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来的表小姐》 第一章 进临安城 月华浓重,少女提着裙摆边跑边回头,脚上的一只鞋子也在慌张中不知掉到了何处,雪白的嫩足踩在满是石子的山路上也毫无知痛,只是拼命的往前跑。忽的脚下一绊,少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啧啧,你看这细皮嫩肉的,我已经等不及咬上一口了。” “瞧这脸蛋,这水灵,哥哥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娘子。” 少女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猥琐至极的丑恶嘴脸,正对自己上下其手。再看看自己,外衣尽去只剩下可怜的粉红小肚兜,眼看唯一的小肚兜也要被人扯了去,少女不待反应猛地伸出两指直插猥琐男的眼睛而去。 其中一男子捂着双眼吃痛后退,少女迅速起身,一脚把另一个男子踹开。 “哎呦!” 男子倒地欲再爬起,少女随即又是一脚直踢头部,男子应声倒下晕死过去。 另一男子捂着双眼“嗷嗷”直叫,少女再度抬腿,男子瞬间倒地没了声音。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山里特种训练演习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难道刚才起的浓雾是瘴气?让人产生了幻觉?” ……. 忽然脑袋一阵疼痛,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涌入脑中,片刻后疼痛消失。 青梨呆立在原地,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不曾记载的朝代。 这位原主与她同名同姓:穆青梨。 原主的家本在南渊的一个边陲小城,从小母亲便病逝,父亲另娶后后娘便一直打骂她,等她长大些当地豪绅又觊觎她的美貌要强行娶回家做小妾。无奈之下她的父亲连夜把她送出城让其投奔母亲的娘家临安城的镇国公府。 原主的性子懦弱,这一路上逃得是战战兢兢,被人偷了包袱不说,身上仅有的银两也被偷了去。没钱住店,夜里只好躲在破庙里睡,谁知在庙里竟碰上了两个恶贼,在一路的追逃中原主倒地直接给摔死了,于是便有了她醒来的一幕。 穆青梨迅速捡起衣服穿好,一支玉钗从袖中掉了出来,她一看便知这是原主的母亲留给原主唯一的东西也是此次认亲的信物。匆忙收好后,穆青梨又在两个恶贼的身上搜寻了一遍,愣是一个子儿没找到。无奈之下穆青梨找了一处可以藏身的隐蔽地方躲了进去,这荒山野岭的先挨过今晚再说吧。 天色大亮,穆青梨迷迷糊糊的醒来。根据原主的记忆,穆青梨找人问了去临安城的路才知还有半日的脚程便可以到达临安城。 穆青梨在心里暗暗为原主叹息,都到了临安城脚下了,原主却摔死了。不过也难怪,就原主这如干柴的身子骨,不摔死也得摔残。 眼下穿越到这个世界举目无亲,穆青梨是越想越难过。虽说她从小便没了双亲,可家里还有一位年迈的奶奶疼她爱她,不知道她不在,小叔一家会不会善待奶奶。还有在山里军事演习的队友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找她,她亲爱的队长还在等着她拿第一名呢。 穆青梨长吁一口闷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走了半日终于来到了临安城,这也几乎用尽了穆青梨所有的力气。 临安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上的商铺不时有人出来招揽生意。 “客官,本店的烤鸭外焦里嫩,清蒸鲈鱼鲜美可口……” 穆青梨侧首瞧了一眼铺子里,一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鸭端到了客人的桌上,她咽了咽口水垂下眼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除了一支玉钗空空如也。 我要吃烤鸭!我要吃烤鸭! 穆青梨捂着不停抗议的肚子往前走,轻轻一瞥,她看到了什么?对,是典当铺。她灵眸一转,手里这支玉钗看起来不错,应该能值点钱。 这偌大临安城上哪去找镇国公府?说不定还没找到镇国公府人就先饿死了。思及此,穆青梨手里握着玉钗屁颠颠进了当铺。 一进铺子穆青梨便把玉钗往掌柜的眼前一放,掌柜的拿眼一瞟,一丝精明一闪而过。装模作样的拿着玉钗左瞧瞧右看看,不时的拿眼睛偷瞄穆青梨。 见其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这样的人怎会有如此上好的玉钗,猜测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犯了错窃了府里的东西偷跑出来的。 心下一喜,面色一本正经道,“姑娘,此玉钗成色一般啊,最多值二十两银子。” 穆青梨不懂玉但她根据原主的记忆可以知道这二十两银子吃一顿烤鸭足够了。 穆青梨也不和掌柜的多废话,直接神出手,“给银子吧。” 掌柜的大喜,眉毛挑了挑,今儿个什么好日子?来了一傻子。 穆青梨接过银子直冲烤鸭店而去。 一只烤鸭,两张饼,一碗油茶整好五两银子。 穆青梨打了个饱嗝后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吃饱了就是舒服。 临走前穆青梨向店小二打听了镇国公府的路,一听不是甚远,便也不着急,一路上赏风景般溜溜达达。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车声传来,在这悠闲的大街上异常突兀。随着一声喝骂,马车猛地停在了穆青梨的跟前。 “找死啊你?” 穆青梨顿时眼前一亮,“不错,你就是找死!” 那人斜睨了她一眼,瞧她一身狼狈,嗤笑一声,“莫不是个傻子?” 傻子?稀罕了,她堂堂一特种精英,射击格斗学业样样第一的她被人叫了傻子? 穆青梨抬眸,这人仰着头鼻孔朝天,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仔细瞧,这人却是一身小厮的装扮,不过身上的料子极好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厮。 穆青梨挑眉朝马车内望去,小厮猛地一鞭子抽过来,“我家小公子也是你这种俗物能看的?” 身上生生挨了一鞭子,穆青梨瞳孔一缩,两眼眯起,“好,很好!” 街边围上来看热闹的百姓,眼睁睁的瞧着一身瘦弱的小姑娘被人抽了一鞭子,愣是没人敢上前劝阻。 这是镇国公府的马车,那小厮口中的小公子是谁啊?临安城赫赫有名的混世小魔王,逮谁咬谁的疯狗,谁敢上前? 第二章 护犊子的老太太? 百姓越围越多,他们窃窃私语。 “今日瞧着小公子的马车速度极快,怕是今儿个小公子的心情又不好了。 “只可惜了,一好好的姑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呢?” 围观的众人交头接耳间,一粉色身影一闪而过,眨眼睛来到马车旁。只见少女伸手一把从马车内揪出一俊美少年,众人还没看见少女的招式,只听“嗷嗷”几声,少年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震惊中,少年的随从几人迅速围上了少年,“小公子!” 少年疼的龇牙咧嘴,“是谁?谁打得本公子?给我打,都给我打!” 随从听命,都饿狼似的扑向穆青梨。 一阵拳打脚踢,随从们便倒地不起。 穆青梨走到少年跟前蹲下身子,少年俊美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这么俊的小脸可惜了。”穆青梨拍了拍少年的脸,“奴才没教好便是你这当主子的错,本姑娘今日心情不好,你自认倒霉吧。” 瞧着混世魔王被揍,围观的百姓虽未敢拍手叫好,但个个看得大快人心,在心中为这位不知名的姑娘伸出大拇指,姑娘真是好身手! 穆青梨起身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昂首要走。 呼啦一声,一队官兵围了上来,围观的百姓迅速散去。 领头的官兵瞧见地下躺着的人,心下一惊,这小祖宗被打了? “哎呦,小公子,您这是怎么了?”领头的官兵慌忙小跑过去扶起少年。 少年起身眼眸泛着恨意,伸手指向不远处要逃跑的穆青梨,“快,给本公子抓住她。” 官兵得令冲向穆青梨,穆青梨大感不妙,两腿一瞪加速逃跑。 跑着跑着穆青梨便觉得身子发虚,腿使不上力,原主这身子骨太弱了,根本就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事。 穆青梨心下一横,停下来与官兵厮打起来,奈何这原主身子实在是太不给力,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和这么多人周旋,脚下一软一把大刀便架在了脖子上。 穆青梨被一众官兵押解到了少年的跟前,少年踉跄了几步弯下身子表情诡异的伸出手在穆青梨的脸上拍了拍,“嗯,仔细一瞧小脸长得还挺标志,可惜了,本公子今日也不开心。” 穆青梨微闭眼眸,心中咬牙,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张脸顿时如花绽放,“哎呦,小公子我俩还挺有缘,连心情都是一样的。” 少年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少给本公子套近乎,这偌大的临安城敢打本公子的就没几人,敢打本公子的女人,你是独一份。” 少年起身摆了摆手,“给本公子送到府上去。” 一阵厮打后穆青梨的形象更加狼狈了,像犯人一样被一路押解着推搡往前走,领头的官兵嫌弃的瞥了一眼。 穆青梨一脸的委屈,“官爷,小女子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脚软走不动路。” 领头官兵冷哼一声,一天没吃饭打倒一群人,还是一女子,拿他当傻子吗? 穆青梨见领头的不说话,一张笑脸又凑上去,“请问官爷,要带我去往何处?” “你得罪了镇国公府的小公子,自然是去镇国公府领罪。”领头的官兵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镇国公府?”穆青梨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领头的官兵赏了她一个可怜的眼神,“镇国公府乃是皇亲国戚,也是你能得罪的?听天由命吧!” 穆青梨一张脸瞬间垮到了地下,天啊,她竟然打了镇国公府的人?还是镇国公府的小公子。她这亲还能不能认了,一进门人家会不会把她打出来?早知道就不冲动了,冲动是魔鬼啊! 一路到了镇国公府,光是门口两座威严无比的石狮子便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穆青梨感觉彻底没了活路。 府外有小厮等着,一路把她带到了镇国公府的前厅,期间问小厮话也不答,穆青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进了前厅,慕青梨一眼便瞧见端坐在正堂的白发老太太,老太太身穿棕红色锦衣一脸的严肃。 这么严肃,这是把她弄来给她孙子出气啊!这老太太还真是够护犊子的。 一旁的少年脸上青了几块,正委屈巴巴地趴在老太太的腿上哭诉呢。 慕青梨暗暗庆幸原主身子虚下手没那么重。 老太太瞧见慕青梨进来赶紧揉了揉眼睛,顿时蹙紧了眉头。怎么是个丫头?难道她的宝贝孙子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揍了?哎呀,忒丢人了!老太太忍不住向自己的小孙子翻了个白眼。 此刻司徒九绛整好接住了老太太的白眼,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哼哼唧唧地缩了缩脖子。 这老太太再是护犊子的,可毕竟自己也是她的外孙女,这老太太总不能狠心地把她赶出去吧。 眼下这臭小子不知道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什么呢,还是先发制人的好。 思及此,慕青梨瞬间情绪上来,张开嘴哭嚎着就扑到了老太太的跟前,“外祖母,外孙女终于见到您了,外孙女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慕青梨这哭声是撼天动地的,着实把老太太吓的懵住了,司徒九绛则直接跳了起来,躲到祖母的身后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可别讹我啊,是……是你打的我。” 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送走了公主儿媳妇又送走了镇国大将军的儿子,一人撑起整个镇国公府,这气魄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老太太镇定下来,沉声道,“小丫头,莫要再哭,好好说话。” 慕青梨听话的停了下来,但仍旧是小声啜泣,“外祖母,我是您的外孙女青梨啊!” 慕青梨双膝往老太太跟前挪了挪,“外祖母,您不记得我母亲司徒然儿了吗?” 司徒然儿这个名字如五雷轰顶般击中了老太太,老太太紧握拳头猛地拍了几下桌子后便泪如雨下。 一旁站着的王嬷嬷也红了眼睛,赶紧过来安抚老太太。?刚喊了声“老夫人”也跟着哭起来。 王嬷嬷自小跟着老夫人,她何尝不知老夫人心中的苦。当初送将军和公主时为了两个孙子愣是憋着没掉一滴眼泪,如今一听到大小姐的名字,心中的痛便再也止不住了。 第三章 认亲 别说宽慰老夫人了,一旁的王嬷嬷也是老泪纵横。大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人不仅聪明伶俐,还是个小美人,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老夫人一直视为掌中宝。 奈何有一年大小姐去城外寺庙上香,路上竟结识了一位商家公子,两人情投意合。可惜那公子是家里独苗,小姐也是个脾气犟的,宁愿断了与司徒家的关系也要随着那公子去。 如今十七年过去了,老夫人派了众多人前去寻人,可惜那家人多年前搬家不知去向,一直寻找未果,为此这件事便成了老夫人的心头痛。 待老夫人慢慢镇静下来,俯下身双手颤颤巍巍地捧住慕青梨的小脸,“孩子,你母亲真的是司徒然儿?” 慕青梨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母亲呢?”老夫人抬眸往门外望了一眼。 穆青梨又啜泣起来,身子不停地抖动,“回祖母,母亲在青梨小的时候便已离世。” 老夫人捧住慕青梨脸的双手顿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僵住。 十几年了她的女儿始终是毫无音信,哪怕是当时她不同意女儿的婚事,可也不至于记恨到跟家里完全断了联系。老夫人在心里早已断定女儿已不在人世,只不过是不愿承认罢了。 如今外孙女找上了门,这死灰般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老夫人心疼的搂着慕青梨瞧了又瞧,眼前的小丫头灰头土脸衣衫破烂,身上瘦的就没有几两肉。老夫人顿时是百爪挠心啊! 慕青梨抖了抖身上的破衫,几道青色的伤痕露了出来。老夫人眼泪又下来了,“这么重的伤咋弄的?” 慕青梨拿眼往一旁瞄了瞄,老夫人立刻明白过来,直起身子往一旁傻愣住的小孙子身上“砰砰”就是几下。 这一打司徒九绛回过神来,他这是被倒打了一耙呀,一句话也说不利索了,磕磕巴巴道,“这……这伤不是我打的……哪来的野丫头,竟敢……竟敢诓骗祖母。” 老夫人顿时怒了,这外孙女让她疼的心肝儿颤,挨了这浑小子的打不说,还说出如此混账话,一怒之下把他赶了出去。 老夫人心疼的不行,也顾不得盘问忙让下人准备热水为外孙女沐浴更衣,同时又吩咐厨房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 慕青梨这辈子是第一次被人伺候,心里满足地进了浴桶,随着热气腾腾的水汽迷迷糊糊中便睡着了…… 一旁亲自伺候的王嬷嬷眼泪啪啪往下掉,这孩子一路上是受了多少苦啊! 沐浴完毕后穆青梨更了衣又对着一大桌子的美食一顿造腾,整个人都舒服了。 老夫人不忍心再折腾外孙女,让人收拾了青荷苑伺候外孙女休息。 慕青梨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次日午时。 门外的丫鬟一直守着,也不敢吵,老夫人发了话,要让表小姐睡舒服了才行。 慕青梨醒来叫了丫鬟,老老实实的让丫鬟伺候梳洗。 丫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铜镜里的美人,笑眯眯开口道,“大爷今儿个没去宫里,早早的在偏厅里等着老夫人和您一起用午膳呢。” 大爷?穆青梨趁着丫鬟为她梳发的空档问清楚了府里的情况,才知昨天的老太太也不容易,白发人送黑发人,眼下只有两个孙子在跟前,境遇和自己的奶奶差不多,不过奶奶还有小叔小婶,而老太太儿女皆去,心里怕是伤的千疮百孔了。 丫鬟领着进了偏厅,慕青梨一进门便看到了长身玉立的司徒九牧,他一身白衣胜雪,腰间系白玉束带,墨发束起,浑身散发着超越尘世的风华,英气的眉眼隐含着丝丝冷意。 慕青梨心中一喜迈着小碎步走上前,一副乖巧柔弱的模样欠身一揖,“这位应该是表哥吧?青梨见过表哥。” 司徒九牧微微颔首,眸中她的皮肤白皙,朱唇微启,三千墨发自然垂于腰间,一颦一笑间灵眸流转,当真是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 司徒九牧淡淡开口,“表妹这一路奔波劳累可有休息好?” 慕青梨轻轻应声。 一旁翘着二郎腿喝茶的司徒九绛则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丫头和昨日打架的时候不一样啊? “没规矩!”老夫人在王嬷嬷的搀扶下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小孙子呵斥道,“还不赶紧给你表姐赔礼道歉。” 司徒九绛有些不情愿,可祖母和大哥眼睁睁瞧着他呢,哼哼唧唧地俯身抬手道,“九绛为昨日之事向表姐道歉了,还望表姐不与九绛计较。” 慕青梨也本没想和他计较,再说是自己先动手打了人家,于是顺着台阶就下了。 老夫人瞧着慕青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外孙女的模样比自己的女儿还更胜一筹。 老夫人坐下后向慕青梨摆摆手,“来,到祖母身边坐。”随后冲着两个孙子说道,“你们也坐。” 王嬷嬷示意下人们开始上菜。 趁着上菜的空档司徒九牧突然问道,“十几年了,表妹为何中间不曾联系,是否是家中有什么事情?姑父可还安好?” 慕青梨抬眸看了一眼司徒九牧垂首幽幽道,“表哥有所不知,自母亲病逝后父亲便续了弦,青梨不招后娘的待见动辄便对青梨打骂。前段时日小镇上五十岁的豪绅又让青梨做他的小妾,我不肯,父亲便把我连夜送了出来。” 一旁的老太太瞬间红了眼睛。 “既然这样,表妹此次来可有带信件或者信物之类的?”司徒九牧又问道。 老夫人闻言面上一僵,这大孙子想干嘛? “信物是有的,是一支玉钗。”慕青梨眨了眨又垂下了头。 “玉钗可否借我一看?”司徒九牧步步前进,如今表妹自己前来认亲,自是没有不认的道理,可眼下临安城暗潮涌动,有些事不得不防,镇国公府容不得有差错。 慕青梨心思转了转,弱弱开口,“表哥,这玉钗已经被我吃了。” “吃了?”司徒九绛猛地一喊,老夫人被吓了一跳。 下人们也被吓了一跳,这表小姐奇葩啊! 慕青梨垂着头,又情不自禁的啜泣起来,“来得路上钱财和包袱都被人偷了去,青梨只怕还没找到亲人便饿死在路上了,万般无奈之下把玉钗拿去典当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这表小姐说话怎么都说一半的。 穆青梨隔着手绢偷瞄了一眼司徒九牧继续道,“这是母亲留给青梨的唯一物件,还要麻烦表哥去典当铺帮青梨赎回来。” 下人们嘴角抽了抽,这也行? 第四章 捉贼 司徒九牧答应帮慕青梨把玉钗赎回来。老夫人又向她的大孙子使了个眼色,示意盘问到此为止。 她这外孙女千里迢迢的来认亲,这大孙子做事哪怕再严谨,也不可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实在怕寒了外孙女的心。 一顿饭下来,慕青梨终于松了口气,这认亲第一关算是过了。 傍晚时司徒九牧拿着从典当行赎回来的玉钗进了明月斋。 老夫人捧着刻着然字的玉钗看了良久颤颤开口,“早年我让人打造了两只玉钗并刻了名字,一支送于你的母亲,另一支则给了你的姑母。” 老夫人把玉钗递给司徒九牧,“明日你把这玉钗给你表妹送去,这丫头今儿个陪了我这老太太一下午了,明日你若有空就带她出去转转,瞧瞧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可买。” 司徒九牧接过玉钗应声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青荷苑内,丫鬟阿满推门走了进来,“表小姐,九绛二爷来了。” 慕青梨眉毛皱了皱放下手中的小零食拍了拍手问道,“他来干嘛?” 阿满摇了摇头。 慕青梨起身出了房门,司徒九绛正背对着她笔直地站在院子里,清晨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身上,像只欢脱的小豹子。 “你找我何事?”慕青梨迎着阳光眯着眼睛问他。 司徒九绛转过身,伸出握着玉钗的手,“喏,昨日大哥帮你把玉钗赎回来了。” 慕青梨接过玉钗,“谢了!” 司徒九绛垂下头心虚地说道,“祖母说今日让大哥带你出去转转,可……可今日大哥没空,所以大哥让我带你去。” “带我出去玩你很为难?”慕青梨依旧眯着眼。 “没有,没有!” 司徒九绛连连摇头否认,他好不容易从半道上截住大哥,软磨硬泡大哥才同意让他带着表姐去玩。 慕青梨噗嗤笑了出了声,这少年还真不禁逗。 临安城为南渊国都,每条街都有自己的特色。司徒九绛带着慕青梨出镇国公府的时候,早市还没有散去,街上依旧十分热闹,盆景花卉,鱼鲜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 慕青梨没有想到,古代的早市竟也是如此繁华。 穆青梨在早市上一眼相中了一只鹦鹉,红黄相间的羽毛非常鲜艳亮丽,红色的小脑袋随着身体左右晃着,嘴里不停地叨叨,“你好!你好!” 司徒九绛也觉得很是新奇,瞧着鹦鹉两眼放光。早市来了好多次了,他怎么没发现这么好玩的鸟? 穆青梨用胳膊推了推他,“你带银子了吗?” 司徒九绛摸了摸荷包点点头。 两人喜滋滋的买下了这只鹦鹉,一路上又是逗又是笑的。 逛完了早市,司徒九绛又带着穆青梨去了临安城的许多地方。 走了半日又累又饿,两人进了一家上好的馆子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司徒九绛问询了慕青梨的口味照着她的喜好点了一桌子的菜。 慕青梨纳闷司徒九绛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瞥了一眼累得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少年打趣道,“你突然这么殷勤,是不是有所求?” 司徒九绛被看中了心事一般一脸的窘迫,一边用手指逗弄着鹦鹉一边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 慕青梨站起身猛地俯身靠近司徒九绛盯着他的脸问道,“真没有?” 司徒九绛忽然涨红了脸,“嗯……有!” “还真有?我可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你也别想把我从镇国公府赶走。”说着慕青梨坐回到位子上。 “你是我表姐,我怎么会赶你走呢?九绛是想能不能跟表姐学功夫?”司徒九绛眼眸闪烁着祈求的目光,“我觉得表姐的功夫和大哥的不一样”。 慕青梨一愣,这傻小子原来是看上了她的格斗术。 慕青梨起身走到窗户边幽幽道,“想学也可以,不过要看你的表现了!” 司徒九绛猛地起身兴奋开口,“表姐说什么九绛就做什么可好?” 慕青梨满意的点了点头,视线飘向窗外,临安城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白色身影在眸中一闪,她瞳孔一缩视线又回到白色身影之上。 那人依旧一身白衣,紫冠束发,长身玉立在人群中。说话间眉眼露出笑意,与他说话的是个女子。 “九绛,你看楼下是表哥没错吧?”慕青梨一把拉过司徒九绛指着楼下问道。 司徒九绛往楼下望了望,心里猛地打了个鼓,他撒谎说大哥今日忙,没成想在这碰上了。 司徒九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嗯是大哥没错,与他说话的是顾家姐姐顾清婉,大哥的未婚妻。” “难怪说今日没空,原来是为了陪未来的小娘子啊。”慕青梨有点酸酸地说道。 司徒九绛赶紧点头附和,“对,大哥就是为了陪顾姐姐。” 司徒九绛点了一桌子的菜,两人也许是真饿了,一顿狼吞虎咽后桌子上只剩残羹剩渣。 “有贼啊,快抓贼!” 有贼?慕青梨打了个激灵起身望向窗外,只见人群中有一青衣男子在人群中落荒奔跑。 慕青梨借着二楼的高度快速看了一遍附近路线,城内有几条道路相通,她现在身处南街西头,而青衣男子跑的方向是北,若是一直往北跑到尽头只有一条往西的路,此男子脚步沉稳动作敏捷定是个惯犯,脚程也不会差,若是从后面追定要费些劲才行。 慕青梨二话不说从窗户跳出借力二层楼台稳稳落地,撒腿就跑,此刻她只需要跑到西街北口,在西北街角等他即可。 一盏茶的功夫后,青衣男子气喘吁吁的从不远处跑过来,回头看到没人追上脸上露出得逞的奸笑。 “站住,把怀里的东西留下。”慕青梨慵懒地靠在墙边悠悠开口道。 青衣男子看向倚在墙边的慕青梨,双眸一亮顿时露出一脸的猥琐,“呦,送上门的小娘子。”男子伸手要去捏慕青梨的脸蛋,“走,跟哥哥回家。” 慕青梨对准青衣男子胸口猛地一脚,男子吃痛后退,“吆喝,小美人性子还挺烈。 青衣男子欲再上前挑衅,慕青梨反手一个捉拿式,只听“啊”的一声,青衣男子胳膊后折,疼得龇牙咧嘴立马求饶,“姑奶奶,我给,我给。” 慕青梨松手,男子的手伸向怀里。 “快点,别磨蹭。”慕青梨厉声呵斥。 青衣男子猛地掏出一把粉面撒向慕青梨,慕青梨侧首闭眼,男子趁机逃跑。 “还没有贼能从本姑娘手里逃过。” 慕青梨猛地一跳借势墙的力量飞身一扑结结实实地把青衣男子压在了身下,一把扯下男子的束带迅速将其双臂反绑上。 慕青梨一巴掌拍在青衣男子的脑袋上,“还让不让姑奶奶跟你回家了?” 青衣男子连连求饶。 第五章 顾小姐的奸情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玉石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慕青梨抬头,白衣男子赫然坐于房顶,一双美眸熠熠生辉。 男子飞身而下,“女子擒贼,当真是有意思。” 这表哥不是在和未来的小娘子约会吗?怎么跑屋顶上去了? 慕青梨心里暗暗后悔,早知就不追贼了,美美的出现在他面前不好吗?如今一身汗臭味,关键还一脸一身的白粉面。转念又一想,表哥刚才说女子,意思是她一脸的粉面没有认出她? 身下的窃贼“嗷嗷”直叫,慕青梨嫌弃太吵忍不住往窃贼的脑袋上又打了几下,可……兴许是刚才吃的太饱,下手的力道有点重,几下之后窃贼便没了声音。 慕青梨颤颤起身,既然表哥没认出自己,那么……于是压着嗓子伪声道,“既然公子这么有雅兴在房顶看戏,不如参与一下把这贼人送去衙门吧。” 不等司徒九牧回话,慕青梨拍了拍身上的粉面匆忙而去。 司徒九牧微微蹙眉后唇角又弯起,眼眸明亮,他微微扬手,暗处的侍卫千枫来到跟前,“司徒大人!” 司徒九牧瞥了一眼地下被女子打晕的贼人,“把他送去衙门吧。” 司徒九牧又若有所思望向表妹离开的方向,轻轻莞尔,纵身一跃白影消失。 慕青梨回到了酒馆收拾了一下身上的粉面,司徒九绛笑得一脸谄媚,“表姐好身手!” 慕青梨也不理会司徒九绛的马屁,指着鹦鹉道,“你让人把这鸟送回府里,我暂时还不想回府。” 据说这各府里的大小姐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趁着这次机会玩个够,以后想要再出来怕是难喽。 司徒九绛找了店里的伙计,给了些银子让伙计把鹦鹉送回了府上。 临安城很大,慕青梨着实过了一把眼瘾,从甜点铺里出来后忽然在一僻街拐角处看到两个女子鬼鬼祟祟的,其中一人她知道,就是在街上同表哥说话的女子,司徒九牧的未婚妻顾清婉。 两人悄悄跟了上去! 她的身边带了一个婢女,两人一路东张西望行为诡异,七拐八拐后进了一个隐秘的胡同。 “这顾姐姐进秀春街做什么?”九绛小声嘀咕。 慕青梨回头,“秀春街怎么了?” “秀春街这地方鱼龙混杂,不是世家大小姐该来的地方。”九绛说的一本正经。 顾清婉和婢女两人在一棕色木门前停下,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敲响了门。 敲了五下,三快两慢,三轻两重。 “是暗号!”慕青梨不假思索道。 “表姐怎么知道是暗号?”九绛觉得惊奇。 “正常敲门谁这么敲。” 待顾清婉和婢女进了院子慕青梨拉着九绛往前走,“过去看看。” 透过门缝两人看到婢女守在了房门口,而顾清婉却进了屋子。 两人绕着周围转了一圈,在房屋后找到一棵树,于是借着树爬上了房顶。 两人都均开一块瓦片眯眼往里瞧。 顾清婉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左右踱步,她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男子出现在了视线内,只见男子一把抱住了顾清婉,“婉儿,你终于来了。” “周郎!”顾清婉娇弱的声音传来。 司徒九绛顿时两眼冒火,这顾清婉居然有相好的,他非要下去收拾这对狗男女不可。 慕青梨反应快,及时按住了要起身的九绛,压低声音说道“先不要打草惊蛇,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表哥被戴绿帽子了吗?” 司徒九绛强压住怒火,不能因为他的冲动而坏了他兄长的名声。 “我们先回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九绛胀红着一张脸随着慕青梨下了房顶。 回到镇国公府,九绛脸上的怒气仍未消褪丝毫,而慕青梨也在考虑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外祖母,思虑了一圈还是决定不说,老太太年纪大了,糟心子的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不过,这事司徒九牧是要知道的。 房内,司徒九牧把玩着手里的玉器,门外司徒九绛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 “哥,我有事给你说。” 九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想到顾清婉和别的男子搂搂抱抱就气的想把那对狗男女立刻千刀万剐。 司徒九牧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哥,我今日在街上发现顾清婉和她的婢女两人有点鬼鬼祟祟的,于是便偷偷的跟在她们后面,没想到这顾清婉居然去偷偷私会男子,这等不知检点的……”九绛一股脑的要说完。 司徒九牧猛地拍案而起,吓得九绛没敢再往下说。 “放肆,谁让你跟踪的?”司徒九牧青筋暴起,“即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府。” 九绛顿时傻了眼,觉得委屈极了,无论他做什么,他的兄长始终不喜欢他。他忍不住想哭,可又不能在兄长面前流露出半点软弱来,慌忙跑了出去。 司徒九牧转身看向一旁的千枫,眸光冷冽,“看紧九绛,别让他坏事,还有,找人去知州一趟。” “是!”千枫告退。 司徒九牧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母亲生九绛时难缠而去,父亲又战死沙场,偌大的镇国公府只剩下他们兄弟和祖母,祖母年岁已大,他这个弟弟,他要拿他如何是好? 司徒九绛两眼红肿地去了青荷苑,一头趴在桌子上再也不肯起来。 慕青梨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凑到他的耳边柔声问道,“怎么还哭鼻子了,表哥骂你了?” 司徒九绛趴在桌子上的脑袋点了点。 