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痕与尾迹云》 她的细腰,白得晃眼。 他没想到,能在不经意的一天再次遇到那个多年不见的女孩。 更没想到,刚好撞见的是她换湿衣裳的那一幕。 细腰,蜜桃,白得晃眼。 “省气象台预计,受本次台风的环流及西南季风影响,今天我省沿海东部市县有大雨到暴雨局部大暴雨,其余地区有中雨局部大雨……” 沉鸢清早抵达南鸢国际机场的职工停车场时,FM电台还在播报气象新闻。 台风还未登陆,暴雨先打头阵,她今晨开车出小区,险些撞到一只流浪猫。 沉鸢冒着瓢泼大雨下车查看,猫却一溜烟钻进了花坛。 淋雨本来可以避免,但她放在副驾储物箱内的晴雨伞不见了。 这本是男友刘思宇的小特斯拉,前几天他飞国外航线去了,又因为本省恶劣天气的缘故,延迟了归期。 沉鸢刚回穗城半年,在摇到车牌前,这辆车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她在使用。 湿漉漉的衣料很不舒服地黏附着肌肤,勾勒出女人饱满姣好的身形。 她今天穿的是法式风白衬衫,ZARA的,这种快消时尚品牌,向来只注重款式版型,料子较为一般,不过是沾了点水,就透得连文胸的颜色都显露了。 还好后座长期备着个运动挎包,装着她登山时常穿的吊带背心和防晒衣。 瞅了眼灯光昏暗的室内停车场,确认四下无人。 沉鸢撅着翘|臀,爬向了车后座,一边解扣子,一边警惕地盯着左侧斜上角35°方向。 那里有部随时可能有人出入的A电梯。 女人只顾着眼前,因此忽略了,五十米开外的右边还有部B电梯…… 刚通宵倒完班的男人离开机库后,乘坐B电梯抵达了职工停车场。 他向自己那辆奔驰SUV走去,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了隔壁特斯拉上那抹白晃晃的春光。 车内有个女人正在换衣裳,刚巧将吊带背心套入头顶,遮住了正脸。 非礼勿视。 男人反应过来后很快移开无意冒犯的眼。 干脆假装没看到好了。 他想快步离开,可是必须越过女人的特斯拉才能回到自己车上,这难保不会惊动到对方。 就算她没注意到车前有人路过,可他开门启动车子的一连串声音总瞒不过她耳朵吧。注定尴尬。 在脑海里飞速计算最优解后,男人悄无声息地往回走,决定先行回避。 他刚转身就撞见迎面走来的张雯。 “陆戾天?哟,咱们陆总该不会这个点才下班吧?”张雯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是鸢飞航空客舱部的高级乘务长,跟刚一毕业就加入鸢航的陆戾天也算有快十年的交情了。 被称为“陆总”的男人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特斯拉,车上的女人果然早就草木皆兵地躲在了外人的视野盲区内。 陆戾天保持着一贯的沉稳,回过神来,得宜地跟人打起招呼,“雯姐,你怎么也这么早?今天应该不飞吧?” 特斯拉内只穿着吊带背心的沉鸢蜷缩起身子,蹲在了副驾驶的椅背后。 虽然看不到对话的两位长什么样,但她听见了男人沉厚好听的嗓音。 张雯扬了扬手上的车钥匙,解释道,“我们家老刘把要送给我爸的寿礼放在了车上,他现在因为天气赶不回来,只能我来取了。” 仪态娴雅的女人说着,忽然笑了,“话说,你徒弟这两天很火啊。乘客偷拍江海锐的那个视频我看了,虽然吊儿郎当的,但也确实很帅。你这机务部部草的头衔是不是快保不住了?” “你也知道视频的事儿了?” “嗯哼,我看到视频的时候网上的点赞都已经超过一百八十万个了。” 难搞。陆戾天无奈地摇摇头,“那你应该也看到了昨晚公关部对外的回应吧?” “当然,公告一出,乘务组的小群里就有人转发了。你徒弟现在心情怎么样?” “冰火两重天吧。我本来已经让他写检讨了,但公司还是决定扣薪百分之八以儆效尤。” 三天前,江海锐给穗城飞帝都的YF3161航班做完放行前检查,一手插兜,一手挥销子送机。 因为俊朗的外形和状似不羁的气质,被犯花痴的女乘客给偷拍了,还特意加上配乐传到了短视频平台上。 短短一夜,就冲上了热搜榜。 被偷拍的当事人,也就是传说中那位很酷很冷漠的帅哥,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作为普通人,有生之年能小火一把本来就难得,而且评论区的路人不是嚷着要给自己生猴子,就是夸他像《太阳的子子孙孙》里的男主角,更有甚者还扬言要到机场求偶遇…… 追求女神两年无果的江海锐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魅力,连社交账号上也陆续涌入了一万多迷妹的关注。 可才过两天,他的心情就急转直下了。 网上有人质疑他的着装不规范,动作不标准,还有过分解读的人说他只顾着耍帅,态度散漫,对关乎生命安全的工作没有敬畏之心。 于是第三天,领导把他拉去小黑屋谈话了。 鸢飞航空公关部针对网络上的质疑声,很快做出回应,表示已就网友反映的相关情况对当事人员未遵守公司规范的行为进行处罚,扣薪百分之八; 并向公司内部发送通知,要求员工改进工作作风,树立公司形象,着装整齐,动作规范,摆手送机直到机尾划过后才能停止云云…… “没连累到你就行。”张雯说。 “这倒不至于。” “对了,上次我跟你说想介绍给你的那个姑娘,就是咱们鸢航编辑部的副主编,你考虑怎么样了?行的话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们自己联系。” “雯姐,真不用了。” “怎么不用了?你都三十三了,再过两个月就三十四了,现在还不成家,以后去参加孩子的家长会就是家长里最老的爸爸了。” 张雯见陆戾天依然无甚反应,原也不想再勉强,可转念想到那位副主编求她牵线搭桥时那个殷切期盼的眼神,又实在不忍让人家姑娘的心意还没开始就结束。 “陆总,你现在那么斩钉截铁地拒绝,是因为还没见过人家,你就不怕以后后悔呀?这姑娘人是真的不错,我前两年登《鸢飞航空》的内刊,就是她跟我对接的,相处起来很舒服。z大中文系硕士,跟你一样都是穗城本地的,你俩说起本地话,完全可以无障碍沟通。年纪呢,比你小个三岁,成熟得刚刚好,有一定的生活阅历,不会像刚出社会的小姑娘爱闹爱折腾。反正,我呢好人做到底,把你俩的微信互推给对方,剩下的,我绝不多管闲事儿。” 张雯说完,放眼望向车库,准备寻找丈夫的车,“行啦,我先走了,下次再聊。你呢?车在哪儿?哦,就在前面,我看到你车了。” 陆戾天顺势走到自个车前,同张雯道别。没有再往隔壁特斯拉看。 在机库熬了大夜,确实很累,他此刻只想早点回家休息。 她的细腰,白得晃眼2 陆戾天顺势走到自个车前,同张雯道别。没有再往隔壁特斯拉看。 在机库熬了大夜,确实很累,他此刻只想早点回家休息。 奔驰很快开出停车场了,约莫一分钟后,七十米开外也有另一辆汽车启动后离去的声响。 可算都走了。 沉鸢暗松一口气,探出脑袋逡巡四周,确定解除危险预警后,火速将剩下的衣裳换好。 刚才她听那位女士称声线好听的男人陆什么天来着?反正是个什么总? 可以确定的是两人都为鸢飞航空的职员。 至于他们说的视频,好像也引起一定的社会舆论,不然怎么会连鸢航公关部都出面回应了呢? 好奇心作祟,沉鸢点开微博搜索关键字,才输入“鸢航”两个字,下拉框就自动弹出了相关的热搜词条“鸢航回应已依规处罚走红机务”、“鸢航飞机拜拜员”、“鸢航机务江海锐”…… 所以,刚才说话的男士是这个走红机务的师傅?上级领导? 沉鸢没再多想,吃完别人公司的瓜后收拾起湿衣服,理了理头发,下车往办公室去。 说起来,沉鸢回穗城已经大半年了。 四个月前入职了现在这家位于南鸢机场的免税品公司做人资。 虽然工资不高,但她图的就是国企,饭碗铁,清闲,没什么工作压力,能有更多的时间发展自己的爱好和副业。 自从哥哥的事业步入正轨,还自己缴清了当初欠下的医药费,沉鸢总算松懈下来,不再让拼命三娘附身。 同时,她也接受了男友刘思宇的提议,辞掉杭城高薪但996的工作,回到户口所在地穗城。 是的,穗城对她而言,不算故乡,仅仅只是户籍地。 四年前,陷入破产困境的哥哥沉鹤突发疾病,陷入昏迷,急需一大笔钱做手术。 沉鸢父母早亡,从小与哥哥相依为命,兄妹二人能顺利接受完大学教育已是不易,家里哪有什么存款缴费? 彼时还是网友的刘思宇给她支招,建议她试试水滴筹。 沉鸢正在尝试发帖求助时,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向她确认身份以及配合警官答话,帮助破获案情。 关于被冒用照片和大帅哥网恋那件事 难得。素来习惯极限卡点到单位的沉鸢今天是最早抵达办公室的。 离上班时间还有30分钟。 她将排插接上电,摸到门口的墙壁一键开灯,昏暗的室内霎时间亮如白昼。 回到工位上,随手把小CK的单肩包挂在椅子上。 在电脑开机的间隙,将桌上的花瓶拿去茶水间换水。 卖花的店家婆婆用慈祥而惋惜的语气跟她说,七月了,这是今夏最后一拢芍药,叫奶油碗。 再想看到它,得等到明年了。 果然,随着紧实的花骨朵次第舒展,色泽奶白的花瓣儿像绵云一样盛开,形状如瓷碗一般圆大,还有一抹不易觉察的清芬。 沉鸢觉得它不单只是一束鲜切花,而是麻木生活中的一点儿鲜活。 