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夜降临[无限]》 第1章 《凶夜降临[无限]》作者: 星萄（正文完） 那天，密闭棺材里爬出一只八脚阴婴。 凶夜 彻底降临，人们陷入极度恐慌中。 踩在尸骸上才能看见出口的废城。 困在教室里生魂死祭的32个盲童。 被红线钉在阴山的幽森鬼气。 踏入民国时期的惊悚养殖场。 受到诅咒的怪奇收藏馆。 以及，夜半三更向“你”伸手讨封的老人斑。 “一旦被选中，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直到路漫漫的出现，带来了希望。 有她在的地方，普通人也能活下去！ 向来以破坏规则为首的工作室将其收编。 伊淮温柔一笑:“恭喜入职，正式员工提出的合理要求，作为老板都能满足。” 路漫漫点了点脑袋:“进入凶夜以后，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要靠这里赢。” 伊淮散漫应着:“好说，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路漫漫:“……” 她意思是，本本分分过任务，打打杀杀太血腥！ 后来—— 伊淮身受重伤，恶灵阴魂不散。 众人感叹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 路漫漫的镰刀动了。 恶灵僵住：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她应该是个空有脑子的弱鸡啊！ 温馨提示： 1只有社畜们才会被拖进凶夜。 2涉及民俗中式恐怖。 (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个故事除外） 3强强，双c，有感情戏，无切片。 4男主不是bug,身世+1且另有其因。 5抛开后期隐藏世界观，女主在自我认知中是新人 ，但其实所受馈赠确实是一份大礼。(请不要纠结前期逻辑，有关解释在评论区回答过，可以翻翻看) 6男二邪神 亦正亦邪的存在 。 7男女主必然有宿命纠葛(鸡生蛋)。 ※文明看文，不合胃口记得点叉，万分感谢，希望大家心怀善意必结善缘(划重点)！ ------------------- 不能开的门 满大街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狂风夹杂着沙尘，路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黄土。这里荒凉的像个废城，时不时传来凄惨的哀嚎，空气中透着股很难闻的恶臭味。 由于能见度太低，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但危险就在身边。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时刻保持警惕，可路漫漫却毫无顾忌地加快了脚步。 找不到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走。 她突然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目视前方的表情出现细微的变化，随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跨过障碍。 “马上快七点了……” 时间不断消耗，催促她要尽快赶往上班的地方，容不得半刻拖延。 感性与理智在极限拉扯。 路漫漫只好垂下眼前遮挡风沙的手臂，每走一步就诵一句： “逝者安息，往生如愿。” “不堕地狱，不堕恶鬼，不堕它道。” “匆匆岁月来去鹤，放下万念皆为缘。” “此身非彼身，彼身非玉身。” “烈火焚此身，而此得新生。” “早日上路，重新投胎。” 话毕，她不再心有顾忌，抬起头一路疾奔。 6:59. 好险，距离规定时间只差一分钟。 昏黄现象散去，黑夜顷刻间笼罩，上空无端响起的播报是学校晚自习的铃声： 【北京时间晚 7点】 【眼保健操现在开始】 【闭眼！第一节……】 路漫漫不敢回头，脑子里仍然忘不掉刚才是踩在无数个横死的尸体上才看见了出口。 此刻她遵守约定站在这所校门紧闭的私立高中前。 “嘶，好烫。”路漫漫小声惊呼，还没等全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谨慎保存的扑克牌就化为灰烬。 黑桃a。 背后纹了一只戴尖帽子的女巫。 正面写着：木屿私立高中因报考人数不足，请各位老师协助招生。鉴于您是实习期内，务必赶在7点前报道，否则将被[凶夜]归零。 说是私立高中，除了崭新的电动大门，看不出哪里还用钱堆砌过，处处透着穷酸样。 校内左右各有一排用红漆刷过的活动房，两层高，大约有10间教室，外墙挂着[静思楼]三个白色大字。 红白配色太刺眼，盯久了后背都直冒冷汗，总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更别提这摇摇欲坠的“危楼”了。 压抑，非常的压抑。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当她在校外越等越焦灼，又不能试图做些什么的时候—— 门卫室传来急促的铃声。 没过多久，那抹佝偻的影子狠狠把电话摔在地上，紧闭的校门缓缓打开。 路漫漫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有被[凶夜]归零，哪怕差0.0001秒也不算迟到。 她正要往里进，旁边的小窗猛地被拉开，探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人脸，声音颤抖着：“直走800米，左手边是操场，在那儿报道。” “谢谢。”路漫漫扯扯嘴角，礼貌回应。 门卫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白，像得了某种疾病，却又能清楚地分辨出方位，说话的时候嘴巴张得极大，牙齿锋利如针尖，像是要吃人。 “……就差你了。” 他僵直的把脑袋转成标准的九十度，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嘴部不受控制一直咬合，古怪嘟囔着“饿、饿、饿、饿、饿——” 第2章 . 操场上分散着六个人和一张桌子。 “我就说肯定还有人，这不，终于来了！”大眼仔程祈安脸上漾起笑容。 何山嫌弃的说：“怎么又是个女的。” 坐在草地抱团取暖的两位女生卑微地低下了头，她们紧抿着嘴巴不敢多说一句话。 路漫漫被[凶夜]强行拖进来以后，不仅视力出奇的好，耳力也绝佳。 她扫了一眼带有性别偏见的何山，直接越过众人探寻的目光，拿起桌上的中性笔在“木屿私立高中员工入职登记表”简单填写了个人信息。 程祈安对新伙伴的到来很激动，尤其是眼前这个人美心善的小姐姐，他猫着腰凑过去：“路漫漫，24岁，家住安淮……” 接下来。 论到大眼仔瞠目结舌了。 他看着路漫漫大笔一挥，从身份证号码到主要工作经历全用“/”代替。 写到家庭成员统计那栏，甚至还泄愤的画了个大大的“x”。 程祈安艰难的吞咽起口水，作为第一个被直接扔进操场里的人，他见证了伙伴们填写员工入职登记表的样子。 只有两位让他印象深刻，其中一位就是眼前这个反差萌的小姐姐，以为她是萝莉挂的，没想到在生死边缘还能这么飒！ 程祈安见状狗腿的说道：“漫漫姐你是第几次进入凶夜啊？” 路漫漫说：“第一次。” 第一次就这么冷静？不哭不闹不上吊，沉稳的像个在表里世界穿梭的老手。 不光是程祈安，其他人也都往她这看。 “嘿嘿嘿，原来漫漫姐也是新人！”程祈安再次当起了牵头介绍的，最后指着何山说，“他跟咱们几个菜鸟不太一样，是老玩家了。” 何山向来自负，听到夸赞立刻整理起工装，想着几个毛头小孩对凶夜一概不知，领导架子又摆了出来。 他咳嗽几声，吸引目光后才开始讲话：“我叫何山，35岁，在国家级炼油厂中采上班，职位是运行二班的班长，职称评定高级工程师，来过凶夜两回，这是第三次。” 何山比路漫漫还要矮一头，长得古怪极了，很像电视剧里的特型演员。 “咱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表世界，拉你们进来的东西叫凶夜，它不是人，更像一种意识主宰。凶夜开启为子时，也就是晚上12点，命中条件的人才会被拉进来，此外不会被选中。”他仗着老人有经验，故意吊新人胃口，“你们近期都动过离职的念头，对吧？” 孙玉萍扶起偷偷擦眼泪的林婉清：“我俩确实动摇过，因为申诉客服这个工作简直就不是人干的！只要总部不排班，永远不知道休息日是哪天。” “原来这就是触发凶夜的条件……”蹲在桌子旁边的男人叫做于万越，是个快递员，他无措地揪着头发，“早知道就不递交辞职信了。” 程祈安进来这么长时间也是初次听何山说这些，关于近期是否动过离职的念头，他只能两手一摊，认了：“我目前的工作在雇主家当男保姆，本打算干完这个月就来场环球旅游……” “小小年纪太不上进了！”何山很是嫌弃的看了眼程祈安，“男子汉做什么不行非要干他们女人都不愿意做的活？” “不是……哥，保姆这工作见得起光。”程祈安因为不敢惹怒老玩家，只好小声嘟囔了句。 路漫漫黑眸盯着何山，替年纪最小的程祈安打抱不平：“安淮市唯一一个考了双s星星的男保姆，当初政府曾大力推助这种专门护理特殊家庭的工作者，按照保姆的性别匹配合适的雇主，为了就是让远在其他城市工作没办法前来陪伴照顾的子女放心，让失去伴侣的老人方便自在。” 何山被路漫漫回怼的下不来台，他冷哼一声：“就你最明白。” “行业是不分三六九等的，干一门爱一门尊敬自己也要尊敬别人。”路漫漫的蓝色马甲过于醒目，前胸后背都印有‘安宁疗护志愿者’几个硕大的字体。 “呵，把自己抬的那么高，说的那么伟大，怎么还想离职呢？”何山反讽，他最见不得女人出头，女人就该在家里带孩子做全职太太。 “我在临终关怀做了四年的社工，决定离职不是因为累，而是见过了太多的死亡，肮脏的人性，所以心里有些疲乏。” 林婉清投去敬佩的目光，可即便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进都进来了，如何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于万越叹了口气：“老何，你之前说触发凶夜的条件除了不能动离职的念头，还有些啥？” 何山摆谱，挑眉道：“她那么厉害，你去问她啊！” “姐姐一个新人，怎么可能知道啊……”程祈安挡在路漫漫面前。 “我或许可以试试。”她浅勾嘴角，“何工您作为这里的老玩家要是方便指导一二，那就再好不过了。” 操场的几人齐齐看过来，总觉得有些东西放在路漫漫身上很违和。 她太淡定了。 大家心里潜移默化的认为，路漫漫有所隐瞒，应该进来过很多次了。 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不慌是假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每个人心里都在恐惧，可她没有。 乱象横生的境况，最忌讳猜疑。 路漫漫补充了句：“干我们这行的，时间长了，久而久之心理承受能力也就强了。” 第3章 何山双手环胸，鼻孔朝天，冷笑不止，等表世界正式开启，有他们哭嚎的时候。 路漫漫并不在意何山的反应，而是将目光移到了远处…… 他背靠篮球架而站，个子很高，一身黑色复古西装。 鸭舌帽遮了大半张脸，仅露出垂至耳后的眼镜链条，衬得肤色森白吓人，像从中世纪欧洲画卷逃出来的吸血鬼。 每每将手里的银字币抛上又轻而易举的抓走，远离众人，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祈安小声科普:“我们都不知道他名字，感觉情绪不太稳定，有暴力倾向。” 路漫漫满脸问号，神秘归神秘，论武力就这位细狗，真的能行？ 男人突然抬起头，细碎的发丝下透着倨傲的目光。 路漫漫沉默许久，妥协了，说不定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呢！ 她看着大家茫然的模样，说出自己的推断：“其一，进入凶夜的命定条件，都是打工人，都有过想离职、跳槽的念头。” “其二，根据每个人所在公司规定的休息日进入难度不同的表世界，也就相当于副本。何工这次并没有过于惊慌，反而势在必得，一直等我到了以后才开始给新人讲规则，看来7人组队是简单本。” 何山脸色发黑，他眉头没有一刻舒展过，眼前的女人过于聪明了，上来就想揪出藏在平民里的狼，让大家警惕老玩家或许有二心。 “我们这些人的共同点都是被压榨剥削的太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休息、还有算不完倒班日期、甚至像程祈安和我近乎全年无休。”路漫漫的目光审视着所有人，上来就直逼要害，“不过，以后就算被强行拖入表世界也只会待在简单本中，难度不会上升。” 程祈安是个乐天派，他敲了个响指：“这么说，天选社畜，表世界里定级，因为我们秉持着打工人，打工魂，舒服留给有钱人的原则，捡漏了个容易一些的？” 于万越不再闷着脑袋揪头发：“咱理解的就是现实干脏活累活，因为级别不够，在表世界也代表级别不够，只能在简单本游走呗！” 路漫漫点头，很好，现在的气氛没有刚才那么丧了。 新人的振奋令何山非常不满，见他们有了主心骨就不再倚仗自己，愤愤说道：“真是老天瞎了眼，让我遇见一群狂徒！再简单的本也能够要了你们的命！” 路漫漫无视。 无视。无视。无视。 心里默念一万句不要跟这种人计较，冲动是魔鬼，千万别吵吵，热爱和平做可爱的女孩。 给自己洗脑过后，伸手点了点桌面上那张特立独行的入职申请表，反观其他人都是正面朝上。 “因为工作原因，我对待隐私方面很看中，选择倒扣。” 程祈安见她这么做，也有模学样。 林婉清和孙玉萍紧跟其上。 于万越看了一眼气得满脸通红的何山，问了句：“何工您要不要……” “女人就是事多！”何山嗤之以鼻。 于万越只好把自己的那张登记表也反转了过去。 此时，桌面上摆了六张登记表，五张倒扣着，何山将信息暴露出来且填的完完整整，没有一处空着。 路漫漫为人低调平和，习惯收敛锋芒，这次主动暴露优势，不过想要钓鱼执法，用自己做饵，钓出真正的大佬。 ——这群人里少了张登记表的伙伴。 不能开的门 那人无动于衷。 显然觉得路漫漫还不够聪明。 “7+0，6+1，5+2。” 当路漫漫念出这串数字的时候，只见他伸手抬了抬帽檐，半眯起眼睛扫过众人，宽头黑色皮鞋踩在胶道上传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 “它们分别对应着无休、单休、双休，按照人头就能区分出表世界的难易程度，既然是三种休息时间，那意味着表世界会创造出七人简单本、六人困难本和五人噩梦本。”她故意压低声音，余光却不肯放过这个带有侵略感的男人。 就在这时，未曾开过口的那位，勾了勾唇角，兀自朝桌子上扔了一沓碎片。 程祈安撞了下路漫漫的肩膀，这就是另外一位让他印象深刻的……祖宗，上来就把登记表三下五除二撕了个精光。 路漫漫表示，知道了，祖宗能挪腚，有她一半功劳。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就是要能屈能伸，懂得怎么给人递台阶。 “加上这位先生，我们正好是七个人，以上就是我的推测。” 路漫漫嘴里的“这位先生”偏头看着她，笑晏晏地介绍自己：“伊淮，27岁。” “听声音很耳熟。”她显然还是有些吃惊。 伊淮眉梢微挑：“那再补充一句，我是这位路漫漫现在的顶头上司。” 程祈安“咦”了声：“如今大老板也给别人打工了？” 伊淮缓缓摇头，伸手，指着路漫漫说道：“我是被她拐进来的。” 某人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这样…… 不过也佐证了一点，老板级别的财主压根不在凶夜选择范围内，社畜还真就是社畜，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 路漫漫很快恢复如初，跟大家解释：“昨天突发紧急情况走了一位老人，本来约好的面试自然也就泡汤了，下班以后人事跟我说他们老板可以视频面……虽然对面灯光昏暗但声音总不会变……他的确是我老板，也因为我的缘故成为了本世纪最大的冤种。” 第4章 于万越瞪圆了眼睛：“漫漫，你几点下的班？” 她欲哭无泪：“晚上11:30，面了半个小时，就来这儿了。” “我以为像伊淮哥这种级别的，夜生活应该是纸醉金迷……”程祈安喃喃道。 伊淮看着路漫漫云淡风轻的解释:“因为她上一份工作的特殊性，应当全权配合面试者的时间。” 程祈安冒着羡慕的星星眼:真是个懂得变通的好老板呐！ · 第二遍晚自习铃声响起，原本正常的音乐逐渐变得扭曲，调子像是吱吱呀呀失修已久的八音盒。 何山表情微变，警惕的望向四周，后背全是冷汗。 于万越被不知从哪吹来的风一激，打了个哆嗦：“何工……该不会……” 何山不敢出声，脸色煞白的点了点头。 程祈安下意识往路漫漫和伊淮身边凑，他悄悄扯了扯路漫漫的衣角，小声嘀咕句：“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气温低了十好几度。” “表世界降临了。” 伊淮冷不丁的开口，不安瞬间被蔓延开来。 路漫漫之前的努力被他一句话就轻易击败，队友个个失去志气，形如槁木。 林婉清委屈的哭了起来：“不是说简单本么，怎么这么阴森？” 偌大的学校被夜幕覆盖，只有篮球架上挂着一盏灯，闪着微弱的光。 表世界的加快容不得给大家探讨的时间，黑夜里看不清身形的庞然大物正拖着沉重的身躯向操场而来。 拐杖杵在地面，一下又一下，从远到近。 “嘎嗒、嘎嗒、嘎嗒……” 一众人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 于万越想逃，拔腿就朝学校大门跑，路漫漫眼疾手快的抓住他：“待着别动，你想这么早就送人头么？！” 学校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她最清楚，这群人是被空投进来的，难免有新人会觉得外面才是最安全的，如此一来死的也最快。 况且门卫大爷还饿得饥肠辘辘，就冲于万越这壮如牛的身板，够它吃个一整天。 于万越被路漫漫大吼一声，吓呆在原地，其他人也从魔怔的状态中抽离。 林婉清哇哇大哭起来，说自己还不想那么早就死掉。 路漫漫狠狠瞪了眼无辜的顶头上司，气不打一处来，安慰身边的伙伴：“它们要想杀人一定是我们在表世界里做了凶夜不允许的事情，现在大家都一头雾水，开局不可能这么容易祭天，有什么好死人的？没玩过恐怖游戏还没有基本逻辑么？” “凶夜不允许的事情……”孙玉萍恍然大悟，“我们一旦触犯了表世界设定的规则就会死人，只要避免不就好了？就跟推理游戏一样需要大家团结起来找线索！” 路漫漫好歹有了嘴替，现在最坏的情况就是腹背受敌，她自然不希望队伍里有“团队毒药”，但也保不齐除了何山还有其他很会隐匿的伪装者。 “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伊淮看向操场后方一点点亮起的炽黄色灯光，处处透着诡异。 他向路漫漫真诚建议：“希望不如少给点，一旦他们遇到危急关头会怪你把简单本描述的过于简单。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他们对你产生依赖感。” 如果忽略他是自己人这层身份，那气势，那砸场子的样子比怪物还像怪物。 路漫漫皮笑肉不笑的应下：“一个白脸，一个黑脸，我瞧着没问题。” 其余人听过他们二人的对话，虽然没有最初那么惊恐，但也对简单本又升出了敬畏之心。 何山烦躁：“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于万越带着哭腔：“它……它已经来了……” 话还没说完，黑影从篮球架下经过，脑袋磕到了挂着的灯盏，微弱的光束摇摇晃晃扫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大家松了口气，来的是个跛脚男性拄着拐杖，身形异常高大，长了张人脸。 一身红色运动服，全是腥臭味，两眼死死盯着桌上反扣的“员工入职登记表”。 他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情绪激动地问道：“是谁！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林婉清禁不住吓，捂着嘴巴无声流泪，孙玉萍则是低头看地不敢直视那道犀利的目光。 程祈安和于万越自然不会出卖路漫漫，一个把这姐姐当成了安全屋，另一个因为刚才的救命之恩。 这次何山竟然也保持了沉默，他完全是被吓傻的，反应过来后一屁股蹲在地上，口齿不清的嘟囔着“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伊淮双眼轻闭，噙着崩坏的笑容，夸张的说：“胆大妄为的人还能是谁呦！” 路漫漫翻了个白眼，老板确定不是在说他自己么？ 伊淮转头。 npc也跟着转头。 伊淮对上路漫漫无语的目光，笑吟吟地望着她。 npc气的发抖，拄着拐杖连连在地上重重点了三次。 路漫漫问：“您是这所学校的……体育老师？” npc不爽的瞪了她一眼，神特么体育老师：“我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等着新到的实习老师入职呢！” 路漫漫再问：“老师的职责是教书育人，保护学生、保护学生的隐私和人身安全。在没有遇到学生的情况下，确保自己的个人隐私不被暴露有什么错误吗？” 副校长咧开嘴角，这不咧开还好，一咧开焦黄的牙齿被粘稠液体包裹着，上颚长满了肉条状的异物，总之已经和人类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5章 路漫漫强忍反胃，继续问：“我们都到了，您却迟迟未到，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需要您去处理的事情？” 副校长暗叹失策，竟然来了个刺头。 他收拾起入职申请表，表情贪婪的在何山本人身上流转：“咱们木屿私立高中自建校以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问题，全县优秀民办学校，这次你们通过考验足以证明你们有资格成为好老师，可是由于今年报考人数不足，请各位实习老师协助招生！” 程祈安这大高个躲在只有1米6左右的路漫漫背后窃窃私语：“全优民办还报考人数不足，有点自相矛盾啊……” 路漫漫在心里默默笑了，连二傻都听出有问题，想必其他人也一样。 正当副校长把登记表往文件夹里放时，发现少了一张。 他发疯似的朝桌上一砸，迈着不利索的跛脚朝路漫漫这边疾步走来。 副校长面目可憎，气呼呼地瞪圆了眼睛，半晌忽然露出诡谲的笑：“漏网之鱼。” 说罢，往伊淮那边嗅了嗅，下一刻黑色瞳仁不受控制的在眼睛里乱飞，他猛地后退差点跌倒。紧接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哀嚎，像是受到了惊吓。 副校长快速拿起登记表，整张脸都扭曲了，想起些不好的东西…… 匆匆丢下一句。 “教学楼里有宿舍，三楼给你们住，明早六点准时来我办公室报道。” 然后连滚带爬的跑路了。 路漫漫重新审视了一下未来老板，或许这人身上有点东西。 伊淮明里暗里试探她能不能成为合格的脑力搭档，做人狂妄且自大，疑心病还很重，但目前看挺靠谱不像会卖队友的人。 她收回“信不过细狗武力值”这句话。 能把npc吓走的人，现实得多带煞啊！ . 副校长走后，大家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两个女生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路漫漫这边，只剩下瘫坐在草地犯病的何山。 孙玉萍第一次露出微笑，肥嘟嘟的脸跟着晃了两下，她问道：“漫漫姐，我们现在算收到主线任务了吧？招生？只要不做违反招生规则的事情就不会被凶夜抹杀。” “应该吧，我也不太清楚。”路漫漫斜了一眼何山后才缓缓看向孙玉萍，礼貌回答。 她已经确定，只要被空投到操场上的人就拿不到扑克牌，自然也不知道题目，但即便提前知道了，也无法改变什么。 主线任务，大家都做，很公平，谁做完谁先出去，不存在透题一说，她甚至还因为这个破扑克牌差点命丧废城。 林婉清想到什么：“我玩过解密类的游戏都会有时间限制，但刚才副校长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完成招生计划，具体多少人……” “你不觉得，副校长是看见他才忘记说的么？所以让咱们明天去办公室报道，自己则趁着今晚整理一下思绪。”于万越默默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的伊淮，这人抛着银字币迫不及待的往教学楼方向走。 孙玉萍和林婉清也同意于万越说的。 他们三人追上伊淮，在这里还是要尽量跟强者为伍。 路漫漫对何山说：“先回宿舍吧。” 何山看见来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的时候被程祈安一把拦住。 他大声嚷嚷着：“路漫漫你肯定有办法救我——肯定有——你不能见死不救——你是知道的吧？登记表的事！所以故意倒扣？” “怎么说话的啊！”程祈安像只看家护院的狗，人类忠诚护卫。 “我确实知道，但也是靠推测出来的。”路漫漫带着程祈安离何山远了些，“刚才问副校长那两问，你应该听进去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再给你解释一遍。” 何山颓废的垂下了头，心有不甘，他明明前两个表世界都过了，怎么能折在这么低级的错误上？ “是你过于自满，大意了。” 路漫漫经过何山身边，看到了一枚小小的玉如意，上面的纹路和她那张扑克牌的纹路一样都是七朵梅花井然有序的排列。 呵，好演技。 差点骗过她。 去教学楼的路上，七人相隔不远，约有两三米的距离。 程祈安喜欢腻着路漫漫，觉得她身上有妈妈的感觉，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漫漫姐，你说今晚会是平安夜么？” “你想问何山吧？” 程祈安点点头：“虽然这人的人品很差劲……” “他没事。” “可何工看上去很恐慌呀？” 路漫漫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今天晚上能不能平安度过吧！” 她知道程祈安心思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还不到告诉他的时候，何山那是心疼好不容易得来的保命道具就要毁于今晚。 程祈安听到和自己有关的话题时，脸上闪过忧伤，但很快又重拾乐呵：“没事，等真要分宿舍我就去黏着伊淮哥~” 路漫漫扶额，他这抱大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 按照副校长指的路，很快到了教学楼。 依旧是红色主色调为主，与门口那排活动房相比，这里以木质结构而建，小资情调满满，还真不太像是高中生上课的地方。 一共六层，全是落地窗。 顶部还有个采光休息室。 教学楼里穿插着公寓宿舍。 七人进入电梯。 第6章 男宿女宿不在一层，10点集体断电，楼梯处被铁门锁着，老师可以和学生们混住。 这次应副校长要求，全都在三楼，不可能让男士去五楼，只留下三位女士在这层。 大家看了宿舍区的标注，两人一间，独立卫浴。 “这里还挺豪华，比我以前上学那会儿好太多。”程祈安没见过世面的说道。 宿舍的门一个个向外敞着，灯光全开，好像知道他们要来，有种格外欢迎的样子。 “漫漫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孙玉萍邀请同住，女生不多的情况下这样分宿舍就会落单，落单容易被攻击的可能性很大。 路漫漫摇摇头：“没关系。” “我要住单人间！”何山突兀的说道。 大家差点都遗忘了还有这号人存在。 纷纷向他看去。 “我大半辈子都自己住，跟别人住不惯！”何山双手揣兜，避着身子不看这群人。 其实四位男士最该说出这话的是伊淮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祖宗，可人家懒懒散散的靠在墙上，没吭声。 “我和我老板住，单间就留给何工吧~”路漫漫以最快的速度分好房，防止有人再生事端，拉着伊淮就进了屋。 程祈安赤红着双眼。 小狗可怜，小狗瑟瑟发抖。 怎么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感觉…… 于万越拍拍他肩膀：“你还好么？” 程祈安抬起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分明写着“大哥罩罩我”的字样。 . 反锁，拖凳子，抵门。 伊淮饶有兴趣的看完，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老板，话密了。” “我在说，这里虽然小，学生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缺。”伊淮眉眼弯弯，手腕上缠了好几圈脆铃叮当作响，“你想哪去了？” 路漫漫心虚了下，立刻转移话题：“您跟着我来这里，真是受苦了，床也小，被子也没那么长……”不管是在表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不能顶撞上司啊喂！ 伊淮凑近她，仔细瞧了瞧：“没被怪物夺舍啊，之前分明软硬兼施，诱惑我出来跟你组队呢~” 路漫漫解释：“您是规则之外的人，不受凶夜管制的特殊存在，听程祈安说您体力挺好的……” 可这话似乎经不起仔细推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伊淮耳尖微红，轻哼一声。 路漫漫赶紧改口道：“我用我聪明的小脑袋瓜推测出，您是武力天花板，连npc都要绕着走！咱俩搭档，赢的几率应该能有七成……吧？” 他没出声，缓缓把西服脱掉。 路漫漫顺势接着，然后打开了衣柜，谁知眼前这一幕让她好半天没说出话。 伊淮觉得不对劲，过来一看，原来是里面贴满了黄色的符纸用来驱邪。他伸进手去扣了半天也没能将符纸撕下，仿佛已经与柜子合二为一，次生生长。 在宿舍里搞驱鬼辟邪的镇压符咒，指定没个好兆头。 于是，路漫漫拉过老板的胳膊，一巴掌关上柜门。 伊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女孩子摞到对面床上。 他捏了捏差点扭到的脖子。 这员工自己的体格就够吓鬼的了，用得着搭、档？ 不能开的门 路漫漫怀里还抱着老板的衣服呢！ 这下，脚指头都在扣地，是她推得吧？是她这双手推得吧…… 四只眼睛彼此尴尬对望。 她率先打破沉寂，抖了抖西服，找准椅背往上一搭，轻咳道：“老板，我这属实有些困，要不咱们睡吧。” “你想怎么睡？”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合成缝，很是惬意，声音不算大，但足够绮丽。 路漫漫又呆住了，跟见到满柜子符咒是同一个表情。 伊淮的鸭舌帽被扔在床上，为了藏拙，竟然把这么漂亮的脸蛋给挡住…… 窗外月亮从迷雾中冒出，勾勒出清越的侧颜，如仙人临世。 可路漫漫却觉得在这副美好恬静的面容下藏着阴嗖嗖的冷气，此时虽然露出无害的微笑，但绝不是表现出的那样柔和，反而有种长期压抑下的疯狂终于得见天日。 这句问话，他说了，她听了，一旦回答不对，怕是今晚没被怪物带走，就要先死在老板手里。 “怎么睡？”路漫漫再三斟酌，“我从小就不习惯开灯睡，要不咱们熄了吧！” “很好，黑暗之中更刺激。” 他赞同的语气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尾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伊淮是老板，打杂的事肯定是她来干，路漫漫去拉门旁边的绳子，往下一拽灯就灭了，漆黑的宿舍里只剩下浅浅的月光倾斜在床角。 借着光，又拖拉着鞋子回来，如愿躺下。 两人再没交集，其他房里或许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只有这屋子静的吓人。 路漫漫侧过身看向对床的伊淮，他睡姿很美，微卷的狼尾也很适合那条纤长的脖颈。 明明是个有钱的公子哥，西服和鞋子价格不菲，带过的鸽子蛋红宝石戒指还搁在桌上。 可是，却有种浓烈的孤独感。 忍不住想靠近抱抱他…… 路漫漫摇摇头，晃走独处下的悸动，黑夜中默默欣赏那张神颜，随着两人呼吸逐渐融为一体，就这么睡了过去。 夜，冷得要命，暖意被覆盖，窗户冻成了冰渣。 第7章 或许由于室外室内温差太大，宿舍两侧的墙壁上积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汽。 她轻阖双眼，睫毛微微颤着，直到不知名液体第七次从天花板滴到脑门上的时候，还是舍弃了热乎乎的被窝，把手伸了出去。 腐烂的尸臭瞬间从正上方的位置传来，额头上的水渍也越擦越多。 真是不想睁开这双视力极好的眼睛啊…… 明明关着灯，可能在别人那儿伸手不见五指，但她就不一样了，甚至比白天看得更清楚。 那东西见路漫漫没有醒来的意向，开始乱窜，指甲在天花板刮蹭出“呲呲呲”的刺耳声。 从小到大偏偏最受不了这个。 黑板写字的声音，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不锈钢勺子和不锈钢碗摩擦的声音，甚至于每每经过办公室听到他们敲键盘的声音…… 对于路漫漫来说，这些令她不堪重负。 眼下，要么逃离，要么毁掉。 “窸窸窣窣”贯穿耳畔，从挠天花板改成了挠她床边的墙壁，整个人都麻了。 非要逮着她一个不放么！另外那位还真是摆设啊？？？ 路漫漫睁开眼睛，声音瞬间停止，连液体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恐怖的东西像八爪鱼一样匍匐在她胸前。 女鬼慢慢仰起头，顶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浑身浮肿像是泡发很久的样子，眼眶里空空如也，血肉模糊往外流脓，嘴巴被针脚缝得严严实实，狰狞可骇。 它的指甲又黑又长，尖锐的能直接刺进人类脆弱的颈动脉。 这个距离想要置路漫漫于死地，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爬远点，你把我弄成斗鸡眼了。”她捂住女鬼怪渗人的脸，指缝闪过金属亮光，那是用来夹碎发的一字夹，后面缀着枚兔耳朵。 一人一鬼无声对峙—— 女鬼停顿片刻，下一秒转动僵硬的头颅，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懒得再废话。 路漫漫手握发夹尖头，直接划开那张被紧密缝合住的嘴巴，它瞬间迸发出惊恐的怪叫，“倏”地躲入床底…… 女鬼刚爬进去没多久就像贞子似的披头散发倒退着往外逃窜，肩膀一抖一抖的颤栗着，似乎里面有更可怕的邪祟在作怪。 借此机会，某人动作轻盈的翻身下床，生怕吵着对面那位已经睡死过去的祖宗。 她其实已经猜到宿舍闹鬼，按理说今晚应该是个平安夜，没有人触犯规则，而何山也必定会用玉如意保命。 可就是这么凑巧，无意间选中了女鬼生前的房间。 学校当初封了303宿舍，请人驱鬼辟邪，柜子里面堆满的符咒是阴山派那边的术法。 当路漫漫看到缝满针脚的嘴巴时，也就更加确信了，只有那个门派才会用些诡异的手段强压厉鬼或将其化掉，但不知道中途出现了什么变故，女鬼永远被困在了柜子里。 像她这种普通玩家开柜倒是没什么忌讳可犯，符咒黏的那么牢固，自己又身无长物妥妥不具备威胁性。 可伊淮和他们这些被凶夜选中的人不一样，胆子肥到甚至伸进手去扣了扣，破没破坏还真不好说…… 女鬼自然不甘心，这俩胆大包天的人进了它的老巢，怎么也得死一个，于是扭动着身躯慢慢向伊淮床边移去。 她看着地上湿湿滑滑的轨迹，深思地摸了摸下巴：“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给你的建议是……” 后半句“千万别吵醒对面那位大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女鬼离伊淮的床铺仅有不到半米。 路漫漫心脏差点没跳出来，一边注意着女鬼，一边还要提防祖宗醒过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家工作室人事说的原话：“我们老板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堪比无差别杀人，您面试的时候就先自我介绍，等他开口问问题再停止。” 要不是福利待遇好到这辈子都没见过，谁会伺候如此奇葩的老板？等她绞尽脑汁说了半个小时才听见伊淮的声音，却被凶夜拖进了表世界。 路漫漫见女鬼越爬越近，在想要不要先敲晕伊淮？ 结果人家只是转了个身子，将原本朝外侧的脸直冲墙壁，一觉高枕无忧。 索性睡得死，要不然她可没精力再去跟人耗…… 路漫漫趁其不备，揪住床单一个俯身将女鬼全部包起来，威胁道：“我能把你放出来，也一定能把你重新塞回去。” 它比想象中轻很多，更像具死了很久的尸体，之所以游走大概是拜生前怨气所致。 她宛如送惊喜的圣诞老爷爷，准备把这个“麻袋”丢进柜子，可女鬼开始胡乱折腾，尖利的指甲划破好几处才将脑袋拱出来。 肿胀无目的大脸水叽叽的耷拉着，表皮泛着猪油色的光。 路漫漫叹了口气：“生前巨人观，死后又被关在这个柜子里，你不想进去我能理解，但不代表我接受。” 纵然路漫漫帮它划开嘴巴，依旧无法言语，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指甲在空中乱比划。 她只好又扯了条床单，三下五除二把女鬼的胳膊捆住，尤其是手腕上绑了好几个绳结。然后小心翼翼打开抽屉拿出剪刀，横着几剪子下去，黑色指甲尖一个接一个掉落。 路漫漫瞅着女鬼，长得虽然不中看，但比猫听话多了。 女鬼觉得这人大发善心，饥肠辘辘的肚子又开始叫起来，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第8章 随后，惺惺作态的哭丧起脸，蹲在地上扮可怜，引诱猎物上钩。 路漫漫不吃那套，将它脖颈处松动的床单使劲一系，差点没把女鬼的脑袋扥下来。 她往后退了退，笑眼柔柔弯成月牙：“在我们人类社会，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突然来到表世界也没什么东西可送，只能给你系个漂亮的蝴蝶结了。” 女鬼痛苦的仰头，泡发的脸憋成酱紫色，嘴里长满息肉，牙齿早就没了，舌头也不复存在，像是硬生生被人拔下来的—— 路漫漫极为冷静的打开了柜门，里面的符咒“沙沙”作响，裹成粽子的女鬼瞬间就被吸了进去。 她没有主动去看，因为视力极佳的原因，全都能尽收眼底。 柜子里还是原样，处处透着邪乎，整个宿舍都充斥在恐怖氛围里，黄色符纸上涂满了黑色和白色的符文，女鬼并不在其中，看起来和他们不是一个空间的。 路漫漫关上柜门，去洗手间冲干净后，就这么湿着头发坐在椅子上等天亮，身后是糟乱一片的床铺。 屋外的冰霜越结越密，伊淮却盖着被子睡的安安稳稳，他床边靠近些能闻到一股仿佛深山里正在凋零的暗夜玫瑰，因枯萎而留下余香。 路漫漫往前凑了凑，离他越近，女鬼身上的腐臭味就会淡一点。 等到手腕上传来“滴滴滴”的声响，已经是第二天了，光亮取代暗夜，即将迎接旭日东升的太阳。 路漫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楚自己还在表世界以后，立刻神清气爽，先是关掉五点的闹钟，生怕吵醒起床气严重的老板。 结果一抬头，正对上伊淮那双漆黑的眸子，尤其一句话都不说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隐隐不安。 路漫漫猛然发觉，她怎么趴在伊淮枕头旁边睡着了？刚巧不巧还是昨晚女鬼待过的位置。 “晦气。”小声嘀咕了句，赶紧又蹲回椅子上。 伊淮见路漫漫顶着俩黑眼圈：“昨晚不是按照你说的把灯熄了，咋一看没休息好呀？该不会发生了什么只有你知道我却不知道的奇闻异事？” “被女鬼贴脸杀了。”路漫漫没有要隐瞒，相反邀功，“它流着口水想要吃你，估计是太香了。” “我安然无恙多亏了你。”伊淮说出了路漫漫想说的话，他从桌上拿起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往食指上套。 路漫漫不置可否：“但还算有点收获，那个女鬼是溺死的，生前被泡在水里形成了巨人观，死后又遭遇强封印，被折磨的惨不忍睹，受了拔舌之苦，剔目之痛，最后又将嘴巴缝合上。应该是被阴山派某种黑巫术强行炼化成阴兵，但不知为何却被困在柜子里，只有我们这群人触犯了表世界里的规则才会出来杀人。” 伊淮：“有什么证据么？” 路漫漫：“阴山法科所用的符法都是黄纸黑字或者白纸黑字，几乎没有用朱砂的，因为他们以召唤阴兵阴将，差遣小鬼来办事。我猜想，这个女鬼，阴山派想养，但没养成，后续给了这间宿舍一道强封印。” 伊淮：“你简历上写着只做过护工，没想到还懂这些。” 路漫漫：“虽然我是生命最后一公里的守护者，但说白了也是跟濒临死亡的人打交道，还得帮着家属处理身后事，知道这些在我们那个圈子里挺正常的。玄学嘛！爱好和不爱好的人对此都是希望多看多了解。” “你说宿舍除了这破铁皮柜子，还有一道强封印？” “是的。” 伊淮懒懒散散的穿上西装，带好金边眼镜，手腕上那串绕了好几圈的脆铃一个接一个叮当作响。 “该不会是床底下吊着的那枚镜子吧？” 他低眉轻笑一声，路漫漫汗毛忍不住竖了起来。 说罢，伊淮跃过桌子走到对面糟乱成团的床铺前，弯腰准备取下手掌般大小的八卦青铜镜。 “等等！” 路漫漫眼疾手快的制止了。 “不劳烦您动手，我来我来，您这随便碰碰啊，晚上一准我遭殃。” 她开始怀疑，熄灯前老板说的那句“黑暗之中更刺激”的话是有意针对，这人恐怕看到柜子里的符咒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现在还从这上演懵懂少年的戏码呢！ 伊淮笑得温柔：“你最好也别碰，那是阴山惯用的厌胜术。” 不能开的门 “背后的人太黑心了，厌胜术最早流于民间，是避邪引福的习俗，好的不学竟弄些下三滥的手段。”路漫漫想着自己不能碰，伊淮也不能碰，就让这东西挂在床底膈应人？她得找个物件弄下来。 小时候听父亲提过一嘴，鲁班书中记载的厌胜秘方是以前工匠遇到无良雇主时用来报复的手段，会把类似八卦牌、青铜镜、咒术符纸这种法器藏在看不到的地方，便于谋财害命。 如今光明正大挂在床底的青铜八卦镜，不仅仅想要镇压住柜子里的女鬼，还怕有人破了阵法后整座学校遭殃，干脆破罐子破摔以活人献祭。 不出意外，303宿舍是阵眼，其他房间应该都藏着了厌胜物。 “八卦青铜镜放得好能驱鬼辟邪，若是放的不好，直接对床那就是大凶之地。”原本翘起的嘴角没了弧度，伊淮眼里带着冷意，“这间宿舍还真是耐人寻味，连千年禁术都请出来了。” “老板，还有十五分钟六点。” “提前十分钟上班，真是刻在社畜骨子里的条件反射啊……” 第9章 “那咱们出发吗？”路漫漫转头问伊淮，眼里带了一丝紧张，大凶之地没人想待下去，女鬼和厌胜叠buff，打不过打不过。 “走呗。”伊淮看起来好说话极了，“你把我扯来凶夜，自然是全听你的。” 校办工作区很容易就能找到。 路漫漫和伊淮跨越了大半个操场，直接来到那排活动房。 门卫站在保安亭里，一身白色制服，袖间标写着“执勤”两字，舌头耷拉在脖子前，口水流了一地。 这排平地而起的房子看起来像是废弃的教室，实际上是用来办公的场地，职位越高门口挂着的号码也越大。 校长办公室220，副主任办公室219。 走廊很安静，连门卫都不敢靠前。 “是规则限制。”路漫漫看了眼伊淮：“在每一个表世界里规则就是玩家保命的护身符，同时也是怪物杀人的诱因。” 规则限制npc仅在自己领地活动，像女鬼只能在宿舍游走，那门卫自然会吃掉迟到的实习老师，除此之外超过小亭子就不再满足攻击玩家的条件。 这个木屿私立高中并没有路漫漫想象中那么简单。 主线任务招生，招生达标，玩家算赢。 可是放眼望去，整个学校迷雾重重，npc接踵而至，说明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反而和副校长说的“全县优秀民办学校，自建校以来没发生过什么问题”相悖。 怨灵、恶鬼、活人祭。 路漫漫细思极恐：“连阴山派的鬼道人都压不住、养不了的玩意，生前戾气多重无从知晓，至少在简单本之上，木屿私立高中或许还有六人困难本和五人噩梦本需要触发的条件！” “何山昨天没有死。”伊淮摸了摸手腕上的脆铃。 “他兜里藏着玉如意，应该是凶夜给的保命道具，可是简单本的奖励微乎其微基本用不到。” “你怎么知道简单本的奖励微乎其微，基本用不到呢？” 她垂下头，心中一紧：“来之前我收到了凶夜给的扑克牌，上面写着主线任务，唯一不同的是规定了时间，设置了障碍，如果不在七点钟到校，将会被归零。” “果然抠门，还区别对待！”伊淮一脸恍然大悟，就连那份笑容都带上了几分真心。 路漫漫有些蒙了，他到底还是异于常人，这时候不应该责怪身为搭档竟有所隐瞒吗？ 她实在搞不清楚老板在想些什么，上一秒阴晴不定，下一秒就满脸挂笑，总觉得他孤单苦楚，却又有无尽的距离感。 此时，路漫漫脑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小细节，当初何山自我介绍时，说了姓名、年龄、以及在哪里上班，来过凶夜几回，甚至职位职称都事无巨细，在这堆废话里唯一没说的…… “除非他一开始就是6+1的单休制！” “嗯，以何山畏手畏脚这么惧怕凶夜的程度，他一个单休制的挑选简单本保命也可以理解。” 路漫漫像是想到什么：“老板，您工作室是双休……” “哇！那可千万不要动离职的念头，好生在我这呆着，否则下次就要进入噩梦本了。”伊淮悄悄捂嘴，故作震惊，“不过也是有好处的，通过噩梦本的你，等凶夜再次降临的时候任何难度的表世界任君挑。” 伊淮现在这副模样给她带来了莫名的惊悚感，有种自己早就被盯上了的错觉。 路漫漫咕哝了句：“幸好我还没成为您家正式员工。” “但你拒绝不了带着铜臭味的金钱。”他眯起眼睛，温和笑着，“一切好商量，我是老板想怎来就怎么来，你要不想休息那更衬我意。” 呵，无良的资本家啊…… 伊淮边上楼边给出答案：“死伤率低，主线任务明确，这也是明明通过困难本的何山再次被扯进凶夜后，会选择简单本的理由，因为只要完成招生任务就能回家了，不管用任何手段。” 路漫漫在219办公室外停住脚步，握住门把手，喃喃道：“明知道是错的，还继续替怪物做事，助纣为虐么？” “每个人都有他们不同的选择，有的把生命看得极重，有的使命感很强，有的却是利己主义。” 伊淮从后方伸出胳膊，手指穿过她脆弱的颈边，两人贴得很近，说话时热气喷洒在耳尖，路漫漫忍不住缩了下肩膀。 “咔嚓——” 副主任办公室的门被伊淮拧开了。 路漫漫整个人靠在他胸膛前，显得更加娇小。 伊淮目光直视墙上挂着的时钟，伸手将她推了进去，随后慢慢悠悠的踩在6:01的时候抬脚跨过。 “诶，迟到了吗？”他故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框，目光直逼坐在沙发中央的副校长，挑衅的笑了笑。 副校长气的打颤，拄着拐杖的手臂都暴了青筋：“说一下校招计划，你们每人按30个来，不多吧？宣传日定在今天下午，大家都要全力以赴！” 林婉清碰了碰孙玉萍的胳膊，她替闺蜜问道：“那招生期限是几天？” 副校长脸色不太好，没想到这些人已经识破他故意不说时间限制的小心机，只好有问必答道：“7天，要是你们任务不达标，通通卷铺盖走人！” “真的能走得了么？”伊淮轻讶一声，“人肉的味道，太久没尝，您看您腿脚都不太利索了。” 副校长咬牙切齿，他拿这些没有触犯规则的玩家无可奈何，只能下了逐客令：“你们几人听明白了就赶紧去高二二班、高二三班教室去代课！他们班主任休产假，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第10章 何山是第一个推门出去的。 他认为继续待下去也是无用功，只要在7天内招够人，完成任务，小心谨慎点不触犯规则就能活着，没必要从这里耗费时间。 社畜最大的特点，领导是天，所谓指哪打哪…… 何山失去玉如意后行事更加小心，便乖乖离开办公室。 副校长很满意的点点头。 其他人看向路漫漫，而路漫漫却盯着副校长的拐杖。 他双手搭在崭新的龙头桃木拐杖上，躬身叉腿坐在那儿，表情诡谲的看向对此地还有留恋的众人。 副校长舔舔嘴巴。 猎杀时刻就要到了么？ 实习老师要绝对服从校领导下达的通知，他刚才说，让这几人赶紧去高二二班和高二三班代课，现在除了何山，一个个像食物似的站在面前。 路漫漫耸耸肩膀：“我们有几件事情搞不明白。”她人小小的，做什么都没有威慑性，尤其是这种可爱的动作就更符合了。 副校长咯噔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群混账，这群混账，这群混账！ 他说的那么明白，怎么还不懂？？ “您是咱们的顶梁柱，想必树下好遮荫 ，为了达到招生线，我们有什么难题，一定会给予最大的帮助吧？”路漫漫那双葡萄似的眼睛忽闪忽闪眨着，鼻尖微红，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由衷感叹道，“怪不得木屿私立高中是全县最优民办学校，既照顾学生又体谅老师，是个好单位！” 实习老师没有话语权，但恰恰因为这层身份，不明白又理所当然，间接成为了他们几人的保护伞。 副校长被弄得哑口无言：“都好说，都好说，小路啊，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呢？” 路漫漫摇摇头，特意强调：“不是我，是我们。” 副校长扯扯嘴角，恨不得原地骂娘，皮笑肉不笑的敷衍道：“作为学校的管理者，肯定爱惜羽毛，说出来，只要不过分，该帮忙还是要帮的嘛……” 路漫漫想起床底下的八卦青铜镜，仅凭他们这些普通人，定然无解。 于是，再度开口时，演的更加真挚，时不时眼里还泛着泪光。 她说：“宿舍的床又小有窄，我们还能忍忍，但几个男生体型高大，他们睡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人都起不来，这可怎么完成学校的招生计划呢？” 程祈安配合的揉着腿，于万越本来就因为通宵送快递没来得及休息，浑身都疼，来的时候扶着腰很不得劲。 只有伊淮他将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抱着胳膊，懒洋洋靠在一旁。 副校长眼里放光：“你们的意思是身体抱恙就不参加招生了？” “就算死，也要保证完成任务。”路漫漫指着身后的这群人，“小安的脚崴了，于万越腰不好，您这里有没有替换下来的拐杖，可以借我们用用么？今天下午的招生应该要出校门吧……” 副校长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说不出，他摩挲着龙头拐杖，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答：“学校用专车把你们送到指定地点，不需要走太多路。” 伊淮略带嫌恶地皱起眉，若无其事的用另一只手拨弄着脆铃。 他立在那，离副校长一臂之隔。 只见副校长猛地缩了下脖子，有种被窥伺、被命运扼制住后脖颈的慌乱，他瞬间起身，抬起拐杖指着书橱下方储物箱说道：“拿去吧，记得用完还回来。” 路漫漫甜甜一笑：“谢谢，我们肯定会好好完成招生任务。” 程祈安和于万越打开了书橱下面的储物箱，里面大大小小放了很多桃木制作的拐杖，粗细不一，这场面还以为是见到了哈利波特的魔法棒。 他俩很听话的拿出两个。 伊淮拨弄着额前的碎发，恹恹地说:“两个就够了？剩下的四个不是人吗？” 陷进沙发里的副校长低着脑袋，仿佛身体被掏空，脸上的皮肉跟抽了筋般不停抖动，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直接问npc要保命道具的！ 因为被束缚，他不能不给。 凶夜就是把双刃剑，规则怪物又要抹杀人类。 不过甚好。 副校长露出阴森而贪婪的笑容，如果他们在7天以后没有完成任务都死了，自己便可以吃到双倍灵魂，敢在表世界里驱使怪物做交易，亡魂惩罚力度自然也会加强。 他们这群玩家不过就是凶夜选定的食物，再怎么厉害，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永远也逃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程祈安和于万越抱着拐杖正打算关上储物箱。 伊淮抬眼：“里面还剩多少？” 程祈安回答：“4根。” 伊淮压不住扬起的嘴角：“嗯，凑个整吧，都拿走。” 副校长的手都快要抖成帕金森了，这个天杀的狗东西来这进货了？还是吃霸王餐不给钱的那种。 他忍了忍，好声好气问话：“你们只有七个人，何山老师的腿脚看起来很利索，剩余3根要用到谁身上呢？” “学生还在长身体的阶段，留着以防万一。”伊淮接过黑色枯藤木做的拐杖，轻笑着，手腕故意大幅度晃动，缀着的脆铃开始叮当作响。 碰撞的声音听得路漫漫汗毛忍不住竖了起来，轻轻晃动时挺有韵味，现在都快成魔音绕耳了，之前没觉得，此刻想快速逃离这间屋子。 同样难以忍受的还有副校长，他强压着撕烂眼前这些人的暴怒：“行行行，都依你！东西也拿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没什么问题就快去熟悉熟悉新班级吧！” 第11章 逐客令都下了，他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经过走廊，路漫漫特意放慢脚步，除去220和219的窗户，其余都蒙着黑色纱网，哪怕是白日也照不进光，但她视力好到能穿透废城那么重的迷雾，自然也看得清里面是什么样子…… 每个教职人员办公室都配备着类似吊瓶输液杆的工具，它们像三叉戟高高插在桌面上，顶端挂着白色的帆布，风一吹还会发出塑料袋子摩擦的动静。 伊淮见她停住脚步，又跟昨晚那般宕机了，于是悄声问道：“发现什么了？” 毫不夸张，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帆布，而是一层干瘪的人肉皮。 不能开的门 路漫漫涣散的视线一凝，抓住伊淮的手腕以最快的速度下楼，挨个办公室瞅过，果不其然，全是些没有骨头支撑，硬挺挺挂在上面的皮。 伊淮正要说话，就被路漫漫一个“嘘”止住。 其他人也凑上前去，可窗户里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路漫漫大气不敢出，眼睛直直的盯着窗户里那团白影，它在几张桌子前巡视，最后选定了靠墙角的那个。 等这道白影坐在凳子上时，隐约可见蠕动的蛆虫堆出了人类的骨骼，干瘪的皮囊在几秒内迅速肿胀，顷刻，融为一体。 路漫漫引起严重的生理不适。 她捂住嘴巴，拔腿就往活动房中间的空地走去，缓了缓才说道：“你们吃过晒干的腊肠么？”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闪过惊喜，莫不是有饭吃了……毕竟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过饭，饿的前胸贴后背，在生命时速中谁还有心思央求填饱肚子啊！ “做腊肠之前要用猪小肠或者羊小肠的肠衣将肉灌进去，然后放在太阳地晒干。”路漫漫转过身，看向这排活动房，“那里面的东西和这个原理是一样的，肠衣等于以前进入表世界没有通关成功的玩家，被生吞活剥后把人肉皮撕下来阴干，方便怪物们钻进去。” “嚯，真恶心！”于万越急眼，想想死后要被做成这种玩意，赶紧把其余的拐杖分了，“桃木辟邪，既然漫漫和伊老板都看得重，说明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可是……”林婉清嗫嚅着，“这么诡异的地方真有学生进来吗？我们岂不是要坑蒙拐骗那些孩子……而且每人30个名额也太多了吧……” 孙玉萍跟着附和：“要是正常的学校，咱们实习老师招够30人轻而易举。” “如果这里本就是个‘废城’呢？交通运输不方便，每年还会有大量的风沙席卷而来，县城里的留守儿童很多，成年人都外出打工，总有父母期望孩子考上好的大学，成为人中龙凤。”路漫漫沉默了下，继而说道，“可也有高考失利没有学上的孩子，他们如果不想去职专，还能去哪里。” 孙玉萍恍然：“唯一的私立高中，拥有‘全县最优秀民办学校’称号，是走投无路的家长和孩子们的救星。” 程祈安喃喃着：“但是好奇怪啊！为什么依旧达不到招生线，差了将近200多个人？” 路漫漫半垂着眼眸，大环境背景下，木屿私立高中的确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学校，纵使诡异之处颇多，来报名的也不该这么少。 她心中很快有了答案，但也仅仅是猜测还不确定，必须要找到实质性证据才能推翻这一切。 在此之前，路漫漫没有跟任何人说出奇怪之处。 身后的门把手突然开始扭动，里面的怪物要出来—— “不要跑，用疾走，注意仪容仪表。”路漫漫当即立下，其他人心照不宣散开，直奔教学楼。 伊淮唯恐天下不乱，他慢慢悠悠的压着步子，活动起手腕，关节咯嘣咯嘣几下快要碎了，可脆铃却没发出任何响动。 人皮蛆虫抱着几摞书，身子晃晃悠悠，因为体内虫子不停的翻滚蠕动，身体时而变小时而变大，走着走着还会掉落一窝。 密密麻麻的蛆虫在地上挪动，有的被踩得半死，白色液体溅了一地却还在极力扒着本体的裤脚向上爬。所到之地泛着滚滚浓烟，灼出坑坑洼洼的洞，比莲蓬上的小孔还恐怖。 路漫漫移开目光，步子迈的更大了些，相信老板这个神人能自己解决。 “没良心的。”伊淮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他顿住脚步看着小纵队越走越远，随后转身，嘴角轻勾，露出高深莫测的淡笑，“搭个伙，常走夜路不湿鞋。” 人皮忌惮他手腕上缠着的一圈小铃铛，只好默不作声的离他半米，收起释放毒液的想法，乖乖当备课老师。 另一边。 程祈安频繁的回了好几次头：“漫漫姐，你就把你老板丢后面不管了？” “阎王叫我三更死，我只能提前偷梁换柱，有时候吃点重口味也挺好。伊淮他无所不能，但我这条小命可经不起造！”路漫漫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脑瓜，呼吁大家加快速度，“npc形态多种多样，刚才那张人皮怪物也是老师，如果学校是表世界的中心，已经坏掉的教职人员应该没有区域限制！” 意味着，不管大家触没触犯规则，见人必杀。 还好这次碰见的是蛆虫组合，蛄蛹的慢，要是换成别的真不好说。 孙玉萍忧心忡忡：“副校长催我们赶紧离开，恐怕别有用心啊……” 于万越愣了下，猛拍大腿：“靠，说的很有道理，何工走的时候并没碰到人皮怪，我们要是再晚一点从副校长办公室出来也不会对上。” 第12章 林婉清小声问了句：“漫漫姐，现在几点？” “六点四十。”路漫漫看了眼腕表，“不用怕，七点的课迟到不了。” 程祈安大胆猜测：“副校长该不会想用人皮怪物对付我们，然后自己捡漏？” 路漫漫点了点头：“目前看是这样。” “太阴险了。”程祈安无辜的说，“亏我还觉得他至少能好那么一丢丢。” “表世界里的npc哪有好坏之分啊！”于万越肚子咕咕直叫，“在它们眼里咱几个就是填饱肚子的食物，这里连口水和饭都没有，我都想……” “都想怎么样？” 对于伊淮的闪现，于万越愣是把没来及说出的话生生憋回嗓子里。 他眼神阴暗的瞟过路漫漫，然后停在于万越身上，冷不丁冒出句话：“即便有，你敢吃么？” 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比身后那位人皮怪物更具有侵略性。 “老板，如果不是我眼睛出现问题，那就是您刚才的速度超越了人类极限。”路漫漫同样回馈给伊淮一个抱有怀疑的目光。 “我还没那么神通广大。”伊淮和人皮怪物保持着前后半米距离，而路漫漫他们几人身后就是教学楼，林婉清害怕便拉着孙玉萍跨上台阶。 他指腹摩擦着手里的拐杖，大概是嫌弃枯藤木和西装不配，直接一扔。 人皮怪物憋屈着脸，伸手接杖。 一众人震惊脸。 还可以这样玩吗？ 伊淮点头致意，淡定的说：“多亏了它载我一程，凭我的脚力怎么能赶得上弃我而去的小员工呢~” 路漫漫：“……”加快马力还跑不过她区区小短腿就是真·不·行。 程祈安哭哭脸，原来不被凶夜选中还是老板级别的人进来，待遇都这么好的嘛！可以驱使怪物当坐骑，哪像他们一不小心就死了。 社会地位差距明显啊啊啊啊啊！ 这出整得，彻底把于万越弄无语了，他再也不敢当着伊淮面喊饿，不对，背后也不敢说了。毕竟后半句“都想吃人”是被那股“敢说出来就去死”的眼神吓退的。 可是伊淮并不打算放过于万越，特意看向他：“我刚才问了这位白老师，他说学校里能够提供早中晚饭，早饭时间是六点之前，中午饭是11点半，晚饭是五点。” 于万越慌忙摇手，对自己口无遮拦忏悔。 等一下…… 路漫漫抽了抽嘴角。 白老师？ 哪个白老师？ 人皮下的蛆虫是挺白。 几人强忍呕吐，连连退后。 伊淮瞅了眼白老师怀中的枯藤木，大发善心：“这东西送给你，就当脚程费了。” 路漫漫在蛆窝窝的眼睛里看见了“楚楚可怜”。 是啊，这不就相当于无良资本家压榨可怜社畜，把拖拉机当玛莎拉蒂用么！ 人家蛆虫走得慢，他非要狂飙…… 于万越真的给跪了：“我以为伊老板只是因为bug原因，怪物不会伤害他，没想到他能拿捏住怪物……” 有伊淮的威慑在，大家心知肚明剩余几天要靠谁才能活下去了。 白老师把拐杖握在手中时，身体里到处不安滚动的虫子突然安静了下来，皮肤从苍白到透明的地步转而有了些血色，渐渐恢复人样，连表情都生动起来。 他愣了愣，随即走进教学楼，伸出手指在门口的打卡机上一按，又在铁皮柜上输入密码，找出教职人员的工作牌。 众人快速扫了一眼，这个白老师名字还挺好听，叫做白若风。 他将路漫漫、孙玉萍、林婉清、程祈安、于万越还有伊淮的牌牌递过去。 路漫漫并没有接，而是拍了拍白若风的胳膊：“白老师，你手里的枯藤木拐杖能借我看一下么？” 胳膊有骨骼感，并不是肿胀的气球，里面的蛆虫甚至都不见了。 她掂量着自己手里握着的桃木拐杖，跟伊淮送给白若风的那根比起来，细细小小很不大气。 白若风有些惊愕，他当这东西是宝贝来着，却还是支支吾吾半天送到了路漫漫手里。 下一秒，白若风好不容易回来的人脸迅速模糊，稀稀拉拉的虫子蠕动声音又开始了，他再次像个纸人摇摇晃晃。 白面馒头的脸，目露凶光，直接冲着路漫漫过去，鼓起来的肚子里传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音，掉在地上的虫子如同化学试剂发生反应瞬间泛着白色烟雾。 她捂住鼻子，艰难说了句：“程祈安，快让白若风去打卡机那！” 路漫漫想当然的跟人皮怪物保持距离，猛地跳到伊淮身边。 白若风的目标显然是她，也不知怎么着就莫名其妙吸引了一波仇恨值，直接演了场老鹰捉小鸡的戏码，而鸡妈妈正是面前无动于衷的伊淮。 其余几人看掉了下巴。 路漫漫：江湖救急。 伊淮：这时候想起我了。 路漫漫：拜托拜托。 …… 他看似漠不关心，实则时刻注意局势。 当白若风控制不住自己长开了比脸盆还要大的嘴，铺天盖地的蛆虫喷射四溅时，站在原地的伊淮退了一小步，避开会被腐蚀的地方，确保身后那只“弱鸡崽”不受伤。 他眉头微蹙，恶心的说不出话来。 随之，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逞能还要拿我当肉盾。” 第13章 伊淮缓缓张开双手，尽可能给路漫漫更多发挥空间，阻挡饿急眼的白若风。 不能开的门 一脸傻呆。 二脸傻呆。 三脸傻呆。 四脸傻呆。 四个已经打完卡的人站在教学楼中央，捏着鼻子，抱团缩起来。 “太可怕了，怪物暴走的样子太可怕了。” “刚才漫漫姐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要把怪物引上来。” “天啊，那咱们不就完蛋了么！” “漫漫姐有伊老板在，应…应该没事吧？” 眼前的场景确实很危险，可是他们这群人遇到危险时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路漫漫能够化险为夷，她脑子好使而且有伊淮在旁边，怪物绝对不会继续攻击。 但是，现实往往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怪物避而远之的是伊淮，哪怕路漫漫藏在他怀里，也会想方设法杀死。 足以说明，危机情况下，还是得靠自己。 如果自己靠不了，团队作战或许可以翻盘。 程祈安乌龟大憋气，看着蛆虫越掉越多，他顾不上天生怂包的性格，喊道：“姐，你让伊淮哥慢慢往台阶上移动行不行？” 伊淮瞄了他一眼:“我能过去，但你家漫漫姐过不去，虫子尸体有腐蚀性。” 程祈安眼泪滚滚。 他们站在台阶上，路漫漫和伊淮徘徊于台阶下面的空地。 明明距离很近，怎么也过不来。 程祈安非常焦虑，他可顾不上那么多，哪怕成为众矢之的，结局是走向死亡。 可要是没有漫漫姐，这群人根本活不到现在。 他甚至相信，路漫漫既然说了“引怪”就一定会有解决办法。 程祈安从抱团中脱离，眼神灼灼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拿起手里仅有的武器准备拼死一搏！ “我陪你。”于万越也跟着站出来，他比程祈安的力量更大，将拐杖猛地锤在地上，“要不是路漫漫，我于万越这条命早就不在了！” 等着白若风背过身体，他们从后方杀个措手不及，就能跟路漫漫和伊淮打配合，直接转移注意力，顺势引上台阶。 忙着躲避追逐的少女用余光瞥到那俩门神后，满脸黑线。 这一棍子下去，藏在人皮下的蛆虫全都会跑出来，正中怪物下怀。反观，伊淮将化险为夷，她呢？白白成了送货上门的早餐。 两个笨家伙。 脑子还真是不转弯。 “你们别跟它正面对抗！人皮破了大家都会遭殃。” 如果这个时候，队伍里有个脑筋灵活点的人跟她一起拉仇恨值就好了，就算是个刺客也比没有强。 这下程祈安和于万越彻底束手无策，他们两人不敢离白若风太近，站在台阶上就仿佛成为安全屋，底下便是刀山火海。 可是…… 程祈安皱了皱眉头，怪物不应该无差别攻击么？怎么只针对漫漫姐，不care他们。 他看了看台阶，看了看身后的教学楼。 莫非？ 程祈安魔怔了般喃喃着：“漫漫姐说过已经坏掉的教职人员没有区域限制，但他们的目标仍然是来教学楼给学生上课，虽然没有区域限制能够无差别攻击，但教学楼里是有对人皮怪物的规则限制！所有npc和玩家都要遵循凶夜的设定，任何物种都无法逃脱。” 只有在规则限制下，怪物不会攻击玩家，那么能限制人皮怪物的就是眼前这座教学楼，所以漫漫姐才让他们引怪到台阶上。 可以克制住人皮怪的规则究竟是什么啊？ 规则是什么啊！！ 程祈安抓狂，大眼睛忽闪忽闪，他一着急情绪就容易激动，眼里充盈着泪花。 他追忆以前上学时，教务主任和老班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做，天天唠叨文明礼貌，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等一下。 身为老师站在教学楼前，应该衣冠楚楚，为人师表，以身作则！ 所以规则或许是？ “进入教学楼后，不能嬉戏打闹。” 规范学生，同样也规范老师！ 伴随着程祈安的话说出。 孙玉萍就已经站在了第一层的台阶上。 只要她的鞋尖触碰到边缘外，怪物就会掉转过头选择更弱的攻击。 孙玉萍谨慎又小心，尤其是听到了程祈安的话更加笃定，她心一狠直接咬破手指，伸了出去。 血珠一滴滴掉落在大理石板和水泥地间。 他们身为凶夜里玩家都已经很饿了，想必到现在还没吃过人的怪物更饿吧…… 孙玉萍微微喘息，用力地挤压伤口，眼里的偏执愈来愈深，跟路漫漫的视线碰撞上，两人不谋而合，相视一笑。 刺客来了。 她不仅没有躲在背后放冷枪，反而沉着冷静的应对这个破局的法子，以鲜血诱惑饥肠辘辘的人皮怪。 路漫漫设想过另一个吸引仇恨值的对象，可能是慢半拍的程祈安，又或者毛毛糙糙的于万越，却没想到会是孙玉萍。 白若风嗅到了食物的香气，饿了这么久，浑身都在颤抖，压着身子一步步朝食物走去。 就是现在—— 留给路漫漫和伊淮越过前面腐蚀性溶液跑上台阶的机会不多了。 孙玉萍颤抖着手指，心中产生反抗不了的恐惧感，可她不能退缩，因为另一边路漫漫还在踮起脚尖迈过冒着气泡的坑洞。 第14章 直到那张生满蛆虫的脸皮凑近她的鼻尖时—— 孙玉萍咻然垂落手指，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我靠，我靠。”路漫漫赶紧抓住伊淮，人皮怪的贴脸杀是恶心里带着吓人，没比她昨晚好到哪里去。 “老板如此紧要关头踩在您鞋子上过去，不介意吧？” 她刚要抬脚，就被伊淮一把薅住，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脚离地，晃悠在半空中。 路漫漫的内心几乎是吐血的，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拎起来，体验了一把传闻中的举高高？ 她突然失重只能用手先扶一下伊淮的头顶保持平衡，这下嘴里都能塞进鸡蛋了，震惊的说不出话。 “鞋子矜贵，你把下半辈子折在我工作室都赔不起。”他仰头看着路漫漫，舌尖舔过上鄂和牙齿，最终大发善心的瞟了眼等死的五个人说道，“演戏、试探、测试、揣摩人心，路漫漫你以身试险的结果也不怎么样。” 路漫漫微微一愣，没想到伊淮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于是乖乖的被他抗在肩膀上，糯糯的说道：“至少有团队意识，撑下七天足够了……” “她挺令我意外。”伊淮指的是孙玉萍的出现，黑漆宽头的皮鞋捻烂地上蠕动的蛆虫，下一刻走到白若风身后，把枯藤木拐杖塞进他怀中，扯着后颈衣领就往后一扔，生生丢了两米远。 林婉清早在孙玉萍下台阶的时候就已经吓得抱头痛哭起来，像只鸵鸟蹲在那儿把脑袋埋进双腿之间。 至于程祈安和于万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手忙脚乱的过去扶孙玉萍和路漫漫，整个场面看起来是要齐心协力拯救落单的队友，实则却给他们牢牢上了一课。 伊淮把路漫漫放在台阶上，她从兜里掏出创可贴藏进孙玉萍手心，无声的呢喃了句：“谢谢。” 孙玉萍缓缓睁开眼睛，看清后，思索了半天开口：“我明白了。” 经历过这一次的小插曲，恐怕大家都对路漫漫和伊淮更加信任，准确无误的体验了残酷的处境，而怪物虽然有规则束缚，可规则并没有人双手奉上，需要找出来。 路漫漫要告诉他们，如果发生像刚才那样的事情，但凡有人退缩，她必死无疑。 如果她死了，伊淮会不会还留在表世界无从得知，毕竟人家不是凶夜选定的人。 团队合作是保命的关键。 仅仅对他们而言。 因为神明从来不畏惧生死。 “刚才我把白若风的枯藤木拐杖抽走后他开始失去人类的意识，说明确实有辟邪镇魔的作用，你们记得要贴身携带，虽然确实有些丑。”路漫漫想了想，还是解释刚才借走拐杖的意图。 孙玉萍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会问一些之前藏在心里的问题：“如果白若风拿着拐杖出了教学楼还会继续无差别攻击么？” 路漫漫：“不会了。” 程祈安愧疚的说：“漫漫姐要不是我脑子笨没有及时领悟到你的意思……”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路漫漫鼓励着眼前这只狗巴巴的年轻人，“‘进入教学楼后，不能嬉戏打闹’可以克制人皮怪物伤人的规则是你找出来的。” 于万越佩服的五体投地，既然路漫漫这么说，那岂不是她早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 或许是看到人皮怪物给他们说风干腊肠那事的时候。 总之，小小身板里蕴藏着难以想象的智慧。 他多瞅了伊淮几眼，老板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员工，虽然脸臭，真到关键时候还是担心人才埋没啊…… 不能开的门 四仰八叉的白若风眼神恢复了点清明，他从地上爬起来，垂着脑袋有些担惊受怕的踏上台阶，有了规则束缚后，玩家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路漫漫他们一行人最终浩浩荡荡进入电梯，还给白若风留了位置。 白若风默默跟在身后，抱紧课本和救命用的拐杖。 他卑微的按下楼层，喃喃地解释道：“高二二班和三班……在二楼。”然后又快速戳了下自己要去的四楼。 孙玉萍把瑟瑟发抖的林婉清揽在怀中，她闺蜜很怕披着人皮的白若风，但自己有必要问出昨天就有的疑问：“白老师你知道为什么教室要和宿舍安排在一个地方吗？” “木屿很大，其他学校都是好几栋，宿舍在里面方便。”白若风回答的费劲。 孙玉萍还是很容易就总结了出来，木屿私立高中的教学楼占地面积大，通常学校都是好几排教学楼前后成栋，而这里能顶以一顶十，至于宿舍有可能真的是为了方便学生上下课。 除了走廊又长又宽，外观更是奇特，以“u”环伺而建，每一处空间的利用率都极为精准，三层作为女宿，五层作为男宿，其余楼层用来教学，容纳4000名学生不成问题。 电梯上升的速度比较慢，二楼还是很快就到了。 白若风眼见着电梯门要打开，他支支吾吾的开口提醒：“最近学校不干净。” 程祈安干干笑道：“哈哈，确实。” 这好大一人皮怪物杵在眼前呢…… 路漫漫对了下表：“新老师需要提前到教室，现在是北京时间六点五十整。” 程祈安也知道前面只是开胃小菜，进了教室后才是重头戏，想起白若风曾经是玩家，估计惹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被剥去人皮成为蛆虫的新衣。 第15章 见他进入教学楼后不安的神情，又把拐杖揣在怀里，应该是跟“鬼”有关。 “于万越和……”伊淮的视线短暂停顿几秒钟，“……林婉清，你们俩跟着我去高二二班上课。” 被点到名字的林婉清很崩溃，登时就带着哭音：“我不想跟萍萍分开可以么？呜呜呜，真的不想。” 他偏于柔美的脸难得抽搐：“你想让路漫漫带着你跟孙玉萍？” 林婉清疯狂点头。 伊淮眼尾上挑，言简意赅：“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孙玉萍拍拍林婉清的肩膀，安慰道：“别往心里去。”然后直面伊淮，“伊老板，我闺蜜胆小，进来这里很难适应，她没有bug没有如有神助的运气，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里最普通的那个，但我们都想活下去。” “不想承认自己是最弱的，还要躲在避风港靠别人救助。”伊淮忍不住笑了出来，怪她们这个时候还惦念那些女生之间‘拉拉手上厕所’的情怀，“孙玉萍你想过没有，如果路漫漫带上的是林婉清而不是程祈安，遇到刚才那样的情况，怪物非但没有被你们俩拉仇恨，而是被林婉清吸引，她第一反应就是抱头蹲地等死。” 于万越见伊淮说话太直，赶紧打秋风：“没事没事，晚清你就跟着我和伊老板，我俩男的护你一个女生轻轻松松。” 林婉清恨自己太过弱小，到哪里都是活在底层的人，伊淮说的没错，她在危急时刻来不及反应，头脑就跟秀逗似的，直接吓傻在原地，甚至可能连抱头蹲地的动作都很难做到。 她像只兔子红了眼眶，抿起嘴角，松开了孙玉萍的手：“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伊淮没再说话，而是看向路漫漫，她接收到意味深长的眸光后点了点头：“那程祈安跟孙玉萍，咱们去高二三班。” 六个人被分成了两组。 伊淮、林婉清、于万越。 路漫漫、程祈安、孙玉萍。 “我悟出了个很有意思的事。”于万越挠挠头，边走边说，“这里跟现实世界贯通。” 程祈安“嗯嗯”两声，肯定道：“对！那个不能嬉戏打闹的规则就是我以前上学时老班制定的，还说要紧抓素质教育呢！” 于万越两眼发光：“如此一来，咱们其实想一想老师需要注意些什么直接套用到表世界别触犯就好啦！” “胜率大概有几成。”孙玉萍还是不放心林婉清，但也知道这样分组能避免很多问题。 路漫漫敛下眸光：“四成。” 程祈安像只黏人的小狗：“剩余百分之六十咧？” 孙玉萍了然，替路漫漫回答：“其中百分之五十交给拐杖，另外百分之十听天由命。” 高二二班，到了。 林婉清回头望向孙玉萍，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教室。 “相信伊老板还有于万越。”孙玉萍对她绽放出肯定的微笑，“我们不是还约好了要出去吃顿大餐么！可不能食言。” 程祈安对于万越锤了锤胸膛。 于万越笑了笑：“臭小子可别交代在里面。” 程祈安大眼汪汪：“小看我们了昂！” 伊淮板着脸，目光越过他们，停在路漫漫脸上，两人之间隔着几个人，但她还是看出了未来老板担心的神色。 “何山。” “抽盲盒。”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起。 其他人表情也很凝重，避而不谈的事情只要推开彼此教室的门就要直面，这个游戏里有很多利己主义，不能单凭这点就说他们就是坏人，因为在生命面前什么都可以无下限。 路漫漫、孙玉萍、程祈安、伊淮、于万越，哪怕吓到只会哭的林婉清，都不言自明的选择了“拒绝跟怪物同流合污”，他们始终坚信跟着路漫漫和伊淮肯定能有别的破解法子。 而七人玩家中，最容易背刺他们的，现在打了明牌。 何山没有拐杖，只能奋力完成30人招生计划。 伊淮有问过她，凭什么觉得，这群人会因为表世界里莫须有的道德观而放弃自己的生命，选择信任你呢？ 做完主线任务可是最简单最直接的通关方式。 “假设，我只是假设一下，如果主线任务的困难程度超出了简单本的架构，又会怎样？只能是全员阵亡。”路漫漫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为了以防万一还得劳烦您跟我演场戏，有时候用嘴巴进行洗脑，不如直截了当的把危险摆在眼前，当然我始终相信……他们也不愿意与怪浮沉。” 伊淮难掩愉悦，笑容古怪的冷哼一声，可人儿的小员工果然天真又狠辣啊~ 不过一箭四雕，既验证了拐杖的用途，又试探了人心，还打了波算不上精彩的团战，找出克制人皮怪的规则，她确实做到了。 · 伊淮转动门把手，随着“吱呦”一声被拧开，脸色瞬间阴沉，眼中的温度更低了。 “于万越，你多拿一个拐杖给他们。” 高二二班的教室里没有何山。 也就等于…… 于万越长长叹了口气：“漫漫，给。” 程祈安主动拿过来：“沉，我来吧。” 像是某种默契，怂包狗狗担起了三人小组里唯一男子汉的模样，挺直了腰板走在前面。 ……壮胆。 伊淮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温度很低，脆铃来回碰撞的这么明显却还是没有响声。 第16章 “我一早就想问了，莫非能根据人的意念控制，原理是什么？” 见路漫漫还有空去关心别的，伊淮扬了扬唇：“等出了表世界，我会告诉你。” 他的手指一根根松开，细腻冰凉的温度好久才下去。 路漫漫攥着手里多出来的那枚小铃铛，不经意摇了摇，她的也没有响。 伊淮转身把高二二班的门全敞开，默默地说了句：“路漫漫，工作室招新不容易。” 路漫漫呆滞，缓缓应下：“老板，你也小心一点。” . 比起高二二班的宁静，高二三班笼罩的不安因素有很多，不仅需要担心撞鬼，还需要防人。 推开门，何山已经站在讲台上眯着眼睛端量他们。 “呦，人均小老太太。”他眼睛里闪过精光，本来是打算抢的，没想到还多出来个拐杖，这东西想必就是这场游戏中能保命的道具吧？ 失去玉如意的何山，打起了拐杖的主意。 “程祈安。”路漫漫喊了声。 程祈安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把手中的桃木拐杖递了过去，什么叫做空手套白狼，这才是！深刻体会了一波副校长的心理活动。 也不得不佩服伊淮的预判，摆明了不要让他们跟这种人玩阴的，相比之下，过而不及。 何山乐悠悠的接过拐杖，然后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皱紧眉头：“这东西能用么？” 路漫漫看到熟悉的动作，便知道，他在找七朵梅花的印记。 可惜，她和伊淮每一个都检查过，没有，但的确可以避免中邪失去人类意识。 “能不能用不清楚，总归是个趁手的武器。”孙玉萍耐着性子回答，她早就看不服何山歧视女性了。 路漫漫在他们说话时，已经绕着教室走了一圈，这里跟宿舍一样，外面阳光耀眼可就是没办法穿透窗户，都带着股冷飕飕的凉意。 她手指拂过桌边，上面没有灰尘，说明真的有学生们在上课。 一排排单人的木桌和椅子，抬头看见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木屿私立高中特有的横梁建筑，七八根粗壮的梁体撑起整间教室，风格很是别致。 只是因为年久，木头越来越暗沉，心里涌上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发霉的木头味？”路漫漫边说边吸了吸鼻子，有某个瞬间以为自己掉进了装满霉菌的培养皿里。 等她再抬头，讲台上的三个人突然消失不见。而自己还是站在原地，周遭的事物正在慢慢褪色，空间出现了许多裂纹，教室安静的吓人。 渐渐，脚下的地板往外渗出血液，流淌的到处都是，蔓延至整间教室。 路漫漫快嫌弃死了，怎么都避不开哗哗往外冒的血迹。 这时，头顶的横梁也咯吱咯吱起来，就好像承受不了重量快要被压弯了。 她看向紧闭的窗户，依旧有冷风倒灌，在诡异的环境中，仿佛有许多只眼睛藏在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窥伺。 路漫漫瞬间抬头，可又没有看出什么，那压弯的横梁传出更大的“咯吱”声，好像有某种东西在上面…… 可她这双视力极好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预备铃响起时，一切回复正常。 路漫漫揉了揉眼睛，消失的同伴又回来了。 她刚想张嘴问问程祈安有没有也碰上鬼打墙，却被孙玉萍高亢的声音吓了一哆嗦。 “路漫漫快离开那张桌子！” 路漫漫收回视线，向下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空荡荡的教室里，凭空出现了32个学生，他们阴恻恻的抬起头，齐齐看向她—— 不能开的门 他们的眼白多到吓人，眼珠子跟小米粒般大小，看向路漫漫时惊喜的晃动着，瞳颤速度快要赶上颠乒乓球了。 每个学生的皮肤都跟白若风那般苍白透明。 她深深吸了口气，整理好褶皱的衣角，轻咳声：“身子要坐正，眼睛看前方，从小学就一直念叨到高二，怎么一个个脑子就是不记事！” 路漫漫明显害怕但仍然强装淡定，努力演绎为人师表，接下来的动作让讲台上的队友们不忍直视。 她手指哆哆嗦嗦朝身边那个女孩伸了过去，帮忙板正她的脑袋：“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代课班主任，上面三位是实习老师，今天过来旁听。” 路漫漫走到讲台，离程祈安最近，小声嘀咕着：“那群孩子有两个还没有彻底变成鬼。” 孙玉萍也看了她一眼。 路漫漫点点头，算是给队友吃了颗定心丸。 接触后发现他们皮肤所馈赠的触感是温热的，脑袋里面也有头盖骨支撑，可眼球的异样让她怀疑，邪从眼入。 第二遍预备铃响起—— 路漫漫攥紧了手中的拐杖，何山摆明了要躺赢，两耳不闻天下事，而实习老师因为旁听没办法辅助，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讲台两边或者后边，能站在三尺讲台育桃李的只有她这个代课班主任。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祈安一脸担忧的坐在椅子上，他和孙玉萍都在讲台左边靠近门的地方。 孙玉萍小声叮嘱：“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这间教室。” “为什么啊……” “你见过有哪个老师是因为害怕学生才逃出课堂的么？” 程祈安摇摇头：“还真没见过。” 第17章 “实习老师第一天来旁听，虽然主角不是我们，但只要没打下课铃，开门出去恐怕必死无疑。”孙玉萍是悄悄的跟程祈安咬耳朵，何山坐在对面的窗户下，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以讲台为核心，楚河汉界分明，所以路漫漫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何山一直嘟囔着“这拐杖到底是不是凶夜给的啊？”全神贯注的在找七朵梅花。 路漫漫面对底下死气沉沉的学生，他们通通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脖子僵直向前伸，在昏黄的灯光下，一根根青色细窄的血管纵横交错在脸上，说人不人说鬼不鬼的，看着可怖极了。 她冥思苦想，这要教什么内容才能熬到下课呢…… 横梁依然在“吱呦吱呦”，只不过这次没有被压弯的幻象，直到上课铃真正打响时，窗户起了妖风，刮过的树枝碰撞的咔咔响，黑云压头，天空暗了下来，完全是厉鬼将至的样子。 霎时间，教室后门“砰——”的关上，有双黑色手掌一闪而过，它似乎正在趴在地上透过缝隙窥探高二三班。 孙玉萍脚指头蜷缩起来，大气不敢出。 照明灯剧烈闪动，孩子们唰唰的翻开书本，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 路漫漫站得高，看到前几排学生的书本里印着奇怪图纹，像是某种通灵游戏。 她背后汗毛乍起，那分明就是笔仙、蹀仙、筷仙、红绳索命等等一系列招魂的口诀，该不会学校教给学生的都是这种东西吧？ 怪不得离开副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他一脸‘你们是活不成’的表情。 除非是术业有专攻的人…… 不然，还有谁能教啊！！！ 程祈安突然站起来，他是看到了第一排两个女孩不下心掉落的笔记，猛地慌了神，这怕不是个表面招生实则给孩子们洗脑的邪*教组织？ 还好他之前遇到过某个雇主是村里给人算命的，封建迷信味儿十足，跟他讲了好些诡异的事情，怎么破煞气之类的。 程祈安想着说不准能出把力，他在紧要关头主动请缨，恭恭敬敬的开口：“路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个事情想跟您探讨，孩子们现在的学习进度有些慢，不如我们采用寓教于乐的方式。” “那我可能需要一个老师跟我配合。”路漫漫伸手，“程老师，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就你吧。” 程祈安有了正当理由踏上讲台，孩子们目露凶光，似乎对这样的决策很不满。 两人交换眼神后，程祈安开口介绍自己：“书本上的知识太过于浅显，笔仙和碟仙必然是体质属阴的人更容易通灵，但这次，我要教给大家一种只要参与便有求必应的仪式。” 学生们瞬间合上书本。 程祈安借着整理讲桌的功夫对路漫漫说道：“漫漫姐，你听说过十字招魂吗？” “没有招魂幡。”路漫漫抬头看了一眼窗帘，“我不确定破坏公务会不会……” 程祈安想了想：“以前上课的时候老师才是班级主宰者，只要能教会学生，不管用什么都不算。” 路漫漫笑笑：“程老师，孺子可教。” 程祈安把窗帘扯下来，然后抱着回到了讲台上，两人从窗帘上不知写了什么，他摸摸脑袋悄声嘀咕：“如果我不上来的话，漫漫姐你会用什么办法？” “摆烂。” 程祈安写字的手一顿，认真看着路漫漫。 她更认真的说：“上自习呗，看他们闹出什么花样，把难题扔给这群学生。” 程祈安欲哭无泪，萎靡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揽这个活儿了。 路漫漫：“简单本打怪，多几个实操经验，说不准哪天再被凶夜拉进来呢！” “呈漫漫姐借吉言。”他耷拉着脑袋，什么样的老板有什么样的员工，都太会说话了。 “不客气。” “孙玉萍说要盯着何山。”程祈安告诉路漫漫，让她全心贯注参与这个仪式，千万别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路漫漫皱了下眉：“论体格虽然何山长得矮小，但在力量上他俩悬殊很大。” “没事漫漫姐，孙玉萍有小电棍。”程祈安心大的说道，“昨天晚上她从宿舍找到两个，给了林婉清一个。” “可以了。”路漫漫放下红色涂鸦笔，拿起剪刀剪了32条长布，“他们这群孩子都是有问题要问的，只要我们不开口，就没事。” 笔仙也好，碟仙也罢，在表世界里能让孩子变成这个样子属实很难不去往活人祭风水之类上靠拢，但路漫漫隐约觉得太明显了，像是这所学校故意牵着他们鼻子走，规避真相。 32个半死不活的孩子们，每天都按照正常的上课时间前来上课，学习的东西都是通灵，无一不指向他们全部都有问题要问。 “孙玉萍你跟何山去后门守着。”路漫漫下达指令，她冷冷的斜视何山，“你要是还想活过这节课，就按照我说的办。” 单凭气势上，她就已经赢了。 何山撇撇嘴，又被这个该死的女人拿乔了，他气不过踢了两脚地板，然后屁颠屁颠的走到后门，看见胖胖的孙玉萍以后非常鄙夷的啐了句：“肥猪。” 路漫漫让程祈安把32个布条均分到每个学生手里，然后自己则是在讲台中央放了三个空的粉笔盒。 她低头对表，抬眸说：“十分钟以后，大家拿着布条按顺序放进三个粉笔盒中，放好后以我画的点站位。” 第18章 路漫漫在讲台前设立第一个点位，又在西面黑板报位置标注了第二个点位，窗户为第三个点位，窗户的对立面是第四个点位，连接后就是一个十字的形状。 “举个例子，第一位同学拿着招魂幡放进第一个粉笔盒现在讲桌前这个点不动。第二位同学把招魂幡放入第二个粉笔盒在黑板报位置等待，第三个同学投进第三个粉笔盒去窗户的位置站立，第四个同学把招魂幡再次放进第一个粉笔盒，站位窗户的反向也就是墙边，后面的同学以此类推，不要出现错误。” 所谓十字招魂法应当是午夜时分，拿着一碗白饭，插上三炷香，放在十字路口，越黑的地方越好，等香烧完后再把饭吃下去，这时饭中早已注满了游魂野鬼的至阴之气，所以很快就能进入灵界。 与之相反，想让灵界的东西主动现身，就要选择早晨全单数的时间，以数字2压着灵数以防反噬，将规则完全倒置，三个空粉笔盒对应一碗白饭，三支香对应着学生手里独一无二的招魂幡。 程祈安跟学生解释：“当你们站位站好后，要同时咬破自己手指，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前功尽弃，如果看到招魂幡从粉笔盒中跳到选中的人身边，就可以问出想问的问题。” 学生们乖巧的点点头，把代课班主任和实习老师的话记在心上反复拆解。 一切准备妥当，路漫漫和程祈安退到一侧，看着学生们按照说法井然有序的进行，她缓缓开口“程祈安，木屿私立高中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啊……” 哪怕变成活死人，这群孩子依旧很听话，被学生们的规则限制着，所谓的心愿便是求问鬼神。 “他们想知道的事情或许就是我们想知道的。”程祈安看着眼前这一幕，明明是恐怖颇多，眼眶却禁不住红了起来。 路漫漫喉头有些哽咽，千万千万千万别是之前猜测那样，若是真的，也许证据就更难找了。 32名学生很有默契的举起了手，瞳颤的眸子与周围好朋友们对望，牙齿划破指尖，血液从嘴角边流淌下来。 每个孩子表情渐渐变得奇怪，仿佛昏昏欲睡的模样，眼皮沉重的阖起。 快了，只要魂魄还在就能沉睡，所谓的鬼神也可以上身…… 不能开的门 撕扯下来一段段的白条窗帘组成了招魂幡，慢慢变成瘆人的红色，像是被血液浸湿了。 刹时在学生头顶瞬间粉碎成沫！ 延绵悠长的哈欠盘旋在众人耳边，年久失修的横梁也不再发出“吱呦”的声音，就连门口那双黑色手掌也“咻”地跑没了影。 孙玉萍朝路漫漫摇摇头，示意已经没有东西在监视。 路漫漫心想，这是从灵界召唤出来了个什么样鬼神，威力这么大…… 就连程祈安也不自觉的喃喃道：“好强的煞气，硬生生逼着光影都退缩了。” 教室内的灯光垂死挣扎了半晌后“啪叽”灭掉，转头而望，外面早就没有太阳的影子，阴煞之气聚在高二三班。 路漫漫听见从隔壁传来强有力的敲击，这个暗号说明，伊淮那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大团黑气凝在上空，恰巧堆叠在横梁处，外形像个人类的影子，它嘴里发出难听的轰鸣。 “叮当——” 清脆的铃声环出阵阵波动，一声比一声还要响。 路漫漫拿出伊淮给她那枚比小拇指甲盖还不起眼的铃铛，以为是这东西在响，定神一看无论怎么晃都没声，活脱脱得哑巴铃。 只能说明，控制铃铛的就是上头那团黑气，它虽无眼无鼻，却看见这枚乖巧躺在路漫漫手掌心里的银色脆铃时，往下俯了俯影子。 随之，初时听起来的铃声从悦耳变得越来越急促，像地狱释放出来的恶鬼在撕心裂肺的嚎叫着，普通人根本无法保持清醒。 程祈安已经歪倒在一边，手指挠墙，极力保持镇定，绝对不允许这双手去打开教室的门。 孙玉萍则是学起了林婉清的样子抱头蹲地，缩在桌子下面，几张推在一起的桌子能够牢牢困住她胖墩墩的身躯。 这两位目的一样，不想受到铃声的蛊惑打开那扇通往死亡的门。 路漫漫垂眸，低头看着精致的铃铛，为何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 来不及多想，只见那团影子突然开口，像地牛发出沉重的闷响：“说。” 被挑中的学生1号睁开眼睛，他那双原本拥有米粒大小的黑眼球渐渐被吞噬，蒙上了层白翳：“霍茹老师还活着么？” “死——” 学生1号的身体猛然膨胀，跟气球一样顷刻间爆裂。 学生2号感觉到有股凉意围在脖子上，世界瞬间变成雾茫茫一片，她也跟前面那位一样，双眼被白色侵占。 “我……我想问他们还在作恶吗！” “是——” 又是爆炸声。 学生3号底气十足，身体健壮，他极力睁大眼球：“曲子奇逃出去了么？” “与你同在——” 接二连三的人体炸开，没有血肉没有蛆虫，就剩一层废弃的皮囊，骨灰摊在地上成了一小撮山堆。 教室里只剩下最后两位同学。 一男一女。 女同学的校服规规矩矩，长袖长裤，半截头发，大大眼睛眨了眨，她缓缓开口：“我有个朋友叫做陈欣悦，她是从这间教室跳楼自杀的，但我始终不相信，所以您能告诉我死因是什么吗？” 第19章 黑色雾气在横梁上方徘徊了一阵，突然落入地面，带着股阴风逼近路漫漫：“她会告诉你答案。” 女同学的结局并没有像其他人身体鼓成气球，黑眼球还是米粒般大小，她苍白着脸似乎在寻找路漫漫的位置。 路漫漫无视掉正前方那团黑气，偏了偏，伸出手在女同学的眼前晃了晃，那瞳颤的眸子根本就没有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过，视线直直盯着前方。 她看向女同学的胸卡，上面写白可可：“可可，你的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没办法告诉你，七天之内会帮你找到陈欣悦真正的死因。” 白可可这才将脑袋呈标准四十五度角，转向路漫漫声音所在的位置。 路漫漫揪起地上不成器的程祈安，对着那团黑气扬了扬下巴：“这是我的助理，后面那位也是，看起来你并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作为代课班主任非常感谢您解了学生的心头疑惑，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恭送您老人家一路好走。” 副校长的逐客令用在人身上，好使，就是不知道鬼神吃不吃这套。 那团黑影动了动，飘过男孩身边，沉重的声音传出：“李媛儿没有失踪，她在东宿舍一楼的厕所里。” 那个叫费宇的男同学也没有爆掉身子，他跟王可可一前一后站在全是骨灰的教室中央。 程祈安捂着脑袋，现在线索多了起来，但思绪却乱乱的，这都谁跟谁啊…… 下课铃响起，那团黑气不复存在，横梁又开始传来“吱呦吱呦”的摇晃声，艳阳天重新回到窗外。 路漫漫看向呆立在教室里的两位同学，说道：“看来要复盘了。” 孙玉萍抛下何山跑到前面：“你们没事吧？” “没事的。”程祈安问，“你呢？” “皮糙肉厚。”孙玉萍肉嘟嘟的脸颊绽放出小馋窝。 何山冷哼一声：“复什么盘啊，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招生！” “你都看见这些孩子们了，他们死的冤，而且学校诡异事件频发，你还好意思招生？”孙玉萍这下没忍住，说她肥猪她认了，本身自己瘦不下来，但昧着良心招生这事，她可以不参与，但绝对无法苟同。 “乱世先杀圣母，这句话说的没毛病。”何山拿着保命用的拐杖，晃着大肚腩开门出去了。 程祈安快被气死：“别听他狗叫。” 路漫漫坦承说：“我没他说的那么无私，只是觉得这个主线任务很不对劲，通过刚才，更加确定了。” “漫漫姐，我们也觉得主线任务具有矛盾体，单拎出来看能够接受，如果揉进木屿私立高中就……” “既然课结束了，那就先复盘吧。”路漫漫看着课程表，手指往下划，“明天没课，后天没课，一直到第五天下午四点才有。” “时间也太短了吧！周六周天学生老师都不上课，周五我们就要把内谁来着？怎么死的告诉这个女同学……” 程祈安还没说完话，旁边的男同学背起书包就要往外冲，却被一道强有力的屏障拦截住，整个人弹回教室里。 “地缚灵的执念。”路漫漫握紧手里的铃铛，“因为有未了的心愿无法解脱，只能被大地束缚，但这两个人都还活着，却又好像死了。” 不是植质状态脑干仍具有功能。 而是有种躺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自己给自己戴上了枷锁。 孙玉萍震惊的说道：“如果她们两个不算是鬼只是某种执念，那其他人已经成为了地缚灵。咱们看见的是学生们死前的样子，灵魂留在这间教室，重复着生前做过的事情。” “我天！32个学生，死了30个，只留下两个活口，这特么什么学校，太脏了！”程祈安站在门口，脸皱成了一团，木屿私立高中简直就是个笑话，全县最优，都是狗屁表面文章，一群丧尽天良的家伙们。 他见高二二班的门被推开，随着老师们一个个出来，孩子们高呼的“老师再见”，很明显是拖堂了。 “漫漫姐，看来就只有咱们中了头彩。” 两波人碰面。 路漫漫还没来得及从教室里出来，余光里就出现了一袭黑色西装。 伊淮的声音：“你遇到什么了？” 她瞬间诧异，随后眉头微微皱起来：“你指的什么。” 伊淮冷着脸，他手腕一摇，清脆传来，跟那团黑气所到之处响起的声音近乎一样。 也连带着路漫漫手心里握着的那枚银色小铃铛不安震动。 路漫漫颔首，看来，他也听见了。 “是一团黑气，跟老板您有着相同的铃铛。” 伊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刚才的阴冷转瞬即逝，他又跟假人一样挂上敷衍的笑容。 程祈安把刚才的经历讲述完，大家一直认为招魂幡召出来的那位是中立，起码并没有带走他们。 伊淮敛眸：“他还算仗义回答了那么多问题，用得上的线索仅有五条，不过支线任务出来了，或许会有转机。” 于万越摸着下巴那簇小胡子：“老大您家到底做什么的？神鬼之事懂得怎么这么多？听起来您跟那团黑气有点渊源啊……” 看来，凶夜也不是随便就给人bug的。 “卖棺材发家。”伊淮语调很少带有戾气，说出来的话都十分简洁，只要有人问，他肯定会回答。 程祈安顿了一瞬，随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伊淮哥，你是牛的，看来不是凶夜选中了你，而是你选中了凶夜。” 第20章 浑身煞气，不寒而栗，笑里藏刀。 说这人温柔吧，怎么看都别别扭扭的，像个随时能咬人的疯子…… 路漫漫盯着腕表：“现在才八点四十，走的快还能去食堂吃顿早饭。” 伊淮“嗯”了声：“边吃边聊。” 身后齐齐跨脸。 前面走着的俩人见没人跟来，很有默契的回头，那表情仿佛在说，大家都不饿么？ 程祈安挪着小碎步：“食堂的饭可以吃？” 他还没有忘记满地蛆虫带来的视觉冲击呢…… “学校里……学校里其实是有正常学生的……”久久没开口的林婉清挽着孙玉萍的胳膊说道，“我们教室就是正常上课，伊老师教的数学。” 于万越短路的脑袋连接上，他突然冲了出去，跟火箭似的：“对吼！奶奶的，快点快点！” 伊淮拎住彪汉：“路漫漫怎么说的，‘不要跑，用疾走，注意仪容仪表’。” “害，我这一激动给忘记了。”于万越摸摸肚子，笑的很憨。 程祈安撇了下嘴巴，他也说过这个规则，怎么就光记着漫漫姐的啊…… 狗巴巴的眼睛看着伊淮。 伊淮直接无视。 “霍茹老师的死因、学校里的恶人、曲子奇又是谁、陈欣悦以及东宿舍一楼厕所的李媛儿。”路漫漫在路上总结道，“不难看出都是支线任务。” “需要分开做么？”伊淮问。 路漫漫摇摇头：“一起吧。” “好。”他应下。 六人队乘坐电梯，人手一拐杖，只有伊淮没拿。 路漫漫纠结了会儿：“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伊淮从鼻子里带出个“嗯”，显得格外慵懒，像是来这度假的。 路漫漫坦诚相待：“主线招生计划有可能是个坑，吸引玩家往里面跳，跳下去的结果就是必死无疑。” 伊淮毫不在意：“我知道。” 她顿时噎住了。 “路漫漫，我是你的老板，你都能想到的东西，我会想不到么？”他调子轻轻软软的，没有任何瞧不起人，就是低低感叹道，“瞒了这么久，看起来对自己的推理很没有信心啊……” “我当时没有证据证明，如果把猜测说出来正好歪打正着把你们引入歧途怎么办？这个锅我可不背。” “那现在呢？” “学校里能作恶的只有校长和副校长，既有实权又涉及到利益链，可至今为止我们并没有看到校长。” 伊淮微微眯起眼睛，沉着声音：“犯罪小说中，杀人犯往往会藏在意想不到的场所；警匪小说经常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刑侦小说里那些恶毒的boss都在最后才出现。” 路漫漫：“看不出 丽嘉 我老板还是个小说迷。” 伊淮：“让你意想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路漫漫：“确实。” 她也没想到，32个学生全部失去了眼角膜。 不能开的门 这个点食堂的人是最少的，他们掀开门帘发现里面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来之前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什么残肢断臂、血肉模糊其实根本不存在。 长凳长桌被擦得干干净净，大片大片的米色瓷砖显得十分整洁，每个桌面还摆了盆小绿植，无非让玩家减少恐惧感。 这个季节稍稍入秋，食堂里把座椅都套上了柔软蓬蓬的坐垫，尤其是在女同学眼里，简直是天地良心的福音。 现在打菜窗口只开了两个还剩下不少东西，餐筷区里除了不锈钢碗筷，还放了麦饭石材质的。 “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上学时光，渐渐就认为自己进入的这个表世界没那么恐怖了……”程祈安看着自己碗里的玉米粥和餐盘里三个白菜包外加两根甜口油条，吸了吸鼻子。 伊淮手指轻轻敲击在碗边：“趁其不备，攻其不意，等你彻底被表象迷惑就等着拆吃入腹吧~” 于万越唏嘘道：“怪不得陆陆续续会有学生选择木屿私立高中，内外部设施都没得说，专门诱骗纯真善良的祖国花朵。” 林婉清打了个冷颤，可怜巴巴看着伊淮和路漫漫两人都要了白粥，想起满地的蛆虫她就想吐。 孙玉萍见闺蜜脸色不好，便把矿泉水拧开放在她跟前：“喝点吧，就算没食欲也要吃两口。” 林婉清表示：“我觉得这里真的很恐怖，不管多么多么好，就想快点回来现实，再也不说工作不好了，连离职的念头都绝对不动了。” 程祈安咬了好大一口包子：“我觉得通过这个事，下次找工作就找休息日固定的，那样离职念头可能也没现在多，苦日子干多了谁都干不下去，动动离职念头就该死？看来凶夜这是要效仿人类清除计划啊！” 伊淮把剥好的茶叶蛋放在路漫漫盘子里：“我吃不下了，浪费粮食可耻。” 他面前除了一碗已经喝干净的白粥和盛咸菜的空盘，什么也不剩。 路漫漫理所当然的接过老板兼同屋搭档的馈赠。 孙玉萍缓了缓，就当没看见恐怖世界里的粉红泡泡，她说：“五条线索从哪条开始查起？我感觉现在就像是无头的苍蝇。” “李媛儿。”路漫漫将嘴里的鸡蛋全部咽下，“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在招生前找到学校的档案室，查清楚这五个关键人的所有资料。” 第21章 程祈安麻木了，他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无害：“李媛儿是谁来着，我脑子乱乱的。” 路漫漫权当没听见继续喝粥。 伊淮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手腕上的小铃铛。 于万越恨铁不成钢：“兄弟，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不用就捐出去吧！我一个没在你们教室呆的人都知道李媛儿是男同学费宇要找的人,黑气告诉他，在东宿舍一楼的厕所里，估计是埋尸处。” 程祈安明显愣住，他笑容挂在脸上，随后委屈的嘟囔了句：“有病，有病还不行嘛！我脸上写着两个字‘智障’满意了吧？都说了嘛……真的是信息太多一时间弄不清楚……不过咱们为啥去东宿舍？跟出凶夜有关系吗？” “废话！”于万越咬牙。 孙玉萍看着一脸茫然的程祈安：“如果两者之间要没有任何关联，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而且我们还要找出限时任务陈欣悦的真正死因，五条线索就只有李媛儿给的信息点最足，所以肯定要从信息多的下手。” “套娃……嘛……”林婉清超级小声的说。 路漫漫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咱们六个人里，就程祈安是个笨蛋。” 程祈安差点没被气哭了，他坐在路漫漫旁边，手手揣兜：“漫漫姐虽然我现在拿不出手，但关键时刻肯定不会掉链子。” 林婉清被呛到，她红着脸，不停地咳嗽。 算了，算了，就不该说话的。 也不是一定要争宠…… 六人吃完饭之后，根据费宇问出的问题和黑气提供的指引，朝东宿舍的方向走去，半路上遇到了白若风白老师。 清醒中的白若风见到他们爽朗的打了个招呼，意识到曾经的自己也跟这群新人一样被凶夜拖进来，死后被千百倍折磨，挂在办公室的那张人皮就是他的。 “我刚从东宿舍回来，你们要想去，我可以带路。”白若风当初也是查到费宇这里，结果晚上不知怎么的就被人抹了脖子，第二天宣告死亡。 “白老师去东宿舍做什么？”路漫漫问。 “学校今年计划是想翻新废弃的东宿舍，我过去统计一下哪些东西能用哪些东西需要卖掉。”白若风道，“其实原本学生都是住在东宿舍的，后来说是闹鬼就都搬去教学楼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你不知道？”孙玉萍很是疑惑。 白若风不太好意思，他用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说实话，我就是死在那儿的，所以你们问我也白问，帮不到什么忙，唯有带个路了。” “是真话么……”程祈安躲在路漫漫跟伊淮两位壮士身后。 伊淮笑笑：“那麻烦白老师带路了。” 看起来是真的，程祈安嘀嘀咕咕。 加上白若风六人小队变成了七人，他们边走边聊着天，通过话语，看得出白若风很怀念现实世界的生活，他在这里除了进入教学楼能够有自己的意识，但种种做法都被规则限制。走出教学楼以后就会变成被蛆虫操控的人皮怪物。 直到伊淮递给枯藤木的拐杖，他才渐渐找回自己。 大家都不禁替这个年轻人惋惜。 “白老师，您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啊？”程祈安压不住内心的八卦因子，也算是随口问了句，更多想知道凶夜到底存在多久了，为什么之前他明明也有过离职念头却没有被选中呢？ “四年前。”白若风想了一下，“你们应该也都知道进入凶夜要满足的条件了，其实还有一点要精准到分秒的问题，人类若是动了离职的念头，被选中的几率可能只有百分之七十左右，成功与不成功还要看本人潜意识怎么替自己做选择。” “你说精准到分秒的该不会是要满足午夜12点整仍然还有要离职的这个念头？”路漫漫有些抓狂的问白若风。 白若风点点头。 她哭笑不得的看了眼伊淮，习惯性调侃两句：“我真是苦逼社畜，光明正大的面了半个小时的试。” 白若风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凶夜，这次过于自负折在了开端，难得清醒的时候告诉他们：“简单本还好点，没有尔虞我诈，可以团队合作。如果上升到了困难本，玩家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要注意身边人是否怀着点别的小心思和歪脑筋。” 大家保持沉默，白若风不知道的一点，如果队伍里诞生了两名强者的话，有躺赢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会背后捅刀呢？可能刀还没拿就已经被大佬们看透透了。 “前面就是东宿舍。” 白若风突然止步，他不肯再往前半分。 路漫漫敏锐的嗅出了端倪，她伸出拐杖拦下后面的队友，眼神带着敌意瞪向白若风。 而伊淮却对这种仔细的事不敢兴趣，直接从于万越怀里抽出剩余的拐杖，冲着白若风的腰椎猛地捅过去。 “我们要是死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让我来猜猜，凶夜允诺你不用再干最苦最累的活？给个一职一衔管理其他属更低的怪物？又或是吃了我们获得新生？” 伊淮下手的劲越重，眼尾的笑意就越深，神情愈发温柔。 路漫漫深深吸了口气，果然温柔是伪装的假面，当初如果她信了这幅面孔她就是观察力不足继承了程祈安的脑子。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但不排除离间的行为，想要我们六个人因为你的话而互相猜忌。”孙玉萍是除了两位大佬，最早看出不对的人。 第22章 “白老师，说多错多。”路漫漫仰头，每每这个时候都忍不住吐槽自己个子是硬伤，她冷言，“简单本没有尔虞我诈可不像经历过多个凶夜的玩家会说出的话，因为简单本也存在竞争对手，玩过困难本的人会因为保命再次选择简单本。看来您和何山是一类人。” 如此一来更加确定，即便完成主线任务，也根本出不去。 招生计划是幌子。 210个学生是幌子。 让他们知难而退认清楚作为食物的命运，甘愿沦为怪物的供体，那些最初进入凶夜的人了解清楚表世界是怎样的背景却还是助纣为虐，教书育人的前提便忘却脑后，就等于触犯了一个学校原本的规则。 凶夜连同表世界上来就用主线任务迷惑了玩家，但也不排除有心细的人，察觉出不对。 学校向来都是干干净净，规规矩矩，可眼前的木屿私立高中哪像个全县最优的样。 牢笼、坟墓。 都是往好里描述。 这里宛如一个进来就出不去，任人宰割的屠杀场。 而玩家只是工具人，真正的猪羊猫狗是那些洋溢着笑脸迈着对未来充满希望步伐，踏入这里的学生们。 所以，从根源上就是个错，真够阴险歹毒啊…… 眼见，白若风因为被拆穿真实面目而气的疯狂跺脚，笑脸扭曲着，就算他有了神志又怎么样？当初的选择就是跟怪物同流合污，即便看见真正的玩家再次入本，他也不会放过。 要是能吃掉七个人，凶夜就答应他获得新生。 就算没有全部吞噬干净，他也不用饥肠辘辘，甚至可以饱餐一顿。 为什么！ 这次的玩家为什么这么精明！ 按理说玩简单本的人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大傻子啊！！！ 应聘不上双休的工作，所以只能屈居于无休，每天都想着离职离职离职，完全过够了用整整一天的时间在上班的地方忙忙碌碌的生活，甚至拿钱还是最少，福利近乎没有。 脑子好使的人都去考公考编考研了，出来以后能有更好的择业机会，又怎么可能沦为简单本这个级别呢？ 白若风不解。 他的算盘要功亏一篑了。 不能开的门 程祈安感觉到自己被人鄙视了，他躲在伊淮后方怒骂：“谁跟你说只有笨蛋才会来简单本！中国没有固定休息的聪明蛋多多了！” 路漫漫捂额。 “有时候医生警察各行各业忙碌起来也会从双休沦为没有休息日。”孙玉萍喃喃道，“只不过他们没有动离职的念头，也没人大半夜念头还这么强烈。” 伊淮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白若风动都没发动，强行被拐杖压在地上。 前方废弃的宿舍贴着黄色封条，明显禁止任何人进入，更多的是要求学生不要随随便便来东边的区域，校方直接移栽过好几排参天大树把这边围起来，所以整个场景十分阴森。 遮天蔽日，没什么光线。 仿佛东宿舍是种在了榕树下，而不是榕树栽种到东宿舍周围。 “又是个能够给鬼魂滋补的好地方。”伊淮神情厌恶的说道。 他把抵在白若风腰椎上的拐杖抽走，白若风以为自己被放过了，刚想起身就被斜后方砸来的虚影吓得又趴回地面，脸侧疾风闪过，拐杖直接给地面戳出个大洞。 伊淮活动着手腕，满是可惜的说：“怎么扔偏了呢？” 不光是同伴惊的好半天没说出话。 路漫漫表示：以后再也不叫老板细狗了。 白若风护住脑袋，颤着音说道：“你……你弄坏了……副校长的东西……别想走……” 伊淮半蹲，看着岌岌可危布满裂痕的拐杖，轻笑出声：“坏了又怎样，你觉得我会怕他吗？” 白若风挣扎，开始惧怕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玩家，他想借助蛆虫逃掉只化作一张人皮时，伊淮一巴掌按在他的脸上，手腕上的铃铛哗啦啦作响。 没逃脱，被囚在原地。 他慌了，奋力抬头说话：“伊淮你不像个老师样，你校园内打架斗殴，它到了晚上会去找你的！” 伊淮沉下脸：“那位没有眼睛、缝住嘴巴、被困在柜子里用厌胜压着的小姑娘？” 白若风闷着一口气：“对！” 伊淮又笑：“她跟我舍友颇有渊源，昨晚就遇上了，相处还不错~” 白若风抽抽嘴角，索然放弃了，他嘴里咕哝道：“反正你们在表世界里不能杀鬼，杀鬼会得不到奖励。” “可惜，钱乃身外之物，奖励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伊淮舌尖舔了舔牙齿， 白若飞顿时抓狂，吼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路漫漫看着暴力十足的画面，插了一嘴：“他是我老板，有钱人，超级超级有钱。” “凶夜压根不会选中的人……是怎么……怎么进来的？！”硌在白若风侧脸上的鸽子蛋又大又瞩目，他还以为是高仿—— 路漫漫看向伊淮：“我也想知道，但据目前来说是个bug。” 白若风彻底死心了。 伊淮手下用力，笑的极为温柔：“要不要跟我们组队呀？” 其余伙伴往后退了退，缩着脖子看热闹，毛骨悚然的寒意在听到伊淮笑声后达到最大值，这个邀请有点不得不让白若风屈居于淫威之下了。 “相信我的话了吧……漫漫姐。”程祈安悄悄说。 第23章 路漫漫点头：“还是你会看人。” 白若风说他们欺人太甚，为了活命只好先答应下来：“也可以。” 伊淮松开手，他指了指有裂纹的拐杖，当着白若风的面抢走枯藤木丢给于万越，冲白若风慈眉善目的说：“喏，送给你的东西就要好好保管，千万别让它发挥不了作用。” 白若风哑口无言，他就说伊淮怎么天不怕地不怕，感情早就找好替死鬼了，要不是因为副校长决不能伤害表世界里的npc，说什么都不吃这哑巴亏。 伊淮像摸狗一样摸了摸白若风算不上中等的皮囊：“活剥还是死后剥的？” “死了以后。”白若风答。 “嗯，乖乖听话，我害怕手一抖把你这层人皮用打火机烧了。”伊淮轻轻擦拭了一下鸽子蛋的表面，瞬间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白若风鸡皮疙瘩直往外冒，不敢再藏半路逃走的坏心眼。 于万越凑上前：“好家伙，还真是打火机啊！” 林婉清抿了抿唇，见伊淮不准备解释，就低声跟在于万越身后说：“鸽子蛋是真的，这种打火机需要私人订制，富人的小玩具和装饰品。” “几张票？”于万越扭头。 林婉清摇摇头，只是说很贵，贵到普通老百姓无法想象的程度。 白若风再也笑不起来，他垂头丧气的走在第一位，边走就有人用话语戳他脊梁骨…… 伊淮冷嘲热讽：“幸得白老师提醒东宿舍闹鬼，有鬼的地方肯定有规则束缚，白老师毫发无伤的出来进去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还要你瞒我瞒呢？” “一家人，七个姓，都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程祈安捧哏。 白若风觉得自己是表世界里最倒霉的鬼，遇上这帮人，囧着脸说：“进入东宿舍需要满足七人行的条件，七人里面必须要由老玩家带队。” “奸诈啊！”程祈安咂舌，指的就是刚才白若风死活不走的场景。 孙玉萍压低声音：“地面有脚印。” 有人赶在了他们之前来到了东宿舍。 “何山。”路漫漫说，“也就只有他知道黑气告诉费宇的地方，像这种疑心重的人肯定要过来看看有没有和招生有关的线索。” “但他没有咱们的运气好。”于万越看了一眼白若风，想起关在柜子里的女鬼，“是不是今晚死的人就是何工了……” “看样子是。”孙玉萍拉着林婉清，在中间的位置，路漫漫和于万越则是站在最后面，大家很有默契的把程祈安安排在伊淮身边，打头阵的是白若风，伊淮单手就能拿捏住的鬼怪。 “脚印只有进去的没有出去的。”林婉清默默拉了拉孙玉萍的胳膊，想通过闺蜜的嘴巴告诉大家，提醒伙伴们。 路漫漫耳力很好，她应道：“估计遇到东西了，大家还是小心点吧，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档案室也在东宿舍。”伊淮闲得无聊，玩起打火机，“老家伙们后来就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学生碰不到、实习老师也进不去的地方，就算看到了，入夜也会死。是不是呀白老师？” 白若风小鸡啄米般点头，还说自己跟何山一样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招生相关的线索，结果就死在这里了，当时队伍里的几个女生没这么胆大，上完课就回宿舍呆着了，所以没能够凑齐七个人。 “嘁，你怎么又在撒谎啊~”伊淮拨了拨额前碎发。 白若风感觉到脖子上有灼热感，支支吾吾道：“我……我怎么敢……” 伊淮打火机不安分跳跃：“跟你说过，大家生死系在一条裤腰带上，千万不能有些不该有的小九九。” “是是是是！错了错了。”白若风梗着脖子往前跑两步，又被伊淮抓着人皮扯回来，“其实七人行里，必须有一个是本学校转正的老师，也就是npc在场才能确保玩家不被中邪！” 伊淮松开手，有点嫌弃的从西装口袋取出手帕擦了擦。 “那鬼生前死的很惨吧？”林婉清小声嘀咕，“规则好麻烦……要是让我们自己来估计下场就跟何工一样了。” “有老大和漫漫在，怕什么！”于万越这汉子笑了笑，憨憨的样子对团队能出凶夜很有信心。 废弃的宿舍外墙爬满了地锦，足足把三层高的小楼围的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白若风来这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他走到左侧的小门，推开，等着后面的人进完才关上。 “如果不是闹鬼，这里面的装潢有点loft公寓的感觉。”程祈安赞叹不绝，“怪不得教学楼宿舍的床那么小，瞧瞧那个房间直接就是家用床，一人一间也太爽了。” “先去厕所。”伊淮说。 路漫漫瞟了眼，这边宿舍的门也是大敞，除了长久没人住布满灰尘，角角落落结起蜘蛛网，还是一幅欢迎他们进入门里面的看看的做派。 “先把一楼检查一遍。”路漫漫首次提出和老板不同的意见。 两人对视，眼神火光带闪电，谁也不肯退让。 “我不会让你们死掉。”从来不做承诺的伊淮这时候开口。 但路漫漫并不买账：“你也说过不要总是依靠别人，而我并不相信白老师和那团黑气。” 孙玉萍劝和：“漫漫是觉得先检查完心里有底，如果出现变动也清楚怎么回事，要是上来就进到厕所，发生个什么事情躲都不好躲。” 第24章 “于万越你跟孙玉萍和林婉清留下看着白若风。”伊淮取下手腕上的一枚铃铛递给了孙玉萍，“有这个东西在，他跑不掉也害不了你们。” “不用我们跟着么？”孙玉萍问。 “万一遇到危险，我们可能会给他们拖后腿的……”林婉清扯了扯孙玉萍的衣袖，小声说道。 伊淮做了个不需要的手势，冲路漫漫笑的格外惊悚，压迫感极强：“区区一个小员工还敢提反对意见？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 伊淮大步走入走廊的右手边，黑色的皮鞋上已经是尘土飞扬，脏的不能看了。 路漫漫很不好意思的冲他们说：“我疑心重，不检查一遍总觉得有不知名的危险在等着咱们，有伊淮在旁边应该很快就能检查完，正好也能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等我俩回来再跟大家说。” 林婉清糯糯的开口：“辛苦你们了，怪我们……怪我们没能力……” 于万越底气十足的拿拐杖学伊淮的样子捅在白若风脊椎上：“放心吧！这小子跑不掉！” 程祈安傻了，那他干啥呢？ “程祈安你还等着我叫你么——” 远方传来大佬发怒的吼声。 程狗瑟缩了下脑袋屁颠屁颠追上去。 三人在一楼宿舍走廊尽头的楼梯处回合。 伊淮双手怀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瞧着路漫漫。 路漫漫则冲匆匆赶来的程祈安比了个“嘘”。 小狗无措，小狗不聪明，小狗只能眼巴巴看着两位变脸神速的大佬。 有何贵干啊…… 路漫漫生怕伊淮不明白，她解释道：“我俩演戏呢，目的是为了找出第二个老玩家。” 程祈安震惊：“什么！” “嘘——”路漫漫捂嘴。 伊淮上去就冲他屁股给了一脚。 程祈安顶着“对不起”的表情怼怼小手，这东西是他该听的么？怎么偏偏扯上他来了，难不成在两位大佬心目中，自己值得信任？ “因为你是里面最笨的。” “小安，别听伊淮胡说，他嘴毒，你也知道。” 程祈安点头。 然后遭遇某人又一脚。 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习惯就好。” 路漫漫叹了口气：“你心思单纯不可能是老玩家，我们初步推断在孙玉萍和林婉清之间，让于万越从那看着充当监控，能明白么？” 程祈安再次点头。 “我怀疑白若风需要跟老玩家接头，何山和另一位老玩家拿到的主线任务不光是招生，还有杀掉幸存者。只要杀掉幸存者，我们即输，他们即赢，输的成为怪物的晚餐。” “杀掉、我们么？”程祈安用无声的口型说道。 “32个同学中幸存的两位，费宇和白可可的执念。”伊淮见程祈安又在冥思苦想白可可是谁的时候，补充道，“限时任务中想要找到陈欣悦真正死因的小女孩。” 路漫漫点点头：“选择和怪物同流合污，一定能拿到好处，所以主线任务看似完不成但又不会摧毁掉，就是为了迷惑我们。怪物会告诉同流合污的人出凶夜的真正办法，前提是他们可以做到。” “简单本还有间谍，这也太恐怖了。” 路漫漫和伊淮互相对视一眼。 她说。 “多亏了白若风那句话，不然我们俩也低估了有人借着躺赢的机会窃取大家的脑力劳动成果。” 程祈安不得其解：“可是何山今晚会死，老玩家就只剩下她一人，有必要跟我们敌对么？” “首先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如何出凶夜，可老玩家已经知道了，他们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要同化我们，不仅能出凶夜还能领到奖励，大家都活着，所以或许有人会……叛变。另一个很有可能就是反杀队友激化矛盾，所以伊淮把铃铛给了孙玉萍，以此镇压。”路漫漫表情沉重，“其二，跟怪物同流合污的老玩家又怎么会受制于东宿舍的规则限制呢？白若风可以单独进入，那么老玩家也可以。” 程祈安红着眼眶：“你是说，孙玉萍很有可能就是老玩家！” 路漫漫不太确定：“我倒是觉得很像林婉清，但孙玉萍的实力不可小觑。倘若真的是孙玉萍，她要跟白若风联手，危险性太大。如果有铃铛在，至少伤及不了于万越和林婉清，我们只能赌一把。” 不能开的门 千篇一律的房间除了规划新颖，说白了都是差不多的内饰，就像找不同，每个房间的桌椅放在固定位置，打眼看看也能看出来。 右手边的长廊两侧所有敞开门的房间都没有发现奇怪之处，正当三人准备经过大厅往左边检查时，却发现于万越、孙玉萍、林婉清和白若风四个人原地消失了。 程祈安一想到伙伴很有可能死亡，危机重重的感觉涌上头，他眼泪夺目而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怎么办啊！活人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没了！” “开始了。”伊淮轻轻的，说了句，“全凭造化。” 看得出程祈安是有疑惑，但本着相信两位没有说出来。 路漫漫解释：“如果我们两个其中一人留下，充当电灯泡，老玩家还怎么一展身手，何况我和伊淮也想知道究竟是哪条蛀虫在侵蚀内部。” 程祈安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呜咽道：“我明白了，漫漫姐，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25章 三个人的身影只在大厅停了半晌。 路漫漫看着六层楼高的东宿舍，开口：“走吧，我们还有正事。” 既然档案室在这里，那么就抓紧时间找到关键资料。 “一人两层楼，看见紧闭的门不要轻举妄动。”伊淮分配下任务，这样工作效率更快，但他们低估了程祈安的胆子，这孩子说什么都不肯撒手，挺大个人了一手抱一条大腿。 经过商量，最终决定一楼二楼交给程祈安，尤其是一楼只要避开厕所大致看看有没有锁上的门直接上二楼就行。 至于三楼和四楼交给了路漫漫，五楼和顶层是伊淮进行巡视，推测档案室不会选择在高处，他看完后就会去二楼帮忙。 好说歹说，惨兮兮的小狗终于松手，三人分开行动。 程祈安嘴里嘟念着：不能跑不能跑，就算撞鬼也不能跑。 他身穿粉色睡衣，踩着包脚拖鞋从一楼转了一圈，先是看到破旧的厕所被木桩封了整个门，上面挂着沉重的锁链，还贴了许多看不懂的符纸。再待下去，后背都感觉爬满了小鬼，他疾步离开阴气极重的地方，上了二楼。 “一楼没有——” 程祈安的声音传来。 路漫漫刚和伊淮走到三楼，就听见了楼下那公鸭嗓紧紧嗷嚎的声音。 “我要直接去303宿舍，其余的地方就不看了，也没有必要看。既然档案室不可能在楼上，你也别故意吓唬他了，去盯着程祈安吧，我不放心傻大个一个人。”她说罢就要往前走。 “这才几天，你俩的关系已经上升到这个高度了。”伊淮浅浅勾唇，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高度？什么高度？路漫漫愣住。 也对，明明是自己央求老板成为搭子的，现在论关系好像是粘人小狗更近一点。 她举了个例子，便于脑回路清奇的老板理解：“妈妈，爸爸，和，儿子。主人，主人的主人，和，狗崽。程祈安就是个没断奶的宝宝。” 伊淮听完，头也不回的下楼了。 她应该没看错，老板好像有被爽到…… 这拍马屁的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 303宿舍。 她和伊淮在教学楼住的房间，也是女鬼的老巢。 东宿舍搬迁除了一楼厕所的尸体，恐怕还跟原303脱不了干系。 这里连门都没有，被警戒封条贴满了，和周遭格格不入。 路漫漫拿起拐杖由上而下全被破坏掉，原本的封条被触碰后变成了一堆粉尘。 她捂住鼻子，咳嗽两声。 303地板结了层血迹，应该是法医上来痕检过，连女鬼死前的样子都画了出来。 路漫漫握住手里那枚银色铃铛，走了进去，里面乌漆嘛黑，她下意识去拉控制灯泡的那根线，可墙边什么都没有，反倒摸了一首粘稠的液体。 “真是够够的了。”回想起女鬼的触感，猛地把手里铃铛朝刚才的方向贴过去，只见角落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房间内的灯光亮了起来，四下没鬼，只有她。 有人问过，鬼和黑暗，哪个让你更恐惧？ 路漫漫选择的是，黑暗中有鬼，而你恰巧摸到了它。 待看清楚后，崭新的落地镜直冲门口。 推开卧室，里面没窗，四周都是墙，贴着黑色的花纹壁纸，床是榻榻米的形状直接占满了整个屋子，天花板做成弧形的吊顶，格局很是邪门，阴煞煞的让人非常不舒服。 她踌躇了半晌，居然没胆量踏进去…… 这时，身后传来程祈安和伊淮的谈话声。 “神鬼勿近的救星来了。”路漫漫泄了气，她回头，“老板，你来看这里。” 专业人干专业事，伊淮在行。 “镜子冲门风水不好，大忌，镜神会吓走门神和财神，门是气口，财从门进。镜子挡住门，财气没进来就被反射出去，容易造成光煞面，住在这里的学生会精神恍惚，直到肩头两把火都灭了，头顶那把也不旺的时候，就会遇上不该遇上的，尤其深夜。” 伊淮看到303原宿舍的格局竟然是这般的时候，便蹙紧了眉头，把路漫漫拉了出来：“别进去，看不出来卧室的布局是个棺冢么？” 这话一出，程祈安差点又哭了，他目露惊恐，颤着声道：“别说……别说……别说真的越看越像。” 路漫漫沉默片刻：“劳烦您进去瞅一眼床底下有没有八卦青铜镜。” “不去，下楼。”伊淮倒是很淡定的拒绝了，他弯腰捡起地上沾着黏液的银铃，拿出手帕擦干净丢给路漫漫，“死者为大，进人家棺材地儿，不取你性命取谁性命？” 路漫漫：“没别的办法了么……” “有。”伊淮挑眉，给了答案，“你可以跟我睡。” 算了，当她没问。 路漫漫退出这间屋子，然后就听见程祈安小声嘀咕，表情挺生气：“学校真是个神经病，这里面的教职人员脑子都不正常，怎么想的把303弄成这样子！” “应该是为了平息怨灵，想把这个房间当成它的坟，才让学生腾地方的，谁能想到不但没平息反而还引去了教学楼303宿舍，怪不得学校要动用厌胜，请阴山派的道士。”她看着地上被画了左一块右一快的白线，应该是被分尸了。 “他们要不做坏事，还用得着平复么！”程祈安虽然没见过那只女鬼，但他来到这里后可见了太多畜生都做不出来的事，枉为教书人。 第26章 伊淮瞧着程祈安愤愤不平的样子，轻嘲道：“不怕了？” “怕……但不耽误我吐槽。”程祈安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 三人去往二楼，第一间就是锁着门需要钥匙打开的档案室，生怕他们看不到，很体贴的把经久蒙尘的“档案室”标牌擦出来。 “借个拐杖。”伊淮向后伸手。 路漫漫，不借。 程祈安，更不借。 保命的东西只有他视如草芥。 等了半天，手上依旧空空的伊淮：？？？ 某男大佬很无语放下手，瞳孔骤缩，朝着档案室猛地给了一脚，皮鞋彻底没样儿，褶皱折痕密密麻麻。 ——轰然门倒。 尘土飞扬。 “损毁公物记大过一次。” 躲在办公室里看监控的副校长气的牙痒痒，过了把手瘾后，不得不从本子上把伊淮的名字一笔划掉，记大过的事权当不存在。 连凶夜都惹不起的人，它这样儿上不了台面的怪物没必要自讨苦吃。 划掉。 划掉。 划掉。 记过单上已经被黑色碳素笔涂得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副校长却打了个冷颤，万一被发现就惨了，他快速撕下来扔进碎纸机里。 . 档案室开着灯，灯光明亮，很方便阅读，里面堆满了牛皮纸档案，整个屋子鲜少有能走动的空间，只有过道把夹柜泾渭分明在左右两侧。一眼望去大概有100多个柜体，间隔狭窄，空隙又小，两个骨架大的男士根本挤不进去。 完全是为路漫漫，或者是为女生而布置的一种陷阱。 电脑的密码他们无从得知，看来找档案需要手动进行了。 “漫漫姐，要不我去找一下高二三班32名学生的资料吧？你和伊淮哥说的那几个人名我记不清，但是班级好找。”程祈安主动分活。 “挺积极的嘛！”路漫漫笑了下，幸好柜子边的标签有注名年份，不然真的很浪费时间。 程祈安愧疚：“想起刚才我那副怂样有点丢人了……” 伊淮站在过道中审视着几条逼仄的夹层，即便在照明非常亮的情况下，也还是很渗人，他走进去，侧着身子试了试，硬塞还是可以的。 路漫漫扯住他胳膊：“老板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伊淮耳尖闪过一抹红，他又重新退回过道，旁若无人的闷头翻找起来。 “2008年至今，意外事故频发，先后死亡35余人。”伊淮眼疾手快的抽走黏在档案袋上的纸条，上面落款是——玩家婷婷。 “通关的老玩家么？”路漫漫钻进去，她背靠墙边，看向外面翻阅纸张的伊淮。 虽然两人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一个缩在夹层里，一个站在夹柜外，但路漫漫耳朵很灵，即便有人无声动动嘴巴，也能听清楚。 伊淮沉默了会儿，他说：“黄小婷，初试你的人事。” 路漫漫瞪圆了眼球，靠，人事小姐姐在那么好的工作室都能蹦出离职的想法……回忆起当时大半夜给她打电话的黄小婷，说起伊淮的起床气，小心又谨慎…… 路漫漫善言：“老板，我觉得你应该从自身找原因。” 伊淮拿着纸条的手，一僵：“你误会了。” 路漫漫看档案：“嗯，就当我误会了吧！” 伊淮似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那张漂亮的脸蛋拉了老长，抓在手里的纸条撕的粉碎，进来前明明叮嘱过不要放水，不要藏小抄，这些员工个个都跟他对着干。 “宝刀未老，老板加油。” “伊哥，小抄是给新员工看的。” “小淮淮你记得笑起来温柔点别把咱们的宝贝给吓跑了。” 又发现了三张纸条。 他噤声，没动嘴。 笔迹用的是特殊颜料，跟黄小婷那个不一样，普通人看不到。 伊淮将纸条塞进没用的档案袋里，情绪中带着些躁动：你们小瞧了凶夜对路漫漫的祝福。 他盯着小员工身后若隐若现的那把黑色长柄镰刀，宛如死神在世。 不能开的门 “漫漫姐，伊淮哥，我这里有记录，上面写着‘东宿舍因特殊原因不再对外开放，全体师生将搬至教学楼，方便就读和住宿’，是2019年3月23号下午发的通知。”程祈安把有用的资料放在中间圆桌上，边整理边说，“我还找到了关于白可可和费宇的档案，他们是18级新生。” 路漫漫想起今天刚看到有人在公告栏上张贴表彰信，落款时间是2019年10月25号。班级里代课班主任的排班表也写着10月25号的日期。 表世界现在的时间是2019年，也就是说…… “七个月前发生的事故，可以排除通知当天的日期，大概率往前推一周前或者两周才是宿舍女鬼死亡的时间。” “高二三班一共是32名学生，白可可和费宇是同班同学，18年他们才上高一，认识的人只能是上届的学姐和本届的同学，到了19年就会有新的高一学子入校。所以可以查看2017年至2019年的档案，如果没有陈欣悦的名字，百分之八十可以断定她就是女鬼。” “找到陈欣悦真正死因就能帮白可可化解怨气，她的执念也会消失，内鬼就杀不掉幸存者了。” “既然别的班级并没有异动，凶夜安排了高二二班和高二三班进行对比，应该想告诉我们，李媛儿和陈欣悦不是18级的，目标可以锁定在高三和高一新生身上。” 第27章 “不过据我推测，李媛和陈欣悦也不会是高三的学生，17级档案可以放在最后查。” 程祈安虽然看不见路漫漫在哪里，但是听到这些分析以后，脑子晕晕的：“为啥啊？” 伊淮把档案袋放进柜子里，走到程祈安身边拿起他找到的档案看了一眼，替路漫漫跟这个笨蛋解释：“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高三学子下手，因为待在学校的时间越久对学校就有一定的了解，为了生存也会尽力保住自己且不好哄骗。高二三班的学生既然认识霍茹，要么她跟我们一样是实习老师，要么就是班主任，而且只教高二。” 路漫漫身轻如燕，柔软如鱼，在柜体夹层中轻松穿过，直接去到19级新生档案柜前，抬头时看见了同步过来的伊淮，她笑笑，示意一起开工。 档案上写着学生的名字，翻找起来既简单又麻烦。 这时，程祈安传来哀嚎，他像个反应迟钝的老人，捂住脑袋：“我明白了，缩小范围！只查19级新生档案，也就是高一新生的就好了！诶，脑子转不过来数字问题。” 路漫漫憋着笑，继续翻看档案袋，很快就找到了。 “李媛儿，19级新生，高一五班。” “填报失踪，档案留校，学籍保留两年。” “留守儿童，父母外省务工，选择了住宿。” “木屿的特招生，在校期间表现优秀。” “第一年就拿到了奖学金和助学金，还是化学课代表。” 照片上的李媛儿白白净净，长得非常秀气，像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带着些腼腆。 “缺陈欣悦和曲子奇。”伊淮一抬头看向空隙里的小员工后神情忽变，语调紧张，“先出来再说！” 眼见着两边的柜体慢慢挤压，身在其中的路漫漫感受不到，有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意思，幸好她身后那把隐形镰刀很有眼力价的横在她头顶替她挡一挡。 路漫漫非但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还满脸神经兮兮的笑道：“大灰狼披羊皮，没安好心叭~” 她打了一下破天荒伸到跟前的手，轻松钻出来，拍拍衣服沾染的灰尘。 “漫漫姐，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找了一圈，真的没有高二三班其余30人的档案，他们跟陈欣悦一样都不在了。” 三人坐在圆桌前，看着现有的资料，复盘。 “五条线索中的四个人分别是，老师霍茹，学生李媛儿、曲子奇、陈欣悦。”路漫漫点了点纸张，“李媛儿在一楼厕所，陈欣悦被分尸由阴山派的诡道人把灵魂封在东宿舍303又以厌胜术将其怒怨镇压于教学楼宿舍303室。霍茹和曲子奇的线索暂时没有头绪。” “先从李媛儿和陈欣悦入手，时间不多了。”伊淮摩挲了一下鸽子蛋，火光引燃了所有资料，他利落的扔进垃圾桶里，以免内鬼折返凭此推断出实情。 再次回到一楼大厅。 于万越他们还是没有出现。 三人朝厕所方向走去。 程祈安打了个哆嗦，提醒道：“我刚才检查的时候觉得那间被木桩钉住的厕所透着股鬼气。” 他们站在厕所外面，厕所分女厕和男厕，被木桩把门全都封死的是女厕所。 伊淮伸出手：“拐杖。” 程祈安耷拉小狗脸，摇摇头。 路漫漫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递。 伊淮接过拐杖，余光瞥到身后忠心耿耿跟着主人的那柄镰刀，手痒痒，好想抢过来。心叹道，凶夜馈赠的祝福是不是搞错了？分明这种镇场子的东西完全不适合小员工啊！ 他弹了下手腕上排列有序的脆铃，悦耳的声音响起，好像赋予了拐杖某种神秘力量。 一个朝天挥，木桩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吱嘎——” 门自己缓缓向里推开，借着走廊的光，里面干净的不像个厕所，除了边边角角爬满蜘蛛结了大片的网，连地绵的藤蔓也只是铺了层窗户并没有见缝就钻。 伊淮把拐杖攥稳在手中，木屑的倒刺扎进肉里，往外渗血点。他鲜少受伤，所以疼痛对他来说刺激性很大，本能的抽搐了一下。 路漫漫刚要碰拐杖手柄，就被伊淮严厉制止。 “你保管好我给你的铃铛，这东西现在对你没用任何用处。” 拐杖表面虽然是无损状，实则裂纹一圈跟着一圈，最终被他用断了。 这会儿路漫漫的心思也没有全然都在伊淮身上，她脑子转得快，越是干净的环境越不干净，先一步跨进厕所。 一共四个隔间，对面的墙贴着镜子，下面就是洗手台和涮拖把的小池子。 路漫漫前脚刚走，程祈安就像块儿狗皮膏药黏在她身上，避过伊淮那张臭脸溜了进去。 又是伊淮压后，他看着断掉的拐杖，陷入沉思。 得找个理由。 “镜子上的花纹真好看。”程祈安指着包裹镜子四边的石膏，上面雕刻着梅花枝，一根攀着一根，栩栩如生。 “再好看也是用于厕所美化。”伊淮不留情面的嘲讽。 路漫漫并没有看镜子，她进来之前就被四个隔间吸引住了，这所学校有个很奇怪的癖好，但凡是密闭空间都需要把门敞开。 教学楼宿舍，门开着。 东宿舍3楼的门也开着。 卫生间里面的门也都开着。 只要不是外力强加封住，这些门都不会闭合。 第28章 “很奇怪。”路漫漫看向伊淮，“我原本推测会在厕所发现李媛儿的尸骨，我们直接带出去给费宇，解除幸存者的执念就行了。” 她在厕所每一个隔间里找的仔细，但都没有任何遗留下的线索，连个脚印都不曾发现。 “何山不可能比我们先到，这些木桩没有工具是弄不开的，单凭拐杖更不可能。”路漫漫摸着兜里的铃铛，何山要是有伊淮这种毁掉木桩的能力，就不会沦落于跟怪物成为一伙。 迟疑一瞬，她转身看向镜子，手指碰到镜面，一股阴寒之气从指腹流窜在身体内，冷得骨头都在打哆嗦。 伊淮把拿着拐杖的手背在身后，他不经意的笑了下：“原来如此。” 这时，程祈安一脸尴尬的捂着肚子：“你们有没有这种心理暗示，本来不想上厕所的，但是进都进来的，怎么就突然有点尿意了呢？” 伊淮嫌弃到不行，冷脸道：“我倒是听过另一种心理暗示，恐怖片里的前方高能都是来自镜子，从镜子里冒出一只血手，镜子里的自己没有腿，照镜子就会死……” “嗷嗷嗷嗷嗷，哥，你别说了，越说越想尿。”程祈安夹起腿，他自己一个人不敢去男厕所，想叫大佬陪着上的想法彻底打消了。 能不能就地解决啊…… “你是男人，即便六岁小孩也得乖乖滚去男厕所上。”伊淮早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程祈安乖乖把嘴闭上，又忍不住张开：“所以，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路漫漫：“或许我知道李媛儿的尸骨在哪里了。” 她收回摸着梅花枝的手，对着嘴巴“哈”气取暖，然后看向伊淮，在老板的眼里她看到了淡定，说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只是…… 她放心不下程祈安这个天真的傻子，拉着他特意往门口处推了推：“你能保证自己不多动症吗？” 程祈安在原地乱扑腾的小jiojio僵住了，他诚恳点头：“没……没问题。”除了不动就很想尿以外。 路漫漫瞥伊淮：“砸！” 小员工严肃的模样逗得伊淮不自觉翘起嘴角，还是真会使唤人啊~ 他又羡慕的看了眼背后那巨长的死神镰刀：你行你上啊，有武器不用，当摆设？ 镰刀傲慢的挪了地方：碍眼。 伊淮手腕上的脆铃跟着晃了几下，彻底被侮辱的暴走起来。 他闭上眼睛，将拐杖轻盈的朝镜子扔过去，但力度大的惊人，碎玻璃渣瞬间化成粉尘。 紧接着是一阵耳鸣，嗡嗡的高音惹得路漫漫抱住了头。 四周的景象在变化，荡起水波，浓烈的厕所臭味袭来，走廊灯灭，镜子又完好无损的拼合起来。 隔间的门全闭合了。 嗡鸣声还没停下，只要声音还在就会影响路漫漫，她就像被囚禁在圈地的黑山羊，纵使有万般想要跳下山崖的决心，却也不敢面临高空坠落的挑战。 没有办法，伊淮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杀戮之意涌上心头，手腕不停颤抖着，脆铃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到可以覆盖住耳鸣。 他噙着可怕的笑意，伸出手划开了四处乱窜的阴魂，腐臭的液体溅了他一脸，西服上全是粘稠的白色分泌物，鞋子被蠕动的尸虫占有，他终于抑制不住的暴走了。 再次闭眼，眼睫微微颤抖，强压下不捣毁表世界的怒火。 猛地抬脚，地面拉丝—— 伊淮把隔间踹开，没有东西，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可路漫漫仍然蹲在原地不肯起来，镰刀靠的很近，但它的主人却感受不到它。 至于程祈安？在短短几秒钟接受了这一切后，亲眼见证了伊淮的“家暴属性”。 直到靠门的隔间被伊淮踹开时，眼泪“哗”地夺眶而出。 那种濒临死亡的枯木味他又闻到了，但不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而是里面……里面那位…… “李媛儿！” “快救救她！” 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怎么可以受到这样禽兽般的对待？ 程祈安开始脱衣服，他眼里豆大的珠花儿滚落到脸颊，来不及拭去，只想给厕所里赤*裸的女孩围上。 她还有呼吸。 胸口在起伏。 李媛儿挣扎着想起来。 微弱的说： 救命…… 救救我…… 有没有人…… 不能开的门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疾步冲向隔间。 在程祈安眼里，李媛儿光裸着身子，脚朝上头朝下，被人硬塞进茅坑里，两手支撑在下面，只露出伤痕累累的脚踝，求救声也越来越微弱。 也许是工作经历，他见过太多老人从轮椅跌落，而子女不在身边，下班后发现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维持了整整一天；也听说过患有心梗的老人，前一秒钟还能在院子里溜达，下一秒蹲在马桶上死亡了；年轻姑娘因车祸截肢，出院后父母需要上班维持生活开销，只能请专业人士帮忙…… 所以才会下意识去保护、帮助、不仅仅是被社会毒打的无奈，还有那颗不想让李媛儿死亡的心。 却忘记，李媛儿早就不是活人了。 他踉跄的向前冲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还蹲着路漫漫，差点被绊倒，浑浊的眸子立刻清明起来，可几秒钟后神情恍惚又变成了行尸走肉的人，他抓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眼里只有李媛儿。 第29章 伊淮嫌弃自己浑身上下沾满恶浊，却又不能放任这家伙乱来，指尖不过是轻轻碰了碰程祈安的肩膀，但由于没控制好力度，逼得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已经是伊淮面对处处都是污秽的环境，百般隐忍后做出的最佳判定。 下一秒幽幽开口：“程祈安你不要命了。” 程祈安大脑全是空白，嘴唇哆嗦，伊淮的声音近在耳畔，却又像远在天边。 “是……是幻觉。”路漫漫艰难的扶着墙站起来，噪音还在以立体环绕的形式跟她纠缠不休。 “给我好好看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伊淮拎起手腕处粘稠的分泌物，脆铃没有遮挡后直接替主人划开阻隔，像抽丝剥茧一样剥开恶心的蜘蛛巢穴，来到程祈安所处的空间。 顺着目光，伊淮也看到了倒插在茅厕里的李媛儿，只不过，程祈安眼中的李媛儿有血有肉，而在伊淮眼里却快速溶化成了森森白骨。 “它吞噬人类的弱点，不管看到了什么都是你内心最忌惮最恐惧的东西，鬼魂知道硬碰硬占据下风，才会用幻觉攻击，只要意志足够坚定，根本不会入局。” 他在对程祈安说，更多的是利用时间差去开解表情扭曲的路漫漫。 相信小员工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突破。 否则，凶夜也不会大费周章把死神镰刀都赠予她了，价值和潜力定是不可估量的。 程祈安的泪水打湿了睡衣，情绪激动的组织不好语言：“她只想让我看到，生前都遭遇了什么……我能感受到悲愤、怒气、无助……还有绝望。” 伊淮明了，这也算是进入表世界前凶夜对有好感的人一种馈赠。显然不如小员工的礼物来的那么直接，敏锐的五感还有背后颇有安全感的灵器。就好比，公司里，一个是关系户，一个则是面试成绩优秀的备选员工，程祈安是后者。 他有案件重塑的感知力。 看来费宇的执念快要成功了。 伊淮没有在拦着程祈安，只是叮嘱他：“幻觉的实质就是欺骗，一旦在幻觉中迷失，你也将永远困在那里，可以寻求真相，但必须远离这个隔间，李媛儿已经死了，你就算把她救出来也无济于事。或许你身体能吃消，但精神也会受到严重的污染，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程祈安此时仿佛置身于天平上，一边是意识控制他要救出活生生的人，一边是伊淮的严厉示警。 短短几秒钟，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场景在眼中周而复始一遍遍循环播放，他嗓音颤抖，头脑理不清思绪：“是性侵……男的胳膊上有伤痕……跟我们一样挂着牌子……不，不对，不对！那个男人是在李媛儿死后才……才……” 他实在是不忍继续说下去，一时间承受不住，蹲在涮拖把的池子里狂吐。 伊淮见状，划破空间，将程祈安从自身幻觉里带了出来。 两人面对面，周遭早已不是干净的厕所，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地绵从窗户缝隙里攀爬，一直延伸到地面，蜘蛛密密麻麻的在天花板结了蛛网，快要将厕所裹成它们的巢穴。因尸体长期泡在粪池里生满了尸虫，能有食指那么长。 厕所有隔间，都是蹲坑，坑很深又比较宽，塞进一个妙龄少女不成问题，瓷白的两壁被血渍染成黑褐色，成片的白蛆从坑里往外冒…… 伊淮阴沉着脸拉住程祈安就往外面推，他身体硬成僵尸，整个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幸好兜里有秦槐那个道士给他塞得辟邪符咒，伊淮摸出黄纸贴在程祈安脑门上：“死在厕所中的鬼，死后只能藏身于厕所，她和陈欣悦不一样，陈欣悦可以在宿舍和教室徘徊，但李媛儿的杀气和怨气很重，会想法设法的将进来的人缠住并残忍杀害。你知道了她生前的事情，并不是她想告诉你，而是在利用你的同理心。如果为了线索继续探究，你就等着跟你的漫漫姐阴阳相隔吧！” 尽管镰刀已经挡在前面贴身保护，路漫漫依然看不见自己的灵器，为数不多的理智让她扶着墙慢慢往外挪，微不可闻的呼唤：“伊淮……” 后半句话无声呢喃着。 可惜，她想说什么，没有人听得清。 就算是伊淮也蹙紧了眉头，眸光打量半晌后，上前一步，宽大的臂膀将她罩住。 路漫漫左胸前的护工服口袋里有一条多出来的招魂幡。 她刚才应该想说的是，用招魂幡把李媛儿锁进去。 伊淮屏住呼吸，侧颈间的发丝蹭他脸很痒，他歪了歪头，屏住呼吸，指尖捏起，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看不出多余的欲望。 他拿出路漫漫胸前的招魂幡，尽管万分小心，还是无法避免接触，那双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状，本身就被扎成刺猬的掌心现在更是满目疮痍。 伊淮脸上的神色突然有些不自在，耳尖再次带着一抹红。 路漫漫瞳孔缩了缩，捂耳朵的双手更加用力，或许是老板身上那股败落的玫瑰味，倒是心情很快平静了下来，脑海中回忆他说的关于幻觉的话，试图找出突破口。 她害怕一切噪音，所以率先会在幻觉中迷失。 鬼没有附身，说明它还达不到这个层次，只能用类似‘骗’的方式，让她信以为真，所以只要不被幻觉支配，敢于面对最害怕的弱点，就能出来。 路漫漫讨厌噪音的程度就像是膝跳反射，只要传出零星半点，就会想要逃避、阻断、让大脑和心理上得到慰藉。 第30章 她想明白了！ 越是无法面对越要看得清楚、听得清楚，人和鬼其实是一样的，都有弱点，而鬼会放大弱点，人往往会在第一反应下会情不自禁的选择逃避。 剖析弱点，做出决定，往往获利最大。表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共通之处就是“舒服”二字在卑微打工人的世界根本不存在，所以舒服是克星，直面才为真理。 路漫漫缓缓放下捂在耳朵上的双手。 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化，厕鬼快速沿着墙壁攀爬，像个大型蜘蛛，下*体还流出非常多的血液，所到之处全是褐色的污痕。 李媛儿显露出来的真面目后，路漫漫连呼吸都要快忘了。 眼前的是个什么生物…… 由于距离太近，就在脚下，甚至能看清楚肌理。 这东西光裸着身躯，一面是人类的长相，黑色的学生头短发，光洁皮肤下是血液在流动，没有双腿，上半身被蛛丝缠满。另一面用粪土捏出的形状，有鼻子有眼睛，身体细软像条长满鳞片的青鬼蛇神，发霉的皮肤布满淤青，手骨和脚趾被折断，歪七扭八瘫在地上。 最为致命，明明是两个生物，却无法分开，黏液将它们融合在一起。 青鬼蛇神的腰贴在李媛儿的后背，皮肤接触面已经生长在一起，甚至可以说彼此公用一个身体。 李媛儿极力想要跟背后的“那玩意儿”分开，双手支撑跪在地上，可她不知道，其实从自己的腰部开始就已经是青鬼蛇神那两条细软又扭曲的双腿了…… 至于青鬼蛇神，它被李媛儿撕扯的不得不弓起身子向前趴，枯瘦的身体透着骨头，发出哀怒，释放了无数恶灵。 李媛儿生前很爱干净，档案袋里学生时期的一寸照片放到现实生活中大概率是某些男生们的白月光，所以路漫漫才能认出来，只是另一个…… 究竟是谁？ 路漫漫虽然和程祈安还有伊淮不在同一个空间，但是交谈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她记得程祈安说过，李媛儿死后被强女干，生前一定是在挣扎之际抓破了男人的手臂，男人盛怒下施暴，为了掩人耳目将其投入茅厕里。 扭曲的双腿和脚踝是被男人硬生生掰断的…… 所以，后面那具青鬼蛇神其实也是李媛儿，在原生尸体里增生出的咒怨化为厕鬼。 这时，一双冰凉的手盖在路漫漫的眼睛上，嘴唇在她耳畔轻轻开合。 一个个清晰的字符，具有回魂的魔力。 “路漫漫，你在自己的幻觉里不肯出来，让我怎么保护你。” 不能开的门 她缩在他怀里，脸一半埋起来，一半露在外面，只要抬起头，便能与伊淮的鼻尖相触。 听到声音后的路漫漫瞬间被抽离出幻觉，柔滑的西服面料下是坚*挺又结实的胸膛，她的手不该越线，偏差一毫米就会碰到那两颗粉红色的蚊子包。 路漫漫赶紧逃离亲密接触。 “谢谢。”她目光低垂，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咳咳，老板……老板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出了凶夜，我会在工作室兢兢业业上班，绝对遵守工作室条约。” 伊淮听着违心话打了个寒噤：“你最好说到做到。” 路漫漫苦着脸：“放心吧，我是个合格的社畜。” 她也就是伸手发誓的时候，视线不小心向下看见了伊淮手里捏着的招魂幡。 果然啊，在幻觉中感受到左胸上有咸猪手在乱动，不是肖想！ 当初路漫漫认为自己可以直接拿出来丢给伊淮，但手远比嘴巴更胆小，死活都要捂住耳朵。即便厕鬼夸张化了玩家们的弱点，但藏在幻觉中微乎其微的线索，也被她找到了。 “程祈安你看见的那个男人，他跟我们一样都是老师对么？” 额头贴符咒的程小狗点了点头：“李媛儿是先杀后……” “我知道。”路漫漫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等会儿就能去找费宇推演剧情了，先保一个幸存者。” 程祈安不解：“什么意思？” 路漫漫：“你听说过案件推演么……” 程祈安：“漫漫姐是指现实生活中警方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会进行推理或者是反推演来帮助破获案件？” “没错，我猜想离开这里的途径之一就是找到和支线任务有关的线索后去往指定的npc面前进行推演剧情。我们这次是从费宇嘴里获取的支线任务，来找和李媛儿有关的线索，找到了以后就会告知费宇，执念消失代表幸存者解救成功，剧情推演顺利。反之，内鬼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能胜利。入夜后，李媛儿会进行报复除内鬼以外的玩家填补饥饿。” “呼，那也太不公平了。我们是好心帮忙不昧着良心做事，他们狼狈为奸还能度过平安夜。按理说，李媛儿就应该帮我们才对！”程祈安愤愤不平。 “她沦为怨鬼，生前惨遭侮辱，只知道进入厕所的人都是恶人，明辨不了是非。”伊淮眼里闪过哀愁，像是想到某些戳心窝子的伤心事，脸色难看的狠。 “那我遇见了行凶过程，应该对推演有帮助吧？”程小狗惴惴不安的说道，“至少知道了死法，和死因，现在缺少老师的身份和杀人动机。” “动机要见到费宇才知道。”路漫漫吁了口气，“杀害李媛儿的教职人员基本能确认是谁了。” “不会是白若风吧？”程祈安跟着瞎猜测。 第31章 伊淮见程祈安眸光清明，撕下他额上的那张符咒用打火机烧掉，深吸几口气，抑制住心中暴虐的冲动：“他是玩家。不在表世界的剧情设定中。” 程祈安撇撇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他往路漫漫身后一缩寻求庇佑，像个傻憨憨。 伊淮满脸黑线，要不是看程祈安有重塑的能力还有点用处，这巴掌早呼脑袋上去了，怎么能有这么愚蠢的人呢？！ 三人站在厕所门口，伊淮展开手中的招魂幡，和32名学生用的不一样，这条更细更小，是剪窗帘用剩下的边角料。 路漫漫之前在招魂幡上写的编号其实是一组甲骨文，转化成中文是“神”这个字，很像闪电在波动，左边加了个“示”，也就是祭坛的意思。 若想用于招魂另有别的寓意：以教室为祭台，学生做祭品，老师为号令，在光天化日之下，召神鬼进而沟通，展示出来让众人观礼。 除此之外，她还画了之前从父亲笔记里看过的符文，以此为契号用来求助可受香火供奉的神鬼。 老父亲当初从不避讳在女儿面前神神叨叨，但路漫漫小时候只觉得封建迷信瞧不上，尤其是男人做神婆更是少有，念书的时候受了不少白眼，所以很排斥旁门左道。 长大后从事了临终关怀的行业，为了图个心理安慰便也学了点皮毛。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用就在凶夜的地盘召唤出了中立神鬼。 而神鬼就是去不了神职，下不到鬼界的特殊存在，有点像东北那边的出马仙，唯有不同之处便是出马即精怪，而它是人类死后修成的高阶魂体。 伊淮靠棺材发家，懂得肯定比路漫漫还要多，所以一眼就看穿了招魂幡上写的东西，拿问鬼的符文去锁魂，不仅没用还会丧命。 他把窗帘布条揉成团，冲着厕所里的黑水池扔去，布条很快被浸透，缠绕在手腕的脆铃是由麻绳串起的，红色正好可以用来引魂。 果然，布条投入进去后，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路漫漫，李媛儿的生日是多少？不需要精确到年份。” “2月12日。” 已故人的姓名和生日能够让游荡的灵魂尚且有一丝神智，黑色的招魂幡才是禁锢厉鬼亡魂用的，顺着熟悉的气息可以将魂魄引到生前最想见到的人面前。 李媛儿生前最想见的人除了在剧情外的父母，那便是费宇了。 路漫漫和程祈安从幻觉出来后就看不到李媛儿的灵魂，只有倒插在茅厕的白骨和糟糕的厕所环境。 伊淮眉宇轻挑，靠着万能铃铛睥睨众生，看向地上缓缓爬来的……奇怪生物。 “咦？” 他眯起眼睛慢悠悠的呢喃出声，双手隐隐有些兴奋的颤抖，闭上眼睛笑起来—— 无辜二人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祈安：姐，你老板有点疯。 路漫漫：别惹他，比鬼还吓人呢。 但俩社畜还是本能的很照顾金主爸爸，齐声问道： “老板，你怎么了？” “伊淮哥，怎么了？” 伊淮往后退了一步，顺带拽着前面那两位离开满是黏液的水渠：“出乎意料的奇怪。” 他睫毛颤了颤，眼尾包含危险神色，像是饕餮要张开嘴巴吞噬一切的前兆，是风平浪静过后的暗藏杀机。 伊淮再度睁开眼睛的一瞬间。 路漫漫和程祈安都没有说话。 只见他摸着下巴沉吟：“胆子还真挺大的呢？” 幻觉中不敢出来，只放堆虫子恶心人，毕竟伊淮有铃铛在手，任何脏东西都不敢伤他，所以净会显出原形逮着没断奶的孩子和矮个子的小家伙欺负。 现在怎么有闲情雅致在他面前爬来爬去了？ 李媛儿啊，倒是很有意思，装可怜的时候，碍于面子还不让路漫漫和程祈安瞧见。 伊淮直接忽略掉视他俯首为尊的奇怪生物，一脚踢了出去，将它重新揣进茅厕隔间。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里面传出尖锐刺耳的哀嚎—— 李媛儿再次出来的时候，从趴着变成了直立，后背的青鬼蛇神不见了。 怨灵表示，它已经吓没了，千万别cue它了…… 路漫漫彻底悟了。 手拿把掐怪物的人是伊淮。 能伤到鬼魂灵体的人也是伊淮。 而且这人吧，还偏偏软硬不吃。 李媛儿双手托着那条招魂幡，本该被粪水打湿的条带干干净净，似乎感谢伊淮帮她清除了自己因怒衍生出的怨灵。 路漫漫看到了笑起来像朵小白花的女孩，而身旁的程祈安更是泪失禁体质，泪水不受控制的哗哗往下流。 “谢谢你当时在幻觉里想去救我。”李媛儿冲着程祈安鞠了一躬。 想到当时她被困在茅厕里的呼天喊地，极力挣扎，口鼻倒灌进肮脏的排泄物时，程祈安还是很愧疚：“对不起，我……” “该道歉的人不是你。”李媛儿一头齐耳短发，发梢微卷勾在脸颊处，皮肤很嫩都能掐出水来，她穿着校服，文文静静的很乖巧。 “我们带你去找费宇。”路漫漫从她手中接过招魂幡，一瞬间李媛儿就被吸了进去。 从厕所到一楼大厅的距离不算很远，他们便听到了孙玉萍的哭泣声，还有于万越唉声叹气说着都是自己不好的话。 路漫漫攥紧了布条，快步朝前厅冲去。 第32章 于万越看见主心骨们归来，一个劲责怪自己，两眼通红显然是已经哭过了，他嘴里只会嘟念着：“都是我不好！我没用！我是没想到……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慢慢说。”伊淮抽出一支烟递过去，余光扫过孙玉萍，她不停啜泣，肩膀颤抖的不行，而白若风和林婉清双双消失不见。 孙玉萍冲路漫漫缓缓张开双手，手掌沾满了凝固的血迹，生命线被人用刀子狠狠划了一道，没有伤口，只剩下蜿蜒的疤痕。 “多亏了伊老板给的铃铛……”孙玉萍尽量平复心情，她知道路漫漫很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当时自己也没能想到，好朋友会反水。 路漫漫拍了拍孙玉萍的肩膀：“谁都没有错，只是你们的选择不一样。” “漫漫你早就知道有内鬼了？”孙玉萍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也在某一刻思绪疏通，她垂下头，比起眼睁睁看着林婉清最后被白若风吞噬的刺激性，后者更伤人心。 “很抱歉，我们根据情况分析，一旦内鬼是你，于万越和林婉清两个人有可能都活不成，所以铃铛给你确实是起了镇压的作用。” 孙玉萍看着小心翼翼保护的铃铛，很可笑的摇摇头：“我不怪任何人，大局为重，只是有些接受不了……婉清不在的这个事实。” 不能开的门 另一边，于万越猛嘬着烟嘴，吞云吐雾，讲述起当时惊险的遭遇。 “白若风玩阴的，你们走之后对我们使用了应该是幻术之类的东西，何山又在背后偷袭抢走了拐杖……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白若风撕烂……林婉清的皮囊，孙玉萍满手都是血瘫软在地上。” “婉清虽然胆小，但三观很正，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和何山一样跟怪物合作……明明就知道我很讨厌何山的。”孙玉萍露出难以掩盖的沉痛，“伊老板的铃铛在危机时刻起了保护的作用，我手上只被刀刃划伤了，并没有性命之忧，而且愈合速度相当快。当时白若风也没有想到脆铃这么厉害，只能在比较之下杀掉了最弱的……最弱的……” 伊淮走过来，盯着孙玉萍说出了先前的没说出的话：“你挺让我意外。” 路漫漫眼皮一跳，不觉得这句话像是在夸赞。 但孙玉萍闻言后脸色微红，哭肿的双眼有些别扭的移开视线，从地上站起来：“我在幻觉中找到了有关线索，高二三班的学生是春游时发生了车祸，大巴车掉入山崖爆炸引起了山火，仅剩两名幸存者在住院治疗，但眼角膜均有破损，其余人尸骨无存，学校赔偿了一笔钱当封口费。” “你知道数额么？”路漫漫突然问了一嘴。 孙玉萍愣住，随后说道：“10万左右吧。” 伊淮冲程祈安勾了勾手指。 程小狗屁颠屁颠跑过来。 他其实注视了孙玉萍很久，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刚要说话时就被伊淮打断。 “程祈安，你等会陪孙玉萍和于万越在教学楼外面等我们，这两位亲眼看见队友死亡，大脑皮层不能再次受到刺激。” “好的，没问题。”程祈安共情能力很强，他忍住颤音，生怕自己哭了以后又让孙玉萍和于万越愧疚，在表世界里能保证自己的生命不受迫害已经很难了，幸存下来的人最需要安慰而不是自责。 但孙玉萍却摇了摇头，拒绝差别对待。 她说。 带着哭泣的抽噎声。 “其实我不想变成拖油瓶……婉清走了以后，队伍里最没用的就是我了吧……” 傻呆呆的程祈安蹭蹭鼻子：“别这么想呀！垫底的人应该不是你。” 孙玉萍听到安慰的话后，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路漫漫摸着她的肩膀，温声道：“玉萍，我知道林婉清的死亡让你很难过，人在越难过的手就想极力表现出自己没事的样子，我们还要在表世界里呆6天，弦崩的太紧是会断掉的。” 孙玉萍低头看脚尖，她攥起拳头的手又忽而松懈下来：“好吧。” . 从东宿舍出来，原本的六人队伍因为少了一个人变成了五人队。 大家心里都有块疙瘩揪着，心情沉重，路上连程祈安都没那么跳脱了，所有人尽量将精神创伤快速止血，也只有这样做才能减少发炎的几率。 按照说好的，程祈安留下照看于万越和孙玉萍。 于万越见伊淮和路漫漫进入教学楼后，终于爆发了，拽着程祈安的衣领：“我问你，为什么大佬检查楼层要带着你！！！” 程祈安被衣领勒的脖子发痛：“我也……不知道……咳咳咳咳咳……老于你松松手啊……快没气了……” 于万越推开程祈安，他颓废的靠在教学楼墙柱前喃喃自语：“检查楼层真的需要两个人么？怎么就不能留下一个厉害的守着我们？” 程祈安低语，眼神复杂：“我们那边并不轻松，也中了幻觉，如果没有伊淮哥在，我和漫漫姐估计难以逃脱。” 最后，善良的小狗还是藏住了秘密，并没有告诉于万越其实是因为两位大佬看重他才留下他，如果是自己留下来，队伍就全军覆没，不仅得不到线索，也没办法帮忙揪出内鬼。 此时需要守口如瓶，无法言语对于耿直又天真的程祈安就是一场心理上的折磨。 “或许整个队伍里能保护两位女生的只有你了吧……”他叹了口气，“老于你看我虽然长得高，其实就是个傻大个，脑子反应并不快，同理心又强。如果换成我，不成拖油瓶就不错了，肯定没你们做得好。” 第33章 “我想过这个问题，可就是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林婉清死后，我便发誓出来定要问问伊淮和路漫漫为什么要留我？想要问问，为什么他们那么厉害却要去楼上检查，哪怕留其中一个人看着白若风，也不会发生这样的结果！但又想到档案室或许有更危险的生物，他们不先去探路，谁敢出头赴死？想到这里就泄了气。何况，大家都是被拖入表世界的，为了活命才凑在一起，人家愿意带着我们就不错了，有什么义务央求24小时贴身保护呢？” 程祈安皱起了眉头，但无法找出反驳的理由，是啊，进来之前，伊淮哥也叮嘱过不要产生依赖性，这才短短一天就已经离不开他俩了。 即便是在现实世界中玩游戏打团战，每个人也都需要有自己的优势，好好配合，方可胜利。 程祈安听伊淮说，他现在的优势好像是一种叫做重塑案件的感知力，去到任何一个凶案现场都能溯源完整的经过。 或许，留于万越在大厅是为了找出内鬼，也是想让大家在危急时刻激发身体里某些……类似于技能点的东西。 但他一直在等于万越和孙玉萍坦露心声说出这个事，可他们表现得跟普通人一样。 程祈安大胆猜测，天赋值这种东西仅有少数人获得。 既然自己都能推出来，那么漫漫姐和伊淮哥恐怕早就知道了，却还是愿意带队，甚至察觉出于万越和孙玉萍躁动的内心…… 共情能力非常非常强的程祈安学着于万越的样子蹲在柱子前，讲述大佬和他进入厕所遇到的诡异事件。 听完后，于万越的手指又开始揉搓他的脑袋：“怪我没用。” 孙玉萍在旁边擦去眼角的泪水，默默说道：“我们以为就是去检查楼层，即便遇到危险也在规避范围内……没考虑到你们会率先一步去厕所。” 程祈安“啊”了句：“这样不行么？” “没什么……就是少了种参与感吧……”孙玉萍嘀咕道，“我要成长，要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和别人！在表世界里成长和强大的代价就是多找线索，多见证死亡。” 程祈安抿了抿嘴巴，没再说话。 …… 伊淮和路漫漫推开高二三班的门。 费宇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而白可可眺望着远方，她听到动静脑袋扭转了180度，对着两人“咯咯咯咯咯咯”的笑不停。 她张口就是童谣，伸手冲着伊淮和路漫漫画圈圈：“点兵点将，挑兵挑将，挑个好兵去打仗。” 最后手指落在了路漫漫的方向。 费宇抬起头，机械的声音说道：“这个世界没有npc，我们都是怪物……加害者是怪物……被害者也是怪物……被害者生成的怨气会衍生出无尽的恶意成为厉鬼。” 面对费宇突然示好，路漫漫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把装有李媛儿灵魂的招魂幡递过去。 费宇阴森的面庞在白炽灯下，发散着绿幽幽的光，眼角流下血流，怒吼道：“杀害她的凶手是谁！” 路漫漫被伊淮往后拉了一把，面部紧绷：“你要问就好好问，我还想问问你当初在哪里呢？” 费宇脸上的血泪越积越多最后整张脸都血淋淋的，只剩下蒙上白翳的眼球，他悔不当初的说道：“是学校给高二学子组织了一场春游，当天回程的路段遇险导致我们班的大巴车坠崖，我和白可可是车祸的幸存者，出院不久后便从学弟嘴里听到了媛儿失踪的消息。” 路漫漫眉头紧锁，孙玉萍没有说谎，费宇也不可能会说谎，但32个学生的眼睛不可能这么巧合到全都失明了。 线索都有连贯性，如果说这条线索变成意外并不是学校导致的，那么就等于否定了路漫漫已经逐渐形成的思路，本来眼前的迷雾快要消散，但问了几句被干扰后，制定的假设全盘推翻，不用继续验证，这一环节注定会输。 她还能继续演绎推理还愿剧情吗？ 路漫漫手指缩在袖口发抖，她动摇了，内心筑造起的堡垒正在一点点坍塌。 伊淮弯了弯嘴角，笑起来温柔和煦却又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他言语中多了几分冷意，犀利的冲白可可和费宇说道：“在遇险之前，高二三班的30名学生就已经死掉了。” 不能开的门（三合一） 横梁上的灯柱子一闪一闪, 照在男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的光影就像是穿破雾霭的利刃，踏着漫天风沙，风尘仆仆赶来，像救世主似的横在路漫漫和费宇之间, 而那条预示着通往阴间的拦路桥被一击命中断成两半。 窗外斑驳的树影在摇曳, 初进凶夜时衣着光鲜的伊淮现在略显狼狈, 黑色西装其实最不耐脏，连那双很宝贝的鞋子都像只斗败的公鸡，而他笑容依旧。 路漫漫的线索又回来了。 比起鬼神，她更愿意相信身后这个人。 不管是无辜的怪物，还是根本没有成为怪物的地缚灵，在毫无人性的凶夜里, 怪物当然会优先考虑内鬼，毕竟玩家和内鬼站在怪物面前, 它们偏向于同为一丘之貉的人。 路漫漫猜测，内鬼和怪物应该是达成了某种看似平衡的协议。 内鬼帮助怪物捕食人类, 怪物告知走出表世界的方法已经是既定事实。 但是…… 但是…… 她猛然瞪圆了眼睛, 这一刻终于理清了头绪。 第34章 “表世界是有规则的, 而人只要知道规则，就有机会利用规则！所以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规则在凶夜里就是最不合理的存在。” 费宇作为剧情设定的幸存者，两面夹击，不仅跟怪物一样饥肠辘辘, 经常垂涎食物，早就不相信进来的玩家能带给他真正的答案。所以也开始引诱前来推演的玩家落入圈套便可填饱肚子，纵使幸存者的命运有可能会被内鬼杀掉…… 不对, 这个逻辑讲不通。 除了他们，肯定还有其他玩家进入过这个表世界, 如果内鬼成功了，费宇和白可可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表世界就会坍塌，凶夜会开始构建新的世界。 那么，假设内鬼失败，而内鬼只需要做一个任务就是杀掉幸存者，成功的概率明明是很大的…… 路漫漫越来越确定，木屿私立高中就是个望不到底的深渊。 所以，与怪物为伍，拿人类那套公信度说事，本身就很矛盾。 协议只怕是一种陷阱，它们真正要做的就是吞天蚀日，将所有玩家困在表世界，直到玩家全军覆没，怪物不再受到规则限制，便可以大吃特吃。 内鬼，也被骗了啊…… 何山和林婉清只是一把杀人的刀。 这该感谢费宇看到李媛儿时的态度转变，他想离开，他觉得路漫漫和伊淮这两个人可以给到正确的答案，所以吐露出了“这个世界没有npc，我们都是怪物”的话。 变向在告诉他们，不要以人心来妄断怪物，哪怕是可怜的被害者都有可能生成极大的恶意大开杀戒。 路漫漫的目光落在伊淮的侧脸上，微微出神。 有人总是考虑的先自己一步，老玩家除了何山和林婉清，剩下那个人就是他了吧…… 伊淮身上的秘密越挖越多，越想越难解，幸好老板极度厌恶怪物没有成为帮凶，恰巧怪物也非常害怕他。 老板说离开表世界会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他明明在脆铃的加持下，甚至可以轻易的捣毁这里，但又没有那么做，非要一步步过关斩将，解析出学校隐瞒的全部真相才善罢甘休。 凶夜的确规定除社畜以外，老板级别的人不能进来，那伊淮进来的理由当真是被她拖入的么…… 路漫漫恍惚了一下，对费宇说：“极致的真相看上去就像谎言，你们乘坐归途大巴没有假，但那个时候里面载着的全都是尸体。” 她又问，“开车的人是霍茹老师吗？” 费宇闭口不答。 伊淮看到了路漫漫投过来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唱黑脸的活儿交给他了：“我们可以告诉你李媛儿是被谁残害的，完全能保证正确推演剧情，送你的灵魂离开。” 费宇眼里的血泪正在倒流，脸颊上的泪珠又被吸了回去，他手里抓着锁有李媛儿的招魂幡：“杀她的……” “我还没说完呢~”伊淮嘴角的笑容变得略微古怪，“但是你需要告诉我们，高二三班30名学生死亡的真相，还有开车的司机究竟是不是霍茹。” “用李媛儿和你能出凶夜换取一个没什么用的线索，不为过。”站在窗户边的白可可突然说话了，米粒般大小的黑眼珠乱窜，脑袋像陀螺似的疯狂旋转。 费宇像是在权衡利弊，最终点点头：“先说出真相，我再告诉你们答案。” “呀，现在的高中生真不好骗啊……”伊淮拖了个椅子坐下，掏出已经不能看的手帕擦了擦宽头鞋上的污痕，“这个生意，我们赔率很高的。” 演绎推理成功，费宇消失，他们要的答案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平起见，百分之五十。”伊淮像个久经商场的老谈判家，上来砍了一半，“你俩都要考虑清楚，是吃了我们填饱肚子，还是各自拿到想要的答案滚出凶夜。” 老板这模样太驾轻就熟了，她就没想过来到恐怖世界还能跟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们谈生意，这么的讨价还价，真的可以吗？ “好，百分之五十就百分之五十，但按照规则，你们要先说。”身后的白可可发话，最难以置信的是费宇竟然也同意了。 伊淮给路漫漫使了个眼色。 路漫漫深吸一口气：“杀害李媛儿的是化学老师。” 李媛儿成绩优异，长得又清纯，是高一为数不多乖巧听话又上进的学生，化学成绩在所有科目里更是优异，就被任命为化学课代表。 档案里写着，教高一五班的班主任是王杰，同时也是一名化学老师。 李媛儿第一年就直接拿到了奖学金和助学金，为此晚自习下课其他学生都回宿舍，只有她还在用功做题，生怕成绩会掉名次左右明年的补助线。 她的父母在外省务工，从小就是留守儿童的李媛儿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上了高中后就选择了住宿，让家里人都放心，也不给奶奶添麻烦。 木屿的特招生们全部都可以免学费，李媛儿越是上进，就有人红眼、嫉妒。 “我们查看过尸体，也见过她生前的样子，身上的疤痕不是新伤，而是经年累积的，除了被霸凌，想不到别的原因。” 路漫漫看了一眼费宇。 他摇了摇头，情绪激动：“我从没听她跟我提起过！” 第35章 “如果你跟李媛儿的关系很好，她对你有好感，女生是不会把自己悲惨的遭遇告诉喜欢的男生，自卑性心理会让她觉得，你那么好，她配不上。” 路漫漫见费宇整个人都在发抖，左脚开始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加快了推演的速度。 “学校组织春游那天，王杰开始了自己的计划，蹲了那么久的点终于等到了你不在的时候。李媛儿不知道危险悄然而至，还是照常一个人在教室里学习到很晚。没有你的陪伴，出于谨慎，她反锁了教室门，但门锁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王杰拿钥匙开的门，准备猥亵李媛儿。她只有跑、躲、的份，从教学楼一路跑到被封禁的东宿舍——陈欣悦被分尸的地方。学校安静的过分，救命声都叫不来保安，喊不来值班老师和其他教职人员，更不会有和李媛儿关系好又能够出手相救的人。甚至，连高三下晚自习最晚的那帮卷王都没被引来分毫好奇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是因为，学校里这群有实权的人一起陪着高二和高三的学子们去了春游，安保人员都没落下，开展了一天一夜的大型活动，留校的老师只有王杰。” “王杰枉为人师，把李媛儿逼上死路，她挣扎的太厉害就被人用拖把棍敲晕后进行性侵。” 费宇掀翻了桌子，愤怒发泄，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象不要信以为真，可下一刻却发现身体变得轻飘飘，地缚灵的诅咒渐渐消失了。 “所以……这才是……”他像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呼吸，看了眼窗口就要往外跳。 伊淮突然起身，一只手擒住了费宇的脖子，脆铃再次响起，让那股灵魂无处可逃，漠视万物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别想跟我耍花招，吃了霸王餐，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懂不懂规矩？” 费宇露出了凶悍的面庞，眼球空空如也，最后一层伪装也悉数褪去，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伊淮的虎口就要咬下去—— “自不量力。”伊淮凝着眉，突然轻笑出声，好像看到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精怪，他手指微微用力，费宇不动了，全身宛如枯木近乎衰竭。 老板杀红眼了？ 大哥…… 以暴制暴不划算的。 路漫漫扯了扯伊淮衣角：“这买卖亏本不？” 他手一松，直接站起来，冰冷的声音从费宇头顶响起，锋利刺破他的心脏：“要我们去做支线任务找到李媛儿尸骨的是你吧？她魂魄就在里面，你要是不相信，我好人做到底把她放出来，你亲自问问她前因后果。” 费宇身体的透明度已经快要到脖子处了。 伊淮没那么多耐心。 “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仅凭这具空壳也吃不掉我们，她真正的致死原因要拿我刚才问过你的问题换。”伊淮长睫抖了抖，笑容温和，“我不想把问题重复第二遍。” “开车的人……” “开车的根本就不是人……” 费宇不愿意想起那天的意外。 可他要是不说，就一辈子会被困在这间无尽的教室里。 “你们猜的没错，不仅仅是高二去春游了，高三的学姐学长也跟着一起去了，学校里只有高一新生留校。我们当初按照班级被分在不同的大巴车上，也只有我们高二三班那辆车的颜色很奇怪，通体黑白相间。” “开车载着尸体回来的司机不是霍茹老师，而是阴山派做得傀儡。” “而我们的同班同学，确实早就死了。” 费宇回忆当初的始末。 “只有我们这辆大巴车偏了目的地，饶了很大一圈，进入隧道后所有人都被迷晕了。有意识以后，我听见副校长跟校长说，‘多出两个不在名单上的。’。校长说，‘既然来了就都取了吧！’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和白可可已经被拉去医院治疗眼睛，医生说是眼角膜损伤，要休学观察。” “后来的一切你们就都知道了。” 路漫漫已经有了九成把握，木屿私立高中藏着的秘密终于要被揭开了，作为玩家一方，她选择言出必行，告诉费宇：“李媛儿致死原因不是头部被重物极打导致颅内出血，而是整个人被倒插在厕坑里窒息身亡。” 但伊淮却并无所动，相反冷漠开口：“你当时是昏迷状态又不在返程的那堆尸体里，怎么知道开车的人不是霍茹而是阴山派动了手脚做出纸人傀儡呢？” 费宇看了一眼白可可，这个叫伊淮的连傀儡是纸人都能猜出来，是不是可以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由于费宇的身体越来越透明，直到连脆铃都拦截不住的时候，彻底消失在教室里，幸存者之一，逃生成功。 白可可依然坐在窗户台边，风吹过发丝，她的身体摇摇晃晃。 没有窗帘的高二三班通透又明亮，那女孩微微张嘴，口型是…… 预备铃突兀响起，声音震耳欲聋。 彻底打断了白可可要说的话，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身影开始模糊不清。 “诶！？”路漫漫揉了揉眼睛，不明就里，“幸存者只走了费宇一个人，白可可竟然也不见了。” “全身变透明是推演成功的标志。”伊淮神情紧绷，并没有丝毫放松，“你看清楚她最后要说什么了？” 第36章 路漫漫摇了摇头，眼下更关心：“白可可是地缚灵出不了这间教室，而且她要知道的确切答案，我还没有告诉她，不可能会凭空消失。” 伊淮“嘘”了一下，让路漫漫仔细听。 尽管教室除了两位实习老师，空无一人，可还是能听到些其他的古怪动静。 地面铺满了来不及收拾的骨灰，桌子椅子堆在四周，方便当时的十字招魂游戏，并没有人过来清理。杂乱无章的空间本应该是安静的，却听到了拉笔袋和翻书本的声音。 “他们仍然在！”或许换个说法，遭遇车祸的30名同学们从未离开，有机会不做地缚灵的只有了却心愿的幸存者。 “我们看不见的原因是不在排班表指定的课程内。”伊淮垂下眼睫，“简单说，这节课不是你上，所以你看不见学生。而我不是高二三班的老师，自然也没有办法可视。” 路漫漫察觉周围开始旋转，她大喝一声：“老板有规则限制！跑！快跑！” 这时候肢体行动比嘴巴快了，小员工边说边冲，撒丫子跑路。 他们的站位离后门是最佳逃生路线，路漫漫不管不顾压根就没看清有没有障碍物，扭转门把手的时候，一仰头，目光直接对上了那具趴在门外玻璃上偷窥的黑脸。 吓呆了。 吓傻了。 吓得僵在原地。 “让你不等我，撞邪了吧！”伊淮慢慢挪到了路漫漫身后，很嫌弃的说道，“长得丑还出来吓人，要是天黑以后根本看不清还有这号东西蹲点。” 黑脸像个八爪鱼般将烧伤的两只手缓缓从玻璃上拿下来。 路漫漫眼尖，猛然想起早晨上课时，后门也闪过一双焦灼的黑色手臂，上面坑坑洼洼冒着气泡。 ”老板，他就是化学老师，王杰！” 伊淮扭动门把手，从里向外推得有些艰难，青色手筋崩起，使了挺大力气。 门外的黑脸并没打算让他们出来，而是想等上课铃响起时，直接把他们触犯规则这事坐实，迎接夜晚的死亡降临。 里外僵持不休，脆铃再次晃了一下，门把手被伊淮暴力拆除了。 黑脸站在外面，身上有股很浓烈，很刺激的甜酸味。 伊淮目眦欲裂，压低了声音厉声质问：“在教学楼里谋杀同事，规则有说怎么处理吗？” 他揪起黑脸脖子上带着的蓝色牌牌，翻转过来看姓名，眼皮子抽了抽：还真被小员工猜中了。 伊淮语气一如既往冷静，没有半点情绪：“化学老师王杰是吧？怎么有空跑高二三班来上课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 黑脸全身上下都被烧焦，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只顶着两双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眼白部分在通体全黑还结痂的皮肤上显得更为突出。 他说话时像恶犬咆哮：“你们班的化学老师生病，这节由我代课。” 伊淮揽着路漫漫的肩哈哈笑道：“你看你，急什么，我们是实习老师不太清楚调课，那王老师快进来上课呀。” 王杰松动的牙齿磨得咯吱响，他忌惮那串脆铃，本想着将这两人堵在里面，却还是没拗过庞大的力量。 他进，他们出。 伊淮依然保持着单手勾住路漫漫肩膀的动作，顺利在上课铃响起时走出高二三班。 路漫漫咬咬唇，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进入教室的王杰挥了挥手整个教室被黑雾笼罩，血色弥漫，学生们歪七扭八拼不成人形，有的垂着脑袋仿佛头颅被折断，有的断掉的四肢抛的到处都是，全然一副坠崖后的遗样。 高二三班的教室也不再是骨灰满地，门内的空间转换成了一道崎岖的路段，返程的是一辆蓝色的大巴客车，绕车一周贴着红色的“春游”横幅，弯道拐的急，直接坠落悬崖，里面沉睡的尸体挣脱了安全带变成了血流山河的景象。 无形中一股强大的吸力要把她拉进去。 “该说你胆大，还是不知者无罪呢？” 那双手指遮住了路漫漫的眼睛，温润如水的声音牵引她转头，回神，进入电梯。 “我好不容易遇到个合适的员工，可别把自己给玩死了。”伊淮的笑容藏在阴翳的表情下，“想和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的过任务，就不要被其他东西蛊惑。” “有玩家会破坏规则，对么？所以导致费宇和白可可并不相信推演的人。” 她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主线任务都能直接变成骗局，这还称得上是简单模式么？真的不是凶夜为了平衡表世界而衍生出了另一种制约？ 伊淮紧闭嘴巴，不愿多言。 路漫漫认真：“那些破坏规则的人出去，下次被拖进来的玩家倘若全是普通人，凶夜为了平衡怪物，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它们进行主线欺诈，这对想要好好过任务的玩家不公平。” “你所处的社会平等了么？物竞天择，选择不同，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伊淮抬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搂着路漫漫的手紧了紧。 路漫漫点点头，把老板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每个人都有他们不同的选择，有的把生命看得极重，有的使命感很强，有的却是利己主义……” 第37章 所以，知道队伍里有内鬼的时候，路漫漫会选择理解，毕竟大家都想活，目标一致，立场和选择不同。她呢，更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提醒站错队的人，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发挥脑力优势保护少数人性未泯灭的小部分“异类”。 她说这话时，模样看起来弱小又悲哀。 伊淮也觉得可笑，明明被凶夜赋予了那么多，就算不愿意当破坏规则的[刽子手]，也可以利用规则找出漏洞直接出本，成为保持中立的[转机家]。 但她没有这么做，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队友后选择当了个普通人。 也许在小员工潜意识中也把自己归为了最后的类别里，所以一直才看不见背后的灵器。 从教学楼出来，于万越和孙玉萍已经分别整理好心情。 或许表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来不及给人道别和怀旧的时间。 路漫漫本以为出来会上演让脑子直嗡嗡的场景，她连说辞都准备好了，但没有摆上用场，这一次没用，如果不幸再被拖入表世界或许还能继续参考。 他们吃过中饭又熬到了下午，期间并没有碰见怪事。 三点一到，司机就开始按喇叭，承载教职员工的专车停在教学楼下。 路漫漫、伊淮、程祈安、于万越、孙玉萍、何山，六人系好安全带。 一路上，何山盯着路漫漫冷笑。 眼见着离目的地不远了，有人开始沉不住气：“我劝你们放弃找其他条线，别以为拯救了一个幸存者就能赢，不做主线任务必死无疑。” “这是内鬼自爆，打明牌吗？”程祈安惊讶的说道。 何山阴森森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刃：“你们现在变动阵营为时不晚，别蒙昧无知白白送命。” “我信漫漫跟伊老板。”于万越自从林婉清死后，他也察觉出了两位大佬的用意，之前队伍里应该还有个内鬼就藏在孙玉萍和林婉清之间，所以死去的林婉清就是内鬼无疑。 何山嘲笑他们看不清形势，悠然的哼起歌。 程祈安跟路漫漫肩并肩而坐：“他干嘛幸灾乐祸？内鬼只剩他自己，我们还解救了幸存者，何工该有危机感的……” “他的确该有危机感，不过不是幸存者和内鬼死掉这个事情。”路漫漫沉下心来，要不是程祈安突然提出何山的古怪之处，她甚至忘记还有东宿舍规则的这一会儿事，何山明显就是触犯了规则，今晚必死。 以何山这胆子和自私的基因，不该像现在这般冷嘲热讽，最起码的害怕没有表现出来。 程祈安敲了个手指，原本安静的车里多了点噪音，他仰着脖子往后偷瞄，只见何山又勾起看热闹的目光，高翘起二郎腿，很嘚瑟的回瞪了一眼。 程祈安：“漫漫姐你说的是不是七人行进入东宿舍的那条规则？何山违反了，所以他不好过。” 路漫漫：“明明要死了，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我该向他学习。” 伊淮听着前面两人一问一答，撇了撇嘴，插话道：“晦气。” 随后，快速补刀。 “跟谁学不好，非要跟那种二流子学。” 全车唯一的金主爸爸声音不妨有些大了点，话里的语气颇有种当初何山怒怼程祈安干保姆职业的味道。 何山傲慢无礼的叫嚣：“兔死狐悲，还有个蟾宫玉兔上瑶台，没德行。” 程祈安小脸气呼呼：“是不是说我上不了台面？！他咋不说自己上不了台面投靠了怪物，这不就等于不做人做畜生了么……” 路漫漫噗嗤笑了：“你但凡声音再高点，别在我面前碎碎念，也不至于被说成小兔子呀~” “姐，我像吃软饭的么？”程祈安一紧张就喜欢扣手指上的肉刺，好好的手指都被扣的不成样子了。 路漫漫缓缓摇头：“你不像，何工才是软饭硬吃的楷模。” 程祈安被安慰到了，将原本的声音又降低了个八度：“漫漫姐旷达不羁，被何山说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他指了指后面那位，“但伊淮哥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有仇必报的类型。姐，你的老板怎么突然没脾气了？” “呵，”路漫漫冷哼道，“又不是咒他死。” 兔死狐悲，我死了，他会哭。 多么体贴员工，重情重义的好老板！ ……况且狐狸天生奸诈狡猾，挺像伊淮这满肚子坏水的家伙。 算是，夸他呢~ “夸我？贬低了我的搭档就是瞧不起我。”伊淮说穿了她的心思，继续低头把玩起那枚鸽子蛋红宝石，里面的火苗微微向上蹿，但并没有冒出来，像在躲猫猫。 路漫漫眯了眯眼：“只是在我的基础上夸了你，有啥好比性？他信心十足，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大要我们死。” 何山认为他们不想跟怪物沆瀣一气，才不做主线任务，被迫找支线任务出凶夜，实际他们早就知道了主线任务是个坑，只要提前破获白可可的执念就能赢，也算是一条捷径。 可他的表现异常奇怪。 明明死了林婉清这个内鬼，又提前一步解放了费宇的执念，局面已经形成了2:1的胜率，即便后续是3:0，也是稳中求胜的局面，何山压根没办法翻盘。 第38章 他为什么不怕呢…… 带着疑惑，路漫漫一行人下车。 程祈安小声嘀咕：感觉解锁新地图了。 是吗？路漫漫看向四周，总觉得有些熟悉。 整个镇子很热闹，下午就已经有些小吃开始出摊，卖糕点的大妈站在门口吆喝“过来尝尝呀！不好吃不要钱——” 路漫漫站在街道两旁，看着路边茂密生长的树木，宽阔的马路，骑着电动车来来回回的路人，一瞬间有些恍惚。 可就是因为太真切了，可越是真切的东西就越虚假，越让人不寒而栗。 她拦住想要凑到跟前拿一块蛋糕吃的程祈安：“贪小便宜吃大亏。”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呀？我们还能是你说的那种骗子不成，俺凭良心挣钱咧！”胖乎乎的大妈头顶带着厨师帽，一身白围裙系在腰上，蛮横且听不得真话。 其他人见路漫漫不靠前，都没敢往前凑。可闻着空气里的面包香气、煎饼果子、牛肉面、炒凉皮若干小吃，忽然就勾起了馋猫，谁都不愿意再提提及食堂的饭，不是不好吃而是挺膈应人。 “虽然都是表世界，外面总能和学校脱离关系了吧？”程祈安心大的很可以，看见喷香四溢的食物就迈不动腿，“何况这也算是开疆扩土出来的新地图，在那种大型游戏世界里叫什么，叫目前以满足场景解锁条件。” “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出新手村就是江湖模式。”路漫漫提醒。 伊淮的脾气猫一阵狗一阵，笑容没有存续太久，嘲弄般开口：“连怪物都不吃的东西，你们确定要试试？” 程祈安咽了口唾沫，缩回手。 队友们的心思听到这句话也都不敢再肖想能吃上一口跟现实无异的小吃摊，尤其是于万越嘴里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胖乎乎的老板娘见他们没被诱惑，冲离去的背影张开血盆大口，长长的舌头耷拉在地面上，企图卷入那些人类的气味充饥。 路漫漫问前面带队的司机：“这是要去哪里？” 司机：“往年都会在各个初中宣传招生，再走一公里穿过镇子就到了。” 路漫漫问完便跟司机拉开了距离，而何山却继续跟司机亲切地把手言谈。 孙玉萍道：“漫漫姐，还有多久？” “快了，司机说要穿过镇子。”路漫漫复述，她看着路边卖的东西都是玩家此刻最需要的，甚至还有家西服高定店铺。 伊淮停下了脚步。 程祈安：不是吧！ 于万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孙玉萍：大佬有这个能力。 路漫漫长叹一口气，该羡慕么？身为bug不受限制。 “你们不用等我。”伊淮离队。 啊这……确实没想等，人家司机也不会特意停下。 不过几人还是给了队伍里唯一有钱人这个面子，纷纷点头或嘴上应着。 伊淮双手推开玻璃门，回头，面朝大家，笑容加深颇有恶趣味的勾了勾嘴角：“抢几件衣服，很快就出来。” 在这个世道，还能用抢的吗…… “有钱人现在都这么玩了？”程祈安咂舌，透过玻璃窗见伊淮单手拧断了店主的脖子，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打了个冷颤，“呵呵，人狠话不多。” 等伊淮出来，又是一身崭新的小礼服，后面还很骚包的开剪出燕尾形状。 敢情他就是来走秀的吧？ 除此之外，其余人都灰头土脸，衣服鞋子没有多干净，老于身上还沾了血迹。 程祈安已经露出羡慕的神情，19岁少年正是注意形象爱臭美的时候，他穿着一套睡衣进入凶夜很不方便，梦想有双合脚的鞋子。 天知道路过卖鞋的时候，他多想冲进去啊，一摸兜里啥钱也没有，小命就这一条，算了算了。 “唉——那位客人——” 店家老板抱着一大摞衣服，脖子折了九十度，眼睛往上瞟不太方便看路。 听到有人叫，伊淮没回头，大家却停住了脚步。 靠，好多衣服。 还有鞋子！！！ 袜子也能换了。 于万越、程祈安、孙玉萍正在窃窃私语中。 只见伊淮从西服侧兜里掏出五厘米大小的透明塑料盒，伸到路漫漫面前。 “你会需要的。”他侧过头，长睫被下午的阳光打出一片阴影，金灿灿的很温和。 路漫漫听到这话，愣了下，随即勾起一个笑容，讷讷出声：“谢谢。” 透明盒子交接到她手中，像是完成了某种神秘仪式。 里面存放了两颗黑色耳塞。 这无异于雪中送炭，真是感恩老板的特别关照了。 路漫漫善意“报恩”：“我觉得大家应该都知道你不是第一次进入 ……” “知道就知道吧，当初不说是嫌解释起来麻烦。”伊淮打断，眉尾轻佻，“现在不解释是因为他们不敢问。” 路漫漫哑然，安慰自己，面对老板臭屁，习惯就好。 镇上的马路出现了一群行为举止奇怪的人，没错，就是他们！ 源于司机速度加快，大家边走边换，看到垃圾桶就往里面丢旧的衣物，但脚下不敢慢下来，生怕跟不上。 第39章 “除了没东西吃，我又活了！”于万越感叹，他终于可以不用一低头就看见胸前的血渍了。 “学校里的怪物都谋生艰辛，外面非人非鬼的脏东西饿起来更快。以前我跟爸爸在老家的时候，听他说孤魂野鬼和有人祭祀供奉的不一样，它们会残食弱小的同类或者诱骗阳气弱的人吸走精魄。” 路漫漫脱掉外套，挑了件不那么扎眼的灰色长开衫穿上。 于万越见状，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俺就感叹感叹，道理都懂。” 路漫漫换鞋的时候有点着急，不小心踩进了坑洞，就这没摔成的动作，让她僵在原地，语气隐约带着颤音：“这个地方我来过。” 不能开的门 刚被凶夜拖入时的记忆仍历历在目, 充满腐臭味的死人堆，时而软绵，时而僵硬的骸骨遍地都是，根本没法下脚。没有任何活物, 周遭死气沉沉, 黄沙漫天飞扬。被腐蚀的地面坑坑洼洼, 一不留神就会崴到脚。 “漫漫姐，你说这里你来过？”程祈安赶紧搭了一把手，然后蹲下瞧了瞧她的脚腕，仰头问道，“没事吧？” “没事。”路漫漫再定睛一看，地面依旧平坦, 哪里有什么坑洞啊…… 即便是产生虚像，她也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就是那条需要踩在尸体上才能找到出口的死人路。 路漫漫迅速冷静下来跟大家解释缘由：“你们都知道我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直接投放到操场上的玩家, 而是从废城走出来的，但它之前并不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样子。” “废城？是这个小镇的名字么？”孙玉萍沉吟了会儿,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孤魂野鬼挡道。” “我自己起的, 当时镇子上一个人都没有，像个废城。”路漫漫看了一眼孙玉萍，神情有些古怪，她现在的心情太过于顺畅了。 不知道这个形容用的对不对。 但路漫漫觉得, 当下孙玉萍给她的这种感觉，像是紧绷后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无所谓的态度。 “怎么了？”孙玉萍见路漫漫盯着她看，察觉了异样, 便问道，“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路漫漫强笑道：“你瘦了很多。” “是嘛！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孙玉萍拍拍自己的脸，“以前一直想瘦，就是瘦不下来，现在好了，去年买小了的裙子终于能穿上了！” 咚—— 脑子里敲响警钟。 不合时宜。 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脱离掌控，破土而出。 程祈安见路漫漫的脸色明显不好，他就开始联想到一些血腥的画面，连漫漫姐都很难消化，身为普通民众…… 下一秒，程祈安堵起耳朵说：“如果吓人就不听喽！” 路漫漫无奈的摇摇头，她没打算细讲：“伊淮说的没有错，这里全是陷阱，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伊淮歪头笑笑，进度比想象中要快。 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啊…… 马上就要跟故人见面了。 . 他们这行人继续跟着司机走，越走周围环境越不对劲，前面四季如春景色宜人，而他们经过之处草木枯竭，尘土飞扬。脚踩在地面上会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像是走在了沙漠里。 路漫漫伸出手丈量，他们和司机始终保持一臂多点的距离，明明触手可碰的人却怎么也够不着。 看到这一幕，队伍里瞬间噤声，气氛安静的可怕。 时间慢慢流逝，步伐沉重，于万越几度都因为风沙吹过看不清路，身体微微弓着，如同虾米般。 “我们……好像和领路人不在一个空间中。”程祈安嘴唇发抖，说破了大家都不愿意去戳穿的事实。 于万越见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勇敢直言，他也不顾会不会弄得队伍里的人军心溃散，忐忑不安的讲：“难不成是里世界？我们也没做过分的事情啊！听何山提过这么一嘴，表世界是主宰者[凶夜]创造的一个和现实世界完全平行的地方，外表上看起来与真实世界没什么区别，就是处处透着诡异，除了队友，看不到其他正常人。” 他继续道。 “至于……里世界，神秘又恐怖，好像从来没有人碰见过，因为几率少之又少。” 路漫漫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从来没有人见过么？ 可她开局好像就误入了那个神秘的地方。 “凶夜创造出表世界时把某个意识碎片留在了这里进行监管，一般要有条件才会触发。”伊淮认可于万越的说法。 程祈安后脖子冷飕飕的：“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全队人已经已经见怪不怪，反而伊淮还嫌闹得不够大，平添恶趣味：“这不马上就要身临其境了么，见识见识就懂了。” 程祈安打了个寒颤，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大佬。 “就这么说吧，表世界给了主线任务，我们完成了，就能出去。”路漫漫用程祈安能理解的话讲了一遍，“但我们现在猜测主线任务做不了，所以就会去找其他能出去的线索，就跟你玩游戏一样，找到支线和隐藏线，也能有机会出去。不过，这将代表着所有谜底全部解答成功，表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时候，表世界就会蜕变成里世界，让大家看到意识碎片的本体。究竟本体如何，既然何工都没有见过，于万越说神秘又恐怖，那或许是这样的。” 第40章 伊淮推了推鼻梁上架起的眼镜，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你就宠他吧！ 见程祈安还是有些一知半解，路漫漫欲要再解释，孙玉萍却脱口而出：“通俗点讲，表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时，里世界就会出现。” 程祈安恍然大悟，惊讶的捂着嘴巴：“那现在……” “表世界已经开始松动，至少代表我们思维方向是正确的。”路漫漫回答。 孙玉萍有些疑惑，接连提出三个反问：“只是因为主线任务枉为人伦，大家接受不了？还有什么猜测值得表世界动荡不安？或许两位大佬有新的推论么？” 路漫漫唇畔牵起微笑：“拯救幸存者啊~” 孙玉萍明显吁了口气：“我还以为有什么新发现嘞！” “都在同一个战线，没什么好瞒着大家的。”路漫漫紧了紧自己的衣衫，下意识往程祈安方向靠去。 “漫漫姐，你冷呀？”程祈安观察细微，正准备拖下外套递过去的时候。 “她心冷。”伊淮猛不防插话，心灰意冷罢了。 路漫漫看向他那双乌云压过的眼睛，虽然长了张随和的脸，性子却别扭的厉害，即便笑吟吟的也总觉得不怀好意，但这次的确伊淮被说中。 “你又在看我。” 走在斜前方的伊淮偏头。 路漫漫嘟囔句：“……后脑勺长眼睛了？”她移开视线，同数万个会拍马屁的社畜，应道，“老板长得好看，多看几眼心情舒畅。” 光明正大的夸赞，令伊淮耳尖又莫名挂上点红晕。 . 出镇子的路越走越远，始终跟领路人搭不上边界。 这群人眼见着场景开始褪去光泽，画风变得昏黄幽深俩俩相掺。那些门头房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一个个坍塌，空中盘旋着数以万只的乌鸦，残垣处贴了很多泛黄的纸张，有的缺了一角，有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伊淮停住步伐：“这样望梅止渴的走下去就是自欺欺人。” 他们几人已经在里世界，跟前面的领路人不属于同个空间，本想着一直走，或许走出镇子就能从逃离。 “事已至此，要不要去看看上面写的什么？”路漫漫先是询问其他队友愿不愿意冒这个险，没有异议后才提出这个想法。 大家摘掉马路两边贴着的纸张，捡起地上的碎片，拼拼凑凑后得出几条信息。 【山 弋 镇遭遇黑风暴天气，请各位留守于防空洞内，不要随意出入】 【木屿私立高中地基稳固，若有人看到信息请速速前往食堂避难】 又是红白配色，说不出的怪异。 程祈安哭丧着脸：“现在想不听都不行了！漫漫姐，你当初是怎么从废城走出去的啊……” 路漫漫“呃”了声，她正在组织语言。 该不该告诉他们是踩在死人堆里登高望远，突然就看到了前方那丝光亮慢慢扩大？ 还是直接说出，只有踩在尸体上才能出得去嘞？ 伊淮悲悯的笑道：“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有什么事物是恒久不变的。” 程祈安很害怕，身处于里世界的诡异，难以用语言说明。 长时间脱离现实让每个人变得非常敏感，倒不如鬼啊，怪啊，直接来。 这种虚无缥缈的空旷，孤寂，衍生出的诡谲和死亡气味，最能击败人类的精神。 “小朋友也该长大了。”路漫漫把藏在身后的程祈安扯出来，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伊淮说的很对，没有什么事物是恒久不变的，出去的方法有很多，我用的那个说不定这次就不管用了。” 就像是没有化学式的混合物，无固定组成和性质，组成混合物的各种成分之间没有发生化学反应。 里世界，同理。 上一秒别人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可能在下一秒就不受用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去探探那个防空洞。”于万越唏嘘道，“你不是说过，看起来不相关的线索，能出现在这里，其实都有必然联系，只不过当下的我们没有发现。” 孙玉萍：“无异议。” 伊淮：“没有。” 程祈安深吸一口气：“那我也没有。” 拼凑出的纸张后面就是一幅完整的地图，他们顺着图标和路线，很快就到了所指位置。 周围都是密林，笔直插入云霄，仰头看不到树冠。少有几排老宅子藏在其中，因常年照不到阳光，离地面很近的地方总有雾气散不开，白茫茫的一片透着些许妖异。 土堆砌成的矮墙把院落围成一个小圈，最大的屋子倾斜面上挂着一层又一层的三角彩旗，别致又神圣。 尤其是在褪色的里世界，它那么招摇，就像会发光的灯塔，非常引人注目。 推开栅栏门进入院子，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几乎没有可站的空间。 孙玉萍有些疑惑嘟囔了句：“这不是蒙古那边才会有的旗子吗？” 他们仰头看向上空，后赫然发现，不仅是屋檐上、横梁上、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 孙玉萍以前接触过游牧文化，显然废城和蒙古族八竿子打不着北，既然用了这样的方式，恐怕是借走那边的风俗习惯。 第41章 “如有先辈去世，则要降旗致哀，它延续了禄马最初送魂的祭祀形态，在导引死人的灵魂升天。”她倒抽一口凉气，毛骨悚然，“防空洞里面的人……无一生还了……” 不能开的门 伊淮冷笑一声：“这里除了我们几个大活人, 本来就油尽灯枯。” 程祈安脑子突然变得好使了：“根据拼凑出的提示，只有防空洞和学校食堂能成为避难所对不对！？如果防空洞里的人全军覆没，就只剩下学校……那我们看见表世界里存活下来的人根本不是人，却也不是像李媛儿那样的鬼。” 路漫漫耳边响起费宇消失前说过的话, 她喃喃自语：“这个世界没有npc, 加害者是怪物, 被害者也是怪物，被害者生成的怨气会衍生出无尽的恶意成为厉鬼，而加害者有可能因为这场突变的灾难死掉后变成了怪物，依旧重复生前的事。区分怪物和鬼的方法其实很容易，鬼会因为嗔痴怨念成为地缚灵，而怪物们不会。” 所以区分被害者和加害者也很容易。 举一反三后, 那些零零碎碎的线索不再扑朔迷离，就像最常见的按照顺序重组句子, 是同样的道理。 “得去防空洞看看。”于万越握紧拳头敲了下手掌心，“地图标在这个院子里, 那就准儿没错！大家齐心协力争取早点回家。” 孙玉萍表现得最积极, 拿出折叠电棍用最细的那头拨开发霉的草垛。 阴面被掀起, 爬在暗处的千足虫密密麻麻往外蹦，她吓出了冷汗，大叫一声。 于万越凑过去：“小虫子怕啥，咱连人皮怪那种恶心的玩意都face to face了。” 孙玉萍情绪舒缓些, 开起玩笑：“您还会英文呢？” 于万越撸了撸袖子，把孙玉萍拉到身后：“咱好歹也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瞧不起谁！” 说完便叹了口气, 院子里没有防空洞的入口，难道地图所示是错误指引么？ 路漫漫和伊淮把左邻右舍的宅基地都翻了个遍, 回到中间这个院子的时候见于万越站在草垛前犯愁，便问道：“你们也没有任何发现？” 孙玉萍嫌弃避开往外爬的虫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 话音未落，就听见程祈安在厨房里吼道：“姐几个，哥几个！我这边——” 四人面面相觑，可接下来，厨房突然就没声了。 伊淮是最快赶到现场的，他一脸冷漠，任由程小狗扑上去强行搂着胳膊。 路漫漫紧随其后，先是扫了眼灶台边腐烂的人骨架，又瞥向门口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她打了个哆嗦，弹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大概是程祈安拉扯时不小心弄掉了伊淮衬衣上的扣子，西服有些皱皱巴巴，同时领口散开。 露出锁骨靠下，胸口向上，那粒朱红色小痣。 这长相和卖相放到青楼得是小倌头牌，身边绕着的莺莺燕燕颇多。 路漫漫管不住大脑正在进行胡思乱想，只好先用手挡住眼睛，默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伊淮神色僵了片刻，表情扭曲。 说好的，主人，主人的主人和小狗呢？ 程祈安见到救命稻草，哭唧唧的甩开伊淮，直奔向路漫漫。 “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利用完就扔。”伊淮冷嘲热讽的说，然后用手拂了两下被程祈安碰过的地方。 厨房挺空旷，除了柴火和花花绿绿的水泥编织袋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偌大的地方不用来储存粮食和杂物反而把东西搁在前院，多浪费空间？并且脱离村民的日常生活。 路漫漫捻起地面上的柴火灰，即便不是新烧的还是有些潮湿，厨房离灶台最近，烧过柴后产生的灰烬应该变得自然干燥。 余光瞥向后方，想要找个人帮忙佐证。 她刚要说话，伊淮已经走了过去，啧啧两声道：“挂羊头卖狗肉。” 路漫漫明了，看来里面装着的就是提前烧好的柴火灰，为了掩盖踪迹。 那么…… 她拿起灶台里的木条，将人骨往旁边推了推腾出地方，然后又用扫帚清扫干净，果然发现下面还藏着井盖。 路漫漫拥有敏锐的五感，没有柴火灰阻隔，她能闻到空气中逐渐上涌起浓烈的酸臭味，感知出微弱的风从井盖表面的小孔洞往外窜。 “这个井盖肯定可以打开，我之前看到过一个新闻，说有些国家防空洞入口就是在井盖下面的！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做得非常隐秘。”程祈安良久才说道，情绪很激动，似乎更惊讶于自己能想起来这件事，而不是发现防空洞本身。 孙玉萍聚精会神的追问确切答案：“漫漫姐，我们要下么？真的要下去？” “来都来了，找都找到了，现在打退堂鼓不合适吧？”伊淮双手环胸，他挂着笑模样，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怕黑，也怕拖后腿，所以能不能让我走倒数第二？”孙玉萍自己要求的，毕竟她知道程祈安肯定会跟路漫漫提过当初在教学楼门口说要成长就得历练的话，但这次是她先打怵了。 防空洞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里世界的防空洞。 第42章 如果在现实生活中，防空洞的配置肯定有灯光。但她看过一些恐怖探险博主去往废弃的防空洞，在里面只能借助手机和手电筒照明，而前面和后面毫无尽头，像是在走一条密闭的不归路。 孙玉萍失去亲友，她也没提出过很过分的要求，所以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井盖被伊淮轻松的打开，里面是条看不见尽头的长梯，扶手两边锈迹斑斑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黑色凝固状黏液，他先打头阵，避开那些脏东西，不想玷污刚换上的鞋子和衣服。 本来是路漫漫走最后，但于万越挑起重担，他和孙玉萍算是经历过生死的患难之交，平日里就多了些照应，主动说站在队尾离孙玉萍近些，总不能把程祈安那个胆子比芝麻粒还小的孩子扔后面吧？ 阵列依次为，伊淮，程祈安，路漫漫，孙玉萍和于万越。 随着伊淮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离地面已经有一段距离。 他皱紧眉头，头上方的光点依然模糊不清，眼前被黑暗笼罩，还有股很刺鼻的霉菌味。 突然，指尖盛开出一簇火苗照亮了防空洞内部，只见男人的脸臭到发黑，低头看向最后三个台阶，眼里全是嫌恶。 伊淮纵身一跃，跳过绿色粘稠物，稳稳地落在地面，借助打火机燃烧的光朝四周扫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静谧之下，他声音淡淡：“安全。” 路漫漫耳朵动了动，听到信号以后带领队友顺着梯子抵达防空洞。 斑驳的墙壁渗出水珠，顶部本来装有照明的灯具，却因废弃时间太久早就不能用了，就算连上电路，可在褪色的里世界可谓天方夜谭。 大抵因为霉菌繁殖速度过快，蔓延出一堆绿幽幽，酷似苔藓类的植绒，整个通道就像大海一眼望不到边，他们按照队形排列走了大概有几米远，就感觉到了氧气薄弱有些压抑。 于万越位于最后，总是时不时回头张望，梯子已经隐在黑暗中，入口的方向连光源都看不见了。 唯一的打火机沦为宝藏，大家挨得都挺近，人挤人让阴冷潮湿的环境徒增燥热。 “程祈安。”伊淮停住脚步，声音带着暴怒前的克制，“把你狗爪子从老子腰上拿下来。” 程祈安犹犹豫豫松开，把路漫漫往前一扯，满脸笑模样：“姐，还是你好。” 算是顺水推舟吧？ 路漫漫本来也打算找个借口和程祈安换换位置。 她悄无声息的将伊淮给自己的脆铃扔进了程祈安的口袋，语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宠溺：“你让我有种未婚未孕提前感受当妈的痛苦。” “害，漫漫姐，你就忍忍吧……我平时挺阳刚的。”程祈安还是懂得男女有别，没有去搂路漫漫的腰，而是牵着她袖口摇了摇，带着点小孩撒娇的气势。 行，她信了。 路漫漫的夜视能力很强，所到之处揽于眼底，而其他人像熊瞎子，她就更方便做一些小动作了。 比如，说出：“废弃的防空洞是建在山肚子里，应该是早起战争留下的产物，上面的线路和灯泡用的很像是以前军事工程那个年代的旧料，顶部涂满绿色的油漆，确实遇见灾害时是很宽敞的避难所。” “宽敞么？”孙玉萍体格有些胖，进入凶夜后虽然瘦了不少，但在平常人眼中仍然是个胖女孩，通道没办法并肩两人而行，对于她来说是狭窄的。 路漫漫指了指前方的铁门：“五米开外的地方有个铁门，里面很大，足以并排走路。现在这样很不方便吧？尤其是你对黑暗有极大的恐惧感。” 孙玉萍听闻后目光紧张起来，她将身后的匕首握得紧紧的：“也还好，有利有弊！后面是队友的话挺有安全感。如果并排走，总觉得什么都不靠着反而凉飕飕的……但一直这样，我个人体质原因，胖子容易憋得喘不过气，嘿嘿，还是空间大些舒服。” “我也觉得这里很闷，还是快些走吧！话说，漫漫啊，那个铁门你怎么能看得到啊？”于万越稀奇发问。 路漫漫自从察觉自己进入凶夜以后异于常人，便早早做好了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胡诌道：“大概是天生有阴阳眼的缘故，视力还不错。”她连已故的老爷子都搬了出来，“我应该没跟你们讲过，其实我爸爸是村里面给人看事儿的。” 这下于万越明白了，伊淮是个bug，路漫漫沾亲带故点灵异体质，只有他们是普通人……虽然早就领略到两位大佬的厉害，现在确认过后…… “怪不得伊老板能邀请您去他工作室上班，一个卖棺材发家的，一个有阴阳眼，这不绝配嘛！”于万越仿佛磕到了的表情。 路漫漫声音柔柔的替自己和老板辩白：“你理解的……” “很对。”伊淮接话接的问心无愧。 不能开的门 “漫漫姐你和……” 程祈安冲伊淮挤眉弄眼。 八卦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 不是在吃瓜就是在吃瓜的路上，尤其是非常非常擅长八卦的程祈安在如此古怪的环境里也经不住调侃几句。 路漫漫迷茫的看向老板。 第43章 配什么？是她理解的那种很相配么…… 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的意思？ 那大可不必。 她和伊淮就像泾渭分明的两条河流，永远不可能交汇在一起。 路漫漫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李媛儿，小姑娘当初的处境、对费宇打心底里产生的自卑, 便很容易带入了。 于是立刻摇了摇头, 新时代女性独立自主, 不为任何小情小爱低头，干嘛非要被男人缠着？况且身为很配的主人公，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偏爱。 伊淮拍拍某位小员工的肩，神色认真：“自然是很配，工作室从来不招没用的人，术业有专攻, 她这双眼睛和能力，我不应该求贤若渴吗？” 程祈安扶额：“不行, 太过于现实，让我沉浸在虚幻的泡影里吧！这还没出凶夜呢……社畜本畜听到后已经开始职场焦虑了。” 轮到于万越哑巴了, 他偏头问一直没怎么说话, 似乎有心事的孙玉萍：“这好马配好鞍不就是天作之合的意思呗？” “当然不是, 我就一个干活打工的而已。”路漫漫笑笑，很大气，并没有介怀，“上等马要配上上等的鞍才显得相称, 我老板呢，是我的伯乐，给我包装一番到了新地方继续埋头苦干, 发挥自己最大价值。” 于万越心里哇凉哇凉，他多看了伊淮和路漫漫几眼, 可这俩人外表看起来俊男美女，的确很般配，这样的身高差娶回家做媳妇刚刚好。 “害！怪我在紧要关头还乱点鸳鸯谱。” 他这么说，就是希望伊淮不要介意。 “偶尔开个小玩笑活跃一下压抑的气氛也挺好。”路漫漫倒是无所谓，说话的状态都松弛了，确实没那么绷着，她这人不怎么记仇，心眼也没那么小，更何况于万越也不是有意的。 伊淮扯了扯衣领，他可不喜欢被开玩笑，明明脸僵硬的要命还是低眉笑出声，带着股奇怪的别扭，像是刻意有模学样。 于万越见伊淮也没有追究，便草草带过这个话题：“我刚才在墙壁上做了记号，怕遇见岔路找不到出口位置。” 他上课的时候带出来一小角粉笔头。 “空间扭曲的时候这些记号没有用。”伊淮敛眉，这里的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出格，好一个名义上的简单模式，那群嚣张的[刽子手]们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离铁门越近，空气就越稀薄，原本直走的路也确实发生了变化，程祈安突然就没底了，心哇凉哇凉的：“那我们该怎么办？” 于万越害怕的腿软，他借着伊淮转身打火机的光朝后照时，彻底看清楚了空间的确在变化，前面的本来是一条直线，硬生生分出三个岔路，想要原路返回，却只剩下堵死的墙面。 他在队尾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甚至还在开玩笑，这不妥妥就是大蠢驴吗？ 于万越整个人颓废的蹲在地上，他捂着胸口急促的喘着粗气，额顶的冷汗不断往外冒。 “老于，深呼吸！”程祈安赶忙过去替他抚平胸口，边顺边说，“对，就是这样，慢慢的……别着急。” 虽然防空洞的氧气不太足，可于万越身体很好没什么基础疾病，最该担心的应该是孙玉萍这种肥胖体质最容易诱发胸闷气短等病因。 程祈安扶起于万越：“哥，咱可不能说倒就倒下啊……” 于万越叹了口气，不敢看身后：“我就是心悸你懂不？好好的路说没就没了。” “我懂我懂，全队伍里就属我胆子最小，我能不懂么！