好退出将军府,苏蕊骑上骏马便要离去,蓦地见着街边一人身影,动作停顿。 此时已然入夜,街上灯火通明。 那人面容隐在面具下站在灯火旁,身影拉得老长。 长发束尾落在腰间,分明的下颌线隐隐显露出他过人的容颜。 苏蕊褪下掩面的布帛,几步走到他身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轻笑声透过面具传出来有些沉闷。 “林尚书一家落罪,你不会坐视不理。” 苏蕊撇了下嘴,“我才没有那么好心。” “不论怎么说,你都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苏蕊幻觉般察觉到他话里一丝冷然。 若不是他身上金光依旧黯淡,苏蕊都要认为他是元旭了。 “时间紧急,得闲再叙。” 转身要翻身上马时又被叫住。 “许久不见了,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苏蕊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你怎么了?” 这不像他会说的话。 他从不向她讨要什么东西。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轻笑。 “有缘再见。” “嗯。” 敷衍了声,苏蕊挽住缰绳调头离去。 到了上山的路口,去路被一群土匪拦住。 皇家猎场所在怎会有土匪? 察觉到异样,苏蕊立马要扯紧缰绳调头,却还是来不及了。 眼前被一道黄沙烟气迷住。 思绪渐渐涣散前只有一个想法:这身体怎么能这么弱啊?! 再睁开眼时,苏蕊发现自己手脚被麻绳捆住绑在了柱子上。 观察一圈,发现这是一个破落的山庙。 她刚观察结束,将她绑到这的幕后主使便缓步走了进来。 不出她预料之外的宋曦。 抬手将兜帽取下对上她的眼睛,轻笑道:“倒也不必麻烦我将你唤醒了。” “你还是那么笨,这点真让我称心。” 苏蕊垂眸不语,绑在柱子后面的手暗暗摩擦。 她的小动作宋曦并不在意,走到她身边的炭火旁拿起一块烧红的烙铁。 “赵云琦那个女人只想让你身败名裂,让苏氏再无可能死灰复燃。” 说着冷笑一声摇头道:“这般心慈手软,若不是赵氏帮扶,她怎能坐上贵妃位子?” 手腕上的麻绳打得是死结,中了迷药的身子气力不足,挣扎两下便没了后续。 “所以,你便违背她的命令私自动手?”苏蕊眼神冷漠。 宋曦瞧着她无奈摇头一笑,下一秒烧得通红的烙铁便落在她锁骨处。 滋滋声响起皮肉表皮瞬间被烫熟。 苏蕊手掌蓦地紧攥,牙根都要咬碎了,才能抑住痛呼出声。 “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婉贵妃呢?自比青莲他人都是淤泥?可笑!” 恶劣的将烙铁碾了碾取下,扔回火炉里继续焚烧。 “你死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暴露了罪名也有我来背,事后她还有何不顺心的?” 轻笑望了她一眼,眼神蓦地变得阴狠。 手指插入她发间一把揪住她头发,迫使她扬起头来。 “我现在是在教你一个道理:心慈手软的下场。” 垂眸神经质的嬉笑出声:“不过,你怕是要下辈子才能用上了。” 锁骨处头皮上皆疼痛不已,但最让苏蕊忍受不了的,还是贴近自己的宋曦。 “杀了我,事后你难不成还以为能摘清自己?表姐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的。” 宋曦沉默一瞬,松开她的头发退后两步望着她。 “啧——”摇头道:“临死还这么蠢?你怕不是以为会是我来动手吧?” “婉贵妃为救竹马情人,借冬猎之行偷跑回将军府取来免死金牌,路上却不幸遇到劫匪,被侮辱后心如死灰投河自尽。” “这个结局你觉着怎么样?” 捡来的宫斗冠军(34) 如果是这个结局,那对宋曦来说确实不错。 皇上被天下耻笑,苏氏名誉扫地,心间刺的苏蕊也成功拔除。 一举三得。 “实话说,确实不错。” 得到苏蕊这个回应,宋曦愣了下又轻笑出声。 “现在看着你倒是顺眼了不少。” 话落将再度烧红的烙铁,落在她心口。 霎时间钻心的疼痛袭来,苏蕊眼里有一瞬间失神,而后脸色如雪惨白。 “人证有山脚的村民,物证有你手中的令牌,一切都刚好不是吗?” 咬紧牙关抬起头来望着她,眼神像看着将死之人一样漠然。 “确如你所说,我此前过于心慈手软了。” 不动手她死,动手她和宋曦一起死。 既如此有何好惧? “啪!” 宋曦一巴掌将她脸打偏。 “贱人!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说着疯了一样又扇了她几巴掌,直到苏蕊嘴角溢血才喘着粗气停手。 这模样状态,宋曦已经离疯不远了。 在她停息喘气时,隐忍凝聚神力的苏蕊终于挣脱了麻绳。 一只手犹如铁爪一样扣在她脖间。 “轮到我了。” 冷声说着,手指渐渐收紧。 眼珠凸起的宋曦紧紧盯着她,双手不住在她手臂上拍打。 “苏...蕊......” 眼看下一秒就要没气时,苏蕊被一突然冲出来的大汉压住。 “咳咳!” 宋曦猛咳几声站起身来。 一脚踩在她手掌上用力碾压。 “若不是为了将全套戏演好,你绝对活不到现在!”哑声说着。 眼神示意大汉动手。 “便最后让你好好享受一下吧。” 说完冷笑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望着宋曦走远的背影,苏蕊瞳孔渐渐变成了灿金色。 猛地转过身掀翻大汉,碾成一线的瞳仁盯着大汉。 “妖...妖怪!”大汉惊喊出声。 【上神冷静!冷静!还有转机!现在跑还有转机!没必要拿命跟他们换啊!】 大黄焦急的呼喊让浑身欲着暴虐戾气的苏蕊渐渐冷静下来。 一掌拍晕大汉快步走了出去。 庙外闻声赶来的匪徒们,见着她诡异的眼睛愣住一瞬。 对未知的恐惧不足以抵挡事败之后死无全尸的恐惧。 一群人对视一眼快步冲了上来。 破碎的神魂能蓄存的神力幽微,只能支撑她控制这具重伤的身子打晕几人,便再无力为继。 只能逃。 钻进荒野奋力奔逃。 身后人紧追不舍,前路却蓦地没了。 陡峭的悬崖下,一条怒江奔腾不息。 宋曦给她定的结局便是投河自尽。 一跃而下倒是合衬了宋曦的想法。 但她没有办法。 与其回去面对羞辱死去,还不如拿命博上一博。 “大黄,这个世界的女主是苏蕊吧?” 【啊?是。】 大黄有些不明白现在什么情况她还能想这些。 转身望了一眼步步逼近的匪徒们,苏蕊纵身一跃时给出答案。 “主角跳崖定律听过没?我活下来的几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话毕,身体“扑通!”一声落入怒江之中,苏蕊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三日后。 冬猎圆满结束,皇上班师回宫。 也是这时,婉贵妃失踪的流言传遍天下。 流言说,婉贵妃是被匪首劫掠,不堪羞辱投河自尽了。 还有流言说,婉贵妃是不舍竹马情人,自尽殉情了。 还有更夸张一种流言说,婉贵妃早就跳城墙死了,后面活着的是占据了她身体的妖精。 现在不见的妖精是吸够精魄,回归山野了。 ...... 三日内无数流言四起。 但都因没有证据,也找不到第一个传播出消息的人,始终没有定论。 直到最后,一张昭告天下的诏令贴出,说婉贵妃只是冬猎一行感染了风寒,归来才不便示人,禁止世人再讨论与传播流言。 这件事才暂时告一段落。 “大牛,你说那些流言是真的吗?”女童疑惑问道。 一个大不了她几岁的男童撇了下嘴道:“少听那些嘴碎的人瞎说,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 说完又紧盯着她道:“这事儿可不能再说了啊,再说下去小心蹲大牢!” 女童被他吓得连忙禁声不敢言语。 内屋里,被两人话语吵到的女人缓缓睁开眼。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寻声望去,霜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何御医,又是你。” “娘娘折煞在下了,在下早已不再是原先那个太医院何御医了,如今不过是一个村落行医的大夫罢了,担不起这个称谓。” 苏蕊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抱歉。” 何易闻声也怔楞一瞬,少顷才垂眸道:“娘娘何必道歉?在下落得这个下场与您无关。” 这话两人都知晓是假话。 他不想多提,苏蕊也没必要点破。 撑着手坐起身来,“我这是在哪?” “京都郊外的一座小山村。” “距离何御...何大夫救下我至今过了几日?” 她既能安稳醒来,应该还没到处斩林涵的时日吧。 “距离在河边捡到您至今,已过了三日。” 三日? 出宫第二日不就是处斩林尚书一家的时日? 她疑惑出声,何易低声回道:“娘娘昏迷有所不知,三日前确实是处斩林尚书一家的日子,但最后皇上却下旨叫停,给林尚书一家翻了案。” 元旭为什么会这样做? 满头雾水间,何易又将有关她的事说了一遍,苏蕊陷入沉默。 宋曦与丽贵妃竟没有将污蔑她的证据拿出来? 难不成以为她死了后突然心软了,决定放过苏氏? 想想都觉着不可能。 为了弄清楚一切,她决定第一时间赶回去。 身子虽未有完全好,伤口皆不过将将结痂。 但何易不愧是拥有神力的她都不禁赞叹的大夫。 外伤虽未有全好,内伤却都调养得大差不差了。 除了奔跑吃力些外,正常走动已经无甚大碍了。 不由分说留下身上所有的金贵首饰给他,苏蕊蒙着脸往京都走去。 途中不时遇到穿梭在林中的奇怪行人,苏蕊皆小心隐蔽躲过。 靠着何易给的通行证入城,想着她现在的身子难以不引人注意进宫。 她决定等到夜半再行动。 捡来的宫斗冠军(35) 身上没有银钱,想找个落脚点都没有,她只得循着记忆里的路走去。 不多时在那写着陶府的府邸前站定,屈指叩门。 “叩叩——” “来了!” 脚步声响起。 “吱呀——” 门被拉开。 少年模样的下人瞥了眼装扮有些奇怪的她道:“我家主人现时不在家中。” 说完打量着她的少年倏然反应过来,“女主子?” 听到这声苏蕊愣了下,嘴唇黏在一起一样胡乱应了声,“嗯。” 便又问道:“陶朗去何处了?” 少年拉开门让她进来,“不知道,主子最后一次出门前未有告知,至今过了三日也未有归来。” 又是三日? 怀揣着满心的疑问,在府里待到了晚间。 给下人留下给他的口信,便钻进了夜色之中。 * 本想第一时间去找元旭问清楚一切。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到了武昌殿外,见着伏案批阅奏折,眼底尽是疲累的他,她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费力赶回太行宫外时不过一刻钟过去。 偏殿嬷嬷似乎刚哄着小公主睡下,呼吸还不甚平稳。 另一侧殿宿下的乔澜似乎有些不适未有睡下,呼吸急促。 闻声走到侧殿窗外,发现里面点着昏黄的烛火,凑近窗户看去。 见着了一张尽是血痕的背。 鞭打的伤痕有新有旧。 最新的还在流血,应该是几个时辰前刚受到的鞭打。 肉眼可见结痂了的,约莫也不过就是近几日的事。 明白了什么一样避过眼,她走到主殿门前。 里面传来的微弱呼吸声,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一个人。 她心里堆满了疑问,推开门。 打眼望去,便见到一个身形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坐起身来。 迷瞪的神情,慵懒的身姿。 在没有点灯的昏暗视线下,这女子几乎便是另一个她。 女子瞪大了眼,眼底尽是惊恐。 她也难以掩去眼里的惊诧。 两相对视间,身后倏然传来一声:“绾绾,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此前没有听闻脚步声,代表着他一直都在太行宫。 床上女子闻声垂下眼,苏蕊则是转过了身,对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他在这里,那武昌殿的那个又是谁? 太多太多的疑问不等她出声,手腕便被一把攥住。 “来人,送玉淑仪回宫。” 冷然一声令下,下人走上前来擒住了被攥住手腕的她。 ? “我是——” 未尽的话在下人捂住嘴的动作下戛然而止。 在他冷然的目光下,她被下人押出太行宫,送到了玉淑仪的小院。 “砰!”的一声殿门在她眼前关上。 院里的宫女闻声齐齐出现,望着衣衫褴褛的她皆是一脸茫然。 “小主,奴婢伺候您歇下吧。” 一个眉眼细淡的宫女走上前来,垂眸说道。 从醒来到现在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让她难以理解。 不适、孤寂、无措等等百感交集,让她一时忍不住挥开她冷喝道:“别碰我!” 喊完渐渐平静下来,攥紧拳头低声道:“让我好好冷静一下。” 宫女明了,这宫里的事情不管多么诡异难以理解,都不是她能置喙的。 颔首招手,与其他宫女一起退下,留她一人在院里。 一夜未眠,身子如浸在冷水里一般战栗。 她来到这个院子不久后,院子便被侍卫接管了。 给她的理由是:她夜半闯入太行宫惊扰了婉贵妃休歇,惩罚她闭门一月好好自省。 有哪个妃子禁足,是被禁军侍卫接管的?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皇上并不是真的认不出她。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没有人会给她答案。 没有龙气补足自身,也没有御医来照看她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她的注意力开始难以凝聚。 身子也开始愈渐孱弱得动一下都吃力。 一月过去,这座院子都未有她熟悉的任何一人前来。 她只能在与身边那位得知名叫水月的宫女,交谈中得知。 静淑仪死了。 死在冬猎归来前一夜。 身子被恶狼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心口锁骨处的烙印蓦地抽痛了一瞬。 只有这一瞬间疼痛时她清醒了一瞬,其余时间皆有些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 在这个小院里她并不适应。 她明明以为自己适应能力很不错的。 可是这里没有会与她谈心的乔姑姑。 没有嘴笨却真心为她着想的嬷嬷。 没有带领着渐渐长大的猫崽们上蹿下跳,夜间还要钻到她怀里陪她睡觉的墨墨。 没有过继给她,一逗就笑的女儿。 这里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昏沉的白日与黑夜。 与无止境的寂寥。 时间过了多久她已经记不清了。 终于在一个枯燥得分不清是明日还是昨日的夜里,昏沉睁开眼的她,对上一双深邃的桃花眼。 “抱歉,我来晚了。” 她茫然的眼眸有一瞬清明,“你怎么会在宫里?” 一时间她甚至无法想起他的名字。 他望着她,眼里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在这里,我自然要回来,遑论这还是我的家呢?” 他轻笑说着蹲下身子,手掌覆在她脸颊上拨开她额间碎发。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见着他笑了,莫名也笑了。 可她心里明明并不舒畅。 “你在就好。”她呓语般说着,眼前所见渐渐模糊。 陷入昏沉的睡梦中前,只能听到一句:“倦了便睡吧,我一直都在。” 元朗望着合眼睡下的面庞许久,身后倏然传来一声:“你该待在武昌殿,不该出现在这里。” 面对着苏蕊从来都是温和的眼眸渐渐冰冷。 “你答应过我要照顾好她的。” 他站起身来面对身后男子,眼眸里倒映出对方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 甚至两人眼角皆没有那个标识对方身份的红痣在。 脸色皆一样冷然,犹如镜面,任凭谁来都无法分清二人。 “让她留在这里是为了她好。”后来的元旭平声说道。 “下药让她变得无法思考,竟是为了她好?”元朗冷笑道。 “这又如何了?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么做?” 两人心里的想法只要足够强烈,对方皆能感知到。 “她是误入凡尘的妖精,不牢牢将她攥在手心,她迟早都会离开,我只是将我们同样拥有的想法做了出来罢了。” 捡来的宫斗冠军(36) “将奢望变成现实?元朗,从有记忆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澄净的眼眸里闪烁出炽热的怒火。 “呵!”负手而立的男子冷然一笑,眼眸晦暗不明。 “享受着温暖光明正大活着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 说着眼眸深邃得似要望进对方心里。 “你还清楚自己现在是谁吗?元旭?元朗?亦或者是——” 眼底的恶意赤裸显露,“陶朗。” “你的窥探癖真让人恶心。”透亮的眼眸里盛满了对他的失望。 “在黑暗中长大,阳光都要靠自己争取,你当然不会明白。” 眼底的恶意如刀。 面对着极度疯狂的眼神,他很清楚,对方是在刻意提起旧事报复他。 但他依旧还是入了套。 眼神软了下来,“我以为替你死去,能弥补你心里的漏洞。” “可是你并没有死去不是吗?” 曾经的元朗,现在的元旭,眼神平静得让人惊慌。 “不甘活在黑暗里便罢了,还妄想从我身边抢走她。” “我——” 一字吐出便知辩解也没有用。 对方执拗黑暗思绪沿着血脉流淌到他心里。 而他的愧疚情绪,却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隔在对方冰冷胸腔外。 “你若真想弥补,便按照承诺做完一切离开,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一丝牵连,每每心间传来你的情绪,都让我恶心得合不上眼。” 元旭转身离去。 曾经的元旭,现在的元朗,眼底那颗亲手刻下的血痣,因悔恨的情绪烫得透过脂粉变得深红。 * 翌日,日头初升。 迷糊醒来的苏蕊,抓紧脑海了出现一瞬的清明坐直了身。 “大黄,告诉我昨夜发生了什么。” 元旭深知禁军困不住她,才从而设下重重枷锁。 却终是百密一疏。 他无法得知,她的身体里不只一个灵魂。 大黄将所闻全部告知于她,她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便在此时门被推开,那名叫水月的女子端着温水走了进来。 “小主,奴婢来伺候您起身盥洗。” 垂眸说完抬眼,对上难得清明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虽很隐蔽,却依旧被苏蕊看在眼里。 “嗯。” 唇齿黏糊的应和一声。 盥洗完毕,水月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瞧了眼些有不自在垂眼的水月,接过饮下。 水月离去,她却倏然起身,将饮下的茶水吐了出来。 同时撑在梳妆柜上的手一把抓起一支珠钗,猛地扎进手心。 “嗯——” 齿间抑制不住溢出一声闷哼。 【上神,你的身子......】 大黄说不下去,她却明白它的意思。 “原身身子孱弱,全靠我的神魂撑着,如今沉疴缠身,没有龙气进补,破碎的神魂撑不了多久了。” 【上神......】 “呼!” 将一把拔出的珠钗擦去血迹放回柜里,她摇了摇头。 “无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下我,不会让我死的。” 【哎,还以为是个简单的任务,哪能想到最危险的竟然是攻略人物。】 苏蕊不置一词,在窗外来人暗中监视她时,快速走到床边躺下,闭眼装睡。 要完成任务离开,她便不能离开皇宫。 或许让元旭称心昏沉度日,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她并不愿意。 就算此前清醒可控时,她成日里只是懒睡闲玩也好。 能做但懒得做。 和被困住什么都不能做。 是不一样的。 就算她现在只能竭力保持清醒不被元旭得知,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她也甘愿。 清醒看着他沉沦,见识他到底有多疯也不无不可。 是夜,万籁俱寂。 入夜便下起的鹅毛大雪,冻得看守的禁军手脚生疼。 为了不活活冻成冰雕,开始跺着脚搓手取暖,顺便活动活动快要被寒风封住的口舌。 “今年冬天可真冷啊,这守夜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你可知足吧,京都算暖和的了,今年八郡十六城雪灾冻死了好多人哩,灾民成堆往京都跑,我家里有人在城门当值,近几日来都累得不成样子了。” “哦?还有这么回事?皇上知道吗?” “就说你小子脑袋不灵光还不服,灾民都到京都城外了皇上还能不知道?前两日就开仓放粮救济城外灾民了。” 说完又来一人接上话。 “不止,前两日皇上还下旨,让大理寺卿关大人去了闹雪灾严重的几个地彻查瞒报事情,今早朝会便为关大人呈回的奏折,在朝上大发雷霆,风光无两的赵丞相,也被狠狠痛批了一顿。” “雪灾跟赵丞相还能有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监管雪灾一带的御史大人,原先是赵丞相门生,就在前不久回京省亲时还去拜见过赵丞相呢。” “啧,这样说来,赵丞相怕是要连带收敛一阵了。” “怕是不止,丽贵妃一大早便跪在武昌殿外求见皇上,皇上却闭门不见,丽贵妃也执拗,皇上不见就硬生生晕倒在武昌殿外,没挪过一寸。” “皇上前不久不还留宿在丽贵妃宫里吗?能这么狠心?” “后妃如何能插手朝政?大忌让丽贵妃犯了,只是跪晕在雪地里还算是轻的了。” “再说了,丽贵妃如何有婉贵妃得皇上心?近日来皇上不还是连后宫都没踏进一步吗?” “......” 话题渐渐从朝堂转到后宫,静静听着的苏蕊缓缓睁开眼,眼神一片漠然。 突然,雪地里响起一道脚步声,凑在一起私语的侍卫们止住声转过头。 一个臃肿的身影映入眼帘。 侍卫眼里闪过一丝莫名,走上前去询问道:“王嬷嬷来此所为何事?” 王嬷嬷垂眸讪笑道:“咱娘娘宫里的御猫方才走失了,老奴紧跟着来到这里,眼瞧着御猫跳进了院里,这才不得已前来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她搬出得宠的婉贵妃,几个侍卫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皇上下令禁止无关人等进去,这怕是不方便。” 王嬷嬷闻声又是笑了笑,“老奴自然不会让各位为难,身上是带有娘娘交给老奴的令牌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令牌是皇上给娘娘的。” 捡来的宫斗冠军(37) 王嬷嬷最终还是进入了这座小院。 进入院里抖落雪花,缓步走到了苏蕊所在的门外。 刚要启口出声,门倏然被拉开,一只纤薄的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了屋里。 屋里只有幽微的炭火光亮,王嬷嬷只能依稀见着一个脸颊凹陷,瞳孔幽亮形似鬼魅的女人。 鼻尖一酸垂下头,低声唤道:“娘娘。” 苏蕊恍惚一瞬,眼眸愈渐幽深。 “墨墨并未到来,嬷嬷是专程来找我的。” 王嬷嬷到来的当口,正是监视她的人离开的时候。 一切不言而喻。 “娘娘都知道了。” 嬷嬷亲口承认了这事,便说明此前,包括在冷宫之时,她一直都处在元旭的监视之中。 苏蕊不由得呼吸一滞,少顷才平静下来,道:“既如此,嬷嬷还来找我作甚?违背他的命令来此,若是让他得知,后果嬷嬷应该是明白的。” 被她说得脸色羞愧难当,好一阵沉默过去才重拾思绪开口。 “老奴一条贱命值不了几个钱,娘娘的身子却耽搁不得。” 说着从厚重棉袄包裹的怀里,取出一壶泛着清苦的汤药。 “皇上的心思咱一个奴才想不明白,老奴只知道,长皇子和小公主离不开您这个母亲,您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王嬷嬷离去之后,苏蕊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冒险来这一趟。 从怀里摸出一块刻着澜字的玉佩缓缓摩挲,苏蕊陷入了沉思之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寒冷的冬季终于到了尾声。 在看守她的禁军侍卫口中得知,彻查雪灾瞒报一事已经结束。 监守一方的御史贪污黄金上万两,致使多地粮仓亏空害死百姓近十万,锒铛入狱,初春问斩。 作为这位御史老师的赵丞相也不干净。 被大理寺卿查出其结党营私,欺下瞒上的罪证,官职卸去打入监牢。 朝廷近百位官员联合上奏,为赵丞相求情喊冤。 其女丽贵妃在得知消息之后,再次跪倒在武昌殿外恳求皇上重新彻查。 以上种种却激怒了皇上,一纸诏书昭告天下,翻案再无可能。 深处监牢的赵丞相也不愿认罪,嘶声喊着“冤枉!”一头撞死在了牢中。 一死了之却没有保下赵氏,此前风光正盛的其子状元郎被卸去官职贬为庶人。 艳绝后宫的其女丽贵妃,也因求情一事贬为丽妃禁了足,基本等同于失宠被打入冷宫。 皇上怒气却依旧未有消散,开始整肃朝堂。 大理寺官员身披金甲,手握监察重权,每每出现在京都各大臣出现的地方,便有一位官员官帽不保。 京都风声鹤唳,朝廷人人自危。 【是早就准备好了,到了收网的时候吗?】 苏蕊不认同的摇了下头,“此前一直任其发展在背后推手的是元旭,现在大刀阔斧整顿的应该是元朗,这么急迫的动手,应该与他们口中的那个承诺有关。” 大黄简单的脑子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 【这些事会影响后宫吗?】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赵丞相落马,便是丽贵妃失宠的原因。” 说着苏蕊渐渐明白了什么,呢喃道:“这应该只是前戏,重头戏就快要来了。” * 几日过去,苏蕊说的重头戏还未有登场,后宫里倒是真来了京都最有名的戏班子登台。 宫女趴在墙头听戏,压低声音交谈中苏蕊得知,今日是长皇子元祁的生辰。 庆生的宴席摆在太行宫。 后宫的嫔妃几乎全去了,除了被人刻意遗忘的她。 静听着近夜半才渐渐停息的声响,苏蕊知道,宴席到了尾声。 本以为是一个减缓后宫冷凝气氛的插曲,翌日却得知,昨日并不平静。 长皇子在生辰宴上大闹一通,宴席草草结束,他自己也被皇上下令禁了足。 大闹的原因不得而知,只知今日之后,婉贵妃有孕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皇上自然欣喜万分,艳羡众人的赏赐堆满了太行宫,暗夜里嫉恨的低语也缀满了大庆后宫。 * 冬雪融化,春日来临。 不知从何时开始,小院旁的侍卫减少了许多,藏在暗中监视着她的暗卫也时常缺席。 连枝头叽喳叫个不停的鸟雀也不知所踪。 白日黑夜,后宫皆是一片寂静。 暴风雨来前的宁静,让察觉到的人难以抑制的焦躁。 是夜。 屋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躺在床上的苏蕊睁开眼,一缕暗金色光芒闪过,屋里回归黑暗。 “叩叩——” 门被敲响,在寂静的夜里犹如雷鸣。 后背紧贴在门边,听闻着屋外那人细微的喘息声,苏蕊手渐渐攥紧。 【上神,你现在的身子......】 她现在的身子无法支持她动手。 若是来者有害她的想法,她只能躲在暗中寻求一击必中的机会。 屏住呼吸,静待来者推开门。 “吱呀——” 尖利的珠钗划破黑夜,正对来者脖颈。 眼看就要得手,手腕却被猛地攥住压在墙上。 “是我。” 一声喊出苏蕊停下挣扎。 “铮!” 珠钗落地。 “你的身体怎么了?” 若不是呼吸微弱至无,她也不会认不出是他。 屋门半开,月光洒落进来。 白皙的脖子上一条锋利的红线,滴落的血珠抓人眼球。 元朗还未回答她,她就蓦地陷入疯狂,眼瞳变成耀眼的金色。 长时间身体与灵魂的双重饥饿,让她难以抑制对龙气的渴求。 踮起脚张开双臂搂住元朗,在他愣怔住时红唇贴上血脉跳动的脖颈。 尖牙刺入。 “嘶——” 元朗口中溢出一声立时止住,抬手覆在她背脊轻拍。 “很难受吧?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温柔的话语没有唤回她的理智。 贪婪的吸吮还嫌不够,牢牢禁锢住他的手指伸出尖利的指甲,像株菟丝花一般扎根在他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元朗白皙的肤色愈渐惨白,在月光映照下几近透明。 但便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打算推开她,只是手有些抑制不住无力感,缓缓垂下。 【呲!】 脑海里突然炸响,浑身过电般的疼痛让苏蕊猛地清醒松开他。 捡来的宫斗冠军(38) 元朗来时本就虚弱不堪,如今又被她差点字面意思上的吸干。 她一松开,他身子便没了支撑无力滑落。 苏蕊连忙拖住脸色白皙透明得像是要消散的他。 “我......” 一声呓语吐出,眼眸惊诧的睁大失了语。 搭在他身上的手攥紧他手腕,“是他害的?” 惨白的脸上绽开一抹淡笑,摇了下头,“不,是我自己要回去的。” 苏蕊无言住口。 他现在的身体与她初见时如出一辙。 中了水银的毒。 水银一般只出现在陵墓中,为的是封住陵墓让盗墓贼无法进入。 此前她不明白他为何会中此毒,如今便全然明白了。 “为何要回去?他并没有打算斩断你的后路不是吗?” 元朗又是淡然一笑,“可那里本就是我的归途。” 澄净的眼眸抬起望着她,“短暂的一生里能出现你的身影,已经圆满无憾了。” 无言互望。 “砰!” 忽然!静谧的夜里出现一声炸响。 苏蕊抬眼望去,只能见着蓦地点亮的夜空,灿然如白昼。 “要结束了。” “舒玉,有缘再见......” 苏蕊闻声回头垂眸,只能见着他唇角带笑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死亡与宿主无关,没有提前得知,原身也没有现世可以拯救他的手段,并不构成见死不救。】 苏蕊没有回答系统,也没有打算动手救活他。 她知道,现在死去对他来说是解脱。 把他这样的人,强硬留在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种惩罚。 眼瞳不知何时回复了墨色。 静望着他面庞几息,苏蕊站起身来。 院外脚步声杂乱拥挤。 轰然亮起的火把整个大庆后宫的黑暗驱散。 铁甲、刀剑的碰撞声频频。 过惯锦衣玉食安康日子的后妃们,将自己紧紧关在宫里,对外界的嘈杂声响听而不闻。 只有苏蕊,推开门走进了与后妃无关的动乱里。 便如已然离去的元朗所说那般。 要结束了。 戚氏鱼死网破的最后一击,被早已预见的他们轻易化解。 尸体堆积成山,血泊汇聚成河。 身着一袭雪衣的她,无视满面肃然浑身染血士兵们,赤足走在其中,径直往太行宫走去。 初春夜里寒风冻人。 染成红褐色的脚冰冷得渐渐失去知觉。 但就像她对那些清扫战场的士兵视而不见那般。 并没有人前来阻拦她。 不是因为知晓她的身份,而是早有预知的年轻天子提前下达了命令。 迈动失去知觉的脚走出血色长街,苏蕊突然失去所有力气蹲下身子,猛地咳出一口污血。 这具身体中了毒。 来自已然死去的元朗。 似乎是元朗知晓她能解决这种小事,离去之前才没有提醒她。 尽情让她吸吮殆尽,消耗掉他身体的最后一丝价值。 一把抹去沾染到嘴角的污血,苏蕊站起身来再度朝着太行宫走去。 她没有替这具身体解毒。 甚至因为感知到了折磨他许久的痛苦,嘴角绽开一抹释怀的笑。 【上神......】 “没事,我会给这具身体供给能存活的神力,但不会太多——” 顿了下眼神漠然,“因为,快要结束了。”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清楚了,便能猜想到一切。 清扫掉所有敌人的元旭,在她预想里,现在定然在筹谋日后,震慑前朝。 却忘了,元旭虽是一个野心十足的帝王。 其根本还是一个偏执的疯子。 一个对双生兄弟与她皆偏执得疯魔的疯子。 有异于其他熄灭灯火装作听而不闻的宫殿,太行宫灯火通明,大门敞开。 像是在迎接她的归来。 便如她所想,她一踏进太行宫,便见着了跪满庭院的下人。 “恭迎娘娘归来!” 一声喊出,苏蕊惊诧之余,还听到了屋中一声惊恐的惨叫。 转眼看去,便见着元旭将擦手的手帕随手扔掉信步走了过来。 解下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子,俯首在她耳边道:“欢迎回来,朕的爱妃。” 声音阴冷,大手箍住她纤细的腰。 苏蕊用力掰开他一根根手指,快步走进屋里。 与她神似,短暂获得婉贵妃称号宠冠后宫的女子,眼眸大睁嘴角溢血躺在地上。 像是他随手扔掉的手帕一般。 “冒充爱妃的贼人已伏诛,让爱妃受苦了。” 虚伪的心疼话语在耳后响起,苏蕊眼神冰冷得渗人。 得了他指示的下人上前将女子尸体搬走清扫干净血迹,下人们尽数散去。 除了空气中还遗留有淡淡的血腥气息外,这座宫殿已经回复了往常的模样。 手被他攥住,指缝被强硬挣开与他五指严丝合缝嵌住。 苏蕊眼神没有一丝波澜,身子也一动不动,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赵氏已倒,戚氏逼宫一事明日便将昭告天下,你登后之路再无阻力,还有何事让你不称心?” 下巴被他单手抬起,苏蕊垂眼望着他,“她的名字是你给的,身份是你给的,顶替我也是你安排的。” 未言之意,他不该杀她。 元旭垂眸淡笑,“朕以为妖精不会对人命仁慈,本想着以此弥补你,如今看来是朕多此一举了。” 自嘲的话语没有在她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用她当诱饵诱使戚太后动手,并不是为了保全我,只是为了满足你能置身事外旁观得尽兴罢了。” 事到如今,两人在对方眼里皆如明镜。 但便是如此,已经疯魔的元旭依旧抛不开表演欲。 颦眉眼神悲痛,“爱妃怎能如此看待朕?” 上一秒还在装着被误解的痛心,下一秒便放开了她嘴角挂着冷笑。 “我承诺你的已经做到,你答应我的何时做到?” 她答应他的? 将记忆翻来覆去想了一遍,苏蕊明白了。 她当初还未看清他面目时,为了完成任务答应他的,是一句戏言:“妾身会交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卷。” 以此来回应他的期待。 可她那时并不知晓,他想要的期待的,不单单是她斩断与林涵的关系。 而是全身心的交付给他。 纯粹的全部。 没有保留的全部。 苏蕊沉默少顷,冷声启口道:“明码标价的交易,我不会毁约。” 捡来的宫斗冠军(39) 奇异的,明明苏蕊承认了这个约定的存在,元旭脸色还是冷了下来。 “为了达成目的甘愿牺牲,不难想到坐上那个位置那一刻,你便会离去。” 从来都知晓瞒不住他,苏蕊便也没有打算费心遮掩。 “什么都要攥在手里的你,总会有办法留住我的不是吗?” 欲说出口的话被她一言堵住,静默望着她许久未发一言。 “林涵、何易、元朗——” 深邃的眼眸望着她,自嘲一笑垂下眼帘,“每解决一个阻碍,你却离我更远,就像越想抓住风,风便流失得更快一样。”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苏蕊心便沉下一分。 她并不知道,他连早与她断了关系的林涵,同从未有过多余关联的何易也不放过。 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因愤怒,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王嬷嬷、乔姑姑、元祁、甚至每一个伺候我的下人,都是你的眼线你牵制我的工具,你还要如何才能满足?” 冷怒的话语说出,身体抑制不住的战栗不已,嘴角也溢出了一抹污血。 与之针锋相对的元旭见此,神情蓦地软了下来。 拔出匕首划破手腕,不由分说单手抱住她将淌血的手腕凑到她嘴边。 苏蕊偏头避过。 “我只是想抓住你而已。” 低声叹谓,吮吸一口自己的血液俯首堵住她口舌,将血液送入她口腔。 不知过了多久松手放开她,被苏蕊咬破的口舌也流出了鲜血。 现在,两人都一样了。 同样嘴角溢血,同样身中剧毒。 “疯子!” 元旭抬手抚摸着她咬破的红唇,低低笑着道:“是啊,我一直都是个疯子。” 深夜相拥合被,手紧紧交握,身体却各自背离,睁眼无眠。 黎明破晓,元旭起身离去,随后几日都在处理戚氏余留势力没有踏进太行宫一步。 太行宫短暂回到了后宫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从前。 墨墨在脚边安睡,进入咿呀学语年纪的小公主趴在她胸膛上,小胖手拨弄着她的耳坠呵呵笑着。 经久不见身高已经到了她胸前的元祁,在书案上俯首奋笔疾书。 认真的神情,与他父皇如出一辙。 画面宛如此前她与元旭相处时的缩影。 下人口中得知,王嬷嬷年纪大了身子骨越发差了,冬境时感染了风寒至今还未好转。 为了不感染她与小公主,关在了偏殿不让她去探视。 乔姑姑依旧在她身边伺候,只是再也不会像此前那样劝导她该如何如何。 从她回来开始,她便再没有听到乔澜开口说过一句话。 听下人说,乔澜也是在刚过去的冬日里感染风寒烧坏了嗓子。 苏蕊偶然见到过她自喉间被斩断的舌头横截面,却没有开口询问真相如何。 “...凉...凉......” 软软一团的小公主竭力搂住她脖子,凑到她耳边咿呀喊着。 苏蕊知道小公主是学着下人喊她娘娘,并不是真的认同称呼她娘。 却还是眼神温和下来,单手托住她,一手凑到她身前让她攥着吮吸。 丽贵妃贬为丽妃,失宠已成定局,太后也失了权柄被侍卫看管,便是凤印还未移交到太行宫,太行宫前来拜见的后妃也依旧日渐繁多。 苏蕊并不想见她们。 但她清楚,为了德行配位没有大臣异议登上后位,接见她们安稳后宫无可避免。 “姐姐不用感受生产之痛便能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 说这话的女人,是前段时间元旭为了迷惑戚太后宠幸的妃嫔之一,兰淑仪蔺芸芸。 在元祁请求下,元旭同意后,长皇子元祁与年幼的小公主皆过继到了她名下,与她同住。 苏蕊瞥了眼被愈渐沉重的功课,压弯脊背的元祁,脸上无甚表情。 “是吗?” 随口反问让蔺芸芸哑然一瞬。 少顷才微笑着再度开口:“姐姐有孕至今已有三月有余了吧,竟还能保持身材优美,皇上也日日宿在太行宫,真是让人艳羡。” 表面上看似称赞,暗地里却是在暗讽她假孕争宠。 须知,后妃独占宠爱本就是得监官口诛笔伐的大忌。 更别说为了独占宠爱,假装怀孕这样的手段了。 听到这句话苏蕊嘴角微勾,难得真心的微笑起来。 近日来拜见的后妃们,多数都是后宫中的老人,早就习惯了受皇上冷落的日子。 皆是秉承着依附一颗大树乘凉的想法,在后宫度日。 这大树从前是先皇后、丽贵妃,如今便是她。 像兰淑仪这样,不惧高位,有胆量与之相争的人,少之又少。 至少,她最近未有见过。 “妹妹不知,此般不过表象罢了,皇上也是男子,这世上男子如何有为怀孕妻子守身如玉十月的?不必艳羡,不日便会轮到各位妹妹的。” 此次与兰淑仪一同前来拜见的女子,皆是与她年岁相当前些时日进宫的淑仪嫔妃们。 加她共有五人。 三人听闻脸色僵硬不敢发一言。 一人听闻则是联想到什么有些羞赧的垂下了头,耳尖通红。 只有蔺芸芸愣怔了一瞬,回过神来眼底一丝得意藏都藏不住。 嘴上却还要遮掩:“姐姐何必自谦,这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对您一片真心,连从前盛宠加身的丽贵妃都比不过。” 这话也就后宫新人敢说,老人皆忌讳在她面前谈起曾经的对手。 但她们并不明白苏蕊并不在乎这些。 闻言苏蕊垂眼轻笑起来,少顷才半真半假的正经道:“在这后宫里啊,谁人敢说能得到皇上的真心?便是侥幸得到长时荣宠,也是要不得的,毕竟天下悠悠众口谁也没有能力堵住。” 像个长辈一样劝解着蔺芸芸,她却只是面色俯首乖觉,抿着的嘴唇充分显露了她的不服气。 “姐姐说的是。”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到夕阳西下时,处理完朝堂事务的元旭到来。 有野心的像蔺芸芸,是有意留到此时没有离去。 没有野心懵懂无知的,像那位羞赧无措的琉淑仪,则是忘了提前请辞离去留到了此时。 元旭踏进太行宫,见着连日来冷着脸不发一言的苏蕊,此时正舒心笑着与两个无甚印象的少女闲谈,脚步停顿了一瞬。 听闻他脚步声的苏蕊眼眸含笑转过头,“皇上来了?” 起身将小公主转交到那位琉淑仪怀里,她微笑着走到门前迎接他。 捡来的宫斗冠军(40) 在她动作之后,两人才反应过来起身唤道:“皇上。” 琉淑仪一丝不苟的行礼垂头,蔺芸芸则是看似端庄行礼,偏又悄然抬起娇媚眼眸,怯怯望着皇上。 元旭却没有注意到她,注意力全然被一反此前态度的苏蕊抓住。 有些受宠若惊的搀扶起矮身行礼的她,小心翼翼牵住她手。 没有得到冷然的眼神与无言的拒绝,苏蕊甚至回赠了他一个算得上恬静的笑脸。 “初春风冷,皇上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蔺芸芸不知何时端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走到两人身旁,温声说着双手拈花状递上。 元旭瞥了眼但笑不语的苏蕊,才施舍一缕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你是?” 蔺芸芸呼吸一滞,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皇上,臣妾名唤蔺芸芸,您前段时日晋封的兰淑仪。” “哦。”元旭意义不明的应了声,依旧没有动作。 白雾在三人中间飘散。 懵懂的琉淑仪再是迟钝,在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将小公主交给伺候的下人便挪着碎步上前,一手体贴的托着蔺芸芸僵硬的手肘。 一边矮身行礼道:“与姐姐聊得尽兴忘了时辰,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妹妹们不便多加叨扰,告辞了。” 元旭面色淡漠不置一词,琉淑仪也不敢起身,场面再度陷入僵持。 最终还是苏蕊出声替两人解了围。 微笑扶起琉淑仪先。 后又接过蔺芸芸手中热气渐散的茶杯递给元旭。 “妹妹一片真心,皇上未免太不识情趣了。” 眼眸含笑,话语揶揄。 像是寻常夫妻打趣。 元旭也很给她面子,虽依旧不置一词,但还是就着她动作小酌一口。 尴尬化解。 蔺芸芸被琉淑仪拉走。 远离了太行宫许久,琉淑仪才长舒一口气,“芸芸,你此番太过冒险了,好在婉贵妃帮忙解围了,不然惹皇上不悦了,还不知道要有什么下场呢。”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蔺芸芸阴着脸道:“解围?她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哎!”琉淑仪短喝出声,压低声音:“这样大不敬的话可不能说!” 两小姐妹低声细语,那边两人口中争论的婉贵妃,此时正一反此前和善,冷着脸走到一旁。 “真是薄幸啊。” 她冷脸说着,元旭听闻眼眸却温和下来。 “不过是让李长德随手翻了几个牌子封的淑仪,朕连她们住所都未有去过。” “不必同我解释。”坐下执起一个茶杯缓缓摩挲,“你把他送回去了?” 这个他,不用言明双方都清楚。 元旭眼神冷了下来。 阔步走到她身旁伫立,“自然,到底兄弟一场,我怎会让他曝尸荒野。” 苏蕊牙关蓦地咬紧,摩挲的手指停顿。 这时,内屋传来走动的声音,两人抬眼望去,是绷着脸的元祁。 “母后。” 目光直视苏蕊唤了一声。 苏蕊眼中冷峻消散,颔首道:“功课做完了便早些歇下吧。” 元祁望着她乖乖点了下头,随后便未有见到他父皇一样,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小孩挺直的背影,苏蕊眼眸悠远,“你早就想好了是吗?” 在她身旁坐下,占据她全部视线。 下人早在察觉到异样的氛围之时便默然退下。 “这位置本就不应该是我的,我也从未想过要抢来,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光明正大活着的权利,将他培养成人接替我,我才能去过上想要的生活。” 说着垂眸一笑,“只是现时阴差阳错,我们时日无多了,培养他的进程自然得加快了。” 苏蕊回望他一眼,“明知我不会死,何必把自己撘进来。” 他又是垂眸一笑,轻声道:“不过是赌一个,你或许会因此生出一丝歉意,甘心陪我最后一段时日的可能。” 苏蕊冷然的目光僵住一瞬,“我的目的一开始就很清楚,根本不会有这个可能。” 元旭淡笑,不知是无谓还是释怀。 “朝堂事了,不日我便会下旨让苏将军班师回朝,届时再定一个日子举办封后典礼。” 苏蕊牙关咬了又咬,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为什么?” 元旭没有明确的答案,只是说:“答应给你的东西,我不会食言。” 两人再无话可聊,又是一夜相拥无眠。 清晨,下人来伺候起身,元旭却突发奇想同她道:“替我冠发吧。” 扫了眼不敢言语的下人,苏蕊走过去接过丫鬟手中的木梳。 “手法不熟练,你多担待。” 一手托着顺滑的墨发,一手打横木梳梳理。 动作舒缓闲散,看似成竹在胸,实则是随便应付。 一个歪斜松散的发髻冠在头顶,鬓角发丝散乱。 若不是他出众的容貌托底,寻常男子顶着这个发型失了精气神不说,浑然像是街头乞儿。 怎会像此时的他这般,有些慵懒美人的味道。 俯视着自己手中作品,苏蕊一脸淡然偏过头,“你来吧。” 说罢垂下手要让下人上前,手被他握住。 “不必了,这般便很好。” 他微仰着脸,眸底一片澄净。 苏蕊一时晃神,“我帮你描眉吧。” 古时男子描眉点妆实属正常,只是元旭从未有过这个习惯罢了。 闻声愣了一下,少顷才淡笑颔首:“好。” 苏蕊一手执起木眉笔,一手托在他下颌处,目光专注。 元旭也任由她在脸上抚弄,嘴角一抹淡笑一直未有消散。 直到——他感觉到眼尾一点冰凉触感。 她停下动作,他转过头。 镜中的他,眼尾出现了一颗刺眼的朱红。 镜中站在他身后的她,目光透过镜子里的他,看向另一个人。 他望着镜子里出神的她许久,垂下眼遮去眼底黯然,嘴角勾起。 “倒不必多此一举。” 在苏蕊回神之时抬起手,擦去那颗点上去的红痣,指尖用力下按,撕下一块像是人皮一样的薄膜。 一颗鲜艳欲滴的血痣,出现在她方才点上的地方。 衬得深邃多情的桃花眼魅惑无双。 “我和他,其实从来都一样。” 苏蕊怔楞了许久,垂下眼避过镜子里的他目光,“你与他,到底定下了什么约定?” 捡来的宫斗冠军(41) 元旭直到离去也未有告知她答案。 像是精气神随着他一起离开了一般,苏蕊仰躺在躺椅上望着院外犹自出神了许久。 直到太行宫又来了人拜访。 今日不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宫新人,也不是机关算尽的后宫老人,而是几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原先丽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与伺候戚太后的老嬷嬷。 苏蕊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越过元旭施加的层层枷锁,从浣衣局那样的地方,来到太行宫的。 也不明白她们口中说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老奴请求娘娘去看望一眼太后她老人家。” “奴婢请求娘娘去看望一眼丽妃娘娘。” 两人双膝跪地,神情诚恳,面色悲痛。 乔澜在旁守着,望着她的眼神尽是担忧。 苏蕊知晓,她们不能在此处多待。 至少——在她们到此的消息传到元旭耳中之前,她们便得离开。 随口应下让两人离去,苏蕊下令将太行宫大门关上,放出今日身体有恙不见客的消息。 “姑姑不想让我去?” 乔澜猛点头,而后又猛摇头。 神情激动。 苏蕊只能从她眼神里依稀猜出零星信息。 “皇上下了令不让我去见太后与丽妃?” 乔澜愣了半晌,缓缓点了下头。 元朗此前是被戚太后关押在后宫一角,为的是用他拿捏元旭同时推翻他取而代之。 元旭一直知晓此事,背地里似乎也在以此拿捏戚氏。 这才是元朗至元旭登基之后出现世间,还能存活世间多年的原因。 两方都在等一个契机,一个以他当刀一击毙命的契机。 最终结果就是现在戚氏的下场。 但她之所以联想了这么多,并不只是借此理清两方渊源。 还是为了找到那个游走在两方之中,为元旭带来先机的人。 乔澜。 但不说乔澜现在不能言语。 她便是能说话,她也不会告知于苏蕊。 此前询问元朗也未有得到答案。 如今。 元旭到底是怎么跳出戚氏桎梏的? 戚氏明明手握先机元朗,当初又为何要下药毒死他? 乔澜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元旭与元朗又到底定下了什么约定? 如今戚氏兵败如山倒,元旭却禁止与朝堂无关的她接触戚太后。 此中种种异样,或许,她去见一次戚太后便都能明白了。 拿出那块一直保存着的玉佩,乔澜面色肉眼可言的僵住。 “此前姑姑受皇上挟制是被逼无奈,我不怪你,但这一次,姑姑可莫要再辜负我的信任了。” 将玉佩递给乔澜,苏蕊随手披上一件鲜红的披风走出太行宫。 前朝事务繁多,连日来元旭都是忙碌到夕阳西下的傍晚才归来。 现在不过午时左右,只要乔澜能保守住秘密,她提前归来便不会被人得知。 * 身着火红狐裘走进雾海,跪地礼佛的太后睁开浑浊的眼。 “你这着装,倒是有几分像年方十六的阮儿。” 低哑的声音让她脚步一顿。 “是吗?” 随口答了句在旁坐下。 “太后找我有何贵干?” 太后拈着佛珠颤颤巍巍起身,“放心,哀家没那么贪生怕死,不会向你摇尾乞怜的。” 苏蕊不置一词。 太后浑浊的目光放在慈和闭目的观音像上:“你既愿意来,便代表你也有所求不是吗?” 苏蕊沉默一瞬,“自然。” 言罢抬眸望着背着光的佝偻背影,“时间不多,明言吧。” 一老一少此前并未多有交集,仇恨也说不上,浅谈两句便直入正题。 “皇上出生时,曾有一件怪事,你可知晓?” 在太后的记忆里,二十多年前,她还未有坐上皇后的位置,位分还是矮那女人一头的贵妃。 那女人怀胎十月诞下龙子是在一个雨夜。 电闪雷鸣犹如天谴。 她安插在锦安宫的棋子暗中传来消息,那女人诞下了一双男婴。 得知此消息她大喜过望,请来皇上前往锦安宫。 本以为此自古以来的大忌,能将那女人扫下高位,此后所见却触目惊心。 锦安宫被血水铺满,方生产面色惨白的女人怀抱一婴孩站在雨中,目如恶鬼阴寒。 “下人以下犯上,妄想迫害新生皇子,已被臣妾处理。” 她望着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棋子,只觉身子一片恶寒。 “那时我就知晓,她只要还活着,我便斗不过她。” 苏蕊面上无甚表情,“太后说这些,不是想让我与你共情吧?” 太后呵呵一笑,转过头望着她,“自然不是,这是她衰落的开始,也是我坐到现在位置的开始,与你经历虽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无相同的心境。” “自此以后,先皇虽依旧宠爱她,但她铁血手腕已在先皇心里隔开了沟壑,再多浓情也无法补救。” 说着目光如箭望向她,“皇上的宠爱从来如此,含羞带怯柔情似水时怜你宠你,捍卫自身手段铁血时又憎你厌你,你说是也不是?” 苏蕊面上依旧无甚表示,“倒不必费心在我心中留下忌惮的种子,我与皇上同你与先皇,或是先太后与先皇都不一样。” 被禁足之后急速耷拉下来的脸皮因笑意挤作一团,“是吗?” 在她身旁坐下,“你见过另一个他了是吗?” 突然不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苏蕊僵住一瞬。 漠然道:“我既愿意坐在这里与你闲叙,何必多此一问。” 许是知晓自己再无回转余地,太后并不在乎她的失礼,“你来这,是想知道乔澜在我与皇上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是想知道,那从未现世名唤元朗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在先皇与那女人的争斗中苟且偷生的?” 望着她的浑浊眼眸渐渐清明幽深,“亦或者,你想知道——取代元旭的元朗,是怎么赢过我,赢过戚氏的?” 苏蕊垂眸一笑,抬眼目光如箭锐利,“不用给我选择,你应该清楚,我来这便是要知晓一切。” 沉浸风霜过半生的太后浑然不惧,微笑道:“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苏蕊也微微一笑,回道:“我能带给你想要的结局——” “例如,体面的死亡。” 捡来的宫斗冠军(42) “呵呵......”太后意义不明的嗤笑着道:“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 戚氏不保已成定局,苏蕊唯一能做的,太后唯一想要的,便是这个结局。 安然死去葬入皇陵,与那女人同先皇的尸身相伴。 名字记入史册,让后世得知她存在过。 “乔澜本来的姓氏不是乔,这个姓是当年我将她送入段府,年方十五的阮儿予她的姓氏。” 阮儿,先皇后段知微乳名。 苏蕊得知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乔澜的母亲,便是当年先太后铁血手腕下的牺牲品其一吧。” “你确实聪慧。”太后颔首垂眸,“乔澜当初并不在宫里,当年她不过七岁,是我事后去宫外寻来种下仇恨的种子培养成人后,送到段府的棋子。” 那时寒门新贵段将军名声震天,待字闺中的段知微,唯一的归宿便只能是嫁入东宫。 这也是戚氏起势的开始,段将军是太后的表哥,段知微便是太后的表侄女。 “现在的乔澜,并未有受仇恨折磨的迹象。” 闻她言,太后脸色冷厉,“八年的培养,竟抵不过陪伴阮儿的短短几年,在知晓阮儿仰慕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后,便因阮儿开始犹豫报仇是否正确,优柔寡断之人成不了大气!” 苏蕊微挑眉头,“所以,先皇后逝世之后,有把柄在你手的乔澜,才会再度受你掌控?” 太后冷冷点头,“可恨元旭那小子,不知从何得知乔澜的特殊,暗中与我较劲争夺她,这才让她在宫里兜兜转转过了几年。” 说到这,第一个问题便清楚了。 乔澜是一个放弃了仇恨,被两股搅动的势力争夺的浮萍。 “元旭保下她,便是为了得知戚氏抑或是你,知晓旧日多少内情,寻找转机吧。” 太后无谓一笑,“他也确实做到了,在我还未有决定弃用乔澜之前控制住了她。” 话已至此,这个问题便已经终结,太后开始讲述起第二个问题。 “你可知,先皇并未完全放弃处在暗中的元朗?” 见苏蕊没有反应也不在意继续:“一个不用处心积虑培养安插的完美棋子,他能替处在明面的元旭,做所有想做,他那个位置又完全不能做的事。” “所以,宫里从那时开始便出现了一只暗卫部队,专为太子做事的部队。” “太后真是手眼通天。”苏蕊无甚表情的拍手称赞。 太后也不在意她的讥讽,“败了便是我技不如人,随你怎么说。” “没有人甘心永远待在黑暗之中,而就算他的兄弟愿意与他交换,那女人同先皇也不会同意他们冒这个险,枷锁愈渐加重,直把黑暗里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苏蕊垂眼掩下情绪。 “你可知,他们兄弟爆发第一次争端是在何时?” “是不是在后宫里待久了的女人,说话都这么啰嗦?”苏蕊冷着脸道。 “呵呵......”太后又是称心一笑,“是在阮儿嫁入东宫开始。” 红衣、阮儿、“城外红衣少女策马奔腾天地间的惊鸿一瞥”。 似乎有些东西连上了。 “真正的元旭是领旨娶的阮儿,并不欢喜,可暗中的元朗却不同,我虽不知晓他从何时开始衷情于阮儿,但阮儿确实让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兄弟关系,走到了悬崖边。” 苏蕊沉默不语。 “先皇与那女人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理所当然的,处在暗中的元朗受到惩罚,远走边塞三年。” 接下来她要说的话,苏蕊替她说了下去,“元朗归来那一年,阮儿诞下元祁,年末先太后病逝,第二年初先皇驾崩元旭登基。” “是啊,你便是在元朗远走的第二年嫁入东宫的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太后轻笑着叹谓。 “元朗在那一年所做的事悉数被你知晓,这便是你坐上太后之后的原因?” 太后但笑不语,另起话头道:“可怜阮儿,被所爱之人的两幅面孔折磨得心力交瘁,入宫不过一年便撒手人寰,也将愧疚补偿元朗替他去死的元旭,苟活于世之后再度推入死局。” 苏蕊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冰冷得骇人,“你便是趁此时机控制住元旭,从元朗手中扳回一局的。” “有何不可?他既放弃了自己的兄弟,我作为母亲的,替他养护难道算不上做了件好事?” 苏蕊暗自咬紧后槽牙,“可你的表侄女便这样成为了你手中的牺牲品。” 先皇后病逝这一节上,要说没有她的助推苏蕊是不信的。 太后依旧是无谓笑笑,“她又不是平白牺牲,以己之力换取母族昌盛,戚氏一脉皆会记着她的功劳。” 注视着她毫无愧疚的脸,苏蕊心底的怒火渐消。 跟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争论,不是疯子有问题,是她苏蕊有问题。 “你输了,戚氏输了,段知微的牺牲并无意义。” 平声说完不让对方接话便又继续:“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输的。” 毕竟长居高位,太后对她命令的话语难免有些不适应的想要反口相讥。 “你的时间不多了。” 一句话让她住了口。 “好好好,斗了大半辈子了,今日便低你一头又如何。” 自我劝解着,转到另一个话题。 “我输了,我代表的戚氏也输了,究其原因,不是我戚氏技不如人,而是,我没有他们兄弟二人那般疯魔!” 咬牙切齿说着,浑浊的眼眸再度变得悠长。 “我不过想要戚氏长青,想要稳坐高位罢了,无国无家便都是泡影。” 唇紧紧抿着,“可他们却不一样,他们宁愿拉着整个国家陪葬,也要赢了这一局! 赤贫的国库、无察的雪灾、疯狂来犯的蛮族,种种有其身影所在的祸事,矛头皆指向戚氏,为的便是逼戚氏动手!” “结果你也看到了。” 眼中狠厉转为平淡,“走投无路的戚氏只能奋力一搏,落入他们早就布好的陷阱之中。” 抬眼望着苏蕊微笑道:“你觉着我疯了,拿自己的表侄女换来戚氏短暂的荣华,他们二人何不是有过而无不及?” 捡来的宫斗冠军(43) 脸上无一丝表情的回到太行宫,看似平静实则隐藏怒火的她,蜷缩在贵妃榻上出了神。 她的愤怒不是来源于两方所做的事,也不是被两方抛弃,曾经的元朗现在的元旭,爱过的段知微。 而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好奇心。 那个在她心里一直纯净的人,因这一行,再也无法变回原来的样子。 脑海里出现的他的脸,渐渐与现在的元旭重合,她开始分不清他们了。 她也是此时才明白的感受到,元旭口中那句“我和他,其实从来都一样”。 她甚至不能分清。 是被父母抛弃,爱过段知微,明明渴望阳光却未有争取放弃她的人可怜可恨一些。 还是从未爱过段知微,一生都在接受安排,却从始至终都在伤害她与自己兄弟的人可怜可恨一些。 满腔情绪无处发泄的此时,她又蓦地清明过来。 明白了他们兄弟二人,到底达成了什么约定。 屋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她抬眼便对上一双焦急的眼眸。 少顷,那双晶亮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 “你,都知道了。” 不是问句。 苏蕊没必要也不想隐瞒,点了点头。 “他为此与你定下约定甘愿赴死,是成全了你,还是成全了他自己?” 一生都在做错事,一生都在悔恨,算起来,这个约定倒是他的救赎。 至少,给他带来最大愧疚感的兄弟,确实因为他兑现的承诺,觉着称心过。 只有她苏蕊,处在其中,被两人嘴里心里都当做挡箭牌的苏蕊。 再度被两人牺牲了。 像从前那个段知微一样。 “明明是你们二人的事,却总要拉上一个一无所知的女子来当挡箭牌,让明明没有做错什么的她们,饱受愧疚折磨,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这样的戏码看过也经历过太多,苏蕊不免有些想笑。 脸上也确实溢出一抹冷淡的笑意。 没有回答什么‘我不听不听’,颔首道:“好,你解释吧。” 元旭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一时哑然。 这个反应在她预料之中,她冷然启口:“何必辩解,你我都清楚,或许你们不是这样想的,但结果已定,被你们放弃的段知微死了。” 顿了一下。 “被你利用又放弃丽妃离死也不远了。” 抬眼望着永远运筹帷幄似乎无所不能,如今眼底却显露出一丝无措情绪的他。 “被迫卷进来,不过因一个神情与段知微相似,被你当做替身的苏蕊也早就死了。” 说着想到什么轻笑起来:“如今,你与我这具身子都离死不远了,真是一个‘大团圆’结局。” 沉默,还是沉默。 苏蕊心底平静下来的怒火再度高扬。 愤然起身走到他身旁没有停顿,只是在经过他身旁时留下一句: “放心,我与你的约定未有完成之前我不会离去,但在那之前,请容许我去见见那位同病相怜的女人。” 说着“请容许”,态度却不容拒绝。 眼看就要走出太行宫,却在听闻身后声音后蓦地停住脚步。 “你不是苏蕊也不是阮儿,你与她们都不一样,我与他也从未将你们看作一样。” 愣怔之后是冷笑,转头望着那张好看却蓦地觉着可憎的脸。 “如何?难不成我要感谢你们未有将我看作他人?” 话落脚步不再停顿,大步离去。 * 到达丽妃所在的宫殿已是戌时。 许是沦落成冷宫的地方皆是一个样子。 蛛网联结落叶堆积,鸟鸣狗蹄不绝于耳。 以往光鲜繁华的宫殿此时隐在黑暗中,半开的大门,像一只隐在暗处张开巨口的凶兽。 跨过门槛,院中那株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运来,代表着盛宠殊荣的万州红梅,已经走到了尾声。 浅淡月光下是盛放到极致的花瓣。 一道柔和的春风吹拂过,枝头便能下起一阵红雨。 殷红的梅花落在树根旁,并不唯美,像是四溅得斑驳狗血。 “这株红梅与我很像吧?” 不远处传来的悠悠声响,让苏蕊抬眸找到了院中的另一人。 身着素衣坐在藤架秋千上。 娇媚的脸不施粉黛,标致却苍白的面容,自有一抹秋日悲凉的味道。 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眸里,闪着追忆的苍凉微光。 抬手接住被风拂落的花瓣,“为何想见我?” 丽妃脸上无甚表情,“这宫里的人太多,能记住的却太少。” 她没有直接回答苏蕊的话,苏蕊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垂眸碾碎花瓣,转身走到她身旁。 “前朝后宫种种我皆被隔绝在外,我并不能与你共情,你我也无旧可叙。” 丽妃抬眸望着她,蓦地轻笑起来,“是啊,就连我算计你几番,你也像与己无关般置身事外,倒让我胆战心惊了好一段时日。” 望着自说自话的苍凉女子,苏蕊眼里心里都是一片淡漠。 却不料,丽妃见着她这幅神情笑意更是浓重,眼里悲怆都冲淡不少。 “此时我才明白,为何你在他心里与后宫所有女子都不同。” 悠然坐下的苏蕊冷然抬眼,“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吗?” 丽妃微笑着颔首回道:“此前我费尽心思摆脱先皇后的影子占据他心,如今想来,若早有你这般觉悟,赵氏便不会被我拖累到此般下场。” 明明从未多有过交流的两人,如今却有像闺中密友般闲叙的氛围。 这后宫,真是一个折磨得人疯魔的囚笼。 苏蕊没有言语,丽妃又摇头道:“其实我都明白,从与先皇后样貌相似的我被宣召入宫开始,赵氏的结局便定下了。 只是我同这后宫里的女子都一样,都无法斩断幻想,认为自己在他心里能不一样。” 说着又是轻笑摇头道:“怎会不一样呢?明明那位因他痴情被浓墨重彩载入史册的先皇后,结局都摆在了我们眼前,还有什么会不一样呢?” 苏蕊不知该如何回应,便漠然望着她不发一言。 丽妃也不在意,脚尖在地上轻点晃动秋千,神情天真得像个怀春的少女。 “在知晓他明白沁妃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却还选择留下之时,我便应该懂得的。” 捡来的宫斗冠军(44) “可年少万丈霞光中惊为天人的一瞥,少女眼里便再无法容下其他男子,这一劫,是命中注定躲不过的。” 秋千晃动的幅度微微升高,裙摆在风中摇曳,像朵含羞待放的花蕾。 “后宫多年来,只有先皇后诞下一子,如今过继到了你名下,这便宣告了你取代先皇后在他心里的位置了,可笑我前两日才明白过来。” 仰头望着渐明的朗月,嘴角笑意愈发浅淡。 “这不能怪我吧,谁让他演得太好了,好得明明知晓是虚情假意的我,总是恍惚得无法分清,那些携手相伴的时日,到底与年少时的梦境有何不同?” 听着她越来越悠远的话语,苏蕊终于还是起身抓住了像是要乘风离去的她。 “若是清醒得痛苦,沉溺在梦中也无不可。”望着丽妃的眼底,有一丝隐隐的冷怒。 因没有目标无法发泄而隐藏。 丽妃滑嫩的手指,轻缓而执拗的一根根掰开她攥住绳索的手指。 “我父亲以死明志那一刻开始,我做梦的权利便被剥夺了。” 她微笑着说着,潋滟的清醒眼眸却比痛哭还让人悲伤。 “悱恻心绪无处宣泄,只有向深处后宫却置身事外的你诉说,在这人人戴着厚重面具的世界里,能有一个说说心里话的人真是舒畅啊。” 说着望着她俏皮一笑,“怎么办?我好像明白了你的独特了,若不是知晓抢不过他,我也难掩想将你占为己有的私欲。” 苏蕊抿唇不语,被她拨开的手垂在身侧隐隐有些颤抖。 “算了,奢望幻想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种罪恶。” “感谢你愿意来看望一无所有只剩悔恨的我,我们有缘再见吧。” 嘴里下了逐客令,含笑的眼眸里却抑制不住流露出眷恋。 不是对苏蕊的眷恋,是对自己前半生宿在梦里的眷恋。 “有缘再见。” 苏蕊声音有些低哑,眼眸也染上这座院子里的寂寥。 走出院外转过头。 那轻笑着的女子荡着秋千,纤薄的身子像随风飘摇的枯叶荡过高墙。 细瘦的手臂大张拥着晚风,苍白合眼的脸上却无一丝畅快。 苏蕊定在原地望着她许久,直到墙头在身前洒下阴影才再次动作。 * 翌日,午时。 送饭的太监发现了夜里不知何时故去的丽妃与太后。 凤印移交她手,皇上没有底线的疼爱后宫皆知,偌大的后宫再无人可与她分庭抗礼。 是以,这般大事下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禀告她,等待着她处理。 听闻这个预料之中的消息,为了瞒骗过道德系统,她本应该装出惊讶的。 但彻夜无眠心力交瘁的她,僵硬的脸上根本作不出表情。 只有怀抱着女儿的手,还在机械化的轻拍。 有些恍惚的吩咐下去,换上素衣坐在院中时,她才恍然回神。 对上怀里乌黑得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她又蓦地愣住。 不是因为外界,而是脑海里响起的警告。 道德分系统不够智能,在没有明确得知外界传来的消息时,不能明确论证宿主知晓有人将死去。 只能给她予以警告。 在她大肆操办太后与丽妃的祭礼事宜之后不久,她这太行宫便陆续迎来了无数后宫妃嫔。 着装面容皆是按照规矩一片素白。 但一齐涌来的纷杂问候,不像后宫里死了人,像她被封了后一般喜庆。 确实。 在她们眼里,太后与丽妃一死。 后位便再无悬念。 提前来庆祝也无不可。 毕竟没人相信,她会真心为这两位吊唁哀悼。 就连得知消息的元旭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身着一身麻衣,幽暗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一人站在门口,一人站在院中。 隔着无数虚伪哭泣的女子互望。 皆看不明对方情绪。 灵堂不在此处,此处却比灵堂更像灵堂。 * 诵经、烧香、跪守...... 面无表情的两人,携手操办完一切,待人群散去时,已是子夜。 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摆放正堂,悬挂的麻布随风摇晃。 这是太后的灵堂,丽妃的灵堂由地位分的妃嫔守夜。 下人被遣散,只余两人在此。 太后崩,朝礼息,停欢喜场,天下哀悼三日。 “你不相信我。” 低沉的声音隐含颤抖。 苏蕊不明白他为何会对她的不信任有这么大的反应。 面上便也带着疑惑瞥了他一眼,“你与他约定在先,我与太后约定在后,两相有悖,我如何能信任你?” 她的态度比刚见过太后时还要冷峻,他不免质疑道:“丽妃与你说了什么?我与她并无真情,一切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这一句话让她脸上还可以算得上鲜活的疑惑神情也消失了。 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漠然的疲累。 “人间红尘欢爱场之类的戏码,皆与我无关,你也不必担忧我会因为听闻了什么对你改变看法。” 元旭眼里隐晦的焦急僵住。 “毕竟,你在我眼里从始到终,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不论留下多少深刻的痕迹,经年过去,痕迹皆会被时间冲散,不留一分。” 话是实话,但有意在此说出来,又未尝不是故意伤害他劝慰自己? 她看不明白自己的心,元旭更加无法看清。 灵堂一片死寂,只剩白纱青烟在眼前飘摇。 忽然,半掩的门被推开。 小大人模样的半大小子元祁,怀抱着扭得像条虫一样的小公主走了进来。 “母后,妹妹睡不着。” 望着小孩眼底的青黑眼带,苏蕊知晓,睡不着的不只是妹妹。 迈步走过去俯身接下正在学走路,不愿被元祁抱着的小公主。 一手托着她在怀里半坐着,一手牵住元祁走回灵堂。 “既来了,便上炷香吧。” 婴孩时期的天赋便是分清他人的善意与恶意。 她给小公主取得乳名叫囡囡。 囡囡至出生被元旭抱过一次过后,经久以来,都不愿再让元旭触碰。 甚至每每对上他的目光都会瘪着嘴哭嚎出声。 是以,苏蕊只能一边抱着囡囡,一边俯身给元祁点香。 看她姿势费力,元旭有些忍不住上前想要帮忙。 苏蕊听闻耳边囡囡因恐惧溢出的嘤咛,猛地转头冷冷瞪了他一眼。 “别过来。” 捡来的宫斗冠军:(45) 明明是与苏蕊毫无血缘关系的他的一双儿女。 如今却不是憎恨便是害怕他。 对着没有血缘关系,相处也不久的继母苏蕊,倒是依恋得不行。 他们相处的多数时日,都像现在一样。 苏蕊与两小孩像是亲生的一家人,他这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被隔绝在外。 像个不招人待见的继父。 以往的他在这般情景下,总会难掩醋意,恶劣的上前缠着她。 直到苏蕊心疼哭嚎不止的囡囡,将囡囡交给元祁让两小孩离开。 他才会心觉短暂的畅快。 心里总无法泯灭想将她锁在身边占为己有的欲望。 如今,在苏蕊对他完全失望,神情话语都再没有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之后。 这以往出现总会嫉恨不已的场面,倒成了他的救星。 人间情爱留不住她。 这不论物种的母性,或许是唯一解法。 想法一闪而过,让他烦扰已久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面上不由得绽开一抹由心的笑意,总是阴暗冰冷的眼眸也柔和似水。 衬得多情的桃花眼更是潋滟迷人。 苏蕊晃眼见着他的神情,像见了鬼一般诧异,眼底还有一丝毫不遮掩的嫌弃。 * 祭礼三日过,太后与丽妃下葬皇陵。 苏老将军本在这几日便班师回朝了,因举国丧事不得摆宴告知天下,只在朝堂流传。 苏蕊也是在丧事过后几日,才在元旭口中得知了此事。 面上无甚表情,便是他紧接着说封后典礼因丧事得再拖一段时日,她也没有表示。 目光专注地盯着待产的墨墨。 此前一直没有说过,墨墨是只成年的母猫。 她不在太行宫那段时日,墨墨也不知被哪里来的野猫勾搭出去了一段时日。 待她回来时,便已经怀了孕。 近两日便要生产了。 她倒没什么担忧的,反倒是元祁成日担心得书都看不进去。 为了让元祁安心,她只得无事便带着囡囡蹲在院里,守着跟没事猫一样从早睡到晚的墨墨。 “不如我帮你看着吧。” 身后传来的问话让苏蕊有些诧异挑眉转过头,“堂堂一国之君,不去处理民生大事,来帮我看着一只猫?” 讥讽的话没让元旭温和神情有何变化,“有何不可?” 反倒是苏蕊有了惊奇的发现。 他的靠近,竟没有让囡囡感到惊慌。 甚至缩在她怀里的囡囡,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还闪烁着好奇望着他。 似乎是想要凑近他。 这真是奇哉怪哉。 将囡囡移出怀抱,牵着她手臂让她站着,想要验证猜想。 事实也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囡囡挥舞着小手,一步三跌的投入了元旭怀抱。 缩在元旭脖颈里的呢喃笑声,让两个一向沉稳的大人,面面相觑好一瞬后,皆忍不住摇着头表示诧异。 却不待两人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嘶喊,转眼就见着墨墨颤颤巍巍爬起身,望着她的瞳孔里尽是慌张。 墨墨也是个傻的,跟她和人类待久了,连本能都忘了。 “要生了?!” 苏蕊比它还要慌张百倍。 毕竟她虽然活了很久,但生孩子这种事也只是看过听过,从未经历过。 听到她的惊呼,整日静不下心的元祁匆忙跑了出来。 “墨墨要生了?!” 除了惊呼的字多了两个外,和苏蕊没什么两样。 一猫一大一小,皆伫立在此半晌没有反应。 在这种时候,对苏蕊来说一点用处没有的元旭,终于发挥了他的效用。 怀抱囡囡淡定起身,唤来下人找来产婆。 一手怀抱苏蕊退到一旁,一边唤上元祁:“过来。” 最终保持着肩上坐着女儿,怀里抱着苏蕊,腿边站着儿子,一脸镇静的模样。 观赏了墨墨生产的全程。 苏蕊此前还惊疑不定的问了一句:“产婆可以帮助猫生产吗?” 待墨墨恹恹给带血的猫崽舔着毛时,疑问全然没了。 也是此时,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抬头望了一脸温柔俯视着她的元旭一眼,匆忙避过眼观察抱着他脖子坐在他肩头囡囡。 发现囡囡不知何时缩在他颈窝里睡着了,才暗自舒了口气。 小孩子可见不得这个。 “元祁?” 被他圈在怀里看不见元祁,她有些疑惑的唤道。 一声唤出,元旭腰身后走出一个半大小子。 瘪着嘴眼眶盈着一汪水,不知是委屈还是激动的。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苏蕊倏然联想到某种过于温馨的关系,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元旭环在腰上的手臂走了出去。 “那什么,这里的事你处理吧,我有些倦了先歇息了。” 辰时刚过的青天白日,她起身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倦了? 瞥了眼天色望着她快速离去背影的元旭,有些忍俊不禁的摇头笑了笑。 “父皇,我能上前去看一眼吗?” 身边传来元祁小心翼翼的询问,元旭几不可察的愣了一瞬。 颔首沉声道:“去吧,不要凑得太近。” 元祁应声乖巧点头上前,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温情,大手则转向肩头,竭力控制力度,像捧着易碎的珍宝一般,将囡囡移到怀里。 低垂望着她的眼眸,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 有父亲的慈爱,也有舒心的窃笑。 他忍不住有些恍惚的觉着,时间要是停在这一刻有多好。 * 又五日后。 在他请示苏蕊默许中,将办公地点搬到太行宫的元旭,凝视着手中大臣联合上奏,劝导他册封婉贵妃为后的折子,嘴角流露出一抹舒缓的笑意。 转眼看向坐在窗边书案旁,一手怀抱安睡的囡囡教导元祁的苏蕊。 他轻声道:“时机到了。” “嗯?”苏蕊闻声疑惑抬头,少顷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日子你定吧。” “好。”元旭温声应着又道:“在那之前,还要将苏老将军的接风洗尘宴摆好,赏赐也一并给予,你该有的荣光,一项都不能少。” 苏蕊怔了下懒懒抬眸,“苏老将军是苏蕊的父亲,不是我的。” 元旭自然知晓,却依旧含笑望着她道:“我明白,但我想给你我所有能给的殊荣,让天下知晓并见证,你的独一无二。” 捡来的宫斗冠军(46) 【上神,任务完成后的位面最多只能停留五日,那还是完成任务后回到主神空间休息的福利,上神真的准备好了吗?】 哄着囡囡睡觉而轻拍的手掌停顿,扫了眼院里同墨墨窃窃私语的元祁,苏蕊沉默了一瞬。 昨日说过那句话后,元旭便离去了。 说是要为她准备一个惊喜。 很奇怪,苏蕊明明见过无数稀奇古怪的事物、见过无数光怪陆离的世界。 但在听闻他说那句话的那一刻,竟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生出了一丝期待。 “这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与此前位面无甚两样的位面罢了,放心,我不会迷失在此。” 口中话语斩钉截铁,缺了一个口一般闯进冷风的心绪,却不像她面上那般淡然。 倏然间,她感觉到喉间涌上一股温热的液体,四肢也蓦地发凉。 感知到此,快速起身将迷糊入睡的囡囡安置好,快步走到暗处俯身,呕出一大口污血。 “咳咳!” 抹去嘴角污血,她轻笑着道:“便是我不愿离去,这具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 不单单是因为此前中的毒。 为了不亏欠元旭,她早就把神魂里所剩无几的神力掏空,用来治愈元旭。 此后他喂给自己带有龙气的血液,也尽数被她悄然吐出。 为的就是把自己逼到绝境。 * 宫宴过后,骠骑大将军被封为大庆第一位外姓王,并且爵位可世袭的滔天殊荣被天下得知。 艳羡的惊叹传遍大街小巷。 苏氏的滔天富贵还不止于此。 苏将军其女,后宫独大的婉贵妃,荣登继后,皇上大赦天下税收减免三年,普天同庆。 封后典礼那一日,满城的百姓皆放下手中的事务赶到街旁观礼。 禁军开路,礼部仪队随其后。 挽花婢女与肃然骑兵相邻。 华贵的红丝锦从皇城铺到城郊。 装着赏赐的珠宝组成的车队将队伍拉长到几条街外。 天子着龙袍,婉后着凤裳,挽手在车辇上供百姓仰望。 典礼之盛大无人见之能不心惊。 帝后天人般的容颜,在此盛大典礼之中都只能算得上添礼。 队伍驶入皇城,帝后相携行下车辇,行过百官身旁登上高位。 司礼官手握卷轴,高声颂咏着帝后的高尚。 礼毕。 接受百官朝拜。 “皇后千岁!千千岁!” 暮夜,宫宴。 歌舞酒席毕,茶会赏月时,头重脚重疲累不堪的苏蕊,终于见到了他所说的惊喜。 几乎点亮了整个夜空的烟火。 绚丽的星点构筑成花案。 消失。 又亮起。 发射的轰隆声震耳欲聋。 眼前黑暗与绚丽交替。 身子倏然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耳边响起温柔的低语。 “万丈红尘世间万物,唯卿不忘不负。” 【叮咚!】 【任务完成,是否选择现在离开位面世界。】 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响起,眼前便弹出了一个是与否的选择框。 “轰——轰轰——” 烟花还在绽放,苏蕊的脸一时明一时暗,让人无法看清神情。 元旭却似乎明白了她为何沉默,俯身圈住她。 “再等等吧,等我再无法清晰记起你,等我再无法强硬留住你,等我阴暗的偏执再无法凝聚,等我身上的种种罪恶随着死亡散去。” 低声说着的话不像挽留,像是叹谓着自述其恶。 她闻声沉默了少顷,轻笑着在他怀里转过头仰望着他。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不行就去问问阎王爷,看能不能帮你插个队。” 她没有正面回答,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元旭愣怔一瞬,轻笑着俯首回道:“好,夜里我便去一趟地府问问。” 无人敢上前偷听帝后私语,只能悄然观看着烟火星海下含笑相拥的帝后背影,满眼艳羡。 太史提笔将见闻记入史册; 宫廷画师用画笔将此刻留存。 此后再无法回复此刻佳景,成万世探究的绝笔。 * 等待的时间里,谁人也没有言明期限,默契得似乎两人并不会分别。 封后典礼的第二日她本该端坐中宫,待万妃来朝。 元旭却未有问过她意愿便替她罢了琐事,紧闭门扉。 自己则不顾朝臣谏言,执意停掉朝会,享受起了从未有过的安宁。 甚至半大小子元祁和牙牙学语的囡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氛围,开始寸步不离的黏着苏蕊。 睁眼便对上三双如出一辙的清澈眼眸,苏蕊好一阵恍惚。 恍然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卧倒病榻的时日。 反应过来起身,依旧无言。 两人此前从未有过无所事事长时间相处的时候,她不知笑意挂满眼角眉梢的元旭习不习惯,至少,她不是那么习惯。 下人被他屏退,太行宫一时间只有他们几人。 三双眼睛盯着她,等着她安排一日行程。 苦思良久一无所获。 最终还是她抱着囡囡,元旭牵着元祁,‘一家四口’在院中半躺,迷糊晒起了太阳。 两小孩一反常态的乖巧黏着她不发一言至此已是极限,在她身边躺了没半晌便趁两人不注意悄然起身,去逗弄几近占满后院的毛孩子了。 不比装作静心的几人,苏蕊是真的平静,并且贪睡。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没几时便要迷蒙入睡,忽而感觉到手被牵住,静默两息没有选择动作。 随他去。 这难得平静的一日,便这般安详渡过。 直到入夜,鸡鸣狗吠之时,睡梦中的苏蕊被心间火烧般的刺痛唤醒。 难捱的折磨持续了半夜,第一日过去。 她留在此处的时间,还剩四天。 第二日。 明白了不能将主动权交给成日只知躺平的苏蕊,元旭提议几人乔装出宫。 苏蕊本不愿意。 在看到两小孩期待望着她的眼眸后,无奈应下。 四人携手出宫。 时值京都大庆,灯火如海。 赏戏、观礼、猜谜、放河灯...... 种种对于四人都算是新奇的活动做完,一日走到尾声。 回宫时蜷缩在两人怀里的孩子都已呼呼大睡。 一路上紧盯着两小孩的苏蕊也精疲力尽。 还未走回太行宫便头猛地一低,连同囡囡一起坠入了一个温暖,却有些拥挤的怀抱。 至此,时间还剩三天。 第三日。 一觉过后精力满满的两小孩叫嚣着要出宫,元旭也静默望着她眼里暗含期待。 却被苏蕊一票否决。 最后到底也不忍见着两小孩垂头丧气,连带不正经的元旭也总是在她面前装模装样的叹气。 答应了陪同两小孩,还有那不正经的大人,一起名为作画实为涂鸦的游戏。 独裁却又不那么独裁。 第四日。 元祁突发奇想叫嚣着要出宫踏青,元旭欣然应允。 越发听从兄长话的囡囡也开始哭闹。 浑然不想动的苏蕊再度无奈应下。 出了宫被元旭连同囡囡一起圈在怀里,见着单骑远去的元祁才明白。 半大小子在父母面前炫耀的心。 又是父子、女三人的快乐,从始到终苏蕊都是满眼无奈。 戳一下动一下结束一日。 最后一天来临。 天一亮,脑海里便响起了滴答的倒计时,眼前所见皆是倒流的时间。 这一日也很奇怪,她没什么表示,三人却齐齐闭了嘴,没再撺掇着她出宫或是动弹。 乖乖陪着她躺在院里晒太阳。 墨墨也带着它新生的一窝猫崽盘在她脚边。 没有人开口说过一句话,冥冥中,却似乎都知道了她将要离去。 时间就是这样,你越想它快些走它便越慢。 你越在意越珍惜,越想它走得慢些,它便越不随你心意。 夜晚不期而至。 眼前滴答的倒计时,马上要走到尾声。 腰间环抱的手臂越发收紧,身体的实感却渐渐模糊。 “你真是我见过这么多人类里,最奇怪最自私最阴暗的人了,作为惩罚—— 我要你好好活着,看着元祁取代你的位置,看着心爱的女儿出嫁,永远记住我直到孤独的老去。” “而我有漫长的生命,绝不会也绝不愿意,记住你这样的人。你的今生以及来世,我都不会再参与。” “再见了,元旭,亦或者——元朗。” 话落合上眼,思绪从苦痛的身子抽离,进入虚幻的空间。 是以,她并未看见那双隐在暗中再度酝酿起风暴的眼眸。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都要找到你。舒玉,我一定会找到你!”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 任务完成后的休息时间,被她耗费在了上一个位面。 是以,她灵魂离去紧接着的下一秒,她便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 烟云蔼蔼,宏山郁树。 空气中充沛的灵气,让舒玉摆脱郁气焕然新生。 【世界背景、剧情传输中......】 徐娇然。 修真世界团宠傻白甜女主。 男主疼男二宠还有一众男配助力,不过短短三百余年便携手男主,登上无数修真者梦寐以求的长生路。 原本世界剧情就是一个异世界日常小甜饼。 奈何世界运转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差错。 一个沦为背景板的恶毒女配,被穿书者灵魂占据。 剧情开始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女主机缘被抢都是小事。 傻白甜女主反倒沦为了新世界的恶毒女配。 世界被穿书者渐渐割裂,并且逐渐有调转世界覆盖原世界的迹象。 世界走到崩塌边缘,舒玉便因此而来。 【上神,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把世界线回复正常,换言之,也就是攥紧女主机缘,不让穿书者有机可乘改变世界即可。】 【任务有一个限制条件:为了防止世界因上神到来再度被改变,上神必须维持原女主人设。】 【哦还有,因为这是个人命如草芥的修真世界,道德系统难以判定这个世界的道德底线,权衡一番决定暂且关系道德分系统。】 不崩傻白甜女主人设,不再被道德分系统限制...... 沉吟少顷便道:“若是没事情要交代了,便将时间流速打开吧。” 大黄照做,灵魂进入一具精力旺盛的年轻身体。 久违的灵敏五感传来,舒玉,现在的徐娇然不由得深吸一口清甜的灵气。 睁开眼。 眼前所见是黑幽幽的山坳。 身上穿的是大红的喜服。 前方不远处带路的,是几个人身,膝盖以下向后弯尽是长毛的兽蹄,狐脸,提着幽红灯笼的半兽人。 深林不时传来诡异的鸟鸣。 一声又一声。 像索命的恶鬼。 “娇然,有一个阴月阴时的新娘到手,狐仙不一定会大怒,我现在已然练气八层了,这几个将将筑基的小妖我还是能撑一会的,你便趁此时机逃走吧。” 耳边传来压低声音的话语。 转过眼,便见着一个同样身着喜服的少女。 样貌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眼角眉梢却隐隐有了难掩的娇媚。 不难看出日后长成,会是怎样出众的美人。 这便是她将面对的对手,穿书者相若灵。 熟知剧情并且打定主意抢她机缘的穿书者,怎会这么好心救她? 现在同样知晓剧情的她,垂眼掩去情绪。 抿嘴摇头道:“不可,狐仙下山讨要的本就只有我一人,是我拖累了你,如今我又怎能丢下你独自逃生?” 相若灵被她这姿态恶心到,忍不住偏过脸沉默了一瞬。 徐娇然要不是女主,危急关头被那位九州战力顶点的剑圣相救,甚至还狗屎运的因此进入了九州第一门派碧云府。 就凭她这说好听是善良,直白说就是不分场合多余的圣母心,一路上都不够她死的! 啧! 暗自砸了下嘴,相若灵一脸忧愁的转过脸来,“娇然,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死不足惜,你却不同。” 闻言,徐娇然睁大茫然的眼睛。 “你忘了吗?你自小便坚信伯父在沧州等你,长大之后你要去找伯父的吗?这件事都未有完成,你脚步如何能停在此处?” 说到徐娇然父亲,相若灵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妒恨,毫不意外,这又是原女主的机缘。 相若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也不能无动于衷崩人设。 眼眶立时湿润起来,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根枯枝。 在紧张氛围中出现的声响,让她出现了符合人设的反应,掩嘴惊呼,“啊!” 提着灯笼的小妖齐齐转过脸来,斜吊的狭长狐眼闪着冷光,“吵什么吵?” 领头的小妖朝着身旁妖微抬下巴,“你!去她两身边守着。” 相若灵冷脸垂眼忍着怒气,徐娇然则依旧是一脸茫然无措的小白花模样。 被严密看守的两人再无法密谋,沉默中走向狐妖老巢。 似乎是为了迎接两人,深林中的冷光狐火皆换成了大红灯笼。 微风吹过,红光闪烁。 喜气没有,只让人觉着阴寒。 相若灵脸上有些不自然的靠近她,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显露她内心情绪。 徐娇然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走着,微垂的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漫长的路途终于结束,两人来到一座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嶙峋山谷。 小道越来越宽阔,道路两旁射出冷光的妖精却越来越多。 最终列成长队伫立两旁,眼前也出现了一座枯木巨石搭建的屋子。 “尊上,阴月阴时出生的新娘带到。” 带着两人到此的小妖齐齐跪下,一阵冷风吹过,昏暗屋内便传来了一声沙哑如老者的声音。 “竟还有意外之喜。” 阴寒声音传到耳里,两人甚至能联想到一只千年老狐盘在檐下,长舌舔舐利齿的景象。 “呼!” 猛地一阵寒风刮过,鬓发模糊了视线,身前被庞大的阴影笼罩。 “人族小儿,抬起头来。” 相若灵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有些迟疑,徐娇然却毫无迟疑的照做。 对上一张近在迟尺的绒面狐脸,清透的眼里毫无畏惧。 “你这小儿,倒是乖觉。” 徐娇然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寸长的利爪在她脖子上游离,徐娇然依旧一眨不眨望着它,任由它动作。 “小儿,你竟不怕本尊吗?” 怕? 现时在这的若是她的真身,怕的还不知是谁呢。 徐娇然一脸乖巧的摇头,“你不可怕。” 本意是她不觉得一只小狐狸有什么可怕的。 在老狐与相若灵耳中却有另一番涵义。 老狐:这人类小孩竟然不怕它,甚至还安慰它,而它还真就莫名被安慰到了? 相若灵:又来了!傻白甜女主的专属台词!呕! 便是千年的狐狸也到底不是人,没有人类那么会隐藏情绪。 为了掩藏喜悦,老狐干脆背过身将徐娇然与相若灵隔开。 朝着身子抑制不住战栗不敢抬头的相若灵道:“你,抬起头来!” 颤颤巍巍照做,老狐却等不及,不耐得直接抬掌,利爪勾起她下巴打量了两眼。 “姿色尚可。”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 相若灵眼眸猛地大睁,目光慌忙去找徐娇然身影。 “本尊又不是你们人族修士,贯喜养鼎炉。” 相若灵心缓缓落下。 “放心,本尊不会让你感觉到痛苦的,吞吃入腹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你的价值本尊会好好吸收体会。” 嗯?! 相若灵的心再度吊了起来。 这边探讨着怎么吃,那边徐娇然却满脸无趣望着老狐背影在脑里和大黄沟通。 “我为什么一定要救她?她没了我不就不用担心机缘被抢了?任务也基本同等于成功了。” 【上神别想偷懒!重要剧情点都有她这女配助力,她要是在这剧情还没开始前就没了,世界依旧会崩塌。】 “啧!” 眼底一丝不悦闪过,徐娇然转了一圈手腕,运转起久违却微薄的灵力。 以一个这个世界修士无法理解的方式,聚集压缩到手心。 这酝酿着的全力一击,与元婴初期修士一击无异。 “这老妖走进食人族修士的歪道,虽估摸着不过元婴中期,但我这一击也只能让它重伤不能致死。 而我,在这一击过后却也会直接丧失行动力,相若灵并不会救我。” 她还在迟疑,大黄给出答案。 【原剧情点触发,便是因为女主动手触怒老狐,滔天妖气引来女主日后的师尊相救,是以,上神不必尽全力,只要打断老狐进食即可。】 有大黄这回应,本就不急的她更是悠闲。 手中灵力散去。 相若灵发出惊恐的呼喊。 “放开我!你放开我!!” “咳!” 脖子被攥紧。 老狐俯下沉重的头颅,长嘴大张。 眼看就要开始进食。 肩头被一只细嫩的小手拍了拍。 “小儿?” 老狐本有些愠怒,见着那张含笑的眼眸愣了下,怒气消散。 “抱歉了。”她先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话落,手猛地抬起,又重重落下。 老狐脸被猛地扇到一旁,半晌反应不过来。 被松开的相若灵也猛地惊呆,无意识张着嘴直直望着徐娇然。 【上神?!!!】 她转了转有些酸疼的手腕,“不是你叫我激怒它的吗?” 【呃...原女主是动手激怒了它,但不是这么个激怒法啊!】 老狐身上溢出幽绿的妖气,毛发也肉眼可见的生长涨开。 硕大的狐脸缓缓转了过来,倒吊的三角眼尽是狠厉。 “尔等小儿!敢辱本尊!!!” 怒语中似乎暗藏震惊伤心。 妖气化作实体,团成触手缠绕住她。 “那什么剑圣什么时候能到?” 【呃...剧情是这么写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了吧......】 不出意外? 相若灵和她出现在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外。 这意外已经够多的了,她还能相信这个世界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还是习惯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趁着老狐还没完全打算控制住她前,快速酝酿起灵力,一把将相若灵拉到了身旁。 “我们一起动手!” 为了防止相若灵趁她虚弱动手伤她抑或抛弃她。 她打算先让相若灵消耗老狐一部分灵力,自己再看时机给予老狐致命一击。 这样,便是她直接晕了过去,也不必担心会丧命于此了。 相若灵不知她的打算,只是暗自在想,两人合力的胜算。 徐娇然不过练气三层的修为,她也不过练气八层。 这老狐只是个背景板,修为没有直接写出来,开头一出场就被剑圣挥手直接秒了。 估摸着应该是化神境以下。 但就算是化神境以下,她两个半只脚踏上大道的菜鸟,合力斩杀老狐的几率也约等于零。 啧!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剑圣为什么还不到? 是再拖一会儿,还是真的用尽全力殊死一搏? 但——要是她动手之后剑圣来了,虚弱甚至昏迷的她要如何让剑圣带她走? 徐娇然会帮她吗? 两人没有沟通过内心想法,却都在暗中博弈。 手中皆酝酿着灵力,却又都等着对方先动手。 老狐哪知道她们两心里的弯弯绕绕,只以为两人吓傻了不敢动弹。 身后生出两条巨大的尾巴,蓦地裹住两人一左一右悬挂在空中。 方才还是引而不发,现在便是再来不及。 手臂被紧紧缚住。 随即。 脖颈被挤压向后,呼吸阻碍,烈火烧心。 再无法等待。 各怀鬼胎的两人对视一眼。 两道耀眼的光芒从手心凝化成剑气,飞空聚拢合一,穿破清风的啸声震耳欲聋。 “砰!” 尘土飞扬。 裹挟住她们的桎梏却只是稍有停顿,未有松开。 “呵!修为不过妖族幼子的浅薄小儿,不自量力!” 烟尘散去,老狐毫发无损的面貌钻出,眼里尽是不屑。 两人却并未看它,眼底皆不信任的望着对方。 “娇然,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装?!” “若灵,再隐藏实力我俩都得死在这!” 两人都藏有一手,第一时间却都是指责对方。 “喀喀喀......” 老狐发出轻蔑的长啸,“便是你俩小儿奋尽全力又能如何?难——” 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幽暗长空蓦地通明。 一道剑影闪过,两人包括在场的所有狐妖,皆未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衣玦翻飞长发缭乱。 飞沙走石! 山崩地裂! 难言的震撼之感显于脸上。 再下一刻。 老狐巨大的身子如烟云散去混入烟尘之中——当场兵解道消! 两少女纤薄的身子跌落地面,随着颤动的地面颠簸。 为了不卷入烟尘旋涡中。 少女们不得不使尽全力,以指扎入泥土抓住巨石,贴伏在地。 许久许久之后,天地归于平静。 余波之后唯二活着的两人,对视一眼还未看清对方脸上神情,蓦地一道凉风拂面。 身前出现了一个男子。 身着白衣负手而立。 长发如雪披在肩后,面凝薄霜俯瞰两人。 修真界的人面貌当然不会难看。 但便是如此,见惯了美人的两人还是呆愣了一瞬。 不是因为他在修真界里都算得上出众的外貌。 而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嶙峋杀气。 “这就是那位九州第一剑圣,原女主未来的师尊?” 【是的。】 “他这是来收徒的?我怎么觉着是来灭口的?”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 九州第一剑圣,修真界第一仙府碧云府小师叔,尊号阳塑仙君,其名乌沧。 原女主世界与穿书者改变后的世界里,皆难以望其项背的战力顶点。 只不过,在两个女主不同的世界里,这位注定成为女主师尊的仙君,所属阵营也有所不同。 跟随世界女主走向。 先前两个世界走向已然既定。 两人互为对方世界配角,世界女主占尽机缘。 舒玉到此后,一切并未归零重启。 而是融合过后,再争高低。 徐娇然世界里,是此次危机过后被阳塑仙君看中收入门下; 相若灵世界里,是招收新生的定云大选上拔得头筹,被阳塑仙君收入门下。 是以,虽是徐娇然世界机缘节点到达的此时,花落谁家也依旧未有定数。 乌沧浸在寒冰中眼眸转动一瞬。 两人蓦地发现,他似乎打算就此离去?! 相若灵猛地起身,“仙长请留步!” 徐娇然也连忙翻滚一圈剥去沙土站起身,“请留步!” 浅银色的眼眸缓缓抬起,瞥向两人。 “......” 哑然一瞬,两人开始在不崩人设的底线上奋力争取。 “误入妖穴得仙长相救,已是难报大恩,小女自知不敢奢求——” 话语停顿,相若灵双膝跪地,“但我二人皆为孤女,被族人当做弃子送入此地便再难归去,遑论此片大陆妖魔横行,我二人独活如痴人说梦,只能在此央求仙长慈悲。” 说着面色沉痛仰望乌沧一眼,拉上徐娇然跪倒一旁,“恳求仙长收娇然为徒!” 话落,额头重重磕在地面,扬起一阵沙尘。 她在不崩人设的底线上一手以进为退,演技完美到无可挑剔。 徐娇然自然也不能落后。 眼神悲痛的连连摇头,“不!若是仙长只能收一人为徒,那也绝不会是我,若灵你天赋异禀,族长曾言,世家子弟未必及你,怎能让你在此为我牺牲?” 说着也重重俯下身,看似呆愣的磕在地面,实则动作暗暗收力。 “恳求仙长收若灵为徒!” 面色同肤色一样浅淡,眼里无甚情绪。 甚至在两人奉上完美的演技之后,依旧水波不兴。 “在下一介修真界无名过路人罢了,担不得仙长名讳。” 他的身份在两人心里都不是秘密。 但便是不知晓剧情的普通人,在见到这一剑平山岳灭大妖的修士。 又怎会相信他是一个修真界无名的过路人? 两人抬起脸来连连摇头,还欲再言,被俯瞰着二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淡薄眼神堵住嘴。 “你二人天资不俗,九州各地仙府,皆能有你们一席之地,若只为苟活,便已无疑虑,何必苦苦相求?” 言外之意,两人在他面前夸大自身惨境,以求用道德绑架他没有意义。 若有私欲,直言不讳才有转机。 两人对他的反应皆有些茫然无措。 这还是原剧情里,对待徐娇然毫无底线宠爱的师尊吗? 这...剧情人物的反应不对劲吧? 【呃...这或许就是失去女主光环之后,人物该有的反应?】 两人脸色僵住未有言语,乌沧眼底闪过一丝明了神色。 “你二人尽是红尘的眼里,缺少对大道的执着。” 两人似乎应该感谢他。 没有直接说两人私心过于明显,演技过于拙劣。 他说完之后眼神吝于再施舍于她俩,两人知晓,再不争取就没机会了。 “仙长,我只想追随您。” 相若灵口中未有说明缘由,坚定的眼神便表达了一切。 废话,在这个世界里,抱紧了他的大腿,起点就高于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了,谁不想追随他? 最隐晦又直接的话被相若灵抢了先,徐娇然还能说什么? 眼珠咕噜噜一圈之后。 只能展露出一个符合人设的怯怯神情,点头如小鸡啄米,“我也是。” 看着两人不再用言语掩饰目的的乌沧,脸上依旧未有情绪展露。 脚步却还是停住了。 “九州天资不俗的人很多,能坚守本心不堕红尘的却很少,这也是我一生从未收徒的缘由。” 这句话,在他上一刻口中说深处红尘之中的两人耳里,无异于直言拒绝。 仰望着他的两双眼睛齐齐黯淡下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但,我莫名生出兴趣停驻于此,冥冥之中,或许便代表着我们三人本就有师徒之缘,修真之人,必要时还是需要顺应天道。” 这一句话说出,两人虽看不出他到底哪里表现出有兴趣的模样。 但黯淡垂下的眼睛还是蓦地亮起,饱含希冀仰望着他。 但也不过一瞬,下一秒,两人便再度陷入失望。 两枚泛着冷银色的灵珠从他手心浮现,飘落两人身前。 “十五日后,东州碧云府定云大选,静待你二人到来。 届时你二人若是能通过选拔,便是我们三人有命定的师徒之缘,我便顺应天道,收你们二人为徒。” 听不出情绪的一段话说出,他便如来时一般,一阵清风拂过,如烟散去了无影踪。 两人呆愣了好一瞬,脸上还是不知该摆出高兴还是失落的神情。 心绪也不上不下的好不自在。 两人所处之地为西州悦山府。 乃人、妖、魔三族混居的大州。 东西两州相隔万里不止。 途中要经过大片魔修聚集之地,才能到达人修大州中州。 再借由世家修筑跳转两地的渡舟,到达东州。 徒步的距离占据此行大半时间。 不说她两这不过炼气期的菜鸟此行将面临的险境。 便说这十五日的期限,对于身无分文的两人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挑战。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阵子,皆没了争斗的心情。 丧着脸无言起身。 或许是为了不让对方耽搁自己的进程。 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好心。 不发一言,却皆默契伸手搀扶起尽是外伤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对方。 原路返回,却未有回乡,径直往幽州城走去。 耗费里一个白日与黑夜,两人有惊无险的站在幽州城前。 魔修,占据一洲六十八城。 信奉强者为尊的信条,每一城便有一位魔修大能担任城主,统御一城魔修。 这幽州城,便是其一。 相若灵想到此处,瞥了眼身旁眼神怯懦却难掩好奇的徐娇然,暗叹口气。 握住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娇然,进城之后一定要听我指令,不要乱跑。” 徐娇然一脸乖巧的点点头,垂下去的眼眸却隐隐掩不住笑意。 原女主与穿书者的世界主导者不同,男主自然也不同。 而一般来说,穿书者的男主标配,都是反派。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 但愿相若灵这穿书者的女主光环在这幽州城不要失效。 不然,跟着相若灵在一起的她,指不定就是第一个炮灰。 两人怀着各自的想法,垂着脸走到城门口。 穿着黑衣带着恶鬼面具的魔修上前探查。 不待两人反应过来,剑柄便压在两人肩头挟制住两人动作。 快速掠过的手臂挥起一阵清风,两人便感觉面上爽快了不少。 “人族女性。” 低喃一声下巴扬起,“年龄?” 相若灵一手将徐娇然护在身后,“嗯,十七,我两都十七。” 魔修满不在意的点了下头,手快速掠过两人手腕穴位,“嗯...练气杂修。” “你来!”扭头喊了一声,“将她两送到玉春阁去。” ‘玉春阁’三字一出,两人就发现了不对劲。 迅速转身却还是被拦住了去路,随即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浑身颓然无力。 身体仅存的那点子微弱灵力,也像是身体某处被开了个洞,泄了个一干二净。 屋外灯火幽微。 借着这点光线,徐娇然找到躺在身旁不远处的相若灵。 垂眸思衬少顷,腾挪过去将她唤醒。 相若灵睁开眼便见着徐娇然瘪着嘴欲哭未哭的可怜模样。 嘴撇了下,还是坐起身来安抚着她道:“没事的。” 随口说了声,嘴里便开始念叨起两人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幽州城虽被魔修所占,但一直也算得上宽厚,供各地族类通行,从未出现过扣押人族的事迹啊,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想不明白,徐娇然心里却隐隐有了答案。 眼里隐去情绪,怯怯问道:“或许,是这幽州城近来发生了什么异事,不被我们得知?” “是有这个可能。”相若灵点点头,爬起身观察外界,“现在再讨论下去也没有异议,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些逃出去。” 随着她起身的徐娇然,扫了一眼守卫森严的屋外,附和道:“是应该如此,可我们该怎么做呢?” 若不是剧情限制她必须跟相若灵在一起,她大可以自己逃出去。 有这限制没办法,她便也懒得动脑子。 左右在这幽州城出现的剧情都是与相若灵有关的剧情。 若是相若灵没了女主光环逃不出去,她也没什么损失。 “我体内的灵穴被封住了,硬冲出去没有胜算,只能等待,看他们困住我们到底是什么目的原因,再寻出逃时机。” 相若灵冷静的分析着利弊,她则垂着眼掩去眼底淡漠,乖乖点头。 不多时。 “砰!” 门被猛地踢开。 两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魔修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站定。 身后出现一个戴着半截黑色面具,身材婀娜的女魔修。 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挥手,几个没有遮面的人族老婆子躬身走了进来。 “在天灯祭奠开始前,给她们清理干净。” “是。”老婆子们应声道。 两个男性魔修退到门外站定,两人便在这女魔修眼底下被老婆子们挟制住。 剥除外衫,按进女魔修抬手变幻出来的淡蓝色水池中。 俯视着不甘愿挣扎着的两人,冷声道:“能奉献给城主,是尔等杂修九辈子都等不到的好福气!竟还敢挣扎?” 说罢,抬手,一道无形的威压,压得两人动弹不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徐娇然在此时便充分发挥出人设‘魅力’。 眼角微红抿着嘴,一脸饱受耻辱却不敢言语的受气包模样。 相若灵转眼一见她这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愤然扭过头,忍不住逞一时口舌之快,斜撇着那魔修讥讽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奉献两字,从魔修口中说出,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谁知道她两这一遭走完还有没有命在,现在不挣扎欲待何时? 女魔修不知被她态度还是话语刺激到了,浑身微微战栗。 是急怒发泄的前景。 相若灵早有准备。 在女魔修虚空幻化出铁鞭挥下之前,猛地一滚将身旁反应不过来的老婆子拉过来挡住。 随即猛地扑进老婆子带来的绸布中翻滚一圈,将自己裸露的地方裹住。 她动作极快,此时距离门口不过一米左右。 门外森严守卫因女魔修的到来,除了门口两个以外再无一人。 女魔修则因震怒袭脑还未反应过来。 她出逃成功率在此达到顶点,时机若过去,再想故技重施几乎不可能。 晃眼见着困在原地眼神呆愣的徐娇然。 相若灵咬着牙,思衬一瞬便做出了决定。 她是女主,光环在那不一定会有事。 徐娇然几乎是在她做出决定身子靠近门口的那一瞬间,也做出了决定。 想扔下她跑?呵呵! “若灵小心!” 高昂的一声惊呼,惊醒门外侍卫与反应不过来的女魔修。 登时! 一扇由铁鞭幻化的铁壁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去路彻底斩断! “不感恩便罢了,还妄想挑战权威?” 相若灵被一手抓住脖子,脚尖点着地半悬在魔修手中。 转过来看向徐娇然的眼里,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悔意。 tnnd!碰上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主,真是晦气! 徐娇然一脸无辜望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瞪着自己。 心底则笑开了花。 小插曲过去,两人被捯饬得香喷喷的抬了出去。 外界上空布满耀眼的天灯,空气中隐隐有股子挥之不去的腥味。 “尔等杂修不懂此景威严,便如那举族攻打我幽州城,却被剥皮做了这天灯的妖族一般无知。” 女魔修姿态自傲,居高临下道。 徐娇然脸上一直都是那副无辜又无措的小白兔神情。 只有相若灵未有适应也不打算适应那具身子的人设,赏了女魔修一个大大的白眼。 毫不意外的,又被好好收拾了一顿...... 到达此行终点,女魔修一反此前模样,恭敬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在庄严的大殿外单膝跪地,“禀无上尊贵的幽州魔主泰初殿下,贡品送到。” “带进来吧。” 从大殿内传出一声低沉悠远的男声。 相若灵与徐娇然脸上的神情皆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相若灵脸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惊恐。 泰初?! 那个一统魔域九州十六城的魔皇; 那个让主角团差点死绝,女主师尊都因他陨落的大反派?! 徐娇然脸上的完美伪装也裂开了一丝缝隙,眼底隐隐流露出一丝追忆深思。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几乎在这声音响起那一刻,她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张惑人心魄的脸。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5) 高耸的殿门在眼前缓缓张开,女魔修神情肃穆起身,将两人押解走进。 殿内光线微弱,入目皆是一片昏暗。 只有目光所及最远处,有一抹跳跃的红光。 两人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身旁看守的魔修也已然不见。 后知后觉的两人感受到诡异的阴冷,不由得抓紧了裹着身体的绸布。 相若灵眯着眼竭力看向远处红光所在,心里越发没有底。 天灯祭奠在魔修领域中,就如同人族祭祀先辈一般。 如今,幽州城天灯祭奠...还是魔主的大反派...... 书里女主遇上这大反派的时候,他早就稳坐魔皇一统十六城了。 她要记得没错的话,他起势的时间点,好像是在女主进入碧云府的时候。 那时上一任魔皇陨落,消息未有让其他四州得知,只有十六城魔主知晓。 这样算起来,不就对上现在了吗? 相若灵眼睛蓦地睁大。 难不成...他现在已经感知到阴墟存在了? 这个时间点体质特殊的她们出现在他面前,无异于觉醒的恶狼遇上孱弱的羔羊。 只有待宰的份! 瞥了眼身旁紧紧贴着她,身子却依旧颤抖不已的小白兔女主,相若灵只觉一阵头疼。 “过来吧。” 犹如在耳边响起的低语,让两人身子猛地一震,眼神四处张望不敢动弹。 两人未有照做,霎时间,紧闭的空间无风自起,火红的灯火摇曳如扁舟。 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平视的目光只能到达他墨色的衣襟处,抬眼仰望时,顺滑的丝绸上一抹冷光闪过。 面容与其他魔修一般,戴着半截沉重的面具,光洁的下巴外,只余一双宛如黑夜的幽深眼眸,闪着猩红的光芒。 “阴月阴时生人?” 相若灵紧抿着嘴不敢言语,徐娇然却好似忘了惊慌一般,乖巧点头。 见此,相若灵满眼的死气。 这种时候了,还要有问必答吗? “呵!”从鼻腔里挤出似笑非笑的冷哼,“褪去外物吧。” 这时候徐娇然倒知道不能照做了,眼神惊慌的望着相若灵。 这举动,自然而然的将观察着她的目光,移到了一脸凝重的相若灵身上。 “不愿?” 那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要相若灵开口这么说也是不可能的。 只能垂下眼眸避过那渗人的冷光,梗着脖子不发一言。 “本尊从不强人所难。” 相若灵有些惊喜的转眼仰望他。 “若是不愿,便剥去外皮做成天灯吧。” 言罢,宽大的长袖在眼前掠过,墨香袭脑。 相若灵蓦地打了一个冷战,“等等!!我我我......” “...也不是不愿意。”相若灵的声音越来越小。 侧对着她的脸上,勾勒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乖乖奉献出自己全身血液;二、褪去身上皮肤做成天灯。” 说着转过身,嘴角笑意愈渐冰冷,“毕竟,不论人或物,都有其有用之处,毫无价值的东西,不应该也不必要,存活于世间不是吗?” 相若灵眼神呆滞,嘴角扬起一抹讪笑。 两个选择,其一是既定死局,其二是当场去世。 若是什么都不选的第三个选择,他后一句话里也说了,那她们就没必要存在了。 同样是死局。 所谓选择,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魔主可没耐心听她胡乱掰扯拖延时间。 相若灵只能想办法用自己已知的剧情,也就是在他眼里有价值的东西跟他做交易,来换取自己活命。 但——要这么做的话,徐娇然这个世界之子的存在,却是一个阻碍。 要是将剧情说了出来,女主轨迹会发生怎样的转变,是否有会连带世界崩塌的可能? 相若灵一脸有话要说却有所顾忌的便秘神情,让徐娇然明白,她该退场了。 在相若灵认知里世界只套了一层。 而在知晓更多的徐娇然眼里,现在的世界已经是套了第二层的结果。 相若灵的剧情开始,她自然懂得要主动退场。 板着脸,眼底有些怯懦,却还是竭力一脸正色道:“你根本没有给我们选择!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也不过一个是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坏蛋!” 喊完胸脯抑制不住的上下起伏,脸上愤怒未消。 相若灵有些讶然的望着她。 不愧是女主!够勇! 敬佩之情不过一秒便在魔主的动作中蓦然消散。 “哦?”意义不明的吐露一声。 骨节分明的纤长五指,从宽大的袖口中懒懒伸出。 手指一勾一抬。 徐娇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脖子悬在半空之中。 “该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无知者无畏呢?” 似笑非笑说着,徐娇然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铁青,无论四肢如何扑腾,都无法脱出桎梏。 相若灵哪还敢拖延,再不出声女主就没了! “等等等等!!!魔主殿下——” 话还没说完呢,徐娇然就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纤长的大手慵懒垂下,徐娇然如一块破布般滑落在地。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跌坐在地。 半晌过去发现自己没事。 连滚带爬腾挪到徐娇然身旁,探了一下鼻息发现还有气,吊着的心脏下落。 “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不像她一样痴傻,白白浪费本尊时间。” 心脏再度紧绷吊起,相若灵竭力冷静站起身来,僵着脸道:“不会。” 泰初松散披在身上的衣衫如张开的蝶翼在眼前掠过,随即身子落在了虚空黑暗之中,以一个慵懒斜倚的姿势,静望着她。 相若灵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瞬息回归平静整理好思绪。 口中快速道:“魔皇陨落,势力相当十六城暗流涌动,皆想接手魔皇之位统御十六城,混战开启在即。” 泰初沉默一瞬,嘴角冷笑又起,“一介人族杂修,能知晓此事虽算得上离奇,但也不足以保下你二人性命。” “毕竟,一个消息灵通的手下,比着妖魔两道皆大补的阴时体质来说,算不得什么。” “呼......”相若灵暗暗吐了口气,点头道:“我既知晓魔皇陨落之事,自然也明白自己体质的特殊,这于我要说的事,只是一个前提。” 言罢抬起镇定的眼眸,“我想要跟魔主殿下交易的消息是,开启阴墟的闇云令所在。” “这于魔主殿下来说,应该足够换取我们二人的性命了吧。”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6) 阴墟,一个魔修口口相传,却从未有人去过的地方。 传闻中,阴墟乃是天魔诞生之地。 区域中魔气浓郁得,寻常魔修嗅上一口,便能凭空进阶,一个完美的梦想之地。 传闻出现的时间久远得不可考究。 经久过去,在魔修之中已然变成了哄幼儿入睡的故事。 但若真只是寓言故事,相若灵绝对不会拿出来调戏随手就能要她命的魔主。 阴墟确实存在。 只不过与魔修普遍的认知有些许不同。 感知过天魔存在的魔修大能,皆能明白。 阴墟没有那么完美,它真正的特殊是,与后世转修魔道的各族不同,魔道之根本的远古天魔在那里。 墟等同于一个不存在这个世界的空间秘境。 相若灵在原书剧情里得知,此空间秘境是上古各道大能合力开辟,为的便是镇压那时强盛得几近灭世的天魔。 她自然知道放出天魔的后果。 但没办法,日后的祸患和眼前的死局,选哪个根本不用迟疑。 果不其然,将她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水波不兴的泰初,此时不复此前的平静。 “你如何得知的?” 猩红的眼眸压迫感十足的眯起,却不难让人见着他眼底的急迫。 拿到主导权的相若灵见此,曼声道:“魔主殿下不必知晓我如何得知的,只需知晓,当世除了那位九州剑圣以外,知晓闇云令所在的,便只有我一人。” “呵!”垂眸轻笑一声,泰初懒懒起身落在她身前,“你既搬出了乌沧,便能知晓,避过其他魔主从乌沧手中夺取闇云令难度几何。” “眼前的诱惑与魔修千年的梦想,本尊该如何选择呢?” 嘴上似乎在犹豫,眼里的威胁却显露出他言外之意。 威胁他?她够资格吗? 相若灵一时梗住,讪讪眨了眨眼避过他视线,低声补充道:“若是魔主殿下能就此放了我们两个,替殿下取来闇云令这等小事自然可以由在下代劳。” 说完怕他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连忙从怀里掏出乌沧交给她们两的信物。 “殿下,此物上蕴含的灵力,您应该能知晓来自何处吧。” 打量了两眼,泰初懒懒后退,倚靠在虚空之中,“哦?千百年来座下未有一人的乌沧,竟看中了你?” 话里话外都在嫌弃她。 相若灵绷紧下颌,有些忍不住的咬了咬后槽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是唯一有能力替您取来闇云令的人。” 深邃的猩红眼眸凝望她许久,泰初终于开了口:“定下契约吧。” 修真界的契约不单单是换取信任媒介。 在修真界里,若未有按照契约完成条约,自有天道降下天罚,以证契约公正。 他话音落,凭空便出现了一张写满条件的纸张,相若灵草草看完,心惊不已。 这什么不平等条约啊?! 除了她答应的给他取来闇云令外,还要按月按时向他供给精血。 甚至在碧云府发生的一切,都要按时禀告他。 诸如此类条约写满了整张纸,相若灵越看脸色越难看。 纸张飘进她手中,泰初下巴微扬,示意她滴落血液签订契约。 “这......”她有些迟疑。 泰初却满不在乎的嘴角微勾,“你认为,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 相若灵垂下尽是悲愤的眼眸,“好,我签!” 血液滴落,契纸消失,她再没有留下的必要。 走到徐娇然身旁便要扶起她,眼前又出现了那张消失契约。 ? 见着她疑惑的神情,泰初懒声道:“你与她的共生契约。” “为什么?”相若灵想不明白。 泰初难得耐心的给她解释:“你是与我签订了契约才换取性命离去,她又为何能置身事外?若是你未有完成契约,惩罚你与她同受,这对你来说不更公平一点吗?” “......” 倒还为她好了? 淦! 那现在女主跟她真是捆绑在一起,谁也脱不开了。 她那边一脸无语。 主动切断与身体的意识连接进入系统空间的徐娇然,悠然看到此处,也一脸懵逼的咬紧了后槽牙。 “这是什么牛马逻辑?” 看着相若灵在泰初威胁下,刺破她身体滴落血液构成契约,她脸色更是冷凝。 “本来我与她的冲突在所难免,兵刃相见更是常态,如今我两性命相连,为了自己着想,我是不是还要帮她取得闇云令与乌沧,甚至整个世界作对?” 系统也有些呆愣住了,半晌才喃喃回道:【眼下看来,确实是这样了。】 “那这道德系统去与不去到底有甚差别?” 她这边在系统空间里发蒙,未有见到,空间之外的世界,突然闯入一只黑猫。 一跃钻进泰初怀里安坐,耀眼的金瞳紧盯着搀扶她身体起身的相若灵。 半晌,像个人一样缓缓摇了摇头。 在它动作之后,泰初猩红眼眸转变成一片漆黑,细细去看,似乎有夹杂着失落与麻木的情绪展露。 在相若灵背着徐娇然离开此地,殿门合上陷入黑暗之时。 他怀抱黑猫缓缓起身,走到那盏闪烁着欲熄未熄的红色灯火前,抬手将面具取下。 “你既感知到她的降生,那么无论千年万年,我都会等下去,我与她终会重逢。” “喵——”黑猫蹭了蹭他的手臂,应了声。 泰初抬手,红光拉长,一抹青烟至烛火中生出,在他指尖引导下钻入黑猫身体里。 “她赐予你的力量正在干涸,与如今的我相伴,你渐渐失了灵气并且有了入魔前景,委屈你了。” 黑猫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攀爬上他的肩头站定,眼底的执着与他此前相比无甚两样。 殿内的景象并未被外界得知。 相若灵拿着泰初给的令牌带着徐娇然在魔宫中横冲直撞。 好不容易找到一座形似魔宫后妃居住的宫殿,她猛地扎了进去,拿了身衣服换掉身上的绸布。 转手便迟疑着要不要给徐娇然换上。 这时徐娇然很‘巧合’的醒了过来,瘪着嘴没有多嘴,在相若灵指示下换上干净的衣服。 相伴离去前,徐娇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样,转眼望了眼这所似乎有些眼熟的院子。 “还愣着干嘛?你喜欢待在这魔宫里?” 还不等她在夜色之中看清宫殿布局,相若灵的催促便将她拉回了神。 连忙回归人设,摇头又点头的快步走到相若灵身旁,两人牵着手快步离去。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7) 借助泰初给予的令牌助力。 相若灵带着拖后腿的徐娇然。 用正常脚程需要近十日,她们却只花了五个日夜的时间。 赶到了人修主导的岳州南平城。 此地也是可横穿东西大州的渡舟所在。 “呼!总算到了。” 将背在身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徐娇然缓缓放下,相若灵叉腰站在门口叹谓。 “哎呀!”徐娇然娇呼一声,费劲攥着她的袖口站定。 微悬在地上的右脚,比着稳当解除地面的左脚,红肿了整整一大圈。 “娇然,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咱两一个村子出来的,体质怎么能这——么不一样呢?” 摇头晃脑拉长了音,不阴不阳的说着。 身体却还是诚实的伸出了手,让她抓住。 徐娇然一脸委屈的垂下脸,眼底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体质不娇贵些,如何能得到免费的劳动力呢? 五个日夜的兼程,让两人离开时换上的一身华贵衣物碎成布帛。 老婆子擦洗干净馨香四溢的身子,也尽是浓重捂鼻的汗味。 两张算得上如花似玉的脸蛋,被尘灰染成土色,早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只余依稀看得出姿色的眉眼,闪动间溢出一丝娇丽。 城门口无甚人流,放眼看去,就窃窃私语的两人格外打眼。 腰挂长剑立于城门前的修士发现两人,警惕的视线毫不吝啬的全数放在两人身上。 今日是受第一仙府碧云府选召的幸运儿们,登上渡舟赶往东州的关键时刻。 其中九州十家子弟皆有。 此次领碧云府令,来此引导入选之人的碧云府弟子,还是掌管他们岳州的本家,祁家子弟。 在此节点,岳州绝不能出现什么差错,遭九家谤议。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低声私语中,蓦地平地起惊雷。 “轰!!!” 全身皆在随着大地震颤。 惊愕抬眼,就见身前天空,全数被肃然神色御剑的修士占据。 “从何而来?”声如惊雷震耳欲聋。 两人皆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后还是相若灵茫然回道:“西州安奉郡。” “如何到此?” 徐娇然怯懦的躲在相若灵身后,便又是相若灵回道:“徒步到此。” 问话的修士打量了两个两眼,又问道:“来此为何?” “登上渡舟前往碧云府。” 一声出,还不待问话修士再询问,周遭就蓦地响起此起彼伏的讥诮冷哼。 “两练气小儿,口气倒是不小。” 人群中传出一声冷语,被问话修士一个冷眼断了后言。 他一手伸出在两人头顶张开五指,蓦地一阵深入灵魂的灵压施放出。 一瞬之间,两人里外皆被探了个遍。 幸好徐娇然早有准备,切断了与系统沟通的通道,才未有让这人察觉到什么异处。 “神魂贴合,未有夺舍异象。” 收手给出结论,那人带头在两人身前散开。 “入城往北走,此时距离渡舟戌时出发,还剩半个时辰。” “多谢。” 牵着徐娇然走出,相若灵恭敬道了声,快步离去。 两人一走,那主导问话的修士便被一群修士围住。 “为何要让那两人进城,就凭她两的天资与地位,如何能入第一仙府的眼?” “是啊,就她两这样资质的人,不说九州,便说我们岳州都不少,她两人若是能进碧云府,我们不都能进?碧云府要这么个收人法,早就囊括九州世家子弟了,哪还担得上第一仙府的名号?” 诸如此类的不屑话语传出,那人面上皆无甚表情。 只是道:“决定她们是否能进入碧云府的,是碧云府考核的各位仙师;决定她们是否能登上渡舟的,是发放资格抑或审查的各位前辈。我们的职责只是探查她们是否对岳州有威胁,是否可以进入城里罢了。” “我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是,她们的劫难还在后面呢。” 议论两人的话语,并不被两人得知。 是以两人也未有什么受人看轻的愤然情绪,只是满心焦急的蒙头赶着路。 当然,徐娇然心底自然是不焦急的。 但为了任务没有因她加强难度,她还是‘体贴’的没有再作妖。 乖乖跟着相若灵一步一瘸的快步赶路。 好不容易赶在戌时将近天蒙蒙黑下来的时间点,到达城北渡口。 仰望着楼阁耸立船身堪比落地宫廷的云舟,两人眼底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些许惊奇。 “去去去!哪儿来的乞丐竟敢来渡舟前瞻仰?岂能让你们凭白玷污了仙府?” 两人不知在说谁,还未反应过来的东张西望时,就被两张粗壮的手臂推出了渡口。 “哎?不是!我们不是乞丐!” 相若灵挣扎着辩解,却因手臂被束缚着无法从怀里掏出乌沧给的凭证。 “嘶!”被扔到街道一旁,徐娇然红肿的脚踝再遭重击,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上神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徐娇然没有心情理会大黄的调笑,抬起的眼眸里有一丝止不住的冷意闪过。 “我没记错的话,道德系统关闭了是吧?” 【呃...是,上神你不会打算?不不不行!人设呢,傻白甜小白兔人设在那呢!】 任凭大黄呼喊不止,徐娇然皆微抿着嘴不置一词。 倒是难得一向对她直言直语的相若灵,在此冷静了下来。 独自站起身慢条斯理道:“劳烦道友听在下解释一句,我们真不是乞儿,只不过是赶路急了些——” 话没说完,脸便被一张突然袭来的乌黑抹布盖住,“道友?!谁跟乞丐是道友?再不走可就别怪我动手了啊!” “呼!”短呼一口气,相若灵抬手拉下泛着恶臭的抹布,从怀里掏出那闪着冷银却隐隐散发温热的灵珠。 “此物乃是阳塑仙君交予我们二人的信物,我们也是得了阳塑仙君指引,才赶来此处借渡舟前往碧云府的。” “哈?”那人眉头高扬一脸不可置信,下一秒一边嘴角夸张的咧起。 “哈哈哈哈哈......”眼泪都笑了出来,“受阳塑仙君选召而来?” 脸色骤变,嬉笑不见,只剩冷嘲:“谎也编得像一点好吗?距离阳塑仙君上次出山至今已有近三百年了,他老人家如何会在此时来到遥远的岳州,还给两个乞儿信物?” “更遑论,阳塑仙君在九州十家面前曾言,大道未明之前,不起收徒之念。此般铁论,如何会因你们二人所改变?” “你们别拿着那花点灵石便能随便买到的灵珠,四处招摇撞骗污他老人家名声了”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8) 相若灵欲出口的解释,被他连珠带炮的嘲讽堵得严严实实。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与他说清。 毕竟,像他这样沦为守渡口的外门弟子,根本没可能察觉出,此灵珠上浑厚的灵力来源谁人的。 两人一陷入沉默,一从跌落在地后便低着头无念想起身的模样。 在那人眼里,却是谎言被拆穿的默认。 渡舟之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虽多数是世家子弟,但到底未有踏入碧云府,算起来他还是他们前辈。 登时有些忍不住拿乔起来。 嘲讽两句便赶两人走的打算,也蓦地改成了亲自出手教训。 “无知小儿!妄想玷污我碧云府名声,今日我就代被你们侮辱的师叔祖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言罢,扬手,凭空出现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带着破空之声刺向两人。 “哇——” 两旁响起无数惊呼声。 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直垂着脸看不清神情的徐娇然猛地起身,一手将呆愣的相若灵拉到身后。 一手看似随意的在身前伸出张开五指。 似乎——是欲用血肉之躯挡下来势汹汹的攻势。 “她这是?” 两旁观望兴致空前大涨。 压制不住的议论声引起渡舟内部注意。 一切几乎在瞬间发生! 锋利的剑刃将要扎入血肉之中那一刻! 昏暗的天地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 “铮!” 清亮的兵刃相交声让众人不由得扭头遮耳。 白光转瞬消散。 模样狼狈的两名少女身前,蓦地出现一位持剑伫立的白衣男子。 “大...大师兄?” “...祁师兄?” “这便是...碧云府掌门关门弟子,祁家那位不世出的天之骄子?” “......” 诸如此类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持剑袭向两人的碧云府外门弟子,长剑“叮!”地一声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他连忙俯身双手作辑道:“祁师兄。” “碧云府门规三百五十六条:除危及生命之绝境,不可对弱者出手辱师门仁风。你,自回门领罚吧。” 拱手作辑的外门弟子僵住几息,身子沉沉压下,“是。” 此人离去,护在两人身前的男子才转过身来,垂眸问道:“两位姑娘无事吧?”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举手投足间尽显温雅气息。 【祁斯年:徐娇然世界男主,穿书者世界男二,一个注定会被上神与穿书者吸引的男人。】 脑中声音响起前,徐娇然便悄然收起了手心压缩的灵力,神情怯懦躲到了相若灵身后。 【此前或是因世界融合影响,上神与穿书者的女主光环都几近失效,但在这男主or男二面前却无失效的可能。】 【此人将是上神与穿书者争锋的开端,为了方便上神攻坚,系统将会开放此人对上神与穿书者好感度可视化界面。】 系统话落,徐娇然眼里的祁斯年脑袋旁,便出现了两条数据。 上面那条是她的,好感数据是5。 下面那条是相若灵的,好感数据却是6。 瞥眼望着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下面那条好感条又有了涨幅迹象。 “这人好感度初始便有就算了,涨幅还这么容易?” 她语气里尽是嘲弄。 【上神将他看作可争取的中立资源更好理解。】 “确实是空有样貌没有灵魂的资源物品。” 徐娇然无谓说着切断与系统的沟通,赶在相若灵垂手拿出乌沧赐予的灵珠前,握住她手腕。 “这位大哥,不知能否将我们姐妹二人带上渡舟前往碧云府?” 声音是底气不足的低语,漂亮的大眼睛不自在的垂下又抬起,长睫忽闪间,眼波潋滟我见犹怜。 毫不意外,她的好感度瞬间升了一个点,将将与相若灵齐平。 相若灵动作被她手把住听闻这话些有惊讶,少顷便明白过来。 便是祁斯年这样身份的人,也不一定能认出乌沧的信物,拿出来不过是将此前场面再重演一遍罢了。 顶多因为男主祁斯年的温雅脾性,场面不会像此前那样难堪。 想不到啊想不到,女主也不是真傻白甜,心底还是有点小算盘的。 相若灵掩去眼底惊讶,暗中垂手将徐娇然推上前去。 两人心底各有算盘,祁斯年却不知。 对着这两位不过初见的少女,经年平静的心莫名开始悸动不已。 不由得偏过头冷静少顷,才竭力沉声回道:“我碧云府从未明言规定过参与大选的人数。” “只不过历年大选皆惨烈无比,九州十家疼惜后辈,自主定下规矩,不是极品灵根或已然筑基的后辈修士不能前往,时日一久,这九州十家定下的规矩,便传成了碧云府定下的规矩。” 徐娇然乖巧地点点头,大眼睛里明显的茫然,让人见之无不忍俊不禁。 祁斯年转眼见此,忍不住微微一笑垂下眼:“不明也不必装作自己懂,若只是想去见见世面,我带你们前去也无不可。” 杵在两人身边,感受到这有些黏糊的气息,相若灵忍不住暗中翻了个白眼。 这什么玛丽苏女主光环加身啊? 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身边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 没见到女主之前都跟个柳下惠一样,前仆后继的美人都能坐怀不乱。 怎么一到这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的白莲女主面前,就莫名其妙的沦陷了? “祁大哥,我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凡尘女子,我们前往碧云府并不是想见见世面,而是想参加定云大选。” 被相若灵突然插话引去视线,祁斯年脸色有些凝重起来:“并不是在下看低两位,而是定云大选——” 话没说完,被相若灵出声打断:“其中艰辛与所要面对的我们都明白,但,这是我们仅剩的唯一选择。” 她眼神坚定,祁斯年便也不便再劝。 半晌过去垂眼颔首答应了两人。 于是,浑身乌黑远远看去都不免让人嫌恶的两个少女,便这样在众人艳羡又不理解的目光下。 跟随着光鲜亮丽的天之骄子,踏上了前往碧云府的渡舟。 三人此前的交谈不被围观人群得知。 若是听闻,他们满溢目光之外的,便不单单只是浅薄的妒忌了。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9) 祁斯年为她们二人特地安排了一间内门弟子的房间合住,与参选众人分开。 盥洗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裙的两人,不会也懒得束发。 随便用一根红绳系着发尾走出屋外透气时,迎面便遇上了方与他人交谈结束起身欲离开的祁斯年。 “徐姑娘、相姑娘。” 此前不过互换姓名,此时才算得上真正见得二人真容。 一明媚大眼娇俏可爱、一眉眼娇媚妍丽无双。 皮肤泛着方洗浴过的嫩红,脸上白嫩的皮肤吹弹可破,祁斯年有些不自在避过眼。 “祁大哥。” 相若灵却不甚在意唤了声,带着攥着她袖口的徐娇然走上前去。 行到他身旁,徐娇然才有些羞赧的低声唤道:“祁大哥。” 祁斯年微笑回应,抬眼对上相若灵的目光却总有些不自在。 在三人身旁,明明方与祁斯年交谈,现时却被蓦地隔在外面的宋雪。 压低的眉眼里,尽是幽暗神色。 便在此时,在天空之中如履平地般平稳飞行的渡舟蓦地震颤起来。 下一刻蓦然开始急速下降! “砰!!!” 不多时,船身猛地接触到漆黑的海面。 “咔!” 四周梁架不少都有裂开的迹象。 突如其来的巨变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手紧紧抓在栏杆上的几人,便在此时,发现了翻涌的幽深海面。 一圈又一圈。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海底盘旋打量,不愿离去。 祁斯年见此知晓不能再拖。 恰逢此时,随着祁斯年一起前来,却暗中观察着参选众人未有露面的韩修腾飞上空。 “斯年,随我来!” 祁斯年颔首回应,“是,韩师叔。” 拔剑欲跟上前,转脸对身旁方才似乎遗忘了的女子道:“宋师妹,劳烦你守护她们。” 宋雪垂眼掩去眼底情绪,郑重颔首:“师兄放心去吧。” “祁大哥小心。” 两人也很懂事的齐声嘱咐。 祁斯年点头回应两人之后不再停留,飞身上空与韩修汇合。 “能将渡舟拉下云端,如此巨大的吸力,海底之物不可小觑,此等阴寒之感,绝大可能恐是魔蛟。” 祁斯年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魔蛟?魔蛟不是只有西州境内各大魔主麾下圈养吗?野生的魔蛟早被各大魔主瓜分殆尽了,岳州怎会有魔蛟出现?” 韩修眼神幽深,“怕就怕,这条魔蛟是那十六城某一位魔主派来的。” “这?”祁斯年还是有些不能相信,“怎会如此?此前师叔祖不是与魔道不是签订了千年的停战协议吗?如今才过去两百余年,魔修为何要公然撕破协议?还专门来袭击这装运都未有成为碧云府弟子众人的渡舟?” “魔修的疯狂不是我们能想象的。”韩修绷着脸说完,神情蓦地巨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与我合力动手!魔蛟要露头了!” 魔蛟平时皆隐匿海底,只有在发动攻击之时,才会露出海面。 “轰!!!” 平静的海面猛地炸开,海浪翻涌,渡舟立时被猛地推出几里外。 “啊!” 渡舟之上惊喊声无数,众人皆随着船身滑倒在甲板上,摔到另一旁。 幸运者不是有准备,便是反应极快的撞到不致命位置,或抓到栏杆房梁未有甩出去。 不幸者,却各有各的不幸。 有无察落入深海之中晕厥的,也有在甩出去那一刻,便直接被断裂的木架刺穿直接去世的等等...... 徐娇然与相若灵,皆不是以上种种。 她们是幸运又不那么幸运的那一种。 渡舟翻转被海浪打出去那一刻,被祁斯年叮嘱照顾好她们的宋雪,蓦地动手。 一剑刺向两人,好在两人早有察觉避身躲过。 但保证两人不被掀翻的栏杆,却被那一剑斩断。 两人因此随着被海浪卷走的倒霉蛋们,一起被拍进了海里。 这是两人不幸的点。 幸运的点是。 两人摔倒海里却没有被巨大的冲击力拍晕。 且两人身子的原主人都是在海边长大的,不管两具身体的灵魂厌水或恐水,身体本能的反应都让她们逃过了一劫。 躺在一块被巨力卸下来的门板上,远离了危险。 远处剑气灵符横飞,碰撞爆炸声频频。 海浪一波又一波掀起,两人眼看就要越飘越远。 刚喘了口气,还没打算好下一步的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开始伸手入水往前划。 相若灵:待在男主身边安全,要是碧云府出手都治不了这魔兽,她们两飘在水上也离死不远了。 徐娇然:不过一条小长虫,有何可惧,若是让她因此得自己划水到碧云府,她饶不了它! 两人想法不同,动作却出奇一致,废了好半天力,眼看就要回到渡舟旁。 震耳欲聋的打斗声却蓦地消失了,世界归于一片平静。 胸腔里跳动的心跳,蓦地清晰起来。 身后海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环绕的阴寒之感,传遍全身。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咻!” 上空传来御剑破空之声,两人仰头,便见着祁斯年蓦地神情大变。 “小心!” 便在这声出现之时,两人所处的海平面蓦地升高! 定睛看去之时,两人已与祁斯年平行。 下一秒——海水四散猛地下落! 落入一条漆黑蛟龙口中。 天地归于黑暗。 察觉到处于蛟龙喉舌空隙处,徐娇然转了转眼没动手。 相若灵却没有她神魂带来的夜视能力,惊慌得四肢并用的扑腾。 倏然!她手触碰到一条滑腻触感的温热物体,呼吸凝滞。 “这...这是什么?” 徐娇然当然不能回答她那是蛟龙的舌头,按照人设她现在应该吓晕了,怎么可能看得见东西? 没有声音回答她,但蛟龙依旧给了她答案。 至喉腔之后升起一颗泛着红光的内丹,从巨大不可看全到渐渐缩小可进入口腔悬在两人头顶。 两人所处之地被红光照亮,相若灵整个人呆若木鸡不敢动弹。 