当然了,又因为花期将去,莫名地被赋予了落幕离别的含义,所以无形间对它更多了几分眷顾。 沉鸢今天之所以提前出门,一是因为下雨天怕高峰期堵车,二是因为九点整的时候有个她牵头的面试。 公司急招IT信息岗,由人资主管和穗城分公司的副总亲自面,而她,负责协调时间和接待来访者。 原先的那位IT专员玩刮刮乐中了头奖,直接把公司给炒了,第二天人就不来了,撂下航站楼国际厅新门店里网络、收银和监控等一系列需要接入和调试的工作,欢天喜地戴着玩偶头套兑奖,狂飙向新人生了。 …… 八点五十分,面试者提前到了。“沉(chén)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熊先生,我先带您去会议室坐一会儿。”沉鸢和悦微笑,没有纠正自己姓氏的正确发音其实是“shěn”。 习惯了。这么多年来,除了文学院的大学教授,就没有人在初识时准确念对过她的名字。 …… 不知不觉十点整了。 坐在工位上的沉鸢瞥了眼会议室的方向。 门关了但百叶窗没有拉,刚好能看见大背头灰西装的副总跟应聘的小哥侃侃而谈的样子。 沉鸢低头扫视手上的备份简历。 熊小鉴,G大信息科学技术学院,还是校友呢。 能谈这么久,看来是稳了。 估计她下午就可以发offer出去了。 心里提前默认完成一个任务指标,顿感轻松不少。 沉鸢开始着手整理未来两天的面试者名单。因为台风即将登陆的缘故,实在影响出行,需要重新跟不同的求职者确定初试和复试的时间,并且提醒他们注意72小时的核酸检测报告别过期了。 现在是2022年7月上旬,距离国家正式发布新冠疫情开放政策还有五个月。 她正忙碌时,手机弹出微信提醒。 「阿鸢啊,播报一个好嗨震惊的消息。」 「我听罗辉霖说,他上个月居然在医院看到黄龄丽。」 是大学室友兼最要好的死党夏童发来的消息。 沉鸢感到意外,当即回:「她不是还在服刑吗?」 「病了么?」 「好像是有家族遗传病史,挺严重,保外就医了。」 听到黄龄丽如此境况,沉鸢心情复杂。 沉鸢是在穗城本地念的大学。 大四那年,收到哥哥住院的消息后,她连忙向实习单位请了假,赶往z大附属医院。 因为急需手术费,几个关系好的大学同学还主动借钱给她渡过难关。 令人意外的是,同专业但不同班的黄龄丽得知她家里的情况后,竟也主动解囊。 当黄龄丽慷慨地拿出八千元借给沉鸢时,说实话,她很诧异,甚至感到些许惭愧。 因为四年来她俩仅仅只算点头之交,平时在学校里偶尔还存在一些关于奖学金、比赛、职位竞选上的竞争关系。 沉鸢并非完人,因为自己成绩总是略胜一筹,所以曾经也有过小小的得意情绪。 相较黄给予她的善意,自己真是太糟糕了! 尤其当黄龄丽说这是自己除了预留的房租外,手头能拿出的所有钱之后,沉鸢更是脸颊烧红。 她其实是很想婉拒黄的好意的。 但是当时沉鸢太需要钱了,她没有清高的资本。 虽然在高额的治疗费用面前这几千块杯水车薪,但那种竭尽所能的帮助,让感动像吸了水的海绵膨胀在沉鸢心底。 那会儿她暗下决心,对自己雪中送炭的所有人以后无论遇到事儿,她都会挺身而出,以涌泉相报。 可是,警方的一通电话很快就让事情出现了反转—— 有人盗用沉鸢发在微博和朋友圈的自拍照,以她的脸去网恋,涉嫌高达120万现金的巨额诈骗。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嫌疑人向报案人捏造的借款理由包括但不限于亲戚催债、想提前还清助学贷款、给哥哥交住院费和手术费等等,除却现金以外,还索要了YSL、Chanel的名牌包跟SK-II护肤品若干。 关于被冒用照片和大帅哥网恋那件事2 沉鸢社交圈干净,微信不加陌生人,所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个诈骗犯必然是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 而且,这人在拥有她微信联系方式和微博的同时,向受害者捏造的借款谎言确实是沉鸢当时在生活中面对的棘手困难。 沉鸢猜测,自己跟这诈骗犯不但认识,大概还挺熟。 可她实在想不出谁会这么做。 直到她得知黄龄丽在警方联系自个儿之前就已经在派出所做笔录了。 黄龄丽诈骗的事儿一经过媒体发酵,很快就在学校炸开了锅。 人们的焦点是那位“人傻钱多”的“大冤种”跟已经被刑拘的校友,没什么人关心假照片上的美女到底长什么,反正拿网红自拍冒充美女开启杀猪盘的新闻早就屡见不鲜了,所以除了警方和校领导,极少有人知道黄龄丽盗用的是沉鸢的照片。 当年小红书上有一则匿名热帖,引来了不少校友围观。 「爆料,我跟HLL一个班的,关于她被JC抓走这件事儿,其实早就有伏笔。 怎么说呢,毕竟认识了四年,她的家庭情况我们多少还是知道的。 父母都是下岗工人,收入不高,弟弟赌债欠了很多钱。 她的生活一向比较拮据,能吃食堂就不点外卖,手机也是过时的老款。 但是前不久人突然就阔了。 毕业季,我们都在沿着地铁线跟城中村找便宜房子、找合租的时候,HLL直接在CBD租了一套loft,还是年付。 除此之外,她隔三差五在朋友圈暗戳戳地炫富,购物小票也是好几万好几万的,看得同学们都咂舌。 一室友含蓄问她怎么突然那么有钱,她一律说是男朋友送的,一本地富二代。 Emmm,怎么说呢,当时说不酸是假的,毕竟她给人的感觉不会打扮,长相平平,虽然不可否认学习还不错,所以当时我们私底下都还在夸那富二代是个有内涵不看脸的家伙呢,没想到啊,这两天突然就在热搜上看到了她被警察带走的新闻。。。」 点赞最高的热评A:「黄龄丽真是短视啊。随便网恋都能拿出120万的人,会只有120万吗?见过真人,她虽然看起来土土的,很干瘦,脸上闷痘,但是底子还不错吧,化个妆,养点肉,照片美颜一下不就行了?现在这又是何苦呢?」 某穗城IP 回复层主:「你说的有一定道理,现在都流行氛围感美女,只要会打扮,怎么都不会太差。不过吧,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如果以她自己的脸去交友,那个富二代还真不一定会被她骗那么多钱。人都是有上限的。比如HLL原先是6分脸(我知道以貌取人不对,给人这样打分很不尊重,我只是为了形象地举例说明,没有恶意),精心打扮后顶破天了也就7分,而那富二代见多了7分女,大概也会不为所动。HLL自己可能很清楚这一点吧。」 当时看到这两条评论的沉鸢比所有人都费解。 她对自己的外貌有自知之明,而显然,所有吃瓜群众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黄龄丽使用的假照片是清纯校花、美艳明星那种级别的大美女。 黄龄丽为什么偏偏用的是她的相片呢? 沉鸢继续在评论区往下滑。 热评B:「真是给学校抹黑啊,丢人丢上全国热搜了。」 热评C:「天呐,好不容易都要毕业了,如果因为诈骗被学校给开除,得不偿失啊。」 momo网友回复层主:「开不开除不知道,但坐牢是肯定的,骗钱+开车撞人逃逸。最美好的青春在铁窗里蹉跎,等她出狱了,有犯罪前科就算了,要是还没学历|证书,我是她爸妈我都发愁。」 热评D:「只有我关心那120万能被追回多少吗?」 热评E:「+10086」 热评F:「她们家到她这一代原本是可以改变阶层的。」 热评G:「她骗的可是120万啊,不是一万二,更不是一千二。如果真是刑事诈骗,那就属于刑法认定的“数额特别巨大”的标准了。我看新闻说她还把人拉黑了,买了去国外的机票准备跑路。性质情节一下就更恶劣了。」 热评H:「这几天一直很关注这个案子,有没有构成刑事诈骗的条件还不清楚,但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她被jc带走是因为开车撞伤家人还逃逸。这几个月黄的家里人知道她突然阔了,吸血鬼一样问她要钱。她拿了10万给家里人还债,这次回家收拾行李跑路才发现她弟把钱拿去买车,挥霍了。黄盛怒之下把车开走说要卖了,结果她弟拦着不肯,不小心给创飞了。」 贴主回复该层:「天呐。。。原来买机票是为了跑路啊。她之前跟我们说是为了去国外读研来着。」 层主回:「去国外读研?120万怕不够花吧。而且感觉已经被挥霍了很多了。」 在黄龄丽刑拘期间,沉鸢没法联系上她本人问所以然。 这个案子开庭审理时,背负一身债务的沉鸢已经接受了公司的安排,被派去了杭市工作。 据在现场听审的同学所说,黄龄丽就假借沉鸢的脸去实施诈骗,给出的理由是,在和受害者认识之初,她朋友圈有张学生会合影,人家把沉鸢误以为是微信背后的黄龄丽,因为一些或自卑或逃避或扭曲的心理,她没有及时纠正对方,反而将错就错,结果没想到撒一个谎就要用千千万万的谎去圆…… * “穗城今天白天多云到阴天,有大到暴雨;夜间大雨局部暴雨;气温26~29℃;相对湿度80%~95%;吹和缓的偏南风。” 病房里面色灰白的黄龄丽听见了天气预报的播报声,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当然她也并不关心这个。 就在前两天,保外就医的她其实也看到了罗辉霖。 隔着人群,一个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一个穿得自在而光鲜。 看到昔日大学校友,黄龄丽不免想到了沉鸢。 