慕青梨随手拿了张帕子,摇了摇九绛的身子,“起来擦擦眼泪,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司徒九绛听话起身,两只眼睛红肿地厉害,慕青梨“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这下九绛更恼怒了,直接扭过头不说话。 “百姓口中的混世小魔王居然是个爱哭鼻子的小鬼。”慕青梨打趣他,拿着帕子为九绛擦了擦眼泪。 待司徒九绛心情平复下来,慕青梨才从他的口中得知,司徒九牧和顾清婉的婚约是在陛下的见证下由双方父母定下的,所以这份婚约不仅是陛下喜闻乐见的,也是顾家和司徒家几十年的情意所在。 “所以说,当你把顾家小姐外面有相好的事告诉表哥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因为你去跟踪了顾小姐而大怒?” 九绛想了想重重点头。 慕青梨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表哥长得挺好看,原来是个冤大头。 第六章 狗洞有点小 “你觉得顾家知道顾清婉外面有相好的事吗?”慕青梨趴在桌子上两手托着腮。 九绛疯狂摇头,“顾伯伯肯定不知道,顾家是百年世家,家风以严谨闻名,如果顾伯伯知道了说不定会打断顾清婉的腿呢。” 慕青梨白了九绛一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人家的爹哪里会因为闺女外面有喜欢的人就打断闺女腿的,天真! 九绛狠狠地揪着手里的帕子,一脸怒气,“纵使顾家与司徒两家交好,也不能因此委屈了兄长,我定要讨个公道回来。” “好了,我知道你生气但不能冲动,不然又把你兄长惹恼了。” 慕青梨心里嘀咕,这小子刚从兄长那里受了委屈回来,转眼间又担心他的兄长受委屈。 “这样吧,今夜我们再去秀春街一探,瞧一瞧顾小姐相好的到底什么来头,回头也好应对。”穆青梨提议。 “也好,不过不能从大门走,兄长发话了不让我出府,正好我知道有个地方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司徒九绛擦了擦眼睛,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地方?”慕青梨狐疑,镇国公府府兵不少,还有能这种地方? 夜深。 慕青梨随着九绛来到一处废弃的别苑,此处满院荒草。 司徒九绛猫着身子在深草里扒了半天,声音兴奋地说道,“表姐,找到了。” 借着月色,慕青梨凑近了仔细看,不禁蹙紧了眉头,“钻狗洞!?” 司徒九绛也不管慕青梨话语里的嫌弃,自顾自的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九绛,你出去了吗?” “这臭小子只顾自己爬了,回头再收拾你。” 看九绛没有回答,又瞧了瞧四下没人,慕青梨也顾不得嫌弃,顺势俯下身子向着墙外爬了出去。 “九绛,这狗洞有点小了,回头得凿大一点才行。” 慕青梨边爬边小声说着,只听刺啦一声,身上的裙衫被划了个口子。 “确实有点小,回头我让人凿得大一点。”玉石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慕青梨腿下一软,这声音她知道,只是这表哥为何总在她形象不佳的时候出现呢? 她眼眸转了转,眼下天黑而且她还是趴着的,他定是还没看到她的脸,退回狗洞实为上策。 这么决定了,慕青梨埋着头开始一点一点往后挪动双膝,玉石般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 “表妹,狗洞太小,怕是这裙衫又要被划破,还是随我走大门吧!” 完了,怎么办?形象全无!慕青梨一咬牙,心下一横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司徒九牧依旧一身白衣,月光下泛着银光,五官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慕青梨四下瞧了瞧,“臭小子去哪里了?” “别找了,我让人把九绛带回府了。”司徒九牧看着眼前刚从狗洞爬出来的丫头,觉得好笑,这表妹已经颠覆了他对女人的所有认知。 “走吧!”声音好听但是很冷。 “哦!”慕青梨极不情愿地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往前挪。 司徒九牧回头,皱眉沉声,“不是要去探虚实吗?走这么磨蹭天亮了。” 探虚实?不是要回府? “好,去探虚实!” 司徒九牧摇了摇头,这丫头刚才还情绪低落,眨眼间又变得异常兴奋,何故? 慕青梨在司徒九牧身后一路跟着,他步伐轻盈走路很快,她自身也不差,紧随其后。 不多时司徒九牧突然停了下来,“就是前面。” 慕青梨望去,大红灯笼高挂,照亮了一片黑暗,门口处几个衣着鲜艳,动作招摇的女子搀着醉酒的男子往外走。 “玲珑阁?这不是你们男人消遣的地方吗?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司徒九牧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丫头,“那人就在里面。” “在里面?你一早就知道?”慕青梨瞬间瞪大了眼睛。 司徒九牧轻“嗯”了一声。 两人走近了些躲在黑暗处,一炷香的时间顾清婉相好的男人果然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人脚步踉跄,胳膊搭在一美人的香肩上还时不时的亲上一口,一副浪荡形骸的样子。 慕青梨着实被恶心了一下,原以为他和那顾清婉冒着风险幽会是以感情真挚,没成想渣男一个。 “顾小姐的心仪之人并非良人,你为何不同顾小姐说?”慕青梨抬头看向他。 月光下司徒九牧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声音冷淡,“这种事情我不好说。” 嗯,确实不好说,自己喜欢的女人喜欢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又是个混账。这么狗血吗? “如果表哥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代劳,毕竟这关系着表哥的一生幸福。”慕青梨幽幽开口。 司徒九牧眉头紧蹙,“这……” “那就有劳表妹了。” 司徒九牧开口,事关顾小姐的清白和顾家清誉,这件事他着实不方便出面。 次日一早慕青梨得了司徒九牧的允许拉着九绛一道出了镇国公府。 两人乘着马车在一家商铺前停下。 “润香阁?表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九绛一脸疑惑的看着慕青梨。 “表哥已经查清楚了,顾小姐相好的是这家香料铺的老板,名叫周世延,此人是制香高手,而顾家小姐又钟爱香料,正因此两人才能勾搭在一起。” “狗男女!”司徒九绛一听是顾小姐相好的,立马起身,“我去砸了这家铺子。” 慕青梨一把按住九绛肩膀,“别冲动,你直接冲过去把人家香铺砸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怎么办?” 一口气憋在胸口,司徒九绛一张小脸胀的通红。 “你先把马车上的马车牌摘下来。”慕青梨指使九绛。 这时一位身着蓝色锦衣的俊秀男子进了润香阁,慕青梨眼眸中闪过精光,进去的人正是周世延。 “九绛,你的身份不便露面,老实待在马车里不准出来,我进去看看。” 慕青梨戴上准备好的帷帽下了马车。 自昨夜看来,周世延定是个好色之徒,为了她俊逸的表哥她只好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了。 第七章 美人计 进了香铺,各种芬芳馥郁扑鼻而来。 掌柜的是个长相秀美的中年女人,瞧着一身穿着华贵的慕青梨进来,两眼一眯笑成了花。 慕青梨在心里暗自庆幸昨夜提前准备好了这些衣饰。 “这位姑娘,您是想看香露还是香料呢?” 慕青梨往货架上随手一指,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姑娘真是好眼力,这玫瑰雪凝露是本店的招牌,连宫里的人儿都用呢!” 慕青梨从掌柜的手里接过香露打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沁人心脾,再仔细闻还有一点苦涩的气味,这是杏仁的味道,慕青梨自小对杏仁味敏感,今儿个让她给碰上了。伸手又抹了一点,挺滋润。 慕青梨本来还挺纳闷,司徒九牧说顾家门楣清贵,顾小姐又富有诗书才华,怎会瞧上一香铺老板?如今看来,周世延的制香技术绝非一般,再加上好色之徒善言哄人,定时因此吸引了顾家小姐的青睐。 “嗯,这香露是挺不错的,香味怡人,触感丝滑,肌肤滋润,特别是这里面添加了杏仁成分,使皮肤更加柔嫩光滑。”慕青梨声音婉转妖娆。 慕青梨透过帷帽瞥向里间,周世延听到她的声音果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世延笑容明媚,“请恕周某冒昧一问,姑娘莫非是懂香露之人?” “小女子只是略懂皮毛,不过小女子听说周公子乃制香奇才,有些问题一直困惑于小女子,还望周公子不吝赐教。” 慕青梨故意掀起帷帽一角,周世延刚好看到她的娇媚侧颜,只见她眸光流波,朱唇微启,笑容动人。 周世延眼冒星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时没了反应。 此时慕青梨已经确定,周世延已经上钩。 慕青梨轻咳一声,周世延方才回神,满脸谄媚,“姑娘且问,周某定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青梨面露为难之色,“可是……小女子的香料都在家中,周公子一见才可知问题所在,周公子若是嫌麻烦……” 慕青梨欲言又止。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能帮到姑娘,周某乐意效劳。”周世延一脸诚恳。 “那明日未时不知公子是否有时间?”慕青梨依旧声音婉转。 “有,周某随时可为姑娘效劳。”周世延喜上眉梢。 “那好,明日未时我让人来接周公子。”慕青梨说话间还不忘抛一个媚眼。 “好!那就说定了。”周世延欣喜答应。 临走时慕青梨打包了三瓶玫瑰雪凝露,表哥给的银子,不用白不用。 慕青梨重新回到了马车上,九绛已经等得昏昏欲睡,慕青梨一巴掌拍醒他,“我们先回去,回头给你个地址,你找个得力的人去顾家给顾清婉传个信,务必传到。” “放心吧表姐,这事包在我身上。”九绛兴奋的保证。 镇国公府书房内,司徒九牧正在伏案写字,余光瞥见慕青梨一身藕荷色纱裙款款而来,司徒九牧手中执笔一顿,他抬眸,门外射进来的日光洒在她的身上,晕上一层淡淡金色,她皮肤白皙,一双眸子宛如水波流动,不知怎的他的心竟然莫名跳动得厉害。 司徒九牧掩下心中泛起的涟漪,放下手中执笔,负手走向慕青梨。 “表妹事情办妥了?”司徒九牧莞尔问道。 “网已撒下,只等鱼儿上钩。” 慕青梨说着在椅子上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反正在表哥面前也早已没了淑女形象索性不装了大口喝起来。 两杯茶水下肚,慕青梨又开口道,“我已经让九绛派人去给顾小姐送信,明日顾小姐知道自己心仪之人并非良人后定会伤心难过,此时表哥可趁虚而入,这个时候女子的心是最为脆弱的,借此机会一举拿下美人芳心岂不快哉!” 慕青梨边说边眯着眼睛比划。 司徒九牧觉得好笑,蹙紧了眉毛问道,“我为何要这么做?” 慕青梨盯着司徒九牧看了片刻,她说的这么明白了表哥还不理解?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白做了啊,原来大表哥是个钢铁直男。 慕青梨闭了闭眼眸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表哥啊,你既然喜欢顾小姐咱就必须要得到她的心……” 司徒九牧一对英眉蹙成了疙瘩,“你等会,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顾清婉了?” “嗯?” 慕青梨此刻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多情。自己设计周世延为的就是表哥能有机会获得美人芳心,到头来是自己一厢情愿,表哥根本不喜欢人家。 可是,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第二日慕青梨就同九绛来到了提前租好的一处小院内,为防周世延有所怀疑,他们在院里提前摆上了一些香料。 下午未时,租来的车夫准时接来了周世延。 周世延笑容满面的进了小院,当看到带着白色帷帽,一身粉紫色纱裙,身材妖娆的慕青梨时,心里便荡漾出一朵花来。 慕青梨对着院里的一堆香料问了一遍,周世延心不在焉的解答,一双眸子始终没离开她身上。 慕青梨算了算顾小姐到达的时间,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蛮腰赞叹道,“周公子的卓卓才华真是令小女子钦佩不已。”继而又把纤纤玉指搭在周世延的肩膀上柔声细语道,“周公子不辞辛劳为小女子答疑解惑定是口渴了,不如同小女子进屋喝杯茶,歇上一歇。” 周世延眼眸闪烁心中大喜,但还是谨慎的往四周瞄了瞄。 慕青梨心下明了,立即道,“这小院中只有一奶娘陪着小女子,不过今日奶娘有事出了门。” 周世延异心已起,顾不得细看便随着慕青梨进了屋,刚进屋便被慕青梨拿着浸了迷药的手帕迷晕。九绛从柜子里走出来,把周世延搬到床上并扒下了其身上的外衣。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慕青梨微微一笑,顾清婉来了! 门被推开,来人急急地喊着,“世延?” 顾清婉看到床上躺着的两人顿时傻了眼,那床上躺着的一人分明是她的情郎。 “不要脸!”顾清婉的婢女狠狠地骂了一句。 顾清婉白皙的小脸顿时痛苦不已,后退两步哭着跑了出去,婢女也随着追了过去。 慕青梨起身摘掉帷帽,“九绛,你去暗中跟着顾小姐,以防她想不开。” 司徒九绛犹豫地看了看眼床上躺着的周世延,慕青梨心中一笑给了九绛脑门一巴掌,“想什么呢?我还能占了他便宜不成?” 司徒九绛气急败坏,“我是怕这滚蛋醒来占了表姐便宜。” “放心吧,我马上回去!” 司徒九绛这才放心匆匆追去。 第八章 九绛中毒 慕青梨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周世延皮肤白皙面容俊朗,确实好看,不过比表哥差多了,如果没有表哥本小姐还能对你考虑一二,可惜了! “觉得可惜?”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慕青梨被吓了一跳。 慕青梨回首看到来人,瞬间有种找个洞钻进去的感觉,刚才她对着人家的身体啧啧了两声,表哥不会觉得她是个轻浮的人吧,啊,冤枉啊! “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司徒九牧脸色难看的拉着慕青梨出了门,他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盯着别的男人看,他竟有些恼怒。 回去的马车里,慕青梨瞧着表哥脸色不好,试探地问道,“表哥觉得我办错了?” 司徒九牧摇了摇头却沉声开口,“此事到此为止。” 慕青梨便没有再多言,两人均沉默起来。 回到镇国公府,慕青梨提着被训练好的鹦鹉到了明月阁。 王嬷嬷见慕青梨进来,一张脸笑开了花地迎出来,“表小姐这手里提的是什么?” “王嬷嬷等会就知道了。”慕青梨笑嘻嘻地跟着王嬷嬷进了屋。 老夫人坐在正座上,眼里满是宠溺地冲慕青梨摆摆手,“小青梨快来。” 慕青梨在老夫人身边坐下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说道,“快叫老夫人好。” 鹦鹉十分听话的开口:祖母金安!祖母金安! 老夫人一听顿时惊得合不拢嘴,一旁奉茶的王嬷嬷也惊得差点洒了茶水。 “这是什么鸟,竟会说话?” “外祖母,这是鹦鹉,青梨特意从早市买来给您解闷的。 老夫人拍了拍慕青梨的手笑道,“还是我的小青梨有心,想着我这老太婆。” “外祖母,这声‘祖母金安’青梨可教了一夜呢!”慕青梨瞧着老夫人神态俯身往前撒娇道,“外祖母,您瞧青梨这黑眼圈。” 慕青梨说着又往老太太跟前趴了趴。 老夫人心疼的拍了拍慕青梨的小脑袋,“哎呦,外祖母的小可怜儿,今儿晚饭在祖母这里吃可好?” 慕青梨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往外祖母怀里蹭了蹭,惹得老夫人一阵怜爱。 晚饭过后王嬷嬷瞧着慕青梨出了明月阁的门走到老夫人跟前倒了杯水递了过去,“老夫人您瞧,我说什么来着,这表小姐就是个可心的人,您把她留在身边准没错。” 老夫人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这么些年这孩子没少吃苦,有这么好的脾性实属难得。”老夫人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可惜我这老太婆没早些年找到这丫头,如今这孩子都已经过了及笄,恐怕在我这老太婆跟前呆不久喽!” “过了及笄又怎样,如今表小姐来了镇国公府,表小姐以后得亲事还不是您说了算,老夫人想把表小姐留在身边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王嬷嬷在一边笑着宽慰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起身让王嬷嬷搀扶着走到了鹦鹉跟前,鹦鹉见人过来讨好般的不停叫:祖母金安!祖母金安! 老夫人和王嬷嬷被逗得如小孩般哈哈大笑。 慕青梨送的这只鹦鹉老夫人喜欢的紧,这鹦鹉是教什么学什么,闲来没事时慕青梨和老夫人总带着一些丫鬟婆子逗弄它,每每惹得众人笑得是前仰后合。 不知怎的鹦鹉渐渐地不再学舌了,精神也不似从前,老夫人心头急请了好些大夫也无济于事。 一日清晨,王嬷嬷给鹦鹉喂食时才知这鹦鹉断了气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了鹦鹉,明月阁安静下来,老太太的脸上总是失落落的。慕青梨和九绛心里着急,去了好多次早市始终没再见卖鸟人的影子。 在明月阁食用过午饭后慕青梨蹲在祖母身边逗她开心。 丫鬟阿满突然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入,因为着急被门槛绊倒手心磕出了血。 阿满也顾不得手伤,磕磕巴巴的指着门外,“老夫人,表小姐……不好了?” 老夫人皱眉沉声,“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慢点说!” “二爷……二爷他中毒了!”阿满终于把话说清楚了。 老夫人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穆青梨搀扶祖母起身,边走边问,“二爷人呢?请大夫了吗?大爷回来了没?” 阿满跟在后面边快速跟着边回答,“二爷被人抬去了清泉居,大夫已经让人去请了,大爷一早去了宫里还没回来。” 慕青梨搀着老夫人一路进了清泉居,九绛躺在床上已经不省人事,只见他两眼紧闭嘴唇发黑。 老夫人见了九绛这副模样,瞬间两腿发软颤颤巍巍地走到她小孙子的跟前。此生她已经再也经历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再派人去接江大夫!”老夫人红着眼睛吩咐道。 “江大夫来了!”门外有人喊道。 江大夫扛着医箱小跑了进来。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凝神静气看着大夫诊断。 片刻后大夫起身,老夫人慌忙走过去问道,“江大夫,我孙子怎么样了?” “回禀老夫人,小二爷乃是中毒所致昏迷,不过二爷所中之毒老夫还要再查看一番,老夫先实针压制住小公子的毒,防止扩散。” 老夫人点了点头退至一旁。房间又是一阵安静。 一炷香的时间后大夫拔掉九绛身上的银针,起身对老夫人说道,“二爷的毒已压制住,暂无性命之忧,老夫先开些压制毒物的方子按时给二爷服用,至于这毒,老夫还需回去细细研究。” 老夫人吩咐人把江大夫送走后对着下人沉声道,“今日谁陪二爷出去的?” 此时慕青梨才看清这屋子里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 老夫人盯着少年们看了片刻后开口,“子行,你说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少年垂首站出来拱手道,“回禀老夫人,今日九绛与我们几人一起去了西市。” 听到西市二字老夫人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家里人怎么交代你们的,谁允许你们去西市了!” “九绛听人说西市有人出售鹦鹉,今日一早我们几个便约好去了西市,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卖鸟人的影子,都找累了于是我们就在一家姜良的酒馆里喝酒休息,其间九绛被人叫了出去,回来后脸色难看又喝了会酒,不知怎的九绛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就昏倒了。” “他见了什么人?”老夫人追问。 林子行摇了摇头,“酒馆小二传的话,我们没见到人。” 第九章 姜良酒馆 接下来老夫人又问了些问题后想了想便让少年们回去了。 这三个少年的家世都是临安城有头有脸的,此时若是扣留这三人,必将给镇国公府召来麻烦。 见几位少年走出了清泉居,慕青梨追悄悄追了出去,“慢着!” 三位少年回过头看向慕青梨,林子行拱手道,“请问表姐姐还有什么事吩咐?” 慕青梨视线扫过几位垂首的少年最后落到林子行身上,冷厉开口道,“你们几个记住了,今日之事且不可向家里人提及也不可外传,如若谁不听话,小心你们的舌头。” 少年们闻声皆是一震,旋即听话地点头退去。 待九绛喝了药后慕青梨把老夫人送去了明月阁。 从明月阁出来后慕青梨便去找了管家林伯,林伯一听这表小姐要去西市,慌忙摇头,“西市乃是临安城的是非之地,里面鱼龙混杂,今日是小二爷不听话去了西市才遭了毒手,眼下大爷还没回府,表小姐万万不可再去冒险。” “林伯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且派一人带路即可。”慕青梨坚持要去。 执拗不过慕青梨,林伯只好叮嘱,“那表小姐换身行头再去,万不可在那处多逗留。” 慕青梨答应,束起墨发,换了身男装带着人去了西市。 路过秀春街时慕青梨才知道,上次跟踪顾清婉来的秀春街,也是西市的一部分,只不过是西市最外围的一条街。 西市人称黑市也叫夜市,所以只有在夜晚才热闹,临近傍晚,西市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街边商贩支起摊子开始了营生。 慕青梨找到林子行所说的那家酒馆,进了酒馆要了一壶酒。掌柜的是位中年妇人,一身粗布衣衫,面色温和,上酒的是位约摸十六七岁的白净姑娘,身后的头发一根根编起甚为干净利落,长相和掌柜的有几分相似。 慕青梨四周看了看,这间酒馆并不大,客人也只有她自己一人。 慕青梨招手示意小姑娘加酒,趁机问道,“姑娘,这酒馆里为何就你二人?” 小姑娘立刻明白慕青梨的意思,打开酒壶为慕青梨倒了一碗酒,笑容纯真,“公子是第一次来小店吧,公子有所不知,这家酒馆是父亲留下来的,父亲过世后我和母亲便接手过来,这一接手就是十年。” 慕青梨不动声色,“没个男丁那你母女俩挺辛苦的。” 小姑娘说起话来有种豪爽劲,“家里就我和娘亲二人,习惯了便不觉得辛苦了。” 慕青梨端起碗喝了口酒,“酒不错,香醇甘厚。” “谢公子夸赞,此酒名为桃花醉乃是我娘亲所酿,来的人没有不夸好的。”小姑娘一脸的自豪。 慕青梨露出满意之色,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赏于她,“姑娘可否坐下来陪我喝两杯?” 小姑娘转身又拿了两壶酒回来放到桌子上,“我叫姜良,这家酒馆也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姜良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碗酒。 “在下姓慕,单名一个青字。”慕青梨端起酒碗与姜良干了一口。 两人一见如故般越聊越投机,酒过三巡后慕青梨迷迷糊糊的开口,“姜良日日守在这酒铺里岂不是实在无趣,哪里有外面的世界精彩,可以领略人间趣事。” 姜良趴在桌子上的头抬起,一张脸通红,眯着眼睛开口道,“趣事?哪里有那么多的趣事?不过今日倒霉事倒有一桩。” “倒霉事?姜良可否同慕青讲上一讲,如何倒霉法。”慕青梨托着绯红的一张脸,手摇摇晃晃的点了点姜良的额头。 姜良也不躲开,傻笑一声,“今日有位富家公子在小店里喝酒时居然中毒了,来了四位小公子,偏偏只有一位小公子中毒。” “那后来呢?”慕青梨换了个手托腮又问道。 “后来?”姜良又傻笑一声,“那中毒的小公子被人抬走了,不知为何?那中毒小公子的家人却也没报官,不过……”姜良拍了拍胸脯又道,“我姜良酒馆行的正走得端,也不怕他们报官。” 报官?慕青梨想起祖母说的话:九绛中毒非同一般,能动镇国公府的来头必然不小,此事哪怕报了官也无济于事,只能暗地里查,一切事情都要等到表哥回来再说。 “对,咱不怕。”慕青梨放下托腮的手凑近了姜良问道,“话说回来,那公子是如何中的毒?” 姜良摇了摇头,“其间那小公子被一位戴面纱的女子叫了出去,两人貌似发生了些口角,随后小公子便有些生气的回来了。” “你怎知两人发生了口角?”慕青梨歪了歪脑袋。 姜良伸出手指神秘地嘿嘿一笑,“因为是我帮那女子传的话,那女子也是大方,你瞧,赏了我这么些银子。” 说着姜良拿出钱袋子在慕青梨眼前晃了晃。 慕青梨伸手接过钱袋子,姜良手上一扯又夺了回去,“你只能看看,这银子是我的。” 穆青梨点头又从怀里中掏出一些银子放在桌子上推到姜良的跟前,“喏,这些银子买你这个钱袋子,只要钱袋子!” 姜良眼睛猛地一亮随即弯成了月牙,把钱袋子里的银子倒出来后拿起递到穆青梨眼前,“钱袋子,慕青公子拿去!” 慕青梨接过钱袋子放进怀里幽幽道,“这钱袋子样式别致,正好装些小东西送于我那心上之人。” 姜良摆了摆手笑道,“慕青公子不必解释,姜良明白!” 良久后慕青梨摇摇晃晃起身,“今日慕青与姜姑娘一见如故,姜姑娘也是个豪爽之人,改日慕青再来与姜姑娘把酒言欢。” “说好了,改日慕青公子一定再来小店啊!”姜良起身相送。 “一定!今日天色不早了,慕青就此告辞!” 慕青梨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酒馆,一股闷热之气扑鼻而来,黑暗一点点吞噬着大地,唯留了西市一隅灯火辉煌。 慕青梨静静地走在西市街中,她深吸一口闷气,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纵使以前都说她千杯不醉,奈何也抵挡不住姜良她娘酿的桃花醉。 慕青梨有些后悔,如果那天她没有买那只鹦鹉,九绛也许就不会中毒。 第十章 西市遇险 “呲!”慕青梨忽然吃痛。 “你小子走路不长眼啊,没看到老子在这!” 这一声骂慕青梨瞬间清醒了几分,刚要发作,只见眼前的男人晃悠着肥胖的身体,脸色红润,脚下飘浮,一瞧也是醉酒之人便压下了心中怒火不予理会,径直走开了。 身后那醉酒胖子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他娘的,又是一个小白脸,老子……老子早晚收拾了司徒九绛那臭小子。” 慕青梨身体一顿,猛地转身走到醉酒胖子跟前,一把抓住他肥胖的胳膊,因为用力,胖子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又大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动老子?” 醉酒胖子这一声骂,吸引了周围商贩的注意,周围的商贩皆是瞟了一眼后便正常做起了生意,好似这般场景是司空见惯了的。 慕青梨拉住醉酒胖子刚想张口问,忽然暗处有东西闪了一下,慕青梨眼眸转动,余光瞥见有几人在慢慢地向她靠近。 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吗? 慕青梨眉头紧锁在心里暗数,后面两个,右边三个,幸好她出门前做了防备。 醉酒胖子晃晃悠悠地还在破口大骂,后面身形高大的一人趁机举刀猛地向慕青梨砍了过来,只见她及时欠身曲腿从那人的臂膀下躲过,趁机手中匕首瞬间刺出,红刀子抽出男子吃痛捂住胳膊踉跄后退。 醉酒的胖子看到慕青梨手里血淋淋的刀子,顿时腿软,三滚两爬地躲到了街边小摊后。 慕青梨有心把醉酒胖子带回去查问一番,可受伤男子向同伴示意一起上,一时间从各处竟走出十余人,而此时桃花醉的酒意再次上头,慕青梨暗觉不妙。 “你们是什么人,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怕是找错人了吧?”慕青梨步步后退厉声质问道。 “我们找的就是你!”其中一男子上前一步说道,“你坏了大人的计划,大人想要你的命,把命留下便是。”那人说着就要往前冲。 慕青梨后退几步,随手抄了路摊上的东西扔过去撒腿就跑,后面的人紧追不舍。 慕青梨常年在部队里训练,知道如何躲避追击。奈何酒意上头,哪怕努力保持清醒也不会有喝酒前的脑袋思路清晰。在一个巷子口拐角处,慕青梨来不及查看路线埋头冲了进去,身后追来的人冷笑出声,“跑啊!” 慕青梨仰头看了眼面前高高的房墙,才知这是个死胡同! 慕青梨恨恨转身,心里暗自琢磨,从追她的脚程来看对面十余人均是有功夫在身,而且每人都手持明晃晃的利刃,哪怕是她拼劲全力侥幸胜出,恐怕也是半死之人。 慕青梨心有不甘,纵使这样她今儿估计也得交代在这儿,不过想想,好歹镇国公府里能有人来给她收个尸,这个世界也不算白来一趟。 心下一横,手持匕首冲了过去。 慕青梨冲过去还没开打,只见一黑色身影闪过,弹指间十余人瞬间个个倒地。 慕青梨站在尸体间目瞪口呆,这功夫竟如此厉害。 黑色身影走到她的跟前撑起伞,玉石般的声音透着温柔,“下雨了,回去吧。” 慕青梨回神,眸中瞬间温热,手中的匕首滑落间她一头扑进了男子的怀里小声啜泣。 她本以为今日会命丧这西市,也没有一刻会奢想表哥会来救她,可她错了! 司徒九牧环住慕青梨身子的双手悬在半空中,他在犹豫着什么,良久,他的手终于落在了慕青梨的后背上。 慕青梨停止啜泣,她抬起头,男子的脸掩在油纸伞下看不清模样,他穿着一身深色朝服,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威严的冷冽,虽是如此,却让她倍感温暖。 “你喝酒了?” 慕青梨微微点了点头。 他蹙眉扶她上马,慕青梨忽然想到来的时候府里的马车上和小厮还在另一个街巷等她。 “表哥!”她开口。 “放心,已经让千枫通知他回去了。”司徒九牧翻身也上了马。 慕青梨缩了缩脖子依偎在他的怀里,犹如一只乖巧的小白兔,在偷偷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很快,快的忍不住她的心跳也跟着快起来。 “为何不等我回来?”玉石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丝恼怒。 他这是在怪她独自一人来了这西市? “这西市有何蹊跷?”慕青梨眨了眨双眸弱弱开口。 “这西市里连着朝中人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他压下了心中一丝恼怒,平静开口。 “天子脚下,竟也有如此猖狂之地!”慕青梨感叹。 司徒九牧没有再说话,今早进宫之前他派去知州的人回了消息,慕青梨确实是从知州的一个小镇上逃出来的,也确实是姑母的女儿,不过是姑母的养女。姑母在搬家前往知州的路上发现被人抛弃路边的婴儿,当时姑母膝下无儿女便把还是婴儿的慕青梨带去了知州养在自己的身边。不过这些,穆青梨毫不知情。 对于慕青梨不是姑母的亲生女儿,司徒九牧心里替姑母惋惜的同时竟也带了丝庆幸。 雨点渐渐变大,接着连成了线,司徒九牧展开宽大的朝服把她护在怀里,夹紧马肚,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到了镇国公府门口,门口的小厮瞧见大爷回来了慌忙跑过来迁马,司徒九牧先下了马,慕青梨动身刚要下去,只见司徒九牧两臂张开,无声看向她。 夜幕中他的眸色幽深,慕青梨垂下眼眸犹豫了一下便俯下身来任他把自己抱下来。 其实,她想对表哥说,她是可以自己下来的,可面对他那幽深双眸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抱着她,慕青梨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下了马慕青梨心跳的厉害,慌忙推开他,红着脸开口,“衣服湿了,我去换身衣服。”便仓惶逃走。 其实慕青梨知道,她一直被表哥护在怀里,身上的衣服根本没湿。 