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O和金丝雀A》 第1章 《霸总o和金丝雀a》作者:木酒【完结】 文案 在霍予安的记忆中,年少时的简暮是一个温软的omega,说一句情话都得脸红半天。 可现在的简暮,就算在x期也脸色冰冷,白色订制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红着眼尾冷静地说:“我买你两年,两年内我们各取所需,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我认为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甚至二十分钟后还不耐烦地骂他是不是没吃饭,想把他踹下去。 几年不见,他的香香软软乖乖的omega怎么变成了这样? - 霍予安,小糊团dz的队长,20岁那年出道爆火了几首单曲,即是巅峰。 糊是糊了点,但还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重新收拾收拾没准还能等到翻红的机会。 可是翻红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全队面临雪藏。 没过多久,他又等到了圈中某总想要包养他的消息。 曾经再怎么困难,霍予安从未曾屈服,可此时面对阔别多年的爱人,他终于弯下了他的脊梁骨。 - 别问,问就是为了队友。 - 霍予安老实本分地当他的金丝雀,白天伺候粉丝,晚上伺候总裁。简总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给资源毫不手软,他的日子忙碌但又充实,也挺知足。 直到霍予安得知,他还得伺候简总家里的一只4岁的小崽子。 霍予安掰指头数: 已知他和简暮20岁分离,26岁重逢,这个小屁孩4岁……怎么算都不是他的种tat 他老婆出息了,不仅性情大变,还背着他和别人生小孩tat - 几年前,简暮生下霍予安的孩子,落下了病根,x剂近乎失效,x期混乱,但他拒绝了所有想靠近他的alpha,每隔一段时间就经历一次生不如死。 医生说如果没研发出治疗方案,他的腺体必须被摘除。 简暮以为自己只能无望地等待审判之日。 但上天似乎仍然善待他,把霍予安送回了他身边。 他想再给自己和霍予安一次机会,即使采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 哪怕是最后的温存。 [待孤雁归巢,予卿以安] *omega清冷美人总裁受xalpha大尾巴狗少女攻 *崽是两位亲生的 *破镜重圆,伪强制 内容标签:强强 生子 破镜重圆 娱乐圈 abo 主角视角简暮互动霍予安 一句话简介:alpha就是要软饭硬吃! 立意:所爱之人是永远的港湾 第1章 狂风向车窗上送来厚厚一层雪霜,司机小汪打开雨刮器,车窗外的景色逐渐明朗,夜色路灯下飘着鹅毛细雪,不远处体育馆内经由顶尖的音响放大的歌声和人群纷乱却嘹亮的跟唱,顺着风雪隐隐绰绰地传来。 “呼——” 小汪关上了先前老板要求降下透气的车窗,往冻僵的手心中哈了一团气,伸到热乎乎的空调前取暖,片刻后才重新有了自己尚在温暖人间的踏实感。 他撑着驾驶座椅回过身,望向车后十来米处,体育馆一号入口处的台阶上,那里有一个已经一动不动十来分钟的人影。 小汪新上任一个星期,至今还没走出对雇主的容貌的身型一眼晃神的惊艳感。他对雇主的了解不多,至今只知道他叫做简暮,是一个了不得的omega,三十岁不到就成为安海市顶级豪门企业简氏的掌权人,成为安海市新晋首富…… 商务车内宽大的车载屏幕上显示现在的气温只有零下五度,老板在外面风吹雪打,而身旁副驾上的老板助理乐茸在刷视频看黑丝alpha美女,眼睛都看直了。 雪又更大了一些,小汪把雨刮器转速调高,担忧地问乐茸:“乐总助,要不咱把简总喊回来吧?外头多冷啊,再这样坐下去,简总明天准着凉。” 乐茸无所谓挥挥手:“你别管他,让他坐着,他不会听你的。”简总像这样在暴雪里傻坐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几乎年年都要这样自虐一回,谁劝都不好使,乐茸刚来时还劝了他两次,后来干脆随他去了。 虽然这么说自己的老板很大逆不道,但乐茸还是很想骂一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见伺候老板多年的助理都这么说,小汪只好放下要推门出去的手。体育馆内传出的音乐耳熟能详,他也跑着调子哼哼了几句。 “我记得今天这个体育馆里好像是哪个明星办生日会,早上还看新闻看到,叫什么来着,什么什么安……哦对,霍予安!”小汪好奇地看乐茸,“乐总助,老板大冷天的跑过来守在这里,他很喜欢这个明星吗?” 听到这个问题,乐茸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黑丝美女的大长腿上挪开,他一拍手:“这个问题问的好。” 这个问题困扰了乐茸很多年,至今没有得出答案。在简暮身边待久了,乐茸也多多少少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起初他以为老板对霍予安另眼相看,私下里帮霍予安拉了两个还算过得去的资源,然后有意无意地在简暮面前提起,试图邀功,却只得到了简暮一句冷淡的“不要多管闲事”。 这让乐茸从此再也不敢胡乱揣度圣意,同时也对简暮对霍予安的感情感到十分捉摸不透。 说简暮不喜欢,可霍予安每年生日会,他都像今天这样风雨无阻地守着;可说喜欢……乐茸还真看不出简暮喜欢霍予安,他在简暮身边工作四五年,从来没见简暮和霍予安之间有任何交集。 第2章 寻常大老板喜欢某个明星,不应该会直接把人包下来,砸钱砸资源吗?还哪能像霍予安混的这么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罪大人物,被雪藏了。 乐茸穿过漫天飞雪望向体育馆,语气幽幽地说:“你和简总接触多了就知道,简总这个人平时很好相处,但偶尔也会做一些奇怪的事。