其实沉鸢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而她将今日之不幸统统归咎于沉鸢,所以宁愿选择将秘密烂在心底,也不想成人之美。 那个男人现在怎么样了?沉鸢已经认识他了吗?如果没了她这个阻碍,正式相识了,那他们现在又是什么关系呢? 窗外黑云压城。 似乎从自己踏出监狱以来,天就没有放晴过。 黄龄丽忽然怀念起四年前明媚的夏光。 当时以为那只是个寻常不过的盛夏,没想到是自己自由青春最后的断章。 她走入歧途的开始还要从大三某个午后说起。 汗水顺着下颌落到雄性特征强烈的喉结上 G大学生会大三换届,他们这群学长学姐卸任后,组织了各奔东西前的最后一次聚餐暨“退休干部”欢送会。黄龄丽跟沉鸢都在其中。 席间,一向文静话少的黄龄丽默默吃着饭,冷眼看着那位风光霁月的前学生会会长频频向沉鸢示好。 碗里皮脆鲜香的荔枝柴烧鹅,她吃起来味同嚼蜡。 聚餐的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粤菜餐厅,只因沉鸢一句“我觉得粤菜不错诶,口味清淡又好吃”,负责组局的两个女生就很自然地听取了她的建议,直接打电话预约了包间。 而之前一直叫嚷着湘菜之魂已经熊熊燃烧的男生看到沉鸢跟自己唱了反调,居然也无半句异议,粤菜照样吃得很欢。 虽然...黄龄丽知道沉鸢是因为心细地发现她来例假了才向大家提议选个不辣不辛的菜系甚至还帮她点了红糖姜茶。 尽管对方帮助了自己,关照了自己,但她就是莫名地不喜欢沉鸢。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被称为受助者恶意。 同样的阶级出生甚至对方还没有父母,家庭条件比自己更差,同校同专业,连学习成绩和兴趣喜好都相差无二。 只因为比自己整体更好看些,更会打扮些,所以总是比自己人缘更好、运气更好。 学校但凡有什么大型活动,沉鸢都是首要被推荐的主持人。 而同样播音能力不错的她,却只能屈居幕后,在不露面的学校广播台工作。 黄龄丽不可否认,自己对沉鸢存在一种类似雌竞的微妙心理。 她看不惯沉鸢明明连学费都是贷款的,可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就像个家教很好的富家千金。 不知从何时起,拘泥内向的她总是不受控制地暗中观察沉鸢、模仿沉鸢甚至想成为沉鸢。 如果微信朋友圈像Q.Q空间一样有访客记录,那她对沉鸢的视监兴许会收敛很多。包括微博也是。 其实,她跟沉鸢并没有熟到微博互关的地步。 无非是偶然从同班同学A的关注列表里发现了隔壁班的B,又顺着B的最近点赞发现了夏童发的自拍,联想到夏童跟沉鸢似乎关系很好,所以刻意点进了夏童的主页,在她某一条吐槽食堂阿姨手抖的评论区里终于找到了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沉鸢。 从那以后,沉鸢的账号被她的系统标记成了经常访问用户。 聚餐结束,大伙儿合完影之后,在餐馆门口三三两两地散了。 黄龄丽跟沉鸢以及其余三个同学刚好顺路,都要回学校,所以结伴而行。 在距离校门的最后一个转角,蔷薇零落的花墙下,有位不知何时、不知怎么摔倒的白发老翁躺在地上痛苦地呜咽着,想求助却发不出声。连额角也早磕破出了血。 周围偶尔有人路过。 有的放慢脚步好奇观察,有的掏出手机录像,有的正在拨打120,却始终跟老人保持着距离,无人敢上前搀扶。 当黄龄丽跟同伴们恰好经过,看清前方躺了个老人后,她想扶又不敢。 就连身侧的同学要上前,都被她及时拉住,用眼神示意其别犯险。 那位同学迟疑了会儿,快速预估被讹的风险后,果然止住了脚步。 就在路人们一边于心不忍,一边又袖手旁观地干站着时,走在最后排的沉鸢利落地拨开了人群,径直上前,蹲下身子查看老人的情况,利用学校里学到的应急救护知识给老人做起了急救。 在沉鸢的带动下,原本选择明哲保身的同学们纷纷加入了救人的行列。 那一瞬间,呆愣在原地的黄龄丽蓦然明白了自己跟沉鸢真正的差距在哪儿。 可是她又止不住阴暗地想:要是老人出事儿就好了…… 最好死在沉鸢手里。 可惜,天不遂她愿,命运再一次眷顾起了沉鸢。 幸运女神不但让沉鸢救助的老人转危为安,让当时参与救援的大学生们获得了官方颁发的“见义勇为”勋章和每人五千元的奖金。 甚至还偏心地想将美好的爱情作为谢礼回馈给沉鸢。 幸亏,被她截胡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话说:等不及的宝宝可以去阿晋,也是免费的。我不知道是梯子还是网页的问题,电脑版登录总是报错,非常难登上来。 这本版权在阿晋,完结后可能在阿晋入v或者短篇入库,但连载的过程应该都不会收费,所以大家喜欢的话可以抓紧看噢。 汗水顺着下颌落到雄性特征强烈的喉结上2 第二年大四,回学校参加答辩的黄龄丽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沉鸢跟夏童。 她俩走在前面,正对着路边儿露天篮球场里的帅哥犯花痴。 “沉鸢,你快看,那是不是黄凯啊?穗城电台主持人,咱们学校播音专业的学长。”夏童激动地指了指球场上穿着湖人24号纪念球衣的帅哥,然后拉着沉鸢加入了围观人群。 “好像还真是。不过他都毕业好多年了吧?”沉鸢心不在焉地回着夏童,目光越过黄凯,早已被场上另一位个子更高的年轻男人吸引。 他控球率高、投球率准,盖帽次数最多,是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如果……忽略黄凯的名气的话。 身材修长挺拔,体格清劲有力,干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沁出一层汗水。越人灌篮时,线条流畅结实的手臂爆发着优越的肌肉力量。 “应该比我们大四届,刚好错过。”夏童掰着指头数了数。“黄凯好帅啊,我待会儿想去问他要合影。” “是帅,不过,你不觉得他旁边那个更帅吗?他也是咱们学校的学长吗?” “我从前没见过他唉。但毫无疑问,他跟黄凯肯定认识。” 两人说话间,球员们中场休息,黄凯给那正在擦汗的高个子帅哥递水。 在观众堆里凑热闹的沉鸢和夏童,丝毫没有留意到黄龄丽也跟在了身后。 她顺着沉鸢的秋眸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气质样貌不输黄凯的那个男人。 目测有一米八六了。 他跟黄凯的风格不同。如果说常在棚内工作且注重防晒的黄凯是白净浓颜的奶油小生,那他则更多了分刚毅内敛的男人味。 乍一看并不过分耀眼,可一旦留意到他,就会莫名被分走注意力。 瘦削而立体的五官周正帅气,鼻梁高耸,深邃的双眼明亮犀利。额前的黑色碎发清爽利落。轮廓逆着日光,侧脸忽明忽暗,汗水顺着下颌落到雄性特征强烈的喉结上,说不出的深刻英隽。 就在她过分入神时,沉鸢说话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好想去问他要个微信啊。” “上啊!姐妹冲!”夏童鼓励地推了推她。仿佛只要沉鸢做榜样迈出了这一步,她去黄凯跟前求合影的勇气值也会随之攀升。 “如果人家不给岂不是很丢脸?这儿那么多人呢。”沉鸢蠢蠢欲动又唯唯诺诺。 夏童怒其不争,这个勇敢标兵还是自己来当吧,“行吧,服了你,我去给你打头阵。如果黄凯跟我合影了,你也去问那帅哥要微信呗。” “okk!” 在夏童跟黄凯搭讪的间隙。黄凯身边那位身高186cm+的男生似乎也注意到了沉鸢时不时偷瞄而来的视线,隔着遥遥人群,凝望了回去。 女孩霎时间心虚地垂下眼,假装看手机。 等脸颊泛起红晕的她再抬眸时,人早已经移开了眼。 黄凯今天为了陪即将出国进修考证的发小,特意跟台里请了一天假,同事都以为他这个点儿在医院挂号打吊针呢。 虽然自己只是个非黄金时段栏目的地方电台主持,无甚名气。 但如果有他生龙活虎出现在母校的照片流出去,还万分不幸地被领导给看到了,终归不太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所以他婉拒了粉丝合影的请求。然后朝高个儿男生剜了个抱怨的眼神:为什么今天非要来我学校啊!找个人少的地儿聚一聚完全可以避免这种伤小姑娘心的行为了。 夏童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在球场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被拒绝,只觉得尴尬丢份儿,捂着脸、拉着沉鸢就悻悻然遁地走了。 这个时候安抚夏童的情绪比较重要。沉鸢很快随夏童离开,错过了那个男生对自己绵长的目送。 高大的洋紫荆乔木上随风跳跃着朦胧的光影,行至宿舍楼下的黄龄丽忽然折返回了篮球场。 如果当时沉鸢没有流露出对那男人的好感,黄龄丽对他的关注或许远不及在场的公众人物黄凯。顶多当他是位路人帅哥,多看两眼饱饱眼福也就没有下文了。 可偏偏,她没有错过沉鸢怦然心动的眼神。因为是沉鸢感兴趣的,所以她莫名地想要抢先一步得到。 黄龄丽隐匿在看球的观众里,给同在球场上的学弟发去消息,请他帮个小忙。 