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细思极恐！其实在密闭环境里大家都不好受，容易产生幽闭恐惧症，就是没有这个病的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憋出毛病来。多调节调节情绪，做刚才我跟你说的深呼吸动作，就会有所好转。” 路漫漫看着程祈安在一点点变化，虽然很慢很慢，但他再也不是只会往后躲的小孩子了，看着看着还真有点欣慰。 伊淮将打火机的光灭了。 本来还互相安慰的队友突然很默契的没了声。 打火机每过十秒钟就被关一次，伊淮会重新燃起，虽然已经习惯这个频率，当所有人都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猛然黑掉，还是不适应。 程祈安见火光迟迟没有燃起，便喊了一声：“伊淮哥呢？” 路漫漫倒是挺淡定，她没想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自己的视力也能这么好：“他就在我旁边。” 这话说出，手指摩挲打火机，“啪嗒”响起，视野重回光明。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迎来了伊淮极为鬼魅的笑声。 他原本人就冷淡，即便表面温和也像是硬演出来的，可这次并不一样，那是看戏的姿态，倒映在脸庞的烛火，平添绮丽。 “死当真那么可怕么？” 笑意收敛，黑润润的眼珠深不见底，颈间微卷的狼尾趁着肤色苍白，身后的影子拉的瘦高细长，完全不是西服里宽肩窄腰的模样。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嘴角，发现笑容垮了，随后扯了扯脸皮又笑起来，这种伪装令人汗毛竖起，脊骨发冷。 “人会死是必然的，有的是四十岁匆匆了结，有的是五十岁左右、六十岁左右，甚至是现在。”伊淮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不吭声的孙玉萍身上，她今天格外的安静，“用皮相和肉躯创造出来的生命永远达不到长生，既定事实无法改变，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第44章 区别瞬间呈现出来—— 他格格不入又站在高位，无法跟所有被拖入凶夜的社畜共情，说出的话残酷冷漠，却又是在场所有人不得不去面对的事实。 多么奇怪的人啊，笑着笑着，就能把大家的心戳成筛子。 队友们脸色俞发不好，伊淮对此反应平平，甚至还认为自己是慈悲为怀的佛祖点亮光明的路。 可大哥啊，你到底有没有看见他们满脸惊恐的神情啊…… 拜托学学说话的艺术好嘛？ “既然没办法原路返回，不如上前探探吧！”路漫漫提高声音，“人类不畏生死是不太可能的，您超凡脱俗，我们自然比不了。但有句话，老板你说的很正确，既定事实无法改变，如果注定是死，也得死个明白。退一万步，前面就是出口，如果我们留在原地就等于错过了一次逃生机会呀！” “没错！”程祈安握紧拳头跃跃欲试，“空间不停转换的目的不正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等死吗？留在这里也是死，怎么样都是死，前面的铁门开着，迈出这一步或许能迎来希望呢！” 程祈安看了伊淮一眼：“哥，长生不老连秦始皇都办不到，我们就不要指望了，但生死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就算是天意，至少也努力过了。” 伊淮吹灭了火苗，然后又缓缓亮起：“那就跟上来，别掉队。”他转身，手腕上的脆铃在乱晃，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加重声音，“前面危机四伏，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路漫漫深闷了一口气。 不到五米处就是铁门，距离非常近了，眼见着狭窄的通道马上就要宽敞起来，再不动手这趟真就是浪费时间了…… 听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大家高度紧张，尤其是于万越回头张望的频率超乎想象，没有鬼都被他某种强烈的信念诞生出那玩意了。 他吞咽了口水，看着前面涌动的四个人头，在无限放大的恐惧压迫下看什么都略显诡异。 队友前进的步伐越来越快，光线忽明忽暗，于万越像个无头苍蝇跟着，直到防空洞顶部突兀的砸落下水珠，发出“滴答”声，刚巧不巧有从于万越的脸庞滑下来。 通道比刚才还要潮湿寒凉，刺鼻的味道更浓，别说是阴森，阴冷到零下的程度都有，于万越是个体热的人，他都冻得直打哆嗦，颤颤巍巍往前挪动。 背后麻木，从头凉到脚。 于万越的呼吸声也逐渐沉闷、急速起来。 他明知道不对劲，可又不敢回头看…… 明明穿得非常保暖，之前才换了加绒卫衣，里面还套了个打底衫，按理说前面的队友都没有像他这样低温。 可是，就算有什么东西跟着，其实在衣服足够厚的前提下是感觉不出来的，但这次完全不一样！ 又是重重的一拍—— 于万越汗毛耸立。 他在恐惧和不安折磨下，终于憋不住了，暗暗下了决心回头看一眼，结果什么都没有，更像是冷的产生了错觉。 “害，净会疑神疑鬼……”于万越小声嘟囔，心里一套自我安慰后起到效果，索性挺直了腰板，谁知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度比刚才更猛了。 他这才确信肯定是招惹上了不干净的玩意。 “一下……” “两下……” “三下……” 他默默数着数，汗珠渗进眼睛里都不敢擦，机械的往前走，宽厚的背脊越缩越小。 于万越吓得脸色煞白煞白。 黑漆漆的身后，此刻有一双小手正在扯他的衣摆！ 不能开的门 孙玉萍紧抿着嘴唇, 表情狰狞，藏在袖口里的手指痉挛了几下，非常敏锐的看向前面三个人，保持较高的警惕性, 尤其面对听力和视力超出常人的路漫漫, 更为小心。 她悄悄将腰后的东西取出, 为此早早用身体胖做借口，特意把呼吸压重用来干扰。 离那扇铁门已经很近了，但注定有人永远无法走入。 孙玉萍伸出粗短的手指将碎发挂于耳后，露出肥嘟嘟的大脸，那双冰冷的眼睛再无任何情感，透着狡诈和险恶。 她勾勒出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的笑容, 抽出别再腰上的刀，连回身都不肯, 冷漠残忍的将胳膊肘向后一捣。 路漫漫眼皮狂跳，她大喊一声：“不要动！” 于万越处于懵的状态, 整个人被小鬼快搞麻了, 根本不知道前后夹击全是危险。刚好这么一吼, 他认为主心骨肯定是知道队尾的情况，脑子清醒了许多，责怪自己当时怎么就不知道先把情况说给大家伙儿听呢？ 与此同时，拿着刀的孙玉萍僵住, 不敢乱动。 做贼心虚，说的就是这种人。 路漫漫直接转过身，而伊淮也停下了步伐, 他把那枚血红色的鸽子蛋往前伸了伸，打火机的光源很小, 仅能维持在两人之间，但多少让队伍后方有了可视度。 “这个防空洞里好像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东西存在。”路漫漫看向汗津津的于万越，他额前的头发都能滴出水来了。 第45章 “不应该呀！老宅的屋檐上铺了那么多的禄马风旗就是在送魂！伊老板不是也说，除了玩家，里世界根本不存在活物。”孙玉萍惊讶万分，随着尖细的声音上扬，瞬间将手里的刀又插回后腰的佩袋里，清空了的双手捂住眼睛，故作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信息的样子死命摇头，“怎么……怎么可能会有别的东西……” 路漫漫和伊淮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狐疑。 伊淮噙着古怪的笑，目光对准了孙玉萍：“你觉得鬼是活物麽？” 孙玉萍颤了两颤似是没站稳，她语气紧张：“除了空间发生变化，我我我没感觉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于万越哭丧着脸：“有！确实有！你们在前面走的时候，刚才……就刚才有东西一直在扯我的衣服，我回头看，什么也没发现，但感觉是不会错的！” 路漫漫微妙的挑了下眉，她直接略过程祈安和孙玉萍，在狭窄的空间里侧着身子来到于万越跟前：“老于，你转过身让我看看。” 于万越听话，他倒腾了个，后背面向她。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伊淮拨弄着手腕的铃铛。 路漫漫蹲下，用鼻子嗅了嗅，随后点点头：“确实什么也没有。” 但伊淮却默不作声的把红宝石摘了下来，隔空一抛，直接丢进程祈安的手里：“你拿着走前面。” 程祈安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我？你让我带队？” 伊淮嫌弃的拎起他领子：“不然呢？” 程祈安像个受气包，委屈的看向能做主的大人，也就是路漫漫，结果得到了认同的点头。 队伍重新规整，程祈安被迫安排在第一个，于万越在程祈安的后面，路漫漫在第三个位置，而孙玉萍夹在了两位脑力和武力并存的大佬中间。 路漫漫有心事，她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却闻到了于万越卫衣上残留的刺鼻气息，和化学老师王杰身上的甜酸味非常相似。 她和老板并没有提前交流换位置的事情，遇上突变情形，只剩下彼此间互相信任。或许他们都猜到了同一个事件上，又或许调换位置这波普通人才能活着走出防空洞。 路漫漫朝后方看了一眼，伊淮正阖上眼睛，悠闲自得的闭目行走。 老板真的是养尊处优惯了，把这儿当成游园会了吧？ 后方应该没有问题，交给伊淮也放心，至于前面那俩，老于还行被吓成那个德行也没腿软的瘫在地上，就是不知道如果前方发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程祈安会不会哭鼻子呀…… 路漫漫转过头的刹那间，伊淮缓缓睁开了眼睛。 于万越那件雪白色的卫衣上，可不是只有一个小孩子的手印，而是数都数不过来，成千上万只血手印，一个摞一个，密密麻麻的重重拍在他身后。 小员工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那么敏锐，大概能猜到。 伊淮弯弯唇角，不亏是他和凶夜一同看上的潜力股。 男人的皮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走在阵列最后，这声音在如此幽暗的地方却成为了前面队友最心安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像是夜深人静，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外面和屋里黑的隐约可见一些灰白色的家具投影，而隔壁屋传来老父亲的鼾声，心里会平复很多很多。 他呢，就如同孤芳自赏的堕落神明，有种格外冷峻的美，若是细看就坏了，瞳孔中的深渊和戾气漫无目的的飘散，甚至还有暴怒因子滚滚流动。 比如。 现在。 伊淮转过身，停在了原地。 背后跟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那群玩意没敢伸手往他身上按，忌惮于那一排排环绕在手腕上的脆铃。 “嘻嘻嘻……咯咯咯……” 这声音只有选定的人才能听见，伊淮很荣幸被瞄准为目标。 小鬼们绿幽幽的脸抬起，面部布满了长长的绒毛，像是白豆腐上发了霉菌，身体肥大又肿胀像个肉球，皮肤薄如蝉翼里面流动着类似硫酸一样液体。 伊淮推了推眼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它们这群阴魂不散的小鬼，紧抿的嘴巴却不肯发出丝毫声音，生怕惊动了走在前面的路漫漫。 但那双眸子在暗中猛地亮了一下，黑色的瞳仁变了颜色，沁着猩红。 底下一排小鬼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葡萄似的眼睛纷纷闪躲不去直视那道视线，即便如此还是被足足逼退了一米远。它们有的产生了惊厥的后果，有的打着冷颤东倒西歪，有的绿毛消失变回生前的模样，看起来统统超不过十四岁，小一点的可能才六岁左右，脸庞很是稚嫩。 那群小东西窃窃私语着，时不时点头皱眉颇为滑稽。 看样子是沟通好了，在伊淮那双眸子再次亮起的时候，瞬间齐刷刷的消散不见。 呵。 无聊。 他缓缓低下头，犹如蚯蚓般的疤痕从鼻梁处分割蜿蜒铺满半张脸，无形中就像戴上了一层可怖的面具，猩红占据了整片眼白，就那么孤零零的站着，遥望越走越远的队伍。 第46章 伊淮长“吁”排毒，将浑身的怨念和阴气释放，他已经忍了很久没有爆发，早该在无人之处放出来透口气，否则下次见到怪物，难免一个没忍住就会揍的脑浆迸裂。 渐渐地，蔓延至后腰的黑色长又变成乖顺的狼尾，阴邪的面容也回归正常。 他咧开嘴，将脸上神情调整到最恰当的的状态，露出很是愉悦又满足的微笑：“下一个人，就交给你了，路漫漫。” 伊淮手指一勾，别在孙玉萍佩戴里的那把刀瞬间化为粉末。其中一枚脆铃晃了晃，似乎想要主人的夸夸自己的办事效率，还特地狠狠踩了一下同为灵器却得不到主人青睐的对家。 某镰刀闷声不响的跟在路漫漫身后，听到这话，真特么想弄死那一窝铃铛崽子，跟尖叫鸡一样惹得心烦，区区排名第二的灵器，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死神暗暗吃味，它幽怨的看了一眼前方笑起来甜美的主人。 喂，要不要回头看看它呀！它可是比那个叫伊淮的细狗更有力气的…… 路漫漫没办法感受自家灵器的哭诉，反倒是听见了伊淮呢喃的声音，这下更加确定他们目的是一致的。 老板断后处理鬼怪，那么人心的险恶就交给她吧！ “孙玉萍。”路漫漫浓密的睫毛扎了两下，她满是关心的提醒，“前面就到铁门了，空间宽敞，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好起来。” 孙玉萍没有回话，宛如冷血动物，从背后恶狠狠的盯着路漫漫，心里愤怒的叫嚣着“都怪你，都怪你们，这下任务完不成，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极致的利己主义只想着如何自己生存，哪怕践踏别人的尸体。 她气急败坏之下生出歹念，两面夹击只要能捅死一个就行。 孙玉萍摸向了后腰—— 愣住了，仿佛不可置信的又去摸，再去摸。 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原本装刀的佩袋空空如也！ 她亲手插进去的，怎么就消失了？ 莫非是防空洞里真的有鬼…… 该死的，被骗了。 孙玉萍并不想当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心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眼里的凶光瞬间换成了最初那副有些自卑，又不甘于平凡的倔强，她支支吾吾的回应刚才的关心：“漫漫，你真好，婉清离开以后，我以为再也遇不到愿意跟胖子做朋友的人了。” 路漫漫迎着火光的脸干干净净，她说：“你忘了我之前是干什么的？护工呀，生命最后的守护者必须要一视同仁，还要有爱心，善良，和最重要的责任感。” 孙玉萍擦去眼里的泪水，一把抱住路漫漫的手臂，想找到真正的知己那般亲密：“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路漫漫拍了拍孙玉萍搂住她胳膊的手：“其实你早就遇到了，不是么？” 孙玉萍神情微怔，随后苦涩的笑笑：“嗯，可惜她不在了，故人已逝，要向前看。” “也对，故人已逝，要向前看。”路漫漫脸颊两侧的碎发飘落下来，她借着梳理头发的动作将胳膊从孙玉萍怀里抽出来，然后无公害的扬起萝莉脸，酒窝若隐若现。 孙玉萍心里生出欺瞒别人还沾沾自喜的感觉，玩弄人心在股掌之中真的不要太爽，尤其是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佬”。 聪明又如何？武力值高又如何，不还是被她耍得团团转？ “漫漫姐，如果我们能够顺顺利利走出防空洞，今晚你能不能到我宿舍陪陪我……”她鼻头酸涩，忍住落泪，“你知道我怕黑，婉清刚离开，我……我容易胡思乱想。” 路漫漫神态自若：“真的呀？那再好不过了。我们宿舍里有个奇怪的柜子，里面贴满了符咒，床底下挂了八卦青铜镜，伊淮说风水有问题很难化解，正好你那儿有空位，咱们俩人挤一挤，让老板睡对铺，到了晚上安全还能有保障！任凭那些作恶多端的小畜生们有计无处施。” 孙玉萍深吸一口气，表情十分不自在：“漫漫姐，你不需要征求一下伊老板的意见吗？他恐怕不愿意和除你以外多余的人一间房吧……” 路漫漫回头，黑暗中，准确无误的对上那双眼眸。 伊淮“唔”了声：“不然我还能去哪？和前面两位男士挤在小床里艰难度日，还是逼人家打地铺？” 孙玉萍哑然，她干干一笑：“是我考虑不周，程祈安和老于本来睡小床就蛮憋屈的，要是你们三个挤一间宿舍……害，伊老板，你要是不嫌弃就过来住。” 伊淮指尖摩挲几下，随后唇畔扬起笑容：“就怕因为我的闯入，打扰了你们女生之间的小秘密。” “怎么会咧？”路漫漫茶言茶语的说道，“当然还是安全最重要，玉萍，你说对不对嘛！” 孙玉萍本想提出换宿舍这个理由把伊淮打发走，就算在防空洞里没有下手成功，晚上趁其不备也能杀掉这个只会靠脑子的弱鸡。 谁能料到…… 孙玉萍乌龟大憋气，挂上笑模样：“对，当然对！在凶夜里安全才是首要的，我还是没你们想的细致。” 伊淮偷偷冲路漫漫竖了个大拇指，两个女人一台戏，真够阴阳怪气的。 第47章 就这交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铁门附近，空间很宽广，几个人又并排而站，路漫漫去推面前破败的铁门，上面生了锈，不太牢固，周围依然爬满了那些绿幽幽像真菌一样的植物。 “漫漫姐，你别碰，要是被病毒感染了怎么办？”程祈安建议大家捂住鼻子，“我看恐怖小说里经常描写，越是颜色奇怪的物种就越要离远点，万一不小心吸入口鼻，再变成白肺可得不偿失！” 他甚至还拿起拐杖锤了锤，这铁门看着不堪，烂的不成样子，实际没有钥匙仅凭蛮力还是推不开的，至于铁门后面究竟有什么不得而知…… 也许，打开了以后能够逃出生天。 也许，死路一条。 不能开的门 伊淮嗤笑一声：“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既然如此……”路漫漫做了个“请”的动作。 还真把他当苦力了。 伊淮盯着黏糊糊的铁门好一会儿, 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太脏，鞋子是刚换的。 他眉头一挑，想起自己给路漫漫的那枚铃铛被她乐善好施的转赠给程祈安，那傻小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口袋里装着什么吧…… “程祈安, 你的漫漫姐让你踹门呢~”伊淮挑高眉眼, 轻轻叹息。 程祈安“啊”道：“我么？确定是我？” “小家伙, 你正当青春年少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气，这铁门随便踹踹就开了。”伊淮笑吟吟的眼睛里满是看热闹的神情，“怎么？你……不太行吗？” 程祈安死要面子活受罪，：“嘶，怎么、怎么不行！” 他颤抖着上前一步，绝对不能被看贬, 这可是堵上了身为男性的尊严，妈妈咪啊！ 程祈安犹犹豫豫, 手心都快搓出火花了，他牙一咬眼一闭“该死的, 神挡杀神, 佛挡杀佛”, 然后用力去推铁门。 伊淮勾了勾嘴角，手腕轻轻摇晃，下一瞬，程祈安兜里的铃铛得到指令化作力量融入体内, 铁门轰的一下被推开，空中飘着灰扑扑的尘土，锈迹和黏液沾满了他半个手臂。 “多谢。辛苦了。”伊淮走到程祈安身边, 拍拍他肩膀，细长的手指勾出口袋里的铃铛, 脆铃仿佛有了生命般扑向主人的手腕准备随时待命。 路漫漫无奈的摇摇头，某只程小狗被表扬以后还露出了满脸的开心，真是天真单纯又好骗呀！ 伊淮整理衣摆，歪头看向小员工，惬意的眯起眼眸，似乎对路漫漫没有拆穿他的做法表示“做得不错，下次继续配合”。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愿意踏出第一步，铁门虽然打开，墙两边的凹槽中斜插着火把，不合理的现象在这里非常正常。比如，火把是什么时候亮的？又是谁点燃的？为什么开门之前没有亮光渗出，开门以后却宛如走马灯似的一只只引燃，等等。 “漫漫姐，这里为啥……”程祈安十万个为什么刚要问出口。 “嘘！”她想起伊淮的话，及时制止，“人类做不到的事情就别去细纠，好奇心容易害死自己。” 表世界的主线任务之所以做不了，那是因为被[刽子手]强出凶夜破坏掉了规则。 所以里面估计有他们留下的痕迹，就像当初在教室她细细纠察，差点被引诱进去。 倘若现在告诉队友有害无利，不如出去以后再说，眼下正到关键时刻，还是不要被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 程祈安乖巧点头，乌黑明亮的眼睛水渍渍看向她，发表意见：“漫漫姐，这里温差巨大，通道阴寒潮湿，门后却干燥温热更像人类的生活区。” “我也正奇怪着呢。”路漫漫伸手摸了一下铁门密闭的上方，连点缝隙都没有，“真正可藏万人的防空洞在铁门后面，但是铁门外面确实有被人焊死的迹象，孙玉萍说无人生还的结论是对的，这手法太残忍了，类似于活埋。” 程祈安把红色鸽子蛋还给伊淮，现在不需要光也能将防空洞的尽头一收眼底。这条通道很长，大概有七八百米的样子，没有分岔路口，到了没路的地方就要左转。 他们看着地面上用粉笔圈出来的框框，有一些没来得及销毁的衣服和锅碗瓢盆，甚至还搭起围帐、木板组成了小单间。 “不要忽视人类的创造力。”伊淮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一边一个男女厕所都被建的很好。 “看样子，灾难发生以后，有一部分人来到了防空洞，墙壁上画的‘正’字应该是在算居住了多少天。”路漫漫数了数，不多不少36个正字，也有半年之久了。 于万越和程祈安沿路找线索，伊淮负责掀开单间，去里面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 直到经过拐歪处，一堆堆的校服全部泛黄，看起来都是小学初中的款式，铺天盖地把石板路都摊满了。 几人看着深邃的防空洞，非常震惊。 “去看看！”于万越提议。 “没必要了。”路漫漫缓缓摇头，“刚才走过来的地方好歹有些单间，而拐角这条直线除了地上的衣物，空空荡荡，没什么好检查的。” 程祈安总觉得心里毛毛的：“那就不过去了？” 孙玉萍计划被破坏本就烦，加上又被骗进来，如果遇上危险更是得不偿失，她附和：“不去了不去了，未知的危险更可怕。” 第48章 路漫漫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话。 而是从程祈安手里拿过拐杖，对着地上的衣服拨了拨，除了校服的确什么也没有，正当她想往前走几步确定没别的东西时，身后传来了几下咚咚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眼尖的发现，在不怎么明显的墙壁下藏着一道暗门，看起来非常隐蔽。 路漫漫伸手推了推，没有任何动静，而且还是实心的，边缘处理的纹丝合缝，不仔细看，真察觉不到墙壁里还别有洞天。 程祈安上前左边摸摸右边摸摸，这门没有把手，想从外面往里推不行，想从外面直接打开也不行，感觉有猫腻：“太隐蔽了吧！” 隐蔽…… 路漫漫眼睛一亮，她说：“或许大家都把事情想复杂了。” “哈？”程祈安挠挠头，这情况要怎么往简单里想，他刚才连推拉门的方式都试过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不开啊…… 路漫漫退后，退后，退后，退到了伊淮旁边。 “老板，你上吧。” 伊淮嘴角抽搐几下，工具人石锤了。 他眼神越过路漫漫头顶，有那么好的灵器不用，非用他…… 大家伙见路漫漫搬救兵去了，程祈安自然也明白了路漫漫话里的意思。 “文的不能行，蛮力上！这般孔武有力的男人，成功率完全没有任何悬念。” 伊淮瞪了程祈安一眼，走向前，很平和的伸出手。 “不是吧？”于万越咯噔一下。 细长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镶嵌在墙壁里的石门整个向后倒塌，落在地面上溅起尘土，从而化为乌有。 程祈安叹为观止，惊觉的拍起手来，他跟海豹一样鼓掌：“不愧是你啊——” “拍马屁就省省吧。”伊淮按住程祈安飞扑过来的脸。 咋咋咋……咋又区别对待呢！ 漫漫姐拍您彩虹屁的时候您喜闻乐见啊…… 程祈安没敢说出来，恹恹的点头，自动离远点。 当然这个离远点的距离是换了个人考。 路漫漫再次无奈的摇摇头，谁让全队人里属他最小呢？ 等粉尘散去，进入门内就看到四周的石墙被火烧过，随处可见一地衣服，这次除了校服还有老师的胸牌、村民用的农耕器具、小摊贩做饭的调味品、木柴火、晾在竹竿上的不知名长条物体，猜测是肉类。 瓶瓶罐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路漫漫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身后的队友们也在边走边捡，她看到几件眼熟的衣服，是之前在废城做面包的专业服装，那位胖乎乎的老大妈身上沾了一点裱花用的红色奶油，干掉以后没洗下来，现在出现在这里，体味又如此相似，看来就是她没错。 不仅仅是做面包的老大妈，连歪脖子西装店主当时跑过来送衣服时被伊淮扯掉了五颗扣子的花衬衫也落在了这里。 他们在镇子上遇见的人，如今在暗门内只剩下衣服，就连死后化为白骨的尸体也没找到。 路漫漫并没有那么严重的洁癖，手里抓了一沓不太干净的纸张，至少跟伊淮比较，她是个心理健康的人。 收集的差不多了，几人寻觅一处看上去不那么杂乱的地方准备拼凑起来，伊淮却皱起眉头，疾步如飞的直径朝前走去。 路漫漫见状不对，把手里的纸张交给程祈安，她先看了一眼孙玉萍，想着两个男士在场的情况下，断然不敢乱来，便抛下他们追去。 “老板，老板等等我。” “你怎么跟来了。” 路漫漫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您没团队意识，怕再犯什么大病。 伊淮感受到不太善意的目光，微笑着说：“我遇见过一帮小鬼，他们的老巢就在这里。” 所以，“您要？” 伊淮连作弄小员工的兴趣都没有了，不耐烦的说：“斩鬼。” 似乎觉得还是缺少点什么。 果然得带着不讨喜的语气，反问道：“现场会很血腥，你这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小弱鸡确定要看？” 路漫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 两人并肩而行。 前面被几道从天而下的长纱拦住，明明没有风，明明没有人，却被吹得跟上吊的白绫一般来回晃动。 “你留下程祈安和于万越在那边，就不怕有人暗下黑手，把他俩抹脖子了？”伊淮扯掉眼前飘来飘去，装神弄鬼的玩意。 薄如蝉翼的纱织正好降落在路漫漫头顶，顺着后脑勺一泻而下，将他们围绕在内。昏黄的光影中散发着梦魇般的诡谲、绮丽，像是结婚时给新人穿的花嫁，白到一定程度，就只剩下鬼魅。 太阴森，又太柔和，简直像一个引人坠入的梦，有种流光溢彩的可怖美感。 伊淮转过头，正巧看到这幕，心脏开始躁动不安，原本已经释放出的怨念和阴气又徒增些许，他极力克制，可这种欲念一旦萌生，视线就跟疯了似的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滚烫的血液在脉管里翻腾，像只脱了缰的野马，横冲直撞。 “老板你还好么？”她过去抓他的胳膊。 愚蠢。 伊淮额头青筋暴露，排斥亲密的触碰，闷着头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对于此刻血热的他来说，路漫漫就像是人体降暑神器，贴上去就能迅速消温。 第49章 为了隐藏丑陋的那一面，不让自己显得这么丢脸，他只能再次加快脚步，试图压制不停上窜的气息。 等会儿就好了，把那群小鬼杀了，躁动的怨念释放出去，自然就消停了。 路漫漫很有眼力价的跟老板拉开了一点距离，随着光源越来越暗，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她打起精神：“左边，15米开外，有水声。” 伊淮按开了打火机，看到了小员工嘴里说的来源处，眼里暴露出残忍的杀意。 这是一场很合格的恐怖游戏，走到这，他已然知晓结局。 伊淮回头望向路漫漫，带领普通人解谜成功的代价也要看他们能不能承受的住。 “怎么会有个池子呢？是储存水资源的么？”路漫漫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池边已经落了灰，但水却没有干涸，还是满池的状态，莫非这里是出口吗！” 池水浑浊，深不见底，她俯下身去试水温，手指刚碰到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好凉……” “老板你……” 她回头看向伊淮，却见他双手环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定格在那。 路漫漫心里吐槽，指望谁也不能指望自己顶头上司。 “老板你可真英勇！！！” 小员工竖起大拇指，冲伊淮点了个赞。 路漫漫咬了咬牙，再次将手伸进去，然而诡异的是，池水平静的连一点涟漪也没有激起，却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冰凉的湿润感。 “怎么会这样？”她瞳孔猛的一缩，抖落掉手上的水滴，越看越觉得阴嗖嗖的寒气四处漂浮，总觉的在平静的池面里会突然钻出什么东西把自己扯下去。 伊淮盯着她带着水渍的手掌心看了几秒，走上前，从胸口抽出手帕：“擦干净。” “这池子有问题，半年多的时间里，水不仅没有枯竭反而保持最初的样子，刚开始我以为是活水，但其实更像一种雾气，可惜看不破它的本体。”路漫漫结果手帕草草擦了擦，然后又道，“但我十分肯定，如果这里不是出口，大家只能任由氧气消耗光。” “漫漫。” 周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被叫到名字的路漫漫本人开始琢磨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冷不丁这样，有点吓人啊！ “你上一句说了什么。”伊淮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她先是诧异，很快就重复道：“如果这里不是出……” “不对，再上一句。” “刚开始我以为？” 伊淮摇头。 路漫漫深吸了一口气，屈服在领导的威严下，不停倒带：“半年多的时间里，水不仅没有枯竭反而保持最初的样子。” 他再次摇头，手指往上一扬，嘴角浅浅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示意她继续后退。 路漫漫无语住：“这池子有问题！” 伊淮很满意这个答案。 池子有问题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路漫漫还处于疑惑之际，耳边突然响起温和的声音—— “你正前方站着一池子小孩，自然是有问题。”漂亮的眼眸亮了亮，“很有问题呦~” 不能开的门 路漫漫脸色霎时变了, 她猛地大退一步，拿起手帕里里外外擦了好几遍，表情万分嫌弃。 小鬼的把戏被伊淮拆穿后，早就滚得无影无踪, 再也不想讨口人肉吃了。 他们死前的原型显露无疑, 池子里开始向上冒泡泡, 涌出很多具骸骨，水最后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地洞。 路漫漫：“出口？” 伊淮：“看来是了。” 这时，程祈安举着手里的纸张赶过来：“漫漫姐，我们发现了这个镇子的秘密，是废城的地皮有问题！” 于万越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破凶夜, 太搞人心态了！所以招生主线任务就是假的，压根没有招生, 之所以让玩家去招生，就是死路一条, 想让我们送死呗！要真跟司机走出这个小镇, 恐怕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路漫漫就怕他们知道实情以后丧失信念：“没办法做主线任务, 还有支线任务可以做。” 她盯着拼凑出来的线索，上面大致说，灾难导致村民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老弱病残全都死在了防空洞, 随处可见的骨头还有熟悉的衣服都是逝去的人留下的遗物。 有一摞最后的资料是各个小学中学的签到点名表，按照班级顺序排列，这是那些还没来得及离开镇子的孩子和老师查人头用的。 小孩们都死了, 去哪招生啊？招鬼啊？滥竽充数！ “始作俑者是木屿私立高中那块地，不然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孙玉萍突然发声, 极力引导，“不如我们回去，直接把这条线索公之于众，主线任务也好，支线任务也罢全都不成立！咱们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 “原本离镇子不远的那片荒地没有开垦，下面埋葬的尸体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连镇上的风水师看过以后都说不适合做学校的地基，面对这样一片老坟他们都敢开工，还有什么不敢的？”路漫漫微叹一声，并没咬饵。 再翻几页，里面有很明显的承接人署名，写了个阴。 “阴山派。”伊淮手指点在准确位置，“阴山派的人接了这个活儿，把坟牵走了。” 第50章 “怪不得。”路漫漫冷脸，“学校男生的比重更多，有阳气压制就算有鬼魂也不怕折腾出水花，只不过他们把这事儿想的太简单了，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靠术法去压的。” 程祈安：“学校地基下面到底埋了什么大人物？” “就因为恰恰不是大人物，才压不住。”路漫漫想起爸爸跟她说，小漫，你要记住，越厉害的鬼死前怨气就越大，往往达官显贵都会被超度。有家的鬼，比没家的鬼更容易对付，去祖坟前念叨念叨就能平安了事。 “……是比李媛儿还厉的鬼？？？”程祈安有幸见识过最吓人的李媛儿，却没有看到303宿舍那只感官上比李媛儿还吓人的，连阴山派都镇不住，活生生被缝嘴挖眼球分尸的陈欣悦。 而这只“大人物”恐怕比陈欣悦的怨念还深。 路漫漫学艺不精，没办法跟程祈安解释“大人物”的等级，而是下了推断：“阴山派的人过于自信，或许是那只鬼过于狡诈蒙混过关，坟被迁走的时候，封印那片荒地的阵眼也被破坏。自打学校建立后，没多久就怪事频出，不仅是学校里会死人，整个镇子也面临了地震、瘟疫。” 她往后翻了好几页，全都是空白，但纸张却皱皱巴巴跟树皮似的，明显被人在上面写过什么东西。 莫非是用了特殊的方式？ 路漫漫看向空空如也的水池，突然想到什么，拿起伊淮的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擦了一下，红色鸽子蛋瞬间燃起一簇火苗。 她将空白纸张举起在上面烧了一下。 “那池水里面有明矾，他们把液体抽进钢笔芯里然后在纸上写字，经火烤后，字迹会逐渐显形。” 路漫漫挑选出重要的念： “灾难一桩桩接踵而至，镇上看事儿的大仙也连夜搬走，后来陆陆续续走了挺多人，只有大部分留守儿童和家里的老人没有撤离，商贩们把一辈子的辛苦钱全砸在店铺上，没有亲戚可依靠的孤家寡人只能驻守原地，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提离开。直到风暴引来了从天而降的火灾，外面不适合人类居住，我们无处躲藏，才不得已躲进了防空洞里。” “听说，木屿私立高中的食堂也是避难所，倘若这边没有物资，我们这些幸存者会想办法转移阵地。” “足足呆了半年，幸好物资够用，校长和阴山派的道士经常会送东西过来，听说外面已经解封了，没有沙暴，环境在好转，看来我们要从见不得光的防空洞出去了。” …… …… …… “若有人发现此处，迫害我们的人是木屿私立高中。” 路漫漫凝着眉毛，她缓缓摇头：“出口不可能在池子下面。” 要真是出口，想必这些人早就逃出生天了，也不会被灌了水印用铜铸在里面，到了活人封棺的程度。 理智战胜恐慌，她不能乱了阵脚：“我们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岂不是自寻死路吗？”孙玉萍害怕极了，她表现出的惊惧恐慌完全不再是当初被怪物贴脸不动分毫的模样，眼球瞪得超大，快要爆出来，“他们就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 “那你跳吧。”伊淮指了指，“喏，你不想走回头路，现在就下去，真能出去，我们还感谢你做了正确决断。” 孙玉萍瞬间哑口无言，她黑着脸不再说一句话。 伊淮勾了勾嘴唇，最讨厌这种没有分寸还茶言茶语的女人。 大概是带了某种滤镜，或者是吊桥响应，两两对比之下，危险环境中产生出了，还是小员工的性格喜人，不娇柔也不做作的感叹。 没人敢迈出进洞这一步，大家都跟着路漫漫原路返回。 说也奇怪，最初进入暗门那些能看出花纹颜色的衣服，变成了烧焦的残渣，干干净净的石板路也像是被血迹清洗过，地上留有很多呕吐物，干瘪的肠子肺泡都黏在地面成了薄薄一层，遍地都是死人骨头。 这才是暗门里原本的真实面貌吧？ 路漫漫回头看向若无其事把玩着银币的男人，他的眼睛能够辨别真伪，普通人看不到或者说凶夜不让普通人看到会狂掉san值的场景，全在伊淮的视野里无法藏拙。 “可怜的家伙。” 路漫漫低低嘟囔了句。 伊淮耳尖抖抖，抛银币的手微微一僵没接住，啪嗒掉落在地上，滚啊滚啊滚到了小员工的脚边。 她瞥了眼脚下，后半句话随之说出口：“腹黑的男人。” 连起来。 连成一句话！ 伊淮气得无言以对。 望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嘴角扬起讥诮的笑。 “好一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暗门顺利出来，外面的景象也变得不太一样了，还是满地的衣服，但都被腐蚀严重，一些人皮黏在墙上跟绿幽幽的霉菌融合在一起，有的还像外翻卷着。 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了，烤苕皮…… 上面葱花点缀，外面放上芝麻。 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直叫唤。 路漫漫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怪怪的，平时看到这种恶心人的早就害怕的呆住了，就跟她第一天被女鬼贴脸，表面淡定一批，内心已经哭天喊地叫妈了，可下意识无论遇到在危险的情况还是会任由自己愣神，然后做出完全相反的举动。 第51章 她赶紧转移注意力，四处打量着跟进来有啥不同，猛然间发现，最初的防空洞好像被整修过，刷了一层白漆在石墙两边，但由于灌了水银又被封门让原本的色泽显现。 第二层是绿色油漆。 很像民国，或者更往前些的手笔。 走到铁门附近，油漆全都露出来，两边石墙上的标语写着： “打倒侵略者！” “国家万岁！” “人民万岁！” 每一处都透漏着那个时代的气息。 “漫漫姐，你快来看！”程祈安走在最前面，他回头招呼落在队尾观察墙壁上字迹的路漫漫，手上沾了一层粘稠物，“我明明已经把铁门撞开了，它怎么自己又嵌合了！？推都推不动……” 伊淮小拇指勾起手腕上的铃铛，不是小狗撞开的噢，是我们可爱的脆铃立了大功一件呢~ 某男人眯起眼睛，假装不经意地蹭过去，嘀咕句：“你不行哈？” “我……没啥问题。” “手上没力气呀？再推推，使点劲。” 路漫漫眼皮狂跳，很难不往他在报复程祈安那方面想。 无辜的孩子呦~当初是她怕孙玉萍会下黑手，为了以防万一才把铃铛丢进程祈安口袋里的。 就知道老板可不像表面那么温文尔雅，睚眦必报才是他的真面目。 绅士伪装了几百年呀？ 程祈安虽然犯怵，但他回溯能力很快就显灵，嘴里不由自主嘟囔出来眼睛看到的画面：“是阴山派的道士吧？靠，穿着黑黄色服袍，还有校长和副校长……诶？有个个子不是太高，皮肤黢黑的男人，挂着教职牌……该不会是王杰吧？！太狠心了，他们往里倒灌水银，最后还用铜浇铸把门缝上了……我屮艸芔茻！” 他边躲闪边乱跳，跟跳大神似的。 “死人死人了，妈妈咪呀！” 小伙子咻的窜到了路漫漫身后，像只吓坏需要主人抱抱的大狗狗。 伊淮白了他一眼：“不就是……附身吗？”鉴于除了程祈安和路漫漫，剩下的都是普通人，只好将“回溯”二字改成了“附身”，他不耐烦的挑眉，“路漫漫你不是继承了你父亲的衣钵？赶紧给这混球驱驱邪。” 她听闻后微怔，下意识去摸口袋，手指伸进去是冰冰凉凉熟悉的触感，里面装了一颗不知何时被老板扔进来的小铃铛。 唔，这是点她呢？ 路漫漫尴尬一笑：“我不会用。”然后偏了偏身子，躲在后面的程小狗暴露无疑。 伊淮见小员工识趣儿，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伸手揪起程祈安命运般的后脖颈，狠狠一捏。 某人圆滚滚的眼睛瞪起来，龇牙咧嘴直喊“痛痛痛！轻点轻点，伊淮哥我错了我错了！” “做事有始有终，去开门。”他故意道。 “我才不去……我的意思是说，哥，您这么行，要不您去。”程祈安揉着自己的颈肉，嘿嘿卖笑。 伊淮很懂怎么在不经意间踩在别人递过来的台阶上，他推了推鼻眼镜，勉为其难的走向那扇牢固的铁门，手指接触黏液时，它们惊恐的往两边散去，像是在给魔鬼让路。 介时，路漫漫耳边里突然响起“咯噔咯噔”的声音，十分细微，也只有她能接收到，听起来如同无数只马蹄缓步踩踏的感觉。 一门之隔后面，究竟是什么？ 她心颤了几颤，又开始发呆，下意识的动作促使自己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拇指由于太紧张把虎口掐出指甲印来。 锈迹斑斑的铁门在光源下显得颇为诡异，恍惚之间，简直就像是在对路漫漫说“千万不要打开……不要打开……否则会激发灾难”，她越是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处看，便越觉得渗人。 随着伊淮打开铁门，眼前本该出现那条狭窄拥挤沉浸在无比黑暗里的通道，却变成了空空荡荡和铁门内空间一样偌大的防空洞，是纯白的墙面，非常干净，甚至有种干净到窒息样子。 整个结构是螺旋楼梯的形状。 头顶，左侧，右侧，脚下。 但凡眼睛所能看到的周围都被包裹住。 旋转楼梯是向下走，而他们需要向前走，宛如薯塔…… 路漫漫捂住肚子，她真的好饿，连面前奇形怪状的防空洞都能跟吃联想起来。 伊淮并没有往前走，只是打开了铁门，一改往常的状态，呼吸有些错乱，银币在骨指之间翻来滚去。 “老板你看到什么了。” “万人空巷，座无虚席。” 他嘲讽的扬起嘴角，虽早就有心理准备，看到这些还是觉得脏。 当伊淮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大家的视野也产生了变化，他们能够看到原本的样子。 如他所说。 前面全是骨架拼成的人形，没有皮肉，没有筋络，脚趾踩在血水里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它们密密麻麻的拥簇在一起，齐刷刷的向前进，黑洞洞的骷髅眼眶往外流血。 “好生奇怪……都成这样了还能流血……”程祈安微弱嘀咕，想往路漫漫身后躲，可又碍于伊淮那只总是会掐他脖子的尖锐手指。 与铁门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它们不敢入内。 第52章 同样的，所有玩家也迟迟不愿出去。 路漫漫默默记下了，只要伊淮当着玩家们的面拆穿鬼怪的把戏，大家的视野就会变得相同。 “程祈安你刚才说了什么？都成这样还能流血？”于万越顿悟，第一次头脑无比清醒，“这些人生前是被活剥，这些应该都是玩家啊！！！！” 程祈安脸色苍白如纸：“对，白若风说过，玩家死后会被剥皮抽筋，人皮用来给怪物做伪装，偶尔有神志的情况下是进入教学楼和拿到拐杖。” “怪不得跟暗门里面的那些不一样，它们的骨头不会往外渗血，脏器也是完好的。”孙玉萍回忆起黏在地上的肺泡，都干瘪成膜了，还保持着原样，“应该就是为了跟这些死去的老玩家区别开，所以这里有规则限制！” 提到规则，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路漫漫却舒了口气：“还好大家都没有触犯。” 孙玉萍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如此确定？是知道内幕吗？还是说，漫漫姐，你其实是老玩家啊？” “玉萍不信我？之前不还说做一对同床共枕的好姐妹吗？”路漫漫声音软糯糯，轻飘飘的，本来长相就属于非常乖巧的类型，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委屈。 漫漫本人忍住呕心，嘴角向下瞥，十分不高兴：“聪明点也有错吗？有阴阳眼就要被歧视嘛……唉，有时候我宁愿自己心宽体胖点，不计较这么多。” 伊淮深吸了口气，他见小员工茶里茶气的浑身就不得劲，便解释一番：“人皮放在教职人员办公区，一个极为光明正大的地方，只要披上人皮在学校里就不会误触规则。” “窝草，这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啊！妥妥保护罩呀？”程祈安震惊。 “你别高兴的太早。”于万越说最先明白凶夜的诡计，“要是咱们队伍里有人披过死去老玩家的皮，一定走不过去，结局就会变成他们那样。” “没人！”程祈安握紧小拳拳，“那种东西除了内鬼会用就是何工会用，现在内鬼已经死了，我们队伍进来的时候整整齐齐五个人，出去也要整整齐齐五个人！活着的那种！” “那就请吧。”伊淮高深莫测的看了孙玉萍一眼，笑了笑，“谁先？” 程祈安闷着头，肩膀害怕的在抖动，却还是迈出了第一步，他尽量不让身体碰着人骨堆，当已经走出一米多远的时候，眼前的人骨一个个消失不见，黑暗又狭窄的通道出现了。 接下大家都走了出去。 就留孙玉萍一人，她长长吸了口气，跨过铁门门栏，那群人骨仰着头，空洞的双眼明明什么也没有，仍然能感受到恶意。 他们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开始暴动，全部挤上前想要吃掉那个胖胖的女孩，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人骨瞬间倒塌，轰然间粉碎，全部覆灭。 孙玉萍蹲在血泊中，双手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想死，不想死……呜呜呜呜……好可怕呀……” 于万越见状又折回去，拉起孙玉萍：“咱不怕，乖。”然后搀扶着她一起走。 路漫漫和伊淮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路漫漫拿起了兜里那枚铃铛：“需要我悄悄丢进去吗？” “他不会死。” 伊淮将袖口往下拉拉，快速盖住了手腕上缺了三枚脆铃的位置。 路漫漫好像悟到了真谛，身为领导兼搭档，他总是有意无意讨好自己…… 有点那种，嗯唔，生怕出了凶夜，会反悔不进公司一样。 路漫漫圆润的眸子闪过惊讶，老板是啐着毒的食人花，是永不会摇摆的天平，是利益熏心的商人，是他自己口中黑暗的利己主义者。干嘛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什么时候大发善心管其他人了？ 以他的性格，自己能活着，绝不会管其他人。 现在却陪着她安分守己的过任务。 甚至爱屋及乌，连队友也一起“爱护”。 路漫漫明白了：“！！！！” 老板无法进入凶夜是这里的铁血规则。 但老板之前肯定进来过，所以是老玩家。 与之相悖，定论被推翻。 或许很久以前老板级别的财主也在被选择范围内。那么，他们一定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后被禁止入内。 伊淮掐准时间面试，并非体恤未来的员工。 敢情，她是老板进凶夜的入场券？？？ 不能开的门 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路漫漫的异样, 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情绪崩溃的孙玉萍身上。 “你还好吧？”程祈安凑过去，一脸纯真的说道，“我就说咱们队伍绝对能顺利走出来的。” 孙玉萍盯着自己这双手，她当初有想过穿上人皮规避死亡触发条件, 这才禁不住诱惑摸了摸, 但幸好没真披上, 不然想要通过面前的铁门比登天还难。 她认为自己没有暴露，情绪也稳定了些：“让……让你们……担心了……” 于万越心疼人家，搀扶的更紧了：“人没事就好，等咱们出去回食堂好好吃顿火锅，你不是最喜欢吃火锅了吗？今晚教职员工的餐单里包含六选一，火锅、烧烤、自助烤肉、地锅、全鱼宴、卤煮。” 第53章 孙玉萍垂眸“嗯”了声, 然后恶狠狠的在心里吐槽：算你们这群人命好。 伊淮和路漫漫转过身，两人在前面走着。 “老板, 你的铃铛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 “什么？” “心想事成。” 路漫漫头皮发麻：“想什么都能实现？” 他沉默半晌：“差不多，但也算不上是一种武器, 更多靠驾驭者的意念来驱动, 同时也有忌讳。” “比如……不能杀人？”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伊淮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我看起来像[刽子手]那种没有良心的畜生吗？” 路漫漫了然, 老板嘴里的[刽子手]可以杀人，能够破坏主线杀出重围，甚至凶夜默许了这样的情况，任其发展, 眼睁睁看着主线任务罢免就是为了吸引下轮、下下轮、下下下轮的玩家遭殃。 那么成为[刽子手]也算是站在了黑暗面跟普通玩家和[转机家]作对，她猜想，老板是[转机家]那边的人, 所以有忌讳，那就是在拥有眸中技能的同时不可以残害同胞, 或者说进入凶夜的[转机家]残害同胞就是违反规则=死。 她神色认真，小声低语：“您看起来确实不像[刽子手]，好好的人不当，谁愿意当畜生。” 伊淮继续向上抛硬币，听着身后程祈安摩挲那颗鸽子蛋的声音，他弯弯唇角反问：“如果我杀了人就不是你的好老板、好搭档了？” “怎么说呢，如果是现实生活中您说这句话，我会拨打110报警。但现在的处境算是恐怖游戏吧！如果您能杀人，一定是连您都觉得不配为人的东西才会出手，那又怎么称之为人呢？” 路漫漫佩服自己这张侃天侃地的嘴，不得罪上司是职场社畜的自救指南之一。 “老板您把自己跟那些非人的东西相提并论有点可笑噢~”她想到孙玉萍，想到了何山，想到了快要将所有剧情弄明白的木屿私立高中，想到了人性，“我没您以为的那么救世济民，女菩萨才需要普度众生呢！如果现在我和陌生人面临生死存亡的问题，桌子上有一瓶毒药和一瓶解药，当我犹豫不决时，就给了陌生人先选择的机会。他若是把解药喝掉，即便我不去碰那瓶毒药也会被他整死，因为活着的条件是单方面的，两个人中的存活率为1。” 顿了顿。 “但我不会死。” 伊淮勾了勾唇：“你倒是想得开，infj的性格吧？” 她“噗”了一声，还真被说中了。 伊淮偏头望向她，眉头微微蹙起，眼眸中流动着奇异的情绪，又好似疑惑，最终妥协道：“它不能见血，见血即失效，除非下次再进入凶夜才能恢复‘心想事成’。” “不能见……人血吧……”路漫漫有意说出伊淮隐去的事实，看来老板之前还是杀过的，那得是什么样的东西才把这位大哥逼得动手？ 伊淮居高临下，声音飘忽不定：“我杀的。” 路漫漫撤开对视的眸子，老板那双致命的眼睛太像深渊，只要看一眼，就一眼便甘愿臣服，做他的傀儡，任他驱使。 我们这种拥有高级智慧的生命体对断句有着极为丰富的组合经验，大脑飞快的将完整句式列出来，他的意思是…… 应该是、 “不能见我杀的人血。” 早就说了吧，老板可是比鬼都可怕的！ 女人第六感不会骗人，不会骗人。 路漫漫正不知道以什么话题结束现在这个话题时，空间突然转换，原本前方堵死的石墙变回了扶梯，瞬间拯救了骑虎难下的她。 “快！快看呀！你们快看前面是什么！”她说话开始抖机灵，声音突兀的在通道响起，亢奋到不行，抓着程祈安的胳膊使劲摇，尽快脱离伊淮的视线，“终于能出去了唉~” 大家虽然也惊喜，但没路漫漫这么跳脱，个个身心俱疲连力气都使不上，原本很乖巧的小姑娘精力旺盛，就连态度转变了360度，哪还有半点天使姐姐、生命最后守护者的稳重样子？ 伊淮继续抛银币，伸向空中的手准确无误的接住，斜眼撇过慌张的小员工，勾唇一笑，暗自得意她还真被吓住了。 “漫漫姐，你突然很开心。”程祈安先让于万越扶着孙玉萍上去，他也对能活着走出防空洞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可却比路漫漫冷静多了。 “我打心底里开心！这空间转换的太及时了。”路漫漫嘿嘿笑起来，破天荒的撞了撞程祈安的肩膀，三人成行，瑟瑟发抖的是她，“能出去你不开心啊？” 程祈安看了一眼伊淮哥，然后又看了看漫漫姐：“我当然非常开心，姐姐啊，你是不是有点反常过——唔——” 她一巴掌呼在程祈安嘴巴上，轻轻地，力气很小。 然后腾出空闲的手，动作很兄弟的用胳膊肘揽过他的脖子，顺势往下压了压。 个子挺高的程祈安配合的弓着腰，反应过来漫漫姐不让自己说出后面“反常过头必有妖，是不是和伊淮哥吵架了”的话，但这不正好坐实猜测了么？ 小狗维护世界和平：“我、我、我太高兴了！” 他们一个接一个踩着梯子出去，到了上面才发现不仅仅是空间进行的转化，里世界褪掉的颜色正在一点点增添，碎片缝合，最终变成了表世界，而他们也仅仅是站在人来人往的废城走神片刻需要急着去参加下午招生宣传的实习老师。 第54章 “回来了。”伊淮道。 于万越紧张起来，他甚至准备往回走：“现在怎么办？主线任务是为了逼死我们，万万不能去啊！” 孙玉萍皱着眉头，拉住了于万越：“不去的话会不会触犯规则？比如不听指挥，或者领导的指标没有完成之类的……” “啊，我想到了！”路漫漫回归乖巧柔软的模样，冲孙玉萍笑笑，“多亏了玉萍的提醒，副校长不是说截止在第七天完成招生人头数不就好了~我们是可以不出废城的，甚至还能让司机原路返回带我们回学校。” “那……”孙玉萍松开了于万越的手，脸颊微红，佯装害羞的模样，“漫漫姐有什么好建议吗？” 路漫漫笑而不语。 五分钟后，司机带着何山急匆匆的一路小跑。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腹痛呢！”司机阴沉着脸，计划被破坏了，脾气也就没最初彬彬有礼。 程祈安晕倒在于万越怀里，他蜷缩成一团嘴里嘤咛着：“好痛……” 伊淮毫无预兆弯腰，彷如恩赐般伸手试了下温度：“发烧了。” 程祈安哭唧唧：“又疼又难受。”头埋在于万越怀里，偷偷冲路漫漫挑眉，表情全是“怎么样，演得不错吧？” 孙玉萍跟何山对视一眼，刚要说话就被路漫漫抢险一步说道：“司机大哥，你看我们实习老师生病了，能不能先送他回去。招生这事也急不来，再说还剩不少天呢！把病治好效率更快。” 于万越帮腔：“对呀，人都这样了，我们几个还哪有心思招生！大哥，原路返回吧，治病要紧。” 规则约束，因病缺席招生，允许。 规则约束，同袍之谊，合理。 规则约束，司机不能拒绝任何合理的需求。 司机冷笑一声：“呵，上车吧。” 转眼间，那辆小面包车就凭空出现在街道上。 路漫漫推了一把于万越：“愣着干嘛，扶他进去呀！” “噢噢噢噢。”于万越反应过来，快递员出身不怕苦不怕累，力气很大，区区一个小白脸不成问题，他单手拎起程祈安的胳膊架在身上。 伊淮紧跟其后：“饿了一天了，想想回去吃什么。”然后十分嫌弃地“啧”了一声，“先说，我可不想吃火锅。” 哎？ 火锅啊！ 她很馋这口的…… 路漫漫努力回想当时于万越说的每人可以六选一套餐。 嗯，卤煮的味道吃不惯。烧烤和自助烤肉都属于硬菜，没有汤汤水水。火锅又不能选，只剩下烤鱼和地锅。 但，她生平最讨厌吃鱼。 “不如地锅？” “太多。” 哦，地锅是挺大，老板加上自己，两个人都吃不了！她考虑要不要叫程祈安加入的时候，灵光闪现—— “咳，瞧我这脑子，食堂也是有规则的！” 当时，大家饿的前胸贴后背，肯定是不会浪费一丁点粮食。 现在虽然也饿，却也不像之前那样见到吃的饿虎扑食。 “盛在碗里的，一个饭粒都不能丢了！你们几个先别眯呀，晚饭还是要量力而行，千万不要听到六选一套餐都蜂拥而上。” 路漫漫坐在座位上扭头跟他们说。 何山挑挑眉：“我今晚吃地锅。” 路漫漫抽抽嘴角，话说，除了火锅，她其实也想吃地锅，常去吃的那家地锅鸡每次都会上一盆蒸好的虾酱，各类菜全放在最后，把肉吃光光后再涮。 尤其是，锅四周的贴饼，浸入汤汁后堪称直击灵魂的味道啊！ 伊淮讽刺：“何工看来是嫌自己命太长，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有人愿意跟你二人份？” 孙玉萍将头埋低，她扯了扯于万越的衣角，这突然一下子让老于以为又回到防空洞被小鬼扯衣角的时候，吓得颤了颤，回神后才发现是孙玉萍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 “你不想吃火锅？”他问。 孙玉萍：“我是怕咱们拿多了吃不完，要不要去吃自助烤肉，分量小，不容易积食。” 程祈安躺在座椅上装病，他举手：“加我一个。” 伊淮勾唇：“你都这样了，还不忘记吃呢？” “哥，少打趣我了……”程祈安撇撇嘴巴。 何山见没人吃地锅，气的准备要砸座椅，似乎想到什么又收回了手。 一旁路漫漫看在眼里，玩家不仅仅绝对禁止破坏公务，还不能将情绪发泄在和学校有关的物品上，车辆是学校的，所以何山收了手。 当然了，像她和程祈安因为十字招魂而扯掉窗帘只能怪学生学识广博，已经不满足于课本上教学，在那样条件下只能因材施教喽~ . 面包车抵达食堂，正好赶上学生吃完饭，他们在司机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一楼很明显就是给学生就餐用的，早中二楼不予开放，老师只靠晚饭这一顿改善伙食，他们久违的见到了许多跟人类长相极为相似的正式员工，脸上表情木讷，肢体僵硬。 他们在二楼看到了黑脸的王杰，他毫不避讳自己快被烧焦的模样，冲着火锅区走了过去。 这里大部分老师都没有去自助烤肉那边，大多数徘徊在地锅和烧烤，都是些不知不觉点了很多但猛然发现自己的胃已经装不下了。 第55章 “漫漫姐你们也吃自助吗？”程祈安问道。 目前，队伍里除了她和老板没有定下来吃什么，其他人都选择了自助烤肉，力所能及拿自己可以吃完的东西，这样不容易触犯规则。 于万越惋惜：“明明火锅近在咫尺，我们却吃不了。” 孙玉萍缓缓摇头，眼里憧憬着必胜的希望：“没事的，回去吃也一样。” 何山冷哼一声，自以为鹤立鸡群的从他们中间走出去，直奔左侧自助区。 二楼平层很大分了六个档口，取餐和吃饭的区域不在一个地方，也就是说从自助烧烤区取完餐需要折返到东面，进入统一吃饭区域找到固定位置就坐。火锅、烤鱼、卤煮、地锅区直接到统一的吃饭区域找到固定位置就坐，在app上进行下单。 说白了，只有自助餐需要进入档口选餐，其他人去往吃饭区域落座即可，而且大家都在一起，分散的位置不同罢了。 众人看完规则，突然觉得身边那些人模人样的老师们是最大的威胁，干脆还是老老实实一起去吃饭区域直接落座点餐比较好，于是大家开始更改当初在车上的选择。 “火锅吧？咱们去吃火锅怎么样？”孙玉萍见状，率先提议。 于万越也觉得是老天爷垂帘，便附和：“大家点一个套餐，别点苗条什么的，多点些肉类。” “肉类……膈应，我觉得还是蔬菜吧！实在不行海茸也可以，那个涮火锅的口感跟肉类没什么区别。”程祈安反正在这里是坚决不吃肉类的。 于万越照顾大家心情：“加上我一共五个人，六宫格或者四宫格火锅都可以，这样有什么忌口也能分开。” 伊淮眉头一压：“我们去吃自助。” 路漫漫看着王杰已经落在在火锅的固定位置，特意跟他们说：“离那个烧焦的化学老师远一点。” 程祈安拽住路漫漫：“姐，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吃火锅。” 路漫漫摆手：“不了，自助区或许有什么线索呢！” 分别是，老于叮嘱了几句：“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俩很厉害，但还是要注意点，那么多绕嘴的规则，反正我是搞不明白，触碰就完蛋了。” 路漫漫点头。 她跟老板进入了自助区。 档口里摆了很多菜品，还有蘑菇粥，反倒是比火锅还要全面些，但是自助区域里的教师少之又少。 身后有个矮个子女老师拿冰激凌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掉在了地面上，她忙着跟保洁阿姨说：“真的不还意思，弄脏您的地，麻烦拖一下吧，很抱歉很抱歉。” 路漫漫故意伸出手指戳了戳老板的后脊梁，伊淮装作没感受到，等教师们走得差不多，他才回头：“我看见了。” “是不是有点奇怪？” “嗯。” “刚才那个女教师的名字叫做徐梦然，她的表情还没有那么木讷。” “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这学校有时间差，主线任务说要七天之内招不到老师就会死，也就是说我们会在凶夜里呆够七天才能等回家，有没有现实世界的我们可能只是打了个哈欠的时间？所以，我觉得，徐梦然应该是昨天晚上被拉进来的玩家，凶夜流速那么慢，她或许没撑到7天就提前死了，又或者第7天到了，没有做完任务死掉了。” 伊淮告诉她，猜测是对的：“现实中的七秒钟等于凶夜里的七天。” 路漫漫面色复杂：“如果按照这个计算，从木屿私立高中这个表世界丧命的玩家不计其数！” “没有通关，表世界就不会崩塌，一直存在，不断拖人进入。”伊淮默认道。 早就预料到是这么回事，老板锤了真相后，她更觉得凶夜并非没有感情，相反像个反社会人格，情感都被扭曲了，酷爱看人类自相残杀。 想起徐梦然，又看着寥寥无几的自助区…… “不好，我们先回去！” 路漫漫拔腿就跑，大学考体测都没那么积极。 就餐区的老师非常多，要从死气沉沉的尸体里找到灵动的队友还是件挺容易的事情，她要是回到现实生活中这双眼睛还能这么厉害，非要去申请个吉尼斯纪录不可。 路漫漫两三步冲到冒热气的锅底前，六宫格的火锅，一半是辣锅，一般是不辣的。 “咦，你们怎么这么快？我们锅还没开的，辣锅也得等一会儿。”程祈安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座位让路漫漫坐下。 “漫漫，我点了藤椒汤底、牛油汤底、麻辣汤底，不辣的是菌菇汤底、番茄汤底、酸汤汤底。”于万越咽了口口水，他仰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伊淮并没有跟过来，“伊老板人呢？” 她并没有闲工夫回答这些，开门见山的问道：“除了锅底，你们点菜了？” “就各种牛羊肉，还有虾滑和菜类，并没有点很多，是我们三个人的分量，漫漫你要是吃我们再多点一些。”孙玉萍说。 路漫漫拿起公筷，从六宫格里搅了搅，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异样，正当她不确定这次猜测是否正确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送菜品了。 鹅肝、海茸、茼蒿、娃娃菜、金针菇、土豆、蜗居、响铃、豆油皮。 摆桌。 甜不辣、鱼豆腐、贡丸、虾滑。 第56章 摆桌。 肥牛、羊肉卷、猪肉卷、乌鸡卷、牛百叶。 摆桌。 路漫漫沉默了，东西确实不多，看上去也都很正常，但是闻起来却有些古怪…… 这时，伊淮举着两个托盘走过来，他们选择的固定位置正好是火锅就餐区的旁边，中间隔了个小过道，不足两米的距离。 伊淮托盘里取的都是烤肉，路漫漫心里暗暗道，这也是个无肉不欢的主。 他把盘子放下，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涮火锅的几位，神色随意：“没想到各位比我想象的还要重口味。” 伊淮坐在椅子上，大拇指将银币一弹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惜了，你们点了这么多东西，不吃完恐怕走不了。” 于万越神情紧张起来：“听伊老板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是……我们触犯规则了？” 不能开的门(捉虫) “差不多, 毕竟自助餐档口里人类能吃的饭菜应有尽有。”他拉开嘴角笑了起来，仰着脖子去抓空中落下来的银币。 刚准备把娃娃菜放进嘴里的程祈安，听了以后，手指僵在半空中。 伊淮哥真的不是自己不愿意吃火锅, 也见不得别人吃？毕竟他连员工想要吃火锅的自由都剥夺了。 正这么想着。 路漫漫凑到伊淮旁边问：“你看出什么了？确实是菜不对劲是么？” 伊淮可没有路漫漫这么贤妻良母, 他玩够了, 耐心也就到了头：“人肝、人肠、人类毛发、人类肺片、皮肤经络、脚趾、手指、眼球、人脑、人肉卷……” 他们意识到面前这个矜贵男人在口出什么狂言后，‘蹭’地远离火锅桌，跑到路漫漫他们这边。 只有程祈安被夹在最靠里的位置，他个头高，骨架也不小，从桌子下面出来的时候还差点弄撒汤底, 上演了一番钻狗洞的架势，场面十分尴尬。 伊淮笑了笑, 满脸惋惜的说：“六宫格的汤底，你们吃的挺齐全呀？站后面干嘛呢, 快过去吃完, 不吃完可不让出食堂～” “别闹了。”路漫漫适当制止, 光看伊淮拿了那么多肉，他们两人根本吃不完，明明就想叫大家一起，非要嘴硬干嘛？ “还好你争气, 对火锅无感。”伊淮抬头悄悄瞄了眼路漫漫，表情拽到不行，他早就提示过了, 可没人听呀。 路漫漫哭笑不得，这人可太会记仇了。 想必在伊淮的视野里, 除了自助餐区是玩家能吃的饭菜，其他五个档口全都是人体器官。 程祈安脸皮厚，说什么也不过去，拉开靠伊淮旁边的凳子坐下：“我不管，我就吃自助！” “傻孩子，餐都点了，哪能随意改变，当凶夜是玩儿呢？”伊淮压低声音，饶有兴趣地噙着笑。 程祈安怕怕：“哥，你肯定有解决……” “我是真没有。”他温温柔柔的打断几人不切实际的幻想，拿筷子夹起烤好的培根放进碗里，“你不如让最强大脑想想办法。” 他低头，吃碗里的食物。 大家现在心知肚明了，也确定，伊淮面前的东西都能吃。 孙玉萍沉默，她并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可是我有个疑问，伊老板怎么每次都能猜的那么准？在我们眼里就是普通的火锅而已呀！” 伊淮似乎就等着有人点破这句话，细嚼慢咽完又冷冷淡淡的开口：“不信的话，你们再看看？” 他摸了摸眼睛，“反正我两眼视力2.0，不瞎。” 话毕，路漫漫也跟着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程祈安整张脸憋成了酱紫色，差点就要吐了。 此刻隔壁桌的场景就如同伊淮描述那般，汤底是腐烂的尸液……点的菜品全部变作器官，甚至还可以清晰的看见内脏纹理。 “窝草，这破学校做的是人体器官买卖啊！”于万越淡定不了，直接拉开椅子，说什么都不准备回去了。 路漫漫：“应该不是，反而另有别的目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镇压恶灵。” 孙玉萍见识过头皮发麻的场景后，咬了咬嘴唇，看向伊淮的眼里多了些探究。 伊淮回看过去，区区小杂草罢了。 “漫漫姐，我们有什么办法不吃那桌子菜吗？”程祈安用手遮住视线，问道。 “有倒是有。”路漫漫道，“跟其他玩家交换食物。” “你是说何山？？”孙玉萍发问，“我们活着，让内鬼死掉的意思，对吗？” 孙玉萍脸上的肉在颤抖，分明是害怕到了极致连掩饰都忘记了。 伊淮蹙眉：“死一个内鬼，活5个人，很公平的交易。” “公平？可这是蓄意谋杀啊！”孙玉萍瞬间从头凉到了脚，过于激进的反驳。 一声没吭的路漫漫突然说话：“自助区有一名叫做徐梦然的女教师，她拿到的自助餐有些多，以身体机能来看是吃不了人类食物，误以为自己还活着。” “你们需要告诉她已经死亡的事实，然后进行食物交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请她来隔壁桌吃饭，你们去她那桌。”伊淮觉得他和小员工两个人吃饭刚刚好，人多了就聒噪起来。 “好！”程祈安答应的最快，“我多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呆了，太血腥太残忍太恐怖，太影响食欲！！！” 于万越觉得自己还能偷师一波：“倘若她不跟我们换咧？” 第57章 “那就……把拐杖送给她。”路漫漫咬了下筷子，看向伊淮，“副校长那边好交代吗？” 如今剩余的三把拐杖，一把给了白若风，另一把砸镜子的时候坏掉了，还剩这最后一把保不准会交出去。 “关爱学生人人有责，尊敬老师，自觉维护老师形象，不就是每个学校的校规吗？”伊淮冲路漫漫挑挑眉，“我助人为乐还得死，哪有这种逻辑。” “得嘞！”于万越谢过，带着俩人在自助区的固定就餐位置开始寻找徐梦然。 看他们走远了些。 路漫漫见伊淮慢条斯理的把一大片生肉放在烤盘上，心情应该还可以，毕竟折磨过队友后他应该挺爽的，便大放厥词的问道： “老板，您其实拿了超出两个人分量的肉，是不是也想留他们吃？但是顾虑到咱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匹配上，想着锻炼他们！” “何以见得，就因为肉多？” “对呀。”路漫漫见肉熟了，顺手给他夹起来放在碗里，“我还觉得，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拍老板的彩虹屁，不会加薪。” 路漫漫脸上带了几分犹豫：“那能把双休改成单休么……” 伊淮不急不缓地摇头，听到小员工的吸气声后，笑容更加柔和了。 . 连30分钟都没用上，徐梦然拿着拐杖啜泣着走到隔壁桌，先是看了伊淮和路漫漫一眼，然后很是敬畏的冲死神镰刀鞠躬，冲着铃铛鞠躬。 这把路漫漫整不会了。 “别管她。”伊淮下达命令，“好好吃饭。” 两人一鬼互不打扰，徐梦然啃食脆骨的咀嚼声持续了很久，‘咯嘣咯嘣’将人指骨塞进牙缝里磨。 渐渐地，吃过同类以后，徐梦然的眼睛乌黑成片，神志不清，露出了木讷的表情。 . 晚餐很快就结束了，几人从食堂出来，学校的广播站轮番播放着奇妙的音乐。 路漫漫很想知道，是不是在老板的耳朵里，这些声音也很奇怪？ 伊淮看出她的好奇心，眯了眯眼睛：“别忘记我叮嘱过你什么。” 路漫漫耸耸肩：“我也没说呀，想想又不犯法。”她在他身边悄悄呢喃了句，“还能死了不成。” 由于自习时间不归他们管，大家也累了一下午，直接回宿舍休息了。 按照约定，路漫漫和伊淮住进了孙玉萍的宿舍。 时间过得很快，赶上睡意袭来，大家都在小憩，隔壁宿舍还传来打呼噜的声音。 只有孙玉萍却强打起精神。 伊淮破天荒的拿出三包奶茶冲剂，倒入杯中搅拌起来，端给孙玉萍的时候说：“没有红糖水，只有这个。” 孙玉萍惊讶之余满脸通红：“你怎么知道的？” “闺蜜死了，其实你比我们更加谨慎，但偏偏没有选择最不容易出错的自助，就算有规则限制，跟着我们也能通过。况且你在隔壁桌吃的汤底也是番茄锅，我记得你应该是喜辣的。” 路漫漫装作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老板的私生活跟自己无关，亏他想出使用美男计来蛊惑人家。 “谢谢伊老板。”孙玉萍捧起奶茶，大口喝完，“漫漫姐，把杯子给我吧，我去唰。” “……好。”路漫漫拿着杯肚，方便孙玉萍攥住杯把手，然后冲伊淮翻了个白眼，无声嘟念句“心狠手辣”。 孙玉萍接过沾满奶渍的空杯，打开洗手间的门冲洗，水龙头的声音‘哗啦啦‘响起—— 路漫漫小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老板你没安好心。” “你连孙玉萍也一起骂了。”伊淮丝毫不在意声音的大小是否能让卫生间洗杯子的孙玉萍听到。 为了避免伊淮这张毒舌的嘴巴坏事，她靠近些：“我也喝奶茶了，不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吧？” “东莨菪碱和少量的安定类药品，只起到麻醉作用。” 路漫漫死亡微笑，指了指自己：“连我也不放过？” “只给她下了。” 话音刚落，洗手间传来“咚——”的倒地声。 路漫漫急急忙忙推开门，发现孙玉萍呼吸平稳，睡着了。 “这……” 她为难，抬头看他。 伊淮认真思考一会儿，带着笑意，走了。 走了？？ 一个大男人看见女孩子晕倒了，就这么走了！ 路漫漫拽起孙玉萍的胳膊，倒腾好一会，把胖乎乎的肉都搓掉了一层皮也没见到半点成效。 她从洗手间出来：“老板，打个商量……” “不可能。” 伊淮站在窗户边，挺拔的背脊像立于寒冬的腊梅，如此孤傲。 他视野中整个学校在一点点褪色，缓慢的，跟蜗牛一般。 里世界又要来了。 他偏头对着她，微卷的狼尾蹭在下巴前，长睫掠过阴翳，拧着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路漫漫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说……” 不能开的门(捉虫) 程祈安是被伊淮用铃铛转移过来的, 人凭空出现在床上，睡的跟死猪一样。 路漫漫蹲在床边：“小安，醒一醒。” 程祈安‘嗯哼’几声，转过身子, 屁股冲外。 第58章 伊淮直接给了一脚, 程祈安‘嘭’地坐起来, 两眼发直，嘴里嘟囔着：“我睡错地方了？” 路漫漫和伊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睡美人”，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 “等等——等一下——我就问一个问题。”程祈安缩在墙角，抱紧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回溯, 两位大佬是不是想借用我的能力求证……” 伊淮表情凝了凝，嘎嘣嘎嘣的怼着手指, 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入夜。 孙玉萍依旧躺在卫生间。 程祈安又被转移回自己的宿舍。 本来安排好了守夜时间，上半夜伊淮守着, 下半夜路漫漫接上, 可谁知她一下睡到凌晨两点多钟, 没有醒来的迹象。 伊淮面冲门口，靠在桌边，宿舍里黑压压的，窗外死寂一片, 活人仅剩五位，还有个因触犯了东宿舍的规则岌岌可危。 “何山，你最好祈祷自己会在今晚死掉, 否则……” 男人目露凶光，黑色西服衬得他像个冷漠独行侠, 那双幽邃的眼眸，闪过一抹猩红，也仅仅只是瞬间就被恶劣的玩味感遮掩住。 随着时间一点点加速，走廊上出现了沉重的脚步声，好像是努力拖动着什么东西，磨在地板上发出——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正朝着何山住的宿舍蠉蠕。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这时，门外的东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顿住，嗓子里发出“赫赫”的嘶吼，发癫似的锤地，最后定格在门把手上。 紧接着，打破了寂静。 门把手最初轻轻扭动，扭动，最后变成疯狂扭动！！！ 腐臭的液体也顺着门下面的缝隙，大堆大堆蔓延进来…… 伊淮高深莫测的低笑一声，突然站立，皮鞋在只听得见呼吸声的室内显得无比刺耳，他似乎要打开这扇可以保命的门，请鬼入内。 那双骨感分明的手指停在门边，只要轻轻一提，睡熟中的路漫漫就完了。 与此同时， 暗夜里，有人下了床。 伊淮暂停住所有动作，脸色稍稍一沉，竖起耳朵去辨别是人还是鬼，因为此刻的路漫漫跟门外的东西一样，拖着沉重的身体，蹒跚着向门逼近。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她两手向下耷拉，整个人宛如肌无力的患者。 双重夹击让伊淮不得已松开手指，固执的昂起脑袋，酷似一只无比高傲的金丝雀。 门外‘沙沙沙沙’的声响静止。 下一秒。 身后‘沙沙’声也消失了。 意味着，路漫漫此刻站在了伊淮身后。 男人身手敏捷，一个躲闪便避开了撞上自己背脊的路漫漫，结果她软绵绵的身子往前倾斜，脑袋狠狠磕在了门板上。 “没有醒啊……” 他小声嘀咕了句。 犀利的目光将路漫漫从头到脚扫射一个遍，当她准备拧动门把手时，外面捶门的声音就会静止，仿佛得来全不费工夫，等着猎物往嘴里跳。 “不要打开门，有门禁规则限制。” 可路漫漫偏不听，冲着把手使劲了半天，面前的门，纹丝不动。 伊淮见她一顿操作猛如虎，看得不禁皱起了眉。 “路漫漫，像你内心这么强大的女孩应该知道怎么做。”他敛眉，缓缓眯起了眼睛，“手，放下，乖乖回床睡觉。” 人非但没听，倔脾气上来，更是变本加厉，干脆跟门外的东西合力破坏。 就算再牢固也禁不住这么搞，得亏他睡觉前都有反锁的习惯。 伊淮呼吸缓缓放轻，试图在不惊扰梦魇之人的情况下，诱惑她主动过来。 “你听觉灵敏，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门把被你弄坏了，那么‘破坏公务’和‘违反门禁’两个规则同时触犯，我就算想捞你出来都很难。” 这声音比他平日里时而阴阳怪气，时而假意笑着更令人飘飘然，路漫漫似乎抬了下头，微弱的动作被伊淮收进眼底。 他的声音就更加温柔了，如哼唱着的摇篮曲，全身上下溢出浓浓的……“父爱”？ 除了，有些不太像。 又极力寻找着记忆里和宠爱有关的情绪。 最终演化成了—— 冷酷面庞下本该邪肆的眼睛里沁着几丝无措的羞恼，盎然的水润如同含情脉脉的小姑娘，夹起嗓子说话的声音快将他折磨透顶，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诱猫。 “对，过来点，松开手。” “嗯，很棒，保持这样。” 路漫漫的双脚向伊淮靠去。 他想伸手去接，却又碍于自己身体里快要崩坏的各种毒素和怨念，怕压不住即刻爆发，只好跟她生出一只鞋的距离。 但这也很近了。 路漫漫上瘾般寻味好听的声线，小碎步的挪挪，靠靠，蹭蹭。 伊淮穿的这件西服是用绸缎做的料子，很容易起静电……她乌糟糟的长发像八爪鱼粘黏在胸前，躲不开又逃不掉，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 第59章 一步之遥。 昏暗的空间。 门外剧烈的爆锤声。 门里纠缠不休的两人。 一个呼吸清浅宛如睡梦。 一个急促到半张脸上隐约可见蜿蜒的疤痕。 饥饿和灼烧刺激着他的大脑，终于要情不自禁地靠近这具人体降温器时—— 路漫漫整个人抱了上去，兴奋地将脸上扬，嗅着破败森林深处雨后掉落的干枯玫瑰香。 也正是这熟悉的气息，令她稍稍清醒，发现自己又又又趴在老板身上了！！！ 路漫漫搜肠刮地想了半天，都不知该怎么面对老板，不如装死算了，他这么厉害，门外的情况肯定也能应对自如。 可没曾想，伊淮低头，柔软而冰凉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廓：“路漫漫，你有梦魇这毛病得治治，出凶夜以后我会帮你约最好的医院。” 路漫漫背后猝不及防抖了下，带过一阵阵酥麻，犹如过电般的战栗，她躲远，做贼心虚的说：“嘿嘿，不劳烦您了。”然后，指着门外，义正言辞，“果然跟程祈安回溯的一样，这下我们全都清楚了，只差一点，瓮中捉鳖！” “我来。”伊淮上前，要把门打开，带着试探的动作。 “虽然您不怕凶夜，但是会波及醒着的我，就算让我现在喝了老板您偷偷下的药，我也算帮凶，规则还是会将我归位您的同伙，拿捏您不行，只能挑弱的蹂*躏。” 伊淮挑眉：“胆小怕事，你说怎么办，小弱鸡？” 路漫漫头脑风暴中，她打了个响指，勾唇微笑：“要不就这样……” 某女汉子举着两把椅子放在离门口不算太近不算太远的位置，拍拍：“等它们什么时候弄断了把手，自己进来不就好了？” 伊淮赞同，但没有坐下。 觉得这举动很傻蛋。 路漫漫无所谓，反正她已经睡过了，没那么困，还占了老板的便宜，心情大好：“已知何山穿了人皮避过了东宿舍的规则，经过回溯后得知新的线索，求问，为什么门外的家伙选择不好杀的我们当晚饭？” 伊淮：“你看上去胸有成竹。” 路漫漫：“嗯，我认为最迟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伊淮沉默。 “不对啊？老板，你是不是又比我早知道答案？”她再一次震惊住，想起杰夫里·迪弗说的那句‘我和黑手之间的对弈，就在于谁能更快发现对方的弱点，抢占先手。’，做局和寻瑕伺隙的本领，自己的确比不上老板。 “从看到一池子小孩以后，就明白了，只是还需要回溯确认无误，不然就会出现像白可可那样的失误，只会浪费精力和时间。”伊淮字里行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路漫漫赞同，虚心接受，诚恳道歉：“是我太自满，不应该斩钉截铁在白可可面前说那句‘李媛儿从教学楼一路跑到被封禁的东宿舍——陈欣悦被分尸的地方。’。就这么不起眼的一句话，有可能就会酿成大错。白可可当时坐在窗户边相对我们说的应该是‘推演错误，规则已被触犯’，只不过最后让预备铃的声音盖住了。” 伊淮眼里平淡，靠在一边：“被分尸的人根本不是陈欣悦。” 路漫漫望着快要被扭掉的门把手，分尸人的不是陈欣悦，所以有关于白可可的事件推演错误，触犯了规则，今晚会死的那个人…… 不是何山，而是她。 老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灌晕孙玉萍的同时也给她那杯奶茶里下了计量相同的药，也许是自己体内有抗药性的缘故，迟迟没有发作，反而在睡觉的时候久违梦魇了。 倘若不醒来，算不上帮凶，凭借老板的能力可以处理的非常完美。 倘若醒来，像现在这样，老板的好身手和不受管制确实可以处理门外的东西，但她还是会嗝屁。纵使杀伐这波鬼，杀伐了下波鬼，违反规则的人注定以死结束。 伊淮见她快要参透，省去麻烦步骤，告诉她：“有我在，你虽然不会被鬼杀，不会被怪物剥皮，命好点会活着出表世界出凶夜，但在现实生活中一样会面临死亡的最终结局。” ‘规则是用来遵守的，不是用来打破的。’当路漫漫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便顿悟了，一切更加小心谨慎。 门把手晃的越来越厉害，可以听见明显的“松动”声。 路漫漫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自己作为诱饵，想必很吸引这些饥肠辘辘的鬼吧…… 她双唇泛白，额角汗如雨下，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颤抖着声音。 低低呢喃出： “被分尸的人如果不是陈欣悦，那就在现有线索里找。” “曲子奇是男性高中生，跟我昨晚见过的巨人观女尸性别不符。” “那么，它只能是……” 不能开的门(捉虫) 暗夜之中只听得见“吱吱”的扭动声, 这象征着女鬼还没有打开宿舍门。 伊淮瞧向窗外，黑压压的天空褪去颜色，燃烧的灰烬一泻而下。 随着把手掉落，‘咔’地一声, 门开了条缝, 一只肿胀又光洁的手臂伸了进来, 另一只手臂扒着门边，那张骇人的大脸猛然与屋内的玩家对视。 第60章 路漫漫断然不敢分神，保持高度紧绷的状态。 女鬼开裂的嘴巴是昨晚被她亲手挑开的，现下发出诡异又难听的‘咯咯咯咯咯’声。 庞大的躯体如同一滩烂泥，匍匐在地面攀爬进来，不断往下流淌污浊的尸液, 身后还拖着两个类人型的孩子，一男一女全部被剜掉双目, 脖子上有着同样的勒痕。 路漫漫深吸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三鬼齐聚一堂。 她没有多余时间周旋, 必须要赶在里世界降临前结束推演。 女鬼似乎只想着怎么吃掉面前的食物填饱肚子, 口水流了一地。 在路漫漫的视野里, 巨人观不断发胀，尸液越来越多，蔓延到整个地面。 没有符咒的镇压，它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双手双脚趴着, 就跟恐怖片里的贞子，仰着粗大的脖子维持着极具诡异扭曲的姿势。 女鬼突然停下向前的蠕动，想起昨晚路漫漫那一通骚操作, 加上当初嗅到了铃铛和镰刀的 弋 味道，迟迟没有动手。 僵持之下, 她似乎开始衡量怎么能快、准、狠地瞬间毙命。 另一边，路漫漫不露声色，看着它们完全进入屋内后，表情渐渐舒展开。 女鬼距离自己只有半米远，既然已经请君入瓮，接下来就好办了。 她开门见山直说： “霍茹老师，我可以帮你报仇。” “身后的两位同学，想必就是曲子奇和陈欣悦了，你们的朋友白可可要救你们出去。” 真正的地缚灵除了费宇和白可可，还有剧情线里的四位主人公，霍茹、曲子奇、陈欣悦、李媛儿。 李媛儿和费宇的推演已经成功。 白可可的推演因为过于大意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福祸相依，如果见不到今晚这三只鬼，她恐怕也无法确认被分尸的人其实是霍茹，线索更不可能拼成。 路漫漫注意三位鬼的反应，却发现当她准确说出它们名字时，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化…… 原本干净的凳子化为腐朽，四周的血迹已喷射状溅满整座屋子，地上是被分尸的痕迹，头颅脱离身体，手脚皆断裂。 霍茹睁大双眼看向宿舍门外，死不闭目。 来来回回的始作俑者渡着步子，气的发狂：“去查查是哪个班的学生！他们私自携带手机！找到了直接弄死！” 墙上的钟表时间定格在八点半。 原303宿舍在霍茹死前就已经被修建成了棺材冢的模样，并不是死后为了镇压用的。 甚至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摆上了乌鸦骨皿。 这在阴山派别里最常见，用死后的乌鸦进行剥皮，取之骨头做成器皿震慑亡魂。 封住的窗户上泼了黑狗血，写着八字命数，五行金旺，身强之人，俗称命硬。 路漫漫紧皱着眉头。 血祭、八字硬…… 这很像父亲手札里记载的天灾变人祸，一种恐怖的偷换术。 霍茹的头颅此刻瞪向门缝，割断的脖子仍然‘咕嘟咕嘟’往外冒血迹。 这是，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两位身着红白色袍子，手拿一叠符咒往屋内乱抛的道士，有种古代出殡撒纸钱的错觉，那些符上画着青面獠牙的鬼头。 落下来的时候正好飘到了路漫漫的手心里。 她看着上面的涂鸦，是阴山派的手笔无误了。 紧接着，为首长满大胡子的红白袍说话：“她比预计的死亡时间迟了两个小时，你们破了她的身子。” 身穿白色衬衣，裤子被抓的有些凌乱的男人看样子约莫四十有六，他扯了扯腰间皮带，轻咳道：“应该能镇得住吧……” “头颅为东藏于宿舍树林下，双臂埋在新开发的西教学楼旁，两腿放置在南边保安亭处，身体为主基，北边食堂。速去！不可耽误！”红白袍冲身后几个小跟班吩咐道，只见小跟班拿出乾坤袋将分割的尸体装入其中，离开了案发现场。 房门被重重的关死。 “要不是提前布置了镜子和风水能够压灭霍茹的三把火，早就因为你误了时辰。”红包袍不留情面，“和之前说好的一样，阴山派需要炼制厉鬼，她的魂我们得收走。” “道长，你瞧上什么随便拿随便用，只要能保住木屿私立高中，别让天灾毁了整座城，想做什么都依。您在这一天就保您供奉和香火不断，不愁吃喝，不愁用度。” 道貌岸然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狼狈为奸，干一些六道所不耻的恶行！ “老高，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路漫漫虎躯一震。 老高？ 居然是校长高顺胡。 木屿真正的负责人。 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就这微乎其微的动作，引得红白袍转过身子直视无人的角落。 “有其他的灵魂在屋子里。” 红白袍发现不对劲，就开始念咒。 路漫漫大吃一惊，这都能被发现？倘若带着父亲进本，老家伙还可以和这诡道人交个手，可她学艺也没学精，只会纸上谈兵。 路漫漫犹豫不决，她身为意识体进入霍如离世前的记忆里，既不是程祈安的回溯技能，也不是里世界，而是因为叫出名字破了阴山派的傀儡术才幸得一见。 第61章 她不确定打开宿舍门逃走算不算违反规则？毕竟记忆中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学生们在上晚自习的时间，而门禁在十点。 眼见着红白袍开始挥动现形符咒，情急之下，她放手一搏，管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白可可事件推演失败，但她确实留有后手，故意把自己置身于死地准备死而后生。 可眼下不确定因素太多，只能赌一把。 路漫漫扭动门把手，门被打开，画面转而又变成了最初霍茹被一刀砍掉头颅，曲子奇和陈欣悦拿着手机录完像后逃走的时候。 教学楼，303宿舍里。 坐在椅子上的路漫漫突然站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全都知道了！” “第一晚我误打误撞划开霍如的嘴巴，让她再次受到傀儡术的控制。” “看来有人暗中帮助霍如，死后缝住了她的嘴巴，让她保持清醒。” 路漫漫主动逼近地上的女鬼，她不嫌弃手上会沾满尸液，开始检查女鬼全身上下，确实有缝合过的痕迹，但是嘴上的针脚不像是阴山派的手法，更像不会针线活的人干的。 伊淮在一旁皱眉，拿出手帕捂住鼻子，娇贵极了。 路漫漫拍拍女鬼的脑袋，她说：“谢谢配合，等推演结束，表世界崩塌，霍如老师你会记起所有的记忆，然后离开这里。” 不单单只记起自己的名字和死亡最后一刻的记忆，而是全部的，开心的，难过的，悲伤的，痛苦的…… 伴随着记忆浮现，接受快乐的同时也要面对黑暗的欺压。 “老板，我们去推演！” “现在？” “嗯。” “这时候不怕死了？” 路漫漫表情坚定：“我相信自己的推断。” 她看着现在的门缝，看着走廊外发昏发黄的灯光，随着他们交谈的声音忽明忽暗。 伊淮伸手攥住路漫漫的胳膊：“等到明天早晨，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她摇头。 “这门，不能开。”伊淮阴冷这脸，手下力气不减反增，虎口死死掐住路漫漫的胳膊。 他握的她生痛，痛到眼泪都要飙出来，甚至还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路漫漫想，如果不跟老板解释清楚，以他固执的做法肯定不会让自己开门。任由这么拽着，她将会成为被烙上‘推演失败’印记的人，出凶夜后就会死亡，那才是真正的丧命呢！ “老板，对于霍茹来说，门不能开。但是对于陈欣悦和曲子奇，这门，可以开！” “两个都是规则没有错，你会以为相悖，我也会以为相悖，其实是我们想复杂了……” “遵守门不能开的规则，是死路一条。” “遵守门可以打开，是生存的希望。” “一切起因都是那片禁止开发的坟地，始作俑者是校长和阴山派，可恶的阴山派用傀儡术封住了霍茹老师、陈欣悦还有曲子奇的姓名，强行压制记忆将他们练成厉鬼。你不是也说过阴山派最擅长养鬼和驱使鬼么？刚才我说出了他们的名字，破了傀儡术，这世间还有人记得他们，解救他们的只有我们玩家。” “门！必须开！” 霍茹当时一定想的是，门不应该打开，这样校长就不会进来折辱她，其实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早已是人家的囊中之物。 临死前又看到陈欣悦和曲子奇冒险录音录像，在一个支教老师的心里，孩子是最重要的，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孩子活下去，希望门是关闭的状态，不应该留着那条缝隙，这样就不会把无辜的孩子拖入死亡倒计时。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陈欣悦和曲子奇被剜掉眼睛，被残忍勒死，脖子上的红痕陷入肉里，甚至有些糜烂，像极勒死后二次行凶。 两个学生希望门是开着的，只有门开着，才能录下证据，虽然势单力薄无法解救老师，但证据终有一天会得见天日。 玩家都害怕死亡，所以不会违反门禁这个非常简单又人尽皆知的规则。 若有人在白天触犯了其他规则，晚上就会变成霍茹他们的食物，女鬼像刚才那样拖家带口进来，大家宁死也不敢逃出去。 规则限制了自己。 路漫漫目光灼灼，她看着走廊明明灭灭的灯光，看着那条霍茹记忆中的门缝，伸出手将其全部敞开，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不能开的门。 需要有人去打开它。 不能开的门 伊淮追出去, 跟路漫漫一起进入电梯。 她并没有按下二楼。 “你不去找白可可重新推演？”伊淮皱着眉头，摸不透小员工的想法。 “吃一堑长一智，还是谨慎行事吧……”路漫漫仔细回忆，“霍茹老师明明是溺死的, 生前被泡在水里所以形成了巨人观。可我看到的霍茹被分尸成四块, 头、手、脚、身子分别埋在东西南北四方位, 原303宿舍才是第一案发现场。” “你怀疑霍茹经历了二次抛尸？” “对，甚至作案人的杀人手法跟陈欣悦、曲子奇两位学生一样，杀人不够，还要鞭尸。你记得咱们住的303宿舍里面有个贴满符咒的柜子吗？床底下不仅有八卦青铜镜，诡道人还用了厌胜镇压。那个时候咱们怀疑过厉鬼并没有炼成，阴山派别遭遇反噬！但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遇到灵体不能操控的时候才会将尸体挖出做成最次等的阴兵驱使。” 第62章 伊淮默然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端倪：“你查验过霍茹的身体, 有什么结论？” “头颅和脖子的连接处、双臂双脚和身体的连接处，用的是筋络咒术进行修补, 针脚密密麻麻不仔细看, 发现不了。但是缝住嘴巴的手法跟筋络咒术修补的手法出自两个人, 另一个看上去更像是小孩或者不会使用针线活的男人。” “有怀疑的对象吗？” 路漫漫点了点头。 伊淮晃了下手腕，铃铛响起后，他们手里出现了一把铲子。 “体力活，你没问题吧？”他打量起小小只的路漫漫, “东宿舍和保安室我去挖，你留下挖最近的两处。” “好。” 电梯正巧到了一楼。 伊淮斜睨着她，语气淡淡：“我给你的铃铛呢？” 路漫漫指了指口袋, 意思是在里面好生呆着，不敢再转手送人了。 “你可以借助它, 挖得快，省时间。”伊淮的眼神飘忽，耳尖滚烫，猛地升腾起一片灼热，“意志坚定，心里想着要干什么，就能达成。” “这东西我也能用？” 伊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神色复杂，仿佛有人拆穿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眼里全是羞恼。 他默认了，然后在闭塞的空间屏住呼吸，装成没事人的样子。 叮咚—— 电梯门缓缓打开。 伊淮，平日里慢条斯理的老板，心虚的拎着铲子加快步伐，好像后面有狗追他？ 路漫漫咳了几声，不对，她怎么能骂自己咧？ 出电梯门，顺着教学楼直走，阴气最重的地方善于养尸，不到五十米处就发现了绿化带里有一排冬青树，其中一棵系着红丝带，看样子埋尸地就在这里了。 阴山派这种非正道门派，手段残忍，为了差遣小鬼办事要不停冶炼更多魂魄，谁手下的鬼多谁的身份就越高，不管是死前的灵魂还是死后的尸体，都必须为他们所用。 红丝带上有股阴山派的味道，同样也能克煞，多用于标记位置。 路漫漫把铲子往土里一插，扬了扬手里的铃铛，专注精神力，默念道：“请帮我找到霍茹老师双臂埋藏的具体位置。” 脆铃没有响动。 看来不能走捷径。 于是，她重新驱使。 “可以借助力量，帮我挖出冬青树下，霍茹老师的尸体吗？” 脆铃打了个哈欠，不为所动。 站在路漫漫身后的死神镰刀急不可耐，小主人要是能跳出舒适圈接受自己就好了！这样也用不着跟别的主人共享别人的灵器。 路漫漫张开双手，盯了好一会儿，眉头敛住：“我要挖尸体！” 脆铃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被言灵所震慑到，乖乖的化作力量钻入了她身体里。 路漫漫感受到一阵风从脚底窜到天灵盖上，随着隐隐热感，好像拥有了无穷的力气，拿起铲子挖起来。 挖了不到一米左右，什么也没挖到。 阴山派的人为了以防万一应该不会埋太深，这样制作阴兵的时候会节省些时间。 当机立断，她提着铲子小碎步的向食堂外的花坛走去，路上遇见了大半夜还在游荡的白若风，他手里握着拐杖，见到只有路漫漫独自一人，伸出舌头贪婪的舔了舔嘴角。 “这是谁？大半夜还在外面，违反了规则要被吃掉哦！”白若风跃跃欲试。 路漫漫笑如春风，弯起的翘唇带着几分怜悯，她停在原地等白若风逼近。 白某人震惊，死到临头所以认命了？这姑娘不是号称最强大脑吗？虽然身体娇小在表世界不顶用，但正常人起码都会吓得跑起来吧……身体动起来啊！ 谁知，她非但没跑，反而举起胳膊，伸出手：“吃一个让我瞧瞧。” 白若风眼皮中邪般狂跳，这神情！这说话的语气！怎么有点像那位鬼中恶煞，人中害群之马的伊淮如出一辙啊？？？ 见食物瓜兮兮的送货上门，他张开嘴就要啃肉，结果被规则瞬间抹杀掉，当着路漫漫的面被销毁，连人皮都烧了个精光。 路漫漫弹走飘落到身上的灰尘，继续朝食堂走去，到了花坛后用同样的方式开始“掘地三尺”，并没有找到霍茹老师的身体。 看样子，双臂和身体都不在埋尸地，想必老板那边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们把霍茹老师做成阴兵结果还是压不住，这才把尸体封在放在水泥灌的铁桶里沉水，又因为魂魄已经化成厉鬼所以禁在柜子里！ 怪不得霍茹老师的身上除了有被缝补过的痕迹，所到之处流淌的液体发黑发污。 原来时间线是这样的。 路漫漫折返回教学楼，发现伊淮已经在等自己了。 “没有，对么？”她问出。 伊淮点头。 “唉，早就知道是这样，我在想如果今天晚上破局成功，明天我们当真能胜利吗？”路漫漫有感而发，“虽然我们找到了全部支线和隐藏线，马上就要去推演了，可它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在告诉玩家，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人性的恶贯彻始终。” 伊淮默然片刻：“这话什么意思？” 路漫漫盯着伊淮的脸看：“铃铛可以心想事成，它能保护孙玉萍不被林婉清害死，能让流血 的伤口复原，是不是也能死而复生？” 第63章 “你不是验证过么？铃铛可以做的事情要在凶夜允许的范围内，你让它直接点明藏尸具体位置，命令无效。你让它帮助你挖地也不行，这都是属于走捷径。同样的，玩家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次复活。” “如果玩家没有死，而是被藏起来了呢？”路漫漫望着他，仔细回忆当时在东宿舍两个人不谋而合想要试探内鬼画面，脑海里突然浮现他把铃铛给了孙玉萍举动，但这不代表铃铛只保护孙玉萍一个人。 伊淮可以操控铃铛，不管隔着多远都能知道手持铃铛的人和周遭发生的事情…… 铃铛起到镇压作用。 铃铛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如果在不走捷径的情况下空间转移，或者伪造假死、又或者直接将铃铛变成储物空间！只要他想，怎么都能把林婉清藏起来。 路漫漫眯起眼睛，愈发觉得不对劲。 何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的“虽然简单，但我不害怕，你们应该忌惮”的样子，可主线任务缺失已经不能完全说是简单模式了，他仍旧有种势在必得的模样。 从何而来的自信？ 要么就跟怪物狼狈为奸，可这个定论已经被推翻，怪物不会跟人一样遵守协议，它们只遵守凶夜定下的规则…… 要么，自打入本，他就知道了怎么玩才会胜利。 何山，6+1单休，有挑选困难和简单模式的机会。 刚来就触犯规则，使用保命道具后才变得谨慎起来…… 如果一开始他的自满大意都是演出来的呢？为了让所有人掉以轻心。 大家把简历反扣过来，只有他不随大流，正面朝上！如果这也是演的呢！ 为的就是……让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做任务上、找线索上。 主线任务被毁坏，表世界还留存，木屿私立高中的剧情不是贩卖器官，而是人性的恶意无处不在，所以何山的恶意是什么？ 他想出去，他成为了内鬼，他站在了对立面。 …… 他在拼人头！！！ 程祈安用回溯技能让他们看到了林婉清并没有单独跟何山有过接触，从头到尾何山的画面只有进厕所的时候拍了拍孙玉萍的屁股，被她臭骂一顿。 如果按照这个猜测往下推…… 凝结在路漫漫脑海中的疑惑全都被解开了，布局人是何山，下棋人也是何山，他们这些玩家是棋盘上的旗子。 只可惜，何山低估了一个人。 “老板，我都知道了。”路漫漫勾起嘴角，伊淮真正测试她的不是第一天猜到凶夜的规则，而是到能不能推出离开凶夜的真正方法。 伊淮毫不在意地笑：“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去做无用功？” 路漫漫坚定：“我可不想当骗鬼的人。” 伊淮转身，朝电梯走去。 路漫漫看着老板的背影，何山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不是一个人在下棋。 毋庸置疑，伊淮，已经抢占了先手。 . 推开高二三班的教室门。 窗户边依然坐着白可可，她眺望着窗外，非常难过的流淌下泪水。 “你们来了。” 失去眼角膜的双眸辨别不了位置，只能凭借声音定位。 “我是风水师和足疗店小姐生下的孩子，爹不疼妈不爱，对我最好的只有支教的霍茹老师。但我是个不争气的，学习不好，大家视我为空气，不过还好霸凌的情况并未遇上。霍茹老师会帮我补习功课，但我经常把心思用在其他地方，她没有对我失去信心，还鼓励我‘如果可可对风水感兴趣，可以看看易经当入门书。’，或许老师知道我父亲的身份，有跟他谈过，后来父亲见我有灵性就教了我点。再后来新生入学，我也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可好景不长，霍茹老师死了，陈欣悦和曲子奇也不见了，我们因为春游失去了眼睛，醒来被告知全班32个同学，只活了我们两个。” 白可可自顾自的讲述自己简单的生活，话语之中显得无比空洞，这也如路漫漫所想，她的朋友圈包括了费宇、李媛儿、陈欣悦、曲子奇、还有霍茹老师。 “学校当初选址，请来风水师看风水，那个人是你的父亲么？”路漫漫问道。 白可可微微一怔，浮现出惊喜的表情：“对，我的父亲得知校长私自迁坟后怕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就离开镇子了，只留下我妈和我，他本身亲缘就薄弱，对我还不如我妈有感情。” “镇上看事儿的大仙连夜离开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路漫漫刻意说道，“你其实早就知道是校长和阴山派一手造成的。” 没有触发到关键剧情，白可可不予回答任何问题，但她扬起那张凹陷的面庞：“你能从霍茹老师手底下逃脱，说明昨天推演错误的规则已经失效了，倘若现在你推演错一个字，钻空子也好，靠身边这个男人走捷径也罢，它们都不会再相信你，出了凶夜，必死无疑。” 路漫漫的笑容讽刺极了：“以前废城还没那么荒凉，镇上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家里的主心骨往往带着妻子去外省打工，谋条能来钱的出路寄回家里。小部分在镇上开了小店，渠道多了以后渐渐将镇子发展起来，后来交通没那么闭塞，还兴办起了规模最大的优秀私立学校，荣获了“全国流动人口子女，农村留守儿童示范家长学校”的称号。 第64章 白可可漠视一切：“你说的这些在招生简介上都有，随便找个老师问问也能讲出个大概，可这跟陈欣悦的死因有关系吗？” “别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路漫漫微笑，“木屿私立高中的地皮是有问题的，原本离镇子不远处有块从未开垦过的荒地，风水师看过后说下面埋葬的尸体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所以不适合做学校的地基，面对这片老坟，开发商给出的价格非常低，高校长就买了下来，并和阴山派达成某种不可说的协议，阴山派承接了这片坟地把坟迁走了，诡道人觉得只要学校阳气重就能压制那些脏东西，可万万没想到，民国时期无家的孤坟野鬼扰得镇子怪事频出，甚至遭遇了……天灾。” 说到天灾时，白可可坐在窗边的身子微微一僵。 “灾难接踵而至，你的父亲和镇上看事儿的大仙连夜搬走，后来陆陆续续走了很多人，有些外省打工的人来不及赶回来，镇上现有的人只能驻守原地。直到天灾引来了从天而降的火灾，将外面烧得面目全非，尸体遍布在马路上。”路漫漫想到开场即在漫天风沙中找出口的自己，眉头蹙起，“大家居无定所，死的死，伤的伤，阴山派的诡道人抓了不少灵魂冶炼，他们呼吁大家躲进防空洞或是木屿私立高中最坚固的食堂内，校长会提供最好的救援条件。” “你们这些学生安然无恙的留校学习、上课，生活在一片祥和之中，即便外面的环境恶劣，但人贵在会苦中作乐。可防空洞里面的幸存者却过着跟你们相反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们听说外面已经解封了，没有沙暴，没有灼烧，没有突然降临的大火，他们认为自己终于能从见不得光的防空洞里出去了——” “等来的却是校长带着阴山派的人用水银和铜铸封死了整个防空洞，在阴山派别的法科中叫做‘压平’，用活人殉葬以保全另一方风水。” “残忍吗？”路漫漫颤着眼睫，顺着白可可洁净的衣摆看去，”这还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的是木屿私立高中的校长兼负责人高顺胡伙同阴山派的诡道人对八字命硬的霍茹进行残忍分尸，用一人血祭平复四方亡魂。” “你不是想知道陈欣悦怎么死的么？霍茹被分尸时，陈欣悦和曲子奇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了老师绝望的眼神、滚落在地的头颅。两位学生吓得腿软忘记了逃跑，缓了好一阵决定要录下证据，结果被高顺胡发现，导致他们被勒死，不过陈欣悦和曲子奇脖子上的红痕痕迹过于严重，几乎嵌进脖子里，所以我怀疑两人被勒死后，高顺胡像制作风干腊肠一样把他们吊在某处。” “最可笑的是，陈欣悦和曲子奇的死亡破了阴山派辛辛苦苦准备煞，死一个能平息怨气，现在反倒加重了，无论如何怎么炼制厉鬼都成功不了，甚至最次的阴兵也不听从驱使。” “如此一来，诅咒和怨念非但没减轻反而更重了，阴山派的诡道人又想出邪门歪道，他知晓高二三班建立于坟冢的阵眼上，那批孩子们正好符合生魂死祭的条件，便直接找到高顺胡，两人做局才有了春游一行。” “你也没想到因为自身学过风水术，所以不满足死寂的条件，32个学生变成31个，单出一个奇数，天不收。”路漫漫眼里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冷意，“按照座位号，离你最近的费宇免于一死。” “可你们已经知晓天机，虽不用祭天，但也要剜下眼睛。” “生魂死祭，天灾换人祸，白可可你觉得这个推演可还满意？” 路漫漫的目光变得忧虑而怜悯。 “我很满意。”白可可微微歪着头，脸上似笑非笑，“灾难停止了，杀戮还在继续，小镇覆灭，全城陪葬，一个活人都没剩。” 伊淮见招拆招：“你的胆子倒是挺大，敢在阴山派眼皮底下报仇。“ 白可可露出病娇的神态，手指点在嘴角：“可谁让他们杀了我最爱的老师，最喜欢的同学呢？还有防空洞里无辜的生命。这群人有什么理由活下去？我们的小镇被外来人口霸占，高顺胡的人类清除计划一举两得，不仅学校建成，还利用灾后重建吸引更多人来这里，打着免学费的旗号为诱饵，成为土皇帝！我得感谢阴山派那个畜生毁了我的眼睛，否则怎么能幡然醒悟？” “你跟鬼合作。”伊淮挑眉，“也对，凭你一个小姑娘掀不了天。” 白可可唾弃，声音愤愤不平：“他们生前也是人，为什么要用鬼这个字来区分？去世的人、离开的人、不在人世的霍茹、不在人世的陈欣悦，可大家偏偏要用鬼这个字定义他们。是含冤而死的人，不是含冤而死的鬼魂。说到底还是不公平，就是因为有太多不公平，太多黑暗，活着的时候把我们分为三六九等，死后更没有人权，闻鬼色变。有没有想过……他们曾经也是我们的同类。” 推演结束后，白可可的身体越来越透明，直到她嘶吼完最后一句话时，已然消散不见。 路漫漫走出高二三班，回头望去，黑暗的教室像吃人的怪兽。 “老板，天灾换人祸，所谓天灾指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遭到了破灭性的灾难；人祸则是人类主观意识行为造成的危害，所以，知情人的眼睛必须剜掉，这样才不会死后泄露天机。但是，只有将霍茹的嘴巴缝起来，傀儡术发挥不出作用，就左右不了她的神志。” 第65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玩家进入副本，在教学楼的范围里不小心触犯了规则，根本不会死亡。”路漫漫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因为霍茹老师就算饿得饥肠辘辘也不会杀人。” “她让玩家害怕，她出现在玩家视野里，只是想逼玩家打开门，告诉玩家，遇到危险时，所有的门都是可以开的，不要故步自封陷进死胡同里。” 伊淮沉默许久：“你是说，出凶夜的办法是？” “慢慢地走出学校大门，就能回家了。” 路漫漫眼里的泪水越积越多…… 她当初就是走着走着找到了出口，走着走着来到了木屿私立高中门前，回家的路也是一样的。何山有玉如意为保命道具，她被凶夜眷顾上来就投放到了终点，给了非常明显的答案。 回家的时间，晚上，7点。 差一分一秒都不行。 如果整个学校都由霍茹老师、枉死的学生、可怜的李媛儿、带着证据逃走的陈欣悦和曲子奇他们的怨念幻化而成，那么，他们最希望的就是离开这里。 离开被囚禁的门。 离开灵魂压制的地方。 路漫漫忍着眼泪，声线颤抖：“走出学校的前提是，需要进入门卫值班室，按下电动大门。” 这才是简单模式里，真正的主线任务，隐藏在剧情里。 不能开的门 翌日。 何山心情大好, 哼着歌敲响了孙玉萍宿舍的房门。 睡在卫生间的孙玉萍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这才察觉昨天在洗杯子的时候突然晕倒了，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发觉宿舍除了她, 伊淮和路漫漫都不见了。 “开门啊~”何山催促着。 “哦, 等一下。”孙玉萍揉着脑袋缓了好半天才打开门。 何山见门开了, 靠在一旁往里面瞅：“咋这么慢呢！” “我洗杯子晕倒了，现在头还在疼。”孙玉萍很讨厌何山，她做做表面文章，“有什么事吗？” “路漫漫死了吧？”何山靠在旁边小声询问。 孙玉萍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漫漫姐和伊老板不见了。” 何山一脸扫兴：“出来找找呗，怎么？光呆在宿舍里他们就能冒出来？” 孙玉萍披上外套敲响了程祈安和于万越的房门, 程祈安盯着一头卷毛，睡眼朦胧的开了门：“咋啦咋啦？！” 虽然人没有彻底清醒, 精神却苏醒了，在表世界已经习惯了突然而至的紧张感。 孙玉萍大体说了一下宿舍的情况。 程祈安身后的于万越惊住：“你说, 漫漫和伊老板两个人都不见了！！！？” 孙玉萍慌忙点头。 何山在一旁瞅着叽叽喳喳的三个人, 目光转向303宿舍, 这是唯一没有查验的房间，也是伊淮和路漫漫第一晚住的房间，说不定推开门后就是惨死的画面~~~ 虚伪再也掩盖不住，他开心的说道：“可惜喽！不知道是真的失踪还是昨天晚上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呢？”程祈安撸起衣袖, 就要去干架，被身后的于万越拦腰截住。 “消消气消消气，你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干啥？”于万越回瞪何山两眼, “漫漫那么聪明，伊老板威武十足, 他们两个断不会葬送在规则手里。” 何山耀武扬威：“是么？昨天她推演的时候，我刚巧路过看到了。” “那又怎样！”程祈安气不过，梗着脖子，爆粗口，“艹，我就是不尊老爱幼了，不尊敬长辈了，今天非要喷的你……” 于万越捂住他的嘴，低声说：“别说脏话，咱们是实习老师。” “不说脏话？实习老师？”程祈安有点狐疑，不太灵光的大脑飞速运转。 于万越微微一怔：“对啊，这规则压根就没用，我每天的口头禅不是我靠，就是窝草，说梦话可能也会念叨几句。” 何山见他们正在自欺欺人，干脆雪上加霜：“你们别异想天开了，我看到那个叫白可可的女学生对路漫漫说‘推演错误将被抹杀’。你们猜怎么着？今早一看，嘿！果然不见了。” “漫漫姐跟我说过，白可可虽然说话了，但是被预备铃打断，她听力那么好都分辨不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程祈安，你还是年轻啊！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会读唇语的人吗？” 他边说边指着303宿舍，好像已经非常确认，推开门以后就会看见肠子被抛出来，女人惨死的场景。 越想越兴奋。 何山拧动门把手，303宿舍被人从外向里推开，靠墙的铁皮柜贴满了符咒，映得整个屋子阴森古怪。 他见里面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便低低抱怨了句：“怎么不在？老子还等着给你收尸呢！” “……”可真儿恶毒。 程祈安心里默默问候了何山八辈祖宗。 不过，他们悬着的心脏渐渐放下来，这说明，伊淮和路漫漫并没有触犯规则，一定是另有别的目的。 孙玉萍沉默着，于万越注意到她心情不佳，可能是太过于害怕了，毕竟昨天她和失踪的两位大佬共处一室，便想上前搭话安慰几句。 程祈安阻拦：“你是真不值钱啊！” 于万越白了他一眼。 第66章 “老哥，在恐怖游戏里你收敛点。”程祈安学起了伊淮的毒舌。 正巧，电梯门开了，伊淮和路漫漫走了出来。 小狗眼睛又重现活力，他招呼：“漫漫姐，你还好吧？” 路漫漫先是看了一眼停在303宿舍外的何山，走过去，问道：“何工，303宿舍的门是你开的？” “过来看看你死了没。”何山脸色阴沉，嘟念了句，“命是真够长的，怎么还不死。” 路漫漫这会儿也懒得跟他计较。 伊淮却开始上纲上线，眼神能飞出刀：“就怕下一个死的人，会是你。” 何山不屑道：“谁先死还指不定呢？” 伊淮双手插兜，靠在墙边，垂眸后柔顺一笑：“何山，男，有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是个工程师对吧？” 何山冷嘲热讽：“跟你这种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一出生就在蜜罐里的富二代，哪有什么可比性？俺啊，全靠自己努力打拼出来的。” 路漫漫稍有担心的看了一眼老板的状态，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隐忍怒火，想立刻就地解决何山的想法溢于言表。 只见他缓了缓，笑得极为夸张：“我这人有个优点就是看不惯别人在我面前说谎，一说谎就很想拆穿他。” 伊淮“唔”了声。 “看在你我进了同一个表世界，勉为其难让你知道都触犯了哪些规则。” 何山满不在乎，他只当这人在装逼。 伊淮这时候显得大度多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展现出绅士的品格，他推了推眼镜，幽幽开口：“你应该死在作为老师不注重个人隐私同样也不会注重学生隐私的规则上。但你活着，兜里的玉如意刻着七朵梅花的标志，这是凶夜对老玩家发放的保命道具。第一天夜里你就用了，所以第二天会平安无事，该死的人是你，我没说错吧？” 何山“呵呵”道：“现在富二代都这么嚣张跋扈，老百姓土，老百姓穷，老百姓活该不配用保命道具……” 路漫漫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虽然老板是自己的雇主，给雇主干活心甘情愿，能有钱拿有福利发，还领着低保，这都是应该享受的待遇，而且双方获利，没有谁亏欠谁。 可一旦有人当着她的面怼未来老板时—— 路漫漫的英勇神武护短的毛病又开始了，有那么一句话特别适合形容她。 “我的人，只能我来骂。” 她冷言冷语的打断何山：“你当初想蹭伊淮撕碎简历的空子，觉得第一晚死的人会是违反规则最严重的人，看来这也是简单模式杀人的顺序吧？” 何山势在必得：“是又怎样？我一没有引导他撕简历，二跟他没有任何过节，他自己脑子不对劲撕了简历还怪我？” “你別偷梁换柱。”路漫漫难得黑脸，“你认为他会先死，可万万没想到伊淮不是打工仔，直接破坏计划，干脆顺水推舟在我面前故意露出保命道具，让我误以为你接下来就会安分守己。一个极度自负的老玩家经受打击后会让所有人都掉以轻心，不管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都会代入‘你非常想要活下去’、‘这么自私的人跟怪物为伍也是理所应当的’想法。当我们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做任务上、找线索上的时候，你和内鬼已经在谋划怎么杀人。” “其实，作为老玩家，你早就知道出去的办法。” 路漫漫点出这句话后，何山的脸色轰然变暗。 “内鬼阵营2人，平民阵营5人，两两阵营相对，只要你们杀掉平民阵营中的一个就能获胜，可以顺利出凶夜，离开这该死的表世界。” “但是很奇怪，我和伊淮认为的内鬼林婉清和孙玉萍两位嫌疑人中的一位就这么死掉了，反观你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悲伤也没有、难过也没有、愤恨暴怒更没有！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另一个内鬼还活着？死掉的那个是平民里的好人啊？” “你疯了！你开始胡搅蛮缠了！”何山情绪暴走，抓起拐杖就冲路漫漫的脑袋砸了过去。 伊淮眼疾手快的拽了路漫漫一把，才免受当场开瓢的痛。 路漫漫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旁边的于万越学过点擒拿术，赤手空拳下，何山占据弱势，他被反铐在墙上使劲挣扎，嘴里嘶哑的吼叫着：“证据！你拿出实质证据来！” “还要什么证据啊？反正早晚都得死。”伊淮懒得伸手，冲着303宿舍抬了抬下巴，“你刚才开了我们宿舍的门，触犯了规则，等今天晚上试试看会不会死呗？” 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孙玉萍不知如何是好。 何山不信，比起自己满口谎言，伊淮才是毒瘤，他努力平复糟糕的情绪：“你说我推开你的门就是触犯规则，刚才程祈安骂人也是触犯规则了，先死的人恐怕不是我。” “呀？”伊淮勾了勾手，“程祈安，你骂人了？” 程祈安哭丧着脸：“嗯，他欠骂。” 伊淮笑笑：“我和你的漫漫姐推演成功，得到的线索是‘在教学楼里违反规则不会被抹杀’，应该说霍茹老师那么善良，不会吃细皮嫩肉的小孩。” 何山听后松了一口气。 第67章 伊淮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我可没说她不吃皮糙肉厚的丑男人。” “你这规则根本不成立！”何山赤红着眼眶，人被逼急了力气会无限放大，于万越差点都没按住。 “反正你爱信不信。”伊淮耸耸肩。 路漫漫走到何山跟前，平静的说：“幸存者是我解救的，支线任务和隐藏线任务也是我找出来的，霍茹老师的确不会因为大家违反了一点小规则就吃人。当然，她吃人是凶夜的设定，但会克制本性不食人类。不过，你刚才推开了303宿舍的门，注定会死。” 何山不相信伊淮的恐吓，但路漫漫似笑非笑宛如心狠手辣的美杜莎，令他害怕，令他心生畏惧。 “告诉我……为什么……” 他用力捂着胸腔，心脏“砰砰砰”直跳，这一次意识到自己输了。 何山为了赢得胜利加入了内鬼阵营2人组，玩法是只要能让对方阵营里减少一人，三天过后，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会自动判定胜利，如果违反规则，遭受爆体而亡的惩罚方式。 面对诱人的捷径，谁会在弯弯绕绕的迷宫里徘徊？ 何山往外拉扯衣领，他在大口大口的呼吸，仰着头拼命争取上面新鲜的空气，最后憋得双眼充血，模样吓人。 “告诉我……到底……违反了哪条……哪条规则……我不甘心……不……甘心……” 他最后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着抬起双手，寻找路漫漫的方向。 伊淮漠视一切：“看来不需要等今晚了。” 路漫漫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她的确在纠结。 只不过纠结于，是该给何山最后一击，还是让他死不瞑目更好呢？ 程祈安看着半死不活的何山，手心虽然已经起了汗，仍难掩八卦的问道：“漫漫姐你和伊淮哥消失就是做这等大事去了！” 路漫漫进入凶夜到现在，何山的恶臭言论一直充盈在耳边，什么女人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啊，女人活该先死，女人干啥啥都不行，就连平时看个书都要嫌弃伤风败俗。 既然何山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那便满足他。 路漫漫俯视地上的蝼蚁，转过头问程祈安：“你想知道什么？” 程祈安指了指。 路漫漫顺着程祈安手指的方向看去。 “何山死于推开了303宿舍的门，因为他不是303宿舍的住户。” “还真是这样啊……”程祈安小声喃喃道，“那我们也不能推别人房间的门了？” 孙玉萍觉得自己现在不说话就跟做贼心虚似的，刚才何山让路漫漫和伊淮拿出实质证据，看来是没有的，仅凭猜测，除非人能死而复生，不然自己是内鬼这件事，何山死后无人知晓。 伊淮的铃铛那么厉害，到时候撒撒娇，求求他说不定能保自己一命呢？ 于是主动走上前，弱弱的问了句：“可是昨天晚上，伊淮哥哥和漫漫姐好像都推过我房间的门……这可怎么办呀？” 伊淮听到这具谄媚的“哥哥”面色瞬间阴沉，太阳穴的青筋愤怒地跳动。 路漫漫笑了一下，她回答：“嗯~因为伊淮哥哥和我推的不是303宿舍的门，就算我俩推开303宿舍的门，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伊淮嘴角抽了抽。 “啊！我明白了！”孙玉萍可可爱爱的说，“你们相当于二手住户，好比买卖房产，原住民把房子买卖交易给下一个房主。” “差不多吧。”路漫漫有问必答。 “其实不只是何工，除了你们两个，在场的人谁推门都会违反规则对吗？”孙玉萍学会举一反三后，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如果平民阵营再死一个人，后续保障才会无忧。 聪明的路漫漫怎么会看不出来孙玉萍的想法呢？但于万越还陷在如梦幻泡影的爱情里无法自拔，殊不知已经第二次被杀猪盘了。 “玉萍，你知道为什么何山推开门，伊淮会说他必死无疑吗？因为霍茹老师惨死在303宿舍，她记恨男人从外面往里推开这扇门，同样更记恨心怀鬼胎的人。” “啊……原来是这样……” 路漫漫温柔一笑，周围的人从没见过她这般贤妻良母的表情，眼睛里泛着和煦的光，普渡万丈，就跟手持净瓶杨柳的观音菩萨似的。 她说。 “玉萍妹妹，你是内鬼吗？” 不能开的门 孙玉萍对上路漫漫真挚的眸子, 表情有一瞬间非常不好，她很难过，胖手攥拳，眼泪凝结在眼眶中,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漫漫姐觉得我是内鬼。”孙玉萍指着爆体而亡的何山, “我是不屑跟这种人为伍, 如果我真的是内鬼，一定会再杀掉你们其中一个人，让这场游戏打不成平局。” 孙玉萍非常失望，看了一眼于万越，于万越想上前又又被程祈安拉住。 “死掉的人是我闺蜜，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我就算是内鬼，也不会杀她。” 路漫漫往后退了一步, 她说：“我只是猜测，猜测不一定全对, 何山都说我在胡搅蛮缠了, 而且也没有实质证据。” 程祈安默默看向路漫漫, 他要不是当初被二位大佬逼着回溯了全场，真的能被她这和颜悦色的态度给唬住。 第68章 “不过，有一点侧面证实了。”路漫漫故意拖延，说话说半句, 没了音。 这让孙玉萍抓耳挠腮，她问道：“是什么？” “关于阵营，原来确有其事呀！”路漫漫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笑的无比天真，“没想到何工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也被我诈到了~” 孙玉萍心里总算舒了口气, 附和：“漫漫姐的鬼主意就是多。” 路漫漫笑而不语。 这时，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从电梯里走出来，提着一个装尸块的大桶，手拿铁锨和拖把，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他们走过来。 大家及时避让，留出躺在血泊中的半截何山。 清洁工弯腰打扫。 孙玉萍捂住鼻子，娇滴滴的想往于万越身边靠，程祈安及时提议：“先去食堂吃早餐吧！留在这里，人也不能起死回生。” 阵营虽然不同，总归是一起进来的，也都是现实里活生生的人，做不到真正的漠视人命。 趁着吃饭的空隙，路漫漫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其实大家心里还是在互相猜忌，毕竟刚才那番推理除了拿不出实质证据外，找不到任何破绽。 “我还是自己行动吧！”孙玉萍也察觉到了微弱的变化，不管她怎么说，怎么证明，嫌疑仍然是最大的。 路漫漫故作很难为情的样子：“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的漫漫姐，你不是已经告诉了我们出凶夜的正确方法吗？只要赶在今天晚上七点出校门就能回家。而且我不在队伍里，大家的关系就不会变僵，我也能洗脱嫌疑。其实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杀鱼都害怕，杀人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她委屈巴巴的继续说。 “可你们怀疑，所以我只好离你们远一点。” 程祈安神烦：“你要走就赶紧走，反正你也知道回家的时间，去门卫室按下开门按钮我们几个就够了，压根不需要你帮忙，你就坐享其成，还能少点矛盾产生。” 于万越推了程祈安一把：“人家是女孩子，就算真的是内鬼……” “真的是内鬼咋样？老哥你虽然为恋爱脑代言，但拜托你找个正常人谈恋爱！她要真的是内鬼，心机深重还害死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为了自己阵营获得胜利，这种人你要跟她有情感牵扯，是你的脑子不好使，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程祈安疯狂输出。 很嫌弃这女人给队伍里的人按上莫须有的罪名。 路漫漫拎着程祈安的耳朵：“你少说几句吧。” 孙玉萍留下鳄鱼的眼泪，她啜泣的哭出声：“大家都排斥我，那我走就是了！” 路漫漫往前追了几步，停住，脸上的表情从犹豫纠结变得冷若冰霜，再转头气场全开，直接对于万越说：“凡事都需要讲究真凭实据，我不会空口诬陷任何一个人。” 于万越叹息：“其实，我也怀疑她。” 伊淮不动声色朝于万越伸手，这下可把老于彻底整懵圈了，两人对视后，于万越绝不是心虚才移开眼神，而是畏惧对强者的压制。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把铃铛给我。” “铃铛？”于万越咽了口唾沫，却差点呛着，连连咳嗽，“什么……什么铃铛？” 伊淮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们要的真凭实据在铃铛里面。” 程祈安看向路漫漫。 路漫漫一副，别看我，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因为，唯一能证明孙玉萍是内鬼的实质证据就是从被害人林婉清嘴里亲口说出来。 于万越震惊，伊老板的宝贝铃铛什么时候跑去他口袋里了？ 铃铛被掏出来放在餐桌上。 下一秒钟，于万越旁边那个空位上闪现一道虚拟的影子，他见大家怎么都掉了筷子，还觉得奇怪，扭头一看是林婉清，‘噌’的蹿出好远。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林婉清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我没有死，是伊老板的铃铛救了我一命。” 程祈安指了指桌上的小铃铛：“好神奇的储存空间！” 于万越慢慢挪动步伐，他挠了挠头：“伊老板应该也是老玩家吧……这就是保命道具么？” 伊淮“嗤”了一声：“保命道具也只有你们普通人会稀罕。” 程祈安和于万越不再纠结桌面上的铃铛是不是保命道具，只要林婉清没有死，那就足以证明内鬼是孙玉萍了！ 林婉清眉毛紧蹙，声音小小的，似乎有什么顾虑，半晌后说道：“我……是好人。”她说话声音有些颤抖，“那天在东宿舍，我和于哥还有玉萍在一楼等你们检查完回来，何山披着人皮从背后偷袭于哥将他打晕。我自己……对付不了白若风跟何山，想着就算自己死了，玉萍也不能死。我在这里只会拖你们的后腿就想先保住玉萍，等意识到痛的时候已经被她一刀刺穿心脏，再次醒来就在……” 程祈安像个好奇宝宝，他见林婉清支支吾吾，严重社恐，为了让她不害怕，冲着虚影问道：“林婉清你现在还在铃铛里面对么？” 林婉清点头。 程祈安眼睛都亮了，这特么就是先进的裸眼3d视频通话，宛如真人面对面啊！ 第69章 “喂喂，那你在铃铛里面是什么样的感受？” 面对如此热情的程祈安，林婉清害羞的往后躲了躲，规规矩矩坐在小板凳上，乖巧的回答：“跟家一样，床边有个电视，可以实时播放铃铛外的画面。” 于万越心有愧疚，没想到自己看人这么不准，竟然对一个‘杀人犯’有朝暮之心，好歹才刚刚有苗头，直接就能浇灭。 当他看着林婉清楚楚可怜的模样，胸口全都是血迹，一万个我该死的想法冒出来。 “内个……你的伤……”于万越虎头虎脑的说，“我当时没能保护好你，同时也辜负了两位大佬的信任，把那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 林婉清小手乱摆：“没没没事，这里面很奇怪，我进来后伤口就消失了。” 她小脑袋转了一圈，看向粉嘟嘟的四周，伊老板这么有少女心吗？透明衣柜里挂着些，嗯，说不上来的奇装异服…… 当然，面对救命恩人，林婉清肯定不会砸场子。 她深呼吸，主动央求：“麻烦大家帮我隐瞒还活着的真相，最后可以打玉萍一个措手不及。” “玉萍玉萍，你还真是心大。”程祈安提起孙玉萍就来气。 林婉清垂下头：“这事……不好说……大家的阵营不同，如果是我发现能走捷径，也会选择成为内鬼，拼了命努力回家。” 路漫漫脸色暗了暗，她打断道：“当孙玉萍选择成为内鬼杀人的那一刻，就不要用任何理由为她开脱了。如果大家都选择走捷径，进入表世界直接把人杀光赢得胜利，还要这些规则干嘛！” 伊淮勾唇一笑：“林婉清，你的闺蜜瞒着你不少秘密，她和何山都为[刽子手]这个组织卖命，凶夜特殊关照的群体，只有他们在表世界杀人不会被规则抹杀。” “刽子手……”于万越不太懂，他好像越来越弄不懂这个凶夜了，“那他们很容易就赢了，直接将我们都杀掉不就行了？” 伊淮挑眉：“他们能杀人，但也有限制，根据每次进入凶夜的人头换算。为期7天，只能刀两人；为期6天，只能刀1人；在5天时间限制的表世界里，刽子手不敢刀人。” “我敲，这事要搁我身上想都不敢想啊！”程祈安兴奋极了，“孙玉萍以为林婉清必死无疑，但她不知道林婉清还活着，所以，她还有一次刀人权利。现在队伍最弱的是我，最容易受她蛊惑的是于万越，两人中选一人即可。结果，她刀来刀去，还是打了个平局？哈哈哈哈哈！绝了！” 路漫漫翻了个白眼：“她要真杀了你们俩其中一个，结局是平了，可你们也死了。” “呸呸呸——”程祈安在表世界不敢不迷信，“大家都活着，好好活着。” 伊淮轻笑出声：“真像个滑稽的猴子。” 程祈安愣住，大佬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太神话了。 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食堂中，伊淮坐的位置正正好好在中间，眼尾泛红，略带笑意，妥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程祈安感叹出声：“好美。” 伊淮笑意全无，好半天才蹦出句：“程祈安，你是想凸显自己什么？” “啊？”程祈安傻眼。 路漫漫忍着笑，拍拍程祈安的肩膀：“我们小安可是很有礼貌的。” 于万越他也拍了拍程祈安另一边肩膀：“勇气可嘉。” 伊淮转动着手指上的红色鸽子蛋，他本来想告诉这群人，凶夜对[刽子手]之外的组织秉承着，只要所在阵营获胜，期间违反规则丧命的队友在现实生活中可保平安无事。 看样子， 是不需要了。 他推了推眼镜，准确报时：“距离七点，还剩720分钟。” 程祈安伸伸懒腰：“走！咱们去会会门卫室的老怪物！” 路漫漫伸手拦住了伊淮的去路：“孙玉萍是第二个何山。” “我知道。” “刽子手组织的人都么厉害吗？” 伊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们是我见过最怕死又号称自己是末路亡徒的虚伪者，雇佣玩家去简单模式刷保命道具，然后再转手卖给普通人，如果有几率能爆出品级高一点的道具，会交给进入困难模式的刽子手使用。” 路漫漫皱眉：“很严重的阶级制度。” 伊淮提前警示：“刽子手的领头人占星去过五次噩梦模式，是个很不好对付的疯批。” “真残忍。”路漫漫撇撇嘴，“听你的描述，凶夜似乎不限制道具数量，玩家只要能保命想带多少就带多少？” “嗯。” “好奇怪……” 伊淮抬头看向路漫漫身后的死神镰刀。 奇怪？最奇怪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灵器榜排名第一的“死神”选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玩家当主人。 路漫漫这边，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不解。 比如，伊淮手腕上的铃铛应该也算保命道具吧？但为什么何山的保命道具是一次性的，铃铛却能无限制？ 本来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由于五感变得敏感后，半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双眼双耳。 路漫漫被疯狂倒着走的程祈安吸引住目光。 差点以为他中邪了。 第70章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程祈安不断的碎碎念：“老于，撤吧撤吧，那几个看上去就不好惹。老于，老于，别冲动，我知道你想证明自己。老于，离回家就一步之遥了，咱可不能前功尽弃死在它们啷几个瓜娃子手里。” 他们处在拐角位置，那边是视线盲区，路漫漫压根没办法看到。 程祈安终于说动于万越，两人开始齐齐小碎步倒退，直到一转头就能看见路漫漫和伊淮时，说明距离非常近了。 “漫漫姐，前面有有有……有巡逻队！” 遇见危险、退回原地、跟“家长”告状。 不一会儿，路漫漫就看到了程祈安嘴里说的巡逻队，正前方徐徐走来两列警卫，脸皮均被破损，像碎掉的镜子，怎么都拼不成完好的形态。 于万越说：“你们玩过攻塔游戏吗？每一层都关押着boss，若想站在塔顶就需要从底层往上攻，经过必走路线时会碰上关外游走的小怪，玩家到达指定位置才会进行一波侵袭。我的意思是，这群警卫会不会跟游走怪物是同一个理论？” 路漫漫看向他们手里偶尔会发出电击声的电棒：“不排除这个可能。” 于万越继续说：“我刚才有意测试，这群警卫在拐角处会减慢步伐，直线加快步伐，巡逻到操场后，第一列警卫原路返回，第二列警卫自东宿舍往东绕圈巡逻。我们只需要避开第一列的警卫就能到达门卫。” 路漫漫虽然没有玩过那种游戏，但听于万越讲解完以后，秒懂：“在没有正式员工的带领下，他们会拦住想要出校门的实习老师，只要我们不靠近通往大门的唯一路线，就不会被攻击？” “是这样的。”于万越点头，他信心倍增，终于能在队伍里起到辅助的作用了。 然而—— 伊淮在身后慢悠悠的开口：“既然时间很充裕。”他转过头对路漫漫说，“你也留下来和他俩一起涨涨经验。” 于万越猛地一拍大腿：“哦！忘记咱们队伍里还有个能抗伤害的呢！” 杀鬼杀怪杀npc都不在话下。 路漫漫成功抓到了精髓：“老板你要去哪里？” “我？哪也不去，在树荫下看热闹行不行。”伊淮不怀好意的笑道。 可路漫漫总觉得说不上哪里怪怪的。 与此同时，门卫室那位蓬头垢面的老头一直站在电脑大屏前，他肚子干瘪，躯干细长，假如有人在旁边吹口气，都有种会被吹倒的错觉。 明明是个瞎子，患有白内障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电脑右下角的监控画面，里面站着四个人，商讨怎么避开巡逻的警卫。 老头佝偻着身子，缓缓伸了个懒腰，腰后别着一把十分眼熟的军工刀，脸上的表情不再木讷，反而流露出‘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喜悦感。 他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的抓起一把瓜子磕起来，瓜子皮吐了一地。 只不过，等门卫老头再去抓第二把瓜子的时候，右下角的监控画面只剩下了程祈安和伊淮，于万越不见了，路漫漫竟然也不知去向！？？ 他顿时神经紧绷，瓜子丢在桌上，趴在监控画面前的挨个窗口寻找路漫漫。 宿舍区域，摄像头360°旋转，没有人。 操场区域，摄像头360°旋转，也没有人。 整个学校上上下下但凡安装过摄像头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路漫漫和于万越的身影。 门卫老头对于这样的安排想不透，平时都是路漫漫和伊淮一起行动，再不济也是路漫漫带着程祈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分组。 正当他想调出伊淮和程祈安的画面放大时，玻璃门被人敲响—— 门卫老头打了个寒颤。 翻天覆地找了一圈，就是忘记看保安亭周遭的监控区域。 玻璃门外面站着身高仅有160cm左右的路漫漫，她的丸子头极为瞩目，于万越像保镖一样站在旁边，对着门卫老头虎视眈眈。 他打开门，一脸警惕，褶子堆积在眼角，说话时跟着颤了几颤：“实习老师没有校长的批准不得私自出校门，否则视为违反校规，就地处置。” 路漫漫非常有礼貌的说道：“我们是来向您接两把椅子的。”她歪头朝里面多看了几眼。 保安亭下的门卫室用一种特殊的玻璃材质制作而成，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无法看到里面是什么样的。 身后整面墙全是监控大屏，组成了大大小小上百个画面，有的呈现雪花状，有的堪比蓝光极度清晰。 大屏下是一张软塌，便于休息，最里面还有个很大很大的衣橱，足以塞进一个成年男子。 他身体偏了偏，挡住路漫漫继续探寻的目光：“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儿什么也没有。” 不等路漫漫再说话，门卫老头猛地将玻璃门关上，还从里面反锁了。 “两位老师，我在这看大门很久了，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啊？奉劝你们一句，这玻璃防弹，别自找没趣，违反校内的其他规则。” “我知道啊？但您身为在这里呆了许久许久的老师傅，面对新来的实习老师不及时施以援手，就不怕被规则消灭吗？”路漫漫眼里透着兴味，嫣然一笑，威胁她？想得美。 第71章 面前紧闭的玻璃门倏地一下被打开。 路漫漫无视，笑盈盈地继续说：“唔，怎么称呼您呢？” 门卫老头拉着脸，白内障的瞎眼总能正确的找到路漫漫的位置：“随便，不过就是一个名字。” “那就，孙师傅吧。”她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被叫成孙师傅的门卫老头肉眼可见的慌了神，很快镇定自若：“校长安排我值守在这附近，您二位虽然是老师，但万万不可强人所难。” 路漫漫乖巧的点点头：“孙师傅，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让您超出可活动的范围，绝对绝对不会让您跟白若风老师一样直接被凶夜烧成灰。” 旁边的于万越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萝莉脸配上甜美的笑颜，本应该是很一件很治愈的事情，可她这样笑、这样说话的时候，对方下场都不太好。 就在今天早晨，何山五脏六腑炸成碎块，躺在宿舍走廊等着清洁工收尸。 他拿钥匙锁上门卫室，站在外面说：“你们用椅子干嘛？今天没有课么？下午不用去招生了？” 路漫漫回答了这三连问。 “用椅子休息，最好是没有靠背的。” “今天没有课了，以为也不会有了。” “下午不去招生，反正七天期限还没到。” 孙门卫抽搐着嘴角，没有靠背的椅子，这不是难为他么？整个学校除了东宿舍是那种没·有·靠·背的椅子，新教学楼的设施都非常好，椅子不仅有靠背，还有坐垫。 “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东宿舍离保安亭太远了。” 路漫漫见鱼儿已经咬钩，她好整以暇：“您应该和警卫巡逻队认识吧？他们好像有一列负责巡视东宿舍，能不能帮个忙，辛苦几位把凳子搬过来。” 孙门卫眯起那双恐怖的白眼球，口臭熏天的嘴巴往路漫漫跟前凑了凑，她没来得及屏住呼吸，以为恶臭袭来时…… 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钻入。 这个味道是玩家才会用的牙膏。 路漫漫笑得更加灿烂明媚，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孙师傅，我这个提议不过分吧？” ——孙玉萍，这个提议你能办到吗？ 不能开的门 孙门卫已经不知道自己上了别人的贼船：“姑且试一试。” 他也没敢答应太满, 背在身后的手指摸向玻璃，钥匙捅进锁眼门开了，又重新钻入这一亩三分地。 路漫漫扯着嗓子，声音不大不小：“谢谢孙师傅了——” 活动区后方, 郁郁葱葱的树木连成排, 将几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程祈安看见路漫漫和于万越平安归来, 赶紧上前几步问道：“怎么样？门卫室容不容易进入？” 于万越摇摇头：“相当难。” 程祈安的神情立马沮丧起来，如果连门卫室都那么难进入，还谈什么开学校门口那扇跟牢笼一样的电动大门呢？ 路漫漫补充道：“这次试探到了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虽然门卫室连个蚊子都飞不进去，但是我们可以让里面的人主动出来。” 而且…… 她还发现了个秘密。 两手扩在嘴边，用气音说道: “在门卫室值班的老头是孙玉萍扮演的。” 靠在树荫下乘凉的伊淮侧身, 眸中有一丝探究：“何以见得？” 路漫漫分析：“我第一天报道的时候跟真正的门卫老大爷交流过，他因为总以人类为食, 嘴里留存着一股恶臭，但这次, 非但没有恶臭, 嘴里的味道是茉莉花香。” “咱们宿舍的牙膏也是这味。” “嘿！我当初还特意感叹了一下凶夜的人性化呢！” 于万越和程祈安顺藤摸瓜, 都发现了两者之间的关联。 “但我无法确定原来的老头去哪里了……”路漫漫对此事有疑惑的，“不过门卫室有个能装下成年男子大小的柜子，会不会被孙玉萍藏在了里面？可就算被藏进去，老头那种怪物又怎么会乖乖听话任凭摆布？孙玉萍也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于万越这种学过擒拿术的人都不一定能制服，况且老大爷还是主线任务对照的最终boos。” “转机家登记在册的保命道具里确实有一个叫做替换npc，在必要时刻扭转玩家和选定npc的身份信息, 将自己变成npc以求庇护，直到全员阵亡。”他慵懒的靠在树干旁, 低头摩挲起红色鸽子蛋，火苗一簇簇向外冒，风吹过灼烧感徘徊在指腹之间，痛感也愈发强烈。 路漫漫就站在他对面，恰巧能看见他一低头就露出的黑亮发顶、锁骨上坠着的红色小痣、自带粉雕玉琢的柔光的手…… 某人听得有些走神。 思绪在反复拉扯，最终戛然而止。 “进不去门卫室，这样我就更不好出手了，铃铛的作用发挥不了。”他用的是陈述句，还是极为阴厉的陈述句。 路漫漫窒息一瞬：“就算进得去，也杀不了人。” “孙玉萍使用替换npc的时候，凶夜默认她是同类，不属于人。”伊淮淡然，眼角划过冷笑，“老天助攻，谁能想到她带的保命道具是这个？” 路漫漫早就想好了，双眸中添了份锐利：“倒不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72章 于万越想到临走前，路漫漫问孙玉萍找没有靠背的凳子，是不是就在声东击西？ 歘欻欻欻欻—— 巡逻队第二列警卫举着凳子朝目标处走来。 他们不说话，只是完成命令，把凳子放在原处，像机器人一样停顿稍许再转身离开。 伊淮就看了一眼便知晓路漫漫要干什么，他乌黑的眸子顿了顿，绷紧了嘴角：“你觉得她会相信？” 路漫漫看透了他的想法，缓缓说道：“为什么不呢？她认为何山死了，林婉清死了，目前是平局的状态。要么找准时机杀一个人，要么死守门卫室不让我们有机可乘。”清浅的酒窝陷下去，“你说替换道具的有效期限是全员阵亡后失效，她现在所扮演的就是门卫，在群狼环伺之下，孙玉萍不会傻到选择前者，更倾向后者的稳定性，当然如果趁此能刀人，也算一举两得。” 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木凳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越不可能的事情，反而在她眼里就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毕竟人被逼急了，什么招数都能想出来。” “何山那么会演戏，那么会做局，我们就照猫画瓢，送内鬼阵营一份儿大礼。” 程祈安听得糊里糊涂，于万越脑子虽然直，但还算反映过，他不确定的问了句：“该不会……” 路漫漫点点头：“就是要叠罗汉，举高高，踩着凳子翻围墙。” 于万越兴冲冲的拍拍自己身上的肌肉块，主动请缨：“干体力活的话，我非常在行。” 路漫漫摆摆手：“有第一列巡逻警卫在，咱们当什么冤大头呀？这又不是现实世界，最敬业的社畜非他们莫属。” 于万越看了眼伊淮，又看看声音甜美具有诈欺性质的路漫漫，真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腹黑到一起去了。 “漫漫姐，那我们先要做点什么？”脑子转过来的程祈安后知后觉的问道。 路漫漫冲他勾勾手，压低嗓音出谋划策：“我看孙玉萍桌上有瓜子可以嗑，等会儿你去求求你的伊淮哥让他舍己为公贡献出美色。” 路漫漫伸了个懒腰从树丛里钻出来，身后跟着其他人。 他们走到放置凳子的空地，于万越伸手颠了颠：“挺沉，这么多搬起来确实费劲。” 路漫漫扯着实习老师的挂牌：“早说谁来送谁来搬，等第一列队巡回过来，再把凳子交替过去！” 话锋一转，脸色霎变，她越说到后面越奇怪，自动省略此处五百字，故意用余光撇了眼头上方的摄像头。 路漫漫勾唇一笑，声音时小时大，听起来就像是：“程祈安我告诉你的事情记住了么？一要……这个那个……瓜子……咱们……打磨时间……懂了吧？” “真行假行？漫漫姐你该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吧？”程祈安面露难色。 路漫漫背过身子，声音从大变小：“我和老于去过一次了，你俩再去转转，让她知道我们在想尽一切办法逼她出来，借机溜进去按下大门按钮。这样她就只会无时无刻提防我们，不让我们靠近门卫室，压根想不到还有双重惊喜在后面~” “小安。”路漫漫蛊惑，“你知道惊喜这个东西提前说出来就不算惊喜了，可不能被她知道。” 程祈安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开始死缠烂打伊淮，厚脸皮这方面，路漫漫佩服的五体投地。 想来，伊淮忍受不了聒噪的声音，他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狠狠剜了一眼，留下句：“路漫漫，你没有心。” 就因为他的语气幽怨，搞得路漫漫愣在原地凌乱。 她没有心？ 摸了摸胸口。 不，是盔甲充当了保护色。 社畜多年，历经风吹雨打，每天早六人，没有休息日，她已然坚不可摧了。 路漫漫在监控画面下悲愤欲绝，于万越也知道这是演的，他掏出皱皱巴巴的卫生纸，扯着嗓子吼：“漫漫！你也別气馁！门卫室确实不好进……一次不行就再试第二次，反正时间还早！” 她揪着卫生纸擦去眼泪。 捶胸顿足，夸张的狠。 “不就失败了么？不就没进去门卫室！他他他……呜呜呜用得着嫌弃我么？居然还说我没有心，好伤人！” 门卫室的监控画面捕捉到了这一次，孙玉萍特意把声音调大，就是为了听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但有些时候只要声音小，同音过来就没那么清楚。 如果何山还在，只需要看口型就能获取更多信息。 刽子手失去了唇语者，还会有更多唇语者替换他的位置。 “砰砰”一阵很清脆的敲门声。 孙玉萍早就做好伊淮和程祈安要来的准备，她这次便小心谨慎许多，面对伊淮，不得不拉下了三分之一的窗户沟通。 “刚走了两位实习老师，又来了两位，今儿是什么风儿，把实习的都吹来了？”孙玉萍学着门卫老头咳嗽好几声。 程祈安趴在拉下来的窗户沿边，他笑嘻嘻道：“今天没有课，这不跟同事熟悉下校园，就是早晨不如中午，有点冷。” “下次啊，多穿点，早晚凉，中午就热起来了。”孙玉萍强忍翻白眼的冲动，门卫这个规则限制非常奇葩，所有人问话必答，有人寻求帮助尽量去解决，想着之前还有过做门卫的冲动，也在此时此刻打消了念头。 第73章 “不用下次！”他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指着门卫室，“您衣柜里应该有大衣吧？能借我一件么？” 孙玉萍死死地盯着程祈安，程祈安则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难道柜子里没有御寒的衣服？那大爷您每天晚上怎么度过哇？这里早晚都凉，我看您也没有小太阳。” 小太阳你妹—— 鬼怪用得着小太阳？ 孙玉萍忍不住在心里咒骂，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几乎要掩饰不住当场从腰上拔下军工刀直接杀人。 但碍于身后那个男人。 不对啊？怎么每次两人组都要配一个“护卫”？？ 孙玉萍反应过来，这样的分组的确让她没有可乘之机。 不过，他们一定猜不到，门卫就是她，她就是门卫。 只要好人阵营活着一天，孙玉萍门卫的身份便坐实一天。 哪怕刀不了人，到了第7天这群人出不了大门也必将片甲不留。而她因为使用了替换npc的保命道具，熬过最后一个人死去，才会转换成自己人类的身份苟活出凶夜，赢得胜利。 趴在窗户边的程祈安，紧追不放:“大爷，咱也是心疼您，一把年纪了还在这看大门，眼睛不好使，耳朵也听不清，需不需要我跟副校长说一声，多给您调点休息的时间？” 孙玉萍：！！！！ 孙玉萍：？？？？ 拿职位压人，肯定又是路漫漫出的主意吧…… 孙玉萍头也不抬的走到衣柜前，只打开一丁点小缝，从里面拖出来件军大衣往窗外递：“我身板比你们这些小年轻硬朗多了，根本用不到这东西，你要觉得有用就拿去。” 程祈安接过来，正要转身。 却又停下。 孙玉萍关窗户的手微微顿住，这货又怎么了？？？ 程祈安盯得发憷，随后非常诚恳的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大兜瓜子：“内个……” 孙玉萍表情僵硬，拎起瓜子，再递。 程祈安感叹道：“孙师傅，您真是个善解人意的老门卫。” . 绿荫蔽日。 树丛中攒动人影。 “漫漫姐！给你瓜子！”程祈安凯旋归来，把战利品往她怀里一放，“是你想吃才打着伊淮哥的幌子吧~被我看出来喽！” 路漫漫接过来：“不吃，留着有用。” “哦对了！”程祈安把军大衣往地上一扔，“这是孙玉萍从衣柜里拖出来的，但我真的没有看到里面有人，当时她只开了……嗯，两个拳头那么大点的空隙。” “有。”伊淮简言，因为昨晚没有睡觉，呵欠连天，他强睁着眼皮，手中玩着那枚硬币打起精神。 “那大佬说有肯定有了。”程祈安特意强调，“我们去的时候，她连门都不开，估计是忌惮伊淮哥吧？” “嗯，孙玉萍已经猜测出我这样分组的含义了，肯定对门卫室看管更加谨慎。”路漫漫噙着笑，“拜她所赐，计划可以继续推进。” 吃午饭之前，路漫漫和程祈安又去逛了几圈，临近下午，伊淮带着程祈安去还军大衣，就这样来来回回n多次。 . 晚间.18点整。 孙玉萍全神贯注放大监控画面，不敢走神半分。 她以为自己会等来那群忐忑不安想要回家的实习老师，没想到此刻屏幕里出现了巡逻第一列队的警卫，个个举着凳子，迈着整齐的步伐朝大门口走来。 摄像头记录： 队尾有四位教职员工。 孙玉萍暗叫一声：“不好！他们想利用凳子逃出去！” 但很快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规则是进入门卫室按下门卫按钮在7点整离开木屿私立高中。 她开始哼着歌谣，声调和何山当初哼唱的一样，嘴巴里喃喃着：“这样做是不行的噢~” 孙玉萍自动把他们归纳成，想不出办法开始无所不用其极了。 要是人人都能翻墙离开，这个表世界早就崩塌掉，也不至于无数个刽子手进来破坏规则杀掉玩家，它还能支离破碎的屹立不倒。 她抬头，从玻璃向外望，崭新的电动大门紧闭着，学校的水泥外墙非常高，上面围了一圈细密的电网，电网的线路悄悄延伸至电动大门里。 就算没有规则限制，路漫漫他们也出不去。 “统统都留下来等死吧！”孙玉萍愤恨的锤桌子，眼神里全是恶毒，“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我！” 1.0完 路漫漫指挥警卫把凳子摞起来, 有的是两个叠罗汉，有的是三个叠罗汉，有的是一个。 她提高了声音：“程祈安你那么高的个子怎么还要踩两个？” “我腿长是优点，瓜怂是缺点, 多一个保险。”他不好意思的解释。 这时门卫室的窗户被打开。 路漫漫余光瞥了一眼继续提高声音：“那干脆你站在凳子上, 先把我扔过去, 我在校门外扶着你，这样更稳妥！” 程祈安神色一凛：“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孙玉萍带着已经要胜利的平静笑意，施舍般说道：“你们这群实习老师真是不省心！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妄图想要出校门，这可是有规则限制的。” 第74章 于万越非常自豪的指着路漫漫：“她啊是我们队伍里的智商担当，总能在危急时刻破局！大佬告诉我们这样做能出去, 那就一定能出去。” 孙玉萍自然是懒得管，但她现在拿了门卫的身份, 必须要管制，遇到这种想要偷偷爬出去或者以其他方式逃出学校又没有真的做出逃跑举动的实习老师要严厉制止。 她把窗口拉大, 探出脑袋喊他们回来：“这样不行, 快离开。” 没人听招呼。 巡逻队的警卫头脑单一, 这些人必须要做出越狱的动作才能被捕获，仅仅有越狱的想法不在处理范围内。 没办法，孙玉萍拿起桌上的喇叭：“你们几个远离学校大门，违者后果自负。”她学着门卫舔嘴巴的动作, 好似要吃掉他们。 程祈安是唯一肯扭头跟她搭话的：“为什么啊？孙师傅？” “还能有啥！”孙玉萍指了指围墙上的电网，“你们靠近就会触发。” 程祈安不信邪，往前凑了凑。 这大门说来也奇怪, 好像是被故意设置成这样的，半米还不到就开始出现“滋滋滋滋滋”类似烤肉的声音。 程祈安嚷嚷着：“那——我们争取不碰到。” 孙玉萍急了, 有人因为没有劝离成功而死在这儿的话，就等于污染了环境，打扫起来很费劲，一旦处理不干净就会触发规则，别看门卫工作轻松，反倒条条框框的限制非常非常多。 白纸黑字写着： 1.禁制来访人员在校内吸烟。 2.负责打扫并保持保安亭周围及学校门前三包区域的清洁卫生 3.不得擅离职守，确保校内人员在保安亭附近的安全，必要时请严厉制止。 4.一旦有人强行翻阅校门致死，未经劝诫的保安将会被规则泯灭。 5.遇见寻求帮助的学生和教职员工，有问必答，尽量解决矛盾。 6.门卫值班人员的活动范围不得超出保安亭到校办工作区。 孙玉萍弯腰，从抽屉里拿出电话本，她翻阅到清洁工的电话号码，正要拨过去，准备让它们来现场做好清理的准备。 不出意外，好人阵营的伙计们，要先死一个人才能以示警戒，这波得来全不费功夫。 孙玉萍在座机按下“144……” 抬头观察。 继续按。 “6657……” 再抬头，目光僵住—— 于万越和路漫漫好像起了争执，程祈安在劝架，结果袋子里的瓜子掉出来几粒，在拉扯之中被踩得粉碎。 更甚。 伊淮烦躁的说：“不就区区瓜子？” 男人锋利的目光扫过他们，程祈安胳膊上挎着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瓜子，他上来就把袋子撕得片甲不留。 “哗啦啦——” 足足有一斤多的瓜子撒了满地。 程祈安哭哭。 于万越重重叹了口气。 路漫漫傻眼。 伊淮愤恨的用脚碾压：“吃吧，吃个够。” 孙玉萍深呼吸两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反正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手下的按键停了一会儿，继续按着。 “0090……” 电话刚接通，孙玉萍余光一瞥，她或许是眼花了还是怎么滴，竟然看见了林婉清一闪而过的身影，整个人惊恐万分，连清洁工说了什么最后都不记得了。 嘴里重复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像着魔了似的。 钥匙晃动发出刺耳的声音，路漫漫猛地抬起头冲伊淮说：“几点了。” “差五分钟7点整。”伊淮对时，红亮亮的鸽子蛋里面嵌着枚微缩钟表。 孙玉萍推开门卫室，钥匙插回去，锁了三道。 先迈出第一步，又迈出第二步，朝着堆叠的凳子群走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又怕是错觉的表情。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那道虚影渐渐真实起来，女孩很白很瘦，长长的头发乖巧无比，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孙玉萍也因此暴躁起来，情绪彻底崩溃，林婉清根本没有死，此刻就站在路漫漫的身边有说有笑！ 这群骗子—— 这群混蛋—— 林婉清怎么活下来的？ 想必就是伊淮那枚铃铛。 孙玉萍总觉得铃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从哪儿见过，直到现在才记起，那是已经死了很久……上任转机家家主用的灵器。 往往灵器主人死亡，灵器消失，灵器排行榜将会诞生新的灵器。 但伊淮？ 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存在。 孙玉萍看着路漫漫他们一行人，移不开眼神，大家好像都很期待她的到来，等着她走过去，前面绚丽的笑容此时就像是海妖诱人的歌声，所向往的美梦，令人目眩神迷。 “差不多了。”路漫漫微启上下颚，冷漠地开口，“孙玉萍，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第75章 孙玉萍是迷茫的。 但又是清晰的。 她捂住自己的脸，控制住声音，不到最后一刻，还没有失败：“我是门卫，是门卫……你们已经违反了规则，我要将你们统统吃掉。” 话音落下，就张开门卫皮囊下脏污的大嘴，想要将他们全部吞噬进肚中。 路漫漫却比孙玉萍还要充盈着恶意，主动握住了她的肩膀，一如当初问她‘是不是内鬼’那样纯真无邪：“清洁工怎么来了，是你给我们准备的回礼吗？” 孙玉萍一愣，贴着门卫皮的脸抖了抖，后背却缓缓渗出一层冷汗。 路漫漫笑起来，笑声和银铃的声音重合，扭过头看向清洁工：“玉萍，谢谢你，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孙玉萍鬼使神差的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看得见模糊的身形，愈发分辨不出是谁。 路漫漫：“它们就要来了。” 孙玉萍：“……是谁？” 路漫漫：“宝贝，你看不到吗？” 孙玉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失明了，可之前明明转换了身份也没有被白内障阻碍视线，她在挣扎，却被“路漫漫”的手用力抓着使不出一点力气，最后嘴里流出一长串血液，整个人往后倒去。 砰—— 咚—— 清洁工即使赶过来。 红桶往地上一放，瘦弱的门卫掉进了桶里。 路漫漫转过身朝伊淮张开手掌心，里面搁着一枚铃铛：“物归原主。” 伊淮捻起。 其他两枚脆铃也依次复位。 . 晚间/18：58：22 天光消散，程祈安按下了门卫室的按钮，把钥匙摆正在桌面上。 “要结束了吗？” 他看着缓缓打开的校门，呢喃道。 有某个瞬间感觉浑身凉意袭来，回溯技能发动，看到了被困冤魂生前死亡的景象，而现在争先恐后的盘踞在他们身后。 “漫漫姐！！” 程祈安从门卫室跑出来，他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场景。 伊淮开口：“路漫漫，你救了这些鬼。” 她眨着脆弱的黑睫，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幸好，伊淮点破了，再望去时，普通人无法看到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形，身后浩浩荡荡的灵魂紧随其后。 路漫漫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清浅的笑容，推演完所有的剧情不亏，至少表世界坍塌的那一刻，除了怪物，废城所有枉死的人都得到了救赎。 7：00 大家离开了学校。 站在大门外。 木屿私立高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坍塌，空气中传来好几声尖细的婴儿鬼泣，听得人心惶惶，十分诡异。 沙尘再次卷起，狂风呼呼刮过，建筑凋零成碎片，棱形的一角划破了路漫漫的手掌心，是血液的味道唤醒了沉睡的巨兽。 清脆的铃声响起，和她听过的稍稍有些不同，还有股来自深渊的污浊气息—— 紧接着地动山摇，难以站立。 路漫漫环看四周，她的伙伴，她的队友全部消失了，连神通广大戏称为bug的伊淮也不见踪影，好像能看到这一切事物的人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仿佛神明在垂帘，恩赐特殊的信徒。 学校成为一片废墟，满目疮痍，呛人的臭味很快就被一股奇异香味所笼罩。 好熟悉。 “伊淮？” 她喃喃出声，反问着黄土飞扬的空景。 不太对劲，如果真的是老板，他会回应自己的。 但这股气味，是玫瑰。 和伊淮身上的不一样，这是新生的玫瑰花，幽香醉人。 烟雾缭绕在逐渐枯萎的土地之上，路漫漫隐约可见残垣断壁里涌动出一口巨大的棺材，四角钉着锁魂符纸，黑色的法咒环伺其中。 棺材在剧烈的晃动，笑阴山派的镇压不自量力。 这就是把整个废城搅翻天又引下天火和灾祸的始作俑者。 一抹艳色坐在棺材上，细长的两指取下镇魂符，轻轻捏碎，变幻成雨痕砸落下来。 他没有移动半分，如雪般的脖颈被红线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中间坠着枚铃铛，声音响彻天际。 风鼓动，高高冠起银白色长发瞬间吹散，透明松垮的袖衫露出大半个胸膛，左肩到锁骨刺着七朵暗梅，俏丽的枝丫一直延伸到小腹，多看一眼便令人血脉喷张。 外层衣襟上是亮眼的红，腰间挂着青石玉佩，衬着薄纱，蠢蠢欲动。 他微微张开眼，墨红色的眼眸像极了伊淮手指上那枚流光溢彩的鸽子蛋，乍眼的红，诱惑的红，熠熠生辉的红，点缀着妖冶的诡异。 赤白分明的双脚紧贴在棺材壁，一半苍白，一半血迹斑斑，纵横交错的印痕缠绕于小腿，宛如被荆棘捆绑住的幼兽。 他突兀的伸出手，冲路漫漫勾了勾，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眼尾飘着红，看起来邪气又鬼魅，不愧是连阴山派都震慑不住的大人物。 这片禁止开发的荒坟下面有多少野鬼，年代如何，无从得知，但恐怕不仅仅是民国时期那么简单，年代久远，甚至更早更早……超脱了记载。 第76章 路漫漫不假思索的往后推了推，却被红线拴住手腕，猛地扯过去。 他盯着她。 使劲打量。 从头到尾一处不落。 没有任何侵犯的目光，反倒有种似有若无的亲切感，这让路漫漫有些恐慌为何会对这样的邪物产生共情。 她压住声音，冷色道： “你就是高二三班横梁上那团黑色雾气。” “我用十字招魂请出来答疑解惑的鬼神。” 路漫漫无比肯定。 他也没有否认。 朱红的嘴唇轻微开合，却什么也听不到。 两者之间有壁。 就像普通人视野下无法看到伊淮眼睛里的事物一个道理。 不得不说，面前的邪物很强大，强大到可以在凶夜里停滞木屿私立高中毁灭的时间。 他缓缓摇头，视线落在路漫漫身后那柄镰刀上，而后神色透着悲怜，没有血色的手指覆盖在她的掌心之上，刚才被碎片割裂开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 “路漫漫，傻愣着干什么呢？难不成你要留下来陪葬。”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她挣扎着从邪物的包围圈中缩回手，周身场景变幻莫测，最终定格在伊淮漆黑的眸子，里面盛着不悦。 路漫漫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玫瑰凋零的冷香吹过她的脸，胳膊被不苟言笑的老板牵着远离此处。 难道是梦 么？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干干净净连道疤痕都不曾留下。 路漫漫试着学习邪物的口型。 “……o” 嘴巴微微张开。 “……s” 嘴角弯成微笑的模样。 不太对。 她记得第一个口型很像先撅起嘴巴，然后再笑起来，最后笑意渐渐收敛，发出来的音节是—— “夏。” “斯。” 伊淮背脊一僵。 他长睫剧烈的颤抖，手下猛地用力，黑润的眸子本该冰凉冷硬，此刻却不安却欣喜...太多复杂的情绪混杂，整个人都有些发颤。 “很疼。”路漫漫抽手，“前面的白光就是回家通道，我可以自己走。” 伊淮深吸一口气，眸中阴沉之色越发浓郁，最后松开了手。 路漫漫或许察觉到不对劲，偏过头问道：“你认识他？” 伊淮充耳不闻。 眼里明暗飞速变化。 说了句。 “不认识。” . 路漫漫冲着摄像头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对面黑漆漆一片，隐约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能看见是个男人，他靠在旁边，揉捏着太阳穴，闪过的鸽子蛋惊起了她全身鸡皮疙瘩。 “老板，我出来了。”后面的介绍压在嗓子里，改成了这句话。 伊淮摘掉眼镜，大近视的他阖上了眸子，半晌后闷闷的声音传出：“明天9点准时到公司。” “好。”路漫漫下意识应着，然后对方关掉了视频，她长呼出一口气，终于清楚的意识到那些经历是真实存在的，就如伊淮所说简单模式规定用时7天，现实才过了不到7秒钟。 她用两天半的时间离开了凶夜。 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精确到秒数，恍惚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3秒钟。 决定人的生死。 家是来不及回了，先在医院里凑活一晚上吧。 路漫漫顾不了那么多，拖下外套搭在身上，在办公室找了个地方倒头就睡……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的走着，门口闪过黑色的身影，地上放置了一个被细心包裹的礼盒，还特地系上粉红色的蝴蝶结。 歪歪扭扭的字迹在便利贴上像极了小孩子的手法。 上面写着。 [赠予路漫漫18岁成人礼] 病房外，安全通道的绿光略显诡异，而收到礼物的主人早在6年前就过完了18岁的成人礼。 回到现实里(捉虫) “怎么还有个礼物盒啊？” 方如穿着临终关怀的马甲, 把圣诞老人同款的盒子拿起来，扫了一眼收件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她从兜里掏出钥匙正准备打开办公室门，就听见屋里传出稀稀疏疏的声音。 昨天也没人值夜班啊？ 方如嘟囔了句。 以为哪个同事工作太晚没回家, 结果发现是递交辞职报告的路漫漫本尊。 “这都几点了？小心迟到噢~” 当初方如知道路漫漫要离职, 庆幸再也没有人跟她抢夜班费了, 但又听说新工作的福利待遇非常好，工资是这里的三倍，并且不加班都会有额外补贴，还借机打听了下，结果发现人家不再招聘只能死了这个心。 她拎起便签看了看，觉得腻腻歪歪很无趣, 又重新拍上，“你的东西给你放门口柜子上了。” 路漫漫草草扎了个马尾, 她边收折叠床边说道：“九点上班，现在才七点, 我还有两个小时搞搞自己的形象。” 她回头望了一眼桌上的礼物盒。 “那是什么？” 方如打趣：“别装了, 我就说干了这么多年的临终关怀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 原来名花有主需要换个好听点的工作，不然婆家说出去不好听是不是？” 第77章 路漫漫听得一头雾水，皱着眉走过去。 这下平易近人的兔子猛地龇牙咧嘴，眼睛通红, 颤抖着撕开了包装。 谁的恶作剧，是凶夜么…… 礼物盒里被拉菲草盖满，下面藏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ipad、高跟鞋、鱼尾裙、iwch和笔记本电脑。 路漫漫深吸一口气, 手指抖得更厉害。 方如好奇，猫着腰在工位上探过头, 欲要说话。 结果被路漫漫冷硬的怼回去：“别看。” 方如的表情暗了下，她嘴角扬着，开玩笑似的说：“小气鬼，不就是找了个会搞浪漫的男朋友吗？咋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看！” 路漫漫重新盖起礼物盒，她朝方如说：“我走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出来吃饭。” 方如微笑挥手：“那就改天见~”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方如看向那抹身影，手指攥紧：路漫漫，不要以为就你能找到好工作。 压在文件夹下的纸张露出离职申请表的一角。 路漫漫抱着礼物盒坐电梯下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她就看见住院部外面围了不少人。 怎么又闹出医患关系了…… 她叹了口气，反正自己跟这里也没有任何关系。 等等。 怎么看到了程祈安的身影？？？ “程祈安！” 路漫漫试探性的叫了声，结果真的是他拿着ct在准备往住院部方向走。 程祈安先是一愣，没想到会在住院部碰见熟人，他看到是路漫漫后并没有很震惊，相反早就知道这件事，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的他很活泼的跑过来。 “漫漫姐，告诉你个好消息，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他先伸出手，高兴的抱了抱她，“非常感谢。” “谢我？”路漫漫懵懵的。 “谢你带我们平安出来。” 程祈安把事情解释一遍，路漫漫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说你是脑癌晚期？”她吞咽几口唾沫，“现在颅内组织的肿瘤已经从恶性转为良性了？” 他点头。 然后把ct和检查报告给她。 路漫漫再三确认后，看向怀里的礼物盒：“是凶夜。” “对！是凶夜的馈赠，给赢了的人馈赠！”程祈安满是激动，“如果真的不会再复发！我多进几次表世界，身体就会痊愈，到时候又能做回原来的工作。本来想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时期里来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路漫漫了然，怪不得在木屿私立高中的时候，他记忆力不好，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有的事件需要仔细讲明白了才可窥见天光。 “诶？漫漫姐，凶夜给你的馈赠是什么？”程祈安问。 路漫漫最初是害怕，现在变成了无语，她拍拍怀里的礼物盒：“奇怪的18岁生日礼物。” 程祈安“噗嗤”笑了：“不要白不要。” 他看了外面形色各异的人，又露出了八卦脸：“漫漫姐，得亏伊老板先预定了你，那些人都还不知道你已经选择了工作室。” “那些人？”路漫漫抓住重点。 “对啊！”程祈安疑惑，“不会吧？你不会比我这个明天去报到上班的人还……” 路漫漫阻止了他大惊小怪，继续追问：“你是说外面那群乌泱泱的不是病患家属们来医院闹事，而是为了我来的？” 雾草，她何德何能…… 想起刚毕业时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学历门槛低人一等。 人事看了眼简历就说“大专毕业啊？” 就是这句话成为了她积极向上的拦路门槛。 程祈安叹气，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叫做“凶夜”的app。 首页的飘屏就是：刽子手组织招募新人，名额有限，符合条件请戳链接。 广告位第一张，黑色背景下藏着把带血的刀子。 路漫漫正要继续往下滑。 滚动条刚好跳转。 第二个画面，身穿临终关怀工服的矮个子女孩，扎着丸子头看上去跟小学生似的，并没有拍到正脸。 上面的标语写着：普通人之光。 荧光小字：请无组织人士认准咱们的神。 反正和第一张图比起来，多少有点资金不到位，土里土气的乡村风。 路漫漫翻了个白眼，有幸在凶夜被伊淮科普，她大概知道什么意思，看起来昨晚的操作被记录了下来，页面没有直播渠道，全是转播类型的视频，不让评论，不让转发，没有论坛可以讨论。 视频里所有活下来的玩家，脸都被贴上了各种头像贴纸。 她的是女巫。 伊淮的是只狼。 至于程祈安是把绿幽幽的小草。 被特殊处理过。 这个与凶夜重名的app，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虚拟网址，别的app都能互动，而它只有看的份儿。 她点进刽子手组织的招募，里面提了几个过于血腥惨无人道的条件，再无其他，只在最后附上联系方式，是本市某个地下玩趴的地址。 路漫漫蹙了蹙眉：“没有转机家？” 程祈安眼里冒着粉红色泡泡，明显很激动：“转机家可是最最最神秘的组织，一般人不好进！我都是沾了姐姐的光~” 路漫漫瞅了他一眼。 程祈安把网页拉到最后，尾端有颗跳动的小星星，他戳进去后里面是张名片，只留下了“思渊工作室”五个大字。 第78章 她就知道，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儿？ 九点要去报道的工作室与程祈安嘴里这个最最最神秘的组织同名。 路漫漫返回首页看着800px*2000px营销长图，默默关掉。 凶夜把每个玩家的信息保护的非常好，也许是为了存活率。马赛克后，剧情能看，故事能看，线索怎么找到的也能看，帮助大家增涨经验值。虽然下次再被拖入凶夜不会碰上已经坍塌过的表世界，总好过流水的普通玩家直接祭天。 “那群人怎么找到我的工作单位？” “有点人脉和这个……”程祁安大拇指和食指搓搓，意思是金钱，“祖宗八代都能翻出来，还差姐姐一个工作单位么？” 他又道: “临终关怀的马甲那么明显，而且你皮肤又白，人长得虽然小巧，但身材比例很不错，又是妥妥背影杀手、萝莉神颜……哦对，他们看不到脸，但放在人群里回头率也很高的！” “马赛克可没有马赛克住漫漫姐所在的医院，这也给了普通人机会。” 刽子手找人靠钱。 普通人找人全靠特征。 路漫漫头疼，广告位太显眼了…… 她此刻正穿着昨天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衣服，刚进表世界那件，写有明确的医院名字。 活靶本靶。 突然间，程祈安瞪大眼睛:“我去！场面太壮观了！” 路漫漫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医院外面的马路上停了辆加长林肯，后面跟着两辆越野车，外加一辆7坐商务，全都是黑色系，磨砂膜。 车牌号是漂亮的连字。 安y.11111 安y.22222 安y.33333 …… 有钱，真有钱。 这不仅仅是首富级别。 权利应该也挺大的吧？ 路漫漫咽了口唾沫，看着乌压压的车门在同一时刻打开，里面跳出来黑色系着装的男男女女。 最显眼的那位bking，裹得很厚，就他穿着雪白雪白的羽绒服，长度到脚踝处，依然是微卷的狼尾藏在颈间。 大冬天里呵出雾气，耳朵冻得有些红，明明刚出来没多久，坐实身娇体贵小少爷的身份了。 程祈安撞了一下路漫漫：“伊淮哥。” “我看到了。”路漫漫震惊，她想过伊淮有钱，但没想过伊淮这么有钱，做棺材发家也太赚了吧！早知道父母在世时多怂恿怂恿他们啊…… 医院外面的群众也被18位颜值颇高的人吸引住。 普通人下意识让路。 懂点行的刽子手直接退出了争抢。 他们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这个只靠脑子的弱鸡被刽子手组织看中主动招揽已经是莫大的荣幸，现在能让常年闭关的转机家出面，难不成真有点东西？ 那些来势汹涌的转机家个个长了张不好惹的脸，身材顶好的俏佳人披着毛绒大衣，筷子腿杵在地面上，一记眼刀就令刽子手组织的追随者心生畏惧，收起不怀好意的目光。 “当代恶臭男。”柏雪非但没有裹紧自己的领口，反而昂首阔步的超越伊淮，推开了玻璃门。 跟在身后的双胞胎莫失和莫忘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已经习惯了柏雪当着主理人的面也是这副没规没矩的样子。 程祈安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女a男o戳中自己的性*癖，他看着自己全身上下落魄的模样，冲路漫漫说道：“姐，祝你好运，明天见！我……我去办理出院手续。” 路漫漫扯扯嘴角，试图留人，但程祈安转眼就跑没了影，比在凶夜苟命的速度还要快。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出院手续不就在他装ct的袋子里么？ 外面的人熙熙攘攘。 分了三波。 红衣服的一帮是刽子手组织。 白衣服的一帮是没组织的普通人。 剩下就是看热闹的人民群众。 “我靠，百闻不如一见啊！” “灵器择主，择的就是这些人。” “怪不得咱们普通人死得快，感情都是没有技能点的麻瓜。” “我第一次见到转机家的真人，他们都非常低调，神龙见尾不见首。” “快点拍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有人举起手机咔嚓几下，转机家不以为意，反正也留存不下任何证据。 果不其然，他们惊呼：“怎么刚才好好的，拍下来变成白屏了？” “人家可是转机家啊！除了凶夜第二个可以干扰现实世界的组织。” “说白了，不就是靠灵器么！没有灵器择主他们什么都不是！” “那也总比你们刽子手强，不杀鬼只屠人。” “要我说还是别动离职的念头才是真理。” “说起刽子手，我侄女上周是新人玩家，上来就祭天了。” “俺还以为普通人之光不会被组织选中，这样普通人也能有个正八经的领头人，看样子没戏了，要被招募到转机家了。” “她脾气很好，要真能遇上，说不准能跟着躺赢。” “脾气再好有什么用，只靠脑子没有武力点，遇见我们刽子手也难逃一个死。” 另有不太明白的吃瓜民众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第79章 听不懂就对了，听懂了才容易出事。 大家不想跟没进入凶夜的人民群众科普太多，就算前一秒讲了，后一秒记忆也会被抹掉。 …… 由于刽子手轻敌，募新派过来的都是低级人事，可能有的还没考出人力资源证书，碰上转机家后立刻四散没影回去通风报信，只留下一群吃瓜民众和普通人。 路漫漫看着柏雪走进来，身后跟着初试她的人事小姐姐黄小婷。 两人都是一身黑，不相同的柏雪有股傲气，黄小婷的显得更为平易近人。 “转机家所有成员接我们宝贝姐姐回家啦！”抱着长耳兔子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猛地抱住了路漫漫，鼻子使劲嗅了嗅，发出“咦”的声音，然后歪头琢磨了会儿：“漫漫姐，你身上怎么有邪神的味道。” 路漫漫还没从突然的亲昵中缓过劲儿来，就听见小女孩后半句，她冷抽了一口气：“邪神？” “就是凶夜呀！”她眨着水灵灵的杏仁眼，然后回头问裹得严严实实的主理人，“老大，你在木屿竟然没有碰见么？” 伊淮沉着脸，视线定格在路漫漫的掌心上他抓起小员工的手腕抖了一抖。 路漫漫见状想要抽离，却被攥的更紧了。 17位员工看热闹，姨母笑名场面。 嘴贱的秦槐吐槽：“母胎单身小淮淮怎么还上手了。” 伊淮懒得理会后面那帮混球，说了都乖乖在工作室等路漫漫报道，非要整这出显眼的场面。 “老板，你在干嘛？”路漫漫满脸问号，应该说从程祈安遁地后，她就满脸问号的看着17位‘强盗’。 伊淮阴沉着脸：“李幽说你身上有邪神的味道，你把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东西带出来了。” “怎么可能！”路漫漫反驳。 伊淮用力捏着她的手，摩挲起鸽子蛋，火光亮起，灼热感逼出一缕黑气，烫地它吱呀乱叫最后化作扑克牌飘飘然落下。 路漫漫惊讶道：“跟我进入木屿私立高中时的扑克牌一样！” 背面纹了一只带尖帽子的女巫。 “正面是不是有提示。”她说道。 伊淮斜了路漫漫一眼：“多嘴。” 夹在手指间的扑克牌左右晃了两下，不见踪影，看样子是跑去铃铛里了。 “大哥……那是凶夜给我的线索。”路漫漫无奈，“你好歹共享一下啊！” 伊淮转身，不想从医院里多呆一秒钟，他推门出去时丢下这句话：“等你什么时候把规则弄明白才配问这个问题。” 路漫漫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我没弄明白规则？在木屿私立高中初局推测的不对？” 剩余17位转机家的员工对此见怪不怪。 抱着兔耳朵玩偶的李幽蹭蹭路漫漫：“姐姐你弄不懂规则很正常的，谁第一次被拖进去都会瞎猜，有的人就喜欢把瞎猜的规则当成真的，凶夜要是这么容易被猜出来，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呀！” 路漫漫欲哭无泪。 这个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 黄小婷把带过来的羽绒服往路漫漫身上一披：“外面冷，漫漫你穿的太单薄了，这几步路也容易感冒。” 很温柔的气息。 真是久违了。 当时约着在咖啡馆进行初试，黄小婷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像极了去世多年的妈妈，虽然才30出头，但周身气场非常舒服，相处下来不会累。 她又说。 “李幽表述的也不完全对，至少在新人里，你的推测最沾边。还有，伊淮，咱们老板嘴硬心软，经常口是心非，那都不是他的本意。” “你现在需要把凶夜所有规则弄清楚了，听听我们的想法，再做打算。而且，我们转机家向来公平，正式员工提出的合理要求，只要不违反现实世界的法律准则，他作为老板都能满足。” “给你开出的薪资和待遇，还有工作室的福利在安淮很难找到第二家了。漫漫，上班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摸鱼。如果你愿意，房子、车子、票子都送你。” “条件这么好，一定会心动吧～” 黄小婷搂着路漫漫的肩膀，手指用力，小家伙逃也逃不出去。 剩余黑衣“强盗”前方开路，顶着迎面而来的雪花护送路漫漫上车。 民众: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阿！ 普通人:被绑架了，您就眨眨眼？ 刽子手组织:吓退退退退退…… 回到现实里 “他们刚才看到我的脸了。” 我觉得以后会对我的生活造成困扰。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黄小婷便未卜先知：“这个你不用担心，半个小时后他们的记忆里将没有我们的真实模样。”她举了个例子，“就是把玩家的脸马赛克化。” “凶夜app也是你们的手笔？”路漫漫坐在越野车后座。 黄小婷点 panpan 头：“对的，app负责人叫岁木, 主要技能是搬运工, 他的眼睛可实行远程监控, 把凶夜里发生的一切加以处理记录在app里。” 李幽指了指副驾上的it男：“戴宝玉，主要负责凶夜的售后工作，消除记忆和屏蔽记忆。”又指了指自己，“我是狗鼻子，能闻出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任何味道。” 第80章 路漫漫知道李幽，思渊工作室给每一位转机家都配备了胸牌, 细细长长的，姓名是什么, 技能点是什么，注解很清楚。 柏雪的技能是宝藏厨神, 做出来的东西可充饥。 没想到这么御姐的人, 技能倒是挺反差萌。 而黄小婷的胸牌除了姓名, 职位，再无其他。 “我没有任何技能，灵器也没有选择我成为它们的主人，所以只负责现实生活中的招兵买马和细枝末节的收尾工作。” 她继续说。 “开车的司机叫北侠, 他跟我一样也没有技能，隶属于人力资源部。” 路漫漫点点头：“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思渊工作室的人力资源部都是没有技能的普通人？” 因为进过一两次表世界，脑力和武力都不错, 所以会被招揽过来，并不是谁有灵器这个东西才是衡量转机家的标准。 说到灵器择主, 路漫漫大胆猜测，他们嘴里的灵器应该就是伊淮手腕上的那串铃铛。 听起来是比一次性的保命道具强百倍。 黄小婷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刽子手组织的模式，就是杀人获取道具再进行转让和买卖，我们也一直想办法端掉老巢，成果不太理想。” 路漫漫：“很难对么？” 柏雪说：“公司十八位正式员工，仅有九位被灵器择主。除了伊淮，大家的技能都不善于近攻，大部分是辅助。刽子手组织的人远远比我们还要多，死了再招，依次循环，很多新人误入，结局好一点的能混成骨干躺平拿别人供奉的道具，结局不太好的勉强从凶夜里活着出来再被投放到下一个表世界继续刷道具。” 李幽揪了揪兔耳朵，声音甜美：“那些结局非常不好只有死路一条。” 路漫漫想起了于万越和林婉清这种新人，以后他们该何去何从呢？真的是铁打的刽子手和转机家，流水的苦逼普通人啊…… . 思源工作室。 人脸识别系统。 橙色的光扫过后开放权限。 黄小婷帮路漫漫办理了入职手续，这才被带进了会议室。 一推门，浩浩荡荡17双眼睛盯在她身上。 路漫漫被看的发毛。 她不自觉整理起胸牌，上面标注的技能是无，隶属于人力资源部。 伊淮穿着一身灰色千鸟格西装，松松垮垮的反倒是有点嘻哈风，他把投影打开，示意路漫漫：“坐。” 黄小婷拉开靠自己这边的椅子，路漫漫小声说了句“谢谢”。 话音刚落，滑轮椅开始转动。 “诶？”路漫漫看着大家匀速后退。 不，是她在前进。 黄小婷推着她，把她安置在了伊淮旁边。 其他员工，面色正常，眼里的笑意全都绷不住。 伊淮耳尖微红，他轻咳一声，指着投影到幕布上的画面：“路漫漫，这是我们对你的评级。” 秦槐插科打诨，掀伊淮的老底：“小漫漫，别听他瞎说，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评级什么的与我们可无关呀！” 其他人纷纷附和。 会议室闹挺个没完。 伊淮重重一按鼠标，画面开始跳转。 路漫漫的笑容僵在嘴边，愣是守着这么多人反驳：“我在医院里就想问你，为什么说我没把规则弄明白？你的意思是木屿私立高中初局我推测错了？凶夜并不是按照休息日区分难易程度？” 她扫了眼投影幕布。 第二页是她的头像。 旁边配了三句话。 分别是： 路漫漫猜测率40％。 等级评定c，初级。 卡了个“不合格”的红戳。 17位员工坐立不安，尤其是黄小婷看到投屏后的场景大吃一惊。 现在更觉得当下不该大张旗鼓的“接亲”，就该放长线钓大鱼，别把人捧到天上再“啪叽”摔地上，落差感太强，面子也挂不住。 奈何身后这帮家伙个个没耐性，蹿腾着主理人都有些动摇，恨不得昭告天下“路漫漫是我的人，看谁敢觊觎”！就生怕阵仗不够大，吓不走对她有狼子野心的刽子手们。 再况且，之前无论是有灵器的员工还是没灵器的员工都是接到通知直接报道，这次伊淮做了那么大个局让人家跳槽，连预定都害怕玩脱了，借着起哄的劲，亲自来接。 好嘛，现在人家小姑娘被评定等级弄得打退堂鼓了。 气氛焦灼起来。 大家坐立不安，有的人已经离开座位偷偷溜出去，剩下的都是有灵器的员工，外加她一个人资主管。 这可怎么办？ 黄小婷给伊淮使眼色“亲爱的老板，亲爱的主理人，你可千万别把心血付诸东流啊……”。 谁能想到，主理人大半夜从表世界出来，连休息都顾不上，一头栽进办公室加班就是为了整理出这份不及格的等级评定来刺激路漫漫的？ 果然正常人不能老沉迷于看暗黑小说，容易变成深度巨宅，她准备叫个收废品的把老板房间里所有智障小说都卖掉。 可怜的宝…… 黄小婷同情的看着路漫漫。 李幽把兔子玩偶往会议室的桌子上一扔，她撅起小嘴：“老大，你这个评定标准是不是有点苛刻了？” 第81章 伊淮冷漠：“凶夜可不会对进入表世界的玩家大发善心。” 路漫漫深呼吸一口气：“我想知道真正的规则。” 伊淮“嗯”了声，页面再次跳转。 黄小婷又把视线落在路漫漫身上，不愧是能带伊淮进凶夜的人，心理素质就是没得说。 整个ppt放完，路漫漫大概弄明白了。 凶夜只是个称号，更具体的，它来自何处，怎么形成的，没有人能弄清楚。 八年前，也就是2015年的时候，初见形态。 第一批进去的人全军覆没。 第二批进去的人也全军覆没。 但凡上班族在晚间12点仍然处于想要离职的状态就会被它无情拖入，困在里面，求生不得，只剩下死亡蔓延。 刚开始凶夜还不够成熟，拖人进去不分职位，有的金主投资失败郁郁寡欢，半夜睡不着觉，想着创业的艰难，当初还不如不走这条路。 老板们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也会被选中。 再后来的凶夜发现有钱人被打击碾压，出来二次创业更加积极，拿着“恩赐”混的风生水起，“神明”只垂帘真正的穷苦人，这才把老板们都拉入了黑名单，另外不再给予金钱奖励换成保命道具。 随着凶夜吃掉的人越来越多，bug就越来越少，相反规则不断地增加，从最初的1条变成现在的6条。 《凶夜降临·命中条件及注意事项最终版》 1.午夜十二点整，无法从想要离职的状态中抽离，将会被拖入凶夜进行抹杀。 2.根据每个人所在公司规定的工作模式进入难度不同的表世界。 注意：休息时间不固定的工作模式下会被评定为初级、单休工作模式评定为中级、有长假或双休模式则评定为高级。等级越高死亡率几率越大，当然凶夜会给予参与者一定的报酬和奖励。譬如顺利活下来的玩家可得到神明的垂帘，荣获保命道具。极少数人能被凶夜的灵器库青睐，拥有灵器择主的机会。 3.进入表世界后会开启里世界，介时规则多多，晚间12点整开始清除计划，每次仅杀1人，直至杀光所有违规者。 注意：留存的天数对应级别评定，倘若有幸进入高级评定，生存时间有且仅有五天，相当于现实生活中的五秒。如果完成不了主线任务将会永远困在关卡里成为怨灵，生死无法超度。 另外，高级评定模式下通关成功的人目前只有五位分别是:刽子手组织占星、刽子手组织观月、刽子手组织汪阳、转机家伊淮、转机家柏雪。 4.凶夜面向广大社畜进行选拔，自主创业人士、富商、不包含在内。 5.参与者禁止在表世界杀人，否则将会被抹杀。 注意：凶夜特殊关照群体，刽子手组织除外，他们只杀人不屠鬼，其限制按照人头换算，为期7天的初级评定场次只能刀2人、为期六天的中级评定场次只能刀1人、为期5天的高级评定场次，刽子手无法刀人可使用道具保命。 6.获得灵器青睐的玩家将成为“神明”最忠实的的信徒，享有“神明”的权利，除凶夜不得走捷径和每个灵器自身禁制外，现实世界中无人睥睨。 以上为官方最终版本。 思渊工作室·人力资源部。 路漫漫手指交叉，心情平复很多，也明白伊淮给40％的理由是什么，答案沾边但不接近，部分内容都是伊淮在木屿私立高中时告知于她的。 黄小婷温和的问道：“漫漫，你还有不理解的地方嘛？” 路漫漫：“神明就是凶夜？” 黄小婷刚想回答，就被旁边的独眼岁木“呸！”了声：“它自诩至高无上的神明，纯纯闲的没事干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今天破了这个表世界，明天又生成另一个新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邪物！” 路漫漫想，岁木的另一只眼睛会不会就是在凶夜里失去的呢？ 岁木指指：“眼睛的事儿是天生缺陷，义眼是灵器，和凶夜没多大关系。” 凶夜…… 神明…… 李幽嘴里的邪神…… 木屿私立高中棺材上坐着的那位妖邪之物愈合了她的伤口，同时也给予了线索奖励，原来这个少年就是凶夜幻化出的人形阿！ 路漫漫的疑惑被解开了。 伊淮见她接受能力很强，抗压能力也不错，看样子可以把40％升到50％勉勉强强把评定改成中级。 他伸手指了指黄小婷：“路漫漫的休息日确定了么？” “还没有，您一句话的事儿。”黄小婷从文件夹里抽出路漫漫的员工申请表，表单上休息时间是空缺的。 伊淮不紧不慢道：“单休吧。” 他背往老板椅上一靠，大长腿随意搭着，但又非常介意黑色套袜露出来，只好把腿放下，时不时站起来让裤腿不往上跑，最后异常烦躁的解开扣子，松了松领带。 旁边的岁木用义眼现场更改ppt的评定结果，从盖了不及格的红色印章，变成了合格的蓝色印章，评定级数从c.初级上升到b.中级。 “老板，您为什么总是穿不喜欢的衣服？”路漫漫观察力非常仔细，她其实在木屿私立高中的时候就发现伊淮并不喜欢穿西装，现在端倪暴露更多，“在来的路上，婷姐说过，咱们工作室相处下来很舒服，今天一看的确如此。但您这穿着，跟我们有点格格不入了……” 第82章 大家接她的时候一身黑镇场子可以理解，回到办公室都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舒服的衣服，更可以理解，因为氛围好。 李幽甚至穿了套连体睡衣，脚踩拖鞋，手里拽着长耳兔玩偶。 大家更是习以为常。 伊淮也没有多说一句“工作期间不可以穿奇装异服”这类的话。 “小漫漫多善解人意呀！”秦槐笑得春光灿烂，“他有强迫症，这样分得清上下班时间，难受自己造福员工，过会儿他就回房间了。” “房间？”路漫漫喃喃道，“你们都这么兢兢业业住在工作室？” 秦槐伸了个懒腰：“不住白不住，水电气暖都算小淮淮的账~” 李幽手托腮帮子，嘴里含着棒棒糖：“虽然工作室是有送房子和车子，但还是在这里住方便，我们现在18个人除了婷姐和北侠哥回家住方便照顾孩子，剩下的人几乎都在这里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而且呀！这层大楼什么都有，做个电梯就能解决吃喝玩乐，等姐姐熟悉后，我带你去转转！” 秦槐伸手：“加上我。” 伊淮听够大家东一嘴西一嘴，皱着眉，想要快点结束会议去补个觉，语气颇有点急促：“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么？” 再带着点不耐烦。 老板这时候困觉气上来，就跟早晨严重的起床气是一个道理。 大家很默契的闭上窃窃私语的嘴，噤声。 会议室安静极了。 只听见，路漫漫清脆的开口—— “怎么没有？” 同样是反问。 她回答的理直气壮。 “聊个两块钱的，这点费用从我工资里扣。” 在职人员唏嘘。 漫漫宝贝好胆量啊…… 人腥味 伊淮沉着脸：“我看上去这么吝啬？” 路漫漫：“不是……” 她面对大家似乎有些为难, 支支吾吾半天。 “你说。”伊淮点点桌子，“这里都是自己人。” 是么。 路漫漫不怀好意的翘翘嘴角。 柏雪对这个表情最熟悉，她咻一下站起来，拽着莫失和莫忘这对双胞胎：“你俩不是答应要陪我去12楼做头发么？走走走！不然又排不上托尼老师的号了。” 莫失和莫忘：什么时候的事？ 柏雪硬推搡着两人离开。 既然有老板这句话在, 路漫漫双手叉腰, 刻意提高了声音, 完全像是要问责的状态：“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凶夜禁止老板进入表世界，你却进去了，那下次是不是还会再被我连带着受罪啊？我合理怀疑自己身上有某些特质刚好成为你进凶夜的入场券吧……” 话都没说完。 大家倒吸了口凉气。 下一秒，滑轮椅纷纷带出响声，剩余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现场。 黄小婷走时帮忙带上门, 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这俩都是不好惹的。 伊淮手里把玩着银币, 刚刚那点困意被这句话彻底干没了，他低低呢喃：“路漫漫, 你评级或许能在75％更靠上, 但还达不到高级评定。” “我当然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装小绵羊呢？”路漫漫含水的眸子里多了丝调笑，并没有真的生气。 反倒不该生气的人望着手指之间跳跃的银币，黑润润的眼眸几乎要冒出火来。 他胳膊撑在桌上，空闲的手搭在路漫漫的椅背后面, 然后用力一拽，两人之间零距离。 伊淮低头，身子往下压了压, 几乎是贴着她说话：“区区入场券就想拿捏住我？” 最初还有点紧张的路漫漫，听到最后, 胆大的笑出声：“那我要是不同意被您利用，您想破脑袋也进不去呀……” 有求于人的时候就要摆出有求于人的姿态～ 她如果不点出这事，老板是真把她当傻子，纯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伊淮无从得知路漫漫是怎么推出来的，但入场券这个比喻确实很恰当。 他被凶夜拉进黑名单以后的确想过各种办法都无法入内，最后还是莫失和莫忘动用了先知技能查到了拥有吸铁石体质的路漫漫，预言说“她将是凶夜选中的下任转机家的家主”。 奈何这个路漫漫性子很倔，对于离职这件事没什么想法。 他们一直做局，放饵放了很长时间，等了好几年鱼才开始咬钩。 只不过，她现在满脸“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讨打样儿，伊淮十分不喜欢。 眼里溢着怒火。 不敢相信转机家的未来要交到她手里。 真是……瞎了眼。 路漫漫见伊淮久久没说话，太阳穴的青筋都爆出来，吓了一跳，她开始解释：“其实吧，我没有要挟您的意思，就刚知道的时候有过那么一丢丢生气，了解凶夜的规则以后，想必老板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总有人要退一步。 上班时间。 自然是员工给老板递台阶。 伊淮没打算瞒着她，长长的眼睫轻颤，沉默半晌，重新坐了回去：“我弟弟的灵魂被困在了凶夜。” “救弟弟？”路漫漫骇然，扭头看向门外那一群听墙角的员工，“他们知道么？” 第83章 四目相对，伊淮的眼瞳有无尽的裂隙，他喉咙震动：“也仅仅这么多了。” 言外之意就是，在深入的不要探究。 伊淮歪头看她：“你在工作上还有什么要问的？” 路漫漫眼里亮晶晶的，她浑然没把伊淮的话放在心上：“那这次在木屿私立高中，您找到了吗？” 没触碰到底线。 他黑眸闪过忧虑：“灵魂碎片被分布在凶夜各处，很难被发现。” “什么样的灵魂，好看么？” 她再问，仍没有触碰到底线。 “非常漂亮。”伊淮的思绪飘远，“像……北极光。” 路漫漫有点兴奋：“莫失和莫忘有先知技能，他们可以预测碎片掉落在具体哪个表世界对么？所以我们转机家拥有可以选择的权利是与不是？我们跟那些进入过凶夜的普通人一样，也能够选择难易程度？” 伊淮的心情很奇妙，可能她连说了好几个‘我们’，无形之间已经默认了自己是转机家的职员。 适应的倒挺快。 他眸光流转，说道：“差不多就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 “举个例子？”路漫漫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 伊淮淡淡回应：“何山只能挑选初级和中级评定的模式，我们不仅可以挑选模式还可以具体到某一个表世界主题，比如下次进入凶夜之前会有各式各样的主题供你选择。” “木屿私立高中是你们已经确定过灵魂碎片会出现的表世界吗？” “和弟弟无关，木屿私立高中是公认最简单的主题，为了确保安全性他们也提前踩过点。” “噢！我想起来了，档案室的纸条，黄小婷！” “嗯。” 路漫漫斟酌了下语言，一字一顿：“可惜我没有被灵器择主，眼睛看不穿表世界的真正面目，不然就能帮你找灵魂碎片了，毕竟咱俩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太温情的画面不适合自己，嘴里涌出甜腻，小员工好是好，美是美，虽然善解人意可离家主还差一大截。 伊淮蹙眉。 “喏，我没什么要问的了，放你去补觉。” 她仰起脸，笑得像个报复成功的小猫，带着点狡猾。 伊淮站起，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晕倒在地。 门猛地被推开，蹲墙角的员工们二话不说抬起老板就往过道最里面的房间送，留下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的路漫漫。 黄小婷走到她身边：“伊淮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进去过了，这算是七年后的第一次，身体吃不消是自然的。” “七年后的第一次……凶夜距现在已经有八个年头了，伊淮他岂不是在19岁的时候就被拖进去过？老板这个家世不至于吧……”路漫漫喃喃自语。 黄小婷摇摇头：“18岁被选中，19岁那年冬天浑身是伤的躺在医院里，从此以后就再也进不去了。” 路漫漫：“就是那时候凶夜改变了规则，不再让老板级别的人入内？” 黄小婷：“嗯，这些涉及老板的隐私，我所知道的也仅仅止步于此。” 她们关掉投影幕布，整理好会议室，把凌乱的桌椅重新归置好。 路漫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抬头就能看见黄小婷，她琢磨了好久还是需要等老板醒来确认一下，于是问道：“婷姐，办公室有画笔吗？” “如果你要画简笔画是有的，要是干专业的大工程岁木倒是能帮你。” “好，谢谢婷姐。” “没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客气，等我保存一下文档就带你去找他。” …… 伊淮睡醒以后，穿着黑色睡衣出来上厕所，就看见岁木的工位上坐着路漫漫，一个不知道在叭叭说什么，另一个听得专心致志，甚至还动用了义眼辅助。 刚来就开始压榨员工？ 他往前凑凑，结果看到电脑屏幕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老板？”路漫漫抬头，然后伸手招呼他过来，“你看是不是这样的碎片？” nomad建模和c4d 搭配procreate后，画面上闪动着一颗菱形的玻璃，中央薄如蝉翼，两头尖锐之处宛如女王蜂的蜂针，有光照时会透着五彩的光，像绚丽华美的精灵翅膀。没有光照时会变得黑暗，仿佛是一处已经被污染的源头正在向外泄漏滚滚黑气。 伊淮纤长的睫毛不停颤动，整张脸激动的发红，他有些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双手，捏的骨指发白，都感觉不到痛感。 “路漫漫你在木屿私立高中见到过……对么……” 他问的极其小心。 语气放得很慢。 生怕自己不讨喜吓走了唯一知道线索的人。 “你拉着我离开之前，见到过。” 虽然见到过这枚碎片，但这枚碎片应该在邪神手里。 螳臂当车，人怎么能跟神斗呢？ 转机家这身本领都是来自神明的垂帘，纵使大家都不承认它是神，将其归位邪物。 伊淮坐下来，盯着画面良久，最终叹了口气，手指一挥，脆铃的声音响起—— 扑克牌出现在桌面上。 “我没打算让你这么快就进入中级评定的模式。”伊淮说的诚恳。 路漫漫拿起扑克牌，问道：“现在改变主意是因为这枚碎片？” 第84章 “是因为，我弟弟的灵魂碎片，只有你能看得到。” 伊淮与她目光相接。 一个不承认灵器存在的转机家。 一个看不到表世界真正面目的普通人。 没开第三只眼，竟然看得到弟弟的灵魂碎片。 路漫漫白皙的手指曲起来，指了指自己：“只有我？” “对，只有你。” “那他们……” 嗯，所有转机家都看不到。 “去就去呗！”路漫漫大义凛然，眼里泛着光泽，“我相信老板的评定报告，b级75％，难度上升一个level是对我的认可。” 他立即抬眼：“谢谢你能留下来。” 路漫漫摸索着扑克牌，面色平平，没看出很在意，实际内心亢奋中，这是遇见了个什么神仙老板啊！ 他会说“谢谢你能留下来”。 而不是“欢迎加入转机家”。 果然社畜被生活打击的遍体鳞伤，一点点小惊喜都要感恩戴德！ 不过不过她很满意傲娇老板的这个示好方式。 伊淮轻咳一声，略有生涩地说：“扑克牌正面这句话，你有什么见解吗？” 这是凶夜给路漫漫的通关馈赠。 所有拥有灵器择主的转机家进入凶夜通关成功是得不到神明的任何垂怜，因为神明认为，他们获得的关照已经够多了。 路漫漫看向那句颇为诡异怪奇的话。 ——有女失道日伪岛，嫁娶时，囚于洞穴，缚之红锁。 人腥味 莫失莫忘发来微信消息：老大, 碎片的确在b级主题限制的日伪岛上出现过。 太过于巧合了…… 很难不令人往别的地方联想。 仿佛是凶夜刻意的，以灵魂碎片作为要挟并发出挑衅。 伊淮压低眉，看向扑克牌给出的线索指引：“岁木、戴宝玉，今晚估计要加会儿班了, 准备一下开始监工, 看看日伪岛的主题是什么？” 岁木和戴宝玉很久都没有锁定过主题了, 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尤其是岁木扶着义眼：“这种紧迫感让我想到了以前。” 伊淮：“给柏雪打电话，让她跟着一起进。” 黄小婷忍俊不禁，转机家总共就两位从高级评定模式出来的香饽饽，这下都被送去了中级评定，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嗯, 好，我这边怎么样都可以。”柏雪的声音从免提传出。 黄小婷：“漫漫, 你要不今晚和老板留在办公室里，这样也有个照应？” 路漫漫点头, 她因为临终关怀的工作已经习惯加班了, 不过这和当初保证绝不会加班的思渊工作室有些出入。 “等熟悉以后, 确实可以在家操作，眼睛一闭一睁，12点就身处表世界了。”黄小婷见状解释，然后从卡盒里把提前准备好的黑卡放在桌上, “老板隔壁还有几个空房，被褥也都是新的，你要是用不惯的话, 可以去2层商超买喜欢的。” 路漫漫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 伊淮：“不麻烦，做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活, 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想住在哪里，问问你自己的心。” 路漫漫一囧：“我觉得都行。” 伊淮：“就怕遇见说‘随便’的人。” “不要白不要！婷姐说了，正式员工有房子、车子和票子，怎么才能成为正式员工？” “今晚你要是能醒过来，黄小婷说的这些都能兑现。”伊淮把桌子上的黑卡推到路漫漫面前，“外加这张无限制的消费卡。” 路漫漫气的肝疼：“我谢谢您！” 然后冲黄小婷礼貌的说道：“婷姐，可不可以陪我去……” “没问题！”黄小婷压根没给路漫漫求帮忙的机会，主动拉着她的手，跃过不讨喜的老板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里。 “漫漫别跟他一般见识。” “婷姐，你这话说了好几遍。” “哈哈，他是个非常别扭的家伙，但也是个心肠极好的老板。” 在到商超之前，黄小婷讲述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凶夜遇见伊淮的场景。 黄小婷微笑着说，语气里不仅仅有对老板的敬畏还有把老板当成孩子的宠溺：“虽然当时在凶夜里没有过多交流，顶多算是躺赢出来的。直到某天，我收到了猎头的邀约，到了地点才发现对方公司的老板是伊淮，他调查过我家庭近况，发现生活条件并不好，还要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和妹妹，开了很不错的条件挖我过来，面试也仅仅走了个基本过场便拟定我为人力资源部的主管了。” “婷姐您和老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刚成年。” “18岁！？” “是的。” “不愧是顶级富二代啊！” 黄小婷摇摇头：“老板和家里关系并不好，能有今天全靠他自己。” 好吧…… 路漫漫已经在脑海中上演了豪门狗血风云剧。 她们到了二楼商超，这里应有尽有，比一般超市还要大。 “那不是？？？”路漫漫眼尖，指着游戏区不起眼的角落，玻璃展示架上挂着‘非卖品’三字，外包装却明确标上了‘刽子手’这样的logo。 第85章 黄小婷点头：“没错，刽子手组织交易买卖保命道具的地点就在这里。” “还真有人花大价钱去买……”路漫漫看着服务员从非卖品架子上取走物品并没有交给客人，而是记录好地址以快递的形式送货上门。 黄小婷拉着路漫漫远离是非场所：“大部分都是刽子手组织内销，这些放在明面上卖的多数为残次品或是最低级的道具，低价收购高价卖出，针对的客户群体都是普通人。” “没有庇护的普通人最需要这些道具保命。”路漫漫嘀咕着，“如今的社会，生活压力重，人们有时候过得不愉快，总是会想七想八的，现在就连离职也变成了一种奢望。谁也无法保证午夜12点降临前能控制住大脑不去思考这些事情，而且人类是奇怪的动物，越不让他们去做这件事情，偏偏越是思绪萦绕挥之不去。” “好啦，开心点，我们去买些用得到的东西。”黄小婷挎着漫漫的胳膊，“刷爆他的卡！” 路漫漫“嗯”了声，强行回神，但大脑还在复原刚才从非卖品处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当她想要确认的时候，那人又好像从没出现过。 究竟是自己看错了，还是…… 黄小婷推着车子，经过女装区的时候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很贴心在路漫漫身上比了比：“这个可可爱爱适合你。” 路漫漫则是把黑白假两件套装放进了购物车，黑色的针织衫在左右两侧都开了个叉，两条系带垂下，蛮酷的。领口和袖子都是白色衬衫拼接成的，看起来简洁大方。 她盯上了运动靴，也是黑色的，像改良版沙地战术靴，磨损性小寿命也更久些。 逛完大半个商场，由最初的一辆购物车变成了四辆购物车。 她们买完衣服，转头又去了零食区，拿了点速食和罐头。 “这些都能带进去吗？”路漫漫问道。 黄小婷摇摇头：“带不进去，当做办公室零食。” “真好~”路漫漫又多拿了十几包薯片。 黄小婷见路漫漫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刚刚就心不在焉的。” “我好像看见了个熟人。”路漫漫回答。 “熟人？”黄小婷震惊，“这栋大厦位于郊区，也不是闹市，这个时间点除了咱们公司能放水，还有哪个公司这么开明？况且，大厦里的定向用户都和凶夜有关，莫非你有什么朋友是刽子手或是普通人？” “应该没有……” 大厦的工作人员多半都是进入过凶夜的幸存者，比如商超卖鱼的大妈，出凶夜后会被同类吸引，见到和凶夜有关的就忍不住靠近，求职是看到大厦商超招聘导购就来了，也可以理解成画个圈把鸡鸭鹅都圈在圈里不让其踏入人类的世界。 “或许花眼了，等会好好休息休息，提前半个小时醒过来，脑子里想着要离职有关的事情，挨到12点就能进去了。早战斗完了早离开那个地方！” 经过甜品区的时候，停了下来，黄小婷将货架上所有巧克力小糖豆全都放进了购物车里。 路漫漫大吃一惊：“婷姐，你怎么把它们都清空了？” 黄小婷笑笑：“伊淮以前进凶夜总是喜欢把小糖豆藏在戒指里储存，躲在角落偷吃糖，所以我说他就跟小孩似的，没有坏心眼。” 路漫漫拿起巧克力小糖豆，它外表黑黑，里面加了层抹茶味的软糖。 这款手工糖有试吃盒，她正要拿出一个尝尝，就被身后的突然伸出的手给打掉了，小糖豆滚到地上。 路漫漫蹙着眉刚要发火，就见伊淮瞪着她。 黄小婷早已识趣的推着购物车悄然离开。 路漫漫翻了个白眼，他换下西装穿着连帽衫和肥大的牛仔裤，狼尾可能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卷翘的厉害，头发蓬蓬松松，像粉雕玉琢的小包子。 但他身高腿长，往那一站怎么也跟可爱挂不上钩，顶多是个好看又显小的少年，让人忽略26岁，即将奔三的年龄。 “你怎么来了。”路漫漫温吞的说道。 “黄小婷发微信说东西太多拿不了。” 他倒是诚实。 四辆购物车，有一车筐都是零食，剩余三辆除了日用品、化妆品，剩下全都是衣服。 几乎都是她的东西。 路漫漫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默默闷着头调转方向。 伊淮看了眼试吃盒里的巧克力小糖豆，伸出带铃铛的手捏了个粉碎。 该死的占星，招揽不到就要毁掉，也不用直接往小糖豆里投毒吧？ 他看着逐渐散去的黑气，又看了看自己指尖的白光，好比恶魔和天使的角逐，最终天使夺下桂冠。 …… 晚间.23：30：00 “准备一下。”伊淮站在路漫漫门口，敲了敲。 路漫漫早就清醒了，她从商超回来简单吃了几口饭就倒在床上睡了一觉，是自然醒的，定的闹钟没用上。 她打开门 ，靠在一旁：“进来吧，柏雪姐姐已经在里面了。” 柏雪在玩恐怖解谜游戏，找线索正上瘾，草草用鼻子哼了句：“我不打扰你们，你们俩也被打扰我。” 伊淮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看小员工把这间卧室整理的井井有条，多了点人气。 第86章 他熟练走向窗边，爱怜的摸了摸那盆枯萎的小草，原本绿意盎然的枝叶打了黄，怎么养护都恢复不了最初的样子，只能将它放置在朝阳的房间里，尽可能的多晒太阳。 路漫漫伸手想要摸摸叶条，却被伊淮不留痕迹的避过了，她长睫下是不解和忧虑。 “老板，你这盆……植物的根部已经出现死亡的现象，应该救不活了。” 伊淮眼里横出火气：“不懂别瞎说！” 而后把盆栽远离了路漫漫，护在身后，苍白的面色有点魂不守舍，往日的镇定也不复存在。 莫不是前女友送的？ 一段虐恋情深，留着睹物思人？ 路漫漫下意识捂住嘴巴：“对不起……”吞吞吐吐道，“我不该戳你的心上的伤疤。” “你又知道了？”伊淮露出个讥诮的笑容。 “没事，我理解。失恋嘛！人之常情！难受肯定是难受的，睹物思人，我懂我懂。”尤其她刚才说盆栽死了，估计是刺激到老板了。 伊淮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想理她，伸手抚摸着已经有虫洞的叶子。 他请过很多专家过来看盆栽，但是都救不了，虫洞越来越多，可从未见到有虫子出没。 唉，哪怕知道是什么害虫也能对症下药啊…… 伊淮仔细观察，毫不在乎所谓的洁癖，弄了满手的土，眼里含带着温柔，此刻不管是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活在和植物独处的世界里。 柏雪摘掉耳机：“你踩雷了。” 路漫漫不明所以。 “他这一辈子离不开两样东西。”柏雪伸出手，“一是小糖豆，二是这盆花。” “花？”路漫漫讶异，“你说这几簇小草是花？” “听说好像是叫什么鸢尾花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任何人只要靠近这盆花，老板就跟炸毛的猫。不过他能让你睡这个房间，嗯……应该自有他的道理。” 正说着。 伊淮突然直起身子，阴沉着脸，快速从路漫漫房间离开，不过几秒钟就快速拿着放大镜进来，甚至没注意到手指上的泥土落在地面，他的拖鞋经过踩踏，污染了房间。 这些他统统没有放在心上。 伊淮执着放大镜对着那盆鸢尾花照来照去。 最后像是认了这个现实，对此妥协了，他转过头，几步逼近发愣的路漫漫，将她圈在死角中，神色复杂：“你是植物学家吗？” 问的莫名其妙。 路漫漫摇摇头。 “什么专业的。” “汉……汉语言。” 她往后退退，干枯的玫瑰味再次钻入鼻息之间。 伊淮的手指把路漫漫额前垂下的一缕头发轻柔地別到耳后，放慢了声音蛊惑：“你要好好说，乖乖说，以前有没有种过花。” “……”路漫漫怔怔看着他的脸，那张脸好看到了扭曲的程度，明明不是在凶夜却胜在凶夜般诡异，这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思索着该怎么才能回答到老板心坎里去。 “我爸，我爸种过，我打下手，当然也养过几盆花，平时就经常和它们说说话，长得就旺盛了。” “我也说话，天天说，日日说，夜夜都在说，可还是死了。”他偏头，视线看向鸢尾花。 果然，柏雪说的没错，这盆鸢尾花已经不是重要的程度了，那堪比生命啊！ “但是，就在刚才，我发现它冒出了新芽。”伊淮睫毛颤动起来，“是因为你的缘故，没错，果然它还与你更亲近才选择了你。” 路漫漫听得一头雾水。 但还是伸出手，指尖点在伊淮的胸膛上，试探性的微微用力：“老板，你让我出去看看花。” “对！看看花！”伊淮退后，让了位置，主动把花盆往路漫漫跟前拖了拖，黑气润泽的双眸望定着她，许久，语气中有一丝偏执的认真，“你把它救活好不好？让它可以一直陪着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小糖豆，我只剩它了。” “……” 好。 “谢谢！”伊淮目光里带着无限迷恋，仿佛终于有人能够可怜可怜他了，向他伸出援救之手。 路漫漫顺着伊淮的目光看向鸢尾花的根茎，说来也怪，明明都已经被出现了虫洞，枝叶泛黄干枯，土壤虽然湿润，可看起来根茎确实腐蚀，接近死亡的程度。 要不是等会儿要进入凶夜，高低也得翻土看看。 柏雪摘下耳机。 “11点59分。” 提醒道。 路漫漫坐回床上，双眼闭合，脑子里想着：“老娘要从思渊工作室离职，该死的神经病老板大半夜为了盆不可能养活的花犯病！我！要！辞！职！一秒钟都不能呆了！想想以后不仅白天上班做表格，还得替老板照顾生命唯一的花，照顾活了落不着好，死了那才是真要命……” 视野里漆黑一片。 耳边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腥咸海水和硌脚的沙粒似乎在逼迫大脑快点醒来。 