待两人离开,门口小厮们悄悄打趣,“大公子铁树开花了,从宫里回来,一听表小姐去了西市,朝服都顾不得换,骑马便去了。” 第十一章 中毒之事 回到青荷苑后的慕青梨在酒精的作用下倒床便睡着了。 丫鬟阿满提着个药箱走进来,适才在外面碰到大爷,大爷说表小姐的手受了点伤让她来包扎一下。 阿满瞧着慕青梨手上的伤口一阵心疼,这么深的口子手都染成了红色,这表小姐回来不仅没吭声还睡着,可见表小姐以前是没少吃苦头。 阿满小心翼翼的为慕青梨清洗完伤口,接着在伤口处撒了些药粉并缠上纱布,最后轻轻地把手放进了被窝里。 阿满起身,轻手轻脚的提着药箱开门走出去。 门外司徒九牧直挺挺的站着,阿满一惊,“大爷?您怎么还没去休息?” 司徒九牧并没答话反问,“表小姐的手伤势如何?” “是个小口子,但是很深,血都把手染红了。”阿满低着头红了眼睛。 司徒九牧点了点头,他回到明清居更衣时才发现官服的腰后处有血迹,他当时杀人时都是一招致命并未见血,而那一处刚好又是慕青梨抱他时手所接触的地方,于是他才知道慕青梨的手受了伤。 第二日慕青梨迷迷糊糊的醒来,刚坐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又倒下去,她觉得桃花醉以后是不能再喝了,这后劲也太大了。 阿满听到动静高兴地推门进来,“表小姐醒了,大爷说您喝了酒,阿满一早为您熬了醒酒汤。” 慕青梨接过阿满手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嘴里顿时满是腥涩,不禁皱了皱眉,这醒酒汤也是不易喝的。 腥涩之余慕青梨惊异地看着另一只缠满纱布的手,歪着脑袋想了想,昨晚她这手……受伤了? 阿满瞧着慕青梨的表情,立马解释,“表小姐,您这手昨晚受伤了,是阿满为您包扎的。” 慕青梨抬起胳膊伸到阿满跟前,“我的手伤的很重吗?为何我毫无知觉?” 阿满凑近慕青梨的胳膊用手指比划着刀口的长度,“伤口有这么长!” 慕青梨白了她一眼收回手默默地解开纱布,一圈,两圈,三圈……最后指甲大小的口子出现在了眼前。 昨日她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再加上喝了酒,手受了点伤自己也没感觉到。 阿满一脸窘迫,“阿满不会包扎伤口。” “看出来了,你帮我重新找件外衣,我去看看九绛怎么样了。”慕青梨起身下了床。 “二爷他醒了!”阿满转身拿了件衣服过来。 “醒了?毒解了?”慕青梨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阿满抱着外衣在后面追,刚想张嘴喊慕青梨便没了影子。阿满追得气喘吁吁,这表小姐腿脚怎这般利索,比她这干粗活的丫头还能跑? 慕青梨穿着白色里衣一路跑进清泉居。九绛正仰卧在床榻上,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一听到表姐的声音瞬间坐起身。 “表姐,卖鹦鹉的我打听到了。” 慕青梨怔了一下后一巴掌打过去,“你小子小命差点没了还想着鹦鹉呢!” 司徒九绛委屈的嘟起嘴,“表姐,我现在还是病人呢。” “打得好!”门外响起沧桑的沉声,老夫人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走进来。 紧接着阿满抱着外衣跑了进来。 “不听话竟然去了西市,这苦头就是给你这兔崽子的教训。” 慕青梨起身迎上老夫人跟着附和,“外祖母说的对!” 紧接着慕青梨额头挨上一记,“还有你,昨日如果不是你表哥赶过去,想出这西市便难了!” 慕青梨不置可否,不过这祖母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一家之主还真不是白当的。 “这一次去西市,对方没有对你这臭小子下死手而是敲打,若下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老夫人走到九绛的身边,瞧了瞧小孙子的脸色便暗暗放下心来,转而一脸严肃开口警告,“从今日起,你俩都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没有我这老太婆的允许谁都不许出去,至于九绛中毒的事,有你们兄长在,还轮不到你俩。” 看孩子们都已没事,老夫人便放心地离开,临走时老夫人回头瞄了一眼慕青梨一身的白色里衣,叹了口气后眼神变得幽深,心道:这孩子和女儿还真是一个性子,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样子。 慕青梨被老太太最后的眼神看得发虚,赶紧朝阿满使眼色,阿满会意立马走过来帮她把外衣穿好。 王嬷嬷转脸给了个会心的微笑。 见老太太出了门慕青梨坐回到床榻边,用手指点了点九绛的额头,“现在脑子清醒吗?” 九绛拿眼斜睨了她一下,“表姐我这是中毒又不是烧了脑子!” “既然是清醒的那就说说吧,昨日怎么回事?”慕青梨脱掉一只鞋子屈膝把脚抬放到了九绛的床榻边。 一旁的阿满看得差点惊掉下巴。 九绛认真想了想开口,“昨日有名女子叫我出去,那女子蒙着黑色面纱递给我一包香囊,说是她家小姐倾慕我兄长许久,让我转交给兄长。” “我一听就来气了,这是哪家小姐竟做出私下相授如此举动来,还想坏了我兄长的名声,便要扔掉,可那女子说香囊里都是奇异东西,不信的话便让我闻一闻。” “你闻了?”慕青梨瞪大了眼睛。 九绛点头,“闻起来和普通香囊一般无二,便又还给那女子了,临走时我还警告那女子,不可辱没我兄长的名声。” 慕青梨咬着手指思考,送香囊这是什么路数?表哥那副妖孽模样还真是招桃花。 九绛忍不住翻白眼,眼前这位表姐怎么和别的表姐不一样。不过他更喜欢眼前会打架的表姐。 “既然现在毒已经解了,那么你这个中毒可有查出是出在香囊上还是酒里?” “昨夜兄长便来过了,说我这是中的酒奢香,那香囊里有特殊的香味进入身体,加以酒精的催化就会出现中毒的假象,这种毒12时辰内会自行解开。” 慕青梨顿时尴尬起来,昨夜她的小命差点丢在西市,到头来这小子是被人教训了一顿。 不过反过来想,怎么会有人在西市送香囊?还有昨夜在西市有人认定要杀她,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十二章 线索 回到青荷苑慕青梨一头栽倒在床,她觉得昨日桃花醉的酒劲还没过,到现在脑子还有点糊涂,应该睡个回笼觉才行。 阿满跟进来,“表小姐您再休息会?” 慕青梨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阿满瞧着她手上的红肿则皱了皱眉头,“表小姐,阿满觉得您的手应该再包扎一下,免得沾染了水。” 慕青梨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阿满则不依,“昨日大爷特意叮嘱过阿满,千万别让表小姐的手沾了水。” 慕青梨一听表哥猛地睁开眼睛,表哥知道她的手受伤了?唉~表哥关心她不过是出于亲情罢了,哪怕表哥长得再英俊人再厉害,这原主的身子和他始终是亲表兄妹,完全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慕青梨泄了气,重新闭上眼睛。 阿满见表小姐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便没在吭声,随手拿了衣架上的脏衣服去洗。 一个钱袋子从衣服里掉出来,阿满捡起来小声嘟囔一句,“怎么会有个空的钱袋子。”便放到桌子上走了出去。 钱袋子?慕青梨又睁开眼睛,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忘记了。 起身下床拿起桌上的钱袋子细细研究,这钱袋子是藕荷色的,上面绣着不知名的花,如果从绣工和布料来看,穆青梨算是一窍不通。 她打算问问府里的人,王嬷嬷是不能问的,她想继续调查的事可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慕青梨拿钱袋子轻轻闻了一下,眉头瞬间紧蹙,有点不可置信地又反复闻了闻,这才确定她心中所想。 她抓起钱袋子往明清居奔去,这个点表哥应该下朝了,她决定在明清居等着表哥回来。 下朝后司徒九牧随着大皇子白起回了安王府。 大皇子一身朱红色朝服,金冠束发,幽深的双眸之上一对剑眉英气逼人。 司徒九牧则丰神俊朗身穿藏青色朝服,紫冠束发,一双眸子如洒进了星河令人沉醉。 远远瞧见这两人的丫鬟婆子们无不面目羞红,芳心凌乱。 两人一路走到书房,安王白起对门口的侍卫小声交代几句后便进了书房。 “九绛的毒如何了?”白起示意九牧坐下。 “毒已解,人也无碍。” 白起点了点头,“敢动镇国公府的人,你觉得会是谁?” 九牧表情平静,“还在查。” 白起冷哼一声,“这事恐怕和我那弟弟白景脱不了干系。” “这么明目张胆地动镇国公府,不像靖王的作风。”九牧摇头。 白起靠在椅背上没再说话,皇帝子嗣绵薄只有他们兄弟三人,老三白烁年纪还小,老二白景和他年纪相仿,而父皇又有意在他和白景之间选一位立太子。 白景生性多疑行事作风狠辣,如若他退一步,以白景的性格他日登上至尊宝座定会将他甚至他的挚友表兄弟司徒家都会彻底铲除干净,为此哪怕他对那个位置不甚感兴趣,为了身边人的命他也不得步步为营。 司徒九牧与白起两人商讨了一些朝堂之事后又下了两盘棋才回府。 当他踏进明清居时,慕青梨因为等得太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正好洒在她的脸上,一张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鼻翼旁也起了些细密的汗珠。 司徒九牧走过去坐在她的面前用身体遮挡住阳光,视线落到她白嫩纤细的手上,一道红肿的口子晕粉了周围的皮肤。 他摇了摇头起身拿了药箱过来,在她手上洒些药粉后用纱布缠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柔,她舒服的哼唧了两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司徒九牧微笑垂眸静静地看着她,眸中如溢满了春水,温柔至极。 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他的脑中忽然闪现出这句话,一时间心里竟满满的。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西下,慕青梨缓缓睁开眼眸,她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是个美梦,因为一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她痴笑两声,竟不自觉流了口水。 “睡醒了。”这声音如山里的淙淙流水,让人心旷神怡。 她仍是甜甜地痴笑,这声音也好听! 这声音?不对! 慕青梨骤然起身,待看清面前的一张脸又忽地趴到桌子上,脸埋于两臂膀之间不肯起来。 这人她是丢到家了,偷偷地擦掉口水后觉得一张脸火烧一般。 “还要睡?”司徒九牧微笑看着她。 慕青梨摇摇头,抓紧手里的钱袋子,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心中恼怒自己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表哥,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慕青梨起身拍了拍自己烧红的脸颊,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嗯”司徒九牧微微颔首,“找我何事?” 慕青梨把手里的钱袋子举到他的面前,“这钱袋子是给九绛香囊的人留下的。” 司徒九牧接过钱袋子,“哪里找到的?” “西市姜良酒馆的小姑娘给的,凶手曾用银子贿赂她让其传话。” “好,这件事我会查,你不必在插手。”司徒九牧说着把钱袋子放进了怀里。 “连你也不让我管!?”慕青梨有些生气,一股莫名的火直冲头顶,“表哥应该已经问过九绛,那名女子是打了中意表哥的幌子才接近九绛的,表哥应该好好想一想,此事是因为表哥在外面惹得烂桃花多了没处理干净,还是因为表哥在朝堂的对手已经毫无忌讳的把手直接伸到了镇国公府来。” 慕青梨真是生气了,她好歹是特种兵出身好吧,居然被这么被低估。 司徒九牧一对英眉瞬间拧成了疙瘩,一张脸比黑炭还黑。皱眉是因为表妹误会他在外面惹了烂桃花,还很多;黑脸则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活泼可爱的表妹的心思竟如此深沉。 既然表妹如此说,司徒九牧便无奈松了口,“你想怎么查?” 慕青梨一听表哥的意思顿时来了精神,坐正了身子说道,“这钱袋子上有香露气味,这香露和我在润香阁购买的香露气味一样。” “不止这些,这钱袋子上还有杏仁的苦涩气味,能在香露中加杏仁蜜的也只有制香奇才周世延。所以我断定这事我们要从润香阁调查。” 第十三章 丞相府的赏花宴 司徒九牧看着侃侃而谈的慕青梨,良久没有说话。如果此刻阻止表妹调查此事,她应该会冒险自己调查,初到临安城她又怎知道这里的险恶。 少顷,司徒九牧缓缓开口,“想查可以,不过以后要跟着我,不可独自贸然行动。” 慕青梨连连点头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嘴边露出浅浅的酒窝,凑近了他,狡黠地低声说道,“一切遵从表哥吩咐!” 两人气息相碰司徒九牧突然红了耳根,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回去吧!” 慕青梨却没有留意到表哥的变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说错话了么?怎么说赶人就赶人。 司徒九牧瞧着一溜烟跑掉的表妹,拿起桌子上的茶水猛喝两口这才缓了过来。 王嬷嬷领人到青荷苑给慕青梨送了些衣饰,说是丞相府的老夫人办了个赏花宴,邀请外祖母前去赏花,外祖母准备带她出去见识一下。 次日早上,慕青梨便随外祖母上了马车前往丞相府。一路晃晃悠悠到了丞相府时,丞相府大门外已经是车水马龙。 慕青梨不禁感叹,想到一早表哥到青荷苑对她的交代:如今丞相楚百轩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名为赏花宴实为丞相府为二皇子暗中拉拢各方势力的机会,让她时刻留意勿节外生枝。 慕青梨随着外祖母下了马车,周围的夫人太太都谄笑上前打招呼,这时的她才彻底知道镇国公府到底有多大面子,不愧为皇亲国戚。 丞相府的沈老夫人在众多人的簇拥下从门内迎了出来,“司徒姐姐呦,云儿终于是把您给盼来了。” 穆青梨挽着外祖母笑迎了上去,“一把老骨头了,走不动喽!” 沈老夫人握着老太太的手假装努嘴生气,“姐姐哪里老了,您看云儿都满头白发了,姐姐您那头发还见黑呢!” 两位老夫人小孩一般你一句她一句的拌着嘴,惹得众人大笑,谈笑间进了丞相府的后花园。 丞相府的后花园极大,只是这后花园的大小便能看出丞相在朝堂之上的地位。 后花园内百花争艳,凉亭座座,微风拂面,整个人都心旷神怡。慕青梨不禁感叹,古代有钱人还真是会享受。 众人在下人的带领下皆落座,沈老夫人自然与老夫人坐在了一桌,待下人们伺候完茶水,沈老夫人两眼一眯仔细打量起紧挨老夫人跟前的慕青梨。 只见她皮肤如雪,黛眉远山,一对眸子如春水流波,颦笑间,比那百花齐放还要让人心动。 沈老夫人轻轻点头,心中便有了打算。 “司徒姐姐,这小丫头长得可人,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沈老夫人开口问道。 老夫人抓起穆青梨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一脸自豪的说道,“这是我的外孙女,快青梨,叫沈祖母!” 慕青梨甜甜地应了声,“沈祖母。” 沈老夫人两眼一亮,惊奇问道,“难道是然儿的女儿?” 老夫人微笑颔首。 沈老夫人心里越发满意伸手握住慕青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问道,“丫头可过了及笄?” 慕青梨微微颔首,沈老夫人顿时喜上眉梢,“好好好!这小丫头比当年的然儿样貌更甚,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沈老夫人忽然往前探身凑近了老夫人低声道,“司徒姐姐怕是没把这丫头往宫里领吧?” 老夫人摇头,“事情都过去了,这丫头以后只能待在我这老太婆的身边。” 沈老夫人嘴角微抽,心道:都这岁数了,还能留几年? “三公主到!”尖细的嗓音从不远处喊道。 沈老夫人暗皱眉头,随众人赶紧起身迎接。 远远的一身桃粉色锦衣的女子漫步而来,身旁婢女一人撑伞一人扇风,身后是一众的下人紧随其后。 这么大的阵势?慕青梨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好奇地看着,一旁的王嬷嬷轻拍她的胳膊,低声嘱咐道,“这是皇帝最宠爱的三公主,等会表小姐离她远一点。” 慕青梨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待三公主走近时,不禁疑惑,这位三公主为何看起来面熟,究竟在哪里见过,一时竟想不起来。 众人一一向三公主行李,三公主抬首垂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走到沈老夫人跟前,沈老夫人赶紧欠身一揖,“老夫见过三公主。” 三公主眯眯一笑,“祖母不必多礼。” 沈老夫人一阵惶恐,“三公主这声祖母老夫万不敢担。” 三公主依旧微笑,“楚彦的祖母就是本公主的祖母,我说担的祖母便能担的。” “请三公主入座!”沈老夫人苦笑一声恭敬道。 三公主转身,余光一瞥,微笑道,“呦,表哥的祖母也来了。” 老夫人欠身行礼,“三公主金安!” 三公主随手一摆,拿眼细瞧老夫人身边的慕青梨,嘴里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坐下了。 慕青梨恍然大悟,难怪王嬷嬷提醒她离三公主远一点,原来是个嚣张跋扈的人。 三公主一来,众人便拘束起来,没了刚才的谈笑风声。 沈老夫人瞧着气氛变得沉闷,便示意众人到花丛中赏花散心。 丞相府的后花园远看如花海,实则花海里铺有很多条青石小路,人走在里面犹如进仙境一般。 众人一听便三两人结伴走进花海之中。趁此机会,沈老太太示意跟前的陈嬷嬷带慕青梨在府里面转转。 起先老夫人并不乐意慕青梨离开自己的身边,慕青梨倒觉得可以趁此机会观察一下丞相府,也许以后会帮到表哥。 陈嬷嬷领着慕青梨一路是有说有笑,忽然陈嬷嬷捂着肚子说肚子疼,让她在此等候一下,一会便回来。 慕青梨刚想张口陈嬷嬷便一溜烟的走没影了,心道这老太太腿脚还真利索。 四下看了看没人,慕青梨本想等一会,突然一蓝色身影从不远处走过,这人她认识,正是周世延。他怎么会来丞相府? 慕青梨又四下看了看便悄悄地跟了上去,周世延鬼鬼祟祟地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在说什么她听不清,正欲上前,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陈嬷嬷的声音。 “三公主,您怎么跑这来了?不如老奴带您出去。” “老嬷嬷不用了,我只是随便看看,不曾想迷了路。”三公主的声音。 慕青梨悄悄退了出去,退至一半时退不动了,下意识她猛地出招,与那人打了起来。 第十四章沈老夫人的心思 “你是谁?”男子持剑把慕青梨逼到了墙角,胳膊顶着她的脖子。 慕青梨轻蔑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男子脸上闪过讥笑,“在丞相府你以为你能逃的掉?” 慕青梨挑眉,“我为什么要逃? 只见她垂眸一笑间猛地屈膝顶向男子下身处,男子吃痛双手捂着痛处后退,一张脸涨得通红,“你……” 慕青梨朝男子做了个鬼脸,学着男子样子指向他结结巴巴道,“你……你卑鄙无耻,你……你毫无女德。” 男子恼怒青筋暴起,一手指着慕青梨说不出话来。 陈嬷嬷听到动静赶紧小跑过来,三公主也跟在后面。 陈嬷嬷看到男子的神情大惊失色,“哎呦,大公子,您怎么了?” 男子一瞧来了人,便忍痛直起身。 “楚彦哥哥,你怎么了?”三公主扑了上去柔声道。 楚彦没理会扑上来的三公主,转身瞪了慕青梨一眼,慕青梨朝天翻了个白眼。 陈嬷嬷眼神精明一瞧便知两人发生了误会,赶紧解释道,“大公子,这是镇国公府的表小姐慕青梨,老夫人吩咐老奴带着青梨姑娘四处转转,适才老奴有事,可能是姑娘迷了路才……” 陈嬷嬷话说了一半,她可不能承认是得了老夫人的意思故意把青梨姑娘丢到大公子练剑的附近,好让他俩认识一下,让大公子瞧上一瞧。 楚彦冷静下来,拱手作揖,“原来是镇国公府的表小姐,楚彦唐突了。” 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慕青梨也不拘小节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陈嬷嬷一瞧这表小姐竟是个爽快人,心里便替老夫人欢喜。 三公主狠狠地剜了一眼慕青梨,转身又想往楚彦身上扑,楚彦猛地后退一步,三公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慕青梨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三公主这德行放在她那个世界就是一绿茶婊。 三公主气急败坏,走到慕青梨跟前抬手就要打。慕青梨一把抓住她要落下的手,“怎么,我笑一笑也要挨你的打?” 三公主被抓得手腕疼,想挣脱慕青梨却不放手,贴近她的耳边悄声道,“三公主,追男人可不是这么追得!” 三公主一张脸涨得通红,慕青梨适才放了手。 一旁的陈嬷嬷瞧得心惊,这三公主不是个好惹的,青梨姑娘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这样下去就没办法收场了。 于是赶紧上前劝阻,“既然都是误会,说开了便没事了,不如老奴带路三公主随老奴回后花园?” 三公主仍在气头上,“为何本公主回后花园,她呢?”三公主指向慕青梨。 慕青梨一脸不屑,“你管我?”转念一想,刚才得罪了身边的男子,据说这楚彦是丞相的独子,刚才踢了人家的命根子,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丞相府岂不断了香火? 慕青梨嘿嘿一笑跑到前面,“快走吧!” 赏花宴结束后,慕青梨在那车上把丞相府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不包括踢人家命根子的事。 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哼,这死老太婆居然敢打我外孙女的注意,妄想!” 随后握住慕青梨的胳膊嘱咐道,“丫头你以后要离丞相府的人远一点。” 慕青梨重重点头,这沈老夫人心机太深了,她都不知道居然让人相亲了,不过幸好她使了阴招,恐怕那楚彦恨死她了。 沈老夫人送走了一众宾客们又恭恭敬敬地请走了三公主。这位三公主着实令沈老夫人头疼,她哪里会瞧不出来三公主中意自己的大孙子,可是这么个小祖宗她丞相府可不想供着,别人想高攀她不管,反正丞相府就是四个字:高攀不起! 陈嬷嬷告诉沈老夫人,大公子和镇国公府的表小姐貌似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沈老夫人怕大孙子和那丫头有隔阂,赶紧叫来询问。 楚彦走进来,沈老夫人眯眼瞧了瞧,她的大孙子一表人才,越看越喜欢。 “祖母,您找孙儿有何事?”楚彦在沈老夫人跟前坐下。 沈老夫人笑眯眯地问道,“彦儿,今日镇国公府家的表小姐你了见了?” 楚彦如实回答,“孙儿见过了,怎么了祖母?” “那彦儿觉得那姑娘如何?” 楚彦脑中闪过那女子俏丽的容颜,不羁的性格,三公主面前也是不惧权势,说话做事竟与别的女子完全不同,就是……楚彦不自觉夹紧了双腿,闭了闭眼开口道,“那女子不怎么样,目无尊长,刁蛮任性。” 沈老夫人皱眉,那丫头什么时候目无尊长了?拿眼瞥了一下大孙子,不禁撇嘴,“那就是没看上?” 楚彦点头。 “嗯,没看上你脸红什么?”沈老夫人拉长音笑问。 楚彦一脸窘迫,“孙儿是……是热的,对就是热的。” 沈老夫人摇头,“唉,可惜呀,原以为瞧着那丫头不错,可惜喽我大孙子没瞧上!” 楚彦脸上更窘迫了,支支吾吾道,“若是~若是祖母瞧上了,那定是孙儿看走了眼。” 沈老夫人手指往大孙子脑袋上一点,“你这个傻小子呦!” 待楚彦走后,沈老夫人对身边的陈嬷嬷问道,“你觉得那丫头怎么样?” 陈嬷嬷一张脸笑出了花,“老奴觉得这表小姐和当年的然儿小姐一个性子,完全合了老夫人您的心。” 沈老夫人笑着点头同意,“看样,这镇国公府我这老太婆是要亲自走一趟喽!” 镇国公府内,慕青梨一回来便直冲到明清居。 司徒九牧有傍晚习剑的习惯,见慕青梨一头冲进来,便和她过了几招。 “脚步虚浮,心浮气躁!”司徒九牧步步紧逼,“今日可有事发生?” “对,我今日有重要发现。”慕青梨步步后退,直至被司徒九牧逼到了墙角。 “表哥,我不想打了,人家都打不过你。”慕青梨委屈撒娇道。 司徒九牧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剑,两人在院子里坐下,“说吧,发现什么了?” “顾清婉相好的周世延,我今日在丞相府见他鬼鬼祟祟的进了一个房间,但是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司徒九牧冷笑出声,“我居然没想到他是丞相的人。” “那就可以理解成,丞相的人喜欢顾清婉!”慕青梨思考。 “丞相还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什么棋?”慕青梨疑惑? “丞相是二皇子的人,自然就见不得司徒家和顾家联姻,如果周世延让顾小姐清誉受损,司徒家和顾家就无法联姻,到时顾伯伯顾及声誉便把女儿随便嫁了,那么这时二皇子求娶顾小姐就易如反掌。届时二皇子就会得到顾家的支持。”司徒九牧解释。 慕青梨拍了拍脑门,古代斗争都这么激烈吗? 第十五章 不能言说的心思 “这么说九绛的毒还真是周世延下的?” 慕青梨觉得周世延之所以给九绛下毒,是因为他们破坏了丞相的计划。还有在西市追杀她的杀手,也口口声声说她破坏了别人的计划。 这么说来要她命的是丞相的人,慕青梨有些后悔没彻底断了丞相府的香火。 司徒九牧瞧着自言自语的慕青梨,一个脑瓜崩弹了过去。 慕青梨“哎呦”一声,手捂住痛处斜睨了表哥一眼,“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也不对!”司徒九牧微笑看着她。 “哪里不对了?” 慕青梨歪着脑袋不自觉靠近表哥,司徒九牧能清晰的感觉到她鼻尖微动的气息带了丝丝凉意,她的身上散发出好闻的花香,忍不住让人想靠近。 司徒九牧莫名的热了耳根,慌忙站起身来,“这件事该日再说,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慕青梨又觉得莫名其妙,这表哥为何总是无缘无故的赶人。 次日司徒九牧下了早朝后直接出了宫门准备坐马车去大皇子府,身后不远处楚彦追了上来。 “公爷请留步!” 司徒九牧转过身,“楚大人有何事?” 楚彦上前拱手一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向过去,“昨日在下和令府的表小姐发生了些误会,这是在下的心意聊表歉意。” 司徒九牧垂眸看了眼盒子却没有伸手接,“楚大人可知令表妹待字闺中,楚大人众目睽睽之下送礼给表妹岂不是有污表妹的名声。” 楚彦面色惊慌急忙解释,“是在下没说清楚,这礼本是祖母备的,在下的祖母对令表妹甚是喜欢,这才备了薄利让在下转交。” “如果这礼是楚大人的祖母相送,应是派人送至府上,何故有楚大人代劳?”司徒九牧一张脸黑了下来。 “是在下唐突了,这礼确实应该直接送至贵府上。”楚彦收回拿盒子的手。 司徒九牧转身上了马车,楚彦看了眼远去的马车又瞧了眼手里没送出去的礼,不禁蹙眉,作为表哥,他反应也太大了吧。 “大爷,我们还去大皇子府吗?”千枫在马车外问道。 “回府!” 司徒九牧一路黑着脸进了府,径直去了青荷苑。 青荷苑里,慕青梨正带着九绛和阿满两人玩猜拳游戏,三人玩得正开心,转身看到一张黑脸的司徒九牧。 “九绛阿满,你们两个出去。”司徒九牧冷声开口。 九绛怔了会磕巴说道,“哥,有事~有事好好说,你可不能打表姐啊!” 司徒九牧冷冽的眼神看过去,九绛立马闭嘴,拉着阿满一溜烟跑出去。 慕青梨也被司徒九牧的模样吓了一跳,“表哥怎么了?我可没闯祸啊!” 司徒九牧眸光幽深走向她,慕青梨步步后退,直至退到了墙边,忙伸出手阻止,“停!表哥有事说话,不要这副吃人的模样。” “今日楚丞相的儿子要送礼给你!”司徒九牧的声音很冷,如寒潭里的凝固的冰。 慕青梨瞪大了眼睛傻笑一声,“给我送礼?呵呵,他有毛病吧!” 司徒九牧两眼一眯俯身向前,“你很开心?” “没有没有没有!”慕青梨忙摆手加摇头。 丞相是表哥的对手,敌友她还是分得清的。 “昨日你俩在丞相府发生了何事?”司徒九牧又靠近了些。 慕青梨想了想,“没发生什么啊?就是因为误会打了一架。” “就这些!?” 嗯?难道那混蛋向表哥告状了? 慕青梨看着沉脸的表哥,眼睛一闭,手指了指下面支吾道,“还~还踢了他那里!” 司徒九牧皱眉,“哪里?” “哎呀,就是续香火的地方。”慕青梨怕表哥真的打她,闭着眼缩紧了脖子。 司徒九牧脸更黑了,“你!” 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忽然身后一声呵斥,“住手!” 老夫人涨红着脸拄着拐杖走过来,一拐杖打在司徒九牧的身上,“你个兔崽子,怎么还想打你的妹妹,当我这老太婆不在了吗?” 司徒九牧傻了眼,看了眼祖母身后得意的九绛,瞬间原地爆炸,这臭小子居然以为他会打表妹,把祖母请来了。 老夫人把慕青梨护在身后,“九牧你一向稳重,你这都已过弱冠袭了公爵位了,战场也是上过的,有多大的事要对你妹妹下手?” 秋司徒九牧一张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慕青梨赶紧出来打圆场,“外祖母,您误会了,刚才是青梨在和表哥切磋武艺。” 老夫人拍了拍她安慰道,“乖孙女不用替他解释,外祖母都看到了,你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和他一大男人切磋什么?” 慕青梨咽了咽口水,也是,外祖母根本不知道她会功夫,无奈地看向表哥,做出了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司徒九牧无奈,他也不知道一听楚彦送礼给表妹,自己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火。 被老夫人训斥一顿后司徒九牧回了明清居。 丞相府内,沈老夫人看着眼前精美的盒子若有所思,那丫头样貌出众性格开朗,司徒九牧那小子也是个优秀的,时间长了恐怕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吧。 只有楚家和司徒家联姻,这朝堂之上才能一直有楚家的一席之地。 思极此,沈老夫人对身边陈嬷嬷交代道,“去打听打听镇国公府那丫头的喜好,也好帮彦儿一把。” 陈嬷嬷得令,高兴的出去办事。 待哄好了外祖母,慕青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表哥估计没吃晚饭,便去厨房拿了些点心送到明清居。 “怎么,来道歉吗?”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有些暗,风从外面吹进来,灯火摇曳忽明忽暗。 司徒九牧把脸埋在暗处,慕青梨看不清他的表情。 “表哥头都没抬一下怎知是我?” 司徒九牧轻轻一笑,不知从何时他已经把她的一切深深印在了脑子里。 见表哥不说话,慕青梨把点心放到桌子上在他身边坐下。 “点心?你以为我会被气的不吃饭?” 慕青梨点了点头。 “傻丫头,其实我还挺怀念被祖母打的日子。”司徒九牧叹了口气,“祖母已经很多年没打过我了。” 慕青梨挑眉,“嗯,那下次让祖母多打几下。” 司徒九牧笑了笑,两人都没再说话。 沉默良久,慕青梨开口,“表哥不生气了?” 司徒九牧没有回答,慕青梨仔细听了会,表哥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慕青梨看着靠在椅背上的表哥,他的半个身子埋在黑暗中,她悄悄起身走到他的跟前。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毛,他的鼻子……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好看。 他猛地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慕青梨惊慌失措。 