至于这个问题,建议你直接去问简总,然后回来告诉我答案,其实我也很好奇。” 小汪:“……建议的好,下次别建议了。”他只是一个打工人,私底下八卦一下老板就算了,哪里还敢贴脸开大? - 体育馆的热火朝天几乎要把寒冬封冻的安海市融化成水。 粉丝们手中挥舞着荧光棒,又跟唱完一首歌,热切的目光被持续激增的肾上腺素逼出了几滴泪水,珍惜着来之不易的机会,热切地紧随着舞台上他们狂热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见一次的三个青年。 最后一个舞蹈动作利落地收尾,另外二人挥手下台,今天生日会的主角霍予安留在台上,继续与观众互动。 “感谢今天大家捧场。”霍予安再次鞠躬道谢。 台下有一些座位没有坐满,可今天到场的人数仍然超出了霍予安的预期。 他们danger zone男团出道多年,归来仍是新人——当年出道即巅峰,至今在娱乐圈几乎查无此人。 今年的生日会,霍予安原本打算让经纪人不要办的太隆重,找个酒店和几个大粉聚一聚就算过了个生日。可他们的经纪人哪里都好,就是好面子,最近靠着绯闻走火如日中天,在圈内如鱼得水的对家大办了一场万人演唱会,还邀请了天王来助阵。 结果他们经纪人怎么也不愿意输了人又输阵,于是就有了眼下座位没坐满的生日会。不过效果还是超出了霍予安和dz其他成员的意料。 在台上连续几十分钟卖力的表演让霍予安出了一身热汗,他干脆脱了外套,在粉丝的尖叫声中露出被紧身黑色背心包裹的结实肌肉,顶级alpha的信息素和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让前排几个omega粉丝当场腿软。 他的身材和圈内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斩鸡南辕北辙,体育生出身的霍予安全身上下都是实打实的肌肉,但是极具美感,丝毫不显得夸张。他握着麦克风,方才手臂上随着舞蹈动作爆出的青筋已经隐退了回去,单薄的背心已经被卖力的汗水浸湿,胸肌、腹肌和背肌一览无遗。 这样的身材十分衬他剑眉星目的硬朗长相,按照少年时期霍予安的话来说,他这身材就是他为自己这张惊天动地的脸量身定制的。 摄像机把他的近景放大到背后的大屏幕上,引来粉丝如浪潮一般的嘶吼尖叫。 “啊啊啊——” “让我摸一把霍予安的腹肌,哪怕让我开豪车住别墅我也愿意!” “霍予安,我出一千万,我要在你腹肌上睡一晚!” 霍予安刚摆了个装逼的姿势和深沉的表情,单手插着裤兜,在摄像头里露出自己最帅气的左边侧脸,确保脸上那颗正在滑落的汗水能够被高清摄像头捕捉,然而听到粉丝这声嘶力竭的嫖|客宣言立马破功。 他十分有a德地从地上重新捡起外套穿上,尽管姿势显得狼狈。 拉链拉到棱角分明的下巴,一丝肉都不让粉丝窥见,惊慌失措地反驳:“我长这么大,从来遵守社会公序良俗,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不做违背祖宗的决定,我卖艺不卖身,二三十年后我还想让我孩子考公务员。谁要买我?我不干这种有损功德的事!” “霍予安,听妈妈的话,咱能靠脸吃饭,不做搞笑男!” 粉丝顿时笑成一片。 霍予安双手掌心朝下压了压,全场很快安静下来。俊朗的脸上收敛了方才插科打诨的表情,带着淡淡温和的笑意,眺望着场下大片大片的天蓝色荧光海,嗓音平缓磁性。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每年最后一个环节,随机抽粉丝选结束曲,今年生日会的最后一首歌,大家考虑好了吗?” “《下落》!我要听《下落》!” “《唯一选择》!!!” “《问心》《问心》!!” 霍予安运气不太好,报了第一个座位号,结果发现这个位置上没有坐人,于是又换了一个:“c区2排10号,这回有人吗?” 这次选中了有人的座,上来一个高高瘦瘦的omega女孩。 霍予安表情认真地提醒规则:“只能选我和我们dz的歌,你选了其他人的歌,我也没法唱,版权费太贵了买不起。” 被选中的女孩乍一面对满场观众,本来还紧张着,听到他买不起版权,瞬间被逗的笑开了:“我想听的歌不用买版权,我想听《梦醒》,可以吗?” “《梦醒》啊?”霍予安愣了愣,他的眸光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但还顺应了粉丝的要求,“当然可以。” 虽然像今天这么嗨的场合,唱伤感的歌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不过既然已经提出来了,而且在规则范围之内,霍予安当然会满足。 和伴奏乐队打了声招呼,《梦醒》悠扬悲伤的小提琴前奏便响彻了体育馆飘扬着雪花的上空。 - 夹着雪粒子的风刮到脸上,把脸割得生疼。 简暮拢了拢围巾。他坐在台阶上,及膝毛呢大衣包裹的大腿上摆放着一个六寸的小蛋糕。他一只手蜷曲地笼着,小心翼翼地挡着风,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 第3章 蜡烛照亮了这一小方寸土,显露出蛋糕上“26岁生日快乐”的字样。 寒风让火光摇摆不定,简暮回头望向体育馆,似水的眸光不复平日的平淡无波,像是要穿过层层壁垒,直勾勾地凝视馆内某一个人。 他几不可闻地轻声说一句:“生日快乐。”清泠泠的嗓音消逝在风里。 再回过头时,蜡烛已经被风吹灭。 简暮垂眸凝视着蛋糕上甜蜜诱人的白色奶油。他买的是香草冰激凌味的蛋糕,不用尝,他都知道这个蛋糕是什么味道,清新香甜的香草味明明不带成瘾性,却让人沉迷上|瘾,让人欲罢不能。 他曾经沉迷上|瘾过,也欲罢不能过。 至今没能戒断。 “先生……” 简暮回过神,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孩,他看一眼女孩脖子上的工作牌,是今晚生日会的工作人员。 “你好。”简暮扬起一个疏离的笑,漂亮的五官晃了晃女孩的眼。 “你是来参加生日会的吗?”女孩不等简暮回答,自顾自地说,“我看你身上有好多雪,应该在这里坐了很久,是没有票吗?可惜我发现得太迟了,现在生日会都已经要结束了。” 