川姝不受控制的肆意走动。 清醒后，发现四下无人。 两边是高耸入云的红杉树，时不时就能看见成堆的木麻黄，她所在之处更像是未开发的丛林，顺着这条被人走出来的路一直向前有个极大的洞穴。 第87章 路漫漫脚上穿着战地靴，装备挺齐全，头发因为刚睡醒没来得及揪起丸子头，浅浅低扎，额角的碎发松散的滑落在脸颊两侧。 “也不知道老板和柏雪进没进来。” 路漫漫继续像无头苍蝇一样向前走，海风在夜里湿冷，吹得她直打哆嗦。 还没穿过丛林，灵敏的五感就获取了信息。 “人没齐。” “缺漫漫和另外一个玩家。” 说话的声音是伊淮和柏雪。 路漫漫没有轻举妄动跑过去会合，而是迈着小碎步，害怕有什么规则等待着她落入陷阱。 很明显这条路经常有人走过，连灌木生长的都没有那么密集。 她拨开枝叶，看到沙滩上站着四个形形色色高矮不一的玩家，其中有两位男士并不认识，但看起来不像是新手，表现得无比淡然。 “老板，柏雪姐，帮忙搭把手。”路漫漫从灌木丛里探出脑袋，坡上的高度有些陡，她不敢往下跳。 伊淮听见声音转头，然后走了过去：“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他递手。 她很自然的搭了上去。 “啊，不然呢？你们又是空降现场啊……”路漫漫来不及清理衣服上的叶子，指向后方，“有人在丛林里种植了木麻黄应该是防风固土用的，这个岛会不会就是日伪岛。” 伊淮摇摇头，指向海面冒出一点点的小头：“那里才是。” 路漫漫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随着伊淮的目光看向了远处，在她的眼里，那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岛屿看起来非常荒凉，甚至有一半已经被海水淹没，海岔口拴着几条渔船。 脑海里蹦出一个词“穷乡僻壤”。 “老板你带着柏雪是不是害怕吃不好，让她给咱们开小灶？”路漫漫精明的想到了柏雪的技能是厨神，对恢复体力有着极大的帮助。 柏雪挑眉：“原来我在漫漫眼里就是个奶妈。。。” “能从高级评定里出来的人，是强者的荣耀。”路漫漫压低的声音微微挑起，“而且队伍里有奶妈赢的几率更大，别人都饿死的时候，我们还能活着。” 柏雪“噗”地笑出声，她不置可否：“我的技能的确是辅助类，但你的回答我很满意。” 旁边抱团的两位男士见她们三人认识，没往前凑，自成一队。看来这次遇上玩家都是老人了，嘴角有颗大痦子的男人将目光定格在路漫漫身上，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些熟悉。 “还差最后一个人了。” 伊淮不轻不重的开口。 意味着，人到齐，触碰机制后表世界就要开启了。 这时，海面突然升起雾气，伴随着很夸张的汽笛声，一艘机动船缓缓靠近，远处灯塔的光一挥而过，丛林里挂着的煤油灯纷纷亮起。 “哇！” 两人队里，那个戴眼镜的胖子激动的指着外面。 “大惊小怪什么！”痦子男满脸嫌弃的拍掉袖口上的肥手，“海水退潮后码头就会出现，涨潮后就把原来的码头淹没，汽船也是根据潮涨潮落回来的。” 汽船还没有停靠岸边，但身后的丛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胖子从兜里掏出手电筒，光线照亮了身后涌动起来的灌木，指向后面：“怎么还有一个玩家啊？” 痦子男斜了胖子一眼，叫他闭嘴。 路漫漫了然，胖子是新人，痦子男是老玩家。 凶夜带不进任何现实有关的东西，除了伊淮那个心想事成的灵器，想成储存空间时就能存储东西，这么稀有，老板也说过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两人认识，能用这样方式进来的，应该使用了绑定道具。”柏雪神色微敛，“胖子的手电筒是最基础的生活道具。” “我好像在商超游戏区的非卖品里看到过。”路漫漫如实回答，肯定了柏雪的猜测，毕竟有吸铁石体质、利用指定模式挑选表世界的只有转机家做得到。 柏雪：“伊淮，你看他们像刽子手组织里的人吗？” 伊淮反问路漫漫：“你觉得呢？” “胖子是第一次进入凶夜的普通人，痦子男像刽子手。“路漫漫稚气的脸上露出愤懑的神色，“这是老带新？“ 伊淮默认了：“这人再参加几次应该就要进入高级评定了，他现实生活中有打算换个双休的工作，这份工作很有可能是也是刽子手组织旗下的，为了以表忠心，选择老带新，这只是个敲门砖。” “听起来有点像大公司的晋升职称，不过现在改成了晋升休息日，换汤不换药。”路漫漫叹息，“真不愧是招兵买马的刽子手，连裂变那套营销都用上了，为了防止杀熟，所以新老玩家一起奖励，虽然不知道奖励是什么，但应该是不同的。” 柏雪习以为常：“一看就是占星那个疯批搞出来的，没人性的坏东西，他要不是人类，绝对比凶夜更狠！” 胖子很善良，知道那是最后一位玩家，非常贴心的举着手电筒。 甚至还上前问了句，用不用帮忙？ 路漫漫回头看和自己从一条线上出来的玩家，这一看整个人惊住了，怎么会是她？ 第88章 扶着胖子手臂跳下来的女孩惊慌失措，不是方如又是谁。 方如见到路漫漫，好像看见了救星，像八爪鱼似的窜进三人小队：“漫漫，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是不知道，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柏雪：“……” 伊淮不动声色的打量方如。 而路漫漫则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说：“这里是日伪岛的码头。” 人腥味 “码头？”方如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 说是码头不如说支撑在海水和地面的横截板，粗劣的用绳索捆绑在一起，木桩埋入沙土里，因长期受到海水腐蚀, 晃晃悠悠不知何时踏空会掉下去。 路漫漫简单的向方如介绍了凶夜的规则。 方如抽泣着说：“早知道我就不老想着换工作的事了。” 站在边上的胖子关掉手电筒：“没什么大不了, 工作干的不顺心还是要换的, 咱们就是时间卡的太正正好好了。” “哦。”方如点点头，看着胖子道谢，“内个，刚才谢谢你一直给我照路。我叫方如是一名临终关怀的工作者。” “庞旁。”胖子笑眯眯的，“人如其名，叫我胖子就行。” 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做了自我介绍, 最后痦子男惺惺作态的用手捂住胸口，微微颔首：“许巍, 言午许，山顶魏。” 路漫漫心里那股不太好的预感还没有确定, 身后追逐出来了一大批人, 女子脚踩木屐艰难的在滩涂蹒跚, 她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不顾举着火把的村民阻拦直接就冲进码头，跪在摇摇欲坠的木板上。 “河童大人，求求您, 求求您饶过我们母子吧！” 女人脸涂抹着一层脂粉，哭得妆都花了。麻布从头上套下来，带子系住垂在两腋下, 一根麻绳将前后身的衣物捆住，下面套着大花裙子, 典型的原始贯头衣。 “我儿今年还未满16岁，达不到……达不到年龄。”嘴里边吆喝边磕头，“我们早早在月前筹备了鸡鸭牛，还有各种脏器，请河童大人笑纳。” 她孑身跪在汽船的正前方，身后那群村民不敢上前半步。 玩家们混在人群里，路漫漫盯着久久没有人下来的汽船，这汽船的船舶骨架全都是杉木为基础原料，尽管多次加工，杉木的味道在丛林里闻过一次就很难忘记了，上面涂料是明晃晃的血色。 龙骨的样式十分古怪。 船首柱也破败不堪，生满了苔藓类植物。 完全像是漂泊在海上的鬼船。 一个穿着白色水手服的婆婆佝偻着背脊走出来，腰间别了只面无表情的木偶，半个手臂那般大小，正好垂在她的大腿上。 根本不顾木板上的女子如何求饶，还是将绳梯放了下来。 女子浑身颤抖，忍不住叫喊：“留我儿一条命吧……求求您不要带他上岛……” 路漫漫定睛一看，人群里藏着身披红色嫁衣的小男孩，眼里全是胆怯，手指死死的抓着旁边的大人。 满脸麻子的婆婆居高临下，鹰眼快速锁定目标，抬手指向人群里的小孩：“二月二，河童大人娶亲，你们莫要耽误时辰。” 村民们不敢徇私，惧怕这个所谓的河童，连小姑娘抓着的那位大人都强硬掰开了她的手，最后还是母亲一把搂住孩子，苦命的继续哀求。 婆婆脸色阴沉，伸手拍了拍腰间的木偶，它突然跳下来，做出僵硬的肢体动作，嘴里吐出鱼线生生将他们分开，作为母亲的女人现在顾不上脸和手被刮蹭出血痕，连跪带爬就要去够自己的孩子。 木偶卷着秀气的小男孩上了船。 婆婆早早把准备好的四方红盖头往脑袋上一遮，挡住了新娘子的视线。 无人操纵的汽船发动，在退潮时期也依然不怕搁浅，驶往海中央快被淹没的小岛。 女人半个身子浸湿在海水里，伤口处流下不少血，可她似是没感觉到疼，呆傻的伫立在那儿。 村民们散去，留下刚才小男孩抓手指的那位大人，他招呼女人：“静子，快回来吧，等会儿涨潮码头就被淹了，碰到海水是会死人的，到时候村里……村里容不下你！” 女人不为所动的瘫跪在原处。 路漫漫总结了几条重要信息。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在这里是河童娶亲。 涨潮后海水是有毒的，或许还会有传染病。 所以，村子为了自保是不允许这样的人回来，只能留在码头自生自灭。 看着这位女人的穿着和村民的衣物，时代久远。 他们交谈的话语都会被凶夜自动翻译成玩家熟知的语种。 路漫漫大声喊起来：“静子，我们需要上岛，或许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吗？” 静子像是被触发到了开关。 她回过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转身，毫无留恋的一头栽入海里。 那位见死不救的男人急得干跺脚，嘴里嘟囔着：“怎么又少一个女人！” 看来，静子并不是触发表世界的关键啊…… 男子将视线移到外来闯入者，他唉声叹气的说：“我是月落村的村长，今日闹出这样的事儿，没有顾得上各位驱邪大师，见笑了。” 第89章 路漫漫明了，这次玩家被安排好了身份，是帮助月落村驱邪的大师。 看起来确实也该驱驱邪。 一行人顺着村长的意思，跟在身后走进了月落村。 路上听着介绍，他们才知道，月落村以前是从日伪岛上迁出来的旁支，当初日伪岛大肆闹瘟疫，死伤无数，没被感染的人提前出岛隔离，在岛外这片泥沼里生存。 或许是触犯了这片海域的神明，又或许他们本该是死命却活了下来。 每到二月初二，河童就会让引荐人驱使鬼船来到废弃的码头挑选最美丽的祭品，在当天夜晚囚于岛中的洞穴里，手脚都被绑住，在脖子上划开小口，直至全身血液被放干，河童开始吃食新娘的脏器，嫁娶仪式才算正式完成。 娶亲的河童将会在保佑村子平安，渔民可以出海，也能捕鱼，涨潮后不怕被诅咒缠身。 “以前村里那个胆大的壮汉新海空，认为有人打着河童娶亲的名义做苟且事，尾随上岛目睹了一切后，盛着小船逃回来，他给我们讲述所有的见闻，还说自己命不久矣，结果到了第二天皮肤下面就冒出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透明水泡，最后一粒粒爆裂而亡。大家也都不敢碰他，任由在木屋里等死，后来才发现新海空不知道何时被开了膛，内脏都附着满了水汽。” “因为他碰过涨潮后的海水？”路漫漫问道。 村长点点头，神情变得恐慌：“河童不愿意让我们登岛，责怪新海空的闯入打乱了娶亲的仪式，所以海水涨潮是诅咒，诅咒让他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能等死，我们见识过有多恐怖，再看到鬼船就不敢动歪心思了。” 胖子摸摸脑袋：“河童娶亲，娶的都是男孩子装扮成的女孩子？没想到口味还挺重……它该不会是个雌性吧？” “我们也不清楚，想要村庄平安必须在二月二日那天准备好漂亮的少年。”村长叹了口气，加重‘漂亮’这两个字，他颇有点无奈，“不是没有试过女子和长相丑陋的男子，非但没讨得河童开心，海水涨潮差点淹了半个村庄。” 路漫漫继续问道：“那些女子被河童怎么处置的，放血而亡？” 村长：“原封不动给送了回来。” 路漫漫：“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村长摇了摇头。 路漫漫：“长相丑陋的男子也是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村长表情怔住，似乎不愿回忆：“吃了，都吃了……留下一船白骨和碎肉。” 路漫漫漠然，她好像知道登岛的方法了。 . 村庄四面环绕沼泽，有的地方已经干堌，巨大的石块凌乱分布成一条可以通往悬崖内部的路，山被劈成两截，他们挤进狭窄的过道，来到宽敞的平面。 抬头望去，眼前的山壁犹如龙虎山那些悬于崖壁上的木棺，不同的是月落村的崖壁凿出凹槽，变成了可以住人的石头房。 房子一排连着一排，没有围墙，类似岩石洞穴，大约有四五十个的样子。 村长把请来的驱邪大师们领到自己家。 接待路漫漫他们的是位中年妇女，她全名藤原芽衣，是村长藤原龙也的妻子，家里还有个可爱的少年，看上去很稚嫩，红唇齿白，笑起来印着深深的酒窝，宛如无公害的小兔子。 他非常认生。 躲在芽衣身后。 妈妈走到哪里，少年就跟去哪里。 芽衣把茶水奉上后，推着儿子走去另一个相邻的洞穴，围布将洞穴与洞穴阻挡开，有点像客厅和卧室挂了个帘子遮挡。 路漫漫耳朵灵，她听见芽衣用细软的声音哄着儿子：“千花不要怕，这是爸爸请来的驱邪大师，明年的二月二我们不会再被挑中了。” 千花颤抖着睫毛：“真的能够摆脱像哥哥一样会嫁给河童的宿命吗？” 芽衣流下泪水：“爸爸妈妈会保护千花的。” …… 村长将一大块石头挪过来，堵住往里面倒灌的海风，带着一身凉意坐了下来。 玩家们围成圈，守着点燃的篝火烤手。 这一次，表世界降临的要慢了些。 “看来我们还是要登岛。”路漫漫提议，她看了眼村长，带入设定，“只有登了岛才能驱邪。” 村长见他们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登岛，踏上河童大人的地界，必死无疑，我……我只是请你们来驱邪，不是让你们惹怒河童。” 风吹着堵门的石头，能听见海水涨潮的声音，浪花击打在礁石上。 在孤寂的夜晚似恶魔敲碎头颅，带着诡秘的节奏。 “啪——啪——啪啪啪——” “驱邪？”柏雪见不得有人装腔作势，“你只想让我们能够瞒过河童，不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嫁娶的新娘罢了。” “你懂啥？”村长抱着头，望着冉冉火光出神，“我已经失去老大了，幺儿万万不能离开这个家，芽衣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村医说已经不能再生育，其实我们也盼望着能生出女儿来……” 这样就不用遭罪了。 因为河童对女性的容忍度极高。 第90章 月落村生不出女胎，所以女性也随之越来越少。 村长看到静子坠海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又少个女人！’这说明，女性濒危。 见这群驱邪大师在犹豫，他放弃了先救儿子的想法，本着大局道：“各位高人，各位神通广大的驱邪大师，救我儿子一个人简单，可您连这个都不愿，我又怎么敢开口让您们救救月落村受苦受难的四十多户家庭？我先代表月落村全体村民在这先谢过各位了，只要将河童赶出海域，破除诅咒，让我们整个村子的人做什么都行。” 他突然跪在篝火前。 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方如跟着抹眼泪，过去搀扶着村长，拉了半天没拉动，索性也坐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面前的四位老玩家。 路漫漫默了默：“我们可以答应你，但是需要一条船登岛。” “否则不敢保证你儿子明年是好好成长还是……”伊淮见状打配合，“脖子被放血而亡。” 村长打了个哆嗦。 旁边的方如和胖子没被恐吓过，听得汗毛耸立，默默地离伊淮远了些。 村长只好答应了：“今天天色太晚了，明天我找船送你们去岛上。河童刚开过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进入长眠，但会在第六天睁开双眼，你们需要赶在第六天太阳升起之前返回月落村，否则将会成为海中的礁石。” 路漫漫看了伊淮一眼。 这是规则。 规则要求大家在河童睁开双眼的时候务必返回月落村，海中的礁石应该就是那些没来得及回来的玩家们。 时间不早了，村长准备回屋休息，他直冲大屋走去，那原本是千花的房间，因为千花对芽衣的依赖感非常强，干脆一家三口同睡草席上。 “他们的关系很好。”胖子惊叹道。 村长身形顿了顿，头顶的围布还没放下来，他用手举着：“月落村只能陪孩子到16岁，短短十几年的时光，说快很快，白天捕鱼为业，时间相处本就不长，索性成为村里人尽皆知的规定，大家彼此珍惜都睡在一个屋子里。” 玩家像是听到了稀奇事，直到村长回屋休息后，还没从彷徨中出来，剩余人被留在厅堂比较宽敞的洞穴里。 藤原家的洞穴共有四个房间，一家三口睡在大卧，里屋三间空出来由驱邪大师们分配。 方如自然想跟路漫漫睡在同个屋檐下，好有照应，但有人先抢走了香饽饽。 伊淮指着路漫漫说：“我要跟她睡。” 方如小声嘀咕：“男女授受不亲吧……” 柏雪勾勾唇：“越危险的地方，男女搭配才互补，说不准呀，刚好不会死。” 路漫漫表示：“我认为柏雪说的有道理，大家还没有摸出第一晚的规则，既然没有那只能在人数上猜测，可能有些勉强，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许巍抬头，文绉绉开口：“你跟我想的很接近，这次拖入凶夜的玩家都是‘成双成对’，男女比例1：1，月落村有小孩的夫妻会一家三口睡在一起，如果没有小孩夫妻两人共眠。” 柏雪试探他到底有几斤几两：“你怎么确定，没有小孩子的夫妻二人不会分床睡呢？” 许巍言明：“因为他们要竭尽可能造小孩出来献祭给河童庇佑村子平安。” 胖子忍不住喃喃：“虎毒还不食子呢……” “温情的背后是虚假又自私的人性。”路漫漫眼底满是讥诮。 “所以我们分配房间的人数可以考虑一男一女，两男一女，为什么不两女一男，因为月落村女性占比太少，生出女孩的几率四十分之一，不太可能满足两女一男。”许巍看向他们，视线停留在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柏雪身上，“你们家里都没有孩子吧？” 伊淮懒得听许巍废话，扯着路漫漫就往靠窗的房间走。 柏雪也相不中这种衣冠禽兽，尤其是许巍眼里的欲望恨不得呼之欲出，目光时不时就流转在自己的胸上，令她非常厌恶。 “这位柏雪女士，你方便……” “不方便。”柏雪不留情面，倒是对胖子勾了勾手：“如何是好？我看中了这个老实的小胖子。” 胖子知道自己高攀不上，像柏雪这样异域风情十足的大美女，谁看了都移不开眼神，但显然许巍似有若无的调戏已经引得主人公不悦了。 他虽然要依靠许巍进刽子手，但心肠极好的庞旁甩了甩脑袋：“柏雪姐睡草席，我坐在客厅就好。” “傻呆子，再不进屋，柏雪姐姐可保不了你这条小命~”柏雪走进第二间房门，回头冲不肯过来的胖子说，“你要是想那么快去死，我也是不介意的。” 许巍赶紧推了胖子一把：“让你这家伙捡了大便宜。” 胖子磨磨唧唧的站在门口，他还没有跟女孩子同处一室过，见柏雪倒头就睡，心里的恐慌消失，便束手束脚的坐在了椅子上。 柏雪没管他，反正死不了就行了，有草席不睡那就她睡。 客厅里只剩下许巍和方如。 方如长着大众脸，说好看也没那么好看，说难看又不是太难看，中等偏下一点点。 第91章 许巍冲方如说：“你放心，我是正人君子。” 方如嘿嘿一笑，她说：“那就拜托许大哥睡凳子了。” 许巍脸变了变，很快隐藏住，他摸摸耳垂：“男士照顾女士，应该的，女生普遍都很弱。” 隔壁柏雪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转机家那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刽子手面前，尽量隐藏实力，別轻易暴露身份。一是会增加戴宝玉和岁木的工作难度，二是达到领头人级别的刽子手单靠抹去记忆还能利用自身意志复原，他们能力很强，手里的道具多到数不清，背后阴人的手段无人能敌。所以领头人占星、观月、汪阳对转机家的熟知程度如同转机家对刽子手组织不相上下。 反正总之就是一句，先藏拙，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此行目的是找灵魂碎片。 …… 靠窗的房间。 路漫漫睡在草席上，相隔一臂距离是伊淮。 “老板，你们的灵器在中级评定还能用么？” “如果许巍跟刽子手组织里的领头人牵扯不上关系就可以，如果有，消除也是白费力气。” “那您平a的话……” 路漫漫虽然背对伊淮，这句充满疑问的语气一经说出，还是能感觉周遭空气冷了不少。 她闭嘴。 伊淮翻了个身，盯着路漫漫的脑瓜子：“柏雪柔道十段，军警格斗近不了身，除非对方是外星人。” 您呢？ 她很想这么问…… 路漫漫感觉到身后一股凉凉的视线，使劲往外蹭蹭，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草席，大半个身体压在石头上。 她不敢翻身，害怕对上伊淮。 “过来一点。” “啊？” 路漫漫直挺挺的像条咸鱼，额头隐隐有汗珠滑落，仍旧保持躲远的姿势。 伊淮闭上眼睛，伸手去拽路漫漫的胳膊，他并不像长得那般文文弱弱没什么力气，强健的体魄和握住她手臂的青筋足以说明，不该被小觑。 路漫漫的余光撇过自己被攥住的胳膊，那只手并没有铃铛束缚。 某个瞬间，她只剩某个念头，孤男寡女确实不该共处一室。 “老板，你用铃铛了么？”路漫漫声音颤抖着，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攫住。 伊淮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你觉得对付你这只小弱鸡，我用得着铃铛吗？” 路漫漫被一股蛮力生拉硬拽到草席上，她弓起背脊，依然不肯面对伊淮。 身后的男人长长叹了口气，她听见了衣服的摩擦声，然后椅子的拖拽声。 伊淮半靠在窗前，支撑着下巴看向石头砌出的四方框，上面被捕鱼用的纱网做了个天然防蚊虫的屏障，月落村没有月亮，这天黑压压的，奇异之处，抬头便能看见数不清的星星。 深夜，路漫漫被吵醒，是客厅传来的声音。 厅堂和大门口的挡风石不到半米之隔，离他们一号房非常近，动静很剧烈，似乎有人想要把石头推开，然后钻进来。 外门那股力气用的很大，推了半天也没能从外面把石头推开。 这种凹槽设计的洞穴十分巧妙，人在洞穴里，外面凹陷的缺口是由洞穴内一块比缺口还要大一点的石板门挡住，石头下方也做成了凹槽从里面往左推开石头嵌进右边存储石板门的缝隙中，方便出来进去，上下留出空间可供呼吸。 路漫漫坐了起来，屋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老式的煤油灯放在桌边，桌对面是未曾闭眼的伊淮。 两人对视。 路漫漫先比了个“嘘”的手势。 伊淮点点头。 她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听了会儿后发现声音又没有了，门口不像是有人停留的样子。 路漫漫又冲伊淮摇摇头，表示人走了。 她静坐半晌，缓了会儿，刚要站起来，就又听见了“欻欻”的声音，近在咫尺。 这会儿，终于听清楚声音，路漫漫两三步走向桌前，抓起煤油灯，缓了缓，猛地朝窗外照去。 石窗下面，两双磨破的手指紧紧扒住沿边，这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女子，面目丑陋恐怖，衣不蔽体，皮肤褶皱一层叠着一层，她挺着大肚子，怀胎七八个月了。 此刻，正仰着被脂粉涂抹成白面馒头的四方脸，嘴角划过诡异的弧度，嘿嘿笑起来。 但是整张脸却挂满了泪珠，表情哀痛欲绝。 煤油灯靠近些，她将这女人的全貌尽收眼底。 细细的眉毛，黝黑的眼影，艳丽的大红唇，面饼似的的脸…… 这是岛国的歌舞伎。 “外来人……“ “岛沉没……” “外来人……” “鱼腥味……” “人腥味……” “炖一锅……” 她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声音也开始尖细刺耳，斑驳的妆面，让路漫漫想起了坠海的静子。 眼见着，歌舞伎试图戳破渔网，将那张惨白的大脸贴上去，五官在渔网上挤变了形。 好死不活，路漫漫呢喃了句“丝袜套头”。 刚想要站起来帮忙的伊淮动作一僵，又坐回原处。 路漫漫手里的煤油灯靠得更近了些，都快要烧到渔网也不肯收手。 第92章 歌舞伎见灼热袭来，“吱吱吱”的低声嚎叫。 “这位大半夜不睡觉，喜欢听墙角的朋友，请问你认识静子么？” 路漫漫好言相问。 可歌舞伎非但没有听明白，嘴里嚷嚷着之前的话语，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声，好像要把所有人吵醒。 “是触犯规则了么？” 路漫漫下意识去看老板铃铛上的时间。 “还没有到12点。”伊淮提醒。 路漫漫再次用煤油灯吓唬：“你要是不说，我就一把火烧掉你的头发。” 歌舞伎虽然长得奇怪，出行不太检点，浑身上下看得过去的只有那头板板整整涂了发油的兵库髻。 伊淮挑挑眉，有点意思。 但小员工也仅仅是吓唬，并不会真做吧…… 饶是这么想着。 渔网突然燃起烧焦的味道，因为涂了发油，歌舞伎的头发瞬间着了火，正当耳边即将传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声时—— 一盆水从路漫漫身后泼了出去，正好浇在了歌舞伎的头上，硬生生把它的吼叫给吓没了。 “啪嗒” 歌舞伎扒住石窗沿边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掉了下去，重重摔在石头上的声音异常响。 “她是个孕妇！”路漫漫急了，探头往下看。 只见歌舞伎不死心的攀着山壁又向上爬，虽然平面与洞穴的上下距离不足两米，但这样来来回回，也不是一个孕妇能搞定的。 如此可见。 “她是线索，12点来的才是误触规则索命的鬼。” 路漫漫下了定义。 怪物和鬼，凶夜里的两种名词，其存在模式不一样。 怪物是带着线索的，类似与npc，就像是村长一家人，甚至是所见之处所有活物都算是怪物，比如木屿私立高中带着线索的幸存者也是未死的怪物。 鬼则是剧情中枉死的鬼，或者是自杀的厉鬼，这种带着怨气留存在表世界无法离开的统称为会索玩家命的鬼魂。 歌舞伎努力向上爬，努力再努力给他们玩家送线索指引。 她很委屈的扭动着大肚腩，爬呀爬呀，好不容易够到了窗户边，眼里怕怕的看着火女和水男，可怜巴巴的说出台词： “外来人……“ “岛沉没……” “外来人……” “鱼腥味……” “人腥味……” “炖一锅……” 好怕下一秒又被举煤油灯烧头发啊…… 呜呜呜呜。 歌舞伎仰着头，磨破的手指钩在渔网上。 伊淮已经坐回了椅子上，他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路漫漫向她伸手：“进来。” ——啊？ “进来啊。” ——啊啊啊啊？ 煤油灯靠近，路漫漫想看看是不是歌舞伎被烧坏脑子了。 “规则禁止你进村长家的屋子？”路漫漫干脆问道。 歌舞伎缩了缩脖子，她的任务台词就是趴在玩家窗边说完两遍台词就继续下一个…… 路漫漫见歌舞伎没有拒绝，然后从屋子里扯出一块布，披在了歌舞伎身上，再次向她伸出手：“进来。” 内什么。 台词是。 得赶紧说。 不然凶夜会说她打工偷懒的。 “我肚子……” 路漫漫一怔，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撕烂渔网，抓着歌舞伎就往屋里拽，甚至边拽边求助：“老板，她肚子疼，快拽上来看看胎儿有没有事。” 伊淮闭着眼睛搭了把手。 歌舞伎出现在藤原村长家。 这下完了。 披着麻布的歌舞伎瑟瑟发抖，怎么这次的玩家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啊啊啊啊啊…… . 歌舞伎自闭中。 屋内静悄悄的。 石窗外的渔网破了好大一个洞，海风开始往里倒灌。 “我之前做过护工，多少也懂点，我帮你检查一下肚子里的胎儿。”路漫漫准备上手看看胎位。 结果歌舞伎，猛地一缩，竟然开始啜泣起来。 “我肚子里的孩子……父亲……父亲不知是谁……歌舞伎……生育工具……二月二……呜呜呜呜呜……河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路漫漫哀叹道：“你是不是想说，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父亲不知道是谁，你们歌舞伎沦落为月落村的生育工具，就是为了能够在明年二月二来临前将孩子送亲给河童？” 歌舞伎狂点脑袋。 心里哭得更厉害了。 台词没说完竟然被玩家说了出来…… 凶夜要克扣她的小零食，可她还是个刚诞生的宝宝啊！上一轮的歌舞伎休班才换成了她，说这只是个小角色，千万不要害怕，而且玩家很笨又胆小吓唬完就能休班了。 现在偏偏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歌舞伎哭得浑身抽搐。 伊淮烦躁的头疼，他伸手打断：“路漫漫，我送你的黑色耳塞，带了么？” 路漫漫震惊：“那玩意还能带出去呢？” “算了，你衣服都换了，问也白问。” “等一下。”路漫漫从裤子里掏掏，果然手里有两颗黑色软塞，她放在伊淮手里，“好神奇。” 第93章 伊淮带上耳塞，重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路漫漫继续问歌舞伎：“像你们这样的歌舞伎，村里有几个？” 歌舞伎想了想，比了个五。 “算上静子么？” 歌舞伎摇摇头。 “不算静子是五个人，现在怀孕的有几个？” 歌舞伎伸出5个手指。 “你知道村长的儿子藤原千花吗？” 听到村长两个字，歌舞伎皱起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她无法说出口。 “看来是知道的，所以这一切都是村长搞的鬼么？” 歌舞伎摇摇头又点点头。 “嗯……我换个问法，如果驱邪不成功，有人会成为千花的替品献祭给河童对么？” 歌舞伎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妆容哭得都脱掉了，露出一张四方脸，虽然眉毛被踢掉了，但也算得上良家妇女，或许没那么好看就是了。 她抓住路漫漫的手，用力握紧。 心里一万个‘窝草’飞过，终于到了这句台词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 路漫漫不敢保证真的可以救回来。 但自己要是不答应。 面前的这位歌舞伎就不停的重复这句话，然后磕头，把头都磕肿了也不肯停下，下巴上挂满了泪珠，刚披上的麻布都被打湿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 “算我求你了，救救他吧……”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不停洗脑。 路漫漫指了指窗户口：“去吧，我尽力而为。” 歌舞伎听到答复后，“嗖嗖”一下跑没影了，完全不像身怀六甲的孕妇。 路漫漫看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歌舞伎，陷入了沉思。 “回神。” 伊淮睁开眼睛，他一条腿搭在地上，另一条腿屈膝，双手靠拢在膝盖上。 “套出话来了？” 路漫漫坐在他对面，不禁蹙眉：“主线任务解救歌舞伎的孩子。” 如果孩子死了，主线任务，无。 但明年的二月二，哪里会这么快来临？？？ 可怜的歌舞伎，可怜的生育机器，可怜的孩子要成为村民孩子的替代品。 路漫漫不一会儿又听见了隔壁房间胖子的哀嚎声，然后是柏雪一手肘敲晕胖子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方如低低哭泣的声音，许巍无旁边安慰，两人相拥入眠。 “你也睡吧。”伊淮把耳塞取下来，扔到草席上，“戴上睡。” 路漫漫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佯装没事人一样拿起了耳塞，然后快速带到耳朵里，堵住从三号房间传来的呻*吟声。 当晚。 路漫漫就做了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见了专门吃漂亮小孩的河童，生活在河里的妖怪偏偏跑进了海域，蛊惑村民献祭小孩，然后吸取他们的精力，吞掉内脏。 家里有小孩的家长把孩子锁在家里，仍然逃不过河童娶亲的诅咒。 如果每年二月二不供奉祭品，泥沼之地种不出可以饱腹的粮食，临海靠捕鱼为业的村民将会被活活饿死。 画面一转。 不对，怎么这个身材矮小像乌龟的河童看见新娘子是女人后，竟然哭了，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它将女子放在汽船上，安稳的送她们回家。 路漫漫在梦境中揉了揉眼睛，十个女人，一共有十个女人盛着汽船回到码头，最后下来的那位女子身材匀称不高，四方大脸。 ……是今晚来的歌舞伎！ 画面再次跳转。 这次运送到汽船上的是残疾男性，有的失去一只眼睛，有的断了条腿，甚至船上还有许多年迈的老头，他们连走都走不动，被村民扛着上了船。 河童等来一堆废品。 气怒之下手撕了这些人，回到码头，船上到处都是碎肉和白骨，原木色的骨架被染成了血红。 画面继续跳转…… 她听到了低哼，听到汗水掉落在草席的上，光影闪过一起一伏的明暗交替。 紧接着呼吸加快，高速律动的消音，女子微微歪头，露出方如娇红的脸蛋。 路漫漫不安起来。 在梦里，方如的视线由迷离变得恶毒，嘴角勾起阴恻恻的笑容。 …… 伊淮偏头，看向做噩梦的路漫漫，走过来。转而悄悄蹲在草席旁边，将被单往上拉了拉。 他没有出声，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嘴角绷紧，眉头微微皱起来。 煤油灯昏黄的光照下。 细长的手指往前伸了伸。 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然后举起双手对自己为何做出这番动作表示不解。 但似乎就是这样的靠近，做噩梦的路漫漫渐渐平息了下来，呼吸也不在急促，身体放松，又回归平常那副时而温温柔柔，时而张牙舞爪，时而机警聪慧的模样。 伊淮嘴角一翘，又在她身上拍了两下，眸子闪过异光。 弟弟说的没有错。 第94章 对付噩梦的最好办法就是轻轻安抚，以柔克刚。 他的笑容加深，渐渐变成了讥诮，可惜，弟弟已经不在了，连灵魂都碎得七零八落。 伊淮收回手，盯着路漫漫。 眸子缓慢地转了一下。 “你当真有这么厉害吗？” …… 12点整。 伊淮睁开眼睛，他仔细环伺着窗外的环境，这时月亮从海里升起，高高坠在上空，海水大面积退潮，日伪岛整座岛屿从海中显现出来。 门外再无动静。 今晚算是个平安夜吧。 表世界，仍然未开启。 . 第二天醒来，路漫漫推开了房门，大家都在客厅用早餐。 篝火上架着烤鱼。 鱼很大一只，扁扁的，眼睛一大一小生长在身体一侧，大的那只像极了村长当初描述新海空在皮肤下冒出的透明水泡，小的那只鱼眼睛是红色的。 路漫漫忍不住呕了几口。 想起昨晚满船舱的血迹和碎肉，确实没什么食欲。 方如似是故意的，她割下鱼肉，放在石碗里：“漫漫，这是藤原村长不到五点起来给咱们打捞上来的鱼，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海鲜了。” 有么？ 她喜欢吃海鲜？ 是不是记错了啊！ 可这条鱼，看上去就不正常，怎么在场的人吃的津津有味呢？ 路漫漫摆了摆手：“刚起来，肚子还不饿。” 可方如才不管，只当是路漫漫不好意思：“没事的，当着男人的面就不敢大口干饭了么？”说着以身作则吃掉鱼肉，赞叹道，“没有刺的，漫漫，味道很鲜美噢！” 鲜、美…… 鱼肉靠近时，她鼻子闻到了一股难掩的腥味。 人腥味 路漫漫往后退了好几步, 站远些，腥味就闻不太出来了。 方如没讨到好处，干脆一屁股蹲在路漫漫原本要坐的位置，疯狂吃鱼, 不到几分钟满满的一盘就没了, 她甚至拿起刀从烤架上继续割肉。 路漫漫蹙眉, 这条烤架上的鱼被木扎从嘴里捅到尾部，像是46寸的电视机横在面前，又像是头烤乳猪任人宰割。 肥大的水泡眼恐怖至极。 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下得去嘴…… 反常必有妖。 但方如仍然边吃边从嗓子眼里哼哼唧唧发出“嗯~人间美味啊~漫漫你不吃真的蛮可惜噢~”这样的感悟。 路漫漫站在一旁，看向许巍，他倒是没察觉出不对劲，也跟着吃了些, 不过吃的分量要比方如少很多。 胖子好像没怎么有食欲，只吃了几口, 就说道“我昨晚上被‘白脸女鬼’袭击了，为啥你们没被打啊？我脖子现在都疼”说罢, 碗筷一放, 靠在旁边休息。 漫漫很想纠正, 袭击你的人是柏雪，她嫌你聒噪。 至于白脸女鬼其实是送线索的歌舞伎，虽然不是剧情里的重要角色但也是不可忽视的小配角。 方如抻着向前的身体，想要把鱼肉都装进这个平盘中, 仿佛好几天没吃东西似的，贪婪无比。 路漫漫眼尖，发现了方如后脖颈的吻痕。 似乎是不太确信。 害怕跟梦境弄混了。 于是靠前了些, 结果看不到了。 这是因为角度原因，站在这个位置想要看到吻痕就需要用手把方如的领子往下扯一点, 可站在刚在的那个高度去看方如，吻痕非常清楚。 路漫漫又回到退离的位置，果然，脖子后面就是被人吸肿了。 她将目光锁定在许巍身上，如果昨晚的梦是真的，那么前面两个和河童有关的画面应该算是一种落实梦。 在父亲手札里记载过有关梦的奇遇，人类第三只眼还没有关闭时，婴幼儿能够看到自己的守护灵，睡梦中守护灵会常伴左右，负责驱逐噩梦，赋予美梦。随着人类一步步长大，第三只眼闭合看不到守护灵，它就会离开，消失。噩梦和美梦常常会伴随着梦魇钻入身体里，它们会用已经发生过的梦境慰藉或是恐吓，这便是落实梦。 佛教中，对于梦魇的说法更为光怪陆离，梦魇是魂，只会存在于人们的梦中，并且令沉睡的人瘫痪，使他们感到害怕，受此惊吓，时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如今放在岛国，某些怪谈里经常出现一种昼伏夜出以噩梦为食的妖怪，但总有漏网之鱼，会根据脑中残存的记忆生产处令宿主害怕的梦境。 路漫漫坐在门口，她问了队伍里比较正常的许巍：“许先生，您看没看到伊淮和柏雪？” 许巍“昂”了声：“他们对海鲜过敏，村长带他们去捕猎了。” 胖子没精打采的嚷了句：“等海鸟打回来，高低也得吃个鸟腿，还是有腿的肉香。” 方如上瘾：“两条腿，四条腿都比不过海里游的，我妈还说多吃海味脑子聪明。你看路漫漫，半个安淮人，老家靠海，她这么聪明也有鱼类的功劳吧？” 路漫漫笑笑。 她小时候还真不爱吃鱼，但是对螺啊、扇贝、。 说曹操曹操到。 伊淮端着做好的汤进了石屋，他并没有想要分享的意图，避开篝火上炙烤的鱼，放在了另一边。 第95章 柏雪紧随其后，拿了几个菜团走过来，她先是看了一眼吃鱼吃的津津有味的方如，又看着晕倒的小胖，把菜团分了一个过去：“庞旁，你该减减肥了，不要老吃肉。” 胖子听话，虽然卖相不怎么好，但也不能驳了别人的好意，他看着黑黝黝的菜团咬了一口，谁知道这一口下去连他心心念念的鸡排味都飙出来了。 吃了大半个，味道仍然是鸡排的口感鸡排的味道。 这也太奇特了吧…… 胖子不信邪，偷偷掰了一小块递给许巍：“哥，你快尝尝。” 许巍本要拒绝，看在是柏雪做得份上，难忍的咽下去，一股生菜团的味道冲鼻子，跟干嚼辣根似的。 “怎么样？”胖子问道。 许巍眼睛通红：“不怎么样。” 胖子发现这样的味道好像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出来，于是视若珍宝，不一会儿就干掉了菜团，肚子饱了，对那锅带腿的珍馐不再挂念。 路漫漫弃鱼，她总觉这鱼的眼睛看着瘆得慌，仿佛烤架上串了个人，玩家要分割人类的肉才能充饥。 这种强烈的预感让她奔向拥有厨神技能的柏雪。 柏雪很自然的递给路漫漫菜团，让出位置：“我在厨房吃过了，里面还有三个鸟腿，建议只喝汤，别吃肉，这里鸟类的肉质都很硬，口感不美好。” 伊淮掰开菜团，不紧不慢的放入嘴里，细嚼慢咽的跟吃宫廷餐似的，完全没有紧迫感。 路漫漫先尝了一点，害怕不适应，瞬间被震惊住，香甜软糯的米粒，包裹着浓浓的蛋黄，这不就是她在工作室醒来的时候想吃蛋黄饼，结果咬了一口就被伊淮的敲门声给打断了吗？ 原来柏雪的厨神技能点是满足。 满足玩家想要吃到任何食物和味道。 甚至于…… 路漫漫感觉睡了一晚上草席，腰酸背痛，吃过菜团，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嘿，不费劲儿！ “呸！这什么东西——”许巍喝了好几口水都去不了嘴里的酸涩，见其他人吃得津津有味，急了，觉得是胖子故意整他，“你丫的！是不是专挑馊的给我吃？” 他跨过篝火，完全没有当初文质彬彬的样子，像个土匪，上来冲着菜团左看看右看看。 伊淮抬眼，黑色的眼眸没有温度，嘴角抿紧，嘴里那口菜团嚼得更加缓慢。 路漫漫知道，他此刻处于戒备状态。 许巍要是言行再不着调…… 还没等细想，只见那双‘不问便是偷’的手在下一秒便光明正大的伸进了筐里，许巍拿起了菜团，准备往嘴里放的时候—— 被伊淮“咔”地，折断了手腕。 他痛的嗷嗷直叫。 “味道都是一个味道，你不喜欢吃菜团，吐了更浪费。”柏雪勾了勾唇，挑拨离间，“胖子对你不孬，人好意分你，你还怪他心眼坏。” 胖子见状跑过来想要扶许巍，被他一把推开：“庞旁，不用你从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柏雪环胸：“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担心他干嘛，人家才不领你的情。” 胖子表情恹恹地，对着柏雪说了声：“谢谢你的菜团，许哥就是上来这一阵不太好相处。” 他还是不计前嫌的去扶许巍去了。 许巍仍然想推开，嘴里絮絮叨叨说：“我断的是手，不是腿！” 方如终于吃饱了，挺着大肚子，这才注意到后面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听到许巍的话往后看了一眼，站起来：“许巍，别担心，你的手只是脱臼了。过来，我帮你接上，不疼的。” 许巍见方如终于肯从食物上移开目光，抛下胖子，撒娇娇：“如如，帮我。” 方如两三下就把脱臼的手腕接上，然后冲后面几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哼，总有人不识好歹，来过几次凶夜又怎样，别到时候哭着喊着求我们巍巍救一命。” 路漫漫拍拍手上的菜团沫沫，她充耳不闻，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还没见过早晨的码头呢！帅哥美女陪我去看看呗？咱们就当免费旅个游，何乐而不为呢！” 柏雪思索：“菜团还没吃完。” “没事，反正也没那么好吃。”路漫漫眯着眼笑笑，眼里露出狡黠的光。 三人一走。 许巍不信邪，直奔向菜团，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呸！” 好特么苦。 然后扔到一边。 他在筐里挑了挑，选了个看上去卖相还行，不是太黑的菜团，入口后仍然是辣味上头，酸苦味留存，涩的嘴巴都合不拢。 方如有点担心，她巴结道：“还是吃点鱼肉吧，那菜团一看就不是人吃的。” 许巍可没有方如这么天真，胖子的伙食无肉不欢，鱼肉这样的东西他都会嫌卖相不好才只吃一点点，轮到菜团却吃了个精光。 “不同的人尝出来的味道是不同的。” 许巍眯起眼睛，喃喃道。 伊淮、路漫漫、柏雪三人关系看上去不错，现实生活中或许也认识，能够使用道具锁定人物进凶夜除了刽子手的高级道具外，剩下的……就只有……转机家的人。 第96章 转机家分有灵器的员工和没有灵器的员工。 至少这三个人，其中某位的灵器和饭有关，可以操控被给予者吃到食物后的味蕾。 许巍指了指菜团：“那东西在你嘴里是什么味？” 胖子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忤逆许巍，如实相告：“鸡排。” 方如“蹭”地起来，拿起菜团往嘴里放，下一秒舌头刚碰到菜团就被酸涩感逼得犯恶心：“哪里有半点鸡排味，很难吃啊……” 许巍脸色有些不好，虽然是辅助技能，但登岛以后，这个技能将会决定生命的延续。 从胖子最初捂着脖子半死不活的样子到现在气力充沛的表现。 他推出，此技能除了满足人的口欲还对体能有加成。 会做饭的只可能是柏雪。 许巍眼里的色*欲更烈了，对于空有一身蛮力的伊淮，得找机会弄死，才能威慑住所有人！他冷哼一声，眼神阴鸷，晃动着手碗里的小宝贝们，是时候出来透透气了。 . 离开村长家。 柏雪确定地方安全，说道：“他知道我们是转机家的人了。” 路漫漫微微一怔，厨神第一技能满足，第二技能差别对待，第三技能窃听？ 不就是做局么！ 小看她。 柏雪偷偷指了指路漫漫，然后冲伊淮竖起大拇指。 这么多年的好友默契促使伊淮瞬间领悟，他看着路漫漫：“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条鱼一看就反常，柏雪的技能是厨神，你们俩大清早不见踪影绝对是去弄吃的了，既然没办法保证其他人会品尝，倒不如趁火打劫。”路漫漫神气极了，“柏雪断定给胖子的东西，胖子肯定不会拒绝，等胖子吃完第一口的时候，就会尝出和普通的菜团味道不一样。他不是自私的人，肯定会给许巍吃，许巍心思重，肯定会再去拿菜团进行对比。然后你们借机探听他内心的想法，这样一来，我们就知道许巍究竟和刽子手组织最难对付的领头人有没有关系。有的话，彼此都会顾忌着点，没有的话，技能可以使用，后台戴宝玉和岁木会在出表世界的一瞬间进行记忆清理。” 她反应过来，捂住心口：“我和老板都吃了，那……你也能听得见我俩的心声？” 柏雪的笑没憋住，她继续憋，然后点了点头。 “他能允许你探听？？？”路漫漫急了。 柏雪误以为她吃醋，解释道：“你可别想多了，伊淮提前吃了戴宝玉研究出来的屏蔽小药丸。” 路漫漫耸耸肩膀：“那我……” 柏雪搂着生无可恋的路漫漫：“你放心，雪姐办事，嘴巴严是第一准则。” 好吧…… 雪姐。 真就是服服的了。 柏雪比路漫漫高出一个头，她拍拍可爱的小萝莉：“我们现在得问问你的老板有没有感受出占星的力量。” 伊淮瞪了眼柏雪：“没有，他跟领头人毫无关系，就是身上的道具非常多，足足有50多个。” 柏雪在旁边解释：“许巍藏道具的位置在内管穴，也就是腕部第二指。所有刽子手进入组织后会被植皮，皮下装有可储存道具的芯片，不过拥有灵器的转机家只要碰到凶夜馈赠的道具就能够感应出来。” 路漫漫：“怪不得方如会……” 柏雪看她。 “咳咳。”路漫漫把脑子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晃出去，“我的意思是，怪不得方如宁愿跟我撕破脸皮也都要在人前护着许巍，因为他的保命道具很多，以他的能力护住胖子和方如不成问题。” 伊淮：“你恐怕把许巍想的太善良。” “？？？” “不是做过一次爱就要携手共生死。” 路漫漫听后整个人瞬间脸红，感觉耳朵在放气。 柏雪习以为常：“许巍保护的是他自己和胖子，如果威胁到生命，他会只顾着自己，舍弃老带新的奖励。” 路漫漫眼底的光渐渐熄灭，转瞬卷起暗涌。 柏雪探听到小漫漫在谋划什么。 然而路漫漫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后，连柏雪都对此刮目相看。 …… “漫漫你确定要做这个局？” “嗯，如果她这么做了，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保命道具里确实有刺客手册。” “雪姐，拜托你了。” “我会留意的。” 三人走到码头。 伊淮感觉到些许不对劲，他小跑几步，低头看向凝固的沙粒，然后蹲在码头上，抓起把沙子捻了捻，沉着一张脸：“路漫漫你闻闻看。” 此时，伊淮和路漫漫刚好走过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 路漫漫不用凑近闻，她虽然是狗鼻子，但真不狗哈。 从树林那条路踩着石板到海边，踏上这片沙滩的那一刻周围就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顺着血液的味道来来回回渡着步子，脑海中极力回想昨天晚上都有哪几个人走过这条路线。 第97章 “村民们止步于码头前，没有上木板。村长在木板靠后三米左右的位置……对就是这个地方。”路漫漫拿着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个圈，“目标锁定在静子和静子的儿子秀男身上，但是静子如果有这么大面积的伤口，掉入海里会泛起一片红色，即便昨天晚上鱼腥味掩盖住了血腥味，我的眼睛还是能看得到，除非被干扰了。” 如果受伤的人是秀男。 婆婆知道新娘子受了伤，河童会进行报复性虐杀，却还是接亲了。 “登船的可以是任何人，只有进入日伪岛去往河童地盘的那一刻才会验明真身。” 原来如此。 怪不得可以往汽船上运送残疾的男性和年迈的老人，甚至是那十名歌舞伎充数。 路漫漫确定后跑上木板，抱住伊淮的手仔细闻了闻：“伤口不浅，恐怕河童要退亲再娶了。” 伊淮站起来，熟练的从铃铛里抽出湿巾擦了擦手：“能闻出具体伤在何处么？” “靠闻的？就算警犬出任务靠几滴血也没办法闻出时隔好几十公里外那孩子伤在哪里啊……我可没有程祈安那种回溯功能。” 路漫漫翻了个白眼。 她咂舌道。 “但是有一点，这血迹不是喷射状，而是跟……” 伊淮：“什么？” 路漫漫咬着嘴巴，试图从脑海里跳过这个词再换个更接近的。 柏雪蹭蹭鼻头：“跟女性来大姨妈似的，时不时掉下一滩。” “你俩组个搭档吧！”路漫漫从头红到脚。 伊淮表面故作镇定，耳尖早就开始发烫。 尴尬被远处传来的声音打破。 村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他着急万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两位驱邪大师，木屋里木屋里出现……河童大人退亲了！！” 路漫漫在村长眼前晃晃手指：“三位。” “三位……三位……麻烦你们跟我……跟我去木屋吧……” 村长脚步飙快。 路漫漫倒是如常的淡定：“退亲以后下一个候选新娘就是村长的儿子，藤原千花了吧？” 村长背脊僵住，顾不得回话，面上的恐慌越来越深，只能先把驱邪大师带到木屋再做打算，他双手紧握，心中忐忑不安。 木屋在沼泽之上搭建而成，算是月落村的一个停尸房。 秀男的尸体被丢在里面。 还没到跟前路漫漫就已经受不了了，她皱着眉头，用袖子堵住鼻子。 如猜测，秀男被退亲是因为身上有创伤口，血气的味道甚至大过于木屋原本留下的腥臭味。 村长不敢过去碰。 许巍这时候开始展现个人技能，扯出道具套装，手套和脚套，还有一身防护服，他重装上阵开始剥秀男的衣服。 上衣脱了。 光洁的身躯没有伤痕。 脖子也没有被虐待的迹象，就像是刚剥开的鸡蛋壳。 秀男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身形健美，隐隐有腹肌，闭着眼睛的样子也像是沉入了梦乡，至少生前并没有受到摧残。 许巍继续剥离裤子。 黑色的裤脚是干堌的血迹。 里衣外衣，裤子鞋子都清除后，众人惊掉下巴。 秀男赤身裸体躺在木屋上，面部完整，四肢健全，唯独缺少了……男性标志。 村长直接吓软了腿：“静子啊，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被献祭，可你这么做是要毁了整个月落村啊！” 路漫漫顺藤而上：“村长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千花受到半点伤害，也不会让村子里的任何一个孩子受到这样的虐待。” 柏雪从兜里拿出昨天晚上歌舞伎头上的发钗：“您认识这个吧？” 村长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他当着秀男的尸体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我们从日伪岛逃离的时候，船上有十名没有感染瘟疫的歌舞伎，起初大家相处的很不错，我们这些旁支也都是正经人，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家庭。后来河童娶亲，大家都献祭了儿子，这样做的确能够保佑月落村风调雨顺，终究不是个好办法。” 路漫漫扯了扯嘴角，冷笑着：“你们想出了个更好的办法，船上活下来的歌舞伎在月落村只能做一些织网种菜的活，想要饱腹，想要谋生就需要出海捕鱼，可她们没有船只便需要造船，生为歌舞伎哪里懂得这些？十个女人想要在月落村活下去，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唯有肚子可以救命。” 柏雪唾弃：“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村长也痛苦万分：“是她们自己的选择，用肚子里的孩子做交易，可谁知道……可谁知道……” “她们的选择？她们有的选么！”路漫漫不为所动，半分心软都没有施舍，她忍着怒意，讥讽道，“但凡还有别的路子，静子会随秀男一起去死么？” 她就这样站在村长面前，丝毫不顾及年长的这一跪会不会跪少自己的寿命，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拖着藤原龙也的领子就往泥沼深处走。 第98章 泥沼之上是垫好的石头路，村长踉踉跄跄，不敢反抗，他看着要去的目的地心想这次来的驱邪大师确实厉害，该瞒的瞒不住了。 几个圈起来的院墙。 里面的石头屋像极了坟包。 路漫漫撒开手，指着一片荒芜：“怀胎十月，女孩步入女人，在这样破败的环境里，十位歌舞伎相互扶持，大着肚子的母亲和未出世的孩子早就有了亲情的羁绊，直到生下孩子，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又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孩子变成你们孩子的替代品！” 胖子边抹眼泪边哽咽道：“谁的孩子谁心疼，虎毒还不食子呢……” 路漫漫垂下眼睫：“最可笑的是，藤原千花的替品，应该也是村长的亲生骨肉吧？” 村长原本还扶着墙站立，听到这话，又软在了地上，起也起不来。 路漫漫看着他， 那种冰冷的谴责的目光，让村长只会说：“救救我的孩子吧……” “救救你的孩子？”她勾唇，“昨晚有个歌舞伎也像你一样声嘶力竭的求我，不对，是我们，救救她的孩子。” 路漫漫“诶”了声，“可比您演技好多了，光打雷不下雨。” 村长期期艾艾：“只要您肯帮忙……” 路漫漫眼睛定定看着，漠然打断：“这个时候，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既然你们这群畜……男人，能够把和发妻生下的大儿子送上汽船，这次怎么会为了小儿子祈求平安？有没有可能，河童选中的或许根本不是孩子本身，而是你藤原龙也和村里的其他男性，河童要娶的新娘子也是你们……” 她不敢去想日伪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逃出来的这些旁支心狠手辣，连畜生都不如，或许瘟疫的源头就是他们搞的鬼！ 所以极力阻止每一个玩家进入日伪岛。 如果玩家听取意见，不上岛，会死。 如果玩家不听取意见，上岛，生死由命。 许巍感叹：“这一招瞒天过海用的挺漂亮。” 柏雪斜了他一眼：“要不让你也上船体验体验当新娘子的感觉？” “雪儿陪着我，我考虑一下哦~”许巍没脸没皮准备凑上前，却被方如隔开，她搂紧他的胳膊，在傲人的双峰上蹭来蹭去，“可惜，我有如如了！” 柏雪再次唾弃。 路漫漫靠近村长，鼻子嗅了嗅：“你和藤原千花身上的味道一样，还有秀男即便死了都有股樱花香，今年和明年两年，河童选定的人都是你。” 天色莫名暗了下来，乌云遮住了早晨的刚爬出来的太阳，风呼呼的刮过，带起咸腥味。 伊淮往路漫漫身边贴了贴，好像只有这样才会暖和起来，他的袖口擦过漫漫的衣角，影子相连接。 他听到路漫漫嘴里那句。 “亲生骨肉替嫁，全家都开心，小儿子更会欣慰爸爸妈妈到最后也没有抛弃他，实则是个搞笑的骗局。” 伊淮侧头看她。 的确是骗局，从来没有被喜欢过，生活在否定里，出生那一刻就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该死的…… 他闭了闭眼睛，将下巴微微扬起，睫毛乱了分寸轻眨着，在无人发现的时候眨落一颗晶透的泪珠。 村长的遮羞布被扯开，他摇着头诉苦：“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是真的不想死，最初是大儿子被送上了汽船，然后是二儿子被送上了汽船，这才想办法找到歌舞伎和她……唉，如果能有驱逐河童的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 路漫漫推开了那扇门，空洞的“坟头”内似乎有人听见了声音，他们携手朝门外望去。 “妈妈说不让我们出这个石屋的。” “大哥，我眼睛看不见，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哥，你快跟我们说说呀！” 五六个孩子手拉着手，看向的方位都不一样。 被叫做大哥的少年，个子很高，长相比其他孩子都大了不少，脸上布满了歪歪扭扭的刀疤，愈合后又再添一刀。 路漫漫叹了口气。 柏雪把早就准备好的菜团放在门边。 几人并没有与他们交流。 许巍下手狠，压制住想要跑掉的村长，那人走投无路，只好抱头痛哭。 “我们本来就是驱邪的，可以救你，也可以救月落村的人，但你们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否则这事没得谈。” 村长见有机会，只要这群人不上岛，过几天会因为受不了月落村的饭菜而暴毙。 柏雪看出不入眼的心机：“藤原龙也，你答应我们的船做好了吗？” “还……还在做。”他支支吾吾。 许巍朝肚子上给了村长一拳：“日伪岛我们铁定要登，这条件不答应也得答应！” 路漫漫：“交易。” 村长泄气：“好。” 许巍说：“我们要日伪岛的地图。” 村长哀叹：“好。” 路漫漫笑：“想到一块去了。” 即便许巍人品真的很差劲，可他确实很聪明。 第99章 村长不敢再生事端，央求他们把这件事先咽进肚子里，否则村民暴动的话仅他一人拦不住。 玩家们不傻，应允后，问出至关重要的话：“第二次嫁娶是几时？” 村长还恋恋不舍的看向石头屋。 路漫漫打破他的幻想：“大的脸上全是疤，小的孩子没有个健全的，瞎的瞎聋的聋，你们都把孩子逼到这个地步了，就放过他们吧……” “我，我懂。我都懂了。”村长回头，跟着他们边走边说，“但今晚上，船舶做不好，想要登岛只能坐鬼船。” “今晚？”伊淮无声笑，“你今晚死。” 方如：“什么时候啊？” 村长叹了口气：“午时，所以你们能替我……替我……上次船么？” “您老糊涂了。”伊淮皮笑肉不笑，“我们几个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村长缓缓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鬼船谁都能上，登岛后发现不是选定的新娘才会……会死无全尸。” 满船的碎肉和白骨。 路漫漫再回忆那个梦还是发憷。 伊淮见她呆愣愣的，隔着衣服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一步步从石头上走过。 “想什么呢？” 他问。 “昨晚的梦。” “噩梦。” “你怎么知道？” 伊淮抿唇，不语。 “老板，真的要放过村长么？” 路漫漫的声音极低极低，仿佛两人在说悄悄话。 伊淮扭头望了一眼孤零零仿若坟包的石头屋，眸子缓慢地转了一下。 他说。 绝不。 . 村长把日伪岛的地图画好，人手一份交给他们。 并告诉玩家。 “五点村里宴请驱邪大师，记得去吃全鱼宴。” 路漫漫这么聪明的人，一听就有诈。 她看向伊淮。 “要不要。”伸手指了指隔壁2号房，“通知柏雪。” 伊淮摇头：“她有数。” 那么，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月落村的村民想要送他们全鱼宴，如此，礼尚往来，她也准备了点开胃菜。 . 时间过得很快。 在村里人忙忙碌碌中度过。 “开宴了——” 外面的声音震耳欲聋。 千花从一号房探出头，他趁妈妈不在的时候，偷偷遛出来将月牙形吊坠放在了路漫漫手里：“姐姐，这是姨妈的护身符，如果你们要登岛，能不能把这个带给她。” 路漫漫笑笑：“没问题。” 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天真的眼睛里透出欣喜。 千花说，妈妈不让他出门，也不允许他和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人说话，有一次跑到泥沼那边石头房附近，结果就被打了一顿。 他还撩起上衣，让路漫漫看后背长长的伤疤。 “是爸爸妈妈打的你？” 千花摇摇头：“大哥哥。” 路漫漫想了想，对千花描述，是不是一个身高特别高，但是脸上有很多疤痕的大哥哥？ 千花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不记恨他？” “他也只是想保护弟弟们吧……那个房子里有很多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到的孩童。” 路漫漫攥紧手里的月牙吊坠：“我会完成小千花的心愿，把吊坠拿给你的姨妈。” 千花回握漫漫的手，两手紧紧裹住：“姨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请你见到她，对她说，千花很想她。” 手里月牙形的吊坠刺痛了手掌，她微微缩手，然后问道：“这枚吊坠我好像看到村长也有一枚。” “爸爸说这是村长的标志。” “那千花的姨妈？” 看起来这枚月牙形的吊坠更加红润。 “姨妈是日伪岛月落村的村长。” “漫漫姐姐，请你一定要赶在第六天的时候留在月落村。” “好。” “我会的。” . 村子里的全鱼宴设在靠码头很近的岸边，都是现捕捞的活鱼，现杀现煮现烤。 伊淮给柏雪使了个眼色，柏雪微笑着上前跟村民搭话，成功混入了做饭行列，虽然村民嘴上一个劲说“不 panpan 用那么麻烦”，但抵不住漂亮的柏雪撒娇说“哎呀，都是一家人，我也给你们露一手”。 柏雪在那利落的杀鱼。 其余人在长桌前围坐。 路漫漫靠着伊淮。 对面是许巍和方如。 胖子和柏雪坐，柏雪去帮忙后，路漫漫招呼胖子挪过来点。 许巍喜欢饮酒，他看着桌上的酒水很是奇怪：“靠海的地方怎么会有酒水呀？” 村长介绍：“这是海里的一种鱼，鱼膏压制后会有酒的香气，味道比啤酒还有好喝。” 许巍捧起杯子，他从手腕里抽出道具勺子，专门验了验毒，发现对人体无害便开始畅饮起来。 “呦，还别说，这真的挺稀奇，我们闻所未闻。” 说着便给对面的伊淮倒了杯。 第100章 “兄弟，不打不相识，当时是看那菜团十分震惊，别怪我手贱。” 许巍主动示好，他先是连罚三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第四杯，仰头喝光。 伊淮蓦然开口：“客气了。” 路漫漫没动筷子，但她感觉听老板说违心话有点怪别扭。 “我不会喝酒。” “咳！都是男人，怎么还不会喝酒，看我！”许巍又往嘴里倒了一杯，“就往嘴里灌，看见没，多灌几次就学会喝酒了！来，我敬伊淮出了凶夜学会喝酒这项技能！能够在工作和应酬划上满意答卷的。” “不会喝酒的意思是我不想跟你喝。” 路漫漫听到后，心里咯噔一下。 对面许巍喝醉了，应该听不清，环境还挺嘈杂的…… 但是！ 许巍脸色瞬间阴沉，他指了指自己鼻子：“您是瞧不上我哪一点？怎么喝个酒还磨磨唧唧跟小姑娘似的。” “呼~”路漫漫想离开这里，去海边吹吹风了。 这哪是其乐融融的氛围啊，这是修罗场吧！！！ 路漫漫看着杀鱼的柏雪，抬手挥了挥，柏雪那边已经笑的花枝乱颤，自从听得见路漫漫的心声后，枯燥的凶夜生活变得有趣多了，她伸手冲漫漫勾了勾，意思是“要不过来躲一躲？” 缩在长桌边的某人狂点头，要要要要，雪姐等我—— 只见，伊淮端起面前的杯子，往后旁边一泼，抓住了要逃跑的路漫漫：“你来倒。” “倒、什、么……” “酒。” 好嘛，修罗场人数+1。 路漫漫从吃瓜群众变成了众矢之的。 她为了照顾老板的心情，硬着头皮倒了一杯，端过去的时候贴在伊淮耳边说：“这酒能喝？” “有铃铛。” 三个字。 路漫漫秒懂。 那个技能叫什么来着…… 心想事成。 属于意念控制的一种。 她鼻子灵，老板喝进去的是健康养生茶。 路漫漫眼疾手快的拿着酒杯再给伊淮倒满，这次顺便也起身给对面的许巍倒上：“他就是这样子的人，你别计较。” 仿佛黄小婷附身啊，估计每次有新员工进来，嘴皮子磨破了还是那句，“你别跟他计较”。 许巍：“懂事。” 伊淮冷呵道：“以溺自照。” 许巍忍了两次，还主动道歉，他本不想再把事情闹大，背地里趁伊淮不注意用道具暗杀了，这样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甚至还能引发内斗，杀掉柏雪这个转机家对刽子手也是美事一桩。 桌下的手指用力攥紧。 尤其是在方如面前，他脸都快要挂不住了，直接开了一坛新的，抱起来往嘴里灌，鱼膏制作的酒度数慢，但后劲大，整坛喝进去人已经摇摇晃晃。 方如劝阻，许巍不听。 说什么都要开第二坛。 他要趁乱用银针封喉，才能消磨心中的怒意。 村长赶紧过来：“吃点鱼，吃点鱼，光喝酒会晕的，倒时候你们上不了船就完蛋了……” 伊淮讽刺的说：“你喝成这样，是不是怕登岛？怕，就不要去，留在月落村天天都有酒喝。” 许巍举着坛子，猛地朝地上一摔。 然而，伊淮却无动于衷，眼皮抬都没抬，慢悠悠夹了粒蚌肉：“少看多吃，别被传染上暴脾气，我可受不了天天面对易燃易爆炸的火药桶。” 路漫漫看向碗里的蚌肉。 悄悄从伊淮手腕上摘下一颗铃铛。 她原本就是试试，铃铛会不会掉落，当指尖触碰到那颗小铃铛的时候，它跟长了脚似的，滑落到手心里。 蚌肉变成了软糖。 路漫漫放在嘴里，叹了口气：“老板，你能不能别跟许巍计较，人家应该是真的醉了。” 伊淮低眉，怪她看人容易看走眼：“银针见血封喉，他可是要准备杀死我，或许还有你的雪姐姐。” 人腥味 许巍出手动作极快。 银针细如发丝, 以光速射出。 路漫漫惊呼一声，要去推伊淮，却看到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被染上薄红，嘴里含着一口血, 生生咽进嗓子。 这如此紧要的关头, 还在乎颜面呢？ 伊淮眼神闪躲, 脸色越来越红，像是发高烧似的，身体不受控制摇摆，最终踉跄倒地。 许巍兴奋极了，哈哈笑道：“酒量这么差，一杯就倒！”他想到银针的威力, 夸张的踩上桌子，一步步朝对面仰躺在地上的伊淮走过去, 轻松跃下，拨开人群, “散了吧, 散了吧, 没什么大事，他就是喝醉了。” 的确，银针见血封喉，让人在垂死之际说不出任何话, 被射中者像是睡着了，轻闭眼睛，一动不动。 路漫漫嗅了嗅, 老板身上没有任何血迹的味道，只在喉咙处有颗肉眼难以可见的红色小点。 与此同时, 正在烤鱼的柏雪，突然身体抽搐，双手捂着脖子连话都得来不及说，表情惊恐万分，当她看到地上安静睡着的伊淮，直接晕厥过去。 第二枚银针。 钻入了柏雪的脖子。 第101章 路漫漫收回目光，不吵不闹，像个假人，她比往常还要冷静，冷静的有些可怕了。 这时，许巍趾高气昂的用脚踢了踢伊淮的身体，调笑道：“小白脸跟爷装什么逼。” 他只当路慢慢被吓傻了。 蹲在旁边伸手拍了拍伊淮的脸蛋：“可惜这副好皮囊了。” 然后抬眼。 恰好和路漫漫对上视线。 那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黑得诡异。 路漫漫歪了歪脑袋，嘴角勾起弧度，这张脸配上这样的笑容，甜美的难以忽视，许巍又动了歪心思。 他的手搭在路漫漫肩膀上，将她往怀里拽了拽，冲着耳朵吹气：“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刚才我试探了一下，伊淮没气了。” 路漫漫“啊~”道：“死了？” 她却又笑了，笑的天真到这个世界只剩下纯白那般懵懂，却在此处异常古怪。 许巍打了个寒颤，耐着性子对无邪的小可爱说道：“我见多了对酒精过敏的人，喝一杯就容易休克。” “嗯。”路漫漫双眸弯成了甜甜的月牙，好像对于伊淮的死并不介意。 许巍没有看到痛苦的尖叫，甚至连跟她最要好的柏雪倒地时，她眼睛眨都没眨，就那么很安静的搂着怀里的睡美人，像在搂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无力感宛如拳拳锤在棉花上。 果然是老玩家，面对队友的死亡都这么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许先生。”路漫漫拉低他的衣领，学着许巍的模样，贴近他耳边说，“既到这里入乡随俗，让村长找几个人把他们两位埋在月落村吧。” 许巍被吹得心里飕飕热，股间发胀，右手环在路漫漫腰上摩挲，别看她人小小的，该有料的地方很有料，真想剥开看看还藏着什么惊喜：“我可是跟他们说的是同伴喝醉了，小可爱，你让我临时改口供妥妥打脸。” 许巍说着说着，执起路漫漫的手，就要往他脸上贴，舌尖在嘴边打了个转，迫不及待占便宜。 平躺在路漫漫怀中的伊淮深吸了一口气，女孩的手指用力按在老板脖子上，身体向前倾，正好挡住了许巍的视线。 胖子瑟瑟发抖，他捂着眼睛，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不停的重复着话语，整个人都傻掉了。完全不敢看伊淮，泪水一个劲往下掉，想到柏雪已经死了，有股难以言说的痛苦，她心肠不坏，还给他好吃的菜团子充饥…… 方如早就知道许巍要这么做，她从最初在医院临终关怀见到路漫漫第一眼就觉得这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个子矮却长得非常漂亮精致，就跟洋娃娃似的，干活认真，是大家嘴里的三好女孩，长相好，气质好，脾气好，在办公室是出了名的。 人缘无形中让方如受到排挤。 路漫漫能因为迟到不扣绩效，而她却因为迟到扣了半天工资，路漫漫可以加班的时候多给夜餐补助，她只能混个助理级别的夜餐补助。然而，人事似乎是故意为之，总是把路漫漫跟她排在一起上夜班添堵。 明明都是女孩，甚至她的工作年限比路漫漫还要长久，凭什么要被不公平对待。 当她听说路漫漫辞职，非常开心，可当她知道路漫漫的下家是一份非常轻松且福利待遇比临终关怀强n倍时，趁路漫漫睡觉时人脸识别解开了手机密码锁，看到投递的简历后，记下了电话。 思渊工作室。 拨过去时，得到的答复“人员已满，停止招聘”。 所以，当有人能够站在路漫漫对立面那一刻，方如会义无反顾的落井下石。 “路漫漫啊路漫漫，你的队友们知道你是墙头草么？这么容易倒，记得我说什么了么！噢，是我高看你了，你并没有哭着喊着求我们巍巍救救你的好搭档们！哈哈哈哈，就算是自保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方如走过来，一把从许巍怀里拎出路漫漫，像丢垃圾似的将她扔到一旁。 路漫漫被猛地推倒，来不及抱紧怀里的伊淮。 这具沉睡中的美人，砰叽一下磕到了脑袋。 漫漫紧皱眉头，脸色微不可闻的有了点怒意。 方如捏住她的下巴，掰起脑袋，逼她仰视：“你继续装啊？怎么不继续装善良柔弱的白莲花了？” 许巍很享受两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 干脆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欣赏雌竞。 路漫漫拍开方如的手，平静的从地上爬起来，拿起酒坛开始往杯子里倒酒，她捧起酒杯冲许巍说道：“我替前搭档伊淮跟许先生道歉，他出言不逊，惹您不高兴了。” 一口灌下。 葱葱玉手再举起。 她眉眼含笑，脸颊微红，本就长得精致，这样的美色和柏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天上不可触碰的神女，一个是人间尤物。 高风亮节的神女突然还俗，感官刺激比起性感的人间尤物爽多了。 她说：“第二杯敬许先生大人有大量，请不要因为我曾是您手下败将的搭档而曲解我向您投诚的决心，我很聪明，您也很聪明，有我在可以助您一臂之力，可以更快更顺利的从日伪岛离开。” 许巍摸摸下巴，这话倒是没错，路漫漫展现出高超的智商，想着石头屋对村长的逼问，有些想法不谋而合，他和她的默契度十足。 第102章 路漫漫不给许巍多思考的机会，托着椅子往他身边靠了靠。 “这第三杯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看错人。”她甚至回头，面露嫌弃的瞥了眼地上连睡着都非常俊美的伊淮，“您自然是比他们强百倍，我爱慕强者，您愿意爱慕我吗？” 许巍顺势就要露腰亲上去。 路漫漫眯起眼睛，莞尔一笑，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您瞧瞧，这些尸体躺在这里肯定会遭到怀疑，村民会以为驱邪大师内斗，根本无法完成寄托，但我们可以借刀杀人，堵住悠悠众口。” “你是想？” “对，村长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缺这两个。” “有道理。”许巍奸诈的笑起来，“让村长把他们两人送回去，然后伪造成村长杀人。” 他看了眼胖子和方如，指挥道：“你们叫着藤原村长搭把手，扶他们回去休息，伊淮喝酒喝成这样，另一个烤鱼还晕倒了，真该锻炼锻炼身体了！赶紧去，省得耽误上岛时间。” 路漫漫冲方如挑眉。 方如气不过，却被许巍拦住：“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见许巍真的有点生气，方如只好一甩手和胖子去拖人了。 路漫漫环顾四周，大家对人晕倒、死去，已经形成了漠然。就跟刚才的自己，冷淡的像个冰块，只是做了做表面工作，事后仍旧在布置全鱼宴，好像非要逼着他们每个人吃掉弥漫着腥臭味的鱼才肯善罢甘休。 鱼，果然是有问题的。 鱼酒，也是。 既然对死亡如此漠然。 ……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路漫漫看向许巍，他独自一人沉浸在美梦中，不停地往嘴里灌酒，眼里暗藏杀机。 她弯腰，捡起地上碎掉的酒坛。 指尖碰了碰铃铛。 转瞬即逝。 酒坛碎片化作锋利的瑞士军刀。 路漫漫盯着许巍那只粗鄙的右手，就在刚才，他摸过她的指尖，搭上她的肩膀，搂过她的腰，还拍打老板那张美丽的脸蛋！！ 气氛凝滞。 她抬起深不见底的眼睛。 笑盈盈地靠近。 挥手。 刀起刀落。 血液溅了满脸。 毫不夸张的，桌子上被砍掉了一只手，切到骨头处似乎难以分离。 路漫漫只好脚踩许巍的脖子上将他固定住，另一只脚距离命根子仅有一寸，再靠前些，就毁了。 许巍断了没有道具的右手，以男人的力量反抗竟然不是路漫漫的对手，他像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侧脸贴在长桌之上，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拼命的向村民求救，得到的是围观和不敢靠近的结果。 长痛不如短痛！ 路漫漫剁的没有耐心，她自然知道凶夜不允许玩家杀人，但没说过不准受点小伤吧？况且这只断手……如果许巍有幸活着出去，还是一完好无损的人，伤患处不会同步到现实世界里。 可这人没完没了的尖叫，像是被吓破了胆。 她晦暗不明的目光下移：“好吵，你知不知道。” 随手抓了竹筐里的菜团，整个全塞进了许巍的嘴里。 “咯嘣”一声。 颞下颌关节脱位。 路漫漫扫了眼：“放心，死不了人，就是下巴脱臼了而已。” 人腥味 许巍流下屈辱的泪水, 菜团堵住了嘴巴，下巴不能活动，深埋在嗓子里的尖叫最后只能传出呜咽的、像哑巴一样的“啊……啊……啊”的声音。 路漫漫借用铃铛的蛮力，终于把藏着道具的那只右手彻底给剁掉了, 刽子手的威胁暂时归零。 她非常帅气的把军工刀朝许巍仰躺着的脸丢去。 一抹寒光从他眼前飞过。 速度之快足以媲美银针的见血封喉。 最后笔直的斜插在许巍眼睛边缘, 仅差几毫米的距离, 如果不是路漫漫及时收手，他今天不仅失去了右手还会失去一只眼睛。 许巍吓得都来不及做出反应，浑圆的双眼瞪得无比大，几乎快要掉出来，他身体哆嗦了一下，尿意从胯裆袭来。 路漫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躲开。 “你在凶夜里杀人会……会遭报应的……触犯规则……你也死路一条！你不会不知道吧！”大概是男性的尊严被狠狠踩在脚下, 许巍极端起来，左手原本小心翼翼的托举着右手, 现在不管不顾，忍着骨肉分离的灼痛, 拿出嘴里被塞满的菜团后愤恨诅咒。 路漫漫饶有趣味地轻佻着眉, 居高临下的笑起来：“你现在能呼吸能喘气, 丢了一只手就要死不活，伤口不是已经止过血了吗？不要怀疑我的技术，唔，也就和方如半斤八两吧~” “怎么做到的……”许巍知道自己死不了后, 心存侥幸，“我可以不计前嫌，咱们要是能赢着出凶夜, 你的队友可以复活。” “噢？是么？” 他使劲点头。 路漫漫笑眼弯弯：“可他们又没死，复什么活啊？” “不可能！”许巍激动起来, 单手比划，由于左手幅度太大，扯到了右手缺失的伤口，他被疼的嘶了一声后，极快否认，“中了两枚见血封喉的银针，表面上看是没有异样，还有薄弱的呼吸，但身体已经死了，那只不过是所营造出的假象罢了！” 第103章 路漫漫站在他面前，长马尾扎的很低，白衬衣因为溅满了血迹，有一瞬间让许巍产生错觉，好似她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漆黑的眼睛异常冷静平淡。 ……伊淮倒地后，她也是这样的反应。 越看越不敢再直视。 莫名其妙的威慑感让许巍闪躲眼神。 他总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 好像是从最初被做了个局，就等着踩进来，踏空，狠狠跌落。 许巍沉默了好久，嗤笑道：“你们知道我是刽子手组织的人。” 他笑自己过于轻敌。 想必伊淮和柏雪正如路漫漫所说，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段可以避开银针夺命，但转机家的人果然厉害，最初便不该掉以轻心。 对面的路漫漫随意地拿起桌上的布条擦了擦沾满血迹的手，然后指了指军工刀：“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我老板说你是个蠢货，看起来，我老板又猜对了一次。那玩意我只见过两三次，也不知道意想出来的相似程度有百分之多少。” 随着她的视线。 许巍看了过去。 他愣住了。 嘴里嘟念着。 “是……孙玉……孙玉萍的刀……” 路漫漫很满意自己的记忆力：“不错，就是孙玉萍，你们刽子手组织里的人。” 许巍茫然无措，比魔鬼更可怕的是面前这个带着甜美笑意女孩，二十几岁的年龄，竟然能这么狠！ 路漫漫拧着眉：“我得说明一点，她可不是我杀死的，你说了，凶夜杀不了人，只能死在规则里。” 许巍因为下巴脱臼，所以声音有点含糊：“转机家有这种灵器的家主……已经死了……你又如何能操控……死物……这铃铛应该和家主一起消失才对……” 如何？ 她也不知道。 这个灵器是伊淮的。 许巍见她懵懂的样子，便也明白，铃铛怕不是她的专用，而是路漫漫口中那位老板——伊淮，可老板级别的人禁制入凶夜。 谜团越裹越大，已经不是许巍能够窥探的。 心底涌上一片躁动，他没忍住，扭头喷出大片的血迹。 路漫漫拿起擦过手的布条扔在许巍身上：“没有道具以后，想刀人都难了吧？“ 许巍呼吸一顿：“你以为我接了内鬼任务？” “不然你们怎么活着出去？真的甘心做任务呀？”她那双纯净的眼睛轻轻眨动，像飞舞的蝴蝶。 “刽子手组织……老带新。”许巍身上哪哪都疼，下巴合不上，只能支支吾吾解释，“我刷道具为了换个双休的好工作才接了老带新的任务，谁闲的没事会做刺客，一个失手，命就没了！” 她脸上闪过讶异：“那说说孙玉萍为什么会做刺客呢？” “这我哪知道！”许巍哭丧着脸，“我和她关系也没那么好，在组织里偶尔会说上几句话，只知道好像她失恋了，不想干客服了，还说什么好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头膈应……” 路漫漫抿了抿嘴唇，呢喃道：“原来是男朋友被人挖墙脚了。” “她那样的胖子哪有人会看上啊！”许巍话语中下意识就对胖子类别的人产生歧视，“母胎单身，估计是暗恋，之前还问过我有没有蛊惑人心的道具。” 路漫漫审视着许巍。 许巍看自己一入凶夜就被当成了刺客，这下有口也说不清楚了：“我在组织里就是个倒卖道具的，顶级道具自己留下一些，供给组织一部分，剩下的残次品或是劣质的就卖给普通人。真的，真的真的不是刺客，就算有刺客任务，我也不会接的。” 他把“惜命”二字都快刻在脸上了。 路漫漫看着地上和许巍裤*裆的尿渍，也不像是干刺客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漫漫，你信我啊……我对你们转机家也造成不了危害，最近单纯想找份双休的工作，顺便在表世界挣个外快，大家都是打工人知道生活的不容易，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很多，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奶粉钱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你有孩子？”她嗤之以鼻，“有孩子还色心不死！男人果然是管不住下半身的野蛮畜生。” 路漫漫早就想说“畜生”这两个字，在村长将真相全盘托出的时候就想说，甚至觉得畜生这简单的两个字都根本没办法概括月落村的男人所犯下的桩桩罪行，是死无数次都令人发指的程度。 许巍一心想活，跪在地上祈求：“放过我好嘛……” 路漫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扬起脸对地上俯首求饶的许巍恶劣地笑了起来：“你说孙玉萍没有男朋友。” “肯定没有！” “她找你买蛊惑人心的道具？” “我……我可没有卖给她。”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孙玉萍看到林婉清还活到最后会疯癫，怕不是孙玉萍暗恋的那个人就是林婉清的男朋友。 路漫漫表情有些紧绷，眼中彻底冷淡下来，“你没有卖给她，但你卖给她可以绑定人进入表世界的道具，那个道具叫什么名字？” “高级道具，如影随形。”许巍没有几个了，他忐忑不安的说道，“其实你们转机家有灵器，真的用不到这个。” 第104章 路漫漫笑：“许巍啊许巍，你这二道贩子间接害死了不少人啊！” 许巍吓了一跳。 他感觉自己要凉凉。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路漫漫眸色变得更深，冷声道，“虽然没有领刺客的任务，可还是杀了伊淮和柏雪，许先生，你告诉我两者有什么区别么？一个主动，一个被动？” 她不给反驳的机会。 她从来不给人辩解的机会。 桌上斜插着的军工刀开始震动，像催命的符咒。 “真是难以饶恕呀~” 路漫漫轻轻呼出气息。 她是恶鬼。 披着纯白的羽翼伪装成神女。 踏着鲜血，面带微笑。 许巍的精神世界收到了不小的冲击，连最后活着的希望都不再寄托，以路漫漫残忍的手法只要不死，有千百种折磨会用在他的身上。 海平面未动，岛屿大部分仍然沉在水下，时间还早，可漫漫已经不愿意在许巍身上浪费时间，尤其是查验出他并非刺客身份，更没有接下内鬼刀人的任务，觉得在此多呆一秒钟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点泪水：“那就这样吧，反正砍掉了使用道具的右手，你现在算是半个废人了。” 许巍护住伤处，白色的骨头露出大半，参差不齐是齿痕被路漫漫用军工刀切割的，他身上早就湿透了，分不清汗水还是尿液，屈辱再次逼得他无地自容，第二次呕出一口鲜血，想要站起来，全身发软，只能无力地依靠在长桌旁。 ……好恐怖的女孩。 太不像正常人！ 路漫漫努了努嘴：“倘若银针见血封喉，我老板和雪姐真的死在你的手上，现在可不是仁慈的恩赐那么简单了。” 她还替他庆幸。 长长松了口气。 精致的脸庞有着难以忽视的诈欺性。 “不管你觉得是不是恩赐，就当它是好了~” 另一边。 三人拖着伊淮和柏雪，已经默认他们死亡，准备带去木屋抛尸。 伊淮垂着头，胳膊被村长架在肩上，手指无力悬挂，表情终于生出厌烦：“戏演到这儿应该可以结束了吧？” 人腥味 他脚尖点地, 从禁锢中逃脱，反手制裁将村长按在树上。 柏雪不装睡了，一手抡一个过肩摔，方如和庞旁她扫了眼发愣的胖子, 冲他挥动着五指, 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hi~” 紧接着, 柏雪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 下一秒，庞旁看到熟悉的后肘朝自己的侧颈袭来，整个人被直接击倒在地，头一歪晕了过去。 方如吓坏了，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巴：“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明明中了银针封喉的毒。 现在应该是两具尸体才对。 柏雪缓缓笑了：“你跟漫漫是前同事，怎么对她的了解还不如我们。” “……” “她脑袋那么聪明, 你们想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干坏事，能得逞才怪。” 柏雪按了两下拳头, 近战是她的强项，一个扫堂腿踢在方如胸口：“你也是刽子手的人吧？” 方如捂着胸口, 迅速拿出氧气面罩道具给自己戴上, 能够降低疼痛稳定呼吸。 她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柏雪笑：“那就是普通人了, 可你是普通人哪来的高级道具？” “许巍……许巍给我的。” 她手指抓了一把土，在柏雪第二个压制下来的时候，猛地吃紧嘴里，瞬间化作一滩沙土遁地而去。 “刽子手的高级道具, 是一种逃生技能。”伊淮斜了一眼，这时手腕的脆铃响起，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润泽的黑眼珠定定望向海平面，“里世界来了。” “直接跳过了表世界？真是闻所未闻。诶, 现在凶夜都不按常规出牌了？表世界还没有降临，里世界已经按捺不住出来抢活了！”柏雪蹙眉，走到伊淮身边，“替你会儿，放血我可不参与。” 说罢，伸手掐住村长的脖子。 他们作为玩家并没有成功登上日伪岛，这就好比人到齐了，但地图是空的，甚至在月落村呆了一天两夜也是在找登岛的工具，这期间根本没办法触发表世界。 伊淮语气漠然：“不管怎么样，先干正事。” 村长脸色惨白：“你们想做什么！！！” 柏雪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我们找线索找了那么久，偏偏忽视了藤原村长身上。”她手劲继续用力，脑袋被挤在树干上，流出了深红的液体。 伊淮看向水平面：“里世界消失了。” 水平面回归正常，水底的月亮稍稍生了一点。 村长牙齿打颤，每每都用这套破罐子破摔，反倒能吓退：“在月落村，你们压根没办法对我怎么样，大不了一起死啊！” 伊淮冷眼充满威胁意味：“死？你想得美” 柏雪掐着他脖子离开树干，然后又猛地怼了上去，来来回回后脑勺的血迹流淌的更多，她俏丽的叹息：“伊淮，有时候挺羡慕你能够杀掉看不顺眼的怪物，而我们却有心无力。” 村长被柏雪又撞又打，出手看着很重，对怪物来说只能是那挠痒痒，不足挂齿。 第105章 伊淮掏掏耳朵：“我听你说了不下五百遍了，再用点力，一会儿脑袋后面的伤口就愈合了。” “所以，让你来做这种事。”柏雪无奈撇撇嘴。 伊淮挑眉：“我怕一不小心弄死他。” 村长怒不敢言，还是老老实实被摧残好了，这人说的话全是真的，凶夜里衍生的一切不死不灭，除非遇到拿铃铛的……越想越惊悚，他吓得抽搐，由内而外滋生出恐惧。 伊淮问话通常都没有什么温度，和机器似的：“你说自己不愿意上岛，我们本打算从你身上划几道口子接点血骗过河童，但现在呢，好像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秘密。” 村长脸色难看，神情挣扎抗拒。 伊淮示意柏雪让位，一把揪下村长的假发，满头都是被侵蚀过的脓包，没有颅骨，脓包中间是一颗硕大的肉瘤，触碰就会流出深红色的液体，像极了被炙烤的红鱼眼睛。 果然表世界早就开启了。 伊淮忽然轻笑一声：“藤原龙也，你连我都骗过了，要不是路漫漫发现端倪，谁能想到寓意着表世界降临的固定地标建筑，有一天会转移在‘人’身上。” 凶夜拖入后，表世界降临才能开启整条剧情线。 一般表世界都会以主题命名。 他经历过的古寺旅游风景区、绿野林医院、忘川噬魂桥，等等。会直接告诉玩家，表世界在这一处场景中降临。 比如，木屿私立高中，人到齐了，玩家们触发表格机制，那么表世界就会开启。 但这一次，非同寻常，表世界是日伪岛。 而他们却在日伪岛外围的月落村，想要登岛，必须要借助工具，这样一来表世界降临不了，但是天数又算在凶夜的时间里。 一旦遵循中级模式下，六天出不来必死的定论，也就等于他们还没做什么任务直接宣判无期，等到行刑日来临，坦然接受命运。 “无影无踪，无形无色，装作提供线索的npc，拖延时间让我们等船做好再登岛。”柏雪咂舌，“你见歌舞伎的事情败露后，又说鬼船是任何人都可以上的，只是一旦踏入日伪岛就会死。为了让我们驱邪，甚至动员全村的人摆了盛大的全鱼宴迎来送往！呵呵，红脸黑脸白脸都让你唱了，怎么着，吃鱼也是死，不吃鱼也是死，合着我们就是个死呗？” 伊淮脸色阴郁：“一日三餐都是鱼，吃他的，住他的，喝他的，时时刻刻盯梢，看准时机下手，不是玩家不触犯规则，而是表世界逼迫玩家不得不破坏规则。” “咱们就庆幸吧！没有漫漫的话，还要花费些日子才能勘破。”柏雪说了句大实话。 伊淮在这方面是没有耐心的，他反讽：“没有路漫漫，转机家需要按部就班一步步来？直接挑了怪物的老巢，怜悯心根本不需要，在表世界里同情虚假产物也只有她和那个人会做出来。” 柏雪：“以前是以前，你现在需要依靠漫漫进凶夜，也需要她那双眼睛找灵魂碎片，不按照她的方式，用你那套掐头去过程，只要结局的办法，我们试过了，碎片从没有出现过。” 伊淮亮出刻刀，拍拍村长的脸：“多亏了小员工的兢兢业业顺剧情，让你活到现在。” 柏雪配合道：“别害怕，我们只是割掉你的脑袋……” 村长嗷呜哭叫：“脑袋没了，人就活不了了——” “急什么，还没说完话呢。”柏雪按住他，方便伊淮操刀，“割掉你这块肉瘤，它在你脑袋里都已经癌变了。” 是么，我谢谢您俩位。 伊淮淡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们是村长请来的驱邪大师，下手有分寸，你看你脑袋里已经被邪物入侵了，是该剜掉。” 他和路漫漫明明不在同一个场景中，却有十足的默契，像两个徘徊在黑暗的灵魂，相似的人总能互相吸引。 那柄银光乍起，无比尖利的刻刀狠厉的插进去，只能听到血液顺着头颅滴落地面的声音。 这一次—— 沉闷如丧钟的叫声划破天际。 那是来自怪物的嘶吼。 村长痛到瞳孔涣散，力气大到把柏雪给直接甩飞了，后背撞到树干上，嘴角咳出一点血丝。 伊淮表情骤然降冷，斜眼扫过飞出去的柏雪，刻刀狠戳在肉瘤上，挂着六亲不认的笑：“你怎么能忍不住疼痛呢？凶夜里的怪物可以轻易的撕碎人类，无视人类的求救、呼喊、用最恶心的方式交换生和死，怎么轮到自己却连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呢？” 他亲眼看着世界上最善良的弟弟被怪物四分五裂，连灵魂都不放过冻成了冰丝，在炎炎夏日为了一口降温的冷气，让所有玩家吞吃。 伊淮拔出刻刀，猛地又往里戳。 村长痛到想要逃跑，却被身后那只手拽了回来。 伊淮居高临下的一脚踩在了跪在地上的那双手上，战靴一点点往下捻，用力地，将那只手捻出了个坑。 “我给你机会逃走。” 村长当真想要爬起来，他忍着剧痛抽出靴子下的手指，抽了半天，只能让骨裂的刺穿感更痛。 “5。” “4。” “3。” “……” 伊淮开始倒计时。 第106章 村长急了，眼里冒火，他咬紧牙关，顾不得脑袋顶上插着刻刀，用另一只手拔下来，他大汗淋漓，疯狂的喘息着粗气，冲着战靴下的手掌给了一刀，连带着手掌上的那层肉皮也被撕扯了下来。 深红色液体大面积蔓延。 伊淮抬脚。 村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他嘴唇微微勾起，不紧不慢的挪动脚步，下一刻挡住了去路：“怎么又被我抓到了？” 村长瘫软在地，无望的看向天空，早就听说带铃铛的厉害，见了要躲着走，他偏不信，现在好了，自食恶果。 “我是表世界，你杀了我，日伪岛重新生成，难度会更高，主线任务将不复存在。”自爆身份后希望能留有一条命，甚至不惜诱惑，“这是没有被刽子手破坏主题，做完主线任务就可以离开了……” 他淡漠的开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对了，我可以不杀你。” 仰头。 真的么？？？ 那把刻刀丢过去。 “给犯下的罪行一个交代。” 伊淮这句话，不亚于，自刀。 . 藤原龙也拿到的身份是日伪岛的村长，他在表世界里时间最久，虽然没见过，但对于转机家家主还是略知一二的。 上任家主善良、人缘好、进入凶夜以后，听说有很多兼职的怪物愿意放水。尤其像他们这种正式员工，虽然有丰富的工伤慰劳奖励，但谁又愿意真的动粗？不在固定场景下还是会偷偷去看这个人美心善的玩家。 即便上任家主通关成功，表世界坍塌，怪物们只能去别的主题世界另谋差事，或分配到拿钱最少的配角角色，但如果能再次遇见这样的玩家，身心其实都得到很好的治愈。 鬼啊，怪啊，也愿意有人能看破它们也是为了凶夜不得已的打工仔。 在凶夜，规定好的角色，规定好的剧情，规定好的残忍级别和设定，不能ooc，只能照做。 藤原龙也颤抖的拿起刻刀…… 看向伊淮。 现任家主，是比它们这些怪物还要恐怖的存在。 人腥味 他脑袋因为肉瘤创伤整个人痛到痉挛, 缺失的手掌翻滚着深红色液体，再冲脖子来一刀，无异于自杀式行为，活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可是铃铛的威力, 不是随随便便表世界坍塌后能够“下岗再就业”而是彻彻底底死亡, 灰飞烟面。 村长拿起刀, 刀尖对准喉咙。 他大口呼吸，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刻源源不断外涌，手指抖得厉害。 伊淮啧啧两声，视线下移：“位置不对。” “不、不对？”村长吓得语无伦次，“什么……什么位置。” 拿刀的手还在打摆子。 伊淮提起他无力的身体，下一秒, 第二把刻刀削掉了让无数歌舞伎遭遇不耻之罪的器官，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你得活下去, 在这个没有被刽子手破坏的世界，好好赎罪。” 村长捂住小腹靠下的位置,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干脆给我个痛快吧！” “肉瘤, 驱邪。”伊淮再次提出之前的要求，“心甘情愿的把肉瘤交给我们。” 心甘情愿的打开表世界的入口。 趴在地上的村长微弱的抬头：“我给……” 残缺的手腕艰难地支撑着身体起来，地上全都是血迹，他跪坐着, 垂下脑袋。 “我们一开始就说过不会杀你。你要是早些心甘情愿的让我们拿走，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村长身后, 迅速挖掉硕大的肉瘤，装入竹筐中, 上面盖了层红布。 村长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地，远处的海平面开始起起伏伏，疾风旋转，浪花拍打在礁石上，那轮藏在海底的月亮缓缓升起。 伊淮微微扬起下颌：“终于要登岛了。” 打开表世界的开关，就在藤原龙也的脑袋顶端，这颗不属于人类的肉瘤外面是层透明的薄膜，里面承载着浑浊的水，有条像人又像鱼的生物摇摆着尾巴。 柏雪与他并肩而站：“我以为你刚才要杀了藤原龙也。” “路漫漫说比死亡更恐怖的是被痛苦折磨的后半生。” 柏雪打量起伊淮，整整固执了八年都没打破底线，为谁破过例，路漫漫的到来让他活的越来越像个人了：“你对待怪物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怎么这次……” “事关灵魂碎片。” 伊淮双手越握越紧，彷如迷失道路的旅人，窥见了回家的路，他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很怕因为某个不起眼的过错和弟弟失之交臂，小心谨慎，不敢肆意妄为，压抑内心深处的愤怒，克制杀意，即便需要配合路漫漫去拯救凶夜里的怪物和鬼。 “伊淮，她的确是个聪明的姑娘。” “推理有时毫无逻辑，更多靠猜测和丰富的想象力。” “可你不得不承认是她先察觉出表世界早就降临了，也是她提议断掉许巍的手确保无误，还是她告诉我们，村长总是挠后脑勺、头发的连接处做工很假、每次有脓液流出的时候海底会出现弯月、夜晚没有月亮的世界充满怪异，从而推断或许表世界已经降临了。漫漫甚至声东击西，让许巍认为咱们俩个人已经死了，顺理成章的把村长分给我们，她砍掉许巍的道具手，你拿到肉瘤把月亮引出来挂在天上，鬼船就会从日伪岛驶出。强强联手、双管齐下！自从转机家开始杀怪后，很久都没有这么玩过了。” 第107章 他避重就轻：“我承认路漫漫体质敏感。” “伊淮你不会因为队友体质敏感就轻易信她。” “柏雪，别告诉我你看不到灵器榜最新排名，死神镰刀已经择主了。” 柏雪脱口而出：“在死神镰刀还没有出现的时候，程祈安的灵器强大到被凶夜削弱了不知几回，那可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病毒，曾经蝉联灵器榜第一的位置。论伤害和治愈在你我之上，论体质敏感更在路漫漫之上，他的技能是回溯，直接纵观全局，压根不需要证明什么，有他在就是答案。可你信了么？扪心自问，在木屿私立高中的时候，你主动用过他么？” “回去吧。”伊淮目移，神色阴沉，“路漫漫的预见性和第六感已经不是正常人可以领略的范畴，她跟我们不一样，也跟程祈安不一样，这种天赋型选手在凶夜里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预判和前瞻有时候无法被队友或是其他人理解，没有足够的证明，推断依据拿不出来，仅凭某种感觉就要通过一系列验证等待真相被挖掘。 谁主张谁举证，她或许能够通过别的途径进行质证，却没有逻辑链，显得苍白又突兀。 木屿私立高中是找线索拼凑完成幸存者的愿望清单，从此爆出整个剧情，找出离开学院的方式。但这次不一样，进入日伪岛需要证实她所认为的线索不仅仅是猜测，还要找到打开表世界的大门的关键。 柏雪说，路漫漫观察仔细，能够看到藤原龙也的假发、后脑勺，可仅仅这两条又如何令其他人信服，但她确信，会进行更细微的观察，因为某种奇怪的力量牵引，发现月亮的变化，所以不懂的人会觉得勉强。 柏雪把竹筐递过去，漫漫那么可爱，怎么舍得看小家伙被当成替代品，这和石头屋的孩子有何差别，既然试探不出来，别怪她直言直语：“你嘴上不承认，心里觉得她和弟弟很像吧？都是被凶夜眷顾却又葬身在这里。” 伊淮接过来，手指挥了挥，装着肉瘤的竹篮被储藏进铃铛中。 “她是她，弟弟是弟弟。” 随着声音越来越低。 柏雪听到了最后那句话。 他说。 “路漫漫不会死。” . 方如好不容易使用了沙潜这个逃生道具，在柏雪手中保下一命。 她要快点通知许巍银针见血封喉失败了，那两人还活着。 还没等把“许巍”两个字叫出声，就看见了长桌上放了一只断手，沙滩上的白色沙粒被染红了，许巍半死不活的靠在一旁，而路漫漫生怕她看不清，还特地用手扭过许巍的脑袋。 方如整个人都崩溃了，惶恐之中大喊着“救命”。 最后腿软，连跑都不会，虚脱在原地，手指扒着沙粒往前爬。 路漫漫看到方如的一瞬间，就知道伊淮那边已经做好了收尾工作。 方如跌跌撞撞逃离，可身后的人阴魂不散，声音鬼魅如影随形：“我们该好好谈一谈。” “不——” “不要过来——” 路漫漫幽幽啧了声：“你怕我？我在临终关怀的时候对你不好么？” 方如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千不该万不该在离开的时候那样对路漫漫，这女人肯定会报复回来的，用同样的手段让自己受到屈辱。 她摇着头，委屈的反问：“你对我好么！” 沙潜还能用最后一次，要趁路漫漫不注意的时候用，首先要降低她的警惕性，这死娘们连许巍的手都能剁了，想宰了自己轻而易举。 “福利待遇优先考虑你，奖金也是优先考虑你，加班费明明是咱们两个人一起上，你多我少！” “你上班迟到的时候，人事给你按全勤算不扣绩效，我上班迟到，她扣了我半天工资，哪次都是这样！” “医院里安排夜班值班，每个人夜餐补助拿的都是助理级别，可你的夜餐补助是在主管以上！” “甚至每一次值班，都是我和你，路漫漫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啊！” 她越说越愤怒。 路漫漫跟她隔了一个桌子，平静的说道：“福利待遇优先考虑我是因为特困户，奖金优先考虑我是因为在最后收尾工作点亮星星时，每月我都能拿到满星服务好评。加班费我多你少也是因为，你在睡觉的时候，我忙着帮医院做图片应拿的。” “至于你说的夜餐补助，最初我们的补助都一样，后来才给我升了档位，那是因为我职称高，不仅做了临终关怀的工作，还兼职宣传督导组的宣发。一职多用，开两份工资，我认为合情合理。” “其次，我上班也不是每次都迟到，迟到的时候是因为在赶宣传稿，每一次的记录都会提前在钉钉报备加班，有时候宣发那边人手不够，我会去帮忙，也是打过卡的。” 方如越听解释，表情越扭曲：“凭什么你讨人喜欢，样样都拿得出手，我什么都要被拎出来跟你比较，有你在我身边，谁都发现不了我的好！” 路漫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沉默的看向她。 “我家是中产阶级，父母都建在，领着每个月6000的退休金。你呢？你是特困户，你爸是村里给人看事儿的，你妈生病住院花光了所有积蓄，别说是退休金了，你爸死在交不起治疗费拔管子上！” 第108章 “我，方如，身高172，体重98斤。的确，论长相我不如你，可身高方面绝对占优势，人群中我该是回头率最高的……但是！只要每次和你走在一起，大家的目光都被你那种假惺惺的姿态给吸引住！” “我有房有车，我有幸福的家庭，我有爱我的男朋友！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在办公室大家喜欢的人都是你！反而对我冷眼相待，无论我怎么巴结都没有……没有任何用处！上次评选办公室最受欢迎的人，你是满票，而我只有一票！” 孙玉萍的嫉妒。 方如的嫉妒和愤怒。 他们两个人看上去如此相似，都被人性恶的那一面占据理智吞掉良知。 海平面开始波动，路漫漫看向日伪岛，她皮肤白皙剔透，五官精致清晰，好像等待这一刻降临很久了。 “方如，最初我们的关系很好，你还记得么？”路漫漫蹲下身，眸光暗沉，“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心存嫉妒，甚至觉得就我这种哪哪都不如你的人，怎么能踩在你的头上？你瞧不起我，但你也在嫉妒我，愤恨凭什么我是个例外。” 方如仰起头：“你说我嫉妒你，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嘴里否认着，但表情怒火难熄，憎恶形于色。 “一念之善，吉神随之，一念之恶，堕入厉鬼。”路漫漫不会动手，她看在刚进入临终关怀时旧友的份上，给方如最后机会，“我爸虽然是个看事儿的，但他教会我与人交往，看的是一个人品性的最低处，你会耍小心机，但从来没害过我，误以为我跟你之间的待遇不同，背后也没有使不入流的手段。方如，其实我拿你当朋友的。” “拿我当朋友？你离职前收到的礼物，我多看一眼都不行！你拿我当朋友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跟我之前是……虚假的友谊罢了。” 路漫漫垂眸，离职前收到的是凶夜寄过来的礼物，害怕会拖累你。 但谁会想到？ 她定定的看着方如。 突兀的开口。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错过了，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心还是会软。 方如是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从小被歧视、受尽白眼，工作后其他人会因为自己漂亮的外表献殷勤，但又再了解实情后，露出怜悯的目光，她很少能在同事或者朋友眼里看到别的神情。 方如不同，会冲她使小性子，会不开心了就直接告诉她，会把她当成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不是需要被照顾的弱势群体，会让她不再自卑，也会陪着她一起上夜班，哪怕人家内心根本就不愿意。 如果没有方如，工作这些年，面对同事们带着饱含善意的有色眼镜，会让路漫漫感觉到身心俱疲。 “我压根……”方如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压根就没把你当做朋友。” 伴随着这句话说出，沙潜技能席卷而来，地面陷落遁地而逃的土坑。 路漫漫饱经沧桑地叹一口气：“你还是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 方如逃走，躲去了村长家。 千花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姐姐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全鱼宴吗？” “嘘。”她抱起千花躲进了大屋，“等会儿记得放声大哭，哭得越惨越好，这样姐姐才能活下来。” 他不太明白，但方如姐姐的身体在发抖，衣服也都脏了。 千花伸手帮着拂去尘土。 只见方如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在男孩的袄领里。 千花猛地瑟缩了一下，结果那双冰凉的手指将他的嘴巴捂得更紧了。 方如咬着嘴唇，紧张的无法呼吸，千花是自己的人质，路漫漫最见不得小孩子难受，哪怕是在这个破凶夜也要把至高无上的善心贯彻到底。 她等了又等。 没有等到路漫漫折返回来。 手里头的道具不多了，只剩下愈合技能还有柳叶飞刃远程攻击，如果能将许巍的断手拿回来，替换成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 千花被松开。 “方如姐姐你要走了吗？” 她点点头。 “刚才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姐姐现在也很怕。” 方如苦涩的笑笑，她为了活着必须要这么做。 石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路漫漫的衣角显露出来，方如反应很快一个翻身扯过千花的脖子，她只要微微用力，就能让孩子窒息。 千花很乖，他没有挣扎，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 路漫漫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却不敢有任何举动。 方如手指攥紧。 千花的脸瞬间憋成了酱紫色，这才开始摆脱控制。 方如把千花当成盾牌，拖着他走到了路漫漫面前，噙着恶意的微笑：“如何？你的善良让你束手无措。” 方如走一步。 路漫漫便退一步。 只要敢有任何动作，千花呼吸得就愈发困难。 “千花死，放我走，你自己选。”方如再一用力，千花直接连鼻涕都流出来，差一秒钟就会休克。 路漫漫垂下眼帘低着头，血水从背在身后的双手里滴下来，脚底积累着血泊：“方如，谁告诉你，我是善良的白莲花？” 第109章 方如身子颤了颤，不久前嘲讽这女人的善良都是装出来的，只有她知道，路漫漫的善良是与生俱来的，所以面对窒息的千花，不敢冒然去手。 路漫漫摇摇头，拎着许巍的右手，血淋淋的撒了一路，她往空中扔去。 方如伸手去接。 路漫漫眼疾手快的把千花捞过来，护在身后。 “值了。”方如笑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蠢。” 有道具手在，就可以不怕他们了。 路漫漫护着千花，平淡地说：“你今天要是当着我的面掐死千花，我就不再是你嘴里善良的白莲花，你大可以试试窒息的感觉。” 她顿了顿。 “真以为自己有了道具手就能赢么？” “我砍一个也是砍，砍两个也是砍，你自认为比许巍有什么更胜一筹的优势？” “方如，我来这里不是要杀你，而是告诉你，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去年最受欢迎的投票，我之所以会满票，是因为你把决定我满票的最终选择权投给了我。” 同样的，我那一票投的是你。 方如看着路漫漫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口，她的手背上砸落了一滴泪，无声的说道：“来不及了，你必须要死。” “月亮升起的时候，汽船会开到码头，胖子和许巍去不了日伪岛。”路漫漫回过头，她听见了方如的呢喃，也看见了袖口处的暗器，警告道，“3：1，你的胜算不大。” 树丛隐约有人影在动，那是埋伏已久的伊淮和柏雪。 路漫漫低头摇了摇千花的手指：“我带你去找妈妈。” “爸爸他还好么……”千花眼神闪躲，平日因为外来者而举行全鱼宴的时候，每每这个点爸爸都会回到家中陪着他，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了。 路漫漫揉揉千花的脑袋，看向伊淮，她说道：“村长只是睡着了。” “还能醒过来么？”千花的大眼睛眨着。 渐渐升到半空中的月光照着路漫漫脸上毫无温度的笑，她扯扯嘴角，说道：“会的。” 千花松了口气，睫毛轻轻颤动：“漫漫姐姐，也许我爸爸不是个好人，但他对我非常好……” 路漫漫不想打破孩子心目中的甜蜜，她筑起海市蜃楼：“他活着，小千花有爸爸也有妈妈，诅咒破除后，大家都会幸福起来。” 伊淮冷笑一声，五官隐没在阴影中：“藤原千花，你父亲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对你也只有利用，你猜如果我们这次驱邪失败，下个献祭的人会不会是你？” “爸爸妈妈会保护我的。” “保护你？” “对！” “你大哥和二哥又是怎么死的。” 千花愣住，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也没能说出口，他垂下略大的脑袋，攥紧路漫漫的手指：“那求求你们，可不可以驱邪成功……” 哀求被身后的痛苦嚎叫掩盖住。 路漫漫闻到了好大一阵血腥味。 方如捂住源源不断向外冒血的右手，用治愈技能将创伤面和许巍的残肢相缝合，她脸色苍白，两眼痛到发直，倒在地上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 “……我会赢过你。” 人腥味 一汪明月挂起, 周边泛着深红色的光。 海面之上凭空出现了正朝着月落村码头缓缓逼近的庞然巨物。 “是鬼船！” “鬼船又来了——” “谁家的孩子？” “这次应该藤原村长家的。” “不是十二点才娶亲么？” “提……提前了……” 村内跑出来一个村民，拿着喇叭高喊着：“石头屋的替代品已经不能用了，大家还愣着干嘛，快点躲起来！” 人群疏散的很快。 碎嘴的村民问着：“实在不行挑个眼睛瞎的不厉害的, 直接送上去得了。” 另一个村民摇摇头：“你忘了上几次的教训了么！” 有人提议：“藤原村长家不是还有个小儿子？要真没有新娘子, 咱们就去掳来, 不然明年大家都得被饿死在这里。” 就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这群没安好心的村民和四个迎面而来的新娘子撞上，咋眼一看，出落得水灵又好看，仔细瞧着非常眼熟。 其中有三位新娘子相貌个个美艳绝伦，拿出去给河童真是瞎了这惊为天人的容貌, 最后一位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右手粗糙像男人的，怎么看怎么不对称。 为首有些异域风情的新娘子长发整整齐齐挽起来, 头上别着红色的假花, 露出光洁的额头, 嫁衣上是坠着一粒粒吊珠，帔巾从头垂在脚边。 矮些的新娘子，鬓角处碎发很多，高高揪起丸子头, 简单的装饰了几颗珍珠，金灿灿的簪子斜插在后面，喜服是红色的, 非常端庄。 而…… 样貌最出众，个头高挑, 气质绝佳，身材极为诱人且拥有如此曼妙的曲线是这最后一位。 “她”的肌肤雪白到几乎透明，微卷的短发打着弯弯贴合在脖颈处，精致的下颌，立体的五官，柔和的眉眼，无一不透出卓越的魅力。 要命的是，锁骨上生了颗妖冶的红痣。 第110章 很难不让人将目光停留在那处。 当纯白色的嫁衣随着风微微浮动时，不染尘世的美感遮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宽大的外衣边缘绣了两只凋零的无色玫瑰。 “她”穿上献给尊敬的河童大人最至上的神式法衣白无垢。 这些年，好像从未等来过如此贴合的祭品，看来月落村有救了…… 那双墨色般浓惆的眼睛轻轻抬起，眼里是道不尽的凄凉。 夜色越来越深，村民为美色痴迷，连逃跑的脚步都放慢了。 天空忽来暴风，轰隆隆的雷声仿佛野兽在咆哮，紧接着骤雨急下，海面连接天际，盘旋着一团团黑色乌云。 村民慌了神开始东逃西窜，脚下一个打滑跌入坑中，他们半个身子在泥泞里，爬起来时下意识要去扶离得最近的那位白衣新娘当成支撑物，却被“她”嫌恶的避开，目光冷厉警告着。 村民愣了愣。 被这一记眼神扫过，头皮发麻。 总觉得面容熟悉，不知从何处见过…… 某个瞬间，两个身影重叠起来——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藤原村长请来的那位长相阴柔又不太好接触的驱邪大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惹不得，惹不得。 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伊淮瘦得骨节突出的手指提起碍事的长裙：“得快一些了，船已经靠岸了。” 路漫漫和柏雪也都小跑起来。 方如还不太适应许巍的右手，裙子太繁杂，行走的速度很慢，她被甩到最后面。 柏雪探听到路漫漫的内心想法，她悄悄跟漫漫咬耳朵：“我第一次知道河童娶亲的嫁衣是根据玩家的母系氏族所生成，每个人都不一样，我这套是以前塔吉克族的。” “那……” “应该祖上是中日混血，我从婷姐那边看到过他的人事档案，父母都是汉族。” 懂了。 路漫漫看着伊淮身上岛国特色显著的白无垢，能理解村民的眼神了，这就是天选祭品啊！ 走出密林。 全鱼宴空无一人。 海滩边挂着的煤油灯被雨水浇灭，星星四散而去，藏到了天际的背面，只靠微弱的月光将漆黑的夜晚点亮。 嬉笑回归平静，月落村跟死了一样。 咸腥味袭来，鬼船放下绳梯，佝偻着的婆婆看向四位新娘，诡异的笑起来：“漂亮的祭品们，越多越好～” 然后招手。 “上来上来，别耽误献祭的时间。” 婆婆腰间的木偶“咔咔咔”咧开嘴巴，机械的咕哝出声音，好像在模仿咀嚼的样子。 四位新娘子登上了鬼船。 婆婆的目光停留在身穿白无垢的伊淮身上，她指了指：“我就说怎么闻到了一股格外美味的香气，这上好的祭品就是非同凡响。” 她先是将红色盖头给了方如和路漫漫。 又扯了扯柏雪具有异域风格特色的帔巾，好半天都没扯掉：“你身上的盖头不合格，拿下来带头上才行，上岛前，新娘子穿着都要符合标准。” 柏雪面露疑惑：“家乡喜俗，哪里不符合标准呢？” 婆婆端详半天:“找个物件遮一下眼睛。“ 柏雪回头看向伊淮，咋回事，跟她非杠上了？他连盖头都没有啊？？？ 婆婆脸上的赘肉颤了颤，她露出焦黄的牙齿，指着伊淮和柏雪说：“你俩，都跟我来。” 甲板上只留下路漫漫和方如，两人透过眼前的薄纱看向船屋。 路漫漫跺了跺脚，甲板下面是空的。 船身很长也很宽，木头上附着绿色的藻类植物，上面这层没什么东西。她鼻子灵，下层有些血腥味传来，听力也高超，伊淮和柏雪被带进了船舱内。 鬼船发动起来，掀起好大一个浪花，差点把甲板上的两位新娘卷入海里，变成全身发烂长出透明泡泡的湿体。 路漫漫有点晕船，她扶着把手，又不敢轻易拿下盖头。 旁边的方如也发现这点，不敢乱动。 两人在甲板上吹了好一会儿的风，双手护住红盖头，等婆婆开了舱门，招呼他们下来时，已经距离月落村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 通往底层的楼梯也是木头做的，只是早就被海藻长满，非常的湿滑，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舱里并没有挂起煤油灯，黑漆漆的一片，还有潮气袭来。 光明与黑暗对照。 像是随时有恐怖的东西在未知的底部爬出来。 方如打了个哆嗦。 路漫漫眼尾余光扫到木偶发出畸形的笑容，嘴巴再次咀嚼起来，这一次比刚刚上船的浮动更大了些。 她对婆婆伸了下手：“我们是河童大人未过门的新娘子，磕了碰了可不好，底下这么暗，麻烦您掌灯。” 方如没吭声，她没有路漫漫聪明，这个时候只要跟着路漫漫，看她怎么做就行，先过了这关等等合适的实际到来再给她致命一击。 伊淮和柏雪两个没有盖头遮挡视线的人，拥有灵器庇佑，下楼梯简单轻松，或许不会触发规则，但她们两个不一样，是盖上盖头的准新娘，登船前人类的仪式大半已经完成，只有盖头需要上到船那一刻才会被带上。 第111章 婆婆笑了笑，木偶也跟着笑了笑：“这段路没有煤油灯，想要光，下了楼梯去舱里就能见到了。” “没有光么？” 路漫漫盖在脑袋顶上的红盖头歪了歪，与此同时船身一个急转弯，路漫漫差点被甩出去，还好她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按稳了盖头。 木偶发出尖锐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在婆婆腰间跺着脚。 如此，路漫漫更加笃定。 第一个规则，登船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新娘子的红盖头不可以掉下来。 婆婆整理好表情，耐着性子说：“没有光。” “嗯。”路漫漫长长叹了口气，似乎很惋惜。 婆婆见状以为这两人要下舱，把门敞到最大。 路漫漫回头瞥了一眼方如：“一个一个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方如已经提起碍事的裙摆，她不想当第一个下去的人，“谦让”给了路漫漫，自己退到一边。 路漫漫走到门边，屏住呼吸，迈出第一步。 ——婆婆也跟着没有动。 木偶的“咔咔咔”声加剧得更快。 就在关键时刻，她收回了腿，转头：“婆婆，你不要在后面推我呦~” 婆婆表情僵硬：“我是河童大人的使者，您是千金之躯，粗鄙之人碰一下都难于登天，怎么敢推您呢？” “如果仪式成功，我们会成为河童大人的准新娘对么？” “是。” “那我们现在也算半个河童大人的妻子吧？” 婆婆第一次见废话这么多，却不哭不闹的新娘子，有问必答是每个在设定下怪物们的规则，有时候连哑女都需要以点头和摇头回答他们的问题。 “是的，您只要登上这条船就是最美丽的祭品。” 这下，路漫漫连脚都不忘下伸了，直接退后一步。 “实在抱歉，我从小就怕黑，楼梯那么难走，想必只能让婆婆背下去了……” 她轻轻的开口，语气柔柔，听了能起一层鸡皮疙瘩的程度，这也让旁边看热闹的方如打了个激灵。 “您不是说我们现在算是河童大人的半个妻子么？您是使者，肯定对河童大人的话唯命是从，我们是千金之躯，摔一下可不行，万一河童大人怪罪下来怎么办？” “这……这……这不合礼数……” 路漫漫伸出手，蜻蜓点水的划过婆婆的粗糙的手指：“是我碰的您，我要求的您，命令的您~” 婆婆吓出一身冷汗，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腰间的木偶再次发出难听的刺耳声。 没办法反驳，只好当着路漫漫面蹲了下来。 “婆婆，您要注意脚下，不要摔倒，到时候我可顾不上您呦。”路漫漫忍住从婆婆身上散发出的腐臭味，这是长期吃人残留下的气息，小嘴巴巴说道，“因为我只会，死、死、的，捂住您给我的红盖头。” 通过味道辨别，婆婆是日伪岛剧情中的怪物。 和怪物对弈，明牌直接打出来。 路漫漫藏在红盖头下的表情嚣张得狠。 人腥味 方如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是什么操作？ 婆婆瞪了瞪眼睛, 没有拒绝，反而摸着黑踩下第一个台阶，她走的很稳完全不像是佝偻着身体上了年纪的老人，脚步轻健, 实打实没有半点花架子。 路漫漫双手护紧盖头, 船身摇晃的厉害, 她又有些想吐了，这长楼梯要走好一会儿，四处都很脏，墙壁里仍然是海水的咸味和海藻的腥气。 “软塌塌的、生命在绽放、活了起来。” 路漫漫微微仰头，在黑暗中故意呢喃出声。 背她下楼梯的婆婆，步子迈得更稳了。 路漫漫收回手指, 最初是胳膊不小心蹭到了墙面，发现没有光照的地方长满了藻类湿漉漉的叶子, 当她第二次伸出手去摸，叶子包裹住入侵物, 光面变成了绒毛藻。 他们下到船舱里。 路漫漫很有礼貌的指了指甲板：“麻烦您再走一趟。” 婆婆从兜里掏出木牌：“你们房间的‘钥匙’, 把木牌插到门栓上的凹槽里就能入住了。” “只有三块呀？”路漫漫接过来, 木牌拓着每个人的姓名，分别是，伊淮的梅花a字房，自己的梅花b字房, 柏雪的梅花c字房。 婆婆见这人敏感多疑：“最后一块木牌现在挂在厨房外，船舱设施简陋，房间也不多, 垫底的新娘子，就要委屈些了。” 路漫漫耸耸肩：“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拿过牌牌。 推开了面前密闭性做的很到位的舱门。 一进去, 视野狭窄起来，过道能够容下两个人，整体很亮堂，煤油灯挂在墙钉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这里被打扫的非常干净。 此刻，尽头的房间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不要破坏，最基本的规则你都不顾了？” “我需要顾及么？对我没有限制。” “你这样容易转移到我和漫漫身上。” 路漫漫已经走到木门前，上面的牌子写着[杂货间]。 伸手转动把手，没有特殊的木牌钥匙，打不开。 “老板，你们被婆婆锁在里面了？” 第112章 “老太婆故意抽走了门牌。” “漫漫，你帮我们看看外面有钥匙嘛～” 路漫漫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木牌。 这里的门锁和钥匙非常别致，门锁是个凹糟，需要把木牌作为钥匙插进去，门才会打开。关上时，房客可以从里面锁上插销，确保安全。但倘若有人从外面拔出来，里面的人想出来就很难了，像是以前木工做了些不太科学的小机关，报废后用到了这里。 路漫漫走到梅花c字房，拿出木牌插了进去，插到半截发现有阻挡。 她又试了试伊淮的梅花a字房，也是没办法打开门。 从而推翻了上述结论。 她掂量着手里的b字房木牌，走到自己房门前，往b字房的凹糟里一插，结果就是很顺利的打开了，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路漫漫取下了木牌，放进兜里。 看来，木牌需要对应的人亲自插拔才能顺利开关门，超乎常规了。 她撇撇嘴，心想：关于梅花ab字房门外被吞了一半的木牌，也不知道有没有触犯到什么规则啊？ 路漫漫重新回到走廊尽头，敲了敲门：“老板，雪姐……我知道怎么打开你们这扇门了。” “别轻举妄动。” 伊淮语气中抑制不住的急躁。 路漫漫回忆起刚才婆婆眼神中忽然变得极其古怪，话里有话的样子。 ——最后有一块木牌现在挂在厨房外，船舱设施简陋，房间也不多，垫底的新娘子，就要委屈些了。 方如入住的话肯定不会把她安排在厨房休息，如果使者这样招待“上司的媳妇”，等着被“开除”吧！ 木牌被分给了四人中成为祭品可能性最大的三位新娘们，但也不会让最后一位“吃糠咽菜”。 路漫漫看着手中的三块木牌。 婆婆说，垫底的新娘子就要委屈些了。 为什么委屈？ 既然不住在厨房，又拥有自己的房间。 刚才经过走廊的时候，舱里的单间挂着“梅花abcd”，这说明能给四个新娘住的房间一定够用，不存在需要挤在厨房睡一晚的问题。 况且，木牌需要人和姓名牌对上号去开才能被启动，这跟人脸识别的功能差不多。 那么…… 唯独没有梅花d的木牌。 只能说明梅花d和厨房共用一个，不存在繁杂的限制。 也许可以试试厨房挂着的木牌能不能打开杂货间的门！ 路漫漫提起嫁衣的裙摆，红色绣着金边的翘头履踏响在地板上，背后那扇破旧的杂货间隐匿在阴影中，而她寻着一盏盏燃烧着的煤油灯走入光亮，那个瞬间，她的神性被放大。 伊淮用手抵在门边缘，黑墨似的眼瞳蒙着阴翳，脆铃开始传出阵阵响动，他呵出：“破斧。” 柏雪急了：“老大！！！” 这是她第二次叫伊淮为老大，第一次是他准备陪着弟弟葬身于凶夜的时候。 “没事的，我们应该相信漫漫，你的铃铛不是还在她那儿吗？我看她用的已经很熟练了……而且，死神镰刀还在她身后，灵器择主不会眼睁睁看着主人死去，关键时刻会替漫漫挨一刀。” “你以为这里是低级主题乐园收集收集线索完成剧情推演就赢了？柏雪，你告诉我中级评定模式，怪物最擅长什么？” 柏雪缩回了阻止他的手：“随着级别越高，怪物越残忍，越嗜好折磨人类，玩弄人心，看同胞自相残杀。” “表世界的怪物就在船上，她应付不过来，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我要路漫漫活着找齐灵魂碎片。”伊淮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是脂粉化得过浓，还是真的紧张了，眼里的阴云愈来愈深。 这柄破斧是刽子手的高级道具，当初伊淮看了一眼就把形状和属性牢牢记在脑海中，用铃铛进行意念控制便能克丨隆出毫无二致的技能。 破斧，开天辟地，可破世间万物。 伊淮眸光不含一丝温度：“这次的怪物可没副校长那么容易对付。” 柏雪叹了口气：“我尚且有灵器护着，触犯规则也不会死的那么快，路漫漫不同，她是转机家里的普通人。” 伊淮猛然一顿，太阳穴隐隐作痛，他身体里那股压制不住的怨念又开始外窜，剧烈的恶心在胃里翻滚，见状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糖豆塞了一把进嘴。 侧脸看向柏雪，半边面容隐约可见青筋下蜿蜒曲折的疤痕。 他颈后卷曲的狼尾似有蔓延趋势。 在小糖豆的克制下，又恢复如常。 伊淮面色丝毫未变，还是如往常那样清冷，只是下一秒开口，全是死亡的味道，红唇跟沁了血似的，戾气爆发：“毁掉区区一个日伪岛有什么难的？” 他微微侧身，眸光暗沉地握住手里的破斧，高举过头顶，毫不犹豫的冲着前方的木门砍去—— 厨房。 红色的油漆写着稀奇古怪的符文，既不是阴山派的手笔，也不是日文，有些形似拉丁文又与蒙古语雷同，总之第一感觉是禁咒，刻在门框两边跟对联一样，像是防止里面有什么脏东西会逃出来。 路漫漫还没有靠近就闻到了腥臭味 ，未关严的门缝能够看到内部的样子，是个普通的后厨，屯了一堆鱼类和风干的蛤蜊，还有一些在海岛上难以见到蔬菜瓜果。 第113章 她推开厨房的门，神色平津地走了进去。 身后挂壁上的那盏煤油灯亮了亮，突然熄灭了，紧接着对面的煤油灯也跟着一起灭掉。 在她的周围停滞着无数尘埃，有的细微到肉眼难以观测，有的大到跟小拇指甲那般，环绕在半空中，随着越往里走，灰尘消失的越快，仿佛踏进了另外一个空间。 厨房是有灯的，甚至是感应灯，根本不需要人力触碰，整个房间过于明亮了，亮的不属于船舱承受的范围。 路漫漫挡住眼睛，她这身嫁衣和蒙着脑袋的盖头，可比厨房诡异多变的环境还要吓人，也不知道究竟谁是鬼…… 面对未知，两方都带着试探的意味。 “很普通的伙房。“路漫漫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然后迅速退了出去，刺眼的白炽光褪去，回归昏黄的模样，身后壁挂上的煤油灯亮起来。 转身之际，地板发出“啾啾啾”从下往上敲击的声音。 再然后，密闭的环境有风从下面往上吹，就像耄耋之年的老者，呼吸不顺畅，呼出去的气很沉闷，往回吸的时候又非常艰难。 好像活了起来。 她只是过来取个木牌，没成想这里头还真有古怪 路漫漫离开厨房，果然是把任何人都能拿下来的“钥匙”，幸得木匠偷懒，除了船舱里的梅花abc，其他房间的木牌应该都是用这把万*能*钥匙开的。 她边走边回头，还要提防婆婆会从楼梯上背着方如下来。 小跑过走廊，直逼尽头的杂货间。 千钧一发之际，木牌放在了凹槽里，门内的齿轮开始机械转动起来。 伊淮手中的破斧直接劈了下去，没能收住手，眼见着要砍向路漫漫的时候，他力气向左直接朝打开舱门的老太婆袭去。 穿着白色水手服的婆婆眼睛眯了眯，腰间的木偶跳下来，嘴里吐出长长的鱼线把老太婆包成了茧状，破斧的那记硬气的空气刀，轻飘飘的和鱼线一同化作烟雾。 这一刻，陷入诡异的寂静。 伊淮下手的力道未减，足足有五成，只落了个平手。 但凡见识过高级道具破斧的厉害，只需要使用一成力气，别说是汽船，就算是航母也能在顷刻间四分五裂，碎成豆腐渣。 门前的路漫漫吓傻了。 谁能想到好心帮老板拿木牌开门，结果当头一棒，举着斧头要砍人…… 等路漫漫回过神来，伊淮和柏雪已经将她护在了身后。 一袭白无垢，头顶着角隐，整张脸露在外面，没有任何发夹固定，这个象征着岛国的头饰空落落的冠在伊淮的脑袋上。 而柏雪却被人用红布条蒙上了眼睛，是最容易滑下来的绸缎。 伊淮和柏雪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不触犯规则，明显比路漫漫和方如要难上加难。 老太婆的宝贝木偶嘴里此刻正在不着调的嘟囔着什么，大嘴一张一合，这次没了机械的发音有点像哑剧，它轻轻一跃跳在腰上，保持最初见到的僵硬姿势，又变成了挂件。 路漫漫伸出手戳了戳前面两员猛虎大将：“内个，温馨提示，真打起架来，我觉得你们的‘盖头’更容易脱落……” 人腥味 柏雪“哎呀”了一声：“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赶紧把贴片往后递, “刽子手的道具，强力胶。” 路漫漫接过来，看着手里的贴片，撕下以后确实非常的黏, 她把头纱和头发黏在一起：“这东西能洗掉么？我实在不想顶着红盖头在日伪岛走来走去。” “保命要紧, 小姑娘。”柏雪笑弯了眼角。 路漫漫很难想象, 伊淮的角隐下也贴着这东西。 他似乎察觉出身后的打量：“你是不是忘记了，规则对我没用。” 所以，老板没有贴！ 但还是配合性的穿好嫁衣带上角隐。 路漫漫猛然清醒，自己只有认真起来就会忘记老板的bug身份，似乎不太能理解他为何要下场演这出戏？ 在凶夜里，灵器束缚伊淮不允许杀人；两人成组的情况, 他的行径会牵连到别人；若是因为盖头掉了触犯规则，是会被抵消掉, 且不会降罚。 看不懂啊，看不懂。 老板这样做, 目的是…… “为什么？” “你答应我找碎片, 我的回报就是好好玩游戏。” 然、然后呢。 好好玩游戏就是回报？他要是不好好玩游戏又是什么样子的啊！ 老板....应该是还有话要说吧..... 伊淮上挑的眼睛抬起, 那双眼睛清清明明，他回过头，漆黑的眸中带着笑意，视线锁定在路漫漫身后的长柄灵器上。 ——然后保护你。 ——在你没有真正接受死神镰刀之前, 成为你的人形武器。 舱门口的方如见到这阵势当场愣住。 她隐隐思索，许巍右手真的能在和路漫漫独处的情况下单方面碾压她么？ 之前不排除许巍这个渣男喝醉酒，美色误人, 被路漫漫抢占先机剁掉，足以说明在他们三个人眼里, 许巍这个道具手还是具有威胁力的。 “婆婆，我和他们不怎么相熟。” 方如用非常非常低微的声音在喉部发声。 “如果有人惹您不高兴，千万别误伤无辜的新娘子呀……” 第114章 老太婆龇牙咧嘴，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那是自然，万万不能委屈河童大人的新娘子两回。” 方如：？？？ 什么意思。 不敢看…… 不敢问…… 不敢打扰…… 这怪物明显又臭又难闻，刚才在背上的时候差点都要吐了，第一次嫌楼梯太长，后悔跟路漫漫学被驮着下来。 方如静观其变，蓄势待发，准备趁着老怪物和伊淮还有柏雪对垒之时，顾不上路漫漫，她就能用出柳叶飞刃，哪怕没办法一击毙命，还有许巍的道具手。 …… 老太婆挪动着身躯，白色水手服在布满皱纹的身上说不上来的奇怪，她满头银发，体格偏瘦，年纪很大，小腿肌肉外露，有使不完的力气。 煤油灯下，焦黄的牙齿咧开，缝隙里藏着红色的肉丝，舌尖灵活的剔了下来，紧接着发出和腰间木偶一样奇怪的“咔咔”笑声。 木偶歪着头，没有活动过。 路漫漫捂住嘴巴，表情被刺激的有些想吐。 哎，这双视力超群的眼睛不要也罢…… 老太婆蠕动着步伐，身体一晃一晃，有种在玩植物大战僵尸的错觉。 伊淮和柏雪按兵不动。 对面来势汹汹，速度倏忽加快，也就是眼睛一眨的功夫就直接从舱门的起点瞬移到走廊尽头。 伊淮目光凌厉地将破斧往前伸出，斧头前端和后端升腾起白色的雾气萦绕在四周，他上下挥过，空气变成锐利的倒刺冲怪物袭击而去。 老太婆腰间的木偶歪了歪脑袋，胳膊往前一伸，形成格挡，将破斧的空气刃再次撞开。 这次是六成的力气。 成功被拦截下来。 “出乎意料啊……”柏雪活动了下腿脚，“中级评定能诞生这样的怪物，她活着的时候得做了多少恶贯满盈的事情？还配为人么？” 老太婆没有出手。 面对强强攻击，要么是躲避，要么是腰间的木偶帮着拦截。 伊淮勾唇，他手中的破斧突然转变成长鞭，黑红色的鞭子用长发绕成绳，浓密的发丝像烈马的鬃毛，里面却藏着一颗颗婴儿的头颅，串串相连。 “咯咯，咯咯咯……” “嘤嘤嘤，嘤嘤嘤……” “咿咿呀，咿咿呀……” “呜呜呜呜呜……呜呜……” 婴儿的亡灵攀附在长鞭之上，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回荡在走廊中，惊悚又诡异。 墙壁上挂着一排煤油灯，灯光忽闪忽闪起来，又瞬间黯淡，不停地重复闪烁与熄灭的次数。 外面的浪头打过，差点掀翻了鬼船。 冰雹降落，砸在甲板上，霹雳吧啦的在隔层滚动。 “到底谁是怪物啊？？？”路漫漫在后面搅动着手指，她看见对面的婆婆一脸惊讶，似乎也没想到会碰上老板这么难啃的硬骨头。 藏在发丝中的婴儿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儿的东西，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毛骨悚然的哭声开始嬉笑不断，坚不可摧的长鞭来回摇摆，跟木偶嘴里吐出来的鱼线足以媲美。 小孩子的心性就是见到好玩的玩具去碰碰去摸摸，而未出世的鬼婴遇上符合心意的玩具则是扭断头颅，扭断手臂，拔掉舌头，再拼凑起来，占为己有。 柏雪属于近战攻击，只需要在伊淮对抗的时候保护好路漫漫不被老太婆波及。 “刽子手，高级道具，尸鞭，技能是小孩子的怨气，不管它们盯上什么都要抢过来肢解掉。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玩具。”她解释给对灵器和技能不熟悉的路漫漫听。 漫漫很快就提出的问题：“老板的心想事成只局限于刽子手组织的道具么？” “只能局限于他看到过的。”柏雪耐心告知，“主要是刽子手可以拿到丰富的道具，我们这些有灵器的转机家没有奖励值，但是不得不说，他们组织确实会爆出武力天花板！不过咧，伊淮搞出来的道具，可以重复使用无数次。” “那，老板岂不是也能复制黏贴其他人的灵器啊？” 复制黏贴…… 柏雪很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脸臭到不行的伊淮。 点点头。 “伊淮的脆铃是现在灵器排行榜第二名，他要是用意念控制出来其他灵器也不是不行，但目前为止，我们见到过的灵器，熟知技能和属性的都不算是攻击力最强的。” 路漫漫问：“第一名是什么？” 柏雪尴尬的扯扯嘴角：“死神镰刀。” “果然听上去就很厉害。”路漫漫“啊”了声，名字就挺带感。 死神镰刀一脸无奈的杵在主人身后。 柏雪轻咳道：“可惜了，见识不到它的威力。” 路漫漫震惊 ：“没有招揽成功么？” 柏雪摇头：“死神镰刀择的主人没有接纳自己的灵器，镰刀处于游走的状态，我们也不太清楚属性如何，威力怎么样，但是有幸见识过之前蝉联第一名被凶夜削弱的灵器‘病毒’，它目前在程祈安身上，运用得当，威力超乎想象。” 路漫漫往后退了退，伊淮挥过来的尸鞭差点剐蹭到她脸上。 老板这个时候心里一定在想，要不是为了走完全剧情能掉落弟弟的灵魂碎片，老子直接一手捏死一个怪物！ 第115章 鬼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完全盖住了谈话，他们也不方便开小差，说不准啥时候就被同伴给一鞭子。 两三回合，尸鞭甩出去也没能抓下挂在老太婆腰间的木偶。 只把老太婆越挥越远。 “它本体也许和木偶连着，会吐鱼线的木偶有可能是……怎么有点像悬丝傀儡？不太确定。但是，人和木偶合二为一了！！”路漫漫看了很久，不管尸鞭怎么触碰，木偶纹丝不动。 伊淮敛眉，只见下一秒，尸鞭朝老太婆的腰间卷起，速度快到仅能看见残影在移动。 老太婆也是厉害的，她双手攥住腰间的尸鞭，用力想要挣脱—— 伊淮的尸鞭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抓到了绝不松手，婴骸的怨气变成了钩子，穿破怪物肥厚的腰部，几乎在一秒内，伤口渗出大片血迹，整个走廊都被染红。 他没有把怪物折磨死，手下留情，为了能够以后的推演和拼凑。 就在这时，老太婆腰间的木偶开始转动起来，他的木头脸和木头眼珠古怪的乱蹦，看起来兴奋极了，木讷的嘴巴张合着发出“咔咔咔”的笑声。 不太对劲。 路漫漫仰起头。 “老板！” 与此同时，伊淮收回尸鞭。 老太婆站在他们面前，没有攻击，也没有退离，腰间的木偶竟开始鼓起手掌。 她冲着伊淮的脸上喷出一口血沫，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受、伤——” “血、流、满、地——” “瘟、疫、要、来、了——” 在察觉到中计的那一刻，伊淮半张脸全是恶心又粘稠的深红色液体。 怪物身体里的血液和人类的不一样，粘稠的程度像奶糊，发出巨大的腥臭。 他想要站稳身子，弄出个防护罩丢给身后两个队友，但脆铃没有响起，意志力衰退，整个人虚脱得晕了过去。渐渐地，心脏停止跳动，阖眼的时候，看到了血液中的有无数只虫子正沿着手指钻入鼻孔、眼睛、耳朵里。 一个倒下。 另一个也倒下。 路漫漫扶着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血液太脏太脏了，无数只虫子顺着脚踝往上爬，她跺脚，血迹就会践踏在她的脸上，柏雪的脸上，伊淮的脸上…… 路漫漫不敢动，越动，虫子的速度就越快。 皮肤上密密麻麻的一层，宛如米粒大小的红色虫子蠕动，透明的大肚子，八只细长的足勾着，打也打不掉，比蚂蟥吸得还要厉害，所经过之处乍起一片鸡皮疙瘩。 路漫漫没有像伊淮和柏雪一样晕倒，但整个人已经虚弱地看东西有了重影，指着满嘴鲜血的老太婆，目光愤怒：“日伪岛……上的……瘟疫……是你……” 还没等路漫漫说完话，喉咙被柳叶飞刃擦破，鲜血涌出。 她下意识捂住了伤口，手臂的红色小虫“嗖”地钻了进去。 最终，想要说出的那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路漫漫晕了过去。 起点处，方如看着血液像这边逆流，便察觉不对，来不及使用道具手，推开舱门，把自己隔绝在外，才逃过一劫。 杂货间。 老太婆抽走木牌，弯腰让木偶跳了下来，它十分配合的把三人手腕用鱼线绑住。 “回来，别现在弄死，河童大人要是问起来，就说这几个新娘子得了瘟疫活不久了。” 木偶嘴巴夸张的上下打开，舌头做成的鱼线牵引着身后三具尸体，每具尸体的手臂高举过头顶摆出投降的姿势，脸有的朝下，有的朝上，跟在老太婆身后把走廊拖成深红色。 中了瘟疫这种传染病，没有药可救，活不了。 三年前的日伪岛月落村，没能逃出的村民，死于这种不知名的病症，狂躁不安引起高度视幻，皮下大量出血，对鱼类饥渴难耐，最后脱水而亡。 河童大人的新娘子，处于第一阶段。 “再忍忍，小木偶，我们马上就有肉吃了。” 人腥味 醒来, 路漫漫第一件事就从床上爬起来，直奔镜子前想要掀开盖头，看看自己的脸，她感觉到眼睛里有小虫子在蠕动, 眨几下会掉落血一样的液体。 外面传来微弱的敲门声。 打断了她掀起盖头的手。 路漫漫有气无力的开门, 透过红纱看到了一抹白影和红影, 两人不由分说的闯入了屋内。 她感觉自己脑子钝钝的，好像有东西在百般阻挠无法思考。 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要掀开红盖头，眼睛里的血液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 路漫漫有些崩溃，她坐在床上，魂不守舍，双腿屈起, 下巴搁在膝盖上，本来人就小小一只, 缩成团子以后显得更娇了。 伊淮怕时间来不及，简单跟小员工交代几件事：“你还记得刚才攻击我们的老太婆么？” “她是中级评定模式里的怪物, 之前在工作室不宜说太多, 亲身经历后最有效果。” 唔, 是嘛…… “表世界开启后，在中级评定模式里出现的怪物就是跟剧情有关联的线索，这个老太婆生前应该犯下的杀孽太深，死后, 我用高级道具都只能跟她打成平手。” 第116章 “你可能会有疑问，木屿私立高中的副校长并没有攻击过玩家，那是因为在低级评定模式下, 怪物不具备伤害玩家的能力，借助于规则让玩家去死, 有的怪物头脑不灵光，甚至借助不了规则。玩过单机游戏吧？设定好了程序，只需要按照代码执行。” “在中级评定模式中，玩家主动攻击怪物的话，怪物会释放出技能，这个技能和生前的遭遇有关。” “我当初有意逼她，没想到会让我们中毒。有柏雪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藤原龙也说，日伪岛是因为一场瘟疫的发生，旁支才迁出岛屿，在外围生存。” “那么，老太婆算是造成一系列悲剧的源头。” “至于这个河童大人，还需要登岛后再观察观察。” 路漫漫听得认真投入，在大脑思考缓慢的时候，她先扬起呆滞面庞。 虽然有盖头阻碍别人看她的样子，但不知为就突然给人不灵光的感觉，只会重重的点头，偶尔歪歪脑袋，手指绕着发丝打圈圈。 伊淮和柏雪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毕竟能在木屿私立高中把女鬼推到一边，在鬼怪棉签向来都淡定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被吓得魂儿都快丢了呢？ “怪物，怪物是传染病的源头么……”路漫漫双手杵着脑袋，低低问道。 伊淮挑眉：“反正就两种可能，一个是传染病的源头，一个是吃人屠村。” 她的语速不紧不慢，目光落在伊淮手腕上的脆铃，往床对面凑了凑。 柏雪整理好路漫漫翘起来的盖头：“如果是吃人屠村的话……其实我们也只是猜测，伊淮说老太婆身上有死人肉的味道。至于日伪岛是不是还有幸存者？感觉够呛。毕竟，海水涨潮，岛屿淹没，人也很难存活，而且旁支部队撤离，弃岛上岸，估计是没了。” 柏雪皮下组织有异样，肤色白皙血丝分布的更快，整个眼球充起血来，可她仿若没事人一样悠闲：“哦对了，漫漫你第六感还挺强，你觉得像是哪个？吃人屠村沾点边，还是瘟疫传播源头的几率更大？不过瘟疫传播的话，确实能和藤原龙也的‘证词’对上。” 路漫漫没有回应，像爬虫似的往前挪动，然后离伊淮越来越近，离柏雪越来越远。 一红一白站在床头和床尾。 “路漫漫，你得收起你的菩萨心肠，在这个阶段里，怪物都是狡猾的坏家伙，虽然他们不会主动攻击，但是告诉你的线索有可能是假的、或者是圈套。” “村长也是假的么……” “表世界开启后，遇上的怪物……”他眼底带着冷意，将视线定定看着床上的这个团子儿，“路漫漫，你怎么了？” 伊淮不问还好，一问，盖头下的那张脸立即变得苍白，呼吸急促起来，求救般地向他伸出手，水袖嫁衣往上滑，露出水豆腐样儿的胳膊，胳膊上有好几处血点。 他微微怔住，喉结滚动着，然后纯情的闭上眼睛，勉强性摇摇头，对于饮鸩止渴的路漫漫，不为所动。 伊淮眼底的神色不容辩驳：“都是幻觉，你振作点。” 柏雪咳嗽一声，伸手指了指门外：“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们。” “柏雪！” “好啦，我知道了，我出去给咱们弄解药。” “等一会儿。”伊淮说起话来磕磕绊绊，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他指了指面前， “你……你掀开盖头钻进去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幻觉程度如何。” “我视幻程度比你好不到哪儿去。”柏雪扶着脑袋，“要钻你自己钻。” 梅花b字房的门被打开。 然后轻轻带上。 伊淮义正言辞道：“路漫漫，你再忍一会儿，柏雪做好饭，毒就能解了。” “呜呜呜呜。” 路漫漫不信。 “吃个饭就能提升体力？骗子！大骗子！瘟疫这样的病，会死人……没人能救……” “她不一样。” 伊淮往后退了退，眼瞅着路漫漫离床尾已经很近了，尽量和她避免肢体接触。 在重度视幻下，每个人看到的景象都不同，可他还得压制体内躁动的怨念，随时待命，像一头狩猎时刻的野兽。 内心深处，传来，邪魅的声音。 “桀桀桀桀，伊淮，你抱一抱，会凉快很多～” 他眉心一跳，咬紧了牙关，勉力绷住了情绪，然而路漫漫却像个小朋友似的捂着脸颊呜咽起来。 伊淮似乎真的有些头疼了，用手轻轻锤了两下太阳穴：“……不会死的，只要你不寻死，还吊着一口气，柏雪也能让你恢复健康。” “呜呜呜呜——” 哄不好。 伊淮瞳孔震颤。 那双细嫩的手指，扒住了他的嫁衣，纯白色的白无垢上沾了些刺眼的红。 路漫漫开始哭唧唧。 “我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这张脸，这脸上唯一的优点就是大双眼皮子，这下好了，眼睛肿成青蛙眼，丑都丑死了。” “没脸见人……” 路漫漫揪着伊淮衣角，仰头，看呆了，口水流了一嘴:“谁让你穿的那么漂亮的，不管不管，呜呜呜呜，我要弄脏！” 第117章 她故意把血手印按在白无垢的和服上，嘴里嘟囔着： “多按几个红手印，河童大人就不会收下你这个漂亮的小媳妇了。” 伊淮本来看不太见路漫漫眼中的视幻是什么样子的，被这么一说，猩红的血迹俨然变成了红色手印。 她的骨指攀上，每一个指纹都严丝合缝的按在他的大腿上、胸口处、肩颈旁…… 伊淮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额角开始生出冷汗。 臂肘抵在后边的柜体，后背狠狠磕在墙上，伸手按住了想要扑过来的路漫漫。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眼中墨色染成一片水墨画，脖子出爆出大面积血迹，但没有流出来，仅仅是皮下组织出血了。 路漫漫朝着盖头吹气，薄纱很容易就在嘴边飞起来，露出饱满的朱唇。 下一秒，她只觉得呼吸困难，脖子上被滚烫的热火灼伤，柳叶飞刃划破的伤口大面积往外流血，疼痛瞬间袭来。 接着是更加急迫的卡紧。 朱唇微张，宛如濒临死亡，大口呼吸的溺水者。 伊淮的手指轻轻松松扼住了她的喉咙。 脖颈处的狼尾又在缓缓向下蔓延，那双眼睛被全黑侵染。 路漫漫混沌的大脑好像有些清明了，她顿时愣住了。 老板他在做什么？ 是要杀了她么！ 伊淮眼睫垂下，闭上双目，五指继续收紧。 路漫漫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他的虎口处锁在喉咙上，涩疼涩疼的…… “老……” 她扣着字眼。 想要唤醒伊淮。 可无奈于掐得太深，根本说不出话…… 就在路漫漫以为要死在伊淮手中的时候，他突然收了力气，脖子压力猛地一空，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捂着往外渗血的脖子，不停地咳嗽。 眼里大面积的往外溢出泪花。 “老板你是疯了么？” 路漫漫边咳嗽边愤怒的吼出来，嗓子没能够还原，带着些嘶哑。 伊淮恍如无事的靠在墙边，眼睛一直闭着。 他想通过疼痛刺激让路漫漫视幻快点消失，但也加快了她的死亡阶段。 如果不这样做，怕压制不住身体里的怨气和视幻一起袭来，那样会毁掉找到弟弟灵魂碎片的希望…… 自己是什么样子，自己最清楚，某个瞬间，的确是动了杀心。 在狼尾延长，瞳眸里成片的水墨画蔓延那一刻。 再不出手就完了。 其实，当路漫漫隔着白无垢的手拍下去时，心里的怨气乱飞，他只能看见猩红的指印具有极大的诱惑，仿佛跟磕了春丨药一般。 再到那截雪白的手臂上冒出血点，就像是白纸上涂抹了印记，说不上的想要揉烂。 白得发癫。 红得张狂。 触感是细腻柔软，身体温度冰凉，都是他想拥有的。 越想越得不到，得不到就要把眼前的猎物撕碎，让她不要在视野里乱晃。 路漫漫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莫名其妙被掐了脖子，没有道歉反倒还不搭理人。 缩成团儿的身子从床尾移到床头。 她看了眼，伊淮旁边的镜子，才不去照呢！ 楚河汉界一条线。 她干脆用兜里的铃铛弄了个小型化妆镜，手拿着往盖头里塞，由下向上照了过去，发现眼球并没有血丝，胳膊上也没有红点。 唯一的伤口本来都快要愈合了，还被伊淮重新弄出血来，一碰就疼，是平日里割破手指的数十倍。 她自给自足，弄了点消毒的工具，然后在脖子上缠绕了几圈纱布，刚好也能遮盖住被老板掐出的红痕。 “我不得已用了这样的方法。” 伊淮抬起眼，黑润的水汽充盈着，水墨画消失不见。 “瘟疫能够让人视幻，你误以为自己……”他想了想刚才的情景，好像路漫漫也不是害怕自己会死，而是很宝贝那张脸，“你误会自己如果变丑了就没有人要了，我想让你清醒清醒。” “唉？” “这人是我么？” “你嫉妒我好看。” 别搞笑了…… 路漫漫认真。 她顶多是害怕河童大人会玷污伊淮好看的脸蛋。 路漫漫捂着开始往外冒血的脖子，白纱布都染红了：“老板，你有没有空救救我？” 掐脖子就掐脖子，一定要这么狠嘛…… 要不是真·老板，她都觉得是真·杀人。 伊淮逼近，弯下腰，鼻尖隔着红盖头，若即若离的磨蹭着。 他执起路漫漫的下巴，锁定在受伤的脖颈处：“第一阶段，视幻消失，第二阶段，皮下大量出血。” 路漫漫点头，她已经到了瘟疫进程中的第二阶段。 所以有什么法子先把血止了么？ 伊淮淡淡道：“没有。” 路漫漫怀疑：？？？ 他松开捏住小员工下巴的手，满是惋惜的哀叹：“感觉离死不远了。” 人腥味 “这事儿, 老板您得负全责。”她指了指脖子，“血流成河，您不救救我，等着柏雪姐姐的食补疗法, 我可能真的要变成干尸了, 刚才被您那么一掐, 皮下组织爆裂，让我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伤害。” 第118章 路漫漫表现出，不是碰瓷噢，是光明正大的止损！ 伊淮声音清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刽子手有个道具，是创可贴, 贴上能够愈合因高级道具受到的局部破损，属性和技能仿照现实生活中的创可贴, 你需要用铃铛想象没见过的事物，我在旁边指导。” 视幻阶段, 意志力薄弱。 他技能使用不出来, 废人一个。 路漫漫被瘟疫感染后, 方如阴差阳错甩了柳叶飞刃，由于皮肤上有创伤面，视幻程度低，更接近第二阶段。 伊淮这才掐住她的脖子, 将伤口弄得更深，不再让她停留在视幻状态，加速皮下大量出血, 置之死地而后生。 路漫漫了然：“那我试试。” 她先是凭意念控制想出一个普通的创可贴。 伊淮扫了眼：“没用。” 她又试了试。 这次出来的是一枚背面印了七朵梅花的创可贴。 路漫漫记得所有道具上都会出现类似凶夜的logo，包括插在凹糟里的木牌也是七朵梅花, 署名梅花b字房路漫漫，那她干脆也照葫芦画瓢搞了个出来。 伊淮缓缓摇头：“再来，往治愈伤口上想想，你需要止血，就像白血病患者突然受伤，他们心中的第一个想法肯定是必须要把血止住。你没有这样迫切的需求，一个是因为我在，另一个是有柏雪善后。” 前脚刚说完，后脚柏雪“砰砰砰”的敲门。 伊淮挑眉：“运气挺好，没变成干尸，等来了食谱疗法。” 他打开门，看到柏雪那一刻，目光怔忪。 半晌，回过头看向路漫漫。 “继续。” 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但整个背影都渗入了一丝隐隐的失落。 她“嘶”地一声，倒抽冷气，脖子上的液体流了满床：“是不是没有办法做饭？因为厨房有古怪的东西在地板下面？看来不是我感觉错了！” 伊淮道:“以你们现在这具身体，过去也是送死。” 柏雪落实这点：“我站在厨房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进不去，一进去必死。所以找了找周围有什么吃的，哪怕生的也可以，但都没有……” 路漫漫嘴里轻咳出血水，然后下床，索性不再捂着了，反正没什么用。 “你回床上坐好，流那么多血还乱动……”伊淮的视线移过去，发现床已经湿了，浓浓的腐臭味传来，连带着路漫漫身上也有股死人的味道，准确的说，是路漫漫有股死人味。 他皱起眉头，半蹲，然后轻松的将她举起，两只眼睛从盖头底下向上望。 路漫漫这次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些，尤其被人不由分说的举高高后，呼吸滞住，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 可她压根看不到自己什么样…… 眼里猩红，毛细血管连黑眼球都占据了，仿若蜘蛛丝连接成膜。 当她笑起来，一切皆是镜花水月，明明无比和谐美好。 伊淮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视幻还是第二阶段后皮下大面积出血导致她变成这样？ 只能先将路漫漫放在半米高的橱柜，血液蹭在了他的白无垢嫁衣上，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谁受伤了。 柏雪作为伊淮的老伙伴，还从来没见过他主动接近过女孩子。 即便嘴里总是说着“为了弟弟的灵魂碎片”，但大可不必费心费力，最后还把自己的灵器拆分给了路漫漫，甚至试图教会她用意念控制出没见过的其他灵器。 明明这是个连伊淮自己都很难做到的事情啊…… 平日绝对不会犯低级错误，如今他无措到没办法思考。 柏雪只在弟弟离开前夕时看到过。 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很怕路漫漫会当着他的面死掉，这也足以说明路漫漫是特别的。 之前跟他去往各个表世界找碎片，见识过伊淮压制不住身体里的怨气被迫形变都没有脱离设定的底线，仍然保留清醒的神志，心思深沉，布局一流，杀伐果断，能够客观的做到两害相较取其轻。 可他现在已经没办法思考，感性占据了更多，选择了最不该选择的解决办法。 柏雪可以理解，静静呆在旁边没有出手阻止，难得伊淮有人情味了。 以前即便视幻和怨气双重buff叠满，他也不会在下一秒就做出用不太靠谱的意念化出低级道具，匕首，划破了手指。 仅仅为了某刻的清醒。 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三人行，能够和怪物抗争的是伊淮，她治愈系和近攻只能对付内鬼玩家，要是和怪物1v1会被秒死，现在这么做便意味着—— 路漫漫止住血，下一个皮下大量出血的人就是伊淮，而获救的路漫漫会加剧瘟疫症状直至死亡。 “柏雪。”伊淮把匕首扔在地上，抬起头，噙着抱歉的笑，“第二阶段，我死不了，等会儿把路漫漫带离这个房间。” 路漫漫骇然，瞬间明白，这样做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他怎么偏偏以身犯险？ ……为了她。 路漫漫表情有些绷不住，挣扎着，慌乱中呜咽道：“不行。” 身体往后躲。 第119章 手掌向前推搡。 他竟然缓缓笑了，语气非常柔和：“你脖子上的创伤面太大，柳叶飞刃是刽子手的高级道具，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很痛吧……” 路漫漫想要抢走伊淮手中的创可贴，唯一的，很艰难的，花光了所有力气好不容易用意念集中出来的治愈道具，应该给队伍里最强的人使用。 伊淮体力不支，双手撑着橱柜。 他轻轻靠在路漫漫的肩膀上，紧攥着创可贴不放。 划破的手指开始往下滴落血水，哪怕只是一道不起眼的小口子，液体变得浓稠，争先恐后的涌出。 “要乖，别任性。” 伊淮眸中明暗飞速变幻，唇角勾着，笑容也有了温度，似乎这些话都是讲给另一个人听得。 他甚至伸出手，偏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艰难的说道：“你那么聪明……和柏雪想想办法……船上除了厨房肯定还有可以吃的东西……” 路漫漫迟缓地开口：“我……” 伊淮摇摇头：“我信你。” 那双眼睛美丽绝伦，她不受控制的随着耳畔哄诱的话语陷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伊淮柔软而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拆开路漫漫缠绕在脖子上的纱布，然后用牙齿撕下创可贴，往伤口处黏去，指甲薄润的触感轻轻抚过：“会好起来的。” 他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无视掉不断冒出血珠的指尖，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直到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悬着的心才告一段落。 伊淮腕上用力，一意孤行的将整串脆铃都转移到了路漫漫的手上。 下一秒。 便咳出好大一滩浓稠的血水。 伊淮眸中的颜色暗了暗。 指尖的痛感令他青筋暴起。 忍了片刻，下达命令。 “柏雪！带她走！” 路漫漫回头看了伊淮一眼：“你会活下来的，对么？” 他压下喉间腐臭的腥气，睫毛颤了颤，微微笑着：“别咒我。” 伊淮双臂撑在橱柜两侧，歪头，目无焦距的抬起一只手，朝外挥了挥。 走吧。 快点。 门关合。 伊淮顺着橱柜缓缓滑落，他气若游丝，倒在地上，眼皮繁重压得睁不开，白到有些可怕的手指无力的垂在一旁。 皮肤表皮大面积布满凸起的血点，它们像长了足，朝着同个地方游走。 仿若破洞的气球，用不了几秒钟就干瘪成皮。 白无垢遮住他全身，宽大衣摆跟丧服如出一辙。 伊淮手上的鸽子蛋渐渐从深红褪去了颜色，看着看着险些以为这个房间是凶杀害现场。 红色的血液，白色的丧服，令人喘不过气。 皮囊变得苍老，背脊弓着，全身上下除了带着鸽子蛋的手指，都变得如枯树皮往下耷拉，完全是一副上了年纪的老人模样。 他强撑着精神的神情格外招人怜惜。 长长叹了口气。 “幸亏不是她。” 幸亏不是路漫漫变成这样啊…… 否则小员工又要哭鼻 lj 子了。 . 路漫漫拉着视幻的柏雪在每个房间穿梭。 企图找到能够做饭或者生吃的食物。 “雪姐，你还可以坚持么？” “嗯，可能跟本身灵器是治愈系有关，我视幻反应没那么严重。”她指了指自己的面容，“就是有些吓人罢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流血。” 路漫漫眉心紧锁：“你身上有创伤口？” 柏雪之前吃辣吃得太多，舌尖上的溃疡还没有好利索，她正常吞咽的时候总觉，嗓子里会蔓延着一股腥臭味。 她却摇摇头，这样回答道：“没事，快些找吧！” 路漫漫不敢怠慢，每一处都翻得极为认真，但每一处翻找出来的结果都令人失望。 于是，自言自语着：“难不成真的要去厨房么？” 越急越没有耐心，她手指也在颤抖，肚子感觉到饥饿。 “雪姐，你做的饭必须是船上的食材才能解毒对么？因地制宜？” “必须是表世界开启后的东西。” “我原以为很简单，只要拿到老板的铃铛就能心想事成出一些零食或者饭菜甚至是生菜，这样你就能制作治疗瘟疫的解药了。” 柏雪:“或许，日伪岛的岛民也是这样的想法。派人出岛去外面求药，以为带回来就能治愈了，但根本没有用处。由此可见，凶夜限制日伪岛剧情，同样也限制了我们，我只能选择船上的食物，灵器才能发挥作用。” 最后一间敞开的房屋也被搜刮完，仍然没有任何可用的食材。 路漫漫愤怒:“老太婆是故意的，她就是要给我们希望再将我们踹下深渊，没有上锁的房间根本找不出可以吃的东西，另外几间房门紧闭，没有木牌根本进不去，最后还不是活活逼我们去厨房送死？” 柏雪安慰道:“伊淮说的准没错，会有食物，这个剧情走到这里如果没有能破局的办法，凶夜会判定怪物单方面报复，会被规则泯灭。” 路漫漫狐疑:“你的意思是……” 第120章 柏雪回答:“它就是在顺着‘代码’走。” 路漫漫脑海中闪过伊淮几次说教，单机游戏设定好程序后，只需要按照代码执行。 所以，这是原本就有得情节。 老太婆也只不过是比代码更高级的智慧体，选择了适合自己又能折磨玩家的方法，而这些方法不是凭空出现的，是凶夜提供。 二选一也好、三选一也罢，都是既定好的。 这并非是个无解的命题。 路漫漫看向最后一间房，有面很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海底的水生物。 她饥饿感更加强烈，甚至在想，如果这时候能吃到藤原龙也烤的鱼就好了。 透过那扇窗。 水波纹漾在玻璃上，向外扩散，最后消失。 舱里的光线昏黄，煤油灯轻磕在墙壁上，映着海里一片黑暗。 路漫漫跪坐木地板上，她微微仰头冲对面的窗户勾了勾嘴唇，瞳孔散发出不屑的意味。 无数只鱼把对面的窗户包圆，在中间游来游去，金灿灿地，鱼鳞像宝石般耀眼。 路漫漫一动没动。 她目光看向走廊里的柏雪。 突兀的问道。 “雪姐姐，老板会不会因为血流过多死掉？” 哪怕是伊淮不经意的一句话她都会记很久，他说，只要不主动寻死，哪怕吊着一口气，有柏雪在也能恢复健康。 此时，老板应该就吊着那口气。 需要靠她们活命。 伊淮还说，流血过多以后也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路漫漫想不明白这人嘴里哪几句是真话，哪几句是假话。 柏雪走到路漫漫身边，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捋顺她的嫁衣：“你放心，伊淮命大着呢，即便我们死了，他也不会死掉。” “是这样的么……” 真的是这样吗？ 柏雪拍拍她的头：“嗯，他自己有数，不会随俗便便放弃性命，别忘了，伊淮还要找齐灵魂碎片救弟弟。” 隔着红色的盖头，看不清路漫漫的表情。 “但我们要活下去。”柏雪苦涩的笑笑，“我答应程祈安出来以后带他进一次低级评定，也答应莫失和莫忘去参加美术馆的画展。” 路漫漫肚子咕咕直叫，大脑不可控制的想让她前往厨房。 这不就歪打正着了么~ 路漫漫严肃起来，脸颊上若隐若现的梨涡显出与她此刻的神色不相衬的娇艳：“雪姐，我们去厨房吧……时机到了。” “时机？” “瘟疫第三阶段，对鱼类饥渴难耐。” 柏雪顿住：“你已经到了第三阶段了！这么快？” “厨房有鱼，日伪岛的规则肯定是跟鱼有关，从月落村到日伪岛途中，不管是全鱼宴还是现在瘟疫第三阶段都要让玩家吃鱼，过于强制性。” 路漫漫不置可否，“顺水推舟，把鱼变成解药。” 柏雪同意打配合：“那你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小心点。” 就在这时，甲板上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脚。 路漫漫动了动耳朵，闻到了方如身上的味道。 方如站在甲板上，十分嫌弃且不耐烦的嘟囔着：“还要等多久凶夜才会自动判定我赢呀？哈哈哈哈，路漫漫你这个倒霉透顶的人，让我捡漏了吧！希望能爆出高级道具，老天爷保佑！” 夜晚的海风很凉，桅杆悬着大大的“囍”旗，伴着一盏煤油灯略显阴森。 方如擦掉鼻涕，一只脚狠狠剁在甲板上发泄：“反正船舱是不能进了，里面这群人究竟什么时候死啊？真是半点也不想走那个黑漆漆的长楼梯。” 长楼梯…… 长楼梯！！！！ 她怎么能忘记长楼梯呢！ “雪姐，有办法了。”路漫漫斟酌言语，“代入转机家后会自然而然依靠灵器通关，但如果是那些没有道具又没有灵器的普通人被拖进日伪岛后，遭遇瘟疫传染，他们如何活下去呢？” 柏雪反应过来，漫漫定是发现不涉险的办法了。 或许很简单。 路漫漫目光冷冽地走出房间，她不会被困在这里，更不会掉进老太婆的圈套，自始至终，她是她，她是普通人，转机家里的最普通的打工人。 红色的衣角飞扬。 盖头轻轻翘起边。 她缓缓地抬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经过厨房的时候，老太婆早早从里面等着，腰间的木偶将木头脑袋机械的转了180度，倒笑着“肉肉肉肉肉来喽”。 路漫漫瞳孔一缩，蔓延的鱼腥味让她停住了脚步。 下一秒，步子扭转就要冲厨房走去，却被身后的柏雪的手指按住了肩膀。 “我们要赢。” 柏雪高傲的扬起嘴角，一滴血液从下唇滑落。 第二阶段，皮下大量出血。 路漫漫拍了拍肩膀上通红的手指，她将盖头从折起来，直勾勾的双眼里写满了不屑。 这态度让老太婆浑身不舒服，皱起眉来。 路漫漫低低一笑，这就不舒服了，还有更不舒服的呢？ 做局人最讨厌别人轻松破局。 她叫嚣般抬起手，指向正前方：“开舱门——” 第121章 老太婆不为所动。 站在厨房看戏。 手上捧着鱼肉，等待猎物经受不住“香气”的诱惑主动投降。 路漫漫彻底将盖头折了上去，在此动作之前，木偶已经兴奋的发出尖叫声，十分期待她扯掉盖头，触犯规则。 “你高兴的太早了。” 木偶“嘎”住声音。 路漫漫歪头，狡黠一笑：“现在是彩蛋时间。” 老太婆似乎想起什么，颤了几步，不敢置信的怒吼：“你在召唤河童大人！！” “召唤？”她天真烂漫的说道，“我准备一锅端了呢~” 人腥味 老太婆放下鱼肉, 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佝偻着背脊走出厨房，来到舱门边，腰间的木偶突然嘴里喷射出鱼线，揪住了把手, 随后舱门排出气体, 缓缓打开。 黑漆漆的长梯陷入眼前。 等路漫漫和柏雪转身再去找老太婆和木偶时, 他们已经消失不见。 “刚才你是吓唬他们么？”柏雪挎着漫漫的胳膊问道。 “不是。” “把盖头掀上去真的能召唤出河童？你不怕它跟使者是一伙的啊……” 路漫漫摇摇头，肚子十分的饿，很像摆脱掉这个碍事鬼回厨房吃几口香喷喷的鱼肉，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于是耐着性子的解释，冒出的每一个想法： “有盖头的算是河童正式新娘, 人类的仪式基本都已经完成。其实是伊淮那身白无垢提醒了我，在岛国, 相传婚礼结束之前新郎是不希望让外人看到新娘的容貌，既可以隐藏新娘头发中的灵力也能够祛除灾祸。而我作为正式新娘掀起了盖头, 触犯了禁忌, 该害怕的人是护送新娘子的使者。” “不过有一点我很疑惑, 村民把河童大人当成瘟疫的源头，十恶不赦的罪人。实则，真正的怪物是这个老太婆！最初我以为河童嫁娶只是个幌子，为了满足老太婆吃人的诉求, 但是，她对于女性非常苛责，不会手下留情。” “并且, 她所表现出的状态是非常惧怕河童大人的。” “既然我们从老太婆嘴里听不到实话，除了召唤出河童, 目前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还记得藤原龙也说，河童把歌舞伎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但是那些老弱病残的男性却都变成一堆白骨么？” 柏雪表示：“记得。” 路漫漫迈上楼梯：“所以，我推测，河童应该不会伤害女子。歌舞伎被送上船舶后，肯定也碰上像我们这样的情况，但他们却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性别优势，单方面碾压。” 黑暗中，柏雪什么也看不见。 路漫漫视力如白天一样，她手指摸向墙壁，海藻遇见外来入侵者瞬间变成了一粒粒毛绒的球状物体。 脆铃响起。 柏雪微微怔住。 路漫漫扔过来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戒指。 这是…… 伊淮天天不离手的骨戒。 柏雪摩挲了下，鸽子蛋没有点亮：“我不行。” 路漫漫站在楼梯处，俯身冲着踩在平地上的柏雪伸出手，两人相互交接的一瞬间，头顶上的门被打开了—— 火苗亮起。 路漫漫说道: “雪姐，你别动。” 柏雪举着鸽子蛋，还是挡在了路漫漫面前：“我答应过伊淮保护好你。” “我……” “别墨迹了，方如手里拿着柳叶飞刃。” “柏雪姐姐，你什么时候见过打架的时候，奶妈需要给刺客挡刀了么？” 此时，路漫漫手里正捏着三根银针。 柏雪再次惊讶：“许巍的见血封喉。” “你用的是伊淮的铃铛，记住注意力度，不要误杀了人，得不偿失。” 刺客对刺客。 刽子手高级道具柳叶飞刃和刽子手高级道具见血封喉，哪个会更厉害呢？ 柏雪其实也想看看。 但…… 只要路漫漫的力度稍稍一重，占据先机的他们就会变成被凶夜宰割的对象。 柏雪强出头，压住嘴里的血水:“还是我来！” 路漫漫却将柏雪推下楼梯，意念控制出一把匕首，是伊淮划破自己指尖的那把低级道具，复制粘贴的十分相近：“你帮我把墙上的海藻球挖下来。” 柏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我会做好奶妈的职责。” 路漫漫把匕首递过去：“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对 .方如.使出见血封喉。” 柏雪以为路漫漫还在顾念同事之间的旧情！ “雪姐，你不觉得让她自己触犯规则，更好玩么？”路漫漫冷嗤一声，目光不善。 两人交换过眼神。 柏雪很高兴，如遇知己。 天使的容貌，恶魔的心啊！ 哈哈哈哈，她喜欢！ 方如眯着眼睛，长梯很长又深，鸽子蛋的火光只能让她看个大概，这两人还没有死。 她手中的柳叶飞刃仅剩最后一刃，这个距离，成功率没那么高，需要下来几步才能有射杀的机会。 可楼梯太滑，如果摔下去，死在敌人手中的就不是路漫漫，而是她自己了。 谁知，底层的路漫漫开口说话：“方如，我衷心劝告，你就算把我们都杀了也活着走不出去这个岛屿。” 第122章 “我知道你是在用激将法，逼我扔出最后的柳叶飞刃。” 她小心翼翼的慢慢挪动，楼梯实在太湿滑，旁边的扶手又全是黏糊糊的液体，手里举着从上风口拿着的一盏煤油灯。 路漫漫故意笑的猖狂：“原来你只剩下最后一刃了~” 方如恼羞成怒：“那又怎样，还有许巍的右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漫漫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谁告诉你，被切下来的道具手经过缝合治愈后，你就能用的呢？宝贝，刽子手组织的所有道具都是一次性的，我砍掉许巍的手，他那么绝望的原因，你猜猜是什么？” 竟然…竟然不能重复利用么！！！！ 方如崩溃了，脸色惨白，她感受不到道具手的作用，之前以为是排斥的原因，压根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真相太残忍，她的瞳孔开始溃散，大脑嗡嗡嗡，耳鸣袭来，已经没有办法思考。 “都怪你……” “都怪你啊……” 方如声嘶力竭的朝下面吼叫。 路漫漫掏掏耳朵，清脆的声音像风铃一样响起： “方如，我现在回答你，之所以不想让你碰我收到的礼物盒，是因为我那天被拉入了凶夜，单纯觉得‘好、同、事’不想让你也跟着我一起沾霉运，只是我实在很难想象会从游戏区的非卖品处看到你买下刺客手册。” 然后一阵长长的叹息，垂眸笑着。 “你要杀的那个人，是我。” 路漫漫耸耸肩。 “内鬼小姐，我就站在这里不动，让你在最近的距离使用柳叶飞刃。” 傻子才会相信呢。 底下一定有陷阱等着自己。 方如更不会下楼梯了，手里握着最后的飞刃，在入口处对峙。 路漫漫温和地弯唇：“方如，你站在上风口，风那么大会把盖头吹跑，你还不知道规则吧？新娘子的红盖头不能掉下来。” 方如慌张的捂住脑袋。 路漫漫笑了笑：“道具手不能用，只剩下最后一枚柳叶飞刃，好可怜呀！我勉为其难的再透个题。” 方如身体一僵。 “你别说，我不听！” “许巍和胖子都吃了月落村的鱼，他们触犯了规则，今夜就会死。” 方如的瞳孔急剧紧缩，她……她也吃过鱼，非常多，是许巍和胖子的两倍。 路漫漫“咦”了声，不阴不阳的开口：“我怎么记得你比许巍他们吃的还要多啊？” 不管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身后的柏雪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漫漫，他们吃鱼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死吧？” “现在不死，明天不死，后天或许也不会死，但玩家不能吃鱼就是规则，其中相关联之处我说不太清楚。比如你越不想干一件事情，别人逼着你去干，一直强迫你去做，在你心目中，这件事算好事么？” 早餐中餐晚餐都是鱼。 宴请的时候也是鱼。 酒是鱼酿成的。 村民靠捕鱼为生。 “我提醒一下，她会问你……” “路漫漫你骗我！我差点就被你骗过了！”方如声音拔高，“我前天就已经吃了鱼，昨晚并没有死！” 路漫漫点头：“唔，被你发现了，那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方如往下迈了一步。 她举着煤油灯。 “你和柏雪中毒了，伊淮已经死了吧？其实你们早就没有力气，出现在长梯是想逃离船舱！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吃了鱼肉就会死的规则，而是老太婆在追杀你们。” 路漫漫直接被逗笑了。 刹那间，方如执起手臂，柳叶飞刃旋转的朝底层射去—— 路漫漫侧肩躲开，轻巧地向后跳了两步，落在台阶下。 柏雪的药丸已经做好，她塞进漫漫嘴里。 路漫漫嚼了嚼。 好苦好涩，再仔细尝尝，还有些香味，怎么有种巧克力夹心…… 莫不是，小糖豆？ 柏雪揉了揉漫漫的脑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等我上去把方如扯下来。” 路漫漫抿了下嘴巴：“这里留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说着，便把手腕上那串脆铃递给柏雪，但柏雪没有接：“伊淮的灵器不认我，我接不了。” 眼眸中似有异色流光，“要还，你亲自还给他。” “好。那就先把麻烦解决掉。”路漫漫不再跟方如绕弯子，“现在，你身上任何攻击性的东西都没了，就是个普通人。” “你是为了逼我使出最后一枚柳叶飞刃！！！” “想多了。”路漫漫不在乎，开玩笑道，“我原本是想让你下楼踩空摔死。” 方如攥着嫁衣，她又不得不相信那些破规则，另一只手捂住盖头怕被海风吹飞。 “友情提示——”路漫漫抬眸笑看崩溃中的方如，“12点整，如果你没有从长梯上下来，会死。盖头掉下去，会死。去厨房，会死。至于吃鱼肉会不会死，我的推论是，会死，但不是现在。” 方如失魂落魄的瘫软在台阶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底层消失的烛火，近千阶，全是湿滑的海藻和黏液…… 第123章 她该怎么办。 真的要等死么？ “路漫漫，我不想跟你作对了——” “漫漫——对不起——” “呜呜呜呜——漫漫——救救我——” 方如捂着脸，胸口一颤一颤，大脑宕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明明没有被困在孤岛，可迈错一步就是死路。 梅花b字房。 柏雪拉住了路漫漫：“你为什么要把答案告诉方如。” “以前做临终关怀，我的导师告诉我，所有病人更希望自己不知道得没得癌症，心灵上折磨远比□□折磨更残忍，人的胆子很小，鬼怪过于缥缈，但病患是会被自己的病症给吓死的。” 她眼含笑意地抬眸。 “同事一场，临终关怀。” 狠人啊…… 经过这次并肩作战，柏雪终于放下心，漫漫并非一味的善良，和伊淮的弟弟不一样。 怪不得那天伊淮笃定的说‘她是她，弟弟是弟弟’呢！ 以后，也不用担心路漫漫会在表世界里受欺负，也不用担忧有人会把她当成弟弟的替代品，从本质上来说善良是骨子里自带的品质，但漫漫有明辨善恶的能力。 门被推开。 伊淮黑色的长发蔓延到他们脚下。 柏雪有些慌张的转了个身，她“嘿嘿”一笑：“要不？” 路漫漫还没来得及从长发伊淮那个场景反应过来，就被柏雪一把推出了门。 呃。 梅花b字房。 署名：路漫漫。 她没走错吧？ 半晌过后。 伊淮把门打开。 瘟疫彻底解除了。 他上来就开始蹩脚的解释，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长头发是瘟疫后遗症，血流干后变成僵尸，头发会不停地生长。” “原来是这样。”路漫漫恍然，幸亏被贴了创可贴。 伊淮问道:“河童要来？” “应该吧……” “不怕。” “老板，我给方如下了病危通知书。” “嗯，她该死。” 柏雪双手环胸，这俩人聊天聊的真冷酷无情又残忍，怎么能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的呢？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伊淮侧过脸，压低了声音，显得很轻，“先会会河童还是厨房里的东西？” 路漫漫把手腕伸过去，脆铃似乎感应到主人好起来了，传来阵阵的响声。 “你们配合的挺默契呀。”伊淮发自内心的宠溺，他指尖小心翼翼的摘下那串铃铛，尽量不去碰路漫漫的手腕。 “承蒙你家灵器关照，我想的东西都能搞出来。” 伊淮耳尖有些红。 他先是扫了一眼柏雪。 柏雪自觉地背过身去，嘴里嘟囔着，咋还害羞了？ 这下伊淮脖子都红了。 路漫漫耳朵那么好使，肯定能听见！ 小姑娘仰着头，不太能理解这俩人。 “先把衣服换了吧。”伊淮转移话题。 路漫漫若有所思：“我和柏雪能换，你恐怕要继续穿着白无垢。” 伊淮：？？？ 路漫漫：河童对男人不太友好。 . 伊淮的白无垢变回一尘不染的样子，和服上血迹也都没了。 至于路漫漫和柏雪沾了铃铛的光，有几件牌子货在现实生活中太贵了没舍得买，这次过了个虚幻时刻的瘾，该穿的都穿了。 三人站在一起。 路漫漫和柏雪有点格格不入。 伊淮把单独的那枚铃铛重新放在她手里，脸上微微有了点笑意，很快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装成冷淡的模样，满不在乎的说道：“以后都不用还给我，你拿着，只要我没死，它就还在保护你。” 这枚小铃铛，还来还去倒手了好几次，一半是金色一半是银色，里面应该是空心的，但实则藏着玉，外面镀了层金银掩盖。 璞玉难寻呀～ 她觉得什么样的灵器配什么样的主人，不愧是灵器主动择的主。 蛮玄学。 伊淮见她并没有收起来，而是呆愣愣的看着出神，下一秒凭空出现了跟红绳，上面打着千千结，他将铃铛捏起来穿了进去。 路漫漫抬眼看他。 伊淮状似无意地说：“知道它的厉害了就要珍惜，不要再转赠别人。” 路漫漫勾了勾绳子：“当真拿不下来了。” “除了我，没人能动。” 她愣住。 红色的绳子。 会响的小铃铛。 唔—— 老板怎么给她拴了个狗绳？ 柏雪捂额：路漫漫不懂就算了，你一个堂堂转机家家主能不知道这红色绳子的含义？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绳，这是爱情保安牵丝线！ 不管相隔多远都能感受到对方，希望能够和对方生死相依，所以被赋予了默契值，跨越时间空间沟通；又希望，真有那天到来，佩戴者能够芳龄永继，比赠予者活的更长久。 这样的爆炸性八卦，出了日伪岛一定要跟莫失和莫忘分享。 唉？对了，程祈安好像也挺八卦的！ “嗷。我觉得还是不要栓绳子了吧……” 路漫漫突然开口。 第124章 伊淮闪过一丝懊恼。 柏雪明显感觉周围空气有点紧张的气氛，下次真的不要再拉她进来了。 路漫漫解释道：“放在兜里没那么显眼。” 大概意识到了不对劲。 伊淮轻咳一声，没事，这算不上情侣绳。 “你那个很像爸爸，我这个很像女儿，辈分差太多。” 伊淮难得愣住了，他盯着铃铛好半天。 路漫漫撇撇嘴，承认了：“你带一串挺飒，可我只带一个很像狗铃铛。” 他齿缝中溢出：“何以见得？” 我家狗同款。 它的铃铛甚至比这个还大两圈。 贝拉挂在脖子上。 我挂在手腕上。 说着， 路漫漫把手举起来，做了个狗爪爪的动作。 “好。” 路漫漫以为伊淮是答应了，撸了撸袖子，把手腕递过去，想让他解下来。 谁知，他根本就没有听明白，手指轻佻几下，五六颗铃铛飞出来，齐刷刷的坠落在牵丝线周围。 加上单独那个。 一共是七颗。 “你帮我找灵魂碎片，我在表世界里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样的福利，你喜欢吗？” 福利？ 工作福利？ 加班福利？ 路漫漫深吸一口气，闭嘴了，这样挺好的。 她挺满意。 “还嫌少？” 伊淮摸摸下巴，做装饰品的话，是应该弄多些。 路漫漫摆手，铃铛在腕间摇晃，碰撞后传出和老板同款的声音。 “内个，内什么，我还没给您说厨房有多古怪吧？感觉像是装了个里世界，推门进去的时候……” 人腥味（捉虫) 推门进去的时候...... 墙壁挂着一排煤油灯, 闪烁得非常厉害。 伊淮顺着两侧奇怪的符文摸了上去。 路漫漫诧异，她也伸出手，最后缓缓摇头：“……没有。” 唯独伊淮去触碰的时候才能看见红色油漆标记下有无数黑色雾气滋生，它们追着他的手指, 但又根本不是光照后直线传播的影子。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它们仿佛有了生命般, 活了起来, 就跟舱门外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梯两侧徐徐生长的绿色海藻类植物绒球相差无几。 伊淮拿出手帕擦掉指尖黏腻的湿滑，除了油漆味还有股干草腐烂的腥臭：“你在你父亲手札里看到过这种特殊的符号么？” 路漫漫喃喃道：“像是一种禁咒。” 人类在极度不安全的地方就会下意识把声音放低，她强烈感觉到再往里面多走一步，到了那时候处境会变得十分危险不受控。 “你害怕？”他问。 路漫漫脸色明显有点不太好：“感觉里面频率和气场都不太对劲。” “和木屿私立高中那晚比呢？” “这个更不舒服。” 伊淮了然于心：“如果红色油漆真的是某种禁咒符文，里面封印的东西应该是岛国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妖怪，比河童更久远。” 路漫漫捂住心脏, 咬紧牙关：“我不太好形容这种感觉，站在门口会觉得憋屈, 如果踏进去就会感到压抑，想哭, 情绪阈值被扭到最大限度, 人很容易崩溃掉。给你们送木牌的时候, 只进去过一次，就不想再进第二次了……哪怕知道里面藏着线索，大脑告诉自己要去找找试试，腿就是不想前进。” 伊淮表情复杂的沉默了一下, 他看着路漫漫：“我弟弟预见性跟你一样敏感，如果是一处很危险的地方，那个地方的气场会无形中传递给他能量和信息。” 路漫漫张了张嘴, 可怜的老板又在睹目思人，这时候就不要用亲情刀了, 她说：“那……那还真是巧了。” 伊淮微微一愣，移开视线，不知怎么安慰才好：“你就当成是人体机能所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 路漫漫沉默地攥紧了手指，喉口发紧：“我尽量。” 伊淮转过头对柏雪说道：“老样子，我们进去，你放风。” 柏雪拿出海藻做成的小糖豆，吃起来有股抹茶巧克力的味道，她分了几颗，多给路漫漫留了三颗：“不舒服的话就吃掉，回血快，健康值提升的高。” 奶妈原地滞留，两个远程攻击出面迎战。 柏雪冲伊淮伸出拳头，他们相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真的迎来了转机家久违的一次带新。 从低级模式出来的玩家有几条出路，一是继续当好普通人不再满足凶夜选人的条件，二是进入无门槛的刽子手组织，三是成为转机家的新手。 众所周知，转机家万里挑一，几年都纳不了新，到最后，完全跟随灵器的脚步，它们择了哪位玩家，转机家就纳哪位。 而能够进入转机家的新人也必须从中级评定模式开始历练，老人带新人，降低死亡率。 能让家主亲自带队的，柏雪和秦槐算两个，最后就是以为自己没有灵器但实则拥有灵气榜榜首的路漫漫。 柏雪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加油，小宝贝。” …… 身后挂壁上的煤油灯熄灭了，紧接着身后的门突然“砰”的关闭，空间被拉长，周围停滞着无数尘埃，一个刺眼的亮光在天花板炸开。 第125章 路漫漫走在最前面，伊淮永远斜站在她肩膀靠后一些的位置。 恶臭味比第一次进来还要大，厨房案板上有老太婆没有切完的鱼肉。 那个时候被瘟疫第三阶段折磨，看到眼前这堆发青的鱼肉，上面长满了黑色的霉点却觉得是好东西，腥味钻进鼻子里香喷喷的，肚子咕咕咕直叫，好像里面住着虫子，只有不停地吃不停地投喂才能够饱腹。 “老板，我在第三阶段的时候，看到这些鱼就忍不住流口水。” “幸亏你没吃。” “怎么了？” “不然柏雪也救不回你。” “你也觉得玩家不能吃鱼是一条隐藏规则对么？” 伊淮嗯了声：“鱼就和木屿私立高中的消失的主线任务一个性质，我们还没有发现能够对应的线索，没办法证明猜测是否准确，所以才要找出来。” 路漫漫用袖子遮了遮亮光，避免刺激到眼睛：“这里面是不是藏着里世界？” “你说的没错。”伊淮视野中，一切又变得不一样。 表世界藏在藤原龙也村长的脑袋里，以肉瘤的形式存在。 里世界又被从未见过的咒术封印在地板下面。 这个日伪岛还真是够反常的，看来，灵魂碎片…… 路漫漫和伊淮想到同一个点上，她敲起响指：“老板，这个主题虽然凌驾于木屿私立高中，但也超出常规的中级评定，会不会跟你弟弟的灵魂碎片有关？” 他蹙了蹙眉头，并没有否认：“在其他中级评定模式的主题里，表世界没有多动症，里世界更不会落到被封印的地步。” 路漫漫眼睛亮亮的，透过袖子去看伊淮：“那木屿私立高中的主线任务缺失，难度增加具有迷惑性，应该也是和灵魂碎片有关！” 伊淮把路漫漫往后拽了拽，耳语：“正前方10米左右的位置，地板腐烂，有个洞，洞外面全是海藻球，跟发丝一样飞舞，你想亲眼看看吗？” 头顶那股白炽灯的光很亮，她用袖子挡着眼睛去看伊淮的表情也是影影绰绰的，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听得见嘴唇厮摩下的声音。 温言里带着和煦的询问。 柔柔的语调平缓而悠长。 喷吐在耳畔，低低吹气。 很痒。 然后迷了眼，着了魔，被蛊惑。 竟然回答了一句。 “我愿意。” 伊淮笑出声，按住路漫漫的脑袋往宽大的白无垢里藏了藏，和服的袖角遮住了刺目的光，他手指移开，露出了她的眼睛，所描述的画面一一对应。 路漫漫长睫眨了眨，不确定的眯起眼睛，几秒种后所处的环境在褪色，唯一的亮光是自己身上这套夺目的鹅黄，灰色地带翻滚的污水浸泡在脚下，白无垢染脏了大半。 厨房还是原来的厨房，没有什么不同的。 里世界降临后，整个空间被静止了。 脚下是水，四周也是水，头顶也是水，他们似乎被水团包裹着。 依然有强烈的光照，从白色变为灰色。 而伊淮说的，正前方10米左右的位置，地板腐烂，有个洞，的确是洞，可能还是个大洞，被人为炸开，底部往外冒着海藻类的毛绒物质，像发丝，更像一种叫做发状念珠藻的菌，黑的发亮，明明应该长在沙漠或者贫瘠的土壤之中，却出现在了海里，随着水波纹荡漾。 路漫漫被身后的伊淮推着向前走，在水下，手脚的阻力会很大。 厨房变长后，原本的空间是扭曲的，直到两人停在坑洞边往下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边缘爬满了发丝状的菌类，只能借助头顶的光…… 但光源似乎是故意的。 只映照在某一处，越过后，又变得漆黑阴冷，像幽幽的深海。 伊淮摩擦着鸽子蛋，他手指敲了敲路漫漫的小脑袋瓜：“愣着干嘛？” 路漫漫“哦”了声，其实她还在后悔当时怎么就说出那句“我愿意”，不是不能说，而是听起来太像是宣誓后的某种承诺。 关键，她还很认真…… 是可以直接社死的程度。 牵丝线下的七颗铃铛互相碰撞，很快路漫漫食指上也有了枚鸽子蛋。 她摩挲了几下，火苗燃烧起来。 “老板，你这个东西应该不是普通的私人订制对么？也是道具的一种？”路漫漫歪头，问道。 伊淮将她的脑袋转正：“看前方，一会儿我们要下洞。” 路漫漫：“什么？！！” “想到下面可能很深，就点害怕，老板你有没有什么闪现的道具吗？或者……唔……攀岩用的绳索？这样安全些。”路漫漫又说，柔软的嗓音，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感觉。 她可以不怕鬼，不怕怪物，不怕突然袭击，克服黑暗…… 是人就会有弱点啊，她的弱点恐高，所以坐船的时候会晕，坐飞机的时候会吐。 伊淮鸦青的睫羽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嘴角翘起：“那你有什么办法把里面的东西引上来么？” 路漫漫摇了摇头，说：“没有，但是可不可以把我手上这枚鸽子蛋扔进去？引燃后，里面的东西就出来了。” “不行。”伊淮蹲下来，手指扯了扯外面的菌丝，转头对她说，“太湿，妄想。” 第126章 然后，半个身子往里探。 路漫漫惊得下意识扯住了伊淮的胳膊：“小心。” 他举起鸽子蛋扫了一圈，火苗只要接触到发丝状的菌丝就会熄灭：“地板下的坑洞很长，看不到底，就算干燥的情况下，也不一定能把它逼出来。” 他站起，又把路漫漫往后拉了拉，挑眉：“恐高对么？” “嗯。有点吧。”路漫漫掐着手指，糯糯的说，“老板，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是……鬼。” 玩家触犯规则后，来索命的鬼。 今晚，该死的人是方如。 厨房离梅花d字房最近，方如吃过的鱼肉最多，就算今晚不会死，长梯那么陡，那么滑，想要下来又保证盖头不会掉落的话—— 除非她还有道具。 “木屿私立高中的霍茹老师是女鬼藏在表世界开启后的303宿舍，按照这个顺序，日伪岛的鬼会在坑洞的可能性很大。” 路漫漫咽了口唾沫。 “……确实不能烧。” 人腥味 “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他挑眉, 用袖子遮住大半张脸，继续说，“像这样也行。” 路漫漫仰头看着，不为所动。 只见伊淮鬼使神差的捏住她的手腕, 两串铃铛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黑如墨水眸子里亮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有股热意在身体里乱窜，卷翘的狼尾不安分的想要延长。 路漫漫现在穿的衣服并没有宽大的水袖，想遮视线也遮不全，虽然无法确定为何要这般，但还是任由他拿着自己的手在额头前比划。 伊淮叹了口气。 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额头抵在跳动的胸膛前, 枯萎的玫瑰花盖住了周围的腐臭，可明明如此近距离的身体接触, 全然感觉不出暧昧。 路漫漫不做声响的抬起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每分钟85下, 正常的心率跳动速度, 并没有因为亲昵的举动而变快。 她松了口气, 全身轻松。 总而言之，想要跳洞，就像伊淮说的，要么闭上眼睛要么挡住视线, 短时间在里世界克服心理障碍就是个笑话。 见过乌龟缩脑袋没？ 路漫漫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可羞耻的了。 伊淮一副坐看闲云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态度，眼里除了找到灵魂碎片, 再无其他情感。 要是真有什么别的想法，怎么半点怜香惜玉都不肯施舍, 还拉着她往下跳？ 这可不比蹦极，后面系根安全绳。 伊淮护着路漫漫，手里多出来一把长刀，右手搂住她的腰身，左手拿着刀柄，往前迈了一步。 坑洞边缘。 “老板，我听见了。” “洞里有流水声。” 所以？ “跳下去不会死。” 他轻笑，瞧着满目愁容的死神镰刀：“有我们在也不会让你死。” 路漫漫处于害怕的情绪里周转，并没有发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她只听懂了浅层次的意思，本着礼貌，道了声谢谢，并说道：“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员工，也没有灵器傍身，还特别恐高，现在小腿已经开始打颤了，等会就麻烦老板多照顾一下……” 路漫漫整个人很小一只缩在宽大的白无垢之间，坑洞往上吹着寒风格外阴冷，连带着她的背脊都开始打哆嗦。 “路漫漫！” 伊淮大叫一声。 胸前埋着的脑袋登时激灵了下，随后慌张抬起头去寻找伊淮那张娇俏的面庞。 只见，他眼里幽静，声音带着嘶哑，甚至染上兴奋之色，手指尖下的脉搏加快了些许。 在路漫漫的眼里，她茫然的看着伊淮嘴角绽放出莫名的笑容，渐渐放大。 随之而来的—— 她身体瞬间倾斜，完全是被身后的伊淮压倒性的向下跌去，双双往坑洞里坠落。 路漫漫的脑袋阵阵嗡鸣。 靠，还没做好准备呢！ 别说，还真别说，他是一点准备都不给啊！ 洞里的湿气要比上面更重，像有无数只阴魂不散的小鬼缠绕着裸露在外的肌肤，凉意钻入骨头里，冷的上牙和下牙打架。 路漫漫害怕搂腰不够安全会因为快速降落促使自己和伊淮脱离，便死死抱住他的脖颈，双腿用力夹在他的腰上。 那柄长刀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就在路漫漫准备好不是摔死就是半残需要靠吞咽柏雪的小药丸恢复健康时，伊淮神色悠哉的挥起长刀往菌丝上一砍。 是虫子在鸣叫。 “唔。”路漫漫听到的却是千万只虫子的痛不欲生的哀嚎，声音放大了许多倍，她说，“你都做了什么？” “给我一个支点，就能撬动整个的地球。” 话音刚落。 受伤的菌丝大规模的包裹住那柄长刀，即便刀尖再锋利也禁不住拧成绳结的发丝下狠手，这点倒是和尸鞭异曲同工了。 也正是被这些发状念珠藻围住，他们下降的速度慢了，伊淮手里的鸽子蛋摩挲了几次终于点燃火光。 路漫漫吊起的心放了回去，脚下有了支撑点，算是阴差阳错化险为夷。 “把柏雪给你的药丸提前吃了。”他反握住路漫漫的手腕，感受到她的心跳减缓后，强硬的说道，“这里是瘟疫的起源地。” 第127章 路漫漫手不敢松开。 无奈之下。 伊淮只好从她衣服口袋里拿出小糖豆，剥开外面那层糖纸，递到她嘴边。 见状，路漫漫赶紧张嘴，啊呜几口嚼碎了。 “老板你给自己也吃了吧！我刚才发现菌丝里面藏着红色的透明小虫子，跟第一阶段视幻时看到的虫子一模一样 。” 她缩了缩脑袋，越靠近洞底就越冷，听到的水流声就越大。 伊淮:“会闭气么？” 路漫漫:“一点点。” 幸亏反应及时，她想出一套完整的潜水装备，后面背着大氧气筒，即可已经全副武装。 ……感谢手腕上的铃铛救命之恩。 他们入水速度很快，噗通了几个水花后，沉了下去。 直到路漫漫看见伊淮并没有借助氧气设备，可以在水里闭气，甚至还能睁开眼睛在如此浑浊的海里自由穿行。 她开启头上的探灯，又把防水手电塞在伊淮怀里，两人一前一后。 剥开前面挡路的一大团黑色菌丝后，发现是个长满了绿色海藻球的巨石门，已经破损了大半，柱子两边刻着花鸟鱼肉的纹路。 那朵花有点像父亲手札里一笔带过的水晶兰。 鸟个头不大，喙很长，羽翼较细密，常呈纵纹状排列，背、翅上覆羽及飞羽，以及尾羽常呈横斑状。 鱼雕刻的颇为怪异，只有鱼类的尾巴，上半身由于石块残缺，所以看不出来，但是它的脑袋很圆像个碟子，眼睛一大一小，无论怎么组合怎么都让人不舒服。 肉是这里面最易懂的，也是破坏力度最轻的，即便长着绿藻也能看出来是两三岁的孩童手里拿着烤肉正往嘴里塞。 她往上游了游，石牌坊正中间最严重的地方长了很多贝壳和浮游生物。 水的阻力有些大。 路漫漫凑近了些。 手掌拨开后，大吃一惊。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月落村”。 还没等看仔细，立着的石牌坊轰然倒塌。 站在下面的伊淮眼疾手快，他仰头，手中的尸鞭甩了出去，轻轻勾住了路漫漫的腰，往回一带。 由于水的阻力太大，没控制好力度，两人相撞在一起潜水头盔直接磕在了伊淮的鼻子上。 酸涩后的痛楚传来，他下意识握紧尸鞭，婴骸也随即更改了之前“轻轻”的指令，变成了“握紧”。 本来就没办法保持平衡的路漫漫被腰间突然而至的束缚吓了一跳，她赶紧伸出手就要去抓眼前的救命稻草，好不容易揪住了白无垢水袖，就在嘴里呼喊着：“老板你这是要.....害命啊.....” 隔着海水。 在伊淮眼里就是唇语和瞎比划。 他揉了揉碰红的鼻子，然后收起了尸鞭，但由于动作太快，人家根本还没做好准备，刚稳住平衡又开始失重。 路漫漫只好双脚继续环在伊淮的腰上。 “你太重了。” 咦？ 怎么有人还能在海里说话。 伊淮指了指牵丝线，告诉她，是依靠这个，也仅仅只有我们能够听见彼此的声音。 “话语加密了。” 伊淮冲她竖起大拇指。 然后又说。 “路漫漫你比我想得更怕死。” “那自然啊！我就想好好活着，有啥不对。” 伊淮揉了揉腰：“动作也总比别人快一步。” 他嘴里有颗避水珠，当初想告诉她技能和属性，让她用铃铛试着臆想出来，结果小员工想出来的却是……嗯，挂在他身上几公斤重的专业潜水装备。 伊淮手掌心攥着一枚发光的蓝色物体，他简单粗暴的拆卸路漫漫的气瓶，强行开始大型剥衣服现场。 她最初还在闪躲，但是看到老板手里的蓝色微光和不经意间张开的嘴里也散发出同样的光芒后，开始帮着一起剥。 伊淮微微皱眉，他排斥自己刚才倒灌进去的浑浊海水，咸味里还带着腥气，不想回味但是久久不能消散。 一粒珠子被怼进嘴里。 不知道还以为伊淮跟她有仇呢…… 有了避水珠，路漫漫可以自由呼吸，好像被隔离了起来，一如下坑洞前被那团水气裹住。 她好奇便问了:“这个避水珠和厨房里的水团有什么不同么？” “避水珠是刽子手的高级道具，顾名思义可以在水中、海里、呼吸，而水团是里世界用来迷惑玩家用的，让下坑洞的人以为，底下有水也能呼吸。” “原来如此，幸好老板见多识广，否则不谙水性的我这次就凉了，摔不死也会被淹死。” “你摔不死，有铃铛在，我还挺期待你用铃铛变幻出充气床托着自己。” “……呵呵，如果这在陆地上我的大脑会转动，但这是从高处往下落，只剩害怕……就什么都不顾了。” 路漫漫不愿意继续跟伊淮拌嘴，她把刚才从上面看到的东西讲给他听：“水晶蓝又叫做死亡之花，也叫幽灵草，因为这种花喜阴喜暗，浑身晶莹剔透，如同白色的水晶，到了夜晚会散发出蓝色光，就跟咱们嘴里含着的这颗珠子一样。它是没有毒的可怪就怪在这里，上面刻的纹路，都是听起来吓人，实际根本不吓人，似乎想通过这种吓人的记事把……闯入者吓跑？” 第128章 “那只喙很长的鸟是很常见的冤魂鸟，声音叫起来难听，经常夜半三更出现，传说它出现的时候人就会死亡，可仅仅也只是传说而已，和咒术符文没什么关联。” “包括头顶碟子的鱼尾巴，也都是表面吓人，仔细看的话，其实……” 伊淮见她突然停顿，便问道:“怎么不说了？” 路漫漫慌张:“河童长什么样？！” 伊淮脸色微变。 路漫漫也没好到哪里去，声音克制不住发抖:“最后雕刻的纹路，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正在吃肉，在吃……河童肉！” 人腥味 水晶花也好, 冤魂鸟也罢，就连河童都只是长相古怪，表面诡异的雕刻纹路，反而最后的孩童, 已经站在了是食物链的顶层。 “小孩脚边散落了一些椭圆型叶子, 会不会是河童的鳞片？火上烤肉的方法也跟我们在村长家看到的一样, 从鱼嘴捅到鱼尾，手里端着盘子拿刀往下切。”她深吸一口气， “人类作为捕食者，早已延续200万年已久，虽然跟野兽相比没有超强爆发力和高速奔跑能力，更没有办法在海里生存, 但为了活命，把一个个并不是很强的人变成了恐怖的狩猎集体。” “光凭猜测你想说河童是无辜的, 月落村村民是罪恶的，加害者和被害者两级反转？” 路漫漫其实不需要多说, 伊淮应该通过她的描述猜到了, 何况月落村这石牌坊两柱上的刻纹也不会平白无故弄成这样。 但伊淮提出一条没办法反驳的话：“那这跟老太婆又有什么联系？我们已经确定了, 她是这个剧情里让日伪岛沦陷、让旁支迁出的源头，血液中仍然存有病毒，是瘟疫的携带者。”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太婆和村民是一伙儿的。” 伊淮否认了：“首先老太婆身上的水手服和岛国服饰虽然接近, 但她长得了一副鹰钩鼻，面向不是亚洲人。其次，如果她跟村民是同伙, 就不该害怕河童娶亲，完全有能力阻止, 然而并没有，反倒是被胁迫成为使者杀同胞。” 身后的石牌坊还在继续坍塌，他们无法原路返回，只能继续向前走，伊淮的防水手电照着四周，这些房子已经没办法住人，残垣断壁的沉在海底。 有些奇怪的石雕立在旁边，人的脸，人的上半身，拥有人类的双手和双脚，屁股变成了鱼类的尾巴。它们个头非常高，一尺八左右，长相俊美形似人鱼，胸前捧着一口大缸，这与河童的恐怖长相、头顶碟子的画风简直是天壤之别。 每隔两米就放此立体的雕像，比石牌坊柱子上的纹路还要栩栩如生。 “镇村兽。”伊淮俯身盯了会儿，“看来月落村的人信奉这种似人非鱼的东西。” 路漫漫研究起雕像：“其实也可以理解，靠海的人为了风调雨顺会有这种期盼，我们国家也信奉妈祖娘娘，估计是同一个道理。” “神明没有庙宇供奉，摆在入村口处，你觉不觉得更像是一种震慑？”伊淮看不出什么其他名堂，但这些雕塑的表情非常祥和，脸都是一样的，好像村民真的亲眼见过似的，他缓缓开口，“用来震慑村外面的东西，警告他不要进村为非作歹。” 路漫漫心里一紧：“难不成震慑河童？？？” 雕像长发飘飘，女性特征十分明显，光盯着这张脸看让人不太舒服，有股子苦相，可她的表情明明那么祥和，温柔。 伊淮扯走路漫漫：“去里面看看。” 日伪岛的月落村和外围月落村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进村前的布置。 日伪岛的月落村更偏向巫文化，有神社庙堂，还有垂落的绳结。 而外围月落村迁出来的那系旁支或许因为环境因素全都是石头和树木。 不过，进村后的布局相差无几。 先是岩石上的房子，再然后是一处海滩挂满了煤油灯。 路漫漫蹙着眉：“如果这里不是真的日伪岛月落村，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里世界为什么要幻化出这样的景象。” “转折点。” “你是说跟防空洞一样，是出凶夜的关键线索！” 伊淮点头：“主线任务是解救歌舞伎的孩子，千花和藤原村长需要驱邪成功，这次是两个主线任务共同进行。” 路漫漫皱眉，似有疑惑：“歌舞伎和藤原龙也还有藤原千花之间的唯一关联替代献祭的那个孩子！不对不对……他们的关联是歌舞伎肚子里的孩子，因为石头屋里的孩子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不会再被献祭，那么歌舞伎的意思是救救肚子里的孩子。很奇怪的是，孩子并没有出生，我们怎么救？唯一的办法只有驱邪成功，把河童从海域驱逐出去，不让嫁娶的事情再发生，这也是藤原龙也请驱邪大师的主要原因。” 伊淮顺着说下去:“如果按照你之前讲的，河童和村民两级反转，河童才是被害者的话……” 路漫漫细思极恐道：“从一开始就是谎言，根本没有什么河童娶亲，也没有人会死，这些都是一丘之貉，他们的目的只有驱逐。” “或许吧。” “可是……有一个人我想试着相信。” “你是说藤原千花？” “对，藤原千花的请求也是希望驱邪成功，那就代表主线任务可以做。”路漫漫抿着嘴巴，“先去石头屋，再去村长家。” 第129章 如果这里是曾经的日伪岛，那么藤原千花的姨妈是这个岛的村长，或许能在村长家找到线索。 穿过泥沼，看到了小片竹林围绕起的木屋。 路漫漫率先捂住了鼻子，这有股很甜的味道，甜到清香：“你闻到了么？” 伊淮摇摇头。 路漫漫说：“有股橘子酒的味道。” “在木屋里面？” “对，差不多，感觉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伊淮手上挂满婴骸头的尸鞭已经甩了出来，路漫漫紧跟在侧。 尸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婴骸传出凄厉的鬼泣。 “它能和这个环境下的怨气共鸣，木屋里面……” 伊淮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满地都是带着鱼尾巴的骨头，鱼尾连接着脊柱胸腔，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已经碎裂拼都拼不起来，这些白骨被丢在里面，堆满了就扔在外面，沿路滚落一截手骨。 路漫漫捡起来，手骨修长，跟她的一般大小：“老板，你刚刚想说什么？” “通通都是女性。”伊淮继续，“年近16岁的少女。” “少女么……”路漫漫看着鱼尾巴喃喃道。 伊淮肯定：“尸鞭说这一屋子全都是人类。” 他们根本无从下脚，进入木屋附近后，遍地白骨。 “为什么骨头上有这么多咬痕？”路漫漫蹲在地上，她随便捡起一截骨头，几乎多多少少都有轻微划伤，嘴里喃喃出声，“而且……” 伊淮看她脸色不太好，眼神暗了暗：“你想说什么。” 路漫漫放下手里的骨头，这些骨头透明到都能倒影出人影，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人类女性，而且还有那条鱼尾巴，身形更像是……村门外的雕像，可雕像的女性身高很高，而这些16岁少女的尸体连一米都没有。 路漫漫叹了口气：“每具尸体都缺少头颅。” “砍头不是渔民的做法，这应该是河童搞的鬼。”伊淮眯起眼睛，“在岛国以出海为生的渔民很忌讳这些，要保持净洁，出海前后只吃素不杀生不吃鱼，尤其是剁掉鱼头只留鱼尾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诅咒。” “老板……”路漫漫轻飘飘地递了个眼神过来，“我们全都在猜测尸体如何如何，但你有没有发现一处很怪异的现象，这村子不能进的原因是瘟疫死人害怕二次传染，但你见过没有人类骸骨的埋尸地吗？按照藤原龙所说，瘟疫降临，他们是没有感染的人，所以迁出村子隔离，可我们刚才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人类的尸骨，就连木屋里都没有。” 伊淮面色严肃：“按照你之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谎言，根本不存在河童娶亲，但瘟疫这件事，藤原龙也不像在撒谎，因为老太婆是瘟疫传染源已经铁定如山。” “瘟疫或许真的存在，但已经被治愈了。” “你的意思，村民被治愈是因为……”伊淮看了看满目狼藉的骸骨，欲言又止，最后说，“如果想证明河童是被害者，坑洞里这只鬼的身份只能是河童，如果不是河童，河童也是怪物，他就和被害者无缘。” 路漫漫：…… 伊淮：表世界开启后，怪物身份全都是我们的敌人，你的善意只能加剧自己的死亡。 路漫漫：我心里有数。 伊淮：有个人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他现在死了。 “我不会擅自做出奇怪的举动，凡事都会和你商量着来，但唯独有一个要求，如果河童想娶你，你需要配合，完成嫁娶的仪式。”路漫漫深吸一口气，她坚定那种预见性的感觉，河童绝对不会伤害玩家。 气氛僵持而凝重。 他沉默许久后，才开口：“好。但我无法保证不杀它。” 我可以配合你提出的任何条件，当它失去利用价值时必须死。 伊淮噙着一丝无谓的冷笑，表世界坍塌或是怪物死亡，总要端掉一个。 在确定月落村的木屋早在日伪岛的时候就被当做停尸房和埋尸地，可存放尸体骸骨的地方除了鱼尾巴连人类的骸骨都没有，甚至全都是16岁女性。 来自河童的报复么？ 她第一个想法萌生出来。 二月二，河童娶亲，娶应该是女性，但到了日伪岛却变成了男性。 这些鱼尾巴的死亡年龄都在16岁。 河童在为了死去的同伴报仇？ 村民忌惮所以摆放了镇村兽的雕像。 可它却对月落村的女性网开一面……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得去石头屋再看看。 于是，两人绕到后面，穿过竹林，结果被眼前所看到的‘东西’震撼住—— 一层又一层的菌丝包裹住石头屋，大面积的围在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头发丝倒挂下来。 “不让我们进入啊……” 他习惯了杀伐决断。 手里的尸鞭扬起。 人腥味 菌丝非但没有退让, 反倒越长越多，重新加厚了好几层，试图要血战到底的样子。 伊淮鞭子甩出，蛇形走位抽走交缠一起的发状念珠藻, 那些菌丝宛如变异了般, 坚硬不可摧, 仅能使外部老化的海藻掉落，里面仍然像章鱼的吸盘紧紧扒住不放。 第130章 他蹙眉的瞬间，尸鞭已经变作破斧，开天辟地冲着前面直击空气刃，秒破防地，发状念珠藻群被一分为二, 渐渐朝四周消散。 伊淮收斧。 可下一秒，原本四分五裂的发丝又重新聚合归拢, 死去的菌丝迅速衍生出新的长发垂落下来，再次把石头屋包裹住。 破斧横向切断了发状念珠藻的根, 他害怕力度太大毁掉石头屋里面的线索, 只能用两成的力气一点点消磨不停缠绕的菌丝。 这些藻类植物似乎没有痛感, 遇到攻击后，力量越大，外面和里面的头发就会裹得越多，砍也砍不完。 如循环似的…… 切伤的命影响着被保护的运, 创伤口越大，石头屋就越安全，外人想要闯入非常的难。 不断的毁灭、复原...... 再次毁灭、继续复原......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消耗体能, 从不进行攻击，防御力非常高, 能把人的耐心磨尽，最后放弃石头屋，连窥探一眼里面的样子都做不到。 整个石头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拆吃入腹，外面看就像是一颗巨大的海藻球，又像是壁垒。 到底是为了保护谁？ “老板，不要冲动，它明显就是吃软不吃硬。”路漫漫扯了扯伊淮拿着破斧的袖子，眉头微挑，“无畏的攻击只能让难度更高，我们还是进不去。” “你有什么办法。” “镇村兽。” 伊淮眉头微挑，破斧转而又变回尸鞭，他不需要路漫漫多做解释，尸鞭就开始无限延伸，卷起形似人鱼的镇村兽朝菌丝上方扔去。 菌丝惊得速速逃离，从石头屋外围撤走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用头发勾起了即将坠毁的雕像。 有镇村兽在的地方没有发状念珠藻，只有泥沼后山的竹林外到处分布，之前以为菌丝和雕像是天敌关系，按照两柱纹路的提示，形似人鱼的雕塑算是海里的食物链顶层，对付发状念珠藻轻而易举。 没想到，它们逃窜并不是因为忌惮，而是害怕雕塑坠毁，全力将雕塑拖回原处。 路漫漫和伊淮当机立断，趁着空隙推开了紧闭的石门。 一大团水雾扑面而来，什么都看不清了。 依稀闻到香甜的橘子酒，还有......血腥味。 “不太对劲。”路漫漫像个瞎子，现在只有嗅觉好使些，想必伊淮更看不见了。 两人被困在浑浊的水雾里，她脑海中警铃作响，这意味着遇上了第二波拦路的。 伊淮手里的尸鞭刺破一颗颗水泡，探进门里，没过多久，男人眼中升腾起很重的杀气：“它说，有鬼。” 路漫漫站在原地无法前进，水泡越堆越多，根本看不清前方有什么，她闻到头顶上的海腥味：“老板，菌丝也来了。” 这是要活活让他们祭在这里。 水雾吹拂着路漫漫的马尾，脸颊的发丝随着波纹浮动。 “现在撤还来得及！”伊淮拽着路漫漫的领子就要往外游，可她不想错过这大好的机会，挣扎之际，月牙形的吊坠从兜里坠落。 路漫漫拍打着伊淮的手，可他攥的更紧了。 “老板！那是千花给我的月牙吊坠！如果弄丢了，万一去村长家碰上千花的‘姨妈’，我们连个信物都没了，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事关主线任务的凭证啊！” 伊淮话中带着阴郁的警告：“东西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 “大不了就毁掉日伪岛。”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偏执。 路漫漫仰头望着他，字字诛心：“那您弟弟的灵魂碎片也跟着毁了！” 伊淮脸色一言难尽，拽着路漫漫后脖颈的手指慢慢地松开，眼睁睁见她重新跌入气泡里，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那道身影就消失在视线中。 他抿着薄唇，手脚发凉，胳膊僵在那处。 眸中的理智和感性不断拉扯，时而清明，时而混沌，睫毛不安的眨动，神色复杂的看向被菌丝逐渐包裹起来的石头屋。 又是选择题。 他最烦做生死这道选择题了。 伊淮怎么可能让事情演变成重蹈覆辙？ 在最后一刻，他俯冲下去。 几乎是同时，菌丝包裹住了石头屋，黑漆漆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迎面而来的泡泡被尸鞭打击成碎末。 直到—— 视线突然变得开阔。 他看见了路漫漫完好无损的站在石头屋中央，手里攥着月牙吊坠，傻兮兮地，跟丢了魂似的。 顾不上环视周围的变化。 伊淮将她扯过来，打量小员工是不是中邪了，手比脑子的进度快很多，他点在路漫漫额头上一张秦槐给的符纸，速速念道：“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路漫漫：？？？ 什么情况。 她撕下额头上的符纸，看了看，驱邪的？ 还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其实啥也不是。 “老板，你看看前面是什么。”路漫漫将符咒揉成一团揣进口袋里，指着正前面，转移话题，“这里和月落村的石头屋完全不一样。” 伊淮并没有因为路漫漫指着前方而回头看，反而脸色煞白，有一瞬间他害怕路漫漫会向弟弟一样消失，所有的努力都会被重置，眼睛里闪烁着忧虑，又充盈着欣慰。 第131章 还好平平安安。 给他完完整整的站在面前。 眸子里晕染开墨色却在见到路漫漫的那一刻消散了些许，他握住她的手腕：“气泡不阻挡的原因……是这枚月牙吊坠对么？” “壮汉新海空去岛上是假的，河童娶回来的新娘子根本没有被囚于洞穴里，也没有手脚都被绑住，脖子上没有被划开小口放干血液，更没有被吃掉脏器，而是变成了海妖，加入复仇的队伍。” 石墙上写着誓言。 她看到了秀男歪歪扭扭的字迹，说要让整个月落村的男人陪葬，放干全身血液，抛出脏器。 伊淮顺着路漫漫的目光转身，那是三五个坟包冢，旁边是锁链牵引到同个地方，一处黑色的庙宇，看起来狭小又落魄。 尸鞭再次甩出，路漫漫被护在身后。 “月落村村民用来供奉神明的庙宇原来藏在了这里。”伊淮唇角带笑，眼里一片冰冷，“人类无知以为是能够庇佑全村的神明，到头来却把邪灵当成真神供奉。” 路漫漫抬头看向眼前这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庙宇，木板房搭建而成，院子里有三座坟冢，看起来像是镇压某些东西，实则囚禁。 浓浓的不适感，揪着心脏生疼。 脑海中涌出碎片化记忆，进入月落村后看到的苦相雕塑，还有她捧在胸口的大坛子，眼里却有无数化不开的温柔。 “或许……它无辜又可怜。” 路漫漫默默走上前。 伊淮在身后跟着，没有阻拦。 一进去就看见了很长的人鱼尾巴，赤丨裸着上半身，苍白的皮肤全是血迹，还透着股橘子香气。 血是诱人的甜味剂。 形似人鱼的物种抬起头，她双瞳海蓝，长发卷曲在胸前，看上去非常的脆弱，连呼吸都很艰难，可却极力朝路漫漫伸着手。 嘴里…… 无声的喃喃着。 “是千花吗？” 路漫漫微微一怔，然后蹲下，把月牙形吊坠放在她枯瘦如柴的手里：“村长，千花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他很想你。” 日伪岛月落村的村长垂下头，表情十分痛苦，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你们是想让他死掉对么……可我没办法杀……没办法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不要再逼我了。” 路漫漫迟疑了会儿：“……您是说，河童？” 很陌生的称呼，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称呼，如当初随意把另外那个称呼冠在她们头上一样。 村长长发飞舞，红着眼眶，愤怒嘶吼：“你们是入侵者！” 即便痛苦千万倍，被铁链穿破肩胛骨牢牢锁住无法动弹，可外面的菌丝和水气瞬间以压迫势袭来。 伊淮用屏障把路漫漫裹住，他当着村长的面，开口：“你是海妖。” 听到‘海妖’后，她瞬间爆发，水变成毒液，翻腾着绿色的碎末。 路漫漫好像有些眉目了，试探性说道：“我们可以救你出去，而且月落村的村民已经不再岛上了，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重新建了月落村，藤原龙也现在是月落村的村长。我们是村长请来的驱邪师，驱逐的人应该是您的儿子，藤原龙也叫他，河童。” 泡沫从绿色渐渐淡化。 伊淮吞了一颗小药丸。 路漫漫再接再厉，她想起尸鞭反馈的信息，木屋里的鱼尾巴都是人类，而原村长看上去很排斥外来人口，所以……会不会这个村庄原本很闭塞，如同世外桃源，多年未有闯入者。 而开着汽船的老太婆不管从长相还是体格和月落村毫无瓜葛。 “当初有人把瘟疫带入村里，瘟疫传播速度很快，村民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想要活下来就听从了外来人的话，必须喝血饮肉，而你们就是药引……对么？” 她带着周身的保护屏障接近不能动弹的海妖，柔声的问道。 海妖的眸子发出淡蓝色的光，似乎在审视面前的人，因为被坑骗过，伤害过，不再信任闯入者。 路漫漫率先打破寂静，她从屏障中伸出胳膊，接触到有毒的海水后流出很多血，但这不会阻碍她示好，那颗外表和海藻球一样的糖豆放进了海妖的手中：“吃了就不疼了。” 海妖攥在海藻球，阴寒之气撤走，海水不再侵蚀路漫漫。 她忍着疼痛勉强笑了笑：“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路漫漫用了个“们”，绝不止村长一个人。 那么，如果月落村的村长是海妖，生下的孩子只能是非人非妖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被尸鞭认成人类？ 或许，在这个闭塞的村庄里，从来都不存在海妖这个定义。 就像…… 人腥味 女人和男人除了性*器*官不同, 都是人类。 在闭塞的村庄中，有尾巴和没尾巴在村民眼里就是多了个能下海呼吸和没办法下海呼吸的器官而已。 原本淳朴的民风，演变成了血腥的狩猎集体。 海妖划破了手指的血，那股橘子果酒的味道袭来, 甜腻腻的, 蛊惑着面前的女孩品尝。 路漫漫虽然很想喝一口, 但还是婉拒了。 她摇摇头，用铃铛化出创可贴，抚平伤痕：“我不需要的，我们过来是想知道您为什么会被囚禁在鬼船里面？您......所在的地方不是日伪岛，而是一个坑洞内，被奇怪的符文封印住了。” 第132章 她试着写出厨房门框两侧用红油漆的古怪文字。 海妖愣了半天, 她眼里滚动出泪珠：“小奇。” 她手指挥去。 “儿子。” “在保护我。” 伊淮和路漫漫面面相觑，门外红漆是河童弄上的？？？ 海妖见他们没有恶意, 又能想办法救她出去，喃喃道：“......不要......伤害.....小奇......” 伊淮用手拦住路漫漫：“你确认过了, 鬼是海妖, 不是河童。” 他这意思就是河童是怪物, 杀。 在伊淮认知里，怪物有很重的劣根性、生前做了许多恶贯满盈的事情，杀人越货，罪不容诛。 一旦饶过它们的灵魂, 就等于让伊淮原谅过去怪物在弟弟身上实施的暴行。 他坚决不会手下留情，如果最终日伪岛这个主题世界没被毁灭，老太婆和河童只有死才能赎罪。 怪物们都是无底线的, 原谅怪物、帮助怪物就等于怂恿它们在凶夜里继续屠杀人类。 路漫漫垂眸，她理解伊淮, 怪物杀人轻而易举，不管是凶夜里还是剧情中。 可河童...... 