司徒九牧眸光炽热地看着她,她像只做错的小兔子,瞬间红了眼睛。 他心软放开她,慕青梨落荒而逃。 第十六章公主的生辰宴 三公主白若烟的生辰近在眼前,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其母淑妃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因此白若烟的生辰宴办的要比别的公主更加隆重。 替三公主操持生辰宴的淑妃广撒名帖,一众贵女小姐挤破脑袋想参加,并不是这些女子想与刁蛮任性的三公主交好,而是每年三公主的生辰宴淑妃也会特意邀请所有名门贵公子前来,名为一同为三公主庆祝实际暗暗观察,提前为三公主觅得佳婿。 这次的生辰宴,白若烟亲手加了个名字:慕青梨。 慕青梨看了看手里的名帖便扔到了一边,什么三公主的生辰宴,她才不稀罕去。 “表小姐,三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而且点名让你去,你真的不去吗?如果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一旁的阿满收好名帖开始耐心劝说。 慕青梨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满是不屑,“怎么,一个生辰宴而已,我不去皇上还真能治罪不成?” 阿满点头,“三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就怕她一不开心找个由头,咱家大爷恐怕都会受牵连。” 慕青梨不信,表哥堂堂一国公爷,还能让一个丫头给整治不成。 阿满瞧着表小姐不信,便把以前得罪公主的贵女小姐们的下场给她讲了讲。 慕青梨瞪大眼睛,“不至于吧,这公主都把人家家抄了,还把人卖去了妓院?” 阿满重重点头。 这时王嬷嬷一脸慈祥地从外面进来,“表小姐,老夫人说了,明日公主的生辰宴您要是不想去咱就不去,那三公主是个不好惹得,咱离她远远的。” 慕青梨上前抱住王嬷嬷的胳膊撒娇,“请嬷嬷转告外祖母,不必为外孙女担忧,明日公主的生辰宴我会去,就当长见识了。” 王嬷嬷轻拍慕青梨,“既然表小姐决定了,我这老婆子也没啥好说的了,明儿个咱就躲一边,离那公主远点就行。” “嗯!” 王嬷嬷欣慰的点头,心里盼着明日表小姐能顺顺利利的。 日上三竿时慕青梨才上了马车晃晃悠悠进了皇宫。 红砖青瓦堆砌的高墙让人有种压迫感,慕青梨不明白外面天地广袤,为什么有人想破脑袋也要挤进这围墙里来。 皇宫真的很大,慕青梨和阿满在宫人的带领下走了很久才到三公主的映月宫。 三公主白若烟今日一身浅紫色金丝镂空镶边轻纱拖地裙,被包裹人在花枝招展的人群中。 余光瞥见红衣白裙的慕青梨走进来,白若烟轻蔑一笑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一众女子走到她的跟前,白若烟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她,穿的竟如此招摇。 慕青梨挑眉不甘示弱,一旁的阿满赶紧扯动她的衣角,慕青梨这才欠身,“三公主金安!” 三公主趾高气扬,“我打听过了,你是表哥姑母的女儿前来投亲的,入镇国公府这么久了,镇国公府却丝毫没有要在临安城贵人圈公开你身份的意思,看样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今日你能在这里亮相可要对本公主心存感激给你机会才是。” 慕青梨笑笑完全不在意,一旁的阿满却悄悄地嘟起嘴,什么嘛?老夫人和大爷二爷都很疼表小姐好吧,不公开是因为不想让表小姐那么累罢了。 “太傅之女石欣然,顾家嫡女顾清婉到!”外面有人禀告。 白若烟一听也不顾得理会慕青梨,一张笑脸迎了出去。 慕青梨皱眉,自己来时怎么没人禀告?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白若烟挽着石欣然的胳膊走进来,顾清婉与婢女跟在身后。 顾清婉一身藕荷色裙衫皮肤白皙,眼神清澈,不过相比慕青梨跟踪时清瘦了很多,偶尔还会传来两声咳嗽。 石欣然转身握住顾清婉的手一脸的关心,“清婉妹妹的身体还没好些吗?姐姐上次去瞧你时就在咳嗽,这都多少日子了,可有换个大夫瞧瞧?” 石欣然一袭天蓝色薄纱裙,黛眉入鬓,双眸澄澈明亮,举止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顾清婉摇头,柔柔开口,“劳烦欣然姐姐担忧,清婉已经好多了。” 三公主白若烟白了顾清婉一眼,“身体不好还来做什么,可不要把病气传给本公主了。” 顾清婉垂眸满脸尴尬,石欣然扯了扯白若烟的衣衫,但是白若烟还是不依不饶,还要说什么,慕青梨走上前,“这位可是顾家的小姐姐,我未来的表嫂?” 顾清婉抬眸,桃花玉面的女子走过来,满脸笑意如沐春风般让人身心舒爽。 顾清婉吃惊地看着眼前人儿,“你是?” “顾家姐姐好,我是慕青梨,司徒九牧的表妹。”慕青梨大方介绍自己。 顾清婉脸上一喜,“原来是表妹。” 一旁的白若烟冷哼一声又翻了个白眼,“一个不招待见的野丫头罢了!” 慕青梨咬了咬牙一脸谄笑,“今日是三公主的生辰宴,宾客众多,三公主不去招待宾客总盯着我作甚?” “你!”白若烟气红了脸,“等着,本公主收拾你有的是机会。” 石欣然拉着要发作的三公主走开,离开时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红衣白裙如阳光般明媚的女子。 慕青梨细细瞧着眼前的顾清婉,如果表哥娶她的话,那么她以后就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而自己要在镇国公府安心待下去的话,那么她就应该和顾清婉打好这层姑嫂关系。 慕青梨两眼一弯,“如果顾姐姐不介意的话,我们移步一旁说说话可好?” 顾清婉满心答应,她觉得眼前的人儿让人很舒服。 三公主的生辰宴马上开始,众贵女小姐落座,慕青梨与顾清婉坐在了一起。 “淑妃娘娘和三公主到!”外面高声禀报。 淑妃一身浅色金纱长裙,白玉般的肌肤,头戴朱红玉步摇,身姿婀娜。慕青梨不由惊呆,怪不得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这脸蛋,这身姿,连作为女人的她都会垂涎三尺。 待两人入高座,众女起身行礼,“淑妃娘娘万福金安,三公主万福金安!” “不必拘礼,都坐吧!”淑妃开口。 众贵女小姐落座后个个面目红光,手帕半遮羞面,慕青梨不明原因,顾清婉为她解释。 原来临安城有头有脸的贵公子们都来了。 第十七章公主的生辰宴(二) “靖王到!”尖细的声音从外面禀报。 众女一阵窃窃私语,“哇,二皇子来啦!” 二皇子身材高挑,一身冰蓝色锦衣长衫手持折扇,笑眯眯地走进来,引得贵女们一阵躁动。 二皇子走上前,拱手施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淑妃委婉一笑,“景儿不必多礼,快落座吧。” 慕青梨偷偷问顾清婉才知,这二皇子白景儿时丧母,后让陛下过继到了淑妃跟前。 临安城的贵公子们陆陆续续到来,一一给淑妃请安,给公主祝贺。 当楚彦进来的时候,众女们则不敢表现出丝毫的爱慕之情,因为众所周知,三公主倾心楚彦。 楚彦落座时轻轻看向慕青梨,这目光慕青梨正好接住,于是对他挑了挑眉。 楚彦顿时脸红耳热,端起面前的酒猛喝几口才缓过劲。 慕青梨觉得此时有刺眼的目光看向自己,她抬头看向三公主,白若烟正用吃人般的眼睛瞪着她。慕青梨清轻咳一声端起酒杯别过脸去不看她。 “镇国公爷到!”良久外面又响起尖细的禀报声。 众贵女小姐一片哗然。 “天啊,小公爷居然来了?” “淑妃与公主每年邀请,小公爷从不来,今年怎么来了?” …… 众女都面色羞红,揪紧了手里的帕子,神情紧张的盯着门口。 他走了进来。 他身形颀长,身穿金丝滚边的玄色劲装,腰间缀白玉流苏玉佩,墨发束起,眸如清冷的月光,整个人犹如开在那暗夜里的彼岸花,幽暗妖冶。 慕青梨皱眉,表哥怎么来了?也不和她说声,害她花了十两银子让宫人带路。 司徒九牧上前拱手道,“淑妃娘娘万福,公主金安!” 淑妃笑容慈和,一旁的白若烟则兴奋的站起来,“表哥你快坐,坐到那边。”白若烟伸手一指。 慕青梨瞥了一眼表哥的位置,他的对面正是石欣然。 慕青梨远远的瞧了一眼石欣然,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表哥。 慕青梨恍然大悟,原来这石欣然爱慕表哥,不过这石欣然也够绿茶婊的,明知道顾清婉与表哥有婚约还要假意与顾清婉交好。 宴会开始后,场上顿时莺歌燕舞。 慕青梨暗暗观察,身边的顾清婉一直沉默低头,三公主眸光火热的盯着楚彦,石欣然也不时的给表哥暗送秋波,其他女子大多看向表哥,慕青梨心中暗嗤,表哥桃花还真多。 慕青梨暗中观察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到靖王身上,这货居然在色眯眯的盯着她,还不时地向她抛个媚眼,慕青梨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舞曲结束后,白若烟瞥了一眼慕青梨,脸上闪过讥笑,报仇的机会来了。 白若烟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众人有所不知,镇国公府近日来了位表小姐,才貌双全,不如请慕青梨小姐为大家表演个节目助兴?” 慕青梨心中一紧,这白若烟怎么非抓着她不放。 白若烟暗自得意,她找人调查过,这慕青梨是逃命来临安城的,小户人家的丫头能有什么拿出手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 众人会意公主的意思,纷纷附和,一时间慕青梨骑虎难下。 慕青梨向表哥投出求救的目光,可表哥只顾低头喝酒,分明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本想放弃,让别人笑话也无所谓,可瞧见白若烟那副得意的嘴脸,便又不甘心。幸亏奶奶从小便让她学习舞蹈,说女孩学舞蹈有气质,这一学就是十年。 慕青梨微微一笑起身走出上前几步不卑不亢道,“淑妃娘娘,臣女需要一把剑和一琵琶,可否借用。” 淑妃点头,示意一旁的侍卫把剑给她。 慕青梨接过箭看向白若烟,哼,你不让我痛快,今儿个你也别想痛快。 她转身走到楚彦跟前,“请问楚公子是否会琵琶?” 楚彦受宠若惊,忙起身道,“楚彦不才,对琵琶略懂一二。” “十面埋伏!” 楚彦重重点头,接过宫人递上来的琵琶。 慕青梨示意楚彦,乐声响起,她猛地拔出手中剑,一道光芒骤间射出。 伴随着激烈澎湃的节奏,慕青梨身姿曼妙与手中剑刚柔并济合二为一,红衣飘动,剑芒闪烁,如骄阳,如冷月。 她一跃而起,手中剑指天,如贯长虹。 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静默、寂寥却又步步惊心。 一曲落,人们意犹未尽沉浸在惊心动魄里。 慕青梨收剑入鞘,上前行礼,“臣女献丑了。” “好!好一个十面埋伏!” 威严浑厚的嗓音响起,众人看向门外。 来人一身黑色九龙常服,眉入浓墨,幽深的眸子散发着摄魂的光芒。 众人慌忙起身下跪行礼,“皇上万岁!”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皇上走到上座,淑妃娇柔的走到皇上跟前,“臣妾给皇上请安。” “爱妃起身!” 皇上落座后众人起身回到座位上,慕青梨把手中剑呈上去。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慕青梨抬头,皇上心中一惊,好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 “告诉朕,你是哪家的女子?” 慕青梨刚想张嘴,司徒九牧忽然起身上前道,“回禀皇上,此女乃是九牧的一个远房表妹。” 慕青梨蹙眉,她怎么成了远房表妹了,莫非表哥真的嫌弃她? “哦?”皇上虚摸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道,“朕怎么不知道侄儿还有个远房表妹呢?” “什么远房,明明是表哥姑母的女儿。”一旁的白若烟小声嘟囔道。 白若烟说的虽然声音小,可皇上是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冷下脸问向慕青梨,“你说,你的母亲是谁?” 慕青梨不明所以,所以说了实话,“回皇上,家母乃是司徒然儿。” 皇上猛地起身,缓缓走到慕青梨的跟前,“再说一遍,你的母亲是谁?” 慕青梨被皇上的表情下了一跳,莫非她的母亲是皇上的仇人? 慕青梨踉跄后退一步,司徒九牧暗暗从后面扶住她。 她垂眸再次回道,“家母乃是司徒然儿。” 皇上身躯一颤一双手颤颤巍巍的抚向慕青梨的脸颊,司徒九牧覆在皇上耳边低声道,“皇上!皇上!” 皇上猛然回神,才知自己失态,“朕今日见故人之女有些激动罢了,朕先回去,省得你们放不开搅了兴致。” 皇上回去后,淑妃深深的看了一眼慕青梨,“都回座位上去吧。” 第十八章落水 宴会结束后众贵女小姐三五成群在御花园赏花游湖,回头看看猛吃点心的阿满,慕青梨轻笑摇头。 这御花园里不仅百花斗艳,假山小湖也是翠柳围绕,平静的湖面仿佛是一面镜子,把蓝天白云尽收湖水里。 慕青梨却无心于此。 她边走边想,这皇上和原主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表哥为何说她是远房表妹?明明是亲表妹。还有在宴会上表哥对她的态度,慕青梨是越想越气…… 白若烟远远瞧见在湖边一个人溜达的慕青梨,怒火直窜头顶,这个慕青梨今日出尽风头不说,居然还明目张胆的勾引楚彦哥哥,一口恶气堵在心口不出不快。 白若烟气乎乎地朝慕青梨走去,众女一瞧三公主去找慕青梨算账去了,都小跑过去跟着凑热闹。 今日这慕青梨着实出尽了风头,一舞征服了所有贵公子,这慕青梨勾引楚彦她们不管,反正自有公主收拾她。但是,她却勾引小公爷,这个她们绝不容。 这小公爷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抱她的后腰,居然……她们实在是忍不了。 慕青梨走进一处凉亭,微风拂过,湖水波光粼粼。她看到白若烟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轻哼一声倒也不在意。 “慕青梨,你凭什么勾引楚彦哥哥?”白若烟走上前冲她嚷道。 慕青梨微挑眉,“只不过是合作了一把,怎么就成勾引你的楚彦哥哥了?” 慕青梨背对着她闭上眼睛感受扫过湖面的微风带来的凉意,此刻她根本无心与白若烟争吵。 看着慕青梨的背影,白若烟眸中闪过浓浓恨意,她的楚彦哥哥,谁也别想抢走。她轻轻地上前一步,对着慕青梨的后背猛地一推,“你去死吧!” 慕青梨瞬间落入湖中,儿时差点溺水的恐怖记忆席卷全身,她惊恐的在水里扑腾,她对着岸上呼喊“救命”。 湖岸上都是些花花绿绿的裙衫,她看不清她们的模样,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她们的嘲笑,她们想让她死! 她下意识的呼喊“表哥”,湖水一口一口的灌进肚子里,岸上始终没人来救她。 慢慢的…… 她被绝望吞噬。 没入水中的那刻她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撒进湖水里,这明亮给人一种希望,可是她抓不住。 在即将沉入无尽深渊时,她看到了表哥的身影,她忽然想到老人经常说的一句话,将死之人最后想见的人都会出现在眼前,原来她最后想见的是表哥。 慕青梨缓缓闭上眼睛,有人在她耳边呼唤,“青梨,青梨!” 几口水喷出后她努力地睁开眼睛,表哥的模样在她眼前若隐若现,她疲惫一笑,“死了还能见到表哥,真好!” 司徒九牧红了双眸,在她耳边低语,“青梨,我们回家。” 司徒九牧抱起她,白若烟哆嗦着挡在前面,他双眼猩红,“你若再敢挡路,我现在就杀了你!” 白若烟整个人瘫软在地,他的表哥说要杀她! 母妃说,不要轻易得罪司徒九牧,父皇说,姑父战死杀场,尸体被敌军带走挂在城墙上,表哥单枪匹马闯千人阵伤痕累累带回姑父的尸首,那一年表哥十六。 她最怕的表哥,她把他惹恼了。 马车里,慕青梨躺在司徒九牧的怀里悠悠转醒,“表哥?” 司徒九牧点头,“嗯,没事了。” 此刻所有的委屈,所有恐惧,所有的愤怒全都化为泪水,她扑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司徒九牧紧紧地抱着她,得知她今日参加公主生辰宴,他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她受了委屈,他特意赶来参加公主生辰宴;她今日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与她合作的却是别的男人,他嫉妒的要发狂;他怕皇上因为姑母的原因瞧上她,他害怕地紧紧护在她身旁;她去了御花园赏景,他就远远的守着她;他听到她的呼救,他觉得自己差点不能呼吸。 此刻他才彻底看清自己的内心。 慕青梨哭累了,渐渐在表哥的怀里沉睡。 镇国公府的门口,王嬷嬷早早的守在这里,等着表小姐回来。 她看到大爷抱着湿漉漉的表小姐下了马车后,一颗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怕啥来啥,还是出事了。 表小姐出事的消息很快传遍镇国公府,老夫人在九绛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了青荷苑。 阿满在一旁红着眼睛哭泣,“都怪阿满贪吃,没有紧跟着表小姐身边。” “表小姐不识水性,差点……差点……”阿满哭着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老夫人坐在床榻边瞧着睡着的外孙女抹泪,慕青梨睁开眼睛,挤出笑容,“外祖母,青梨没事。” “都怪外祖母没有阻止你进宫。” 老夫人追悔莫及,她把外孙女藏在府里生怕宫里的那位知道,可是她年纪大了又能护得了几时,她放外孙女入宫,是想看看皇上到底有什么反应,哪成想那刁蛮的公主差点要了外孙女的命。 慕青梨摇了摇头,“那外祖母可否给青梨讲讲母亲与皇上的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禀退下人后悠悠道,“你的母亲和你的舅母大长公主自小是手帕交,所以你的母亲经常出入宫里,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对你母亲一见钟情,两人私定终身,可因为一场误会,你的母亲一气之下便斩断了与皇上的情丝。” “这么说来,母亲远嫁父亲是因为赌气?” 老夫人摇头,“是也不是,后来皇上坐上九五之尊之位,这偌大临安城能有谁敢娶皇上心念之人?你的母亲倔强,便断了与司徒家的关系,隐姓埋名几次搬家,最终没有人能找到她,哪怕是宫里的那位。” “瞧着今日皇上的反应,定还是对当年之事念念不忘。” 老夫人伸手慈爱的揉了揉慕青梨的头发,“所以外祖母不敢让你去宫里,可是总不能把你关在府里一辈子不嫁人吧。” 慕青梨握住老夫人的手莞尔一笑,“那外孙女就一辈子陪在祖母身边。” “傻孩子!”老夫人被慕青梨逗笑。 在门外站着的司徒九牧勾起唇角,其实表妹是可以一辈子待在府里的。 第十九章 再见姜良 阳光明媚,镇国公府门口一大早停着马车,下人们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老夫人觉得流年不利,要带着外孙女前往临安城外的法缘寺烧香拜佛求取平安。 一众人上了马车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刚出临安城,有人拦住马车,“小女子前往法缘寺求佛刚出城马车便坏了,请问马车里的贵人可否捎带小女子一程?” 慕青梨掀起马车帘子一眼便看到不远处坏了的马车,又伸长脖子看向马车外,少女拱手低头站在马车一侧。 “你也是去法缘寺?”慕青梨问道。 少女抬头,眼睛一亮,穆青梨也是一惊,两人同时出口。 “姜良!?” “慕青兄!?” 慕青梨瞬间尴尬,她此时是女装。 慕青梨转身对马车里的老夫人说道,“外祖母,此人我认识,让她上来吧。” 老夫人微笑点头。 慕青梨对着马车外一喊,“姜良,你上来吧,我们也去法缘寺。” 姜良笑嘻嘻上了马车,向老夫人问候了一番。 慕青梨忙问道,“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女子了?” 姜良嘿嘿一笑,“下次再扮男装时,麻烦你把脸涂花一点,顶着这张美人脸谁会相信你是个男的。”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拆穿我?” “我当时想着你是哪家的小姐贪玩扮男装偷溜出来的,便没想扫了你的兴致。” 老夫人哼了一声笑骂,“你这丫头真是淘气。” 慕青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众人说说笑笑到了法缘寺,门口的小沙弥迎了出来,带着众人先去了客房。 法缘寺是临安城外的寺庙,香客并不是很多。临安城内也有座寺庙,但是老夫人觉得城内的寺庙沾染了庸俗之气,不如法缘寺佛门清净。 两天下来,慕青梨发现法缘寺其实也不小,但就是每天的素菜配白粥,真的难以下咽。 慕青梨蹲在法缘寺的后山上,双手托着腮自言自语,“如果有肉吃就好了。” 姜良怀里抱着个东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青梨,你猜我怀里是什么?”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还用个黑布包着?”慕青梨叹气,“此时什么东西都比不过有肉吃!” 姜良凑近了她,“你闻闻!” 慕青梨吸了两口,眼睛一亮瞬间弯成了月牙,“咦?肉!” 两人三下两下打开黑布,又打开一个纸袋子,“姜良,你哪来的烧鸡?” 慕青梨抑制不住兴奋,扯下一个鸡腿就啃。 “我刚才在山下看到一个人扛着一包鼓囊囊的东西鬼鬼祟祟的,于是偷偷跟着他,到了半山腰那人把东西藏在一个大石头后就走了。我悄悄走过去打开一看,嚯!好几只烧鸡。”姜良边吃边比划。 “所以,好几只你就顺来一只?”慕青梨瞪大眼睛问她。 姜良点点头。 “傻,快收起来别吃了。”慕青梨把烧鸡又包起来。 “干嘛?” “不知道我外祖母要在这法缘寺住几天呢?一只烧鸡不够解馋,你不是说有好几只吗?”慕青梨拉起姜良,“快点,趁别人拿走前再顺两只去。” 姜良白了她一眼,跟着小跑下了山。 两人一路到了半山腰,悄悄走到大石头不远处,包袱依然静静地躺在石头后。 慕青梨四下看了看示意姜良把风,自己则麻利的跑到大石头后,打开包袱麻溜的拎出两只烧鸡后再把包袱系好,一溜烟跑了个没醒。 姜良在后面追赶,小声喊道,“我追不上你,你等等我!” 两人一口气跑到山上,姜良是上气不接下气,“青梨,你……你说……你是大家闺秀估计都没人信,你这……跑得太快了。” 慕青梨唇角一弯,把烧鸡往身边一放,两人即可来吃。 吃到一半,望着香喷喷的烧鸡,慕青梨叹气,“有肉有酒才是最完美的。” 姜良两眼冒光,神秘兮兮的问道,“你想喝酒?” 慕青梨挑眉,“什么意思,别给我说你能弄到酒啊!” 姜良一脸贼贼的,“拿好鸡腿,跟我来!” 两人又一路回到了寺庙,姜良在寺庙里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指着一个破旧的松坛,“这里!” 慕青梨怀抱鸡腿,围着松坛转了一圈,蹙起眉,“哪有?” 姜良左右看了看,在墙边找到一把生锈的铲子,走到松坛边开始挖。 不多时,一个红红的酒坛子露了出来。 慕青梨长大嘴巴,“还真有酒,不过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酒?” 姜良一点点把酒坛子从土里抱出来,“我从小就经常来这寺庙里,有一次见一个年轻僧人在这挖酒偷喝,才知道原来僧人也有偷偷破戒的。” 打开酒坛盖子,一股酒香飘出来,慕青梨迫不及待地捧起喝一口,咂咂嘴,“好喝!”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酒吃肉,这时从门口处露出个小脑袋。 “两位施主怎可在佛门净地喝酒吃肉!”声音稚嫩带着严厉。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沙弥站在门口。 慕青梨放下手中的鸡腿,“唉你可别冤枉人啊,这肉和酒都是在你们寺庙里找到的,你们寺庙的的僧人自己还开荤呢!” “施主休要胡言!” 小沙弥一脸的严肃。 “哎呀不要那么认真嘛,小兄弟,要不你来和我们一块吃?可香了!”慕青梨把手中的鸡腿伸过去。 姜良一把将她的胳膊拉回,“你疯了,人家一小孩你也引诱破戒。” 小沙弥咽了下口水,紧闭眼睛磕巴道,“小僧……小僧乃是出家人……不可……” “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慕青梨起身走到他的跟前。 小沙弥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后又睁开另一只眼睛,慕青梨把手摊开。 “这是什么?” “水果蜜饯。” 小沙弥看着花里胡哨的东西舔了舔嘴唇,他自小在寺庙里长大,临安城的世家贵人太太小姐很少有来这个寺庙的,所以他从没见过这等东西。 慕青梨拿了一个放到小沙弥的嘴边,“这个不破戒,张嘴!” 小沙弥含在嘴里嚼了嚼,憨憨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好甜。” “这些都给你了。”小沙弥刚要接,慕青梨收回手,“不过我们喝酒吃肉的事你要保密。” 小沙弥重重点头。 第二十章法缘寺的发现 姜良推了推身边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的慕青梨,“唉,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仰面朝天像什么样子!” 慕青梨不屑,“你躺着不是仰面朝天啊!”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姜良,来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烧香拜佛,一直陪我玩,你不用回酒馆给你母亲帮忙吗?” “她不用我帮忙!”姜良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石子仍向远处,一颗接一颗。 慕青梨皱了皱眉,“呵,原来你是离家出走啊?” 姜良不吭声。 “明日我外祖母便回去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你母亲一个人带着你不容易,别总使小性子。” 姜良看着她,沉默良久开口道,“青梨,我能相信你吗?” “嗯?”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难处,你会帮我吗?”姜良眼眸透着期盼看向她。 “会!”慕青梨嘿嘿一笑。 “那咱俩今天义结金兰吧?”姜良目光灼灼。 慕青梨想了想,“好!” “走,去佛祖面前。”姜良拉着慕青梨一路跑进寺庙里。 “佛祖在上,我姜良今日与慕青梨义结金兰,永不背叛!” “佛祖在上,我慕青梨今日与姜良义结金兰,永不背叛!” 两人在佛祖的见证下完成了结拜仪式。 “青梨,咱要不要喝酒庆祝一下?”姜良覆在慕青梨耳边低声说道。 慕青梨低低笑,假装嗔怒,“佛祖面前你还敢造次?” “走吧,那松坛里应该还有。” 两人悄悄地走到寺庙的偏僻处,此处的门已经关上,里面有人小声说话。 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到门缝处往里瞧,一僧人站在松树下背对着门,看不清模样,身边是女子的衣衫。 慕青梨心下一惊,这寺庙里的和尚喝酒吃肉也就算了,居然还破了女戒,这也太过分了吧! 稍稍挪动位置,看清了里面女子的脸,是个中年妇女,慕青梨顿时心跳加速,这个人她见过,是淑妃的贴身嬷嬷。那日参加公主生辰宴时,是这位嬷嬷给她递的剑。 她怎么会来这里,莫非这嬷嬷和这僧人有一腿?只见嬷嬷把一朱红色荷包递给僧人,虽看不清荷包上的字,但荷包上刻意缝制了一束玄色流苏,很奇特也很精致。 慕青梨压下心中的兴奋仔细倾听,只弱弱听到‘贵人’二字。 姜良轻推慕青梨,示意赶紧离开。 慕青梨会意挪动身体,‘咔嚓’一声脚下踩到一根木棍。 “谁?”里面传出一声呵斥。 两人赶紧跑开躲到墙外的拐角处。 僧人从门内走出,四下看了看,转身慢慢的走向她们藏身处。 两人互相抓紧手,屏住呼吸。 僧人渐渐靠近…… “小师叔,你原来在这里啊?大师伯让我来找你。” 僧人转身,看到小沙弥站在门口处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净空啊!” 待两人走远又等里面的嬷嬷离开后她们两个才松口气从墙后走出来。 慕青梨瞧着一脸平静的姜良疑惑,“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姜良耸耸肩,“我已经见了很多次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很多次?” 姜良点点头,“好多年了。” 慕青梨觉得不可思议,这嬷嬷有这么大的权利吗,可以随意出宫?还是有人指使?她不敢深想,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傍晚时,姜良敲响了慕青梨的房间。 “什么?你现在就走?为何这么急,外面马上天黑了。” 姜良笑了笑,“放心,寺庙外有人接我。” “有什么事非要连夜走?”慕青梨心里有些焦急,总觉得姜良发生了些事。 姜良并没有搭话,从背上解下一个黑包袱递给她,“你把这个交给司徒九牧,他需要这个。” “你认识我表哥?” 姜良看着她,眼神坚定,“慕青梨,你此生都是我的好姐妹。” 姜良转身跑了出去,慕青梨追出去时人已经消失在暮色里。 次日一早慕青梨便被王嬷嬷叫醒,众人一阵忙活后走出了寺庙。 慕青梨觉得外祖母肯定捐了不少香火钱,因为连法缘寺的主持也出来送行。 她在众僧之间一眼便找出那个小沙弥,慕青梨从车上拿出一个包裹,走到小沙弥跟前递给他,“给,都是水果蜜饯,不破戒的。” 小沙弥偷偷瞄了众师叔师伯一眼,见他们没有关注自己便嘿嘿一笑接过包裹。 “谢谢姐姐,佛祖定当保佑姐姐平安顺遂。” 慕青梨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昨日谢谢你!” 小沙弥露出漏风的牙齿。 众人上马车,离开了法缘寺。 马车上老夫人把求来的平安符戴到慕青梨的脖子上,“你这孩子,成日不见人影,还有那姜姑娘,怎么好好的就走了呢?” “外祖母,姜良可能有急事吧。” 慕青梨心不在焉的回答,怀里的包袱抱紧了些,昨晚她大概看了一下,里面是一些楚丞相勾结外敌的证据。 姜良怎么知道表哥在暗中调查丞相?她又怎么会有这些证据?还有宫里淑妃娘娘的嬷嬷为何与法缘寺的僧人碰面? 这一切疑问就像一团迷迷雾罩住她,拨不开,散不去! 回到镇国公府,慕青梨把黑色包袱交给司徒九牧。 “青梨,你哪来的这些?” 司徒九牧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这些都是他这几年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 “我一个朋友给的,说是你会需要。” 司徒九牧变得警惕,“你哪来的朋友?” “表哥你别管了,你就说这些东西可以扳倒丞相吗?” 司徒九牧摇头转身坐在桌案前,“还不够,楚柏轩位高权重,根基深厚,想动他绝非易事。” 慕青梨坐在他身边,想了想终是开口,“表哥,大皇子是个怎样的人,值得你这样为他付出?” 司徒九牧静静地看着慕青梨,眸里渐渐晕染一层雾气。 “你觉得我做这些是为了大皇子?” “难道不是吗?自古皇子之前的斗争都是血淋淋的尸体堆积而起。表哥置身事外不好吗,非要蹚这趟浑水?” 司徒九牧满脸苦涩,他笑道,“身在朝堂,怎能独善其身?” 慕青梨垂下头,她心里清楚帝王之争的残酷,不争个你死我活,谁又能甘心停手。 她垂首难过,司徒九牧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父亲战死那年我才十六岁,他的尸体被敌军挂在城墙之上,为了抢回父亲的尸首,我连夜闯入敌营,命差点丢在那里,幸好父亲的尸首总算带了回来。” 司徒九牧声音哽咽。 “父亲心思缜密,战术非凡,是南渊镇国大将,他的威名让敌军闻风丧胆。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丧命在一次普通的围剿中。我不信,暗中查才知,当年父亲的围剿计划遭人泄露,而泄露机密之人就是丞相的人,可惜那人当场自溺,线索就此中断。” “表哥……” 她起身环住他,希望能给他些安慰。 门外静静站着的老夫人红了眼睛,她的大孙子是真的苦。 第二十一章想嫁表哥那样的 “司徒姐姐,云儿来看你了!”沈老夫人春风满面地走过来。 “哎呦,我说这一大早喜鹊就在头顶不停地唱,原来是你这老太婆今日要来。”老夫人说笑着向来人迎了过去。 “沈祖母好!”慕青梨上前一步给沈老夫人欠身行礼。 “好好好!” 沈老夫人瞧见慕青梨,高兴的合不拢嘴。 两位老夫人进会客厅坐下,下人们上了茶水。 “自从上次赏花宴结束后,云儿就想着来镇国公府看看,这一晃估摸有近十年没来了吧。” 沈老夫人说话间不忘瞧一瞧一旁的慕青梨。 “云儿啊,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着,还真让我这老太婆以为你是来怀旧的?”老夫人笑问。 “什么事都瞒不过司徒姐姐。”沈老夫人抿了口茶,凑近老夫人道,“听说你这外孙女见过皇上了?” “哼,公主生辰宴那天你那大孙子就在一旁看着,你说见没见?”老夫人嗔怪。 “自从那日后宫里便没了动静,兴许是上面那位放下了。”老夫人放下手中茶杯。 沈老夫人叹气,“放下好啊,然儿也是个苦命的。” 老夫人摆摆手,“不聊这些了,过去了。” 沈老夫人扭头一脸高兴的瞧着坐在身边的慕青梨,这丫头,她是越看越喜欢。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些道,“我这外孙女你瞧瞧是好的,可不许打她的注意。” 沈老夫人翻白眼,“哎呦,司徒姐姐,咱这都大把年纪了,可不能再任性了。” “这孩子刚来我身边,我可不舍得。” 沈老夫人转身不再理她,她这次是完全确定了大孙子的心意才来的。 那臭小子自从在公主的生辰宴和这丫头合作一曲后,回到家便魂不守舍的,绕着弯的催促她这老太婆上门说和这事。 “丫头,我那大孙子楚彦你也见过两次了,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沈老夫人笑眯眯地问慕青梨。 慕青梨一时咋舌,这老太太又想打她主意。 一旁的老夫人不乐意了,“你这老太婆,我外孙女一姑娘家,你竟如此直接!” 沈老夫人撇撇嘴,“你外孙女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你觉得我问得害羞,这丫头未必。”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有点急眼。 “什么意思?就是我大孙子看上你外孙女的意思。”沈老夫人也急了。 “看上也白搭,我外孙女我做主!” “做主也没用,这孙媳妇我定下了。” “哼,你爱定谁定谁,反正我外孙女就是不行!” 一时间火药味四起。 慕青梨尴尬的张了张嘴,这两位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小孩似的没说两句就开吵。 慕青梨看向两位老嬷嬷,希望能劝解一二。 一旁站着的王嬷嬷和陈嬷嬷两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打小这两位姑娘就这样,甭管几年没见,见面就吵,老了也照吵不误。 她们二人交换了眼神,心里盘算着,这次是谁家小姐能赢。 气氛一时变得诡异,慕青梨觉得头大,瞧着两位老太太各怀心思,她悄悄起身走出明月斋。 外祖母会不会真的答应沈老夫人,抛却表哥,其实楚彦那个人还是不错的,能文能武,长得也不错。 一路埋头往前走,脑袋忽然撞了一下,她抬头,一张透着笑意的眸子看着她。 “表哥?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今日朝中无事,便早回来些。”司徒九牧抬手拍上她的脑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慕青梨努嘴向身后一指,“丞相府的沈老夫人老了,两位老太太正斗嘴呢,我觉得吵偷溜出来了。” “沈老夫人看做什么?” 慕青梨一脸无奈,“还不是来撮合我和她大孙子的。” 司徒九牧一张脸瞬间变黑,英眉紧蹙,“你去青荷苑等我,我一会就来。” 司徒九牧走进明月斋,两位老太太已经停止斗争,正悠闲的喝茶。 “九牧见过祖母,见过沈祖母!” 老夫人微笑点头,沈老夫人眼前一亮,九牧这孩子她才两年没见,没想到他竟比以前越发稳重,整个人透着威严。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瞧着比自家孙子优秀。 “适才在外面听到两位祖母在争吵,不知所为何事?”司徒九牧问道。 两位老太太皆冷哼一声。 王嬷嬷笑道,“回大爷,这两位老夫人正因为表小姐的婚事闹别扭呢!” “九牧你来评评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那大孙子瞧上了青梨丫头,我这老太婆也对她喜欢的紧,这丫头嫁到我们丞相府还能委屈了她不成。”沈老夫人气乎乎道。 “婚姻之事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你这是强求!”老夫人也不甘示弱。 “云儿哪里强求了,青梨那丫头不也没说不愿意。”沈老夫人也不甘示弱。 “沈祖母!”司徒九牧道,“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如今表妹在镇国公府,这婚事自然有祖母做主。” “不过,表妹千里迢迢到临安城认亲才不久,如果就这么着急把表妹嫁出去,恐怕会寒了表妹的心,姑母泉下有知的话也会痛心的。” 沈老夫人一愣,眸里闪过冷意,眼前这小子话里话外摆明了是不想表妹嫁,什么寒了表妹的心,怕是借口吧。 青荷苑院里的石凳上,慕青梨是左一个叹气右一个叹气。 阿满端茶从屋里走出来,“阿满瞧着那楚大人也是一表人才,小姐不喜欢?” 慕青梨若有所思摇头,就算喜欢也不会嫁过去的,那可是表哥杀父仇人的儿子。 阿满歪着脑袋,悄声问道,“那小姐喜欢什么样的?” “表哥那样的。” “啊!”阿满瞪大眼睛,“如果是大爷那样的,那就不好找了,没准小姐会孤身一辈子呢。” “那就孤身一辈吧!” “那阿满就陪您一辈子!”阿满乐呵呵的。 “什么一辈子?”司徒一进门问道。 “表小姐说想找个……”阿满话还没说完,慕青梨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司徒九牧勾起唇角,适才在门外他早已听到她们的对话。 第二十二章去瞧青梨妹妹 “没什么,我和阿满随便聊聊。”慕青梨松开手解释。 司徒九牧微笑点头,示意阿满出去,阿满识趣走开。 他在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幽幽开口,“你放心,我和祖母都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如果不是丞相府的人呢?” 司徒九牧手中茶盏微滞而后又放回,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换谁也不嫁!” 慕青梨深叹气趴到石桌上,“看样子我要在镇国公府孤独终老喽。” 司徒九牧眸中透出笑意,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一下一下的敲打,“在镇国公府未必就会孤独。” 未必?慕青梨抬眸,表哥薄唇微抿,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表哥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在打她的主意?古代人怎么都这样,这是万万不可的。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门外有丫鬟禀报,“大爷,表小姐,老夫人让你们二人去会客厅用饭。” 打破沉默两人走出去。 两位老太太吵了半天没有争出个结果,老夫人闭口缄默,对于这门亲事,即没有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沈老夫人觉得此事有戏,只不过是司徒姐姐太疼爱这个外孙女儿,暂时不舍得嫁出去而已。这门亲事,再等上了一年半载她还是等得起的。 送走沈老夫人,王嬷嬷搀扶老夫人在花园凉亭里坐下。 “夫人,您若不同意这门亲事,表小姐不嫁就是了,为何愁眉不展?” 王嬷嬷走到老夫人身后,伸手为她轻柔肩膀。 老夫人轻叹气,“并非因为青梨的婚事,而是因为九牧。” “大爷?”王嬷嬷停下手中动作。 老夫人点头,“前几日我跟九牧提及他和顾家小姐的婚事,希望两家早把婚事办了,我看这孩子好像有心事,并不愿娶顾家那丫头。” “大爷打小就是个有主见的。” “就是因为这孩子有主见,所以才怕此事节外生枝。” “事关司徒家在朝中局势,大爷自由分寸,夫人不必为此忧心。”王嬷嬷劝慰。 “但愿吧!”老夫人起身,“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了,我们回去吧。” 王嬷嬷笑盈盈搀上老夫人,“夫人现在根本不用老奴劝慰,您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大爷做事您什么时候担心了,还是表小姐的亲事扰了您的心神。” 老夫人哈哈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顾府书房内。 少女垂首端坐在一侧,坐于上首的中年男子顾庭则一脸严肃。 “婉儿,你和为父说实话,你和司徒九牧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顾清婉依然低头,“女儿未曾和国公爷有不愉快之事。” “那为何你都已经过了及笄,这司徒家怎迟迟不上门商讨亲事?” “老爷!”门外一身翠绿锦衣衫的女子林氏走进来嗔怪道,“这司徒家不来提亲你埋怨女儿作甚?” “夫人!”顾庭有些生气,“这临安城都传遍了,那司徒九牧在公主宴上从水中救出一女子,还扬言三公主若再动她便下杀手。” “老爷,那小公爷一向不近女色,是个稳重的,定是那女子佯装落水使手段勾引小公爷,你……” “母亲,青梨不是这般女子!”顾清婉骤然抬头打断母亲林氏的话。 林氏愕然,“你怎知不是,莫非认识那女子?” 顾清婉点头,“她是国公爷的表妹,宫里在场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可不知为何竟传出这般不堪。” 说话间顾清婉脸上竟有了些怒色,“青梨落水,分明就是三公主推的。” “混账!”顾庭大手猛然拍在桌子上,双目圆瞪,“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 顾清婉不服气,“女儿虽然离的不是很近,但也是睁眼瞧见的,看得真切。” “你……”顾庭怒火中烧气得重重坐在椅子上,林氏赶紧上前安抚。 待顾庭平静下来林氏又转身对女儿呵斥道,“婉儿,你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今日是怎么了?莫非也被那女子迷惑了不成?” “女儿说得是事实。” 顾清婉起身扔下差点被气晕的父母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侯着的丫鬟柳儿听到屋里的动静吓出一身的冷汗,今日的小姐中邪了? 顾清婉面色平静的走出来,柳儿忙迎上去,“小姐,您怎么为了那女子和老爷夫人顶嘴。” “事实就是如此,青梨姑娘你也是见过的,与大多数女子不同。”顾清婉眸底透出羡慕,“她就像那池中的莲花,也像那天上的太阳。不拘于世俗,特立独行在这世间。” 柳儿歪着脑袋,“镇国公府的表小姐有这么好吗?” 顾清婉微微昂首,“她有!” 次日早,顾清婉坐在铜镜前等着丫鬟柳儿帮她梳妆。 柳儿拿起一旁的梳子一脸不解,“小姐,我们今日去镇国公府真的不用给老夫夫人说声吗?” “不用,我们直接去。” 柳儿嘟起小嘴,“哦,可我们以什么名目去呢?” “实话实说,我们去找青梨。自从上次在宫里落水这紧接着又传出如此流言,她肯定心里难受呢。” 顾清婉在桌子上随手选了一支素色的钗子戴在头上。 “柳儿,你把桌子上的甜点都拿着,上次公主宴会我瞧着青梨吃了好些甜品,她定是喜欢这些。”顾清婉交代。 柳儿偷偷翻白眼,自家小姐只见了那女子一面便全心相待,是不是太夸张了。 两人提着礼品走出顾府上了马车一路到了镇国公府。 顾清婉先去了明月斋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笑眯眯的拉着顾清婉说话。顾清婉长相并不是一眼瞧着很惊艳的那种,但仔细看人长得白净,给人一种水灵的感觉。 老夫人觉得顾清婉稳重,没有临安城贵女身上的娇气,毕竟是书香世家。她家大孙子也是个稳重的,这两个稳重的碰到一块……老夫人暗暗叹口气。 说会话后,顾清婉左右看了看,老夫人便道,“九牧一早进宫还没回来,清婉留祖母这用午饭,他便回来了。” 顾清婉莞尔,“祖母,清婉今日来是找青梨妹妹的。” “哦?”老夫人惊讶。 “祖母有所不知,我与青梨妹妹在公主宴会时一见如故,自那日青梨妹妹落水后我便一直担心,本想来着可听说您带着青梨妹妹去了法缘寺,便也作罢。” 老夫人轻拍顾清婉的手道,“有心了孩子,青梨在青荷苑呢,你去吧!” 顾清婉起身禀退。 第二十三章说开 “小姐,顾家小姐来看你了!”阿满在院子里喊。 房间里正要眯瞪的慕青梨被这一喊瞬间没了睡意,推开门看见来人一脸惊喜。 “顾姐姐你怎么来了?” 顾清婉微笑上前,“一早就想来瞧瞧你的。” 顾清婉回头示意柳儿把点心递过去,“上次公主生辰宴见青梨妹妹食了不少甜食,所以昨日我做了些带来你尝尝。” “顾姐姐做的点心肯定好吃。”慕青梨笑嘻嘻地接过食盒递给阿满。 “顾姐姐赶紧屋里坐。”慕青梨转身吩咐阿满,“把最好的茶拿来。” “顾姐姐身体可好些,我瞧着你气色好多了。”两人进屋落座后慕青梨赶紧问道。 “嗯,谢青梨妹妹关心,我已无碍,不过……”顾清婉话音一转问道,“倒是青梨妹妹那日落水后身体没事吧?还有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我担心……” 慕青梨一拍胸脯,“我身体壮实的很,至于那些流言,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在乎。” “青梨妹妹真是个爽快随心的女子。”顾清婉难掩心中的羡慕。 慕青梨喝口茶瞧了一眼顾清婉问道,“顾姐姐是否会在意那些流言,毕竟关于我和表哥。” 顾清婉摇头,“我自然是不会在意。” “表姐,表姐!”门外响起喊声。 慕青梨暗道不好,刚要起身想把九绛拦在外面,可司徒九绛一头冲进来。 “你怎么在这?”九绛瞧见顾清婉时,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慕青梨赶紧踢了一脚九绛,呵斥道,“这么没大没小,还不快叫人。” “她不配!”九绛胀涨红着脸沉声道。 “给顾姐姐道歉!”慕青梨黑了脸怒斥九绛。 “凭什么,我不要!”九绛满脸怒意地撇过脸去。 慕青梨气急指着门外,“你……滚出去!” “滚就滚!”九绛怒气冲冲地跑出去。 顾清婉红了眼,尴尬又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你们两个都出去。”慕青梨吩咐两个丫鬟。 柳儿看向自家小姐,顾清婉微点头。 待两人走出去后,慕青梨抱住顾清婉,“此时就我们两人,顾姐姐如果想痛快哭一场,青梨便出去,如果你想说一说,青梨便听着。” 顾清婉苦涩一笑,“哭得太多了,如今已经再也哭不出。” 慕青梨扶顾清婉坐下,“周世延这个人,顾姐姐应该是不想再提及。” 顾清婉惊愕。 “顾姐姐不必担心,此事除了我和表哥就只有九绛知道,不过顾姐姐放心,九江虽年纪小,但也知道分寸。”慕青梨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原来公爷他已经知道了。”顾清婉眸里的光渐渐暗淡,因为她的无知竟犯下如此离谱的大错。 “嗯,表哥早就知道周世延并非良人,但也不愿你就此沉沦,所以才同意我设计周世延,让你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顾清婉再次红了眼睛,“公爷以前就同我说过,在他心里一直把我当妹妹,而我也一直把公爷当作兄长来对待。” “既然你们心里互相没有对方,又为何定了婚约?” 顾清婉忽然笑起来,眼底溢出光彩,“你认为一个五岁的孩子有能力为自己未来的幸福反抗父母吗?” 慕青梨也是哈哈一笑,“你们居然这么小就有了婚约!” 慕青梨突然握住顾清婉的手,一脸正气,“顾姐姐要勇敢,莫要在意别人的眼光,睁大眼睛找一个心仪自己的,自己也爱的人共度一生。” 顾清婉重重点头,“好,不过青梨妹妹也要把握住身边人哦。” “嗯?怎么提到我了?”慕青梨不解。 “前些日在街上碰到公爷时,公爷说他会想个折中的法子来解除我与他之间的婚约。”顾清婉轻抿茶水悠悠道。 “哦,顾姐姐多喝些,这茶水不错。”慕青梨笑嘻嘻岔开话题。 顾清婉嘴里轻哼白了她一眼,“别给我岔开话题,上次公主宴上公爷的态度谁看不出来?临安城的人谁不知道,除了我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外,就没见过公爷和哪家女子多说几句话的。” 慕青梨自嘲一笑沉默下来,整个人提不起精神一般,自己的心自己何尝不懂,不管表哥是不是对她起了心思,他们都是不可能的。 “青梨妹妹是在担心什么?”顾清婉凑近了她问。 慕青梨掩下心中苦涩弯起唇角,“不聊这个了,顾姐姐陪青梨在这里用午饭可好?” 顾清婉站起有些为难,她每次私自出府都不能在外面待太长时间,否则会被母亲苛责。这次来镇国公府更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否则免不了一通盘问。 “好了,不留顾姐姐了,省得让顾姐姐为难。”慕青梨走到她的身边自然挽起她的胳膊。 顾清婉会心一笑,“那我我改日再同青梨妹妹闲聊。” 慕青梨微笑点头,挽着顾清婉出了门。 顾清婉回到顾府时太傅之女石欣然已等候在府上。 “清婉妹妹这是去哪儿了,让姐姐一顿好等。”石欣然瞧见顾清婉回来,笑迎迎问道。 顾清婉眸中闪过不快,“欣然姐姐今日来所为何事?” 石欣然笑得嫣然,“姐姐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清婉妹妹了?” 顾清婉垂眸,这个时候石欣然定是为了外面的流言蜚语而来,她恐怕是来笑话她的。 果然不出所料,两盏茶后石欣然向她提及了外面的流言。 “清婉妹妹难道就不怕?虽说你和公爷有婚约在身,可也抵不过近水楼台啊!” 顾清婉莞尔一笑,眸中透着冷意。 “清婉妹妹你也是个老实的,那公爷的表妹一瞧便是个狐媚子,为了招公爷上心,竟使用落水的招数,命都不要了。这等女子岂不是可怕?” 顾清婉手中茶盏“啪”地放在桌子上,里面的茶水溅出来洒了一桌子。 眼看茶水就要顺着桌面流到石欣然的身上,她慌忙起身,美眸带着丝怒意,“清婉妹妹这是做什么?” “都说欣然姐姐是临安城第一才女,竟在背后嚼人舌根,这才女之名怕是名不副实。”顾清婉嗤笑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转过身又说道,“今儿个清婉就不留欣然姐姐用午饭了。” “你……” 石欣然望着顾清婉的背影直跺脚。 第二十四章 脑仁疼的事件 近日,丞相府沈老夫人准备在府上举办一场诗词歌赋会,邀请临安城的众贵女相聚一堂互相交流。 镇国公府是第一个收到邀请贴的,老夫人为此不屑,这沈老太婆纵使使出浑身解数她也不会把外孙女嫁给楚家。 临安城的贵女小姐们收到拜贴个个欣喜若狂,楚丞相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位高权重,她们是挤破了脑袋也想攀上丞相府这个高枝。能让她们放下心来肆无忌惮打扮的还有一点,就是这次邀请名单中没有三公主。而且自从上次生辰宴落水事件后,皇上一怒之下罚了三公主禁闭。 慕青梨并没有听外祖母的劝解,随便找了借口如约去了丞相府。因为她觉得这是个接近丞相府的好机会,对于敌人,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败。 对于慕青梨的到来,沈老夫人更加确定大孙子和这丫头的亲事有戏。 一众贵女们相聚丞相府的后花园吟诗作画。 石欣然在纸上写下一首词作时,贵女们纷纷上前瞻仰,而慕青梨与顾清婉则坐在一边喝茶聊天。 沈老夫人远远瞧见慕青梨与顾清婉坐在一起。心里舒服起来,“顾家那丫头和九牧有婚约,而青梨丫头与顾家丫头交好说明她对她那表哥并非有情义。” 一旁的陈嬷嬷附和应是。 沈老夫人转过头问,“我那大孙子还在书房吗?” 陈嬷嬷点头。 沈老夫人脸上笼上一层笑意,“想个法子让他俩见上一见。” 陈嬷嬷神秘的笑了笑“那夫人您可躲好了。” 陈嬷嬷悄悄走到慕青梨身边,附耳低声道,“青梨小姐,我家老夫人有请。” 慕青梨微笑点头,跟前陈嬷嬷身后。 自从上次后她便留了心眼,陈嬷嬷带的路应该是楚彦在的地方。这老太太做事还真是绝,让她私会她的大孙子,没碰到有心人还好,如果碰到了,她估计会再加个私会男子的名声。到时这老太太不废吹灰之力便能把她娶回家。 陈嬷嬷把她带到一间房前,陈嬷嬷说老夫人在里面等她,示意她进去。 慕青梨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嬷嬷拿她当傻子啊!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慕青梨推门而入。 “你是谁?如此胆大竟然擅闯书房!”书房内中年男子质问道。 “你又是谁?” 慕青梨立马警惕起来,脑中迅速转了几圈,这沈老太太什么意思?莫非觉得大孙子娶不到她,有心要毁了她? “来到我府上还要问我是谁?”中年男子冷哼一声。 “府上的人多了,我哪知道你是谁?”慕青梨瞪大眼睛也不甘示弱。 “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中年男子眸中闪过杀意,沉声间步步紧逼。 慕青梨慢慢退至门口时送了他一个白眼,“你管我!”转身就要开门离开。 整个人瞬间被人从身后拽开,男子再次把门掩住,慕青梨踉跄后退。 “丞相府果然都是卑鄙小人。”慕青梨冷笑。 男子眸光阴森,“不说是谁就把命留这。” “你妄想!”慕青梨拔下发中钗子迅速出招。 陈嬷嬷把穆青梨送至书房便哼着小曲离开了,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两人见面的场景。 “事情都办妥了?”沈老夫人问道。 “夫人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陈嬷嬷难掩心中的得意。 “那好,我们去后花园瞧瞧去。”两人有说有笑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的路上,沈老夫人忽然收了脸上的笑容。 他的大孙子就在眼前。 沈老夫人打个激灵,“彦儿,你怎么在这?” 楚彦不解,“孙儿今日一直在这儿啊!” 沈老夫人看向陈嬷嬷,陈嬷嬷也是一脸疑惑,“老奴去瞧过两次,书房里面一直有人。” “哦,今日父亲没有上朝一直在书房处理事情。”楚彦解释。 沈老夫人一拍脑门,完了!迅速让大孙子前往书房,自己也顾不得让陈嬷嬷搀扶,颤颤巍巍的往书房走。 书房内打斗一片。 慕青梨擅长近距离对打,所以占据了上风。 男子恼怒,今日临安城贵女皆在府中,不易府兵出手。 慕青梨夺回男子手中匕首,往对方衣服上划过一刀,一样东西落地。 只一眼,慕青梨的眸光迅速暗沉下去,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流苏荷包,分明就是她在法缘寺看到的那个。 “父亲!” 门突然被楚彦推开。 慕青梨眼皮默默跳动几下,父亲?这是楚柏轩? “父亲,全是误会!”楚彦拦在慕青梨身前。 楚柏轩双目赤红,“滚开!” “父亲要打就打儿子吧。”楚彦拦在慕青梨身前没有丝毫要挪开的意思。 慕青梨眼睛提溜溜转了一圈,绕过面前楚彦捡起地上的荷包走到楚柏轩的跟前,露出一副讨巧的笑容递上荷包,“丞相大人一切都是误会,您的东西!” 楚柏轩冷哼一声接过慕青梨手里的东西。 “哎呦,这是怎么了?”沈老夫人刚进门就看到房间里一团糟,顿时一阵脑仁疼,这一会的时间怎么打起来了。 这未来的公公和未来儿媳妇打起来了,传出去丢人啊! “母亲,您怎么来了?”楚柏轩一脸惊讶走到沈老夫人身边。 沈老夫人一脸没好气,哼哧哼哧地白了儿子一眼,“我这老太婆再不来,只怕你会把这书房给拆了。” 听到沈老夫人的责骂,楚柏轩憨憨一笑。 慕青梨微挑眉,想不到这楚柏轩还是个孝子,虽然是楚彦的父亲,可从外观看倒也不显年纪,身形笔直,一表人才。 可视线落到楚柏轩手里的东西上,慕青梨的脸色变了又变。 沈老夫人把儿子拉到一边一阵嘀咕后,楚柏轩一改脸上的怒意,对慕青梨说道,“既然是误会,那此事就到此为止,你们聊。” 沈老夫人拉着楚柏轩一道出了门。 慕青梨瞧了一圈书房里的惨状,嘿嘿一笑,“要不你留下来收拾,我走?或者……?” “啊?”楚彦一脸茫然,随即忙道,“不用,青梨姑娘您走便是,这些我来收拾。” 慕青梨摆摆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溜烟没了人影。 楚彦凌乱的站在惨乱的书房中,眉头微蹙,不对啊?祖母让他们俩留下不是聊天的吗?怎么成收拾屋子了? 第二十五章 皇上召见 诗词歌赋会还没结束,慕青梨悄悄和顾清婉说了声便乘马车回了镇国公府。至于沈老太太那里,她根本懒得再去打招呼。 她此刻着急回去,是想把丞相府的重大发现告诉表哥。 丞相佩戴的荷包莫非是淑妃娘娘做的?慕青梨被自己脑中闪现的想法惊住了,她越想越觉得离奇,赶紧吩咐车夫,“再快点!” 刚从宫里回来的司徒九牧正巧看到风风火火跳下马车的慕青梨,俊眉微蹙。 “你这是去哪儿了?” 慕青梨一路小跑,纤手挥动,“表哥,重大发现,我们进府再说。” 两人一路进了府,慕青梨随他进了明清居。 进了屋慕青梨整个人往椅子上一瘫,白皙的手扶上额头,“不行我得先理理思绪,表哥你先帮我倒杯水,我喝口压压惊。” 司徒九牧眉毛跳动,“你确定让我给你斟茶倒水?” 慕青梨微闭眼眸一副软绵绵的样子,根本没有多想表哥的话,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懒洋洋道,“妹妹口渴了,哥哥倒杯水又怎么了?” 司徒九牧斟茶得动作一顿,哥哥?妹妹?心中突然有了几丝烦闷,斟满的一杯茶水端起来自个儿喝掉了。 慕青梨猛地起身,瞧着表哥皱起的眉头,心下也有些气闷。于是抿起嘴有些负气,阴阳怪气地说道,“世家公子们金贵的厉害,青梨一乡野丫头自当不配有杯茶水喝。” 司徒九牧微微一愣,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酸?突觉得心中释然,认真斟了一杯茶水,恭敬地递到慕青梨眼前,“请表妹喝茶!” 慕青梨瞬间没气,翻着白眼接过茶水,“既然如此,第一杯茶表哥何必喝掉。” 司徒九牧觉得好笑,自己烦闷之气来得有缘由,消散得却是没理由。 慕青梨想起自己着急忙慌的从丞相府赶回来的原因,忙把适才整理的思绪,从法缘寺到丞相府的发现一股脑的说给表哥听。 司徒九牧脸上的神色渐渐暗淡下去,他知道楚柏轩是二皇子和淑妃的同党,却不知还有这层关系。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骤然挺直脊背,“你怎么又去丞相府了?” 慕青梨点头,一杯茶水没够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沈老夫人递了帖子的,去了好吃好喝招待,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提到危险二字,慕青梨心虚的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她和丞相打架的事可千万不能让表哥知道了,不然她可就没机会再帮他了。 司徒九牧心中了然,虽没危险却也不想让青梨三天两头往丞相府跑,特别是想起表妹要见楚彦那小子,他就头疼。 “表哥,如果我们找到丞相勾结淑妃的证据,再加上姜良给你的那些,是不是就可以扳倒楚柏轩?” 司徒九牧颔首,手里转动茶盏,“淑妃乃是知州人氏,而楚柏轩十几年前被陛下派去南巡两年……” 他手中的茶盏猛地放下,“看样知州得跑一趟了。” 慕青梨笑嘻嘻地凑近,“表哥去知州带上我可好?” 司徒九牧轻抿一口茶,唇角微勾,“看心情!” 慕青梨瞥嘴,腿长在自己身上,不让去也得去。 “大爷,表小姐!”阿满急急进门,“宫里来人传皇上口谕,说明日让表小姐进宫呢。” 慕青梨皱眉,“让我去干嘛?” 阿满摇头。 司徒九牧则安慰她,“没事,明日我陪你去!” 慕青梨摆手,“不用,这皇上估计是心血来潮会会老情人的女儿罢了,你们别大惊小怪的。” 司徒九牧,“……” 第二日一大早慕青梨在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下上了马车。马车在走了片刻时她忽然对车夫吩咐立即调转马头回镇国公府,车夫不解但也照做。 重新回到镇国公府门口,门口的小厮瞧着表小姐又回来了,心中疑惑,刚想去禀报老夫人却被慕青梨拦住了。 “不必打扰老夫人!”慕青梨转身又对阿满道,“你去青荷苑把我的玉钗拿来。” 阿满应声去拿,不多时便拿了玉钗回来,十分不解,“小姐,老夫人说了今日不让您戴头饰。” 慕青梨接过玉钗微微一笑,“这可是我的保命符。” 重新上了马车,一直到了宫里。 慕青梨在公公的带领下进了皇上的御书房。 “姑娘,皇上此刻正在上朝,您在此稍等一下。” 慕青梨坐下,公公为她上了茶水。 桌案上摆着一盘没下完的棋,慕青梨细细端详了一会,黑白双方都走得极稳,中规中矩的毫无波澜。她不觉好笑,这皇上这么无聊吗?自己和自己下棋? 皇上走到御书房门口时制止了通传,里面的慕青梨还在仔细研究这下棋人的性格。 “丫头对棋有研究?” 慕青梨抬头,皇上整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她起身施礼。 皇上随手一摆,现在这里没外人,你不必拘礼。 慕青梨惊讶,这皇上这么快就把她当成自己人了?她倒也不客气,转身重新做到椅子上。 “皇上为何自己和自己下棋?” 皇上眼眸一亮,“你能看出来?” 慕青梨莞尔,不置可否。 “那丫头和朕下一盘?”皇上坐到慕青梨的对面。 门外有太监禀报,“皇上,小公爷来了。” 皇上大手一挥,“让他在外面等着。” “司徒九牧这小子这么着急赶过来,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慕青梨微笑,两人各执一方棋子。 慕青梨一路攻城掠池,步步紧逼。 皇上感叹,“不愧是然儿的女儿啊!连棋风都一样,喜欢剑走偏锋。” 慕青梨心中一喜往前走了一步,“皇上可还是念着旧人?” 皇上面上惊讶,随即变得平淡,“想必你的外祖母已经同你说了朕和你母亲的事。” 慕青梨点头,手中黑棋放入局中,“皇上当时为何没有留住母亲?” “你在埋怨朕?”皇上执棋的手停顿在棋盘上,他抬眸,少女敛去面上的笑意,眸光清澈。 “我只是觉得惋惜!” 皇上心中苦涩,放眼整个南渊国,估计没人觉得惋惜,唯独眼前这个丫头。 所有人都认为,他这个位置不配拥有爱情! 慕青梨把手中黑棋丢进棋坛,“皇上的白子在黑子的强攻下步步后退,实则您是以退为进,在对方全力主攻时,您已偷偷对黑子形成了包围之势。这棋不用下了,青梨输了!” 皇上哈哈一笑,没想到故人的女儿竟如此玲珑剔透。 第二十六章 去知州 这时门外的太监又急急来禀报,“皇上,小公爷他……” 皇上皱眉,“他还想闯进来不成?” 太监躬身垂眸,低低回道,“有这意思。” 皇上把手中的白子往棋盘上一丢,“真是扫兴,朕本想与你这丫头再斗上几局,可惜外面有个脾气犟的。” “要不我去外面同表哥说声?”慕青梨试探问道。 皇上袖袍一抖冷哼一声,“他既然不信朕这个舅舅,朕又何必解释。” 呵呵,说表哥是个犟的,慕青梨倒觉得眼前这皇上也是个犟的,外甥像舅还真不假。 “你回去吧,朕改日再找你下棋。”皇上被他的外甥司徒九牧搅得心烦,遂也没了留慕青梨说话的兴致。 慕青梨起身告辞,人走到门口时又返回来,从怀中取出一支玉钗,“这玉钗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青梨想把它送给皇上。” “为何?”皇上震惊。 “母亲临走时嘴里还念叨着皇上,此玉钗就送给皇上作个念想吧。”慕青梨言辞恳切。 皇上颤抖着手接过玉钗,眸中起了雾气,“你母亲临走时真的还在念着朕?” 慕青梨点头,“母亲是个骄傲的人,即使满心是皇上,也不肯低头。” 刚才还十分威严的皇上,此刻仿佛伤春悲秋的情郎,整个人无力的趴在桌案上,他的头慢慢垂下,长袖一挥沙哑说道,“回去吧!” 慕青梨应声出了御书房。 门外太监还在试图阻拦欲闯进去的司徒九牧。 见穆青里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司徒九牧才松了口气。 回府的马车上司徒九牧问道,“皇上没有难为你吧?” 慕青梨摇头,狡黠的眸光闪烁,“皇上只是不曾忘却母亲,却并非有恨意,而且,我使了点小手段,在皇上心里埋下一颗愧疚的小种子。” 司徒九牧挑眉,“你竟然给皇上耍手段?” “嗯……我把母亲留的玉钗送给皇上了,还说母亲心里一直念着他。”