诡异的景象持续不过一刻,下一秒,那颗泛着红光的内丹,传出了一声冷笑。 相若灵背脊爬上熟悉的冷意时,她便明白了一切。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0) 明白了泰初是借魔蛟内丹为媒介,避过碧云府视线来此 相若灵隐去脸色惊愕神情,躬身道:“魔主殿下。” 泰初没有回应她,冷然的声音在魔蛟口腔之中幽幽响起。 “为了你不死在大选途中完不成契约,本尊特地让魔蛟给你送来助力。” 助力?什么助力?让魔蛟杀了与她们一同竞选的人选她们直接晋级的助力? 不会吧?真的有人能这么疯魔的吗? 碧云府又不是傻子,到时候参选的人只剩她两了,定然会怀疑到她两人身上啊。 便是查不出她两问题,也不会因为参选的人只剩她两就让她两晋级啊! 相若灵满心的话想说,却一字也不敢提,只能憋得脸色一阵便秘。 传来泰初声音的内丹却似乎有眼睛一般,“呵!放心,本尊没有你想得那般疯魔。” “你们所见,不过是魔蛟生性顽劣,出世便见血罢了,与本尊无关。” 与泰初无关?魔蛟不是领他的命令来的? 相若灵下意识就想翻个白眼,转念一想他似乎能看到,竭力忍住。 下一秒又反应到不对劲。 你们? 垂眼打量着惨白着脸吓晕过去的徐娇然。 哪来的你们? 难不成泰初其实看不到,只是在诈她? 她这边想法神情几番变化,泰初却浑不在意。 “此物运转丹田,可助你们短时间内增强灵力,在场未有化神境之上的修士,皆不会看出异样。” 一道红光乍现,瞬息钻入两人手心又消失不见。 躺着的徐娇然要竭力控制自己,才能按耐住出手将此物赶出体内的想法。 “那...代价呢?”相若灵也不相信他一个魔主能有什么好心。 “不过是施与你们一个小小的助力罢了,不必把本尊想得过于阴暗。” 话落,相若灵还来不及开口再问,红光消失,宣告了他的离去。 “只是为了来送这个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吗?” 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徐娇然心底一声冷笑。 什么助力?不就是监视她们动向的灵蛊吗? 不待两人心底有什么想法,黑暗的世界就被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清冷的月光洒下,祁斯年微有些焦急的面容出现两人眼中。 “快!把手给我!” 御剑接近脖子被一剑划开裂口的魔蛟,他竭力伸出手喊道。 相若灵反应过来,连忙伸出手,顿了下,收回手俯身抱起徐娇然。 费力离去之时,魔蛟吃痛的嗡鸣响彻天地。 她闻声转头,只能见着魔蛟没入海面,掀起一阵浪花的景象。 “幸好这条魔蛟还是幼年,修为不过金丹,不然渡舟怕是要沉没在此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祁斯年感叹道。 泰初那人,就为了送东西这点小事便牺牲了一条现世难存的魔蛟。 阵仗大不说,竟连人命兽命都不看在眼里。 这等人,岂是一个疯字能概括的? 相若灵不免对未来的处境担忧起来。 落在重整旗鼓艰难起飞的渡舟上,祁斯年转而注视着昏迷的徐娇然。 “徐姑娘可是受了伤?我这有一瓶师尊交予我的培元灵丹,让她吃下吧。” 顺着他的视线打量了下徐娇然,相若灵掩住不屑情绪摇了摇头。 “无事,用不上丹药进补,娇然就是胆子小,被吓晕过去了,让她睡一觉就好了。” 祁斯年有些不能理解的偏过头望着她,“既已踏上求仙大道,如何还能被小小危机吓晕过去?定云大选境况与今日所遇难分伯仲,危急关头若皆如此......” 他后半句迟疑着没有再说下去,相若灵却明白他的意思。 “从一开始我就没抱有,她能凭实力胆量通过定云大选的期望。” 说着蓦地轻笑一声,“不过,想必祁大哥也能明白,她能一路走到此处,便代表她运气着实不错,说不定到时候她能靠运气闯过大选呢?” “这......”祁斯年脸色纠结,“定云大选可不是凭运气就能闯过去的。” 相若灵耸了耸肩,“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反正我对于这定远大选是势在必得。” 她一脸坚定,祁斯年也不会不分场合的告知她大选险境。 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忧的想再问徐娇然身体状况,被相若灵开口打断。 “祁大哥身上是否有伤?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好。” 被她问到,祁斯年只得摇头回道:“无事,不过是大战过后灵力空无,过些时间回复了就好。” “那就好。”相若灵松了口气,“祁大哥是我在这世上遇到最好的人了,若是你身子因救我而出现损伤,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祁斯年与她对视一眼,有些羞赧的偏过头,“相姑娘言重了。” 两人氛围开始黏糊起来,徐娇然见此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现时是想起了祁斯年给女主带来的机遇,开始盘算了吗?” 【在穿书者眼里,上神与绝大部分人物都只是没有自主意识与灵魂的npc罢了,是以,穿书者打算抢原女主机缘才没有羞愧实感。】 “不知为何,兴致突然来了呢。” 她曼声说完,系统第一个为她高兴起来。 【上神终于决定主动争取了?!】 躺平了不知多少个世界的上神,如今终于起了争斗的心了? 这消息对跟着她都渐渐佛系不争不抢的大黄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啊! 没曾想高兴不过一秒。 “那倒不至于,为了让她不开心而让我费心费力不值当。” 【......】 翌日,东州碧云府大阵外。 无数劫后余生的参选弟子,一脸褪色的走下云梯,在大阵前站定。 没了生命危险,相若灵便趁着徐娇然还没醒来之前,与祁斯年离开了渡舟。 离开前祁斯年不见她还问了相若灵一声:“怎的不见徐姑娘?” 相若灵微笑着扯开了话题。 在她离去一瞬,徐娇然便睁开了清亮的大眼。 【上神为何不提前醒来?这不是将男主拱手相让了吗?】 徐娇然淡然一笑:“她想甩开我这个‘拖油瓶’,我也不愿跟着她这凡尘虫豸,此时分开正合我意。” “乌沧身边的位置,我也势在必得呢。” 懒懒起身时回答系统后一个问题:“这样优柔寡断一心牵挂两人的男人好感,攀升与下降皆不是难事,便让她一段时间又如何?”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1) 云霭雾海,霞光影绰。 来自西南北州与荒海之外的四五艘渡舟,悬停于阵外。 着一身朴素长衫的碧云府祭礼堂长老们,缓步越过云海,在上万人眼前,合力打开大阵。 高耸登天的山峰、霞光万丈的天阙楼阁映入眼帘。 恢宏大气。 却不等众人惊呼观仰,初次大选便在几位长老口中拉开了序幕。 定云大选分三个阶段。 分别是初选明心、中选锻体、终选寻道。 灵魂深处的渴求欲念之中,寻求入道本心,是为明心。 外广场上的云海由青丝香构筑而成。 此香能将众人送入心底欲望构筑出的玄妙境界里,借由广场之上的磐石镜,倒映在考察他们的长老眼里。 上万人在雾海之中盘地而坐,静心入定。 雾海上空或快或慢的出现一个个心境画面。 越来越多的画面挤在一起,最终稳定分割成小块呈现,让众位长老观看。 倏然,身旁一道未有扰动云海的清风拂来,众位长老齐齐回首躬身。 “小师叔。” 负手而立的乌沧颔首静望前方不发一言。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看到了自己与对方的惊诧神情。 定云大选举办至今已有千年上百届,小师叔从未插手此事踏足于此。 如今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乌沧知悉他们的疑问,却没有兴致开口替他们解答。 目光在上空巡视不久,便找到了那两位少女的心境。 一光怪陆离危机丛生; 一如梦如幻宛如仙境。 铁壁钢林之中的相若灵,在困境之中仰天长啸,手中长剑刺穿女子身型的黑影心魔,满目狠厉; 遮天巨树山花烂漫之地中的徐娇然,随着和煦的春风暖阳,在一背光端坐的男子膝上躺下,闭目微笑尽是怡然。 【上神,外面......】 “我知道,可我已经有许久没有见着这个画面了,便让我沉溺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她呢喃着回答,脸贴在男子温柔的手心里。 温馨眷恋的氛围却不过持续一瞬。 “玉儿,我有一件事要告知于你。” 她脸色猛地巨变睁开眼。 不!不要说! 可她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你又要去虚无界了吗?” 与记忆之中毫无二致的轻笑声响起,她甚至察觉到了以往未有发现细节,他短暂的停顿了一瞬。 原来,他早有预知到日后要发生的事了吗? 在这个幻境里她并不能得到答案。 就像她记不得过去多久的之前,他也未能回答她。 任性的时间已然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事,不能让外界看见。 缓缓起身,背对着他,目光脱离温柔,锐利的视线直指界外。 静望着她的乌沧,有些讶然的压下眼睫。 下一刻,酝酿着风暴波动的心境却蓦地回到了原先的平静。 徐娇然依旧是那闭眼微笑躺在男子膝上的模样。 恍然间,似乎此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全是他的幻想一样。 乌沧知晓,此前一切不是幻觉。 但要说徐娇然有身处心境却能随时脱离,甚至于掩盖住外界视线的能力。 他也不能相信。 在法器控制与他视线之下做成这一切,至少需要仙家那般强横的神识魂海。 不说她有没有可能拥有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的强横神识。 便说她真的带有仙家记忆的仙家转世,又为何要委屈自己存在于一具少女身体里? 一切说不通。 是以。 最大的可能。 还是心境出现了问题。 毕竟,欲念构成的心境波云诡谲。 出现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景象也是时有的。 乌沧在分析着她心境为何变化至此时,心境幻象之中的徐娇然,已然站在了变成一片废墟而灰暗的天地之间。 【上神,虽在幻境之中使用您神体的浩瀚神识,系统察觉不到,但为了您自己着想,这般耗费神魂的手段,您还是少用些好。】 她眼神悲凉浑然陷入了过去,大黄态度也不由得尊敬谨慎起来。 她没有回答大黄,只是望着那记忆之中,永远不会转过身看她一眼的男子,雪白的衣衫染成了血色。 旋即,那折磨了她不知多少个日夜的画面出现。 他,在猎猎风口,纵身跃下虚无之中,以一身血脉堵上裂口,永远的消失在了她眼里。 “宿风......” 她呢喃出面容已然不再清晰的他名字。 身体还站在原地,灵魂与思绪却随着他一起离去。 许久许久过去。 在大黄忍不住要提醒她之时,她猛地闭眼攥紧拳头转过身。 “时间到了,出去吧。” 话落,神识构筑的墙壁轰然倒塌,灵魂回到盘坐在广场之上的徐娇然身体里。 睁开眼,四周盘坐的人皆已起身,她便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沉浸在过去抑或欲望里醒不来,甚至不愿醒来的人,不止她一个。 这些不愿醒来被长老们唤醒的人,皆在初选落选,登上渡舟离去了。 雾海外能容纳近万人的渡舟此时还剩三艘。 因为她的神识掩盖,在长老们眼里,最后醒来的她,不过是在幻境里沉睡了过去。 算不上沉溺欲望之中,只能说她不明自心,有仙缘却懵懂不明。 算不上极好的修仙苗子,也达不到淘汰的界限,只能让她进入第二轮选拔再看。 她抬眼望向看台那边时,隔空与她相望的乌沧已然离开。 看着她睡了半晌的长老们,看向她的目光皆或多或少有些无奈。 她垂眼遮住淡漠的情绪,转眼便发现了一脸厉色,还在思衬着什么的相若灵。 对上她目光,相若灵回了一个冷然的目光,她能感知到这道冷意之下的杀气。 “看来,她的灵魂是与身体融合了。” 【这是必然。】 【此前还有穿书者本来灵魂的善意,你们之间的相处才只是小女子之间的情绪摩擦,如今,她的身体与灵魂在此融合之后,却大不一样了。】 【在互相为主导的世界里,你们二人的下场皆是不死不休争斗之后的死局,而她深知剧情,便只是为了自己性命着想,善意也不再能存。】 困兽之斗。 她垂眼避过相若灵视线,“既如此,便来吧。”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2) 第二阶段马上就要开始,越来越多人开始重新聚集到广场之上。 便在这时,不知何人注意到了她与相若灵,毫无掩饰的低语在广场之上掀起。 “哎?那两个是不是在岳州渡口拉出阳塑仙君扯大旗,要参加大选却被外门弟子教训的那两个乞儿?” “我看看...好像真的是!” 有人应和,挑起话头的人更是畅所欲言了。 “啧啧啧!脸都不要了这是,仗着那好心的祁家兄弟救了她们一命,真还敢随棍上,舔着脸跑来碧云府参加定云大选。” “是啊,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敢说出阳塑仙君名号的,是不是底层人都这么不择手段引人耻笑?” “呵呵!无事,明心初选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她两不过是侥幸过了这初选,接下来的锻体中选才是正菜,我倒要看看,她两怎么能在诸位天资不俗又自小修炼的兄弟们手中抢到晋级的分数。” 闻声那人眼咕噜转了一圈,意有所指道:“兄弟说的是,若是能让她两从手中抢了分数占了名额去,咱们可丢不起这脸,哈哈哈哈......” “兄弟要这么说的话,咱不得替咱们未来的师叔祖,好好教训教训这没脸皮的乞儿?” 嘲弄着她们的人对视一眼,眼底尽是阴损,“那说好了啊,咱们秘境里见。”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姗姗来迟的长老们出现,竟未有被他们注意到。 不得不出声制止:“肃静!” 一声出广场回归平静,徐娇然晃眼却还能见着阴笑不止挤眉弄眼的众人。 与攥紧拳头的相若灵,紧绷的侧脸。 * 第二阶段试炼地点定在一座只有筑基期之下修士进入的秘境。 因往年参与大选折损的人数过多,这一届大选,碧云府特地给众人在秘境之中分区域安排了弟子看守。 若是中途受伤,抑或生出退赛的想法,都可以按照地图回到区域起始点,让碧云府弟子将他送出秘境。 如雨点般投入秘境,随机出现在一区域之中的徐娇然,打开灵机地图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 看守她这片区域的弟子,竟是祁斯年那位名叫宋雪,趁乱对她与相若灵动过手的师妹。 这样看来,她便是真的生出了退赛的想法,这名叫宋雪的女子,怕是也不会给她机会。 身边不远处逐渐出现参赛的人。 跃上树梢查看时,也发现了不少在广场上议论她们的眼熟面孔。 “真有趣。” 呓语般说完,嘴角微勾,翻身跃下树梢,径直往地图上标红的内圈走去。 【上神,这具身体不足以对抗那内圈深处的二阶妖兽群吧?】 抬手一击打落长着翅膀,蹲守在树梢上牛脸蛇尾的低阶妖兽,她淡然一笑。 “那红圈里的妖兽,一只便能抵外圈十只低阶妖兽,既如此,为何还要在此浪费心力?” 【可——】 话没说完,被她低语打断:“放心,会有人替我动手的。” 说完眼角余光在旁打量,“这不,人就来了。” 身形隐在巨树之后,掩去神识气息。 “奇怪,我刚看她在这边啊,怎么不见了?” 一个吊梢眼脸颊凹陷,像只鹰一样的男子,双膝打开蹲在枝头四处张望。 “老四,你莫不是眼花了吧?这都快接近二阶妖兽群了,她怎么敢不要命的往这边闯?” 一个眼睛狭长,幽幽闪着精光,像只老鼠一样的男子,背靠徐娇然躲藏的大树,朗声说道。 一个国字脸一脸正色的男子走了出来,“老三,老四说得无错,我方才也见着她确实是往这边走的。” “二哥净帮老四说话。”老鼠男一脸不屑偏过头。 一个肌肉悍然,脸上一道刀疤横亘左右脸的男子走了出来。 “都别吵了,这片区域就这么大,我们还是第一时间发现她踪影的人,她逃不了的,那位申屠世家公子的悬赏,必定是我们的。” “大哥说的是。” 几人应和回道。 突然! “哇——哇——哇——” 四周突然响起诡异的婴孩哭喊声。 几人对视一眼,最后出现的刀疤男打了个后撤的手势。 “这里离妖兽群太近了,先撤。” 隐在树后的徐娇然,正愁没人帮她解决那些妖兽呢,又怎么会让他们走呢? 佯装惊慌,硬生生撇断了足有她小臂大小的树枝。 随即‘站立不稳’。 “啊!” 摔了出来,显露了身形。 四人见此脚步停顿。 她藏在身后的手却在此时,蓦地朝婴孩哭声出现的地方,屈指弹了一道灵力出去。 “呼!!!” 树枝哗然呼啸。 一双足有几个成年男子大小的翅膀盖住本就不甚光亮的头顶天空。 一张形似婴孩,又是老者,在巨大翅膀对比下细小无比的头颅,紧紧盯着树下几人。 “糟了!这是一阶妖兽人面鹰!” 一阶妖兽,修为等同于筑基中期的人修。 接下来,便是一场她预料之中的殊死搏斗。 虽说四人其三已然跃入筑基期,纸面实力并未有过多低于人面鹰。 但,人修与妖兽是不一样的。 妖兽天生体格庞大,外壳坚硬无比。 想要攻破妖兽躯壳伤到它,至少需要比它本体还要强盛的灵力攻击才可以。 修士的攻击,并不是一加一大于一的等式。 其中境界阶段差距浩瀚如海。 四人就算合力,也不过削弱一点人面鹰的灵力,对它根本造不成威胁。 于是,想要拿她换取悬赏的四人,便这般被在后的黄雀人面鹰吞吃入腹。 便在人面鹰填饱肚子,转眼打算将她当个甜点一起吃下时,她微微一笑抬起手。 “再见。” 话落,酝酿许久的灵力迸发而出,一击穿过人面鹰头颅与身体相交的部分。 人面与鹰身分为两截掉落在地。 有些虚弱的半靠在地的她,探手取来妖兽内丹。 “人面鹰,五点积分。” 低念一句秘境指导纸上的妖兽分数,她缓缓合上眼。 “你的领地暂时不会有妖兽来犯,便让我借用休息一下吧。” 与此同时,大陆的另一边,透过水镜将此地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的泰初,嘴角也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幅度。 “早知你有所隐藏,却也不知你隐藏得如此之深,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3) 【上神,你身体里的灵蛊——】 话未说完,被悠悠睁开眼的她打断。 “无事,他想看到的都已经让他看到了,接下来我取出灵蛊他也不会觉着意外。” 话落,起身。 走到人面鹰尸体旁,捡起那几人掉落的芥子袋。 将里面法器珍宝倒出来打量了两眼。 “若不是任务在身,在此界盘踞一座山头,闲来无事便出山打家劫舍抢夺财物,倒是一项不错的饭后活动。” 【呃...上神的兴致所在,还是这么的...嗯...与众不同。】 淡笑不语。 一指触碰右臂肩头,顺滑走下至手心。 一道青烟从指缝中钻出,不多时便消失不见。 “嗯——” 手臂垂下,嘴里溢出舒畅的呢喃。 “少有能让我吃下的东西,味道着实不赖。” 叹谓一声,睁眼,脸上后知后觉的出现一抹疑惑。 “这气息是——我的神魂力量?” 眼珠飞快转动。 不可能,她从未踏足过这个世界,这气息绝不可能来自于她! 或许是——她的同族? 若真是如此,她此后要千万小心了。 她舒玉还活着这个事实,绝不能让那些人知晓。 心里沉吟几息,做好不到绝境不动用神魂之力的打算,将此事暂且压下。 当务之急,她要做的,是如何利用那些想要将她斩杀在此秘境之中的人们,取得积分夺得魁首。 思考之时,天边亮起一道直抵天际的白光。 打开秘境地图,发现那个方向是遣返参赛弟子的阵法所在。 这道白光的出现,便宣告着有人不能承受危机四伏的竞争压力,选择了主动离开。 收起地图,低垂眼眸思衬两息。 将那枚妖兽内丹放入芥子袋收在怀里,一跃上了身旁巨树梢头。 梢头是人面鹰巢穴,入目尽是啃噬干净年月已久的风化白骨。 仗着无人得见,她脸上便一点伪装不带,毫无恐惧神色在巢穴旁巡视。 不多时,目光停在几株泛着淡紫色光芒的植物上。 这是一株与妖兽年岁相当,存在将近千年的中阶药草婴啼草。 此前发出婴儿啼哭声的,并不是人面鹰,而是它。 她目光一定,婴啼草便有灵般感知到了危险,发出尖利的哭嚎。 “呜哇——” 却不过一瞬,便在她手起刀落的动作下止住了声响。 没有人面鹰护卫,它们便也不过是一株草药灵植罢了。 将失去发声功能的婴啼草悬在腰间,淡笑着跃下树梢。 一步不停的往亮起白光的地方走去。 * 宋雪抱剑立于阵法前。 目光在周边神情一时犹豫一时恐慌,来回游走不敢离去的人们脸上扫视。 眼底的不屑越发懒得遮掩。 不过是一只被妖兽群赶出来的一只一阶妖兽,还是身负重伤的幼兽。 便能让来时雄心壮志的他们,现在吓得胆都破了,半步不敢离开。 “血...好多好多血......” 哆嗦着不住念叨的呓语,让她忍不住偏过脸翻了个白眼。 修真界哪一刻不在死人呢?这点小事都接受不了,真不愧是被呵护长大的世家子弟。 便是强者如祁师兄,也摆脱不了世家子弟无意义的良善。 明明近千年的大选都是在血泊厮杀中淌过的。 他们参选那一届,更是惨烈得足足十万人到最后,只有十三人入了碧云府。 能安然归去的,只有早在第一阶段便被刷下去的弱者们。 哪有像祁师兄央求掌门改革制度后的现在这样。 不是给参选者主动选择退出的机会。 就是插手划分了内外圈的秘境难度,让修为稍弱的参选者也有了选择。 这才有了这些蜷缩在阵法外,不愿放弃离开,也没有勇气踏足秘境深处的弱者港湾。 慈悲的手段只会催生出懦夫! 一脸愤然不屑,转眼却见着一满身浴血身材婀娜的女子,手提三五颗初阶妖兽内丹串成的手环,阔步走了过来。 女子越接近,她眼底的欣赏越加淡薄,直至消失。 “是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出声道。 旋即则皆挂起了一张冷脸,默契的不提渡舟上发生的事。 “宋前辈,我记得没错的话,前辈这提供有短期效用的芥子袋吧。” 相若灵主动开口,话语态度也还算得上尊敬。 宋雪便也没必要主动挑出两人的争端,随手掏出一个简易芥子袋扔给了她。 “运气足够的话,进入碧云府此芥子袋便是你的了。” 说着冷然一笑,“当然,运气不够好的话也无事,不必记挂着回来还。” 相若灵没有理会她的讥诮,“多谢。” 打开芥子袋将内丹收好,转身便要离去。 便在这时,远处突然一声炸响。 “轰!”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动手了啊!” 女子的喊声毫无威胁,甚至还让人觉着想笑。 但听到这声音的两人,却没有一个脸上出现笑容。 相若灵一脸苦恨止步不前。 宋雪则是从抱剑站立改为拄剑在地,一脸嫌弃却又饶有兴趣的看起了好戏。 只见阵法几丈外的树林旁,四五个眼里闪着精光的男女,围着一个娇俏大眼的少女。 口中不停说着什么,背在身后的手却祭出了法器。 “道友,你腰间这婴啼草成色这般好,怕是有近千年年份了吧。” 徐娇然抿唇不语,他便嬉笑着几步凑近她,在她手心运起微弱可怜的小火球时,笑笑停下脚步。 “道友不必惊慌,在下不是山野散修那般的强盗,绝不会跟你抢。” “只是,在下看道友不过练气三阶的修为,这样的修为拥有这株宝贝,若是遇上了成群结队的散修团伙,宝贝丢了都是小事,就怕命也保不住啊。” 上一秒摇着头一脸悲愤的说着。 下一秒便从腰间芥子袋里掏出一枚,一看就不过是初阶妖兽的内丹。 “这样吧道友,在下以这枚二阶妖兽巨灵兽的妖丹,同你换这株婴啼草如何?两物积分点数相同都是十点,内丹这等,不像灵植一样需要吸收灵气的东西却能收入芥子袋中,不被他人觊觎,道友觉着如何?” 他一脸忍痛割爱为她着想的大爱模样。 若不是那枚内丹黯淡得傻子能难以相信它是二阶妖兽内丹。 与身后不知何时接近了她,剑柄抵着她腰间的动作。 茫然睁着大眼的她,或许还真可能一不小心就相信了他呢。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4) 她还欲张口拒绝,那一脸笑意的男子便脸色猛地狠厉起来。 “道友,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你也不想在这秘境之中平白无故丧了命吧。” 说话间,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腰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娇然忽然发现了站在远处看不清神情的相若灵。 这一眼,就像落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她抬手挥动高呼:“若灵!若灵我在这里!” 几人听到她呼唤救兵,脸色猛地巨变,随她目光看去。 被数双眼睛盯着,徐娇然寄予满心希冀的相若灵。 却在此时,恍若未闻。 不疾不徐将芥子袋系在腰间,信步走出阵法范围外。 在徐娇然期待的眼里,毫无迟疑的走向了另一条道。 从始至终,未有施舍她一缕视线余光。 “哈!想不到啊,道友看着一脸纯良无辜,竟也是个有心计的。” 男子冷笑着说着,勾手将她腰间灵植一把夺了过来。 手背顺势将她推倒在地。 “走!” 一挥手,她身旁的男女嬉笑不屑的打量她一眼,便随着男子一齐远去。 围观的人们对视一眼,眼底各有各的算计。 “姑娘,你没事吧?” 一只白皙如凝乳的手伸到垂着脸神情黯然的徐娇然眼前。 抬眼,见着一张清丽的脸。 “我没事。”她摇摇头伸出手,借女子力量起身。 “我名高岚,北州陵城人士。” “我叫徐娇然,西州安奉郡人。” 互换姓名,名叫高岚的女子便垂眼道:“方才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无奈人微言轻,帮不了你。” 一说到刚才的事,徐娇然似乎想起了此前一起前来的好友背弃自己的事情。 眼神再度黯淡下去。 “没关系,不过被抢了一株灵植罢了,我也没受什么伤。” 高岚听闻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深思,瞬息消失不见。 心待徐徐图之,便又开口问道:“这千年灵植娇然姑娘是如何找到的?这般灵植一般不都有相应的强大妖兽镇守吗?” 徐娇然忽然沉默了。 高岚明白她为何如此,便低声道:“娇然姑娘放心,我并不想与你抢夺灵植,不过是些有好奇罢了。” 此前徐娇然眼角余光便注意到了,跟在一高大男子身旁,一脸深意的高岚。 如今闻言,她掩去眼底冷意,抬眼一脸真诚摇头道:“我没有怀疑你。” 言罢欲盖弥彰的四处张望一瞬,成功勾起周边人掩藏的视线后。 压低声音道:“我告知你也无妨,我来此本就是为寻若灵一起去,但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也见着了。” 被她称作若灵的姑娘到来与离去,高岚全都看在眼里。 此前不知两人有什么关系,如今便都明白了。 点点头便道:“若是娇然姑娘相信我,我随你同去也未尝不可。” “真的吗?那太好了!”徐娇然兴奋的娇呼一声。 旋即便压低声音将地点说了出来。 高岚眼神蓦地沉重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徐娇然忙不迭点头,高岚便又道:“若真是在此处,那我们还需要再找几人。” “啊?可是我在这里除了若灵便没有朋友了。”徐娇然一脸纠结。 高岚在她注意不到的视线外,冷瞥她一眼,目光递给那边等着她消息的人,几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我在这秘境之中倒是有着几个朋友,娇然若是信得过我的话,我便将他们找来。” 话已至此,徐娇然还有什么好说的? 连连点头让她去寻。 在高岚回身与朋友汇合时,徐娇然走进阵法内。 朝着一直冷眼打量着她的宋雪恭敬道:“前辈,劳烦给我一个芥子袋。” 宋雪见她一脸尊敬,对上她目光也毫无疑惑的模样,随手扔了个芥子袋出去。 “我劝你在此时退出保命。” 拿起芥子袋的手顿了下,抬眼一脸疑惑望着她,“前辈此言何意?” 眼角余光瞥见三五结群前来寻她的男女,宋雪几不可察的笑了笑。 “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人比妖兽还要可怕。” 徐娇然愣了下,恰逢此时,身后响起一声呼唤。 “娇然姑娘你好了吗?” “马上来!”徐娇然应了声,转身拱手与宋雪道别,“前辈再见。” “呵!”宋雪冷笑不语。 徐娇然转身与高岚一行人汇合,却又蓦地停顿转脸喊了声:“前辈!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宋雪身子倏然僵住,抬眸瞪了她一眼,“你记错了!” “是吗?”徐娇然一脸不解。 手臂被高岚挽住,往秘境之中走去。 看着几人离去不过一息后,阵法外渐渐远去的人们,宋雪又是冷冷一笑。 怪不得相若灵那个女人要就此远离她,痴傻成这样,确实应该远离。 宋雪的想法不被徐娇然得知。 此时的她,面上是被几人算计却一脸无知的单纯。 【上神如此大费周章真能有用吗?】 心底却一脸漠然的回答系统:“这几人与那些吓破胆缩在阵法处的人不同,他们有能力脸上也毫无惊惧,一看便是打算在阵法处坐收渔翁之利的那种人。” 说着目光放在远处越来越高的山峰之上。 “这样的人,是最适合用来开道的人选。” 【可那些灵植都是上神虚构出来的啊,若是到了那处他们没有见着想要的东西,上神又如何能逃出他们手心,更遑论将他们诱骗到深处了。】 她嘴角泛起淡然笑意,徐徐道:“谁说是那些灵植的存在是虚构出来的了?” 【嗯?上神的意思是?】 她但笑不语。 系统却还有顾虑,【但便是他们能随着上神的想法走进深处,也无法战胜那些成群的妖兽吧?上神此举过于冒险了。】 她还是浑然不挂心的淡然态度,曼声道:“大黄你莫要忘了,跟着我的,可不单单只有想要灵植的人。” 剩下的不用她明言,大黄也能知晓了,她便就此切断与系统的沟通。 一脸真诚的回答身旁人的询问,“我记着,此处离那里已经不远了,入夜前应该能赶到。” 几人对视一眼暗舒口气,“那就好。”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5) 一行人走在树木愈渐高大到难以看清前路的深林之中。 光线愈渐灰暗,红日几近消失。 几次斩杀掉极近距离突袭妖兽的卢毅,忍不住阴着脸瞥了高岚一眼。 高岚会意,耐着性子摆出笑脸,看向身旁不远处一脸惬意宛如踏青的徐娇然。 “娇然姑娘,这日头都要落山了,你说的药田依旧没半点影子。” 在徐娇然停下脚步望向她时顿了下,“当然,我不是催促或是怀疑姑娘,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真的没有记错吗?” 跟着她,并且控制在筑基修者神识无法探知到的几里外的尾巴们,愈渐增多,直至没有再增加的迹象而停顿。 感知到这一点,徐娇然便也不再拖延。 佯装回忆般打开地图看了下,点头道:“没错,药田就在前方了。” “吼!” “铮!” 飞扑过来的妖兽被卢毅一刀断首。 “但愿姑娘真的没记错,不然我们陪着姑娘走这一遭,可不止是耽误时间这么一说,怕是连命都要在此搭上了。” 睁着无辜的大眼望着高大的男子,徐娇然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卢毅忍着不耐偏过脸,径直走了一刻钟依旧未有发现所谓的药田。 深觉被徐娇然哄骗的他,怒然转身便打算朝她直接动手。 便在此时。 “到了!” 闻声转眼看去。 就见徐娇然拨开前方杂草,泛着奇异色彩的植物占据了全部的视线。 “这是?!” 惊呼声连连向响起,徐娇然垂眼掩去深意避过身。 【这秘境之中还真有药田?上神是如何得知的?】 跟在惊喜万分的队伍后缓步走进前方天地。 她无谓回道: “能让天性独来独往的强大妖兽聚集在一起的,从来不是外人以为的碧云府使力划分,而是可助力修行,甚至绝大数与它们伴生可弥补自身缺陷的灵植。” “从在地图上看到此处注释乃秘境存在便有的妖兽聚集处,我便知晓了。” 在系统恍然大悟之时,天性谨慎的高岚暗中朝着友人打了个停止的手势。 转身等着她走上前,“娇然姑娘此前便是在此取得的婴啼草?” 她一脸莫名的点点头,“对呀,此前便告知予你了呀。” 高岚歉意笑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姑娘此前真的未有在此遇上妖兽吗?” 她思衬了多少,等着她回答的几人便呼吸凝滞了多少。 “这是自然,若是有妖兽,凭我的修为,高岚姐便不会遇上我了。”她一脸纯真的微笑道。 几人思衬几息觉着确是如此。 凭她的修为,要说她是在妖兽手底下夺来的婴啼草他们是不可能相信的。 如今唯一有可能的答案,还真是她口中说的这个。 偶然踏入这没有妖兽镇守的福地,取得一株外界重金难求的千年灵植。 打消了疑虑的几人,在此便不再忍耐,各自散开大肆挖掘灵植。 眼前的珍宝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让他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在几人动手后便悄然退出灵植圈外的徐娇然。 一刻钟后,几人稍作停息时,猛然发现身后不见了徐娇然身影。 目光连忙去寻。 不多时,便在不远处一颗大树后发现了蹲着瑟瑟发抖的徐娇然。 “娇然姑娘?” 一声呼唤还未在空地传开,徐娇然便猛地抬起脸,抬手“嘘!”了一声。 几人疑惑不解,抬眸四望。 “不用找了,在这呢!” 空地旁的巨大枝丫上猛地跃下几个持剑男子。 手中长剑一点没有留情的直指高岚喉间。 两拨人数相当,修为也所差无几,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但高岚那边战况却并不乐观。 不是他们技不如人。 而是越来越多为了悬赏而来的人,发现了这片药田。 原先的目标徐娇然,在此时这这做梦都无法看到的珍宝相比不值一提。 越来越多人加入乱战。 一时间,近百人集聚于此,占据灵植构成的药田与两旁枝头。 刀光剑影、符箓术法。 无数种手段,皆是为了取对手性命,独占药田。 便在这乱战无人能注意到徐娇然之时,她一反此前慌张战栗模样。 足下轻轻一点,便跃上了高空。 屈指扣在口中,一声尖利的哨声突破云霄。 这声音没有让乱战的众人停下手,却让无数隐在暗中,盘旋而来欲张开巨口的妖兽停下了动作。 二阶妖兽之所以强大,不单单是因为修为比低阶妖兽更甚,还有开了灵智的原因。 而她到底也是妖族出身,面对着开了灵智算得上妖族的妖兽,自有一套沟通的语言。 有别于人修的识海发出震颤波动,避过了乱战中的修士钻进欲攻击的妖兽脑海里。 她落在暗处枝头,与妖兽对视,“人归你们,灵植我要一半。” 三角头身体隐在深林之中的锦云蟒,两腮震颤着传出波纹,“凭什么?” 她微微一笑,施放出强横的灵识。 妖兽以强者为尊这一点,是刻在血脉里的。 便是开了灵识,没有环境修炼心智,它们便也无法拥有人的智慧,没有能力勘破她的虚张声势。 只能凭照刻在血脉里的趋利避害本能,低下了攻击欲望十足的高昂头颅。 “去吧,三息之后我要看到结果。” 她淡笑着发出命令,旋即便在树枝上坐下,望着一齐动作迅速扑过去的妖兽群,眼里蔓延开了愉悦的笑意。 面对同族下了死手的修士们,本就不是二阶妖兽的对手,何况他们为了杀死同族几近耗尽了灵力? 更遑论这还不是一只二阶妖兽,而是一群! 一场妖兽单方面的屠杀,被毫不意外的徐娇然尽收眼底。 鲜血浇灌下,灵植盛放得更加葱郁。 散发出来的灵力清香沁人心脾。 她惬意的合上眼,长吸一口气。 “嘶——” 睁眼,“没有道德系统的世界,真是美好啊。” 叹谓时,眼角余光发现了一抱着受伤的手臂飞快远离屠宰场的女子。 “啧!这样可不行。” 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一句,悠悠落下枝头,堵住了女子去路。 “高岚姐,抱歉了,此路不通哦。” 话落,随手唤来一柄浴血的灵剑,看似随意却威压十足的袭向来者。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6) “徐娇然你还活着?!”高岚惊诧喊了声,猛地倒飞出去避过剑锋。 高岚掩去眼底冷意,一脸痛心道:“为何要向我动手?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手指转动剑柄挽了个剑花,“你和你那几个朋友暗中商量事后不留我这个朋友性命的私语,我都听见了哦。” 眨着无辜的大眼,看似随手把长剑扔了出去。 剑锋却极为恰当得距离高岚脖颈不过一指距离,擦飞过去,大半个剑身没入了树里。 高岚本还想再解释,见得她这一手,脸上伪装不见,尽是冷然嫌恶。 “你的手段也不赖啊。” 她眉头微挑,一脸真诚道:“承蒙夸奖。” 高岚目光冷如寒剑刺向她,“难不成你以为你将我们哄骗至此,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厉声说完语气稍有平静,“别傻了,我们现在联手离开还能留有命在,再晚些我们都得成为妖兽的点心。” “是吗?”她意义不明的说了声,抬手指了指高岚腰间,“我帮了你,灵植可有我的份儿?” 高岚在她目光看向腰间时便想抬手遮挡,却还是来不及了。 呼吸一滞,咬牙点头道:“这是自然。” 不远处畅快进食的妖兽已经结束了任务,为首的锦云蟒蜿蜒向她所在行来。 感受着妖兽带来的大地震颤,高岚脸色越发急迫起来。 “别想了,我给你!灵植我都给你!!!” 话落,大地不再震颤,身前投下巨大的阴影。 高岚瞪目欲裂,呼吸停滞。 被她紧紧盯着的徐娇然,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不能答应你,真是抱歉呢高岚姐。” 说罢足尖轻点跃上枝头,将舞台空地让给了登场的锦云蟒。 “啊!!!” 惨叫声响彻天地。 【上神,您这......】 系统欲言又止,她却浑然不在意,无谓道:“任务规定了我的人设不能崩,那么今日发生的一切,便不能有知情人活着。” 在锦云蟒张开巨口吞下没有能力逃脱的高岚时,她飞身跃进妖兽群里,缓缓落在药田旁。 【但...这手段未免——】 接下来的话系统不敢再说,她便在捡拾灵植时顺口接了上去。 “太过残忍?” 笑着摇了下头,“你认为是人为了利益斩杀妖兽妖族残忍些,还是妖兽妖族为了饱腹吞吃人残忍些?” 【这...上神是妖身成圣,不好评判......】 她又是淡然一笑,“大黄莫不是以为我要站在妖族一方说话?” 随手将最低五百年,最高足有两三千年年份的灵植扎成一捆,像抱着花束一样抱在怀中。 系统一时无言,她便又道:“其实我只是想说,在这样一个无论妖族人族抑或魔族,皆信奉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探讨残忍与否没有意义。” 顿了下问道:“大黄知道为什么吗?” 明明是问话却又没有留给系统回答的空隙,“因为,三方都不是绝对的猎手与猎物的关系,死去的便是弱者。” “而这样的世界,弱者是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的。” 话题至此便再无说下去的必要。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解决了成群算计自己的麻烦,她便到了离去的时候。 便也是恰逢此时,远处阵法所在的方向,又生出了直至天际的巨大光柱。 但又不同此前那般一闪而过,而是开始有规律的闪烁。 “到了离开秘境的时候了。” 见此她呢喃一声,没有跟锦云蟒交流的必要,抽身快速离去。 * 离开秘境的阵法处,此时已然人满为患。 打量着浑身狼狈不堪,脸上却尽是满足喜气的幸运儿们,相若灵脸上尽是不屑。 身旁不远处被她教训过的几个人,此时聚在一起不时偷瞥她一眼,不知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 她没有凑近偷听的闲心,心底压抑着不耐。 泰初给予的助力,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从初次使用过后至今便一直梗在在胸腔处,呼吸都有些难以顺畅。 啧!早知道泰初不可信,若是逼不得已,她必然不会选择用他给的东西。 “若灵!” 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她抬眸望去。 就见丛林中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 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望着她,尽是欣然喜悦。 恍如此前此前两人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嘶!” 身旁一阵惊诧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她怀里那是?!” 不知是谁的讶然话语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立马就有见多识广的人接了下去。 “赤云枝、蛇蛊草、巽风佛莲......” 数了好一会儿,在众人皆无意识屏住呼吸时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嘶!这么多珍稀的灵植,年份最低的竟都有五百年?!” 硕大一束像捧花一样坠在她两臂之间,塞满了怀抱。 “这哪是来历练的,这分明就是来进货的吧!” 艳羡的逗趣话语在人群里掀起一阵嬉笑。 有人在此时机走上前去,跟徐娇然攀谈。 她羞赧得连连摆手,垂头避过无数人的视线,快步走到有些呆愣的相若灵身旁。 还没来得及开口,引领他们离开的碧云府弟子便走了出来。 与她们有过两面之缘的宋雪走出来训话,其余弟子合力施法打开阵法。 “恭喜你们,幸运的渡过了试炼,我仅代表自己,在此恭祝各位师弟师妹,踏入碧云府之后的修行路上一帆风顺!” 这一句话,立马将注意力放在徐娇然身上的众人注意力拉了回来。 “嗯?不用参与第三阶段试炼了吗?” 讶然的低语在人群中连番响起。 宋雪微笑颔首:“是的,第三阶段在秘境试炼中已然完成,或许你们现在还不明自己道心所在,不用担心,众位长老会给出最适合你们的答案。” 话落,阵门开。 众人有序的上前离开,落在队伍后面的徐娇然便想趁此时机与相若灵叙话。 “若——” 一字出,转眼就见着相若灵快速上前跃入阵门离开的背影。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下嘴,眼角耷拉。 在她身后不远处,将两人动向尽收眼底的男子,猛地合上手中折扇。 “这都能让你们两人逃过一劫,一群死不足惜的废物!”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7) 白日夕阳下,碧云府外广场。 雾海朦胧,彤影绰绰。 进入秘境时的人群能将将占满整个广场。 如今却只能险险占据广场一角。 对比不可谓不明显。 没有意外的话,基本可以确定为碧云府弟子的试炼众人。 在守候在外祁斯年为首的精英弟子带领下,登上一方平台清点秘境一行收获。 以积分定实力。 随后再探知灵根天赋。 两相和一。 才进入划分内外弟子明了去向的环节。 碧云府作为修真界第一仙府。 他派入门秘境试炼的收获皆要收取三分之二,作为供给秘境的报酬。 碧云府却只要五分之一。 在这现实的利益划分环节还算大气。 徐娇然排在队伍中间,与排在队伍前列的相若灵还有段距离。 只能一脸委屈的瘪着嘴,望着前方眼神交流的祁斯年与相若灵。 两人虽被同行的试炼众人们看不起。 但或许是因为相若灵在试炼之中以手段震慑了一番。 在这最容易起纠纷的环节,除了些有几个人不服气的叫唤两声外,倒也没什么实质的影响。 清点结束,与祁斯年对视颔首便离开队伍登上高台。 待轮到徐娇然时,却大有不同。 一路上对她的战利品眼红得不行,心底妒忌挤压没处发泄的人群,开始爆发。 也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弟子斗胆敢问长老!她这样的人也能进入第一仙府的大门吗?” 一声高呼,让镇守在后方的长老们对视一眼。 从中走出了一位外貌不过中年的男子,在队伍前方站定。 上下打量了一眼,被众人视线锁定,收获明显比着其他人多得夸张,修为却不过练气三阶的徐娇然。 扫视一圈众人沉声道:“此言何意?” 一声出,不过是嫉妒爆棚有些气不过的人,有些胆寒的收了声。 这位长老都以为众人不过是眼红挑事打算就此了断此事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衣冠华贵的男子。 折扇轻拍手心,脚步也不疾不徐。 “这还要问什么意思?难不成吴长老认为——”行到徐娇然身旁站定,冷瞥她一眼。 “一群自小勤苦修炼,最迟二十五岁便进入筑基天赋卓绝的修者,收获竟比练气三阶修为独行秘境之中的她还不如?这其中怎可能没什么不便示人的辛密?” 吴长老闻言顿了下,平声道:“若无肯定的证据,碧云府皆按照疑罪从无论断。” 没有明显听信这突然走出的男子话语,却也没有相信徐娇然的意思。 “长老,我没有——”她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男子冷哼打断。 “呵!”将折扇收起垂下手臂,腰间系着刻着‘申屠’二字的令牌露了出来。 吴长老没有错过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讶然。 “行!秘境之中发生的事情我没有亲眼见着,无法掌握她使用了何手段席卷这么多珍稀灵植的证据,那此事便暂且掩下不说。” 男子脸上挂着冷笑,态度也倨傲不恭。 吴长老却一反此前示人的威严面貌,抿着唇垂眸不语。 男子似乎习惯了他人这般态度,没有一丝不适。 犹自又道:“那便说说此人没有经由选召环节,为了登上渡舟来到碧云府,妄自辱没阳塑仙君的事迹吧。” 碧云府第一仙府的地位,基本就是靠阳塑仙君奠定的。 在碧云府修者看来,阳塑仙君便是碧云府的实力与脸面。 在他们心里,辱没阳塑仙君便等同于对碧云府不敬,甚至更甚。 此言一出,广场上各司其职的碧云府修者,皆一脸震惊的转过脸。 守在吴长老身后的祁斯年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眼底还有对徐娇然处境的担忧。 连忙走出来,开口便要为她辩解。 却被冷着脸伸出手臂的吴长老拦住。 眼神放在一脸诧异茫然的徐娇然身上,“这位公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明明是问句,语气却没有给她留有辩驳的余地。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出言辱没阳塑仙君......” 她这辩驳却又说不出明确没有的一番话,反倒让碧云府中人坐实了她的罪名。 看向她的眼神锐利如箭。 吴长老脸色也冷如凝霜,让人恍然觉着,他下一秒便会出手斩杀她。 徐娇然面上自然也这么认为,面如死灰,身子战栗如筛糠。 目光在四周找寻,不多时便找到了那高台之上,冷眼望着她的相若灵。 “若灵!你知道的!你帮我——” 话没说完,身子不知被身后谁人猛地一推摔倒在地。 “嗯——” 闷哼一声,抬眸却只能见着无数双冷眼。 她连忙手哆嗦着伸到怀里掏出那颗泛着冷银光芒的灵珠,“长老...此物便是仙君交予...我没有说谎...也没有——” “叮!” 本就握不稳的灵珠被吴长老一道掌风拍了出去。 “你走吧,我们碧云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吴长老冷声放出逐客令,振袖避过身。 “长老,我可以替——” 一脸焦急的祁斯年,被吴长老一个眼神定住。 “斯年,即便你是掌门师兄最为看重的弟子,在掌门抑或整个碧云府人心里,也无法企及师叔祖的地位,你可想好了,要在此时替她说话?” 只在两人心底传开的私语,让祁斯年手僵在半空中,许久之后才在身旁重重垂下。 仰望着唯一能帮她说话的人都闭上了嘴,徐娇然的脸色愈加惨淡。 “我不是...我真的没有......” 溢出的呢喃没有人愿意静听,围观的人们,眼里不是暗藏得逞解气的愉悦,便是冷然嫌恶的愤恨。 有人走上前来,钳制住她双臂,打算将瘫坐在地的她扔出去。 晃眼间,她见着自己昔日的姐妹,嘴角蔓延开的舒心的微笑。 【万事万物在此时皆慢了下来。】 “不是,你的时停功能是让你在这种时候用的吗?就为了增加戏剧性?”她忍不住怼了大黄一句。 得到的是一声让人手痒的:【嘻嘻!】 便在这灵魂与系统嬉闹的当口,外界的纷扰突然消失。 只有一阵震耳欲聋的恭敬喊声,响彻天地。 拉回被人钳着双臂的她注意。 “师叔祖!”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8) 一声墨色发如雪的乌沧,至云端缓缓落在徐娇然身前。 两位钳制着她的弟子,惊愣在原地无意识松开手,垂首道:“师叔祖。” 乌沧没有回应,浅色的瞳孔倒映出徐娇然半张着嘴一脸讶然的脸庞。 “仙长......” 在她身旁惊愣住的申屠琒,听闻她这声呓语,嘴角抑制不住的蔓开阴险的笑意。 同大多数反应过来的人一样,眼里浮现看一出好戏的期待。 就在这几乎所有人都等待着阳塑仙君本人给予她惩戒的当口。 被众人寄以厚望的阳塑仙君,垂下浅银色的眼眸淡淡道:“秘境一行如何。” 秘境一行如何??? 这话是俯视着徐娇然说的。 纵使众人不愿相信徐娇然与阳塑仙君相识。 这话却让众人不得不去相信。 “还...还行......”开口第一句就问这个? 徐娇然茫然迟疑的回答完。 申屠琒却不能接受,“仙君,此人曾为登渡舟对您出言不逊,绝不是什么良善的后辈啊,您不要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是啊,我们都亲眼所见的!” “仙君千万不要相信她!” 此话一出,还未成为碧云府弟子的众人无不应和出声。 碧云府中人,却不发一言,静等着乌沧开口。 “我...我没有......” 徐娇然还在摇头呢喃辩解。 祁斯年在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走到乌沧身前一丈外俯首拱手:“师叔祖,弟子能为这位姑娘解释。” 乌沧依旧没有出声回应,浅色的瞳孔淡漠扫视一圈,才平声道:“无的放矢,须知恶言如刀。” 没有情绪的一句话,让广场陷入了寂静。 其实应和的人,甚至包括带头的申屠琒,大多没有亲眼见过她们如何登上渡舟,那日又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皆不过是已然淘汰离开的零星几人当做趣闻说出,以讹传讹传播成如今模样罢了。 绝大多数人,因心虚在此时都不敢再开口。 只有不愿放过徐娇然的申屠琒,还有些气不过出声道:“成百上千人见证了此事的发生,晚辈绝没有恶意污蔑她。” 一般情况下,上位者抑或大能,都会给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几分薄面。 但乌沧不是那样的人。 抬手,被吴长老拍落的灵珠飞回他手心,“此灵珠乃我交予她的信物,这里面记录着她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一言出,申屠琒面容僵住,周边响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呼。 “什么?!她竟然真的是阳塑仙君看中的人选?” “那颗灵珠竟真的是来自于仙君之手???” “......” 无数诸如此类的惊呼,无不印证了徐娇然就是被乌沧选中弟子的事实。 既如此,便是她真的有出言不逊过,乌沧也不会同她追究。 换言之,对于阳塑仙君来说,徐娇然才是自己人。 一时间,为防中伤她的自己被徐娇然记住面貌,人群默契的散开。 退开几丈外,只有几个当事人在广场中心。 徐娇然神情同申屠琒一般一并呆住,但却不是因为乌沧的态度。 而是他口中的话。 这枚灵珠也是监视她的东西? 这才多少年过去,修真界的发展便这般快速了吗? 愣住一瞬猛地发觉自己注意力跑偏。 这枚灵珠若是真的记录了一切。 那她们在幽州城,甚至秘境之中发生的事情,不都留下了证据? 若真如此,此灵珠绝不能被外人包括乌沧拿到手! 祁斯年也呆住一瞬才反应过来,望向还呆坐在地的徐娇然眼神尽是欣慰。 ‘有眼不识泰山’的吴长老,望着乌沧手心那枚被他拍落的灵珠,一阵背脊发寒。 若不是碍于在无数后辈面前的脸面,他都想在此时跪倒在地,祈求师叔祖能不计前嫌了。 场面一时僵住。 到最后,还是一向不喜多言的乌沧开了口。 “积分不必清点了。” 给在旁的祁斯年与吴长老下达了命令。 又俯视徐娇然道:“起身来。” 徐娇然猛然回神,连连点头爬起身。 因动作急迫,怀中形如花束的灵植滑落。 她连忙跪地去捡。 慌张中抱着灵植一头撞在乌沧小腿上。 吃痛得猛地抬头。 眼眶水润,眼角泛红。 整一个画面。 宛如她抱着一捧花,在向乌沧大胆示爱。 围观群众:“......” 系统:【上神攻略对象弄错了吧......】 相若灵:“淦!这什么女主的平地摔技能!” 天知道! 她真的没有在装! 真的只是脚滑了而已! 场面再度僵住。 脸上万年挂着寒冰的乌沧,在此时眼底都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无奈。 “唉。” 低低叹了口气,探手像提只小鸡仔一样将她拉了起来。 招手唤来高台上的探知镜,放手让她站稳。 手指微动,她手便被外力缚住,放在镜面上。 代表着金木水火土的五种色彩翻涌闪过。 瞬息之后,镜面上只有两道一浅一深的青色遗留。 “地品水木双灵根。” 祁斯年下意识出声给出论断。 晃眼见着乌沧沉思的神色,窘迫得垂下了眼。 此前一直在旁看戏的相若灵,在乌沧探查徐娇然灵根时跑了过来。 在此时忍不住出声道:“仙长,我也通过了试炼。” 闻声,乌沧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便颔首移开。 申屠琒在看到徐娇然灵根之后,眼里虽蕴藏着不屑与妒恨,却还是识时务的悄然离开。 广场中心现在便由相若灵代替了他,成为万众焦点。 “水木灵根对于修习剑道无益甚至有弊。” 停顿一瞬看向一脸呆愣的徐娇然,“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真的要拜他为师吗? 当然! 就算她不愿意,系统也没给她留选择的余地。 乖乖点头:“我想好了。” 乌沧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淡然颔首,转眼欲看向相若灵时,就得到了她的答案。 “仙长,我是天品单灵根金,适合跟您修习剑道。” 表现欲太重了,让祁斯年都有些忍不住皱了皱眉。 乌沧却并不在意,依旧是淡然颔首。 留下一句:“将她二人名讳记在无相峰下。” 便带着两人,在无数人艳羡不已的灼灼目光下,消失在了广场之上。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19) 到达乌沧口中的无相峰。 徐娇然看到了一副出乎她预料的景象。 不是她预想之中的雪山悬峰。 也不是什么巍峨大气的大殿高楼。 而是一朴素得,在修真界都少见,在这阔气恢宏的碧云府,更不可能出现的景象。 山外翠竹园、山中翠竹苑; 入山灵鹤倦鸟、入园鸡鸭猪牛。 好家伙! 这哪是什么修真圣地? 这分明就是老头农家乐好吧! 相若灵什么表情她没心思去看。 她反正是满心的无语。 本以为上一个位面待的冷宫,就是她待过最寒酸贫苦的地方了。 没想到啊。 这样一个人杰地灵,水秀山明的修真界。 甚至还在第一仙府的地界里。 竟然还能有这么一个地方? 而她还真就那么不幸,来到了这个地方? 虽然她这具身体是来自山脚渔村的农女。 但她不是啊! 虽然原剧情里,几乎没有关于无相峰环境的描写。 但她明明也记得,原女主初入无相峰也没有沦落到喂养家禽的惨境啊! 她有些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尊,这些家禽日后不会都归我们喂养吧?” 她改口倒是自如。 反倒是乌沧有些不习惯。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询问他。 “若能亲手喂养最好,若是不能,便只能再麻烦内门弟子来了。” 言外之意。 这些家禽以往都是内门弟子来喂的? 他就管看不管养? 那费这么大劲养这么些干嘛呢? 不会是为了吃肉吧? 她的疑问说出口,乌沧面上第一次出现情绪。 是明晃晃的疑惑。 “若不是为了吃肉,养家禽所为何事?” 徐娇然:“......” 她不免开始怀疑自己日后的生活环境了。 堂堂第一仙府。 竟连吃食都要靠自给自足? 连连噩耗中,有一个不幸中的万幸,她不用吃东西; 但万幸中也有不幸。 那就是她不吃也得和这些鸡鸭猪牛住在一个院子里! 满心不愿,以致脸上伪装都有些难以维序,眼神黯然不少的她。 在乌沧带着她们两人绕了一大圈熟悉环境后,推开门进入院子要近距离看到那些家禽前。 她猛地想起一件被她遗忘的事。 倏然跨步上前拦在乌沧身前。 抬眸对上漂亮却无情绪杂质的浅银色瞳孔,她顿了下。 沉声道:“师尊此前交予弟子的那枚灵珠,可以交还给弟子吗?” “灵珠不过是蕴藏我灵力的媒介,并不能助你修行。”乌沧不明她意回道。 为了达到目的,她免不了用些不入流的手段。 一颦眉、二抿嘴、三眼神不自在。 呢喃道:“嗯...有些画面不便被师尊看见。” 这话一出,相若灵都免不了有些惊诧的瞪大眼,转脸望着她。 这话说得,好像她两在灵珠面前做过什么羞羞的事情呢。 一直独身一人一心修炼的乌沧,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的意思。 过了好半晌,才蓦然明白过来。 手上动作停顿,脸也转了过去。 垂眼望着手心的灵珠,手指摩挲着微微一笑,将它收入怀中。 旋即抬眼,随着动作比着方才似乎快乐不少的乌沧,走入院里。 预想中与家禽共舞的景象没有出现。 院里确实有些成群的家禽。 但院子也足够大与深,并且分隔出了数个围栏。 家禽圈养在院墙旁,居住的竹屋却在院子极深处,与圈养家禽的地方有一段算得上遥远的距离。 见此她暂且舒缓了一口气。 转眼就见眼前飞过来两柄剑与一本书籍。 连忙抬手抱住。 再转眼看去时,只能见着乌沧消失前一瞬的背影。 “师尊难不成不住这?”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相若灵却没心思搭理她。 摩挲了一阵手中长剑,又翻看了几眼剑谱。 发现乌沧在教习她们这一点,还是算得上上心之后,合手将剑谱合上。 斜瞥一眼徐娇然:“师尊平日里皆在后山深处的灵渊闭关修炼,此地虽是住所,却不常在。” “哦。”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心底蓦地升起莫名的恶劣,脸上便也佯装得一脸疑惑。 “若灵,你为何不将灵珠交予师尊啊?” 相若灵愣了下,冷脸反问她道:“那你又为何要将灵珠讨要过来?还说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早就想到了她会这么问,徐娇然一脸坦然的笑笑。 “因为我想把灵珠收藏起来啊,这可是我们与师尊第一次建立起关联的信物啊。” 相若灵:“......” 这傻白甜以往有这么不要脸吗?她看书的时候是不是看漏了哪一点? “若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询问道。 相若灵自然说不出像她方才那般不要脸的话。 瞪了徐娇然一眼,狠声道:“要你管!” 说完晃眼见着她怀里那一大捧,没有经过清点便全数归她的珍稀灵植。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妒忌,瞬息消失不见。 “娇然,这些灵植你是如何拿到手的?听人说跟着你一起去往秘境深处的还有一行人,为何出来只你一人却不见他们踪影?” 她其实也怀疑徐娇然用了什么不便示人的手段。 此时想看看,能不能套出她话,得到个她的把柄捏在手上。 她又不是真的徐娇然,哪能看不出相若灵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瘪嘴脸上换上一副黯然神伤的神情,低声道:“秘境深处有一块灵田,我偶然踏足得到那株被人抢走的婴啼草,事后有幸被在场的高岚姐一行人帮助,便打算以此回报他们,将他们带到了那处灵田。” 说着眼眶里水珠潋滟泫然欲滴。 “没曾想,此前无一妖兽镇守的福地,在高岚姐们到来之后,却变成了夺命的地狱。” “哎——是我的错。” 她一脸自责说着,没有看到冷着脸的相若灵,眼里明晃晃的不信任。 想不到啊想不到,徐娇然你隐藏得这么深,现在连她都不相信了。 全然不去想自己此前做了什么。 只觉着徐娇然本来就是这么个城府颇深的白切黑。 两人还在院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秘境里或真或假的见闻。 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竹苑门外,有一个静听两人对话,陷入沉思的男子。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0) 早有察觉的徐娇然,在男子推开门前一瞬。 便摆出泪眼朦胧的神情背对相若灵。 准备就她此前几次‘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的做法阴她一次。 没曾想。 相若灵比她预想中还要反应迅速。 在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前。 眼角余光见着脸色有些沉闷的祁斯年。 想起之前自己对徐娇然的态度,心知不妙。 当机立断一个跨步到徐娇然身旁,隐在裙角下的腿挪出少顷截住徐娇然去路。 察觉到此,徐娇然下意识便后撤避过。 却还是落入她的圈套之中。 只能眼睁睁看着相若灵朝着她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旋即“噗!”地一声摔倒在地。 一切发生的过于迅速,而她又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旁。 于是。 场面便变成了她有意绊倒相若灵。 啧! 是她小看相若灵了。 隐去眼底冷意,打量了一眼方才隐在门后,还是她涨相若灵跌,现在蓦地两相持平的好感条。 她几不可察的冷哼了一声。 “睚眦必报,不是正派作风。” 祁斯年绷着脸扶起相若灵,有些愠怒。 她撇了下嘴,知晓解释只会让祁斯年更加厌恶。 索性低眉顺眼委委屈屈的道起了歉:“是我的错。” 她一手以退为进,祁斯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相若灵如何能接受这个结果,立马嘤咛着从他臂弯起身。 抿唇一脸‘她还小不怪她’的隐忍大气模样,柔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祁大哥勿要怪罪娇然。” 在他这个外人面前,这般‘包庇’徐娇然。 这一态度,便不得不让他怀疑此前她之所以能用那般冷然的态度对待徐娇然,是另有隐情。 心里替她找好了理由,接下来偏袒起她来更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们二人中你虽年长一些,但也勿要因此过于偏让于娇然委屈了自己,须知过于娇惯是害她。” 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让徐娇然垂下的眼眸里尽是不屑。 相若灵避过他目光直视徐娇然的眼里,也不免又生出了几分得意。 “祁大哥言重了。” 她垂着眼眸一脸被说中的不自在,更是加深了他对此前想法的认定。 忍不住还要再劝。 转眼见着一脸委屈,头都要垂到地面的徐娇然又莫名生出了些许不忍。 “哎,算了。” 叹了口气,便直入正题:“如今你们进了无相峰记在了师叔祖座下,便是我们碧云府名正言顺的内门弟子了,是以,也别祁大哥祁大哥的叫我了,唤师兄吧。” 说完,在两少女有些讶然欣喜的目光里微微一笑,拿出两身准备好的内门弟子服饰交予两人。 “你们或许不知晓,无相峰在碧云府中有些特别。是以,师叔祖没有吩咐,掌门师尊也不便插手无相峰事宜,因此你们才没有得到参与入门庆典的消息。” 看着两个对着新到手的衣裳爱不释手的模样,又是忍俊不禁摇了摇头。 “入门庆典是为新加入碧云府的弟子,包括你们所举办的,热闹非常。 想必师叔祖是忘了此等凡尘琐事的存在,你们去不会怪罪。是以,若是有兴趣可告知于师兄我,师兄届时带你们去。” 相若灵垂眼不知在思索什么,一时半会没有回答。 反正她是不喜也不愿无事主动前去这般人潮拥挤的地方。 在此时便稳固人设怯怯不语,一脸对外界有戒心不敢生出兴趣的模样。 见此,祁斯年联想到她此前在广场上遭遇的事情,也不便再劝。 而相若灵也在此时回答他去,解了他的尴尬。 至此,他来此的事务做完,没有久留的必要,告别离去。 祁斯年一走,相若灵脸色就回到了此前面对她的高冷脸。 斜瞥她一眼,便似与她无话可说一般,丝毫没有此前在祁斯年面前摆出的受伤模样,大摇大摆转过身。 打量了前方大小不一的房间,少顷过后,径直走进紧挨着主屋的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倒没有沦落到跟小姑娘置气的地步,见着相若灵这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也只是一脸无谓的挑了下眉,便无甚想法了。 比着相若灵,她甚至对院子两旁浑身毛绒绒,形似鸡鸭,却比鸡鸭大了一圈也更可爱的修真界家禽,更感兴趣。 但也只是拨动石头或弹拨灵力逗弄,听取‘嘎’声一片的地步。 短时间内想要她接近,甚至喂养,基本还是不可能的事。 进入无相峰后暂且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她便自然而然回归以往那不知进取,过一日是一日的贪睡日子。 这样的时间自然过得飞快。 一眨眼,便是五日之后。 今日正巧是入门庆典举办的日子。 相若灵一早便用心打扮了一番,随着前来找寻她的祁斯年出了山。 院里只剩下囫囵睡到不知今夕何夕的徐娇然,睁开朦胧的大眼。 对上了一双对她又恨又怕,突现了无限睿智的豆豆眼。 是被栅栏围起来,因头比着同胞大了整整一圈,而成为她多次逗弄对象的大头鸭。 “你再看!” 板着脸恶狠狠威胁了一声。 毫不意外看到大头鸭一脸委屈背过身的模样,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恰逢此时,连日来前来喂养灵兽的王武,带着大包小包的杂菜饲料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见着她哈哈大笑的模样,便明了的无奈摇头,“小师妹又在逗云金鸭玩呢?” 是的,这群一直被她认为是家禽,甚至养着它们的乌沧也把它们看作家禽的生物。 其实并不是凡尘界的那般普通家禽。 只是乌沧是这么认为而已。 说养它们是为了吃肉,也只是乌沧是那么认为的而已。 反正在掌门,甚至绝大多数碧云府中人眼里。 乌沧养着这群灵兽,是因为他‘心地善良’,不忍看着族群愈渐稀少几近灭绝的它们,再无后代留存于世。 才不顾身份地位与外界看法,圈养它们的。 初次从王武口中听得这番理解时,她的笑声不比现在逗弄云金鸭小。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1) 外界为什么这么理解她不理解也懒得去理解。 反正她只认定一点。 当初乌沧说那句话时,浑身上下都写着认真两个字。 不管外界怎么看,乌沧眼里确实只是想把它们养大吃了。 虽然她有些不明白,他理解的养大到底是要多大? 毕竟,在她眼里,这群云金鸭已经足够大个肥硕了。 “小师妹怎的不去前山举办的入门庆典?与你一峰的那位相师妹不是都去了吗?” 王武忙活完收拾器具时,随口问道。 几日来,对这位主动接下这脏活累活毫无怨言的王师兄,她已经算是熟悉了。 知道他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只是单纯喜欢聊天,没话找话的闲聊而已。 便也耸耸肩无谓回道:“这碧云府里不待见我的人太多了,师尊收我入峰那日的景象,我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那日王武虽不在广场上,但此事已然传遍了碧云府,他自然不可能不知。 愣了下便歉意笑笑道:“抱歉了小师妹,是我没想到这一点。” 还没等她开口呢,又找补着道:“其实也不是所有碧云府中人都不待见你,嗯...至少我还是很喜欢跟小师妹你聊天的。” 话赶着话说着,还不等他或是徐娇然反应到不对劲之时,他又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 和云金鸭有的一拼的豆大眼睛牢牢盯着她半晌,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这真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理解。 好在王武不是那种藏得住话的人,她话刚说出口呢,他便给出了回答。 “我后来听人说啊,广场上对你咄咄逼人的那个男子啊,是申屠世家三公子申屠琒。” 她知晓那个男子是申屠世家的人,也知晓秘境之中的悬赏是他发布的。 但她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对她赶尽杀绝,明明她此前根本就不认识他。 此时王武说了这么句话,她更是一头雾水,“是又如何?” 似乎是为了接下来说的话做铺垫,亦或者是单纯的谨慎。 王武四处张望了一眼,发现没有异样才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掌门一脉,咱们祁师兄的亲亲师妹,便是这位申屠三公子的小妹。” 祁斯年有亲师妹? 关于这些原书里的细节她没仔细看过,记不太清。 是以又不明就里的问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这位申屠三公子针对我,是因为他妹妹的关系?” 这话一出,她脑袋里瞬息明了的亮起一盏灯。 王武恰巧也在此时接了下去:“便是如此。” “这碧云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申屠师姐对祁师兄的迷恋,那是到了掌门看了都害怕的程度。” “上到师尊长辈、下到同门师姐妹,只要接近咱祁师兄啊,就免不了受到咱这位申屠师姐一番拷问。 门内长辈倒还好,咱这位申屠师姐顶多在长辈面前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悦,时日一久,门内长辈们为了避免麻烦,便也就不再多接近祁师兄了。” “到了咱同门的师姐妹就惨多了。” “要知道,祁师兄这身段样貌修为家世样样顶尖的男子,肯定少不了暗送秋波投怀送抱的女子,咱祁师兄也不是修什么无情道的修者,男欢女爱实属常事是吧?” 说嗨了蓦地对上徐娇然古井无波的眼睛,愣了下讪讪笑道:“我说的是年龄到了的男男女女,与小师妹你无关啊。” 打了下岔回到正题。 “咱祁师兄有没有那个心咱是不知道,反正所有对祁师兄有想法的师姐妹们,还没等见到祁师兄呢,就被申屠师姐快刀斩乱麻,治得那叫一个服服帖帖的,多少年过去,连广宁峰都不敢再踏进一步。” 嬉笑着说完,终于轮到徐娇然开口。 “祁师兄不知晓?” 王武呵呵一笑道:“那哪能不知道呢?是知道了也没办法,毕竟掌门极为看着申屠师姐,并且在碧云府外的申屠家与祁家,关系一直不错,听说两大世家早就有了联姻想法,这等大事上由不得咱祁师兄做主。” 这修真界还有包办婚姻?这是她没想到的。 无谓挑了下眉,“所以,王师兄的意思是,那位申屠公子之所以这么针对我,是因为我的出现,阻碍了两家联姻的进程?” 王武性子谨慎,左右张望了一眼,笑笑道:“我可没这么说,这可全是小师妹你自己想到的。” 说完怕惹祸上身,表达的欲望倾泻了,便背起行囊讪笑着与她道别。 他离开不久,日头便西斜落山。 出门一日的相若灵哼着小曲尽兴归来。 见着在院里站着发呆的徐娇然,难得没有冷着脸,温声道:“在等我?” 那自然不是。 对上相若灵蕴含笑意的眼睛时蓦地打消了原定的回答。 微笑道:“是,若灵知晓申屠师姐吗?” 申屠师姐?祁斯年的师妹申屠馨月? 她对这个原书里着墨不多,不知排在女几的配角没什么印象。 “不太清楚,怎么了?她来找过你吗?” 脚步放缓,有些疑惑的在她身旁站定,就听闻一句莫名其妙的回答。 “没有,不过快了。” 还没等相若灵想明白什么意思呢,半掩的门便被敲响。 “广宁峰申屠馨月,求见两位师妹。” 话语符合礼节,语气却有些冷峭。 两个对视一眼,相若灵朗声道:“请进。” 话落,门被推开,一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就跨步走了进来。 起初眼神还算克制,在打量一圈未有发现师叔祖乌沧存在的迹象后,脸色便蓦地垮了下来。 “你们谁是相若灵?谁是徐娇然?” 态度毫无客气可言。 相若灵忍不住皱起眉板起脸道:“不知申屠师姐来此有何贵干?” 她态度也带起了冷刺,场面立时变得针锋相对起来。 “这般桀骜不驯,想来你就是传言中的相若灵了吧?” “是又如何?”相若灵嘴角扯起一抹讥诮的幅度,挑衅道。 “呵!确实胆子不小。” 话落,一柄不知何时出现的灵剑划过长空,在相若灵根本反应不过来时,险险停在了她眼前一指距离处。 直直对着她眉心。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2) 申屠馨月,修为就落后备受各大长老看重的祁斯年一个小境界。 她是金丹初期,祁斯年是金丹中期。 两个大境界的碾压,这一剑,相若灵根本没有可能拦住。 光是境界带来的威压,便将她定在原地,任凭她如何努力皆无法挪开寸步。 在徐娇然眼里,却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根本没必要惊慌。 遑论她们现在身份是乌沧记名弟子,申屠馨月不可能真的动她们。 是以,知晓相若灵不会有生命危险,直言说就是不会牵连到她。 她不会主动动手。 让这两刺头斗得头破血流,她当看戏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女主人设就是这么个怯懦无用的人设,整好让她能保持没什么存在感的待在此处,安心看戏。 “小小练气,也敢觊觎天之骄子?好好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吧,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蒙羞!” 抬手,灵剑幻化无形,消失在相若灵眼前。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不要逼我背上欺负弱小的污名向你下战令,命和奢望哪个重要,我希望你能明白。” 眼神如看随手便能捏死的蝼蚁一般淡漠轻蔑。 相若灵看得比命还重的自尊,被申屠馨月的眼神反复切割蹂躏。 滔天的怒火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申屠馨月对此却只是冷冷一笑,极为轻视的瞥了她一眼,御剑而去。 她离开,笼罩住两人的威压一齐消失。 紧绷的胸膛缓缓放松,无意识舒了口气。 下一秒,她又牢牢攥紧倍感耻辱的拳头。 此事过去几日,受了刺激的相若灵都还是闷在屋里潜心修炼不肯出门。 徐娇然却跟没事人一样,依旧手欠的逗弄那越来越不害怕她的大头鸭。 “小师妹,听说前两日申屠师姐来找过你们?” 王武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道。 徐娇然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他一眼,“王师兄如何得知的?” 要知道,这可是乌沧所在的无相峰,不是什么信息透明的外门山峰。 王武呵呵一笑道:“这有什么,为了打压你们的自尊心,申屠师姐可是亲口说出了这件事,这样劲爆的消息,不用一日便能传遍碧云府。” 说着莫名兴奋起来,声音也不再压低。 “砰!” 不远处紧闭的房门从里面猛地推开。 王武惊恐的瞪大了豆豆眼,一溜烟人就不见了影。 “若灵。” 她心底暗笑,面上却怯怯喊道。 相若灵没有搭理她,望着远方的目光里,尽是刺骨的寒意。 又几日后。 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徒弟的乌沧,终于重新出现在两人眼前。 她们也终于见到这名义上的师尊第三面。 一见面就用神识探查了一下两人修为。 先是对受了刺激闷头苦练的相若灵给予表扬。 “进境不错。” 后又对成日逗鸭溜鸡不干正事的徐娇然进行口头教育。 “运气是求道的添头,万勿当成主力,须知修行一事不进反退的道理。” 相若灵脸上笑嘻嘻,徐娇然心里mmp。 “心法感悟如何?” 相若灵早做好了乌沧考察的准备,回道:“回师尊,弟子心法已修至第二层,如今练气圆满未跨过筑基大关,只得暂且停下。” 乌沧淡然颔首,目光移向不省心的徐娇然身上。 一言不发,她却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原身本来的修炼她都没上心去跟,更别说这后面随手扔给她们的心法功课了。 她不想用这具与初生儿无异的身体修道,是因为劳心劳力,还对要完成的任务没啥影响。 反正女主也没怎么修炼,全靠捡机缘成的仙。 而她不想修习乌沧给的心法。 则是因为她看不起这虽是修真界顶级心法之一,却半点比不上她当初为成圣自悟的修行心法。 但这话肯定是不能直说的啊。 她只得迅速找了一个借口:“师尊,我想当药修。” 乌沧那一套心法是为辅助他自创的剑法而生,与炼药自然是不匹配的。 徐娇然没想到,随口想的一个借口,不止堵住了乌沧的口。 还让他沉默了好一瞬,正视了她的想法:“水木灵根确实适宜炼药。” 药修在修真界的地位,比寥寥无几的阵修高,但根本半点比不上以强横杀伤力登上修真界顶点的剑修。 在修真界,剑修的地位是独一档的存在。 无人不想成为剑修。 现在,徐娇然有一个九州第一的剑圣师尊,修习他的剑法心法,成为修真界万众瞩目的焦点,担任下一代剑圣指日可待。 但,她却在此时机选择去当不上不下,难以渡过化神境的药修? 【上神...你这是哪根筋突然不对劲?走捷径不好吗?】 大黄的吐槽让她好一阵无言,“我就随口说说。” “大黄,选择当药修不会丢了女主什么机缘吧?” 大黄也不确定,【应该...不会吧......】 她这边一脸懵逼,那边相若灵却难掩眼底喜色。 别有用心道:“师妹性子温软不喜见人,想来当这常居背后不必以面示人的药修,也是极好的,虽难登大道,但像师妹这样活一世只求安稳顺遂的性子,百千年的岁数也是够了的。” 话里话外讽刺她没上进心也就算了。 竟还断定她渡不过化神? 她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懒得有所表示。 “大道三千,不分高低,皆看悟性,炼药登仙千古虽未有一人,但她也未必不能当这第一人。” 脸色还是那副无甚表情的冰块脸。 言语里却似乎有为她说话的迹象。 她有些讶异的抬眸,又闻乌沧道:“师门辈分只凭进门早晚,不凭年岁高低,你二人何时定的先后?” 言外之后,是相若灵那声师妹喊错了? 这没有情绪只是表达不解的话语,让她心底忍不住窃笑。 绿茶克星到底还得是直男。 相若灵脸色一阵便秘,她藏起窃喜开口:“师尊,前几日掌门那边来了话,让弟子告知出关后的您去闇影关一趟,具体什么事没说,但似乎很急。” 此话一出,乌沧眼神肉眼可见冷了一个度。 相若灵也一甩此前窘迫纠结,暗暗打量起了乌沧神情。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3) 乌沧颔首,似乎是为了给两人演示一般。 抬手一道无形的剑气划出,天地间凭空被破开一个通道。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到他是如何消失离去的。 相若灵眼里尽是崇仰,徐娇然眼里则闪过一丝讶然。 “这天道之力竟在乌沧身上?以往从未见过他动手竟还无法察觉。” 【或许是因为世界融合之后,天道一时无法分清上神与相若灵谁人是世界之子,便将道运放在了这个世界最为接近它的乌沧身上了吧。】 对于系统的理解徐娇然认同不语,嘴角蔓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上神不会是想吸取乌沧身上的天道之力吧?】 “有何不可?”舌尖不由得舔舐了一下唇角。 【呃...我是拦不住上神。】顿了下有些揶揄的继续【但上神现在的身体好像打不过他,若执意如此,上神可做好了被这战力顶点的冰块当做妖精,一剑斩杀的准备?】 对这话她没觉着哪里冒犯,甚至还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百无聊赖的和系统打趣两句,转眼见着相若灵还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 眼底浮现一抹几不可察的恶劣,呢喃道:“若灵,在师尊眼里,似乎我才应该是师姐呢。” “嗯?”从沉思中回神,相若灵有些反应不过来。 少顷之后蓦然板起了脸,“呵!” 冷哼一声,转身打道回府。 院子又回归了只有她与那群灵兽的宁静。 “这样的性子,若不是穿书者的身份加持,她在这个世界的处境一眼便能明了。” 无谓笑笑,转身回屋合被大睡。 时间如箭,几日一晃而过。 乌沧还未有归来。 相若灵似乎是因忌惮申屠馨月那日所说的话,连着回避了多次前来找寻的祁斯年。 没了相若灵在中间调剂,她也没那个兴致就为了那好感条去见祁斯年。 每日除了和嘴闲不住的王武聊上几句外,就只有撩拨那大头鸭算得上解闷的乐子了。 今日也是一样。 满心满眼都写着无聊时,她的魔爪再度伸向了饱经她蹂躏,豆豆眼都失去了光彩的大头鸭。 就在大头鸭瞪着绝望的豆豆眼一动不敢动之时! “叩叩——” 门被敲响,打断了她的动作。 “进来。” 言罢,门被缓缓推开。 王武讪笑着走了进来。 “今日怎么这么客气?还学会敲门了?”她微笑着打趣道。 王武却只是呵呵一笑:“小师妹说得这是哪里的话。” 一向嘴闲不住的他,今日竟只回了她这么一句过后,就好半晌没再开口。 直到他熟练又有些难掩颤巍的喂食结束。 临走前,才恍然想起什么一样,停下动作。 “小师妹,刚忘了说,师叔祖在山下等你。”身体明明面对着她,眼睛却不敢看她。 她眼里闪过一丝明了,口上却还是不解问道:“师尊何时归来了?又为何要让我去山下寻他?” 王武有些不自在的背过身,“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上山时偶然遇到师叔祖领的命令罢了。” “是吗?好,我知道了。” 应完就要动身。 王武又连忙道:“啊,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师叔祖说让你带上秘境里寻得的那些珍稀灵植一起。” “为什么还要带上这个?” 王武走出门的动作顿了下,“呃...这我也不清楚,小师妹最好还是照做吧,免得惹师叔祖不开心。” 说完动作迅速,三步做两步的大步下了山。 望着王武远去的背影,她无谓挑了下眉。 “哎,人心不古啊。”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老实,乖乖回了屋里拿上几株保管得当的千年灵植下山去。 到了山下裂谷处,毫不意外的没有见到所谓在此等候的乌沧。 真正在山下等她的,是一群在她预料之中掩面隐去神识的陌生人。 她一到此地。 那群人便分工有序的截断她前后去路。 “把东西交出来!” 没有任何前戏直入正题。 “什么东西?”她神情惊慌。 “别装蒜!就你手上的灵植!一株至少能换取一件高阶法器,放在你这样的人手上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交给我们。” 她脸上明明是一副害怕得要死的表情,嘴上却莫名有些执拗的不愿松口。 “不行!灵植我要交给师尊的。” 一行人对视一眼,嬉笑出声,“哈哈哈......” “别做梦了,师叔祖短时间之内回不来的,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手上的东西,不然,休怪我们下手没有轻重!” “师叔祖?”她惊呼出声:“你们竟是碧云府弟子?既师出同门,为何要劫掠我?难道你们不怕事后师尊追究吗?” 她话一出,为首的人蓦地冷笑出声:“呵!你敢吗?” 说着跨步上前逼近她,“师叔祖一心修道,可没那个闲心管这些小事,再说了,你认为我们会给你说出去的机会吗?” 抬手掏出一张契约摆在她眼前,“签了它,你便能少受些苦。” 粗略扫一眼那写着要她对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点风声,违背则神魂消散的不平等条约。 她剧烈摇头,“不!我不会签的!” “不签?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斜瞥一眼身旁人,“动手!” 一声出,一群人逼近她,嘴里溢出猥琐的笑声。 “呵呵......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好好享受......” 各种不能入耳的粗言秽语响起,她脸上的伪装终于卸去。 “你们确定此地无人是吗?” 声音出奇的冷静,对比过于强烈,让一行人不由得愣了下。 为首的人快速反应过来,冷笑道:“那是自然,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们又怎敢冒然动手?放心吧,今日你便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我手心!” “那就好。”她露出一个恬静的笑意。 那人莫名感觉到背脊发凉,嘴上却不愿承认:“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看来我不亲自动手你是不会害怕了。” 说着跨步上前推开众人,张开虎口就要掐住她脖子。 就要这瞬息之间,他看到徐娇然嘴角蔓开一抹阴冷的笑意。 也几乎就在这一瞬之间,他察觉到了迫命的危机,旋即当机立断,身子猛地倒飞出去!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4) 却不料,还是晚了! 身子被不知何处大能施放的强横神识控住,牢牢摔在地面。 “砰!” 脸被迫和大地正面接触。 钻心痛楚袭向心口。 与此同时。 心脉被神识挤压得绷紧破碎。 “呕!” 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却依旧动弹不得。 这无相峰竟除了师叔祖外,还有大能坐镇? 是他失策了。 命怕是要因此失误丢在这了。 他脸色惊疑不定。 因视线受限,只能听到同伴死亡的闷哼。 “呃!” “嗯——” “......” 一声又一声响起。 终于轮到了他。 贴在地面的眼睛。 朦胧间只能见到一双女子长靴缓步停在眼前。 “呃...前辈...是在下...有眼无珠...祈求前辈...留小辈一条性命......” 勉力冲开些有压制,卑微求饶。 得到的,却只是一声娇俏的轻笑,“呵...不行哦。” 他眼睛猛地瞪大! 这声音是? 徐娇然?! 想法只能存在一瞬。 下一秒,头颈分离。 俯视着汇流成溪流的血泊,她眼底尽是讥诮。 “既做好了欺辱他人的准备,又怎能不做好失败后被反杀的准备?因果报应罢了。” 说完,脸上神情蓦地变化。 眼底尽是纠结,“该死!这处理起来麻烦死了。” 嘴上埋怨不休,动作却利落果断。 三下五除二清理好战场。 抹了把汗捡起为了避免沾到血不好清理而扔到一旁的灵植,不疾不徐回了山。 “好在都是群不入流的修士,用不上神魂之力来镇压,不然,真要让我头疼一会儿了,毕竟,我体内遗存的神魂之力可是不多了。” 要不怎么说有些话不该说得太早。 这不。 刚在心底和系统闲聊了这么一句。 下一秒。 一柄散发着炽热力量的灵剑猛地刺向她眉心! 正面直接的兵器突击,无法用神识控制。 她只得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拔出腰间长剑用神魂之力加持,右脚后撤一步划开,双手持剑斩断来犯灵剑。 “叮!” 灵剑被拦腰斩断分成两半掉落在地。 “噗!” 隐在不远处动手之人,被心血浇灌的本命灵器殒命受到反噬,猛地呕出心头血。 脸色变得惨白。 本想苟且留得一命快速远离。 去路却被如鬼魅一般出现的徐娇然拦住。 “元婴境界?是我大意了,竟留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话落,眼瞳转为灿金,手中长剑斩断对方性命。 尸体摔落树梢,她也失去力量跌落在地。 “嗯——” 抑制不住痛呼出声。 从上个位面元旭与元朗那吸取补全一小个角的神魂,在此分崩离析! 神魂再度回到了浑黑一片的空无景象。 眼里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得咬紧牙关驭使身体爬起身来,费力将那句尸体推到山谷里,将血迹掩盖。 脚步蹒跚着走回小道上,一步一顿往上爬去。 【上神?上神你还能坚持吗?】 系统依稀记得刚接触她时,她神魂空无与凡人无异甚至更孱弱,一睡下便是几年的模样。 若不是初次那个位面世界,她的身份本就是个跟睡公主一样的人设。 而后又有天降福星,世界男主喂血供养。 她此后世界绝不会有活蹦乱跳,甚至时不时还能露两手的模样。 上个位面世界只是跟凡人动手,还有无限血包供养,她的神魂都几番坚持不住。 如今在这个位面世界至今两次动手,对手一次比一次强大。 她渐有补起来的神魂竟被直接掏空! 将要出现什么后果,它有些不敢想象。 系统的慌张担忧,她现在根本没有心力去安抚。 只能将愈渐模糊的视线牢牢控在脚下,费尽全身力气往上走。 在她摇摇欲坠无心照看身旁事的同时,有两个几乎同一时间感知到她力量的男子惊诧睁开了眼。 云端之上,浅银色瞳孔浮现一抹深思。 “这股力量之诡异,感知如妖魔强横,却又有神明仙人力量的淳厚洁净之感,九州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携带不知来历天外之力的生物?” 沉吟说罢,归程速度加快,身子如风掠影消失在原地。 而在另一边,隐在虚空之中瞳孔猩红的男子,睁大的眼睛里尽是惊喜。 “东州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蹲在他肩头沉睡的黑猫闻言猛地睁开眼。 被绒毛掩盖的唇瓣张合,“我也感应到了。” 口吐人言,还是道清脆如少女的声音。 “机不可失,加快进程吧,我现在便去往东州。” 说罢,黑猫纵身跃下地面,就想往外走。 渐渐冷静下来的男子见此只是道:“你既决定了,碧云府的身份不日便能安排好,我在此地静等你的回音。” 黑猫淡然颔首,转身隐入黑暗。 它离去那一刻,男子便迅速发出几道命令,最后以灵蛊为媒介连通了一个静心打坐的女子。 “相若灵。” 一声灵魂深处响起的呼唤让她猛地睁开惊疑不定的眼,四处打量。 “魔主殿下?” 她皱着眉头压低声音疑问道。 “不必找本尊方位,本尊唤你,只是提醒你,已经到了实行契约条例的日期。” 来催租的? 相若灵暗暗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老实照做,将进入碧云府一路上的见闻如实说出。 旋即便到了寄存在她身体里的灵蛊,吸取精血的阶段。 酥麻的疼痛钻进气脉传遍周身,她脸颊有些忍不住发烫起来。 这样窘迫的氛围未有持续太久,她听闻那边传来幽微的喘息之后,身体的异样之感便蓦地消失了。 她只得红着脸垂下头。 “观你气脉堵塞凝滞,丹田充盈,是将要筑基了吧。” 相若灵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不敢抬脸。 泰初将一切收入眼底,嘴角浮现一抹讥笑,语气却依旧沉稳毫无异样。 “若有需要,本尊可以帮你渡过此劫,不会被碧云府人知晓。” 有了灵蛊的先例,她自然不敢再启用他的助力,连连摇头。 “不,不必了。” “呵!”泰初垂眸无谓淡笑:“不想依靠他人力量?有这等决心也好,倒也能让本尊高看你一眼。” 从鼻腔里挤出的闷声轻笑,让相若灵联想到了姿容慵懒的泰初,倚靠在虚空之中幽幽注视她的画面。 脸颊愈加滚烫起来。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5) 乌沧回归碧云府无相峰时,已是深夜。 已做好准备当此前还不太适应的他人师尊,好好教养那两个犹如白纸的少女的他。 归来并未像以往一般,直接进入后山灵渊。 回到那所经年不踏足的竹苑。 神识张开,只发现了将自己关在屋里苦心修炼的小徒弟相若灵身影。 大徒弟徐娇然神识的气息,却丝毫感知不到。 是在山里贪玩忘了时间睡着了吗? 他不清楚。 毕竟,除了沉睡时不会动用识海外,还有很多种失去意识不能动用识海的可能。 迟疑着是否应该出山去寻她时。 就听闻院子里响起一连串焦躁的呼唤。 “嘎!嘎嘎!!!” 是那群被他画下禁制困在圈里的云金鸭。 其中一只头格外大的叫得尤为大声。 云金鸭性子一向温厚不喜动。 近几年来他从未见过云金鸭这般焦躁不安过。 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有些不解,面上却是无甚表情的撤了禁制。 打算看看云金鸭下一步会如何。 确如他所想。 云金鸭似乎有事要告知于他一样。 出了栏第一时间,便涌到他身旁,几只张嘴咬住他裤腿,几只在旁呆愣打转。 那只看着最为呆傻的大头鸭,则表现得极为聪慧的在前带路。 他只能掩着疑惑,随着一颠一颠的云金鸭们往山下走去。 不多时后,他终于发现了它们这么做的原因。 山腰处。 此前催促着他的云金鸭们,在一个躺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少女身旁围成一圈。 云金鸭毕竟还是灵兽,嗅觉听觉比着作为人族的他要灵敏百倍。 人修需要靠识海气息才能感应到他人存在。 灵兽却只用开发到极致的五感便可。 呼唤他的叫声在此时高昂得连成一片,吵闹得不行。 “知道了。” 他轻声回应催促他的云金鸭们,迈步上前。 蹲下身子将呼吸微弱的少女抱入怀中,转身回山。 回到竹苑时,他一向平静得几近冻结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只因他在途中探知过她虚弱至此的原因。 竟发现自己无法查明! 身体没有伤口,体内也没有内伤。 就连丹田气海经脉等等都一切如常。 他一时竟无法知晓,她是因何陷入昏迷。 他只能清楚的感知到,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他若是再找不到原因解救她。 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呼吸停滞,陨落在他眼前。 虽对这萍水相逢无甚交流的弟子没什么感情。 但到底也是他亲自收下的弟子。 他自然不能让她就此陨落。 法器、符箓、术法、丹药...... 种种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使出。 她生命流逝的速度却丝毫未有减缓。 活了近千年,见过无数奇异之事的他,在此时还是免不了心生惊疑。 解救她的契机开始。 是在他启用最原始的注入灵力供养她后。 但原因却不是这个。 他能感知到自己灵力注入她体内时,她丹田的抗拒与气海深处的迎合。 很奇异。 他的灵力对于不过练气期的她来说,确实过于深厚,身体本能的抗拒他能理解。 但——为何会有地方迎合? 想到此处,他开始探知此前从未想到的灵魂。 一探才发现她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竟是作为人修最为坚硬,人至死都不会有所损伤的灵魂消失了! 是的,她身体里竟找不到灵魂的存在。 只剩这具作为躯壳的身体完好无损。 这才是她查不出异样生命却在迅速流逝的原因。 但——为何会如此呢? 这个世界上,包括魔修甚至远古存在的天魔也是一样,都没有手段能直接攻击到灵魂。 换言之,从未有过此事出现。 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救治她。 只能随着气海深处那本该是灵魂存在的地方,施放出的本能,将灵力送上去。 毫不意外的,没有效果。 是不是,她需要的不是他的灵力? 而是其他东西? 他渐渐有了打算。 睁眼。 以指为刀划破手腕,凑到她唇上,血液滴落唇缝流入喉间。 与此同时,他再度注入灵力当做眼睛,观察她灵魂所在的地方。 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的,看到了那处亮起了点点星光。 似乎是灵魂正在重聚。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过于奇异的景象。 神识退出她体内,对上那双不知何时睁开,没有情感的金色兽瞳。 他渐渐明白了什么。 * “嘎——嘎嘎——” 耳边不时响起那呆头鸭子的吵闹声,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 手稳准狠的握住大头鸭的三根呆毛,“再吵!” 恶狠狠盯着那茫然的豆豆眼一瞬,眼角余光恍然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院子里,也不是她的房间。 布置虽与她房间无异,墙壁也是那熟悉的青竹。 但气息不对。 这间屋里有一抹她不知在哪闻到过的浅淡冷香。 像冬日寒雪,又像林间潺水。 不对! 她现在不应该在山腰吗? 闭眼内视神魂。 竟奇异的发现了神魂聚集的画面。 甚至比之前完整了更多! “醒了。”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她猛地抬起了头。 他竟掩去了气息与神识? 难不成他察觉到什么了? 惊疑不定间,乌沧已经走到了她旁。 “你来此界的目的是何?” 好了! 不用想了。 这句话的出现已经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不再伪装,神情与乌沧无异,只是她偏向淡漠,乌沧更偏向平静一些。 “是你救了我。” 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也没了尊称。 两人处在了一个平等的阶级。 似乎是预想过她会出现如今的模样,乌沧面上依旧无甚表情。 “不论你此前是何身份,如今你依旧应唤我师尊。” 嗯? 她不解抬眸。 本来都已经做好乌沧对她身份怀疑动手,她殊死一搏的准备。 这一个大转弯,把她脸上淡漠都冲淡不少,倒有几分原先那个徐娇然的模样了。 “你若是不追究我来此的目的,那我就还是你徒弟,理应唤你师尊。” 几息过后她才整理好情绪,平声说道。 “不可不追究。”他截然拒绝。 在她再度开始戒备起来之时,又一转口风。 “你的力量出现之时我便感知到了,并不邪恶,对这世界却算得上危险,是以,我需要知晓,你的目的是否会威胁到这个世界。”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6) 她愣怔一瞬,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师尊放心,我的目的一定不会与您想见到的相悖。” 在乌沧平静的眼神注视下,狡黠道:“因为,我只是打算用这具身体飞升成仙罢了,这个目的与此界所有修士,包括您都一致不是吗?” 这话也算不上哄骗他。 毕竟,女主最终的结局她的任务不就是这个吗? 中间出现的所有剧情,不都是为这个主线服务的嘛。 大差不差了。 乌沧不知信了还是不信。 反正脸上总归是没有表情的。 只是平声道:“我会看着你。” 她垂眸一笑:“欢迎监督。” 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 她笑笑便要起身,猛地想起什么又凝望乌沧道:“师尊既知晓了我灵魂境况,可否帮帮忙?” 早就有了预想她要说这句话的乌沧,平声道:“可以。” 她嘴角笑意还未延展开。 又闻,“但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作为交换。” 徐娇然嘴角僵住,他说话大喘气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但请师尊直言。” “不可轻易动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包括但不限于修行。” 她垂眸思衬几息,咬牙点点头:“可以。” 言罢嘴角浮现一抹微笑:“那现时师尊打算如何回应弟子?” 这话有些黏腻暧昧,乌沧却浑然不觉。 “每月初五,助你稳定魂魄免去苦痛。” 免去苦痛? 除了神魂亏空濒临死亡时她会感觉到痛楚。 平日里神魂虽依旧不完整,但其实并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 看来,乌沧是想错了什么。 她垂眸掩去深思,沉声道:“多谢师尊。” 名义上的师徒二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在外人眼里急速亲近了不少。 至少在第一次见到徐娇然从乌沧屋子里微笑着走出。 并且此后几月皆会准点见着‘闭门私会’的师徒二人。 深感被隔绝在外的相若灵,在这样的时刻,皆要紧紧抿住唇,才能掩住不敬喊叫出声的冲动。 晴空万里的一日。 成日没个正形的徐娇然。 不知从何处搬来了一张躺椅。 躺在院里听着已然习惯的兽鸣囫囵大睡。 丝毫没有发现负手站在檐下,眸色浅淡的瞳孔凝望着她看不出情绪的乌沧。 闭门静心修炼数日小有收获的相若灵。 一推开门就见到这个场景。 微笑着的面庞蓦然僵住。 “师尊。” 缓步走到乌沧不远处拱手行礼。 “嗯。” 回应了她目光却未有施舍于她一瞬。 垂在身侧的拳头无意识缓慢握紧,“师尊,弟子已经触碰到了圆满的界线,距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 这时乌沧才淡然转过脸,俯视着阶梯下的她,“不必急迫,顺其自然便好。” 得到他注视渐渐平静的心绪,闻言再度不上不下起来。 口上回答:“弟子明白。” 心底想着的却是按照原计划,去见约定好的祁斯年取来筑基丹。 相若灵借口有事离去,乌沧也无事交代她颔首让她去。 在她离开那一瞬间却蓦地迈开步子,走到了躺在院里睡得香甜的徐娇然身旁。 张开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面上覆下——最后悬停在如蝶翼般的长睫一指距离上空。 少女睡颜依旧恬静无波,在他刺探动作下连睫毛都没有分毫动弹。 收回手。 他平静出声道:“别装了。” 话落,闭目的少女口中溢出一声轻笑,“师尊如何知晓的?” 对上那双含笑撩拨的潋滟大眼,乌沧却恍如一个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气息。” “哦——”恍然大悟应了声半坐起身,“师尊唤弟子有事?” 她敏锐得察觉到乌沧呼吸停滞一瞬。 “既打算用这具身体回到原来的位置,为何对修炼毫不上心。” 不答反问的问话被他说得毫无起伏。 却印证了她猜想。 之所以唤醒她只是因为对来自天外的她好奇,无意识便想接近罢了。 到底是不过千年的小孩。 她嬉笑着想着,口上却回道:“时候未到。” 明显的敷衍让对待修炼看得极重的乌沧眉头微皱。 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情绪:不悦。 “修行重要的便是当下,如何有时候未到的说法?” 一说到有关修炼的事,便蓦地严肃起来的乌沧,至此在她眼里才有了几分严师的味道。 视线放在颦眉美人面庞上来回打量欣赏,嘴上还是那副无谓的态度。 “陆地境界在万般境界中不过沧海一粟,需要时不过一个念头的事而已,用不着上心。”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碰到了乌沧哪根神经。 蓦地冷着脸转过身,“既如此,那便不必修炼了,你我二人的交易也可就此打住了。” “什么?!”她一脸诧异的抬起脸,“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这么纯正的天道之力她可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 这几个月过去,神魂缓慢聚合力量转转回复的她,哪还能接受回到‘饿着肚子’的苦难日子? “口头约定罢了。 你既无心修行,对待修行一事并不看重,那么在我眼里,你所谓的目的便也极为可疑了,既如此,我还帮你作甚?” 这一番冷言冷语说出,她总算是明白了。 乌沧似乎在生气? 虽然她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就是了。 为了自己口腹之欲,还是乖乖服了软,“我修炼行了吧。” “行与不行皆在你,与我无关。” 背过身的乌沧依旧是冷然的语气。 她却诡异得嗅到了一丝傲娇。 啧啧!脑子昏了怕是。 自嘲笑了笑,温声道:“师尊,弟子知道错了,一定洗心革面,争取早日重新做人。”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乌沧有些不能理解。 但开头的认错他还是听得清楚的。 在徐娇然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蓦地转身,俯视她道:“便从现在开始吧。” 突兀对上那双认真的浅银色眼眸,她一时呆愣住,半晌才道:“...啊?” 直到徐娇然背着药箱被他撵出山,前往碧云府炼丹房时。 她还是想不明白。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的这个地步? 为什么她突然就失去了闲云野鹤的悠闲生活。 被迫开始勤苦修炼?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7) 哎——美色误人呐! 心底长呼短叹一声,垂着脸走过人群。 “哎?那不是师叔祖新收的那个入门之后从未出过无相峰的弟子吗?今日怎么突然下山了?” 一声出,立马引来无数凝视她的目光。 “你没看到吗?她身上背着那不是药箱吗?下山定然是为了炼丹呐。” “炼丹?跟着师叔祖不习剑,去习那不入流的丹药?” “啧!你这话说得?师叔祖能不让她跟着自己习剑吗?只能是她天赋不够喽。” “嘻嘻!师叔祖这突如其来收下的两个弟子,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天赋也是绝对的极端。 一个是与剑道毫不契合的水木双灵根、一个却是天生便为修剑而生的极品单金灵根; 一个至今未有听闻有所进境,修为比外门弟子还不足、一个入门短短不过几月便摸到了筑基的界限进境飞快。” “哈哈......兄弟你是不是想说,人比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猪的差距还大?” “兄弟你这话说得,不至于——不过,跟了师叔祖修行至今却还是练气三阶,确实也和猪没什么区别了。” “哈哈哈哈哈......” 嘲讽的笑声愈演愈烈,甚至没有遮掩的念头。 待她快要走完这截路时,才听闻了一算得上有用的信息。 “说起来,前段时日师叔祖不是去了趟天宝塔吗?想来便是为她去取那本陀罗真典了,啧啧——这赵长老跟掌门求了几十年了都没看到过一眼的珍宝,就这么落到了她的手上,真是暴殄天物哦!” 原来乌沧撵她出山时扔给她的那本没有书封的古籍,名唤陀罗真典? 听名字像是个好东西。 倒是能弥补她空有强大的神识控制力,却无药方施展修炼的空缺。 垂着头毫不在意身后愈渐高昂的嘲讽,思忖着来到因修药道的弟子稀少,便敷衍用三五个小屋摆放丹炉凑合组成的炼丹房。 修药道的内门弟子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便说此时在这炼丹房处,没多少空房的现状,便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师兄,劳烦登记一下,无相峰徐娇然。” 门前高大的台子后面爬出了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庞。 “你就是师叔祖新收的徒弟徐娇然?”说不上轻视但也不算看重的随意打量她一眼。 她恭敬点头,“是。” 男子无谓点点头,揉揉眼睛写写画画一会儿,递给了她一个不过她巴掌一半的玉牌。 “喏,去吧。” “谢师兄。” 进到灰暗的单人炼丹房,先将药箱扔到一旁点亮屋内蜡烛。 闭目在周围搭建了一个神识网,确保有人踏足此地三丈外她便能感知到的地步,才睁开眼。 从药箱里翻出那本没有书封的古籍,粗略记住几步顺序,便抬手唤醒了丹炉下沉睡的橙黄色火焰。 【上神不先试试手就直接来吗?】 控火、加灵泉、按比例先后放入灵植...... 做完这一切盖上炉盖,她一边控着火一边回道:“不必,丹方药材皆齐备的情况下,炼丹一事的难处便从来都是在这控火之上的。” “不必其他修士修炼根本的修为,控火此阶段上全凭熟练与精神力,换言之也就是神识能否强大到熟练掌控,能炼化灵植的异火。” “很是凑巧,这两点我皆具备。” 她微微一笑,指尖拨动那颜色有些诡异的火焰。 【上神竟还会炼药?我倒是从未知晓。】 她依旧淡然笑笑,“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与系统闲聊着,时间飞速流走。 一晃,三日过去。 不休不眠炼制了三日的徐娇然,在此时终于缓缓收拢手掌。 火焰在她眼底渐渐缩小,直至此前那般伏在黑灰之下,不时便失去了温度。 “砰!” 抬手掀飞炉盖。 几颗宛如星辰熠熠生辉的丹药飞入她掌心。 “成了!” 【上神,这丹药成色......】 “嗯?”她单挑眉头,“是不是还不错?凑合能够得上六品丹药吧,许久未有炼制过了,手艺还是生疏了。” 【呃...不是,我是想说,这丹药成色是不是过于完美了啊?要知道您现在的身体修为可不过练气三阶啊,怎么能炼制出此般高阶炼药师都难以炼制出的六品丹药?】 她愣了下,“初阶一二品级的丹药该如何炼制出来......” 她思衬着摇摇头,“这倒是个大问题。” 将这虽成功却不便示人的丹药收好,走到大门交还玉牌。 那守门的师兄见到她有些低落,安慰道:“师妹不要气馁,须知咱们这一道啊,便是天才也不敢说这第一次能成功炼出丹药来,大多都是经历个十来次失败才能见到成品,放平心态啊。” 她扯了扯嘴角,“多谢师兄宽慰。” 她转身离去,他便拿着玉牌懒懒起身,前去那处炼丹房打扫。 在见到完好无损,甚至连点药材的灰尘都不存在的炼丹房后无言愣怔了好半晌。 “这么失败吗?竟连痕迹都能烧没了?” * 刚走到无相峰山脚,万里晴空骤然剧变。 乌云蔽日,狂风呼啸。 响彻天地的雷声阵阵响起,道道隐在乌云之下的金光霹雳划破天空。 这是——劫云? 乌云集聚在无相峰山顶。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便是相若灵在准备筑基了。 啧! 竟就在住所筑基?就没想过渡劫之后的麻烦事吗? 颦着眉头微抿着唇,一脸不悦的走回山里。 还未进到可见到竹苑的范围处时。 就见到了一左一右。 一负手而立神情淡漠; 一拳头握紧神情紧张的男子。 乌沧和祁斯年。 “师尊。” 走到乌沧身边唤了声,得到他扫视一眼颔首回应之后,凑到祁斯年身旁。 “祁师兄?” 祁斯年恍然转过头对上晶亮的大眼睛愣了下,“娇然师妹回来了。” “嗯。”乖巧点点头,低声道:“祁师兄放心,师妹她不会有事的。” “师妹?”祁斯年有些惊异。 她微笑着点点头,“是啊,师妹。” 祁斯年小心翼翼偷瞥一眼乌沧侧脸,无言点头,转回正题。 “但愿若灵师妹能早日顺利渡劫,也好早点让师叔祖与你我宽心。” 她转眼望了眼,眼睛明显没有聚焦犹自出神的乌沧。 依旧微笑着点点头。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8) “师尊,豆豆它们不会有事吧?” 她突然想起来那群开了灵识,算得上救过她一命,因此领头的被她取名豆豆的云金鸭们。 乌沧被她话拉回思绪,偏头俯视她一眼,转过头。 “离开之前,便将它们赶至后山了,不过筑基天劫,不会波及后山。“ “那就好。”她点点头,随着身旁两人一起将视线投至前方。 此时第一道天劫已然劈下。 “轰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声,整个天地蓦地大亮! 一道天劫之后,仁慈的留给她喘息的时间。 停息了一刻钟左右。 乌云中酝酿着许久的劫雷才再次劈下。 一声又一声,午夜来临。 筑基需要渡过七七四十九道天劫。 看此模样还得劈个整夜。 困倦来袭的徐娇然没了那个伪装关心相若灵的心情。 垫着脚抬手拍拍乌沧的肩膀,“师尊,困困。” 瘪着嘴,眨巴着大眼睛。 可爱是可爱。 在乌沧眼里却很——嗯,诡异! 乌沧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徐娇然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再接再厉道:“困困,抱抱——” 接下来的话再吐不出,眼底笑意也转变成了惊诧。 乌沧微凉的手指捂住了她的嘴。 眨巴眨巴眼睛。 她蓦地垂眸笑了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微凉的手掌上。 骨节分明,可以清晰见着蓝色血管的白皙大手,在她眼底战栗了一瞬。 “别闹了。” 在惊愕的祁斯年耳里冷然严肃的话语。 在与他有了小秘密渐渐熟悉的徐娇然耳朵里,却有一丝乌沧独有的服软语气。 水汪汪的大眼睛蓦地笑弯了一瞬,少顷才在乌沧有些挂不住的脸色下收敛。 乌沧几不可察瞪了她一眼收回手。 她便乖觉道:“知道了。” 转过身子,却还是有些不守信用的嘟嘴呢喃道:“可是我真的困呐。” 说完迅速避过眼。 蓦地对上一双惊诧不已的眼睛,迅速掩去眼底笑意。 “让祁师兄见笑了。” 【上神在攻略对象面前逗弄其他男子,是真打算亲手导致任务失败了?】 系统话刚说完呢,祁斯年身旁她比相若灵落后一大截的好感条。 肉眼可见的上涨了一小节。 虽与遥遥领先将近百分之五十的相若灵依旧有些距离。 但也是在停滞了许久之后,第一次有了长进了。 “是吗?” 【......】 大黄被她‘小人得志’的态度怼到无言闭嘴时。 她就见着祁斯年从芥子袋中掏出了一张毛毯。 “若是困倦,便歇息一下吧,我在旁看着你。” 将毛毯铺好,祁斯年抬眸温声道。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便要点头。 却蓦地听闻身后一声冷语。 “不必劳烦,她若是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何谈日后。” 她一脸疑惑转过眼,朝替她拒绝祁斯年的乌沧挤眉弄眼示意道:“你不管我还不让别人管我了?” 乌沧避过眼,不回应她的无声指责。 依旧一副万事皆与他无关的高冷模样。 她恨得牙痒痒,却因着不能在祁斯年面前暴露她与乌沧不同寻常的关系。 只能忍住。 一脸遗憾对祁斯年道:“师尊说得没错,多谢祁师兄好意,我能克服的。” 在眼前握紧拳头一脸坚定。 心底却已经骂翻了天。 早知道会这样,她还不如去后山找豆豆呢。 谁要在这观赏雷暴,脸上还装着无比担忧相若灵啊? 今日她都才睡五个时辰呢,比着以往一日睡够七个时辰的指标差了老大一截呢! 听到她的心声,系统忍不住了。 【上神,五个时辰在其他世界换算过来就是十个小时了,已经够长了。】 “我管它呢!” 一脸郁闷盯着那半天不落下来的劫雷,她忍不住就要翻个白眼。 却在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随我来。” 下一秒,冷香扑鼻,眼前天地骤变。 站在一个宛如星海的洞穴里,乌沧迅速松开了她的手腕。 “踏破虚空这一手,你确实有所造诣。” 她由衷称赞一句,便闻乌沧道:“此地是我在灵渊深处开辟的洞府,你可在此休歇。”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了,乌沧就如突然带到到此一样,又突然消失。 愣怔一瞬,嘴角扬起笑容,“真是个怪人。” 随口说了句,走到洞穴内被褥叠得整齐干净的床铺旁打量。 “这被褥的气息都是全新的,他没在此休息过?真是个修炼狂魔。” 挑了下眉表达惊异,下一秒便抛开这些无谓的想法,褪去外袍长靴钻进软和的被褥中囫囵睡去。 睁开眼时,眼前所见是熟悉的翠竹房顶。 骇人的雷暴已经消失,屋外脚步声频频,杂乱无章。 细听那尽是喜气的道贺声,她知晓,这是相若灵已然筑基,在接受来自各峰的祝贺。 本想装作听不见继续睡去,房门却在此时被敲响。 “叩叩——” “娇然,师尊离开前特意嘱咐我,让我唤你起身,别忘了修炼。” 相若灵那掩藏不住得意的声音响起,她熟练的翻了个白眼。 似乎是她不回应相若灵便不打算停息一样,呼唤声一声又一声响起,吵得她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呼!” 短呼一口气猛地坐起身。 “吱!” 相若灵看着突然拉开门,随便披了件外衫,头发都没梳就出现在她眼前的徐娇然愣了下。 对上她眼里明显的怒气,相若灵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退过身,让在院里寒暄的内门弟子与少数几个长老,见到她衣冠不整的模样。 “哎!你个后生,对待方渡过天劫的师姐怎么能这幅神情呢?” “不说别的,就说这都快晌午了,在你这个年龄怎么能睡得着的啊?” “......” 各种各样的训诫教导袭向她。 她扫视一圈,“砰!”关上了门。 几息之后,整理好衣冠背上药箱打开门。 走到院里朝着年长她不少,板着脸,不知是师兄师姐,还是长老的一群人身旁站定。 皮笑肉不笑道:“各位前辈说得对啊,我这个年纪怎么能睡得着呢?我就应该没日没夜的修炼才对!” “所以,恕晚辈不能多陪了,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院子。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29) 出了门一瞬,神情便蓦地冷了下来。 “呸!一群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就好为人师的玩意!” 倾泻起床气在心底怒骂一声,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走到山腰。 遇上了一个麻烦人物。 申屠馨月。 手持一柄宝剑,身着一身雪衣,满面肃杀。 不想在此时与她对上凭白耽搁自己的时间,徐娇然打算在她还没看到自己时绕道避过。 想什么来什么。 方转过身呢,身后就传来一声:“站住!” 唉。 暗叹口气转过身:“师姐有事吗?” 几步走到她身前打量着她的申屠馨月没有回答,冷声道:“见着我躲什么?” “哪有。”她讪笑道。 申屠馨月对她这明显的假笑回以一道冷哼。 “相若灵方筑基,你便急匆匆下山,看来你们二人关系也不好嘛。” 徐娇然扯出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申屠师姐想多了。” 冷瞥她一眼,申屠馨月高傲的抬起下巴。 以剑柄强迫她也抬起头。 左右摆动她头打量。 “一个不过侥幸筑基,一个至今不过练气初期,说天赋不错吧?像你们这样的,碧云府内一抓就是一大把。 说皮相不错吧?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更遑论你们二人跟颗豆芽菜一样根本没有长开。 真不知道师兄看中了你们二人哪一点。” 说着,挑起她下巴的剑柄被葱白玉指代替。 手掌眼看着就要轻蔑的拍在她脸上。 被眼神蓦然的徐娇然一把抓住。 “师姐不要太过分了。” 嘴上说说挑衅什么的,她或许还能忍忍不在意。 这直接就要上手了,她是真忍不了。 曾几何时,从洪荒杀出一条血路登上神位的她,能受到一个凡人这样侮辱? 申屠馨月被她漠然的眼神刺激到,“呵!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跟我顶嘴?” 说着手便猛地挣脱她手掌,转瞬就要拍在她脸上。 孰可忍孰不可忍。 在这瞬息之间,徐娇然运起神力便要直接取她性命。 忽然! 脑海中响起一道冷然的声音。 “别忘了你与我定下的约定。” 不可轻易动用界外之力。 一时的侮辱与长期的好处。 甚至神魂有望在此位面回复雏形。 动手还是不动手? 她迟疑了。 垂在身侧的左手牢牢攥紧。 挡住申屠馨月的右手缓缓松开。 “啪!” 脸上挨了重重一个巴掌。 脸都被扇得偏到了一旁。 携带金丹修为的一巴掌,直接将她嘴角打裂,经脉受损。 几乎在头偏过去的那一瞬间,血液便溢了出来。 耳朵还在嗡鸣。 申屠馨月的冷声教训便又响起。 “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说着手再度扬起,“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是弱者与强者之间的鸿沟!” 话落,手掌便携带厉风猛地袭来。 徐娇然拳头握得死紧。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道剑气划破天际,劈向欲动手的申屠馨月。 偏着头的徐娇然只能感觉到一阵凉意。 抬眼时,便见到持剑抵挡不过一瞬,便被剑气扫飞出去的申屠馨月,伏地呕出了一大口血。 同样身着白衣发如雪的男子,负手从云端落下。 像是在替徐娇然回应一样,平声道:“这,便是弱者与强者之间的鸿沟。” 她愣了下,垂眸一笑道:“弟子明白了。” 呕血不止的申屠馨月本是一片戾气的脸,在发现说这话的人是乌沧之后,脸上只剩惊恐。 “师叔祖!” 乌沧俯身抬手触碰徐娇然迅速肿起的脸颊,没有回应申屠馨月。 偶然抬眸的徐娇然对上他的目光,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他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定睛再去看时,却又只能见着一片平静。 心觉自己想多了便没有开口。 那边惊慌不已的申屠馨月却没有他们这般平静。 顾不上在法器保护下都抵挡不了乌沧不过三分力量便重伤呕血的身体。 蹒跚爬起身,一瘸一拐走过来。 “噗通!”一声双膝跪下。 俯首道:“师叔祖,弟子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师叔祖教训得对。” 方诚诚恳恳认错,下一句立马换了口风。 将矛头直指一脸置身事外的徐娇然。 “但,若不是师妹有心挑衅,弟子绝不会冲动做出这样的举动,望师叔祖明察!” 她有心挑衅? 这真是冤了个大枉了! 若是没跟乌沧定下约定前还好说。 毕竟她也承认自己确实不时便会嘴欠撩拨他人。 但——今日她真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许是她比之常人过于大的心灵窗户,投射出了她活跃的心绪。 让乌沧见之不过一眼便偏过头,却依旧明白,或者说是相信了她。 “她的品性我相信。” 冷声一句断了申屠馨月还想向她泼脏水的想法。 下一秒说出的话让徐娇然都猛地一惊。 “从此时开始,你便不是碧云府中人,离去吧。” 乌沧作为这个世界的活化石、战力的顶点、碧云府成为第一仙门的倚仗。 作为他弟子的她在进入碧云府之后。 却还是免不了受到讥讽轻视,甚至几番有人看她不过眼对她动手的一大原因。 便是乌沧除了碧云府存亡这样的大事外,从不过问世事。 不插手碧云府中事,甚少出现在包括碧云府弟子在内的世人眼里。 长久这般,便让人渐渐以为,他真如尊号那般的仙君,飘尘世外,不理尘间事。 对他便只剩崇敬,少了平常该有的敬畏。 申屠馨月也是如此。 一心认为不过是小事,顶多被惩戒一番此事便能过去。 因此方才她才死不了拉徐娇然下水的心。 此时蓦地听闻对她的惩戒竟是要将她赶出师门。 她面容僵住,旋即第一反应竟是威胁乌沧。 “师叔祖怕是忘了,我可是掌门最为疼爱的弟子,碧云府内哪位长老不要让我三分?师叔祖久离人世不清楚也无事,您应该清楚,碧云府现在可由不得您做主。” 嘶—— 小姑娘够勇的啊! 寄居在这具身体里的她,因为没有把握能用这具身体赢过他,都没想过要跟他正面冲突。 申屠馨月是怎么敢的啊?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0) 预想中的训诫、教训什么的都没有出现。 乌沧脸上甚至依旧是那一副无甚表情的冷脸。 甚至还淡然俯瞰了她一眼,平声道:“多谢提醒。” 嗯? 徐娇然睁着疑惑的大眼睛。 下一秒。 一个发色银白,脸皮耷拉的老者落在身旁。 “逆徒还不快闭嘴!!!” 突然炸响的怒喊让她下意识偏头避过。 猛然动作时不小心动用了红肿的脸部肌肉。 “嘶!” 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吃了它。” 一颗泛着清香,色泽清亮的丹药伸到嘴边。 这丹药,一看就是八品以上的好东西。 从乌沧手中出现她知晓不应惊疑。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师尊这枚丹药保存了多久?” 她听闻乌沧呼吸凝滞里一瞬。 不会真的过期了吧? 她心里惊疑不定,但乌沧的手犹自杵在嘴边遮挡住视线。 为了不影响看戏,她只能忍着怀疑张开嘴囫囵吞下。 管他呢! 尝不到味道不就不用猜想它过不过期了? 却不料,吞下太快呛着了。 蓦地开始咳嗽。 “咳咳!” “慢点。”微凉的手掌在她背上轻拍。 她无言转脸瞪了他一眼:都吞下去了你还说这些? 无言的交流乌沧没有回应,转眼对上教训完申屠馨月的师侄东沛。 “小师叔,她已经知错了,您也好好教训过了,不如给师侄一次机会、小辈一个机会。” 乌沧转眼对上那压着脾气,浑身战栗却不知是因气愤还是恐慌的申屠馨月眼睛。 “确如她所说,如今的碧云府已轮不到我做主了,随你便吧。” 说罢便要带上徐娇然离去。 东沛的脸色却在听闻此言时骤变,满脸惊恐的望着乌沧一瞬。 气到顶点,望着申屠馨月的眼里溢满了失望与愤然。 “你——哎!”重重撇下手。 “像你这样目无尊长任性自大的弟子,我碧云府教导不了,你走吧。” “师尊?!”眼底暗藏得意的申屠馨月蓦地脸色骤变,不敢置信的痛心喊道。 东沛眼里却再无一丝留恋,背过身挥手道:“我想你不会希望毫无体面的离开。” 师长如父。 作为申屠馨月相伴最久,连父母都比不了的师尊,才是最清楚她的人。 东沛清楚的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被敬爱的师长这样威胁,申屠馨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哭喊求饶几番变化,都无法撼动东沛改变想法。 终是愤然起身,“你们不要后悔!” 一瘸一拐的离开。 她离开那一霎那,眼底本流露出心疼的东沛,在听到那一句之后,眼底的失望更甚。 暗自神伤之时,晃眼却见着乌沧打算离去。 连忙出声唤道:“小师叔请留步!” 乌沧没有回应,脚步却还是停顿了下来。 对上乌沧平静的目光,东沛凝噎一瞬,诚恳道:“上次请求小师叔的事绝不是一时兴起,便当是为碧云府着想,祈望小师叔能认真考虑一下。” 乌沧沉默了一瞬,“东沛,撇去琐事静心去悟,下一境界未必不可企及。” 老者灿然一笑摇了摇头,“师侄没有小师叔想得那么聪慧,走到这一步,师尊当年便早有预想,至此努力再无用处,一切都是徒劳。” 乌沧少见的眼神黯淡下去。 许久之后,才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闻言,脸色灰败的老者立时精神抖擞:“多谢小师叔。” 说完正事终于将目光放在了脸部不知何时消了肿,跟个没事人一样,满眼好奇看着戏的徐娇然身上。 “初次拜见师姐,来得匆忙,只有这枚飞剑符算得上看得过眼,在此送给师姐,望师姐能原谅作为伤害师姐凶手的前师尊,也就是在下。” 老者嘴角浮现慈祥的笑意,双手将灵符递上。 头发花白满脸风霜的老者,朝着一不过十来岁的少女唤着师姐。 场面不可谓不诡异。 但在场三人。 却无一人对此觉着不适。 徐娇然微笑着欲开口时,东沛递过来的剑符便被乌沧接过,“这等辈分旧称,勿要在外人面上呼唤,扰她清明。” 他说罢,徐娇然就觉身子一轻,再看时已身处灵渊之中。 “为何不还手。” 脚尖方触碰地面,就闻身后问话,她无谓转身。 “你我不是有约定在吗?” “...如若下次遇上这般境况,约定可暂压脑后。” 她眼底浮现一抹笑意,方要开口,乌沧便背过了身,“休歇吧。” 话落,身影消失不见。 “...呵!”她无奈摇头笑笑,“年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了,还跟张白纸一样。” * 因受了伤,乌沧大发慈悲连着几日没有催促她修炼。 她也终于得以暂且回到往日悠闲时日,借着‘遛鸭’由头,带着一群云金鸭在后山睡到日头西斜,才慢悠悠撵着一群呆头鸭们往回赶。 一进门,就发现了连着几月不见的老熟人。 “呦!这不是王师兄吗?好久不见了呀,近来可好?” 这一声声过于热情两人却心知肚明的阴阳话,让王武蓦地愣住,半晌不敢抬头。 “...小...小师妹。” 随手指挥着云金鸭们自己回圈里,她凑到王武身旁关心问道:“王师兄身子怎么一直在抖,是哪里不舒服吗?” “师妹...我——”半晌说不出辩解的话。 终是一鼓作气抬起头望了她一眼,旋即额头猛地磕在地面。 “我错了!” 打量四周一眼,知晓乌沧与相若灵都不在,她便就近坐下。 懒声道:“师兄怎么知道自己错了?师妹我如今不是安然无恙在吗?” 听她这么说,王武更是不敢抬头了。 “是我财迷了心窍,才答应他们将师妹哄骗下山,想着师妹你不过损失几株灵植罢了,左右你还有的多着。” “可事后我就后悔了啊!知晓他们下手肯定没个轻重,我便立马赶了回来,可没曾想还是回来晚了,幸而听闻了师妹你被师叔祖救了的消息,我才安心,只是无相峰我就没脸再回来了。” “是吗?”她淡然笑笑,“那为何如今又回来了?”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1) “哎——”王武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我听闻我没来这几个月,师叔祖一点没在意,也没再找新的弟子来喂养这群灵兽,放心不下它们,才在这过了几个月后厚着脸皮又回来了嘛。” 回想起往日他甘心情愿喂养灵兽毫无怨言,甚至满脸欣慰的模样。 她淡淡点了点头,“确实,像你这样喜欢伺候灵兽的人,还真没几个。” “嘿嘿,师妹这话说得。” 王武笑笑抬头,立马被她甩了个冷眼,头再度低了下去。 “别以为我就这么原谅你了!” “我哪敢这么想,师妹你生气不原谅我都是应该的,谁让我确实做错事了呢。” 话落,半掩的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说时迟那时快。 徐娇然迅速起身一把将王武拉了起来。 王武还一脸懵逼反应不过来呢,她脸上已经摆好了温柔的笑脸。 “娇然师妹。” 身后传来呼唤声,她便一脸‘讶然’地转过脸。 “祁师兄?” 祁斯年微笑颔首,“跟王师弟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不过是一些喂养灵兽的心得罢了,让祁师兄见笑了。” 说着藏在背后的手,戳了一把王武的腰窝。 “嗯!”王武痛呼出声。 “嗯?”祁斯年一脸疑惑。 “嗯。”王武笑笑掩饰,“是这样没错。” 祁斯年颔首示意,寒暄结束,他身旁走出似笑非笑的相若灵。 “娇然兴致不错啊,在这距离考校试炼不过月余的时候,还能有心情跟王师兄聊这些。” 徐娇然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脑内却开始了风暴。 【上神,相若灵的好感度已经高您一大截了,这再不上心追赶,您就要输了啊!您不能输的啊!!!】 没有得到回应,大黄开始焦躁呼唤。 【上神?上神!上神——】 她强烈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微笑着回应相若灵的各种明讽暗讥。 以这个表情送走两人,才得闲切断系统的声音。 “...师妹你没事吧?”王武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说道。 “呵呵,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她皮笑肉不笑回应。 在王武眼里,看着却更为骇人了。 连忙出声道:“师妹既无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本想点头,却在此时蓦地灵光一闪。 “师兄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听她有松口的意思,王武连忙停下脚步,郑重点头。 “当然。” “那就帮我做一件事,功过相抵。”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武方还义正词严,此刻见她这抹诡异的冷笑,蓦地背脊发凉。 “呃...师妹请说。” 徐娇然递给他一个药瓶。 王武接过打开闻了下,登时一脸惊讶抬起头。 “品阶这么好的灵药,师妹这是要?” 她微微一笑,“劳烦师兄将此丹药送到祁师兄手上。” “嗯?”王武一脸不解,“若是想送给祁师兄,师妹方才为何不直接亲自给他?” 她一脸莫测幽幽道:“因为,我想让王师兄帮我制造出一个‘他能猜到是我,却又不能明确知道是我’的现象。” “呃——我不明白。”王武一脸不解。 她无奈翻了个白眼,直言道:“就是你帮我送给他,留给他一丝线索能猜到是我送的,却又不明言,让他去猜。” 王武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懵懂着回道:“这...操作难度有点大啊。” 他还迟疑着要不要接下这个差事,徐娇然就一脸不耐的板着脸道:“还想不想我原谅你了?” 这问题在他心里是肯定的,“想!当然想!” “那就别想了,去做!” 被她这么一催促,王武也没了迟疑的余地,被迫接受被她赶出山。 这时,确保系统冷静下来的她才放系统出来。 【上神?】 系统迟疑着唤了声。 “嗯。” 【终于放我出来了啊!】 “别废话,有问题就快点问。” 【哎好。】 【上神这么做是打算追赶好感度了吗?】 “等着看就知道了。” 回应完系统再度把它关回小黑屋。 被这么一闹,她也没了睡回笼觉的闲心,带上药箱便下了山。 熟门熟路去往炼丹药,和那跟她有得一拼的守门师兄打了个招呼,便开始炼起了药。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 满箱子进来她再度满箱子出去,那守门的师兄刚想像以往一样顺口安慰她呢。 便看到她扔出了一瓶丹药,连忙抬手接过。 打开一闻,满眼震惊。 “三品固体清源丹...师妹这初次练成品相便这么好?” 初次练成? 初阶丹药来说的话确实。 她微笑点头,“多谢师兄连日来的照顾,这瓶丹药就孝敬师兄了。” “那怎么好意思。”他连连摆手拒绝。 徐娇然却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转身便快步离去。 其实她这几日不止炼出了丹药。 还顺便跳了个境界。 之所以没有劫雷显现。 是因为她钻了个天道的空子。 在炼制丹药感悟修为蓄满两道天劫一齐到来前,金蝉脱壳灵魂进了系统空间。 这一手,瞒骗过了没有智慧的天道。 让天道误以为渡劫之人意外死去,劫雷便只得就此打消。 而她便在这劫雷消失之后,回到身体里。 一跃入了金丹期。 这一手瞒骗过了天道与世间所有人。 却瞒不了乌沧。 她身体没有经受雷劫淬炼,还孱弱得与练气期无异。 丹田却已然结出金丹。 他人或许要在她动手时才能感知到她的修为。 每月便探视她身体一次的乌沧却不必。 獠牙褪去,淡然擦了擦嘴将他手腕移开,便听闻他平声一句:“内外不同修,能耍滑避过天劫,却避不过所有人。” 她垂眸笑笑,“无事,我能保证知晓了此事的人,不会有机会说出去。” 能严守秘密的,当然是死人。 “包括我?” 她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明显的疑问。 有些讶然的抬起眼,对上一双猝不及防的浅银色眼眸。 她挑眉一笑:“当然不包括您,我敬爱的师尊。” 在乌沧转过头避过她视线时,她无谓垂下眼,眼底浮现一丝无奈。 没事跟他硬碰硬,她又不是不要命的疯子。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2) 三年一度的弟子考核迫在眉睫。 有心在此一鸣惊人的相若灵,成日不是在修炼,便是在外奔波,忙碌得人影都见不着。 对比着她,徐娇然就差把‘混子’两个字写在脸上一样,毫不在意。 戳一下动一下的修炼着,竟还余出了空闲时间开辟了副业。 卖药。 正儿八经品质良好的丹药。 这活倒不是她主动去找来的。 而是受累替她送药的王武提出的。 他觉着这丹药品质良好,世上难求。 虽不知来处,却得到徐娇然力保不用担心库存不足后。 便生出了这个心思。 初闻她是不愿意的。 她手里出来的丹药品质她是有自信的。 是以并不是担忧外人用出问题。 只是觉着世人不配。 但到了最后她还是答应了。 不为其他。 就为王武口中那一句。 “赚钱嘛,不寒碜。” 左右有钱也没坏处,指不定还能改造一下自己居住的环境。 思量之后答应,便有了如今的场景。 王武探头探脑观察着周围,缓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师妹,明日的订单来了,要一批三品的固元丹。” 徐娇然垂眸思衬一会儿,道:“行,明日午时你来取。” “好叻!” “等等!”喊住转身便要走的王武,“定金收了没?” “哎?师妹你瞧我这记性。”憨笑一瞬掏出一个芥子袋,“喏,全在这了。” 递给她她却不接,“你得闲无事,出门采购一批灵植,年份不必讲究,能用就行。” 前段时间‘铺货’期用的全是那些极品灵植炼制出来的丹药,她亏了不少。 有了本金便及时止损。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各干各的去。 待她带上一箱子明日要交付的丹药出了炼丹房回来时,少不了听到一道道私语。 “哎?近日门内流通的丹药你买了没?啧啧!好家伙,真不知出自哪位同门之手,效用都快顶得上药王徐海出手的品质了。” “是啊是啊,我也有用,效用真是没得话没,最主要还不算贵,比着药王出手动辄上千上品灵石的价格,不过五百中品灵石的价格能买到一瓶,已经很划算了。” “......” 诸如此类对这暗中流通丹药的讨论不计其数。 看着那些眼神对她表达嫌恶,私下却在对出自她手的丹药赞不绝口的人们,她只是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 回到无相峰山脚跟王武汇合时,便道:“前期的优惠期该结束了,药价按品级各上调五百。” 王武笑笑回好。 帮她扛着大袋小袋的灵植随她上山,临近竹苑却见着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 墨发如瀑披在肩头。 双眼头尾角度皆极为锋利,眼瞳所在的中间却极为高挑,是魅惑十足的猫眼。 一身玄衣包裹着婀娜的身姿,腰间一柄赤红灵剑,宛如掺杂在墨色里的鲜血。 初见这个女子,她胸腔里便传来一阵玄妙之感。 似乎,她们见过,甚至熟识。 奇怪。 这感觉太奇怪了。 她眼里隐隐浮现一抹惊诧。 幽深魅惑的猫眼转向她,却没有显露出一丝善意。 似乎是极快地打量了她一眼,便从她身旁大步走过。 “这玄月宗交换来修习的弟子,怎么会来无相峰?” “玄月宗交换弟子?” “是啊,长老是这么说的,前两日刚到,名唤什么...莫楠?” 王武有些不确定。 “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成日冷这张脸不说,听说来了这么几天,都没人听到她说过一句话,虽说她这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也没人敢主动跟她说话就是了。” 王武还在说着听闻的消息,转眼就见徐娇然已经走进了竹苑,连忙快步跟上。 把东西安置好,徐娇然嘱咐他在交货之后暂停两日不要接单,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考核。 毕竟是考核弟子修炼境况所设立的仪式。 虽记有名次,前几名还能有奖励什么的。 但到底也不是比赛,氛围没有定云大选那样紧迫。 反正大多数弟子都聚在一起闲聊。 她更是无所事事的满广场闲逛。 忽而,她见着一处人群聚集之地传出的声响,停住脚步。 “祁师兄为何要大费周章在这告示上找门内那位药修?虽说她出手的丹药极为良好,但也不至于就此据为己有吧?” “你这话说得?祁师兄这告示上哪一点表明了要据为己有?不是明摆了写着重金酬谢那位药修吗?” 一男一女争论着,就听闻身后传来一声低柔的声音:“劳烦师兄师姐让一下。” 避过身子,就见一个少女挤了进来。 【连日来得道友助力,进境从未有过的顺畅,虽知道友隐姓埋名不求回报,在下却不可不报......祁斯年这是在找上神?】 “徐娇然?” 听闻身旁惊疑,她微笑转脸:“是,师姐有事吗?” 那女子闻声冷笑出声:“你来凑什么热闹?你不会以为祁师兄在找的那位药修与你能有什么关联吧?” 不待她开口,便又是冷然下了定论:“若说你与那位造福了碧云府一众弟子的药修有什么关联,那便是你们同是药修罢了。” “这天下的药修不多不少,光咱们碧云府都有几百号人,怎么可能轮得到你这个练气期的废材?” 这话就有点直接打脸的意味了。 怎么说她也是乌沧的记名弟子,明说她是个废材,不就等于说收下她的乌沧眼神有问题吗? 那人说完就知道说错了话,脸色僵住。 半晌却又因抹不开面子,不愿低头,犹自抿着唇不发一言。 她在此时却一脸宽宏大量的笑笑,表示并不在意。 转身离去之后,又听闻那有了台阶下的女子,找补着跟旁人道:“你们看看她,真是不知羞耻,竟直接承认了自己是个废材。” 对此,她只是淡淡一笑,旋即便将目光放在了考核的高台之上。 许是巧合吧,她这一抬眼,就对上了作为交换弟子,被安排在台上边缘观看的莫楠视线。 她微笑示意,莫楠却是直接转过了眼,一脸漠然。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3) 万众瞩目的高台上。 