她想试着遵循内心。 海妖叹了口气：“我不该要求太多。” 路漫漫攥着手指，她突然意识到，用手腕上的牵丝线传音： 老板，我们都忽略了一点。 海妖行动不方便，出去还需要我们解救...... 琵琶骨、肩胛骨被锁链锁住。 菌丝包裹着整座石头屋和庙宇。 坑洞最不容易降临的里世界中。 还有，厨房的禁咒都是在阻止海妖出来。 河童把自己的母亲藏得严严实实，怎么可能因为玩家犯错，让母亲从锁链上挣扎出来，她可是连呼吸都极为困难啊...... 想要掏出这个“监狱”难。想要突破菌丝更难。要想跨越出里世界更是难上加难。 即便是她神通广大出去了，厨房门外的禁咒也破不了。 所以，鬼不是她。 可以确定鬼既然不是海妖，在剧情里至关重要的一环就是从未谋面的河童。 老太婆闻河童大人色变，村民闻河童大人色变。 这只鬼，从玩家进入日伪岛就没有想要躲藏。 他光明正大亮出身份，让玩家亲眼听听看看村民嘴里的河童是如何如何的残忍…… 而路漫漫看到的残忍从来不是传闻中放血割脖子的河童，而是月落村为了生命不惜将亲生骨肉献祭的男人、软弱的女人、无助的孩童、凄惨的替代品、挺着大肚子沦落为禁脔的歌舞伎们。 村民们不停地哭喊着: 求求了，救救他们吧！ 救救这些苦命的孩子！ 当大家受到苦难时，欲加其罪到河童身上。 “都是因为河童娶亲才造成妻离子散。” “如果没有河童我们也不至于日日担心被献祭。” “咱们村长就是心太善良了，请来驱邪大师就应该抹脖子杀了河童，何必驱逐呢！” “万一被报复，岂止是拐去当新娘子啊！” …… 这些话，起初听起来没什么不对的，可现在呢？看问题不能只看一面。 谁又去可怜可怜河童？ 在这场灾难中，他化做鬼，而不是怪物的身份，想必受尽了委屈。 路漫漫要听全部的过程，再决定这条主线任务做还是不做。 伊淮低眉，毫不在意：“答应了吧，既然他不是怪物。” 路漫漫诧异：“你同意主线任务弃了？“ “嗯，那条线没必要做。” 驱邪，驱赶河童，成功后日伪岛主题仍在继续，还(huan)给饮血吃肉后得以幸存的村民一个温暖的港湾？ 呵呵，做梦。 路漫漫看着肩胛骨上的锁链不知该怎么取下来，她看向伊淮：“你有什么道具可以搞定么？” 伊淮：“先让她把药丸吃掉。” 路漫漫“嗯”了声，然后指着海妖手里的海藻球，“我们现在救您出来，您把这个吃掉，能够恢复体力。” 海妖感觉到两人是善良的，吞下了海藻球。 伊淮用破斧冲锁链划了一刀。 海妖身子不停地颤抖…… 好疼。 路漫漫可以感受到她表情的隐忍，那副苦相更重了。 锁链断掉，但是横穿肩胛骨里的铁片并没有脱落，已经和肉长在一起。 深红色的血液大面积涌出，但她体力恢复的很快，看起来是柏雪的小药丸起作用了！ 路漫漫伸出手。 伊淮急了：“你别。” 路漫漫还是碰了碰，但海妖整个苍白得跌倒在地上，她仰起头：“我有记忆起，日伪岛就存在很久了，族人长着尾巴和双脚，一部分生活在水里，另一部分生活在岸上，相亲相爱，风调雨顺。” “十年后，我当选月落村的村长和藤原龙也成婚，村子里起初是没有信仰的，村民就像一层白纸，什么也不知道，不曾和外界接触。” “直到闯入者开着汽船，他身上带着许多木偶，是个有名的魔术师。下岛后带过来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大人孩童都被吸引住，经常会听这人说外面的世界有多好多好。” 第133章 “那天，龙也突然跟我说想要乘着汽船去外面看看……” “他跟着魔术师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说是捡的，但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海妖苦涩一笑：“有鱼尾巴的族群嗅觉敏感，常人闻不到气味，我们都可以闻到。” 路漫漫怔愣：“死亡是什么味道？” “灵魂被烧焦，血液停止流淌，雨后酸梅子开始发酵，最后从脚底开始腐烂的臭。”海妖仰头，她嗅了嗅路漫漫的味道，笑了，“如果你不是外来者，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 海妖眉眼如此温柔多情，哪怕被欺骗也依然笑着说：“我知道那个小男孩不是龙也捡回来的，是他见过外面的瑰丽，和其他女子生下的孩子。但生命总归无辜，我不会埋怨那个小家伙……只是，龙也和娃娃的身上沾上了死亡的气息，甚至那个魔术师，他快要活不成了。” “我走在村子里，感觉死亡非常浓烈，除了鱼尾巴族群，有腿的人病恹恹，上吐下泻，快不行了。” 路漫漫：“然后呢！” 海妖笑笑：“然后等我醒来，发现鱼尾巴们变成了白骨，半死不活的人恢复了健康，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鱼尾巴一族就是外界口口相传的海妖。” “恐怕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吧？海妖肉有重获新生的能力，海妖的血可以让人类寿命延长百年。一只完整的海妖卖去外海能换取无尽的财富，如果是畸形的海妖做成像这样的一粒药丸可以让身体机能迅速提升。” 路漫漫将海妖扶起来：“如果你们受了伤可以自己复原么？” 海妖摇头：“好像我们的命运天生就是治愈别人，无法疗愈自己。刚才你不是看到了么？我的伤口愈合不了，还是借助你那颗海藻球才没那么痛。” 路漫漫问:“再后来呢……” “我把所有的鱼尾巴埋在了庙宇的坟冢里，将石头屋当做栖息地。” “你不恨么？” “我恨……当然恨，恨那些临时变卦的村民，恨让我失去孩子们的魔术师。” “你知道藤原龙也为了不做献祭的事情，用亲生骨肉代替自己上船当祭品么？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已经……”路漫漫沉默了，看向海妖诡异的笑容，打了个寒颤，猛地退离，“我懂了。” 路漫漫起身。 拽着伊淮。 “回去，我知道他们的意图了。” 什么意思？ 海妖在包庇河童，他们还有其他幸存下来甘愿成为鱼尾巴的人类要向村民复仇。 路漫漫手上化出破斧，横向劈了一刀：“村民的主线任务是驱邪，我们做不了。海妖的主线任务是向村民复仇，我们也做不了。” 菌丝分裂开来，他们以最开的速度突破出去。 眼见着还差最一点点就要被菌丝吞噬的时候…… 海妖伸出了手，菌丝定格住，留了和那时候的自己同样善良的路漫漫一命。 闯入者逃走。 海妖手上抓着千花送回来的月牙吊坠，眼角滑落泪水：“还差小千花和其他孩子们没能回来。” 里世界消散，他们又出现在厨房里，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路漫漫皱着眉头：“重新复盘！” 梅花b字房。 柏雪听完后震惊：“太碎片了，我现在完全没有一点头绪，有时候能连上，有时候又连不上了。” 路漫漫从纸上写下四个名字。 分别是： 魔术师。 村民。 海妖。 河童。 柏雪挠头：“什么意思啊？”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路漫漫用笔圈出魔术师。 柏雪说：“那个怪物老太婆？？？” “生前是这样的，但凶夜是从死后的剧情开始推演。”路漫漫继续说道，“食物链顶端的魔术师将会变成小虾米，而像村民这种微生物更不值一提。” 纸张上的名字变了个排列顺序。 河童。 海妖。 魔术师。 村民。 “你是说！！！！”柏雪猛地站起来，“靠！最好别这样，我怕伊淮能把这个船掀翻。” 路漫漫偷瞄了一眼阴沉着脸的伊淮，默默开口：“河童和海妖今晚要带走的人不是方如，而是老太婆，估计之前的玩家和村民根本不是死在河童手里，而是老太婆的肚子里，他需要不停地补充能量，才能抵挡住河童的侵袭，所以要打着河童娶亲的名义吃掉人类。” 柏雪疑惑：“为啥啊？” “幸存者体内有海妖的血液，瘟疫带来的痛苦咱们体会过，不知道为什么其他村民得到了救治，只有魔术师葬身瘟疫之中，死后变成怪物，瘟疫无法解除。” 柏雪:那按理说玩家体内没有海妖的血液啊？ 路漫漫:准确来说，没有吃鱼的玩家有幸逃过沦为盘中餐的命运。 柏雪:那胖子和许巍？ 路漫漫笑笑:不在船上规避了规则，暂时活着。 柏雪想到了吃鱼最多的方如，总觉得漫漫是有意吸引前同事踏入编织好的网。 因为非刽子手组织成员不能杀人。 第134章 伊淮缄默地拿出一把小糖豆往嘴里塞。 是甜的。 但却很苦。 他等待着路漫漫一锤定音。 “所以，我怀疑，河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太婆体内不是之前的瘟疫病毒，而是一种绿色的碎末。” 她之前在坑底固执的将手伸出屏障外，被绿色的液体灼伤，胳膊上的血液迸出，偶尔能看到红色透明的小虫子，幸亏提前吃了小药丸，才没有产生视幻。 柏雪忍不住喃喃道：“好大的一场局。” 路漫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得保护……” 他克制着眸中的怒意，忍了又忍，舌尖搅碎巧克力软糖，混杂着一丝稀薄的血腥气。 对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轻不可闻的开口：“……要去你们去，别算上我。” 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人腥味（大体捉过虫，晚点可能重捉） 这艘鬼船漫无目的航行, 却离日伪岛越来越远，海中央出现漩涡般的暴风眼，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惊扰到舱底正在复盘的这群玩家。 路漫漫说：“看起来等不到12点了。” 柏雪提议：“我先去保护方如, 倘若海妖真的是因为拿走月牙吊坠才被封印的力量, 那么现在月牙吊坠在她手里, 她又曾是月落村的村长，想要惩戒族人在凶夜规则内，为了死去的鱼尾巴杀死入侵的老太婆也合情合理，老太婆为了自保就会吃掉方如控制身体被绿色碎末侵蚀。唉，这方如吃什么不行，非要吃那么多鱼肉。” 路漫漫瞅了眼不发一语的伊淮：“好。我们分头行动。” 她和柏雪离开了梅花b字房。 屋门若即若离, 半开不关地停在那儿，往嘴里塞小糖豆的伊淮突然止住手里的动作, 他扭过头看着走廊发呆。 空无一人的走廊，出现许多穿着喜服的影子, 不切真实, 走廊的煤油灯忽闪忽闪一亮一暗。 他高贵而漠然的仰起下巴, 勾勒出侧脸和鼻梁的轮廓，照得他苍白的脸颊徒增阴凉之意。 伊淮抬了抬手指。 梅花b字号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路漫漫拔下万*能*钥*匙，独自一人开启侧边的小门。 门牌上写着：工作人员通道。 一开门，就被黑暗吞噬, 通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喜服，她无视这些，看向墙壁上用红色油漆涂写的禁咒, 为此心里产生怀疑。 莫非不是河童写的禁咒保护被困在坑底的海妖，而是老太婆用来保护自己, 防止海妖和河童出入的？ 她往嘴里塞了颗药丸，提着破斧继续向里走。 心里有了猜测，大部分玩家可能连岛都没登上，要么死在外围的月落村，要么登上船以后死在老太婆手里，真有幸运的上了岛也会因为第六天没赶回来而变成礁石，这趟单程船票的目的只有死，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 路漫漫伸手拿起破斧的尖尖，轻轻刮了刮墙壁，没用多大的力气，一大片蜡脱落。 她鼻子灵，闻到味道后掩住鼻子。 靠，这是人油。 准确的讲，是外围月落村那些残疾的男性尸体连化出的油，除了臭味还飘着橘子果酒的微弱气息，只要老太婆呆在这里，绿色碎末就不会继续折磨她。 至于为什么要把歌舞伎送回村子？因为......生育后子嗣会延绵不断，吃起来就像救人一命的良药，能够弱化绿色碎末的折磨。 时过境迁，吃过鱼尾巴的村民生下的孩童存有海妖血液越来越少，尽管老太婆能够对症下药，维持时间却很短暂。 况且，路漫漫从坑洞看到那些誓言，估计有不少新娘子被河童救下，甘愿成为鱼尾巴。 如此密闭的黑暗中。 竟有阴风恻恻。 通道里正在缓缓逼近一个佝偻的身躯，腰间木偶跟之前见过的有些差异，这次嘴里的鱼线清晰可见的拴在它的四肢、头颅、脖颈上。 路漫漫看到了不一样的面容。 具有其他国家特色的木偶俨然变成了很久以前曾在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科普中看到过的悬丝傀儡，形象结构完整，制作精美，尤其是木偶头的雕刻、粉彩工艺，独具匠心，巧夺天工。 16条悬丝凌驾之上，是泉州的特色。 偃师的东西怎么会跑到一个魔术师手中？？？ 老太婆见到路漫漫还活着，神色大变，这时候的木偶垂着脑袋非常乖巧，陶泥捏做的脸上是思乡情，它手指颤了颤，极力向前方伸去，毫无攻击性。 通道里没有木偶攻击，老太婆像是失去了一只臂膀，她贪婪的舔着嘴巴：“你有......可以治愈......瘟疫的......瘟疫的药！” 不管她如何激动，木偶宛如死去一样，无法发出像刺耳又机械的笑声。 路漫漫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静静地看向那只具有十足中国特色的悬丝傀儡，说道：“你腰上的小玩意怎么了？” “想知道......给药......”老太婆无赖的朝她伸手，之前故意冲他们几人喷射出血液时的狡诈全当没发生过。 路漫漫冷着脸：“小偷。” 第135章 老太婆蹒跚着往前挪动，咯咯咯的笑起来：“鱼篓里的螃蟹，进来容易出去难。” “你一个长着张‘中世纪’脸的罗刹怎么会有我们国家偃师的悬丝傀儡？”路漫漫提起破斧，做出防备的动作，“在那个时代里，“加礼”戏，不可能对外传承，泉州虽然与台湾和东南亚地区有着特殊的地理、历史和人文等关系，从明末清初开始向台湾等华侨聚民地流播，是为了沟通海峡两岸同胞的感情，增进民族文化！你手里那只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看你这样子连悬丝都不会，用破魔术鱼线操控木偶，给它原本的泥塑里装上机械，变得四不像！” 老太婆学着木偶的古怪笑声，手中魔术棒冲路漫漫投掷过去，空气中散出无数根鱼线，想要划破女孩的容貌，也确实被几条鱼线钻了空子，直指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多了好多道口子。 她的破斧挡在了脸前，保护屏障弹走了争先恐后扑上来的鱼线，避开正面攻击，侧身一跳，手上的破斧仅仅用了一成力气就把老太婆逼得跪地呕血。 血水由最初的深红色变成了泛着腐臭味的绿色，地上的绿色液体冒着气泡。 但这不是最恶心的。 沾满血的鱼线又快速收拢回到了魔术棒里面。 老太婆将它视作珍宝，迫不及待就往嘴里灌，鱼线上的血液自动往下流，她在疯狂的汲取，压榨最后一滴，好让自己看着容光焕发。 佝偻着的腰身一点点挺直，只见魔术棒里面的鱼线纷纷钻进腰间那个木偶嘴里，而木偶也从原来耷拉着的脑袋缓缓抬起机械头颅，泥塑脸延展出最初诡异的模样—— 路漫漫震惊了，这样的变脸比川剧脸谱还要令人瞠目结舌，真是遇上了鬼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她稳住心神。 敌不动，我不动。 老太婆拍拍腰间的木偶脑袋，她不仅仅是背部没有了那团大疙瘩可以直起腰，那张褶皱的脸还原了本来的面目，眼眶立体，皮肤非常白，眼瞳是浅棕色，长得十分硬气，若不是满头银发揪在后面，真的以为是个男人。 老太婆将腰间的木偶摘下来，托在手中，歪头看向路漫漫，舌头滑过嘴唇，微笑起来：“抢了又怎么样？” 路漫漫再三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出现问题，而是老太婆的声音从苍老的女人变成了醇厚的男性声音。 傲慢又无礼。 抢走了别人国家的东西，语气却轻飘飘的，宛如在说最普通不过的事儿，真是不要脸！ 该叫老太婆还是老头子？ 算了，他就是个无耻的魔术师！ 木偶张开大嘴，鱼线在木偶的操控下比魔术师还要灵活，想要把路漫漫大卸八块，它似乎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并没有下手太重，包裹成一个圈想要把路漫漫囚禁起来，舍不得裸露在外的皮肤流血，鱼线又分身编制成杯子借着滴落的血水。 路漫漫继续扩大屏障保护，鱼线再次被弹回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太婆不甘心，自己朝着路漫漫冲了过去，这下正好不费吹灰之力，破斧一转抵在了魔术师的喉咙：“一上来就利用我的血给自己获取生存希望，不问问别人是如何做到的？你为什么这么多年变成怪物还办不到！” 鱼线近不了身，魔术师更不该乱动，见识过破斧的厉害，他知道这人想留他一命，如果真想杀死他，是逃不过破斧的。 “你们都这么笨么？我既然能破掉你身上的绿色碎末敢孤身一人寻你，又怎么会害怕死在通道里?其实啊~送人头的那个人......”她对着那双深邃的浅棕色眼眸，用了些力气，魔术师的脖子上流出绿色的血，勾起最恶毒的笑容，“是你呀！” 魔术师：？？？ 路漫漫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怎么？是没听明白么？ 她伸手拍了拍魔术师的脸：“我曾经被人霸凌，心中有一腔热血无法释放，学习历史的时候看到西方列强侵略中国，幻想着有一天倘若我能够穿越过去，定是为国捐躯，死而后已呢~长大后忙碌工作，渐渐忘了这事，想着如果有时间碰上以前霸凌我的同学，得加倍把痛苦还回去。” 魔术师吞咽了口唾沫：“我捡的......是我捡的，我在泉州的废墟中捡到的。” 路漫漫的眼睛死死盯着魔术师。 他只好扯断束缚住木头的鱼线，把木偶斜插进路漫漫的兜里，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能......能放了我？” 路漫漫“唔”了声，缓缓摇头：“不行呢~” 好不容易逮到披着羊皮的狼，怎么能说放就放？ 路漫漫似笑非笑地用破斧最锋利的那面在魔术师喉咙间摩擦，绿色液体越渗越多，她开口：“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魔术师大气不敢喘。 “海妖拿到了月牙形吊坠。” 破斧下的身体僵硬住。 路漫漫毫不在意：“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放了你，等着河童杀你，还是把你的命交给我，说不定还有一线活命的生机。” 魔术师眼珠子转了转。 第136章 路漫漫：“方如确实吃了鱼肉，你现在因为喝了我的血恢复效果不错，但是海妖和河童一起杀你，还是很容易的。” “有......禁咒......”喉间滚动就会蹭在破斧上流出更多的绿血。 “果然禁咒是防他们的，你把囚禁海妖在厨房的地板下是以此作为要挟，河童的母亲在你手中，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是，也不是？” 路漫漫握住破斧的手柄往上抬，魔术师不得不面对：“是！月牙吊坠算什么！有禁咒我怕过谁？” 她啧啧出声，破斧化作尸鞭，紧紧缠绕住魔术师的脖子。 路漫漫拍拍手，嫌脏：“好巧不巧，你猜禁咒它还有效果么？就是说你笨吧，还不承认。” “不可能！我已经把......咳咳咳......红油漆......藏起来了。” 路漫漫伸出食指上的鸽子蛋，摩挲几下，亮了起来：“油漆遇见太热的东西会化掉。我们既没有画蛇添足也没敢毁了它，生怕不小心就破了规则。” 间接性的，那自然不算喽~ 魔术师气的说不出话来。 路漫漫好言相劝：“所以嘛，你要怎么选择咧？” 她把选择难题回旋镖给了魔术师，他脖子上的尸鞭缠绕的越紧，伤口的血液越容易受到挤压，尸鞭里藏着的小鬼贪婪的吸食着。 魔术师看错了人，一向温和的小姑娘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路漫漫笑嘻嘻地开口：“你如果不愿意，我就上去了，可不敢打扰您休息呢~” 说着，就要撤走魔术师脖子上缠绕一圈又一圈的尸鞭。 魔术师吓坏了，前有猛虎后有豺狼，残局何解！ 他现在把木偶拱手相让，虽然能够再次利用鱼线扯他回来，对付他们都是无用功，哪有什么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呢？他的敌人，强大如斯。 “等等......” 魔术师竟然用双手牢牢攥住了要撤走的尸鞭，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其固定住，脸上带着虚伪的笑：“不如我们合作一把。” 路漫漫眼皮跳了跳：“合作？” “你们都是新娘子，要被献祭给河童，再大的神通在河童面前不值一提，况且你们阴差阳错把海妖的禁咒破了，的确没触犯什么规则，可河童和海妖想让你们死也很容易。” 这问题就像是踢皮球，滚来滚去就重新回到了路漫漫那里。 魔术师脸上的表情更加虚伪，手上的血液故意渗透给婴骸：“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共同的敌人是河童和那只海妖，合作必定有赢的把握！” “——是吗？”路漫漫抬眸笑着看向献殷勤的魔术师，浅淡的说道，“但我更觉得是你需要我们的庇护。” “你这小姑娘有这么好心告诉我河童要杀我？海妖可是你放走的！说吧，想从我这里探听到什么秘密？”魔术师利用路漫漫想要换线索的心威胁。 哈~ 真不识趣。 “破斧。”路漫漫看向被尸鞭缠绕着的魔术师，目光一凝，顿时没了耐心，挂在唇角的笑容收敛住，直接斩断了木偶头顶上那条可能不存在的隐藏鱼线。 她没有伊淮那双可以看到表世界和里世界与普通人眼里不一样的视野，只能凭借心中的判断行事。 魔术师怎么可能轻易的把木偶送还呢？ 肯定会留一手。 所以，路漫漫试探着从木偶头顶上，用破斧锋利的那面挥动了几下，避免容错率，她又当着魔术师的面把连接在木偶四肢和嘴里的鱼线用破斧砍断了。 那双软嫩的手指抚摸着悬丝傀儡的脸上，眸子里含着抱歉的神色，手指一扭，16根悬丝也断掉。 这下，不会再被恶人掌控了。 解脱后的木偶乖巧的呆在路漫漫口袋里，诡异的表情又缓缓消减，泥塑重新融合，里面机械性的物件全都被吐出来。 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上，金属铁片相撞非常刺耳。 接着便看到魔术师痛苦万分的表情，他瞪圆了眼睛，尸鞭越收越紧，被逼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在我的手上也不过贱命一条，有什么脸谈合作？？” 魔术师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斧子竟然能够...... 眸子略过路漫漫的手腕，那串铃铛怎么会在她手上，不是应该在伊淮那儿么！ 完了完了，没戏了。 魔术师投降，他苍白的手指从尸鞭上垂下来，脑袋耷拉着：“你想问什么？” 尸鞭被路漫漫收走，魔术师跌落在一堆喜服上，有气无力的趴在地面，仰着头，原本刚刚恢复年轻的样貌随之流逝，他又变回雪鬓霜鬟，后背佝偻着。 路漫漫幽幽开口：“当初在日伪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魔术师没把她当成敌人，因为村民的任务是驱逐河童，而河童也是自己的敌人，只是肚子咕咕叫，如果不吃点东西，自己活不久。 “我要......要......” 魔术师伸出垂垂老矣的手，摇摇晃晃的去摸索从路漫漫胳膊上滴落的血迹，发疯似的嘬着自己的手指头，最后饿极了，直接趴在地上舔起来。 第137章 路漫漫居高临下，她用创可贴按住伤口，诱饵也放了，该听点实际的东西了。 魔术师指了指通道里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房间：“你要知道的，你想知道的全都在那儿。”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嘿呦，我怎么敢呢？”魔术师脖子上在流血，脸上也在流血，手心被尸鞭上的婴骸啃了好长一条伤口，不停渗着绿色血液，却仍然有心情调侃，“我啊，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歪心思，那时候泉州战乱，我从废墟里捡了这个木偶，才频频遭遇祸端。” “别把你本来就倒霉的运气嫁祸给一个不会说话的小玩意。” 魔术师打开那扇门，一张床，一个输液的吊瓶，一具女性干尸，干尸下半身用白布盖着，左边烛台上插了把十字架，他们信仰耶稣，慰藉心灵，庇佑平安。 “我的妹妹。” “凯瑟琳。” “约翰斯是我，她的哥哥。” 路漫漫嗅了嗅，那具干尸身上有海妖的味道，看来她也吃了鱼尾巴。 魔术师投诚：“因为妹妹，所以我才来到这座岛，不远万里，经历3000多个日夜，那个时代除了战乱还有古怪且治不好的病症，我知道深海有妖，妖肉值千金，据说吃掉海妖肉，只需要这么一点点......”他掐住小拇指，“就能让人类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喝光海妖的血可以让人类寿命延长百年，一整只完整的海妖到手就会有取之不尽的财富！如果是畸形的海妖，快要死的人类，饱受病痛折磨的人类将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垫着脚尖，神经病的转了个圈。 然后拉开白布。 “可惜，她太傻了，她不吃！不管我做成什么样子，她都不吃！” 魔术师恶狠狠的说：“你知道好不容易找到日伪岛，跟那些村民打成一片，用外面的稀奇事物蛊惑他们，最后换来的是妹妹咬舌自尽。” 路漫漫蹲下，手中的尸鞭回馈的信息是“未曾吃过鱼尾巴的哑巴女”。 她拧着眉：“这中间发生了，你把海妖的丈夫藤原龙也拐骗到船上，他跟你的妹妹凯瑟琳产生了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魔术师捧腹大笑，“你也没有多么聪明。” 下一刻英俊的魔术师手指掐成了兰花状，他垂眸，眼尾泛红，再抬起是女子般娇弱的脸庞，声音软糯，“我跟凯瑟琳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打扮起来几乎不分你我。” 路漫漫再次被震惊：“你扮成妹妹的模样勾引藤原龙也？” 魔术师爱怜地跪在床边，低头亲吻着干尸：“我能怎么办呢？我心尖上的宝贝快要被病魔折磨得日日睡不着觉，作为哥哥看不得凯瑟琳受苦，只能.......” 他揪着床单，“只能让藤原龙也占了便宜。” 路漫漫冷笑：“你这是给自私找的借口，真为了你妹妹好也不至于灌醉藤原龙也到这间屋子里诱*奸凯瑟琳。” 凯瑟琳的口腔里虽然没有鱼尾巴的味道，但是残存着酒气。 一个卧病在床的女孩，被关在最下层通道内不起眼的屋子里，害怕病祸传染给其他人，更是需要满足病态哥哥的爱。 她看到闯入房间的藤原龙也是惊恐的，看到身后站着哥哥是失望又无助的接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半死不活的人，没了灵魂，行尸走肉的关在密不透风的地方。 “只要能让凯瑟琳活着，无所谓我做什么！”魔术师变得疯癫，他学着妹妹说话，妹妹的长相，然后转过头阴恻恻的冲路漫漫微笑着，“生下孩子就好了，为了孩子她也得活着。” “没用。”路漫漫冷淡的说，“生下孩子的凯瑟琳让你把孩子交给藤原龙也，你们干脆将计就计带着病毒进入村子，让病毒扩散，逼着海妖做选择。” 那时的魔术师也像现在这样跪在凯瑟琳的床头前，细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额头：“我猜，藤原龙也的发妻会救我们的。” 魔术师像是跨越了时间的距离，同样用手指抚过干尸漂亮的头骨，眉眼挑起：“可惜了，那时候海妖数量太少，你又坚持不肯吃肉，哪怕是跟小孩阴阳相隔也不肯......” 路漫漫站起来，眸光掠过了凯瑟琳的干尸，脚腕处和手腕处都有被勒过的痕迹，她慢慢将视线移到魔术师的脸上，带上一点幸灾乐祸的笑：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绑着她的双手双脚，逼她喝掉鱼尾巴身体里流出的血液，但凯瑟琳不领情，她认为自己不过就是哥哥的玩物，人前示弱，人后赴死的心越来越坚定。” “这该死的恋妹情结我都觉得恶心！” “她是怎么死的？” “是被你活活逼死的。” “凯瑟琳喝掉血，身体渐渐好转起来，可你不知道，每次从这个屋子里出去的时候，她都会把喝进去的血液再吐出来。” 魔术师拿起魔术棒指向路漫漫，怒目相视：“你怎么知道的！！！” “她牙缝上残留着橘子果酒的味道，嘴里是白酒的气息，地板四周都是喷射出来的橘子果酒，足以说明她之前喝进去了，但又吐出来过。“路漫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嗅觉超乎常人。” 第138章 魔术师无力地仰头看向天花板，整个人崩溃了。 “你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了么？”路漫漫朝着空气里甩出一声巨响，尸鞭突然出现，威慑十足。 魔术师茫然地点点头，他看着这个女孩又缓缓摇头：“你跟他真的一点都不像......” 路漫漫不会被带跑偏，提出第一个问题：“日伪岛上的鱼尾巴是海妖杀得还是村民捕获？” 魔术师：“海妖。” 路漫漫在心里划了一个叉号x。 这跟海妖的说法对不上，海妖说醒来以后，鱼尾巴们变成了白骨，半死不活的村民恢复了健康。 她继续问道：“你是如何从外界知道有这么一座岛屿，又怎么确定传说中的海妖是真的？” 魔术师苦涩的笑起来：“我跟你说过有的国家是战乱年代，有的国家传染病肆虐，我也不想去寻找童话里的传说。” “什么美人鱼啊......什么丘比特啊......我也认为是假的！” “可是当大批大批人被拖上脚手架，在耶稣面前割喉自杀，说是耶稣的惩戒，说是犹太人带来的厄运......接着所有人开始不断吐血，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液呕干变成干尸的模样都没人敢去认领。” “大街上空空荡荡，像座死城。” “我只能孤掷一注，从童话里找一找解药。” 路漫漫眼里并无怜悯：“木偶就是你航海时途经中国捡起的？” 他点头。 路漫漫心里的感觉告诉自己，他没有说谎。 魔术师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能找到日伪岛也是机缘巧合，遇上风暴眼，开的汽船误入了进去，结果等风暴停止后，就看到了前面的村庄，想着下船补给食物......发现海妖竟然是这村子里的村长。” 后面路漫漫大概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但有一点：“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染病？” 魔术师自知理亏：“我带着妹妹，把她关在这间屋子后就从来没下来过，都是船员隔着...... ”他指向门下面开着的小口，“根本不会近距离接触。” 路漫漫静默了片刻，毫无征兆甩出尸鞭，魔术师避闪不及，一鞭子抽到他脸上，又是一大片血液掉下来：“你在拿你妹妹做实验？如果实验成功了的话，带着鱼尾巴回国卖钱！？？” “你对我有偏见。”魔术师假寐，“作为哥哥也是真心想让她好。” 路漫漫看到这张丑恶的嘴脸就生气，手中的鞭子攥的更紧了：“你摸不清海妖的底细，害怕贸然出手失去机会，就先蛊惑住藤原龙也上船，美其名带他到处去看看，实则呢！” “我的国家瘟疫横行，其他地方也长久不下去，干脆就在离开日伪岛这座海，偶尔会去别的国家看看，但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岛上，为了撮合凯瑟琳和藤原，有时候给凯瑟琳送饭的船员忙不过来......藤原就领了这个差事。”魔术师不敢和路漫漫那双眸子对视，犹豫了好久才说，“我故意没给他防护措施，口罩也是提前用针戳了孔。” “怪不得，藤原就算是喜欢不上凯瑟琳，或者那天晚压根没有中计，也会因为长期往洞口送饭，空气接触后染上病症。”路漫漫语气里带了些戾气，“你真是令人发指到了极点。” 藤原为了爱人杀死发妻和村民，她相信单单是这点，藤原龙也做不太出来。 若是因为凯瑟琳肚子里的孩子有病前去求点血液治愈，很有可能被说服，尤其是发现他自己有可能也患病后，更是会把这群人再次带回日伪岛。 最大的疑点还没有弄清楚，只差一点点了。 路漫漫往前走了一步，一脚踢在魔术师的膝盖上，他呲牙：“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反正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了，要么被海妖河童折磨死，要么死在你手里，还不如后者来得痛快！”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想骗她杀怪物？ 除了刽子手组织能够刀人，伊淮能够杀怪物，其他玩家都没有这个权利。 呵呵。 魔术师到底还是阴险。 “海妖做不出杀同宗这个选项，在她眼里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二选一，所以你在撒谎。”路漫漫勾唇，“你肯定听藤原说过现任村长是海妖，擒贼先擒王，绑了她，我猜为了海妖村长，其他同宗都会自愿奉献出一切。” 魔术师脸抽了抽：“那我们也没有动手啊！” “一点点血液就能让你妹妹的病好！你这个疯子，你把所有鱼尾巴都杀了！” 魔术师自此也不打算装下去：“你说错了，我们杀的那些不是鱼尾巴，而是和海妖一样有着漂亮的容颜，曼妙的身体，好听的嗓音，绮丽的女性海妖。” 路漫漫强压胸腔的痛感，咬着牙向下一瞥，尸鞭似乎也在震怒着，她控制了一下，再度开口：“杀了她们，用她们的血和肉救活了你们国家的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踏上寻找海妖的征程！” “哈哈哈哈，的确如此，不过我要纠正一下你，我只杀了三只海妖，在村子里把她们的肉剥离，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船上的人和村民都快不行了。其他的海妖，我把她们带回去给周边的国家研究，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海妖和人类结合生下的鱼尾巴，治愈力是海妖本体的千百倍，可是实验结果不太理想，那些海妖生下来的鱼尾巴没什么治愈能力，甚至还不如普通的人类，早早就夭折。捕捉回来的海妖没什么用处，只要出了日伪岛，她们就会生长出人类的双腿，褪去海妖的皮囊。” 第139章 “你真该死......” “你真该死！！！” 路漫漫不敢想象，她完全不敢想象往后发生了多么残忍的事情。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大海某个地方有座小岛，岛上有个海妖，海妖不能逃出日伪岛，一旦出去就跟普通人无异，所以，不断有外来人闯入进行...... 路漫漫突然愣了下，在坑洞里面看到那只漂亮的海妖，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笑着说： ——好像我们的命运天生就是治愈别人，无法疗愈自己。 她也期望有人能在当时救救她吧？ 希望曾经救下的村民，从岛上离开的旁支回来救救她吧？ 希望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藤原龙也能够......救救她吧？ 这些希望就像海底的气泡越堆越多，却又能够轻易被戳破，铁链穿透肩胛骨，子民们叛逃，藤原千花哭着喊着要留下来陪姨妈，慌乱之中，海妖撤掉了月牙吊坠藏在千花手里，温柔的说：“等下次见我，呆着吊坠来，姨妈就识得千花。” 她最终也没能等来小千花。 当然，如果没有他们这波玩家，或许小千花阴差阳错能成为鱼尾巴，也或许小千花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做出不同的选择。 难过泥沼后面那么多鱼尾巴葬在里面。 路漫漫气的手抖：“海妖生了很多孩子，都被你们......” “是被他们。”魔术师笑了笑，“我早就死了，死在河童手里。第三次登岛，原计划是带着实验室人员把实验室放在这个村子里，可谁知，海妖在我们走之后生了个奇怪的 铱驊 小孩，带着蚌壳做的面具，见到男性就杀，我就是那个时候被它搞死的，死了以后成这样，每天必须要吃鱼肉才能勉强活着，不能离开这艘船。” “然后你就想到河童娶亲？” “嗯，反正从日伪岛迁出来的旁支也信了，尤其是坏事做多的藤原龙也。” 他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坏事做尽呢？ 路漫漫嗤笑：“你没再见过河童？” 魔术师摇头：“第三次带着实验人员登岛前他们做了万全准备，就是要困死这只海妖，请了泰国的禁咒除了人类任何生物都不得入内。” “海妖在没遇见你们之前认为自己就是人类。” “那你觉得她是么？” 路漫漫沉默了。 她咬牙切齿：“我只知道海妖是无辜的。” 魔术师神情浮动了一下：“那道油漆就是防止海妖和河童这种物种伤害实验人员，结果还是没有防住，他们又赶制了一批石雕，刻着海妖的模样摆在村门口，在石柱两侧雕刻咒文压制。即便如此，河童虽然不能登岛了，但能够引来海啸，哪怕让村子沉入大海，也要对实验人员赶尽杀绝。” 好一个赶尽杀绝啊！ 路漫漫的眼神无坚不摧，心口处燃烧着怒火，尸鞭带来的阴凉气息都难以平复此刻的激愤，脑海中闪过无数次怎么杀掉眼前这个怪物，用什么办法杀才解气，可碍于规则，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那双手死死攥住了魔术师的脖子，一字一顿道：“是实验人员该死。” “人类。”魔术师憋得脸酱紫，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又指了指路漫漫，艰难的说，“咱们作为食物链最顶端，这些东西都是食物，就跟吃个鸡鸭鱼肉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是么？”她甩了甩尸鞭，微笑着说，“但海妖出岛就会褪去尾巴成为人类，身上的药用价值也没有了！她就是活生生的人，谁又规定，她们不能成为人。” 路漫漫半眯着眼睛，视线向下移，落定。 “约翰斯，你跟我也不一样。”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淡，不紧不慢开口，“多了个把。” 在路漫漫说完这句的一秒钟后，手中的军工刀旋转出鞘，尸鞭捆住他的双手双脚，垂眸毫不犹豫地削掉碍眼的东西。 魔术师的瞳孔猛烈收缩，最终喊破了天：“啊——” 唔！！ 路漫漫回手往他嘴里塞了快破布。 真聒噪。 这个怪物比副校长还让人不爽。 带血的刀尖贴在魔术师的脸上，他明显昏厥了过去，路漫漫蹙着眉头从兜里掏出小药丸捏碎成末，不均匀的洒在这人全身。 几秒钟后，魔术师睁开眼睛，看见是路漫漫又晕死过去。 刀子冲下胯间，好不容易生长出来的东西再被削掉。 魔术师满头暴汗，从晕厥中醒来，脸色苍白。 路漫漫瞳眸无光：“你记住，在我眼里，你也不是人类。” “唔唔唔唔唔唔——” 魔术师急得叫喊。 路漫漫歪着脑袋，脸颊上闪动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既然你跟我是两类人，咱们的合作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爱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魔术师脸上的惊愕几乎无法遮掩，他惊恐的盯着离开的身影，那道身影在门前停了会儿—— 万*能*钥*匙扭动。 “你就留在地牢里好好体验一番自己亲手为凯瑟琳打造的‘美好’生活吧！” 钥匙吧嗒落锁。 “对了。” 门下面宛如狗洞的口打开，突然探出路漫漫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第140章 她说。 “对妹妹无比爱护的哥哥，记得要珍惜兄妹二人最后的时光噢~~~” 人腥味 梅花d字房。 路漫漫手里的万*能*钥*匙可开启方如这扇门。 她把木牌插进去。 屋内的柏雪猛地站起来, 全身紧绷，做出攻击的姿势。 她手里没有道具，纯靠近战优势，两手握拳, 姿势架起, 目光坚定地与门外来者不善的响动对峙着, 像个拳击选手，焦灼等待着比赛可以开始的信号。 而方如早就从楼梯那会儿吓得魂不守舍，听柏雪大概讲了事情缘由更是心如死灰，蒙着被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门半掩着，路漫漫伸出手打招呼：“搞定喽。” 柏雪泄了气，侧过身, 让她看墙角被子里鼓囊囊的方如：“要带走么？” 路漫漫点头。 柏雪掀开被子，方如顶着乱糟糟的头发, 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已经不再聚焦：“她这是？” “精神异常, 感知出现问题, 俗称......吓傻了。”路漫漫两三步进屋, 结果方如猛地抽搐起来，开始挥舞着手，不想让陌生人靠近，搂着柏雪的胳膊又是嘤嘤又是哭唧唧, “雪姐，别管她，赶紧抬出去。” 柏雪冲行为异常的方如给了一手刀。 路漫漫正要准备架起晕倒的人—— “不用那么麻烦。”只见柏雪在床前蹲下, 揪起软成泥的方如，直接驮在背上, “走。” 路漫漫对柏雪说：“规则里有一点对我们有利，不伤害女性玩家，所以方如不管触犯任何规则，如果杀玩家的鬼是河童，她死不了。” 柏雪：“她吃过鱼肉也没事么？” “暂时在船上死不了，不知道6天时间一过，她如果有幸能出凶夜，惩罚会不会实施。” “不能吃鱼肉的前因后果你探清楚了？” 路漫漫点头：“鱼肉被河童当做同宗的血亲，吃了就等于站在河童的对立面，跟村民和伤害他们的人无异。” 在梅花b字房里，她简单的梳理了已知晓的剧情，从海妖嘴中听到的真相和魔术师嘴中探听的真相结合起来，最无辜的的确是海妖，而河童只能算是一种复仇的工具，就像是连锁反应，在命运中的一个环节，缺了魔术师，则不会诞生出河童。 路漫漫看向沉默不语的伊淮，走到他面前：“老板，我把他锁在了囚*禁凯瑟琳的‘地牢’，河童会去找他，不过这并不代表我站队了。” 她说着话，灵动的双眼眨动着，盯着伊淮的脸看，试图从表情里找出破绽。 只可惜，伊淮淡淡地“嗯”道，再也没说其他话。 柏雪凑过来，小声耳语：“别理他，跟自己闹别扭呢！明明担心你，却又过不了心里那关。以为我们漫漫去帮助怪物逃过死亡的命运，结果.......” 伊淮侧过头，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眸子阴冷的瞟了柏雪一眼，示意她闭嘴。 柏雪才不吃这招，也许转机家的其他人会吃，但她跟秦槐还有黄小婷早就摸透了伊淮的性格，他要是真生气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安静。 于是趁机补刀：“结果啊！听你讲完了，发现低估了我们小宝贝的手段，生闷气呢！” 咳咳咳咳—— 路漫漫被呛到。 她快速转移话题。 “柏雪姐，这次的主线任务，已经确定没有做的必要了。” 路漫漫打算拿中立，不做任务，而且在这个剧情中也不会出现能够做的隐藏任务了。 “我把魔术师锁在地牢没想着让河童捡漏，这个举动也不算是帮助河童，那个通道里写满了禁咒，没有我们帮助，河童是进不去的。” “那我们怎么回家？要登岛么？然后赶在第六天......这可是单程船票啊！”柏雪瞳仁黑得发亮，“当真要让伊淮走嫁娶那一步？” 最致命的其实是后面这句吧！ 登岛代表着，女性遣返，只留下伊淮一个男子。 “见机行事。”路漫漫微微一哂，“他答应过我，会配合我完成仪式。” “总觉得你们俩有什么心照不宣的小秘密，然而我跟你们有壁。”柏雪抠抠头发，“那现在要干啥？” “等。” “等。” 一前一后。 伊淮和路漫漫同时说出口。 看似男人压根没有听，实则竖起耳朵听得比谁都认真。 柏雪恍然：“四人共处一间屋子，我们三个是女孩，只要不吃鱼肉所有的规则都不算触犯，而老板的bug体质，哪怕是河童痛恨的男性也不会被凶夜抹杀？” 路漫漫噙着微笑：“是这么回事。”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整个船舱传来了鸣笛声。 入夜后。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路漫漫无声的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甲板。 河童从海里攀上汽船，熟练地翻身跃了上来，水渍正不断往下流，滴在甲板上，一颗颗水珠滑落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 她再次从白纸上写下：舱门。 黑暗走廊前那道难开的舱门很轻易的被河童打开，不对，是用尖锐的物体划破传来电焊的声音，应该是指甲。 第141章 然后“啪”地一声，舱门放气，他迈出了第一步。 很轻盈，不仔细听，连路漫漫都很难察觉到河童已经进来了。 她执笔再记录：厨房。 路漫漫凝着眉头，有些惘然。 他怎么不赶紧掀开地板救下海妖？救下自己的母亲呢？？？ 这时，河童的呼吸声突然消失，最后停留的地方是厨房前。 路漫漫握住笔的手微微一顿，喃喃道：“听不见了。” 竟然一点点声音都听不到了，排除外面狂风大作和雨点砸落的声音，厨房里、走廊里仿佛从来没有其他生物来过。 唯有古怪的地方，厨房门前大片水渍在随着船身晃动，“啪叽”撞在墙壁上，“啪叽”装回舱门外...... “该不会？” 话音还没说完，声音突然传来，甚至越来越近，不是人类穿着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而是光滑的抛物面在沙地里蠕动，发出： 呲呲呲呲—— 呲呲呲呲—— 呲呲呲呲—— 像蛇在吐芯子。 伊淮起身，手上折叠着尸鞭，他拿着尸鞭的那只手背身，不怒自威。 路漫漫听到了恶魔般的低语，经不住诱惑，乖乖地被牵着鼻子走，她头昏目眩，难掩悸动，只是听见这股来自遥远边际的声音就愿意为他赴死。 ——为什么不杀了约翰斯。 ——你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漫漫，为什么不动手啊？ 充满着神性的光芒腐蚀掉她的双眼，被冰凉手指覆盖住，减缓疼痛，呓语像梦魇，不断地回荡在她耳边。 ——去吧，去打开通往地牢的侧门 ——乖乖，我相信你的伙伴会理解。 ——杀人的时候不应该很快乐吗？ “好。” 她低低呢喃出声。 身后，伊淮的鞭子甩过来，尸鞭重击在门上，拦住路漫漫的去路，她踉跄几步，被人困在怀中，一把捂住了那张自言自语的嘴巴。 “不要跟外面的东西对话。” 伊淮的声音很轻，可眼神阴郁极了。 路漫漫垂下脑袋，她勾起嘴角：“伊淮，没人比你更痛恨怪物了，嘿嘿嘿，不是么？” 那双眼睛神采奕奕的抬起，与之对视，古怪的笑起来，“我要去替你解决掉怪物，完成后咱们就能出凶夜了，说不准灵魂碎片就能拿到了呢~” “……” 她边说话，手指边在他手背上轻轻划拉，游刃有余的往下摸去，从胳膊肘拂过，插进宽大的袖口中，不知道在摩挲着什么，总也摸不够。 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她的嘴唇都快要印在他胸口的衣襟上，白无垢的领子被路漫漫扯得散乱，几乎快要被伊淮身上凋落的玫瑰花香包围了。 柏雪在一旁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路漫漫被门外的声音，蛊惑着，她甜甜一笑：“伙伴们，等等我，带我凯旋归来。” 柏雪看着伊淮胸前的小个子女孩，她突然在纸上写完“消失”，说话说一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被鬼附身也没这么邪乎。 她有自己的意识，思考的方式，但又不是视幻里那样惊恐，这个时候的路漫漫好像对一切都充斥着期望。 着实不对劲。 可看起来，伊淮并没有加以阻拦。 反而...... 放开了？ 放开了路漫漫！ 任由她走到了门前。 “漫漫你快回来。”柏雪叫了她名字一声。 路漫漫转过身，眉头微挑，娇俏的脸蛋红扑扑，她甜甜的笑着：“我突然想吃火锅了，要快点结束日伪岛这个主题，别担心我，杀掉怪物就好了。” 可是...... 杀掉怪物你这丫头也得死在船上啊！ 伊淮：“让她去。” 真是胆大包天。 他手心里攥着一张小纸条。 路漫漫发怔着望向门把手。 脑袋里的声音再次传来，似玩笑般地低语着：快点快点快点打开门！漫漫这么善解人意替我们鸣不平，直接去杀了怪物吧！我什么新娘子也不要了，整片海域都是你的，再也不用被凶夜控制，不用被拖进来玩如此恶心的游戏。 路漫漫颤抖着手指，往左扭动。 “咔哒——” 门把手转了转。 与此同时外面那双手也握住梅花b字房的门把，他湿漉漉的头发落下咸腥味的海水，门前快要淹了，走廊里全是绿色碎末，只有这间房没有被渗透，仿佛有气层阻挠。 ——对，就是这样。 魅惑又好听的声音激动起来。 ——没错，用力打开！我们就能见面了...... “真的么......”路漫漫紧张地抖动着手指，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当然！ 路漫漫深吸一口气，她完全拧开门，猛地向里拉开，身后的伊淮攥起尸鞭，只见门外绿色碎末想要冲进来，却未果。 门口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路漫漫咂舌：“好警觉。” 她手心里写着一串禁咒，照葫芦画瓢临摹出来的，塞给伊淮的那张也是，为了就是避免河童想杀地牢里的怪物，但奈何满通道都是禁咒，他进不去便会蛊惑别人替他除掉魔术师。 第142章 三人往嘴里塞了颗小药丸。 “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还不去会会？”柏雪问伊淮。 伊淮脸色有些不好，直径走到门前，然后捡起一串红绳，反问道：“是我给你的牵丝线么？” 路漫漫撸起袖子让伊淮看，而且牵丝线哪有那么容易断掉的呢？ 伊淮隔了很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摊开手心：“弟弟的遗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漫漫愕然：“会不会是河童拿着你弟弟的灵魂碎片？魔术师不是说过，第三次上岛以后突然就被海妖的儿子河童杀死了，那么河童是海妖和谁生的呢？村民么？不太可能会生出这么厉害的......我觉得灵魂碎片可能性更大。” 伊淮旋即慢慢低垂眼睫，他遮住半张脸陷入阴影中：“我更害怕这枚灵魂碎片就是河童。” 路漫漫：不排除这个可能，凶夜什么都能做出来。 自从有了新的认知，每个主题都这么疯狂，她确信凶夜是可以做出折磨转机家家主用弟弟的灵魂来要挟他听话。 柏雪缓了缓：“咱们先别把事情想的那么坏，好歹他是上一任家主，就算灵魂碎了也不会成为鬼。我更倾向于，原本河童没有那么厉害，因为捡到了掉落在主题里的碎片变得不一样了。” 伊淮跟路漫漫对视：“他和你说了什么？” 路漫漫重复了几句话，然后总结性的说道：“除了蛊惑我让我先打开面前这扇门，然后再去地牢里亲手杀死魔术师，还说......” 她轻咳几声。 由于脑海里那声音太过于绮丽，话语柔软又有点涩情的气泡音。 路漫漫抿了抿嘴巴。 “他还夸我，善解人意。” 伊淮静默一瞬，毫无征兆伸出手，路漫漫躲闪不急，直接被弹了个脑瓜崩：“就因为这么几句话就让阵地失守了？” 路漫漫揉揉额头：“我从来就没有阵地失守过，那只是装作阵地失守想着用同样的手段哄诱他，以手心里的禁咒控制住他，然后骗进屋子里来，再做打算嘛！” 柏雪眼睛亮起来：“我就说！一个河童哪里能跟漂亮的伊......” 伊淮疯狂的咳嗽起来。 柏雪笑而不语，给他这个面子问别的：“除了夸夸就没了？” 路漫漫思索一阵：“我也不知道他最后为什么会说，‘只要杀掉怪物，新娘子也可以不要了，整片海域都是我的，不会被凶夜控制，大家也不用拖进来玩恶心的游戏’。” 伊淮说：“看样子得跟河童做笔交易了。” 柏雪：“可他现在会在哪里呢？” 路漫漫和伊淮对视后，确定道：“厨房。” 从里世界出来的时候，她想把咒文誊抄到本子上，假借煤油灯的光太暗，做出看不清的样子，摩挲起鸽子蛋举在门框两侧，以热融化，破除掉困住海妖的禁咒。 只是路漫漫刚才不太明白，为什么河童会先来她的房间，不去救母亲，但现在有空去思考这件事。 当初，里世界没有降临的时候，厨房地板下面发出“啾啾啾”的敲击声，有风从下面往上吹，像老者呼吸艰难的感觉。 而魔术师讲述的真相里，海妖没有被困在船上，还是在日伪岛。 那么，厨房里的这个不是海妖又是什么？ 为什么里世界降临后会呈现出那样的场景...... “魔术师和海妖还在隐瞒其他线索！”路漫漫手里化出破斧，她使用起道具越来越顺手了，死神镰刀跟在身后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一旁柏雪很不合适宜的笑起来。 路漫漫微微怔住：“姐？我是不是推得不太对？” “哈哈。”柏雪摆手，“乍一看还以为你的灵器是脆铃呢！” “跟着老板抱大腿奖励的东西肯定要利用起来......”她歪过头兀自疑惑，“再怎么乍一看，我也没有灵器啊......” 柏雪拍拍自己的嘴巴“害”了声：“口误口误。” 她隐瞒路漫漫身后的灵器存在，这种单项选择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通常灵器择主后，主人能够看到自己的灵器，然后最大程度发挥灵器的作用。 如果像路漫漫这种情况，即便告诉她，她或许能看见了，死神镰刀榜首的灵力要是没有发挥出来，倒不如一直看不见。 当初伊淮也跟转机家被灵器择主过的同事说过，尽量帮着路漫漫get到灵器在手天下我有的好处，让她别对这些东西排斥，可能后续就能看见自己的灵器了。 就在路漫漫想着反正也得等河童砸开地板，不如就问问她好奇的那个不被主人认可的灵器“死神镰刀”怎么回事时—— 伊淮打断她们：“你们集中注意力。” 路漫漫动了动耳朵：“再等一会儿，地板掀开，我们就冲进去。”她翻看手心的禁咒，“这个不用红油漆写出来，也对他有用。” 柏雪感叹：“如果秦槐在说不定能一句话就把河童定住。” 伊淮：“那家伙办事还没你靠谱呢......” “哈哈哈哈！”柏雪拦住路漫漫的肩膀，“听见没？夸人都不好好夸。” 路漫漫乖乖点头，她看向伊淮，从别人口中和自己观察后发现，这人性格其实是有些孤僻的，正要接柏雪的句话…… 第143章 她想说，做到老板这个境界夸人都不好好夸才是大牛。 但是。 厨房那边传来了声音。 更像是用指甲敲击下去，然后破掉了个大洞。 “大洞......” 想到里世界的厨房也有个坑洞—— 路漫漫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天啊！映射现场！” 伊淮秒懂，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他们来到厨房外，河童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好像故意躲猫猫。 地板烂掉。 下面正在蠕动着...... 一劈两半的海妖。 卷曲的头发全是血痂，长尾巴干瘪的卷了起来。 柏雪不敢置信，当即立下就拿出了药丸捏碎洒在她身上，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柏雪的这一举动，让路漫漫心里透凉。 她惴惴不安地看向伊淮，发现伊淮也在看她时，明确了这是场景再现。 果然，下一秒海妖单半身体快速恢复成完整的模样，可她脸上苦相更加厉害，微微叹出气：“你不该救我啊……不该再救我了……” 地板变成坑洞，海妖被无数只手拖入水下—— 路漫漫听到了铁链的声音，反应极快：“有人曾经救治过海妖！！！” “在汽船上，能够救治海妖的人......”伊淮目光紧紧缠绕着路漫漫，“你说过凯瑟琳长期被囚.禁在地牢里没办法出来？” “凯瑟琳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这条船和日伪岛！”路漫漫否认伊淮的推测， “应该是第三次的上岛发生的事情！魔术师死后肯定发生了其他的变故，或许他们是为了研究把海妖带出日伪岛还能保持药用价值的实验。” 柏雪打了个寒颤：“海妖说不该救她，那就说明在这条船上她被救治过，重新恢复了完整的身体，结果我们看到的又是一半的样子。岂不是说明，海妖一直承受这种从头到尾巴被切割的罪？” 路漫漫想到了那些烤鱼，竹签从嘴里插到尾巴上，架在火上炙烤，多么可笑阿...... 想必，最后实验应该是失败了，船上的这只海妖出去也会变成人类，褪去鱼尾巴，肉和血与普通人无异。所以，她被丢在汽船的地板夹层苟活至今，被柏雪的药治好时，还以为又要重蹈覆辙。 才会说出那句—— “你不该救我的。” 人类的身体被切割会死亡，如果海妖自认为自己跟村民一样，有可能汽船上的半只海妖只是一种灵魂，长期以往困在这里，本体困在日伪岛。 这艘船上，困住了三个灵魂。 无辜的凯瑟琳。 可怜的海妖。 恶毒的魔术师。 河童之所以消失，也是因为看到了母亲残缺的灵魂束手无策，然而能够治愈这种灵魂的药，只有柏雪才能满足。 “一念之间歪打正着做成了交易！”路漫漫欣喜的抱住柏雪，“看来，河童暂时先放弃了杀掉魔术师，要带伊淮进入日伪岛去神庙里选择是否成为鱼尾巴的阵营了。” 海妖的灵魂去了日伪岛，他们几个也该登岛了。 汽船再次鸣笛。 风暴眼在海面上扩散的越来越大，掉入漩涡中的那一瞬间，船舱进了水，绿色碎末钻入每个人鼻孔中。 “吃药了么？” 伊淮攥住了她后脖颈的衣领，并贴面对她说话。 路漫漫眨眨眼睛，嘴里吐出几个泡泡，意思自己不会水下闭气，刚想弄出件潜水服，就听见伊淮耳语：“稍安勿躁，这是第一个阶段视幻，想要进岛还是得受点折磨。” 可是，明明吃药了啊...... 那药，不管用？？？ 伊淮轻轻笑出声：“如果他身上确实有我弟弟的灵魂碎片，这药恐怕是不管用了。” 路漫漫哭脸：普通玩家也是这么过剧情的么？ 牵丝戏传递给伊淮，便知道了她想问什么，于是回答，他根本不怕海水呛着，固执的说话：“普通玩家他们要是不吃鱼肉的话就能顺利上船，盖头不掉算不上触犯规则，拿着木牌不去参考一男一女同睡一屋也能登岛，上岛后在河童那边选择阵营做完主线任务就能出凶夜。” 路漫漫了然，自我安慰：“咱儿不一样，主要为灵魂碎片才来的。” 柏雪在水里吐出泡泡，咕噜咕噜的说：“我们漫漫三观正，不想站队村民也不想站队河童，我要是河童也得登岛前用点手段折磨折磨倔丫头。” 随着绿色碎末越来越多，气泡和菌丝也包裹起他们，三人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 汽船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三人靠在日伪岛滩涂外的礁石上，而方如不知去向。 远处有个提着煤油灯走来的黑影，他个头很高，赤*裸着双脚，脚趾白皙，踩在泥土中仍然干干净净的，全身透明纱衣，但男性特征明显，胸前和垮下被黑色布条遮挡着，长发揪起，斜着扎了个簪子。 脖颈间系了条大红色丝巾。 脸上带着一张蚌壳做的面具，抠出两只眼睛洞悉周遭。 说不上的诡异惊悚。 “半男不女的。”柏雪吐槽。 路漫漫感叹：“这就是河童吧......” 伊淮却攥紧了手指，这个身高，这种感觉，都异常熟悉。 第144章 煤油灯上挂着一串‘小铃铛’，和伊淮的不同，这是用各种扇贝做出来的，走路时叮叮当当的响着。 岛上灰蒙蒙的，跟外围月落村直接没法比，目光所看之处昏暗潮湿。 被海水淹没的岛屿会在固定时间升上来，所以也有些不知名的海洋植物盘固在......一种奇形怪状的树木里。 感觉整座岛都变异了。 河童在不远处停下，然后伸长了胳膊，煤油灯一一晃过他们的眼睛。 那双蓝白色相间的浅色瞳孔直视着下面的人，最终定格在路漫漫身上，他发出“赫赫赫赫”的声音，勾了勾手指，单字蹦出：“来。” 跟在河童身后，到了村口，和在里世界所看到过的一样，只不过现在的日伪岛灰扑扑的，没有任何光泽，甚至还不如里世界看着栩栩如生。 河童停在一旁，没有再前进。 “这就是你说的石雕？”柏雪惊叹的看着海妖雕像摆在村口，每隔两三米的距离就能看到相同的海妖，苦涩的笑着，一脸哀伤。 伊淮盯着河童看了很久，才移开眸子，似乎确认过和弟弟不一样才死心。 路漫漫提起破斧，伊淮挥出尸鞭，两人不约而同的朝那些石像一个个甩过去，尤其是路漫漫手里的破斧第一次用尽全力，差点把日伪岛掀翻了。 河童往前挪挪，发现没有禁咒后，着急的跑向石头屋的方向。 路漫漫收斧：“走吧。” 伊淮将尸鞭攥在手心中：“好。” 柏雪害怕有什么异端，不停地收集两边的海藻转化出小药丸。 三人分工更加默契了。 柏雪笑伊淮：“咱们宝贝用的破斧可比你用的好多了。” “要是真喜欢，这串铃铛倒时候自然会给她。”伊淮倒没有舍不得送出去，毕竟脆铃也挺喜欢路漫漫。 走在前面的河童偶尔还会偷偷的回头瞅他们一眼，看看跟没跟上。 靠近泥沼的时候，树木上挂着水蛇，比大腿还要粗，就跟成精了似的，颜色都是清一色的黑，大概跟照不到阳光有关，它们吐着绿色的芯子，跟陆地上的蛇完全不一样，这里的蛇长着三个脑袋，被污染后从皮肤下拱出来许多瘤子，会在皮肤表层蠕动。 似乎是嗅到了陌生味道—— 它们纷纷张开血盆大口，芯子变得非常非常长，忽然就冲路漫漫他们攻击过来。 “你们怎么又不听话啦？要安静点，知道嘛~”前面的河童顿住，他转过身，那双眼睛先是警告蛇不要攻击‘客人’，然后再次定格在路漫漫身上，打量好久才撤走眼神。 那些三头黑蛇们缓缓从树枝上爬下来，钻进泥沼里，不再做出攻击的样子，他们成群结队的藏起来。 快要接近竹屋。 路漫漫深呼吸一口气。 她悄悄用余光看去，里面空空如此，没有鱼尾巴的尸体。 河童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空灵的声音环绕在四周：“人死后入土为安，海里的东西死了，就会葬于海中。” 顿了顿。 语气颇有不舍。 “你们其中有一个人是我的新娘子，其余人可以从竹林后面乘船自行离开了。” 河童薄纱下的身材非常纤细，白到发亮，这模样很原始，得令多少男男女女热血脉喷张呀！ 路漫漫避开眼神的瞬间，伊淮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一脸不善的瞪着河童。 河童笑笑：“我的新娘子果然非同凡响。” 伊淮垮脸，手里的尸鞭差点没甩出去，想起答应过路漫漫要配合仪式结束，索性忍了，他微微一笑：“这几个人不想回月落村。”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他蓝白相间的瞳孔挪动一下，玩味的笑着，“再多几个新娘子我也是不介意的。” 伊淮再次挡了挡身后的小员工。 河童那张面具下的嘴角咧开的更大了...... 伊淮眉梢微挑，瞥路漫漫一眼：“你最好从现在起就待在我身后，那玩意对你有......” “有？”路漫漫疑惑，她整个人被挡的严严实实啥也没看到，就说个子矮没半毛钱好处吧！ 伊淮捏住了她的下巴，指尖掐着软肉晃了晃：“对你见色起意！对你不怀好心！” 路漫漫满脸问号，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对我，不是对你么？河童对女性容忍度很大，不会割脖子放血吃空器官的。” 伊淮抽了抽嘴角，知道小员工在吓唬他。 都坐实这些说法是谎言，她还没完没了拿来打趣，伊淮耳尖通红一片，闷着头，像个纯情少年。 走过竹屋后，是一条长且曲折的石头路，两边的洞壁上爬满了菌丝，似乎在守护整座岛屿的安全，它们甚至比里世界看到的还要多还要庞大，比普通的头发更粗更长，风吹都不动，牢牢的稳固在上面。 “看起来快到了。”路漫漫出声提醒没有来过这里的柏雪。 而前面那只雪白的脚踝停了下来。 路漫漫注意到，地上的水渍有些多，里面漂浮着微光，她眼中的是一颗颗光点似的颗粒，于是转头问伊淮：“你的视野跟我的一样么？” 伊淮摇摇头：“要看？” “嗯。” 第145章 “水里面有许多蘑菇，它们生长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大伞盖上是绿色碎末的起源。” 随着伊淮的话从耳畔响起，路漫漫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无数密密麻麻的绿色蘑菇连小拇指的高度都没长过，泡在脚底下的水渍中，映照得水面都发出绿光。 路漫漫他们随便在水里动一下，那些泛着绿光的蘑菇跟随频率就会变成红色的荧光。 “这该不会也是视幻吧？”路漫漫提出疑问。 柏雪解答：“目前咱们身上第一阶段中毒症状已经没有了。很奇怪，上岛以后身体比在月落村更舒服些，你们有没有发觉，虽然这里古怪是古怪，环境也不太好，植被也变异了，可生物们都能存活。” 她继续说。 “沿路走过来，看到了蛇，奇怪的兔子，海鸟，还有不知名的蔬菜，就连毒蘑菇都长着。而月落村除了鱼就是鱼，树木就两种还是为了防止四周塌陷。村子里被海水腐蚀严重，导致村民只能住在石洞里，你看远处那些寨子和木屋除了被海水浸泡过有一些奇怪的生物盘踞，要比月落村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 路漫漫：“雪姐，那颗树上是不是结了石榴？” 柏雪定睛一看，虽然视力不如路漫漫的好，但根据形状看：“应该是。” “但，海水淹没岛屿后，这些植被和活着的生命都应该......”路漫漫话没说完，前面的河童再次回头张望，她道，“一个是被海水随时淹没的岛屿，一个是外围的村落，怎么看，正常人都会选择月落村吧？” 柏雪笑：“你是正常人么？” “唔，有待考虑。”路漫漫认可了日伪岛的舒服，她踏入这座岛后心情变得非常好，就跟在现实生活中一样，不需要考虑安不安全，甚至不需要考虑会不会触犯规则。 柏雪叹出一口气：“最至关重要的其实是，日伪岛上的所有和植物有关的东西都能转化成疗愈的药物和食物，我可以就地取材使用厨神这把灵器。月落村的话......为了做出菜团，还需要挖泥鳅变幻外貌......然后......” 路漫漫拍拍胸口，忍住恶心：“柏雪姐，可以打住了。” 柏雪捏了捏路漫漫的小鼻子，这家伙的一颦一笑可爱极了，真想出了凶夜以后云养女鹅，天天赖在她房间里不走了。 此时，夜完全黑了下来，月亮挂在天空正中央，下一秒，无数极光照亮了前进的路，方便他们行走。 好温馨。 虽然环境处处透着诡异。 路漫漫喃喃道：“该说不该说的，我想起互联网的一个测试了。” 柏雪接话：“什么啊？” 伊淮探查着周围，然后盯着前面那个越走越慢的身影，皱紧眉头。 一旁的路漫漫想了想，微微笑着，鼓起来两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呼~那我可说了？” “你咋还卖关子咧！“柏雪着急，”说一半不说了，做人有问题。“ “咳咳，那个测试是......” 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两种食物，一个是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你会选哪个？ 柏雪愣住，半晌后说道：“先不说我会选哪个，但你举的这个例子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屎味的巧克力大概就是说他们所在的日伪岛。 巧克力味的屎，无疑就是哪哪都非常不好的月落村。 “如果一定要选，不选就饿死的紧要关头，我肯定会选屎味的巧克力。”柏雪说完就撞伊淮，“你呢？” 伊淮挑眉：“那就饿死好了。” 路漫漫“哎呦”一声：“老板你就这么不惜命么？你不惜命，我替你惜好不好，你要是死了拖家带口的我们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马上就要脱离社畜行业的工作。” 伊淮面色平静地开了口：“你为什么脱离社畜？老板娘这个身份你驾驭不了。” “噗”柏雪笑喷了。 他是想到哪去儿？ 路漫漫：？？？ 伊淮闭嘴。 前面压着步子的河童反应了一会儿，跟着笑了起来。 带着些许暖意的微风吹来，两旁的菌丝沙沙作响，白无垢的和服挡在了路漫漫面前，宽大的袖子舒展开。 与此同时，河童一个转身，快步闪现到三人队伍中，手指悄无声息的夺走伊淮手里的尸鞭，更准确的说，是尸鞭自己跑到了他的手中，响应了命令把伊淮缠起来丢到菌丝上。 至于柏雪，他勾勾手指，路漫漫手里的破斧自动抵住了柏雪的喉间，没有出血，也没有破皮，威胁她不要插手。 路漫漫反应很快，想用意念控制这些回来，可是没有任何用处，根本不听招呼。 什么情况？？？ 河童抬眸，他那张面具下，是一双如漩涡般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拉住路漫漫的手，目光易碎，轻声叹息： “漫漫，你听完我说的真相后，会考虑把约翰斯放出来吗？” 人腥味 尸鞭一圈又一圈缠在伊淮的腰身, 他越挣扎就围的越紧，手腕脚腕被菌丝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四周不是什么虚假的景象，月亮上笼罩着磅礴的怨念, 树林四周漾起红色的、绿色的, 肉眼可见的烟雾, 有股浓烈且抢鼻的化学药品味道。 第146章 伊淮表情凝重，朝下面喊出来：“路漫漫！别答应他！” 柏雪手里有一颗爆炸药丸，朝着伊淮那边丢过去，却被河童轻而易举拦下，他扬了扬手，手里是亮晶晶的微尘能让人沉醉的美梦中。 它们带有目的性, 飘飘然向柏雪和伊淮挥散。 那张蚌壳面具下挂着美艳的笑容，拉起唇角, 伸出湿漉漉的手指贴近路漫漫的嘴巴：“嘘，别叫。” 路漫漫闻到河童手上的橘子果酒很淡很淡, 按理说最接近海妖的河童, 应该跟母系同宗一样, 继承最浓厚最純的血液。 但他没有，身上消毒水味占比更多。 莫非真的是灵魂碎片？ 他们这趟进入凶夜不正是要找到碎片嘛！！！ 她妥协的闭紧了嘴巴。 “这样才乖。”河童忽然凑近，透过蚌壳窟窿里，那双眼睛像价值连城的钻石, 绽放着耀眼的光，睫毛雪白，挂着冰珠, “那两个人太碍事了，总是能吸引漫漫的注意力。” 他抬起路漫漫的脸颊, 指尖异常冰冷。 “别担心，还记得初来乍到时做得那个美梦一样么？时候到了，你的伙伴就会醒过来。” 温文尔雅又柔软的声音，说着威胁的话。 让她不得不选择听完真相，也不得不选择把约翰斯放出来。 路漫漫望着伊淮和柏雪，他们昏睡着，很安静，跟......死人一样。 “你不要伤害他们。”她试图从河童焊在脸上的蚌壳之间看破他的真实想法。 他没有回应。 反而低低笑起来。 河童湿漉漉的手指从路漫漫脸边滑向她的眼睛。 久违的摩挲着…… 引得手下的女孩阵阵颤栗。 路漫漫猛地被河童腾空抱起，身子贴在仅仅只有透明薄纱相隔的胸膛上。 她用力往外挣扎，他也随她去了。 真像个冷血动物啊...... 路漫漫身上源源不断被浸入寒意，四肢软绵绵的，仿佛被条蛇抱着，还是只……有着厚厚鳞片的大黑蛇。 她晕晕沉沉，余光看见河童苍白的脚踝变得尖利，像蜥蜴一样有着粗糙又坚韧的外皮，爪子钩在地面上，两爪之间是一条长长的蛇尾，黑如巨蟒。 说他是蜥蜴却又不是，说他是蛇，可蛇没有脚。 在人和蛇之间却又更偏向人类。 腰身处衔接着蛇尾，薄纱还穿在身上，长长的能够盖住整条尾巴，拖在地上，沾湿了水，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既视感。 黑色的长发绾着，半松不松，簪子也说掉不掉，凌乱地有些妖娆。 好像这个地方，这样的行为，这种长相才算是美和野性相结合产出的缪斯。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路漫漫用力睁大双眼，她可不想睡着，睡着了的话......就会错过了太多太多细微的线索。 直到危险的“嘶嘶”声从河童嘴里发出，紧接着，附近几声枪响传来—— 抱着她的河童加快了蠕动速度。 “这里怎么会有枪响？为什么还有股魔术师身上的味道！”路漫漫看着蚌壳面具，她此时很想就这么晕过去，看来是河童之前扬起的微尘起了作用。 就在半晕不晕的时候。 路漫漫咬破了舌尖，痛，能让人清醒起来。 “伸舌头。”河童温柔的声音再次袭来，“真是个傻姑娘。” 路漫漫眼瞳一震，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噢，海妖说过她们嗅觉都很灵敏。 身为人质又不清楚现在情况如何，脆铃还使用不出来，只好听话的伸出舌尖—— 河童手上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颗跟柏雪做出的海藻球差不多大小的药丸塞进了路漫漫嘴里，伤口很快愈合，血的味道消散。 她惊住了，便也更加确定，这个药丸是借助厨神技能做出来的。 如果是上任转机家家主的灵魂碎片在河童这儿，灵器们他最清楚不过怎么控制，弟弟能当上家主，能力定是不输给哥哥。 又是“嘶嘶嘶嘶”声。 河童嘴里发出的戾气是警报，或是撤离的信号，泥沼里的蛇群齐齐朝着石头屋方向游去。 他把她放下来。 眼里很陌生的看着石头屋外被包裹住的菌丝，密密麻麻的以‘十字’结成团，防止闯入者再度光临。 路漫漫觉得熟悉是因为在里世界见过这一幕，不同之处，这是退潮时，菌丝护着神庙的模样。 它们被风吹拂着，带着股浓浓的咸味，即便这样也压抑不住里面传来的酒香。 河童望着路漫漫，他身体还是人类的身体，赤*裸着双脚，雪白的脚踝踩在地上沾不上一点污泥，手里举着煤油灯探路，一派谦和。 仿佛刚才四不像的样子只是路漫漫幻想出来的。 “自从被驱逐以后，我也是第一次登岛。”河童侧过脸，蚌壳面具看久了竟也有种荒诞的喜感，他压低声音，轻轻的叹息，“她的味道在这里最重。” 路漫漫知道驱逐的原因是河童杀死魔术师以后，实验人员有备而来用禁咒迫使他永远无法登岛。 “一路上看到的花花草草，还有生物和植物都是实验人员破坏了平衡导致变异的对么？” 第147章 “嗯，它们争气，活了下来，只不过换了种样子。” 路漫漫大胆猜测：“它们......是指那些鱼尾巴么？” 河童摇摇头，似乎有些失望：“你还是忘了我说的话。” 他也没说过几句话，路漫漫很快筛选出“人死后入土为安，海里的东西死了，就会葬于海中。” 那河童的意思是，鱼尾巴葬在了海中，可他又没办法登岛，是谁做得？ 涨潮后一扫而光？再或是每天涨潮都弄走点......可有些是被埋在土里，泥沼中，不可能全被清光，跟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里世界竹屋附近可全是森森白骨，堆砌的满满的。 她眼睛半眯着，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是那些蛇吃掉了鱼尾巴，潮涨潮落也算是魂归故里了？” “像不像食物链？”河童伸手，那些菌丝往前嗅了嗅，发现不具有威胁纷纷退让，“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强者在顶端，弱者在脚下，但有些不自量力的家伙，总想着登顶，哪怕不择手段。” “和实验人员有关！”路漫漫小跑着跟上，身后的菌丝试探性触碰她的胳膊，却被河童扫开。 他们踏入石头屋，门重新被闭合，菌丝又重新被包裹住，头顶不见天日，非常压抑。 而此时，路漫漫看到了三个坟冢，和里世界所见一模一样，还有秀男的誓言。 “他们都在海里。”河童走到石墙边，手指摸着那些刻上去歪歪扭扭的字迹，有太多了，多到数也数不清楚。 路漫漫与河童并肩，她想了个不会让他悲伤的话：“这种娶亲的谣言传播了很久吧......” “......连我都记不清了。”河童收回手，“你们如果没有来，千花和其他孩子也能回来。” “你如何确定千花会选择成为鱼尾巴报复自己的爹妈呢？藤原龙也和他现任妻子对千花很好，如果不好，我们这些驱邪大师也不会登岛。” “那样一个自私的人，自私的旁支，贪念、歹毒、□□、暴怒、傲慢、为了自己活着，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你们失败了，站了队，下一嗖乘船的新娘会不会是千花呢？”他紧闭的双眼不安眨动，雪色睫毛上的冰晶透出不见光的白，他说，“我可以在海里等着千花上船，然后将他安全带上岛，人类可以进入月落村，他会被三黑蛇吸引到神庙见到日思夜想的姨妈，当千花知道了全部真相，他还会向着那群人吗？向着把他亲手送上船的亲人？” 路漫漫摇头，如果她是千花，肯定不会。 所以这就是每个新娘子都选择成为鱼尾巴等着有朝一日，汽船上的禁咒解除，海妖半个灵魂归来，它们杀掉魔术师然后再杀掉村民，报仇才能终结。 否则....... 她呢喃道：“就会和木屿私立高中的幸存者不停重复着死前的折磨。” 好像有无数理由在告诉路漫漫，约翰斯该死，村民该死，需要假借你们的手破除禁咒，这样便能完成整个复仇仪式。 这双手......路漫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真的要答应么？ 河童咬着口腔里的软肉，逼近路漫漫，他再次用祈求的声音蛊惑：“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已经说明，那颗心，是向着海妖的，还差放出约翰斯吗？漫漫，你一定也痛恨他所以才凌虐他的，对不对？......我们其实是一类人啊，拥有着别人都想拥有的能力。” 他用鼻尖顶了顶路漫漫的鼻尖，像只寻求同类的狗。 路漫漫装作没有听到，她表情浅浅，几乎冷着脸，从石墙处离开，直接走向神庙里。 铁链散乱一地，是她和伊淮在里世界用破斧砍断，而现在这座庙宇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那个时候海妖之所以逃不出去是因为身体虽然不受束缚，并没有拥有完整的灵魂。 就在这时，石头屋外来了很多不速之客，枪声噼里啪啦的响起—— 路漫漫恍惚了下，她虽然没穿喜服，但这遭遇跟新娘子没什么不同啊！！ 河童伸手，轻轻在鸽子蛋上划了一下，火苗‘蹭’地窜起，宛如礼花般炸裂。 她从未见到过，鸽子蛋能变得这么强。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样？熟悉么……哈哈哈哈......漫漫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约翰斯当时一定在想，怎么时运不济触上这么个霉头？”河童笑起来，“你看，其实我们真的很像呀！” 头顶的菌丝快要烧光，外面那些实验人员带着枪支要来抓人，而路漫漫只能选择成为鱼尾巴的一员，在没有被同化之前，河童会带着她登船，这样便不得不放遵照母系村长的命令，放出约翰斯。 路漫漫看着头顶烧光的菌丝，它们一点点掉落，似乎知道河童在这便不需要衍生出菌丝，不断消亡，在黑夜里发出妖冶的光。 “方如在哪？”她却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还在船上，毕竟吃了鱼肉也活不长了～”河童温温柔柔的说话，他并不是装的，好像原本就这么温柔，又或是受到灵魂碎片的影响。 人腥味 头顶上的菌丝快要被烧光, 路漫漫仍然没有做出选择。 河童倒也不急，反而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半压着眼睛，弯下腰, 蚌壳面具贴近路漫漫, 蓝白色眸子直视着：“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都可以给你，整片海域，未来美好的生活，可偏偏做不出正确的选择......真是可惜了，为什么要被外面那群人给糟蹋呢？” 第148章 明知道不站在他这边就会沦为实验人员做实验的产物，被拖进永无止境的噩梦里不停地受尽折磨, 还是固执的保持中立。 他在这条路上，迎来送往那么多的新娘子和驱邪大师, 哪个不是为了自己能活命主动战队了，有些性子烈的在最后关卡哭爹喊娘求着河童大人开恩救救他们。 路漫漫很特别, 跟所见过的驱邪大师有所不同, 他看到的是坚定的信念, 久违的善意，还有孤注一掷的勇敢。 这跟预期有所不同，并未见到她露出分毫惊恐的表情。 明明个头矮小，心却宽广, 像一滩纯净的天池，不掺杂质，即使面对黑暗的诱惑, 仍然坚守本性，在杀戮面前选择退身到柔光中。 她可以满身都是血, 是恶人最肮脏最糟糕的血。 可那双手，要干干净净的。 人命，会上瘾，哪怕是黄粱一梦，也是动了杀伐的念头，便不再被神性照拂。 路漫漫缓缓抬起头，眼里倒影着从头顶飘落下来无数倍烧毁的菌丝，映照的火苗灼灼燃烧，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很久很久。 那一刻，河童沉默了，蚌壳面具感觉正在一点点在皮肉上剥落，他慌忙用手指捂好，不到最后动刑，还有复仇的胜算。 “你疑惑我们看似桩桩都以海妖为出发点，教训村长和约翰斯、解救你母亲、登岛后毁掉禁咒，为何最后功亏一篑对吗？”路漫漫收回目光，她看着河童，“因为，我个人在替无辜者鸣不平，可理智告诉我，审判这件事来到日伪岛的驱邪大师们一旦插手就再也走不了了。” 河童在火光的照耀下，浑身都发白，透明的薄纱吹动，隐藏的巨物若隐若现，人鱼线和腰窝都过分的野性，有种邪异的美感。 被打湿的路漫漫脸颊上挂着水珠，后脑勺揪着的发圈不知何时开裂，长发散了一肩颈，衬着白如凝脂的皮肤宛如人间尤物。 这两位带来的冲击感很强大，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 她轻咬着玫瑰般红润的嘴唇，肉肉的下巴微微仰起，清透的眼眸忽闪忽闪，泛着盈盈水光。 路漫漫背过身，面朝着快要被外面实验人员冲破的大门：“你说过，有些自不量力的家伙总想着登顶，哪怕不择手段，这些看似强大，没有条条框框作为规定，以食物链顶端为尊，抢占本岛屿，靠着厮杀存活。所以你也用相同的手段报复回去，这么多年母亲和同宗族人受到的痛苦折磨，我能理解，但没办法顺从。” 她顿了顿。 深吸一口气。 “因为你是鬼，可我和我在外面昏迷的同伴们不是。” 河童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无法理解，她若是不做新娘子岂不是要便宜门外那些低级怪物们了么？ 可......拳头攥紧，他要等这个傻姑娘苦苦哀求，求着他把她从基地中救出来，便再也不会大放厥词，说出这样的话。 路漫漫抿了抿唇，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又那么的顽强，像株破土而出的小草，大步朝前迈去，冷静说道：“我不会放出约翰斯。” “你想好了。”河童攥住她细皮嫩肉的手腕，那些实验人员就喜欢拿小姑娘开涮，尤其是这么漂亮的.......”他最后放开了手，笑着开口，“那就不要后悔。” 他甚至把拦门的菌丝全部撤掉。 实验人员冲了进来，举起*麻*醉*枪*射*击河童，只见他化出巨大的蛇尾，横扫过去，实验人员被掀翻，他趁机又变成小蛇溜走了。 路漫漫被暴虐的扇了一巴掌当做下马威，她半张脸瞬间肿起来，眼眶生疼，在外力的刺激下泪液不断分泌，大颗大颗的滑落。 小可怜披头散发再也不是精致的洋娃娃，鼻头红红的，左半边脑袋传来阵阵嗡鸣。 晕倒之际，她甚至还吐槽，这怕不是得算工伤吧？ 路漫漫动了动腕上的脆铃，想要看是否能用，结果还是不受控制。 架起她咯吱窝的男性实验人员在她脖子上注射了不知名药物。 路漫漫不省人事。 等大脑有意识以后，她发现自己换了个环境。 好在路漫漫嗅觉是灵敏的，听力也不差，四周都是浪头，腥咸的海水足以说明她还在日伪岛，不曾离开过。 隔着眼前蒙着的黑布，她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的环境是如何的，这里的人又是什么样的，还有被绑着的......那是鱼尾巴么？ 四周都是残缺的尸体，骸骨扔的到处都是，实验人员像丢破麻布似的，看都不看随意踢了踢，然后继续操刀另一个。 不怪河童会做出报复的行为。 几个实验人员操着路漫漫听不懂，但凶夜听得懂直接翻译过来的话： 眉间长满疙瘩的男操作员a：“如果能研究出河童是怎么诞生的，我们也可以进行量产，强行控制河童出岛，他是唯一一个变量，其他鱼尾巴和半个海妖都失败了。不过可喜可贺，咱们之前在别的国家投掷的病毒靠岛上海妖的血能解，可以大量释放生化武器，拿下‘陆陆版块’。” “上面说先用武器攻击，小范围生化制造恐慌，再利用人种不同相互施压，这次日伪岛事件足以说明同族人最容易叛变，人类的贪婪永无止境。”满脸麻子的b全副武装，“对了，up-yy1计划爬行纲蛇目病毒的计划怎么样了？” 第149章 操作员a摇头：“那些从岛上捕获的蛇和病毒相结合后再次注射到鱼尾巴身上，并不能生产出河童这样的杂交物种。” 麻子b：“这次抓了几个人？” “就一个。”操作员a指了指锁在笼子里的路漫漫。 “长得还不错，基因应该比之前都好，清一遍血后直接开始实验吧！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被点名的路漫漫，心里一紧，这对话总觉得很熟悉。 那个计划，似乎在现实生活中近期的新闻报道里听说过...... 联想到生化武器。 她惊颤，莫不是？？？ ‘小日子’侵略‘兔兔国’的时候，‘脚盆鸡’是最大的帮凶，尤其是生化武器战备资源的支持。 如果不摧毁这个实验基地，后世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研究出病毒就会进行保存，因为他们知道海妖能够解毒，将不会专注于解药的研究，解药研究不出来，病毒很难投放，伤人又伤己，就跟那场‘瘟疫’似的，差点整个鹰国毁灭。当他们发现海妖血的真正用途，便有了这个苗头.......不敢想象会发生。 “药引”实验的背后藏着可怕的真相。 她变卦了。 原本参透出凶夜的真正方法，只要再次从日伪岛上登船，各自从房间里呆到第6天，哪也别去，别做什么选择，别听任何蛊惑，就能顺顺利利离开。 这个主题世界，主打的就是现实和虚妄相接，船就像阴阳分界线，玩家在界限中央，不救村民，不驱邪海妖，守住底线，就是普通玩家出去的希望。 所以她问，方如呢？ 河童的回答是，在船里。 因为方如失去道具后，她作为普通人没有参与后面的一切剧情，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吓得魂不守舍，恰巧也正好有对照组，才让路漫漫坚信这点，其实他们已经站在了终点线上。 河童总是说，整片海域都是她的，新娘子也不娶了就要她。 甚至在船上装作被蛊惑成功后脑袋那句话“……我什么新娘子也不要了，整片海域都是你的，再也不用被凶夜控制，不用被拖进来玩如此恶心的游戏。” 他不断强调，需要放出约翰斯，需要报仇，只有报仇才能终结。 会不会...... 整片海域的意思，应该想告诉她，因为现在的海妖和鱼尾巴只是魂归故里，身体仍然被困在死后的折磨中不得善终。 这个实验基地里有大量的鱼骨头，可是里世界看到的鱼骨头都是在木屋外，河童又说是黑蛇吃掉了鱼骨头，这些都是真的。 鱼尾巴被拉到实验基地，死在实验基地，鱼骨头成为废料被扔在泥沼中，因为化学药剂改变了日伪岛的生态平衡，生物植物开始变异，黑蛇吞掉了易碎的鱼骨，带着鱼尾巴的灵魂回到海里。 可最初受到折磨的源头正是这个该死的基地。 如果路漫漫猜的没错，基地附近都涂了禁咒，这些人死之前也都在身上纹了禁咒，促使河童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这么记恨实验人员的河童并没有对这些人痛下杀手，而是需要干掉约翰斯，对村民复仇，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么，再次回到，魂归故里的问题上。 整片海域如果都是路漫漫的，这将代表着，路漫漫一旦站队到海妖这边，约翰斯必死，村民必死，结局he。 he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反向操作。 就像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现实的日伪岛和虚妄的月落村，出岛就会褪去尾巴变成人类的海妖和村民死亡后得以新生的红眼鱼...... 海妖认为自己同宗和村民都是人类，如果这样推似乎没什么破绽，有着两种样貌，反向生存，不停循环。 河童给出了提示。 告诉路漫漫这样做的结局是，再也不用被凶夜控制，不会再拖进来玩如此恶心的游戏，因为怪物死亡，村民变成鱼，日伪岛不复存在。 要做么？ 路漫漫问自己。 ......好像不得不做了吧？ 她蒙着黑布，看操作人员搬起嘶声力竭的鱼尾巴在那不断挣扎。 针头插入湿滑的皮肤将血液用最快的速度抽到瓶子里，鱼尾巴瞬间干瘪。 操作人员举着瓶子，朝路漫漫走来。 脑海中不停地响起危险警报，第六感让她不安地颤抖。 ——长得还不错，基因应该比之前都好，清一遍血直接开始实验吧！ 这是要将鱼尾巴的血抽空然后换到她身上？ 麻子b撤掉笼子的隔板，里面有一条被麻醉的巨型三头黑蛇，他下令道：“开始吧！” “！！！” 丧尽天良啊，该不会是要.......交搆？？？ 人腥味 麻子b用手拍了拍路漫漫的脸：“她怎么还没醒？” 操作员a回答：“抓来的时候麻醉剂给的太多了。” 麻子b说道：“趁她昏着赶紧进行血疗实验！我们这边还等着所有数据比对。” 血疗指的是向实验对象的体内输入从鱼尾巴身上抽出的血液, 同时把实验对象体内的正常血浆置换出来。 操作员a钻进笼子里，撕开捆绑住路漫漫手腕的胶布，方便输液，针头刺入皮肤的那一刻, 她的眼睫还是不受控制的眨了眨, 幸好有黑布蒙着, 没被发现苏醒的迹象。 第150章 换血没有那么快，需要监测实验对象的生命体征，还有身体是否出现排异现象。 麻子b看起来像是这间实验室的指挥官，他对操作员a说道：“你要实时向我汇报她的记录。” 然后转身出去了。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操作员a还有两个助手，他们把笼子锁上，回到了玻璃外。 此时的路漫漫就像是被囚禁在一方天地失去自由的动物, 她看着那层与世隔绝的玻璃，看着实验人员麻木的嘴脸, 无论自己发出任何叫喊只会遭遇冷眼和嘲讽，他们操着满口污言秽语的脏话...... “接下来, 又有好戏看了。” “免费人.兽片, 就是不知道那女孩能坚持多久。” “这可是至今为止我见过的最漂亮的 .基因携带者！” 路漫漫咬着牙, 非常不悦。 藤原龙也说过村里女人很少，很稀有，这么看来，那些曾被瘟疫感染又因海妖血治愈后的女性都被搞到了基地当成实验对象, 连人都算不上。 手臂上的血液正在缓缓流入身体中，凉凉的，原本以为是腐臭味可她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果酒香。 或许是注入了蛇血和鱼尾巴血液混合的产物, 在她眼里，怎么感觉这头蛇有点眼熟呢？ 它缓缓睁开蓝白相间的眸子, 盘在旁边环伺，以一种仅有她能听懂的语言吐露道：“你还要继续坚定自己的选择？” 路漫漫瞪大眼睛：河童？你怎么进来的，这个基地应该都是禁咒啊！ 三头巨蛇蠕动着身躯：“我可以操控它不对你做奇怪的事情，但你必须在涨潮之前重新选择。” 涨潮？ 她又得到新的线索。 涨潮以后基地里的这些怪物应该会停滞在原处，而涨潮对于村民是不好的现象，但对海妖河童是救赎，是安全地带。 毕竟这是死后的世界，看到所有活灵活现的人类都已经沦为了怪物，约翰斯是剧情里的高级怪物，那么这些都是低级怪物。跟木屿私立高中那些巡逻警卫、门卫老头、保洁大婶同理。 随着血液越往路漫漫体内灌输，她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起来，意识非常清醒，眼睛可视程度更清晰，整个人都跟着舒畅起来，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 “可以了，先放蛇试试。”操作员a下了命令。 河童冷哼一声：“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哦，太麻烦。” 河童甚至都不需要问，仅仅路漫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都能被轻而易举的抓住，可惜没办法控制她放出约翰斯。 “......内个，其实不麻烦的，只要你别再用菌丝控制伊淮和柏雪，他们可以先从外面把基地清理掉，实验人员全归你，比起约翰斯......你觉不觉得他们才是.......” “漫漫你是在哄小孩么？源头就在约翰斯，约翰斯必须死。” 路漫漫叹了口气。 眼见着三头蛇盘踞在她上半身，蛇头蹭着她的脖颈，冰凉的信子一吐一吐地，引得一片颤栗。 操作员a激动不已：“hahahahahaha！醒了！” 手底下两个助手瞪圆了眼睛，少女的衣衫被蛇蹭了一半，露出整个肩头。 河童继续说道：“我如果不继续控制这只巨蛇，接下它会对你做出交丨配的举动，那个两个繁.殖.器.官可不好对付~” 路漫漫不为所动，像是练就了金刚罩铁布衫。 河童准备继续吓吓她，操控着这条大蛇，张开血盆大口。 即便里面的尖牙都被拔掉，造成不了损伤，但也足以震撼到她。 轰然间，腐臭的嘴巴突然把路漫漫的脑袋含到了嘴里。 玻璃外的助手吓了一跳，刚要举起*麻*醉*枪*射击就被操作员a制止了：“等一等，不着急，它没有野性，伤不了人。” 助手们这才意识到，他们早就被笼子里那个女孩的美貌和身体给吸引了，忍不住垂怜。 却也低估了她不是普通女孩子。 而是‘诡计多端’的路漫漫。 三头大蛇整个身体压着女孩，在实验人员的视角下做出交丨配的动作，他们心满意足的看得上瘾，岂料到，路漫漫的手指朝衣服口袋里掏去。 玻璃窗外的实验人员都没有注意到异样，沉浸在三头蛇兽性大发的场面。 路漫漫夹着那张揉皱的符纸出来。 这道符纸是当初进入里世界神庙时，伊淮贴在她头上的，现在看来，想要逃脱可能还得靠秦槐这个咒术。 路漫漫尽力展平手里这团，回忆伊淮当时都说了什么，前面倒也没有地藏经那么长，只记得有句—— 她两指捏起符纸向上一抛，高呵道“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原本在里世界没用的符纸，这一刻化作缕缕金光，将路漫漫身上的蛇震慑住。 巨蛇昏睡，蛇头歪在旁边。 接下来，金光慢慢扩散，所到之处，怪物皆灰飞烟灭。 “这下完了！杀怪了！”路漫漫猛地坐起来，衣衫凌乱的散在肩头，她一只手揪着衣领，一边摇晃牵丝线，“老板，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好半晌，伊淮的声音传来：“可以听到。”语气里还带着丝浓浓的鼻音，像是刚睡醒，又像是路漫漫把他从美梦中吵醒了。 第151章 “我用秦槐的符杀了怪，算不算触犯规则？”她有些急促的从台面上翻身下来，跑到笼子前，面对那个大锁头犯了难。 “除了我没人能杀掉凶夜里的怪物，秦槐的符咒只是一时间的损毁，给你留了逃跑的时间。”伊淮凝神，“你遇上危险了？” 路漫漫环看四周：“也还好。” 被菌丝束手束脚的伊淮逃脱不了牵制，他也无法使用脆铃，也正是这点，更加确信河童身上有弟弟的灵魂碎片。 伊淮远程问道：“说说看你现在的境况。” “困在笼子里，想要出去得破掉锁头才能打开笼门。”路漫漫如实回答，“周边除了一条蛇没有任何能开锁的工具。” 伊淮一如既往的寡淡，他无比清晰的说道：“新娘现在变成了你，路漫漫，你需要好好配合河童，并且坚守住底线，否则，我们将会困在凶夜里。” “老板，我......” “凶夜是凶夜，你要记住，你看到的一切与现实无关。”伊淮的声音顿了下，“当初你问我‘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选哪个？’我说‘不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别太善良，也别被眼前的虚妄与现实困住。 只有从月落村登船才能逃离虚妄，只有从日伪岛登船才能离开现实。 路漫漫醒悟，她不再纠结，不再死板，不再被前职业束住手脚，一字一句的说道：“河童，我知道你能听到，约翰斯，我可以放出来。” 三头蛇睁开了眼睛，澄黄的竖瞳紧紧眯起，霎那间被蓝白相间的眸子代替，他吐了吐芯子翻身游过来：“你看，即便有符纸吓退实验人员，也没有办法逃离被囚之地。” 路漫漫昂头，指了指这个锁头：“我很容易变卦的，河童大人，你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威胁。 哪怕人处于绝境。 也要好好利用。 前提是被威胁的人吃这套。 她摸准河童就差最后一步，万万不敢耽误。 果然，庞大的蛇头上下点了点，粗壮的蛇尾将她驮起来，放在湿滑的背部。 只见蛇头朝着水泥地猛地撞去，地面裂开一道大缝，下面就是湿漉漉的泥土，海水倒灌。 实验室传来警报声—— 巨蛇带着路漫漫钻入水中。 她惊呼道：“我闭气时间很短！” 下一秒害怕从蛇背上掉落，拼了全力死死搂着其中一颗大头。 河童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注射了鱼尾巴和三头蛇的血液，难道还害怕下海么？” 路漫漫的闭气时间很短，也确实憋不出了，在脆铃没有办法使用的前提下，她已经做好了溺水的准备，那个情况也压根没注意听河童的话。 她都打算沉底了，结果发现自己能够呼吸，这可是在几千米深海啊...... 三头巨蛇带着路漫漫游出基地，在没有禁咒的驱逐范围里，蛇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它摆了摆蛇尾巴，沉底了。 而迎接路漫漫的是向下游来的河童。 迥长的蛇尾拍打着浪头，他手中捏着发簪，以神鬼莫测的速度逼近。 一如牢固的蚌壳面具破坏了美好的画面，河童柔和的朝她伸出手：“欢迎加入我们。” 路漫漫周身荡出波纹，眉眼弯弯，并没有搭上手，反而自己摆动着双脚。 “真是个固执的人呐......” 河童喃喃自语，蛇尾轻松的勾住了路漫漫的腰，猛地加快了上游速度—— 与此同时。 另一边。 被菌丝包裹住的伊淮无精打采，他垂着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黑色的指甲不停延长，颈间的狼尾“唰”地一下散乱成瀑布般卷曲的长发。 那双水墨色的眸子笼罩住整个眼眶，隐隐闪烁着诡谲和危险。 混沌的意识只记得一个目标，保护路漫漫。 “她自己可对付不了有灵魂碎片加持的河童。” 是时候把身体里压制的怨气放出来透透气了....... 这张毫无人类情绪的脸，恐怖又狰狞，鼻梁骨高挺着，往下便是分裂而凸起的疤痕。 2.0完 半边面容暴露了丑态, 伊淮现在就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千万条菌丝再也束缚不住眼前的男人，仿佛他体内有个火球，连同自身的血液也被蒸发, 何况是需要呆在阴暗潮湿环境下的藻类呢？ 仅仅不到几秒钟, 灰飞烟灭, 没有再生出其他丝状物，就这么垮掉了。 伊淮喉咙发干，他一步步走向破斧，指尖握住了柄身，在震颤中不小心划破了柏雪的脖子，鲜血横冲直撞的流出来。 疼痛惊得柏雪睁开了硕大的双眼, 面对那张丑陋的面容，心里头咯噔一下。 两位老伙计对看着。 柏雪经验足, 发现伊淮还没有彻底失控，而破斧也被控制住, 她便往后退了几步, 先拿出余留的药丸塞进口中止血。 伊淮猛地抽动起眼皮, 半张脸痉挛，这人想也不想直接抬手，一巴掌扇过去，眼里尽显冷翳, 破斧也随之跟着消失在指间。 他紧抿着嘴巴，转身，下一秒挥出尸鞭, 嗅着路漫漫的味道，背脊生出两双鸦羽般的长翅, 尸鞭环绕着柏雪的手腕腾空而起...... 第152章 最终降落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全都是山岩，下方有个不起眼的洞口。 未等柏雪站稳。 伊淮弃了尸鞭，左手化作破斧，眸中深沉之色愈发浓郁，已经听不见耳边的海风刮过的声音，沙沙沙的爬虫声，世界都静止了。 那对羽翼缓缓消散，而他似笑非笑的紧握住破斧缓缓上抬，眼里明暗变幻，最后水墨画的瞳孔全黑。 这一次，破斧用了全力，一大半的山被毁了。 日伪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坍塌，上面的石头化作粉末，地下基地漏了出来，所有被符纸定格住的怪物将彻底殒灭。 它们惨叫声划破天际，数十几秒，倾覆尘埃。 伊淮守了诺言，为了保护路漫漫不惜形变，让身体里的怨气占据主导，彻底沦为邪神养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神不像神的持续崩坏。 大概是这边闹出了动静。 海中的河童身体一僵，他加快了上游的速度，似乎不敢相信那群活在地下的实验人员全都死了？ 人类的血腥味很重，尤其是他们吃过鱼尾巴，空气里带着些甜腻，酷似死亡却又感受不到灵魂，而是彻底的消失，无法.轮回...... 路漫漫也闻到了同样的气息，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有人死了，首先排除了伊淮和柏雪，那么只剩下基地里的实验人员，也就是所谓的低级怪。 能杀怪的.......只有......他...... 没错，肯定是伊淮！ 老板能够使用灵器是不是代表自己也可以了？ 路漫漫想偷偷异化出军刀，可好半天也没有出现，手腕上的脆铃仍旧是个装饰品，这下还真就遂了她嘴硬让铃铛当装饰品的愿。 河童驮着路漫漫出了海面，周围是一片漆黑，那艘船停靠在岸边，离岛还有十几米处的地方。 他坐在礁石上，蛇尾变成双腿，雪白的脚踝踩着水花，大腿上有着白色的纹路像鱼鳞，一片又一片。 “你的伙伴算是投诚么？”河童的眉眼温柔又多情，只可惜有张风化的蚌壳挡住了容貌，他语调上扬似乎很高兴，“毁了整个基地，应该是那个脸很臭的男人做的吧！” 脸很臭的男人。 形容的非常恰当。 路漫漫坐在对面的礁石上，不语，她在想上了船以后怎么才能以最快速度回到梅花b字房，只有那个房间被她贴了禁咒。 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还需要在船上继续呆四天。 可她一旦上船，肯定没有回b字房的机会，正当犹豫不决的时候，伊淮和柏雪已经先飞到了甲板上。 路漫漫揉揉眼睛，那个大鸟......不对，那个有鸟翅膀的男人是不是老板啊？ 河童“呵呵”笑出声，他从礁石上站起来，点着脚尖，双手环在路漫漫的身上，轻松一跃：“有趣，我可是等这天很久了。” “什么？”路漫漫迷迷糊糊的问道。 “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这附近除了海妖还有你们的族人？” 河童凑近了路漫漫，近到几乎鼻尖对鼻尖的距离，他说：“当然不是，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只可惜被压制成了鬼。” 路漫漫听不懂了，但是落到甲板后，她并没有找到河童嘴里的神啊，鬼啊......而伊淮也没有那双鸟类的大翅膀，好像就是她眼花，看错了。 河童咂舌：“怎么这样呢？没意思。” 伊淮唇角勾着，笑的虚伪且毫无温度，大概是牵丝线的缘故，有股力量将她从河童怀中扯了过来。 “老板你能用灵器了？”路慢慢问出声，剩下的话，她简单通过牵丝线说明，最终结果是答应河童要放出约翰斯，但按照出凶夜的规则不能这么做。 伊淮摇头，然后无声说道:河童的执念就是要杀掉约翰斯和村民，白可可和费宇我们可以帮，但这次帮了，就会留在凶夜再也出不去。 死亡的代价。 一切都会走向终局。 她挠了挠伊淮的手心：我给你的纸条等侧门打开的时候，你记得还给我。 伊淮凝重表情：小心行事。 凭路漫漫的聪明劲一定能有破局的办法，他信她，再不济，重新释放出怨念又何妨？ 河童懒散的走在前面，他冲着柏雪说：“你的药丸恢复效能越来越熟练了。” 柏雪咯噔一下，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最后不自觉喃喃道：“……您是？” “我是谁？”河童转过身，笑的像恶趣味的孩子，他指了指她身边僵硬的伊淮，“他日思夜想的弟弟呀？” 路漫漫也震惊住了。 伊淮除了眸中闪过的恼意，表面非常淡定，他睁大眼睛：“无论你想成为谁，都不可能是他。” 一票否决。 河童扯扯嘴角，揉着心脏：“真没意思啊......” 路漫漫小声问柏雪，河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是老板的弟弟么？ 柏雪：应该不是，就是故意刺激伊淮，河童大抵受到灵魂碎片作用可以共享记忆。 舱门被打开。 河童侧身，嘴里哼着伊淮所熟悉的童谣，挑衅般从空中敲了个响指，两个尸鞭同时落在他手中。 第153章 这下伊淮眸子更深，他甚至气到一口血吐了出来。 连柏雪倒抽凉气，能够用意念化出刽子手组织里相同的高级道具，这样的能力确实也只有上任家主能做到。 “呀呀呀。”河童可怜兮兮的拿手想要触碰伊淮的嘴角，被他避开，眼里全是怒火，“好，我不碰。” 河童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变本加厉作妖: “可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好哥哥~” “许久未见，还是跟以前一样别扭。” 伊淮苍白的唇上带着几丝鲜红，皱着眉头：“闭嘴。” 河童微微笑着，摩挲手中的尸鞭，很贴心给了柏雪和伊淮一人一个，尸鞭得到主人指令，把两个碍事的家伙捆了起来。 “重蹈覆辙，累不累呀？”他蛮贴心的指了指房间，“哥哥小时候最喜欢玩僵尸跳了，还记得么？站在这儿等心上人很累的，做弟弟的体谅哥哥上了年纪，还是……跳着、跳着、回房间等吧！噢......带上雪儿。” 柏雪没出息红了眼眶，这名字也就他这个没大没小的兔崽子才会叫。 伊淮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我承受不起一个鬼称兄道弟。”他站着没动，势必要在侧门等着路漫漫。 河童弯腰，蚌壳面具对上路漫漫的视线，在她眼前伸了个“五”：“就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以后，你不出来，他们可就被尸鞭里的婴骸当玩具喽～” “漫漫。”伊淮笔直的站在那儿，身上缠绕着尸鞭，他卑微的抬眼，笑了起来，“别管我们。” 路漫漫垂头，迟缓地眨眨眼睛，猛地栽进了伊淮胸口：“怎么可能扔下你跟柏雪姐姐呢？” 她用力一抱，然后双手下垂，指尖勾起宽大的白无垢袖口，抽走了那张纸条，坚定地说道：“等我！” 然后头也不回的打开侧门冲进了全都是禁咒的通道里。 河童迫不得已离远些，他冲伊淮说：“我以为你这辈子学不会爱女人。” 伊淮拒绝跟一只鬼说话。 河童轻叹道：“不过也好，说明我眼光不错。” 伊淮眉毛微不可闻的挑了挑。 河童更像是个碎嘴子：“兄弟妻不可欺，小漫漫就让给哥哥好了呢~” 他又在故意刺激伊淮，这下伊淮上了当，低吓道：“她本来也不是你的。” 河童耸耸肩：“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伊淮轻笑：“别太得意，你怎么知道，她那么听话会配合你放出约翰斯？而丢掉全队员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河童有些失去耐心，他盯着通道。 时间卡在最后一分钟，黑暗中走出两个人影。 路漫漫站在前面，挡住了约翰斯的去路：“河童，我答应你的做到了。” “不，宝贝，你还差最后一步，让约翰斯出来。”河童伸出手，招呼。 路漫漫摇摇头：“我要跟你做笔交易。” 河童那张难看的面具抖了抖，指着伊淮和柏雪：“你当真让他们送命？” “一个约翰斯交换我的同伴。”她露出甜美诱人的微笑，“你得让伊淮和柏雪姐姐先进来，反正有尸鞭在，他们也奈何不了你。” 河童见状暗自摇头，不行。 路漫漫环胸：“那你把他俩杀了，我岂不是更不会把约翰斯放出去？说不准啊，还会倒戈，帮着村民把你驱逐出去。” 说着，她手心张开，里面是一张被伊淮保存很好的禁咒。 河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路漫漫捏着禁咒继续说道：“如果我把禁咒给了约翰斯，你这辈子都别想杀了他。倘若你让伊淮和柏雪进来，禁咒我会当着你的面销毁。” 两军相遇勇者胜。 河童妥协，先把柏雪送了进去，然后对峙：“撕了。” 路漫漫听话，当着河童的面撕碎，然后说道：“他曾是你的哥哥也是我的老板，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留着他没有用处。”她回身，把颤抖的约翰斯驾到门前，“让我老板过来。” 河童思索着，如果伊淮进去那个满是禁咒的通道，他将控制不了这一切。 两权相害取其轻，约翰斯必须死，复仇完成，他要带着族人陷入深海，再也不用受到折磨。 至于这三个人，他们的生死与他有何关关系？ 于是，河童松开了缠绕在伊淮身上的尸鞭。 路漫漫把约翰斯往前一推，伊淮踏入通道的那一刻，灵器重新认主。 两人非常有默契，都想化出破斧，而破斧却出现在了路漫漫手中。 伊淮微微一怔，迅速化出柳叶飞刃，朝着河童甩去。 河童轻盈的躲避，握住柳叶飞刃，反刺约翰斯。 路漫漫的破斧朝‘腥风血雨’之间挥去—— 她想要阻止这场闹剧，在日伪岛的剧情中，规则要求，不允许做出任何选择。 那么作为鬼方的河童也不能完成复仇大计，否则真的会应了凶夜那句话，永远永远被困在噩梦中，不停地循环。 一旦这样，毁掉的基地会在月亮掉入海中的时候恢复如初，所有的低级怪物再次出现，村长脑袋里会重新长出表世界，万生万物死灰复燃，命运的齿轮开启新的转动。 第154章 路漫漫阻止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并没有控制好力道...... 轰隆一声。 船被劈成了两半，约翰斯在他们这边，河童独自站在另一半船上。 海水不断涌入，情况有些危机。 而下一秒，海的深处剧烈震动，海水向下倒灌，在里面传来巨兽的咆哮，水从向外涌入变成了急速降落。 而日伪岛，彻底化作乌有。 路漫漫握着破斧的手在抖动，她甚至慌了神，连怎么把斧子收回都忘了。 好歹有伊淮在，他轻轻勾了勾手，所有的灵器都安静了下来。 而他们包括河童在内，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原本一望无际的大海，变成了干堌的沟壑，身边的环境影影绰绰，由孤岛变成了群山环绕的高山，无数只死去的灵魂仿若在这一刻被破斧的力量击碎了禁锢，越来越多的灵魂盘旋在上空。 伊淮脸色骤变，破斧在路漫漫手中发挥出了最大的能量。 开天辟地，可破世间万物，让带上枷锁的冤魂得以往生，让罪恶的灵魂炙烤在烈狱下。 柏雪看着那些枉死的灵魂，喃喃道：“唉，日伪岛终于告一段落，可惜没能拿到弟弟的碎片......” “比起灵魂碎片，还是担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吧。”伊淮难得神色紧张，“凶夜还没有结束，它衍生出了新的主题。” 路漫漫和柏雪异口同声的说：新的主题？？？ 还在表世界中 “对。” 伊淮声音沙哑地开口。 “无法确定生存天数和难度评级的新主题。” 柏雪的心“咯噔”一下：“那接下来, 我们将面对的很有可能是未开发的表世界？” 伊淮蹙着眉，闷声“嗯”道。 柏雪得到肯定答案后，好不容易松懈的神情又紧绷起来，她颇有些无奈, 反讽着：“还真是‘幸运儿’只有我们三个人被当成了小白鼠试炼。” 海水已经被漩涡抽干, 河童站在船尾看着死去的同宗已经离开了被束缚的环境, 这也算是了却心愿，他眸子里闪动着水光。 而约翰斯随着日伪岛坍塌，将不复存在。 河童长发拂过脸颊，那双蓝白色的眸子突然变得极为阴邪。 紧接着，路漫漫闻不到河童身上淡淡的果酒香，被新生的玫瑰花取代, 醉人又浓烈。 她冷不丁打个寒颤。 只见河童伸出手将面具摘下，微风鼓动着, 精致面容浑然天成。 这张充满神性的脸，路漫漫在木屿私立高中结束时见到过。 李幽说, 他是邪神, 是凶夜的主人。 她回身, 想要提醒伊淮，却发现不论是伊淮也好，柏雪也罢，他们都看不见正在发生的事情, 像是有道屏障隔绝了。 下一刻，风化的蚌壳裂成碎片，像漂亮的北极光, 每块都是薄如蝉翼的菱形玻璃，跟最初见到的那般, 两头尖锐宛如女王蜂的蜂针，明明在黑夜中却给人无数神秘。 ......是灵魂碎片。 很好认，因为有一处的黑点像是被污染了一样。 原来找了那么久的弟弟竟然变成了蚌壳，然后被河童做成了面具后才能共享记忆吧？ 路漫漫激动起来，她直接跳起来去抓，还好下面已经变成了平地，可就在即将要触碰到碎片的那一刻，时间被暂停。 他和她对视，嘴里噙着笑意。 透明纱衣下是雪白的胴*体，细瘦的脖颈微微抬起。 随之一步步走来，异香充盈在周围。 他的身体晃动，摇曳生姿，七朵暗梅这次绣在耻.骨上，围着腰肢绕了一圈，最后一朵落在黑色布条的遮挡下。 现实版男性三点式啊...... 路漫漫参考男性品头论足女性那般，摸了摸下巴，学的有模有样：个头挺高，腿也很长，腹肌虽然没有，但是清瘦型的，看起来身娇体弱易推倒，胸前两点虽然被黑布马赛克了，但不妨碍想象。 总体来说，可以给个86分，剩下24分再接再厉保持身材贴合女性审美的话，勉为其难才能给满分。 “你想要这个？”他在静止的空间里，随手摘下散着黑气的碎片，原本没有星星的天空陡然变得耀眼。 路漫漫目光灼灼，肯定道：“我想。” “不仅固执还格外诚实。”他勾着唇角，笑意逐渐变得恶劣，“我答应赢家的愿望。” 菱形碎片慢慢地、慢慢地、以非常缓慢的速度飘向路漫漫。 她捧起双手，小心翼翼举高，准备接下。 霎那间。 原本该落到路漫漫手心里的灵魂碎片，突然化成碎末，她来不及阻止，很是诧异的看向那不怀好意的......邪神。 “诶。” “好傻。” 他怜爱的看着她，发自内心感叹。 路漫漫垂下手，盯着最后一块灵魂碎片说道：“刚才那些全都是假的，只有你身后那块才是真的，所以，你压根就不想把伊淮弟弟的灵魂碎片给我。” “漫漫，你这样说话，会让我很伤心。”他迟疑了下，蓝白色的眸子浮起哀伤，“这些玩家都看不到我，除了你，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 他指尖闪着蓝色的光，身后那枚灵魂碎片颤抖不已，随着漩涡消失的那一刻，被丢了进去。 第155章 “没被开发过的表世界危险重重，评定级别是未知数，运气好碰上个低级评定，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准撞到高级评定，还有最中规中矩的，你要继续陪着这里面的鬼怪玩下去么？” 她看向掉进漩涡中的灵魂碎片，反问道：“弟弟会出现在未开发的表世界么？” 邪神闭口不答。 “看样子会了。”路漫漫冷静极了，也确实，她内心稳如磐石，不知道是不是被注射鱼尾巴的缘故，总之有种不像自己的感觉，通常没有谱的事情，都会躁动不安，可这次非常镇定，“既然你是凶夜的主人，玩家赢了会得到相关的奖励，我什么也不要，只求下次如果能顺利出来，请把伊淮他弟弟的灵魂碎片给我。” “唔，我只有三片噢，多了可.......” “那就三片！” “但你会得不到其他奖励。” “我只要灵魂碎片。” 看着路漫漫眼睛里炯炯有神的模样，他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但作为世间被人类称之为最邪恶的神明怎么可能生出恻隐之心呢？ 他仰起头，望着她，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情态：“啊，可惜了~~”半晌才垂眸，轻不可闻的说道，“譬如，我可以给你，让父亲复活的机会。” 路漫漫果然一僵。 是瞬间被钉在木桩上的钉子，拔起来都费劲，所以没缓过神。 是被拉到斩头台，刀起刀落，血光四溅，脑袋滚落的时候才觉得脖子疼。 是被凌迟处死，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痛到连呼吸都困难。 是午夜梦回好几次都会后悔的程度，为什么不再犹豫犹豫？ 她浑身发冷，似有冰水从头淋到脚，哆哆嗦嗦的笑了起来：“真是个恶心的家伙，人类的生死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那么轻松。” “对我而言，的确如此。”邪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微微俯身，“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不过，你猜为什么人类的生命这么脆弱？因为谁又会相信神真的能在危难时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呢？” 信仰啊...... 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显得最可贵，也最容易被放弃。 所以，在凶夜中，他有大把时间用来至高无上，掌控人类脆弱的生命。 路漫漫缓缓地摇头，缓缓地看向伊淮和柏雪。 她来思渊工作室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为了伊淮能进入凶夜寻找弟弟的灵魂才得以有这个职位。 而父亲......早已在现实生活中因病逝世，命运是不可逆的。 她选择。 “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凶夜的规则也从来没有先例让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如果真的有......”路漫漫看向寻弟心切的伊淮，“我老板也不至于穿梭在各种表世界里寻找灵魂碎片了。” 邪神颤了颤眸子，身板太过于薄弱，那一点点微风都能吹得他东倒西歪，苍白的皮肤比附身河童前还要没血色：“伊淮的愿望，我满足不了，但你的，我可以。” 路漫漫笑了，自己和邪神的牵绊无非就是：“因为我能看见你？” 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是只有你能看到我，任何人，怪物，冤死的亡灵都不行。这世间也再不会出现第二个路漫漫。”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表世界中呆的时间太长？路漫漫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上演过，可又想不起来了。 但李幽说，邪神是个坏家伙，善于蛊惑玩弄人心。 怪就怪路漫漫不吃这套，借着机会做起交易：“夏斯？是叫这个吧？在木屿私立高中你对我说的那两个字，应该就是你的名字。” 他不语。 然后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怪渗人啊...... 路漫漫轻咳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的把戏对我没用，而我只要弟弟的灵魂碎片！” 被唤作‘夏斯’的邪神，无法自控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眸子里的水汽就越多，嗓音也变得嘶哑干涩。 “好，那便满足你。当然，为了照顾仅能看见我的路漫漫女士，未开发主题如果超出你的承受范围，可以随时退出。” 这次，没有提示的扑克牌。 什么都是无解的，未知的，不被监督的，所屏蔽掉的。 唯有一枚胸针，是七朵栩栩如生的暗梅，别在路漫漫的衣服上，她知道这是回程的【车票】，要保管好。 夏斯手指抚摸着脆铃，缓缓吐出一口气：“作为开天辟地的代价，你被禁止使用脆铃了。” “削弱我，有什么意义？” “你跟伊淮同时意念控物，那样岂不是胜算很高？” 路漫漫“唰”的撤回手，发现真的没办法化出任何东西：“伊淮的灵器还能用么！” “当然，灵器择主嘛！他就是脆铃的主人。但是，你这几颗小铃铛，只有灵器主人认定......”夏斯故意说话大喘气，半是调笑的说道，“认定成彼此间最亲密无间的人，否则，哪怕是特别要好的朋友都无法操控。” .......哪怕是特别要好的朋友都无法操控？ 路漫漫的脸瞬间红成一片，都快赶上太阳热辣辣发热。 第156章 这这这这—— 怪不得柏雪姐用不了鸽子蛋，怪不得脆铃也碰不得啊！ 没想到灵器这么私有化？ 哈...... 她脑袋晕晕的。 手腕上还不止一颗，七个排列有序，可可爱爱，大眼瞪小眼。 夏斯对于路漫漫的反应很满意，他手中出现了一个沙漏，两面翻转，多的沙子开始往空漏斗里下落，而他们所在的表世界彻底化为乌有。 显然时间不再停滞。 恢复到最初路漫漫看见灵魂碎片跳起来的一刹那间。 伊淮还没来得及抓住路漫漫，未开发的表世界就开始替换—— 最终他们出现在空无人烟的荒山中，四周阴气沉沉，云雾缭绕，半山腰埋了许多的小盒子。 一个。 两个。 三个。 …… 多到数也数不清。 盒子外壳是统一的雕花工艺，半米长，以榫卯为主做得十八插钩锁，不需要钥匙，非持有者无法打开。 卵 说来也奇怪, 它们一半被埋在土里一半显露在外，靠近些还能闻到股特殊的奶香，就好像是乳酸菌发酵过后酸奶和纯奶混淆着的味儿。 “这是暗锁。”伊淮蹲在地上，手指摆弄着, 他暗暗皱眉, “鲁班锁的一种, 按照难易程度划分算是比较简单的，想解锁只需要避开两边被钩住的木条，找到并抽取出能活动的木条，剩余便会松动，继续拆解就会全部散架。” “颇有牵一发动全身的意思。”路漫漫一眨不眨地瞅着木匣，四四方方的十八根插钩木条被卡、抽、提、锁, 斜插成宛如魔方的形状，露在外面的木条顶端都会多出来圆柱型的凸起, 像汉堡一样牢牢夹住，所谓的芯子便是老板口中能够活动的木条。 她试着抽了抽, 果然很坚稳。 两个插钩相对, 抽不出来, 是死路，锁就解不开。 若是能够找到以单边做插钩的活动木条，那么就简单多了。 不管木匣里面装了什么，用十八插钩做锁, 还是太不保险。 但显然，在空无人烟被层峦叠嶂的参天大树包围下，鲜少有人偷盗。 路漫漫摸索得快, 找到活动木条后却无论怎么抽，都打不开, 那一刻便明了：“这些木匣子上的十八插钩锁被后人改造过。” 柏雪不愿意动这些玩意，警惕的环视四周，瞥了一眼说：“要的就是打不开，哪有那么轻松，上来就送线索的？” 路漫漫“哈”了声：“你们以前遇见过送人头的情况么？” 伊淮：“通常在低级评定出现的最多，偶尔中级评定也会出现。” 路漫漫：“那......老板你觉得......这次未开发的表世界会是中级么......” “反正可以排除高级了。”柏雪不久前想给自己灵器找个载物体，像程祈安和莫失莫忘这种无法在主人面前显示灵体，能力自然会比能够显示出灵体的灵器低那么一些。想要让虚化的灵器拥有实体，只能出入高级评定的主题世界捕获可以载物的器皿，但她试了好几次，自己的厨神灵器根本看不上那些东西。 所以，柏雪比伊淮这个“已经退休”的老干部更有话语权。 分析后，路漫漫才得知原来高级评定的主题背景更偏向现实生活，没有恐怖的怪物，灵异的设定，咋一看误以为自己进入平行世界，若是分不清就会无形中拉高赢率。 而这里，一上来就是荒山、鲁班锁、古怪的木匣。 推推年份，也不可能和高级评定有任何关联。 但夏斯消失前搞了那些烟雾弹，还有这枚胸章，让路漫漫不得不萌生出，即便是低级或者中级也是个不太容易过的表世界。 尤其是，伊淮面色平淡的补充道：“开局就给出明显的线索，像低级，但线索被锁着，而且不容易解，又像中级。暂时，没办法评定。” “老板，我发现了十八插钩锁内有玄机！这里面印着八卦图，每个凹槽分别标注了......”路漫漫眯起眼睛，快要趴上去才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迹比芝麻粒还小，“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她抬头，碎发落于胸前，继而说道，“或许，想打开木匣要对应天干地支的位置，单单抽取可活动的木条是解不了锁的。” 整个半山腰都是木匣，找木匣里的线索，不可取。 柏雪在他们摆弄十八插钩的时候已经爬到了树上，几步踏上最高枝丫，观察了个差不多，身手敏捷的扯住藤条滑下。 “往前走是上山的路，山最高处围着一圈铁网栅栏，尖头的房顶穿过密林，架起了一个红色十字架，应该是医院的标志。往下路走有许多简易的茅草屋，然后是水泥搭建成的大房子，有些土匪窝的既视感，寨墙高耸，巨石横亘，而且方圆十里，没有任何能饮水的地方，也没有野兽的脚印。” 站得高望得远，柏雪活动了下筋骨。 “这么荒芜的地方，应该邀请贝爷来参加大冒险，生吃蚯蚓都行。” 她表示去过那么多地方，就没见过这么穷的，日伪岛好歹都比这儿强，差点以为掉进原始森林了。 伊淮身上的白无垢还没来得及换，当手腕摇动，脆铃作响，试图搞件衣服出来，结果没有任何回应时—— 第157章 他皱起眉，站在半山腰：“上山容易，下山难，先去医院。”双手揪着裙摆，脚上的木屐十分不方便，像穿了晚礼服的女明星，还得需要路漫漫搀扶。 “老板是我坑了你。”她主动认错，想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让老板配合之类的事情，有点心虚。 伊淮咳了声：“我没怪你。” 路漫漫抬眼瞧那张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没有生气。 那为什么还穿着白无垢不换下来？？？ 老板的意有所指，她身为整只脚踏入社会的工作者，就算眼力价没那么高，这种情况下还穿着白无垢，绝对有问题啊...... “脆铃屏蔽了一部分和现实相关的东西，衣服我只能‘入乡随俗’。”他怕她胡思乱想。 路漫漫恍然，在木屿私立高中，伊淮扭断了卖西服的店家脖子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有的表世界能够通过脆铃意化出现实的产物，而有的不行。 恰巧这次进来的就不行。 “嗷~~~”她弯腰帮伊淮抬起白无垢的拖尾，拿自己的肩膀充当拐杖，抬起笑脸，体贴又殷勤的问道，“老板，你要不要跟我换鞋穿？” 伊淮看出路漫漫心里的鬼主意，她嬉皮笑脸的时候准没好事，能被钱和福利挖过来的小员工，此刻满脑子都在掉金币吧？ 黄小婷面试时强调双休，她满眼发光。 听说不会加班时嘴角憋不住扬起。 其实白天听说夜里要进凶夜必然对突然加班有很大疑虑。 “想要多少加班费。” “老板平常给多少？” 一问。 一答。 话茬接的非常快。 柏雪在前面，手里摇着狗尾巴草，普及道：“一秒钟1万。介于日伪岛用了两秒破局，但没想到又被拖进未开发的表世界，难度增加的话，除了金钱补偿，可能还有大休等着。” 路漫漫：“大休？” 柏雪：“嗯嗯，带薪休假，我记得上次遇到这种情况给了7天的假期，如果要去旅游的话，吃喝玩乐，衣食住行的花费都是伊淮报销。” 路漫漫：“真假！这么人性化？” 柏雪笑：“漫漫，你是个有潜力的社畜，大半夜被老板折磨12点不睡觉，都不恨么！女人啊，胶原蛋白流失很快的，再多钱也补不回来。” 路漫漫想到自己存折没几个钱，从母亲因病致贫，父亲交不起住院费，她亲手拔的管子开始，就彻底穷怕了。 如果伊淮说到做到，那她出了凶夜可就是万元小富婆了～ 路漫漫窃喜：“这世道，钱是万能的！加班真好，我愿意多加！” 柏雪推开她，把她推进伊淮怀中：“经验告诉我，卧龙与凤雏往往不会单独现身。” 路漫漫傻呵呵的笑着，身上的小裙子其实已经破烂不堪了，白色帆布鞋溅满泥巴斑点，头上因浸过海水结出盐粒，打柳的长发粘合在一起。 明明自顾不暇，却还要贴上来。 她灰头土脸，像个脏脏包，惨白的小脸挂着天真的表情，又惨又惹人疼，一举一动全是破碎感，替伊淮抱着沉重的白无垢外棉衣的拖尾举在胸前，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腰，方便扶稳。 反倒自己那套裙子被破斧划开，露出了大腿根，她本身就娇小，皮肤嫩，很快就磨出红痕。 在病态美上，可一点也不输给眼里全是阴郁，但脸上尽显虚伪温柔的伊淮。 或许是于心不忍，又或者可怜小猫小狗那般，伊淮施舍的说道：“一秒钟1万的加班费模式不变，出了凶夜就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带薪休假，去哪都行，所有开支我来负责。如果能追回灵魂碎片，条件你随便开。” 路漫漫吃下定心丸，当拐杖的心更坚定了。 于是，这一路上，矮个子兢兢业业当拐杖，高个子踩着木屐爬山。 路途遥远，却再也没有出现像她们一样穿着奇装异服的人。 这说明，在未开发的表世界里作为玩家方，只有他们三个，便不存在背刺的问题了。 …… 爬山是最累的，别说搁现实世界里，就算拿着水装着吃的，换上登山鞋去爬已经修缮好的台阶都会气喘吁吁，从双脚直立行走，变成双手双脚狗刨式并用。 而现在咧？ 路上的石子很多，有的泥路松软，木屐陷进去就不好拔出来。 伊淮显然耐心全无，后槽牙咬的紧，要是此时有怪物出现，能瞬间秒了的那种。 好不容易走到目的地，抬眼就能看见教堂似的医院，整个山头都被铁丝栅栏围着，比边境的铁丝网还高，上面缠了很多电路。 柏雪捡起小石子往前一扔，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第二个木屿私立高中！没人性！看来表世界就在这儿了！” 路漫漫摇头：“我觉得……没法比，木屿出校门的话有规则限制，但高度很低，放个椅子就能迈过去了。这......实打实的监狱吧？” 伊淮仰头，眸子很阴暗，他似乎想到什么，创伤性的闭了闭眼，站到旁边，离大门远远的，却无意间发现了一块蒙上厚厚尘土的牌子。 路漫漫跟着过去，用手拂开，空气中全是灰。 消散过后，牌子上写着告示：“养殖场内有家猪和野猪，家猪性格温顺可投喂，如遇到野猪，小心獠牙挑刺，尽快闪避。一旦被攻击，请尽快前往医院注射狂犬疫苗。” 第158章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经过风吹雨淋后，几乎都晕染了。 嗯？好像是...... 卵 “家猪和野猪皆为散养, 请穿上白大褂，否则......” 路漫漫顺着读出来。 但是，‘否则’后面印刷的字体模糊不堪，皱皱巴巴起了一层白膜, 完全看不出来。 联系起伊淮用不了脆铃意化出现实产物, 那么‘必须要穿白大褂’就是进入养殖场要遵守的规则。 而他们三人, 唯一满足此类要求的只有伊淮，里三层外三层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全是白色，不染半点瑕疵，加之他本人洁癖严重，保护的非常好。 路漫漫招呼守门的柏雪：“雪姐, 来我们这边！” 柏雪小跑过来：“我发现这里有摄像头，大门紧闭, 四周也没个门卫岗，更没有巡逻队, 是远程操控无误了。” 路漫漫抬头看,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反倒身后一片漆黑，只有山头这家养殖场还在发电。 是个星星消失，月亮半掩着的夜晚啊～ 但养殖场里面灯火通明，显得就不那么暗了。 应该是有人的, 却不给他们开门。 周围的老灯杆涂着绿色的油漆，上面挂着灯泡，因为连接不好, 有的时候会发出烧焦的胡味。 但她相信，这地儿一定有监控, 如果没有的话怎么凭借规则里的说的‘只放穿白色大褂的人进入’？ 肯定要在没有人站岗和门卫的情况下，通过远程，及时掌控外面这块空地来往人员所有动向。 何况，电网墙防散养的猪，电死需要养殖人员进行处理。他们要确保规则能够顺利进行，不会紧闭大门，也不会故意阻挠玩家入内，最多耍点小心眼。 和木屿私立高中低级模式比，这个表世界并没有挂着显眼的牌子，写上“高压电危险禁止攀爬触碰”等警示。 更倾向于，玩家要是被电死，就能供给里面的怪物直接享用。 虽然路漫漫号称视力顶好，但确实没有找到柏雪说的摄像头，她询问：“雪姐姐，你说的摄像头是什么样的啊？” 伊淮复杂地看了一眼柏雪：“不容易被发现，手段极其低劣。” “我对摄像头比较敏感，一看就能识别出来。”柏雪眼底泛着凉意，她不屑说道，“我有严重厌男情节，因为从古至今女性受到的白眼往往是最多的，也总有些下头男喜欢盯着女人的裙底看，买个手掌心大小的摄像头贴手上，平时攥着拳头也看不出来，但要是碰上做扶梯或者上下楼就会直接开启录像模式，之后再拿到网上卖钱。还记得有一次，我手机掉水里拿去维修，想着看看能不能打开，里面存有重要的文件，修好以后也没管那么多，后来还是岁木靠义眼（灵器）告诉我，手机内嵌了摄像头，比针孔还微型。” 路漫漫震惊，但更合不拢嘴的还在后面。 “多来几次抓马的事儿，也算是熟能生巧，摄像头种类那么多，市面上的基础款就先不说了，那些不入流的，恶俗的比比皆是。”柏雪嘴角轻轻一扯，目光定在老式灯杆上，“灯泡光亮发暗，虽然有股严重的烧焦味，但一直都没有短路。你看，灯泡里作假的零线和火线那么粗，外面那层玻璃像不像照相机的镜头，明明灭灭的光不停闪烁就是张照片。” 路漫漫迟疑了会儿，下意识往几个灯杆上看了眼：“跟以前那种会发出‘砰’地爆炸声，很大还冒烟的老式照相机一样？” “大概参考了部分操作吧......”柏雪冥思苦想，“目前这个未开发过的表世界连针孔摄像头都还没有普及到，不过，它的确是能够录像的监控，初步估算我们所在的年代卡在1942年或者1987年左右？因为我记得最早的电子监控系统是1957年开始实行，那个时候只有黑白监控，无法录像。1976年往后，彩色监控诞生，人像彩色，并可以留相。” 路漫漫鼻子灵，当初以为是电路连接故障被烧焦了，很大概率是镁粉和铝粉混杂了。 “既然有监控，不如......”她看向伊淮，眯眼笑笑，没打什么好主意，扯扯宽大的白无垢，“老板，您先给我们打个样？” 说完了，发现伊淮盯着她看。 路漫漫蹭蹭鼻头：“怎么了？” 伊淮挑眉，他勾勾手，她乖乖凑上脸，结果身上那件披着的白色长拖尾直接盖在了路漫漫头顶。 两个爪子扒拉下来，露出乱糟糟的脑袋，对视后，尴尬笑笑：“嘿嘿嘿，有难同当嘛！我懂！刚才纯属碍于老板的面子，大 銥誮 庭广众之下怎么好意思让你脱衣服呢？想着，要不先去试试，万一真赌对了，我和柏雪姐姐转过身，不看你，你脱了再给我们也好呢！现在这样......有损身份，咳咳咳......” 狡辩。 看她笑得别扭，心里就有数了。 “你，我，还有柏雪，哪来的大庭广众？三个人都凑不齐一桌麻将。”伊淮翘着嘴角，冲她挡眼的头发吹了口气，“我还从没有听说过，有难同当是这么当的。” 路漫漫缩起脖子，她立马狗腿：“哎呦，都是自己人，老板又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打个样不对吗？” 伊淮面无表情，心里却极畅快。 第159章 平日里最讨厌招猫逗狗也最讨厌其他人卖笑附和献殷勤的嘴脸，到了路漫漫这儿，却耐着性子听完了，发现还不赖，甚至还想再多听听。 伊淮定了定神，伸出手指，点在路漫漫往前凑的脑门上：“满嘴油腔滑调。” 路漫漫吐吐舌头，嘀咕句：还不是因为老板你有bug体质，电一下又...... 她背脊抖了抖，感觉到头顶的凉意。 不是吧，这么小声都能听见？ 路漫漫眯起一只眼睛去瞧，结果发现伊淮阴沉着脸，漆黑的瞳仁儿正在盯着她：“我大致有数了，放心，我可用不起你。” 路漫漫一下就急了：“不是不是，老板，我的好老板，你是不是误会我意思了？” 伊淮重复刚才没说完的话，手指视若旁人的描绘着她宛如天使一样美丽的眉眼，小巧的双唇，粉透的脸颊，勾起圆肉的下巴，无声地笑起来：“电一下又怎样？又不会皮开肉绽，又不会身负重伤，还是......你想说，又不会死啊？” 路漫漫顺势攥住了伊淮的双手，认真解释，嗯，其实是拼劲脑细胞找补：“电一下有没有可能更......”她顿住，“更神通广大呢？嘿嘿，疑问句，是疑问句。” 明知道不是这样。 伊淮神情浮动了一瞬，眸光越来越阴沉，拂袖而去：“真话太难听，以后别说了。” “喔......” 路漫漫垂下脑袋，总之还是被识破了不是吗？但刚才那种选择才是最好的，三个人中，她和柏雪连白色衣服都算不上，伊淮那身白无垢要真能蒙混过关—— 她正想着，便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本来也没错啊？ 路漫漫鼓着腮帮子，自己务实又算不上胆小，那个气氛下是不该开玩笑说“打个样”。 唉，语言的艺术博大精深，她该好好学习一下，免得听者有心...... 倒是伊淮，明明转身了，却又迈着步子朝路漫漫走来—— 他微微笑着，还是当初在日伪岛那副嫁衣模样，稍长的卷发，清淡的妆，锁骨上坠着那颗耀眼的红痣，美的不可方物。 晶莹剔透的墨色瞳仁盯着她，轻轻叹气： “路漫漫。” “我也会疼。” 他伸手，把因自己拖下外披打褂而弄乱的头发替路漫漫一根一根捋好。 旁边的柏雪就那么看着伊淮，他从未对其他人这么上心过，显然葫芦里卖的可能是‘腹黑’的药，为了下一刻重击做出的表演。 可之前，通常都不会近距离的、身体力行的、亲自上手。 她都不清楚这俩谁蛊谁，谁又在谁的包围圈里，反正每次路漫漫有点风吹草动，不要命的都是死鸭子嘴硬的伊淮。 显然，有人误以为一切仅在他的掌握中啊～ 伊淮见路漫漫还傻着，便拍拍圆溜溜的脑袋，表情些许无奈：“我知道自己是bug，电一下的确死不了，但也会疼，其实你不说，我也会去试一试。” 这话让路漫漫心里瞬间着火，愧疚燃起，心里怒骂了自己几万遍‘我真该死啊’。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想起后，‘我真该死啊’。 半夜起来上厕所都得给自己两巴掌‘我真该死啊’。 她这时候多么想配个‘我真该死啊’的表情包，贴自己脑门上。 勿扰了，静静吧，哑口无言路漫漫。 伊淮借着路灯的灯光打量眼前带着绒毛的小脸蛋，他再次上手扯了扯。 路漫漫就跟小兔子似的红着眼眶。 伊淮撒手，呀，玩脱了。 知道愧疚就好。 他轻咳一声，指着白无垢里面那件褂下：“后面有条腰带和七零八碎的小物件，麻烦你帮我解开。” 路漫漫脸“轰”地烧了起来，根本不敢抬头看伊淮的眼睛。 再脱下去，里面就该剩......咳咳，肉了吧！ 他打算赤膊上阵？ 也不是不行，这电门拦不住区区bug王炸。 路漫漫硬着头皮说了句：“好，我保证不耽误时间，快点帮您脱.......脱完再给柏雪姐。” 他站在灯光下，清俊又明朗，双手伸开，方便路漫漫探索。 伊淮垂头，嘴角憋着一抹笑。 路漫漫手指很热，眼皮也在颤，那张可爱绝美脸蛋上的神情不断变化，鼻尖上挂着一层薄汗，几乎察觉不出来，但本人在瑟瑟发抖中。 终于，后腰的系带解开，路漫漫才敢微微呼出一丝气息，然而伊淮转过身的这个举动，吓得她吸回来的气都忘了...... 小姑娘是大气不敢喘啊！ 直面老板光秃秃的胸膛还会第一次，虽然扒衣服的时候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一刻！！！ 咦？ 等等。 里面怎么有件长袖t恤？？？ 柏雪上前拿过衣服，拉着石化的路漫漫逃离囧迫现场。 …… 三人都穿着统一的白色站在电网墙那儿，等了好久，也没见门开。 路漫漫疑惑：“哪出错了？” 伊淮抓起石头往前一掷，这次电网里没有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柏雪激动：“能进。” 行动力强的姐姐，直接用脚尖顶开了紧闭的大门。 上面的尘土期期艾艾的落下，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来。 第160章 空旷的养殖场四下无人，连个招牌都没有，也就旁边的医院竖起个十字才免为其难的辨别出是个救死扶伤的地儿。 当然，更没有见到，指示牌上说的，猪。 卵 养殖场不大, 利用老旧仓库改造成猪栏，仓库门紧闭着，喷漆喷了个“猪之家”在最显眼的位置。 大概是这个时间点太晚，那些乖巧的家猪们应该都已经圈进去睡觉了, 所以才看不到踪影, 地面只有一堆爪印, 至于野猪，碰不上最好。 猪栏旁边就是医院，说是医院感觉更像是用来给猪看病的。 平地而起半圆形的房子刚好能绕着栅栏一圈，和电网墙隔着很大一块儿距离，地上凿出水渠，水现在也是流动的, 看上去水质不错也够清澈，偶尔漂浮着猪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粪臭味。 几个工作人员从医院外门走出来, 他们身穿白大褂，头戴白帽, 白色口罩, 白色手套, 把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脚上套着的却是黑色胶皮长筒雨鞋，见到路漫漫他们后点头致意。 柏雪‘啧啧’两声：“嘿，够神秘的啊！” 路漫漫急忙问：“你们如何分辨前面这些白大褂是怪物还是人类的？” 柏雪转头看她, 很震惊：“伊淮没告诉你怎么准确区分表世界里的怪物和鬼吗？？” 路漫漫点头，然后又摇头，最后肯定的说：“他没有告诉我。” “你怎么回事？”柏雪瞪了伊淮一眼。 伊淮觉得这都不是事：“路漫漫属于高敏感人群, 预见性又那么强，告诉她普通人区分怪物和鬼的方法, 多此一举。” “人家问都问了，你真是个......”柏雪把‘直男’‘不负责任的家主’这两句话咽回嗓子里，耐心跟路漫漫解释，“拥有灵器的转机家，双眼可视表世界中怪物的两重身，一个是生前一个是死后的样子，我们凭借两重身就可以直接区分怪物和鬼方。而普通人要区分怪物，则是看面貌，怪物长得和人类不太像，它们是残缺的，并不完整。比方说，漫漫你经历过的木屿私立高中举着拐杖的瘸腿副校长，还有日伪岛那个会释放瘟疫的‘罗锅’约翰斯。而鬼的形状很多，没办法一一举例，多半在夜晚或者玩家触犯规则时出现。但是，高级评定里的怪物和人类毫无差别，所以需要拥有灵器的转机家分辨，这也就代表着，如果普通人要单打独斗，失败率会高的原因。” “可我看不出这几个迎面走来的......”她迟钝着，“如果像这种就露出两只眼睛的情况下，怎么区分呢？” “嗯~要是你的话，反正又不是在高级模式里，那姐姐说个小窍门！分不出来的干脆就当成低级小怪处理。”柏雪笑笑，然后直接告诉路漫漫答案，“这些呀，都是打酱油的，估计算引路人，并不是主要带剧情的罪恶怪物。” “原来是这样啊。”路漫漫思索，“倘若未开发的表世界.......我是说假如、如果的话，被评定为高级，这些穿白大褂的人也有可能是怪物？” 柏雪说：“身上有剧情的怪物只有一个，凶夜也会选择最歹毒的揪出来当做主怪。” 路漫漫咬了下嘴唇：“有点像刑事案件里多个犯罪分子，按照主谋和从犯来区分。” 柏雪眉眼带笑：“就是这个意思！” 五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停住步伐，他们长得几乎一样，路漫漫注意到，为首的白大褂鼻子上架了副蛮别致的眼镜，古铜色边框，金色鼻托紧紧夹在鼻梁处，只有右侧有镜片，看厚度少则500多则1000度，其余白大褂都干干净净的，保持沉默站在后面充当背景板。 那个带着单边镜的男人先是自我介绍：“周鹿，名字带鹿实际是养猪的。”然后指了指身边几个，“这是，小1，小2，小3，小4。” 说话时还特意推了推单边眼镜，生怕鼻梁架不住掉下来，其实是他多心了，鼻托紧紧夹在鼻梁，都捻出了红印。 随后，很健谈的继续说道，“你们就是新来的猪倌吧？” 伊淮沉着脸，冷不丁开口：“明知故问。” “真是抱歉，是我们的疏忽。”周鹿解释，“刚才有猪猪休克了，我们都在抢救室急救，没顾得上，还好你们看了告示，避免了事故发生。” “这医院是为了养猪才建的？”路漫漫皱着眉头。 “哦，原本是医院没错，后来整个山头都废弃了，路也不好走，更别说接收病患，所以才变成养殖场。”周鹿坦然道，“不过，人生病也可以看。” 路漫漫客套：“挺厉害。” 周鹿带着三人进了医院大门，其他白大褂签了下班表就上去休息了，只留他继续介绍：“我们几个其实都是医专，半路出家去了畜牧场跟着师傅现学的。” 柏雪不留情面：“你这跨度还挺大。” 周鹿挠挠后脑勺：“没坚持住，当了逃兵，学医又累又难，有时候大晚上盯着煤油灯晃得眼睛快要瞎了。” 路漫漫问：“兽医不难么？” 周鹿沉默了会儿：“人命关天，动物的命在我眼里没那么重要，只要护理的好，吃上天然的饲料，肌肉发达，体质健硕，任务就算完成了。而且，卖出去给大家吃的东西，心理压力可以说是相当......没有！”他隔着口罩轻轻叹息，“不过呢......养殖场最近人手不够，就剩下我们五个猪倌，以前是上全天班。你们三个来了的话，就先蹲白班吧？过几天等这批家猪送走，我再重新排班，没意见吧？” 第161章 谁敢有意见？ 哪敢啊...... 周鹿看三个新人都很听话，就是这个叫伊淮的，他拿着简历表仔细对比了下：“你今年多大了？” 伊淮答：“26。” 周鹿皱眉：“年龄不符合岗位要求啊......” 路漫漫深呼吸一口气，眨着好看的眼睛：“周哥，你觉没觉得，我这位朋友一点也不像26，说他18都有人相信哎！！！” “我也想放水，但是规定不能违反。”周鹿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偷偷瞟着伊淮的表情。 “猪栏里缺个专门打扫卫生的，倒是没有年龄限制，如果你能来，我们这些猪倌就会轻松许多。” 路漫漫哑然。 猪栏？ 伊淮这么个洁癖严重的人，让他去仓库清理屎啊、粪啊、糠啊混合的废料？ 听周鹿这个意思，好像目前打扫卫生的是他们这些猪倌，没有专门人负责，这样的话外面有8个仓库，如果全都靠老板自己清理，他会原地爆炸的！ 路漫漫还想软磨硬泡会儿，结果...... 伊淮爽快的答应了：“好，就这么定了，我负责仓库的卫生。” 周鹿挑眉，口罩向上撅了撅：“那就提前预祝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能够互相尊重，工作愉快，今晚先带大家熟悉一下医院的环境，毕竟你们的宿舍在这栋楼里。” 其实，路漫漫刚进入医院的一瞬间，就差点吐了。 在外面都没事，包括经过仓库时也没有闻到猪的臭味，她以为是散养在外，山顶空气流动大把味道吹跑了。反倒当初医院的门被白大褂们打开，她眼睛立刻滚着泪珠，被熏得睁不开。 柏雪和伊淮表现正常，他们两人好像闻不出似的。 路漫漫靠近伊淮问：“你视野里，这个医院是什么样的？” 伊淮摇摇头。 意思应该是没有任何异样。 所以，这股窒息的气味从何而来？ 先排除医院里常用的消毒水味，消毒水的味道是河童身上的，她闻过，并不反感。而这里，有种强烈难掩的化学味，甚至比日伪岛实验基地里满是试剂浓烟更呛，好似浓硫酸在燃烧。 经过一楼，来到表彰墙处，最左边就是上二楼的楼梯，路漫漫却顿住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整面墙。 领头的周鹿也停下来，他站在台阶上回身：“那些都是大事记年表，老一辈的医务人员留下来的，现在日子越过越好，想起以前的苦难，更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路漫漫倒是没对周鹿这些话做什么肯定的回答，而是顺着表彰墙上的大事记年表，逐条看下去： “黄肿症”死亡多达3万人。 “牛羊传染慢性疫”全年造成26万人死亡。 “黑热病”“猩红热”“回归热”死亡累积12万人。 “霍乱”重灾区每隔2至8年大规模爆发，单省死亡率远超10万人。 “鼠疫”起初死亡人数8万余人，后经统计感染鼠疫患者60万人，死亡人数变更52万人以上。 ...... 一例又一例列举如细。 甚至印刷的配图是在那个年代，苦力们上街干活，人人腰间挂着木牌，上面写明自己的姓名和家庭住址，这样就算倒在接上，也方便别人替自己料理后事。 路漫漫眉间一直皱着，她问道：“这里曾经被用于接收患民的对么？” 周鹿很愿意讲解：“是的，当时很多人前来求药，为了躲避瘟疫，怕被感染，大家挤在这个寨子里，那时候距离现在很久很久了，七十多年前的事了。” 路漫漫攥拳，怪不得医院会废弃...... 他又道：“你们来的时候看到寨子了吧？那就是以前躲避祸患，他们住的地方，没感染的在下面，感染的运送到山顶这间医院里。” 柏雪想去冲个澡，打断这人，说道：“小周，我们住几楼，还有，明天上班应该有工服的吧？” “别急，这就到了，工服领取处在二楼第一间房201室，大家都是统一的白大褂，就跟我这样，清洁工的话......可能得多套个头套，猪嘛，那些废料很味的。”周鹿带着他们上了二楼，对着干净的走廊挥挥手，笑着说，“随便挑，咱们八个人的房间不固定，想睡哪间就睡哪间，但千万不要挑重了，这里适合一人一间，睡眠质量会好些。” 路漫漫眯了下眼睛，八个人，七个房间，真会儿玩啊？ 这不就跟抢凳子游戏一样么？ 抢不到凳子的人淘汰出局，那抢不到房间的人....... 柏雪多了个心眼，她先询问周鹿：“202有人住吗？” 周鹿摇头：“今晚202-204都没有人住，你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伊淮冷着声音：“余出来那个去哪？” 周鹿耸耸肩：“可能跟猪猪们去挤一挤了吧~”他伸了个懒腰，“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三人默不作声。 路漫漫推开204室，最先看到的是桌面上摆放的日历，上面写着，1989年4月3日。 卵（买！捉完了） 第162章 她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 就这么僵直的站着，手指握在门把上，转头看向旁边203室的伊淮。 “周鹿刚才说的话......” ——‘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我、们’。 还有周鹿对着干净的走廊平白无故挥手的样子，好像能看见不存在的东西, 莫非是鬼么？ “这里很正常。”伊淮打消了路漫漫的猜疑, 但还是叮嘱, “今晚，小心点。” 自从进入凶夜，这是第一次自己单独睡，她不适应的点点头，说了个好。 伊淮有些疲乏，他对医院毫无好感, 声音低沉的传来：“我耳朵没你那么好使，有事就敲墙, bug体质关不住我。” 等大家都进了屋，路漫漫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 二楼原本是就诊的病房, 改建后变成宿舍, 原本四面白墙的地方现在全部都贴上了棕色壁纸, 老式格纹刺绣，图案是红绿相间的大花，左一朵右一朵，说不上来压抑。 天花板留了排密密麻麻的小型吸顶灯, 光线很昏暗。 这个养殖场废物利用，拿仓库养猪可以理解。人住在医院里也可以理解，但装修的这么阴间, 仿作了复古风，好巧不巧前身又收容那些致死率非常高的病患, 住在以前的病房里怪膈应。 “哎……” 她“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回头时视线就对上桌子放置的日历。 “1989年4月3日，是不对的。”路漫漫翻了一页，“呐，已经早过了零点，该是4号了。” 随着翻页的动作，她总感觉屋里有人在暗处偷偷窥视。 可是这间小房子又藏不了什么...... 没有衣橱，没有多余物品，只有张单人床，桌子靠窗户，椅子冲门。 路漫漫有些不安和局促，放眼望去整个房间唯有古怪之处就是，长度拖到地面的绿色植绒窗帘。 她想了想，还是一把掀开窗帘，发现正对着窗户的是八个仓库里的其中一个，左起第四，透明顶棚，仓库四周开了窗户通风。 风把仓库的玻璃吹得噼里啪啦，那一头头精瘦的家猪原本趴在猪圈里休息，就在此时突然抬起头，看向路漫漫。 她猛地将窗帘拉回去—— 此刻，心脏在剧烈的、超速的‘扑通扑通’直跳，颤抖着的手指不自觉按压上去。 猪在笑。 乌溜溜的圆眼睛死死的盯着闭合的窗帘，在屋内的灯光映照下，路漫漫的影子分外明显，她就躲在窗帘后面，坐于桌前，手里捧着日历。 其他猪群们踏踏蹄子，似乎对这次来的饲养员很满意，四号仓库开始躁动起来，有个体格很壮的成年猪“哼”了几声，猪群里的猪突然安静下来。 只见成年猪率先躺在猪圈里闭上眼睛，小猪们惋惜的用屁股撞墙，不舍得将目光从204室挪开。 而屋内的路漫漫捏了捏手心，有种恐怖的想法一闪而过。 她总觉得那群猪的皮囊下套了根人骨头。 猪的举动和表情非常类人，对照着恐怖谷效应看，她是发自内心觉得惊悚。 如果实体“不够拟人”，那它的类人特征就会显眼并且容易辨认。 另一方面，要是这个实体“足够拟人”，那它非类人特征就会成为显眼的部分，在人类眼中会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 好比，人类看到与自己仿真度越高的机器人就会有好感，但这种相似度临近100％前，好感度会突然降低，在心里萌生出，越像人反而越恐惧。 路漫漫如果在现实世界里看到废物利用改造的旧仓库养了猪，她会觉得正常。可要是在表世界中，仓库里养了一群猪，并且八个仓库对照着八个猪倌，204室正好能看到4号仓库里上千头猪，恰巧这些猪在睡着的时候因为她拉窗帘的举动而纷纷抬起头，还露出近似人类的笑意时—— 一切都将不寒而栗。 路漫漫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她发现这里一点也不隔音，墙壁像是纸糊的，她侧个头都能清楚地听见伊淮的呼气声。 绝对不是她听力好。 因为..... 路漫漫小声呢喃了句：“老板。” “嗯。”对面传来了回复。 “这挺不隔音。”就像是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然后靠近，再然后低低耳语着，她说出刚才看到的怪异景象，然后询问伊淮，“这些猪会不会是人？” 她好半天没等来回复，听见对面的单人床在动，发出“吱呦”一声。 伊淮下床，赤脚踩在地上，光着胸膛，拉开了面前的窗帘。 果然，3号仓库的猪躁动不安起来，却没敢抬头看，只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猪群们紧紧贴着，把头调转了方向，清一色的屁股冲着203室。 “它们是猪。”伊淮说道。 “你确认过了？”路漫漫贴着墙。 伊淮轻声：“嗯，就是胆子比较小，见我拉开窗帘以后躲远了。” 路漫漫恍恍惚惚的说：“如果连老板你的眼睛都看不出异样，难不成真的是我多虑？” 第163章 “不。”伊淮抬起眼皮，两道森冷乖戾的目光掀过来，“它们是猪，但性格像人，的确跟养殖场外的指示牌说的一样，是群乖巧听话的家猪。” 路漫漫猛的从床上坐起，此刻思维跳脱，尤其是听到伊淮的这些话，她心跳如鼓，实在是太慌了。 “老板，你觉不觉得这里看上去很正常，其实处处透着诡异？我问白大褂们是不是怪物的时候，你和柏雪姐说不是，我又问这里环境是不是很奇怪，你和柏雪姐也说正常。这次轮到猪，明明行为举止就是很奇怪，可在你的视野里，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你想说表世界骗过了我的眼睛？” “嗯！” “可我觉得表世界还没有降临。” 路漫漫惊了：“按照之前你科普的，这处很明显就是表世界的地标。” “接引人不对。”伊淮继续说，“木屿私立高中的接引人是副校长，我的视野里能看到怪物的两重身，一重试生前，一重是死后，所以断定他是主剧情里十恶不赦的怪物，则为表世界开启。日伪岛，表世界藏在村长的脑袋里化作肉瘤，如果不贴身拿着，表世界则继续关闭，我们连上岛和出凶夜的机会都没有。那个周鹿，角色没点在怪物身上，表世界现在是关闭的状态，所以他才会告诉我们202到204房间都能住人。” 路漫漫抱着双腿，她背靠墙，头仰着：“老板，其实还有一处不太对劲。” 伊淮沉默了下：“电网？” “嗯。”路漫漫感觉自己就要拿着放大镜一处处看才能不错过细节，“我之前在电视里见到过这种电网，3米多高，有时候连飞禽都会误入，停靠直接被电死。今天晚上，我特意观察了一下院门里面的垃圾桶，的确有鸟类的尸体。其次，外面并没有放警示牌提醒‘有电’，好吧，退一万步是怪物和鬼两个阵营势不两立，关于吃的方面，凶夜对怪物不仁慈，但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放警示牌是为了让玩家死的更快。” 她停顿一下，口干舌燥，结果书桌上出现了一杯奇怪的水。 伊淮说：“刽子手的道具，类似红牛饮料，补充体力的，柏雪这个时间应该睡了，我没办法让她做出饮品，然后再给你隔空投送过去。” “这个就够了。”路漫漫拧开，三两下喝完，继续说道，“但是有一点，养殖场养的是猪，按照老板你说的家猪很乖能够避开电网，生活在包围圈中，适应了这种刺激，就跟温水煮青蛙，不会再触碰到危及生命的电网墙。那么，野猪从何而来的？连我们都需要分赃白无垢，才能进入养殖场。” 路漫漫皱着眉：“周鹿要是不说这里前身是医院，我都以为是关押劳改犯的监狱。” “以凶夜的无厘头，野猪凭空掉下来也正常。”伊淮回道。 “好，现在什么都排除，假设野猪真的是凭空掉下来的，是什么样的野猪需要边境电网墙？1米左右就够了，这么高......”路漫漫叹了口气，“像是防人的，防止那种强行关押在这里的人逃跑。” 伊淮勾了勾嘴唇：“这里除了猪，能逃跑的只有玩家。” 路漫漫深呼吸，冥冥之中，她心里涌上一个念头，表世界的确没开启，伊淮和柏雪的眼睛并不是坏了，而是时间被迫重叠！ 从日伪岛衍生出来的新主题...... 汽船是瘟疫的源头，日伪岛的基地研究出各种毒菌培养，现在的时间线算起来经过传播途径后，死伤无数，经过救治来到了1989年，一切都在好转，正值坡路。 所以，表世界压根不会降临，这里没有恨，没有十恶不赦的怪物，所以灵器赋予的双眼看不见怪异之处。 路漫漫不禁喃喃道：“玩家不会逃跑，会逃跑的是以前在这家医院里待过的病患。” 卵 “时间不早了, 睡觉吧，明天要干体力活。” 伊淮说完这话，床板又“吱呦吱呦”的响起来，他躺在床上, 侧脸冲墙, 呼吸声离得很近, 听得非常清晰。 “老板。”路漫漫喃喃着。 隔壁，男人贴着墙更近了些，浓浓的鼻音和疲乏的声线伴随着一个“嗯”字传出。 “你......窗帘是拉上的，还是打开的？”她问道。 伊淮不假思索，闭着眼睛，仿若跟哄小孩一般：“拉上啊, 你知道我有起床气，晚上的路灯和早上的阳光一样刺眼, 植绒窗帘密闭性强，光线射不进来。” “老板......”路漫漫欲言又止。 伊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怎么了？” “没事, 晚安。”路漫漫仍旧仰着头, 浓密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 她睁开阖上的眸子将目光滞留在绿色植绒窗帘的方向，表情微做停顿后，突然跳下床，再次验证。 “哗啦——” 白皙的手指攥住窗帘一角, 滚动滑轮随着她拉扯的幅度将四号仓库一览无余的呈现在眼前，立于大门前的老式路灯持久亮着，那群睡死的猪们, 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这次并没有因为看到猪群类人的表情而恐惧，反倒克制这种敏感, 下巴轻轻昂起，双唇透着粉红，大概是个子太矮，杀伤力和气场都有些不足，那群猪再次抬起头咧开了嘴角，这次连领头猪也开始拔高，前肢高高翘起，后腿直立，模仿人类的站姿。 第164章 挑衅？ 路漫漫侧过身，双手环胸，并没有跟上次那样因为慌乱选择下意识去扯窗帘，此时，她格外镇定，同样也打量起躁动的猪群们。 说来也奇怪，领头猪乌溜溜的眼睛震颤了下，它痴呆的望向204室，仿佛窗口处站着什么穷凶极恶的怪物，肥大的猪耳朵耸然立起，猪鼻子跟毛毛虫似得蠕动，发出粗重的哼鸣。 领头猪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压迫感，身为猪倌的路漫漫不好惹，她那儿有股浓重的黑气，像把镰刀，宛如死神将至，只要主人点点头就能肃清一切。 这样的刺激促使领头猪再也不敢学人类的姿势，双蹄乖乖落地。 猪群看领头猪蔫了吧唧，纷纷屁股对着204室，脑袋缩进墙角抱团。 路漫漫微微歪头，手指缠绕着一缕黑发，搅来搅去。随即又盯了会儿，发现猪们跟伊淮说的一样，‘胆子比较小’‘拉开窗帘以后就会躲远’。 她唇角扬起，手指扯过窗帘，没多久又把窗帘拉开，直到每一次关合，猪群都会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吓得瑟瑟发抖时，路漫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如果未开发的表世界只有他们三个玩家作为小白鼠进行试验，以后的玩家住进这间屋子，拉开窗帘看到的是类人且奇怪的群猪、对照房间号的仓库，甚至猪都能看人下菜碟时，出于逃避心理，窗帘一定会拉上，阻挡外面那群猪对猪倌过于热爱的视线。 可这窗帘一旦被关上...... 想到这里，路漫漫沉默了，看着闭塞的屋子还有那个显眼的日历以及边境电网墙防得是曾经在这家医院里待过的病患。 隐约中，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但现在已经天黑根本无法证实，只能等待白日到来。 路漫漫回到床上，她平躺，规规矩矩的把手放在小肚子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呼吸声，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仍然是黑漆漆的。 门外却传来了走动的声音，先是在柏雪的房间那儿停顿了一下，又在伊淮的房门外搁置了会儿，然后渡着步子来到了她的门口。 不一样的是，这人弯腰放下个东西后，就离开了。五分钟过后，又分别敲响了他们三个人的房门。 路漫漫并没有响应，反倒先拉开了窗帘。 她看向四号仓库，原本立着的老式路灯凭空消失不见，仓库变得非常破旧，玻璃顶棚也没有了，两侧给猪开着的透气口被糊的严严实实，地面的水渠更是被填平，唯独边境电网的高度分毫不减。 敲门声又来了，这次更为强烈。 “你们醒没？睡醒就快点出来，否则会生病的！”周鹿在门口大声的说道。 哈，果然。 路漫漫“嗯”了一声，然后打开了门。 随着开门的还有旁边203室和202室，伊淮一脸阴沉的靠在墙外，柏雪精神抖擞的冲漫漫sei嗨。 周鹿微微松了口气，嘟囔道：“还以为又要重新招聘猪倌了呢~” 路漫漫站在门外，回头时候，她看见了桌子上的日历赫然变成了1920年4月4日。 周鹿笑着说：“昨天走得急，忘记跟你们说了，你们只有晚上9点才能进入自己的房间，其他时候千万不要随便开这扇门。还有次日早晨五点就要从房间里出来，毕竟猪猪们需要活动筋骨，到点请务必打开仓库门，你们现在还有30分钟的时间，来得及。” 路漫漫皱着眉，她没有再闻到昨天晚上刺鼻的味道，反而现在的医院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而身后还没来得及关上的房门里竟然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周鹿立即抢先一步，拽死了门把手，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提醒：“记住，要随手关门。” 路慢慢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天黑后9点是安全的1989年年份，白日五点这个医院住满了需要救治的病患，时间停滞在1920年，这个年份中最为动荡不安。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伊淮又冲路漫漫点了点头。 表世界降临了。 周鹿指着置物箱：“里面装着工作服，你们自己穿戴好。”他指着路漫漫和柏雪说道，“等会儿你两个出去接一下上山的村民。” 然后瞥了眼伊淮。 “至于你......决定干清洁工的活儿，就去把仓库清理出来。” 周鹿留下这么句话，说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走了。 路漫漫在置物箱里找出两件白大褂还有口罩和黑色胶皮雨鞋，这套工装跟周鹿他们是一样的，只不过多出来的这套非常沉重......看来是伊淮的工作服。 “鸟嘴医生？”柏雪哭笑不得，举起鸟嘴面具比到伊淮脸前，“毫不怀疑是你这张脸太帅了，帅过人家管家周鹿被安排了这么一个活儿。” 路漫漫看着银制的鸟嘴面具，如尖嘴长喙般的帽子从头开始套在脖子上，中空部分塞入药草用以过滤空气，为了杜绝感染病菌，鸟嘴的上半部分是透明的两个眼睛用玻璃护着。 “白色手套、木棍、鸟嘴面具......还有黑色的帆布衫。”路漫漫掀开置物箱底层闻到一股醋味，“以前在中世纪的时候，黑死病横行欧洲，当时的医生让自己人，身穿用蜡泡过的亚麻，手着白手套，持一木根，掀开病患的被单或衣物。” 第165章 “你是说仓库里面全是病患？”柏雪不可思议，她边穿工作服边呢喃着，“那假设我们真的在平行时空1920年，这里就不是养殖场而是病人收容所，随处可见患有各种病症的人，昨天一楼表彰墙上贴着的......靠！病症种类太多了！再说呀，那我们去开仓库门放猪是放的哪门子猪啊？” 路漫漫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有去了才知道。” 身为猪倌们其实根本不需要带口罩。 但是，周鹿给的工作服却离不开口罩。 她和柏雪看起来不会接触太多病患，所以工装简易，刚才也特别说了今日是要接上山的村民，所以需要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用来区分病人和医生。 至于鸟嘴面具...... 伊淮这次要打前线了。 路漫漫见他盯着那团东西，脸色铁青，瞳眸在颤抖，好像从认识老板那天起，他就对医院非常的排斥。 照现在这个情形，路漫漫大致猜测，他们三人卷入未开发的世界，这个表世界分两块： 一块是1989年养殖场养成了奇怪的猪，家猪非常类人，野猪凶猛只有穿着白大褂才能避开攻击。 另一块，1920年医院变成了收容所，寨子里的人大批量把病患转移到山上，仓库里是感染严重甚至已经死去的村民，医院里是症状轻微的感染者。 而他们身后的202、203、204还有其他宿舍现在估计变成了病房，她听见的滴水声，是病人正在输液。 按照周鹿说的时间，不去触碰规则，那么就不会被传染上病毒，保证晚上九点前不进入自己的房间，次日五点从房间出来便能避免和1920年的病人接触。 至于伊淮这套鸟嘴医生的装备，如果也是按照规则来的话...... “也许！也许老板你负责的仓库里没有猪，也没有死人，只有废料，完成清理的工作量，就行了。其实吧，正好能体验一下社畜的不容易嘛～”路漫漫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虽然人多力量干活干得快，万一碰上规则就惨了，我的建议是有脆铃在，让它们帮帮你。” 路漫漫思索着：“柏雪姐，刽子手组织有什么道具是和清理有关的么？” 柏雪想了想：“挺多的，你就别担心他了，这些都是开胃菜。有时间还不如想想，上山的村民感染程度如何？咱俩才是硬碰硬。” 路漫漫虽然点头应着，但还是很担心的看了伊淮一眼，他需要贴墙而站才不会倒下，背部努力支撑着，如果不是碍于面子问题，脸上应该全是恐惧的神色才对。 这个男人的后槽牙咬紧，被慌乱束缚住了手脚，死死盯着置物箱里的东西，甚至连呼吸都不肯呼吸，对医院的味道而抵触。 牵丝线扯了扯伊淮的手腕。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老板，鸟头一带，谁也不care!你可是bug啊！” 伊淮眼眶瞪大，抬起发颤的瞳孔，从这一刻起，他就像被关在笼中的伤痕累累的困兽，不敢挣扎，无法反抗，只能痴痴的看着路漫漫，听她分析，听她说。 卵（已捉） 路漫漫叹了口气：“低头。” 伊淮就乖乖的站在那儿, 听话的垂下脑袋。 她抓起鸟嘴面具套在他头上，任由摆弄，最后连帆布衫都是旁边的柏雪帮忙穿上的。 柏雪心大：“我理解你有洁癖嫌弃这衣服醋味太大，不过为了弟弟, 就忍忍呗！连不杀怪物都忍了, 这点对你来说小意思！”说罢, 很哥们的拍了拍伊淮的肩膀。 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只能装得下路漫漫，视线跟着左右摇摆，眼神怔怔，像个不知所措的大男孩。 或许真的只有路漫漫自己发现了伊淮的异样吧……就像替别人守住某个秘密，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路漫漫下楼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向带着鸟嘴面具的男人, 两个透明玻璃里的眼睛此刻也在无声无息地遥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有些不安。 三人来到一楼大厅前, 白天这股化学试剂比晚上的味道更浓了，还混杂着消毒水和酒精等其他液体的味道。 原本正冲着楼梯的是表彰墙, 密密麻麻的写着大事记年表, 现在全变成了白墙, 好像昨天晚上只是南柯一梦...... 要赶在五点半把八个仓库的门打开，所以他们按照最简单的分工，一号仓库到三号仓库伊淮负责，四号仓库和五号仓库路漫漫负责, 六号仓库到八号仓库柏雪负责。 当他们站在各自仓库前，表情都有些不太好。 硕大的“养殖场”三个字也消失不见了！ 还好，拉开仓库门并没有什么恐怖场景, 就像路漫漫所说全部都是猪食废料，倒也没看见有病患用的医疗废品之类的东西。 可怪异的地方又增加了一处。 那便是, 本该养了上千头家猪的仓库现在空空如也。 按照周鹿的要求，她们就要跟伊淮分开了，路漫漫特地检查过所有仓库都没有医用废品，很耐心的叮嘱：“老板，要是发生……嗯……不太好的事情，记得一定要用牵丝线呀？我会回来想办法帮你的！” 伊淮似乎从怔愣之际抽离出来，他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漠然样儿：“你顾好自己。”说着伸出手，调整路漫漫歪到一边的口罩，在鼻梁上轻轻一捏，压出个褶皱，“不要染上病。” 第166章 路漫漫眼里亮莹莹的：“有柏雪姐在呢......还有这个，给你。”她从兜里摸出小药丸，“现在没有找到能吃的东西，等找到吃的，柏雪就可以制作出药丸，或许能试着解救1920年的灾祸。” “太天真了。”伊淮摇头，“你感知到的、眼睛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表彰墙的大事记年表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不要去干预剧情，无用功罢了。在日伪岛上不选择，那么通过日伪岛衍生出来的主题剧情也要遵循‘不选择不站队’的核心，我们来此目的需要拿到灵魂碎片，然后成功离开凶夜。” 路漫漫垂下眼睫，是自己有时候忘乎所以感情用事了。 她摸着那枚胸针，七朵暗梅提醒夏斯当时在日伪岛上说过的话，但愿这次用不到回程的【车票】，只要能够顺利通关就能按照承诺拿到三片灵魂碎片。 伊淮带着手套的指尖弹了一下脆铃，发现挂在路漫漫手腕上的其他七颗没有回应，垂眸细细看，过了一会儿，便顶着鸟嘴面具到柏雪跟前说了几句话。 两人低语交谈。 路漫漫咬着嘴唇，好像老板已经知道她暂时没办法使用脆铃了...... 柏雪也随着伊淮话音落下，看向路漫漫，眉头好看的蹙起来，貌美如花的脸上颇有一丝英气，她边听边点头，随后说道：“我会护好她。” 伊淮又把路漫漫放在他手里的三颗小药丸送了出去：“我这边不会有事，也用不到。” 柏雪试图从伊淮眼里找到犹豫之色。 他呵了声：“老伙计，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这具身体舍得让我命丧凶夜么？” 柏雪拿回来药丸，装进口袋里。 “老板！我——”路漫漫欲要解释。 牵丝线扯了扯路漫漫的手腕，就听见伊淮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看到邪神了，还跟他做了交易，并且封住灵器，只为赢回灵魂碎片。”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路漫漫一步三回头，心里闷闷地通过牵丝线传递声音。 伊淮沉默了下，然后道：“是你手腕上的七颗脆铃……” 她嘀咕句：“小叛徒。” “路漫漫，谢谢你义无反顾的帮我。” 伊淮手中拿着木棍，他站于仓库前，望着越走越远的身影，在1920年这个虚幻又残忍的时空里渐渐生出了一点点暖意，这份暖意勾勒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和极易破碎的声音。 路漫漫听着不是滋味，她想回应什么，但也不知如何说出口，只能沉默着。 看来脆铃是原封不动把自己当初的选择也告诉了伊淮....... 她叹气。 “你不用自责，我父亲是从现实世界里因为生病交不起费用去世的，我作为最亲的家属选择了放弃救治，人死后本来就不会复生了。” “就算有这么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活过来的父亲是当初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只能靠呼吸机吊着一口气呢？还是那个会在我小时候抱着我举高高骑在他肩头的父亲呢？这么一想，我就不愿意要这个机会了，未知不确定的因素很多，我承受不起亲人再一次重聚后离开的打击了。” “但是，老板你跟你弟弟不一样，他死在凶夜里，也是前任家主，如果有办法能复活，为什么不呢？” 牵丝线传递声音。 她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路漫漫的注意力被大门口的牌子吸引，上面的警示没有变，她满脸疑惑，小声嘟囔了句：“1989年和1920年之间真的没有任何联系么......” 柏雪挎着路漫漫，八卦道：“漫漫，你是不是对伊淮有点意思？” 路漫漫愣了愣，随即举了个例子：“我以前最怕没钱，可自己又不争气，找了很多工作月薪都在3000左右，社保缴纳后也就2400吧……因为钱太少，所以想干销售行业，发现嘴皮子没那么能说，留下来的客户也不如同事的多，然后就惨遭淘汰。其实，我爸那时候躺在病房里，到最后拿不出一点钱救治再到放弃，都是因为我吃不了苦又没钱的错。后来，我看到了医院招聘临终关怀的职位，工资4500，是缴纳社保后的工资......某一刻甚至觉得是爸爸离开后看不下去，挂念在世的我，才幸运得到这份工作的。” 路漫漫顿了顿。 “之后，我便疯狂赚钱，屯钱，激愤劲过去意识到，最亲近的人都走光了，这些钱还有什么用呢？就开始挥霍自己的存款，等银行卡的余额只剩下个位数的时候，又觉得喘不上气来，好像当初父亲没钱救治，我提出拔管子的场景又浮现出来。所以，我只能不停地存钱，再不停地花钱，循规蹈矩到今天。” “我跟伊淮……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开出的价位能够治愈我非常需要钱的病，我能够带他进入凶夜找弟弟，我们两个各取所需而已。” 柏雪揉了揉路漫漫的脑袋：“傻姑娘，你是在惩罚自己。” 路漫漫微笑：“是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如果能多打几份工，或许父亲还能多活一天。” 柏雪忍不住开口：“你之前做临终关怀，不就是为了让生命垂危之际的老人少遭那份插管子的罪么？让他们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离开人世，享受生命最后里程的快乐吗？” 第167章 路漫漫眨眨眼睛，努力克制眼泪，不管过了多久，亲情还是最难以释怀的话题，她说：“……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给父亲插上管子，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这也许是自私的吧......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就是个有爸爸的小孩。“ 柏雪搂紧路漫漫：“但是，他会没有任何生存的尊严，插着管子说不了话，更不想一个人待在那里，发烧的时候用冰块物理降温，感觉灵魂已经离开，但身体交给了机器带动着呼吸。如果你的爸爸还在，他一定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和家人在一起，用更有人情温暖的方式，走到生命的尽头。” 路漫漫咬着牙，她压抑着哭腔：“所以我这些年在弥补所有人，极力更正我的自私，选择了临终关怀作为能够治愈自己的工作。” “漫漫，你来思渊工作室，我好像还没对你说一句‘欢迎加入转机家’呢！”柏雪捏了捏路漫漫的脖颈，“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谈话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半山腰。 柏雪“咦”了声：“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路漫漫环绕四周，她嗅了嗅鼻子，有股非常淡且不易察觉的奶腥味。 “木匣不见了。”她说道， 本应该全是漫山遍野的小盒子，用十八插钩锁锁住，精致的模样，看一眼就不会忘记。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柏雪一个箭步攀岩上树，冲到了顶端，随后又扯着藤蔓滑下来。 还没站稳，便匆忙说道： “下山的路还是昨天夜里勘察过的茅草屋，前面是水泥搭建的房子。” 紧接着，表情也变得十分难看，浓眉揪在一起。 “寨子里面有很多人，而且附近有片很大的湖泊，外面有野兽的脚印，还有狩猎夹。” 路漫漫越听心里越没谱...... 卵 自顾自的嘟囔起来。 “当我们踏出医院以后就能看到不同之处, 留在医院里好像有人用手蒙住了玩家的眼睛，方寸间的变化以为是做梦，殊不知外面别有天地。看来重要的线索就在1920年，所以为了不被传染, 玩家心甘情愿被困1989年, 遵守晚上九点到次日早晨五点的规则, 甚至有可能还会主动请缨带上鸟嘴面具做清洁工，这样便不会跟1920年的村民碰面。凶夜要的就是先放出去一部分玩家亲眼看看那些民不聊生的混沌，在玩家之间一传十十传百，自己画地为牢。” 柏雪凑近听路漫漫自言自语，听后又烦躁的摊手：“怎么还是人性问题？不开门就看不到1920年医院里的病人也不会被传染，那大多数人的选择肯定是遵守规则了......毕竟除了医院就保证不了自身安全。何况这次传染病会面临无法救治然后死亡, 我的厨神技能也只是吊着口气，维持健康值罢了。以后要是有玩家被凶夜拖进这个表世界, 死亡率会非常高，如果这样推算的话, 至少是中级评定。” 路漫漫顿生凉意：“柏雪姐, 如果从头到尾, 我们并没有看见身有残缺、长得像怪物的人......” 柏雪点头，表情示意她猜的没错，并毋庸置疑的说道：“评定将上升为高级。” 这下糟了。 如果真的是高级评定，那么生存期限只有五天, 往好一点打算日伪岛跟未开发的表世界分开算时间的话，至少生存天数够用，可他们并没有出凶夜而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进入了这个白天是病人收容所的医院, 晚上就会变成监狱养殖场......按照这样，加上之前在日伪岛两天, 现在只剩下三天左右的时间。 除去昨天晚上。 只剩下两天半。 时间紧，任务又找不出来，完全没有头绪。 这时，路漫漫听到了脚步声，她定了定心绪，看见上山路出现了一个背着竹筐的村民，他穿着少数民族的衣衫，皮肤黝黑，蓝色的布帕系在额边，流苏穗穗吹落在太阳穴上。 山路不好走，布鞋沾了不少泥，抬脚沉重，可他每一步扎得特别稳，时不时地还要遮一下身后竹筐上面的黑布，害怕光源太强给照坏了。 “苗族。”柏雪眯着眼睛瞅那个越爬越近的村民，想起当时站在树上看见的寨子便更为确定，“无领直襟，下摆长裤，束大腰带，绣花很讲究，辫绣夸张的手法，以鸟为图腾。” 路漫漫紧了紧自己的白大褂，口罩下的脸很惶恐，早就听闻苗族会蛊，真假难辨，不知道这里的苗族人会不会一如传闻那样—— 女子为草鬼婆，男子多为傀儡。 目中露煞，可被操控，无声无息就能要了人的命。 柏雪伸出手，拦在了路漫漫身前，两人很警惕的看着皮肤黝黑的苗族小伙。 虽然他长得五大三粗很结实的样子，但是看到她们第一眼时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双手合十举在脑门前面，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随即又将合十的手掌挪到胸口，跟拜见神明似得非常虔诚。 发生什么了？ 路漫漫和柏雪面面相觑的一瞬间，他把背上的竹筐轻拿轻放，小心翼翼的掖好黑布，直接朝着湿漉漉的泥巴路来了个尊敬的“亲吻”。 看着像敬山，实则....... 膝盖跪的、脑袋磕的对象是她跟柏雪。 第168章 就在路漫漫自我怀疑的时候，这小伙突然抬起了脸，他仰着头，看向柏雪的眼里有些打怵，但眸中充满了希望。 “至高无上的神明，感谢您降临于此，请使者指引，带走我们寨子给医院的谢礼吧！” 路漫漫：？ 柏雪：？？ 路漫漫看：什么情况？ 柏雪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苗族小伙“噢”了声，听说有新来的使者，看来这两位就是。 他还跪在地上，放在胸前合十的手改成了把竹筐高高举过头顶，臂膀的粗筋绷直，手臂在颤抖，不敢亵渎。 路漫漫接过来，把竹筐抱在怀中，别说还挺沉的。 柏雪偏头，小声嘀咕：“这是什么？” 一个挖笋的竹筐，里面还有笋的气味，黑色的布垫在里面，外面又罩了一层，整个筐都黑起来，只有几根红色的丝线搭在框外。 路漫漫挑起十根红线，非常细，多数用来穿针引线缝衣服用的。 柏雪对跪着的苗族小伙说：“你赶紧起来，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样折我们的寿。” 那人先是愣怔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起来，路漫漫想要上前扶一把，却被苗族小伙避开，他垂下头：“万万使不得，俺们都知道你们使者心地善良......” 路漫漫知道他有话没说出口，这不失为一个先机，于是上前了一步：“山底下的寨子是你家吧？” “嗯嗯。”小伙很激动，这是他们家第一次送竹筐，没想到竟然遇上了好心的使者肯跟他说话。要知道这些年来，很多往山上送竹筐的村民，都没有使者前来迎接，说他们的寨子其实是不被祝福的，为了能够在乱世活下来，以后只能亲力亲为，多走些路，把竹筐扛到医院大门外，等到天黑，如果等不到祝福只好放弃，然后才能下山。 他太激动了，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流：“俺真是走了狗屎运，不仅碰上了使者，还有使者肯跟俺说话呢！” 路漫漫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些人的脸上看不到木讷的神情，相反很灵活，就是说不上来的怪，跟误入了某种传*销*组织，而她和柏雪是接头人。 这想法萌生后，天空盘旋这乌鸦的嘶吼声—— 苗族小伙吓了一跳，原本站直的身躯，猛地又跪地，开始冲着路漫漫和柏雪叩拜，嘴里念叨着：“求神明赐福，求神明赐福。” 在父亲的手札里有记载过，信徒追随神明，是最接近神明的传播者，亦是人间的使者，想成为信徒的人需要首要得到神明的认可，其次得到凡人的敬仰。 路漫漫低头看着这身白大褂，又回头望向山顶的医院，1920年病患越来越多，寨子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将穿着白大褂的人看成一种信仰，觉得有他们在，就能活的久一点。 “被当成了吊命的呼吸机......”路漫漫喃喃自语，切身体会的说道，“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神明赐福，不会那么容易被凡人得到，所以会有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得到神明祝福。 路漫漫斗胆猜测：“你是想要我们的一句祝福是么？” 苗族小伙本来还忌讳怎么被黑乌鸦缠上了，是不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可这下听到要赐福，立刻双目清明起来，他又冲她们跪拜，激动的话也不会说了。 而站在一旁的柏雪目光转移到了路漫漫胸前的竹筐，她伸手掀起一角，刚要窥探时却被苗族小伙阻止了。 他大颗大颗的汗水掉落，原本黝黑的皮肤本应该看不出什么颜色，却异常苍白：“不.......不要......活人参会跑......不到医院别打开......” 路漫漫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变低了，盘旋的乌鸦停了下来，它们降落在树旁，黑漆漆的鸦眼死死盯着竹筐。 这种被窥伺的感觉并不好，她为此从柏雪的右边移到左边，只要竹筐在，渗人的视线就会如影随形。 如果她敢把黑布掀开，就能被满天的乌鸦啄瞎眼睛。 一只只肥硕的黑头乌，密密麻麻的排列在树干上，充满敌意的目光，像预备狩猎似的，紧跟不放。 路漫漫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她问：“你用红线缠住活人参是害怕它跑了？” “活人......活人参会跑哩，一个看不住就窜没影。”苗族小伙害怕乌鸦，他没有回答，而是缩了缩脖子，临走前叮嘱，“不要......不要掀开......我.......我下山了.....” “可神明的祝福你不要了吗——”路漫漫叫住苗族小伙，虽然不能理解为何这般封建迷信却还是满足了他的愿望，就算自己是假的神明假的信徒，也希望不管是1920年的今天还是1989年的今天，更或者是未来的今天，她愿，“天下无疫，山河无恙，烟火寻常。” 苗族小伙那双瞳仁泛着水花，他拖下手套，在身上抹了抹，抬起右手手背放在额头之上冲路漫漫深深的鞠躬。 “苗族献神，供奉信仰。”他干涩的嘴唇微微轻启，铿锵有力的回应。 而路漫漫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苗族小伙那双残缺的手指头上。 他的小拇指被完整的切割下去，创伤口非常非常的小，如果不仔细看以为他只长了四根手指。 乌鸦“嘎嘎嘎嘎”不停叫唤。 第169章 苗族小伙戴好手套，拜别了神明的信徒，朝下山路往返，他也的确是走了几步。 只不过...... 团在树枝上的乌鸦们抖了抖翅膀，漆黑的模样像是要吃人，它们的眼睛变成了白色，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那苗族小伙的脑浆给啄出来。 果不其然，乌鸦们展翅，在空中扑腾，催命般的叫声响彻天际—— 前面的苗族小伙撒腿就跑。 路漫漫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把竹筐往后背上一挂，拉着柏雪追上去。 “前面那位小哥。” “请等一等——” 卵 苗族小伙黝黑的面庞涨红, 气喘吁吁地看向盘旋的乌鸦，哪还有什么心思顾及使者啊？只要把竹筐交给她们，就能保自个家平安。但是山路迢迢野兽经常出没，尤其是这喜好吃人肉的黑乌鸦, 双目发白或许染了病, 可不能上了一次山, 白白断送条命。 他看到一个被挖空的树洞，侧身钻进去，动作非常麻利，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树洞外长得杂草正好便于躲避，可这么做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乌鸦是杂食性动物，嗅觉十分灵敏, 捕捉不到活物以后就喜欢吃腐肉，更有些聪明的, 能够骗走母兔，杀回马枪抢走小兔子当食物, 甚至利用报复心强这一点, 把猎鹰踩在脚下, 以弱胜强。 尤其面对成群结队的鸦群。 怪异现象频出，准没好事。 苗族小伙屏住呼吸，尽可能把庞大的身躯缩起来，他看得见半空中的乌鸦在窥伺食物, 听得见“嘎嘎嘎”的催命声。 腰间那把磨过的杀猪刀精亮，虽知道根本不可能负隅顽抗，但还是想活着...... 他把刀横在洞口, 等了好一会儿，发现盘旋而至的那些小畜生们突然散了, 蹲在对面的树枝上一动不动死死盯着。 苗族小伙不敢大意，没有从树洞里出来。 但这让路漫漫和柏雪好一顿找，当时在后面叫他等一等，结果他却逃命似的横冲直撞跳进半米高的草丛里消失不见。 若不是他身上因为背竹筐存有一种竹笋和汗臭结合的特殊味道，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此时苗族小伙的视线却被突然而至的黑影挡住，他上移目光，发现来人正是使者，个子矮些的和金发浅瞳的高个子......竟然都跟了过来。 树洞里的小伙子在慌忙之中挣扎着向外爬，殊不知体格过于彪悍，卡了半截。 他再次往斜对面看去，发现张牙舞爪的乌鸦安安静静的把脑袋低下，尖长的两喙突然闭合，钻到羽毛里，怪不得鸦群会放自己一马，从必杀状态变成了沉机观变...... 苗族小伙犹如见到救命恩人，非常虔诚的合十双手，举在额头前贴了贴，做完后才开口：“使者您...您来是有什么叮嘱么......我......我无条件服从。” 他上半身卡在树洞外，下半身藏在树洞里面，半跪着，并不急着出来。 因为，苗族小伙把她们当做信仰，不敢怠慢。 路漫漫蹙着眉，很怪，这个人怪到被卡成这样不先把身体挪出来，反而还要让自己做完所谓的拜神仪式，她神色间出现短暂的怔忪，口罩之下的嘴唇翘起，蹲下来盯着他看，用第三个人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呢喃：“我如果让你死在这里，你会成全我么？” 听到这句话，苗族小伙心中悸动，他望着那双美妙的眼睛，细秀的眉尾像条河流，甘甜的滑入心头，湿润的瞳仁里映着他渴求又向往的丑陋模样，终究还是亵渎了神明在人间的使者。 苗族小伙喉间滚动，视线从她白如初雪的肌肤上移开，落在那双想要取他性命的红唇上：“若您喜欢，阿酉这条命就是使者的，即便是我身体上的任何一处能讨您欢喜，请随意拿去。” 他不单单是臣服，而是在认知里为了神明的信徒、人间的使者献上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命，便觉得以死升华，可被使者选中的信徒的一员，眷恋在不切实际的虚妄里。 明明面对鸦群追捕时还为了活着顽强抵抗，一旦接触使者，突然轻贱起来。 这就是怪异之处。 路漫漫站起来，她命令：“阿酉，你现在立刻从树洞里出来，我们要跟你回村子。” 阿酉惊喜的失了声。 他爬出树洞，走在前面带路。 树枝上坐落的乌鸦全都散去，只留下一只在他们身后小心谨慎的跟随，时不时“嘎嘎”叫上几声，提醒路漫漫和柏雪，不要掀开竹筐，收起那些好奇心。 “柏雪姐。”路漫漫靠近小声说道，“你看阿酉是怪物么？” 柏雪摇头：“连低级小怪都算不上，就是剧情里那些普通的npc，当成人也行。” 她嘟囔道：“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了他手指残缺，应该是怪物的。” 柏雪阅人无数，阅怪物比阅人还要多，其实要是没有转机家这双眼睛，大致一看也能区分出来，但时间过去大半天，就算是玩游戏也足够碰到奇遇了。按照周鹿说的，他们的工作应该就是接村民身上的竹筐，在山路上发生奇遇会很多，奇遇里遇见怪物后就能试着理顺剧情，但她们到现在除了苗族小伙阿酉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第170章 如果不是路漫漫突然改变主意要跟着阿酉下山回寨子，估计她们现在已经背着竹筐回到山顶，那么连遇见奇遇的机会都没有，何谈找到怪物呢？ 进入养殖场的大门，就等于回到了1989年，即便白天的时间是1920年，本着玩家不会拿生命开玩笑，也不敢无视规则推开宿舍门。 柏雪肯定的回答：“漫漫，我的视野里跟你的视野里看到的东西一样，他的确不是怪物。” 路漫漫脸色沉了沉，她停在原地，转过身看向山顶上的养殖场，喃喃道：“老板他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柏雪说：“你是发现什么了？” 路漫漫不太确定，得先前往寨子里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寨子里会不会隐藏着真正的怪物。 柏雪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个未开发的表世界和日伪岛有些相似，所以你想去寨子里看看有没有像村长那样形似怪物的家伙？如果寨子有怪物......那么养殖场安全，说明养殖场里没有怪物。如果寨子里连形似怪物的家伙都没有......需要重新定义表世界。” 路漫漫点头：“现在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养殖场，一个是阿酉的寨子，极有可能诞生怪物。” 柏雪深吸一口气：“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路漫漫看向她，有些不愿意面对：“两个表世界，两个怪物，两个时空交错，而我们只剩两天半的时间。” 阿酉打断她们口罩下的交谈，转过身挥舞着双手，然后指着山脚下的寨子：“前面就到家了，他们要是知道使者下山愿意来寨子赐福一定很激动！”脸上的表情那样的开心和自豪，仿佛真的把至高无上的神明请来了。 路漫漫被这黑皮的苗族小伙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捂额，本想着让柏雪偷偷溜进去快速巡视，探查探查。 结果阿酉这么一喊，村外面的站岗的跛腿老大爷看到白大褂，眼睛都亮了，直接掐着人中，拿起大喇叭传播：“神明下山赐福，多年难得一遇，都出来，都出来——” 有种大卖场吆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错觉。 柏雪把口罩捏紧，害怕一不小心就沾染上病，顺便抬手很妈味的在路漫漫的鼻梁上也捏了一下，无奈的说：“像回家过年。” 全村人围在门口，有些老人家哪怕拄着拐杖，拖着残破的身躯，也得被神明赐福。 “这样倒方便挨家挨户的查验了。”路漫漫凑近，说，“你觉不觉得，整个寨子缺点东西？” 柏雪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偏头问道：“缺了点啥？” “小孩子和......手指头。”路漫漫回答。 十岁以下的孩童，放眼望去，查无此人。 很多新鲜的血液，年轻的男男女女簇拥在一起，甚至有许多挺着大肚子的女性，她们眼里对神明流露出的光晕比男子还要强烈。 像是要把她跟柏雪生吞了似的...... 至于手指头，路漫漫看到那些村民们手上都带着手套，有的指套里空落落的，有的指套里被塞的很满。 想必跟阿酉的一样，十个手指头残缺程度不同。 她目光下移，人均穿着宽松的布鞋，样式也奇特，他们脚腕上套了个皮筋似的绑带固定在脚背和布鞋鞋底，切无一例外。 很有可能脚趾也是残缺的？ 总不至于整个寨子都是怪物吧！ 柏雪似乎从路漫漫的眸子里读懂了震惊，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全都是人。” 这就等于寨子里没有怪物，两个表世界的答案尘埃落定，寨子作为第二个表世界想要找到怪物恐跟山顶上的养殖场一样难。 “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回去。”路漫漫小声说。 柏雪“嗯”了声：“找怪物的事情交给我，我这边没问题，等会儿趁他们不注意就溜走。” 路漫漫担忧：“注意安全。” 柏雪眨了下眼：“你才应该保护好自己。” 路漫漫清了清嗓子，吸引村民的注意力：“我知道大家想要神明赐福，不过这次主要还是来看看阿酉的家，赐福的事情，如往常一样。” 寨子里的村民信仰神明，想要赐福，却因为尊敬所以不会冒然上山。 唯有用竹筐里的活人参，可换取赐福的机会，保全家来年平安。 能让村民相信有神明存在，一定是竹筐里的东西是山上医院所需要的药引，并且白大褂通过竹筐里的东西治好了寨子里的人。 “嘎嘎嘎嘎嘎——” 那只跟在路漫漫和柏雪身后的黑乌鸦突然大叫起来，村民们惊慌失措的四下逃窜。 阿酉护在她们身边，纵使知道乌鸦不会攻击使者，还是下意识拔出大刀对峙。 路漫漫给了柏雪一个眼神，她身手极快的离开了。 “阿酉，你除了手上缺一根手指，其他地方......” “不缺~” 他笑了笑。 但眼神有些自卑。 “全村只有我断了一根，所以需要每隔两年往山上送活人参，真希望......这十根手指头......全都没了.....才好。.” 第171章 卵 路漫漫拧着眉, 见他满脸颓废，气不打一处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让整个村子产生这种故意伤害健康的身体以残疾为主流的想法？ 她的三观再次被刷新。 “如果你的手指都断掉了，怎么干农活？怎么照顾自己和家人的日常起居？” 阿酉抬起头, 表情不以为意。 路漫漫沉思一会儿, 再度开口：“神明也坚信, 人类的双手是用来赋予创造力和劳动力的，没有双手双脚，未来的日子会过得更加不容易。” 他眼神闪烁，看向身穿白大褂的使者。 “而你，是村子里最健全的人，能做很多他们做不了的事情, 为什么还要自轻自贱？” 路漫漫眼瞅自己手上带的白色手套，再看向阿酉的黑手套...... 她打了个冷颤, 突发细思极恐起来。 或许，促使寨里村民后天残疾的始作俑者是山顶那座打着救苦救难, 治愈传染病的医院。 阿酉带着路漫漫往家里走, 他低着头, 嘴唇动了动：“什么健全的人、残疾的人，就算一根手指头不剩，只求家人能活过这个冬天。” 虽然说出的话近乎无声，但在路漫漫耳中非常清晰。 这也是第一次看到阿酉反驳被誉为神明使者的话, 明明整个村子对神明有种中毒般的信赖。 她索性继续试探：“阿酉，你们寨子靠什么来维持生计？” 阿酉回答：“平日里种土豆和白菜，山上有很多野菜, 山下也有稻田。” 路漫漫了然：“那些手指残缺厉害的人怎么活下去？” 她看过，除了阿酉, 其他村民要么只剩下两个手指头，要么全部都没有，揣在兜里不拿出来。 阿酉愣住，说道：“刚才您见到的那些村民基本都是有生活能力的，可以照顾好自己，活不下去的......只能在家里等死。” 没有完整的手指，在这个年代里能够照顾自己已经实属不易，家里的亲戚如果都是残缺的，甚至更严重者将会产生掠夺现象，像护食的狗，争抢的猫，两败俱伤，长期以往，便只有在家里等死的份儿。 路漫漫跟着阿酉来到了茅草屋前。 院子里养了几只老母鸡，抱出一窝蛋。 他捡出来几个攥在手里：“您要留下来吃完早饭再上山吗？” “好。”她应下，然后四处打量，这间院落和隔壁比起来干净很多，还种了棵硕果累累的桃树，中央的水井也在外面加了层护栏，防止失足跌进去。 厅堂里没有人，阿酉示意路漫漫在这边等等：“使者，我哥哥的身体不太好，容我先进去处理一下，麻烦您......”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 阿酉微不可闻的蹙了下眉，很快恢复如常，虔诚的说:“只要您别嫌弃里面味道重，我哥经常在自己屋里方便，那边挺脏。” “不嫌弃。”路漫漫看了眼窗外跟过来的那只黑乌鸦，神色凝重，转头问阿酉，“家里只有你哥哥？” 阿酉点头：“二老已经去世了，我哥瘫在床上，我嫂子还在坐月子哩，小弟倒能活动一下。” 路漫漫跟在阿酉身后，靠近哥哥房间的过道里飘出淡淡的熏香，细细闻，很熟悉的奶臭味，跟那些用十八插钩锁，锁起来的木匣子里面挥发出气息一模一样。 镂空的木门被阿酉推开：“哥，这是使者，特地来咱家赐福的。” 路漫漫第一个反应就是，屎啊尿啊已经腌入味了。 阿酉回过身小声对使者说道：“他们都叫我哥傻根，小时候溺水脑子不太好，傻的，您远远看，别伤了您。” 躺在床上的傻根双手双脚全都在，是个身体健全，但精神方面有缺陷的人。 说他瘫在床上，不如说是被铁链拴住了。 傻根见到穿白大褂的路漫漫，突然惊声尖叫起来，抓着手里的东西就要往门外砸，阿酉眼疾手快“嘭”地把门关上。 阿酉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处：“请神原谅我们这些贱民刚才对您的冒失行为。” “他经常这样吗？”路漫漫问。 阿酉犹豫了下：“偶尔......” 路漫漫微笑：“他是害怕这身衣服对吧？” 阿酉合十的手颤了颤。 但路漫漫并不着急，她佯装着神明的模样开口：“作为神明的信徒，派遣到人间的使者，希望傻根能恢复如初。” 阿酉盯着路漫漫的侧脸看了许久，最后移开眼神，微微攥着拳头，他说：“我嫂子就在我哥隔壁。” 他先敲了敲门，然后问了句：“嫂子，能进么？” 没过多久，阿酉的嫂子就传来声音：“是使者跟来了吧？我听你们在外面说话，忙不迭的擦了擦身上，等一下开门哈~” 路漫漫再度蹙眉，这个家庭，似乎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信仰于神明。 等了五分钟左右，门从里面打开，阿酉的嫂子因为刚洗完澡，手套没来得及戴上。 露在外面的手缺了两个小拇指，脚趾两端一劈为二，走路的抓地力不太稳。 路漫漫向屋内张望，很整洁，摆了一堆小孩子玩的木头玩具，却不见小孩的踪影，只能从阿酉的嫂子胸前闻到浓烈的奶渍味。 第172章 与此同时，阿酉的嫂子视线微微一顿，看到了路漫漫身后的竹筐，她眼里瞬间蒙了层水珠：“使者您是觉得活人参的品级不够么？” 路漫漫怔住。 这时，阿酉却插话：“我是半路上遇见的使者，结果被乌鸦围攻，给使者的活人参还没有送上山呢......” 阿酉的嫂子突然不说话了，咬着嘴唇，面露不舍，她摇了摇手：“我头有些晕，阿酉你陪着使者吧。”说罢，很抱歉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拜了拜，欠着身子关上了房门，视线却在路漫漫身后的竹筐上舍不得移开。 阿酉后槽牙咬的咯吱响，他不好意思的冲路漫漫笑笑：“您别见怪啊，后面那个走廊是我和我弟弟的屋子，那小子等我回家给他煎鸡蛋来着，看到您肯定开心！！” 是啊，在敬仰神明的寨子里，应该看到神明就像那些村民一样开心激动，围得水泄不通，家家户户都想把神明请到自己家赐福。 可是，阿酉的大哥还有嫂子，半点开心都没有，连勉强做做样子的笑容都不肯。 路漫漫再次把目光移到阿酉的脸上，他迷恋神明是真的，虔诚的膜拜也是真的，能把性命给神明更是真的...... 但他比别人多了份惊恐，即便有意隐藏，还是不小心露怯。 离开这个走廊，路漫漫回头看了一眼傻根的房间，镂空的门里插着一截短小的蜡烛，烛芯已经灭了，蜡烛通体都是乳白色，跟婴儿的皮肤那般细腻，像是看到了上等的羊脂玉。 阿酉和路漫漫又回到了厅堂，右手边的走廊就是阿酉和弟弟的房间。 “哥——是你吗？” “我听见声音了——” “你快来呀！快来！” “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在床上呆着了！” 阿酉深吸一口气，立刻看向路漫漫，眼睛死死盯着她，身体的血液都开始滚烫起来，手指摸向腰间的大刀。 路漫漫笑笑，直接无视阿酉防备的动作，毫不在意的问道：“你弟还挺调皮的，他叫什么啊？” 阿酉挠挠后脖子：“小戌。” 路漫漫长长的“噢~”了声，她突然把口罩解了下来，好看的尊荣显露在阿酉面前：“你们家有很多自制的土*猎*枪？” 看到路漫漫的模样，阿酉显得非常吃惊。 她不以为意，反倒看着右手边的走廊里，整整一面墙都挂着半大不小的枪*支，像极了烧火棍，有的后坐力很强，有的是弹弓改造成方便小孩子把玩的手*枪。 “我们家以前是做木工的，寨子里的村民前身大多数都是土匪。”阿酉咽了口唾沫，他古怪的嘟囔了句，“这些枪*支，山上的使者觉得邪性，就都上缴了，这几个没有火*药，是给弟弟拿来玩的。” “当真啊？”路漫漫眨眨眼睛，漾出个好看的笑容，“你既然传承了手艺，为何还觉得十个手指头都断掉才是好的......是跟我在演......” 话还没说完，阿酉就死死捂住了路漫漫的嘴巴，他身子往走廊里一躲，连带着路漫漫也扯了过去。 窗外的乌鸦“嘎嘎嘎嘎”的叫起来。 路漫漫想要探出头看，只见阿酉摇了摇头，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阿酉松开手指，满脸通红，他闷着头：“跟我来。” 似乎是察觉到这位使者不具备威胁性，又是新来的，而且还是东方面孔，才愿意救她一命。 阿酉打开小戌的房间，小戌看到了白大褂立刻噤声，学着当初阿酉的模样很虔诚的跪拜，与阿酉不同，小戌的十个脚趾全被砍断，只有手指完好无损。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声沉默。 “小戌，全副武装。”阿酉突然下达命令。 小戌犹豫：“哥，你身边是来赐福的神明。” 阿酉低沉的开口：“我知道。” “她是山上的！你忘了山上的人……”小戌突然止住了声音，呆呆的看向路漫漫身后的竹筐，然后回过身，二话没说，直接按下了一个木头做的开关。 只见屋内个个节点的零件开始运转，窗户被几块连接的木头封死，密不透风的茅草屋变成了木头做的房子。 路漫漫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披着茅草皮的木头房啊！ 她惴惴不安的往门前挪动，手扒住了门檐，结果触感不对劲，怎么还在木头里装订上了海绵体？ 阿酉弯腰，把地上的红布掀开，隐蔽的地牢出现在眼前—— “里面说话，安全，不会被外面的小畜生窃听回去报信。” 卵 路漫漫因为受惊从而宕机的大脑迅速运转！ 先是发现了这家人的古怪, 哥哥是个傻子但身体健全，看到穿白大褂的人情绪波动很大。嫂子是断指明明刚生产完不久，家里也都是给婴儿的玩具，却迟迟没有听到啼哭声。弟弟跟阿酉一样只会做表面功夫, 却有难以落下话柄, 给命也真给。更甚, 这个寨子里的人明明被洗脑成敬仰神明，以神明为尊，这四口人却有点敷衍在身上。 墙上的自制土*猎*枪...... 面前的木头机关...... 脚下隐蔽的地牢...... 阿酉、傻根、嫂子、小戌，他们和其他村民的确很不一样。 第173章 恰巧这时，窗户外面的乌鸦开始悲天悯人的惨叫，翅膀在空中扑腾, 尖利的长喙啄着外面的稻草。 阿酉从小戌床底抽出两个长条木盒，上面是比十八插钩锁还要难的榫卯机关, 他手指拨弄了一会儿，黑不溜秋的盒盖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六柄细长的枪*管, 像上学时用的钢笔。 以前手作的枪*支中看不中用, 跟阿酉说的一样, 就只是钉在墙面上摆摆架势，扔厨房当烧火棍都不足为过。 现在盒子里其貌不扬的木抢，比自制*猎*枪还不如，没半个胳膊长, 乍眼看更不结实了，跟闹着玩似的，但往往藏得越深越不容易被发现, 用起来威力才大，估计是真家伙！ 他们藏着神明厌恶的东西...... 甚至明目张胆的在路漫漫面前打开, 不是说山上的使者觉得邪性么？？？ 路漫漫看着自己这身白大褂，难不成，她不像神明派遣的使者？ 只见阿酉拿起细管枪护在路漫漫身前。 路漫漫愣住：？？？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天上盘旋的乌鸦跟她是一个阵营的。 那现在被敌对方保护了是什么情况啊！ “您是东方来的，对么......”阿酉非常小声的呢喃着。 摘掉口罩的路漫漫“嘶”了口气，对视后说道：“中国人。” 横在她身前的阿酉听到这话腰杆更直了。 路漫漫大概能猜出，1920年在山顶医院驻扎了一批外国面孔，金发浅瞳或者是金发碧眼，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阿酉看到柏雪在身边那副假意虔诚祷告的模样。 既然被按上“卧底”的身份，不如将计就计。倒能排除一点，在1920年的寨子里至少阿酉这家人没有被洗脑成功，或许真的能在关键线索里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路漫漫动了动耳朵，听到有一大批乌鸦从山顶往下飞，她清嗓子：“弟弟今年几岁了？” 果然—— 屋内使者的声音重新出现，原本躁动的乌鸦安静下来，翅膀挥动起来，重新落入茅草屋的檐边，伺机而动。 小戌招呼阿酉抱他下地牢，稚嫩的声音传来：“使者大人，我今年12岁了。” 还是个少年人啊~ 路漫漫看着小戌。 弟弟和哥哥在一白一黑的皮肤相称下，非常有冲击力。 她颇有使者的庄严，假惺惺的伸出手，隔着小戌头顶一段距离，故意大声说：“今日，代替神明，探听信徒祷告，保佑信徒小戌逢凶化吉，平安渡过往后所有劫难。” 乌鸦没有异动。 阿酉抱着小戌下地牢，路漫漫也跟着猫起身子钻进这个空间不是很大的“储藏室”。 之所以叫做地牢，是因为很像古罗马时期用于关押口风严，拷问不出结果的犯人所用于就范的水下牢房，逼仄且不透风，最后能够攻破心理防线就是因为窒息这个因素。 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五感被扩大，面对无形压迫，可以清楚的认知自己的生命正在消磨殆尽，没有人能熬过呼吸力竭，便会敲打墙壁投降。 “使者，麻烦关一下地牢门。”小戌趴在阿酉肩头，小手指挥着。 路漫漫微微挑眉，伸手把门拉了下来。 整个地牢一片漆黑，尽管她眼睛能视物，他们在这地牢也待不了太长时间。 “你们就不需要解释一下么？”路漫漫把竹筐往地上一搁，地牢站不直腰，只能驱着身子。 阿酉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寨子的村民对神明过于依赖，我们为了合群，其实是为了活命，只能附和。” 小戌不开心，伸出残疾的脚使劲踢了阿酉的腿，仍然不解气：“伪装久了，竟然也想求长生！！！” 路漫漫在无光的黑暗里眯了下眼，长生？她将这个词揉碎了反复琢磨，仔细推敲，却一无所获。 阿酉摇摇头：“不是我想求长生，是真的可以......” 小戌瞟了一眼路漫漫：“你想也没用，活人参都退回来了！人家使者不要！” 阿酉捂住小戌的嘴：“别乱说话，不是这样的......” 路漫漫倒是能把前因后果连上，她疑惑的事情在于身后的竹筐，里面据说装着活人参，这大概是某种求神拜佛上供的祭品，以人参为主的药引正好是医院需要的。 她借此黑暗的环境，终于能够偷偷掀开黑布。 这地方不仅能够避开乌鸦的监视，想必也能够避开那条“不到医院前千万不要打开活人参”的规则约束。 黑布完全掀开—— 路漫漫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合不拢嘴，她大气不敢出，寻着竹筐外的十根红色丝线往筐里延续，它们正牢牢系在另一端...... 那是个婴儿，看起来周岁都没到，不会说话，很安静的蜷缩在筐底那堆棉花里，细嫩白皙的手指和脚趾上都缠绕着红线，牢牢拴着，勒进了肉里。 婴儿脖子上挂着个百日金命锁，翻开后，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周川辰。 周川辰不哭也不闹，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安安静静的缩起来，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幼兽，哪怕皮肤泛红，细线和婴儿本身软嘟嘟的肉黏连在一起，他也没有哼唧出声。 第174章 实在是太乖了。 甚至令路漫漫怀疑，他是不是遗传了傻根的精神不正常，又或者被阿酉喂了哑药。 其实当竹筐里的“活人参”本尊出现那一刻，她就全都明白了，所谓活人参就是小婴儿，寨子里之所以没有10岁以下的小孩，估计都被装在竹筐里当做“活人参”送上山顶做药引了。神明以此来赐福，研磨出来防止传染病的是那个有着婴儿身上奶臭味的蜡烛。 虽然搞不懂为何如此，但这个寨子里所有村民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熏香后会散发出奶味，奶味里的腐臭难掩。 还有小戌嘴里的“伪装久了，竟也想长生”，估计是阿酉是家里唯一能出去的汉子，他原本坚信的东西被打破，在纠结中抱走了嫂子的孩子，试图跟神明交换长生。 不对，如果长生真有效，阿酉也不会说出那句，活不下去的只能在家里等死。 思绪有些乱了。 她看着周川辰可爱小巧的脚掌，把黑布罩了上去，重新背起竹筐。 如果有幸能从地牢出来，阿酉和小戌不会对她这个半吊子使者心生歹意的话......或许能够让柏雪替小婴儿把那些黏连肉里的红线剥离，将伤痕恢复。 “小戌，你哥哥其实后悔了，不然想办法把我引入地牢里。”路漫漫明显感觉到呼吸不够用了，她低低笑着，“竹筐在我背上，但红线已经系了，你得让我上去才能救周川辰的命，他不是已经被你弄成傻子了么？” 阿酉听到“周川辰”的名字脸色很不好，在黑暗中捂住额头，表情狰狞，明显功亏一篑，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使者会违反医院的要求，怒目而斥：“你看了！！！？” “我不需要看，我是使者，是沾了神明的光来传教于你们的信徒。”路漫漫声音犀利，“况且，你时时刻刻表现出虔诚的样儿黏在我身边，哪只眼睛见我掀开过竹筐？” 阿酉开始动摇，小戌见状吼道：“你不要蛊惑我哥！这世间压根就没有神明！我亲眼见到过，那些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把我们关在黑压压的地方，每隔一年就筛选出最听话的割掉手指，不听话的就被退货！” 路漫漫恍然，她默默说出声：“残次品。” “残次品又怎样？残次品不会被洗脑！不会为了长生、为了不被传染就把族人往山顶上送，这是...这是自相残杀......”小戌眼里拧出泪花，“学堂里的王老师告诉我们，正值外忧内乱，才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山顶那些压根不是神明，他们明明就有那种能克制传染病的药，却谎称缺了一位活人参的药引。想要治愈必须用......用我们寨子的族人才能克制传染病，否则传染病一旦经世，后果不堪设想，族长大义凛然英勇就义!” 小戌咬牙切齿，继续说道：“把人当做商品，听话的就是好商品，结果双手双脚都被割掉。不听话的就是异类回村没人待见变成残次品，但是会像哥哥那样只缺一根手指！我.....我宁愿当残次品！” 路漫漫皱眉：“你是说一开始并不是割掉手指头入药？” 阿酉叹了口气：“先是族长死了，结果发现死一个人根本中治不了，大家起义后才变成了断指，为了让出生的小孩不痛，只能提前系红线！如果不断指，传染病入侵，要死死一片。” 路漫漫揪心，听小戌最后那句“为了让出生的小孩不痛，只能提前系红线”岂不是就跟给小狗断尾一样...... 她叹了口气。 死人只能增加仇视，无法被洗脑，这点跟日伪岛上的村民不一样，团结刻在中国人的骨子里，所以只能入侵思想，毁掉创造力让寨子里的村民变成废物，彻底让封建迷信愈演愈烈，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路漫漫心里虽然不是滋味，起码确定了寨子里断指的村民不是怪物，也确定了这一家人和怪物没有关系，种种线索指向山顶医院——怪物的老巢。 还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被洗脑后，除了阿酉他们，所有村民盲目的信仰造就了1920年这个充满积怨的时空，表世界把寨子困在1989年这个时期，不断地重复1920年过往的折磨。 村民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更不知道1989年的寨子荒芜，没有人居住，这里变成了养殖场，生活在每一天向美好发展。 看似两个时空不在同条时间线上。 但又完美的重合。 可怪物却不在1920年，而是藏在了“美好幸福平安又喜乐”的1989年。 卵 “如果你真的是‘神明’......”小戌拽住路漫漫的衣角, 他非常不愿意相信，甚至在排斥这个称呼，眼里满含倔强，放软语气, “真的......和山上那群禽兽不一样的话......可不可以放过辰......” 阿酉慌忙捂住小戌的嘴巴：“我弟弟不懂事, 刚才说的那些话, 还请神明不要见怪。”他拍了拍竹筐，刻意强调，“您带走，只要能换取长生，拿他做什么都行！” 看样子阿酉是真心想拿侄子换长生，可他的种种表现也算不上多么虔诚, 在时而清醒时而背洗脑的状态反复横跳，总觉得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看不清的。 第175章 阿酉把她带入地牢, 应该不是想报复使者这么简单，倒像是一种投诚, 满脸写着“看啊, 都把侄子亲手送给你们了, 一定要给我长生”。 路漫漫暗暗白了一眼，比起阿酉，断了十只脚指头的小戌更令她佩服，受到这个程度的折磨, 仍然没有被洗脑，还坚信之前在学堂老师教导的知识，是个好孩子。 “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从来不信这个东西,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戌恨自己只能靠轮椅行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阿酉锁在院子里。 他表情委屈，手指想去碰竹筐，却又猛地收回来，“哥！我以为你让使者下来是想憋死她，你却要第二次把周川辰送回去，明明她都把小侄子背回寨子了，这怎么不算是看不上所以退回来呢！为什么，为什么要拼了命往山上送，那些都是假象，就算我们真的被传染了，还有母亲留下来的药谱......” 阿酉用力锤在小戌后脖颈：“我这弟弟被送到镇上念过几年书，魔怔了，他经常口出狂言，打晕了就不碍您眼了。” 路漫漫避开他看似真挚的目光：“小戌刚才说的药谱是什么？” “我母亲以前懂点岐黄之术，她死的早留下来几本书，就只有这家伙当宝贝。”阿酉把晕倒的小戌抱在怀里，定定的看着竹筐有些为难，拳头紧攥着，“这里空气不流通，您呼吸有些不顺畅了，还是先上去吧！该说的也都说个差不多了，我之前确实不相信这个，但寨子里只剩下我们家没有被赐福，连蜡烛都是抢隔壁院子里的，寡不敌众......只求人活着，不管用什么办法，活着就行。” 黑暗中，阿酉盯着竹筐，他眼里是不舍，更多被一股坚定的信念充斥，但这股视线里完全没有所谓的忠诚于神明的情感。 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路漫漫没有拆穿，更没有恼怒，反倒打了个阿酉措手不及，她温和的说：“可惜你的忠心表错了人，我和我同伴跟山顶医院里的‘神明使者’并不是一伙的。” 他猜出来了。 那又如何？ 在黑暗里，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并没有表现出震惊的样子，只是语气上，配合了下。 殊不知，路漫漫看的一清二楚。 阿酉假装惊慌：“这不可能......都是白大褂戴着口罩，而且您还会赐福，我知道上面说过新来了几个使者，您可能还没有熟悉环境，其实您并不用这样试探我。我.......我当年不该逃走的，所以已经得了报应，回来以后母亲就染病去世了，岐黄之术也没能够替母亲续命。自打那次开始，我就每日每夜祈求使者能够选中我们这家供奉祭品，我真的真的不能再受打击了……我和哥哥嫂子愿意为了以后的平安牺牲辰辰。” 阿酉似乎见到使者的脸上有犹豫之色，害怕被退货。 不过，路漫漫懒得看阿酉声情并茂的演戏，直指道：“周川辰双手双脚上的红线已经黏连在皮肤里，如果不即时救治，皮肤会溃烂发炎，小婴儿这个时期最容易死亡，别说你想给神明献礼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酉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路漫漫，如果她要是不收下这个竹筐，下一秒彪形大汉的手指就会在闭塞的地牢里把她生生掐死也不无这种可能。 “我既然告诉你，我跟医院不是一伙儿的，那必然有保全自己的出路。”路漫漫把头扬起，“跟我一起下山的同伴，你见过，她叫柏雪，是个很厉害的医生，说不定能救助周川辰。” 眼见着，阿酉脸上的表情动摇了一瞬，尤其是在听到路漫漫说可以救助侄子的时候，但很快，又被坚定的神情扯回去。 他装作听不懂，非要让使者带竹筐上山，营造出这些都是使者试探他真心的操作：“......神啊......要怎么样才能表明我与神明同在呢？天地日月可鉴啊！” 这时，路漫漫听到柏雪在外面敲门的声音，她冷漠的背上竹筐，推开了地牢的门，手脚并用的爬出去，然后站在小戌的房间里：“阿酉，上来开门，另一位使者在门口。” 机关重重，她找不到按钮。 地牢里的阿酉缓了片刻，看路漫漫又重新背起竹筐，便抱着小戌上来。 阿酉在床底板那按一下，房间内木头全都撤了回去，几根横梁搭着，外面是石头泥上层加厚了茅草。 路漫漫打开门，探出头，示意站在厅堂的柏雪赶紧过来。 进了小戌房间里的柏雪看着床上晕倒的男孩，又看了一眼阿酉，往路漫漫旁边凑了凑：“我刚才巡视完发现寨子有几处诡异，寨子的前身是土匪窝，而且家家户户都有猎具但是没有□□，他们给了我一些吃的，感觉见使者就给东西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山上那间医院的生物物资全靠寨子。”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我怀疑是医院的人害怕寨子里这群土匪集结火力攻上去，所以编造出谎话。一个猎手没了手指和下盘就相当于废人，不具备威胁能力，能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个时候，再进行洗脑式摧残，借着传染病让这些没有受过教育的土匪认为白大褂是神明的使徒能够解救他们，其实就是想让土匪们变颓废，打压劳动力，不再把希望寄托自身，而是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神明。” 