年轻女孩递上来一个袋子,“这个是今天生日会的伴手礼,主办方准备多了,送你一份不要紧,如果你现在进去坐一坐,还可以赶上最后一首结束曲。” “谢谢。”简暮接过伴手礼,“但是进去坐坐就不用了。” 他顿了顿,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品盒:“这是生日礼物,可以帮我送给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用问便能心领神会。 礼物盒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女孩接过捧在手里:“放心,我会帮你送给安哥的!” 简暮自言自语:“送不到也没关系。” “啊?”风吹散了简暮的声音,女孩没有听清。 “这个给你。”简暮腿上的生日蛋糕送给女孩,脸上的笑仍然温和而疏离,仿佛方才的失魂落魄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今年没有人陪我吃,我一个人吃不下。” 陌生人的食物理应不能收,但女孩看着对方昳丽漂亮的容貌,脸微微泛红,直觉告诉她,对方不是坏人。 女孩拿着礼物和蛋糕走进一号门。 简暮抬头眯着眼,体育馆的高亮度照灯映照着天空中的每一片雪花。算了算时间,生日会应该已经进入尾声了,简暮打算等到散场前再走。 然而这时,体育馆里再次奏响伴奏,是悲伤宛转的小提琴调。 简暮面色骤然一变,被风吹得不正常泛红的脸色瞬间刷白。 他像是逃一般往车的方向走去,但那像是情人般呢喃的缱绻歌声已经响起。 “今夜不要说晚安 只想与你痴缠 拥紧不松开哪怕世界离叛 不奢求地久天长 用力放手去爱 却只换来一句要好聚好散 …… 还记得我牵你手 要用真心展你面容 来不及出口的誓言比分手更让人刺痛 …… 就让这爱意都化作尘霾和需有 …… 负心的人都来去自由 长久沉默地等候 终只我是独角小丑 ……” 每字每句,都是对曾经遇到过的渣男的控诉和斥责。 简暮“啪”一声用力关上车门,低声吩咐:“走。” 乐茸从这个颤抖的字音里,听出了一触即碎的脆弱。 第2章 “简暮,我们其实不是必须分开,只要我们小心一点,不被任何人发现,我可以继续做你的抑制剂。” “我从来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个娱乐圈我不进了,大不了我老老实实工作,或者借钱创业,这五千万,我这辈子,我们家这辈子踏踏实实地想办法赚钱,肯定能还得上。而且我不会拖累你,你不用替我还一分钱债……” “简暮,我都这么卑微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简暮,你非要这样吗?” “你说话啊!” “我懂了,行,好,特别好,我早该知道的,你这个人的血是冷的,从骨头缝里就是冷的。” “他妈的,我当初还想过这辈子非你不可,我想过毕业后要在哪里向你求婚,想过要在哪里买我们的婚房,想过我们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唯独没有想过你会和我说我们自始至终只是炮|友,成年人好聚好散?草,显得我像个傻逼一样。” “简暮,你他妈今天走出这个门,我们这辈子分道扬镳!” “靠!” “嘭——” “啊——” 耳边砰的的碰撞声,和记忆里在静和传媒大楼的会议室,霍予安眼睁睁地看着简暮头也不回推门而出,盛怒之下狠踢一脚实木桌子,结果把自己小腿踢骨裂的哀嚎重叠在一起。简暮被吓了一跳,思绪终于从六年前那梦魇一般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原来是雪天路滑,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不小心撞上了路边一个铁皮大箱子,瞬间被大箱子上簌簌掉落的积雪埋没。 商务车汇入城市主道,明亮的两侧路灯带着暖黄的光晕,将后座的年轻omega苍白的脸照得勉强有了一丝人气。 第4章 路边已经有热心市民去雪堆下挖那个倒霉蛋了,司机小汪小心翼翼地慢行绕过人群,乐茸担忧地回头看着简暮。 “简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明天去医院看一下吗?”今天是12月10号,而每年的12月11号,乐茸总是能准时准点地接到一个要么病恹恹、发着烧,要么连续一周心不在焉、工作效率极低的简暮。 而此时的简暮脸色惨白,漂亮的眉眼上笼着一层水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融化后的雪水,半身毛呢大衣都被雪水打湿了,洇出深浅分明的分界线。 虽然有着病美人的特有美感,可简暮一直身体不好,乐茸很怕他老板会猝不及防就噶了。 从十八岁之后就成了医院常客,差点在医院里办年卡,简暮本能地想要讳疾忌医,顿了顿,感受到颈后的omega腺体已经持续多日,几乎麻木的刺痛。 疼痛比往常更剧烈一些,直觉告诉简暮,他的病可能又恶化了。 “不……”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明天什么行程安排?” 乐茸立刻汇报:“明天上午有一场集团旗下分公司负责人大会,下午有一个安海经济报的记者采访。” 可能是体温已经开始烧起来了,简暮感觉身体在发烫,太阳穴连带着腺体,整个上半身都在疼。 “把采访推了,明天下午两点到三点,帮我预约一院的庄医生。” “收到!”乐茸立刻着手安排。 简暮靠着椅背,失神地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脑海中霍予安怨夫一般的低沉歌声挥之不去。 半晌,他勾着唇失笑,笑得苦涩。 这个人,分开了还写一首歌骂他,也不怕唱一次,就心里膈应一次。 - 霍予安确实一开始有被膈应到。 偏偏五年前这首歌刚发布时,撞上了短视频的流量期,被翻唱、被剪辑成视频背景音乐,大肆传播,让他这个十八线小歌手爆火了一把。当初每十次单人活动,有九次要唱一次这首歌,伤疤被硬生生地反复抠开。 次数多了,霍予安也就麻木了,更准确来说,他看开了。