面容娇媚的少女,微微转动手腕挽了个潇洒的剑花。 “咔嚓!” 少女收势,试炼的剑灵傀儡当场土崩瓦解! 动作利落干脆,见之心旷神怡。 “好!” 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 台上观察着她的师长们,也不由得微笑鼓掌。 “不愧是师叔祖的弟子,剑锋凛冽,细看倒真有几分师叔祖的剑意在其中。” 掌门东沛和蔼微笑。 相若灵不卑不亢垂首鞠了一躬,在众人追随的视线中走下高台,在祁斯年身旁站定。 最有可能是碧云府下一任掌权人接班人的两人,低声交谈,不时笑笑,气氛无比融洽。 前段时间,作为与祁斯年最为般配,也独占他最久不让他人染指祁斯年的申屠馨月。 被掌门以无足轻重的理由,逐出了师门。 众人还一脸迷茫不知掌门为何对这仗着他宠爱,在碧云府内肆行无忌的申屠馨月突然变了脸时。 这位看似继承了师叔祖强横剑法的新一任天之骄子,便自然而然占据了祁斯年身旁的位置。 这一现象。 让无数觉着有了机会却慢她一步的女子们,眼红不已。 女子之间暗流涌动。 男子之间关注点却并不在此。 许是自己与她差距过大没有讨论的必要。 便将话题放在了与她拥有同一个师尊,却选择了当药修,至今未有传出修为有进境的徐娇然身上。 面对相若灵时尊敬无比; 面对徐娇然时,却恨不得将她踩在脚底。 说来也是巧。 上一位测试赢得满堂喝彩的是相若灵。 这下一位被叫到名字的,便是那经常被拿来做比较,衬托出相若灵有多天赋异禀的徐娇然。 毫不意外的。 人群爆发出毫不遮掩的调笑。 “徐娇然?那个成日辛勤炼药,却到至今也未有见到成品成功过的小姑娘?别闹了,她能对付那至少筑基中期修为的剑灵?” “嘻嘻!前几位测试的都是什么人物?掌门与师叔祖的弟子,那不是三下五除二把剑灵解决了?快是快了,但咱们也看不清剑灵实力是不是?总要有个衬托的出来,让我们看清剑灵实力的当下,还能知晓祁师兄相师妹到底强在何处,你说是也不是?” “嘿嘿...这位兄弟说得对啊。” “......” 各种难以入耳的话语不绝于耳。 徐娇然便在这来自各方的轻视目光下,一脸怯懦走上台。 对上掌门和善的目光,她微微颔首。 赶在一脸有话要说的掌门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前,平声道:“掌门,弟子准备好了。” 有意跟她聊两句安抚她的东沛,闻言会意,抬手唤出剑灵退至抬后。 剑灵一出现,吵闹的人群立马禁声,满眼期待的等着看她笑话。 她接下来做的事,也确实让人群爆发出一阵不屑的冷哼。 面对着一跃便至神身前的‘强大’剑灵,她神色慌张,手上动作却有些哆嗦的掏出一个玉瓶。 药瓶拿到手上就一股脑倒了出来。 头一仰猛地一把全喂到嘴里。 下一刻。 真就只有一瞬间。 绝大部分人还未看清她的动作。 “轰!” 一道强横灵力迸发而出! 剑灵倒飞出去。 身影消失不见。 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 方才还轻蔑笑着的人们,笑容僵在脸上。 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这——你们看清了吗?” 大多数人心中都是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 要知道就算是金丹期的祁师兄出手,那也是和剑灵对上了几招,让他们好好看得清楚了的。 如何她一个小小的练气期。 吃了几颗丹药就能一招让剑灵飞灰湮灭? 想到这,众人无不开始怀疑她吃下的丹药是不是有问题。 “她这是作弊!弟子请求掌门与诸位长老盘查!” “对!一定是那丹药的问题,弟子请求掌门盘查!”、 “......” 诸如此类的叫喊声愈来愈多。 掌门有些无奈转头看了她一眼。 徐娇然几不可察点了点头。 掌门走上前来,接过她手中清空的药瓶,凑近鼻尖嗅了嗅。 “这是...破障丹?” 她乖觉点头,“回掌门,是的。” 破障丹三字一出,人群喊声渐消。 不为其他。 只是因为这破障丹,专为克制没有实体精气化作的虚灵而生。 若是因此,剑灵登时消失也说得通。 只是,“这破障丹你是从何而来的?” 掌门说出现在所有人的疑问。 须知,破障丹这一丹药的药方,早在百年前便消失了。 至今未有一人,能试验出这一古老丹药的药方。 这一问题在徐娇然这当然不是问题。 “入药修一道时,师尊赠送。” “哦。”掌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陀罗真典吧,此前小师叔是有取过这本古方大全。” 她又是乖巧地点点头。 过于震惊的场面,被她三两句话,看似巧合却又合理的解释清楚。 台下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在她打算转身走下台时,人群里蓦地又喊出一声。 “这是测试自身实力的试验,怎能使用外物?这结果不算!” 这一声出现,她都忍不住垂眸笑了笑。 少顷才能若无其事的一脸疑惑道:“可是我便是药修啊,药修用丹药作战算得上外物?” 她这一句反驳过后,被众人嘲笑的,便变成了那位喊出声的弟子。 “哈哈哈...以炼药为根本的药修作战不用丹药,你让她用什么?用丹炉砸吗?” “你这小子这么说话,也不怕遭受药修的围剿?还看不起人家使用的丹药?不行你上去让我们看看你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结果反正摆在我们眼前了,你不服也得服,谁让人家就是有本事一招伏诛剑灵呢?你不服你上啊。” “你说她有实力也好,靠运气也罢,我看呐到最后,比她再快的也基本没了,这一届试炼的头筹,指定是她的。反正我是不行。” “......” 在众人接头交耳围剿那一弟子潜移默化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口风时。 她已然悄然下了台。 在相若灵忌恨与莫楠若有所思的视线中,功成身退。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4) 王武急匆匆跑来,一见着她便拉上她走到后山偏僻处。 “小师妹,今日有个买卖我有些拿不定注意,来问问你愿不愿意接。” “说来听听。”她无谓挑眉。 王武便将一切说出。 原是有一位他不太熟悉的女弟子,寻来关系找到他。 用一件极品法器金蝉玉衣,买断她一个月的全部供货,包括私下给祁斯年送的丹药。 用一件极品法器,买断一个月的供货,她是愿意的。 只是这给祁斯年的也要买断? 【上神,这一切都是你为了涨好感而布的局啊,千万别顾此失彼忘了初心啊。】 她确实有些迟疑,“祁师兄这......” “她说师妹你若是不愿意,她同意再附赠一套口诀,用于驭使这法器,可达到包括护体功能在内的隐去身形效用。” 说着把金蝉玉衣递给她。 抚摸着那柔顺又坚韧的法器,她垂眸一笑道:“成交。” 【?上神!】 * 风平浪静的普通一日。 一统西州十六城的魔皇,陨落的消息在九州传开。 十六城魔修混战不止。 居住在西州的妖、人两族,被迫卷入其中。 杀气漫天,血色代替天色布满眼底。 剩余八州就此迅速展开谈论,最终联合施力建立防护屏障,将西州隔绝在外。 便在这西州已成为现世地狱,其余八州依旧风淡云轻的平常日子里。 十年一届,众多仙府门派联合奠定的青云弟子会开启。 作为这一届的青云弟子,前往沧州的碧云府人选。 便是上一次试炼选拔出的杰出弟子。 其中自然有占居前三的祁斯年、相若灵与徐娇然。 沧州一行,是原剧情里徐娇然的机缘所在。 早有准备的徐娇然与相若灵自然欣然愿意前往。 到了沧州各大门派齐聚的地点休息两日,便一头扎进了为他们开放的秘境之中。 此前关系与祁斯年愈渐亲密,逐渐与绑定一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相若灵。 为了从她手里抢过那属于她的机缘,丢弃了祁斯年转而跟随着她一起。 美名其曰保护她。 实为监视着她何时触发机缘,她能抢先一步。 不过她也不急就是了。 像一开始一样,没事招惹几下妖兽、撩拨一下毒花蜂群,就够相若灵受的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 一脸无辜的触碰惊醒沉眠的妖兽,相若灵再度被逼无奈带上她奔逃得满身狼狈躲过一劫后。 相若灵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不该动的东西能不能不动?!” 脸红脖子粗的怒吼出声,徐娇然脸上便又出现了那一副欲哭不哭,眼角耷拉的满脸委屈神情。 “你——你别以为这样就又能躲过一劫了啊!” 相若灵气不打一处来,脸上全然没有了以往半点冷静神色。 砰——砰砰—— 心底突然传来莫名的感应,来自身体血脉。 徐娇然垂眸掩去情绪,蹒跚爬起身。 脚下却一个‘不小心’踩空。 落下万丈悬崖! “啊!!!” 惨叫声划破长夜。 生命系在一起的相若灵没有选择。 猛地飞身追上她。 最终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迷雾中。 相若灵被逼无奈,只得一头扎进这一看便知晓有玄机的迷障里继续找寻她的身影。 在相若灵远离此地之后那一刹那。 此前空无一物的悬崖峭壁上,蓦地显现出一个少女身影。 徐娇然。 坐在悬崖上,脚悬在空中悠荡。 “相若灵,我们有缘再见。” 微笑着起身,将金蝉玉衣再度披上隐去身形。 朝着那呼唤原主的感应之地走去。 * 幽深古潭下,碧蓝河底宫。 借用避水珠与金蝉玉衣隐去身形沉入幽深河底。 打量着爬满水藻看不清全貌的高大宫殿,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这般隐秘之地,若是没有原主父亲冥冥之中的呼唤,此地便是再逾万年也无人得见。” 【上神,事不宜迟,盘古佛蕊就在里面,便趁相若灵还未反应过来快些取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她淡然颔首,缓步走到宫殿正门前,方打算将手覆上去—— “噗通!” 一阵气泡浮现。 一个神情焦急的女子沉入河底,来到宫殿前。 是相若灵。 她连忙侧身避过。 “我还能安稳站着便代表徐娇然没有生命危险,机不可失......” 相若灵低声呢喃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 “这早有准备储存好的她的血液,终于派上了用场,但愿死去多年的她老爹,那仅存的灵识分辨不出差别。” 说着,小心翼翼拨开水藻,将血液倒入石门上的纹路凹槽中。 霎时间。 血液如有灵之物,冲开水的阻力,在纹路上蔓延开来。 旋即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占满整个石门。 “轰隆!” 石门蓦然张开,相若灵收起玉瓶,在手心唤动灵力照明,走入海底陵墓里。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诡异的河水波动。 靠着陵墓的认可,畅通无阻走到陵墓最深处。 如一个烈阳悬在石像顶端墓室,不再需要照明。 相若灵便就此收势垂下手,仰头仰望着那盛放在石像顶端,炫光构筑而成幻化开合的盘古佛蕊。 “盘古佛蕊,消失佛道遗留圣宝,食之可重铸肉体,改变气脉,以此物加持,脱凡入圣指日可待。” 低念呢喃着剧情里对此珍宝的描述,相若灵难以抑制溢出的欣喜。 转瞬便要飞身上前。 便在此时—— “铮!” 一道剑光袭来。 相若灵连忙改变飞跃轨迹,单膝跪地落在一旁。 “轰!” 剑光击打在廊柱上,炸开一个大坑。 相若灵观察此痕迹几息,缓缓起身,目光放在了那站在对面黑暗墓道中,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子。 “在下碧云府阳塑仙君弟子相若灵,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用碧云府与乌沧名号施压,对方没有回应。 她便又厉声道:“道友一声招呼不打便动手,与那贯喜偷袭的贼人有何区别?” 话落,暗中运起的剑气便要挥出。 突然,一道阴沉的男声响起。 “相若灵,你想与本尊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 一脸阴狠的相若灵连忙收势,脸上的神情被惊疑取代。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5) 这道声音的出现,让隐在暗处,本打算暗中偷袭相若灵的徐娇然,也是惊诧了一瞬。 旋即更加隐蔽的将神识抑制住,身子退进黑暗的墓道中,遥遥望着墓室。 那边开口的泰初,却在此时迈步走出黑暗之中。 面貌与此前初见些有不同。 虽依旧是浓墨般的玄衣墨发。 瞳孔却不再猩红一片,取而代之的,是与墨发无异的墨瞳。 脸上玄铁面具去掉了。 露出那冷白一片的肌肤。 薄唇毫无血色。 整个人身上只有极致的黑白两色。 有种诡异的阴沉柔美之感。 危险又迷人。 ...长得还不错。 徐娇然微挑着眉在心底给出结论、 相若灵则是愣住了好一瞬,才在泰初愈渐冰凉的目光下回过神来。 “魔主殿下为何会在此处?” 凉薄的唇边研磨开一抹讥讽的笑意。 “你是为何到了此处?” 以一个反问回答了相若灵。 听到他的声音,相若灵便会无法抑制的回想到。 此前时日里,只有她存在的狭窄空间里。 在这悠然阴冷的声音指示下,交出精血,暗自感受荒谬快感的自己。 那咬在齿间的愉悦。 隐在砰然跳动心脏中的期待。 与无法抑制幻想到他手掌摩挲的渴望...... 相若灵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避过泰初视线。 “殿下若是想要此珍宝,若灵自然拱手相让不敢相争。” 回应垂着头不敢直视他,话语卑微不已的相若灵的。 是那幽黑瞳孔深处,浮现一瞬便消失的了然与不屑。 隐去眼底情绪,泰初信步走到她身前一寸站定。 “为何不敢看本尊?”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头蓦地垂得更低,耳尖薄红一片。 “我...我没有......” “是吗?”泰初微微俯首,指尖撩拨着她耳尖碎发,“原是本尊想多了。” 夹杂着笑意的温热话语,让相若灵身子蓦地发软。 她要竭尽全力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抬眸凝视他的欲望。 “......殿下。” 意义不明的呓语呢喃出,泰初微笑回应:“嗯?” 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藏身暗处观看这场‘纯情少女’被‘轻浮渣男’撩拨到情难自已大戏的徐娇然,嘴角笑意愈渐加深。 到底还是情路经历少,不能清醒知晓。 永远不要对一个能掌控自己生命,自己却丝毫看不见对方真实情绪的男子动心。 不然,结局必定是输。 当然,她自己也没有做到全然遵守这一点。 注视着那被泰初几句话便掌控主导权的局面,静听着身后渐近的脚步声。 她再度侧身退到一旁,眼底兴致越发高涨。 好戏至此才刚刚开幕呢。 相若灵此时只感觉自己意识像是浮在云海之中一般,上下悠然起伏。 身子酥软一片便罢了,脑子还朦胧不明得隐隐不愿醒来。 便在此时。 一道有别那魅惑着他的男声出现。 “师妹?” 她猛地惊醒转过头。 “祁师兄?” 祁斯年怎么会来到此处? 不等她想明白,便见着祁斯年满眼敌意的望向她身旁,笑容如同鬼魅见之便觉着危险的泰初。 “你是何人?为何与我师妹靠得如此之近?” “呃...师兄你听我解释——” 话没说完,身边就响起一道含笑的低语,“若灵,告诉他,你与我是何关系?” 相若灵闻言,脸色蓦地羞红一片。 “不是...呃...殿...你,你别这么说话,他会误会的......” 言不达意胡乱回了泰初一句,便竭力冷静转过头望着祁斯年。 “师兄,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闲时我再与你解释。” 敷衍了句便又发问道:“师兄为何会来到此地?这不是师兄你该来的地方。” 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与敷衍了事便向他发问的神情。 让一向宠着她温柔不已的祁斯年终于板下了脸。 “此地为何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难不成你与他在此地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就差直指着她的头,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了。 相若灵脸色一阵纠结。 泰初的身份肯定是不能让祁斯年知晓的,不然与魔主‘私会’的她,也逃不开被撵出碧云府的下场。 而她来此是为何,又与泰初在此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然也是不能说的。 盘古佛蕊的存在当世只有她与泰初知晓,在原剧情了徐娇然都是偶然吞吃下改变了体质之后,过了多年才知道此事。 她自然不能将盘古佛蕊在此的事实说出。 她几番神色变化,到最后还是选择一言不发的态度,让祁斯年认定了她默认了。 面色蓦地白了一个度。 在含笑看戏的徐娇然眼里,相若灵的好感条也径直降了一截。 险险高了一直没有磨好感度的徐娇然百分之五。 这叫什么? 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什么都没干,相若灵就自己把几个月的努力清了空。 这让一直置身事外看戏的徐娇然那叫一个体验感良好。 “师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后我再与你解释!” 相若灵不愿看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焦急辩解。 “为何现在不能解释?非要避过他之后才能解释?他在你心里到底是何位置?” 祁斯年伤心欲绝,连连逼问。 “这位仁兄说得无错,为何现时不能解释?难不成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在你眼里这般难以启齿吗?” 泰初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添了把火。 整个场面在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都在自说自话。 看戏的徐娇然,本以为没有什么能比现在还精彩的戏出现了。 却不料,从她身旁蓦地又钻出了一个人。 她猛地一惊。 此前她还觉着此地无比隐秘。 现在才过了多久。 就接二连三来人扎了堆。 这最后来的人她是认识的。 追求祁斯年的众多师妹其一。 宋雪。 一到就惊呼出声道:“师兄?!” 祁斯年惊疑回头。 蓦地岔了气,咳嗽出声。 “咳咳!” 宋雪连忙上前,“师兄你受了伤?” 说罢,眼神狠厉转向相若灵与她不认识的陌生男子。 瞪了一眼,立时从怀里掏出药瓶快速倒了两粒,喂给祁斯年。 “这丹药...一直暗中给我送药助我修行的原是宋师妹你吗?” 祁斯年惊喜抬眸。 宋雪羞赧垂眸,少顷低低点了点头。 “终还是让师兄猜出来了。” 这一幕的出现,直让徐娇然心底惊呼:好家伙!这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6) 王武说的陌生女弟子,应该是宋雪为了隐藏身份找的人。 怪不得能有金蝉玉衣这样的好东西来交易。 是宋雪也就不奇怪了。 也怪不得她要买断一个月的丹药供货了。 不就是为了在这无人拥有徐娇然出手丹药的一月内,只她一人拥有。 而借他人口坐实她就是碧云府近日,被众人吹捧成丹药大师的神秘人身份吗? 她算准了长时间内只出货,不参与碧云府内众人热切猜测的神秘人。 绝大可能是那种潜心修炼,不问世事的出尘人物。 因此,借他人口坐实这个身份,是最有用也最安全的方式。 毕竟,神秘人不太会主动暴露自己。 将宋雪的心路历程想了一遍,她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一手,真是出其不意精妙绝伦啊。 宋雪的突然出现。 让本就焦急不已的相若灵,更是深感威胁。 忍不住跨步上前:“宋师姐出现的时间也未免过于巧了吧。” 这话直接打中了宋雪命脉。 她本就是暗中跟踪祁斯年,才会在这两人情感不合的当口及时出现。 这其中隐秘,她如何能回答相若灵? 好在,祁斯年本就知晓两人不合,对于相若灵针锋相对的问话也没在意。 反倒是他心底还有芥蒂,在此时不愿与她走近。 出头维护宋雪道:“宋师妹出现在此地怎就过于巧合了?我不也是机缘巧合来到此地,才会见着你与他在此的吗?” 说着又气不顺了,话里也有些意有所指的意味。 那边泰初在宋雪出现那一刻,便失了玩闹的兴致。 懒得再参与这无谓的争吵,转身便要飞身取走盘古佛蕊。 这一东西被隐在暗处的徐娇然发现。 她立马做出反应。 在三人还在就着情绪小事纠结争辩时,她便一个跃升飞过几人头顶。 赶在泰初感知到她前一刻,手握佛蕊仰首吞下。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泰初眼睁睁看着盘古佛蕊消失在眼前。 旋即眼前便蓦地凭空出现了一个圆眼少女,在他眼中悠悠落下。 “徐娇然!” 泰初咬牙切齿喊出她的名字。 还在争辩的三人闻声猛地转过头。 接受四双眼睛探视的徐娇然落在地上,掩唇惊呼:“啊!师兄师姐师妹!你们怎么在这?” 车轱辘一样咕噜说完,又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 “啊,这个东西是什么啊,吃着好甜呐。” 话落,一个做作的转身对上满脸阴狠的泰初。 “呀!这不是魔——” 话没喊完,嘴被一只大手牢牢堵住。 晃眼还能见着一脸相若灵一脸惊恐的神情。 泰初俯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低声道:“你我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别想装傻。” 在相若灵与祁斯年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微挑了下眉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示意他松开手,有事好商量。 泰初忍着怒气便要松开手时,变故突生! 失去了盘古佛蕊的水底陵墓,在完成了它的命运之后走到了尽头。 巨大的石柱开始颤动。 脚底与头顶的石板,周边的石壁皆开始破裂直到坍塌。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早知会有这个场面的徐娇然,本想趁乱溜走。 却不料泰初也反应极快。 在那边三人互相牵扯着落地深处时,他不再隐藏实力,一手钳制住转瞬从眼前消失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整个人从金蝉玉衣构筑的隐身世界拉了出来。 “你与我的事还没解决呢,想往哪跑?” 阴森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她嘴角抽搐一瞬,装模作样的含羞带怯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有话好好说!” 泰初被她死到临头还要装的模样逗得气笑了。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不谙世事’。” 意有所指的冷声说完,便带着她离开河底世界,瞬息穿过秘境出现在了幽州城中他的宫殿里。 “多谢魔主殿下相救。” 拱手说完转身便要走。 “你抢了本尊的东西,你认为你还走得了吗?” 沉重禁制压下,外界所有声音全部消失。 垂眸笑了笑,转过身直视泰初:“盘古佛蕊早已与我身体融合了,事已至此,殿下打算如何做?杀了我吗?” 胸有成竹的淡然神情未有惹怒泰初,幽深的黑眸锐利如鹰隼。 “盘古佛蕊与你融合了,此时你便是盘古佛蕊,本尊自然不会杀你。” “哦?”徐娇然蔑然一笑,“这么说,殿下是打算囚禁我如圈养灵兽一般,取我血肉当做药引?” 双手捧心,“我真是好怕怕啊~” “徐娇然,你不觉着自己有些过于嚣张了吗?” 泰初冷声说着,冷笑道:“便让本尊猜猜,你到底有何倚仗,能让你如此无谓。” “因本尊屈尊亲自前往沧州秘境,知晓盘古佛蕊对本尊的重要性,以此为本有恃无恐是为其一;” “隐于其心不外示人,可轻松越阶击杀对手的隐秘手段是为其二。” 目光如箭直指她眉心。 “这第三点倚仗嘛,是你笃定,本尊动手之时乌沧便能感知寻来。” 心底想法被他一一点出,徐娇然却一点也不惊慌。 只是微微笑了笑,道:“魔主殿下无愧是魔主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呵!” 泰初对于她虚假的称赞回以一声冷哼。 “仗着有这以上几点,便认为本尊不能拿你怎么办了吗?” 泰初毕竟是魔修,行事不看后果,若是为了一时兴致犹自惹怒他,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端详着泰初面上越发阴沉危险的神色,她又是微微一笑。 旋即收了淡然的神情,谨小慎微道:“我怎敢拿自己小命来赌?” 泰初神情并未有半点好转。 她便又道:“事已至此,殿下与小女子我计较到最后,也难免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赶在泰初开口前接上:“不如这样吧,殿下与我做个交易,殿下既能得到想要的盘古佛蕊效用,我也能苟留一条命在,是为双赢。” “交易?”泰初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徐娇然微笑颔首:“是的,一个绝对能让殿下满意的交易。”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7) “你愿以血肉浇灌供养出一朵新的盘古佛蕊,条件是定下契约的本尊,予你解除与相若灵的共生契约?” 听徐娇然讲明交易内容,泰初面上显露出一丝淡淡的疑惑。 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的,魔主殿下。”她淡然颔首。 后仰落座在虚空中的泰初,嘴角扯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幅度。 “你们这两个女子真是奇怪,初见时好得跟亲姐妹一样,无不是一副甘愿为对方生命的模样。 如今未有过去多时,却又连着换了脸色,一心只想要对方死。” 对此,她回以同样一抹看不出心绪的假笑,“女孩的心思,殿下最好还是不要猜得好。” 泰初本来也不想了解,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闻言便也不在意去多问,冷冷道:“若你能在三日之内催生出新的盘古佛蕊,本尊便答应你。” 高高在上的姿态隐隐显露出他久居高位的矜贵。 徐娇然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泰初在原剧情描述的背景里,是一个出生便被遗弃的孤儿。 在郊野被灵妖捡到抚养长大后,便投入魔修阵营,浮沉半生,才坐到这幽州魔主一位上。 这样的经历,不应该有这样隐在骨血中的矜贵之气。 还不等她想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泰初便脸色一沉,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嗯?” “啊?”茫然一瞬回应道:“这是自然。” 被关押在魔宫偏远一隅,魔宫手下按她要求取来齐全器皿后,她便一刻不停开始了催生盘古佛蕊。 她并不害怕泰初不讲信用。 不说他作为一城之主对于信用有多看重这种虚言。 便说他真的不打算兑现诺言,她也有本事让这新生的佛蕊刹那枯萎。 本一日便可完成的工序,因有多余的天数,便被她拉长到了三天。 第一日剜去掌心肉做土壤,割取心头血做种,佛蕊初生; 第二日滴上两滴血液供养,剩余时间便唤来泰初交予她的手下,说谈逗唱捶肩捏腿,美其名曰修养生息。 到了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她睡到午时才起身。 在听闻她前一日胡闹的事迹后,怀揣着‘若是她是在有心拿捏而拖延,那不如他亲自动手’的想法。 在期限还未到之前,来到了徐娇然面前。 “魔主殿下怎么来了?” 任由泰初观察了许久,才装作方发现他一样疑问出声。 泰初没有回答她,犹自望着那渐有朦胧佛光的初生佛蕊。 许久,“将你的血液交予本尊,契约解除你便可以走了。” 见他爽快松口,她也不墨迹了。 将前两日供养佛蕊时储存的血液拿出。 走到泰初神情欲交予他时,见着他眼底的深思。 有些止不住好奇,问了句:“殿下打算用佛蕊复原谁人?” 佛蕊虽在正道眼中,一直都只是改变体质有益修炼的添头。 在魔修妖修眼里,却是一完美构筑身体的培基。 泰初修炼已经至臻,靠佛蕊改变体质有害无益,他唯一可增强自身的,便是那阴墟之中的天魔。 是以,佛蕊对他本身并不重要。 她也不是时常能有这般好奇心。 只是对这除了变强争夺魔皇之位便再无追求的泰初,诡异的看重佛蕊,甚至甘愿因此受她拿捏情绪的模样,难免感到好奇。 到底是一段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人。 能让他这般念念不忘。 只是望着佛蕊,冷漠的眼里便能延展开无限的追忆留念。 她的好奇心,泰初没理由,也没心情回应。 冷冷瞥了她一眼,道:“想活命的话,还是少知道些好。” 用此前她敷衍的姿态,回应了她。 她无奈撇了下嘴,将血瓶递上:“那就劳烦殿下快些动手,免得待久了我好奇得发狂。” 惊诧的正视她一眼,不知是无奈还是被气得扯了扯嘴角。 “真不知该说你是看不清眼色,还是太过看得清眼色,想来你能活到现在,约莫真是全凭运气了。” 对于魔主殿下难得没有阴沉着脸,明显心情还不错的调侃。 她回以一个算得上灿烂的笑脸,“这是自然,若不是运气极好,怎能碰到魔主殿下您呢?” 这明显意有所指指桑骂槐的话,也没有让泰初冷下脸。 只是瞪了她一眼,便抬手施术解了契约。 说时迟那时快! 徐娇然方做作的躬身鞠躬,欲敷衍的言谢,便觉一道厉风袭来。 眼前立时被一抹白色掩盖。 定睛醒神时,自己已然悬于高空,被一坚硬如铁的臂膀圈在里怀里。 指尖触碰到被风抚开衣袖的手腕,触感一片冰凉。 “乌沧。” 飞身上空的泰初遥遥望着她这边,冷声唤道。 “泰初。” 无甚情绪的平声回应,从她头顶传来。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乌沧怎能这般快速感知到她的方位? 她早就猜到了自己有危险乌沧会赶来。 但她不明白,泰初明明没有打算动手,只是施了个术法,乌沧都能感知到? 难不成,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印记,并不是什么感知危险。 而是感知她身旁是否有人? 若是真的,这未免也过于荒唐了吧。 这样她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想知晓,不就都能知晓? 她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囚犯吗?需要被这样监视? 她忍不住想抬头看一眼他的神情来佐证自己猜想,却发现圈着自己的手臂她无法撼动半分。 半晌过后,只得愤愤作罢。 那边无言的战争已经开始。 两当世数一数二的强者,默然互望。 眼底皆是对不属于自己阵营的敌视,与无法容忍的冷峭。 乌沧没有环抱她的右手悠然抬起,一道无形的剑气携带雷霆万钧之力刺向对方! 早有预感的泰初瞬间消失在原地! “轰!” 远处一座孤山被剑气击穿轰然倒塌! 不远处泰初身影出现。 嘴角噙着冷笑,“阳塑仙君这是忘了自己与魔道定下的契约了?竟选择主动动手。” 说着眼眸蕴着讥笑瞥了眼一脸郁闷的徐娇然。 “以无情无感,自凭凛然纯粹之气立于天地间,外界皆坚信,世界会变他都不会变的阳塑仙君,如今使出的剑气竟隐有与无情无感相悖的敌意,这究竟是为何呢?”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8) 回应泰初的,是缀满上空以气御出的剑雨。 宛如千军万马般的杀伐之气。 神魂震颤激荡。 白日变黑天。 山巅化平地。 “娇然姑娘,别忘了你我的约定,我们有缘再见。” 故技重施潇洒离去的泰初,离开前还不忘再拱火一番。 惹得徐娇然止不住颦眉。 乌沧似乎并未打算轻易放过泰初,一念之间被徐娇然双手牢牢攥住手腕。 “师尊?别再追了!师尊不会打算公然违背自己与魔道定下的契约吧?” 口中是这么劝的。 心底却是另一番想法。 乌沧要是在现在跟泰初杠上了,以后的剧情该怎么走? 除了需要跟相若灵斗上一斗外,基本属于平步上青云的登仙路。 要是被乌沧就这么给搅黄了,她得在这个世界耗上多久? 乌沧依旧一言不发,自己又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感知到环在自己腰间梗得生疼的坚硬手臂愈渐收紧。 她有些莫名的烦躁起来。 “乌沧!” 止不住愠怒喊了声。 乌沧终于给出了回应。 圈住她的手臂微微放松了些许。 剑气也已然收起。 她方要抬起头。 便觉眼前场景蓦地变换。 再定睛看去时,已然回到了无相峰。 在院中与王武交谈的相若灵,见着她惊愕呆住。 王武则是欣喜喊出声:“小师妹你回来了!” 她刚想挥挥手开口回答,蓦地发现自己还在乌沧怀里。 愣了下,便闻乌沧道:“若灵,你下山吧,我与你师姐有话要说。” 嗯——? 相若灵与徐娇然相视一眼,皆是一脸迷惘。 不及与乌沧‘相处’最久的王武反应得快。 不等唤他,他便躬身告退,待徐娇然反应过来时,王武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弟子明白了。” 并不明白的相若灵低喃回了句,转身离去。 整座无相峰到此时,便只有她与乌沧了。 “师尊?” 说了有话要与她说的乌沧,在闲杂人等离开后又半晌没有开口。 只是松开了她背过身,让徐娇然一脸疑惑的望着他背影迟疑发问。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为了不让乌沧真的相信了泰初离开前挑拨的话语。 虽然她感觉乌沧应该知晓了一切,但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还是开口解释道:“你相信我,我与泰初绝无什么约定存在,之所以在魔宫也是被逼无奈,他最后那句话是有心挑拨你我的关系。” 做好他依旧不会回答的准备,摊开还未痊愈的掌心再度继续。 “而他之所以不动我,是因为他需要盘古佛蕊,而这东西恰好在沧州秘境中被我取得吞下,我代替了佛蕊的作用,他自然不会动我,我手心供养新生佛蕊而留下的疤痕,就是证据。” 解释完来龙去脉,还是未有听闻他开口。 她又有些忍不住的烦躁起来。 几步跨到他身前,怒然一把捏住乌沧转瞬便要避开她视线的脸。 指腹捏在分明的下颌,触感让她有些不自在。 但为了逼得乌沧开口,她秉着口气不愿松手。 仰头垫着脚竭力对上乌沧平静得有几分漠然的目光。 “师尊?师尊!师尊呀——” 作怪的喊了几声,在她都不打算哄他这莫名其妙的脾气的时候。 乌沧终于有了反应。 俯视着她少顷,抬手撇开她手掌摊开在眼前。 “受伤了还不安分。” 这话说得......那不是为了让您老开口吗? 不论这话她是不是不愿意听,她都摆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还没来得及虚情假意说上一番时,就被乌沧抢了先。 “我并未有怀疑你的意思,无言沉默只是因为,泰初说得话似乎并没有错。” “啊?”她一脸茫然出声。 感情晾着他这么久,原来是他在思考其他事? 是她自作多情了? 有些迥然将手从他手掌心抽出,讪讪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慢慢想。” 说完就要两脚一抹油溜,又被乌沧一句话定住。 “确如他所言,我的道心,乱了。” 她皱了皱眉,转头问道:“为何?既能坚持道心千年不变,如何能如此简单便乱了?” 道心这玩意,白话说就是促使自己一开始修炼的初心。 一般情况下,能修炼到他这个地步,便不会轻易改变了。 便如她当初修炼只是为了变强不被其他妖族吞吃。 至今她道心虽几番变化,但起初变强的欲望却从未变换。 这绑定系统游走各位面做任务,不就是为了有机会吸取道运之力修补神魂回到原先的模样吗。 她想不明白一脸疑惑。 乌沧也只是望着她一言不发。 让她怀疑他是不是又陷入沉思了。 思衬是不是不应该再打扰他了,毕竟道心乱了这事不是小事。 悄然挪动脚步离去时,又闻乌沧突然开口。 “前段时日我出山替你寻来了一株异火,着人打造了一只丹炉,修炼一事,你不必再劳累下山。” 这...话题转的这么快的吗?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半晌过去才发出了一声:“喔......” “对此不满意吗?”乌沧浅银色的眼眸里盛着诚挚的疑惑。 她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不是——这能联想到不满意吗? “乌...呃...师尊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乌沧一脸平静:“你是我的弟子。” 这算理由? 看乌沧一脸平静,或许在他眼里算吧。 她一脸状况外的反应,却让乌沧觉着她是口是心非。 心底确实不喜欢他送的礼物。 便又平声道:“若有想要的东西,不妨说出来,作为师尊,我自当为你找来。” 她在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一脸看陌生人一样的惊异眼神盯了他许久。 直到乌沧依旧挂着一副感知不到他人情绪的淡然平静神色,直直回应她目光后。 她才定下心来,眼珠一转,含笑道:“师尊可听闻过闇云令?听闻此物可打开异界之门,我很感兴趣。” 沉默。 空气凝滞的沉默。 她脸上笑意渐渐消散。 复又扬起一抹一看便知虚假的微笑。 “玩笑罢了,师尊不要在意。”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39) 是夜,万籁俱寂。 “叩叩——” 房门被敲响,徐娇然倏然睁开眼。 乌沧白日便一言不发离开了无相峰,她一直未有感应到他的归来。 是以,能在此时敲响她房门的,只有相若灵。 不出她预料,门外传来相若灵的声音,“娇然,我有事跟你商量。” 她垂眸思虑两息爬起身,打开了房门。 背在月光下看不清神情的相若灵便出现在眼前。 见着她便直奔主题:“你消失这几日一直与泰初在一起是吗?” 没有想到她来竟是为了这件事,徐娇然几不可察的愣怔一瞬。 垂下眼道:“你这话问得奇怪,如何叫在一起?我等正道修者,如何能与魔主在一起?自然是被逼无奈的结果。” 相若灵本就算不上好的脸色更是冷峭。 “我没有心情再与你装什么纯良无害,开门见山吧。” 说着冷眼直视还在装着茫然的徐娇然,“祁师兄与师尊我都可以让给你,但泰初不行。” 祁斯年与乌沧?让给她? 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她面上便也微微一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作为碧云府弟子,自然不会跟幽州魔主扯上干系,倒是若灵你这话说得让我觉着不解了。” 目光如炬投入相若灵眼底,“难不成,若灵你对这幽州魔主,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相若灵不徐不疾转眼避过她视线,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别装得你好像是什么正义的化身一样,你什么模样他人或许不清楚,但却瞒不过我。” 言罢转眼直视淡笑不语的徐娇然,“在秘境之中你能避过我与泰初的视线,拿到盘古佛蕊便说明了一切。” “无论你是重生也好,他人夺舍也罢,我都想告诫你,千万别再跟我争第二次,这一次,你输不起。” 重生夺舍? 这确实是她能想到最大的可能了。 相若灵既把话说到这了,再装下去也没必要了。 她无谓挑眉,“是吗?” 不显山不露水,却也足以能看得出她胸有成竹,无惧无畏。 相若灵见她露出本来面目,称心一笑,“如若不信,试试便知。” 这是至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她本来对泰初无甚想法,不过一个过路人罢了。 如今相若灵步步紧逼,倒让她生出了些许战意。 “那便试试吧,人也好,物也罢,是赌注也是棋盘,此局既分高低也分生死——” 顿了下淡笑凝视相若灵,“你可准备好应下了?” 相若灵眼神冰冷,“自然。” 两人无一怯场,一淡笑一冷眼,互望少顷,门外传来一声呼唤。 “相若灵。” 闻声,一疑惑,一惊慌,齐齐转过脸。 “莫楠?” 徐娇然疑惑出声,门外的高挑女子却没有回应她。 只是径直望着在她身前背过身的相若灵。 “我还有事,无闲与你多说了,自去准备吧。” 匆忙与她说了句,便快步走到莫楠身旁与她汇合。 离去前,莫楠瞥眼打量了她一眼,神色有一抹让她极为熟悉的气息。 夜半时间来寻相若灵,其中必有玄机。 莫楠离去前隐有深意那一眼,便知晓了她会猜到这一点。 是以,那是警告威胁,也是有意挑衅。 只要她敢跟上,莫楠必定会不留情面动手。 按理说,在这样明显的威胁下,她定然会迎难而上,直面威胁。 但谁让这时间不早了呢? 眼底那被相若灵激起的浅薄战意一经消散,她便再也生不起一丝驭使身体迈开脚步的想法。 转身回了床上便囫囵睡去。 一夜无梦。 睁眼已是午时。 神识并未在院里探查到相若灵与乌沧的气息。 起身来到院里,唤醒等待她起身,自己却迷瞪陷入浅眠的王武。 “小师妹你起来了!” 王武惊喜得猛地起身,立马一个站立不稳,跌回原地。 “哎呦!” 痛呼一声,徐娇然才微笑着垂眸望向他,“这会儿清醒了吧。” 王武摩挲着手掌点点头爬起身来,“小师妹,前段时间买断丹药那位,今日又下了单,似乎是看期限快到了,打算再续约。” 宋雪想继续买断她的丹药,用来哄骗众人? 她半晌没有出声,王武又开口道:“这次交换的东西我看了,皆是价值不菲的上好法宝,小师妹你看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 她思衬少许,暂且没有决定下来,顺着他话道:“你回去告诉她,说我要再考虑两日。”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来,乌沧离开前嘱咐了她一句。 让她前去广宁峰找掌门讨要他着人定制的丹炉。 那时听闻这一句,她便满脑子的吐槽。 哪有人送礼物还要别人自己去讨要的? 但也知晓跟乌沧这么说,乌沧也不会感觉到有何不适,便索性闭了嘴。 如今宋雪一事她暂且没有定论,便干脆走一趟广宁峰。 取来丹炉的同时,还能顺便看看宋雪与祁斯年的境况。 相若灵此前能大方放话说,将祁斯年让给她。 基本便奠定了,祁斯年对她失望至极,好感接近无的结果。 再想回到原来的进度,她需要费上此前好几倍的力气,觉着受累索性便放口说让给徐娇然了。 系统只说过她不能输给相若灵,可没说过不能输给宋雪。 她决定借此时机看看,只要宋雪没有就此机会与祁斯年定下道侣婚契,她便不急,再续约也无不可。 下山去往广宁峰的路途上,她受到全然不同的对待。 以往皆是在她行过之时有意无意大声讨论她的处境,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她。 如今却全然变了一个样。 人人皆与她熟识一般,见之便挥手唤上一声:“徐师妹下山了?去哪啊?” 她只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摆出怯懦微笑道:“领师尊令,去广宁峰一趟。” 好不容易费时又费力的来到广宁峰,本以为‘苦难’便到处结束了。 没曾想,刚进入广宁峰地界。 便遇上了两位她不想在此时遇上的人。 祁斯年与宋雪。 身旁还围绕着一群内门弟子起哄。 好巧不巧的,她要找的掌门,便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望着此处。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0) “祁师兄,宋师姐这又是殷勤问好又是暗里送药的,什么想法就不必我们都说了吧?美人心意,师兄切莫辜负哦!” “是啊是啊,人宋师妹都主动了,祁师弟你难不成还能无动于衷?既郎有情妾有意,又是多年相伴的师兄妹,这层层关系在这,不是喜上加喜吗?” “......” 诸如此类逗弄两人的话,说得宋雪那是连连娇羞。 祁斯年也是一脸不自在的半晌说不出话。 直到掌门微笑着抚摸着下巴长胡子走上前去,“你们就别打趣他俩了,他俩脸皮薄,可经不起你们这么为难,哈哈......” “掌门师伯!” “掌门师叔!” 起哄的人连连恭敬喊道。 掌门笑着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转眼问宋雪道:“听说近来门内有一批品质良好不输药王的丹药,是出自小雪你手的?师伯怎不知小雪你何时学会炼药了?” 宋雪几不可察愣了下,低声回道:“偶然习来,弟子自觉修炼不到家,此前也不敢让师尊与师伯您得知。” “这话说得。”掌门无奈摇头,转向众人,“你们说说,这等品质的丹药,能叫修炼不到家?遑论你还是剑修不是正统的药修,这若是修炼不到家,那满天下的药修都该因此羞愧而死了!” 该羞愧而死的天下药修其一,此时正站在人群后,一脸莫名。 “是啊,师妹你就别谦虚了!” 众人连声附和,宋雪淡笑垂眸,“师伯您就别在这带头起哄了。” 祁斯年也有些不自在的附和宋雪道:“是啊,师尊您就别助长师兄师弟他们的威风了,就让弟子与宋师妹好好清净一下吧。” 掌门佯怒望了祁斯年一眼,“这话说得是怪为师了?” “算了算了,儿大不由娘,徒弟大了也不由师尊喽,诸位散了吧,免得斯年事后怪罪我这老人家。” 揶揄的说着摆了摆手,挥散众人便在祁斯年无奈的眼神里笑笑转身。 这一转脸蓦地对上徐娇然的眼,脸上又浮现一抹笑意。 “这不是小...娇然吗?怎的来广宁峰了?” 亲切的打着招呼,把看热闹的徐娇然拉到了舞台中央,也让远去的众人停顿驻足,遥遥观望。 “徐娇然来广宁峰作甚?难不成是听闻了祁师兄与宋师妹的事,过来插足的?” “毕竟无相峰这俩师妹,可都是传出过衷情祁师兄的闲话的,不久前那位相师妹不就因此事来找过祁师兄吗?只是被祁师兄拒之门外罢了。” 远处闲言频起,这边徐娇然却只是拱手行礼道:“掌门,弟子得师尊令前来取丹炉。” “哦——是为这事啊。”恍然应了声便转向祁斯年道:“斯年你与娇然是相识的吧,替为师好好招呼小娇然,为师去去就回。” 说完回头与徐娇然微笑示意,御剑离开。 在场便只剩祁斯年、宋雪与她三人。 祁斯年与她微笑颔首,转头与宋雪道:“师妹,此前事晚些再谈。” 宋雪明了点头,转身离开前,却忍不住威胁的冷瞥徐娇然一眼。 徐娇然回以无辜眨眼,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时,便闻祁斯年道:“徐师妹你是为若灵而来吧。” 嗯? 来意不是说清楚了吗? 疑惑转眼,却只能见着祁斯年一脸黯淡前行,犹自道:“那日至今若灵师妹依旧未有与我说明为何会发生那样的事,是以,徐师妹你也不必多言,我与若灵师妹已无甚可言。” 徐娇然:“......” 是把她当成相若灵的说客了? 看来她演得还是很成功的啊。 至少至今还有大把人相信她与相若灵感情真的不错。 是以,她虽然很想回答他,是他想多了,相若灵已经嫌补救关系麻烦放弃他了。 但为了人设依旧,她什么都不能说。 只能一脸天真道:“师兄为何不能主动争取呢?便是若灵有错在先,但师兄你又何妨给过她解释的机会?” 她记得没错的话,方才不还有人说,相若灵前不久方来过,却被他拒之门外一事吗? 祁斯年闻言脚步一顿,转过来的脸上尽是一副‘果然’的神色。 “不过是一言拒之,她若有心,当日便可强硬闯进,何必要到如今让你来劝解?” 徐娇然:“......” 二度无语。 这是什么拿错剧本的古早言情戏? 她已经没有心情再陪他演什么误会情深的戏码了,只得低垂着眼,合时宜的叹口气。 “哎——” 她叹气出声不再多言,一直诉说着的祁斯年反倒有些不适应的愣了下。 旋即眼神再度黯淡下去。 气氛冷凝,多待一刻对两人来说都是煎熬。 好在离开的掌门未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迅速返回,替两人解了围。 祁斯年与她拱手离开,她也领到了乌沧以礼物为民给予她的使命,拱手离去。 晃悠着出了广宁峰,她的平静又被人打破。 负手持剑伫立在广宁峰必经路口,等待着她出现的宋雪。 见着她瞬间,便冷着脸出声道:“回去告诉相若灵,既退出了就别再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勿要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说得好像她此前下手留过情面一样。 “宋师姐说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斜撇一眼一脸天真无辜的徐娇然,眼底尽是不屑,“你不必明白,你只需要原原本本的将话带给她便可。” 晃眼见着缩小到不过幼子一拳大小,悬挂在她腰间形如挂件的上好丹炉,宋雪眼底闪过一抹贪婪。 “想必你也听闻了我新一代药王的称号了吧。” 徐娇然垂眸掩去眼底情绪,嚅嚅道:“师姐名号传遍了碧云府,师妹自然知晓。” 宋雪俯视着她嘴角挂上一抹不屑的笑,轻声道:“师妹你不过练气初期,这般品阶的丹炉你也无法控制,存于你手也是埋没了它的作用,便是你心比天高拿它炼药,也不过是作践它罢了。” 缓声说着俯首凑近她耳边,“不如将它借于师姐我,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发挥了它全部的效用,师妹你说是不是?”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1) “不...这方丹炉...是师尊送给我的礼物...我不能——” 呢喃的低语未有说完,便被宋雪猛地厉声打断。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我...我不敢......”她连连摇头,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宋雪称心一笑,慢条斯理道:“师妹,这么同你说吧。” “今日你若是主动将它让予我,你还能在同门师兄弟面前,博得一声仁爱无私的美名——” 在此话锋一转:“但你若是不愿意,那不止这方丹炉你保不住,处境也好不了了,毕竟,以我如今的声势,只要从我口中传出一句有关你不那么好的话语,那你此后在碧云府内的日子,便不会好过得了!” “你,能明白吗?” 居高临下挑眉蔑视徐娇然道。 以她如今的声势? 那从自己这买来的声势? 呵! 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犹豫着半晌做不出决定。 宋雪好在也明白,威逼利诱让她主动让出来。 比动手硬抢,日后可能会面临师叔祖追究的隐患来说,要稳妥得多。 是以,她也不急。 见想要的效果出现,便搭手在徐娇然肩头,俯首逼近她:“给你一日时间,明日午时,我要知道结果。” 说罢起身,眼神冷峭地斜瞥她一眼,阔步离去。 只留徐娇然一人,在这荒芜一人之地,脸色一再转变。 最后停留在眼神漠然,嘴角讥诮的冷傲模样。 给她一日时间? 呵! 那就等到明日看看吧。 看她给出的那个结果,宋雪到底想不想看到。 不紧不慢的回到无相峰。 有什么地方好像不一样了。 转眼观察许久。 发现。 是从被云金鸭救下那一日,便被乌沧解了禁制,白日尽在满山乱跑,吵闹个不停的呆头鸭们,不见了踪影。 无相峰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但这份安静,却不能让她安心。 怀揣着疑惑走到山顶,便见与相若灵凑在一起,将云金鸭赶到圈里的王武。 “为何在此时便把它们关起来了?” 闻声,忙活结束的王武转身,“相师妹说是师叔祖吩咐的,小师妹你不知道吗?” 既是相若灵说的,那绝大可能便是并不存在的假话。 只是,不知相若灵此举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她转眼对上相若灵视线,没有选择询问。 相若灵也知晓她的想法,在王武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对她露出一个挑衅的冷笑。 旋即持剑背身下了山。 “小师妹,你近来与相师妹吵架了吗?” 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付的气氛,在相若灵离开那一瞬,王武便小心翼翼凑到了她身旁。 徐娇然淡然摇头,转口问道:“这个时间点来到无相峰,想必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小师妹这都能猜到,真是神了!” 王武三分真七分假的吹捧一声,便在徐娇然习以为常的淡然目光下,将来意和盘托出。 “呃,买家那边不久前方来了信儿,问小师妹你愿不愿意长期合作,作为条件,她又加了一方堪比极品灵器的丹炉,说是你看了绝对能满意。” 闻言,徐娇然嘴角蔓开一抹讥讽的笑意。 托起腰间玲珑丹炉给王武看,“师兄觉着师尊送与我的这方丹炉如何?” “哦?师妹也有丹炉了?” 呢喃一声仔细打量两眼,“嗯!这方丹炉真是极品!成色、灵气、甚至机巧,世上都少有灵器能达到,更别说只是为炼药容器而生的丹炉了,真是不可多求的好东西啊!” 王武真心叹谓了许久。 在徐娇然讥诮的眼神里,渐渐明白了什么。 “那方丹炉,不会就是......” 剩下的话,在徐娇然垂眸一笑的态度下,不必再说出口。 “那——”王武惊疑不定吐出一个字。 她收起丹炉接了下去,“长期合作就免了,此前考虑的合作也拒了吧。” 王武连连点头,“是该都拒了,这主意都打到小师妹你身上了,真是个没眼力见的!” 义愤填膺说着便要下山传信回绝,被徐娇然叫住。 “不急,等到明日午时再告知她。” “为何?这等人早与她扯清干系早好,拖一会儿我都觉着恶心!” 她没有附和他辱骂,只是微笑道:“因为,我想告诉她,包括其他被蒙在鼓里的人。” “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她再如何真,受到多少人的认可追捧,她都是假的。” “假的东西,是经受不了任何磨炼的。” 入夜。 相若灵傍晚归来一刻便又马不停蹄出山,不知在忙活什么,至今未有归来。 无相峰又只她一人,伴着院外大小不一的绵长呼吸声中,渐入浅眠。 “叩叩——” 门被敲响,她猛然睁开眼。 侧耳静听,门外之人没有半点呼吸声响。 神识也无法勘察到来人是谁。 但她并不感到惊慌。 她的神识虽强横,但到底也没有神魂无恙本体依旧时完满。 比之不过当世渡劫强者神识差不离。 若是遇上此世同阶能隐蔽神识的强者,感知不到对方也算不上异事。 何况,她待的这地界,本就有一个渡劫期的大能。 只是,以往他从未有在她能感知到的地方,隐藏过神识罢了。 “乌沧?” 她呼唤出声。 门外传来一声极为轻微,似乎是破碎的呼吸一般的声响。 少顷过去。 她才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一声:“嗯。” 夜半归来敲响房门,还要特地隐蔽神识? 种种不对劲的地方,让她留了个心眼。 披上外衫起身拉开门,趁他不注意那一瞬间,神识蓦地裹住他全身。 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 乌沧似乎早有准备。 她探查的神识无法伸进半分,只得恹恹归来。 乌沧不提,她便也跟个没事人一样,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疑问道:“有事吗?” 浅银色的瞳孔在月光映照下犹如明镜。 将她面容全然盛在眼里。 她甚至能在这双眼睛里,看清自己那抿唇瞥眼,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 沉默一瞬,换了副算得上缓和的神色,方要再度出声,被突然出声的乌沧堵住。 “不必隐藏,你真实的模样便很好,好让我以此分清魔障与你。”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2) ?! 乌沧最近是遇上了什么事了? 突然来这么一句,都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偷瞥一眼他眼眸里,那脸色薄红眼神呆愣的少女,她一点都不愿意承认那是她自己。 背过身下了逐客令:“你若无事要说,我便先休息了。” 说着转过身垂着头一边呢喃着一边掩上门,“也不知哪学来的恶习,夜半敲女子房门是正经人该做的事吗?” 关上门快步回了床边坐下,直到听到门外脚步声远去,她才缓慢舒了口气合被躺下。 * 翌日,辰时,天朗云清。 无相峰依旧只她一人,昨日所见像场梦一般,清醒便了无踪迹。 她没什么所谓,清点好要带的东西,便径直下了山。 此时距离宋雪定下的午时,还有一个半时辰。 她难得起这么一大早,自然不是为了提前去给宋雪送上丹炉。 而是去下战书。 在广宁峰所有弟子皆已起身,齐聚一堂习剑切磋时。 她缓步登上高处,在包括宋雪与祁斯年在内的一众弟子面前。 一副恐慌不已,却又不得不鼓足勇气的模样。 垂头闭眼高声道:“我...无相峰弟子徐娇然!以炼气炉为注!邀宋师姐在诸位同门面前...当场炼药论高低!” 乌沧送予她的这方丹炉并未命名,这名字是她现场瞎掰出来。 断断续续的喊完。 在或好奇或不屑等等不同的视线投射到她身上时。 托起腰间丹炉,默念驭使咒语,丹炉轰然膨大,“砰!”地一声落在地面。 众人见此,无不呆愣一瞬,下一秒议论声骤起。 “这丹炉——”长吸一口气,“真是个难得的好东西啊!” “徐师妹你丹炉这从何而来啊?这都舍得拿出来下注?” “跟宋师姐比炼药?徐师妹你是想直接送吧?何必浪费时间来这么一局比试?” 或询问或打趣的话交叉嘈杂,广场乱作一团。 祁斯年知她性子怯懦,处理不了这样的场面。 于心不忍之下,跃身登上高台,在她身旁站定。 “诸位同门安静一下!” 一声出,引来多数人注意有些效果之后,便又道:“若有问题,也一个一个来,总要让徐师妹插得进话不是吗?” “祁师兄说得对!有问题一个一个问!” 他一言出,立马有拥趸他的弟子附和。 “好,劳烦祁师兄问徐师妹一句,她哪来的脸,要与咱们门内堪比新任药王的宋师姐比试的?” 这第一个就来者不善。 锐利的话不是对着祁斯年,他却光是听着都觉得难以忍受。 索性便挥手以手势制止了余下人问话。 转眼望着身子颤巍的徐娇然,温声道:“娇然为何要与宋师妹比试?” 她有些紧张的抿抿唇,低低道:“因为...我想,师姐或许比我更需要这方丹炉。” 缓步走上高台的宋雪听闻此言,眼底称心笑意一闪而过。 面上却还要装作未有听闻,犹自插进两人中间道:“这一局,我应下了。” 宋雪自然是不虚的。 她又不是申屠馨月那样没有脑子光靠家世的蠢人。 若不是曾私下学过几手炼药的本事,光凭买断的丹药,她也不敢就此在所有人面前伪装成那位神秘药师。 此前在众人坐实她身份时她便试探了那边。 那时就已然得到了对方没有一口回绝,反倒回以思虑一日的结果。 如今。 她又以炼气炉加了码,以求长期合作。 结果可想而知。 顶替那位神秘药师,成为碧云府内万众瞩目的新一代药王,指日可待。 现在徐娇然一个修炼药道不久,至今依旧是练气初期的废材。 主动提出跟她以炼药论高低,赢家可以光明正大赢得这方当时难求的丹炉。 基本等同于徐娇然替她扫去后患,将丹炉拱手相让了。 她如何能不称心? 而看热闹的众人,也没一个替宋雪担心的。 甚至大多数都在替宋雪觉着不值,感到愤怒。 要知道。 此前修真界的丹药,皆是被药王徐海一手控制垄断的。 欲求一枚品质良好的丹药,无不要付出天价,才能据为己有。 修真界苦不附加多余价值的丹药已久。 宋雪一出现,就给碧云府实现了丹药自由。 光凭这一点,后世都会将宋雪捧成圣人。 何况她出手的丹药,品质还在一批批的无限拔高? 在他们眼里,徐娇然一个废材,有这样极品的丹炉。 就该直接赠送,给他们一众需求丹药包括徐娇然在内的机遇不足者,带来攀升转机的宋雪。 像现在这样自取其辱跟宋雪比试一番,输了才给,就是活该被骂! 没一个人,能换位思考,若是他们有这样一方极品丹炉,又是否愿意将它白送给他人? 反正,指责他人,自己又不会受到惩罚,反倒还能宣泄一番,何乐不为呢。 比试场在众人自觉围成一圈的空地展开。 为求公平,两人都未有启用那方炼气炉,而是转而让人去炼丹炉取来了两方供所有弟子使用的普通丹炉。 一起送来的人里,还有与徐娇然相熟的那位贪睡师兄。 一见着她,迷瞪的眼睛就猛地大睁。 “徐师妹?!” 他听闻有人要与近日风光无两的宋师姐比试炼药,便带着无尽的好奇心赶来的他。 发现挑战宋雪的是徐娇然,惊讶一瞬后,竟生出了一丝:若是徐师妹的话,赢家是谁还真不一定呢。 毕竟。 宋师姐出手的丹药,虽有众人交口称赞,但他却没有买过吃过,具体效果也只是道听途说。 而徐师妹出手的丹药,外人虽从未有过印象,甚至觉着她根本炼不出丹药。 但他却是实实在在吃过的,效用那是没得说。 唯一一点缺憾,就是品级比着宋师姐出手的,低了那么些许。 在场唯一一个给予徐娇然信任的人到场,徐娇然却没有感觉到舒心。 甚至有些烦扰。 在大多数人皆在吹捧宋雪时,她避过众人跟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她要在宋雪输得心服口服的同时,让所有人清楚。 成为一个强者,并没有什么需要他人吹捧的前提。 她默默无闻时不需要; 她扬名立万时更不需要。 须知,她这一场不止要打宋雪的脸。 更要打所有,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的从众脸。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3) 台子已然摆好,各路看官皆已到场,这没有明确时间规定的赌局便至此开始。 一开始,宋雪便做好十足准备,一反此前态度,全然没有因为她纸面实力过弱轻视于她。 架炉、祭火诸多步骤,皆熟练又利落。 开始不过一刻钟,她已经稳步进入炼制阶段。 相比稳扎稳打的她,徐娇然更像个经验不足的新手。 她这边在凝心控火全力炼制着。 徐娇然却还像个挑选出门穿着的小女孩一样。 在一堆初阶灵植中挑挑拣拣许久,才选定要炼制的丹药所需。 人群中也有药修。 但便是药修,也和其他人一样。 根本无法从她手中那除了颜色鲜艳些外,无半点特殊的基础药材,看出她有何想法。 之后步骤更是让人难以理解。 没有预热丹炉,也没有驭使炉火熟悉手感。 便一股脑将灵植扔进了丹炉里。 这一步错。 此后更是步步错。 冷炉放置灵植后,便引入更是冰冷的灵泉水。 将丹炉温度降至冰点。 在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驭使炉火燃起。 理所当然的。 本就不熟悉手感的炉火,在她并不熟练的操控下。 触碰到犹如冰块般难以燃烧的卢迪。 根本无法正常燃起。 只剩一缕犹如星点的火苗,迎风摇晃。 与之对比。 在宋雪手底下蓬勃生长,缭绕半个炉身的大火。 映照着宋雪成竹在胸的神情。 在众人眼里。 这一局。 徐娇然已经输了。 心里虽已有结果。 但结果是否如此,却不由他们定。 在广宁峰掀起这般浪潮,一众长老与之掌门,没可能不知晓。 在赌局开始那一刻,长老们便倏然出现。 从祁斯年手中接过责任,维护现场秩序的同时。 也担任了赌局的评委。 是以,无论徐娇然种种新手操作是否已经显露了她输了。 在最终丹药成品出现由众长老评判前。 结果都未有定数。 回看两边。 手法熟练,在众人眼里识海更为宏阔的宋雪。 已然稳稳的推入了第二阶段:成丹。 熊熊燃烧的大火,在她手指微微动作下,愈渐缩小。 至可让人感到温暖,却不觉恐慌的中小火。 火苗正对炉底,半点不动摇的缓慢烘烤。 将大火煮化水分流失的灵植,引自炉底聚成一团,缓慢结丹。 一般人炼制一炉丹药,无不需要两到三日时间。 与之对比。 宋雪不过花了半日,便已走到第二阶段。 最后收尾预计也不过用一日时间。 这般进境,不可谓不快。 众人交口称赞中,接管秩序的几位长老,也不由得眼神欣赏的对视颔首。 似乎。 结果在众位长老们心里,也已经定了。 不过。 这也不怪他们眼力不够。 毕竟。 徐娇然炼制丹药的手法。 确实有异于常人。 他们一贯的评判标准。 也很难与她呈现的相符合。 宋雪那边将火控小是为成丹准备。 她这边明明应该还在促使灵植融合,发挥出丹药应有的药效的阶段。 理应是蓬勃的大火。 可她却犹如全然不懂的外行一般。 取用无比孱弱的小火,缓慢又费事的加热炉内液体灵植。 这般手段绝不是火力小些,炼制结束的时间慢些这般单纯。 在对炼药一道有些了解的人心里,都能明白。 这样控火,火力无法让灵泉之水沸腾便罢了。 被灵泉之水合在一起的诸多灵植,也会在相互磨损中失去该有的效用! 到最后,只会得到一炉失去灵气的普通泉水,混合在一起的杂草树枝! 见此。 众位长老无不对视一眼,摇头叹气。 时间快速流逝。 宋雪那边已然尘埃落定。 开炉取丹,呈于众位长老面前。 品鉴过后,众位长老无不颔首称赞。 “虽比之此前出手的丹药品质稍劣,但因只花了此前静心炼制不过一半不到的时间,能有此般品质已算是出乎意料了。” 为首的长老说完,身旁又一位长老便也颔首接上。 “确是如此,以今日浅显一见,便可看出,速度、品质、手法,宋雪皆称得上优秀。想来,私下费上些许时间,能呈现出诸位可留作收藏的顶级丹药也不是侥幸。” 说着顿了下,昂首叹谓:“后生可畏啊。” 宋雪垂眸拱手:“长老谬赞了。” 实际上,此时炼制的丹药,已经是她多次练习之后,水平最高的呈现了。 再想进境,根本没有可能。 她很清楚不能像往常炼制那般费上几日,让各种长老察觉出不对。 是以。 此番结果,看似她一直成竹在胸,稳扎稳打。 实则背地里,她还是秉着一口气冒了一番险。 看似轻松实际却极为艰难的,将时间压缩了一倍。 这才有了这丹药品质稍劣,但因时间原因情有可原的结果,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暗自松了口气。 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 看来,今日连运气都站在了她这一边,她倒要看看,不过练气初期的徐娇然,到底拿什么赢她。 将目光放在还停留在第一阶段的徐娇然。 宋雪掩下眼眸里的不屑,语重心长道:“徐师妹,结局已定,你若此时认输,此前戏言我可以当做未有听闻,这方丹炉我也不会要你的。” 一副为她着想的宽宏面貌。 未有引来徐娇然侧目,反倒在人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宋师姐你啊!怎能为她这般不自量力,没有半点为碧云府做出贡献,一心只想踩着你的名声上位的卑劣小人着想?!” “对啊!千万不能饶过她!宋师姐你不止要光明正大的赢走这方丹炉,还要让她这等小人心服口服后,再不敢不自量力的挑战权威!” 她随口一言,便引起了众人对徐娇然的口诛笔伐。 怒火滔天。 便是诸位长老有所偏袒宋雪,在此时也不得不出声制止。 “众位禁声!若再有扰乱秩序之举出现,勿要怪我们动手驱赶了!” 场地一时陷入寂静之中。 身在风声旋涡之中的徐娇然却依旧充耳不闻般,犹自盯着炉底细小火苗,一派镇静。 时间一晃而过。 第二日辰时。 耐着性子看到此时的众人早已失去了耐心。 若不是碍于长老威严,他们早就怒骂几声各回各处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 为了亲眼看见徐娇然身败名裂的下场,而不得不闭嘴守在原地。 看着她将步骤倒着来。 到最后收尾时,猛地控制火苗转变成熊熊大火。 直将那方黢黑的丹炉,烧的火红一片,内里丹药清苦之气,至颠簸的炉盖中飘摇而出。 这散于空气之中钻进鼻腔里的气息,让众人稍稍冷静了一刻。 心里甚至生出了,‘这般气味,品质定然差不了’的想法。 却也不过一瞬,便被他们掩下。 她一个炼制手法还不如他们这些外行的练气小姑娘,手里能出什么好东西?一定是等得太久出现幻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望着徐娇然收起灵力,开启炉盖取出丹药呈上时,脸上皆是一派蔑然。 因徐娇然背着众人取出的丹药。 是以大多数人都不能看见丹药是何模样。 只能看见众位也隐隐有些不耐的长老们,眼眸蓦地大睁。 互相对视的眼眸里,尽是惊诧。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4) 宋雪眼力不够,不能从那墨绿一片,犹如毒药的成丹上看出什么结果。 但她一向直觉很好。 至少在众位长老迟疑着不愿动手从徐娇然手中结果丹药品鉴时。 她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背脊上爬上一缕寒意。 她隐隐明白,若想逃过一劫。 现在便是最佳时机。 可架势已经摆下了。 这些架着她站在高台上,等着看徐娇然笑话的看客们,在未有得到结果前,绝不会让她走! 想到这,她猛地抬起眼,惊疑不定的望着徐娇然。 这个局面——她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不!不可能! 徐娇然那般痴傻的人,怎会有如此智慧? 还知晓顺水推舟,借她之力挑起看客兴致,最后反倒将她架在高处无法脱逃。 这一定是她想多了。 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宋雪犹自宽慰自己,来抚平因长老异样生出的惊慌。 那边安静伫立在长老身前的徐娇然,却低低开了口:“各位长老不必担忧此丹为绝品,顾虑因品鉴一节,吃一颗少一颗,而心疼得不敢品鉴。” “此般品质确是这一磨炼偶然突破,但感悟心得已记于心,二度复刻并不是难事,但请放心。” 垂眸镇定说完,众位长老脸上的凝重立时消散。 对视一眼,尽是喜色。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连声说着,将那世间难求,专为化神修士斩断魔障,巩固神魄的紫玉丹,吞吃入腹。 闭目餍足良久,睁眼摇头感叹道:“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你一个练气期的后生,竟能炼制出这药王徐海都无法稳定炼制出的七品丹药,真是——” 半晌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得满眼欣喜的重重拍了拍她肩头:“碧云府的未来,就靠像你这样的后辈来创造了。” “弟子不敢当。”平声回了句。 便转口直切正题:“敢问长老,这场赌局,是否已然有了定论。” 被问到的长老愣了下,喜笑颜开道:“这是自然!这等品级,品质更不用说的的丹药若是还不能赢,那怕是只有对上药王徐海了。” 笑呵呵说完,揽手将徐娇然护在身后,一步跨出面向焦心等待的众人。 “诸位稍安勿躁!现在公布赢家!” 一声出,思绪涣散的众人猛地醒神,嘴角嵌着蔑然笑意,等待看徐娇然笑话。 长老招手唤来脸色沉重的宋雪站在身旁,转手又将徐娇然拉到身旁。 脸上带着欣然的笑意,高声道:“这一局赢的是——” 众人翘首以盼,眼底的恶意都快化作有形之物,黏在徐娇然身上了。 “徐娇然!” “啊哈哈——” 讥讽的笑意戛然而止! 面面相觑一眼反应过来,“怎会如此?!” “长老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声名远扬的宋师姐怎会输给这无名小卒?!” “我们不接受!请求重判!!” “......” 惊异过后,各种各样不能接受的怒喊出现。 方还喜笑颜开的长老,登时冷下脸。 一眼扫去,众人禁声。 “一三品清源丹品质还稍劣,一七品紫玉丹,品质却完全挑不出错,两相比对,难不成老朽还能分不出高低?那老朽真是枉活三百余岁了!” 说到这瞥了眼垂着头看不清申请的宋雪一眼。 “此前还觉着时间短些品质稍劣情有可原,如今看来,不论是自大炫技压缩时间也好,心虚怕露馅而加快速度也罢,最终输了便是输了,新一代药王的名声,可不是辩解几句便能再度应下的。” “老朽不知此前你们吹捧得此物只有天上有的丹药是如何品质,但老朽清楚,若比之今日不过好上一倍,那绝对比不过徐娇然今日出手丹药的一点皮毛!” 厉声说着转眼扫视人群。 怒其不争道:“真正可以跟药王徐海掰一掰手腕的同门被你们踩在脚底,滥竽充数,光凭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糊弄你们的,反倒被你们吹捧到天上去了!你们啊!” 长吁短叹一番,摇摇头回望身旁的徐娇然,“此般乌合之众,老朽若是你,也不屑与他们为伍,此前见你孤身一人还觉你孤僻成性,如今看来,确是老朽有眼无珠了。” “碧云府有幸有你,真是小师叔远见啊。” 叹谓着说着,便打算送她离去。 沉默许久的徐娇然却在此时开口道:“长老,有些事,弟子还需要与他们说清楚。” 见她自有打算,长老叹息一声,嘱咐她道:“好,若是这些小子们还敢闹事,唤一声长明,老朽便至。” 徐娇然颔首,长老离去。 回首面对震惊得呆愣住的众人,她平声开了口:“被奸人蒙骗看不清事实不怪你们。” 众人有些不解抬眸,她又怯怯垂首,低声道:“但有些事情发生便是发生了,以后再为造福同门而生出的费力大批次炼制丹药,再无可能了,我也是时候像今日这般磨炼自身,精进修炼了。” 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不敢置信的望向宋雪。 宋雪也知晓,再不开口怕是来不及了。 顾不上与台下众人一样的疑惑,便猛地出声截住她话道:“今日输了是我轻视了你,但不代表你能就此取代我的地位!便是你日后有心炼药布施,那也应该另起山头,怎能就此抢了我的名号去?!” 话语连珠带炮,是想打徐娇然一个措手不及。 却不料她似乎早有准备一般,摇头平声道:“不,我没有打算抢你的名号,我也不打算炼药布施博虚名,我只是想告诉诸位,包括‘鸠占鹊巢’的宋师姐你,一切到此结束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乱说一通污蔑我!”眼看事情就要败露,宋雪歇斯底里喊道。 一心只想堵住她的嘴。 却不料,这等场面。 让本就因长老指点醒来,渐渐对她生出不信任的众人,更是相信了徐娇然去。 深刻表现了,什么叫做有理不在声高。 续娇然没有继续回应,转身就要离开。 便在此时,在宋雪出面之前,一直代替她在门内低价卖药的王武钻出人群出现在众人眼里。 一出现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宋雪便也罢了。 竟还径直跑到徐娇然身旁,低声道:“小师妹,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半天了。” 在徐娇然抬眸示意继续的态度里,疑惑道:“回绝的信儿我已经送出去了,不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半天没得到回信,我就找小师妹你问问,之前收的定金,要不要一起转交回去?” 疑惑说着,转眼就见到大睁着眼满脸震惊的宋雪。 “哎?这不就是——” 话没说完,被徐娇然拉了拉衣袖打断。 似乎是心软了,打算放宋雪一马。 便在这宋雪都暗舒口气之时。 一道传音信飘至宋雪身前,不等宋雪动手,王武那众人熟悉的声音,便高高传出。 “我家师妹说了,长期合作不可能,此前有意继续的买断合作也不续约了,就这样了,有问题传讯找我。” 王武嗓子跟个铜锣一样,此前他自以为的低声,毫无阻碍传入众人耳里已是不小的炸弹了。 如今这道传音,便如一道重磅炸弹! 直接印证了众人的猜想,揭穿了宋雪最后一层蒙羞布!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5) 宋雪浑身战栗如筛糠,手指摇晃着指着背对众人一脸漠然望着她的徐娇然。 “小贱蹄子!你血口喷人!” 口不择言怒骂一声便要拔剑,被冷着脸的祁斯年一手按住。 “你什么你?!你堂堂一个碧云府内门弟子,说话怎么能这么脏呢?” “还血口喷人?你也不问问大家,到底是相信你这破口大骂的泼妇,还是信我家与世无争的小师妹?” 王武便在这时走上前去,一脸不忿帮徐娇然讲话。 “再说了,说服小师妹卖丹药的是我,代替小师妹在外走动的也是我,就连这丹药一开始出现在碧云府,也是我替小师妹送予祁师兄开始,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吗?” 昂首挺胸颇为自豪的说完,晃眼便对上祁斯年惊诧的目光。 发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亡羊补牢的捂着嘴转眼看向徐娇然。 徐娇然面上当然是一派纠结怪罪的神色。 心底想的却是:好小子,你终于说出来了! 这事情能发展到现在这个模样。 绝大部分原因,都在王武身上。 她一开始的想法只是打算以进为退拉一波祁斯年好感。 也暗示过王武了。 王武那时候答应得好好的,她还以为他明白呢。 随后在秘境之中,发现祁斯年对她身份根本没有半点猜想,她就明白了。 王武根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兜兜转转到了现在,目标才完成。 她面上一脸怪罪,心底却只觉解脱。 终于要结束了! 转身便要迈着做作的碎步离开。 毫不意外被一脸震惊的祁斯年一把攥住手腕。 “娇然...竟是你......”呢喃说着,俯视着徐娇然通红的耳尖。 心底蓦地一阵酸涩,“为何不告诉我呢?竟让我误将你的付出认作他人!” 祁斯年一脸痛心自责。 徐娇然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迟疑着抬起眼眸,对上祁斯年愧疚的眼睛,低声道:“因为,我希望这双眼睛望着我时,只有愧疚与自责。” 祁斯年愣了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郑重的摇摇头,道:“我的付出是我甘愿,不需要师兄你的回报,只是单单见着你好,我便很是欣悦。” 世上怎会有如此善良的姑娘,可惜他辜负了她,到现在才清楚一切。 祁斯年眼底尽是对她的疼惜,嘴角蔓开一抹苦笑。 “海枯石烂斗转星移,我皆不会再辜负娇然。” 这一番真相大白的‘深情’对白,惹得台下无数男女热泪盈眶,忍不住就要起哄叫好。 一旁那下场身败名裂没有未来的宋雪,眼里也自然少不了拉人赴火的毁灭欲望。 而这一切,都被与祁斯年交谈的徐娇然眼角余光看在眼里。 说时迟那时快! “锵!” 一柄泛着冷光的锋利剑刃,划破天光,直指没有防备的祁斯年后心。 是打算一剑刺穿她深爱的祁斯年,与嫉妒愤恨的徐娇然一起下地府。 但便在这一瞬之间。 早有防备的徐娇然猛地一把推开眼里没有万物只有她的祁斯年。 旋即,她的肩头被狠狠刺穿! “嗤!” 血液喷洒,脸色惨白。 宋雪呆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的众人轰然向前挤压,将宋雪团团围住。 失去力气的徐娇然落在同样脸色惨白的祁斯年怀里。 “娇然?娇然!你不要睡!你醒醒!” 惊慌失措的喊声从祁斯年口中传出,飘摇破碎的传入徐娇然耳里。 她竭尽全力让模糊的眼睛变得清晰一瞬。 只为看向祁斯年。 在他人看来此般场景真是感人至深。 除了听到她在心底那一番置身事外话语的系统。 “宋雪这配角真是不错,方才还不过百分之九十的好感条,在她一番操作下直接拉满,真不枉费我以身接剑挨这一下。” 【上神手段高明,大黄我实在佩服!】 系统怪声怪气说着,她也不生气。 轻笑一声道:“无论这过程有多曲折,最终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反正你日后再也不能拿此事来催促我了不是吗?” “好了,不跟你闲谈了,气氛到了高潮,我该晕了。” 说罢深深望了祁斯年一眼,眼皮便要合上。 便在此时! 人群如被一剑划开的水一般分开两半。 发如雪眸如银月的男子从云端落在她身前。 面如冰雪不发一言。 微微俯身,强硬不由人拒绝的从祁斯年臂弯里将徐娇然移至他微凉的怀中。 动作算不上不温柔。 入戏颇深装着一脸深情的她,都因伤口撕扯的疼痛不由得咧了下嘴角。 转眼对上那双明明和以往无甚两样,此时却蓦地感到遍体生寒的浅银色瞳孔。 身子怔住。 “这场戏不错。” 听不出情绪,却哪哪让人觉着不对劲没法回答的话从他口中说出。 眼珠咕噜转了一圈,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眼皮合上手臂无力垂下,当场金蝉脱壳与世隔绝。 在系统空间待了有一阵子,估摸着外界过了有几日时间,乌沧应该离开了。 小心翼翼睁开眼,不期然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师尊?”虚弱的低喃出声。 便闻一声让人立马就无比清醒的平声,“此地并无外人。” 言外之意,别装了。 嘴角抽搐一瞬,她微笑着爬起身。 装模作样垂头抚摸着肩头伤口处,道:“伤竟全然好了?多谢师尊了。” 耳边又传来不疾不徐的一声,“不必谢我,本就只是皮外伤罢了,便是放着不管,到了今日也该好了。” “......” 被连番拆台她也只能忍。 转眼疑惑道:“师尊这话是如今过了几日了?” “三日,我等了三日,祁家那孩子也在门外等了三日。” 这话,她真的不想多想。 但怎么隐隐有股子酸味? 知晓这个话题不能深聊,一聊下去要是猜出了是她一手安排的,乌沧指不定又要明讥暗讽她一遍。 再说了,她不愿也不能去解释自己这么费心算计祁斯年的原因。 只得讪笑着生硬的转了个话题。 “师尊连日来在外奔波所为何事?现在归来安定了几日,是事情结束了吗?” 本是随口一问,却蓦地得到乌沧一丝不苟的回答。 “是,往后皆不会离开了。”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6)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答得这么认真。 无关自己的事她并不想多问,免得好奇心上来,又惹火烧身。 她因着自己的天性带来的好奇心,已经遭受过不少无妄之灾了。 但有些事,不是她不问,她就能不知道的。 便如现在一般。 她没有接话,乌沧却一反常态,自顾自说了起来。 “界外三千,各不相连,这是世间常识,可九州界却有不同,与之相连的,还有一处天地。” 她嘴角抽了抽,“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不怎么想知道呢。” 乌沧瞥了她一眼,摇摇头,“不,事到如今,作为我的弟子,不论你想法如何,你都该知晓这些。” “想来你也是知晓一些的,如今我便将一切都告知于你。” 话都让乌沧堵死了,她只得乖乖坐着听闻乌沧讲述一切。 育灵之地,也就是魔修口中的阴墟。 这是一处万物皆有灵,并且天地还在无时无刻孕育新生灵体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纯净又源源不绝的灵气。 便是普通人,或是迟缓生长的树木在此,也能毫无费力的随着自然进程而进化,成为动辄便能毁灭一界的强大生物。 它就像世人眼里的神界。 在魔修口中,此地是正道为了封印天魔而开辟出来的,实则不然。 此地自古以来便已存在,一直与九州界相连。 以乌沧师尊一众师兄包括乌沧在内的碧云府修士,只不过是将天魔封印了罢了。 他们并没有能力开辟出这么一处天地。 甚至碧云府的先辈们,也是从此地走出,来到九州界。 育灵之地可以给万物带来蓬勃生机。 也会给万物带来难以驾驭的欲望。 魔、妖、人、灵等等族类,以万年来计数的历史中,皆在死战。 不是为了那不需要争夺的灵气资源。 而是为了宣泄那自身强大之后,难以消散的空虚。 所以,更多时候,育灵之地并不是像稳定过后有秩序存在的神界。 而是像还未成为神界,各族强者还未占据话语权主导权的洪荒。 争斗无休止,碧云府先辈一脉为求后代源长,不陨灭在洪荒浪潮中,选择离开了育灵之地。 并且集全族取来各自身体里蕴含的育灵之地力量,筑成了一把钥匙。 一把可以关闭两地通道的钥匙。 流传在凝聚一族血脉诞生的孩子身体里。 将只有无尽毁灭欲望的蛮荒族类,关在了那时还未有什么生灵存在的九州界外。 “后来的事你应该知晓了,天魔有灵无形,光是关闭两界通道并不能阻止它来到九州界,碧云府上下齐心将天魔封印,也因此殒命育灵之地。” “那一辈的弟子,便只剩下了被寄予使命的我。” 徐娇然隐约明白了闇云令的所在,但她不明白,“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此前不过随口问问罢了,在她与相若灵的共生契约解除之后,取得闇云令一事再与她无关。 一块犹如月牙莹白透亮,质感如温玉一般的器物,交到了她的手心。 “你所有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但此物,你必须知晓它的重要性。” 身子怔住,手指攥紧那实为钥匙的闇云令,“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你并不了解我的一切,怎能轻易相信我?” 乌沧避过了她探查的锐利目光,“作为你的师尊,我理应相信你。” 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她更加急迫的想知道原因,俯身逼近坐在床边的乌沧。 面容相距不过一寸,鼻息可闻。 “这个可说服不了我,因为你知道,这具身体并不属于我,与你实际有师徒关系的,也不是我。” 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看进那双用平静掩藏一切的浅色眸底。 乌沧垂眸望了她一眼,“此刻你还是你,便已足够。” 蓦地转过头,雪白长发披散在肩后。 平日里衣襟包裹得密不通风的肩头,因动作露出些许缝隙。 让她能清晰见着优美脖颈的白皙皮肤下,那跃动的血管。 紧闭唇内的舌尖舔舐着缓缓生出的尖牙。 半晌过去她猛地直起身偏过头。 “这样看来,我没有拒绝的选项了是吗?” “是。” “它取自你身体哪一块骨头?”手指摩挲着那犹如温玉的物件,面上平淡无波。 “......”乌沧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想知道。”她没有抬眼,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护心骨。”声音平静得好像说的不是自己。 摩挲闇云令的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瞬。 “告诉我,你是否因此受了伤,很重的伤。” 在他试探取出闇云令却又害怕她察觉而离开,回来一瞬,却还要隐蔽神识不让她探查到的时候。 她就应该明白的。 “是。” 抬眸对上凝视着她的乌沧目光。 “你想知道,所以我告诉你。” “取出闇云令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就像你对那孩子的付出一样,你不希望他愧疚不安,你自己便也无需愧疚不安。” 平静却又不那么平静说完,站起身。 她从未那么清楚将他背影记在脑海里。 原来,他的身子那么单薄。 与院外那挺拔向上,看似坚韧不催的青竹一样。 乌沧离开,她出神了许久。 有些悔恨自己,当初为何要问那么一句? 清醒过后又觉着,自己的好奇心惹祸上身定律真是灵验。 这一次,她又因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代价。 无端端的背负起了,帮他护卫闇云令的职责便也罢了。 还要在心里腾出一个位置来记住他。 出神想着,脑海里传来系统的一句疑问。 【上神,乌沧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是说只是拿你当徒弟看待吗?】 经系统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什么叫做就像她对祁斯年的付出一样? 乌沧难道知晓她做的全部事情了? 她要怎么解释,乌沧才能相信,事情不是他想得那样? 淦! 全是一堆什么糟心的事啊! 【...上神,这是重点吗?】 满心咆哮的她并未有注意到系统的询问。 犹自郁闷着,门被敲响。 “叩叩——” 她惊喜抬眸。 “娇然,你醒了吗?” 祁斯年的声音传来,眼眸里的惊喜蓦地黯淡下去。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7) 好不容易送走祁斯年,依靠在门边呼吸新鲜空气的她。 转眼就见着负手站在不远处屋顶的乌沧。 怎么说呢? 有点诡异。 又有点惊讶。 “师尊一直都在这里?” 本想平静问出声,嘴边的笑意却怎么都忍不住。 乌沧似乎不理解她为何这么开心。 偏头望了她一眼,一脸淡然应了声:“嗯,与你说过,此次不会离开了。” 怔了怔,她点点头,“好。” 直到自己被赶出山过后,她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不用离开了,就一定要把她赶走? 合着他俩就不能同时待在无相峰是吧? 还美名其曰出山磨炼心性,远离尘嚣。 放tn的狗屁! 背着行囊,拿着乌沧一手包揽下来的门派委托。 甚至路上还莫名其妙背上泰初恩情。 被逼无奈开始一边做委托,一边在成日在她耳边催她还恩情债的泰初胁迫下。 在这段时间内快走完东州大地的徐娇然如是说道。 诶?那现在肯定有人要问了。 她是怎么欠了泰初恩情债了? 那这事就要从她出山那日讲起了。 她出山时好巧不巧的,正是当众行凶的宋雪,监禁结束散去修为赶出碧云府的时候。 她这边在众人依依不舍的送行中离去。 宋雪那边却是人人喊打的抱头跑开。 她这边有乌沧赠送的代步灵器。 散去修为的宋雪,却只是徒步走下万里孤山。 两相对比下,宋雪自然免不了对她恨意更甚。 一时恶向胆边生,再次生出了杀了她的想法。 徐娇然起初也没有发现宋雪的存在。 直到嫌乌沧赠送的代步灵舟过于惹眼,而选择降下云端步行时。 灵敏听觉发现了跟随在她一里外左右的宋雪。 这一发现,自然而然就让她察觉到了宋雪此举的想法。 心知这一麻烦不斩断,便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般,永无停息之日。 是以,她便也顺水推舟,走到了一僻静之地。 本打算在那无人之地,送走宋雪永绝后患。 她也没曾想啊。 自己能那么惹人恨。 想杀她的人还不止一个。 方将宋雪引到僻静之地,露出破绽等宋雪动手的她。 还没等到宋雪一脸喜色奔上来呢,另一隐在暗处等待着她露出破绽的人,便一剑刺破虚空袭向了她。 “徐娇然,你该死了!” 人未到,声先到。 这般危机时刻,她哪还有闲心去隐藏? 登时踏破练气假象,直取丹田内金丹之力。 身如风掠过,避开轻视她而未有施加追踪的灵剑。 手成掌刃直劈来人! 眼看来人便要在她猝不及防的招式下殒命。 “轰!” 来人纤细的腰身被一只粗壮的手臂环住,避到一旁。 落空的掌风劈开她身前林被。 身后不远处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宋雪,满脸震惊。 反应过来,立马觉着自己知晓了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便要悄然离去。 “嗤!” 一道冷光从徐娇然眼前划过。 径直刺向她身后背身跑开的宋雪喉咙。 宋雪当场殒命! “想回去告密?呵!宋雪你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 对宋雪痛下杀手的申屠馨月,贴着那精壮男子的胸膛,冷笑着说道。 徐娇然当然知晓宋雪离开是为了告自己隐藏修为的秘密。 而不是申屠馨月投靠魔修的秘密。 但她没必要告诉申屠馨月。 宋雪死了,并且还不是死于她手,对她来说很好。 现在在场的包括突然出现救下申屠馨月的蒙面魔修一起,只有三人。 她也没必要再隐藏,微挑眉头漠然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那魔修虽救下了申屠馨月。 却不是因为他强过徐娇然。 不过是趁她不备罢了。 申屠馨月至今还是金丹初期,与她身体修为相当。 那魔修也不过高两人一个境界的元婴期罢了。 都不用她使出神魂力量,只用些丹药都能耗死他。 是以,她面上的有恃无恐并不是弄虚作假。 但申屠馨月不知道这些。 认为她不过方进入金丹初期,无法勘破身旁男子修为。 便冷笑一声道:“此处距离碧云府至少万里,为了不被人察觉,我还特地设立了屏蔽结界,就是乌沧在此,他也感知不到你的方位。” “现在没人能救得了你,明白了吗?” 慢条斯理的冷然说着,却未有在徐娇然脸上看到预想中的惊慌失措。 反倒是见着了让她疑惑不解的嬉笑。 “哦?是吗?那我可要谢谢你了。” 虽可以不费丝毫本体力量,只要费上些许时间就能轻松解决他们两人。 但徐娇然不想在这与她耗。 是以,话落,一道神魂之力就蕴在指尖,连带灵力一起祭出。 初一照面便已交过手,对方自然知晓她的实力几何。 那魔修甚至为了在申屠馨月面前作势,还一脸轻视的打算一力降十会。 一手强横灵力使出。 似乎打算以此直接碾压化解她的攻击,余力还能让徐娇然重伤倒地。 但不过一瞬,他就知晓是自己太过看轻徐娇然了。 背脊上爬起的阴寒之感,让他知晓,这一击他逃不开。 再不想办法,他就得跟着怀里这除了身体味道不错以外,根本没用的女人一起去死! 当机立断! 使出攻击的手一把将怀里的申屠馨月推上前挡住一瞬。 “怎——啊!!!!” 惨叫声刺穿耳膜,他却半刻不敢停。 心里没有一丝对申屠馨月死亡的遗憾,只有无尽的求生欲望。 低念着:“魔主救命!” 同时一剑刺穿小臂,以血在空中快速画出召唤法阵。 终是在最后一刻,那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夺去生命的前一刻! 魔主来临。 但——他也未有得救。 还未来得及开口。 身体就被一把扯过。 便如他拉上申屠馨月当挡箭牌一样。 被他寄以厚望的魔主,也将他当成了挡箭牌。 到死去那一刻,他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强大如魔主,也不能将此击化解。 她又到底是谁? 被召唤而来的魔主冷眼看着自己眷属死亡。 将他弃之如敝履。 祭出浑厚力量将吞噬两人之后余力强劲,却并非不可化解的力量冲散。 转身面向施放一击后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女。 居高临下道:“吾乃江洲魔主苗辛,今受契取汝性命,姓名报上,免汝折磨。”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8) 此前使出全力一击,便是为着永绝后患,免得那人寻来后援。 没曾想还是慢了一步。 她现在已经强弩之末,来者却还是全盛实力。 从他外放施压的神识来看,至少是大乘期强者。 比她身体的金丹期足足高了四个大境界。 已是绝境。 瞥了眼地上的两滩黑灰,徐娇然深呼一口气。 对方却没有那个耐心与她拖延。 一手抬起,复又缓缓压下。 便这一手,就让她感到无法呼吸,胸腔内膨胀欲裂。 “咳——咳——” 嘴角溢出几滴黑血,无力垂在身侧的手费力抬起。 双眼径直望着那漆黑一片的男人眼眸。 “那...就一起死吧......” 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手攥成拳头。 便要在此刻捏爆金丹! 电光火石之间! 天地蓦地转换。 一身着玄衣瞳孔猩红的阴柔男子,长腿跨过虚空,落在苗辛身后。 苗辛感觉到危险,一把甩开徐娇然。 身形转动便要隐入虚空逃开。 却被一只苍白的大手拦住。 “苗辛,本尊记得提醒过你,东州不是你能染指的地方吧。” 苗辛脸色几番变化,最终还是碍于实力弱于他而不得不低头。 “泰初,吾到此不过是应召而来,并无染指之心。” “呵!”泰初冷笑一声,手落在苗辛肩头,“原因如何,本尊并不在乎。” 话音一落,苗辛的身体便在他手下如烟花般绚烂炸开。 最终化作一堆黑灰,落在泰初脚边。 一个大乘期强者,被他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抹杀。 这等手段,她不免开始怀疑起来,他是否已经与天魔取得了某种联系,得到了天魔之力。 否则,无法解释他的修为是如何跨越剧情跨度骤然增长的。 似乎是对脚边的黑灰感到嫌恶,怕弄脏鞋子一样。 欲直接走过来的脚尖蓦地转了个方向。 身子陷入虚空王座之中,长腿慵懒交叠,悬在她眼前。 “又是你,徐娇然。” 与跟苗辛交谈时的危险全然不同,倒像是与关系不错的朋友久别重逢一般的语气。 自然,平和。 她嘴角抽搐一瞬,狼狈爬起身来,走到一旁避过他脚尖直指自己的方向。 “是,挺巧的。” 泰初脸上浮现一抹不知真假的浅淡笑意。 “本尊不远千里迢迢赶来救下你,你打算如何回报?” 徐娇然一阵无语凝噎。 方才他斩杀苗辛前清楚说过。 苗辛死亡的原因是因为他踩到了泰初的底线。 哪是什么特意来救她的? 她又不是聋子,遑论他起初根本没想着隐藏。 现在这一副此前他什么话都没说过的模样。 摆明了就是借顺手救了她的恩情来讹她!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人家顺手也好,无意也罢,总归都是救了她。 凝望慵懒身姿神情悠闲的泰初少顷。 嘴边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幅度,“殿下想要我如何回报?” 猩红瞳孔在她眼里渐渐转为一片墨色,内里隐有磷光闪动。 “帮我取来闇云令。” 声音低沉诱惑。 她心里咯噔一声,矢口道:“不行!” 泰初脸色蓦地阴沉下去,身子微微俯下凑近她面庞。 不过一瞬,他又蓦地后仰,轻笑出声。 “罢了,那便帮我找一个人吧。” 她思虑少顷,迟疑问道:“谁?” “一个——只有魂体,游离界外,不知面貌的女人。” 泰初眼眸里尽是追忆,口中说的话却让人听着一头雾水。 “无形无体,还不知面貌,要我如何去找?” 泰初回神,轻笑道:“她很特别,与世界格格不入却又能融洽相处的特别,你见到便能知晓,那是她。” 徐娇然:“......” 她不知道泰初到底是被什么情感滤镜蒙了眼,能说出这样狗屁不通的话。 她只清楚,再跟他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除了白白浪费时间外,她什么信息都不会得到。 是以,她便转口问道:“为何是我?既是殿下的熟人,殿下自己去找不是更方便些吗?” 这句话似乎是说到了泰初的痛心处,泰初脸上轻松的神情不见,只剩幽暗。 “本尊不知你有何特殊之处,但她好像便喜欢出现在你经过的地方,她或许是喜欢你这具身体?” 说着顿了下,目光透过她看向虚空,“本尊看不见她,便想着,或许可以借你这阴时体质引她现身?既无办法无妨一试?” 自嘲笑笑,定睛看向徐娇然,“你想问,相若灵不也是阴时体质吗?为何不能是她?” 徐娇然想说的话被他说出,愣了下点点头。 “这点本尊也感到奇怪,她的体质似乎并不能带给她看向世界另一面的眼睛,而你却能引来无数残魂妖族靠近。” 换言之,她是最适合有效的饵料。 看泰初这有问必答的态度就能知道,他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反正这一番交谈下来,也算是解答了她此前对他需求盘古佛蕊的疑惑。 顺便还清楚了,他之所以能迅速赶到此地,是因为再她身旁感知到了那女子的存在。 一番折腾过去,她除了解答了些许不重要的疑问外,又莫名的背了责任上身。 被只要她稍有懈怠停下脚步,就会像突然离开那样,突然出现的泰初,耳提面命而日夜奔波。 途中还要顺便解决乌沧给她包揽的任务委托。 多少个世界位面了,她从未如此辛劳过。 辛劳到她每每想到这两个逼着她奔走的男人,都会忍不住生出拉上他们同归于尽的想法。 什么时候开始,她堂堂一位上神,要被下界两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外,根本够不上她全盛时期半根毫毛的男人,这样使唤? 难道真是落水凤凰不如鸡? 愤怒一时可以,一直愤怒却不行。 乌沧还在背后监督着她呢,更别说那总是突然出现吓她一跳的泰初了。 含辛茹苦结束东州之行,历练旅程到了尽头。 为了能解脱回山躺着,她开始就此跟泰初打商量。 “殿下,这一路上遇到的残魂您也都见过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如今到了回山的时间了,此事不如先就此搁置?”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49) “不必了,遍寻不到是她在躲着我,既如此,便算了吧。” 泰初负手伫立山巅,墨发随风缭乱。 “你我相识一场,也算得上朋友了吧。” 转过头来,面庞被飞舞的发丝缭绕,只剩一双漂亮的眼睛,隐有笑意望着她。 “作为朋友给你一个忠告,现在不是归去的时机。” 话落,身如崖间风一般,如影掠过了如踪影。 山巅只余她一人,泰初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泰初绝不是无的放矢,碧云府,或许只是无相峰,出事了。 他人不知晓,她却是清楚的。 乌沧有伤在身。 如今泰初这一提点,必定是泰初打算动手取闇云令了。 相若灵必定也在其中一环。 作为乌沧的弟子,相若灵很清楚他有多强。 是以,泰初在没有做好让乌沧失去抵抗能力的十足准备前。 他决然不会动手。 时间紧迫。 她根本无闲去想乌沧若是在此时死去,与她任务有甚关联? 一心只有一个念头。 若是到最后,他们发现闇云令不在乌沧身上,他该面对怎样的折磨? 几乎是如光一般一转眼回到无相峰。 被无相峰禁制被迫落下灵舟启用步行的她。 从未有过一刻,这么憎恨无相峰这禁止飞行的禁制。 快步奔跑在山间。 敏锐的五感,毫不意外感知到了无数不属于无相峰的力量。 隐在暗处,如潮涌般涌向山顶。 似乎,那里有一场大战正在开启。 奔跑中,她突然明白过来。 乌沧是不是有意将她调离碧云府的? 他早就察觉了今日之事? 心底急迫更甚。 她也顾不上什么正道了,一头扎进直线距离最短的丛林里。 快步行进中,却在距离山顶不过几丈,肉眼可以见着那座被无数魔修围住的竹苑的地方。 被一柄长剑拦住去路。 “泰初没有告诉过你吗?你不该回来。” 从未听过的低沉女声传来。 转眼看去,是从未正眼看过她,也未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莫楠。 “你是泰初的人?” 长剑移上她柔嫩的脖颈,皮开血线乍现。 “与你无关。” 冷然说完又道:“看在泰初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一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抬手挡开脖间冷刃,目光如鹰隼,“若是我说不呢?” “哗!” 锋利的剑刃流光掠影划破长空,“铮!”地一声收入剑鞘。 莫楠瞥眼看向她,“那就没办法了。” 话落,手成爪状,利爪蓦地伸出,直掏向她胸腔。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感知到她这显露的修为至少有出窍境界,她再不隐藏。 一手拔剑劈开利爪。 垂在身侧的左手唤出神魂之力,打算直取莫楠性命。 莫楠是泰初身边身经百战的战士,轻松躲过她突如其来的一剑。 身子虎豹蹲在一旁悠悠站起身来,冷笑一声便要认真之时。 一道她极为熟悉的强大力量袭来。 直指她眉心! 她眼里闪过一丝愕然。 旋即不敢置信望向冷着脸动手的徐娇然。 “母......” 声出,杀招已到。 猛地睁大眼的徐娇然只能尽力驭使神魂之力偏离。 却还是来不及了! 猛然下坠的力道直穿莫楠胸间,在胸腔处留下一个可怕的孔洞,去势不减。 莫楠身后整片树林如烟消散! 倒在地上的莫楠怀里掉落出一个古旧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铃——” 满面震惊的徐娇然,迈着虚浮的步子跌跌撞撞跪倒在莫楠身旁。 捡起那个铃铛。 眼眶立时留下两行清泪。 “囡囡......” 手中的古旧铃铛上,系着一个褪色的粗陋结绳。 她记得,这是她无事时随手编织,挂在囡囡床头的平安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她迷茫哭喊着俯身想要抱起莫楠破洞的身子,脑子突然一阵刺痛。 【感知到宿主追忆此前位面而情绪波动过大,系统开始清除这段记忆——】 “不!不可以!” 她抱头嘶喊着,却不能阻止没有意识的机械系统。 【10、9、8...3、2、1,清除完毕。】 徐娇然望着怀中不知死活的莫楠茫然一瞬,扔下她站起身来。 “叮铃——” 走动,手中铃铛响起。 茫然将此物拿起观察少顷,她摇了摇头:“我为何会拿着这么一个丑铃铛?” 松手扔开。 “叮铃!” 抬手抚上面庞,尽是湿润的泪水。 “大黄,此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没有这段记忆了?” 【呃...似乎是上神您忆起了此前位面记忆,影响了这个位面任务进程,系统触发清理机制,给您清除了这段记忆。】 是吗? 此前位面的事已然过去,有什么好追忆的?还影响了这个位面任务进程? 罢了罢了,清除便清除吧。 懒懒想着,随手擦去现时的她不能理解的泪水,快步走到山顶。 只剩身后魂魄离开身体,蹲在莫楠身体旁的黑猫。 因魂魄重伤说不出话,只得悲怆的发出:“喵——”的声音。 挺直背影远离此地的徐娇然,却半点不能听闻。 山顶竹苑内。 无数戴着厚重面具,身着黑衣的魔修,将竹苑占满。 手中长剑齐齐对准站在院中的乌沧。 相若灵站在一旁,与乌沧面对面,目光有些不自在偏向一旁。 “师尊,禁法禁制布下后,我们都是凡人,双拳难敌四手,便当是为了您自己着想,还是将闇云令交出来吧。” 乌沧摇了摇头,“你性子比之娇然极端不少,初时便觉你道途难顺,却也不知你能弃明投暗剑走偏锋。” 这一番指责,蓦地点爆了相若灵。 “你别跟我说什么徐娇然!” 面庞狠厉如恶鬼,“我与她一同入你门下,你扪心自问,你可有像对待她那般认真对待过我?明明同在一峰,跟你修剑的还是我!可到最后呢?我反倒像是个外人!” 恨声嘶喊完,又蓦地敛容,曼声道:“师尊放心,您走之后,弟子我一定会代替您好好照顾娇然的。” 话语几番变换,神情作态跟疯子无异。 “谁要你照顾了?” 一声出,徐娇然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站在乌沧身旁,冷眼看着相若灵。 “想送走他,先过了我这关吧。”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50) “你竟回来了?莫楠没有拦住你?” 相若灵疑声说着,拔出长剑直指徐娇然。 “虽不知你如何越过莫楠到此,但你真认为自己一人能敌过所有人?” 徐娇然拔出悬在腰间跟个挂件一样从未用过的长剑,“能不能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曾经在外人眼里好得跟亲姐妹一样的两个少女,拔剑相望。 “你不该回来的。”乌沧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转头瞥了眼肤色白皙得跟透明一样的乌沧,摇头冷声道:“不回来等着给你收尸吗?” “你清楚,这所谓的禁制拦不住我。”乌沧没有理会她冒犯的态度,自顾道。 徐娇然蓦地冷笑出声,“呵!那也要等你完好无损冲破禁制过后再说。” 说着转过头凝视蠢蠢欲动的魔修,“而我现在,便是来给你争取这个时间。” 话落,不待乌沧开口,一剑如刀劈下,当场血流如注。 相若灵愣了下,旋即冷声道:“竟还藏有这一手,是我小看你了。” 说罢,抬手挥退身旁魔修,独身走上前来面对徐娇然。 “便由我来对上你吧,我们二人的恩怨若是能在此时终结,也算得上圆满了。” 徐娇然挑眉不语,只是暗暗攥紧了剑柄。 世间兵器,匕首、刀、枪几种,她尤为趁手。 这有君子之称的剑,却一直不被她喜欢。 主要还是她不喜欢这种双面开刃,伤人也易伤己的兵器。 是以,当相若灵使出乌沧教予的剑法劈刺向她时。 她手腕一横,侧身避过。 旋即双手握住剑柄,把剑当刀,连连劈砍。 相若灵避之不及,只得将剑悬于头顶抵抗。 却终是不敌上方劈下的力度,剑身开裂,“咔嚓!”分开两半。 她连忙就地一滚,躲过最后一击。 相若灵手中那柄碧云府弟子标配的灵剑开裂,她手中这柄同出一处的剑也好不到哪里去。 剑刃凹坑卷起。 瞥了眼随手扔掉,转脸看向眼神隐有欣赏的乌沧,“借你佩剑一用。” 接过乌沧扔过来的极品法器,单挑眉头,看向狼狈爬起身的相若灵。 “再来一局?” 相若灵身子僵住,下颌紧绷,“你既能到此,援兵应该也快到了吧,我才不会与你在这耽搁时间中了你的圈套。” 言罢眼神狠厉挥手道:“上!” 她则退至人后,冷眼看着陷入乱战中的徐娇然。 确如相若灵所说那般,她来时便传信通知过掌门了。 与相若灵对垒却又留有余力,不过便是为了能多拖延些许时间罢了。 到底是跟她明争暗斗这么久的人,对她的想法了如明镜。 徐娇然冷笑着持剑斗转腾挪间,夺去无数在此时与凡人无异的生命。 甚至还有闲回防凝神御力冲破禁制的乌沧。 时间越久,她越觉畅快。 像是回到了孕育出她的上古蛮荒时代一样。 被劈砍溅射的鲜血,唤醒隐匿多年的血脉。 幽深的大眼里,隐隐闪出暗金光芒,衬的她含笑的面容更加癫狂。 直到——乌沧一手揽住她腰,抬手将她按在怀里蒙住眼睛。 “轰!!!” 大地震颤不止。 她只能听到狂烈呼啸的风声,与万物声响消失的死寂。 手掌挪开,眼前只剩一片新开拓出来的平地。 绿植林被齐齐消散。 整个无相峰只剩两人站着的地方一片平坦。 其余地方皆如刀剑划过,变成无数孤立的石峰。 “...倒也不必如此手笔。” 环着她腰间的手臂松开,“还是慢了一步,让泰初找到了机会。” 她巡视四周一瞬,疑问道:“泰初救走了相若灵?” 乌沧没有出声回答,颔首一瞬便要转身。 被徐娇然一把抓住手,“别躲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受了伤。” 无奈说着,拉着他走到屋内,“好在你知道留一手,没把这山头都削了。” 将他按在床上躺下,转身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药箱。 半晌拿了颗泛着金光的丹药回过身来,“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太弱了,最多也就能炼出八品丹药来,也不知道这丹药能不能完全治好你。” 一边念叨着一边喂他吃下,把乌沧溢出在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乌沧无奈吞下,感觉到身子好转少许,才再度开口:“我身子有伤的事,勿要让东沛得知。” 她无谓点头,姗姗来迟的掌门东沛,撇下一行惧怕乌沧威势余波的人们独身冲到山顶。 “小师叔?小师叔!” 望着嶙峋石峰无措喊着。 “别喊了,在这呢。” 转眼就见着抱臂倚在大开门框上,眼神示意他看向屋里的徐娇然。 “小师姐你也在?” 白胡子老头模样的东沛惊喜说着,转眼又见着屋里半躺在床上的小师叔。 “啊,小师叔没事就好。” 宽慰说着,便听闻一声平静得诡异的声音道:“已无事,离去吧。” 惊奇抬眼,只能见着乌沧合眼的侧脸。 转眼看向徐娇然,徐娇然两手一摊,表示她也不理解。 无奈颔首道:“师侄告退。” 东沛离开,她将门掩上走回床边坐下。 “既答应了他接回指导碧云府的责任,你便该将自己的身体境况,实实在在告诉他。” 乌沧似乎并不想与她谈论此事,回了句:“他不必知晓。” 便闭口不言,无论她如何逗弄也不睁眼说上一句。 没多久她便自感无趣起身离开。 翌日,相若灵判出碧云府投身魔修的消息不胫而走。 理所当然的,相若灵被碧云府除名,并将她列入通缉名单,公告世人。 从这一消息出现开始,徐娇然这边就没安静过一刻。 脑海里不停出现剧情变动的机械提示音,最终更是拉响了警报! “呜哇——呜哇——” 改变剧情的不是她,她却受到一场无妄之灾。 恼人的嘈杂折磨了她好半晌,系统才为了世界安稳,改变了原先的任务进程,给她发出新的任务。 【最终任务:斩除世界隐患人物相若灵、泰初。】 “泰初?” 相若灵作为知晓剧情的穿书者,为了世界平稳杀了她徐娇然能理解。 泰初却是为何?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51) 没有意识的任务系统并不能给她解释。 她只能自我解答。 或许是因为泰初本就是世界反派...吧? 左右原先世界剧情里她也需要杀了泰初。 此时不过是将任务进程不值一提的小事,改成了最终任务罢了。 左右还加快了她的任务进程,她也没必要拒绝。 只是她面上还装作不情愿,跟系统讨价还价了一会儿。 得到了自己下个位面可使用本体主导权后。 欣然接下新的任务。 现在的任务不需要她再帮助祁斯年修行,也不需要与他一起飞升,作为原先男主的祁斯年对她来说便不重要了。 几次来求见皆被她拒绝。 更是放话出去,自己此时除了陪伴‘伤心过度’的师尊外,别无他想。 继承师尊衣钵的相若灵投身魔修,为了不让师尊失望,她决定转修剑道,接下师尊衣钵。 为了平稳道心,不出现像相若灵那样的意外,她更是打算修行无情道。 斩去情根前,一句“今生愧对,后生偿还”更是一度成为整个碧云府的遗憾。 在她口中‘伤心过度’的乌沧,便在此刻与面上毫无愧疚可言的徐娇然对视。 “既心里无他,为何要玩弄他的真心。” 她摇头笑了,“如何是我玩弄了他的真心?他对我何尝不是愧疚?真心有几何?” “不过是及时止损罢了。” 乌沧不能理解她口中话,“对你而言,感情一事是可以计较得失的吗?” “有何不可?”她疑惑转脸。 见着垂眸不语的乌沧怔了下,微笑道:“有些感情在付出的时候有所衡量,此后自然会计较得失。” 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当然,也不是所有感情皆是如此,便如你我的师徒之情。” “师尊对待我的好,我都记着,也会回报,这样的感情自然不会去计较得失,思量何时该收回。” 她不知道乌沧到底有没有感到安慰。 反正她自认为与乌沧的相处都是顺其自然发展的,没有期待过真正付出过,自然也不会时时考虑何时该收回。 所以,话也算得上是真心话。 “你从未将我看待为你的师尊。” 本以为话题到此终结了,转身又听闻乌沧此言,愣了下。 微笑转头,眼神尽是探视意味,“那你可有真正将我看作徒弟?” “自然。” 口中很是果断,便连对上她目光的眼眸,也是暗藏坚定。 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坚定。 她又是淡然一笑,“既是如此,又何必追究我想法如何?若是你真的将我看作徒弟,便不会去思虑我对感情是何种对待方式——” “因为,无论我如何对待感情,注定不会与需求不同的师徒感情扯上干系。” “便如我看待院外那群受我照顾的呆头鸭一样,我从不会去关心它们对待异性是何种想法,为何今日与它在一起,明日又和另一只在一起?因为,我知晓也相信,无论它怎么对待身旁的异性,都不会影响我对它的看法,同它对我的亲昵。” 乌沧不知听明白了,还是更疑惑了。 面对着她的浅银色瞳孔失去了聚焦,犹自陷入沉思。 她便在此时推门而出。 “任务要加快进程了。” 她不想与任务无关的人,有过多情感纠缠。 【上神可有把握用这具身体斩杀泰初?】 “十足的把握没有,但我已有了想法,本想慢慢试验可行性,如今境况看来,怕是要冒险亲身试验一番了。” 那时因盘古佛蕊与泰初有了关联之时,她就预想到了日后,会有需要联系泰初的时机。 故而,她留了一手。 如今,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闭目找到与那从她血肉分离出来筑造的肉身,借ta之口,与守在一旁的泰初对上了话。 “闇云令在我手上,我想与你做一场交易。” 闇云令是乌沧交予她的责任与信任,若是将闇云令交予泰初,便是辜负了乌沧。 但没办法,她需要以此冒一次险。 定好前往幽州的时间,回到乌沧身边。 “师尊,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也为了碧云府的未来着想,你该好好静心闭一次关了。” “此建议出自你真心抑或私欲?” 浅银色的眼眸里尽是专注,似乎想用力看进她心里。 无辜的大眼隐含无奈,凑到他身旁坐下,俯首接近他,鼻息可闻。 “自然是我的真心,我真心希望你能千秋万载皆安好无恙。” 嘴角蔓开浅淡笑意,俯下身子靠在他腿间,脸上尽是依恋。 “我希望,在九州之上的世界里,能有你的身影。” 她叹谓说着,缓缓合上眼。 乌沧垂在身侧的手,似乎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覆在她肩头,松开又攥紧,松开又攥紧...... 最终乌沧还是回应了她的希冀,在她目送下,隐入灵渊建立结界,避世沉眠。 望着那抹在眼里消失的身影,她嘴角笑意渐渐消散,直至面庞只剩冰冷。 转身下山,来到东州边境,登上至幽州而来的渡舟。 走过一遍来时路,回到一切开始的地点,孤身一人进入那座阴暗的大殿。 殿门掩上光线消失那一瞬间,令人遍体生寒的危机感升起。 下一刻,脖子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 与初见时如出一辙。 “你杀了莫楠。” 阴冷的低语传来,脖间苦痛更甚,胸腔感到一阵窒息的疼痛。 “喵——” 一只不知从何钻出的黑猫跳上泰初肩头,望一眼徐娇然又回望泰初。 毛绒绒的面颊蹭在泰初脖颈上,似乎要阻止他下杀手。 “砰——” “咳咳!” 身子跌落在地,俯身在地咳嗽两声。 转眼望向泰初,“你若想取得天魔之力,便该撇去私情理智一些,毕竟,这幢交易对你我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我如何能相信你说的借我之力打开阴墟大门,是为了借此通道离开九州界?” 她微笑着爬起身,不卑不亢与泰初对视,“便是殿下进入阴墟只是为了找一个人,我为何不能只是为了离开九州界? 殿下应该明白的,我与相若灵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那里斩断与她的恩怨离开,我来此的目的便完成了。” 无论泰初信或不信都无所谓。 毕竟,便是不相信她,泰初也别无他法。 她不开口,没人知晓闇云令在何处。 想靠威逼利诱? 泰初比她还清楚,她不是那种严刑拷打之后便能得到想要消息的人。 甚至还有可能因此引来她背后的乌沧。 得不偿失。 最理想,最安稳的做法。 就是同意她的交易。 以相若灵一命,换她回来。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52) “若敢骗我,后果你明白的。”泰初阴沉着脸说道。 徐娇然又是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殿下大可放心,我可没那个胆子,也没多几条命,再去触碰殿下的逆鳞。” 说罢,转眼看向他肩头似疲惫不已,蜷缩成一小团,陷在泰初肩窝里沉眠的小黑猫。 想起此前总围绕在她身旁的墨墨,她又是微微一笑。 “殿下这只灵宠真可爱。” 泰初甩给她一个冰冷得刺骨的眼神,“本尊劝你快些离开,在本尊还能忍住不对你动杀心之前。” 甩袖转身,留给她一个高大而孤寂的背影,隐入黑暗。 她淡然挑眉,转身走出大殿。 要想打开阴墟之门,又不惊醒天魔取得天魔之力。 最好的时机,就是选择天地正气最盛,天魔避其锋芒沉眠之时。 来前她便算过了,这时机便在三日后。 是以,她需要在这魔宫之中等待三日。 看泰初那态度,是不可能替她安排住处了。 她干脆便如被泰初请来之时那般贵客态度。 在无数或认识她的恐惧,或不认识她的茫然目光下,一脸傲然在魔宫之中行走,为自己找寻合适的住处。 这一走动间,不期然遇上了前不久还刀刃相见不对付的相若灵。 懒懒倚在廊柱上,一手持剑鞘,剑柄伸出拦住她去路。 “你来此作甚?我们之间的赌局,你已经输了。” 相若灵不提,她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抬手将剑柄扫开,眼眸含笑望着相若灵:“是吗?那我为何会在此处?” 她与泰初的交易条件中,有让她亲手取相若灵命这一条在,泰初便不可能让相若灵知晓。 而她能站在此处,便说明泰初已经默认了这一条件成立。 相若灵虽不明白她为何到此,但也能清楚,自己此时在泰初身旁还未站稳脚跟,更别说在他心里占据一席地位。 而徐娇然能到此处,便说明,泰初身边的位置并不重要,她能来,徐娇然也能来。 面色蓦地僵住,狠厉道:“我不会输给你!” 徐娇然方要开口。 倏然,身后凭空出现一人,“徐姑娘,殿下找您。” “好,我知晓了。” 身后那人消失。 她转眼望着相若灵挑眉一笑道:“我拭目以待。” 旋即转身,原路返回泰初所在。 走了许久,蓦地听闻身后远方传来一声恨意滔天的嘶喊。 “徐娇然!!!” 她抿唇笑笑,明知对方听不到,却还是犹自开口回应:“听到了。” 进入阴暗的大殿第一时间便算得上熟练的躲到一旁。 毫不意外的躲过了阴沉着脸的泰初随手扔过来的器皿。 “啪嚓!” 清脆的瓷片碎开声,清晰的告诉了她。 方才若是不躲开,现在躺在地上的就该是她了。 “殿下为何无故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话就说得有些欠揍了。 大殿深处明晃晃躺着莫楠破洞的身体。 杀人凶手就在他面前。 他能忍住不生气,那他就不是什么魔主了,该是世间有名的大圣人了。 泰初呼吸停滞一瞬,没有抬头,阴冷的低沉声音悠悠传来。 “再催生出一株盘古佛蕊,本尊便保你全须全尾活到阴墟打开那一日。” 她一脸茫然睁大无辜的双眼,“此前不是说好了吗?如何又凭白加一个条件?” 泰初冷笑一声转过脸来,“本尊是魔修,哪有魔修还守规矩的?” “......”无语一瞬,她无奈抬眸,“殿下要是这么说,这交易可就做不下去了。” “你没有选择,你既把自己放在危险之中来逼本尊作出决定,便能预想到这一点。” 看透一切的冷然目光移向她失去笑意,尽是无谓的眼眸里。 “你这般算计本尊,怎能不付出一些代价呢?” “徐娇然,你该知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乌沧那样,被你轻易拿捏。” 她蓦地轻笑出声,“殿下这话说得,我答应还不成吗?” 泰初能看透这一点她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能这么迅速明白一切。 她本以为他至少要等到打开阴墟那一日才清楚呢。 是她轻视泰初了。 便如他所说那样,算计强过自身的人,本就该做好被对方识破付出代价的准备。 左右这具身体不过再使用几日罢了。 疼痛也就这么几日,忍着过去便好。 不如有意捉弄泰初让他提心吊胆的当初。 这一次她没再拖延。 径直走到阴沉着脸浑身杀气的泰初身旁。 “劳烦让让。” 将泰初撵到一旁。 指尖如刀划破手腕,引血入莫楠口中。 迅速在她心口破洞处,绽开一朵浴血白莲。 不过一瞬,白莲盛放枯萎。 化作白泥在骨架血肉上蔓开。 不一会儿,破洞便被这白泥修补好。 全然看不出此处有过一个孔洞。 “哗!” 脸色苍白手足无力的她被泰初一把推到一旁跌落在地。 “她为何还未醒来?” 徐娇然勉力笑笑,“殿下未免过于心急了,表皮修补好了,内里却未有那么快,心脏作为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当然需要费些时间,再等几日便好。” “你最好祈祷自己说的无错,否则,勿要怪本尊不留情面。” 她又是无奈笑笑,“放心,届时若是她还未醒,殿下大可拿着我这具身体随意处置,左右那时的我都死了,身体就当捐献给殿下赔罪了。” 她这话把泰初说得一愣。 提醒了泰初,她打开阴墟过后本就没打算活着出来这一点。 是以,好像也没什么能威胁她的了。 只能暂且相信她。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时值正午,烈日如炬。 相若灵与怀抱莫楠身体,打算让莫楠醒来后一同沐浴天魔之气的泰初。 站在山巅,凝视着一脸淡然从手腕上取下一块形似月牙饰品的徐娇然。 “闇云令这般重要的东西,便这般被你戴在手上?” 相若灵忍不住不忿问道。 毕竟,对这闇云令最为上心的人里,可有她一个。 为了这闇云令奔波了多久的苦累,只有她清楚。 徐娇然偏头轻笑着瞥了她一眼,一脸娇俏,“可它很适合当手镯啊。” 有意戏弄相若灵一般随口说着,又蓦地转变脸色。 一脸郑重将它双手合十握在手心。 不多时,一个宽阔又莫名幽暗的通道出现在几人身前。 白莲VS绿茶之真假女主(53) 穿过通道来到传闻中的阴墟。 天地浑然一片漆黑。 唯一可见亮光,来自遥远的空间处,不知何物发出的幽暗红光。 三人脸庞被笼罩上一层红纱。 犹如血雾。 不敢轻易动用灵力。 恐惊醒某些藏在暗处的生灵。 三人对视一眼,迈步走向亮光处。 越接近那处,所见越是清晰。 三人也发现了脚下与大地混为一体的尸骨。 有人、有兽,也有一切看不出是何生物的硕大骨头。 路途因堆积尸骨,崎岖不堪。 到达终点。 一悬在上空,形似跃动心脏散发着悠远光芒的巨大生灵出现眼前。 在泰初幽深的目光里,徐娇然明白。 这便是天魔了。 泰初并不信任徐娇然。 但机不可失。 他只得冒险。 将莫楠交予相若灵。 自走到天魔下,飞身而上。 将自身缓缓沉入天魔体内。 泰初离去。 徐娇然便撇去脸上沉重,微笑着转过脸望向相若灵。 “你想做什么?” 相若灵惊疑不定的望着她。 徐娇然但笑不语,伸出手,示意她将莫楠交予自己。 恐惊醒天魔让泰初陷入绝境,相若灵不敢轻易动手。 “我不会将她交给你的!”她低喊出声。 “哎——”徐娇然无奈叹了口气,“她的身体是我损坏的,也是我修补好的,我并不打算再伤害她,毕竟,我也不想再费力修补她。” “将她放下吧,这里很安全,只要天魔不醒,便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 相若灵满眼惊疑将莫楠放到一旁,“你这话什么意思?” “哎——”她又是无奈叹了口气,“你我之间的事,该有个了结了。” 话落,再无顾忌,直接了当的一剑刺穿相若灵胸膛。 “什么赌约也好,你多次算计我也罢,恩恩怨怨都该在此一笔勾销了。” 叹谓说着,面上毫无波澜将长剑拔出。 “咳咳!” 没有想到她会不顾自身死活在天魔之下动手的相若灵,猝不及防身受致命伤。 跪倒在地,头还执拗抬起。 “杀了我,你以为你又能活的了吗?!” 她无谓耸肩,“我本就没打算再离开此地,难不成泰初没告诉过你吗?” 在相若灵猛地仰头望向正与天魔缓慢融合的泰初背影。 “不...不可能。” 徐娇然俯身逼近她,“有什么不可能?以你一条命换取进入阴墟,这个交易对他来说可很是值当。” “毕竟,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并不是她真的喜欢折磨人。 她只是觉着无趣。 与她斗了这么久的相若灵,临了却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 至死还不愿相信,自己的真心遭受了背叛。 可悲。 “起初我本觉着,若你有能力坚守初心,这个世界便让与你主导也无不可。 毕竟作为穿书者,你虽算不上堂堂正正赢了一局,但到底也是赢了。 怪就怪系统那没人性的,时间倒转,逼着你再来一局。 我未有真正与你斗过,机会也摆在了你面前,只要你按着原剧情走,脱出桎梏跳出六道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临了却扎进了情感泡影中不能自拔。” 如俯瞰一只蝼蚁般凝望着一脸震惊的相若灵。 “你...你到底是谁?” 相若灵勉力问出这一句便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躺倒一旁。 徐娇然再没有与她交谈的心,随口一句:“你不必知晓。” 便将手中长剑挥出,身子跃然追上。 踏剑直指泰初。 泰初正与天魔融合,理应无法脱身。 她这一剑不可能空! 但——现实还是出了岔子。 似乎是因为早有预想她的目的不纯。 泰初迟迟未有真正进入融合阶段。 只是表露出了融合的迹象,实则不过是身体沉浸在天魔体内罢了。 她这一剑袭来,泰初登时转醒。 一手挡开长剑余波扫开徐娇然。 一边飞身脱出天魔体内,将紧随其后的徐娇然带离天魔所在。 一切打算都很完美。 既能不惊醒天魔待之后将一切进行下去,又能完美解决徐娇然这个麻烦。 但他还是想得过于完美,而忽略了徐娇然打算拉着他下地狱的决心。 本该跟在他身后远离天魔的徐娇然并未有跟上。 他惊慌转眼时,便见徐娇然踏步在天魔身上,划开手腕引天魔醒来的动作。 “你疯了!” 泰初再不留有余力的一掌挥出。 她躲不开,也不必躲开。 硬生生抗下一击,单膝跪在天魔身上,垂眸一笑道:“要么现在过来与天魔融合,要么等着天魔醒来被天魔吞噬,你现在别无选择。” 她不用说泰初也能明白。 不然他也不会不留余力使出那一掌,便是为了制止她。 泰初飞身回来,一手愤恨的捏住徐娇然脖子,一边快速下沉进入眼看就要封闭起来的天魔体内。 “你既想死,我便送你一程!” 恨声说着,微笑着望着他的徐娇然便要殒命在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剑光照亮了尸骨构筑的天地! 淡淡的竹香犹如幻觉闯入鼻尖。 再睁眼。 她已远离了那幽红一片的地方。 身子被人圈在怀里迅速远离。 ! 她猛地醒神,怒声喊道:“乌沧!停下乌沧!” 叫唤拍打皆不能让乌沧偏移一瞬,忍不住俯身一口咬在乌沧肩头。 直到听闻他嘴边闷哼出声,却又不制止她,只是平声道:“不可回去,天魔即将醒来,你会没命。” “你知道你还赶来?你不要命了?!” 怒喊一声发现重点错了,又喊道:“放开我!我来此的目的便是杀了泰初!不要阻止我,我不想与你动手!” 乌沧肉眼可见的愣了下,“杀泰初何时都可以,我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这话让她忍不住气笑了都,“呵!现在不动手,等他与天魔融合了,死的就是你我,还要拉上整个天下陪葬!” “你的使命你难不成忘了?为了一己私欲放过现在与天魔争抢力量的泰初,与天魔一起斩杀的时机,你将九州界置于何地?” 连声发问,让乌沧蓦地停顿住。 “那便由我去。” “呼!”她短呼一口气出声,“乌沧,便算我求你了,杀了他是我的任务,若是由你去,不说日后碧云府离了你无人引导,便说我自己,也不会帮你背上这个责任,因为你害得我无法离开。” “你能明白吗?” 她抬眸望进从来都是隐忍心绪成平常而一片平静的浅银色眼眸里。 清晰的见着了毫无遮掩的抗拒与纠结。 唉。 时不待她。 她暗叹口气,在他怀里直起身来攀上他脖颈。 “借我一点力量吧。” 话落,红唇便要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 不期然对上那从来一片平静,如今却暗流涌动不休的眼眸。 那张微薄的粉唇张合,便要说出什么她不愿听的话。 她再不迟疑。 以唇覆上,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尖牙刺出,取得那蕴含天道之力的血液。 迅速睁眼,对上那已然呆愣住,至今回不过神的眼眸。 她抽开身,旋即又在他下意识揽住她的动作下,紧贴在怀里,头凑在了他耳边。 无奈笑笑,在他耳边低声道:“记住——要忘了我。” 神魂力量骤然爆发,乌沧在无法阻拦她。 只能见着她飞身远去的背影,还留存有她温度的手,无意识攥紧。 徐娇然再无隐藏。 掏空连日来从乌沧身上取来血液养护起来的神魂之力。 手如剑,径直插入连接着天魔的泰初。 手上燃起紫色的幽冥之火,将整个身子连带着泰初与天魔。 一起焚烧。 惊愕睁开眼的泰初,与她四目相对。 “母后!!!“ “父皇!!!” 艰难醒来的莫楠,仰着脸无助嘶喊。 徐娇然余留的最后一丝意识,只能见着泰初惊诧之后,脸上绽开失而复得的笑颜拥住她的模样。 身上燃烧着幽冥之火,让她不清楚。 那丝温暖是来自于对方身上的火焰,还是自己心底的幻想。 “舒玉,我终于找到你了。”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 “呼!” 猛地睁开眼,顾不上身处何方,便径直问道:“大黄,泰初最后说了什么?” 模糊间她无法清楚听闻。 但泰初那最后满是失而复得的一眼,却深深刻在了她脑海里。 虽知道这联想过于离奇。 但她还是无法抑制,生出一丝疑问。 泰初找的人是她? 【上神或许是穿梭位面过多,记忆出现了混乱,我方才并未发现泰初有何异样,更遑论开口说过什么。】 是...这样吗? 真的是她记忆出现混乱了? 【系统答应了下个位面让上神启用本体进入,是以,下个位面作为上神与本体融合的过渡位面,任务并不会过于艰难,上神便可以借此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稳定记忆了。】 半信半疑点点头,“好。” 话落,她早就如烟散去,如今被系统复原的身体出现在眼前。 发如泼墨散在肩头,合上的双眼被褥蝶翼般的长睫占据。 鼻头小而挺翘,唇如月季花瓣,嫣红待放。 眉心一道火焰神纹,失去了她的力量不再火红。 宛如枯枝。 衬的整张面庞,不似沉睡恬静。 自有一抹游离在生死之外的神秘之感。 与未有睁开却弧线优美的眼眸相对。 让人无比期待,这双眼眸睁开之后。 如枯萎花枝的面庞,会不会因此被唤醒。 如盛放的罂粟那般,危险又惑人心魄。 大黄是第一次看见她本体的模样。 【嘶——上神您的面貌真是——惊为天人啊!】 忍不住感叹了好一会儿。 “我本来就是天人啊。”她无奈笑笑。 又是摇了摇头犹自感叹,“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脸了,竟有些陌生了。” 闭目引魂入体。 长睫忽闪,缓缓睁开眼。 一双灿金色眼瞳如珍稀的宝石一般泛着流光。 “这双眼睛还是过于显眼了。” 望着凭空出现的镜面低喃一句。 闭眼再睁开,瞳孔变成了常人的墨色。 “适应适应便去下一个位面吧。” 五日一晃而过。 跨过虚空通道,来到此次任务位面。 “大黄,我这次的任务身份是何?” 奇异的没有在进入世界第一时间听到系统通报,她有些不解的出声问道。 大黄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回应。 【上神,这是让您充分与本体融合的过渡世界,任务强度不高,人物背景也并不丰富,只有简短一段。】 【越娇:魔教天命教教主,男二俞灈师尊,与俞灈生父曾有一段旧情,因爱生恨将俞灈培养成阴鸷冷血的下一任教主,男主女主男二三人的爱恨纠葛恩怨情仇事件里,多数都有她的身影。】 “将反派培养成反派的大反派?这我在行。” 【...算是吧,只是世界主角三人的情感纠葛走到高潮时,越娇就该退场了。】 说完又想起遗漏的重点,补充道:【被俞灈亲手斩杀。】 这点她没觉着有何好惊奇的。 将俞灈亲手培养成反派的越娇,会有这个下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这个世界我的任务是将俞灈培养成反派,待他接下我的衣钵,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是吧?” 【上神理解的无错。】 浅浅几句话把背景了解了,她从系统空间中走出。 来到一切的起始地。 是夜,咸常镇。 飞花门门主为独子十岁生辰大摆宴席,宴请四方。 江湖正道门派包括江湖闲散人士,皆有到场。 笙歌燕舞,推门换盏,直至午夜来临,宴席到了尾声。 临近城镇门派众人告辞离席,少数天为被地为席的闲散江湖人士,受飞花门门主俞鸿邀请,在飞花门宿下。 酒酣沉睡之时,魔教举教来袭。 飞花门一百八十四口,除俞鸿独子俞灈死活不知外。 连带受邀宿下的八十余人,无一生还。 尸山变成火海,将一切痕迹焚烧。 * 被母亲用生命掩藏,关在石壁隔间里紧贴墙壁的俞灈。 奋力的拍打与哭喊,未有被外面行凶的杀手听闻。 “你们这些魔教走狗别想找到我儿子!” 母亲的厉喊被拔剑声斩断。 “呵!既然不愿说,那你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小子定然还在这座院子里,既躲着不愿出来,便一把火把院子烧了吧。” “走!” 脚步声离去没多久,浓烟袭来,墙壁渐渐变得滚烫。 不过十岁,本就哭得浑身无力的他,最后一丝力气被浓烟剥夺。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涣散,他再无力抵抗便要闭眼之时。 “咔——” 此前他无论如何拍打皆紧闭着的石壁,被人拉开。 一背着熊熊烈火,目如珍奇琥珀,将小小的他神思全数勾走的神秘女人,出现在他眼前。 “还活着呢?” 女人如花瓣般嫣红的唇微笑张合。 葱白玉指从宽大的火红衣衫中伸出,勾在他腰上。 一把将他带了出来。 远离火海许久,蜷缩在她怀里渐渐醒神的他,沉声问道:“你是谁?” 低头俯视怀里,明明无助得暗暗攥紧她衣袖,乌黑眼眸里水雾都还未散去。 面上却还要装得一脸镇静,沉声询问她的小孩。 她无奈笑笑,停下脚步松开手臂,将他放了下来。 “越娇,你父亲的旧情人。” 小孩儿方还依恋攥着她衣袖不愿放手。 闻声立马退后仰头一脸愤恨盯着她,“是你!是你派人杀了我全家!” “呵!”冷哼一声,越娇冷眼打量着眼瞳幽黑,像只小狼崽一样的小孩儿。 “江湖上又不只有我天命教一个魔教,我若是想杀你全家,倒也不必等到现在,你爹成婚时,我便该将他这个负心人给杀了,哪还要等到你出生十年后?” 原先那个越娇为什么不说,白白背锅到死她不明白。 反正现在她是越娇,就要按她的性子来做事。 是她做的绝不否认,不是她做的她也绝不背锅。 小孩儿紧紧盯着她许久,才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一般缓缓垂下头。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回想一下此前系统对越娇的背景讲述,心觉她应该是一个被爱扭曲得阴暗的女人。 便冷笑着出声道:“因为你爹负了我,我便要让他唯一的后代,接下他最深恶痛绝的魔教衣钵。” 眼底尽是阴暗的疯狂:“我要让他在九泉之下,看着你一步步变成他最愤恨的模样,从而明白,他十年前抛弃我的下场!”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 小孩儿接下来的反应出乎了她的预料。 没有头也不回的远离她。 也没有死不情愿的破口大骂。 诡异的平静,像个小大人一样一脸沉重仰望着她。 “你会帮我报仇吗?” 跟她讨价还价了这是? 她俯身戏谑打量着他伪装出的镇定面色,“若是你能按我想的做,我便帮你报仇。” “好,我跟你走。” 这么果断? 她直起身居高临下打量着俞灈。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还要一脸不屑道:“你本就没有选择。” 【上神这演技真是绝了!这不就是反派该有的样子吗?】 “什么叫演技?谁说我原先不是个反派了?” 【......】 跟系统逗趣两句,半晌没有听到身后小孩亦步亦趋的声响。 转过身看去。 便见小孩被丈高的树丛淹没,只有一只高扬的小手露出来,让她发现了他的处境。 距离她救下俞灈至今,已有三日。 从咸常镇一路走到五花谷,她皆自顾自在前走着,没有特意放慢脚步等待过他。 作为一个培养接班人的严师,她不能,也没那个心情对他仁慈。 看着这三日未进一颗水米,浑身带伤连路都快走不动的小孩半晌。 她咬了咬牙。 罢了罢了,再这么折磨他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天命教。 一下踩实一下踩空的腾挪在树丛荆棘中,浑身皮肤火辣辣的疼痛。 俞灈咬紧牙关,想要追上前方越娇,却只能感觉到作茧自缚的越陷越深。 自尊作祟不愿开口求救,绝望弥漫在眼眸里,黑亮的眼眸渐渐变得灰暗。 便在此时。 “咔!” 如铁链般缠绕着他的荆棘被一剑斩断。 下坠便要跌落在地的身子,被一只纤细的手臂勾住,圈在怀里。 暗香扑鼻。 “别耽误我的时间。” 冷然一声,制止了俞灈挣扎要下地的动作。 板正身子抿着唇一声不吭坐在她小臂上。 越娇径直望着前方走了没多久。 觉着他这姿势极为遮挡视线。 “啧!” 不悦砸了下嘴。 在俞灈小脸僵住,不知所措之时。 葱白玉指贴在他脑后。 一把将他按在了肩头颈窝。 如深谷幽兰般的幽暗香气,裹住了小小的俞灈。 起初他还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过了没多久,便在温暖的怀抱与美梦般的幽香环绕中沉沉睡去。 绵长的呼吸喷洒在她颈窝上,让她有些痒。 转眼看着经历满门被杀,一直紧绷着情绪不敢半刻松懈,至今未睡过的小孩。 她终还是没有选择动他。 便让这呼呼大睡的小孩睡梦中的泪水浸湿她肩头。 她自巍然不动,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赶在入夜前回到坐落在悬崖峭壁上的天命教大本营。 无数见着怀抱一个小孩的她,皆一脸震惊,旋即便要下跪行礼的教众们。 被她狠厉的眼神,与挡在嘴上的手指禁声。 站在前往自己寝殿,与为教导天命教后代的烽火楼岔路口。 她停顿一瞬,脚步转向烽火楼所在大步走去。 “教主怀里这是?” 一模样秀气像个秀才一样的年轻男子迎上前来。 她俯身将迷蒙醒来的俞灈放下地,“新收的弟子,这段时间便由齐岳你来教导吧。” 说罢没有再看俞灈一眼的意思,如来时一般径直大步走开。 火红如血一般的背影在一大一下两个男子眼里消失。 “我名齐岳,是天命教善思堂堂主。” 齐岳蹲下颀长的身子,一脸温润与他对话。 俞灈却没有转头看他,犹自道:“俞灈。” “灈,古水名,俞灈,有余泉惠民之意,是个好名字。” 不知是真心称赞,还是牵强附会的找话题。 都确实让俞灈忍不住转过头望了他一眼,“或许吧。” 齐岳被他这老成的小大人模样弄得愣了下。 最后还是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先带你去看看住处吧。” 俞灈便就此如天命教里离开父母的教众后代一般,住在烽火楼。 受到统一来自齐岳的教导。 上午习武,下午劈柴打猎,晚上作为新来的,还要受到楼里的‘老人’打压。 俞灈本就沉闷的性子,愈加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 到了教主视察他们习武境况的时候。 