学弟看到信息后,回了她个“OK”,然后以日后有空切磋球技为由,拿到了对方的微信。 没一会儿,就将微信名片推给了黄龄丽。她知道如果小学弟直接跟人说某某某女生想加你,人家还真未必会给。 黄龄丽并没有第一时间发送加友请求。心里紧张兮兮的,反复盯着微信名片看。 这种感觉就像是准备吃一道法国大餐,餐前踌躇,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刀叉。 他的微信昵称,陆戾天。 这应该是本名吧?她不禁猜想。 终于在熄灯前点击了添加好友。附加信息:「hello,陆,有个事儿想请教,麻烦通过一下。」 汗水顺着下颌落到雄性特征强烈的喉结上3 又过了几天,黄凯开车送陆戾天到机场。 “出国这几个月,我爷爷就劳你多费心了。” “用得着你提醒吗?我是他半个孙子,除了没有血缘关系,简直比你还亲昵。你可别忘了,去年你爷爷昏迷醒来,首先叫的可是‘阿凯’,我的名字呢。你就自愧不如吧。你呢,放一百个心,国内有我在呢。老人家天天上我家跟我外公切磋棋艺,哪天他不去了,我外公比谁都着急。” “对了,我这次离开,在家里客厅装了小米的监控,方便实时照看老人情况。你回去也下个米家APP吧,我把你账号拉进我家,共享监控。” “啧啧,这对话内容像极了两口子。下次别说你家我家了,直接改口咱家吧。” 国际出发厅内,陆戾天在公务舱柜台排队值机,站在隔离带外等他办理托运的黄凯收到某条微信后,得意地上前拍了拍陆戾天的肩,“你不是想当面感谢一下去年给你爷爷做急救的那几个学生吗?我托我师弟胡琦,也就是上一届学生会会长帮你拿到了那几个学弟学妹的姓名和手机号。嘿嘿,你用小罗还在巴萨时签名的那件球衣跟我换呗。” “不用了。” “不用??? 你该不会这也舍不得吧??” 相比黄凯写满大写问号的脸,陆戾天嘴角蕴着淡定的笑。 “我已经有视频里第一个主动给我爷爷施救的女孩的微信了。有她的联方式就足够了。其余人,等回国了再一块儿答谢吧。” “什么时候的事儿?至少三天前,去G大之前,你还没有联系上人家吧?” “巧了,那天晚上人家刚好主动加了我。” 黄凯很难不在对方脸上看出得意。 陆戾天说的视频是警方提供的街道监控。当时为了搞清楚老人家是怎么摔倒昏迷的,派出所调取了出事前后的两段录像。 老爷子早年丧妻丧子,住院时长孙陆戾天还在国外培训,早已经改嫁的儿媳接到通知率先赶往医院,她担心自己儿子受影响、干着急,于是将老爷子受伤的事情瞒了下来。 祖孙俩通话时,老人家也报喜不报忧。直到陆戾天这几个月回国才最后一个知道这事儿。 再后来,陆戾天看到了爷爷被大学生急救的视频。 第一个冲进人群展开施救的女生令他记忆犹新。 他甚至觉得,那个官方授予的嘉奖完全可以只颁给她一个人。 那天拉着黄凯去G大,陆戾天的意识明确,就是抱着寻找那个女孩的想法去的。 所以打完篮球后,他让同为G大校友黄凯出面,利用学校里的人脉帮他找人。 不过,白天在露天球场时,他好像就已经略过那堆青春洋溢的观众,看到了她。 因为手头的监控分辨率不高,也没有面部特效,他无法百分百确定。 或许是心诚则灵吧,陆戾天觉得自己从未那么被上帝关照过。当天晚上,他竟然收到了那个女孩的加友请求。 她居然主动添加了自己。 柜姐的跪舔、同学的嫉妒、亲友的巴结 其实黄龄丽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向陆戾天挑明自己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但她一想到对方可能会流露出巨大的失望,便没有勇气开那个口。 那天晚上,黄龄丽正准备放下手机时,对方通过了她的添加。 她主动打起招呼,「Hello,今天白天的时候在篮球场看到了你...所以请学弟帮我上前问你要了微信。」 「嗯我知道。」 「你知道?」黄龄丽顿然睡意全无。 院外清风摇动月影。陆戾天原本在一楼落地窗旁修理钢琴。 收到微信信息后,放下手中的琴键钳,在一旁的琴椅上坐了下来。 很快黄龄丽收到一张截图,上面显示了加友来源:「对方通过袁隆分享的名片添加」。 袁隆就是那个小学弟。 「我叫黄龄丽,今年大四了。请问你也是我们G大的学长吗?」 「不是的。」 其实陆戾天隐隐在期待微信背后的人是白天跟自己有过短暂对视的女孩。 不然他大概不会通过这样的好友申请。 尽管对方很热情主动地介绍着自己,但在没有确认身份之前,他还没有做对等的信息回馈的打算。 他问:「今天你同学是不是问我朋友合影了?就是那个电视台的主持人,黄凯。」 「是啊,不过被拒绝了唉。」他是在问夏童是不是G大学生的吗?她想,夏童确实是她校友没错。那个球场挨着学生宿舍,平时不会有什么外校的人。 「其实黄凯平时人不错,白天拒绝合影是因为当时确实有某些不太方便的理由。」 陆戾天顺势点开对方的朋友圈,期冀能出现一眼确认身份的自拍。 在一堆新闻转发和日常生活分享里,仔细往下翻啊翻,终于,手指一顿,瞳孔剧烈一缩。 唯一一张露脸的照片是一堆人的合影。 他几乎一眼就锁定了站在中央位置的那个女孩——不算特别高,披着微卷的长发,笑意恬静大方。 配文:「非常幸运能在大学加入宣传部,获得宝贵的学习和成长的机会。受益匪浅,终生难忘。我们有缘再聚!Fighting~」 发布日期刚好是去年他爷爷摔倒送医的那一天。她当天穿的衣服也跟视频里对上了。 素来情绪稳定的陆戾天难得心跳加速了一把。 他向黄龄丽确认:「刚刚出于想了解的心态,翻看了你的朋友圈。冒昧地问一下,去年5月18那天,你跟同学是不是在G大本部东后门救了一位摔倒的老人?」 「天呐,是啊,我们是救助了一位老爷爷没错,当时好多人路过都不敢上前搀扶……不过,你怎么知道?」她发了一串惊讶的表情包。 「那位被救助的老人是我爷爷。」 「这么巧?」黄龄丽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 “干嘛呢黄龄丽,一惊一乍的。”对床室友没好气地扫了一眼她。 黄龄丽收敛情绪,也点开对方朋友圈获取信息。 虽然男人鲜少发动态,但她还是快速对他的阶层和身价进行了初步评估: 柜姐的跪舔、同学的嫉妒、亲友的巴结2 穗城本地人,帝都的航天航空大学毕业。 目前好像是位飞机维修工程师?在鸢飞航空就职。 说实话,户口、学历是很不错,但他的职业略让她感到失望,感觉工资不是很高的样子,那么年轻应该还没混到管理层吧…… 不过一想到人长得不赖,还是让沉鸢露出星星眼却渴望不可求的男人,她又忽然感到志得意满,对男人更多了几分耐心和好感。 男人也明显没了刚才礼貌却疏冷的距离感。 他说:「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答谢你们。之前被公司派到了国外培训,不知道爷爷摔倒住院的事儿,也是回国才听说。今天跟黄凯来你们学校,就是为了托你们的上任学生会长帮忙拿你们的联系方式。」 黄龄丽霎时忐忑不安,她担心陆戾天会跟沉鸢认识。「胡琦已经帮你收集好了大家的联系方式了?」 「还没。他说就这两天。」 「其实不用劳烦胡琦了。我当天就在场,而且她们跟我关系都很好,我可以直接帮你联系和组织大家。」 「那就麻烦你了。我过几天因为工作原因要出国待几个月,等我回来希望能聚齐各位。」 「嘿嘿,这事儿交给我,你放心去吧。」先应下再说吧。如果他非要亲自联系其余的人,那她就拿自己微信小号假扮沉鸢,再拒绝他。 「不过你怎么认出是我们的?」她问。 「我有爷爷摔倒前后的街道监控。」 黄龄丽心一凉,替自己尴尬得出冷汗。 因为那个视频里最先冲上前救人的是沉鸢,而自己因为害怕担责,不过是在后排做焦急关心状装装样子。 如果有人将眼睛全程盯紧她,就会发现她连老人的裤管子都没碰到过。还谈什么实质性的急救帮助? 「话说,你朋友圈去年5月18日那张合照,站在最中间的女孩是你吧?」他希望自己确认无误。 黄龄丽踌躇紧张地扣起指甲,也点开了那张多人合影。 她曾听室友在背后说她土,而在那之前她对自己的穿搭审美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如今却是不怎么自信了。 看着相片中站在角落的自己,自认为五官还过得去,只不过皮肤略黄,瘦得像干柴,跟照片里的其他女孩比起来并不出众。 如果,她是沉鸢就好了。 虽然不过是中上之姿,但男人大概都喜欢她那样的脸吧,不然为什么异性缘那么好? 五官精巧自然,气质干净舒服,不会惊艳到让女人嫉妒,同时也不会让男人觉得美得高不可攀。 半晌后,黄龄丽鬼使神差地发了“嗯嗯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柜姐的跪舔、同学的嫉妒、亲友的巴结3 她冒用沉鸢的身份获得了短暂的虚荣。 快乐一天是一天,大不了以后把他删了。 不过是工资只有万八千的地勤机务,关系毁了就毁了,反正沉鸢得不到的,她也玩过了,没什么可惜的。 只是,黄龄丽没想到打脸会来得那么快。 更没料到,日后的悔恨会像滔天海啸过境,将她的心房毁得一片狼藉。 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说多少遍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悔意。 