唱一首歌而已,就能拿到数到手软的通告费,填补家里的巨额窟窿,他没有道理不乐意。 严格来说,霍予安还要谢谢那个人,如果不是这个没心没肺的渣o,他哪能写出这首歌? 霍予安自嘲地想,人生果然是起落落落落落,想他当初不可一世的霍家小少爷,哪能料到会沦落到今天这个鬼样子,失意落魄、一落千丈,还穷。 分开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听到过这首歌,知不知道他如今混的不好,会不会庆幸当初没有选择这么一个碌碌无为的alpha。 推开休息室的门,充足的暖气扑面而来,让燥热的霍予安又出了一层薄汗。进了门也没管里面还有两个大活人,就抬手脱了汗湿的上衣,精悍白皙的上半身一览无余。 杜玢(bin)扔给他一包湿巾:“擦擦。” “谢了大狗。”霍予安接住直奔他帅脸而来的湿巾,抽出一张,胡乱擦了擦脸上身上的汗,“谢谢今天你们来帮我撑场子,但抱歉没有出场费,哥们家里的债刚还完,实在没钱,下周末请你俩吃饭,叫上荆歌,我们一起聚聚。自从荆歌退圈后,都快半年多没见到他了。” 他们团一开始有五个人,出道没多久,其中一个退团,半年前荆歌没顶住家里的压力,也淡出圈了,不过还没有公开退圈,剩下三人一直在等他回来。 “行,没问题。”杜玢无所谓摆摆手,“哥们不介意你没给通告费,我到时候点十只帝王蟹,你应该也不介意吧,蒸烤煮炸煎炒焖都来一遍,我还要选一只最肥的,炒黑松露!”光是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当然不介意,你就点吧。”还没等杜玢感动完,霍予安阴测测地说,“要是吃不完,十只帝王蟹和黑松露的钱你来出。” 杜玢掰手指头数十只帝王蟹和黑松露是多少钱,越数心越凉。 霍予安看向自打他进门开始,始终一言不发的栾夏柏。 他们四个人里面,霍予安和杜玢都有社交牛逼症,两个人哪怕没有主题,也能拉着栾夏柏和荆歌聊个通宵。 荆歌和栾夏柏的性格则安静很多,栾夏柏年纪轻轻就有一种老干部的沉稳和内敛,平时眉宇舒展时让人如沐春风,但心中有事时,他那张脸藏不住事。 霍予安一看栾夏柏那表情就知道这人有心事,而且这事还挺大。 他心中一沉:“柏哥,发生什么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栾夏柏的瞳孔逐渐聚焦。 没有立刻回答霍予安的问题,他站起身,把怀里一直揣着的干净衣服递给霍予安:“你先穿上衣服,裸|奔辣眼睛。” “嘿?”霍予安不服,“我这身材,又不肥的流油又不瘦的硌牙,肌肉匀称肌理分明,哪里辣眼睛了?” 而且这不穿着裤子吗,哪里算得上裸|奔? 但栾夏柏还有一点唐僧的属性,如果不听他的话,他比霍予安的亲妈还能唠叨。室内哪怕开着空调,光着膀子也容易感冒,霍予安乖乖穿上了衣服。 穿完,他递了个眼神,示意栾夏柏可以开始说了。 “其实是……” “安哥在吗?” 栾夏柏刚起了个头,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霍予安走过去开门,顺手把擦过汗的湿巾扔门边的垃圾桶里。 第5章 “什么事?” 门外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胸前挂着工作牌。她抬起手时,霍予安看到她拎着一个红色的礼品袋。 工作人员说:“安哥,这是粉丝送来的生日礼物,拖我转交给你。” “谢谢,麻烦你了。” “什么东西啊?” 霍予安关上门,拎着礼品袋坐到沙发上,杜玢好奇地凑上来,怂恿寿星打开袋子看看。 糊归糊,但好歹曾经也红过,有粉丝基础,每年生日礼物都能堆满一个房间。拆礼物和收拾礼物是体力活,平时都是工作人员拆开登记,霍予安亲自整理。他懒得拆,但想知道粉丝的心意。 想起明后两天巨大的工作量,霍予安就感觉腰酸背痛,对拆礼物也兴致缺缺:“你没收到过礼物吗?”竟然这么热衷于拆礼物。 从栾夏柏的角度能看到袋子里露出一半的logo,心中隐隐有某种猜想,他提议:“你要不还是看看?也没什么损失,没准还有惊喜。” “这能有什么惊喜?”霍予安无奈,伸手抓过茶几上的袋子。 胡乱扫了一眼,霍予安愣住了。 他面色一变,把礼品袋往茶几上一扔,飞快跑到门边拉开门,左右张望走廊。 但走廊上人来人往,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早已汇入其中,不知所踪。 偏偏霍予安没有注意那人的样貌,哪怕那人此时就站在他面前,他不一定能把人认出来。 霍予安退回休息室。 栾夏柏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得意地朝他扬扬眉,“我就说有惊喜吧?” 礼品袋在激动之下被扔到了茶几上,里面的红色礼品盒被甩了出来,盒子上印着烫金的“cartier”字样和品牌logo。 霍予安打开礼盒,里面是cartier今年新出的珠宝手表,很早就断货了,网上被炒到天价,也不知道送出礼物的人提早准备了多久,或者费了多大劲才找到。 cartier这个牌子的寓意是,无尽的爱和承诺。 霍予安出道六年,每年生日都有一个cartier,从未间断。 第3章 第一年收到cartier,霍予安还没放在心上,只觉得那年收到的戒指还挺好看。 后来连年收到,戒指、耳钉、手镯、项链换着送,每样都是当年的天价限量款,霍予安逐渐对送礼的人好奇起来。 送这么大手笔礼物的粉丝,通常会和明星的工作室取得联系,甚至有一些还会有艺人本人的联系方式。可偏偏这位送cartier的大款一直神出鬼没。 礼物从来是直接被跑腿送到工作室里,没有名字和电话,工作室里负责收集礼物的工作人员问过不同的跑腿小哥,结果每个跑腿都说,他到达取货地点拿货时,东西就已经在指定的地方了,从没看到过下单的人。 “你出去找什么了?”杜玢问。 “刚才送礼物过来的工作人员。”霍予安翻手机,找到经纪人纪海,让纪海去帮他找那个年轻女孩。 “找她做什么?”栾夏柏不解。 在外头做收尾工作的纪海没能及时看到消息,霍予安不着急,收起手机慢悠悠说:“我想知道送这个礼物的粉丝是谁。” “你找粉丝做什么?”