一早起来听闻这个消息的俞灈,灰暗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 他开始生出了期待。 期待着与连着两次救他出绝境,在他最寒冷时给予他一点温暖的越娇相见。 上午的习武功课结束,因下午教主会来,烽火楼减去了今日他们外出的任务。 俞灈坐在窗台上,犹自望着当初越娇离开的方向,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直到身后突然飞扑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他猛地起身避过。 发现那是与他同住一屋,经常被他连带着,受到以熊英为首的一行高阶教众子女欺负的陆启。 “十三?十三!你死哪去了?!” 一十四五岁,声音处于童声少年音之间的喊声出现。 俞灈垂眸沉默少顷,站了出去。 “哦?原来躲在这呢?” 话落,一人嬉笑着飞身踢了过来,他躲不了,只得硬生生接下。 被踢到的胸膛阵痛,他却强忍着不发出一声痛哼。 此前还在飞花门时,母亲心疼他,不愿让他入江湖乱局。 一直与父亲据理力争,从未让他修习过武功。 算起来,他进入烽火楼之后才开始习武,至今不过一个月。 他根本打不过习武多年的他们。 本想着像以往一样,不出声让他们打一顿就好。 却不知为何,这往日顶多无事踢打他一会儿,便觉无趣离开的一行人。 接二连三换着人上前,下手还越来越狠。 似乎是没了外出的任务,满身的精力便无处释放了一般。 越打脸上笑意越是灿烂。 不像少年孩童,像是捉弄人为乐的恶鬼。 “哈哈哈......没用的废物!就你也能进我们烽火楼?真不知谁给你的脸。” 稚嫩的童声,吐出的却是恶毒的话语。 踢在他胸腔的力度,愈加大力。 直到—— “咔嚓!” 胸腔里传来一声闷响。 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俞灈疼痛得蜷缩在地,手臂竭力护住胸膛。 那动手的小孩却还不满足。 “哈哈哈哈!你们听到没?他骨头断了!哈哈哈哈!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连骨头都这么脆弱!” 指着他说着,他身旁一个小女孩阴笑一声,蹲下身子一把将俞灈护住胸口的手臂拉开。 “来!我帮你控住他!你继续!还装深沉?烽火楼里人人来历清明,就他连名字都是代号,我倒要看看,这么神秘的他,又能坚持多久不出声喊疼!”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 齐岳结束了教习一群毛头孩子习武的任务后,便一刻不停前来教主寝殿门口守着。 在大太阳底下硬生生等到了太阳西斜,夕阳染红了天边。 寝殿里面才传来起身的声响。 同样陪着他一起等着的,还有伺候教主的婢女。 闻声几人惊喜对视一眼。 两三婢女连忙轻缓敲门。 “进来。” 婢女端起凉了又烧热,如此几番得来的温水进入寝殿。 齐岳耐着性子又等了好一阵子,直到太阳在天边碾成一线了。 终于见着了身着一袭红衣,面容如盛放罂粟般魅惑的越娇出现在眼前。 身子懒懒倚在门边,眼眸半睁打量着一脸有话要说的齐岳。 “什么事?” 齐岳一脸温润微笑着躬身道:“又是一月初,到了教主您检视孩子们修习境况的时候了。” 按她的性子,绝不会设立这样,除了给自己添麻烦外,她一点都不关心的日程。 但这规矩是原先那个越娇定的,她突然更改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 并且,她也确实享了许久安宁,没有见着任务主角了。 是该上些心了。 懒懒颔首,“那便走吧。” 话落,身如飞燕,跃上高楼,不过几息便消失在齐岳眼前。 齐岳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唉——” 老实的转过身走出院落,原路返回。 一日快要过去了,齐岳还是没有回来通知他们,教主何时到。 想着今日教主或许有事不过来了。 少年小孩们皆没了兴致,互望一眼便回了各自屋子里。 除了三楼偏远一隅。 一群半大孩子们在窗台上或站或坐。 打量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眼眸半闭,进气没有出气多的俞灈。 脸上尽是不屑冷然。 “到最后还真就一声不吭?好小子,算你能忍!” 为首的熊英说完蓦地站起身来,俯身凑近脸庞尽是黑灰的俞灈。 “今日我便好心放你一马,来日你若还是那副见谁都不服的死人脸,就别怪我下手没个轻重了啊。” 嬉笑说着直起身,离开时看准角度有意不抬脚,脚尖正对俞灈胸口断骨处,狠狠踢了一脚。 已经没有力气了的俞灈,身子因骤然的疼痛猛地一缩。 “啊!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呢。” 有意的熊英与身旁几人对视一眼,大笑离开。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过去,一开始被熊英一脚踢到一旁装死不出声的陆启,四肢并用的爬了过来。 惊慌的看着浑身没一处好地方的俞灈,手抬起又落下。 “十三?十三你没事吧?” 惊慌呼唤着俞灈在烽火楼里的代号,没有听到俞灈回应,起身就要去找烽火楼里的大夫。 “...别,别去...让齐先生知道了,他们下手会更重......” 听到俞灈费力说出的话,陆启哭丧着脸转过身来。 “那怎么办啊?你伤的这么重,不找大夫你还能活命吗?” 俞灈费力摇了下头,“...没事...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话落,人便要晕过去了。 便在此时,他目光凝望的窗台处,飘过一抹火红的颜色。 似乎是那人贯喜穿着的火红长裙。 半闭的眼眸蓦地睁大,手臂也开始费力蠕动。 全身心使劲,就是为了站起身接近窗台。 陆启看不得他这幅模样,都快吓哭了。 “十三?十三你别吓我!你都这样了你还要去窗台边干什么啊你?!” 带着哭腔喊着,却还是走过去扶起了他。 小心翼翼将他搀扶到窗边。 顺着他惊喜的目光,看见了着一身红衣如同火凤般悠然落在院里的教主。 “教主来了?” 陆启惊喜说了声,便闻身旁方还虚弱得要昏死过去的俞灈。 爆发出他从未听闻过的高亢声音。 “越娇!” 陆启猛地睁大眼。 被喊到的越娇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哪个死小子敢不要命的直呼她的名字? 惊疑转过眼,寻声看去。 便见一张尽是黑灰脚印肿胀不堪的小脸,绽开了一抹灿烂如暖阳的笑容。 这——是谁啊? 她认识吗? 疑惑不解时,就见那小子“嘶”地一声无力滑落窗台,眼看就要掉落在地。 她下意识飞身掠过。 一把将这脏的看不出原样的小孩圈在怀里。 小孩已经昏死过去。 她忍着将他扔开的嫌弃,探手摸了下他的脉搏。 受了很重的伤。 垂眼看去,明显凹陷的胸膛显露出了伤处所在。 “呼——” 呼了口气,抬眸望着高楼上挤着露出来望着她的小脑袋。 “俞——十三!” 没有回应,她便打算先救了这小孩再说。 找个时间再来找俞灈吧。 想着便要离去。 蓦地听闻方才与怀里这小孩站在一处,呆愣回神的小孩喊道:“教主,您怀里的就是十三!” 这话一出,她根本来不及疑惑,俞灈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冷着脸扫视一圈,振袖离去。 齐岳紧赶慢赶回到烽火楼,听到教主带着受伤的俞灈离开的消息。 叹息一声今日什么都没做之后,便一反此前温润,板着脸进入烽火楼,探查俞灈受伤的原因。 那边越娇寝殿。 整个天命教会医术的人皆被她唤来一齐救治俞灈。 各种名贵药材灌下去,接骨针灸等等一应手段施展。 俞灈终是在第二日醒了过来。 没有枉费她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 一醒来便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剩一双幽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盯了我这么久,就没什么话想说?” 俞灈摇头不语。 她又俯身循循善诱道:“例如是谁伤了你,让我帮你教训他们之类的话,也没有吗?” 俞灈没有迟疑,又是摇了摇头。 她抿了下唇直起身。 平和的眼神立时变得冰冷起来。 “你既作为我的弟子,将来便是要接下我的衣钵执掌天命教的人,怎能如此忍气吞声,良善无度呢?” 在俞灈醒来之前她就想过。 作为反派,他的童年直至长成,自然不会是幸福的。 但那不幸绝大多数都是越娇的扭曲带给他的。 而不是他自己天真的善良带给他的。 他的善良应该是被越娇一点点抹杀殆尽的。 让他这样怀着一颗善良的心,几次三番被逼到绝境。 是,他是有可能会因此环境自己成长为反派。 但,也有极大的可能。 在她一时无察中,直接死亡。 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保险起见。 她还是决定一手接过‘培养’他的重任。 在俞灈一言不发之时,启口道:“此后你便跟着我吧。”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4) 到最后她做出决定,俞灈还是没有发出过一声。 只是睁着那双幽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一眨不眨。 要不是在烽火楼时亲耳听到他喊了自己一声。 并且也得到后来的大夫郑重回答,他的喉咙没有事。 她都要以为他经过这一遭磨难哑了呢。 他没有失声。 她便只能把他异常的反应,认作他经历大灾之后的性格转变。 拍拍他肩头,“好好休息,来日跟着我好好习武,把如今受的苦全数还回去便是。” 说罢,将房间留给他。 自去指挥婢女,给她收拾另一处大殿出来。 待俞灈身子好转得大差不差的几日过去。 一向懒散睡到午后的越娇,难得起了个大早。 推开房门,蓦地从天而降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落到了她的怀里。 “哎?!!” “教主!” “......” 婢女的惊呼连连响起。 她忍住烦躁,将眼睛通红,长耳耷拉的小兔子提溜到眼前。 “哪来的?” 婢女惊恐跪地,“这只幼兔似乎受了伤,应是被猛兽追赶堕下悬崖,这才到了此地。” “奴婢们方发现打算清理,教主您就出现了,幼兔便惊慌跳入了您的怀里。” 她无谓点头,想到那成日一脸苦大仇深的俞灈。 没有将兔子交予婢女,挥手让她们退下。 自己则随手抚摸了下惊慌战栗的幼兔柔顺皮毛。 抱着它往俞灈所在走去。 她起来的时辰不过辰时。 她自我感觉已经很早了。 到了分予俞灈的秋水院,却发现俞灈起得比她还要早。 现在已经结束了习剑的课程。 满身是汗转过身来,便见着了怀抱一只小兔子懒懒倚靠在廊柱上的红衣女子。 眼里闪过一丝光芒,被他自然的垂眸遮掩。 却还是逃不过守着他练完剑的越娇眼睛。 小屁孩果然就喜欢这种软乎乎的东西。 迈步走出檐下,“基础的剑招内功,你都在齐岳那学到了,日后只要勤加修炼稳固根基便好。” 俞灈颔首退到一旁,让她在院子中间站定。 “我的武功对现在的你来说,过于复杂难懂了,是以,我先教你剑招,日后等你内功修炼上来了,再教予你配套的心法。” 她说起正事,俞灈也不再一言不发,“我知道了。” 低垂的眉眼正对她搭在抚弄手臂上幼兔的手指。 在越娇看来,他这视线作态,分明是喜欢这只兔子又扯不开面子开口。 笑笑将在她怀里许久温顺下来的幼兔递给了他。 “若是喜欢便要开口,你不说,他人怎知晓你的想法?” 俞灈被她塞到怀里的幼兔惊得猛然抬头。 “我——” 越娇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堵住了他的口。 “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伴儿,这小东西正巧一大早从天而降,便给你做个伴吧。” “...可是——” 半晌过去嘴边才溢出一声低喃。 被越娇俯身搂着他,手掌覆在他的手上,带着他手在幼兔背上来回抚摸的动作打断。 直到那只幼兔在他怀里渐渐安稳下来,越娇才松开他手直起身。 “对了,它身上似乎有些小伤,你便借着予它治伤之时,学习些许药理吧,对你日后应该有用。” 并不那么喜欢这只兔子的俞灈,愣了会儿,还是放弃了解释乖乖点头。 “今日便先这样吧,明日辰时你再来凌月院找我修习剑招。” 挥手就要离去。 俞灈连忙出声:“越娇!” 一声出越娇猛然回头。 “你唤我什么?” 俞灈垂下眼沉默应对。 她无奈摇头,“我与你父亲同辈,虽你父亲生你得早,但我至少也长你十五年有余,你便是不愿叫我师尊,也该唤我一声姑姑,怎能直呼姓名?” 俞灈没有抬眼,声音沉闷,“你们魔教中人还看重辈分吗?” “什么你们魔教?你现在难得不是我们魔教的人?” 俞灈没有回答她这句话,垂着头许久才抬起头来,“可是你看着年岁不大。” 她又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那是我修炼的武功所致,但便是我外表看着不过二十来岁,你也合该唤我一声姐姐吧?” 俞灈又闭上了嘴,垂下眼不发一言。 连番几次这般,越娇也明白了。 不开口是他表达拒绝的方式。 心念着反派叛逆些也是正常,遑论他近日心理受损,便暂且放他一马吧。 口上便道:“私下随你,人前唤我师尊或是教主皆可。” “好,越娇。” 现学现卖了属于是。 注视着这一时活跃一时沉默的小孩一瞬,她无奈转眼,迈步离开。 对付孩子,她是真不拿手。 只能先远离他了。 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俞灈回过神来,将怀里战栗不安的幼兔放下地。 自己则坐在石凳上,身子趴伏在石桌上侧脸贴着手臂,注视着一动不敢动的幼兔。 “你得救了。” 自言自语一句起身俯下身子,将幼兔抱起来站起身。 “跟我一样。” 带着幼兔往玉霞宫药师所在走去。 * 在她口念剑诀,不到俞灈实在不能理解的不得已时候不动手的‘悉心’教导下。 俞灈进境飞快,都能跟她身旁的婢女们过上几招了。 俞灈在天命教里待的时间越长,飞花门满门被灭的消息也传播得越远。 为了不让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 她去掉了他的姓,给予了他一个新的名字:公子灈。 当然,也不是真的是她取得名字。 是按照原来世界里,男二俞灈在天命教的代号取的。 时间过得飞快。 一晃夏日过去,冬日来临。 总是窝在她怀里看着公子灈练剑的白毛兔子,如今已经长大了一圈。 坠在她怀里跟个秤砣一样沉得不行。 越娇一边忍着温暖的负担,一边望着沐浴在碎雪之下,持剑起舞的小孩。 “小东西,今日便到这吧。” 原先被她称作小东西的幼兔已经长成了千斤坠。 这名头自然就落到了半年过去,看着也没长高一点的小孩身上。 婢女得令打伞上前去接应冬日里只着一袭薄衫的公子灈。 公子灈收剑走过来,在檐下抖落雪花。 走到坐在亭中披着狐裘,怀抱毛兔,脚边放着火炉的越娇身边。 “听闻崖道受雪灾阻断,冬日物资无法运送上来,木炭炉火变得稀缺。” 说了前提,他才在火炉旁坐下,“为了教内同仁着想,我想搬过来和你住,这样也能省些炭火。”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5) 睁开眼打量了一眼,这近日来越发依恋她的小孩。 “我天命教倒也没有沦落到这般,需要教主与弟子共用火盆来节省炭火的田地。” 平声说完,又微笑道:“若是真有那一日,那也是天命,谁叫我们教名就叫天命教呢?” 小孩使出惯常用的那一招。 垂眸低头不发一言。 甚至如今还多了一招。 抬手从她怀里将那大毛兔子抱了回去。 “......” 抿了抿唇,道:“罢了,这个冬日你便搬过来吧。” 一声出,方还一脸沉闷不愿多言的小孩立马抬起了头。 甜甜一笑道:“好。” 说罢起身,将兔子还给她。 “我先回去整理衣物。” 说得跟日后不回去了一样。 看着小孩远走的背影,她无谓撇了下嘴,回过头。 对上婢女嬉笑的脸庞。 “教主近来越发温柔了呢。” 她愣了下,垂眸看向紧贴着她昏昏欲睡的大毛兔子。 反派怎么能温柔呢?是该给他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了。 * 入夜,万籁俱寂。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木炭燃烧的“噼啪”细声,不时响起。 大殿一侧,明显比殿内大床小上不少的木架床,发出“吱”的摩擦声。 一个身子单薄的小小黑影,蹑手蹑脚挪下了床。 绕过大片的屏风,走到不远处大床旁站定。 注视着那面庞犹如二八年华的女子许久。 小心翼翼脱去棉鞋,爬到大床内侧。 趁着手打量呼吸绵长的女子好一会儿,忽而掀开温暖的锦被钻了进去。 头轻缓的枕在女子肩头,闭目暗嗅一口让人平静的幽香。 他嘴角浮现一抹安心的微笑,沉沉睡去。 清晨。 肩头僵硬酸痛的不适感让她忽然睁开眼。 扭过头,就见被她动作连带着揉着眼睛,悠悠醒来的小男孩。 “你——” 一声出,被小孩无意识环住她腰间的小手惊呆。 “俞灈!!!” 凌月大殿内。 越娇衣着齐整站在正中央。 俯视着跪在身前不远处,一脸无辜的俞灈。 近身伺候她,与俞灈也多有照顾的丁霏,慌忙赶来。 见着这场面,不解问道:“教主,这是怎么了?” 一听丁霏询问,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抬手怒而指了指他又愤而垂下,偏过头:“你自己问他!” 俞灈也很‘懂事’。 越娇让他自己说,他就不等丁雯问他便自己开了口。 “夜里风寒,我见着师尊睡姿不太好,为防师尊感上风寒,便与师尊同盖一被,与师尊暖被窝。” 越娇:??? “你听听!他这说得叫什么话?什么叫我睡姿不太好?!” 丁雯微笑着转过脸,颔首道:“教主您睡姿...着实不敢恭维。” 合着还真是她的问题了? 头疼的摆摆手,“罢了罢了,这次便饶过你。不要再有下次了,我这身子也不是几道冷风便能卧床不起的病秧子,不必为我担心。” 捂着发蒙的额头走开。 丁雯躬身行礼过后,蹲下身子笑看着俞灈,“公子,若是想与教主亲近,还需徐徐图之,冒失行事,奴婢可不能次次帮您解围。” 俞灈掀起眼皮,眼眸尽是迷茫。 “丁姑姑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丁雯怔了下,摇头笑笑,探手将俞灈扶起身来。 “教主气消过后,定然会习惯性的前往后院消磨时间,公子该去练剑了。” 俞灈垂下眼眸,“多谢姑姑提醒。” 拿上桌上比他身子短不了多少的长剑,快步往后院走去。 丁雯望着青竹一般板正挺拔的小小背影远去,唇边笑意越发慈爱起来。 这公子灈来到天命教之后,教主便越发平静温和起来了。 未有动辄让凌月院血溅三尺,教内也得到多年未有的平静。 公子灈的到来,对天命教来说,真是一桩好事啊。 * 冬季过去,积雪消融。 大雪阻断的崖道得以重新修建。 越娇望着被她身旁一群婢女伺候的越发白净秀气的小孩。 默默摇了摇头。 正是此时,冬日来临前领她命令出教探查飞花门灭门一案凶手的邬二到来。 覆手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她缓缓点头。 邬二躬身退下。 越娇朝着远处不知何时开始静默望着她的俞灈,招了招手。 “过来,小东西。” 俞灈颔首,与身旁跟他长辈无异的婢女们说了什么,笑笑跑了过来。 “这才多久,就和这些姐姐们打成一片了?倒是与你父亲小时候有些相似了。 犹记得,小时候他身旁也总是围绕着一群年轻貌美的姐姐,那时的我便被隔在人群外,竭力垫着脚才能见着他一眼。” 俞灈沉默不语,她自嘲笑笑垂下眼,“此前你方经大变,面容灰暗看不出来,如今养护好了,面貌倒真是越来越像他了。” 小孩垂下眼抿了抿唇,还是选择一言不发。 越娇也心觉戏演够了,便站起身来,“走,带你去把仇报了。” 俞灈猛地抬眼,见着伸在他眼前的玉白手指,愣了下将手放了上去。 * 似乎是早把此处魔教巢穴探查清楚了。 天命教众如入无人之境般,迅速将还来不及发出预警的血煞门众控住,旋即分开空出一条宽敞大路。 身着火红衣裙的越娇从人后走出,牵着一路来阴沉着脸的小孩踏上大道,走进血煞门。 身着白衣如白蚁群般的天命教众,从两旁迅速涌入,占据整个血煞门。 中年男子模样的门主赵霖,便在这时从屋内走了出来。 明明身旁没有一人属于血煞门,脸上却还是一派无谓。 “何必这么大的阵仗?我们多年情谊在此,提前知会一声,我自当扫榻相迎。” 越娇对他的调笑没什么表示,眼皮懒懒掀起瞥了他一眼,“赵霖,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 赵霖夸张的高挑眉头,“是吗?那天命教主来我血煞门有何贵干呢?总不是要取我的命吧?” 越娇没有回答。 他又自顾着装出一脸痛心的模样,连连摇头,“唉——竟真是为了那负心人对痴情的我拔刀相见了。” 被她牵着手的小孩再也忍不住了,“你闭嘴!” 旋即便要挣开越娇手,被她不费力的牢牢攥住。 “赵霖,你不该对飞花门动手的。”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6) “呵!”冷笑一声抬起头,“越娇,这可不像你,十年前他为了享荣华富贵,娶了飞花门独女抛弃你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的你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说要亲自手刃他,包括飞花门全不放过的你,如何现在却装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嘴角高高扬起,眼底尽是疯狂,“我明明帮你报了仇,飞花门一百八十四口——” 顿了下,幽深的目光锁定她身旁的小孩,“除了这个漏网之鱼外,我可都是解决得干净利落啊,如何你不感谢我便罢了,还一副来寻仇的模样?” “难不成——” 阴狠的目光闪过一丝不屑笑意,“你还忘不了那抛弃了你的负心人?” “也是,这样才能解释,你为何帮他养这小崽子。” 冷笑打量一眼俞灈,迈步走了过来。 冷眼望着一人撑起一场大戏的赵霖,越娇看透一切的淡然摇了摇头。 覆手掠过腰间。 “铮!” 不知何时拔出的长剑,眨眼间穿过赵霖竭力躲避才避过要害的肩颈,牢牢钉在门框上,去势不减的剑柄还在微微震颤。 赵霖面上终于不再是轻浮的笑脸,阴沉着脸站在原地。 “若是真想替我报仇何必等到十年之后?口上说得冠冕堂皇,不过也只是因为飞花门多次阻截你血煞门南下,而痛下杀手罢了。” “我们三人的少时情谊,在十年前分道扬镳之时便已断了,若想让我正视你,便摊开说话,不必牵扯以往。” “呵!”赵霖垂下脸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便是不论从前,我灭了飞花门也都与你有益吧,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追究这件事。” 越娇闭口不言。 赵霖又是笑出了声,“哈哈哈......” 长笑一声抬起头来,“竟真被我说中了?越娇,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傻女人罢了!” 赵霖这与越娇记忆中全然迥异的性情,基本可以让她认定,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懒得与他再多言,松开牵着俞灈的手。 在俞灈不解仰头望着她之时,迈步走向赵霖。 赵霖感受到危险,猛地拔剑相向。 被她抬手吸回来的长剑刺穿胸膛。 剑柄被越娇握在手心之时,赵霖大睁着眼倒在地上。 “砰!” 望着尽是星点的天空,赵霖呢喃出声,“越娇,我与你,到底还是到了这一步。” 越娇并不是原来那个越娇,她没有也不会心软。 转头道:“过来,小东西。” 俞灈激动得身子微颤,几步走过来。 手被越娇握住,微凉的剑柄移至他手中。 “亲手杀了他把仇报了,从此与作为俞灈的过去告别吧。” 俞灈望着那犹如陷入回忆中,嘴角蔓开淡淡笑意的男人,身子抖得越发厉害起来。 越娇明明看见了,却没有宽慰他一瞬。 只是在俞灈望过来时,回以一个平静的目光。 最终,小孩还是下定了决心。 双手牢牢攥住剑柄,一寸又一寸将剑刃移上男子心间。 “呼!” 短呼一口气,闭眼猛地扎了下去。 男子没有呼痛一声,带着淡然笑意永远闭上了眼。 小孩睁开的眼眸里,却染上了永远无法褪去的血色。 不知来自飞溅到眼睫上的血滴,还是身旁那如幽灵般的红裙。 红衣女子蹲下身子双手托起他的脸,“庆祝你的新生吧。” “从此世上再无俞灈,世人谈论起你,也只会唤你公子灈,天命教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公子灈。” 女子含笑的红唇,吐出引人沉溺的惑心低语。 他无意识缓缓松开紧握剑柄的手。 小手牢牢抓住女子托着自己脸的纤细手腕。 “我,是公子灈。” * 江东作恶一方的魔教血煞门,被隐在江南山水间的魔教天命教一夜吞没。 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巢穴也被天命教占住,成为天命教第一个被江湖得知据点所在的分教。 江湖中人不知其中有何内情,也不觉魔教内斗有何好庆幸的。 只知作为天命教教主越娇旧友建立的血煞门,毫无风声传出的被灭。 让人不由得想到曾与越娇有过一段情感纠葛,却同样被灭满门的飞花门。 飞花门悬案自然而然落在了天命教头上。 天命教短时间内连续进攻两大门派,此前却无一点消息流出被武林盟得知。 天命教无人能敌的强盛,埋在江湖各大门派心底。 一时间,江湖上开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起来。 * 回到天命教过了几日,渐渐平静下来回到原先沉稳模样的公子灈,发现了一件异事。 那在他与越娇手下,喂养得越发肥胖的兔子不见了踪影。 几番遍寻不到,他匆匆奔到越娇所在的凌月大殿。 半靠在卧榻上观赏院中风景的越娇,见着门边匆忙赶来的他。 颦眉不悦道:“这般急躁像个什么样子?” 小孩顿了下,放缓脚步挺直身子走了进来。 到了卧榻旁先是行了一礼,才讲明来意。 听完他的讲述,越娇诡异的垂眸低笑一声,没有转过头看他便道:“你来得晚了些,那只胖兔子啊,如今怕是不知道暖了谁人的五脏庙了。” “...什么意思?” 小孩不是不理解,而是不能相信,她真得会将那亲手养大的兔子送出去。 越娇淡笑着转头注视着他,“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呢?” 小孩一时凝噎,少顷还是忍不住道:“可它是你送予我的啊,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便被越娇冷声打断:“你又怎知,我送你之时不是这样打算的呢?” “这便是我教你的第一课,作为要接任我的人,不能有弱点,便是有,也要保证不能让人知晓。” 小孩还是不能理解,为何她要亲手建立他与动物的情感联系,后又要亲手毁掉? “若是不想让我有弱点,为何一开始还要将它送予我?若不是你——” 这次不是越娇打断的,而是他自己说不下去了。 垂眸咬紧牙关闭上了嘴。 越娇冷着脸打量他几眼,“谁给你的底气竟敢质问我了?近来到底还是对你太过仁慈了,让你没了距离感。” 在小孩不敢置信抬眸望向她之时,平声道:“如今你已有了我教你的剑招傍身,也该回到烽火楼去了。” 小孩猛地摇头,“我不——” 被越娇一个冷眼定住。 终还是攥紧拳头点头道:“我知道了。” 小孩离去许久,她从沉思中醒来。 唤来守在院外的丁雯,从软被下抱出睡得跟个猪一样的大白兔子。 “将它放回山野吧。” 方才她与公子灈的对话皆被丁雯听在耳里。 丁雯接过兔子顺了顺毛,低声道:“它虽是历经大变来到了教主身边,但到底还是幼时,习惯了温暖无害的环境,已经很难再融入为生存奔波的险境中了,遑论,教主您真的忍心放它归去吗?” 抬眸有些讶然看了丁雯一眼,越娇无奈摇了摇头。 “小风小浪它若是都不能抵御,待在我身边也是个废物,有甚可值得我关心的?便是遭遇它难以抵御的大难,难不成它还不知道归来的路?” “后路已有,还是不能成长,便是死在了外面,那也是它的命。” 意有所指讨论一番,丁雯低叹口气,“哎,若是教主您放心,奴婢自然不会多劝,只要您能安心就好。”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7) 丁雯怀抱沉睡的兔子走出院外,与守在院外没有第一时间离去的小孩对视一眼离开。 躺在卧榻上的越娇,听闻两道各走一边的大小脚步声远离,她又是无奈摇了摇头。 “为何全向着他,明明我才是教主。” * 回到久违的烽火楼,等待齐岳上午的授课结束。 他才上前行礼道:“先生,师尊让我归来适应环境,劳烦先生找一处屋子让我暂住。” 听闻他的声音齐岳一点都不意外。 “不必,教主早就打了招呼,让你回来参与烽火楼的训练与竟比,一日课程结束,便回秋水院休息。”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低低点了点头。 见他这般反应,齐岳温润一笑,“与教主相处这般久了,难不成还未明白吗?教主她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多数时候你都不必听她如何说,要看她如何做。” 他又是愣了下,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眼底隐隐浮现一抹笑意。 “我明白。” 见他此般表情,齐岳笑笑没再多说,将他划入下午出山狩猎的队伍里。 “你的武功由教主教导已有了根基,烽火楼已经教不了你了,上午的课你若是有心,可以来旁听,若是看不上也不必为难,等到下午前来出山训练便可。” 天命教在深山中有圈出一个猛兽聚集的地域,专为烽火楼弟子试验身法剑招设立。 从齐岳手上接过出山的临时通行令牌,他颔首道:“多谢先生照顾。” 他与越娇的关系,同身世,除了齐岳丁雯等寥寥几个人外,便无人得知。 在烽火楼一众小辈眼里,他只是一个被教主捡回来的孤儿罢了。 与烽火楼里其他几个被教主捡回来的孤儿无甚两样。 教主并不会特别看重与关心。 作为烽火楼里的小霸王。 有了名字唤作公子灈的十三归来了这个消息,轻松的被熊英得知。 今日出山的名单本没有他。 但在得知公子灈被划到了出山名单里。 他便勾唇一笑,花了点关系弄到了几块令牌,带着小弟紧随出山的队伍其后。 察觉到熊英的存在,与公子灈一起出山的其他烽火楼弟子,不想引火烧身。 皆在出山那一瞬,便迅速与他拉开了距离。 孤身走在山野小道上的公子灈,便也不再装作一无所知。 转过身,对着根本没有好好隐藏行迹想法的熊英一行人道:“出来吧。” 话落,熊英一行人跃下树梢,聚集站在他面前。 “十三,哦不,公子灈,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熊英一副与他关系很好的语气说着。 与身旁人对视一眼,嬉笑转过脸,“在烽火楼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们真是太太太太无趣了——好在你回来了,我们这次一定把握好分寸,让你不会像之前一样,随意玩弄两下就没了声息。” 怪声怪调说着,一行人对视一眼大笑出声。 嚣张的笑声传遍整个山林。 无论是作为俞灈的以前还是作为公子灈的现在。 他都不愿与熊英这样单纯喜欢捉弄人的恶人有所纠葛。 奈何这样的人,最喜欢逗弄的,就是他这样沉默寡言的人。 逃不开,加上越娇此前那番言语,便是让他归来直面磨难。 他便耐心等着一行人夸张的笑完,才平声道:“你们若能就此离去,此前的事我也能不再追究。” 先礼后兵,是温柔的父亲与严厉的母亲,皆不忘教导他的家风。 在熊英等人看来,他这般问话却是狐假虎威的怕了。 “哈哈哈哈......” 有意的对视一眼放声笑话他许久。 熊英才擦着湿润的眼角,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小子是养伤半年养傻了吗?此前的事你想追究,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这可不是你上下两瓣嘴唇一碰就能敲定的事。” 手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腰间的兵器,比他足足高一个多半脑袋的身子极具压迫感的走了过来。 “我倒是奇怪,你哪里的胆子跟我这么说话?这里可不是烽火楼,你便是死在了此处,也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 说罢,停在他身前。 极为轻蔑的上下扫视他一眼,偏头又笑了,“呵!看来还是吓傻了的可能居多。” 还想像以往那般言语羞辱他尽兴,再动手解放作恶的天性。 却不料,一直不发一言任他羞辱的公子灈,手中陡然闪出一抹冷光。 凭武力占据烽火楼榜首之位的熊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本能的倒退避过。 他身后的小弟就没那么好运了。 当即胸腔被冷箭刺穿,口吐鲜血瘫倒在地没了声息。 “好小子!原来是这暗器给了你底气!” 熊英探舌舔舐一圈嘴唇,恶狠狠说完飞身上前。 他身后其他小弟立马跟上。 公子灈若是被他们控住,下场绝不比现在躺在地上那人好到哪里去。 是以,明白这点的他心念着已然提醒过了,便不再留手。 将在越娇眼前演练过多次的剑招使出。 一阵眼花缭乱的冷光闪过。 “叮当!” 五花八门的冷兵器齐齐断裂。 一行包围着他的人身上也鲜有全然无损的地方。 皆半闭着眼痛呼出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除了熊英。 他躲闪及时退出几丈外,身上确实没受什么重伤。 但衣襟却被划成了布条挂在身上,看起来极为狼狈。 一向注重面子的熊英见此,比看到跟着他的小弟倒地更为愤怒。 “好小子!刚才还不过打算收拾你一顿就好,如今看来,你怕是不想活了。” 说着冷笑一声,“好好好!那我便大发慈悲送你一程吧!” 说罢不再留手,长剑出鞘身子厉风袭向公子灈。 公子灈也知他不可小觑。 秉着一口气祭起微薄的内力,使出了粗粗学来还未使出过的月移花影第二式。 两相使出全力,胜负却不过一息之间。 公子灈拄剑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抹红线。 熊英微笑站定。 “哈哈...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腰间刺痛袭来。 他不敢置信低下头,只见一道可见内脏的伤口缓缓裂开。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8) “砰!” 熊英重伤倒地。 短时间若是无人救治,必死无疑! “呼!” 短呼一口气,公子灈竭力站起身来。 今日的试炼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样的境况若是遇上猛兽,只能是让它饱餐一顿的下场。 扫视一眼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伤者。 便是想救也有心无力。 他没有多有停留,扫视两眼便拄着剑步履蹒跚往回走去。 回到烽火楼时,已是暮夜。 与他同去的弟子们已然归来。 担心之下几番问询,得知熊英跟着他出山了的消息。 坐立不安的齐岳,方火急火燎的走出烽火楼,便见着面上尽是黑灰蹒跚而来的公子灈。 公子灈也看见了满眼惊喜的齐岳。 似乎是看到了让他停靠的安心港湾一般。 对视一眼下一刻,拄剑的手颤然滑下,无力站起的身子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被反应过来的齐岳一把接住。 “如何?可还能听清我说话?” 公子灈费力摇摇头,“无事,些许小伤,休息一会儿便好。” 齐岳问话时已摸过他脉,知他说的不是假话。 这才有心思问起其他。 “听其他人说,熊英他们跟着你出了山,你受伤是因为他们吧,为何不见他们归来?” 他顿了下,身子在齐岳注入内力的加持下缓缓坐直。 “与我交手受了重伤,滞留在深林里。” 齐岳闻言愣了下,没有出声怪罪他。 “你先回去休息,我带人去把他们带回来。” 说罢就要起身,被公子灈一把拉住。 “先生为何要救他们?” 方还面色如常的齐岳,闻声立时脸色冷了下来。 “同龄人时有摩擦正常,我也知晓他此前确有多番对你动手,你两人积怨已久,但——” 话锋一转道:“这都不能是你阻拦我救他们的原因。” 一脸正色教导他道:“熊英如何欺辱你,你如何欺辱回去,我都不会阻拦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留有善念没有下死手之后,生出放任其不管不顾的想法。” “是,这样的话,他在客观上确实不是被你亲手所杀,你不会有太多负罪感,还能得到长久的清净。”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跟你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公子灈被他说得身子微怔。 这些话,可不是齐岳他一个魔教中人该说的话。 齐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心隐藏。 “少时正是奠定一生心性如何的时刻,我不希望你变成教内那些茹毛饮血的刽子手,失去自己的本性。” “我希望你成长为你父亲那样与人为善,坚守正义的人,你父亲也是这样教导你的,不是吗?” 公子灈猛地抬眸,眼底震惊无法隐藏,“先生认识我父亲?” 齐岳暗叹口气,“天命教便是由你父亲与教主一起一手建立起来的,那时他们二人还未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你父亲也还未遇上你母亲,那时的天命教,也还是江湖中一个名不经穿的小门小派。” 后面的话不用齐岳说,他也能理会了。 “先生原来那时候便在了。” 齐岳低头笑笑,“此前是个无名小卒,如今依旧是个无名小卒,只不过,如今的天命教,只有我还记得你父亲当初的理想而已。” “想不到,他在飞花门实现了自己侠之大义,到最后却没个善终,如今倒还靠我来提醒他儿子,谨记自己父亲的理念。” 齐岳一番掏心窝的话,把公子灈说得哑然一阵。 许久过去才松开齐岳的手,低头道:“是我思绪一时走了偏峰,先生去吧。” * 熊英一行人被齐岳带回,伤重足足养了三月有余。 受伤最为惨烈的熊英,在齐岳口中,再慢上一刻带回来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 他们究竟被何所伤,他们不说,众人便只能胡乱猜测。 有说虎豹所伤,有说外人来袭,等等皆有。 却无人能把焦点放在那一日同样晚归的公子灈身上。 甚至熊英一行人养好伤很长一段时间,都避着公子灈走,也不被他们注意到。 长时间过去,此事再无人记起。 甚至多数人,还不由得感叹着,熊英陡经剧变,性子都沉稳了不少。 对烽火楼众人来说,真是一幢好事啊。 * 一晃五年过去。 天命教还是那个江湖上人人喊打,却人人忌惮,无人敢真的带头动手的天命教。 烽火楼却不再是从前那个烽火楼。 原因无他。 五年过去。 曾经的少年长成青年,离开烽火楼进入教内任职。 幼童长成少年,接替了原先烽火楼内老人的位置。 打量着后进入烽火楼的新人们,琢磨起如何立威。 又一个轮回开始。 游离在烽火楼外的公子灈却不在其中。 五年时间,让小孩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白净秀气的面庞,褪去圆润变得英挺,轮廓分明。 五官也不再秀美得难辨雌雄。 英俊又不失水乡温雅。 与沉稳少言的性子相称。 真正有了些许成熟男子的味道。 身板挺直如竹,信步走在道上,不时被看着他长大的姑姑叫住。 “公子去找教主吗?正巧我这有些山下送予教主品尝的当季香梨,公子便帮我带过去吧,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了。” “好。”应声接过。 “公子等等,我这也有一些教内公文,劳烦公子一起呈上,公子也不忍心让我承受教主批阅时的怒火吧。” 他无奈垂眸一笑,“姑姑这话说得,师尊她又不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说罢,又被一群满身溢着馨香的女子围住。 待身上缀满了要带到凌月大殿的物品,他又是无奈摇头。 “姑姑们贯会使唤我。” 一群女子相视一笑,“哪有,那不是对付教主,我们没公子你有手段吗?” 他每日都要受这么一遭,已经习惯了。 与她们浅聊两句,便离去,负重走到凌月大殿。 守在门外的丁雯见着身上挂满物品的他,也是不禁笑了笑。 从他手上接过几样,便在他询问的目光下,低声道:“今日起身至今,心情都还算得上不错。” 他微笑回应,推门而入。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9) 门外两人的交谈,没有躲过闭目假寐的越娇耳朵。 闭目静听着长大的小东西那愈渐沉稳的脚步,游离在周身。 将带来的物品安置好,缓步走到她身后。 自如的探手在她肩头,轻缓的捏了起来。 她未有睁眼,神情也无一丝变化。 公子灈却知她未有睡着。 垂眼见她衣着单薄,“等我一下。” 收回手离开她身后,前往内室。 与此同时,门外又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在丁雯轻唤“齐先生”时,她便已睁开了眼。 眼底一片清明。 “教主。”齐岳神色匆匆。 行了一礼,便在越娇淡然的眼神下讲述起了来意。 “近一月来,江南水陆共五条线,共被劫了十余次,货物损失共有上万两。” 天命教的货物运输这一块,一直是齐岳监管的。 她依旧神色淡然,“这五条线分别是谁的人押运的?” 天命教共两位护法,左护法邬二,掌管天命教的信息命脉,直属于她,不与教内任何人有所接触。 右护法杭阳,是天命教内所有长老堂主的直系上司。 齐岳则特殊于两大护法,天命教内买卖这一块,越娇特地分出来交给了他,给他设立了一个善思堂的职位。 调用教内何人监管天命教各条运输线一事,从来都是齐岳一人敲定,她从不过问。 齐岳脸色沉重,“陆地两条线是右护法座下两大干将阙承安与夏翼,两人在教内年数已有十年之久,多次为天命教出生入死的忠诚,不由怀疑。” 她垂眸不语。 齐岳又道:“水路三条则分散得多,因我判断失误以为这几条水路未有归属,两岸又被分教控制,故而未有多加注意,调过去的人,也只是辛武堂下几位武功出众的教友。” “三人分别在教内待了有三、四、六年,未有看出忠诚有变。” 她淡然挑眉,“忠诚可是能看出来的?” 齐岳愣了下。 正逢此时,公子灈带着一张薄毯从内室走了出来。 到达越娇身旁时与齐岳颔首:“先生。” 齐岳点头回应。 他便回过头半蹲下身子,将薄毯盖在了越娇腿上腰间。 “初夏早晚温差大,勿要着了凉。” 听着这一声,越娇颦眉些有不悦,“知道了。” 公子灈笑笑不言,起身走到她身后,继续替她轻缓捏着肩。 齐岳见此迥然笑笑,不知该不该继续。 越娇却会错了意,认为他这般作态,是觉着谈论正事之时她这般享受不大好。 抬手指尖点了点公子灈长大后骨头硬朗不少的手背。 公子灈会意停手,负手站在一旁。 “继续。” 越娇眼神望向齐岳。 “属下自知忠诚不是光靠嘴上说说,抑或平日里的表现便能知晓,故而多番盘查过了几人历年来的经历,与接手过的事务。” 越娇颔首不言。 “如今来回报教主,便是属下愚笨,盘查不出五人谁人出了问题,只得来此请命,属下想亲自出山前往事发地探查。” 齐岳的想法从来未有掩藏过,是以,她也并不意外。 只是笑笑,没有接话另起了个话题。 “你我相识至今,已有二十年有余了吧?说起来,天命教能建立起来,其中也少不了你的一分力。” 齐岳身子怔了下,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谈论起从前。 “教主谬赞了,我那时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哪能出上什么力呢?” 越娇笑笑摇头,“十岁出头的小孩,如今也长成了年过三十历经风霜的男人了。” “是啊,除了教主您这般飘然绝尘之人能风华永驻,我们这些普通人,二十年过去能在这险恶的江湖里留有一条命在,已是大幸了。” 奉承也好,真心也罢,越娇皆只是笑笑。 “说来也奇怪,这二十年间,你无心追逐权利,教内右护法一职原先定与你,你也不愿接下,对于美色也没半点想法,二十年来,竟未有见着你身旁有过一位女子停留。” “须知,没有欲望的人,是最难控制的,若不是你诡异的喜欢孩子,自愿接下教内众人头疼的一群熊孩子,并且一手建立了烽火楼,我的身边,怕是真不敢留下你。” 齐岳脸上的笑意僵住,嘴角幅度尴尬的不上不下。 少顷过后才平静下来,垂眸平声道:“教主这话说得属下不知该如何接,是人都有欲望,属下也不过一凡夫俗子,如何能是例外?” 越娇又是淡然笑笑,“如此最好。” 叙旧似乎到此就没了继续的必要。 她便又捡起此前话题:“你既有心补偿自己的失职,那便去吧,我等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齐岳颔首拱手道:“是。” 他起身离去,对两人对话不知听明白几分的公子灈走进她视线范围。 “你不相信先生吗?” 她脸上不再挂着虚假的和善笑意,目光望向远方。 “一个几乎与你一同长大的人,你却不知他任何一个弱点存在,甚至连他想要什么都不明白,于世没有情感纠葛,不娶妻成婚,不追逐名利与金钱,除了喜爱孩子外,他完美的像个在世圣人。” 回眼望向身前公子灈,“这样的人,你能相信吗?” 他愣了下,摇了摇头,“既二十年来未有抓到一丝把柄,为何不能相信他本性如此?未必他便不是圣人?” 越娇蓦地笑了,“呵!便是神都有弱点,人又如何免俗?一个人没有弱点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他不相信你,对你有所隐藏。” “便如我教你的第一课那般,让人恐惧无法把握,便要隐藏好自己的弱点。” 公子灈有自己的理解,出声还欲为齐岳辩解。 被她极端的一言堵住。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一件事发生了,除了知根知底的自己,所有人必要时,都在我的怀疑范围内,何况这事便是在他监管范围内发生的?我怀疑他很正常。” 公子灈垂眸不语。 她知道,他这是依旧保留自己的想法,不想与她辩驳了。 并不是认同的沉默。 但她却没有打算强硬扭转他的想法。 只是告诫他道:“除了自己以外,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勾唇一笑,补充一句:“当然,也包括我。”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0) 那日越娇敲打了一番齐岳,随后又将自己的想法展露在他眼前。 他便暗暗赌了一口气。 想要见着齐岳剥离干系查明真相,安然无恙归来。 扭转越娇那偏执到极点的思绪。 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一手掌管烽火楼的齐岳离开,烽火楼停下了数年如一日的训练。 他也无心前往那乱成一锅粥的烽火楼,自在越娇身边练功。 宣泄着心里郁闷之气一套功法结束,转身面向犹自出神的越娇时顿了下。 还是迈步走了过来。 他到达越娇身前还未开口,出神的越娇便回眸望着他道:“剑招已然纯熟,心法却停滞不前,若是心里有障碍,便停一下吧,舞出这四不像的剑法出来,凭白让人笑话。” 他无言一瞬,躬身拱手,“是。” 耳旁一道冷风袭来。 抬眸,越娇身旁已站立一身形消瘦的男子。 此时正覆手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不久后,越娇颔首,男子直起身,与他对视一眼,身影如风远去。 他还在惊奇此人身法之灵动,便闻越娇毫无情绪的平声。 “齐岳回来了。” 他眼眸暗藏惊喜抬起脸。 “受了重伤,此前劫案真相如何未知,又添了新的谜团。” 他神情僵住。 越娇已然起身,“可要随我去看一下?” 他沉默颔首。 两人一齐来到烽火楼外的齐岳住所。 教内医术卓绝的小老头林庆已然在了。 忙活好一阵将齐岳脉搏稳住后,才面向在床边等待结果的教主。 “白发突生,面容急速老化,脉搏虚浮游离,如毒蛇在脉中行走,此中种种,怕是中了融命蛊。” “融命蛊?”公子灈讶然出声。 林庆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越娇则是眼神幽深道:“蛊毒出自苗疆,在十八年前被正道联手剿灭之后,已有多年未有出现过了。” 林庆认可的点点头,“是这样无错,就连这使出融命蛊的,那出自苗疆在江湖上另起山头的蛊毒真人,在对江城派得名江城子的掌门,那时不过七岁的儿子下了这最后一道融命蛊之后,此蛊毒至今已有十二年未有出现在江湖上了。” 越娇颔首道:“传闻蛊毒真人因私仇对江城子幼子动手之后,为防报复便只身躲到了塞外,如今蛊毒再现,怕是他功力大成无惧江城子之威,打算卷土重来了。” “江湖怕是又要不太平了。”林庆摇头感叹。 公子灈惊异的偏头望了他一眼。 越娇也是无言笑了笑。 林庆颇为不自在的背起药箱,斜撇了一眼公子灈,“怎么了?咱们魔教就不能担心江湖安危吗?” 越娇无又是奈笑笑,“这么大个人了,跟小孩置什么气?” 公子灈一脸不解转过头,被越娇飞斜的眼尾扰得心慌,无言垂下脸。 “哼!”林庆吹胡子瞪眼坐下,“我跟这小子不对付,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他!” “好好好。”越娇跟哄小孩一样温声敷衍着他。 转手将杵在一旁的公子灈拉到身后。 “齐岳中了这蛊毒,便是你施针稳住了他命脉,放着不管,依旧只有一月命数可活了。” 垂着脸注视着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犹自出神的公子灈倏然回神。 “可有办法救治?” 小老头怪罪的瞪了他一眼,“教主在这,定然是能救的,只是你可想好了真的要救他?” 公子灈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方要开口询问,被越娇打断。 “小孩子不懂事随口问问,你何必与他认真?此处我在无事了,你先走吧。” 小老头点点头利落背起药箱,离开前又瞪了他一眼。 只是他现在一心只有如何救治亦师亦友的齐岳,没有心思去问林庆的态度。 越娇也没打算仔细与他解释,随口道:“林庆小孩子心性,不必多想。” 也很清楚他如今最紧迫的问题是何。 不等他开口便又道:“便如林庆所说,我可以救齐岳。” “你有解药?”他第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她摇头道:“我修习的功法可阻断生命流逝,与蛊毒正好相冲,可以有效化解蛊毒。” 他愣了下,似乎有些明白了林庆离开前的那句问话。 “施展心法救治他,是否会让你受伤?” 越娇冷眼打量他一眼,“这你不必担心,具体如何施展我不会告诉你,但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救治齐岳不会受伤。” 他心渐渐安定,“师尊会救先生的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私下与她用敬称。 可以看出他多少有些担忧谨慎。 她眼眸几不可察闪过一丝笑意,脸色却是蓦地冷凝。 “不,我不打算救他。” “什么意思?” 越娇唇边蔓开一抹算计的笑意,“他若是就此死了,也算得上是为了他的失职赎罪,毕竟真相如何我已经无法得知,只能一并算在他头上了。” 明显不是真心的话语陷阱,等着他入套。 他明白,却无法躲过。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才愿意救他?” “这话如何听着你们才是一起的,一手培养你的师尊我,反倒像个外人呢?” 唇角一抹轻笑的幅度,眼里却是一派冰冷。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已经打算好了,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你的决定,既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 似乎对她用齐岳算计他这一点生气了? 她垂眸轻笑一声,神情蓦地一片冰冷。 “此前他手上的货物损失一事我可以交予邬二去查,但——有关于他如何中了蛊毒,那蛊毒又究竟是不是出自消失多年的蛊毒真人之手一事,天命教不方便出面,我需要你隐去身份去调查此事。” 天命教为何不便出面的原因,她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发配任务给他,还是如此危险的任务。 他有些疑惑,“我的身份与身手,能胜任此事吗?” “呵!”她冷笑出声,并不打算给他透底,“你若是对自己都没有自信,那便不必去了。” 他猛然摇头,“不!我去!” 她停下脚步,“听好,此次任务天命教不会给予你任何助力,时限便拿齐岳最多可以撑住的一月为期,你何时查明真相,齐岳便何时得救。”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1) 初夏,日头朗晴,蝉鸣如潮。 江南江陵府。 城郊官道旁凉茶摊。 一墨发拢成一束扎在头顶,一身不便行走郊野的白衣,胸脯微微隆起,面庞英气的少女。 手持一柄镶着华贵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剑走了进来。 在腐旧的长凳上垫了块手帕和腿坐下,“店家,劳烦上一壶凉茶。” “好叻!” 店家高声应完,少女抬眸扫视一圈凉茶摊里或倚或坐,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客人。 “小姑娘是初次行走江湖吧?这般高调,怕是还未走出一里路吧?是江陵府人?” 一斜坐在木凳上姿态却犹如半躺在贵妃榻上一般的娇媚女子,轻笑着揶揄她。 这女子话音一落,她旁边那桌的裸着上身的大汉便哈哈大笑出声。 “姬三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嫉妒人家小姑娘比你年轻貌美吗?指不定人家武功比你这只靠一副身子游走江湖的花女好呢?” “猎虎人你个杀猪客!老娘跟你说话了吗你就急咧咧的凑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老娘呢?” 娇媚女子怒瞪旁边大汉一眼,怒骂出声。 少女从始至终未发出一言,那边几人便闹哄哄吵作了一团。 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了。 那端着凉茶过来的店家连忙出声制止:“要打出去打啊!我这小店可经不起你们造!” 那边推搡着的几人没有理会店家,推搡中来到了少女桌前。 上茶的店家蓦地被人一推,凉茶全数泼洒出来。 眼看就要淋到安坐的少女身上。 倏然—— 白影闪过。 少女安然无恙站定在店外空地上。 “何必演这么一桩大戏?为了太和剑来的吧?一起上吧。” 说话间,拔出腰间长剑,直指几人。 方还吵吵闹闹的几人包括店家对视一眼,“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落,飞身上前,身影快得外人都难以看清。 不一会儿,几百个回合便走了下来。 少女到底还是年轻。 武功身法有,经验却不足。 若不是手中宝剑足够锋利,都不知道要在那几个江湖老油子暗招下死过几回了。 但便是宝剑在手命保住了,伤还是少不了。 来时的翩然白衣已变成破布罗裙。 握剑的手也在不住颤抖,再想与几人走个几百回合已是力有不逮。 那边几人便还是游刃有余。 面上皆挂着轻松的笑意,手上不时背过身后皆近身之时,施展些小阴招。 似乎打算这样磨死她。 “游走江湖竟全靠这些阴损暗招,真是为人所不齿!” 少女竭力躲过一招怒骂出声。 那边娇媚女子却轻笑着道:“游走江湖为名则手段光明,为财则免不了手段阴损,皆不是什么大事,选择不同罢了,左右你看,这不挺有效吗?” “阴暗虫豸的诡辩罢了!” 少女深恶痛绝厉喊出声,手上攻势愈渐加快。 明显被激怒了。 身后露出了命门。 几人对视一眼,手中武器尽情往她身上招呼。 借此时机游走到她身后的店家,便对着她后心发射出要命的暗器! 电光火石之间! 身着玄衣的少年从天而降! 一剑截断暗器。 又一剑斩断欲逃走的店家脚。 再一剑划过,缠着少女欲夺过她手中宝剑的几人齐齐倒在地上。 一切都只在瞬息之间。 快的看不清的三剑使出,众人皆倒。 只有得救的少女惊讶喘着气,转过头望向突然而至的风雅少年。 “在下江河派林青青,多谢公子相救。” 少女,也就是林青青拱手感谢。 “在下——越灈,无门无派,师承隐居家父不便言明,救下姑娘也只是见不得以多欺少而动手,不必言谢。” 江湖上隐居的高手前辈不少,他既这般说,她也不便多问。 “越灈?公子这姓氏倒是少见,我记忆中,只有一人姓氏是此。” 林青青收起长剑感叹道。 越灈,也就是公子灈垂眸笑笑,“那天命教的女魔头是吗?” 林青青尴尬笑笑,“公子这般反应,怕是听闻过很多人这么说过吧?抱歉,冒犯了。” 他摇头表示并不在意,“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有停留,告辞。” 拱手转身,信步离开。 脚步快速平稳,眼角余光却在观察身后少女反应。 果然不出他预料。 没几息过去林青青便几步追了上来。 “越公子可是要去往江陵府?我也要前往此地,在下门派有据点在此,不如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怕越灈拒绝,又不等他开口补充道:“当然,不是强硬的让公子受我帮助让我回报恩情,只是我身负宝剑,如今又受了伤,害怕路上再遇奸人,卑微请求公子若是方便,捎我一路。” 生怕他自尊受损的体贴。 背对着林青青的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有些迟疑。 少顷过去才颔首道:“那便结伴而行吧。” 城郊到达城内不过几里山路,两人年轻武功也算得上出类拔萃,脚程自然很快。 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到达了城里。 这一路上,极为相信他的少女根本闲不住嘴。 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来意说了个通透。 她之所以到底,是不满作为江河派掌门人的父亲,不顾她与江城派少门主。 就是江城子那个受了蛊毒,一直被江城子用寒冰冻结生命,沉睡了十二年的儿子戚鸿煊的娃娃亲。 背弃交好多年的江城派,私自与她开设了比武招亲。 她一气之下,便偷走了她爹的太和剑。 远走至此,打算去江城派见一眼儿时的朋友,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戚鸿煊,再开始孤身行走江湖。 来时路上,听闻对戚鸿煊下蛊毒的蛊毒真人出现在江陵府的消息。 想着抓住此人便能解了戚鸿煊的蛊毒,她便蓦地改了目的地,赶到了这江陵府。 早查清楚她来由,打算借她江河派之力找寻蛊毒真人的越灈,面上尽是沉重。 “你此举过于冒险了,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我陪你一同前去找寻这所谓的蛊毒真人吧,我来此不过是为了替父亲见一见故人,结束之后也无事在身了。” “真的吗?”林青青天真的眼里尽是惊喜,“若是你答应陪同那当然是最好的,我此前还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呢。” 越灈淡笑不语。 与此同时,崖壁之上的大殿内。 “教主,公子已经遇到了那位江河派的林青青,如今约莫正结伴前往江陵府。” 瞥了眼将此消息说出的丁雯,半倚靠在贵妃榻上的越娇眼眸里尽是深意。 “传令下去,让江陵府的人按计划动手,力求将他们二人困在万虫谷,直到后续台子搭建好了,再放两人出来。” 丁雯脸色变换一阵,最终还是郑重点了下头,“是。”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2) 江陵府城内一处酒楼。 拜访那并不存在的父亲故人归来的越灈,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找到了兴致高昂听着说书的林青青。 缓步走到她对面位置坐下,林青青立时一脸惊喜转过头来。 “你那边事情结束了?” 两日的相处过去,林青青已经自如的去掉了客套的称呼。 平日的交流犹如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般熟稔。 对此,越灈不知该觉得她过于没有警惕心容易轻信他人。 还是两人真的有那么投机,让她能这般迅速放下防备。 笑笑点头,随口道:“看你兴致高涨,台上在说什么故事?” 他一问起这个,林青青更是来劲了。 “你来晚了,说书先生故事都快说到尾声了,方才二楼那是骂声一片好不热闹啊!” 她嬉笑说着。 越灈不解道:“如何?便是说得不好也不会引得骂声一片吧?” “怎么可能?精彩极了好吗?”林青青一脸不认可摇摇头。 “说得是天命教那女魔头为情疯魔,执念只想永葆青春修炼邪功,用十年吸取一城少女精血练成邪功,几年前灭了飞花门那负心汉后,又向江湖展现武力轻松灭了那时如日中天的魔教血煞门的故事。” 她说到兴头上没有注意到越灈突然阴沉下去的面色。 “听众们怒骂,也是对着那疯魔的女魔头,哪能是对着陈述事实的说书先生呢?” 说到这蓦地感叹起来。 “要我说啊,那女魔头也不过是一个被感情折磨的可怜虫罢了,哪值得江湖上各大门派如此恐慌?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去触她霉头她不也好好的没发过疯吗?” “想必她定然是日日都被那被抛弃的苦痛所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吧,哪还有什么心思称霸武林呢?” 回想起那几年来总是昏昏沉沉,一时清醒脸色凝重,一时犹自出神回忆往昔的女人。 越灈眸光黯淡下去。 真如外界所说那般吗? 她总是说,他越来越像他父亲了。 所以,她总是望着他犹自出神,是在透过与父亲极为相似的他,看向回忆里那时抛弃她的父亲? 林青青至此,终于发现了脸色不对劲的越灈。 眼睫忽闪,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哪里说的不对,惹你不开心了?” 越灈猛然回神,缓缓摇了摇头,“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不那么让人开心的事罢了,与你说的无关。” 林青青暗舒一口气,“那就好。” 口上这么说,却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转口道:“在你离开这段时间,我在店家那打探过消息,近来城内发生连番异事之前,他这酒楼确实住进来过一个浑身裹着绷带,与传闻中蛊毒真人示人模样无异的神秘人。” 说到此又是遗憾的摇了下头,“就是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那人在你我到来前一刻,刚刚退房离开,不知去向。” 闻言,越灈思衬一瞬,淡然摇了摇头,“未必不知去向,江陵府是江湖与南疆的最后一道防线,到此的人不是要去往南疆,便是从南疆经过此地前往中原。” 渐渐明白过来的林青青接上:“他若真是蛊毒真人,那便方从塞外归来,不可能再次出关前往南疆,遑论那里还是巫蛊之术集大成的族群蛮族的天下?所以,他只有一条路走,从北城门离开,前往沂水城。” 两人对视一眼,蓦地持剑起身,在桌上留下几两银钱快步离开酒楼,往北城门走去。 在两人离开那一瞬间,他们方才坐的桌子不远处,便有一五官平平的男子起身。 走到楼下掌柜所在,与他附耳说了什么。 掌柜立时会意,将客人驱散闭了门,对着排列在眼前的一行黑衣人发出命令。 “按计划行事,切记不能重伤二人,只要达成最终目的,将两人引自万虫谷便可。” 一行黑衣人领命离开,掌柜也蒙上面,跃出窗外往黑衣人们相反的方向行去。 * 江陵府外北方山道上,驾马疾驰在前的越灈,望着不远处两边崖壁极为相近的山谷,与眼前明显的马蹄印。 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猛地攥紧手中缰绳。 高头大马前蹄高高扬起,复又重重踏下。 “咴儿——” 骏马发出绵长的鸣叫。 紧随其后的柳青青也停下了马,缓缓到达他身旁,“怎么了?” 越灈眼眸深沉,“这条路并不是常用的道路,除我们之外,就那么巧合的只有另一道马蹄印,似乎在告诉我们,那人真就在我们不久前,从这条路离开一样。” 林青青不理解他为什么怀疑,“这不是很正常吗?他走了这条路,而我们紧随其后,自然就只有这么一道马蹄印了啊。” 越灈转眼看向她,“你说消息是掌柜告诉你的对吗?” 林青青茫然点头,“对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自然很爽快就告诉我了啊。” “你还不明白吗?”越灈脸色凝重,“既然不是什么秘密,那就代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绝不会只有我们两人,而想抓住蛊毒真人的人,江湖上并不少,至少江城子给出的赏金足够让人冒着险跟随。” 林青青渐渐明白了什么,红唇半张眼眸震惊。 “那么多人守着蛊毒真人发财,怎么能那么巧合被我俩这半路出家打算找到他的人,轻易跟上,并且还甩了那些紧跟着他的人一截?” 林青青脸色也凝重起来,缓缓点头截声道:“那掌柜定然有问题,我们回去看看。” 说罢就要调转马头,被越灈抬手拦住。 “不必了。” “为什——” 话未落,转过来的脸看见从山谷中如潮涌般涌现的铁骑黑衣人。 闭上嘴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越灈收回手,握紧缰绳驾马在前,“你先走,我断后。” 不等林青青有所反应,人已翻身在马背上站定,手中剑运转出残影,毫不留手取走黑衣人性命。 林青青愣了下,没有打算如话本里那样,来一番‘你走我不走’除了拖延时间害了自己,什么用都没有的煽情戏码。 在越灈上前杀敌时,便立马调转马头,攥紧缰绳身子贴伏在马背上,快速离开。 看似脱离了危险。 却也不过一瞬,马蹄便悠悠后退,退回了原地。 听到声音,越灈诧异回眸,就见被又一波黑衣人逼退回原地的林青青。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3) 两人皆知不能被两面包夹住,对视一眼,一齐弃了受惊不敢动弹的马匹。 飞身越过众人,一头扎进了山谷之中。 身后铁骑声阵阵,两人不敢停留,越过山谷通道,径直进入了一方树木蛮荒生长的深林之中。 另一边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深林之中的黑衣人们对视一眼,鸣金收兵。 如来时那般迅速离开,大地回归平静。 * 进入山林深处,发现身后追击声消失已久,两人缓缓停下脚步。 “这是个什么地方?为何那些人不追了?” 打量着周围明显比着其他树林茂盛不少的深林,林青青觉着有些奇怪。 “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蛊毒真人手下可没有这么多干将,若是有,他也不会被逼到塞外躲藏了这么多年了。” 没有得到身边人回应,她不解转过脸,发现越灈正在望着前方出神。 “你在想什么呢?” 回想着那些隐藏功法,却让他怎么都感觉些有熟悉的黑衣人出神的他。 被唤到猛然回神,就见她身后一盘着身子,宛如翠绿树枝的毒蛇。 他眼神猛地一惊,在林青青讶然回眸看向身后前,一把拉过她滚在地上。 毒蛇攻击落空,掉落在地。 蜿蜒追击两人。 林青青倒是不怎么怕,见此拔剑就想斩断毒蛇,又被越灈一把拉了起来。 “跑!” 短促的话语在耳边炸响。 她猛然回头,只见周边如潮涌般涌出的毒蛇与各种诡异的蠹虫。 两人此时再无闲去想什么男女之防,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开始拼命奔跑。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左躲右闪,不时还拉着越灈躲过攻击的林青青,逃跑之余不忘发泄郁闷。 望着前方周身交给她的越灈,紧绷的情绪被她这放声的嘶喊给调剂得舒缓下来。 甚至嘴边扬起了一抹笑意,“有时间发泄,不如想想该如何出去?” 听不出越灈的调笑,她只觉头脑发胀,“我的脑子不支持我一边逃命一边想出路!!!” “呵。”越灈轻笑出声,望着方才眼角余光发现的一线光亮,沉声道:“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啊!!!” 林青青怒喊出声,“别问我了啊!!!这些鬼虫子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越灈垂眸淡笑,“准备好。” “啊?!!” 林青青疑惑转头。 “屏住呼吸!跳!”越灈厉喊出声。 林青青无法反应过来,只能本能照做。 “噗通!” 高空落入水潭。 “哗!” 紧紧牵着手的两人游出水面。 “嗝——” 林青青水喝了个饱,佯怒瞪了身旁一脸淡然,从来都觉着他稳重可靠,如今才发现,他也是个少年的越灈。 “你也不问问我会不会水?” 带着她游到岸边,拉着她上了岸才瞥了她一眼平静出声。 “方才来不及,如今结果已定。” “呵呵。”林青青回了他一个十足的假笑。 越灈在此时放开了她的手。 忽觉手心空落落的有些不适应的她,想到什么连忙擦擦手转过脸。 “我们这是离开了那个诡异的山谷了吗?” 越灈远眺着四周毫无变化的环境,缓缓摇了摇头,“不止没有,还走得更深了。” “啊???” 林青青猛地抬头,“那我们这么费力跳下来干嘛?” 越灈回头望了她一眼,“不跳下来你有把握从那群剧毒的虫蛇群中逃脱吗?” “呃——”林青青一时凝噎。 越灈眼底浮现一抹笑意,“方才你不还说信任我吗?这才多久过去就开始怪罪我了?” 林青青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随口说说,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啊!” 两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不远处蹲在树梢上,毒虫长蛇齐齐避过的黑衣人,将两人交谈话语全数记在纸上。 随后卷成一卷系在肩头雄鹰腿间,起身放飞雄鹰。 这动静自然无法避过交谈中还在警惕观察四周的越灈耳朵。 他与林青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抬眸四望不多时,发现了翱翔于高空迅速远离这片天空的雄鹰。 “这有什么好看的?”林青青一脸疑惑。 越灈回眸望了她一眼,眼里尽是无奈。 “这片山林中若是有雄鹰这般猛禽,为何还会有成群的蛇虫?” 林青青愣了下反应过来,“是哦!” 越灈无奈摇头,“一路上的谜题已经够多了,多想无益,快些动身找出路吧。” 两人相携跃下高地,往可能是出口的方向走去。 入夜,天命教凌月大殿。 丁雯从鹰腿上取下信件,快步走进大殿。 “教主,是从万虫谷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她缓缓睁眼,无谓道:“念吧。” 将信上写着公子灈与林青青一路上发生的对话内容,与动作细节描写念完。 她忍不住感叹。 进度不错。 这已经关系亲近得小手都可以拉了。 怪不得人们常说,险境最适合加剧人与人的关系。 无论好坏的关系。 丁雯收起信件,有些忍不住的凝视着越娇。 “有问题便问吧。” 丁雯闻声,愣了下点头道:“教主似乎想撮合公子与这位江河派的小姑娘在一起?” 撮合? 算是吧。 毕竟她这个反派存在的必要,可不就是助攻吗? 只不过她那好大徒弟也不中用,到最后也抢不过那沉睡至今没露过面的戚鸿煊罢了。 见她眼神平静,似乎是默认了。 丁雯更是不解了,“教主为何突然关心公子成家的事,并且还是这与咱们天命教势同水火的正道门派中人?” “你就当作我比较喜欢这姑娘吧。” 这话倒也不是十足的敷衍。 毕竟,百无聊赖时了解了一番男女主的人设与故事。 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不作,时而还有些搞怪,乐观开朗的小姑娘的。 丁雯无语凝噎,她却没有心情与丁雯再讨论她对公子灈的规划。 转回正题,“小东西那边差不多了,便给他收尾让他归来,你也可以前往江南了。” 她说到正事,丁雯也立时收起无关的情绪,郑重道:“属下明白。”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4) 半刻不敢休歇,未进一粒水米,在深林中打转了两三日,两人终于见到了黎明的曙光。 越过高山来到人为开辟出来的大道上,狼狈不堪的两人对视一眼,蓦地笑开了颜。 “呼!终于离开那鬼地方了!” 林青青振臂一挥,一把拉着越灈站起身来。 “别耽搁了,先离开这找个饭馆吧,我快饿死了!” 越灈垂眸笑笑,“中气这么足,哪有半点快饿死的样子?” “别顶嘴!”林青青佯怒瞪了他一眼,“听我的就行了。” 说罢拉着他便要往大道上走去。 便在此刻,两人视线尽头出现一浑身缠着绷带,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放弃了此前的打算。 “先把那什么真人抓到手再说!” 林青青狠声说着,放开越灈拔出长剑,往远处那人所在走去。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有些过了头。 力气亏空的两人基本没有费上几分力,便将那疑似蛊毒真人的男子擒在手中。 在林青青忙活着将那人绑在树上时,越灈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你是受谁人命令前来的?!” 短促出声,那人蓦地慌了神,身子一怔愣了下。 这细节未有逃过越灈眼睛。 在林青青疑惑转脸问他,“你在说什么呢?他上面哪还有人?” 在林青青开口的空隙,那人找回了理智。 知晓越灈方才是在诈他,冷笑一声道:“你小子也不知道胡言乱语在说些什么?本座大名江湖谁人不知?又有谁能指使本座?” 一连三个反问都要把林青青说服了,越灈却在此时越发认定他不是所谓的蛊毒真人。 “不说蛊毒真人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毒你为何不施展,便说你的姿态便出卖了你。” 那人愣了下,垂眸掩去情绪,“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只是前不久方在江南与人交手受了伤,蛊毒暂且无法施展罢了,你小子切莫侮辱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青青再度被说服,转眼看向越灈,“就别问这些了,看他身上有没有常备的蛊毒解药不就知道了?” 那人浑然不惧,似乎就等他们用此法验证一般。 越灈拦住欲上前的林青青,“他若是真的,你冒然去验证只会中他的计,他若是假的,定然身上有储备着所谓的解药,就等你去查。” “那,照你这么说,如何能验证他是真是假呢?”林青青再度疑惑。 他微微一笑,“不必验了,他定然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蛊毒真人作为一个自小便因故失去皮肤,故而用绷带缠住全身的人,定然早就习惯了裹身的麻布,可他却不然,眼睫总在不自如的闪动。” 林青青闻声转眼看去,发现那人心虚一般转头避过。 此举更是证实了越灈的猜想。 她敬佩得连连点头,“怪不得总有人说,细节是骗不了人的呢。” 实则不然,越灈并不是全靠这些小细节佐证这个事实的。 让他真正认定这人不是蛊毒真人是他口中那句‘在江南与人交手受了伤’。 他无法明言告知林青青便是因此。 这句话几乎是强硬将他思维拉到在江南中了毒的齐岳身上。 太明显了。 蛊毒真人如何会主动透露自己受伤的消息? 简直是破绽百出。 他冷着脸便要开始逼问那人,蓦地听闻林青青一声惊呼。 “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他猛地跨步上前拉开林青青,就见那人脸色乌青合上了眼。 身上有浓重的毒药气息。 “他这是吞毒自尽了。” 一声说完脸色凝重直起身。 林青青身子恍惚退了两步,“为什么啊?我们又不会杀了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他无心也不能给她解释,魔教死士不成功便成仁的理念。 转头望着身后道路,“我们回江陵府!” * 身处江陵府,打算经此南下江南的丁雯,收到公子灈与林青青正往此处赶的消息愣了下。 旋即在案前坐下,提笔写了一封信。 大意是:公子勘破假象回转江陵府,请求启用备用计划。 越娇那边未有几时便收到了这封信。 “倒是有点脑子。” 随口说了句,便让手下回信,批准了丁雯的请求。 邬二又陡然出现在身旁,“教主,那人行迹到了江陵府附近。” 这消息让越娇难得的面色沉重了一瞬,“想办法缠住他,不要让他打乱江陵府的布局。” * 日夜兼程赶回江陵府,那曾是他们落脚地的酒楼客栈,果然人去楼空。 询问两旁的街坊邻居,也未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只能知晓,这间酒楼在他们离开的那一日,人便全然消失了,只剩这座空楼。 两人站在酒楼下方,仰头望着那崭新的招牌。 “现在该去哪?”林青青陡然问道。 他顿了下,“入夜再进里面探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信息吧。” 在距离这幢酒楼较近的地方暂且落脚,等到夜里,两人飞檐走壁悄无声息来到酒楼瓦顶。 对视一眼,施展轻功飞身落入酒楼天井。 方直起身,眼前便闪过刺眼的白光。 松开搭在剑柄上的手抬起在耳边,被月光闪出白光的剑刃向下垂下。 一行围绕着他们的人身后走出了一位模样清秀的成熟女子。 丁雯。 在林青青抿唇屏息之时,越灈眼眸猛地睁大。 “都放下吧,是自己人。” 丁雯眼眸含笑望了越灈一眼,发出命令。 “簌!” 一阵整齐的收剑声响起。 越灈僵着脸不知该如何开口,林青青已然察觉到了这突然出现的女子与身旁越灈的诡异氛围。 疑惑道:“你们认识吗?” 越灈还未想好如何开口,丁雯便微笑着道:“我便是他父亲在江陵府的故人,他唤我一声姑姑。” 越灈愣了下,在丁雯平静的目光下颔首道:“是,前不久我去见得故人,便是她。” “喔。”林青青恍然大悟点点头,“姑姑你怎么会在这呢?” 丁雯眼里闪过一丝讶然,这姑娘改口倒是自如。 唇边蔓开慈和的笑意望了林青青一眼,温声道:“近来江陵府蛊毒案件四起,作为江陵府的一员,我理所应当调查此事,而这便是我调查到的一切源头。”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5) 简单讲述一遍她的来因,便以两人有不便外人得知的话要说,将林青青隔开。 林青青一离开,越灈便直入正题道:“姑姑到底为何会来此地?” “你不该来此,货物被劫一事与你要查的事无关,此中要凶险得多,我已奉教主命控制住了有嫌疑的人,你与那位姑娘还是快些离开吧。” “姑姑意思是——”他眼眸闪过一丝怀疑,“此地的异事与蛊毒真人一事无关?” 丁雯闭口不言。 丁雯这态度,让他怀疑更甚。 既然蛊毒真人现身,或者说是疑似蛊毒真人现身的地方,是在江南,也就是天命教管辖地货物被劫一事上。 那他要调查蛊毒真人一事,便不可能与天命教货物被劫一事剥开干系。 越娇明明说过,此事交予了他调查,如今突然让他不要插手货物被劫一事? 是事情发生了变动,还是有事瞒着他? 一路上发生的种种,都有教内势力的影子。 他现在已经很难相信丁雯,或是她背后的越娇了。 面上装作明了的点点头,与丁雯分开之后,便打算不再与林青青为伍,独自南下。 他要去亲自调查货物被劫一案。 也不知道林青青那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姑娘,是怎么发现他的想法的。 早早牵着两匹马在城门处等候着他。 “别想扔下我一个人跑。” 身子一怔,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如何知晓的?” 林青青回想起那位姑姑口中说的。 “江南险地我不让那孩子去,那孩子脾气却犟得不行,与我争吵了一番离开,此时定然南下了,姑娘你与他是朋友,便拜托你与他一同前去照顾他一番,对了,还请不要将我与你说的话告诉他,不然他那脾气,定然不会对姑娘你有好态度的。” 她几不可察愣了下,脸上扬起灿烂的笑脸,“我不告诉你!” 他现在满心的疑惑待解,根本没有心思去观察她表情。 见她不愿说自己便也不再多问,“此次要去的江南三城是天命教的管辖地,民风蛮悍,那里也是第一次传出蛊毒真人现身的地方,定然凶险万分,你可想好了?” 林青青傲然挺起胸脯,“这是自然,我堂堂手握太和剑的江河派少门主,对此有何可惧的?” * 来到江南沧霞港,两人乔装打扮成船工,混入了货物被劫案的其中一条水路事发船上。 这艘船,也是齐岳身中蛊毒的地点。 船上似乎发生了一场大战,船身尽是破洞剑痕。 两人之所以能轻易混进来,也是因为修补这艘船的工程量大,过于缺人导致。 在林青青引去其他修补人员注意力时,越灈借此机会深入船舱。 在此地,他发现了装运货物的货箱。 停在河港的运船,货箱理所当然是空的。 这并不是他要探查的点。 他本来的预想是,来船舱看看是否有打斗的痕迹。 但这货箱的存在,打消了他的计划。 是,常理来看,停在河港的运船理所当然应该是空的。 但——还是有漏洞。 须知,这艘船被劫过之后,便被调查的齐岳停在了河港。 根本没有机会再出港运输。 一艘刚被劫过便被控制停下的运船,谁人还会帮它补齐货箱? 难不成此前劫过这艘船的人,还不嫌麻烦的带着自己的货箱前来劫船? 于理不合。 这般现象,不是越娇有意误导他,便是有人忘了补足细节。 越娇此前已经将他引离江南,不应该多此一举。 所以,是这艘船本来就有问题。 或许他应该去查一查,领越娇命来此调查此事的左护法邬二的行迹。 他手上的信息,一定比他知晓的全面。 “你在这干嘛呢?” 身后一声拉回他的思绪,摸上黑灰的脸上绽开一抹讪笑,“误入此地,真是抱歉。” “哎,一看就是没上过船的旱鸭子,走吧,外面都忙成什么样子了。” 那人随口说着,将他带离船舱。 两人做工结束,回到临时住所宿下,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悄然离开了住所。 这次因要前往天命教驻地,他极为小心,没有吵醒林青青。 在一条灯火通明的花街停住脚步。 在无数隐在暗处或明处的视线下,心念左三右七的口诀,在一静谧的小酒馆门前站定。 手在半掩的门上,轻轻扣响三长一短又两长的声响。 小酒馆内谈笑饮酒的客人们齐齐转眼看向他。 在他迈步走进酒馆后,门在身后蓦地合上。 酒馆台上弹琴的女子缓缓起身,迈着莲步在他身前桌上半坐下。 “谁人手下的?” 越娇虽说过不会给他一丝助力。 但他深知,她的想法不会传到天命教所有人耳朵里。 更多只是给他设限增加紧迫感的随口一说。 将越娇命人给他特别打造的玉牌拿出。 那女子眯眼观察许久玉牌上刻着的‘灈’字。 愣了好一阵子,掩唇惊呼道:“你就是公子灈?” 一声出,冷眼打量着他的众人目光齐齐呆住。 下一刻立马垂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他勾手将玉牌收起,“我要见邬二。” 那女子连忙站直身子,脸色迟疑,最终低低出声:“属下并未得到上面传令,您要来的消息。” 言外之意,上面没有放话,她也不敢轻易将邬二行踪告诉他。 毕竟,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领命前来。 早知她会有此反应,他面容冷肃,“教内是否所有命令,都要一丝不苟的传到每一个教众耳朵里?” 那女子愣了下,脸上尽是惊慌的连连摇头,“不不不,属下不敢。” 冷声敲打一番,没有费上几时得到邬二在沧霞港的驻地所在,掀帘走出酒馆大步离开。 得到邬二的驻地所在之后,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找邬二。 因为他很清楚,直属于越娇手下的邬二并不会被他几句恐吓,便将消息告知于他。 他想知晓这个信息的唯一原因。 是他要探查到邬二何时在驻地。 在驻地外洞察邬二行迹之后,他才能找到空档潜入,取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在此之前,他很耐心。 白日陪着林青青在船上做工,将那艘运船所有此前可能遗漏的信息全部掌握。 夜里便在邬二驻地外守候,等着邬二现身,抑或离去。 周而复始,三日过去。 他终于发现了邬二每过一日便会离开驻地一个时辰。 而这一个时辰,已经足够他得到想要的信息了。 这一夜,他不再等待。 在邬二按时离开之后,隐去身形,潜入了驻地之中。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 本该远离此地的邬二,在他进入驻地之后便出现在了他连着几夜盯梢的地方。 “教主真是料事如神。”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6) 一路凶险的几番差点暴露,幸好最后的有惊无险化解了。 如愿进入邬二的书房,在墙壁上敲打一番找到暗格。 在那里面找到了一沓与越娇的往来信件,与整理成册的线索。 粗略翻看一遍,他眼眸止不住的睁大。 从与越娇的信件往来看,邬二在今年初,也就是劫案发生的半年前,就来到沧霞港了。 从那本册子里的信息线索来看,他似乎在调查连年来,沧霞港未有上报的运船被劫案。 也是看到这里,他才明白。 原来沧霞港一直有运船被劫,只是隐瞒未报,未有被天命教上层得知。 而越娇竟早就知晓,并派出邬二来调查。 所以,这才是越娇不信任齐先生的原因? 齐先生作为监管此事的人,不应该不知晓啊。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是,他确实因此有些许怀疑齐岳了。 继续看下去。 信上说,“历年来的运船损失皆被控制在三到五艘之间。 皆被以正常劳损上报教中。 从未出现过像此次这般,一条水路一条陆路共五支商队七艘运船这么大的损失。 可以猜到,一手制造此事的那人,因某些事开始急迫需要钱财,从而不再徐徐图之。” 下一封信是越娇的回信。 口吻与她一贯示人的漠然无异。 “他既不想再忍,你便动手将此事扩大吧,是时候该引这只偷油的耗子现身了。” 看到这,他已经渐渐明白了。 齐先生此前上报的五条运输道路被劫,实际上只有两条是真的。 余下三条是邬二一手主导,用来迷惑背后那人的。 那齐先生中蛊毒,是否是因为与那人交手被害? 其实齐先生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忍不住生出幻想,但接下来看到的信息,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齐岳与未知人动手,在我赶到之前,亲手毁了整艘船,让我无法追寻那人行迹。 他身上的蛊毒我无能力探查真假,只知他在有余力告知真相时,选择了闭口不言。” 这一封信,彻底打消了他的幻想。 在他茫然站在原地之时,院外响起脚步声。 他猛然回神,将信件放好,翻出窗外离开。 回到船工住所,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起身前往齐岳事发之地。 在此地待到天亮,将所有缝隙彻查一遍。 还是未有发现任何一只毒虫尸身。 蛊毒不比刀剑攻击利落。 若想一招中的,此前必定有多番试探往来。 此般交手中,便是蛊毒大成者,也免不了有毒虫留下。 但——此地没有。 基本可以断定了,一切都是齐岳自导自演出来的。 为了齐岳安危前来调查真相,得知这么个结果,他不知该作何表情。 齐岳绝大可能没有中蛊毒。 所谓的蛊毒真人也不存在。 一切都是越娇与齐岳两人将计就计的交锋。 他闯入其中只是一个意外。 越娇一开始根本就不打算让他知晓一切。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留有幻想。 或许是他猜错了? 或许越娇也误会齐先生了? 齐先生与她相识二十年,想要什么没有?没有理由因为利益背叛她啊。 但所有证据摆在眼前,他自己也知晓,这只是幻想。 呆愣在港口直到清晨。 * 清晨,沉睡的越娇被一道加急信息唤醒。 “江陵府重重包围被冲开,那人正急速往沧霞港赶去,似乎在找公子。” 她脸色蓦地下沉,“齐岳算你狠!” 恨声低念一声,张口唤来下人,“替我穿衣,我要亲自去沧霞港一趟。” * 遍寻不到越灈的林青青在港口找到他。 自己走到他身边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忍不住一脸担忧道:“你怎么了?” 越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自顾望着河岸过了好一阵子才转过脸看向她。 “我们就此分开吧。”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林青青连忙小跑跟上,“为什么?我们不找蛊毒真人了吗?” 越灈脚步一顿,垂眸自嘲一笑:“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蛊毒真人!” “啊?”林青青疑惑更甚,“什么意思?是说这里的蛊毒真人也是假的吗?” 越灈没有理会她,大步走出城外,找到两人此前藏着的马匹。 利落翻身上马,拉紧缰绳疾驰而去。 林青青越追却与他离得越远。 心里蓦地一阵火起。 当即身子伏贴在马背上,疾驰如风奔到越灈身旁。 与他齐平那一刻,当机立断甩开缰绳,猛地一跃落到他身后。 却不是打着与他同骑一匹马的想法。 手猛地勾住越灈脖子,身子蓦地后仰。 带着一脸震惊的越灈一起跌落在地,滚了好几圈,半个身子都悬在崖壁外才险险被越灈一剑止住。 拉着狼狈的她走回路上,越灈蓦地冷怒道:“你疯了!” 方才还有些愧疚望着他的林青青,闻声登时也板起了小脸,“你才疯了!一夜过去突然整个人就呆了,问你话也不答,不开心就说走就走!” 越灈漂亮的眉眼挤压在一起,眼眸里尽是冷然,“我俩本就萍水相逢,就此分开我又有必要与你多解释什么吗?” 林青青被他一句话堵得小脸通红。 不是羞赧,是气得。 “你这样的脾气也就是我了,你看看谁还能还能忍你?要不是你救过我一命我才懒得管你!”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皆齐齐转过头,不发一言。 便在此时,远处一匹疾驰的骏马引去两人注意力。 抬眼远望,那身着玄衣兜帽盖住大半张脸的人,在眼里渐渐清晰。 眼神如刀锋利,直直望着两人。 心底陡然升起的危机感,让他当机立断拉上还在生着闷气的林青青避到一旁。 “你——” “砰!!!” 一声发出的林青青看着轰然撞在崖壁上当场断命的骏马,愣在原地。 那飞身在两人身前不远处落下的人,不紧不慢的迈步走了过来。 “你...你是谁?!”林青青壮着胆子挡在越灈身前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她,幽暗的目光锁定在她身后的越灈身上。 他身上浓重的苦涩阴湿气味,让越灈眼眸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 开口之时,面上却很是平静。 “你便是近来让江湖上传言四起的蛊毒真人吧。”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7) 林青青猛地抬头仰望身后的越灈。 “什么意思?你刚才不还说根本就没有蛊毒真人的存在吗?” 与那人眼神对峙的越灈没有空隙回答她。 那人却在此时蓦地垂下了眼,被兜帽掩藏的嘴里发出了阴寒的笑声。 “呵呵呵......” 长笑结束,声音沙哑道:“听说你近来一直在找我?” 他心底泯灭的幻想再度燃起,“是,我想知道,你真如传言中那般,在沧霞港伤过人吗?” 这是他的问题,他明白,对方不会回答他。 林青青却不明白两人什么意思,自顾着在此时插上话。 “我想知道,你是否有解除戚鸿煊身上的融命蛊的解药。” 一直未有施舍给她一丝目光的蛊毒真人,闻声几不可察转眼望了她一眼。 复又迅速锁定在越灈身上,“想知道吗?凑近点,我告诉你。” 这哄小孩子的话,他如何会信? 垂眸低笑出声,“你不会告诉我的,你只是想用我来威胁她罢了。” 看他来的方向,很明显,是从丁雯所在的江陵府逃出来的。 或许齐岳背后的人,便是他吧。 也是因此,越娇才要抓住他。 他思虑之时,被两人有意忽略的林青青虽止不住生气。 却还是明白,这突然出现的蛊毒真人不是个好玩意。 不能让越灈落入他手。 在蛊毒真人趁越灈出神背过手时,她一把拉过越灈,飞身上马便要跑开。 “别发呆了!他要真是蛊毒真人我俩哪是他的对手?!” 回神的越灈被她费力圈在怀里坐在马背上,忍不住垂眸笑了笑。 “你既清楚,此前如何还打算一人前来寻他?” 忙着逃命的林青青也不忘回他话,“我以前不明白啊!谁没受过磨难之前不认为自己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她倒是敢于直面内心。 他笑笑直起身,挣开她手臂身子蓦地转换,将她圈在了怀里。 “别动。” 安抚下意识就要动手的林青青,接过缰绳。 在这有望就此远离那极为危险的蛊毒真人之时。 眼前集结成黑雾的虫群,将两人希望打消。 胯下骏马提速到了极致,勒停马避过已然来不及了。 两人只能弃马逃命。 “我说跳你就跳!” 越灈冷静出声,林青青连忙点头,“好!” “一!” 手中缰绳渐松。 “二!” 两人俯下身子。 “跳!” 两人同时抬腿侧滚在地,虽因有所准备的姿势卸去了大半的力。 接触地面的手臂还是免不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两人却没有闲时呼痛休整。 那方还在两人眼前活生生的骏马,不过瞬息被虫群融化。 只留一具带血的骨架,“咔嚓”掉落在地。 林青青震惊到失语。 越灈也忍不住背脊发寒的转头望向不疾不徐走过来的蛊毒真人。 “不想死的难看就乖乖听我的,我不会让你们感到痛苦的。” 话里话外,他们都免不了一死。 只是死的方式区别罢了。 在绝对的武力鸿沟面前,他俩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越灈拉着发愣的林青青起身,“悉听尊便。” 他一脸无谓,林青青却有所谓。 怒声道:“谁要被虫子吃了啊!反正都要死,我还不如自己动手!” 这话还真不是口上说说。 腰间宝剑已经出鞘架在脖间,手腕转动,眼看就要一命呜呼。 被越灈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 蛊毒真人在此时蓦地暗舒一口气的细微动作,也逃不过越灈眼睛。 “别急,先听听这位真人说一句吧,或许,我们不一定非要死在这呢。” 没有被他话说服,只是被他平静得明显有把握的眼神安慰到了。 缓缓垂下了手。 “小伙子你说得确实没错,若是你们乖乖听话,我并不打算让你们死在此地。”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节指尖大小,跃动如心脏的血块。 “乖乖将此物吞下,我保证你们离开此地时,还是活着的。” 手拿跃动的血块,声音阴寒如鬼魅。 这幅场面在林青青眼里,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照做。 “算了,我还是死在这吧。”手中剑又架在了脖子上。 越灈忙不迭一把拉住她。 蛊毒真人却就此寻到了机会,眼疾手快动手,将那血块塞到他口中。 便在此时—— 一身红衣,面容出尘如仙的越娇,飞身而下。 一掌将越灈拍到一旁。 紧接着一剑划出,蛊毒真人凭借着过人的机敏险险避过。 “你终于还是来了越——” 后面的话,被越娇翻转的手腕中接连使出的剑花堵住。 他只剩连番躲避,根本没办法再说出一声。 狼狈不堪躲避着,蛊毒真人终于无法忍让爆发了。 一个飞身避过一剑,从怀里掏出长笛架在嘴边吹出令人只觉刺耳的声响。 与此同时,无数毒虫从荒野中飞出,集结成黑雾席卷向越娇。 他还觉没有十足把握,又接连发射几枚蛊毒。 这般攻势。 在她身后的越灈与林青青皆是眼眸大睁,既担忧又恐慌。 “小心!” 林青青呼喊出声,越灈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得攥紧。 却在此时,越娇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淡然转过脸,朝着两人平声道:“乖乖待着不要乱跑。” 话落,在两人央求她快些动手别玩弄两人心跳的目光里,淡笑转过头。 从腰间拔出另一柄一直未有使用的长剑。 “簌——” 一道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的,是无数快得让人无法分清方向远近,将前方天地全数占据的剑光。 这便是月移花影下半本剑招吗? 越灈忍不住在心底感叹。 “哗——” 她缓缓收剑入鞘,眼前毒虫群散落一地,将土黄色的大地变成了青黑色。 蛊毒真人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腰间肩上皆是可见骨的剑伤。 眼里也再没有成竹在胸的平静。 “你若是在此杀了我,你以为你又活的过明日吗?” 顿了下,越娇垂眸一笑,伸出手,一颗不再跃动的血块在她手心碾成灰挥洒而出。 “你想说,就靠这小小蛊毒就能让我活不过明日?” “你——怎么会?此蛊一出绝无失手!这不可能!” 越娇淡然一笑,“在我面前,没什么不可能的。” “越——” 一声出,被看不见她何时动手的一道剑气击倒在地。 “你话太多了。” 冷声说着,便打算再度拔剑,取他性命。 林青青反应过来连忙出声,“等等等等——大恩人留他一命!” 越娇疑惑转眼,蛊毒真人就此找到机会,骤然起身纵身跃下悬崖。 林青青愣了下,反应过来一脸惊慌的奔到悬崖旁。 “完了完了,他不会就此死了吧?都怪我!” 在她跑过悬崖旁时,越灈便起身走到了越娇身旁。 此时越娇正在垂眸感知被她内力化解至无的蛊毒之力。 难不成这人真是蛊毒真人? “师尊。” 听到小孩的呼唤,她抬眸望向与出山时踌躇满志的精神头明显不一样,眸底有几分沉重的小东西。 她抬手捏了捏他近来因奔波,皮肤粗粝不少的脸颊。 林青青在此时一脸失落转过头。 蓦地见着在她面前一向可靠,多数时候让她觉着像个长辈一样的越灈。 此时正像个委屈的小孩一样,脸被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世美人托在手心。 眉眼耷拉,像只可怜的小狗狗。 她甚至还能见着越灈可耻的用脸蹭着大美人手心的细微动作。 这魔幻的场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8) 林青青也很懂事,等到越灈明显情绪稳定下来,大美人也适时收回手的时候。 她才缓步走过去小心翼翼问道:“呃——越灈你和恩人认识?” 越灈听到林青青的问话才反应过来身处何处。 不知如何回答的愣了下,就闻越娇道:“小姑娘,我是越灈姑姑,名越红,早听闻他近来结识了一位惹人喜爱的新朋友,如今得见确实如此。” 被她心里的大美人夸了,林青青脸色蓦地红了一片,“哪...哪有。” 越娇微笑不语。 越灈眼里隐隐闪过一丝震惊。 “美人——呃,越姐姐是越灈亲姑姑?看着好年轻啊,面貌好像跟我们同龄一样。” 林青青憨笑说着。 越娇又是勾唇一笑,“他父亲是是我长兄,我确实也不过年长你们几岁罢了。” 林青青愣了下,脸上有些迥然,“啊...抱歉,是我冒犯了。” 越娇又是笑笑摇摇头,“无甚可冒犯的,我辈分确实大,你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小姑娘面对着越灈跟兄弟一样谈吐如常,面对着越娇反倒像个怀春的小姑娘一样。 越娇一个眼神一句笑语,就能晃得她脸色通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知为何,看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越娇甚至显露出了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亲和娇俏。 他心底有条名叫妒忌的蛇,缓缓爬上心间,将心脏牢牢裹住,让他感觉到一阵苦涩窒息。 “姑姑。”他一把攥住了越娇的手腕,低声唤道。 越娇有些怪罪的偏头瞥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宠溺地抬手轻轻拍了下他头,“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在这时间没有被她注视着的林青青,连忙垂下头深深呼吸了几口。 想将脸上的热意冲散。 却又闻大美人唤她道:“小姑娘,此事了了可有计划要去往何处?” 林青青茫然摇摇头。 越娇又是魅惑的勾唇一笑,“若是无事,不如去越灈家中游玩一番?他包括我在内的几个姑姑,都很期待你的到来呢。” 林青青登时傻住。 越灈也一脸震惊转眼望向越娇,“姑姑?” 便在此时,大道远处又驶来一匹骏马。 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少年惊慌抬眸,越娇则是一脸淡然望向远方。 白衣斑驳发,一柄黑剑悬在腰间。 骏马驶到几人身旁缓缓停下,那中年男子奇异望向林青青,“小茹?你如何在此处?你爹找你许久担心死了你可知晓?” 小茹,林青青的乳名。 她有些不好意思望了身后越家姑侄一眼,垂头道:“抱歉,戚伯父,我起初只是想去江城派看望一眼戚哥哥的,路上偶然听闻蛊毒真人的行迹这才到此,让你们担心了。” “哎——”江城子叹了口气,“你啊,蛊毒真人岂是你这等小孩能对付的?好在你现在没事,不然我该如何面对你父亲?” “抱歉。”林青青垂头诚恳道。 江城子转头看向越娇与公子灈,一脸歉意道:“是你二位救了小茹吧?让两位费心了,可否方便留下姓名住址?在下仅代表江城派,为两位送上一份谢礼作为回报。” 江城子是为了蛊毒真人到此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蛊毒真人的动向还是这般在意?竟能第一时间赶到此地? 心中想法面上丝毫未有显露,只是淡然摇了下头,“这位姑娘是我侄儿的朋友,救下她不过是顺手行之,当不得江城子这般大礼言谢。” 说完又道:“我们姑侄本不是江湖中人,此回进入江湖也不过是出山走亲罢了,地址姓名不便告知,想必江城子这般仁义大侠,定然能理解。” 江城子确如她所说那般能理解,没有强求她接受回报。 “小茹打扰了二位隐居客的清净,真是万分抱歉。” 越娇摇头:“在下侄儿与小姑娘一路行来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如何能说她打扰了我们清净呢?若是她愿意,在下山门自是愿意为她而开的。” 两个大人在客套,两个少年在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无奈。 许久过去,两个大人交谈结束,林青青终于寻到机会与两人道别。 “越灈,越姐姐,我爹那边想必担心极了,我便先回去了,来日有闲我定然前来拜访。” 她红着脸跟越娇对视一眼,目光连忙转到越灈脸上。 越灈淡然颔首,“你回去吧,日后有缘再见。” 林青青颔首,转身便要翻身上马。 被越娇叫住,“等等小姑娘,你二人还未有留传信方式呢,难不成日后真靠有缘相见?” 她话语揶揄,直把林青青说得不敢抬头才作罢。 越灈有心阻止她,但越娇没有给他机会。 一张似乎早有准备的信封拿出,交到林青青手上,“小姑娘,信里有你这小子能收到信的地址,若是想起了他,勿要忘了传信联系。” 作为林青青未来公公的江城子,在此脸色自然好不了。 但越娇毫不在意,林青青也没感觉到什么不自在。 乖乖接过,还不忘偷偷望她一眼低声道:“想起姐姐你了,也可以传信过来吗?” 这问话是越娇没想到的,愣了下蓦地轻笑出声:“这是自然,我也很期待收到你的来信哦。” 林青青坐在马背上与他们两人挥手远去。 待消失不见了,越娇脸色蓦地转变为一丝表情都无的漠然。 越灈,现在的公子灈,见此愣了下。 少顷才垂眸道:“不去崖底找寻蛊毒真人了吗?” 越娇斜瞥他一眼,“他早就逃了,哪还会在谷底等我们去?” “你也别问了,答案在你心里已经有雏形了,回去吧。” 公子灈却不能像她那样平静。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 如此几番过后,终是忍不住质问出声:“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你布的局是吗?” 得知他从沧霞港离开时,她就知晓他明白了一切。 垂眸冷笑,“是又如何?” 他要竭力握紧拳头,才能忍住自己不去向她发泄委屈。 可最后,还是没有完全忍住。 “我在你眼里,只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吗?”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19) 这话怎的这般熟悉? 哦,想起来,是她上个位面刺激相若灵时所说。 但这小东西口上说出,却不是她那个意味。 细细去看,似乎有些委屈? 未来的反派怎么能一言不发就泪眼婆娑的感到委屈呢? 她教导的方向是不是出了问题? 胡乱想了一番,口上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回去将谜底揭开,你自会明白。” 她意思是放着他不管,这种小情绪她不能惯着他。 在公子灈耳朵里听来,却是她别扭的变相否认了。 委屈的情绪诡异的得到了缓解。 * 回到天命教,在前往齐岳住所时。 越娇停下脚步转身同他道:“林庆不知内情,你此前试验医术救治被他惩戒的烽火楼弟子时,已经惹怒了他,此事不要让他得知,不然他又会将此仇一并记在你头上了。” 此事内情说的是,齐岳未有真的中蛊毒一事。 他明了颔首,跟随她走进小院。 蹲伏在药炉旁煮药的小老头见着她惊喜起身。 “教主你可算来了!” 林庆虽性子像个小孩一样,但也不是真的智商也跟小孩一样。 这样的惊喜,绝不是无的放矢。 “齐岳如何了?” 林庆抿唇摇头,“试了好几种古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颔首垂眸道:“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林庆点头离开。 公子灈这才找到机会询问,“齐先生不是没有中蛊毒吗?为何会如此?” 她无谓一笑,推开幽暗的房门。 “只是没有中蛊毒而已,未必没有中与蛊毒相似的毒。”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 又见越娇冷眼望着躺在床上面色青白的齐岳道:“齐岳你说是与不是?” 在公子灈不敢置信望着她侧颜之时。 本该躺在床上无法醒来的齐岳,在他眼前缓缓坐起了身。 “果然还是瞒不过教主。” “齐先生?”公子灈不敢相信他真的这样自如的承认了。 对于深感受伤的公子灈,齐岳回以一个歉意的微笑,“将你卷入其中真是抱歉。” 对于他这话,公子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垂眸闭口不言。 越娇却另有理解。 “齐岳你这歉意来得时候不对吧,你可是一开始便算好了用他为饵,引我出手救治,从而套取我的功法的吧。” “如何现在说得好像他是被偶然卷入一般?” “不,不是这样的——”公子灈替齐岳辩解出声。 转眼看见齐岳一脸愧疚垂下头时,话语戛然而止。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竟真如师尊所说,先生从布局一开始,便将我算在其中了吗?” 齐岳闭口不言的默认。 越娇便又道:“货物年年有所损失,年年都未有半点消息传到我耳里,若不是我偶然想起让邬二去探查各地一番,这般相信你的我,怕是永远不会知晓此事了。” 齐岳依旧闭口不言。 越娇无谓继续:“你的计划构成,是在我让邬二布局让此事闹大开始,不愧是在我身边待了二十年的人啊。” 她话语不乏真心。 “你将计就计上报此事,我便将计就计将你想引入局的小东西在你面前推入局,那时装着昏迷的你,便应该想好了下一步吧?” 齐岳默然颔首,抬起头接了下去。 “是,我本是打算着以自身安危引起公子担忧,让他生出暗中调查此事的想法,从而入局。” “可我终究棋差一着,没有教主这般魄力,竟直接作为推手,将他推入了险局中心。” “所以,至此我布局便落了下乘。” “此后步步受制至此输局,我一点都不意外。” 他一句又一句,将两人以公子灈为棋子的交锋说出。 公子灈的眸光黯淡至无。 越娇却浑然不在意,“本来他入局引出你背后之人动向,我便打算让他归来了,没曾想,这孩子真还被你养出感情来了,不顾摆明来自我的阻拦,依旧相信你,要为你洗清嫌疑调查出真相。 为此还差点把自己命都送掉,也差点让你得逞,幸好我及时赶到。” “你说这好笑不好笑?”越娇冷笑着道。 三人只有她面上挂着一抹笑意,余下两人脸上皆如死灰,半点鲜活情绪都无。 “抱歉。”齐岳愧疚化作泪痕划过脸颊。 公子灈无言望着他,最终只是无力摇了下头,“事已至此,先生不必说了。” 齐岳闻声,悲从中来,蓦地垂头呕出了一口黑血。 “咳!” 公子灈蓦地一惊,最后还是忍住了上前照看他的想法。 毕竟,他现在也无法看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齐岳布下的局里。 越娇见此却只是淡然挑眉,“为了算计我,你对自己是真狠啊。” 齐岳苦笑一声抬起头,“我并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有些事从出生时便开始注定了,我无法去改变。” 话里意思是,他从一开始来到越娇身边,便是带着任务而来的。 公子灈今日已经得知了太多让他震惊的信息,已然麻木了。 此时这个重磅消息,竟半点不能让他生出一点惊异。 恍然觉着,他们口中便是说出明日天就要塌了的消息,也无甚好让人惊讶的了。 越娇在此时却一反常态,没有他那般淡然。 不为其他。 只因齐岳这态度,似乎是打算将背后之人是谁说出来了。 并不是因为想知道那人是谁而震惊。 她早从剧情背景以及近来发生的事情中推算出来,他背后之人是谁人了。 她之所以震惊。 只因为她不能让公子灈知晓此人是谁。 不然他与林青青与那戚鸿煊三人爱恨纠葛的开端,便要因他提起知晓了那人身份,从而无法成立了。 这怎么可以呢? 是以,她当机立断拔剑出鞘。 赶在齐岳说出那人身份名字前,一剑利落的划过他喉间。 在她看来,齐岳已经身中剧毒时日无多了,活着也是受折磨。 她此举也算帮他解脱了。 但在公子灈眼里可不是如此。 本来麻木无光的眼眸,因此巨变陡然大睁。 眼里的苦痛化作有形的一滴泪水,滴落在地。 “你——你怎么能......” 他因心间情绪过于澎湃复杂而失了语,身子也僵在原地。 望着最后含笑望了他一眼便合上眼的齐岳,他脑子蓦地一片空白。 耳边只剩越娇毫无感情的话语不住回响。 “他今日能联结他人算计我的功法,明日便能因蝇头小利生出夺取我命的想法。” “这是我教你的第二课,背叛这条路,一旦踏上便没有了回头路,若你不动手,来日死的就会是自己。”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0) 距离齐岳身死,至今已过了五日。 他的死亡没有在天命教里掀起半点波澜。 便如他只是一无足轻重的蝼蚁一般,死了便死了,没有人会在意。 他的位子不用越娇下令,便被对他位子早就虎视眈眈的人迅速占据。 除了无人愿接管的烽火楼,被越娇分到了右护法杭阳手上。 这五日时间里,他只在第一日浑浑噩噩的去过一次烽火楼。 在见着接替他回忆里没有死亡的齐岳的右护法后,他蓦地清醒过来。 回转秋水院,至此没再踏进烽火楼一步。 这五日时间里,他也没有再见到过越娇。 越娇在他脑海里最近的记忆。 一直停留在那日她果断的拔剑取齐岳性命的画面。 他一直知道,越娇本就是这样冷血到极致的人。 他没有因此对她生出嫌隙。 只是,情感上暂且有些不太能接受罢了。 不由得联想到。 二十年感情,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毫无留恋斩断。 他这对她来说算不上用心抚养了五年的负心人之子。 又怎能举足轻重? 因他心里纠葛,与越娇从不示弱的性子作怪。 两人冷到冰点的关系,持续了两年之久。 直到两年后的今日,年过十七的公子灈终于与自己和解。 再度踏足凌月大殿。 越娇模样与他七年前初见毫无二致。 倚靠在贵妃榻上,眼眸慵懒半睁,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在眼神欣慰的丁雯引路下,来到殿门处。 还未开口,犹自出神的越娇便懒声道:“你来了。” 他顿了下,正处在变声期的嗓子沉闷而低哑:“是,我来了。” 越娇这时眼眸才回神聚焦,悠悠放在他面容上。 “正巧教内不日便要举办一场比试,你来了倒也不必麻烦让人去告知你了。” 丁雯退去,他迈步进入大殿,迟疑两息,在她身前不远处站定。 “你想让我参加这场比试吗?” 两年的时间过去,让他在她面前不由得有些不适应的拘谨起来。 越娇闻言淡淡一笑,“你若是有心去我不会阻拦,你若是无心去我更加不会劝你。” “知道为什么吗?” 他抿唇不语,背在身后的手,却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越娇明白他这‘她不说他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逃避心理。 唇角勾起的幅度愈渐加深,“因为,这场比试是为选拔天命教下一任教主—— 换言之,也就是在教内挑选一个出类拔萃的教众成为我的新弟子,待我退位后,他便可以坐上我现在的位子。” 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抬眸径直望着一脸无谓的越娇。 “那我呢?” 越娇唇角恶劣的笑意蓦地消失,眼里尽是漠然。 “你不是在这两年间已经自我放弃了吗?你既无心接下我的位子,我自然不会强迫于你,毕竟,想要这个位子的人很多,而我有幸时间也还够用,再培养一个听话的出来,倒也不是难事。” 这一番话,将两人多年的相处与情感贬为废渣。 似乎在她眼里,她培养出来的人选,无论多年相处如何。 只要不听她话不照着她想的做,那么就没必要存在了一样绝情。 这场冷战到现在,他本就是输家,前来服软的。 如今又被她这般刺激,心脏骤然缩紧,心间只觉一片寒冷与窒息。 “你已然做出了决定,告知我也只是通知罢了。” 越娇挑眉不语。 他弯下挺直的脊梁,拱手道:“敢问教主,此前的承诺是否已然作废?” 她承诺过,给他报仇之后,将自己的一切倾囊相授,让他成为继她之后的天命教教主。 越娇不理解他的脑回路。 方才的话不就说明了一切吗?为何他还要重复询问一遍。 像是在向她反复求证一样。 她避过眼掩去纷杂的情绪,“是什么让你对一个魔教中人生出了信任?我记得我教过你的吧,除了自己以外谁人都不可相信。” “呼——” 暗呼一口气,公子灈挺直脊背站直身望着偏过脸的越娇。 “我明白了。” 说罢不再留恋,转身大步离开。 望着他利落走开的背影,越娇恍然发现,小东西一晃过去又长大了不少。 已经渐渐有了成人的轮廓模样了。 “教主还在与公子置气吗?” 耳边恍然响起丁雯的询问。 她回过神来垂眸冷笑道:“谁与他置气了?” “你们就宠他吧,宠得他脾性越发大了,一点小事记恨我两年,也不问我如何想的便认定了一切,成日板着张脸等着我去道歉,我若是真不给他点教训,他怕是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上一句方说了没有置气。 下一刻却连番数落出声。 有条有理的点出公子灈做过的事,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浑然不在乎。 丁雯有些无奈,却不敢在她气头上替公子灈辩驳。 只得温声隐隐安抚她道:“公子会如教主愿去参加比试的,教主放心吧。” 丁雯的安抚确实有用。 毕竟,她只是想给公子灈一点教训。 又不是真的要培养新的接班人。 不说任务限制她不能这么做。 就说真让她重新培养一个,她还不相信自己有那个耐心再来一次。 她心底也承认,像公子灈这样不需多加上心,多数时候都乖巧懂事得不需要她督促的小孩,真没那么好找到。 若是公子灈真打算跟她赌气到底。 说不定她还真得出现有史以来第一次服软。 越娇一脸倨傲抿唇不语。 那边方离开凌月大殿的公子灈,面上却没有此前的沉稳平静。 面庞如枯槁,目光如秋风萧瑟。 竭力冷静的脑子在远离越娇那一刻,便开始翻涌不息。 给予他无数教导照顾,在他心里跟师傅无异的齐先生,悠远的温语,穿过回忆在他脑海里悠然回荡。 “你不要听教主说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隐含安抚的揶揄话语后,是一个他永远忘不了的画面。 神色漠然的红衣女子,手中长剑如影掠过眼前,含笑与他说着话的齐先生骤然倒地,喉间血流如注。 不住回响的话语,与交替闪过的画面,让他头疼欲裂。 他不由得抱紧头缓缓蹲下,直至午夜来临。 颓然麻木站起身来,回到秋水院一连发呆了几日。 直到那场选拔赛开始前一刻,他才醒过神来带上佩剑。 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眼底黯淡无光。 最终却还是稳稳地站在了比武台上。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1) “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要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去抢。” 这是今晨丁雯替越娇带来的话。 他在比武台上望向看台高位上的越娇,明明没有说话,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哐当!” 铜锣敲响,比试开始。 这场比试没有什么复杂的规则。 只一场乱战。 在台上站到最后便是胜者。 不时跃到台上的无数人,皆是他眼熟的烽火楼弟子。 有固定一起出山训练的小队成员,也有他在烽火楼内唯一的朋友陆启。 甚至连仇怨已久,却被齐岳警告不能再与他动手的熊英一行人,也在其中。 在这两年间,他虽没再去往烽火楼训练,也没有再受到越娇的教导,但他依旧自律得一刻未有停下练功。 不论是只有练功才能让他冷静不去想其他事,还是为了不辜负越娇的期望,他都坚持了下来。 至今,虽依旧只能在丁雯手下不过百招,但对付这些同门弟子却绰绰有余。 而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留手。 算不上厮杀,只是随意使出几招,他身前便空出了一大块空地。 积怨已久的熊英,似乎打算在此一雪前耻,与手下暗暗打了个手势。 从东西南三个方向,齐齐攻向他。 魔教比试不设限,没有什么点到为止。 便是在台上杀了对手也不会受到惩罚。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过使出几招,明白与他有所差距的人立时认输下台的原因。 “我们的恩怨便在此时清算吧,免得我夜夜梦到你,扰我清梦。” 熊英借一剑刺来时俯首在他耳边低声道。 他漠然抬眸,“正有此意。” 转手无法看清的一剑,刺穿熊英的胸膛! 为了今日苦练多年,自觉有所把握的熊英大睁着眼倒下,到死都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 跟在他身后打算包夹公子灈的人见此,根本不敢对上公子灈目光便弃剑抬手跃下高台。 落座在越娇下方的熊英父亲熊立峰在此时,握在扶手上的手青筋暴起,椅子眼看就要四分五裂散开。 一脸淡然的越娇犹自看向台上,无谓道:“你儿子本就抱着杀了对方的想法而去,失手被杀只能怪他技不如人,你若是事后敢追究,勿要怪教内律例严明,对杭阳的判罚不服气。” 被点到坐在她右侧的杭阳,冷眼打量了一眼熊立峰,熊立峰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道:“属下明白。” 再看台上,武功高出大众的熊英都殒命他手,至此,台上敢挑战他的已然寥寥无几。 毫不费力解决几人,面向台上最后一人。 陆启。 转手剑刃平行贴在手臂上走到陆启身前,眼里尽是疲累。 “她身边的位子不要与我抢。” 陆启一时不能理解他这话什么意思,下意识理解成了,不要与他抢下任教主的位子。 心底骤然一缩,面上却是一片温柔,“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怎么会与你抢呢?” 垂眸一笑,便大方转身迈开步子。 似乎是大方的将名额拱手相让。 公子灈也放下了戒备心,剑刃在手臂衣袖上擦去血迹,转手便要入鞘之时。 一道白光闪过—— 厉风刮过耳边,下腹蓦地一阵温热。 一道刀口下,鲜血流淌。 是因为他运起的内功还未停息,小腹才没有被划开巨大的裂口。 他震惊抬起眼眸。 就见陆启一脸狠厉的使力,打算将刺入他体内的带刺匕首拔出再来一刀。 他眼神蓦地一片颓然冰冷,便如她所说那般,背叛过自己的人无法再留。 抬手一剑封喉,陆启大睁着眼仰倒在地。 至此,台上只有他一人站立。 却也不过一瞬,蓦地浑身一阵乏力。 他不由得拄剑单膝跪地。 眼角余光见着看台上猛然站起身的越娇。 他唇边蔓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的心底,始终还是有他的。 而他也终于再度拿回了正大光明站在她身旁的资格。 * 昏迷醒来已是第二日。 他伤得并不重,昏睡一日不过是太久时间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罢了。 睁着眼发呆了好一阵,直到丁雯前来搀扶他坐起身,他才醒过神来,发现此处不是他的秋水院。 “丁姑姑。” 丁雯在他床边坐下,给他掖好被角低声道:“公子近两年受委屈了。” 他唇边扯起些许幅度,没有回答。 “师尊近来身体如何?” 像是以往那般习惯性问上一句,他才反应过来,垂眸自嘲笑笑。 丁雯见不得他这模样,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便在此时,几乎从不主动迈出殿外的越娇,冷着脸走了进来。 在公子灈眼神呆愣反应不过来时,冷声道:“这次比试的奖励。” 话落,一本剑谱扔到他身上。 他下意识垂眸去看,发现是月移花影他还未有修习的下半本剑招。 再抬起眼去找寻越娇身影时,只能见着她转身迅速离开的背影。 * 又回来了只他一人的秋水院,他又开始失眠。 夜里每每闭上眼,总会出现久远记忆里有些模糊的父亲样貌。 “你与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脑海里响起这句话,模糊的父亲样貌便会与他镜中的模样越发相似,直到完全一样。 不待他细想,脑海里又会出现一道怒然发问:“你怎能杀了你的好友?!你这是背弃了你父亲的理想!” 是齐先生的声音,却与他记忆里从来都一派温柔的齐先生不一样。 他无法分清这些声音是真是假,他只是不敢再闭上眼。 放任自己睁着酸疼的眼,顶着发胀的头,漫无目的在夜里行走。 最终,他来到了那为数不多给予他算得上美好回忆的院落。 那时,不过十岁未有习过武的他,便在此处受到还算温和的越娇一点一点的指导。 直至他渐有明悟,她才会眼眸含笑的走回凉亭里半躺下。 手托着脸望着他,红唇里不时吐出几句含笑的打趣。 “哪有人像你这样舞剑的?跟个螃蟹一样。” 她轻笑的话语在脑海里响起,他不由得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垂下的视线对上那被她躺过的楠木躺椅,他脸庞笑意渐渐消失,眼眸也愈渐深沉。 出神望了许久,他缓缓在躺椅上坐下。 许久过去,又缓慢躺下。 闭上眼。 让脑海开始喧嚣。 蜷缩起身子。 让身体感知到她根本不可能遗留下来的温度。 头脑涨疼欲裂。 身子却温暖得让他生不出起身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 不知是不是白日睡多了,如今莫名无法睡下的越娇披上外衫起身,走到后院透气。 一转眼,蓦地发现了在躺椅上蜷缩成一团,紧皱眉头眼角溢出泪水的公子灈。 不知为何,见着他已然长开的身体蜷缩成小时候那般小小一团,她竟莫名生出了些许愧疚。 却也不过一瞬。 下一刻她便立时冷起了脸。 他命中注定是反派,与她有什么关系?她顶多是个推手罢了。 “你——” 刚想讥讽他两句,开口眼眸便蓦地对上他倏然睁开的湿润眼眸。 “越娇,我疼。”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2) 寻常人面对自己养大的崽子撒娇时是何反应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莫名有些惊慌与不知所措。 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捏了捏指尖。 最终还是冷着脸探手摸了下他脉搏。 并无大碍。 她收回手冷然抬眼,“不过一点皮外伤罢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娇气起来了?” 他小时候初学武功,免不了摔上几跤、被开刃的兵器划伤几道之类的小伤。 那时他便总会睁着乌黑的大眼抿着唇仰望着她。 等到她无奈开口或是动身搀扶起他才作罢。 那时她便总说他娇气。 却也敌不过今日。 毕竟,他小时候也不过望着她无言的撒娇罢了。 湿润的眼眸里有几分清醒她不知,因她无法强迫自己与那双眼眸对视。 忽然,手腕被微凉的手掌攥住。 与他小时候无措时无异。 只是那只手却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只小手。 她这刻才能真切的感知到,他真的长大了。 曾经细嫩被她一手可握的小手,如今已然可以轻松覆盖住她手,并且有了成人的力度。 “若是真的难受,我让林庆过来与你看看。” 与回忆没有关联的人名出现,公子灈眼眸渐渐清明过来。 松开紧握的手,蜷缩成一团的身子也伸展开站起身来。 “不必了。” 与平静下来的眼眸对视一眼,越娇避过眼不再停留。 转身毫无留恋的利落走开。 只余望着她背影眼眸黯淡下去的公子灈,再度被痛苦环绕。 * 是夜,孤山高楼。 作为巽风楼今夜的守山弟子曾尚,百无聊赖擦着自己的佩剑与身旁同伴闲聊。 “你说,楼主既打定了主意要抢占天命教在江北的据点,还畏手畏脚的分两条线出来,迷惑远在江南的天命教作甚?难不成那女魔头还能一夜之间来到咱江北不成?” “便是她真能来,难不成我们巽风楼上下近千人,还拦不住她一个人?” 听他这么说的候烨无谓耸肩,“这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楼主在十年前与那女魔头交过一次手吓到了,不是有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许是楼主便是那蛇咬过的人呢?谨慎些便谨慎些吧,左右这次行动与我们这些被留在楼里的兄弟们无甚关系。” “哼!”曽尚冷哼一声,“我才不像你一样一心混吃等死,若不是前次出山做任务伤到了手,此次行动我定然在内,哪会沦落到现在与你一同看山门?” 候烨又是无谓笑笑,“是是是,您可是楼主手下的得力干将呢,哪能与我这样混吃等死的小喽啰相提并论?” 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忽然,山间袭来一道诡异的冷风。 “呼——” 两人身旁的火把跃动不息。 “哎?这大热天的哪来的这股子冷风?” 曽尚疑惑转眼,一道黑影一闪过来,他连忙拔刀,却还是来不及了。 身子在候烨震惊大睁的眼里直直倒下。 取而代之的进入他眼帘的,是一身子颀长高挑,眸如冷刃锋利,肤色冷白些有病态的男子。 “你...你是谁?” 候烨颤声发问。 那男子缓缓抬起持剑的右手悬在他头顶,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张合。 “天命教公子灈。” 说罢剑落,候烨头身分离。 垂眸俯视一眼地上两具新鲜的尸体,手腕一震剑上血液消失。 “去吧,动作利落些。” 话落,他身后飞出无数黑影跃进巽风楼,濒死的惨叫震彻山谷。 不过片刻,又骤然消失。 * 不过一月时间,天命教公子灈的名声响彻江湖,几近赶上女魔头越娇那般可止小儿啼哭的境地。 原因无外乎,他在这一月内,接连铲除了与天命教作对的六个小门派与三个大门派。 并且无声无息,无一活口。 * 洗去身上的血腥气来到凌月大殿,越娇难得没有沉睡。 而是衣着齐整站在殿内,正在与她得力干将右护法杭阳交谈。 晃眼见着来到殿外的公子灈,挥手让杭阳退下,招手唤他进去。 与杭阳擦肩而过时,一声不屑的冷哼传进他耳里。 待他回过神来时,越娇已站在他身前,“杭阳生性骄傲,出身世家,自身年纪轻轻便才能武艺双绝,他并不单单对你是这般态度,十多年前我与他初识他也是这般,除非你能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反之,他的态度皆是此般。” 公子灈无言颔首。 “如今你武功暂且未有短期提升的可能,教内任务也没有紧急到需要你这般等级的人去办的任务,你便趁此时间,与杭阳学习一番如何管理教内大小事务。” “是时候让你接触教内核心了。” 公子灈俯首拱手,“我知道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在与教内公事相关之时对她毕恭毕敬。 公事了了后,便一反常态,比小时候更为柔软的露出脆弱的心扉,像一只露出致命软肚祈求她覆手抚摸的豺狼,与她看似平淡的闲叙。 自如走到已然半躺在贵妃榻上的越娇身旁坐下。 俯身将半个身子平躺在她身侧手旁,缓缓闭上眼睛。 他这个年纪急速延展故而宽大却纤薄的手掌覆上她指尖。 轻轻带到了他发间额上,“疼,越娇。” 因他近来功绩不错,并且从不对她命令有所置喙的乖巧。 越娇也默然放任了他,时有露出不合乎反派姿态的软弱模样。 指尖顺着他动作轻缓按在他太阳穴,“近来见你面容确实憔悴了不少,还未找到是何原因吗?” 越娇不是没想过,身上遍寻不到有何隐伤的他,可能是因渴求亲情依恋她从而撒的谎。 但这想法每每出现一瞬,便被他愈渐接近原剧情里描写的病白公子面貌打消。 他愈渐幽深冷漠的眼眸里,隐隐翻涌着的痛苦,并不是作假。 公子灈如以往一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轻轻摇了下头,便将脸埋在了她手心里腾挪着蹭了蹭。 闭着眼的面庞上,展露出短暂的片刻舒畅餍足。 俯视着躺在身侧,明明面貌身姿皆与成人无异。 但微微蜷缩起来的身子,祈求她施与片刻温情的依恋模样,总让她恍惚间觉着见着了小时候的他。 教众眼中稳重可靠,外人口中冰冷无情犹如刽子手一般的公子灈。 与她现在身旁这个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过片刻便呼吸绵长安心睡下的小东西。 真的是一个人? 对自己无端的联想回以无声的自嘲一笑。 静下心观察在她身旁一点点长大的小东西。 没有那睁眼却犹如已然沉沦的清醒时,见之便觉得苦大仇深的幽暗危险气质。 这般静谧安睡的他,与她在其他世界位面见着那些气质出众的天之骄子又有何异? 若他不是命定的反派,只凭面貌,未必不能与那些所谓的世界男主争上一争。 虽说她为了圆满人设,总将他父亲挂在嘴上。 但实则她对越娇记忆里的余鸿,根本没有仔细回忆过。 原剧情里描写极为相似的父子,真的相似吗? 抬起没有被他攥住的另一只手,拨开他额间碎发。 指尖悬在他脸庞上,随着她视线一点点在空中勾勒出虚线。 结论是:她不清楚。 俞鸿的模样对没有多番回忆来加强记忆的她来说,过于模糊。 想这些作甚? 摇头淡笑便要收回手。 倏然——这只根本没有碰到他的手,在他没有睁开眼,依旧沉睡的状态下。 再度牢牢攥住。 现在她是两只手都没了空闲。 她愣了下。 最终只是无奈抬眼。 他似乎许久未有这般香甜沉睡过了。 便随他吧。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3) 领越娇命令去与右护法杭阳学习的公子灈,找到行踪不定的杭阳时,已是午时。 兜兜转转一圈,在凌月殿外,遇上了傲然矜贵的杭阳。 “杭护法,我领教主命令跟随你观察学习。” 他知晓杭阳瞧不起他,自然不会与杭阳多客套浪费两人时间。 杭阳停下脚步,打量着上下扫视他一眼。 没有回答,唇角勾起的不屑幅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杭阳,我的命令你也打算不听了吗?” 如平常对话般的大小声音,不远不近的传到对视的两人耳里。 杭阳冷瞥他一眼转过身,对着越娇的脸庞上少了几分冷然与倨傲。 “属下不敢。” 看着杭阳脸上那不服却梗着脖子不愿说出声的模样。 越娇无奈摇头,转眼看向一脸沉稳默然的公子灈。 “罢了罢了,若是不让你心底相信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你怕是私下也会阳奉阴违让他吃瘪。” 杭阳还是那副口不对心的模样,板着脸死气沉沉道:“属下不敢。” “初见时你一个刚出山的毛头小子都敢与那时便成名已久的我动手,全然不怕没了命去,你有什么不敢做的?” 公子灈面上依旧无甚表情,杭阳却还是觉着丢了面子。 瞪着越娇压低声道:“教主!你明明说过不在外人面前提起此事的!” 越娇眼眸含笑,“他又不是外人,迟早你会相信我的判断。” “哼!”扫了眼身旁的公子灈,杭阳蓦地偏过脸。 “小东西,与右护法比试一局吧。” 被越娇平静的视线注视,公子灈顿了下。 在明知晓自己对上杭阳毫无胜算的情况下。 还是不置一词的乖巧点头,“好。” 杭阳闻声蓦地笑出声来,“哈?教主是认真的?” “虽说我当上右护法之后公务缠身,颓于练武许久,但便是如此,教内除了教主以外,包括邬二在内,皆无人能在我手上过上百招。” “如今让我与他动手,教主不会如此看我不起吧?” 连珠带炮说出的话语,充分显露出了他的惊异。 越娇却依旧那副成竹在胸的淡然神情,“人皆是会成长的,此比试输赢并不是重点,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他身上的资质是否能让你愿意放下芥蒂。” “便如你当年你初出茅庐挑战我惨败一样,难不成便代表你是个难当大任的废物?只不过是那时的你还未有充足的时间成长起来,便遇上了武功大成的我罢了。” 一番话再度提起他惨败的事实,杭阳脸上神情好不自在。 最后却只是说了句:“输给教主我心服口服,便是如今的我对上当初的教主,也没有任何把握赢,教主就不要再揭属下伤疤了吧。” 越娇对此只是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眼看向公子灈:“不用担心输赢,尽力便可。” “好。”公子灈沉声应道。 杭阳见此轻笑一声,“教主既这么说了,那属下也只好领命照做了。” 一场输赢毫无悬念的比试,便在越娇主导下就此开始。 杭阳弃了身上的兵器,在公子灈眼前挥了挥空无一物的双手。 “我比你年长本就比你内功深厚,为了公平起见,武器便不必了。” 说罢双手垂下背在身后。 “我不动手让你一百招,一百招之内若你能碰到我便算你赢,一百招之后,若你能在我攻势下走过十招,我依旧算你赢,你看如何?” 公子灈还未出声,越娇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杭阳,你可莫要托大,免得输给小辈名声不保。” 杭阳也是笑笑回应她,“这点教主便不必担心了,左右他也是您一手教出来的弟子,算得上继承了您的衣钵了,若是真输给了他,我也丢不了什么面子。” 一番交谈结束,杭阳再度看向公子灈。 而此时,公子灈也有了答案。 拔剑出鞘,幽静的眼眸直视着他道:“好。” 看得出来,他对这场比试很认真。 没有因为杭阳的轻视调笑感到自尊受损发怒。 也没有捡到便宜的窃喜算计。 神态面容除了多了一丝认真外,与此前别无二致。 不说其他。 光凭这沉稳的性格,便能让杭阳暂且高看他一眼。 在他还有闲心思衬着公子灈想法时。 公子灈已然一言不发的发起了攻势。 身如流云剑如水。 剑招身法都挑不出错。 甚至能算得上赏心悦目。 但——对杭阳来说,也只是赏心悦目的程度。 基本不必运功,只凭多年战斗中的经验与拼杀中锻炼出的身法。 便能轻松在公子灈动手前预知他下一步动作。 从而不费吹飞之力的避开。 甚至还有闲心,气息平稳的扰乱公子灈。 “同样的剑招,在教主手中是余晖烈火,绚烂夺目又杀人于无形的难以提防,在你手中却只有漂亮的形而无夺命的魂,真只是剑招呢。” 越娇不打算出声制止杭阳的话语攻击。 毕竟,在真正的对战中,这也是赢过对手的一种手段。 而公子灈确实也如她寄予厚望那般沉得住气。 对此毫无反应,犹自按照自己的攻击节奏继续。 因对方不会动手,公子灈攻势更是果断的没有给自己留一丝后路。 相比实战来说,少了一分谨慎,多了一分孤勇。 对于他审时度势的改变,杭阳全然看在眼里。 虽躲避依旧轻松,但眼底着实也多了一分欣赏。 一百招听着很多,实则对战中走下来也不过一刻。 一百招到达那一刻,公子灈便骤然收势飞身退到一旁。 处于劣势方,他必须守住视野开阔地,才能尽可能的察觉到对方使出何种攻势。 尽可能的有效预防。 知晓他此般动作是为何,杭阳垂眸笑笑,“到我了哦。” 骤然抬起的眼里,笑意中夹杂着让人胆寒的危险。 下一刻。 占据视野开阔地的公子灈,却依旧不能看清他动作。 只能在一瞬之间感知到,对方探手成掌,袭向他心口的攻势。 “砰!” 烟尘四起。 在杭阳心觉结束,一脸无谓的打算转过身将比试叫停时。 公子灈缓步从烟尘中走出。 方才那一刻他明确感知到了便已经回防抵挡了。 却还是难以卸去对方借地势施展出的巧力,倒飞出去。 “哦?还能站着?” 杭阳无谓耸肩,招手道:“那就继续吧。” 回答他的,是公子灈丢弃佩剑的“叮当!”脆响。 “哦?武器不要了吗?” 公子灈淡然摇头,“近身作战武器是负累。” “哦?也不是个全然没有经验的雏儿嘛。” 揶揄一声,杭阳再度飞跃上前。 手上功夫快如残影,公子灈根本无法看清抵挡。 只能凭直觉与对杭阳的理解, 知晓他不可能真的取自己性命。 并且,虽然杭阳一脸无谓,似乎对此比试乐此不疲。 但他明白,那不过是假象。 能对武学专研到越娇都连番称赞的他,定然不会对与他根本无法畅快对决之人生出兴致。 他现在定然一心想着快速结束这场比试。 他对可以施展出的功力有十足自信。 所以,他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攻击可以快速让自己失去行动力,力度控制得当又不会伤及性命的地方。 那只有一个,可致人昏迷的脖颈。 层层分析在脑海中也不过一瞬。 掌风袭来那一瞬间,他便将小臂作甲护在脖颈上,另一只手握掌成拳。 直攻向杭阳肋间。 若是平常人,这一反击之后便能奠定他的胜局。 但杭阳不是平常人。 “倒是有两下子。” 声音方还在耳边响起,下一刻他再看,杭阳已然安稳站在了另一端。 那边越娇却懒得听两人闲聊,平声道:“杭阳,距离你说的十招已过了九招,这最后一招若再不能让小东西认输,那你可就是输了哦。” “十多年前初出茅庐的你输给我并不丢人,但——站在当初我那个位置的你,如今可做好输给站在当初你那个位置上的小辈的准备了?” “诶?!”杭阳惊喊出声,“教主你哪能下场扰乱比试中人心绪呢?这是偏帮!是作弊!” 嘴上怪声喊着,人却已如搭在铉上的箭那般疾射出去!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4) 杭阳十足认真的这最后一击,公子灈根本没有能力抵挡。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招一式,而是无法防备的全面攻势。 公子灈只能尽力护住脖颈,以求能站着等到他一招结束。 但——杭阳岂能不知他的想法? 勾唇一笑,手上攻势依旧,掩在长衫之下除了移动外不用做攻击的腿。 携带破空之声高高抬起——复又重重落下! 公子灈知他藏力未有使出,却依旧难以提防这一手。 虽竭力偏过了身子,还是免不了被迸发出攻势的旋涡带倒在地。 至此——第十招结束。 “我还以为你到最后不会启用自己最为擅长的腿间功夫呢。” 越娇微笑着走下台阶来到两人身前。 杭阳垂头羞赧一笑,“确如教主所说,不应太过托大。” 话落,摊开手伸在单膝跪地的公子灈眼前。 公子灈身子怔了下,才将手放在杭阳手中,借他使出的力度站起身来。 与眼眸含笑的杭阳对视一眼,垂眸转向越娇。 “我输了。” 越娇闻声抬眸,对上他隐有愧疚的目光笑笑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间。 “你赢了才奇怪。” 杭阳惊诧的看着方才与他比试,还沉稳得让他都不由得摒弃偏见暗含欣赏的公子灈。 现时如一只被猎人驯服的恶狼一般,因越娇一个奖励般的抚摸,神态变得温顺又乖巧。 忍不住诧异出声:“至于吗?多大人了还要教主摸头安慰?” 对于他的话,公子灈就像比试时那般充耳不闻。 杭阳却不能像此前那般正视他。 打了个寒战转过脸,对上教主‘你继续’的眼神,连忙捂嘴禁声。 “如何,与你当年可能相比?” 因她一句话想起此前愣头青一样的自己,杭阳一时哑然。 半晌过去只能嘴硬道:“差那么一点,但也够了。” 越娇笑笑没有拆穿他,“那如今可愿放下偏见教习他了?” 杭阳偏头打量一眼犹自出神的公子灈,“若是他能一直是此前与我交战时那般状态,教教他也无甚所谓。” 越娇顺着他目光看向低垂眉眼看不清神情的公子灈。 又是笑笑,“他对外人是何模样你又不是不知晓,此般乖觉可爱的模样只是因为我在此罢了。” 乖觉? 可爱?? 这是什么?慈师眼里出乖徒? 杭阳嘴角不由得抽搐一瞬,“教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与她定下明日开始教习公子灈的任务,杭阳转身离去。 越娇转眼看着表现不错的公子灈。 看来她教导得还不错嘛。 心底不由得生出自豪之情来,抬手就捏了捏他消瘦的脸庞。 “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早些去辛武堂找杭阳。” 