慕青梨俯身抖了抖裙角。 “姑母真的还念着皇上?” 慕青梨眉眼微弯,低低痴笑,“母亲从未给我提及过皇上,鬼知道母亲心里有没有他。” “你……”司徒九牧蹙眉,一个脑瓜崩落在了慕青梨的额头。 她嘟嘴扶额,“只要皇上心里有母亲不就行了。” 皇上见了她,几乎每句话都不离她的母亲,她便断定皇上心里放不下母亲,所以她才有恃无恐地编了瞎话。 司徒九牧看着她摇头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慕青梨倚靠在马车软垫上,闭上眼眸不再理他。 “这几日我会和皇上说你想回知州老家探亲,届时我会陪你一同前往。”司徒九牧瞧着闭眼赌气的慕青梨突然开口,眸底透出笑意。 慕青梨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嘴里哼哼唧唧的,“真的?” 司徒九牧微笑颔首。 慕青梨一副懒洋洋的表情,重新闭上眼睛倚靠回去,心里倒是乐开了花。 近几日,慕青梨向老夫人提出要回知州探亲的事情,老夫人虽有些不大愿意,可一听有大孙子陪着,便也放下心来。 路上吃的,穿的,老夫人准备了一马车,生怕她的外孙女在路上受半点的委屈。 慕青梨勉为其难地上了马车,司徒九牧骑马随行。 一辆坐人,一辆装东西,两辆马车平稳有节奏的出了临安城门。 刚出城门,司徒九牧突然吩咐车夫停下,把慕青梨从马车里叫出来后便让车夫架着马车打道回府了。 慕青梨不解,“满满一车吃的喝的呢,怎么都带回去了?” “你还真当我们去游山玩水了。” “那一马车的吃食呢,你好歹给留下点啊!” 慕青梨还在郁闷之时,司徒九牧则一把将她抱上自己的马匹,纵马远去。 刚开始慕青梨还觉得新鲜,一路山水美景不断,渐渐地,便觉得疲乏。 虽然司徒九牧骑马很稳,但毕竟不如马车里的软垫来的舒服,饥肠辘辘时慕青梨秒免不了抱怨。 司徒九牧瞧着天色马上暗下来,安慰道,“你且再忍忍,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到达下个镇子。” 慕青梨撇过头虽一脸的不情愿,但也只能点头。 天色暗下来,两人来到一个小镇上。 街上冷冷清清,两边的商铺紧闭,纵使有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 马蹄踏在空旷寂静的街上,发出“哒哒”的空响,有种瘆人的感觉。 慕青梨下意识往表哥怀里缩了缩。 他们走了一段路,只有一家药铺还亮着微弱灯光,门半掩着。 两人下了马敲响门。 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小店打烊了,请回吧!” “这条街上的店都已经关门了,我和哥哥路过此地,想要讨杯水喝。”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白发老太太从里面探出头,上下打量门外的人,见两人瞧着不像坏人,便打开门。 “你们进来吧!” 两人进去后,一股子草药味扑鼻而来。 老太太让两人坐下倒了两碗水。 慕青梨四周看了一圈,有些纳闷,“婆婆,这药铺为何就你一人?” 老太太叹了口气坐在凳子上,“我还有个女儿,可她一早上山去采草药了,现在还没回来。” “所以这条街只有您亮着灯,您是在等女儿回来?” 老太太点头,“这些年不太平,天色一暗街上的铺子便早早打烊。” “婆婆,这里早年盲山土匪猖獗,可朝中早已派人剿匪,现在又怎会不太平?”司徒九牧突然问道。 老太太冷哼一声,“剿匪?我看这天子是瞎了眼的。” 慕青梨瞧了眼脸渐渐变黑的表哥,赶紧握住老太太的手,轻轻摇头。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老太太起身走到灯前,把即将要灭的火又重新燃亮。 “婆婆,您女儿上山采药是第一次去吗?”慕青梨起身看向门外。 老太太摇头,“我那丫头自小就和我上山采药,这条路,就是闭眼也能走个来回。” 慕青梨回头看向表哥,司徒九牧已经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婆婆,您大概给我们说一下去盲山的路,我们帮您去找找。” 老太太惊愕地看向司徒九牧,一双手颤颤巍巍的伸向她,“你们真的能帮我去找?” 司徒九牧点头。 第二十七章 王家恶行 老太太说了大概路线并交代了几句,两人提着灯出门去寻找。 天色几乎已经暗下来,这微弱的灯光看路都费劲,更何况找人。 “表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盲山,而且还剿过匪?”慕青梨拽着表哥的衣袖跟着往前走。 “十几年前,楚柏轩从知州回来路过此地,说此地匪患猖獗,遂奉皇上旨意带兵前来剿匪,当时因为这件事皇上记了他大功。”司徒九牧一边走一边扯开衣袖在黑暗中牵住她的手。 两人走了会,司徒九牧忽然停住脚步,一把将慕青梨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嘘”了声。 慕青梨屏住呼吸仔细听,不远处传出窸窸窣窣女子的啜泣声。 两人寻着声音悄悄上前,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路边蜷缩一团的女子。 “请问你可是药铺家的女儿秀儿?”慕青梨轻轻问了句。 那女子被叫了名字猛地抬起头,往后缩了缩身子,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你们走开,快走开,不要碰我。”女子浑身发抖。 慕青梨皱眉,这秀儿好像受了什么打击,她蹲下身子柔声道,“你别怕,我们是来寻你的,你的母亲还在家等你。” 女子听到“母亲”二字顿时哭起来。 慕青梨试图把哭泣的女子搀扶起来时,司徒九牧却一掌把女子打晕。 “表哥你这是做什么?”慕青梨有些生气。 “她受了刺激,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路。”司徒九牧声音清冷。 “打晕了岂不是更走不了路了!”慕青梨埋怨。 “反正都是走不了路,这样岂不安静点。” 穆青梨“……” 司徒九牧将手中的灯递给穆青梨,一把将女子扛在了肩上。 慕青梨跟在后面,眼睁睁的瞧着表哥身上扛着别的女子,心里一阵酸涩,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点,现在不是该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 司徒九牧察觉慕青梨走得慢,又转身伸手牵住她,“提个灯还走那么慢!” 慕青梨嘴里哼哼唧唧的想说什么,突然又闭了嘴。 两人很快回到了药铺,老太太看到衣衫褴褛满身是伤的女儿时嚎啕大哭。 “那个天杀的呦,还是对我秀儿下手了。” 司徒九牧自觉地走出里间守在外面,慕青梨帮老太太给秀儿上了药换了衣衫。 “婆婆不用担心,秀儿现在只是昏睡过去了,就让她睡会吧。”慕青梨安慰着双眼通红的老太太。 两人走出里间,老太太猛地跪倒在司徒九牧与慕青梨的跟前。 “婆婆,您这是做什么?”慕青梨赶紧扶起老太太。 “谢谢你们把我的秀儿给找来。”老太太老泪纵横地感激道。 慕青梨搀扶老太太坐下,“婆婆,您好像知道是谁伤害了您的女儿?” 老太太眼泪婆娑恨恨道,“除了王员外家还能是谁?” “前些日子在街上,这王员外的儿子看到了我的秀儿,当场就要带回家,我的秀儿不肯,拼命挣脱这才逃了。后来我让秀儿去亲戚家住了几日,见那王家没了动静便又让女儿回来了。谁知今日……” 老太太哭得伤心欲绝。 慕青梨闻言怒火中烧,猛拍桌子愤愤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竟有如此色胆包天之人。婆婆您放心,明日我们去报官,此事我们为你做主。” 老太太握住慕青梨的手,“姑娘,你们俩能帮我把秀儿找来我就很感激了,此事就不连累你们了。” “婆婆,怎么能是连累呢,明日我们一定得去报官。” 老太太长叹气道,“报官也没用的,这王员外是这里的一霸,烧杀抢掠无恶不做,据说这王家还和那朝中的人有亲戚关系,连这里的县官都怕他几分。” 老太太继续道,“十几年前那盲山的山匪在时,还能护住我们这些百姓,后来被皇上派得兵剿了,又放了一把火,一两百口人给烧得个干净。” 老太太说着,忍不住又摸了几把眼泪。 一旁沉默的司徒九牧脸色渐渐暗沉,他心中的疑惑渐渐解开。 “婆婆,这山匪怎么会护百姓呢?”慕青梨疑惑。 “这盲山的山匪并非真正的匪徒,而是江湖侠义之士聚集起来的,盲山四季如春土地肥沃,这些人开荒种田从不做伤害百姓之事。” 风从外面吹进来,老太太起身走到门口关上门。 慕青梨看向表哥,司徒九牧正沉默思考着什么,他忽然起身走到药柜台前拿了只笔在纸上写,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悠长的口鸣声响起,不一会天空中传来鹰叫,接着一只鹰隼盘旋落在了司徒九牧的胳膊上。 司徒九牧把纸条绑到鹰隼的脚上后放飞。 慕青梨看得目瞪口呆,“表哥,你哪来的鹰隼?” “养的。”司徒九牧回答的平淡。 慕青梨嘴里嘀嘀咕咕,她到镇国公府那么久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表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慕青梨问。 “剿匪之事与楚柏轩有关,明日一早我们去知州。” “可婆婆和她女儿怎么办?”慕青梨又问。 “明日会有人接走他们。” 慕青梨点头,此事要从根源解决,就必须扳倒丞相。 次日午时,两人到达知州。 此行来知州是打着探亲的幌子,所以名义上两人还是要去一趟慕青梨的老家。 两人在一处老旧的小院前停下,慕青梨敲响木门。 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五六岁的女孩。 女孩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们。这个女孩慕青梨知道,是原主后娘生的二女儿,长得白净乖巧,可惜是个哑巴。 门内传出尖细的叫骂声,“你个书呆子,每日就知道读书,家里唯剩的一点钱财都让你给那死丫头了,她娘都死了,那丫头又不是你亲生的,难道比你亲生的女儿还重要?” 慕青梨整个人怔在门口,里面那女人说的什么意思? 她一脚踹开门,里面喊骂的女人瞧见来人一愣,随即刚想开口骂便看到玉树临风的司徒九牧进来,到嘴边的骂声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慕青梨铁青着脸问道。 女子梗着脖子一时没了话。 一直躲在屋里的男人听见声音慌忙走出来,“青梨,你怎么又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 释然 慕青梨随口叫了声“父亲”,转脸看向她的后娘郭氏,“你把话说清楚。” 郭氏被慕青梨盯的心虚,心里纳闷,这慕青梨走了些日子回来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她以前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如今竟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特别是那眼神,凌厉的狠。 郭氏不敢再说话,看向自己当家的,因为对方的口无遮拦,慕明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姑父。”司徒九牧上前礼貌招呼。 慕明亮闻声身体微顿,目光看向司徒九牧,没错,就是当初的那个小男孩,一双眸子亮如星空的小男孩。 他心中欣慰,这一声“姑父”让他觉得此时哪怕他就此闭眼去见司徒然儿,也心甘情愿。 “你可是九牧公子?”即使心中笃定慕明亮仍问道。 司徒九牧颔首。 “那时你姑母抱着你来见我时,你才是几岁的孩子。” 慕明亮嘿嘿笑着赶忙把人迎进屋子里,并指使郭氏把家里最好的茶拿来。 郭氏白了他一眼,哼哼唧唧道,“家里的银子都让你给这丫头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买茶。” 慕明亮脸色尴尬,又道,“那就烧点白水。” 郭氏瞧了一眼慕青梨,说不出话感觉,别别扭扭的去烧水。 走进屋子,慕青梨依旧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她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她到底和表哥有没有亲缘关系。 慕明亮并不理解,而是急急地看向司徒九牧,紧张道,“刚才都是妇道人家的胡诌,你别信,青梨就是你的亲表妹,你千万别因为那妇人随口的一句话……” “我明白,姑父放心。”司徒九牧打断慕明亮的话。 “那就好,那就好!” 慕明亮展开老实的笑容,不到四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也难怪,家里本是商户,可惜他不善经商而自小爱读书,三次落榜后,本是富裕的人家也在他这一代没落。 如今一身穷酸的他,妻子又有孕在身,对他来说无意是雪上加霜。 哑妹突然从里屋跑出来,走到慕青梨跟前攥着一只小手伸到她的面前。 慕青梨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问道,“这是什么?” 哑妹展开手,一颗小小的红红的蜜饯静静地躺在她的小手心里。 慕青梨蓦然红了眼睛。 她记得以前原主经常带哑妹上街卖父亲的字画,对面正好有家卖蜜饯的铺子,她们没钱,只能眼睁睁瞧着蜜饯流口水。 她曾和哑妹说过,等父亲的字画卖钱了,她们就偷偷买几颗尝尝。可自始至终,她们父亲的字画一副也没卖出去过。 “你刚才跑回屋子就是给姐姐拿这个去了?”慕青梨哽咽道。 哑妹点点头。 慕青梨拿起蜜饯放进嘴里,她微微一笑,眸中涌出温热。 “很甜!” 哑妹露出明亮的笑容。 慕明亮瞧着小女儿手中的蜜饯也红了眼睛,“这丫头前些日子不知在哪弄来一颗蜜饯,一直用纸包着不舍的吃,看来她是想等你回来给你吃呢。” 慕明亮叹息一声,一张脸似乎又增添了些岁月的痕迹,“是父亲无能,让女儿们连蜜饯都吃不上。” 慕青梨一把将哑妹抱起,“走,姐带你去买蜜饯。” 待慕青梨带着哑妹出去后,司徒九牧便问起当年姑母的事。 慕明亮眼神空洞,似乎回忆起久远且铭记于心的事。 他笑着说,“然儿和别的女子不同,让人一见倾心。” “那一年我意外受伤,路遇然儿,是他救了我,我当时爱慕她,也知道了她的苦衷,于是向她提议娶她,让她远离临安城,远离宫里的那位。” “所以姑父您当时为了姑母几次搬家,最终让姑母连至亲也失去联系?”司徒九牧声音清冷。 慕明亮红着眼睛摇头,“然儿嫁给我的第二年便病倒了,我试着偷偷联系你们,可然儿知道了大发雷霆,她不愿你们担心。她觉得不联系,你们便会认为她过得很好。” “然儿心里的苦,你们不懂!” 两行热泪自脸颊留下,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解不了她心中的苦。 司徒九牧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姑父放心,我会把青梨照顾好!” 他转身走出院子。 慕青梨走到门口把一包蜜饯递给哑妹,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在怀里掏出银子准备都给她。 司徒九牧走过来,“如果你再给,回头咱俩估计得喝西北风了。” 慕青梨心中了然,拍了拍哑妹,示意她回家。 “走吧!” “你不去向家人辞行?”司徒九牧迁马。 “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我就不去给父亲添堵了,毕竟那女人怀着孕,再被我气着。”慕青梨苦涩一笑。 “心里可放下了?” 慕青梨点头,哑妹给她蜜饯时,以前的一切便都释然了。 “我们走吧!” 两人纵马前去乌成县,因为那里是淑妃娘娘的出生地。 刚到乌成县门外,侍卫千枫便从门内迎过来。 慕青梨看了眼千枫,又看了眼表哥,嘴里哼哧一声,“表哥安排的挺妥当啊,千枫都提前来了。” 千枫恭敬道,“属下是来探路的。” 慕青梨朝天白了一眼。 三人一块进了乌成县,县城不大,但是相比较知州别的地方,还是繁华的。不知道是不是沾了淑妃娘娘的光。 三人进了一家酒馆,要了个包间。 千枫低声道,“大爷,属下打听过了,这淑妃的娘家人皆去了临安城。但是有个叫张二的人早年与淑妃父亲有过恩怨,自从淑妃进宫受宠后,其父亲就找人打断了张二的一条腿。” “那张二人呢?”慕青梨问道。 千枫回道,“那人现在是个酒鬼,自从腿废后,媳妇便改嫁,现在是独身一人,整日酗酒。” “去买些好酒,天色暗下来我们去见他。”司徒九牧为自己倒了杯茶水道。 慕青梨脸上浮现笑容,把手里空空的茶盏移到表哥的跟前。 司徒九牧勾起唇角,提起茶壶为她倒了杯茶,端到她的跟前。 慕青梨端起面前的茶水美滋滋地喝起来。 一旁的千枫有点傻眼,面前的这俩人好像不对劲?对,就是不对劲! 第二十九章 证人张二 南渊虽贵为大国,实力却日渐衰落,特别是自打镇国大将军去世后,漠北的边关小城经常遭遇邻国的不断骚扰,特别是以游牧为生的粟特人。 安王白起自告奋勇前往漠北平乱。 天色刚暗下来时,司徒九牧收到鹰隼带回的消息:平乱后回归的安王白起在漠北城被人埋伏,身负重伤并下落不明! 司徒九牧留下千枫保护慕青梨,自己则连夜赶往漠北。 慕青梨一身男装与千枫两人提着几坛好酒走到一个破旧门前。 门没锁,“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两人走进院里,其中一间房亮着微弱的灯光,一股子难闻的酒气从里面散发出来。 “有人吗?”千枫朝里喊道。 “你走错门了!”里面出来不耐烦的声音。 两人走到房门口,门半掩着,房间不大,里面一张床,一只拐,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几瓶东倒西歪的酒瓶子,这就是整个房间的所有东西。 千枫推开门,两人进去。 男子头发散乱,一身灰布衣衫斜靠在床上,一条腿放在床上,另一条空空的裤管垂落在床沿边。 男子半睡半醒的模样,眯着眼打量进来的两人,冷哼一声,“都说你们走错门,非要进来。” 千枫把手里的酒放在桌子上,拿起边上的凳子用袖子擦了擦放到慕青梨的跟前。 两人坐下。 “下来,请你喝酒!” 慕青梨打开酒坛,一股清冽酒香飘散出来,掩盖了些屋里难闻的气味。 男子猛吸两口,浑浊的眸光变得明亮,他两手撑起身体,一只腿落地,拿起床边的拐杖把身体挪到桌子旁坐下,抱起面前的酒坛猛灌一口。 “好酒!” 男子颓废的神情顿时有了光彩。 慕青梨勾唇,此人虽是受挫,却也是真的爱酒。 “张兄豪爽!”千枫同样抱起酒坛猛喝一口。 张二眯眼咧着嘴拍了拍酒坛道,“七里胡同的梨花酿可不是谁都能喝得起的,更何况一来就是三坛。” 他抬眸看向两人,“说吧,找我什么事?” “聊天!”穆青梨垂眸不冷不热的回道。 张二蹙眉,“聊天?” “嗯,聊聊你这腿的事。” 张二把眼前的梨花酿猛地一推,眼神冷厉道,“怎么,云家废了老子一条腿还不满足,再废老子另一条腿?” 慕青梨抬眸笑得诡异,“非也,我们是来为你失去的那条腿报仇的。” 张二冷笑,,“云家出了个妃子,已经一步登天,哈哈……人家一步登天啦!” 他笑得张狂,赤红了双目。 “他就是登天了,我也能帮你把他拉下来!”慕青梨站起搁着桌子俯身靠近他的眼前,眸中透着暗沉与坚定。 张二望着近在咫尺的眼睛,这双眼睛似乎有魔力般,让他相信,她能做到。 “我说!” 慕青梨重新坐回凳子上。 “年轻时,我们两家邻居,但我和云峰山不对付,两人都年轻气盛经常打架,每次云峰山都打不过我。”张二抱着酒坛子灌了口酒继续说道,“云家本乌成县的普通人家,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竟攀上了朝中南巡的大人,那大人瞧着云家闺女有几分姿色,时值当时宫里选妃,便让其前去临安城,说保证能入选。” 张二摸着空空的裤管,苦涩一笑,“云家闺女果真入了选,举家迁往临安城时,那云峰山竟记着当年的仇恨找人打断了我的腿。” “你可见过当年南巡的大人?”慕青梨问道。 张二点头,“当然,那南巡的大人长得潇洒俊逸,我清楚记得那人左耳后有颗黑痣。” 慕青梨回忆了一下楚柏轩的样子,当时只顾得打架,还真没注意他的耳后有没有黑痣,蹙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左耳后有颗黑痣?” “哼,那南巡的大人暗中幽会云家女儿时被我撞见,当时我不敢声张,只看到那幽会的男子耳后有颗黑痣,后来我在府衙门口遇到他,偷偷观察才知就是南巡的大人。” 慕青梨眸中暗沉如水,楚柏轩果然与淑妃有染。楚柏轩为什么笃定淑妃一定能入选,现在她想想才明白,第一次见淑妃时为什么有种熟悉感,原来那淑妃长相竟与她的母亲司徒然儿有几分相似。 慕青梨看向千枫,千枫颔首,“楚相耳后确实有颗黑痣。” 慕青梨又问张二,“如果让你指认,你可敢?” 张二一拍桌子,“有何不敢,老子现在洁身一人,无牵无挂,只要能扳倒云家,老子死都值了。” “好,明日你随我们回临安城。” 张二犹豫,“你们真的能帮我?”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慕青梨起身,“我们明日一早动身,到时来接你。” “好!”张二坚定的回道。 慕青梨与千枫两人走出院子,回了客栈。 夜深时,慕青梨眼皮跳得厉害,怎么也睡不着,她觉得心里不踏实。 门外忽然有人影闪过,她刚要起身,一只飞镖飞了进来,直直插在床榻边的木框上。 飞镖下是一张纸条。 慕青梨拔下飞镖打开纸条:张二有危险! 她快速起身叫上千枫,匆忙去了张二家。 张二家的木门敞开,房间里微弱的灯光还亮着。 房间门口的地上有一滩血迹,而屋里并没有张二。 千枫蹲下身子,“血迹未干,应该没走远!” 两人刚要去追,从四周跳进来几个黑衣人。 千枫上前,把慕青梨护在身后。 “千枫你快去追!”慕青梨小声道。 “不行,大人叮嘱过在下要护好小姐。” “快,不然追不上了!” 慕青梨把千枫推向门口,自己则与黑衣人打起来。 此刻的千枫明白张二这个证人对于扳倒丞相有多重要,若他此时去追,表小姐这边可如何是好? “我没事,你快去追,不然就晚了!”慕青梨见千枫没有走的意思,又急急道。 “你去追,我来帮她!” 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人喊道。 慕青梨身躯一震,这声音? 千枫眼瞧表小姐有了帮手,顾不得思考太多,匆匆追了出去。 第三十章 姜良的过去 黑衣人个个都是高手,十分难缠,而且对方是奔着要她命来得,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慕青梨刚想招呼,只见那人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道,“我们走!” 随即那人扔出一黑色东西,瞬间烟雾四起,两人趁机逃跑。 黑夜中两人一前一后逃跑。 不知过了多久,慕青梨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那人喊道,“姜良!” 姜良身体微顿也停下脚步,“客栈你是不能再去了,去我那吧!” 慕青梨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自从法缘寺一别后,她就没再见过姜良,中间也偷偷去过西市找她,可酒馆里换了一波人,说她们回了老家探亲,过段时日才能回来。 如今,她却出现在了这里。 “姜良,我还能信你吗?” 慕青梨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不了解眼前这个女孩。 姜良转身牵住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些人。” 姜良带着她躲避了黑衣人,七拐八拐进了一个隐秘胡同,轻叩响门,开门的一位老婆婆。 走到屋里慕青梨才看清,这位婆婆面目狰狞,一只耳朵少了一半,脸上的五官均已变形。 看出慕青梨脸上的吃惊,姜良又从里屋叫出三位女孩,每个女孩都和老婆婆一样,脸上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伤疤。 慕青梨震惊,这些女孩都和她差不多年龄,如花爱美的年纪,却承受着如此痛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青梨喃喃问道。 “她们都是被大火烧得,那时的她们才两三岁,大火蔓延了三天,婆婆以一人之力救出了她们三个。” “怎么会这样?谁放的火?”慕青梨看向姜良。 老婆婆提着茶壶为慕青梨倒了杯水,姜良看向老婆婆,目光温柔,“婆婆,你们去休息吧,我来等他们。” 老婆婆看向慕青梨,似乎有些不放心,姜良微微一笑,“婆婆放心,青梨是我的好姐妹。” 老婆婆这才放心地带着三个女孩进了里屋休息。 姜良转脸看向慕青梨,“你现在是不是有满肚子的疑问?” 慕青梨脸色沉重,她不敢想象姜良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姜良长吁口气,眸光幽深,“十几年前,朝中势力不稳,揭竿造反者皆起。这时出现一伙山匪,这些山匪不打家劫舍,不做鸡鸣狗盗之事,他们心怀正义守护了一方百姓。” “那山匪所守护的地方有一恶霸,恶霸的府兵众多,山匪无能为力,只能与其周旋。 后来山匪听说有一位朝中大臣路过此地,便想请那大人上山商讨除恶霸之事,那大人以为山匪要害他,逃跑中摔伤了腿。 那山匪的女儿把他带到了山上好生照顾,那朝中大人垂涎山匪女儿的美色,花言巧语哄骗她,最终两人私定终身。那大人也答应回去后向皇上禀报此事,派兵除恶霸。” “那后来呢?朝中可有派兵?”慕青梨问道。 姜良点头,“来了,来了好多人,那恶霸直接被就地正法,连那山上的山匪也一并给剿了。” 她忽然笑了,笑得扭曲了五官,眼眸变得猩红,“一把大火,山上老少一百余口人被烧了个干净。” 姜良慢慢镇静下来,“那山匪的女儿怀了那滚蛋的孩子后每日心绞痛,便带着几个帮手去了知州找名医才逃过一劫……” “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慕青梨打断姜良的话。 姜良颔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这一切的?”慕青梨又问。 姜良看了眼慕青梨沉默下来。 慕青梨抹去脸上的泪水,自嘲地笑了笑,“我来帮你说吧:我第一次去早市见到的鹦鹉应该就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吧?不对,应该是你提前为我表弟安排好的。那只鹦鹉很讨人喜欢,可养了些日子就无缘无故死去了,可见是提前动过手脚的。 鹦鹉死后你故意放出消息,说西市有人出售鹦鹉,故引我表弟前去,你对我表弟下毒只是想接触到镇国公府的人。 后来在去法缘寺的路上你假装偶遇与我们一起同行,只是为了让我发现丞相与淑妃的苟且之事。 你知道我和表哥来知州暗查丞相与淑妃的当年之事,所以……” “所以我就来了!”姜良接话道,“润香阁的掌柜是我的人,所以在酒馆时我故意在钱袋子上加了杏仁气味,让你怀疑到周世延的头上。还有,酒馆里的掌柜并非我的母亲,而是我的姨母。” “青梨,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可我别无选择,以我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扳倒楚柏轩。”姜良满脸内疚。 “我说过我会帮你!”慕青梨伸手握住姜良的手,她握紧她,好似给她力量一般。 姜良红了眼眶。 “你告诉我,西市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慕青梨问。 “是我母亲一手建立的,就是为了复仇。可惜母亲自怀我时得了心绞痛,在我十岁时便再也撑不住,含恨而去!” “你……你有没有见过三公主?”慕青梨试探的问道。 姜良苦笑,“你想说什么?” “我感觉你俩长得有几分相似,第一次见三公主时我便觉得她似曾相识,后来又见到你,才知自己为何觉得三公主有些面熟。” “原来你都已经猜到了!” 慕青梨凑近姜良,在她耳边低声道,“哪怕是你利用了我,我也不会怪你,我们在佛祖面前立过誓的,永不背叛!” “谢谢你,青梨!” 两人拥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门外响起叩门声,听着像在打暗号。 姜良起身开了门,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进来,随后是千枫也跟进来。 “千枫?”慕青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表小姐,是这位仁兄带我来找你的。张二已找到,身上的伤不至于致命,我们把他藏在了一个隐秘处,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回临安城。” 千枫转身又朝姜良拱手说道,“谢姜姑娘护我家小姐平安!” “千枫,你怎么知道她姓姜?”慕青梨疑惑的问道。 千枫笑了笑,“从二爷中毒那日起,大人便让在下暗查了姜良酒馆的情况,这位姜姑娘应该算是我们的盟友。” 第三十一章法缘寺逮人 慕青梨点头,“我知道,不过我们回去的路上,丞相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已经发出去了消息,明日会有人来接应我们。”千枫道。 “好,明日我们一起回临安城。”慕青梨转身看向姜良。 姜良点头。 第二日一早,几人带着张二离开了知州。 好在千枫的消息及时送到,走了半日便有人来接应,一路上倒也安全。 一路到了临安城外,慕青梨突然想到法缘寺的僧人,便让人护送张二进了城,自己则带上千枫和姜良一道去了法缘寺。 法缘寺外,几人下马进了寺里。 寺庙里有些诡异,他们走了一会,没有见到一个僧人。 “坏了,快找人!” 察觉到不对劲,几人开始加快步伐寻找。 千枫自小跟着司徒九牧习武,耳力非常,他定在原地,耳朵动了动,随后对着寻找的几人说道,“在这边。” 果不其然,在一隐秘的柴房处,众僧人皆被五花大绑坐在地上,他们嘴里被塞着东西“呜咽”着。 千枫拔出手中剑,为他们一一松绑。 慕青梨寻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位与淑妃身边嬷嬷暗中联络的僧人,还有,那个小沙弥她也没看到。 她还记得小沙弥叫净空,忙朝蹲坐在地上的僧人们问道,“净空呢?他怎么没在这?” 其中一个年轻的僧人愤愤说道,“一炷香前,净空被四戒那混蛋给挟持走了。” “往哪里去了?”慕青梨问道。 “好像是后山。”僧人回道。 “后山我熟,我们去追!”姜良转身示意慕青梨跟上。 几人一起上了后山,没有多远,一处隐秘小道的地上出现了血迹斑斑。 几人沿着血迹往前寻找,一俱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是僧人四戒的尸体,慕青梨认得他,那日与宫里的嬷嬷私下见面的就是此人。 此人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口子,是被人摸了脖子一刀致命,不过他的身体还是热的,刚断气不久。他的周围散落着各种金银珠宝首饰,看样,没少收别人的贿赂。 地上的脚印散乱无章,按脚印的大小,这些脚印里根本没有净空的脚印,而是两个成年人的。慕青梨留下千枫寻找线索,其他人则继续寻找小沙弥净空。 “找到了!”姜良突然喊道。 净空被挂在在半山坡中,身体恰好被一棵树挡住,这才没有滚落到山下。 慕青梨拉着树一点点下去,慢慢走到净空的身边,她伸出手指在净空的鼻尖试探了一下,呼吸均匀,应该是摔晕了。 慕青梨深深呼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到肚子里,她抬头给了姜良一个微笑,姜良紧绷的脸也舒展开。 慕青梨轻轻背起净空,姜良则一手拉着树,伸出一手拉住慕青梨的胳膊,两人一点点的往上走。 千枫在僧人四戒的身上搜到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事情有变,速速离去! “这人终究是太贪心了,结果丢了自己的命。”慕青梨看了眼尸体喃喃道。 千枫背着受伤的净空,几人下了后山来到寺庙里。 众僧看到净空忙迎了上来。 “四戒已经被害了,我们只救来了净空。”慕青梨道。 “阿弥陀佛!感谢施主们的搭救。”胡子斑白的主持上前道。 净空被僧人背去房间疗伤。 “主持可否说一说四戒的情况?”慕青梨问道。 “唉……”主持叹气道,“是老衲眼拙,识人不清。四戒是十几年前来到寺庙里的,剃度后人倒也老实,谁知昨日净空跑来告诉我,说他看见四戒小师叔包袱里装了好些金银珠宝,背着去后山了。 于是我便让人把他抓来关进了拆房,谁知他夜里竟然挣脱了绳索后偷偷在水井里下了眯药,今日一早这才……”老主持轻轻摇了摇头。 “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姜良看了眼穆青梨,又抬头看了看天道,“主持,这天色已晚,你看我们几个今日是否方便住上一晚再走。” 主持点头。 夜深,众人皆熟睡。 一支迷烟悄无声息地穿透窗户纸飘散到了小沙弥净空的屋里。 慕青梨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窗户边映出的黑影,一双眸子暗沉如水。 她轻轻地推了推站在身旁的姜良,两人捂住口鼻,伺机而动。 门被轻轻地推开,月光下一支利刃泛着冷冷的光辉。来人走到床榻前,举起手中利刃,像床上的人猛地扎去。 这时,屋内瞬间亮起灯光。 床榻边的人急忙转身,下意识要逃。 可惜,门外也燃起火光,人被堵在了屋里。 千枫迅速出手和进来刺杀的僧人厮打起来。 不多时,千枫便擒住这僧人,将其反绑上。 慕青梨冷笑一声从暗处走出来,“我猜的没错,寺庙里果然还有内奸。” 寺里的主持和僧人被请了过来。 “咦?你不是灶房的元空师叔吗?”一位年轻的僧人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想了想说道。 元空长相老实,待在灶房里一般不出来,整日灰头土脸的,根本没人注意他。 “你想杀人灭口!”慕青梨走上前冷冷道。 元空冷哼一声。 “你为什么要杀四戒?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慕青梨又问道。 元空瞥了她一眼道,“他太贪财了,贪财会误事。” “这么说来,你杀四戒时,净空正好在身边,你怕暴露身份,便把他打晕扔到了山下。” 元空不置可否。 “你好大的胆子,知道元空没死,竟然不跑还敢来刺杀,不过也是,后山没路,直通寺庙,就算你连夜想跑,寺庙门口也有人等着你。” “什么意思?”元空瞪着眼睛问道。 姜良笑着接话道,“当然是只要你敢连夜逃跑,门口有人会对着逃跑的那人来个一箭穿心。” 站在一旁的大汉举了举手中的弩箭。 元空梗着脖子,“要杀要剐随便!” “想死,没那么容易!” 千枫拿起一块抹布塞到了元空的嘴里,顺势从腰里掏出一块要牌亮给主持看了眼道,“这个人我要带走。” 主持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在法缘寺做主持几十年,虽然香火钱不多,但也足够维持生计,谁知在他眼皮子底下竟发生了那么多事,他竟毫不知情。 第三十二章 被皇上砸了脑门 “阿弥陀佛,老衲实在是惭愧。”主持行了个佛礼愁容满面道。 “请护好净空!”慕青梨向主持施了佛礼后便走出了门。。 几人借着月色出了法缘寺。 半路上,千枫去安顿僧人元空,慕青梨则跟着姜良去了西市,她们要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直至过了午时,慕青梨才从西市出来回了镇国公府。 顾不得休息,慕青梨直接去了老夫人的明月斋。 “表姐!”司徒九绛直接从屋里跑出来,围着慕青梨转了一圈,心疼道,“表姐你都瘦了,祖母为你准备的一马车吃食为何又给赶回来了,你这一路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慕青梨摸向自己的脸,虽然出去没多久,可跟着表哥每日奔波,瘦没瘦不知道,反正脸色肯定好不到哪去。 她还是拍了拍九绛安慰道,“表姐没事,就是现在有点饿。” “饿了,表姐你等着。” 九绛一阵风似的跑向厨房。 王嬷嬷从里面走出来,瞧着慕青梨两只大大的黑眼圈,一时心疼坏了,“表小姐,您这是几日没睡了?” 慕青梨嘿嘿一笑,鬼知道她几日没睡了,反正就是一直没睡好过。 进了屋,老夫人也是心疼的紧,嗔怪道,“你这丫头,脸色都成这样了还来外祖母这里做什么,外祖母好的很,你赶紧回去休息去。” 慕青梨不愿意,依偎在老夫人的身边撒娇。 “外祖母,这几日青梨好想您。” 老夫人怜爱的揉了揉慕青梨的头发叹了口气。 一旁的王嬷嬷低声道,“表小姐,您走得这些日子,老夫人也是每日寝食不安。” 老夫人瞥了王嬷嬷一眼,嫌弃她多嘴,给孩子添麻烦。 慕青梨抬起头,“外祖母可要保重身体,不跑青梨会心疼的。” “外祖母好着呐,倒是你这次去,没什么事吧?” 慕青梨依偎在老夫人怀里的头摇了摇。 一会的功夫,老夫人怀里的人儿便没了动静。王嬷嬷绕到一边看了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悄声道,“睡着了。” 两位老太太像打哑谜般比划着手势。 一旁站着的丫鬟们赶紧上前,把慕青梨抬到里屋老夫人的床榻上。 又一阵风跑进院子里的九绛在门口便被王嬷嬷拦下。 “表小姐估计是累坏了,这会睡着了,二爷就别去打扰了。” 九绛轻“哦”了一声,失落地回了清泉居。 第二日早晨,慕青梨伸了个懒腰后发现自己睡在了外祖母的床榻上。 门外一直守着的阿满听见声音,推门进来,“小姐,您可睡好了?” “嗯。”慕青梨下床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子发霉味,于是吩咐道,“阿满你去帮我烧点水,我要沐浴更衣。” 洗漱后慕青梨草草吃了早餐,便直接去了宫里。 这个时候的穆青梨,急需和皇上搞好关系。 慕青梨一路进了进了皇上所在的乾和宫。 自从上次在御书房与皇上下了棋后,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公公们都认识了慕青梨,见了她都笑嘻嘻地迎上去,道一声“表小姐。”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太监公公们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这位表小姐在他们眼里可不简单,皇上为了她破例惩罚了一向被捧在手心里的三公主,而且这表小姐居然可以进皇上的御书房,还与皇上聊天下棋,不仅如此,镇国小公爷对这位表妹也是爱护的紧。 御书房外,慕青梨等着通传。 这时一位花白头发的公公满脸笑意地走过来“呦,表小姐您来了。” 慕青梨不认识他,但光看衣着和气魄便知这公公不简单,于是上前欠身一礼道,“青梨见过公公大人。” 红公公身体一顿,震惊不已,慌忙道,“表小姐可使不得,您折煞老奴了。” 慕青梨莞尔,“无妨,您是这宫里的老人长辈,于情于理,当受青梨这一拜。” 红公公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慕青梨说得真诚,红公公心里一阵舒坦,瞧着她眸光清澈,觉得此女子心中坦荡,绝非一般人,心下便对她高看几分。 慕青梨被红公公领着进了御书房,二皇子白景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慕青梨面色平静地上前施礼,“见过靖王!” 刚被骂了一顿垂头耷耳的靖王白景瞧见慕青梨,顿时来了精神,两眼冒着邪光道,“这位可是青梨表妹。” 慕青梨颔首。 瞧着眼前的美人,白景忍不住咂嘴,“改日表妹可有空到表哥府上喝茶?” 皇上瞧着色迷心窍的儿子,心里的火更大了,抓起桌子上的茶盏猛地扔了过去,“混账东西还不快滚!” 靖王白景自小就皮,挨打的多了,自然练就了一身如何躲避来自父皇的各种愤怒袭击。 只见他身后长眼睛一般身形轻轻一闪,闪到了慕青梨的一侧,这茶盏不偏不倚地直接被慕青梨的脑门接住。 慕青梨吃痛,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脑门。 脑门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慕青梨突然有种想踢死皇上的冲动,这么近,扔个茶盏都扔不中,手有这么臭吗? 白景瞧着慕青梨被砸中,直觉闯了大祸,直接溜之大吉。 皇上顿时傻了眼,他刚才明明扔的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啊,怎么会扔得偏离了轨道? 还是一旁的红公公有眼力劲,第一时间朝门外喊道,“快去请御医!” 慕青梨捂着疼痛的脑门走到皇上跟前,刚要施礼,便被皇上一把托住胳膊。 “这个时候就别在乎这些礼节了。” 接着红公公扶着慕青梨做到了椅子上,赶忙拿了浸湿的帕子冰敷伤处。 瞧着慕青梨迅速红肿的脑门,皇上心虚地吸了口气,幸好没有砸出血,这丫头俊俏的脸上如果让他砸出个疤来,他该如何是好? “御医来了!”外面通传道。 “快进来!”皇上急道。 御医挎着药箱小跑进来,刚想给皇上施礼,皇上大手一挥,“快给她看看。” 御医也来不及多想,抬头只见红公公跟前坐了一位捂着脑门姑娘。 慕青梨搁着帕子瞥了眼在她面前转悠的皇上,只见皇上在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第三十三章 一个肿包换一个免死金牌 御医上前,慕青梨拿开覆在额处的帕子,红肿的大包露出来。 御医面上吃惊,“哎呦,怎么弄得,怎肿的如此厉害?” 皇上脚下一顿,脸色变了又变,抬手抵在嘴边轻咳一声,“那个,是朕拿茶盏砸得。” 御医身躯微震,脸色有了些许变化,这皇上对一个姑娘下手也太狠了吧! 慕青梨瞥了眼来回走动地皇上,张了张嘴想解释,转念一想自己以后要做的事,嗯,还是让皇上内疚着吧。 “哎呦,疼疼疼!”慕青梨龇着牙咧开嘴不停地喊疼。 “你没听到这丫头喊疼吗?轻点!” 慕青梨这喊声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扇在皇上的脸上,皇上也顾不得脸面,对着御医就是一顿斥责。 御医上药的手颤了又颤,干脆直接跪下向皇上请罪,“皇上恕罪,微臣虽是大夫,但毕竟是男子,这手下的力道……。” 这御医也是憨的,皇上说你几句接着就是,这倒好,直接驳了皇上的面子。 皇上不满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御医,“赶紧上药,上完药赶紧滚蛋。” 御医颤颤巍巍起身,“您且忍忍,臣手下再轻点。” 慕青梨轻轻点头,不敢再出声,害怕这御医再莫名受了责备。 她在心中默默向皇上翻了个白眼,您把气撒在御医身上合适吗? 待御医上完药退出去后,红公公也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皇上这才讪讪道,“朕……” 慕青梨忙堵回皇上的话道,“青梨今日是来找皇上下棋的。” 皇上本想绕着弯说句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丫头为他解了围,忙道,“好,下棋。” 红公公急忙取了棋盘放在两人之间。 “不过等会皇上要让着点儿青梨,毕竟刚伤了脑子。”慕青梨端起黑子坛悠悠道。 皇上咽了咽口水,这丫头怎么又绕回来了? “听说你回老家探亲了?”皇上干脆直接岔开了话题。 “嗯,这次回去主要是把母亲的遗物全都带回来。”慕青梨直接把话题扯到了母亲的身上。 果然,听到慕青梨提及母亲,皇上的表情马上变得伤感,手中的棋子也落得心不在焉。 “上一次因为九牧那小子,朕没有顾得上问你母亲的情况,不知你母亲走的可……” “不好,母亲走前一点都不好。”慕青梨红了眼睛,手中的棋子攥在手心里,“因为母亲对父亲没有丝毫感情,所以母亲每日都担心青梨以后在父亲身边受委屈。 那时病重的母亲每天都坐在门口望着临安城的方向,只可惜当时青梨太小,帮不上母亲。” 慕青梨悄悄落了一子。 皇上也红了眼睛,喃喃自语,“然儿最后还是想着回来的,朕应该坚持找下去的,是朕的错。” 慕青梨瞧着小计谋得逞,忙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母亲不会怪任何人,母亲同青梨说过,她以前很快乐,她已经很满足了。” “朕的?” “是真的,皇上您输了!”慕青梨狡黠的眸光掠过棋盘。 皇上恍然大悟,“你这丫头,说让朕让着你,你竟然使诈!” 慕青梨嘿嘿一笑,“兵不厌诈,谁让您有弱点呢?” 皇上一愣,不置可否,这司徒然儿的确是他心里的一大遗憾。 不过他今日不小心砸到了这丫头,总要有点说法,于是从腰间取下一个白玉腰牌递给慕青梨,“你把你母亲的玉钗送给朕,朕今日将这腰牌朕送你。” 慕青梨接过腰牌拿在手上瞧了瞧,只见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龙,别的她也看不出好赖,干脆直接问道,“皇上这玉牌可值钱?” 一旁站着的红公公笑了起来,“表小姐你可收好了,这玉牌可是无价之宝,可换命!” 慕青梨不解,“什么意思?麻烦公公大人详细解释一下。” “这是免死腰牌!”红公公解释道。 慕青梨长大了嘴巴看向皇上,“这是真的吗皇上?” 皇上捏了捏眉心提醒道,“记住,只可免一次!” 慕青梨点头,宝贝似的把它收了起来。 一个肿包换一个免死金牌,值了! 第二局刚开始,门外便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淑妃娘娘和三公主来了。”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青梨对小太监道,“让她们进来吧。” 皇上的这一眼穆青梨尽收眼底,虽说皇上对自己的母亲念念不忘,但淑妃毕竟在皇上跟前陪伴了近二十年,还有三公主,皇上一直视为掌中宝。 在她们进来之前,慕青梨识趣的起身退到一边。 慕青梨的这一退,皇上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对慕青梨道,“丫头,你不必站着,坐下。” 慕青梨并没有动身,她倒是想坐回去,奈何她知道得寸进尺这个词不好。 淑妃听说慕青梨在御书房被皇上砸了脑门的事匆忙赶来看笑话。 淑妃与三公主刚进门便瞧见慕青梨额上的肿包,两人眼底均闪过一抹讥笑。 淑妃装模做样地微笑着冲慕青梨点了点头,又转身对皇上谄媚施礼。 三公主白若烟则嘴角上扬,对着慕青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皇上面上闪过不快,淑妃下意识扯了扯白若烟。 白若烟回过神,适才光顾着在慕青梨跟前嘚瑟了,一时竟然忘记给父皇请安。 白若烟走到皇上跟前讪讪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臣妾听说青梨姑娘回知州探亲了,这说起来本妃也是知州,我们可是同乡呢。”淑妃带着白若烟坐下柔柔说道。 慕青梨眉目精致地微笑回话,“淑妃娘娘这句话青梨不甚赞同,南渊虽大,莫非王土,一国子民皆是同乡。” “好一个一国子民皆是同乡!”皇上听得龙颜大悦。 淑妃的脸色却不好看了。 白若烟想为母妃打抱不平,但在父皇面前也不敢直接呛声,只得走到皇上跟前撒娇。 “父皇,女儿昨日为您亲自做的桃花酥可好吃?” 皇上一向受不了女儿撒娇,怜爱的点了点头,“嗯,不错,烟儿有心了。” “那明日烟儿还要给父皇做。” 父慈子孝的场面讽刺极了。 白若烟挑衅地瞥了慕青梨一眼。 慕青梨觉得好笑,如果皇上知道了淑妃与丞相的事情会是个什么样表情,如果知道每日宠溺的女儿不是自己的,那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慕青梨对此十分好奇。 她抬眸看向淑妃,淑妃正死死的盯着她,眸里是赤裸裸的威胁、嫌弃、憎恨。 慕青梨感觉这淑妃对她去知州这一趟的目的并不知晓,那毫无忌讳的眸光,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的女儿因为她而受了罚。 如果淑妃对这一切都不知晓,那么,这楚柏轩策划的这一切也太可怕了。 第三十四章 鱼是发物 慕青梨实在受不了来自她们母女俩投射来的火辣辣目光,起身刚要告退,只听外面的太监禀报,“皇上,小公爷来了。” “快让他进来。” 皇上示意白若烟坐回去。 表哥回来了?慕青梨难掩心中喜悦,转身看向门口。 司徒九牧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走进来,两人四目相对,司徒九牧的脸瞬间黑沉了几分。 他环顾四周,视线掠过白若烟落在皇上身上。 白若烟心虚地揪紧了手里的帕子,不敢直视表哥。 “臣给皇上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司徒九牧躬身行礼。 司徒九牧的所有动作并没有逃过皇上的眼睛,这小子是看到表妹额头上的肿包,想一会算账呢! “没有外人,就无需这些礼节了,大皇子怎么样了?”皇上摆手示意司徒九牧坐下。 “安王受了伤,臣已经将安王先送回府疗伤了。”司徒九牧在慕青梨的身边坐下。 皇上松了口气,虽说他不大喜欢大儿子板板正正的性格,但总归是他的骨肉,喃喃说道,“回来就好。” “如若皇上没有别的事吩咐,臣就先带表妹回去了,毕竟表妹头上还有伤。”司徒九牧直视着皇上道。 皇上的脸骤然拉下来,他的好外甥果然想兴师问罪。 如果是别的女子,这事皇上分分钟就能摆平,可他偏偏砸得是这个丫头,不说是然儿的女儿,就是他这护犊子的大外甥也难缠,更何况自己打心里还对这丫头有几分喜欢。 皇上虽然脸色不好看,可内心是心虚的厉害,有些坐不住了,都给了免死牌了,总不能让他开口道歉吧。 慕青梨瞧着气氛不对,她这表哥是想和他这皇上舅舅直接杠上啊! 慕青梨慌忙起身上前道,“皇上,青梨有些不舒服,那就和表哥先回去了。” “既然如此,回去吧。” 皇上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喝起茶,他的两个儿子让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可眼前这个臭小子,太像自己脾气了,不是收拾就能服的。 走出御书房后,慕青梨瞥了眼依旧黑脸的表哥,便把自己受伤的经过给他说了。 闻言后司徒九牧这才缓和不少,他以为又是白若烟作幺蛾子,怕皇上护短,表妹受了委屈。如此说来,是皇上的无意之失。 两人一道出了宫门,司徒九牧突然一把将慕青梨抱起。 慕青梨惊恐,“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不舒服吗?”司徒九牧眸沉如水。 “没有,我刚才在撒谎,怕你和皇上再打起来。”慕青梨没有挣扎,两手反而搂住了表哥的脖子。 司徒九牧被慕青梨的动作整得一愣,瞬间红了耳朵。 慕青梨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勾起唇角,眼角的余光瞥向不远处马车上的石欣然。 石欣然愤愤地放下马车帘子,后槽牙咬得“硌硌”作响,手里的帕子被扯得恨不得撕碎。 “回府,不进宫了!”石欣然恨恨吩咐道。 马车外坐着的丫鬟不明所以,“小姐,您不去找三公主了?” “没心情,回府!” 走到半道时,石欣然又抽风似的吩咐车夫,“去顾府!”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顾府门口,顾清婉与丫鬟正从外面回来,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顾府。 瞧着顾清婉明媚的笑容,又想到上次顾清婉对她的态度,石欣然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她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道,“回府!” 坐在马车前的车夫与丫鬟彻底无语,今儿个她家小姐估计疯了。 慕青梨怕招恨于是找借口上了马车,全临安城的世家小姐的白眼和嫉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还痛吗?”司徒九牧轻轻抚上她红肿的额头。 慕青梨往后撤了身子,一股子倒霉样,“碰就疼。” “哦?”司徒九牧嘴角噙着笑意,刚要撤回的手迅速捏了一把她白皙的脸蛋。 慕青梨立马吹胡子瞪眼,“表哥捉弄我好玩吗?” 司徒九牧不置可否的轻“嗯”一声。 见她生气,脸气得鼓鼓的扭向马车外,他伸手把她拦在怀里。 慕青梨不说话也不动,她并不想捅破他们之间的这层纸,她觉得这样就挺好。哪怕她已经知道自己和司徒九牧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她说破,恐怕她连待在镇国公府的身份都没有了。 马车到了镇国公府门口,两人下了马车,她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有告诉表哥,刚想张嘴就瞧见刚从学堂回来的司徒九绛。 九绛嘻嘻哈哈地跑到两人中间挤出一些空间,感叹,“见你们一面可真不容易,你们怎么每天都神出鬼没的。” 九牧直接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溜到一边。 慕青梨笑道,“赶紧把你落下的功课学好,及早摆脱纨绔影响,这样我们才能教你功夫。” 九绛不满,嘴里嘟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好好学,从没逃过先生的课。” “嗯,好孩子!”慕青梨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表扬,“表现不错,有进步有觉悟。” 三人谈笑间进了明月斋。 老夫人瞧着一起来的三人,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她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有机会享受承膝之欢。 王嬷嬷迎出门,瞧见慕青梨额头的红肿,脸色都变了,“小姐,您的脸怎么了,进了一趟宫怎么肿了?” 老夫人一听不对劲,也赶紧出来查看。 慕青梨柔了柔微痛的额头,嘿嘿笑着,“没事的,是我走路不小心走路撞树上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夫人心疼的数落。 “是啊,得有多笨才能撞树上。”司徒九牧眼底噙满笑意地打趣她。 慕青梨回瞪他一眼。 “祖母,九绛饿了,我要吃饭。”九绛扑到老夫人怀里撒娇。 “好好好,我们一起用晚膳。” 王嬷嬷转身去吩咐厨房。 不多时,美味佳肴就上满了桌子。 饭桌前,祖孙四人其乐融融。 “表姐,你爱吃鱼,多吃点。”九绛往慕青梨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鱼。 “鱼是发物,你现在不易食用。”九牧沉着脸把慕青梨碗里的鱼夹起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第三十五章姜良受伤 慕青梨怒视,忽然眼眸微转,抬起手中的筷子迅速的敲了下司徒九牧正在夹肉的筷子,肉片掉入盘中,她悠然地夹起放进自己嘴里。 她的眉毛微微一挑,“油皮都没破,怎么不能吃。” “就是,怎么不能吃了?表姐,吃!”九绛又夹了块鱼放到表姐碗里。 “嗯,是该吃,小青梨这去一趟知州都瘦了。”老夫人也夹了块肉片放进慕青梨碗里。 司徒九牧手中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下,他怎么感觉自己成坏人了?他眸中的笑意渐渐变浓,一家人这样就很好。 一连几日,穆青梨没再进宫,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还有,她要缓解皇上的尴尬。 夜深,有个人倒在镇国公府门口,这人使劲全身力气爬到门前,努力抬起手在门上一下一下的敲打。 声音很小,但她依旧咬紧牙关坚持敲。 府里门内守夜的小厮蹲坐在墙边打瞌睡,他歪着的头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一不小心倒在地上。 小厮惊醒,擦了嘴角的口水想继续睡,可在他再次闭上眼睛时,门外传来微不可查的声音,许是夜里静,这声音听起来又有节奏,小厮悄悄爬起身把耳朵贴在门上。 这回他听得真切,心里纳闷着偷偷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瞧,借着门外挂着的灯光,他看见一个人躺在门口,地上流了一滩血。 小厮吓了一跳,猛地重新把门关上。 惊魂未定的小厮在门内转了一圈,于是跑向林管家的住处。 林管家被叫醒,听小厮说了情况后,忙叫上几人提着灯去门口查看。 林管家到门口时,地上的人还在坚持敲门。 灯光照来,林管家一看是个女子。 女子侧着头,嘴巴张开想说什么。林管家凑近了女子,女子声音小如蚊蝇。 林管家又侧头把耳朵凑近,女子虚弱的声音入进耳朵,“青……梨……” 林管家皱眉,“你说的是青梨?” 女子闭了闭眼眸。 林管家赶紧转身吩咐,“快去叫表小姐!”随后又吩咐把人抬进府里。 慕青梨赶到时,女子已经昏迷,满身的伤,满脸的血,但她仍一眼便认出躺着的人。 “快去找大夫!”慕青梨忙朝下人喊道,随即又改口,“去请江大夫。” 不多时,江大夫扛着药箱小跑进来,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不禁皱眉。 慕青梨禀退了所有人,她留下来帮助江大夫。 这位江大夫是外乡人,早年举家来到临安城时穷困潦倒,是老夫人帮助他们,并帮他们开了诊所,所以才能半夜把他请来。 在江大夫的指点下,慕青梨为姜良更换衣服,并拿着江大夫递过来的药小心的为她涂抹伤口。 天色微亮时,姜良悠悠转醒。 慕青梨端来汤药小心给她喂下。 慕青梨刚想张口问,姜良便说道,“是楚柏轩!” 慕青梨面上吃惊,“你去找他了?” 姜良摇头,“是林子行给我传了消息,说你出了事,我没有多想便跟着他去了,结果被楚柏轩暗算了。” 林子行?慕青梨脑中闪过一个少年的脸,一张温润无害的脸,她记得他是九绛的玩伴。 “林子行,你认识他?” 姜良点头,“他以前落水时我救过他,后来他帮我传过一些消息,不过他不会害我,这次肯定是楚柏轩用家人要挟了他。” “看情况,楚柏轩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慕青梨忧心忡忡道。 “我能感觉出来楚柏轩只是猜测我的身份,并没有确定。” “如果他确定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慕青梨问。 “天涯海角的追杀我,还有毁了西市。”姜良眸中闪过嘲讽之色。 “西市乃皇上的眼中钉,楚柏轩如果一心要除掉,皇上也不会拦着。”慕青梨沉默片刻问道,“如果让你拿西市的势力换楚柏轩分命,你愿意吗?” “这西市初建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对付楚柏轩。” “好,你还能动吗?随我进宫!”慕青梨问她。 姜良坚定地点头,“能!” 慕青梨为姜良穿好衣服走出镇国公府上了马车。 半路上,千枫拦住马车,对马车里的慕青梨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姜良虚弱的倚靠在马车的软垫上,慕青梨握住她的手安慰,“到宫里还需一会儿,你先养养精神。” 姜良点头闭上眼睛。 慕青梨也眯上眼睛,刚才千枫带来了表哥的消息,说楚柏轩昨夜去见了皇上,天还不亮便带兵去了西市,幸好昨夜表哥已经将西市的人全数转移。 慕青梨想不明白,这楚柏轩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皇上多年不曾下的决定,一夜之间同意他出兵西市。 一路进了皇宫到了乾和宫门口,慕青梨与姜良被红公公拦下。 说皇上在书房与丞相大人商量要事。 慕青梨暗觉不妙,她心急如焚的在门口不停地踱步。 一瞬间的念想,她忽然想通楚柏轩是用的何种方法让皇上同意灭西市。 “公公大人,麻烦您去给通传一声,说青梨有急事要禀报。”慕青梨走道红公公跟前往其手里塞了些银子。 红公公把银子往外推,叹息道,“不是老奴不帮您传话,是皇上特意吩咐了,与丞相大人商议事情时谁也不见。” 慕青梨看了看身后虚弱的快要倒地的姜良,慕青梨又急道,“若公公此次帮了青梨,青梨必记您的恩情。” 红公公瞧着慕青梨一脸郑重,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丫头未来不容小觑,便豁了命赌一把,“好,老奴就是不要命了也要帮表小姐这次忙。” 红公公转身又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响起骂声与摔东西的声音,接着红公公狼狈地小跑出来。 “皇上让您进去。” 红公公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楚柏轩从里面走出来,斜睨了眼慕青梨后瞧见她身后姜良瞬间黑脸。 楚柏轩步步靠近姜良,慕青梨赶紧挡在她的前面,同样面色阴沉,“怎么,皇上眼皮子底下丞相也敢造次?” 楚柏轩勾起唇角笑得邪恶,他靠近慕青梨低声道,“你真以为你和你表哥做的那些我不知道?想动我?丫头,你还嫩了点!” “丞相可知一叶障目!?”慕青梨冷笑两声,拉着姜良进了御书房。 楚柏轩脸上的笑容渐失,这丫头笑得诡异,难道他真的有所遗漏? 第三十六章姜良无恨了 慕青梨进了御书房,皇上沉着的脸缓和了些。 “说吧,急着找朕有什么事?”皇上瞄了一眼慕青梨身后的跪着的姜良问道。 “青梨今日来是为皇上解忧的。”慕青梨抬头看向皇上。 “哦?说说看。”皇上揉了揉眉心,并没有把慕青梨的话放在心上。 “皇上是想毁了西市还是想握于自己的手中为朝廷所用?”慕青梨撞着胆子问道。 “司徒九牧告诉你的?”皇上的脸又沉了下来,继续揉眉心。 “我有办法可让皇上不出一兵一卒便能收服西市,而且这西市还能为皇上所用。皇上是惜才的明君,一直不动西市,怕也是知道这西市的人才众多,个个精通江湖之道。”慕青梨开门见山。 皇上放下揉眉心的手,幽深的眸子看不出其情绪,他缓缓走到慕青梨跟前,一股来自帝王的威严压迫着她,慕青梨强压制住内心的恐慌,面色镇定的对上皇上的目光。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即便你的母亲是司徒然儿,也不行!” 皇上声音浑厚低沉,分分钟把慕青梨鼓起的气势压倒,自古以来皇帝的威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皇上认为青梨做不到?” “什么办法?”皇上转身重新坐下。 “听青梨讲一个故事。”慕青梨镇静道。 皇上狐疑的看向慕青梨,“就这?” 慕青梨点头,“这西市是毁还是留,皇上听完故事再做决定。” 皇上倚靠在椅背上,突然饶有兴趣的看向她,“你讲!” “从前有一只狗,它年纪轻轻就被主人重用,奈何这狗却不够忠诚,它外出游历时发现一女子长相貌似故人,于是便花言巧语骗到手,随后又哄骗女子准备将其送给主人。 后来这狗游历回来的路上,被一伙山匪捉住,可这山匪说来奇怪,不禁没有伤害这狗,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原来这山匪是遇到了困难,那地方有一恶霸经常欺辱百姓,奈何恶霸手中有一定的兵马,山匪斗不过,可狗的主人可以,于是才捉了狗想让其主人帮忙。 这狗受了伤暂时回不去,山匪女儿便好生照顾,日子久了,这狗又起了歹心,哄骗了那山匪的女儿,后来狗伤好回去了。” “接下来呢?”皇上铁青着脸问。 “狗回去后让它的主人派兵去杀了恶霸,顺便也把山匪灭了,一把火,近二百人,烧了个干净。老天有眼,山匪的女儿逃过一劫,带着满心的愤恨建立西市,只为那狗身败名裂。” 慕青梨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交给皇上,“这是统领西市的令牌,有此令牌,可号召西市所有人。” 皇上震惊,“你怎么有这个?” 慕青梨看了眼身后仍在坚持的姜良,姜良上前,“这是民女娘留给民女的,民女愿用这西市换一个人的命。” 皇上拿起令牌若有所思,“只是为一个人的命,西市为什么不动手杀了他。” “取一人性命简单,但要毁掉他建立起的一切,只能是皇上。” 慕青梨又道,“皇上,您仔细看看她,可像一人?” 皇上将视线重新移到姜良脸上,仔细瞧了会,袖中的拳头突然握到青筋暴起。在慕青梨说到山匪之事时,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大概。 “皇上,青梨的故事已经讲完,我们就先告退了。”慕青梨知道皇上还没有下定决心,于是扶起姜良告退。 皇上摆了摆手。 慕青梨走到门口时,身后响起浑厚的声音,“你可有证据?” 慕青梨勾起唇角,帝王就是帝王,理智的有点恐怖。 慕青梨转身,“皇上可想知真相?” “这真相就由臣来说吧!” 司徒九牧从门外走进来,他的身后是张二,净空还有秀儿。 司徒九牧转身示意慕青梨带姜良离开,慕青梨点头。 “这是证据,我身后这几人是人证。”司徒九牧将手中的证据交给皇上。 “私通外敌?原来是他害死了朕的镇国大将军!”皇上脑袋轰的一下炸开,身子剧颤,有些站不稳,他双手死死的攥着证据,眼眸猩红。 回镇国公府的路上,皇上的御林军已经出动,可惜姜良因为体力不撑昏迷过去,没有看到丞相府被抄的场面。 两日后,宫里传出消息,淑妃因为丞相要被问斩的事,恼怒之下刺杀皇上,结果被皇上当即打入冷宫,三公主随同丞相府的家眷一同被流放。 沈老夫人因为年岁大被留在临安城,老夫人派了两名丫鬟去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而楚彦本是同他父亲一样三日问斩,慕青梨让司徒九牧拿着免死金牌到皇上面前保了他一命,流放边疆。 