每多跟他相处一日,每多了解他一分,她就想狠狠地撞钟倒流时光,回到初识那一天。 不对! 是回到大三遇到摔跤老人的那一天! 她一定会抢在沉鸢救人之前,第一个冲上去,卖力地表现自己! 认识两个月来,他从不说轻浮暧昧的话语,更没有撩骚、要照片的下头举动。 学识、见解和谈吐也远在自己之上。 人,都是天生慕强的,何况他还是个成熟可靠,内敛谦逊且外表不凡的绅士,她没有理由不心动。 尤其是每当她诉说自己遇到的困难时,他都会无条件地相信她、帮助她。 不但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心,更实实在在的落到实处,替她解决了麻烦。 说句话糙理不糙的,别听男人放了什么屁,要看他都为你做了什么。 显然,他都做的很好。 再后来,她无意间得知他家住在穗城赫赫有名的富人区。 那里住的人,是她这一辈子都够不着的阶层。 她有预感,如果错过了他,恐怕未来再也找不到品格、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好的优质男了。 她很想坦白,她不是沉鸢。 于是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试探:「假设我长得没有合照里好看,你还会这么竭尽所能地帮我吗?」这个时候她已经慢慢见识到了他的钞能力。一边挥霍他转给自己的那些钱,享受柜姐的跪舔、同学的嫉妒、亲友的巴结;一边提心吊胆,担心他回国后发现真相不肯原谅自己。黄龄丽知道按这样的发展,总归是要见面的。她当然也期待见到他,但是在那儿之前,她必须确定经过这两个月的线上相处,他已经对她独立的内在灵魂产生了依赖和好感,就算剥离掉沉鸢的外貌和善举等成分依然喜欢自己。 鲜少发语音的他主动给她打来电话。 黄龄丽犹豫片刻,还是舍不得挂断。按下了接听键。 柜姐的跪舔、同学的嫉妒、亲友的巴结4 “国内现在晚上十点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没...没有……” 陆戾天的嗓音低醇微哑,平稳中夹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心里有些话本来想回国后见面了当面告诉你的,觉得那样更郑重些。但现在既然聊到这儿,那我就提前说了吧。吸引我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模样。而是你勇敢、善良和纯粹的举动。就算你救的人不是我爷爷,我照样也会被你打动。” 他说他第一次看警方提供的那个监控视频时,就被率先冲出人群救人的她深深地吸引了视线,只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眼里再无其他。 “在我爷爷被撞倒的漫长7分钟里,那条巷子先后有6个人路过,有人报警,有人打120,有人录像,但只有你是第一个没有丝毫犹豫,仅仅出于救人本能,直接跑上去帮他的。” 听到这儿,黄龄丽险些心搏骤停,羞愧得脸都在滴血。 已经搬到CBD地段loft公寓里的她,穿着价值四千块的上乘桑蚕丝睡衣,十分钟前还傲视着城市江景的眼神不知何时起变得惶恐飘忽。 这一切都因为她清醒地明白,她正透支消费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且不知该如何上岸。 他说,她敢第一个站出来,优先考虑他人生命,不计较个人的利益得失,最是难能可贵。 急救时主导和指挥大家所表现出来的冷静睿智,也令他欣赏。这个她,指的是沉鸢; 他说,无条件借她的那些钱,根本就没打算过让她还。 除了因为救爷爷的恩情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单纯的喜欢她,不舍得她为了三餐发愁,为了碎银奔波。这个她,指的也是沉鸢; 他还说,球场上那个短暂的眼神接触,不出十秒,但足够一眼万年了。 他从那一刻起,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这个她,还是沉鸢。 想要坦白的欲望从百分之四十骤降到百分之一,黄龄丽勇气值大跌。 原先打好的腹稿在肚中被浇上名为自食恶果的燃油,熊熊燃烧着,最终化成了懦弱的灰烬。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个人期待回国后的见面,一个人计划找借口拖延不见。 天算不如人算。 黄龄丽万万没想到,自己还在编造延迟见面的理由时,陆戾天提前回国了。 柜姐的跪舔、同学的嫉妒、亲友的巴结5 ....... 得知沉鸢家里出事儿后,黄龄丽做了一回“善人”。 她很享受看着沉鸢落魄的样子。 那是大学四年来,沉鸢第一次在面对她时,因为贫穷而窘迫。 自己不过动动手指施舍了对方8000块,就窥见了女孩脆弱的自尊底色。 她就知道,沉鸢从前那些平等、乐观、不卑不亢的清亮表现都是装的,并没有比自己高贵到哪儿去。 一旦这个想法得到了确认,压抑憋屈了四年的黄龄丽心里就无比欢畅。 七月十日是G大规定的大四生最后退宿日。 黄龄丽人还没到宿舍,迎面走来的两个女同学就朝她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分别是校花和曾经在背后说她土的那个室友。 “怎么了你们?这个眼神。”黄龄丽与她们招呼。 校花笑得违心,“你到宿舍楼下就知道啦。真羡慕你啊黄龄丽。” 黄龄丽不解,“羡慕我什么?”难道是陆戾天给她送花了?鲜花速递就在楼下等着她? 另一位女同学扫了眼黄龄丽浑身上下的名牌,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将“惊喜”提前泄了底:“你男朋友在楼下等你呢。黄凯学长还帮他拿着好大一捧花。现在整栋宿舍楼的女同学都趴在阳台看着呢,等你这位女主角闪亮登场。” 换作是任何一个陷入热恋的女孩,此刻都应该飞奔向那个为了自己跨越万里赶回国的人。 可是黄龄丽却霎时间如临大敌。 她额间覆上一层薄汗,忐忑地朝寝室方向走去。两位女同学也与她分道而行。 校花翻了个白眼:“她男朋友到底看上她什么啊?我真是搞不懂这个世界了。这么高这么帅,听说还是开GT-R来的。居然让这土包子给拿下了。” “可能看上她学习好吧。”另一人哈哈打趣。 “你刚没注意到她的穿搭吗?有钱之后品位都上去了。”校花心里酸酸的。 宿舍楼下围观人群越聚越多,除了住在本楼的,还有不少从其他地方赶来凑热闹的同学。 黄龄丽躲在暗处的柱子后面,她多想大大方方地出现,站在陆戾天的跟前,她多想在离开象牙塔的最后一天,一把抓住青春的尾巴,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 可是,她怎么敢? 如果,待会儿沉鸢也回学校,碰到了可就麻烦了! 你给她正式表白了?吓到她了? 想到这儿,黄龄丽速速给陆戾天发去信息,说自己临时有事儿赶回乡下去了,今天就不回学校收拾了。已经跟宿管打过招呼了,通融她晚几天再搬也行。 满怀期待的陆戾天收到简讯,以面容解锁。 黄凯见他盯着屏幕后神色微变,好奇地凑上去,“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那怎么办?咱们先撤?还是说你想追到车站送送她呢?” 陆戾天收起失落和手机,“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当黄凯得知陆戾天有心动对象时,就主动要求看女方照片了。 架不过他的热情,陆戾天将黄龄丽私下主动发给自己的自拍递给黄凯看。 黄凯今天上赶着要见见这未来弟媳是何方人也,现在期待落空,霎时间化身霜打的茄子,仿佛今天来告白的主人翁是自己。 没劲儿。男主角都离开了女主角居然始终没有出现,乌泱泱的围观人群很快像沙滩上退却的海潮一样散开。 待陆戾天那辆GTR和黄凯的奥迪一前一后开走,黄龄丽才悄悄溜回宿舍,提心吊胆地搬完行李,生怕陆戾天会杀个回马枪。 炎夏入夜,医院回廊下,垂挂的使君子藤蔓盛开着忽紫忽粉忽白的细碎小花,晚风送来阵阵清芬,沉鸢刚送走来探哥哥病的某位女性朋友,正要回病房,就收到寝室群的一连串消息轰炸。 「诸位姐,新鲜出炉俩大新闻,需要播报扣1」说话的人是张娇,因为保研的缘故还留在学校。 「+1」 「+1」 「+1」 见宿舍其余三人态度积极地秒回,张娇很满意。 「今天黄凯来学校了,俺趴在阳台看到了。」 「你们知道黄凯不?咱们学校播音专业的。我们入学那年他刚好毕业。」 「现在是穗城电视台的气象主持。」 她说罢,甩出一条百度百科链接,内容是关于黄凯的个人介绍。 还在办公室的夏童将电脑关机,拎包起身,等待电梯时抽出手回话:「知道,他又回母校打篮球?」 虽然过去了两个月,但一想到黄凯当众拒绝了自己的合影请求,她还是会感到羞耻。 事实上,除了她本人,根本无人在乎这事儿。 「不是!」张娇激动起来:「这就要迁出今日第二桩奇闻了!」 「你们知道吗!隔壁宿舍黄龄丽居然跟黄凯学长认识。是黄凯朋友的女朋友!我亚麻呆住了!」 