淡笑说完收回手背在身后,转身走回了大殿。 凝视着她悠悠荡漾的裙摆,公子灈幽深的眼眸里浮现浅淡的笑意。 真好。 无论他是否有取得成就。 无论外人如何看待与他。 她都会隐隐为他感到自豪。 真好。 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 * 清晨,天擦亮。 公子灈孤身穿过白雾,来到从未踏足过的辛武堂。 这里与凌月大殿的静谧截然不同。 已然嘈杂却有序的开始了一日的工作。 他甚至不用询问下人杭阳所在。 便在人潮之中,见着了行色匆匆似乎方从外面回来的杭阳。 “杭护法。” 杭阳见着他,一改此前轻视或者在越娇面前时鲜活。 与绝大多数身处高位的人一样沉着脸,沉稳又有肃然距离。 “来了便跟着我吧。” 公子灈无言颔首。 从此开始了一日的跟随。 从卯时到辰时,他皆面容肃然端坐在案前,批阅各地分教或是管辖地传回来的公文。 “一群吃空饭的混蛋!” 巳时一到,他便垂下按在额角的手起身,前往烽火楼。 在烽火楼亲自下场,名为教导,实为以自身武力为耻辱鞭,鞭笞了一番自视甚高的烽火楼弟子。 “我可不是那从前对你们仁爱无边的齐先生,天命教不养闲人,若是在一月之内还无法提高自身,功绩点比不过分教弟子,那一心只想着混吃等死的你们便滚铺盖走人吧!” 午时就近随便吃了点东西,未时一到。 他便拿上整理好的加急公文,前往凌月大殿等着方起身的越娇批阅。 “除了这事关各分教下一步动向这等大事,属下不敢自己下决定外,今日已无要事需要教主烦心。” 对于跟随在他身后的公子灈视而不见一般,未有施舍一缕目光。 越娇懒懒颔首,“做的很好。” 从凌月大殿离开已是申时,日头已经走向西边。 杭阳依旧跟个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回到辛武堂将此前浅分一次的公文分出等级。 低等级的让手下挂在门内可积攒功绩点的宣告栏上。 中等级的,便分发与跟随他多年的可靠手下。 高等级的,便整理成册,分发与各大堂主去办。 将一切处理完,已是夕阳西下的酉时左右。 至此,他依旧不能休息。 又马不停蹄动身前往炼狱殿,开始处理教内需要他来处理的判罚案。 在此地待到了暮夜,清理掉几个于天命教无用的蛀虫,他终于有了片刻清净。 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假寐时,猛然响起时身旁还跟着一人。 “杭护法一日的工作量有些大了,未曾想过分予他人一些吗?” 睁眼便听闻公子灈这般问道,愣了下,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若是可以,我倒也想回到往日醒来便能沉醉在武学之中的日子。” 公子灈知晓,他这样的回答,定然是与越娇做过什么交易,才会这般自我束缚。 见着他低垂下去的眼眸,杭阳轻笑出声,“哈?你这不是在替我感到不值吧?” “我这个位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无法触碰到的地方,有甚可不值的? 再说了,教主答应了我的事,可比往日那醉心武学却进境缓慢停滞的日子有价值多了!” 于理他不应该详细去问,两人有何交易在。 于心,他却无法不生出好奇。 想知道,越娇到底给过他什么承诺,能让他甘愿放弃自己的梦想困守在天命教高位上。 那承诺,与当初对他许下的承诺,在她心里的重量又是否相当。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5) 一月过去。 公子灈已经熟悉了杭阳手上的工作,也具备了面对相同的境地能胜任的资质。 甚至在此时间里,他更是深刻理解了杭阳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天命教不养闲人。 是因为有无数的教友在外奔波拼命,才有了如今强盛的天命教。 外面教友处于水深火热,一不留神就会没命的险地里。 这教内却总少不了中饱私囊混吃等死的蛀虫。 如何能让将教内外皆看在眼里。 大小事都在等着他传递信息发号施令的杭阳。 对此能忍住不生出怒火? 普通的一日,他如往常那般随着杭阳来到凌月大殿。 越娇却未有像往日那般对他熟视无睹。 几乎是在两人方踏进殿内那一刻,越娇便同时出声唤他。 “小东西,过来。” 这是——逗猫唤狗呢? 看着还真就乖乖听话走了过去的公子灈,杭阳嘴角不由得抽搐一瞬。 心知不宜久留,俯身拱手告退。 越娇也不留他,挥手让他离开便转身面向公子灈。 “你在杭阳身边学的也差不多了,此后不必再去了,我有个新任务给你。” * 江城派属地嘉开城,近两月来风声四起,人人自危。 原因无他。 传闻中的蛊毒真人消失在天命教管辖地沧霞港不过两年,如鬼魅般又现身于此。 并且手段愈加狠毒。 至今嘉开城受难于此的人数已有上百,皆是武学世家后辈。 死状惨烈如被吸尽血液而成的干尸。 经由正道魁首,同时也是与蛊毒真人渊源颇深的江城子检验过后。 得知,受难者苦修多年的内力,也如枯萎的表皮一般枯竭。 一时间,蛊毒真人又在修炼邪术的消息不胫而走。 同时间,不知何人想到蛊毒真人在沧霞港消失两年又再度出现的事。 联想到,在他们眼里同样修炼邪术的越娇。 一个大胆的猜测,便在此刻诞生。 ‘蛊毒真人被女魔头诏安,作为天命教的先锋,率先出马祸乱正道。’ 猜测在口口相传中变为‘如山铁证’。 一时间竟没人注意到,沉睡了十余年,却在此段时间内蓦然转醒的戚鸿煊。 * 是夜,嘉开城。 两条黑影避过无数镇守的侍卫跃下高楼,进入存放受难者尸身的灵堂。 在月光映照下,面色如霜雪般冷白的男子,探手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 眉头颦起:“他们既有了定论,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将尸体集中在一起?” 另一面容模糊不清的黑衣男子沉吟着回道:“或许,他们之中能发号施令那人,心底有不同的定论。” 没错,这两人便是领越娇命令,不远千里赶来调查的公子灈以及邬二。 邬二扫视一圈灰暗的灵堂,“走吧,那人不会留有证据等着我们,来这一遭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不宜久留耽搁。” 公子灈颔首,跟随他原路返回。 却还是来不及了。 一张巨大的铁丝网兜头盖下! 两人心里有所预料,却还是难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登时如鸿雁分飞两边。 避过了束缚的铁网,却挡不住早早守在两边等着他们落网的人。 身形还未站稳,刀剑就已袭来! 根本没有留给两人拔剑的时间,只能连连腾挪躲避。 “众位侠士们,万万勿要将这两天命教的鼠辈放走!他们二人一是女魔头暗中的血刃,一是恶名昭著的公子灈,放走他们,来日死的就会是在场各位的家人和江湖上的每一个人!” 鼓动人拼尽全力的话语响起。 两人身旁的攻势愈加凶狠难以防备。 是以,两人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说话那人是如何知晓两人的身份。 只能不顾一切,与攻击他们的人一样,开始拼命。 邬二接到越娇命令,让他带着公子灈一起前往嘉开城调查时,便也同时记住了越娇嘱咐的一句话。 “邬二,无论你们遇上何种险境,你无论用何手段,十日后,我皆要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归来。” 越娇的话,于他而言,便如民间传说中被一纸敕令驭使的尸傀一般。 是以,他第一时间并未思虑自己安危。 人如剑凌厉,手如刀破空难挡。 众人根本没有几人能看清他的动作,身子便被击飞出去。 而邬二,也眨眼间来到了公子灈身边。 “公子。” 一声在耳边响起的低语,让招架着他人攻势的公子灈猛然回头,“邬护法?” 一声落下,下一刻,手臂便被托住,再转眼,已腾飞过众人头顶,落在屋顶之上。 “走!” 还疑惑着的公子灈闻声愣了下。 在对上受困人群之中邬二的坚定眼神后再不迟疑。 赶在其他人各展神通前来时,跃下高楼,身子隐入黑暗。 藏身于一座无人居住院子的枯井中,直到周边脚步声远去消失。 他才缓了口气,抓住井边枯藤,打算回返。 便在此时。 “叮——” 一道悠远的铜铃声,悠悠响起。 侧耳静听。 来自脚下。 可——脚下不是干涸的泥地吗? 邬护法身法功夫远超过他,他回去只能是给邬护法增添负累。 他颦眉沉思一瞬,决定就此找寻声音来源。 “扣扣!” 第一时间敲击了几下井壁。 果不其然,声音清脆无比。 背后定有空间。 一掌拍开薄如纸张的井壁,一处黑暗的空阔空间出现。 一缕微风悠然拂面。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迈步走进,缓步找到石壁上的油灯点亮。 一条平坦的通道跃入眼帘。 再不迟疑,收起火折子大步走上通道。 通道并不长。 未有几时他便到达了通道尽头。 一间布满蛛网的火炉房。 落满灰尘的书案尽是药谱古方,木架上也尽是干枯得探手触摸便能散成灰的药材。 似乎——这里此前是某人私密的炼药房? 探查一番得到此般结论的他,垂眸蓦地见着一具嶙峋白骨。 蹲下身子将油灯凑近,可以发现。 这是一具人的骨头,姿势是俯卧贴伏在地。 将油灯高举,看向地面,可以看到隐隐的暗红色痕迹。 此般种种得知,此地应该便是他死亡的地方。 这具白骨的身份是这间炼药房的主人,抑或盗贼? 经久过去,可以留下的信息过于浅薄,他不能知晓。 只知,看此地灰尘厚度,与白骨成型的时间,可以知晓,此地至少有十余年以上,未有人踏足过了。 既如此,此前响起的铜铃声又是来自何处?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6) 心知在他之后还有人会来到此地,他不打算多有停留。 小心翼翼抬起白骨,打算找一下此人死因。 仔细探查一番,除了得知此人死亡原因是内伤以为,还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信息。 一道与此人暗红足迹一般,却不是脚印,更像用血写下文字一般的痕迹。 此般发现,让他些有惊喜。 将油灯拿下细细端看。 不多时过去,他便发现了端倪。 这似乎是一个‘江’字。 后面似乎还有痕迹,只是此人气力不够无法再继。 能让此人临死前还要竭力写下的字迹,定然是杀害此人的凶手。 只是——江? 此字是姓氏,还是地理位置,抑或是门派? 范围太大了,又暂且没有信息供他缩小范围,他只能暂且作罢。 或许,等到落后他的人到来,便能清楚一些了吧。 此地道路只有一条。 原路返回定然会遇上那人,只得先躲在此地,待那人离开他再离开才保险一些。 这般想着,他走到书案后的墙壁与书案的缝隙处,熄灭油灯,屏息凝神。 未几时过去,通道处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一步一步传入他耳里。 直到“叮铃——” 又一声清脆的铜铃声响起。 空间内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啊!别在这时候掉啊!多吓人呐!” 自言自语的低喊,却还是清亮无比。 铜铃声比起她的声音,真不知是谁更吓人一点。 公子灈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未有因对此声音的熟悉而选择现身。 静默屏息望着她捡起铜铃握在手心,战战兢兢的举着油灯,腾挪着走到木架旁。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戚伯伯家怎么会有条密道通向此处呢?还在戚哥哥房里。” 自言自语四处张望间,脚尖忽的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哗啦”的声音碎落在她脚尖。 “什么东西?” 蹲下身子举着油灯端看了好一会儿,她蓦地明白过来,身子猛地后仰! “嘶!!!” 猛烈的倒吸一口冷气,转身就要大步跑开。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巧。 她方才猛地退后,好死不死退到了书案旁。 这一转眼,便见着油灯之上,一张堪比尸体的冷然白脸俯视着她。 面庞在油灯映照下,脸如纸眼如墨,恐怖阴森。 真是绝了! 所以,理所当然林青青没有一眼认出他来。 两眼一翻白的一口气都差点背过去,“…鬼,鬼啊!!!” 油灯径直甩了出去,人跟飞一样跑了出去。 公子灈被她这一番操作弄得也是一惊。 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无奈呼了口气,快步追上林青青。 不是担心林青青被吓出心理阴影,只是担心她的仓皇让人知晓了他的所在。 一手牢牢握在她肩头,直把脸色被吓得铁青的林青青胡言乱语求饶了好一阵子。 公子灈才找到机会,低声道:“你先好好看看我是谁。” “您是谁也与我无关啊,又不是我害的您,大爷诶,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公子灈没有那个耐心与她在这浪费时间,一手将让转过了身来,一手抬起她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被吓得胡言乱语的林青青在这一连串动作下竟还能反应过来,紧紧闭上了眼,硬是没好好看他一眼。 “三声过后你再不睁开眼,便勿要想知晓我姑姑的消息了。” 这只有两人清楚的莫名话语说出,林青青立时就冷静了下来。 “你是越灈?” 公子灈松开手,“嗯。” 林青青一脸惊喜,“你怎么到这来了?声音都变了,我好悬没认出你来,嘿嘿。” 憨笑一声不等他开口便垫脚张望他身后几眼,又道:“姑姑没跟你一起来?” 公子灈顿了下,一脸淡然道:“小事不必她亲自出马。” 说罢又不待一脸遗憾的林青青再问,便又道:“那是我姑姑,你与她又无甚往来,如何总是热切想知晓她的消息?” “嘿嘿。”林青青又是憨笑一声,“不要那么小气嘛,姑姑她长得美武功又高强,我就是单纯的仰慕而已。” 对强者的仰慕,会是这般? 公子灈垂眸打量她一眼,没有开口。 “只是传信往来,几年不见,你变化竟这般大,长高了,面容锋利了,声音也成熟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姑姑她近来有变化吗?” 前半段都是感叹,后半段眼里都藏不住急切的期待。 这很难让公子灈相信,她这一番话的目的,真的不是为了能自然的问到越娇。 公子灈无奈摇头,“罢了,出去途中告诉你吧。” 结伴走出密道,公子灈已经将越娇可以言明的近况尽数告知于她,还顺便编了个到此的借口,糊弄她过去。 “你此前不在家中吗?如何又到了这江城派来了。” 公子灈装作随口问起她来。 林青青也没多想,顺口回道:“你应该不知晓,前段时日戚哥哥突然转醒,我爹大为惊喜,难得没有限制我的行动,甚至还主动要求我过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公子灈自然是知晓这个消息的。 只是他面上还要装作不知,垂眸道:“原是这般。” “嗯,戚伯伯近来再忙着调查天命教与蛊毒真人的关联一事,许久未有归来,只能我代他尽地主之谊了,你不会介意吧?” 面对着林青青的笑脸,公子灈同样回以一个微笑,“这是自然。” 他便这般暂且居住在江城派,也算有了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歇下一夜,他趁此时机,除了江城子所在未有去过外,里里外外都被他探查得与透明无异。 这江城派驻地防守这般严明,为何他们去过的那个密道竟无人知晓? 甚至连守卫都未有安排? 怀揣着这般疑问直到翌日。 他被兴冲冲拉着他来到这防守空缺之地,见着那位她口中的戚哥哥时才明白。 此地是江城子昏睡多年的爱子戚公子住所,多年来一直都是江城子亲自镇守。 如今江城子突遇事务出门忘了此事,守卫又未有得他命令不敢贸然行事,这才阴差阳错留有空缺,让林青青偶然进入。 扫了一眼这只听过姓名,却从未见过,风华正茂的贵公子。 相比卧床多年的他反倒更像病秧子的公子灈拱手道:“在下越灈,久仰戚公子大名,今日得见确是风貌俱佳。” 负手站在院中的戚鸿煊似乎并不想与他客套。 如与他对视时那般冷着脸道:“越灈?我若是未有记错的话,臭名昭著的魔教,那女魔头名为越娇,其最为看重的弟子,则名为公子灈。” 说到此冷然抬眼,目光如箭射向他。 “你姓与名不过二字,却分别是那两人的姓与名,这般巧合,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你与他们二人毫无关系。”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7) 公子灈并未对此感到惊慌,回以淡然一笑。 便道:“戚公子也不必强迫自己相信在下,在下有胆量站在正道魁首驻地,自然不单单是凭着自己的一身孤勇,或是身法功夫。” 也如戚鸿煊那般有意顿了下。 “而是在下问心无愧,敢笃定,便是戚伯父归来,在下依旧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这一番话语姿态,在说与听的人心里都是明晃晃的威胁。 只有在那明明站在两人身旁,却恍如置身事外的林青青耳朵里,是被误解后还能不卑不亢的为自己解释的诚挚凛然。 真正的问心无愧。 在她看来,作为朋友的自己,怎能置身事外? 一把拉开公子灈,一脸大义凛然的为公子灈说话,“他是救过我性命与我同生共死的朋友,如今在外偶然遇见,我便邀请他到此做客,若是戚公子不相信他,便如他所说不必勉强,我们自会离去。” 这一番话,不止戚鸿煊听着一惊,便是公子灈听着也是一惊。 只不过,公子灈没有选择过犹不及的再开口。 而与她青梅竹马,醒来后又受她照顾良多的戚鸿煊,则在她强硬的姿态下选择了投降。 有些不自在的瞥了眼一脸淡然的公子灈。 便转而望向林青青,温声道:“小茹抱歉,近来江城派风声鹤唳,我也难免紧张了些,若你早说他是与你过命的朋友,我自然不会怀疑他。” 林青青还没消气,并不打算理会他。 他便又耐着性子哄道:“是我的错,小茹别生气了。” “哼!”林青青瞪了他一眼,抬手指向公子灈,“被冒犯的又不是我,我有甚好生气的?你该道歉的人是他。” 林青青真的拿他当朋友,他也不能拿人好心当驴肝肺。 他今日若是受了戚鸿煊的道歉,来日他身份败露,林青青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场面。 故而在她说到此时连连摆手,“戚公子的怀疑本就正常,犹记得我们相识之初你也是怀疑过我的,又何必对他人多有苛责呢?” “诶?”替他说话反遭‘背刺’的林青青闻言不乐意了,“我替你说话你还这么说我?以后不理你了!”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她说完自己脸上就笑开了花。 “怎么样,我装的像不像那种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耸肩推了推公子灈。 对此,公子灈一脸淡然的只是回了句:“幼稚。” 两人视若无人犹自交流,直把此地的主人隔绝在了外面。 被公子灈一言饶过不用再道歉的戚鸿煊,并未因此感谢他。 相反,此前对他只是警惕怀疑的态度,更加冷然,甚至隐隐有了怨恨敌对的势头。 * 在戚鸿煊授命来监督下平静过了几日,他终于找到了如何进入江城子居住的院落,却又能不被他人知晓的方法。 故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他轻松甩开了戚鸿煊派来的人,如道不被人看到的鬼影一般,进入了江城子居所。 在内里探查不多时,便找到了一处密室。 虽不如他所想那般,与那个密道连接。 里面却还是有些不被他此前得知的秘密。 堆积成山的各路不知从何而来的兵器宝典他并不在意。 一支朴实无华的青翠长笛,反而吸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很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 一时想不起也不纠结,为防江城子突然赶回,他收起这支长笛便离开了此地。 本打算到了白日便与林青青告别离开。 不料,林青青也正有此意。 并且还给他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江城子找到了去往天命教的密道,组织了江湖上有名的十大门派,一起联合讨伐为祸江湖的魔教。 一声起,万人应。 江湖上无数早已对天命教怀恨在心的大小门派,齐齐加入队伍。 一番从未有过的上下同心,不过一日时间便聚集在了天命教崖底。 在此消息传回来的前一晚,人便全数聚集攻上了天命教。 林青青告诉他这个消息本是想约他一起加入讨伐魔教的正义之师。 不料,公子灈只留给她一句,“她有难,我得回去了,你勿要跟来。” 人便骑上骏马疾驰出去,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林青青一时间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的就是,“什么意思?姑姑她也在讨伐魔教的队伍里?” 定睛看去时,公子灈早已了无踪影。 她哪还来得及细想,当场就跨上马背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戚鸿煊也在找她,方见着她还来不及口,便只能见着她消失的背影发呆。 “……” 顿了下也不再迟疑,驾马追了上去。 * 天命教外门凌孤崖。 一身红衣负手伫立山巅的越娇,冷眼望着如虫群潮涌搬绵延不绝攻上天命教所谓的正道人士。 “小东西还未有消息吗?” 她身后脸色肃然的杭阳颔首回道:“最新传回来的消息,还是公子滞留在嘉开城失去音讯的消息。” 说罢又道:“不过,十大门派攻打天命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公子若是无事,定然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越娇漠然转身未有回话,径自走下山间。 心底却早有回应。 他不止无事不时便会到达,身后还跟着两个,现在还是小鬼头,来日却会是整个江湖皆需要仰望的存在。 一段悱恻的爱恨纠缠之后,他们会合力亲手覆灭在公子灈手上几近统御了整个江湖的天命教。 而她,给这所有的一切奠定了基础的反派,也适时该走上退场之路了。 她耐心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越娇的败局,见着自己离开的曙光了。 眼里抑制不住的暗藏欣喜,走过厮杀人群的脚步也不由得有些轻快起来。 这般姿态,在天命教众眼里只觉惊恐。 咱们教主眼里高涨的杀意都溢出眼眸了,等下疯起来不会连他们都杀了吧? 在不知她身份的外人眼里,却是美人乱入战局的慌张无措。 便是在这般乱局中,也有人不免生出怜惜之心。 在她眼前费力推开与自己交战的敌人,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前。 “嘶!” 那被他推开的天命教教众见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将她拉过去的人却未有听闻,犹自在问:“姑娘无事吧?” 越娇也愣了下,没有回答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在那人眼里,却只觉她是被吓傻了,安抚她道:“无事,姑娘你放心待在我身后,待我们将那女魔头杀了,便送你安然归家。” “哦?”越娇一脸促狭的盯着他。 直把他盯得脸皮通红,眼底的笑意才稍有消散,“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觉得就凭你也能杀了我?”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8)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如上铉的箭一般被打得倒飞出去。 “轰!” 一声炸响,越娇成为全场焦点。 她也很是自如,面对众人的视线坦然一笑,“我便是你们在找的女魔头。” 双手张开,“不必麻烦了,都一起上吧。” 话落,全场人震惊的对视一眼,脸上隐隐有些犹豫不决。 十大门派的人也不是全是胆小如鼠的废物。 最后还是有几个领头人一脸正色的站了出来。 “今日对决我们一起上并不是以多欺负你人少,而是我们正视与你的差距。” “呵呵。”越娇轻笑一声,“不必说这么多来宽慰自己了,上吧。” 那人也知晓与她多说无益,与身旁几人对视一眼便利落拔剑,俯身冲了上来。 “铮——” “叮!叮!叮!” “砰——” 众人都未有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她甚至连剑都未有拔出。 一阵急切的兵器相撞声切切响起,她身旁便空出了一大片空地,而方才那几个攻上去的人皆躺倒在地,没了呼吸。 “……” 一阵诡异的沉默。 无人再敢迈步上前。 “无趣,真是无趣。” 摇头叹谓着信步走开。 “杭阳,?这里便交予你了。” 与杭阳擦肩而过的轻蔑一语,毫无隐藏的传入来犯之人耳朵里。 却无一人再敢出声反驳。 天命教虽留在总教的人不多,?不过十大门派的五分之一左右。 但天命教弟子生性好战并且能战,遑论还有正带人回防的邬二与各大分教之人正在路上。 她若不放些水,这些乌合之众,如何能撑到公子灈回来? 是以,她一脸傲慢的挥手发号施令。 “众弟子听命,退后十丈,将台子留给你们惧怕却隐隐不服的右护法,好好看看,他到底能不能让你们心服口服!” 同样是一声出万人应。 “好!!!” 恢弘的喊声之后,是杭阳一脸苦涩的回眸。 “教主,您这不是给我下套吗?” 越娇单挑眉头,“你当初教训小东西时不是很嚣张吗?” 杭阳嘴角抽了抽,“教主,您要早说您会记仇,我那日定然不会那么嚣张……” 女魔头越娇在江湖上早就声名远扬,在主心骨江城子未到前害怕她不敢多言实属正常。 但杭阳是谁人? 他们可是从未听闻过此人在江湖上的事迹。 被女魔头讥讽,他们武功不如人家没办法只能认。 这不知名所谓的天命教右护法,他们又有何可惧? 当即就不再忍气吞声。 “少废话——” 咋呼的声音被越娇一个不悦的眼神堵到喉咙眼。 “去吧,若是输了便也不必回来了。” 见她认真起来,杭阳也不再嬉皮笑脸,“属下遵命。” 话落,人已然疾射出去。 今日不比与公子灈点到为止的当初。 杭阳毫无留手,一剑挥过便一人脑袋搬家。 只看血腥程度,越娇还不如他。 方还认为能在杭阳手下讨回场子的众人,现在无不被吓得肝胆俱裂抱头逃串。 这魔教中人都是些什么魔鬼?! “右护法威武!!!” 杭阳潇洒回来,天命教士气大涨。 越娇却是隐隐不约,这所谓的正道这么多年都在混日子吗?连被她派去当文职的杭阳多对一都打不过? 一群废物! 杭阳转头见着越娇冷峻的侧脸,有些背脊发凉。 “…教主,我做错什么了吗?” 一个冷眼甩过来,杭阳当场噤声。 “没事,你做得很好。” 说罢背过身便要离开。 便在此时,一道让人措手不及的凌厉剑气袭来。 越娇猛地回身避过。 杭阳却没那么幸运了。 距离那道剑气最近的他,便是有所察觉却还是避无可避了。 只能运气功法硬抗。 想当然的,连越娇都会觉着威胁凌厉的剑气他自然无法抵挡。 就算他反应极快的护住了心脉,还是免不了受了重伤,猛地退后了一大步。 越娇抬手托住他,“去休息吧。” “…是。” 杭阳被人搀扶下去,越娇缓步上前,面对持剑而立的江城子。 “竟是你?!” 一脸正气的江城子眼里抑制不住震惊。 越娇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何必装得与我不识?” 江城子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他身后就有人抢着开口。 “女魔头你别血口喷人!江城子怎会与你这魔教魔女相识?” 越娇淡笑不语,抬手一道剑光闪过那人便永远闭上了嘴。 “女魔头你太过分了!人命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江城子怒吼出声。 越娇还是那副慵懒漠然神态,“你有何资格置喙我?动手吧,勿要废话耽搁时间了。” 江城子一脸夏虫不可语冰的痛心神色,摇头再度拔剑。 至此,两道魁首的对决正式拉开序幕。 两人一习得是剑气外放的外功心法,一习得是剑招为辅内功为主的心法。 唯一共通的特点便是两人出手招式都无法看清。 若不是满天的绚烂剑光与招式相撞时的破裂声,众人连身影已然不见的两人在哪对决都不能知晓。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就在一息之间。 此前江城子能与她拼的棋逢对手,凭的是他突然增长的功力。 但那功力到底不是他的,与他身体融合缓慢。 这一场时间对决下来,弊端就出现了。 外来的功力无法加入剧烈的运转中,溢出丹田外,让他一时无法祭出剑招抵挡。 而就是这一瞬间无法抵挡,越娇无孔不入的剑招便一举袭向他脸。 为了保命,他只得自废臂膀。 放弃所有御出体外的内力,同时斩断被越娇剑招缠住的右手,猛地后撤出去! “噗!” 江城子身体被人牢牢接住,倚靠站定,右手血流如注。 越娇悠悠落在地面,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不过如此。” “女魔头你别欺人太甚!” “江城子你没事吧?” “……” 各种担忧的声音纷杂响起。 就在此时,左手背在身后的江城子,躲过所有人眼睛,向她发射出一枚暗红色,似剑气又似蛊毒的暗器。 越娇定然是早有提防。 但联想到她若是在这场战斗中,未有留下点暗伤,公子灈还要多久才能将她取而代之? 是以,她便装作不知,任由那暗器攻向她眉心。 攻击距离她越来越近。 十丈。 五丈。 三丈。 一丈! 最后不过一寸距离之时! 一道颀长身影跃入眼帘。 在她震惊之时一把揽过她。 用自己的后背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29) 看着那嘴唇渐渐青紫,嘴角溢出污血的公子灈。 越娇此时的情绪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 那就是——怒急攻心! 猛地一把推开他。 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 “啪!!!” 最后狠狠赏了他一个巴掌。 “废物!” 脸被扇偏到一边鬓发缭乱的他,眼里的黯然如雾霭,蒙住了整双眼眸。 紧随其后的林青青与戚鸿煊,脸上也是明晃晃的震惊。 “…姑姑?” 这声低声轻唤让越娇转过了眼。 见着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林青青,她眼里依旧是一片冷漠,不过瞬息便复又转回视线。 这么冰冷的她,还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吗? 越娇不知林青青心里所想,她只是明白。 现在主要人物皆已到场,她也无心再拖,直接上大戏吧。 “小东西过来。” 方还莫名对他怒喝出声,甚至动手教训,现在却又温声唤他过来。 正常人被这般对待,眼里必当尽是怨恨。 越娇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似乎公子灈并不是正常人。 乖乖转过留着显眼手印的脸不说,望着她的眼里还依旧是那沉静中隐含眷恋的模样。 “抱歉,我回来晚了。” 越娇:“……” 隐隐有些不自在的偏过脸,“无事,将江城子杀了,便算你将功赎过了。” “什么?!不行!姑姑你在说什么啊?”林青青还反应不过来,连声喊道。 戚家父子现时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沉稳,“小茹,你还不明白吗?你口中的姑姑,便是罪恶滔天的魔教教主越娇!” 江城子在他人搀扶中费力站稳,说完便止不住的咳嗽出声,“咳咳!” “戚伯伯你没事吧?”林青青惊喊出声。 “无事。”江城子摇摇头,“小茹听话,快些与你戚哥哥离开此地,我怕是命不久矣了。” “…不…不会的……” 看着分神注意林青青的公子灈,越娇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复又被愤怒掩盖,“你还在等什么?!” 全然不顾公子灈此时身中剧毒的事实。 而公子灈眼里也依旧没有她想看到的憎恨,甚至连平日里与她撒娇的委屈也未有。 只是颔首郑重道:“我知晓了。” 说罢拔剑信步走向江城子。 “不要!”林青青连连叫唤,“越灈!越灈你——不要!我求求你!” 她还在苦苦哀求,戚鸿煊却已经放弃了幻想,拔剑迎了上去。 “煊儿你走啊!”江城子睁目欲裂。 公子灈见着堵在前方的戚鸿煊,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动手。 “你沉睡多年从未练过武,对上我根本没有胜算可言,我劝你听你父亲的话离开。” “呵!”戚鸿煊冷笑一声,“若有人要对你父亲动手,难不成你能坐视不理自顾离开?别废话了,动手吧。” 瞥了眼已经痛呼失声的林青青,公子灈颔首道:“既如此,那我失礼了。” 话落,一剑,真就一剑,戚鸿煊就倒在了他脚下,再无还手之力。 “竖子竟敢——” 话音未落,喉咙已被一剑刺穿。 “…爹。” 卧伏在地的戚鸿煊,竭力伸手想要抓住江城子的手,却只是徒劳。 “越…你真的是公子灈……” 喉咙沙哑的林青青,呆滞的双眼流淌出两行清泪。 “哗——” 长剑拔出,江城子合眼躺倒在地。 他身旁欲动手的人,在此时全数被天命教教众控制住。 一场越娇等待了多年的大戏暂且落下帷幕。 可越娇却不觉开心,甚至觉着有些无趣。 无数人命堆积换来的,也不过就是世界主角三人的一道无法解除的枷锁罢了。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是三人感情背后的推手,一具应世界而生的提线木偶。 男女主必须要放,故而,她索性大手一挥,将十大门派余下残党,连同男女主一起赶了出去。 让姗姗来迟的邬二处理残局,她便带上公子灈回了后山。 接下来她主要要做的事,就是将已经成长起来的公子灈推开,让他再不对她的养育之情生出眷恋。 人话说,就是推动他走上杀了她,接手天命教成为唯一反派的道路。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他生出对她的强烈怨恨的临门一脚。 是以,他将公子灈带回来后没有问过一句他的身体,便将他赶回了秋水院。 不过,为了防止他因此重伤死去,她还是给真正关心他的丁雯以及杭阳透露过一点信息的。 随后,为了他能毫无顾忌的生出反抗之心,也为了自己在不久的将来能名正言顺的不反抗。 她开始了,名为静心修炼,实为暗自散功的闭关。 这一闭关就是一个月过去。 出关展露他人面前的,已然是外貌包括性情全数大变的模样了。 得知她出关,第一时间赶来的,自然还是每日最关心她动向的公子灈。 自身毒素都不过才解了一半,模样看着愈加枯槁的他。 见着除了满头乌发变雪白外,浑身上下没半点变化的越娇。 竟还能忍不住生出满眼的心疼。 “越娇……” 若是以往她也就随这小东西叫了,可是如今她不是‘性情大变’了吗? 自然不能用以往的态度对待他。 闻声脸便蓦地冷了下来,“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唤的吗?” “…越娇?”对她突然的转变,他脸上第一时间显露的不是伤心,而是震惊与担忧。 越娇偏过脸,不与他对视。 “此前如何我不与你计较,自此后你尽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这张脸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在公子灈一脸不敢置信之时,她骤然起身,“来人,将他给我赶出去!” 丁雯是第一个见到她出关的人,越娇突然转变的性情,第一个遭遇的就是她。 本期待着公子到来她会有何转变,原也是她痴心妄想了。 躬身进入大殿,将眼神呆滞的公子灈请出去。 直到离开凌月大殿许久,丁雯才低声开口:“公子,教主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教主了,您也该学着独立不再依赖她了。” “为何?”公子灈不知是听不明白还是不愿去想。 “一个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明明他才是那个应该变化的人啊? 为何他甘愿守着她,多年过去无论遇上何事他都未曾改变过。 她却从来不能看一眼他的真心呢。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0) 他不愿相信丁雯的话。 依旧如以往和越娇闹脾气之后服软那般,日日去凌月大殿外守着,等待她心软出来与他‘偶遇’。 越娇如何不知他想法? 便是真的心软了,她也由不得自己见他。 一道命令发出。 “将公子灈发配到江北分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让他踏入总教境地半步!” 丁雯忍不住替他求情,“教主,公子身上的毒还未有完全解除,此时让公子离开,公子身上怕是会留下隐伤,长年难解了。” 瞥了眼一脸诚恳的丁雯,她冷笑一声道:“我记得无错的话,他身上的毒我是交予你去解的吧,既然你这般担心,那你便跟着他一起走吧。” “教主?”丁雯一脸的难以置信。 须知,丁雯从入教开始便一直跟在她身边,除了非她不可的任务,从未离开过越娇身边半步。 越娇脸上很是淡然,“怎么?不愿?” 丁雯黯然垂眸,“教主的命令属下如何能不愿?属下这就退下将消息告知公子,并与他同去。” 话落拱手离开。 丁雯离开未有几时,伤势方痊愈的杭阳便火急火燎赶来。 匆匆拱手行了一礼便直入正题道:“听说教主要将公子与丁雯发配到江北分教去?” 越娇懒懒抬眼,“是又如何?” “不如何!”杭阳愤而垂下手,“公子此前方救下教主,此前教主也一直拿他当接班人培养,又是说服我与邬二教习他,又是让丁雯一行人多有照顾——” 说着浑然不惧的仰头看向高位上的她。 “如今您一个想法说变就变,我们投入在他身上的心力难不成还能向您一样说收回就收回?” “教主,我们与公子皆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顿了下蓦地冷然笑了笑,“当然,您养公子也确实跟养只狗一样随心所欲。” 蓦地又正色起来,“但我们不是,我们之所以跟随您,是因为您能让我们信服,而不是凭着您现在这任凭性情行事的做派!” 对她近来的态度连珠带炮的发泄一通。 杭阳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 “说完了?”越娇挑眉问道。 杭阳沉默颔首。 越娇大手一挥,将曾经那个越娇答应给他的剑谱扔了出去。 杭阳茫然接过,便听闻一句让他神色大变的话。 “既如今的我无法让你信服,那你走吧,我天命教也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教主你是认真的?”杭阳还是无法相信这句话是越娇说出来的。 他自认为多年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比着上下关系,更像是可以谈心的朋友。 也是因此,他才甘心情愿,用一本剑谱为由,多年来皆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其实越娇心里是有些小小的遗憾的。 毕竟像杭阳这样跟她合拍的朋友,几个世界也遇不上一个。 但她不能说。 故而脸上依旧是那副漠然神情,“你觉着我像是有心情与你开玩笑的人吗?” “好!好好好!!!” 杭阳怒极反笑,“多年情谊既对你来说无甚可谓的,那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两人交叠作辑,深深弯下脊背,“杭阳在此拜别,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说罢起身,大步离开。 凌月大殿至此只她一人。 她不由得耷拉下脸,低叹口气:“唉——恶人真是不好当啊。” 在此时蓦地听闻暗处传来的声响,脸立马又板了起来。 “如何?你也是来帮小——公子灈求情的?” 邬二从黑暗中现身,在她身前不远处单膝跪下,“属下不敢。” 以为他还有后话要说,她也没开口。 大殿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开玩笑,邬二要是不去他身边,到时候他们拿什么攻上总教? “你真不打算说点什么?” 邬二顿了下,抬眼仰望她,“属下不想落得跟杭阳一样的下场。” “……”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此路不通就换条路走。 她冷漠神情蓦地换下,一脸惆怅道:“邬二,你信我吗?” 邬二连忙点头,“这是自然,无论教主变成何样,您在属下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除了您,属下不知还有谁可信——” “停停停!” 打断他滔滔不绝的马屁,虽然在他眼里不是马屁。 但越娇现在没有心情听他说这么多。 “其实我并不是放弃了他,只是如今的我功力逆行,时日无多,没有时间再等待他成长了,你能明白吗?” 这话里的他不必言明,邬二便能知晓。 “教主的意思是,您是打算以此手段逼着公子快速成长吗?” 越娇一脸沉重点点头。 这话解释了她出关之后为何突然性情大变,邬二自然不会怀疑。 只是,“那教主为何不告知杭阳与丁雯?” 这话着实问住了越娇。 她顿了下,才找到合理的解释,“杭阳那性子你知晓,丁雯又是看着小东西长大的自然免不了心软。” “天命教日后将要面对怎样的风波,我相信经过此次大战你很清楚了,日后我不在,他若是还不能扛起大旗,我真是愧对所有为天命教伟业付出生命的教众。” “所以,小东西一定不能知晓我的情况,他不能有弱点,不能对人有眷恋,不能永远像个孩子一样,遇到危险便想退回我这个避风港。” 邬二想说‘可公子曾经也没有遇到危险就回来找您啊’。 但在越娇一脸郑重的:“你明白吗?” 下,他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了。” 越娇挥了挥手,“去吧,对外便说为他求情被我赶出去了,其中的秘密你知我知,直到我死去之前,你都不要告诉他。” 邬二领命起身,正要转身,又被她叫住。 “邬二,告诉我,你可以相信吗?” 邬二脚步停顿,转回身郑重点头,“绝不辱命!” 邬二离开之时,她早早让人放出去的消息便在江湖上传开了。 女魔头身前的大红人触怒了她,被发配偏远分教。 与他同行的,还有她帮他求情,她最得力的干将与左右手。 至此,公子灈不再‘受宠’,沦为落水狗的消息不胫而走。 曾经多少在他手上吃过亏,包括想卷土重来攻上天命教,却恐惧越娇之人。 皆打着为江城子报仇的名号,谋划向他动手。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1) 越娇对外放出了她的左右手皆在公子灈身边,是想衬托出天命教确实放弃了他的这个信息。 但为防他一路上有几人护着一点磨难都没有受到。 她还是给了丁雯一些任务去做,保证丁雯绝大多数时候都不能待在他身边。 邬二那边就更简单了,她只用跟他说一句:“让他尽可能的多受些磨难,除非他会因为你不动手死去,不然,你皆不用动手。” 三人中,她唯一无法把握的,是杭阳。 杭阳不比便是对她生出嫌隙,却依旧能忍着脾气按她的命令去做的丁雯。 也不比无论如何皆唯她命是从的邬二。 杭阳生性骄傲,能耐着性子担右护法这一文职,皆是因为越娇这人。 如今他与越娇闹崩了,是会忍着脾气护卫公子灈左右,还是干脆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她是真猜不到。 只能寄望于他若是真的要出现在公子灈身边。 也最好是公子灈因她的分配吃惊苦头,斩断与她的情感联系时。 她的真实想法是如何的没人知晓。 大多数人都是相信了如今江湖上出现的消息,与实实在在离开总教前往江北的公子灈。 天命教中唯一一个恨他入骨的人,如今终于看到了机会。 在此当口。 甚至放弃了与其他堂主去争越娇身边的左右护法职位。 径自请辞外出做任务。 他就是儿子被公子灈亲手杀死的熊立峰。 * “咳咳!” 荒山野地篝火旁。 面容惨白的俊雅男子俯身呕出了一口污血。 面容温婉的女子掏出一颗丹药,一手熟练抚上他单薄的脊背。 一手将丹药托在手心放在他眼前,“林庆说过,公子你的身体不宜忧思过甚,于修养不合。” 公子灈淡笑一瞬,反问她道:“话是这般说,可姑姑你可又能否做到不因她的举动而忧心?” 丁雯顿了下,公子灈没有再开口,从她手心接过丹药仰头吞下。 “她发给丁姑姑的任务最后的期限便是此时了吧。” 丁雯又是面色一僵,半晌才点头道:“是这样。” 公子灈笑笑摇头,“丁姑姑不必担心我,我有分寸,我还要活着回去见她呢,怎会半途放弃死在外面?” 丁雯不知该如何劝他,只能低低道:“公子能这样想就好。” 确如他所说,最后的期限将近,丁雯无法再拖延,护卫他至此已是极限。 嘱咐他两句说了何时归来也就不再与他多聊,转身隐入黑暗。 丁雯一走,他脸上的浅笑便蓦地消失,眼底的灰暗与肤色的惨白形成强烈的对比。 宛如一具精心雕刻的提线木偶。 没有灵魂只剩空壳。 抱膝坐靠在古树上,望着天命教所在的方位犹自出神。 便在此时,不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 似乎是有大批人在向此地进军。 若是此前他绝无可能发现不了这般异样。 可如今的他不知是被心绪扰乱听不见,还是听见了却不想行动。 依旧稳稳倚靠在大树上没有动弹。 直到——那阵突然出现的声音又诡异的突然消失。 一个粗壮的身影穿过黑暗走到他身前 “丧家之犬也不过如此了吧。” 公子灈依旧未有回神看他一眼,因为他习惯了脑海了总有人在说话,他一时分不清这声音是真是假。 “呵!”他冷笑一声道:“不亏是越娇养的狗,只有在教内在主人身边才会叫。” 越娇两字一出,公子灈立马回神,转眼看向他,“或许吧,你是何人?” 见他一脸茫然不像作假,熊立峰登时火上心头。 一步跨近,大手攥住他衣领将他一把拽了起来。 “别怪我不念同门情谊,当初你对吾儿痛下杀手时便该想到今日!” 教内,吾儿,他垂眸想了想,轻笑抬眸,“你是熊英父亲?” 熊立峰横眉倒竖。 他又笑笑道:“抱歉,杀了太多人,一时记不起来寻仇的人是谁的亲属。” 无谓的话语,轻松的笑脸,无一不再挑战熊立峰的底线。 熊立峰猛地一把将他推搡倒地。 “呸!”朝他吐了一口口水,“不过是越娇用来记住俞鸿而养的狗,与那些被玩坏的娈童有甚两样?若不是为了亲手杀了你为吾儿报仇,多看你一眼老夫都嫌恶心!真是枉费我还杀了所有抢先欲杀你的人。” “俞鸿!”已经记不清的母亲声音,怒声喊着前方的男子。 那男子转过脸来赫然是他的脸。 “你真是与他越来越像了。”小小的他仰望着越娇,听着她用感叹的语气目光透过自己追忆往昔。 “见着你这张脸我都嫌恶心!”满头雪发的越娇,望着他的眼眸里尽是嫌恶。 她再也不会让他靠近了。 这个想法充斥在脑海里,将他眼眸后脑刺得生疼。 恶心!恶心!恶心! 脑海里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公子灈满眼通红的猛然站起身来。 熊立峰被吓了一跳,不过瞬息又反应过来。 “呵呵!被老夫说中痛处了是吗?” 熊立峰冷然说着拔剑退后,“不愧是只圈养的狗,离开主人让你痛苦万分了吧。” 在公子灈红着眼毫无章法的冲过来时,缓缓抬起剑刃指向他。 等着公子灈自尽在他眼前,解他旷日已久的仇怨时。 倏然一道白影闪过! 回神时自己已经被一掌拍了出去。 “熊立峰,教主说过不让你寻仇吧,你这是公然违抗她的命令了?” 看清来人面容,熊立峰长笑出声,“哈哈哈哈……” 停息之后冷眼望着他,“不过又一条丧家之犬罢了,有何资格置喙我的选择?” 杭阳脸色僵住。 熊立峰还不解气,又道:“你们这般听她的话,也不是落到如今下场了?你们还不如我呢,就不要狺狺狂吠了。” 杭阳经他提醒记起了自己不再是天命教右护法。 既如此,他还守什么教内律令? 不再忍让,身影如鬼魅闪过,下一刻,熊立峰的脖子便被他捏在手中。 “叮当!”长剑落地。 熊立峰脸色青紫,一句话也无法发出。 便在此时—— 杭阳到此后还未好好看上一眼,便放心将背后交给他的公子灈。 通红的眼眸里爆发出毁灭的疯狂。 几步冲了过来捡起熊立峰掉落在地的剑,连着控制住熊立峰的杭阳。 一并刺穿!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2) “咳咳!” 熊立峰从剑刃滑落没了声息。 杭阳则是忍着剧痛转过脸,望向公子灈眼眸。 “我早就做好命丢在外面的准备…咳咳!但我真的没想到,会死在你手上……” 公子灈紧握的手无意识缓缓松开。 杭阳无力的身子就这般滑落在地。 “呵!”他似乎心情不错,轻笑了一声才费力又道:“想必我上辈子欠你与越娇的吧。” “前…半辈子命交给越娇,这后…半辈子的命,就交到了你手上……” 见公子灈还呆愣着没有反应。 杭阳明白了他这是走火入魔了。 暗叹口气,费力抬手握上公子灈的手。 将自己即将流逝的内力全数输给他。 “清醒过来吧,她那半大孩子还在等着你回去给她养老呢。” 低声念叨着,无力的手渐渐滑落。 便在这模糊要闭上眼之时——手被一把攥住。 “杭护法?!” 抬眸见着眼眸渐渐正常下来,蹲下身子一脸担忧望着他的公子灈。 他费力笑笑,“还叫护法呢?我已经不是天命教护法了。” 许是回光返照的时间到了,他猛地觉着浑身力气都回来了。 “说起来,我教了你这么多,如今又将全部功力都给了你,我也算得上你半个师傅了吧?前半辈子忙着为天命教拼命,还没受过徒弟呢。” 公子灈顿了下,沉声道:“师尊。” “别!”杭阳连连摆手,“她才是你师尊,你唤我一声老师就好,我可不敢跟她齐名。” “老师。”公子灈自如改口,记忆渐渐回来,他的眼里又盛满了苦痛。 “老师…是我伤了你。” 杭阳摇摇头,“事实虽如此,但也怪不得你,是我的命就这般吧。” 像当初教他如何管理天命教一般认真起来。 “不要记住这段记忆,折磨你的回忆已经太多了,我不想成为其中一个,就让我安心的去吧。” 公子灈眼眸再度通红起来,理智却未有像此前一样出走。 “…好,我会记住老师的话。” 竭尽全力才忍住哭腔。 而眼眸缓缓合上的杭阳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双膝跪地,垂眸望着宛如沉睡的杭阳,直到天亮。 他才一把抱住杭阳已经冰冷的尸体,猛地起身,大步往江北走去。 * “杭阳死了。死在公子手里。” 这个消息传来时,她正在忙着找寻与俞鸿,或者说是与公子灈相似的青年来刺激他。 愣了许久许久。 直到下人带着画像来找她,询问她是否要将这几人召到总教来时。 她才猛地醒神,“按之前计划做吧。” 挥手让满脑子雾水,不明白她此前有何计划的下人离开。 【公子灈能狠心杀了杭阳,这个世界任务应该快结束了。】 大黄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嗯?” “…嗯。” 随口应了声,她突然没了与人交谈的闲心,切断通道仰靠在贵妃榻上,许久许久都未有睁过眼。 * 一晃三年过去。 公子灈在这三年里,打退了一波又一波找他寻仇的人。 光明正大通过的总教的考核,坐上了江北分教一把手的位置。 他成长了很多。 其中最为被她深刻记住的,还要数他这三年里逐渐有能力感知并且规避邬二,不让邬二将他有用的信息传递给她的手段。 他唯一透过邬二传递给她的,只有一句话。 “三年后我会回来。” 如今三年之期已到。 越娇躺在院中,扫了一圈与他或多或少,抑或是某个年龄段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或许这就是等待死亡的滋味?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数着时间过日子,越发难以平静。 甚至有些时候都抑制不住生出,他再不来,她就干脆亲自过去将脖子一伸来个了断。 反正长痛不如短痛嘛。 等待他来的日子很是煎熬。 当真正得知他带人攻到山下,不时便要到达她面前时。 那煎熬也不遑多让。 最烦的是,她面上还必须装得很平静。 这样才能让公子灈果断送她走。 一百。 九十九。 …… 心中暗暗数着数。 三。 二。 一。 公子灈终于再度站在了凌月大殿前。 轮廓不再有少年时的圆润,褪去了青涩,面容更加成熟了。 肤色虽依旧白皙,但也看着正常了不少。 真正算得上一个风貌俱佳的俊美男子了。 嗯?现在不是感叹他变化的时候。 他眼底的情绪不再如明镜那般,能让她轻易看清。 至少,她现在已经看不懂那墨色瞳孔里翻涌的情绪是何了。 垂下眼眸站起身来,脸上已是一片冷漠,“你来了。” 公子灈的身子似乎怔了下,她无法确定。 只能听清他愈加低沉的声音道:“嗯,我回来了。” “教主,这位公子是何人?您又背着我们找新的公子了!” 她身边最像公子灈少年时,也最会吃醋的吕青,身子贴在她肩头,怪声怪气的说着。 嘶—— 越娇忍不住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瞥眼见着公子灈眼眸愈加幽深,心知现在的她,真的是时日无多了。 “他与我少时真像,怪不得那时你总说我越来越像我父亲了。” 越娇暗暗咬紧了牙根。 这些男子虽说她只是找来刺激他的。 但到底也陪她度过了三年还算得上愉快的时光。 让他们陪着她死在公子灈手下没这个必要。 一手将身旁的吕青揽到身后,偏头与他低声道:“你们先走,我与他有恩怨要算。” 吕青本还想作妖,见越娇神色认真,转眼又见那陌生男子眼里赤裸的杀意,一时胆寒不敢再言。 乖乖听越娇的话,带着一众兄弟离开。 公子灈也没有出手拦下他们,只是目光如冷箭盯得那些人脚步愈加快速,到最后两步做一步跑了起来。 越娇随着他视线去看,再转眼公子灈已经到了身前。 奇怪?她怎么未曾察觉到他动作? 公子灈并不真心的勾唇一笑,“我已经长大了,比他们更适合站在你身边。” 在越娇耳朵里,却是明晃晃的威胁。 “是啊,你长大了,我已经什么都教不了你了,甚至——也没能力探知到你的动向了。” 两人口中话看似直白,却又隐隐双关。 无言对视之时,越娇恍然发现。 那总是让她低头看看他的小东西,如今竟需要她仰望了。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3) 鬓边碎发被他纤长的手指悠悠缠绕,“认真考虑下我的请求吧。” 越娇虽竭力控制自己平静下来,此时却依旧有些忍不住了。 眉头微皱,瞥眼看他,“你何时说了你的请求?” 公子灈俯身逼近她,直到她忍不住偏头避过。 他才俯首在她颈窝耳后,低声道:“你费尽心思从天下搜罗来这么多与他相似的男子,倒不如直接留下我。” 不待越娇感觉到冒犯呛声,又道:“毕竟——天底下与他最像的,除了他的儿子还能是谁呢?” 越娇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登时冷起了脸,跨步退后微微仰视他喝道:“你疯了!” “对我有怨恨便手底下见真章!何必拿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一点感情来讥讽?” 多年对他跟养儿子一样的感情,不是全然作假。 她心也是肉长的,虽然下手狠了点,但到底还是会对他心软。 “感情?”公子灈垂眸冷笑了一声。 复又直直望向她,眼底的疯狂让她不免有些惊惧。 “什么感情?师徒之情还是母子之情?” “我——”越娇一声方出口,便被他猛然逼近的动作堵住。 要她垫着脚仰望他她自然不愿,只得偏过头不发一言。 公子灈的低语便在此时响起在耳边,“若我说,我对你从来都不是这两种感情呢?” “什,什么意思?”越娇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她一时间真不愿往那方面想。 就在她还想装作不知的此时,脸被一双粗粝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捧起。 被逼着仰望着俯首接近她的公子灈。 嘴角被粗粝的指腹摩挲得有些隐痛,她想偏头避过,那双如钢铁般的大手却不让她如愿。 “多看我几眼吧,即使是没有情绪的冷眼也好; 用你这张薄情的唇再多唤我几声吧,即使是在他人耳里犹如逗猫唤狗一般轻视也罢。 只要你看着我,口中念着我,我便开心,便甘愿,自小以来,我一直这样想着啊。” 越娇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满身心都在叫嚣着远离他! 可今日公子灈就是要与她作对,就是不让她如愿。 早已强过她的体魄让她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蜷缩在他怀里。 “你为何总是要推开我呢?” 眼里明晃晃的伤心委屈,让她不由得想起他少时模样。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想让现在的你玷污我回忆里从前的你!那只会让我觉着恶心!” “恶心?呵!”他蓦地垂眸冷笑出声。 再抬眼时,眼眸已然通红。 越娇愣了下,忍不住眼底的担忧问道:“你眼睛怎么了?不,不对,你这是走火入魔了!” 竭力从他臂弯里抽出手便要抚上他胸口探查,被公子灈一把牢牢抓住。 “不必担心,这几年来一直如此,我已经学会如何调整并且不损伤内力了。” 说着顿了下又道,“当然,除了回想起你口中这两个字之时。” ……什么意思? 是她害得他走火入魔了? 呆愣中,手被他带上他额间,一击可致命的死穴太阳穴。 像以往一样,低声道:“越娇,我疼。” 越娇浑身的汗毛全数战栗起来。 牙根咬的生疼。 最终却还是选择一言不发。 没有动手取他性命是她不能。 但不必他强硬按着而替他按摩,她却不知是为何。 心如乱麻。 * 越娇被软禁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预想的死亡没有到来便也罢了。 至少,公子灈确实如她预想那般控制住她接管了天命教。 甚至不需要邬二的助力,还反把邬二削了权,自己接手了她的暗卫部队。 丁雯也未有归来,领他的命令在镇守江北分教。 只是——他为何要将所有两人此前熟识之人全部驱散? 如今,她身边除了几个说不了话的哑巴婢女外。 便只有好似时间多得用不完的公子灈,日日相伴。 那日的惊诧之后,越娇对他是能避则避。 可公子灈不再是从前的公子灈。 未有同以往那般退让,甚至还不给她留有任何空隙的步步紧逼。 他单膝跪在贵妃榻上,劲瘦的腰肢挡在她眼前,有力的手臂圈过她后脖。 手指捻起她雪白的发丝,目光如饥饿的狼紧紧盯着她。 越娇被他这架势逼得退无可退。 只得颦眉探手抵在他胸膛,欲将他推开。 他纹丝不动,柔嫩的指尖也如触碰到滚烫的铁壁一般难耐,瞬息收回。 “咳——”她偏过脸暗暗清了下嗓子,“教内无事让你做了吗?日日闲着待在我身边作甚?” “呵——”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那些小事有邬二在做,你不是很信任他吗?” 越娇的眉头皱得愈加紧促,“你这是当甩手掌柜?哪有半点所谓一教之主的样子?” 公子灈倏然俯下身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间,“可师尊你原先便是这样子的啊……” ‘师尊’两字一出,越娇登时如炸毛的猫那般,浑身汗毛竖起。 “别这么叫我!” 便是愤怒,也记着他那日说的话,不忍或是不愿见他那副被痛苦折磨的样子。 她能感觉到脖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有些不自在的偷眼看他时,便见他嘴角蔓开的一抹苦涩笑意。 可也不过一瞬。 “可不这么唤你我又该如何唤你呢?” 是了,她曾经为了将他发配出总教,曾说过不让他唤自己名字。 可——重逢那日他分明就是叫过她的名字! 她就知道,他哪有那么听话! “姑姑。” 方要反唇相讥的越娇,被他有意压低的声音弄得愣在了原地。 半晌回神过后都忘了自己此前想说什么。 她蓦地冷下脸,“离我远点,我不是你姑姑。” “呵——” 喉咙间挤压出的低笑,不知是轻浮还是自嘲。 不过,他也确实听她话的坐直了身子,稍稍离她远了些许。 “你还不知道吧,林青青那傻姑娘这么几年过去了,还坚持相信你不是传闻里那个女魔头,一边照顾因你我而失去父亲的戚鸿煊,一边还在暗地里调查江城子当年如何得知天命教密道所在。” “她甚至因为你,怀疑了待她如父的江城子。” 望着他脸上的冷讽,越娇却没有跟着他的脑回路思考。 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呵女主相处了那么久,手也牵了,过命的交情也有了。 为什么就是没有生出感情呢??? 她还在犹自沉思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让她震惊不已的话。 “便是她知晓了江城子不是明面上的那般伟光正,暗地里早就杀了蛊毒真人,并且吸取了他的功力,以蛊毒真人的身份杀了无数人,又如何?” “照顾她多年的江城子,依旧是因你我而死啊。” 越娇惊诧的抬起眼,望向一脸淡然的公子灈,“你,是如何知晓的。” 话落便明白过来,她还是把他想得太笨了。 早知如此,当年便不该以调查之名将他支出去。 难不成——他就是知晓了此事,才相信她不是真的那么狠心而不选择杀她? 那如今的局面,还是她自己造成的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公子灈冷笑摇头。 “不,你让我杀了他,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你喜欢看我受折磨,你本性就是这般冷血,我都知晓。” 那就好——诶? “既如此,你还——” ‘喜欢’这两字,她是真的说不出口。 所有人都可以忽视本性因外表迷恋上她,但她一手养大的公子灈就是不行。 “或许,我与你一样喜欢折磨自己吧。” “就如你养着旧情人的孩子日日苦痛一般,明知你就是这般冷血无情,永远也不可能爱上我,我也依旧想要守着你,哪怕你因此憎恶我、怨恨我,也是如此。” 他嘴角勾勒出的幅度是笑,幽深眼眸中的哀伤似哭。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4) 她从未爱过俞鸿,也从未将他看作他父亲的替身或是影子,更不可能因他与他父亲相似而遭受折磨。 但她这身份设定如此。 她能说吗?她不能。 是以,她只能闭口不提。 用冷然的态度将公子灈驱赶开。 转而思考到底要如此才能逼得公子灈杀了她。 此前对死亡忐忑不安,如今她已是无法不期待。 可不待她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第二日便已到来。 理所当然的,她少有的清净被穿雾而来的公子灈打破。 他的面容如寒冰,目光如深潭,身上还有隐隐刺鼻的血腥味。 似乎是见着了越娇颦眉,他垂眸淡笑道:“抱歉,让你不适了。” 越娇抿唇不语。 他悠悠走到她身前不远处站定,“那位与我少时极为相似的公子唤作…对,吕青,死了。” 越娇有些不能理解的仰望他,“什么意思?” 公子灈眼眸半垂俯视着她,“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每将我推开一寸,你在乎——” 顿了下嘴角蔓开一抹苦笑,“不对,你对他人没有所谓的在乎情绪,应该说是与他相似,你或许有些会在意的人,便会死去一个。” “当然,包括教内所有曾经你的部下,支撑天命教的根基,例如——邬二?” 公子灈的神情她越发难以理解。 明明口中说着冷血无情的话,眼里却隐含委屈,似在向她摇尾乞怜。 人疯了!这个世界也tm疯了! 反派的执拗不应该对着女主吗? 关她这前任反派什么关系? 她思绪在翻江倒海,面庞却是一派无神呆滞。 公子灈很轻易的便心软低头。 “当然,只要你不推开我,不,或者说是只要你愿意忍受身旁有我的存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还是原先那个只听你话的小东西,你也可以依旧当你悠闲的天命教教主。” 一个人站在低位,你俯视他,他说的话便是请求。 他站在高位,越娇才是低位,这样的话听着便不是什么请求,而是威胁。 因为,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但她是那种能受威胁的人吗? 她脸登时就冷了下来,眼眸里尽是轻蔑,“谁给你的幻想,让你觉着我会在乎这些?” “天命教如今在你手上,随你如何做我插手不了也并不在意。 而那些所谓的公子,也不过是你不在时拿来个逗趣的玩意儿罢了,杀了便杀了吧,有甚可惜的?” 公子灈如她预料之中那般,脸色阴沉了许久。 但片刻之后又蓦地惊喜抬眸望向她,“既是我不在时拿来逗趣的玩意儿,说起来便是我的替身吧,既如此,为何不能拿我来逗趣呢?” 越娇:“……” 那话能这么理解吗? 她那话不是在嘲讽他吗? 见着她呆愣的模样,公子灈淡笑着摇头道:“日后说出口的话还是好好想想吧,不然,我会当真。” 说到话尾已是一片认真神情。 突然被以往从来都是听她训斥的小东西教训,越娇哪能忍? 登时都眼眸微眯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话赶着话说出口,脸色几不可察的僵住一瞬。 是不是骂的有些狠了? 方有些心软,便见公子灈轻笑开口:“我不是其他人的什么东西,是你的小东西啊。” 越娇:“……” 哪学来油嘴滑舌,受不了。 “滚!”不愿再与他在此废话,冷眼道:“不要出现在我眼前,看到你我——” 公子灈望着她的眼眸愈渐幽深。 “…头疼!” 公子灈肉眼可见的愣了下,面上忽而绽开一抹真心的笑意,“好,你先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滚!” 不就稍微记挂他那么一点点,至于吗? * 连着几日未有睡好,难得清晨时公子灈未有过于逼近她,给了她些许空隙让她缓和。 他一走,她未过几时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睡,就是一个白日过去。 “嗯——” 伸了个懒腰悠悠转醒,睁开眼。 极近距离便对上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红光的眼。 嘶—— “啪!!!” 心跳到了嗓子眼,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巴掌就扇了出去。 公子灈却是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巴掌,没有闪躲避过。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这作甚?” 越娇莫名有些底气不足低声道。 公子灈却好似听而不闻一般,犹自望着她身后床铺。 “曾只有我睡过的地方,后来也让给那些人躺过了吗?” 越娇:? 手被一双大手合着覆住。 “这温柔抚摸过我脸与头的手,也抚摸过其他人了吗?” 越娇:?? 唇被他抬起的手轻轻抚摸。 “这张时而温语时而怒骂的薄情唇,是否在他们身上吐出过呓语,贴上过他们的唇?” 越娇:??? 看着他愈渐幽深通红的眼,越娇知晓他走火入魔了,容易偏执。 可这也不能成为她容忍的理由! 她有那么孟浪吗?啊?! 再不留手,运起内力一掌拍出。 虽是第一次真的对他出手。 但想着他此时武功早已高过散了功的她。 她也没有担心,只是抱着泄愤的想法。 没曾想。 公子灈却跟没有察觉到一样,依旧轻抚着她的脸颊没有运力抵挡。 无意识睁大眼,注视着他嘴角溢出的红线。 越娇收回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上神,这——我觉着现在不是他对你动不动手的问题,而是您要是再忍不住脾气,他就要死在你手上了。】 “闭嘴。” 【好叻!】 越娇最终虽还是没有抬起手替他擦拭掉嘴角的血液。 却还是垂下眼眸,启口解释了一句:“没有。” 公子灈紧盯着她面容的幽深瞳孔闪过一抹流光。 “我没有真的——那个他们!” 越娇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需要跟这小东西解释这些难以启齿的话。 在渐渐冷静下来的公子灈感知下,她面容温度明显升了一个度。 不由得愣了下,随后是满心的惊喜。 嘴上却还要得寸进尺,“这三年来,每每想到我思念你夜不能寐的夜晚,你都可能正在这张床上与他们翻涌春浪,我就难掩持剑杀回来的幻想。” “……” 能不能不说这个话题了? 嘴上还要嘴硬冷声道:“那为何不回来?怕武功未成打不过我?” 公子灈轻笑着摇摇头,“不,只是在没有把握将你留在我身边之前,我不敢轻易惊动你。” 她算是明白了,现在跟他交谈就没有她能聊下去的话题。 抿唇不语,公子灈忽而收回手。 她面容突然失去温暖的手掌,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失落。 不过,她绝不承认那是自己的想法,只是生物失去温度的本能想法罢了。 “林青青似乎找到了当年谜题的谜底,偷溜上山时被我的人抓获,我本想放了她,奈何她一心只有你不愿离去。” 越娇有些讶然抬眸,“告诉我作甚?你若是想将真相告诉她便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 公子灈阴着脸摇摇头,“她与我早就分道扬镳了,只是奇怪,倒是对你一直念念不忘,不见你誓不罢休。” “……” 这小姑娘怕不是有什么恋母情结吧。 越娇无奈撇嘴,“那便让她上来见我一面吧。” 公子灈又是摇头,“不,你的身边除了我,不能有任何人存在,否则,我会生气到自己都难以控制。” 越娇真的不能理解,“她是你的朋友!是女子!” “在我眼里都一样。”他冷笑着道:“只要想抢占你身边的位置,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活过一息。” “你疯了!”这是她对回来后的他无数次的感想。 “十岁那年火场相遇便疯了。” …… 比她想得疯的更甚! 哪有世界男二用女主来威胁她这个前反派的?! 乱套了,全tm乱套了!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5) 越娇最终还是说服了公子灈,让她与林青青见面。 只不过—— 时隔多年,她这上一任反派与女主相遇,并没有初见时那么…美好。 曾经在两少年面前单人一剑灭万物的越娇。 如今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又像是春楼勾栏里依附男子为生的娇柔女子一般。 纤纤细腰被公子灈一臂圈住。 披肩白发倾覆在公子灈肩头。 与他耳边几缕如墨青丝交缠。 隐隐有些耳鬓厮磨过后的味道。 她有些不自在的挺直身子。 肩头却还是不免触碰到公子灈硬实的胸膛。 有力的心跳从相接的皮肤传到她耳里。 震耳欲聋。 掩在白发下的耳尖滚烫。 “姑姑——” 仰望着高位上两人的林青青愣了下。 “你的头发?” 半晌过后低低出声。 越娇垂眸一瞬,抬眼方欲开口。 眼前便被冷白的皮肤占据。 脑后传来的温度让她知晓。 她被公子灈像抚摸一只小猫一般,按在了颈窝。 越娇:! 转瞬便欲动手,耳边响起温热的低语。 “你若是离开我的身边,那她便也无法站着走出去。” 支撑在软垫上的手掌缓缓攥成拳头。 越娇最终选择了一言不发。 “她是天命教上一任教主,我的师尊,与你无甚关系。” 漠然话语后的言外之意,是林青青的关心越了界。 林青青近几年似乎成长了不少。 至少,她倏然冷下来的声音说明了,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公子灈,我此次前来并不想与你争吵动手,我只是来见她而已。” 越娇眉头微挑。 这意思是…这三年来两人已经交手不少次了? 她为何一点信息都未有收到? 在她脑后轻轻抚摸的大手顿了下,“如今你已经见到了。” 林青青的声音些有愠怒,“公子灈你别欺人太甚!” 大殿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气氛剑拔弩张。 越娇无法忍受这难捱的沉默,执拗转过了头。 许是动作过快,交缠的发丝蓦地撕扯得她头皮生疼。 眉头不由微微颦起,“嗯——” 公子灈迅速垂眸望向她,眼里尽是惊慌担忧。 “你弄疼她了!!!” 怒吼响彻大殿,越娇脸色僵住。 不止是意外林青青的反应,还有见着公子灈突然暗红下来的眼眸所致。 “我没事。” 短促安抚了公子灈一声,转眼望向下方林青青。 “我乃天命教前任教主,与你身份有别,你的关心未免有些越界了。” 也不是真心想伤害一个单纯为她着想的正直女主。 只是她清楚,公子灈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危险人物,与她脱离干系才是保命上策。 女主是这个世界气运所在,女主出事了她这任务便是板上钉钉的失败。 林青青面容僵住。 少顷才郑重与她道:“不,天命教在你手上从未越过正道界线,在天命教管辖境内的区域百姓也对你赞誉有加,我清楚你不是江湖传闻中的那个女魔头。” 越娇被她郑重的语气说得一愣。 “在你手上的天命教从未无的放矢进攻其他门派,而戚——江城子,也未有外人眼里那般光明磊落。” 越娇惊诧抬眸。 “我懂你的怨你的恨,你的抱负你的大道。” 清澈的眼眸转向公子灈,“你与他父亲建立天命教直至他接任之前,你都做到了始终如一,只是没有人理解你罢了。” “你与他并不是一类人,更懂你的是我,我相信,你绝不会愿意看见如今,天命教将江湖搅乱,无数百姓无法安居乐业的景象。” 越娇:?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过于震惊的话语让越娇好一阵哑然。 腰上突然传来的禁锢疼痛,让她猛地回神望向无意识缩紧手臂的公子灈。 只见他眼眸已经一片血红,直直望着下方无畏无惧的林青青。 “呵!”刺骨冰冷的低笑,“你懂她?你凭什么懂她?凭你的臆想?” “林青青,若想安然无恙离开,你的疯言疯语便该到此为此了,毕竟——” 眼眸里尽是暴戾,“你我之间所剩无几的交情,早在前几次交手留你一命中消耗殆尽了不是吗?” 越娇也不知林青青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女主buff加持? 总之,她依旧一脸无所畏惧的正气模样。 直视公子灈震声道:“疯的是你!对亲自教养你的师尊妄生欲望!罔顾她的意愿推翻了她的理想王朝!否定她的一切意愿强硬占有她!以上桩桩件件哪一件说错了你!” 这话明明是对着公子灈说得,越娇却不知为何有些羞愧难当低下了头。 没…没占有…… 连番的爆炸信息下来,竟让她忘了出声阻止林青青抑或安抚公子灈。 以至于反应慢了半拍,直至身旁凌厉的掌风挥出时她才反应过来。 眼看世界女主就要死在她眼前,她那一瞬间什么也想不了了。 一掌推开圈着她的公子灈,飞身跃下,以身替林青青挡下了这一足可致命的掌风。 事情发生皆在一瞬间。 清醒的眼眸最后看见的,是两张震惊失色的面容。 “小东西…别…别杀了她……” 也不管公子灈能否听见她这断续的呢喃低语,听见了又能否照做。 她皆无力支撑下去,合眼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不知几日过去的深夜。 屋里只有远处一盏跃动的昏黄烛火,光线有些昏暗。 模糊的眼睛并没有第一时间见着公子灈。 让她感知到公子灈存在的,是鼻尖萦绕的冷香与被紧紧握住些有麻木的手掌。 手指费力勾动一瞬,身子立时被有力的臂膀搀扶起。 复又被紧紧抱住。 肩头点点传来的热感让她不由得抬手拍了拍他肩背。 “都过去了。” 不是她大方不想追究。 而是她清楚,跟现在的公子灈追究也没有意义。 疯子要是知晓如何放手,甚至管控情绪,那他就不是疯子了。 脸庞被一双大手柔柔托起,望着她的眼眸隐有红光闪过。 光线昏暗,她无法分清那是苦等她醒来熬红的血丝,还是一直未有从走火入魔的境地中走出来。 她只能看清其中的情绪。 对她疯狂的占有欲望不知是减少了还是收敛了。 反倒是一些隐在疯狂欲望下,让她每每察觉都觉灵魂发寒的灰暗情绪增多了。 这情绪像明知结局还要赴火的飞蛾。 又像不顾一切拉着世界毁灭的绝望。 她无法深想。 偏过眼问出现时眼底下最紧迫的话。 “你——杀了林青青吗?”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6) 空气被冷霜凝结。 托着她面庞的双手缓缓滑下。 “呵呵呵……” 低沉又凄怆自嘲笑声后,是公子灈蓦然如冻土寒河般无法撼动的冷漠。 “我便是杀了她,又如何?” 越娇:! 瞳孔猛地睁大。 无法言喻的怒火涌上心头。 自诩此前因些许愧疚一再忍让公子灈的她再无法忍让。 “我不是说过别杀她?为何不听我的话?!” 瞳孔里燃烧着愤怒的火苗,直视面无表情的公子灈。 “公子灈,终究还是我太过相信你了,是我越娇有眼无珠!才会将你这条居心叵测的狼当成了一心向主的狗!” 这是在越娇明白了他的情意之后,第一次毫不留情面的对他破口大骂。 公子灈面上却依旧未有半分变化。 除了嘴角挂着那抹隐隐的讥诮幅度,蔓延至肉眼可见。 “你怎会看错人呢?师尊,我明明还是你身旁摇尾乞怜的狗啊。” 说话间手臂绕过她脖颈后,胸膛逼近她。 越娇无意识仰起头来,只能见着一双居高临下泛着冷光的眼眸。 越娇身子些有绵软,几番想运起内力也徒劳无功,只得怒吼出声:“滚开!” 公子灈如何看不出她的狐假虎威? 此前退让不过是顺着她罢了。 昏暗中闪烁的冷然眸光让越娇下意识愣怔一瞬。 旋即便要垂眸避过。 却不料—— 勾在她脖颈后的手臂蓦地使力。 她几乎是摔倒在了公子灈怀里。 鼻尖碰撞蓦地酸疼。 “你——” 大怒出声。 身子却猛地一软。 力气无法存蓄,全数流泻。 嵌合的贴伏在公子灈硬实的胸膛臂弯里。 她面色几番青白变化。 费力在他怀里仰起头,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最终还是公子灈替她低低出声,“没错,我在你昏迷时,给你下了软骨散。” “为…什么……” 越娇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这么一声。 单薄的背脊被有力的大手托住。 执拗仰望着他的头,也被他如对待珍视的易碎品一般,温柔轻缓侧耳贴在胸口。 俯身,下巴在她柔顺的白发上亲昵的缓缓磨蹭。 声音低得恐怕惊醒什么一般,“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 “我此前总想着,只要能像以往那般,陪伴在你身边就好,哪怕你的眼里永远不会有我。” 温柔如水的声音停滞一瞬。 “呵——”喉间挤出低沉的自嘲,“在你不顾一切挡下那一掌,合眼前记挂的还是她之时,我才恍然明白过来。” “我——根本无法接受你的眼中有其他人存在,你的眼眸只要一时不在望着我,我便心悸恐慌,遑论你永闭双眼离开我。” 声音低沉沙哑得如永夜中的守日人,绝望而无眠。 耳朵里响彻的不知是谁的心跳,越娇却已无心去想。 眼眸里是抑制不了的惊诧,“所以…你…想这样永远困住我……” “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在越娇听来震耳欲聋。 注意力全然被贴在耳边低低震颤的胸膛引去。 便也一时难以分清他是苦笑还是其他。 “你我皆心知肚明,让你清醒着留在我身边已如梦想般不可抵达。” “既如此,恨意不妨再多些,只要你属于我便够了。” ……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越娇再无心力吐出一句话。 久到他恍然觉着,就这般到天荒地老也算不错。 屋外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哒——哒——哒——” 由远及近来到殿外。 温热的怀抱依依不舍离开她周身。 被无法言喻的温柔手掌放置在温软的被窝里。 “乖,睡吧。” 附在她耳边的,是以往绝不可能出现的冒犯低语。 她却无法出声驳斥。 模糊的视线只能见着蓦地失去情绪的面庞,消失在她视线范围之中。 大殿静谧无比。 越娇也恍然便要入梦。 就在这倏然之间,她在混乱模糊的脑海中抓到一丝一闪而过的理智。 “大黄?” 【上神……】 她没有多余的清醒留给闲聊。 直入正题,“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为何她的神魂之力不起效用,竟连这凡尘世界小小的毒药都无法抵挡。 须知,这个世界她可没有被其他人的身体拖累。 来到这个世界的,是她的本体。 系统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道出了实情。 【上神,您这具重新凝聚的身体,似乎在排斥您的魂体,两相互不容,夹在其中的神魂之力自然也就无法使用了。】 “怎会如此?” 明明她的身体便是用她重聚的破碎神魂构造出来的啊。 怎么会无法融合呢? 现实却没有留给她时间多想。 无法抵御的迷蒙沉重袭来,陷入了沉睡之中。 醒来时已不知是几日过去的白日。 自己也不知何时被抱到了暖阳映照下的院中凉亭。 迷蒙垂眼,愣了下。 已是初夏。 她身上却裹着厚重的狐裘。 后背传来的隐隐温热感,也让她知晓。 自己躺在一个男子怀抱中。 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她气力未有回复,说话觉着费力,索性合上眼闭口不言。 不易察觉的细微动作未有躲过公子灈的眼。 他没有直言点破她,也不在乎她为何不愿开口。 犹自俯身在他耳边温柔低语道:“连日绵绵阴雨,今日难得放晴,想必你见着这般景色,心情也会好些吧。” 越娇本不打算回应他。 可听得这话,忍耐两息过后依旧未有忍耐住。 没有睁开眼,从鼻腔喉间挤出来不屑冷哼,“呵!” 越娇没有看到,她身后的公子灈并未有因着她的不屑冷哼冷下脸。 些有淡漠的面容上,反倒还因她这声隐隐透出了笑意。 少顷又消失不见,垂眸在她耳边尊敬道:“丁姑姑归来了,师尊可想见见她?” 不知是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还是话里的信息震惊到。 越娇倏然睁开了眼。 强忍住转头看他神情的冲动,“江北出什么事了?” 倒不是她有这么多无用的好奇担忧,在女主都死亡了的时候,还去关心已经不属于自己的门派发展。 只是她已经明白。 到此时世界还未崩塌,系统也没有判定她任务失败。 便已经代表了女主一定还活着。 公子灈究竟是嘴硬心软,还是林青青她女主光环强大,都不在越娇考虑范围之内。 她只能思考。 等着主角三人五年后登场的戏台,如何能不在现在崩塌。 让她不用背负改变剧情的压力,绝地翻盘。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7) 越娇被公子灈圈在怀里,见着了几年未见的丁雯。 半躺着的越娇眼里尽是死寂。 阶下的丁雯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时过境迁。 从前亲密无间的主仆。 如今也走到了互望无言这一步。 “教主,江中地区威胁已全部清除。” 尊敬的称呼不再是对着她。 也全然未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听着两人在交谈她全然不了解的事宜,越娇只觉度日如年。 左右她也没必要再伪装参与其中,脸上便也未有显出什么情绪。 自顾望着高空翱翔的雄鹰出神。 丁雯何时离开的她不清楚。 她是被耳边突然响起的低语唤回的神,“我以为你并不向往翱翔天地间的自由。” 毕竟,她这十多年来,除了他受到生命危险那一次出过天命教,便再也动过身。 经历这么多事至今,越娇已无心再与他谈话,对此回以沉默。 却不知公子灈蓦地陷入疯狂。 身子被强硬转过来,视线被迫与他对视。 “还是说,你与他当年定下了何种协议?让你二十余年来,除了他的儿子出事以外,不愿越过一步?” 这……真是莫名其妙的无端联想。 越娇冷瞥他一眼,索性闭上眼闭口不言。 却不知,这幅作态在公子灈眼中是不屑与他交谈,她与心中最珍视之人的约定。 方还文雅的面容登时冷厉如霜雪。 眼眸也隐隐泛起红晕来。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神情有多骇人。 只是下意识急迫的握紧她纤细的手臂,追求道:“告诉我是不是?!” 被推搡得手臂骨头隐隐作疼,越娇眉头越皱越紧。 终是忍耐不住睁开冷眼,震声道:“是!” “……”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公子灈肤色本就冷白似雪。 越娇并不能看出他除了呆愣住了外,神情有何变化。 垂眸掰开他紧握自己手臂的手掌。 抬眼时,恍然间似乎见着了他手掌在微微颤抖。 她无心细想,由内致外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方挣开他欲起身,身子便蓦地一软。 落入一个早有准备的怀抱里。 “别想逃开。” 模糊着便要合上眼的越娇,蓦地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有了一瞬清明。 咬咬牙睁开眼,直视上方公子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想离开此地与…你父亲并没有任何干系。” 心想着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索性再多说一点。 目光清明镇定,“那些男子能留在我身边的原因——也不是因着与你父亲相似……” 说到此处,任凭无力困倦感袭上眼眸,入了睡梦之中。 独留眼眸渐渐回复黑白,周身隐隐战栗的公子灈,思绪抑制不住惊喜的延展。 不是因着他父亲,那因为…他吗? * 醒来时,沉重的疲累感并未有消失。 但她本体天生的灵敏听觉并未有退化。 她清楚知晓,殿外隐在暗处的重重看守,因她的假意示弱,消减了不少。 利用他的情意是卑鄙。 但她别无他法。 何况她也没有明言,甚至算不上误导。 全是他自己联想的。 她只是陈述事实。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无心再想,垂眸掩去多余的情绪。 静等来人到来。 预想中的公子灈没有出现在眼前。 他的脚步声停留在了殿外。 似乎是被一急匆匆赶来的人叫住了。 其后隐隐有不甚熟悉的低语传来,“教主,林青青带人走后山栈道攻上来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那急匆匆赶来的人远去,她本以外公子灈也会就此改变脚步方向。 却不料,公子灈再度出乎她的预料,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 见着没有伪装睁着一双请明眼的越娇也不惊讶。 在床边坐下,温声道:“今日心情如何,可要出门走走?” 眉头紧皱,越娇忍不住偏头望了他一眼,“你还有闲心陪我到处走?” 公子灈微笑望着她,“没有什么事能比你重要。” 越娇眉头皱得更紧了,“就算天命教就此覆灭?” 公子灈依旧一派云淡风轻,“就算天命教就此覆灭。” “……” 越娇可不愿他整日待在自己身边。 正过头不看他,“若是我在乎呢。” 公子灈俯身将她额角碎发撩开,“那我便如你所愿,我挚爱的师尊。” 越娇转头望向他,垂眸一瞬微微抿唇复又抬起眼,“我还能相信你吗?” 姿态反常的楚楚可怜。 她的演技谈不上好不好,总归都骗不过公子灈眼睛。 此举在两人眼里都是一张明牌。 以越娇一人换天命教永存。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妥协。 他只知晓,这样的交易对他来说求之不得。 故而,他垂眸低笑道:“你永远可以相信只属于你的小东西。” 他没有看到。 隐在软被下的手缓缓握成拳头。 硬了。 拳头硬了。 公子灈吩咐看守镇守在院外不要打扰她休息后离开,越娇便迫不及待起身。 翻开被褥摸到凸起的按钮按下。 “咔——” 床板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幽暗的通道。 顺梯而下。 一个一应俱全的密室出现眼前。 越娇对里面布局了如指掌,并未有四处张望。 径直走到墙壁旁,拉动隐在暗处不细看都无法发现的银线。 “叮——” 铜铃声悠远传开。 越娇半隐在昏暗下的面庞些有凝重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密室内依旧未有动静。 公子灈不久便要归来,越娇不能再等,暗暗咬咬牙,转身迈开脚步。 便在此时—— “哗——” 身后一道幽凉风声响起。 “教主。” 背着身子的越娇,眼眸里闪过一丝喜悦。 垂眸掩去情绪转过身。 忽而,眼神蓦地冷然下来。 “他真的对你动手了?” 一身褴褛面色惨白的邬二,抿唇不语。 犹自道:“公子已不是当年的公子了,为了教主您的安危着想,属下护送您离开吧。” 越娇找他本就是此念头。 脱离公子灈的桎梏,她才有机会再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卷土重来。 逼着公子灈不得不亲手杀了她。 但,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你先去把吕青与同住在秋水院的他们带——” 话语在邬二沉痛的面色中戛然而止。 越娇也恍惚了一瞬。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8) 那些男子虽是她用来挑拨公子灈怒火的棋子。 但她从未想过,将他们价值榨干便弃了他们。 相伴三年多少也有些浅薄的感情。 光凭这点感情,她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她此前听闻时,能毫无心理负累的与公子灈口唇相机,是她潜意识里相信。 小时候能无微不至照顾那只大白兔子的他; 少年时会因为教导他的老师逝世而性情大变的他。 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茹毛饮血的刽子手。 她似乎一直不能适应,记忆中不过她胸口高的小东西,转变成世界反派的身份。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 公子灈真的变了。 她口中说的话,也从来不是无的放矢。 “……” 沉默了许久。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生疼。 最终还是越娇忍着怒火,松开拳头。 强撑着一脸冷淡的开了口,“不用做无用的牺牲,耐心等到三日后午时,来殿外接我。” 邬二有些震惊的抬起眼,“教主您的身子——” 越娇摇摇头,“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此前不过是未有下定决心真正对公子灈动手罢了。 须知,公子灈的弱点本就是她。 她若是想利用他,根本费不了任何心神。 * 快刀斩乱麻解决完天命教的麻烦,除了又让林青青寻机逃走这一小小意外,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耐心洗去一身血腥气息,将一切无关紧要的事积压到明日辰时。 脚步些有止不住的轻快,在夜幕降临前来到越娇殿外。 抬手制止守在两旁的侍卫行礼的动作。 缓缓推开殿门,静步走到床边。 见着越娇恬静的睡颜,他一直空悬没有落点的心,才缓缓落下。 径直站着什么也不打算做。 像以外无数个夜晚一样,没有掩藏贪婪占有的目光,在她面庞一寸又一寸捻转。 便是闭眼就能浮现出她身体面容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轮廓的走向。 他依旧觉着不够。 似乎只要见着她,他安心之外,名叫贪婪的毒蛇便会爬上心头。 叫嚣着:不够!不够!还要更多! 忍耐。 再忍耐下吧。 会吓到她的。 闭眼暗舒口气,睁开眼。 蓦地对上一双毫无杂质的清澈眼眸。 旋即,这双眼眸在他眼里弯成了月牙,里面蕴满了纯粹的喜悦。 似乎——只是因为他的到来。 他怔愣一瞬,忍不住暗暗皱了下眉。 “你来了。” 初醒时黏糯的声音,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她在撒娇。 公子灈在床边坐下,“方才睡得好吗?” 越娇撑着手半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迷蒙的眼眸。 微笑着点头,“嗯。” 鼻音浓重。 望着她的眼眸愈渐幽深,暗涌不息。 落针可闻的安静下。 在蕴藏着清透笑意的目光里,终还是温柔了下来,“可要出去走走?” “嗯!”小小脑袋重重点了点,一脸娇俏。 在下人伺候她起身这段时间里,公子灈让镇守凌月大殿的侍卫长上报越娇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里的动向。 得到的答案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公子灈眉头一横,眸光如冰。 侍卫长登时额间冒起冷汗,战战兢兢的单膝跪地。 请罚的话还未说出口,殿内就传来一声低柔的呼唤。 “小东西?” 侍卫长是公子灈在江北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这点从公子灈能将凌月大殿交给他镇守就能看出来。 在他记忆里,公子灈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手段铁血的枭雄。 而他远在江北,这位前任教主与他顶头上司的纠葛他也不甚了解。 故而,他初听闻这声呼唤时,根本未有反应过来是在呼唤谁。 直到眼角余光见着面容方还寒如冰,瞬息便温柔如水转过身的公子灈。 他这才惊诧的反应过来。 下一刻第一反应,便是紧闭口舌垂下眼眸。 公子灈迎上被婢女搀扶着走到殿门处的越娇身前。 抬手从婢女手上接过越娇手臂,指尖看似无意的搭在她手腕脉搏处。 内力倒行逆施,凶险万分。 “我们去后山走走吧,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说话时灵动如少女。 让公子灈恍然联想到,或许很久以前,她面对他父亲时便是这般娇俏吧。 垂眸掩去情绪,微笑颔首,“好。” 相携远去的背影,让浑身被冷汗浸湿的侍卫长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暗舒一口逃过一劫的长气。 * 后山从前林庆圈起来,如今渐渐荒芜的药园处。 公子灈负手站在园外,温柔的望着方才一脸神秘扔下他。 现时佝着身子独自一人在药园中找寻着什么东西的越娇。 面庞裙角处处都沾上了黑灰,神像只花脸猫一样她也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浑然不在意,没有因此停下过一息。 虽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陪着她玩闹。 但他终究不愿看她太累,毕竟她的身子今时不同往日。 她现在身体的精力,甚至已经不足以支撑她长时间清醒了。 这点他比谁人都清楚。 心念着再过一刻钟,再启口叫停她。 却不料,不过几息过去,越娇便忽如发现了什么一样,身子顿住。 蹲下身子之前转头笑着朝着他招了招手,“快过来。” 公子灈眉头微挑,静步走到她身旁。 方欲蹲下,下摆便被头也没回的越娇急不可耐的拉了拉。 他垂眸笑笑,顺着她动作在她身旁蹲下。 目光越过她肩头投向篱笆旁的杂草窝,他恍惚了一瞬。 那里躺着的竟是一只肥硕惊人的大白兔子。 只是——它斑驳的皮毛,浑浊的眼睛。 说明了,它已不再年轻。 “有十年了吧?”越娇垂手抚摸着明明欣喜雀跃,却无力起身与她撒娇的老兔子,呢喃着道。 “嗯?”公子灈一时没有领会。 越娇转眼看向他,“距离你们分开有十年了吧。” 顿了下又转眼看向哆嗦着想起身的老兔子,一边顺毛一边道:“它的时间不多了,我便想着,是时候让你见见它了。” 公子灈是知晓她当初没有真的杀了它。 可是——他明明也记得,她命令丁雯讲它放走后山回归山野了啊。 看着偏着头让越娇抚摸的兔子,他恍惚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了那个怀抱着给予他温暖的它,坐在亭中,仰望着一身红袍的越娇持剑浴雪起舞的冬日。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39)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望着径直望着他的清透眼眸。 他终于忍不住垂头,额间倚靠在她肩头,嗡声道:“你也跟它一样,要离开我了吗?” 沙哑嗡鸣的声音,似祈求又似委屈。 越娇垂眸看着他单薄孤独的脊背,抬手环在他肩头,缓缓轻拍。 “在时间的车轮下,我与它便像那不自量力以臂膀抵挡的螳螂,皆是无功徒劳。” 公子灈抬头看着他,脸庞被越娇指尖覆上。 “我本想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无奈,我终究还是算错了。” “真可笑啊,期望你强大冷血,并这般教导你至今,可当你真与记忆中的模样背离,以强大得令人甘于俯首陈臣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却开始怀念起少时的你了,正直良善,内敛单纯,多么美好的少年啊。” 指尖一点一点在他冷白得微凉的面庞上抚过。 “小东西,恨我吗?” 指尖停留在他冷峭的眉眼。 在她眼眸渐渐沉淀情绪而开始回复以往的幽深时,指尖滑下。 却又在即将离开他下颌时,被他一把攥住。 “你从来不相信身边的人,跟随你二十余年的齐岳,为你卖命真心将你看做家人的杭阳邬二,甚至是你一手养大的我,你都全然不相信!” 手攥得越发紧,不知是因愤怒,还是害怕她离开的恐惧。 紧紧盯着她的双眼,眼尾有悲戚的红晕。 “你孤僻!独裁!多疑!对方便是在你眼前剖出了自己的心,你也可以视而不见,启用自己心里那杆随你心情变动的秤!” 越娇愣了下,嘴角蔓开一抹苦涩的笑意,“果然,你恨我。” 公子灈也顿了下,垂眸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恨的是我自己。” “从前我总也免不了幻想,幻想回到十岁那年的火场相遇,我一定要忍住不发出声音,不遇上你,不活下来,后面所有因我惨死的人便不会有。” 越娇抿唇不语。 公子灈却毫不在乎,自嘲一笑又道:“当杭先生被我所杀时、当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因我遭遇不幸时、当我无论处于何种绝境心底都舍不去对你的奢望时,我才明白—— 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一场灾祸,一场无人能躲过的灾祸。” 越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的身体状况与将他赶出总教的想法,在此前三年间,他早就有了切实的猜测。 也是因此,他当初才会快速斩断她的信息来源。 其中有报复,也有反方向让她安心的意义。 也许,便如他接下来说的话一样,“我本就是个天生的,不幸却一点也不值得可怜的恶人,因为——只要能得到你,一切结果我皆甘之若饴欣然接受。” 他这一番言语可以知晓,他并不是那种认为自己所做才是正义的反派。 相反。 他很清楚自己犯下了何种罪恶。 他并不认为自己无辜。 甚至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只要做下的这一切,可以让越娇永远属于他,就都值得。 清醒的沉沦。 此前的惊讶或许有虚假伪装的成分。 如今的哑口无言,却是出自真实的内心境况。 越娇本以为将三年前的真相择一些可以让他接受的告诉他。 能让他放下心防。 却不料,他竟早就知晓。 沉默了一阵儿,直到发现脚边不久前还温热的肥硕兔子,身子已经缓缓僵硬起来,她忽的回神。 似此前什么都没说过一般,两人无言将寿终正寝的它安葬。 已是黄昏之时。 整个世界沐浴在华光之中。 已经失去力气的越娇,蜷缩在公子灈怀里。 落日余烬洒在眼睫,伴随着缓慢行走的节奏,昏沉欲睡。 此前吐露真心的悲戚灰败,恍若没有出现过一般,他的面容在越娇看不见的地方,冰冷得如沉积了数千年的坚冰。 恍如要这般走到天荒地老。 胸口响起呢喃低语,“你变成如今模样,责任在我,左右我时间也不多了,这剩余的时间,便留给你算作补偿吧。” “如你前半生命运交与我一样,我余下的生命走向也交与你,陪你见证世界毁灭也好,困于铁壁失去尊严的脊梁也罢,都随你。” 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随后是不可抑制的狂乱跳动。 “呵——” 鼻腔挤出的闷笑,带着温热的吐息洒在他胸口肌肤。 他依旧无法发出一言。 直到越娇再无法抵挡袭涌而来的睡意,呼吸绵长的贴伏在他胸口许久许久…… 他才重拾行动能力,缓步向前时,低低回了一声。 “好。” * 醒来,还是在她熟悉的庭院凉亭里。 身上披着的,依旧是厚重的狐裘。 唯一不同的。 是她身后没有坚实温热的胸膛。 而是铺着软垫的躺椅椅背。 “簌——簌簌——” 不远处的院里不时传来兵器划破空气的声响。 她转过眼,便见着一身白衣,身影如风流转的公子灈。 剑风凌厉卷起落叶,枝头春日新冒的绿叶也战栗不已。 拥抱着发出律动的“哗——哗——”声。 未有动用内力的剑招演练,已是威压十足。 灵动的身影却与手上长剑截然相反。 飘逸又克制,脊背挺直如青竹,见之便觉文雅无双。 江湖上流传过这么一句话。 一个人的品性,能从他用剑的方式看出来。 想到这点,越娇垂眸笑了笑。 不愧是传言。 不出她预料,自己能几乎不费气力的轻松起身。 便已说明,自己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垂眸思索着,一阵冷香卷着末尾的春风袭来。 肩头脖颈处爬上一双大手。 下一刻,松垮的系带被灵巧的系上,“天冷,注意身子。” 低垂的眉眼暗暗跳动一瞬,缓缓抬眸,“有你在不是吗?” 欲从她肩头收回的手顿了下。 越娇顺势抬手覆上他手背,迈步逼近他。 极近距离仰望着他的面庞神情,尽是坦然,“我想出去走走。” 白皙脖颈上明显凸起的喉结,在她侵略十足的目光中上下滚动一瞬。 垂下身侧的手,克制的握紧,青筋暴起。 许久许久之后,她才听到一声叹息般的低喃,“好。” 越娇称心笑了,眉眼宛如朗月。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40) 翌日,夏雨连绵,闷雷阵阵。 今日距离与邬二的约定,还有一日。 凌月大殿,苦香四溢。 公子灈坐在床边,动作极尽温柔的将面色宛如凝着霜的越娇扶起。 “昨夜便不该答应你那一时兴起的荒野赏月之行。” 从婢女手中接过冒着热气的汤药,垂眸小心翼翼吹着气送到她嘴边。 “风不能吹雨不能淋的,活得跟个泥娃娃一样,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 越娇偏过头不肯喝,苦着脸抱怨。 “乖,喝了就不难受了。”手中汤匙递了过去。 越娇瞥了眼汤匙再度偏过头,“我才不要喝这劳什子药,一场风寒而已,能拿我怎么样?” 她的抗拒并没有让公子灈感到不耐。 继而温声道:“是,一场风寒并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我会难受,因为我知晓,你并不舒服。” 越娇嘟囔着回道:“可不管有没有风寒,我的身子都不会轻便舒坦呐,再说了,这药多苦啊……” 公子灈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沉默了少顷,眼眸深邃沉声道:“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越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 忽而抬眸望向他,抿唇示弱般眨了眨眼,“我喝就是了,你别想了。” 说罢双眼紧闭张嘴含住汤匙。 慌忙中动作过大,唇舌触碰到了他微凉的指尖。 闭着眼的越娇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手指。 怯懦的舌尖复又从小嘴中探出,缓缓舔舐。 公子灈身子陡然一震,撑在床榻上的手蓦地攥住龙骨,木架“咔嚓”作响。 囫囵吞下药液的越娇睁开眼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些有病白的脸庞蓦地蒙上一层红纱,眼眸也有些漂移不定起来。 “那什么…你放下我…我等下自己喝……”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干脆背过了身。 嗯—— 公子灈暗暗清了下嗓子,放下瓷碗,“我去给你取些蜜饯。” 说罢煞有其事的起身,仗着越娇看不见,将瓷碗旁的蜜饯拿起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停在殿外,婢女也随着他一起离开那一瞬间。 越娇立时转过身来。 面上毫无方才的羞赧,更是似乎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眼神冷静淡然。 手拂过床头瓷碗上空,复又持起汤匙搅动几息。 双手端起碗嗅了嗅,眉头紧皱偏过脸。 一只手在鼻尖扇了扇。 “嘚嘚——”敲击了两下手腕上的银镯,紧密相连的手镯蓦地断开一指缝隙。 一颗暗红的药丸呈现眼前。 越娇眉头微挑,狡兔三窟,原身不愧是前反派。 取下吞下前顿了下,但愿药效还未过。 仰头吞下。 听着殿外响起的脚步声。 越娇咬咬牙,双手托着碗底,闭眼将汤药一饮而尽。 却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咽下。 而是还余有一半含在嘴里。 两颊鼓得跟吞了两个鸟蛋一样,可爱又有些滑稽。 在屋檐下吹了会儿湿润凉风冷静下来的公子灈,见到的第一眼。 就是她这慌张窘迫的可爱模样。 脚步顿了下,垂眸笑笑俯下身手指戳了下她鼓胀的脸颊。 半垂眼眸避过眼的越娇愣了下,忽而横眉倒竖抬起眼,抬手一把勾住他脖子。 在公子灈惊愣着还未反应过来前。 扬起身用唇堵住了他微笑着的唇。 舌头迅速撬开了他并未紧闭的唇,将含在嘴里的药一股脑渡了过去。 喉结上下滚动,半垂着的幽深眼眸里,最后一丝冷静消失殆净。 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不知来自对方还是自己,浑身燥热。 目的达成,勾在脖后的手臂滑下欲收回。 却在此时,后腰被一条精瘦有力的手臂揽住,她身子猛地贴在他身前。 欲收回的手臂也被紧紧并在他胸口。 后脑被一只大手覆住。 拒绝的话语被进攻掠夺的口舌堵在喉间。 只能发出急切破碎,让人燥热难耐的嘤咛。 旋即,浑身酥软无力的她被压在床榻,发丝缭乱,衣襟凌散。 迷离恍惚间,她见着眼眸深邃如墨的公子灈支起身子。 大手游离在她脖颈下颌,温热的呼吸附在她耳尖,“越娇……” 声音沙哑得骇人。 有将主导权交还给她的克制。 也有缠磨的央求诱惑。 迷蒙的脑子闪过一丝清明。 为了抓住,她慌忙咬了一口舌尖。 疼痛袭来,眼神终于清醒。 扭过头不与他浸满欲望的眼眸对视,让燥热的呼吸平静下来。 公子灈明白了她的选择。 竭尽全力忍耐住,在她身旁躺下。 长臂一勾,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我会让你好起来的,我们也还有很多时间,足够你适应我接受我的时间。” 越娇眼眸半阖,抿唇不语。 * 翌日辰时,大雨倾盆。 今日是她与邬二约定的日期。 凌月大殿静谧得骇人。 越娇睁开眼,被闯进眼帘放大的俊雅面庞打了个猝不及防。 身子僵住一瞬。 不过瞬息平静下来。 在眼前放大的面庞,眉头紧皱,呼吸也明显的微弱。 她心知,他现在不会醒过来。 可她动作依旧小心翼翼。 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缓缓拿开。 复又垂手将两人交缠在一起却黑白分明的发丝分开。 她才爬起身。 换上一身适宜行动的劲装,将长发束在头顶。 从暗室中取出尘封多年,出自公子灈父亲俞鸿,本该在剧情里被公子灈取得,刺穿她胸膛的宝剑。 别在腰间,转头望了一眼睡得并不安稳的公子灈,她握紧剑柄一手推开了殿门。 滂沱大雨中,邬二手持利剑,站在凝聚成血海的湿地上。 浑身的煞气,在见着越娇那一瞬间如烟散去。 收剑入鞘,褪去浸湿血液被雨水晕开褴褛不堪的外袍,拿出油纸伞撑开,大步走了过来。 雨帘在她身前断开。 与此同时。 无数身着雨蓑烟笠的人出现在院墙上。 邬二立时拔剑出鞘,一手将她拦在身后,一手持剑与来人对峙。 越娇在此时终于动了。 抬手将邬二拦在身前的手臂拨开。 “教主。” 越娇淡然摇头,“不必孤军奋战,你与我一起——杀出去。” 便是她散了一半功,除了公子灈以外,天命教也无人能出她其右。 而此时公子灈虽就在她身后屋里。 但她却比谁人都清楚。 便是他被噩梦折磨得心力交瘁也好,又或许半梦半醒中听到屋外的动静也罢。 他都醒不过来。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41) 惊雷、金石相击、濒死的呼喊、雨幕、血海…… 联结映照出一副人间悲歌绝景。 砸得人生疼的瓢泼大雨,对浑身浴血眼睫都糊着血水的两人来说,已经无足轻重。 以这场血战中胜利者的高傲姿态,收剑入鞘走出天命教。 两匹骏马在山道上狂奔。 “教主,追兵绵延,您先走,属下为您断后!” 看着转瞬便要松开缰绳飞身而下的邬二,越娇抿着唇摇了摇头。 “不必,去和神岛!” 和神岛,狡猾的越娇留下的又一处洞窟。 防备的就是有朝一日出现今时的绝境。 在原剧情里,公子灈是摸清了越娇所有底细,并且渗透之后才夺取天命教教主之位,后杀了越娇。 而现在的剧情,在她自以为机关算尽的推进与让步下,进度迅速,也成长的营养不良。 所谓的揠苗助长。 * 黄昏。 夕阳染红半边天。 不眠不休三个日夜的策马奔腾。 终于让两人险险与追兵拉开了一段距离。 驭马停在高崖之上,遥望下方不远处港口,邬二悬着的心暂且放下了。 调转马头驶下高坡。 两人的身影拉的颀长落在身后。 * 午夜。 甲板上。 换了身舒适衣裙的越娇,站在栏杆前吹着夜风,眼眸里尽是沉思。 光靠和神岛上囤的兵马,想要攻回天命教基本没有可能。 此地只能算得上一处藏身地点,并不能作为她东山再起的资本。 想要把公子灈逼到不得不对她动手的绝境。 或许真的需要天命教之外的势力助力。 选择林青青还是其他避世的山门? 她暂且没有定论。 “教主,甲板上风大,回去吧。” 越娇闻声回神,看着清洗过后面上依旧沧桑不已的邬二。 她蓦地想起许多年前的平常日子里,一静一动,面上皆是华光满面在她左右拌嘴不休的两人。 杭阳已经离开了,现时她的身边只有邬二孤独一人了。 “一路上辛苦了,日后你便留在和神岛吧,不必再陪我回中原了。” 邬二摇头的动作戛然而止,猛地抬眸不可置信望着她。 “教主——” 方出口便被越娇打断,“我不想你的下场与杭阳一样!” 邬二愣住。 “如今局面,是我的决策出了问题,合该我自食恶果,与你无关。” 事实如此。 其实她身边的多数人都与剧情无关,不应该卷入其中的。 是她此前想法出了错,才会牵连到他们。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棋子。 邬二唇蠕蠕着想说些什么,见她神情坚定不容置喙,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便在这沉默之时。 身后漆黑的海面突然亮起了一道亮光。 并且离他们愈来愈近的驶来。 察觉到这道亮光,越娇惊讶的转过身,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见着一艘疾驰而来的大船。 这艘船甲板上站着的,赫然就是本该昏睡两三日,几乎没有可能追上她的公子灈。 冷白的面容在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照下狠戾如恶鬼。 目光像条伺机而动的恶狼,阴鸷盯着他脱逃的猎物。 “教主——” “走!” 邬二的话被她冷声再度打断。 咬着牙与阴沉着脸的公子灈对视着,没有听到邬二离开的动静。 复又猛地转头瞪着邬二:“走啊!!” 他们登上的这艘船是体量不小的货船。 一般货船都会留有运载货物去往小岛的扁舟。 公子灈既然到了此地,便不可能让她逃脱。 她若是与邬二一起驭驶扁舟离开,不止连累了邬二,还会让他们的目的地和神岛就此陷落。 在这公子灈还未踏上这艘船的此时,便是邬二逃命的最佳时机。 可似乎她身边的人都长了反骨一样,此前唯她命是从的邬二,现时竟也违抗了她的命令。 虽未有出声,但默然拔剑的动作,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越娇也没有时间再劝他。 大船已经逼近。 只见公子灈冷眼抬手。 宽大的木板轰然倒下,在两船之间架起桥梁。 船身晃荡不休。 船主察觉到异样来到此处,“你们难不成不知道这艘船出自天命教?!敢抢老——” “咻!” “砰!!” 被一块刻有‘命’字的令牌穿过肩头,倒在地上。 怒然睁大的双眼,在看清那枚伤了自己的令牌后猛地僵住。 旋即忙不迭忍者疼痛爬起身,哆嗦着双膝跪地垂头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各位来自总教的大人饶小的命……” 喋喋不休的求饶让人不耐,公子灈没有反应,他身旁之人一个冷眼,船主便不敢再言。 对面洪涌而入的人将船上所有有可能发出声音的生物控制住。 场上明明人头攒动,却有如空山,寂静无声。 越娇神情越发沉重。 人群如抽刀断水一般分开。 公子灈终于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穿过人群到达她身前。 邬二的剑刃距离他脖颈不过一指。 公子灈一脸淡然,似乎对此视而不见。 继而迈步。 邬二持剑的手蓦地握紧,打算迎上。 越娇双眼大睁,惊诧不已抬手制止邬二。 最终—— 险险赶在公子灈动手前,将邬二推开。 自己站在了公子灈身前。 她没有抬头仰望他,眼眸犹自在向邬二示意。 一言不发的公子灈微微俯下身,靠近她。 这一瞬间,极致的危险感袭来,越娇下意识握上剑柄。 邬二更是直接出手。 “轰!!!” 几乎是一瞬之间。 越娇只能感觉到身旁一阵冷风掠过。 她甚至不能看清公子灈是如何出手的。 邬二便被轰击在船舱上,重伤昏迷。 而她下意识握在剑柄上的手,也被一只冰凉的大手覆住。 “铮!” 她犹自运力拔出半寸的剑刃,被他毫不费力的压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着单衣的单薄背脊,被一只大手覆上,不容抗拒的将她按进怀里。 一直面容肃杀的公子灈,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越娇,你又一次欺骗利用了我。” 越娇眼眸停顿,抿唇不语。 公子灈手却蓦地压在她后脖颈,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俯视着她的自己对视。 “有时候我都不免怀疑,你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般,根本没有心。”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42) 甚至连一次逼他拔剑的机会都没有,越娇再一次被他关了起来。 现在的她,身边再无婢女伺候,殿外也未有侍卫镇守。 公子灈也并没有下毒控制她行动。 相反。 他还在尽心尽力收集各种珍稀药材,没日没夜予她调配能调养她身体的药方。 不知是不愿相信,还是真就浑然不知,她的身体,从她散功那一日起,便已经无力回天了。 消息被隔绝在外。 身旁除了脸色如坚冰的公子灈再无一人。 而他也不像以往那般日日都在身边,总是间隔三五日才能见上他一面。 就这一面,都成日成日是紧闭着唇舌,相互僵持。 便是她不愿饮下公子灈认为救她命的苦药。 公子灈也不发一言。 只是动作不再有此前的温柔。 几乎是在她没有任何抵挡能力的情况下,生灌下去的。 每每如此。 她想争吵发泄怒气,公子灈却从不给她这个机会。 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一般喝下不久时她便无法抵抗入了眠。 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能安睡是成竹在胸的映照; 如今的被迫入眠是沦为输家的枷锁。 她并不多的耐心,在这种境地里早就消耗殆尽了。 若不是邬二的命还拿捏在他手上,她几乎都想掀桌子一了百了算了。 折磨。 一晃不知多少日过去。 她终于听到了公子灈前来的脚步声。 快步起身经过梳妆台时顺了个珠钗握在手心。 赶在公子灈推开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突然出现在公子灈眼前,却并没有让他感到惊诧。 似乎——他早就预想到了她要做什么。 越娇还未反应过来,手就蓦地感到一阵刺疼。 她暗藏在手心的珠钗就这般被拍掉出手,去势不减深深扎入了廊柱之中。 “嘶——”越娇抑制不住痛呼一声。 公子灈眼眸漂浮一瞬,最终还是紧抿着唇没有开口。 他一闪而过的情绪没有躲过越娇眼睛。 她干脆恶人先告状,瘪着嘴怪罪道:“你干嘛打我?” 公子灈预想过她所有反应。 却怎么都想不到她会先开口认输。 为了邬二? 一丝肃杀一闪而过,他淡然抬眸,“你我心知肚明。” 他从来不会忌惮她对自己动手。 他害怕的是,她用自己来威胁他。 越娇确实心知肚明,毫无遮掩的翻了个白眼,“开口第一句就这?” 言外之意:我都认输示弱了,你还要怎么样? 公子灈垂下眼,“我已经无法分清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为防自己再次受你蒙骗利用,还是少些交谈好。” “你既想将我留在身边又不想与我交谈?”越娇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那你不如将我毒哑了,或者干脆冻起来,长久留在你身边不是更好?反正只要是我就行了,管什么死活呢。” 她不过觉着奇怪随口一言罢了。 转眼见着闭口不言的公子灈少顷,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真想过?!” 第一反应是不解惊恐。 第二反应则是,好像也不一定真的需要‘逼’他杀了自己。 公子灈则如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剖析出来一样,眼眸躲闪。 “…你不要害怕。” “不!我不害怕!”越娇有些难以抑制住转机突然到来的欣喜。 目露笑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追求了,不如成全你好了。” 满脸喜色的求着别人杀了自己。 怎么看怎么觉着可疑。 幸好公子灈也难得的,没有理解她的脑回路。 误以为她还在生气。 这话是变相的讥讽。 眼眸漠然,“我们之间已无信任可言,多说无益。” 言外之意:随你怎么说。 越娇被这话堵得一阵哑然。 眨巴眨巴眼再想开口式时,药碗赫然杵在眼前。 “自己喝,还是我‘帮’你。” 这‘帮’可不是手段仁慈的帮。 回想起被强逼着吞咽的耻辱,越娇嘴角蓦地垮下,“自小便让你勤学医术了,如今看来怕还是学艺不精啊。 我的身体已经无力回天了,这一点至今还探不出来吗?” 公子灈下颌蓦地绷紧。 越娇乘胜追击,“何不如趁现在我容颜依旧,还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将我永远停在这一刻?” “我不觉得你会愿意看到年老色衰耄耋老矣的我。” 说着垂眸一笑,“毕竟,我自己都不愿意看到。” 公子灈还是无法信任她。 又或者,这番话的惊恐程度,是不管谁人听到,都难以相信接受的程度。 “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眸光冷厉,“我会找到办法的!我会的!” 低吼之时,握在手中的瓷碗承受不了蓦地四散分离。 碎裂在地,手心尽是褐色的药液与斑驳血色的伤口。 越娇身子一震,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时便见着公子灈垂手离开的孤寂背影。 她慌忙几步追上去,“等等——” 公子灈脚步停顿,却没有转过身。 越娇讪讪收回差点拉上他手腕的手,“能不能告诉我…邬二的处境。” 他肩头微微颤动一瞬,似冷笑。 越娇垂眸又道:“他只是听我的命令而已。” 拳头暗暗握紧,“便是你憎恨他,不愿记起他教导过你的恩情,那就当回报杭阳的救命之恩吧…杭阳若是在世,他也不愿见到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些有底气不足的话,被公子灈蓦地通红尽是戾气的眼眸惊住打断。 “你竟还能大言不惭代替杭先生?!” 两人心底都清楚明白。 杭阳之死的责任,两人无可退却。 甚至,越娇的责任,比亲手杀死他的公子灈还要大。 毕竟,是她的话语决策将公子灈逼到走火入魔的境地。 也是她将杭阳推到了公子灈身边。 “如今这世上谁都能劝我,但唯有你,没有资格。” 越娇被他蓦地逼近的身子逼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世人说我阴鸷、残暴、狠毒、如在世恶鬼,说我活该孤身一人终老,但我却并不这么觉得。” “呵!”冷笑一声望着她,“有亲手一步步将我培养成如今模样的你在身边,我怎会孤独?” “驯兽师之所以驯化得了凶兽,不是他仁慈,而是他比凶兽更为凶恶。” “我们一样被世人厌弃憎恶,一样的心狠手辣,我们合该一起拥抱孤寂,一起长眠入土。”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43) 此次公子灈离开之后,越娇似乎明白了他将自己独自关起来,并且强忍着见她的欲望,给予她漫长得难捱的独处空间是为何。 要让她体会到他长年来的心境。 那疑问不休,却永远得不到答案,并且没有资格置喙的处境; 那处于浪潮中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无法改变,恍如处于深海的困地。 若不是还有个大黄陪她不时聊聊天,这长久得记不清时间的沉寂孤独,她根本无法忍受。 但便是如此。 长久过去,她这具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公子灈越发沉默寡言,狠戾偏执,几乎是从她记忆中新生的人。 脱发、呕血、外表迅速衰老。 不止在折磨着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灵。 她第一次在任务完成了大半,就差临门一脚的情况下,生出了放弃的退却想法。 她懒懒倚靠在窗边,出神道:“前两个世界积攒的积分,足够承担我这次任务失败的惩罚了吧。” 不知是她的问题,还是大黄估算失误。 明明每一次系统发放的任务等级都不高。 可轮到她接下去做之后,难度便会陡然升高。 到了心灵肉体都免不了受到折磨得境况下,才险险窥得一丝成功完成任务的可能性。 真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 大黄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够是够了,但扣除了,您就又得从零开始了,真的要放弃吗……】 总是这么积攒的积分只够保命。 她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修补好神魂,离开这个无尽轮回。 虽说积分与修补神魂并不是绑定的。 但积分越多能接取到的任务也越高。 任务等级高了,世界等级自然也高了,相应的,世界的气运之子身负的气运也更为纯质。 越娇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抬眸望着深空朗月繁星,知晓了今日公子灈依旧不会到来。 启口欲言。 “吱——” 一声算不上响亮,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想不听到也不太可能的声音出现。 猛地起身,看向发声处。 她安睡的床铺。 放缓脚步小心翼翼走过去。 一手摸出枕头下的匕首背在身后。 一手按下隐蔽在床板的按钮。 “姑——” 满眼惊喜的年轻姑娘话被贴在脖间的匕首堵了回去。 越娇视力因身子的衰老已经开始退化。 在昏黄的视线下,她几不可察的眯眼观察了两息。 面上才一脸淡然的垂下了手,“邬二告诉你的?” 林青青点点头,从暗道中爬了出来,“只是可惜,我没有第一时间救出他……” 背在身后的手蓦地握紧,却还要装作不在意,“公子灈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的境况我早有预想。” 林青青一脸黯然,“公子灈已经不甘于扩土开疆了,开始钻研长生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林青青难以理解的怒骂几声,突然发现越娇的样貌有些不一样。 细细看去,才发现。 那以往如凝乳的皮肤,精致凤丽的眉眼,皆爬上了年岁的风霜。 不过月余再见,她却蓦然老了十岁。 从年方十八的少女模样,变成了风韵成熟的半老徐娘。 “姑姑?!” 林青青惊诧的呼唤,让越娇有些不自然转过脸,“人都是会老的,何况,我已经偷得了长青的二十余年时光,足够幸运了。” 林青青失语一阵才重拾语言能力,“所以,这才是公子灈变成这样的原因。” 越娇没有否认,转口道:“如今的江湖局势已不是我能解决的了,你找我没有任何作用,还会白白丢条命。” 从上次出逃,公子灈培养出来那好战又难缠的手下,而他自己也出乎她预料的迅速醒来。 越娇就清楚。 正面想斗过他,几乎不可能了。 遑论,她已经没有争斗的心了。 因为,无论如何,公子灈都不会相信她了。 更别说被她激怒愤而杀了她了。 没有放下心防的信任,自然不会对她生出怒火。 毕竟,不论发生什么,他都做有准备。 “不行!我要救你出去!” 林青青郑重的模样让她有些惊诧。 “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你明白吗?” 林青青摇头道:“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不能放任你被他折磨,我想看到你好好的。” 越娇暗叹口气,“何必呢,离开他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折磨?或许我甘愿留在此地呢。” 离开也不会有转机,她已经懒得折腾了。 反正她已经做好了任务失败的心理准备了。 此前的挣扎已经牵连了邬二,她不想再牵连到林青青,又搭上整一个世界因她崩溃的后果。 林青青愣怔一瞬,“他是不是用邬护法威胁你了!” 似乎一定要为她的不愿离开找一个理由。 越娇有些无奈,垂眸叹气一瞬,抬起冷眼道:“你并不清楚我与他之间的纠葛,何必硬要插入其中? 如今他是恶人,我又何尝良善过? 我与他合该一起下地府,你不用想着拯救我,因为我根本就不需要谁来拯救。 这都是我该承受的。” 林青青怔愣当场,越娇也无心再与她多言,转身便要下逐客令。 便在此时,手蓦地被她攥住。 “你在撒谎!你是不是已经存有死志?” 不得不说,女主就是女主,胆量敏锐包括脸皮都异于常人。 越娇已经没有了挥臂甩开她的力气,只得无奈转过脸。 “你还要我如何说才能明白?我与你从不是一路人,他成为如今模样也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不需要谁来拯救,我也不是在自食恶果,相反—— 我达成了一开始救下他报复他父亲的目的,我很高兴。” 她的一番诚挚言语,让林青青止不住颤抖的松开了她。 还未开口说出一句话,门便毫无征兆的被一把推开。 背着光站在门口的高大男子面庞她看不清楚。 只能见着他迈着不疾不徐却极有压迫感的步伐,缓缓走到她身边。 与林青青对视。 面上没有明显的杀气,却也算不上和缓。 “趁我还不想动手前,走吧。” 这话不是自视过高,而是在陈述事实。 林青青想说什么,被越娇一个无比疲累的眼神定住。 “走吧,此次走后也不要轻易的有下次了,毕竟,下次我可不一定在,我不在便没人能帮你说话了。”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44) 林青青在此前明明争吵怀疑不休,现时却莫名平和默契的两人目光下,抿抿唇迈步离开。 她方离开,越娇便垂头呼了口气,转身缓步想走到床边。 身子蓦地一轻。 她被拦腰抱起。 公子灈没有开口,犹自沉默着迈步。 越娇则无谓的将头靠在他胸口,低声道:“告诉我,你杀了邬二吗。” 他没有征兆的突然出现,代表了他已经有能力躲过她退化的耳力。 也代表了,他或许并没有一直将她孤独的困在此地。 而是陪她一起孤独。 公子灈脚步顿了下,复又继续:“没有,但他若是再不愿接受救治,也快了。” 倒是诚实。 越娇垂眸一笑,喷洒而出的热气,挠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明日醒来带我去见他一面吧。” 公子灈将她轻缓放在床上,垂眸替她褪去鞋袜掖好被角。 才望着目光平和的她轻声道:“好。”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说。 却似乎什么也不用说的和解。 若是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的以往,她此时定然已经心宽的睡去。 但现在不是。 是以,她强撑着困倦不已的脑子,问道:“我能不能不喝药了?” 不是走到这步了还在耍心机算计他。 而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她的身体已经无药可救。 此前不过是公子灈无法承受这个现实,而她又几番刺激下的小小惩罚。 公子灈抬手将她明显枯槁了许多的白发顺到耳后,“好。” 声音低沉又宠溺。 一觉醒来已是白日。 公子灈昨夜似乎并未有离开。 她睁开眼第一时间对上的,便是一双来不及褪去颓唐的眼眸。 探手覆上他撑在床边的手,触感一片冰凉。 “扶我起身梳妆吧。” 她不想让其他人见着她这幅枯败的模样。 公子灈亲手替她换上她一贯喜欢的大红衣裙,搀扶她走到妆奁前坐下。 握着碳木的手在眉间微微颤抖,悬而不决。 公子灈垂眸覆上她手,“我帮你。” 轻缓带着她手拂过眉间。 描眉、点脂、绾发…… 铜镜之中的面容,纵使盛装妆点,却依旧难掩眉眼倦色。 终究世事变迁年华不再。 越娇垂下眼,微笑道:“手艺不错,在哪个姑娘身上学来的?” 不过是一句随性调笑。 公子灈却一脸认真,“儿时每每见着丁姑姑与你绾发梳妆,我便羡慕不已,幻想着长大以后我能接替丁姑姑替你梳妆,便暗地里央求丁姑姑教导了我许久。” 这一桩无从而知的陈年旧事,让越娇哑然一瞬。 少顷才重拾笑意,轻声道:“那时你才几岁?便有将丁雯取而代之的想法了?” 接起越娇递给他的手,扶她起身往外走,“那时我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能懂什么?不过是单纯的想与你走近一点罢了,毕竟,在那时的我眼中,给予我新生的你,是我在世的唯一亲人。” “我竟不知你是这般想的。”越娇瞥了他一眼,微笑道:“我还以为,那时一脸苦大仇深,内敛不愿说话的你,报了仇之后,满心都在算计着如何离开天命教呢。” 公子灈顿了下,“所以,那时你才会复又将我扔到烽火楼?” 越娇也顿了下,复又轻笑着摇摇头,“也不全是。” “还记得那时你被一个大你几岁的孩子欺负吗?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熊英。” “啊对,熊英。”她自己都忍不住垂眸低笑了一声,“背着我的名号还被欺负得不成样子,这我哪忍得了,但我又不便插手你们小孩子的事,只得快些培养你,让你自己回去报仇了。” 这番追忆往昔,让长久以来都阴云密布的面庞放了晴。 唇边嵌着浅笑道:“不止如此吧。” 越娇脸色一丝迥然一闪而过,嘴硬道:“也不看看你那时软弱成什么样了,若我不推你一把,你要何时才能长大?” 绝口不愿意承认,当初真正将他推开的原因,是她不习惯小孩的亲近,也受不了他无言的撒娇。 若是没有互相和解之时,他定然会沉默表达不认可。 但现在他只是微笑着说了声,“那时的我可不清楚你的想法,只是觉着你嫌我烦了。” 一语中的。 越娇有些不自在的换了话题,“还记得我那一对子母剑吗?” 除了出山救他那一次她将两柄剑都带上了,此后每一次,她佩戴的都只是其中一把。 因此,她才会问起他还记不记得。 公子灈也不负她所望。 只要与她相关的任何细节他都不会忽略的深刻记得。 “我并未见过你将那两柄剑同时拔出过,还以为有何禁忌,原是一对子母剑吗。” 越娇缓缓点头,“这是你父亲送予我的十八岁生辰礼物,母剑代表我,子剑代表他,象征着他永远会跟随在我身后支持我。” 走到决定放弃的这一步,她并不打算再刺激他。 只不过,这两柄剑,着实是当世难得的宝剑,随她一起入土着实可惜。 要将它们交给他,渊源来历,还需她自己说清楚,免得他日后自己发现,少不了怀疑她的动机,更加深对她的记忆,经久忘不了她。 公子灈如她预想那般沉默了一瞬。 “此后的事你也知晓了,他为了你母亲背弃了我,子剑便这般回到了我身边。” 所以,她才会只用母剑。 当初救下他时,为了避免他人因剑认出她,才会勉为其难的使用子剑。 公子灈又是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他们很幸福。” 越娇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下。 而后忍不住气笑了,“我知道,没必要再说出来刺激我。” “不。” “嗯?”越娇奇怪转眼。 “我想说,他们很幸福,世上包括他们在内,有很多幸福的夫妻,但他们都不是你我。” “他们并不强大,我们也并不弱小。” “你到底想说什么?”越娇愈加难以理解。 “这世上这般强大又不幸的,只有你我,可以理解我们的,也只有对方,而我们很幸运,对方就在身边。” 越娇终于明白了,仰头望了一眼绷紧下颌,似乎有点暗自紧张的公子灈。 “我知道啦。” 话这么直白,人却这么扭捏,真是别扭的安慰方式。 虽然她并不需要安慰。 但看在他这般紧张的份上,也就懒得说清楚让他尴尬了。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45) 路途起先还能与他有说有笑,走不过半,便气力衰竭。 最终到达邬二面前时,已是被公子灈拦腰抱着的娇弱模样。 浑身伤痕未加处理,肿胀不堪的邬二,一只腿伸着,一手抱膝倚坐在墙角。 门锁打开,公子灈抱着越娇走进好一会儿了,邬二才醒过神来。 未有抬头看他一眼,犹自冷声道:“你一日不放了教主,便一日勿要妄想救治我,我死在这里也与你无关!” 公子灈沉默不语。 越娇拍了拍他手臂,让公子灈放她下来,费力走到邬二身前蹲下。 “邬二。” 涣散的眼眸蓦地聚焦,震惊转过头来。 “教主!” 一时激动,背脊结着浅浅血痂的伤口蓦然裂开。 邬二却察觉不到,还在担忧的追问她:“教主,您的脸——” 越娇缓缓摇头,“无事,这一天早就该来了。” 邬二神情僵硬,不知该如何言语。 越娇却没有心力多言,径直将来意说出,“邬二,回去吧,回抚渊,回到你兄长身边。” 邬二的身份,在江湖上,包括天命教内,都是个谜。 他的脸,也是在越娇被公子灈取而代之之后,才显露在外人面前。 他是从何而来的,他卓绝的轻功师承何处,他又为何留在越娇身边。 除了越娇没人清楚。 她起初都不甚清楚,仔细翻找了原身记忆才知晓。 一个与兄长置气,出世便迷途的天才少年。 惊鸿一瞥,便决定跟随在那时方走出和神岛的少女。 因其卓绝的轻功,越娇灵机一动,让他转到暗处,因此破了一起贪污受贿的大案。 邬二至此转到暗处,成为她的影子。 这一跟,就从少年到了中年。 他却从未改变过。 看她与俞鸿相恋建立天命教; 又看她被俞鸿背弃天命教岌岌可危。 看她走火入魔定格在少女模样,又看她从满腹正义变得沉寂心狠。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依旧不愿离开,“属下不会走的。” 越娇低叹一口气,“为何你们所有人都这么执拗?” 手覆上他唯一算得上完好的面容。 公子灈背在身后的手蓦地攥紧,下颌也冷峭的紧绷。 越娇虽未有转头看见公子灈的神情,但她也能想到他是何反应。 为了不让他的占有欲伤害到无辜的人,也为了她这具身体仅剩的几日能好过,她的手未有在邬二面上久留。 而是转向耳后,在公子灈迈步走上前之前,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你这张脸有多久没有出现在阳光下了?怕是你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模样了吧。” 面具下的脸,因多年未见阳光,惨白的吓人。 若不是眉眼间依旧有丝熟悉的纯洁稚气感,越娇都难免怀疑,他真的是记忆里的邬二吗。 “我这一生,能有你和杭阳在身边相伴,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多少福。” 微笑着的嘴角在此蓦地撇下,“可我不值得,杭阳虽到死都未有憎恨我,但这也改变不了,导致他死亡的推手是我。” 邬二唇蠕蠕着想劝解她什么,到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未有说。 “便当忍让我最后一次吧,我的时间只有这么几日了,我不想临走还无法安心,邬二,帮帮我吧,让我看到你完好无损的离开,让我知晓你下半辈子有人爱,好不好?” 说不清几分真几分假的‘肺腑之言’,让真实面容重现天日的邬二,沉默了许久。 最后终是点了点头。 看着抱扎好伤口孤身走下栈道的邬二背影,越娇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为了让邬二能安心离开而强撑着的身子蓦地一软,倒在了公子灈早有准备的臂弯里。 毫不费力的微微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往回走去,“你把他的以后都安排好了,可想过我?” “当然。”褪去任务的重担,越娇心情一片大好,与他交谈时脸上的笑意稍不注意就爬上了眼角嘴边。 “你可是我用心培养了十年的小东西,离开前怎会忘了你。” 轻笑说着,思绪已经跑到了系统空间,商量着哪日归去了。 直到自己被公子灈放在床上,下意识撑在床边的手被蓦地攥紧之时,她才猛然回神抬眼望向他。 “这双手,以后不能再触碰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 他目光深邃,面庞冷硬,不是说笑。 有意避嫌还是被他记挂,越娇愣了下,避开眼低声道:“哪还有什么以后,那我下辈子注意?” “不是注意,是必须。” 她奇怪转脸,“下辈子?” “嗯。”公子灈神情认真的骇人。 越娇不想承认,她隐隐有些心惊。 转口道:“上午与你说那对子母剑,便是打算将它们送与你。” “一柄曾是你父亲的佩剑,一柄则是你师尊我的佩剑,当世除了你,确实无人有资格继承它们。” 公子灈犹自望着她不发一言。 她又道:“其实我真没有世人包括你想的那样,那么爱你父亲,若真的有那么爱他,你也就没有机会出生了是吧。” 这话可不假。 原身若真有那么爱俞鸿。 当初俞鸿逼问她,势力疆土重要还是他重要时,越娇便不会沉默了。 这才是导致他们两人真正分开的原因。 公子灈还是没有出声回答她。 越娇只觉被盯得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唇抿了抿示弱般喊道:“好啦好啦,下辈子也不碰其他男人行了吧!” 说是这么说,做怎么做可由不得他。 似乎知道她怎么想的一样,些有松开的手蓦地又被攥紧。 她连忙认输,“我错了,放开我先!” 她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被他逼得服软了。 面对皇上、剑圣、魔尊等等无数强横之人都没有服软过的她。 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崽子逼得几次认输,她忍不住老脸一红。 公子灈一放开她那一瞬间,她立马换了个脸色。 一脸凶狠道:“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师尊啊!” 公子灈淡然不语。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 算了,自己养出来的自己忍! 她转眼认真起来,“你若想拿下江城派那块地界,等我死后,你便封锁南北水道,走乌山将江城派后路断绝,再斩断兴丰寺与江城派的来往。” “江城派的地界,便如探囊取物般轻易采摘。” 【上神!你这是在泄露剧情!!是要受到惩罚的!!!】 霸道教主的病娇狼崽子(46) “我并不想掌控这个江湖,昨日我便已决定了退兵。” 脑海里的呼唤随着公子灈这句话与越娇一起静了下来。 迅速崛起是为了夺取天命教控制住她。 势力扩散到大半个江湖,也不过是为了防止她东山再起的心不死。 诸如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她而已。 如今,她不久于人世。 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明白。 只要听到的她能理解便好。 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了起点的她身上。 她有些无奈,垂眸微笑,似妥协认命。 “你决定就好。” 还未入夜便要迷蒙睡着时,她恍惚听见他说了什么。 却又不甚清晰。 翌日醒来,被他伺候穿着齐整,描眉点妆时。 才蓦地从铜镜中看到。 同样着一身红衣的他。 愣怔一瞬,不知该怒还是该笑,“你真是…狼子野心。” 公子灈淡然垂眸,在她绾好的发髻上戴上凤钗。 “感谢师尊,给我这个登堂入室的机会。” 