第176章 柏雪从兜里掏出一点点粉末：“你闻闻这个是什么？” 路漫漫鼻子灵，她还没凑近，就闻到了苦涩的味道：“西药？” 柏雪啧啧嘴：“hallucinogen。” 路漫漫瞪圆眼睛：“致.幻.药？” 柏雪点头：“很苦，我尝了一点，上面那些人估计是当时下了这种药，让村民认为传染病确实存在。” 路漫漫连接上日伪岛的事儿，反而笃定：“1989年表彰墙那些病症有一部分源头不在中国，我觉得......毒株就在山顶。” 柏雪深吸口气：“我也认为怪物应该在山顶，这里的人算是鬼方阵营的，都是冤大头，现在寨子里的村民算是洗脑成功了，这种思想入侵后再改变就很难了，而且还有致.幻.药.物辅助......” 说到致.幻.药物，路漫漫问：“你这个是从哪里找到的？” “蜡烛。”柏雪说，“他们那些断指严重的家庭囤了不少蜡烛，燃烧后的蜡油里存有这种物质，我用厨神技能剥离出来，发现是这种白色粉末。” 路漫漫眸子一颤，拉起柏雪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她又想到什么，对阿酉说，“我们要进你哥房间，你最好看住你哥，我这位同伴的脾气可没那么好。” 阿酉点点头，他看着金发浅瞳的柏雪心生畏惧，在前面带路。 傻根房间。 阿酉把铁链拴紧，自己横身挡在哥哥视线前，他下意识回头，看使者们在蜡烛前驻足。 路漫漫：“怎么样？” 柏雪点头：“确实有致.幻.药物的成分，但是傻根不是因为致.幻导致的，感觉像吃了什么东西中毒了，后来伤及大脑变成这样。” 路漫漫拽着柏雪退出屋子：“我听阿酉说，残次品没有蜡烛，这蜡烛是他抢隔壁的。” 柏雪脸色暗了暗：“隔壁坟头草都快长一米高了。” 路漫漫震惊：“人死了？” 柏雪摇头：“一个没留，是对老夫妇。” 看来，特制的蜡烛这东西不会发给残次品，因为残次品本身产生不了致.幻作用，他们还是不相信有神明能救世。 所以蜡烛这种东西对意志坚定的人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加强剂量的话，能诱使人从最初不信神明，变成相信神明么？” 柏雪说：“分人吧，有的人会！但有的人哪怕再大的剂量，除非他一直在幻觉里，否则醒来以后也是很难改变固有的想法。” 路漫漫看着背对他们的阿酉，黑黝黝的皮肤，结实的臂膀，端起枪的样子应该很威武，如果村民已经没有办法自救，而唯一能自救并且唤醒村民的人是这一家四口......不，是一家六口...... 她明了。 竹筐里的周川辰就是用来自救的吧？ “这个年代里的中国人，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自我奉献精神，还真是让人唏嘘。”路漫漫感叹道，她对柏雪说，“跟我走。” 阿酉见使者又重新回到小戌的屋子，害怕伤害小戌，身为哥哥，他急忙跟了过去，看到她们对小戌无动于衷，轻轻松了口气。 路漫漫和柏雪带着竹筐重新进入地牢—— 阿酉干涩的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柏雪啥也看不清，便要求:“上面的，给个光。” 阿酉做出听话的模样，却顺手抓起细管枪，往腰间别去。他举着手电筒，不知道在地牢里的两个使者究竟要做些什么。 直到...... 竹筐被取下来。 黑布被掀开。 周川辰脸色憋得酱紫，双眼紧闭，仍然没有哭闹，右边的眼底铁青，红丝线的痕迹更深了。 柏雪原本伸出手想用厨神技能分一点健康值给周川辰，结果把自己搞得唇色发白，侧头吐了一口血。 好阴辣的手段…… 这孩子身体里混合好几种毒草药，放在那个年代，没有技术可以说无解。 柏雪摇头，对上路漫漫担心的视线：“我无能为力，救不了他。” “救不了？”路漫漫不可思议。 柏雪扯过路漫漫的胳膊，冷艳的气质在面对她时荡然无存，伏在耳畔呢喃，带着些许宠溺：“这里说话方便么？上面有乌鸦监听。” 路漫漫有些痒，往后躲了下：“方便。” 柏雪警惕地看向第三个人：“阿酉......” 路漫漫应着：“不是坏人。” 柏雪吞了口唾沫，回忆起探查时看到的奇观，说道：“1920年和1989年的时间线被打乱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些场景，并不是按照先后顺序来的。” 卵 路漫漫很快就联想到柏雪说过隔壁坟头草都快一米多高了, 可她明明还能听见一墙之隔正在祈求神明赐福的两位老人。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时空出现了裂纹，导致事件发生了顺序错乱，有可能人为干扰促成因果？我们便是促成因果的核心？”时空出现裂纹的这件事出乎路漫漫的意料, 这样不确定因素又多了起来, 或许两个时空的人通过裂纹看到了未来和过去, 她垂眸，隐隐不安道，“凶夜只给了我们两天半的时间，我们也没有找到主线任务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所以这个表世界预示玩家也是其中一环？玩家做出怎样的因就会产生怎样的果, 是一场豪赌，如果选对了因赌赢了果, 未知的表世界就会诞生，从而替换被我们毁灭的日伪岛......那样我们便可以出去了。如果选错了因输了果.....” 第177章 “我们就会成为剧情中的一环, 表世界不会诞生, 评定失败, 凶夜将永远困住我们。”柏雪点头，并且还补了一句，“周川辰体内全都是毒液，这家子想把孩子变成武器灭了山顶的侵略者, 爆体而亡就是我们的死期，也是寨子里的人死期。我看到了寸草不生，所经之处赤地千里, 没有野兽，没有湖泊, 一片荒芜！漫漫，至少‘周川辰爆体而亡’这个果肯定是错误的，我们要避免赴死的结局发生，把因的主动权攥在我们手里。” 路漫漫猜错了，阿酉他们不是想活着，而是要带着整个寨子以身殉国，把侄子做成了随时随地就能引爆的毒药炸弹，身为亲近血缘，怎么会独活呢？ 何况...... “传染病确实存在，上面在研究毒株，和猪的基因融合在一起。”柏雪从兜里摸索出一份皱巴巴的报告，她递给路漫漫，手电筒的光照在上面，牛皮纸写着“up-yy1计划爬行纲蛇母病毒变种实验报告。”下面跟着一连串说明，最显目的便是“猪基因与人结合产生病变提取致命r细胞改造株已研究成功，正在实施进一步投放工作”。 “爬行纲目病毒是日伪岛地下基地研究的实验！”路漫漫抓着牛皮纸看向柏雪。 柏雪冷呵一声：“狗日的独角鹰，真是狼狈为奸。” 路漫漫思绪波动：“当初我被关在地下基地，听他们说，之前在别的国家投掷的病毒应该就是指现在山上那家医院研究的致命r细胞改造株，也不晓得其他地方有没有沦陷。想要解了毒性得用海妖血，医院里肯定有解药的......或许周川辰身体里的毒草药也能......解了，留给我们出凶夜的胜率更大。” 给侄子喂毒草药，也不怕活活喂死，真是下下策！ 路漫漫强调周川辰此刻就是烫手山芋：“把他留下来自爆，寨子里的村民都跟着遭殃，虽然他们早晚躲不过一死成为怨鬼。还是尽快把这孩子带回山上吧！恐怕我们一定要在1920年的医院里找一找海妖血了。” “能带上我吗？”阿酉突然发声，她们看向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可还没等说些什、做些什么，下一秒他便拔出背后的细管枪，突然指向路漫漫的额头，眼睛却看着柏雪，“别动，我知道你功夫比我好，你要是敢动一下，枪子可不长眼。” 柏雪举起手：“我保证不动，但你这是做什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就在前一秒钟，我们还在为了怎么救周川辰想办法。” 阿酉缓缓摇头，语气坚定：“我侄子不需要你们任何人救！” 路漫漫和柏雪很默契的对视一眼。 柏雪长长“吁”了口气：“你冷静，不要激动。” 路漫漫面对细管枪指着脑门，仍然表情温柔，没有半点怒意，脸庞长得过于精致好看，仿佛真的是被神明悉心创造出来的产物。 她清脆的声音传入阿酉耳中...... 是那么的悲天悯人。 “周川辰我们必须要救，他身体里的液体一旦污染的环境，不仅报复不了该死的侵略者，反倒让整个寨子陪葬，杀敌还没一千呢，就已经自损八百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们来自1989年，在1989年，你们的寨子还在，没有被毁灭，山顶的医院也还在，周川辰的爆体而亡皆是无用功，他们有一种名为“海妖”的万能解药，可以稀释所有有毒物质和液体。” 她隐藏了湖泊干堌、草木枯萎，半山腰只剩下古怪木匣子的场景，或许当时的阿酉真的把周川辰当成祭品送上了山，却万万没想到医院留有后手，解了他们以为解不开的毒。 柏雪在旁边附和：“我们真的和医院上面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也有办法销毁毒药，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们而不是神明，相信中国人。” 柏雪跟路漫漫一样撤掉了自己的口罩，那是少数民族的长相，阿酉一下就认了出来。 他眼眶通红，视线越过路漫漫看向竹筐，嘴唇抖动：“我可以答应放过你们的性命，但你们要带我上山，想办法让我混进去，谁知道你们刚才那些说辞是不是骗我的？” “骗你有什么好处？”柏雪心脏空了几拍，不想让阿酉盲目的拿亲侄子的性命去拼，更不想他情绪激动伤了路漫漫，只能孜孜不倦的劝说，“你把这么个定时炸弹给我们，我们搞到山上，顺了你的心意，大家全都玩完？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会背着你把周川辰治好，你谋划的一切倒头来落得个徒劳无功的下场？真是愚蠢至极！路漫漫都告诉你了，就算当时的周川辰真的在医院里爆炸了，毒液顺着医院流入山下，所经之处也是带着毒素，如果从寨子流入外面，就像瘟疫一样传播速度非常快，那你的所作所为跟侵略者威胁你们不提供祭品就不给蜡烛熏香当解药，让传染病越扩越大，你们二者又有什么不同呢！山下的老百姓都死了，人家山上的那些......混蛋们因为有“海妖血”，别说是周川辰体内的毒，吊着一口气的老太婆都能变成起死回生，就你那傻子哥哥，叫什么来着？傻根是吧，他喝了“海妖血”这种万能药，说不准也能成为正常人，你拿什么跟他们拼？自己的侄子？别太天真。” 阿酉眼里全是眼泪，他怒不可及的想要一枪子崩了这些人，但....但他不能，双手缓缓下垂，祈求般的蠕动着嘴唇：“我不会妨碍你们，带上我吧，我肯定不会拖后腿！手刃仇敌才能解我心头之恨！”他表情有些苦涩，看着竹筐，“而且那孩子.....救回来的话，是要下山的..... 第178章 依譁 让我随你们一起....行么？” 柏雪靠过去：“有诈么？他怎么这么执着跟我们上山。” 路漫漫抿了下唇，表情坚定：“也许跟你一样曾经进过时空裂纹吧......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得尽快找到那群把人命当儿戏的怪物们让伊淮杀掉。” ....... 1920年医院山顶大门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树上靠着柏雪在放哨。 路漫漫对阿酉说：“九点之前你必须要从医院里出来，不能逗留。” 阿酉点头：“我们断过指的不可以忤逆穿白大褂的工作者。”他攥着衣角，眼神却略显激动，好像要去见久别重逢的人那般。 “你那把枪端不掉这里。”她希望阿酉能看出他们的差异。 阿酉笑笑：“我不会贸然行事。” 远处，鸟嘴医生拿着木棍朝路漫漫走来，他先是扫了一眼身旁的陌生男子：“路漫漫，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你都听见了吧？”路漫漫冲伊淮摇摇手腕上的脆铃，凶夜禁止她使用铃铛以后，只能起到监听的作用喽，她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系着的一小排，再度吐槽，“不愧是你们呀，同声传译的一字也不差！” 牵丝线收紧，路漫漫和伊淮开启秘密对话。 伊淮：“整个医院只有周鹿，没有找到怪物。” 路漫漫：“不应该啊！怪物肯定就在这，有没有密室或者奇怪的地方？” 伊淮：“三楼被水泥封住了。” 路漫漫：“有办法进去么？试试破斧？” 伊淮：“我试过了，除了水泥墙还是水泥墙。” 路漫漫：“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 伊淮：“你忘记周鹿强调了什么？” 路漫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伊淮意味不明的说：“你一定要上二楼进房间的话把这个戴上。” 他手里多出一个口罩，很普通，但是上面印着七朵暗梅是凶夜道具的标志。 “好。”路漫漫又在原本的口罩上多带了一层，确保周鹿发放的工服套装也没有缺失。 三人来到二楼。 伊淮和阿酉站在路漫漫身后，当她把手放在门把的瞬间，耳朵里听到了病房病人的哀嚎声，点滴滴落的声音，切割机转动的声音。 “啪嗒。” 路漫漫推开了门。 一瞬间时空在变化，她看到了1920年医院的全貌，动作还保持着打开病房门的动作，而病房里的病人在看见她和身后鸟嘴面具时已经被吓死了。 站在死去病人前的那位医生抬起头，带着单边眼镜，面容较好，他也看向他们，满是可惜的说：“唉？这么不听话可是要被开除的啊！” 路漫漫还想再多看几眼时，周鹿已经走了出来，把门关上。 伊淮发话：“我们找不到你，只能碰碰运气看你会不会在宿舍里。” “哦？”周鹿笑，“找我干什么呢？清洁工先生，你的工作都做完了么？” “当然。”伊淮幽幽的说。 周鹿摸着下巴：“那明天要给你多安排点工作量了......” 路漫漫轻咳了声，转移话题：“竹筐在我这儿，你也没说迎上来需要干什么，我们这才想找你问问的。” “嗯，那下不为例。”周鹿轻飘飘的回答，好像规则是个摆设，可有可无，玩家信了那便是信了，遵守没什么坏处，不信的话.....在这个表世界也不会缺斤少两。 他伸手，示意路漫漫把竹筐给他。 路漫漫却往后退了一步，她盯着周鹿的右眼，恍然的“啊”了声：“我变卦了，突然不想救周川辰了。” 说罢，伊淮很默契的挥出破斧和尸鞭，路漫漫接过破斧直接卡在阿酉脖子前：“别乱动，小心你侄子没命。” 阿酉的视线越过路漫漫，泪水打湿了口罩，看着被尸鞭怨气啃噬的周鹿，单边眼镜下的右眼突然变得铁青一片，而路漫漫身后竹筐里从未有过动静的周川辰却嚎啕大哭起来。 “我都听你们的。”阿酉痛苦的说道，他红着眼眶把细管枪扔在了地上。 卵 路漫漫脚踩细管枪, 往伊淮那边一踢：“老板。” “嗯。”两人搭档非常默契，伊淮捡起细管枪，放在手里掂了掂，“有点意思。” 被尸鞭绑住的周鹿动弹不得, 单边眼镜遮盖的右眼圈下面的乌黑更严重了, 他似乎认命般的阖上双眼：“如果真的有海妖血这种东西, 寨子里的人，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不会死了。” 路漫漫抬头：“你......” 周鹿忍着剧痛，他听见路漫漫竹筐里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大哭大闹：“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伊淮甩开尸鞭，让尸鞭自动吸附在他身上，并叮嘱路漫漫：“不要被蛊惑，去三楼！” 周鹿笑他们才是真正的愚蠢：“我都说过了不让你们在晚上九点前打开宿舍门, 怎么偏偏就这么的不听话呢？那些毒株你以为当真靠你们身上这套工装就能防得住么？” 路漫漫自然也知道这些病毒的厉害，否则夏斯也不会把暗梅胸针给她, 跟她说可以随时退出。 第179章 尤其是1920年病毒肆意的情况下，打开这扇门, 就代表进入了1920年的时空, 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在1989年被水泥墙封堵的三楼进不去，想要通过只能打开宿舍的大门，破坏这个平衡，来到1920年, 去往三楼...... 路漫漫握住破斧的手沉了沉，脆铃没有作用后，这把斧子拿在自己手中就是个摆设, 发挥不出力量，但至少能挟持时吓唬吓唬阿酉。 大抵是伊淮害怕发生意外, 他绕到路漫漫身后接过了破斧：“刽子手道具的口罩有时间限制，尽快到三楼拿出海妖血。” 周鹿看着他们好像看到了当时的自己：“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就在这时，204室内响起剧烈的冲撞声。 没过多久，一头身形庞大的家猪从里面破门而出。 路漫漫震惊的看着那头体型类人的猪，再看到病房空空如也，门被毁掉大半，不可思议的说道：“周鹿？！这头猪是.....是这里的实验人员？” 他笑：“别大惊小怪，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路漫漫恨铁不成钢。 周鹿那双眼睛已经彻底瞎了，呕出好几口血，他侧过头把嘴角的血迹蹭在肩膀上，擦了几下后视线移向阿酉灿烂的笑起来：“你们不是我，没办法感同身受也别指望用什么大道理救赎我，我从不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头猪乖乖的跑下楼进入了4号仓库消失不见。 他嘴角不断地溢出血迹：“最后一头......哈哈哈哈......周家列祖列宗.....我死而无憾了！” 周鹿不停地往外咳出血迹，那些血迹侵蚀了地板，所到之处像烧焦了那般，味道极为呛鼻。 “快走！去三楼！”路漫漫眯起眼睛，“不能按照原剧情发展，否则我们永远出不去！会被他变成因果关系的其中一环。” 伊淮胁迫阿酉跟他们一起走，禁止他和周鹿有任何牵扯。 二楼去往三楼的楼梯口，果然没有被水泥封住墙体，而是用一些氨基塑料从天花板垂落地面，塑料布拦截住，只要剥开就能上去。 两人用牵丝线沟通。 路漫漫：“这个表世界压根就没有任务，因为是未开发的，想要面试必须要完善剧情，我们得阻止剧情按照原计划推行。周鹿就是长大的周川辰，在那条时间线里周川辰得到了救治，周鹿学成归来开始报复一直驻扎在这里的侵略者，直到某天发现时空裂纹，才想到用相同的方法把寨子里的人受到的苦难报复在这些人身上。就像是两块拼图，一块是已经拼好的1989年，另一块拼图全被打乱了需要照着1989年拼起来1920年的样子，陷阱在于，玩家如果照着拼了，就等于按照剧情发展走，就会变成剧情中的一环，想要破解此剧，只能跟剧情反着来，其中的变量在于周川辰，执念是周川辰从小到大的复仇。” 伊淮：“他是怪物。” 路漫漫：“嗯，但他原本是可以成为鬼方阵营的。” 伊淮：“你想让我先解决谁？” 路漫漫：“周鹿身体里有海妖血，他是受到同一个时空里两个自己的影响才会体衰，但我竹筐里的周川辰没有，是个随时都会将身体里的毒液流完的定时炸弹。” 伊淮：“我明白了。” 路漫漫：“要停止这个闭环。” 伊淮：“这次拿了坏人的角色，你兴致不高啊~” 路漫漫白了伊淮一眼：“得你心意了。” 伊淮敛住笑意：“怪物压根没有好坏之分。”他拿着破斧的手轻轻一划，阿酉便晕倒在了塑料布条下面，脖子上破了点皮。 两人掀开塑料布，踏上台阶，看到了所谓的实验层。 白大褂路漫漫和鸟嘴面具很快就融入进去，他们被当成了实验室研究人员，几个人把毒株管交给他们检验。 路漫漫学着旁边的人放入培养仓，随后她在冷冻箱中找到了海妖血，悄悄将一支液体试剂藏进袖口，冲鸟嘴面具比了个“ok”的手势。 伊淮朝路漫漫勾勾手指，路漫漫快速朝伊淮那边跑去，只见男人拔出破斧将实验室弄了个稀碎，1920年的实验室就这么轻松的毁掉了，连带着那些恶心人的毒株，全都葬送在伊淮的斧头下，他们面前烟雾弥漫全是废墟。 伊淮抓住路漫漫的手：“周川辰怎么样？” “我刚才给他喂了海妖血。”路漫漫抱出小婴儿，他除了右眼耽误的时间比较久，瞳眸发白可能是单眼失明的现象，手脚都完好无损，那些红线也没了。 看这条无辜的生命，路漫漫却有些舍不得了。 她咬咬牙：“有没有别的办法？” 伊淮深吸一口气：“1989年的三楼是被水泥封住的，前因是我把实验室毁了，周鹿通过时空裂纹能够穿梭在两个时空中就是为了挽救村民，但因为海妖血随着破斧一起没了，他才会选择继续毒株研究，把这些侵略者和猪合二为一。” 路漫漫把周川辰交了出去，伊淮结果周川辰正要把周川辰掐死的时候，她却昏死了过去—— 旁边的阿酉攥着空管，里面还有几滴毒药，他趴在地上：“你想让你的同伴活着，就放过辰辰。” 第180章 伊淮怒目瞪着阿酉，轻笑道，“你在威胁我？”他一手搂着怀里的路漫漫，一手掐住了周川辰的脖子，“解药。” “我没有！”阿酉也歇斯底里起来，伸手就要去够周川辰。 “没有解药还妄想跟我交换？”伊淮的手更加用力了，他掏出柳叶飞刃，贴在小婴儿的脸上，“海妖血能够让人获得新生，周川辰的肉想必剁碎了喂给我同伴吃也能活下来吧？” 尸鞭捆住周鹿，伊淮一个挑手，周鹿就被带到二楼楼梯口。 “同个时空里容不下两个人，周酉来选一个吧，周鹿和周川辰，死哪个你会开心呢？”伊淮像是在点兵点将挑兵挑将，最后抓着周川辰脖子的指尖点在了周鹿头上，“你的家人说想让你去死，留着小时候的你呢~” 周鹿看向伊淮，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尸鞭攀爬的婴骸怨气将他全身撕的片甲不留，口罩消失的一瞬间，伊淮双目失神，呆滞的和他对望。 “哥哥，为何死的那个人总是我？”那张脸跟伊淮的脸有八分相似，只不过伊淮不会这么楚楚可怜，眼睛里蕴含着泪水，眼尾泛红，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伊淮退了几步，很恐慌的搂紧路漫漫，闷着声：“我已经很努力的找回你的灵魂，如果你愿意，这具身体我也可以给你，都是我的错，当初死的人应该是我。” 路漫漫体温下降，身体正在一点点失去温度，冰凉的触感令伊淮清醒一瞬，他还是忍不住看向那张脸。 如何呢？ 周鹿张嘴：“让我活着，你们留下来。” 伊淮低着头，像犯错的小孩子，肩膀一阵阵的颤抖。 周鹿轻声一笑：“我的好哥哥，不是你在医院里祈求我快点出现，解脱你的苦难，让你不要再受电击的痛苦，求我教你怎么讨好妈妈么？你忘了？你曾经说过，只要我需要，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他胸口处浮现出三枚灵魂碎片。 “我们留在凶夜里找到剩下的四枚灵魂碎片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了，哥哥，你还犹豫什么呢？把周川辰交给我，掐死你怀里哪个碍事的女人！” “哥，你想想当初在医院里都遭受了怎样的非人待遇！现实多么冷冰冰啊，凶夜是温暖的，有我陪着哥哥，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么？” “伊淮。我现在就要你这具身体，这都是你欠我的！” 路漫漫的身体变成了冰窖，冻得伊淮不停地打哆嗦，他迷茫的看向怀里的女孩，她安静的睡着，不吵不闹，手里的小婴儿却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疼—— 卵 伊淮抬起头, 呐呐的说道：“那就把身体给你好了。” 他恋恋不舍的看着怀里的路漫漫。 周鹿身上全是尸鞭撕咬的红.痕，他爬着去够伊淮的腿，手指抓着伊淮的裤脚，顶着那张无比相似的脸, 试图能引诱眼前的男人。 鸟嘴面具下, 伊淮是如何的神情无从得知, 可就在下一秒，他施舍般弯下挺直的腰身，手指抚摸着和弟弟分毫不差的皮囊，眼里发癫，不经意的扬起嘴角。 “区区三枚灵魂碎片，怎么比得上为了我连复活家人都能放弃的小员工呢？”伊淮死死攥住周川辰的脖子, 婴儿嚎啕大哭的那一瞬间被他用力一扭，歪头断气。 周鹿撕裂的吼叫出声, 拳头垂着地面，却被伊淮一脚踩在脸上。 “我厌恶怪物到极致, 你怎么能跟我那善良温顺的弟弟相提并论？” 伊淮手指抚摸着路漫漫的脸颊, 试探她的鼻息, 眉头蹙了下。 “周鹿，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周川辰。”伊淮那道冰冷的视线穿过周川辰赤* 裸的身体，可怖极了, 脚下用力，“是谁准许你用他的脸招摇撞骗的？” 细长而密集的睫毛忽闪忽闪。 每一次闭眼，阴影就更深。 周川辰感觉生命在凋零, 他没想到自己会失败，明明只要这张脸出现......伊淮必定像个傀儡可以被驱使, 这群人便能成为其中一环。 伊淮边摇头边叹息：“你该死。” 确保路漫漫不会醒来的同时，他轻阖上双眼，体内那股早已压抑不住的、控制不住的怨气犹如慢性毒药顺着脖子往脸上蹿。 卷翘的狼尾在这一刻仿佛活了似的。 它开始生长，像是烫过的波浪散乱开。 伊淮摊开双手，黑色的指甲又尖又利，他毫不留情的直直插进周川辰的背脊，从里面挖出三枚灵魂碎片。 可刚到手就化为乌有..... 骗局。 想来他看不见弟弟的灵魂碎片，怎么可能因为在医院这个表世界……就能看到了？ 伊淮把脚从周川辰的脑袋上移开。 “1920年的本体死了，这下不想当怪物都得当了。”而他向来和怪物对立，于是满是可惜的说，“怪物身上的肉割掉一块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我的搭档。” “怎么.....怎么会有你这么无情的人！”周川辰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儿，搁浅在海滩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肩胛骨因为被伊淮赤手空拳生挖出块肉而闷哼出声。 可伊淮却直接无视那张和弟弟如出一辙的脸。 “路漫漫，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他眉头拧成拖把，手指攥着她的胳膊，低语。 第181章 因为口罩时效已经过了，所以防护不住阿酉那管毒药，只能寄希望于体内有海妖血的周川辰，正好因为灵魂碎片让手指上沾着血，便以为有一线生机。 伊淮焦急的伸手往路漫漫唇齿上凑，指尖触碰着柔软的唇瓣。 血液渗透进去，可她压根没有苏醒的迹象。 伊淮长发蔓延至整个二楼，鸟嘴面具下是恐怖的半张脸，他手指在眼前一挥而过，面具碎成粉末。 他将路漫漫放在一旁，没有耐心的锢着周川辰的下巴：“周酉的毒，你作为侄子，不可能不会解。” 周川辰看着拿到可怖的视线，打了个冷颤，尤其是看到那半张脸，眼前这人的怨念比自己的更深，甚至是污染了灵魂......灵魂太脏了。 此时的伊淮好像才是他真正的容貌，那个清隽的青年像是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骨架，皮囊下令人不寒而栗，比品行卑劣伥鬼更要阴邪。 周川辰现在彻底沦为怪物，可他这样一个怪物竟然会惧怕眼前的人类...... 他打了个哆嗦，缓缓摇头：“如果，如果周酉的毒有解药，我往返1920年那么多次早就先给自己喂下了。” 伊淮深测的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杀不了你吧？” 顶着弟弟那张脸的周川辰赶紧摇头：“我是真的没有解药，成为怪物以后，海妖血也没有用了......” 伊淮面无表情，怕再继续耽搁，路漫漫真的会死在这里面。 他看着她胸口那枚往返的回程票，现在勾.引他赶紧用了。 “想的美。” “她的坚持是为了我要找的灵魂碎片。” 功亏一篑，不可能。 看来，这个表世界要如凶夜期待的那般不被毁灭，即将面世了。 伊淮张嘴，金口玉言：“中级评定。” 在这句话说出的同时，整个表世界好像赋予了生命，它在一点点坍塌，从而显现出褪色的里世界。 里世界一旦出来，这就说明未开发的世界有了能够出现在凶夜主题里的机会，符合中级评定的人能被拖进来。 明明该路漫漫做出“放弃还是继续”，是凶夜那个狠角色给她的难题，反倒变成了伊淮的抉择，他所憎恶的、他必跟怪物势不两立，现在却又...... 其实，何尝不是逼着转机家家主让这个未开发的表世界有机会能够吃人呢？ 伊淮逐句说着： “剧情。” “1920年侵略者发现山寨想将山头占为己有，寨子里的村民多数都是土匪出身，会舞枪弄刀，奇人居多。侵略者拿着从日伪岛研制出来的各种毒株，以生.化武.器侵略，没有解药，连寨子里的郎中都无药可医。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村民死伤无数，家家户户都受到不小的伤害，最终一致妥协，将侵略者视为可以拯救生命的神明，在威逼利诱下，为了保全生命，心甘情愿将自己当成祭品。” “上山的村民被砍断手指，目的为了让他们再无手拿武器的可能，砍掉双脚是让他们底盘不稳，彻底沦为废人一个。” “有信仰神明的村民，就有偷偷的、不信神明的残次品，他们上山去医院里捣乱被誉为‘野猪’，哪怕砍掉手指脚趾仍然死咬着自己是中国人，不信外国的邪门歪道。” “其中以周酉为家庭，举家上下英勇的抗争，双亲死后，仍然做‘残次品’做‘野猪’，做全村里都瞧不起的异类。有些人失去本心，有些人并没有，周酉假意投诚，献上竹筐里的‘宝贝’这个‘宝贝祭品’便是周川辰。” “周川辰刚出生就被投喂不知名的药材，多数都是有毒的，但外婆总会提前把解药准备好，一来二去，小周川辰身体里即便吃了解药还是会有潜在的毒素。家里人默许这样的做法，拿周川辰来试药，目的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当成有毒的炸弹投放到医院，让他们也尝尝毒药的滋味。” “周家试药不止在周川辰身上试过，为了确保计划无误，周川辰的父亲也就是后来的傻根也参与了进来，以身试毒，让毒液遍布全身，而傻根的媳妇也开始喝微毒的草药，为了能够提前让肚子里的孩子适应这样的环境。” “舍弃一人救苍生，周家原本想这么做，却发现周川辰体内的毒药没有解法，需要尽快上山，也正是这天周酉的母亲去世，留下了一本药谱。” “周酉决定拿整个山寨做赌注，要是他们赢了，寨子葬在风景宜人的地方，能保护中国人的平安。山上的医院、医院里侵略者恶毒的手段该遭到报应，只是天罚来的太晚了，他们等不及，需要自救和牺牲。” “1920年，新的医生下山迎接，周酉按照原计划逼迫医生带他上山，投掷周川辰，却发现医院三楼的实验重地。周酉看到了海妖血，他犹豫了，如果把海妖血带回山下，村民们都会好起来，再也不怕山上的人了......” “他改变了注意，偷走了海妖血，周川辰身上不能解的毒也解了。可这并不解气，便用自制的火药炸毁了三楼，实验室毁了。” “周酉下山后把海妖血让小戌喝下，发现并不管事。那一刻，他明白了海妖血需要特殊的环境保存才能发挥作用。” “周川辰长大去了国外修习医学，旧地重游，寨子里人去楼空只剩下哀愁的回忆，因为身体留有海妖血，他清楚地记着当初发生的所有事情。” 第182章 “报仇，是他归来的唯一目的！1938年，医院还在正常运转，毁掉的三楼继续搞生化研究，外面受到瘟疫和战乱的影响，人民死的死、病的病、伤的伤。” “他出去学医，有两个原因，一是回到医院打入内部，二是为了救自己那双瞎了的右眼。” “周川辰化名周鹿，找到了最早那批侵略者留下的文献，看到了up-yy1实验报告，其中有一条就是猪基因与人结合产生病变提取致命r细胞改造株。与此同时，发现时空裂隙穿梭在1920年和1989年之间，并帮助周酉、提醒小戌不要被洗脑。周川辰试图拿到海妖血救治村民，一直在努力，期间会杀些1920年甚至更靠后的侵略者将他们和猪合为一体，转移到1989年的时空中，并且成立了养殖场。” 伊淮说完全部剧情，里世界正式诞生，时空裂缝成为了线索之一。 他看着倚靠在墙边的路漫漫。 也未曾想到有一天会留怪物一条生路...... 倘若天平的两端，有一端是路漫漫，他或许会动摇吧......会打破底线和原则，哪怕怪物们曾经让弟弟碎尸万段，仍然不想放弃她。 伊淮安慰自己...... 如果小员工死了，他就进不了凶夜，谈何复活弟弟呢？ “主题。”伊淮的声音愈发沙哑，他即将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将代表着这个表世界正式成立，从未开发的名单里消除。 也等于，周川辰成为了游走在这个世界的真正怪物。 这次，他输了。 和凶夜斗，他输了。 虽然有挫败感，但起码...... 伊淮微微顿住，开口：“主题，错乱山寨。” 被赋予了名字的世界开启了新一轮吞噬，而他们所在的表世界将会消失，这次没有任务，而是一个可恶的陷阱。 伊淮走过去把路漫漫抱在怀中，摸了摸她的头：“我们要回家了。” 半天，没有动静。 仿佛是一具尸体。 他高挺又瘦弱的背脊僵着，像是被骗了，好不容易收起的长发似乎又有延长的苗头。 就在这时，怀里的女孩传来微弱的喘.息声。 伊淮松了口气。 总算活了过来...... 他回头，阴恻恻的看着身后的漩涡，勾起唇角。 眼睛寻着凶夜的主人。 别想用所谓的亲情.欲.念来束缚他。 更别想用那些可笑的过去刺激他。 伊淮瞳孔紧缩，他从始至终只相信自己，人与人的关系，除了互相利用，利益至上，虚誉欺人，没有半点意思。 3.0完(已捉） 滴答—— 血流在地上, 时间停止了。 伊淮瘦高的背脊僵住，他无神的望向前方，缩在他胸口的路漫漫却被一种奇妙的力量召唤，缓缓睁开了不可能睁开的眼睛。 “真不错。”突然出现的夏斯‘啪啪’鼓掌。 路漫漫一时间没认出他, 但那股新生的玫瑰花味帮她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他和日伪岛见到的河童长相又不一样了, 这次他穿着中山装，神色晦暗，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到不行，印堂也在发黑，手上勾着无数红线，连着红线的末端是村民们的一截一截的骨指。 路漫漫看了眼身后的伊淮, 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错觉。 “这个表世界结束了？”她后半场因为中毒，本以为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到还能.....莫非，“我死了？” 夏斯儒雅一笑：“你想让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思维跳跃的这般快。” 路漫漫严肃起来：“每一次表世界结束我都能看见你这个凶夜的主人, 那么就代表着我的伙伴已经通关成功了, 他们还活着。” 夏斯双手摊开, 骨指们像风铃叮当作响，他喜爱极了这些小物件，难得心情好，翘了翘嘴唇：“不是哦~这次你猜的不对。” 路漫漫：…… 她想象不到地上躺着周鹿, 婴儿周川辰已经变成了死婴，周酉也已经晕倒，这哪里是凶夜胜了, 分明就是玩家赢了。 可为什么夏斯会这么斩钉截铁的说呢？ 而且，他这次的脸色好像异常难看, 宛如生了场大病还没有好利索就被迫上班匆匆结算出场费似的。 路漫漫也在打量着夏斯。 只见，他走到了成人版周川辰也就是周鹿身边，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 “可惜了这张脸，不过......”夏斯抬眸，眼里的温情还在，指着路漫漫，“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他摘下手上的红线，一根根系在周川辰手指上，嘤咛着：“你的亲人、你的老乡，现在我可是把他们都还给你了，并允许你无休止的杀戮，直到杀完侵略者。” 什么、什么意思？ 原本打算摧毁掉这个未开发的表世界，怎么现在来看，好像要诞生了？？ 诞生的话，岂不是又要嚯嚯人类，而且应该是个中级评定的难度，她觉得难度不轻松，且摸不透这个表世界一经面世任务是什么？应该会围绕着选择来进行吧.....毕竟替换的是日伪岛，估计也会藏一些日伪岛海妖血的资料。 路漫漫想的有点多。 夏斯不以为然的开口：“路漫漫啊～你能活着要好好感谢，那位好同伴噢！他是转机家的家主吧？唉，那么痛恨怪物的一个人竟然会为了你让表世界诞生，居然呀还放过了......啧啧啧......周川辰。” 第183章 红线全部转移到了周川辰的手上，他像个被人操控的木偶，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夏斯阴阳怪气的调调传来：“呼，终于变成怪物了呢~” 路漫漫压着怒气，她走到夏斯跟前，居高临下看向半跪在地上戳着死掉小婴儿的夏斯：“我们赢了。” “嗯哼~”他鼻音微微上扬，手指拨弄那颗歪掉的脑袋，埋怨伊淮，”还真是心狠手辣，这怎么修复呀？讨人厌的家伙。” 夏斯气的那张妖冶的脸都扭曲了，他提留着小婴儿的脚趾，把它倒过来，拿给路漫漫看，眼神里全都是不开心。 邪神瞳眸很浅，尤其右眼是银白色的跟失明的周川辰绝配。 路漫漫避开夏斯的视线，他那双眼睛跟幽潭似的深不见底，如同旋涡会令人神志混沌着了道，她坚定不移的开口：“三枚灵魂碎片。” 夏斯看着面前娇柔的小手，伸出指尖，锐利的指甲如猫爪勾了勾她手心：“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路漫漫以为自己被耍了，没什么好脾气的说：“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把你设置的表世界一个个铲平，让它们不在祸害人类。”她目光灼灼，“离职自由，不应该被条条框框困在职场中。” 夏斯笑起来：“离职自由~”他耸耸肩，“我给他们畅享离职的时间，12点是终点，今日事今日毕，不要拖到崭新的一天，这有什么不对呢？” 他噙着笑。 字字流露着。 这有什么不对，是那些人运气差了，该死而已。 夏斯站起来，身形越来越透明，他冲路漫漫挥挥手：“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新生的玫瑰味道消散而去，再次醒来是在公司里。 路漫漫坐在床上，手里捧着那盆伊淮心心念念不准外人碰的鸢尾花，清新的花香传入鼻尖，她恍然看着上面绽放出了小小的花苞。 “三颗。”路漫漫轻声呢喃。 这时，靠在窗边的伊淮缓缓睁开眼，看样子已经从表世界里脱离，目光盯在那盆花上，快速走上前，想从路漫漫手中接过来。 那双白皙粉透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散开的花瓣时，它似乎有灵性，突然闭合，又重新回到花苞的模样。 柏雪伸了个懒腰：“这次真不容易，连着两个主题，我先去补一觉哈！”说着就要离开，但是余光瞥到了盆栽，惊呼道，“路漫漫你真乃神人啊！伊淮养了这么多年都快死了，在你手上不到几分钟还开花了？” 又是冒出新芽，又是多了三个含羞的花苞，好稀奇。 伊淮把手缩回去，他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想到什么：“凶夜给你了什么馈赠？” “噢.....”路漫漫指了指这个，“或许三枚灵魂碎片指的就是这盆花？” 夏斯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表世界里她离鸢尾花的确很远，但是出来以后鸢尾花就在她手中，又很近。 而且三个花苞，对应灵魂碎片也合情合理。 伊淮却摇头：“不一样，那是邪神跟你打的赌，赢了以后，灵魂碎片一定会给你，这盆鸢尾花里......之前的确藏着我弟弟的一缕残魂。” 路漫漫抬头看伊淮：“也就是说除了灵魂碎片我还会有别的奖励？” 柏雪看她有些激动的模样，忍住笑：“比如刽子手他们会有道具奖励，你现在没有灵器算是普通人，不能算在转机家里，凶夜肯定还会有别的馈赠。” 路漫漫颇为疑惑，她搬出礼盒：“这是我昨天的奖励。” 柏雪就瞅了一眼，满脑子问号：“你确定不是有人恶作剧.....” 路漫漫摇摇头，指着七朵梅花的标志：“凶夜。” “是吼。”柏雪摸摸下巴，“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事呢！” 伊淮眼睛紧盯着花，他心里应当是高兴的，脸上显露出很纯粹的，像小孩子得到喜欢的玩具，神情熠熠，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不肯挪动分毫，仰着头看鸢尾花，轻轻的呢喃，生怕吵着弟弟，当鸢尾花的花苞再次打开时—— “路漫漫，我可以经常来你房间么？” 有被吓到。 老板向你发来同房请求。 拒绝or接受？ 路漫漫一时间哑语，倒是柏雪她对着不懂收敛的伊淮这个直男说道：“你呀，说明白点，别老让小姑娘误会，而且吧.....大晚上的最好不要乱闯人家的房间，大老爷们注意点细节好不啦！” 伊淮耳朵尖尖红红的，扫了柏雪一眼，然后双手撑在腿上，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白天来你房间看一看鸢尾花可以吗？它只有跟着你才能生长......钥匙在你那里，我没有备用的，所以不用担心未经主人允许就闯入的事情发生。” 路漫漫捧着鸢尾花站起来，然后拉起伊淮的手腕，连带着自己一同贴在花盆上，这一次鸢尾花的花瓣并没有闭合，反而完全绽开了。 伊淮眼里荧光闪闪，他似乎感受到了弟弟的存在，鼻头引得一片酸涩，赶紧避开眼神，抽回了手指。 而鸢尾花，明显又比刚才开花的模样小了一圈。 伊淮这次倒是没有把视线放在鸢尾花上，目光扫过突然挨在自己锁骨处的路漫漫。 第184章 他抬起手指横向比了比，又凭借印象中的小员工将掌心倾斜，按理说以她的身高穿上鞋才160cm，但是现在长高了至少10公分。 柏雪发现了新大陆，不可思议的说道：“该不会凶夜给你的奖励是这个？？？” 路漫漫疑惑，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她把鸢尾花递给伊淮，他面色一怔，还是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 路漫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鸢尾花其实就相当于伊淮的弟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弟弟却排斥跟哥哥接近，就好像人家明明不愿意复活，是伊淮强制性的决定了。 俩人....似乎在赌气。 那她只能把鸢尾花放在了窗台上，自己走到镜子前。 路漫漫诧异，她终于明白伊淮和柏雪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异样...... “怎么别人受到馈赠都是正常的，而我要不就是礼盒里装着平板和电脑，要么就是长个子。”她小声嘟囔着。 柏雪捏了捏她的脸：“以后就是顶着萝莉脸的御姐了，你有什么感想么？你长个应该开心的啊！不是一直都想长高点嘛～” “虚假繁荣，等有一天端了凶夜，这些馈赠都将不复存在。”路漫漫眼里笃定。 门被敲响—— 路漫漫顺手打开了，岁木和戴宝玉准备下班，他们俩人这架势不准备住在公司了。 柏雪挑眉：“你俩干啥去？” 岁木一板一眼：“约饭。” 柏雪扬了扬头：“带我一个。” 戴宝玉挎着岁木的胳膊，表现亲昵：“别来沾边啊，姐姐。找你的莫失和莫忘吧！” 伊淮说正事：“你们俩跟我们三个人放一样的假期，明天起就不用上班了，出去散散心吧！” 戴宝玉摇头：“我俩分着来吧，后台运营少不了我们，老板给足钱就行！” 伊淮点点头，也同意了。 岁木站在门口：“这次凶夜多了你们那个主题，录像画面也整理好了，有空的话可以回看并复盘，只不过.....未开发的表世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了，按照分门别类也只有一部分表世界是咱们没去过的，高级评定居多，中级评定较少，低级评定都已经试过水了，但这次叫做错乱山寨的主题连任务都没有。” 伊淮轻咳，他以为路漫漫什么都不知道，支支吾吾说：“总有小白鼠会被拖进去的，难度还行，比日伪岛多那么一丢丢难度。” 岁木和戴宝玉汇报完就离开了。 柏雪也准备去找莫失和莫忘，她还答应他们两个双胞胎还有程祈安一起去看展呢......正好借着放假的机会出去玩玩。 伊淮和路漫漫送柏雪到门口。 柏雪挥手：“客气啥，我走了。”她打开门，却发现了一张扑克牌，上面是七朵暗梅的标志，“诶，等一下。” 路漫漫结果那张扑克牌，背面是...... “卖火柴的小姑娘？” 适当放个假 扑克牌底部有一行小字。 【州沧市星海区新华东路17号摩登大厦12-209室】 柏雪嘴里嚷嚷着：“我可不管了昂！”然后指着伊淮, “你别给我在假期里又安排临时工作，大晚上的脑子还在转很容易影响旅行的美好时光，我可没那么社畜，达咩！” 表示不约免谈的柏雪连电梯都不等,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 直接从楼梯间溜了。 路漫漫看了一眼伊淮：“看样子, 婷姐说不加班是假的，你经常奴役柏雪啊？” 伊淮低头对表：“她灵器没有实物，所以经常出入高级评定，我又进不去索性就多让她替我跑跑腿捎带着看看能不能碰上灵魂碎片。但自从你来了，她就解放了 ，这次去日伪岛也是因为我吃不惯海鲜才让她进来的。” 路漫漫心想, 好歹挣钱多，不然时不时来一下, 还得冒着生命危险，虽然有灵气傍身死掉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但万一呢...... 伊淮从路漫漫手中抽出扑克牌, 用手机拍下照片存起来, 然后把扑克牌放到戴宝玉的工位上，鼠标点击电脑屏幕的录音文件，对着话筒留言：“明天查查这是哪个主题，微信告诉我。” 转头之际看见路漫漫石化在原地, 便挑眉，问道“怎么了？” “啊，不是说好放假么？？？？”她整个人震惊住, “难道都是假象！” “自然不是。”伊淮坐在吧台前，撑着下巴喝酒, 他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鸢尾花排斥自己接近这件事情，但好在弟弟的灵魂集齐了三片，加上残魂的话，应该算是三片半，“明天你就收拾好行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玩，到时间回来就行。” 路漫漫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亲人和朋友了，说唯一一个算得上朋友的还死在了日伪岛里，她经过岁木的电脑时看到了已逝玩家名单，新增了三个：方如、许巍和庞旁。 伊淮见她不为所动：“12点半了，不困么？” “有些睡不着。”她走到吧台前拉开椅子坐了上去，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不像在凶夜里那般游刃有余，默契十足。 伊淮倒了杯果酒，推过去：“喝点么？度数低，不会醉人。” 第185章 路漫漫抿了一小口竟然是甜甜的水蜜桃味，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味道的啊？之前婷姐说公司很人性化会做调研，没想到是真的。” 伊淮垂眸，盯着自己杯子里的特调，他手指搭在杯壁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果然啊，怪不得鸢尾花会选中你。” “嗯？” “你跟我弟的口味相似，连喜好都一样。” “.....好巧。” 路漫漫觉得他今晚这幅样子，大概是受到了鸢尾花的影响，作为哥哥一碰就蔫了，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心心念念期盼着亲人能回来，但亲人似乎不领情，比起哥哥更喜欢她这个陌生人。 伊淮看着前方，他说：“如果那孩子能活着，应该跟你一样大了，或许也跟你一样善良。路漫漫，在表世界我答应过你一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可以，你现在想好了么？” “嗯。”路漫漫点点头，“等到灵魂碎片都找齐了，凶夜要是没有被毁灭，我想成立一个普通人组织，帮助那些被选中的人通关，让他们也有一个像转机家这样可以安身立命的组织，甚至要做的比转机家更好！” 她知道伊淮应该看不上那些拖后腿的普通人所以才没有招揽进入转机家，但凡有点才能的他都不会浪费，就像婷姐，即便不再去凶夜却还是能给她一份适合的工作。 不过凶夜确实能筛选出人类的品性，偷鸡摸狗带着些小聪明的会主动投靠刽子手或被刽子手选走，那么，就只剩下脑子不灵光、武力值又跟不上的普通人。 难不成干干等着死在凶夜里么？谁规定了离职不能超过12点，谁规定了今日事就今日毕，有拖延症的朋友们怎么办？那些一到了晚上就会后悔，就会emo，就想临睡觉前思虑自己是否该离职还是留下的纠结人士就活该呢！只因为一次脑海里蹦出的想法被迫玩这种生与死的游戏，出来之后再也不敢大半夜“想入非非”，再也不敢动离职的歪心思，她认为凶夜就是潜移默化的搞一种新型的pua，跟那些万恶的老板没什么区别。 她想通过一场场历练，提升自己，试着去守护这些普通人。 路漫漫以为伊淮会觉得她这么做是光明正大的告诉他，稳定不了军心，会跳槽。 但伊淮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轻飘飘的说：“挺好的。” 路漫漫迟疑：“是不是你弟弟曾经也提出......” “嗯，但他那个时候是被凶夜强行选定成为转机家的家主，而我。”伊淮神色古怪，像个冷血怪物，“并不想当救世主。” 他低眸，指节禁锢杯口，往嘴里一饮而尽，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微微偏头：“他们能提供给我什么帮助？我凭什么要拯救那些人？而且，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除了弟弟，未曾有人真心待我。” 路漫漫缓缓摇头，觉得他不该看低自己，那股卑微的样子也不该出现在这么骄傲的人脸上，她说：“可你也是很好的承担起了家主的责任，把转机家和公司经营的很好。” 杯子里的酒空了，他伸手倒满，喝进嘴里，只觉得心里更加烦闷，面对小员工的信任和安慰皆是徒劳，并没有开心几分。 伊淮冷淡的开口：“只是替他维持“善良”的原貌罢了。” “可....婷姐说.....公司能起来，是你自己一个人运营的，无关其他人，你也没有靠过家里，家人给你的帮助很少。”路漫漫喃喃着。 “家人。”他突然笑了，又是那种苦涩，但是多了些恨意，似乎想到什么恨意被瞬间冲垮，“这间公司是我作为哥哥弥补对弟弟的亏欠罢了，你以为思渊工作室为什么取名叫做思渊么？我弟弟，最后一个字正是‘渊’。” “老板，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路漫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问出来，他又会不会说，今晚大胆的试探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答复。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伊淮深深的叹息，他皱着眉头，“我跟你父亲，见过面。” “什么！”路漫漫瞪圆眼睛，她怎么没有听父亲说过，而且记忆中也没有伊淮这么个贵公子啊！ 伊淮弯了弯唇：“13岁的时候，举家去了靠海的渔村，刁口镇墨线村。” 路漫漫不解：“是我家，不过，你们去那儿找我父亲是？”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他斜了她一眼毫不在乎的说，“驱邪呗。” 路漫漫反问：“你撞鬼了？？” “不，是他们觉得我才是那只索命的恶鬼。”伊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仿若一个看客，诉说着跟他无关的事情，语气平平淡淡的。 可路漫漫在这个时候能联想到的便是，伊淮家人似乎不怎么待见他，所以带着小孩来驱邪，觉得小时候的伊淮是个怪胎，但这种事情也会出现在有钱人家里么？ “我当时年纪小，记不太清楚了，何况那个时候我还挺排斥家里亲亲处处陌生人的，所以对我父亲弄这种事情只有埋怨。”她垂着头，声音怏怏。 “所以啊，我问你，相不相信~”他突然凑近，笑眼弯弯，嘴里是好闻的水蜜桃味，“这个世界有鬼。” 路漫漫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缓缓道出：“我....我不知道。” 第186章 如果她没有被拖入奇怪的凶夜，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鬼魂这种无稽之谈，甚至觉得父亲的手札都是写封建迷信作祟，包括自己临终关怀为了安心去学一些玄学有关的东西也好，鬼神传说也罢，只是想要在这份工作上拼搏。 可她进了凶夜，虽然凶夜和现实目前暂时处于平衡的状态，那些困在凶夜里的各个表世界的怪物没有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但是从凶夜里得到的馈赠却全部能够在现实一一实现，比如：刽子手的道具、再比如说转机家的灵器、还有她突然长高...... 伊淮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的把杯子刷干净，放回原地，他从高脚凳上轻轻一跃：“回屋了，你也早点......” “老板，我们一起去州沧市星海区新华东路17号摩登大厦12-209室看看吧！”路漫漫眼里生出几分期待，她从最初进入表世界时就觉得伊淮孤单，听了这些后，动了恻隐之心，或许伊淮跟自己真的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失去双亲，一个不被双亲待见。 伊淮定定的看着坐在高脚凳上路漫漫，他仰着头，不知为何，听到这句邀约的那一刻，心脏狂跳不止。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没有答复。 路漫漫失望的垂下眼帘，涌上阵阵酸涩。 “好啊。”伊淮笑了笑，声音淡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那，晚安！”路漫漫扶着吧台的桌子跳下来，脚刚沾地就对上伊淮的眸子，他伸出手扶了一下，也就是碰了胳膊那么一下就躲开了，她眼里亮晶晶的问，“州沧市离安淮市很远，跨省的话，我们坐飞机吗？” “自驾。” 伊淮掏出手机给司机北侠发了条信息：明早10点来公司，出差几天，你在公司找几个开车技术稳的小年轻，一起去。 没过多久，北侠的信息就回了：“机动部找三个人，加上我。” 伊淮：“你看着办就行。” 北侠：“好，保证完成任务。” …… 早晨10点钟。 伊淮、路漫漫提着行李箱已经在车库等着北侠他们了。 这次出去只开了一辆7座的suv，大家都在一辆车上。 起初，北侠还有些意外。 后来，伊淮没说什么，员工们也就不予置喙。 路上偶尔吃吃喝喝，遇见好看的公园，有名的景点，路漫漫就下去打个卡，反正是边吃边逛，晚上就住在酒店歇脚，最终花了三天的时间到达目的地。 “老板，我们现在位于摩登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北侠把车熄火，然后冲着后座睡得东倒西歪的家伙们说道，顺便提醒伊淮，目的地已经到了。 路漫漫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一下四周，她打开车门的瞬间便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你带着他们几个随便逛逛。”伊淮对北侠说。 北侠点头：“行，有事叫我。” 熄了火的车子再次发动起来，机动部的几个员工朝伊淮和路漫漫挥手，简直就是一群突然没有家长管制的小学生发疯到手舞足蹈起来。 电梯楼按下12层。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 可路漫漫依旧蹙着鼻子：“你有没有闻到电器短路烧焦的糊味。” 她又嗅了嗅，在停车库的时候味道是最大的，随着电梯向上行驶，味道渐渐小了，可这会儿那股烧焦的味道如影随形，好像他们身边站着几个被火烤的隐形人。 “没有。”伊淮摇摇头。 【叮咚——12楼到了】 电梯开门，左手边是办公区，而右手边写了几个字“燃愿旅行社”。 如果是普通的旅行社，当然不会一开门就吸引到路漫漫的注意，而是外面的整体装潢像极了纸扎店，处处透着廉价，窗帘的垂条搭在牌子上，像古代谁家死人了在宅子里挂上两捆大白花。 地面做成了全黑的透明玻璃，玻璃下面放了很多木柴，灯光打过来反射出橘黄的光，色调又脏又压抑。 谁家好端端的旅行社搞得这么阴间啊？？？ 适当放个假 里面的人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赶紧出来迎接, 旅行社工作人员的装扮也非常奇特，像阿拉伯人的穿着，身披黑色大长袍，把头包住, 又有些像修道院里的修女, 反正和普通旅行社不沾边。 “你们二位也是来参加恐怖美学的吧？对面那家公司搬走了, 整个楼层只有我们‘燃愿’。这次举办的恐怖美学一条龙服务就是为了满足恐怖爱好者，我们也找好了线下大型剧本杀场地，先从旅行社开始，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这位工作人员的姓名牌上写着小乔，她似乎看出了两位的疑虑，又像是熟练的解释了无数次那样侃侃而谈。 路漫漫和伊淮互相对视一眼, 彼此默契的点了点头。 叫做小乔的工作人员把他们从电梯外引进来，路过那一道道帷幔的大花时总觉得从现在开始进入了这家已经死过人的旅行社。以前有那种叫丧, 丧礼制度从古至今延续变成了去殡仪馆开追悼会等等，很少有人把家里布置成古代那副模样。 而“燃愿”虽然没有用白色丧幡, 但窗帘裁剪出的帷幔飘飘, 坠于两旁, 橘红色的垂条耷拉在地上。 父亲手札里记载过，丧事所用的幡属于一种惦念，认为人在去世以后灵魂还游荡凡间，制作白幡用以给亡魂引路。 第187章 “四角龙子幡。”伊淮凑近呢喃了句。 路漫漫恍然, ‘青崔白鹄舫，四角龙子幡‘，明面上布置的相近但又说不上来这是场丧事, 但事实上在这场恐怖美学中隐藏着其他诡异之处，四角龙子幡必是招魂幡, 不管颜色如何，铁定的事实跑不掉的。 然而小乔的脸在透明地板反射的光线下，像个黄脸婆，一进入到旅行社好像人老了十几岁。 路漫漫浑身上下寒毛竖立，这里的气场太不对劲了。 有一面被红布钉起来的墙，架了很多柄刀，正中间那把甚至还带着血迹。 小乔指着装饰物:“这些都是恐怖美学，前面是我们前台，你们得登记一下。”然后引领路漫漫和伊淮他们往更深的地方走。 现在距离门口已经有段距离了，真不知道为何前台会设在里面，一般用于接待的话不都在门口处么？ 路漫漫问了嘴：“这趟车有几个人。” “加上你们，一共可以容纳7位。”小乔低头查看电脑，“从旅行社出去以后就无限制了，有导游带着你们去参观体验，很新奇的，别的旅行社可没有啊！” 伊淮咋舌：“无限制？” “对，第一站恐怖美学的爱好天地就在12-209室，往后三站不限制后面的人数，也就是当你们7个人从209室出去以后，就会放下一波车，你们也可能会相遇在第二站，也可能会跟前面那些从209室出去的旅客相遇。其余的，我不方便剧透，你们亲身体验一下会很震撼噢~这辈子估计都忘不掉呢！”小乔脸上隐隐藏匿着笑意，她左眼皮下面有颗泪痣，笑起来不知为何有些带着苦相。 至于小乔说的登记，她也没有给登记表，反而打量着他们是不是真正来旅游社参加游玩的旅客。 “咳咳。”伊淮将手指抵在鼻子上，剧烈咳嗽，扶着墙，腰都直不起来，他偏头问小乔，艰难的说道，“你们....这里.....你们这里有水么？” 小乔一看，赶紧从前台离开，跑到对面去拿矿泉水。 这个时候伊淮张望了眼电脑，屏幕由无数个电子照片组合而成，最新排列在excel里的七位就差他们两个了，上面嵌合在表格里的图也都是卖火柴的小姑娘，并没有备注姓名，只写了数字。 令人觉得巧合，想要进入第一站的通行证竟然就是那张扑克牌，后面画着卖火柴的小姑娘，还写着具体地址。 路漫漫在旁边只是瞥了眼就看到了大概。 凶夜莫非跟现实已经有了连接？？？ 伊淮似乎看出路漫漫的疑问，缓缓摇头，呢喃道：“不会的，如果出现在现实里，转机家这边第一时间可以窥探到。” 小乔拿着矿泉水过来递给他们。 路漫漫从手机里把之前拍的扑克牌照片传给了小乔，并且有了小乔的微信，上面的头像是黑色的，但是仔细看中间好像有些泛黄。 小乔和善的笑了笑：“你们如果在第一站有任何疑问可以跟我沟通。” 这一刻，路漫漫醒悟了，这个旅行社不是真正的旅行社，而是类似于密室逃脱那种剧情向，跟凶夜的表世界一样有主题。 但是和普通的密室逃脱还不太一样。 电梯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作为旅客的玩家将会进入看起来诡异无比的旅行社，沉浸式体验感很强。 路漫漫扯扯嘴角：“好不容易离开表世界的凶夜，结果误打误撞来到了现实版的‘凶夜’。” 伊淮摇摇头：“其他人的扑克牌并没有印着七朵暗梅的标志，这种标志只有进入过凶夜的人才能看到，所以......” 路漫漫边走边找209室，回头跟伊淮窃窃私语：“你是说跟之前那几次一样，这次凶夜也给了预兆牌？我们下一个进入的表世界有可能就跟现实中这个密室逃脱有关？？或者说跟密室逃脱的主题恐怖旅行社有关？那.....你弟弟的灵魂碎片......” “我也不确定，多记多看吧。”伊淮停在209室外，这扇木门像是被火烤过，全是黑修修的，手指摸了一下就掉落很多灰烬。 “是烫的。”路漫漫摸摸门把手，滚烫的温度令她下意识往后缩，整个人都震惊住，如果不是门缝里的电线暴露，她真的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凶夜了？总之做的挺逼真。 伊淮绕过她，拧开了烫手的门把手，紧接着身后的所有亮光全部熄灭—— 路漫漫往后看了一眼，像无尽深渊，似乎踏入这里就不允许后退，那些玻璃地板反射出的光源也关掉了，前台亮着的led灯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个闪烁着微光的电脑显示屏幕。 面前的那扇门吞云吐雾，通道两旁都是镜子，里面光线非常弱，路漫漫倒是能看见，伊淮却只能借助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明。 他们步入幽静的环境里，身后的门突然被关上，相反，这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很足，足到明明外面的季节是冬天，里面应该开着暖风，但是为了体验感塑造恐怖的环境，把暖风变成冷风，比前几天下大雪之前还要冻得慌。 “镜子里有字。”路漫漫指着哈出的雾气，有人在书写什么…… 【我们受到邀请参与一场恐怖密室，从电梯出来就看见了布置诡异的旅行社，少有直接嵌入式的主题，从踏进旅行社的瞬间，鸡皮疙瘩涌起，看来这是场振奋人心的视觉盛宴】 第188章 伊淮指着自己镜子这边： 【快逃！不要再往里面走了！好热，真的好热，她在头七这天回来复仇了！】 路漫漫喃喃着： 【这里像是沉浸式的恐怖电影，布置的好用心啊～两边的镜子竟然会有剧情简要～】 伊淮边往前走边念： 【越冷的地方越安全，请务必远离火灾现场！】 路漫漫用手蹭了蹭雾气，发现应该是电脑操控的，结果到了下一个玻璃的时候，那些描述的话语让她心里发怵。 【我竟然伸手摸向这面镜子，好奇雾气从何而来？现在高科技都这么厉害了么？好像玩到了一个体验感很棒的密室，回头一定要安利给其他朋友！】 伊淮扫了眼路漫漫那边玻璃，然后继续念自己的： 【你们还是进来了，为什么啊.....是看不到我的警告么！现在离开吧！现在逃走还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求你们不要再进去了......求你们。】 路漫漫听完伊淮的话，回过头，喃喃道：“不行啊，也许别人还能半途而废，可是凶夜给出的那张扑克牌和这里有关联，我们走不了。” 她再次看向自己这边的玻璃。 【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腿都累了！玻璃两边，一个是逼真的话术，一个是劝退的话术，可真有你们的。】 “吐槽的过于真实了。往往这种吐槽也最能把玩家留下来....”路漫漫如实的说道。 伊淮眼眸沉了沉，声音放得很低：“你来看看我这边显示的东西。” 他拽过路漫漫指着玻璃上一个奇怪的手势。 玻璃上除了那个动作，还显示需要怎么做出来的文字： 【两手背相贴，食指相交，大拇指抵在无名指之上】 路漫漫蹙起眉头，看了眼周遭环境，怕有人窃听，便用手腕上的牵丝线跟伊淮沟通，仅仅只有两人能听到，她说：“这是阴山派锁魂术的手势，专门闭魂用的，以此术操控别人干任何事情。这个制作密室的人要么就是多少懂点东西，要么....就是随便在网上查的。如果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估计是想让来这间密室的玩家帮他封印什么东西，但是自己封印容易减少寿命，只能假借他人之手。” 适当放个假（已捉） 伊淮便也以牵丝线回应：“跟厌胜术一个道理, 旧时用来辟邪祈吉，现在的后人却拿来谋财害命。” “店家还真有意思，自己犯下事有求于神鬼庇护，却没那个胆量用锁魂术, 便让我们玩家成为神鬼的囊中之物, 想要走完这个仪式, 估计还得搭配上咒语才能起作用，实在是太阴险狡诈了。”路漫漫叹了口气。 两人继续往前走，在阴森诡异的布景下，旁边的镜子再也没有显现出任何文字，整个空间变得静悄悄的，它似乎在慢慢的往里压缩, 如同抽真空袋子那般。 突然间—— 一声巨响。 把仔细看两边玻璃镜子里还会出现什么字迹的路漫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想闭眼睛, 却被前方出现的两团鬼火给震惊住了。 路漫漫呆呆的看着，如同进入表世界遇到贴脸鬼似的, 被抽空了灵魂, 愣愣的, 空洞的神态让她整个人变得傻了吧唧。 直到地面缓缓下降，有类似桌子的东西升了上来，她才被伊淮推醒。 路漫漫缓缓“吁”了口气，再抬头时, 没想到头顶的墙体也变成了圆弧状...... 地陷而升，机关藏匿太深，眼前凭空出现的渗人祭台, 挡住了去路。 凑近一看，竟然是个狭窄的香案直接横在那儿, 挤在墙体两边。这就是俗称的供桌，非常正规，上面供着一个空瓶子，瓶塞拧的很紧，板板正正的居中而放，四周点了一圈红烛把手掌大小的玻璃瓶围起来。 给“空瓶子”准备的祭品是供桌上那些形状骇人的家畜们，一整个油渍发亮的猪头、四只烤鸡、还有条蒸好的鲤鱼，摞起来的馒头，黄.色.窝.窝头，摆盘刻意的水果，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在现实中能买到，不是为了游戏而做的虚拟物品。 路漫漫晃动牵丝线，转脸看向伊淮：“店主下了血本，看来我猜的没有错，他用这种手段让玩家来到密室帮他封印这个玻璃瓶里的东西。你看空瓶子瓶塞插的那么紧的情况下，里面的东西居然还能跑出来，来头肯定不一般，而且很邪门.....何况这么多祭品都摆不平，得是厉鬼级别了吧？店主请来供奉没想到中途出了差错被反噬，于是想假借密室逃脱里众多玩家之手以寿命为代价，起锁魂术来封印，不就说明它不好对付么？” 伊淮眸子沉了沉：“供桌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香炉。” “你的意思是？”路漫漫眯起眼睛，她走上前，盯着挡住他们去路的桌子，“不请自来。” 父亲手札里说过这种“不请自来”的东西源于暹罗，它们不吃香火，只吃荤腥的食物和水果，嘴馋又贪婪，以邪魅的手段蛊惑人类，帮助人类完成欲求后索取更大的代价，就和下饵似的，一点点好吃的就能钓到大鱼。 最后发现，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时候，就会产生恐惧，越是恐惧就越容易激起它们的恶趣味。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逃避和打退堂鼓。 目可震魂魄，目能吓愠恶。比如像极了眼睛的铜钱和罗汉眼都能阻止脏东西放辟邪侈，倘若没有能护身的物件时，人类自身的这双眼睛就是最大的护身符。 第189章 尤其在红烛灼灼，四处散发着阴森又可怖的环境里，再害怕，也要睁着眼睛..... 锁魂术，第一道咒术，锁的就是七窍中的“目”。 有的玩家害怕就会闭眼，闭眼便通达了锁魂术的第一道咒术，锁住眼睛，那么只剩下鼻、口、耳了。 “钻吧？不钻不行了。”路漫漫站在原地思量了会儿，猫着身子，毕竟踩在供桌上迈过去那才是大不敬，供桌下面便是唯一的路。 伊淮皱起眉头，他不认为这是在凶夜里，有必须要做的理由，所以现实生活中玩个密室游戏并不至于让他双膝跪地爬过去。 路漫漫拿他没办法，反正自己是蹲下身子往对面的过道里爬—— 而伊淮呢？ 这人穿着一身黑，形如鬼魅，他双手撑在供桌上，借力翻身站了上去。 路漫漫头顶上传来皮靴踏在案台的声音，干涩的扯扯了嘴角：行吧，她膝下没黄金所以跪的轻松。 等路漫漫从桌底下爬出来的时候，伊淮早就站在对面等她了。 两人到达供桌的那一刻，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非常阴间，像有人在暗处低低呢喃私语，发出：嗒嗒....空空空空....咚咚咚....嚓嚓.嚓嚓....桀桀桀桀桀桀.....空空空空空.....嘶嘶嘶.....空空空空....嘚嘚.... “有点出戏啊~”路漫漫拍了拍膝盖上，打趣道，“你听过吧？” “嗯，某音神曲。”伊淮看了眼供桌以及供桌上的东西，说道，“机关突然扭动的时候，供桌升起，玩家保持高度警惕的状态下......把供桌设立在这儿，就是为了直接取走玩家的眼睛。” “你和我想的一样。”路漫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因为她发现，又是一层玻璃镜面，上面正在同步缓缓留下血迹。 这次与刚才不同。 两边的玻璃镜面上都写着同样的话：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甚至...... 不止一面。 只要他们眼睛看到的地方，都印着相同的文字，音响里也传来有人在念经的声音，堪比唐僧制约孙悟空的紧箍咒。 地面上、天花板上、墙面上，皆是那句“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所到之处通通渗出鲜红的血迹，路漫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的表情是木讷与茫然的，错觉感袭来的瞬间，不知道身处于镜中还是镜外。 伴随着一道道碎裂的声音—— 伊淮从背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轻轻呢喃着：“回神。” 路漫漫微扬嘴角，后背贴在伊淮的胸口，小声呢喃着：“你破坏道具能行么？”伸手扯掉蒙住她眼睛的掌心，继续往前走，果不其然到处都是这些咒语，她翻了个白眼，“店主还真是一个玩家都不准备放过啊.......” 从踏入209室的那一刻，就被拖入了骗局中。 玻璃镜面、摆放祭品供桌...... 有些资深密室玩家或多或少跟他们一样知道其中的门道，大概率觉得这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认为只是噱头罢了，甚至也存有好奇心，所以继续通关。有的玩家贡献出了眼睛，看到锁魂术的手势，想必也跟着图上和文字做了起来。 每一步都在店主的圈套里。 闭眼不行，不闭眼也不行。 这些咒语看了、听了，不管是被逼迫的也好，还是压根不想看也罢，都逃不掉取走眼睛的结局。 路漫漫愁眉苦脸，现实是现实，凶夜是凶夜，所以她以为：“咱们这下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伊淮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语气却压制不住兴奋：“咱们俩的命，店主恐怕要不起。” 那感觉有种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能遇见这么邪门的店，有他大显身手的机会了！ 但路漫漫不太明白，所以问道：“为什么？” “灵器不会眼睁睁看着主人的生命被脏东西分割出去。”伊淮回答。 她嘀咕道：“可我没有啊.....” 伊淮瞥了一眼跟在路漫漫身后的那柄死神镰刀，其实在她说要成立普通组织做普通组织的首领庇佑他们的那一刻起.....这么强的信念下，就代表路漫漫这辈子都看不到选中她做主人的死神镰刀了，除非她正常死亡或者凶夜里挂掉，否则死神镰刀不会再择主，又或许会选择跟未曾谋面的主人同时殉葬。 但只要灵器在的一天就不会看着主人被脏东西汲取生命。 伊淮移开看向死神镰刀的目光，然后手指碰了碰路漫漫手腕上的脆铃：“你还有它呢。” 幌子罢了。 “是吼！”她垂头，微笑，“那就麻烦你了，小可爱。” 死神镰刀情绪明显低落，像个不受待见的孩子，默默跟着。 “啊！但是其余玩家.....”她突然想起来这里不是凶夜，群众是无辜的，扯了扯牵丝线说道，“现实生活中利用邪术为非作歹，我们要想办法阻止。” 伊淮垂眸，他没有这个义务，也不是警察，有必要这么做么？ 但这和路漫漫的想法相悖。 “嗯。”伊淮点点头，“我已经让秦槐过来处理了，他正在开车往州沧赶。” 第190章 路漫漫松了口气，有秦槐在的话，那些无辜的群众就不需要他们担心了。 两人知道“目”已经被锁住，那么下一个阶段就应该是鼻了，她嗅觉那么敏感，不用怎么设陷就能输，还好有脆铃和秦槐作为后备力量。 他们从第一个空间走出去，推开眼前那道被红色油漆浇满的门，来到第二个空间时，铺面迎来一股烧焦的味道—— “你闻到了么？”路漫漫问。 伊淮摇头答道：“没有。” 但是..... 一个个赤身裸.体的长发假人被颜料涂得颇为绮丽，姿势被摆成跳舞的模样，只有女性没有男性，四面墙全部钉着舞裙。 他们脚下的玻璃上凭空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古老的化装舞会即刻开启，祝福的力量将伴随你我左右，请选择舞伴出席这场盛大的宴席吧~】 适当放个假 “我没问题。”路漫漫轻咳一声, “你别看我呀，选裸.模吧！最里面那个身高适合你，太矮的不相配。” 听到这句话.... 伊淮的脸瞬间阴沉。 路漫漫自从知道被取走了“目”，还有灵器保护, 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这么大一间屋子跟宴会厅似的, 放了没穿衣服的假人模特, 典型的给男性玩家的福利，让我深刻体会到什么是色.欲.熏心。” 伊淮环胸，眼睛挑了挑：“是么？挑选舞伴没有说非要挑选假人作为模特吧？” 路漫漫瞬间明白了伊淮的意思，伸手制止住：“等一下，这里不是凶夜没必要钻空子，你懂我的意思么？好好按照店主布置的走才能知道......”牵丝线晃了晃, 密语入耳，“才能知道这里跟卖火柴的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那张扑克牌不可能凭空出现引导我们来到州沧。” “嗯。”伊淮轻轻应道，然后乖乖的按照路漫漫说的做, 他去寻找最里面那个身高适合自己的模特, 但是走到那位模特跟前, 还是停住了步伐，转身，手指搭在了另一个身高仅有160cm的裸模身上，个子又矮又小, 半肩长发，妆容哥特像个僵尸新娘。 路漫漫半开玩笑的说道：“尊敬的老板，您这样不怕腰疼？” 伊淮嘴巴不认输：“嗯, 习惯了。”然后深深的看了路漫漫一眼。 呵呵.路漫漫哑口无言。 她现在不比往常，凶夜馈赠的礼物让她长高了。 于是, 路漫漫把手搭在跟自己身高平齐的模特肩膀上，近距离靠近后，发现那股烧焦的味道便愈发明显了。 甚至...... 比停车场的味道还要大。 此时的路漫漫脑海中开始回忆从一开始进入209室以后的路线，他们先是经过了一个很长的屋子，两边都是玻璃镜面，然后又看见升降式供桌，最后达到下沉式空间。 她嗅觉灵敏，推门的时候闻到了怪味，但是很浅，每当与这些裸.模贴身的那一刻起，更加刺鼻而又强烈。 烧焦味是从礻果模身体里飘出来的..... 刚想回头跟伊淮说话，却发现错乱的舞步已经把她跟他相隔于对角线的位置。 模特竟然会动？ 她以为这种模特就是做个恐怖摆件，吓吓玩家而已。 结果，上空盘旋的鬼魅音乐响起—— 不管是脚下还是四周，又显现出那句话，好像要给所有玩家洗脑一般印刻在脑子里，铺满的天花板，密密麻麻的写着：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 看了会儿就容易头晕目眩。 但是，又不能忽视和跳过。 可咒语却时时刻刻印在脑子里，导致太阳穴一凸一凸的。 头皮发麻，思绪也渐渐跟不上，空调的凉意促使她缩了下肩膀。 面对面的模特开始异变，木头做的手指紧紧扣住路漫漫的腰肢，“咯”的生疼。 可路漫漫根本挣脱不出来，挪也挪不动，只能被带着一起跳舞，从角落里转圈，转到中央区域，又从中央区域走了个“s”线。 她愈发觉得事件脱离了控制，直到被裸.模拖拽到伊淮身边转圈圈的那刻起，才发现，就连老板竟然也被“僵尸新娘”这个假人裸.模给蛊惑了？ 眼见着伊淮半眯起眸子，眼里全是朦胧的水色，傲人的鼻梁、顶翘的鼻尖暧昧的去寻“僵尸新娘”，一人一假人慢慢贴近，嘴唇差几毫米就快要碰到了——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路漫漫用力咳嗽起来，试图唤醒伊淮。 她的牵丝线不停地叫着‘老板醒醒’‘伊淮！你清醒点！’ 好端端的怎么还被一个破僵尸新娘给蛊惑了呢？ 在这个形似宴会厅的空间里，跳舞很重要的，连路漫漫都觉得自己被上了发条。 既然化装舞会已经开始了，得想个办法快点从这里离开。 不知道是因为咳嗽的声音还是牵丝线，伊淮总算不再往假人模特上凑了，但是神志似乎没有清醒。 第191章 她想凑近闻闻是不是吸入了什么致幻药物的时候......自己的“舞伴”突然改变路线，又开始带着她绕到场子的边缘转圈圈了。 路漫漫对上木头裸.模的那张脸，大红色的眼影涂抹整个眼圈，空洞的眸子黝黑一片，眨也不眨的直视前方，嘴角突然被牵动起来，止不住的冲她笑，眼球在眼眶不停地乱颤，像是脱缰的野马。 刺鼻味蔓延到假人模特的全身，尤其是没穿衣服的部分散发的气息更加浓烈。 “呕——” 路漫漫忍不住生理性反胃。 面前假人模特脸上的妆容正在一点点融化，它体内的温度实在太热了，而且看似是化妆品其实是一种热溶解的颜料，很快地面全都是红红绿绿的浆糊。 由于靠的很近也弄脏了路漫漫的衣服。 现实中过于诡异的场景就容易让人引起不适，心悸的感觉蹿上蹿下。 墙面开始出现字体，上面写着：别留我们在这里。 之后，又被人擦去。 变成了：留下来，跟我的孩子一样成为精致的作品。 投影做得还挺好，至少路漫漫带入了进去，里面的画面突然被撕裂开，一双假人模特的手指以裸眼3d的效果向她抓来。 音响放着那句话。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 循环往复的音乐时小时大。 不出所料，路漫漫的又要头晕眼花一阵子了。 这个空间怎么都跟“鼻”连不上号，店主要锁住的七窍中的嗅觉，在路漫漫的脑海中应该是烟雾缭绕，视觉感让人先醉了，鼻子就会变得灵敏起来。 可现在，头顶上的一簇簇灯光像极了ktv会开的气氛灯，配上熟悉的阴间音乐，其实还是有点出戏。 唯一出不了戏，有紧张感的就是这些假人模特，他们体.内机关设置的非常好。 路漫漫看着不断重复的画面和字迹，一个人说“别留他们在这个空间里”，应该指代的是过来参加恐怖密室主题诡异旅行社的玩家们留下来的“遗言”吧？ 后来被人擦去，变成了“留下来，跟我的孩子一样成为精致的作品”这应该店主的孩子遭到了供养的东西反噬，变成了一动不动的植物人。 假设，模特们不会动，就等同于死人。 模特经过玩家接触，尤其是锁了“目”的玩家触碰便会恢复生机，这算是借命的一种。 店主用玩家的生命进行锁魂，控制着供养的东西不再继续折磨自己的孩子，把玩家的生命留在这里。 整个旅行社更像是夺命的“祠堂”。 吸走部分生命，自己的孩子就能苟活一会儿，所以假人模特动起来。 这么多假人，选中的模特就等于是自己给自己立了墓碑，那么接下来...... 幕布的投影换成了一句话。 【请给融化的模特脸上妆，化妆品在左手边的抽屉里】 无字碑变成有字碑，给假人模特化妆等于墓碑刻上自己的名字。 其实锁魂术中七窍里的“鼻”是最容易锁住的，路漫漫闻到第二空间里烧焦的味道是鼻，伊淮靠近模特时用鼻子触碰“僵尸新娘”的鼻子也是“鼻”。 嗅觉敏感的会闻到假人裸.模身体里的糊味，而嗅觉不敏感的会像伊淮陷入致幻药物里，以鼻子去触碰，两者中早晚有个能被锁住。 即便锁不住，这不还有第三套办法，这不，马上就要给自己做坟了！ “人心叵测。”路漫漫看着一排排的假人，灯光再次照射.下来的时候，除了他们选中的假人，其他模特脸上的妆容回归正常。 看来就要化成这个样子才能从这里逃走。 反正，前面的玩家也这么做了。 那他们就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此时，伊淮已经清醒过来，他一脚就把身前的“僵尸新娘”踹开，显然小个子裸.模被破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这个主题密室肯定有监控，店主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他们。 路漫漫咽了口唾沫：“伊淮，不化妆出不去的。” 她腰上还被“舞伴”的木头手指禁锢得挪动不了呢......她都没暴走...... 伊淮回头看了一眼路漫漫，也就是这一眼，让他眸子瞬间变阴沉，男人活动了下手腕，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路漫漫后背寒凉，忍不住开口：“一个游戏而已！老板！稳着点！请你跟我这样淡定好么？” 她想回赠个笑容，结果脸太僵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地上被弄塌陷的“僵尸新娘”大把大把零件散落一地，但这并不耽误像蛆一样原地蠕动。 伊淮朝着被困在假人裸.模怀里的路漫漫走过来。 他手指轻轻摸了摸小员工的后脑勺，似乎做以安慰的姿势，认真注视着漫漫腰上的木头手，低声呢喃道：“你也没有很淡定。” 第192章 路漫漫哭了：拜托，那是我知道你下一步要干什么才开始不淡定的好嘛！！！！ 适当放个假 伊淮靠近些, 两人“深情”对望，倒影在眼睛的那抹光束平静而安宁，但这恐怕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他似笑非笑伸出看上去柔弱纤细的指尖，握住了裸.模搂在路漫漫腰上的那双假手, 缓缓向上抬, 速度很快, 瞬息之间又用力下压，便直接抽出了那块“烂木头”，只听见“咯嘣”脆响，手里多了个假肢。 路漫漫满脸骇然。 她不用再被这个裸.体模特禁锢住动弹不得。 可伊淮并不满足，胳膊肘后顶起，在猛烈撞击下, 假人头颅“咕噜噜”滚落到地上，机械大眼睛还在不停的眨呀眨呀—— 路漫漫看着眼前这个.....脑袋分家的独臂“舞伴”。 没想到“生命力”这么顽强...... 立在她面前的这具机械身体, 有部分齿轮还在摩擦，即便四分五裂, 仍然能够正常运转。 跟伊淮四仰八叉的“僵尸新娘”一个德行。 “你怎么想的？”伊淮问。 路漫漫蹲下, 抱起头颅, 手里的画笔旋转了一圈，然后定定的按在它额头上，说道：“化妆！” 伊淮不作声，但还是回去乖乖的捡起他的“僵尸新娘”。 两人以一种十分奇特的姿势, 弓着腰坐在旁边的长凳上，膝盖中间放着个大脑袋，越看越惊悚, 他们目不转睛的在假人脸上“画画”。 路漫漫还有闲心好奇：“老板，没想到你的理想型是僵尸新娘这种.....女孩。” 伊淮冷笑道：“我被它蛊惑是因为不小心吸入了致幻药物。” “所以, 你看成谁了？竟然想去亲亲呦？”路漫漫低头给假人涂口红，她打趣道，“公司里哥特风的.....好像就只有李幽，成天抱着长耳兔子，穿着也偏暗黑系.....和您这脾气倒是挺合得来。” 他暗叹：“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太矮的不相配。” 路漫漫没想到伊淮会默认没有反驳，便抬眼多看了几次：“那我收回之前的话，其实李幽不高也不矮。可以的老板，没问题，去追吧~” 不成想，伊淮脸黑的更厉害了。 他握笔的手往里扣了扣，大拇指在食指上揉搓，心底隐隐往外泛怒气，可这里并不是凶夜，体内压制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也只有沉睡的份儿。 或许，今天的不平静是在小员工无意识的话语里激起的那丝丝强烈的占有欲。 他不确定这种感觉来自何处，究竟是不是他该拥有的？当仔细察觉时，嘴巴比大脑反应快，已经出手了。 “不是你让我选的那个假模特么？”伊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路漫漫，昂了昂下巴，反问道。 路漫漫猛地愣住，她就随手一指，没想到他竟然上心了。 伊淮低头，拿着笔在假人脸上继续描描涂涂。 小员工那么聪明，应该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吧？ 毕竟，比起打直球，这种模棱两可的暧昧，不仅能够试探路漫漫日后对自己的态度，还能验证体内那东西是否现在苏醒了。 如果是后者，他并不愿意让路漫漫看到自己那副丑陋不堪的样子可以及时止损。 伊淮自知平日里，无情无欲也无爱，六亲缘浅，体内那个东西加持了很多爱恨情仇，怨气十足。 用柏雪的话来说，曾被困在土里千万年，吸收了数万名阴差在人间的隐脉，只要在凶夜里压制不住就会爆发。 那个时候的他会变得不再像他，连同相貌、脾性，拥有着最强大也薄弱的共情能力。 也正是如此，即便能压制住的情况下，一进入凶夜，体内的隐脉就会苏醒，快速传递人类该有的情绪。 他被身生父母创造出来，却是个没有人类感情的怪物，只能被锁在老宅里，还好有弟弟陪着，说起来也真是可笑，只有借助于体内数万名阴差遗留在人间的隐脉才能拼凑成完整的自己，有血有肉有情感。 此刻燃烧的情愫和嫉妒还有这不该涌起的占有欲，一点点扩张、逐渐蔓延，越发变得膨胀，无一不提醒他，这些情绪值不该属于他，误入凶夜里拿走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消失。 伊淮冷着脸，重重的在假人模特的鼻尖上点了颗不起眼的黑点。 像极了路漫漫鼻头那颗俏皮的痣...... 然后他对着头颅看了良久，又违背着自己的意愿，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 再回头，已经重新换成了优雅的贵公子模样，他嗅着旁边路漫漫身上好闻的气息，内心突然充盈，想要靠近些....甚至想将她揉进怀里，深深的...吸两口。 路漫漫瞥了眼伊淮“吃人”的表情，加之刚才的话，她清了清嗓子，转移目标：“弄完了？弄完了我们把假人脑袋放到展示架上应该就可以了。” 她率先一步站起来，伊淮紧随其后。 第二站的化装舞会，有面挂着礼服的墙，墙对面是一个展览板，共有两个底座。这也就是说明，为什么假人模特头颅那么容易掉下来，且掉下来还能继续转动，那是因为原本就要把它放在底座上。 路漫漫先来，她把头颅放置好，就跟蜡烛似的，瞬间亮起。 伊淮照做，得到的结果一样。 第193章 两个“大电灯泡”被点亮，投射在天花板上出现了一行字迹： 【请写下你们的名字】 像是某种“契约”。 伊淮没有犹豫，他拿起笔在头颅的脑袋顶写下来一串名字：joseph kerr。 “嗯？？？”路漫漫疑惑，然后也学着套路，“汤川学。” 伊淮把笔扔回桌上。 只见投影出现第二句话： 【请确保名字的真实性】 伊淮不耐烦的拿起笔从joseph kerr后面写了个外籍友人，又帮路漫漫那边画了圈标注+1。 音响里传来“滋滋——”的声音，似乎等了很久很久，最前方的窗帘才缓缓拉开，那是一个白色的卷帘电动门，随着窗帘拉开的同时，它也在慢慢上升。 第三个空间非常明亮，更像一个废旧报纸收藏馆。 四周都是透明的展示柜，里面有些做旧的衣服，每件衣服旁边放了剪刀，他们继续往里深入，在一个雕像前停了下来。 这座雕像和整个旧时代风格有很大的文化碰撞。 这里更像是70年，人人还穿着花棉袄，黑布鞋，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但正中央摆了座圣女的雕塑，周围有很大一滩血迹，血迹之上竖立着圆锥形的“刺”宛如地里冒出的一颗颗竹笋。 圣女相此刻捧着灵位牌和遗照。 黑白遗照框里是个看上去只有15岁的小姑娘。 圣女浑身尊白，雕刻的表情漠然于世，仿佛世间冷暖皆与她无关，一时间分不清是善良的代表还是邪恶的化身。 “灵位牌写着，姜山之女，姜晚从。”路漫漫眼神很好使，目测圣女像3米高，胸前的位置约有2米半左右，灵位牌的字刻的不清不楚，也只有她能看出来。 伊淮只觉得有些眼熟，没做多想，反倒是路漫漫之前推算过店主是为了植物人的女儿才弄出这一摊幺蛾子事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路漫漫回答，“你想说，店主的女儿其实已经死了，姜晚从就是店主的女儿。可我们并不清楚这个遗像的身份，或者......通过找到姜晚从身份的东西，能牵连出更多索引......我不是不信你，其实我也觉得推错了......得找到反证.....因为缺少信息链。” 伊淮取走书架上的报纸翻看：“收藏馆以书籍和旧报纸收集为主的话，那么这里面一定有相关的信息。你看这个，州沧市2023年5月1日，元旦放假时间改为两天。” “是昨天的报纸。”路漫漫问了句，“你从哪个地方拿的？” 这里并没有标清楚年份，所以找起来颇为麻烦和费时间。 伊淮指了指地方，而后路漫漫小声低语：“七窍中的‘耳’在第三个空间里，是需要我们听什么东西么？” 伊淮摇头不确定：“先找找看，或许有其他收获。” 路漫漫跟着翻阅报纸，因为不确定发生的时间，而锁魂术这个术法也没有任何限制，正推反推都没有用。 只能从2023年5月1日之前的报纸开始找。 他们在第三个空间找报纸信息就浪费了足足一个小时，等把有用信息总结出来才发现，果然是路漫漫最初的推测出现了问题。 那个住在医院里成为植物人，需要锁魂术控制“脏东西”，然后以玩家命去续命的主人公是姜山，不是他的女儿姜晚从。 报纸信息大意， 姜山和老婆离婚后，独自带着女儿在泰国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回到州沧，主要干“请神”的营生。 没过多久，生意上突然出现问题，被请回来的“神”反噬到自家，姜晚从在阁楼上无缘无故引火自焚，姜山受到了打击不再干这档子买卖，金盆洗手，结果还是在去年得了查出癌症。后来，在复查的路上被撞成植物人，目前住在州沧市中心医院。 报纸刊登的照片是姜山在出车祸前夕打电话的图。 后一张是手机现场压碎屏幕的图。 “你说他能策划出这么个下作的办法，身后有没有高人相助？”路漫漫问伊淮。 一个癌细胞扩散的患者，想活命的求生欲比正常人都强烈，加上他又做从泰国“请神”到州沧甚至更多地方，干这种交易的不可能不认识几个“正道的光”，只不过这个“道”也有可能是阴山派。 “有。”伊淮给她信心，“你想的没有错，除了你父亲还有秦槐，极少有人知道阴山派的术法。锁魂术相当阴邪，以他的见地，没有旁人相助，无法完成这么大的‘夺命’计划。” “如果姜山和阴山派的人有联系，那他最后一通电话打给的会不会阴山派的人，告诉他们‘夺命’计划可以启动了？” 适当放个假 伊淮挑选出重要的报纸, 从展示柜里取走剪刀开始裁剪有用信息：“目前看，是这个样子，不管复查结果好与坏，‘夺命’计划应当照常进行。” “和父亲手札里说过的‘不请自来’的脏东西也能对上号了, 最早源于暹罗, 也就是泰国。姜山又从事这种交易, 把他们传播的‘神’其实就是枉死的鬼魂装进器皿里带回国，然后宣传夸大它的作用，国内的人总有些涉猎或者喜欢奇奇怪怪圈子的人，就会购买，不管出自何种原因，都是想利用‘脏东西’来完成所求的欲望。手札上对此记载, 有人请来多半是求姻缘、求事业、求财运，只要好生供养就会得此福报, 如果做出，出格的事情将会被反噬, 一直到延续子孙后代身上。” 第194章 路漫漫的脸色十分凝重, 继续接着以上的分析说道：“根据描述, 很像一种东西，你说会不会和佛牌有关？往坏处联想的话.....有可能是啊......” “不是佛牌。”伊淮声音顿了下，“也不是古曼童。”他想起供桌上的玻璃瓶不畏惧阳光却又喜欢黑暗，吃的东西全是大鱼大肉只有荤腥没有不沾素, “细究起来，养小鬼确实偏邪术，但正宗的古曼童不会反噬, 至于泰国文化的佛牌是被称为‘佛童子’算是圣物，供养得当, 能为主人带来好运财富和健康等等福报。就算供养者真的养到了‘小鬼’遭到反噬成为恶童找个懂行的师傅帮忙送走，花点钱权当买个教训，但是这种送不走的不像‘小孩’的执念。” 路漫漫对于佛牌、古曼童、小鬼一直以为是同一个东西，听伊淮这么说，应该是三种不同的类别，她思索后认可：“姜山最后连阴山派的锁魂术都用上了，说明那玩意不容易驱逐，而小鬼还不至于用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 伊淮想了想：“你父亲手札里记载的‘不请自来’的脏东西有明确指明是‘养小鬼’么？” 路漫漫在脑海里仔细搜寻，最后说道：“没有。” “他老人家那么严谨，看来可以排除古曼童或者养小鬼了，何况器物也不同，我没见过把它装在玻璃瓶里的。”伊淮像往常那样跟着路漫漫的思路一起分析。 而路漫漫听到这句话，不免还是看了他。 毕竟予伊淮来说，被家人带去驱鬼，在13岁小男孩的眼中，路漫漫的父亲身披麻衣，家里布置诡异，是一个恐怖的角色。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正常人，父母觉得孩子中邪了被带去偏僻的村长驱邪，那便是否认了自己作为正常人的人格，面对驱邪大师，眼里只有憎恨吧..... 无法怨恨父母，只能把恨意加在父亲身上。 原本当路漫漫听到伊淮小时候的事情时，吓了一跳，从此员工变敌人。可他表现出的是淡漠、坦然又冷静，甚至还对她的父亲表露出尊重。 所以.... 路漫漫觉得这个“邪”，父亲没有除。 现今又从伊淮嘴里听到‘他老人家那么严谨’的话，看起来，如她所想，父亲没有站在13岁孩子的对立面，那么—— 一定站在了孩子父母的对立面。 路漫漫闭了闭眼睛，好像确实从那年开始，父亲不再给任何人看事，还搬出刁口镇墨线村。 “需要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姜山或许也不知道自己搞回来的是‘脏东西’，很有可能混入其中。”伊淮打断她的愣神，看向面前的圣女像，这是整个空间里最格格不入的物件，从而站起来，走到圣女像身后，迈过地上的荆棘倒刺，缓缓说道，“既然你父亲在手札上给它起的名字是‘不请自来’，那它应该是有意为之，从泰国跟着别的东西远洋渡海。” 路漫漫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想靠墙让背后有安全感，结果无意间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整个空间的光全部熄灭—— “伊淮！！！” “我在。” 黑暗中，伊淮快速窜到她身边，然后勾住了路漫漫的袖口。 她可视物，而身旁的手机也再度亮起光，伊淮照着前方，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触发到了机关，墙面翻转180度，后面藏着一处密室。” 路漫漫猛地皱眉，身体的异样变向告诉她：“没有氧气。” 他们现在被墙面翻转过来，身处于狭窄的通道中，只能向前走。 伊淮划起鸽子蛋，火光瞬间熄灭。 “我闻到了潮湿味......还有......前面水滴下落的声音.”路漫漫皱眉，“快些走，我好像知道这个密室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伊淮不会质疑她强烈的第六感和非常人敏感的直觉，只会在时而远离真相的时候默默拉进和引导。 走过没有氧气的通道，前方是个佛堂，只是该摆放佛像的地方全都点着红烛充盈着昏黄的灼光，本该干燥的密室里，却四处潮湿，凉气十足，阴冷不亚于殡仪馆。 路漫漫进来先被满地烛光吸引住，随后拳头紧攥，身体僵直的看向面前渗人的场景，她和伊淮足足愣了几秒钟，互相都没有说话。 最终打破沉寂的是路漫漫。 “你说的没错，‘脏东西’就是不请自来的！我爸手札上的记载没有错。”她垂下眼睫，指过去，“这面墙就是证据。” 伊淮伸手在墙之间敲了敲，连缝隙处都是用金子砌成的。 “姜山挣得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吧？一整面金墙上.....”路漫漫戛然而止，她不愿意说，咬着嘴唇，“我接受不了现实有这些东西。” 换句话说，如果在凶夜，至少不会觉得渗人，很难想象现实中有处打着玩家进来参与恐怖主题，实际上是利用玩家的‘夺命’计划，挖掘到深处后发现，真正的密室里有无数个‘小孩’被镶在了金墙上。 像是连环套，一步步引诱他们陷入，亲自为自己做坟刻碑，再亲手揭开自己死亡的真相。 即便知道这些‘小孩’早就已经死了，还是不忍直视，这是在现实里而感受到的可怕，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也确切这么做了。 第195章 和在凶夜里的感受并不一样...... 就好比有个分割线，虚拟的东西虽然真实，但那儿并不是人类所生活的世界。 当人类赖以生存的世界发生光怪陆离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情，往往更难以接受。 这间被姜山私自建造的密室满地红烛供奉，金墙上挂满了‘佛牌’，各式各样，上面系着丝带，以金色系带为主是上等佛牌，银色系带为主是古曼童，至于黑色系带的应该就是“小鬼”。 密密麻麻的“佛牌”宛如蚂蚁聚集在那面墙上，很难不让人把视线放在它们身上。 姜山甚至还在旁边挂了个玻璃告示，将系带区分的功能介绍的十分详细，看来就是想让玩密室游戏的玩家不至于在死前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路漫漫念出来：“金色系带的乃为上等佛牌，需要得道高僧进入灵魂所在的世界，邀请那些因为被堕胎或意外去世且灵魂至善至美的婴儿，将它视为要供奉的神明，可享受香火以及贡品，但要放弃转世的机会，庇佑主人家。如果被拒绝，高僧不做任何强迫。” “银色系带的事古曼童，除得道高僧以外，精通灵媒的常人也会进入灵魂所在的世界，寻求枉死的婴童，不再追求至善至美，只要其愿意答应变会携魂体纳入牌中。” “承载器皿跟佛牌不同，古曼童会做成泥人的形状封进泥塑里。” 姜山不知道是为了恶心玩家还是怎么样？每个介绍下面都配了图，尤其是黑色系带，被成为‘养小鬼’的那处组图更是精细到不行。 伊淮表情淡如水：“佛牌不好请，古曼童的中间商赚差价太多，他的营生大部分在‘养小鬼’上面，请回来的器皿跟佛牌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不会在庙里念经诵文。” 根据，黑色系带上面的介绍，制作小鬼的多为泰国那边的邪术师，有些婴儿生前灵魂纯质符合要求，就会给亲生父母点钱，便会卖掉。有些则是强行把孩子的灵魂，通过法术锁入牌中，营造成‘佛牌’的模样。” “而小鬼因为被强迫，怨气极重，与古曼童比起来，除了有实现主人家或者供养者诉求的福报，还有很强的攻击力，比如，可以帮忙击溃竞争对手，传说有些明星突然出事或者精神突变，或多或少与此有关。” 他看向路漫漫，从而否定：“但这些婴灵想要送走不是天大的难事。” “所以，姜山在倒卖小鬼？”路漫漫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第一个空间里的供桌上摆着许多食物，仅仅是面对一个空瓶子，都那么敬畏。相反这整面墙上全是佛牌，大多数被系上了古曼童的银色系带和金色系带的佛牌，黑色系带就那么两三个还在不起眼处。 她默了默。 随后说道。 “伊淮，我觉得，姜山在撒谎骗人。” 路漫漫一字一句，仿佛解开了这个圈子中巨大的秘密。 “他在介绍里说的很清楚，而且如果真的有影响力也不会只点红烛不放贡品，我猜测，这一墙的东西全是假的，以低价做出来，工费最多可能就几十块钱甚至几块钱，里面并没有附着灵体，被姜山赋予可以陪伴供养者完成诉求的假货，然后再高价卖出，从中获利。” 适当放个假 “佛牌难觅, 古曼童价格炒的又很高，姜山就算要卖也只能从小鬼下手。但，我的推断便是刚才说的，他以假乱真, 为了就是给这堵黄金墙做掩护。单靠这种营生.....”路漫漫继而伸手敲了敲那面黄金墙, 传出两种不同的声音, 这在伊淮当时敲墙就能听出来，所以她又试了试，“短短几年之内收入不菲，诈骗获刑情节严重至少3-10年以上，更严重则是无期。他把金墙转移到了最危险又最安全的地方，别人都是在假的黄金外面镀真的黄金, 他却本末倒置，在真黄金上镀了层假黄金, 顺理成章的把这面墙当成装饰墙，即便有玩家按照设定的剧情走, 掉入密室, 也只是以为这些都是恐怖主题需要解的谜题。” 伊淮抬眼, 半晌后才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的确，若不是你直接说这面墙是纯金的，我只能靠耳朵听——” ......‘听到两种声音, 才察觉不对’这句话，路漫漫还未说出口，便戛然而止。 她艰难的吞咽口水, 僵直的看向伊淮。 两人猛然四目相对。 七窍中的“耳”便是“听”！ 姜山是故意设下“听”的陷阱？？？ 然后再诱引进来的玩家..... 此情此景下，每个人看到这面金墙都会瞧一瞧, 这时就会伸出手下意识去触摸、敲击、验证，好似成为一种亘古不变的习惯。即便有玩家忍住了，但奈何这里是密室，搜寻线索便不会放过每个角落，更何况是乍眼的黄金墙呢？ 注意力总会被吸引过来。 满地红烛没什么可查的，伫立在身后的大家伙就是这堵墙，自然所有疑点都在这里。 路漫漫挨过去：“你当时为何斩钉截铁的说这堵墙是金墙？” 她尚可通过灵敏的听觉发现不对劲，那伊淮呢？据她所知，凶夜赋予老板的只有灵器，而脆铃的心想事成和意念控制或许也能用在现实里，可这对现在处境和黄金墙的确认是派不上任何用场的。 第196章 伊淮大概也能猜到路漫漫为什么这么问：“其他人的灵器或多或少能在现实中使用，但我的不能，心想事成和意念控制只适用于凶夜，品级越高的灵器，现实生活中就是个装饰品，发挥不了作用。” 路漫漫语调淡淡：“感觉话没说完，后面得跟个‘但是’吧？” “嗯。”伊淮举起手，拨弄了下脆铃，“属性相似，可验真假。” 路漫漫：？？？ 伊淮桃眸含情，微微一笑：“白金。” 所以，脆铃不是银制品而是金子！天啊，她一直以为是银铃铛，都没有仔细去看，现在才低头去摸索自己手腕上平白得来的七颗铃铛，再看看伊淮还有一手腕的小铃铛—— 她慕了，发自内心的觉得，怪不得是灵器择主，金贵的东西择的主人都是有钱的公子哥，这下适配度完美贴合了。 伊淮再次去敲了敲黄金墙有空洞的声音：“你说的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姜山藏黄金在墙里面为由，再以黄金墙当陷阱，参与游戏的玩家不知不觉中招，第三道咒术，锁住了‘耳’。” 路漫漫看向身后荧荧亮亮的光，宛如纵身火海：“既然墙上镶嵌的‘小孩’都是假的，为什么还要摆那么多红烛？做戏也不需要这么多啊？” 她往后退了退，退到跟墙在一条水平线上，喃喃自语，“像阵法。” 红烛的挥发性灼灼耀眼，中位空出本该放置的大佛像，目测这个密室大约有四米多高，那么身后的金墙也就砌了4米。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佛像的位置没有佛像，红烛却摆满了一地。 远看又像某个阵法，但具体如何，她又记不起来手札上的图案，看来有必要回一趟小渔村老家，把父亲留下来的遗物抱回安淮市。 伊淮见她想不起来的模样，情绪有些复杂，提醒了一嘴：“往生咒。” “....对！对对对！就是这个！”但是，路漫漫眉头微蹙，“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我父亲看家本领。” 死息一天可让魂魄回体。 死息数月可让魂魄转世。 只针对于生前枉死的冤鬼们。 路漫漫阴沉着脸，那本手札的光怪陆离程度，她是一点都不想相信，很久之前没那么讨厌这档子事儿的时候，就当是故事翻翻看看。 只是父亲死后加上最近的遭遇，让路漫漫开始重视起来。 伊淮模棱两可的说：“你父亲没有答应他们驱邪，不代表他们不会再找其他人，我能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以为我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去规避？还是说，你认为他们不会再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区区往生咒的阵法而已，你记不住，不代表我记不住。” 路漫漫执着于伊淮见识过往生咒的阵法，这就代表：“你父母要复活谁？” 难不成是伊淮的弟弟？ 可是不对啊，他13岁那年，父母觉得他才是索命的恶鬼....所以是想要将原本伊淮的魂魄叫回来？他的父母认为有恶鬼侵占了儿子的身体，鸠占鹊巢？ 伊淮面露不悦：“路漫漫，请你把注意力从‘我为什么知道往生咒的阵法，而你身为亲生闺女都记不住’这件事上转移回眼下这间密室里。” “手札上记载的东西那么多，图和文字对不上号也正常呀！你这么一说，我就能配对成功了。”路漫漫还是叹了口气，“姜山用往生咒代表他或许认识我父亲，但是显然这个阵法是失败的，所以并不是由我父亲经手。” 她看着沿墙壁摆着的红烛都滴出了蜡，说明点了许多许多天，这阵法像一条鱼，鱼要是能越过去倒也好说，越不过去就是死局，全看鱼中间的眼睛，也就是阵眼处的蜡烛。 路漫漫愈发觉得凶夜的诞生和身边这些事情都有着巨大的谜团，似乎跟‘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她是不确定的，反倒是觉得‘伊淮’或多或少也在棋中，身份又是什么，无从推断。 如果用围棋来比喻，父亲更像是棋盘，他们这些被凶夜选中的人便是黑白棋子，在棋盘的基础上供执棋人对局。 从人类角度观摩，凶夜早早将棋盘备好，等待的是对手也就是入棋者的到来，整场棋势必由颗颗棋子占据，从而决出胜负。 谁会成为站在凶夜对立面的入棋者呢？目前看，伊淮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一旦遇到怪物就会失去本该有的理智，被仇恨蒙蔽双眼。 唉...... 路漫漫不太敢想象那些鬼迷三道的东西，只能着手眼前，起码有种踏实的感觉，她说：“红烛常亮不熄，魂魄无法归故里，姜山应该想要复活姜晚从，结局是失败了。” 伊淮默了默，抬起头：“正确的办法是什么？” “红烛亮起，遇风不跳，过午而熄，这是死去一天后的魂魄闻到家人熟悉的味道和召唤就能回来，时间再长一点的只能用于超度转世，转世的方法只需要在阵法的阵眼处点一根红烛，周围的蜡烛全部熄灭，阵眼常亮，转世便成了。”路漫漫指向鱼眼睛处，“可你看现在这么多蜡烛还在亮着，阵眼处的蜡烛也是亮着的，那就代表姜晚从的魂魄已经不在人间游荡了，没有转生成功。” 第197章 伊淮眯起眼睛：“或许，他点的是自己的往生咒？” 路漫漫不寒而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姜山策划出了这样一场歪门邪道的密室，为了借由玩家的手牵扯住‘不请自来的脏东西’，如果真的锁住了魂，参与游戏的玩家丢了大半条命，换姜山利用往生咒死灰复燃。” 从植物人变为正常人，不封建迷信的角度看，堪称医学奇迹。 伊淮冷着脸：“植物人的命相当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往生咒的阵法并不是没有成功，而是没有开展，他在等时机。” 路漫漫亮了下眼睛：“我明白了，对于咱俩来说还差最后一道“口”，七窍就会被锁住。前面参与了不知多少名玩家，更不确定姜山需要多少名玩家才能镇得住‘不请自来的脏东西’。” “嗯，一旦玩家数量够了，锁魂术成功，‘脏东西’就会被封印住。”伊淮顿了顿，“哪怕那个时候姜山死了，也能被往生咒救回来！姜山要是在锁魂术成功前没被‘脏东西’缠死，那么正合他的心意。” “plan b。”路漫漫反讽一句，“可真有姜山的，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越看红烛越不顺眼，她伸手就要破阵，却被伊淮制止住。 “为什么？”路漫漫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你知道缘由出手，那手上就会沾上一条烂命。”伊淮淡淡道，“不要多此一举，秦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发给我的信息里说‘没有找到前面的玩家’，我猜想应该是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lj 路漫漫看他：“深入敌后？” 伊淮轻轻“嗯”了声，摩挲起手指上的鸽子蛋，火光引燃，他对着墙壁四周照看，发现米粒大小的凸起，使劲一按，然后转身用牵丝线传话：“离开这儿，完成最后一道‘口’。” 适当放个假 两人从藏有黄金墙的密室出来, 又回到了诡异的圣女相附近，收藏馆的灯光熄灭，两边释放出雾气，伴随着雾气的侵入。 藏起来的卷帘门缓缓向上拉开, 露出了“燃愿旅行社”五个大字。 原本该放在办公区外面的阴间牌子, 变成了铿锵有力的书法字体, 被裱起来挂在了墙上，也就是卷帘门拉开后，最明显且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扑面迎来惊悚感的阴间外观消失了，全部焕然一新，灯光正常了不少，地面上铺了层土色系的毯子, 小乔在电脑旁边朝他们微微笑着，机械性地招手。 路漫漫以为自己玩了场密室游戏去到了别的平行世界, 本就遇见了太多骇人听闻的事件，一时间抽离不出来, 整个人有些发愣。 毕竟现在的布景又跟刚进来时, 属实不一样。 先从小乔来说, 她仿佛换了个人，像个只会微笑、摆手、设定程序的ai。 前台四周堆了一些牛皮卷书籍，装修诡计的风格变成了古色古香的韵味，两旁还挂着毛笔、搁置砚台等等, 供客人休息的地方也摆了许多上了年岁的木椅木桌。 伊淮默不作声，他习惯性的向后伸手，拽住呆滞的路漫漫就往外走。 路漫漫被拉着, 猛然回过神，她只要面对惊吓时, 就会比常人的反射弧都要慢了很多。 再次回头望去，身后的收藏馆已经熄灭了光束，黑暗逼近聚集，只有圣女相下面的暗盒灯箱在亮着，映衬地上的血迹更加夺目。 血迹之上竖立着的圆锥形的“刺”似乎也比刚进来时显得尤为尖锐...... 这一刻圣女相静静的矗立血迹斑斑中间，闪耀着柔和的、神圣的、白色光圈。 小乔见两位玩家顺利出来，她上前迎接，递过去一个木盒子：“这是进入第四站的手环，请二位佩戴好，司机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等你们很久了。” 盒子里装着两个红色手环，他们各取走戴在手上。 小乔眯着眼睛，标准的八颗牙笑容：“你们有什么疑虑可以在这里问完，然后继续参与密室游戏。” 路漫漫下移眼神，看向小乔的手上也带了手环，与他们不同，小乔是黄色的：“所以玩家都是红色手环么？” 小乔：“是的。” 路漫漫：“密室里面的东西，我们现在模棱两可，并没有任何思绪。” 小乔：“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你们之前的玩家也提出了相似的问题，此间旅游社只是开胃菜而已，你们要去的第四站才是压轴大餐。” 路漫漫：“那设立这个有什么用呢？直接送我们去第四站不就好了？” “......很有用。”小乔卡顿，表情一直很僵硬，她带着耳麦，低低呼吸道，“其中的奥秘还需要在第四站中解开，你们从密室里所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一切都不要忘记，时时刻刻记忆在脑子里，否则，第四站要是忘记了，那就坏事了呦~~~” 路漫漫佯装听话的小白玩家，她糯糯的问道：“好的，我们记住了，请问司机在地下停车场具体哪个位置？” 小乔继续笑着说，八个白牙明晃晃的：“电梯门一开，你们就能看到黑色面包车上面印着‘燃愿旅行社’的标志。” 第198章 路漫漫说完“谢谢”，马不停蹄的钻进了电梯里，她的视线停在“燃愿旅行社”前厅，小乔站在门外挥手，而他们出来的那道卷帘门上写着“227室”不再是“209室”。 在密闭的电梯中，两人互相对望一眼，路漫漫伸手按了个-2层。 伊淮利用牵丝线率先一步告知：“有摄像头。” 路漫漫抿着嘴巴，看了一眼下降的电梯，然后用牵丝线传话：“小乔耳麦里面的‘指挥’应该就是阴山派的，这个派别鲜少有人能找到藏匿的老巢，更是被其他道家所排除在外的邪.教，跟我刚入凶夜跟你说的几乎无差，手段阴险。” 伊淮淡定的说：“这局跑不了就是利用真人玩家锁住‘不请自来’那个‘脏东西’，前面三站密室没有解法，只需要照做，分别对应了眼睛、鼻子、耳朵。小乔强调第四站要时时刻刻把前面三张的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都记载脑子里，忘记就坏事了，应该是跟记忆力有关。” “明眼人都知道前面三个密室设置的没有丝毫用处、解谜称不上、吓人也算不上，就跟你说的只需要照做就能离开，这其实就是前面设立那些密室的用处。”路漫漫叹了口气，“要是有人不想玩第四站会不会......” 伊淮摇头，并坚信：“如果是你的好奇心起来，只知道四分之三的故事，差最后一个结局，你玩还是不玩？何况，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东西能要了近半人的命数。” 路漫漫很实诚的回答：“是，在不知情下，我会继续玩，更没有把里面的东西当真，默认了体验感真实，而且身临其境。” 伊淮拧眉：“我们进来之前，小乔说了什么你还有印象么？” 路漫漫咬着嘴唇：“她说了很多，具体哪些？” 伊淮淡淡道：“‘这次举办的恐怖美学一条龙服务就是为了满足恐怖爱好者，也找好了线下大型剧本杀场地，先从旅行社开始，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参加游戏的玩家都是非常喜爱、不排斥恐怖题材的深度爱好者。” 路漫漫恍然：“进入密室之前，小乔说，从209室出去以后，有可能跟前面的同伴相遇在第二站。可是从密室出来，房间号却变成了，227室，小乔又说其中的奥秘要在第四站中才能解开，这人说话前后矛盾。而且，线下大型剧本杀场地，你觉得怪不怪？从密室到剧本杀，这个转场更像是.....复盘。” 她想到这里后背寒凉。 手指一抖。 “复盘靠什么？靠记忆力么？是，的确会用到前面三个密室所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所以七窍中还剩下唯一的‘口’就来自玩家最后复盘时刻，复盘成功，锁魂术成立。” 路漫漫继续喃喃自语，“大型.....要多大才能称得上大型剧本杀场地？” 她沉默着。 为这个想法而感到害怕。 如果聚集了难以估量的人，秦槐真的能保全他们么—— “路漫漫。”伊淮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注意到小乔有什么奇怪之处么？” 小乔？ 小乔是很奇怪。 可是路漫漫显然把注意力放在了密室里面，突然被问，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但经过伊淮的提醒，有些画面便自动拼凑在脑海里。 “我们刚进来时碰见的小乔很谨慎，表情也更生动，说话回答都比较官方，她对于密室里发生的情况，或者是什么样的布置是不清楚的，所以认为从密室出来，去往剧本杀场地是第二站。”路漫漫就此分析，“出来后遇见的小乔，表情一直很僵硬，并且佩戴了耳麦，像个被操控的机器人......她对密室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伊淮不置可否：“还有么？” 还有么... 路漫漫冥思苦想，脑袋木木的，此刻除了满墙的咒语还有‘不请自来’以及阴山派的锁魂术，很难再分心往小事上找不同。 等等。 她蓦然抬眼，看向伊淮。 “找不同.....”刚才萌生出的想法，令路漫漫打了寒颤，“你的意思是，小乔是双胞胎？” 伊淮点头：“第一个小乔，左眼皮下面有颗泪痣，带着苦相。” 路漫漫恍然，刚才接触的小乔，不仅没有泪痣，脸上干干净净的，笑起来还很好看，那八颗牙齿也非常洁白。 越不起眼的小事，往往越容易被忽略...... 电梯卡在-2层，提醒的声音响起，门缓缓打开。 两人停止用牵丝线交流。 随即，一股烧焦的味道冲入路漫漫的鼻腔，刺的她往后退了两步，被伊淮的手指扶住了腰肢。 “谢谢。”路漫漫小声呢喃。 伊淮眼睛盯着那辆黑色面包车 ，嘴唇动了动：“不客气。” 坐在车里的玩家把门拉拽开，里面坐着5个人，穿着打扮都挺哥特暗黑，其中靠门坐着的烟熏妆男人长着双丹凤眼，十个手指无一例外全是黑色纹路。 路漫漫眼尖，她原本对纹身也不懂，奈何烟熏妆男人纹的图案太熟悉不过了，就是父亲那本手札封皮上的几根黑色长线组合成的“烙印”。 第199章 ——·——·————···—— ···——···————··· ·——·——·——·——·—— ————·····——·——· ·——···——·——···· ······————····· ———·———·———·——— ·——··———···———— ——····——····——· ·····————······ 黑线将手指包裹住，宛如臂环缠绕，再至“烙印”结束。 这个时候，路漫漫心里发毛，更加不确定父亲的手札是否完好无损，又或者是否还跟遗物留存在小渔村的屋子里？ 她只是谨遵父亲离世前说的话“如果不喜欢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不用留个念想，越看越着我们小丫头心情不好”，最终还是没舍得焚了，把遗物封禁箱子里带回了小渔村，锁在曾经住过的屋子里。 老家的钥匙没丢过，就在路漫漫这儿，别人想拿到的话，难不成破门而入么？ 姜山在金墙密室底下摆出的往生咒阵法，确确实实为父亲的看家本领，但阵法能不能运转起来，还是需要老头儿坐镇，要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摆弄出来，那就不算是看家本领了。 所以，路漫漫从而断定，姜山如果死在锁魂术成功之后，b计划无法完成，阵法还是会失败，那个时候死了就是真正的死了。 可眼前这个烟熏妆男人手指的“烙印”虽然没什么功能，就是父亲当时随手在手札封皮上画的东西，怎么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也就只有手札被偷，或者里面的东西被传了出去，才能解释清楚这些。 路漫漫眸色渐冷，她与伊淮生出些距离，转过身说：“你坐前面吧，后面没有位置了。” 伊淮扫了一眼后排的两个座位，他视若无睹的应着：“嗯。” 然后走到副驾驶处，拉开车门。 路漫漫坐在最后面的位置，看向伊淮的背影，他的灵魂是孤独的，如人一般冷冰冰不好接近，但时不时保持绅士的动作、温和假意的笑容。 一个小时候不被待见，父母认为本真的儿子被‘恶鬼’俯身，举家去刁口镇墨线小渔村驱邪，在此之前肯定也接受过某些斥逐的仪式，都无法解决，才找到了她的父亲。 在这种神神叨叨，古怪气氛弥漫，随时疯癫的处境里.....伊淮心理不扭曲、精神状态尚可，甚至三观端正的长大，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或者说，看似和谐，却又矛盾。 就跟两个小乔说了不同的话一样，最初未摄深感觉不出什么，久而久之发现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做棺材起家，知道的东西多，这点路漫漫认。 可伊淮竟也知道往生咒，偏偏父亲是没有在他们一家人面前起过阵，本不应该知道的人，知道了这些事情。 眼前闪过无数个问号，通通对准那道苍白而又俊挺的侧脸。 父亲是因为拒绝了驱邪之后，没过多久带着她从小渔村搬走。 小时候那段记忆太过于模糊，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漫漫不得不再次把疑点放在伊淮身上。 最坏的打算，俄罗斯套娃，一个套着一个，最里面那层，早晚得被牵着鼻子从头到脚，分毫不差的展示。 适当放个假（改了开头） 面包车带着一行人马不停蹄的穿梭在公路上, 绿灯还有几秒钟就要变黄灯时，司机加大马力冲了过去。 好几次都这么猛。 赶去吃断头饭么？ 路漫漫眉头紧锁，想到饭，都这个时间点了, 不应该先填饱肚子再进行所谓的“第四站”么？ 她观察了周遭后, 发现只有自己萌生出这种想法, 车上的其余五个人包括伊淮在内都没有提出要中场休息去吃饭，大家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气氛凉到冰点。 最后，肚子传来了几声“咕咕叫”，路漫漫忍不住问熟门熟路的司机：“内什么，司机师傅, 我们是直接去剧本杀的场地么....没有自由休息的时间？” 司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习以为常：“你们要是饿了, 渴了，后备箱有准备好的简餐, 可以凑合吃一下。这边距离目的地的路程很远。” 伊淮翻出太阳镜戴在脸上, 视线看向说话的司机：“大概需要几个小时？” 司机扣了扣嘴角的死皮, 他满脸横肉，手指握着方向盘，十分不耐烦的回答：“三个。” 路漫漫听力很好，甚至可以一心二用, 伊淮在那边跟司机了解情况，后排这边也开始小声嘀咕起来，似乎“燃愿旅行社”这个恐怖主题密室的邀请函上并没有说过准确的时间, 只是邀请他们这些资深恐怖爱好者前来预热。 最前排坐着身穿狱寺隼人服装的coser，推断是位二次元宅男, 长相平平，有点一言难尽。 在他旁边的就是充满疑点的纹身男，个子应该挺高，因为他腿弯曲着，时不时换个姿势，看起来很别扭。人嘛，长得还行吧，气场压得不太舒服。 坐在宅男身后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一直举着手机直播，身上穿戴哥特风和暗黑系的搭配，甚至比李幽还要花里胡哨，像个恐怖up主。 第200章 剩余两位是一对小情侣，他们互相依偎在座位上。 这对情侣中长得比较丰满的女孩，穿着打扮很性感，嘴角靠上有一颗痦子，就是她在司机话音刚落之后就开始兴奋不已，说起话来像是掐着嗓子的猫儿：“啊？如果过路就需要三个小时的话，到那边天已经黑了，玩完游戏要很晚了，我们干脆留在那边过夜好不好呀~~” “卷卷你别闹，还是要赶回来的，我明天得上班。”他不好意思的看了一圈，然后很抱歉的说，“你们见谅啊，我不太懂这些游戏，是陪着我女朋友来的。” 路漫漫笑了笑：“坐在副驾驶的那位是我朋友，他也对恐怖的东西不太感冒。” “哇哦！我还怕到时候大鹅觉得尴尬呢！这下好了，你有伙伴了！”丰满的女孩戳了戳男朋友，然后趴过半个身子朝后排比了比握手的姿势，“我叫春卷，叫我卷卷就行，这货脖子很长跟鹅一样，名字也很好玩，叫钱俄。” 似乎有了路漫漫开场一问，冷漠的氛围活络了起来。 春卷继续打趣：“其实，我俩是一路人，名字很绝配又傻缺！哈哈哈，开个玩笑，父母给的要尊重！你们呢？这位小姐姐和副驾驶的帅哥哥怎么称呼？你们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路漫漫脸一红，矢口否认：“不是的，普通朋友。” 坐在副驾驶跟司机说话的伊淮声音微顿，然后扭过头，眼睛冷冷地盯着这边：“普通、好朋友。” 路漫漫小声吐槽了句“咬文嚼字”，然后说道:“他是伊淮，我叫路漫漫。” 纹身男突然开口说话：“你们不是本地人。” 路漫漫笑脸立刻僵硬：“嗯，有很严重的口音么？” 纹身男摇摇头，然后伸出那双纹着‘烙印’的手，指了指自己：“施柏宇，州沧本地人。你们的普通话很标准，跟这里的人不太一样，我们说话后面的尾音都会不自觉的往上翘。” 路漫漫感悟：“原来是这样啊！我们是从安淮过来的。” “我妈妈的老家在安淮。”举着手机直播的女孩很有感触的叹了口气，然后对他们笑了笑，“秦茜，你们叫我小秦就行。” 路漫漫看得懂秦茜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自己也曾听到跟母亲有关的事情就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遗憾没有多黏在她的身边，旁人提起的时候会失望也会感慨，最后再疏导、释怀。 秦茜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路漫漫低头扣着大拇指侧边的肉刺，抬头的某一刻瞥向伊淮，他瞪着开车的司机，表情不怎么好，像是有种看猎物的感觉，下一秒可能就要手撕司机，但刚才他们聊得基本都是路程和时间的问题，反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于是，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听着，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当伊淮问出：“师傅，你是旅行社的工作人员还是雇得开车司机？” 司机脸色无常，但手指却在微微用力，明面憨憨笑着：“这年头给钱就办事呗！” 但路漫漫却闻见了“香”的味道，不是香水的香，而是香炉里落掉的香灰..... 她不想因为没有证据就随便怀疑人类，所以目光一直停留在司机的衣服上，企图找到和阴山派有关的东西。 想必刚才伊淮也是在找司机身上或者这两车里有没有挂件或者藏没藏着符咒，哪怕不经意间的小小举动，都会多看两眼。 这时，牵丝线响起来，伊淮说：“秦槐那家伙在后面跟车。” 路漫漫刚要回头。 牵丝线里传来伊淮的制止：“别乱看，你多和他们聊聊天，融进去，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路漫漫不经意的摩挲起腕上的牵丝线，一边敷衍的跟其他几个玩家聊天，一边跟伊淮说道：“阴山派？” “对。”伊淮侧头靠在窗户边，手指似有若无的敲击着，“你也怀疑这个司机就是阴山派的人？” “嗯，我在他身上闻到了焚香的味道，很腻，很呛鼻。”路漫漫说出心里的疑点，“但这不是凶夜，莽撞不来，跟怪物和鬼没得比，这是活生生的人命，且有不可抗力。” “我明白，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要告诉你的事情。”伊淮半眯着眼睛，一副慵懒的模样，实际一直通过右边的倒车镜看着秦槐的车，时不时低头回个消息。 “好。” “秦槐被这个司机察觉到了。” “什么！！！” 路漫漫震惊。 伊淮淡淡开口：“秦槐虽然跟的很紧，但在车上贴了符咒，一般人不会注意到，就是为了防止被发现。这个司机刚才右拐，过了路口左拐然后又右拐，其实为了撇开尾巴。” 路漫漫皱了下眉头：“看来是阴山派的没得跑了。” 伊淮轻言：“邪不压正。” “我们要怎么配合秦槐呢？”路漫漫问到点子上。 伊淮冷静的开口：“他让我们在司机车上流下血迹并告知准确的时间，不需要精确到秒，这样就可以找到我们的位置。” 第201章 路漫漫往前座瞅了一眼：“你别轻举妄动，交给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司机是不是幕后黑手。” 伊淮听话的切断了牵丝线，闭目养神，他靠在车窗边，倒车镜里已经看不见秦槐的车子了，司机顺势松了口气，从而通过后视镜继续观察车上玩家的状况。 秦槐发来的一条微信：我没有继续跟车，如果无法放血，你中途发个位置给我。 伊淮回了个“.”。 然后打开了游戏，全神贯注在上面。 司机冷脸，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伙子，低头玩手机，颈椎不太好的人容易晕车。” 伊淮语调平淡又自然：“嗯，是啊，玩完这局不坑队友。” 司机见状不再多说什么，专心致志的开车，偶尔瞥向其他几个人，确认有无异样。 路漫漫坐在后排，她人安静许多，看着沿途的风景，本身长得就好看，这也引来开直播的秦茜关注，有些蹲守在直播间的粉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车里有个美女，还是肤白貌美大长腿，明明身材很御姐，可是脸蛋又跟洋娃娃那样精致。 追随秦茜的老粉丝大多数都是女孩，属于胆子小又爱看的那种，有好几期户外探险类的直播都是秦茜自己一个人完成，其他直播也有出现过秀色可餐的朋友，但没有像伊淮这般好看的。 弹幕飘着： 【求主播转移镜头，康康副驾驶的帅哥吧！】 【是啊！那帅哥叫什么名字来着，伊....怎么打啊？哪个huai？】 【其实我想看第一排靠门的纹身小哥哥施柏宇，他好酷盖啊！】 【+10000，我的菜！好bking！喉结太突出了吧！】 【你们都想要男人，我们男人想看看最后面的美女姐姐....】 【两个美女同款，想看呜哇呜哇呜哇——】 ... 秦茜看到粉丝量大涨，而且被人推到了高位，流量暴增，她当然不放过可以赚打赏和吸粉的机会，直接从原来的座位上起来，走向后排。 好巧不巧，秦茜坐下的时候，看窗外的路漫漫正好回头，镜头贴面，美颜暴击！！！ 迎着夕阳余晖交汇在秀丽的鼻梁处，流光溢彩散射到面部，像是栩栩如生画卷里走出来的完美建模，眼含水光，嘴角轻平，似悲怜似纯洁。 这样的人也只有跟副驾驶高不可攀的神颜才与之相配。 众人都自动避让的程度。 “秦茜？”路漫漫看着手机对着自己，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 “哦哦哦！”秦茜反转摄像头，然后解释，“刚才粉丝想看看美女姐姐，我就转了个镜头，结果坐过来的时候忘记转回去了.....不好意思啊，没经过你同意就.....” 路漫漫笑了笑：“没关系，是我出镜能给你增加粉丝么？” 秦茜疯狂点头。 路漫漫坐近了一些，然后冲着镜头短暂的挥了挥手。 弹幕疯狂刷。 她眼睛都有些不够使了。 秦茜捂着额头：“你们收敛点好嘛！不要一看见美女就原形毕露。” 路漫漫搜寻着弹幕，也帮秦茜回答了几个问题，比如，粉丝关心的“伊淮”两个字是哪两字，再比如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秦茜见她很有路人缘，便建议：“要不你也开个直播吧？漫漫你知道么！刚才你推车门，我们大家看到你跟伊淮的时候，整个人是呆住的。” 说着，她还做了个，张着嘴巴的夸张表情。 前面的春卷插了句话：“这个颜值要是混内娱，是天花板的程度噢！” 正当几人还在款款而谈的时候，一直没有介绍自己的二次元宅男突然开口，他神情激动，像是中了蛊，拍打着窗户，两眼魔怔直直看向外面：“神隐！神隐！是.....是神隐！” 车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然。 那癫狂的宅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司机抬眼瞧了后视镜，依然很淡定的开着车，余光流连在打游戏的伊淮身上，他两耳不闻天下事，执着于怎么快刀斩乱麻通关胜利。 秦茜把手机冲着宅男，然后跟他搭话：“请问....你说的神隐....是千与千寻的那个神隐么？” 直播间里有人认出了这个人，底下疯狂刷名字提醒： 【他是cos圈的，主打扮丑，圈名陶仔。】 【感觉脑子不太好使啊！】 【楼上请去掉感觉，他在cos圈也神神叨叨。】 【茜茜给个镜头也让我们看看窗外呗？】 正当秦茜想要给镜头的时候，司机突然踩住了刹车，他严肃的说道：“接下来要进入目的地，你们需要把手机交到这个布袋里面，不要拍摄，禁止录像，全体关机。” 只有陶仔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要进入神隐的世界了。” 适当放个假 钱俄可不能没有手机, 身为业务员，在休息日的时候务必要保持开机的状态，这样公司也方便找他，最主要的离不开“社畜”两个字, 需要随时处理客户意见和对接这项工作。 春卷大概也能体谅自己的男朋友, 就像钱俄明明不喜欢这种游戏还是陪着春卷来参加了, 所以当春卷听到要收手机时，表情夸张，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为什么啊！我不理解，而且邀请函里也没有标注啊.....我们可以不拍照，更不会泄露任何东西。” 第202章 “对啊对啊！”秦茜附和，她还在直播, 好不容易上了推荐页可不想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流量，“司机大哥, 我是百万up主，过来相当于探店给咱们这次密室带流量的, 您跟负责人商量一下, 或者把负责人的电话给我, 我来沟通。” 她特意将镜头对准司机，本想用网红身份获得特权，可司机油盐不进。 “没得商量。”他板着脸，熄了火, 先把布袋子往右手边一转，那双犀利的眸子定定看着伊淮。 伊淮转过头，眼帘低垂, 当着司机的面关机，然后丢进布袋里。 春卷烦躁的“啊？”了一声, 显然没有想到伊淮会唯命是从，甚至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这么任人宰割。 施柏宇皱眉：“收我们手机总得给我们个理由吧？” “沉浸式体验，不能借助手机查答案。”司机一本正经的开口，他伸手拉开后排的车门，把布袋往前伸，“你们配合下，早点入场早点散场。” 路漫漫涣散的神情从窗外移回车内，前面是上山路，两旁全是高壮的树木，里面隐藏着不少石祠，灰扑扑的，看起来已经搁置很久了，它们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的立在泥土里，绿幽幽的青苔遍布全身。 沉迷于二次元的宅男陶仔大概看到了这些东西，联想起千与千寻动画里的片段，难免会有错乱感，加之前几站从视觉和心理潜移默化洗脑，误以为即将进入神隐的世界。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动画里千寻父亲莽撞开车来到了一条偏僻小径，从而迷路。他们则是需要上山，兜兜转转只有司机知道如何走，甚至这段路途作为州沧本地人的几个玩家都未曾来过。 “神明的家！！！是神明的家！”陶仔确认不是眼花作怪，突然站起来拍打着窗户，目光痴痴的回过头跟车上的人说道，“这里就是神隐的世界，我们来到了神隐的世界里，宫崎骏画的没错，山上面跟小房子一样的东西就是石祠，是神明的家！” 司机朝陶仔伸手，无视他疯癫的模样：“把手机给我。” “对....对对....我们要尊敬神明，不能拍照，拍照是大忌。”陶仔被洗脑了，双手捧着手机放进了布袋里。 春卷和施柏宇一前一后把手机交过去。 钱俄则是疯狂的回复客户信息，还发了朋友圈，添加了个人状态，大概意思是“因家中有急事，需要请一天假，如有回复不及时请见谅。” 路漫漫感叹道，打工人不易啊！ 紧接着，钱俄也把手机放进了布袋里，旁边的春卷特别不乐意，气呼呼的瞪着司机，两手抱胸准备开始闹了，他赶紧搂住女朋友，好言哄劝：“别气别气，没了通讯工具也好，这样我的注意力不都在你身上了么？” 春卷搂着钱俄的手臂，喃喃道：“我知道你这么忙，是为了在钱上不缺着我，等这次回去，我也找份工作，这样你就能轻松一点了。” 钱俄摇摇头：“傻姑娘，这次玩完收收心，先去考研吧！” 春卷嘟嘴：“我不，州沧没有考研院校，我得出省，那样就会和你分开，我们不是一早就说好的么？感情方面不要异地。” 钱俄叹了口气。 春卷老早就想跟钱俄说，借此道：“我可以一边打工一边考编，就在州沧。” 钱俄看着春卷的粉色头发，还有性感的穿着，表情不太好：“为了我去做让你觉得束缚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 “没关系，只要不异地怎样都行。”春卷摇了摇钱俄的胳膊，状似撒娇。 秦茜没眼看，偏头问路漫漫：“交不交啊？” 她指的是手机。 路漫漫点头：“到了人家的地盘，只能客随主便喽~” 秦茜可惜的耸耸肩，估计不交手机都上不了弯弯绕绕的山路，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叫个车都不好叫，她只能冲着屏幕挥手，跟粉丝宝宝们说再见！ 司机把一车人的手机收了起来，坐回驾驶室，发动起车子，开始上山。 没了手机的众人，只能把精力放在风景上。 秦茜用胳膊肘撞了撞路漫漫：“陶仔说的‘神隐的世界’怎么听着这么邪乎？我第一反应是千与千寻，你看过没？” 女生之间总有话题。 春卷加入，表示：“怪不得觉得眼熟，是不是第四站致敬宫崎骏啊？” 施柏宇侧过身，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路漫漫身上一瞬，然后看向窗外：“整座山都是老板承包的吧？我们家是老州沧人，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这地方，感觉挺邪门。” 是挺邪门。 路漫漫眼见着前面多出来一个类似于“门框”的东西，横档在路中央。 果不其然，陶仔“砰”的站起来，用力太猛撞到了车顶，他也顾不得头上的疼痛，直指前方：“鸟居！！！” 钱俄格格不入，他问道：“什么是鸟居？” 陶仔并不打算回答，他在图画本上继续速写，手指都开始打颤。 坐在副驾驶的伊淮语调平淡的开口：“日本神社的附属建筑，也代表神明的进入口，看到‘门框’，前进便是通往神的世界，后退便可留在人类的世俗界，算是分界点。它还有别的含义，‘凡目之所及皆是门，非请勿入无神勿入。’” 第203章 路漫漫接着话茬，一唱一和：“陶仔之所以行为乖张，应该是觉得二次元的东西出现在了三次元中，他刚才说的宫崎骏就是指千与千寻镜头中出现过的‘石祠’，现阶段车子穿过‘鸟居’便代表已经踏入了神隐的世界。既然有‘石祠’有‘鸟居’，说明这里仍存留邪气，需要供奉神明镇守。” “抱歉啊，因为我没看过千云千寻。”这个时候，钱俄才理解了刚才陶仔一口一个‘神明的家’出于何意。 施柏宇见状回应：“没看过也不要紧，这个布景.....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程度，你女朋友之前说了，致敬宫崎骏。” 秦茜微微诧异：“可是风格跳转的太大了吧？你们记得密室里的故事背景么....那个从玻璃瓶里跑出来的脏东西来自泰国.....一眨眼怎么又.....” 百思不得其解的除了秦茜还有春卷，她看大家对于空玻璃瓶中跑出来的‘鬼’不知道身份，便解释：“脏东西的名字‘不请自来’，是很古老的存在，所以第四站跟前面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就是因为毫不相干，她才认为会不会是‘致敬’？ 施柏宇却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觉得，乱花渐欲迷人眼，密室策划人应该把所有元素融合，让我们分不清楚。” 路漫漫也是这么想的：“越是一团乱麻，中间藏着的东西其实越显而易见，只要把打结的麻绳扯开，便可一目了然。” 钱俄揉了揉眼睛，听得糊里糊涂，可能是自身对奇怪的东西比较抵触，所以可以精准发现诡异之处：“你们看最前面的东西像什么？” 陶仔停下手里速写的动作，他茫然的抬起头，整个人大惊失色的惊叫—— 车上瞬时震耳欲聋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席卷而来。 秦茜没被前面的东西吓一跳，却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直哆嗦，她拍拍心脏：“这货的情绪太不稳定了，跟炸弹似的，啥时候爆炸都不晓得。” 陶仔整个人缩在座位上，脸埋在双膝之间，肩膀抖动的厉害，仿佛出现了幻觉，变得更加疯癫，吓人的狠。 春卷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是恐怖爱好者么？我深度怀疑前面几站陶仔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所以他神情恍惚比我们几个人都严重。”伊淮迟迟开口，转头看了一眼路漫漫，牵丝线询问，“给秦槐留下痕迹了么？” 路漫漫的牵丝线动了两下，第六感告诉她，恐怕无法追踪到真实目的地，既然出现“鸟居”或许代表着有阻隔，她如实坦言。 “钱俄看到了什么？”伊淮问。 路漫漫答：“地藏菩萨的石像。” 伊淮挑眉：“有佛相助，秦槐那边应该没有问题。” “不是来自中国的文化。”路漫漫咬着舌尖上的软肉，“镰仓时代。” 伊淮知道她眼神好，钱俄看到那些模糊不清的东西，在路漫漫眼睛里就是4k尊享还得是放大级别的。 即使没有胜算，他还是选择相信秦槐的能力：“就算无用功，那也要试试。”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尾灯和前灯开启，车子越行越近，所有人都看到了四周立着成千上万座小型的石像...... 这个感觉，宛如看到凶夜里民国养殖场那个[错乱山寨]的主题，半山腰全是木匣子。 牵丝线出现了杂音。 如路漫漫所料，这里设有屏障。 不单单是屏蔽信号，而是类似于结界的东西，周遭是黑色的雾气，形似阴山派的术法。 直到连牵丝线也无法交流的那一刻...... 她还是寄托了希望，愿秦槐真有天大的本事能剥开现实去往阴山派设下的陷阱里战斗。 千钧一发之际，路漫漫咬破舌尖，手指蘸取到血液蹭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又悄无声息的点在了车座底下。 正在开车的司机，突然看向后视镜—— 适当放个假 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稍有蹙眉的动作, 就会将本就狭窄细小的眼睛挤压的荡然无存，好似整张面部只剩千疮百孔的黑头和一波接着一波的皮肤褶皱。 这种感觉让路漫漫觉得很不舒服。 司机身上潆绕的气场就像是那些杀狗的屠夫，有古怪的味道，狗类之间能够敏觉的感知到杀嗔恨怨的磁场。而作为人类, 当她对上后视镜这道视线后, 背脊横着千丝万缕的凉意...... 应当是同理的。 路漫漫没有回避, 反而开口主动询问：“司机师傅，怎么了吗？是又要收什么东西？” 司机凝着的目光突然移开，他回头瞥了眼，然后又落在后视镜上，这下不是单独看她而是环伺众人：“我提醒你们，夜里毒虫多, 别一激动控制不住就开窗户，还有那个发癫的怪咖看好他！神神叨叨的……不就是承包了个山头, 远离市区，弄得跟上天一样。你们这车人安静点, 可太聒噪了。” 路漫漫觉得有些不对劲。 司机好像就跟没看见石像似的, 又或是见怪不怪了？ 她感觉有两股屏障在打架。 一个是阴山派阻隔术法, 牵丝线失灵。 另一个还摸不清门道。 譬如他们在车上讨论，司机仿佛没听见似的，说司机不严谨吗？却盯伊淮盯得厉害。包括她咬破舌尖的时候，司机也能察觉有不对劲处, 可就那么一瞬而过，好像另一股屏障替她挡住了。 第204章 路漫漫当时以为被发现，汗毛都耸立了。 ... 司机的警告不管用, 陶仔还是胡言乱语。 施柏宇眼疾手快的从右侧座位起身，跟陶仔坐在一起, 害怕他再跟之前那样开窗把脑袋探出去，既然司机特意提醒，想必还是比较危险的。 不凑近就听不到陶仔嘴里念念有词。 他很恐慌，恐慌到施柏宇坐过去的时候都打寒颤，嘟囔着：“停下来....停下来.....” “你在说什么呢？”施柏宇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他转身看向后排的大家，得出结论，“陶仔好像吓傻了。” 路漫漫抿着嘴唇，这些来自于镰仓时代的地藏菩萨跟中国文化的地藏菩萨其长相有所出路。 它更加的圆润，像是一个个合十双手在胸前的小僧弥。 “传说，遇到‘鸟居’看到‘石雕’找到神明的家，那是因为这下面的邪物太过强大，才会立地藏菩萨镇守往生。”春卷食指点在嘴角边，像是想到什么，“你们看，地藏们带着的围巾和帽子，身上还穿了衣服，每个地藏旁边都放有白色的菊花。我听闻在镰仓的一些寺庙里会以小孩的模样铸造菩萨石像，看起来很可爱，实际是给死去的胎儿和婴儿来世积德。” “死去的胎儿....和...”秦茜立即就联想到前几站在密室找到的线索，“哦！姜山不就是弄古曼童那些东西的么？所以这个会不会是一种映照啊？” “姜山不敢把自己身家性命打上去，他做得酷似‘佛牌’的东西没有效应，都是假的。”施柏宇说道。 春卷疑惑：“有什么证据么？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相关线索。” 施柏宇见状无奈耸肩：“我以为你们进入过地下密道。” “还有底下密道！！！”秦茜震惊了，她身子往前倾，作为恐怖直播up主对这种东西很上头，尤其得知自己擦肩而过了，便极力想问出具体位置，“该不会是在圣女像附近藏着什么机关吧？” 路漫漫点头：“我和我搭档无意中碰到一个极其不显眼的圆形按钮，墙壁翻转后被带了进去。”她想了想，回忆道，“最开始密道狭窄，甚至呼吸困难，走过那段路就可以汲取氧气，有一面全是‘佛牌’长相的.....假古曼童。” 施柏宇听闻，回头审视一番闭目养神的伊淮，他唇红齿白比女人还秀气，脸蛋也十分漂亮，有股子金钱环绕的气息，带着价值不菲的鸽子蛋戒指，应该是富家子弟。 爱好收藏视频，手上的铃铛是白金做的，这样一个富家子弟能看出假墙后面藏着金墙是可以理解的。 疑点被消除。 施柏宇继续听其他人说。 路漫漫把碎发撩到耳后：“我还以为大家都进去过了......” 秦茜抱着路漫漫的胳膊：“没有，真是太可惜！” 春卷好奇：“里面除了满墙的‘佛牌’还有什么啊？” 施柏宇大概描述了一下，还特意说出最初以为是假的黄金墙其实是真的，从而坦白了自己的家底，他家是黄金矿发家的，对这些东西一眼即可辨真假的程度。 秦茜撇撇嘴：“那你的意思是....这些给婴儿转生积德的地藏菩萨只是摆设，它们身上的衣服和帽子也都是布景，跟前面几站没有联系？可我觉得不太对劲啊....按照你们说的，姜山卖出去的都是没有效用的佛牌为什么生意会这么好？能赚取一整面黄金墙呢！那一定是他售卖的‘佛牌’效用发挥了作用，促使他生意越来越好才能有钱做这些逼真的场景。天惹，有点崩溃啊！现在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密室游戏究竟是不是游戏了......它的出发点原本就是密室逃脱邀请大家来参加，感觉我们都身在其中了。” 伊淮睁开眼睛，余光飘向不安的司机，缓缓开口：“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假亦真时真亦假。” 路漫漫打配合，大概率确定了司机就是阴山派的人后，提防着他：“是啊！大家不就是被这儿吸引的么！很写实，很沉浸。” 春卷的男朋友钱俄突然叹了口气：“我能插个话么？” 大家纷纷看向他。 秦茜点头：“你说就行，别跟我们拘谨呀！” 钱俄总结了一下：“我认为外面的小僧弥石像是跟姜山弄的‘佛牌’有关，他可能没有从泰国请人做法，但那个玻璃瓶里跑出来的东西....叫什么？好像是不请自来对么.....春卷之前跟我说过，这个邪恶的脏东西害死的人是姜山的女儿，姜晚从身上肯定有别的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线索。我俩之前推理过，可能是姜山往返泰国撞上了‘不请自来’，但应该没有那么凑巧，所以....脏东西先害的谁，便是谁召来的，满足了她的愿望取走她的性命，或者满足了她的愿望，从而反噬。” 施柏宇皱眉：“这些都是大家的猜测，或许第四站就能真相大白了，从密室出来以后，前台小乔不是说过一句话么！”他看向大家，重复道，“‘你们从密室里所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一切都不要忘记，时时刻刻记忆在脑子里，否则，第四站要是忘记了，那就坏事了。’我觉得，所有的连接还是要靠第四站的。” 路漫漫不忍告知他们实情。 第205章 蒙在鼓里的大家热情饱满，信誓旦旦的要解谜，殊不知第四站结束后，他们的性命...... 秦槐那家伙真的可以么？ 现在牵丝线也不能用了。 数以万计的小石像带着一种强烈的暗示和警告，希望这一车人不要再往里面进了。 路漫漫盯着陶仔，总觉的这个二次元宅男有着跟自己一样极度敏感的体质..... 她是进入凶夜后获取的。 而，陶仔没有进过凶夜，是与生俱来的特殊灵体。 这些人可以从事灵媒、看事儿的、出马、等等相关行业。 缩在一旁的陶仔突然抬起头，他机械的扯了扯旁边施柏宇的衣服，顿顿开口：“孩子，有个没穿衣服的石像，你看见了么？” 施柏宇原本背对着甚至跟后排的人说话，冷不丁被扯了一下，正好转脸对上陶仔惨白的肤色，全部乌黑的瞳仁，配上这么阴间的话，瞬间打了个哆嗦。 路漫漫听到以后，突然看向窗外，在这么多地藏菩萨像里找一个没穿衣服的石像，乍一听很容易，操作起来太难了。 也算是沾了凶夜的福。 冥冥之中被吸引着。 她看向藏在草堆里的青苔，靠上一点便是陶仔说的石雕，这再次印证了，陶仔不需要眼睛看也能感知到，如果父亲在会选择他做接班人吧？而不是跟自己说‘把手札烧了’。 就这么想着…… 陶仔突然开口:“漫漫，可以给我一块玉米糖么？” 路漫漫楞了楞，然后说道:“施柏宇，我想跟你换个位置。” 施柏宇猫着腰走到后排。 路漫漫坐在陶仔身边，她不知道此时的伊淮在想什么，但他太过于淡定，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尤其是对死这件事。 极力的想救活弟弟，却不在意自己死亡。 真矛盾。 陶仔眯着眼睛，他眼神里没了最初的悸动，而是安静平缓了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路漫漫：“你来了。” “那是道祖神么？”路漫漫看向窗外问道。 陶仔的目光一直留恋在她脸上，轻轻出声：“嗯。跟千与千寻里的很像.....”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后排的人窃窃私语，讨论分享自己的推理和想法。 车行一路，山坡仍然会时不时蹦出几个穿着衣服的石像。 “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电影就是宫崎骏的千与千寻，很喜欢里面的那条白龙，还有锅炉爷爷，以前我会缠着我爸一起陪我看，看无数遍也不觉得烦。”路漫漫剥开一颗玉米烫递到陶仔手里。 陶仔接过来，直接放进了嘴里：“还是老味道，没变。” “你觉得被困住的白龙能从神隐的世界出来么？”路漫漫也学着伊淮的样子仰躺在座椅上，她离陶仔很近很近，几乎都快要贴在这二次元宅男的身上了。 陶仔默了半晌：“最后的结局只有千寻和父母出来了。” “可她要是执意带走白龙和其他伙伴呢？”路漫漫再问。 陶仔摇摇头：“那恐怕....连她都出不去，人不能太贪心，要遵守神隐的规则，吃了不该吃的就会变成猪，做了不该做的，念了不该念的，还是要付出代价。” 伊淮转了个身子，背对着司机，他狭长的眸子睁开，嘴角勾起：是熟悉的老伙计。 听闻陶仔的回答后，路漫漫叹了口气。 陶仔的语气像个老态龙钟的长者：“傻丫头，老叹气，幸福会飞走的喔～” 路漫漫忍着眼圈里的眼泪：“当初看千与千寻的时候，我问过我父亲，道祖神是什么？他告诉我，道祖神是指道路之神，一半是男相一半是女相，两者合二为一。男相的名字是“八衢比古神”，女相的名字是“八衢比卖神”，两神长得都很丑，男的讨不到老婆，女的也嫁不出去，后来两神结合却生出了祥瑞，这种神明属于儿童的守护神。” “我理解的是，过路的神明想告诫我们，第四站多舛，姜山的确作孽了，他最初可能是不知道的，后来却也参与其中，应该跟枉死的婴儿有关。” 路漫漫看着陶仔，透过他的双眼望穿苍老的灵魂。 爸爸，来不及了...... 那些道路上凭空出现的菩萨佛像、难觅的道祖神、还有疯癫的陶仔，以及她童年看过的千与千寻...... 都是提醒。 像是被划了单独的结界。 有些话司机听不见，有些话司机又能听得见。 亡父游荡的灵魂找机会附身在人魂较弱灵体较高的目标身上，时间短暂，阻止女儿上山。 ——这条路，不太平，千万别去。 适当放个假 作为附身在陶仔身上的灵魂——路游, 他不可以破坏因果存续，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 “陶仔”慈爱的视线停留在路漫漫身上，恋恋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以真正的陶仔恢复神志终结, 眼里温泉似的泪水被不可思议取而代之。 陶仔伸手胡摸了脸庞两下, 看到是路漫漫坐在自己身边表情整个震惊住, 然后欣喜若狂，最后羞涩，不理解这个大美女怎么跑到前排来了？莫非是要搭话，或者认出了二次元以扮丑出名的他么？ 仔细回想了一番，也理不出美女的举动有什么用意。 第206章 他的记忆停留在大家还在自我介绍的时期，抓抓耳朵, 尴尬笑着：“双耳陶，单人子, 我叫陶仔。” 陶仔的声音很小，后排的人讨论起来的声音又大, 没人听得到。 路漫漫却垂下眼眸, 她明白了, 大概就是在互相介绍的时间点，父亲附身到了陶仔的身上，又因为鬼魂无法主动搭话，言行皆有约束, 所以只能通过别的方式警告他们这一行的危险性。 她长叹一口气，心里不好受，努力控制情绪, 回应道：“路漫漫。” 陶仔扭头看向后排，他们讨论的正起劲也没空搭理他, 不过只要知道美女的名字就好，正想套近乎要个联系方式之类的。 春卷敲起响指：“漫漫，我们刚才通过mbti十六种人格测试来分析了一下姜山的心理活动，觉得他是个典型的entj或者intj人格！” 路漫漫借机从前排离开，走到最后面跟施柏宇打了个照面，施柏宇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单人位置上，看到陶仔神志清醒以后，再望向路漫漫的眼神多了丝佩服，少了些轻蔑。 “我没有了解过mbti。”路漫漫对新的东西感到好奇。 春卷普及：“这是一种可以帮助自我更理解内心的测试，用途很多，我们想通过这个揣摩一下姜山。” 路漫漫点点头，她安静的聆听。 春卷念念有词，“这种人决策力、领导力都很强也非常果断，不容易收到外部干扰，会为了完成目标而不择手段或者中伤他人，有时也会采取极端行为发泄自己的情绪，过于冷静和理智的解决问题。你们还记得，姜山的女儿去世以后，他做的那些事情，还有planb方案，策划了这一切其实就是为了找到从瓶子里跑出去的脏东西，身为植物人的姜山才有活着的希望？对吧？” 施柏宇已经毫无保留的进行了数据共享和推测，促使春卷得出人格方面的剖析。 “那我们就等于这个局的棋子 ，不管是剧情里的也好，或者？现实生活中？嘶....好像没那么光怪陆离，反正剧情里是需要玩家通过某种任务方式开启这个类似于祭坛的东西？”春卷大概率说道。 司机听后，脸上闪过得意，好像有种“事到如今，你们才醒悟”的看热闹既视感。 路漫漫环视着伙伴，他们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秦茜指了指路漫漫问春卷：“那你觉得我们漫漫的人格偏向哪一类型？” 春卷支支吾吾半天，好似看不透路漫漫，她性格方面是内向的，但是她连秦茜 入镜的邀请也没有拒绝。 就在这时，伊淮从座椅上侧过身，鬓角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他往后拨了拨清理视线，意味深长的开口：“路漫漫是infj。” 春卷：“诶？？？？” 秦茜：“我以为她是‘小护士’人格！” 春卷：“我也!!” 伊淮掀起眼，来了兴趣：“她ni高，就是内倾直觉高，fe外倾情感也紧跟其后，两个元素混合洞察力就会跟着提升， 主导功能体现在预判方面和灵幻似的直觉性，统称为高感知高敏感人群，但她的想法和预言会让周围的人不能理解。” 施柏宇点了点：“我也是infj，认同。” 伊淮定定的看着这车人，然后情绪有点复杂：“接下来我说的这些话，是希望等到了第四站以后，大家可以互相信任，更多的是信任路漫漫的直觉。因为ni主导下，她会直接越过推理过程直接预感走向。” 而路漫漫越听越无辜又懵懂，指了指自己，眼神示意伊淮：我？真的这样？这么神性？ 伊淮勾勾唇角：“你们跟她玩游戏会有一种为什么不用逻辑分析？为什么总是在假设，为什么不提炼已知线索和证据，纯纯靠胡思乱想，觉得无用且低效，甚至想反驳的时候，发现最后的结局就是她预判过的。” 春卷这才听出伊淮话里的意思，打趣道：“这是某个男人在替自己的女人说话吧~” 路漫漫看向伊淮。 伊淮吹了下头发，玩味似的笑了笑。 路漫漫心里“咯噔”空拍，莫不是......车上7个人......都有可能是凶夜的猎物？ 假设时间玩到通宵，有人心里产生不想玩的时候—— 凶夜就会降临。 这可不太好，现实被阴山派的锁魂术钓着，虚拟之际被拖入凶夜，就算回来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路漫漫往车窗外看，并没有发现秦槐的身影，上山路只有这一辆面包车，她扶上自己的心脏，是不安在涌动，像是有一口黑水井此刻正沸腾着、滚动着、冒起雾气和水泡。 伊淮他这是在提前铺垫，让车上的人有心理准备。 随着一个紧急刹车，大家同时伸手抓东西稳住身体，伊淮率先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路上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焰。 紧接着是秦茜，她倒抽一口凉气，恐怖up主见多识广，尤其是鬼怪故事....不禁联想起阴阳门借命钱，迅速打了个哆嗦。 结合春卷刚才说的，他们这群玩家就是棋子，这个密室的剧情沉浸还能交互，最初进来的场景是那些被困在密室里没能逃生成功的玩家灵魂，一面玻璃劝告他们离开游戏，另一面玻璃是夸大参与者的好奇心。 第207章 前三站，无一例外都写有“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哪怕咒语记不起来，也能记得请那个手势【两手背相贴，食指相交，大拇指抵在无名指之上】。 秦茜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是中招了，可再三确认，路面上就是“接引灯”在闪着蓝光，她艰难的吞咽着口水，下意识看向路漫漫。 路漫漫收回停留在秦茜身上的视线，她拍拍秦茜的手：“嘘。” 不知为何，当路漫漫的手放在秦茜手上的那一刻，秦茜恐慌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她顺势搂住漫漫的胳膊，凑过去小声耳语：“活人渡死人，走上阴阳门，路遇接引灯，目标已完成。” 司机开始倒车，然后突然掉头，沿着“接引灯”继续行驶。 秦茜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她害怕司机懂点什么术法能听到对话，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握在手里写下一句话： 【你们不是普通人】 【道士？】 路漫漫接过笔，划掉“道士”。 秦茜长话短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 【刚才是阴阳门】 【闪过的是接引灯】 【只有掉头才能把活人送进去】 【等再接我们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路漫漫小声安慰道：“别怕。” 秦茜不死心，压低声音，近乎唇语交流：“姜山是真正存在的人，对不对？” 路漫漫点点头，然后拿出笔，写下秦茜说给自己听的那句话： 【活人渡死人，走上阴阳门，路遇接引灯，目标已完成。】 并圈出： “活人渡死人”在下面写着“以命续命”。 “走上阴阳门”处标记“送人进去” 。 “路遇接引灯”加重“入领地封印脏东西” “目标已完成=姜山活，玩家寿命减少” 秦茜很聪明，一点就懂，但她精神有些恍惚的看着路漫漫，似乎从司机掉头开始，除了路漫漫和伊淮，其他人的脑子都没有那么灵光了。 伊淮配合性的歪头，装出两目呆滞而又空洞的模样。 路漫漫则缓缓逼着眼睛，嘴唇微张，表现的好似喘不过气来...... 司机顺着地面上冒着鬼魅蓝火的接引灯走了一段时间，手刹的声音再次响起，靠着前灯看到车子停在了地坑外，地面与坑洞连接处焊接了几个钢铁长梯。结果，等车子熄灭后，一切都暗了下来。 七名玩家两眼抹黑，面面相觑。 黑夜之中，司机师傅幽幽的嗓音缓慢袭来，语气中透着难掩的喜悦：“目的地到了，请所有参与‘燃愿旅行社’密室主题的玩家下车。” 路漫漫扣了扣秦茜的手心，一股痒意提神醒脑，秦茜打了个哆嗦，感觉身体里有一半的灵魂好像已经被抽空。 随着电动尾门打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陌生旷野，大家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要了老命，身后此起彼伏传来尖叫的声音。 “打个商量呗，咱们别自己吓自己。”存在感极低的陶仔突然在车里发出声音。 玩家们都磨磨蹭蹭的不愿意离开车内。 还是施柏宇伸出脚试探性的往下够，鞋底碰到地面，轻微“吁”了口气。 然后大家一股脑的全跑下去。 最后是路漫漫和伊淮。 车子再次发动起来，光束又重新照亮，几个人看向身后的坑洞，里面放了个圆桌，底下站着好几十个穿着“燃愿旅行社”衣服的工作人员，他们面如土色，没有表情，纷纷抻着脑袋向上看—— 秦茜战战兢兢，她整个人都快要黏在路漫漫身上了。 春卷也抱着钱俄，吐槽：“还不如别开车大灯。” 路漫漫视力好，她看到了圆桌上贴着的logo图样，上面写着“深渊旷野”，整个坑洞跟扶梯都是不锈钢材质，上面刻着“第四站”银色标识。 当她转述给身边几个人的时候，大家同一个表情，做出目瞪口呆状。 伊淮撇撇嘴，他不是早就跟这些人打过招呼了么？ 而秦茜干干的指着下面那些虽然穿着同一件衣服，印着同样的字样，可是颜色迥异的工作人员说道：“深渊旷野....像不像一口没盖盖儿的不锈钢大锅？” 适当放个假 她异常艰难的吞咽起口水。 攀住路漫漫的手指隐约在颤抖。 磕磕绊绊的说道： “而我们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调味用的辅菜.....顺着扶梯走进锅底.....逐步自投罗网。” 春卷兜抖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茜茜你憋说了, 思细恐极，呜呜呜呜。” 这时，司机拿着装有手机的袋子从车里走下来，他撑开布袋的松紧口：“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并提醒道, “你们别想着用手机联系外界, 或者直播, 这里是内部网络连不上外网。哦，对了，友善劝告你们最好别拍视频或者照片，根据协议签订，未经允许将这里的东西传播出去是要负....很恐怖的责任喔~” “什么协议签订！”陶仔急了，好像这里跟他二次元脑袋里想象的脱节, 情绪激动的问道，“你这是强迫我们进入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想分......s.....” 尸体的尸字都还没有说完就被施柏宇上前捂住了嘴巴。 第208章 施柏宇低声警告陶仔：“别乱说话。”然后，抬眸盯着司机, 面露疑惑, “我们什么时候签过这种协议了？” 司机诡异的笑了笑：“那自然是邀请函啊~” 大家面面相觑, 纷纷摇头表示，根本没有这种条例啊..... 司机也学着他们摇头的样子：“你们都没有晚上熄了灯看邀请函吧？背面发光字体是条例。 ”他咂舌，“真可惜，什么都没看明白, 还敢签名字和前来赴约麽？” 陶仔吓得腿软瘫在地上：“那岂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司机脸上横肉颤抖几下：“哈哈哈哈哈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可不做哦！” 路漫漫心里暗骂：真是个畜生，游走法律边缘行神鬼之事，当然不会违法乱纪。 司机最后下了通牒：“所以也希望你们能遵守不拍照不录视频这一点。” 春卷双手攥拳, 却也不敢怎么样，身边的钱俄拉住她：“千万不要在人家地盘上胡乱行事, 现在想要出去都得需要做那辆面包车，山高路远，我滴小祖奶奶，您可别任性呀......真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她点了点头，依着男朋友的话，收敛了冲撞的脾气。 与此同时，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情绪紧绷着连呼吸声都不由自主放低，生怕这个司机下一秒就会搞出别的什么花样。 路漫漫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手机，发现内部网络根本连不上外网，的确把通信设备也阻断了。 秦茜看着一个个无网络访问权限的404页面，心里就哇凉哇凉的，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手机还给我们，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司机却很得意：“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来的路上如果不收手机的话——”他拉长声音看向无比平淡的伊淮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恐慌，心想是不是碰上对家了？但仔细琢磨，道家那几个厉害的全都在为了盛典操劳，小辈们术法达不到阶段破不了阴山祖师的阵，原本难看的脸色好转了起来，“万一你们假借玩游戏的空挡给别的人发了位置，位置暴露也算是违约，收走手机对双方都好，是保护你们的一种方法。” 路漫漫勾勾嘴角，说得好听点其实是有求于他们这群玩家，成功抵达最后一站完成锁魂术罢了。说得难听点就是把他们当成圈养的猪，起初好吃好喝供着，到了宰割的时候再被拉到屠宰场。然鹅，车子开往屠宰场的过程，总有的猪不安分守己，工作人员就会提前把它们关在铁笼子里，防止‘越狱’。 司机从胸前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放在嘴边猛吸一口，然后冲坑洞底下形如傀儡、面色蜡黄的工作人员们挥了挥手，高呼：“人送齐了！！！”那带着烟渍还泛黄的牙齿说话时牵连着唾液，口臭味袭来，仿佛吃了很多个死孩子。 路漫漫不由得屏住呼吸，她和秦茜拿走手机以后，就下意识离司机的距离远了很多，提防又警惕的看着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 伊淮倒是一如既往，保持冷静淡定，尘世间任何事物除了弟弟都与他无关。 伴随着司机关上车门，面包车开始往后倒，光线正在缓慢的远离他们。 施柏宇眉头拧着：“现在趁着司机没有离开下去，还能借着车灯的光，我们抓紧时间下梯子。” 陶仔哭丧脸：“真要下么.....可这里已经不是纯玩的密室逃脱了吧？” 施柏宇虽然感觉出不对劲，但还是哄着小孩：“沉浸式的就是这样，身临其境，你玩过剧本杀没有，给你角色让你扮演，我们现在的角色就是进入密室逃脱的玩家们。” 陶仔抱着头：“我已经分不清了.....” 施柏宇看向其他人：“我的手机电量不足，没有准备充电宝，大家首尾各举着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节省电量消耗。” 钱俄脸色煞白，他恐怖不耐受比女朋友还胆小些，压着声音低低说道：“我和春卷各有1200毫安的充电宝.....应该够了吧？你要不要先冲上电？” 秦茜紧绷着神经，悄声问路漫漫：“你的手机还有电么？” “剩一半。”她回答。 秦茜从兜里拿出充电宝，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漫漫，你先用。” 三个充电宝肯定不够分，这下就要看刚才短暂的接触和认识中，哪一方对另一方的感觉好，就会优先借给谁用。 陶仔目光在钱俄和春卷身上徘徊着：“我手机电量也不足了！” 可他们“小夫妻”二人并没有打算给他用。 钱俄非常大方，直接把充电宝给了目前队伍里的主力股施柏宇。 而春卷是个颜控，她把充电宝拿去给了没怎么说过话的伊淮，开口就是：“大哥，笑纳。” 伊淮摆摆手：“你自己留着用。” 春卷不理解：“在车上我看你一直打游戏，这个时候手机肯定没剩多少电量了吧？” 伊淮昂首，视线偏向路漫漫那边：“我跟她共用一个。” 春卷耸耸肩膀：“好吧~~~”然后自顾自嘀咕道，“真不想给那个人用.....” 那个人指的就是瘫坐在地上的陶仔。 可路漫漫却觉得陶仔的体质或许很有用，然后对秦茜说：“我的手机暂时还能撑住，你去把充电宝借给陶仔，或者问问他需不需要充电？” 第209章 秦茜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按照路漫漫的指令照做了，她们俩人一起走到陶仔身旁。 “你需要充电么？”秦茜问道。 陶仔眼里泛着泪光：“需要需要！”他赶紧伸手就去拿秦茜还没递过来的充电宝，“我在前面几个密室里浪费了好多电量，真是遇见救星了，我还以为只要两三个小时就能玩完......才没有拿充电宝的。” 路漫漫打量着陶仔，随后微微扬起笑容：“现在手机真成摆设了，没办法上网，只能物尽其用当个手电筒。” 陶仔抿着唇：“也不是不能连外网....技术宅有电脑就能操作。”他不敢向下张望，本人也有点恐高。 路漫漫替他扫射一圈：“下面没有电脑设备。” 伊淮走过来，眼里没有丝毫笑容，可嘴角却挂着伪善的笑意：“就算你技术强连上了，也没办法把求救信号传出去，还是老老实实复盘吧。” 施柏宇眉头拧着：“为什么？” “你们靠金矿山起家，做生意的多少懂点风水吧？何况能有邀请函的人对恐怖元素也不陌生。”伊淮来了个反问，悠闲放松的说道，“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融合了巫术和道教，统称‘玩鬼’的法脉。” 春卷不自觉的喃喃着：“真有阴山派.....” 秦茜也震惊了：“我以为都是野史或者武侠小说里大反派邪.教的杜撰。” 陶仔喜欢二次元，接触的恐怖元素也偏次元，他说：“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最可怕的是贞子、玉藻前、暗芝居之类的.....” 施柏宇很快就明白了伊淮的意思，阴山派的用鬼术控制这里，就算有网，也会被屏蔽。 报警无效、留下记号无效、发送位置无效，即便这样做了也得需要领路人根据接引灯走入旷野。 施柏宇眸子里闪过凌厉的光芒，看向伊淮，寻求认同：“那么，他们一步步牵着我们鼻子，做此局目的是让我们成为剧情里的角色？” 伊淮“嗯”了声，路漫漫也跟着点点头，并说道：“但……你们别害怕……我们……” 话没说完，伊淮朝漫漫摇摇头，似乎想让她隐瞒秦槐这枚后手。 路漫漫咳嗽几下，接上:“……我们现在最不能气馁，灭自己的威风。” 春卷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回溯后发现，还是承受不住打击：“其实就差最后复盘了对不对？复盘也是死，不复盘也是死！” “你说错了。”伊淮打断，“复盘还能留你半条命。” 春卷即便再听一次，再感受一次还是会被伊淮的冷漠和理性吓到，如此情况下，他太冷静了，就连施柏宇都会害怕、会无措.....可伊淮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是在固定的交谈之中露出该有的表情，真心什么的，好像空空的。 陶仔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哭呀闹呀喊呀：“我还没活够呢！！！” 钱俄表情阴郁，脸色恹恹地，既然注定出不去，会死在这个破“锅”里.....他看向身边的女朋友，突然很丧的埋怨起春卷：“都怪你，非要来参加什么密室，现在好了吧！！！” 春卷微微愣住，似乎没想到温和的男友会对自己说这些话，好像也从来没有见过钱俄这幅模样，她不敢相信的捂住颤抖的嘴巴，眼泪滑落：“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 施柏宇烦躁的掏掏耳朵：“有什么好哭的，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死还是活谁也不知道！” 钱俄颓废：“还用看么，温水煮青蛙罢了。” 伊淮扯动嘴角：“钱俄，你跟春卷这么要好，生同衾，死同穴，方圆百里空气清新也没有雾霾，风景秀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几千平方米的大平层，还带坑洞底下几十个打下手的员工，比你活着埋头苦干实在。” 春卷也听出来伊淮揶揄钱俄，虽然面上互相挂不住，可她心里有一瞬间还是挺开心的，感觉有人替自己出了口闷气。 钱俄涨红着脸：“伊淮！事到如今了，你还装什么装！大家都要死在一起，就算有大平层也是咱们几个平分。” 春卷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自私自利，露出丑恶嘴脸的男人，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就在这个时候....施柏宇的手机传来了低电量警告。 大家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施柏宇身上。 春卷喃喃道：“不可能啊....我走的时候明明都充满电的。”她转过头看向钱俄，充电宝一黑一粉，粉色的是她的，黑色那只是钱俄的，而钱俄递给施柏宇的充电宝是粉色的那只，之前在前三站密室里一直都是用的粉色的，包括车上钱俄也是用粉色的给自己手机蓄电。 所以，只是做了做表面功夫是吧？ 到时候就以充电宝低电量收回来，没有人再厚着脸皮问他们要黑色那只满电的了..... 钱俄死死护着口袋里的黑色充电宝。 春卷的情绪崩塌了，秦茜见状赶紧搂住她往路漫漫身边拖。 施柏宇毫不留情面，犀利的问道：“你现在不抱团，把东西分的那么清楚，是准备单独行动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钱俄狡辩，“手机电量那么低，充电多费时间，真的浪费！既然是我的充电宝，我有权利安排谁的手机充电吧？一直固定两个人就行。” 第210章 施柏宇的手机彻底关机，他无法辩驳钱俄这话说的不对，听起来确实是为了队伍考虑，便说：“那你想让谁的走在前面？” 钱俄伸手一指：“她！” 适当放个假 秦茜跟着歪头, 视线跃过中间的路漫漫，愕然的停留在春卷的身上。 钱俄指着的人正是他之前“卿卿我我”的女朋友。 陶仔一旁嘟囔着：“全乱套了......全都乱套了......这可怎么办.....情侣都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才认识不到半天的同车人.....” 施柏宇拧着眉，低低打量起钱俄，这临时倒戈连对象都能出卖的小人不中交。 至于伊淮, 则摆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被路漫漫拥簇着的春卷傻在原地, 当她看到男朋友指向自己的时候差点昏厥, 软着身子抖抖索索的啜泣，连反抗都不会了，整个人破碎而又悲伤。 通往坑洞底部的扶梯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会遇见未知的情况也多，在陌生的环境中是很危险的, 也少有让女生打头阵。 “非她不可么？”施柏宇看不过去，走到路漫漫旁边, 替春卷挡住钱俄丑陋的面容。 钱俄摇了摇手机的光亮：“车子已经开走了，我手里有满格的手机和充电宝, 你们只能听我的。” 秦茜打抱不平：“你别欺人太甚！我手机也是满格, 还有我的充电宝给了陶仔, 陶仔也会是满格。” 钱俄破罐子破摔：“反正我站在最后面，你要是愿意，你就到前面举着手机当‘手电筒’好了。” 秦茜不敢吱声，底气明显没那么足了。 这时候谁也不想打头阵, 要是按照钱俄‘充电浪费时间，该把充电宝直接插在满格手机’的话延伸，在场手机电量充足的人就是....秦茜。 这招声东击西, 是因为钱俄刚才没办法直接指秦茜，就指向春卷, 由于春卷手机电量不足，想要拿手机肯定需要借用第二个满格的，那么秦茜自然而然站在第二个位置。 真是机关算尽啊！ 钱俄把春卷推出来，当成挡箭牌，他实则是要干什么？ 看好戏的伊淮翘翘嘴唇，冷淡地扫了一眼自以为是的钱俄，取笑道：“自命不凡的社畜知道死到临头了就把多年压抑的火气全都泄愤，你们瞧~”他指向镂空的楼梯，“下坡路陡峭，打头阵的最先死，掉下去可就尸骨无存了。” 钱俄撕破伪装：“那又怎么样！在平地干等着也是死，下去也是死，过程中失足也是死，我现在拿着电量充足的手机是最有话语权的人！我安排春卷当第一个小白鼠有错么？她可是我女朋友，关你们什么事！” 伊淮不屑地挑眉，发出“啊哈”的沉闷嗓音，带着浓烈的嘲讽。 秦茜竖着耳朵听完，突然反应过来，钱俄这就是想让女性先死，当人肉包袱验证扶梯到底安不安全！她脸一甩，情绪非常激动：“大不了我们就都不下了，反正怎么都得死，凭什么让我们当试验品，搞性别歧视？女的就该死？你把自己安排在末尾最保险的位置，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么！” 钱俄摆摆手：“我可没说让漫漫跟着你们涉险。”他自认为慈悲为怀，“来~~漫漫，你站我前面，安全~~能保护你。”说着还朝路漫漫伸出手。 路漫漫无视令人作呕的邀请，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我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见到漂亮的.....”春卷木木的，心脏刺灼般疼痛，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是用力的攥住路漫漫的手指，害怕....很害怕....她会走掉。 路漫漫顺了顺春卷颤抖的后背让她安心，然后问秦茜：“如果让你把手机给我，我来拿，你会介意么？” 秦茜不肯，拉住路漫漫的手：“你....你别做傻事呀！” 就在僵持的时候—— 坑洞地下传来播报的声音。 【距离狼群重返旷野还剩5分钟3.4千米，请玩家尽快躲进坑洞】 陶仔猛地站起来：“有狼！我听见狼的声音了。” 果不其然，在陶仔说完这句话以后，整个旷野都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在阴森森的夜晚更加毛骨悚然。 “不得不下了。”施柏宇暗叹一声，“抓紧时间！” 秦茜脸色煞白：“要是我们入坑的话，狼也跟着跳下去.....” “不会的。”伊淮往陶仔跟前一站，陶仔就迫于直面袭来的强大气场变怂了，乖乖地把充电宝递了过去，“其一，壁面有咒语狼不敢下。其二，就算没有咒语，坑洞这么深，狼群也不会冒险。” 秦茜还是接受不了女性打头阵：“事儿没出在你们男人身上感觉不到痛！” “你信我。”路漫漫很有默契的接过伊淮抛过来的充电宝，插在秦茜的手机上。 “对不起漫漫。”秦茜垂眼，睫毛上挂着泪珠，“我不想让你打头阵，也不想让你去找钱俄那个混蛋，更讨厌这个时候变得弱小胆怯和自私.....听到你要走第一个的时候，我其实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有救了。” “好啦！你不需要跟我道歉的。”路漫漫仿若救世主，她抿唇道，“时间快要来不急了，我走在最前面，你跟在我后面。” 春卷昂着小脑袋，紧张起来，她并没有松开漫漫的手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211章 “没事的，你前面就是秦茜，后面还有伊淮护着你。”路漫漫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伊淮一眼，可伊淮却摇了摇头，收到暗号的漫漫临时改口，“施柏宇和伊淮都在你身后，别害怕钱俄，你应该觉得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提前发现规避错误。” “可我们...”春卷红着眼眶，神色有些惨淡“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路漫漫亮晶晶的眼里闪烁着暖意：“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 被安慰的春卷眼里又开始溢出泪水。 .... 他们顺着楼梯往下走的小心翼翼，因为镂空的空隙比较大，两边扶手摇摇欲坠不如不抓，倒是路漫漫显得极为淡定。 “漫漫...我能....”秦茜大气不敢喘，盯着脚下时间久了眼睛都有点花了，她想伸手抓住漫漫的衣服，又害怕不知会一声漫漫被吓到。 结果话都没说完就被拒绝了。 路漫漫“哈哈”笑起来：“胆子变大了，不怕一死死一窝呀？” 秦茜缩回手手，叹了口气：“呜呜呜，怎么办，我腿都软了。” 路漫漫边下楼梯边跃跃欲试：“我也觉得又麻烦又累，不如咱们直接跳下去吧~~~” 秦茜干脆闭嘴了，默默地摇摇头，半晌后又自顾自的嘟囔起来：“这一点都不好笑哎......” “我没开玩笑~”路漫漫的语气听起来很欢快的样子。 秦茜眸子颤了颤，不可思议道：“是....发生....什么了？”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射一定的距离，周遭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路漫漫不急不慢的说：“刚才播报的狼群重返是为了让我们尽快下坑洞。” 秦茜满脸疑问，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茬：“所以呢？不是吧...你认真的啊？”越听越像是真的在思考如何跳呢..... 路漫漫“嗯”了声，循循善诱：“既然还差最后一道锁魂术，玩家的生命就是最重要的，阴山派既存在密室逃脱的剧情中又在你我之间的现实里，阵法和术法马上就要大功告成，怎么可能因为扶梯太陡而毁于一旦呢？” 秦茜顿悟：“有道理！我们就应该打定主意不妥协！” 路漫漫缓缓摇头：“那很有可能会像伊淮说的直接死亡，没有用的棋子还留着干嘛呢？” 一直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春卷吞吞吐吐的开口：“陡峭的楼梯直通坑洞底部，一不小心失足就会掉落，大家绷紧神经走的小心翼翼.....他们是想借此打压我们的心理防线，扶梯是烟雾弹，人在极具恐惧中是渴望握住给予安全感的东西.....如果我们从扶梯上走到坑洞底，下面那些像机器人的员工也就不可怕了，那些圆桌....还有玻璃板房....也不算什么....有水有食物有歇息的地方.....依赖性越强就越离不开这个坑洞。” 秦茜眼里流露出钦佩的神采：“前有狼后有虎，人类最擅长逃避，所以会选择呆在舒适区。” 路漫漫把手机灯光高举过头顶，她借着光晕向上看，坑洞两壁是阴山派的两种咒被烙印在上面融为一体。 秦茜和春卷也跟着看过去，那些奇形怪状的符咒压根看不懂，所以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经过路漫漫的科普，才觉得背后一阵凉意，现世竟然有这么诡异的禁术存在。 壁面上的黑色符文是气术，可遏制鬼物、 毒虫猛兽；而红色符文是障眼法，迷乱视觉看不清真相。 秦茜敲了敲抽筋的大腿：“我不行了.....再走下去真的废了。” 路漫漫问：“那我打个样？” 秦茜说：“用不用提醒一下你搭档和施柏宇？” 路漫漫乌溜溜的眼睛眨眨，十分肯定的说道：“他会跟着我跳下来的。” 春卷不由得羡慕起来，这就是默契和把生死置之度外超越一般情侣的感情吧？她曾经以为“you jump i jump”这种行为很玛丽苏，浪漫已经过时了。 但是跟自己的一文不值的爱情比起来。 天差地别。 他们是势均力敌的爱情。 路漫漫看似温柔善良，实际敢于担当，沉稳可靠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很少见，跟在她身边会有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而伊淮呢？从上车到现在说的话寥寥无几却一针见血，有时候沉默寡言起来像个背景板，可又是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他只要站在那儿，似乎就已经是强者的代名词。 “秦茜你跟春卷一起跳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路漫漫安排好了怎么跳，好似有她在就不会发生意外，可以放心的信任她。 春卷怔怔地望着路漫漫的脸，那双干净澄澈宛如黑曜石的眸子透亮，笑起来会露出俏皮的虎牙，话语之间轻盈，能让人感觉舒畅容易接受。 “我....我自己可以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春卷振作起来，她捏紧拳头，然后松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冲路漫漫扯出笑容，“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我长这么大可没吃过这样的亏！” 话音落。 春卷停住下楼的脚步，她转过身向上跑去。 秦茜想要伸手拉春卷..... “让她去吧。”路漫漫移开视线，向秦茜伸出手，“要一起吗？” 秦茜点头，两人十指相扣，在身体往下倒的那瞬间，她们听到了身后传来好几下 响亮的耳光声—— 第212章 适当放个假 施柏宇的背脊一僵, 来不及抓住两个往下坠落的身影，焦急的冲伊淮说道：“你女朋友和秦茜一起掉下去了。” 伊淮松开手，目光定定地看着那道漂亮的抛物线，绑在路漫漫头发上的细圈断掉, 千万缕发丝扬起随风飞舞, 这一瞬他的手脚冰凉, 身体隐约在颤抖。 没有了伊淮的控制，钱俄气急败坏的将春卷推了下去，嘴里振振有词的怒骂着：“狗东西敢扇老子！你去死吧！” 春卷仰倒着坠落，她难以置信的盯着钱俄，最初认为是在恋爱方面看勿信渣男，却低估了人性的恶意, 相处七年谁能想到会在一次游戏中看到了男朋友无比可怕的一面？ 陶仔已经吓傻了，因为不敢抓伊淮, 所以只能捞住施柏宇的胳膊：“老哥，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一个个的....怎么想不开.....往下跳？”他揉揉眼睛, 小声嘀咕, “还有那个钱俄, 咱们这里有个杀人犯啊！太危险了。” 楼梯之上只留有四位男士 ，队伍里的女孩子一个不剩全都坠底。 钱俄冷哼道：“叛徒。” 这句话就是冲伊淮说的，刚才春卷跑过来扇他巴掌的时候，刚想还手就被伊淮按压住胳膊动弹不得, 直到现在都不敢碰一下，怀疑是被扯脱臼了。 伊淮毫不在意，甚至没有多看钱俄一眼, 而是皱着眉头望向坑洞，这个高度大约有十五层楼那么高, 运气不好的会摔死，运气好的致残或是植物人。 钱俄没眼力价的往老虎屁股上撞：“呵呵，怎么不走了？还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中啊？”还不外加嘲讽一下，“啧啧啧，就说你刚才按着我干嘛？媳妇掉下去了吧！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提路漫漫还好，一提路漫漫，伊淮就在暴走边缘。 他冰凉的右手牢牢按住颤抖厉害的左手，脆铃也跟着摇晃，无缘无故的阴间“叮当”声响起，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陶仔摸摸后脖颈传来的寒意，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闭上了嘴巴，大气不敢出。 施柏宇还算有人情味，但脑子一片空白，安慰的话语听起来有些生硬：“眼下，我们还是要继续‘赶路’，千万不要冲动啊!!!”他看着宛如被定格的伊淮，这人紧攥手腕，眸中像住了一座融不化的冰山，视线直直看向坑洞底部好像下一秒就要跟着殉葬。 队伍本来人就不多，现在还出现一个钱俄这般危险的人物，施柏宇只能相信伊淮，可伊淮看着好似失去了理智，陶仔又软绵绵的竟说一些丧气话..... 十分不安的情绪涌上—— 也正是如此，施柏宇脑海中不断回想坠落前的细节，路漫漫和秦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更像是达成了某个约定，唯一有异常举动的便是春卷，突兀的冲上去报复性的扇巴掌，而路漫漫和秦茜也是趁这个时候跳了下去。 如今看，有一件事情在整个环境和坠落的衬托下显得格格不入。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大家，刚才.....路漫...”只要提起‘漫漫’的名字，伊淮就会失神一次，像个禁忌似的令施柏宇局限于现有的情况及时改口，“她们摔下去的时候那些工作人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依然保持着仰头看向我们的动作，极有可能在监督？这已经不像是人类了，应该是被阴山派的术法控制了。” 伊淮目不转睛的盯着路漫漫坠落的地方石化当场，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 施柏宇一把拽住探出半个身子张望的伊淮，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伊淮！你清醒一点！” “的确奇怪。”伊淮手腕上的铃铛不停地叫嚣着，他仰头试图做出当时路漫漫的环看四周的动作，可奈何视力远没有她那么好，嘴角缓缓张开，“奇怪到连个重物落底的声响也没有传上来。” 只见他站立在原地，没有丝毫要挪动步伐的倾向。 钱俄幸灾乐祸，他看了一出好戏过后觉得只剩下无聊便不想继续从这里浪费时间，直接跃过伊淮、陶仔还有施柏宇，举着手机的光亮继续往下走。 施柏宇被钱俄撞了一下，他没站稳就往下面倒，幸得陶仔死死抱住他的腰才没掉下去。 “这人怎么这样啊！”陶仔低低吐槽一句。 伊淮看向钱俄越下越远的身影，对施柏宇说道：“没光了。” 陶仔拉着施柏宇的胳膊也想跟在钱俄身后，借着一点光亮继续下楼，但伊淮没有动，施柏宇反而也跟着停在了原地：“站错队，死的快，希望我这次选对了人。” 伊淮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抬头便是银色的月光，低头就是路漫漫跳下去的坑底。此刻坑底正滚动着浑浊的黑气，工作人员保持向上仰头的姿势，面目僵硬的注视着楼梯上的玩家。 钱俄那边的手电筒射出来的光越来越远，身后只剩下他们被隐藏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只闻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他们有求于玩家，不会让我们轻而易举的死去。”伊淮等钱俄彻底远离听得到的范围后说道，“这些不过都是阴山派弄出来吓唬我们的小伎俩，路漫漫一定是看出了猫腻，否则春卷不会拼劲所有力气，冒着失去跌落的危险上来扇巴掌。” 第213章 陶仔颤颤巍巍的跪坐在楼梯上，抱着施柏宇的大腿惊叫起来：“什么...什么意思？” 伊淮拎起陶仔的领子，似乎是嫌弃他聒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陶仔掀翻过扶手，顺势将手帕塞进他嘴里，让他在坠落之际叫不出声。 陶仔根本来不及反应，等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离开了楼梯，被伊淮抛了下去，他连把堵在嘴里的手帕拿掉的勇气都没有，闭紧眼睛，等死..... 而施柏宇感觉到大腿处少了枷锁，疑心：“你做了什么？” “他太吵了，废话又多，解释起来很麻烦。”伊淮回答。 施柏宇汗毛耸立，这还听上去就跟索命的死神，和钱俄有什么区别呢？ 不，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在于，伊淮是玩弄人于鼓掌的主宰者。 而钱俄只是法律下的漏网之鱼。 出发点是不同的..... 钱俄想杀人，而伊淮..... “捷径。”伊淮站在黑暗中，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偏偏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人又有无尽的底气。 施柏宇拼上所有脑细胞也只能总结出，伊淮发现了端倪，大概率就是像他说的那样，人或者物掉下去都应该有坠地的声音，比如“砰、咚、啪”骨头碎裂哪怕再细小不过的动静，但路漫漫和秦茜....没有...包括刚才被伊淮扔下去的陶仔也没有....反倒是安静的吓人。 就好似凭空消失了。 伊淮一声令下：“跳。” 他的袖口拂过施柏宇的手指，周围掀起一阵风，然后便再也没了声音。 施柏宇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手凉脚凉，扶着摇摇欲坠晃动的栏杆，眼睛闭了闭，纵身跳了下去..... 脸边原本柔软的风变得犹如刀割似的，施柏宇在无法见到光明的坠落中开启了自己走马灯的一生。甚至看到了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还看到了各种牛鬼蛇神，以及离世的亲人，一会儿是瓢泼大雨打在脸上，一会儿烈日炙烤成案板上的鱼。 在无措中反复交替。 最终双脚踩实，是坚硬的地面。 施柏宇还未睁开眼，就听见陶仔的哭到近乎崩溃：“漫漫你搭档要要人命啊！怎么能推我呢！！！你....你管一管他吧....” 结果告状的声音越来越小。 施柏宇缓了缓，面前不再是摇摇欲坠的多级台阶，而是坑洞底下的平地，那群工作人员仍然抬头仰望着上方，似乎代表着阶梯还在有人爬行。 大概是离得近了....施柏宇竟然看到了这群工作人员除了上衣穿着相同，裤子都皆有磨损，尤其是膝盖蹭破的血迹都结成了痂，而脸上兴奋又诡异的笑意难掩，似乎在期待，只要爬楼的时间久了，就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施柏宇松了口气，幸亏是没做犹豫。 路漫漫跟他们讲清楚自己跳下来的理由，包括在四壁上看到了阴山派留下来的咒语。 陶仔恍然：“怪不得呢....呜呜呜呜....是我误会大佬了。” 只有伊淮许久未出声，他的脸色仍然保持在坠落之前那般生人勿进，甚至都不想多看路漫漫一眼，眸中压抑着无端的戾气。 他慢慢平息，闭目，呆若木鸡。 心里另一道声音却在叫嚣着，体内数万名阴差在人间的隐脉似乎要爆发，想要充斥给予所有的情绪，跟这具不完美的灵魂合二为一。 最初他的确需要这些东西体验拼凑完整的自己，有血有肉富有感情，可自从弟弟死后，他压抑封印克制从凶夜里钻进体内的这道隐脉。 此刻情绪爆满。 不停地的嚎叫着.... “她就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人真的理解你这个怪物！” “放我们出来吧！只有我们才能让你成为真正的自己！” “没有人会在乎，你是怎么想的.....” 似乎要吞噬这具身体里原本的灵魂，然后重塑新的灵魂占据俊美的躯壳。 好冷... 伊淮睫毛都沾染上了冰珠，身体从内往外散发一股股寒气。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怪圈。 “伊淮？” “老板？” “你还好么？” 路漫漫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肩膀，换来伊淮茫然的睁开双眼，心里那份躁动消失，寒冷也荡然无存，半边身子的暖意席卷而来。 伊淮默了默，再次看向路漫漫的那一瞬间，占有欲都快要溢出来。 他眼神变深，温吞开口：“你不要一声不吭就做了决定。” 适当放个假 路漫漫显然一愣, 对于伊淮突如其来的话有些没反过神来，哑然的飘出句“啊？” 伊淮见她不知为何的模样，心里的慌张消散不少，可取而代之的便是极端恼怒, 好似从头到尾只有他在意、上心、纠结、害怕。 ......舍不得。 他睫毛压得很低, 闷闷叹气：“你在做这么危险的决定前, 至少也要跟我通通气。” “噢！你是说跳下来这个事儿吧？”路漫漫笑的没心没肺，“很明显我信任你，咱们心照不宣，我做什么在凶夜里你都很清楚不是嘛~” 第214章 不是，这不是凶夜，没有试错率。 他的意思是。 在凶夜有灵器, 有隐脉，有能够和凶夜不相上下的能力尽可能避免死亡发生。 但现实世界不一样, 被什么都禁止的伊淮只能充当指挥家而不是万能救急包。 “我对自己没信心。”伊淮抬眸，发白干裂的嘴唇渗透出血迹, 体内隐脉呼之欲出, 冷热交替的折磨下被高烧侵袭, 他稳定住摇摇晃晃的身子，抿紧唇，复而又呢喃道，“......更不想失去来之不易的好员工。” 路漫漫禁不住伊淮喷出炙热的呼吸, 伸手贴在他额头上拭温度：“怎么回事？” “无妨。”伊淮偏头，不经意的避开，“抗造。” “幸亏婷姐有先见之明准备了这个。”路漫漫眉头皱起, 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塑封好的白药片撕开，捏在指尖往伊淮嘴里投喂, “啊——”。 这个举动不由得让伊淮想起当初跟路漫漫同时进入木屿私立高中时发现她梦游后失去思考能力的画面，他在用极其温柔、宛如哄睡般的语调哼着摇篮曲，希望能平复马上就破坏规则的小员工。 现在仿佛场景重现。 只不过行为颠倒...... 那双眸子里泛着不易发现的宠溺，是属于路漫漫的。 当她的指腹似有若无的擦过温热的唇畔，略过湿润的舌尖，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那一刻，唾沫陷落，伊淮自发性的猛然停滞住了—— 纵使忍耐力极强，也无法镇定到喜行不露于色，冰封的心脏又开始在荒芜中开出一片早已枯萎的烂玫瑰，转瞬间却被捏碎，鲜血混杂着花瓣凋零。 这般窒息却令他觉得兴奋不已，恨不得画地为牢，被闯入者撕扯、鞭打、刻上烙印...... 白色的退烧药剂被唾液晕开，粘稠而又苦涩布满口腔。 眼前这人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幸亏离得近闻到了伊淮嘴里传出来的味道，不然真以为他吃了块牛奶糖。 路漫漫手掌在鼻子前方扇了扇，牵住伊淮的袖子去跟找线索的大家集合，生怕他会晕倒，像照顾小孩那般照顾着他。 “奇不奇怪？”路漫漫和伊淮看着左搜搜右看看的其他人，而站在左边的几位工作人员仰着头，丝毫没有因为乱翻东西而制止。 路漫漫点头，她对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即将十一点了。” 伊淮“嗯”道：“凶夜不会平白无故给我们发送邀请函，看起来又再让我们做选择。” 路漫漫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卡在十二点这个时间，有很大几率会是被阴山派控制的这群工作人员，要么就是.....” 她看向埋头找线索想要尽早离开这个坑洞的施柏宇、陶仔、春卷和秦茜。 “按照熟悉和信任的程度，这几个的确合适，可我不想让秦茜他们冒险。”路漫漫转头盯着被控制的工作人员，“他们只剩下躯壳，灵魂被困在上面永无尽头的楼梯上，走到精疲力尽的某一刻，虚弱残破的灵魂可以引来‘不请自来’吸食殆尽后被成养料，从而拖延姜山的时间。” “诱饵太过于明显。”伊淮扯扯嘴角，“你想好了？工作人员被阴山派控制，进去以后或许与你我为敌。” 路漫漫清点了数量，的确符合初级评定时长和人数，工作人员五位，末尾的第六位和第七位几乎奄奄一息，他们仰着脑袋半阖着眼睛，半死不活的模样。 看起来像是被困住了。 她或许有办法解救，可是需要和这东西一起入梦..... 路漫漫和父亲路游不一样，没那么大的泼天本事，而凶夜恰巧能够让她跟这些工作人员的灵魂搁置在同一个时间线中。 险路也要走一走才知道有多险，哪怕仅有渺茫的希望也要去试，她不想再面临父亲离世因为没钱、因为现实疲劳而放弃。 路漫漫一直都有亲人离世后想要弥补生命的后遗症：“我见过手札里有一种符文，具体的名字记不住了，或许可以从出来的那一瞬间直接解除阴山派的控制。” 伊淮在沉默中突然开口：“前提是你要确保他们五人都活下来。” 路漫漫郑重其事的保证：“我会的，是必须确保他们都得活下来，生命不是儿戏。” 伊淮长睫微微颤抖：“为了毫不相干的人付出这些值得么？” 她见大家都在外面的边边角角找线索，就扯着伊淮拨弄被密码锁锁住的铁门，真诚的坦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我懂，既然存有私心，就是不想把熟悉的人牵扯进来，那这份私心就抵扣在好好保护‘无辜’的工作人员身上吧！” 伊淮羡慕路漫漫的坦承：“你想怎么做？那个符文是什么。” “还挺简单的，是我为数不多闭着眼睛都会画的，可名字在嘴边就是想不起来了。”她呢喃着，“其实就是小时候见过我爸用了一次.....也不能说是我爸......嗯......我梦里的爸爸！” 伊淮蹙起眉头：“梦里？” “对，时间应该在初二左右，放学回家馏馒头吃饭写作业洗漱，一切都正常，结果到了晚上突然发烧，是吃药也不管用的程度，压不住头疼和高热。” “你爸呢？” “我爸因为一早就被村里人寻去做白事，所以就留我自个在家。”她继续说道，“不过也可能是药效见效慢？等我睡着以后便开始无休止的做梦，梦里梦见有个瘦瘦高高的黑脸影子拽着我的胳膊要把我从渔村带走，而且根本挣脱不了.....梦里的爸爸隔着老远朝我这边凭空画了一朵花的形状.....那花自动飞到我脑门上，黑脸影子就被打散了....最奇特的是什么？你知道不？” 第215章 伊淮回答：“醒来以后发现你的烧退了。” 路漫漫“嗯嗯”两声：“虽然我那时候上中学，显然对我爸这些东西有所排斥，但保命辟邪的东西还是学了点儿，尤其是这小花花符文还蛮管用。只要我做噩梦被东西缠上，潜意识就会画它，一切业障都会消弭。” 伊淮只是觉得她多管闲事，这堆被控制的工作人员指不定会从表世界背刺，最后还要在紧要关头救他们。 但也如路漫漫说的，这些人的性命是无辜的，始作俑者是阴山派。 “好。那就试试。”伊淮也只有妥协的份儿，跟着日行一善，成为普通人的避风港，谁让他绑定在了路漫漫这张入场券上呢？ 说话之际，那枚难开的锁头也被两人拨弄开。 随着铁门缓缓打开，身后那群听见动静的工作人员肚子里发出“咕咕咕咕咕咕”类似青蛙叫的声音。 看起来线索位置找对了。 秦茜他们几个也颇有收获，发现刚才没打开密码锁的铁门被伊淮打开，便凑过来分享手里的证据。 “不着急。”伊淮看了一眼身后的工作人员，指了指，“他们旁边的圆桌是可以复盘的地方，但是我们只要复盘，锁魂术成功，半数寿命就会没有。” 陶仔举小手：“拖延时间，我懂！” “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拖延时间。”秦茜悟出道理，从狼群还有障眼法，就发现跟阴山派不能玩明的就得耍阴招。 施柏宇：“好，我可以。” 意思很清楚，虽然不知道路漫漫和伊淮接下来要干什么，但...就是...他可以配合。 紧接着秦茜也跟着点头，春卷已经被路漫漫这个女孩子折服，只有陶仔还傻兮兮的摸不清状况。 施柏宇从陶仔手里写了两个字“对”和“错”。 然后重重的点在了“错”的这个位置上。 陶仔懵懂，盯着肥嘟嘟的大脸盘，因为cos的妆容显得格外苍白。 秦茜拍拍他肩膀：“你就跟着我们走，别不合群就行了。” 施柏宇的“错”字很明显的指向了等会儿复盘尽量复盘错误的信息。 因为，开启锁魂术不能通过亡者的嘴巴讲述，需要让献身锁魂术的人亲口说，然后利用密室逃脱以及剧本杀的元素摆阵和束灵，达成最终让姜山复活的目标。 只要复盘错误，这样便是拖延时间。 至于拖延什么时间，施柏宇他们本能的相信，路漫漫和伊淮一定能找到让大家都平安的法子。 又或者是看到了原本秦茜害怕得模样在跟路漫漫接触过后坚强勇敢了。 再或者差点崩溃的春卷仿佛涅槃重生。 路漫漫带给大家的情绪感染力太强大，传来传去，好像真的把这里当成了一场游戏，而不是惴惴不安失去理智。 就连陶仔也偶尔能开一两句玩笑，也会自嘲丧气话，而不是最初负能量满满。 但陶仔还是很失望，觉得自己帮不到什么忙..... 路漫漫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别沮丧呀，论香饽饽排名的话，你是最香最幸运的~” 话落。 敏感又敏锐的施柏宇看向陶仔。 他一直觉得这家伙会拖后腿。 难不成想要离开，还得靠....陶仔？ 适当放个假 秦茜用胳膊肘碰了碰春卷, 窃窃私语道：“进还是不进？？？” 春卷摇摇头：“进去会给那两位拖后腿的。” 施柏宇见两位女性都不进去：“那我也留在外面，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或者钱俄下来也好应对。” 陶仔本来还有点好奇心，探身子望向那扇已经被开锁的密码铁门，不由得一惊：“太黑了... ...” 里面乌蒙蒙成团, 对于未知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而起了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 他身子颤栗, 抖动着脸上的肥肉，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远离伊淮和路漫漫。 路漫漫长睫闪烁，用一种完全拒绝不了的语气冲身后避他们如洪水猛兽的陶仔说：“总得进来个给我们举着手电筒当苦力的人吧？” 陶仔低着头，心里默念，不是我不是我，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可万众瞩目的视线全都投射在他身上。 伊淮直接伸手一指，毫不留情面：“你留在外面也没什么用, 到时候钱俄真的下来了，施柏宇顾着两个女生就算了, 还得因为你分心才是真正的拖后腿。” 陶仔尴尬住, 他摸摸假发, 犹豫的开口：“那我跟着你俩进去.....”结果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嘀咕起来，“那么危险的地方，同样也是拖后腿... ... 咳咳咳咳, 不如在有光的地方，还没什么危险... ...” 伊淮勾唇，反讽：“人比鬼, 可怕多了。” 路漫漫转过身，走到陶仔身边, 冲他说：“鬼分等级，最恶不过厉鬼，在阴山派的地盘上没有鬼敢撒野。” ... ... 只有人心难测。 “如果本来这个人作恶多端，死后岂不是变本加厉么！”陶仔瑟瑟发抖。 “恶人无论是怎样的死法都会直接被拖入地狱受尽折磨，厉鬼之所以是厉鬼都是心有不甘才徘徊在人间。”资深恐怖up主秦茜忍不住科普，但又害怕说的不对，便看向路漫漫，发现她并没有制止，从而继续说道，“如果阳间的生物死后，没有在固定时间去到应该去的地方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时间一场演化出厉鬼。正常情况下，只要亲属和家人能在头七之前完成超度，就能进入阴间，盘算鬼生前做了哪些事情给予怎样的惩处。那些没有完成超度的鬼魂，一般有两个下场，被有心之人炼化或是永远徘徊在特定的时间里，重新经历一次死亡的痛苦，随着怨气积攒那个地方或者那个路段就会发生一些事故，比如车祸以及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 也陆陆续续会有很多奇怪的传闻。” 第216章 陶仔的鸡皮疙瘩又盖了一层，呜呜咽咽道：“尽管你这么说，意思是阴山派在此处设限，即便厉鬼也没办法对咱们怎么样，可我就是害怕啊！害怕有错么？” 伊淮两三步跨到陶仔跟前，不由分说的提溜起他领子，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手机交给他：“拿着，别废话。” 陶仔吓得一个激灵，立马噤声。 他像个夹心饼干似的夹在路漫漫和伊淮中间，半个胳膊举得高高的，手机上的光亮向黑漆漆的铁门内照射进去。 其实施柏宇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把一个什么都派不上用场的陶仔拉进去，比起他们这些多少还带脑子的人，才是真正的拖后腿。 陶仔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路漫漫和伊淮一副，破局之人必定是这个二货的模样，其实令施柏宇有些羡慕。 “施柏宇，外面就交给你了——” 铁门上的黑气渐渐泛起，滚动着浓烟，像是蜘蛛网丝一样把外面包裹住，又好似把那三人吞噬进肚，销声匿迹时，只留下来自漫漫叮嘱的话。 施柏宇仰头看向上方的楼梯... ... 传来“咯噔、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那些同样仰着头的工作人员齐刷刷的把脖子扭转了180度，没有黑眼球的眼白死死盯着他们。 春卷心里隐隐不安：“怎么办？” 秦茜看着眼前被黑气包裹住的铁门：“漫漫已经进去了，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施柏宇站在最前方，直面恐怖，他伸手把两个女生护在身后：“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秦茜拍拍施柏宇的肩膀：“之前漫漫说过，阴山派之所以设置楼梯蛊惑，其实是挑选心性不坚定的人诱惑‘不请自来’成为养料。钱俄快走下来，说明‘不请自来’今天没有吃到东西......并不是这些工作人员的同伙。” 春卷咬着嘴唇：“人比鬼可怕！他不能信。” 秦茜摇头：“我没说要咱们相信他，我的意思是......”她不知如何开口，毕竟是一条人命，毕竟是当着曾经恩爱的小情侣面前。 施柏宇却接上了秦茜说不出口的话：“她想说，钱俄成为不了养料，那我们就帮助‘不请自来’让他成为养料，这样便能拖延时间。” 他们三人被前面形似诡异的工作人员慢慢逼退，可是退不了多少就会退到布满黑色雾气的铁门处。 可谓是腹背受敌。 春卷听后显得异常平静：“大家都是为了活命。” 默了默。 又说道。 “钱俄想让我走在前面，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大家死到临头，想要报复泄愤。这些年相处，或许我使了些小性子，他很憋屈，但可以好聚好散的。只要他说，我会离开，不纠缠，但他没有，甚至还说出要订婚的 弋 话......不过就是害怕没有第二个姑娘愿意找他这种要房子没房子，要钱没钱，要车子没车子的穷光蛋。但凡有比我好比我傻的，他都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是他先杀了我。” 从心灵上毫无感情像个冷血杀手砍掉了爱。 “我想清楚后，扇他巴掌，本想两清，没想到他还真的那么做了...把我推下去。” 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响彻。 “如果死他一个人，换我们都能活下来，为什么不呢？”春卷凄凉又狠绝的笑着，“这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秦茜叹了口气：“‘不请自来’吃不到东西，就会对我们下手，如果我们进行反抗它又会去嚯嚯姜山。现在这番情形便是，其实也是阴山派想要逼我们快些复盘，可最重要的线索找不到，复盘也是错误的。” 施柏宇从后腰上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刀：“等钱俄下来的时候，把这个匕首插进他胸膛。” 他并没有递给春卷，反而递给了秦茜。 秦茜也不敢让春卷接，害怕一下子给人捅死了。 施柏宇以前学医，他说道：“通常情况下，没有伤到心脏不会直接导致人失血过多晕厥，只需要破层皮即可。钱俄在楼梯上走那么久，灵魂已经破损，但由于他毅力强走下来没有成为养料，我们需要助一臂之力。心口处是精.血最旺盛的地方，如此一来，灵魂破损和心血离体，更容易牵扯住‘不请自来’还有那帮工作人员。” 秦茜抓住匕首，牢牢攥在手里，眼里全是警戒。 他们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钱俄从楼梯上下来。 而另一边。 陶仔正抖抖索索的走着，大气都不敢喘，手举累了也不敢换一下。 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扫过这个铁皮房。 什么人能住在这里？ 夏天热死，冬天冷死。 整个屋子里宛如一片废墟，所到之处是凌乱的家具，破旧不堪的墙壁正在掉落墙皮，那些浓烈的黑雾盘旋在天花板上。 陶仔闭着眼睛，蒙着头不敢看。 伊淮却在后面开口：“手往左举，墙上有东西。” “东...东西？？？”陶仔腿瞬间软了，“什么东西......” 伊淮用胳膊肘抵住他：“哪那么多废话，要看自己睁眼看。” 第217章 陶仔摇摇头，快成拨浪鼓了。 路漫漫在黑暗里看的最清楚，其实不用光照她也看到了伊淮嘴里说的异样，便告知：“是锁魂术的手势和咒语。” 她表情有些凝重。 随着陶仔手机的光照略过那面墙，伊淮也哑然。 墙面上全都是被血液沾染过后写下来的字迹，最明显的就是画着【两手背相贴，食指相交，大拇指抵在无名指之上】的图。 ... ...是屋主用手指一点点蹭上去的。 而这些眼花缭乱的咒语，好似故弄玄虚，密密麻麻钻入人眼：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征魂童子魂童郎，嗡藏札呀婆.梭.哈。” 整面墙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看的心悸，莫名烦躁。 路漫漫就盯了一小会儿便收回目光，她对伊淮说道：“是人血，跟第一站进入密室里看到的工业血浆的味道不一样。” 陶仔没胆子，尤其是听到前面路漫漫极为淡定的转述，他默默地伸手牵住了大佬的衣角。 结果还没握热乎，就被身后强有力的胳膊肘给了致命一击。 他差点没叫出声。 幸得那双空闲的手缩回来捂住了嘴巴，路漫漫被抓皱的衣角落下。 然后陶仔就听见耳旁传来阴恻恻的声音：“你不看着路，万一撞鬼了怎么办？” 他猛地打寒颤，缩着脖子，勉强睁开眼睛，吞吞吐吐的说道：“伊哥，别吓我......我看路......我看路就是了。” 说话之际，周遭温度降低，空气里弥漫着尸体腐烂的味道，又有点像是被火烧焦的烟熏味，跟大厦的地下车库里味道的气息是一致的。 就在路漫漫想要提醒他们的时候，忽然有抹矮小的影子迅速飘过，她没看错，是个穿着火红色上衣，下半身完全赤.裸的小女孩。 适当放个假 “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冷啊？”陶仔举高的手都快冻僵了, 不得不换了另一只，可刚举上去就感觉上方犹如北极，直打哆嗦。 他的敏感体质更是确定无误路漫漫并不是眼花，而是这间被密码锁住的铁皮屋子里真的有鬼。 伊淮敛眸：“死后没被阴山派炼化, 又被锁在铁皮屋子里, 有意思。” 路漫漫绷着神情, 少有严肃：“没被炼化的一定是怨气戾气超出控制，只能封锁和镇压，这个红衣小鬼有可能才是解开剧情的关键线索。姜山和阴山派不惜演绎放出封控的厉鬼，定是想借我们的手杀掉她，或者说借‘不请自来’吞噬这只鬼。之前没人做，是不敢, 不合时宜。” 伊淮瞳孔缩了下，铁门的密码锁属五行解法, 最后是“五个火”才把铁门打开：“我五行属火，你们呢？” 路漫漫眉头紧皱：“我也是。” 陶仔有点懵, 但还是说道：“丁火命, 身弱。” 三个人都是火, 开锁关键也是“火”，加之路漫漫闻到的烧焦味，这个屋主很有可能死于火灾，而墙壁上斑驳的痕迹, 以前打开铁门时泛着的浓浓黑气以及烟雾，都可以说明这点。 “可是不对呀！”陶仔冻得上牙打下牙，“明明发生过火灾可为什么这里这么冷！秦茜不是说厉鬼会在特殊的时间里循环往复死前的经历？” “应该有人或者其他东西帮了她, 这只小鬼是投过胎后又死了一次，身上有两种灵魂的味道。”路漫漫冷静的开口, “ 而且，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单纯被建造出来进行压制它的环境所。小鬼能跟‘不请自来’相互制约，可随着怨气越积越多，封印压不住了，等到自行破开的时候必定会遭到反噬和报复，甚至倒时候会被‘不请自来’更厉害。所以才需要五行属火的人把封印解开，之后‘不请自来’便会吞噬掉这只厉鬼。再然后......我们复盘成功，锁魂术开启，‘不请自来’也会消失，到时候姜山就会真的好起来。” “太会做生意了，借刀杀人，一举两得！不过听上去，这只厉鬼跟姜山有仇，但为什么要逮着姜晚从不放呢？要我就先报复姜山。”陶仔气死了，也不顾及自己还在害怕的阶段，一边照着四下环境一边吐槽。 路漫漫不这么认同，觉得还有其他隐情。 彼时，他们看到了主卧除了烧焦的墙壁和地板、横七倒八的布置和烂掉的木板床，还有更渗人的一幕，直冲门外的方向在屋内立了石墓，哪个好人家会在房里给自己刻碑的？ 陶仔信了路漫漫的话，甚至展开想象：“肯定这只鬼跟姜山有仇，或者就是被姜山活活烧死的，死后纠缠他不放，姜山求个心安才找到阴山派想把这只鬼压住！这整个坑洞还有破铁皮房都是用来压这只鬼的产物！漫漫姐你说是不是啊？” “格外眼熟啊~~~”伊淮倾斜嘴角，“陶仔，第二站密室你给自己刻碑了吧~~” 第218章 陶仔脸色煞白的点点头：“额....有啥关系呢？” 伊淮耸肩，语气阴冷的讲道：“你还能自己给自己刻碑，死了以后也安宁。可它就不一样了，多明显啊，姜山就是让人家死后困在生前被火灾折磨的环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连投胎成功也得被拉回去饱受虐待。” “好歹毒....”陶仔手机的光照在墓碑上，竖着的墓碑上面贴着一家五口十分恩爱的照片，“靠！那男的是姜山！” “抛开姜山，这个墓地的摆放很奇怪。”路漫漫冲着空中比划，“十字墓，风水学上多用于让死人的魂魄不可作祟。” 石碑而立于前，贴着一位年轻女士相片的骨灰盒摆在最上方，女士下面是穿着红色上衣的，看上去约莫大概有七八岁样子的小女孩。 左右两边是年纪非常小的两个弟弟。 摆成了的“十”字形状。 陶仔捂住心口，他有点想吐：“我就没见过有这么立碑的，一般都是前后左右并列，这种紧密连在一起，真的太古怪了。” 伊淮挑眉：“姜山胆子也够大的，活人跟死人合照，还用在墓碑上。” 路漫漫冷哼一声：“估计跟钱俄都是同类人，惺惺作态。” 陶仔平复着心情：“他也敢......” 伊淮走过去，伸手把骨灰盒分离开，然后扯下石碑上贴着的照片：“跟姜山合照的人里面没有姜晚从。” “该不会他是二婚？躺在地下的才是姜山的原配！”陶仔瞪圆眼睛，“靠，他也真狠心，放火烧死亲生妻儿！就是为了跟小三双宿双飞？” 路漫漫说：“你怎么知道的？” 陶仔支支吾吾：“密室里看到了....” 路漫漫反驳：“不对，在密室里，我和伊淮并没有看到姜山的第二个老婆，只看到了姜晚从和姜山的照片。” 陶仔挠挠头发：“是我的锅......”他从兜里摸索出照片，“姜山的老婆是cos圈的，因为cos了我喜欢的本命，我就把道具偷偷拿出来了。哦，对了，还有这个....” 他又取出了怀表，里面是姜山和第二任老婆以及姜晚从幸福一家人的合照。 伊淮推了推拳头，把手指骨按得嘎嘣脆。 路漫漫及时阻拦：“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些的？” 陶仔有点不耻，但在伊淮阴翳的视线下，目光躲闪的说道：“圣女相的裙子底下。” “他在撒谎。”伊淮牵出一个很冷漠的笑。 陶仔只好全盘托出：“圣女相的大腿处系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藏着这些东西。” “你....”路漫漫捂额，不知道说什么好，“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么？仔细想想。” “秀恩爱的记录算么？”陶仔磕磕绊绊的说道，“那些东西能代表啥，我看过了，上面都是姜山对第二任老婆怎么样怎么样的好，对姜晚从也是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伊淮因为错过线索心情不佳：“除了这些，你最好想清楚别遗忘重要线索。” 三个人从主卧进入了次卧，陶仔冥思苦想了好久好久，直到手电筒的灯光扫到客厅挂着的奇特壁画，他猛地跳脚。 “丫的，就是他！”陶仔指向高高挂起的壁画，边边角角都被好好保护着，赫然显眼的挂在那儿。 