「要不是今天黄凯学长陪他朋友来学校等黄龄丽,我都不敢相信黄龄丽找了个富二代当男朋友那则传闻是真的!」 你给她正式表白了?吓到她了?2 张娇真的好喜欢打惊叹号。 下班了正排队买叉烧饭的另一室友陈芷君回:「话说黄龄丽最近的朋友圈确实风格大变。」 「前几天才看她晒一堆欧美大牌彩妆。她有款腊梅粉底液我种草了好久,一直舍不得买。呜呜,同人不同命啊。」 「所以她男朋友帅吗?」陈芷君的关注点很跳跃。 张娇:「如果她男朋友长得平平无奇,我心里就不会那么不平衡了……」 坐在病房外的沉鸢默默滑动屏幕阅读群消息,没有再回话。 她明白,其实张娇很含蓄,她说那么多,总结起来无外乎就一句话,她觉得黄龄丽配不上黄凯那位多金帅气的朋友。 张娇接着八卦:「那男生送来好大一束玫瑰捧花。李碧柔说是roseonly的,要好几千呢。」李碧柔就是那位校花。 「不过后来不知道咋了,人家在宿舍楼底下等了黄龄丽半天她也没出现,就走了。花也没送出去。」 陈芷君问:「今天不是大四生离校的最后期限吗?黄龄丽还没搬走呢?」 「刚看到她回来了,现在正在搬呢。」张娇答。 陈芷君问:「她男朋友没来搭把手?」 「我才看到学校表白墙,说她男朋友是开GTR来的。」 「GTR是什么牌子?跑车吗?很贵?」 「哟西,我搜了下,150万起步。确实很拉轰。」 「这得够我买多少瓶贵妇粉霜了...」 半晌后,张娇才答复:「我瞅了下,确定就她一个人回宿舍。楼下没人等。」 夏童私聊没怎么搭腔的沉鸢:「在忙?」 「没啊,不忙。」 「那怎么不回群消息?」 黄龄丽才向她施以援手,她不好在背后议论人家。 于是沉鸢说:「在医院呢。刚送完我哥的高中女同学,又闭眼眯了会儿。」 「你哥女同学?是那个很酷很飒的鹭航女飞行员吗?」 「猜对了,是南风姐没错。」 「你说黄凯的朋友会不会是让你念念不忘好几天那个186啊?」 沉鸢苦笑:「最近一段时间天天焦头烂额,你不提我都忘了这号人物了。」 「果然,温饱了才会思淫|欲啊。我现在的状态根本不知男色为何物。」 「心疼我鸢,抱抱。」夏童已经抵达写字楼隔壁的地铁站,准备上车的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我来医院看看你。你吃了吗?给你带点烧鹅饭和例汤?」 沉鸢心头一暖,「你这么晚下班,不累吗?还是回去泡个热水澡吧。」她天天听夏童在群里吐槽自己如何在小破公司当牛做马,也不愿她高强度工作了八小时还为自己奔走。 「不累,一起吃。你等我,我大概半小时到。」夏童开启御姐模式,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话。 穗城属于亚热带海湾城市,连盛夏的晚风都带着黏咸的热温。 夏童跟沉鸢坐在医院爬满使君子花的长廊下吃烧鹅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目光偶尔被不远处急诊大楼进进出出的病人吸引。 沉鸢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弹出微信。 她打开看,是刘思宇的信息:「回穗城都快一个月了。你要有空的话,咱们吃个饭吧?」 见沉鸢斟酌许久,盯着手机打了又删。 夏童问:“谁啊?” 你给她正式表白了?吓到她了?3 “就南风姐航校的学弟,之前一直网聊,没见过面,最近他回穗城了,在鸢飞航空工作。想约我吃个饭。” “那你想见吗?飞行员?很不错啊,工作体面而且身材和身体素质不会太差哟。”夏童贼夹起椰子鸡汤里的肉块,“这鸡肉好难嚼。” “见呗,就当多个朋友咯。人也挺好的,帮了我许多。” 两人吃完饭,将餐盒收拾好,扔进垃圾桶。 临回病房前,沉鸢说买瓶水吧。 于是两人折转去隔壁的便利店买农夫山泉。 柜台前的小电视正播放着穗城电视台的晚间气象节目。 站在卫星云图前的主持人黄凯西装革履,一本正经地进行天气播报。 成熟稳重的同时,不失亲和力。与在学校那天活力四射又带着几分不着四六的气质截然相反。 “老气横秋。”夏童啧啧两声,“这人最近出镜率也太高了吧。” 沉鸢笑着结账,“这叫孕妇效应,心理学上也称之为观察者期待效应。其实黄凯出现在你生活中的频率大概没怎么变过,他主持这档节目也不是第一天了,偶尔也会有校友、老师在你耳边提起他,人也会回学校参加一些公益活动、校庆节目。只是,被他拒绝合影之前你一直没怎么特别关注过他。现在你的注意力发生了偏移,所以才会恍然间觉得他露脸的次数多了。” 夏童点点头,深以为然,并决定放平心态。 黄凯打了个喷嚏,刚走出办公室,才跟节目组编导分开,一进电梯就遇到了学弟胡琦。 胡琦在G大念的是广播电视学专业,毕业后也加入了穗城电视台。 胡琦率先点头致意,“凯哥。” “下班了?”黄凯问。 “是啊,我妈煲了靓汤,赶回家吃饭。” “你家在哪儿?顺路的话我送你。” “不用了凯哥,我现在开车上下班。家就在西关,不远。”西关住的都是穗城老土着。 “行。”黄凯摸了摸下巴,“话说,你认识黄什么丽来着……黄龄丽?对,就叫黄龄丽,跟你同一届的,蛮漂亮一姑娘。” ……漂亮吗?胡琦犹豫了会儿,“应该认识吧,但我不确定咱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你问的那个人是什么专业的?” “嘶,什么专业我还真不知道。但之前托你帮忙找的那几个见义勇为的学生里不是就有她吗?” “噢,那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没错。虽然不是一个专业的,但她也在学生会里,所以偶尔会打交道。” 两人走出电梯,从电视台大厅一路走向露天停车场。 胡琦好奇,“凯哥你问她干嘛?” “想了解下她人怎么样。” “我跟她接触不多,她……平时为人比较低调吧。”诚然,胡琦能蝉联两届学生会会长不是没有原因的。 低情商:她不太起眼。 高情商:她比较低调。 黄凯忍不住化身好兄弟的爱情保安,尽力替他做人物背调。“她在学校的口碑风评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这么漂亮,这四年来应该不少人追吧?你知道她谈过校园恋爱吗?” 如果黄凯没有连续两次强调黄龄丽很漂亮,胡琦大概不会质疑自己的审美出了问题。 他忽然停下脚步,见黄凯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想反驳一两句,还是作罢。 算了,毕竟每个人对于美的标准和定义都不同,尊重就好了。 “我不太了解她,所以也不太清楚人家在校期间有没有谈恋爱。”胡琦不适地咳嗽两声,没有将黄龄丽从前对自己的某些过分关注宣之于口。“昨天回学校倒是看见她来着,也在搬行李。毕业以后大家交际就更少了,估计关系只会越来越生疏。” “等等......你说昨天看到她在搬行李?她不是回乡下了吗?” “啊?”胡琦并不知道昨日黄凯跟朋友也去了G大,也没关注什么表白墙的八卦和动态。“我应该不会看错吧,我们还打招呼来着。” 你给她正式表白了?吓到她了?4 “啊?”胡琦并不知道昨日黄凯跟朋友也去了G大,也没关注什么表白墙的八卦和动态。“我应该不会看错吧,我们还打招呼来着。” “你几点见到她的?” 胡琦略略回忆,“当时有点晚了,接近二十二点了吧。” 翌日,城市尚未苏醒。 受湿度、气溶胶粒子等影响,大气层中可见光波的长度每日不同,所以天空颜色也不同。 今晨江畔六点十分的朝阳是芋泥紫色的。 观澜公园,穗城地标建筑。 两位老爷子打完太极后坐在石桌旁下围棋。 陆戾天在沿江跑道上晨跑,姗姗来迟的黄凯后来居上。 约莫八公里后,两人停下,擦汗歇息。 “不是说要请那群学生吃饭吗?什么时候啊?到时候叫上我呗,给你撑场子。” “这饭你也要蹭。” “我可是爷爷的干孙子,而且同为G大校友,这种场合能起到连接作用。” “你之前不是让那个叫胡琦的学弟帮忙收集了那几个学生的联系方式吗,重新发给我吧。” “怎么了?不是说黄学妹自告奋勇要帮你攒局吗?” 提到黄龄丽,陆戾天的情绪低沉了两分。 黄凯敏锐地觉察到了,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将胡琦偶遇黄龄丽搬行李的事儿告诉了陆戾天,然后发出疑问,“你说她为什么要撒谎不见你呢?” “她好像拒绝了我。”陆戾天平静地仰头喝水。 “你给她正式表白了?吓到她了?” “没有。她还在乡下,没回穗城。不过,她明确说了不是很想见我。” 黄龄丽凌晨两点给陆戾天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信息,总结起来大意就是: 她认识陆戾天后很自卑,因为原生家庭不好,又有诸事缠身,生活如一团乱麻。 而陆戾天又是自己生命里一个美好的存在,她近情情怯,连见面的第一步都迈不出。 她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见面,想调整和提升自己以后,以更好的姿态去正式认识他。 至于欠他的那些钱这几年会慢慢还的。 陆戾天无法理解黄龄丽突然决绝的心境,但表示尊重和不勉强。 他说他们完全可以做朋友,顺其自然地慢慢相处,但黄龄丽就是拒绝见面。 黄凯一针见血地吐槽道,“所有她的意思是她很喜欢你又不敢见你?