被他搀扶着起身,越娇瞥了他一眼,“好话歹话都让你给说了。” 旋即垂下的眼里,却怎么也止不住笑意。 走到外殿,越娇惊讶的发现。 外殿不知何时已经布置得一片喜气。 双喜字样的剪纸贴满了门窗。 寓意吉祥的果实也垒得老高端放在正堂。 两旁一对雕着龙凤的红烛已然点上。 只待他们到场。 自知阻止不了他,越娇也不再生那无用的气,来拖累自己这半只脚入土的身子。 如今她的面容已是三十左右的成熟妇人模样。 点妆之后虽依旧美艳无双。 但对比着不施粉黛,便出尘绝世的双十青年来说。 还是有些明显的鸿沟。 她不免摇头笑笑,“若是你爹能见着你我如今模样,怕不是要气得从土里爬出来。” 左手被蓦地攥紧,“我爹如何想的我不知晓,我只知道,若是师尊再提起我爹,怒火烧心的一定不会是我爹。” 她忍不住瞪了身旁他一眼,“小些时候让你唤我师尊怎么都不愿改口,如今却师尊师尊叫个不停,成心的是不是?” 公子灈挑眉不语。 牵着她走到正堂站定,才低声道:“这么多年来被你玩弄在手心,还不许我讨回些许吗?” 越娇顿了下,“我可没教过你睚眦必报。” “弟子聪慧,无师自通。” 手松开,微笑着的越娇惊讶回眸。 就见公子灈一脸郑重望着她,“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没有嬉闹的宾客、没有祝词的司仪、甚至连天地都未有拜。 似乎是知晓,越娇只能迁就他到这里。 便只是一句简短的祝词。 弥补了他多年因她而千疮百孔的心。 越娇抿唇不语。 公子灈自如牵上她手。 手心却隐隐有些湿润。 似乎长大后,让人感觉到平静愉悦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一晃眼,已然入夜。 白日还能与他有说有笑的越娇,此时已无力瘫软在他怀中。 红衣之下的皮肤温度,愈渐降低。 被功力锁住的岁月,也在飞速流逝。 便是脸上糊着厚重的脂粉,也难掩面皮在快速失去弹性显出沟壑。 外表的变化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越娇浑然不知。 只能感觉到一阵冷热交替的苦痛折磨。 醒神睁开眼时,身处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身下是冒着寒气的坚冰平台。 她却浑然感觉不到冷。 透过光亮的冰面,她发现,自己面容回到了十八岁的模样。 心知这是功力散尽,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目光四处找寻着公子灈身影。 最终在洞口,见着了还穿着不知多久前那身红衣的公子灈。 腰间悬挂她送予他的那对子母剑。 冷白面庞幽黑眼眸下,两道青黑的痕迹,透露出他许久未眠的境况。 她有许多话想说。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能看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身前。 许久才勾起嘴角说了声:“我走后——” 话未说完便被脸色阴沉的公子灈打断,“你不会走的!” 她愣了下,“小东西……” 公子灈却不给她说话的空隙,一把抱住她。 覆在她耳边的是隐含疯狂的低语,“你看到了吗?你的面容已经回到原来的样子了,你已经没事了,对!你已经没事了!” “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弥补我前半生的时间,届时我们会育有一双乖巧的儿女,你教他们习剑,我陪他们玩闹……” 呢喃低语中构建出一个美好却永远无法抵达的梦境。 越娇虽不忍打破他的幻想。 但自知自己清醒不了多久了。 时间紧迫。 不得不怒喊出声:“别做梦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时我便将合眼永眠,你清醒一点我没有时间了!” 在公子灈愣怔之时,费力推开他。 目光似乎要望进他心里,“记住我的话,我离开之后便忘了我吧,娶一个好姑娘,过平凡却足够幸福的生活,去养育一对儿女,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公子灈没有言语,望着她的眼眸尽是翻涌的疯狂。 她却没有心思注意,理智正在涣散,疼痛席卷全身。 恍惚间,她看到了自己年华在流逝,精力被抽干。 终点便要到来。 便在此时—— “噗呲——” 一声闷响。 她愣怔了许久,才后知后觉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剧烈疼痛。 喉间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 随后,溢出嘴角,滴落衣襟。 她费力垂眸。 发现。 那是一道将身上红衣染得更深的鲜血。 而自己胸口,已被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剑刺穿。 只余半截剑身在外。 是她曾经的佩剑。 她有些迟钝的抬起眼,看向身前持剑,面容一片冰冷的公子灈。 “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寒冰洞穴醒来。 “……” 费力铺垫多年,任务进程卡得死死的,无论她如何折腾,它自半点不动。 好家伙! 她都放弃完成任务,干脆躺平了都。 这任务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完成了。 早知今日,她当初费什么事啊? 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神识在迅速脱离身体,由不得她多想。 她竭尽全力,才能保有最后一丝清醒。 用这具身体再看全然陷入疯狂的他一眼。 垂在身侧被血液染红的手,费力攀上他面庞,“…抱歉,小东西……” 而后世界在眼前变换。 只有那双清醒沉沦的幽深眼眸,深深刻在了她记忆之中。 为了指挥官大人(1) “嘶!” 深深倒吸一口凉气睁开眼。 那难以言喻的疼痛还在身体里流淌。 手掌下意识在方才被刺穿的胸口处抚摸。 【上神,恭喜您任务完成!】 舒玉抿唇不语,起身在幻境中端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胸口处明明没有留下伤痕。 可她却总隐隐感觉到疼痛。 “给我接新的任务吧。” 公子灈的面庞在眼前挥之不去。 为了快速冲淡甚至摆脱这段记忆。 她需要快速进入新的世界。 * 德鲁3023纪年。 东西方古老传说中的精怪妖魔奇异现世,有学者怀疑抑或返生,世界秩序崩坏,人类艰难讨得一隅重建秩序的第102年。 只剩严寒酷暑的季节来到永冬。 与妖魔构筑的残酷世界相隔一线的华东战区境地。 末日新起军阀占据的煌行府第三城区。 流光溢彩的富丽厅堂内。 衣着光鲜的政客,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嬉笑着推杯换盏。 一窗之隔下,是厚厚的坚冰凹坑。 凹坑左边是一有两米高,尾巴长满尖刺,似狼又似虎的奇异生物。 此时正咧着血盆大口,发出愤怒的吼声。 凹坑右边是一个脖子戴着钢铁磁片,衣不蔽体伤痕累累,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 男孩直面凶兽的怒吼,面上竟没有一丝惊惧表情,似乎经常遇到这样的场景,眼里是如野兽索敌一般的专注,眼下却有难以掩饰的疲累麻木。 身着抹胸宝蓝色晚礼服,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遥望下方战场,轻笑着道:“这次的幻兽可不比寻常,听说是城主从异能人那买来的3级幻兽,你们这些买他赢的,这次可要小心咯!” 身旁男人凑上前来打量一眼,摇了摇头,“你还是小看了这01号基因体的能力,3级的幻兽他又不是没对上过?不一样轻松拿下,让我们赢了个盆满钵满吗?” 话落,又一男人插了进来,“要想赚多些,买他赢不如买他能多少秒之内杀了这头幻兽,毕竟,他可从没输过,买他赢的赔率哪还高的起来。” 寥寥几句话的时间,斗兽场上便胜负已分。 那头咆哮着的幻兽,被四五根突兀出现的冰柱刺穿身体,僵在了半空。 没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第399场,01号基因体胜!用时——” 裁判瞥了眼手表,高喊道:“47秒!” “47秒?!” “又快了!哎!之前就听说这头幻兽很能打,让异能人那边一个小队吃了不少苦,怎么到这小崽子手上连一分钟都撑不了啊?又输了唉。” “你这是自作自受,想吃人家输的赔率,贪!我才倒霉呢!大胆猜了个一分半,好半晌都害怕是不是太过分了,哪成想,这小崽子进境这么快啊!” “……” 厅堂中衣着光鲜的人们,脸上或悲或喜的交头接耳,笑骂、怒喊等等激动的声音层出不穷。 竟无一人记挂,那赢下幻兽缩在墙角,垂头抱膝努力温暖自己的小男孩。 坐庄的城主宫本太一笑着走上高台,有一句没一句安抚着输了不少的宾客们。 丝毫没有注意到,高墙之外,陈列着数以万计的士兵与数百辆机甲。 队伍正中间,一辆陆地战舰上。 有一身着浅蓝色制服脚踩长靴的高挑女子。 手持新一代特制穿透望远镜,将城墙之内的景象看在眼里。 目光最终锁定在蜷缩在墙角的小男孩身上。 垂手放下望远镜,右手抬起向前一挥,“行动!” “是!指挥官!” 数以万计的士兵齐声回应。 前方部队立时驾驶机甲跨过高墙,无数坐上战机的士兵紧随其后。 看似不可征服的钢铁高墙,瞬间轰然倒塌! 厅堂之内因这声巨响,人群作鸟兽散。 刚才还一脸喜气的宫本太一脸色阴沉,接过手下递上的太刀,在得力干将簇拥下走出大门。 随后,无数衣着不一,神情狠戾的人走出街道,站立在宫本太一身后。 以凹坑为线,两军陈列,寂静无声。 缩在墙角的小男孩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 宫本太一都有些沉不住气要开口时。 肃然有序的军队蓦地如水分开。 一个身材高挑,身着军服长靴,外貌艳丽冷然的女人,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 站在凹坑边缘与宫本太一目光遥遥相对,“联邦政府华东战区最高指挥官林澜。” 在见着军队那一瞬间宫本太一便清楚他们是联邦军。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这个女人。 身子微怔,放在剑柄上的手几不可察的滑下,“原先是指挥官大人啊,失敬失敬。” 声调基本都不在调上的寒暄一句。 直入正题,“不知指挥官大人,来我们这破落小城有何贵干呐。” 林澜似乎没有心思与他寒暄,转眼看向凹坑之中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来带他走。” 宫本太一眼眶蓦地睁大,看了眼他的摇钱树立时摇头,“不可能!” 说完心觉失态,也不敢正面与她为敌,连忙又补充道:“他出生在第三城区,按联邦条例,他是我们第三城区的人,联邦政府怎么可能不遵守自己定下的条例,将他带走呢?” 人类仅存的几大战区之一的最高指挥官,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 脸色毫无变化道:“他是出生在第三城区,但前提是,他父母属于第三城区抑或战死,渊源不可查,按条例才会属于第三城区。” 听她说到这,宫本太一面庞僵住。 林澜却不等他想出托词又道:“他的父亲是联邦研究院初代基因体代号壹,他的母亲同样出自联邦研究院初代基因体代号1,他是华东与北欧战区两大研究院用心培养的初代基因体后代,于理他属于研究院,于条例他同样归属于联邦政府。” 宫本太一自然是知道他的来历的,一时哑口无言。 看向身侧的眼神,却不如他神情那样,似乎并不打算将小男孩拱手相让。 林澜自然也没有错过他这细微的动作,冷声道:“你可想好了,要与联邦政府为敌?” 宫本太一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过了好一会儿,才忍痛蓦地抬眼,“一切都按指挥官大人说的算!” 为了指挥官大人(2) 姓名:林澜。 身份:女n&炮灰。 背景:联邦政府华东战区最高指挥官。 任务:改写因作者断更烂尾而被黑深残男主毁灭的世界。 “人话说,我又得养小孩了是吧?” 与01号基因体相见的前3个小时,战舰上。 【上神这话说得…好像也没错……】 “嗯?”尾音隐含威胁。 大黄连忙找补,【呃…但您这次不用充当恶毒后娘了啊,毕竟您这次培养的可是真善美的男主,又不是什么癫狂的反派。】 听到反派这两字,她心口就隐隐作痛,忍不住反唇相讥道:“真善美?呵呵!” 这代男主是作者笔下上一代男女主的儿子,起初也深受作者亲娘喜爱。 谁知道作者现实生活中是不是过得不幸了。 铺垫什么刚做好,剧情才刚走到男主被女n林澜接走,以研究为目的,助推男主快速成长呢,作者一甩手断更了大半年。 再接手时就顾头不顾腚的,把中立的林澜写成了要将他解剖研究的冷血刽子手。 真善美的小天使男主也莫名变成了黑深残。 而后剧情更是飞速发展。 有望延续第一代男女主征途,彻底终结末日,重建人类家园的剧情。 彻底堕入了深渊。 最终以一行‘他抬眼四望,忽然发觉,这样的世界存在似乎也没有意义,挥手,世界重回长久的黑暗之中。’ 二代故事结束。 她便应运而生,前来给作者收拾烂摊子。 “仔细看,我这身份在原剧情里不也是个恶毒反派的作用吗?” 她是不愿意再重复一遍养大孩子,再被自己亲手教导的孩子背刺杀害的经历了。 是要有多严重的受虐倾向,才会愿意重复一遍这样的经历? 她有些话不便说,大黄却明白。 【上神是怕养着养着,孩子变身边人的不适应吗?】 “……” 她选择沉默。 大黄却不懂进退,又道:【这点确实不知该怎么避免,毕竟上个世界您都没给过他啥好脸色,都能一发不可收拾爱上您,这个世界还需要您全身心教导男主,让男主重回原设定的小天使性格呢,亲昵肯定少不了的……】 低声念叨得她头脑昏胀,刚打算出声叫停,就被大黄突然的惊喜声打断:【唉?要不上神您就再牺牲一次色相?说不定这样任务还能容易完成一点。】 这话一出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再?!现在用的可是我自己的身体!” 吵吵闹闹中,来到第三城区境内,舒玉,也就是现在的林澜虽不情不愿,却还是咬着牙接下了这个任务。 威逼宫本太一达成目的,迈步便要跃下凹坑。 “指挥官!” 林澜淡然转眼,看向一路上帮助她不少的助手魏商,“放心,我有把握。” 01号基因体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蕴藏在体内的灵源,不待长辈来锻炼他便自己觉醒。 现在的他,与其说是一个小男孩。 不如说是一座活体火山。 危险又不可控。 林澜之所以胸有成竹,不是在剧情里知道了他什么弱点。 作为二代男主,他完美得没有一丝弱点破绽。 而是她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用积分购买了助神魂与身体融合的灵药。 在这个世界她有神魂倚靠,与本就强大的神识,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说的精神力支撑。 这个世界除了她,没有人可以说能单枪匹马,轻易的控制住精神力并不稳定的男主。 在无数双或屏息紧张或不屑看戏的眼睛里,她单手撑地利落跃下凹坑。 信步走到一直垂着头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小男孩身前。 蹲下身子,在小男孩身前伸出手,“你好,我叫林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小男孩依旧没有抬头。 冒犯的不屑视线愈发多了起来。 她却浑不在意。 目光移下,裸露在破烂布条外的皮肤,不是未经处理深刻见骨的血腥伤口,就是被冻得青紫的斑驳皮肤。 强大的基因,只是在开拓灵源,也就是异能天赋上。 并没有加持到身体上几分。 再不给他做伤口清理,他迟早会感染。 淡然收回手,暗自做好准备,脱下厚重的制服外套。 拿着外套的手刚移到小男孩头顶。 一动不动的小男孩登时抬起了头,警惕的目光像只荒野中的小狼崽,紧紧盯着她手一眨不眨。 这目光,毫不意外的让她回想起许久之前,从火场救下的小男孩,起初也是这么紧盯着她的。 呼吸一窒。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至少,这个小男孩比记忆里的那个,更为野性。 从他的面庞细微动作神情之中,她已经看不出他与人的关联了。 短促的呼吸、极度聚焦盯着她手的眼睛、凶恶咧开的唇、牙齿紧咬在一起发出低吼的喉咙…… 每一个细节动作,无不在显示。 出生后便无人教养,一直与各种幻兽妖魔厮杀野蛮生长到现在的他。 跟纯粹的野兽无异了。 对待野兽,不能用对待人的方法。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想着跟他沟通了。 抓着外套的手蓦地张开。 外套兜头盖下,将小男孩眼前光亮夺去。 林澜便赶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 伸出在永冬季节里冰凉的手指,透过外套点在他眉心。 在无数等着看身处文职的她,被小男孩撕碎的讥笑目光下。 她缓缓抬起手。 外套滑下,盖住小男孩青紫的身体。 而刚才还龇牙咧嘴像要攻击她的小男孩,已经安稳合上了眼。 在林澜抽回手的动作下,缓缓滑向她早有准备靠过去的肩头。 一手绕到小男孩秸秆一样枯瘦的腿后,一手怀抱他纤细得可怜的腰,利落起身,转身走回静等着她的军队。 第三城区的人,看过他各种凶残斩杀幻兽的手段,起初是不敢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小孩看,时间一久,也就真忘了,他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突然见到他一脸乖巧睡去的模样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甚至觉得是林澜用什么联邦的先进科技,控制住了他。 眼里暗藏的讥讽皆不敢再存,生怕一个不注意惹到这位指挥官大人,余生日子不好过。 为了指挥官大人(3) 宫本作为一城之主,自然不像那群乌合之众一样胆小怕事。 相反,他自认为,林澜免不得有事要求他。 看着抱着他的摇钱树走上凹坑的林澜,他心里已经打好了借此敲联邦政府一笔的打算了。 没曾想,林澜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冷瞥他一眼,将小孩交到魏商怀里,转而取下左手腕上像是手镯一样的银铁。 贴近小孩脖子。 紧紧嵌合小孩脖子,长年累月下,直把脖子勒出一条乌黑凹痕的钢铁磁片就这样被取了下来。 “克托斯之环,由联邦研究院研发下沉民间。” 像是怕宫本太一不知道一样,淡然跟他科普。 在宫本太一脸色已经不能再青了时,利落转身走入军队深处。 咬紧牙的宫本太一看到她最后一眼,就是她傲然远走挥手的背影。 在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轻坦协同战甲沿着经他们创造出来的废土驶出城外。 远离第三城区,行进无人居住的狂兽荒野。 魏商将睡得香甜的小孩转手打算交给女助手,被林澜出声叫住。 “把他交给我吧。” 魏商顿了下,“01号基因体没有在研究院创造的适宜环境中成长,恐怕沾染了至暗元素——” 谨慎的话被林澜打断:“他精神力极度不稳定,除了我没有人能稳定住他。” 魏商有些窘迫的垂下头。 虽不知一直以智商同对战机敏锐度出名的指挥官大人。 原来还隐藏着这么强大得精神力。 但他并未选择多问,便是他是她最亲近的下属,有些事也不是该他问的。 从魏商手上接过浑身冰冷得小崽子走进机舱。 第三城区距离联邦政府华东战区驻地,直直横跨了三大片危险区域。 一是各种强大妖魔横行的狂兽荒野; 二是敌视联邦政府的华东异能人管辖地任衡自治区; 三是末日之后出现占据星球绝大数土地,易进难出的寂静之地。 他们装备精良,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战士。 但便是如此。 从联邦政府驻地出发到第三城区,他们也花了足足半个月。 当世除了联邦政府,没有哪一个势力能有如此强大得纪律与强行动性。 这也是能在乱世中站稳脚跟的第三城区,在自家地盘都不敢跟她动手的原因。 【上神!时机正好,趁现在小崽子接近醒了,快点亲近他,揉揉小脸洗洗小屁屁什么的,我们用爱~感化他!】 刚打算把小孩的她顿了下,“你很像个变态知道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也受到了启发。 不趁他还没醒给他洗洗身上泥污清洁伤口。 难不成还等他醒了,在这保存着无数精致仪器的室内上演全武行吗? 当机立断调转身子,走进算不上宽大的浴室。 浴缸在她跨步进来那一刻,便开始了自动加温。 她刚抱着小孩蹲下身子,水温就停在了她常用的55度。 把小孩放在地垫上,取下自己的外套转手扔出浴室外。 垂眼看着他身上的破烂布条没有一秒,就做出了决定。 两手一使力,还险险挂在身上的破布真就成了破布,被她剥离他身体。 少有几处布块,跟肿胀结痂的伤口都粘连在了一起。 她也面不改色的撕扯开。 抬手取下浴缸上的额水龙头,在面板上按下消毒模式,在因她动作裂开流淌出恶臭污血的伤口上冲洗。 直把浴室地上都染上了一片暗红,又洁净如新才结束。 接触过小孩精神力,估摸着他马上要醒了。 她也不再拖延,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眼没有一点衣物遮挡枯瘦如柴的身子。 确定没有不被看到的伤口了,她一手拎着他臂膀站起身。 随后手一松开,就这样把他扔进了浴缸里。 “咳!” 小孩是面朝下掉进去的。 毫不意外喝了一大口水,猛咳一声醒来。 四肢并用的在浴缸里扑腾一番坐稳。 露出水面的眼睛像盯着猎物一样,恶狠狠的盯着她。 居高临下站着的林澜,抱着手臂挑眉不语。 小孩感觉到挑衅,却隐隐感觉到暗藏的危险,不敢第一时间轻举妄动。 只是紧盯着她,呲着牙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吼——” 林澜是人,可不会跟他来一场兽类的交流。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被迫接手教管他的任务。 哪还能看得他这副模样。 冷着脸蹲下身子平视他,“不可以吼。” 有了公子灈这个前车之鉴,她这次打算温柔一点。 虽然温柔对她来说有点难度。 但教养一个孩子最好的办法是以身作则。 她这自我觉得这方法可行。 那边在小孩眼里。 却是一个极具威胁的野兽,蓦然逼近了他。 于是不过一个头露出水面的小孩,紧盯着她的眼睛突然变得雪白。 瞳仁只剩一个黑点,让人见之惊恐不已之外,还能感觉到一种诡异的美。 但一般看到这个变化的生物,都没有那个心情去欣赏。 毕竟眼前已经一片冰寒,夺命的冰柱即将刺穿身体。 除了林澜。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刚冻结冒着寒气的冬景,蓦地融化变成水滴。 滴落在地面身上,跟下了场小雨一样。 “我们先立第一条规则。” 抬手指着眼睛恢复正常,眼底隐隐有些不解与不安的小孩。 “不能因为心情不好就随便动手。” 小孩自然是听不懂也不会理会她的。 将这只手看成了威胁,呲着牙就咬了上来。 好在林澜早有预感,收手躲过。 还有些得意的拍了下他的小脑袋瓜。 “啵!” 清脆的响声,让两人都是一愣。 林澜是觉得下手重了的不好意思。 小孩则是第一次被人接触,满眼的不敢置信。 这他清醒的第一次接触,注定不会是友好的。 他自然也感觉不到所谓的爱。 一个瞪眼,乌黑的眼睛变得猩红一片,缩小的瞳仁里似乎闪着愤怒的火焰。 眼看凭空出现的制热火焰就要烧到眉头。 她哪还记得什么要温柔。 脸色蓦地冷下来,转手一道灵压投下,同时就地一滚,让那团炙热的火焰撞到了钢板上。 为了指挥官大人(4) 小孩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阵刚戴上那个钢环时的窒息感。 心里恐慌不已。 身体却还在奋力挣扎。 同时还不忘瞪着林澜低吼出声:“吼!!!” 转眼看着被硬生生烧出一个大洞的墙壁,林澜本就有些愠怒。 听得他这不肯放弃挣扎的怒吼,更是一股无名火起。 “你**能不能乖一点?!” 夹杂着粗言秽语的怒吼,传到守在屋外的魏商耳朵里。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愣了下。 这还是在他们眼里冷静理智,几乎不会出现任何其他情绪,更别说爆粗口的指挥官吗? 屋外人如何想的林澜不知道。 她只是怒吼一声发泄完之后,蓦地发现小孩低吼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了。 她忽然理解了。 小孩也不过是不适应新的环境,面对陌生的人逼近自己,本能的自保反应而已。 小孩扑腾的动作已经小了不少,脸色也隐隐有些胀红起来。 她有意略过小孩死咬着牙不肯服软的脸,只看他细小如秸秆的四肢,蓦地心软下来。 一念闪过放开了他。 被束缚的身体突然得到释放,小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珠咕噜噜转着,警惕的四处张望。 林澜也不打扰他,心想着让他自己适应。 没曾想,一个转眼。 就看到光着的他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一边警惕盯着她; 一边低下身子打量着不远处的门口跃跃欲试。 这哪行,一个不注意还不得让他溜了? 林澜当机立断一手按住了他肩膀,把他往水里压! 小孩虽然天赋异禀,并时常在生死边缘战斗经验丰富。 但奈何林澜比他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何况他今天还逼到绝境,被迫从未有过的接连释放异能。 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林澜不过是下意识的施加了些许灵压。 小孩就被猛地按到了浴缸水底。 水咕噜噜喝了个饱。 看着水面上“咕嘟咕嘟”冒出来的水泡,林澜愣了下。 旋即立马心虚的松开手。 小孩费力从水底探出头,“咳咳”的往外吐水。 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她一眨不眨。 此前面对这双眼她一脸淡然。 现在却怎么都有股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心虚垂下眼不与他对视。 就是这一眼,她好像突然发现了,小孩之所以这么抗拒她接近的原因了。 小孩的身体不久前还是被冻得青一块白一块的硬块模样。 现在热水浸泡之下,长着冻疮的硬块和胀红起来的伤口连成一片。 看起来恐怖倒是其次。 最主要可以预想到,小孩现在肯定浑身痛痒难耐。 再加上成年人和小孩,甚至男人和女人可以接受的水温都不一样。 她下意识用的自己此前设定的水温,其实小孩根本接受不了。 小孩又想不出那么多原因。 只是醒来后就感觉浑身痛痒难耐,周身又被高温包裹,下意识就想逃开。 “……” 这么看。 她还真的是在欺负小孩…… 林澜尴尬的抿抿唇。 虽然知道这里没人,小孩也听不懂她说什么。 她却还是嘴硬的不愿开口道歉。 只是‘顺手’把水温调低了。 看他明显愣了下,林澜俯下身子,伸出手打算快敷衍的给他洗了下身上残留的泥污就算完事。 没曾想,就在她伸出手这一瞬间。 牙齿尖利的小孩,一口就咬上了她的手腕。 嘶—— 倒吸一口凉气的林澜,最终还是一动不动让他咬着。 换了手继续自己的动作。 小孩眨了眨眼,满眼不解。 直到血液浸满口腔才迟疑着松开了口。 林澜就在这时候,一脸平静站起身。 在小孩一脸恐惧她,不确定还要不要跟她拼命的僵住时。 扯下浴巾蒙住他头,一把把湿淋淋的小孩抱了起来。 小孩这次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敢在她手里扑腾。 硬是安安静静等到林澜将他扔到床上,扯下盖住他脸的浴巾。 他才后知后觉的朝着她龇牙咧嘴:“吼——” 林澜没有理会。 自顾自找到医药箱,给他和自己都简单包扎了一下。 “吼!!!” 不解的盯着裹在自己身上的绷带,怒吼出声。 林澜垂眸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知道什么?】 林澜一个冷眼。 【知道了。】 把所有仪器关闭上锁,林澜感受到警惕的盯着她移动的视线。 之前穿的外套,染上了他身上的泥污,林澜也没时间清洗,任由它躺在地板上,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外套。 随后没有回头的换上,走出门外。 魏商紧随她身后,晃眼见着她手腕上的绷带,激动道:“指挥官您的手!” 林澜瞥了他一眼,“没事,不小心蹭到了。” 魏商自然是不信的,“指挥官,您为什么要为基因体隐藏?” 基因体伤人之后是需要受到惩罚,并且强制改善基因的。 而01号基因体本就流落在外长大,回到联邦政府后,也少不了会被研究院拿去改造。 林澜顿了下,沉声道:“我并不打算将他交给研究院。” 这回应是魏商没想到的,震惊无言了好一会儿。 才出声道:“华东研究院隶属您的管辖下,您不想交给研究院,研究院那边也不敢说什么,但——北欧政府那边呢?” “他身上可是也有来自北欧初代基因体的基因。” 林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望着昏黑一片不住放出凶兽怒吼的荒野好一会儿,才淡然回头道:“我会给出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话已至此,魏商就是想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纵使他不理解,尊敬的指挥官大人为什么为这具不过有些特殊的基因体,一反平常。 他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言。 军队全速前进一日,在这午夜之时,来到了狂兽荒野最为危险的腹地。 这里有记录在案最顶级的1幻兽。 也有无数根本无法记录,只存在战场上的人只言片语里的妖魔。 在狂兽荒野中多停留一刻都会多危险一分。 所以也没有午夜赶路增加危险性的说法。 看着愈加幽深不可见的黑暗,林澜淡然点开通讯器。 “让无人机甲在前开路,所有人驾器械统统远离无人机甲三里距离。” 说罢偏过头,跟身后的魏商道:“调一队镜光战机,飞两列先后距离无人机甲两百米,为无人机甲远程开道。” 为了指挥官大人(5) 魏商按她说的去做,她也没闲着。 走到战舰操控室主控位上,盯着主控位上的远控装置。 屏息静望不久前刚见过的‘老朋友’出现。 有识海做辅助,凶兽的动向全然在她掌控之中。 没等几时,成群跃下山脚,虎视眈眈盯着无人机甲的凶兽便出现在主控屏幕上。 扫了一眼旁边小屏幕上传回的实时地图,她镇静道:“操控无人机甲左转九十度,直行十里,后线部队全部停下五分钟。” 这群凶兽不过是开胃菜。 先把它们引走,林澜才能有充足的时间对付接下来的大菜。 五分钟一晃而过。 确定前方余下谨慎不肯离开的凶兽,对她后续计划影响不大。 在士官询问她是否按计划行动时,她颔首道:“全速前进。” 在她命令下,军队迅速远离了刚才群首占据的山坳。 没几时又莫名慢了下来。 前线传来通讯请求,林澜接通。 “指挥官,前线部队陷入了沙地沼泽!请求援助!” 林澜顿了下,转眼看向实时传来的地图,发现前方是一片平地。 根本没有什么沙地! 她立马反应过来是哪出了问题。 转头喊来魏商,“按我教你的做!” 同时起身走出操控室,按下通讯器,“原地停下等待救援。” 转身快步走到自己房间前推开门。 对被她突然惊醒呲着牙低吼的小孩视若无睹。 径直走到墙边,抬手唤出操控板迅速点了几下,随后像是凭空一样取出了一杆泛着银光很是漂亮的大狙。 背在背上,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魏商不在,与之代替的,是一位名为柯茜的女助手。 急切的大步追上林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林澜道:“注意后方动向,告诉魏商,十分钟无人机甲若是不能冲出重围,就让镜光战机小队回来,启动无人机甲自毁装置!” “什么?”柯茜一时反应不过来。 要知道,在这末日之中,一辆无人机甲的造价都可以建造一座城市了。 无人机甲弥足珍贵这一点,基本都跟刻在基因了一样深刻了。 她不知道,林澜也是没有选择才会如此。 来到这个世界过后,她就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狂兽异能者。 研究院猜测是某种磁场影响的变异生物。 其实就是受灵气影响,生出灵根,进入修行的万物生灵。 就像诞生出她的那个蛮荒时代一样。 这样的时代没有所谓的秩序善良。 只有强者为尊你死我活的世界观。 蛮荒本就是死亡的另一种书写。 之所以之前她下令让无人机甲将那群妖兽,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幻兽引走。 就是因为她知道,它们只是有了灵根得到了看似无穷的力量。 却没有开启灵智,获得可以驾驭这股力量的脑子。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 这里竟然真的有开启了灵智,甚至已经长成,可以施展术法。 这个世界名为改变磁场的能力。 明明她来时刚与这只妖魔交过手。 那时她都没有动用军队,只靠自己的神识就压制住了它。 这不过两天时间过去。 它竟成长得这么迅速? 想到这,她愣了下。 难不成——是受到她神识启发? 该死! 恒久只剩遗留战斗本能的破碎神魂在身。 竟然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可以点石成金的神。 懊悔一闪而过,她没有时间跟柯茜解释那么多。 “要命就别问那么多!” 现在不比孤身作战的从前。 或者说,有了前一个世界的教训。 她已经渐渐开始,不把身边活生生的人看做傀儡了。 数万的人因信任将命交到她手上。 她理所当然要给他们证明,他们的信任没有错。 飞身跃进在地面上等待着她的越野车。 跟等着她的士官长点头示意,越野车飞速前进。 就在此时,她隐约感觉到身后微微下沉了一些。 不过瞬息又恢复正常。 她警惕垂下眼,神识刚张开,就听身边一声震耳欲聋的低吼。 “吼!!!” 她愣了下,没法注意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收回让他感觉到威胁的神识。 转过脸看向坐在她旁边座椅上的小孩。 小孩脸色警惕神情依旧,身上却披着她的外套。 除此之外一件衣服没穿。 车辆疾驰狂风大作,此时还是永冬季节,棉花一样的雪花缀满肩头发丝。 他披在身上蔽体的外套飘摇欲坠,里面裹着绷带伤痕累累的身体一闪一闪出现在眼里。 林澜对此没什么表情。 毕竟更惨的模样她也见过了,该做的她都做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他的伤势和不听话的行动。 是他不着一缕蹲坐在椅背上的身体,正对着她的眼睛。 “……” 说时迟那时快! 林澜冷着脸一把将他薅了下来。 在他又想怒吼前释放出精神力包裹在他周身。 用最原始明晃晃的武力威胁,让他乖乖闭了嘴。 随后双手垂下,跟他把外套拉链拉上, 他个子太小了。 她的外套直接到了他膝盖长度。 见此,林澜也懒得给他找裤子了。 两手握住他小腿,随后——蓦地一折。 “啊呜——” 小孩长吼出声。 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以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姿势,‘坐’在了垫子上,腿也感觉好像没那么冷了,吼声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副驾驶上一直注意后排动向的士官长见01号基因体,在指挥官‘温柔’攻势下安静下来。 握在枪上的手缓缓松开。 越野车快速到达前线,林澜没有时间和耐心再哄着小孩听话。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就快速低声道:“不要乱跑乱吼,等我回来。” 这话不是说给不懂话的小孩听,而是守在暗处的妖兽听。 对付小孩,她只是在翻身下车前,一念给他施加了一个压制禁制。 随后便快速投身到了所谓的沙地救援中。 看似毫无心力注意身后,隐藏的神识却随着暗处的动向游到了停在路边的越野车上。 此时小孩正在不安分的挣扎。 全然没有注意到凝结成雾的黑暗席卷了他的手脚。 为了指挥官大人(6) 鼻尖萦绕着难言的幽香,像来自甜美的梦境。 一行人以杆探底缓慢走在沙地里。 纵使满心焦躁,却难以抵抗苦累之中陡然来袭的睡意。 昂扬的头颅愈渐低垂,眼睛也不知在什么时候黏在了一起。 脑海里留存的理智在叫嚣着清醒。 大脑却好像跟身体断开联系了一样。 指令无法下达,身子犹自下陷。 副官看着这一个个在他眼前倒下,陷入泥沙里的士兵。 眼睛大睁满脸震惊。 焦急转过脸看向指挥官时,突如其来的睡意像个大锤一样,狠狠撞向他的头。 眼睛蓦地合上,身子失去控制。 眼看就要这样倒在地上—— 林澜抬手拦住他倒下的身体。 “呼——” 长舒一口气宛如大梦初醒。 副官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匆忙看向前方。 脚步已经迈开,想要去营救刚才在他眼前陷入泥沙的士兵。 眼前的景象让他当场愣住。 一马平川的大地上,除了少有几个嶙峋的石头外,哪有什么所谓的泥沙? 但——他刚刚明明看见了啊! 他一个人出现了幻觉,有条可循。 但,怎么可能所有人都陷入了幻觉呢? 这可是无论是哪个记录在案的妖魔,都从未有过的能力! 冷静,冷静。 他可以清醒过来,就代表还有办法。 但——他是怎么醒过来的? 想到这,副官震惊转眼看先身旁一脸淡然的指挥官。 指挥官没有受到影响就算了。 竟然还很是淡定,犹自望着不远处团成了一个圆形屏障一样的黑雾。 “…指挥官?” 林澜没有回头,伸出一根手指竖起在嘴边,“嘘——” 手指前方,“你看。” 副官随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看到那团成圆形将越野车包裹在内的黑雾底下,长出了细小的条状黑雾,像是蜈蚣那样密密麻麻的脚一样。 “这是什么…” “渡乌。”对这因怨恨而生的妖兽,她也是熟悉得很。 毕竟,它们一族死在她手上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渡乌?”副官不明白指挥官为什么会知道这从未出现过的妖魔名字。 但疑惑不过一瞬,他便蓦地惊诧出声:“车里!01号基因体!” 林澜些有不悦皱起眉头,“你吵到它了。” 渡乌因自身本体并不强大,故而生性谨慎。 只在夜里出现。 便是要进食,也是在施术清场之后才会现身。 如她口中所说那般,那团涌动的黑雾似乎真听到了副官的喊声一样停止了蠕动。 随后——风沙骤起! 黑雾裹挟着内里的越野车迅速离开。 “啧!” 对于副官打草惊蛇的行动不悦啧了下嘴。 却也没出声怪罪。 而是在取下背上早准备好的大狙。 拿出画着符箓的子弹装填时,才偏头跟他说了声:“退开。” 副官不明白,但今天不明白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最好还是乖乖闭嘴照做。 看到副官退后,她转回视线,目光冷峭。 在贴身制服勾勒下,修长笔直的腿蓦地一抬。 皮靴“砰!”的一声踩在一辆越野车前盖上。 手持大狙架在腿上,同时身子下压,眼睛透过瞄准镜,直直看向感觉到危险逃跑的渡乌。 合上眼。 精神力透过子弹上的符箓压缩在子弹体内。 睁开眼,勾唇一笑,食指按下扳机。 “砰!” 渡乌,时代变了。 子弹高速射出枪管瞬间,刺眼的白光席卷大地。 “滋滋——” 低频的电压声饶得耳朵嗡鸣不休。 “轰!!!” 白光在黑雾上爆裂开来,大地一瞬间只剩黑白两色。 瞬息后回复正常。 却刮起剧烈的狂风,副官被携带砂砾的烈风吹得睁不开眼。 眼角余光看到同样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盘在军帽下的头发,也随着军帽的飞走,随风缭乱。 面无表情收起枪扔给副官,收回当作架子的长腿,昂首挺胸站在风眼,一派淡然。 这一刻,她潇洒利落的形象,深深刻在了副官心里。 是末日余晖中唯一的光。 “嗷呜——” 爆炸过后的大片灰尘里传来幼兽的嚎叫。 副官猛地回神,手指着前方:“指挥官!01号基因体!” “嗯。” 林澜敷衍应了声,“将伤兵带走,三分钟后准时出发。” 副官看了眼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士兵们顿了下。 转头急切问道:“那——那个渡乌?” “你这边事交代下去了,带着休眠舱过来找我。”说罢迈开脚步朝着灰尘飞扬处走去。 迈步时便解开了小孩的禁制。 林澜本以为他会奔逃出来。 没曾想,走到时灰尘散去,就看到小孩压低身子蹲着,正朝着一个瘫倒在地像黑鸟又像大型蜘蛛的生物威胁吼叫。 转眼看到她的到来,顿了下,垂下眼退后了两步。 林澜微挑一边眉头,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小孩被风刮得乱糟糟的脑袋。 “乖孩——” 话没说完,林澜看着嵌在自己虎口的小脑袋陷入沉思。 副官这时已经处理好手上的事情,按指挥官说的带着休眠舱回来。 就看到01号基因体半个身子埋在指挥官怀里的背影。 有些讶异的走到指挥官身旁,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就见着01号基因体一手吃痛的捂着嘴蹦到了一旁。 紧紧盯着指挥官的眼睛里,除了警惕,似乎还隐隐有些…委屈? “渡乌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将它放进休眠舱带回去。” 指挥官突然开口,副官蓦地回神,转过眼时只能看到指挥官背过手拉开车门的动作。 “指挥官打算回去了吗?” 林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指着小孩,“过来。” 冰冷得眼神杀,让虽然听不得但却倍感威胁的小孩不敢不从。 等小孩过来了,虽然面上看着没有一点乖巧可言,但动作到底是老实坐下了。 才转眼看向副官,“这里你处理吧,魏商那边我不在身边难以放心。” 说罢一脚油门带着不安分的小孩扬长而去。 副官愣在原地看着她开车远走途中,还伸出手一把把01号基因体按在座位上的动作。 半晌过去,嘴角爬上一抹笑意。 为了指挥官大人(7) 回到战舰前,她简单把虎口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才拎起小孩走上战舰。 魏商听到她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 “指挥官,您太冒险了!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就孤身上前线呢!” 林澜没有正面回答他,一脸肃然道:“镜光小队那边怎么样了?” 一听她提起这件事,魏商脸色僵住,“镜光小队在您离开五分钟左右就回来了,前锋部队共11架无人机甲,这一战损失了3架。” 林澜垂下眼,“知道了,让他们好好休整,准备离开荒野。” * 一个蹲在床脚,一个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面对面对视,一警惕怯怯,一平静漠然。 …… “唉——” 沉默了许久,林澜双手捂脸,叹息出声。 垂眼,看到两只手上有绑着绷带,更是一口气上不来。 “为什么是我啊!” 打不能打,说他又听不懂,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只会瞪着一双恨不得咬死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她要怎么才能让他开窍啊…… 要不——还是躺平算了? 不管她怎么面露苦涩,小孩都还是那副不信任她的表情。 场面似乎要就这样陷入沉默时。 肩上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一声通告:“各部队做好准备,预计还有十分钟离开荒野进入任衡自治区范围。”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眼里警惕渐渐淡化的小孩突然精神起来。 警惕的四处打量了一圈,又将怀疑威胁的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 她举手做投降状,“算我输了行吧。” 真是不讲理的遇上更不讲理的,输在了自己的强项上。 起身背对他大步离开。 门在小孩眼里关上,直至再也看不见小孩的脸了,她脸色神情蓦地转变。 一片肃然,大步走进操控室。 “指挥官。” 走过齐齐起身的操作员身边,来到让出主控位置的魏商身边。 “断云峡谷有没有异样?” 断云峡谷位于狂兽荒野与任衡自治区中间。 是将异能人与妖魔凶兽隔开的天然缓冲带。 也是从第三城区去往联邦政府的唯一通道。 是一个单凭人类难以征服的天险之地。 当然,也是绝佳的埋伏点。 要是有势力想要对他们动手,这里就是最好的地点。 所以,魏商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 点头道:“已经派先遣部队排查了,前方传回来的画面显示,暂时没有威胁出现。” 要是没有携带小孩的之前,这很正常。 毕竟哪方势力也不是闲的没事干,敢主动跟代表联邦政府华东区的最高指挥官动手。 但带着这小孩就不一样了。 他的重要性,足以让任何势力不顾一切与联邦政府开战。 林澜自然不会单纯到就此相信什么都不会发生。 魏商也明白,所以话里才是谨慎的暂时。 此前一战她已经消耗了太多精神力,现在剩余的不足让她探查清望不见底的谷底与两边峭壁。 本来计划到这里,军队会分空陆两队互相照应通过。 现在她突然决定改变计划:“计划作废,所有小队间隔不能超过一米,缓步前进。” 魏商听到这个命令很是不解,“若是有敌人埋伏,我们全部人在一起不就正中敌人下怀了吗?” “所有人都想得到的事,你觉得敌人想不想得到?” 魏商愣了下。 林澜又道:“若是有敌人,他们定然断定了我们肯定会用空陆夹击战术,自然也准备好了逐个击破的计谋。” 魏商还是有些顾虑,“要是他们不是这么想的呢?恐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林澜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多加纠结,“正视你的敌人,能在这个乱世活下来的都不是蠢笨之辈,而且你也没有想清楚,所有势力与我们联邦政府的差距,正面对上我们,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优势。” “他们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这个世界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没有哪个掌权者愿意看到无谓的牺牲。” 魏商顿了下,点头道:“我知道了。” 坐在主控台上,看着稳步推进的速度,与实时传来的境况图。 一片平静。 她却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 紧盯着屏幕上代表他们排成一列的绿点,闪烁不停的向前。 她垂眼沉思了许久。 终于从具象的回忆里发现了一样。 后方少了一个绿点。 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亮起过。 这一个绿点就代表一个百人组成的小队。 可旁边的实时境况根本没有显示过异样,后方除了风沙别无他物。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系统被对方入侵了。 林澜当机立断起身,“开启战时加密通讯频道,让机甲师绕到后方支援。” 这话里的信息量,让魏商没有多余的时间向她讨要解释,应声照做。 转眼看到林澜离开的背影,一脸惊恐喊道:“指挥官等等!” 林澜知道他要说什么,脚步更快了。 眨眼间人就消失了。 等魏商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战机,轰鸣一声飞往后方了。 “唉——”魏商无奈叹口气。 随后深吸一口气一派镇定转身回了操控室。 已经离开的林澜与转身回了操控室的魏商都没有发现。 一旁的指挥官房间的铜墙铁壁,突然融化出一个小洞。 一个穿着指挥官制服的小孩,四肢并用的爬了出来。 趁看守他的人刚送林澜离开还没赶回来,他迅速跃下战舰。 即将落地时抱腿翻滚协力,人咕噜一下滚到了黑暗中,再寻不见。 待看守他的人发现他的失踪时,他已经奔逃到了深山之中。 单纯的双眼洋溢着欣喜,在地上翻滚几圈。 直把青草地压塌了,猛地跃起身抖落身上的草根。 高高一跃又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四面八方使力,将他严严实实捆了起来。 “吼!!!” 愤怒的喊声没有让绑住他的人在意。 而他想放出火焰,却发现只要一有这个念头,头就疼得他再无法继续。 身边的人在叽叽呱呱的说些什么,他根本听不懂。 只觉得比给他衣服的那个女人还要吵闹得他无法接受。 张口就要低吼出声。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毛发跟雪一样的男人。 径直走到他身前,抬手在他头顶说了什么,他听不清。 昏沉睡去。 为了指挥官大人(8) 一阵狂乱的颠簸之后,带着尖钉缠着他的绳子解开。 虽尽是绷带,但至少血迹伤口都已不见的身体,再度皮开肉绽。 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浅蓝色的制服外套。 睁开眼,他躺在一张冰凉的大铁床上,头顶尽是不能直视的大灯。 手脚被皮带捆绑在四角动弹不得。 想愤怒吼叫,却发现嘴里横着一根巨大的棉棒。 嘴合不上,舌头被抵住,除了口水四溢,他只能发出低沉的闷哼。 头像被一个大锤子用力敲击一样,疼痛嗡鸣不休。 身体也在清醒经受被利刃切割的剧痛和精神折磨。 溢出生理性泪水的眼角余光,只能看到一张冷白漠然的脸。 小孩记得,就是他把自己绑到这里的。 疼痛眯起的眼睛蓦地大睁,恶狠狠盯着他,喉间不住发出咆哮的低吼。 “吼!!!” 突然半腾起的身体,被围在四周的白衣人齐手用力,重重按回铁床上。 “砰!” 见此,那人只是淡然挑眉,“就别想着这一时半会儿的能研究明白了,联邦指挥官可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找到灵源所在取到样本就好。” 合力压制住小孩的众人对视一眼,脸上尽是没有遮掩的遗憾。 “尼克森,我们就不能直接把他带走吗?为什么还要把他留给联邦?” 被唤作尼克森的白发男人无奈摇头,“在我们研发出开启基因二阶段方法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面对来自联邦政府的生命威胁,天天惶惶不安,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离开——” 在几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时,淡然问道:“你们真的做好了跟联邦政府开战的准备吗?” 几人顿了下,终是缓缓摇头,松手放开了小孩。 小孩不明白他们刚刚叽叽呱呱在说什么。 只恍惚觉得其中有几个音节他很熟悉。 好像那些个大个子,就是这么叫那个女人的? 他突然精神了起来。 装作睡着了那样闭着眼,耳朵支棱着听他们说话。 半天过去却发现他们没再开口了。 睁开眼,蓦地对上一双浅绿色的眼瞳。 小孩愣了下,猛地龇牙怒吼出声。 畅快一声响彻铁皮房子,小孩才反应过来。 堵在嘴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身边人也只剩了那个白毛。 只是,四肢还是被绑着,身体也感觉到明显的疲累。 男人眼神温和。 小孩却还是隐隐不安。 喉间低沉的吼叫,在男人手放在额上那一刻戛然而止。 小孩能感觉到,有什么明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顾他意志抵抗,无孔不入的钻进他脑子里、血液中。 他想怒吼,想向以往一样召出大火把眼前一切焚烧。 又或者是召出让人血液冻结的雪景冰锥。 将这个明明一脸温和微笑着,却让他感觉看到了一张假面的男人,撕碎!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像在那个女人面前一样,他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这个男人没有那个女人给他那么大的威胁感。 但,让他厌恶的感觉只增不减。 就在此时,门被猛地推开,“砰!”地一声撞在贴墙上。 “尼克森!别精神控制他了!联邦指挥官那女人找来了!!” 尼克森脸色骤变,本就冷白的肤色立时惨白得一丝血色都无。 躺在铁床上的小孩也猛地醒过神来。 听到那人口中的‘指挥官’三个字,眼睛大睁着喊叫出声:“嗷呜——” 长啸声穿过门缝传到站在山巅的林澜耳里。 脸色冷峭扛起大狙,瞄准了对面山巅的临时据点。 随后,瞄准镜里的地方缓缓走出一个白发青年。 手臂勾着的,正是让林澜迅速从战场后方抽离到此的小孩。 似乎是看到了林澜,眼睛蓦地亮起,四肢开始不停扑腾。 尼克森一脸成竹在胸的淡然,空着的手抬起。 很是自如的跟林澜挥了挥,“林澜,好久不见。” 林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食指在他目光里一点点移上扳机。 尼克森脸色一僵,收回手讪笑道:“不至于吧指挥官大人,他不是没事吗?没必要两败俱伤是不是。” “两败俱伤?”声音清冷,手指也没有从扳机上移走。 依旧是用瞄准镜望着他,“你不会以为你这小小手段,能让联邦军受什么伤吧?” 嘴角勾勒着讥诮的幅度,她终于抬起头将枪移到了一旁。 “尼克森,你的脑子是退化了吗?” 尼克森又是一愣,无奈垂眸笑笑,“林澜,你的嘴还是这么毒。” 林澜一脸平静,“我们俩没什么交情,叙旧就免了。” 见她软硬不吃,尼克森也不跟她套什么近乎了,脸色镇定道:“林澜,谈一场交易吧。” 林澜偏头似不解,“交易?华东联邦政府为什么要跟,你这北欧联邦都不承认其合法性的异能人组织首领做交易?” 尼克森瞥了眼手上扑腾得没有力气的小孩。 还没开口,就听林澜道:“哦~俘虏是吧,我也有。” 说着招了招手,从她身后推出几个被克托斯之环锁着异能的男女。 尼克森脸色蓦地阴沉下来,“林澜,你不要太过分了!” 闻言她不由得勾唇一笑,“怎么?只许你要挟我,还不能让我还回去了?” 尼克森下颌紧绷,明显被逼到绝境了。 林澜也适当松了松口,毕竟真把他逼到绝路,让他们舍得一身剐也要拖她下马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你把从他身上取得的所有样本全数交出来,我就放他们走,此事也不会记上档案,虽然你们身上背的罪名已经足够北欧联邦处死千遍,但华东联邦也依旧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们留一处喘息的地方。” 没有人可以比她更能代表华东联邦政府。 面对这样大的诱惑,他不免迟疑。 一会儿瞥一眼身旁的小孩,一会儿遥望对面受困的兄弟。 他最终还是咬咬牙说了声:“好!” “尼克森,我劝你不要在这个当口耍小聪明,承诺我可以给你,也可以收回。 是要苟得一命在,还是怀揣着难以发挥作用的未来钥匙东奔西逃,想好了再做决定。” 尊严被她几番践踏,是泥人都有几分脾气。 “林澜,不要欺人太甚,在末日里我巴尔·尼克森能走到这步,就绝不可能怕死,你清楚我是为了什么,何必咄咄逼人!” 为了指挥官大人(9) 一边是长着猛禽翅膀的异能人,一边是科技先进的悬浮战机,互相交换人质。 “尼克森,我希望我们的见面不要再有下次。” “指挥官大人,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友好’的交流一番,各自散去。 小孩送到她身边时,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 而是清点了一番血样和灵源,确定和小孩缺少的对得上, 她才瞥过眼,寻找小孩身影。 一时找寻不到,疑惑皱眉,就见身旁士官长指了指她身后。 垂眼,见着蹲在她腿后,露出半张脸警惕打量山对面动向的小孩。 她愣了下。 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逃开? 在她预想里,他现在应该在哪个士兵怀里或是被绑着送到她眼前的。 虽然极大可能是受了过多惊吓,才会下意识躲在,他知道不会真的对他动手的自己身后。 但,无论如何,对她来说,两人的关系至少也算有些许进步了吧。 转过身俯下身子与明显受惊,目光有些惶恐的小孩对视一眼。 张开双手,“来,我们回去吧。” 小孩顿了下,好悬没忍住在她手上咬一口的冲动。 最终还是没有进入她怀抱,而是就地一跃,坐在了她肩头。 两只手一勾,跟个抱脸虫一样紧紧抱着她的脸。 眼前一嗨的林澜:“……” 深呼吸一口气,竭力温柔的抬起手,缓缓将他手移开。 她移开。 他又滑下。 她移开。 他又滑下。 …… 如此反复好几次,林澜终于忍不住了。 手一使力把他小手按在脖肩处,冷声道:“你再不照做,我就给你扔下去了。” 小孩按理说是听不懂她说话的。 但情绪氛围应该是有智生物共通的吧。 总之,小孩确实听不懂,但还是乖乖照做,再也没动过。 就这样,林澜跟肩上坐了只猴子一样,驮着小孩回到战舰上。 看到自己房间赫然出现的大洞,深呼吸两口,还是没有选择开口。 跟身旁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安排了新的房间。 拎着小孩来到新的房间,跟第一次一样,直接冲向浴室。 有了上次的阴影,这次小孩看到这一模一样的浴室环境,心里一惊。 两脚跟安了弹簧一样,转瞬就要蹦下她肩头跳出浴室。 被眼疾手快的林澜一把拎住衣领。 另一手早有准备的迅速握住他细瘦的脚踝。 干瘦的身子从那看不出原样的浅蓝色外套滑出来,落在林澜怀里。 林澜是不愿意抱浑身是泥灰血迹的小孩的。 但转眼看到他那一身崭新的伤口,些有愧疚。 也就半推半就的环住了他。 一手下意识在他纤薄的背上轻拍,一手将水温调到40度。 小孩奇迹般安静了一会儿。 在林澜自诩迁就的将自己手伸到温水里给小孩看了眼,“你看,不烫的。”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犹自拉着他手,缓缓触摸在水面。 小孩睁圆了眼看向她,林澜微微一笑,“是吧?” 下一秒,一泼水浇到了她头上。 林澜:“……” 叔可忍婶不可忍! 转手就把一脸无辜的小孩扔进了水里。 小孩还没反应过来呛了口水在吐着呢,林澜双手合十一捧水浇到了他头顶。 小孩吐出来的水还没喝进去的多。 “咳咳咳!!!” 猛咳了好一会儿,小孩睁着浑圆的乌黑大眼看向一脸得意的林澜。 眨巴眨巴眼小嘴一瘪。 神情又回到了以前那副木然模样。 这是——生气了? 林澜暗暗咬了咬牙。 啧,玩不起嘛这不是! 转眼看到晕红的水面,她蓦地反应过来。 带他来不是清洗伤口泥污的吗,怎么还玩上了。 有些不自在的偏过眼垂下头,“算我错了行吧。” 并不诚心的自言自语,转手拿起花洒给他随便冲洗了一遍。 随后的步骤跟第一次一样,上药包扎结束。 进入浴室前还完好无损的左手腕,又多了一个牙印。 跟右手手腕恰好成一对。 只不过,这样看,她左手虎口上的牙印就落单了。 啧,怎么还有点遗憾呢? 想法不过一瞬。 右手虎口蓦地疼痛。 垂眼,就见捡起自己那件从浅蓝变成乌黑外套的手。 虎口上嵌着一个小脑袋瓜。 对上她的目光,还威胁发出咕噜噜的沉闷低吼。 好,现在对称了! 林澜翻了个白眼,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小孩气鼓鼓的脸上。 “啪!” 听声音是很清脆。 实际上根本没用几分力。 至少,小孩根本没感觉到疼痛而松开。 “你干嘛啊?这是我的衣服!” 小孩自然是听不懂的,低沉的威胁逐渐变成了绵长的呜鸣。 “嗷呜——” 像只被父母遗弃的幼狼,有些悲凉委屈。 林澜倒不是心软了,只是这么跟他干耗着,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我松手你松口好吧。” 小孩是听不懂的,但她松开手外套掉落那一瞬间。 小孩跟坐在弹簧上一样弹射出去。 一把掠过外套蹦到了床上,眼睛警惕望着停在原地的林澜。 “唉——” 看着虎口上血淋淋的咬痕,她无奈又熟练的翻出药箱。 用这段时间被迫速成的包扎手法,给自己右手虎口裹上。 转眼看到浑身光溜溜的抱着她外套不放的小孩就是一阵头疼。 但没办法,就是不因为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人,只为了自己眼睛着想。 她都得给他穿上衣服。 正巧这时候,得她命令去准备他衣服的士兵按响了门铃。 看着跟道鬼影一样跳到柜子顶上趴着的小孩,林澜一阵无语。 转手拉开门接过衣服关上门。 “下来。” 小孩歪着头,一脸不能理解。 林澜也不管,“我数到3——” 话没说完,小孩抱着外套一跃跳到了她身前。 本想奖励的摸摸他头,联想到之前的遭遇,下意识伸出的手背到了身后。 “是不是不喜欢被控制的感觉?” 小孩歪着头没有出声。 把她特意吩咐找来的小套制服递到他面前,“不想头疼就乖乖的,不动好不好?” 沉默。 1秒。 2秒。 3秒。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林澜暗叹口气打算强硬动手。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瘦小的手。 为了指挥官大人(10) 难得顺利的没有增添一点伤口,在他身上办成一件事。 林澜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俨然就是一副长辈的慈爱神情。 给他穿好小她身上制服好几号的制服,林澜顿了下,微笑道:“真不错,有点人样了。” 这话不是贬义,而是事实。 小孩被笔挺的贴身制服逼得,被迫站得挺直。 仰着小脸,浑圆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声,“咕噜——” 看着他无辜的小脸,林澜确定不是他喉咙发出来的。 那是什么—— 视线停在他干瘪的肚子上。 林澜这才恍然大悟。 他跟着身边有两天了,又跑又闹的,加上她又不用进食,自然而然忘记了喂他吃饭的事。 让人送上这个时代弥足珍贵的食物。 小孩鼻尖嗅了嗅,一脸茫然仰脸望着她。 林澜愣了下,蹲下身子低声问道:“没有吃过熟食吗?” 他这状态可不像见过餐食的模样。 小孩一脸难以理解,林澜也就不多费口舌了。 在他目光下,端起餐盘,一点点送到口中缓缓咀嚼。 随后将餐盘递给他,“试试?” 小孩是听不懂,但他看得懂。 小心翼翼接过,像她那样拿着叉子叉了块肉送到嘴里。 林澜无意识嘴角勾起,却在此时,肩上通讯器响起。 “指挥官,进入任衡自治区主城区范围了。” 林澜顿了下,瞥了眼快速进食有些粗鲁的小孩,站起身来走出房外。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林澜又加了一重守卫才大步走到主控室。 “指挥官。” “嗯。”点下头道:“在任衡自治区主城区外驻扎休整。” “指挥官?” 见着魏商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满眼淡然,“尼克森能穿过任衡到达断云峡谷,其中少不了任衡势力助力。” “可是外面传言——” 林澜冷声打断:“乱世之中所谓的名誉值几分钱?外人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我和他是时候见一面算清一切了。” 走出主控室,看着外面早有准备‘夹道欢迎’的异能人。 “看来,他也是这样想的。” 军队在城外就地休整,她与魏商走下战舰,登上城内来的车辆进入城区。 两旁注视着她的目光有忌惮、有怀恋、有尊敬、有警惕、有好奇等等…… 就是没有该有的平静。 人群情绪隐隐躁动,她身旁的魏商也难以平静。 压低声音道:“指挥官,您不应该孤身前来,万一——” 话没说完再度被她打断:“怎么是孤身一人了?不是还有你吗?” “指挥官!” 林澜微笑不语。 副驾的男人听到两人的交谈,转过来的粗犷面庞上尽是笑意。 “哈哈哈……魏师长还是这么死板胆小啊!” 林澜瞥了眼男人但笑不语,魏商则跟炸了毛一样猛地一惊。 “李虎!你怎么在这?!” 李虎又是大笑出声:“哈哈……你小子这话说得,任衡是我的家,我不在这该在哪?” “不是!”魏商板着脸,“任衡北方城池前不久陷落,你作为他手下最有能力的打手,你不应该在北线战区吗?” 这次李虎倒是没再大笑出声了,但脸上窃笑还是有些忍不了。 “指挥官,看来魏商还是没得你信任啊,北线陷落是迷惑第五城区的陷阱,这么重要的消息,指挥官都没让魏商知道呢?” 魏商看了眼一脸笑意的李虎,顺着他目光看向抿唇不语的林澜。 “…指挥官?” “唉——”林澜笑着叹了口气,瞪了眼李虎,“你啊,就别在这挑拨离间了,魏商这死脑筋,你别逼得他忍不住了对你动手。” “我可不怕。”李虎瞥了眼逐渐反应过来的魏商,“这不是有指挥官在这呢吗。” “李虎!!!” 咆哮声响彻半个城区,人人侧目。 车内外满是快活的气息。 车辆缓缓驶入一座古式建筑,李虎率先下车给林澜拉开车门。 林澜下车后,李虎笑笑“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把打算紧接着下车的魏商关在了车里,“你来凑什么热闹?” 魏商一脸不敢置信猛拍车窗:“砰砰!李虎!!” 李虎不理他,转身伸出手,示意林澜先走。 “指挥官!!!”见李虎是认真的,他连忙呼唤林澜。 林澜却只是笑笑,“耐心等等,我马上回来。” 说罢,跟着李虎走上廊桥。 绕过九曲十八弯,来到后院,见着一个穿着长衫,齐肩柔顺黑发的男人背影,李虎躬身默然离开。 “排场这么大,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林澜随口说着走下阶梯。 男人闻声转过脸,桃花眼里尽是多情的涟漪,“你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凉薄的唇勾起轻微的幅度,“你身边的人怎么看我的你不会不清楚,我是怕我出现在城外接你,免不了一场交火,为了不让你为难,只能让你受累了。” 在他身前站定,林澜垂眸冷笑,“你还是这么能言善道,短短一句话,倒说成了我驭下无方的过错了。” 摊手示意她坐下,低笑道:“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林澜顺势坐下,抿唇道:“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掰扯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说着手伸出,在他眼前摊开手掌,“把你得到的东西交出来吧,毕竟是利用我获的利,我有资格分一杯羹。” 他脸上笑意僵住一瞬,旋即从善如流坐下,一脸茫然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林澜脸色冷了下来,收回手,“司空,是我以前太过纵容你了。” 他似乎并不想在此时与她纠结这个问题,转口道:“林沁快生了,你们姐妹已经很多年没见了,赶巧你现在有时间,不如见一面吧。” 因这个世界混乱得几番崩溃,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难以准确到达。 她来的有点早。 早到小孩还没出生,上代故事刚要结束。 之前发生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她亲身经历的。 所以,她对他口中的林沁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相反,感情复杂无比。 她只能冷着脸道:“从你们离开联邦政府那一刻开始,我们的立场便注定势同水火了,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并不想见她。” 为了指挥官大人(11) 末日的夜晚没有灿烂的星点、没有皎洁的月亮,只有一片昏沉的天色。 除了钟表,肉眼几乎分辨不了日夜的转换。 古朴的建筑里外一片灯火通明。 正厅餐桌上,林澜坐在首位。 左手边是满眼温柔的司空; 右手边是手捧小腹唇边含笑眼神冷漠的林沁。 桌上其他人都是她曾经的朋友伙伴,是一起为联邦政府卖过命的交情。 所以,她到底没敌过从不低头的司空,低声下气的挽留。 即使她知道,他另有所图。 “指挥官,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当年接手刘老的位置后,没有对我们斩尽杀绝。” 女生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姿势豪迈。 她们曾是夏禾军校同一届的学生,入军队后也曾在一个办公室共事了三年,交情浅不了。 可林澜却没有抬杯,脸色冷漠似视若罔闻。 李虎见着这尴尬场面,憨笑着站了起来,“唉!丽丽你又不是不知道,指挥官外出行动的时候是从来都不喝酒的,咱们军校还在的时候,最遵守规则的咱指挥官称第一,谁敢称第二?” 拿起一杯现在这个世道重金难求的鲜榨果汁递给林澜,“这样吧,咱们一起敬指挥官一杯,指挥官呢,就以果汁代酒好不好?” 她身旁的女生没有接话,动作却还是妥协照做,其余人皆齐齐起身。 甚至连司空都一脸微笑端起酒杯站起了身。 此时,坐着没有起身的,就只剩下模样神情都有几分相似的林家姐妹了。 满室静默。 怀胎十月接近临盆的林沁托着小腹站起身来。 接过李虎杵在林澜眼前的果汁,“她不愿意喝就算了吧,我们现在也不是以前那群事事都要她点头,要她主导的小屁孩了。” 说着端着杯子转过脸,看向默然不语的林澜,“现在我们的生活,就是她想参与,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何必强求。”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一眼,不敢开口。 眼角余光在林澜、林沁、司空三人脸上来回悠转。 “呵——”林澜蓦地笑了,站起身从林沁有些浮肿的手上取下杯子。 微笑看着大家,“从前我们搭档就不合拍,现在也没必要硬融,左右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了。” 说罢将杯中果汁尽数倾倒,俯身一把拿起一瓶酒倒满。 “前几年联邦内部因你们乱成一团,我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抽出来对付你们,此后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抱有幻想。 联邦政府的理念是世界所有幸存的人类团结一心共抗末日,不可能容忍你们这样另起灶台只为抽身事外安枕无忧的势力。” “我想——”目光扫视一圈,最终停在一脸落寞的司空脸上,“这一点,你们比我还要清楚。” “祝好。”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放在杯子就要离席,身旁突然响起一道怒吼:“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就是正义?!” 转眼,是满眼不甘的林沁。 “林沁!”司空冷声制止。 林澜停下动作,摆了摆手,挑眉:“继续。” 林沁咬咬牙再不忍耐,“联邦早就忘了初心了,它现在就像一颗古老的大叔,从根茎腐烂的大树!你凭什么认为凭你就能扭转乾坤?” “轩辕是怎么被逼死的你难不成忘了?!” 轩辕,他们给研究院出来的初代基因体壹取得名字。 是小孩的父亲,也是上一代男主。 林澜神情平静,“一台机器坏了,我们该做的是去修,而不是直接丢弃再创造一个。” 顿了下,看向神情寂寥的一群人,“你们又凭什么认为,你们一群人创造的机器,比两代人合力创造稳定运转百年的机器能活得更久?就是你们的精神留流传百年之后,你们又能保证它不会腐朽吗?” 一段话落,有人陷入沉思,也有人犹自坚定。 但都与她无关了。 “这段争吵在八年前发生过,现在依旧存在,我们理念不同,多说无益。” 说完,面容更是冰冷:“一定要留下我的原因不是为了跟我探讨,这现在根本不可能有定论所谓的正确理念,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吧。” 司空抿唇不语。 林澜蓦地微笑道:“之所以放尼克森过去,不单单是为了从他手上拿什么好处,也是为了探查清楚现在的联邦军备实力吧。” 毕竟,能黑了联邦系统的,除了曾经属于,无比熟悉甚至参与建立的联邦政府的他们。 不可能还有其他人能做到。 “你猜到也没用了,他们的孩子我们势在必得!” 其他人不敢接话,林沁就怒声接上。 “作为初代基因体结合后诞生的孩子,遵循了已经难以观察的自然法则,对研究院那群疯子来说,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充满了研究价值,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他父母经受过的折磨,我们不会让他再经受一次。” 这话林澜听着有点想笑,“你们作为受益者,有什么资格辱骂研究院?难不成你们的身体没有受到来自研究院的改造?” “林沁,要是没有那群疯子没日没夜的研究,这个世界早就不在了,你也不会活到现在,毕竟——我们可都是第一代经受改造的人类,与从前那寿命不过一百年的上一代人类从根本上就区分开来了。” 她冷然摇摇头,对她这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姿态感到不耻。 肯定了研究院存在的价值,却也不代表她真的认同他们的做法。 “现在华东由我主导,我不会让他再经历研究院随着时间推移,而堆积起来的那些弊端。” 说罢再不愿停留,“该说的都说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话有必要说了,再见。” “林澜。” 手被司空一把攥住。 林澜抬起眼,只能看到他满眼的愧疚,“抱歉,没有正式跟你道过别。” 林澜笑了,很清浅的笑意,“是指那段没有说过结束的恋情?”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青梅竹马的两人就已经在一起了。 她只不过是将这段感情延续下去而已。 不过她也不否认。 那颗有些空寂的心,确实因他的存在,温暖了几年。 转眼看向呆愣的林沁,“没事,那不是在我亲爱的妹妹身上延续下去了吗?” 为了指挥官大人(12) “林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司空激动说着,身旁一群见证过他们恋情的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林沁浑身战栗不已,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 林澜却不在意,只觉得好笑,“连你听我解释这句都不想说了吗?” “不是!我——” 想说什么,在看到林沁惨白的脸后全都消失不见,“我不跟你争论这些!” 林澜偏过脸,“不是我想跟你争论,是你要提起这件事。” 见到她就难免心情激动的林沁被司空让人送了回去。 摆满食物的餐桌变成了谈判桌。 正方摆出论证:“我们可以给他想要的生活,让他感知到自己父母有多伟大,我们会好好教导他直到他能接过父母手上的旗帜。” 反方辩手林澜提出异议:“第一:你们怎么知道他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第二:他父母的伟大,我一样能告诉他,联邦政府保存有详细的视频资料; 第三:他不一定需要接过他父母曾举着的旗帜,我们会给予他选择与可以选择的底气,毕竟,世界从不是靠一个英雄就能拯救的。” 所有话被林澜有条有理的反驳回去。 她还不给他们一口喘息的机会,一记绝杀:“要是你们真的像自己口中说的那样有能力,就不会等到联邦政府出手,往返一遭狂兽荒野从第三城区夺回他之后,再来截胡。” 司空被她不留情面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林澜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突然攻击性没那么强的道:“不如问问他自己的想法?” “可——”话刚开了个头戛然而止。 林澜微笑着替她接下去道:“可是你们听说,他已经被驯化成了野兽,根本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司空看了眼刚刚发声的人一眼,才面色如常看向林澜。 “事实如此不是吗?” 林澜撇了下嘴,有些不认同,“野兽又不是完全没有智慧,也有通人性的,何况他本来就是个人,只是习性跟野兽有点像而已。” 说到这,她也没必要隐藏了,按下肩头通讯器:“带他进来吧。” 一屋子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止不住的惊诧。 林澜知道是为什么。 主城区不可能不装有足以阻断外来通讯频道的设施。 “看吧,这就是你们憎恨不已的研究院能力,纵使你们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所有前人的经验,但你们不沉浸在科研里面,成就终究还是不可能赶得上他们,这——就是一个庞大的机器稳定运行该有的能力。” 一直被她贬低的一屋子人,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为什么你总是在否定我们,以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林澜转眼看去,是年少时总和林沁一起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女孩。 现在已经长大了,脸上的愤怒却和以往无甚两样。 本想像以往那样不予解释。 但耐不住她现在还不能离开,便淡然开了口:“不是我否定你们,而是你们太过理想主义,看不清现实。” 说完,廊桥那边走来了一行身着联邦制服的人。 不多时就到了厅堂门前。 司空一行人也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故人之子。 细瘦的四肢像个猴子抱树一样,坐在魏商肩头,抱着他的脖子脑袋。 一行人愣了下,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忍不住了,人群里发出一声窃笑。 魏商脸色一黑,纵使看不清前方,还是凭着对那声音的熟悉度怒喊出声:“李虎!!!” 这一震声,让找到了林澜本就打算跳过去的小孩受了一惊。 “簌!”地一声就窜到了林澜肩头。 手刚想像刚才那样抱上林澜脸,被林澜一声:“下来。” 蓦地停住,而后乖乖滑下肩头,蹲在了她怀里。 身上还是她早上跟他穿上的那套制服。 配上他白皙的小脸上,一双咕噜噜四处打量的眼睛。 看着可爱极了。 众人是见过宫本太一传出来的视频景象的。 那里面茹毛饮血,行动思维完全跟野兽一样的小孩,竟然听得懂她的话? 无不震惊到哑然。 只有司空还算得上镇定,“你是怎么做到的?” 言外之意,似乎是说她动用了何种手段? 林澜脸色一沉,抬手去了魏商为了防止他伤人或是逃走给他戴上的克托斯之环。 司空都有些防备起来时,林澜只是随手将克托斯之环扔个了魏商。 蹲在她怀里的小孩依旧一动不动。 “如你所见,我能给他相应安全的自由。” 司空顿了下,“所以,结果没有悬念了是吗。” 不,其实还是有的。 毕竟小孩才刚刚适应她的存在。 会不会坚定选择她,她也是不知道的。 但谈判当场,她怎么可能露怯? 微笑误导道:“你认为呢?” 司空沉默着抬起手,想要触摸小孩。 “吼——” 被小孩压低嗓子的低吼怔在半空。 司空沉默了,整间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林澜一是不想在这耽搁时间,二是害怕小孩对陌生环境不适应‘应激’。 要是突然翻脸打了她的脸就不好了。 是以一手托着小孩,让他坐在自己小臂上站起了身。 “时间不多,没有异议的话,我就先走了,后会无期。” 把好奇的四处张望的脑袋按在肩上,还是忍不住忽闪着骨碌碌转的眼睛,长睫挠得她脖子痒得不行。 “林澜,我们理应有探视权。” 司空陡然出声叫住她。 她没有回头,脸上的冷笑止也止不住。 “怎么?”讥诮转眼,“即将有孩子的你,现在还要跟我这个前女友讨要探视权?” 什么家庭伦理剧情啊。 司空经她提醒才发现,这场面着实有点尴尬。 但,“他并不是我们两任何一人的孩子。” 林澜冷笑道:“所以,你更没有资格跟我讨要什么探视权了啊。” 到此,司空终于冷下脸来,跟当年离开联邦与她动手时一样。 “我们之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为什么要混作一谈?我希望我们都理智一点。” 林澜挑眉接上:“不然呢?打算跟我动手吗?” 司空满眼痛心:“林澜,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呵!”林澜垂眸转过身:“别给自己加戏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为了指挥官大人(13) 最终林澜还是没有松口。 司空却也没有选择跟她动手起冲突,不知道是忌惮联邦,还会在弥补当年对她不起的事。 坐在联邦军车上,看着那群人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一定要亲眼看着她离开的林沁。 托着大肚子缓步走到车窗边,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 “可以的话,下个月过来一趟吧。” 林澜几不可察的怔愣了一瞬。 少顷才面色如往常那般淡然道:“时间充裕的话。” 既然开了口,林沁就一不做二不休。 涨红着脸继续:“你一个人在那边,多照顾自己身体,别老那么没日没夜的工作,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它都存活上百年了,不会因为你歇一会儿就撑不下去。” 要不是经她这么一提醒,林澜都快忘了,自己没有被末日氛围裹挟之前,到底是怎么悠闲无虑的度日了。 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抬眼,“知道了。” 恰逢此时,通讯器里传来请示:“指挥官,风暴还有十分钟到达任衡城区,是否现在启程。” 按下通讯器,声音冷静:“驻扎在城区外的大部队现在出发,我们五分钟之后在西郊口汇合。” 说罢看向神情别扭的林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车辆开动缓缓驶出,林沁几步追了上来,手趴在窗框上。 而后更是一把攥住了她手,“千万注意,别死在外面了!” 林澜垂眼看向这跟自己手掌差不多的手,五味杂陈。 最后也只是低声回了句:“知道了。” 这一次再见相隔了八年,下一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开始对她多年来的忽视而生出的怒火再也不见。 鼻尖酸涩眼眸通红的喊道:“姐!” 林澜身子猛地一震,在司机眼神询问她要不要停下时,还是摇了摇头。 转眼看向亦步亦趋跟着车的林沁。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抬手摸了摸她头,“都快生了还像小时候那么娇气,回去吧。” 垂眸避过林沁委屈得通红的眼睛,一点一点掰开她紧握在窗框上的手,“听话,回去吧,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肚里的孩子。” 车辆驶出大道,林沁还站在原地直直望着她。 她却不能回头。 只能从后视镜里看到林沁身边围上了一群人,都在目送她离开。 “指挥官。” 后座传来魏商的关心。 林澜缓缓摇头,下巴突然传来微凉的触感。 垂眼,看到小孩缩在她怀里,正努力伸出手抚摸她的下巴。 不由得轻笑一声:“还学会安慰人了?” 真可惜,她不需要。 抬手揉揉他脑袋,抬眼遥望远方。 车辆汇入车群,让小孩坐在肩头登上甲板。 脱下沉闷的帽子,抚一把头发垂到肩头背后。 长发随疾行的风缭乱。 小孩下巴磕在她头顶,身子被她柔软的发围绕。 难得的恬静时光。 在军队驶出任衡,即将越过第一城区与联邦驻地中间的偌大平原时被打破。 “轰!!!” 巨大的热浪将人脸烘烤得晕红一片。 发丝衣襟猎猎作响,打在脸上生疼。 小孩刚还被她柔软的发丝包裹着昏昏欲睡,被这火辣辣的疼痛惊醒。 低吼着凶狠望向朝着两人面庞袭来的炮弹。 林澜面对这即将砸到脸上的炮弹神情很是淡定。 转头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就说了声:“让开。” 小孩还一脸茫然盯着她呢,就被她一手扫下肩头,稳稳蹲在地上。 “魏商!” 一声短喝,魏商会过意,几步跑出去又跑回来。 “指挥官!” 招呼一声,她的配枪从天而降,落在她怀里。 迎面而来的炮弹已被战舰屏障阻隔。 她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不过一眼就锁定了目标,抬腿架枪瞄准,一气呵成。 “将防护屏障关了!” 虽然她脸上一片平静,但魏商知道她现在气在头上。 抿唇一瞬没有开口的照做。 屏障刚落下那一瞬间,一颗压缩她全部怒火的子弹疾射而出! 刺眼的白光笼罩整片天空。 站在甲板上的他们等了许久过后眼睛才能适应,可以清晰视物。 平原另一端就没那么好运了。 灰尘散去之后,是陡然出现的巨坑。 里面横七竖八倒着近百人。 看着已经进气没有出气多了。 倾泻之后,林澜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随手把枪扔给了魏商,对委屈瘪着嘴盯着她的小孩招招手。 示意性的拍拍肩。 小孩一脸迟疑,没有照做。 林澜也不催促他,转眼看向平原那边的大坑发现还没有动静。 高声道:“再装我可就动真格的了!” 一声出,远处大坑里倒下的人齐齐站了起来。 稀稀拉拉从坑里爬上来,魏商才看清他们面貌反应过来。 “宋钧!?” 被他喊到的男人,抹了把尽是黑灰的脸,笑呵呵道:“指挥官这次心情不怎么好啊!” 林澜冷漠的瞥了他一眼,“现在已经好了。” “呃——”宋钧顿了下,挠了挠头,“能让指挥官开心,我就是再挨一百发也没事!” 魏商看他一脸憨态,探手拉他上来之后反手就给了他脑壳一巴掌。 “你有病啊!有你这么闹的吗?万一指挥官没发现不留手呢?” 宋钧一脸无辜看了他一眼,又是笑笑摇头,“不会的,指挥官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再说了,一直没人敢对战舰动手,光凭数据哪有实战可靠,以防万一,我只是想替指挥官试试这新研发出来的防护屏障怎么样嘛。” 魏商被他说得好一阵子哑然,半晌才无奈道:“就你歪理邪说多!” 林澜对此并不在意,偏头看了眼来了陌生人后就乖乖缩在她怀里的小孩。 微微一笑,转口道:“最近我们的‘邻居’过得怎么样?” 宋钧见着她微笑像是被太阳晃了眼一样,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笑笑道:“指挥官这话问的巧了,第一城区内斗了这么多年还稳坐11城区里第一的位置,都是因为老城主的铁血手段,但今早老城主没了,他家两儿子都还争不出个胜负,更别说那些虎视眈眈的资本了,咱们邻居这好日子是过到头了啊。” 为了指挥官大人(14) 林澜垂眸一瞬,“那就再添把火吧,明天去邀请新城主过来,是时候谈谈关于南部战区的合作了。” 魏商和宋钧对视一眼,微笑点头:“好。” 战舰驶入高墙,经过古朴的高楼,最终停在犹如机械丛林的军区。 魏商还要留下清点,宋钧也忙着训练精兵,左右是在自己家里,她身边的人倒是没怎么担心她。 习惯性的叮嘱她:“好好休息,其他事有我们看着呢。” 得到林澜千篇一律的敷衍:“好好好。” 带着小孩走战舰,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己住处。 脱下制服换上柔软舒适的居家服。 想起什么拿起外套披在肩头走到玄关穿鞋,“别乱动,等我回来。” 现在跟小孩说话单纯是图一个安心。 挎上包推门走出大街。 也没走远,就在临近的商店买了几套八九岁孩子的衣服,又买点简易食品和小孩玩具就快步走出商店。 本想直接回去,没曾想,遇上了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甚至不该出现在这个地点的人。 站在街对面,穿着一身白大褂制服。 轮廓冷厉的脸上挂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衬得他墨绿色的瞳孔更为深邃迷人。 研究院首席研究员之一的休·路易斯。 抬起的脸蓦地垂下,手顺势把碎发挂在耳边,打算快步离开。 可没走两步,眼前就出现了一双擦得蹭亮的皮鞋。 “指挥官。” 唇抿了下,平静抬头,“路易斯先生怎么在这?” 看到他性感的唇在眼前缓缓勾起那一瞬间,林澜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因为听说你回来了。” 果不其然。 林澜不自在的偏过眼,“是吗?” 随口应了声就一脸正色道:“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吧。” 一脸认真说完,就要迈步绕过他。 路易斯也很绅士,没有多说挽留她让她为难。 而是礼貌微笑着侧过身让她离开。 林澜抿唇点头迈开步子,正在努力控制自己不会突然加快脚步显示出急迫的内心时。 蓦地听闻一道有如春风的声音:“指挥官,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声音听着让人沉醉是事实。 内容让人惶恐也是事实。 她的停顿被他看在眼里,合适的微笑依旧:“不必苦恼,研究院再见。” 对于这种循序渐进又不会让人感到不适的温柔攻势,她第一次生出了些许羞赧感。 顿了下回头微笑道:“好。” 说完迅速回头,快步回了家。 推开门瞬间,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 倚靠在门上换鞋走过玄关,入目的景象,让她刚才有些躁动的心绪立刻平静下来。 然后——怒火烧心。 “你——” 一声喊出顿住。 是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名字。 蹲在碗柜上砸碗的小孩愣住。 是被吓得。 四目相对,一惊慌,一渐渐平静。 招手,“过来。” 小孩迟疑着没有动作。 林澜无奈闭眼,呼了口气睁开眼走了过去。 小孩不敢逃跑,梗着脖子等林澜上手惩罚他。 却没料到,最后落在他头上的手力度轻柔无比。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林念了。” 姓取自她。 名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就是希望他念着父母、念着所有善待过他的人,最后不要毁灭这个世界就好。 原剧情里那个被浇灌满满恶意的名字:付鸩,她不喜欢。 小孩不理解的歪着脑袋看着她。 她俯下身子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跟我一起,林——念——” 一遍又一遍。 夜晚。 把小孩按在她下午刚收拾出来的侧卧床上。 学着末日来临前的大多数母亲一样,端着一本厚厚的童话故事,倚靠在床头。 跟玩累了躺倒在床头的小孩,温声讲述着不存在的幻想世界。 直到小孩扛不住困意沉沉睡去,林澜才小心翼翼的起身,给他掖好被角静步走出屋外。 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对自己曾经认为是虚假世界里的提线木偶,耐下性子投入真情实感。 她之所以会改变看法。 不过是亲手造就了一个悲剧后的醒悟。 明明她早就该明白的。 这些世界里的生命,和她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并没有根本上的区别。 一想到这,她越发不敢去回忆,自己之前和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成了婚的事实。 一想到现在逐渐适应待在她身边的小孩,也有可能变成那个孩子那样。 她就忍不住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掉线许久的大黄上线:【上神,我仔细琢磨了挺久,突然发现,是不是因为您身边没有男人,没有给够父爱,才致使对您母爱变质了?】 这一番话简直是——无稽之谈! 【呃……那总要有个原因吧,或者是您天生媚骨?】 “……” 她没那么自恋。 权衡之后还是上个原因稍微好接受一点。 “所以,我要养他的话,得给他找个爹?” 【我是这么觉得的。】 “啧!” 眉头紧锁,“正派…脾气好…本事大,还能教导小孩……” 呢喃半天也没有敲定人选。 大黄突然出声提醒:【我看那位路易斯先生就不错啊!】 “不行!” 短喝出声发现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了。 找补道:“他是研究院的人,怎么会真心对小孩好?” 【可是他第一时间找您也没有问男主的事啊,这不代表了在他心里您比男主重要吗?】 林澜脑子飞速运转:“那你怎么知道,他想研究的对象不会是我呢?” 谁说了接近她一定是对她有好感了。 害怕大黄还会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连忙又道:“这事急不来,以后再看吧。” 说完就切断了沟通。 虽说嘴上一口否决,心里却实实在在考虑起了大黄的建议。 在一个世界直到完成任务离开,时间都是以年计算的。 短的可能几年,长的基本就和前两个世界一样,以十年为刻度计算。 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各种各样的身份,她已经深刻理解了,这样的时间跨度,基本就是他们的最精彩的半生了。 或许,她也该开始试着融入这些世界了。 不然,她很难想象,以后似乎永无止境的轮回,她要如何才能撑过去。 就算回到了那个刻在心尖的世界,那个人也早就不在了。 一切都有意义吗? 为了指挥官大人(15) 一大早,研究院那群坐不住的,在听说指挥官回来之后,能在路易斯提醒下忍住一夜没来打扰舟车劳顿的她,已经是极限了。 这不,定时清理积雪的机器人都还没来得及上班呢,一行和风雪一色的研究员就横跨淹没腿根的积雪来到指挥官家门前。 林澜这时刚起床。 头发松散绑在脑后,姣好的身材上套着一身宽松的棉麻睡衣。 简单洗漱了一番,不用添色就疏密有致的眉毛上都还有湿漉漉的水迹。 就挽着衣袖光着大长腿,走到厨房灶台前,做起了简易的早餐。 虽说她开始适应身体,不再像以往那样随着灵魂而不进食。 但多年来刻苦学习与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也让她早就舍弃了早餐这种麻烦事。 要不是为了现在还贪睡不起的小孩,她现时应该在军区而不是家了。 煎了两个基因合同的上世纪鸡蛋,烤了几片名叫吐司,实则和上世纪吐司完全不是一种原料的面包。 洗了把手端着餐盘放在餐桌上,刚想去叫醒小孩,门铃就被按响。 “叮铃铃——” 一边奇怪着魏商这么早找她干嘛,一边打开门禁拉开了门—— 慵懒的神情在与一行衣着严谨眼睛精神奕奕的研究院,特别是对上身高鹤立鸡群的路易斯眼里的欣赏后,蓦地僵住。 “砰!” 门被她一把关上。 愣了几秒。 连忙回房换了身正装,再度返回拉开门。 “指挥官。” “……” 交叠纷杂的招呼声她都一一微笑回应,侧身让他们进屋。 “早安,指挥官。” 对上走过身旁极具蛊惑的眼眸,林澜垂眸颔首,“早安,路易斯先生。” 说完迈步向前,看向为首的白发老者,“宋老先生,什么事这么急,让您能离开研究院跑来市区。” 微笑着寒暄。 宋老先生一生都奉献给了研究事业,不懂也不会社交。 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喜色:“指挥官,听说您把初代基因体自然结合的后代带回来了?” 林澜脸上笑意渐渐消散。 一旁的路易斯没有错过她这神情变化,垂眸掩下蓦地深邃的眼眸。 宋老先生却浑然不察,犹自道:“那可是我们与北欧那边最为成功的初代基因体后代啊!我们停滞多年的盘古计划,有了他哪还愁不能进展?谢谢您了,您不愧是被称为历代指挥官里,唯一真正为生命为未来着想的指挥官大人!” 双手被激动的宋老先生紧紧握住。 林澜犹豫着抿了下唇,还是抬眼道:“抱歉宋老先生,我并不打算把他交给研究院。” 宋老先生脸上笑意僵住,少顷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看了一圈。 最后才皱紧眉头看向林澜,“为什么?指挥官就算另有打算,也不用把研究院隔在一边啊,难不成您不想继续盘古计划了?” 林澜连忙摇头:“当然不是,盘古计划的初衷是为了让所有幸存的人类,都有能力适应这个越来越蛮强的世界,从而延续人类的进程下去,我作为人类的一员,当然不会背弃这一点。” “那——”宋老先生更是不解了。 林澜还在思考着要怎么说他才可以接受。 人群里就传出了一声:“院长不必激动,我想,指挥官自有她的考量,毕竟,从她坐上指挥官位置之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整个人类未来的大方针,从未出过错,院长如何能一点信任都不给指挥官呢。” 众人目光一齐转向一脸平静的路易斯脸上。 “路易斯说得没错,是我操之过急了。”宋老先生点头说着。 转眼看向林澜:“指挥官,我相信在这人类居住地日渐缩小的境况里,您一定不会做出让人类走入绝境的选择,或许答案对您来说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愿意等。” 林澜顿了下,看着站起身的宋老先生连忙起身,与那双沉淀着沧桑的眼眸对上。 郑重道:“放心宋老先生,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一个不辜负您半生辛劳的答案。” 一行人陆陆续续起身离开,理所当然的,路易斯留在了最后。 站在狭窄的玄关处,林澜要费力贴在壁橱上,才能不会离他宽敞的胸膛太近。 “路易斯——刚才谢谢了。”迟疑了下,还是决定不那么客套。 路易斯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而后眼眸愈加幽深,“指挥官若要感谢我,可不单单是去了后缀那么简单——” 林澜有些讶然抬眼,蓦地对上一双深邃得如同旋涡一样的眼。 “在我曾经的家乡,关系亲近的人,互相称呼该是名,就像我应该叫你澜,你该叫我休。” “噔!” 下意思的后退让退无可退的她,后脑勺结实撞到了壁橱。 路易斯立马一脸惊慌俯下身子,轻手轻脚的把她脑袋按在了肩头。 小心翼翼给她按摩磕到的地方,“倒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抗拒。” 肿痛的地方在他轻缓的按摩下疼痛渐渐消散。 林澜却不好意思直接挣开他手,只能热着脸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头顶传来沉闷的笑声,抚在她发间的手指都被带得微微颤抖。 “你真可爱。” 林澜想反驳,却又害怕反驳了又被他调侃。 最终咬咬牙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路易斯也适时绅士的推开了她,“刚才的话只是玩笑,在联邦,指挥官需要得到指挥官应有的尊敬,不论何时,您都是我尊敬的指挥官大人。” “路易斯。” 面对她突然的哑然,路易斯只是微笑回应道:“当然,要是指挥官喜欢的话,也可以叫我休。” 林澜顿了下,无奈抬眼,“路易斯——” 嘴边却有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送走路易斯,转身回到客厅,看到那冷掉的早餐,抿了下唇端起热了一遍。 推开侧卧。 并没有在乱糟糟的床上看到小孩身影。 也不慌张,抬眼在高处巡视一圈。 果不其然。 在书架顶上看到了一脸警惕蹲着的小孩。 联想到刚才外面的动静,林澜忍不住微笑道:“一会儿胆大得跟只老虎一样,一会儿又跟只小猫一样胆小,真是矛盾啊你。” 为了指挥官大人(16) 好不容易一顿鸡飞狗跳的早餐吃完。 放小孩自己看电视,她回房换上联邦制服那一刻。 安静了一夜连一个早上的通讯器再度响了起来:“指挥官,第一城区城主在会客厅等您。” 哦?城主这位置这么快就有定论了? 她勾唇一笑回道:“好,我马上到。” 走到门边换鞋时,看着弃了对他来说新奇不已的电视机蹲在墙角盯着她的小孩。 林澜又是柔和笑笑:“你自己在家玩吧,只要不要把能搬得动的东西全砸了就行。” 小孩不理解的歪着脑袋。 她没有做无用功去给他解释什么意思,只是换好鞋跟他挥了挥手就拉开门出去了。 坐上早就候在她家门口魏商的车,一路上浅浅交谈两句第一城区局势就到了会客厅。 门在守在门边的士兵推开。 林澜走进去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坐在主位右下方,身穿黑衣衬衫,扣子解到第三磕,精瘦的胸膛与精致的锁骨齐齐露出的男人。 脸和他这身衣服风格差不多,桃花眼珍珠唇,慵懒性感。 不由得侧目。 却不只是因为他的风格。 而是因为,在他正对面,还坐着一个气质锋利如刀的女人。 阔步走到主位坐下,她左右瞥了眼,微笑道:“敢问,两位哪位才是联邦今天邀请的客人?” 这话谁都听出了拱火的意味,毕竟,林澜也没想过要遮掩。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还是女人开了口:“指挥官大人可以把我们两人看做一人对待。” 哦?有点意思。 林澜垂眸掩去情绪,“劳烦两位自我介绍一下吧。” “秦歌,秦雄长女。” 还是女人先回答,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再与对面的男人对视通气。 “秦瑜,秦雄幺儿。” 秦瑜声音也和他外貌一样,懒洋洋的,像在耳边轻声呢喃。 林澜微笑抬眼:“秦老能养出你们两位气质不俗的儿女,在世时一定没少为两位感到自豪吧。” 秦歌冷声道:“指挥官大人不必寒暄了,有话直说吧。” 秦瑜轻笑道:“不及指挥官万分之一,死老头——哦不,父亲他在世时,没少为我们几兄妹不如您生气呢。” 几乎是同一时间回答的她,语气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相比人跟话都像刀一样锋利危险的秦歌。 作为谈判对象,她自然会选择对她没有明显敌意的秦瑜。 理所当然的,秦歌被她忽视。 目光犹自看向右边倚靠在椅背上,宛如靠在自家沙发一样的秦瑜。 “秦少公子平时跟家里人,都是这样风格聊天的吗?” 不止完全没有理会秦歌,话题更是奔着家长里短去了。 秦歌自然不开心,脸色更是冷然,“指挥官大人在这个节骨眼叫我们过来,不是为了聊这些的吧。” 秦瑜但笑不语,林澜也是垂眸一笑。 转过脸看向秦歌:“自然不是。” “只是——”故意停顿一瞬。 看到秦歌下意识呼吸屏住,勾唇一笑。 也不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有些话,要说给真正能听得懂的人听。” 秦歌下颌紧绷,“指挥官这话什么意思?” 林澜淡然摇头:“没什么意思,只是听说——近来第一城区并不太平,联邦担忧,曾经跟秦老洽谈的南部计划,会就此搁置。” 说着瞥了两人一眼,“这不,才第一时间找新上任的城主过来商讨后续吗?” “谁曾想,秦大小姐竟拿什么‘把两人看做一人’这种话来敷衍联邦。” 最后这句话,虽是玩笑语气说出来的,但隐含的威胁意味无论如何都轻不了。 正常成熟的人,在身处他人的大本营被威胁,无论如何都理应正襟危坐认真起来,看情况选择商讨或是服软。 但今天来这两个,似乎都不是正常人。 秦瑜还是那没骨头一样的慵懒姿势。 秦歌更是像只纸糊的老虎一样,一激就漏了怯。 “我从来都听过父亲说过跟联邦有什么南部计划的合作!” 林澜微笑挑眉:“这样看来,秦大小姐似乎并不被秦老相信呢。” “你!”一时气急忘了尊称,连忙改口:“指挥官大人怕不是打算趁火打劫吧?知道现在第一城区局势混乱,就想借机混进来分一杯羹!” 这就是气急败坏了。 谈判桌上,无论知晓对方想法有多邪恶肮脏,都不能自己亲口说出来。 说出来,就是落人话柄了。 那人就能打蛇随棍上,借着你的话在你身上剐一层皮下来。 到底还是年轻啊。 林澜和缓的神情在怒然的目光下渐渐冰冷,“秦大小姐这话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就像你说的,联邦知道第一城区局势如何,又是邻邦,那为何只是单单分一杯羹?” “据我所知,以现在的第一城区势力划分来说,第一城区想要团结起来顶住联邦的进攻基本等同于痴人说梦。” 秦歌神情僵住。 林澜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而且,既然秦大小姐是这样看待联邦的,这一场会谈又为何要来?难不成秦大小姐也有些不便示人的小心思?” 这话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的点出了她为何而来。 秦歌脸色羞红一片,最后还是明白了,在林澜这样老练阴险的谈判家面前,她这样的人多说一句就多错一句,索性咬咬牙一句不再说。 她这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也没用了。 在林澜眼里,她已经出局了。 挥手让魏商送她离席。 转眼看向神情渐渐沉稳下来的秦瑜,林澜眼里的欣赏没有掩饰。 “虽是秦家的老幺,心思却不比老大差到哪里呢。” 秦瑜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指挥官这话听着真不知道是褒还是贬,毕竟,大姐她刚被您丢出局呢。” 林澜又是笑笑,眼神幽深道:“秦老共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为什么今天来的,单单是你们两个?” 这话他可要想好了答。 一个答不好,他也得出局了。 毕竟,这么多人选在眼前,林澜可没必要非要在他们两人身上分出个高低,敲定个人选。 为了指挥官大人(17) 林澜还没想好要怎么拒绝。 缩在她怀里的小孩就一脸愤怒的拍开了秦瑜的手。 “啪!” 清脆的响声出现,让林澜都吓了一跳。 “林念!不可以这样!” 小孩在她面前可以为所欲为,但不能对待所有人都是这样。 作为人,他应该懂得最基本的礼貌。 除了刚相处那段时间林澜吼过他一次至今,小孩已经很久很久看到她板着脸的样子了。 也被吓了一跳。 旋即瘪起了嘴,扭头到一边生起了闷气。 “我没事,小孩子不懂事,指挥官不要生气。”秦瑜自诩大度说着。 突然接收到林澜冷如刀子的眼神,下意思缩了缩脖子。 “我不关心秦公子有没有事,只是他不应该这么没有礼貌。” 秦瑜:“……” 讪笑着另起了个话题:“指挥官什么时候生的孩子,真是可爱呢。” 这就是没话找话了。 林澜跟他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私事不会也不必告诉他。 所以她也很直接:“我结婚生孩子也要跟秦公子报备吗?” 沉默。 尴尬的沉默。 敏锐察觉到林澜愤怒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的小孩,睁着好奇的大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林澜不管一大一小是什么想法。 左右两方的合作已经稳定推进了。 秦瑜都能心大的跑来送礼套近乎,她还有必要那么紧盯着吗? 正好抽出时间来把之前耽搁的小孩教育跟上也好。 想着就要下逐客令,秦瑜又一脸没事人一样,微笑着递上礼盒道:“指挥官下午有空吗?不如一起喝个下午茶。” “没——” “赶巧早上得到了一点任衡和第三城区走近的消息,也好借这个时间跟指挥官探讨探讨。” 林澜脸色沉了下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跟联邦合作的基础。” 秦瑜依旧一脸无谓:“是啊,但合作细节不是一直在改变落实吗?要我突然嫌麻烦不想合作了呢?毕竟,我这个人真的很懒啊。” “你是在威胁我?” 秦瑜一脸诧异的大睁着眼:“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在跟指挥官商量吗?” 演技多少有点浮夸了。 “实话说吧,你几次三番以退为进,拿自己跟第一城区当作利益筹码,引联邦入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瑜垂眸一笑,“指挥官您觉着呢?” 突然抬起望向她的眼睛,从未有过的幽深认真。 这般倾向,在这即将看到谜底的时候,林澜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小心计,不然——后果你清楚的。” 秦瑜微笑颔首,又将话题带了回来:“那么,指挥官是否答应了我的邀约呢。” 林澜垂眸看向身前的礼品盒子,抿了抿唇,伸出手—— “指挥官。” 突然传来的声音来自秦瑜身后。 六双眼睛齐齐转到秦瑜身后。 穿着西装马甲外披一件白大褂黑发绿瞳的路易斯,迈开大长腿走了过来。 “路易斯?” 路易斯收回和那衣装不整男人交锋的目光。 望着林澜微笑道,“院长指挥官是知道的,这不,派我来探探口风。” 只两人听得懂的话,无形中将秦瑜隔绝在外。 愣了下的林澜,垂眸失笑道:“要不是你来提醒我,我都要忘了这件事了。” 看了眼怀里一脸乖巧仰着脸盯着她的小孩,“我给出的答案是,计划照旧,只是需要劳烦研究院每月来一次。” 因秦瑜在不方便讲明,但林澜相信,像路易斯这样的聪明人,一定可以理解。 不出她预料,路易斯顿了下,微笑颔首:“好,我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院长的。” 两人微笑互望。 秦瑜暗暗咬了下牙一脸春风道:“指挥官,下午三点,东城咖啡厅不见不散。” 勾唇将礼物放在玄关上挥手离开,动作潇洒一气呵成。 两人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无语凝噎,一满脸沉思。 “指挥官答应了他的邀约?” 呃——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味? 哦,是了! 她和路易斯认识七八年了,各种婉拒他的邀约不下两位数。 现在,在他面前答应了一个对路易斯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的邀约。 这——多多少少都不免有点奇怪。 好像,她这一直以来拒绝他,是完完全全不愿意跟他走近一样。 毕竟,对于其他的邀约她可是‘来者不拒’呢。 那她该怎么回答?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这更奇怪了吧! 看她一脸欲言又止的窘迫,路易斯垂下眼眸,轻笑出声。 “呵,指挥官不必多想,我知道,这邀约并不单纯,指挥官也并不情愿。” 林澜顿了下,连连点头,“你怎么知道?” 路易斯又笑了,墨绿的瞳孔染上辉光,“因为,指挥官急着解释的时候,心思都会写在脸上。” 林澜窘迫无言,脸色薄红一片。 路易斯见此眸光逐渐深邃,口上却转了话题:“指挥官打算亲自教养他吗?” 顺着他目光看向无聊到趴在她肩头玩她头发的小孩。 缓缓点头转过脸:“我不想让他重走一遭他父母的路。” 这话按理说,她不应该向身份是研究员的路易斯说出口的。 只是,现在整个华东联邦,能跟她聊这些话的人也所剩无几了。 好在,路易斯在研究院与她面前,还是偏向于她这一边的。 垂眸道:“你会有这样的顾虑我并不意外,之前的研究院确实像只穷途末路的兽一样疯狂残忍。” “指挥官与我属于批判派,院长那边却属于拥趸派,这件事上对错无绝对,但最好还是不要让院长知道。” 林澜明白,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路易斯又是温柔道:“我会跟院长讨要链接他与研究院的桥梁工作,在他面前我可以是长辈兄长,不会是让他感到冰冷的科研工具。” 林澜满眼真诚望着他,“谢谢你,路易斯。”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不用言谢了呢,看来是我多想了。” 俯视着她的眼里尽是让人感觉舒缓的笑意。 林澜无奈一笑,“是我多嘴了。” 路易斯但笑不语,探手抚上小孩倚靠在她肩头的小脑袋,“他有名字了吗?” 路易斯是精神链接异能者,天生就受单纯的生物喜欢。 相比跟她第一次那鸡飞狗跳的相遇。 这次的小孩,简直像换了个芯。 没有敌视的低吼就算了,眼睛更是不受控制一样直直望着路易斯。 最近被她养出二两肉的小脸,像只粘人的猫咪一样,在路易斯宽大的手掌中来回磨蹭。 为了指挥官大人(18) 林澜惊愣于小孩的反应许久才反应过来。 “嗯,我给他取名林念。” 路易斯些有讶然的抬眼望向她。 “怎么了?”林澜不明就里。 路易斯摇头轻笑:“只是不知道,原来一向理智冷静的指挥官,也是怀旧的人。” 林澜顿了下。 本来想说给他取这个名字只是想让他记住自己父母。 但转念一想,给他取这个名字时,自己确实是潜意识觉得这个字好。 并没有深刻多想。 这样看,路易斯说得也没错。 抿唇点头:“或许吧。” 浅聊几句,路易斯就回了研究院。 离开时小孩还嘟嘟囔囔的,第一次表达出了不舍的情绪。 以精神力抚慰了小孩不安的路易斯,也让她第一次知道小孩的想法。 “指挥官要做的努力还很多呢,在他眼里,指挥官更像一个强大得同伴,而不是可以让他信服的长辈。” 路易斯离开后,她就一直在思索这句话。 她并不能跟小孩沟通,到底要怎么才能扭转他的想法? 转机几乎是在她想到了那一瞬间到来的。 去而复返的路易斯敲响了门。 “或许,我不止可以担任林念与研究院链接的桥梁。” 林澜失笑点头:“万分感谢。” 现在的路易斯对于她来说,是长久干旱贫瘠土地最为渴望的及时雨。 完美解决她因小孩缠身,无法全心看顾两边的境况。 下午三点转瞬即至。 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童话书,一派和乐融融的路易斯与小孩。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诡异的联想。 他们是一对父慈子孝的父子,站在玄关处的她,是一个工作狂母亲。 …… 联想刚冒出就被她掐断。 就离谱! 收拾心情跟一大一小道:“我出门了。” 看着齐齐转眼看向她,一脸淡定微笑的大小。 “辛苦了,早点回来。” …… 更像了好吗! 林澜抿唇不语,匆匆点点头就推门而出。 迎面冷风吹来,微热的脸渐渐平静下来。 小心翼翼没有引起太大轰动来到城东咖啡厅。 秦瑜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把大衣脱下递给服务员时,就听秦瑜操着口似云如雾的低柔声音道:“终于等到您了,我亲爱的指挥官大人。” 拿着她大衣就要退出去的服务员都忍不住战栗了一瞬。 也不知道是被这句话给吓得,还是被他矫揉造作的声音激得。 她下意识转眼打量服务员,发现她耳后脸颊都涨红了一片。 看来,还是被这声音激得可能性大。 现在的小孩都是些什么品位? 冷瞥秦瑜一眼:“说正事吧,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浪费在这无谓的小把戏上。” 秦瑜微微一笑:“陪指挥官喝下午茶,不就是我的正事吗?” 林澜脸色冰冷:“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好吧好吧。”举手一瞬做投降状,“再就先说完那些琐事再聊吧。” “据我所知,从三天前开始,任衡跟第三城区就一直往来不断,耐不住好奇,我截取了其中一段频道。” 从兜里摸出一个播放设备按下。 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出现在她耳里。 “第三城区的绝对隐蔽在联邦到来之后就被打破了,狂兽妖主迟早会发现第三城区,届时与世隔绝的第三城区可有能力抵抗?这一点宫本城主似乎没有考虑过呢。” 这有意放得低缓的声音,是司空算计人时的下意思语气。 林澜比谁都清楚。 “司空,你到底想说什么!” 宫本算不上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怒吼出声。 “不要激动宫本城主,我只是想帮你一把而已。” “你帮我?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谁不知道你司空是个叛逃出联邦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你会这么好心帮我?” “呵呵,希望宫本城主能一直这么硬气。” 秦瑜手托在下巴上,眼神暗暗在林澜脸色打量,“这段对话之后不过半天,第三城区就被穿过迷障成群涌来的狂兽攻击,城门险些陷落。” 林澜沉吟不语。 少顷才抬眼道:“没有意外的话,至此之后宫本就听取了司空的建议,跟任衡开启了交易,任衡给第三城区因地理位置没法发展的科研技术,相应的,任衡也得到了第三城区因地理优势得到的天然资源。” 秦瑜笑着点头,很是捧场的道:“指挥官大人真是料事如神,任衡确实跟第三城区就此建立了交易纽带,商道都是两边共同开发的呢。” 林澜无谓挑眉:“任衡的通讯渠道不需要依赖伽马建立,你是怎么取得这段讯息的?” 秦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指挥官对任衡内部很是了解呢。” 林澜冷眼不语。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 秦瑜一脸委屈得撇嘴认输,眼里却隐隐有些笑意,“指挥官知道伽马这名字的来源吗?” “我想你说的不会是上世纪教科书上的定义吧。” 秦瑜淡笑颔首:“自然。” 林澜平静摇头。 秦瑜脸上尽是浮夸的遗憾,少顷才低声道:“我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是来自一缕冲破雾霭的光。” 听到这,林澜有些疑惑。 资料里显示,他的异能是a级雷术。 换言之,他只是可以掌控雷暴而已。 秦瑜明白她的疑惑,微笑道:“古人不常说万物有灵吗?” 是…这样没错。 但——依靠掌控雷电的能力,研发出可突破距离,不受磁极感知的通讯设施,真的有可能吗? 秦瑜一脸风淡云轻。 林澜则是第一次正视这个男人。 或许,她一直有些过于轻视他了。 将这可以称作底牌的能力告诉她,是威胁还是? 她眼眸明暗交替的沉思,秦瑜却只是眼眸含笑注视着她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拉回林澜思绪。 “小念,跟姐姐说谢谢。” 温柔的引导之后,是一道陌生稚嫩的童音:“…谢…谢……” “小朋友真乖!” 林澜震惊回眸,坐在吧台旁边桌子的路易斯,握着小孩的手跟她微笑挥手。 “这时候该叫什么?”路易斯俯身在小孩耳边温声说着。 小孩一脸兴奋挥手:“指…指挥官!” 响彻整个餐厅。 不住萦绕在她耳边心间。 为了指挥官大人(19) 林澜惊愣于小孩的反应许久才反应过来。 “嗯,我给他取名林念。” 路易斯些有讶然的抬眼望向她。 “怎么了?”林澜不明就里。 路易斯摇头轻笑:“只是不知道,原来一向理智冷静的指挥官,也是怀旧的人。” 林澜顿了下。 本来想说给他取这个名字只是想让他记住自己父母。 但转念一想,给他取这个名字时,自己确实是潜意识觉得这个字好。 并没有深刻多想。 这样看,路易斯说得也没错。 抿唇点头:“或许吧。” 浅聊几句,路易斯就回了研究院。 离开时小孩还嘟嘟囔囔的,第一次表达出了不舍的情绪。 以精神力抚慰了小孩不安的路易斯,也让她第一次知道小孩的想法。 “指挥官要做的努力还很多呢,在他眼里,指挥官更像一个强大得同伴,而不是可以让他信服的长辈。” 路易斯离开后,她就一直在思索这句话。 她并不能跟小孩沟通,到底要怎么才能扭转他的想法? 转机几乎是在她想到了那一瞬间到来的。 去而复返的路易斯敲响了门。 “或许,我不止可以担任林念与研究院链接的桥梁。” 林澜失笑点头:“万分感谢。” 现在的路易斯对于她来说,是长久干旱贫瘠土地最为渴望的及时雨。 完美解决她因小孩缠身,无法全心看顾两边的境况。 下午三点转瞬即至。 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童话书,一派和乐融融的路易斯与小孩。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诡异的联想。 他们是一对父慈子孝的父子,站在玄关处的她,是一个工作狂母亲。 …… 联想刚冒出就被她掐断。 就离谱! 收拾心情跟一大一小道:“我出门了。” 看着齐齐转眼看向她,一脸淡定微笑的大小。 “辛苦了,早点回来。” …… 更像了好吗! 林澜抿唇不语,匆匆点点头就推门而出。 迎面冷风吹来,微热的脸渐渐平静下来。 小心翼翼没有引起太大轰动来到城东咖啡厅。 秦瑜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把大衣脱下递给服务员时,就听秦瑜操着口似云如雾的低柔声音道:“终于等到您了,我亲爱的指挥官大人。” 拿着她大衣就要退出去的服务员都忍不住战栗了一瞬。 也不知道是被这句话给吓得,还是被他矫揉造作的声音激得。 她下意识转眼打量服务员,发现她耳后脸颊都涨红了一片。 看来,还是被这声音激得可能性大。 现在的小孩都是些什么品位? 冷瞥秦瑜一眼:“说正事吧,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浪费在这无谓的小把戏上。” 秦瑜微微一笑:“陪指挥官喝下午茶,不就是我的正事吗?” 林澜脸色冰冷:“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好吧好吧。”举手一瞬做投降状,“再就先说完那些琐事再聊吧。” “据我所知,从三天前开始,任衡跟第三城区就一直往来不断,耐不住好奇,我截取了其中一段频道。” 从兜里摸出一个播放设备按下。 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出现在她耳里。 “第三城区的绝对隐蔽在联邦到来之后就被打破了,狂兽妖主迟早会发现第三城区,届时与世隔绝的第三城区可有能力抵抗?这一点宫本城主似乎没有考虑过呢。” 这有意放得低缓的声音,是司空算计人时的下意思语气。 林澜比谁都清楚。 “司空,你到底想说什么!” 宫本算不上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怒吼出声。 “不要激动宫本城主,我只是想帮你一把而已。” “你帮我?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谁不知道你司空是个叛逃出联邦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你会这么好心帮我?” “呵呵,希望宫本城主能一直这么硬气。” 秦瑜手托在下巴上,眼神暗暗在林澜脸色打量,“这段对话之后不过半天,第三城区就被穿过迷障成群涌来的狂兽攻击,城门险些陷落。” 林澜沉吟不语。 少顷才抬眼道:“没有意外的话,至此之后宫本就听取了司空的建议,跟任衡开启了交易,任衡给第三城区因地理位置没法发展的科研技术,相应的,任衡也得到了第三城区因地理优势得到的天然资源。” 秦瑜笑着点头,很是捧场的道:“指挥官大人真是料事如神,任衡确实跟第三城区就此建立了交易纽带,商道都是两边共同开发的呢。” 林澜无谓挑眉:“任衡的通讯渠道不需要依赖伽马建立,你是怎么取得这段讯息的?” 秦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指挥官对任衡内部很是了解呢。” 林澜冷眼不语。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 秦瑜一脸委屈得撇嘴认输,眼里却隐隐有些笑意,“指挥官知道伽马这名字的来源吗?” “我想你说的不会是上世纪教科书上的定义吧。” 秦瑜淡笑颔首:“自然。” 林澜平静摇头。 秦瑜脸上尽是浮夸的遗憾,少顷才低声道:“我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是来自一缕冲破雾霭的光。” 听到这,林澜有些疑惑。 资料里显示,他的异能是a级雷术。 换言之,他只是可以掌控雷暴而已。 秦瑜明白她的疑惑,微笑道:“古人不常说万物有灵吗?” 是…这样没错。 但——依靠掌控雷电的能力,研发出可突破距离,不受磁极感知的通讯设施,真的有可能吗? 秦瑜一脸风淡云轻。 林澜则是第一次正视这个男人。 或许,她一直有些过于轻视他了。 将这可以称作底牌的能力告诉她,是威胁还是? 她眼眸明暗交替的沉思,秦瑜却只是眼眸含笑注视着她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拉回林澜思绪。 “小念,跟姐姐说谢谢。” 温柔的引导之后,是一道陌生稚嫩的童音:“…谢…谢……” “小朋友真乖!” 林澜震惊回眸,坐在吧台旁边桌子的路易斯,握着小孩的手跟她微笑挥手。 “这时候该叫什么?”路易斯俯身在小孩耳边温声说着。 小孩一脸兴奋挥手:“指…指挥官!” 响彻整个餐厅。 不住萦绕在她耳边心间。 为了指挥官大人(20) 林澜的惊诧明晃晃挂在脸上。 呆愣了好一会儿,蓦地起身,大步走到小孩身前。 望着仰着小脸等待夸奖的小孩,她唇角勾起又撇下。 如此几番,抿紧唇看向一脸温柔笑意的路易斯。 “我…你…路易斯……” 路易斯体贴的没有开口,只是用温暖的期待目光望着她。 “谢谢!真的谢谢你!” 眼眶有些湿润,她连忙蹲下身子跟小孩平视:“乖,再叫一声。” 小孩仰头望了眼单手环抱着他的路易斯,得到他鼓励的眼神后。 转眼看向林澜,小嘴大幅度的开合:“指挥官。” 字正腔圆。 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几乎让她绝望的问题,就这样像个惊喜一样迎刃而解。 林澜忍不住鼻尖一酸。 她连忙暗呼一口气缓了一下,转眼问路易斯:“这…是怎么做到的?” 萦绕在她头顶几月像团乌云一样的问题,怎么一经他手,不过半天就解决了? “他的身体并没有变异,自然不会失去发声的能力,虽说他一直在与凶兽战斗中成长,但或多或少还是接触过不少同族的,换言之,他一直会说话。” 说到这垂眸摸了摸小孩头顶:“只是,他一直警惕加上没有说话的必要,一时忘记了而已,在指挥官长久得耐心照顾下,开口不过是早晚的事,我的出现,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 林澜知道,他这话里的加快不是一点半点。 只是为了宽慰她才这样说而已。 心情悲喜交替一瞬,她突然睁大眼:“你说他一直都会说话?!” 路易斯怔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林澜怒极反笑:“好小子!听得懂还装不懂,不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故意的是吧!” 佯怒板起脸,戳了戳小孩肉嘟嘟的脸。 小孩却在此时,在两人眼底下,摆出歪头不解的神情。 路易斯与林澜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弯了眼。 也是在这三人和乐融融的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跟幽灵一样低语。 “指挥官,于公于私,这下午的时间都属于我,不是吗?” 没有主语,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顿了下,林澜收起笑意站起身。 还没来得及开口,铺垫盖地的黑暗袭来。 所有光亮全数熄灭,无数惊叫声在耳边响起,整个咖啡厅在黑暗中乱成了一锅粥。 没入黑暗的第一时间,林澜就俯下身子想抱起小孩。 伸出去的手还没有找到小孩,就蓦地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别乱摸。” 在耳边响起的含笑低语让她脸颊发烫起来。 抿了下唇没有回答。 路易斯没有放开她手的迹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好意思开口让他松手。 “林念呢?” 附在她耳边的唇勾起,独特的幽香闯入她鼻尖,“第一时间就跳下椅子了,现在正抱着我腿呢,你往下摸摸就能找到他了。” 说罢不待她反应过来,就缓缓带着她手垂下,抚在小孩贴在西装裤上的小脸。 动作中,手背不免触碰到顺滑的西装裤。 隔着薄薄一层布的内里,也如同有了实感一样爬上她背脊。 激起一瞬战栗。 气氛旖旎温热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的肩头突然搭上一只微凉的大手。 陌生的暗香冲破脑膜,强硬的冲击而来。 黑暗中些有迷离的眼睛霎时间冷硬下来。 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抢先打断:“曾经放下豪言壮语要为全人类带来和平延续的指挥官大人,在这突发事情面前,就是这么回报相信你的民众的吗?” 含沙射影的话,不知道是真为慌乱的民众抱不平,还是在借此抱怨她忽视了他。 林澜没有选择反驳。 毕竟,自己确实做错了。 路易斯适时放开了她的手。 她会意,以转身的动作甩开了秦瑜搭在她肩上的手。 “我是林澜,大家不要慌乱,护卫队正在赶来,请大家安心坐在原位上精心等待。” “指挥官?!” “指挥官在我就放心了。” “……” 稀稀拉拉拉动座椅坐下的声音响起,林澜暗暗舒了一口气。 突然黑暗下来的原因不用深究,基本所有民众都明白。 这是基本每三年过去,都会来上一次的吞日之潮。 字面意义,就是吞噬太阳的浪潮。 现在这个世界,早就没有自然的太阳了。 所以,代指的是,吞噬掉联邦人造日盘光芒的浪潮。 吞日之潮会带来让人难以自由呼吸的魂雾。 意外吸入,轻则神思涣散直至失去意识陷入死眠; 重则肉体崩坏,沦为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 这才是真正导致这个世界是末日,而不是灵气复苏万物都有机会跃升的新世界的原因。 百年过去,人类能苟活下来,自然是有了算得上应对的方法。 在她说完平定民心的那句话后没两分钟,一盏盏连接成星光之路的联邦护卫。 有序的分成各个小队,从大街涌入小店敲响家门。 由他们形成的光点一点点一寸寸驱散黑暗,点亮街道、商铺、直至万家。 在整个陷入黑暗的华东区,联邦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独自在黑暗中挥洒所有的光辉。 “李队长,这次吞日之潮要持续多久啊?我答应了我儿子,过两天期末考试结束,带他出去练练胆呢。” 护卫队带来的光明,让咖啡厅里的民众彻底放下了心,你一句我一句的跟护卫队聊了起来。 看了眼被路易斯抱起来,一脸好奇四处张望的小孩,林澜转过身。 “秦公子,今天的会面到此结束,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罢就要下达命令,被一脸焦急的秦瑜打断:“不是吧指挥官!在这吞日浪潮到来时赶我走?” 林澜平静道:“有锐阵之源在身边,你不会出事。” 秦瑜脑壳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不行,带着它出事的记录又不是没有过?我可不想这么早走,再说了,指挥官也不会愿意因一个意外失去一个强大的盟友吧?” ‘强大的盟友’这几个字,和他展露出的胆小怕死真是矛盾得不行。 但风险如果可以避免,稳妥一点也好。 想了想,林澜点点头:“那就只能让秦公子在城内留宿直到吞日之潮过去了。” 说着就要给他安排。 又被秦瑜打断:“指挥官!” 林澜转眼示意他说。 “我这人有个毛病,睡觉老爱说梦话,我怕我一个没注意,梦里说出什么合作的机密信息——”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林澜无奈叹息:“有什么话都一起说了吧,不用加这么多戏。” 秦瑜勾唇一笑,没有一点被她拆穿的窘迫,“我想住在指挥官家里。” 林澜眉头紧皱,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人抢先。 不过,这次来自她身旁。 “抱歉了秦公子,这恐怕有些不方便。” 温蔼的眼眸越过林澜,与那深幽得像酝酿着风暴的眼眸对视。 “方不方便该由房子的主人来说。” “是这样没错,所以,作为指挥官同居的室友,我想我也有一点资格对此表达意见。” 秦瑜眼眸危险的眯起。 林澜更是忍不住诧异的扭脸仰望一脸温煦的路易斯。 为了指挥官大人(21) 为了避免在公共场合下争吵引发民众八卦的热潮。 不理解一向温柔得毫无攻击性的路易斯,为什么突然这么柔中带刚强硬起来的林澜。 头疼得抱起小孩,几步走到护卫队身前接过一盏光源。 转脸对两人道:“走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说罢也不看两人是什么反应,就抱着小孩走进被黑暗笼罩的街道中。 路易斯从善如流伴在她左侧一起离开。 秦瑜也不甘示弱,一个大跨步站在了林澜右边,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怎么的,手臂轻轻撞了下林澜肩头,随后便这般贴合在一起没有再分开。 林澜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提着光源,专心凝视前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指挥官,给我抱吧。” “指挥官,我来提着!” 两边耳朵同一时间响起,她下意识左右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呢。 手上的小孩和光源就都被夺走。 路易斯不知是无意还是怎么,从她手臂上接过小孩时,动作幅度‘稍稍’大了那么一点。 一个‘不小心’,就把跟林澜肩并着肩的秦瑜给撞出去两步。 “你!” 接收到林澜稍有冷然的疑问眼神。 溢出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嘴角隐隐抽搐着勾起,伸出空着的手:“路易斯先生是吗?久仰久仰!” 不细看紧绷的下颌,还真有几分虚心寒暄的模样。 秦瑜一个堪比土匪帮一样的强权城池出身的,都能装出一副久经名利社交场合的谦和模样出来。 没道理路易斯一个正儿八经上世纪延续至今的北欧贵族血脉,还能在此技上落了下乘。 背脊挺直如松柏、唇边笑容多一分浮夸少一分虚假的温煦、伸出的右手四指并紧拇指分开伸向等待着他的手心。 “得识秦公子,是在下的荣幸。” 四目相对,面上皆是得体的微笑。 要不是林澜正好瞥眼瞧见交握的双手已经紧握得发白。 她还真以为两人相见恨晚的和解了呢。 在她有意的阻隔,一路上还算平静的回到她家。 就在进门时,两个男人的战争又开始了。 事情是这样的。 林澜作为房子主人,开门后推开门第一时间就习惯性的伸手示意客人进屋。 可两个人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劲,非要她先进。 林澜耐不住一言我一语的配合,无奈进了屋。 翻找拖鞋时,却发现家里常备的一次性客人拖鞋只剩一双了。 无奈,只能先让他俩随便一个先换上,另一人先穿她的凑合,随后她再去买。 可就是这么一双拖鞋的事。 两人开始了表面上谦让,背地里谁都不愿先换的对话。 “秦公子作为客人,怎么能委屈你呢,还是秦公子先换吧。” 言外之意,秦瑜是客他是主。 “不不不,让路易斯先生这么‘精壮’的男人,换上女士拖鞋才是委屈了,还是路易斯先生先换吧。” 话外之意,路易斯是除了高一无是处的傻大个。 林澜:“……” 小孩都在屋里跑了两圈了,两人还在‘你先我先’。 托着脸的林澜翻了个白眼,挤到两人中间又取出一双女士拖鞋扔在两人脚下。 自己则换上了唯一一双男士一次性拖鞋。 无言的动作,似乎在嘲讽两人。 两人却浑然不觉,对视一眼,刚还退让不休的两人齐齐俯下身子褪去鞋袜,换上明显小几码的拖鞋。 客厅。 回形的沙发两人各坐一旁,脚上趿拉双明显不合脚的女士拖鞋。 不免显得正襟危坐的两人有点好笑。 拎着壶茶水的林澜走到客厅中间,见此一顿无语。 倒了两杯递给两人,招手换来半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中间的小孩。 “我先哄他睡觉,为了以后几天的相处能平和一点,你们两人就趁这个时间好好聊聊吧。” 秦瑜为什么非要住到她家里不用多说,她也并不感到疑惑。 反倒是路易斯突然说是她同居室友才让她感到意外。 但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私心她还是偏向路易斯的。 不管路易斯为什么这么说,她都没道理开口拆他台。 坐在床头将上次没有说完的童话故事说完,小孩已经睡得打起了奶呼。 呼噜噜的声音让她面上不由得勾起一抹慈爱的笑容。 走出客厅时,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 却在看到客厅景象时,蓦地僵住。 路易斯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和怎么着也有一米八出头完全说不上个子小的秦瑜。 以一个秦瑜在下路易斯在上的缠绵姿势交叠在沙发上。 秦瑜目露狠戾,路易斯则只是脸色稍有凝重些许。 要不是两人身旁空中围绕着呲着火花的电光,还有那破碎一地瓷片存在。 林澜真没准会想歪。 震惊、愤怒、好笑交织在一起。 林澜最后只展露了一个五味杂陈的微笑,“你俩今年才十岁吗?” 听到她的声音,两人脸色骤变。 像相斥的电极迅速分开站起身来,面对着她的脸上明显有些慌张。 “害怕什么?刚不还打得火热吗?” 皮笑肉不笑说了句,眉头微挑:“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们是怎么一点声音没发出来,就造出了这么个——嗯,场景?” 她这么一提起,秦瑜立马把忘了收回去的雷电收回。 路易斯则是抿了抿唇,打算开口。 被林澜微笑着打断:“既然都上手了,不如在我见证才来一局?反正,这几天房间和客厅的归属权,你们光靠嘴也分不出来。” “好啊!”秦瑜一脸兴奋。 刚才为了防止吵到里屋,他都没敢动三分力。 要不是刚才林澜那一句提醒,他还真不知道,原来路易斯还有隔绝空间的能力。 是他之前小看他了。 现在林澜开口,他自然愿意跟路易斯交手尽刚才未尽的兴。 没曾想,路易斯想法却跟他完全不一样。 脸上一点兴奋都没有也就算了,相反,眼神真诚无比。 “抱歉,指挥官。” 林澜顿了下,缓步走到他身前:“路易斯,我知道你本性温柔,这么暴躁不成熟的模样,不过是被他人激出来的罢了,我不怪你。” 暴躁不成熟的他人秦某人:??? 为了指挥官大人(22) 最后还是路易斯妥协了,没再跟秦瑜斗小孩子气。 主动选择睡在客厅,把侧卧让给了秦瑜。 得到他让出侧卧归属权的秦瑜明显也不开心。 因为他不能接受他人的施舍。 更何况是来自敌对方的施舍。 眉头一皱就要表达异议。 被林澜一个无情冷眼堵在了喉咙里没了后续。 把秦瑜赶到屋里休息之后,林澜还留在客厅跟路易斯聊了会儿。 “其实你没必要因为担心我而留下来的。” “我当然相信指挥官能独自处理好任何危机。”路易斯神色突然认真起来:“我只是不想指挥官名誉受损,只要我也在,指挥官就可以对外公布,这是危难时的不得已。” 林澜愣了下,“从八年前我坐上华东联邦最高指挥官这个位置后,哪还有什么名誉不名誉的呢。” “我早就不在乎了。” “但,有人会在乎。” 没有明确说明是谁,便也不那么让人能感觉到逾越。 总归路易斯都给她留有了不用回答的余地。 林澜抿唇一瞬,与他颔首起身。 一夜过去。 早上七年半左右,林澜睁开眼起床。 家里突然有了两个男人,她也不好随便套着虽然宽松舒适,却难免露腿露肩的睡衣走出客厅。 在主卧洗手间洗漱好,在苦恼换什么衣服时。 赶巧魏商那边来了消息,她便直接换了身严谨利落的联邦正装。 推开门。 没有她预想中寂静。 也不是她梦里的混乱。 而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奇异的温馨。 在她纵容下,一向懒睡到九点多才会醒来的小孩。 现在正乖乖坐着餐桌前撑着迷蒙的小脸,头时不时点一下要睡不睡的逗趣模样。 