壁画的图案并不唯美，相反还有些诡吊，暗处隐藏着四个人影，最上面是一个低头无面的黑色大天使，浓烈的耶稣风却带着恐怖阴郁的元素。 路漫漫对于画作不解：“什么意思？” 陶仔说：“我想起来了，同样的画我在姜山的后背上也看到过。” 伊淮挑眉：“你是说纹身？” “对！”陶仔又感觉到凉气袭来，他颤颤巍巍的开口，“有个照片拍下来姜山的后背，就跟这幅画一模一样，我当时觉得有些渗人，草草看了一眼就扔进去了，只拿了cos图。” 路漫漫颔首：“所有的线索都跟镇魂有关。” 伊淮附和道：“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要是放在杀人纵火的姜山身上，都说的过去。” 陶仔现在心跳巨快：“如果真的是姜山纵火害死妻儿，可他这样做的缘由是什么呢？就是他信鬼神么？我还从没见过死后也不想让妻儿安生的丈夫。” 路漫漫不屑的说道：“姜山心里有鬼，我们没杀人的对这些迷信的东西并不放在眼里，但他就不一定了。” 他们在次卧搜到一些有用的证据，是有关于原配妻子陈雨的介绍。 大概就是说，陈雨靠买卖黄金半路发家，期间认识了游手好闲但会花言巧语的姜山，后来两人结婚，有了一个女儿，叫做明月。 明月长得非常漂亮，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手长脚，皮肤雪白，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颗黑曜石。 陈雨经常叫明月小公主。 没过多久，便喜迎二胎，金店的事物全都交由姜山打理，陈雨在家中安心养胎。 可陈雨并不知道在此期间，姜山和狐朋狗友一起去了趟泰国见识了古曼童这种东西。 第219章 姜山觉得很神性，花了重金请回来正牌，庇佑金店生意兴隆，但效果一般，性价比没那么高。 他接触后越来越上瘾，欲.望也越来越强烈，再一次去泰国的时候，请回来了“阴牌”...... 姜山把陈雨蒙在鼓里，借着老婆养胎的时间里，开展了一条虚假的泰式佛牌行业链，这样来钱更快，偷摸经营，可性格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古怪。 每天深夜经常徘徊在三楼，遥望着涂满粉色墙壁的房间里，鬼鬼祟祟的，每到午夜时分就能听见尖细的哭泣声。 没过多久，陈雨二胎生产，姜山却发了疯似的说陈雨肚子里的孩子是小鬼，要掐死他。 再后来，姜山很少回家。 直到某天，警察找上门，说“姜山用古曼童诈骗获刑”，从牢里蹲了几年被放了出来。 陈雨以为姜山洗心革面要当个好丈夫好爸爸，为他生了第三胎，是个双胞胎，可就在孩子两岁生日那天，家里着火，妻儿全部身亡。 只留下悲伤不已的姜山。 ... ... 资料后面附上了，警察的通报以及几则很有名的新闻。 之所以有名，是在那个时候，姜山竟然上了报纸，营造出一副失去妻儿痛不欲生的模样，最令人“感动”的是，他在陵园的墓地里贴了张全家福。 仿佛到死也不愿意分离，想要守护妻儿。 至于陵园的照片的确是“十字墓”跟主卧出现的墓碑分毫不差。 陶仔摸摸后脑勺：“哪里怪怪的....粉色房间哭泣声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个时候阴牌就反噬了？我听说过阴牌是用怨气极重的小鬼做成的，比正牌霸道，请回来招待不好能弄得家破人亡。” 路漫漫摇头：“找个高人送走即可，他这样子怕是另有所图。” 陶仔把cos照片举到眼前，盯着仔细看，边看边呢喃着：“因为早就在外面有小三了么......小三......” 等照片被缓缓放下的那一刻—— 眼前突然多出了个身穿红色上衣，光着屁股的小女孩，它正侧着头冲陶仔咧开血盆大口。 适当放个假 好家伙, 直接贴面开大。 陶仔被吓得打了个冷颤，表情十分惶恐。 人在异常恐惧的状态下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这跟猛然被人从后面拍一下还不同，完全以视觉冲击呈现出来。 他就那么僵在原地, 手里还拿着那张cos照片。 路漫漫见陶仔惊厥的模样, 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陶仔这才机械的转头, 一副从被雷劈中的表情中反应过来，抱着两位大佬的胳膊死都不放，欲哭无泪的说：“你们......你们难道....你们难道看不见这里有只鬼么！！！！” 路漫漫挠挠耳朵，她郑重的回答陶仔：“我俩眼前就是一堆破家具。” 陶仔跳脚，鞋子都快把地板跺穿了：“相信我啊，漫漫！我何必骗你们呢！” 路漫漫安慰道：“信你信你。” 陶仔摇摇头, 又看向漠不关心的伊淮，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真不是我眼花, 它现在还在这里呢.....” 虽然被夹在中间，一手挎着两个顶梁柱的胳膊, 可他也没感觉到安全感, 那只红衣服小鬼徘徊在周遭, 似乎是忌惮路漫漫和伊淮也不敢靠近，就知道吓唬他。 根据遗照和找出来的线索，都指向陈雨的大女儿长得水灵、皮肤雪白、大眼睛精灵耳，提嘴微笑会露出两颗兔子门牙, 显得格外俏皮可爱，她穿着最鲜艳的红色连衣裙，像是从庆生宴上为两个双胞胎弟弟跳祝福舞。 而在陶仔眼里....漂亮的姜明月诡异无比。 它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 脑门疙疙瘩瘩，满身创伤, 只有上半身挂着一条松松垮垮黑红色的褂子，下半身没有布料遮挡，火苗烧到皮肤引发溃烂，流出黄色的脓液。 陶仔摩挲着心口处，极力平复胃里翻涌出来的恶心：“天啊，你们真看不见嘛！怎么回事，就我看得到？倒了血霉了呜哇——” 这个显眼包。 路漫漫和伊淮心照不宣的相互对视一眼。 伊淮似乎嫌陶仔还不够害怕，愣是火上浇油：“不然你以为我们带着你进来是因为什么呢？” 陶仔愣住，差点没反应过来。 伊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温柔的说道：“那自然是物尽其用啊~” 陶仔灵魂彻底被放空，身后这位真不是记恨自己刚才拽了路漫漫衣角的仇，特别报复么？ 结果路漫漫也当着陶仔的面确认了这点：“别害怕，这对我们离开是一件幸运的事情，由于你体质特殊所以可以看见鬼，而我们最多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形状，具体.....不如你清晰。” 陶仔才不想有什么阴阳眼，干着急：“那现在怎么办！要做什么啊！” 伊淮把陶仔从“夹心饼干”中推了出去：“问它，能不能结盟。” 陶仔猛地深吸一口气才稳定住步伐，他往后退了几步，就被伊淮的手指顶在后脊梁处，只好重复道：“内个....姜明月....我知道你是个好鬼，跟他们说的厉鬼不一样！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杀害你的姜山啊！我们都不是坏人....” 第220章 “别废话，问正事。”伊淮直接打断，“它要是想杀人早就下手了，没必要跑你跟前兜兜转转。” “好....好....”陶仔一边回应伊淮的话，一边咬着牙问道，“我们想跟你结盟，可以....可以么？” 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陶仔干脆闭上眼睛。 伊淮用手敲了敲他圆滚滚的脑瓜子：“给我睁开！闭着眼你能看见它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呆若木鸡的陶仔瞬时抖了抖身子，这次抖得非常厉害，宛如患有癫痫的病人，四肢捶地，脑袋低着，眼睛往上泛白。 也就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又恢复如初。 再度开口的时候，却换上了尖细的嗓音，像个小姑娘：“我可以帮助你们对付‘不请自来’，但姜山不能活。” 空灵的声音响彻整个铁皮屋，尾音压得锐利又刺耳，就跟唱戏的戏腔如出一辙，时而粗狂时而细若游丝，仿佛喘不过气来似的。 这都是一场火灾烧毁了姜明月的容貌、皮肤、还有声带，最后只剩下森森白骨。 路漫漫进入铁皮屋目的就是结盟，鬼和鬼制约，人和人制约。当初看到密码锁很像一个阵眼，五个“火”压制的鬼怨气最多，结合他们最初的猜测，定是和姜山或者姜晚从有关。 既然姜明月摆出诚意，他们也送上回礼：“姜山现在已经是植物人了，最后关头也是需要靠我父亲的往生咒苏醒，只要复盘没成功，‘不请自来’被你牵绊住，我的朋友就能通过陶仔的躯壳解除锁魂术。” 姜明月似乎有些犹豫，如果她等着自己怨气足够多突破铁皮房倒有可能跟一直压着自己的‘不请自来’搏一搏。 如果现在附身在陶仔这具没用的躯壳中，胜算不大，反而因为姜山下的咒会把自己逼入险境。 “你知道姜山设了多少个法阵和阵眼以求心安么？”姜明月笑路漫漫和伊淮白日做梦，“此处的铁皮房关押我的灵魂，主卧的四个墓碑模拟十字墓不让我作祟，只能被囚禁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受尽烈火炙烤的折磨，以及你们口中的‘不请自来’。” “所有的阵，我们都会破除，一个不留。”路漫漫真挚对‘陶仔’说到，透过这具躯壳看向里面的姜明月。 伊淮顿了顿，直至要害：“你也不想看到姜山残害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吧？” 姜明月小小的身躯在此刻更加无助，她尽量躲在厕所的位置，把四周的温度降低，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们死于火灾那天，姜山的小三其实就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婴儿临盆后，她的手腕和脚腕都有蜿蜒曲折被火撩拨的黑色胎记。姜山本身就信这套，于是请高人过来看，高人说是前世恶果报应在了孩子身上，她五行属水，需要火加强，便起名姜烷。一是心理安慰，二是怕我们找上姜烷，再后来就是你们看见的那些......姜山做法，找了很多道士都避之门外，这种损阴德的事儿只有阴山派敢接下，与此同时开始做各种法阵，镇压我们的灵魂，无法转世......陈雨和我两个弟弟现在仍然被囚.禁在偏山公墓西北角的井里。” 伊淮皱眉，他定定的看着姜明月，在陶仔的脖子上瞥到一个眼熟的标记，是附身后姜明月的灵魂带来的，于是沉默半晌：“你跟老秦认识。” 这是一个毋庸置疑肯定的语气。 姜明月原本对结盟这事有点犹豫，但听到“老秦”的名字，连带着陶仔的眼睛都放光：“秦槐！？” 路漫漫惊讶：“你认识他？” 姜明月点点头：“他帮我投胎，帮我除因果，告诉我....不要带着仇恨转世，不要复仇，要好好享受生活。” 伊淮敛眉，回想起当时秦槐跟他吐槽“完蛋了，还是心太软，要被老祖宗卸了半数寿命！小淮淮，我帮了一个娃娃厉鬼强制投了胎。害，要不是太可怜了，我才不插手这档子事！就是有点狗血.....没走正常流程，她只能投胎到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正好那人肚子里怀了个死胎，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扔了进去。” 所以伊淮把这段话讲述出来的那一刻，姜明月眼底泛红，利用陶仔流下了血泪，便是默认了。 路漫漫察觉出不对劲，联想起没附身前的陶仔说‘明明发生过火灾怎么还这么冷’，而自己跟陶仔的解释是‘有人或者其他东西帮了忙’，这个人和东西，应该就是姜明月嘴里的秦槐以及秦槐的能力判官笔。 加上伊淮刚才含糊其辞，明显害怕有人监听或者交谈之中也算是复盘成功的一个环节，所以说的模棱两可。 况且，她也不止一次闻到姜明月身上有两种灵魂的味道...... 应该是姜明月转世成了姜烷。 或者说，姜烷因为姜山故意纵火反而逃脱定罪加在身上四条命，恶果报应到了子孙后代身上，从而使小三肚子里的孩子有缺陷，所有仪器均检测不出来，临盆前才能发现是个死胎，就是折磨这人面兽心的两个畜生，为当时的事情赎罪。 却因为姜明月的灵魂进入，令死婴活了下去。 姜明月从洗手间探出脑袋：“你们跟秦槐哥哥是什么关系？” “同事。”伊淮回答。 姜明月看着冷冰冰的死人脸，她摇摇头：“你不像.....” 第221章 ‘道士’两个字并没有说出来。 这小家伙还是挺聪明的。 路漫漫解释：“其实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而且我们说的那个人也是秦槐。” 姜明月歪头。 哪个人？ 利用陶仔的躯壳解除锁魂术？ 如果是秦槐的同事，如果外面有秦槐哥哥，一定可以的！这条命就是秦槐哥哥给的，她愿意试一试。 姜明月撅了一下嘴巴，可爱兮兮的点头：“我答应结盟。” 其实她本体做这些或许没那么搞笑，但附在陶仔身上.... 只见穿着一套奇怪cos服，拥有肥嘟嘟大脸的高中生翘起嘴巴和脚丫，坐在黑乌乌的浴缸里，装可爱的点头，还蛮奇怪的。 这次，姜明月没有任何隐藏，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路漫漫和伊淮转世以后的事情。 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没有经过正常流程，转世成姜烷是带着记忆的，有些行为举止和以前做姜明月很像.....而且我真的没办法对曹阿姨叫妈妈。” “姜山从牢里出来，其实并没有洗心革面，私下还是在做那些生意。有次，阴山派的人跟他说，‘原本的姜烷早就死了，现在的姜烷恶鬼缠身，怨灵在井底逃出来了’，姜山相信了，一直都难以入睡，神经兮兮的。” “他其实以前对姜烷特别好特别特别娇惯，自从知晓这个事情，他看我的眼神很像当初.....看姜明月的眼神....我很害怕。” “再后来，姜山和曹阿姨去了泰国，把我自己留在家里。因为忐忑不安，所以我联系到了秦槐哥哥，他帮我改了名字说是用‘姜晚从’去掉‘火’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十四天后，姜山从泰国带回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不请自来’，其实是他们为了用来压制我的。” “但......” 姜明月揪着陶仔身上的cos服，带着哭腔。 “但......他们还是发现......” 适当放个假 姜明月的语气逐渐冰冷：“他们还是发现了....我的名字改成了姜晚从。” 路漫漫的安慰在一个经历两次惨死的厉鬼面前基本无济于事, 她分析道：“你也别怪秦槐，可能他没有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姜明月打断路漫漫：“我不怪秦槐哥哥的，不怪。” 提起秦槐的名字，姜明月的声音又回归到尖细之间。 “如果没有秦槐, 我都不知道纵火案的真相, 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婚内出轨。”她皱着眉毛, 缓了好半天，连带着陶仔胖乎乎的身躯都跟着怒意满满，“姜山为了跟曹姬灿.....” 这名字说的无比艰难，似乎遭遇反噬，陶仔嘴角流出一记鲜血。 姜明月操控着陶仔，抬手擦去：“我之前可以不叫她妈妈, 因为姜山溺爱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 曹....曹她疑神疑鬼也不知道给我下了什么咒，只要叫她大名, 不尊敬她, 就会承受割刀剜肉的苦楚。” 路漫漫生出可怜的心思, 她掏出纸巾递过去：“就当曹阿姨是个代号，和数字三一样，恶人自有天收，就算天不收还有我们呢！” 姜明月接过纸巾按在嘴巴上, 擦了好几次才干净，继续说道：“为了能跟别人过上幸福生活，又不想离婚把家产的三分之二都留给我ma.....”她眼睛委屈, 眨了眨后改口，“不想把家产的三分之二留给陈雨, 所以设计了一盘大棋。” 当年纵火案的真相..... 姜明月启唇：“是蓄意谋杀，可没有人知道事情的始末，都以为是家里的保姆因为长期赌博欠下高额外债所以纵火，害死一家四口人，被判处死刑。可姜山赶到现场的时间很久，明明金店离家不远，甚至陈雨拨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把妻儿的遗体在三伏天里搁置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想着入土为安，只为了向各个单位索赔金额，糊弄网友，制造舆论，最后得偿所愿！而这些赔偿的金额，一份钱都没有给予我姥姥姥爷，甚至还独吞了家产。” “我知道这些只能说明姜山是个人渣！只能怨陈雨遇人不淑，对这种所谓的爱情陷入太深，不仅付出青春付出金钱还付出了身体，以为只要生育就能挽回破裂的婚姻关系。” “起初连我.....都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我听见了姜山跟曹...阿姨几次争执中拼凑出了完整的真相。”姜明月明显已经很激动了，她掐着手指，想着还有人能听自己把始末还原出来，救井下的孤魂野鬼，克制情绪说道，“姜山故意招聘有前科的保姆，家里遭遇盗窃，姜山这个男主人却全当没事发生，故意引起两人矛盾，制造死局，潜意识pua保姆放火烧家。曹阿姨说‘你别想用pua林焕那套pua我！我可不是傻子，不会因为你东一句西一句被洗脑把家烧了，给自己惹是生非’。” “陈雨是在半个小时之前，发现火势，然后再去抱弟弟找我，最后火苗烧了四分之一，门已经打不开了，她后来给姜山打电话也没打通。其实从金店到我家走路只需要15分钟，如果用跑的更快。客厅起火我们只能进入卫生间，里面有水，可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储蓄盆里的水是空的，而且小区也停水停电了.....厕所的窗户也被人封死，一看就是提前动了手脚。转世后，这个疑点，我也一直没搞懂，通过曹阿姨的争执分析，姜山回来过一次，他之所以没有先一步来家中，是折返找了阴山派的道士，让他们用障眼法帮助他躲过监控，进屋给我们注射了麻醉剂。所以当时我们一家人觉得头晕并不是因为提前吃了红酒味的蛋糕，而是姜山，我的亲生父亲杀了我们，火势一大他干脆就没想让我们活着！借刀杀人！一不做二不休，既占据了财产还能跟曹...曹....曹阿姨在一起！” 第222章 路漫漫倒吸一口凉气：“太无耻了！简直丧尽天良。”她确信当时有这么个新闻，还闹得挺大，随着时间过去这么久被遗忘，最后连遇害人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只记住了丈夫对妻女的爱意很深，却没想到婚内出轨，还跟小三生了娃，甚至听到姜明月说的真相....等同于亲自谋划、亲手杀了妻儿啊! “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去偏山公墓西北角的井里救救我的....家人。”姜明月嘴角又渗出长串的血迹。 路漫漫赶紧把纸巾全都塞给她。 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并说道：“会的。” 姜明月小声重复着：“会的....”她扬起月牙眼睛，“我相信你们会的....有秦槐哥哥在....他是不会骗我的！” 而全局中最可怜的其实是姜明月的母亲，陈雨，为了爱付出一切，最后却换来了背叛、嫌弃把命都丢掉了。 直至现在还被囚于井底之下。 “偏山公墓才是真正压制住你们无法转世的阵眼对么？”路漫漫问道。 “井底是主阵眼，现在这些都是枷锁，一层叠一层，我甚至都羡慕‘不请自来’，只有单单一个锁魂术对付它。”姜明月边点头边补充，“当时秦槐哥哥路过此处，看我们一家四口可怜，但他只能救一个，陈雨和弟弟们把机会给了我。” “那个时候秦槐去给他父母扫墓，碰巧撞到了。”伊淮插话，说明原委，“他本不该过问生死，这事落得现在这个地步，他该来收好尾。” 姜明月眨眨眼睛：“你看上去有点当老板的气质。” 路漫漫说：“他的确是我们的老板。” “那我还是挺聪明的。”姜明月微微笑着，凭空幻化出一封羊皮卷，抓在手里，“这就是‘不请自来’的本体，它因为姜山的愿望而处处制约我，只要我出去，就能感受到它，能帮你拖延一点时间，但无法保证会赢。不过，留在这里每日重复死前被火烧死的折磨，估计怨气也挺足，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姜明月死前八岁，成为姜烷后被‘不请自来’索命活活烧死在阁楼上是十六岁的年龄。 两者相加，24岁了。 跟路漫漫一样大。 姜明月捏了捏胳膊：“这小胖子体格有点不合适。”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伊淮，意图在明显不过。 路漫漫挡在伊淮面前：“你想附身也附身不了，第一个是我们俩的体质都不属于这种有阴阳眼的类型，第二个五行属‘火’不是好归处，第三.....即便没有前两者，你也没办法附身。” 姜明月耸肩，捏着尖锐的嗓音：“我知道呀！不然早就附身了！你的身上佛性太重，那股味道闻不来的.....而他身上背负了上万条阴兵的命，又臭又残暴，比‘不请自来’还吓人。” 路漫漫打量着伊淮，却被那双漂亮的手指扳正脑袋：“别听一只鬼胡言乱语。” “噢。”路漫漫应道，反正伊淮身上的秘密很多，也不差这个了。 姜明月拍了拍脸：“哎！勉为其难用一用！” 路漫漫半眯着眼睛，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姜明月和说起惨案过往的姜明月判若两人，更像是有爹宠有娘爱无拘无束的姜烷。 性格很好。 若不是时而变化的嗓音..... 真的会忽略面前附身在陶仔身上的是个厉鬼。 路漫漫举着手电筒，伊淮又在房间里搜寻起来，发现并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后，打算原路返回。 狭长的铁皮通道里非常的灼热，‘夹心饼干陶仔’也就是姜明月明显状态极差，可以幻化出的冰凌都没有一点用。 面对那扇泛着浓雾的铁门，好似有意阻拦他们出去。 伊淮说道：“我们离开容易，恐怕姜明月和陶仔都要重新经历一遍被火活活烧死的场景。” 路漫漫猛地回头看向此时已经痛苦不堪，却强忍着的姜明月：“你还好么？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她上手试探陶仔的体温，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伊淮。 伊淮默默点点头，如果事态不受控，会把姜明月逼出来，保全陶仔。 两人的默契越来越高，即便没有牵丝线的存在，也能第一时间获知对方的意思。 路漫漫朝着黑雾里走去...... 而身后却传来了，陶仔本人撕心裂肺的声音：“救我——好——好烫——” 紧跟着重叠着尖锐的戏腔，凄厉惨叫，像是被剥了一层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浓雾之中，路漫漫视线里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她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张牙舞爪的....姜明月或是陶仔。 虽然她感受不到炙烤的温度，看不见有什么变化。 可眼前明明还能说话的人就突然疯狂咳嗽起来。 这些黑色雾气是火灾翻滚的浓烟，对路漫漫和伊淮都没有用，只有姜明月被困其中，呛得近乎窒息。 好似，周身被熊熊火势包裹着..... 不敢接触地面，更不敢靠着铁皮房的墙壁，她和他，蜷缩起来等死。 模样太可怜了。 路漫漫看不下去，上手就准备拎起陶仔，却被伊淮一个跨步拦下，贴面的气息凑近：“这可是厉鬼，于公，怨气增加对抗‘不请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私，还是要给它下马威才稳妥。” 第223章 适当放个假 他们留下陶仔在浓雾里, 无视掉身后起此彼伏的鬼哭狼嚎，已经辨析不清到底是谁发出的。 伊淮牵住路漫漫的手腕：“你现在心软，姜明月只会觉得我们好欺负，贪恋陶仔的身体不归还给他, 那就麻烦了。” “我倒是不担心陶仔。”路漫漫脸色微红, “即便是高敏感通灵的身子, 姜明月遇上火性命格，有业障在也撑不了多久。” 伊淮慎重开口：“丁火命，身弱，无木这火点不着。” 路漫漫一顿，猛地打了个寒颤：“她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陶仔的身体？” “嗯。”伊淮道，“因为我们两个无法提供身体, 姜明月只能退而求其次。” 路漫漫低下头，声音平淡到听不出情绪：“丁火, 十天干之一，属阴火。丁火如果逢辰、巳地网, 只是有一点辰巳, 不得月令和时辰旺度, 这火就很衰了，多贫贱之命。没有水没有土，烧不起来，废掉的柴火对于姜明月来说是最好的栖息之地。” 伊淮满脸复杂, 握着路漫漫手腕的指尖在微微颤着：“你懂得不比你父亲少半分。”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也不止小时候见过我爸对么？”路漫漫呢喃着。 “在病房。”伊淮思忱了会儿，“我提过帮他结清所有医疗费。” “但是呢......”路漫漫了解伊淮, 不会平白无故伸出援助之手，“什么条件？是让我爸帮你救弟弟么？” “是。”伊淮显然要比路漫漫想的更加真诚,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你父亲说他现在油尽灯枯已经无能为力了，即便年轻个十几岁，也没有办法站在天命的对立面。” 路漫漫眉心拧着：“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在制定让我入凶夜的计划，除了我爸，这世上能救你弟的只剩下我了。” “起初我没有想那么多。”伊淮摇头，“他的灵魂碎成了七片，而我没办法进入凶夜，只想找到能够替我打开凶夜的入场券。” 他欲言又止，不再说话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路漫漫有些僵硬的说道，“没想到那个最后帮我结清住院费的好心人就在身边。” “漫漫...你比我想象的更加热爱每一份工作。”伊淮直勾勾的看着路漫漫，“我并没有过多的去干涉，而是一直在等待巧合的出现，想着，你什么时候会看到诱人的招聘启事，什么时候会在零点的时候萌生出离职的想法，就这么一直等着，工作室里的所有员工也一直都在等那个机会到来。” 这是路漫漫第一次听到入凶夜的实情，虽然可能仅仅是凤毛麟角。 她努力稳住呼吸，把属于自己跟伊淮的纠葛引到姜明月身上：“你觉得姜明月说给我们的那些真相存有疑点吗？” 路漫漫的目光流连于伊淮骨节细长的手指，他用力攥着，彼时青筋鼓起。 “不止一处。”伊淮眼神闪烁不定，或许联想到了有些事情并未对眼前的小员工全盘托出，带过阵阵心虚，轻咳几声后才开始分析，“姜明月怎么知道姜山和曹姬灿去泰国是针对她？如果针对她的话....还放心把她留在家中随意走动？甚至去我们的城市找到秦槐把名字都能改了？改名字拿的除了身份证还有户口本，如果姜山和曹姬灿去泰国一行真的是为了姜烷身体里住着的姜明月，便不能这么放纵她，以姜山和阴山派勾结的关系肯定会找鬼道人提前束缚住姜明月。我猜想，姜山和曹姬灿去泰国找‘不请自来’最开始不是因为姜明月。” 路漫漫低声说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和姜烷这个名字有关。姜山为求心安更不想让厉鬼找姜烷索命，用了火字旁加持，尤其她五行属水，是被火烧伤的厉鬼最喜欢的温床。若真如姜明月说得，姜山溺爱姜烷，那么做父亲的一定不想让姜明月的鬼魂缠着孩子。这么纵容宝贝女儿，都能允许不叫爸妈这样的称呼，就不存在第二次去泰国是因为要逼死‘姜烷’。” 伊淮在前面拉着她离开逼仄的通道，只要路漫漫轻轻抬眸就能看见那坚毅的背脊。 她的呼吸声放浅。 仔细想想，还从来没有与谁这么亲密过...... “如果我是姜明月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一言一行。”路漫漫再抬视线，落在伊淮狼尾带卷的黑发上，那股破败枯萎的玫瑰味萦绕而来，极大程度掩盖住呛得人难受的焦灼，她深深吸了一口，“姜明月这么做，只是想借机改掉名字，因为前世因果中这场火会灼烧没有走正规流程转世的鬼魂，永远让姜明月被困在名字的因果里，不断体验前世的折磨，姜烷这个名字念力强劲，姜明月承受不住的。” 伊淮把口袋里的那张线索纸展平，递给路漫漫。 “这是？”她看着当初从次卧搜出来的牛皮纸，“你是觉得另一个疑点在于姜山第一次从泰国请回阴牌的那些举动对么？” “嗯。”伊淮触景生情，想起小时候的事，轻描淡写的说道，“姜山像是中邪了，但不排除假借阴牌故意为之。” 关于陈雨生平介绍也记录了姜山请“阴牌”的诡异举动。 比如，每天深夜经常徘徊在三楼，遥望着涂满粉色墙壁的房间里，鬼鬼祟祟的，每到午夜十分就能听见尖细的哭泣声。 第224章 比如，没过多久，陈雨二胎生产，姜山却发了疯似的说陈雨肚子里的孩子是小鬼，要掐死他。 “如果按照你说的，他是故意的，那么有可能是为了跟曹姬灿在一起，或者那个时候就已经生出吞并家财的苗头了。”路漫漫叹了口气，“但我不确定，总觉得线索还不够全，至于第六感....也没有接收到讯息。” “以我对秦槐的了解，如果四个鬼都出现，他肯定会解救出来。”伊淮严肃的说，“不过姜明月告诉我们的是，秦槐见他们可怜，只能救一个，陈雨和双胞胎弟弟把机会给了她，即便秦槐不该过问生死，也不会‘让生’，这跟再死一次没有任何差别。” 路漫漫震惊：“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反驳姜明月？” “因为我想要看看这只厉鬼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伊淮话语中浮上玩味。 路漫漫似乎想到什么：“被火烧死的冤魂都会化作厉鬼，根据怨气程度不同对加害人进行不同作祟，如果姜山为了以求心安不会搞出这么多法阵，连墓碑都是防止他们的魂魄出来，把转世的机会直接掐灭。只能说明，这一家四口化作厉鬼后做了什么让姜山害怕的事情，从而导致姜山和阴山派的鬼道人联手控制住它们。这么看，怨气最重，且能遇见秦槐的，只可能是姜明月。” 但姜明月祈求伊淮和路漫漫要破解阵眼，这一点说明再厉害的鬼都突破不了。 既然逃脱制裁……那么应该是在十字墓摆阵之前遇见的秦槐。 所以，时间方面，姜明月撒了谎。 伊淮立刻明白：“想要把活人拖死的只有姜明月，她的怨念是最深的，以至于装成乖顺的模样，只是为了报复姜山后来的家庭。” “改掉名字的姜明月没有火烧折磨应该也曾想要借着重生好好生活。”路漫漫深思道，“可后来还是让姜晚从经历了同样的死法，姜山和曹姬灿那么溺爱孩子，这大概就是姜明月的报复。” “那曹姬灿呢？”伊淮思索了下，“这里面唯独缺少了引发两个家庭悲剧的导火索。” 路漫漫一拍额：“是啊！曹姬灿人要是活着就能推翻刚才我们所提出的姜明月报仇！” 伊淮坚定的开口：“但秦槐不会‘让生’，要么都不救，要救连阵眼都会破除。” 这时，路漫漫却停住了脚步，混杂在凋零玫瑰味道之中还有股发酸的焦糊。 但很奇怪，伊淮又没有闻到。 她跟着这股腐臭看向堆满杂物的过道。 “在那边。”路漫漫眉头紧蹙，另一只手指准方向。 伊淮拿着手机照向杂物上搭着的巨大纸箱，目光落在底部那个很大的油漆桶上面。 他试了试手腕的铃铛，还是没有办法召唤出破斧，只好万般嫌弃的拉开油漆桶盖，扑鼻而来是发酵过的死人味。 路漫漫猛地退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把伊淮拽的踉跄了几步。 他回头，有些慌乱的询问：“怎么了？” 路漫漫眸中盛着惊恐之色：“那里面....应该就是曹姬灿，没有灵魂，死得透透的。” 伊淮再次看向油漆桶，目光带着戒备，里面黏腻的碎肉堆积成块，就像是猪肉罐头似的，白花花的还有些黄色的脂肪。 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 蛆虫从那团压平的....无骨碎尸中钻来钻去。 路漫漫不由分说的拉着伊淮往前冲，边跑边说：“我闻到桶上沾有姜晚从的血液味，她应该是生前杀了曹姬灿，然后想要解决掉姜山的时候发现姜山不在她能力范围之内，那个时候姜山应该才意识到失踪的妻子死于谁之手，真正的相信了阴山派鬼道人的话，这才让‘不请自来’派上用场。姜明月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仇恨引燃姜晚从的身体，还能换灵魂活着。” 她气喘吁吁。 “但是，姜山也没有想到姜明月这么狠，用上辈子同样的方法自尽，死后再化厉鬼，二重身相加怨气更重。可是‘不请自来’被召唤出来就必须吞噬人类灵魂，曹姬灿的灵魂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没的.....当然这些也仅仅是来自第六感回馈的讯息，就当是猜测吧！现在我们得快些从这里出去。” 周围四起的浓烟越来越重，明明铁门就在跟前，可是他们绕来绕去还是在通道中。 伊淮声音低沉而起:“鬼打墙？” “厉鬼只有姜明月一个。”路漫漫眼神突然锐利起来，“是障眼法！” 适当放个假 “姜明月自身难保不可能这时候加以迫害。”伊淮眉头发紧, “阴山派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路漫漫对于阴山派的布施已经有了三成把握，她冷静的说：“如果是障眼法的话，铁门应该就在墙壁里。” 根据扶梯上的障眼法，就是往下跳, 才得以破局。 那这次, 或许破局之法也在附近。 恩......找到本体, 开门即可。 伊淮举光照着墙壁，浓雾笼罩下，根本看不穿那些黏糊糊的物体里面有铁门的把手。 路漫漫觉得老板的洁癖在此刻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知足了，也就不指使他，准备伸手摸过去，却被伊淮一把拉到身后。 第225章 他说, 好好呆着。 路漫漫下意识挣脱，就听见耳边传来伊淮低沉的声音：“别脏了自己的手。” 她顿住, 脑海中浮现入职时可以向伊淮提出要求的画面，只要不涉及违法犯罪, 无论什么都可以答应。 当时路漫漫虽然没有明说, 在几次相处下来, 包括额外许愿成立普通人组织，伊淮都是默许的状态。 只不过...... 曾经在心里上演过无数次“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不想触碰恶心的东西”“进入凶夜想靠脑子赢”这些话，似乎在面对凶夜真的降临的一瞬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个地方可没有什么例外, 没有特殊照顾，只能靠自己或是信任的队友。 伊淮拍了拍她柔软的长发：“交给我。”另一只手插入湿滑的液体中，那种触感像是被一大团肉质软糯的史莱姆强力吸住。 路漫漫有些难以置信, 明明伊淮只是说了很平常的三句话却像一剂强心针，支撑起她曾想要硬着头皮又势单力薄的自己。 好似在说...... 没关系啊, 别害怕，我们漫漫以后也有靠山了。 “找到门把，准备出去。”伊淮侧脸说道，下一秒攥着路漫漫的手，倾倒向那滩软塌塌的浓雾中。 路漫漫视线好得很，进入迷雾的瞬间就看见了胶质肉还冒着气泡，尽管知道这些都是障眼法，伊淮也提醒她摸到了铁门把，还是被刺鼻的化学味顶到想吐：“唔......什么东西......” 此时，伊淮却护住她的头，强有力的手臂形成坚硬的壁垒。 路漫漫的眼里只看到得到伊淮的下巴。 视线再低低还能瞥见耸立的锁骨，锁骨上的月牙形疤痕，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跳声...... 她的手指也不知怎么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攀向突兀的喉结。 好烫。 路漫漫缩了缩手。 一道亮光在背后闪起，浓烟消散，拨开云雾见青天，耳边响动着其他人喋喋不休的争执声。 她低头，干涩的嘴唇颤了颤：“伊淮，你大概是发烧了。” “嗯。”伊淮退远了些，睫毛低垂着，神情不自然的解释，“我认床，没休息好的缘故。” 路漫漫歪头，听起来有些牵强。 “你们总算出来了！！！”秦茜时刻都注意着后面，简而言之道，“工作人员异动，钱俄要下来，‘不请自来’估计没了食物也会来索命。” “难不成我们真的得用锁魂术才能制约......它么？”春卷苍白着脸，目光却坚定，“如果是那样，也比变成他们不人不鬼的模样强 。” 施柏宇保持防御的动作，敌视着缓步移动的工作人员：“我可不想玩趟游戏就丢了半条命。” 伊淮从秦茜手中取走刀子，然后对春卷说道：“你连死都不怕了，怕厉鬼么？” 春卷笑笑，一脸看开了的模样，反问：“有人心险恶么？” 伊淮颇为认同的点头，把那柄刀尖锐利的一头递过去。 春卷淡定的捏住刀尖接了过来。 “为什么？”施柏宇郁闷，他特意避着春卷就是害怕钱俄如果真的下来，情绪激动捅死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路漫漫反倒站在施柏宇身边柔声细语的安慰：“来不及说明了，你们不要伤害对面的工作人员，想办法坚持过零点。” “那你和伊淮呢？”施柏宇问。 路漫漫：“我们......” 伊淮那边看了眼时间，报数：“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们需要你们的保护！”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施柏宇，清澈的眼睛带着些许急迫，声音很轻地说，“......拜托了。” 施柏宇微微张了张口。 还来不及应下。 只听见，伊淮喑哑的声音传出，很明显是对着春卷说的：“如果陶仔出来，‘不请自来’没有现身，你就用这柄匕首捅进去，别下死手。” 施柏宇背脊凉意袭来，这人说话怎么跟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好像捅人跟捅只鸡似的那么简单......甚至杀鸡宰鹅常人都会打怵，越想越瘆得慌，不自知地打着冷颤。 “子时将至。”伊淮淡淡开口。 随着陶仔和姜明月凄惨的声音响彻整个深坑，后面肥大肿胀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们袭来—— 如此危险的情况，陶仔像是中了病毒的丧尸，失去理智。 春卷根本来不及观察有没有‘不请自来’双手握住刀柄，她睁圆眼睛，一抹寒光闪过，直直的捅入陶仔的腹部。 第一刀不见血。 于是，快速拔出来，又生生往深刺了进去。 第二刀仍然没有出血点，只有溃烂的肉。 她手指在颤抖，咬着牙，入腹半寸。 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刀尖和肉皮中往外渗，淅淅沥沥的掉在地上...... 春卷双手猩红，艰难的吞咽起口水，不敢有片刻走神。 正准备捅第四刀时，陶仔狰狞的脸庞终于有了人样。 他龇牙咧嘴的瘫倒在地上捂住伤口：“疼死我了！！！春卷你下手太狠了......姜明月没要我命，你要我命啊！！！” 从陶仔身体里逃走的姜明月盘旋在上空，愤恨的看着底下这群人，不得不撞上同在楼梯最后长阶追寻着钱俄吸食残破灵魂的‘不请自来’。 第226章 可她根本就不是宿敌的对手。 姜山能请这东西压姜明月，也是料定厉鬼再厉也怕被吞噬灵魂，她现在接受凶夜的邀请别无他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签下了‘卖身契’。 反正姜山也活不久了。 另一边。 呆若木鸡的路漫漫和伊淮静止了几秒钟。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两人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起初，是听见那句“子时将至”的声音。 深坑中突然划过一股寒凉，路漫漫感觉到温度骤然降低，上牙打着下牙瑟瑟发抖，而身后的那座铁皮房快要被烧焦了，有东西在往外钻。 等她睁开眼睛，却以另一个视角看见了秦茜那群人..... “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并肩而站的伊淮注视着前方。 “坏的。”路漫漫往火堆旁凑了凑，伸出手取暖。 “坏消息，这是个新场景。”他也跟着蹲在墙角，紧贴着对方，嘴里呵出白气，“好消息，工作人员没进来。” “这对我来说都是坏消息。”路漫漫没那么乐观，表情凝重，身子冻得发抖，这堆高耸的木柴似乎并不会让冷夜温暖几分。 她望着燃烧的光芒，上面绘制出像是梦境的东西，而现实生活中的那群人正在喋喋不休着，似乎同步到了凶夜。 “就当看电视剧了。”伊淮说笑道。 路漫漫猛地打了个喷嚏：“现实生活入了夏，凶夜里是寒冬，我可没有闲情雅致在户外看片。” 伊淮耸耸肩，贴得更近了，伸手把她拉近了怀中，低声耳语：“唯独没办法用灵器，你猜猜看这属于高级评定么？” 路漫漫睫羽轻颤，汗毛立起。 不戳破还好，一戳破，怎么觉得......更冷了...... 火堆烧起来的幻象之中正在上演陶仔喘着粗气，捂着腹部吱呀乱叫：“你们是不知道我跟着他俩都糟了什么罪，不说被火撩，姜明月居然附我身上，出铁门的时候直接让我经历了两遍被火活活烧死的痛苦！！！” “还有内个姜山，真该死！太虐待了亲闺女了，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对，禽兽不如！我都恶心呕了，特么的不配当父亲，一定要报警抓他，出去就报警抓他！活该被‘不请自来’折磨！还想用我们的命锁魂，门都没有。” 秦茜看到工作人员停住了前进的步伐，这才关心的说道：“你伤口怎么样，让施柏宇帮忙看看吧？” 施柏宇先是看了眼表情变得微妙、突然沉默的路漫漫，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事的，他福大命大，漫漫和伊淮也说过，咱们这群人里面就陶仔最幸运。” “啥意思啊.....我受伤还幸运了？”陶仔想站站不起来，只能痛的直叫唤。 施柏宇额角流汗：“捅了三次都没死成，那就不会死了。” 而且还是刀刀毙命的程度。 春卷最有发言权的人，她没有关心陶仔的伤口，而是直言：“那姜明月是不是很可怜？” “她...生前可怜，变成厉鬼可恨。”陶仔叹了口气，“附身有附身的好处，我是这里面知道全部实情的人，可如果我说了，就等于复盘成功。” 他看着自己身上发焦的模样。 男子汉不争气的眼泪直往下掉。 有种破败又狼狈的感觉。 像个丧家犬。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明明有感知却被什么压住了，喊叫不出声，被关在黑暗的‘小房间’中，听得见，看得见，却没有办法被外界沟通。等终于能喊出声来，发现自己还中了三刀......” 陶仔吓哭了。 高中生脸上全是崩溃的泪水。 “路漫漫和伊淮，他俩....他俩....他俩就是故意的！狼狈为奸！一个口蜜腹剑，一个道貌岸然！” 蹲在[凶夜]雪地里的俩吃瓜群众打着哆嗦。 伊淮的睫毛都结了小冰晶，他眯着眼睛，眸光阴郁，声音却是说不尽的柔雅：“他说我道貌岸然。” 路漫漫缩在他怀中，点点头：“......是挺符合。” “符合什么？”伊淮挑眉，手指抚摸着路漫漫的发顶，啧了声，“夫唱妇随么？” 卖火柴的小姑娘（简单捉完） 天上突然开始飘雪。 像很细的白沙, 一粒粒喷洒在路漫漫的脸上，她往后躲，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写着“欢迎来到雪原小镇”的立牌，可是前面的那堆火把却没有因为冰天雪地受到影响。 伊淮见路漫漫没有心情回应刚才的调侃, 识趣的将她肩头的雪粒扫掉。 随着幻象消失, 伊淮抽出火把, 举在手里，顺便给漫漫也拿了一个。 “我不信那群工作人员在扶梯被‘不请自来’折磨灵魂的时候没产生过离开的想法。”她愁眉不展的说道。 伊淮一脸高深莫测：“你觉得他们进来了？” “极有可能，所以我们尽快找到这些隐藏在小镇里的真正玩家。”路漫漫想起柏雪说过关于高级评定更偏向现实生活，没有恐怖的怪物和灵异设定，咋一看以为自己进入了平行世界...... 她还是觉得冷，情不自禁的靠近伊淮。 “那些工作人员不知道以不人不鬼的模样呆了多久, 突然来到新的环境，会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 即便没有得救......在雪原小镇也比深不见底永远无法走到头的扶梯好太多了。” 第227章 路漫漫很怕剩下的工作人员会逃避现实，把可怕的凶夜当成温柔乡, 这才是最恐怖的。 伊淮把火把往前伸：“来都来了, 也不急一时, 先找个地方借宿，换件厚点的衣服取暖。” 霓虹灯的路牌时而闪烁时而熄灭，小镇上虽然没有灯火通明，但是有几家的窗户里映出暖炉, 客厅摆着一颗很漂亮的圣诞树，挂满了新奇的小玩意。 根据建筑和年代，他们更像是来到了欧洲。 靠着羊肠小道的酒馆还在开业, 门前摆着指示牌，一部分字迹被雪盖住了。 路漫漫伸手挥去雪沫, 看到了全部，这是则招聘告示，她指了指，露出自信的微笑：“咱们有去处了。” 伊淮挑了下眉：“你让我在这个破酒馆里当学徒工？” “不然哩？大老板。”路漫漫搓搓手臂，“还是说你能凭借美貌大半夜敲门去陌生人家里留宿？这可不是中国，没人知道你是谁来自何处，况且他们持有枪.支合法，小心驶得万年船。” 伊淮深吸一口气：“我讨厌醉醺醺的酒鬼。” 路漫漫原地跺了跺脚上的雪：“嗯嗯！我也讨厌，但不多。” 伊淮现在有多冷，就有多排斥舔着脸去当学徒工这件事。 正当路漫漫好说歹说推搡着伊淮拉开酒馆大门时...... “呼哧——” 惊悚的吼叫从地底传来，写着“欢迎来到雪原小镇”的立牌被冷风刮倒。 一双比人还要大的手指破冰而出，指甲尖锐的程度可以刺穿鱼肚子，上面还挂着血淋淋的肠子和脏器，有股浓臭的海腥味。 酒馆的门被推开，两人一头钻了进去。 那个长相类比于巨猿，又能跟人类一样可以直立行走，身材魁梧高大，全身长满了茂密的白色毛发，头颅尖耸，红发披顶，疾如闪电，叫声凹凸崎岖。 “雪怪怎么又来了？”醉酒的客人听见外面的响动，见怪不怪，反倒是又向酒保要了一扎啤。 酒保瞥了眼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估计是嗅到了外来人的味道，肚子饿了。” “外来人？别说笑了，雪原小镇自从五十年前那场雪灾后，谁还敢来咱这儿？”他的两撇小胡子上扬，自顾自嘟囔，“镇子上老的老死，年轻人全往外跑，都快要自产自销了。” 酒保指指门口：“罗伯特，我可没说笑。” 喝的脸颊潮红，已然上头的罗伯特侧过脑袋，他揉了揉眼睛，一拍大腿：“呦呵，还真是！” 现在酒馆里的客人不是很多，就只剩下没有回家的罗伯特和酒保昆延。 路漫漫和伊淮互相对视一眼，礼貌地打招呼：“内个，我们想问问这里是不是还在招聘学徒工？” 昆延点点头：“招的，老板明天才来酒馆，你们先去仓库拿两件厚衣服穿吧！今晚就暂时委屈在仓库的小床一晚上。”他审视着面前两位身着单薄，肤色不同的外国人，心里其实更加诧异的不止冬天穿着夏天的衣服，而是面对身后躁动的怪物，竟然能这么淡定。 “谢谢~”路漫漫浅浅的露出酒窝。 在昆延的带领下，他们到仓库换好衣服。 路漫漫很有眼力价的说道：“我和哥哥也不能白住今晚，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昆延想了想：“我等会可能要送罗伯特回家，他是我们酒馆的老主顾，店里没人看门，要不你俩......” “没问题。”路漫漫摩拳擦掌，“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了！” 昆延叹息一声：“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路漫漫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是不是跟外面那只异形大怪物有关？” “它是雪怪，你们不知道么？”昆延有些奇怪，就算不是这个镇子里的人，也不是隔壁镇子的人，五十年前雪怪吃人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别的国家也略有耳闻才是，除非是消息很闭塞的地方。 路漫漫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和哥哥常年跟父母奔波于海上，没怎么在陆地生活过......” “海盗？”昆延有些防备的看向他们。 路漫漫慌忙摆手：“不是的，就是普通渔娘。” 昆延想了想：“看你们的样子是遭遇不测了？” 路漫漫点头，扯谎已经非常熟练：“是海难让我和哥哥跟父母失散，船也沉底了，等我们醒来的时候浮在破损的木舟飘了不知多少个日夜，饿了就吃生鱼，断断续续才来到这边。” “那好吧！”昆延把雪怪的实情告诉了面前两人，“这雪怪是五十年前凭空出现在冰川里，原本是冰封着，谁知道冰川带断裂，让它跑了出来。不过奇怪的事情也发生了，这个雪怪除了雪原小镇的镇民不吃，别的镇子的人几乎都命丧它口。” “怪不得罗伯特会说都快要自产自销了。”路漫漫喃喃道，“其他镇子的人想要活命都会把雪原小镇当成救命稻草吧？” 昆延：“是这样的，可惜他们进来也没有用，这雪怪鼻子灵敏，能嗅到不是雪原小镇的居民，后来我们才了解，是血液问题！” “基因。”没说话的伊淮突然扯了扯嘴角，“不是血液，而是基因，雪怪不吃雪原小镇的人，是因为镇子里大多数的后代都沾着雪怪的基因，它不吃同类。” 第228章 昆延看了眼伊淮，继续说道：“所以，你们要小心一点，雪怪鼻子那么灵，你们刚到这里就把平静打破了......让镇子里的人都想到了曾经的灾难......” “是小心雪怪还是这里的人呢？”伊淮反问道。 “我们当然欢迎你们。”昆延话锋一转，“只不过，想要活下去还得躲过雪怪的鼻子。” 伊淮扫了眼路漫漫，结果路漫漫立刻冲伊淮甜甜笑起来，手指剐蹭着鼻尖，表情似乎有炫耀的意图。 “有没有躲过雪怪的办法？我和哥哥刚从海难中死里逃生，难不成....马上就要死在雪怪的嘴里.....真是命苦啊......” 路漫漫红着眼眶，简直像是个受惊的小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昆延于心不忍小姑娘死的可惜，年纪轻轻又这么漂亮，皮肤嫩出水来，喉结滚动：“有办法，当然有办法。” 这一幕落在伊淮眼里，他偏头，低声耳语：“美.色.诱.人啊，你可真是好演技。” “谢谢‘哥哥’夸奖。”路漫漫话音藏在牙缝里。 昆延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刀子干脆利索的朝着指尖划开，血水滴落在掌心：“......只能在晚上掩盖住你们身上的气味，白天太阳出来就会失去作用，不过你们别担心，雪怪惧怕炙热的阳光和火把，只要呆在小镇，不踏入它的领地即可。” 路漫漫抿着唇，装作害怕的模样：“昆延，你人还怪好嘞。” 昆延咳嗽声，欲盖弥彰：“内个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 “我叫路漫漫，他是我哥伊淮，我们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路漫漫完美无缺的介绍。 伊淮站在她旁边，环胸冷哼一声，似乎对‘哥哥’这个称谓很是不满。 昆延敷衍的说了句：“挺好的，你们国家还蛮有趣。” 他不怀好意的看向妖精似的路漫漫，假借不想浪费手上还在流淌的血水，没给人反应的机会，就直接要往她额头上抹，却被身后的伊淮捷足先登—— 不知哪里来的塑料杯子，直接怼在了昆延划破的食指上。 “这可不能浪费。” 伊淮神色倦倦，透着若有似无得笑。 每当路漫漫感受到伊淮“笑不对脸”的时候，鸡皮疙瘩就起了一片，她太赞同陶仔说的“道貌岸然”了。 认识久点就知道，那些看起来疏离的笑容后面藏着阴恻恻的寒意。 昆延被摆了一道，只好缩回手指拿衣角擦干净。 伊淮先是瞪了眼路漫漫，然后挑着眉毛，酸酸的学她说话：“昆延哥哥，我跟漫漫都非常感谢你的举手之劳。” 卖火柴的小姑娘 “老板, 你要不要这么恶心啊？”路漫漫狂扯他衣角，把话都嚼碎了。 下一刻，伊淮视若无睹的开口：“跟着我妹妹论辈分叫人，有什么不妥？” 路漫漫硬邦邦的点头：“没什么。”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好像......伊淮反常的行为举止就是故意膈应她按上“哥哥”这个头衔。 “仓库的钥匙在置物架上, 我要是没有回来, 你们打烊后直接休息就行。”昆延指了指钉在员工通道的钩子，钩子上挂满了各种钥匙，上面还贴着对应房间的名称。 路漫漫粗略瞅了眼，钥匙黄的发污，还有股汗渍和铜臭混杂的味道，或许鼻子没有那么灵敏的伊淮是闻不到的：“你拿着吧, 我没兜。” 伊淮含糊的“嗯”了声，捏着钥匙的一角丢进羊毛大衣口袋里。 路漫漫稍抬眼眸, 看他别扭的模样，挠了挠头：“你应该闻......” “是啊, 我的嗅觉虽然不如狗鼻子, 但也不至于失灵。”伊淮收回看她的视线, 卷翘的睫毛半垂着，抿唇笑了起来。 路漫漫伸手揉眼睛，怕是看错了，这人明明讨厌的要死还是把钥匙装了进去, 更没占到半分便宜怎么还笑的这么灿烂？ “跟上，外面的雪怪可不友好。”伊淮向后伸出手。 “奥——”路漫漫尾音拖长，盯了会儿停在半空中的骨指, 而是选择磨磨蹭蹭的拽住他的羊毛袖口。 伊淮却反手一抓，牵着她往前走。 “这次好像不是手腕了......”路漫漫似有若无的嘟囔起来, 那声音含在喉咙里像吃了块粘牙糖。 伊淮侧过脸：“你刚才说话了么？” “没......没有。”她视线从两人交叠的手指间移开，也不是没有拉过，只是前几次或多或少是情急之下。 但现在，不是的。 昏黄狭窄的空间，温度逐渐上升，路漫漫都觉得身上的羊皮棉袄有些热得慌了。 她依旧是闻到了来自伊淮身上好闻的玫瑰花香，不浓烈，不刺鼻，是搁置了太久时间，淡到快要失去本质原调却依稀留存在空气中。 ......心跳也开始因他加快。 伊淮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劲，低沉开口：“我不会让你单独跟昆延会面，职场骚扰虽然常见，但要从根源杜绝，女性更应该大胆说‘不’。” 似乎想要给路漫漫吃下定心丸。 “你别怕，有我陪着，他不敢贸然行动。” 然后紧了紧握着的手。 这话歪打正着了一部分，但她也未曾想过他会观察的这么仔细。 路漫漫空闲的手指无意识放在胸上，因为伊淮的三言两句心里头炸开烟花，她想说很多话，却在汇聚出口的那一刻，变成“那就麻烦了”。 第229章 她咬着嘴唇，又别扭又矛盾。 心脏明明都快要爆裂...... 扑通，扑通，扑通。 幸好高级评定限制了个人技能和灵器，能够令她欲盖弥彰。 昆延推开通往酒馆的后门，余光瞥见罗伯特还趴在圆桌上往嘴里灌酒，脚步稍作停顿。 这时，他透过昏黄的光线看到了倒影在玻璃门上相互依偎的路漫漫和伊淮，阴阳怪气的说：“你们兄妹二人的关系很好呀~” 伊淮挡在路漫漫身前：“经过海难，漫漫就是我的命，家里不能再死人了。”他特意咬重‘死人’两个字。 昆延熟练跨过台阶，把醉醺醺的罗伯特扶起来，招呼着身后俩学徒工：“你们看着店，我去送送老伙计，对了伊淮，过来搭把手。” 伊淮松开握住路漫漫的手，他跨过台阶，走到圆桌前，表情有些嫌弃的拎起酒气满身的罗伯特。 昆延斜了伊淮一眼：“你不尊重客人。” “我没有。”伊淮目光不悦。 路漫漫赶紧上前打圆场：“不是的，我哥没做过酒馆的学徒工。”说着，帮忙拿起罗伯特的胳膊搭在伊淮的肩膀上，“咳咳，你那样确实有点老鹰捉小鸡，过分了。” 罗伯特侧头，嘴臭味瞬间蔓延，还喊着：“昆延.....再来....再来一扎啤......” 伊淮怒火没处发泄，此刻特别憋屈。 路漫漫在他身后顺毛：“坚持坚持，送到门口就完成任务了。” 伊淮屏住呼吸，没说话。 酒馆是塌陷式风格，全纯木打造，整个面基不算太大，厅堂最里端的小高台放着一些乐器，似乎是给乐队演奏的地方。 以高台为基准，半包围全是塌陷的地面，做了下沉式设计。 里边摆了些圆桌，最高的台阶快及腰。 伊淮和昆延搀扶着罗伯特上台阶上的很费力。 明眼的都能看出来，是昆延有意把全部重量压到伊淮的身上...... 路漫漫跟在后面，有点心疼伊淮，但很快这种想法被打消掉“不要心疼男人，会变不幸”，所以就眼睁睁地看着伊淮受苦。 “哎呦，头好疼。”罗伯特半张脸靠在伊淮肩膀上，支支吾吾的捂着脑袋，“昆延呢，给我杯柠檬水。” “你这酒鬼，事儿这么多！”昆延只敢趁醉吐槽，不情愿的看了眼伊淮，“扶他去吧台，你跟路漫漫拿蜂蜜水冲一冲，当柠檬水给他灌嘴里醒酒。” 昆延当了甩手掌柜，两手一摊歇在门口，探出头张望着：“雪怪终于走了。” “没想到这不灭的篝火还挺管用，镇子里的人都以为是女巫的鬼把戏。”喝下蜂蜜水的罗伯特扶着高脚凳豪言壮语，“这下好了，全完蛋了！女巫被烧死，等篝火燃尽，小镇就废了！” 路漫漫疑惑：“可你们又不像我们是外来人口，雪怪不会伤害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罗伯特指着路漫漫，“小丫头，那是以前女巫在的时候，现在女巫不在了，就算我.....我们是雪怪的后....后....后代也没用！篝火离圣诞节还有三天就会熄灭，小镇就会被雪怪踏平，它是报复我们这些愚民烧死了女巫！” 昆延突然变得严肃，直接走向吧台，扶起罗伯特：“老伙计你喝得神志不清，该回家了。” 关门的时刻，还特意转头安慰着酒馆里的外来人。 “你们不要过于焦虑，刚才罗伯特喝醉的话别当真，他啊，就是太相信女巫的诅咒了，前面的那些都没有实现，就盯着50年后雪怪再现说事。” 路漫漫身为标准职场社畜，附和的点头：“那我们还给你留门么？” “不用了，这家伙估计回家还要拉着我再喝几杯絮叨个没完，你们先睡吧。”昆延这才松开紧抓着酒馆大门的手指，隐没在雪地之间。 “走远了么？”伊淮边洗手边问，他弯着腰把脖子凑到水龙头上，手指搓着皮肤通红一片。 路漫漫正要回答，却看见伊淮疯癫的模样，赶紧拉住他的手：“你在干什么？就算洁癖也不能虐待自己。” “无妨。”伊淮把身上的羊毛大衣脱掉，搭在吧台上，半截胳膊袖露在外面也没觉得冷，“比起浑身酒味，蹭破皮没什么大不了。” “早知道这样，刚才我就过去搭把手了。”路漫漫满心愧疚。 伊淮默不作声的看着，往前迈了一小步，刚好能把她困在两臂之间。 距离突然缩短。 路漫漫猝不及防地别开头。 他却俯下身，狭长的眼眸弯了弯，鼻尖凑近了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庞，深深的吸了口气：”得到净化了。” “啊？”她微怔。 “路漫漫，你当时要是搭了把手，那现在臭的可就是两个人了。”他挑眉，“连片净土都没有，晚上还要睡在仓库，灵魂碎片不找也罢。” 明知道是宽慰她。 伊淮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弃弟弟。 但路漫漫听到以后心里还是暖洋洋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幸好你没碰他。”伊淮的眸色暗了些，喉结上下滚动，他极力掩盖自己躁动的心绪，“不然我也会帮你搓下层皮来。” 他像是看很讨厌的东西，用十分厌恶的语气说着。 第230章 可想而知，伊淮是真的对罗伯特靠在他脖子上吹气这事儿耿耿于怀。 路漫漫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他搓破皮的地方在缓慢渗血，皱着眉：“干嘛用这么大力气，都流血了。” 伊淮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手指还撑在吧台旁边，而路漫漫就缩在仅有的空隙中，大概是身高也变高了的原因......那双手再一次轻而易举的摸向了他的脖子。 “算了，破都破了，你现在疼不疼啊？”路漫漫也懒得再跟他计较这那儿了，“这里是酒馆，肯定备着急救包，你从这里看店，我去后面找找。别再用水搓了，一点味道都没有，很干净的，你不相信自己的认知，也要相信我的嗅觉好吗？” 她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了。 伊淮都来不及思考，下意识跟上去：“反正这个点也不会有顾客了，我去打烊，把店门锁了，然后跟你一块去后面吧。” 等他把店门锁好，再回头的时候，就发现路漫漫两眼通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嘴巴抿着，眼里闪着泪光。 伊淮心里莫名一慌。 疾步过去。 “怎么了？这酒馆有什么不对劲么？我现在没有灵器感知不强烈，但是你别害怕，高级评定不会一上来就死人或者触发规则......” 路漫漫摇摇头，她牵着伊淮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后门仓库走，因为太着急了连台阶都没注意到，身体直直往前磕。 出于人类的本能，抓住了身边能抓到的东西。 那是，伊淮硬邦邦的......腰带。 卖火柴的小姑娘 路漫漫心里一哆嗦, 原本是要松开手的，可是惯性将伊淮也带了下去，身子贴在她的背部，来不及反应就要倒地。 眼前的台阶无限放大, 距离越来越接近的时候—— 伊淮绷紧牙关, 弓着身体, 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路漫漫的脸，不至于毁容。另一只手向上托举她的腰，交错的胳膊硬生生的撞在了台阶。 他闷沉的声音压在嗓子里，吃痛也强忍着。 路漫漫赶紧扶起他，想要触碰却又缩回了手：“我听见脆裂了，会不会是骨折？” 伊淮试着活动腕部, 刺痛感令他呼吸一滞：“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怎么会！”路漫漫眼红比刚才还要红了。 伊淮坐在地上，他屈膝, 另一只不太严重的胳膊搭在上面：“没事的，在凶夜里受伤并不会带回现实。” 她话赶话, 顺嘴嘟囔, 像是自言自语：“可是会疼啊......你还在发烧......” 伊淮的眸色暗了些, 好像长这么大，似乎只有在小时候不清晰的记忆中，隔着那层温暖的肚皮，感受到被呵护的念头。 此后就贪恋不止, 却没有如他所愿，反而像把利刃，每天在心口处生割下血淋淋的肉块。 拿着刀子的人, 只在乎这些肉能不能起到饱腹的作用，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所以, 学会忍耐，舍掉人类的感情，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伊淮有些恍惚，大约是在发烧的原因吧，脑海里回荡着恶魔般的低语：“你不能死，谁给你的权利去死！你活着，我要让你活着赎罪！” 虽然高级评定限制灵器使用，但不会限制他体内数以万条情感丰富包裹着人类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的阴兵，隐脉在此时发挥到极致。 他能看见从身体里钻出非常多，多到数不清的红线缠在自己身上，那些细小的丝线环环绕绕的穿过他的躯体，绑在他的手腕脚腕，最后都汇聚在源头的另一处。 ......紧紧地勒住了路漫漫。 伊淮睫毛低垂着，视线乱颤，他不敢以真实的自己面对她，告诉她过往的经历，会害怕原本刚得到的怜爱.....没错，是怜爱，突然消失掉，就跟他的母亲那般，明明怀胎十月期间散发着爱意，可出生后却又视他为怪物。 算了，反正，救回弟弟就能了结一切了。 他仰着头，听天由命。 “啧，先这么固定住吧！我觉得还是得找个医生看看，等不了多久雪停了，咱们就出去！”路漫漫埋头，嘴里咬着刚才撕开穿在里面的半截袖的下摆，自己露了半个腰，她拿起小高台上的木条简单包扎好。 伊淮定了定神，听到路漫漫声音后，眼前又清明起来。 她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能站么？” 伊淮有些迷惘，好似还没从混沌之中抽离。 “你等等我！”说罢，路漫漫推开通往仓库的后门，站在钉着挂钩的墙壁看了会儿，找到贴着‘医务室’的钥匙直奔而去。 回来的时候，她怀里抱着好大一个医务箱，嘴巴瘪着，眼泪又快要掉出来了。 路漫漫蹲在伊淮身旁，从里面拿出消毒水和止血棉，用镊子夹起就往前送。 “等会儿....”伊淮叹了口气，瞧着她止血棉的去向，用指尖抹了抹自己的脖子，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触感黏糊糊的，是浓稠的血迹，“有镜子么？” 路漫漫从药箱里拿出镜片，双手有些颤抖的捧着。 伊淮侧脸，伸着脖子凑近看。 那团发青的伤口似乎会动，一点点蔓延到右胸，皮肤上乌黑的纹路跟中毒似的。 第231章 中间最厉害，是当时被他蹭破皮的血痂，如今向外翻开，粘稠的液体聚在那儿，无法清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霉腐烂。 “怪不得你从刚才就要哭鼻子。”他用手捂着染到白体恤上的血迹，尽量用没有伤口的那一面对着她。 路漫漫承认吓怕了，因为伊淮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吞咽着口水，双手发汗，都不敢大喘气，试想过止血棉沾过酒精触碰伤口的那一瞬间肯定很疼。 仿佛提前体验了伊淮的痛苦...... 路漫漫僵直着背脊，神情紧张的往前凑。 伊淮轻触她的手背：“给我吧，我自己来。” 她嘴唇微张，摇摇头：“你对自己从来不手软。” 伊淮突然笑出声，尾音幽然，丝毫不在意脖子上诡异的变化：“可你抖成了帕金森啊.....路漫漫。” “还有心情笑我。”她白了他一眼，鼻头红通通的说反话，“可见是真不痛！！”夹着止血棉的镊子往创伤处贴了贴，虽然咬牙切齿，逼近时又变得小心翼翼。 最后白花花的棉球被一团团黑血裹住，那些血是不流动的，短短几秒钟就覆盖了表层......很像死人。 有了这个想法，路漫漫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脸色难看到不行。 伊淮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便仰着身子往后躲了躲，温柔的询问：“怎么委屈巴巴的？伤得也不是你啊......” 路漫漫有点想哭，要不严重还好，可现在的情况超乎想象，她默默复盘：“刚才还没事的，是你用了这里的水，搓破皮后——”她眸中惊厥，猛然道，“.....如果是水出了问题的话！” 因为太焦急了。 语速变得过快。 像是自己跟自己说道理，完全忽略了伊淮还在场。 “这里靠近冰山，一年四季就没有暖和过，小镇上的人们就是靠川下流动的水接引过来。而他们作为雪怪后代饮用沾染雪怪病毒的水是不会发生任何问题的.....” “不对....不对！应该跟后代的原因没有直接关联......噢！有可能是这样的，你说过基因决定一切，那么他体内的血液也有问题。” 路漫漫心里咯噔一下。 “他故意的！我们掉进设好的陷阱里了，昆延想让我们死，所以给了抵御雪怪的血涂在身上，能够迷惑雪怪是真，可一旦受伤后，缓性中毒身亡也是真！” “不过，我们中毒后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伊淮看着带着哭音的路漫漫，他举着两个夹板固定的手腕，用还能动的手指摸了摸她的头：“或许雪原小镇的人也惧怕雪怪，罗伯特不是说‘等篝火燃尽，小镇就废了’么？” “女巫被镇上的愚民烧死了，雪怪的复仇对象是所有雪原小镇的人。”路漫漫慌神了，她发现涉及自己还有余地好好静下心思考，但是换作伊淮，心里乱成一片。 伊淮温和的说：“因为有女巫的火把在可以维持雪怪的靠近，但是距离圣诞节还有3天，效率低的情况下，要让小镇的人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外来人。这个外来人要满足什么条件无从得知，但至少你跟我满足了，所以昆延才想用这种方法杀掉我们。” 看他脸色不那么苍白，身体的温度也上来，路漫漫稍稍镇定下来，还是双眼泛红，一见到那惨不忍睹的患处就下弯嘴角。 伊淮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轻不可闻的说道：“走吧，去找找雪原小镇有什么赤脚医生么？” “连昆延都想让我们死，更何况是小镇其他人呢？醉酒的罗伯特提到女巫被烧死都会被昆延及时打断，真的有医生会救我们而不是....加快生命消耗么？” 伊淮语气浅淡：“会的，只要能够找到被拖进来的工作人员。” 经过这么一提醒。 她掉下坑洞以后确实闻到过苯酚的味道，如果不仔细嗅几乎不存在，这是医生职业会留存的特有气味。 但鼻子不灵敏的伊淮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那个人。”他移开视线，眸光渐冷，“余萨尔，一个熟悉的家庭医生。” 说出这句话并不容易，哪怕提到这个名字都像是钉进木桩里的钉子，明明拔出来了，却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是伊淮噩梦所致，盘横交错的某一根须。 “好！我鼻子灵得狠，找人没问题。但是伊淮你受伤了，可不可以留在.....”她突然卡壳，想到万一昆延折返回来怎么办，瞬间改变想法，“总之，酒馆今晚并不是个好住处。” 伊淮穿上羊皮大衣，虽然还是万般嫌弃扑面的酒味，也忍了。 他害怕路漫漫又要哭鼻子，或者萌生出交换衣服穿的想法。 伊淮脖子虽然没有痛感，但耐不住右胸口像无数只蚊子吸血一样奇痒无比，进而转移话题：“他们或许跟我们进来的方法不一样，秦槐说过这种被拘了魂的，或者灵魂残破不堪的需要借助别人的身体或者魂魄融合。” 路漫漫想了想：“魂穿？” “是 。”伊淮笑着，似乎觉得她用‘魂穿’这个词蛮有趣，接下来说到余萨尔时也没那么严肃了，“你可以借助鼻子的味道去闻，他还有个特征，右手被砍断截肢了，所以习惯左手做事。” 第232章 路漫漫点头。 伊淮凑近，似乎有些得意，尤其是说到余萨尔断掉的右手。 “该不会是你搞的鬼吧？”路漫漫果然get到了他一脸要夸夸的表情。 “是啊~谁让他心脏呢！”伊淮抬睫，慢条斯理的说。 “我觉得，他被困在坑洞底下那么久，如果真的是魂穿来到这里，有了右手更会觉得是老天爷再给过重新来一次的机会，即便真的习惯左手做事，也会用右手辅助的......要是后天被砍断......复健很容易。” “你说的有点道理。”伊淮低笑了声，眼底漏寒，“那你就看看哪个医生最怕我，他就是余萨尔。” “怕？难道不是恨吗？”路漫漫不解，“你砍了人家手腕，再见到的话应该想把你活剐了吧？” 伊淮挑眉：“因为，余萨尔的左手，我原本也没打算留下。” 路漫漫：？？？？ 他眼睛弯了弯，睫毛覆下来，掩盖住被放大的情绪。 那是路漫漫说的，恨，再见到的话，千刀万剐的恨。 卖火柴的小姑娘 刚推门, 雪花又开始飘飘洒洒，有下更大的趋势。 路漫漫转头，垫着脚去够伊淮羊毛大衣的帽子，轻轻扣在他头上：“本来就发烧, 还不知道伤口能不能处理呢......唉, 雪原小镇怎么这么冷啊......”然后拍拍自己的肩膀, “你搭吧，作为队友我很称职的。” 伊淮半推半就的靠在路漫漫身上：“早在第一次住宿舍的时候就见识过了，漫漫的力气，很大。” 她勉强笑了笑，绝口不提当初刚认识时就把未来老板撂倒对面床上的事情。 这时，一个衣着破烂, 赤着脚的小姑娘踩在厚厚的积雪上，露在外面的小胳膊都冻红了, 七分袖根本抵不了寒。 路漫漫嗅了嗅：“她身上有医生的味道。” “不是她。”伊淮定睛一看便能判断二三。 路漫漫扶着伊淮走到巷口处。 那个小姑娘蜷缩在墙角，冷得瑟瑟发抖, 面前放着破旧的竹筐, 害怕被打湿特意在竹筐上盖了层薄褥, 有一角掀开露出了火柴盒。 两人面面相觑，凶夜送过来的扑克牌跟现在不谋而合。 犹如眼前等比例放大，穿着七分袖的麻布棉衣，赤着冻僵脚丫的小姑娘, 正在吆喝着“卖火柴”。 唯一不同的是，满地燃尽的火柴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竹筐里。 她边朝着双手哈气，边看着有个刚从夜店场所出来的男人, 他叼着雪茄从巷子里往外探，避着风雪摩挲起打火机。 “先生, 请问您需要火柴吗？”小姑娘提着篮子，光脚踩在雪地里，个子极度矮小的她甚至都没能引起男人的注意，喊了好几遍才有所回应。 “走开！我不需要。”男人嫌弃的推开她，打火机燃起，抽了口雪茄吐出几个烟圈，根本不管那个倒地的小姑娘。 似乎觉得触到霉头，最后连雪茄都没抽完直接丢在地上，啐了一口。 “真扫兴。” 小姑娘爬了起来，没顾着扫干净身上的雪，而是小心翼翼的把散在地上的火柴一盒又一盒的捡起来，装进竹筐里。 孤寂寒凉的夜，无比漫长磨人。 她蹲在台阶上，仰头望向空中的圆月，看得出神。 夜店对面的巷子就是酒馆，酒馆正前方是街边住宅区，有的玻璃房中映着昏黄的光、明亮的光、又或者黑了灯只剩下闪烁的圣诞树。 “要是妹妹跟姐姐还有妈妈都在就好了。” 冻裂的嘴唇哆嗦着。 偶尔有晚回家路过巷口的人，都不曾施舍小姑娘些眼神，视作空气。 “这个给你。” 一根银色项链摇摆在她眼前。 小姑娘猛然抬头，是两位中国面孔的......外来人，说话的是其中那位女士。 只见宛如精灵的绿眼睛倏地睁大—— 伊淮伸出被木板包扎的胳膊挡在路漫漫面前，那神情充斥着戾气，好似下一秒就能剁掉余萨尔500个右手的样子。 “你逞什么能呀......”路漫漫扶住摇摇晃晃的伊淮。 他一生气，淤积的液体就越多，脖子那里凝固着很大块黑血，看起来非常吓人。 “请问，你们需要火柴么？”小姑娘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脸边全是雪，身上也是刚才跌倒的雪沫。 路漫漫蹲下来，伸手帮忙理去。 伊淮转身，背对着他们，面色不悦她为何总是这么善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你叫什么名字呀～”路漫漫把项链捧在手心中，问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 她裹了裹衣服，小声说道：“菲思。” 路漫漫把项链塞进菲思手里，因为没有钱买，便口头承诺道：“等姐姐一会儿从巷子里出来，就有钱买火柴了，这个你先拿着，换杯喝的暖暖手。” 菲思感激的跪在地上，看向外来人：“女士祝您得偿所愿。” 路漫漫赶紧把她扶起来：“以后不跪任何人。”想着菲思是小镇的人，便说道，“那家酒馆还开着门，如果你不卖火柴了可以从仓库后门溜进去，比外面暖和。” 菲思摇摇头：“谢谢，但我恐怕不能去那边。” 第233章 路漫漫皱了皱鼻子：“你去过医院么？” 菲思愣住：“是个地下医疗室，医生叔叔是失败无数次的主刀，因为惹了官司藏在井盖里。”她抬眼，偷偷瞧着伊淮，又看向手里握着的项链，“您先生脖子的伤口，那位医生可以治疗。” 伊淮这才转过身，忽然眯了下眼睛：“我的伤口是被雪怪咬破的。” 菲思脸色憋得通红，她咬着下唇，咕哝了句：“不可能......” “你怎么分得清是雪怪咬伤还是你们小镇人身上的血液病毒？”伊淮上前几步要抓住她问个清楚，却菲思逃脱开，溜走了。 “算了，先找余萨尔吧！”路漫漫又重新搂住伊淮的腰，“我闻得到那股味道，很近了，穿过这个巷子，下个街道的第一个或者第二个井盖就是了。” 石英石的路面在下雪天容易打滑，她走的很小心，也顾不得旁边的影影绰绰。 伊淮依偎在路漫漫肩头，下巴一低就能碰到发顶。 他掀起眼，犹豫了会儿才说：“......你就不怕菲思是怪物么？” “她不像。”路漫漫回答。 伊淮提醒：“高级评定里的怪物方具有思考能力，不再单一，你应该知道的，他们惯会利用善良从而制约人类。” 路漫漫表示：“我倒是觉得昆延更像怪物。” “他或许只是凶夜设定下顺应剧情的普通npc。”伊淮认真剖析，“就算不是我触发中毒，也会有别人触发。” 两人意见在菲思还是昆延上面发生分歧，又没有证据指出时，路漫漫选择了避开话题。 “你之前过高级评定是怎么过的？” 她突然下决心要取取经验。 万一这病，万一，屋漏偏逢连夜雨压根就没有解毒的办法......也只想尽快带着伊淮活着离开凶夜。 “我参加高级评定不如柏雪多。”他沉沉的说道，“最后那次失败了，弟弟被怪物折磨死。” 路漫漫眼里闪过慌张，这算不算是ptsd？？？ 穿过巷子，到达另一条街道，比主街道更加冷清，路灯都没怎么开，乌鸦停在街道两边“嘎嘎”的叫着。 “第一个井盖。”伊淮停住脚步，看向前方，“是这儿么？” 路漫漫指了指第二个：“他在下面。” 伊淮却没有迈步，而是看向路漫漫：“你也会可怜弱势群体，想要救他，与他为伍，这是你的愿望么？” 问她这句话时，路漫漫恍惚中有种错觉，眼前这个美貌夺人移不开眼球又坐拥现实无数财产的真富豪，在此刻变成了被淋湿的、被抛弃在垃圾桶旁边沾着雨水的脏玩偶，明明很惨了，让人心疼得想把他捡起来...... 可他的目光却无可撼动，上位者的傲视，明明确确的质问你。 如果你的愿望仅此而已，他可以满足。 不计前嫌。 可明明心里头都在流酸水了...... “不。” “当然不。” 这就是路漫漫的答案，她坚定的说道。 伊淮呼吸一窒，抬眼，默不作声地看着，似乎在等一个理由，一个“不”的理由。 “至少我现在要救的是你。”她亮莹莹的眸子弯成月牙，“如果余萨尔因为患者是你，选择故意拖着或是不治，那我会告诉他‘一命换一命’，高级评定没人带，坑洞里的身体必死无疑，两边都活不成。” 伊淮哑然。 路漫漫这句话的意思..... 是威胁。 “没错，我就是威胁他，所以你的伤口必须好。” 伊淮沉默许久，也只是起唇说出了个“好”字，停住的脚尖向第二个井盖迈去，这一步，做了莫大的心理准备。 路漫漫却主动勾住了他的手，脆生开口： “我从来都不软弱，所以你很难受的时候可以靠在我身边歇一歇的。” “我也不是盲目善良，那些鬼还有怪物被凶夜设定了剧情，想要折磨游戏玩家当乐子，我在替他们生前难过。” “想要解救现实里的工作人员也是因为，能够及时挽救一条性命，不让他们跟父亲那样，不让他们的子女跟我一样。” “但有的人，有的怪物，有的鬼，消受不起我的善良。” 路漫漫清醒果断的拆破伊淮作茧的假面。 告诉他，他想知道的，确定的，以及不安的一切。 “你也不问问我原因么？”伊淮眼中罕见浮现出水光，“余萨尔的断手。” 路漫漫摇摇头：“如果回忆那些让你难过，影响心情，就没有必要了。” 伊淮迟钝的声音从鼻腔飘出：“嗯。”终结了所有。 他微张嘴巴，欲言又止，干脆不说了。 路漫漫攥紧伊淮的手：“而且，你对自己好一点，不然别人看到会担心。” 她指指自己。 “我就是那个别人。” 确定自己心意后。 路漫漫勇往直前，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不是吊桥效应产生的奇思妙想，而在于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并不是表面营造出来的那么完美，可她想试试抓住孤寂背后蜷缩着的灵魂。 他也在瑟瑟发抖。 跟卖火柴的菲思一样。 第234章 寒冬里无人关怀，弃之敝履。 伊淮眼睛湿漉漉的，喉咙震动：“我没那么好。” 无意释放了一缕自卑。 却被路漫漫抓住了。 她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 “别害怕。” 卖火柴的小姑娘 伊淮愣怔住,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着那双纤纤玉手，任由被牵着朝第二个井盖处走去。 他还在想路漫漫刚才说的话。 翻来覆去的琢磨，拆解成无数句, 想要勘破里面的暗藏玄机, 或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可是, 伊淮错了。 连他自己在心底里都认为救世主性格的路漫漫不可能站在自己的身边，可这次，却坚定的选择了他，不问缘由。 似乎在宣告......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往，可我发现了正在凋零的你，比起救助万物要问取原因, 思虑后果，但对你是例外的。 我只想让你活着。 并且是好好的活下去。 那是私心。无关善举。 哪怕看穿了美丽外表下腐烂的人格, 可还是愿意相信灵魂是干净无尘的。 路漫漫用力掀开井盖，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向下走的梯子很光滑, 刚喷过水, 空气潮湿，周围也很亮堂，井盖底挂满了煤油灯。 看得出来，这个余萨尔很怕黑。 倒也能理解, 毕竟现实中，他的灵魂被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扶梯上，还要被‘不请自来’啃噬, 又痛又阴森。 “谁啊，不知道把布条堵住么？今夜有冰雹, 敢把我这儿弄进水来，诊费可是要多一倍的价钱！别怪我事先没提醒。” 伴随着电锯切割的声音，男人粗重的声音透明从围布里传来。 路漫漫试图看清倒影，可模模糊糊需得进去才行。 身后的伊淮听到余萨尔的话，猛地皱眉，脸上的表情仿佛吃饭吃到了只有半截身子的苍蝇。 路漫漫回头看了眼井盖透孔的地方，拿起两个酒瓶塞子，上面缠了一圈圈布条，往漏风的地方堵了过去。 这下使得硕大的空间更加明亮了。 余萨尔头都没抬，依旧不停歇的锯着骨头：“说吧，你们找我看什么。” 闻起来，像是狼腿的味道。 “我的同伴受伤了，伤在脖子处。”路漫漫简明扼要。 对方狮子大开口：“一颗金豆。” 等了半天，没有回话。 余萨尔停下手里的电锯，掰开狼的大腿骨，取走骨髓装进玻璃容器里，他就事论事：“雪原小镇50多年都没有迎接过外来人了，你们这种稀有物种，不买点护身的东西，三天一过，可能用不了三天就会被架在脚手架上步入女巫后尘。” 他耸耸肩。 继续说道。 “当然了，如果只是治疗伤口的话，一枚雪原银币。” 伊淮太阳穴的青筋往外蹦，他在她背后高出很多，盯着那个大干特干的身影：“被你说对了，右手虽然不太利索，但已经看不出纰漏。” 要不是习惯性的小动作暴露了这个赤脚医生就是余萨尔，光看手，看不出什么。 “这么快就确认了？还没掀帘子呢！”路漫漫让他镇定点。 伊淮只是站在这里手指就在抖，脖子上的黑血变得更多，他尽量压抑着想要干掉余萨尔的怒火：“他以前被我母亲聘请到家里当家庭医生的时候，在工作期间会下意识闻腋毛散发的狐臭味。” 路漫漫膈应：“特殊癖好？” 伊淮眼神幽暗的吓人：“不止。” “我的天！”路漫漫往后退了退，连带着伊淮也往后退了一步，“他不会还吃.......之类的......异食癖那种。” 伊淮没有回应。 倒是余萨尔接下来的举动让路漫漫抽了口凉气。 地上剥落的狼毛，并没有血腥味，皮管密封的很好，血液全都流入密封罐里。首刀划破皮肤，未见余血，又能够在割肉的时候不破损血管，说明他的刀法很准。 小电锯切割骨头抽取骨髓，泡在玻璃罐中，随手搁置在一旁。 路漫漫本以为会有其他用处，结果余萨尔嘴里哼着歌谣，不紧不慢的低头进行缝合，密封罐里的血液重新倒流回狼的体内。 他拿起针管注射了某种药剂，原本奄奄一息的母狼又开始喘息起来。 它只剩下白乎乎的皮肉，失去了好看能够抵御严寒的皮毛，利用完毕后就被丢回圈养的笼子里，前爪还系着回流的密封罐。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我要把那新房子，刷的很漂亮......” “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 “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余萨尔一边哼歌，一边把狼毛装进袋子里。 路漫漫感觉到手腕被伊淮越攥越紧，他好像对这歌，格外的抵触。 直到手腕被捏痛的刹那间，伊淮很快就松手了。 “你还好么？”路漫漫问。 “余萨尔没有异食癖。”伊淮并没有回答好与不好，反而应了之前那个问题，他的眼神像一把刀子，落在隔着围布的人身上，“只不过喜欢捉弄小朋友。” 第235章 结合伊淮不被父母待见，甚至带着13岁的孩子驱邪。 如果是涉及怪力乱神方面，能用的手段，伊淮父母应该都会用上吧！想尽一切办法让住在伊淮身体里的怪物消失。 所谓的“喜欢捉弄小朋友”会不会是......虐童呢？！ 毕竟刚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并没有触目惊心的血腥，而是令人在静谧中瑟瑟发抖。 小时候的伊淮也许跟案板上的那头母狼一样，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在执刀人的手里。 反观余萨尔像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他欲想成为主宰者，掏空想要的，又不让母狼死去，活着折磨，便从心底兴奋。 没有人制止，因为雪原小镇的镇民需要他，哪怕余萨尔魂穿进来前的人物是个失败无数次的主刀，因为惹了官司藏在井盖里。穿进来后的余萨尔彻底激发变态因子，着手于研究雪怪，镇民为了活下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实生活中，被聘请来的家庭医生打着治疗伊淮的称号，母亲同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力求将孩子身体里住着的东西驱走，让这个怪物离开伊淮的身体里。 路漫漫护着伊淮，伸手掀开透明围布，这一遭，她陪他过。 “我们没有钱，但这病，你必须得治！” 余萨尔抬头，先是不屑的瞥了眼年纪轻轻的女人，后将视线转向了中毒的男人身上，他瞬间从凳子上跌落，惊怒害怕之余，两腿一抖失禁了。 路漫漫捂住鼻子，嫌恶的把伊淮推到旁边，自己也避开流淌的黄色液体：“你身上衣服用的都是狼毛，的确厚实保暖，就是可惜好好一头狼，混在了尿里。” 余萨尔装疯卖傻：“你们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这病给钱我也不看！” 路漫漫笑了笑，她就在等余萨尔说这句话：“是么？你不如先听听我的想法，再做决定也不迟。” 余萨尔根本不敢看旁边的伊淮，嘴里嘟囔着：“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样足够了么？”路漫漫居高临下的说道，要不是需要让他治病，真希望当场就弄残他，也让他切身体会一番刚才母狼以及伊淮遭遇的苦痛。 余萨尔听到这话抬起头：“是啊，连他都来了......所以呢？你想证明你们也到这个世界，还是说，想把这只左手再砍断了？”他有些疯掉的笑道，压根没有打算从尿液中起来，好像知道伊淮有洁癖，只有如此才能保命。 “你以为这是魂穿，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你一次新的人生？你错了，我们见过坑洞里的余萨尔，他快要死了。你现在所在的世界，只不过是场有时间限制的恐怖游戏，需要按照规定时间逃生，当然也会因为触犯规则而死亡。”路漫漫皮笑肉不笑的恐吓道，“按照圣诞节算，三天后，我们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余萨尔完全不相信。 直到路漫漫把凶夜原原本本复原给他听时，那张脸才慌了神，怪不得他进入医生波奇身体里的时候，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写着“每晚井底都会出现狼，红色眼球必须杀掉，白蓝色眼球需敲断骨头抽出骨髓，此后圈养，食用血肉，能够掩盖外来人的味道，不被雪怪盯上”。 路漫漫不动声色：“能在现实中救你的人是我，在凶夜里，他将决定你的死活。” 余萨尔眯眼：“你说错了，小姑娘，不是他将决定我的死活，而是我的药可以决定他今天的死活。” 路漫漫看向那头圈养的狼，然后冲余萨尔挑了下眉，她不嫌弃的弯腰，挂着诱人的笑：“你猜猜看，是受了伤的伊淮力气比较大，还是现在腿软的你力气比较大——” 她拉着长长的尾音，突然侧过身子。 伊淮仿佛等了无数多个世纪，一脚踩在余萨尔的胸膛上，用力碾压，巧妙的避过了满地的尿液。 “你要砍掉我的手，你今晚也同我陪葬，这样不划算！你从来不会做不划算的事情！”余萨尔挣扎，可越挣扎那脚踩得就越狠。 “我没往下踩，已经仁至义尽。”伊淮眼里明明就是斩草除根的意思，可碍于身边的路漫漫，果然是在放水。 “伊淮......当初你能逃走.....也有我的功劳......” “闭嘴！！！” 铱驊 话都没说完，伊淮一脚揣在那张说话的嘴巴上，“你如果不想没了舌头，就把话给我吞进肚子里去。” 余萨尔不吭声了，眼里祈求着路漫漫能听出端倪才能挑拨离间。 “诶？？？”路漫漫歪头，满脸的好奇。 伊淮眼神微变，有些失力。 余萨尔找机会逃脱制裁，翻身退远，抓起了桌上电锯，打开了开关直接冲向伊淮。 “等一下。”路漫漫迷之微笑，“急什么啊？” 她的确是发现了端倪，但不是谈话之间。 背在后面的那只手，抓住了笼子里的母狼，不止何时顺走了桌子上的手术刀，此刻正抵着母狼的脖子：“不好意思，配合下，有个神经病听不懂人话。” 她笑眯眯的，不急不慢，像温了杯茶。 第236章 “我就说嘛，狼的眼睛怎么能是蓝白相见，你看这刀子逼近的时候竟然变成全黑色了，拿走的时候又恢复如初。” “所以啊，我在想，余萨尔你那么大费周章的避免狼死去，抽出骨髓，又回流血液让它活着，是不是因为规则限制了，这头狼不能死呀？” 天真烂漫的语调里，带着股邪性。 卖火柴的小姑娘 余萨尔看到路漫漫的表情, 瞬间打了个寒颤，仿佛看到了曾经手拿毒蛇在他面前撕成两段的少年，那是伊淮小时候的模样，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看来被我说中了呀~”路漫漫表现出格外惊讶的样子, 手术刀离那头狼更近了些, “不巧, 高级评定中，每个人受限规则不同，我和伊淮暂时还没有找到，想必大名鼎鼎的余萨尔医生就不一样了。” 余萨尔关掉电锯，盯着路漫漫看了半天，眼神慢慢变得阴毒, 说起风凉话：“是我小瞧你了，不过你真的对你身边那个男人有所了解么？” 路漫漫转过身, 把兜里的耳塞拿出来:“别看，别听, 只要不生气, 脖子上的血就能少流出来。人失血过多, 会休克，我要你健健康康的。” 伊淮听话的低头，非常乖巧，顺从的让路漫漫把耳塞堵进耳朵里, 他闭上眼睛，插在口袋的两只手却下意识握紧，手背青筋暴起。 余萨尔看到这幕嗤笑道:“喂, 这可是个杀人犯，连亲生母亲看到他那副模样后都会恶心的怪物！” 路漫漫手术刀往母狼脖子逼近, 冷冽抬眸:“伊淮要真是杀人犯现在就该从监狱里劳改，或者判处死刑，而不是从这听你诽谤。” 余萨尔幽怨又嫉妒的呢喃:“没想到阿，现在混得真是人模狗样，还有个肯为他说话的漂亮女朋友。” “废话真多。”刀尖见血，孱弱的母狼呜咽，这次换路漫漫威胁，“救他或者你死。” 余萨尔口齿不清的继续用老套办法拖延：“我要是没了，解药......” 路漫漫非但没退缩，反而更加强势的开口：“那就用最笨的办法，等你死了，把这里所有东西都试个遍。” 余萨尔心里犯嘀咕，眼前这女的不容小觑，非常聪明的拿着那头致命母狼威胁，两权相害取其轻，解药固然重要，但此时又在她三言两语中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路漫漫说到做到，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狼死了，就彻底玩完了，这样一来倒是让伊淮有了存活下来的几率。 余萨尔早就知道自己能从坑洞逃脱，以灵魂的状态魂穿到别人身体里是老天重新给了次活命的机会，实际上，看到纸条写着的规则时，便意识到，这里或许只是另一个囚笼。 如果路漫漫和伊淮说的都是真话，伊淮是凶夜的常客，想要离开高级评定只能靠他，回到现实中想要脱困也只能靠路漫漫。 何不以解药为借口在伊淮这个危险分子面前保命呢？ 余萨尔改变想法，吞咽着口水。 路漫漫可没有时间闲耗，手腕用力—— 母狼脖子的白毛逐渐染红。 余萨尔吓了一跳，赶紧扔掉手上的电锯。 这动静可不小，伊淮猛然睁开眼睛，摘掉耳塞的同时立刻把路漫漫护在身后。 余萨尔做投降的手势，然后指着装有狼骨髓的玻璃瓶说道：“解药！你们需要的解药就在桌子上，还是新鲜的！敷在伤口上五分钟药到病除。” 伊淮咬紧牙根无法接受玻璃瓶里浮动的浊白色骨髓：“你最好别动歪心思，我可没有路漫漫那么好脾气，杀你的时候还要先知会你一声。” 他细长的手指插入玻璃罐内，中指和食指夹起那条已经泡发成片状的骨髓。 也不知道里面盛着什么液体，粘稠的触感像搁置许久的米粥，骨髓在短短几分钟的浸泡中硬度跟麻绳相差无几，不容易截断，完整的耷在指节间。 余萨尔扶墙而站，两腿之间淅淅沥沥的，他伸手做了个往脖子上覆盖的动作：“蓝白眼球的狼骨髓可以制衡雪怪毒素。” 伊淮瞪了他一眼。 余萨尔忙说：“是真的......我拿我这....左手担保......是真的能制衡毒素......”他怯生生的解释，“内个，路漫漫说得对！出凶夜全靠你，我力气也不如你，就只有在解药上能帮点小忙，怎么敢动歪心思啊！” 伊淮万分嫌弃的把骨髓敷在伤口上，除了黑色纹路没有下去，伤口倒是按照余萨尔说的那样，五分钟左右就复原了。 “如果想要黑色纹路消失，有没有完全根治的办法......”路漫漫睨了眼伊淮，问向余萨尔。 余萨尔刚想说话，就被伊淮打断，准确说是被伊淮的动作打断了，他一手牵制住路漫漫的手腕就要带离这里：“找地方歇脚。” “我知道有个去处。”余萨尔献殷情，“这条街向东走五百米有家面包房，里面的女主人也是被困在坑洞中的一员，她每周会来我这里进一次货。” 伊淮眸子里隐着怒火，好像再从此处停留，就能直接扭断余萨尔的脖子。 “你先上去，我还有事情要问他。”路漫漫看着伊淮已经打开井盖，半个身子探出去，“放心，不该问的，我一句都不会问，如果我想知道的话，一定是从你嘴里知道事情的真相。” 第237章 伊淮哪里听得进去，伸手就捞住路漫漫的腰，抱着她往上提。 “我的天！总得让我把母狼放回去吧？” 虽然已经收起了手术刀，但还拎着母狼的后脖颈，它前肢靠在怀中，回流罐也放在她的胸口处。 伊淮瞥了眼，昂起下巴：“你过来拿。”眼神看向惊魂未定的余萨尔。 “好....好....”余萨尔本来就想把母狼要回来，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如此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接着。 “伊淮，你如果真的不放心，那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听。”路漫漫把他手指往下拨，脚踩在梯子上，小声嘀咕。 “我不是不放心。”伊淮有些无措地低头望着她，“......算了，你问吧！” 搂住路漫漫腰间的手松开，与此同时，井盖被合上。 凋零的玫瑰香味淡去，他甚至都没有在附近停留，距离渐行渐行，还是用跑的。 ......老板兼没名分的男朋友闹脾气了? 路漫漫鼓了鼓腮帮子，她觉得自己的耳力愈发好用了。 “这头母狼可以还给我了么？”余萨尔朝着梯子上的路漫漫伸出手索要。 路漫漫敛去笑意，低头：“不行噢！总得有个把柄在手上，你才能说实话！” “刚才有伊淮那家伙在场，就算多给我几条命，我都不敢骗你.....”余萨尔三指朝天发誓。 “我需要彻底根治的方法，你刚才也说，面包房的女主人每周来你这里进一次货。原身罪加一等没吃牢饭，是你在药剂上动了手脚，为了能在雪原小镇呆住，抓住所有镇民的软肋，外来人的解药肯定少量多次，三天后篝火不再管用的情况下，你一定也有能力让小镇村民自保的办法。”路漫漫打量起余萨尔，“不过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是个逃生游戏吧？有时间限制。所以，你所谓的靠钓着别人命活下去的办法，只是无用功。” 余萨尔冷笑：“你比伊淮聪明多了。” 路漫漫却摇头：“是他宁愿死也不想接受你的救助，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能把一个13岁小孩逼到砍断你的右手，甚至还想砍断你的左手，只能说明，你在伊淮身上施加的折磨无法跟断肢痛相提并论。” 余萨尔深吸一口气：“我没有骗你们，雪怪毒素彻底根治不了，黑色纹路只要不蔓延到心脏，人还能活。” 路漫漫难得严肃：“我要听时限。” “四天。”余萨尔往前凑凑，似乎有口难言，却还是坦白一切，“必须在第四天来临前杀掉雪怪，生吞雪怪的心脏，他才有救。” 路漫漫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件事非常难做，所以才说，没有办法彻底根治。”余萨尔解释道。 路漫漫把怀里的母狼递过去后，说了句：“你小瞧我们了。” 余萨尔难掩兴奋之色：“是么？你们这么厉害么？那可一定要带我出去救救我的命啊！” 路漫漫微微皱眉，他好像有点开心过头了。 “对了，你就不好奇伊淮的事情么？”余萨尔抱着母狼，本性暴露，他倾斜嘴角绽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说得哪件？”路漫漫挺直了腰板，脆声道，“是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以为亲生儿子是怪物附身，找全国各地的师傅驱邪的事情。还是......假借家庭医生名义，实则虐待儿童呢？” 余萨尔耸耸肩：“伊淮这么告诉你的？”他大笑起来，声音从嗓子传来，“真不容易，竟然学会了骗人。” 路漫漫攥拳：“你休想挑拨我和他之间的信任。” “小姑娘，我奉劝你离那个杀人犯远一点，他可比你想象中更要......”余萨尔偏头，闭着眼，怀里抱着那只母狼，“你刚才是怎么说我的？神经病？变态？噢~~~那我可不及伊淮万分之一。” “杀人犯？” “是啊。” “恶魔？” 余萨尔点头，眼看着路漫漫信以为真：“还有怪物，怪胎，说得都是他！” 路漫漫勾唇：“得了，我看这些倒是很符合你现在的样子。” 余萨尔啧啧两声：“就因为他那张脸长得好看，所以他说什么你都信？？？” “因为他善良，灵魂的味道，骗不了人。”路漫漫定定的回答，敏锐的嗅觉不会出现误差。 余萨尔长叹一声：“倒也是，论演技，论人格，他只要模仿好他弟弟就可以了，有什么难的？” 路漫漫微怔，怪不得，有些时候伊淮是温柔的，可温柔背后藏着的是冷漠，是......第一次见面同住在宿舍中漫长的孤寂，所以才让人感觉那么别扭。 可无论哪种他，都没有主动伤害过别人。 反而是余萨尔，不停地进行洗脑，一遍又一遍，试图让她相信靠近黑暗的才是真相。 “你好好想想吧！”怀里的母狼呜咽着，余萨尔赶紧把它放在笼子里，拿起针剂注射进去，母狼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他擦干净手指，毫无隐私可言扒下尿湿的裤子，赤着两条浓密的汗毛腿。 随后剥开围布，探出脑袋。 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的男朋友啊，他可不配得到光明和救赎。” 第238章 卖火柴的小姑娘 路漫漫一脸被恶心吐了的表情, 她站在街道上，俯视着井盖底虽有明光却令人憋闷的环境和不算人的畜生，头也不回头的离开了。 身后传来“把井盖关上再走啊——” 脚下的雪踩实会发出“咯吱咯吱”压平的声音，带起第二街道路灯上的乌鸦惊厥, 宽厚的鸦羽像蒲扇, 看着和寻常鸦雀有所不同, 喙钝不尖，呈红色，很怕人。 “怎么有股血腥味？”路漫漫仰头看着四散而去的乌鸦，“的确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寻着街道上依稀留存的伊淮气息，来到了面包房附近。 第二街道有家亮灯的工坊，屋檐下挂着风铃, 橱窗外的玻璃透着光。 光下坐着那位乍眼的漂亮顾客，此时他仰头靠墙, 一副很累的模样。 路漫漫整理了下衣服，推开了大门, 风铃一直在头顶摇曳个不停, 她捂着眼睛顺其自然的靠在伊淮旁边：“老板, 如果不小心工伤了，公司给报销么？” 伊淮偏头，斜着眼睛打量了一圈，并没有从她身上找到伤口, 就连捂着的眼睛也亮晶晶：“报销，你伤在......” 你伤在了哪里？ “喏，就是这, 伤在了眼睛。”路漫漫还特地挤上去，肩并肩, 眨巴着楚楚可怜的眸子。 四目相对后，伊淮撤走视线，她在戏弄他么？ “我一定是看余萨尔太久，长针眼了。” “你在他那里没必要浪费时间。” 路漫漫斟酌了下语言，换了个能让伊淮接受的方法：“不过也知道了其他线索，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们需要在第四天的时候杀掉雪怪，抛出心脏，吃掉，这样你脖子上的纹路就能消失了。” “我会在第四天之前找到出凶夜的方法。”伊淮不接受从余萨尔那里获取的线索，并且深深的扫了眼路漫漫，“他说的话，永远不要相信。” “余萨尔应该是这次高级评定里知道信息最多的玩家，我知道你不想与他合作，我也没打算跟他合作。”路漫漫阔气手掌贴在伊淮耳边低语，“诈他一下。” 伊淮一字一顿的问：“你会救他么？” “他还不能死。准确说，死太便宜他了。”路漫漫心里已经有了处置的办法，她像哄小孩似的说，“不求人只求己，信息再找就是了，反正也获取了一部分。” 俩人没交谈多久，面包房的女主人抬着新出炉的面包走出来。 “哎呀呀，又来了一位可爱的女孩子，想必这就是漫漫吧？”她一边夸赞路漫漫，一边介绍自己，“我叫隋玉，刚才伊淮大体讲清楚了缘由，你们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是得互相帮助的呦~” 路漫漫轻笑，能被余萨尔丢出来的诱饵，哪里像好人，不过感觉很容易把控。 “您刚才说，我们有什么想问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对吧？”她突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小跑到展示柜前，“这个点做出香喷喷的面包，是等会儿还有客人过来光顾么？” 35岁的隋玉把一头波浪金发别在耳后，自豪的说道：“快圣诞了，家家户户都备着面包，有的提前预定，因为下班晚所以过来拿不用等时间，方便！有的早晨上班来不及，就把面包当早饭。别的不说，阿姨这手艺家喻户晓呢！” “回头客多么？”路漫漫指了指，“可以吃嘛？” 隋玉思虑了下，拿刀只切了一小片，她端着盘子递过去：“我敢说只要尝一口，就没有人会拒绝每天吃的想法。” 路漫漫并没有接，反而回头看伊淮，发现他没有说话，仍然坐在椅子上，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是因为中毒的原因？还是余毒未清？ 或者，他心里有事...... 还是跟余萨尔说的那样，大多数时间，伊淮是扮演弟弟的模样，因为愧疚么？ 路漫漫摇摇头，又摇摇头，想把干扰晃出脑外。 隋玉惊呼，甚至有些恐慌：“怎么？是不喜欢甜食么？” 路漫漫借机应道：“不喜欢。” 隋玉大惊失色，脸面苍白的跟死了几天一样，哆嗦着手，劝慰：“这一小块也不多，面包挺好吃的。” “给我吧。”伊淮突然开口索要。 路漫漫愣住，想起会吃小糖豆的伊淮，好像是挺喜欢甜食的...... 她看着隋玉扭着招摇的大屁股，婀娜多姿的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低胸装露沟，真是惨不忍睹。 “隋玉阿姨。”路漫漫脆声叫住那团快要爬在伊淮手上的巨.乳，“你跟余萨尔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隋玉转过身，胸前一颤，她丝毫没有遮掩：“还可以，怎么了？” “好奇，问问。”路漫漫审视着面前的女人。 “害！我俩互相知根知底，都是从坑洞里进来的，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外来人会被雪怪盯上，雪原小镇的原住民对外来人表面友好，实际是想要献祭。最初，魂穿到原身，以为可以骗过雪怪，没想到那大家伙的鼻子很灵，当时正好有个穷苦孩子伤了脚，她的血液落在我们手上，才发现原住民的血液也有抑制的功效，副作用就是，外来人皮肤遇到伤口会被感染、中毒，就跟让雪怪咬了一口一样。所以我们也算是互相帮助，他研制出了可以掩盖外来人味道的药剂，我靠卖面包挣钱筹得资金供他实验。” 第239章 通过隋玉的描述，路漫漫更加确认，明明就是同一个时刻被拖入凶夜的，但显然魂穿者在雪原小镇生活的时间要长。 这大概就是余萨尔听完以后半信半疑的原因。 不过倒计时准确来说还有四天半，跟总时长没有关系。 “外来人为什么会被雪怪盯上啊？”路漫漫坐在高脚凳上，托着下巴，目光在隋玉和伊淮身上乱窜。 隋玉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50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烧死女巫？还有女巫的诅咒你知道么？”路漫漫必须要问出来，既然凶夜这么安排，有些线索是魂穿人提前知晓的，而原住民是不可能告诉他们曾经的过往，“三日后镇子外面的篝火燃尽，就算你们不想帮忙，我们作为外来人被拉出去献祭，时间到了，你也会死在这里。” 隋玉的脸色不太好。 “或许是余萨尔承诺了你什么，但那是在我们没有来到这里之前。”路漫漫冷着声音，“所以你不能触犯什么规则呢？让我想一想......” 隋玉握着手，她目光瞥向伊淮已经吃完的蛋糕，心里稍稍放轻松。 路漫漫敲了个响指：“和面包有关吧？” 隋玉扶着墙，她额头冒汗：“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还不如容易 ，您眼睛都快长在我男朋友身上了。”路漫漫昂头，不屑的说道。 伊淮突然放下叉子，他抓起水杯猛地喝了两口，差点呛到。 隋玉瘫坐在沙发，捂着脸，无助的哭泣：“我其实很害怕这里，很害怕，很害怕.....刚进来的时候，原身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来店顾客堂食必须遵循光盘行动，进店顾客不能空手而归，否则活不过第二天’。前一秒还在庆幸从姜山的陷阱里逃脱，下一秒又落在这个诡异的小镇。” 她脸哭得全是泪水，好像见到了救星。 “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我什么都说，包括余萨尔的计划。” 路漫漫完全是看诚意办事，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颇有点伊淮的架势：“那就先讲讲50年前发生了什么吧？” 隋玉开的这家面包房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很快的收集有价值的信息，听到新奇八卦和坊间传说。 她抽了几张纸，擦开眼泪。 “你们是不是还没有走出雪原小镇过？” 路漫漫点头：“我们被投放进来的时候就在篝火旁。” “雪原小镇在冰川里面，外面被冰川拦着，只砌开了船只能通过的窄缝，交通也好，人力物力都不方便，是个很排斥外来人的地方。50年前，有位女巫带着大女儿和一对双胞胎姐妹来到这里，她们遭逢海难，落魄不堪，被这里的教父救了下来。” 路漫漫脸色一沉。 海难...... 兄妹......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和伊淮会被选中成为献祭的人了。 想要小镇里的人活下去，且外来人满足的条件就是要跟女巫一样都是海难而来，还是血亲。 “既然女巫被救了，为什么又会被烧死，这跟雪怪有关系？”路漫漫蹙着眉头，“莫不是，小镇的人觉得女巫是邪恶的象征，觉得雪怪出现是因为教父救下女巫导致的......” 伊淮默默开口：“你还记得罗伯特说的话么？女巫被镇上的愚民烧死了，雪怪复仇对象是所有雪原小镇的人。” 路漫漫有些无力感：“女巫被绑的地方是不是那团篝火的上面？” 隋玉长叹，为同为女性无力挽救而感到愤恨：“是。篝火生生不息，因为女巫的诅咒，最后的期限是三天后的圣诞节，如果镇民能好好对待那孩子，认识到过错，或许大家都能活下去。不过，看样子，那孩子应该也快死了，所以篝火遵从女巫的遗愿，燃尽后，雪怪踏平雪原小镇......镇民以为只要再找到和女巫相似的外来人献祭，熄灭雪怪的暴怒，就能回归平静。” 路漫漫抓到重点：“你说的那个孩子？” “双胞胎姐妹中的妹妹，女巫被捉后，唯一逃走的，好像叫......我记不太清楚了，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听那这里的人说，什么‘菲比’或者‘菲力’之类的。” 路漫漫眼神冷了下来：“菲思。” “对！就是菲思！”隋玉话音刚落，就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的？” 卖火柴的小姑娘 路漫漫没有回答, 而是在忍耐什么，皱着眉头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眼神比刚才还要冷了几分。 反观伊淮，那张阴沉的表情之下, 透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但也只是快速闪过难以抓到。 路漫漫多留意了些。 隋玉是这里面最不淡定的, 她鬓角两边都被汗液打湿，甚至关掉了屋里的取暖器，犹犹豫豫的开口：“其实，我们也不算是雪原小镇的原住民，有些话......”她从椅子上起身，走了几步, 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扣过来，反手锁上了大门, 卷帘缓缓下落，“还得关起门说有安全感。” 是什么让隋玉这么害怕？她是不是知道一些余萨尔不知道的事情？ 也对, 他们之间不存在完全的信任, 为了在这里活着, 多少都会为自己留后手和退路，自然也不会完全告知余萨尔某些信息，就跟余萨尔不会完全把掩盖外来人气味的药剂全部给隋玉，而是让她每隔一星期去井盖下进货。 第240章 算是等价交换么？ 只见隋玉看着卷帘完全覆盖住外面的雪景, 才转过身对他们干干一笑：“女巫的名字叫做玛珂，她很善良，生下来的孩子也很善良, 尤其经历过海难逃生被教父救上岸总想着该为雪原小镇做点什么。” “雪原小镇很排斥外人，大多数看在教父的面子上只是背地里会对她们指指点点, 说‘玛珂一身红头发，黑衣袍，是从外面来索命的邪恶女巫’。” “教父救玛珂是带着私人原因的，他并不想花费自己的钱财去娶镇长的女儿。” “据说通往外界的船只航线是教父开发的，能够将小镇的东西卖到外面获取盈利，镇长眼红急了，用女儿嫁娶妄想分一杯粥。恰巧箭在弦上的教父遇到海难生还的玛珂，便利用玛珂的善良帮忙躲过镇长的逼婚。” 隋玉微微停顿，从咖啡机里接出三杯咖啡放在托盘里，挨个给伊淮和路漫漫送过去，最后一杯与前两杯热冲不同，加了很多冰块，凉在手心中。 轻抿几口，压下内心的不安。 勉强继续讲那些听到的传闻。 “逃婚的教父跟玛珂结了婚，两人说好只是名义上相处演给外人看，但私下里教父还是会对玛珂动手动脚。” “玛珂为了报恩吧.....半推半就从了教父，也就是那个时候教父发现了玛珂真正的身份，看到了她房间里摆着六芒星牌阵没有来得及收起，还有飘零在空中静止的树叶，是普通女人完全做不来的。” “以往关于玛珂长相的流言满天飞，现在被发现后坐稳了身份，教父其实早在潜意识中已经给她烙上了邪恶黑女巫的印记。” “后来玛珂被篝火烧死，镇民们才发现，那是白女巫，能够跟生灵沟通，预知未来，占星卜算，为他们祈福平安。” 路漫漫眉眼压低：“怪不得罗伯特会那么说他们自己是愚民，确实很愚蠢。” 伊淮两手交叠托在下巴处，讥诮着说道：“因为浮空树叶和六芒星牌阵就坐实玛珂是黑女巫？恐怕不止这一件事吧？” 路漫漫垂眸，好似“不止”这个词，在今天听到第二次了，她有些恍惚，之前问伊淮，余萨尔是不是异食癖的时候......他也这般神情的说了句“不止”。 起初想的是虐童。 或许余萨尔做了更令人发指的事情？ 隋玉把杯子放台面一放，“咯噔”声拽回了游离在外的路漫漫。 “当然不止一件，那是很多件，密密麻麻的，芝麻粒大小的事情堆砌而成，反而最后那件足以杀死玛珂这个无辜的女性。” 伊淮换了个姿势，他左手抓着右手臂，右手抓着左手臂，手指藏在羊皮大衣下，把皮肤捏的生痛，面上却极为平静的说道：“压死玛珂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明明看到希望却又跌入深渊，并且反复如此的进行折磨。” 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直至最后一根稻草，让玛珂崩溃，绝望，她背负的每一根看似轻飘飘的稻草都有着致死的能量。 路漫漫心抖了下，伊淮说这些话的同时也是在映射他自己吧？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隋玉认同，“玛珂到来后，四面的冰川缓慢融化，雪怪初露头角，破坏了家园，本以为所有人都会命丧雪怪之口时，雪怪在雪原小镇停了下来，它没有进攻，没有伤害镇子里的人，反而离开了，隐在冰川下。” “之后，教父发现玛珂和冰川里的怪物走的很近，经常给雪怪送家里的果子。要知道雪原小镇的物资可都是要靠来往船只运输，尤其是这种长在温暖地区且十分稀缺的水果。” “玛珂的善良是对待雪怪也一视同仁，所以教父便让流言蜚语满天飞，坐实了一切都因为玛珂的到来才会让隔壁镇子死伤无数，让雪怪出现，冰川融化。” “隔壁镇子的幸存者联合雪原小镇要把玛珂赶走，是教父提议要把玛珂一家人绑在十字架烧死。” “那天，大女儿和女巫一起绑在十字架上，地下是炙热的篝火，趁乱中双胞胎姐妹逃走，但是姐姐被抓回来当街打死，只有妹妹成功逃脱。玛珂血泪诅咒，诅咒在场的每一个加害者，警示自己躲在暗处的小女儿菲思，告诫想要闯进来杀掉后代的雪怪‘除非看到篝火熄灭那天再踏平小镇’。” 路漫漫垂眸：“玛珂是真的善良，到死还是给镇民留了后手，给小女儿留了希望。她知道女儿还活着，还在小镇中，为了栖息之地，宁愿牺牲自己变成永恒的篝火日夜燃烧护求一方平安。身为女巫不是主动赴死，平常的火把怎么能烧死她呢？雪原小镇没有篝火庇佑，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啊？” 说罢，她搓了搓手，哈出一口气。 隋玉默默地打开了取暖器。 “恨一个城镇，恨城镇里的每一个人，可如果城镇毁灭，她唯一的孩子也会离开人世。五十多年的时间，玛珂给了小女儿五十多年活下去的机会。”路漫漫拖着椅子往取暖器那边靠了靠，“我见过菲思，她穿梭在街道中卖火柴，穿的很单薄，一副乞丐的模样，不知道你读没读过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现在就是那样的处境。” 第241章 隋玉拧着眉：“小女孩？” 路漫漫点头：“玛珂的孩子是不是也会继承她的能力？” “应该吧。”隋玉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可能是生活在小镇太长时间了，渐渐被同化，也发现不出什么异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才刚来不久，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们跳脱出去看。” “我也觉得哪里异常。”路漫漫歪头，呢喃着，“是因为留下来越久所以越看不清线索么？” 伊淮闭眼：“你别问我。”复而指了指脖子上中毒的痕迹，“我跟隋玉以及余萨尔都差不多，跳脱不出去，恐怕帮不了什么忙。” 隋玉耸耸肩：“五十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路漫漫没有忘记隋玉之前说过的‘余萨尔计划’：“你的搭档为了活命把我们也算进去了对吧？” “余萨尔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隋玉好言相向，“他的计划很简单，如果篝火在三天后熄灭，雪怪踏平雪原小镇就趁乱乘船逃离这里。” 路漫漫蹙眉：“超乎我想想，我以为他会憋什么坏，没想到是诺亚方舟。” 伊淮鼻子冷哼道：“你们最后一个同伙是船夫？” 隋玉迟疑了一下：“算是吧，他会开船，是教父的儿子，皮诺。” 路漫漫直接蹙眉，眉头越来越深，遗留在雪原小镇的时间越长，高敏感的第六感也好，还是直觉也罢，都会变得迟缓，甚至细节可能都无法注意到。 “噔噔噔” 面包房外面有人敲门。 力度非常大，好似快要把卷帘门砸烂。 隋玉脸色骤变，她赶紧按下卷帘按钮，外面那层卷帘缓缓上升。 与此同时招呼着路漫漫和伊淮躲进后屋，不要被原住民发现。 她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正过来，变成了“营业中”，颤着手指把反锁的玻璃门打开。 隋玉见到那人，立刻带出笑脸：“您今天来得真早。” “我要的面包有变动，麻烦了，这是单子。”沉闷的嗓音夹在喉咙中，多少是有些低音炮。 他身穿黑色西装，外面披着棕褐色的风衣，长度快及脚腕，把头发抹的油光发亮，上襟花眼处插着一朵白色的小雏菊，胸前塞着口袋巾。 眼睛深邃，五官立体，鼻梁格外高挺都快要耸到眉峰了，是典型的意大利人长相。 光看相貌很有男人味，举手投足是优雅，狭长的睫毛像个小扇子，桃花眼颇具慵懒，没什么威胁性。 路漫漫和伊淮在后屋里看着前台监控画面，但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一位“绅士”，隋玉却全身紧绷，极度不安。 “阁下请稍等，这边有咖啡和红茶，都是免费的。”隋玉看了眼单子，放在围裙里，“我帮您按照单子上写的搭配好了，这样食用更加方便。” 隋玉游走在玻璃橱窗附近，拿着面包夹依次把所需要的面包和甜点装进牛皮纸袋中，大大小小分成了20来份。 那男人像是熟客，很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捏着骨瓷杯，姿态优雅，低头闻了闻红茶的香气。 后屋里突然有响动，把专心致志盯着监控的路漫漫吓了一大跳。 画面中，男人侧身，往后屋看去。 此时，一只翘着尾巴的三花猫从纸箱子里蹦出来，悠闲的渡着步子，缓缓走出，它似乎看到了“好朋友”猛地跳上男人的腿上。 “丽莎，你把咪咪养的真肥，它跟你在面包房享清福了。” “哈哈哈，皮亚教父您可别这么说，咪咪以前跟着你的时候比这儿还要胖一圈，是我怠慢了。” 两人一言一语，说话的艺术旗鼓相当。 不难看出，主动权以及情绪归属全看对面这个优雅的男人，他愿意调笑，隋玉就配合，他要是客气礼貌，隋玉只能无比尊敬。 隋玉的原身是面包房女主人，名字叫做丽莎，而对面这个就是教父皮亚，第三位魂穿者皮诺的父亲。 估计也是传闻中害死女巫玛珂的罪魁祸首。 咪咪很喜欢皮亚来面包房，两人交谈期间，它的喉咙里一直发出舒服的“咕哝”声。 皮亚被成功吸引，手指勾了勾它的下巴，眼神却留恋在隋玉性感的身材上。 注意力丝毫没有被分散半点。 借着光，咪咪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击在皮亚的胳膊上，那倒影愣是把这只猫的影子照成了个庞然大物。 路漫漫看着监控画面，猛然愣住。 嗡——地一声。 恐惧感席卷而来。 这位买面包的顾客没有影子。 脑海中接二连三炸开，闷雷终于爆响。 五十年前的教父、菲思和五十年后的教父、菲思，这最为直接的两个人，他们年龄出现偏差，根本对不上。 路漫漫惊恐的吞咽口水。 “好像......罗伯特和昆延也没有影子。” 卖火柴的小姑娘 她仰头, 抬起视线，发现伊淮的注意力压根没有落在监控画面少了影子的皮亚身上，而是呆木木的盯着监视器后方的大白墙，一动不动。 路漫漫沉默了片刻。 第242章 觉得现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只能等着‘顾客’离开再从长计议了。 可皮亚似乎没打算走, 勾着咪咪的下巴玩弄着, 他把骨瓷杯轻搁在桌上, 前倾着脖子叫住了隋玉：“这次出海要两天左右，我把皮诺留下来，你有什么想带的让他帮你从外面捎过来，那小子只敢在附近转悠，面粉这次需要进多少斤？500斤够不够？” “够呀，当然够了。”隋玉佯装不知道的样子, 背过身，挡住没有房门的后屋, “可是，小皮诺平常在出海日都会跟着阁下一起出冰川, 你把他留给我, 他脾气倔, 不听我的怎么办？” “他敢！”皮亚突然站起来，膝盖上的咪咪滑落，它翘着尾巴在腿边打转儿，下一秒, 带着腕表的手一巴掌拍在隋玉的屁股上，话语之间皆是调戏，“怎么还跟我阁下长阁下短的, 我到底有多长，你没过瘾么？” 隋玉面露尴尬, 笑脸相迎，扭动着身躯投怀送抱：“您今夜可不宜留宿，可惜了~” 皮亚眼眸犀利的盯着隋玉看：“不宜留宿？我的事，你门清，别逼我再杀一个女人。” 隋玉有些慌乱，但还是贴在皮亚的胸膛上：“您以为我要干嘛？”她伸出舌尖勾了下.面前这个男人的喉结，然后迅速离开，羞怯的说道，“今天是我流血的日子。” 皮亚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听到“血”字，便立刻冲向池子清理着手指。 哗啦啦的水流声掩盖住他的低声咒骂。 隋玉小心翼翼跟在身后：“我没来得及提前告知一声，真的十分抱歉。” 皮亚还在继续往手上挤肥皂沫：“等会儿你把包装好的面包分给外面的流浪猫狗们。” “是不要了么？”隋玉低声询问。 皮亚没好气的开口：“你说呢？” “是，等您走了，我就去做。”隋玉把面包们抱在怀中，颤抖着音调，“夹子和单子都在前台，按照标签拿取即可。” 皮亚关上水龙头，抽了几张纸擦手，提醒道：“你该找个店员了，自己一个人很累吧？” 隋玉赶紧点头：“我会再您回来之前，找到合适的人。” 皮亚拿起面包夹，挑了好一会儿，若不是有隋玉在旁边指挥估计时间更长，直到包装完成足足花了十五分钟左右，连咪咪都等不了时间又原路返回缩回了后屋的纸盒里。 “幸好这次物资置换少，我带几个手下就够了，否则......”皮亚把面包夹一扔，皮笑肉不笑的说，“等你不流血了，我让你下不了床。” 隋玉一哆嗦，下不了床可不是那种下不了床，而是在昏暗的房间，各种刑具折磨，是纠缠不休的噩梦，是灼热的铁笼，是窒息的浴缸。 她吞咽着唾沫，压住恐慌，故作淡定的扬起笑容，嘴角跟咪咪的尾巴一样翘的老高，只为了讨眼前的男人开心。 隋玉谦卑的替他推开门，他却很嫌恶的说了句：“以后每个月再有这种身体不适的状况，提前通知，我让手下过来装点，你知道我讨厌那玩意，恶心又难闻。” “很抱歉让你感到不适，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走了。” “丽莎感激阁下的照顾，要是想念您，也能让皮亚代替我去冰川外送信么？” “嗯。”皮亚点点头，风铃叮当作响，“留那小子就是为了......‘照顾’你的。” 这照顾不言而喻，是监视。 可皮亚大概毫不知晓，自己儿子的内里已经换成了别人。 隋玉重复着无数遍挥别时的话：“亲爱的，一切平安。” 皮亚点了支雪茄，带上皮手套，好似从来没有到过面包房，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丝人情味。 “隋玉阿姨，你跟那位教父关系不一般。” 路漫漫撩开后屋的帘子，从里面走出来。 “本来觉得能瞒住，现在看来......”隋玉摊手，生硬的说，“人都有自尊心，我也不例外，这就是我为什么知道玛珂那么多传闻的原因，这具身体的主人丽莎曾经是皮亚的旧情人，他本打算在镇长逼婚那天和丽莎一拍即合，但后来看上了玛珂的美貌和单纯，临时改变了注意。” “是个人渣。”路漫漫咕哝句，“这长相让玛珂沉沦倒是极有可能，你不说他是教父皮亚，我还以为只是一个下晚班过来买面包的小伙子。” 隋玉整理好自己的裙子，顺手拿了件外套披上，把裸露的胸口遮住：“他今年40岁，可不是什么年轻的小伙子了，皮亚都16了。” “长得人畜无害的，像个小白兔。”路漫漫轻叹道，“人不可貌相啊......” 隋玉把桌上的骨瓷杯端走，扔进水池里，也是万般嫌弃的模样，学着皮亚洗了好几遍手，嘴里嘟囔着：“嫌弃我来例假，是每月流血的动物？明明是他自己杀了玛珂的女儿，见到血就有后遗症。” 路漫漫问：“皮亚是个危险人物么？” “他...很恐怖又极端。”隋玉想了想，说道。 “因为你惧怕教父，所以在帮他瞒着什么不也能告诉我们的事情？”路漫漫在监控画面听到了，皮亚说‘我的事，你门清’，所以提出的质疑。 第243章 “这事也不是不能说。”隋玉呢喃，“其实我并非故意藏着掖着，也仅仅是猜测，他好像在做人口贩卖的黑色交易。皮亚这人本来就不是个善茬，表面是为了雪原小镇的生活无忧组建了船队出海以物换物或者高价售出低价购买的产业链，实则是买卖银币，在这里是非法的。” 路漫漫涉及盲区听不太懂了：“买卖银币？类似比特币么？” “炒币。”伊淮突兀开口，他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脑子很昏沉，之前想要跟路漫漫说什么，到嘴边猛然忘记，“不过你不需要了解太多，只需要知道皮亚做的事情风险高，回报高，船上的船员估计有一半都是心腹和打手。” “嗯！我也是偶然看到了那些船员个顶个很结实，块头很大。”隋玉本身就对伊淮这小伙刮目相看，毕竟他可是比皮亚还要好看的存在，“虽然魂穿过来共享了丽莎大部分记忆，还是有一段空白期得。” 路漫漫早有预料：“皮亚和玛珂结婚后？” “对。婚后皮亚就跟丽莎断了联系，丽莎成天在面包房痛哭，郁郁寡欢，生意有时候都难以维持下去。直到有一次她忍不住去船上找皮亚，怕被船员看到就准备偷偷藏在运送货物的仓库里，打开门，看到狭窄的空间，进去以后却别有洞天。木板是隔断，装有机关，后面的结构像密道，穿过密道触目皆是无数个带着脚链铁链的女孩子，其中还有小部分男脔。” 隋玉回忆起当时的景象，忍不住皱眉：”当初丽莎也被吓了一大跳，趁着船还没有开又偷摸溜了出去，自打那之后再也没为了皮亚悲春伤秋。”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皮亚和那几个船员连只耗子溜进去抢食物都能发现撕皮炖肉，偏偏让丽莎进入了船舱看到那一切后又成功逃脱......应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害怕丽莎纠缠没完，破坏皮亚和玛珂的好事，或者皮亚的计划。” “在丽莎仅有的印象中，皮亚跟玛珂在一起之后，越来越有钱，生意越做越大，不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的，都属于雪原小镇的霸主，完完全全能够压镇长一头。我觉得应该是玛珂的女巫能力起到了作用。” 这时，后屋里又发出响动，咪咪跳出纸盒子看到伊淮坐在窗户边，缓慢的朝他走过去...... “隋玉，我提醒你一下，那位不怎么喜欢小动物。”路漫漫指了指皮亚极为看重的咪咪，“教父有多讨厌看见血，伊淮就有多恶心带毛的东西，非常洁癖。” 隋玉听后赶紧拿了块小鱼干吸引咪咪的注意，咪咪却分毫没有理会，偏要撞南墙。 伊淮手指摸向托盘上放置的叉子，盯着咪咪看了会儿，神色随意看不出讨厌还是喜欢，可骨指却已经抢先一步—— 路漫漫侧身挡住了伊淮。 隋玉赶紧弯腰抱起了咪咪，手指点着它的鼻尖：“你啊，你被你那个亲爹娇纵坏了，得你的福气，皮亚宁愿把这些面包分给外面的流浪猫狗都不肯给乞讨的孩子。” ......伊淮放下手中的叉子，拉开嘴角笑了笑，针对隋玉的话而言：“他根本没在意过，所以不会上心。” 路漫漫居高临下的睨着伊淮，见他脸色阴沉不悦，应该是想到了原生家庭吧？ 她弯腰，手指在那枚鸽子蛋戒指上敲了敲。 伊淮抬眸：“没用的，储存空间进不去。” “没有小糖豆怎么才能让你高兴呢？”路漫漫咋舌，看向隋玉，“还得拜托阿姨帮我们喜欢吃甜食的小朋友1：1复刻了。” “他知道配方么？”隋玉看了眼兴致不高的伊淮，“如果有配方对我来说很简单。” “小意思。”路漫漫在超市没试吃成功，后来又偷偷尝了尝，所以味道也记得清，“大概是麦丽素的二分之一，外表为黑色的巧克力，比黑巧的口味更重一点，就一点点。然后......里面加了层抹茶味的软糖，抹茶粉很甜，所以相比较而言小糖豆苦感适中，甜而不腻。” 隋玉说了个牌子。 路漫漫赶紧应着：“没错！” 隋玉信心满满：“那我知道了。” 系上围裙的隋玉正在做糖豆，而路漫漫一时也想不出要问什么，她看向外面凄冷的雪原小镇，往前台凑了凑，清凉的嗓音传来：“隋玉阿姨你帮我们做小糖豆，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呀！” “合作伙伴，不用说那些客套话，你想说什么直管说。” “咳咳，刚才皮亚说的招工一事，隋玉阿姨你看我们俩怎么样？” 隋玉手里搅动着融化的巧克力，心想，刚才还冷着脸吓唬人，现在又甜兮兮的油腔滑调。索性配合她的左右逢源，圆滑开口：“那就麻烦你们两位了~今天太晚，去睡个好觉吧！从后屋往上走是阁楼，有间存放面粉的小粮仓，要委屈些了。” 路漫漫连忙道谢，她看向玻璃橱窗，目前只有自己跟伊淮有影子，连魂穿进入丽莎身体里的隋玉都没有影子。 伊淮正要按照隋玉说的往后屋走去，结果被路漫漫扯住了衣角，他便停住步伐，站在原地等着。 少女眉眼带着灿烂的笑意，双手一伸，冲着隋玉鬼马的说道：“面包房的女主人可以提前预支一下薪水么？” 第244章 “可以啊。”隋玉用胳膊肘指了指密码箱，“0911，你自己去拿。” 路漫漫深吸一口气：“谢谢隋玉阿姨！”五个银币到手，她又看向准备喂流浪猫狗的面包，“内个.....也能送给我么？” “去拿就行了，反正我整天吃面包也吃腻了。” 路漫漫抱着怀里的面包，把拿不了的分给伊淮一部分：“你跟我出门一趟。” “好。”伊淮没有多问，推开门，风铃作响，雪花立刻涌进来。 两人暂时离开了面包房。 昏黄的路灯下。 一高一矮的身影紧贴着。 “伊淮，刚才在看监控画面的时候，你好像有点不像你了......” “嗯。”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似乎跟雪原小镇融为一体了。” 路漫漫呼吸停滞。 伊淮温吞的说道：“我、隋玉、以及镇民的症状几乎无差别。” “因为你中毒导致的？” “目前看是这样。”伊淮抬眸，表情变得极为认真，“监控之前我就一直回忆，明明有话要跟你说的，但是大脑逐渐混沌。现在想起来了......我尝面包是确认面包是否具有迷惑性，从而确定是不是跟血液中毒一个症状。我的答案，是。” “不应该呀。”路漫漫看着伊淮的影子小声嘟囔。 “你不要吃也不要喝这里的东西。”他细细说来那种感受，“有一种，我们两个明明进入凶夜后置身之外用上帝视角在看待雪原小镇，但我中毒过后，似乎变成了主观视角，融合进镇子里，成为镇民中的其中一员。” 路漫漫苦中作乐，眼眶却隐隐泛红：“好魔幻，这是误入了什么菌子世界么？” 伊淮理清逻辑保持冷静，把脑海中想说的说出来，他害怕下一刻就不记得了：“这种感觉其实更像是看完了一本小说，隔了几天再看的时候发现书中出现了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角色。而那个角色好像也没意识到自己是多余的，反而能和所有主角很融洽的相处，成为了书里的一员。” 月光渐渐没入云端，伴随着飘雪，哈出的气都形成了热雾，身后也留下数不清的脚印。 路漫漫半张脸隐在暗光中，她问的‘异常’是指，监控画面里没有影子的隋玉和皮亚以及对不上号的年龄。 但显然，就跟伊淮自述的那样，他不是没发现，而是发现不了。 所以，不管余萨尔多么变态，多么固执，多么想活着，为了三天后篝火熄灭趁乱联合皮诺乘坐‘诺亚方舟’离开，都无济于事。 根本逃不出去...... 这个小镇的人已经死了很久了，都是没有影子的鬼。 卖火柴的小姑娘 主街道没有几个在外面游荡的人了。 找来找去, 菲思一直不见踪影。 路漫漫和伊淮抱着面包愣在夜店场所外。 之前分离的时候，菲思就蹲在台阶旁边，后面是出热气的通风口，靠得近还能取暖。 她不可能舍弃这个位置离开, 四周没有更好的落脚点。 “你能闻到菲思的气味么？”伊淮问。 路漫漫扫视着整个街道周围, 眼里掠过转瞬即逝的阴沉：“血腥味掩盖了火柴本身。”又补充道, “不是井盖那边传来的，在附近。” 伊淮脸色苍白，眼底泛着乌青，是属于余毒为消除的现象，他自己倒无所谓，也没什么表情, 冷漠的开口：“那就去看看，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的时间。” “等一下。”路漫漫抓住了伊淮的胳膊, “虽然我们有了能够掩盖住外来人气味的药剂，但是长相跟他们不一样, 还是别明着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中毒的缘故, 伊淮装扮成弟弟那面温柔良顺的模样逐渐淡化, 归于本真，性子除了更加冷淡阴翳，对路漫漫仍然有股言听计从的执著。 “等血味淡点，这样有可能碰上个侧面或者背影, 还不容易被发现。”路漫漫肯定的是接下来看到的应该属于杀人案发现场了。 伊淮觉得她变得太过于小心，或许是对高级评定的恐慌吧？估量后，轻不可闻的开口：“其实没关系的, 我就算中毒，体力还在, 脑子也没废掉。” “怎么没关系？当然有关系。”路漫漫浓密的睫毛垂着，目光盯着他的脖颈，“以前你没危及性命，我在凶夜里，总觉得哪怕做的过分一点，赌注更大一点也会有人垫后，只想着‘打仗就要打漂亮的仗，快准狠的仗’。现在，没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了，肯定要小心谨慎，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该做，要有十成把握才行。这时候再大手大脚赶过去跟杀人犯面对面、硬碰硬，那真是太不把凶夜的高级评定放在眼里，更何况工作室一大帮员工等着我把老板平平安安带回去，不能有半点差池。” 伊淮难免会动容，满脸复杂的看着她。 路漫漫垫脚，搂紧怀里的面包，与那枚深沉的眸子对视，神色坚毅又倔强：“我要带着你在雪原小镇里赢得漂亮，赢得稳稳当当。” 第245章 “那现在血腥味淡了些么？”伊淮声音缓和，他也不知道是刻意扮演弟弟成为习惯了，还是忘记自己该是怎样的人，所以连笑都逐渐靠拢弟弟，自己都区分不出来。 路漫漫倚着伊淮，不敢说话了。 “怎么了？”他问。 “一个......两个......三个......”路漫漫惊恐之中，舌尖在打哆嗦，“至少杀了三个人。” 伊淮抓着路漫漫的手，语气不容小觑：“去看看。” “好。”她应下，觉得杀人犯一时半会离不开现场，总得要硬碰硬了，便抄了条近道，猫着身子带路。 还是害怕会在镇民面前暴露身份，有一个昆延就够头疼的了。 便让身高出众，相貌引人瞩目的伊淮尽量遮住脸，走在阴影里。 寻着血迹的气味，来到了无人的巷子，巷子很长七扭八歪转了很多道弯，附近也没什么开着的店铺，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的间隔较远。 大概是人少，路面只有他们去时的脚印。 腥味愈来愈重了，路漫漫不仅视力敏锐，听力也绝佳，三具尸体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血水和积雪融合一体。 都是男性。 身上同样散发着酒气。 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听起来像是？ ......菲思。 路漫漫回头冲兜着脸的伊淮小声说：“从这里等我一下，遇见人躲起来，我们和镇民寡众悬殊，别再伤到了。” 伊淮昂首，露出憔悴的半张脸，启唇道：“不需要因为我畏手畏脚。” “你太高了。”路漫漫急着解释，然后拉低声音，“跟我去那边过于碍眼，要.....留在这儿，知道么？” 伊淮目光稍顿，饶过她看向路两边，意味不明的开口：“尸体和血迹都凭空消失了。” 路漫漫就没那么淡定，过于惊讶的捂住嘴，完全不敢相信，她甚至小跑过去用脚踢了踢连血迹都没沾上的积雪，手语比划。 ——真没了。 两手一摊。 惊掉了下巴。 让伊淮留在原地的打算也破灭了...... 他跟上来，清晰的下颌线向左边侧着：“我没有在高级评定里遇见过npc死亡即可消失的现象，就算柏雪也一样没遇见过。” 她问：“如果是鬼呢？凶夜里的鬼方。” 这次全镇都是鬼，会不会因为这个设定，早就死亡的人类就算再死一次也仍然回到当时的场景中。 假设，镇子的人死在五十年前，因为某个执念困在这里以为自己还活着，纵使成为鬼的杀人犯杀掉了镇民鬼，也只是消失而不是真正的死亡。 伊淮打消了路漫漫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可能。”随后悠然开口，“鬼方、怪物方针对的目标是玩家，即便有的鬼方和怪物是敌对阵营，也不会凭空消失，而是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路漫漫边往菲思声音发源地靠近，边嘟囔着：“如果一上来就送答案，这个高级评定就太简单了吧？” 伊淮“嗯”了声：“我也觉得雪怪不像怪物方。” 路漫漫一个头两个大：“现在鬼方、怪物方都确定不下来，凶夜更没有降临，表世界连点希望都看不到，真是要耗时间死在这里么？” 伊淮抿了下唇：“看来柏雪没有告诉你，高级评定进入的时候表世界就降临了，并且鬼怪玩家三者同时存在，这里就跟真实世界一样，需要逃亡，需要和时间赛跑。” 路漫漫鼓着腮帮子，颇有不服气：“那柏雪还说高级评定主题背景更偏向现实生活，没有恐怖的怪物和灵异设定呢！” “也是，高级评定记录在册的也只有细节，根本看不到直播和回放，哪怕刽子手的人应该也没有遇见这么奇怪的场景，要是遇见，逃不过我们工作室的捕捉。”伊淮半晌后，吐出句话，“那代表，极有可能藏着灵魂碎片。” “还是先想想怎么才能从雪原小镇离开吧！高级评定没有任务和规则么？”路漫漫叹了口气，“唉，我早就想到了，需要触发......但我看着雪原小镇里个个都像npc。” “如果触发的npc错误就会多一条限制规则。”伊淮淡定的说道，“被限制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路漫漫瞳孔猛地睁大：“所以！！！余萨尔、隋玉他们触发过规则了，被限制了，一个是狼，一个是面包房。” 伊淮言简意赅：“他们因为个人原因触发了规则，和我们无关。” 路漫漫僵硬的看向伊淮：“那你中毒......” “应该不是吧。”他犹豫了下，眸子闪过精明的光，连哄带骗的安抚，“那两个人说看到了确切的字条，而我什么也没有。” 路漫漫一针见血：“......魂穿例外。” 伊淮瞒不过，便妥协了：“如果我受到规则限制，也只有一个，我们找错了npc，进了昆延的酒馆问了雪原小镇有关的事情，当然毒素只要不蔓延到心脏，人就能活，这个时限也跟出凶夜的时限接近。” “如果不想死就必须生吞雪怪的心脏，这就是规则。”路漫漫深吸了一口气，“余萨尔不想死，所以根据规则他需要抽出白蓝眼球母狼的骨髓，并且确保这头狼要活着。隋玉不想死，就需要按照她给我们说的‘堂食顾客必须遵循光盘行动，进店顾客不能空手而归，否则活不过第二天’为此，她才那么害怕给我的甜品。如果我不吃，如果你不当接盘侠，隋玉很有可能为了活下去，会求我吃掉小蛋糕，甚至那些除了堂食以外的进店顾客如果不买东西，她为了活下去，会送不是很贵的面包给顾客。” 第246章 伊淮对路漫漫抬抬下巴：“别太担心了，我的时间比他们都长。” “但你的最不容易做到。”路漫漫捏着手掌心。 就在这时，巷子里传来怒吼，这是连伊淮都能听到的程度，两人加快脚步，跑了几步，看到了菲思和一个男人。 路漫漫赶紧拽住伊淮，把他塞到旁边的垃圾桶后面做遮挡，刚好能够能够掩住他们的身形。 “你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小乞丐，你听不懂？有了火机石，谁还用火柴！” “我脾气可没那么好！” 穿着裘皮的男人一巴掌拍到菲思脸上，她也没有躲，反而定在原地，手里提着装着火柴的竹篮。 “这男的有些眼熟。”伊淮凑近，说道。 路漫漫疑惑：“你不认识了？他就是从夜店门外点着雪茄，推倒菲思的人。” “脸盲，很正常。”伊淮差点咬到舌头。 路漫漫撇撇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脸盲？” 回应的除了沉默，只剩雪天的沉默。 缩在垃圾桶中央的两个人透过缝隙观察着，身后的伊淮活动起手腕，怀里还堆着些碍事的面包，而路漫漫的眉头却没有一刻是平着的。 菲思突然站起来，她搓搓手指，哈了口气。 “呵呵，先生，您真的不考虑买火柴嘛？” “不买！” “可我这里有比火柴还要好的东西，肯定对您胃口，要不要看看？看看又不花钱噢~” 菲思冻得小脸通红，还能挤出笑容，可怜兮兮的举起竹篮，手指摸了进去..... 那个男人也好奇的弯了弯腰，岂料到，这个才到他肚脐的女孩手里闪过一抹寒光—— 卖火柴的小姑娘 冰锥已经攥在手中, 锋利的尖刃正对准他。 未来得及反应，眼前鲜血涌出，大部分溅到了菲思的脸上。 倒地的男人凄厉惨叫着，摸起掉在雪里的右手, 指着菲思大骂：“你个死东西！你这个坏种——” “先生, 我只割掉了您刚才推我的左手。”她冻红的手背蹭去男人肮脏又灼热的血液, 不急不缓的微笑，“如果您的右手也不想要了，我很愿意效劳。” 风吹过，掀掉了菲思罩着头发的帽子，红色短发紧贴在她的面颊两侧。 原本趾高气昂的男人见此景象哆嗦着嘴唇，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现场, 边跑边嘟囔着：“怪物......怪物......女巫生的怪物......” 菲思就那么站在原地也没有去阻拦，盯着那道背影, 直至面前的血迹消失不见. 她仰头，无数片雪落飘落到鼻尖, 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干裂嘴唇动了动, 冷冰冰的开口：“反正又死不了。” 这句极其小声的话传到了路漫漫耳中。 身后的伊淮垂下眼睫, 淡淡说：“我跟菲思的经历很像。” 他把面包递给路漫漫，仿佛不愿意面对‘小时候的自己’：“你去送吧，我从这里等你。菲思大概率就是我们要找的正确npc，触发即能获得正确的任务。” 路漫漫歪头看着。 伊淮错开目光：“菲思不会伤害你, 这时候如果生命中有人能真正的关心她，哪怕是怜悯也好，对那么小的孩子来说都是一种救赎。” “我不是担心菲思会不会伤害我。”路漫漫晶亮的眼睛眨了眨, “就觉得你小时候过的太苦了，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伊淮恍惚了下：“听你父亲说, 你小时候过的也不太好，很拮据。如果那个时候遇见你，只能苦到一起去了。” “商人获利，我们互补。”她抱起一大堆面包，开朗的勾唇，“两全其美。” 伊淮抿了抿唇，笑她把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 缺钱和缺爱，他小时候都占了，所以即便儿时碰上了也帮不到路游和路漫漫什么忙。 ... ... 菲思望向深巷尽头的第三道街道，虽然没有主街道富裕，没有第二街道藏着一些灰色产业，家家户户到了这个点还要守在客厅等待上夜班的家人归来，似乎只有全齐了才肯睡觉。 就连第二天要上学的小孩也嚷嚷着：“姐姐在工厂做工还没回来呢！我要等姐姐回来再睡觉！” 墙壁薄如纸张，隔音效果极差，但又十分温暖。 菲思遥望着，缩在巷尾的屋檐下，娇小的身躯若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出那里蹲着个人。 她打开竹筐上面盖着的薄褥，里面露出了非常非常多的火柴盒，没有一处被打湿，干干净净的躺在里面。 菲思拿起火柴盒，举到眼睛，轻微叹气：“妈妈，你还是赌输了，这群可笑的人类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盒火柴多少钱？”路漫漫蹲下来，手中摊开三个银币，“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菲思倏地睁开双眸，眸子并没有流露出感激，相反有些别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她吸了吸鼻子：“三个银币都能我买一筐火柴。” “可我身上也没有零钱......”路漫漫认真思考，“要不这样，我先拿两盒，剩下的如果你能卖出去，再找零也可以。” 菲思紧了紧自己的帽子：“那也用不了三枚银币，一枚都用不了。” 第247章 “你听说过投资么？这些银币就当入股了，现在都是你的，如果以后买的人多了，我是需要分红的噢~” “很抱歉女士，我没有听说过。” 路漫漫耐着性子，很平和的解释：“那换个说法，这三枚就当我给你的，但是以后卖的多了，你要给我比这两枚还要高的回报，如果卖不出去，就当我投资失败，你也不需要把银币还给我。” 菲思迟缓的开口：“女士....你也在赌么？” 路漫漫浅浅一笑：“赌？这么理解好像没毛病。” 菲思涌现哀痛：“可押注方，没有好下场。” 常人听了这话，肯定早就愤怒的指责小女孩是在咒谁没有好下场呢？！ 路漫漫却不一样，她伸手把面包递给菲思：“你刚才说‘也在赌’，还有现在说的‘没有好下场’是因为有人在我之前因为押注赌错死了么？” 明知道菲思是女巫的孩子，可又不理解菲思嘴里的话，能联想到的，或许真的是无数根稻草压垮了玛珂，而不是最后一根。 玛珂的死因，应该不单单是教父的谣言和雪怪出世。隋玉猜测皮亚的黑色产业自从玛珂到来就越来越红火，越做越大，挣的钱花都花不完，只剩挥霍..... 那么，很有可能，在致死的谣言和火刑中隐藏了真正的杀人动机。 菲思本不想说，看在银币的份上，犹豫半晌开口：“那个女人赌上的是自己的人生。” 路漫漫窒息，看来菲思说的就是玛珂。 赌上了自己的人生，嫁给了皮亚，最后惨遭杀害。 怪不得凶夜会把牌卡当成邀请函给她和伊淮参加密室，其实那场火灾中死掉的陈雨又何尝不是因为姜山赌上了自己的一生，以及姜明月和两个弟弟的一生呢？”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只要找出主线任务，或许能把现实里的火灾案和女巫火刑结合在一起，这样说不定就能出凶夜了！ 路漫漫推动进度条：“你应该看出来我们是外来人了吧？我跟你交谈时并没有规则出现，所以主线任务是什么？是不是跟你的母亲玛珂有关。” 菲思却不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用冻僵有裂口的手指抓着面包，三番五次确认：“女士，这个是给我的么？” 路漫漫：“不止一个，而是所有的面包都是给你的。” 菲思诧异。 复而从破旧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条银色项链：“女士，谢谢您的出手相助。”临走前，她十指合拢贴在鼻尖，“愿您在艰难的日子里，时刻保持良好的状态。” 伊淮不知何时从垃圾桶后面走了出来，站在路漫漫背后。 他睫毛颤着，语气平稳：“需要满足条件，不然无法触发任务。” “满足条件......”路漫漫思索，“还差最后一个人没有碰面，教父的儿子皮诺。而且听菲思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玛珂赌错了。我觉得，事情的真相还有些没有挖掘出来。” 伊淮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嗯，太晚了，先回面包房吧？” “好。”路漫漫无奈地踢了一脚雪，“我要回去让隋玉帮忙牵个头，明天咱俩去找皮诺恐怕不合适，而且隋玉应该也不会跟着一起，按照她的规则限制，只能照看面包房和顾客。” 伊淮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无意识地踏入路漫漫踩下去的鞋印中，不经意间勾了勾唇角。 两人回到面包房，发现每一粒小糖豆用七彩的糖纸包装好，放进透明盒子中，摆在了推门就能看见的地方。 还特别好心的贴了张便利贴： [我先睡了，你们回来的时候记得帮忙把卷帘放下来，锁上玻璃门。另外，巧克力不多了，只能做这些，先尝尝味道如何？等皮亚出海回来，伊淮如果满意，再通知我。] 结尾画了个笑脸。 笑脸下面写着“合作伙伴隋玉”。 伊淮拿起糖果，原本很大的盒子在他手里就像个精巧的小玩意：“还原的味道很接近。” 路漫漫舔嘴唇：“水也不能喝，小糖豆也不能吃，还在触手可得的面包店里，我现在肚子已经饥肠辘辘了。” 伊淮把盒子藏起来，拉着路漫漫上了阁楼，打消她的念头：“感到饥饿是一种假象，你在现实中或许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度过。” 路漫漫拍了拍自己这灵敏的鼻子：“知道是知道，实践起来真的好难呀！” 他们上了楼梯，推开阁楼半掩着的房门，看到了储存粮食的小屋，外面的空间已经被隋玉提前布置好了床褥。 只不过，就一床被子是怎么个情况？ 伊淮沉默几秒，耳尖红的厉害：“你睡，我守门。” 路漫漫颓然的叹了口气：“守什么门呀，今晚也不像是能有鬼来索命的。”她自顾自嘟囔起来，“到底谁是伤患啊？就算睡地板，也该是我......” 明显知道伊淮不会配合，路漫漫一把掀开被子，脱掉靴子，然后冲停在门外不肯进来的‘绅士’说道：“一起睡。”顺便解释自己没有别的居心，“你还要保存体力，明天跟我去找皮诺。” 见他顾虑颇深，望过来的眼神好像很怕被她吃干抹净，固执的呆在门口，绝不踏入屋子半步。 第248章 路漫漫像个渣男一样再三保证：“今晚先凑合凑合，等明天见到隋玉，我就让她加个被子。” “嗯。”伊淮点了点头，而后才弯腰脱鞋。 路漫漫：？？？？ 这什么老古董啊...... 不是，之前也有过身体接触吧！她没记错吧？ 怎么捅破了，不对还没有完全捅破感情这层膜，伊淮就变得如此矜持守礼了？ 明明之前还是个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 眼前的他把“清隽”做到了完美，端端正正没有任何纰漏，其实心里住着个“阴暗”的家伙。 当然，路漫漫也知道原因，多半是儿时的阴影造就了伊淮觉得只要扮演弟弟的乖顺就能讨身边人欢心吧？但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看着他的时候才觉得别扭。 那个感觉......她所爱之人被困壳里，无法自救，也不允许别人向他伸出双手。 伊淮把被子让给了路漫漫盖，自己侧身躺在床褥上，像个挺尸。 屋内安静的就算掉一个针也听得清清楚楚。 路漫漫盯着伊淮的后脑勺，忽然开口：“你打算侧身睡整晚么，老板。” “我习惯了。”伊淮枕着自己的手肘，阖上的眸子复又睁开，“作为员工，还是要尽好本职工作，守住工作岗位，办公室恋情失败的话会影响工作，也会影响工作氛围。” 路漫漫无语的望着他，看吧，这人还没开始便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结局。 “你没听说过恋爱工作两不误？”她好像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不开心，还把枕头分给对方一半，“手会麻的，胆小鬼老板。” 听到这个名号，某人脸色沉了沉，他转过身，嘴硬的否认：“我不是。” 路漫漫白净的脸上顶着双乌溜溜的眼睛，长发散落在肩膀、脖颈、锁骨之上，借着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那双粉红的唇瓣诱惑性的张开。 “那就过来点。” 手指拍了拍。 漂亮的秀眉微微扬起，有点挑衅的意味。 伊淮往里移了一小半，缩短了原始距离。 “所以嘛，闹什么小脾气，我们可是在高级评定的凶夜里。”她喟叹一声，“真想跟我谈恋爱，出去再说。” 好看又细长的手指越过他的鼻尖，揉了揉软踏踏的碎发。 四目相对，伊淮面红耳赤，率先移开视线，目光停在哪里好像都不合适，正要转身之际，耳畔又回想起刚才她说的那句‘胆小鬼’。 路漫漫俏皮的眨了几下眼睛，徐徐善诱：“我当你余毒未清，坏了脑子，睡觉吧~再不睡觉，是要睁着眼睛到天亮么？” “......”伊淮抿唇，曾经因为金钱前赴后继的佣人也都没有像这般用哄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见路漫漫已经闭上眼睛，毫无防备的睡去，他捏紧了拳头，带着些不自然：“我没和别人睡过。” 很长一段时间，伊淮都觉得她定是进入了梦乡没有听到，正想着转身—— “巧了不是，我也没有。” 卖火柴的小姑娘 伊淮因为这句话沉默了半天, 拳头渐渐松开，眸中神色委屈：“任何人。” 路漫漫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样子，眼角不自觉溢出水润。 有些时候，聆听也是一种尊重。 尚且她小时候还有妈妈陪伴, 躺在一张床上, 在臂弯里听着哼唱的摇篮曲。可伊淮没有过, 没有跟任何人睡过，没有生活在宠.爱.的.家.庭氛围中。 伊淮摸出耳塞，手臂撑着床垫，小心翼翼的帮路漫漫赌上，生怕一个大点的动作会吵醒她。 两个耳塞都带完以后，伊淮才轻轻的躺平。 此时右边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几秒种后又开始搏击，使得男人原本的脸色更加惨白。 他不确定这次可不可以活到最后, 半个身体已经无法控制的开始发抖。 伊淮一声不吭的裹紧外衣，慢慢的拉开距离, 又回到了床侧边缘。 不想因为疼痛发痒而惊扰她。 大概过去了四十分钟左右。 躺在床上的其中一人睁开了眼睛, 她把耳塞摘掉, 坐起，靠在墙边。 今晚压根就没有困意，路漫漫害怕伊淮有别的反应，也想看看鬼方会不会来。 到了后半夜, 凌晨三点多。 路漫漫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咬牙的动静。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雪原小镇的深夜温度骤然下降，屋里的取暖器都结了层冰渣。 她冻得瑟瑟发抖，借着窗外的光线看四周, 并没发现有鬼躲在暗处。 但那“咯吱咯吱”的声音还是不间断的响起。 要是一切都正常的话......不正常的就只有躺在床边，侧着身子, 留下背影的伊淮了。 她嗅了嗅鼻子，发现伊淮身上那抹枯萎的玫瑰香气不见了。 莫非是余毒使然？ 取而代之的味道像是远古战场历经了风沙雨雪洗礼，祛除了身上的血腥、泥泞、脏污、尘土，只留下千万条英烈的魂魄，寄存着腐朽和陈旧。 她蹙眉，是守护的气息。 路漫漫蹑手蹑脚的下床，她视力好，不需要点亮煤油灯，便可绕到另一侧。 第249章 “怎么脖子上的黑色纹路更深了些？” 而伊淮此刻紧绷着牙关，睡的不安稳，半边身子也在发抖。 “是做噩梦了么？”路漫漫拭去伊淮额角的汗珠，跪在地板上，往跟前凑近了些，“伊淮，醒醒！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她摇了摇他的右臂。 没成想颤抖的更厉害了......甚至半个衣襟都湿透了。 路漫漫先是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热度，排除发烧。 她断定是余毒控制不住了，力度也加大了些，直接把人从平躺的状态给拽了起来，可他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动静，跟植物人似的。 眼下也急了。 直接趴在他胸口上听心跳，不听还好，一听差点没反应过来，左胸口没有动静，完全停止。 路漫漫压着伊淮的额头，手指将他的下颌向上抬，开始胸外按压的姿势，进行心肺复苏。 “一、二、三、四、五、六......” 等做到三十次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路漫漫扳开他的嘴巴，嘴对嘴吹气。 人工呼吸后，那颗心脏仍然是静止的状态。 她顾不上眼里夺眶而出的泪水，抓起外套就准备往楼下冲。 不就是雪怪么？是生物都有弱点，偏不信杀不死它，无论如何都要抛开心脏带回来给伊淮吃了。 这时，手腕却被伊淮猛地攥住。 他眼睛变了色，红的可怕，颈间的狼尾活了般生长，长发落于尾椎骨，像朵盛开在阴间的花。 明明半眯着眸子，似睡非睡的状态，可还是用力的禁锢着路漫漫的手腕，强制性的挤出磕磕绊绊的三个字：“不、准、走......” 路漫漫连惊呼都梗在了喉咙里。 她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面前的...男人......弓着背脊，双腿大开大合，其中一只手牢牢的握固着路漫漫，握到骨头都发痛，指尖没了颜色。 他缓缓低头，完全不用眼睛看人，而是动了动耳朵，辨听声音的来源。 路漫漫屏住呼吸，眼前的伊淮究竟还是不是伊淮？ 她盯着那张脸，大概从鼻梁处分割了些蚯蚓状的疤痕，说可怕像是在脸上缝制了烧伤面具，说不可怕完全因为另外半张脸阴邪中带着说不上来的漂亮。 “我不会走的......”手腕被捏的快要断了，“能不能让我先起来，或者你下来跟我一起跪着。” 这姿势，一是太累了，二是太痛了，三是真的不太雅观。 她缩成一团在他跨下算什么啊？？？ 但好像没得商量，只见伊淮俯身，寻着那张说话的嘴唇吻了下来。 路漫漫偏头，错开这个不明所以的亲昵。 男人歪头，眸子盛着疑惑，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向上一提...... 路漫漫直接跪在了伊淮两腿之间那张柔软的床褥边缘。 “疯了......真的疯了......” 她脸红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伊淮仰头，精致的下巴抬起，半阖着猩红的血眸，势必要亲够才满意。 路漫漫觉得真是离了大谱了，这就是身体主人说“不谈恋爱”，里面的不知名物体想把她拆吃入腹啊！ “你是谁？”她不安的问道。 伊淮再度开口时，声音冷得发慌，他组织着语言：“伊、淮......漫、漫......” 路漫漫反抗也反抗不了，气的牙痒痒：“鬼才信！！！！” 他有些委屈，阴翳的面庞尽是挫败：“阴兵激发.....把情绪放大......” 路漫漫微微一愣，是没有听说过的词汇，就在犹豫之际，鲜少的玫瑰花味从他嘴边窜出来，似乎在表明身份。 就在彷徨的时候—— 路漫漫被伊淮钻了空子，鼻尖抵着鼻尖，蓄势待发。 第二个吻印在了她的下巴上。 尝到甜头的伊淮彻底被激发了欲望，双手环在漫漫的腰间，整个人向后倒去。 结果，路漫漫反客为主，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唇齿间沾了点血腥味。 慌乱之中，感受到了伊淮的局促和卑微，他那头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了回去，甚至连猩红的眸子都回归正常。 路漫漫长长的舒了口气，缓了好久才镇定下来。 又是一次四目相对。 气氛多了些尴尬。 她趴在他身上过分亲密的搂搂抱抱，腰间的衣服被掀开，伊淮的手还停留在原处，没来得及撤离。 等他从窘迫的境况中开口，欲想要解释的时候，却听见路漫漫无力的声音—— “你的心脏是不是长在了右侧？” “嗯.....” 路漫漫瘫在床上，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差一点我还以为你要去见阎王了。” “死不了。”伊淮不敢看她，生涩的吞咽着唾沫，喉结不断地滚动，甚至对于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很后怕，“我刚才如果让你觉得难受了，或者.....让你害怕了......” 路漫漫反问：“你就怎么样？” 伊淮停滞，脸上弥漫着恐惧和不安。 “你为了弟弟活到现在，总不能为了我去死？如果我觉得难受了你能去死么？”路漫漫话语之中全是严肃。 第250章 伊淮沉默半晌，摇摇头，陷入自责和悔恨中：“我无意识的状态下会放大内心的所有情绪，可能是人类的n倍，如果不是中毒状态，应该能隐藏的很好，刚才的样子......很抱歉，吓到你了。” 路漫漫脸颊还发烫，听到他这么说不知道该笑还是不笑，只得张口承认：“我没觉得难受，既然你在无意识地状态下‘非礼’了我，难道不该给我补偿么？” “你想要什么？钱？房子？车子？或者是.....公司？只要你提出来，我会全方面弥补。” 伊淮说的越真诚，路漫漫就越觉得他像个可爱的笨瓜，抓着他的右胳膊，不可理喻的摇摆撒娇：“这些我全要～” 他没有丝毫犹豫：“等出去。” 路漫漫满意，继续狮子大开口：“还有。” 伊淮哑然，但应允了：“好。” “你不问问是什么？” “作为老板会全方面弥补刚才的错事。” 路漫漫“噗嗤”一声笑了：“你没谈过恋爱吧？” “……” “果然好纯情的呢~” “所以，你谈过几个。” 路漫漫抿着嘴唇，歪头想了想，余光打量着故作镇定的伊淮，却瞥见他不经意间攥紧的拳头。 “让我想想啊~”她把伊淮藏在身后的手扯出来，掰开他的食指举起，然后艳光四射地笑起来，“就你一个啊！” 伊淮屈腿背对着路漫漫，睫毛轻颤了两下。听到她的告白并没有很高兴，相反面色凝重，不敢做出任何承诺，阴鸷狠厉的眼神侧了过去。 他罕见地开口：“我并不是一个好归宿。” 路漫漫直勾勾地回看过去：“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对我没有信心。”她干脆伏低身子靠近，指尖戳了戳伊淮的右胸口，“喜不喜欢这种事情，心脏也能骗人。我知道你考虑了很多，就是因为考虑太多了，才会束缚住自己。其实你在我面前不需要排斥或者克制另一个自己，反而觉得有阴兵在你体能扩散情感是件好事。” 伊淮眸子轻微向下垂望。 她的意思是告诉他......并不嫌弃么？ 在伊淮无数个没有光泽的黯淡人生中，从来没有过被选择和保护过，更没有人会喜欢上他这样的“怪物”。 对面的路漫漫太过于刺眼，伊淮忍不住闭合了眼睛。 好像有个声音不断放大、蛊惑。 不然就试试吧...... 卖火柴的小姑娘 一旦萌生出这个想法, 就像是雨后春笋争先恐后的冒出。 伊淮叹息，忍不住摸向她的脸颊：“我给你讲个故事，故事听完了，如果还愿意陪着我, 留在我身边, 你想要什么, 我都会答应你。” 他的目光看着有些偏执，但又带着讨好和祈祷的模样。 “十三岁那年，母亲试过很多方法想把我彻底清除，让身体干干净净的迎接人类新生的灵魂。” “前几次找的江湖术士以及卖弄神鬼的大仙，他们为钱而来，没什么真本事。后来, 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刁口镇墨线小渔村有个能够驱邪的神人，我父母就举家迁去了那边。剩下的事情, 你应该知道，临做法前, 路游突然改口说驱不了邪, 我身上没有鬼祟, 并把钱还给了他们。” 路漫漫默了默：“你记得住我爸收了多少钱么？” “五十万。”伊淮回答。 路漫漫强装镇定：“那应该是我妈的医疗费。” “我当时......”伊淮顿住，路游的能力很强，他要是愿意，真的能够斥逐不干净的灵魂, 可他却拒绝了驱邪，甚至离开了小渔村。 “没事，都过去了, 而且我相信我爸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路漫漫看着伊淮，问道, “你的身体里真有恶鬼么？还是你父母把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的举动当成了‘恶鬼’附身。” 伊淮摇头，苦涩的开口：“没有，就连我身体里的数万阴兵形成的隐脉也是进入凶夜以后才被入侵的。” “入侵么？我觉得更像是一种保护措施的加强版。”路漫漫摸摸下巴，“平日里感觉你情绪阈值的开关始终是闭合的，没怎么有明显的喜怒哀乐，总是装装样子，直到......刚才突然见到你头发变长，眼睛变红以后，我才明白......原来伊淮离不开我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见钟情~” 发觉又在被调侃，他正色：“被路游拒绝，我父母咽不下这口气，明着暗着使了不少手段，但幸好都被你父亲化解。” 路漫漫了然于心，某个时期，他们家从小渔村离开以后过的穷困潦倒，不仅仅是母亲癌症晚期住院费的问题，总有些人登门挑事，最后父亲也不再碰敬鬼神之类的东西，而是花费毕生把所知道的东西记录在册，将手札填补完整。 “路漫漫，如果你不想听，我可以不说，当没有发生过这回事儿。”伊淮试探的说。 “为什么不呢？”她把被子盖在伊淮身上，将他凌乱的头发一根根弄平整，“这些都是我已经知道的事情。倒是你啊......铺垫那么久，真的准备好了吗？” 伊淮不太习惯这么亲近的动作，碍于身体里扩散的情绪无限放大，时时刻刻提醒“你非常喜欢”，只好低了低头，让她举起的手不那么累。 第251章 “你要跟我讲的故事跟刚才的噩梦有关么？”路漫漫抢先一步帮忙打开心扉。 伊淮见状缓缓开口： “余萨尔是我母亲找来的家庭医生，她听说通过电击疗法和开颅实验能够激发身体的保护从而把‘恶鬼’赶走。命人建了个特殊的观察室，那个地方只有余萨尔和我，还有平日里送饭的佣人。我所谓的家人，没有一次到那个特殊的观察室看过我，他们只喜欢听到，今天我的状态如何，实验成功了没有？这些对我的父母来说才是喜报。” “之所以会剁掉余萨尔的右手，是因为他趁我在正常电击流程中企图对我图谋不轨。” “如果我父母会因为我受到电击而开心，把这具身体原本的伊淮变成他们希望的那种温柔、体贴、乖顺、绅士、可爱的家伙，如果他们愿意，我会去学。” 路漫漫蹙了下眉头，伊淮这里用到了一个“学”字。 “你听说过情感缺失障碍吗？看不懂对方的表情，无法解读那是高兴还是悲伤，又或者是生气，言行举止像个怪物。”伊淮说这些往事的时候，非常平静，“我父母不允许自己生出这样的婴儿，所以一直认为是被‘恶鬼’附身。” 路漫漫觉得是有些牵强的，或许伊淮隐瞒大部分的真相，只告诉了她有关于余萨尔断手的事情，这分明就跟现在所处的雪原小镇影影绰绰，时虚时实。 “天啊！原以为余萨尔心脏是虐童.......没想到......他这么变态！他才是罪犯！你只不过正当防卫罢了！” “我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少年，只是不想把动静弄得太大引起父母的注意。至于不砍断另一只左手，是让他主动请辞，帮我离开那座‘监狱’的礼金。” 伊淮仰头，看着天花板，不去在意路漫漫的情绪，赤.裸的双脚冰冷无比，右胸口更是疼痛难忍。 他咬着牙，再次开口，眸色愈发阴沉，但唇角仍然弯着笑意：“你还是刚才那种想法么，路漫漫。” 被点名的路漫漫非常从容，澄亮的眼睛干净清明：“变了些。” “这样也好。”伊淮往外挪身子，平躺在床边，一派疏离。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能理解菲思了，那时候你要是把余萨尔的两只手都砍了应该更解气吧？” 屋中陷入了奇怪的寂静。 伊淮不说话，他侧过身子，望着她，目光经过眉眼、鼻尖、嘴唇......看得路漫漫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轻咳几下：“我的爱可没有那么廉价，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过去而改变，它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你。” 伊淮稍稍讶异。 随着心里的石头落地，脸上的表情自然多了。 即便还是没有回应路漫漫什么，却比之前更要主动了些。 伊淮抬手将她睫毛上的一根碎发丝捏了下来，动作轻柔又小心：“坚定不移的选择我......眼里放得下我......也只能是我的......爱人。” 路漫漫低声补充：“永远陪在你身边。” 伊淮捏住了她的下巴，缠绵悱恻的开口：“我什么都给你了，能不能把欠我的亲亲还给我。” 路漫漫微愣，大眼睛流连在他脸上，看着涨红的耳廓，噗嗤笑出声：“那你闭眼。” 伊淮听话的照做。 她轻轻的印在了他的唇上，然后快速离去，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羞赧的说道：“睡觉吧，我困了。” 伊淮抓住了被子里那双软乎乎的小手，细细把玩、揉捏。 许久，睫毛颤了颤，将路漫漫搂进怀中。 “没意识到我对你的这种感情是喜欢的时候，找齐弟弟的灵魂碎片，把这一切通通还给他，然后了结自己，是我找到阖家欢乐的美好结局。” “现在呢....身体里的阴兵在躁动，它们告诉我，其实可以自私点，有人爱我，爱的只有我，不是别人。” “路漫漫，如果有一天厌烦了，想离开我的话，要早点说，毕竟这具身体得还回去的。” 伊淮贪婪的吸允着路漫漫的香气，右胸口带来的疼痛无比清醒，这绝对不是一时兴起的爱意。 他压住疯癫的兴奋，凑近她耳边呢喃，仿佛分裂出两个人格：“别丢下我，别抛弃我，不要厌烦我，那些让人不开心的话，我不想听到，也承受不起打击。” “这世界本来就对我没那么多偏爱，再被抛弃的话......” “我害怕自己忍不住会带你一起下地狱。” 隐脉作乱，情感缺失障碍的伊淮辨别清楚了欲望的本身来源于谁，曾经大义凛然为弟弟赴死的男人，终于动摇了最初的想法。 ... ... 冰雪之夜，天空划起一道道闪电，大片雪花封住了窗户，什么光都透不进来。 床上这对漂亮的小情侣，非常幸福的依偎在一起，十指相扣，难以分离像连体婴儿似的恬静睡去。 耳畔突然传来诡异的曲调，听得十分不舒服。 那是有人故意捏着细嗓子从鼻腔哼出来的歌声，好像有意为之，要把伊淮还没有做完的噩梦种得更深—— 第252章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拎着带滚轮的行李箱停在非常有钱的主家监控器画面前。 外面的电动门缓缓打开。 黑色轿车上走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管家，他梳着油光发亮的头型，提起行李箱。 这时，几根针管从坏掉的拉链里掉出来。 “不好意思，余萨尔医生，您的行李箱赔偿费用会打在工资卡里。另外伊甸园会帮您挑选更实用精美的行李箱作为一份歉意的小礼物。” 余萨尔用小拇指扣了扣牙上的菜叶，看着气派豪华的“伊甸园”必然要好好捞一笔大票。 他又开始哼唱着难听的儿歌。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我要把那新房子，刷的很漂亮......” “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 “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路漫漫猛然惊醒！！！ 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改变，而伊淮也不知去向。 卖火柴的小姑娘 这是一个被木板钉住白墙的房间, 四面无窗且密不透风，有扇需要输入密码才能出去的铁门。 床面非常潮湿，总感觉浑身爬满了看不见的小虫子，奇痒无比, 使得她根本没办法多待, 只得赶紧跳下来, 逃似的远离。 角落里点燃的半截蜡烛散发出来的光晕飘忽不定。 一时之间，把路漫漫的影子拉的老长，又突然变矮，明明没有风，可烛火偏偏在摇曳。 正对着的圆桌上面罩了层黑布，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检查完衣橱里只有几件孩童才能穿得下的衣服和鞋袜, 其余并无异常。 路漫漫正要掀开黑布，却被按密码的声音惊住, 赶紧躲进了衣橱中，只留了一点小缝能窥见外面发生的事情。 她听得见那人按了六位数的密码, 随之而来的还有窸窸窣窣摩擦衣物的声响。 紧接着是缓慢的, 清脆的, 滑带滚过传来自动刹车的警报。 铁门从外面被打开。 路漫漫一片骇然的僵在衣橱里，此刻连呼吸都停滞了。 进来的人竟然是余萨尔...... 他穿着白大褂，黑皮鞋，溅满血的半个口罩系在后脑勺, 故意不擦去好像是要留下纪念当做某种勋章，手指爱抚的捧着被猩红作画的右脸，仿若珍视艺术品那般。 矮个子的少年坐在电动轮椅上, 默不作声的跟着。 直到余萨尔避开身子。 路漫漫看到了十三岁的伊淮，他很好辨认, 近乎等比例长大，小时候也漂亮的不可方物，松垮的病号服领口敞开，锁骨处生长着一颗耀眼的红痣。 即便坐在轮椅上，也完全没有病号的孱弱与萎靡，更不像是被囚于牢笼中的鸟儿，倒是他心甘情愿进来受这个折磨。 明明少年的头顶缠着厚重的纱布，刚好把眼睛遮了起来，昂起的下巴反而透着隐隐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力量。 结合伊淮向她吐露的心声，路漫漫信了。 看样子，十三岁的少年只是想让父母开心所以进入了特殊观察室受到了电击、开颅等等无法想象的实验，只希望这具身体能够变成家人希望、喜欢的模样。 “好啦，我的小可爱，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明早八点我会按时来接你的。”余萨尔疯狂的注视着这间屋子，眼里全是贪恋的神色，舌头顶了顶带血的口罩‘呲溜’唾沫滑入喉咙中，快要把伊淮吞入腹中。 路漫漫微微一怔，目光即刻扫向余萨尔，他的右手还在，这说明尚未达到猥亵那步。 余萨尔走到床边，摸向潮湿的床单，很满意的说：“真听话，我们伊淮没有把床单换下来，叔叔感到十分欣慰。”他见轮椅上的少年迟迟不肯往床单上凑，便走过去推着他靠近，然后屈膝跪地，虔诚的开口，甚至还有些自豪，“这是叔叔亲手洗干净的，是对你的喜爱呢！你的爸爸妈妈视你为鬼怪，都没有给予温暖吧？偌大的家中，除了我还有谁肯照顾一个尿床的小孩呢~~” 路漫漫嗅了嗅，余萨尔靠近床单边缘后身上的苯酚虽然很重，可是掩盖不住下.体发咸发腥的味道，恰恰这种味道和床上潮湿的水汽太过于相似。 说得好听是给伊淮清洗床单，说的不好听是恋.童.癖，心脏到往水里混合体.液，晾晒得半干就拿来铺在床上了，所以湿乎乎的，挨着碰着浑身不得劲。 包着绷带和纱布的少年歪了歪头，脸侧到衣橱的方向，定定看着。 路漫漫揉了揉眼睛，不敢出声，伊淮的眼睛虽然被挡住了，却总给她一种已经被察觉藏身地的幻影......心里阵阵发毛，好像那个掉入陷阱里无法逃脱的猎物.....是在场三人当中的自己。 余萨尔见伊淮还是老样子，无动于衷，只好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你刚从实验室出来，这身病号服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也该换了。” 说罢，就要上手。 可少年无比淡定，对这种登徒子视若无睹，反而被衣橱吸引了视线再也顾及不到其他。 路漫漫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还太小不能被余萨尔那个死变态扒衣服，手里拿着衣架就冲了出来。 第253章 衣橱门被一股力量破开。 路漫漫把伊淮护在身后，衣架子做武器，都快戳到余萨尔眼睛上了。 可是，余萨尔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放在那位少年身上，好像.....看不见她似的。 路漫漫伸出手在余萨尔眼前晃了晃，确认真的看不见自己以后，又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开始分析： 如果这是入梦到了伊淮儿时记忆的话，以上帝视角鸟瞰，压根无法参与和改变什么。就连刚才开合的衣橱门发出了巨大响声，在余萨尔眼里毫无任何影响，是与往常一样的空间，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发生变化。 但...... 路漫漫看向刚才那个跟她一起转头的伊淮—— 此刻他又微微抬着下巴好像透过那层蒙着眼睛的纱布进行对视。 没意外的话，就是在看她。 路漫漫把原本朝着余萨尔做的挥手动作又冲伊淮做了第二遍，效果也大有不同，只见他微微歪了下脑袋，抿了抿嘴角，似乎是......这个表情太过于熟悉，成年后的伊淮通常是以压制翘起的嘴角。 所以，他是在笑么？在偷偷笑？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笑？而不是保护好自己的‘贞洁’？ 突然能理解为什么伊淮的亲生父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正常被恶鬼侵.占身体，想要极力斥逐出去了？搁哪个小孩身上，第一反应也应该是捂住歪七扭八的领口，不被脱衣服才对！！！ 伊淮反倒把手一瘫，背靠轮椅，幽幽的开口：“萨尔医生，麻烦你了。” 路漫漫暗自捏了把汗，瞪着面无表情的余萨尔。 结果，余萨尔转身狠狠踢了一脚床尾 ，冷哼道：“这么有礼貌？别装了！你父母给我看过你的录像带......暴躁、愤怒、阴暗到令人发指、不喜欢日光，喜欢拧掉小狗的脑袋、解剖鸟类的心脏、将白鼠剥皮、看罪恶的小说、调取杀人档案......伊淮，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成乖孩子呢？” 他挣扎又抓狂，咆哮的继续吼道。 “该反抗的，反抗起来才有意思，就该见点血！” “你不正常，你分明和同龄孩子不一样，经历了为时两周的电击，我都调整到最强力度，你整整昏迷了51次，还是按照惯例露出标准的笑容，分毫不差！现在割掉眼角膜又重新移植成功，还是同样的表情！正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你在学人类的表情对吧？对吧！！” 余萨尔像个随时爆炸的炸弹，猛地上前两步捏住了伊淮的下巴，用力抬起：“别的医生查不出你的毛病，不代表我不可以。” 伊淮清冽的声音继而发出：“那么，就拭目以待了，萨尔医生。” 这下彻底打消了余萨尔想要对他为所欲为的魔爪，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恶劣的说道：“伊淮，明早要提前十分钟起床坐在床边等我，衣服也要换新的。” 他提出的条件都是目前伊淮无法做到的。 余萨尔夸张地将嘴角拉大，捏着尖细的嗓音：“可惜哦，我有必要好心提醒你，亲爱的霍日子女士也就是你的母亲听说唯一的儿子尿床后十分不满，为了让‘养尊处优’的小少爷长个记性托我惩戒，所以才从你下肢注射了麻醉剂，现在刚好是凌晨3点，距离8点还有5个小时，很期待你的表现噢！” 伊淮右脸紧绷，明显在咬牙克制躁动的情绪。 余萨尔盯了会儿，非常不满意的呢喃：“啧啧啧，这么会装啊？怕是装成你双胞胎弟弟的模样给自己洗脑了吧？那可真是有点太无聊了噢！”他发现伊淮不为所动，脸色更黑，贴面轻轻耳语道，“腰侧尿袋也要及时清理，如果自己不行的话，记得按下床头的按钮，叔叔会来帮你~” 伊淮抵了抵后槽牙，却又温润的开口：“我会的，如果自己完成不了肯定会求助萨尔医生的。” 余萨尔天生就喜欢高难度、高挑战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激发性趣为之颤栗，如果往往顺从着来，反而丧失了乐子。 当他被霍日子女士和伊甸先生邀请到伊氏伊甸园中，看过了患者伊淮的所有录像带后，心中的变态因子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想要把那个白嫩精致又好看的少年压在身下狠狠欺负，看着他挣扎、看着他叛逆、看着他生活在黑暗像阴沟里的臭虫得不到半分喜爱只能从自己这里汲取的模样...... 可现在的伊淮完完全全是他最为讨厌类型，虚伪、装乖、顺从！ 余萨尔不死心的跟轮椅上的少年对峙了会儿，最后见他仍然心静如水任何言语化作石头都砸不出水花的那一刻，彻底暴怒。 他摔门离开。 铁门又被密码锁住了。 从余萨尔离开后，伊淮的表情就没有变过，嘴角平直成一条线，干净的脸蛋和纤细的脖颈像只孤芳自赏的天鹅，尽管被纱布蒙着眼睛遮了点鼻梁，也仍然高挺，立体感分明。 没有那双眼睛时，轮椅上不苟言笑的少年在小时候也带着几分锐利的英气。 然而，这并不是令路漫漫愣住的原因。 他转动着电动轮椅来到了圆桌旁，轻轻扯下黑布，拿起地上那根快要燃尽的白烛点了三支香插在桌面的三个小孔洞里。 孔洞周遭有些许牙印。 第254章 莫非为了插香，他硬生生用虎牙磕了几个孔？ 余萨尔说伊淮被关两周多了，确实在两周内能弄成这样，也一定会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可这是为何？ 答案呼之欲出。 路漫漫闻出气味，甚至不可置信的揉着眼睛，她看到了十八插钩锁，以及木匣子里面装的.....骨灰？ 卖火柴的小姑娘 伊淮双手合十冲着被打开的木匣子拜了拜。 他用牙尖咬破食指, 往骨灰里面挤入一滴血，嘴里念念有词：“你一直没走对不对......小夏刚才我感受到了。” 路漫漫先是松了一口气，他看不到自己。 紧接着从心底涌上更大的疑惑，幼年时期的伊淮在烧香拜谁？ 没有牌位, 代表见不得光的存在。 他嘴里说的小夏又是谁？刚才的几番对视是因为他误把她当成了已经死去的......朋友吗？ 如果这么想, 那简直过于惊悚！ 明明是因为入凶夜做噩梦在第一晚被扯进伊淮的凄惨童年, 因为她的干涉坐实了整件事情成为闭环，不就代表着，在因果存续和时空差的机遇中，自己也成为了参与到伊淮人生轨迹中的一员么？ 等醒过来以后，路漫漫要好好问问伊淮，童年时期的小夏究竟是谁？还有......当初在他13岁那年的囚.禁房间中, 真能感受到她么？ 路漫漫跟着走过去，她伸手要推动伊淮的轮椅作为试探, 却被他别开身子，电动轮椅缓缓掉了个头。 也就是说, 此时, 少年正在和她面对面, 略长的发梢垂在脸边，眼睛在纱布里确定一个点，而那个点就是路漫漫所在的具体位置。 “是小夏么？”伊淮偏头，举起圆桌上的蜡烛, 隐约中，地面投射出女人的影子，可从他的方向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前面依然空荡荡，整个屋子里无外人。 路漫漫出声：“小夏是谁？” 等来的却是伊淮的自言自语, 有股子装可怜的模样：“我也没有办法，昨天是余萨尔想要强迫我做那些不喜欢的事情。小夏，虽然我对不起你，也想自私的讨妈妈欢心，可我真的不能出卖身体......换你回来，而且现在家里不太平，这个环境不适合你成长。不过，幸好和悬疑小说里讲的一样，医生都有洁癖，内个人也不例外，所以我才尿了一床，让他暂时不能靠近我。” 路漫漫半蹲下来，随之，伊淮的脸也跟着低了低。 原来除了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可以精准捕捉到她的一举一动。 “你好，我是你未来的女朋友，路漫漫。”斟酌了会儿，很有礼貌的介绍了自己，伸出手捏了捏伊淮经过麻醉后没有知觉的双腿，顺便戳了戳他的脸蛋，“记住啊！我长这个样子。” 伊淮抿了抿唇，摸向自己的下肢：“你刚才是碰了我的腿又碰的.....我的脸么？”他捂着狂跳的右心脏，以前小夏都没有这么亲近过自己，这还是第一次。 路漫漫微怔，小孩子家家的才多大点啊，脸上就这么苦涩？ 为了回应伊淮，她又戳了戳那张软弹十足，还有点奶膘的侧脸。 伊淮很开心，开心的都快要吐了。 这种感觉就是开心吧！他没被关起来之前在人类情绪的脸谱图册中分析过类似的。 “小夏你不需要担心我，自己藏好了别被发现，等时机成熟，他们都正常起来，我就把身体还给你。” 路漫漫再度震惊，怎么又是身体，成年的伊淮也在自己耳边呢喃过‘如果有一天厌烦了，想离开我的话，要早点说，毕竟这具身体还得还回去的。’她当时半梦半醒中，还以为伊淮没怎么又安全感才说的这些话。 现下仔细琢磨，并不是。 霍日子和伊甸作为父母也要让儿子经历这些，目的不就是为了驱邪么？难不成他这具身体里真的有恶鬼？伊淮并没有告诉她真相？ 路漫漫叹了口气：“既然选择相信成年后的你，那么爱屋及乌，就相信到底吧！” 她扶住他的脸颊，替自己摇了摇头作为回答，又怕表达不明显，在少年的手心划了几笔“不要”。 “从前你也拒绝，可这是我欠你的。”伊淮没什么表情，冷巴巴地开口诉说事实。 路漫漫扫了眼尿袋里的尿液，继续在他手心里写字： ——帮你换衣服。 伊淮按下电动轮椅，滑带滚到衣橱前，他打开后，很淡定的说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也不清楚什么衣服能讨别人喜欢，小夏来选，我穿。” 路漫漫看着那些衣服都是纯色系的白，连裤子也是白色的，袜子、鞋子、内衣内裤都不例外。 她搓了搓汗毛乍起的胳膊，不知该怎么选才能让伊淮看起来别具一格，因为这些衣服一模一样。 只好从伊淮手里打出个“？”。 “小夏也选不出来么......记得上次小夏很喜欢花衬衫的，不如明天就穿那件吧！正好还能陪你一起过生日。” “花衬衫？”路漫漫忍不住喊出声，放眼望去哪里有他说的花衬衫，反正伊淮现在也看不见，她随便抓了件衣服往少年的双腿上一放。 伊淮摸了摸是件半截袖，袖标是三颗黑色星星横着排列：“你不是最讨厌我穿白色了么？” 第255章 最讨厌.....路漫漫摸了摸下巴，看来是余萨尔在伊淮离开这间屋子进入特殊观察室开始实验的时候，吩咐佣人过来换成了白色，就是想为了见他生气暴走的一面。 一个红点在昏暗的房间中闪烁起来。 路漫漫快速捕捉到。 “竟然是隐藏的针孔摄像头。” 她应该猜到的，余萨尔言语中透漏过录像带这种东西，没来之前是霍日子和伊甸负责录儿子异常的行为。医生来后，想必时刻守在监控画面前的那个人，此刻也在监视着伊淮的举动。 路漫漫不能直接帮忙给伊淮换衣服，为了隐藏所谓的“小夏”，也不知道真有这个小夏还是假有“小夏”又或者是少年伊淮觉得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死后，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总觉得小夏的灵魂还在陪伴，变向自我救赎逃避现实。 所以她拉过伊淮的手，牵引着他解开了半 銥誮 截袖衣领处的纽扣。 两人都觉得彼此的磁场很奇异。 伊淮喃喃着：“小夏，你的灵魂最近有种神秘的魔力，明明我们之间并没有见过面，可总觉得好像更加默契了。” 而路漫漫更像是旁观者，在自己的视角看或许这些都是那个所谓的小夏这样做过。自己不过跟魂穿进凶夜里的玩家一样，在梦里魂穿进小夏虚无的灵魂中。 于是，在伊淮手心继续写字： ——小心监控。 “别害怕。”少年伊淮勾了勾的唇角，“你听说过精神病最严重的症状是什么吗？认为自己没病。” 知道伊淮聪明，能力强，但没有想到少年时期的他不比成年后差到哪去。 路漫漫感慨，他是想说，如果太正常了反而会起到怀疑，自言自语刚好配合坐实余萨尔认为的怪胎么？ 是啊，一个明明在另一盘录像带里呈现出暴躁、阴郁、可怕的少年，结果却变得乖顺、听话，太过于正常那就是反常，而反常那个点是什么呢？ 黑布笼罩下的圆桌，圆桌上插着燃烧的三根香，没有牌位的祭奠，十八插钩锁锁住的骨灰盒...... 只有经过同意以后才能带进来的物品，不可能给予实验体也就是少年伊淮利刃，所以才用牙齿一下下咬出坑洞，为了在小夏明天生日之前插香。 所以，小夏其实根本不存对么？这就是霍日子和伊甸觉得儿子奇怪之处？也是余萨尔默认的，他有病的实证？ 可越是分析透彻越是错漏百出。 如果小夏真的不存在，那伊淮现阶段能感受到她......又是作何解释呢...... 路漫漫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将小夏存在这点设为安全词，霍日子和伊甸以及余萨尔贴上保留意见。 “小夏，你在想什么？”伊淮突然攥住了她的手，“怎么不回应我了。” 路漫漫从沉思中醒过神，目前的东西太难解释，还是先帮小可怜把衣服换下来吧...... 再次抓着伊淮的手，两人合力把身上的病号服脱掉。 隔着轮椅的空隙，她看到了伊淮左胸口处细密的针脚，应该是霍日子和伊甸知道儿子的心脏异于常人并不相信彩超的结果让余萨尔亲自操刀割开看的，这条伤疤刚愈合不久，跟后背十几道被藤条抽打过的陈年痕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漫漫忍不住抚摸，眼眶泛红。 少年伊淮却躲了躲，愧疚的说：“本来就是欠你的，小夏太善良了才觉得我会痛，比起你的遭遇，我不过尔尔。” 路漫漫的眉头越皱越紧，克制住追问“小夏是谁”，在伊淮手里划了几道。 ——帮你拿尿袋。 病号裤是侧边轻轻一撕就能断开，有点像女孩子用的安睡裤。 衣橱里的宽松肥大的白色裤子也是这种类型的，就好像特意为了下一步侵犯做的铺垫。 路漫漫举着尿袋，还是有意偏开了头，给予了十三岁的伊淮尊重。 他有点吃劲地搬起两条没有知觉的双腿插进裤子里，然后把封条黏贴在腰边，从轮椅旁接过了尿袋。 路漫漫见状，回过头，却听到伊淮情绪平静的说道：“你去衣橱里休息吧，那张床，不要靠近。” 为了不让伊淮起疑心，她只是开合了衣橱并没有钻进去，反倒站在旁边看着少年下一步的要做什么？ 电动轮椅响起。 滑带将伊淮再次带回圆桌前。 他就这么静静地面对着那盒骨灰不曾移动也不曾说多余的话。 一夜无眠。 路漫漫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她以为自己醒来后就能迎接雪原小镇的天亮，会在伊淮温暖的怀抱中时—— 听到了熟悉的六位密码解锁。 “伊淮！” 一个陌生的女人闯了进来。 卖火柴的小姑娘 伊淮缓慢的转动轮椅对准她, 下巴紧绷着，满脸憔悴，嘴皮干裂出细纹，周身散发着颓废和等死的恹恹气息。 少年仿佛才清醒过来, 可一清醒就变得如临大敌, 似乎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并非善茬：“你非要跟我作对是么！是不是！这具身体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还给他！！！” 她脚踩木屐，快步走向伊淮，半身长裙修饰的身材十分丰满，看出来是生过孩子的。 第256章 长得，非常漂亮，是气质型美女。 不同于日本人的小家子气, 出落大方得体。 单从相貌看应该是伊淮的母亲，霍日子。 那头靓丽的黑色波浪大卷侧拢到一边, 修长的天鹅颈跟轮椅上坐着的少年如出一辙，美中不足的少了那颗瞩目的红痣。 霍日子疯狂的摇着轮椅, 胸膛快速起伏：“就当妈妈求你了, 把他还给我......他比你更适应这个社会, 你本不该出现的，你是我最失败的产物......我知道你能看见他，让他再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嗯？好不好......” 路漫漫眯了眯眼，怎么感觉霍日子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眼底的乌青是浓妆都掩盖不住地, 而且她的灵魂闻起来，有股戏台子的阴人味道。 伊淮等她折腾够了，破天荒开口：“小夏还不能用这具身体。” 霍日子猛地咧开红唇, 夸张的笑起来：“他果然就在这里！是这里的对吧！还是......”她指着衣橱，“被你藏了起来！” 伊淮没有拦着她翻箱倒柜, 而是静了很久才回答：“他就算在衣橱里，你也看不到。” 这下彻底击溃了霍日子的防线，揣起手边的衣架就朝伊淮丢过去，凶悍的程度直接把路漫漫吓懵了。 反而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习以为常，他的背部重重的挨了一下。 木头做的衣架打在身上说疼也不疼。 可如果对方发了疯扑上来照着他的脑袋暴捶呢？ 霍日子甚至不解气的一脚踹在亲生儿子失去知觉的腿上，变本加厉的重复着踢踹的动作，最后把轮椅也掀翻了。 可十三岁的伊淮半句声音都没有发出，漠然的躺在地上，尿袋爆开。 霍日子因为嫌脏，才收了脚，居高临下的指责：“明明你才是杀人犯，为什么偏偏只有你，全家只有你才能看到他？这不公平。”在混乱中难以凝聚视线，等她看到圆桌插着的三根香以及十八插钩锁和木匣子以后，神色逐渐回归平静。 伊淮明白了霍日子的企图，急忙喊住了她：“妈，你讨厌我也别毁了小夏的骨灰。” “那可是我的心肝宝贝。”霍日子瞥了一眼瘫在地上起不来的伊淮，“你以为当初为什么默许你带走他的骨灰？萨满师傅说了，只要小夏能跟在你身边，回来的几率会更大。” 圆桌上的三根香快要燃尽。 霍日子也学着伊淮之前的祭拜的模样，站在那儿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这一切本该是你的，只求我的小夏早日回来。” 随着香燃尽，霍日子重回伊淮跟前，噙着嘲讽：“我记得余萨尔医生要求你在八点前准时坐在床边等他。” 伊淮暗自握拳。 “对了。”木屐的“咯吱”声停住，复而转过身，“你以为妈妈傻么？小夏如果在的话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我折磨成这样呢？早在衣架扔过去的时候，他就接下了。” 伊淮的心口一跳，有些急切的想要起来，可无论怎么挣扎仍然白费力气。 路漫漫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帮了个小忙，伊淮才从尿液中爬起来，拖着迟缓的身子坐上了轮椅，他沉沉的喘息着，像条搁浅的鱼儿。 即便这般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模样也没有换来亲妈的注视，那道铁门关闭时，霍日子狠厉的警告：“别想耍小聪明对着摄像头自言自语，小夏没回来，你只是个载体罢了！” 铁门锁住。 木屐并没有离开。 而是跟门外的人说了句：“今天的开颅手术必须保证身体活着，灵魂换成小夏的，外面萨满大师已经把阵法画好了，我不信没了路游，这招魂仪式还做不了了？！” 声音并没有避讳伊淮，打着故意让他听见的谱儿。 路漫漫拧眉，刚移植成功眼角膜，这么快就要进行开颅手术的实验了么？ 身后的电动轮椅发出响声，他到了床铺前，深吸一口气，挪去床边，双腿垂地，闭着眼睛等待下一场实验。 路漫漫再次牵起伊淮的手写下： ——陪你。 “你会陪着我？”伊淮努了努唇。 ——是。 “刚才妈妈说的没错，如果换作以前，小夏早就迎上来了。” 路漫漫有些慌神，缝缝补补的写着： ——骗她。 ——听你的。 ——实验不能成功。 最后几个字写的太过着急，也不晓得伊淮能不能认明白。 他蓦然开口，罕见的笑了：“我们小夏是在解释刚才的反常是因为想要骗过妈妈你的灵魂不在这里，听从我昨天的建议，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要回这具身体对不对？所以实验不能成功。” 路漫漫满脑子的问号，不过伊淮算是蒙对了百分之五十左右吧！ 原意是想说，之所以反常是骗过霍日子灵魂不在这，昨晚的建议觉得伊淮说的在理，这女人神经质，不正常，整个家庭能把亲生儿子关起来聘请外人合力折磨的找不出第二个。虽然她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听他的话，至少能拖延时间......而那个所谓的萨满巫师究竟有没有真本事，无从得知。 “能让实验不成功的结果，只有我选择旁观，霍日子才能相信小夏的灵魂根本就是你妄想出来的。”路漫漫忍不住喃喃道，“对不起啊，小伊淮，被困在这里一晚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第257章 铁门外传来按密码的声音。 余萨尔走了进来。 “熬夜了？”他明知故问，伸手擦去伊淮下巴的污渍，“我都说让你睡在床上，你偏不听。为了迎接小夏的生日，霍日子女士从昨天就一直盯着监控画面，看到你这样，她会觉得你不爱惜身体，一时着急才把话说重了。” “谢谢医生还有精力安慰我。” “咱们的境况很相似呦~”余萨尔特意弯腰把伊淮抱起来，而伊淮吃准主动就会被厌恶，直接去搂脖子被及时制止，白手套捏着他的手腕，粗暴的将他扔到轮椅上，“呵呵，还真是动摇不了你一点。” 伊淮嘴唇抿了下，提起兴趣：“为什么会说我们的境况很相似。” 余萨尔眼里露光，笑得尖细，让人听得头皮直发麻：“难得小可爱对我好奇噢~我悄悄告诉你~”他低头，扭曲的面部有些狰狞，舌尖如蛇开口便勾勒着伊淮的耳垂，“你妈妈也把我关了起来，提供温馨的环境，鹅毛做得大床，我都快变成豌豆公主了。这一切还要拜你所赐，她希望我在开颅当天养精蓄锐，只准成功不能失败。” 这种屈辱迫使少年的神经更加紧绷，心脏急剧跳动，快要将他逼疯了！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当场让余萨尔命丧于此，可偏偏......连他自己都对这次开颅手术有些期待，如果真顺遂了霍日子的愿，小夏回来了呢？ 少年猛地呛咳起来。 余萨尔顺了顺伊淮的后背，眼眶被难以言喻的兴奋充血，昂然之物硕大无比鼓起，他亲昵地继续咬耳朵：“你可以求求我，让我带你出去。” “在伊甸园除了霍日子和伊甸，连一只苍蝇都逃不出去，更何况是医生还要带着我这个累赘呢。”伊淮语气依旧很平静，“我遵从妈妈的意思，为了小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小夏和我的家人开心。” 这时，门外的木屐声才渐行渐远。 余萨尔耸耸肩，遥望着铁门外离去的身影：“你可真是霍日子女士的好儿子。” 显然，他对于伊淮的回答很不满意，拉着张脸不由分说的执行开颅计划，推着轮椅连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强行把少年送出了铁门。 在铁门即将关上的瞬间，路漫漫按住了伊淮的肩膀。 ——我在。 ——别怕。 写下最后“别怕”两字时，手指稍作一抖...... 倘若真是生与死的循环，成年后的伊淮经常挂在嘴边安慰的那句“别害怕”，是不是也跟着自己这个假小夏学来的呢？ 她吞咽着口水，背脊的凉意比刚来这场噩梦时还要冷了几分。 但令路漫漫感到真正窒息的源头是窗外。 从铁门出来，在一个有着全景落地窗的空旷走廊中，外面是一片种植林，荆棘爬满了栅栏，围绕着整个后院。 这么说，或许不吓人。 如果换个角度呢？ 这里跟第三个凶夜世界，被伊淮亲自赋予主题“错乱山寨”里的环境......简直一模一样。 ——空无人烟的荒山，四周阴气沉沉，云雾缭绕，半山腰埋了许多的小盒子。 【一棵棵上了年岁的槐树藏在种植林中，没有来往的车辆，连佣人园丁也仅仅徘徊在山下的古堡里，这座院子连带着荒芜的丛林死气沉沉，半山腰藏了许多雕刻的木盒子，一只又一只牵着红丝线，好像害怕里面的东西跑了，细细闻起来是小夏骨灰的味道】 路漫漫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联想到“活人参”周川辰，当初还是个婴儿，看起来周岁都没到，手脚都缠绕着红线，牢牢拴着，勒进了肉里。 大胆猜测小夏是灵魂体质，应该能穿透窗户到外面看看？？ 想什么来什么，当路漫漫成功飞出去的那一刻。 看到了......眼熟的医院。 听成年后的伊淮说过，霍日子命人把后院打造成特殊观察室，其实就是给余萨尔做了间临时医院，尖尖的房顶穿过种植林，架起了一个红色十字架。 这分明就是按照，不对，是第三个世界按照伊淮幼年时的家完美复刻。 教堂似的医院...... 是祈祷小夏重生的地方。 祈祷伊淮快点死去的坟墓。 整个后院出入的大门都被荆棘围着，它茂密的生长，甚至比“错乱山寨”当初用的铁丝网还要高。 根本不需要电路，伊淮跑不掉的。 整个伊甸园园区都是那对怪异夫妇的...... 卖火柴的小姑娘 她按原路折回, 虚无缥缈的灵魂穿透落地窗重新站在少年身旁。 路漫漫省去了坐电梯的时间，直接从二楼天花板连钻两层直达四楼，又见狭长的通道。 只不过......这次窗户全都变成了黑色，大白天的散出阴森森的寒气, 木质墙壁上挂起一列复古马灯, 昏黄的光很像远处飘着鬼火。 先是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股黏腻的味道, 墙壁都是木头一条条砌上去的，隐隐有些发霉，这让她想到了在日伪岛船舱时的情景。 “总觉的哪里怪怪的......”路漫漫浮在半空中，看看被封住的黑色窗户透不进一点光，但走廊却被成列排序的马灯晃得特别亮。 第258章 她也属实没想到，整个后院还真是静悄悄地, 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逃不出去。 甚至都没能看到送餐的佣人。 大清早，应该非常忙碌才对, 结果只有余萨尔快步推着轮椅上的伊淮进入手术室。 说是手术室？ 路漫漫觉得更像是太平间。 越靠近寒凉就越足，大冬天的没暖气反倒吹冷风？ 绿色油漆涂在扇形把手处, 上半边做了玻璃, 可以看到里面站着两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 她们面无表情的拉开门。 稍微高点的女护士开口：“医生，这次的实验照旧由我们来当您的助手。” 余萨尔却没有给她们好脸色：“助手？说的挺好听，实际是霍日子女士挑选出来的‘心腹’过来监督我的吧？” 矮护士微笑：“这场开颅计划难免有风险，即便您医术再高, 行事莫测也很难独自撑起整台手术，操作过程中由我们两位医学博士来当您的助手，如虎添翼。何况, 小少爷可承担不起失败，别忘了伊甸园这个地方, 进来容易，出去难。” 余萨尔冷哼一声，推着伊淮继续前进。 路漫漫跟在后面，看到手术室里面奇怪的布景吓出阵阵冷汗，她呢喃道：“怎么又是祭台？” 密室里‘不请自来’插香祭奠。 铁门中‘死去的小夏’插香祭奠。 眼前这东西是个反扣的相框，中间摆放着香炉，除了在香炉里竖起的三根香，旁边还点着两根红色蜡烛，一左一右供奉着两个陶瓷罐。 闻起来跟装着小夏的那支木匣子里传出的味道，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很明显，就是个敦实的骨灰罐。 靠左边的罐子里是空的，右边那个罐子装了八分满。 至于为什么会有凉气，那是因为左手边有一排冷藏柜，里面装着各种尸体，上面的便签依次是： 小白鼠和猫狗类，清醒开颅电击手术实验成功。 猪类，清醒开颅电击手术实验失败。 牛羊类，清醒开颅电击手术实验成功。 最大的冷藏柜里就有些不一样了。 上面挂满了注意事项：针对人体临床试验签署同意书，该病人自愿成为健康志愿者配合实验。 然后是他们的署名和手印。 以及每个人实验成功后获得的丰厚报酬和实验失败人体死亡给家庭的补偿金，且写的非常清楚，一一举出来。 放在冷藏柜上有本很厚的记录册。 路漫漫翻开，大致看了一遍： 编号a01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实验后死亡。 编号a05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实验后死亡。 编号a09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实验后，双眼失明，存活。 编号a10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丧失语言能力，大脑病变，死亡。 ... 编号b022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丧失语言能力，伴随认知功能减退，失败。 编号b037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丧失语言能力，记忆功能不完全，失败。 编号b049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丧失语言能力，其他身体功能正常，失败。 ... 编号c052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双眼失明，两个灵魂共生，排除双重人格倾向，存活。 编号c055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双眼失明，灵魂剥离，回归本体，实验成功。 编号c056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双眼失明，灵魂剥离，回归本体，实验成功。 编号c057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身体机能无损，灵魂剥离，回归本体，实验成功。 编号c058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身体机能无损，灵魂剥离，回归本体，实验成功。 编号c059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身体机能无损，灵魂剥离，回归本体，实验成功。 ... 编号f117经过清醒开颅手术电击试验后，身体机能无损，灵魂剥离，回归本体，实验成功。 ... 合上记录册，很难不想到第三个凶夜世界中拿河童族人做实验还被路漫漫亲自体验一番的经历。 伊淮换上无菌服，躺在酷似手术台的......解剖台上。 医生和护士做好手术前的准备工作，三人齐刷刷的扭头，看向祭台，然后双手合十，半秒钟过后，嘴里发出“嘁嘁嘁......嘶嘶嘶嘶”的奇怪动静。 随之，余萨尔表情突变，装腔作势般说道：“游荡在手术室的灵魂，请让这次实验成功，你们的死亡才会有价值，家庭的补偿金才会每年更多一点。” 念完某种仪式的象征话术，他又恢复满脸不屑，一副对神鬼论无感，给钱做事的模样。 路漫漫这时已经飘了出去，因为她听到了招魂铃的声音。 种植林外，那片山沟沟处半掩的小盒子也跟着铃声在震动。 有位分辨不出男女的老者穿着白色羽毛制成的大衣一路洒满了状似鱼食的颗粒物。 从体型上看像女性，但从哼唱的声音听粗狂低沉宛如男性，皱纹密密麻麻分布在面部各处，还涂抹了鱼腥味的血液在额头上。 第259章 父亲手札里写过，招魂铃是萨满巫术才会用的东西，也不知道霍日子是从哪里请来的大仙，更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仙家在坐镇？ 她也不敢冒然出手。 幸好听了半天对这招魂铃不感冒，便又钻了回来。 稀奇的是，路漫漫看到了集满一屋子的亡灵，他们痴痴傻傻的俯瞰着主刀的余萨尔。 每次招魂铃响起，灵魂就不得不远离伊淮半米。 就这样，那堆曾经因实验失败的灵魂逼退到走廊，一出屋子全部蜷缩起来，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它们很怕这个招魂铃。 但在路漫漫耳朵里听着就是噪音罢了。 萨满老者走到了院外，鱼食也在脚下越积越多，等鱼食埋没脚腕，随即起唇，念了一串八字，唯独没有说名字，直接印下口诀：“速来归位！” 路漫漫托着腮，指了指自己：“我么？” 萨满老者猛然睁开眼睛，不断摇铃，然后继续重复刚才的话。 路漫漫挠了挠耳朵：“没意思昂，霍日子赌错了，没有路游，招魂还就是招不来的！真以为谁都能行么？” 就在看戏看厌烦的时候，天空突然阴云密布，萨满的身后缓缓爬上来一条巨型赤尾金鱼，正在大口大口的吞咽满路的鱼食。 直到它游动着身躯，鱼唇疯狂啄取完老者脚下，干瘪的身体也撑得跟这座医院一般高时，摇曳间，赤色的尾巴停了下来。 沉闷空旷的声音传来—— “进。” 路漫漫忽而感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猛地从走廊弹进手术室，好歹紧急时刻扒住了门把，死也没松开。 萨满老者开口，问身后的赤尾金鱼：“灵魂为什么没被拘到？” 赤尾金鱼晃动的腹鳍：“那魂早就在走廊中，只不过，她身上沾有人气的光。” “这不可能。”萨满老者否认道，“窗户是黑色的透不进半点阳光，还加持了秘术，就算灵魂跟在宿主身边，宿主也近一年没有见过太阳了，他五行属火，为此连房间都弄得非常潮湿与之相克，不可能会有人气的光。那些随行的医生和护士也跟着常年没有出这过院门了，即便送餐也是佣人走地下通道放置在自动推车中，搁了几个小时后才取餐进行无人运输。这些就为了最终结果不出差错！” 金鱼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年迈的巫师稳住身形，通过水泡看到了那团灵魂体此刻正在散发着微弱的阳气。 “降雨！只能用降雨破了人煞和阳煞了！”萨满巫师皱眉，他嘴里念叨着祈雨术。 漫长的时间里，不停的重复咒语。 ......听的直叫人头疼。 抓着门把的路漫漫死也不肯松手，咬紧牙关，脸色闪过十分固执的表情：“你们根本不知道错在了哪里！我，就不是，就不是小夏！” 怪不得她刚到第四层就觉得奇怪，黑色的玻璃一点阳光都渗不进来，还开着冷风，这不就是为了养阴么？ ......越看越像个天然活墓地！都能算半个凶宅了。 她记得在木屿私立高中的宿舍楼里就有这么个活墓，房间都弄成了棺材的模样。 巧合太多，多到需要反复在大脑中调取当时的某些细节片段，可却徒劳无功，只有等到彻底出凶夜后，让岁木他们帮忙宕下视频反复推敲。 最关键的还是得问出伊淮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他的身世、他小时候的经历，还有为什么越来越觉得凶夜的世界都跟伊淮幼年时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甚至路游怎么可能收下礼金后临时反悔？这恰恰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而且，手札记载的东西总能在关键时刻帮到她...... 谜团就在手边，可却有些重重叠嶂。 路漫漫抬头望天，阴云越积越多，好似马上就要降雨了。 只要下雨，她身上这点人气也会被灭了。 得想想办法，得赶紧记起来应对祈雨术的办法！ 否则，当手术中利用电击达到最强端，清醒开颅破开大脑皮层，暴露松果体，致使伊淮昏迷的那一刻，通过招魂铃就能把灵魂强行拘进去。 而走廊上因实验失败的灵魂将充当养分，如同种花的土壤，提供能量。 卖火柴的小姑娘 父亲那本手札上确实收录了关于萨满的见闻和一些制约的口令, 可是她小时候最喜欢下雨，偷看了几招引雷咒，就是为了踩水坑.....上小学后为了逃避体育课，更是一眼就记住了‘风火雷电破’的雷诀召唤风雨, 哪顾得上不下雨的办法啊？ 小孩好奇心很大, 看到那些手势就很想跟着做, 直到电闪雷鸣将至，她有点小自豪并觉得天资聪慧继承了路游的衣钵，听说父亲是成年后才开始修习道法，最后悟出了自己的道，脱离祖师爷混迹在神鬼之中。 路漫漫初中转学去了城里，很多同学听说了路游的职业见不得光, 被传成骗钱的半仙，经常在学校被排挤, 比小学时期的另眼相待更加严重。渐渐地，她就再也没有用过那些来自手札里的术法, 甚至演变成了排斥。 即将升高中时, 彻底开始厌恶, 坚持唯物主义！当然，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祈求鬼神显灵救救她妈，更是最后一次对神鬼彻底失去信心，对父亲的神通表示深度怀疑。 第260章 就连做梦, 都是噩梦，被人逼在桌底下指指点点。被人拿石子、黑狗血往身上泼。被人在背后嘀嘀咕咕叫着说瞎话的骗人精...... 一个连自己妻子都救不活的人，谈什么拯救别人的家庭, 被困住的灵魂？ 路漫漫紧握着门把，表情阴燃, 她从初中开始厌恶曾经信手拈来的术法时，再做任何手势和口诀都不管用了。 因为......神，鬼，仙家，不庇佑那些无信仰之心的人类。 她试着默念口诀，可外面的景象依然没有变动，反而阴云更深，偶见零星散散的雨点。 “可我必须要自救！也必须要救下身后的人！”路漫漫眉眼坚定，似有要跟那萨满和背后的仙家斗法，可仅仅凭她自己，一个被神明抛弃的信徒，堪比登天。 以前路游在世，念得都是上奉三清，引敕接雷。 而今...... “曾经我所信仰的神明先抛弃了我！我尊敬过祂，爱戴过祂，当然也利用过祂的福泽完成目的。祂也让我失望过，让我怨恨过，就像这世间的神明真的爱世人，又怎么不会为了信徒插手因缘果报？如果真的能够庇佑万千，抗日战争的时候，我们也不会打得这么惨......我是个‘敬神’却又不‘信神’的人！” 路漫漫一字一句的说道。 双眸之中，透着水润。 “可我...可哪怕我的身后不曾有神鬼和福泽的庇佑！但有一个人，我信他！每年都会祭拜他，因为他......敬仰从未谋面的祖先!!” 路漫漫突然松开手指，只有在真正危机时才能感受到那股强大而浓烈的父爱从来没有消散过。 因为惹怒了神明得不到庇佑的无福之人会更加艰难的活在这世上，所以，他变成了唯一庇佑女儿的存在。 大概是亲缘关系的默契吧...... 体格瘦小的路漫漫身后隐约出现了一个悬在半空中泛着金光的强大生灵，走廊躁动不安的孤魂也因其被度化成功。 她望向手术室玻璃门上的那道影子，迎着金色的光，面朝黑色玻璃外，碎乱的长发被一双粗糙的手指轻轻拢起来，那双好看的杏仁眼里流淌着比往常还要深邃的沉静。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吾父路游，请赐我神威，驭降五雷！” 路游缓缓开口，空旷粗犷的声音骨清有力：“尔无身躯，附于血亲之上，惊道借邪威，万神听闻召。风，火，雷，电，破！” 伴随着金光掐起的手势。 阴云中闪过惊雷，闪电粉碎了被封住的黑色玻璃窗，直直向路漫漫劈下来。 路游念完雷诀，身形越来越缥缈虚弱，金光褪散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长柄镰刀横空出现，挡在了她身前，接下雷击。 路漫漫傻眼，这该不会是灵器榜位居榜首的死神镰刀吧？ 等她想仔细看看的时候，那柄黑色如深渊的灵器和路游一样，不知去向。 既然雷决引下来，黑色玻璃破了，封印消弭，云层渐散，烧焦的味道在木地板上燃起火苗，人气越来越足的情况下她也就不再担心萨满老者和背后的仙家了。 此局，他们输定了。 以身饲饿狼，是跟伊淮学会的计谋。 即在意料之内，又在情理之中。路漫漫被神明拉入黑名单，借父亲的势头召唤雷击，能够成功不假，但是劈得人就是无福享受的她。 只要能让雷击引燃地板，局势就能逆转。 萨满那边破不了人煞和阳煞，祈雨术被更严重的引雷咒抢先一步落下，没办法继续养阴的凶宅就是阵眼，现在整个阵眼正在烧起源源不断的雷火。 即便祈雨成功，火多水干，五行反克。 容不得半点迟疑，路漫漫转头奔向实验室，操刀的医生是余萨尔，他压根不管护士的阻碍，抓起早就准备好的麻醉针插入两个女护士的脖子里。 她们齐刷刷的倒地，这种程度的麻醉，应该是加大了剂量。 余萨尔痴迷的盯着闭着眼睛的伊淮，没有被麻醉的少年怎么都不肯睁开眼看看躺在地上的两位女护士。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压根就不相信实验能够成功，你那对不正常的父母偏偏相信鬼神，你竟然还配合他们虚造出真有‘小夏’这个人！哈哈哈哈哈哈......那我能怎么办呐？只好顺水推舟了！啧啧啧，刚来伊甸园的时候想要狠狠敲诈霍日子和伊甸一笔钱，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这儿有比金钱更勾人的‘东西’。” 他满意的看着全身贴满了电极片的少年，按下了最大电击的凸扭。 伊淮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每一次电击的疼痛，甚至比清醒开颅还要遭罪，他眼皮紧皱着快速颤动，皮肤变得更加苍白，更加敏感，通体的红晕开始蔓延到脖颈处，令那枚红痣如雪地盛开的梅花般灼灼其华。 外面的萨满和身后的仙家并没有放弃，反而真的成功召唤出了祈雨术，甚至还灭了长廊那股普通人看不见的火苗。 但路漫漫平静如水，噙着微笑：“没用了，阵眼被破，就算没了火，招魂铃也不可能拘走我！千算万算，谁能算到灵魂的主人被偷梁换柱了？” 院外的萨满老者不停歇的摇铃，赤尾金鱼的身躯已经高过了楼顶...... 她仰头看着那位仙家，喃喃道：“既然不肯罢休，接下来就让我陪你们好好演场戏。” 第261章 路漫漫抓住了伊淮的手，每句话写的都很重，害怕他感知不出来： ——实验不会成功。 ——陪我演戏好么？ 少年伊淮在昏迷中，攥了攥路漫漫的手指，意味着答应了‘小夏’的请求。 那条赤尾金鱼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将整个院子都包了进去，而走廊破碎的黑色玻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合，仿若回到了时光倒流没有破碎之前。 “金鱼......赤尾金鱼做仙家。”路漫漫喃喃起来，“以劣势变优势，短暂的记忆缺失加以利用可以将鱼眼瞄准的地方进行重新来过的机会。 只可惜，要看引雷的人是谁，路游，远在他们之上。 漫漫正对着那条金鱼，视线中，好像金鱼也看了过来，那双死鱼眼泛着红光。 等了几秒钟，路漫漫发现连之前那些因为路游现身而被金光超度的亡魂也出现，反倒是她没被干扰，还孑然一身的待在手术室里。 与此同时—— 余萨尔眉头紧皱：“不应该啊，生命体征怎么会下降的这么快？” 路漫漫转身，心存疑虑，为何余萨尔和伊淮也没有被影响？ 她恍然，因为比起敬鬼神，伊淮讨厌还来不及，他更相信‘小夏’。余萨尔则是完全不信，信他自己，独爱疯狂又堕落的自我。 所以，没被干扰的只有他们三人。 余萨尔开始使用肾上腺素，额头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最后检测心跳的仪器上是出现了正常的心率，他又开始继续用电击疗法，并在耳边刺激着伊淮：“我的小宝贝，你该做回你自己了，那个高傲俊美，暴躁阴暗，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毒玫瑰。” 听到回升的心率，路漫漫一直替伊淮悬着的心脏终于放下，她佯装着听话的‘小夏’垂着脑袋漂浮在走廊上，响应根本无用的招魂铃。 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完成这个让萨满误以为实验成功，其实失败的结果。 外面依旧是阴云密布，萨满老者布下祈雨术，没有路游的干扰，磅礴大雨很快就浇湿了整个院墙，周围的空气也非常阴潮。 那条赤尾金鱼看着阳气微弱的灵魂逐渐黯淡的那一刻。 招魂铃催命的响彻整片种植林。 路漫漫现在的样子跟傀儡无二，被支配着漂浮到了伊淮身边...... 这时的伊淮已经从昏厥的状态中苏醒，他喉头赞动，眼神清明，四下打量着，在找什么。 路漫漫垂在身边两侧的指尖突然搭上了伊淮被各种电极片贴着的身躯，缓缓朝着胳膊的方位移动，最后停在他开颅的脑壳位置。 余萨尔开启最强段的电流，伊淮整个身体再一次挣扎腾空继续挣扎着，颅内的松果体区域的大脑深静脉开始跟着小幅度跳动。 招魂铃掐准时机，比之前摇的速度更快了。 路漫漫突然睁开眼睛，低缓的笑声从嗓眼里挤出：“恰到好处！” 她横空身体俯下身与少年伊淮面贴面。 似有中相拥的错觉。 路漫漫的手指下面就是伊淮的掌心，她轻而易举的握住，一笔一划的写着： ——从现在开始， ——准备好伪装成我了吗？ 卖火柴的小姑娘 手术台上的少年猛地倒吸了口凉气, 脚尖绷直，脖颈处的青筋暴出。下一秒，那双固执的眼眸渐渐变得不同，冲淡了周身凌厉逼人且复杂晦暗的磁场。 脸上重获新生的表情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幼芽, 是被好好呵护过, 懵懂无知, 对目之所及的事物都非常陌生。 路漫漫依然保持和伊淮面贴面相拥相互重叠的姿势，如果不是她没有被拘魂，面对少年精湛的演技，还真容易被唬住。 守着院外的萨满停止摇铃，直至再也感受不到生魂的气息才转身朝种植林往返的道路下山，这场骗局连同那只巨大的赤尾金鱼也瞒住了, 一溜烟缩回了萨满老者脖子上挂着的刻字木牌里。 霍日子急不可耐的在种植林外的围墙边张望，明明隔着黑玻璃什么也看不见, 却还是一脸探究的模样，双手握固摩搓, 生怕拘魂不成功。 “师傅......如何了？”她话说的声音都极为柔软, 透着关切, “小夏被拘进去了么？过程有没有受没受罪啊？” 萨满告知：“您可以安心了。” 霍日子急不可耐的想要见小夏，结果被萨满老者拦截住：“请稍安勿躁，还需再等7天，7天过后, 原主的灵魂才能被消耗光，身体争夺战的胜利者需要静观其变，我们只能做到给生魂一个机会。” 路漫漫见院外空无一人, 这才从伊淮身体上爬起来，坐在手术台上, 双腿隔空当着秋千。 余萨尔忙碌的进行分层缝合，他嘴里哼着熟悉的儿歌，眼睛却盯着少年：“实验不会出问题，正常经过三次电击手术就能回归正常了，无论你再怎么装，也是白费力气。” 还剩最后一次，需要等到伊淮养好身子7天以后再进行，难免在这期间反复刺激会提前暴露真正的人格。 越想，余萨尔就越兴奋。 手里的缝合动作也就越过分，似乎是故意的......故意的加重了力度，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进行拉扯，使得少年破天荒忍不住，出奇的叫出了声。 第262章 余萨尔按压的动作再次用力，胶皮手套血迹斑斑。 少年伊淮痛苦地挺直腰，双手双脚都被固定住，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救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余萨尔狂热的舔了一下嘴唇，“救命啊~难得呢！你不是一直端得很好么？” 伊淮眼眶发红，跟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似的。 余萨尔嘴角的笑容拉扯的更大：“我就是喜欢看你失控的模样。” 即便是灰沉沉的防尘服，也难以掩盖少年幼时的俊美。 苍白僵硬的脸颊，颤抖的肩颈，诱人却不自知。那双眼睛因为太过漂亮了，好似与暗夜中的黑曜石融为一体，只有懂得欣赏的知己才能发现其中的奥妙。 