那她问你借钱的时候怎么就不怯懦了?而且我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话说死,有点......emm,吊着你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请大家的这顿饭不能再往后拖了,爷爷都催了好几天了。如果她不愿意来也只能算了。” 夜里九点一刻,陆戾天在停机坪忙碌完。 跟同事分开后,终于得空掏出手机看一眼。 他没有屏蔽群聊的习惯,微信常年是99+的未读状态。 陆戾天有条不紊地点开工作群,优先处理工作上的事儿,然后再按亲疏顺序点开别的私聊信息。 20:19 黄凯:「给你弄到了。吃饭那天记得叫上我。」附,五个姓名和电话号码。 陆戾天一眼就看到“沉鸢”两个字。 从字面上分析,与自己的名字寓意截然相反。 一个戾天,使劲儿向上飞。 一个沉鸢,好似在不停往下坠。 他还没来得及一个个加,暂且退出跟黄凯的聊天页面,继续查看未读信息。 你给她正式表白了?吓到她了?5 他还没来得及一个个加,暂且退出跟黄凯的聊天页面,继续查看未读信息。 19:28 黄龄丽:「对了,你回国后不是打算请我那几个同学吃饭吗?」 「虽然我来不了,但还是帮你问了一下。这是我之前就揽下的活儿,请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有两个同学一毕业就回老家了,蛮远的。他们说祝爷爷健康平安,来年有空来穗,再请爷爷吃饭。」 「还有一个同学跟家里人去欧洲环游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最后一位是社恐。见大家都来不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一个人来吃饭。」 「唉……真是不巧,我替缺席的他们向你道个歉。其实大家人都很好的,只是恰好碰上了毕业季,所以实在聚不齐。」 「我们有个小群,可以拉你进来,日后好沟通~」 『黄龄丽邀请你加入了群聊,群聊参与人还有:xxxx、xxx、xxx……』 陆戾天顺势点进新加入的群聊。 一个六人群,叁十多条对话,内容无外乎就是各种不能到场的理由以及抱歉的话语。 黄龄丽刚才私聊自己的那些话显然就是对这些内容的精准提炼。 陆戾天思忖了会儿,打字答复,对大家表示理解,希望各位不必有负担。 见陆戾天可算回了信息,屏幕另一头时不时切换微信账号的黄龄丽长舒一口气。 她盯死屏幕,暗暗想着,但愿他没有怀疑吧,也永远不要发现她苦心隐瞒的秘密。 撒一个谎,就要去建立一个完整的谎言体系。 黄龄丽心里时刻绷着一根弦,惶惶不可终日。 “黄龄丽!你他妈把车钥匙藏哪儿去了?”刚回家的弟弟暴戾地踹开她的房门。 被吓一跳的黄龄丽稳住心神,关掉手机屏幕,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对抗他,“你的车钥匙?这车是花我的钱买的!是我留给爸妈还债的!” “买车是爸同意的,可不是我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买给我的!”黄弟底气十足,窝外孙子窝里横。 黄爸没有阻止姐弟俩掐架,置身事外般,蹲在门槛上望着田野抽烟。 背负债务以及被人追债的滋味固然不好受,但家里有小汽车在村里进进出出,他觉得更长脸,更受人“尊敬”。 * 翌日中午。 黄凯跟几个同事在CBD某大型购物商场内一块吃午饭,职场新人胡琦也在其中。 跟胡琦同一批校招进电台的应届生见了,不免在背后吐几句酸言:“要不怎么说他会为人处世呢,同期里只有他有资格跟前辈们天天一桌吃饭。看着吧,咱们这一批人,最先被提携的肯定是胡琦。” 黄凯一行人点好菜,等待店家上菜的工夫,侃天侃地。 胡琦朝店外望了一眼,无意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起身的间隙同在座各位说:“我看到大学同学了,去打个招呼。”然后向外面走去。 黄凯的目光随着胡琦而移动,原本懒漫的瞳孔猛地扩大—— 骗感情可以,骗钱不行 日落像浓稠的橘汁儿被打翻后浸湿了天幕。 横跨海湾的观澜大道上镀上一层茶色滤镜,富有电影质感。 港岸,帆船点点,浮光跃金。 黄凯下班后,径直从市中心驱车向近郊的南鸢机场。 心里揣着惊天发现,一刻都憋不了。 通过观澜大桥时,他将高德导航声音调低,拨通陆戾天的电话。 一阵“嘟”声后,听筒那边传来一贯熟悉而平和的语调。“怎么了?” “在机库吗?加班?忙不忙?” “在家。” “鸢航公寓楼?” “没。我在云巅之城。” “已经装修好了?那么快?” 云巅之城是毗邻南鸢机场的有名楼盘,因为地理原因,就算开发商品牌背书强,容积率小,建筑用材、设备和装修皆为上乘,房价也比市中心便宜了一大半。 原来买这套房是看中了它的升值潜力,想做投资,现在为了工作方便以及住得舒服,陆戾天干脆精装一番,从鸢航员工公寓搬了过来。 除了节假日回家探望爷爷,其余时候都在这儿休息。 新房位于视野和采光最佳的楼层段,而且户型朝南。 将阳台做了全封落地窗处理,面向白鹭栖息、云雾缭绕的湖水远山。 陆戾天的身后是一墙航天航空的器械模型。 从长征火箭、嫦娥五号探测器、当代和二战军事战机到民航客机,收藏种类之全面,可见狂热。 “我都搬过来好几天了。”说话间,他将刚才擦拭机身的抹布放回开放式厨房的水槽。 “行吧,我现在从市区过来。你吃了吗?没吃的话四十分钟后到小区门口等我。” “可以。你把车开到东正门。对了,吃过饭之后试试我那台新买的无人机。” “呃……如果你到时还有心情的话再说吧,” 陆戾天剑眉一蹙,觉察不对,“什么意思?你话里有话。” “见面再细聊。” “嗯,先挂吧。” 南鸢国际机场的综合排名位于全国TOP前叁,就航线网络覆盖率和旅客吞吐量而言,连续多年蝉联国内第一。 不少国内外航司在这附近设有基地和分公司,加上穗城又是鸢飞航空的总部大本营,所以这座老牌机场方圆叁十公里内汇聚了许许多多来自天南海北的民航人。 有人在南鸢度过了最好最热血的青春,更有人选择在这儿结婚生子,落户安家。 黄凯抵达云巅之城的东正门时,夕阳烧得连余烬都不剩了。 烟火气渐浓的夜幕下,不乏身材极佳的空姐和飞行员推着拉杆箱进进出出。 居民居住地带,黄凯减缓车速。 还未找到暂泊点,大老远就见一相貌不错的小空姐朝陆戾天跟前走去。 她的神态羞涩而恬静,正主动掏出手机,做类似扫码加友的动作。 陆戾天依然温和从容,没什么情绪起伏。 礼貌和教养刻入骨髓,就算内心不喜,也不会轻易拂掉小姑娘面子。 他也很快发现了黄凯那辆颜色扎眼的车,仿佛得到了解救,向小姑娘点头告辞,直奔车门而去。 黄凯呵呵揶揄:“我来得不是时候。” “你来得很是时候。”陆戾天上车,摸索安全带,“有什么想吃的?” “我记得南鸢有家凤城牛花粥,评分不错,接地气又好吃。”黄凯在高德地图输入地址,开始导航。 将车驶入榄仁叶大道,看了看左右两边拔地而起的楼盘和大厦,黄凯不由感慨,“我记得小时候来南鸢,这些地方还很荒僻呢。” “历来机场的选址考虑因素众多,既不能离经济中心、政治中心太远,又要避免飞机起落的航线穿越城市上空,所以最后能符合区位条件的地方都是发展相对滞后的市辖区县,现代化程度自然比不上繁华已久的主城区。南鸢机场落成,也算是带动了这一片的经济发展了,改善了民生。” “还真是欣欣向荣啊。诶,这云巅之城交付也有好几年了吧,具体离机场有多远啊?我光知道很近。” “距离机场也就十来公里吧。这小区有叁分之一的业主和租户都是民航产业生态链里的从业人员。” “难怪了。一路都是空姐,真养眼啊。路边儿豪车还不少。” 陆戾天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两声,是刚那个小姐姐发来的可爱表情包。 他扫了一眼,选择忽略,锁屏。“你大老远开车过来,有什么想说的,直截了当地说吧。” “现在说怕你待会儿没心情吃饭。” “我有那么脆弱吗?” 骗感情可以,骗钱不行2 “行吧,你头铁。”黄凯犹豫一阵,把车停靠在路边,嘴巴像开了闸的大坝,将中午的重大发现全数倾泻。 最后,他掏出午饭时录制的视频,摆到陆戾天跟前,“看清楚了,这姑娘,是爷爷摔倒的监控里第一个冲去救人的吧?人家叫沉鸢,不叫黄龄丽。而且,人都有男朋友了,跟你在网上暧昧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说罢,黄凯又打开跟胡琦的微信聊天页面。 胡琦下午的时候给他发来两张从前学生会成员的个人简历。 分别是黄龄丽和沉鸢的。 陆戾天接过手机,一一点开放大。 最终,视线在第二张简历上长久停留。 右侧证件照上是熟悉的恬淡容颜,可姓名一栏却赫然写着“沉鸢”两个大字。 “戾天……你没事吧?”见陆戾天俊脸上眉头紧皱,盯紧履历,许久没有说话,黄凯又损又关心地问,“你现在还有心情吃饭吗?” 错愕在陆戾天英挺的侧脸上一闪而过,他的内心已经发生了一场颠覆认知的地震。 得亏他应对航空紧急危险养成了临危不乱的职业习惯,能用最快的时间平息心情,“其实我早就察觉不对了,尤其是昨天。” “怎么说?” 昨晚加入的那个六人群,太诡异了。 