在小孩对面坐着的,则是一向没个正型她心里半点瞧不上的秦瑜。 一反此前慵懒的坐姿。 双脚踏实落地,背脊挺直没有倚靠在椅背上。 优美却总是懒懒抚着脸颊的手,也诡异的庄重,平展放在膝盖上。 这场面已经足够诡异了吧? 现实却不止如此。 与餐桌一墙之隔的厨房。 虽总是温柔笑着看着和善近人。 实则恪守礼节,与多数人相处都留有不易察觉距离的路易斯。 此时已经褪去了代表身份的白色风衣。 内里的西装马甲上,妥帖平整的袖口。 被他挽在手肘下方。 露出与温柔外表迥异,隐含力量感的修长小臂。 合身马甲裹着的劲瘦腰肢、饱满形状完美的臀部、修长却不显枯瘦的腿…… 不得不说。 他的身材跟他的脸一样完美。 并且充满张力诱惑。 “指挥官起来了?早餐大概还有三分钟左右就好。” 无意识咬了下唇的林澜,迅速避过眼。 “嗯,好。” 半垂着头快步走过透明的厨房门。 匆匆在厨房看不到的餐桌旁坐下,抬眼就对上一圆润一狭长,却同样乌黑如墨的两双眼睛。 …… “早,秦公子,昨夜睡得好吗?” 林澜唇边挂起得体的微笑,率先打破沉默。 秦瑜犹自望着她没有说话。 小孩就挪着凳子到她身旁,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休……” 绞尽脑汁嘟囔出两个字,就干脆放弃了解说。 两只小手扬起,胡乱转了一圈,最后掐在脖子上。 “咔——” 歪嘴吐舌头翻白眼一气呵成。 一副‘我死了’的可爱模样。 听到他主动跟自己说话就已经足够激动的林澜。 耐着性子看完了他这场演示。 虽然大概是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伸手把他假意掐在脖子上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 另一手放在他头顶揉了揉:“知道啦——” 学着小孩奶声奶气的拉长音,头凑在小孩脑袋上偏过眼。 “是这个坏哥哥吵醒念念的吗?” 坏哥哥秦瑜瞪大眼:? 小孩顺着她话看向一脸懵逼的秦瑜。 老实的摇摇头:“…休…说…要……” 耐心等待了半晌,小孩似乎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该怎么发音,呆愣住。 林澜眨眨眼温声接上:“要早睡早起身体才好?” 小孩连忙点头,过于激动,甚至差点摔下凳子。 幸好被林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正巧这时候,路易斯端着一大一小两个餐盘走了出来。 林澜见着起身就要去接,被路易斯笑着制止:“不用,指挥官在家里只管放松就好。” 小的餐盘放在小孩面前,大的那份则是摆在了她的身前。 餐食也不一样。 小孩是营养均衡的简餐。 她的则是看着就食欲满满的肉面。 这厨艺比着她那基本只是热一遍速食的厨艺小白来说。 都算得上大师水平了。 “我都不知道,路易斯先生厨艺原来这么好吗?” 接过他递来的餐具,笑着道。 路易斯也是笑笑:“科研跟做饭本就有相通之处。” 说完才走回厨房又端出两份比不上林澜那份丰富,却也足够饱腹的餐食。 分别放在他和秦瑜面前。 坐下拿起餐具,林澜瞥眼见秦瑜还没有打算动手的打算。 有些奇怪的望了眼路易斯。 路易斯会意,回以一个清浅的笑容。 “秦公子,惩罚时间已经过了。” 路易斯一话出,秦瑜登时跟个泄气的娃娃一样。 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来。 随后跟林澜之前看见的一样,慵懒缩进椅子里。 “刚才只是我没有用尽全力而已,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秦瑜咬牙切齿明显不服气。 路易斯却很是淡定,垂眼处理眼前的食物:“拭目以待。” 林澜见此笑笑不语。 小孩是几人里吃得最快最干净的那个。 虽然还不适应使用餐具,但到最后叮叮当当结束,也没有弄坏餐盘伤到自己的吃饱了。 学习能力不可谓不快。 林澜今天有事要在军区待上一整天。 又不方便带上小孩影响办公。 迟疑着想请路易斯帮忙,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因为小孩的事已经耽搁他两三天没回研究院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迟疑。 陪着小孩坐在客厅地毯上识图认字的路易斯突然抬头。 “指挥官不是要去军区吗?” 被突然问到的林澜顿了下,点头:“是要去。” 未尽之言,她不说他都明白。 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久前刚完成了在研究院的项目,有充足的时间陪着小念。” “路易斯,谢谢你。” 本来瘫在沙发上满眼无趣看着一大一小的秦瑜。 听到林澜开口时就忍不住了。 无奈被路易斯抢先。 现在好不容易有插话的空档了。 却眼前着林澜像忘了他一样拉开门。 他连忙几步追上去一把攥住即将离开屋子的手。 “指挥官!” 为了指挥官大人(23) 林澜回过眼,第一时间看向的不是身后拉着她的人。 而是客厅猛地站起身来,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的路易斯。 虽然在对上她目光后,路易斯眼里的情绪就迅速消失了。 林澜却还是看见了。 脸上没有表示。 没事发生一样看向身后。 抽出手:“怎么了?” 秦瑜漂亮得有些柔美的脸上,露出符合样貌娇滴滴的委屈。 “一个人待在这屋子里无聊死了,指挥官你带我一起走吧。” 啧!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但林澜还是忍不住有点手痒。 目光绕过他看向屋里明晃晃的两个大活人。 为了不打扰到小孩的学习环境。 这个妖孽还是她带走的好。 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唇角:“既然如此,那秦公子就跟我一道离开吧,正好宋钧跟第一城区那边洽谈好像出了点问题,秦公子作为第一城区最有可能的下任城主,想必肯定有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 说完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跟温煦望着她的路易斯对视一眼:“拜托了,路易斯先生。” * 刚来到军区办公室,宋钧就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溢出唇边的话,在看到漫不经心四处打量的秦瑜后,猛地停住。 林澜会意,抬眼看向‘不懂事’的秦瑜:“我跟宋钧有话要谈,让魏商带你四处转转怎么样。” 这话没怎么客气,基本等同于逐客令了。 按理说,正常人都会明白吧。 但之前就说过,秦瑜似乎和正常人不挂边。 转身手撑在桌上,越过了他该跟林澜保持的距离,“指挥官,我难道不是自己人吗?有什么话还得避开我说?” 这话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但转念一想。 跟他这贯喜误解自己话的人一时掰扯不清楚。 索性挥挥手:“宋钧,你说吧。” 宋钧偷眼看了下一脸得意像朵娇花一样的秦瑜。 暗暗打了个冷战,沉声道:“是。” “指挥官,近日在第一城区西郊的轻轨工程,在昨日吞日之潮来临时,受到了来自暗处的攻击,几近瘫痪。” 听言,林澜抱臂倚靠在椅背上,挑眉看向秦瑜。 “秦公子,看来第一城区有人不想看到你与联邦走近呢。” 这不废话吗? 秦瑜嘴角抽搐一瞬:“诶?指挥官,这次吞日之潮来的时间好像有点早吧?我记得几年前来临时,还是永夏季节呢。”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林澜也有这个疑问。 但这个问题该由研究院给出答案。 也不应该由他在此时问出。 这话题换得也太僵硬了。 林澜皮笑肉不笑勾起嘴角:“秦公子不打算出面解决吗?” 这避无可避,秦瑜只能无奈点头:“我还是习惯在暗处,指挥官不如考虑在我那几个姐姐哥哥里扶持一个?” 嗯? 这回答是林澜没想到的。 “看来我们的合作确实太急切了啊,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有说好。” 林澜轻轻笑了下:“秦瑜,你连第一城区都不想拿到手,我虽然很想相信你,但现在,不知道真实的答案,这个合作就进行不下去了啊,你——明白的吧。” 秦瑜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想到了她会有这个反应。 瞥了眼林澜平静的脸,就要开口时,被林澜打断。 “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这种糊弄人的话,你知道我不可能相信的吧。” 路被林澜堵死。 秦瑜暗暗咬咬牙,“我想借助联邦的力量,去一趟世界之渊。” 林澜神情肉眼可见的凝重起来,“为了什么?” 既然开了口,秦瑜也没必要隐瞒了。 咬牙闭眼道:“没有原因!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总觉得那里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召唤我,从我有记忆开始,所以,我这一生,无论如何要去一趟,就算只是看一眼也好。” 世界之渊也名世界之源。 是致使这个世界变异成为末日的开端,一切未知所在的深渊; 也是所有人得到力量机遇的开始,孕育了无数以往人类不可想象强者的起源。 八年前,上一代世界主角,以生命化作末日之后出现的强大能源,如今成为流通货币的龙岩。 将不住放射出未知力量的深渊封闭。 随后由联邦派兵镇守,保证没有妄想打开深渊进行二次进化的势力进入深渊范围内。 这才有了虽危险依旧,妖物却好歹停止异变的现在。 想要去世界之源,这个答案已经足够危险,让人不敢与之合作。 秦瑜自然不可能用这个答案来欺骗她。 沉默了许久。 林澜终于开了口:“秦瑜,合作愉快。” 一脸不敢置信的秦瑜,被林澜命人送回了第一城区。 他刚走,宋钧就一脸震惊的开口:“指挥官,他的目的这么危险,真的要跟他合作?” 林澜却有不同的看法:“那个地方我们迟早要回去彻底解决,也无所谓多一个人了。” 在宋钧感觉到不对,却又具体想不明白是哪一点的时候。 她又道:“放出消息,联邦跟秦瑜的合作闹崩,然后耐心等着咱们的下一位城主候选人找上门来吧。” 宋钧领命照做。 不一会儿又急匆匆跑了回来。 “宋钧,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毛躁?” 打趣的笑意挂在脸上不过一瞬僵住。 “指挥官,任衡那边传来消息,林…您的妹妹——” 不久前还孕育着新生命念叨着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的林沁。 死了。 任衡那边给出的原因。 是被妖兽袭击。 地点在狂兽荒野西部。 那是靠近第三城区的地方。 林澜很轻易就联想到。 林沁成为了两方交易失败的牺牲品。 相比刚出生不过月余就失去母亲的孩子。 她这个早就跟林沁断绝关系的姐姐,似乎没什么必要伤心的。 末世死人,本来就是跟喝水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 她也并不觉得自己会伤心。 只是忘了是怎么回到家里时。 路易斯和小孩齐齐围了过来。 “指挥官,不开心不要埋在心里,你身边永远有个供你依靠的怀抱。” 林澜恍惚回神:“我……” 想反驳。 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到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奇怪。 为了指挥官大人(24)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参加林沁的葬礼见她最后一面。 可大堆等着她处理的事,让她根本抽不出身。 可是当她投入到工作之中,身边人却总在劝解她去任衡。 就算是回到家里。 好像撇去研究院工作跟个闲人一样的路易斯。 也在不住劝导她:“指挥官,小念这边就交给我吧,再不走可就真的晚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赶我走?明明之前最需要我的,不就是你们吗?” “抱歉指挥官,我只是不想这件事成为你长久的遗憾。” 林澜勾唇想笑,却发现自己嘴角有些僵硬得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索性垂眼看向抱在她腿上的小孩,“也该到研究院取走样本的时候了吧?” 小孩不理解什么意思,只是喃喃道:“…指挥官?” 林澜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三十三年前,联邦取来深渊中的奇石分别制造出了血肉和人类无异,心脏却是龙岩筑成的你的父母。” “八年前,你的父母为了防止深渊进一步影响世界,以自身为钥匙,封住了深渊。” “迟疑过逃避过,长大之后却依旧毅然决然牺牲了自己,是人类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纵使结局是英雄的宏伟悲歌,也不可否认,他们是被架在那个位置上没有选择的不得已。” “指挥官……” 林澜抬手制止路易斯的劝解。 继而凝视着一知半解的小孩:“你作为他们的儿子,很遗憾,你也同样没有选择,你必须接过他们的使命奉献自己。” 小孩懵懂问道:“指挥官…也没有选择吗?” 即便小孩不理解选择是什么,为什么会让她看起来那么难过。 林澜微笑,却看不出真心:“是啊,不止我哦,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没有选择哦。” “活着就要承受没有选择的难过吗?” 这是小孩唯一完整没有磕碰说出的一句话。 林澜有些欣慰,想到这内容,又有些低落。 “应该是吧,也没有人告诉我答案呢。” 身旁高大的身子突然蹲下,温暖的大手覆在她肩头。 没有言语,林澜却能感受到他体温传来的安慰。 “路易斯,取样本吧。” 之前带小孩回联邦途中,小孩被北欧异能人组织劫走。 她却毫无担忧,其后更是仁慈的放走了他们。 原因便是。 除了来自联邦研究院,世上所有人,都没有从他身体里取出纯质龙岩碎屑作为样本的办法。 所以,她看到小孩回来只是损失了一点血液,才会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路易斯对上小孩闪着光芒的无辜大眼。 顿了下,点点头。 路易斯去取器具,林澜便抱着他坐在窗台边,看着那不住飘落棉絮一样的雪花。 “我知道,你小小的肩膀要背负整个世界的希望肯定很累,但我希望你也能知道,不用去害怕扛不住会怎么样。” 看着小孩窗户上映出的茫然小脸,她俯身怀抱住他。 “因为,指挥官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给你分担一切责任与苦痛。” “指挥官。” 路易斯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倒影上。 林澜怀抱小孩起身。 “拜托了,路易斯。” 路易斯郑重点头。 随后,屋里所有来自外界的光源全数消失。 只有一盏锐阵之源摆放在客厅桌上。 林澜站在玄关处伸出精神力,确保附近没有隐线在探查此处。 小孩乖巧躺在沙发上,大眼睛不时看看戴上手套取出器具的路易斯。 不时又看看神色沉重的林澜。 还没回过神弄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就蓦地听闻像个父亲一样教导他的休,温声道:“小念乖,闭上眼睛。” 他以为会是和以往一样有趣的事情,乖乖照做。 可下一秒。 胸口就袭来无法言喻的剧烈疼痛! 像很小的时候,被那个长着大胡子的男人刺穿肩胛的疼痛。 不!比那更痛! 无法抑制的猛地睁大眼。 看向路易斯的眼睛里尽是小孩的不解与伤心。 “路易斯!” 发现这点的林澜焦急出声。 走过去的步子被猛然回头的眼神定住,“别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 路易斯额间冒出冷汗,却还是抽出心力还回答她。 “他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不是我们之前估算的他父母相合的两倍,至少有五倍以上!我的精神抚慰,并不能麻痹他的感知!” “怎……我……” 她自己的精神力量足够控住他。 但那也只是他没有感觉到生命威胁的时候。 并且也只是控住。 而不是抚慰麻痹。 就在林澜焦急却一筹莫展之时。 路易斯又猛地发现:“不好!他体内的龙岩之心感受到意志的消散正在自毁!” 这也就是,为什么上一代主角无可置喙的英雄的原因。 龙岩之心本身是有浅显的意志的。 想要取出它,只有在它完全感受不到脑子的抗拒时才可以。 换言之,上一代主角,是靠着强大的毅力清醒着掏出了自己的心。 听到这个消息,林澜担忧大过震惊。 “赶快停下!他不能有事!!” 路易斯的回答,是一个沉痛的摇头:“来不及了,自毁一旦开始,除非小念意识强大到能摒除痛苦与抗拒,不然外力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 小孩眉头紧紧皱起。 脸上冷汗如雨。 他的四周也开始出现火焰坚冰两种力量的显现。 并且在狂暴的袭击屋里的人和物。 像是要带着这间屋子一起毁灭。 林澜不顾一切的奔过来。 却猛地撞到一道无形的屏障。 她不敢置信道:“路易斯?!” 路易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还在竭力链接陷入昏迷的小孩深层意识。 “指挥官,我可以救下他。”路易斯睁开眼惊喜的看向打算强制撞击屏障的林澜。 林澜顿住,惊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诸多不幸中的幸运是,他的龙岩之心并没有完全长成,故而也没有能力迅速毁灭本体,只是在燃烧本体血液。” 路易斯脸上尽是成熟男人的可靠:“我只要在龙岩之心燃烧掉小念全身血液前,与小念完成换血,这样,我就可以帮小念承担一半痛苦,相应的,小念也能清醒过来,直到完成这次取样。” 为了指挥官大人(25) “后果呢。” 路易斯眼神温柔如水:“没有后果,反而我与小念之后沟通会更为便利,毕竟是真正意义上的心意相通呢。” 林澜自然是不相信他这套说辞的。 没有上一代基因体基因的他,怎么可能承受住龙岩的力量? 但路易斯并不给她选择的余地。 为了救下林念,他已经开始了换血。 鲜红的血液经由透明的胶管传输。 路易斯的脸色越来越白,额间的冷汗也越来越多,甚至连那为了保护她也建起的透明屏障,也在波动着快要消散。 他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小孩那边脸色却渐渐好转,狂暴的力量也在不久后消失。 睁开眼,看着脸色惨白的路易斯:“…休?” 似乎是——成功了? 下一秒,路易斯抿着没有血色的唇,抬手拔出了插在小孩心口的棱形器具。 屏障轰然倒塌。 随着屏障倒塌的,还是那似乎永远不会倒下的宽大背脊。 林澜大惊失色跑了过去。 险险接住了路易斯倒下的身体。 林澜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就出现一管闪着耀金色的液体。 “……成功了。” 看着那竭力勾起毫无血色的唇角。 林澜笑得苦涩:“嗯,你成功了。” * 待路易斯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睁开眼第一时间,就对上了两双趴在床边盯着他的眼睛。 不由得勾唇笑笑。 还没开口,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休!醒了休!】 可他眼前所见,并没有人开口。 愣了下,反应过来。 眼睛锁定在嘴唇嚅动却因激动说不出话的小孩。 【抱歉,小念。】 小孩肉眼可见的愣住。 眼睛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找是哪里发出的声音。 【是休在跟你对话哦。】 【可是休没有张嘴啊。】 路易斯又是温和一笑。 【可小念也没有张嘴啊。】 林澜紧盯着的互望出神的一大一小,不由得想起了她跟大黄。 说曹操曹操到。 【上神您找我?】 “滚。” 【好叻!】 旋即开口:“路易斯?” 路易斯回神,看向林澜:“让指挥官担心了。” 林澜摇头:“你这次太过冒险了。” 路易斯颔首不语。 林澜又道:“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没有放弃他,感谢你没有放弃自己。” 这一天一夜的照顾。 林澜清楚知道他身体的状况。 要不是他意志坚定。 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睁眼了。 【指挥官一直守着休哦,昨天晚上指挥官都没有给我讲故事。】 路易斯肉眼可见的愣了下,林澜却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他感到意外了。 为了不让他感到不适,林澜起身就想把空间留给劫后余生的他们。 “指挥官抱歉,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在她印象里一向自持矜贵有贵族气质的路易斯,竟然会说出这么做小伏低的话。 这让她很是意外。 忍不住讶然回眸,最终也只是笑笑道:“路易斯又不是我的下属,不用跟我做这样的保证。” 说完,又停顿了一下。 转过身来:“路易斯,我决定去任衡了。” 路易斯愣了下,眼角渐渐爬上温柔的笑意:“是吗?什么时候?” 被他感染,林澜嘴边的笑意也没有下去:“一个时辰之后。” “指挥官原来都不打算等我醒来的吗?” “嗯?我以为小念已经足够照顾你了。” 互望,无言笑开。 经过这一遭。 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 让日后的自己,思及细节后悔一切。 【休,指挥官为什么突然开心了?是因为休醒来了吗?】 【不是哦小念,是因为,她知道了要放过自己。】 * 穿过层层迷雾,到达任衡。 那些熟悉的面孔,已经在城外等着她了。 “指挥官。” “林澜。” “……” 或急或慢或担忧或伤心的呼唤,她没有回应。 “…林澜。” 在这像是呢喃的声音出现后,她才冷着脸给出反应。 “啪!” 重重一个巴掌,把迎上来的司空脸打偏向一旁。 “对不起。”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林澜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度升起。 “啪!!!” 又是重重一个巴掌。 “你没那个能力保护她,就不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面向她通红的脸上,依旧只有愧疚。 口中说出的话还是那句:“对不起。” 她手复又高高扬起。 被看不得他们走到这一步的李虎快步上前握住。 “指挥官,这只是一场意外!司空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林沁去啊!” 林澜甩开他手,却没有再打在司空脸上,握紧垂在身侧。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在打算什么,林沁她本来就是机甲战械院最出色的学生,要不是你们急于求成要借机吞并第三城区,她怎么会因为担忧你们而放下孩子,选择参与这场谋划!” 李虎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最终也只得羞愧垂下脸不发一言。 没有人再敢上前劝解林澜,因为他们心中有愧。 林澜也不想在看这些将林沁拉入火坑的人一眼。 挥手让跟着她来的人守在门外,她独自一人走进灵堂。 这个世界木材匮乏,林沁的棺材也只是一口冰冷的钢铁。 看着画着精致妆容躺在棺材里的林沁。 林澜眼前似乎浮现了,她幼时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喊着姐姐的模样。 不可否认,亲情这个东西,从上一个世界醒悟过来的她,第一次感受到,就是来自林沁。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能接受司空理念的原因。 司空夺走了她。 如今,她又因为司空躺在这冰冷的棺材里。 “她很遗憾,囡囡出生的时候你没有来。” 身后传赖司空的低语。 她没有回头:“囡囡……她还记得我跟她说过的梦。” “你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林澜陷入回忆中微笑道:“是啊,她总是记得,却从不照做。” 俯身垂手,触碰她冷硬的面庞。 “她不是不愿意照做,而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到达不了你想要看到的样子。” 林澜顿了下:“是吗?看来是我误会她了。” 林澜只是随口一言,不想再跟他讨论过去的敷衍。 司空却很是认真:“你们之间确实有很大的误会。” “哦?说来听听。”林澜收回手,冷眼看向司空。 司空却浑然不惧。 因为,他自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她之前为了不让你担心,从来不愿意说的事有很多,也是这些事,才造就了你们姐妹之间无法跨越的隔阂。” “林澜,你知道吗?我和林沁一直跟小时候一样,是单纯因你而有联系的兄妹关系,从未变过。” 林澜顿了下,嘲讽一笑:“她也这么认为吗?” “是,她也这么认为。” 林澜脸上讥讽的笑意僵住。 为了指挥官大人(26) 林澜面色冰冷从灵堂走出来。 看着合上棺盖抬出走远的送葬队伍。 “让我看一眼她的孩子吧。” 司空早有准备,听到她开口,欣慰垂眸,把孩子抱来交到她怀里。 “是个女孩。” 林澜犹自望着怀里沉睡的婴儿没有回答。 “是我多嘴了,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林澜还是没有回答。 就这样静静望着睡得香甜的婴儿过了几分钟。 轻缓的把婴儿交还给司空。 “好好照顾她。” “嗯——?”司空愣了下:“我以为你会带走囡囡。” 林澜没有过多解释:“你知道的,我不能。” 无言沉默了很久。 林澜幽幽道:“第三城区那边不要再插手了。” 司空刚把婴儿送回去,走向她的脚步停顿。 “我以为我们能回到从前。” 林澜摇了摇头:“现在我不知道该谢你还是该恨你,已经变质的感情,不可能因为几句话构成的真相再改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说罢转身面向司空。 “司空,谢谢你以往代替我做的所有事,这最后能为她做的事,就由我自己来吧。” 车辆驶远,透过后视镜看到的,还是那群少时的玩伴。 像每次她出任务时那样,遥望相送。 只是,这次,人群中再也没有那个跟她这具身体流淌着一样血液的妹妹了。 远望前方荒野,目光融入风雪。 时间:18:35 地点:第三城区西城门。 “列阵守候,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没有给手下劝解的时间,大步走进第三城区。 夹道两旁稀稀拉拉的人靠近。 直至尽是拥挤的人头。 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她。 跟随她到达城主府。 宫本太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知道她一个人来,惊大于喜。 “不知指挥官大人二次前来所谓何事?” 林沁和她的关系从来不是秘密。 但他还是有点不明白。 为了一个早就断绝关系背叛她的妹妹,值得吗? 林澜的脸色比他初见时还要平静。 不像是来寻仇,更像是来跟他会谈。 “来取你命。” 吐出的话还是和初见一样简短。 比之初见带来的震惊,也没有少了半分。 眉头惊奇的高挑:“…就凭指挥官一个人?” 话里行间,没有丝毫掩饰,对她的轻视。 “哈哈哈哈……疯了……这女人疯了!” 人群里四起的嘲笑没有让她侧目。 她只是平静的抬起手,五指微张掌心向下。 “静。” 一字出,万人躺! 空旷的大地上除了风雪的呼啸,再没有其他声音。 因抵抗精神力束缚额间不住冒出冷汗,好悬没有跪倒在地的宫本太一。 从震惊后怕中回过神来,竭力震声道:“林澜!你敢对我动手其他十大城主不会放过你的!你是要毁了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吗?!” 林澜没有收手:“我有能力打破平衡,也有能力制造平衡。” “你未免太狂妄了!” “砰!” 宫本太一再也顶不住强压,双膝猛地砸在地面,脸色羞怒得涨红。 转眼看到身边横七竖八的得力干将,他暗骂一声。 神情迅速软了下来:“指挥官大人!您妹妹的死只是一场意外!我真的没想过要她死啊!” 带着哭腔的喊声里,满满的求饶意味。 此时的林澜,就像没有慈悲可言的死神一样。 “你蠢,所以才会被任衡盯上; 你贪,所以才会落入司空的圈套; 你自大,所以才会吃了暗亏之后愤而杀人; 你看不清局势,所以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伴随着她口中的每一个罪名。 宫本太一身边口吐鲜血闭上眼的人就多一个。 “你动谁都不应该动她。” 林澜没有落点的视线,锁定在面色惨白的宫本太一脸上。 “可惜,你似乎到现在都还不明白。” 微张的五指缓缓并拢,手背青筋暴起。 “不过,你也没必要明白了。” 话落,“噗!”脖子以上像一个闷瓜炸开。 见此之人无不噤若寒蝉。 林澜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爽快。 依旧漠然如这永东的冰雪一样。 谈话间取数十条命的凶器,垂在身侧。 转过身,走过解除了控制却依旧僵着身子不敢动的人群。 脚步停顿。 众人呼吸也蓦地停滞。 “你们可以选择投奔其他城邦势力,也可以选择跟随我离开,依据联邦法,联邦会善待每一个归顺之人。” 说完,也不看人群什么反应,跟来时一样大步离开。 一脸平静走到车边。 “指挥官——” 士官长的关心都才起个头。 刚才大步走出来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指挥官,就直愣愣摔倒。 他连忙双手接过她倒下的身子。 却只能见着指挥官紧闭的眼睛,和不住涌出鲜血的嘴角。 “指挥官?!” “军医!!!” “……” 幽暗混乱的意识空间。 【上神,您好不容易养护起来的神魂碎片,为此全部碎裂消散,您很有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了,这样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我只想这么做。” 回答完自己都愣了下。 这句话,宿风曾经说过呢。 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宿风明明知道后果,却还是要那么做。 经历无数个世界,沾染了人性的她。 终于理解了以人类肉身成圣的宿风的选择了。 他们认识的时间还是太晚了。 晚到她都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解他的全部。 原来,宿风也有这么任性的一面呢。 【上神?!您都快死了!不是肉身!是最后遗存在世间的灵魂!!这您还能开心起来?!】 大黄痛心疾首的怒吼,没有让她认真起来。 笑笑便要回答。 忽而—— 一道巨大的引力出现。 “嘶——呼——” 眼前重现光明。 目光所至,却不是军舰、她家等任何一处她熟悉的地方。 “…路易斯?” 下意识的呼唤有些沙哑。 理所当然的。 空无一人的地方,没人回应她。 “魏商?” 她费力半坐起身,再度唤道。 这一次虽然同样没有人回应。 但屋外却响起了一道轻缓的脚步声。 缓缓走上阶梯,推开房门。 最后,停在她眼前。 “是你?” 为了指挥官大人(27) “指挥官,不,林澜。” 俯下身子逼近脸色苍白的林澜,“高高在上的你肯定想不到,也会有落到我手上的这一天吧。” 凌厉的眼睛里,尽是没有遮掩的欣喜若狂。 林澜勾动没有血色唇:“秦歌,看来我一直看低你了。” 在这个异能者遍地的世界里,秦歌是一个完全没有异能的最底层人。 要不是有上一代第一城区城主这个父亲,她这样的人,基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但也是如此,上一代城主只是完成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 养大她。 实际,明眼人都知道。 她在一众兄弟姐妹中,是最不受宠的。 跟同样是女儿,却因为有异能可以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妹妹都比不了。 更别说,跟异能强大的幺儿秦瑜比了。 只不过,她那个妹妹不争气,没有选择进入争权就嫁人了。 备受宠爱的秦瑜又是个没个上进心的花花公子。 城主之争的热门候选,自然落到了她那两个不那么受宠,甚至脑子都不如她的哥哥身上。 也是这样,之前宋钧他们才会说,秦老两个儿子的城主之争。 因为在他们眼里,秦瑜和秦歌这样的透明人,根本没有进入争夺的资本。 会面那天,见到是他们两来,林澜才会暗暗惊讶。 “呵呵!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 秦歌恶狠狠盯着她。 “明明我比他们每一个人,都更有资格接下他的位置,他就因为我没有异能,死都不愿意让我有够到的机会!” 站直身子,脚步焦躁的四处走动。 “秦辉,我那什么都不会就能接下他一半产业的废物大哥,凭什么能被人认可?!” “秦奎,我那除了打架脑子跟猪一样二哥,又凭什么都得到军权跟财阀支持?!” “秦丽,那出生就想着嫁人满脑子都是男人的贱蹄子,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关照,保有议会议员身份?!” “秦瑜,装得男不男女不女,看起来像是没打算争,暗地里眼线却无处不在,明明野心不小,却能被所有人包括他宠爱?!” 怒吼着停下脚步,直愣愣望着林澜。 “而我呢?!就因为我没有异能!所有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哪怕我已经强到可以轻松杀掉b级异能者,他也不会高看我一眼,甚至死了,也不给我留任何东西!” “还有你!” 长时间的怒喊,让她的嗓子沙哑阴冷。 “明明我比秦瑜那个废物更有资格,你却还是选择了他,就因为他那张不男不女的脸!” 这话就纯纯的误会她了。 林澜勾唇一笑:“不,是因为你蠢。” 人在屋檐下还不低头。 理所当然不会有好下场。 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被秦歌猛地一把攥住头发拖到地上。 “林澜,我反正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拉着你陪葬聊以慰藉也没什么不好。” 摔在地上的疼痛引发的连锁反应,让她满头虚汗说不出一句话。 听到她短促急切的呼吸声,秦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松开手放开了她。 “你对我要做的事来说,还是有点用处的,可别现在死了。” 抽出绑在大腿内侧的匕首俯身逼近她。 “尊敬的指挥官大人,这可能会有点疼,但愿你能撑得住。” 不等紧咬牙关忍受痛苦的林澜做出反应。 手掌处就传来钻心的疼痛,骨头被硬生生切断。 身子如煮熟的虾一样猛地蜷缩起来。 浸满汗水的眼睛费力睁开,只能看到血肉如注的手。 要不是秦歌一句:“但愿你那群废物手下,能认出他们指挥官的小手指。” 她都无法从连绵一片的疼痛中,分出具体是哪里损伤了。 虚弱的身体再不能承受无边的疼痛,即使她竭力保持清醒,却还是感到眼前一黑,浑身失去了力气。 * 指挥官失踪当天晚上。 联邦军区指挥官办公室。 端坐在大理石桌前的魏商,拳头紧攥。 脸色几番变化,最终还是咬着牙冷静下来:“你先去治疗吧。” 跪在正中间的士官长浑身是血,眼睛都被血垢糊住睁不开。 却还是摇头道:“不,指挥官的下落还没消息,属下不敢休息。” 魏商抿唇,鼻腔长呼一口气,没有开口。 门便被猛地撞开,人未到声先到:“你怎么能把指挥官弄丢了?!!!” 脸上尽是暴戾的怒气,大步走进来。 “对不起,宋军长,是属下的错。” 腾挪着受伤的胳膊腿,转向宋钧的方向跪好诚恳道。 “这是个意外,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就算我们都在,可不能保证能不受一点伤保护好指挥官。” “因此,我们除了第一要务寻找指挥官下落意外,该考虑的是,为什么那段平原上会有人埋伏?到底是出了内鬼,还是巡查失职?” “而不是在这怪罪他。” 魏商借着开解宋钧,顺便做着让他能安心下去治疗的工作。 宋钧也不是真的怪罪他,只是满肚子气没地方撒而已。 闻言瞪了眼垂头不语的士官长,道:“要想补偿自己的错,那就下去把这一身伤治好了,亲自去找指挥官!” 士官长领命下去。 宋钧才怒气冲冲的看向魏商:“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可以知道指挥官的下落,你那情报网到底是怎么做的,能不能有点作用?” 魏商知道他不是真的找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冷静下来。 没有选择多说,只是一脸凝重道:“会有消息的,现在距离指挥官消失才五个小时,那些人走不远的。” “等等等!除了等就没有别的话了吗?!”宋钧气急了就要骂人。 突然一个脸色惨白的侦察兵跑了进来。 “怎么了?是不是有消息了?” 魏商连忙站起身来问道。 侦察兵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急不可耐的宋钧抬腿就是一脚! “说话啊!” 那人连连摇头,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的控温装置。 颤抖着递给了宋钧。 “刚…刚……出…出现……” 宋钧没有心情去听仔细他想说什么。 垂眸紧盯着透明装置中静静躺着的手指。 咬牙切齿道:“不管你是谁,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为了指挥官大人(28) 联邦指挥官消失这么大的事。 民众肯定是不能知晓的。 研究院也不能例外。 要不是近段时间都住在林澜家,帮她照顾小孩。 路易斯也不会知道。 林念对她到底有多重要,只有路易斯清楚。 她纵使事务缠身,也不会忙到半夜不归家。 要知道,林澜要回来之前,是跟他传过讯息的。 就算她说了有件事要处理,应该会耽搁半天。 这么多天过去,今天下午怎么都该回到家了。 何况,那一条讯息之后,他的回讯就跟石沉大海一样。 他起初只是隐隐有些担忧。 现在则是能断定,林澜一定出了事。 只是不知道事大还是小。 【休,你不是说今天指挥官就会回来了吗?】 要是前两天,路易斯一定会出声教导他,不要荒废开口练习说话。 但现在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情,竭力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温声道:“小念先睡觉吧,等你睡着了我就去军区问问好不好?” 林念是能感知他心境情绪的。 但他到底还小,不懂得情绪也是能隐藏的。 感知到他情绪只是隐隐有些不安,没有焦急的波动。 他就放下心来乖乖点头:“那你快点去哦,我想指挥官了。” 路易斯竭力勾起唇角:“好。” 哄睡林念他再也无法忍住焦急,匆忙赶往军区。 用林澜家里备用的身份卡进入军区内部。 正好听到了宋钧那句话。 紧抿着唇走进去,目光在看到宋钧手里的透明装置之后。 脸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了。 “这——” 一声出,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因紧张过度,低哑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闭眼清了下嗓子,“将它移交给我保存,我能……”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说出来了。 “研究院的路易斯先生?” 宋钧讶然出声。 指挥官近来跟他有些亲密往来这点,自然是被他们得知的。 他们一直希望,指挥官能减轻一点工作,来好好照顾自己。 奈何指挥官一直没有听进去。 为此,他们没少暗中使力,就是为了让林澜早点回家,让她能接受的人来照顾她。 宋钧忍住怒气,垂手将装置交到路易斯手上。 “拜托您了。” 路易斯摇头不语。 魏商上前:“路易斯先生,林念那边还要拜托您一段时间,指挥官——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得到沉重的答案,路易斯即使心里在翻江倒海。 面上却不能发出一言。 暗暗咬住唇壁,才能平静点头:“一定…一定要快一点。” 他害怕林澜扛不住。 也害怕自己扛不住。 联邦军区那边焦急混乱。 同样得知林澜失踪的另一边,却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林澜失踪了……” 听着自然中传回来的消息,躺在浴缸里的秦瑜喃喃自语一句。 却全然没有起身的打算。 只是低喃道:“真是可惜了,我还有点喜欢她呢。” 口上有些遗憾,按在墙壁上的手指却不是这么说。 “妮妮,再开瓶酒送进来。” “好的,公子。” 摇摇杯壁,看着鲜红如血的酒液延展铺开。 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 呢喃着松开手,高脚杯滑入水中。 他蓦然站起身。 劲瘦修长的身子,倒映在正对着的落地镜里,绚烂的光点汇集,像引人沉沦的宝石。 “不行,这么合胃口的女人就这样消失,怎么想都有点遗憾呢。” 长腿跨出浴缸,随便套了身丝滑的衣服。 “算了,就不收好处帮他们一次吧。” 拉开门,迎面撞上面容娇俏的妮妮。 “公子?” 微笑帮她把酒瓶扶稳:“妮妮自己喝吧。” 手指宠溺又难掩轻佻的在妮妮可爱的小圆脸上捏了一下。 白嫩的脸立时红了一片。 等到秦瑜走到房间门口了,她才反应过来:“公子要出去吗?” 秦瑜没有回头,拉开门:“是的哦,今天晚上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呢,小妮妮千万不要想我想得睡不着哦。” 话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只剩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在妮妮耳朵里不住萦绕。 激起一阵慌乱的心跳。 听凭感念,避过他大哥二哥甚至大姐的暗中眼线,来到他爸的坟前。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这里是感念最强烈的地方。 基本确定了,林澜就在这附近。 能这样不敬他老爸的,除了他那自命不凡的大姐,不会是其他人。 啧! 这就有点难办了啊。 大义灭亲这种事,可不能白干啊。 为了挑战难度颇高的林澜值得吗? 左右他跟联邦的合作已经稳定了。 林澜没了,联邦下一任指挥官对他来说只会更好,不会比她更难打交道。 毕竟,没几个人能在他给出的那么大利益面前忍住。 至少,在林澜之前,他没遇到过。 “赔本买卖真不想做啊。” 看着他爸的墓碑许久,转身迈开步子。 走了没两步,却又蓦地停下。 “唉,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蓦地又转身走了回来,再度面对他老爸的墓碑。 “死老头,一个不孝女换个儿媳妇,可以接受的吧。” 说罢,顺着感念,蹲下身子在地面敲了敲。 “感应灵源的龙脉锁?这就有点难办了啊……” 口上这么说,指尖一道电光闪过。 平地起青烟。 下一刻,“咔哒——”一声。 一扇门凭空出现。 “啧,还有本事弄到隐藏空间技术?大姐真是人不可貌相。” 呢喃着信步走了进去。 偌大的白色空间里,唯一一间屋子格外显眼。 秦瑜嘴角微勾,大步走了过去。 似乎是对龙脉锁和隐藏空间技术极为自信。 这空间内的屋子并没有上锁。 感知到里面的动静,他在门口顿了下。 眼里浮现笑意推开门。 他对会发生的事是有准备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林澜竟然还能在秦歌的折磨下留有余力。 浮夸的笑意还没爬上唇角,他就蓦地感到眼前一阵恍惚。 下一秒,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 这还不算完。 紧接着,“噗!”地一声,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林澜现在的处境。 下意识眨了下眼,再睁开,眼前猩红一片。 触感温热。 他知道,这是林澜的血。 “指——” 称呼都没来得及说完,红色遮挡的视线里。 只能看到一道纤薄的身影倒了下来。 他连忙起身双臂张开,拥她入怀。 为了指挥官大人(29) “指挥官?” “林澜!” “……” 喊了两声没有反应。 无奈咬唇抹了把血淋淋的脸,一手撑地,一手环抱着她起身。 垂眼注视着她惨白到恐怖的脸。 感受着她身体在迅速流失温度。 秦瑜神情不再轻松。 勾手一个轻松的公主抱拥她入怀,大步走出屋子。 抱着林澜出现在他老爸坟前顿了下。 叹口气没有多说什么,点开腕上传讯器,给联邦发了条消息。 脸上的凝重担心林澜是其次。 更多是害怕惹火上身。 在他带着林澜走小道离开第一城区时。 魏商这边也得到了林澜的下落。 与秦瑜无关,消息来自联邦自己的情报网。 这个消息一到,军区冷凝的气息更是到达了顶点。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动员了所有可以动员的战力。 数百万架战机、数千辆战甲、与数百辆战舰涌出。 大地震颤,行人鸟兽避之不及。 最终停在了第一城区高耸的城墙下。 得到消息的管事人,衣服都还不及穿好,就迅速赶到城墙之上。 秦辉双手扣着领口纽扣,脸上强装镇定道:“联邦是要主动破坏停战协议吗?” 他还想着商量。 秦奎就没他这么好脸色了。 扯了把松垮的领带,怒声道:“还跟他们废什么话!这阵势难不成是来跟大哥你问好的吗?!” “秦奎!” 两兄弟即将要开始的争吵,被一脸狠厉的宋钧打断。 “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交出指挥官。” “指挥官?指挥官不在联邦怎么会在我们第一城区?” “放nm的狗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两兄弟又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这让后到的秦歌,眼底闪过一抹愉悦。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宋钧怒喊一声,挥手。 “轰!!!” 一声炸响。 看似坚挺的城墙立时断开一截。 无数守城士兵埋葬其中,连痛呼都来不及。 一阵死寂。 甚至连着一向不动脑的秦奎,都在思考。 难不成真有哪个不怕死的绑了联邦指挥官? 想法刚出现,耳边就出现了一声。 “指挥官在我手里。” 惊疑转过头,就见他大姐一脸淡然抬着手走上前。 “秦歌你疯了!” “秦歌,真是你做的?” 她根本瞧不上这两个愚蠢的弟弟。 走到现在这一步,她更不会把这弥足珍贵的谈判时间,分给他们两一秒。 “我要的纯质龙岩样本带来了吗?” 这才是她绑架林澜,却没有直接杀了林澜的原因。 在第一城区给她陪葬之前。 她要亲自感受一下。 那作为考量他们几个子女,是否有资格继承他遗产的异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宋钧死死盯着站着城墙上的秦歌。 牙齿都要咬碎了,才能忍住怒火,抬手示意手下把样本带上来。 咬牙切齿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好。” 秦歌一脸成竹在胸的淡定。 招手唤来手下,同时点开腕上通讯器。 淡然的脸色蓦地僵住。 “…秦歌??” 秦奎嘴唇哆嗦着喊道。 秦歌抬起死水一片的眼睛,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低吼道:“秦歌,你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怪不得老爸瞧不起你!” 秦歌脸色阴沉:“你再说一遍!” 秦辉打眼瞧见宋钧注视的目光,连忙插到两人中间。 低声吼道:“别吵了!什么时候了都?大姐你快点把指挥官带来,其他事都要等这事过去了再说。” 看着忍着脾气当和事佬的秦辉,秦歌讥讽笑笑。 秦奎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哥你还帮她说话?她这模样你还看不出来?!” 秦辉惊疑睁大眼:“什么意思?” 秦歌不等秦奎开口,讥笑着道:“指挥官不见了。” “你——” 指在她眼前的手指被她一把拍开。 “有时间骂我,不如想想,现在除了远嫁第五城区的老三,还有谁不在,最有可能带走指挥官的又是谁?” 不用她明说,一个名字就浮现在了两兄弟心里。 秦瑜! “秦瑜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还不是怪你,跟tm有病一样,你绑指挥官干嘛啊?嫌命长是不是!?” 看着一凝神沉思一破口大骂两个所谓的弟弟。 秦歌垂眼笑笑:“早知道就直接杀了她好了,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算那小子运气好吧。” “你什么意思?” 看着呢喃低语结束,就直愣愣望着他们两人,跟精神病人一样的秦歌。 “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就是想要你们和整个第一城区,给我陪葬啊。” 秦辉反手就是一巴掌,“啪!” 直接把秦歌扇倒在地。 “你真是疯了!” “大哥别!”秦奎一把拉住秦辉还要动作的手。 但也不是为了秦歌。 “你现在杀了她,要用什么来平息联邦的怒火啊?” “等老幺那小子把指挥官送回去,咱再把她推出去,这事才有可能解决啊!” “哼!”秦辉重重垂下手,“秦歌,但愿你这条命能抵罪,不然,你死也只能当个孤魂野鬼,绝不可能进我秦家祖坟!” “嘁!”秦歌满眼疯狂啐了一口:“谁稀罕!” 城墙上的混乱虽避过了宋钧的眼。 但到底这么久了,都没有回音。 宋钧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魏商劝解下才忍住怒火没有出声。 但这平静都是假的。 打破它很轻易。 例如——代表着联邦最高指挥官生命迹象的芯片。 停止了运转。 宋钧硬生生咬碎了牙,口腔溢满鲜血。 “所有部队听命!打空弹药!力保——屠城!!!” 满眼悲痛的魏商再没有出声阻止。 只有那通讯器里响起的震天吼声响彻天地。 经久不休。 “杀!!!” 与此同时。 怀抱着林澜走在平原之中,眺望远方联邦的秦瑜。 脚步蓦地停顿。 便是在这昏暗世界里。 也能明显看到他脸突然煞白一片。 在这漫天风雪之中停顿了许久许久。 他才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 林澜——心跳停止了。 也是此时,他身后突然亮起一道笼罩眼前的红光。 “轰!!!” 大地震颤不休。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 大地重回平静。 眼前所见却依旧是烈焰焚天。 怀抱着渐渐冰冷下来的身体跪倒在地。 “第一城区……没了。” 为了指挥官大人(30) 是夜,研究院医疗区,灯火通明。 焦急杂乱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通道里频频响起。 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路易斯。 穿过无数军人穿梭的走道,来到急救室前。 第一时间见到的,是被宋钧掐着脖子按在墙上。 麻木出神的秦瑜。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 “路易斯先生?” “路易斯先生!你一定要救回指挥官!” “……” 连声的呼唤让他猛地回神。 紧抿着唇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快步走过魏商身边。 经过宋钧身旁时,脚步也未有停顿。 在即将推开急救室门时,却听到低低一声。 “她死了,就像已经死去的第一城区一样。” 蓦地停下脚步,“我可以,我一定能救回她!” 秦瑜却没有再出声回答他。 他被宋钧一拳打倒在地。 “你凭什么说指挥官死了!你凭什么!!!” 秦瑜没有反应,也从不反抗。 任由宋钧发泄一样的拳打脚踢。 路易斯咬了下唇,“宋军长,指挥官醒了不会想看到重伤的他。” 宋钧顿住。 路易斯却没有再停留,推开门走进了急救室。 手术台上,躺着肤色青白,心跳没有任何波动的林澜。 手术台两旁。 是研究院所有资历深厚的研究员。 包括这个点早该睡下的研究院院长。 所有人,无不神情凝重,心情低落不发一言。 也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了路易斯。 惊喜道:“路易斯来了?” 宋老听到这声连忙转过头:“路易斯,你曾经在北欧研究院待过,心脉修补与精神世界重构,你一定精通的是不是?” 宋老活了快两百年了。 一直致力于基因改造融合的研究。 对于北欧研究院主力研究的精神世界开发与构建,并不了解。 他只清楚。 林澜现在已经没了呼吸,心跳停止。 生理意义上已经能认定为死亡。 就算他对死亡了的林澜进行基因改造,让她活过来。 精神世界已经崩溃的她,延续了原来那个林澜的所有生活习惯,处事方式。 她也不是从前那个林澜了。 现阶段,就算不看魏商他们的只要原来那个林澜醒来的意愿。 他也希望,能醒来的,还是那个会真心为研究院考虑的林澜。 路易斯顿了下,点点头:“我会竭尽全力。” 接下来,不用言语。 路易斯换上手术服,驱散无关人员。 年岁已高的宋老也被他哄出去。 在两个助手下,进行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抢救。 结果很遗憾。 林澜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劝他回去休息的助手被他一反平常的强硬态度,赶回去抓紧时间睡觉。 他依旧没有合眼。 尝试触碰那片死寂的精神世界。 一天一夜的尝试没有成功。 理所当然的,这一次也没有成功。 在器械辅助下,她的身体已经重新运转。 心跳频率与正常人无异。 呼吸也没有凝滞。 脑部也没有损伤。 但她就像上个世纪的植物人一样。 没有自主醒来的能力。 精神世界的大门依旧紧闭,无论外力如何努力,也无法撬动半分。 路易斯不愿意放弃。 再度尝试。 这次却甚至没有穿过精神迷雾,他就精神力不济,眼前蓦地一黑,摔倒在地。 动作间,还不小心把手术台上的手术刀带了下来。 锋利的刀锋轻而易举从手臂划下手背。 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绵长伤口。 尖锐的疼痛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长呼一口气,拖动疲累的身体站了起来。 受伤流血不止的手垂在身侧。 滴答流淌个不停。 垂眼观察着伤口的他。 没有注意到。 手术台上躺着的林澜,蓦地睁开了眼。 原本乌黑的瞳孔,诡异的猩红一片。 却不过瞬间。 复又紧闭。 似乎是无力为继。 本没有心情给自己处理伤口的路易斯。 抬眼凝望在他眼里笼罩着圣光一样纯洁的林澜。 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过身迈开步子,给自己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没有选择使用即刻见效的止血止疼药物。 是想让自己借此保持清醒。 旋即继而回到手术台旁。 开始了失败再尝试的循环。 又是一夜过去。 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英俊绅士代名词的路易斯。 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也尽是胡茬。 看起来像一个失意的颓唐艺术家。 跟原先那个路易斯大相径庭。 几乎是两个人的差别。 补了一觉回来的助手看到他这幅模样。 知道他要再不休息,指挥官醒过来还是未知数,他倒下则是必然。 对视一眼,一齐上前抢走他因精神力流逝大于补充,从而改用辅助他与指挥官精神链接的器械。 “路易斯先生!您再不休息,指挥官还没醒来您就该倒下了!” “是啊,路易斯先生,您难道不为那个孩子想一想吗?” 他帮忙林澜抚养那个孩子的消息,在研究院不是秘密。 路易斯挣脱的动作停顿:“…把小念带来吧。” 声音沙哑得像碾过石砾。 让人心惊。 “路易斯先生!!” 路易斯不再出声,使力抽出被抱住的手臂。 助手连忙去拉。 拉扯间,简单包扎的绷带滑落。 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 血流如注。 顺着手臂滑落手心,最后顺着手指。 滴落在林澜紧闭的唇间。 绵延。 惨白的嘴唇像涂上口红一样鲜红艳丽。 路易斯晃眼见到。 猛地将助手推开。 脸上神情几近崩溃。 “滚!!!” “都给我滚!!!”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一样。 彻底失去伴随他成长的风度。 像世上所有崩溃的人一样,怒吼悲愤。 助手心知自己做错了事,再不敢多劝。 紧闭着嘴退了出去。 手术室便再度只剩跟躺在手术室外长椅上的秦瑜,一样麻木无神的路易斯。 跌跌撞撞取来纱布。 俯身要擦去玷污了她的血液。 却惊奇的发现。 那些血液在肉眼可见的消失。 那抹红润,再不是鲜血染就。 自有生命力的嫣红。 他愣怔一瞬。 迟疑着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臂,让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她唇间。 消失再补上。 周而复始。 突然! 发黑的视线里,闪过一抹红光。 为了指挥官大人(31) “路易斯?” 漂浮在虚无混乱的空间里没了时间观念的她。 一时有的反应不过来。 喊了声路易斯没反应,有些奇怪的垂下眼。 蓦地见着他撑在台子上,伤口已经因失血过多发白的手臂。 “路易斯你的手!” 她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醒过来了。 看来,小孩跟路易斯换血达成共生关系之后,分给他的不止是被龙岩之力改变的身体。 还有她所需要的气运。 猛地爬起身来。 四处张望着寻找着绷带药物。 打算下地的身体被猛地一把抱住。 手臂紧紧夹在肋骨上咯得生疼。 粗硬的胡茬摩擦在肩头,又痒又疼。 她要竭力控制才能避免触碰到他手臂上的伤口。 “只要能见到你醒过来,听到你开口唤我,哪怕是梦也好。” 在耳边响起的低哑声音,让她不由得愣住。 下一秒,没有与他伤口紧挨着的手抬起,覆在他肩背轻拍。 “不是梦,我真的醒来了。” “真好…你能醒来真好,我真害怕,你要是醒不过…我该怎么办呢?” 低哑的呢喃,让她手顿住。 过了好一会儿才复又动作:“不怕,都过去了。” 没有再得到他出声回应。 回应她的,只有一下又一下的沉重呼吸。 显露了他多天的疲累,与现在的安心。 林澜就这样怀抱着他,不知疲累的安抚着在他背上轻拍。 就像她哄着小孩睡觉那样。 过了很久。 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 被请来劝路易斯回去休息的宋老。 紧皱着眉就要怒然出声时,蓦地听闻一声:“嘘——” 寻声看去。 就看见手穿过路易斯宽大背脊竖在嘴边,歉意微笑的林澜。 “指——” “嘘!” 又是一声,宋老会意连忙禁声。 挥手让身后人上前帮林澜分担压力。 林澜本想摆手,转念想到自己还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肯定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点点头,小心翼翼抽出手,让他们把路易斯抱走。 “他——”指了指自己手臂,“麻烦帮忙处理一下。” 几人连连点头,想要问其他。 又被林澜打断:“我已经探查过了,没有其他伤处了,他是太累了。” 几人又是明白的连连点头。 将路易斯抬到担架上,送到隔壁病房休息处理伤口。 林澜这才起身下地。 “麻烦宋老了。” 宋老摇头:“指挥官能醒来就好,研究院本来就是为指挥官工作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林澜微笑不语。 宋老却想到了什么一样,笑弯了眼:“虽说研究院是为指挥官工作的,理应把指挥官看得最重。” 林澜颔首,静心等着他后半句。 “但,路易斯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我培养他这么多年也不算容易。” 说到这,林澜猜到了宋老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宋老紧接着就道:“以后路易斯跟了您,您可要好生对待他,可千万不能寒了咱研究院这婆家心哦。” 林澜无奈笑着佯怒瞪了宋老一眼。 “您老人家说话怎么也这么不着调呢?” “这哪是不着调,你们两这看着都好事将近了,还不让我这老人家多嘴两句啦?” “没有的事,您别瞎说。” 笑闹两句,走出门外。 眼前所见让她笑意僵在脸上。 满楼道苦着脸跟天塌了一样的士兵、 独自抱着手臂站在门前抿着唇要哭不哭的小孩、 倚靠在墙边神情沉重的魏商宋钧、 浑身是伤躺倒在长椅上跟个残破木偶一样的秦瑜。 这是末日该有的样子; 却不是她该看到的样子。 “一个二个都什么模样?没了我难不成天就塌了,你们就活不下去了?!” 怒吼出声。 引得神游太空的众人一齐回神。 “指挥官!” “指挥官您醒了!!” “……” 惊喜的呼唤声此起彼伏。 林澜的脸却越来越黑。 宋老知道指挥官要发火了。 眨眨眼,悄无声息溜走。 魏商跟宋钧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走上前的。 被林澜一个冷眼定住。 俯身抱起委屈的小孩在怀里拍拍。 “全部都有!” 整齐划一的立定声响起。 “列队!” 井然有序的列长队。 “向后转!” 又是整齐划一的转身立定。 “跑步回军区!” 士兵跑远。 林澜才有心情转眼看向她一向倚重的左右手。 “我不在,你们就是这么放纵他们的?” 两人垂着头不敢说话。 林澜却更生气了。 “这就是你们面对危机的处理方式?!” “没了个指挥官,你们就没有脑子了?!” “看到军区都混乱成这样子了,依靠你们保卫平安的民众该怎么办?!”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混乱啊!!” 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两人却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肩头耸动着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泪水纵横。 “指挥官——” 魏商好歹还能喊出一声。 宋钧个没用的,开口就直接哭出了声:“呜呜呜呜!” 还有越哭越大声的迹象。 被林澜一个冷眼,连忙咬着唇止住。 这一个动作,让她注意到了他碎裂的牙齿和尽是伤痕的嘴唇。 顿了下,“唉——” 垂眼叹口气。 抬起眼:“没有下次了。” “是!!!” 两人齐声回应。 林澜不耐烦的挥手:“滚下去把伤治好了再来!” 废了老大力撵走两人,她迟疑着走到秦瑜身边。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秦瑜在这里,又是这幅模样。 在混乱的记忆里翻找到他出现的时间。 她约莫知道了一点。 宋钧的脾气她了解。 第一城区的下场她能联想到。 唉—— 暗叹口气。 “对不起。” 她当然知道对不起没用。 但,现在她除了说对不起,也没有其他话可以说了。 本以为出神的秦瑜,不会听到她说的话。 没曾想。 蓦地对上一双幽深得像要将她吸进去的旋涡。 “我没有家了。” 林澜顿住。 她想说‘第一城区不该有这个下场,是联邦的过错。’ 却也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错了就是错了。 道歉没用。 承认错误也没用。 抿唇不语。 却蓦地听闻一声破碎的祈求。 “林澜,给我一个家好吗?” 为了指挥官大人(32) “我会重建第一城区,在那之前,就由我来照顾你。” 她郑重给出承诺,不单单是来自愧疚。 * 第一城区在炮火中湮灭。 第三城区没有由来被联邦收编。 两大消息几乎同一时间爆发。 剩余九大城区担心唇亡齿寒,反叛之声愈渐高涨。 来自各界的压力齐齐挤压向华东联邦。 林澜不得不在醒来不过一个半夜的清晨。 召开与九城的会谈。 投影会谈,九大城主没有一人能冷静下来。 与第一城区相邻,最先得到消息的第五城区: “联邦不顾停战协议,短短十天之内,没有放出任何消息,接连武力压迫两大城区,是不是下一个就要轮到我第五城区了?!” 靠第一城区巨大人口消化天然能源衣食无忧的第七城区: “联邦从没有正视过各地幸存人类的生活所需,妄想凭武力收取所有人类领地,还高扯‘为了人类’的正义大旗,我就想知道,现在第一城区没了,可以自给自足的联邦,到底怎么补偿,才能养活第七城区近百万人?!” 除了第五、第七两大跟第一城区来往最为密切的城区,吐出的话才能振振有词。 “联邦没有公告世界率先动火,理应赔偿!” “联邦用世界和平为由,掌控半球经济命脉多久了?军备发展、经济水平,各大城区都落后联邦什么水平了?联邦现在一声不出就动手,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 “我们需要重新划分龙岩使用权!” “对!我们凭什么不能触碰纯质龙岩?流通的龙岩货币全是联邦稀释过后筑造的?” “……” 其余七大城区,与第一城区经济往来并不密切,对远离人类居住地的第三城区更是漠不关心。 加入这场声讨大会。 一、是为了趁乱拿点好处; 二、是再不济,也能趁乱搅乱这在林澜接手指挥官一位之后,平定多年的局势。 乱世虽然危险,但他们自知,没有研究院那样的能力。 活着就这么短短几十年。 凭什么要忍气吞声居于人后? 林澜自然是明白他们的诉求有几分真几分假。 想搅浑水获利的又是哪几方。 但没办法。 联邦这次做的事确实无可争议的错了。 也怪不得人家抓住话柄了。 她暗呼口气,镇定抬眼:“我会给各大城主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陡经突变,联邦也需要一点时间,三天之后,再来洽谈吧。” “还要时间?谁又敢给你这段时间?要是你借着这段时间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还有开口的机会吗?” “对!我们现在就要答复!” “是啊!灭两大城区用时不过半小时,现在给我们一个答复还要三天?凭什么?!” “……” 各种怀疑的声音频频。 几乎把联邦说成了无恶不作的土匪头子。 之前九大城区不敢这么跟联邦说话,是自知什么都比不过联邦,这么说话就是找死。 可现在,联邦率先打破平静,落人话柄。 九大城区就有理由联合对付联邦了。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 你联邦要是敢光明正大的跟九大城区动手。 基本就断绝了自己扯着‘为了人类’,收拢民心的可能。 谈判到了这一步,联邦已经失去了权衡利弊的机会。 只能在此割肉放血。 招手唤来魏商。 “拟定协议。” 九大城区屏息凝神。 “联邦驻扎在各大城区外的巡查部队全部削减百分之五十,并且从今天开始,再不配备机甲与重火力。” 第一条,给九大城区减少了武力威胁。 “联邦包括主城区在内的共五座城市,全部放弃开采能源,跟第七城区签订能源商单,单价延续第一城区与第七城区的商贸协议。” “魏商,会谈结束后你跟第七城区拟定协议。” 魏商顿了下,垂首深呼一口气,“……是。” 第二条,将民生最重要的倚靠,全权交给了外人。 “最后,我会给各大城主各一枚纯质龙岩之心,这样——大家满意了吗?” 协管权、自主经济权、末日最为重要的进化权。 全部割利。 到这一步,再多讨要一点,都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免不了遭受反噬。 他们能在末日里爬到这个位置,不会全是傻子。 心里满意得不行,面上却一脸沉重道:“都听指挥官的。” 会谈结束。 林澜捏捏胀痛的眉心太阳穴。 魏商已经下去联系第七城区了。 宋钧就在这时冲了进来。 “指挥官!协议我都听说了。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么多好处?这不是割肉饲虎吗?” 看到宋钧,她的头疼更甚。 “那你说说,在你不管平民百姓直接屠城的刽子手行径下,联邦该怎么做?” 宋钧被堵住了一会儿。 “明明是他们先不自量力绑了您,要知道,要不是有路易斯先生持之以恒的努力,您已经没了,那时他们哪还有脸来逼迫联邦让利?” 他还是不明白。 林澜却不能接受身后有这么个蠢人。 “宋钧!” 被她一声怒吼惊的浑身战栗一瞬。 就见林澜蓦地站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 “啪!” 狠狠一个巴掌,让宋钧耳朵嗡鸣着回不过神来。 “冷静一点没有?” “你到底能不能明白,不管我是死是活,他们都不关心,死一个人而已,末日哪天不死人?” “可——” “没有可是!” “就算是联邦最高指挥官死了,也要遵循就基本的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人谁偿命!为一人杀了不知情的数百万人就是无可辩解的罪人!” “也是在末日,在上个世纪你就该上军事法庭偿命了!” “没了我,联邦可以推举新的指挥官,可整个第一城区没了,没了你明白吗?!那是多少人命啊?!” 宋钧浑身战栗不止,脸色也越来越白。 林澜偏过眼不再看他:“现在你的伤好了,我也就不能留你了,我需要给因为你死去的人一个答复。” 没有选择处死他,是她最后的私心。 宋钧不知道明白还是不明白。 只是满眼震惊望着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宋钧,去任衡吧,永远不要出现在九大城区眼前,我会发出公告,宣告你的死亡。” 为了指挥官大人(33) 第一城区的消亡,不是宋钧一个人的责任。 有魏商的默许放纵; 更有数百万士兵的协力。 她不能为了正义,放弃所有。 只能牺牲他一个人。 这就是作为上位者的不得已。 魏商得知这个消息,脸上尽是忍不住的悲痛。 林澜也心有郁气。 就此留在军区跟魏商喝了一个通宵。 此间,魏商酒至酣处,眼眶通红,不住呢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他容易冲动还默许他所有的指令,都是我的错!” 看着忍不住痛哭流涕的魏商。 林澜没有选择安慰他,只是道:“魏商,我希望你至此之后能有教训,再遇上这样的境况,不要冲动因一时之气,犯下无可弥补的过错。” “你们要习惯接受,没有人是不会死的,特别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我,你们要多去想,去练习模拟,没有我之后,你们该怎么管控局面延续下去。” 魏商望着她泣不成声。 她却没有停下,微笑道:“我私心还是希望,是你们两之间一个接下我的位置,现在宋钧已经不可能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林澜是要死的。 世界崩坏是来自小孩的黑化。 她的死亡却不在其中。 不管是作者草稿或是烂尾的哪条线走,她都逃不过一劫。 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而已。 烂醉一夜醒来,忍着头疼处理完手上事务,她才乘坐军车归家。 她的家在闹市边缘。 在她还没有坐上指挥官位置,刚进入这个世界的年少年纪,她就和林沁一起住在这里了。 住在这边的市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但这几天的暗涌他们也不是一点没察觉。 现在看到平安归来的她,免不了一顿注目礼。 联想到以后秦瑜的长住与免不了的路易斯来往。 她想,自己可能需要换个住处了。 下车,跟副官道:“帮我在军区找栋房子吧。” “指挥官要换地方住了吗?之前师长一直劝您都没有下文呢。” 林澜笑而不语,犹自道:“最好是四室一厅的民居,别整那些好几层的。” 目送军车远离。 “吱呀——” 扭过头,明明一身齐整衬衫西裤,却莫名有些抑郁气质的秦瑜站在门口。 瘦长的手指还牵着仰望着她的小孩。 “抱歉,回来晚了。” 秦瑜摇头不语,带着小孩侧身让她进屋。 林澜点头走进去,换鞋时,嗅到一抹饭菜香味。 惊讶抬眼,就见到围着围裙显得腰臀比格外诱人的路易斯。 端着一盅砂锅从厨房走出来。 “第一城区曾以炖菜闻名,这道菜希望你能喜欢。” 秦瑜浅浅抬眼:“不用那么费心,我吃了二十来年了,也就那样吧。” 路易斯合适的微笑,没有言语。 抬眼见着有些惊愣的林澜。 眼底浮现笑意:“指挥官回来了。” “啊?” “…嗯。” 两个之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男人格外和谐。 倒显得她有些格格不入了。 收拾干净外露的情绪,走进客厅。 “路易斯你刚醒来没多久吧?还是我来吧。” 上前劝阻又要进厨房的路易斯。 路易斯摇头:“没事,都做好了,我去端出来就好,指挥官就趁这个时间简单洗漱一下吧。” 看着路易斯进入厨房的背影。 她有些窘迫转过脸,看向抱着小孩坐上椅子的秦瑜。 “我……身上有味道吗?” 说这话多少有点难为情。 秦瑜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打趣她。 垂眸道:“味道说不上,应该是宿醉的气息吧。” 啊…… 回屋冲洗一遍换了身衣服。 看着镜子里明显有些颓唐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 将脸埋进水池。 “指挥官!” 小孩的叫喊在门外响起。 “呼——” 她猛地抬头抹了把脸上的水。 “来了!” 简单吃完。 两个男人各坐在小孩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教小孩识字。 林澜独自坐在沙发一角。 尴尬的像个外人。 “指挥官,小念这个年纪该去学校了吧?” 张开嘴刚要回答路易斯。 秦瑜又淡然抬眼望向她:“指挥官想好要小孩长大走哪条路了吗?” 呃…… 她真诚发问:“你们觉得呢?” 路易斯:“我觉得长青高校不错,毕业了可以直接进入研究院实习。” 秦瑜:“我觉得立言军校不错,基本各大城区战斗人员都是从这出来的,也是我的母校,军备演习、机甲研修驾驶,都是最顶尖的,我记得指挥官也是从这出来的吧?” 林念:“学校是是什么?好玩吗?” 林澜:“……” 相对来说,最好回答的还是林念那句。 避过视线看向一脸茫然的小孩:“是有很多朋友的地方,小念想不想去?” 小孩还是不理解,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瑜便引诱道:“你长大了,想跟路易斯一样,还是跟指挥官一样?” 小孩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 【休……指挥官……指挥官……休……】 【做不出决定,不妨想想小念上次去的研究院,还有指挥官带你去的军区,小念更喜欢哪一个?】 【是那个好多好多人的铁皮房子,和那个好多好多铁皮车子的地方吗?】 路易斯温和颔首。 小孩不能比对出哪一个更好,毕竟,两个环境都只能让他感到压抑。 注意到许久不出声的一大一小,林澜知道两人又在心里沟通了。 转眼跟秦瑜道:“第一城区的重建已经开始了,你愿不愿意亲自监督施工?毕竟,联邦没有人比你更熟悉第一城区的一砖一瓦。” 秦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回神望向她:“听说,联邦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林澜垂下眼:“你指的是重建还是其他?” “都有。” 林澜顿了下:“算是吧,但这不是为了弥补你,你清楚的。” 秦瑜笑了,从那件事发生之后第一次笑了。 很浅淡。 “我喜欢你的诚实,也讨厌你的诚实。” 林澜没有言语。 “我知道,第一城区现在的下场是咎由自取,我在宋钧那个位置,做的不会比他更好。 只是——我到底是个人类,对于家这个概念怎么都会有执念。” “抱歉。”林澜只能说这句话。 秦瑜也知道,只是笑笑:“无所谓了,建成后就算一模一样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家的模样了,随指挥官开心吧。” 他不愿意。 林澜没有再劝。 就在这气氛凝滞之时。 小孩蓦地高呼:“我想成为指挥官那样的人!” 为了指挥官大人(34) 永东与永夏的转换,只在一夜之间。 前一天还是冰天雪地。 第二天眼前就只有炎炎热浪。 裹着厚重棉袄的路人,毫不意外的换上了短袖纱裙。 摆在玻璃柜里的温热点心,也被换成了造型可爱的冰淇淋。 永夏初,招生季。 这样的时间点,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不用伺候糟心娃的父母; 愁的,自然就是那被父母恨不得扫地出门的学生。 从前的林澜,对这个时间点,从来都只是看客。 没曾想。 今天的她,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看着欢欢喜喜换上宽松短裤短袖白衬衫,胸口有立言军校字样,明显是校服的小孩。 她知道。 这笑容持续不了多久。 为了不让他伤害到其他小朋友。 路易斯正蹲在他身前,给他手腕系上克托斯之环。 秦瑜就在这时,偏头看向穿着齐整的林澜。 “指挥官还不出门吗?” 她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北欧指挥官直属秘书黛丽丝·欧文,已经到达了军区。 通知到到达,都只在一天之内。 明显来者不善。 秦瑜这一提醒,她也知道拖不了了。 点点头:“小念麻烦你们两个了。” 秦瑜没有表示,路易斯则是站起身牵起小孩手,“指挥官放心去吧。” 早上九点半。 林澜准时到达军区。 久等的黛丽丝,一袭将姣好身材衬的凹凸有致的黑裙。 戴着黑纱手套的手,在办公桌上缓缓摩挲。 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林澜脚步停顿在门边。 早有察觉的黛丽丝转过身来。 精致的妆容上盛开一抹尺子规划好的笑容。 “许久不见了,林指挥官。” 林澜勾起唇角,“许久不见,黛丽丝小姐还是这么风情万种,这让同样身为女人的我,真是自愧不如。” 伸手邀请她在沙发上坐下。 “林指挥官说笑了,在末世里风情万种有什么用,哪个女人不想活成林指挥官这样自由飒爽呢。” 这话几分真假,又意有所指什么,林澜都清楚,却也都不在乎。 笑而不语,另起话头:“理查森近来如何?听说前段时间你们刚收复尼克森的地盘,总是带头冲锋的他,想来免不了劳累吧。” “同处指挥官这个位置,当然是林指挥官更能理解他,所以这一行才没有亲自前来与林指挥官会晤。” 林澜笑笑,又跟她浅聊了两句。 待寒暄足够了,才进入正题。 “这段考察交流时间,估摸着要半年左右,黛丽丝小姐可有了心宜的住处?” 黛丽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倒不急。” 本就冷静打量的眼睛更是带上了几分审视。 望着林澜幽幽道:“指挥官想知道,林指挥官隐瞒寻找到01号基因体的原因,还有泰坦计划,也就是华东联邦所谓的盘古计划,已经重新开始了,为什么没有跟北欧汇报。” 联邦的建立,是在北欧的一手扶持下。 往前几十年,华东联邦都没有自主权。 多数时候,华东指挥官身边都有像黛丽丝这样来自北欧的人,在旁监管。 但,这样的境况,在林澜上位之后便改变了。 黛丽丝似乎还不习惯这样的改变。 林澜挑眉,那就她来帮黛丽丝习惯吧。 “这件事,理查森要是想知道,我会寻个时间跟他说明,但——汇报?” 她脸上和善的笑意收敛,眼神冷然:“我想,黛丽丝小姐应该是用错词了吧,我在华东区做了什么,可没有需要向北欧联邦汇报。” 黛丽丝脸上笑意也渐渐消失。 “这样说,林指挥官是觉得,华东已经不需要倚靠北欧了吗?” 话里话外,都在威胁林澜低头。 “呵!”林澜蓦地冷笑出声:“黛丽丝,这句话是你自己想说,还是代表理查森,可要想清楚哦。” 代表她自己,顶多只是出言不逊; 代表理查森,那就是直接的挑战华东了。 黛丽丝自然明白后果。 明里暗里施压她都没有像前几任指挥官一样服软。 黛丽丝脸色阴沉下来。 咬咬牙勾起唇角:“我只是跟林指挥官开个玩笑,您可千万不要当真。” 林澜微笑不语,少顷才道:“这样的玩笑,黛丽丝小姐还是少开点好。” 让人带黛丽丝连同一起来的研究人员、士兵安顿下去。 林澜脸色也不再轻松。 理查森在这个时间点,选择派他身边明显对华东有所轻视的黛丽丝前来。 一是为了试探她的底线,顺便探清华东最近混乱的局势; 二是知道她不会把来自林念的龙岩样本移交给北欧,故而选择一个她没办法拒绝的考察合作,让自己的研究团队绕过她参与进盘古计划之中。 也是她最近被九大城区的事缠得脱不开身。 不然她绝不会留下这么个历史遗留的漏洞给理查森钻。 唉—— 暗叹口气。 处理完公务回到家。 很奇怪。 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家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她垂眸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今天小孩第一天上学。 除她以外的两个大人,一致认为不应该让小孩住宿。 这个点,他们两应该是去接小孩放学了吧。 刚这么想着,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回来——” 扭过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两张英俊得各有千秋的脸。 左右各有一道通红的划痕。 偏向内侧划下锁骨。 还别说。 还真有点对称的好看。 罪魁祸首不用想。 一看就知道是站在两个大男人中间,跟个花猫一样的小孩。 脸上尽是纵横的泪痕。 小脸鼓胀得跟藏着两个鹌鹑蛋一样。 一看到林澜,就立时弃了身边两人的手,几步冲过来。 一把抱住了林澜的腰。 “嗷呜……指挥官!” 哭喊两声,抬起浸湿林澜腰间的小脸仰望林澜。 “指挥官,他们都是坏人!我再也不要去学校了!!” 带着哭腔的控诉,可谓是十分的委屈,二十分的真诚。 她不由得轻笑出声,“他们两人是怎么你了?” 俯下身子一把抱起小孩,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 随着她一起看向满脸苦涩的路易斯与秦瑜。 为了指挥官大人(35) 在幸存人数在急速消减的末世。 子女本就重中之重的教育,自然更是加快了进程。 几乎每一个孩子在学会走路之后,便开始了上学之路。 像小孩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已经在学校待了有五六年了。 这在末世人眼里,实属正常。 晃动的镜头视线里。 是四肢牢牢趴在铁栏上,嚎得嗓子都沙哑没声的林念。 他趴在的铁栏旁边,就是立言军校的大门。 正值放学的点。 明明该朝气蓬勃活泼跳跃的小孩们,脸上都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 不用旁边的师长教导,就自发排起了长队,井然有序离开校门。 这中间,甚至没有一个小孩,能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心。 去偷望明显和这所学校格格不入的林念。 用镜头里小孩的话说:“你们都是一群木头人吗?” 事实如此。 没有人搭理他。 直到人群散去,身着严谨制服的女老师,才扶着眼镜走到他身边。 “能这个年纪才来到学校,已经是得益于你母亲是指挥官了,林念,你不该再对没你幸运的同学恶言相向。” 林念的真实身份当然得是个秘密。 老师不清楚他的过往经历,稍显严厉的说出这句话,也没有错。 但就像老师不会理解他一样,他也理解不了老师的苦心。 像只受惊的野兽一样,龇牙咧嘴威胁低吼。 “吼——” 老师被吓得退后两步。 这时,得到消息的两个男人才匆匆赶来。 “小念!” 路易斯不悦出声制止。 秦瑜则讪笑着跟老师道歉:“对不起吴老师,指挥官对他太娇惯了。” 镜头外的林澜,瞥了眼秦瑜。 秦瑜一脸淡然挑眉。 镜头另一边,小孩被路易斯劝了下来,抱着他长腿恶狠狠瞪着吴老师。 吴老师扶了下眼镜,摇头的动作在对上小孩视线后戛然而止。 “他要是一直这么不服管教,就算他是指挥官的孩子,我们立言军校也不会再接收了。” “反正指挥官自己有充足的经验人士与研究人员,甚至还有足够的实操空间给予他,真没必要屈尊来我们这小小军校学习……” “吼!” 阴阳怪气的指责没有说完,就被小孩一声怒吼吓得失了态。 两个大男人不得不讪笑着道歉,一人一边手牵起小孩连连鞠躬。 小孩哪看得他们这样。 唰唰就是伸出两双爪子,就要往吴老师身上扑。 被反应过来的两人忙不迭抱住。 随后,就是脸上这两道伤的由来。 吴老师见此,再没办法保持克制。 厉声喊着:“把他带走!我们立言军校管不了这尊大佛!” 视频的结尾,小孩四肢还在扑腾着,一脸恨不得咬死吴老师的凶狠。 让镜头外的林澜也和镜头里的两个大男人一样,又是歉意又是无语。 想到小孩已经被他们俩训一路了。 并且这事着实也怪不了他。 想要野蛮生长到这么大的他,一时之间融入人类社会。 是他们操之过急了。 “休息几天,你们有时间的话,带他出去多走走,立言军校那边我会亲自去道歉。” 连以纪律严明闻名的立言军校都管不了他。 学术氛围浓重,品德教育却落后的其他学校,她更是不敢想了。 “也只能这样了。”秦瑜一脸无谓。 路易斯则有些歉意道:“是我疏于管理了。” 林澜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 小孩就挣开了她的怀抱,腾挪着要下地。 “我不要回去!” “你们都是坏人!都是!!” 林澜无奈松开他。 看着他一骨碌窜到房间里没了影,“唉——” * 小孩的教育让她头疼,眼前积累的公务也不能让她感到轻松。 看着研究院送来密封在厚厚禁制里,共有十份的纯质龙岩之心。 沉默许久,挥手:“送出去吧。” 魏商点头将东西装好让人带走。 事了忍不住感叹道:“几代人的牺牲,就换来唯一一块完整的龙岩之心,现在,研究用了一半,送出去一半,联邦的家底是彻底掏空了。” 林澜顿了下:“龙岩之心并不一定是末日的解法,要改变一切终究是要靠人。” 处理完手头紧急的公务,林澜忙不迭赶到母校。 走进那近十年没有再跨过的大门,她心里多少有点难以言喻的慌张。 立言军校,校长办公室。 现在不是指挥官身份,而是林念监管人身份的林澜。 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在和多少有些诚惶诚恐的吴老师道歉。 “抱歉吴老师,这件事是我没有教管好他的问题,让您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 吴老师也没了视频里那样高傲的姿态,连连躬身。 “指挥官言重了,这点小事,哪能让指挥官亲自来道歉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哈哈。 校长看不下去了。 “有什么事都摊开来说吧。” 林澜会意:“我想让小念重新回来。” 吴老师脸色一僵,心有余悸道:“指挥官也是知道自家小孩有什么本事的,克托斯之环都好几次差点没控制住他,这……我们是真管不了。” 校长对此也深以为然:“指挥官的异能是精神力,林念异能却是强大不可控的自然元素,浓郁无比不说,还与他身体贴合无比,可以称得上是为战场而生的天生战士了,不知道他父亲是哪位?” 林澜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转口道:“关于小念的教育我会多加上心的,保证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差点伤人的情况,校长放心吧。” 这一趟母校之行并不轻松。 基本上是靠指挥官的权利,让立言军校退让。 这样的境况下,根本没有叙旧的可能。 离开立言军校回到家门口。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了一条讯息,让她脚步顿了下。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也刚好注意到了站在路灯下,浑身披上了绚烂光芒,宛如天使的路易斯。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垂下的浓密长睫,缀满了星点。 纷乱的想法散开,她下意识勾起唇角抬起手。 下一秒。 身着黑色包臀连衣裙,一头风情的长卷发,涂着成熟韵致大红唇的黛丽丝。 穿过黑暗而来。 眼角余光在林澜脸上流转一圈,回到路易斯身上。 在华灯浪漫里浸泡着的红唇轻启:“休。” 为了指挥官大人(36) 路易斯没有机会注意到林澜。 似乎跟黛丽丝很是熟稔。 微笑颔首伸出手,接过黛丽丝戴着蕾丝手套的纤手。 像一对参加完上流舞会归家的情侣。 相携坐车离去。 “这个女人就是北欧联邦指挥官秘书长黛丽丝吧。” 身后突然响起幽幽话语,她几不可察怔了下。 “是。” 点头转身,就见秦瑜漂亮的脸上尽是促狭的笑意。 “她身上有股让人甘愿沉溺其中的香味,就像她那明显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就妆点什么的外表。” 林澜无谓挑眉,俯身接过奔向她的小孩。 “她似乎对你很有吸引力?” 秦瑜紧随她其后进屋:“应该说,她对所有男人都有吸引力,你看,路易斯不就连心心念念的指挥官您都没注意到,就跟她走了吗?” “呵呵。”林澜回他一个他想看到的假笑。 带着小孩洗了把玩得乌黑的小手。 “晚饭解决了吗?” “放心,饿不到他的。”兴趣不在这些日常琐事上。 随口应了句,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指挥官虽说行事作风都跟男人一样,没半点韵味,多数时候都让人觉得你不是个女人,但你放心,你在我眼里始终是最独特的女人。” 正在跟小孩擦洗身体的林澜顿了下。 转眼看向倚在门框上的秦瑜。 “我该说谢谢吗?谢谢你说我跟个男人一样没半点韵味?” 秦瑜还是那隐隐戏谑的微笑。 “这是事实吧,按指挥官原先的性子,不是从来不在意这些的吗?” 给小孩换上睡意的动作很是利落,“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反应吗?不然,你一直追着我问干嘛?” 俯身抱起小孩就要走出浴室。 秦瑜却没有侧身避让,“承认吧指挥官,你的心里并没有你表现的这么平静。” 林澜没有停顿,抬手拨开他让出道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昏沉一夜过去。 大清早七点钟,军区的讯息就滴滴滴个不停。 她都没有时间吃上早饭,换鞋时见着少了一双鞋的鞋柜顿了下,就匆匆出了门。 西城钟楼。 早已取缔的荒废教堂,正在重新翻修。 大批工人往来忙碌。 身旁或多或少跟着一两个身着一身白色宗教服饰的人。 护卫队镇守在街道旁垂头不语。 魏商在钟楼下,苦口婆心劝解着工人停下,效用微乎其微。 老远见着这场面的林澜从军车上下来。 快步走到翻修的钟楼下。 拍了下魏商肩头让他退后。 “联邦从不插手自住房屋修补,只是,这教堂取缔的律例颁发也有近十年了,你们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冒犯律例?” 清脆的女声一出,自顾忙碌着的众人无不停手看向她。 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走出了一群人里管事的人跟她说明。 “指挥官,不是我们不遵守律例,只是,联邦近来割肉放血的举动,让我们没有办法放心过日子,人嘛,活着哪能没有信仰寄托呢?” 言外之意。 之前的安定,让他们选择将希望寄托在联邦或是她的身上。 现在的变动,让不安的他们放弃了联邦,只能选择上帝或是其他神类。 林澜几不可察瞥了一眼魏商。 “简单的信仰是寄托,团结成宗教的信仰会阻碍人类的进步,这一点,你也是清楚的吧。” 那人顿了下,点点头,“唉,现在哪家没有一两个在联邦做事的亲戚朋友?在明知道联邦禁止的情况下,还选择违反,自然也有我们老百姓的苦处。” “前段时间的吞日之潮来临,比以往都早了不少,研究院没有给出明确的公告,我们只能自己瞎猜,这免不了人心惶惶的。” “这件事没过多久,又赶上了指挥官您发出公告,与第七城区开放贸易往来的消息,甚至,还有消息说,您将联邦所剩全部的龙岩之心都给了出去。” “您知道的,这就没办法不让人多想了。” 林澜背在身后的手暗自握紧。 脸上却自如微笑道:“联邦自有联邦的打算,不可能什么都告知民众,在这末世之中,更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没有信息差。” 那人也明白这一点,叹息着点头不语。 “联邦也体谅民众难免的不安情绪。” 那人惊喜抬眼。 林澜又沉声道:“但是,这一切都要按照程序来,这样先斩后奏不管不顾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 那人连连点头。 林澜复又和善微笑:“民意请命书、宗教性质报告、建筑材料来源与批准报告等等,都按程序来准备好,就开工吧。” “谢谢指挥官!” 忙不迭的感谢,林澜却只是微笑。 “要是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去向研究院二部取取经,他们有对于本土宗教的研究历史资料,对于你们要如何正统建立宗教可能会有所帮助。” 那人几不可察愣了下:“呃…这就不用了,我们已经有了打算。” 这异样没有躲过林澜眼睛,但她却没有选择就此发难。 就此挥手撤兵。 与魏商刚坐上军车离开时,蓦地开口:“去仔细查查,他们背后的势力源头在哪,联邦与九大城区的具体交易信息,又是从哪传开的。” 还没等魏商去调查出结果。 研究院那边又来了讯息。 视频那头是横眉倒竖的宋老,一向慈爱弯起的眼睛正瞪得浑圆。 “指挥官,我想知道,您到底知不知道北欧那边借考察交流之名,篡改数据,甚至想染指盘古计划的事,这事到底是您放任的,还是他们北欧真就欺负我们华东没人,敢这么插手?” 这消息让林澜着实惊到了一会儿。 费了许久口舌才哄好宋老结束全息视频。 秦瑜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不等她问,就懒懒在沙发上躺下,不疾不徐道:“天一教。” 林澜皱眉不解:“什么?” 秦瑜半撑起身,望着她:“他们修建教堂要信奉的是天一教,起源北欧古神话,发扬至今未断宗旨。” 陷入沉默。 秦瑜又放出一个重磅消息:“黛丽丝打算借此在华东建立信息网,并且,似乎已经有了些许成效。” “她知道了尼克森的存在。” 为了指挥官大人(37) 尼克森在理查森或者说整个北欧联邦眼里。 都是一根不可不拔的刺。 他们流窜到华东之后,林澜曾经明确告诉过北欧。 她没有见过尼克森,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现在,黛丽丝知道了尼克森的存在。 要是之后知道了她亲手放过尼克森的事。 华东和北欧岌岌可危的关系,怕是要走到悬崖边上了。 从附属关系到合作关系。 并且找到平衡。 林澜付出了常人没办法想象的努力。 但,到底也不过只是十年的快速发展。 现在的华东联邦还没有脱离北欧的资本; 也没有真切与北欧包括九大城区为敌的底气。 要她名为合作实为附庸的被北欧欺压。 她也不可能愿意。 理查森始终还是瞧不上她。 不管是因为天性傲慢看不起华东。 还是骨子里的傲慢让他看不起女人。 她都要让理查森付出他难以接受的代价。 不仅是为了自己。 还有已故的林沁。 这笔账都该清算了。 华东联邦的信息网是在北欧的帮助下建立的。 纵使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致力研究新的组件代替。 想要褪去近一个世纪的信息挟持。 也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好在她有足够的幸运。 身边有自己研发出机械难以掌控挟持信息网的秦瑜。 借他之手,与跟她关系复杂的任衡联络上。 开口第一句就是:“联邦的礼物收到了吧。” 司空脸上的惊喜化作无奈的笑意浮在眼底唇角。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任衡可不是那些只有贪心没有能力的城区势力,龙岩之心到手,你知道我们能发挥出什么效用的。” 林澜笑笑,没有接下去,而是状似随口的问了下,一直被她暗自记挂的人。 “这么多天过去了,宋钧应该到达任衡了吧。” 她话一出,司空脸色蓦地变了。 “宋钧?我这边没有得到他到达任衡境内的消息啊。” 满眼疑惑不似作假。 在这种小事上,司空也没有必要骗她。 她呼吸凝滞一瞬。 复又微笑抬眸:“是吗?那看来他自有打算吧。” 随口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切入正题:“尼克森联系过你吧。” 司空顿了下,不知道她具体为了什么,也一时把握不好开口的度。 林澜见此也明白了。 任衡跟尼克森那边不止有联系,暗地里交易还不浅。 “让我猜猜……” 装模作样的垂眼沉思:“促使你打量第三城区那片没人要的偏远地区的原因,就是尼克森吧?” 她早就该想明白的。 一个被狂兽、深渊包围,除了故土在那从而建立居民区的宫本太一外。 也只有被北欧赶尽杀绝,短时间内都急迫需要不能被人轻易发现的尼克森组织需要了。 司空知道她迟早会反应过来。 也不意外,只是为他现在的邻居开口道:“尼克森对华东联邦并没有仇恨,他们不会阻碍你前进的步伐。” “我并不在意他们生活在哪,图谋什么。” 眼睛直视她曾经的恋人,眼里却没有一点眷恋,尽是算计。 “只是,你该知道,北欧那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们的,黛丽丝已经到来。” 话已至此,多余的话也不用说了。 视频挂断,充当人体媒介的秦瑜慵懒蜷缩在沙发上。 “你是在借他之口,将消息传达给尼克森,不直接告诉尼克森,是不想跟尼克森沾染上干系吧。” 头靠在手臂上,声音低沉得像夏夜的气泡水。 “少年恋人就是这么利用的吗?” 林澜浑不在意的耸肩在他对面沙发坐下。 “不是所有人都要把少年恋人供在心里,时不时怀念一下上个坟什么的。” “尊敬的指挥官大人,可真是无情啊。” 躺着笑望着她,眼神语气就是戏谑。 无情的指挥官大人并没有回望他。 犹自找出宋钧的基因芯片,开始传呼。 那边却许久许久都没有回应。 “亲爱的指挥官大人,需不需要帮忙?” 林澜摇头:“来自我的传讯他都可以拒绝,未知的传讯就更不可能接通了。” 想来,宋钧还在生她的气吧。 “芯片还有反应他就还活着,指挥官用不着担心吧。” 是这样没错。 但—— 林澜抿唇不语。 过了会儿忽的抬眼对上秦瑜探究的眼神。 秦瑜几不可察讶然一瞬。 “指挥官这个眼神,看来是算计完了旧爱,把主意打到了新欢身上了。” 不在意他的贫嘴,林澜犹自道:“看你近来无聊,对黛丽丝又挺感兴趣的……” 未尽之言不用说明,秦瑜就能明白。 但他免不了多说两句。 “怎么,是担心路易斯被她抢走,打算出动我去吸引她注意力了?” 说着还演上了。 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造作的忧伤。 “唉——到底是不受宠的,这不,是宁愿推我出去,也要换人家回来。” 林澜:“……” “你要是不愿意,我找路易斯商量也是一样的。” 这一听说要没他什么事,神情立马就正常了。 “不不不,路易斯忙着呢,白天在研究院忙一天回来还要帮着带孩子,晚上时不时还得赶赴佳人约,哪抽的出时间来帮指挥官打探情报呢?还是辛苦我来吧。” 林澜一脸你接着说的表情。 秦瑜又是笑笑:“说实在话,那女人对路易斯明显居心不良,路易斯又不是个傻子,没办法摆脱或许有多方面的原因,想让他进一步探查到她到底带着什么使命来的,又到底想做什么,怕是难。” 路易斯到底是帮过他不少的,又相处了这么久。 要不是林澜挡在中间,两人关系怎么着都得是知交了。 他没有趁虚而入,让林澜偏向他的想法。 “你和我的关系,虽然我们清楚,但在外人看来,却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要是想跟黛丽丝走近,看来得与我分开一段时间了。” 她沉思着话刚说完,就被秦瑜突然激动地声音吓了一跳。 “不行!” 对上林澜不解的眼神,复又道:“指挥官还不明白吗?那女人不管带着什么任务来的,最根本也从来没有隐藏过的想法,就是取代指挥官。” “她这样野心十足的人,有充足的自信,最容易挑起她兴趣的,必然是常人看似艰难的挑战。” “所以,比起随处可与的美男子,她更喜欢更感兴趣的,还是你身边的男人。” 为了指挥官大人(38) 传唤黛丽丝来时,秦瑜与她对视一眼起身离开。 擦肩而过时,两道各有风情的眼睛交错。 一瞬间爆发的荷尔蒙织成了网。 纠缠翻涌着触碰,却又在瞬息之后分开。 黛丽丝迈着猫步走到她身边,“哒哒”的高跟鞋声音挠得人心痒痒,身上有彻夜疯狂的糜烂气息。 林澜几不可察皱了下眉。 黛丽丝没有注意到她的微表情。 懒懒在刚才秦瑜躺过的地方坐下。 “刚才那位先生,就是第一城区唯一的幸存者秦瑜吗?” 这一句话一出,林澜知道。 鱼儿上钩了。 面上没有表示点点头。 一派公事公办的严谨态度道:“研究院那边来信称,北欧研究人员不顾两大联邦全然不同的律例,强硬的想插手盘古计划,为此,还不惜篡改了研究院的数据资料,就为了逼华东联邦研究院放手。” 不等黛丽丝做出反应。 眼神如刀直切黛丽丝还未伪装起来的眼底。 “敢问,这件事是北欧研究人员自己的主意,还是黛丽丝你的命令?” 研究人员自己的主意,那免不了遭受华东联邦的律例处罚。 北欧为了逃避处罚,最后只有把他们一行研究人员引渡回北欧。 要是她自己的命令。 往大了说,那就是插手他方政权,闹到最后理查森也保不了她,绝大可能会弃帅保车。 往小了说,是指令传达有误,她也免不了给手下各打五十大板。 并且之后再想插手此事,林澜都有了准备,除了惹火烧身以外,再成不了事。 啧! 一群废物! 幸好指挥官对此早有准备。 黛丽丝面上一派镇定,拿出一纸协议。 “犹记得,三十年前泰坦计划开始时,为了保证研究成果的有效性,与最终可以有效推广到民间,两边研究院是签订过事无巨细互通有无的协议的。” 这就是在钻文字漏洞了。 研究院的长期研究进程与短期的成果,一直是按照协议上跟北欧研究院同步的。 要不是这样,理查森也不会对林念的寻回长久不置一词。 但现在的情况来看。 北欧明显是想把华东踢出这个研究计划。 林澜下颌紧绷,“研究数据一直都是同步的,出不了错也做不了假,而关于两边的大计划上面,也一直都是各自研究不同方向,有些成果后再进一步交换信息。” “协议如此,研究院也一直按着规章制度办事,反倒是北欧研究人员这一手,是大有玄机了,专攻核心数据,想来北欧那边是早有备份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 今时不同往日。 林澜可不会给机会给她黑的说成白的。 黛丽丝见林澜态度强硬,也知道不能跟她在这时硬碰硬。 歉意一笑:“这样吗?看来是他们理解错了呢,我这就下令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区域。” 说完又有恃无恐的抬眸望向林澜:“不过,林指挥官也要理解,研究人员一遇上研究数据这些东西,难免就理性失控,心到底不是坏的。” 说着似乎回忆起什么旖旎的事,脸上浮现羞赧的笑意。 “休,哦不,路易斯,林指挥官也是认识的吧?他就时常在联想到研究数据时失控。” 红唇轻启,意有所指:“不论是在为他人做饭的时候、与人贴身跳舞的时候、入夜躺在身边的时候……” “那样认真的偏执,真让人害怕看见,又期待着看见呢。” 林澜对她明显带有挑衅意味的一番话,没有表示。 犹自沉声道:“这样的事,我希望黛丽丝小姐清楚,不会也不能再发生第二次,独自联邦的尊严,不容人挑战。” 黛丽丝沉默不语。 林澜却没有那个心情陪她。 起身道:“黛丽丝小姐愿意坐就多坐会儿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昂首挺胸阔步离开。 她说的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前段时间为了防止民众八卦,让副官找的房子有着落了。 寻思这事也没什么必要拖,早解决早好。 早上得到消息,下午就开始搬家。 回到家里。 东西已经在两个男人一个孩子没有人帮助下打理好了。 得她命令前去帮忙的副官们,甚至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只能守在门边帮他们看门。 姗姗来迟的林澜见此也不矫情。 大步走过去把玩得尽兴的小孩抱起。 “指挥官。”路易斯依旧一脸温柔的望着她。 林澜却没有给他一个正脸。 犹自看向一脸打趣的秦瑜道:“你和程副官一起搬东西上车吧,我在前面那辆军车上等你。” 说罢就要离开。 路易斯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冷淡的表现是为什么。 秦瑜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口:“那路易斯呢?” 林澜抿了下唇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路易斯不像秦瑜。 秦瑜已经无家可归了。 是林澜给了他承诺,会给他一个家。 因此,秦瑜才住在了她家里。 但路易斯就不一样了。 他开始住进来,只是他与秦瑜初见时的意气之争。 此后秦瑜离开后,他就应该离开的。 但没办法,那段时间还没有适应人类社会的林念,极为粘他。 秦瑜那时候又不在,也没人能帮忙照顾着小孩。 因此,路易斯才在林澜的默许下,住到了现在。 开始是顾着他面子没有开口。 后来就是承他人情的自然而然。 现在可不一样了。 小孩已经逐渐适应了人类社会。 她就算忙着回不了家,也有秦瑜帮忙照顾。 路易斯已经失去了正当留在她家里的借口。 他的去与留,只在她一念之间。 只要她像以前那样装着糊涂。 什么都不会改变。 紧闭的心扉在他循序渐进的温柔攻势下渐渐打开。 她也以为,路易斯会一直在她身边。 但—— 即使她不愿意承认。 黛丽丝的出现,还是打破了某些平衡。 他们的亲密、他的夜不归宿、她刚才口中那段话、他脸上的毫不在意…… 每一个她不想在意的细节,都在敲打她的神经。 她不想陷入这样的情绪。 所以她没有转身,声音冷淡。 “路易斯有他的去处,小念已经麻烦他太久了,我不能得寸进尺不知感恩。” 为了指挥官大人(39) 坐上军车,秦瑜忙活完坐上副驾位置。 拉着家具的卡车紧随其后。 路易斯从她说了那句话后,一直没有动作。 站在原地,遥望着他们远去。 秦瑜饶有兴致的打量几眼,收回视线。 转身看向坐在后座面容冷硬的林澜。 “这件事错又不在他,黛丽丝那样的女人主动下钩,世上有几个男人顶得住?何况是路易斯这样单纯的男人?” 林澜自然不会回答。 他也浑不在意,笑着跟屏息凝神开车的程副官道:“程副官说是不是?” 程副官被问到,背脊立马挺直,跟训练一样认真回答。 “回长官!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声音像惊雷在狭小的车厢炸响。 林澜都忍不住惊讶看了他一眼。 秦瑜更是直接,“小声点!随便聊聊而已,又不是要你汇报军事。” 眼睛咕噜噜转一圈,对着讶然与怪罪的两人讪笑一声。 低声道:“我觉得路易斯先生不是那样的人,虽说我们都觉着黛丽丝着实是个人间妖精,但我们也始终相信,谁都会迷恋上黛丽丝,只有路易斯先生不会。” 说着透过车里的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林澜。 发现她没什么表情才又小声道:“毕竟,路易斯先生对指挥官的执着,可以追溯到十年前了。” 那时的路易斯,刚从北欧来到华东。 诸多不适与磨难阻碍中,与那时刚进入机关工作的林澜偶然相识。 成为了依托他坚定融入这片土地的支撑。 随后,仰望她、支持她、拥护她…… 一切爱护的手段,比之现在她身边的心腹还有过之而不及。 而对林澜来说。 回家路上‘偶遇’他,已经成为了生活的常态。 她已经习惯了他亘古不变的等待。 但,路易斯并不是她生活的主色调。 重要的配色都称不上。 她眼前总是有源源不绝的事情等着她处理。 军事、政治、民生、经济等等…… 甚至司空都比他占据她脑海更久。 她从没有认真想过,他也会有等不下去离开的一天。 似乎,她到现在也不认为,路易斯等不下去了,又会怎么样。 啧! 到底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秦瑜看着她一脸漠然,忍不住跟还在滔滔不绝的程副官唱起了反调。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哪有人能无条件付出的等待十年啊?现在有了更好的人出现,也算得上是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了。” 眼角余光观察着林澜漠然脸上的微表情。 果不其然,纵使她想装得不在乎。 微微下垂稍显冷峭的唇角也显露了她的不平静。 秦瑜最是清楚她这样看似克制冷静的人想法。 对于路易斯这样一个完美又长情的追求者。 纵使谈不上感情多少。 下意识将他划分为自己所有物的想法也免不了。 秦瑜几不可察垂眸笑笑:“其实这样也好,他有了新的目标乐得洒脱、指挥官也摆脱了‘麻烦’一身轻松、我也没了竞争对手减轻了压力,真是一桩不可多得的美事啊。” 秦瑜等着看林澜反应。 林澜却只是默然不语。 反倒是置身事外的程副官,比他俩还激动。 “不可能!路易斯先生才不会是这样肤浅又轻易放弃的人!” 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望着车里后视镜里的林澜开始讲述。 “路易斯先生是我们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关心最理解您的了。 就连那时刚上任的魏师长,都是在路易斯先生的指点下,才能迅速与您思维同步,不至于像往前好几任师长一样惹您不悦。” “您的衣食住行、处事思维、喜欢的社交距离等等,我们与您走近的大多数人,基本都受到过路易斯先生的帮助。” 秦瑜听到这,顿了下,似笑非笑道:“哦?对联邦指挥官过于了解,好像并不是什么安全的事哦。” 程副官闻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又嘴笨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不管了。 焦急望着林澜道:“指挥官,您可能不会注意到,路易斯先生看您的时候,就像得到救赎的信众,又像仰望星空的守护者,眼里浸满爱意的光芒根本没办法遮掩!” “别说了。” 还想开口的秦瑜闻言,挑眉不语。 就在这时,上了车之后一直昏沉欲睡的小孩,终于听明白了三个大人在说什么。 勾着林澜脖子,在她怀里坐起身来。 “指挥官,以后休不跟我们在一起了吗?” 林澜几不可察顿了下,温声道:“小念,路易斯有自己要做的事,不可能永远跟我们在一起的,小念想路易斯了,可以去研究院找他哦。” 小孩不开心的瘪嘴:“可是休明明说过,永远不会和我们分开的啊,他明明跟小念是一样的想法,不可能改变的!” 小孩虽然不能理解太多大人的思维。 但他坚信,对方心里的想法不会作假。 小孩嘴笨不知道怎么说。 但林澜还是明白了。 小孩在隐隐指责她。 在怪她把他们俩分开了。 路易斯教导下,看似乖巧听话的小孩。 一离开了路易斯,就开始跟她唱起了反调闹起了脾气。 骨碌碌从她怀里爬出来,半个身子趴在车窗车门上。 小手一个劲的拍打着车窗。 “我要回去,不能抛下休,我要回去!” 小孩的喊声扰得人头疼心慌。 转眼对上的,又是两双静待她反应的眼睛。 她无奈暗呼口气。 点头道:“调头回去吧。” 说完还要欲盖弥彰补上一句:“我有东西忘了拿。” 秦瑜一直跟她唱反调,就是要看到她服软,现在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多嘴调戏她,惹她不开心。 程副官更是自以为自己帮上了路易斯,说服了指挥官‘回心转意’。 拿会想着拒绝呢?一个劲笑呵呵点头:“好。” 离开行驶的时间明明很短暂,回去却感觉莫名的漫长。 静谧安坐许久,视线远端才出现那所老旧却温馨的小房子。 军车缓缓停在路口。 林澜哄着小孩安静了一会儿,程副官下车拉开门。 小孩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出狭小的车厢。 “休——” 欣喜高亢的喊声,在低空盘旋着久久没有消失。 紧随其后下车的林澜。 在看到空无一人的门前后,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秦瑜见此有些不悦的“啧”了声,拉开车门下车。 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有好事者走上前来。 “指挥官在找路易斯先生吗?那来得不巧了,刚没多久前,似乎在这等指挥官的路易斯先生,就被一个长得漂亮得很的姑娘叫走了。” “听路易斯先生称呼,那位漂亮姑娘好像叫什么……黛丽丝?” 为了指挥官大人(40) 华灯初上时回到新家。 基础的家具已经齐备。 几人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好。 林澜哄着明显不太开心的小孩睡下。 推开门,小孩隔壁大开着门的空房间格外惹人眼。 “指挥官,要喝一杯吗?” 秦瑜单膝支起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暗红的酒液悠悠晃荡。 林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看似随意的走到隔壁将门拉上。 才转过身来,看着眼波流转酒至微醺的秦瑜。 “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喝完这杯就去睡吧。” 没有正面回答,却已是明显的拒绝。 话落,转身进了自己屋里。 看着她动作的秦瑜挑眉,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被酒液浸湿波光粼粼的唇,勾起一抹算得上温柔,却又隐隐有些张力诱惑的笑容。 “晚安,亲爱的指挥官大人。” * 在魏商等一众军区大老爷们的努力下。 对新家,或许只是没有路易斯陪伴而不适应的小孩。 已经习惯了军区的氛围。 他充足却无处发泄只得龟缩一角的力量,也得到了畅快淋漓的释放。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渐渐习惯了,不去想念路易斯。 这一天,已经不用指挥官哄着起床帮着穿衣的林念。 洗漱好换上日常的衣服坐在餐桌,吃着军区统一供应的餐食时。 收拾整齐的指挥官出门前,给他带来了一个噩耗。 “小念,适应得差不多了的话,回立言军校吧。” 秦瑜闻言,拈起餐巾擦拭手指的动作停顿。 似笑非笑看向呆住的林念。 “我不可以不去吗?” “唰!”拉上长靴拉链的林澜淡定拒绝道:“不可以。” 小孩瘪嘴握拳。 林澜却没有看他一眼,拉开门:“要是你能乖乖听话,去学校不跟人发脾气,今天晚上,我就带路易斯来见你。” 话落,门也关上了。 没有给他反应的余地。 “谁…稀罕。” 小孩自言自语说着。 嘴角的笑容却止也止不住。 秦瑜不由得装模作样的摇头叹谓:“个没良心的,我这么劳心劳力的照顾一点都记不住,只记挂着那个这么多天过去,没来过一次的渣男!” * 处理完手上紧急的公务站起身来。 站在一旁的魏商讶然道:“指挥官要走了吗?” 林澜点头:“路易斯……小孩还是需要麻烦他一下。” 魏商垂眸点头:“那指挥官现在是要去研究院了。” 林澜褪去厚重的外套:“无亲无故的麻烦人家,是要有点诚意的。” 魏商听闻了两人闹的别扭。 但他总觉得,这件事是自己指挥官单方面闹脾气。 两人迟早会回到以前的模样。 从没担心过。 现在林澜主动,他更是不担心了。 笑着点头:“需不需要属下送指挥官去?” 对于这明显打趣的话,林澜选择不予理会。 从他手上接过车钥匙走出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来到居民区见着一家招牌极为有品位的甜品店,思索着停了车。 她记得没错的话,路易斯曾经说过,他喜欢在口腔里缓缓融化的甜品,那会让他感觉到幸福的涵义。 买了盒点心放在副驾,继而往研究院进发。 把车停好,垂眸暗自整理情绪。 昂首大步走了进去。 微笑应对各方行礼。 来到写着路易斯姓名的研究室。 “呼——” 抬手,“叩叩——” 1秒。 2秒。 3秒。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没有任何回应。 暗暗咬牙,手指移上门铃。 还没按下。 “指挥官?” 突然在背后响起的询问声让她蓦地一惊。 唇角抽搐一瞬,微笑着转过脸。 “宋老先生。” 满头白发的宋老眼里尽是洞察的信号。 “找路易斯?他跟我请了三天假,昨天就该回来工作了,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呢,研究院住所也找不着他。” 摇着头,脸上尽是不赞成。 “要不是现在看到了指挥官您,我都要忍不住派人去您那找他了。” 林澜垂在身侧拿着甜点的手缓缓背到身后。 “这样吗?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 点点头就要离开。 又被宋老叫住:“你们俩闹别扭了?” 林澜垂眸勉力勾起唇角,抬眼:“没有的事。” 宋老自然是不信的,但看她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好多劝。 只是道:“指挥官要是找着了路易斯,还请麻烦您劝他早点回来,研究院没了他,工作还真不好展开。” 林澜点点头,转身,手转到身前。 快步离开。 “砰!” 大力关上车门,攥在手心还温热着的甜点就要甩出去。 又迟疑了。 僵了一瞬收回手。 抿着唇扔到副驾。 驾车离去。 本想直接打道回府。 却陡遇堵车。 不由得随着车流在城里缓缓行驶。 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发觉了不对劲。 联邦城市虽说在联邦努力下,已经回到了上世纪三线城市的水平。 代步的车几乎家家都有。 但——联邦为了好管控,也让居民不受到太多危险。 从建立城市到现在,一直推广实施的都是居家工作。 工作就近包分配制度。 换言之,除了特大节日以外。 街上一直都只有寥寥几辆车在行驶。 并且大多都是军车。 据她所知,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节日。 甚至节日都算不上。 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礼拜一。 想到这,驾驶车子缓缓在街边停下。 下车向走出门看热闹的女装店店主询问。 “大姐,你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吗?” 不是她之前居住那片区,她身上穿的也是平常的军服。 没有特别挂着指挥官的职称。 加上她上任以后,一直没有大肆宣扬过自己功绩与影像。 城里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指挥官长什么模样。 最起码,这大姐看起来就不知道。 只以为她是一个普通的军区工作者。 和他们这些自己工作的人相比也没什么特殊。 瞥了她一眼自如道:“你还不知道啊?这是去朝拜天一神王的人,听说这天一教认为,每周一是神王醒来听取教众祈愿的时间。” 天一教天一神王? 她一脸恍然大悟:“这样啊。” 又疑惑问道:“这天一教我听说刚建成没几天吧,怎么就有了这么多教众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姐见怪不怪的瞥她一眼:“一看你就是前两夜没见过神谕降世的人吧。” 为了指挥官大人(41) 神谕降世? 前两夜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她没有得到消息? 种种不对劲,让她耐下性子。 一脸虚心求教听大姐开始讲述。 两天前深夜,天一教建立当天。 常年来被噩梦惊醒,甚至是疾病缠身夜不能眠的人们。 惯常祈祷着神灵拯救其出水火之中。 就在这从来都得不到回应的祷告中。 一道灿星划过天际,落在天一教阁楼,照亮大半个城区。 惊讶之时,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纠缠自己多年的疾病突然了无踪影。 身子轻便,瘸腿的人也可以自如行走了。 噩梦缠身沾床就恐慌的人,也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就像藏在暗处的幽灵被驱散了一样。 听到这,林澜忍不住出声:“这么玄乎?” 大姐怪罪瞥了她一眼,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 “我是不信的,但耐不住身子好转的人言之凿凿的,这不,一传十十传百的,没有寄托的人就都跟风去拜了嘛。” 说完左右观察一眼凑近她:“我听到这么玄乎啊,也忍不住入夜去天一教看了看,发现还真有那么一颗像是星星的巨大光源,说来奇怪,白天看那阁楼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林澜明了的点点头:“这样的话,我也想去拜一拜了。” “谢谢大姐……”说着就要离开。 被大姐一把抓住:“哎!你不能这么去!” 大姐左右观察一眼,拉着她走进店里。 抬手遮在嘴边低声道:“选择信奉天一教的人多少对军区那边都有点意见,你穿着这身军装去,可不会像是在城里这样受欢迎,一个对军区有意见的人群聚集点,你这样去就算被赶出来都是轻的了。” “这样吗?”林澜转眼看了一圈她店里的衣服。 那大姐见她这反应,连忙松开她,“我可不是想哄骗你在我店里买东西,你要是不信,就这样去吧,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 说着背过身,呢喃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林澜垂眸笑笑,上前拉住她:“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就麻烦大姐帮我搭配一身吧,你也知道,我们军区工作的,对这潮流啊,真是半点不通。” 半个时辰过去。 一身利落军装进入店里的林澜已经全然变了个样。 宽檐荷叶帽、露肩束腰碎花长裙、脚上一双清新简单的绑带低跟鞋。 长发松散落在肩后,冷肃得极有距离感的面容,莫名就和缓下来了。 原先让人见之不敢接近的气场。 也变成了稍有距离感,却不那么让人抗拒接近的高门大户的贵气。 “在军区待久了,都忘了自己打扮起来的女人韵味了吧。” 大姐倚在镜子旁笑着打趣她。 林澜垂眸笑笑,拿起一旁装起来的军装袋子,“真是谢谢大姐了,要我自己想啊,真不知道怎么搭配。” “下次再来啊!” 跟大姐挥手走出店外。 街上车流已经少了很多。 手上袋子扔到后座,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下午三点半。 天一教堂门前。 把车停在街道旁的林澜,坐在车里观察着自发排着队,沉默肃然走进教堂内部的人群。 教堂门前有像是牧师一样的人,在检查着什么。 细细去看就发现。 每一个进去的人手里,都有一张像是请柬一样的白色信封。 这天一教堂刚开,不是广纳信徒的阶段吗? 为什么一开始就像是有针对的筛选一样? 她还暗自思衬着要怎么进去。 “砰砰!” 突然,车窗被拍响。 猛地转头看去。 “你怎么在这?小念呢?” 雾蓝色丝绸衬衣、脖上一条亮银色锁骨链。 把花花公子的精致危险,衬托到十足的秦瑜。 懒懒倚在门边:“跟我闹脾气,魏商哄着他在战机营玩呢。” 眼角余光注意到越来越多人的视线,被他吸引注意到了这边。 “哒!” 按下车门锁:“先进来再说。” 秦瑜转眼与注意到他的少女微微一笑,潇洒转身绕到副驾拉开车门。 刚要坐下,林澜连忙道:“等等!” 动作僵着看着林澜,小心翼翼把一个礼品包装的盒子拿起来。 在车里支起身子,妥帖放在后座才坐下跟他道:“好了。” 秦瑜挑眉坐下:“什么东西?” 林澜没有回答,目光审视着他:“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来这呢。” 他来这的目的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自如回答:“没事随便逛逛,看见人多来这,我就也来凑个热闹了呗。” “就这么简单?”林澜明显不信。 “就这么简单。”秦瑜一脸淡定。 说完打量一眼她这一身,忍不住笑笑:“指挥官的眼光真是……” 林澜冷眼注视着他。 “真是好啊!” 怕她不信,还欲盖弥彰的比起了个大拇指:“夏日田园风格吧,格外清新雅致啊!” “在外面别叫我指挥官。”垂下眼无奈道:“我也没怎么打扮过,人大姐热心帮忙,你也就别嫌土气污染你眼睛了。” 林澜听出他言外之意并不难。 只是,她竟然不会打扮? “我还以为,你总是一套军装制服是你喜欢那种极简利落的风格呢。” 怪不得他第一次上门送她的那个礼盒,在后面他住进她家后,发现根本没有打开过。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她不喜欢那个风格。 “不说这些了,关于怎么进去,你有想法吗?” 林澜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人群。 “你还不知道怎么进去?我还以为你在这,是就打算在这观察呢。” 微笑着摸出两张请柬出来,摆在她眼前。 “哪来的?你早就准备好了?” 对于她的惊讶,秦瑜又是回一个清浅的笑意:“那边拐角,有人在发,老远看到你的车,估摸着你可能没拿就顺手多拿了一张。”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就从那边过来的,果真没有发现吗?” 林澜:“……” 一把夺过拉开车门:“走吧。” 秦瑜紧随其后,几步追上将要并入人群的林澜。 感觉到手被攥住回头的林澜,还没看清他,脸上就多了一副将刺眼光线遮挡大半的墨镜。 “看这样子要排挺久的,别伤着眼睛。” 秦瑜柔声说完牵起她手。 注意到越来越多视线在她脸上打量。 她勾起唇角,一脸乖巧点头:“好。” 为了指挥官大人(42) 下午五点。 教堂内。 两人特意挑了个最后一排靠门边的位置。 远处台上的神父正在一脸正气的慷慨陈词。 宽泛又不切实际的讲述他眼里所谓的善与恶、罪与罚。 大放厥词说什么,只要你诚心祈祷,神就会拯救你、救赎你。 却又不敢说,实现的时限。 这样的话,听没两段,林澜就知道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 环顾一圈,贴近身旁一脸认真听讲的秦瑜。 “今天来了很多人,这里绝不会是唯一的教堂,我们去其他几间看看。” 秦瑜还是那副正襟危坐的认真神情。 “不用去了,其他几间也是这样糊弄平民的讲述教义。” 她顿了下,才反应过来,秦瑜可以感知到附近发生的所有事。 垂眸思索一瞬:“现在天一教影响这么大,他们没可能想不到接下来联邦会插手管制,他们要有什么打算,这一开始联邦碍于民意没有插手的一开始,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断定了,今天肯定会有什么联邦不想看到的事发生。 “我先走,你再听一会儿吧。” 说着没有给秦瑜选择回答的余地。 起身大步走出去。 鞋跟“哒哒哒”的清脆声音,让本就只是聆听教义算得上安静的教堂,陷入沉寂。 秦瑜无奈摇头。 站起身来,歉意一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女朋友脾气有点大。” 说罢,自己紧跟着林澜走了出去。 “哒哒哒”走在走廊的林澜,手突然被一把攥住,不得已停下脚步。 扭过头:“你怎么来了?” “不来,他们该声讨的对象就不是莫须有的罪孽而是我了。” 秦瑜很是无奈。 “你要想打探到切实的消息,先把这双鞋子换了再说。” 他这么说,林澜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 垂眼看向光洁的脚背,就听秦瑜道:“现在也没鞋子给你换。” 抬眼就看见秦瑜拍了下自己肩头和手臂:“选吧。” …… “没时间犹豫了。” 秦瑜刚说完,她就看到走廊尽头走出了一个教众。 “那边的两个干什么呢?” “马上走!”秦瑜回应一声,压低声跟林澜道:“快点吧,亲爱的——” 尊敬的称呼在林澜冷然眼神下戛然而止。 这话反倒更显奇怪了。 但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林澜靠近他后倾身子。 秦瑜会意,勾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手颠了下,低笑道:“我看你饭量也不小,还以为会很重呢。” 林澜没有迟疑,手直掏他腰窝,狠狠拧了一把。 “嗯——” “还在磨蹭什么呢?!” 走廊尽头那人一脸不耐的就要走过来。 苦着脸的秦瑜讪笑着道:“这就走!” “下手是一点没留情啊。”抱着她转身。 快步走过两人刚才待着的教堂时,还不忘停下脚步。 对着里面不悦的视线微微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啊,下次不会再惹她生气了。” 教堂里的众人:??? 林澜也受不了他这轻浮做作的姿态,皱着眉就要下手。 秦瑜早有准备,蓦地迈开脚步。 林澜被突如其来的颠簸逼得贴近他胸口。 幽香袭脑。 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自然而然忘了之前要做什么。 直到秦瑜带着她避过眼线,到达一座远离教堂的阁楼时,她才重拾思考能力。 俯下身子放她下地:“你想知道的,应该都在这了。” “哒——” 落地的声音,在幽静的地方响起。 幸好眼见之处没有人。 不过,谁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人。 林澜果断蹲下身子,把鞋脱掉,赤脚触碰在地。 左右观察一眼,最后把鞋藏在了走廊旁的灌木丛里。 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展开精神力探查了一遍阁楼里的防卫情况。 脸色肃然道:“这里面的武装力量与异能者,已经超过一个教堂该有的状况。” 要是魏商等人在,在这样的情况下,肯定会劝她回去调动部队再来。 但很可惜,魏商等人不在。 林澜天性就喜欢单打独斗。 即使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多年有所改善,但这改善的幅度也有限。 秦瑜更不用说了。 从第一城区那样一个地方长大,他自然更喜欢靠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 “分工合作。”秦瑜率先出声。 “你下我上。”林澜果断接上。 这分工合作可不是什么你辅助我我辅助你之类的。 而是,这栋阁楼除顶楼外共有六层。 一人解决三层。 已经决定好了,自然事不宜迟。 作为要处理上三层的林澜,刷先踏进阁楼时。 还不忘跟他下达命令:“把动静控制小一点,至少,不能让顶楼感知到。” 秦瑜挽起袖口,懒声道:“知道了,我亲爱的指挥官大人。” 林澜利落推开门,偏头躲过迎面的一枪。 “说了在外面别叫我指挥官。” 一楼手持武器的人见到一脸轻松聊着天的两人。 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威胁感。 几乎没有出声,就全数扑了上来。 林澜侧身躲过,把人留给秦瑜处理。 上楼的脚步在看到一个跑到角落,手差点拉响警报的人后稍有停顿。 一个眼神,那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没有了起身的可能。 “我只帮你这一次,下一层可别再发生这样的事。” 秦瑜对此也不遑多让。 抬手,无声的电流出现,除了两人所处的地方外,蓦地传导开来。 一阵黑烟过后,再无生者。 “我刚打算出手你就抢先了好吧。” 懒声说着,跟上她脚步。 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 说好的分工合作。 奈何两人脚程一致,所谓强大的武装力量,在遇到他们两这人间怪物之后,也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这让一开始打算一人三层不至于掏空精神力的两人,都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弱。”秦瑜有些惊讶。 “我也不知道你有这么强。”林澜正视他道。 隐含欣赏的对视一眼。 两人站在了通往顶楼的门前。 一门之隔的地方,传来疯狂的对话。 “在这样一个所有生物共同进化,最有可能通往神界的时代,联邦竟然遏制了世界之源向外界传输神谕的通道,其心可诛!” “人治,联邦之下皆是刍狗的世界我们已经受够了,我们需要的不是什么龟缩在世界一角,用孱弱的人体抵抗无尽的危机,而得来那短暂,被联邦定义的‘安全’!我们需要的是进化!向着强大,向着神界进化!” “我们是天一神王最忠实的信徒,我们理应追随在天一神王身边,为他扫清所有障碍,建立唯天一神王为尊的世界!” 为了指挥官大人(43) 这些声音,有林澜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稚嫩的、苍老的、成熟的、韵致的。 能在众多平民中脱身,进入这场中心交流会里的。 不可能是普通人。 他们可能是商界某一个领域的鳌头,跟联邦一直有往来。 也可能是隐藏在外在势力中的头领,一直以傀儡跟联邦俯首。 他们几乎可以代表整个华东联邦的民间力量。 想的却不是如何督促华东联邦。 最疯狂的在渴望进化; 还能保有一丝理智的,在扯着为了天一神王的大旗。 资本永远都是最纯粹的利己主义。 手被触碰。 林澜抬眼,对上秦瑜隐隐担忧的眼睛。 摇头,挥手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快速退出阁楼,在灌木丛里找到那双低跟凉鞋拎在手里。 赤脚走出街道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打算怎么做?” 秦瑜坐在副驾上迟疑着问道。 林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把车开上了街,往军区放下平缓行驶。 “他们会有意见,我一开始就知道,想要坐在高位拥有特权的人,无条件服务联邦,心里也认同联邦的理念,根本没有可能。” 秦瑜认同的点点头。 “对于这样的人,联邦一直是以施小利驱使的态度,他们也有自知之明,不会明面上跟联邦作对,也愿意以一时低头,博得平民百姓口里的美名赚更多的钱。” 说到这,林澜顿了下,“但双方都清楚,这只是一时的。” “他们追求的,永远是利益。” “凌驾于联邦之上不受管制也好,追求长生强大而绕过联邦获取龙岩之心,甚至打开世界之源,接受未知的进化也罢,其根本,迟早都要与联邦为敌。” 这点秦瑜也是清楚的,抿唇不语。 林澜也终于说到了重点:“但这些都应该是现在发生的,没有一个强大的助力支撑之前,他们绝对不可能生出与联邦作对的想法。” “追求进化是为了更强大的永生,但在那之前,也要有命去享受。” 秦瑜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这件事另有幕后主使?” 林澜瞥了他一眼:“我们都已经知道是谁了不是吗?” 是的,答案不言而喻。 “怕就怕在,她想做的不止搅浑华东这池水这一件事。” 染指盘古计划、扶持宗教的建立、调查尼克森的下落…… 种种表现,无不在显露一个讯号。 北欧似乎要与华东全面开战。 但——现在真的是一个好的时机吗? 虽说华东近来局势些有动荡。 北欧却也不遑多让。 她做这一切代表得了理查森吗? 思索许久,车停在军区。 下车之前,林澜目光锁定难得神情沉静的秦瑜。 “咱们这友邦来了这么久,无奈一直忙没有时间,现在有时间了,也是时候该尽一下地主之谊了。” 秦瑜会意一笑,“是的,我亲爱的指挥官大人。” * 宴请各界高层一同欢迎北欧联邦到来的宴会,开设在第二日晚上八点。 头发松散盘在脑后,一袭墨蓝吊带裙的林澜。 在宴会开始半个小时左右到达。 纤细的胳膊挽在作为男伴,一袭羽白西装的秦瑜臂弯里。 分庭抗礼各有千秋的面容,一经出现,引去全场人目光。 见此,两人对视一眼分开,林澜接过侍者端来的酒杯。 扬手推杯:“今天晚上的主角是北欧的贵客,不是我,大家就当我是普通的朋友就好,不必拘谨。”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也是此时,今夜的主角终于登场。 轮廓深刻的北欧研究人员,身着得体晚礼服,二三结伴走了进来。 与林澜行了个见面礼,各自分散到一旁。 真正的主角这才登场。 长发温柔卷起在空悬的腰背荡起撩人的幅度。 精致的脸上细心描画了艳丽的妆容。 一袭水墨裹身裙,将水蛇一样的细腰衬的惹人怜惜。 让人见之不由得赞叹,黛丽丝就该是风情的代名词。 作为她男伴出场的,也不是‘泛泛之辈’。 是面貌身材都挑不出错,气质更为出尘的路易斯。 黛丽丝挽着他手臂走到她身前时,她即使知道,自己应该平静。 但垂在身侧的手还是无法忍耐的攥成了拳头。 “林指挥官安好。” 黛丽丝指尖拈起裙角,郑重其事的跟她行了个礼。 林澜抿唇不语。 好在秦瑜离她不远,注意到她突然冷冽的气息。 几步走了过来,抬手一把揽住她光洁的肩头。 眼睛里尽是没有遮掩的兴致,直视黛丽丝:“黛丽丝小姐还是这么……引人遐想。” 几乎是同时,黛丽丝与路易斯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他亲昵覆在林澜肩头的手上。 黛丽丝微笑不语。 路易斯眸光深沉:“指挥官。” 感受到身旁人的紧绷,秦瑜又是笑笑替她开口。 “许久不见路易斯,近来可好?” 像不愿开口的林澜一样,对于旁人的问候,路易斯难得没有绅士风度的不予理会。 视线绕过两人,犹自与静默的林澜交缠。 沉默。 还是沉默。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秦瑜不得不将林澜揽到怀里,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林澜!” 在旁人看来,两人却是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在调情。 隐含怒气的低喊让她垂眸咬了咬牙关。 抬眼唇边蔓开和缓的微笑:“黛丽丝小姐到了,宴席也就该正式开始了。” 侧身伸手示意他们向前。 黛丽丝也微笑点头,迈开步子。 但她身边的路易斯却莫名有些执拗着不配合。 目光像条无形的锁链一样,缠绕在偏过脸不看他的林澜侧脸上。 到这时,纵使之前还不明白他们几人有什么纠葛的人。 看了这么久,也猜测出了个大概。 无不拉着身旁人收声,要笑不笑的看起了戏。 作为引来众人目光暗里争锋的两人,自然已经做好了,没有得到理想的答案,绝不服输的准备。 作为两人各自的舞伴,却又融入不了这场争锋的两人。 自然也不愿宴席散去后,成为他人口里的谈资。 对视一眼,撇去身边人。 相携离开前,还不忘关照提醒一句:“指挥官,路易斯,有什么要解决的事情,都记得要远离人群先。” 为了指挥官大人(44) 悠扬的乐曲在厅里悠悠响起,衣着光鲜的人们相携在舞池中央慵懒随性的摇晃。 光影交错,烂漫绚丽。 一墙之隔的阳台处,气氛却无比冷凝。 一壶酒、两张椅、三个人。 各坐一边,无言望着远方猛灌酒的气氛,让上酒的侍者大气不敢出。 最后还是犟不过林澜的路易斯,大发慈悲开口。 “把酒放下,你先走吧。” 侍者才如临大赦一般放下酒瓶快步离开。 “我去研究院找过你。” 酝酿着要说什么的路易斯,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打断。 