被这样的尤物喜欢，没有挑战性。 但是被厌恶，永久的厌恶着，想想就抑制不住兴奋的劲头。 余萨尔幻想了无数遍，掐住伊淮的脖子，把薄弱的少年压在身下！后背会被那双细软的手指抓出无数条血痕，尖锐的虎牙咬在他的手腕、胳膊、大腿、胸膛......征服欲越强，越有成就感。 明明才13岁，还那么的小，骨子里藏着优质的超雄基因，恶魔之子的化身，天生的坏种，培养起来会更加轻松。 余萨尔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这个世界只有我能容纳你，我们才是同类啊！”他下腹紧绷着，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亲手调教出来的超雄同类，甚至伊淮是所有见过的超雄基因里最优质的载体。 清醒开颅手术结束。 余萨尔脱掉手套拍了拍伊淮的脸：“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找回曾经的感觉了？伊淮呀，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联手，有我在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对儿.....待你极其不好的父母......做掉！”他顿了顿语气颇为激动，“他们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便抽筋剥皮剔骨做成饲料喂给你家庄园里的家畜们~怎么样？这鲜甜美好的狂欢夜很期待宝贝的加入~” 伊淮缩了缩胳膊。 听到这些后惊吓到不行。 小鹿般跌跌撞撞的眼神闪躲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余萨尔贴心帮忙擦去，他将固定住手脚的链子打开把少年抬到旁边的病床上，手指摩挲着伊淮的头发：“喔！电击让你更加敏感了，我的小可爱。” 少了禁锢，伊淮猛地躲开触碰，因为疼痛不由得“嘶”了声，身体跟着打了个寒颤。 牵一发而动全身，明显各项机能还没有恢复，手臂上也埋着预留针，胸腔附近佩戴弄上了监测器，使得心率瞬间突增。 余萨尔环胸而站，毒蛇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异样的伊淮，他以前可不会变得这么脆弱和娇滴滴的。 在审视的目光下。 伊淮那双无辜的眼眸仰望着余萨尔，声音已经没了当初的冷清，换上了弱不禁风的柔软，用商讨的语气，天真无邪的说道：“医生叔叔......能让我去见见妈妈么？” 余萨尔瞪圆了眼球，扭曲狰狞的脸十分恐怖，他捏着伊淮的两腮，指尖陷进肉里：“你、说、什、么？” 伊淮的眼泪哗哗往下砸，语无伦次的起唇：“我......我觉得实验成功了......可我不想......实验成功.......” 余萨尔恍惚地扶住架子才以免摔倒，他露出癫狂的笑容，弯着腰身，表情就像是羊癫疯痉挛了似的抽搐着，但下一秒又恢复淡定，病态的抓着伊淮的肩膀摇晃：“哈哈哈哈哈！差一点就相信了，你可是演技超过电视上那些明星的优质超雄啊！” 伊淮惊慌失措，出口的声音里带着抽噎，像做错事的孩童：“......医生叔叔你听妈妈提起过我的......我是死去的小夏。” 余萨尔垂下眼帘，表情阴沉：“演得不错，不要再显摆了，我的忍耐有限！” 伊淮憋着，没敢哭出声，但眼泪还在流淌，打湿了无菌服也没有半点嫌弃，眼巴巴的期望可以见到霍日子：“我想跟妈妈说，如果现在放我走还能投胎，时间长一点......伊淮和我可能都会死......现在我还能感受到他在这具身体里，七天过后......” 余萨尔暴虐的一脚踩在手术床上，叉着两腿，在伊淮身边蹲下，他用力揪起少年的领子：“你最好没有骗我。” 伊淮痛苦的嚎叫着：“七天过后，伊淮就不在了！” 余萨尔迟疑了下，手指力气慢慢松开：“我本来就不相信神鬼。” 伊淮像个坏掉的水龙头，不停地啜泣：“能不能救救我们......让我去跟妈妈呆几天，只要让她误以为是我回来了，就会撤掉这些，没了阵法束缚，我就能从这具身体里出来......” 余萨尔仍然不信，优质的超雄智商高出普通人的无数倍，是顶尖天才犯罪者，极其轻松的利用伪装逃脱控制，即便面对的是13岁的小孩也不能放松警惕。 “既然看起来不像是多重人格~”余萨尔卷着伊淮的狼尾，“七天过后，你又为什么会死呢？” 伊淮静了很久，狭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眨着，每一根都沾上水珠，他哭着哭着就笑出了声：“强行拘魂......骗钱......他们也......不怀好心......利用我伤害伊淮，拖延逃跑的时间。” 余萨尔拖着下颌，手肘抵在膝盖上，见到伊淮的笑容，他绷不住了，猖狂给了瑟瑟发抖的伊淮一巴掌，然后是无数的拳打脚踢—— 第263章 嘴里念叨着。 “你果然不是他......” “你果然不是他......” “他从来都不会笑的......从来都不会笑......” 余萨尔看过录像带，伊淮脸上面无表情，就算是笑也是阴森的，半钓着嘴角，即便是这种也极少极少。 见过他对着人脸的表情努力学习，可是识别不清，分辨不出来。 身为医生很快就确诊了伊淮是情感缺失障碍。 拿到身体检测报告，看到基因是xyy后，余萨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幸，这个年仅13岁的少年比正常男性染色体xy，多出一条y染色体，而且经过各项监测和接触可以判定他是优质超雄，难得一见，且是自己的同类。 可这样一个怪物，怎么会笑！！！ 怎么会笑的凄惨、绝望、无奈还有心疼？？？ 他不是伊淮，他竟然不是伊淮，那该死的实验成功了...... “你还知道什么！”余萨尔从床上跳下来，按着伊淮的脸逼问，好像只有亲耳从少年嘴里说出‘鬼神’的话才能推翻当前的无神论。 伊淮嗓音变得嘶哑，发颤地开口：“我看着你.....电击他.....电击每一个在手术室的人......他们身边根本没有亲缘灵魂都是一些确诊了......多重人格的病患。” 背靠在手术台的路漫漫微微怔住，她转过身，投向手术室最里面敞着门的屋子，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除了脸上，四肢都是淤青的，余萨尔下手很重，整个人拿伊淮当做信仰崩塌、实验失败的发泄物。 原来伊淮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小小年纪已经能够看清本质，看到事情最原始的出发点。这群人包括余萨尔都是为了钱来的，一个个心术不正，却让13岁的孩子遭了殃。 招魂如果这么容易成功，姜山也不至于要做那么大的局，即便给自己留下阵眼，点了烛，也注定会失败。唯一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机会早在路游死后也跟着入土为安，不是父亲本人做法事，往生咒哪里那么容易起？ 路漫漫以为伊淮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却看破了一个又一个的鬼把戏，他说的没错，这七日，是萨满老者为了独善其身，留下跑路的机会...... 卖火柴的小姑娘 至于......超雄, 她猜想，应该是所谓的超雄综合征，属于基因缺陷的一种，比正常男性多了一个染色体y。 医学角度, 对于女性, 正常性染色体是xx, 男性是xy，而超雄即有47条为xyy的染色体，属于染色体正常、性染色体异常的疾病。多出来的这条y染色体是由于父亲的生殖细胞减数分裂时，染色体不分离所致。 幸运的是，关于“超雄基因”已经对外澄清，不会因为多了一条染色体而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以及犯罪倾向。如果染色体数目平衡, 后续生长发育也没有问题，无致死风险, 无明显缺陷，就有选择是否终止妊娠的机会。 但还有另一种关于超雄综合征的可能, 那便是跟怪力乱神有关, 父亲手札中记载的邪术“勾命骗天”。 比如, 命中无子嗣的父母硬抢下来与人交恶的婴胎，多半会生下超雄综合征患者，可这类患者比常规结合的超雄多了一魂一魄，魂为善, 破为恶。 婴胎有个共同点，长相异于常人的俊美，即便劣质婴胎有痴憨迹象也不会长残, 普通婴胎偶见性发育下降，脾气乖戾且暴躁, 具有社会危害性，而优质婴胎则是杀人预备役，善于伪装，介于恶魔天使一念之间。 虽然只是猜测，伊淮大概率就是那个瞒天过海的孩子，但令路漫漫没想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真的会有人去做，并且做了以后还不珍惜来之不易的子嗣，就更加费解了。 如果路游活着的话，那双可以通灵的眼睛就能看到人与人之间的嫌隙和过往，以及种下的因缘果报。 至于无神论的余萨尔应该就是多了一条染色体的超雄，没有怪力乱神加持，更没有多出来的魂和魄，而且基因以及各项指标都正常，可以妊娠，可以在未来茁壮成长为正常孩子。只不过后天教育让白纸涂成了‘五彩斑斓的黑’，直路走成了斜道。 余萨尔在看到伊淮的报告和所作所为觉得非常契合，误以为他们是同类，立志于那个囚笼中的少年打造成最完美的天才坏种。 可惜，伊淮在经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后还是好好长大了，本质保持着人类该有的善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哪怕情感障碍在阻挠，也依然会同情弱者。他给了黄小婷一份体面工作，提供物质帮助、最大程度保证工作室员工进入凶夜的人身安全，工作室氛围好，自由度高，选择性也强，大部分员工也没有离职心态都在养老、甚至明明知道只有她才是那张入场券仍然静静等着她辞职，根本不会直接插手，即便是跟弟弟灵魂重塑息息相关，也没有因为个人需求而掌控别人的人生。 很多时候，伊淮都在等待，不管是13岁的他也好，还是身为成年人的他也罢。 纵使霍日子瞒天过海生下风险性极高的婴胎，她的儿子也在顺着好的方向发展，可路漫漫不敢保证，继续在这座密不透风的‘监狱’里生活下去会怎么样？ 半掩着的房门前瘫坐着身穿白大褂的余萨尔，双眼无神，手指垂在地上，嘴里时不时嘟囔着“他怎么会不是伊淮？”之类的话，没过多久又变成了激愤的语气“不行！得让伊淮活着，这样的天才再也遇不到了”！ 第264章 ......活像个矛盾体。 路漫漫居高临下的站在余萨尔面前，不久以后这个丧尽天良的男人就会对少年伊淮进行猥亵，如果这是必然发生的，断掉一只手还是轻了。 “我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多可惜？”她露出狩猎者般势在必得的笑容，像条青蛇缠绕着余萨尔，最后落脚点却在病床上啜泣的伊淮旁边。 路漫漫在少年手上写下： ——小心。 ——猥亵。 ——不是虐童。 伊淮明显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路漫漫勉强笑了下，自顾自嘟囔：“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吧？” 她又用指尖轻轻划了几道： ——灵魂预言。 反正伊淮又不知道变成灵魂后是什么样子，也看不见，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好了。 果然，少年很容易就相信了‘小夏’，等待下一个指令。 路漫漫想要加快进程，既然没有办法插手，只能将时间提前，帮助他脱离苦海，逃出被囚困的牢笼。 她在他手心里写下： ——刺激医生。 ——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路漫漫把开颅用的工具拖到病床前，在伊淮眼里是可以看到变化的，他眉眼略低的扫了下，然后冲着受到不小刺激的余萨尔开口：“......我很嫉妒伊淮可以活这么长时间，做一个健全的人类，但也很对不起他。” 伊淮每一句话都冲击着余萨尔，余萨尔毫不客气的薅住病床上那人的衣领：“所以你想怎么办？再让萨满过来做仪式，他们恐怕早就逃走了！还有！霍日子那么聪明你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余萨尔自我说服躺着的那个人不是伊淮而是小夏以后，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暴躁的像个一点就炸的火.炮。 “我们可以分工合作，你去阻拦要逃跑的萨满，现在出发，时间还来得及。”伊淮发抖地陈述着，“而我会去见妈妈，实验成功她就会放松警惕，介时下药迷晕家里的人，这样才能把监控关掉，方便你们进行第二次转换，还不会留下痕迹。” 余萨尔歪头，若有所思地扫伊淮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声音逐渐变大：“这个情况还能冷静思考的人，真的是小夏么？” 伊淮含着泪光点头：“我是的......” 余萨尔垂眸，猛地抓住少年的肩膀，用力向下按：“哦？那他没为我完成的东西，你来替他舔舔，这算是临走前的饯别礼物了。” 伊淮表情一片空白，很无知的顺从着。 余萨尔的手指饶过他的脖颈，轻而易举的握住，暧昧的摩擦着：“既然你这么喜欢装成小夏的样子跟我玩情趣，医生叔叔当然要好好配合你。” 然而在一旁只能‘观战’的路漫漫发现，如果不是自己下达了命令，伊淮大概率等到身体彻底恢复后再做精密的打算，但她给予了‘离开’的承诺，少年只能自露马脚，来硬的，快速解决。总之，伊淮非常信任小夏，无论小夏说什么，都会照做。 她顺着伊淮的目光，发现了左上角有个摄像头，一下就明了他想要做什么...... 知母莫若儿，因为伊淮知道，在霍日子眼里，他这具身体在仪式做完的那一刻起已经是小夏的了，念儿心切的霍日子从种植林回到伊甸园那座城堡中，首要的事情就是进入监控室查看监控。 如果霍日子听到了这些话......她会更相信掉着眼泪扮柔弱的‘小夏’还是如今余萨尔口中拘魂失败的实情呢？ 啪地一声。 余萨尔反手抽到伊淮脸上。 少年死死噙着泪水，半声没吭，反倒泪流满脸，昂起下巴十分固执的与其对视。 “啧啧啧，还是年轻啊，藏不住事。”余萨尔勾起嘴唇，凑到伊淮耳边呢喃着，“如果是小夏，他得捂着自己脸喊‘不要打了’‘好疼’。” 伊淮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非常绿茶的捂着脸：“医生叔叔，我刚做完开颅手术，很疼......不要再打了。” 路漫漫最懂少年的心思，他这样卖惨，把自己的处境形容出来，目的无非就是刺激摄像头背后的母亲。 “你以为霍日子女士真的相信你么？就算你装的再像，她也不愿意做豪赌，把你这个天生坏种留在身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进行一遍又一遍的实验。”余萨尔猛踹伊淮的肚子，只要他还手，电击实验就算成功了！ 男人像个施暴者，不管小可怜怎么喊痛，都无视。 “她是我的妈妈......医生叔叔，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妈妈。”伊淮语气微弱，却字字清晰，藏在病服袖子下的手指攥成拳，极力克制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别装了。”余萨尔兴奋的眼珠瞪圆，腰身往前挺。 就在马上要碰到伊淮时，少年别过头，手指已经摸到了旁边的开颅钻。 “哈哈哈哈哈！”余萨尔眼睛一亮，视线顺着他的举动看去，内心暗自叫好，下一秒抬脚狠狠地跺在伊淮的手指上，然后缓缓俯身，悄无声息的开口，“都这样了，你的妈妈，怎么还不来救救她最爱的小夏呢？是不是她也不太相信萨满说拘魂成功的话呀......因为猜到是你，所以才心甘情愿让我折磨。” 第265章 伊淮听了这番话后为之一颤，僵着身子好久好久，有那么刹那间眼里演出来的光泽在崩塌和动摇。 路漫漫很心疼的蹲在伊淮旁边，双手环住少年小小的身躯，像大姐姐那样把他避在羽翼下，明知杯水车薪，但还是心疼这孩子。 “伊淮啊，你只能是我的。”余萨尔得意的笑着。 “我是妈妈的！”少年目光灼灼，他感受到身旁的拥护后，心里好过了些许，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潮红，“我......小夏是霍日子女士的儿子......是伊淮的弟弟......我们才是家人。” 路漫漫微微一怔，忍不住脱口而出：“弟弟？”她惊于伊淮说出话，讶于除了死在凶夜里的那位弟弟，少年伊淮嘴里的‘小夏’不是玩伴而是另一个弟弟。 没能给她时间思考，余萨尔这边就已经脱掉了裤子，露出半个屁股，准备猥亵面前低着脑袋，蜷缩成团儿的小可怜。 伊淮正要举起开颅钻的那一刻，霍日子带着家仆和保镖冲了进来。 颇有蛮力的保镖直接把余萨尔架了出去，手术室中留下了跟在霍日子身后的仆人，很显然，作为一个母亲并没有急着关心儿子的身体和伤势，而是绕着少年转了一圈，冷漠开口：“起来。” “妈妈，可以扶我一下嘛？”那双硕大的眼睛眨了眨，埋着预留针管的手背向前伸出。 这时的伊淮背后全是冷汗，不动声色的回忆小夏在很久很久之前交给他如何才能哄霍日子开心，如何装成父母喜欢的模样脱离阴暗的自己。 他撇了下嘴巴，似乎有些赌气：“就因为妈妈觉得我是哥哥才故意拖了这么长时间的对么！可你明知道我不想伤害......伊淮的。” 这次，霍日子女士的眼睛瞬间落泪，蹲下身子抱着伊淮痛哭：“是妈妈不对，是妈妈的错，我的小夏终于回来了。” 被抱着的少年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心里那块石头总算着地了，背对霍日子时扯了扯嘴角，只有小夏最有资格跟妈妈撒娇、抱怨、耍小性子，也仅仅只有小夏才有这个权利。 霍日子让伊淮躺在病床上，家仆们推着手术床穿梭在楼梯间。 遇见走廊上背保镖按压在地上的余萨尔时，他大叫道：“女士！您不要忘了！伊淮是优质超雄，他是个天才，只要那孩子愿意，我们都能成为诱饵！” 霍日子脚步微微一顿，审视着狰狞的男人，朝着保镖挥了挥手：“这段时间辛苦余医生了，您就在这间院子里安度晚年吧。” 身后推着病床的家仆与余萨尔擦肩而过，伊淮侧过头，委屈的表情陡然变得陌生，而是学着余萨尔疯癫时期的神态，将嘴角拉扯到最大，复刻出相似的表情。 好可怕。 好兴奋！ 余萨尔激动的汗毛耸立，阵阵恶寒。 漂亮的少年蛇蝎心肠，阴暗歹毒，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等所有人走光，院外和通往地下通道周围全是保镖留守的那一刻，他从地上爬起来，诡异的哼着那首熟悉的歌谣。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我要把那‘旧房子’刷的很漂亮。” 实验成功了，旧房子的主人还是伊淮。 余萨尔走到手术室里，把反扣的相册扶起来，那是张黑白遗像，里面的少年长得跟伊淮一模一样。 “呲啦——” 火柴燃起。 他重新插入三根香。 “......都相信有灵魂在世，简直太可笑了，你说对不对呀？善良的小夏~”余萨尔手指抚摸着照片上的少年，“在我这，伊淮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缭绕的烟雾在男人身边起起伏伏。 余萨尔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探出身子向香中索取火苗，他猛地吸了口，吐出烟圈，双手插兜自说自话：“天生坏种从牢笼中逃脱，下一步会是什么呢？” 他眼睛里抑制不住的兴奋，期待整个伊甸园被伊淮搅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 只有复仇、复仇、复仇、不断的复仇！ 卖火柴的小姑娘 路漫漫跟着少年伊淮通过地道进入伊甸园正中心。 他们如今所住的屋子仅仅是巍峨城堡里的其中一间就相当于普通老百姓120平方的正常住宅, 还都以粉嫩色调为主，和种植林上的那个宅院相比，小巫见大巫。 伊淮的衣橱也不再孤零零的独自出现，而是有配套的衣帽间, 整面全是玻璃橱窗, 挂着琳琅满目的衣服, 花花绿绿种类齐全又繁多，还有一面是收集的奇装形如cosplay。 路漫漫摸了摸下巴沉思，难不成小夏有什么异装癖么？ 家仆刚把伊淮抬到厚软的床垫上，霍日子踩着木屐“咯噔咯噔”的走了进来，她手肘处搭了件被太阳晒过的睡衣，散发着清淡的玫瑰花香。 路漫漫皱了下眉头, 这味道显然不是伊淮那股半死不活的玫瑰气息，而是有点像...... 差一点就能在大脑里把匹配的香型对上号时, 思绪突然被霍日子打断。 “刚才医生过来看了看，说三天以后你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初。”霍日子把睡衣放在床边, 上手就要解开伊淮脖颈处的纽扣。 第266章 “妈妈......”伊淮往后躲了躲, 很害怕的攥住了霍日子女士的手, 小心翼翼问道，“是内个医生叔叔么？” 霍日子眼睛溢出泪水，在这一刻真的相信小夏已经回来了，她搂住孩子, 把未能给予的母爱发挥最大，边抚摸边说道：“我的宝贝受委屈了，妈妈怎么能允许他还在伊甸园中呢？是从外面请来的新医生。” 伊淮猛地颤了颤, 战战兢兢地开口：“医生...都......都好可怕.....” 霍日子捂着伊淮的耳朵，拉开距离, 语气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柔软：“那妈妈这就让新来的医生离开，统统都走！” 这三天之内，伊淮装作小夏的模样，体验着从来没有感受到的照顾和爱抚，而霍日子也沉沦在小夏回来的世界中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伊淮的身体已经好转了，霍日子都没有让他从这屋子里走出来，13岁的少年仿佛从一个牢笼中脱身又重新跌入了另一个牢笼。 路漫漫每天看着伊淮的笑容，很甜美，很幸福，他似乎也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 直到一个电闪雷鸣交加的夜晚，伊甸园所有家仆都陷入了梦中，就连霍日子也没能逃脱，外面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摆，枝干借着光影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此时，闭合的窗户突然被灌进来的风吹开，席卷着雨水洒在少年脸上，他狭长的睫毛跟着抖了抖，丝毫无影响，正甘甜的睡着。 顷刻间的雷击划过天际，那道刺眼的光束照亮了整个屋子，床前除了路漫漫以外还多了一个淋着雨水的男人，他穿着单薄，几乎裸奔，手里拿着镇定剂，想必今晚主仆异样全都拜余萨尔所赐。 路漫漫使劲摇了摇伊淮：“快醒醒！” 本以为在手术室余萨尔猥亵未遂就彻底告一段落了，现在这幕恐怕就是伊淮嘴里说的‘他左手也没打算留下’的场景。 那就说......她真的参与了伊淮的过去....... 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且巨大的连锁反应，这不单单是梦，而是能够引起蝴蝶效应的那场龙卷风。 在路漫漫疯狂拉扯下，伊淮猛然从床上坐起，他淡定的按下开关，发现中控没有亮起，窗外的路灯暗淡无光，整个伊甸园像个荒废的孤城。 “别白费力气了。”余萨尔得意笑着，一步步走到伊淮面前，脚上的泥水染脏了纯白色的地毯，他扯了扯自己的裤子，“电线都被我剪了，监控室也不例外噢~” 伊淮拿出抽屉里的电池蜡烛，打开开关放在床头，不再是讨喜的模样，冷冰冰开口：“你本来可以逃走的，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余萨尔浑身滴水，伸手牵住了伊淮大腿上盖住的被角，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将少年的身姿悉数尽收眼底，他呓语着：“我满心欢喜的期待你复仇，在伊甸园外蹲点，结果.....你竟然上演母子情深，哈哈哈，别逗了，伊淮，你听说过杀人犯杀了人不会被枪决么？没有对不对？所以你压根不会变回正常人，无论怎么装，都不是，从骨子里就不是！” “你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醒我。”伊淮微微偏头，与男人对视，“我欠小夏的，用命都会还上。” 余萨尔耸耸肩：“好吧，我不理解但我尊重，只不过霍日子都那样对你了，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跟着叔叔，不好么？”他整个人都快要趴在被子上了，攥着被角的手指也越来越用力，冲着伊淮的耳边吹气，舌尖舔过嘴角，喉头滚动，吞咽唾沫，“让我看看，你的身——” 被角还没掀开，伊淮就从枕头后面掏出了一把适手的宽刀，是厨房跺牛蹄专用，锋利无比。 霎那间血光溅了少年满脸。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余萨尔都没有反应过来，右手就硬生生掉落在床底下。 伊淮掀开被子，他下面穿着睡裤，同时披好外套，很轻松的锁住了余萨尔，成年的男人被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压跪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余萨尔快要窒息了，他咬着牙，死性不改：“折了只右手激发出你的本性，值了！！！老子值了！！！！” 伊淮勾了勾唇角，从衣帽间拖出来一个木头做的大盒子：“余萨尔，你并不知道我的母亲除了家庭主妇的身份，她以前还是个有名的雕刻家，钻研于机械制造工艺。后来嫁给伊甸跟喜爱的事业分别，我和小夏还没出生前，她就造了许多新奇的玩意迎接我们的到来。” 余萨尔作为医生，趁着伊淮离开，他把那只右手从床底捡起来包好装进口袋中，又撕开床单给自己进行简单的止血操作，最后将镇定剂注射到后脖颈，才勉强能维持站立。 少年不以为然的呵呵笑起来：“您做什么无用功呢？” 说着把木盒子往两边一怼，那盒子像是装了发条的木偶，自己升降起来，外面是简单的小玩具，下面却是密密麻麻的电击装置。 “优质超雄的基因......天生坏种......杀人预备役......”伊淮拿起电极片，举到余萨尔面前念叨着，“觉不觉得眼熟？” 余萨尔眸子紧锁，这不正是他在手术室做电击治疗的贴片么？ “霍日子疑神疑鬼，就算她现在不怀疑你是伊淮，对待爱子小夏也会让家仆近身看护，你是怎么避开眼线去种植林后院拿到这些的！” 第267章 “医生啊，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研究报告上不是写着像我们这类人除了非常聪明以外还特别善于学习未知的东西，越是未知越是黑暗越是摸不着边际就越感兴趣，所以这几天我在木雕室里做了个小行李箱被母亲夸奖遗传了她的动手能力，就没有再派人继续监督我，这才便于我每天深夜偷偷从地道里溜进后院取走我们这几枚小小的电极片。”他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叹道，“有时候连我本人都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是小夏，什么时候是伊淮......我的母亲，真的能够分清么？就算分得清，她也不愿意打破我编织出来的美好梦境，因为梦境里面有个乖巧听话会跟她撒娇的小夏。” 余萨尔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不仅仅力气大到惊人，智力远超乎他所预料的超雄范围，根本不算是个正常人。 就凭刚才一刀剁掉他的右手，并且易如反掌的将他制服，堪比怪物！ “我懒得动手，自己脱。”伊淮坐在床角的尾凳，纯白的睡衣半边全是血迹，可他毫不在意的把电极片扔向余萨尔。 “你是要把从我这里受得罪要一件件讨回来？”余萨尔那只完好的左手取下电极片，死死的攥在手心里。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断复仇，是医生叔叔教给我的噢！”伊淮半眯着眼睛，视线停留在裤.衤当.中央，“余萨尔，你不就是喜欢这种刺激的么？掌控别人折磨别人激发他人暴躁的情绪从而达到自己的欲望。对了，正常生育的超雄基因通常都没有什么身体异常，可你却通过冫夌辱对方才能使感官受到刺激，更像是......双侧隐睾，影响正常功能勃.....” 还没等伊淮把话说完，余萨尔怒吼一声，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被面前的少年戳穿那层遮羞布。 伊淮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悠哉开口：“如果你今晚没有给城堡里的人下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霍日子一定会惊醒，看到我的举动便能知道小夏根本没回来，她又会重新相信你，可是你过于的自负，断了自己的后路。” 少年蹲下身，伸出手使劲拍了拍余萨尔的脸，“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好受么？” 余萨尔想要反抗，却被伊淮一根小拇指抵住了额头，有股强大的力量推倒了他：“你这个怪物——” “嗯哼，不然你以为我的母亲为什么要去求神拜佛找萨满来拘魂呢？早就说过，小夏是存在的，可叔叔不相信我呀 ~” 余萨尔瑟瑟发抖：“你装作优质超雄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会是装的呢？研究报告清清楚楚的写着呀~只不过，叔叔是个无神论者，自傲到翻都没有翻看我母亲提供的另一份驱邪资料。” 余萨尔脸色青紫：“你是鬼！你是恶鬼！” 伊淮掏了掏耳朵：“很可惜，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东西。” 余萨尔觉得自己掉入了眼前这个危险少年的陷阱里...... “诶？叔叔现在才知道害怕？”伊淮面对面学着余萨尔的表情也做了个相似的让他瞧，“是这样吧~嘴巴下拉，眉头紧皱，鼻孔张大，呼吸急促，额头冷汗直流。嗯，还是得亲身示范后才能学的像！” 余萨尔脑海中回想起接触伊淮这段日子，每一次电击这个少年从来没有表现过异常害怕的模样，即便是装成小夏时的瑟瑟发抖也只是很浅显的表演，用掉眼泪来伪装不足之处。 “嘿，回神！”伊淮敲了几个响指，脸上浮现玩味，“你以为我为何任你怎么摆弄都不反抗一下？” 余萨尔鼻涕眼泪混着往下流，裤子也不自觉的湿掉了。 伊淮厌恶的往旁边移动，揪起他的头发：“回答，你惯会猜测，这时候怎么不说话了？” 余萨尔颤颤巍巍的说：“我.....我不知.....” “你不是号称超雄是最聪明的人类呢？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么~”少年上嘴唇和下嘴唇轻轻一碰，漫不经心的说道，“真的猜不出来啊？” 伊淮按下按钮，电流直接窜入余萨尔的四肢百汇，身体高频率抽搐，口吐白沫，整个人痉挛到失去知觉晕死过去。 少年视若无睹，一脚踩在余萨尔的胸腔上，猛踏了几下，然后就听见男人痛苦的惨叫，硬生生的被折磨醒了。 伊淮挑了下眉：“说吧，我听着呢。” 那只纤细的脚腕并没有从余萨尔断掉的肋骨处离开。 而是狠狠碾压—— “你之所以当时不反抗是想现在看我出洋相。”余萨尔破罐子破摔，根本想不出什么理由。 伊淮眼尾翘着红晕，嗤笑一番：“错了，大错特错呢！他们希望我变得温柔、体贴、绅士、会撒娇，想让我的身体里盛着小夏的灵魂呀~你看你怎么总是把小夏忘记呢？” 余萨尔心里头激情和兴奋消失大半，感到了深深的耻辱，却又不得不嘶声力竭的高喊：“脚下留情......脚下留情！我懂了，你是心甘情愿受尽电击折辱，把我也算进去陪你演了这出戏，让霍日子和伊甸以为他们死去的儿子小夏回魂了。” 伊淮眯起眼睛，仿佛在琢磨什么：“只要他们愿意，我都会去满足，如果这能让我的父母开心。” 余萨尔这次真的是自投罗网，如果当初被霍日子像扔垃圾一样扫地出门不再惦记伊淮，他兴许还有命活着...... 第268章 一次次的电击，一次次晕死过去，一次次被痛醒。 伊淮活动着手腕，拿起床边的宽刀，正要砍向昏厥过去的余萨尔时，窗外轰然响起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他扭头看向窗外。 种植林着火了。 被红绳系着的木盒子都从半掩着的土壤中一个个爆炸，四散而起的全是黄纸，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蔓延到了山上的宅院。 少年顾不得旁人，焦急之中连鞋子都跑丢了，手里的宽刀更是没来得及扔掉，他踏进血泊中，留下一个个脚印。 卖火柴的小姑娘 伊淮灰头土脸的从地道里爬出来, 脚底板被撕裂了几道长长的口子，到处都是伤，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余萨尔断手的血迹还是他自己的...... 这一刻的紧张是情感缺失障碍无法装出来的，发自内心的恐慌。 他冲进曾经被关禁闭的狭窄铁皮屋子, 直奔那面孤零零的衣橱, 沾血的手指往身上擦, 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情急之下只能扯走挂着的衬衫裹住掌心，生怕会脏到雕刻精美的木匣子。 伊淮急不可耐的转动十八插钩锁，原本装了小半截的骨灰盒子，现在空空如也。 少年背对着路漫漫，身影看起来格外寂寥无助。 “小夏你还在么......”他极力的控制情绪, 问的轻柔，可牙关紧咬着, 生怕感知不到灵魂的回应。 “我在。我在的。” “小夏是哥哥贪心了，哥哥没有信守承诺, 我们的妈妈没有想象中的疯癫, 在这段相处的日子里, 我.....确定了....她不会伤害你。” 路漫漫鼻酸，想要扶住跪坐在地板上的少年，十只手指却穿透了他的身体。 “应该更早一点把骨灰盒子拿出来的。”伊淮颓然的呢喃，带着悔恨和自我谴责, “是谁.....是谁把你弄丢了......是哥哥......” 路漫漫尝试好多次，仍然抱不住陷入崩溃中的少年，只好在他耳边高喊着：“伊淮, 如果你能听到，我只想告诉你, 你根本没有任何错！没有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系带断掉了？ 应该是那天。 伊淮装作小夏的模样，把弟弟的骨灰藏起来，如果带在身边会遭到霍日子怀疑，木匣子留在最容易忽略的地方反而不易发现。 所以他偷偷把‘弟弟’放入了衣橱中，等到时机到了再取走，反正这段时间只要演好小夏......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去那个被遗忘的宅院了。 但通过和霍日子的相处，13岁的少年或许产生了动摇，只想跟母亲多一天的相处，再多一天，他眷恋被爱着的滋味，觉得如果扮演小夏也不失一种选择，所以没有主动再和灵魂沟通。 从扮演弟弟到成为弟弟。 即便余萨尔这个意外闯入，他想的也是报复完毕再处理好尸体，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可是大火烧到山上，伊淮突然从不现实的‘母子情深’中强行抽离出来，善意将恶念驱散，他想都没想直接进入地道去往后院，就是害怕火势烧了那座宅院，连同‘小夏’留在身上唯一的骨灰也葬身火海。 路漫漫是最懂伊淮的，不管是少年时期的他还是未来那个世界中已经成为别人可以依靠的强者。 可现在面对这场噩梦心有余而力不足。 少年在去往后宅的地下通道里一直念叨着“小夏”的名字还有‘对不起’。 她想过劝说他不要身陷险境，可无论用手指触碰还是敲击着墙壁发出声音，即便想要回应也是隔着次元，无法沟通，无法感知。 如今，捧着骨灰盒的伊淮闭上眼睛，好似在催眠自己，复又睁开，发现里面仍然什么都没有的那刻，他沉默了—— 伊淮抿起嘴唇，肩膀在颤抖，分不清是哭还是笑，倘若是笑....这笑容格外难看还不如不笑。 身后传来响动，余萨尔坐着电动轮椅在走廊外滑动而过，看到瘫软成一滩泥的少年，左手里把玩着小小的遥控器，右手已经包扎处理过，显然他已经放弃了接上断手的想法。 “啧啧啧，小夏不见了喔~”余萨尔抹掉嘴角上的血渍，电动轮椅停在伊淮侧边，“对！就是现在这个表情，挺像正常人的。” “是你。”伊淮冰冷开口，他抱着木匣子，转过身的一瞬，目光放在对方手中的迷你遥控器上，又将曾经承载‘小夏’的容器搂的更严实，深吸一口气道，“告诉我，他在哪。” 余萨尔玩笑般的在指尖摆弄着遥控器，恶趣味地说：“本来如果你能乖乖跟我离开，我或许不会启动第二个方案，但是失败了，我还丢了只右手。伊淮，你可知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毁了他们的手，代表着什么？” “呵。”伊淮一步一靠近，“医生？你配当医生，你的手沾了多少条人命？楼上冰窖里的尸体是你杀的，建议你提的，主谋也是你。” “嗯哼，替父母开脱呀？可我要进了监狱，霍日子和伊甸也跑不掉。”余萨尔心疼的摸着被纱布包裹的断手，“啧啧啧，好不容易享受了几天母爱的关怀，我们小怪物马上就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了。” 伊淮拖着凳子就朝余萨尔砸去—— “喂，失去一个本来就死掉的人有什么可生气的？”余萨尔挑眉，“我把他的骨灰从窗户外面扬了出去，也算是放他离开被囚禁住自由的牢笼，至于你，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的。” 第269章 凳子举高，往后抡起。 “火势要蔓延上来了，不出五分钟，就有人派遣消防队过来灭火，所有的证据都会毁灭在这场大火中。” 伊淮微微怔住，臂膀僵硬在半空中，脸色难得阴沉，他把手里的凳子扔在地上。 余萨尔满意笑着：“我这人最讨厌失败，就是太过于追求赢的滋味，所以准备了两个方案，这第二个方案嘛......叫做黑发人送白发人。” 手指上勾着遥控器，上面一闪又一闪的冒着红光。 “我可以放你离开伊甸园。”伊淮退步。 余萨尔摆摆手：“要走一起走呀~” 伊淮冷脸：“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我就跟你一起走！” “咦，猜到了？猜到我手上这个东西是远程操控了？那蛮快的。”余萨尔带动轮椅往后退了一大步，滑到走廊之中，指着窗户外那片种植林，“每一个能够让小夏回来的盒子内都被装了炸药，虽然我不信什么鬼回魂，可你们这一家子人都信啊！但是伊甸园太大了，烧个种植林威胁不到你，所以我在城堡内也放了很多炸药。” 他疯到极致，惧怕面前的怪物少年，又不愿意放手，痴狂的从精神面上进行折磨。 “接下来，我会毁掉你最在意的人，你猜猜会是哪位？” 话音刚落，伊淮的神色好像微微一变，又好像没有。 “你炸了他们，还有什么能威胁住我的？”伊淮昂头，在一个13岁少年人脸上露出说不出来的威严，“到时候，我不会把你大卸八块，而是送你进监狱，你不就是希望我爆发，然后杀人？这样也算是你的同类了，可你觉得我会这样做么？别忘了，诊断书上写着什么‘伊淮，情感缺失障碍，惯性理智思考，智商超群’。” 余萨尔表情变了，很不自然的移开眼神。 “你死了，我活着，还助我一臂之力继承了遗产，该怎么感谢你呢？”伊淮逼近余萨尔，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按呀，我们可不是同类~你太愚蠢了。” 余萨尔没想到伊淮来这套扮猪吃老虎的策略，握紧远程遥控器：“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做你的狗，成为你的仆人，变成最忠心的玩物，只要你愿意我会带着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对于伊淮来说很诱惑的事情，他从生下来就困在伊甸园中，就连去往各地做驱逐的法事也得先给他眼睛系上黑布。用霍日子的话来说，见得越少，执念越少，到时候小夏拘魂成功更容易贴合这具身体。 可伊淮不为所动，他一脚踹倒余萨尔，捡起地上的宽刀，阴沉着脸朝走过去。 “你该死。” 头顶的嗓音如冰似霜，这么大的力气让好不容易止血的断手又开始往外渗血。 余萨尔抬起头，四目相对，伊淮脸上仍旧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是最恐怖的。 “我可以留你一命，告诉我，小夏的骨灰在哪里。” “骨灰......扬了。” 伊淮的刀就砍在余萨尔脖子一侧，故意偏了角度，再问：“他的骨灰在哪里。” 余萨尔冷汗直流，手里没了把柄后，他处于最危险的境地中，即便说了实话也被砍，不说实话也被砍，只能编造出：“在......种植林东北角喷泉下面.....我把他的骨灰和土融合在一起了。” “该死。” 伊淮轻叹道，声音从喉间发出。 他握着宽刀的刀柄，对着余萨尔的脸，一下又一下的砸过去，残忍、阴鸷，暴虐。 余萨尔生不如死的哀嚎，独独不敢引燃遥控器的按钮。 伊淮留了他条苟延残喘的命，窗外的救火汽笛越来越近，一道道水柱喷洒下来，连直升飞机都用上了。 少年仰头望向窗外：“不愧是伊甸园的紧急险情装置，真的连只苍蝇都逃不掉。” 余萨尔扶着轮椅爬起，仍旧不死心：“霍日子跟我没什么两样，她对待小夏的偏执就跟我想得到你同根同源......你还想继续被无数个像我一样的医生治疗和实验么？” 伊淮赤着双脚踩在地砖上，他彬彬有礼的冲余萨尔弯腰，低笑着开口：“你走吧，就当是帮我离开这座宅院的礼金了。” “霍日子醒来以后看见你安然无恙会怀疑的，跟我走吧！”余萨尔再次提出请求。 “地道左转，第二个红门，从那里出去就能走掉了。”伊淮喃喃着开口，声音却如魔鬼低吟，这让还想再次试探的余萨尔生出莫名的恐惧。 身后滑动轮椅的声音传出，余萨尔磕磕绊绊的下了地道。 ......伊淮走向窗边，遥望着远方无数条灭火的水柱，还有暴露在警方视线下被几个灯光照着身形的余萨尔。 但是距离太远了，远到，那个男人被拿着护盾的警卫按倒在地面。 少年在漫长的走廊之中喃喃自语：“也算给小夏一个交代了。” 【地道左转，第二个红门，从那里出去的方向就是面前停着警卫车的路线，余萨尔自投罗网。】 满天的火光照耀着熟睡之中的家仆，整个城堡死寂沉沉，不久，医疗团队也赶了过来。 其中还有伊甸的七八个助理在外等候。 而伊淮呢？ 第270章 他蹒跚着走入了地道尽头的另一端，推开门，喷泉出现在眼前，顺着余萨尔说的方向找了许久，挖了许久。 路漫漫跟在身后急得团团转，骨灰和泥土混了，根本分辨不出来啊！ 直到少年体力不支的从落叶堆里捡出一个稻草娃娃，没鼻子没眼睛，却被爱惜的握在手中，那刻，她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伊淮身上传来的温度，很凉很凉，凉的不由得打气寒颤。 “是哥哥没保护好你，是哥哥太贪心了。” “其实，我很开心被关起来的时候能感受到小夏的存在，你会跟我说说话，还说会一直陪着我。” “都是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欠你的一辈子。” 伊淮在喷泉旁堆起个坟包，稻草人娃娃放在旁边，泥土混着血水流淌满地，他最终晕了过去。 路漫漫呼救着，可奈何种植林太大了，这边跟搜救队的距离相隔有些远。 朦胧之中。 少年目光有些涣散，他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卷头发，非常焦急的挥动着手臂。 ......她在哭。 梨花带雨，砸落在坟包上。 是为了他么？ 还想极力看清楚那张脸，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火光越来越耀眼，势头正在往喷泉的方向快速蔓延，她次次想要抓住伊淮，手指仍是穿透过去。 路漫漫拧着眉头喊道：“什么小夏小雨小猫小狗，你要是真的存在，就赶紧显显灵，把你哥哥放在喷泉池子里去！” 没有生灵回应她。 空寂的种植林全是烧焦的味道，这时，天空中坠落了一朵玫瑰幼苗，那股熟悉的气味让她眼晕，下意识去扶手边的事物，却实打实的碰到了昏迷中的伊淮。 来不及多想，路漫漫抱着他放进水池中。 渐渐地，那场大火席卷而来，带着灼热的糊味，令人窒息过去—— 不会就死在伊淮的梦中了吧？ 浓烟里看着那张俊秀的脸，奶糊糊的，很好揉，伸手把小可怜扯进怀中相依为命，大不了老妻少夫做对亡命鸳鸯。 ... ... “路漫漫！” “路漫漫！！！” 这个声音—— 是成年后的伊淮。 凋零落败的玫瑰花味道钻入鼻子中。 她看也不看的抱住跟前的人，呢喃着：“我做了个噩梦，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但索性大家都没事。” 伊淮拉开距离，一只手戳着她的额头：“煤油灯掉落把菲思给你的那盒火柴燃了，烧了半个阁楼，隋玉现在正联系维修人员过来。” 路漫漫没太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旁边除了伊淮还有那只黑猫。 目前位于一楼后面的小仓库，而她整个人缩在伊淮的胸前，坐在他的腿上，双眼迷离的望着对方，驴唇不对马嘴的开口：“.......没事了，伊淮，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伊淮的瞳孔在路漫漫说“我会陪着你”的时候，轻微收缩了下。 他的手掌张开，缓慢的轻抚着路漫漫的后背：“是个有我的噩梦吗？” “有你的是美梦~” 伊淮耳尖微红：“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拉钩。” 路漫漫伸出小拇指勾上他的小拇指，甜甜的笑着，可伊淮不知道，笑容里藏着心悸，心悸过后才是真正的害怕...... 曾经阴差阳错短暂的陪过他一阵子，可13岁的少年却想把命还给她。 也不知道是对弟弟的愧疚更多些。 还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更多些。 总之，伊淮想活下去的苗头在13岁那年彻底浇灭。 借着满山的大火烧光了种植林，亲手给自己立了座无字碑，与小夏‘同葬’。 卖火柴的小姑娘 太阳冒出了头, 周围有薄云环绕，浅淡的光芒只能映射到雪原小镇外隔档的冰山层，从可以过船的狭窄细缝中偷偷溜进来几束光。 面包店外挂着的风铃响了几下，左右摇晃着, 几个人上门维修, 隋玉给他们每人准备了食量小的试吃蛋糕和咖啡, 并叮嘱工作人员要全部喝完。 客套了好一阵，过来维修的工作人员看在皮亚的面子上给隋玉的维修金降了两成，她支付完银币就到后屋拿了几件新衣服给伊淮和路漫漫：“我这里刚好还有皮亚的换洗衣物，你不介意的话就穿上吧。” 伊淮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路漫漫愧疚：“很抱歉给你造成了这样的损失，我们应该把煤油灯熄了在睡觉。” 隋玉摆摆手, 并没有对烧了半层阁楼的两个人有责怪的意思，反而说道：“没事的, 总归这里也不是现实世界，还是要回去的, 我受够被规则控制, 死亡掌握在未知生物手里了。” 一天没有喝水的路漫漫闻到浓香的咖啡后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结果却被伊淮挡住了视线：“得去找皮诺了。” 隋玉拿出类似信物的东西，是一块上好的白玉，在雪原小镇没有这种玩意，唯一的途径只能是出海从跳蚤市场淘换到的小物件。 中国人懂中国人。 拿了隋玉的贴身宝贝, 还是这种具有代表性的东西，皮诺肯定知道来意。 第271章 何况都已经提前跟皮诺那边打好了招呼，也简明了缘由和凶夜规则, 省得他们过去在苦口婆心的讲解一番。 而皮诺回馈给隋玉的信息是“我相信他们，可以跟那两位同胞见一面吗？”。 通过隋玉的口述, 听起来是个比余萨尔值得信任的家伙。 路漫漫和伊淮坐电车去往冰川码头的路上，手里拿着隋玉给他们画的地图，大白天的出了太阳也感受不太到温暖，仍然是冷得要命，稀少的阳光照在街道。 雪原小镇有大部分人已经为了上班而忙碌出动，手里举着拉丝的芝士面包，煎炸过的鸡蛋配着葱末，是股海盐和浓香混合的味道。要么就是三明治里夹着大块肉肠，烤过的油还冒着热气，带着黑胡椒的辛辣。 路漫漫被馋到，抿了抿嘴巴说：“我饿了。” “再忍一忍。”伊淮犹豫了下，眉眼柔情似水的看向她，宠溺开口，“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的名分，却要拒绝女友提出的恳求，我不想让你变成我这样子......等从凶夜出去，想吃什么，都满足你好不好？” “忍的太辛苦了。”路漫漫的视线盯着啃东西吃的镇民身上，半晌后，她靠在伊淮肩膀处，手指触碰着他脖间不停蔓延的黑色纹路，轻轻叹息，“革命尚未成功，小路还需努力啊！” 伊淮垂眸，拿下路漫漫的手，温柔地侧过头：“别怕，我知道你担心毒素会蔓延到心脏，我哪里会那么容易死呢？” 路漫漫凝视着伊淮，眼中是难掩的悲伤，似乎想到了昨晚噩梦中13岁的少年，这句话此刻听起来并不能安慰到她，于是叹了口气，再三叮嘱道：“早晨隋玉给你皮大衣的时候，她往你左口袋里放了两针余萨尔研制出的抑制毒素蔓延的针剂......你还是要用的。” 伊淮不吭声，碰都没碰兜里的两根针剂。 “你不听话？”路漫漫拉下脸，“昨天都注射成功了，不差这俩。” 伊淮身子有些僵硬，只好点头：“听话。”说到做到，拿出针管往脖子上扎去。 路漫漫这才稍稍安心，半眯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休息。 车停在了码头附近，不少人从船上扛着百十来斤的布袋子下来，依次搬运着东西。 有位穿着小西装的男士笔直的站在艞板上，像个根正苗红的小白杨，八字步站姿似乎形成肌肉记忆，来来往往的搬运工竟没嫌他碍事，都是避着走的。 路漫漫和伊淮互相对视，默契十足的笑起来，足以证明这个人肯定就是皮诺没错了。 “你们请跟我来。”皮诺转过身，在前面带路，他到了甲板，拍了拍手，“今天给大家放半天假——” 所有的船工把最后的布袋搬运下去后，就没有再继续干活。 皮诺做了个请的手势，善意邀请：“外面冷，进船屋去烤烤暖炉吧~” 在雪原小镇能够游走的船只是皮亚负责，老子给儿子做了个船屋，算是个大船的模拟模型，正是眼前这个模型成为了余萨尔的诺亚方舟。 在伊淮和路漫漫没有来到雪原小镇以前，皮诺根据余萨尔的描述已经进行了改装，这艘船看着是条船屋，实际加了几个机械装置就能航海。 伊淮发现了暗藏的机关：“隐秘性不错。” 皮诺好奇的问道：“伊淮先生是做什么的？” “曾经对机械和木雕感兴趣过。”他回答。 “您手上那枚鸽子蛋应该改装过吧？夹层里的时间识别装置雕刻手法很眼熟，我只在卷宗里见过有位女士会做这个机关。” 伊淮挑眉：“是么，也许安淮市存在比她还要厉害的人呢~” 皮诺耸肩：“我没有说是安淮的卷宗。” “有的人故意露出马脚来证实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伊淮轻笑过后，语调一变，沉沉开口，“最终目的只为了，点到为止。” 皮诺打开船屋的门，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自己这边，一杯推到了伊淮跟前：“喝吧，是中国的龙井茶。” 伊淮偏过头，避开路漫漫渴望的目光，抿了口：“也就那么回事吧。” 皮诺很抱歉的说道：“漫漫，这里的东西你不能尝试。” 路漫漫在意料之中：“你触发了什么规则。” “钓鱼。日落前必须钓到银色鱼鳞的冰鱼。”皮诺叹了口气，“我刚到雪原小镇，穿进皮诺的身体，那个时候他正在甲板上吃冰鱼，味道鲜美，是稀少品种。” 伊淮抬眸：“你的规则比余萨尔和隋玉的都更不容易做到。”言外之意，为什么还活着。 皮诺：“害，也只是用了些投机取巧的手段罢了。” 路漫漫环顾船屋，墙壁上镶嵌着飞镖盘，正中红心的那枚镖插得笔直，右边的衣架上挂着三件潜水服，她恍然道：“......作弊？” 皮诺点头：“我负责在船屋放饵，船员潜水去海里捕捉，帮我挂钩。” 路漫漫冲他竖起大拇指：“深得闯出凶夜的精髓。” “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为表诚意——”皮诺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的真实姓名叫做万立贝，性别女，是警方派到姜山身边的卧底，从姜山变成植物人前就在收集证据，查到燃愿旅行社可能背靠邪.教组织，伪装成第一批玩家调查，只是没想到千防万防没有防住他竟然跟阴山派合作，这比邪.教组织利用迷信破坏国家法律还要严重。” 第272章 “我和伊淮之所以过来，其实除了跟你达成合作协议，还想问一下关于玛珂的事情，她真的死因绝对不是最后因为皮亚广为散步的谣言逼她没有活下去的信念，应该跟黑产有关吧？” 万立贝的灵魂装在皮诺年轻的身体里，她老派的交叠着双手，蹙眉而言：“你们知道这里的镇民都已经算不上活人了吗？包括我，和，你的搭档。” 路漫漫深吸一口气，说出残酷实情：“只要触发了个人规则，就等于半只脚踏入坟墓中。”她看向伊淮又看向万立贝，“所以，你也觉得是跟雪原小镇的食物变质有关？” “余萨尔说是通过空气中的毒素传播，但不会通过呼吸道直接感染，而是出现血液破口后成为雪原小镇的一员。”万立贝昂了昂下巴，“伊淮的伤口在脖子上，我吃过鱼，食物本来就沾染冰川层最强的毒素，至于隋玉......她那个面包房需要试吃，更加容易感染，一旦感染就会触发规则限制，但你并没有，所以目前是安全的。” “这跟玛珂有什么关系？”伊淮背靠沙发，慵懒的问道。 “雪原小镇全部镇民死于菲思之手，她为了报复所有人，一遍遍循环死亡过程，被雪怪分尸，被大火烧死，只有不断折磨才解心头恨。”万立贝叹息，“你们应该见过那个小姑娘，买了她的火柴吧？不然也不会有烧了隋玉半个阁楼的情况出现。只不过我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希望拜托你们去调查清楚。” “万警官，你觉得这和姜山案子之间有关联么？”路漫漫试探性的开口。 万立贝：“嗯，我甚至觉得，这是姜山案的衍生，解开雪原小镇的谜团，姜山案也会水落石出。” 路漫漫沉默半晌，伸出手：“合作愉快。” 万立贝回握住：“合作愉快。” 伊淮往嘴里塞了颗小糖豆：“现在万警官，能否跟我们坦承共享一下线索？” 万立贝从沙发下拖出一个皮箱子，输入了密码后，自动开启，那是一件下摆沾血的连衣裙。 “在皮诺的记忆中，他爸在知道玛珂是女巫身份后其实并没有起杀心，还特别为此帮忙隐瞒住了身份，并要求玛珂利用这种能力帮助他在黑产事业上能够顺风顺水。” 路漫漫摇头打断：“疑点一，玛珂女巫身份是白女巫，不可能做黑女巫的邪恶魔法，只能预知未来，祈福平安。疑点二，就算玛珂报恩也不可能会黑女巫的巫术和黑魔法，所以怎么助力皮亚的黑产事业？” “皮亚的黑产不仅仅人口贩卖，还有炒币，这就需要玛珂的预知能力和祈福能力，而且我从皮诺的记忆中看到过，玛珂和皮亚起了争执，似乎在吵‘这是最后一次帮他骗那些女孩上船’，所以我猜测，关于人口贩卖前期应该是玛珂进行蛊惑，把挑中的女孩弄上船。” 路漫漫和伊淮面面相觑。 这跟隋玉记忆中丽莎偷偷跑去皮亚的船上，从仓库里看到那些带着脚链的女孩子和男脔能对上号了。 她拿起那件干堌血迹的裙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揉着鼻头：“裙子的血迹是处子之血，有股茉莉熏香的残留味。” 万立贝对路漫漫刮目相看：“漫漫你的鼻子可比警局里的警犬都灵敏。” 伊淮在旁边禁不住偷笑。 路漫漫瞪了他一眼。 万立贝解释道：“我太震惊了，不小心用错词，抱歉抱歉。”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路漫漫继续瞪着伊淮，半晌后，追问，“万警官，在你的记忆中，雪原小镇有每天都熏茉莉花香的女孩子么？而且还是很年轻的姑娘，除了茉莉花香外还有很淡很淡的火漆印章味。” 万立贝点头：“裙子是玛珂的大女儿菲亚的，她给人做火漆印章身上就沾了这种味道，所以每天都会用茉莉熏香熏衣服。” 路漫漫哑然：“菲亚的死法......” 万立贝回答：“跟她母亲一样都是被架在篝火上烧死的。” “不应该吧？”路漫漫疑惑，“完全不合理，玛珂能让小女儿逃脱，怎么可能忍心看大女儿活活跟自己一样受罪，被镇民当成邪物烧死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一直没有参透。而且菲亚的连衣裙，我是从皮亚的货船上找到的，不在囚.禁人贩子的仓库底下，而是他的船屋里。”万立贝跟着点头，然后用把皮箱子里放的一块鼓囊囊的牛皮纸打开。 路漫漫捏住鼻子：“你怎么还有雪怪蜕化的皮脂？什么收集癖好啊！” 万立贝叹了口气：“不是我，是皮亚撕掉雪怪的皮毛，想要做成大衣出去售卖。” 路漫漫惊讶：“什么？？就皮亚还能捕捉到雪怪？？” 伊淮默然：“得看皮亚用什么人威胁雪怪了。” 万立贝盯着伊淮看了许久，思索了会儿，缓缓说道：“雪原小镇的祖先是雪怪的后代，经过进化，初代雪怪留在冰层中，形似人类的雪原人在地面建造了房屋。但是没有祖宗留下什么遗言，所以后代子孙对于雪怪并不知情。玛珂作为白女巫视为万界生灵皆为平等，跟雪怪之间有着强烈的感应，初次见面的时候，皮亚就跟在她身边，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打起雪怪的主意，玛珂警告过皮亚也告知过皮亚雪原镇民和雪怪的关系，但皮亚把钱财看的很重，有利可图的东西，必须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第273章 “真是可笑。”路漫漫嗤了句，“让我想起了日伪岛里河童和海妖那个世界。” 万立贝继续说道：“撕掉皮毛做成了无数件大衣，皮亚赚的很大一笔钱，就开始打注意到雪怪其他有用的地方，玛珂最后一次阻止和争吵，就是不想再继续帮皮亚弄黑产和摧残雪怪，她放走了雪怪，第二天谣言四起，没多久就被绑上了十字架插在篝火堆里，活活烧死了。” 伊淮把连衣裙和雪怪的皮脂重新放进皮箱里：“走吧，去会会菲思，问出菲亚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一下。”路漫漫叫住了准备起身的伊淮，然后回头看向万立贝，“你说这里的人都已经死了，即便杀掉也会再活过来，因为他们死亡的时间还没到。” “我亲眼看到我的船员明明被绳子割断了脖子，第二日又完整无损的出现在搬运区。”万立贝解释。 “好。”路漫漫温和开口，“还是得麻烦万警官帮我找一个人，名字叫做昆延，在中心街道左靠羊肠小道一家叫做维纳斯的酒馆，他是里面的酒保。” 万立贝拿出对讲机，分别递给面前两人：“找到我会用这个联系你们。” 路漫漫微微一笑：“谢谢。辛苦了。” 万立贝送走这俩人，重新坐回沙发上，她松动着筋骨，总觉得船屋除了牛皮箱还少了点什么？ 离开船屋后。 伊淮突然发问：“你为什么要找昆延？” 路漫漫抿嘴，酒窝浅浅凹陷，她轻柔的说：“他不该动我的人。” 大衣袖口处，隐约露出飞镖的镖尖。 卖火柴的小姑娘 从码头到达中心街道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他们果然在羊肠小道之间发现了卖火柴的菲思，女孩遵循了跟路漫漫的约定，大声吆喝—— “先生....女士....严冬将至，雪原小镇温度会更冷, 炉子燃烧不起来留着火柴可以备用....便宜....便宜卖了！” “现在不是严冬么？”路漫漫走到菲思跟前, 她手里提着皮箱子, 席地而坐，语气平和，像许久未见的老友呢喃，“人人都穿着防风外套，昨晚也下了雪，你说严冬还没有来, 让大家买火柴备用是预料到什么，还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呢？” 伊淮穿着厚重的羊毛绒大衣,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他默默背过身挡住来往人打量他们的目光, 将路漫漫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庇护, 害怕异国容貌被认出来, 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菲思，则是停止了叫卖，把火柴盒放进竹篮中，视线却偏向了轨道, 避而不谈路漫漫提出的疑问，反而感慨了句：“女士，您的皮箱子看上去很精致, 是我这辈子无法拥有的。” “我在朋友的船上拿到的，想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路漫漫拍了拍皮箱子, 在这样的高级评定只要找对重要npc，就可以触发相应的条件并与其对话，得到有用信息，如果选错npc会被规则限制，譬如开局不利的昆延。相比大型剧情手游之类的，没有限定，需根据实际情况发挥。 菲思却逃避了，她摇摇头：“还是算了。” 路漫漫当着菲思的面打开了皮箱，想要通过菲思姐姐菲亚的裙子触发相关线索或者知晓最终任务是什么，这样才能逃离凶夜。 那件带血的裙子平铺在漫漫的膝盖上，白日里，干掉的血渍更加明显，氧化过后已经有点发黑红了。 菲思手指蜷了一下，瞳孔瞬间放大，她扯过裙子闻了很久，然后哆嗦着嘴唇说道：“......是谁给你的？” “皮诺。”路漫漫回答道，“你应该知道他是教父皮亚的儿子，你母亲曾经跟皮亚交好过，菲亚的连衣裙是在皮亚货船的船屋里找到的。” 菲思情绪不稳定：“交好过！？别太荒谬，我母亲被威胁了，不得已才这么做！只是姐姐她......她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 路漫漫继续从皮箱子里往外拿东西，当她把雪怪的皮脂掀开后，菲思的神情明显愣住，好半晌才说：“是我要报复，你们又能拿我怎么办？雪原小镇的镇民都死了，他们死得其所，我只不过做了我应该做的。” “没想到啊，玛珂把小女儿都蒙在鼓里了。”路漫漫长叹一声，看向菲思，“你报了仇，却连母亲死亡的真相都没搞清楚。她可是白女巫，如果并非心甘情愿怎么会求死呢？何况....你姐姐菲亚也不是一开始就被绑在十字架上的。” 菲思眼里的光变得犀利起来，她攥着手里的裙子：“我只知道是皮亚散播母亲是黑女巫的不实谣言，连雪怪出现吃人的罪名都嫁祸给母亲，分明就是皮亚虐待雪怪，母亲将雪怪放出来后，有镇民看到先攻击了它....雪怪怎么可能会主动伤害后代呢！所以，我杀了所有的镇民不亏，把他们的灵魂困在这里一遍遍受尽折磨，没有错！” 路漫漫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币放在菲思的手心里：“可我们是无辜的。”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异国人会达到雪原小镇，但我可以肯定你们要么都已经死了，要么就不是活着的生人。”菲思眼睛盯着手心里闪闪发光的银币，“路漫漫女士，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关心我吃没吃饱，穿没穿暖，会不会冻着的人.....即便知道这些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也没有另眼相待。” 第274章 伊淮蹙起眉头，眼里起了杀意：“你是怪物。” 他的意思，怪物方，有仇。 “怪物？这整个雪原小镇生前的人类在我眼里也都是怪物。”年纪尚小却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菲思突然仰起头，盯着站在雪地之中的男人，她揉了揉眼睛，指着伊淮说道：，“你好像不同于我们，中了毒，已经蔓延到了心脏却还能坚持这么久。” 路漫漫微微一怔。 菲思笑了：“路漫漫女士，你恐怕不知道，他的毒素已经深入骨髓，远超出心脏方位。但是很奇怪，这个人并没有直接死亡，我这座雪原小镇的牢狱可收不了他的魂儿。” 路漫漫疑惑，即便心脏长错了位置，昨晚的她看过的，那些黑色纹路并没有完全蔓延过去啊？ 她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向伊淮。 伊淮摇摇头，大体猜测道：“可能是阴兵在体内的缘故，我死不了。” 路漫漫咬了下牙关，她把皮箱子也递过去：“我搭档对怪物方的忍耐度有限，在离开之前，我想要一盒火柴。” 菲思想也没想拿出了两盒，并意有所指：“你们会用到的。” 伊淮看在路漫漫的面子上没有出手，他闭眸不去看面前的菲思，腮帮却硬的快要把牙齿咬碎了。 “作为交换......菲亚的裙子可以留下么？”菲思喃喃道，“母亲和姐姐死后，镇民觉得晦气，把他们的东西也都跟着烧了，扔了，分解了。” 路漫漫于心不忍，看着菲思赤着双脚的模样，主动邀请：“我带你去吃饭，在第二街道的面包店，如果你肯答应，雪怪和菲亚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而菲思看起来并没有很想要雪怪的皮脂，神情之中还有些憎恨，似乎埋怨如果不是雪怪，母亲和姐姐都能平安。 可菲思却摇了摇头：“我不能去那边，只能在固定的位置停留。” 路漫漫警铃大作，好像在对话中触发到了关键线索，可以推动剧情，便趁热打铁的问道：“你是只能在主街道中心街道活动么？” 菲思摇头：“也不行，我需要待在巷子里，母亲曾经留下诅咒，越是远离广场附近才能不被人发现，还要我浑身弄得脏一点，变成乞丐的模样。” “既不能离开主街道的活动范围，也不能接近广场......”路漫漫哑然，“玛珂最后为什么保护不了你的姐姐，选择保护了你？ panpan ” 伊淮皱眉，他虽然不想插手怪物方的事情，但还是脱口而出：“跟皮亚有关吧？他有恋童的癖好么？” 路漫漫猛然瞪圆眼睛，然后想起昨夜看到菲思杀人的时候，也是那个男人先起了坏心眼，便问道：“皮亚对你和姐姐做过什么？” 菲思抿着唇不语，似乎没有触发到剧情开展的节点，选择了复述其他事情：“我母亲保护我，让我远离广场就是想让我趁乱活命，这些火柴并不是普通的火柴是可以取暖的法术，如果在生前有镇民愿意买我的火柴，篝火也不会有烧尽的时候，雪怪也不会吃掉镇民。” 路漫漫在菲思的字里行间发现了新大陆：“你是说，玛珂教会了你火把取暖的法术？” “嗯，她总是希望事情有转机，即便镇民那样对待她，还坚信我可能在日后会有一条活路，因为雪原很冷，烧毁母亲和姐姐尸身的篝火总有用完的时候，雪怪会来镇上复仇。但她想错了......冷漠无情的镇民......铲除最大的威胁后谁还会记得玛珂的小女儿呢？那么小的孩子可能早就饿死、冻死了吧.......当篝火燃烧完，雪怪吃掉了镇民那一刻，我只想让他们永远留在小镇赎罪！我的姐姐、我的母亲都是无辜的。” 路漫漫惋惜道：“但凡镇民们能买走你的火柴，大家都不用死。” 菲思笑了笑，不在意的抹去颓然流淌的泪水：“女士，祝您可以顺利离开雪原小镇。” 卖火柴的小姑娘提起竹篮去往下一个巷口叫卖。 路漫漫拍去衣服上的雪花：“你怎么会联想到恋.童癖？” “你不是也想到那了么。”伊淮反问道。 路漫漫垂眸：“其实当我听到万立贝说菲亚带血的连衣裙是在皮亚的船屋找到的，就......有不太好的预感，而且绝大多数的证据都指向皮亚对玛珂产生过感情，可从万立贝嘴里听见的反倒是利用占比更多。刚才菲思说，玛珂是被威胁了，不得已才这么做，又说最后玛珂为了保护小女儿才甘愿被烧死，你不觉得哪里奇奇怪怪？” 伊淮拉起蹲着的路漫漫：“缺少关键人物。” “那个关键人物就是菲亚。”路漫漫目光笃定，双手揣进兜中，“但是菲思说过和玛珂、菲亚有关的物品都被烧毁、扔掉了，我们的线索也就断了。” 两盒干燥的火柴盒装在口袋里格外硌手。 路漫漫思绪突然涌现，她扣着火柴盒，默默复盘，然后眼睛明亮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伊淮回看她，胸口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伊淮，路漫漫，我们的伙计查到了昆延所在位置，一个小时后他从家到酒馆上班。” 路漫漫浅唇勾起：“万警官，方便您把昆延家的地址告知给我们么？” “在现实生活中肯定是不行的。”万立贝严肃道，“但我现在的身份只是皮诺，而且所处于凶夜的世界里，可以告诉你们。” 第275章 得到准确地址的二人用走路的方式达到昆延家，他家住远郊，是个小农场，没有饲养动物，有点荒废搁置了。 通过万立贝打探的消息，昆延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远郊的房子也是酒馆老板惦念他可怜让他暂时有个落脚点，放放东西，偶尔回去一趟打扫打扫卫生也帮老板看家，但大多数昆延还是呆在酒馆的仓库里，上班方便，要么就是送醉酒罗伯特时夜宿在罗伯特家中。 作为不速之客的他们饶过外面的农场正要准备敲昆延的房门时—— 里面却传来霹雳乓啷的巨响，紧接着就是暴怒的发泄声：“去死吧，猪头！天天让老子过来打扫卫生，跟看门狗一样，薪酬还支付的那么低！杂碎！老滑头！去你妈的！别以为跟着皮亚干，我就怕你了！” 路漫漫挑眉：“昆延所在的那家酒馆老板竟然是皮亚的手下？” 伊淮站在她身后，没有犹豫的拧动门把手，出乎意料的被轻松打开，看起来昆延可并没有多在意这老房子，不过也是，远郊也没几个人过来，戒备心自然就会低很多。 他悄无声息的开口：“万事小心。” 映入眼帘的便是杂乱无章的房间，还有蚂蚁和蜘蛛攀爬，看起来真的很久都没有打扫了。 路漫漫比了个手势，伊淮附耳过去：“应当是他偷懒被老板发现了，所以这次叫他回来打扫房间。” 伊淮跟着点点头，紧贴着她。 就在这时，从楼下扔下来一把椅子，直接被五马分尸。 路漫漫猛地停住脚步，要不是眼疾手快，差几毫米就被砸死了，她拧着眉头：“昆延难不成是不想从酒馆干了？人家老板好心收留他，结果却这样破坏他的房子，如今也不收拾，还更变本加厉了。” 伊淮眼底的情绪很薄，浮着怒意，不戴眼镜后，总能一眼探寻到表露出来的东西。 路漫漫颠了颠兜里的东西，轻飘飘的说道：“不如我们添把火~” “你想怎么做？”伊淮仰头，望向来来回回跟疯子一样的昆延，把她护在身后。 路漫漫重重的踩在阶梯上，清了清嗓子：“当然是光明正大的来，光明正大的走了~” 两人闹出的动静很快就被楼上发疯的昆延捕捉到，他笑容极为邪恶：“还没见到的主动撞枪口的人呢！” 伊淮身子一晃，咬紧牙关，额头的汗珠不停滚落。 “诶？你怎么还没死？”昆延似乎发现了新大陆，看到伊淮后，目光一顿，带着些玩味的意图，走了过去，语气格外不屑，“我的血液对你们可不友好，根据时间算算也应该死透了，现在是人是鬼啊？” 伊淮眼神复杂的瞥向昆延，下一秒就不受控制的喷出血水，他擦掉嘴角的脏污，扶住墙，只要昆延越靠近，身上的黑色纹路就越深，心脏传来被捏爆的痛楚，难以忍受的窒息让眼眶爆红。 昆延晃动手腕，完全不把路漫漫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性放在眼里，盛气凌人的挥了挥手：“我不打女人，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伤了脸还怎么玩呀？还不滚远点！” 路漫漫只顾着担心伊淮毒素发作，听到这声音，表情阴冷的抬起了眼。 “呦，还瞪我呢？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我早就......”说着比了个抹杀脖子的动作，然后指指点点的嘲讽，“不自量力的异国人。” 昆延凑得越近，伊淮嘴里的血就止不住的往外喷。 路漫漫一下子被刺激到了。 伊淮用满是血迹的手扯住她的衣角：“走，快走，我现在护不住你。” 路漫漫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嘟囔道：“这就是当了女朋友后才能拿到献祭男友的体验卡么......”她低声凑到伊淮耳边，“说了好多次 ，你别小瞧我，怎么记不住呀？” 昆延又道：“你这个女人叫什么来着，路漫漫是吧！我劝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现在离开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话毕，只见面前的疯子咧开尖牙，咬破了大拇指，血液飚出，飞向路漫漫的眼前，故意吓唬。 她完美避开，抿了抿唇：“就这点出息么？” 路漫漫要彻底激怒昆延，这样，火力点就能得到转移。 果然，昆延上钩了，他气呼呼的朝着二楼的楼梯口走过来，抓起横在门框边打扫卫生用的扫帚，还气急败坏地跑了几步。 路漫漫时刻准备着，袖口处藏着的镖尖露出，正要出击时—— 昆延的扫帚却用力地扇到了靠在墙根边，满脸苍白，还往外冒血沫的伊淮身上。 真正虚弱地只剩一口气吊着的人是伊淮，他根本来不及闪躲，下意识只有闭眼睛的份，头微微偏了角度刚好避开刷毛的刮蹭。 扫帚迎来的瞬间，伊淮只想着，路漫漫那么喜欢他这张脸，带伤可就不好看了。 他瘫软成烂泥，毫无自尊，看上去十分落魄。 大口大口的鲜血往外吐，下颚黏稠不堪，额角混着汗珠，发丝紧贴两鬓，血液顺着嘴角滑落，一派战损快不行的模样，唯独能看的，也就是那副长相。 路漫漫完全没有想到，怔怔地盯着伊淮，瞳孔不可思议地皱缩了，眼眶几乎一瞬间就隐隐泛红，脑海中哪还有什么理智？ 第276章 血气和愤怒无法压制的往上涌，她捏紧了拳头，朝昆延一步又一步的走过去。 这时的昆延还大大咧咧的张开手臂，误以为路漫漫向他投怀送抱，没等看清楚，就觉得脖子忽然一凉，剧痛传来，只见面前的女子手速极快地用镖尖狠狠一划，血液迸发，四溅而起。 路漫漫像罗刹附身：“我管你是鬼还是怪物，动了我的人，就是不行！” 昆延赶紧捂住脖子，但凡尖叫，动脉就往外翻涌，最终学着伊淮的模样瘫坐在地上：“送我....送我去医院.....否则.....” 听到昆延的威胁，伊淮撑起身体，他感觉痛感明显减少了许多。 “否则怎么样？”路漫漫回头看了一眼，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朝昆延勾了勾唇，“我可以杀你无数次，让我男朋友少一些折磨。” “你说....他是你什么.....”昆延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男朋友啊，不然你以为他真的是我的好哥哥么？”路漫漫故意的，故意加重了“好哥哥”这三个字。 登时，昆延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摇头，一副被骗的表情。 路漫漫趁着昆延还没死，逼问道：“你们这些愚蠢的镇民把我和伊淮当成了祭品，觉得只要效仿复刻玛珂和大女儿这种有血缘关系的异国人再一次绑上十字架炙烤就能庇佑雪原小镇么？” 昆延脖子上的血液越流越多，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晰。 路漫漫继续说：“我要知道酒馆老板和皮亚的交集多不多，皮亚做的事情，酒馆老板都知道吗？他是不是皮亚的心腹。” 提到了“酒馆老板”昆延眸子似乎又恢复了意识，他喃喃着：“我告诉你们，你们就能放过我么？” 路漫漫当着昆延的面摆弄着飞镖：“其实你们雪原小镇的镇民早就死了，死了也能复活，无限循环，我不怕累，杀一次不行就多杀几次呗~” 昆延咽了口唾沫，乖乖的交代了：“酒馆老板跟皮亚是表亲，也是....心腹，他....他在周末的晚上....会....留在酒馆。” “很好。”路漫漫用飞镖尖尖拍了拍昆延的脸，话锋一转，“表现极佳，奖励你个小礼物吧~” 昆延双手合十：“祖奶奶，您只要别再杀我，我保证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求您从这个屋子里出去吧.....” 伊淮捂着心脏，抓起衣服擦掉下颚不断滴落的血迹，立刻把路漫漫护在身后，眼神暗沉，声音嘶哑：“那可不行。” 说罢，对讲机里传来万立贝的声音：“我到了，你们在哪里？” 路漫漫回应：“2楼。” 万立贝不一会儿就带着帮手来到了2楼，昆延看到是皮诺后更加震惊，无法相信的说道：“怎么可能呢！皮亚最讨厌异国人，他亲生儿子却帮着异国人残害同僚......咱们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困在这里，出不去了，之所以有这个梦境不就是为了找到合适的祭品么？！他们，杀了他们，我们就不会受尽雪怪啃噬分尸的折磨了！” 万立贝拧着眉：“你什么时候觉醒的？” 昆延不肯交代。 万立贝的手下悄无声息的在万立贝耳朵里呢喃了句：“昆延昨晚喝醉酒脑袋磕在石墩上死了。” “原来是死过一次的人，怪不得知道这些。”万立贝吩咐手下把昆延绑起来，这次死了以后，再度醒过来还是会在原地，并对伊淮和路漫漫说，“你们大胆做你们的，现场有我呢。” 路漫漫头沉默了很久，突兀地开口：“那就麻烦万警官把昆延转移到你们的船屋里，我们接下来要引蛇出洞了。” 万立贝虽然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应允了他们，将昆延锁上在汽车上，开往码头。 现在小洋楼里又只剩下路漫漫和伊淮。 “好点了么？”路漫漫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只要昆延离你越远，你就不会那么痛了？” 伊淮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现在好多了，打算怎么做？我能帮到什么？” 路漫漫转过身子，不嫌弃的勾住伊淮满是血渍的手：“我要你，陪我，一起入梦。” 怔愕中，伊淮反问道：“什么梦，昨晚你做的那个噩梦是跟我有关，对不对？” 面对第二次询问，路漫漫依然是沉默。 但过了一会儿便承认了，并且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以为噩梦什么的不过只是巧合，或者高级评定的附属属性，但是菲思今天又给了我两盒火柴还叮嘱以后会用到，再结合与菲亚和玛珂有关的证据都被销毁根本查不到什么，所以我觉得，火柴燃烧可以指引我们进入最想去的二重梦境世界。” “二重梦境......” “如果我们把雪原小镇这个高级评定的世界看做一重梦境，死去的菲思用怨念困住同样已经死去的灵魂，使得它们无法转世投胎永远受尽折磨，这点跟姜山的做法困住姜明月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处。而我们作为被凶夜选人参与游戏的玩家，想要在一重梦境中出去，必须勘破其中要表述什么，这盒火柴无疑是开启二重梦境的通道，我甚至亲身经历和体验过了。” 伊淮听完，气息有些紊乱，心跳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他忐忑不安的说：“二重梦境.....你昨晚经历的噩梦......还说与我相关.....”那双深邃的眸子十分不自信的眨着，“你最想知道我小时候经历了什么。” 第277章 所以，路漫漫，你进入了我幼年时期的回忆中。 路漫漫低低嗯了声：“不小心窥探了你13岁那年砍断余萨尔右手的场面，没跟你说实情是害怕你会埋怨我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其实你没必要自责，小时候的伊淮什么错都没犯，只不过想要得到家人的宠爱有错么？是你的父母用错了方式，他们可能痛苦一瞬间，但你却要背负枷锁封闭自己的内心。” 伊淮见路漫漫从兜中拿出了火柴盒，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进入梦境前，我想告诉你真相，你再决定要不要带上我、信任我。” 路漫漫不假思索的说：“你值得我信任。” 伊淮却摇摇头，扶着沙发坐了下来：“我母亲是安淮鼎鼎有名的雕刻家，曾经辅助过警方破获高智商犯罪案件，她一直都是天之骄女，后来嫁给了伊甸安心做家庭主妇，但霍日子并不是容易受孕的体质，好不容易怀孕后，发现是双胞胎。她很兴奋、很激动，求神拜佛只希望肚子里的两个宝宝能够健康的生下来，并且做了很多精致的小玩意，期待我们到来。但是，临产期那天，我吃掉了我的弟弟。” 路漫漫捂住伊淮的嘴巴：“胚胎成长发育的过程中染色体出现异常，这不就是胚胎嵌合体么？俗称的吃掉亲兄弟，怎么可能是你的错呢？” 伊淮神情低落：“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但你觉得有用么？为了怀上双胞胎她用了不少方法。” 路漫漫猛然想起了什么：“勾命骗天！” 伊淮沉默，越是沉默就代表当初路漫漫的以为是正确的，关于超雄综合征的另一种跟怪力乱神有关的解释，而且回忆之中的霍日子对待小夏十分珍爱，对待伊淮又非常摒弃。 “我就是那个恶魄。”伊淮自己承认了，“吃掉了弟弟的善魂。” 路漫漫拧眉：“我没见过骗天的邪术产生恶魄后是你这样子的。” 伊淮扯着嘴角：“或许是我吃掉了小夏的善魂才得以被牵制住了吧？” 路漫漫凑前，用鼻子嗅了嗅，否认道：“你身上没有第二条灵魂存在过的痕迹。” 伊淮垂眸，不安的搅动着手指：“我的母亲，觉得一切错由都在我，从出生到你见过的十三岁时，都被关在伊甸园中，除了去见各种神婆或者能够召唤回小夏灵魂的巫术，才有机会离开。” “小夏真的存在么？”路漫漫问。 “存在。”伊淮坚定的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跟着我长大，陪我进入凶夜，又死在凶夜，怎么可能不存在？工作室的老员工都见过他，你就算不相信我，觉得我得了癔症，你也不相信柏雪么？” “......也是。”路漫漫小声嘀咕了句。 伊淮缓了缓，继续说道：“他是以灵魂的方式陪在我身边，从那场大火过后，我就能看见他的模样了，都说双胞胎长得会很像，可是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不像就好，他比我还要漂亮、好看，善良温柔。我远远比不上弟弟。那一刻，我就理解了我的母亲为什么对于小夏的死耿耿于怀。” 路漫漫怜爱的问：“你最初也觉得自己才是无辜的那个人对么？” “其实，我母亲和余萨尔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怪物，没有感情，对人类的情感也琢磨不透，都是靠学的，看的，模仿出来的。越长大越喜欢阴暗无光的环境，看一些不入流的小说，暴力、血腥的，那才是我真正的喜好。从一开始，我母亲就在拘禁我，她害怕有一天跟神佛说的那样，我会变成恶魔，不仅吃掉弟弟，也会吞噬骨血。这个世界上，霍日子最爱的两个人，小夏和伊甸，所以除了被关在后山的宅院里，她还要折磨，辱骂我，贬低打击我，说我是害死弟弟的罪魁祸首，彻底将我的自尊心和暴虐扫光，只留下愧疚不断衍生，这样她才心满意足，觉得伊甸，我的父亲至少是安全的。渐渐地，我也觉得，是我的错。七岁的时候，我的母亲突然对我非常好，教导我怎样做个好人，拿走了黑暗的书籍让我看一些正常的启蒙读物，还能让我住在伊甸园中，离开后院。我以为，我或许得到，人类所说的‘母爱’，于是小心翼翼的感受母亲身上的温暖。” 他平淡的说着这些话。 顿了顿。 “七岁，正好是小夏的灵魂在山间修养生息可以拘魂的年头，她对我的好，只不过是不希望我这具躯壳沾染太多黑暗的元素，会脏了弟弟的灵魂。” 路漫漫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伊淮：“在别人眼里你是怪物，恶魔，但在我眼里，在工作室员工的眼中，你是最善良的男朋友、老板。每一次都救我于生命垂危之时，替队友挡刀子，自己曾经过得不如意，所以会帮员工谋福利。即便，霍日子和伊甸这么对你，爹不疼娘不爱，你也没有把恨强加到小夏身上，甚至愿意为了无中生有的愧疚和小夏以命换命。我为何不信任你呢？就因为你是霍日子用邪术生下的恶魄么？” 伊淮的身子还是听到恶魄的那一瞬间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路漫漫让他放松，轻声安慰：“如果你真的是恶魄，路游见到你的时候早就把你收了，他可对邪术没什么好感，绝对不会放水。” 伊淮怅然若失：“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一直觉得只要收集到小夏的破碎灵魂，等种子开花结果，把灵魂放进果实里，然后再吃掉那枚果实就好了。现在，我却自私的想要多活些时日。” 第278章 “种子？果实？”路漫漫想起现实生活中伊淮给她的那盆花，越想越气，“你还真想贡献出这具身体，让我跟你弟弟谈恋爱啊！？” “不是的.....我......”伊淮却不敢跟路漫漫对视，吞吞吐吐的说道，“还有其他的办法，等果子长大，雕刻出人形，以偃师的偃术让灵魂和假体合二为一。后者，我没遇见你之前，对所有的一切并没有任何期待和活下去的欲望，所以才......” 路漫漫捏着伊淮的脸：“我警告你要好好活着！” 伊淮把脑袋埋在路漫漫的肩颈中，闷闷地开口：“嗯，昨晚我就下定决心，好好活着。你如果想要成立普通人组织，我可以把工作室再扩大，收容他们。只要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以后弟弟回来，公司交给他管理，我......” 路漫漫打断：“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不要再因为愧疚而让给别人了，那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伊淮你退让的次数太多了，该为自己争取一次。” 伊淮颤了颤眸子，感受到了义无反顾坚定被选择的滋味，上瘾般将路漫漫揽在怀中：“种子是你父亲给我的。” “就是你十三岁那年去刁口镇的时候？” “嗯。” “我爸怎么说？” “他说，让我记住，任何招魂的办法，都只能让我跟弟弟两败俱伤。”伊淮回忆着，重复道，“‘你必须等，等待一个时机，不管多久。’虽然我没有弄懂这是什么意思，但那颗种子一直带在身上，大火昏迷之中掉落在土壤里，生根发芽，事后，我才能看见小夏。” “除了种子，我爸还有没有给你其他什么东西？” “一些常见的招魂方式和忌讳。”伊淮简单的说了几个，然而这几个都成为日后他躲避被招魂占据躯壳的有力助攻。 “怪不得呢.....怪不得你知道我父亲手札上的东西。”路漫漫笑了笑，“他连当家本领都写给你了，应该是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事情，或许里面还有我。” “一开始我不明白，后来经历了小夏被怪物杀死，灵魄撕碎的时候，才意识到......”伊淮念了句口诀，“偃师做的傀儡其实是你父亲帮我指了一条明路，只不过我没能悟到。” 路漫漫安慰：“你都说了，还没有遇见我，没有喜欢上我，求生欲下降的时候，对未来不可期，又怎么会想着活下去呢？” 伊淮局促不安，小心试探：“你听了这些以后，还愿意让我跟着你一起入梦么？不会害怕我....么？” 路漫漫嘴里发甜，像是含了块融化的糖，翘起嘴角：“被我和我爸认可的人，还是要自信点，哪里有什么恶魄啊，那邪术其实还有不稳定的因素，无论恶魔天使，都是自己选择的。你没被恶魄影响，我也不在乎以后会不会被恶魄影响，等从凶夜出去，就回刁口镇拿回父亲的手札，你天生灵胎，又骗过上面，自己能救自己。” 伊淮低声说：“我都听你的。” 路漫漫抽出火柴，燃起一根。 她突然松开手，火柴往下坠落，烧了整栋小洋楼。 伊淮定定地看着火光之中的路漫漫，拉着她，往楼下跑，就在开门的一瞬间，所有的场景都变了样。 他有些震惊，回头看，火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皮亚之家。 伊淮仍然沉浸在火场中无法自拔，喃喃道：“这就是你说的礼物么？” 路漫漫势在必得：“小洋楼有自动报警功能，肯定会通知到房主，我们从二重幻境里出来，就能见到酒馆老板了。” 伊淮欣慰的笑了，他指了指楼上：“你应该听到了吧？” 路漫漫点头：“我们回到了皮亚发现玛珂是女巫的当天。”她拧动门把手，就要进去。 伊淮及时拉住了她：“梦境中的人看不到我们？” “嗯，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来找证据的，毕竟到现在也不知道出凶夜的具体任务，而且时间也的确不多了。” “好。” ... ... 洋楼，富人街区。 四周都是皮亚的管控。 那扇窗户时不时泛着绿莹莹的光，桌上的塔罗牌也跟着飞舞，家具腾空，气氛很是焦灼。 玛珂护着大女儿，与皮亚对峙：“你可以玩弄我，但不要打她的注意！” 卖火柴的小姑娘（捉完） “女巫都是这么报答自己救命恩人的？”皮亚歪了歪嘴角, 手里拿着黑色皮鞭，轻轻抽起自己的掌心，他挑眉，年轻时的模样有点小帅。 玛珂身后的菲亚听见皮鞭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打声, 吓得缩了缩脖子, 侧过脸躲在母亲后面, 不敢看向那个明明长得十分英俊，可竟作暴虐事情的男人。 “你们这对母子，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跑去我那条货船上干什么？不是我不想放过你们，而是你们越界了。”皮亚并没有再继续靠前，修长的身体半靠在桌边, “做什么才能封住你们的嘴巴呢？” 玛珂立场十分坚定，她说：“我和我女儿不会把从货船上看到的、听到的、说出去, 一个字都不会泄露。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女巫这件事了。” 屋内所有腾空的摆件, 乃至尖锐的物品都直直对准皮亚, 只要他敢前进一步, 或者做出什么歹事，吃不了兜着走，必然先受伤。 第279章 “我救下你们，是你们的恩人, 你们却拿从货船上看到的东西威胁我？我生平最讨厌就是跟女人做交易，更讨厌身份对调，让你们占据先手。”皮亚诡异的沉默了下, 突然恶劣的笑起来，“既然你的大女儿不行......” 游走的目光突然停在了玛珂和菲亚身后的衣橱上。 这间屋子能腾空的东西都腾空了, 除了他身后的桌子和旁边的床，还有格外耀眼的粉色衣橱，刚好能藏住一个年纪不大的孩童。 “不要拿我来威胁妈妈和姐姐！”衣橱门从里面被一只小手推开，不难看出是稚嫩的菲思，她嘟着嘴巴怒气冲冲的瞪向皮亚，以为自己能够震慑到他，实则落入男人眼里也不过是在老虎的背上挠了挠痒痒。 菲亚赶紧把妹妹推回衣橱里：“嘘，小孩子家家要躲好......” 菲思不明白：“可妈妈和姐姐，你们明明是为了送面包还有祈福袋才上船的，为什么被他说的好像是犯了错误的一方啊？” 这时皮亚的目光停滞在了小小的幼童菲思身上，他眼中布满血丝：“我对你小女儿非常满意。” 触及玛珂的逆鳞，腾空的尖锐物体猛地逼向皮亚。 皮亚却笑她们自不量力，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的硬物对准菲思：“啧啧啧，跟我比比是枪快还是你这些东西快？” 玛珂颤栗，思索好久，才缓缓开口：“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帮助你，但请你放过菲思和菲亚。” 皮亚摸着下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早说呀，一会儿就有批猪仔，那就请玛珂女巫伸伸援助之手，帮个小忙喽？” 玛珂点头，还是有些不情愿。 皮亚退一步：“你只负责迷晕那群猪仔，在外面的人眼里看到他们是心甘情愿上的船，签订把自己‘死当’给我的协议，备注‘为了离开雪原小镇去外面见见世面’，就可以了。我相信，对你来说非常容易。” 玛珂明知道这是助纣为虐，但看着瑟瑟发抖的菲亚和懵懂无知的菲思，咬牙应下：“好。” “合作愉快，我的新同事。”皮亚用手指了指这些对他不客气的腾空物体。 玛珂敲了个响指，腾空的尖锐物体矛头调转且全部落下，恢复了原样。 皮亚甩着皮鞭离开，最后一击狠厉的抽在墙上，还不忘记说句风凉话：“期待玛珂女巫出手能够满载而归，甚至超出目标数量！” 玛珂沉默地坐下，对着满地狼藉发呆。 菲亚双手合十在鼻尖，不断求饶：“母亲，我错了，我不该......” 玛珂叹了口气，原谅了菲亚，并叮嘱道：“你留在家里锁好阁楼的门窗。”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从衣橱里跑出来抱住她大腿的小女儿，“保护好妹妹。” “不要妈妈去！”菲思摇头，说什么都不肯放手，晶透的眸子不掺任何杂质，赌气的说道，“皮亚是坏东西。” 菲亚捂着脸，眼泪止不住流淌，她嘟囔道：“连小妹妹都看出来了，我怎么就是看不明白呢.....” “妈妈不怪你。”玛珂揉了揉菲亚的头，苦口婆心的劝解，“我年轻的时候，族里不愿意让白女巫和人类通婚，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你们的父亲，度过了一段相对美好的时光，可他最后辜负了我。菲亚，少女怀春很正常，你可以喜欢上平凡的人类，也可以选择年纪比你大一些的，我不会阻拦。关于皮亚做的那些黑色产业链，是诱拐女性和孩童进行出海买卖，把女人当成赚钱的工具，在他这种人眼中，你不过是发泄情.欲的工具罢了，连情妇都当不了。” “我只是.....”菲亚红着眼眶，辩解着，“我当时只是对他产生了崇拜之心，那么绅士的男人，救下赶出族群的我们，顶着压力帮我们平息了群众的愤怒，留我们在家里.....给居无定所的我们住处，还友好的照顾我和妹妹。” “买卖人口是不对的。”菲思叉腰，认真的说道。 玛珂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小女儿：“还记得妈妈教给你的手势么？” 菲思仰着脸，在半空中画了个只六芒星，边框闪烁着金色的光，看起来真的像一颗耀眼的星星，紧接着六芒星的光穿透了墙壁留下细小的孔洞：“妈妈我不会乱用的，但你能不能不要去呀！” 比起贪恋妈妈怀抱的菲思，菲亚显得更是冷情一些，她别过脸，咬着唇，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对皮亚做那样子的事情不理解，但少女对男人冒出的苗头也只能压住一时，压不了一世。 玛珂看透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能保护好女儿，以白女巫并不强大的力量为皮亚所利用，从而制约他再生出什么歹念。 玛珂推开了菲思的手，对着菲亚说道：“妈妈可以理解你做面包和祈福袋偷偷溜到货船上是为了带给皮亚和船工们好运，可我要是晚来一步，菲亚你想过你跟那些关在货船仓库里，被铁链甩住，赤.裸着全身的女性有什么不同么？” 菲亚捏着手指，无法面对，嘴硬的说道：“我其实根本不相信在皮亚心里....会那样对我.....我和那群女人是不一样的。” 玛珂并没有责怪大女儿，反而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是妈妈没有给你们完整的家庭，没让你们享受父爱。如果不是妈妈脱离族群，也不会在冰川漂流了那么久，饿了那么久，心惊胆战了那么久，才促使你自打遇见皮亚的那一刻，错把心跳加快理解成了爱情。” 第280章 菲思也跟着哭鼻子，上前再次拉住玛珂的手，不停摇晃：“妈妈不要去，妈妈不要去，不要成为他的帮凶。” 玛珂身不由己，边安抚边哄着：“我们菲思冰雪聪明，一定最听话了，乖乖在家等妈妈回来。”她蹲下，嘴巴凑到小女儿的耳边似乎在呢喃什么。 这时，站在旁边的路漫漫重复起听到的话：“玛珂偷偷跟菲思说，要是晚上没有回来，皮亚闯入这间屋子，一定提前释放六芒星阵对付他，如果姐姐阻拦，就敲晕她。” 伊淮大概是想到路漫漫曾经光顾他13岁那年的记忆中也看到了类似的场景，脸色有些不太自在的分析刀：“皮亚对玛珂根本没有情感羁绊，反倒坐实了恋.童癖这点。” “怪不得菲思听到我说皮亚跟玛珂交好过会那么激动，现在想想，的确是太荒谬了。玛珂是被威胁的，还是皮亚拿这对姐妹威胁......一个母亲。”路漫漫呆了呆，“你听说过吊桥效应么？” 伊淮不动声色的拉起她的手：“我对你不是这样的。” 路漫漫回握住 ：“就算是吊桥效应，也没什么不好的。那证明即便在阴兵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也当我是救命稻草了。突破情感缺陷，依赖于某个人，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伊淮眼里生出水润的光泽，他轻咳一声：“跟过去看看。” 意指，离开阁楼，坐上载人汽车的玛珂。 玛珂身披黑色斗篷，挨家挨户上门免费送花，被选中的女孩们仿佛中了迷药，浑身酥麻，像是被人勾走了魂，然后神志不清的进入了一家..... 路漫漫跟在后面，眸子颤了颤：“昆延所在的酒馆？我早该想到，酒馆老板作为皮亚的心腹肯定和黑产脱不了干系，没想到居然是转运点？” 满身酒气的昆延早早推门迎接这群女孩。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傲人身姿之间流转，对她们抚摸、揩油、触碰禁区，早已晕晕沉沉的女孩根本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完全失去反抗的意识。 “都齐全了。”说这话的面孔很熟悉，是罗伯特，顶着肿大的酒糟鼻，手里拿着本子在所有人姓名后面打了‘√’。 吧台侧面，背对大门而坐的是玛珂，旁边调酒师像个生面孔，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窒息。尽管披风遮住了玛珂半张脸，也遮不住她警惕的小动作。 路漫漫就冲这群人看不见自己，肆无忌惮的跑过去，对着调酒师端详了好久，他鼻梁很挺，典型的外国人样貌，那双眼睛倒是挺像皮亚的。 “这人应该是酒馆老板，伪装成了调酒师。”她冲伊淮勾了勾手，“你见多识广，他调酒的动作老练么？” 伊淮渡着步子走过去，睨了会儿：“假。” 玛珂双手虽然放在吧台上，但食指交叉，紧绷着身体，刻意和调酒师保持距离，大概半臂之长，她时不时还会盯着门口，但只要调酒师调完一杯酒后，又收回目光。 像是被控制住了。 总之，玛珂现在很忌惮这个人。 “嘿，皮山！”罗伯特又想顺走吧台上的酒，“老朋友不记账。” “可别，这些要给姑娘们享用的....你说对吧？玛珂老师。”皮山不怀好意的舔了下嘴唇，从他身上能闻到糜烂味。 玛珂闷沉的“嗯”了声，再也没有其他话。 皮山自讨没趣：“要不是我哥招呼我对你客气点。”他故意拉长声音，俯身贴上玛珂的披风，“美丽的女巫将成为我平凡人类的月夸下玩物。” 玛珂非常排斥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伴随着女孩们落座，昆延把协议书摆放在她们面前的那一刻，酒馆里的灯光蓦然照亮到玛珂身上。 黑色披风站起来，手里提着三角铁。 “叮——” 女孩们不受控制的低下头。 “叮——” 女孩们抓起桌上的笔。 “叮——” 女孩们像木偶似的，看也不看，在纸张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玛珂咬着牙，极不情愿的敲响最后一声。 那群女孩听话的按下手印。 酒馆四周断断续续响起掌声—— 罗伯特洋洋得意的说：“比预计目标多了一倍。” 昆延收起所有的纸张，附和道：“如果只有咱们几个，也就最多能弄晕这个数吧？”他伸手比了个‘五’，随后将复印件装订好，“之前最麻烦的就是要提防被警方发现，事后还得威逼利诱让这群女孩们签上协议才算大功告成。现在好了，有了玛珂这个得力助手，今天晚上肯定还能再搞一批猪仔。” 玛珂声音冷漠：“我的任务完成了。”说罢，她转身就走。 皮山却拦住了去路：“急什么啊，陪哥几个喝一杯！” 玛珂摘下披风，露出美丽的容颜，金色长发微卷，绿眸如宝石，宛如落入尘世的精灵。 罗伯特和昆延都看呆了。 只有皮山对这副皮囊生出了涩情的遐想。 “狗屎皮亚，你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偏偏有内什么恋.童.癖好！”皮山搓着发汗的手心，他唾骂道，“压箱底的好货先让我尝尝甜不甜~~~” 正当皮山要对玛珂上下其手的时候—— 酒馆里的灯突然暴掉，四周陷入黑暗。 第281章 皮山蹙眉：“老子要搞女人，电停了？真特么扫兴！明着来才能区分这女巫到底跟雪原小镇的普通女人哪里长得不一样......”他吆喝道，“昆延，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哦！好的老板。”昆延走向仓库准备摸电闸。 罗伯特趁着黑，点亮打火机，准备偷偷往嘴里多灌几杯酒时，却借着微光扫到了吧台内外所有的刀叉齐齐指向皮山后脑勺。 ......只要他的手敢搭上玛珂的肩膀，估计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老...老伙计！”罗伯特眼疾手快的放下杯子，举着打火机靠近，然后整个人横在玛珂和皮山中间，“时间不早了，咱们把猪仔运到货船上，等她们醒过来就不好收拾了。” 皮山揉着裤腰带，觉得被罗伯特插进来，十分不爽：“急什么，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安眠药的计量么？” 罗伯特看着刀叉快要贴近皮山发丝了，赶紧抱住他：“哥们，我劝你别打女巫的主意。” 皮山刚想转头。 罗伯特神情紧张起来：“别动！” 玛珂看了眼罗伯特，然后幽幽的问皮山：“皮亚没告诉你这个弟弟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话，我不介意留下来跟你讲明白。” 皮山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这句话紧张，而是他清晰感受到坚硬的叉子抵在了他身后.....全身..... “请问，任务完成后，我能离开了吗？” 玛珂声音不亚于外面积雪的温度。 “昆、昆延——”皮山的声音劈了两半，“送.......玛珂老师离开，再给她，再给她叫辆车。” “看来，玛珂只是惧怕在未来的日子里菲亚会招惹皮亚，如果不是皮亚拿捏了大女儿，还对他们一家人有救命之恩......女巫的力量永远凌驾于人类之上。”至少路漫漫暂时是这样认为的。 伊淮却持有不同意见：“再快也快不过皮亚的枪，何况，他最厉害之处是摆布人心。” “我站在玛珂角度考虑，她肯定觉得，既然帮皮亚做事，那就说明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能够做公平的交易。而且玛珂也知道皮亚很需要她的能力，所以皮亚才用两个女儿的平安来制约，这时候他们两人是处在平衡状态下的天平上。但最后，发生了破局点。我觉得这个破局点，才是令玛珂丧失求生欲，或者不想活下去的致命原因。” 路漫漫推开酒吧的门，所有场景又开始变幻，似乎经历了多个岁月更迭，随着玛珂的几个重要记忆转换，两人来到了货船上。 伊淮没站稳，整个人朝前趴去，下巴磕在了路漫漫肩膀处，她托着他，两人距离很近，近的分不清谁的心脏在狂跳。 先打破暧昧气息的是路漫漫，她羞赧开口：“我们在皮亚的船屋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我闻到了银鱼的味道，还有海味，以及仓库被囚禁女孩的哭叫声。” 两人根据玛珂的记忆传送到这儿，却唯独少了主人公。 他们互相对望。 莫不是，玛珂藏了起来？ 船屋很简洁，没有想象中的华贵，除了办公桌和复古台灯，还有黑色刺绣做的壁纸，唯一瞩目的就是那张接近三四米长的大床了。 路漫漫看向最有发言权的人：“这些画面之所以能被玛珂永远刻在记忆中，你觉得应该是恐惧更多还是愧疚和自责更多？” 伊淮卷曲的睫毛垂着，正好遮住眸子里的触动，他声音极轻：“如果是我，愧疚更多，你见过我13岁那年发生的事情，我自责余萨尔放了那场大火让我永远失去了小夏的骨灰。” “说个无关雪原小镇的题外话，小夏没有诞生出来，哪里会有骨灰呢？”路漫漫顿住，像是察觉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伊淮，“你该不会？？？我的天，霍日子该不会......” 从她眼神里看到了心疼，但也夹杂着无可置信的震惊。 伊淮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刺绣壁纸上的孔雀翎，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说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我少了根肋骨。” 路漫漫打冷颤，汗毛瞬间耸立，鸡皮疙瘩跟着密密麻麻起了一层。 少了根肋骨没什么大碍，人也能正常生活，但是这跟肋骨对于霍日子的意义不同，用大儿子的肋骨烧成骨灰，不知从哪里找的歪门邪道写下小夏的八字封进去，然后把木匣子交给伊淮保管。 怪不得...霍日子会说留在伊淮身边会更好! 以人养灵，当然好了，这跟把鬼搁在身边吸食阳气一个道理。 路漫漫不知该怎么安慰伊淮。 但好像此时的伊淮也根本不需要安慰。 有的人越表现出没事的样子，也许他就越耿耿于怀。可，伊淮不一样，他真的不在意的话，那便是不在意了。 或许因为拥有了真正在意的人，所以过往在他眼里都不那么要紧了。 伊淮的发丝被海风吹得浮动，他眸间清澈，冷静分析：“我能给你提供的建议就是，在那段储存很深的记忆中，除了失去弟弟的骨灰所产生出愧疚和自责，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害怕，害怕杀小夏第二次。如果对方是白女巫这种超自然能力行事的女性纵使生出恐惧，也不会留存在记忆深处，念念不忘的一定是跟我们要找到的证据和线索有关。” 第282章 “你的意思，能存在玛珂记忆中挥之不去成为重要节点的，更多是因为愧疚和自责衍生出来的，那些画面让她不敢忘，对么？” 伊淮背脊挺直，他冲路漫漫点了点头，手指松开孔雀翎：“菲亚身上的味道是茉莉花，这里有茉莉的味道么？” “没有。” 之所以确认玛珂在船屋也是从视角方面出发，或者说，玛珂擅于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路漫漫根本嗅不出来。 “可是时间和地点刚刚好。”伊淮意有所指。 她脱口而出：“那件血色连衣裙？” 伊淮“嗯”道：“跟记忆节点吻合。” 路漫漫蹙了下眉，船屋并没有茉莉花的味道，而且玛珂还在这个房间中，就算皮亚真的对菲亚动手动脚，玛珂肯定会利用魔法阻拦住，不存在带血的连衣裙这个事件。 她‘嘶’了声：“我怎么觉得像是万立贝说的，玛珂最后一次和皮亚争吵，不想继续帮皮亚弄黑产和摧残雪怪，两人起矛盾后，放走了雪怪的节点呢？” “你从船屋呆着，我出去看看。” 伊淮锁着锋利的眉头。 “等一下！”路漫漫竖起耳朵，“被拴住铁链的那群女孩，她们竟然学会了六芒星？对，是在讨论玛珂不久前教会了女孩们六芒星，还叮嘱她们要提前使用，说是船只抵达巷口后可以利用六芒星阵法从买主手里逃脱或者防身。” 伊淮：“皮亚在哪里？” “甲板上，他在跟人对话，说‘要的东西绑来了么’，另一个人说‘早就备好了’。”路漫漫继续探听，“.....好奇怪啊，整个货船都没有菲亚的茉莉花味。” 伊淮示意：“等我。” 路漫漫忙不迭点头：“出了这个船屋往右侧走，左手边是舱门，上甲板，就是皮亚现在的位置。” 伊淮：“行。” 路漫漫抬头看钟表，皮亚船屋的指针在5上，是伊淮推门出去的时间。 她开始翻箱倒柜，企图在这里找到有用的信息，但是没发现关键证据和线索。 路漫漫环胸，看着船屋的格局，总觉得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明明以皮亚的嗜好应该往华贵富有的装潢布置，却只突出这张大床。 做的是复古风，黑漆漆的床头摆在正中央，非要往灵异上联想的话，像祠堂。 整个布置是中式恐怖的祠堂，但规划图纸的人很聪明，将所有的东西都间隔开，不去组合的话根本不会往这边联想。 更何况在一个全是外国人的小镇里呢！ 就是吧，有点中看不中用，连诅咒的作用都起不到，顶多布置的人会在心里很爽罢了。 路漫漫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懂这些玩意的除了玛珂还有谁，总不能是皮亚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于是，她伸手敲击床板。 结果传来空心的声音。 大概率猜到了......床板地下有块很大的储物空间。 路漫漫使用蛮力和巧劲都没能掀开板子，正当无措的时候，后背有东西正在触碰着她的后脑勺。 一把长柄镰刀帅气的立在那儿。 怎么觉得格外眼熟。 好家伙，这不是灵器榜榜首的死神镰刀么？ 她有幸在那次进入伊淮13岁记忆中看到过，还救了自己一命。 “有意思。” 路漫漫犹豫了下，像是熬鹰似的盯着面前比她个头还高的镰刀，长柄以下蕴藏着黑气，倒是跟玛珂给皮亚故意布置的祠堂融为一体，充分体现灵器的“煞”。 怪不得是榜首。 路漫漫禁不住这气场，挪了一小步。 可她并不知道，在后退的瞬间，金光闪过，出现了路游的灵魂，有只手在无形中把她往前推。 “伊淮还没上来，也不知道他那边是不是找到了相关线索，但这个床板我自己是打不开的。” 某人正在小声嘀咕着。 她抬眼打量起煞气四溢的镰刀，又摸了摸脖子，就这么一条命能折腾么？ 可毕竟被榜首的灵器救过命，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应该可以借来用用吧！ 路漫漫心念道，真不愧是高级评定，柏雪没参与这次真的可惜了，她不是正好缺少实体灵器么.....如果是面前这把镰刀当柏雪的实体灵器，那么杀人做饭合二为一，组合拳，拳拳重击啊！ 再三思索没有其他帮手后，漫漫冲那团萦绕的黑气伸出试探的指尖。 煞气瞬间包裹住，好像忍了很久那般，唰地越围越多，不敢靠前，只能绕着食指......蹭蹭。 没错，是蹭蹭。 路漫漫有些惊讶，意外的发现，煞气非但没有伤害她，反而兴致高涨的表达欣喜，好似只“舔狗”。 “咱们在伊淮的记忆中见过面，谢谢你争做雷锋好榜样，替我这个无名小辈挡刀。” 镰刀毅力不动，站如松，那团黑气却因为路漫漫开口跟它说话 表现的更加激动，像心电图起起伏伏的。 它要是有尾巴，都快要摇到天上去了。 路漫漫大胆的说道：“你能帮我问问镰刀，可以助我打开床板么？” 黑气在点头。 镰刀纹丝不动。 路漫漫疑惑：“你做得了主？真不用问问？” 第283章 紧接着黑气生出讨好的意味，这讨好不是冲着镰刀去的，更像是对她的臣服。 还没等路漫漫再感受感受，那团缥缈的气息快速从长柄尾端将整个镰刀包裹住，缓缓变深变大，看起来更加阴气沉沉，当真配得上“死神镰刀”索命的称呼。 路漫漫努嘴：“嗅到了一丝得意啊......” 这时，死神镰刀突然有了动作，它没敢太夸张，害怕吓到她，很轻微的把脑袋往前伸—— 可在路漫漫的视角下，死神镰刀的刀尖猛地对准自己。 黑气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对面主人的“恐慌”，于是它从刀尖上飘走，主动缠绕在路漫漫垂下的食指指尖，连续做了几个向上抬的动作。 该不会是？ 她还真没往那块想。 “帮我的前提是让我先......拥有你对吗。” 之所以没说出‘驾驭’，那是因为灵器择主，也就是说，死神镰刀是想选择她的。 黑气乖巧的点头。 路漫漫扯扯嘴角，怎么感觉这一幕有点像它在学伊淮呢!!! 算了。 她隔空点着镰刀刀尖：“需要血？” 黑气激动。 “那看来是了。”路漫漫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伸出手指往镰刀的刀尖上使劲一划，那血液凝固成颗粒状被吸进去。 随着血液的摄入，好像有股清奇的想法滑入她的脑中。 “呜呜呜呜，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跟主人站在一起了！” 这样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是个好听的男性声线，带点抖m的特质。 “谁知道啊，连续过了三个凶夜世界，才被坚定选择！” 死神镰刀开始碎碎念，不停地碎碎念，从初遇到现在替路漫漫回忆了一遍。 最后路漫漫不耐烦的揉了揉太阳穴：“别人的灵器也这么聒噪么？” “那当然不是？！能说话只有我......”死神镰刀想到了那对银铃，脸色一沉，“还有伊淮的灵器。” 路漫漫点头，银铃挺高冷。 死神镰刀晃晃悠悠地扯主人袖子：“高冷有什么用啊！论厉害，我排第一的！” 路漫漫感受到黑气的攒动，无奈耸肩：“你让我见识到了灵器也有买家秀和卖家秀之分。” 死神镰刀撒娇：“伦家在外面打遍天下无敌手，只有在主人面前才是嘤嘤小娇妻，您理解一下嘛，我是被您冷落太久太久了。” “所以，本来你不应该被我看见的，但为什么我现在可以看到你了呢？”路漫漫问。 死神镰刀回归正常语气：“伊淮不在船屋，主人又知道他中了毒素，想要尽快找到线索破局，即便他有阴兵撑着其实也撑不了多久，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你心里只想着需要帮助，谁都可以的时候，我就是通过这个契机出现的。” “包括上次.....” “是的呀！” 死神镰刀兴高采烈的往前戳，明明很重的床板就被那么轻而易举的挑开了。 它一副邀功的模样。 路漫漫却握住了长柄镰刀，掀开床板的同时，她发现了里面藏着“人”，看清楚这“人”是谁时，惊诧的倒吸了口凉气。 “诶？它怎么变得这么小了？”死神镰刀“哇哦”了一声，“是女巫的禁制！” “？？？”路漫漫呆住。 死神镰刀解释：“这么大的雪怪没处藏，白女巫向来善良，她用禁制把大变小，体格跟成年男性差不多。噢，主人，这层皮毛下面还藏着你要找的人噢！” 路漫漫鼻子闻不到玛珂的味道，但死神镰刀看一眼就发现了端倪。 她视线跟随刀尖指向的方位，发现了藏在雪怪毛层中央的那双绿幽幽的眼珠，玛珂把自己和雪怪嵌为整体。 “主人，玛珂不是雪怪。”死神镰刀稳当当站立在路漫漫身后。 “我知道，她应该打算等到船舶返程的中途，迷惑皮亚，让雪怪跳船。”漫漫轻吟，但还是为玛珂的行为感到不理解，“你说她既然可以迷惑皮亚，为什么不在女儿受到威胁的时候直接用呢？” 死神镰刀懂行情：“白女巫结交善意人占据大多数，越是不设防越能迷惑成功，而且无法用于害人，就算她害了人，也要通过别的途径弥补。这点，主人你已经推出来了。至于皮亚他们这种恶贯满盈的罪徒，白女巫是没有办法施展攻击性魔法，除非是黑女巫。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噢，皮亚是玛珂的救命恩人，在白女巫的魔法中记载，不能对救命恩人起杀心 ，否则魔法会短暂失效。” 与此同时，伊淮推开了船屋的门。 他满脸阴沉，言简意赅：“麻袋里装的不是菲亚而是菲思。” 路漫漫扭头：“什么！！！” “她被灌了药，没有意识。”伊淮皱着眉，视线抬高，往上看去。 路漫漫来不及解释死神镰刀的出现，反复确认道：“......那件带血的裙子是菲思的？？？” 伊淮点头：“我扒开麻袋看了，菲思穿着那件连衣裙，很大，不合身。” “她偷穿菲亚的连衣裙？意义何在？？只能是菲亚故意为之。”路漫漫摇头否决，顺带指向床板下，“玛珂参与营救雪怪的计划，不知情。皮亚肯定感觉到了玛珂想要一拍两散的心思，所以提前绑架她女儿。但在一重幻境中的菲思并没有憎恨菲亚，说明菲亚不是有心让妹妹穿上连衣裙的......” 第284章 她突然顿住，没继续往下说。 所以！玛珂心甘情愿赴死，因为对于小女儿的愧疚？！ 菲亚也被绑在十字架上，并不知其缘由，如果是愧疚的话呢？多么愧疚才想求死？那一定是亲眼看到了...... “有什么气味可以压制住茉莉花香气，就连我都闻不到么？”路漫漫这句话显然不是对伊淮问的。 死神镰刀得意的回答：“银鱼的腥味。” “菲亚知道自己每日熏香，为了能混上船，她一定提前就开始吃银鱼，不再熏茉莉香气。”路漫漫对于真想即将浮出水面有些喘不过气来，“知女莫若母，菲亚还是爱上了皮亚！” 伊淮斜了眼死神镰刀，冲路漫漫说：“菲亚以为跟妹妹调换，就能糊弄住玛珂，但是阴差阳错，皮亚的手下绑错了人。” “只有这个解释了。”路漫漫环顾四周，最不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墙顶的壁橱，不仅很高还很小，她当时只顾着找玛珂了，认为玛珂身形高挑绝对不会往小地方藏，所以注意力都在这个大床床底，没有搜壁橱。 死神镰刀心有灵犀，刀尖一提，墙顶的壁橱就开了条缝，纤弱的少女蜷缩在里面，她半眯着眼睛，嘴角轻轻翘起，像是做了场美梦。 路漫漫捏紧了拳头然后松开，怪不得会是那个结局...... 而她竟然忽视了一进来的银鱼腥臭味，还以为在雪原小镇这种冰川世界中是很常见的味道，毕竟去找万立贝的那个码头也是被银鱼散发的腥臭味所占据。 这种味道让她短暂的嗅觉失灵，或者说，是她轻敌了，陷入凶夜的陷阱里。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皮亚拖着麻袋，就这么拖了一路。 他噙着令人恶心的笑意，用脚使劲踢踹，边踹边怒骂：“让你妈不给我做事！让那个婊子放走了雪怪还毁了我好几个生意！我就说怎么合作一个买家，一个买家就出事呢？原来那群猪仔被玛珂教会了六芒星阵法啊~” 本该沉睡的人在麻袋里突然有了挣扎。 路漫漫却看向玛珂，然而玛珂的举动出人意料，她选择闭上眼睛，偏过头，置若罔闻。 “奇怪了，这个时候要是她用六芒星也能给菲亚争取逃命的机会啊......” “教训。”伊淮沉默一瞬，慢慢地说，“玛珂惩罚菲亚没有用，只能让她亲自面对残酷的事实，白女巫的治愈魔法是最厉害的，不管菲亚受了多少皮外伤，都能被抹去。” 路漫漫此时满脸煞白，不忍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垂下头，喃喃地说：“可是麻袋里装的不是菲亚。” 卖火柴的小姑娘 皮亚拿着皮鞭朝空中使劲甩出。 半臂长的软鞭突然变成了硬鞭, 不再是掌中的色情之物，而是把趁手的冷兵器。 他在樽柄上轻轻弹了几下，鞭尾多了些细小的倒刺，呈现暗红的色泽, 一看就是曾经沾过血, 擦不掉了。 明明都是使用鞭子的人, 鞭子也都嗜血，皮亚的冷兵器和伊淮的尸鞭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不足一提。 可如今，是光看着都会浑身发抖的程度....... 路漫漫的余光瞥向玛珂。 果然，玛珂皱紧眉头, 却依然没有出手阻止。 皮亚用蛮劲抽向蠕动的“菲亚”，并配上兴奋的嚎叫声, 场面一度被残忍暴力交杂着。 血染红了地板。 麻袋里的人也没吭一声。 整个船屋只能听见皮亚啐着凌.辱“菲亚”的污言秽语。 终于...在几番折磨中，菲思再也无法忍受了。 小小的身躯被封在麻袋里连呼吸都不顺畅。 最终画出了六芒星阵法, 将屋内能够威胁到皮亚的摆件齐齐对准了人类最脆弱的脖子。 这时, 玛珂猛地瞪圆眼球, 奋力透过床板缝隙往外看，然而雪怪却阻挡在前，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从路漫漫的视角下看会更清楚，因为床板仍然保持被死神镰刀掀开的模样, 所以能够非常完整的去观察。 玛珂已经满头大汗，眼眶都开始渗着淤青，不断地挣扎, 她要出去阻止这场乌龙......阻止这场本不该让小女儿承受的罪恶。 雪怪为了降低损伤，再次用厚重的皮毛裹住玛珂, 那颗露在外面的绿眸渐渐地失去了焦点—— 想必真实事件发生时，玛珂就如此般，正巧透过孔隙围观了小女儿的整场遭遇。 墙壁顶端的壁橱内也有了动静，菲亚满眼泪水的龟缩成一团，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她做出了打开橱子边缘，从里向外窥伺的动作，咬着拳头逼迫自己绝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漫漫，你要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细节。”伊淮抵住她的下巴，“这个节点一定有离开凶夜的办法和我们需要做的任务。” 路漫漫稳了稳情绪，仍然没有好转，作为第三人看到前因后果，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气...... 她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反正心情很难平静下来。 尤其是，当初妹妹勇敢冲出来保护妈妈和姐，可现在呢？身为姐姐的菲亚却害怕的躲在衣柜里。 好一对鲜明对比啊.....想想就觉得可笑。 第285章 “共情能力强有时候也会成为你的劣势和软肋，别太投入了。”伊淮在她耳边紧急提醒，怕她沉沦在凶夜制造的圈套里。 “我是可以理解的。”路漫漫沉默了会儿说，“但菲思如果知道姐姐和妈妈都在船屋里，她应该很难去理解为什么没人救救自己吧？” 伊淮垂眸：“你有没有觉得，菲思除了是个倔强的小女孩，还十分理智。我们在一重幻境里根本感觉不到在菲思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感觉不到她对妈妈和姐姐有任何的怨恨，反而还对姐姐生出了怜悯。” “你是说.....”路漫漫钦佩的看着地上那个使用了无数次六芒星阵法可是对皮亚没用的小女孩，心里非常难过，“她跟雪怪一样，把伤害值降到最低，保全所有人，为了不让妈妈和姐姐自责，选择了并不在意的释怀....可是这样反而促使玛珂愧疚赴死在镇民的谣言中保住小女儿来赎罪。” 雪怪的理智在于，如果玛珂贸然出去，在人性最恶的时刻，白女巫力量被削弱，那时候她跟普通妇女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会被皮亚的枪崩死，满盘皆输。 它也肯定知道白女巫愈合术的厉害，可以恢复菲思的创伤，所以做了当下最理智的选择，却忽略了一位母亲的自责和打击以及对无法解救无辜女儿的愧疚。 菲思仍然在使用六芒星阵，用小手比划催阵的姿势，阵法没有动静，鞭痕却勾出大面积的肉，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此时的玛珂会不会后悔被皮亚所救？ 会不会后悔，参与了这场雪怪营救计划？ 会不会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萌生让皮亚给大女儿点教训吃吃苦头的想法？ 倘若这些都没有发生，菲思早就在麻袋里醒过来，提前用六芒星阵占据了先机催动阵法，说不定能够跳到海里逃过一劫。 路漫漫咬着牙关，看着皮亚冲撞着下身，菲思宁死不屈，眼泪都不曾掉落。 明明才那么小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一遭，该多好。 船屋突然出现颠簸，路漫漫没站稳摔倒了，兜里的东西滑落，她木木的盯着那盒不起眼的火柴，是在一重幻境里菲思给她的。 这代表，菲思知道他们进入玛珂的记忆节点，也知道他们一定会看到现在这个场面，所以菲思想表达什么呢？ 找出玛珂真正的死因么...... 他们已经找到了。 可一重幻境仍然继续，便是侧面说明了，这不是触发任务的关键线索，凶夜还在倒计时。 路漫漫蜷缩膝盖，坐在地上，前方就是被鞭子抽打、凌虐的菲思。那孩子没有认命，不断地启用六芒星，从没放弃过。 来到雪原小镇，遇见昆延，听说了女巫玛珂，所有的一切都在围绕玛珂找线索、玛珂的死因是什么.....甚至还推测出会不会有隐藏任务触发。 后来，他们卡在卖火柴的小姑娘菲思身上，怎么也问不出和玛珂有关的线索，却因为一盒火柴让她进入了幻境中，从而联想到了燃烧第二盒火柴，心里念着要去谁的记忆节点探索，大脑率先一步提供了“玛珂”。 当亲眼所见，发现菲亚才是解题线索时，又被畸形的情感震惊住。 “看似和玛珂、菲亚有关，却忽略了不怎么起眼的菲思。” 路漫漫声音很轻，好似鹅毛。 隐藏任务究竟是什么？ 此时船屋里的沉默令路漫漫很难沉心静气的去面对眼前这个脸庞发肿、看都看不出人样、全身赤.裸的孩童。 “......是要解救你么？” 路漫漫痴痴的问，即便知道那孩子听不见，还是说出了声。 “可你宁愿忘记在船屋的伤痛，都要选择释怀，为了妈妈、姐姐不陷入愧疚，做了牺牲......你真的需要被解救吗？” 她在自言自语，提出异议，反驳结论，魔怔的念叨着。 “你想做什么，或者，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此时瘫在地上的路漫漫好像成为了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的菲思，不管是身体还是声音都有气无力。 她试着共情，试着变作菲思。 也只能身临其境，没办法做到像第一次进入伊淮记忆中成为小夏的灵魂替身..... 伊淮挡住要过去叫醒主人的死神镰刀：“她还差一点。” “你现在用不了灵器。”死神镰刀周身的黑气涨高，“要拦住我？简直痴心妄想。” 伊淮可没路漫漫那么有耐心，更不忌讳它是灵器榜榜首：“你好不容易跟你的主人相认 ，不想因为做错一点事情就被收回吧？难不成你很怀念以前的日子？所有拥有灵器的玩家都能看得到你，可偏偏被选定的主人视作空气。” 他话语虽然没明着威胁，但却又有内个意味。 死神镰刀的气焰压了压，打量伊淮的目光有些古怪，心里对这人非常反感。且不说在工作上掌控着主人，情感方面和它这个灵魂挚交的灵器相比也略胜一筹。 “我总能问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叫醒主人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高级评定中太过于沉浸最后会成为凶夜的一员。”死神镰刀立在那儿，它是凶夜衍生出来的灵器，更加了解其中的规则和设定。 第286章 伊淮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不会的，因为你的主人还差一点就能找到出凶夜的办法了。” 死神镰刀熄灭黑气，但又登时燃得无比高。 徘徊不定是因为它赌不起，所以只能最大限度保护主人的安全，如果凶夜准备吞噬，它可以去拦截—— “不对啊.....论担心的话.....”死神镰刀余光瞥向伊淮，论担心应该作为男朋友比它还要担心抓狂才是啊！ 前者像个毛头小子，后者保持着安静低调，有时候都能忽略他的存在。 死神镰刀看了看伊淮又瞅了瞅路漫漫，明明他是工作室的头儿，怎么越看越觉得它主人才更像真正的主理人呢？ 伊淮有种征战沙场的都督即将退位，现在正变着花样磨练自己挑选出的良将。 心想，反正天塌了有它顶着，只好默默压下去叫醒主人的冲动，比往常更加警惕四周。 至于路漫漫，喋喋不休了很久...很久很久....浑浊的思绪好像一点点清晰。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她分明很努力的想要去体会，最终结果是参不透菲思到底想了些什么。 只能尝试另辟捷径。 从火柴燃烧入手。 第一次是变成小夏的灵魂，第二次却没有成为记忆节点中的任何人。 两者之间的区别说白了就是魂穿和身穿。 魂穿是被固定在特有的情境规定中害怕做出改变会牵引到因果存续的关系，她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无法去做。 这次明明可以不被束缚，反而却蹑手蹑脚将自己的思维囚禁在了原地，始终没有迈出去。 就差临门一脚...... 身当其境也只是浅显的代表到过这个地方，亲眼所见，所感，所悟。 但都不是菲思。 小女孩那么执着于报复折磨镇民死去的灵魂，不断循环三天过后被火烧的结局，这是一种“念”，怨念。 就跟....姜明月一样，残留在人世间，不肯离去。 她们都是有原因的。 菲思让他们进来，给他们机会，并不是要解救自己，而是想要改变母亲和姐姐自杀的结局。 所有人都存在愧疚，或大或小，或轻或重。 但这些都不足以建造出两重幻境下的雪原小镇。 是菲思的愧疚、自责、胆怯、恐惧以及执念和怨气加固了凶夜中的高级评定世界。 她明明选择了原谅和释怀，至亲却还是借着谣言心甘情愿的赴死...... 菲思愧疚当年能力不足，无法解救母亲和姐姐。自责在关键时期还是逃离现场遵守了母亲让她呆在固定位置保命的遗言。恐惧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和姐姐烧断了气。胆怯苟活在雪原小镇的每天沉沦在那场火灾的噩梦里。埋怨雪原小镇愚蠢冷血的镇民，憎恨始作俑者皮亚，连带着雪怪也一起摒弃掉。 随着执念越来越深，变成了卖火柴的小姑娘，期待着有人能分给她温情购买火柴，看到雪原小镇所发生的前因后果选择拯救她的母亲和姐姐脱离苦海。 就像一直在海底深处等待有人救援的魔鬼，300年前如果救出他，会报答这个人，所以怀揣着希望等啊等啊，可是过了400年都没有人来救援，于是再次起誓谁要是第四个世纪来救他，就会杀死救他的那个人。 菲思大概也如此般，从抱有希望变成了残忍的绝杀。只要怨念够强大，可以替枉死的母亲和姐姐永远囚禁雪原小镇的镇民和那只虽无辜但不值得原谅的雪怪，也算报仇。 “如果你真那么狞恶，做凶猛的魔鬼，从不期待就好了。”路漫漫那双透着灰乌乌的眼珠恢复正常模样，她看向伊淮，喃喃地说，“可菲思的心底仍然有希望，拿着竹筐在下雪天做童话世界里点燃火柴就能看见美梦的小女孩。” 伊淮和死神镰刀的步伐出奇一致。 上前搀扶住路漫漫。 船屋的场景突然破碎，像被人砸坏的镜子，往下掉落碎片。 “你说的那些，我们都听到了。”伊淮回应，目光斜视着护住路漫漫左臂的黑气，压低声音，“松手。” 死神镰刀不明所以，黑气越积越多，它信不过现在这个弱不禁风的人类，面容倒是一顶一好看，但身体里的毒素恐怕快要撑不住了，皮肤苍白像个纸扎人，连自己保不齐都要交代在凶夜里。 警告未果，伊淮眉头微挑，平着唇将漫漫往自己怀里搂，另一只手环住她的左胳膊，就当那柄镰刀不存在似的：“我看还是休息一天吧，不要操之过急。” 路漫漫抬眼，有些疲乏的问：“这是哪？” “一出来就在万立贝的货船里，是间废弃的船屋。” 路漫漫软骨头的靠上伊淮肩膀：“味道对了，这条船我们早晨来过。” 他叹了口气：“皮亚淘汰的货船丢给皮诺，我们所在的屋子应该就是二重幻境里看到皮亚施虐的房间。” 路漫漫有气无力：“还好找到了线索，完成菲思的心愿就能离开了。”说罢，就要从兜里掏出第三盒火柴，却被伊淮及时按住。 他反手握住她的脉搏：“你刚才在凶夜里过于沉浸使得人类的心血不足，差点就被鬼方和怪物方的气息占据，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做任务。” 第287章 “我其实对完成菲思的心愿没有把握。” 路漫漫垂眸，手从伊淮的掌心缩回。 目光略过发黑发紫的纹路，盯着那张苍白的脸看了许久。 发现脖颈又开始有往外渗血的倾向，她惊醒一般猛地扯开他的衣领—— 锁骨靠下的皮肤逐渐透明化，连内脏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颗跳动的心脏非常脆弱，本该鲜红的颜色此刻却变得跟桑葚似的，黑色血液往外迸发。 路漫漫颤抖着手指，哭音都出来了：“......你让我怎么休息？拿你的命去消耗时间么！” 伊淮把外套往胸膛上拉，正好能全部挡住，可他仍是无法安心，急切的询问：“你不觉得丑吗？”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意这些！”路漫漫也不是没见过恶心的场面，面对伊淮除了心疼和怜惜，根本生不出嫌弃的心思，她还是摇摇头做以回应，却觉得安慰不了生死之际还在意美丑的伊淮。 到底是哪方面让他以为她是个看脸的人了？ 路漫漫低身，隔着透明的胸膛，亲上那颗冒着黑紫色血液的心脏。 伊淮跟着颤抖，咬紧牙关，额角忍不住浮出汗水。 他低头只看她一眼就呼吸急促，看似难受又十分享受。 死神镰刀忍不住打断，学着主人刚才的话，连语气都复刻了十分：“就是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亲亲我我呢？” 路漫漫猛然瞪圆了双眸，自己过独日子过惯了，都忘记身边还有个灵魂契合的“大高个”！！！ 她眉心一跳，看向伊淮的眼神带了几分期许。 快帮忙说点什么，快救救场，别留我尬聊啊...... “灵器好学好问，榜首更不例外，你也想跟你主人一样亲亲这里？” 伊淮眼睛弯成月牙状，指向自己的心脏，笑容温和，满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淦。 这话接的...... 不愧是伊淮。 他在长痛和短痛两个里边选择了巨痛！！！ 一个人尴尬还不够，非要两个人承受双倍社死。 “咳咳，那个.....”路漫漫找补，“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刚才的行为是情侣之间的......正常互动....嗯，对，就是这样的。” 她分不清死神镰刀哪里是耳朵哪里是眼睛，只好盯着锋利的刀尖，表情大写的真挚，实则此地无银三百两。 男子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关系，会为了异性想方设法比风姿比财力，但犯不着跟一个灵器去吃醋吧？ 不过路漫漫还是挺开心的。 能够看到患有情感缺失障碍的伊淮吃醋。 希望他记住当下的感受，不去依靠体内的阴兵的反馈。 “主人。”死神镰刀答，“你的解释我非常认可。” 它顿了顿。 开始回答伊淮之前的阴阳怪气。 作为灵器榜首当然不会连这个都跟主人共享做一样的，它可没什么奇怪癖好，完全瞧不上伊淮这人。 于是驳了面子，茶言茶语用镰刀尖指向伊淮的心口：“内个还是算了吧！求他千万别把我当成假想敌。灵器本来就跟主人能够做到息息相通，你跟你家那对银铃和改装过的鸽子蛋骨戒不也如此么？” 路漫漫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 伊淮耳朵红的跟火烧云。 他系好大衣的口子，仿佛刚才指着心脏挑衅的事情都是别人做的。 这个时候罕见的看到，伊淮竟然露出孩子般的表情。 他曾经也渴望拥有，却失去了童年能任性的机会......所以才少年老成，有矛盾感。 路漫漫正襟危坐，开始谈正事：“我想现在就进入菲思的节点，必须阻止玛珂和菲亚被镇民绑在十字架上焚烧的场景，让她们活下来。” “怪物方确定是菲思了么？”伊淮神情有些凝重。 路漫漫回答：“我觉得这次凶夜故意调换了，它认为你会在关键时刻阻止我完成怪物的夙愿，但怪物方在雪原小镇里是无辜的，就跟我们前几次遇上的鬼方一样生前存有善意。” 伊淮眸光变化莫测，没有继续深究。 路漫漫以为他接受不了，尤其知道了伊淮的身世和过往，以及对弟弟被怪物杀死的应激状态，思索再三才缓缓开口：“要不.....要不这次你就别跟着我进入二重幻境了，而且我身边有灵器榜榜首加持，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也别想太多，在我心里你最重要......就是怕你会介意要拯救怪物方......” 伊淮食指抵在漫漫的唇上，阻止她继续说：“我明白。” 她歪歪头，疑惑地看着：“你最好是真的明白了。” 伊淮主动与她十指相扣：“真的。” 路漫漫眼睛微眨：“其实可以不用勉强，更没必要.....”她凑近，小拇指压在他怀中，指向自己背后。 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暗示，意思是，更没必要吃那位灵器的醋。 伊淮抿唇笑了笑，胸口被亲吻的地方留有炙热的触感：“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她仔细辨别伊淮的表情：“那......准备好了吗？” 第288章 死神镰刀温馨提示道：“他挺乐意的。” 路漫漫从兜里掏出火柴盒，“呲啦”一划。 废旧船屋内，升起缭绕的烟雾，带着灼烧的味道。 摇摇晃晃的船屋快要分崩离析，瓷碟里的火柴一根接着一根燃点，白色气体汇聚成团，最终投入海中。 她大喊一声：“跳！”却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 眼疾手快的把伊淮推了下去，然后握着镰刀紧跟其后。 “——伊淮，是菲思的幻境，别进错！” 卖火柴的小姑娘 滔天的海浪拍打在冰层上, 积雪有些融化，伊淮半个身子泡在水中，细长骨指往前伸，做出好似要抓住什么的动作。 他被冻醒。 有意识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爬起来去找路漫漫, 发现寻的人靠在礁石中央的躲避处, 此刻正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漫漫？”伊淮贴额试温度, “还好没发烧。”说完这句话，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断往下滴水，而路漫漫的大衣扔在旁边，衬衫也有拧过水再穿上的痕迹。 ......她并不是一直昏睡的状态。 伊淮脸色都变了，最后长睫垂下，慢慢勾勒起不知意味地笑：“怎么连灵器都弄丢了....这么不小心。” 他把衣服拧干, 松散的发丝服帖在两鬓之处，头顶挂着银寒的月色, 孑身一人面朝冰海而站，身体挡住了礁石的缺口, 冷风不至于倒灌进来。 可伊淮的眼底并没有温存, 漆黑如深渊, 比往常还要冷漠。 转头看向路漫漫的神情，像个陌生人。 他与夜色混淆，长发不断蔓延随风而动，双眸被一闪而过的红色代替, 氤氲死气，忍了又忍才悄无声息的回归原来的模样。 刚才的那种感觉，只要伊淮伸伸手指, 就能将路漫漫的脖子折断。 ——想要她命丧当场。 但又顾念着什么？ 慢慢朝昏睡的女人走过去。 他盯紧这具身体，声音幽幽响起：“今夜饶你一命, 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伊淮将路漫漫拉起来，背在身后，从躲避处出来，踩在湿滑的礁石上打了个趔趄，他把鞋子脱了，赤着双脚继续赶路。 这会儿脚底已经磨出了血泡，冻僵的下肢失去知觉，整个人疲惫不堪，却因为背上的重量继续咬牙前行。 路漫漫疲倦的睡在伊淮肩膀上，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平静的望向前方那片荆棘沙地，只要通过这条防线就能到达雪原小镇了。 不过...... 她打量起嘴唇干涩，身体颤抖的伊淮。 这么弱，想必应该也过不去了吧？ “下来自己走。”伊淮突然停住，不由分说的将路漫漫安安稳稳的放在较为平坦不陡峭的礁石之间。 路漫漫怔住，蛮横不讲理的使性子，非但没换来挽留还被丢在原地，只好跺脚撒气，冲他大喊道：“你不背我了？才几步路啊就累成这样！” 伊淮的身影逐渐模糊。 她边追边嘀咕：“什么破男朋友啊......” 伊淮再次停下。 大概也猜测到他们并不在雪原小镇里，而是在镇外防护隔绝的冰山层，因为镇子地理位置崎岖，环境因素影响下，想要出海必须由当地水性好、财力丰富有来往货船的皮亚掌管进出通行。 无法满足以上条件的，出镇必死。 所以这些年也没有人敢去试探“桃源”外是怎样的风采，才惹得一些女孩对此无比向往，所以皮亚的黑产能够顺利开展。 他看向簇立的荆棘，可以说是有人刻意用冰层雕刻成密密麻麻的长刺作为陷阱，度过最后的冰川，才能抵达前面的沙地。 不远处横着“雪原小镇欢迎你”的霓虹牌。 码头泊着几条船。 层层关卡，无限未知的风险。 伊淮转身，朝路漫漫大步走去，冷峻开口：“别被冰锥刺伤。” 然后推了她一把。 下达命令。 “你在前面带路。” 路漫漫指着自己：“你让我走前面替你当试死官的么？要不要脸啊！” “别废话。”伊淮没怎么有耐心的说道，尽量避开看她的脸。 路漫漫气得要死，一鼓作气钻了两个阻碍前路的冰锥。 她骨架小，谨慎点还是能够勉强通过。 但后面那位就不行了，人高马大的，尽管身板薄，想要过天罗地网的冰锥，带伤挂彩缺胳膊少腿是必然的。 伊淮见她游刃有余的样子，反倒松了口气。 于是【抬脚】、【侧身】、【蹲矮】挤进第一个空隙中。 这条关卡就不是能走人的。 每个冰锥之间的距离很窄，像路漫漫以前娇小的个头或许能从底部猫着身子通过，但她如今需要更加小心才不会划破皮肤。 伊淮知道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却还是傻兮兮的大笑起来，随后仰头望天，深感庆幸......像个疯子。 他通过得很费劲，踩在冰面容易打滑，只能再次拖下鞋袜赤脚而行。 源源不断的寒凉上涌，禁不住打哆嗦，俯身钻在冰锥之间深感幽闭而窒息。 月光浅淡，视线不清，稍有不注意就会在肉上拉开血口子。 路漫漫进度很快，已经跟伊淮拉开好长一段距离，丝毫没有想要搭话或者伸出援助之手的行为，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赌气？ 第289章 但总有种，要把他抛在后面，不顾他死活的既视感。 伊淮笑笑，也只是笑笑，并没什么失落，轻轻呢喃：“把我泡在海水里一次，冰层抛弃队友一次，可真有‘你’的。” 海水开始涨潮，腿边已经形成了浅浅的水洼。 伊淮大致计算了距离。 还有十几米远。 沾水的大衣已经被冰锥刺透，松松垮垮的坠在他身上。 索性丢掉外套，把碎布铺在脚下，暂且能回温。 但没想到越往出口走越冷，温度比冰层外还要冷，伊淮的睫毛上已经凝着薄薄的白霜，脚面龟裂冻得通红，不断有血和水混合。 他哈了口热气，搓搓手心，往脸上贴。 荆棘冰雕擦破身体，伤口深深浅浅，大大小小遍布不一，反倒是这张脸被保护的很好。 伊淮继续按照路漫漫的脚印走，前面白茫茫一片积雪，而身后已经遍地鲜红。 “还好她.....没有受伤。” 某人赤着双脚欣慰了半天。 正前方的冰雕变换了位置，不从下面使绊子，而是毫无章法的纵横交错，想要通过只能匍匐前进，而积雪拖过的痕迹来自于路漫漫，想必她也是爬着过的。 伊淮双膝跪地，手肘磕在冰上，压低身子向前爬。 样子....十分狼狈....又可怜。 “喂，用不用我等你啊？”路漫漫破天荒的站在出口，双手环胸，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男人没有回应，认真往前爬。 还有不到两米，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伊淮的胳膊往前攀，耳边发出脆响，紧接着冰层开始四分五裂。 原来那处很薄，没指点就会出错，也怪不得她会摆出看戏的表情。 “啪嗒”—— 失去支撑点。 头顶无数冰雕断裂，整个冰川都开始晃动，如同触碰了沉睡的地震带，隆隆作响。 陪伊淮往下坠落的还有冰雕，他宛如微不足道的蜉蝣，狼尾黑发在危急时刻四散生长，锐利的指甲插.入冰川层，这才免于跌落无尽的冰海中。 “再问你一遍，需不需要我救你啊？傲娇的男朋友。”路漫漫蹲在坑洞边边，探着身子看去，只要她伸伸手就能把他拉上来。 伊淮强忍着杀人的怒意，警告她：“你离这里远点，保护好自己别让身体受伤。” “切。”路漫漫低笑一声，“都什么时候还管我啊，要不你求求我，求求我拉你上去嗷~” 伊淮的指尖在冰层里快要坚持不住了，有种生生掀开甲肉分离的痛楚。 “远点，离远点。”他还在重复这句话。 路漫漫耸耸肩：“好吧，是你不让我救的。”她遵循指令，离开冰层，看向身后的沙土，里面埋着刺刀和闷雷，这种计量就算她有资格带路，伊淮也没命活。 有点跃跃欲试想看他流血的模样..... 路漫漫蹲在沙坑边缘，无聊的用手指玩起土，时不时眺望冰层凹陷处。 好了没啊，这么磨叽。 她非常小声的嘟囔。 此时，有缕黑气正从雪原小镇的方向急匆匆往冰层断裂带这边赶，似乎有意避开路漫漫的视线，若是多看几眼会发现，黑气的形状像是在死神镰刀周身环绕的可爱小雾团。 “该死的高级评定。”伊淮唾骂了句，没办法使用灵器，纵使有阴兵在体内也被削弱了，他只得用尽全力向上爬，可指甲一抽出来，身子就会往下滑落。 明明只有半臂....半臂的距离。 却，近在迟尺的远。 心脏的抽搐让伊淮呼吸一滞，怕是时日真的不多了，也不知道能陪路漫漫在二重幻境里多久？ 身上的伤痕对他来说并不致命，冻僵的双手双腿，掀翻的指甲也都无足轻重。 伊淮抑制不住黑色纹路蔓延，整个身体都在透明化，他可以感受到酥麻，像是再一次回到13岁那年被电击，锁在实验室里让余萨尔无休止的试炼。 伊淮勉强维持着神志，用最后一口气将黑发送上去，丝丝发尾在冰面滑行，将整个未塌陷的冰面扒住。 ......还在延伸。 现在冰层已经看不到白色的积雪被全部覆盖。 伊淮将双手抽离，身体腾空，黑发像活了一样把他拽了上去。 路漫漫拍掉手心里的沙砾，笑嘻嘻的说：“这么快噢，小瞧我的男朋友了。”然后指着身后人工做得沙滩，“最后一道关卡。” 伊淮拖着残破的身子婆娑走来，长发正在缓缓收回，他捂着心脏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喷了好大一口血。 路漫漫往后退了几步，表情厌恶：“你这个身体恐怕还没过去就会死在这里，而且.....”她眼神示意，“一会儿要下海游泳，穿过两座冰山的孔隙，你....应该坚持不住了吧？” 伊淮擦去嘴角的血迹：“我得亲眼看着你平安再死。” 这次，他没让路漫漫走前面，而是自己迈进了沙堆中。 后面的女子“嘶”了口凉气，内心暗想，这男朋友的运气可真不好，上来就踩雷。 还没等伊淮站稳脚跟，路漫漫就在身后用食指猛地一戳。 力量非常大，远超出想象。 她以为他站不稳倒下就会死....谁知？一团雾气快到捕捉不清，围在伊淮脚下，欲将他腾空撤离。 第290章 路漫漫惊慌，论速度，定不如黑色雾气，所以等会那要爆炸的话，死的就是自己了？！ 妈呀，救救她。 伊淮看到死神镰刀，悬着心告一段落，此时眸中戾气暴增，低头审视着朝他伸出手的路漫漫。 路漫漫见伊淮面无表情，比冰海还要冻人，瞬间打起寒颤，回想种种当时真不该那么对待他啊......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在路漫漫闭上眼睛等待伊淮撤离，脚下雷点引燃，自己的小命不保时—— 他却勾住了她的手。 路漫漫仰头，神色复杂，又垂眸望着迅速离地的双脚。 为这个男人有了些许动摇的心。 从他乌黑眼珠反射出路漫漫恍惚的脸，水灵的眸子在颤抖，不断向外溢出泪花。 倒也不是真正的害怕，而是....感激和臣服。 月夜中，金色的光芒与炸起的火焰此起彼伏，白色沙粒喷洒向空中，发出“砰——”的爆破声响，震得冰层也跟着抖了抖。 死神镰刀把他们放置在安全地。 伊淮松开路漫漫的手，再也没多瞧一眼，反倒捧着那团黑色雾气：“她在哪？” 死神镰刀讨厌突如其来的亲昵，扭了扭身体：“雪原小镇，第二街，地下医疗室。” 伊淮蹙眉：“余萨尔？” 死神镰刀感受着男人呼出的微弱气息，无奈的摇头，因为命令又只能钻入了那颗即将静止的心脏中。 黑雾消失，伊淮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死神镰刀从心脏内回应：“二重幻境里都是镇民的真正原身，余萨尔穿成的宿主叫做波奇。” 路漫漫看着伊淮的转变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伊淮皮肤白，身体脆弱，创伤点非常多，之前监测到的结果是个濒临死亡的人，这样的尸体不要白不要啊，便宜给凶夜不如便宜给她。 可现在..... 好像打不过了。 也不知道用这具身体主人的美色和羁绊能不能瞒天过海骗过他啊？ 卖火柴的小姑娘 “你说以我现在的身体想要通过那片沙滩是痴心妄想, 对么？”伊淮身后就是刚才爆炸过的白色沙粒，眼前塌陷的坑洞会因为冰海上涌而结出新的薄层。 这里就两个人，除了伊淮只剩路漫漫。 对话自然是跟她说的。 路漫漫点头又快速摇头：“如果按照我的移动行径走有一线生机.....”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问：“只是一线生机么？” 路漫漫局促, 三根手指冲天发誓：“这次我保证离你很近, 我踩什么地方, 你就踩什么地方，心甘情愿做你的试死官。” 伊淮抿唇，嘴角轻轻勾起：“我舍不得让闷雷炸毁你的身体。” 路漫漫有些得意：“区区雪原小镇地路图罢了，还能难倒我？”话刚说到嘴边，没个把门的，险些起疑, 只好瞎掰扯倒，“我鼻子很灵, 哪里埋雷，哪里有尖刀, 还是....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观察伊淮的表情, 从而判断自己究竟暴露了没有！ “你现在掉一根头发, 我都会难受。”伊淮沉下脸，“怎么能让漫漫以身试险呢？” 路漫漫尴尬的挠挠头：“哈哈哈哈.....不然还能怎么办？” 让他送死么。 纵然治愈能力不亚于白女巫，也经不住沙滩底下那么多埋伏吧？ 伊淮攥住路漫漫的手腕更紧了，他将她带到凹陷的裂隙边缘, 感受下面涌出的寒气。 “冰山层就是这样，断裂带很快就能被修复。”路漫漫解释，看着丝丝缕缕的白雾漂浮着, 见怪不怪的模样，“皮亚也只不过利用地形, 开船时让船员投放火药桶，冰川层炸的四分五裂又因为冰海结冰速度过快才产生了冰锥关卡。与其说，皮亚操纵，不如说大自然将雪原小镇与世隔绝了。” 伊淮直勾勾看着她，阴阳怪气的回了句：“你懂得真多。” 路漫漫干干一笑：“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些东西，我也感觉挺奇怪的，既然对咱们有用的话，姑且就当它是好的吧！！！” “就当？”伊淮挑眉，反问道，“那也得看它初始目的为了什么，开头就是个黑心的，过程再对我们有帮助，也改变不了它会反咬一口的可能性，何况...会伪装的狗更可怕。” 救命，真不是在点她么？？ 路漫漫听完这话，腿瞬间就软了。 幸得...幸得伊淮伸手扶了一把，才没跌倒。 她想抽走他越攥越紧的手，两种力量在相互抗衡，非但没有赢过，还被修复了捏红的地方。 总之伊淮真的很宝贝路漫漫。 磕磕碰碰都不允许。 明知道现在这具身体里住着个假货，碍于怕它害怕伤到她，促使真正的宿主回不来，硬是看破不说破。 从啥时候开始暴露的咧？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 它本该是凶夜馈赠给玩家的地图狗，由于没有特殊规则限制，不需要开场锁定变成指引，而是作为奇遇随机投放，撞见纯属脸大。虽然吃灵魂并不是必然行为，但可以开悟人性，维持化形，面对诱惑没有理由拒绝啊！在那么多怪物方和鬼方争夺玩家的时候，落魄狗狗只有饿肚子的份儿，靠穿梭在各个世界里舔舔地上的人血充饥。 第291章 这下好不容易发现了濒死的伊淮，旁边还有具失去灵魂的躯体，它就先借来附身跟着他，找准时机或者加快进程吃掉这个漂亮的男人。 本以为遇上了个软骨头，谁能想到这么难啃啊！！！！ “你现在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他把外套脱下来盖住了她的脑袋，口子一颗颗系好，把能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我会...我会保护好自己，绝对不破一点皮。” “嗯。” 地图狗眼见着伊淮重新拉住它，有些无语，不想干干现在寒风刺骨中浪费时间:“你是想到用别的办法通过关卡去雪原小镇了么？” 伊淮沉默，答非所问：“如果是皮亚，他是怎么穿过这些阻碍的。” “通过雪原小镇有两条航线，一条是需要货船行驶在茫茫冰海。”地图狗牵动路漫漫的手指，朝远方挥了挥，“看那，矗立的旗帜是皮亚投放火药桶的分界线，再往南才是那条正常航线。” “另一条就在我们脚下了吧？” 地图狗点头：“皮亚还是害怕有人从冰层上过，才想出了爆破和埋沙这个法子，但两条线路的终点都需要穿过冰山形成的夹层才能真正抵达雪原小镇，正常人如果没有食物和水分以及保暖的衣服早就卡在第一关坐以待毙。” 伊淮眼里闪过恶劣的笑意，嘴上平静地说：“或许连第一关都看不到，光泡在冰海沿岸几个小时就已经凉透了。” 地图狗心生寒意，没想到从那时候他就确定它不是路漫漫，而是别的东西。 也对，谁家女朋友会不顾男朋友生死，把人儿扔在冷冰冰的海水里啊？？ 疏忽了、大意了！ 地图狗看着摇摇欲坠的冰层，把狗腿发挥最大：“咱们还是离那儿远点吧....我得好好...好好保护自己。”说罢，用另一只没被牵住的手，捂住帽子。 但他并没有给她反应和拒绝的机会。 迎着茫茫月色，踏入了死寂之地，紧握着身后的人。 纵身投入陷落的冰海中。 地图狗狂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拜托，老铁，它一凶夜导航还能不知道哪条路可以走，哪条路不能走？哪条路能活，哪条路必死嘛！！ 真服了，要报复也不至于殉情吧..... 地图狗准备撤了，光留下路漫漫这具空壳给伊淮。 可谁知，它好像被更厉害的凶夜衍生物强控，连跑路的机会都给没有！ 凶夜要亡它啊—— 地图狗开始狂吠，却被伊淮一把按在胸膛，防止冰凌刮伤脸：“这时候爱惜我了？都要死的人了！”它越想越气，怎么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不是我说这位玩家，咱们有必要上纲上线吗？你那么在意路漫漫，我以为能放她一马，结果却拉人家小姑娘下水陪你送死。” “闭嘴。”伊淮忍了忍，从牙缝里蹦出俩字，随后提醒它，“别乱动，捂好脸。” 此时，男人心脏的那股黑色雾团连带着阴兵发挥到了最大的作用，伊淮虽然没有办法直接使用路漫漫的灵器，但他可以简单操控。 牵丝线动了动。 “左下位置有两米长的冰块，伊淮，找准时机再落！” 那股熟悉的清脆声入耳。 失去联系的红线终于恢复了。 “好。” 伊淮应下。 红线另一头，真正的路漫漫操控着死神镰刀，借助被黑雾固定住地图狗，通过远程传输直接将灵器甩到标记点处闪光的位置。 镰刀凭空出现。 埋在伊淮胸口的地图狗吞了口唾沫，它大概明白了自己的作用，眼睛一翻原地装死。 上面不断掉落的冰棱和冰雕因为灵器的出现而静止在空中。 这不是什么时间回溯，而是因为死神镰刀的杀气隔绝出了安全地带，以长柄阻挡，刀刃和尾把横穿整个冰层。 “伊淮，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灵器可以让我使用，但我的....” “榜首有特权。” “那团黑雾可以帮你维持生机，我仅仅能剥离出来只有这些了。” 伊淮听出了路漫漫的愧疚，还听到了牵丝线那边有铃铛晃动声，此刻她一定盯着通红的眼眶看向手腕上那几颗银铃吧..... “我的，都是你的，你的宝贝自己留着，哪有觊觎女朋友的东西？”他在快速往下掉的时候还能分出心思安慰路漫漫。 牵丝线另一头闷闷的提醒：“倒数五个数，准备跳！” 伊淮低头略了眼，找准位置，护住‘路漫漫’的脑袋，将她整个身子都揉进自己的怀中，一个翻滚，背部抵在了冰块上。 他们顺着冰海漂流前进。 开辟出了一条非人所能通行的路。 因为下降速度过快，用力有点猛，伊淮的小腿抽筋，黑雾忙着在他身体里乱窜进行治疗。 骤然，轰隆隆的声音沿着四周传来，地动山摇，雷鸣在冰海之下炸响。 腥臭的银鱼发疯似的翻着肚皮高高跃起，然后再重击于水面，这无异是自杀式行为。 伊淮坐起，护着路漫漫的身体，却对地图狗冷哼一声：“你如果真晕我考虑带你躺赢，你要是假晕......” 第292章 他把牙齿都快咬碎了。 语气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地图狗瞬间睁开眼睛：“这条线路属实我也不知道，凶夜没有开发过，毫无记录丫！” “看来选对了。”伊淮警惕起四周，“至少不在凶夜考虑的范围内。” 地图狗认可这点：“按照现在的路线，我们位置和雪原小镇距离虽远，起码方向是对了。” 他们所在的断裂带四面被雪附着，乍一看像个很大溶洞，又有点像蜿蜒的隧道，总之脚下是冰海，说话有回音，非常的空旷。 4.0和5.0完 厚重的冰块如漂流的浮木, 足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伊淮突然听到了湍流声，冰海开始急速下降，水被瞬间抽空, 最底部的冰架显露无疑。 地图狗用手摸了下：“是息壤。” 伊淮也跟着触碰, 原本坚硬的冰架被他用力按压后凹陷的地方又重新鼓起来：“冰川层修复能力来自于息壤？大禹治水时期的息壤？” 地图狗摇头, 解释道：“息壤遇水膨胀，可以随着水势自行增长，但这里的息壤并不是你说的大禹治水抗洪用的息壤。而是神的遗弃之物，好比人类会新陈代谢，细胞和组织每时每刻都在与环境交换能量和物质。” 伊淮了然，于是敲了敲心脏, 默声“帮个忙”。 那团黑雾刚修复好他抽筋的小腿没多久，就被重新派遣了个任务, 只能百依百顺的说道：“有事您招呼，反正我主人让我都听你的。” 【去把息壤挖出来吞掉】 这是伊淮的命令。 小镰刀翻了个白眼, 自己的主体在很远处当铁坦扛着冰雕掉落怕砸伤他们, 其中一团分身护着伊淮的心脏怕这个男人死了, 现在真当它是垃圾桶，什么都吃么！ 【快点】 它慢悠悠的伸出触手勾住冰架掰了一块，刚取走没多久，冰架因为息壤的存在立刻补上了缺口。 【吐出来】 “什么？？？？” 雾气躁动不安, 觉得被耍了。 结果就被路漫漫吓止：“伊淮这么做肯定有缘由。” 小镰刀十分失落，它就不该将另一团分身留在地下医疗室，当投屏电视让主人可以看到这边发生的画面。 它乖乖的从嘴里吐出那块冰晶玉洁的“息壤”碎块。 碎块自动附着到了伊淮破碎的心脏处, 好似冥冥之中有所牵引，他身体内的阴兵这次也没有排斥, 跟接受死神镰刀的气团一样，完全吸纳掉从而帮助息壤进行修复。 之前小镰刀化作黑雾分身包裹住受损的心脏也仅仅是治标不治本，主要令毒素处于休眠状态，只要它离开这具身体，他就没有活路。 类比身患绝症需要不停用药的病人，一旦戒断，生还几率非常渺茫。 如今...有了息壤，中毒至深的伊淮正快速转变成之前没中毒的模样。 “你还挺厉害的呢！知道就地取材利用息壤解毒。”地图狗赞叹了一句。 它提示过息壤并不是大禹治水的息壤，而是一种“神物”，即便被神遗弃的废料，那也是十分有用，冰川就是最好的证明，无论被皮亚炸裂的多少次，仍然具备生命力，毁掉还能生长。 地图狗觉得伊淮这人除了聪明以外思想还特别灵活，不像是会根据凶夜制定的规则做事的人，但眼下却从“浪子”变成了“好人”，规规矩矩的找线索出凶夜，以他体内的阴兵和受限率为0，那怎么也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存在，既然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多半跟路漫漫有关，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羁绊，但这女人能够驾驭住这个男人也是顶厉害的。 倘若真正的路漫漫知道地图狗此时内心的想法，一定非常无奈，她可没做什么啊...（无辜脸.jpg）。 地图狗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伊淮的计划，他不往前走，也不后退，就环胸而站，似乎在耗费时间。 而狗的本能，在无聊的时候就会“挠毛”“舔手”，它下意识正要这么做，却被伊淮轻轻的打了一下。 “别动手动脚，你现在是个人。”伊淮拧着眉，不悦的说道。 “噢......”地图狗拖着长长的尾音，明显的被拿捏了。 它现在只要做好三件事就能讨得伊淮开心。 人体导航、地图解说、保护路漫漫的身体。 找准定位，地图狗就巴巴的望着伊淮：“咱们不准备和漫漫会合了么？” “路漫漫。”伊淮冷声纠正。 “噢....咱们不准备和路漫漫回合了么？”地图狗改口重复，内心吐槽翻倍，该死的男人占有欲怎么这么强！！！ 伊淮难得有心情解释：“等皮亚再炸一次冰层，息壤修复冰层，失踪的冰海就会回来，利用冲击力将我们推到汇流处。” “汇流处.....”地图狗看到光标标注的地方，“进入雪原小镇的正常航线？你早就预料到皮亚的货船会停在那儿？” 伊淮投递愚蠢的目光：“雪怪被玛珂放走，船上的猪仔虽然都跑了，但还有别的胜利品，他不回码头，只能在冰川附近炸雷逼出雪怪。你猜猜，谣言是怎么兴起的？肯定是捕获雪怪无果才想洗白自己。” 第293章 “洗白自己？”地图狗盯着路漫漫的脸做出不解的表情。 牵丝线动了动，又是伊淮和真正的路漫漫可以听见的加密话语。 “伊淮，我这里的情况已经陆续收到不少订单，皮亚让我研制化学试剂，得有几万吨的量....而且警方在寻找失踪的女孩们。” “给你规定时间了么？” “凌晨一点。” “明天晚上玛珂才会被绑在十字架上平息众怒，来得及，别慌神，我很快就过去找你了。” 路漫漫“嗯”了声：“你刚才说皮亚要洗白，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对么？他要把失踪案嫁祸给玛珂，并且公布女巫的身份？还有....之前雪怪吃人也都.....这样的确对上号了。愚蠢的镇民归根究底害怕雪怪，其次把丢失孩子这件事无端猜忌到雪怪身上，他们便认为雪怪是听命于女巫的，一切罪恶的源头只能是玛珂。”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天旋地转，一股巨大的能力突破了死神镰刀拦截的本体，冰海瞬间涌入，即刻将伊淮和“路漫漫”冲撞出去，刺耳的炸雷声此起彼伏，他们找准裂缝脱离了被困窘地。 海水够冰。 伊淮抱着路漫漫，长发包裹住她。 赶在货船驶向冰山夹层的空隙中，提前一步踏水飞入雪原小镇。 有了息壤，他连被制约的阴兵能力也恢复了大半，除了自己的灵器无法运用，这些也足够了。 “咱们去哪？你给我个位置，我能帮你导航。”地图狗献计。 伊淮笑笑：“警察局。” “？？？”地图狗看着他中国人的模样，嘟哝着，“你确定不是去送死么？” 伊淮活动了下拳头：“不确定，所以去试试看。” 地图狗温驯，不是打架的类型，而且它也知道这事估计伊淮也不会带上它，便给他正确指路后就准备功成名退。 结果—— 伊淮从胸口处掏出死神镰刀的那团黑色雾气：“盯着它。” 小镰刀挥挥手：“嘿，修狗！” 地图狗扯扯嘴角：“谁特么是修狗——” 小镰刀皱着眉直摇头：“你顶着主人的脸说脏话确实影响不太好。”然后三下五除二封了狗子的嘴巴，“走吧，修狗！第二街道，地下医疗室，晓得吧？” 地图狗败了，垂头丧气，眼睛没了光，它开启了自动寻路中，然后掀开井盖，轻车熟路的下了台阶。 穿进波奇身体里的路漫漫停下了制药的动作，她站起来笑着迎接：“呀~真可爱~” 也不知道是说狗还是通过别人眼中看到本身的赞叹。 路漫漫脱下一次性手套：“伊淮去警察局了，你跟小镰刀也有个任务，需要帮忙把这张纸条带给玛珂。” 地图狗耷拉着脑袋：“该说不说，不愧是伊淮的女朋友，像，真的很像，俩人都把狗子支使的团团转。” 路漫漫眯着眼睛揉了揉....嗯....地图狗（自己）的脑袋：“你觊觎伊淮的血应该挺久了吧？我从小电视机里看到你偷偷舔血呢~” 她这话说的就好似“我看到你在偷偷吃屎”是一个德行。 地图狗保持警惕，毕竟路漫漫这个女人并非善茬啊！ “别紧张呀，我可不是什么无良老板，你帮我做事，我有奖励的噢~” 地图狗吞咽了口唾沫：“什么奖励。” 哦不，上当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它就已经成功被pua了。 路漫漫很认真的说：“伊淮的血啊。如果你口味不挑，我的也可以。” 地图狗犹豫。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啥意思？” “意思大概就是.....”路漫漫漫不经心的说，“你主动做的话，我会支付你应得的奖励，如果被逼着去做，什么都没有。” 逼着去做？ 逼着去做不就是榜首灵器的强大压它一头，小弟听命大哥指挥，不得不去当个通信兵么！ 地图狗表情破裂了。 半推半就的答应。 “行！” 走时用的还是路漫漫这副躯体，左肩坐着一个胖团团，美其名保护实则压制，不让它的狗狗灵魂从路漫漫本体中遛走，监督任务做完。 别的玩家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碰奇遇，然后求着它指引路线和提示危险来临等等。 现在，狗狗沦落成了....竟然也沦落成了做任务的一员。 凶夜知道会吐血么？估计不会。 呜呜呜呜呜呜，它都被放养了。 地图狗在角落里缩着，它苦苦等候皮亚的船只停靠码头，紧接着身后警车响起，武装持械的警员将整艘货船包围住。 “有人举报你殴打儿童，藏匿妇女，我们怀疑你们跟小镇上失踪多起女孩的案子有关。”为首的警员嘴角肿了一大块，眼睛还有乌青，他一手牵着猎犬，一手拿着搜查 lj 证展示给皮亚看。 不用说肯定是伊淮动了拳头。 地图狗探出脑袋，现在趁乱上船才是自投罗网，该怎么办才能把纸条交给玛珂呢？ “有了！”它冲着猎犬吹了个口哨。 原本乖乖跟在警员身边的狗子突然挣断绳子往巷口黑暗处跑去，速度之快都没能让其他众人反应过来，警员回头看了眼不甚在意，直接带着手底下的人上了船。 第294章 训练有素的猎犬嘴里含着一颗透明弹力球，球中装着的纸条便是要转交给玛珂的那张。 地图狗和猎犬简单沟通后，猎犬又重新掉头回到船上。 “任务完成！”它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离开，黑团却将它固定，“咋？” 黑团化作小镰刀的形状：“等玛珂的回信。” “还有回信？”地图狗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它的脑子分析，玛珂受到打击看不看都不一定，还期望在警员巡查的过程中回信....天方夜谭吧！ 但被人监视着，就不得不留在原地等待。 另一边。 死神镰刀本体立在路漫漫身后：“猎犬已经把信件送过去了。” 她坐在靠椅上，手中仍然在调制特殊的液体，面前是个非常大的储蓄罐，大概有15个左右，每个罐口都接了个管子，能无限延长。 路漫漫一边埋头苦干，一边三心二意的想事情，最后问了句：“其余的监控画面有什么异样？” 死神镰刀看向她身后，以黑团分身建立起的无数个小电视机正在同步直播，它回答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很好。”路漫漫勾唇，“皮亚能够布下天罗地网，我也能复刻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他拉拢波奇到黑产阵营里，却没想到我阴差阳错穿了进来破坏他们的计划。” 原本皮亚要让波奇做致幻的化学试剂，提前将镇民进行洗脑，等船只靠岸就能大批量散播谣言，说亲眼看到雪怪吃掉了失踪的女孩，结果却遭到伏击，小镇的不幸都是黑女巫玛珂带来的，需要尽快驱逐厄运。 以上皆是谣言。 但把谣言扩大化，唯一的目的就是逼死玛珂。 玛珂如果辩解就要把小女儿的事情摆到台面上说，她不愿意让菲思进行二次伤害，所以选择赴死，也只有这个结局或许能让这位母亲赎罪。 “主人，你的化学药剂已经做好了，但并不具备迷惑众人的作用。”死神镰刀拿着皮亚给她的配方比对，“少放了致幻剂。” “嗯。” “如果不放致幻剂只是单纯的化学药水，根本没有作用。这就是主人想要的么？从药物的根源杜绝镇民被蛊惑？” 路漫漫摇摇头：“我猜想即便镇民没有被药水影响，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给玛珂上了一道欲加之罪，他们笃定孩子的失踪肯定跟皮亚救下的女巫有关，因为女巫的到来才让小镇变得不安宁了。” “那主人你想要？” “看看玛珂是选择千里送血还是千里送人头了。” “千里送血是用女巫的血当成致幻剂，让镇民明心静气，更加理智？” “只要玛珂肯交代全部，以她的能力让场景重现不成问题，喷洒过致幻剂的人们过后会当做一场梦。” 死神镰刀叹了口气：“您在赌，如果是后者呢？” 路漫漫冷静的回答：“演绎或许失败吧.....” “主人，我是灵器榜榜首，杀人越货于我而言就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儿，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帮你取血，或者帮你把镇民全都屠戮干净，只留下玛珂一家人，您便可以完成任务离开凶夜。” 路漫漫苦笑：“以暴制暴么？那不是我要的结果。” 死神镰刀气恼，为了主人的安危反驳：“可是！” “咱们还有伊淮。”路漫漫手中最后的底牌，“即便警员或多或少可能也跟皮亚有关联，出了雪原小镇的人就不归他们管辖了，但那群活着逃出魔爪的姑娘，会回来做证的。” 死神镰刀不解：“主人靠得是推断么？还是不愿意相信人性最终是黑暗的呢？可人心本就叵测。” 路漫漫说：“在一重幻境里，我们始终没有见过外面是什么样的，都是在听镇民们说，就连穿成皮诺的万立贝也没有出过海，被皮亚大包大揽。二重幻境，我本以为也是这样，直到伊淮出现在了雪原小镇之外。所有的事物之间都是有联系的，既然有那个场景，就一定有投放的理由。我只是猜测，那群孩子们会回来的。” 她顿了顿。 继续。 “凶夜要按照规则才不会被抹杀，但这一次不同。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触碰到属于自己的规则，而伊淮的规则也因为息壤给破掉了，并不是他运气好，而是明明不受规则限制的人却在这里中了毒成为了规则的一员，规则本身就有问题。” 死神镰刀不可置信：“你是说雪原小镇的规则崩坏了？” 路漫漫“嗯”了声：“鬼方和怪物方都没有出动，很安静，安静的不像话，有什么东西在全力阻挡，所以既然规则也不算是规则，外面的人必定会打破某个阶段的禁制闯入，我们能从一重幻境里直接进雪原小镇，从二重幻境突破关卡进入，其他人也一定可以。” 死神镰刀明白了：“那按照原来的规则，应该是.....只要让玛珂用六芒星阵将雪原小镇发生的一切告知逃出去的女孩们，女孩们带着其他城市的警力包围雪原小镇，就算完成任务。但这期间出现了异常！跟任务有关的线索一个都没有，而是把我们带入到了另一个‘规则’当中。” 第295章 “嗯，通俗点讲，凶夜希望鬼方和怪物方身份互换，让雪怪当鬼每天屠杀外来人，菲思当怪物方引诱玩家落入杂乱不清的线索里，按照凶夜设定，玛珂会讲述货船上发生的事情以六芒星阵法的形式进行通知那群女孩们，不过警力包围雪原小镇的时间太晚了，最后玛珂和菲亚还是会被烧死。而菲思本人希望母亲和姐姐活着，我恰巧购买了她的火柴，燃起她的希望，才有了二重幻境的救赎。可能菲思跟凶夜的主人想法冲撞产生了bug，身为怪物方的菲思只杀镇民不杀玩家，玩家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属于自然死亡，而雪怪为鬼方的话，更不可能杀人了，所以在雪原小镇的每一天只要不触发个人规则，都是安全的。” “怪不得主人你之前说菲思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呢！”死神镰刀咋舌，“可是，主人啊，你跟伊淮刚到雪原小镇的第一夜，雪怪是想杀了你们的。” 路漫漫冷哼一声：“换壳了吧，那只雪怪有姜明月身上的味道，一重环境雪怪皮囊和二重幻境里的雪怪都没有。” 这时，路漫漫身后的监视画面高频震动。 死神镰刀开口：“玛珂打开了弹力球。” 路漫漫转头看过去。 只见那条猎犬跑进了屋子，丢下一颗球就离开了，玛珂颤抖着手指拿起字条，上面写着： “如果你认为死可以逃避，我不会阻拦你。” 死神镰刀震惊：“主人你什么意思！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了？那怎么救赎菲思啊？” “以退为进。”路漫漫冷言：“既定的事实没办法更改，想破此局，必须要让正义的一方出面。” 凶夜太多陷阱了，火柴只有一盒，她当真能挽救愧疚中的母亲活下去么？ 路漫漫觉得自己很难做到。 “是伊淮！！！”死神镰刀凑近监控画面，“伪装成警员的人是伊淮！” 她勾勾嘴巴：“不错。” 身穿制服，体型高挑的男人尾随猎犬进入了玛珂所躲藏的房间，他反手锁住门栓，从怀中掏出匕首，抵在玛珂的脖子上。 玛珂根本就没想过要活着，连反抗都不曾反抗，求生欲大大减退。 “冒犯了。”伊淮低语，刀子往下移划破了玛珂的指尖，血液流入早已准备好的瓶子里，“你是白女巫，应该探的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玛珂愣了下。 伊淮临走前说道：“受菲思的委托，她想让妈妈和姐姐活着，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路漫漫在屏幕前勾了勾唇：“千里送血完成，之后让地图狗去领路吧。” 死神镰刀召唤雾团，雾团牵引地图狗又重新回到了地下医疗室。 “出来吧~”路漫漫朝雾团招招手。 肩膀上的雾团显出原形，它千百个不愿意：“您要我放地图狗的灵魂一马，那主人您就是个尸体了！” 地图狗饥肠辘辘垂涎着路漫漫割破的手指，她把小半碗血放它跟前：“你可以通过血液转化成灵魂对么？” 地图狗狂点头，凑近鼻子一吸，整个人都飘飘燃了。 与此同时，拿到女巫血液的伊淮跑了进来，将血液全部倒入15个罐装的水桶：“警方已经掌握了证据，我要赶回警局压制住条子里面的黑产同伙。” 伊淮离开时看了一眼波奇的伤口，对路漫漫：“太危险了，等我回来，别做傻事。” 她随口应下：“好。” 等人离开，路漫漫才跟死神镰刀对话：“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死神镰刀神情严肃：“主人，我会保护好你的。” 地图狗不明所以。 路漫漫摸摸狗子的脑袋：“等会吃不完也要把我所有的灵魂吞进去，知不知道呀？” 地图狗乖乖的点头，等反应过来好像又中招了，只得咬着牙：“你俩不愧是一对。” 死神镰刀与地图狗对峙。 地图狗无奈的叹气：“工具狗还能怎么办呢.....” 路漫漫将手上的口子划的更大了，地图狗疯狂吸食灵魂，波奇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了，死神镰刀见机行事一巴掌朝地图狗的脑袋拍去—— “吐出来！！！” 地图狗慢慢化作一只筒体雪白的狐狸，三只尾巴摇晃着，表情委委屈屈朝路漫漫的躯壳吹了口气。 被吞掉的灵魂钻了进去。 路漫漫睁开眼睛，此时腿边围着只小白狐，她眼里全是母爱，一把抓起举高高：“早说你这么可爱，姐姐什么都给你。” 地图狗垂着脑袋：“我饿了。” 路漫漫伸出食指放在它嘴边，死神镰刀好心提醒：“伊淮要是知道你这么喂血，会不会疯掉？” 地图狗哪里管那么多，张开尖牙就咬，正准备下口却感觉精神抖擞，肚子充满饱腹感，好奇怪，它还没吃呢..... 难不成刚才帮忙转换了一下灵魂，就饱了？ 眼前这女人是天菜啊！ 狗狗贴在路漫漫身上撒娇卖萌不肯离开。 随着外面警铃大作—— 死神镰刀默默拉开闸门，15罐液体喷撒在街道中，镇民们明心静气，镇定了不少，脑海中被多出来的画面震惊到，同为女人开始怜惜玛珂。 第296章 一夜过去。 太阳升起。 十几艘警用游艇进入了雪原小镇。 玛珂和菲亚没有被火烧死。 镇民们也忘记了昨天的记忆。 那群消失的孩子们也都回来了...... 【啪嗒】 时间静止。 一张扑克牌喷飘落到路漫漫手中。 白雪皑皑的小镇，她迎着日光，看向了背面。 黑桃a。 那是一只戴尖帽子的女巫。 曾经被烧毁的扑克牌又回来了。 这次多了句话： 【虚妄生万物，触碰即碎】 ——来自女巫的祝福。 伊淮从人群中穿着警服朝她走过来：“下一站，是姜明月，你做好准备了么？” 路漫漫点点头。 一阵白色光柱无限扩大，凶夜消失。 现实中万丈深渊的坑洞里，姜明月也因为初次进入凶夜什么也没发挥出来而被退货，她心里的怨气更深，冲着陶仔的脸就抓去。 这时，本该进攻的厉鬼被一柄黑色镰刀给挡住了。 路漫漫说出事情真相，是被隐藏的那部分。 “姜山去国外请的东西并不是用来对付姜晚从的，也不知道姜晚从就是姜明月，这些都是你为了报复而找的借口，他每天夜里都会进出你的房间，你忍耐的猥亵和凌.辱越多，死后怨气就会更大，甚至有过主动勾引的倾向，两世相加足以拉姜山和曹下地狱，再也无法转世成人。” “而你之所以那么迫切的希望我们找到秦槐，去偏山公墓西北角的井里救救你的家人，也是因为他们转世投胎的日头不多了，如过是秦槐，肯定能帮上忙。” “姜明月，你看到菲思的愿望了么？她的实现了，实现就能与这个世界好好告别。” 普通人组织 化作厉鬼的姜明月咧开血盆大口：“我的愿望？哈哈哈哈, 当然是让他们都死，如果你也阻止我....你们都阻止我.....‘不请自来’会杀了你们！它可不介意毁掉和我的交易，选择更多美味的灵魂，然后一网打尽！！！” 路漫漫已经猜中姜明月其实跟‘不请自来’早就狼狈为奸设局, 互相利用对方, 她一次次积攒着怨恨, 哪怕委屈自己也要拉姜山和曹姬灿下地狱，让这对夫妻再无往生转世的可能。而‘不请自来’和姜明月之间所谓的交易，估计是姜山、曹姬灿死后以及姜明月怨念消散献出灵魂，它便可以直接吸食掉，从而填饱肚子坐收渔翁之利，这交易怎么说都不亏。 姜明月就像是菲思的对照组。 同样看着母亲被男人背叛, 一个葬身别墅火海，另一个被以为的好人相救可仍然逃不了火祭的结局。一个重生后被亲生父亲糟蹋欺凌, 一个本就经历了欺凌和猥亵，却走向了不同的结局。 不过, 她们始终有个共同点, 都希望母亲和兄弟姊妹可以活着, 可以拥有转世成人的机会，去享受上辈子没享受过世间的美好，再也不要遇见渣男和这些不幸的事情。 “姜山已经活不成了，姜明月你还有转世的机会, 并非一定要跟‘不请自来’合作，那种邪物沾染上就只有毁灭的份儿。”路漫漫想劝姜明月离上空盘旋的‘不请自来’远一点，“秦槐正在路上, 你不相信我们总归相信他啊....既然他能帮助你的家人转世离开那个地方，也能帮帮你的。” 姜明月冷笑道：“‘邪物一旦沾染上就只有毁灭的份儿’？”她瞥了一眼伊淮, 扭头对路漫漫说，“你才最可悲，倒头来连自己是什么都弄不清楚。” 路漫漫颇有微词，她是人啊，活生生的人，不然还能是什么？ 这时，贴身而放的那张背面纹着女巫图案的扑克牌又开始灼热起来，虽然没有燃烧，只是隐隐在发烫，却令她瑟缩了下，忍不住开口：“姜明月.....” “姜明月，我们知道你是无辜的！”春卷躲在能够隐藏自己身形的遮挡物后打断了路漫漫要说的话。 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想要说服姜明月，使得大家的处境不那么危险。 姜明月轻身跃向更高的地方俯瞰周身环境，如果有人迎上她的视线，会被直接锁定。现在除了光明正大站在空地上的路漫漫和伊淮，她并没有任何发现，估计是面前这个破镰刀碍了事。 “我过够了人类的生活——”姜明月每个角落都不曾放过，想要抓个人质以此要挟，“那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就算沦为畜牲道也不配，灵魂献祭给‘不请自来’彻底消失泯灭，才是他们的归宿。” 陶仔也出声劝慰：“姜明月，没必要因为复仇把自己搭上去......” “闭嘴！”姜明月的怒意更深，指着路漫漫的鼻尖，“除了她，你们这群缩头乌龟没资格说话——” 嘶吼般的哀鸣从厉鬼的躯壳中迸发。 陶仔嘀咕道：“为什么啊.....姜明月为什么会这么说......就因为我们藏起来了？” 秦茜比了个嘘：“小声点，你还想被发现！” 陶仔撇撇嘴，用手肘捣了捣施柏宇：“咱们这样过分么...把路漫漫和伊淮留在外面吸引火力，但是好奇怪，为什么那只厉鬼只敢在同一个高度盘旋，不敢再往下了呢？” 第297章 就连陶仔这种拥有阴阳眼的人都没有发现死神镰刀存在的痕迹，其余人更无从知晓了。 施柏宇严肃起来：“别往上看，姜明月就在是故意激怒我们，让我们发出声音，反驳她说的这些话，然后标记我们的位置。” 春卷恍然：“哦对了！刚才不是说交易什么的，如果一开始姜明月跟‘不请自来’的交易是三个人才能满足吞噬狗男女灵魂的要求，现在看到我们人多，肯定改变注意啊！” “贪心不足蛇吞象。”秦茜开口。 “就是这个！”春卷使劲点头，“所以，我们不要出去！别去拖后腿。” 几个人达成统一意见，既然说他们是缩头乌龟，那就坐实缩头乌龟好了。尤其当他们亲眼看到钱俄被‘不请自来’啃脑浆的那刻起，人鬼之间实力悬殊太大，躲在大佬背后避灾是下意识的求生。 他们捂住嘴巴，大气不敢出一声。 姜明月突然勾起嘴唇：“哎呀，找到你们的藏身之处了。” 死神镰刀挡住的是姜明月，却忽略了时而出现时而隐匿的‘不请自来’。 路漫漫暗道：“小心。” 伊淮正要上前—— 陶仔浑身抽搐起来，几人没按住他，胖乎乎的身躯根本不受控制的从躲避处跑出来，一下子就被‘不请自来’臭烘烘的“裹脚布”围住了。 等伊淮看清楚陶仔手里头攥着的东西后，松了口气：“咱们的场外援助到了。” 路漫漫瞟了眼：“是他吧？” “嗯，秦槐借用了陶仔的身体。”伊淮回答。 路漫漫耸耸肩，前有路游上身，后有秦槐借力，不过留着陶仔让她多跟厉鬼接触其实早也打算通过那双阴阳眼让秦槐知晓坑洞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假陶仔真秦槐一脸淡定的看向自己脑袋周围不断绕紧的飘带，他抬手，手中捏着一只精巧的判官笔，介时，千丝万缕的紫毫无限延伸，冲着‘不请自来’穿透它的化形，最后随着“砰”的声响化作无数白沫掉落，消失在空中。 “你凭什么要这么做！”姜明月狰狞着面前，由于死神镰刀挡住了去路，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们分毫。 秦槐抬眸：“过来。” 判官笔上的紫毫牵引出一根丝线越过了死神镰刀钩在了姜明月的手腕上。 路漫漫不放心的看向秦槐：“你确定要让她下来么？” 秦槐叹了口气：“有我在，小姑娘出不了幺蛾子。” 路漫漫冲着死神镰刀点了点头示意。 死神镰刀放行，判官笔才开始慢慢运转，带着那只通体全黑的厉鬼往下滑。 “你母亲和你弟弟们已经超度过了，现在只剩下你。”秦槐看着那团可怖的人形，“连自己的模样都记不清楚，当真不要转世的机会了？” 姜明月难得清明，她知道面对的人是秦槐，听到了家人平安后人形渐渐地饱满起来，就如同当初路漫漫和伊淮在铁皮集装箱里看到的女孩如出一辙。 “现在还来得及，姜明月。”秦槐伸出手准备触碰那道人形。 可姜明月却往后缩了缩。 秦槐抿着唇，自知渡不了她：“还是老样子么？像当初那样给你两个选择？” 姜明月迟缓的点着头。 秦槐掐了个决，手中执起判官笔，凭空开了金色的墨汁，他写下： 放弃转世的机会。 来世跟母亲和弟弟再续亲缘。 姜明月没有丝毫犹豫，她的身子向前倾斜，黑色戾气中带着焦黄的火焰将第一个答案完全遮盖住。 秦槐“嗯”了声：“选择一出可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姜明月跪在地上冲着秦槐磕头，这时她已经完全不能言语，肢体之中所求的大概是家人来世的平安与幸福。 秦槐收起判官笔的同时，看向后面几个面面相觑的人，对着伊淮说：“工作室的那群家伙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把他们带回去消除记忆吧。” 伊淮：“辛苦。” 秦槐高深莫测的开口：“你这位小女朋友教的不错呀，很久没听到小淮淮跟我说如此腻歪的话了.....”他适当的见好就收。 路漫漫看向即将消散的姜明月，这代表她的夙愿被完成了，然后追问秦槐：“你插手因果不会遭天谴么？” “姜山死有余辜，而且寿数殆尽，至于曹姬灿要为自食恶果付出代价，这将是她的最后一辈子，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死了就没有以后了。”秦槐看着原处不见的姜明月开口，“有人放弃转世的机会，乞求姜山和曹姬灿如她那般没有存在过，因果相抵，老天爷会满意这个答卷的。” “那你可以决定人的生死么？”路漫漫看着熟悉的工作室员工从坑洞顶端下来捞人，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秦槐与伊淮互相对视。 “她历练完高级评定怎么还这么天真？” “嗯，我女朋友有颗赤子之心。” 路漫漫：…… 秦槐笑呵呵的回答：“判官笔的作用呢，只判亡人，可以利用游魂成为自己的得力干将。” “听着好耳熟。”路漫漫挑眉，“有股阴邪气，跟你人一样五迷三道的。” 第298章 秦槐转了转笔杆子：“熟悉吧？像不像阴山派的作风？但我可是正经道士，这东西是我灵器，凶夜赠予。不过巧了，阴山派有个丢失的圣物也叫判官笔，长得跟我这个一模一样，所以他们阴山派以为是我偷的。” 路漫漫看向伊淮，伊淮朝她点了点头。 秦槐咂舌：“我还能骗你嘛，漫漫~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了噢。” 路漫漫干干一笑。 “听说你要成立普通人组织了，需不需要带队的啊，算我一个呗！”秦槐主动递了投名状。 路漫漫伸出手指隔绝：“你先回到你自己本体再说吧......” 被提醒的秦槐“哎呀”一声，对伊淮挤眉瞪眼：“这小胖子的体质挺不错，拐去工作室扣留住，我正好缺个徒弟。” 伊淮推开他的手：“你自己的人自己负责。” “啊？我不懂行情啊！”秦槐皱巴巴的说，“你对坑蒙拐骗不是挺有手段吗，钓一只鱼钓了n年，那个耐心我可比不了......” 伊淮捂住秦槐的嘴巴：“慎言！” “怕啥，她都知道.....行行行，不说。”秦槐对眼前这位纯爱战神瑞思拜（respect）. 两天后抵达安淮市。 穿过云层的大厦高耸入云，纵横交错的透明玻璃栈道架在中间，仿若漂浮在空中的悬浮小岛。 开车的司机是北侠，单独看管这群有记忆的人，到达目的地后没有带去车库，把他们留在了地面，由秦槐守着。 只见陶仔的瞳孔中倒影着从未见过的景象，宛如乡下人进城，对于莫测又神幻的奇观，惊叹道：“太有割裂感了，整活整成赛博朋克？？？” “同样都是大厦，咱们的‘摩登’已经是州沧市星海区最高的楼了，这里的得有.....”春卷张着嘴巴数着，“59...60....61....哎呀眼花了。” 施柏宇没有大惊小怪，在坑洞见识过厉鬼后，他相信世间存在这么个“世外桃源”，索性问向秦槐：“你来这里多久了？” 秦槐笑眯眯的回应：“没多久。” “我们是要等什么人么？”秦茜挎着春卷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说，“诶，怎么没看到漫漫和伊淮。” “就等他们呢~”秦槐转着笔杆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伊淮是引导我们的主理人，用你们话讲就是公司老板，路漫漫跟伊淮是情侣，公司未来老板娘。” 其他人更加明了，原来伊淮和路漫漫之所以来玩密室并不是奔着新奇，而是早就知道里面有“鬼”。 老冉开车慢，五分钟后才到，然后一大批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公司。 戴宝玉驾轻就熟的从工位上站起来，打开诊疗室的门：“你们四位跟我来这里。” 诊疗室里面是柔软的躺椅沙发，他捏了捏鼻梁骨，把胸口处挂着的黑框眼镜重新带上，负责对施柏宇、秦茜、春卷以及陶仔的记忆消除。 秦槐先人一步拦住戴宝玉：“领走个小家伙。”说着指了指陶仔。 四人变三人，跟着戴宝玉进诊疗室。 陶仔懵圈，反应过来后撒泼：“给我消除记忆，求求了，我再也不犯中二病了——”他巴不得忘记这一切，远离危险，千万别进入漩涡里。 秦槐拎起陶仔的后勃颈，伸手敲了敲闭着的屋门，里面传来“没锁，自己进”的声音。 房间是柏雪的，屋内围着暖炉桌子坐了一圈人，双目盯着火锅里的涮菜涮肉。 秦槐摆手：“介绍一下，我新收的关门弟子陶仔，他不进凶夜，平时在思渊工作室打打下手。” 陶仔满脸窘迫，在聚集的人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路漫漫和伊淮并肩坐在沙发上，紧贴着路漫漫身边的是个小女孩，怀里抱着长耳兔玩偶。 “别拘谨，过来坐。”漫漫友好的招呼。 秦槐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另一双扔到陶仔面前，自己趿拉着就直奔厨房帮柏雪打下手。 程祈安这个快乐小狗举着饮料塞进陶仔手里：“我是小安，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崽崽。” 陶仔眼神忍不住跟着秦槐瞟到厨房，一个身材婀娜多姿的性感尤物在颠勺，他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视线却被程祈安挡住了。 “这个女人可不行噢！”程祈安伸出食指晃了晃，提前预定，“她是我媳妇。” 柏雪耳朵灵，刚想说话，厨房里走出一对双胞胎：”你好陶仔，我们是莫失、莫忘，你眼前这个人纯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你这位小朋友也不要打成年女人的主意噢~” 莫失莫忘就像是柏雪的毒唯，死活看程祈安这个男友粉不顺眼。 硬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众人坐在一起。 这时，戴宝玉推门进来报备：“那三位的记忆已经清除，我让庄主送他们打道回府了。” 伊淮“嗯”了声：“岁木还在调控后台么？” 戴宝玉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骨：“雪原小镇记录运算过大，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这场我就不参与了，有什么事情让李幽转达吧！” 李幽冲他比个“ok”的手势，伊淮从桌上隔空丢给戴宝玉苹果：“可以开始把普通人都收编了。” 戴宝玉：“好。” 第299章 门被关上。 路漫漫坐直了身子：“你早就准备....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你第一次提出想要创造普通人组织的那天。”伊淮简言道。 旁边的李幽捏着兔子耳朵听不下去了：“漫漫姐姐，我们老大本来想着把所有的高级评定世界全都解锁成功再带着有灵器的员工进入凶夜把路线提前走一遍，熟知全部地图，开启三个有效方案同时进行，避免普通人或者新人受到伤害。”她顿了顿，继续说，“第一个方案，未来有新人被拖入凶夜能按照藏在凶夜里的攻略手册通关，需要岁木在后台入侵进行存放盒锁定，这样能够保证新人和被拖入凶夜中普通人的安全。第二个方案，采取有灵器的老人分配到中级评定场次的等候点，直接绑定我们的编号，以队长的身份带队。第三个方案，复制地图狗，人人都有指引提醒。” 秦槐帮腔，顺带着隐喻道：“是啊，我们小淮淮就笨在嘴巴上，不会说好听的话。你看你们俩想到同一处，他这边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陶仔闷头扒饭，反正说的都是他听不懂的话。 秦槐扣了扣桌子，大体跟陶仔讲明了凶夜以及他们思渊工作室存在的意义。 陶仔“哦”了声：“也就是说，一开始你们只顾着自己，看上去自私其实不确定因素占据很多，现在尽善尽美了，就能把普通人和有灵器的人都混起来保护呗？就因为地图攻略的差不多，技术成熟了，加之榜首死神镰刀出世，把握多，先机多，还有雪原小镇里的地图狗也被内个....岁木是吧？拷贝下来了。” 秦槐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果然聪明，师父没看错人。” “那我真谢谢师父了。”陶仔咬牙切齿，只能继续低头干饭。 秦槐叹口气：“就是情商多少有点低....” 柏雪摘掉围裙，先是对陶仔介绍了一番，然后指着pad画面说道：“我虽然暂时没有灵器的实体，但技能点在了健康值上，用游戏黑话，就是辅助奶妈，所有东西都能变废为宝用来充饥。” 双胞胎莫失莫忘关系好到跟连体婴儿似的，划到ppt的第二页图画，上面是烟雾缭绕的气体：“我们也没有实体灵器，相反没有实体灵器更轻松，灵器是白色能量环绕在身边，可以预知未来。” 带着帽子遮住半张脸的寡言少女是六八，路漫漫没见过。 柏雪代为做了自我介绍：“六八先天声带受损严重，但是进入凶夜后能够说话，可是不轻易开口，灵器是随身携带的一瓶糖果，主要技能是吃掉糖果就能时间循环，不断重复。” 陶仔心直口快的说：“只能她自己循环还是带着大家都能循环啊？” 大家沉默了半晌。 为难之际—— 六八自己举起手写板：【自己保命的技能】。 擦掉。 重新写下要说的话。 【感谢工作室收留我】。 一个笑脸.jpg 陶仔终于不干饭了，估计到了半夜都会辗转反侧睡不好觉，心里默骂自己一万个不是，咋非要问刚才那个事儿的，现在撤回来得及么？真该死啊，他！ 李幽抱着长耳玩偶放到六八身边，无形安慰，然后对陶仔说：“我是李幽，灵器有实体化，只要抱着这只玩偶进入凶夜就能捕捉到鬼方和怪物方，还能闻到除了现实世界以外所有跟凶夜有关的气息。” 她继续说道。 “刚才推门进来带着眼镜框的叫做戴宝玉，他跟你一样不进入凶夜，负责消除屏蔽记忆，属于思渊工作室的善后人员。岁木的工位离他很近，主要是远程监控，以及把凶夜发生的一切进行处理记录在册等等的技术类工作。” 秦槐挠挠头：“我还用介绍么？”他滑动ppt，页面跳转到一支笔，这支笔跟秦槐别在腰间的非常相似。 陶仔睁大眼睛：“我见过！” “对，你见过的。”秦槐没有否认，“这里面的人用的实体灵器你只能看到我的，因为这只判官笔曾经在现实中出现过，而他们那些都是存在于凶夜之中，活动于现实里，你看不见是因为没有被灵器选中。” “那他俩的呢？”陶仔揶揄，“放在最后压轴都很厉害吧？” “的确啊~”秦槐耸耸肩，接着往滑动图案，这次是两个灵器，一个是银铃铛，一个是鸽子蛋骨戒，但他手指没有停，又画了大大小小不下七十多张才停手，“大概就这些吧！” 陶仔打了个哆嗦：“人比人气死人，你们不嫉妒么？” 程祈安终于憋不住笑起来：“见过比我更傻的了，我们老板的技能是意念控制和心想事成，骨戒有火眼金睛的效果。心想事成懂什么意思吧？他所想的都会在凶夜具象化。” “那你呢？”陶仔挑眉，“你跟我一样也是混吃等死？” “哦，这个词用的我很喜欢，不过可惜了.....我的灵器....”程祈安耸耸肩，ppt呈现的是颗肿瘤，上面密密麻麻分布了很多颗粒，他悠哉的开口，“没有实体，是一种上古遗留的病毒，据说强大到被凶夜削弱了好几次，技能是回溯，可以直接纵观全局。” 陶仔心里默默说：升级版的六八技能。 第300章 莫失莫忘感知成功，对陶仔解释：“不是升级版的六八技能，六八的技能是循环，比如她即将失败，时间倒数，可以用技能回到凶夜降临的指定时间点。” 陶仔震惊：“那等于她队友也活着，循环自己的同时也能救回队友！” 六八抱着写字板点点头。 程祈安：“我跟六八还是有区别的，我是当下回溯经过，不需要经历一重梦境或者二重梦境，现场直接还原场景，获取有利线索。” 陶仔佩服了，这些人都很厉害，灵器这个东西，他不觊觎，只要别蹚凶夜浑水就好。 程祈安跃跃欲试的往下滑，果然平板新增了一页，大家都屏住呼吸欣赏灵器。 路漫漫的灵器不同于其他灵器，像伊淮的会在现实中显示出来，但死神镰刀全凭借自己的心情，高兴了就跟在主人身后，不高兴了就隐身权当没有自己。 所有他们这群拥有灵器的人，除了秦槐和伊淮，并没有人见过死神镰刀的本体。 然而平板的更新根据每个人被灵器选中实时加载..... 几人对于路漫漫的榜首，十分好奇。 死神镰刀还是很给面的，直接闪现出来立在房间中，那煞气瞬间涌入了整个屋子。 莫失莫忘低声嘟囔道：“不愧是现在的灵器榜榜首。” 程祈安伸手：“可以摸一下么？” 死神镰刀维持自己的尊严，黑雾越来越浓，都快要看不见了。 这代表不可以。 莫失莫忘冷哼一声，斜眼瞅了瞅：“你以为像榜首那般存在的灵器能随便摸随便碰么？” 程祈安压低声音：“我脑子里面那位曾经也是。” “你都说了是曾经.....”莫失莫忘回嘴不认输。 柏雪叹了口气：“看也看了，吃饭吧，火锅里的肉都要煮老了。” 这群人吃饭原以为是狼吞虎咽，但大家都不紧不慢，好像凑在一起吃个饭很难所以格外珍惜。 柏雪边吃边说：“我和莫失莫忘带着程祈安进入凶夜，他现在能够自己稳定在中级评定场次。” 伊淮点头：“明天普通人组织创立好，戴宝玉和岁木会合并后台数据，黄小婷统计进过凶夜的那群普通人，会询问他们是否要加入，如果加入的人在67层设立他们的工位。” 程祈安惊讶：“光知道伊老板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养一群普通人得耗费不少财力和物力吧？他们就不会相应的付出点什么嘛？” “吃住免费都在公司，如果有家可以选择在家，有好的工作可以选择更好的工作，那群没有工作的失业青年需要挂靠在工作室以防凶夜拖入。”伊淮停顿了下，征求路漫漫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我都无所谓，一开始只是想收容他们，给他们一个进入凶夜有力自保的靠山，既然你都考虑进去了，商人的想法和意见肯定比我这种打工族有用多了。”路漫漫说道。 伊淮却摇头：“普通人组织的领头羊是你。” “那就加一个？”路漫漫歪头，想了想，“程祈安说的挺对，得到了工资又保障了安全，而且进入凶夜的时间是动离职念头的时候，如果他们一直不动离职念头，还在这里无所事事的耗时间，不仅束缚住了他们原本的工作能力，我们工作室也等于养了群‘废物’。” 莫失莫忘动了下预知念力：“挂羊头卖狗肉如何？” 柏雪问：“未来指引有什么提示？” “一部份术业有专攻的人留在普通人组织负责运营和管理，剩下的提高薪资待遇跟我们一样带他们历练评定，队伍增加可以更精准的保护新人被拖入凶夜的安全性。”莫失莫忘异口同声的说道。 “总有既不想冒险，也不想操心的人吧？”李幽摸着长耳兔玩偶，“该怎么办？” 六八举起写字板：【岁木在研究凶夜app衍生手游，不出意外明日就能进行小范围内测】。 路漫漫敲了个响指：“你的意思是岁木想让凶夜手游先出世，把我们所经历和记录在册的这些世界以游戏的形式内测给玩家？提前熟悉？” 六八点点头，然后继续写道：【缺主播推广、测评、宣传、公关】 程祈安叫好：“那就能形成一条产业链了，游戏是我们独家，主播宣传方面也是我们独家，很多游戏主播火了给公司带来的效益也能赚一番。” 六八擦掉，埋头写字，然后展示：【会推出实名认证，真实姓名之下有灵器的人会被分配到灵器专属区域，普通人如果过这款游戏需要找到普通人的攻略方法。万一凶夜真的降临时，三个方案都被凶夜里的邪神阻断，我们无法出现在里面带人过评定，他们因为玩过游戏所以能够想起通关的办法】 “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意思呗？”程祈安笑了笑，看向路漫漫，“完全符合我们姐姐的初衷，岁木可真厉害。” 秦槐啧啧两声：“岁木厉害没的说，如果主理人不拍板定案，也白搭啊~”他再度成为伊淮的神助攻，“总有人把你说过的话，记在心上，等回过头发现，成熟度已经近乎完美了。” 在说说笑笑的规划中，时间很快就到了12点，差个三分钟左右。 程祈安挠挠头：“六八，你准备好了么？” 第301章 路漫漫吃惊：“你等会儿要跟六八进凶夜？” 六八在写字板写下：【是的x2】 莫失莫忘说：“柏雪嫌弃他废话太多，六八小朋友正好不怎么爱说话，社牛跟社恐搭配，还能帮助六八在凶夜里锻炼锻炼口语交际能力。” 路漫漫又问：“什么场次？” 程祈安：“高级。” 路漫漫：“平安归来。” 程祈安最后拿起半罐啤酒一饮而下：“我和六八搭档强强联手，无坚不摧，瞧好吧！” 两分钟后，程祈安和六八同时进入凶夜。 大家也没有离开，反正就是呼吸之间的事儿，生存时间有且仅有五天，相当于现实生活中的五秒钟。 结果他们等到了十二点五分，这俩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 柏雪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什么情况，我出去找岁木看后台。” 莫失莫忘说：“这是最后两个新出的高级评定场次之一，根本没办法锁定事实，只能过后截取录播。跟伊淮和漫漫进入的雪原小镇同理。” 柏雪坐不住，开始收拾客厅里这堆杂物，端着要洗涮的碗筷进了厨房。 莫失莫忘也准备跟着过去，却被秦槐拦住了：“我去吧。” 柏雪跟秦槐俩人更像是兄妹，伊淮虽然跟柏雪认识的时间长，但不会说安慰人的话，莫失莫忘又堪称毒唯，关于程祈安说不到柏雪心坎上，秦槐便出动了。 又过了五分钟。 程祈安捂住嘴巴凭空出现，六八脸色也有些不太好，但她乖乖的陷进沙发里，猫着身子在写字板上大批量的奋笔疾书。 “柏雪——”路漫漫喊了一嗓子，“程祈安他们回来了。” 柏雪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扔过去：“你什么情况？” 程祈安可怜巴巴的偎过去：“我的小雪雪.....”说着就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柏雪制止住，一只手抵在他肩膀，将他推远了：“你和六八进入这次高级评定用了十分钟，前所未有的事情，就算六八无限循环也不可能用这么长时间。” “别提了，这次我们进的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他派徐福去寻找长生不老药，任务很简单就是保护蓬莱仙岛的丹药不被徐福带走，成功守护住丹药等待时间过去就能出凶夜了。这徐福和秦始皇绝对是有备而来的，带了五百童男童女和三千匠人！我都怀疑是主动赴死，那么大的墓葬坑，让我俩剖心炼丹.....还.....还杀了那么多人！不行不行，必须得约个心理医生看看我到底受没受刺激。” 陶仔咬筷子：“你没有受刺激，真正受刺激的人不会讲这么多废话。” 程祈安挥动拳头：“唉，这孩子怎么还不洗洗睡？有你啥事？” 六八默默举起写字板： 【我们被凶夜变成了怪物方，鬼方则是根据人数死亡而增加，‘玩家’变成了徐福他们。】 【视角变了，身份变了，在徐福眼中他们是当下时代里的人，也就是玩家，我们是怪物，死去的人是鬼。但其实，在我们视角中，我和程祈安是玩家，鬼方是即将死去的人，怪物是徐福他们】 【任务虽然要求我们保护蓬莱仙岛的丹药不被徐福带走，可是岛上根本没有仙药，所谓的仙药是等待合适时机开仙山暗中放徐福他们的船只入岛，以3500人的心炼丹。】 【我和程祈安试过很多种办法，前提是，仙丹必须要炼成才能开启守护任务.....】 路漫漫从微信里推给程祈安一个医生的名牌：“等天亮你去跟这个心理医生约一下吧。” 程祈安冲路漫漫拜了拜：“大恩不言谢。” 柏雪问：“最后怎么通关的？杀光了人炼成丹药，把徐福也给杀了？” 秦槐掏掏耳朵：“你这方法是小淮淮用的，就程祈安这货，还带着六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柔弱小女孩，他俩加起来顶多杀10个就不错了，3501超乎想象。” 李幽把玩偶抱在怀中，分了一个手递给六八：“程祈安说杀了很多人，你们到底杀了多少人？” 六八抬起写字板：【15人】。 程祈安解释：“杀人就会产生鬼方，把鬼方具象化出来，这样才是吃力不讨好！所以我俩循环了无数次，最后从源头出发，进行分析的推敲，任务说，保护蓬莱仙岛的丹药不被徐福带走，即便我们以3500人的心炼制出丹药也会面临徐福带走的可能，所以只能撼动3500人留在岛上.....尊重徐福的传说。” 莫失莫忘内涵道：“不容易啊，你这脑子还能往源头方面想。” 六八举牌：【程祈安很聪明的】。 莫失莫忘挑眉：“他要是聪明能在里面耗费10分钟？” 伊淮破天荒的替程祈安开脱：“第一次入高级评定，可以活着离开就好。” 大家突然噤声。 想起未能从凶夜的高级评定场次中活下来的小夏。 打破沉默的是戴宝玉抱着快递第二次敲响柏雪的房门：“路漫漫，门外有你的快递。” “这个时候还有人送快递？”路漫漫起身走过去接，视线扫到寄信人姓名和地址都是空白时，笑着的表情突然僵住。 第302章 戴宝玉想了想，还是在关门时说道：“不是人，是道黑影。” 李幽跟过去，冲着快递嗅了嗅：“咦？是凶夜的味道。” 路漫漫凑前闻了闻，蹙起眉头呢喃：“凶夜是什么味道。” 李幽指了指：“可以拆开么？” 路漫漫拆开快递盒的那一瞬间，李幽直摇头，捏着鼻子：“邪神的味道！跟姐姐你上次身上留有邪神的气息是一样的。” 但路漫漫完全没有听进去，受了打击似的看着快递盒里面还套着层精致的礼盒，这跟最初从木屿私立高中出来后收到的一样，都系着漂亮的粉色蝴蝶结，还有张便利贴，写着： 【赠予路漫漫23岁生日礼物】 礼盒还是被拉菲草填满，不同于之前的物品，这次是贺卡。 她一一看完，脸色非常不好。 李幽探头窥伺，却被伊淮拿了过来。 五张贺卡，对应着不同的年龄段许下的愿望。 19岁生日那天，路漫漫对着蛋糕许愿“个子长高一点。” 20岁生日那天，路漫漫对着蛋糕许愿“爸爸和我都身体健康平安。” 21岁生日那天，路漫漫对着蛋糕许愿“有很多很多很多钱，暴富！” 22岁生日那天，路漫漫对着蛋糕许愿“有点贪心，第一个愿望就是所看所愿及所得，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23岁生日那天，路漫漫对着蛋糕许愿“还能够得到幸福么？希望可以让生活变得幸福一点。” 看过贺卡内容的李幽急忙问道：“漫漫姐，你的这些愿望都实现了么？？？” 路漫漫反应好半天才开口回答：“以前没有，但现在，全部都实现了。” 普通人组织（未捉虫，等会儿捉） 她双眼无神, 像吓丢了魂儿，对于愿望全部实现的天大好事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非常后怕，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19岁的生日礼物是“个子长高一点” , 所以路漫漫前往州沧时, 凶夜满足了她的要求。20岁的生日礼物是“爸爸和我都身体健康平安”, 雪原小镇二重幻境中，路游出现保护了女儿，是她唯一的守护神，遵循只要路漫漫活着路游就不会死的道理，甚至进入凶夜还被灵器榜榜首所选中，无论怪物和鬼方都会因为平安健康的规则而无法真正伤害她, 至于伊淮靠她才方可进入凶夜，并不是自身不受限制, 而是沾了她的光。21岁的生日礼物是“钱多、暴富”，22岁生日礼物是“所看所愿及所得, 并找到一份好工作”23岁生日礼物是“拥有幸福”, 这三个在雪原小镇高级评定世界的落幕后, 全部圆满。伊淮真的将她随口的玩笑话当真，把半数身家转让，而路漫漫得到的是男朋友这个人和他所拥有的全部。 甚至.....包括从木屿私立高中出来，18岁成人礼里面的那些东西也是路漫漫儿时所期望却没有得到的东西。 大家听完她的解释后, 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伊淮默了默：“不管是不是凶夜把我算计到里面，我相信，自己内心对你的感觉, 那就是喜欢，远超于爱。” 秦槐替他说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能让小淮淮那么上心的女孩, 或者说，能够动摇小淮淮想法的女孩只有你。你们两人是互补的，有时候....甚至产生错觉，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会不会就不要他了。” 路漫漫越听越觉得伊淮像个随意被丢弃的破旧玩具，她看着他，迟疑了一瞬：“其实，我并没有往你们说的那处想，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所处的这个世界，怎么说呢？有种割裂感，对，是莫名的割裂。” 李幽把贺卡打开，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不像成年人的字迹：“看着像对你的补偿，没有什么坏心思。” 伊淮眸子深不可测，他呢喃道：“这字迹很熟悉，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路漫漫抱起礼盒，她跟大家告别，借口以身体不舒服离开。 没过多久，伊淮也紧随其后。 现在柏雪屋子里的人零零散散又只剩下莫失莫忘和程祈安。 “场子散了，没得嗨了，要去夜场么？”莫失莫忘主动提议，他们知道柏雪放松的时候会去比较炸裂的地方。 但柏雪却摇摇头：“明早我陪程祈安去看心理医生。” 程祈安受宠若惊，他见好就收，从沙发上爬起来，拽着满脸黑线的莫失莫忘离开：“别打扰咱们雪儿休息，真的是，都多晚了，各回各屋吧！” 三人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非常焦灼的场景。 路漫漫背对着伊淮，房门已经扭开，她却满心疲惫的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一只手横插过来阻挡，伊淮顺势挤进半个身子，他指了指窗台的那株鸢尾花：“看看小夏，可以么？” 犹豫之际，程祈安在外面吹了声口哨：“呦吼，我看到什么了，有人私会啊~” 路漫漫一把拽进伊淮，重重的把门拍上了。 窗户台上的鸢尾花悉数绽放，只剩最后的花骨朵，半开不开的模样 。 伊淮瞥了眼，收回视线，然后坐在沙发上，拿起果盘里半颗石榴，将石榴籽一颗颗剥出来，放在水晶小碗里，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动作。 第303章 直到路漫漫再次下了逐客令：“看完就出去吧，或者你把花拿走。” 伊淮抬眸，敏感的问道：“你是发现什么异常了么？” 路漫漫没有说话，她也仅仅是猜测罢了，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将自己困在死胡同里，连带着脾气也没了什么耐性。 “既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发现的异常，不如就顺其自然的把它们当做凶夜补偿给你童年缺失的礼物。”伊淮抓住路漫漫的手，把盛着石榴籽的水晶小碗搁在她手中。 “我应该不是凶夜里的那个例外吧？”路漫漫盯着堆得如小山一般高的石榴籽，“你有许愿成真的时候么？” 她希望从他这找到共同点，这样便显得不那么特立独行。 伊淮本身就长得漂亮，笑起来更迷人，他温和的摇头：“我小时候没有吃过蛋糕，更没有什么愿望，就是每次被折磨的快要晕厥过去之际，会幻想，如果我能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伊甸园，开启新的人生就好了。” 路漫漫往嘴里塞了一颗石榴籽，好酸，酸倒了牙，这让她更清醒了，好奇的问道：“大火过后，你摆脱伊甸园了么？” 伊淮微微怔住：“大火过后发生的事情很模糊，有记忆的时候是在工作室时期开始，18岁被凶夜选定，进入高级评定后，小夏死在里面，我浑身是伤躺在医院，那年是19岁。” 路漫漫心里空了几拍，这番说辞跟黄小婷描述的一模一样，字都不带错的，就像是根据剧本或者设定念出来的，无论多少个人问，答案也是这样，不会变出新花样。 她想起黄小婷的话，高级评定是类比于现实世界来模拟，咋一看以为自己进入平行时空，稍有不慎就会彻底沦陷进去。 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会不会就是高级评定中的npc，包括她所经历的这些会不会也是凶夜设定下的其中一个世界呢？ 可路漫漫没有证据，仅仅是初步怀疑。 至少是第六感....强烈的第六感迫使她这么去想。 “我要睡了。”路漫漫第三次下达逐客令，她看了一眼伊淮，示意让他离开。 面对突然冷淡的女朋友。 伊淮有些不知所措，也只能尊重她的意见。 第二天。 天还没有亮，床边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路漫漫看到了工作群下发的几个通知，分别是...... 凶夜app手游已经开始内测。 刽子手和转机家世纪大和解。 普通人组织成立，全员团战。 标红的三个叹号，后面跟着一句话： “岁木定位到邪神的老巢，杀掉邪神，凶夜将不复存在。” ——来自莫失莫忘的预言。 可路漫漫已经无意识的跟这个世界生出了嫌隙，看什么都觉得怪怪的，包括她自己。甚至怀疑藏在自己身体里以灵魂方式暂居的路游也是假的，她的家庭，她的情感都掺了假。 当路漫漫提出要回老家拿手札时，伊淮却把那本熟悉又老旧的日记本双手奉上。 这真的太奇怪了。 印证了那句所看所愿及所得。 没有人会接受自己是活生生的人，身边的朋友也好、喜欢的人也罢都是npc的吧？ 她或许可以接受同一个世界中跟非人类谈恋爱，但无法认可自己清醒的沉沦在凶夜的圈套里。 此刻那个邪神指定躲在暗处看好戏……看着在他设定下，这群愚蠢的人类被耍的团团转，跳脱不出舒适圈。 唯独路漫漫觉醒了，不想被指引和安排，想要走出那个框架。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哪怕叫嚣、挣扎、大哭大闹，都不会改变早就规划好的个人剧本，而这些馈赠更像是用来安慰她闹脾气的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淡，自从那次把伊淮赶出房间，就再也没有从工作室看到过他，听说是去旅游散心了。 路漫漫手上带着的那串银铃时不时的响两声，似乎在报备，它主人还活着。 三点一线带普通人熟悉凶夜，进出表里世界，根据岁木的绑定从低级评定过五关斩六将把学徒和新人培养到中级评定。 她也成为了传奇。 还传出“普通人组织的领头羊路漫漫有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起因是每次去往凶夜都能看到不怎么言语的伊淮，那男人一身黑，头戴鸭舌帽是最初的样子，之前还能说几句话，现在比六八还要哑巴，活成了背景板。 路漫漫有意疏远，因为她不想为了虚妄的npc把自己永远困在她这个与现实无差别的高级评定中。 无数次的进出凶夜，也只是想从割裂感里找到摆脱祂的任务。 最终好像确定了。 要么，凶夜彻底消失。 要么，帮伊淮找齐小夏的灵魂。 路漫漫也单独过了好几次凶夜，即便会遇见伊淮，他也是孤零零的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不帮忙，不靠近，不费吹灰之力躺赢。 直到有一天，黄小婷看不下去了：“漫漫你和伊淮要冷战到什么时候呀？他这几天精神越来越萎靡，我很怕这孩子又回到一身伤躺在医院的状态。” 路漫漫叹了口气：“婷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有可能也是凶夜其中的一个高级评定，至于谁是鬼方，谁是怪物方，谁又是玩家，大家都不知道。” 第304章 黄小婷眸子颤动，好半晌才喃喃自语起来：“伊淮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路漫漫有些惊讶：“他找过你？” 黄小婷：“伊淮19岁那年再也进不去凶夜的时候，找到我说出了他内心的疑惑，其实他的失忆是跟最后那个被锁起来的高级评定有关，我不确定是小夏死在野三坡给他带来的冲击导致的，还是野三坡这个世界本身的原因。” “被锁起来的高级评定.....”路漫漫恍然，她确实在岁木后台版面看到过高级评定分类中，最后一个全是黑屏的直播间，上面打着被封禁的符号，“婷姐，按照你的说法，伊淮是通关成功以后才失忆的？” 黄小婷：“你也知道凶夜的规则，活着出来的人都是通关成功的。” 路漫漫：“柏雪经历过野三坡，难不成她也失忆了？” 黄小婷：“可以这么说，他们不记得怎么通关的，不记得任务，更不记得里面发生了什么，脑海中的画面就只有小夏被怪物折磨，死在了伊淮眼前的场景。” 路漫漫：“那次去的人全部都是思渊工作室有灵器的玩家？” 黄小婷默认了。 路漫漫继续问：“如果我想重新开启被封禁的野三坡......” 黄小婷微微一笑：“伊淮知道拦不住你也瞒不住你，他说，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发现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异常的，能解开这个迷局只有重新进入野三坡，他愿意跟你共同面对未知的一切。” 路漫漫垂眸：“如果我没往这方面想，他打算怎么做？” 黄小婷思量的看着她：“其实不需要我多说，小夏最后的灵魂碎片就在野三坡，如果你没有意识到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有异常，他会选择跟你一起把这里当成现实，对伊淮来说，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放弃弟弟么.....”路漫漫忍不住鼻酸，其实她早就想试着开解伊淮不要束缚自己，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但又害怕一旦这个苗头熄灭，他丧失活下去的欲望该怎么办？或者换句话说，她对自己在伊淮心中的重要性还是不确定的，不知道能不能帮他带来希望，虽然伊淮说她很重要，可路漫漫不敢赌。 黄小婷继续说：“如果伊淮没有爱上你，他会想方设法培训你、磨练你、直到你能自己进入凶夜带人，变成无可挑剔的领头羊，那个时候，野三坡正式开启，通过考验的佼佼者会跟着你们一起入高级评定，他要确保毁掉凶夜的同时，拿走小夏的灵魂碎片。” 路漫漫并不意外：“我知道。” 黄小婷：“可你意识到了，认为伊淮是npc不值得你留下的那一刻，他本想着要不算了，放弃吧，连弟弟的灵魂碎片都不找了，只盼求死。他把自己关在别墅里整日不吃不喝，可每当你要进入凶夜前，伊淮又会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见你，也是远远的看着，不敢搭话，生怕你真的嫌弃他，彻底不要他了。被抛弃过的小孩，会质疑所有人的爱，如果他对你完全信任的话，其实心底还是会害怕再次被抛弃。” “那他....为什么又会改变想法？”路漫漫忐忑的问道。 黄小婷说：“因为你手腕上的牵丝线，如果两个人互相对彼此没有感情，红线是会自动消失的。” 路漫漫下意识捂住手腕的红绳，心中的感情很复杂，她害怕最后谜底揭晓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是玩家，伊淮还有其他人归属于不同的阵营.... “如果我们是高级评定中的npc，只有你是人类，你会选择留下来么？”黄小婷问道。 这也是路漫漫纠结的地方，可真当被别人问出来的那一刻，她已经有了答案：“我不会留下来。” 黄小婷：“抛弃伊淮？” 路漫漫：“是。” 黄小婷：“如果我们是高级评定中的npc，只有伊淮是人类，你猜他会选择留下来么？” 路漫漫突然安静，她提出猜想：“如果现实中的伊淮也跟凶夜里的设定一样糟糕的话，我想他会留下来，这里有我，也有你们这群朋友。” 黄小婷：“可假设你在现实生活中过得非常不如意，比凶夜赋予的人设和背景还要凄惨，你还会坚定的离开么？” 路漫漫：“会，我不想活在幸福的虚妄中，不想变成菲思靠营造出美好的梦境和愿望才能了却执念。不管多么残忍，我都要离开这里。” 黄小婷有些欣慰，她比莫失莫忘更像是先知，一脸慈爱的开口：“你跟伊淮不愧是天作之合。”她掏出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密码，“这是解开野三坡的封禁密码，是他给我的。” 路漫漫回头寻找，没有发现人以后问道：“伊淮猜到了我回来找你？” 黄小婷笑着说：“他不在这里，应该在准备今天晚上进入野三坡的人员名单。” 路漫漫动了动手腕上的牵丝线，好久好久，那边传来嘶哑的声音：“漫漫.....” “把别墅地址发到我微信上。”路漫漫言简意赅。 她谢过了黄小婷，朝着目的地驶去。 别墅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路漫漫不由分说的拽着伊淮就往楼上的卧室走，明明是第一次来，却非常熟悉构造，她把人推到床上。 第305章 伸手关掉了台灯的开关。 此刻月光想要冲破窗帘钻进房间一探究竟，却被严严实实挡在了外面。 伊淮仰着脸，精致的像个瓷娃娃，双眸里映着路漫漫的倒影。 她根本不需要灯光也能看清楚屋内的情况。 伸出手，盖在那双狭长的睫毛上。 语气不自觉的变柔软。 “多久没睡了。” 伊淮乖顺的躺回枕头上，往里面缩了缩，然后拍了拍空缺的位置：“一起。” 这声音具有迷惑性，他看向仍然站在床边的路漫漫，突然伸出手揽住了她，下巴埋在她的颈肩，哪怕只能短暂的拥抱，也好。 两人依偎在一起，谁也都没说话，似乎是在弥补之前分开太久的遗憾。 直到门外有人扔石子砸窗，路漫漫才抬起头，隔着窗帘望去，楼下的身影像是几个调皮的孩童。 “你们别墅区的治安也这么不好吗？”她嘟囔了句。 伊淮安慰似的摸了摸路漫漫的头：“觊觎我身体的人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何况我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其实额外的声音对于我来说，才能证明此刻还活着，作为伊淮活着。” “我其实是跟黄小婷聊过以后才来找你的。”路漫漫非常干脆的坦言。 伊淮就喜欢她的率真：“你想让我通知岁木解除野三坡的封禁对么？” “嗯。” 伊淮没有松开抱住路漫漫的手：“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岁木，你要是说明诉求，告知密码，他也会帮你解封。” “我其实是个自私的人。”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说了别的，“第六感告诉我，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假的，很有可能也是凶夜中高级评定的某个场次，只不过我们这群人，或者说我们被设定了程序，觉醒的人少之又少.....