陆戾天曾试着用胡琦提供的那个几个手机号搜索微信,显示的结果,对应的头像和群内几人完全不符。 “我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一直没想通她建假群的目的是什么。唯一能明确的一点是,她不想我跟那些同学产生交集。” 陆戾天好看的薄唇扬起自嘲的弧度,“因为以为她是那个女孩,对她一直有滤镜,出于尊重,所以暂时没有越过她去挨个添加那些好友。我这两天本来想整理好措辞,开诚布公地问她,没想到你率先发现了华点。难怪她极力推脱见面的事情,怕谎言被拆穿,不敢见我,更不敢让我跟几个学生联系。” 黄凯感到一阵恶寒,俊美的浓颜逐渐扭曲成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同款表情:“天呐......我的真的无法理解她的迷惑行为。如果她全程自编自导自演,还一人分饰五角,那简直太可怕了!戏精本精啊。” 一想到自己自诩英明,却被骗了两个月,陆戾天既觉得可笑,又觉得膈应。 他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尽管从前也吃过生离死别的苦、受过命运无常的难,但总有亲人、朋友、老师积极将他拉回灿烂的正途,难以窥见生活的阴暗背面会滋生如何扭曲的心灵。 虽然一直知道“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个道理,但没亲身接触之前,根本无法想象和理解这类人的行为逻辑和心路历程。 黄凯强烈建议:“咱们报警吧。” 他无法忍受自己冰清玉洁洁身自好根正苗红品学兼优且难得有恋爱意向的好哥们还没品尝爱情的美好就跳级见识世界的丑恶。 “骗咱感情可以,骗钱不行。”黄凯共情能力满格,“要是我。我肯定忍不了。就算我是公众人物,我也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主打一个睚眦必较,有仇必报。” 陆戾天冷静思忖了半晌,似乎在判断有无必要这么做以及报案的可行性。 “既然照片是假的,那借钱时的理由很可能也是她胡编乱造的。现在棘手的点在于,她虽然诱导我,让我误以为她是第一个冲出去救爷爷的女生,但其余身份信息却是真实的。而且她向我借钱的时候,虽然没有打欠条,但是聊天记录里明确说了这属于借款。所以这究竟算民事纠纷还是刑事诈骗还不好说。” “能不能立案是一回事儿,但涉事金额那么大,报案了警方就一定会向她了解情况吧,至少能起到威慑作用。让她该退钱退钱,该道歉道歉。” 事实上,在发现黄龄丽欺诈行为的当夜,陆戾天就给了她一次主动坦白和道歉悔改的机会。 但黄龄丽被质问和揭穿后,已经让心虚和惊慌占据了理智,接管了行为,丧失了坦白求宽的勇气。 尤其想到自己恐怕会面临牢狱之灾,和陆戾天也难有结成良缘的可能,她便火速拉黑了他,将原先订好的出国机票改签,想要搭乘最早一班航班赶往东南亚。 是的,虽然在同学群里很虚荣地暗示自己要去英国,但她的真实目的地一直都是免签或落地签的东南亚国家,而不是什么欧美日澳。 去发达国家需要办理的手续太多了,要验资、要找借口问家长拿户口本、要递交材料自行送签、要等出漫长的出签时间,而且以她现阶段条件只能办理旅游签,境内停留时间注定不会太长,钱也得省着点用…… 还好,早在前两天黄龄丽就联系好了二手车贩。 火急火燎的她手动将爬满锈的外院铁门推开,想要连夜把车开去卖了。 “咣当——”的推门杂音惊扰了屋内的黄弟。 黄弟意识到不对,连忙飞奔下床阻止。 姐弟俩争执升级,最终酿成惨案。 将时间线拉回现在的2022年7月。 云巅之城,11幢201室。 客厅。 透明的飘窗外一整面槭枫在暴雨狂风放肆地蹂|躏下,反而泛着油绿似翡翠的光。 以更胜晴天的翠亮色泽,赢了气节和姿态。 沉鸢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客厅里的电视机传来天气预报栏目的熟悉开场白。 是那位当气象主播的学长的声音。 沉鸢朝客厅瞄了眼,主播黄凯正指着卫星红外监测图像给观众介绍,这次的热带气旋原来是个双眼台风,后来小风眼被大风眼吞并了云云。 她在杭市工作的几年,鲜少看电视节目,而且在外省根本搜不到家乡的市级地方台。 诶,等等,不对啊,沉鸢从厨房走向电视屏幕,定睛一瞧,右上角的电视台logo果然不是穗城,而是省台。 黄凯已经从穗台调去省台了? 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什么可惊讶的。 十五分钟后,沉鸢将做好的柠檬香煎叁文鱼端到飘窗旁的小茶几上,又开了瓶百香果气泡水,打开iPad,翻墙flix选好电子榨菜,一切就绪后,终于开始享用今日份晚餐。 置身温暖干燥的家,玻璃将雨痕隔绝,耳边是雨水的白噪音,再来一口舒爽打嗝的气泡水。 治愈人生的时刻,不过如此。 于此同时,陆戾天撑着黑伞,路过她的窗下。 若非是这雨注凶猛催人加快步伐,若非是这流泉四溢的枫树太过茂密,他或许会抬起头看一看二楼那一盏橘色灯火的。 沉鸢正一边追剧吃着饭,一边吃着饭。门口的密码锁传来“嘟嘟”声响,有人在输入进屋密码。 “啊救命,前方是拆蛋部队!” 是刘思宇提前回来了? 不对。 他在国外,有航班任务,而且现在南部沿海省市天气恶劣,他不可能提前回穗。 按理说,门锁的密码就刘思宇跟自己知道啊? 如果是强盗想要入室抢劫,那出于职业习惯,在登门之前也该蹲在楼下看看住户窗户有没有亮灯吧? 还是说...为人和善的房东是个隐藏的坏家伙,想要欲行不轨? 沉鸢盯着大门的方向,机警地站起身,就近抄起桌上的空酒瓶并快速在拨号键盘上输入110,随时做好应对危险的准备。 说起来,这套房是沉鸢去年年末在小红书上自己选的。 房东直租,刚装修好放出来就被她给捡到了。 当时沉鸢还在杭市走离职流程,由刘思宇跟房东约见面,负责实地看房和最后的签约环节。 刘思宇先她一个月搬进新家,陆陆续续签收她从杭市打包回来的行李。 “吧嗒——”这是密码输入正确后的系统反应音。 一道阴影随着推门入室的动作映入房间。 来者不是目露凶光的盗贼,也不是气质忽然猥琐的房东,而是……一位妙龄女子。 她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本该是清纯没有攻击性的好嫁风女孩。 但奈何妆容略浓,绛唇映日。似乎有意找补气场。 四目相对。 互相将彼此从头至尾的打量。 沉鸢注意到了对方手上那把眼熟的晴雨伞。 雨珠顺着雨伞垂落,积湿了玄关处的地板。 “噢我不知道有人在家,真是不好意思啊。”美女思忖了一会儿,既尴尬又抱歉地说:“你就是我表哥的女朋友吧?” “你是?”沉鸢眼里的警备并没有融化。 在她和刘思宇交往的两年里,没怎么听他提过自己还有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妹妹。 “我是思宇哥的表妹啊,他妈妈跟我妈是姐妹。我刚好也姓刘,姐姐你叫我雅纯就好了。”她上前两步,很得体地想要握手。 沉鸢略迟疑后伸出了手回应她,“你怎么会有我家的密码?”其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刘思宇给的,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问了。 “我去年十二月来借宿过几天,思宇哥当时就把密码告诉我了啊。他没跟你说吗?”女孩的表情友好而无辜。 在自己住进来之前,还有别的女生来过?她竟从来都没听刘思宇讲过这事儿。 沉鸢忽然想起自己回穗的前几天晚上,刘思宇明明在家却总是不接语音和视频。 要么说自己正在如厕,要么说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而且,还只在白天回拨她。 他的不寻常反应,让沉鸢感觉蹊跷。 她回穗后也不是没查过他手机,但通讯记录、聊天记录甚至美团淘宝订单都很干净,并无异常。 其实大大方方告诉自己表妹要来借宿,她反而会大度同意。 如此刻意瞒着,倒容易让她多心。 “那你今天来是?”沉鸢问。 “噢,我刚好路过,来还伞啊。” 沉鸢接过湿伞,将它放进铁艺的沥水伞桶。 她绵浅微笑,“一把伞而已,没必要冒那么大雨来。对了,你住哪儿?” 下班刚到家的时候她还在微信问刘思宇:「我不是有把伞放你车里了吗?放哪儿去了?屋里也没有。」 他还了一句:「前几天回家看我爸妈了,应该是落在他们那里了。」 此刻,刘雅纯笑答:“我住鸢航的公寓楼。就在附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你也鸢航上班?”意外中的意外。 “是啊,今年鸢航招聘乘务,我报名参加了,培训考核了好几个月呢。目前公司已经安排上岗了。” 因为刘思宇的不对劲,让沉鸢对这位“表妹”的身份始终持怀疑态度。 她的第六感很神奇给她传递了不适的信号,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现自己睡了半年的床垫底下突然扎着一根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