杜玢想到某种可能性,脸上突然出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震惊,另有几分揶揄,几分八卦,总而言之就是十分不怀好意,“不是吧,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财大气粗,想要操|粉?卧槽这可不兴啊,海哥知道了会弄死你的,我就说alpha旷太久了会憋出毛病,实在不行你就找个对象吧,总不能一直吊死在同一个人身上啊?难不成你还真想孤独终老?” 手臂上的肉突然被人揪住拧了一百八十度,杜玢表情骤然扭曲,转头瞪向罪魁祸首。 结果被栾夏柏反瞪了一眼,杜宾后知后觉倒吸一口凉气,发现自己顺口说出了不该提及的人。 幸好霍予安的注意力几乎都在礼物上,只对他的“操|粉”言论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吗?” 他拾起桌上的礼品袋,口朝下晃了晃,果然从里面掉出一叠先前遗落的小纸片。 小纸片由白色丝带捆扎整齐,霍予安解开丝带,杜玢和栾夏柏这才发现这些纸片竟然是一张张巴掌大的画。 画面的内容很丰富,没有固定的主题,最新一张画的是连成片的薰衣草田,在晕满了整张画面的娇艳紫色海中,有一个握着风车奔跑的小男孩。 杜玢把这些画平铺在桌面上,栾夏柏叹道:“从笔触看,作者的年纪不大,但画得真好,比我那七岁了还只会画火柴人的侄子强多了。” 杜玢不明白了:“你这粉丝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是成年人,怎么会送幼儿画报?如果是小朋友,又怎么会送卡地亚?” 栾夏柏觉得杜玢格局小了:“就不能是人家一家子都喜欢予安吗,大人送了首饰,小孩子把自己日常的绘画作品收集起来,和大人的礼物一起送给予安。” “所以我才好奇送这个礼物的人。”霍予安把茶几上的画收起来,重新用丝带绑好,“以前只有卡地亚,从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开始?我有点记不清了,除了卡地亚外,还会连着这些画一起送过来。从起初的黑白线条画,到现在的水粉画彩铅画,我猜这个小朋友可能才五岁不到,大概从长大到能拿得住笔,就开始画了。” 第6章 这样的礼物在奢侈品扎堆的生日礼物中并不起眼,但对霍予安来说十分惊喜,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收获这么小的粉丝。 这些画都写了日期,一个月一幅,每年都会送来十二幅,这种感觉,就和陪着小朋友一起长大一样。 想到这里,霍予安的眸光突然暗了暗,脸上闪过许久不曾出现的失魂落魄。 如果当初霍家没有破产,简暮没有离开他,他们现在会不会已经结婚了,组成自己的小家,他们的孩子,会不会也已经和这个小朋友一般大了? 每次想起有关那个渣o的陈年旧事,霍予安的心情都不太好,栾夏柏和杜玢不知道霍予安为什么突然心情低落,只发现他突然沉默了下来。 明明这人特别喜欢小孩,刚才收到小孩子的礼物还挺开心的。 只见他收拾好了礼物,顺便也很快收拾好了表情,将礼物放在身侧,再次转过头来时,照样是平时那个对任何事情,哪怕家里破产都无所吊谓的霍小少爷。 少爷朝栾夏柏扬了扬棱角分明的下巴:“对了柏哥,你被打断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重新提起这个话题,栾夏柏和杜玢对视一眼。 霍予安挑眉,显然杜玢也知道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栾夏柏先解释了一番:“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毕竟今天是你生日,而且你还要准备晚上的生日见面会,我们就选择暂时先瞒着你。” 霍予安皱了皱眉,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栾夏柏叹了声气:“荆歌的妈妈发生车祸了,现在在icu里面,医生说情况不太好,一方面是治疗费用高昂,另一方面,哪怕治了,也不一定能救活。” 杜玢收起了和霍予安拌嘴的没心没肺,凝重道:“荆歌现在在一院,我们打算明天下午去看望一下。” 得知兄弟猝不及防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霍予安一时忘了做什么表情,半晌瞪大了眼睛:“什么?!” - 医院随时随刻都像清晨七|八点最鼎盛时期的菜市场,永远人满为患,人声鼎沸。简暮上了专属通道直上医院十五楼腺体科,进入诊室时,乐茸被留在了门外。 “来了?坐。”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三十岁上下,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简暮进来时,他正站在书柜前找书,俊朗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任何一个病人看到他,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又俊朗又亲和,又有专业性的医生。 但当两个人面对面坐下,这位风度翩翩的医生就肆无忌惮地戳破营造出来的人模人样的假象,接了一杯水递到简暮面前,分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地打量对方。但凡对方敏感一些,都会感觉自己像是被猎鹰盯上的白兔,把这目光理解为不尊重的调戏。 “稀客啊,今天怎么想起来到这里见我了?是不是想我了?让我算算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上次见你好像是六月份时,你的身体第三十六次对抑制剂产生抗药性,信息素暴走,被送到我这里。啧,满打满算都半年了。之前每次看到你,你几乎都是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等着我给你开刀,难得见你站在我面前,这感觉跟诈尸了一样。” 