最初我以为只有我自己，所以猜测遇见的人都是npc，如果你是真人的话，我很愿意同甘共苦，可你如果是npc，我还是想要回到真实的世界哪怕...哪怕真实世界过的并不好。但黄小婷告诉了我，你的选择，你说“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其实就是心软了，也想赌一把试试，我们这群人只不过是被困在了高级评定的场次中，还是有办法出去的。” 伊淮意味不明的吟了句：“这样啊~” “我想跟你说句对不起.....我没有坚定的选择你.....” “我理解。” 路漫漫欲想说些什么，他却拉开她，两人来不及对视，只见伊淮的身子向她倾斜过来，冰凉的嘴唇印在了唇角。 凋落枯萎的玫瑰香气死灰复燃，连带着舌尖也灵活起来，像是舔舐着珍奇异宝，轻轻吸吮，一下又一下的啄着，无声又温柔，撕咬中带着偏执。 路漫漫浑身软成一滩泥，整个人无力地向后仰，靠在伊淮的胸膛上。 他的吻转移到耳边，唇齿厮磨中，手指勾起她散落一床的黑发，幽幽地开口。 “你也理解理解我。” 这句话听上去没头没脑，其实是在索取这些天被冷落的奖励，以讨好又无辜的方式禁锢住路漫漫，摆出老好人的模样，善意的体谅所有的事情，告诉她，其实这些都能理解，相反也可怜可怜他，理解理解他吧...... 路漫漫合着衣服往后一躺，伊淮也顺势跟着倒下去，她搂住他的腰：“我觉得你很有做小m的潜力。” “可惜今晚我们还要去野三坡，不然肯定会满足‘主人’的要求。”伊淮很乐意这么叫，似乎还故意显摆，很有理由怀疑是不是故意刺激隐身的死神镰刀。 路漫漫跟着笑起来：“你还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不怕摔下来啊~” 伊淮皱皱眉，卖可怜让她心疼：“以前觉得底下有你接着，死不了，如今真要是跟你说的一样，我只不过是经历过的那些高级评定中剧情里的某个主人公，你不可能为了留下来。” “但我治愈了你。”路漫漫低声道，“不需要一重幻境和二重幻境，你也没有杀人，反倒建立了维护人类保护他们的工作室。” 伊淮柔和的说：“这些都是最后的打算，转机家或许有新的转机呢~” 他对着手机发了条信息，收件人是岁木，附带了遗传密码，示意开启野三坡。 路漫漫对着伊淮那张脸实在没忍住，在他打字的时候，手指开始乱动，勾住两颗蚊子包掐出个十字花。 伊淮颤了一下，笑容僵在嘴角。 她小声嘟囔：“我以为就我的听觉和嗅觉敏感呢，没想到你的触觉比我还强~” 不说还好，一说他的耳尖红得快要熟透了，睫毛疯狂的眨着。 路漫漫轻咳，觉得自己过于变态了，赶紧移开蹂.躏他胸膛的手。 伊淮喉结微动，双眸显然有些失神，胸口处的麻意渐渐往下涌起，他声音喑哑，咕哝在嗓子之间，带出无限绮丽：“你玩得太用力了~” 路漫漫心中冒火。 让人莫名想要狠狠欺负他啊！ 眼尾染红，微微颤抖，乖顺听话又隐忍克制的模样，不要太撩人！ 可恶，万一这家伙真的是npc，有什么渠道能拐骗回家么？ 普通人组织 “听说了没, 只要从野三坡里带出攻略，凶夜所有场次都不用惧怕了，不仅不会诞生新世界，有可能会彻底消失, 思想送命的世纪难题解决了, 劳资12点又能emo了！” 第306章 “啥时候的事情？” “你没看网站最新发出的通知名单么？咱们普通人组织里面的精英好像都去了。” “哦哦哦, 那个阵仗很大的公告对吧！上面好像还写着.....路漫漫、伊淮、莫失莫忘、六八、程祈安、秦槐、柏雪以及刽子手的占星、观月、汪阳，普通人组织里的精英团体27人带队。” “野三坡当真如此诡异？我实在没想到那群元老们都要进去，那么危险的场次不用灵器妥妥是准备殉葬的节凑，太可惜了。” “别呀！别那么消极，路漫漫没用死神镰刀辅助，带着普通人组织靠脑力也绝处逢生了很多次, 跟她进凶夜，进去多少人, 出来就多少人！” “唉，如果凶夜真的没了, 思渊工作室和普通人组织都得解散吧？咱们失业人员还谈什么转机家和普通人组织啊！” “伊大老板家底殷实, 凶夜手游app上线非常火爆, 养活咱们工作室这100来号‘闲人’不成问题。就我说的这几个赫赫有名的队长还有精英27人在游戏里有原型，民众以为游戏制作公司史无前例的开发了无限流游戏，排除游戏纯享玩家，光每天预约排队投喂队长们的乙女向就能赚这个数。” “50万？” “错, 500万！” “我去....这也太多了吧.....” “据说后期还会开发pc端，那天我给转机家送策划案文件的时候，瞄了眼, 未来目标很宏观。” “说的我都动心了，可惜去了凶夜里面也是吊车尾啊, 咱没那个实力还光拖后腿。” “也对!!!” 这俩人在上班的时候摸鱼从后台闲聊。 他们看了眼电脑的时间，22：05。 “下班了，明早白班是谁的？”白衣服小哥问黑衣服小哥。 黑衣服小哥电脑待机：“不认识，无所谓，反正又没有强制性社交，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好。” 白衣服小哥补充：“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咱们程序员可以每天在后台选择上班的时间，五个半小时啊，简直太人性化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三休的工作。” 黑衣服小哥伸了个懒腰：“去吃宵夜么，小龙虾咋样？” 白衣服摇摇头：“我准备去楼下转机家的放映室看今晚野三坡的实时直播。” 黑衣服小哥双眼亮晶晶：“老铁，帮我也占个座位，说不定散场的时候能去幕后见见岁木和戴宝玉这样的大神！” 白衣服嘿嘿一笑：“那就去超市吃个速食餐应付应付？” “好啊！”两人一拍即合。 今晚要去的场次有极大的风险性，所有参与的人员都不会强制参加，而是秉持自愿的原则，提前全方面科普并进行封闭式训练。 没有人愿意让凶夜永远跟人类的平凡生活共处，如果能永久性的摆脱掉致命的危险，哪怕牺牲，也值得。 只要祂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撞破规则，被拖进去，或九死一生或平安无事，即便工作室准备了三个万全之策的方案以及app来应对，凶夜也会不停地更新升级，剧情一样，难度却在潜移默化的上升。 所以，公告中说的很清楚，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九。 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身边磨合的队友和屡次积累的经验。 利己主义者在训练营中会被刷下来，现实主义者会在试炼组队中以不合适终结，进入野三坡的玩家，必须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能保护住队友。 也不乏有愿意“保家卫国”的积极份子，有的留下来成为野三坡的预备役，有的却失之交臂。 他们每个成功通过考验的人都会在进入野三坡前写好遗言，放在上锁的盒子里。 看似万事俱备，其实拿命再赌。 危机重重的野三坡是连小夏这样身经百战的魂体都会被撕碎的程度，它的可怕之处，像风平浪静的海面下藏匿着吃人的暗流。 ... ... 整点。 路漫漫和伊淮在别墅区的床上十指相扣，同时进入凶夜的高级评定。 转机家的放映室里已经座无虚席，除了参与野三坡的55名玩家，普通人组织留下的人都提着心脏，紧张等待着。 最终，黑色的幕布闪烁微光，像是放电影一样开启了新的画面。 同样，坐在办公室实时监控的岁木和戴宝玉全神贯注不敢有任何差错，在记录画面的同时，也要不停的种植病毒虫子干扰凶夜，害怕祂发现后将实时直播截断。 有了戴宝玉以灵气维持流速，观影的同事们跟56名玩家虽然在不同的空间，但是却共享了同样的流速，这样才能分毫不差的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场外援助。 当然了，即便可能用不太到或者输送不过去，但也好比什么都不做强。 尘封八年的野三坡再次被开启—— 38名队长带着17名队员在荒芜的丛林深处集合完毕。 根本来不及开口说话。 据凶夜的规则，高级评定时长五天，将会被分成11队，分散到相同世界野三坡的不同时空中。 莫失莫忘为队长，张蔷、于铭、商颖第一纵队。 柏雪程祈安为队长，刘雯、陆燕儿、柠檬第二纵队。 秦槐六八为队长，王伟、橘子、安琳娜第三纵队。 第307章 观月汪阳为队长，栗甜甜、郑青山、宫婳第四纵队。 路漫漫伊淮占星为队长，带了两个普通人里资质相对于比较差的玩家，分别叫做关艳秋，檀西。 其余的玩家能力都还挺强悍，处在平衡之中，可以自行分配进入野三坡。 伊淮就是为了纵向小队赢的几率会更大，其余队伍以多以强出击。11支队伍总有一支会把攻略带出去，结束被凶夜掌控的命运。 所有人都知道即将面临什么，打了个照面后，按照后台绑定的队伍分配成功。 随着耳边传来诡异的戏曲调子，纷纷消失不见。 路漫漫看着眼前这片茂密的丛林，环顾四周，身边没了队友，又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伊淮、占星、关艳秋和檀西都不见了踪影。 面前只留下一条路。 似乎在说这条路才是必经之路。 只要前进，就会踏入万丈深渊，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路漫漫勾起唇：“进来就没打算离开，整这么一出，画蛇添足？” 谁知。 话音刚落下。 身后黑雾消散，在虚晃的阴影里显现出安淮市，它快速的切换不同画面，最终定格在转机家放映厅，里面坐着一群正在围观他们的同事。 紧盯幕布的人们差点忘记呼吸，满脸惊恐的指向屏幕中间。 11个实时直播的镜头，不断切换画面，身处于野三坡的玩家能够看到现实生活中的同事，而同事们也能够通过岁木和戴宝玉的操作看到他们。 路漫漫走过去，伸出手试着触碰那团虚虚实实的影像，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吸住，迫使她身子向前倾，整个手臂穿透了前面似雾非雾的东西。 随着她的举动，坐在转机家放映室观看直播的同事们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因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无数个手臂从幕布里伸了出来，只要再用点力气，就真的可以出凶夜。 这次不再是完成任务or死亡倒计时。 而是轻而易举的离开。 荧幕前的人有的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有的说“不要出来”，有的说“这是不是练胆量的，只要进去就等于攻略成功了？” ……诸如此类。 路漫漫观察起放映室里的同事：“没想到来看小电影的人还真不少，我的队员在哪里？你们有没有看到？” 一部分带着vr眼镜观看路漫漫直播幕布的同事疯狂点头，其中非常迷普通人组织领头羊的弟弟开口：“所有人都经历了您刚才的动作，只不过，你们现在好像彼此看不到对方。” 她微微笑着说：“嗯哼，那有人选择从幕布里面出来嘛？” 迷弟挨个看了一圈，然后摇摇头：“大部分人在踌躇，但都没出来，不过只有伊老板头也不回的往那条石子路的尽头走去了。” “石子路的尽头。”路漫漫喃喃道，她看着脚下颗颗分明的石子，由于突兀从而导致硌脚，她踩了踩，“他还真是认定了某个事情，就会坚持到底啊！” 可这样一个人，却松开了那双拼命抓紧的手，彷如溺水者明明看到了生的希望却又独自赴死。 伊淮也害怕结局坐实了npc的身份束缚住她回家的脚步吧？ 路漫漫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的想法，即便知道，也是个无解的答案。 所以，只能期盼着，大家都不是npc，都不是凶夜创造出来的剧情和人物，而是参与游戏沦陷于这个高级评定场次中的玩家。 她疾步朝丛林深处走去。 后面的晃影也渐渐消失。 黑雾再次弥漫，甚至比刚才更浓了，似乎不满意这群玩家的选择。 顺着石子路的指引前进，遇到了刽子手的占星。 他漂染了一头银发，肤色黝黑，不知道晒了几年的日光浴才变成这模样，明眸皓齿的冲路漫漫打了个招呼：“嘿！” 路漫漫眉头皱紧：“我以为你会先遇到关艳秋和檀西。” 占星呲着满口白牙，两颗梨涡嵌在脸颊之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里扯得狗尾巴草，闷闷不清的说道：“他俩不会出幕布的，对孩子们有点信心嘛~” “但愿别犯傻。”路漫漫其实看过名单后，就犹豫要不要划掉这两个人，但缺了他们队伍就组不起来，不是工作室和组织里没有更好更强的，而是本着自愿的原则，这个阶段的配置在目前看最为合适。 占星翘起嘴巴：“我以为你见到我的第一面会问问，‘占星，看到伊淮了么？’，结果你没有哎！不是吧！不是吧！吵架冷战分手是真的！！？” 路漫漫捂额，这人可真是为恐天下不乱。 之前过高级评定啥都能说，自从岁木研究出来那个病毒虫子，现在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被转机家放映室众多同事围观呢！ 她干干一笑：“我俩之间.....” 伊淮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路漫漫和占星的身后，接上未说完的话：“我跟漫漫之间的情趣，用得着跟外人解释？” 围在荧幕前探听八卦的同事们感觉脸好疼。 明明没参与。 却有种.... 伊淮的巴掌扇到他们脸上的错觉。 嘶，火辣辣的。 第308章 入戏 占星双手举过耳边：“好好好, 我一个外人当然不需要听你们情侣之间的，咳咳，小情趣哈。”说着，故意做出捂耳朵的姿势, “你们继续打情骂俏。” 伊淮波澜不惊的讽了句：“德行。” 占星半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 率先剥开两边的树叶, 猫着腰擦肩而过：“我是见好就收。” 自从刽子手和转机家和平谈判以后，占星、观月这两大护法一改最初对思渊工作室拔刀相向的态度，在消除凶夜的原则性问题上达成了合作关系，积极争取更多的福利以此来建设安淮市，将动荡的源头彻底铲掉，回归安居乐业的生活, 不再被威胁生命，为了共同目标而努力。所以结束了两个组织相争分裂的局面, 将2变1，化干戈为玉帛。 伊淮18岁那年, 占星经常会在凶夜里杠上他, 两人都将彼此视作敌人, 现如今局面扭转，亦是对手也是另一种含义上的知己，熟知套路和脾性，彼此成就。 丛林的树木茂密幽森, 特意为了这条小路留了空隙，但多少还有些枝叶错乱的叠在一起。 季节是错乱的。 明明有股秋天的萧瑟，但树木宛如夏日生机勃勃, 不见落叶踪影。 路漫漫闻到空气中快要消散的苦橙香水味，属于高端品牌, 很好认，尤其是像她这种有嗅觉灵敏加持，能够锁定位置：“如果我没有猜测，关艳秋和檀西已经率先从小路出去了。” 占星边走边回头朝伊淮打了个响舌：“你看，孩子们没被蛊惑吧~” 伊淮挑眉，不语。 结果占星一个回头，就被树枝刮破眼角下方的位置，他“嘶”了声：“刚开始就出师不利，用什么来补救我这张被十三亿少女惦念的小脸？” 伊淮只要跟占星对上，嘴巴不仅变毒了，语速也开始加快，话赶着话接道：“小白脸。” 占星拿出随身携带的弯刀将聚在一起的枝丫砍断，他秀了一把：“我们刽子手跟你们有灵器的转机家不同，野三坡禁了你们灵器，可没有禁我们的道具哈~” 他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山中老虎不顶用，如今猴子当大王。 “各位，好吃好喝好脾气的供着。”占星怕这俩人没理解到层面上，特意点破。 伊淮才不管那么多，给占星这个“小作精”一个眼神：滚。 占星耸耸肩：“我是真不想当你俩的电灯泡，更不想当守护真爱的骑士。”说着，这一刀下手的力度更狠。 碍事的枯枝被砍得差不多了，掉落地上像弯弯曲曲的蛇。 随着石子垫的路快要消失，视野也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周围一下子飘进凉飕飕的风。 占星在前面等着身后的俩人，他深呼吸着秋天的味道：“伊淮，你不是早就比我们先一步走出小路了么？为什么又会在我和路漫漫之后出现。” “你怀疑我是凶夜设定来扰乱你们的npc么？”伊淮敛住跟路漫漫对话的笑意，看着前方的占星。 占星指着伊淮：“除非你能给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伊淮根据记忆复盘：“我的确走过石子路，距离没有这次的远，也没有多出来的枝干需要用弯刀砍掉，快到尽头时视野变得开阔，我选择回头找她，刚踏出第一步就撞见了你们。” 路漫漫给了伊淮好人身份：“我在能跟同事连通的时候问过伊淮，你应该也问了他，所以才知道55位玩家中就他没有犹豫没有交流直接走了石子路，按理说会速度是会比我们快。” 她顿了顿。 发金水。 “但，伊淮身上的味道没有变，我闻得出，他就是本人。” 占星眯着眼睛来回瞅两人，琢磨道：“你怎么能证明你是路漫漫呢？” 害怕凶夜蛊惑人心，更是对野三坡未知而小心，需要先验证同伴的身份，再把后背交付于对方。 “一周前我和你过凶夜，中级评定，世界的名字叫‘三界红尘’，位置是山海经里的不周山。伊淮尾随其后，全程无交流利用灵器拷贝出刽子手的道具隐匿，藏在你的影子里。隐匿道具使用前提是对方互相知晓存在才可以，所以你们看似不和，实际称得上老朋友。“ “这个....证明不了什么啊？”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路漫漫翻了个白眼，“不周山有个昆仑镜，能够映射世界万物的红尘姻缘，我们都照过，柏雪在镜子前出现了程祈安的模样，秦槐在镜子前出现了六八的模样，而你的另一半——” “打住！！！”占星急忙比了个‘x’的手势，“这还实时直播着呢.....” 路漫漫“昂”了声。 为了照顾他的颜面，重新措词，隐去占星另一半的姓名。 “你为了堵住，也就是当初唯二见证者我们的嘴巴，时时刻刻监工，害怕我和伊淮把你的事情抖出去，甚至当初在昆仑镜前用了刽子手的屏蔽道具，就是为了不让这事弄得人尽皆知，所以这次反倒没跟某人组队，选择了我和伊淮。” 占星冷哼：“这对于凶夜来说，将过程复刻出来很容易，我无法确信你们是我认识的路漫漫和伊淮还是凶夜创造出来获取我信任，披着人皮的npc。” 第309章 “但我猜想，有一点是凶夜不知道，嗯.....你跟你对象的友谊小船在‘三界红尘’之后就被你......抢、先、捅、破、了。”她往前嗅了嗅，然后一脸震惊，无法相信，反复确认在占星身上还留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清冷墨水味，具体位置标记在跨中。 伊淮捕捉到路漫漫的视线，快速把她拽回来，安慰道：“没事的，位置错了就错了，cp可逆不可拆，是他们就行。” 占星脑海中闪过几个成年人才能看的限制级画面，他和观月赤.裸的背脊紧贴在一起浮动，瞬间满脸涨红，故而镇定开口：“....行....行吧，我信你俩是真队友了。” 早就听说，路漫漫的鼻子是一绝，没想到连这方面的事儿都能闻出来。 路漫漫环胸：“既然我们都自证，你也来吧！” 占星想了想：“我自证？还真没什么能自证的.....就卡哇伊也是1算么？” 路漫漫堵住耳朵：“别让我遭遇二次被撞。” 占星自闭了。 那股好似被人捏着嗓子的戏曲声不合时宜响起—— 听起来像花旦的唱腔，可戏词又含糊不清，感觉到幽灵在哭泣，男女糅杂在一起十分突兀，算不上京剧，反而有点像民间里的异数，全是怪调调。 伊淮皱着眉：“讨厌装神弄鬼的东西。” 路漫漫却在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开口：“童谣和戏曲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占星复盘过几个高级评定的攻略，自然也没放过伊淮曾经参与的场次，他说：“你指的是雪原小镇，余萨尔唱的粉刷匠吗？” “嗯。”路漫漫先是看了一眼伊淮，然后应道。 占星说：“基调虽然完全不像，但这戏曲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在开头就出来，要么是吓唬人，要么就跟野三坡有关。” 如果二重幻境里伊淮的经历也算是凶夜剧情的一部分，那余萨尔当之无愧事怪物方，受到折磨的伊淮必定是鬼方，穿进小夏身体里的路漫漫便是玩家。 这次.... 假设戏曲源头是怪物方的话，玩家是他们，鬼方将会是一个被怪物方折磨的人。 所以他们在缕清剧情和拿到攻略以及做完任务三管齐下的同时，前提必须确定两方的身份，因为野三坡是唯一可能会存有小夏灵魂碎片的场次。 反正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最主要的是跟其余两名同伴会合。 占星眼睁睁看着入秋的天气突然开始下雪，温度迅速降了十好几度，两旁的树叶却还是郁郁葱葱的，他惊愕的“哇靠”道：“凶夜升级得这么快！相同频率的同一个时空都能变着花样修复开启随机布景了？天气说变就变啊，一年四季过得可真快。” 路漫漫视线落到不远处：“丛林前面有一排小竹楼。” 伊淮直接走在最前面，身体比嘴巴先一步做了决定，而后才说道：“去看看。” 竹楼非常的破旧，有种摇摇欲坠的既视感，看起来怎么得些许个年头了，两旁栽着蔷薇花，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疯狂蔓延，冬天这个季节还下着雪，可花花草草依然盛开的妖冶。 红里透着黑。 配着怪调戏曲，说不上来惊悚。 “我可不想今晚就住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在丛林深处有个竹楼，一看就有问题。”占星挑剔的说道。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关艳秋和檀西走出来。 占星挡在路漫漫和伊淮面前，严肃的说道：“你俩先自证。” 关艳秋和檀西说了一些只有占星知道，伊淮和路漫漫都不知道的事情，又说了只有伊淮和路漫漫知道，占星不知道的事情，从而证明他们没有被掉包，身份清清白白。 最后还补充了句： “我们看到伊淮的背影就急着追赶，叫他，他也没有听见，当下就想到可能不在同一个空间中，不过他中途又走了回头路，我们不确定是不是幻象所以干脆到竹楼里等待，不敢再往前走。” 檀西是队伍里面最高的男士，快要2米了，本人文质彬彬的，眼白里长着一颗痣，非常好辨认，但由于耳根子软，有时候会被没用的线索所迷惑，必须要有资历高的队长带着才不会出错。 关艳秋则是一个过于自恋的女孩子，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暗恋她，有点聪明但不多，进个凶夜看到帅气的npc就容易被蛊惑，也是需要有人在旁边提醒。 这俩人能想到从小竹楼里等着，没有莽撞的前行，说明之前训练营的集训还是起到了些作用。 关艳秋在三位帅哥面前矜持了不少，献殷勤的告知伊淮：“竹楼里面有一本戏曲典故，收录了很多丛刊，但我和小檀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直接无视正宫娘娘还在这儿呢，主打确认关系又没结婚，结婚还能离婚的原则继续冲他俯首弄姿吸引注意力。 伊淮点点头，然后侧身避过关艳秋的触碰，先进了竹楼一探究竟。 竹楼里挂着的都是跟戏曲有关的东西，戏服啊，落灰的油彩，头饰之类的，而那本丛刊就大大咧咧的敞开放在案板上。 关艳秋很自信的说：“丛刊里面能跟灵异挂钩的就是那出《乌盆记》的鬼戏。” 第310章 占星大体翻了一遍丛刊内容，然后万般无奈的摇头：“喂，你男人要被抢走了，还是被一个无知的女人。” “我劝你说话的分贝小点，能少惹麻烦就少惹麻烦。”路漫漫顾着大局，“何况，伊淮鉴茶有一套，不需要担心。” 占星双手按在从刊上，对关艳秋说：“纠正你个错误。” 关艳秋对黑皮银发也毫无抵抗力，眼冒花痴：“队长你说~” 占星默默抖掉鸡皮疙瘩：“线索是《乌盆记》没错，但并不是因为跟灵异挂钩。” “唔？我又说错了么？”关艳秋很惋惜的开口，“幸亏留在原地等待了，不然肯定又要拖后腿了.....啊，漫漫姐，让你失望了，当初在普通人组织还是你把我选进来的呢.....” 路漫漫和颜悦色的笑了笑：“三个元老带你们俩，要是还能找错线索，那肯定是心态不够紧绷，注意力跑偏了。” 关艳秋听出意有所指，脸色微僵，她转移话题：“占星队长，那如果不是跟灵异挂钩那是跟什么有关？我是通过刊从发现《乌盆记》是唯一的鬼戏，其他的都比较正常，而且听都没听说过。” 占星蹙眉：“跟现实有关。” 伊淮在旁解释：“如果我没有猜测，这本刊从里除了《乌盆记》是在安淮有记载的戏曲，其余的都是编造出来的，换句话说，是现实世界没有的。” 檀西慢慢悠悠的开口：“我听我爷爷说起过三侠五义，乌盆诉苦别古鸣冤的片段，讲述包公到定远县赴任破获的一起贪财行凶命案，期刊里面记载的典故跟我说的这个有关？” “嗯嗯！是这个没错！”关艳秋营造自己博学多才的人设，“起因来自于，苏州人氏刘世昌骑驴回家，因为行李沉重，便沿途在赵大家中借宿。结果赵大夫妇见财起意，将刘世昌杀死，夺走了刘世昌的资财。又将刘世昌的血肉混在乌泥中烧成了一个乌盆。刘世昌因为思念家中的妻儿老母，魂魄不肯离去，便附在了乌盆之中。” 关艳秋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意，好像下一秒檀西听完以后就会拜倒在她石榴裙底。 但檀西也不为所动。 她心里一谎，决定要再加把火：“但这不是最终的走向噢，你说的三侠五义的案子是鬼告状。刘世昌死后，过了一段时间赵大被张三登门讨债，张三拿到柴钱后又讨要了个‘黝黑’的乌盆作为利息。回到家中，‘乌盆’向张三述说了他被害的遭遇，并央求张三带他到包公处鸣冤。然后就有了你说的包公断案，乌盆诉苦别古鸣冤，那个别古是张三的绰号，大家都这么叫，口口相传案子就成了鬼诉苦，在戏剧演绎中名气极大。” 檀西仍然没有搭话。 空气沉默。 眼看着关艳秋的面子直接掉地上没人接时—— 路漫漫：“……”行吧。 她揉了揉眉头，打破尴尬，“我研究了一下，如果凶夜按照《乌盆记》为原型具象化的可能性很小，首先伊淮进过野三坡，他的弟弟曾丧命于此，如果真的是推出杀人凶手为任务方可出凶夜，这么简单不可能折损曾经转机家的主理人。” 占星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就是，未免太小看我们前前后后两位主理人，不对三位主理人了。” 伊淮凝着眸子看着长长的戏词，手指停在那句‘烧成乌盆窑中卖，带我去见包县台’：“野三坡....极有可能是人鬼无法共存的世界，鬼方被完全压制，或许这个场次需要我们注意的只有怪物方。”他捏紧拳头，眼前又浮现出被大卸八块，粉身碎骨的小夏，恰巧跟刘世昌的遭遇对上了。 或许最初他跟小夏进来的那个野三坡并不是这样的剧情，因为小夏死在这里，所以野三坡活了，不再遵循规定的情景，才有了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的天气，空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修复。 路漫漫见伊淮指着戏词，留意起来，她恍然：“你们看这句‘可怜我命丧他乡’！这里并不是刘世昌的家乡，而是用了‘他乡’，人在异乡为异客！共情刘世昌的话，他当时觉得自己是在别的地方，超出了家乡的范围，而最后死在了这里，没有死在自己的家乡，所以他身首异处....等于异界。” 三条线逐渐清晰。 第一条，关于小夏留在凶夜成为刘世昌，等同于遭遇了刘世昌的一样的经历，命丧异界。 第二条，他们从安淮来到凶夜中的高级评定场次野三坡，也是异界，如果死在这里更是命丧异界。 第三条，假设这里的所有人都是npc，只有路漫漫自己是人类，死在这里，也是命丧异界，如果从野三坡离开就等于离开了....凶夜....更是等同于离开异界回到真正的现实世界中，而不是在什么安淮市。 不同人眼中会针对三条线选择不同的答案。 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二条，从野三坡离开，彻底摆脱掉凶夜，回到安淮市。 而伊淮在意的是第一条线索，小夏命丧异界，如果能‘鸣冤复活’，也就是找齐灵魂碎片，鸢尾花开利用傀儡术就能让他归来。 至于，路漫漫毋庸置疑，她会离开凶夜，离开野三坡，离开安淮，回到真正的现实生活中。 第311章 就在大家都若有所思的时候，敞开的门外飘过了道影子。 不知为何，路漫漫感觉到心慌，就是越接近真想或者越要找寻线索的那一刻，会有焦躁的感觉，也许是受到野三坡的影响，她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躲起来，具体点说，是逃避。 这种逃避的感觉上一次还是路游在重症病房，没钱缴纳费用的时候。 路漫漫觉得自己的思维和身体非常矛盾，脑海中就是快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身体却发出了留下来的信号。 紧接着，更为恐怖的事情来了！！！ 门外站着个气质端庄的女人，脸上还挂着礼貌亲切的笑容，即便没有开口说话，路漫漫却知道，她叫什么，家在哪里，为何会在这儿。 奇怪吧？ 路漫漫也觉得很奇怪。 占星敲了个响指：“呦，第一次见到npc主动送上门来的？” 关艳秋慌忙往檀西身后躲。 檀西虽没有表现出不愿意，但还是稍稍与关艳秋生出一些距离，往路漫漫旁边贴了贴。 伊淮对着那女人看了许久，他半眯起眼睛打量，脑海中隐隐抽痛，却怎么也想不起从哪里见到过..... “你们就是过来听戏曲的客人吧？我是梦娘，家住在镇南街的梦氏别院，院前经营戏楼为生，过来接几位客人入镇子。” 她说的每一句正常的话在路漫漫耳朵里，会自动转换成拿腔的怪调：“嘶......嘶......嘶......咦咦咦咦......”声音听上去并不如现在的年轻，而是有种五十多岁中年妇女的音色，总之十分诡异又极为凄惨。 路漫漫掏了掏耳朵，想将这些宛如临死前的呻.吟声给甩出去。 占星跟梦娘搭了几句话：“你们戏楼都有什么戏啊？这本丛刊里的都可以选么？” 梦娘瞧了眼：“沾上灰的东西都是老物件了，我们梦氏别院新上了好几出戏曲，今晚就开场，你们保准喜欢听喜欢看~” 占星“哦”道：“你咋晓得，我们几个喜欢？” 梦娘敛住笑意，语气带着阴沉：“不然你们来这镇子是为了什么。” 占星歪了下嘴角，也不是好惹的，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出其不意的开口：“梦娘，你是怪物吧？” 梦娘不慌不忙的站在门前，没有走进来：“这位先生在说别人是怪物的时候，考虑过自己是什么吗？” “挺会骂人的。”占星表情还是随着梦娘的话僵了下，不管有什么深意，最浅层的也是‘说别人是傻逼的人，往往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大 sb’...... 路漫漫和伊淮的表情也没有多好。 梦娘倒是很满意这个局面，她继而邀请道：“天快黑了，丛林容易迷路，没有当地人带领，是走不出去的，请各位赏脸光临寒舍~” 入戏 她说完这话, 转头就走，也不怕客人有没有跟上，就像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特定的剧情，之后的去留就不再管了。 “檀西你傻站着干啥, 还真想留在竹楼过夜啊。”占星走过关艳秋的身边, 手指在鼻子前挥了挥, 一语双关，“切~感觉就很脏，我可是有洁癖的。” 关艳秋攥紧拳头，看向身边的檀西，现在好了，银发黑皮她驾驭不了, 伊淮又对路漫漫忠贞不二，只有檀西性子软好拿捏。 她冲他笑了笑：“走吧, 同期的伙伴。” 檀西更正：“是第九队的队员。”随后，加快了脚步。 关艳秋看到檀西直奔着路漫漫而去, 脸上的笑容很难维持, 自认为示好撞到了情商特别低的男人身上, 索性闷着头，故意拖尾，到最后大家肯定还是会等她，或者跟她搭话。 外面看荧幕的同事们纷纷抱怨： 【这种人是怎么选上的！！】 【...要换做我, 我才不整幺蛾子！】 【有没有可能是知道关艳秋的属性所以才分配到这三位元老的队伍里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博关注度，她不知道这里是野三坡不是钓凯子的地方么！】 【我在中级评定都没有遇见过这么作妖的玩家了，越闹幺蛾子死的越快是凶夜不成文的禁忌。】 ... ... 放映室里的人淡定不了一点。 画面继续锁定落队的关艳秋。 ... ... 还想着怎么利用吊桥效应和檀西进一步发展的关艳秋并未察觉到, 黑暗中，有一只涂满五颜六色油彩的枯手, 朝着她的方向伸去—— 那东西快要碰到关艳秋了，黏稠的水渍滴落在泥土里，也沾染到她穿的外套上。 周围温度急速下降，但好像只有关艳秋自己能感觉到，她猛地回头，连个人影都没有，突然接二连三的响起虫子的鸣叫。 “关艳秋，我脚崴了，你能过来扶我一下么？”路漫漫停住脚步，转过身，向她发出邀请。 关艳秋从呆愣愣的模样中反应过来，朝着救命稻草跑过去。 路漫漫看向摇曳的树丛，那块儿有团阴影，白色羽毛制成的大衣非常有辨识度，萨满老者就藏在那儿，好像等着她过去。 而关艳秋已经被做了标记，湿漉漉的半个后背似乎只有路漫漫能看见，那团污渍像鱼缸里的水很多天没换散发出的腥臭。 第312章 路漫漫提了嘴：“你闻没闻到奇怪的味道？” 关艳秋脸色苍白，非常紧张：“没有...但是我感觉非常不对劲。” 路漫漫“嗯”了声：“你们别往后看，尤其是关艳秋。” “为....为什么.....”关艳秋心里顿时没了着落。 三位男士默不作声的听着路漫漫接下来说出的话，越听越感觉背脊上窜出一股凉意。 她说。 二重幻境里不应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伊淮眉头蹙紧：“你说的是谁？” 路漫漫垂眸：“那个萨满，最后一次以为实验成功的出马仙。” 檀西问：“雪原小镇的二重幻境么？是漫漫队长进入伊老板噩梦的那次？也就是说现实中存在的人物变成了野三坡的怪物？应该是怪物吧....不可能是npc也不可能是鬼方，只有怪物的身份符合。” “或许是npc。”路漫漫喃喃道，二重幻境的萨满老者都能进入野三坡，那不坐实了安淮市是假的，伊淮是假的，伊淮小时候的经历只不过是凶夜设定出的剧情，跟评定场次里遇见的那些被迫害的鬼方是一个道理。 占星咬着指甲焦虑的开口：“从现实中进来，多半是死了，上次你和伊淮进入雪原小镇过后我们复盘，岁木发现姜明月的灵魂附身到了雪怪体内，但由于菲思的帮忙，令姜明月没有发挥杀掉玩家的作用。” 这里只有关艳秋听糊涂了，她小声开口：“萨满就是那个你不让我们回头看的东西么？究竟什么是萨满啊......” 路漫漫说：“被称为神与人之间的中介者，他可以将人的祈求、愿望转达给神，也可以将神的意志传达给人。北东地区的萨满巫师是从古萨满教蜕变而来的，有了自己的分支，被称呼为出马仙，出马又有很多种叫法，根据地域不同叫法也不一样，目的就是帮人看事查病、救苦救难，帮助身上的仙家积累功德。” “仙家？出马？我糊涂了。”关艳秋对于这些东西完全不懂，之前也没有接触到。 “简单来说，出马就是指动物仙，那些活了数百年的动物通过某种机缘修炼得道，想要升仙成神就要来人间历劫，这个历劫是帮助自身积累功德，需要借助人类身体完成任务。所以仙家就会选择那些有仙缘或者悟性强的人类做为香童，也就是出马弟子。” “原来是这样.....”关艳秋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漫漫，你说那个仙家会不会是跟着我想要我的命？” 占星呵呵两声：“得亏你没问出是不是相中你想让你出马。” 关艳秋焉了吧唧：“我...我觉得野三坡真的挺恐怖，之前经历过高级评定觉得也没什么，但这次这个无缘无故就会被盯上，根本没什么触犯规则可言，连个缓冲都没有。” “你暂时不会死。”路漫漫知道她潜意识里想问自己被盯上后会不会命丧野三坡。 占星问了句：“那个仙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金鱼。” “哈？金鱼！！！” “嗯。” “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仙家是金鱼的，不都是狐狸、蟒蛇、黄鼠狼、什么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之类的么？” 伊淮叹了口气：“既然是萨满和仙家一块来的，就不用害怕讨封了，天色确实很暗了，得快些走。”他破例上前跟梦娘沟通，“请问，还有多久才能到梦氏别院？” 梦娘皮笑肉不笑的说：“快了，各位不要着急。” 然后跟伊淮说了下这里的风俗习惯，大概是人们除了痴迷于听戏唱曲，还特别喜欢信奉神佛，修建了很多很多庙宇，有的点香敬神明，有的庙前残桓瓦砾，枯草丛生。 关艳秋自从听了路漫漫的劝谏就不敢再作妖，特别乖巧的抱着她胳膊，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内个，我可以问么？” “可以啊。” “漫漫，为什么你能回头....似乎并不害怕。” “可能是我身上也有仙家吧，真正能护住我的仙家。” 走在前面的伊淮稍稍有些不自然，知道路漫漫说的是路游，他总觉得她失去双亲这件事云里雾里的多半跟自己有关，可各种迹象表明，八竿子打不着，这种莫名的愧疚从知道路游是她父亲后就一直藏匿在心里没能散去。 关艳秋却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哪种动物的？” 路漫漫捂住额头，有点无可奈何：“是人。” 为了避免关艳秋继续问下去，路漫漫大体讲了一下过程，结果关艳秋听得瞠目结舌，连连说了好几个“牛批”。 梦娘带着他们走上了大路，这条大路两旁还是丛林，只不过比石子路显得宽了不少，前方也能看见跟门头似的镇子入口。 占星疑惑：“仪门怎么修建成了寺庙大门的样子？？？” 梦娘解释：“乡亲父老们信仰神佛，家里老老小小都是吃香火长大的，镇子也是用佛缘镇命名的，修建成仪门的样子，就相当于镇子是个大寺庙，里面都是烧香拜佛祈求平安的信徒。” 檀西默默发言：“跟进了传.销组织似的。” 路漫漫看着仪门上挂着数不胜数的彩条，上面并没有写字，她拿着一条捧在手心，迎面扑来桂花的香气。 第313章 这堆彩条，除了桂花，没有掺杂别的味道。 “梦娘，你平日里都用什么味道的熏香。”路漫漫直接问道。 梦娘笑了笑：“您的鼻子可真灵，这些彩条确实经过我的手挂上仪门，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味道还留存至今啊~” 她直接承认了，甚至很大方的解释，根本没有藏着掖着。 关艳秋捏着彩条：“这些是用来祈福的么？” 梦娘眉角带着些许哀伤：“求子，佛缘小镇已经很多年没有迎来新生儿了。” 檀西紧接着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该不会是丛林里有东西成精，你们佛缘镇被诅咒无法诞生下新生儿？”关艳秋想起萨满，“如果仙家选中了香童，但是香童不想当出马弟子，会有什么遭遇？” 路漫漫看了一眼梦娘，她并没有及时做出解释，好像也在等自己的答案，于是：“的确会给被选中的香童些许教训，严重的极有可能危害身边人，但像这种大批量的诅咒导致整个镇子没有新生儿，可能不是仙家的做派，毕竟快要得道成神，这样容易被降罚。” 梦娘叹了口气：“对于我们信奉神佛的信徒来说，即便是萨满也是一种人与神交流的介质，被选中做为香童，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排斥呢？” 占星勾唇：“说的也是，不过，我觉得奇怪之处在于敬仰神佛的信徒到达一定程度都快要魔怔了，不仅仪门用了寺庙的形状，上面还雕刻着淫祀五通，应该属于拜了邪物导致你们祖辈犯下了滔天罪过，迫使后代无法生育，所以才悬挂彩条向邪物求子，而正佛不再庇佑你们之后，就被移出了供奉香火的庙宇，扔在镇外！” 说罢，他指向丛林两旁立着的几个东倒西歪的佛像，有大有小，身上都长了青苔，没人打理过，斑驳的痕迹似乎被遗弃许多年了。 “正佛？正佛在没建立镇子前就埋于这片土地里，挖都挖不出来，那时候到处都是破庙。我不是说过了么，有的点香敬神明，有的庙前残桓瓦砾，枯草丛生。”梦娘表情依旧淡定，“我们祖祖辈辈迎的就是五通神，是正八经的神，像这样的神像有五个，就在梦是别院旁侧的灵顺庙里，分别是‘通贶候、通佑候、通泽候、通惠候、通济候’，烧香拜佛后能够给佛缘镇带来事业财运亨通，家道兴旺。每逢正月初五迎财神，镇民接的就是“五路财神”。 她继续说道。 “我们祖辈在外做生意的有很多，每逢迎财神的日子都会提前赶回佛园镇向五通神借阴债，但后续没有及时还愿，留下来的年轻人不听劝诫，神佛一怒才让镇子多年没有子嗣。” 路漫漫点了点头，目前没有其他线索和证据，只能暂且把梦娘说的这些话当成真的。 檀西走到那些遗弃的佛像面前，虽然祂们被树木挡着，一半身子陷入泥土中，一半露在外面，通体巍峨的模样如果是屹立在寺庙之上该有多么壮观。 看着看着，他便被莫名其妙的力量所吸引，目光有点发痴，双手合十朝着深处这尊弥勒佛打算拜一拜。 占星眼疾手快的拍掉檀西合十的手掌，抓住他往下躬身的动作：“你不想活了？” 而另一边，同样怔愣的关艳秋甚至想要触碰那座距离最近的小笑佛。 路漫漫立即呵斥 殪崋 ：“别碰这些东西！” 俩人被占星和路漫漫嚎了几嗓子后，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然后像躲瘟神一样躲得老远。 尤其是关艳秋，体会到第二次身体不由自主和意识混沌的过程，再也不敢好奇了！什么不能回头、什么萨满仙家啊，现在她连两边都不敢看了，僵着脑袋目视前方。 檀西稍稍好点，还能问出个所以然：“为什么碰不得？我在那一瞬间，感觉到这些佛像流出了白眼泪，祂们明明是供奉的佛，却被信徒遗弃，好像非常失望和愤怒。” 说这话的时候，梦娘明显嘴角有些抽搐，眼神幽幽的看向他们。 路漫漫及时阻止了檀西，跟他解释：“你跟着你爷爷生活了那么久，他没有告诉过你，山里的野佛不要拜么？” 入戏 檀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立刻改口。 “哈哈哈哈, 都说丛林有瘴气，看来是真的，可能是我刚才出现幻觉了！”他继续胡诌，“毕竟我爷爷和我都是无神论, 平日无聊的时候喜欢听些民间的故事, 排解生活......刚才突然一下子就感觉变了个人, 真奇怪呀！” 路漫漫跟着附和：“害，要真的有神明我们还会在这里么~神明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梦娘转过身继续带路。 并没有因为他们说无神论的话题而恼羞成怒。 一个信奉神明的镇子遇上了无神论的客人。 就算表面客套，微表情也会有变化。 除非，镇民信仰的五通根本就不属于神。 梦娘的立场很明显，丛林外面遗弃的正神在镇子里被摒弃厌恶，甚至不允许产生可怜祂们的情绪, 而五通却被当成图腾信仰扎根在此。 进了这佛缘镇的仪门就等于要入乡随俗了，规矩和规则能遵守的基本都要遵守, 高级评定的场次本来就需要小心翼翼避免出现任何差错。 第314章 镇上随处可见五通的雕塑，没有其他标志性建筑物, 根本不知道野三坡的背景。 “猜猜什么年代？”占星冲着路漫漫耳语, 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能够守住秘密的好兄弟。 她看了一眼现代化的居民楼, 还有人骑着自行车和摩托车在路上：“反正不是民国。” 就在占星深思时，梦娘发话了：“前面就是戏楼，我给大家安排一下房间入住，等一会儿开戏了通知各位。” “哇。”关艳秋忍不住喃喃道, “连梦氏别院都做成了寺庙的样子，这样真的好么？不会犯忌讳么？” 路漫漫扯了她衣角一下，示意不要说话。 好在梦娘没有听见, 眉飞色舞的继续介绍着，心情异常开心。 占星悄声道：“有没有进了龙门客栈的感觉,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黑店？”檀西冷不丁蹦出句实话。 关艳秋慌忙比了个嘘：“小声点。” 有伊淮作陪，梦娘的注意力就自然被转移了，没放在他们身上，还特别叮嘱道“大家别踩门槛哈，不吉利，会带衰家运。” 跨过门槛，整个庭院都具有古色古香的韵味，走在木质长廊，随处可见的风铃和彩条悬挂着，风铃很别致，两个小人相互搂抱，还真有求子多福的寓意。 一时间又分辨不出来，梦娘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路漫漫向前走两步，仰头看清离她最近的风铃，小人一男一女，白色瓷器烧制而成似乎就没有多加描绘的工序，所以没有眼睛，鼻子，五官之类的，甚至都没有穿衣服，只是在远处看形态很像人类，离得近了反而看不出来，更像是两堆叠加的肉坨。 七拐八拐，上楼下楼。 梦娘站在屋子前：“到了。” 说着就推开门，“吱嘎”一声，尘土飞扬。 “你们戏楼多久没迎来入住的客人了？”占星即便捏着鼻子，还是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梦娘笑了笑，这笑声跟刚进入野三坡听到的戏曲一个腔调，带着死亡的味道：“久到我也记不清是多久，所以这次客人们大驾光临，定要找些上得了台面的戏曲听。” 久到梦娘也记不得是多久，说明佛缘镇时间流速无从得知的，似乎是停滞的状态。 路漫漫：“方便问一下，现在是几几年么？” 梦娘：“1992年。” 占星深吸了口气：“我还没出生呢。” 伊淮冷言冷语：“别看我，我也没出生。” 梦娘脸上挂着礼貌亲切的笑容：“几位客人请沐浴过后，换上看戏的衣服，准备完成即可摇响你们屋子里的风铃，没什么事的话，那梦娘就先推下了。” 占星摸了摸肚子，一进入凶夜就饿：“我们是吃完饭再去看戏呢？还是直接去看戏？” “过会儿有仆从送饭。”梦娘替他们戴上外门。 几人站在客厅，装修的很简约，有点日式风格，那串风铃就悬空于房梁上一直垂到他们能摸到的高度，里面有三间卧室，自带卫生间。 路漫漫和关艳秋住在一起。 占星不放心檀西，所以他俩合住。 剩下的小卧分给了伊淮。 关艳秋见他们坐在沙发上没有打算沐浴，然后拉开外门探出头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人趴墙角偷听，这才询问大家的意见：“我们要按照梦娘说的去做么.....就是沐浴换衣服....去看戏。” “那必然啊，看个戏，事儿都这么多！她说的是规矩，在我们玩家耳朵里就是规则，违反规则可没什么好下场。”占星伸了个懒腰，“关艳秋你赶快去洗澡吧，我们替你守门哈。” “那你....怎么不去....”关艳秋弱弱的问。 檀西看明白了，替占星说：“当规则出现大家都抢着去完成，因为不想死在野三坡，这时会忽略重要的线索，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推就倒，而我们少了重要的线索，很容易落入陷阱。” 路漫漫把衣服递给关艳秋：“你先去，我们在这里看，你也要留意浴室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发出，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关艳秋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我可不想当小白鼠。”说着慌忙摆手，并没有接过路漫漫递过来的衣服。 檀西睨了关艳秋一眼：“我去吧。”他低头找男士xl号码的衣服。 占星毫不留情：“女的也去一个，你留下来能够推理出来前面的线索，还是能够透过表象看本质啊？” 关艳秋狡辩：“那我进去了，在浴室里不是危险系数更高么！如果发生奇怪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你们要我注意的是哪一点.....反倒耽误事儿怎么办？” 路漫漫抓着衣服站起来：“别浪费时间了。” 这时，伊淮也跟着站起来，他对檀西说：“你留在客厅。” 檀西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占星耸耸肩：“等那俩人出来，你就知道为什么了。”随后冲着关艳秋咋舌，“胆子这么小，又那么自私是怎么混进来的，走后门？还是说真为了钓凯子？要是后者，我只能告诉你，你错过了钓凯子的最佳时机。” 第315章 关艳秋微微一愣，不晓得占星打什么哑谜，她坐回沙发上，平复心情，刚才真是好险啊，幸亏自己坚定下来！ 只要路漫漫去试了浴室没有问题，她第二个就去洗澡，完成规则。 占星伸了个懒腰正要闭目养神，就听见檀西说：“我们不需要复盘一下么？从刚才竹楼出来到现在，线索都很碎，也不知道梦娘哪句话可以信，而且我....真的看到了.....” “嘘——”占星睁开一只眼睛，“等人齐了再聊，你俩的任务就是坐在客厅，什么也别瞎想，什么也别乱碰，管好自己就行。” 檀西默默点头，之前占星说路漫漫和伊淮留下来能够透过表象看本质，推理出有用的线索。路漫漫也说，留下来的人需要‘看’，他便全神贯注的记着客厅里每一个布局和东西摆放的位置，最后扭头看向后面悬挂的那串风铃。 风铃在摇曳，明明没有风，却发出清脆的响声，仔细听是戏曲的怪调调，某个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檀西的注意力。 他“嘶”了一声，忍不住要近距离观察。 这时，仰躺在沙发的占星猛得睁开眸子，银发随着身体的波动跟着晃了晃，两只手同时按住了要起身的...... 檀西和关艳秋。 “跑去洗澡的这对情侣啊，可真是一身轻松，鸳鸯戏水、蝴蝶双飞，高估我留下来带拖油瓶的耐心了。” 占星吐槽。 脾气上来。 他掐着檀西的脸，都捏出了涡，没了伊淮和路漫漫在眼前，刽子手做派上来，残忍地勾起嘴角：“我让你观察客厅，可没让你回头看风铃。” 顿了顿。 扯住晕头转向的关艳秋，“还有你这个女人，分明没给你布置任务，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学我闭起眼睛，懂么？” 占星阴沉着脸，把两件衣服丢在他们头上，视线被遮挡，便不再奔着风铃而去，檀西和关艳秋木木的坐在沙发中央，身板挺得笔直，跟假人似的。 “唉——” 叹息声传来。 占星重新靠回沙发上，手指搓了搓鼻尖，呢喃道：“说了让你俩去浴室，你说风铃这东西能挂在浴室里么？再不济也比外面安全吧！” 他手指拍了拍檀西的脖子。 自言自语道。 “不过呢，你还是比较上道的，多跟着队长们学习学习，说不准能混个普通人组织里的精英骨干。” 占星看着正前方的钟表，刚刚过去两分钟。 也不知道里面洗澡的那俩情况如何？ ... ... 狭窄的浴室只能够站一个人，上端架着的花洒头喷出温热的水流，镜子被蒙上层雾。 路漫漫没有洗头，简单扎起个小揪揪，把浴巾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随着沐浴露被挤压出来，有股桂花的香气扑鼻而出。 她微微一怔，看着手心晶透的膏状，并没有往身上涂抹，反而把手伸进水流中，冲走了。 有了在雪原小镇那次香味陷阱，这次不可能再掉入圈套中。 梦娘想让所有沐浴完的客人身上都沾染上桂花的香气，这样纵使路漫漫的鼻子再怎么灵敏也不可能很快的分辨出谁是谁，更不可能用来定位。 幸好没有往身上涂，光手心里的这点味道就足够大了。 她大声喊了句：“伊淮别涂沐浴露——” 好半天隔壁的房间没有传出声响，明明屋子也不隔音啊？ 路漫漫伸手敲了敲瓷砖和管道，十分闷沉，像是个独立的空间。 也不晓得伊淮有没有用那瓶沐浴露啊..... 冲了大概五分钟左右，空间似乎在形变，突然眼花耳鸣，等准备扶墙的那一瞬间。 狭小的浴室又变得宽阔起来。 而她扶着的墙壁也变成了结实温热的胸膛。 路漫漫一时哑然，环境转换的过于猝不及防，甚至连浴巾都没能抓下来。 伊淮倒是高风亮节，目光平视前方根本没有往下移....但最主要的原因必然是，他移过了，所以知道是什么，才选择不去看。 “两个空间合并成一个空间，这里倒像是泡温泉的地方。”他顿了顿，补充道，“私人温泉。” 路漫漫只好先坐下，利用池子里的水掩盖住全身，然后双手护在胸前，烟雾缭绕的水汽冲得她睁不开眼。 伊淮见她坐在水里，也跟着拉低了身子，减少尴尬，小心翼翼的问道：“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明明水温是合适的，蒸汽甚至比刚才在浴室里的还要小，但我现在头昏脑涨的症状却加重了，而且....不确实因为泡温泉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只觉得热，非常的热.....”路漫漫吐出一口气，“你呢？跟我有一样的感觉么？” 伊淮摇了摇头，眼神有点冷：“我正常。”随后用手捏住她的脉搏，半晌道出，“如我所想，沾上沐浴露后会中媚药。” “好在你没用，不然咱俩就交代在这儿了。”话一出，路漫漫警铃大作，她眯着眼睛观察周围，发现并没有吊着的风铃，才放心开口，“如果浴室里没有风铃，温泉内也没有风铃，什么情况下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阵法。”伊淮说，“萨满阵法。” 第316章 路漫漫垂眸：“该死的....只有破了阵法才能出去，或者完成阵法需要我们做的事情。” 两人心里门清，这事情指的就是模拟风铃那对男女交.媾的画面，从而增强淫祀五通的念力。 “风铃为五通的化身，沐浴露是梦娘用来诱惑客人的，浴室里的阵法来自于萨满，看来他们已经跟萨满合作了，现在的野三坡会比上次进入的难度更高。”伊淮思绪清晰的分析，“不过，我倒觉得可以好好利用这个地方，外面隔墙有耳，这里风铃听不到，毕竟淫祀五通淫在前，没有偷听的习惯。” 路漫漫隐着难受劲儿说：“你让我以现在这副模样....从水里....复盘？？？？” “咳咳。”伊淮拳头抵在鼻尖，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红晕，“我不看。”说得非常正人君子。 路漫漫翻了个白眼：“你从什么时候知道风铃跟五通有关。” 伊淮顺从的回答：“檀西感觉没有错，佛的确在哭泣，本该供奉神明的信徒现如今却信了邪物，所以受到了诅咒。野佛里面没有灵而是住了精怪，这也是为什么占星和你都选择阻止檀西拜佛这个举动，因为拜了可能会召来东西。” “会不会就是那些还没有找到合适出马弟子当香童的仙家？我记得仙家也有好坏之分，萨满身上跟着的金鱼，并不能替人消.灾解愿。”路漫漫想起二重幻境发生事，下了定论。 “你当初穿进小夏的身体里，这个萨满如果用了全部力量能够让小夏回魂么？”伊淮问道。 “不能。”路漫漫言简意赅，“远远比不上路游，而且用的法子很阴毒，我爸不是跟你说过么，任何招魂的办法，都只能让你跟小夏两败俱伤。” 伊淮点了点头，鼻梁的水珠滑落到锁骨上。 路漫漫移开视线，随便找了个话题镇定内心的躁动：“对了....梦娘!梦娘也很有问题。” “我知道，她说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现在他们信奉的就是五通神，而五通没扭曲之前的确是能够给人带来财运亨通，家道兴旺。后来神格崩塌，灵顺庙里没了香炉，便.....” 伊淮喉咙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明明目视前方，却又忍不住看向身边弄出动静的人。 与此同时，路漫漫的药劲儿不受控制了，开始像蛇一样摆动着身躯，最后妖娆的扎进了池子里。 ......指尖缓缓攀向了他的腰。 入戏 气氛有些吊诡。 忽然, 路漫漫在水中仰起白皙细嫩的脖子，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之上，脸贴着他的脸，下巴轻轻搁在他肩膀。 伊淮阖眼, 不去看, 可内心的煎熬呼之欲出。 失智的路漫漫紧紧抱住他。 伊淮偏了偏脑袋才避免触碰不该触碰的地方。 “可是, 你不跟我完成任务的话，怎么离开这里呢？”路漫漫感觉到抗拒，一边含着他的耳垂，一边软酥酥地引诱。 本来冷静自持的伊淮，听到这话却犹豫了。 路漫漫半天等不到伊淮的回答，故意低头, 嗷呜一口咬住（●---●)在牙尖里厮磨，她带着报复性的语气说：“所以, 我们都是情侣了，为什么不行呢？是我的身体不够美丽, 还是我不够性感啊~~~” 伊淮吞咽唾沫, 不肯睁眼。 路漫漫的手指变本加厉的在他每一寸肌肤上游走, 可男人壮硕如树稳稳扎根原地，仍凭风吹雨打，毫无动摇，若不是有生理性变化, 还真能被骗，连呼吸都克制的非常隐晦。 她轻笑出声：“啧啧啧，我还以为你真的对我无动于衷, 都这样，还要忍着？” 此时, 伊淮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额角青筋暴凸，又拿路漫漫无可奈何，后槽牙要的咯吱响。 倘若，现在淫祀五通出现，估计这男人能把它当场大卸八块都不足为过。 可是路漫漫根本不肯善罢甘休，正当她要开始更为过分的举动时，被伊淮捏住了真·命运的后勃颈。 “痛痛痛！”她龇牙咧嘴。 伊淮半睁眼，嘴唇没动，声音却先落在她听力很好的耳边：“你现在后悔还不晚，别被五通牵着鼻子走。” “你教教我，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她与他直视，浑浊的眸子有一瞬间清明。 路漫漫勾起伊淮的下巴，稍稍尖锐的指甲刮蹭着他凸起的喉结。 刺痛钻入皮肤。 她在竭尽全力地掐他....提醒他....和水有关。 好在伊淮反应过来了，堂堂没中媚药的正常人都差点被同化。 幸而路漫漫还能在最后时刻保留神志。 接下来，两人配合默契，他看似无情的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压着路漫漫的头往水里按，实际遵循斩断源头，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的规矩。 萨满用阵法把淫祀五通的淫扩大，目的就是为了交.媾，哪怕其中一个没有中媚药都受不住另一方的强烈攻陷。被媚药控制的一方会短暂失智，说的话，做的事都不受控制。 既然阵法能够建立，也能够被破除。 促使这样局面发生的源头就是路漫漫挤了一手混入媚药的沐浴露，只要受得住诱惑，在闭不住气呛水晕厥的一瞬间，阵法也就破了。 伊淮不准让她往上游，挣扎之际，温泉水灌入鼻口。 第317章 果不其然，阵法松动后空间产生裂隙，又回归到单间浴室里。 路漫漫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呼吸，差点就被亲夫谋杀了！ 传出去，大概就是，男朋友泡温泉的时候不想跟喝上头的女朋友做，把她按到水底清醒清醒。 好在，直播画面事先调控到了限制级全部黑屏，坐在放映厅的同事们只能听到声音，听不到画面，涉及十八禁那种会自动连画面和声音全部屏蔽，主打对玩家的隐私保护。 她穿好衣服，离开浴室。 发现伊淮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路漫漫还赤红着脸，有点尴尬的不愿意面对。 占星闻到了暧昧的气息，调侃道：“说说吧，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伊淮拢了下湿漉漉的头发：“跟你想的一样，风铃上那对男女写实，单间变温泉。” “呦呵，邪物不愧是淫.欲的象征啊！还搞得挺浪漫，温泉play嗷~”占星吹了个口哨，带着吃瓜的心情问道，“话说，你俩真做了？上当了？还是说想借着淫祀五通假公济私一回儿.....” “play你个头！假公济私你个头！我俩能输给凶夜？”路漫漫拿起枕头扔过去。 占星躲避：“也是哈....” 怎么字里行间透露着可惜？路漫漫快速转移话题：“你身边这俩蒙着脑袋家伙是咋回事！” “噢，他们啊，我差点给忘了，时间应该到了。”占星撇撇嘴，把蒙在檀西和关艳秋脑袋上的衣服扯掉。 关艳秋获得光明，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感觉之前的遭遇就像是一场梦，尤其是见到从浴室里安然无恙站在她面前的路漫漫后，非常后悔。 “漫漫队长，我错了，我这就去浴室冲凉。”她蹭的站起来，准备往浴室跑。 占星没准备拦她。 檀西反应迟钝慢了两拍。 伊淮事不关己的任其发展。 “记吃不记打。”路漫漫叹了口气，“关艳秋，你以为浴室里也安全么？这都到了高级评定场次了，还是个封禁许久的野三坡，你觉得凶夜蠢到不会在规则上动手脚？” 关艳秋挪不动腿，愣在原地，她正要回头—— 路漫漫警告：“你还想再被蒙一次脑袋的话，尽管回。” 关艳秋鸡皮疙瘩起来，原来自己突然从身体里抽离，灵魂走出这间屋子去了个恐怖的地方是因为犯了‘不能回头’的规则，后来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又看见大家，是占星蒙在她头上那件衣服起了作用，所以今晚死的人会不会是她啊.... “队长，呜呜呜，救我，我不想死。”她倒退着回来，样子滑稽的狠。 檀西干干的说：“不能回头跟不能转身有关系？” “没有。”占星挑眉。 关艳秋：“啊？也就是说刚才我根本不用倒着走，直接转个身就行了？” 檀西解释：“转身是整个人旋转，80度90度180度270度360度 ，回头是脑袋摇摆，余光往后瞥。” 路漫漫站在前面的位置，抬头盯了会儿风铃，然后看向他们：“一会儿大家全部进入浴室，我和关艳秋，伊淮你跟占星和檀西。” 分组行动后。 大家穿着衣服进入了温泉。 檀西观察了周围：“这里没有风铃。” 占星得意一笑：“你也知道风铃是五通的化身，用来监听监看我们玩家了？” 檀西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给大家拖后腿了。” “都是一个队伍的，大家包容力强，别太伤悲春秋影响专注力。”路漫漫从温泉里出来，她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对池子已经有了阴影，“接下来，我要说几点规则。” 占星跟他们一样都是老油子，早就看破了。 只有关艳秋和檀西两人还在面面相觑，非常认真的等着听。 路漫漫提起手里的沐浴露瓶子：“以后进入浴室，不要碰沐浴露，这是其一。因为会触发被淫祀五通和萨满拖入这个空间的时刻，譬如现在。至于危害，皮肤沾到沐浴露会神志不清，一旦你们变成风铃里那对男女交.媾的场景，就会给五通增加念力。因为温泉没有五通化身的风铃，我们可以从这里复盘，想要进入温泉，大家必须精神集中，因为只有将沐浴露挤出来，才算是开启这个阵法，多少还是具有魅惑性的，所以我建议最好是大家同时行动，要进一起进。” 关艳秋吓得没站稳：“如果不小心中招了，五通增加念力后对我们有什么损失么？” 占星笑了笑：“根据民间故事记载呢，五通会吸走交.媾之人的精气，他们变成干尸，当然是死翘翘喽！噢，善意提醒，我猜测，交.媾后的阴婴刚好能满足镇子上求子的祈愿。” 关艳秋搅动着手指，偷偷瞥占星。 占星伸手打了个招呼：“知道我为啥说你错过了最佳钓凯子时机了么？” 关艳秋委屈：“那我也不想因为钓凯子而葬送性命啊.....” 檀西恍然，如果当初是他跟路漫漫同时期洗澡，那后果可真不敢想象。 路漫漫继续说道：“第二个规则，不能敬仰真正的神佛，这个比较明显，不管丛林被遗弃的正佛也好，还是檀西对正佛起了怜悯之心也罢，梦娘作为供奉淫祀五通的信徒都非常排斥。” 第318章 关艳秋嘟囔了句：“对吼，梦娘当时听到檀西说遗弃的佛很可怜，她眼神都能杀人一万次了。” 路漫漫认可：“由于镇民世世代代信仰五通，这种邪物本来就跟正佛势不两立，所以推断出，其中有条规则是不可拜正佛。” 檀西想起他拜佛被打断的动作，问道：“如果拜了呢？” 占星踢出水花：“首先，你不可能在这里拜到真正的佛。其次，你就算是拜了，你敬仰的‘正佛’也是野佛，里面早就被精怪鸠占鹊巢了，拜，人家就会跟上你，晚上索命呗！” 檀西觉得好险，几次都徘徊在生死边缘：“那第三个规则是不是跟萨满有关....回头就会被讨封？”他想了想，“可是，伊老板说萨满是跟仙家一块来的，金鱼仙家不会讨封。” “我当初不让你们回头看，是因为感觉到有其他精怪存在，并非只有一个金鱼那么简单。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在我们没有拿到完整的剧情时，能远离危险就要远离威胁。”路漫漫严肃的开口，“在没有触犯规则的前提下遇见怪物方或者鬼方，它没有显示出攻击性时，普通人组织交给你们的应对办法是什么？” 檀西和关艳秋异口同声：“不看不听不问，闭眼躲避，无视对话。” 占星等他俩说完后，补充：“野佛壳子里没了灵，会住着有修行的精怪，你们回头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信号，遇上了就会讨封，无论对错，只有死路一条。” 路漫漫见他们懵懂，特意解释：“所谓讨封，其实就是占星说的精怪，它们需要人帮助，金口开，心愿了。” 占星：“比如会问‘你看我像不像人？’或者‘你我之间有仙缘’，在野三坡里，前者要命，后者估计转化成npc了吧！现实中前者看回答，后者立堂口成为香童也就是出马弟子。” 关艳秋忐忑的说：“可我....我回了两次头，如果第三次....” 路漫漫不置可否：“第三次就算占星盖住了你们的眼睛，也无济于事。” 檀西恍然：“我萌生出拜佛的想法是因为有个古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念着‘能不能帮帮我？’我问它‘想让我怎么帮你’，它说‘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想吃点香火，如果没有香火朝佛像拜一拜也好，就能得到解放了’，第二次回头看到风铃，灵魂离体到了一个全是尸体的地方，很恐怖，面前立着无数个坍塌的佛像，阴森极了！那时候也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见我身有佛光还是无佛光？’，我刚想回答的时候，眼前一黑就被占星队长拉回来了。所以，这些精怪并不是给我们玩家二选一的机会，而是想要我们的躯壳作为置换，把我们被困在野佛里，它们占据我们的身体。第二个规则和第三个规则，触犯的后果就是....我将不再是我，灵魂死去，相当于永眠在凶夜里。” 他顿了顿。 声音有些紧张。 “当初在丛林里看到‘正佛’流眼泪，如果听它的话，拜了——” 占星无辜地耸肩：“实际就掉进了凶夜的陷阱里，因为里面的精怪装作神佛的模样在引诱你献祭！” 檀西疯狂点头。 关艳秋听完后心如死灰：“照这么说.....前两次是可以被打断的，最后一次已成定局。” 檀西喃喃道：“我还有活下去的几率。” 关艳秋哭鼻子：“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没有机会了！” 路漫漫安慰道：“檀西都说有活下去的几率，你怎么没有机会了？只是不能再犯错了，多注意点，就能避开。” 关艳秋双眸噙着泪水，看向坐在石头上的路漫漫，感觉此刻她浑身散发着女性耀眼的光芒。 伊淮看闹剧也看够了，他走到占星面前：“衍生出第四个规则，人鬼的确无法共存，人指的是因为信奉五通而受到诅咒的镇民，鬼原指正佛，但灵没了，被精怪占着，则为鬼。” 占星听出不对劲的地方：“诶，你是说，野三坡里有淫祀五通和精怪在内斗？” 伊淮低声开口，只闻一声“嗯”。 占星沉默良久，憋闷地“操”了声：“真不愧是野三坡，上来就放大招！别的场次只需要提防怪物方，鬼方尽量不犯错夜间就不会带走。现在呢？对我们玩家有危险的....”他伸出手指，数道，“一个萨满、一个淫祀五通、一群精怪，还有镇民，最后的镇民又是个不稳定因素，能信奉淫祀五通咋可能是好的？” 伊淮抬起下巴：“所以，野三坡才被封禁。” 言外之意，他失去过弟弟。 占星静了会儿，挠挠头：“那不如现在做假设吧！赶紧确定一下它们这群东西的阵营，就算全都要提防，咱们逐一击破就可以。” 路漫漫甩出怀疑对象：“淫祀五通是怪物方，较弱的精怪是鬼方，他俩是对立局面。” 占星半眯着眼睛，舌头舔过虎牙尖尖：“有没有可能说反了？” 路漫漫分析：“大规则凶夜没变过，鬼方永远都是较弱的。正佛被遗弃是劣势吧？按照檀西提供的线索，精怪是被困在野佛壳子里的，需要讨口封才能置换，是劣势吧？但淫祀五通没有任何的限制。” 第319章 占星意味深长的笑着：“有道理，你最有发言权。” 伊淮斜了他一眼：“我也同意怪物方是淫祀五通，鬼方是精怪，只要找到正佛被遗弃的原因和精怪为什么被困在野佛壳子里，就能破掉剧情。” 檀西跟着他们的思路走，最后问道：“你们还漏掉一位，淫祀五通是靠交.媾时才会吸干精气，精怪需要占据玩家的身体，这俩势如水火，那萨满呢？萨满在这里会有什么好处呢？” 路漫漫：“首先，淫祀五通增加念力不单单只靠交.媾，只不过摆在我们面前的实质性证据已经证明了交.媾这一点。如果按照古籍记载的话，这种下流的邪物增强念力的方法是‘淫.欲’就是说脑海中但凡想了就会被五通锁定，以及脱衣服，洗澡，你认为性.感.诱.惑的举动都有可能吸引它，而且这玩意除了淫，还喜欢脏乱的环境，享受被供奉和祷祭。” 关艳秋咬着手指：“其次呢？” 占星从善如流地顺着关艳秋的话回答：“其次，萨满在这里是中立的身份。” 檀西进步了许多：“噢，我知道，萨满一会儿在丛林里帮精怪诱玩家回头，一会儿在五通的浴室设下阵法加快交.媾，这属于哪边都不得罪的老好人。” 占星不可查地扬了一下嘴角：“老好人？分明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檀西质疑：“萨满从中获得什么利？” 伊淮：“那得看凶夜给死去的萨满什么好处了。” 路漫漫：“或许一山不容二虎，萨满拿了怪物方的身份，毕竟鬼方肯定不会变，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剧情就乱了。” 占星：“目前也只有这个假设最合理。” 檀西略有些不安：“我没什么头绪了....越听越乱。” 占星：“别的线索对于你们来说有弊无利，只要记住一点，找到正佛被遗弃的原因和精怪为什么被困在野佛壳子里，就能破掉剧情，没有剧情辅助的情况下，任务不得不出来，野三坡的场次算是攻略完成了，离开凶夜。” 檀西点点头：“好。” 伊淮面对野三坡非常小心谨慎，他说：“釜底抽薪是最笨的办法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暗中进行破坏剧情，不跟危险事物直接交战，而是避免触犯规则的同时破掉所有剧情切断来源，从而获得有利条件，逼出真正的任务。” 占星肚子又在咕咕叫，他快饿死了：“既然没什么可复盘的，准备准备去戏楼听戏吧，或许能发现其他线索呢~顺道捉个梦娘瞧瞧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伊淮突然走到水中，半个身子泡在温泉里，然后对路漫漫说：“需要我帮忙么？还是你自己溺亡？” 路漫漫：…… 看着伊淮还特别绅士的向她伸出手，只好尴尬开口：“不麻烦了，我自己死。” 占星捂额，这哥们认真的样子，怎么那么滑稽呢？ 有人在憋笑，有的人却目瞪口呆。 比如， 檀西和关艳秋。 两人毫不夸张的显露出惊诧。 尤其是关艳秋，亲眼目睹了伊淮温柔又贴心的回答：“我怕你求生欲望太强，还留一口气。” 结果下一秒就直接掐住路漫漫的后勃颈，使劲往池子里按。 她四肢不停挣扎，温泉之上冒出气泡，最后水面彻底归于平静。 伊淮活动着手臂，头发被打湿，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占星：“需要我举手之劳么？” 占星背脊发凉：“倒也不用，后面两位对生命非常热爱，孩子该交给你带了。”说着，他一个猛子扎进去，游到最底。 伊淮收回视线，呢喃道：“你俩过来。” 关艳秋害怕的瑟瑟发抖，温泉池子不大，以伊淮的武力值，她跟檀西加起来都不一定是对手。 檀西稳住焦虑的情绪：“这是出去的唯一办法么？” 良久，听到一声。 “不然你以为我舍得亲手把自己的女朋友给‘弄死’？” 入戏 檀西和关艳秋冲出浴室, 像条搁浅的鱼。 两人脖子后面都有被伊淮掐过留下的红痕。 占星靠在门前，打了个冷颤：“真是比鬼都可怕，得亏没让伊淮按，手真黑、心真无情啊！”随即看向路漫漫的眼里多了些许佩服, “也就您心善, 要我早就跟他分手八百次了。” 路漫漫和蔼的微笑：“能理解。” 占星偷瞄了一眼路漫漫的脖颈, 除娇嫩细长，连点破皮都没有，白白净净的。 嘿，伊淮这家伙，还挺双标。 “沐浴完毕”他们五人就听从梦娘之前的话，穿上了那身酷似道袍的藏青色外套, 长度直达脚踝，下摆锁边, 迈不开步伐，前胸后背处纹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花纹, 失了庄重。 占星吐槽：“都说啊, 狗随主人, 你看看连衣服也做得东拼西凑，跟他们信奉的淫祀五通一个德行，假的要命。” 关艳秋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这衣服会不会有规则？我穿上会不会死啊！” 檀西摇头：“根据梦娘临走前的嘱咐，不穿反倒有可能触发吧？” 占星冲檀西竖起大拇指, 比了个“棒”，然后伸手摇动风铃。 第320章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戏楼的门窗都是用纸糊住的, 古色古香韵味挺重，没什么隐私可言, 推开门就是现代化客厅，具有私人空间的地方就是每个人的卧室，有门栓可落锁。 端着餐盘的仆从站在原地，透过薄纸看向里面的玩家。 关艳秋见状直接往路漫漫身后躲，咕哝句：“是....是怪物方么？” 占星掏了掏耳朵：“你想多了。” 伊淮打开门，正好与仆从对视，她面无表情，嘴里挤出两个字“送饭”。 随后，行尸走肉的进入屋内，将食物分成五份，拿起餐盘，关门离开，动作一气呵成。 脚步渐远。 关艳秋才敢呼吸：“好像僵尸啊.....” 占星挖了一勺子西红柿炒鸡蛋，放嘴里：“你俩当时魔怔的样子就是刚才送饭仆从的复刻版。” 关艳秋脸色很不好：“队长，您别吓我了，我胆小。” 占星摆摆手，很认真的说：“现在的小姑娘，说实话还不爱听了，你之前——” 眼见着关艳秋两眼通红，泪水快要憋不住了，路漫漫赶紧转移话题，把盛着菠菜的小碟递给占星：“我听观月说，你很喜欢绿色有机蔬菜，正好，多吃点。” 伊淮妇唱夫随，也把菠菜碟推到占星跟前，附和一句：“多吃点，少搭腔。” 占星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两碟菠菜和一碟西红柿炒鸡蛋：“戏楼的伙食全素没肉，你们吃得惯么？” 檀西实诚的回答：“吃不惯也得吃。” 占星打量：“你不怕这饭菜有蹊跷？” 檀西笑笑：“队长说能吃，那肯定是可以吃的。” 占星觉得跟檀西还挺合得来，翘着二郎腿说道：“我有道具，道具说今天的饭菜能吃，所以多吃点，说不准明天的饭菜就不能吃了。”他拍了拍浮现在手腕上的银针，细如牛毛，银针末端呈现出无毒状态。 关艳秋托着脑袋，食不下咽：“自从凶夜降临之后，我都不敢在晚上emo了，其实进来这趟只是为了能够留在普通人组织谋求稳定的工作升职加薪！现在想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真的很难，您说过，只要进入野三坡的玩家都会成为永不辞退的员工对吧！” 路漫漫笑笑，温和的开口：“工作室什么时候骗过人呀~” “但愿我能活着出去。”关艳秋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她吸吸鼻子，“其实在进入普通人组织前的那份工作我干的并不开心，职场霸凌和pua常有，实在是忍不了才会半夜打开求职软件萌生出想要离职的想法，结果让凶夜有了可乘之机把我拖进来。唉，幸好凶夜app这个游戏内测的时候我就下载了，也算是缘分吧....遇见大家是我的缘分。” 占星小声嘀咕：“怎么听着像是‘杀青’前会说的话。” 伊淮瞪了眼占星，结果占星扯扯嘴角，脸上的神情写着：你当初比我还不近人情，还会泼冷水好嘛！ 路漫漫觉得这俩人半斤八两，没跟他们计较，试图聊一些能让情绪上涨，远离比较down的话题。 吃完饭后，风铃再度被扯响。 这次来的并不是仆从，而是梦娘。 按照流程，接下来要去听戏了。 身在野三坡，没有npc会主动透漏规则以及任务，全靠无数次的摸爬滚打，不断在凶夜历练得到的经验积累。 占星活动着手腕跟路漫漫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走在最后，垫尾，把关艳秋和檀西夹在中间，前面依然是与梦娘并排而行的伊淮。 他们在戏楼之间穿梭，从后院走到前院，又从前院的长廊饶过别院，每个圆拱门洞里面都是设立戏台，空间密闭，只留了一扇从外向里窥伺的小窗，并与其他门洞互不打扰，隔音效果是相当的不错。 途径八个戏台子。 里面围着不少人，设施都比较陈旧，柱子多少都有掉漆的倾向。 带路的梦娘却转过身：“咱们专属的戏台还要往里走一小段路，不过很快就到了。” 他们继续跟着。 最后梦娘停在逼狭之处，远不及其他院子，连锁头都生了锈，钥匙捅了几次才打开，木门传来吱吱嘎嘎声音。 入眼，荒草丛生，看不太清戏台子的模样，甚至连外面那层仅能窥伺里面伶人站位的窗户都布满了灰尘。 占星冷笑道：“这就是您嘴里的专属戏台？” 梦娘说了个“请”。 此时戏台上已经站着身穿戏服的伶人，他们各司其职开始唱，腔调很是凄凉，带着股嘤嘤切切的惨意。 路漫漫鸡皮疙瘩爬了一胳膊。 梦娘却露出了阴森的笑容，那表情有种要把他们拆吃入腹的诡异。 占星立即蹙起眉头，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使用了道具，从手腕处拿出割草刀，三下五除二清理出杂草，路障没了，轻松通过。 还没等他们往戏台方向凑，背景的二胡声十分凄厉的传来，好似要给整个小镇做寿，弥漫着死亡味。 而梦娘这时却神秘莫测的开口：“各位客人听曲的时候，切忌不要乱跑呦~曲落场散是戏楼的规矩。” 说罢，便将那木门吱吱悠悠的关上了。 第321章 关艳秋急的直跺脚：“这是规则么！” 路漫漫看着戏台下面只有他们，没有其他客人到这间院子来听戏，相比较院子的破败感，戏台倒是维护的非常好，像是刚装修完不久，还很新的样子，台柱子两旁的油漆都没干掉。 檀西眼尖，他指着戏台，有些话说得磕磕绊绊：“那里.....” 路漫漫早就看到了，院子周围以及戏台都坠着大大小小的风铃。 表演的声音压过了风吹动时叮铃作响的声音，以至于占星忙着斩草，没顾忌上，等到视线顺着檀西的手指着方向看去时—— 大啐一口。 “妈的，谁知道戏什么时候唱完，这娘们是要熬死我们么？” 伊淮沉闷的说道：“不仅戏台是专属的，连这出戏也是特别为我们开的。” 关艳秋颤抖的问着：“怎么有种....掉进陷阱的错觉。” 路漫漫硬着头皮找了个干净的空位坐下来。 另外几人也跟着落了座，有的目光中带着恐慌和无助，有的带着谨慎，有的沉默不发一言，有的像是被塞了口屎忍不住骂骂咧咧。 他们认真听，仔细记，试图从戏里找到线索，就跟《乌盆记》一样，想要通过现实和虚妄的交接找到破绽。 可是这出戏压根就不是现实里有的，没什么关联，反而非常空虚，越听越令人觉得眩晕。 台上穿着戏服的女人被心爱之人嫌弃，撞翻了杯子瘫软在地上，手腕处绑了非常多的珠串，俨然一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得撕心裂肺。 下一秒，她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扭曲，低头从袖口处拿出三炷香，点香时犹如川剧变脸，嘴里的唱腔带着崩溃： “自今已往，吾不信神佛，非神之徒，纵有引天怒地，亦在所不惜！” 佛珠散落一地。 那女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台下。 路漫漫一瞬间晃神，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初失去母亲阶段前后的自己。 关艳秋捂住眼睛：“啥....啥意思啊....” 檀西的声音在后座传出：“今日起，我再也不信神佛，不做信徒，就算惹怒了上天也在所不惜。” 伊淮冲旁边的路漫漫说道：“除了《乌盆记》，这场戏的确是只存在于凶夜中。” 意思是，不真实的，假的。 路漫漫浑浑噩噩的应下：“是么....那，那还要听么？”袖口中的拳头不自觉攥紧，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在冥冥之中已经有了感应。 占星没觉得害怕，依然做好了铁坦的准备：“听不听得，你们说了算。” 戏台上的女子冲着台中央下跪。 燃起的三支香高举过头顶。 而他们的座位恰好就居中于此。 ......【一拜】。 ......【二拜】。 那女子既然不信神佛，拜得自然就跟淫祀五通有关，可淫祀五通的法相不在这儿，即便风铃为化身也吃不到香火，而在场的只有听戏的客人。 路漫漫整个人跟触电一般。 伊淮也彻底反应过来。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好！快离开这里！” 入戏 路漫漫拽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关艳秋就往门外跑, 椅子都被掀翻了几个。 与此同时，占星也不是吃素的，扛起温吞的檀西。 将近两米的檀西在一米七五的占星肩头，脚还拖在地面。 模样虽怪, 关键时刻保命要紧。 他们集体扎进浴室里。 关艳秋从温泉冒出头, 差点呛到, 止不住的咳嗽。 檀西默默的问道：“刚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占星表情严肃：“我们被骗了。” “戏台上的女子本应该烧香敬神明，可她唾弃神，以视邪物为信仰，通常邪物必须供奉在封闭的屋内，这样大开大合的地方就算供奉也无济于事。”路漫漫说出至关重要的话，“她三拜台下.....目的不纯, 如果当真拜的是前来听戏的客人，那么我们继续听下去, 落幕后全员直接死亡。但是逃走就会触发梦娘的规则，所以今晚五人中有四人能活着。” 关艳秋彻底崩溃, 她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大哭大闹, 而是傻呆呆的坐在水里, 根本听不进去什么话，明明没有回头看也宛如被野佛里的精怪把魂儿给带走了。 檀西眸中闪过焦虑，很快被压下：“今晚死的，不一定就是你。” 占星脸色更沉了：“对于我们来说在进入野三坡前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加快破除剧情的步骤，这样活下去的人数或许比预计的多。” 关艳秋痴痴的问：“队长....你在预计存活的行列里么？” 占星坦承：“谁不希望能活呢？但我没有把自己放在必须活的位置上。” 关艳秋深吸一口气：“这场戏继续听下去为什么会全员死亡？” 路漫漫解释：“首先，台上的女子冲台下的客人拜香, 活人接受不了香火，既然她拜了活人, 说明.....” 关艳秋恍然：“不能拜活人，活人变死人！” 路漫漫点头：“其次，我们都被戏的内容吸引过去，试图在内容里找到线索，却忽略了一点，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那就是新建的戏台，第一晚不能去看戏。起初，我认为在凶夜中或许可以逃过现实中的....传承吧。但我错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第322章 檀西疑惑：“可我听说，在现实中，新建戏台第一晚的戏不能去看，其实是场仪式，其实就是为了日后顺利唱戏表演讨彩头。” 伊淮插了句：“好几次，在现实中的好事转变到凶夜就变成了厄运。” 占星揉着额角：“檀西你了解的那些东西并不完整，之所以新建戏台第一晚戏不能去看，除了声音剧情恐怖之外，还因为，大戏给神看。” 经过占星的提点，檀西眼里露出慌张：“给神看的开场戏...内容却是....摒弃神明。” 关艳秋浑身都在颤抖，她试探性的问道：“我想起来了，老家的祖辈经常挂在嘴边‘收腰戏’，咱们今天看的该不会？” 路漫漫没有说话，大家也没有说话啊，恰恰是这种沉默，侧面应承了答案。 新建戏台第一晚，会有大戏，大戏上演给神看，算是请神仪式，为了祈求几日后的戏台不出意外，伶人安稳唱完，台下座无虚席，为此讨彩头。 但大戏往往会吸引很多鬼凑热闹，散场也不舍得走，所以需要钟馗出来收妖。 老人家们将这个传说和习俗挂在嘴边，叫着叫着就成了“收腰戏”，但时过境迁，现实生活中很少再有从镇子或者村里摆戏台听戏了，多半都是去专门的茶馆戏楼，那边的戏曲早就过了前面的请神仪式，客人观看的都是后几天的正戏。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只要开嗓，不管台下是否有人，都必须唱完。 关艳秋痛苦的嘤咛着：“刚才的情况，台上唱戏的女人抛弃自己信徒的身份，她敬的是鬼，是邪物，不单单指代淫祀五通，可这种强大的信念应该是被五通知晓，这戏的内容的确跟剧情有关，所以才会听了就死人....啊.....我们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占星：“而且，钟馗收妖，钟馗也是神格，那女子不再是神的信徒，钟馗对于这场戏自然是听不到，庇护没有的情况下，鬼怪横生。” 檀西糯了糯：“这才导致我们触发了唱戏的规矩？” 占星回答：“我们进入这个新建的戏园听戏就等于触犯了规则，梦娘是故意加快我们死亡的速度。” 路漫漫：“我们之所以不听完就离开，是因为唱戏班的老规矩有一条是‘人不看，鬼神看，人不听，天地听’。前者有了人不看的可能，我就可以遵守，虽然跟梦娘的规矩悖论，但减少伤亡是目前我想到的最好结果。而且，我们走后，伶人还在演，足以说明，就是误入了开场戏。” 檀西垂头丧气：“留下来就是全军覆灭，逃走还有一线生机。” 戏落，四面都是鬼，听完开场戏的人也会变成鬼。 关艳秋擦去眼睛里的泪水：“虽然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但我其实...真挺不想死的。” 路漫漫开口：“大家都犯了规则，都有可能等会儿被找上门，而且这个时间段，呆在温泉里也不是个好去处，团灭的可能性也很高。” 占星附和：“等于我们在五通的肚子里，它消化不消化食物，全靠我们做不做出那些事。” 关艳秋好像找到了希望：“只要我不想乱七八糟的，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被五通消化，也能在这里躲过死亡？” 路漫漫：“不一定，我们也不确定。” 檀西比关艳秋智些：“虽然大家都触发了戏园子的规则，其实，我和关艳秋二选一的可能性更大对么？” 路漫漫、伊淮还有占星，再次沉默。 从温泉出来，五人变成了四人。 然而，变得不仅仅是他们这边的人数，连带着屋内的空间也产生了变化。 原本是三间卧室，突然多了一间，变成四间房。 关艳秋满脸恐慌的紧跟其后从浴室里逃窜出来，高呼：“整个温泉的水都能把人煮熟，里面憋得喘不过气，要窒息。” 檀西抿了下唇：“看样子，咱们必须得面对‘死’的准备了。” 关艳秋看着多出来的房间，说什么都要跟路漫漫住在一起，结果俩人回屋时，发现只有她进得去，路漫漫被隔绝在外面。 另一边，檀西和占星也遇见了相同的问题，檀西进入了房间，占星却进不去。 关艳秋看着眼前已经坐实的现象，整个人滑跪在地板上，疯疯癫癫的嘟囔着：“我还没有活够，我不想死，不想死。”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人也进不去，犹如困兽，明明门没有关，只能凭空敲打着看不见的屏障。 事已至此，伊淮没那么多顾忌，毫不留情的开口：“还没等她死，凶夜已经成功的从心理上击溃了关艳秋的防线。” 占星却发现华点：“剩下咱们三个，一共两间卧室，用脚指头想都是你俩一间，我睡独床。伊淮，你跟你女朋友进去试试。” 路漫漫和伊淮合房成功。 占星在外面看着他们，指了指自己鼻尖：“我当个电灯泡试试看。” 果不其然被挡在外面进不去。 最后的分配变成了，关艳秋檀□□住，占星独住，路漫漫伊淮一间。 占星叉腰:“它们鬼方够精明的，给我们做了分成。檀西和关艳秋占据9成，我占据7成，情侣8成，至于原因，关艳秋和檀西都被讨过口封，最后一晚没把持住的话必死无疑，今夜会在二人中选择一个带走。五通有可能会继续诱惑你们这对小情侣，但遵循凶夜晚上只能死一人的情况看，鬼方打败怪物方，在夜间出击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入夜是它们活络的时间。” 第323章 檀西站在门口认真的听。 关艳秋披头散发，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此时，屋内灯光熄灭。 每个房间的蜡烛自动点燃。 外面。 刚才还灯火通明的走廊突然一片漆黑。 关艳秋尖叫的大喊起来。 路漫漫和伊淮的房间离关艳秋最近，安慰道：“别让自己陷入睡眠，这样梦魇中的你很有可能会回答了他们的问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闭上眼睛，保持清醒，不去听不去看。” 她掏出口袋里的耳塞，想要递过去，触碰到屏障的时候又有些无可奈何。 “关艳秋，你那边有没有能够堵住耳朵的东西？卫生纸也可以。” “卫生纸....卫生纸....” 听了路漫漫的话，她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然后翻箱倒柜了好半天，就连卫生间放纸的凹槽也是空的。 关艳秋痛苦的抓着脸，极度崩溃的在屋内砸着东西发泄，最终被闪烁的火苗吸引住，随手抓起蜡烛就往自己耳朵里倒。 滚烫的液体注入耳洞。 一滴一滴直至溢出来。 她愣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表情有些偏执和扭曲。 似乎因为找到了合适的工具而带来某种诡异的满足感。 关艳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处的蜡油混着血迹完全干堌。 终于，封住了一切声音。 路漫漫在门外叫着关艳秋的名字，可是她现在已经听不见了。 入戏 “她还活着。”路漫漫细细听了听隔壁微弱的呼吸声, “应该做了些保护措施。” “只要按照你说的做，意志再坚定一些，今晚说不准能避过灾祸。”伊淮走到床边，看向漆黑的窗外, 边上的风铃在摇动, “哪怕被听见了也无妨, 凶夜里的规则无法撼动，既然有限制就能避免，不看不听不去想就是从根源上杜绝迷惑心智。” 男人面无表情，语气有些生冷，很明显嘴上说着安慰她的话，可内心已经判定了关艳秋是活不成了。 心理防线破掉。 意识不清晰。 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路漫漫把门关上, 走进屋内，站在他身后：“占星的道具能挽救一条生命么？” 伊淮回过身, 眼神里带着忧愁：“你也意识到了，我们自身都难保。” 野三坡的规则就像是埋在地下的雷,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踩到了, 面对不小心触发的规则, 就算有心谨慎行事，也无法像莫失莫忘利用先知的技能，更何况这个场次完全禁了他们的灵器。 相当于普通人加有点道具能保命的普通人组队跟游戏里最难搞定的boss博弈。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 ... 今夜, 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每个人，仿佛陷入地狱的深渊，大家在野三坡的世界中都没有睡, 紧张又焦灼。 窗外突降大雨。 电闪雷鸣划过—— 路漫漫的表情僵了一下。 她的异样很快被伊淮发现。 借着摇曳的烛光。 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路漫漫干笑，揉着鼻头：“闻到一股桂花香。” 伊淮转身坐到床边, 掀开被子：“过来吧。” 房间没了说话声安静得可怕。 两人穿着衣服躺在一个枕头上，她侧脸对着他，顶好的容颜能够令人短暂失去焦虑，心态镇定不少。 路漫漫吸吸鼻子却没忍住，之后开始狂打喷嚏，嘴里咕哝着：“太浓了，比白天的味道还要浓。” 伊淮将被子往上拉，遮住她的鼻子：“虽然无济于事，但求个心理安慰。” 路漫漫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完全是按照她的审美长得，就好像是两个一半的灵魂终于拼凑完整，默契程度还是知心恋人，都十分相配。 初次见面就有种相熟很久的既视感。 但她知道在自己人生中遇不到这么漂亮又矜贵的男人，童年的创伤令他带有破碎感，美强惨的buff拿满，完全就是小说里或者想象中的设子。 眼看着野三坡还剩下4天半的时间。 和伊淮相处的日子越来越短了。 她要回家，没有别的选择，不能把自己困在虚妄之中。 路漫漫戴上耳塞，虽然真的没什么用，但就像伊淮说的那样图个心理安慰吧...她慢慢闭上眼。 而此时，伊淮睁开双眸，饱含深情的注视着，似乎想要趁现在多看几眼将要离别的爱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冲刷掉大部分颗粒物后，气味彻底被打开，使得那股桂花香愈演愈烈，房内的烛火即将烧完，钟表的时间指在三点一刻。 天都快要亮了。 没有出现任何危险。 正当要松口气时—— 突然有脚步声响起，随着走动，桂花香离这个屋子更近了些。 路漫漫坐起，望向窗外。 只见一个身影蹒跚而过，她手里握着三炷香，像个游魂徘徊在四个房间的窗户外。 没想到，之前猜测竟然是错的，鬼方并没有出动，怪物方也没有出动，反而是梦娘这个信徒前来索命。 第324章 三根香的红点在无光的走廊上十分明显，徘徊在路漫漫和伊淮这间房，还有檀西的房间来回渡着步子。 路漫漫若有所感地看着闭目养神的伊淮。 他睁开眼，别有深意的跟她对视，然后翻了个身，侧对着窗户那边。 两人的默契形成，彼此带着戒备守在房间里。 ——关艳秋应当是听了话，所以不在选择中。 ——占星有道具傍身，送人头的程度很小。 如果将火力拉到他们这间屋子的话，太阳升起，梦娘杀不掉人，当能避过一次。 路漫漫下床，二话不说打开窗户，冷风夹雨袭来，外面的梦娘举着三炷香歪头，那副年轻的面皮早就变得衰老又丑陋，像蜡油冷却后的蜡块，中间鼻子塌陷几乎被融化光了，此刻正对着她咧嘴笑。 “替梦娘闻闻桂花香，是不是我爱人喜欢的味道。” 香往窗内伸了伸。 “替梦娘闻闻桂花香，是不是我爱人喜欢的味道！” 声音变得急促又凄厉，跟今儿听得开场戏一模一样。 路漫漫勾了勾唇，这才是梦娘本来的容貌和声音吧？ 完美无缺的皮囊底下怪异丛生。 桂花的香味扑鼻而来，已然蔓延到整个屋内，梦娘嘴里正常的话语也变成了路漫漫当初听到的那般“嘶.....嘶....嘶...”声，像极了临死前的呻.吟。 伊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路漫漫身后，胳膊跃过她耳边，直接盖在梦娘的头上，硬生生把人家往后推。 梦娘酿跄几步，保护好手中握固的三支香。 下一秒，伊淮很不耐烦的开口：“要么你就进来，要么滚远点。” 梦娘阴沉着脸，满是可惜的嘟囔了句：“呵，这层皮可比我爱人的好看不知多少倍，就是没办法下死手剥了去。” 随后，转身，摇摇摆摆的离开。 路漫漫摸不着头脑：“看也看了，话也说了，听也听了，回答的虽然不是yes or no的答案，也是回答了，即便讨口封，只要开口讲话也算讨成功了，结果等它取命来着，怎么还.....跑没影了？” 还没等伊淮说话。 路漫漫就闻到血腥味，她半个腰探出去，整片漆黑的走廊没有任何响动。 紧接着，隔壁有东西“哐当”砸落，咕噜咕噜来回滚动，直至撞到门上便停止了。 她摸着自己的心脏，止不住的砰砰砰直跳。 雨没在下。 外面露出浅浅的鱼肚白。 梦娘经过路漫漫和伊淮窗户外还特意撩起头发，那张脸又重新变回吹弹可破的样子，手中的香不知去处。 门外阻拦的屏障消失。 路漫漫冲出去，发现四个房间开始发生变化，又重新回到了当初三人房间的布景。 占星和檀西已经准备开始撬门了。 伊淮过去：“闪一闪。”伸出脚直接暴力踹开。 只见门外的‘东西’咕噜咕噜滚出来。 血肉模糊的.... 却又很容易辨认。 那是关艳秋的脑袋。 她紧闭着眼睛，眼睑肌肉僵硬，嘴巴被硬生生掰开，舌头有三个黑点和一团香灰，耳道被.干蜡封死。 梦娘离开时为什么手里的香不见踪影。 因为她把香捅进了关艳秋的喉咙里。 折断脖子，以头做奉炉，插香敬五通。 整个房间成了血泊，刺目的红。 檀西一个没忍住跑到垃圾桶旁边吐。 路漫漫简单的讲述了昨天晚上的情况。 占星很是疑惑：“那不应该啊，梦娘应该先兜你俩其中一个，就算关艳秋要死，也得往后排。” 路漫漫继续说：“而且我没有再听到梦娘对关艳秋说过什么话，她从来到走廊到离开，唯一说过的话就是跟我俩重复那句‘替梦娘闻闻桂花香，是不是我爱人喜欢的味道’。” 占星点头：“我在尾房也听见了这句话。” 按照房号排序，最后一间客房都能听见梦娘说话的声音，那么关艳秋在第二间，檀西在第一间，他应该也听见了才对。 檀西有气无力的擦掉嘴上的残留物：“我也....听到了....就装作听不到。”他扶着墙挪过来，“梦娘嘴里的爱人是她老公么？在野三坡场次中，除了梦娘这个主要npc，还有男人？这是给我们的线索么？死人就能给线索？” 占星拧眉并没有回答檀西‘死人就能给线索’这个话题，而是看向伊淮：“凶夜有过无差别杀人么？” 伊淮直接否定：“不可能，在凶夜里一切遵循规则。我们集体触犯了戏台禁忌，但不至死，遵循‘人不听’这句话。在房间里，我和路漫漫肯定是触犯能够令梦娘直接杀人的规则，但关艳秋肯定也触犯了规则，权衡之下，她选择更容易杀的。” 路漫漫摩挲着嘴角。 昨晚，梦娘在窗外徘徊，是在挑选哪个玩家更容易杀么？ 或许不是的。 她应该在钓鱼执法。 梦娘和鬼方无关，所以讨封的次数并不能令她直接带走玩家，估计发现他们几个并没有听完整场戏，而是半路逃了出来，但由于触犯了一半的规则，还暂且杀不掉。 第325章 于是，她在窗外弄出动静，吓唬屋内的玩家，那么就坐实了和凶夜基础规则有关，只要玩家不听不看就能保命。 梦娘徘徊是在等待杀人信号，这点毋庸置疑，甚至于信号等来了，就是路漫漫跟伊淮。 【直视过、对话过、听到过、甚至还出手接触】。 完全打破‘不听不看不碰’的规则。 可梦娘却改变了注意。 以关艳秋惜命又听话，连蜡油封住耳朵都用上，怎么可能被杀呢？ 甚至还遵循了不听不看充耳不闻。 伊淮平静无波：“找不同。” 路漫漫瞬间醍醐灌顶：“对啊！！” 她知道杀人信号是什么了。 关艳秋真正触发死亡的诱因居然跟..... 入戏 “她太过于听话, 有时候也是一件坏事。” 路漫漫忍不住喃喃道。 “可普通人组织教会我们的不就是遵循规则么？”檀西非常不理解，大概是曾经在一个训练营的伙伴死了，面对死法，没办法释怀。 “刚刚伊淮说找不同。”路漫漫顿了顿, 用檀西能接受的方式解释, “我们几人在昨晚都听见了梦娘说话, 表示她来到了我们窗前想利用人类的恐惧无限放大，在不能忍受的时候达到目的。但是，你看，关艳秋的耳道混着血水被蜡油封死，说明听力已经受损。这就是我们和她的不同之处。” 檀西咬着嘴唇，他昨晚听到关艳秋想要寻求庇护, 路漫漫为了安慰她，让她遵循‘不看不听不想不碰’将一切视作空气。 占星拍了拍檀西的后背：“节哀吧, 毕竟整个队伍里就你们俩呆的时间最长，你要知道我们都是经过训练的人呢, 不能过于陷入某种情绪中, 比如共情, 容易被凶夜选中沉沦在祂制造的圈套里。” 凶夜背后是那个被李幽称为“邪神”的大boos，也是路漫漫前几次在每个成功即崩塌的世界里最终遇见不同形态的“男人”，主宰运作，看人类在这里厮杀、嫉妒、保护、等等一切情绪值供给为乐。 几次接触下来, 总有种，邪神就跟他们人类平日里闲得无聊打开电视剧追剧，情绪得到满足后偶尔下场评论心得体验, 如果电视剧遇见不好看的就跳台，遇见好看的就多瞅两眼。 比喻的再准确一点, 又好像是玩了场模拟人生的游戏，邪神当成造物主，在凶夜的世界里，在凶夜和现实连接之间，可以进行操控，建立新的国度创造新的秩序，他更像是高维生物，而他们这些玩家对才是一场提供情绪价值的游戏。 大概是首杀的原因，檀西情绪很低落，他有些哽咽：“我们的大脑比身体活络太多了，真的没有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伊淮打断檀西伤春悲秋，“听到可以不回答，看到可以闭眼睛不看，想要直接捣毁源头，也得分情况。这等于游戏还没开始，玩家就认输了，自己选择了自己的死法，蜡烛断送了她的性命，梦娘选择了自认为能够直接带走的人。” 这才是吸引梦娘明明已经狩猎成功却选择离开的理由。 比起路漫漫和伊淮的主动出击，关艳秋的极端成为二选一中的必选项。 占星简明扼要：“关艳秋已经被击溃了心理防线，总想着已经失去了两次机会，今晚是最后一次，躲不过了。根源在于她自己对自己失去信心也认为死的那个人除了她没别人。至少刚才换位思考的时候，要是我发现房间里既没有耳塞也没有卫生纸的情况下，用被子蒙住头才是良策，而不是用蜡油封住耳朵，毁掉听觉神经。退一万步，就算她逃过此劫，明天也是个聋子，五感缺失在野三坡场次活下来根本不可能。” 檀西想明白了，占星这是在提点他，不要犯和关艳秋同样的错误，不要走她的路。 路漫漫耳朵敏感的动动：“侍从过来送早饭了。” 这次味道非常香，非常香，香的有点不切实际了。 还是伊淮上前把门打开。 又见昨天晚上送餐的侍从，她拿下四份饭，摆放在各自位置，仍然什么都没说，僵直着身体走出去，离开时还特别机械的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檀西的脸色有些难以抑制，占星咳嗽几声：“少了一份很正常，别大惊小怪。” 是啊，他们这群人从最初的同伴因凶夜而亡产生出悲痛欲绝的情绪。反倒被凶夜利用，共情太深，就会沉沦。为此，大家都强迫自己要变得理智和克制。 允许难过，但不要持续在难过的情绪中。 不信，你看，关艳秋的房间自动被清理干净，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进入过凶夜似的。 路漫漫打开餐盒，发现里面是满满的肉片，丝滑娇嫩，香气入鼻有些发腻发嗔。 继续开第二个。 里面是水煮的青菜，过了遍水，闻起来像是忘记撒盐了，连菜汤都是白水状。 第三盒是米饭，很正常的按压在里面。 他们四人标配一致。 路漫漫揉揉鼻头，看向占星，只见占星眉头紧蹙着，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伊淮没有避讳脑袋顶上的风铃，用筷子指着那团稀有肉类：“能吃还是不能吃？” 占星扬起手腕，浮着的银针并没有出现黑色的迹象，这代表，没毒。 第326章 “我就不吃了，没什么胃口。”檀西看到了早晨血肉模糊的场面，属实吃不下。 伊淮视线扫向占星：“你犹豫的原因是反常必有妖？” 占星点头，接着反问道：“路漫漫你鼻子灵，可闻出不妥的地方么？” 路漫漫拿起筷子，从装有肉类的餐盒里拨了拨，然后夹起来，放在鼻间：“这里面掺杂着一股苦味，有点像板蓝根。” 肉香之下，是苦的。 难不成......坏了？ 坏了不等于有毒。 但可以让人后期身体出现不舒服的症状，严重者也有可能产生食物中毒。 三人最后还是选择了白米饭。 连水煮菜都没有动。 等他们吃完以后，檀西突然蹦出句没头没尾的话：“关艳秋前几天感冒了。” 路漫漫：“……” 伊淮：“……” 占星伸出手，朝后制止他把完整的话说完：“如果你听得懂中文的话就保持缄默，刚才多安静啊，就一直安静下去吧...哈~” 伊淮面无表情的起身，他把盒子扣好，然后通通放在门口，这次并没有扔进垃圾桶中。 路漫漫忍了忍反胃的冲动，没吐。 侍从过来拿盒子，发现里面的肉没有少，动作微微一顿。此时，藏在柱子后面偷偷观察他们的梦娘，目光中充满着怨毒。 路漫漫再次闻到桂花香，她直接走出去看，正好寻着味道跟梦娘对视上。 梦娘阴沉着脸，手指攥拳，气冲冲的离开了。 占星扣扣脑门：“吃人肉就是圈套，这女的没按什么好心，为了快速解决我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她是等不及了.....想把我们就地正法？”檀西冷汗直冒，“如果是在野三坡里触发规则应该不用等到入夜再杀吧......” 路漫漫问伊淮：“你还有印象么？” 其实伊淮也是迷茫的，但根据弟弟死在他面前的时间判定：“野三坡的确有这个可能性，其中的怪物方或者和怪物方有牵连的npc，只要触发它们的规则，不需要等入夜动手，入夜则为鬼方的天下。” 占星讽刺地笑出了声：“感情这就是个死局，好赖它们都占了，甚至还有萨满啷个外援添油加醋。” 路漫漫分析：“反正目前我们不可能再去戏台听戏！如果按照梦娘的流程走，她想要我们快速死亡，所以在她的设定里，只要我们去，就会碰上开场戏。” 檀西说：“走的时候开场戏没有间断，我们今天再去的话，不可能碰上开场戏吧？” 占星挑眉：“如果你是怪物方，急着杀人，一晚上到白天的功夫，开场戏和正戏加个收腰戏，三场戏下来能用多长时间？这坑明摆着就是等我们往里面跳的。” 檀西：“我们可以去听听别的戏.....万一有线索的话.....” “年幼无知啊~”占星叹息道，“有一筐糖，中间放着杯硫酸，喝掉就能获取线索。你只有拿到线索才能离开，这时候你没剩多长时间了，最坏的打算是什么？难不成还要浪费时间去吃糖，看看糖里面有没有线索么！不可能，因为答案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线索在硫酸里。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不去听那门洞里的戏，而是想通过别的办法找寻其他可行性？” 路漫漫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就是趁着还有时间，跳脱出筐子，摒弃糖和硫酸这两个事物，去别的场景中找找看或许会有遗留的线索，毕竟梦娘昨晚说的话很古怪。虽然不能保证她是不是故意迷惑我们，但眼下，前楼的屋子全都是上锁的房间，只有通往戏园子后面的别院是开着门，不设限。” 檀西脸色有点挂不住，占星和路漫漫说的已经很明显了，一旦听完整场戏，人死，证据出，最终飞蛾扑火，落得自取灭亡的结果，就算得到证据也没什么用了。 ... ... 死过人，野三坡尝到了甜头。 连带着佛缘小镇都异如往常。 白日里天气极佳，太阳光把整个世界照得通亮。 他们四人可以在这里随意进出，似乎所有仆从都对他们视而不见，连梦娘也没了踪影。 经过每个门洞里的戏园子时，依然放着昨夜的戏曲。 路漫漫耳朵极佳，早就听见了那细思极恐的开场戏，特意饶过去，来到了后院准备搜证。 虽然这个院子跟前楼比起来过之而不及，但多了些温馨，少了刻板。 小小的地方应征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满院子的桂花树，还有小桥流水，鲤鱼游荡。 应当是梦娘的住处么？ 占星刚要说话。 路漫漫“嘘”了一下：“有呼吸声。” 鼻息转换之际。 她摇摇头。 截断其他几人的想法。 “不是梦娘。” 入戏 占星特别强调：“那也得进去瞧瞧, 打退堂鼓可不是我的作风。” 路漫漫看着满院子盛开异常的桂花，告知给其他人：“这些树之所以香气四溢，比平常的桂花还要浓烈，是因为常年被人血浇灌长大, 而且, 我闻到了关艳秋的味道, 那种苦涩板蓝根的气息尚且留存在我们脚下的土壤中。” “憋说，点到为止。”占星又想起那盒肉片，拧着眉毛，“你一个女孩子，都不....不恶心么！” 第327章 路漫漫平静的说：“我之前的工作是在临终关怀做护工，见惯了。经常接触太平间的话, 能抑制住想吐的冲动。” 檀西本身就知晓路漫漫的工作经历，听到本人亲口说, 油然而生的敬佩之情，十分坚定的跟在三位队长身后。 顺着石板路和沿途的桂花树, 他们来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占星和伊淮看着面前的东西, 脸色瞬间一僵, 檀西整个人都愣住了，路漫漫倒是早有预料的开口：“没错，就是骨头，人骨头。” 以白骨搭建的屋子地基很低很低, 以至于在远处根本看不到，尤其是桂花树这么紧簇的情况下，就算路漫漫的视力很好, 在被遮挡的时候也没办法看到。 有的人骨还是新剥出来的，带着些细碎的肉丝。 没什么腐臭和血腥, 应当是被煮熟后进行的操作。 密密麻麻的堆叠在一起。 占星开口骂了句卧槽，然后抖了抖鸡皮疙瘩：“乍一看跟竹楼差不多啊！” 檀西调整呼吸，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如果不是白色状似骨头，真的会认错。” 路漫漫脸色沉重，眼皮狂跳，她仰头望向屋檐：“除了我们和第一纵队到第四纵队的队长，其他玩家所剩无几。” 檀西瞪圆了双眼，汗毛都立起来，指着那些白骨垒的位置：“您的意思是.....这些人骨里有我们的人？？？” 路漫漫也不愿意面对真相，可又没办法的点头：“对，大部分人身上的气味我都能识别出来，就算被水烫过一遍，去掉血腥.....” 檀西后背全湿了，他战战兢兢的想要确认：“这里也有板蓝根的味道么？” 路漫漫回答：“有。” 并准确指出。 檀西记得在训练营里关艳秋说过自己曾经在一个副本的时候弄断过腿，出来以后完好无损，但是没过几天腿真断了，感觉挺倒霉的。 而那个小腿骨处裂纹性的痕迹虽然很小，但在凶夜中会被无限扩大，好似就在冲他们招手“快来加入我们~成为我们~”。 越看越令人生出一种被同伴凝视的可怖错觉。 占星冲檀西耳边敲了个响指：“忘记我说的话了？” 檀西有些虚弱的努力支撑着自己：“有些难以接受.....” “这房子里面被锁住的人是梦娘的丈夫。”路漫漫取下半挂不挂的锁头，虽然没有进去看，但有些微弱的声音已经提供给了她线索，并且回顾之前，更加肯定，“梦娘因为信仰五通，鬼迷心窍，她得靠着杀掉玩家维持年轻体态。” 昨天晚上梦娘在路漫漫和伊淮面前展现出来的变化，算是一个小线索。 如果吃掉玩家能够保持这副皮囊永远年轻，那么玩家的骨头、身上的血，加以利用，同样能够让梦娘的丈夫也变得跟她同个体质。 五通神格扭曲后，惯用邪术，曾有记载住在人骨房内皮肤吹弹可破。以血为引种植花草，夜夜焚香，使得身体生机勃勃。 这几条都对得上号。 门被打开后，一眼就捕捉到路漫漫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梦娘的丈夫。 为何如此确定他的身份？ 屋内挂着结婚时的喜帐，还在墙上贴着结婚照片，中西结合，看得格外不舒服。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喜帐掉落厚厚的灰尘，相框生了锈，也就新郎的脸能看，跟此刻坐在蒲团中央捻着佛珠的男人一模一样。 占星抬腿，往里挪。 男人视若无睹，根本不管是谁闯进了房间，手指小幅度拨动，只听闻珠子相互碰撞的声音。 几番试探下来，无论发出任何响声，那人连眼皮都没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摩挲快要包浆的佛珠。 占星奇怪，忍不住伸出手戳戳坐如钟的男人：“喂，你是真听不见呢，还是故意装聋作哑骗我们上当掉入你和梦娘提前设好的陷阱里？” 前半句没有动静。 后半句也没有...... 直到“梦娘”两字从占星嘴里脱口而出那一刻。 男人闭上眼睛，缓和半晌，念出“阿弥陀佛”。 占星也察觉出“梦娘”是开关，随即说了很多句“梦娘”，可也只能获得一遍遍的“阿弥陀佛”。 路漫漫认为眼前这男人的样子跟檀西和关艳秋当初魔怔的时候很像，甚至更为严重，已经无法和外界进行交流，感知不到他们，唯独提起“梦娘”，能够换来“阿弥陀佛”。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伊淮直接伸手，过去翻了翻男人的眼睑，没有中毒的表象，但他眼底乌青，皮肤透白，毛细血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穿着华贵，但在他念出‘阿弥陀佛’的时候总像是吊着半口气。 路漫漫有些愁容：“我分不清是院外的桂花有板蓝根的味道，还是梦娘丈夫身上也有板蓝根的味道。” 檀西不可思议：“关艳秋被他俩都食用过？？？” 占星纠正：“失败的玩家。” 整个房子堆砌的白骨都是在野三坡失败的玩家，玩家的结局就是变成两人的腹中之物。 路漫漫搜查完其他房间后，又重新来到厅堂，补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起来梦娘是很惦念她这个丈夫的，既然死人能让梦娘恢复皮囊，那眼前的男人必定是被梦娘控制了且强行吃掉人肉变得年轻，皮肤吹弹可破。” 第328章 檀西跟上思路：“而且，外面的锁半挂不挂，梦娘根本不怕丈夫跑了，因为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如果比我当初还要严重，的确叫不醒，跑不掉，不需要设防。” 路漫漫点点头：“换言之，他是被梦娘用了某种邪术控制住了，既然供奉五通又是它的信徒，肯定也会受到点化。” 檀西边搜证边思索，当他打开柜子后，猛吸一口凉气，赶紧招呼道：“你们快过来看。” 路漫漫蹙眉：“又是牌位。” 伊淮脸色没好到哪里去，他避开这个话题，没有说话。 占星不解：“中间那个小神像是五通，我知道，左右两边是啥神？” 路漫漫看着柜子里面供奉的小神像，前面还摆放着祭品，左右两边的牌位写着“霜木夕”和“了归”，各自缠着一圈圈白线最终汇聚到五通神像中间。 檀西：“白线....代表他们已经死了么？” 路漫漫：“应该不是，死人可没办法当淫祀五通的信徒，而且这些白线扯不断理还乱，更像是结姻缘的，除非用剪刀剪了，想单独捋出来不可能。” “一条红线才是姻缘线吧？”占星指了指路漫漫和伊淮手腕上的牵丝线，“你俩现身说法。” 伊淮眸光平静：“红线结姻缘，白线结阴缘，后者的阴缘跟阴亲不一样，是指两个活人死后，哪怕坠入无间地狱，受尽折磨也要生生世世不分离被捆绑在一起。” 檀西叹息：“这该说是真爱呢，还是....” 占星歪嘴：“真爱个头，啥真爱会想到自己死后沦落到无间地狱的程度，不都希望上天堂当天使么！”他凭空指着‘了归’的牌位，”过来人的经验，起名叫‘了归’的多半是法号。“ 檀西吞咽唾沫，视线转移到旁边坐在蒲团之上拨弄佛珠的....男人。 “他就是了归？” 路漫漫应道：“嗯，也只有他符合。” 法号、佛珠、梵语.... 那么另一块牌位上的“霜木夕”应该就是梦娘的名字。 双木夕。 写出来。 刚好是个‘梦’。 占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梦娘这是要把佛子拉下神坛，香艳风流韵事之后，连死都得共沉沦啊！” 伊淮冷哼：“不止。如果真是如此。” 路漫漫无法想象：“我们之前做过假设，佛缘镇原本是信仰神佛，外面丛林看到遗弃的神像，这一切如果都是梦娘为了能跟佛子相爱相守而通过淫祀五通达到某种目的，导致整个小镇后期跟着信奉五通，不怪神佛会弃掉镇民。” 伊淮与了归对视，但他眼神空空：“佛子现在已经没有自己的思想，但心中仍然有佛的位置，可见当时他根本不会心甘情愿跟梦娘结婚，甚至拍婚纱照，中西结合都来一遍，最后还呆在这间人骨搭建的房子里。” 占星舔舔牙缝：“霜木夕没把佛子拽下神坛就用了淫祀五通的法子，毕竟神格扭曲后的五通对于这事极其喜爱。” 伊淮摇摇头：“应当是神明先放弃庇佑镇子里的人，佛子再被淫祀五通的法子拽下神坛，但凡神明还愿意留在佛缘镇，就不会出现后面的事儿。” 占星犹豫了会儿：“把佛像扔在荒草丛，换上淫祀五通的像？五个都放在庙里供奉？没有香火供奉就不会庇佑村民了？” 路漫漫有些动容：“哪怕没有香火供奉，没有摆佛像，只要内心相信，神明都会庇佑人类。” 檀西毫不夸张的说：“那他们就是不信喽！” 路漫漫回答：“他们不信。佛子信。所以不成立。” 肯定还有别的导火索，令神明弃掉镇民，连佛子都不管了。 此时的了归手里转动着佛珠，每每听到“梦娘”都会跟着嘟念出“阿弥陀佛”，语气严肃又虔诚，更像是.....感化。 占星拍拍手：“行了，只要跟梦娘和淫祀五通对立阵营，都是我们的保命符。”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之后，他们继续在这里搜证，耗费了一天的时间也没有查到其他有用的信息，反倒是离开之际，檀西没站稳，手扶了一下柜子，不小心蹭到了柜角落的灰。 好大一块。 被拍下去。 溅起尘土。 占星打趣道：“年纪轻轻就这么虚，小心点呀！” 入戏 檀西非常抱歉, 赶忙替旁边的占星挡灰，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事后补救：“实在不好意思。”紧跟着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我不虚, 是铁1。” 已经走出门的路漫漫“噗嗤”一声笑了。 伊淮疑惑：“？” 路漫漫意味深长的说：“估计檀西以为占星是个0吧~” 伊淮回头看了一眼, 微笑：“ 他本人知道了一定会炸毛。” 回住处的这段路, 他们遇见了很多已经听完戏从戏园子里出来的镇民，奇怪的是，他们跟侍从一样，打照面时，表情僵硬、行动机械化，就连偶尔的笑意也像是装了程序的ai, 假的狠，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占星随便扯了个镇民：“你好....我想问一下.....” 那镇民停下, 目光呆滞的盯着占星，没说话。 第329章 占星伸手往他鼻底一放, 还有呼吸, 然后撇撇嘴：“方便告诉我们, 您刚才听了什么戏么？” 镇民仍然没有回应。 占星移开身体，让出行动路线，他晃悠着身躯离开了。 檀西：“我以为只有梦娘家的侍从这样，难不成整个镇子的镇民都？” 路漫漫：“这些镇民和侍从比了归好一些, 比你们魔怔时又差一点，中间阶段吧！” 伊淮蹙眉：“神明放弃庇佑镇民的缘由，是因为他们已经被淫祀五通操控了？” 路漫漫：“也可能占一部分, 镇民神志不清，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信奉的是什么东西。” 占星敲了个响指：“有点道理。” 檀西不解：“可是佛缘镇那么大, 以梦娘一己之力又如何让所有镇民都变成这副模样呢？” 路漫漫勾了勾唇：“除了梦娘，还有淫祀五通，而且你忘记他们有个好帮手。” 檀西吃惊：“萨满！？” 占星学着墙头草两边倒的姿势，摇摇晃晃搭在檀西肩膀上：“看来今晚是个平安夜哦，大家都能好好睡一觉了。” 檀西忧心忡忡。 占星“嘿”道：“你这小孩。” 檀西苦涩笑笑：“......我没事。” 等他们又回到房间的时候，屋里没什么变化，仍然是当初三人房间的布景。 路漫漫和伊淮是情侣，又是合住一晚。 剩下檀西和占星各一间房。 占星调动气氛：“你看房间都没有变化，今晚咱们没必要泡温泉了，直接补个觉，迎接明天去......” 檀西恍惚：“去哪里？” 路漫漫看了一眼挂着的风铃：“去哪里，明天再说~” 檀西点点头，目送小情侣关门。 占星从手腕上取出保命用的道具，递给檀西：“喏，你既然那么怕就留着以防万一吧。” “我不能要。”檀西摇摇头，“这是您的护身符。” 早就听说过，刽子手占星有个很厉害的保命道具，无论遭遇鬼方还是怪物方攻击，都能抗下伤害，进入龟缩状态，开启勿近勿扰的续命模式。 简单来讲，避免一次死亡的机会，并保证往后的几天都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虽然有场次限制，但属于高级道具中的稀有级别，比如，进入同一个场次时仅能使用一次，下次再进入同个场次的话，相当于作废了。 占星见檀西说什么也不肯要，气得胸膛都起伏了一下：“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老子还是第一次把这玩意给别人。” 檀西垂眸：“您没有给过观月队长么？” 占星愣住，随后耳尖泛红，轻咳作掩：“他比我厉害，用不到....而且月月手里的高级道具论稀有级别比我这的多。” 檀西呼吸一窒，他带着些别扭和赌气，收下了护身符，挂在脖子上。 占星乐了：“这才对嘛！小伙子挺上道。” 一副想要收徒弟的眼神。 甚至说出“如果能出去，你就跟我混吧”之类的话。 檀西点点头：“如果能出去的话。” 所有人都回到了屋内。 占星现在手里只剩下浮针、利刃以及眩晕强光手电。 除了浮针是永久道具。 剩下的利刃，因为进入野三坡时砍过枝条开路，所以还剩最后一次使用机会。 至于眩晕强光手电，打开即消失，仅能够眩晕怪物十秒钟，为自己挣脱束缚，赢得生存的时间。 凶夜限制了转机家们禁止使用灵器，同样也限制了他们带道具的数量，每人只能带四个道具，分别为低中高稀有。 按照级别，强光手电属于低等品，利刃属于中等品，浮针属于高等品，护身符是稀有物。 占星伸了伸懒腰，倒头躺在床上，长叹一口气：“唉，也不知道观月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今夜和前夜一样，也是靠蜡烛的烛火维持亮光。 占星本身就要睡觉，靠近蜡烛时，浮针变黑，看来是有毒，他没有用嘴吹，转身去了卫生间捧了水浇灭了蜡烛。 而檀西的房间仍然点着烛火，他怕黑，要是梦娘跟昨晚点着三支香在窗外来来回回蹒跚，会吓出心脏病的。 那不如在有光的地方，亲眼看到。 檀西惧怕未知，就像平日在家打游戏一定不会面冲墙，背冲门，身后空空荡荡，视野只局限于白乎乎的墙面，这会促使他频繁回头确认，因为没有安全感。 在野三坡同理。 今晚他没打算睡，窗帘也刻意拉开，毕竟那层薄如蝉翼般透明的纱织根本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徒增恐怖气氛。 檀西坐在床上，神经紧绷着，手里攥着占星给他的护身符。 至于路漫漫和伊淮，他们昨天就把蜡烛扔进了卫生间的储物柜里，伊淮怕晚上自动燃起来，又丢入装满水的浴缸里。有个能夜视的女朋友在身边用不到这种东西，而且蜡烛燃烧时有股桂花香的味道，漫漫十分抵触，况且伊淮自认为，在黑暗中，五感会更加灵敏。 所以这个房间的小情侣，选择好好眯一觉，补昨天的彻夜未眠。 ... ... 又是快到天亮的时候。 黑漆漆的走廊上出现了三个小红点。 第330章 那是梦娘双手执香，向上而举的动作。 桂花香比昨晚还要浓烈。 檀西看到了窗户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这次是三个房间，他还是住头间，2号房是情侣大床房，尾房是占星。 梦娘脚步挪动的很快，比之前快多了，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嘴里还哼唱着歌曲，好像他们注定会死在这里似的。 那细小的唱腔离他稍稍远了些，定格在占星的房间。 占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窗帘背后藏着个人影，他拧着眉头，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了，满脑子全是起床气，忍着没发作。 这时，梦娘却倒退着往后走，远离了尾房，甚至根本没有从2号房多停留，她绽放出可怖的笑，脸皮瞬间掉落，又变回酷似蜡块的面容。 檀西看到窗外梦娘死死盯着他的模样时，整个人僵在床上。 梦娘将香往前伸了伸，冲着檀西一鞠躬。 檀西屏住呼吸，手里的护身符攥的更紧了。 梦娘歪头，视线从檀西身上移到了屋内椅背搭着的外套上，似乎在确认什么，良久呢喃出：“替梦娘闻闻桂花香，是不是我爱人喜欢的味道。” 檀西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可梦娘却拉开反锁的窗户，伸出四肢，扒着窗沿往里爬。 模样像个蜘蛛，左手举着三支香，红色的火光足够刺激神经。 她兴奋地夹着嗓音：“替梦娘闻闻桂花香，是不是我爱人喜欢的味道。”指甲扣得墙壁往下掉白沫，就在马上进入房间的那一刻。 檀西打开了紧闭的护身符。 金光四射。 走廊传来无比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路漫漫和伊淮其实在梦娘吟诵的时候就醒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今晚还会出现，明明什么规则都没有触犯，就算要沿袭昨晚，先死的也得是和梦娘对过话的伊淮。 可这声音来源于檀西的房间。 那道金光应当是占星把自己的稀有道具护身符给了檀西，梦娘因此反击掉了血条，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都没办法带走檀西，除非五天后他们还没有出去，才能行使杀他的权利。 伊淮突兀开口，声音放大：“如果梦娘今晚必须要带走一个人，你觉得会是谁？” “假设我是梦娘，在确定无法杀掉檀西的情况下，只会选择更省力省时间曾经触犯过规则的人。”路漫漫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伊淮，目光沉静，“那就是来找我们。” 更何况，伊淮在今夜开口说话，有意让梦娘过来，将占星择出去，确保他平安。 可等了半晌，梦娘也没有出现。 路漫漫心脏骤然被攥住。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喷射出来。 她甚至忘记了呼吸....日光浴的味道在逐渐消散。 路漫漫甚至在眼前都能浮现出占星漂染的银发，肤色黝黑是常年晒日光浴和美黑的功劳，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戏谑，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冲她打招呼：“哦吼，你就是伊淮从凶夜里捞出来的女朋友啊~” 伊淮见路漫漫泪眼婆娑的模样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脸色青白，脖子的青筋一突一突的，声音嘶哑的开口：“为什么会是他？” 他并不是在问，梦娘为什么会选择他。 而是在问，以占星的能力，为什么会死。 难道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么？ 他手里甚至还有一次用强光手电筒迷晕怪物，再用利刃制服的机会。 伊淮低着头，静了很久很久。 眼睛呈现出一萃冷光。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触犯了哪条规则。” 入戏（未捉虫） 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 昨天推测出的梦娘杀人规则, 可能是错的、可能只对了一半，可能是其中某条。 至少“不听不看不触碰”他们四人都做到了。 伊淮和路漫漫守在门里，等屏障消失后，直接冲出去。 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伊淮, 他后背全湿透了, 感觉有些虚脱。 伊淮的种种表现都十分冷静, 但身体发出的信号似乎在告诉路漫漫这次占星死亡对于他的打击很大。 “占星的房门暂时没办法打开。”他伸手要去转动门把却被那层屏障弹了回来，说话时，厅堂的灯突然亮起，照射在他的头顶，额角有严重的蜕皮倾向。 路漫漫收回视线，据说人在极度惊吓和打击后会蜕皮, 伊淮恐怕无法说服自己占星就这么死了，才想在第一时间亲眼见到, 再次推翻那些假象。 檀西也打开门走出来，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劲, 过来跟两位队长并肩站在占星这间紧闭不开的尾房前。 “吧嗒”脆响。 占星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随着吱吱悠悠的声音, 伊淮直接冲了进去。 非常干净, 甚至没有身体分家的尸体。 路漫漫跟着走进去，更多的是寻找昨晚可能留下的线索，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昨夜这间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檀西双眼通红，他蠕动着嘴唇, 磕磕绊绊的问道：“占星....占星队长是已经....” 第331章 路漫漫看了眼背脊颤抖的伊淮，及时制止住檀西接下来要说的“死亡”这个字眼：“对。” 伊淮没有搭理任何人，他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 甚至觉得就算占星被分尸成块藏在不同地方，总是能找出来的, 可纵使翻箱倒柜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路漫漫不忍心打断他，因为在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任何的血腥味，至于占星身上特有的日光浴气息也早就消散。 伊淮对表：“还没到清理的阶段，他怎么说没就没了？” 檀西吸了吸鼻子，在后面抽抽搭搭的抹眼泪，内心的愧疚无限泛滥。 路漫漫拍了一下檀西的背：“你别忘了占星教给你什么，少沉沦在当下悲伤的情绪下。” 檀西垂眸，泪珠挂在睫毛上：“我做不到您跟伊老板那么理智。” 路漫漫有些担心的用余光看着自说自话的伊淮：“他比你好不到哪里去。”说罢，就过去牵住伊淮的手，把他拉到旁边的柜子上，指了指，“占星是用水把蜡烛浇灭的，没有用嘴吹灭，这说明什么？”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还是得让伊淮分心。 男人锐利的目光在被打湿的蜡烛上刮了一圈：“占星的浮针道具察觉出蜡烛有毒？” 檀西听着伊淮的话，直接用手去碰蜡烛，他这么一拿，无意瞥见柜子上被利刃划出的痕迹：“这是....占星队长的利刃道具。” 稀有道具护身符还挂在檀西的脖子上，两两之间相互感应。 伊淮见状直接用手摸了摸，确定无误：“是他。” 蜡烛下面有三道长长的划痕。 占星在濒死之际刻上去的。 还没等他们从悲伤里出来，空间开始发生转换，三个房间变成了两个房间。 路漫漫、伊淮、檀西被弹到厅堂，四周的风铃不合时宜的摇摆着，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能让梦娘杀人的信号究竟是什么？”檀西摸着脖子上的护身符，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伊淮脸色苍白的瘫在沙发上：“假如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错误，玩家关艳秋用蜡油封耳，从源头拒绝规则有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条，不听不看不触碰也是，真正致死的是蜡烛燃烧的毒气。” 檀西提出质疑：“虽然我昨晚没有熄灭蜡烛，可是梦娘的视线并不在蜡烛上，反而是在我这件外套上。” 这时，门外的侍从又来送早饭了。 路漫漫过去打开门，侍从端着餐盘走到他们年前，把三份分好后离开。 伊淮和檀西沉默的看着饭盒。 他们两人没有心思吃饭，更害怕会重复昨天早晨见到了“人肉”。 路漫漫嗅了嗅鼻子，发现每一次的餐盒都包裹的非常严实，使她闻不到任何的味道，必须亲手打开，面对视觉冲击。 为此，她只能验证。 餐盒盖打开，里面果然是肉，晒干的腊肉。 路漫漫赶紧把餐盒原封不动的又重新放在门外，这次开门又对上了躲在柱子后面偷看的梦娘，她勾了勾嘴角，以胜利的姿态扭捏着身姿离开了。 “桂花味比前两天更浓了。”路漫漫紧皱眉头，她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从浴缸里掏出蜡烛，放到鼻尖，烛芯有股很淡很淡的桂花香，现在闻不太出来，但是点燃后扩散的味道会愈来愈大，这也是第一晚无论她怎么蒙住头也阻断不了桂花的味道。 首先这个戏楼早就沁满了桂花的香气。 其次侍从们身上也沾染着桂花的香气。 看戏的镇民也是相同的味道。 就连了归的院子里，入目全是桂花树。 还有梦娘手里的三炷香，也是桂花味。 因为桂花的香气太重太浓烈了，以至于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味道里，就会慢慢习惯，只能闻出别的味道，分辨不出同种香味。 那么，占星留下的记号是想跟他们说明什么呢？ 在最终之际，他应该找到梦娘杀人的信号了吧...... 如果不快点破局，梦娘按照每晚都带走一个玩家，那么今晚死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和伊淮其中一个。 伊淮大概也是想到这层面，脸上难得出现焦虑和畏惧，甚至外显杀意，许许多多情绪让他没办法快速识别和共情，像是吃坏了肚子不停翻滚，使得他只有出气，吸气微弱。 路漫漫从兜里拿出糖豆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你可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小祖宗。” 伊淮抬眸，浓密的睫毛向上翘起，他张嘴乖顺的吞下：“不会再死人了。” 路漫漫怔住，两人交流过眼神，看向偷听的风铃。 檀西立刻明白，就在刚才伊淮已经想到了梦娘杀人的规则，他捂着护身符：“占星说今天你们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它么？” 伸出手，指向风铃。 路漫漫点头。 “我可以保护你们。”檀西勇往直接的站起来，他说，“这条命是占星给的，我得努力活下去，也要努力让占星在乎的人活下去，想要.....想要变得更强.....我想做点什么才能弥补心里头的愧疚。” 伊淮冷静的开口：“我们的确需要你当血包。” 第332章 檀西干干一笑。 路漫漫软着解释：“你正好想要变强不是么？接下来，队伍中的肉盾就交给你了。” 檀西知道自己用了护身符不仅死不了，梦娘也不会再来找他了，便十分真诚的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会好好当肉盾，支持团队，保护队友，并且承受敌方攻击，必要时增援你们。” 伊淮平淡地应了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路漫漫和檀西跟在后面。 三人心中都揣着事儿，因为风铃在房间里，只能先出去，完成今天的证据搜查，等回来去温泉再复盘。 他们来到了灵顺庙，是供奉五通神像的地方。 远远看过去就能望见一个被桂花花瓣包裹住的塔顶，也是桂花最浓郁的地方。 路漫漫打喷嚏：“妖里妖气，邪乎乎的。” 伊淮表情沉重：“能把原本的神佛从庙里赶走，排斥正神，只供奉淫祀五通，还指望这东西改邪归正做善事么？” 周围没怎么有人经过，所以非常冷清。 他们进去看到了梦娘说的五个神像，被打理的很干净，连蜘蛛网都没有，贡品也是新鲜的，鸡鸭牛肉还都是双倍的摆放。 “是人类的液体。”路漫漫停在地砖斑驳的位置。 檀西面红耳赤，和淫祀五通相关的人类液体，那么就是体.液，交.媾后流下的。 他不太懂为什么路漫漫说的这么风轻云淡..... 也不太懂，伊淮为什么可以面不改色的回答出“是最近的么？”这句话。 总之这俩人比起情侣更像是一对默契十足的好搭档，面对情谷欠，少了点情谷欠。 路漫漫没管想入非非的檀西，这要是之前肯定适当提醒，但现在有了护身符，也用不到她，便对伊淮说道：“比较久远了，味道淡的几乎闻不出来。而且这座灵顺庙，以前也供奉着五通，不存在正神从庙里被遗弃到镇外的现象。” “梦娘也许说的是真话。”伊淮看着这五尊像，“他们信奉神格没有扭曲的五通神，可以给人带来财运亨通，家道兴旺。后来神格崩塌，灵顺庙里没了香炉，只剩一地斑驳，大概是做了这些不耻的事情，令别的庙宇里其他神佛寒心，加之镇民被洗脑，觉得佛缘镇只能有五通神就把别的神像遗弃了。” 路漫漫也觉得至少这个说法是对的 ，来的路上遇到大大小小的寺庙，里面都是空空如也，按照丛林里的野佛大小，的确能跟这些空庙关联上。 檀西眸子隐隐颤动：“我再去其他庙宇里看看有斑驳的痕迹么！” 路漫漫拦住他：“有。” 檀西捂着护身符：“神佛不庇佑镇民的理由之一，他们在庙堂上交.媾，无视神威、蔑视神明，将扭曲后的淫祀五通视作信仰。神佛不庇佑镇民的理智之二，镇民把正佛的神像丢弃，只承认佛缘镇唯一的淫祀五通，成为它的信徒。” 路漫漫继续说：“按照了归和镇民们的麻木僵硬状态，梦娘应当是利用了桂花香做引子，又或者是淫祀五通告诉她的，区区信徒根本不知道这些邪术。”她遥看寺庙内外全都是桂花醉人的气息，“你懂我要说什么吗？” 檀西点点头：“桂花。” 路漫漫：“对，桂花。” 这里的桂花香是佛缘镇的源头。 令人无法呼吸，浑浑噩噩。 入戏 三人离开了灵顺庙。 准备从镇民下手。 这个时间段, 街上空无一人，他们挨家挨户敲门，没有应答。 占星随机挑选了几家，路漫漫和伊淮在外面等着。 上下楼的功夫, 他就把这栋楼都查验完毕。 带回来的答案是..... 竖起三个手指头, 小拇指和大拇指放了下去。 路漫漫和伊淮默然, 心里的答案更加确定。 占星这一路上连铺子都进去过，有的在厨房摆着香案和香炉，平日里有人祭祀，还带着桂花香的味道。 回戏楼的时候，正巧碰上离梦氏别院近的镇民，只要拦住他们, 就会得到两个字“听戏”。 虽然现在线索有些破碎，但能够关联起来。 于是, 三人很默契的走进浴室，睁眼之际抵达温泉。 檀西憋不住直接开口：“我查过的楼栋、宾馆、铺子, 家家户户都插了香。梦娘晚上来的时候手里也拿着香, 规则肯定是和香有关。” 伊淮眉头紧锁：“可昨晚为什么会选择占星？就算你用了护身符, 梦娘应该在我们三人里选择，第一夜我差点碰到了她手里的香。” 大概是“差点”这两个字，让檀西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崩溃的敲脑袋，嘴里嘟念道：“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 伊淮揪起瘫坐在地上的檀西, 神情骇人，他忍了又忍，还是将檀西一把丢进温泉中, 看着张牙舞爪的少年开口：“我要听结果。” 檀西呛了好几口水，红着眼说道：“在了归院子里, 我衣袖上沾了灰，拍打的时候占星就在旁边，可能不小心落在了他的衣服上.....我猜测那灰不是没打扫干净的粉尘，而是掉落的香灰.....桂花香。” 第333章 路漫漫按住伊淮的肩膀：“别冲动，这是占星拿命守护的小徒弟，你不是也知道他想找个合眼缘合脾气的小孩很久了么？” 伊淮嘲讽：“他想找个人给他跟观月养老送终，可笑的是，这次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檀西从水里爬出来，跪坐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好半晌也只能说出个：“对不起....” 路漫漫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 檀西自哀自怨：“怎么不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我，死的就不会是占星了。” 如果没有他将灰尘拍掉，如果离占星远一点不想着总是刷心思靠近，占星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他用了护身符保命，占星也不会死。 路漫漫想要把檀西拉起来，但他非常固执的跪着，无奈之下：“那你想要怎么样？以死谢罪？占星白救你了？浪费了稀有道 lj 具，把自己的希望交给他看中的徒弟，结果徒弟承受不住打击想要一死百了？” 檀西泪眼婆娑：“不是的.....” “既然不是，就振作起来。”路漫漫神情严肃的开口，“檀西，你应该带着占星想要离开野三坡的希望好好准备接下来的硬仗。” 檀西垂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半晌后冲着占星曾经在温泉里坐的地儿，磕了好几个响头，嘴里呢喃着：“师父，谢谢你。” 路漫漫扶他起来：“占星跟我说，如果他选中了人，一定不让他跟秦槐那样，整天师父长师父短，把他叫老了。” 檀西破涕为笑：“像他会说出的话。” 一声师父，阴阳两隔，永不再叫。 檀西被刚才扔进温泉又猛磕响头后弄得清醒了许多，非常激动的说：“如果竖起的三个手指是香的代表，那占星柜子上的三条划痕像极了梦娘夜里捧着的三炷香，他想要告诉我们，规则跟香有关！” 许久没开口的伊淮，声音有点喑哑：“并且蜡烛的烛芯也是用桂花香制作而成。” “原来如此！特质的桂花香点火燃烧产生的物质标记在人身上或者空间里就会成为下个目标？”檀西仔细思考，“因为停电，所以第一夜，我们房间里的蜡烛自动亮起，蜡油都有不同程度的滴落，等同于大家一起触犯了梦娘杀人的规则，她是可以自由选择刀谁的！最终选择关艳秋的原因是蜡烛封耳，直接标记明确人物。” 路漫漫表示认可：“再呆下去也没什么用处了，剧情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梦娘燃香是想祈愿，我们只需要毁掉她的希望就能给到我们要做的任务，很快...很快就能离开野三坡，离开凶夜了。” 梦娘、佛子了归、淫祀五通。 行尸走肉的镇民、侍从。 讨口封的精怪想要置换人类身体。 这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梦娘有执念，执念是想要跟佛子了归有结果，可是佛门清净，了归只想度化她。 镇民求财，佛缘镇本就有很多庙宇来安置各种神佛，如果淫祀五通能够帮助镇民圆梦，他们还会继续去供奉其他神像么？答案是不会。 讨口封的精怪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出马仙还是脏东西，但这派的做法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们都有所求，才会被五通吸引。抓住欲念，无限放大。 以燃香为引，以燃香为饵。 ... ... 今夜。 大家早有准备，等待梦娘前来。 伊淮把从别家顺走的食用油倒在窗檐上，转身进入厕所冲了个手，然后掏出半截桂花枝，放在柜子上：“漫漫，把它吃掉。” 路漫漫捏起摇摇欲坠的花瓣：“这些风铃可没那么傻，既然咱们的行动路线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今晚可能是多方夹击，你自己真的可以么？” 伊淮若有所思，微微上扬唇角：“万一是你中招呢~” “不会的。”路漫漫平静开口， “冒险这种事，你不会轻易拿我开玩笑~，退一步我更相信檀西说的‘梦娘杀人信号是内个’，所以我赌这朵小花不具备威胁。” “没问题的话，你就救救我。” 大概是死了两个人的原因，伊淮明知结果，仍然要试验，亲眼所见，才能放心。 路漫漫拿他没办法，只好摘掉桂花放进嘴中，她其实不怎么喜欢桂花的味道，还是吞咽了下去。 伊淮从厕所里出来，手背上多了道蜡油凝固成白块的痕迹。 “要喝水么？”路漫漫倒了两杯水。 伊淮摇摇头：“留着吧，等会有人比我们更需要。” 话音刚落，屋内的灯光熄灭，连带着走廊和外面再次陷入黑色笼罩的环境下。 深夜和死亡都很恐怖，但也有人期待着它降临。 伊淮和路漫漫依偎在躺椅上，两人肩膀彼此贴得很近，完全是一对耳鬓厮磨的小情侣在大床房准备做些浪漫的前戏。 路漫漫的指尖似有若无的触碰右手边的水杯，另一只手划过伊淮滚动的喉结。 看似两人若无旁人的调情。 实则，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伊淮半垂着眸子，眼露精光。 走廊吹过一阵风，紧接着电闪雷鸣，跟最初关艳秋死亡时的天气非常相似。 第334章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沉重的脚步，浓郁呛鼻的桂花香。 路漫漫勾起嘴角，耳朵早就分辨出声音的远近以及来源。 “终于来了。”伊淮开口，活动着骨指发出‘咯嘣’的脆响，“可让我们好一阵子消磨时间。” 两人面朝窗户，坐在躺椅上，看着一步步接近的梦娘，不为所动。 又是熟悉刺耳的腔调—— “替梦娘闻闻桂花香，是不是我爱人喜欢的味道。” 三支香的红点在夜里非常亮眼。 她左手拿香，右手撑墙。 咔。 指甲嵌入墙皮，扒着窗沿往里面爬，速度非常的快。 梦娘看都不看路漫漫，冲着伊淮就准备冲过去，她其中一只手的指甲变成了黑色弯刀，闪过寒光。 伊淮不屑冷哼。 路漫漫揉着鼻头：“我得离你远一点，她攻击目标是你噢~” 话还没说完呢。 梦娘脚底一滑，叽里咕噜的掉下来。 ‘弯刀’都折了，指甲断裂，黑色淤血流了满地，可她不觉得疼，右手稳稳的攥着三支香。 路漫漫冲伊淮微笑：“你证明过了吧？我吃过的桂花不具备被她带走的限制噢~” 伊淮“嗯”了声。 “那就好办了。”她轻声漫语的开口，手里的水杯往前一泼，直接浇灭了三炷香。 梦娘注意力都在怎么活剥了伊淮身上，根本没来得及躲避，等意识到的时候，整张脸变得扭曲起来。 玩家和信徒，面对面，近在迟尺的距离。 梦娘却放弃了攻击。 悲痛欲绝的仰天吼叫着，声音凄厉万分。 黑色的长发开始褪色成白发，面容正在一点点融化，最后在那层封住的蜡块里出现了一个骨架子....应该说骨瘦如柴的老人。 不知道活了多久，连舌头都没了。 只剩下残缺而又枯黄的牙齿。 梦娘怒吼着：“——还我的香！！！” 路漫漫横挡在伊淮面前：“我要是你，应该去看看了归现在是不是已经恢复神志了。” 梦娘死死盯着伊淮：“一命换一命。” “你想得美。”她回头替伊淮把手上的蜡油抹干净，“区区一个信徒罢了，没有这些媒介，你怎么杀人？蜡烛里的烛芯是用桂花炼制而成的，加了淫祀五通的‘咒’，这得感谢州沧市的密室游戏，让我知道‘咒者祝也’，别人的死咒，你与了归的祝福。” 梦娘感觉身体正在一点点消失。 “啊，原来失败的话，是拿自己当食物献祭给五通啊~” 就在此时，了归突然闪现。 香灭佛子醒，一切只是场梦。 睁开眼睛的了归比呆滞无神的了归更具有威严。 他席地打坐，闭合双目，嘴里念了个稀奇古怪的经文，原本消失的魂魄重新散发光芒，骨头架子化成粉末，灵魂却愈发饱满，最终变为白光离开。 而佛子像是石化般，一动不动。 伊淮伸手试探鼻息：“他圆寂了。” 路漫漫不解：“闪现闪没？” 伊淮：“他之前就想要度化这段感情，点拨梦娘，结果反而因为拒绝促使梦娘受到五通蛊惑造成佛缘镇的镇民不再受神佛庇佑。所以，他是在弥补之前的过错，度化了梦娘后自己以死谢罪了。” 路漫漫皱眉：“可我觉得他动了凡心。” 伊淮看向路漫漫：“你怎么看出来的？” “死人比活人更容易度化，念几句经文就够了，可他还是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从五通手里救下梦娘，把灵魂缝缝补补变完整的。梦娘灵魂的纯度，怎么看怎么都像佛子以身为囫囵，解开阴缘，用毕生功力给她求了个谅解，不受折磨。” 路漫漫正要松懈下来。 天空全是黑压压的...恶灵。 那股潮湿味和从林外野佛附近的草堆如出一辙。 伊淮皱眉：“真是走了一个又来一群。” 路漫漫：“这就是鬼方吧！” 伊淮：“嗯，看着有些面熟。” 那群朝密密麻麻朝他们蜂拥而上的人脸人魂附着黑气，被怨念迷惑，从灵体变成恶灵，而这些恶灵全部都是佛缘镇的镇民。 原来，梦娘死后，那些家家户户被迫点香的镇民也苏醒了，从被困的野佛壳子里跑出来，因大部分都害过人，所以回不去自己的身体里，只能被五通继续利用。 6.0完 伊淮几乎没有犹豫, 在恶灵从外面冲进窗户屏障的那一刻，产生裂纹，他便借机迅速跨了出去，推上窗户的同时转身冲朝他跑来的路漫漫说：“不要打开！如果你是世界外面的人, 我是世界里的npc, 容易死的那个玩家, 一定不叫伊淮。” “我怎么可能放弃你？！” 路漫漫推开窗户，伸手就要把伊淮抓回来，可是当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屏障修复成功。 天上那群恶灵....野三坡这个机制里的鬼方，选择了伊淮。 所以，她相安无事, 可以度过今夜。 伊淮孑然一身走向黑气之中，他原本高瘦的背影在满天密布无数恶灵徘徊的场景下愈发渺小。 很明显, 解决梦娘并没有让任务出现，在无力挽回必须牺牲一人时,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第335章 下一秒, 那群黑压压的恶灵俯冲下来, 化作人的形状，附在伊淮每寸肌肤，舔舐、深吸、啃噬。 路漫漫通过鼻息嗅到，雨后凋零的玫瑰花香气渐渐减少。 每一口恶灵的深吸, 都是血淋淋的撕咬在他的灵魂上。 眼见着伊淮越来越坚持不住，身体摇摇晃晃的，双膝重重磕到水泥地面, 传闻中的阴兵因为被野三坡限制所以根本发挥不出优势，反倒被恶灵撕咬后一条接着一条从宿主体内离开。 渐渐地, 男人的眼睛开始无神，好像对于此刻复杂的心绪无法辨别。 路漫漫拍打着窗户，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戏楼：“伊淮——” 或许是恋人之间的羁绊。 那跪在地上宛如尸体的伊淮在黑气之中无意识的勾起嘴角，想要抬起手，最终却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转机家放映室】 观看实时直播的同事们表情没几个好看的。 11个大屏幕，无数个可选择放大的小屏幕，每人眼睛中播放的画面都不同，可此时谁也不相信，一直以为那个高傲神秘，维持转机家生生不息的主理人....陨落了。 全员满脸不可置信。 后台的岁木直接摔了键盘，戴宝玉赶紧从地上捡起来：“别急，后台监测几位队长的生命体征，除了....除了占星，没有低消耗。伊淮现在被冷却了，虽然我们看不到，但是占星死亡的时候是血条直降为0，我们转机家，一切皆有转机。” 岁木问道：“地图狗现在还不能投放进去么？” 戴宝玉无奈摇头：“不知道为何，虽然我们这次成功用‘虫子’植入了野三坡进行实时直播，同样对于地图狗的投放却失去了基本操控的权利，我认为应该是被凶夜的主人——邪神，阻断在外。” 岁木急的满脸冒汗，他手指噼里啪啦的在后台不停修改程序，嘴里嘟囔着：“禁用灵器....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如果因为最后一片灵魂碎片牺牲掉这么多人的话.....小夏不如就不复活好了！” 戴宝玉捂住岁木的嘴巴：“要是伊淮出来看监控录像，发现你说这句话的后果是怎样的，想清楚了没？” 岁木眼神尖锐的盯着电脑屏幕：“他们里面的人不能使用灵器，不代表我们外面的人不能使用灵器和道具作弊。” 戴宝玉心惊，大概是占星的死亡不仅仅刺激到了檀西、路漫漫还有伊淮，同样也刺激到了岁木甚至在放映厅里的同事们。 “我会找几个刽子手的老朋友。”戴宝玉叹了口气，“咱们转机家除了我和你，其他人都去了。但占星的死亡有可能请不过来那群中途从放映厅摔门而出的同事。” 岁木点头：“快去快回。” 十分钟后，戴宝玉脸上带着伤，身后跟着八个刽子手同事。 他们因为跟随占星和观月，即便刽子手被合并到同一个地方办公，也欣然接受，尤其是当刽子手的同事们知道了，如果野三坡事件结束，凶夜彻底消失，更是双手双脚赞成。 但现在，八人阴沉着脸，红着双眼立在他们身后。 岁木简单的讲明情况：“我在篡改程序加入病毒的一瞬间，需要各位齐心协力用道具把空间划出一个口子，戴宝玉负责锁定位置，把路漫漫的死神镰刀在雪原小镇出现过的黑气代码丢进去。现在的黑气和死神镰刀释放出的黑气几近相似，或许能够蒙骗住凶夜的主人。成败在此一举。” 八人没有应答。 岁木站起来，冲他们鞠了一躬，恳求道：“你们队长占星能够召唤出在同一个空间气场相似的灵器，我当时肯定会找到你们，但即便这事落到了我们转机家任何人头上，也没有人能够匹配上，这次....这次....太巧了，如果没有恶灵散发的黑气跟死神镰刀的频率这么相似，他们也在劫难逃！” 戴宝玉拜托道：“我们现在应该齐心协力，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让所有队员早点离开那个地方，你们刽子手还有观月和老汪在，难不成要因为占星的离开把其余两人也弃了！？？” 八人算是小有名气，道具使用熟练，拥有不少高品质的输出型人才，听到这话后，举起手腕开始搜寻合适的道具。 岁木和戴宝玉两人，松了一口气。 【凶夜-野三坡】 恶灵吸食伊淮的灵魂非常快活，显像越来越清晰，从而使得镇民脸上的神情也愈加生动。 路漫漫眼睁睁的看着伊淮生命体征下降，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 目光看向那群贪婪的恶灵带着厌恶，后槽牙咬得紧。 在千钧一发之际。 路漫漫毅然决然的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光洁的肩胛骨，凸起的锁骨，娇嫩皮肤之上是一件单薄的内衣。 原本撕咬伊淮灵魂的那群恶灵突然停顿住，齐刷刷的扭头看向窗户内的那条白花花的肉。 【放映室外】 选择看路漫漫这幕的同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该不会....她该不会要通过扭曲神格的五通生来淫祀这点，用男女交.媾转移注意力，这样便能解救出围困的伊淮？！” 第336章 “太冒险了！” “要是稍有不测，这队的独苗只剩檀西了。” “妈的，转机家主理人和普通人组织的老大都要祭在野三坡的话，那以后谁管理我们啊！” “你还想着以后？我现在恨不得有人能用搭个梯子或者外挂，救救他俩！” 机房后台。 岁木敲完最后代码，看着直播画面中飘进去一股跟恶灵截然不同却又十分相似的黑气，站起来：“忙完这阵，请大家吃饭，等这俩人从凶夜里出来如果有赠送的道具，优先各位选择。我会报备的。” 八人互相看了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其中有个年纪尚小的孩童，约莫着只有8岁，他走时频频回头望。 戴宝玉看出他有话想说，便放低身子问：“有什么我们能帮到的忙么？” 小孩犹豫了好半天：“我听说伊淮哥哥是去凶夜找弟弟的灵魂碎片想要复活他，如果真的能把死在凶夜里的人复活....可以....可不可以把占星还给我们刽子手呀？” 戴宝玉拍拍他的头：“我们会研究出来可行性的办法，如果真成了，伊淮和漫漫不会只顾着完成自己的心愿，而忘了大家的。” “是可以的意思嘛！！”小孩浑圆的眸子亮莹莹的。 戴宝玉从兜里掏出一块饼干放在他手心上：“是。” “谢谢哥哥！谢谢伊淮哥哥和漫漫姐姐！”小孩跑跑跳跳的离开了。 【凶夜-野三坡】 除了三点式，路漫漫现在身上没什么衣服了。 而肉香味确确实实吸引住淫祀五通。 被操控的恶灵不再守着伊淮啃咬，而是将濒死的伊淮还给了路漫漫，与之前不同，此时的男人体内阴兵所剩无几，能领略的情绪不知道有哪些。 最关键的是，伊淮那双眼睛变得通红，像是被控制了一般，见到赤.裸状态下的路漫漫伸出了舌尖，轻啄她的锁骨。 “呵。”路漫漫冷哼道，“不要脸的蠢东西。” 这话明显就是对背后的淫祀五通说的。 而窗外那群恶灵用力的压迫着伊淮，不准让他的心绪有自我意识可以反抗的机会。 路漫漫也不敢拒绝，只要稍有排斥的想法，那么伊淮仍然保不住。 画面马上要变成限制级的那一刻。 放映室的众人感叹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 路漫漫耳边传来了无比熟悉又不着调的委屈声：“主人~~~” 她愕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死神镰刀从手指头大小的黑气渐渐幻化成一柄巨型镰刀：“偷渡进来的，你只有三次攻击的机会，只要攻击就会被凶夜发现。” 路漫漫仰头望向死神镰刀：“好，我会好好利用的。” 她环住伊淮的腰，冷酷下令：“破坏掉佛缘镇所有淫祀五通的像。” 死神镰刀分体出无数黑气朝着五通像所在的位置飞走，有些恶灵不识好歹的拦路，结果被打的灵魂破散。 路漫漫颔首，眼里是蔑笑，她身后巨大的死神镰刀动了动变得更大，像尊可显化的法相。 恶灵僵住：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她应该是个空有脑子的弱鸡啊！ 野三坡不是禁止这群人用灵器么，打工指南出现偏差了.... 逃也逃不掉。 这挨一下算工伤吧！ 恶灵们开始躁动，等待着重创。 可是..... 路漫漫并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死死盯着上空，像咬住农夫虎口不肯松开的毒蛇，残忍的勾起唇角，绽放出与之长相完全不符合的阴冷笑容，她单手放在鼻尖做出似是挑衅的拜佛动作。 这不舒服的感觉，锐毒的眼神，令高空之中被无数条恶灵遮盖住的淫祀五通本体莫名不爽。 “找到了。”路漫漫眼睛盯得发酸，窥破淫祀五通位置所在。 一阵剧烈的白光从她背后闪现，直至空中炸开，劈了条巨大的裂缝。 不少恶灵被震得掉落。 而躲在恶灵背后的淫祀五通终于出现了。 “一直躲猫猫可不是你的作风。”路漫漫讥讽道，“邪神，夏斯。” 他这次的形象又和前几次不同，黑色狼尾，额头用红绳系了一圈小铃铛围着，赤.裸上半身，下面的布料是层透明的薄纱，像岔开的旗袍，脚腕处绑着很多串染血的骷髅头。 诡异中带着妖魅。 路漫漫下意识偏头看向伊淮，然后又跟夏斯对视上，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夏斯一步步脚踩黑莲往下走，边走边说：“躲猫猫当然不是我的风格，这不是过来见你了么？” 路漫漫握住死神镰刀横在身前，目露凶光，恨不得直接斩了他。 夏斯见她非常有敌意，便无奈开口：“你手里的东西，也属于我，不信，你问问这枚灵器。” 死神镰刀没有说话。 夏斯“啧”道：“合同又不想续了，你好不容易勾搭上主人昂。” 死神镰刀支支吾吾开口：“就...主人...你应该也知道灵器诞生于凶夜，可以自由择主。” 第337章 “嗯，我知道，所以你真的不能再攻击第四次么？”路漫漫平静的问。 “我替它回答，按照野三坡的规定转机家禁止使用灵器，但你们外面的小伙伴心急如焚，我看得心疼破例允许放放手。怎么？因为咱俩关系不错，所以想走后门么？”夏斯越来越近，近到不是路漫漫的眼睛出现错误，而是邪神的这张脸变成了伊淮的模样。 “谁跟你关系不错！”路漫漫吼道，眼里通红，咬牙说，“因为你的这些无聊机制，因为凶夜，死了很多人，我们也死了很多同伴！” “急什么啊，小丫头。你的生日礼物、你父亲能够陪在你身边、还有榜首灵器选择你以及拥有帅气的男朋友，都是我给你的馈赠呀！这种程度要是被否认了，我会伤心哦！”夏斯眨眨漂亮的睫毛，顶着伊淮的脸胡作非为，“何况，每次入夜的扑克牌，我可都剧透给你了呢，不就摆明告诉你们，想要收集小夏的灵魂，就选择对应的世界嘛~那可是事半功倍呦！” 他摸了摸下巴。 长长的‘嗯’了一声。 “至于....死去的人，好像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利己主义者，不善良还憎恶嫉妒别人，集齐了七宗罪的每一罪，死不足惜呀！当然，可能也有小部分无辜的朋友，那也只能说他们技不如人，想法不够变通。放心，本性善良的人，我就留下当员工，性本恶的人就押他们当怪物，永远被折磨，尝到了甜头再吃苦头。”夏斯凑近，食指对向路漫漫的鼻子，“你这么敏感，难道没有发现，凶夜其实是一座关押怪物的监狱，这些怪物都是犯了恶行记录在册的人和死刑犯。还有一些被杀害没办法投胎转世的可怜鬼，留在凶夜当鬼方和npc，有的走完剧情完成心愿给工资奖励，继续驻扎在工作岗位上迎接玩家光临，有的重新获得转世投胎的机会。在我们的眼中，你们也是凶夜呀~~~” 路漫漫恍惚，其实早就想到了不是么？ 人类眼中比人类更强大的东西会视作敌对方。 那么在比人类更弱小的生物眼里，人类也是它们的天敌。 谁是谁的凶夜，视角不同，决定也不同。 夏斯调侃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你们人类具象化出的定义，不需要我解释吧！” 路漫漫喃喃道：“即便你们需要渡劫，需要折磨那些被封闭的怪物，也不应该拉入无辜的人！！！别堂而皇之的更换概念！” 夏斯捂着嘴巴：“哎呀，就说这里面最不好对付的就是你跟伊淮。” 路漫漫把昏迷中的伊淮搂得更紧了。 夏斯没眼看：“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而且你之前也在怀疑，他有可能是我创造出来的虚假人物，令你难过的队友也可能是哦！你身处的安淮市，还有现在观看直播的那群同事，可能都是我一时兴起，眨眼的功夫捏出来的npc。”他顿了顿，“既然这样，考虑考虑我呗，论样貌不比伊淮差吧？或者你理想型是谁，我变成那样~” 路漫漫看着同样的一张脸。 现在只觉得恶心。 死神镰刀接到了主人命令，要它攻击邪神。 夏斯听得见进入凶夜后每个人的心声，祂原本就凌驾于人类之上，面前的路漫漫宛如一只轻易捏死的蚂蚁。 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你可以对我进行攻击，无数次。” 夏斯挑眉，那模样，那神情，复制的完美如一，难以辨别出谁真谁假。 路漫漫吞咽了口唾沫，手中攥紧了死神镰刀的刀柄，她手起刀落，竖着一刀，横着一刀，以十字状袭击前面的夏斯。 他并没有躲避，而是迎面接下了伤害，但身上却没有丝毫挂彩，头发轻飘飘的晃了两晃。 路漫漫咬牙，死神镰刀幻化出无数片锋利的树叶刀片，像下冰雹那般贯穿了夏斯整个身体，他闪躲不及，被钉在了墙上，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几秒种后，无数的红色液体喷涌而出。 就在她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 夏斯脚用力，整个人带着插满的刀片从墙上挣脱，血液瞬间回流，他又变成坚不可摧的模样。 路漫漫心知不可能赢过凶夜的主人，拧着眉头说：“你跳脱出规则了....淫祀五通不该是邪神。” “彼此彼此呀！”夏斯兴奋地眯起眼睛，“你后面的灵器也作弊了，我亲自下场有什么不对么？” 场外的岁木瘫软在椅子上，他不该这么自作主张的..... 夏斯笑嘻嘻地凭空比了个【手.枪上膛】的姿势：“这下该我了哦~” 以黑色戾气化作一把精致的枪，枪头指向路漫漫的脑门，手指扣下了扳机，直冲她的眉心而去。 路漫漫眼瞳一缩，下意识用刀背挡住自己。 却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偏离了她，在空中转弯。 ——“啪”。 血溅了路漫漫半张脸。 夏斯早就想要，杀了，伊淮。 是她以为自己触犯规则，目标应该会转移。 但结果..... 第338章 伊淮跌落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他甚至在最后都没来得及说些告别的话。 路漫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脑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可是泪水已经决堤。 夏斯始终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对死亡毫无敬畏之心，他努了努嘴：“我只不过是阻止了你的作弊，杀掉今晚本该触犯规则该死的人。而且，只有我能杀了他这个不受规则限制的玩家。” 这才是令路漫漫回不过神，沉浸在大脑没能反应过来的暴击下。 夏斯按住她的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破天荒屈膝，凑近呢喃：“喂。” 路漫漫被夏斯顶着的这张脸吸引，却将怀里失去温度的伊淮搂的更紧了些。 他挑着她的下巴：“一个被我创造出来的世界罢了，都是虚拟的，假的。如你所想，唯一的人类只有~~” 路漫漫呜咽着打断：“......我的爱人是虚拟的，可他的爱不是!” 以怨气为主的死神镰刀竟然通体纯白，被眼前的女孩影响，像是蓄意待发的猎人，在猎物掉进陷阱的那刻，作为一把锋利的刀刃迅速割破了夏斯的颈部。 她嗅觉灵敏，清晰分辨出，伊淮的灵魂在夏斯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喉咙中。 那双娇嫩的手指，直直插了进去，眼睛眨都没眨，抓出伊淮的灵魂后又生生的从伊淮尸体的眉心里按了进去。 死亡一点点被修复。 路漫漫退后好几步，把伊淮放在床上，死神镰刀化作堡垒，她站在圈外：“我知道弄不死你，按照刚才的规则，你杀掉了他一次，我救了一次，扯平了，今晚应该是平安夜。” 夏斯抹掉脖子上的血，垂下眼帘轻语：“如你所愿。” 不仅淫祀五通所有佛像毁了，连本尊都承诺不会出现，连带着那群灵魂也被死神镰刀的白光治愈，从哪里来的回到了哪里去，不用再跟玩家抢夺身体。 没有五通阻拦，没有梦娘杀人，没有鬼方夜游，只剩下萨满对付阵法那就好办多了。 看来开场戏必须要听完。 不破不立。 如果每个人都是俄罗斯套娃，那么抛开最光彩照人的，必须一层又一层的拿掉，才能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众人看。 戏也如此，得入戏。 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从头听到尾”这个最原始的规则。 ... ... 天亮了。 檀西直接冲进来，看到两人都没事，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昨晚除了梦娘歌声戛然而止，后来发生什么了？” 路漫漫扶着有些虚弱的伊淮：“你完全听不到对么？” 檀西点头：“对！就跟前几次一样，有了歌声后，突然就没动静了。” “昨夜发生了打斗。”路漫漫简要告知。 檀西却关心：“死神镰刀离开了？” 路漫漫“嗯”，她视线不知道看向何处，没有焦点，感觉是在对着后台操纵代码的岁木和戴宝玉说：“万幸的是，伊淮总归是活下来了。” 檀西分析：“昨夜听不见打斗的声音，应该就是梦娘一唱歌，自动屏蔽其他玩家，所以我每次听到梦娘歌声后，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全都无从得知，所以没有听到关艳秋和占星的呼救....” 伊淮摇摇晃晃的起身跟檀西说：“我和漫漫准备去听那场戏，你可以留在这里，也可以去听，选择权在你。” “当然是听！”檀西握拳，一鼓作气的宣誓，“我死不了的！起码时间没有消耗完，我就不怕它们任何一个。哦，现在只有萨满对吧！不畏惧光杆司令！我可以的！” 路漫漫和伊淮相视一笑，随后表情严肃：“做好陪我们死在这里的准备了么。” “嗯，这是最坏的结局。”檀西扬起嘴角。 过了饭点。 没有人送饭。 大概是梦娘死后，一切都在回归原样中，唯独戏楼仍然在唱着不同种类的戏。 三人呆在房间，根据路漫漫听到的描述，更加确定，最后想要拿到任务，还是去搏一搏。 于是，他们来到了那间破旧的院子外。 果然，这次连锁头都没挂，门敞开着，那群伶人似乎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等待他们踏入内景后就开始吟唱。 前半段仍然是，女人被心爱之人嫌弃，撞翻了杯子瘫软在地上，手腕处绑了非常多的珠串，嫣然一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得撕心裂肺。 下一秒，她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扭曲，低头从袖口处拿出三炷香，点香时犹如川剧变脸，嘴里的唱腔带着崩溃： “自今已往，吾不信神佛，非神之徒，纵有引天怒地亦在所不惜！” 佛珠散落一地。 女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台下。 ... ... 后半段开始。 她拿着三根香走遍了家家户户，最开始是带着些果子跟食物送香，最后什么也不带了，把点燃的香交给开门的镇民手中。 只要人有欲望，就会被趋势，香里的味道钻入镇民鼻息之间就能跟五通连接。 第339章 檀西“嘶”了口气：“这是...梦娘.....” 路漫漫点点头：“嗯，任务就藏在这场戏的结尾。” 伊淮叮嘱：“耐心看。” 台上的伶人没有被台下窃窃私语而打断，甚至更加卖力。 梦娘作为媒介，让整个镇子的人都吸入了这种香味，五通告诉有欲望的镇民想要心愿成真就在家里供他的佛像。 随着越来越多的香火，淫祀五通更在状态，完全可以跟佛缘镇其他的神佛抗衡。慢慢的，其他神佛的香火无人问津，仅仅只有佛子在守护一间老庙里。 梦娘以身为饵去勾引佛子，却看着佛子每日抄写经书礼佛，甚至试图度化她。 整整半月相处，她看着他，透过信仰正佛的佛子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天真烂漫，自以为信仰能够寄托希望，能够拥有好姻缘，可每一段的结局都令她寻死觅活。看着他，便想要毁掉他，毁掉他空无一用的信仰。 毁掉曾经信佛如命的自己。 可即便用尽各种手段诱惑佛子，佛子仍然相信她这样的人可以被度化。 梦娘变本加厉，不仅把不问世事的佛子锁在庙堂中心，还让他亲眼看到镇民们在庙堂上无视神威交.媾，一群肉.体.横.生的人起起伏伏。 佛子恼羞成怒，将镇民赶走，同样也不再允许梦娘进入庙堂。 这次的刺激，让梦娘觉得佛子是有喜怒哀乐的，是个人。 所以更加作恶多端，蔑视神明，让镇民们把正佛的神像都丢弃在丛林里。 而，最后一具佛像是佛子庙宇里供的老仙。 梦娘联合几人把佛子弄晕。 至此，佛缘镇被淫祀五通的神像代替，佛子感受不到神明的庇佑一心求死，被梦娘救下。 她最终还是爱上了佛子。 淫祀五通用邪术让梦娘和佛子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为报答五通，她会在镇子里等待着每一个经过的旅客，将他们的欲念放大，供五通啃噬。 如果失败，则自己以身献祭。 ... ... 戏，到此为止。 告一段落。 身穿佛子衣服的伶人出现，他在入定后的愿望便是：帮助自己快速脱离罪恶的梦魇，让他拯救那群镇民，成为可庇佑佛缘镇新的神佛。 檀西猛地站起来，脸色非常不好：“什么情况！！！！” 路漫漫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是我....” 伊淮呕出一大口淤血块：“不是你。” 不是你的错。 任务出现了。 但在任务出现的那一刻，就代表任务失败。 因为了归已经死了。 镇上最后一位佛子圆寂，即便他们这群玩家已经救出了魔怔的镇民，也无法达成迎来新的神佛。 而且这任务是了归的心愿，了归必须在场。 死局，无解。 路漫漫绝望的笑起来，怪不得夏斯会那么轻易的让她取走伊淮的灵魂，怪不得昨夜会放水，会让她进攻。 太可笑了。 太特么可笑了。 甚至说，不管佛子活不活着，他们的结局仍然是等待着被凶夜吃抹干净。 如果灭了香，从罪恶梦魇中清醒，梦娘灵魂得到救赎离开，了归消散，玩家死路一条。 如果不灭香，梦娘凶煞每夜死人，玩家仍然逃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迎接必死的结局。 规则显现。 路漫漫最先晕倒，伊淮跑过去抱起她。 紧接着，戏台后走出一个陌生的面孔，他穿着打扮跟伊淮相同，只有长相稍稍有些偏差。 檀西挡在伊淮面前。 那人“啧”了声，凭空一挥，檀西也晕倒了。 伊淮蹙眉，冷冽的看向那人，说出了个让全放映室都瞠目结舌的名字：“夏斯。” “哥哥，好久不见。”他修长的手指如波浪般反复挥动，然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看向屏幕外的所有人，轻悄地‘嘘’了声，“你们也该睡了。” 放映厅里的放映室，所有同事纷纷晕倒。 岁木和戴宝玉的视线来不及离开屏幕，缓缓趴下。 野三坡世界中其他尚存的玩家也都倒地。 伊淮张了张嘴，他不知道为何感受不到路漫漫失去的恐慌，反而将注意力锁定在夏斯身上：“小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最后一枚碎片是完整的你么......” “哥哥，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夏斯笑的渗人，“我呀，凶夜的主人。你呢，你想一想，凶夜是如何诞生出来的~想想你不太完整的记忆。” 伊淮嘴角的血越流越多，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看着怀中的路漫漫、晕倒的檀西，还有曾经的队友，他身体里原本就要凝固的灵魂在野三坡彻底消散。 闭眼时，看向路漫漫安静的面容，苦涩地笑着： 凶夜，创造者，是我。 对不起，漫漫，把你和大家都扯了进来。 ... ... 那段不太光彩的记忆。 霍日子的凄厉尖叫“是你害死了亲弟弟，是你害死了小夏！！！” 第340章 从出生到有记忆，永远都是这句话。 他脑海中有关于过往的记忆，仍然是被美化过的，原版往往比现在更加黑暗惊悚，伊甸园永远逃离不了的恐怖噩梦—— 真相篇 [真相1.0] 昏迷/苏醒 凶夜记录在册 - 霍日子从小深受佛缘影响, 家里供了不少正佛，祈祷未来风调雨顺，家人身体健康，工作事业蒸蒸日上。 她成为了安淮市最厉害的雕刻家, 曾经辅助过警方获破高智商犯罪案件, 一直都是天之骄女, 感情方面却永远都不顺利。 “神明在上，今年的春节雪夜，让我遇到有缘人吧！” 她点燃三支香，插在鼻耳似怪的香炉上。 烟火缭绕在祖上的祠堂，霍日子三拜叩首，很虔诚的敬畏家里人世世代代供奉的神像。 可是后来, 她每段爱情磕磕绊绊，最后一次甚至未婚先孕, 为了不让家里背负关于自己不检点的谣言，只好把肚子的小孩打掉。 第二年, 霍日子遇见了人帅多金的伊甸, 两人在家世方面虽然不太相配, 但属于她一见钟情，想方设法想要钓到伊甸园的这位公子哥。 如果把霍日子比作文化世家，那么，伊甸的身价能挤进富豪榜前三名的程度。 在普通人眼里, 两位或许很配。 可在伊甸眼中，霍日子仍然是个灰姑娘。 而霍日子家族的老人更是明令禁止，拒绝沾染这种铜臭味的陋习。 这两边实际互相瞧不上对方。 霍日子为人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文静, 骨子里野得狠，是个叛逆少女, 家族人让她学习雕刻也是在磨练她的性子，用禅语来说：一念才生，万法齐现，假指心性，而明易道。 桀骜的马匹不应该被圈养，草原才是它的归途，骨子里的野性和自由是压制不住地。 一个念头生出，所有的想法和行为都会同时出现，像连锁反应一样产生巨大的影响力，如果没有别的压制住这个巨大的影响力，就像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攥住和掌控。 霍家借助修道养心来辅助霍日子，只是希望她内心能够平静安定下来，变得清明，好好的了解自己每一个念头产生的变化，理解这天地万物的变化规律，什么能去挑战，什么不能去挑战，哪些属于自己的机遇，哪些属于别人的机遇。 可霍日子认为家像牢笼，尤其是在接触过伊甸生活的地方，那座伊甸园非常的大，像一个小世界，应有尽有。即便从伊甸园出去，只要跟伊甸在一起，她能感受到自由的味道。 她的目标从事业变成了爱情。 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让伊甸爱上自己。 霍日子坚持整整两年的时间，戒掉荤腥，只食青菜，每日礼佛，在供奉的佛像前久坐，每次都是同一个愿望，希望神明能听到她的想法“嫁给伊甸”。 或许她的真诚打动了神明。 伊甸爱上了霍日子。 嫁给伊甸后，她便安心做家庭主妇，等待丈夫归家，有时偶尔露面宴会之上以女伴的身份。 霍日子知道自己并不是容易受孕的体质，大概是因为最后一次打胎的缘故。 她极力想要用血缘关系巩固自己在伊甸园的地位。 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终于怀孕，发现是双胞胎。 她非常兴奋的跪在黑色的蒲团前，对用红布蒙着的像叩首，祭品全是刚杀死不久的活物，整个屋子血腥味弥漫。 是的，这中间就是伊淮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 霍日子嫁给伊甸，因为生不出孩子而忧心，频繁回娘家拜佛，甚至还把家里第二个佛像请回伊甸园供着。 可时间过了五年之久，她供奉了五年，肚子仍然没有动静，最后气到疯癫摔碎了佛像。 没多久，霍日子通过侦探发来的消息得知，伊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在捉奸的路上，她开车离开伊甸园碰上了躲在草丛里跟黄鼠狼交流的萨满。 有佛缘的霍日子立即明白这是讨口封，她没有上前，静静看着，结果黄仙临时反悔不想出马，想要杀了萨满直接封神。 霍日子打开门，让萨满上车，等于救了萨满一命。 两人有了因果，一来二去，俩人背地里搞邪术。萨满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个扭曲的佛像，霍日子见识到了淫祀五通的厉害，为了生育问题向五通许下愿望。 并给两个孩子起名。 伊淮，伊夏斯。 后来的事情，就是伊淮记得清楚的一部分。 那场火灾查到了非法人体实验，两位都进了监狱。 伊淮在医院里吊着一口气，就在那时，他能看到夏斯的模样，同样也能看到执行死刑过后霍日子的怨灵。 夏斯为了保护伊淮，只能装作要跟母亲一起投胎转世跟这个世界告别，结果却被霍日子发现是在骗她。 千钧一发之际，路漫漫的父亲路游赶到，救下了伊淮并送走了霍日子，给了夏斯一个能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 而伊淮对夏斯心有愧疚，总觉得自己的应该死亡，让夏斯活着，原本就无法完全捕获人类正常情感的伊淮更加暗黑自闭。 第341章 16岁生日的时候，他从医院走到海边。 父母死亡，弟弟死亡。 因为自己的过失毁了这个家。 他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把身体让给飘荡的弟弟。 可弟弟不肯附身，所以他只能以死相逼，跳海了。 台风经过，海水洪流将伊淮卷入海底。 为了救回哥哥，夏斯撕掉了路游放在他身上的封印变成万恶的厉鬼，以无数恶念引发了第二个世界——凶夜。 作为凶夜主宰，悉心养护哥哥的灵魂，却又不想让他贪恋于凶夜这个虚假的世界，只能抹去他部分记忆，并且将凶夜伪造成吃人的游戏，在哥哥身体完全康复的最后一刻，灌输不正确的记忆： 【伊淮作为参与者，看着身边的队友死去，进退两难。】 【伊淮作为备选主理人，看着主理人弟弟夏斯被凶夜里的怪物割裂无数块。】 夏斯想要让伊淮亲眼见证他灵魂死亡的真相，让他放过自己，放过这股执念，好好活着。 可伊淮从凶夜出来以后只有一个念头，找寻夏斯的灵魂，拼成完整的。 夏斯背地里更改完善各种规则，阻止伊淮进入，让他放弃凶夜的一切，回归正常人。 可事情一点点往未知的方面发展—— 伊淮身受重伤回到安淮市，疗养修复好后，发现自己成为黑名单的人进不去凶夜，便召集了很多身经百炼的闯关者，布了一场局，只为等路漫漫入局，带自己重新进凶夜。 ... ... [真相2.0] 安淮/淮安市 凶夜记录在册 - 伊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思渊工作室，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好像做了一场梦。 窗台的鸢尾花完全开放。 他“噌”的一下坐起来，然后快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转机家空无一人。 普通人组织的办公室也一样。 灯火通明，电脑也开着，连放映厅的幕布都没来得及关。 可人呢？ 他跑了出去，马路没有一辆车。 整个安淮都静悄悄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他自己。 “你还不准备醒过来么？” 声音从上方传来。 伊淮抬头看到了夏斯，他坐在树上，晚风吹拂着那张跟自己八分相似的脸庞。 夏斯从树上跳下来，无所谓的开口：“所以，哥，我在凶夜过得挺好。你不是也体会过么？有朋友有爱人，在这里也有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的同事，而且我哦，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员工靠我养活呢。你也走吧，以后不要进来了，凶夜消失取决于你对我的愧疚之心。” “消失？” “不会再拖你们进来，只拘那些罪有应得的灵魂。” “整个安淮市，我们以为的现实世界也是凶夜的一部分吧？因为我，凶夜诞生，他们呢？他们都离开了么？” 夏斯垂眸，他摸了摸下巴思索：“都走啦，就差你一个了。” 话音落。 鸢尾花出现在夏斯手中，他递过去的时候变成一把钥匙。 “你拿着它，就能看到回家的路。” 伊淮皱眉：“逻辑对不上。” 夏斯“啧”了声：“你愿意留下来陪我？一个没有路漫漫的世界里？” 伊淮看向夏斯，他眼睛有些红润，缓了好长时间从弟弟手里抓走了钥匙“对不起，小夏”。 “傻子，路漫漫怎么跟你说的？该道歉的那个人绝不是受害者。”夏斯冲伊淮挥了挥手，看着他逐渐消散的背影。 夏斯叹了口气：总算完成任务了，差一点这家伙就永远回不去了。 凶夜里，伊淮的年龄记录在27岁。 那束光后面藏着一闪铁门，被火炙烤，焦灼的烫手。 男人还是把用鸢尾花做的钥匙插入了锁眼。 随即一场大火吞噬了他。 ... ... 凶夜中，夏斯身后突然围满了人。 其中不少熟悉的身影。 转机家.... 刽子手.... 普通人组织..... 他们散开后，中间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夏斯走过去，搭在路漫漫肩膀上：“舍不得还是可惜？” “他活着比什么都强。”路漫漫忍住眼泪。 夏斯长叹道：“你怎么知道那个没有你的时空，不是另一个火坑呢？” 路漫漫笑了：“别再试探我了，夏斯。明天晚上，我答应你的事情会照做的。” 伊淮记忆全部都对。 霍日子是他的母亲。 凶夜有关的各个世界其实都跟伊淮的经历和情绪有关。 这个地方，的确因为伊淮而诞生。 准确的说，他们每个人都是因为伊淮才有了具象化。 余萨尔的折辱实验让小时候的伊淮产生痛苦，痛苦过后濒临灭绝死亡之击产生出自我保护措施，大脑皮层开始幻想，对精神和身体机能开启强制待机状态。 也正是这时候，他原本对外界事物接触不多，看的书籍都是霍日子入邪后怪力乱神的东西，所想象出的世界结合自己的情绪永远离不开七宗罪，所以凶夜中每一个评定场次都是残忍、凄凉、背叛、揣测人性，二选一或者多选一，会无形中放大人类的恐惧。 第342章 这些都是小时候伊淮对自身伤痛产生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为了寻求庇护，在伊甸园找到了介于活着和死亡的临界点。 人体机能适应了这种存在，叫做假死。 同时处于假死状态 中的伊淮也幻化出了一个和人类社会相似的世界，但幻想世界中产生了各种元素，甚至出现了凶夜，糅杂成团，乱七八糟的拼凑在一起。 那么小的孩子还不具备完整的逻辑关系，但他还是期待在这个破损的世界中，有人能穿破黑暗吞噬掉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时，伸手拉起他，救赎他。 伊淮越没有什么，便在大脑中构想出什么，哪怕是一块过了糖的砒.霜都要尝尝。 ... ... 夏斯也真的是作为伊淮幻想出来的弟弟，为了让伊淮回家想尽了一切办法。 如果在假死状态下太久，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虚拟的，借由伊淮具象出来。原本没有灵魂，但伊淮每一次因为疼痛想起了他们，每一次挣扎流出的血肉都成为了他们诞生灵魂的希望。 主人死掉，凶夜崩塌，幻想世界不复存在。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真正世界里，让那个住在淮安医院的伊淮苏醒。 作为凶夜的主宰者，伊淮的弟弟，他替哥哥挑选了值得信任的爱人，助他回家成功。 假借收集小夏灵魂碎片的希望，凑齐回家的钥匙，以谎言骗他离开，告诉他...那些并肩作战的队友、朋友、爱人都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 为了防止，淮安的伊淮苏醒后有自杀倾向。 夏斯恳求路漫漫帮忙，在伊淮意识回归身体融合的那一刻去叮嘱去道德绑架，但凡他不想活，这些话就像警钟一般敲响。 路漫漫第一次发火，她手中的杯子直接朝夏斯砸了过去：“你就应该把真相全部告知他，让他自己选择是生还是死！现在让我去pua他，你觉得父母神经病的家庭，儿子耳濡目染，经历了不好的，还能成为正常人么？” “你跟我哥相处那么久，其实能感觉到他的挣扎，明明想赎罪却又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后来有重聚我灵魂的办法才慢慢好转，他自己也想成为不被世俗冷眼旁观的正常人，正常人，你懂么？路漫漫。” 路漫漫“呵”了声：“可我的理智告诉我，换位思考的那个世界里，无数次电击实验，亲眼看到他经历了清醒开颅手术，在里面受尽折磨。而我们就是在霍日子希望把他意志弄死，让死去的弟弟占据身体，一次次电击在最痛苦边缘产生出的幻想和希望！你认为他被救以后还能活下去么？发现什么高级评定，什么无限流，什么密室，什么闯关，队友也好，弟弟也好，爱人也罢，都是濒死后身体的求生.....他万一接受不了怎么办.....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 夏斯过去拍了拍路漫漫的肩膀：“我也不是没有纠结过，是给他活下去的机会，还是让他陪我们在虚妄中醒不过来，面临集体死亡崩塌。一个是残忍的现实，什么都没有、没有朋友、没有父母，记得一切折磨还有自己的幻想，被别人当成怪人从医院转入精神病院里。一个是大火烧山变成植物人，在虚妄中知道这些事情，但身边有队友、朋友、爱人、死去的弟弟圆梦成功，可享受过希望后，仍然要走向绝望。那时候的哥哥，将会背负无数条人命，他会怎么选择？” 路漫漫垂眸：“如果真的到那个时候，他还是会回去。” “可那个时候，他回不去了，只有等死，刚才是最后的机会，真正世界里的伊淮生命体征在下降。” 听到这话，路漫漫难得冷静下来，她说：“我试试。” 夏斯临走前，提醒：“当初伊淮问过你，你是这么回答的‘不管现实发生什么，你都要回家’。那时候，你以为自己是真正的人类，把我们假想成npc。” “我知道怎么做了。” 路漫漫背过身，看着桌面的合照。 俊美的男人趴在她腿上，睡的十分安静。 虚妄篇 “想象你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那里凭空出现了巨大的钟表。” “按照内心的想法画出这个环境的模样和钟表, 好吗？” 病房里，伊淮坐在白大褂医生的对面，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彩色的印记。 他低着头，狼尾已经超过了脖颈, 几缕不听话的发卷蹭的皮肤有些痒。 那张五彩斑斓的纸面, 有很多黑色的阴影, 阴影之中站立着一个小男孩，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发生的一切。 这一切就是医生嘴里，让伊淮画出来的画面。 相对安全的环境是幢很高的楼层，外面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 “你画的很漂亮。” 伊淮手没有停下来：“我也觉得很漂亮。” 少年的视线专注于那幢很高楼层的其中一扇窗户，里面站着长发的女孩, 正在往下看。 画里。 躲在阴影处的男孩手里攥着钟表，偷偷盯着她。 “给你。”伊淮把这幅画递给了过去。 医生胸口处夹了名片牌, 姓名一栏写着简耐。 附：淮安市神经病理学专家。 第343章 他此次目的，是来给伊淮重新做诊疗, 试图推翻五年之前定性的精神分裂症的论断。 简耐大体看了整幅画, 这个明明被关在伊甸园从来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文化, 不被教养的“野人”竟然能够有这么漂亮的美术功底，把脑子里的幻想画的栩栩如生，差一点他都相信患者在精神世界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 可哪里有什么凶夜，什么无限游戏、真人试炼啊...... 不过就是从小被母亲洗脑, 母亲接受邪.教徒的洗脑，来来往往让少年心灵被污浊。 但有点值得赞叹，伊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不管在什么方面。 但这种天才往往治愈起来最麻烦。 因为，他极有可能被现实逼成一个疯子, 在这里才是格格不入。 简耐经历过无数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尤其是伊淮，从13岁那场大火抢救回来，疗养过后进入了他们这所精神病院，观察两年都没有想要自杀的念头。 那时，他也才是个孩童，意志力却非常坚定，告诉所有的医生和护士，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自己才是真实的，有家人，有朋友还有爱人。 结果当然是没人会相信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 觉得现实打击对小朋友太大了。 一年以后伊淮开始徘徊在活动区的窗户前，护工以为会发生危险动作，可他双手按在玻璃上，想要触碰外面的雨滴，随之自言自语的说道：“漫漫，这也是你对不对？你来看我了。” 医生复诊，把药剂加大，只因为护工听到了伊淮的话，认为他开始出现了幻听，不只局限于脑子里的幻想。 吃过新药的伊淮非但没有得到改善，甚至更加严重了，他每晚睁着眼睛，瞪着摄像头，满目怒意，实在不像个14岁男孩该有的表情。 这段日子，他不能安然入睡，甚至是夜晚不睡觉，白天浑浑噩噩，身体很快就熬不住了，每次都被注射药物才有幸捡回一条命。 但伊淮似乎爱上了这种感觉。 医生换了一种治疗方案，脑电波测试。 得到的结果，夜晚他虽然闭着眼睛可是脑内十分活跃，白天就变得死气沉沉，精神涣散宛如植物人。 15岁那年，他突然开始恐惧周围的一切，嘴里大喊大叫着：“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漫漫才不来找我了。” 渐渐地，明明之前能够正常与人交流沟通，正常行走，现在外表形如枯槁，像个破旧的抹布，光看背影跟风烛残年的老头子那般。面对护工和医生情绪会过激，崩溃，治疗效果越来越差。 最终无效的方案让医生在观察第三年的时候打上了【精神分裂症】的结果。 也正是第三年，护工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出的铁丝，朝着手腕划了无数次才形成五厘米长的口子，满病房全都弥漫着血腥味，而少年嘴角却上扬，睫毛在颤抖，像个易碎品。 伊淮被救回来，性情再次大变，他跟正常人无异，不在说什么凶夜的话题，那些正常人听不懂的言论。 老老实实吃药，认认真真吃饭，每天晚上进入深度睡眠。 身体体征一切良好。 这样的状况秩序了整整两年。 17岁生日过后，就在大家放松时，精神病院开启高级戒备，只因为护士去送药时发现伊淮并不在病房里，通过监控查看，他藏在清洁工的垃圾箱里逃离了这里。 高层开会复盘，得知，原来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那刻起，他就打算跟精神病院说拜拜，所以谋划了两年的时间，扮演正常人，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助他离开。 当然，最后伊淮还是没有逃出去，被及时发现，然后又严加看管起来。 会议并没有结束，几个高级对一挥这个刺透很为难，虽然伊甸园被封了，伊甸和霍日子判处死刑，可伊氏那么大，只不过是更换了当家做主的人呢，却逃不开伊氏这个姓。 伊淮的叔叔伊深要求医院里好好看顾这个侄子，不仅每年往里面教日常的看顾费用，还投资了他们。 “这孩子我还挺感兴趣的。” 一阵声音插话。 会议室正前方是个幕布，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推了推眼睛，正通过视频跟他们打招呼。 几位元老摇头：“简耐，你离我们太远了，伊家人不准让伊淮出国。” 简耐笑笑：“那我就回国。不过得等我一年，处理完我这边的事情。反正你们几位对他也没什么办法了，该用的都用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们面面相觑。 最终一锤定音，如果简耐回国，那么他将成为伊淮的主治医师。 简耐摩挲着下巴：“伊淮在做这些准备前难道就没有异常么？” 众人摇头。 简耐却说：“这样吧，还得麻烦几位老哥把我家病人的所有病理以电子版的形式发给我一份。”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院长叹了口气，“只要能治好他就可以。” 简耐狡猾的眨眼：“我还没说完，麻烦的在后面，除了病理，把这近两年的监控画面也拷贝给我好嘛？” 院长虽然犹豫但没有直接拒绝。 第344章 会议结束后，简耐果然收到了他想要的邮件。 他现实筛选出一周内的监控，全部看完后嘴角划起弧度。 画面里的少年通过护士之间的对话，得知，即便自己的病好了也会被困在这座精神病院里，成为第二个伊甸园。 “不让他接触外面的世界么？” 简耐翻着病理，都是之前看过的。 他托人查的东西被助理拿上楼，拆封后发现是几盘光碟和一沓资料。 光碟中，记录了男孩在阴暗环境下、实验室中的所有。 简耐可以说是观看伊淮从小打大的经历，属实非常人能忍受的，最后确定她母亲认为的邪物应该就是余萨尔嘴里说的超雄基因。 因为被邪.教洗脑，让失去双胞胎其中一位的母亲，相信的传说，是伊淮吃掉了伊夏斯。 简耐看着电脑里做清醒开颅实验的男孩。 “或许，对他来说，凶夜必须存在。” ... ... 今年。 也就是五年后。 伊淮迎来了18岁的生日。 简耐与这个少年第一次见面，他画了非常漂亮的画递给他。 “你画的很漂亮。” 简耐托着下巴，画画不可能与生俱来，霍日子根本没空教他，也没见那个屋子里有什么彩色的画笔丰富他黯淡无光又凄惨的童年。 作为主治医师非常了解自己的病患。 神奇之处就是他必须相信病患脑子里的另一个世界。 伊淮手没有停下来，沉浸于此：“我也觉得很漂亮。” 简耐的目光却放在了画中，阴影处逗留的小男孩，他手里抓着的钟表非常奇特。 甚至说这个钟表是伊淮画完了所有的地方，最后才给小男孩手里加上了钟表，钟表靠近心脏的位置，更像是小男孩手里拖着钟表，实际拖着跳动的心脏。 那颗被红色涂满的钟表非常诡异。 表盘数字全部被集中分布在右边。 伊淮学着简耐的样子，左手撑着下巴，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出这个中年男人的身形：“你就是接下来要治疗我的新任主治医师？准备怎么治疗，可我觉得之前那些都没有用处。” 简耐微笑着注视他：“不治疗，什么也不干。” 伊淮歪头，眼皮跳了几下，呵呵笑道：“那我在这座精神病院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你也知道，自己走不出去。”简耐坦言。 这是伊淮第一次见到有医护人员直接告诉他这个结果。 而眼前这位医生并没有把他放在低阶位置上，更没有将他看做一个年龄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反而以同龄人的身份沟通，肢体动作带着善意。 简耐手指敲击着桌面：“超雄基因，恶魔之子的化身，天生坏种，以前是有这么个叫法，把最优质的载体做特殊观察，因为害怕他们成为天才罪犯，尤其是那种精神有问题不好界定的特殊患者。” 伊淮耸耸肩：“现在的超雄基因不是已经对外澄清过了，不会因为多了一条染色体而又严重的暴力倾向以及犯罪倾向。” 简耐看着他手里画，呢喃着：“倘若，是另一种超雄综合征的可能性呢？” 伊淮神情有些割裂，他眸子散发出冷硬的光，可嘴角还是在上扬：“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医生您说的话。” “你听说过‘苟命骗天’这个邪术么？有些命中无子嗣的父母硬抢下来与人交恶的婴胎，多半通过阵法和不是正规渠道求的愿望反噬，生下来双胞胎，一魂一魄，魂为善，破为恶。恶胎比善胎更加聪明，即便在胚胎时期就会吸取同类养分供自己成长，出生后长相异于常人俊美，学东西快，过目不忘，但脾气乖戾且暴躁，非常善于伪装，它们是恶魔天使一念之间的产物。” “医生也相信邪.教徒洗脑的那番说辞？” “不，当然不。” 简耐向后靠，椅子发出“咯吱”的声音。 “那您说的这些，是想表明什么？觉得我五年以来都在伪装么？” 简耐搓搓手指：“我在想，你母亲说的是真的，你的确杀死了你的弟弟，善魂恶魄相结合变成了完整的胚胎，有了你这样的人。五年时间活在监控下，却没有露出丝毫暴力的马脚，最多是逼急了对自己动手，也从未伤害过身边的人，这可不是什么恶魔，但的确算不上天使。” “伊淮，你没有病，至少我是这么推断的，跟精神分裂无关。” 简耐从背后拿出牛皮纸袋子，里面是一张张伊淮这五年来的画作，全都是和另一个世界“凶夜”有关，每一个画面都是监控画面中他说的评定场次所经历的光怪陆离的事情。 还有几张人物画像。 形形色色、男男女女。 有张画的最逼真，是个个子娇小的女孩，有着水灵灵的眼睛，仔细一看是可爱类型，但又不是傻白甜那种娇憨，反而带着股绝处逢生的劲头。 尤其最后这张，关于女孩单枪匹马的对抗恶灵，拥着比自己要高出很多的男孩在身后，前面的怪物拿手勾走男孩的魂魄，女孩哪怕还有最后的希望也要对抗。 换作别人可能早就因为男孩死了伤心认命。 第345章 她行不行都要试试，有一丝希望都要拼尽全力的从怪物手里抢回爱人。 画作触动了伊淮，他赤红着双目，脖颈处青筋暴露，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查过他们，查过这个女孩，她就是你嘴里的那个路漫漫对吧？”简耐全盘托出，不想隐瞒他，“除了路漫漫，剩下这几个人的画像，我也查过。淮安没有他们，甚至中国乃至世界都没有这样的人。” 伊淮吞咽了口唾沫，他发出冷笑：“所以呢？” “所以，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人类无法触及的东西，不能全部归为精神分裂。” 伊淮愣住，他以为这个医生是过来打破“凶夜”，告诉他，通过查验，凶夜只存在他脑海中，就是精神分裂症的患者。 出于好心。 少年指了指上面的监视器：“有录像的，医生。” 简耐勾了勾嘴角：“坏了。” “所以，从你接受我的那一刻，已经把我发生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了吧？” “有几点，我是通过监控看不明白的。” “嗯，您想问什么？”伊淮一改常态，他也开始对面前的这位医生感到好奇，“你可以问，我会全部告诉你。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为什么选择相信我说的凶夜存在过，按理说您不应该这样。” “有两个因素，一个是已知的。”简耐拍拍个人档案，“根据你的经历是接触不到外界东西，无法知道更多的信息，别人生活在信息茧房，你生活在与社会隔绝的‘监牢’里，父母没有教过你任何技能，连雕刻都是因为过目不忘学会的。可是这些画作、包括你的谈吐，还有其他的东西，靠后天悟出来更加匪夷所思。何况，你无法分辨人类情感，却在监控画面表现出了永失所爱的深情流露。另一个是未知的，我看过你的画作，听到过监控画面你说的那些话，见识过许多民俗故事，或许真的有这样的世界或者平行空间，否则，没有办法得出13岁的孩子在那个环境下如何不被父母影响变成全能人才的。” 伊淮点头：“我从凶夜出来27岁，结果却发现身体是以前那个13岁的自己，应该是在试验过程中大脑产生了自我保护，从而创造那个世界。” “27岁？”简耐挑眉，“现在你是18岁？” “是啊。” “27+5=32岁。”简耐揉了揉太阳穴，“你在心理年龄上，跟我生理年龄，同龄。” 伊淮不置可否。 简耐问：“你进入这里一年后，开始徘徊在活动区，想要触碰外面雨滴时，说了句‘漫漫，这也是你对不对？你来看我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幻想中的人物也能来到人类的世界..... 听上去匪夷所思，可他只能相信，起码是顺着伊淮的思路看看这位患者是否有救。 伊淮讲述： 我从凶夜离开，来到现在这个地方的那一晚见到过路漫漫。 她告诉我，不能自杀，必须活着。 只有我活着，凶夜里所有人才能活着。 她告诉我，夜晚将至，那些虚无缥缈的电波会穿过距离的阻碍，来到这个世界，化作风霜雨雪陪在我身边，只要我用心感受就能感觉得到。 简耐在病历本上画了个圈。 怪不得医生当初复诊加大药剂，这谁听了谁都觉得是精神分裂无疑，辨别不清现实和虚妄。 “他们以为药物可以改善我的情况，没想到助我一臂之力，本来只有夜晚能够见到她，没想到白天也可以见到，夜晚我甚至能再次进入凶夜，以灵魂的状态看着他们生活。” 简耐疑惑：“后来呢？15岁那年，你为什么恐惧周围的一切，嘴里大喊大叫说都是因为我们，路漫漫才不来找你了？” 伊淮垂头，双拳紧握：“她想让我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不愿意让我拿身体消耗生命，就是那天晚上，我再也没有感受到路漫漫，也再也没能进入凶夜。” 简耐继续在病历上画圈，他随口一问：“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说‘八脚阴婴’‘密闭棺材’‘凶夜降临’，按照你的说辞，进入凶夜的条件是和社畜有关。” 伊淮叹了口气：“你知道俄罗斯套娃么？凶夜降临拖入社畜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想让我意识到，我是创造出凶夜的人。密闭棺材里爬出一直八脚阴婴，预示着，双胞胎。如果我没有吃掉弟弟，就不会有这一切，所以始作俑者是我，把夏斯关在凶夜里，让他主宰凶夜也是赋予他的能力。” 简耐：“就好比，你在脑海中自己编制剧本，剧本里的文字具象化人形？” 伊淮：“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简耐：“好吧，那你之后割腕自杀，被救回来后甚至比入院之前还要像个正常人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对于凶夜的话题，无论任何人问，你都避而不答。” 伊淮：“我割腕后又遇见了路漫漫，她跟我说，我不守信用，只要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说‘黑夜虽然漫长，可阳光总会出现’，她希望我活下去。” 顿了顿。 少年眼泪仍然布满泪水。 第346章 “所以，我按照她说的好好活下去了，跟正常人一眼，努力变成一个正常人，重复我和她曾经的事情，吃巧克力味的糖豆，去活动区锻炼，每天都看同一个星空，生日时许愿，好想念她，好想再见一面。” 简耐继续在病历上圈出无数个红圈：“那你当初逃离这儿是因为听到了，即便治愈后也不能出去的消息么？” 伊淮摇头又点头：“其实我早就感知到了，就差这个事情被你们的人传到我耳朵里。逃离精神病院是因为我真的没有任何病症，对社会造成不了危害。更多的是，想要去在这个世界里找找他们，哪怕无济于事，也想去试试。” 简耐很惋惜的开口：“很抱歉，虽然您的确不是精神分裂，但基因方面对外面的社会具有危害性，所以只能将您囚困在这儿。” “是小叔叔不想让我出去，对么？”伊淮看着简耐脖子上的戒指，“那个花纹真好看，我在伊甸园见到过。” 简耐干干一笑：“你猜的不错，是伊深要求的。” “你跟小叔叔是什么关系。”伊淮淡定的看向他。 简耐从他画作里抽出两个人，那是刽子手的占星和观月，他微微一笑：“时间差不多了，会诊结束，我会告诉护士日后不用给你吃药了。” “谢谢。”伊淮站起来，他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子，“这些画，可以还给我么？” 简耐做了个轻便的手势：“当然。” 从治疗室出来。 伊淮迈着颓废的步伐，重重的推开病房门，他不想吓到走廊里的看护，但又因为制造出的动静太大而有些懊恼。 躲进病房单间。 他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整个人埋在枕头上，眼睛往外冒出泪珠。 路漫漫，我该怎么办。 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教教我，该怎么好好活着。 ... ... 一年后。 伊淮19岁生日。 简耐打电话过来调侃：“28岁的老伙计，恭喜你又长了一岁。” 伊淮卡壳：“小叔叔还是不肯放我出来么？” 简耐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自己在那儿很孤单么，我俩特别给你请了个看护，绝对附和你各种要求。自从你住上独门独栋后，在护士圈里的传闻知道不，你都快变成美女与野兽里面野兽住的被诅咒的城堡了，虽然嗜好血腥黑暗，也用不着故意吓跑他们吧？” “孤单是让你跟小叔叔也住进来。”伊淮遥望远处拉着警戒网，这跟伊甸园有什么不同。 “反正她一会儿就过去了，你....你好好收拾一下，别到时候后悔。” “女孩？”伊淮敏感的问。 “嗯，女性。” “我不需要。” “等你见见再说吧，人家看护做得很不错。” 伊淮左手吊着点滴，右手闲暇之余用笔刷在画板上百无聊赖的添几笔，一米六的等身画板，上面的路漫漫宛如真人。 他看得有些痴，一时间没有听到楼下按门铃的声音。 ... ... 楼下托着行李箱的护工对这里的环境有些不满意。 她问：“这么年轻的小哥哥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阴森森的，花草败落，象征生命也凋零。” 领路护士：“谁知道呢，简耐医生说他没病只是离不开医院，但他之前住进来的时候总是说什么‘凶夜降临、转机家、刽子手’之类的。哦！他啊，还幻想出一个虚拟的恋人出来。说难听点，要是没病还出不去，就是被钱人家抛弃只给钱解决，不愿意接出去的麻烦。说好听点，脑子有问题的漂亮智障。” 矮个子护工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咱们这治病的？” 领路护士：“6年前了吧？那时候他才13岁。” 矮个子护工提着行李箱走向台阶，她转头：“您先去忙吧，这里我应付得来。” 她在闭而不开的门前驻足了一会儿。 回头望去，领路护士已经不见踪影，四周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矮个子护工搓了搓手臂：“大夏天的还这么冷，嘶~” 该热热身了。 她提着行李顺通无阻的进入大门，身后那扇木门已经碎成两半。 看院子里监控画面的简耐嘴角抽了抽，他似乎在这一刻终于相信了未来侄子的话，趴在他肩头的伊深也跟着瞪大眼睛。 “这就是那个，路什么路漫漫？” 简耐关上监控，看向伊深：“抑制剂都来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侄子放出来。” “再观察一段时间，急什么！公司里的那群老家伙还没处理完，小淮出来要是受到什么刺激，我这当叔叔的怕忍不住护短。等我把路摆平，没人说闲话了，他跟漫漫一起出来，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伊深，你嘴里的孩子，实际年龄跟我们一样大。” “那他也是我侄子，按辈分管我叫舅舅！” 简耐投降：“行行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伊淮的定海神针也来了。” ... ... 路漫漫从行李箱里拿出早就包装好的玫瑰花，上面插着一张扑克牌，黑桃a，背面是尖帽子女巫。 第347章 金箔刻字，闪烁光辉。 【虚妄生万物，触碰即碎】 ——来自女巫的祝福。 她推开门，望向那个看画看入迷的男人。 伊淮抽离出来，明显不悦：“楼下的护工条例写得清清楚楚，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禁止上二楼。” 路漫漫拿起床上的薄毯挂在手臂处，她走上前，把玫瑰花塞进伊淮怀中，俯身给他盖住冰凉的双腿：“就算是夏天，空调的温度开到-13度，想跟我同归于尽么？” 回应她的是沉默。 好像眼前的男人没有反应过来。 路漫漫蹲下来，仰头，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目光随着摆动而跟着转：“没失明啊~我还以为简耐骗我了，这就准备找他算账呢！” 那道清冷的视线逐渐灼热，直勾勾的盯着路漫漫看，似乎要把她看穿。 “路....漫漫。” 伊淮磕磕绊绊的唤她。 “是我。” “路漫漫。”伊淮又叫了一声，这次明显激动起来，声音全是哭腔，像是受了许多委屈，呜呜咽咽的把脑袋埋在她肩颈处，“是我在做梦么？” 甚至有点不可置信的紧张。 “还是说，我快要死了，回光返照....” “说什么傻话。”路漫漫安抚着他的背脊，“你平复下心情，考虑考虑是留下我做护工，还是让我走，简耐那边还等着你回话呢。” “不急....”他鼻尖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露出小小的獠牙狠狠咬了一口。 只见路漫漫捂着脖子离开他：“很疼啊！” 他偏头去看，她脖子处红红的有两颗牙印在宣誓主权。 “竟然是真的。” 路漫漫皱眉，这家伙，还以为她是假的么？ 于是扯着伊淮的脸皮：“你自己试试疼不疼。” 伊淮嘴边的笑意渐渐扩散：“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从我这里出来。”他有些傻气的指了指脑袋，虽然傻，但也是漂亮耀眼的傻。 “女巫的祝福。”路漫漫解释，“虚妄生万物，触碰即碎，这是我出凶夜的信号。” 虚妄生万物？ 伊淮看着路漫漫有些不解。 “当虚妄的东西被赋予了名字，我们之间便有了所谓的羁绊。” 伊淮，那句话，你应该听说过，被爱的事物会挣扎着长出血肉，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相互奔赴。 就像，原本我是不存在的。 却因为你，而诞生。 但如果对方从深信不疑变得疑神疑鬼，那我们之间连接的桥梁就会消失。 【相信及存在】。 ... ... 夏斯翘着二郎腿靠在老板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安淮市，发了解散通知。 无数个npc仰头看天空掉落的彩带，伸出手抓住头彩。 他们手机在同一时间弹出信息：凶夜自今日起走向灭亡，各位在新地球有缘再续！ 番外篇 “那凶夜呢......” 伊淮伸手拔掉针头, 牵着路漫漫下了二楼，走进那片种满了玫瑰的后花园。 路漫漫吃惊道：“怎么还有这种地方？” 玫瑰花被打理的非常好，不像前院那样破破烂烂爬满了地棉搞得这座小洋楼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人一样阴森恐怖。 如果不是在精神病院区的疗养基地，她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打破凶夜出来又进入了另一个凶夜！ 路漫漫避而不答：“你只是不愿意让那些护士们接近, 才故意让前院那么乱的, 以我这个专业人士的视角和敏锐的第六感分析, 伊淮，你的病已经好了。” 最后这句，她说的十分笃定。 可伊淮不依不饶：“简耐那样的专业医生也只是说我没有精神分裂症，到你嘴里却变了个味，我曾经是有病的，但现在好了, 是因为我脑海中的凶夜不见了对么？”他手指摸着额角，“从一周前, 这里面轻松了许多，你是一周前出来的。” 路漫漫瞒不过伊淮：“那张女巫卡片被参透后, 我发现其实我们两个人一直都有连接, 所以打破了壁走了出来, 但一周后也就是刚才，凶夜彻底从你脑海中消失。” 伊淮表情有些沉闷，思索良久：“简耐说我不是精神分裂患者。” 路漫漫坐在双人秋千上，挎着他的胳膊, 很心疼的触碰预留针管：“这种疾病的名字叫做‘抗nmda受体脑炎’。是一种自身免疫性脑炎疾病，前期会表现出流感症状，比如发热、头疼、疲劳。你在凶夜里会出现头疼发烧劳累的现象也跟这个有关。” “中期呢？”伊淮眼神有点冷, 秋千一上一下，阳光和阴影纵横交错在他高挺笔直的山根, 那张薄如刀片的嘴唇轻轻呢喃，“我猜，中期会伴随严重的精神行为异常，比如妄想和思绪混乱。” 路漫漫点头。 伊淮明了：“也就是说13岁的时候，我的发病期已经在中期了，比较严重的时期创造出了你们，如果一直无法治愈，脑子里的凶夜就无法根除。不管是现实中的我也好，还是虚妄中的你们也罢，仍然在经历那些生与死的游戏。” 路漫漫靠在他肩膀处：“我是现实与虚妄的产物，只要你不会忘记我，就不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会陪你慢慢变老，人类拥有的所有，我都会拥有。” 第348章 伊淮低头吻上听起来就十分苦涩的话：“我活到现在就是也想让你在凶夜里好好活着，否则，六年不相见的日子又是怎么熬下来的。” 路漫漫双耳赤红，缓了会儿开口：“是夏斯教给我要这么pua你才管用。” 伊淮微微一愣：“.....弟弟很了解我。” 路漫漫犹豫半晌：“虽然凶夜不存在了，但大家都去了各自能去和要去的地方，应该很快就会见面了。” 伊淮抚摸着路漫漫被太阳烤热的头发：“我期待那天到来。” 路漫漫又讲了很多凶夜里的事情，她也以为，恋人隔了这么久的见面应该缠绵悱恻，抱着痛哭流涕，但他们如同小别胜新婚的夫妇，相拥相吻。 他介绍着他的小花园，给她看那些画作，叙述这五六年来是怎么度过的，又发生了什么。 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两人都不愿意打破这种氛围。 她说：“占星没有死，因为我们都是npc，让你回家的最终任务完成后，大家都重新回到了岗位上。” 她又说：“关艳秋和老汪在一起了，老汪长得跟女孩子似的，关艳秋看脸，两人如胶似漆。” 她笑着看他：“咱们转机家的人非常有福气，在夏斯的带领下重新把凶夜做得蒸蒸日上，还说要是有幸进入新地球，就推广这个app。” 路漫漫也不嫌弃大夏天的热出一身汗，反正手脚都要往伊淮怀里钻，整个人如同玩偶一样挂在他身上：“普通人组织里有些精英留下来帮忙，有些能够离开的，夏斯给了他们转世的机会。” 伊淮沙哑开口：“转世到这个世界么？” “嗯，我其实也搞不清楚凶夜是什么，明明应该属于你创造出来的，可又像是平行空间。不知道是不是借由你的脑子衍生出的平行世界，类似于地狱那种，能够拿捏住我们的血条。”她轻轻嗓子，故作深沉，像个判官，“你，可以从凶夜离开。你，也可以从凶夜离开。” 伊淮捏了下路漫漫的小鼻子：“像秦槐假正经的样子。” “嗯，夏斯把那些能离开，去哪里转世，投胎成什么的工作全权交给了秦槐负责。我能出来有他一部分功劳，当然也有我自己和女巫卡的功劳。” “原来凶夜的同事都是我们的助攻啊~”伊淮眼里的光十分温柔，可他却又不敢奢求太多，比如在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天可怜见，送来了路漫漫，让这个孤单的家里首次迎来了女主人。 尤其是知道凶夜里的人出来的条件是什么，那就更不敢忘记。 过去的一切就像是烙印那样刻在脑海里，每个记忆都必须是鲜活的，甚至他害怕忘记这些人，掏出手机，挨个记录下当初在凶夜所见到的每一个人是怎样的场景。 路漫漫偷偷瞥了眼。 全都是人名和小剧场，密密麻麻的。 真是有心了。 夏斯没有赌错，他哥哥就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孩子。 而亲生母亲——霍日子太过于极端，或者说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不敢去赌恶魄会变成善魂。 还是那句话，她能理解，但无法苟同霍日子的做法。 这条路，伊淮独自一人走得太久，太痛苦了，幸好小孩子能在幻想中减少身体上的折磨，交了些知心朋友，否则身体的残破和灵魂的磨损，生理和心理的不适真的有可能变成恶魄吧。 后果不堪设想。 路漫漫捏着伊淮漂亮的手指：“我听简耐说，你有个上锁的屋子，就算是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能进去，那个屋子平日里都是你自己清理么？” 伊淮点头，脸上闪过莫名红晕：“那个地方，外人进不去。” 路漫漫虽然好奇，但现在提出要去看，合适么？ 伊淮摸了摸耳垂，心里有些慌，他把摇晃的秋千弄停，预留针管结实的固定在手背上，漫不经心的问：“想去看看？” “去之前我有个十分好奇的事情。”说罢，路漫漫轻巧的从秋千跃下，走进玫瑰花从，摘下盛开的玫瑰花往嘴里一放，牙齿咀嚼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弄了她一手，“果然，跟凶夜里的味道不一样，是有点发涩发苦的。” “凶夜里的玫瑰是什么味道？”伊淮见状，拿出手帕捧着路漫漫的手指，一根根擦拭，样子非常欲。 “很甜，没有这么苦。”她感叹道，“我们和真正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啊~” 伊淮又领着路漫漫去花园的水管处冲了一下手，像照顾婴儿似的，帮她弄干净。 二楼的某个隐蔽空间，被画板拦住了去路。 伊淮整理好后，那个跟路漫漫真人等身的画板后面藏着一个小房间。 “等一下。”她伸手制止住开门的伊淮。 伊淮顿在那儿，转身看向路漫漫：“怎么了？” “你该不会太过于思念我，里面贴了一屋子的画！” “.....不是的。” “那就是这个屋子目测挺小，你学人家洗照片的，弄成昏昏暗暗的环境，收藏和我有关的物品？” “你存在我的脑海中，哪里能弄到跟你有关的东西。” “咦，那是啥？连打扫卫生的大妈都不允许进入。” 第349章 “看看就知道了。” 门被伊淮打开。 里面非常黑，只能看清脚下的地板是透明的玻璃，玻璃反光很厉害。 路漫漫下意识抬胳膊挡住。 伊淮调暗了光：“现在看看。” 她拿下手，对于整个场景目瞪口呆，玻璃地板的下面是无数个微型造景—— “安淮市....” “摩天大楼。” “转机家.....” “刽子手.....” “还有我们的普通人组织.....” 不止安淮。 伊淮把整个凶夜都搬了进来。 他做成微缩景观藏在了地下，甚至有他跟路漫漫和其他队员经历的所有场次评定。 最后定格在野三坡。 “你雕刻的手艺比霍日子的更加出神入化。”路漫漫坐在地面上，手指隔着玻璃触碰着自己的模型。 伊淮唇边勾出笑容，拉着她的手一起躺在地上：“每次想你，想你们的时候，就进来看看，再坚持不住也能坚持住。漫漫，人类的记忆其实维持不了太久，随着时间回忆一点点淡忘，每次伤口即将愈合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关在这里很多天，那种感觉仿佛自己从来没有清醒过。” 他眼神中好像冒火，说话也有电流声。 路漫漫心跳的厉害。 伊淮用小拇指勾起她的手指，低音划过耳畔：“我好像还没有正式对你说......” 做我的女朋友吧。 如果可以，明天就去领证好么。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在深喉中发不出音调，可路漫漫恨自己的耳朵即便来到真正的世界仍然保留了伊淮给她的设定。 “漫漫，你听清楚了么。” “我没有开玩笑，请你认真考虑一下。” 因为太害怕眼前的人突然离开，害怕睁开眼睛后这是一场幸福的噩梦。 他只想快点。 快点用什么东西可以锁住她，证明她是可以像人类那样在这个世界留下来过的痕迹。 时间在流逝，伊淮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了。 路漫漫却攥紧了他的手，舔了舔发干的唇，压抑着颤音，说道：“我认真考虑过了，我想要一颗金灿灿的戒指。” 伊淮神情难掩的激动。 把她往怀里带带。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路漫漫眼泪遍布眼眶，她记得在【凶夜】时，伊淮也是这样说过‘只要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这不怪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妄。 她也有点分不清了。 ... ... 简耐彻底拔掉了监控画面的线路，所有窗口“哔”成黑屏：“去给你未来侄媳妇办理户口吧！” 伊深垂眼笑着：“听路漫漫的语气，我们应该在有生之年也能见到小夏是么？” 简耐语气淡淡：“相信及存在。”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