临行前楚彦请求慕青梨让他见姜良一面,慕青梨答应。 楚彦性子温和善良,与他的父亲不同。 见了姜良,他觉得愧疚难当,只是不停地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仇已报,我已经无恨了。”姜良面色平和的看向楚彦。 楚彦松了口气,“你心里无恨便好,我希望你能快乐!” 楚彦看向慕青梨,她明媚的就像一束阳光照耀着他。 慕青梨对他微笑,“很开心认识你!” 楚彦也笑了,抬头看着蓝天,心中豁然开朗。 楚柏轩被问斩后,西市被皇上收纳,隶属皇室,朝中人人自危,悄悄把以前伸入西市的爪子收了回来。 姜良无处可去,在镇国公府里养伤。 姜良伤好的差不多了,每日便与慕青梨在青荷苑里舞刀弄枪,九绛在下学后也会跑过来凑热闹。 有时慕青梨会教一些他们觉得奇怪的东西,比如汉语拼音。 偶尔,九牧也会来凑热闹,慕青梨总会缠着他学上一学。 这时,九牧便用狐疑的眼光看她。 日子过得平淡也有趣。 姜良的伤彻底好了,提出离开。 慕青梨不同意,“在镇国公府不好吗?” 姜良摇头,“知州还有人需要我照顾。” 慕青梨想起在知州见到的阿婆和那几个女孩,那阿婆年纪大了,几个女孩子的身体均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害,是需要有人照顾。 慕青梨清楚自己留不住姜良,便放她离开。 姜良离开后,皇上偶尔会以各种理由召慕青梨进宫,有时下棋,用膳,散步。 皇上觉得青梨这个丫头通透,总是能三言两语解开他心中的困惑。 第三十七章初见大皇子 镇国公府里在通往明清居的路上有一棵枣树,树上结满了红红的又脆又甜的枣子。 “小姐,阿满肚子不舒服您等会。”阿满仰头望着站在枣树上摘枣的慕青梨说道。 “好!”慕青梨应声。 阿满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慕青梨倚靠在一支比较粗壮的树杈上,边吃枣边等阿满。 慕青梨等得无聊,瞧了瞧树下,有人正好路过,在身旁随手摘了颗枣子仍向那人。 枣子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那人脑袋,那人吃痛捂着头四下寻找偷袭者。 慕青梨笑容狡黠,又仍了颗枣子,“嗨,陪我聊会儿天呗?” 树下男子抬头,阳光穿过层层树枝洒在少女浅蓝色裙衫上,熠熠生辉。 少女笑容明媚动人,一张脸仿佛如朝霞夺目,灵动如波的眸子让人一眼便是万年。 男子看得痴醉,竟一时忘记反应。 慕青梨黛眉微蹙,又喊了声,“喂!” 男子晃过神来,忙道,“姑娘在给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你,还能找出第二个能听懂我说话的吗?” 男子微笑,一手负于身后,仰头道,“姑娘是想让我陪你聊天?” 慕青梨点头,“我这裙衫有些繁琐,下去不方便,要不你上来?” 男子应声,纵身一跃便上了树。 “我怎么从没在府上见过你?”慕青梨打量起眼前的男子,男子长相俊逸,气度不凡。 男子勾起唇角,“我也从没在府上见过姑娘。” 慕青梨哈哈一笑,“那咱俩还真是没缘分。”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有缘分了。”男子看着她,伸手在她身旁摘了颗枣子放进嘴里。 “咦,你这手上戴的是什么?”慕青梨盯着男子手上带着的一串刻着稀奇古怪字符的珠子问道。 男子晃了晃手腕,“打仗的时候捡得。” 慕青梨凑近了仔细看,每颗珠子都刻有不同的字符,觉得很是稀奇。 男子看着她,“你喜欢?” “嗯,挺好玩的。”慕青梨点头。 “那就送给你!”男子从手腕上取下手串。 “真的吗?”慕青梨面上露出喜色,刚要伸手去接,又犹豫了,古代男女是不可私相授受的。 男子瞧出她的顾虑,开口道,“可以当作是朋友间的礼物。” “哦,那就是朋友间的礼物。”慕青梨美滋滋接过手串戴在自己手上,又道,“既然是朋友间的互送礼物,那我是不是应该也送你一件东西?” “小姐,小姐!”阿满挎着个篮子从远处跑来。 男子眼神明亮,直接从慕青梨手中拿过一颗枣子,在她眼前一晃,“这颗枣就当回礼了。” 又是一跃,男子跳下树身影一晃,消失在视线里。 明清居内,司徒九牧不满地瞥了眼从墙上翻越来的人说道,“堂堂安王白起,什么时候学会翻墙了。” 白起并没有回他,而是垂眸盯着手里的红枣痴笑。 司徒九牧斜睨着他,“你伤好利索了?” 白起仍继续刚才的动作没有回应。 司徒九牧瞧着他手里的红枣俊眉紧蹙,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手里的红枣抢过来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白起反应过来,扑身过去想将对方嘴里的红枣抠出来,“快吐出来!” 司徒九牧后退一步,吐出一颗枣核,“还你!” 白起长袖一挥,气乎乎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顺气。 司徒九牧也不再逗他,坐回椅子上一本正经道,“皇上把寿辰的操办权给你,你打算怎么做?” 白起消了气,也正色道,“除了外朝使臣前来贺寿之外,我准备办一些有趣的节目。” “什么节目?”秋司徒九牧抿了口茶问。 “你觉得打马球怎么样?到时外使多,我们可以来一次比赛。”白起道。 司徒九牧点头,“可以,不过到时要做好防范措施。” 两人商量完给皇上贺寿的事情后,白起突然想起门外枣树上坐着的明媚少女,刚要张口问,司徒九牧便往外赶人。 “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白起瞬间瞪眼,“司徒九牧,我堂堂一王爷,你竟然撵我?” “嗯,所以呢?” 白起猛地起身,“所以我走!” 白起大踏步出了门。 司徒九牧勾起唇角,昨日他答应青梨,要带她去外面吃烤鸭。 傍晚时,临安城华灯初上,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慕青梨与司徒九牧进了一家烤鸭店。 两人落座后,慕青梨神秘问道,“表哥你猜我怎么知道这家烤鸭好吃?” 司徒九牧微笑不语,扭头看向路对过得当铺。 慕青梨嘿嘿一笑,手里比划着,“我当时就是闻着这烤鸭味才进当铺的,当了二十两银子,吃烤鸭花了五两银子。” 司徒九牧忽然沉了脸,“再说一遍你当了多少银子?” 慕青梨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二十两!” 司徒九牧无奈摇头,伸手给她一个脑瓜嘣,“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来赎?” 慕青梨两手托着下巴,“多少?” 司徒九牧同样伸出两根手指,“两千!” “什么?”慕青梨拍案而起,“还真是黑店,走!” “去干嘛?”司徒九牧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起身。 “当然是去算账!”慕青梨气乎乎地往外走。 司徒九牧在她身后跟着,“你打算怎么做?” 慕青梨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司徒九牧,“表哥,你是不是很能打?” 司徒九牧笑了,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你想去打架?” 慕青梨点头。 两人进了当铺,一女子慌忙迎上来。 “小公爷,您怎么来了?”女子满脸惊喜地问道。 慕青梨白了女子一眼,这个石欣然还真是阴魂不散。 司徒九牧微微颔首全是回应她。 石欣然又一脸殷勤道,“小公爷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这铺子是我外祖父的。” “你外祖父的?”慕青梨差点跳了起来,“怪不得这铺子这么黑。” 石欣然一张脸骤然变红,她偷瞄了眼司徒九牧的反应,向着慕青梨呛声道,“你别胡说,这临安城内光我外祖父家的铺子就有几十家,都是光明正大开门做生意的,你怎可口出狂言。” 第三十八章 你是我心中的太阳 掌柜的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从里面走出来。 一瞧长身玉立站着的公子,心中凛然。 这位公子他几个月前见过,因为长得气度不凡自己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难道这公子因为玉钗的事找来了?这石大小姐还在,如果这位公子把玉钗的事说出来,自己掌柜的职位肯定不保。 慕青梨一眼便认出掌柜的,上前道,“掌柜的,你可还记得我?” 掌柜的瞧了眼女子,直觉这女子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让人目眩,露出讨巧的笑容,“姑娘这美貌让人看上一眼便终身难忘,可在下是真的没见过姑娘。” 慕青梨冷哼一声,“值千两银子的玉钗你只给了二十两银子,这么黑心的事恐怕不会忘吧?” 掌柜暗摸了一把额角渗出的细汗,心道这姑娘怎会知道二十两银子的事,“小店都是本分做生意的,怎会有这种事发生。” 慕青梨脸冷下来,欲再开口,一旁的石欣然瞧着公爷脸色不对,赶紧厉声质问掌柜,“到底是不是真的?” 掌柜被石欣然这一问全身猛地一哆嗦,即使这样,他仍旧是不肯承认。 石欣然一张脸涨红,因为她的质问,掌柜的反应明显心虚,可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在司徒九牧面前失了面子,只得负气吩咐掌柜,“既然青梨小姐说了,你去拿两千两银子的支票。” 掌柜的你一听也不敢多说一句,只得慌忙拿钥匙打开钱柜子,从里面拿出两张银票,恭敬的递向慕青梨。 慕青梨暗中冷笑,接过银票在手中拍了拍,“我慕青梨也不是占便宜的,当时我从这里拿了二十两银子走,算上利息给你三十两。”慕青梨转身示意表哥付钱。 掌柜的闻言,面上不由惊讶,一支玉镯换了二十两银子的小乞丐竟然是眼前的女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九牧嘴角噙着笑意,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扔给了掌柜,“都给你了。”掌柜的慌忙双手接住。 慕青梨把银票收好,扫了一眼石欣然,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表哥看,慕青梨顿觉心里泛酸,一只手挎上九牧的胳膊撒娇。 “表哥,青梨饿了,我们烤鸭还没吃呢!” 九牧扭头看向她,心情甚是愉悦,“好,我们去吃。” 眼见九牧要走,石欣然迅速上前道,“既然这一切都是误会,不如欣然请两位可好?” 误会?怎么成误会了,都是事实好吗?慕青梨不屑,知道石欣然的心思,但她偏偏不让她如愿。 慕青梨暗暗捏了一把表哥的胳膊,示意他拒绝。 九牧会意,对着石欣然说道,“石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青梨不喜与外人一道用膳。” 石欣然望着两人走进路对过的烤鸭店,气得直跺脚,咬着后槽牙道,“既然不喜与外人用膳,为何要在外面吃,明白着借口。”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头恨恨的瞪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心虚躲在了柜台后。 慕青梨心里痛快,倒不是因为把银子要回来了,而是她把石欣然气的脸色都变了。 不管怎么着,她都想表哥离这位绿茶婊远远的。 九牧瞧着她吃烤鸭吃的香,一盏茶水递过去,“慢点吃!” 慕青梨抬眸,瞧着表哥一副妖孽的模样有些郁闷,于是喝口茶提醒道,“石欣然是个心机女,表哥以后离她远一点。” 九牧轻酌一口茶,“好!以后所有的女人我都离得远远的,免得表妹不开心。” 慕青梨塞进嘴里一半的鸭腿又拿出来,眼神游离,支支吾吾道,“我……我有什么不开心的,表哥想和谁亲近就和谁亲近,和我有什么关系?” 九牧突然前倾身子靠近她,“真的没关系?” 慕青梨脸色绯红,往前推了他一把,“我是怕未来的表嫂吃醋。” 被推了一把的九牧回到原处,满目笑意的看着她。 慕青梨干脆扔下手里的鸭腿不吃了,说要打道回府。 两人并排走在临安城的大街上,街上依然人来人往。 看着繁华的街道,慕青梨突然想到西市,想到姜良,所有的事情仿若隔世一般。 街边转角暗处,一老一少蹲坐在地上的乞丐无力的倚靠在墙边,她拿出两张银票放到乞丐面前的碗里,叹口气,“老伯,带着孩子去找个地方睡吧!” 老伯拿起银票凑到亮出仔细看了看,忽然激动的朝已经转身走得两人猛磕头。 瞧着皎洁的圆月,慕青梨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仰着头问道,“表哥,你知道月亮为什么这么亮吗?” 九牧摇头,“为什么?” “因为太阳照亮了月亮。” 九牧皱眉,“太阳不是已经落山了吗?” 慕青梨对着月亮微笑,“不,太阳一直都在。” 九牧忽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她的背影,良久他开口,“你就是我心中的太阳,一直都在。” 青梨脚步顿住,她不敢回头,身后又响起声音,“其实,在知州姑父说的话你信吗?” “父亲说了很多,哪一句?”青梨知道表哥指的是什么,她却不敢承认,只得佯装问道。 “也许,我们真的不是表兄妹。”九牧上前走近她,从后面把她拦在怀里。 慕青梨不敢说话,她怕现在拥有的一切会变。 “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妹妹。”九牧在她耳边低语。 九牧完全表露了自己的心意,也许正因为如此给了她勇气,她转过身看向九牧,哪怕以后两人不能在一起,哪怕都知道她并非然儿的女儿把她赶出去,此刻,她也要向他展示自己的内心。 她微微踮起脚,仰着头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般,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上去。 她慌忙垂下头,低低的,一颗心噗通噗通差点跳出来,她羞红了,恨不得把刚才的动作全部收回。 九牧的眸光化作一片温柔包裹着她,他轻轻地抱着她,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心思,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彷徨,到底该怎么对她说他的心意,她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母亲的女儿,会不会伤心。 第三十九章 皇上的心思 皇上的寿辰在即,表哥早出晚归的忙活,九绛也在他们的督促下每日用功学业,外祖母年岁大了,总在院里休息。 慕青梨闲着没事,和顾清婉说话也投机,两人时常在镇国公府聊天或者上街溜达。 有时会被皇上召进宫,自从白若烟被流放后,皇上的膝下便没了女儿,皇上一心想收慕青梨为义女。 慕青梨知道皇上子嗣绵薄的原因,皇上心里有母亲,便对别的女人无法上心,所以纵使后宫佳丽众多,大部分都是闲置起来。 “今日阳光甚好,陪朕到御花园走走吧。” 慕青梨随着皇上在御花园里散步,皇上瞧着她,准备提及收义女之事,看她是否同意。 慕青梨抬着手抚摸花瓣,手腕上的珠串露出来。 皇上盯着珠串心中诧异,“丫头,你手腕上的珠串哪里来的?” 慕青梨并没有留意皇上的表情,而是晃了晃手腕,“这是别人送的,皇上也觉得这手腕特别吗?” “送的?” 慕青梨点头。 皇上突然笑了起来,心中收义女的打算立马否定。 慕青梨疑惑的看着大笑的皇上,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慕青梨离开皇宫时,皇上依旧在笑,他转身吩咐身边的红公公,“去让人把大皇子叫来。” 白起在礼部正和大人们商议皇上的寿辰之事,突然来人说皇上召见。 白起放下手中的事匆忙去见皇上。 皇上正在御书房里自己和自己下棋,瞧见大儿子进来,满意的看了一眼,这小子平时在老子面前一副恭敬谨慎的模样,竟然私下把他母亲的手串送给了心上人。 这点老子还真不如小子。 “过来,和朕下一盘。” 白起虽觉得奇怪,但也恭恭敬敬地坐下和父皇下棋。 皇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他就一句一句的答。 “你可有心上人了?”皇上又问他。 白起惊愕地抬头看了父皇一眼,没有吭声,脑中却浮现出少女站在枣树上的画面,他不禁嘿嘿一笑。 皇上落了手里的棋子,语重心长道,“安王府是该有个女主人了。” 白起不知父皇何故无缘提起这个,只得点头答应。 皇上瞧着儿子不紧不慢的态度,心里起了莫名的怒火,“有喜欢的就抓紧了,别让别人给抢走了。” 白起一脸的惊愕,但也不敢说什么,连连应是。 皇上扔了手里的棋子,开始不耐烦的撵人,“不下了,你去忙吧。” 白起走后,皇上对一旁的红公公说道,“你觉得青梨那丫头怎么样?” 红公公脸上绽放面容,眉眼都溢满了笑意,“这姑娘招人喜欢。” 皇上点头同意,收她为义女,迟早要嫁给别人,如果嫁给他的儿子做他的儿媳妇,等于是进了他们白家是白家的人了,皇上想想就觉得开心。 皇上在心里琢磨,大儿子的事要及早提上日程。 西市在皇上的治理下,越来越繁华。 顾清婉在慕青梨的影响下,也挣脱了大家闺秀的束缚,两人相约于西市对酒当歌。 皇上的寿诞在即,在西市的街上出现了很多外族人。他们对南渊夜市售卖的小东西很感兴趣。 两人在昔日的姜良酒馆喝了桃花醉,虽然这酒馆换了人,酿桃花醉的人也换了,但慕青梨仍觉得酒馆里还有姜良的影子。 两人微醺后出了酒馆,慕青梨在一处路边摊前停下,她拿起摊位上一对牵手的木雕小人看了又看,甚是喜欢。 摊主是一位老人,他旁边坐着一位老太,老太似乎眼睛不好,老人端起身边桌子上的茶水递到老太眼前,并拿起她的手引导她把碗捧住,老太微笑着的喝了几口茶。 慕青梨看得出神,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和表哥的以后。 老人起身看慕青梨拿着雕刻的小人不放,解释道,“这对人儿我这老头子就刻了一对,我这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如从前了,老太也有眼疾,还要照顾她。老了,刻不动喽!” 老人说着摆摆手,“姑娘若是喜欢,就送你了。” 慕青梨不好意思,拿了银子放在摊位上。 顾清婉不胜酒力,步子有些虚浮,慕青梨干脆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西市里来来往往的女人不少,可是像她们两个一样美貌的女子却很少。 “呦,这有两位美娘子!”几位醉酒的男子堵住她们的去路。 一位男子瞧着顾清婉醉了几分,便想要对她上下其手。 慕青梨冷喝一声。 醉酒的男子们瞧着有些怒意的慕青梨,不由感叹她的美貌,心里顿时有了征服欲。 “这么烈的小娘子我喜欢!” 其中一男子欲伸手去抓慕青梨,忽然男子的胳膊被人死死的攥住。 慕青梨看过去,只见这人小麦肤色,五官英朗,穿着深色窄袖束腰的衣服,头发束起,整个人散发着狂野的雄性荷尔蒙。 他的身后跟着两人,也是同样的打扮。 男子稍稍用力,醉酒男子吃痛随着胳膊缓缓下蹲。 醉酒男子忽然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慕青梨踢了他一脚,“还不快滚!” 然后向男子致谢。 男子朝身后的两人说了句什么,慕青梨听不懂,这两人突然走到顾清婉跟前,刚伸出手,就被慕青梨的极速反应给躲开。 男子吃惊的看着慕青梨。 慕青梨脸色阴沉,“你们想做什么?” 男子摇头上前一步,本想说她误会了,可慕青梨抬腿一脚踹到了男子的胸口。 男子捂住胸口一脸的不解,还欲上前解释,慕青梨根本不肯给他机会,两人就打起来。 打了一会,男子明显让着她。 顾清婉后退几步蹲在地上,两手托着腮看慕青梨打架。 她痴痴的笑着,羡慕着,恨不得自己能和慕青梨换换身份。 男子步步后退,不停地说,“不打了,不打了。” 男子恐慕青梨误会,又向她解释,自己并非让侍从去非礼姑娘,而是看姑娘有些醉意,走路不方便,向帮忙搀扶。 慕青梨不以为意,看得出这几人是外族人,也许真是误会了别人的意思,她也不多说什么,拉起地上的顾清婉就走。 第四十章 粟特王子 待两人走远,男子捡起地上的一对木雕小人仔细瞧了会,看了眼远去的背影忽然勾起唇角,把木雕小人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其中一位侍从上前,在男子耳边低声道,“王子,南渊的二皇子要见您。” 男子颔首,三人匆匆离开了西市。 慕青梨将顾清婉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晃晃悠悠地到了西市街口。 街口站着一人,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慕青梨亲直觉能感觉到那人阴沉的脸色和向自己投来的吃人般的目光。 慕青梨无奈,随即咧开嘴扬起笑容走到男子跟前,“表哥好巧,在这也能遇到。” 九牧扫了一眼她身旁扛着的快要睡着的人冷哼道,“哼,我在这等了两个时辰,就是为了和你碰巧!?” 慕青梨如犯错的小孩,耷拉下脑袋不敢再说话。 顾清婉抬起头看清九牧,顿时来了精神,非要吵着要和九牧喝上两杯。 九牧的脸色更难看了。 慕青梨把正兴奋起来的顾清婉拉到马车边,谁知顾清婉蹲在地上死活不上马车,慕青梨只好向表哥发出求救的目光。 九牧脸色一沉,别过脸去,“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想办法。” 慕青梨又把目光看向马车驾驶处的千枫,千枫准备起身帮忙,却被九牧冷冽的眸光制止,不敢再动。 顾清婉兴奋的厉害,又是唱又是跳的,慕青梨没办法,直接一掌把她打晕扛到了马车里,放到软垫上。 九牧也进了马车里,千枫驾着马车离开了西市。 两人正对坐着,九牧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慕青梨自觉惹了麻烦,也不敢开口,顾清婉晕了过去也没动静,马车里一时沉默起来。 马车忽然猛地晃了一下,慕青梨一个俯身直接被甩进了九牧的怀里。 外面响起千枫的声音,“没事,路中间不知谁放了个树桩。” 马车平稳下来继续前进。 慕青梨迅速从表哥怀里起身,刚想开口,马车又是猛地一晃,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 慕青梨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要躲开,九牧却一只手把她牵制住,一双柔软双唇覆盖在了她的樱唇上,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慕青梨满脸羞得通红,拿眼睛瞥了一下一旁因为两次撞击正悠悠转醒的顾清婉,心里一着急,张开牙齿含住他的嘴唇,猛地一咬,一股血腥味流入口中。 九牧哼声,慕青梨趁机身体后退。 顾清婉迷迷糊糊醒来,凑近慕青梨,伸出手指着她的嘴唇嘿嘿一笑,“青梨的嘴唇上开了一朵红色的花,真好看!” 慕青梨又羞又恼,移开顾清婉的手,转过身拿袖子拭去嘴角的血迹。 顾清婉微眯着眼睛笑着看向九牧,“咦?小公爷的嘴唇上也长了一朵红色的花。” 说完,顾清婉又倒头闭上了眼睛,这次不是晕倒,而是因为酒意上头真的醉了。 慕青梨感觉脸火辣辣的热,羞涩难抑,她觉得她是生病了一般,沉默的垂下头。 九牧盯着她也沉默,不过是眸里噙满了笑意的沉默。 良久,他问,“顾清婉怎么办?送去顾府,估计你会被顾的人吃了。” 慕青梨半靠在马车垫上,转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这几日都会住在镇国公府。” “为何?” “她以陪祖母的名义住进了府上。”慕青梨闭上眼睛,“能看出顾府是有多想凑成你俩的婚事,竟然同意还未成婚的女儿住进未婚夫家。” 慕青梨能感觉自己的语气充满了酸涩。她即使知道顾清婉对表哥没有情意,可他们的婚约总是让她心里不舒服。 以前她是把各种情绪掩饰着,而现在,他们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就把这种情绪毫无保留的亮了出来。 九牧突然觉得无辜,“顾清婉住进府里,是来陪你的,而且人也是你请来的。” 慕青梨猛地睁开眼睛,有些不悦,“可与她有婚约的是你!” 九牧觉得更无辜了,他自小就被父母定下婚约,这个根本不是他能左右的,而且从小到大,他很少与女子亲近,哪怕是顾清婉,也是彬彬有礼,从未有逾越之举。以前,婚约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他从不放在心上,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心仪的女子,可如今这婚约,着实让他很是头疼,他已经在皇上身边旁敲侧击很多次了,直至现在,他还在筹谋如何在不伤害两家的情况下取消婚约。 九牧对她保证,一定会尽快取消婚约。 慕青梨眼里流出忧伤,倒不是担心九牧婚约的事,而是她自己,外祖母那一关她能否过去,如果她是养女的身份被揭穿,她无权无势,又怎么能待在九牧身边。 九牧看出了她的忧虑,握住她的手,“一切有我。” 接下来的几天,慕青梨没有再见过九牧,他每日早出晚归忙着皇上的寿辰之事。 皇上的寿诞在泰和殿举行。 皇上寿辰这日,慕青梨与顾清婉一同进了宫。 到了泰和殿外时,慕青梨被人叫住,她回头却看到前几日在西市碰到的男子。 男子笑嘻嘻地上前自我介绍,慕青梨才知这男子是粟特的王子,名叫库巴达干。 慕青梨恭敬回礼。 随即库巴达干一脸恭敬有礼,玩味笑容在他脸上瞬间消失,他俯身一礼,“姑娘是达干见过最特别的女子,达干愿意把狼牙赠与姑娘。” 说着,库巴达干从脖子上摘下狼牙吊坠恭敬地递向慕青梨。 慕青梨愣了一愣,看向身旁的顾清婉,顾清婉整个人都傻了眼,她那日喝醉,根本不记得慕青梨为了她和粟特王子打了一架。 瞧着这狼牙也不好看,甚至有些瘆人,慕青梨摆了摆手,“咱俩虽然打了一架,也不至于你送东西吧?” 库巴达干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依然态度恭敬,“请姑娘接受。” 慕青梨无奈,这粟特人什么毛病?打一架还送颗狼牙,还不如送点特产吃食什么的! “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这颗狼牙我收下了。”慕青梨接过狼牙。 库巴达干立马一脸笑意,身后的侍从一开始则意味不明的看了慕青梨一眼,便跟着主子进了泰和殿。 第四十一章 紧张的打马球比赛 慕青梨瞧着手里的狼牙一脸的无奈,干脆收了起来。 “你俩什么情况?”顾清婉不解的问道。 慕青梨便把前几日在西市的事同她一股脑的说了,顾清婉挠了一下头,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估计她当时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一点印象都没呢? 慕青梨白了她一眼,“我为你打架,你居然都不知道。” “改天给你做甜点赔罪可好?”顾清婉抱歉地笑了笑。 “这还差不多!” 两人挽着胳膊转身刚想进去,慕青梨便看到远远并排走来的两人,其中一个人是九牧,他最近一直在忙,慕青梨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 另一个人慕青梨见过他,是那日在枣树上陪她聊天的人。 安王白起远远的也瞧见了她,心里甚是开心,他最近一直在为皇上的寿宴忙里忙外,生怕有任何闪失,他本想忙完这阵就去找她,没想到竟然在这碰上了。 待两人走进些,慕青梨与顾清婉上前打招呼。 “表哥!”慕青梨亲切的喊了一声。 而一旁的顾清婉则恭敬地欠身行礼,“清婉见过安王。” 慕青梨一怔,顾清婉示意她行礼,她这才欠身一揖,“青梨给安王请安。” 安王白起满眼笑意,“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安王转身看向九牧,“她就是你提起的表妹?” 九牧点头。 白起则脸上闪过不快,转而一脸微笑地看向慕青梨,“原来你叫青梨!” 慕青梨也笑了笑,“原来你竟然是安王!” 两人对视而笑。 “你俩认识?”九牧沉着脸问道。 白起瞥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九牧心里虽有不快,但今日是皇上的寿诞,他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分神。 四人一起进了泰和殿。 偌大的泰和殿内,宾客满座,皇上一身明黄色端坐于殿上。 筵席开始各国来使纷纷上前送上贺礼。 粟特王子库巴达干则献上一份和亲文书,皇上打开后满意的点头,随即又满面愁容。 粟特与南渊国的漠北接壤,以游牧涉猎为生,近些年,粟特人善骑射又屡屡侵犯边境,扰的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如果粟特肯和亲修两国之好,皇上倒是很愿意,但他愁得是他的膝下已经没有女儿可嫁,这可如何是好。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安王准备了打马球游戏节目为皇上助兴。 这时粟特王子库巴达干上前对皇上行礼道,“如果此次比赛粟特赢,皇上能否让库巴达干心仪的女子作为和亲的公主。” 库巴达干知道南渊皇帝膝下已经无待嫁的公主,便也不挑明直接说出自己的诉求。 “哦?粟特王子已有心仪女子?”皇上好奇。 库巴达干爽快的笑了声,“此女子已经收了我的狼牙,在我们粟特,狼牙代表着男人的情意,她收了我的狼牙,代表我们已经心仪互通。” 皇上点头同意,也没再多问,此次和亲,不管是粟特王子看上谁家的女儿,他们都得同意。 席上坐着的慕青梨脑子‘嗡’地一声瞬间炸掉,她在泰和殿外收了粟特王子的狼牙,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这狼牙意味着什么? 慕青梨想起身解释,奈何大殿内人众多,她又是女眷,坐于后侧,根本没办法起身进言。 身旁的顾清婉悄悄地扯了扯慕青梨的衣衫,一脸的担心。 慕青梨对她点点头以示安慰,她握紧手里的狼牙,此刻也只能静观其变。 在安王的安排下,所有人都移步到了泰和殿外的马球场。 各国来使和南渊各自选出若干人,分成两对开始比赛。 粟特人善于骑马,对于打马球志在必得,而南渊将士虽勇猛,可对比粟特人还是有些吃力。 一局下来,南渊队输了三球,慕青梨看得心急,所有南渊人都心急。 三局定胜负,如果第二局粟特人再赢的话皇上就得答应他的要求。 第二局粟特王子为保证赢得这场比赛,他亲自上阵。 慕青梨觉得此事很是棘手,皇上答应了粟特王子的请求,肯定不会出尔反尔。 她急急地在场内寻找九牧的身影,根本没有表哥的影子,于是慕青梨悄悄地吩咐身旁站着的阿满赶紧去找表哥。 片刻后,阿满从远处急步走进来,在慕青梨耳边低声道,“大爷让您过去去一趟。” 慕青梨与顾清婉打了招呼后起身跟着阿满走,阿满领着她七拐八拐后在一棵大树后停下,九牧就站在大树后。 “这么着急找我,出了什么事?”九牧一把将她拉到大树的另一侧,阿满则在一旁把风。 慕青梨拿出狼牙给九牧。 九牧不解,“你怎么会有狼牙?” “是那粟特王子非要给我,我也不知道这狼牙是什么意思。”慕青梨恨恨地直跺脚。 “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你先回去。”九牧安慰她。 “表哥!”慕青梨看着他默默地喊了声,脚下却不肯移动步子。 九牧伸手瞧了下她的脑袋,“这辈子你只能嫁我,谁都不行。” 慕青梨转忧为笑,拉着阿满快步走了回去。 第二局开始,九牧换上了比赛服亲自上阵。 因为有了粟特王子和南渊小公爷的加入,比赛变得激烈又精彩。 马背上的九牧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看得世家大小姐没娇羞了脸而慕青梨却顾不得这些,她只关心表哥能不能赢得比赛。 粟特王子的马逐渐靠近九牧,两人接近的那一刻,粟特王子特然开口,“司徒九牧,我认得你。” 司徒九牧十六岁那年单枪匹马闯进粟特人的军队去抢回自己父亲的尸体,那时站在城墙上的库巴达干瞧得一清二楚,他佩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他示意手下不要刻意阻拦,因为这个人将是值得自己上心的对手。 “认得又如何!”九牧侧身骑马,胳膊一甩,得了一球。 因为比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使得整个马球场上的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屏住呼吸,仔细比赛的两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