庄驭摸着良心点评了一番,语气哪怕带着赞美,也很欠揍:“你睁着眼睛的样子比你闭着眼睛挺尸的鬼样好看多了。” 简暮知道他什么德行,没有理会庄驭失了智般的胡言乱语,淡定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昨晚回去之后及时洗了个澡,喝了姜汤,又在被窝里面捂了一身汗,今早起床就退烧了,但喉咙还是有点不舒服,一口温水下去缓解不少。 自讨没趣,庄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这人的脾气和初次见面时完全是两个人,当初性格多软多讨喜,现在简直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 “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庄驭问。 简暮慢悠悠喝完水,陶瓷杯放回到实木桌面上,发出厚重的闷响,言简意赅:“体检。” 庄驭毕业于b大医学系,称得上是最年轻有为的ao信息素专家,找他体检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但庄大专家没有表现出被大材小用的不爽,扔开手中转着的笔,一拍桌子站起来,乐意至极。 “没问题,体检是吧,进里面脱衣服躺床上等我,第一项先检查……” 庄驭在简暮冷冷的注视之中怂了,像开屏的孔雀突然被拔光了尾巴:“先查腺体,查腺体……你好歹把这件高领脱了,穿着高领我看不到你腺体。” 简暮收回目光,起身走到里间,面无表情扔下一句:“如果你某天收到投诉,不用怀疑,一定是我做的。” 庄驭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蔫头搭脑地跟进去。 简暮穿着一件白t坐在病床边,身后的庄驭着手干正事就收起了调戏病患的不正经,从简暮脱下高领露出腺体开始,他的表情就变得格外凝重。 “疼不疼?” 简暮感觉腺体被不轻不重地按压一下,他轻轻蹙着眉:“疼,断断续续疼一周了。” 庄驭问:“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之前陪岁岁在普罗旺斯看薰衣草。” “现在不是还没放寒假吗?”庄驭疑惑,“难道是我记错了?幼儿园这么早放寒假?” “没。”说起孩子,简暮的表情总算没有这么冷硬,眉宇间泛起了柔和,“我帮他请了假出来玩的,小孩子多出来逛逛,见见世面,比单单呆在幼儿园里好得多。” 第7章 “你这当爸爸的还挺开明,但是小孩子也要从小多和同龄人接触,对心理健康发育好。”庄驭和他闲聊着,温暖的手戴着手套,不停在简暮腺体上按压,专业的按摩手法让简暮感觉痛感缓解了许多,“岁岁现在回幼儿园了?” 简暮摇了摇头,“还在欧洲,和他舅舅在一块。” “你倒是聪明,把孩子丢给弟弟带,自己跑回国躲清闲。”庄驭笑道。 “看破不说破,而且我弟还是蛮乐意带岁岁的。”随着腺体疼痛的减轻,简暮紧绷的上半身都放松了下来,语气轻松道,“我独自提前回国是有事。” “感觉好一点了没有?”庄驭感觉差不多了,放开了手,让简暮套上衣服免得冻着,“毛衣先别穿,出门右转,采一管信息素去化验,把化验单拿来给我瞧瞧。” 今天化验科的人不是很多,很快就轮到了简暮。顺手带上门,拉下外套和衣领露出后颈,拿着针管走来的护士刚一瞥他青紫肿胀的腺体就倒吸一口凉气。 护士盯着他的脸,表情严肃,那种莫名的正义感让简暮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好笑。 “先生,omega保护法对omega的腺体有额外的保护条例,如果你的腺体遭受过alpha的虐待,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报警。” 简暮谢过她的好意,“没人虐待我,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我自|虐。” “?” 护士没能理解,但看简暮的脸色不像是在说谎,半信半疑地放下了心。 但很快,她就在短短三分钟之内被眼前这个omega震惊了第二次。 从简暮的腺体里,根本抽取不出多少信息素。护士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病人虽然是一个omega,但身上几乎没有omega应有的信息素气味,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人的腺体,护士都要以为他是一个beta。 “这……不够做一次化验啊……” “这几天大概是信息素的旱期。”简暮像是早有所知,或者是已经习惯了自己信息素分泌紊乱的现实:“换地方多扎几下,采够能化验的量。” 简暮习以为常,自打第二性别分化后,信息素就一直分泌紊乱,信息素不定时暴涨,又紧接着陷入枯竭,像今天一样就连采样化验都要多扎几个针眼。 化验单出炉,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半个小时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简暮从为数不多的信息素透支的脱力感中缓过来,庄驭见到他时,这个人本就白皙的脸透着病态的苍白,似乎随时都会被担架抬走。 庄驭让他坐下休息,把提前准备好的葡萄糖递给他,从他手里接过电话化验单。 表情越看越凝重,甚至到了沉重的地步。 简暮神色很淡地吸已经喝空了的小玻璃瓶,发出“滋滋”的声音。庄驭一时很后悔给他喝这葡萄糖,这导致他看化验单的全程都伴随着简暮无所事事喝空气的动静。 看庄驭看完了化验单,简暮终于放过空了的小瓶子,洁白整齐的牙齿松开吸管,抢在庄驭喋喋不休之前先一步开口:“长话短说,不说也行,直接开药吧。” “你都病入膏肓了,所有药都是杯水车薪。”庄驭头疼地把化验单甩到桌上,只见化验单上大片大片飘着红,全部代表简暮的化验数据不合格,“前段时间我看到网上有一个活人长尸斑的病例,你知道吗,我现在看到你的心情和看到活人长尸斑差不多。” 庄驭盯着简暮,一字一顿:“你俩都是医学奇迹。” 