顿了下,下垂的嘴角缓缓勾起。 “我一直以为,指挥官不会在意我的动向。” 林澜也顿了下,收回远望的视线。 扭头看向他:“我也以为。” 唇角的笑意蔓延到眼底,路易斯却还在竭力冷静。 “指挥官去找我,是为了什么?” 想问得更直接一点,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到底是最珍视的人,从不忍心逼她。 面上看似平静发问,垂放在腿间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却用力得发白。 林澜要不是个对待感情扭捏的人,他们俩也不会纠结了这么久没点进展。 抬起酒杯一仰而尽前,只是回了句:“你觉得呢?” 明明没有顺他的意把话说开。 反倒还把问题推了回来。 路易斯却还是觉得,对比以往他一人付出的境况,现在他好歹得到了回应。 一分钟之前还寂寥冰冷的心间,一阵温热。 他不由得微笑垂眸,握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摩挲。 “黛丽丝的母亲,是我的继母。” 这个转折是林澜没有预想到的。 脖子僵住。 许久之后才呢喃低声道:“我没有怀疑过你。” 怀疑可以有两个方面。 一是感情方面; 二是政治方面。 具体没怀疑过哪个她没说清楚。 而到底怀疑过哪个,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管是哪个方面,她的口是心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路易斯只是笑笑,继而道:“她的别有用心我知道,但来自家族的桎梏,让我无法彻底与她断开关系。” 说罢,郑重望向眼神稍有疑惑的林澜:“抱歉,没有第一时间跟指挥官说清楚。” 他将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绝口不提,林澜给没给过他机会说清楚。 等他弄明白林澜的异常态度时,他已经被林澜单方面拒绝接触了。 但两个人之间,有些时候话就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这让林澜才有余地偏过脸,些有底气不足的道:“你本来就没有必要跟我说清楚。” “是,所以只是我想说清楚而已。”路易斯包容道。 这边两人气氛渐渐缓和。 另一边的气氛却愈渐焦灼。 二楼某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气场相合的两人,各自倚靠在窗边,灯光下拉得老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让我猜猜,你接近我是为了探清我来华东的目的?”黛丽丝懒懒倚在窗边,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幅度。 秦瑜笑饮一口杯中酒,手撑在窗台上偏头看向她。 “那黛丽丝小姐放任我接近又是为了什么?” 黛丽丝顿了下,蓦地垂眼笑了。 “秦瑜,你真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相处。” 秦瑜直起身子,抬起酒杯推手示意:“彼此彼此。” “你的目标是路易斯,我的目标是林澜,不如我们合作??” 黛丽丝勾勾唇,笑的明媚张扬。 “小姐,你怕是不知道,我可不会像指挥官大人那样不调查你的身世。” “你和路易斯之间的关系我了解的一清二楚,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合作?” 秦瑜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性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他手里捻着酒杯,不停的玩转着酒杯的底座,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本来这场酒会就是给人交际打掩护的,如今倒成了谈判的好地方了。 “是,我们两个是同父异母。” “但我跟他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反而我很喜欢他,我相信你看得出来,可我知道他的眼里只有她。” “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林澜,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所以我提出我们合作,我想你不会拒绝。” 黛丽丝站了起来,眸子里染上一抹狠意。 “我可没有兴趣跟你做这种龌龊的勾当,勾搭上自己哥哥这件事情,还只有你能做的出来。” 秦瑜被黛丽斯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他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撂下狠话转身欲离开。 “可是林澜和路易斯之间现在只差一层窗户纸,若他们俩捅破这层窗户纸,真的在一起了,你可别后悔,到时候你就是当备胎的命。” “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来奥利花园找我。我随时奉陪跟你的合作。” 黛丽丝并不服软,娇滴滴地说道,但眸子却皆是狠厉。 从自己的妈妈嫁给路易斯的父亲那一刻,她第一眼遇见路易斯。 她就爱上了路易斯。 这样优秀的男人只能属于自己! 黛丽丝疯狂且执着的想着。 秦瑜没吭声,他冷脸离开。 原来自己对林澜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可偏偏林澜看不出来。 从二楼缓缓下来,秦瑜来到大厅中间。 一楼人影攒动,所有人都在举杯敬酒,言笑晏晏。 他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却看到她和路易斯正在亲密地交谈着。 不知道路易斯说了什么,秦瑜看到林澜的眼睛里顿时有了亮晶晶的东西。 秦瑜知道,路易斯一出现,自己就输了,还输的很惨。 明明已经慢慢的靠近林澜了,可是却还是走不到她心里。 路易斯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能让他如此开心。 秦瑜默默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连指甲嵌进的肉里都不自觉。 …… “你是说他只是你的妹妹,所以说你跟他亲近是为了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你还真是心机。不过这是你的家事,我不方便问。” 讽刺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路易斯就静静看着林澜,弄的林澜很尴尬。 她只好扯开了话题,她可不想让这家伙认为自己在关心他。 “那什么,小念闹着要见你。” “他这几日一直闹着不去学校,如果你有空了来我家一趟,说说他!” “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我他倒是不在乎,反而对你这么上心,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抚了抚碎发,林澜别过脸,故作冷言道。 “一会就有空,结束了,我坐你车去。”路易斯失笑道。 为了指挥官大人(45) 林澜迅速的瞄了一眼路易斯,又将眼神撤了回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看着眼前人的可爱模样,路易斯心底一软。 而后,还未来得及说话,身旁就多了一道人影。 “你好啊。” 秦瑜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被中的液体鲜艳夺目。 路易斯微微皱眉,不愿与他有过多的联系。 可头一转,却发现林澜没了踪迹,四下查看,才看到了窗户的人影。 “你想干什么?” 林澜迅速的瞄了一眼路易斯,又将眼神撤了回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看着眼前人的可爱模样,路易斯心底一软。 而后,还未来得及说话,身旁就多了一道人影。 “你好啊。” 秦瑜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被中的液体鲜艳夺目。 路易斯微微皱眉,不愿与他有过多的联系。 可头一转,却发现林澜没了踪迹,四下查看,才看到了窗户的人影。 “你想干什么?” 路易斯再次将目光放到秦瑜身上,略微不爽的开口。 “路易斯,你居然也有着急的一天,倒是让我越来越期待了呢。” 秦瑜嘴角上扬,眼中多了些戏谑,随即将手中的红酒一仰而已,往屋外走去。 宴会结束。 林澜走出大厅时,发现车子旁边多了个人影。 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的脸。 路易斯挑了挑眉,“不是说让我去见见小念的吗?” 林澜脸上一阵热意,但幸好夜足够的黑,并未让人发觉。 “走吧。” 林澜打开车门,一同坐入车内。 没一回的功夫,就到达了宅院。 林澜打开了门,微微侧过身子,“你先进去。” 正在屋内看书的林念,忽然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他连忙放下书跑了出去,刚到客厅就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路易斯!” 林艳高兴地跑了过去,直接扑进路易斯的怀中。 强大的冲击力,没有让他移动半分。 路易斯眼神中多了一丝柔情,缓慢且有力度的轻柔揉着林念的头。 “听说你不乖了?” 林澜刚走入客厅,就见一道锐利的目光刺向自己。 林念怒气冲冲的盯着她,似乎在控诉自己为什么向路易斯告状。 林澜无奈的耸耸肩,“顺嘴那么一说。” 但好在林念也没说什么,只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路易斯身上。 “你饿吗?” 林澜忽然问了一句。 路易斯转过头来,就见她身穿围裙,似乎是要进厨房。 路易斯眼中略带诧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澜似乎是刚从宴会出来。 林澜憋了憋嘴,语气很是无辜。 “没办法,那里可不是吃饭的地方。” 路易斯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很快,三碗清汤面就被端上了桌。 吃饭时,林念还是照样不给林澜面子,囫囵吞了几口,便不愿意再吃了。 相反,路易斯道是吃的一干二净。 末了,还点评一句,“味道不错。” 林澜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又给他添了一碗。 吃饱了的路易斯眼神挣扎,但还是乖乖吃了。 等林澜再次见到路易斯,林念已经被他哄睡着了。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路易斯缓缓说道,可脚却未移动半分。 林澜自然是发现了,愣了下,但也并没有挽留。 路易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很在意她?是因为我和她交往太过密切?还是其他?” 话问得太过直白,林澜身子不由的僵了僵。 但她仍旧十分的嘴硬,“没有。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见她仍然死鸭子嘴硬,路易斯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自从秦瑜和黛丽丝勉强合作后,两人的关系明面上好了不少。 这天,黛丽丝暗地里联系了秦瑜。 “我的建议,你想的怎么样了?” 秦瑜敛下眼睑,半晌没有言语。 黛丽丝并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模样。 因为她知道,秦瑜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并且,还能够成功解决某人的帮手。 “你如果还没想好,那我个你充足的时间,想好再联系我。” “不过,到那时,可能计划有变。” 黛丽丝红唇微微张开,慢条斯理的说着。 细长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由近及远。 “慢着。” 秦瑜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 黛丽丝嘴角向上拉了拉,眼中秋水暗涌,反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秦瑜迈开步伐快速的跟了上去,这个机会不容错过。 直到离黛丽丝大约两步的距离,才堪堪停了下来。 “我同意与你合作。” 秦瑜极其友善的伸出了一双手,倒是与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 而这一切似乎都在戴丽斯的预料之中,伸出细长的手指,轻笑一声。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只是她握手时,却没发现秦瑜眼神一暗。 “合作愉快。” 秦瑜轻吐了几字,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黛丽丝目露鄙视。 看似对林澜爱的深沉,但自己只是抛出了一个好处,那人就迫不及待。 看来,秦瑜也并无自己想象的那般深情。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秦瑜总是有意无意的开始接近黛丽丝。 包厢内。 “您可真是个大忙人,约了三番两次,可算是见到你了。” 秦瑜突然变得殷勤,不禁让黛丽丝挑了挑眉,眼中抱着怀疑。 “秦瑜,你这是?” 秦瑜倒了一杯红酒放在她的面前,缓缓说道: “这几日,林澜和黛丽丝两人走得越发亲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黛丽丝一听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小事,急忙的将自己喊来,心里顿时有一些不爽。 黛丽丝看了看自己鲜红的指甲,问他。 “所以你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只想问咱们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秦瑜说这话时眼中冒着怒火,并重重地拍了下桌面。 由于力度大的原因,桌上的红酒荡起波澜。 “你急什么?” 现在还不到她下手的时候,为之尚早。 “难道你不想让林澜离路易斯远一点吗?”秦瑜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他们长久待在一起难保日久生情。” 这句话终于挑起了黛丽丝的嫉妒之心,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肤。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二人在一起的。” 一想到路易斯身旁站着的人不是自己,反而那个讨厌的女人。 明明那女人如此平凡,可偏偏坐上了指挥官的位置。 她只要一想到那人,恨不得将她拆入腹中。 路易斯,只能属于她一人。 为了指挥官大人(46) 秦瑜见黛丽丝轻易上钩,嘴角扯了扯,可面上仍旧十分的平静。 “所以,我们得早做准备才行。” 黛丽丝果断的同意,与秦瑜细细详谈起来。 …… 林澜并不知晓那二人的计划,还在与众人商谈要事。 他们寻找尼克森势力许久,也不知他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一点踪迹也没有。 林澜深知那是尼可森老奸巨猾,一时半刻也追踪不到。 可光是搜寻,就已经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对于联邦来说,这只是做了无用功。 也正因为如此,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林澜身上。 林澜倍感压力,但也知道自己身为领军人物,绝不能露出半分胆怯。 要知道敌人的眼线,可是无时无刻都在观察着她。 林澜站在沙盘前,身姿挺拔,仿若青松一般,屹立不倒。 她微微皱起眉头,注意力全放在沙盘之上,就连身后多出来一人都没有注意到。 路易斯拿着一杯水出现,随后放在桌前,“给你的。” 林澜注意力被拉了回来,眉梢多了一丝暖意,浅浅的喝了一口。 “谢谢。” 路易斯知道林澜最近一直在忙,很少来打扰她。 但这么一直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尤其是林澜眼下一片乌青,面容上也多是疲惫。 路易斯心中隐隐担忧,但也没说过于明显的话。 “话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喝咖啡,最起码精神一点。” 林澜语气略带嫌弃,但身体还是非常诚实的,又喝了一口。 路易斯闻言也未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晚上喝咖啡,容易睡不着。” 林澜看着手中的水杯,又喝了几口,才看着眼前人。 路易斯似乎是刚赶过来的,头发似乎被吹乱了。 林澜走上前去,下意识的就想将它抚平。 感受到动静的路易斯,轻抬下颚,望向来人。 就这样,两人的视线刚好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空气温度逐渐上升,气氛也暧昧起来。 “指挥官。” 忽然,有个士兵闯了进来,可刚一抬起,察觉气氛似乎不对劲。 他不自觉的退后几步,并打算离开。 而林澜却对他招了招手,“什么事?” 那名士兵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并将手上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林澜接过来,手指不停的在文件上翻动着,而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怎么了?” 路易斯察觉到事态严重,面露担忧。 林澜眉头更是拧成一个川字,随手就将文件递了过去。 “底下有人察觉这个码头不对劲,多了些不认识的面孔。” 路易斯简单的扫了几眼,有几处很蹊跷,确实挺奇怪的。 这码头是个小码头,所处的位置偏僻,倒是不引人注目。 路易斯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派点人在暗中观察一段时间?” 林澜垂下头颅,略微沉思,“?好。” 随后林澜秘密叫了一波人,吩咐他们,“你们专门扮作普通人,潜在暗处,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马上通知我。” 这些人都是一些生面孔,即便是联邦局的人也不一定认得全。 把任务交给他们,林澜还是十分放心的。 “需不需要我帮忙?” 路易斯开口,如果林澜同意,他立马着手去做。 但她并未回答,而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路易斯。 “不用,这件事先不急。” 依照这种情况来看,大鱼是不会露头的。 如果路易斯贸然出现的话,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佯装并不知晓。 见林澜不同意,路易斯也不言语,只是用笔在文件上圈圈画画。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路易斯匆匆留下这句话,抬脚就离开,转眼就没了人影。 林澜再次拿起文件,仔细的研究了下圈出来的点。 随后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果然,路易斯的敏锐果然很强啊。 局势越来越紧张,整个联邦的人脸上也很少浮现笑容。 10号码头。 夜色降临,海岸上的夜灯骤然亮起。 本是消寂许久的仓库,突然多了一些人影。 只见这些人聚集起来,从怀里不知掏出什么东西,叽叽喳喳的说话。 而就在不远处,也有一群人正在偷偷的观察他们。 为首的人动了动耳朵,想听清楚那些人说的什么,但无奈海风太大,除了呼呼声之外旁的什么都没听见。 一时之间任务难以进行,有人便提议,“长官,要不,我们再离得近一点吧。” 可这话一出,那人的脑袋就挨了一个爆炒栗子。 “你说的什么屁话。” “我们待的地方本来就够近了,你还想要近,要不你直接钻到他们中间去得了。” 真不知道这些小子是怎么混到这队伍里的,说话都不经过脑袋的吗? 如果距离再拉近一些,他们竟然会被那群人发现,到时可就不是听不见那么简单的事了。 率先提议的小五顿时有些委屈,但一瞧见长官穷凶极恶的模样,身子顿时往后缩了缩。 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至于他们所观察的那群人,到时什么都没干,只是简单的聚集在一起。 吴安身为这支队伍的队长,自然有责任保证整个队员的安全。 至于那一伙人,聚集的时间倒是挺短的,没一会便各自分开。 吴安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警告众人,“千万别发出声音。” 众人屏气凝神,借着夜色,躲在大集中箱里。 “真是晦气,好好的地方不选,非要选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可闭嘴吧。你头上的那个是装饰吗?这偏僻的地方多好,联邦那群人肯定想不到。” “可这也太偏了吧。要不是提前来探过路,还以为这地方是坟呢。” 刚好集中箱旁边经过两个大汉,说的话刚好传入众人的耳中。 突然,小五突然觉得鼻尖有些痒痒,忍不住的想打喷嚏。 但他也知道若是此时发生的话,外面的那两个大汉也会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 换另外一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这一次他们可能有去无回。 为了指挥官大人(47) 为了自己和其他人的小命着想,小五硬生生的憋着,还顺带着扯了扯吴安的胳膊。 吴安正聚精会神听着他们说的话,不耐烦的直接拍下了小五的手。 可他还是继续拉着,吴安直接恼了,转过头来,刚好瞧见了小五要打喷嚏的模样。 吓得他直接捂住了小五,小声的警告着,“你要是敢打出来,那可就没命了。”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句恐吓的话起了作用,小五确实是没了打喷嚏的欲望。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相安无事时,小五却脚下一滑。 幸好身后有人抱住了,可还是发出细微的响声。 吴安心剧烈的跳个不停,豆大的泪珠从额头上滑落,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而刚巧路过的其中一人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便不自觉的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交易的地方本就偏僻,再加上前面的人都已经走干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而另外一人的胆子比较小,听到那人这么说心中颤了颤。 “你也可别吓我。” 那人还在极力争辩,“我真的听到响声了,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说着那人便朝着吴安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众人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枪,稍有情况,便立即动手。 然而就在此刻,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一只黑猫,突然从集装箱旁边窜了出来。 那人一瞧见时,黑猫顿时就放心了不少。 “原来是一只野猫啊,我当是什么呢。” “废话,这么偏僻的地方肯定没人来,咱们赶紧走吧。” 说完那胆子稍小一点的人便拉着那个大汉往前走,坐上车一踩油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那些人走了,众人顿时将绷得挺直的腰身松了下来。 “你这小子,但凡不惹点事,心里难受是吗?” 吴安直接打了小五一拳,怒气还未发散,又对着其他人招了招手。 “走,我们快跟上他们。” …… 林澜随身的指示器叮铃铃的响起。 她生怕惊醒了刚才睡着的小魔头,猫着腰身走到了客厅。 可就在她走出的那一刹那,本紧闭双眼的灵验,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悄悄的下了床,站在门口顺着门缝向外看去。 林澜坐在沙发上,点开了信息。 随后面前出现一个虚拟版,林澜手指一阵操作,信息显露了出来。 至于这则消息,这是吴安他们将所得的信息整理好,发送过来的。 “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这些人所聚集的点时间都是有一定规律的,怕是也在谋划什么大事件。 林澜十分利落的回了条信息,让吴安他们摸清楚那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在干什么?” 事后突然想起林念的声音,着实把林澜吓了一跳。 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语气里多了一丝惊讶。 “你不是睡着了吗?” 林念淡淡的回了一个眼神,随后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一扬头喝的一干二净。 “渴了。” 林念说话极其精炼,都说几个字像是要了他命一样。 简单吐出这两个字,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澜挑了挑眉头,只觉得这个孩子越发的有趣。 指挥所。 宋均神色焦急的走进了林澜的办公室,并将一份文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指挥官,您快看看。” 林澜皱起眉头,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简单的看了一眼。 但就是因为这简单的一眼,却让她捉住了意思不对劲。 她抬起头颅看向来人,点了点这文件,急切的问:“这些信息,你是怎么查到的?” “指挥官,您忘了吗?咱们的岸线遍布华东地区,搜罗这些消息轻而易举。” 说着宋均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这些是总结最近所发生的事,并且我猜测,恐怕有人要和尼克森联手。” 林澜瞳孔震缩,尼克森的视力本就不容小觑。 可若是暗地里的那些势力,偷偷找上他,对于联邦政府来说,那可是一大阻力。 林澜手指不自觉的点了点桌面,眉宇之间透露着焦急。 “指挥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澜抿了下嘴唇,稍稍沉思了一下,心中有了主意。 “你让那些人暗中监视一下尼克森的动向。” “另外也要监察其他的各方势力,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立马上报。” 宋均轻轻的点了下颚,将刚才林澜所下的命令全都记录在案。 对于联邦政府来说,尼克森相当于是一大毒瘤。 他在暗中所做的那些事,为人不耻,联邦军队花了好几次想要将他抓住。 可尼克森跟有金手指一样,无论有多少次都会被他侥幸逃脱。 如果真的有人和他暗中交易,对整个联邦不整个世界来说,那都是一大祸害。 为了早日搞清楚,林澜下令,让吴安那边手脚麻利点。 她隐隐觉得,码头那边的事必然逃脱不了关系。 然而就在这么紧急的时刻,秦瑜却不仅不慢的出现在林澜面前。 “林指挥官,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快来让我抱一抱。” 说完这话,他便径直走了过去,摊开双手似乎要将林澜拥入怀中。 林澜随手拿起一旁的文件,用一脚抵着他的胸膛。 “秦公子可真是巧啊。” 偏偏在紧要的关头这人冒出来了,其他的时候连个人影都看不着。 见两人的距离拉开了,秦瑜不免露出伤心的表情。 “哪里是巧啊?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林澜扯过一把椅子,往那一坐反问道:“找我的?” “当然。毕竟我可是听说了不少的事。” 一听到这话,林澜收起玩闹的心思,“你知道?” 对于这句话,林澜是心存疑惑的。 毕竟这件事除了上层人员,其他人可没有任何权益知晓。 难不成? 林澜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来人,秦瑜察觉到她眼神之中的不善,急忙挥动着双手。 “我可不是卧底。” 林澜将手放进口袋,口袋里赫然放着一把银色的枪。 只要自己将枪拿出来,稍稍的扣动扳机,秦瑜根本逃不掉。 “林指挥官,我可没有任何的恶意。” “你从哪听到的?” 为了指挥官大人(48) 秦瑜对自己来说亦正亦敌,虽然心中也不相信他投靠敌军,但都有万一。 秦瑜举起双手,找了个椅子坐下,神色很是悲伤。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你的心里,我居然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有事说事,我可没时间和你聊家常。” 火已经快烧到眉毛了,林澜哪有时间和他瞎耽误功夫。 说罢,她抬脚就准备走。 秦瑜忙伸出一条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能得到这样重大的消息,自然是有门路的,难道你不想听听吗?” 这话倒是引起了林澜的注意,果断的停了下来,微微侧目。 见她感兴趣,秦瑜急忙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座位。 “你要是能做下来的话,那我就跟你说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澜定然是走不开的。 她只好做了下去,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说吧。” 秦瑜颇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向上看了一眼,“我可以将手放下了吗?” 林澜会有些无奈的叹气,“当然。” “其实各大势力和城区动荡早就不是秘密了。” “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渐渐兴起。你以为,他们为何如此嚣张?” 林澜被这话问的,脑中似乎是想起些什么。 一字一句的问:“你是说,有人在给他们撑腰?” 秦瑜直接打了一个响指,“当然。” 他伏低了身子,压低了声音,再次挑起了林澜的兴趣。 “那你猜猜,到底是谁能给他们底气?” 能与联邦整个作战队伍相抗衡的人并不多,林澜下次一下子抓住了点。 随即眼睛一亮,向他道歉,“我知道了。” 就在两人谈的热火朝天时,门外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路易斯刚想推门而入,就听到熟悉的嗓音,手上的动作随之一停。 视线之中,那二人相谈甚欢,丝毫不见之前生疏的模样。 路易斯眼神微微一暗,放在门把上的手微微缩了回来。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就在不远处,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画面。 黛丽丝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攥紧,?低垂的眼眸生出嫉妒的神色。 她不明白,路易斯只不过与林澜见过几面,怎么就互生了情愫? 而自己陪在路易斯身边多年,可却怎么也走不进他的心。 一时间,她的内心只剩下恼怒。 她缓缓的走到路易斯刚才所站的地方,将视线放到那二人身上。 “林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她眼底升起层层寒意,似乎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而秦瑜谈的真高兴,忽然一晃眼就瞥见了屋外的人影。 但随即又将眼神撤了回来,继续与林澜交谈。 “好了,我知道的消息就这么多了,有新的再通知你。” 秦瑜拍了拍她的胳膊,随即站起来转身离开。 对于秦瑜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干净利落,倒是有小小的意外。 不过,她也没时间思考秦瑜为何反正,拿起桌上所提供的信息再次思考起来。 见秦瑜站起,黛丽丝也并不准备多做停留,反而是向前走去。 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在那么大的指挥室里倒是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秦瑜出来时瞄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倒是没什么人。 两人一间以后走着,但走在最前面的黛丽丝,忽然拐弯,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秦瑜紧随其后,进来时还顺带关上了大开的门,只剩下二人。 “怎么样?她相信了没有?” 秦瑜自信的挑了挑眉毛,“你说呢?”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黛丽丝悬着的心可算是能再次安心地放回肚中。 “只要她相信,那一切就是值得的。” 刚才秦瑜提供的消息,是黛丽丝特意交代他的。 里面有真有假,但大多数都是自己瞎编乱造的。 如果林澜相信,并且还照做,那一切都指日可待。 身为华东地区联邦最高指挥官,一言一行皆代表军队,不能犯任何错误。 一旦做错了事,那就是给军队甚至整个联邦都抹黑。 那么这个指挥官的位置,林澜就别想再做下去了。 似乎是料想到林澜之后的结局,黛丽丝眼中多了一丝疯狂,嘴角也迅速的扩大。 “林澜,我看你怎么跟我斗。” 只要林澜下了马,黛丽丝可以确定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她扼杀。 到那时,路易斯这会属于她一个人的。 秦瑜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我要走了。待在这太久的话,会引起怀疑的。” 黛丽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甚至连给个眼神都十分吝啬,“行行行,你快走吧。” 如果不是接下来的计划,需要用到秦瑜,她可不希望与他合作。 在黛丽丝看不到的地方,秦瑜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并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 虽说是合作共利,但谁不想赚大头呢? …… 月色皎洁,海岸上的风嗡嗡作响。 司空站在10号码头的边上,猛烈的风掀起了他的衣袖。 他嘴里叼着香烟,烟气顺着嘴巴缓缓的吐出,很快就被吹散。 就在这时,身后走来一名手下打扮的男子。 他看了眼正在抽烟的司空,便迅速低下头来,眉头之间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恐惧。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司空最讨厌别人在他思考或者是抽烟的时候打搅他。 记得上次就有一个不长眼的人,在司空抽烟的时候,上去只是汇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就被其给残忍的杀害。 尸体也被悬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用太阳暴晒了三天,直到变成了一具极其恶心的模样,这才让人放下了,草草掩埋。 思绪拉回现在,男子在一旁已然站了好几分钟。 但这司空嘴边的香烟,还剩一大半那么多,虽然他可以等,但是,其他人可等不了。 因为今天晚上可是司空跟九大城区约定好要交易,而这个码头也正是前者定下来的交易地点。 现在人都来齐了,他这才紧赶着来通知自己的老大,也就是司空。 但现在后者正在抽烟,看样子也在思考,不然的话,自己站在这里这么久了,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可见,司空思考的事情有多么的重要。 男子表情也在恐惧中夹杂着一丝焦急。 为了指挥官大人(49) 如果现在人还不过去的话,那九大城区可就会闹翻了天。 别看他司空现在的面子多大,但,这九大城区要是联合在一起,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就在男子打算抱着必死的决心,上前去叫司空时,后者也从思考中回过了神来。 他手上的烟已经烧的只剩下了烟屁股,见此情景,司空直接用力一弹,烟蒂就被其弹到了海里。 司空回过头来,自然也看到了一脸挣扎的手下,他不禁疑惑出声问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 男子听到这声响,不由得浑身颤了颤,接着就见司空正一脸疑惑中夹杂着一丝不快,看着自己。 见此情景,他连忙哆哆嗦嗦的说:“老大,九大……九大城区的人,已经全部都到齐了,就等着您现在过去。” 司空闻言,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手下的肩膀,嘴里说着知道了,便朝着远处的仓库内走去。 等司空走了不知道多久,男子这才回过神来,他上下摸了又摸,又用劲掐了掐自己的脸,这才相信,自己活了下来。 然而等他庆幸了没几秒,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裆部一阵的湿漉漉,显然,刚刚的情况,把他吓得直接小便失禁。 这也多亏了他胃里现在没有什么东西,不然的话可就不是小便失禁那么简单了。 视线拉到仓库内,九大城区的人马,已经在这里等了快半个多小时了。 然而,就连司空的影子都没看见,现在可好,除了门口把手的两名守卫外,再不见其他人。 “各位,你们说,这司空是不是放咱们鸽子了?怎么这么久了,人都不见呢?” 说话的人,脸上已经挂满了不快,如果不是这次对司空手里的家伙事有需求的话,那自己是肯定不会来找他。 “其实我也有些担心,毕竟联邦军队那边最近查的比较严。” 可很快就有人发出一声嗤笑声,对那人嘲讽道:“你要是这么害怕的话,那不如回家奶孩子去吧。我们这儿的生意,你可做不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至于被羞辱的人,更是紧握着拳头,“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能聚集在码头的,都是一些经历过枪风血雨的人。 被人要求回家带孩子,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何等的侮辱,当即就要与那人打起了。 要不是有人拦着他,恐怕早就闹得人仰马翻了。 “我说你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此人仍旧咄咄逼人,直接比起了小拇指。 仓库里本就聚集了九大城区的人,个个脾气火爆,一般人可惹不起。 他们深知稍有差池,可能会给自家人乱子,但是也并不代表好欺负。 就在众人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时,紧闭的门就被来人一脚踢开,“我刚才似乎是听到了谁在喊我?” 司空出现的那一刹那,几乎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 正因为司空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两相抗衡的话,他们倒是有十足的把握。 但谁知道司空究竟有没有与这些人合作呢? 如果此时与司空起了正面的冲突,之后又如何确保他们能够全身而退? 正是这个原因,九大城区的人不得不熄灭了怒火。 毒舌是三大城区的人,相对来说还是有实力的。 既然是合作,所以说司空实力强悍,但他们也不是软柿子。 “司空,你有点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吧?” 毒舌说这话时,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只见这把刀,不停的在空中飞跃,但毒舌每次都会接住有刀柄的那一方。 司空笑了笑,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我只想等着大家伙心平气和,毕竟人要是生了气,那可就跟那些失败品没多大区别了。” 但任谁都知道他说的这话指的就是刚才怒火中烧的几人。 “司空,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故意挑事吗?” 司空并未第一时间搭话,反而是表情冷淡的看了下自己的指甲。 就在众人未反应之时,他猛的窜了出去,一把握住了飞在半空之中的刀身。 十分尖锐的刀刃直接划破了他的手掌,可司空一声未吭。 他神情淡漠地将那把刀向前扔去,刀间竟然直直的插入墙缝之内。 一时之间,周围脸上均出现惊恐的神色。 听说司空是个不好惹的人物,现如今见了一面果然名不虚传。 见周围的人全闭上了嘴,难得清静。 司空才缓慢才有力度的对着周围的人说:“你们可别忘了,我们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也开始收起旁的心思,聚精会神的讨论着。 因为此事参与之人很多,势力也很杂,所以10号码头时不时的就有一队人巡逻。 但他们也怕引起联邦的注意,所以除了增加人手之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设防。 而这也给吴安他们提供了条件。 “小五,如果今天你再出幺蛾子,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吴安狠狠的攥了紧了拳头,眼神之中带着危险。 小五抖了抖身子,随即做了军姿,“队长,我保证这次不会拖后腿了。” 但很显然众人面对他的保证,并没有过多的相信,并将他排在了最后面。 吴安站在最前面,拿着望远镜偷偷的看着,时不时的记点这东西。 “叮咚”一声。 林澜垂下头颅,瞄了一眼,随即拿着东西出了指挥室。 点开屏幕,发现这正是吴安所传来的。 至于这里面,则是记录了有多少人参加,并且是哪几大城区的人。 让林澜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司空居然将九大城区的人全都召集来了。 要知道这些人一直自持甚高,都瞧着对方不爽,很容易发生冲突。 可司空倒好,居然还真的将这些人全部招揽来了,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是要跟联邦军队为敌。 林澜抿了抿嘴,脑中思绪万千,急需想一个应对之法。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眼带笑,缓缓重新走入指挥室。 为了指挥官大人(50) 九大城区,一直是联邦所担忧的地方。 但因为他们相互制约,所以暂时并未出现什么意外。 可是自从和司空接触后,得到他所提供的的物资后,渐渐的不安稳了起来。 每个地区某个地方开始闹事,起初只是小打小闹,但是没过过久后,事态变得越来越大。 就像,就像是在测试联邦的底线似的。 而联邦的人也不是傻的,自然察觉到了不一般。 于是,宋均面容严肃的出现在林澜身后。 “指挥官,他们这是明显在挑衅我们,需要出手干预吗?” 要知道,整个联邦军队,是最权威的体现。 可现在,有人在他们门口放炮。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与宋均的焦急相比,林澜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 “不着急。” 现在挑衅的人,无非都是一些小喽啰,想要钓大鱼,就得耐心一些。 见林澜不为所动,宋均不知为何,心竟然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看着那道背影,仿佛是一起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没由来的心安。 “那属下再拍一些人手暗中观察他们。” 宋均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偌大的指挥室里只剩下一个人。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宋均一眼。 指挥所的人,哪一个不是权势滔天的人。 自然,也有很多的暗线。 最近九大城区所发生的事情,都让他们感觉到了不安。 但林澜却没有人任何的动作,难免让人有所着急。 黛丽丝更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嘴角噙着一抹危险的微笑。 “林澜,我看你这次能顶受的了这次的压力吗?” 世界之源边境线。 一群身姿挺拔的人,正如松一般,站在原位,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正是一群守卫世界之源的军人。 可是当他们尽忠职守的坚守岗位时,在不远处的某个暗处,有几道身影正匍匐在地上。 他们手中各自拿着武器,眼睛只放在前面,没有丝毫的动摇。 “长官,我们何时动手?” 他们已经埋伏在这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上面没有任何消息,总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那支队伍。 “上面还没有消息,我们的任务只是盯着他们。至于何时动手,这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为首的人只是轻轻的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那人就紧闭嘴巴,一副不敢再说话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联络器终于响了。 众人愣了下,随后眼中浮现一抹惊喜。 终于,终于,有人联络他们了。 为首的人连忙接通了,还未说话,就听到里面发出一道沉稳而声音。 “动手。” …… 众人聚集在指挥室里探讨最近的事。 突然,一阵喧闹的铃声响起。 林澜皱了皱眉,按了按指挥板,接通了视频。 一时间,指挥室里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视线全都看向前方。 “什么事?” “指挥官不好了,我们发现尼克森的一小波势力正在华东地区盘旋。” 联邦政府已经和尼克森纠缠了许久,自然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现在,尼克森居然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所管辖的区域之内。 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声音也是无比的兴奋,“终于找到他了。” “这一次一定要将尼克森抓起来。” 尼克森给联邦政府带来了不少麻烦,几乎是这里所有的人都曾经被他惹怒过。 所以当尼克森一出现之时,直接引起了众人的怒气。 他们焦急不已,巴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那人抓住。 可很快就有一桶凉水照着他们的脑袋就浇了下去,直接熄灭了他们的怒火。 “尼克森躲在暗处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花了多少的力气,始终没有办法将他追捕在案。” “可现在,他却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们面前,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与这些人相比,林澜倒是显得格外的平静。 也正是这句话一出,众人也觉得有些奇怪。 当初他们耗尽心里,只为了将尼克森抓住。 可奈何那人却跟泥鳅似的,无论到了哪里总有办法逃脱。 也正是因为林澜提醒众人不由的开始思考起来。 对啊,明明是藏匿许久的人,为何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联邦的眼皮底下?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 还没等到他们思考出所以然来,联络器里的那头又传出声音来。 只听听咚咚几声,似乎是炮弹的响声。 林澜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看来尼克森是真的想动手。 “指挥官,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尼克森他们都已经动手了,我们也得早做打算才行。” 林澜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们如果动手的话,有些早了,再等等看吧。” 而另外一边,尼克森像是不太惧怕联邦似的,开始四处挑事。 很快,指挥室里响起了若干个联络器的呼叫声。 黛丽丝坐在一旁,久久未出声。 “不行啊,指挥官,尼克森已经动手了,我们还要坐以待毙吗?” “对啊,指挥官,我们联邦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面对尼克森的挑衅,一大部分人都是愤慨激昂。 以他们的看法来说,能容忍尼克森对他们的挑衅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但这也仅仅是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人与林澜一样。 他们觉得尼克森这次来势汹汹,并且跟往日的做法大径相庭。 保险起见,他们绝对不能轻易动手。 双方各持己见,谁也不愿意松口。 要不是林澜在这里,恐怕他们就要打起来的。 “你们真的是蠢的要死,尼克森怎么会大张旗鼓的出现在我们面前?这背后一定是有阴谋的。” 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当即拍了下桌子,猛站了起来。 但话音刚落,另外一人不甘示弱也随之站起。 “你懂什么?他像个过街老鼠似的被我们压制了这么长时间,肯定心里早就不爽了。” “现如今尼克森又有了司空的帮助自然与往日不同,当然是趁着这次好机会,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其中一人更是愤恨地啐了一口,“他们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可真是笑话。” 就在众人争吵不已时,从未说话的黛丽丝说话了。 为了指挥官大人(51) 她走到中间,掀了掀眼皮,红唇微微张起。 “指挥官,你也听到了,尼克森这分明是在挑衅我们?” 而指挥室里的人也知道,黛丽丝一向和林澜不对付。 现如今黛丽斯主动站出来,众人也怕惹火上身,纷纷闭上了嘴。 林澜只静静的看了她一眼,轻声的说了句,“那按照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现在去发动战争?” 黛丽丝翘起兰花指,笑得明媚灿烂。 “当然。” “虽说那尼克森手段了得,身旁也有很多奇人异士。” “但我们联邦政府也不是吃素的,难道还真的怕他们不成?”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直接将一部分人的情绪挑的高涨。 他们互相看了看,眼中冒着莫名的自信。 “对啊,指挥官,我们联邦还会怕他们?” 一时之间众人再次陷入争吵之中。 僵持之局,谁也无法从中挣脱。 “可你们要知道,我们虽然不怕,可底下的那群百姓们会怎么样?” 与联邦政府相比,手无寸铁的人们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他们还有军队保障,即便是战败了,还可以快速撤退。 可那些普通人该怎么办? 一旦发生战火,那他们的家园必定会荡然无存。 “生灵涂炭,也是你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林澜悠悠的来了一句,直击在场人的心灵。 在这间指挥室中,大多数的人都是曾经历战火。 但他们最熟悉的也是与亲人分别的痛苦。 见刚才还支持自己的人,脸上却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黛丽丝不甘的咬了咬嘴唇,不愿自己刚挑起的事,轻而易举的就被林澜熄灭了。 她只能再次柔媚出声,吸引大家的注意。 “话虽如此,可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是尼克森的人逼上来了。” 她走上台前,修长的食指点了点画面中的几个方位。 “仔细的瞧一瞧,他们的人在这4个方位刚好将这一片区域围起来。” “难道他就没什么企图吗?更何况……” 黛丽丝说到这里顿了顿,轻轻的瞄了林澜一眼,“这里也有你口中所说的那些普通人。” 黛丽丝勾了勾,嘴角发出一声嗤笑,“难道这些人在指挥官你的眼中就不值一分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太过明显,宋均喉头上下滚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与黛丽丝的咄咄逼人之下,林澜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反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中似乎带着某些警告。 身为联邦政府的最高指挥官,若是将普通百姓的生命当做蝼蚁一般,那恐怕只有一个结局。 那就是从这个位置上下来。 “我自然会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只不过黛丽丝,你为何急着想发兵?” 林澜探究的目光直视她的面庞,让黛丽丝脸上出现丝丝的慌乱。 黛丽丝眼神飘忽,但一想,她是不可能知道自己计划的。 紧绷的嘴角再次缓缓放了下来,双手摊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指挥官,我只不过是有些担心那些普通民众罢了,你若是不想救的话,那我只能听你的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毕竟你是这里最高的指挥官。” 言语之意,不言而喻。 若是华东地区中的民众们受了伤,那是林澜指挥不力,才会造成那么大的伤亡。 即便是她的计划没有成功,可林澜照样要从那个最高的位置上滚下来。 正所谓剑拔弩张,但凡有一人说话不注意,那么就会招来众人的仇恨。 可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联络器又再次响了起来。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再次移了过去。 林澜快速的走了过去,直接打开了联络版。 “什么事?” “指挥官不好了,世界之源那边出事了。” 此话一出,仿若平静的水面被扔下炸弹一般。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瞳孔震缩。 要知道世界之源那个是无比神秘的存在,而那其中的秘密更是被所有人忌惮。 所以在听到世界之源出事后,所有的人心瞬间提了起来。 林澜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迫不及待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但边境的最左面的人传来消息说他们那受到了攻击。” “并且数量还挺多的,似乎是一整个小队。” 林澜继续翻动着手中的指挥器,将画面转到了世界资源边境地区。 刚好发现一样带有标志的棋子。 画面虽然很不清楚,但依稀能认得那早已深入脑髓的标志。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多了几分不敢置信。 只因为那样的标识证属于司空。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寻觅已久的司空居然会出现在世界之源边境线。 但脑子转的稍快一些的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只因为他们依稀已经猜到司空要做些什么。 很快就有人按耐不住,猛的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受到冲击力,哐当一声向后摔去。 “是司空。” 一时之间众人脸色各异,但大多数都是忌惮着司空势力。 “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究竟想干嘛?”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可没有一个人说出所以然来。 林澜被这些声音吵的脑子嗡嗡直响,当下脸色一凛,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霎时间,指挥室里所有杂乱的声音瞬间停下。 所有人将目光再次放在面前的人,时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指挥官,您说该怎么办?” 其中直接将话题引到了林澜身上,探究般的目光,一道道射在她的身上。 可林澜丝毫不显慌乱,修长的食指缓慢且有规律的敲了敲桌子。 声音不急不缓,让人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林澜还未发话,可旁边就有人等不及了。 “世界之源,我们一定要守卫。” 而就在林澜略显平静的面容之下,心却再次雀跃了起来。 【上神,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消失许久的大黄,也在此刻突然出现。 林澜挑了挑眉,“你倒是出现的挺及时的。” 大黄嘿嘿笑了两声,语气颇有讨好的意味。 【上神,我这前两天不是有事忙吗?就一直没出现。】 可林澜怎会相信他的鬼话,眼角微微往下,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就是要大黄从实招来。 然而大黄还未说话,反倒是有人等不及了。 “林指挥官,世界之源都出事了,难道你还想相安无事的待在指挥室里吗?” 黛丽丝眼中带着莫名的雀跃,虽然世界之源那边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但能让林澜发兵,那反而对自己有利。 众人的心早就悬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掌慢慢卷了起来。 “是啊,指挥官,你快下命令吧。” “世界之源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虽然他们现在并不清楚司空的目的是什么,但放任他们胡作非为,那更不可能。 林澜终于等到这一天,当即站了起来。 她侧过身子,直接望向了黛丽丝,十分快速的走了过去。 这番爽快利落的身姿,倒是让黛丽丝愣了愣。 众人也被林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发懵,一时之间都忘了争辩。 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黛丽丝还以为林澜要打自己呢,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尤其是看到林澜微微抬起的胳膊,心中更是惊讶不已。 林澜虽然发过脾气,但很少动手打人。 但如果说她真的动手了,黛丽丝完全可以有理由让她再次跌落高位。 当她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时,黛丽丝已经做好了随时倒地的准备。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严肃不已的林澜,却忽然扯了扯嘴角,眉眼之中带了微微笑意。 “那就麻烦你了?” “啊?”黛丽丝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林澜,眼神中更是露出一丝疑惑。 什么就麻烦自己了? 还没等她问清楚,就见林澜迅速的转过身去。 加大了音量,“目前的情况,大家应该也清楚了。” 她迈开步伐,走到前方,一手指着尼克森所在的区域,另外一手则是指着司空所在的世界之源边境线区域。 “这两个地方对我们来说都十分的重要,可相比之下,世界之源才是最最重要的。” 在众人的潜意识之中,华东地区可以被尼克森收服,可只要他们联邦政府还在。 那么华东地区早晚也会被他们重新收复回来。 可若是世界之源出了问题,虽然后果无法想象,但也知道恐怕他们没有以后了。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变得异常的沉默,气氛也异常的沉重。 “所以,我决定前往世界之源。” 说完这话,林澜随手一抓就将站在一旁的黛丽丝拉了过来。 她煞有其事的拍了拍黛丽丝的肩膀,一脸郑重其事地对大家说道:“所以现在我将联邦的最高指挥权,全权交给黛丽丝。” 这话一出不仅连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黛丽丝也一时有些发愣。 她不敢相信自己暗自期待许久的东西,仅凭着这一句话就落到了手中。 黛丽丝僵硬的缓缓转过脖子,眼神中带着些许的诧异。 不敢置信地再次确定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把最高的指挥权交给你了,尼克森等人就由你们负责。” 林澜拍了拍手,又挥了挥袖子,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缓缓转身离开。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黛丽丝久久不能回神。 尤其是看到林澜只身离开后,黛丽丝眼中逐渐显露丝丝狂喜。 这受万人瞩目的最高指挥官,终于轮到她坐了。 她缓缓移动步伐,走到那张期盼已久的凳子上。 微微弯下腰身,随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黛丽丝很想放声狂笑,但估计到在场的还有许多人,只能硬生生的忍下来。 林澜走后,才有人渐渐反应了过来。 还有人直接跑了出去,想追问可刚出了房门,却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 至于林澜早早的就离开了,并径直回了家。 当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眼前却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林念正在屋中,忽然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便凑上前来。 林澜看到他后,眉间之间很快多了一丝暖意。 破天荒地蹲了下来,一把将人抱入怀中。 林念自然是不愿意的,当即就挣扎着想从怀里面钻出来。 但是由于力量过于悬殊,挣扎了半天却不起任何的作用。 见怀里的人终于安分了下来,林澜唇角微微勾起,还是轻柔的揉了揉他的头顶。 “以后你要乖乖的呀。” 林澜摸了摸他的头后,便站了起来,向屋中走去。 至于林念则是小小的惊讶了下,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的林澜有些不对劲。 可要细细探究的话,又找不出来些什么。 “小念,你快过来,今天刚好有时间,我决定亲自下厨给你做顿饭吃。” 这一走,怕是永远都见不到面了。 林念虽然有些奇怪,但一向沉默的他并没有出声询问。 林澜正在厨房做饭时,家里的门铃却突然响了。 “小念,我一时走不开,你快去开门去。” 林念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打开房门,看到来人后面上一喜。 只是口中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那人神色匆匆的走了进去。 林澜也察觉到了,刚转过头来就看到路易斯正沉沉的看着自己。 幽深的瞳色仿佛是漩涡一般,林澜手中的动作也渐渐的停了下来。 路易斯向她走去,紧闭的薄唇微微张开,可又缓缓闭上。 林澜敛下眼睑,声音并无波澜,“你知道了?” “嗯。” 路易斯想了想,“可是那里很危险。” 司空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我必须去。” 她的职责就是保护这个世界。 如果世界之源被毁坏,她的任务也终将失败。 而一旁沉默的路易斯像是抉择了很久,最终说出了一句话。 “我陪你一起去。” 林澜微微抬眸,摇了摇头,“不用。” “我非去不可。” 为了指挥官大人(52) “毕竟那里你只身前去,身旁要是没人保护你,很容易遭人暗算的。” 即便是到了这地步,路易斯始终未将心中的那句话说出来,还寻了个旁的理由。 林澜没有搭理他,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随后她擦干净了手,将手放在路易斯的后背一直往前推。 只到了客厅,才停了下来。 与路易斯的着急相比,林澜显得格外平静。 “来都来了,不如尝尝我的手艺吧。” 路易斯心中有千言万语,可看到林澜如今的状态,也说不出。 三人围坐在桌上,气氛也较为凝重。 林念眨了眨稍带疑惑的眸子,左看看右看看。 “快吃吧,要不然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林澜夹了几筷子放到他们的碗中,催促他们尝尝。 而那两人也确实尝了几口,但却没有往日的模样。 期间每次路易斯刚想说话,就会被林澜打岔。 一来二去的,路易斯也知道林澜并不想听那些话,于是便选择了闭嘴。 因为要前往世界之源,所以需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 林念也发现这几天林澜并未出去,而是经常带着她四处走走逛逛。 这种种的一切倒是有些反常。 只可惜这种平静,却在第三天被破坏了。 当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秦瑜依靠在门边。 见到来人后,做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挑眉动作。 “我亲爱的指挥官大人,可算是见到你了。” 林澜微微侧开,身子腾出了一条道。 “你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就不怕黛丽丝发现吗?” “我当然是有把握让她发现不了,否则也不会来见亲爱的你呀。” 说完秦瑜摊开双手准备来一个大拥抱,可刚好被灵巧的林澜躲了过去。 房门咔嚓一声被关上。 “这么说来,你那边都准备好了?” “这是当然。” 联邦政府。 黛丽丝眼角的喜意难以遮挡,成功的喜悦已经让她忘记乎了所有。 虽然林澜爽快的将最高指挥权交于她,过程有点太干脆了。 但成为胜利者的喜悦,已经填满她的脑袋。 至于心中的那些疑惑,早早的被黛丽丝抛之脑后。 什么都没有她手里的权力大。 不过,她也没高兴多久。 只因为大战在即,所有的东西都要准备齐全。 身为最高指挥官的黛丽丝,为了能让众人信服,自然要亲力亲为。 时不时的还要拉下脸来,装出一副亲和的模样,与那些人拉近距离,收复人心。 即便是大战过后,林澜想要重夺权力,可到那时又有几人能支持她呢。 黛丽丝的这些花花肠子,林澜早就知晓,只不过是不愿意搭理他罢了。 待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后,大战也即将出发。 尼克森的视力本就不容小觑,外加有司空震兵火相助,势头也并不弱。 为了能给众人留下好印象,黛丽丝不顾自身危险,带着大批的部下到了前线。 两人打的你来我往,难分难舍。 “尼克森,我劝你快快投降,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黛丽丝率领众多人,颇有气势的立与最高处。 尼克森也知道,这一场战争,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的。 面对黛丽丝的豪言壮语,他嗤笑一声,“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想让我投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见尼克森死活不投降,黛丽丝也知道不用跟他客气,当即就吩咐身后的人。 “给我使劲打。” 至于林澜那边,已经动身前往世界之源。 出行的队伍中却意外的多出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秦瑜。 “秦瑜,你能不能别离我那么近?” 林澜有些不耐烦,虽然她清楚秦瑜的感情,但也并不代表自己一定要回应。 况且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人,再也没有旁的位置了。 为了不让秦瑜,多想林澜只能让自己尽量远离他,但秦瑜仍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过来。 “指挥官大人,我可没跟着你,我只不过是和你顺路罢了。” 林澜再次往旁边挪了挪,硬生生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指挥官了,你也别再那么喊,我怪瘆人的。” 秦瑜宠溺的笑了笑,“那行吧,我就喊你澜儿吧。” 可这话一出,林澜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别那么恶心巴拉的。” 可秦瑜却仿佛没听见这话似的,还一个劲的往前凑。 就在两人争吵不已时,车子却猛然停了下来。 秦瑜更是一个不注意,直直的摔在了前排的后座上,恼怒道:“你干什么?” 前面的司机唯唯诺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有人挡住了路。” “谁呀?是谁这么不开……” 眼字还没有说出来,车门就被人一把拉开了。 来人正是路易斯。 瞧见车里的模样后,眉毛微不可查的抬了抬,“没打扰你们吧?” 秦瑜自然想说打扰了,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一把拉开。 至于路易斯则是坐到了两人的中间,生生的将两人隔开了。 路易斯沉声问道:“你没事吧?” 林澜微微摇头,眉宇多了一些未曾发觉的暖意。 兴许他们二人并未察觉,可一旁的秦瑜却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看到他们眉目之间的情谊,秦瑜稍稍的愣了下。 但很快他就将神色掩了下去,甚是厌恶的说道:“你来干嘛?” “当然是来研究边境线的战火。” 路易斯说的大义凛然,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误。 秦瑜只好咬了咬牙,将一肚子的怨气咽进肚中。 也正是因为有了路易斯的加入,秦瑜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林澜。 一路上林澜和路易斯两人相谈甚欢,丝毫不见疲惫。 可到了边境线后,脸上的笑意迅速连起。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林澜,你别担心。” 见林澜的眉头微微皱起,路易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秦瑜则站在旁边,眼中冒着莫名的光芒。 世界之源是被禁止的地方,除了重大事件之外,一律不许任何人靠近。 秦瑜迫切的想知道世界之源,到底是什么样子。 或许此刻的他并没有发现,心中的那点情谊早就消失不见。 在面对男主对林澜的关怀时,秦瑜不再有醋意横生。 只因为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世界之源。 “我终于看到你了。” 秦瑜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可后发觉两道视线竟紧紧的锁在身上,他的后背僵了僵。 只好忙转过去解释,“我第一次看见世界之源,难免情绪有些激动。” 林澜则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有大黄在身,怎会不知道秦瑜最在意的是什么? 路易斯并不知晓,只是觉得最近秦瑜的表现有些奇怪。 就好像迫不及待的在等着什么似的。 林澜的到来,极大的鼓舞了守在边境的联邦军人的士气。 也正是因此,司空那边的军队倒是小小的被挫伤了不少。 而另外一边,两方的军队早已经打的不可开交,甚至连多余的精神分出来也没有。 至于路易斯这个人,黛丽丝现在的心中早就没了地方。 高权握手,一个男人罢了,哪里比得了这些。 爱情什么的被抛之脑后,眼前只剩下一件事。 黛丽丝虽然知道尼克森很难缠,但没想到,如此费时费力。 别的不多说,仅仅是火力这一方面,两者倒是不相上下。 至少,表面上似的。 夜幕已深,虽说是休息的时段,可双方打的难舍难分。 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就在那些士兵拼死拼活时,他们双方的长官居然暗自见了面。 一间偏僻的屋子内,坐了两个人。 “尼克森,早有耳闻,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黛丽丝伸出友好的橄榄枝,也算是表态了。 尼克森仰头一笑,“可不是吗?我也是早就听说了黛丽丝指挥官的名声。倒是颇令人意外啊。” 这一声的指挥官,直接让黛丽丝嘴角咧起,肉眼可见的笑了起来。 她,终于坐上这位置,收到旁人的恭维,忍不住沾沾自喜。 可是,她并没注意到,半明半暗的尼克森,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话不多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黛丽丝眼中略带狠毒,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一亮一灭的烟头,被狠狠的踩在地上,转眼间没了光亮。 尼克森猛的站起,毫无波澜的看着面前的人,“自然是现在。” 黛丽丝大喜,迫切的说:“那可真是太……” 后面得话还没说出来,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一阵刺痛。 她伸手摸了摸,却感觉手上有些温热,视线下移入眼则是刺眼的红色。 黛丽丝微微瞪大眼睛,眼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你怎么敢……” 只这一句话,身上便没了力气,陡然摔倒在地。 只听得砰的一声,黛丽丝倒在了血泊之中。 未阖上的双眼,看到了尼克森蹲在自己的面前,还拍了拍她的脸。 “像你这种跳梁小丑,我见的多了去了。” 说完这话,尼克森便带着手下的人匆匆离去。 不甘悔恨的情绪充斥在她的脑海,林澜不敢相信,她居然被这群人暗算了。 明明提前已经做好了沟通,黛丽丝只想借尼克森的手,将林澜除去。 没了后顾之忧后,她稳坐最高指挥官的位置。 然而这位置刚捂暖没多久,却没了性命。 黛丽丝捂着脖子在地上挣扎,血色染遍了屋内,居然被那个小子骗了。 没多久,便没了动静。 黛丽丝在一间小屋被暗杀的消息,顿时四散开来。 “什么?黛丽丝居然被杀了?” “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理查森怒火中烧的将联络器狠狠的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黛丽丝,可是他手上最好的一个棋子。 也是他历尽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虽说做事方面有所欠缺,但对自己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可这个助力还没发挥多少作用呢,居然就被暗杀了。 起初理查森只想让黛丽丝挑起林澜的怒气,或是给林澜找点绊子,让林澜这个位置坐得并不顺的。 黛丽丝越是嚣张,就越衬了理查森的心思。 他期盼着林澜,忍受不了黛丽丝的挑衅,直接出手。 最起码也要死在林澜的手中,算是发挥黛丽丝最大的作用了。 到那时他自然会挑起事端,让林澜永远也爬不到他所在的位置。 到时整个华东地区也逃不过他的手掌。 可这一切的谋划,居然被尼克森破坏了。 …… 没过多久后,林澜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让她颇为意外的是,黛丽丝居然这么快就下线了。 黛丽丝是个能折腾的人,但没想到死的却如此匆忙。 也正是因为黛丽丝死了,所以最高指挥官的职责再次落到了林澜身上。 与黛丽丝的指挥相比,林澜的法子倒是显得干净利落。 也正是在林澜的带领之下,整个联邦军队士气巨增。 尼克森势力本就弱,至于敢挑衅华东地区的底气,也全都是依仗司空所提供的那些武器。 可打着打着,尼克森所提供武器的库房,居然被人洗劫一空。 “什么?我们的武器没了?” 尼克森跌落在地,微微瞪大的眼睛里只剩下恐惧。 他们与之抗衡的唯一依仗没了。 即便是想继续争斗下去,可没了实力,也只剩下了被挨打的分。 尼克森自知自己已经走上绝路,脸上再无半分生机。 身为领头人物,他的一言一行都影响整个部队。 所以当这条消息传出去后,尼克森挥下的所有人士心开始涣散。 军心一旦涣散,也就没了所谓的力量源泉,正因为如此,尼克森势力的军队节节败退。 林澜更是乘胜追击,带领着大批的部队,发起进攻,很快就直捣黄龙。 而尼克森势力所攻占的大部分领域,也渐渐全都被联邦军收复。 等醒悟过来的尼克森再想反抗时,已经没了足够的实力和士气。 林澜也正式使用了怀柔政策,优待俘虏,采取柔情攻势。 而这一决策,同样很成功。 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投降,至少还可以活命,都纷纷涌到了林澜这边。 为了指挥官大人(53) 林澜正在浴血奋斗之时,谁也不知道,在世界之源的边界线多了一道身影。 在林澜要去离开,前往尼克森所在的战地时,秦瑜伪装肚子疼,无法离开。 路易斯直接识破了他的小伎俩,但是也并没有明说。 至于,林澜亦是如此,只不过她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法分出心思。 于是,只能将他留了下来。 在他们二人走后没多久,秦瑜就出现在边境。 他眯起眼睛,眺望不远处的地境,略带兴奋的呢喃,“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一直以来,他都在思考世界之源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一始终都在困扰着他。 现如今,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他的心躁动不已。 不知怎得,在看清这一切后,秦瑜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美丽的面孔。 而那人,正是林澜。 往日的种种重现于脑海,占据了他的心间。 是时候了。 为此,他掏出了怀里的联络器,点开了某个联系人。 此时的林澜正在处理尼克森所留下的残局,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就连休息的时间也很少。 但幸好,路易斯一直陪伴在她身旁,解决了不少的问题。 联络器想起的那一刹那,林澜第一时间低头看了一眼,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澜怪异的表现也引起一旁的路易斯的注意,只一眼,瞬间看到了名字。 他眼中的光芒闪烁了下,见林澜没有任何的动静,便止不住的出声。 “你不接吗?” 林澜微微摇头,并没有想接通的意思。 世界之源那边的事情,她已经从宋均那里得知了,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经被解决了。 即便是秦瑜打来,恐怕也没没什么大事。 “可他一直没挂,怕是真的有事找你。” 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她腰间的联络器,不停闪烁的光芒预示着某个人的心思。 “你不接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挂的。”路易斯了解秦瑜,对他的行事作为,也摸得一清二楚。 林澜愣了愣,看了他一眼,随即打开了联络器。 “喂,秦瑜,你打来有事吗?” 秦瑜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林澜,一直以来,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林澜有些疑惑,看了看手中的联络器,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想问清楚一点。”秦瑜顿了顿,但嘴角还是扯出了一抹微笑。 林澜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非同寻常的意味,不由得收起玩闹的心思。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人。” 秦瑜闻言,轻轻的笑了笑,他这是被发了好人卡了吗? 林澜不知道对面的想法,反而继续说道:“这次如果不是你和我暗中通信,我也不知道黛丽丝居然会勾结尼克森。” 是的,黛丽丝能够快速的被解决,全是秦瑜早就将所有的消息都说了出去。 黛丽丝以为秦瑜早就站在了她那边,可供她任人差遣。 那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黛丽丝每次联络秦瑜时,都被告知了林澜。 所以,林澜很是感激他。 但是感情方面,容不得沙子,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想到这时,林澜偷偷的撇了旁边的路易斯一眼。 只可惜这一眼,瞬间就被路易斯察觉到了。 林澜只感觉周身的温度开始上升,就连自己的脸也是一样。 白皙的耳尖逐渐爬上一抹红意,但林澜又怕路易斯看出来,只好转过身去,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虽然喜欢你,但是也并不代表我得不到,就要毁掉。说来,还是黛丽丝把我想的太过狭隘了。” 说这话时,秦瑜忍不住仰天长笑。 林澜沉默不语,此时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秦瑜。 毕竟,自己刚刚拒绝了人家。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很乐意结交你这个朋友的。” 联络器的另外一边,秦瑜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此刻,能知道你心里最深处的想法,我已经很知足了。” 但紧握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两人说完话,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但没一会,秦瑜的声音再次传来。 “其实,他心里有你。我同样也看的出来,你心里也有他。” 只是这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可却没人开口。 以前,他总觉得林澜是属于自己的。 但现如今,看着远处,他觉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就好像心里一直以来的缺口,像是被填满了一样。 所以,脑海中林澜的影子,很快就被剔除了。 他心中所想的,那就是眼前的世界之源。 “林澜,其实我挺希望你能幸福的。所以,祝你一生平安。” 说完这话,秦瑜便主动的挂断了电话。 秦瑜虽然祝福了自己,可林澜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她挂断后,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路易斯微微抬眸,“怎么了?” 林澜想起刚才秦瑜祝福的话语,连忙别开了脸,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没事,只是他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而已。” 路易斯只看了几眼,并没在意。 但在心里却觉得林澜脸红时的模样,异常的可爱。 但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路易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移在控制盘上,“尼克森已经逃了,需要再派一点人手将他抓回来吗?” 林澜也收起了旁的心思,聚精会神的盯着他们所移动的路线。 “先不着急,大战过后,要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安抚民心。” 至于尼克森的去向,她自由安排。 另外一只潜在暗处的小队,再次受到了上级所发来的信息。 【调查尼克斯的地理位置,并将人带回来。时间由你们定。】 吴安几人看到这则讯息,忍不住的欢呼一声。 老大给他们发这样的信息,也就代表着承认了他们的实力。 很快,林澜的联络器里就出现一行字。 【保证完成任务。】 除了最高指挥官之外,谁也不知道,其实有一支秘密行事的队伍。 他们除了听最高指挥官的命令之外,无论是谁都无法让他们遵从。 秦瑜挂断电话后,径直的走向世界之源,丝毫不拖泥带水。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查清楚了守卫何时换班。 秦瑜趁着换班的时间,靠近了边界线,刚要往里面走。 忽然,有人发现了他,冲着他大喊,“干什么的?” 因那人手中还拿着武器,秦瑜一时之间也不敢随意乱动。 他缓缓的将两只手举了起来,挂上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是我。” “原来是秦公子啊,你到这有什么事吗?” 那人一瞧是个熟面孔,当即就放下了手中的枪支,笑着打起招呼来。 因为秦瑜是跟着林澜过来的,边境的人也都认识,自然就没有敌意。 秦瑜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流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世界之源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名士兵一听,顿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不对世界之源感兴趣。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联邦政府才会派兵驻守,阻挡那些感兴趣的人。 因为世界之源对他们来说,那是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 像是秦瑜这种感兴趣的人,更是数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林澜带来的原因,所以这里的人对秦瑜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那行吧,你就在这看看,可千万不要靠近。” 秦瑜笑着点头答应了,看了几眼后,转身似乎要离开。 而那名士兵也归位了,并未在意。 可十几秒后,那名士兵有些后知后觉,察觉到有些不妥。 刚弯腰准备说话,却看到秦瑜刚才站的地方,早就没人了。 并且,还留下了一地的脚印。 至于那些脚印所延伸的方向,自然是世界之源所在的位置。 士兵大惊,惊惧的后退了几步,随即拿起哨子吹响。 等林澜知道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林澜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对着联络器的那头训斥。 “你们怎么回事?世界之源是多么重要,不需要我再次强调了吧?” 一旦有人进去搞破坏,那么他们这个世界也随之毁坏。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联络器那旁的长官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回一句。 因为他知道但凡说一句话,只会让事态发展的更加严重。 林澜有些心烦意乱,但喘了好几口粗气之后,情绪也缓和了很多。 “这样,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对外宣布,一定要保密。” “但凡泄露半点信息,你们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说完后林澜啪叽一声,就直接关断了电话。 至于后来秦瑜的情况,更加无人知晓。 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即便边境的人想寻找他的下落。 但是因为联邦禁止任何人靠近,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将此事作罢。 林澜由于秦瑜的事,时间再次被占据,无法照顾到林念。 无奈之下,她只能找上了路易斯。 “今天,你能帮我照顾一下小念吗?指挥部的事情有点多,我无法顾及到他。” 路易斯点了点头,后意识到林澜根本看不到他,便对着联络器里的人说:“嗯。我会照顾想小念的。你安心处理你那边的事,别担心。” 路易斯略带磁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林澜不知怎的脸上露出了柔柔的微笑。 等林澜忙完时,已经到了深夜。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到了家门口,又怕惊醒屋内的人,连开门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开门的那一刻,屋内暖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 林澜微微诧异了下,没想到都这个时间点了,居然还有灯光。 “你回来了。” 路易斯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温暖的声音让人忍不住的有些动容。 “你怎么在这?”林澜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本以为路易斯将林念哄睡之后,就会回去。 但没想到他此刻还待在这,尤其是他身上还穿着一个带小熊图案的围裙。 可爱的围裙与高大挺拔的身姿有些反差,林澜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路易斯只觉得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围裙,也察觉到了不妥。 愣了下后才出声解释,“我只看到这一个围裙,随手就拿来用了。” 林澜笑着挥了挥手,“没事儿。反正是围裙而已,不在乎男女。” 话虽然这么说,可路易斯还是瞧见了林澜眼中的揶揄之意。 他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将林澜递过来的包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想着你这么晚了,回到家肯定会饿,所以我就做了些吃的,放在那温着。” 不提这个倒还好,林澜到了客厅后,果然那饭菜的香味一个劲的往她鼻子里钻。 “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路易斯将筷子递过去,“尝尝吧。” 林澜快速的夹了一口放入嘴中,随后眼睛一亮并竖起了大拇指。 “味道很不错。” 但林澜一个人吃确实有些太过尴尬,遇事便邀请路易斯。 “你也别闲着,咱们俩一起吃。” 林澜盛情邀约,路易斯低头笑了笑,正好陪着她一起吃。 吃的有些多了,林澜略微有些口渴,便指了指离自己稍远一些的杯子。 “麻烦把你旁边的杯子拿过来一下。” 路易斯顺势就递了过去,林澜也将手伸了过去。 但是,在递过去的时候,林澜修长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对方。 略带温度的手指,让林澜愣了愣。 而路易斯同样也是,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眼中只剩下彼此。 不知不觉中气氛有些暧昧,而路易斯也不自觉地向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林澜胸腔剧烈的跳动着,就连呼吸也渐渐的不沉稳了起来。 随着路易斯的靠近林澜,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可就在此时,寂静的空间内却传出一道声音。 “你们在干嘛?” 不知何时林念醒了,正站在不远处,揉着腥松的双眼。 气氛暧昧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到了。 林澜尴尬的睁开双眼,别开脸去,不敢去看眼前的人。 路易斯亦是如此,但随即又镇静下来,对着不远处的林念说道:“没事儿,只是吃点夜宵而已。” 林念此时脑袋有些昏沉,便没在意,关上房门后又继续沉沉的睡了过去。 为了指挥官大人(54) 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二人。 林澜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在此将话题引到了今晚的饭菜身上。 “那什么这菜挺好吃的,你多尝尝。” 林澜很拙劣的演技,让路易斯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扯了扯。 也是为了维护他的面子,路易斯只点了点头,很是平静的来了一句。 “确实挺好吃的。” 以至于他后来说的这句话,让林澜将桌上的饭菜全吃了一干二净。 直到最后肚子撑得鼓鼓的,连喘气都越发的困难。 路易斯瞧见林澜秀眉皱起,并发现她时不时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心中顿时了然。 在林澜诧异的目光之下,路易斯直接站了起来,去了屋里将医药箱拿了出来。 “吃点消食片,胃会好很多。” 路易斯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一个白色的小药丸。 林澜早就知道路易斯是个很细心的人,没想到自己极力隐藏,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她很想故作坚强的拒绝,但自己的肚子实在撑得难受。 无奈之下,她只好将白色药丸吞入腹中。 没过一会后,药丸发挥了它的作用,肚子不再像之前那么胀。 见林澜面色平缓,路易斯也放心了,便指了指房间,“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话的同时,路易斯将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抬脚就准备走。 就在手放在门板上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林澜的声音。 “这么晚了,回去也不安全,不如就在这睡吧。” 路易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转过身去。 只是刚转过来,就见林澜慌张的站了起来,走向了房间,显得略微有些仓皇而逃的意味。 路易斯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到了客房。 …… 大概忙碌了一个月后,与尼克森和司空两人开战后所剩的残局渐渐的都收拾差不多了。 林澜也终于有时间可以休息。 她摊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发出舒服的一声谓叹。 “好久没有这么清闲了。” 可是话音刚落,指挥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林澜随即心惊,便向声源之处望去。 刚好瞧见了宋均正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顿时有些苦恼。 本以为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没想到还有事。 她十分认命的叹了口气,伸手就要将文件接过来。 可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她不由得疑惑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宋均手指动了动,便指向了门外,“指挥官,路易斯找你。” 听到路易斯已经在外等着自己了,林澜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衣着整洁,头发并无凌乱,合格。” 宋均的眼色还是很不错的,一下子就知道林澜要干什么。 林澜猛的小脸一红,但很快热度退下,“你没事可做了吗?” 被人戳穿心思,林澜也只剩下羞怯了。 宋均笑了笑,但也并未多做解释,趁着林澜点了点头便走出了这间房子。 见路易斯还在门外,林澜不由得有些心急,将桌面收拾了一通后,又查看自己的着装方面,确定无碍后才走了出去。 刚出门的那一刹那,就瞥见了不远处,一个人影正沐浴在阳光之下。 点点日光照在他的身上,瞧不清面容,但却有一双宽大的手掌向她伸了过来。 “走吧。” 林澜猛的心跳了下,便微微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林间小路上,斑驳的树影时隐时现。 其间两人一直并未说话,只是默默的向前走去。 沉默的气氛一向不是他们二人所习惯的。 “你……” “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易斯和林澜两人心意相通,建议同一时间对对方说起话。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同样的话语再次出现。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的齐声笑了起来。 路易斯低声笑了几句后,“女士优先。” 由于两人之间很是熟悉,也没了那些所谓的客套。 林澜率先出口,“你怎么来了?是找我有事吗?” 这话一出就见路易斯挑了挑眉,眼中带着莫名的光芒,反问了一句。 “那按你的意思说,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吗?” 也正是这一句话,可直接问倒了林澜。 林澜极力的挥动双手,推翻了刚才的话题。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很忙,与路易斯见面的机会同样也很少。 道是今天主动找上自己,让她颇感到有些意外。 “我找你也并不是有事,只是偶尔会想到你而已。” 路易斯默默的将话说完,但这句话他是撒了谎的。 垂着头的林澜,自然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红晕丝丝慢慢的爬上脸颊。 他说,想自己? 林澜不自觉的将那两个字摘掉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无法彰显她现在的心情。 可身边人又猛的开口,“最近小念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极了,所以我想着你要是有时间,不如咱们出去玩玩吧。” 就在林澜沉浸于害羞之中,可身旁的路易斯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林念身上。 林澜只好收起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抬起头颅,扬起明媚的嘴角。 “当然。” 刚好接下来她可以休息一段时间,长期高强度的工作让自己有些吃不消。 而联邦那边也无事发生,况且还有宋均看着已经足够可以应付了,完全不用自己担心。 “那我们回去吧。” 林澜点了点头,就这样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家。 一打开房门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直接从里面窜了出来。 林澜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张开了双臂准备迎接那个小家伙。 可是那个小家伙却径直穿过了他,扑到了身后的路易斯怀中。 林澜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艰难的收起笑容后,难免有些怨念。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 一点都不对自己亲密。 “小念,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妈。” 可路易斯怀里的林念,却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林念越发开朗的笑声,让林澜心里颇有些没滋味。 路易斯一双大手轻轻抚摸里面毛茸茸的头顶,声音无比的温柔。 “她在心里一直都挂念着你。”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怀中的林念也停止了笑意。 就在林澜以为林念会生气的时候,谁知他却猛地站了起来。 林念缓缓的走到林澜面前,记着头闷声说了一句。 “快回家吧。” 随后猛的转过身去,向屋内跑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林澜的嘴角露出一丝释然。 这个小家伙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代表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你别伤心。他一个人在家有些寂寞,你又不能时常陪在他身边,难免有些怨言。” 路易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的话随之冒出。 林澜当然也知道以林念这个脾气,那肯定是闹脾气了。 “没事的,我知道的。” 林澜也并没有气馁,毕竟与一个小家伙较真的话,那可就纯属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两人到了屋里后,躲在屋里的林念始终没有出来。 但这样一直不是个法子,路易斯坐在沙发上,余光里瞥见了桌子上的一本书。 “不如,我们带小念去一次游乐园吧。” 林澜正在切水果,闻言动作一停,将视线移了过去。 刚好看到路易斯手中的那本杂志,依稀记得里面是介绍游玩的地方。 一想到屋里的那个小家伙还在闹着别扭,林澜当即就答应了。 “行。” “不过小念的话,还是你去跟他说吧。” 林澜将切好的水果端了过去,脆甜的苹果放入口中,让人忍不住的弯起了嘴角。 然而路易斯却轻轻的摇头拒绝了她,“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说比较好。” 他提出去游乐园玩的是一方面,就是为了缓和林澜和林念之间的关系。 若是自己主动出面,只会阻碍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 “那好吧。” 林澜想了又想,只好勉强的答应了,希望进去的时候,小念可千万不要冲他乱发脾气。 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林澜便走到林念的房前轻轻的敲了一下。 “小念,你睡着了吗?” 沉寂了片刻,就在林澜误以为林念已经睡着的时候,软糯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干嘛?” 虽然口气有些凶,但林澜还是浅浅的笑了出来。 “我决定周末去游乐园,你要和我一起吗?” 可这话说完后并没有得到林念的回答,就在林澜即将失望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却被打开了。 “路易斯也会去吗?”林念问道。 林澜愣了愣,随即眉眼带笑,冲着他点了点头。 “当然去了。” “好,那我也去。” 说完这话,路易斯便再次啪叽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虽然小家伙态度并不是很友好,但这也已经足够了。 …… 终于到了周末,三人早早的就将东西准备好了。 也正是因为周末的缘故,所以游乐园里的人有些多。 三人站在大门口,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路易斯更是摸了摸林念的头,“今天人有点多,就先忍一忍吧。” 林念眼中带着些许的雀跃,但出于性格的原因并没有说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而今天出来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哄林念开心。 所以两人就让林念去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并陪着他一起玩。 很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林念这个性子选的第1个项目居然是旋转木马。 林澜还以为他会选个稍微刺激一些的项目,比如说过山车之类的。 但很明显自己想错了。 看着坐在旋转木马里的林念,脸上从未露出那般的笑容,让林澜颇为感慨。 一直以来,林念的性格始终是别别扭扭的。 当然林澜也清楚他为何这样,但今天确实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天真烂漫的面孔,不禁令她有些动容。 如果林念没发生那些事,恐怕现如今也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你怎么了?” 路易斯察觉林澜情绪的变化,便小声的问了一句。 林澜摇了摇脑袋,语气还是平静的回:“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因为今天的主角是林念,所以两人一直都是跟在他的身后。 林念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就这样不知不觉时间悄悄流逝,眨眼之间就到了下午。 林念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拉了一下路易斯的衣角,有些委屈的说:“我有些饿了。” 林澜听到后,便主动拉起他的手,“找个干净一点的草坪,来野餐吧。” 吃喝方面的东西,他们早早的就被拖了。 铺好之后三人坐在草坪上,虽然带来的饭食有些凉了,但仍然遮掩不住他们心中的喜悦。 从一旁路过的人,看到那三人笑的很是甜蜜,便小声地在一旁念叨着。 “这一家三口看上去真幸福啊。” “可不是吗?你看看人家夫妻俩都会做事甜甜蜜蜜的,哪像你啊,整天跟我吵架。” “你说事就说事,怎么又带上我了?” 一对小夫妻就因为这个问题,再次争吵了起来。 但这些话,却十分清晰的传到了三人的耳朵里。 林念咬着手里的面包,偷偷摸摸的掀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 路易斯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现,只是像往常一样,把东西往他们二人身前挪了挪。 至于林澜的话,除了脸色通红之外,也并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但林澜却一个劲的只吃眼前的饭团,倒是让林澜觉得有些奇怪。 “你脸红什么?” 林念默默的问出了声。 林澜听到这话,快速的瞟了一旁的路易斯一眼,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后察觉到路易斯看过来的视线,她急忙用手快速的在脸前挥了挥。 “什么脸红啊?我只不过是太热了而已。” “你别胡说八道。”林澜说完之后,拿起一旁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 凉意进度,脸上的热意确实少了不少。 可随之而来的是路易斯的一声闷笑,林澜白皙的脸蛋再次爬上了一丝丝的红晕。 她只能随便选了个理由,站起来就走了。 “我去上个洗手间。” 为了指挥官大人(55)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路易斯不由自主的低声沉笑了起来。 南北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看懂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路易斯垂眸,就见林念两个圆溜溜的小黑珠子盯着自己,“你笑什么?” 路易斯只是再次揉乱了他头顶的发丝,语气也很轻柔。 “没什么。你现在还小,不需要懂得太多。” 林念听到这话气鼓鼓的嘟起了嘴。 都说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不愿意告诉自己。 瞧见林念露出如此童真面孔,路易斯心中感慨。 果然,林澜的做法是对的。 从洗手间出来的林澜,水渍沾湿了耳边的碎发,紧紧的贴在脸上。 等她刚坐下时,路易斯就从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 “用这擦擦吧。” 林澜早已平复了心情,所以接过时也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外漏。 没了额外的插曲后,三人就收拾妥当。 林念更是因为玩了,一天身体早早的感觉到疲惫,在两人将东西收拾好后,眼皮已经打起了架。 林澜笑了笑,弯下腰身准备将他抱起来。 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将即将要睡着的林念抱在怀中。 路易斯压低了声音,下颚微点,“他有点重就由我来抱吧。” 无意间的体贴,再次让林澜的心微微动摇。 虽然游乐园中的人有些吵闹,但回去的期间,睡着的林念却没有被惊醒。 要知道因为以前的经历,林念可是非常警觉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迅速醒来。 可今天不知道是因为路易斯,还是林澜的缘故,林念睡到那叫一个深沉。 直到路易斯将他放在床上的时候,仍旧没有睁开双眼。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路易斯指了指门外,但脚却没有任何的移动。 但凡林澜说出一句挽留的话,他就会留在这。 只可惜林澜并未回答,而是对着他进来点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见林澜并未挽留,路易斯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但仍旧牵起了嘴角。 “没事,况且我今天和你玩的也很开心。” 这句话让林澜眼神微动,嘴角张了张,可仍旧未说出一句话。 为此路易斯叹了口气,紧接着便向外走去。 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林澜心中升起一丝丝的眷恋。 …… 林念坐在沙发上,两个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画面。 林澜今天刚好也休息,在家见他看得这么认真,难免起了一些兴趣。 为了不惊动那个小家伙,林澜悄悄的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林念居然在看一个军事节目。 林澜笑着说出了声,“没想到你个小孩子倒挺喜欢看这种节目的。” 然而林念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仍旧做的板板蒸蒸,倒是有点像站岗的军人。 见他不愿意搭理自己,林澜无奈地耸了耸肩,抬脚就准备走。 可走了没几步后,身后传来林念稍显稚嫩的声音。 “我要成为联邦军人。” 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说完之后请闭嘴把将目光再次放到眼前的投视器上。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林澜后,却微微瞪大了双眸,眼中闪过了几分不敢置信。 林念居然会对联邦起兴趣,着实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下一刻,林澜就将这则消息告诉了路易斯。 对于这个想法,路易斯是举双手赞同的,并且还亲自参与了起来。 在林念进入军校之前,锻炼的事情就由路易斯负责。 路易斯一向是个很负责任的人,说的话,做的事都十分的干净利落。 在他的教导之下,林念渐渐成长起来,逐渐掌握了某些小技巧。 这期间他逐渐长成了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倒是让林澜播有些感叹。 林念正在院中练习格斗技巧,路易斯站在不远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林澜拿了一瓶水递了过去,“喝口水吧。” 路易斯在接过水时,直接再次触碰到林澜的指尖,温热的触感让他愣了愣。 林澜自然也察觉到了,连忙将手撤了回来,羞怯地挪开了视线。 这么久了,路易斯没有任何的表现,倒是让林澜的心中有些失落。 “他成长得很快,假以时日的话,定能有一番作为。” 因为林念的特殊性,学任何事都很快,也很容易上手。 路易斯觉得自己要交的东西,已经渐渐赶不上他学习的能力。 思索半天后,才对林澜说道:“是时候该送他到专业的地方去了。” 林澜看着不远处的那道小身影,微微晗首,“确实该送去了。” 这些时日里,林念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 学习的速度令她咂舌,果然是上天之子。 谈话结束的第二天,林澜就已经联络好了学校。 只不过,林澜要先将这则消息告诉林念。 “小念,你这几年的学习效果令人惊讶,我和路易斯已经没什么本领可交给你的了。” “所以我们商量了之后,决定将你送到最专业的地方,接受最正规的训练。” 说话时,林澜还偷偷观察林念的神色,最后才确定式的问道:“你想去吗?” 一旁站着的林念一直沉默着,直到林澜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去!” 一个字干净利落,爽快的让林澜都有些不相信了。 林澜还想与他再多说些体己话,只可惜嘴巴张开了,人却走了。 林念,越长大越沉默寡言。 整个人冷冰冰的,让人难以接近。 但林澜也知道,即便如此,在林念的心中也是有他们的地位的。 确定林念的意愿后,林澜将他所需要的东西全收拾妥当。 确定好日期后,路易斯和林澜就将林念送到了军校。 时光匆匆,岁月任然。 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过去了十年。 林念,长到少年到军校毕业的时间一眨而过。 由于林念格外优秀的成绩,引起了军区上层领导的注意。 而林念,也正是因此,被提前引入了军区,继续培养。 当林澜和路易斯得到这消息时,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果然如此的气息。 平静的一天中,某个拐角正在逐渐瓦解。 可这细微的瓦解,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时,林澜正悠闲的躺在椅子上,沐浴温暖的阳光。 就在如此恬静的时候,许久没出现过的大黄却突然出声。 【上神,世界之源的封印有些松动了。】 大黄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澜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静下来。 “什么时候?” 大黄的声音无比的严肃,【就在刚刚。】 世界之源本来封印的好好的,从没有出现任何纰漏,这段时日过得也很是平静。 可封印突然松动,不由得让林澜想到了之前的秦瑜。 当初秦瑜进入世界之源,由于禁忌的缘由并没有人进去寻找。 所以他是死是活并无人知晓。 可多年后,世界之源的封印居然松动了。 让林澜不由得怀疑是秦瑜在里面动了手脚。 “知道了。你再继续盯着世界之源,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马通知我。” 【是。】 大黄留下这句话后,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当即向屋内走去。 而就在此时,桌子上的联络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她打开联络器后,就听里面传来宋均略显急促的声音。 “指挥官,不好了。” “什么事?”她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估计与世界之源有关系。 “属下监测到世界之源的封印有所松动。” 林澜穿上了衣服,抬脚就准备往外走,“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联络器那里的宋均倒是愣了一下,但马上又反应过来。 “我们能查到的消息,九大城区自然也能查到,该怎么办?” 遥想十年前,司空和尼克森两人率先发动战争。 至于其余的九大城区里的人也参与其中,倒是给他们联邦军队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但是后来因为指挥官的果断伐绝的手段,直接将那些人打个落花流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九大城区那边的情况受损十分严重。 尤其是经济实力方面,更是与联邦军队差异巨大。 所以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九大城区那边一直是平静无比,也算是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可现在情况有变,世界之源的枷锁松动,是瞒不住的。 在林澜到达指挥所后,各地的暗线也开始活跃起来,将他们所在地区的情况全都传了过来。 林念一边天一边皱起了眉头,心情也是越发的沉闷。 果然九大城区那边似乎也嗅到了点味道,渐渐不安起来。 十年的韬光养晦,对于这群人来说,已经足够多了。 其中更为明显的是,已经藏匿起来的尼克森和司空两个相对势力较大的两支队伍。 潜在暗处的尼克森,听着联络器里的话,嘴角迅速的扩大,出现一抹狂喜。 最终他怒吼一声,“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同样司空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终于,我终于要实现梦想了。” 司空当初在边境线发起战火,也有林澜的暗示之意。 但这也正好趁了司空的心思,便主动发起战争。 表面上他似乎是与林澜合作,但实际上只是利用林澜,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偏偏林澜的实力过于强悍,他们居然损失了大部分的实力。 但幸好由于这个表面上的合作,他们才能从中得以生存。 现如今听到了世界之源松动的消息,众人沉寂已久的心再次渐渐躁动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九大城区的平静,再次瓦解。 也不单单是九大城区里的各部分势力,最重要的是关乎到这每一个人。 是的,世界之源的枷锁松动之后,受到影响的当然是属于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 也许是因为枷锁才开始松动,所以众人受到的影响很小很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加速也会越来越大,人类所受到的影响也随之扩大。 到那时,每个人都不再受他们所处的地区的管制。 只因为,被统治的时期已经过去。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影响,个人的能力也会随之进化。 这其中也不免多了一些会被淘汰下来的人,至于他们所面临的后果,很有可能只有一个,那么就是死亡。 全民进化,物竞天择。 道是人人都想成为这天地的第一人。 当然也免不了厮杀。 若是普通人的话,那还可以稍加制止,但怕就怕在那些所谓的能力人者。 一定让他们开始认真起来,那世界将会随之动摇。 生灵涂炭是林澜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但好在现在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联邦的上层人物,也知道了这些情况。 并开始将出现大量的士兵出现在街头,为的就是控制突然暴起的路人。 这种类似的事越来越多,普通民众们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越来越多的人纷纷向联邦部队投诉,毕竟管控整个华东地区的人是联邦政府。 如果联邦都不管他们,那么只会让华东地区的人们更加感到绝望。 身为最高指挥官的林澜,自然感觉到了这空前绝后的压力。 一封接着一封的信件传入联络器,就连理查森还亲自过来查询情况。 开管理层会议时理查森,还将所有的罪过怪在林澜身上。 林澜被骂个狗血淋头,直到散会后还久久的坐在位置上。 宋均自然知道林澜的压力,想说话,但又不知道从何安慰。 但就在那时,他忽然想到了某个身影。 十几分钟后,路易斯就出现在林澜的面前,并将她搂入怀中。 “没事的,我们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联邦政府已经派了大部分的技术人员,全聚集在世界之源边境线。 只要给他们足够多的时间,兴许可能会让世界资源的枷锁重新进行上紧。 林澜微微抬起下颚,面露不解,“我也不想看到这副场景。” 像是某个偏远地区,战火已经涌现,正闹得不可开交。 就连联邦政府派过去的人,也只能起到一点点的作用。 再过不久,世界很可能会随之瓦解。 为了指挥官大人(56) 除了那日的崩溃,林澜其他时间倒是显得平静无比。 除了解决政事上的问题之外,她选择了回家呆着。 以前的话,家里还有林念,倒也显得热闹。 可自从林念进入军区后,再加上最近冒出来的事,林澜已经很少看到他了。 白天是林澜工作的时间,可到了夜晚后,那就属于她个人隐私。 林澜正窝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显示器上的消息,手边还放着一杯红酒。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林澜随之一愣。 还没有出生就听到路易斯的声音,“林澜,我知道你在里面。” 有好几次,他去找林澜,却全都被宋均告知不在。 一次也就罢了,可渐渐次数多了起来,路易斯很难不发现其中有猫腻。 而直觉告诉他,林澜这是很明显的在躲着自己。 至于为什么对自己,路易斯现在还不清楚。 不过,他应该马上就能知道了。 人都追到家里了,林澜也不好再装死。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脸上迅速扬起微笑,“你怎么来了?” 路易斯突然向前靠了靠,鼻子动了动,不是疑惑,反而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喝酒了?” 林澜有些害怕的耸了耸肩膀,大拇指和食指那么一夹,“就一丢丢。” 本以为路易斯会义正言辞的让自己别喝,但他却只说了一句,“一起。” 林澜小小的诧异了一下,随后侧过身子让路易斯走了进去。 林澜给他倒了一杯后,便举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杯。 “这可是我珍藏许久的美酒,尝尝味道怎么样?” 路易斯浅浅的酌了一口,露出赞许的目光,“确实不错。” 两个人好一顿喝,直到沉沉的睡去,没了意识。 而接下来的时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林澜仍然处理联邦的事。 但平静中有一天会被打破。 因为世界之源松动的原因,所有的势力都在隐隐不安。 而其中为龙首的正是司空所掌握的队伍。 更加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尼克森居然当了司空的手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司空的势力又增大了许多,完全可以跟联邦政府抗衡了。 整个联邦政府的人人人都在自危,生怕战火触发的那一刻。 但人怕什么就来什么。 司空率领大部分的人,正式于联邦政府叫嚣,一时之间战火纷飞,到处皆是人的哭喊声。 往日的平静不复存在,全面战争正式开始。 林澜受命前去与司空交谈。 “司空,我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也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林澜声音冷淡,脸上分辨不出是悲是喜。 司空更是仰天大笑,随即看向不远处的那两道人影。 “确实,就连我也没有想到。不过嘛……”司空说话时顿了顿,“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你不进步,那早晚会有被踩下来的时候。” 林澜看着几近疯癫的司空,倒是颇有些遗憾,“可你明知这样是错的。” 司空停止了大笑,再次将目光放在林澜的身上。 “错了又如何?我就要这世界踩在我的脚底下。” 司空抬起手,并轻轻的挥了挥手,而他身后的人也开始向前移动。 只要一声令下,司空那方的能人异世动手,这片土地,顷刻间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双捎带温热的手掌,附上了她的手背。 林澜略带诧异的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路易斯。 只见他一双黑眸之中闪着莫名的眸光,眼底只剩下她一人。 莫名的情愫开始袭上心头,但理智终于战胜感性,她猛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她看着路易斯,眼底弥漫出丝丝悲伤,“路易斯,对不起。” 路易斯没由来的一阵心痛,竟再也不管不顾的将人拉入怀中。 “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松开手之后,两人并肩而立,看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的人群。 【上神,可以行动了。】 大黄再次出现,确定好时机后便猛然出声。 林念双手摊开,缓缓闭上双眼,身体开始散出微微光亮。 下一刻身体似乎不再受重力的影响,而飘向天空。 霎时间,拥挤的人群开始停止了移动,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看着天空之中散发耀眼光芒的人。 闭着双眼的林澜,眼角划过一丝泪水。 世界之源枷锁松动,再过不久,这个世界也会因此而崩坏。 而她的任务,就是守护这里,从而避免任务主角林念再次经历世界的崩溃。 同样,她在很久之前就曾担心过这个问题,所以早早的就在体内培育了东西。 而这个东西,就是她的一颗心,所谓的龙岩之心。 林澜打算用自己的身体为钥匙,再次将世界之源封印住,并且还是永久封印。 体内的心躁动不已,随之而来的是灭顶的热意。 林澜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到头来,还是如此。 可身体遭受过灭顶热意后,林澜竟很明显的发现温度开始降了下来。 这不可能,一旦龙岩之心开始发挥作用,不可能会停止的。 难不成龙岩之心不起作用了? 林澜诧异的睁开眼睛,身子也缓缓的下坠,直到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只落地的那一刹那,又出现一股耀眼的光芒。 林澜猛的转过头,看到本应该远离尘嚣的路易斯,居然缓缓上升。 路易斯居然代替了自己! “不!” 林澜伸出手,绝望地冲着天空大喊。 龙岩之心一旦开始,便无法中断。 路易斯缓缓的勾起嘴角,满目的柔意只给一人。 霎时间,路易斯的身体再次发出光芒,随后便消失不见。 世界之源,再次背上了厚厚的一层枷锁。 林澜无地的趴在地上,摊开的手指逐渐攥成一个拳头。 脆弱的指尖被沙石划破,鲜艳的红色缓缓流出,浸透了这片土地。 原来,原来,原来他早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会为了这世界,献出自己的生命。 可他宁愿牺牲自己,而让她能够存活于世。 可笑,可笑。 林澜嘴角扯出凄惨无比的笑容,绝望无力的看着天空。 晚了! 战火喧嚣的日期早已过去,世界之源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只因为世界之源再次被封印后,原来暴涨能力的那些人,再次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也正是如此,联邦政府再次得以控制实权。 就连主动挑起事端的司空和尼克森,也被联邦政府所捉拿,并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 这一生,他们无法再次重建光明。 暴动期消失,百废俱兴,一切都在指望着联邦政府。 林念坐在指挥室的椅子上,翻阅着从下面递上来的文件。 平静的日子已经到来,众人渐渐习惯了现如今的生活。 几年过后,整个华东地区在也没有之前被战火摧残过的模样。 到处生机勃勃,焕发着新生。 “指挥官,都到下班的时间了,你还不走啊?” 宋均冷不丁的出现在指挥室门口,还敲了敲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林澜抬起头来笑了笑,并将桌子上的文件合上后才站了起来。 “现在就走。” 她与宋均一起走了出去,刚出去,却看见拐角处站着一个人。 暖色的日光之下,将那人的身形照得彻底,除了面容有些看不清之外,像极了某个人。 林澜眼底迅速染上一抹欣喜,拔腿就跑。 是他吗? 可就在离那人两步之遥时,林澜却堪堪停了下来。 只因为她看清了来人,并不是心中日夜思念的人。 “小念,你怎么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林念。 几年的时间,已经让小小的萝卜头长成了一位少年。 林念身形音貌像极了路易斯,难免会让林澜误以为是那人回来了。 “没什么。” 林念还如往日那般冷酷,就连说话也十分简洁。 “回家。” 林念侧过身子站在一旁,一双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本应该在军区,可近几日,不知怎么回事。 晚上睡着时总会做梦,至于做的梦,居然全都跟林澜有关。 或者换另外一句话来说,那更像一段记忆。 并且还是其他人与林澜的记忆。 林念并没有直接选择将这事说出来,而是深深的隐藏在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那样的梦,可又像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真实无比。 林澜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和他一起回了家。 回家之后,从未动过手的林念居然进了厨房。 瞧见他拿起刀具的模样,林澜随之一愣。 只因为这动作过于的熟悉,就像是某个人一样。 路易斯做饭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像菜一汤就上了桌。 林澜坐在桌前,看着这一道道的菜肴出了神。 林念再次硬起了眉头,“吃饭。” “你做菜的手艺是跟谁学的?”林澜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人。 只是那双眼睛像是透过林念,看另一个人一半。 林念心底没由来的生气,一股子烦躁,“自己学的。” 可说完之后就愣住了,他在军区学的只是管理方面的,至于厨艺方面更是从未动手过。 一瞬间他想到了之前所做过的梦。 梦里就是这样,“他”站在厨房里忙活着,林澜则是在一旁独自玩耍,偶尔也会来帮忙。 “你吃吧,我不饿。” 林念不知怎么的一点食欲也没有,扔下了围裙之后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像以前一样,进去之后就将门反锁了。 而林澜则坐在原位,入神地看着桌上的菜肴。 只因为这三道菜,是自己最喜欢吃的,也是路易斯最擅长的。 她拿起筷子,加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缓缓放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瞬间在嘴中迸发开来,往日的思念也如泉水一般。 林澜眼中多了一层雾气,最终汇集在眼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泪珠猛的砸在桌面,印出一道又一道的水花。 这味道,像是路易斯亲手做的。 自从路易斯消失之后,林澜便将思念深深的压制在心底。 可此刻枷锁早已松动,铺天盖地的思念,将林澜深深的隐瞒了起来。 她仍坐在原地,拿着筷子一个劲的吃着饭菜,可脸上的泪水却不知休止。 忍耐的细微啜泣声,还是钻入到紧闭房门的林念耳中。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也痛了起来,极力控制自己,想出去安慰林澜的想法。 这一晚,两个人都睁着眼睛一直熬到了天亮。 林澜以为林念,过了这一夜后就会回到军区的宿舍。 然而并没有。 林念居然住了下来,并且还肩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相处的时间多了,林念的各种行为都会被林澜看在眼里。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小癖好,各种熟悉的习惯,都曾在林念的身上出现过。 可这一切明明属于另外一人,但偏偏出现在林念身上。 林念也总会控制不住自己,时常的去关心林澜。 就连偶然说出来的话,调也与消失的那人无二般。 而林念也注意到自己异常的行为。 每次他都想极力的控制,可总是潜意识的做了出来。 也曾在深夜崩溃过,如此熟悉的动作,怎么可能会让他分辨不出来这是属于谁的? 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 他究竟是谁? 这种想法充斥在林念的脑海之中。 不仅林念一人,就连林澜也是如此。 明明眼前的人是林念,可他的动作却更像了路易斯。 偶尔间,她也会将林念当成路易斯。 有时也会盯着林念的脸出了神,怀念着心中的某个人。 现如今,林澜已经彻底分不清楚,眼前的少年是她记忆中的小孩,还是路易斯的另外一种存在方式。 林澜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就在这时消失许久的大黄却再次出现,【上神,任务已经完成。】 【请选择是否离开原世界?重回系统?】 然而林澜并未搭话,凡事默默的走了出去。 她走到林念身旁,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渴了吧?喝点水吧。” 林念愣了一下,可还是照样把水喝得一干二净。 院中,安静宁谧。 院外,未知神秘。 世界重归平静,却又有无数未知的危险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