简暮说:“我想我应该可以把这当作是一种夸奖。”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生龙活虎,而不是躺在太平间里,简直是一个奇迹。”庄驭翻了个白眼。 “你这情况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第二性别分化太晚,腺体发育不良,导致信息素分泌紊乱,再加上在没有孩子生父信息素补充的情况下,强行生下了岁岁,引起腺体功能严重过载老化。” “这病症说棘手也确实棘手,但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难治。就和贫血一样,缺血了,咱就吃造血药。既然omega腺体老化生锈了,咱们给腺体补充润滑油,让腺体返老还童,omega最好的药是什么,那当然是alpha啊!” 庄驭越说越激动,甚至双手相击鼓了个掌,紧抓简暮不放的热切眼神让简暮产生了一种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把这人投诉到严重处分的冲动。 “好巧不巧,我就是一个alpha。小暮,我还是五年前那句话,我很喜欢你,你不妨考虑一下我,我不介意你已经生过孩子,也不介意你有未婚夫,你那未婚夫只是一个对你来说毫无药用价值的beta。当然,如果你舍不得,你们可以不分开,我完全可以加入你们。” 简暮:“……” 第4章 简暮当着庄驭的面给医院的投诉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对面苦哈哈陪着笑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挂断电话后,庄驭的手机紧接着响了。 投诉办公室负责人是庄驭的亲妹妹,妹妹把庄驭痛骂了一通,让他尊重病人,不要瞎调戏,更不要逮着同一个人调戏。 简暮每进一次医院,庄驭就要被他投诉一回,投诉次次不落,妹妹都被投诉的不好意思了。 收起手机,庄驭死性不改,还是那副深情脸:“其实我真是一个专一的人,你看,我只调戏你一个,也只收到过你的投诉,其他哪个病人看完病后不给我五星好评?” 第8章 简暮不耐烦了,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去,庄驭连忙拦住他:“诶诶诶,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 简暮连一个眼神都不耐烦给他:“如果你要说这种无聊的事情的话,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算了算了,说正事。”看见简暮被气得紧绷的肩膀舒展了些许,庄驭实相地换上正经的表情,“我真没忽悠你,是药三分毒,你不要再吃药了,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一个alpha,调和一下。” “首先,alpha可以帮你缓解信息素紊乱导致的发|情期紊乱。其次,omega的信息素来源除了自身腺体外,另一个最高效的获取途径就是与alpha结合,把alpha信息素转化成自己的,所以alpha对你的信息素匮乏期同样有效。像你这样的病情,找个alpha是性价比最高的办法。你吃再多天价药调节信息素,注射再多饮鸩止渴的强效抑制剂,都不如找一个alpha建立稳定的关系管用!” 说完,庄驭还不死心地多余问一句:“真不考虑一下我?” 简暮抬腿又要往外面走。 “别走别走,不考虑就不考虑,你这心比金刚石都硬。”庄驭挫败地嘀咕,“我这样的条件你都不要,你家那beta也比不上我啊,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 简暮听庄驭说这这些话,背对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表情,在某一瞬间目光放得极其空旷。可他的失神只持续了一秒,漆黑的眼眸一转,想起了什么。 抽回被庄驭拽着的手臂,简暮的目光虚虚地落在窗台边那盆翠绿经久不衰的小香松上:“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在国际上参与合作的研究omega腺体克隆与移植的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说起自己专业领域内最顶尖级别的内容,庄驭彻底收敛又骚又浪的嘴脸,他玩归玩闹归闹,身为学者兼医者,他永远保持对医学和生命的敬畏与尊重。 “目前进展还算顺利,已经培养出克隆的腺体,投入动物实验,但动物实验暂时还没有成功案例。” 庄驭之前只是无意中用寥寥几语透露过这项研究,此时被简暮提起,用意显而易见。 庄驭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你最好还是不要寄希望于这个手术,距离这项研究成功,我预计最快还要两年时间,这还是研究人员运气爆棚、歪打正着的情况下,实际研究时间只会更长,甚至要交给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代去完成这一伟大的壮举。而你的腺体严重老化,跟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最多也只能再撑两年时间。” “两年之后呢?”简暮打断他的话。 “两年之后……”庄驭此时有点不敢和简暮对视了。 尽管竭力压制过,可面前这个无数次被他宣判死期的omega还是和无数绝症患者一样,平静无波的眼眸下掩藏着惊涛骇浪的绝望和迷茫,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明明看见代表希望和生命的绿洲近在咫尺,追逐过后却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的痛苦与不甘。 庄驭突然很后悔五年前安慰简暮时,为了给予他希望,而无意之间给了他毫无希望的绝望。 “两年之后,为了保住你的命,我可能必须要摘除你的腺体,但去年的统计数据显示,omega摘除腺体后平均再活5年到10年。” “如果我不摘呢?”毫不意外,简暮问出了这个二选一的第二条路。 “你会死,最快三个月,最慢半年。”庄驭哪怕不忍心,也只能告诉他实情,“废弃的腺体在体内滞留会很快产生病变,通常是恶性病变。腺体报废后不会停止运作,它会继续分泌物质,从前它分泌的是信息素,报废后,它分泌的是毒素。” 医者仁心,没有一个医生能心平气和地宣判病人的死刑,更何况眼前的病人家庭美满,父母健全,事业有成,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他拥有所有人都羡慕向往的家庭、财富和地位,本来应该拥有明媚灿烂的人生,而不是摇摇欲坠地站在这里,恍恍惚惚地瞭望自己一眼看到头的终点。 可事实如此,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简暮走了。 庄驭站在诊室门口,目送他的背影进入电梯间。转过身,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和心情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暴雪过后的银装素裹和碧空如洗,无意识地揪着小香松细瘦的叶片。 楼下人来车往,楼内无数的人正在为生命奔走。 医院真是个矛盾之地,有人喜悦向荣迎接新生,合家欢乐,有人凄惶落寞了却残生,阴阳两隔。 揪完了一整束叶子,又把光秃的枝干揭下来,庄驭心中那股邪火还是没能彻底熄灭,干巴巴地烧着他的心。 他狠踹一脚小香松的盆栽,几十上百斤的花盆像个不倒翁一样晃动了几下才勉强站稳,好悬没有倒下。 庄驭打了个电话给他那当院长的爹:“明天开始我请假两个月,去医学研究所闭关做项目,除非你和我爸发丧,否则别叫我回来。” - 乐茸不知道简暮和医生都聊了什么,只知道简暮从诊室出来时就脸色不太好,浑身弥漫着低压和死气,靠近方圆一米之内就会被无差别冻伤。 乐茸硬着头皮靠近他:“简总,岁岁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您看一下他的消息。” 听到儿子的消息,简暮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表情陡然一变,算了算东西半球的时差,担忧道:“这个点找我,他有什么急事吗?” 第9章 简暮打开手机,看到简宁岁发来的微信,眉宇间的褶皱终于重新舒展为往日的平整,孩子软绵绵的声音缠绕在耳畔,抚平了他心头的恐惧不安。 “爸爸,我半夜起床上厕所,看到窗外好漂亮,我拍下来和你一起看。” “我把舅舅也叫醒了,舅舅说我们现在在北极圈里,外面是极光,是一种自然现象。爸爸,这里真的好美啊,你没看到太可惜了,但是没关系,爸爸有岁岁,岁岁拍下来给你看,岁岁还可以帮你多看几眼。” “我觉得我们应该早一点来这里,如果早一点来这里,我就可以把极光画进我今年的画里了。” “爸爸,你在忙吗?” “爸爸看到了消息记得回我哦。” 最后一条是简睿压低的嗓音,伴随着房门合上的轻微嘭响:“哥,岁岁撑不住睡着了,我抱他回床上啦。” 简暮的眼中已经软出了一片水光,嘴角勾着淡淡的温柔的笑,刚一口听到孩子糯糯的语音语调,就能想象出小豆丁在床边摇着小短腿,困倦但明亮的眼睛一瞬不转地望着窗外漫天缤纷的极光,抱着比他脸还大的手机,摇头晃脑地和爸爸分享美景的画面。 心软的一塌糊涂。 简暮回了简宁岁几条语音,然后和简睿叮嘱他俩要注意保暖。叮一声,几乎一楼一停顿的电梯终于辗转到了一楼。 一楼药房人满为患,几个开放的取药窗口都大排长龙。乐茸去排队取药,简暮的目光巡视一圈,在两侧装满自助机的大厅角落里,找了张空着的联排铁椅坐下。 院内的空气很浑浊,他从羽绒服口袋里取出从庄驭的诊室出来时,在桌上顺走的一张干净口罩戴上,一张白皙的脸只露出一双乌黑清亮的桃花眼。 简暮天生长得不显年纪,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挡住了疏远离群的气质,从远处看,丝毫不像简氏当家掌权人,反而容易被误认成在校大学生。 公司里每天都很忙,出来的几个小时,就积累了几项大大小小的工作。简暮回了几个工作消息,又和在外出差的未婚夫聊了聊此行的进展,了解项目进度。 打字效率太低,简暮想直接打一通电话过去,手指在拨通键上悬而未落,面前的自助机后突然传来一道磁性却极为爽朗的声音。 “我真不懂你到底在瞎别扭些什么,这是救命钱,哪还分你的我的,快点缴费,后面这么多人排队等着,你也好意思在这里和我瞎较劲这么久。” 热闹的一楼大厅里人潮涌动,分贝居高不下,可那人独特的嗓音早在十年前就被简暮刻进了骨髓里,与血液相融,常年流经四肢百骸。 不用分辨,简暮就认出了隔着自助机与他相逢不相见的人。 那是霍予安。 第5章 在icu的每一秒都是烧钱。 荆歌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老师,勉强算个书香世家,但绝对称不上富裕,加上出车祸的荆妈妈前两年还大病了一场,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现在又出了这场意外,荆家刮空了家底,也无法维持荆妈妈在icu的治疗。 霍予安三人进门时,护士正来拿缴费明细单,荆爸爸看着费用唉声叹气。 霍予安当场不由分说地给荆歌转了个账,他们三人来之前,各自拿出一笔钱,拼拼凑凑在一起,数目也挺可观,粗略估计让荆歌妈妈再治疗半个月不成问题。 听到转账铃声,荆歌和他父亲的眼眶当场就红了,荆爸爸别过脸抹泪。 杜玢和栾夏柏在病房里陪着荆爸爸,霍予安带着荆歌下楼缴费。 看着自助机缴费成功,霍予安把荆歌拉到一旁,递给他一包手帕纸,无奈道:“不是,都哭一路了,也该哭够了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泪窝子浅。”荆歌仗着自己糊,没人认得出,不顾形象地擤鼻涕,那动静跟吹唢呐似的,“你们拿这么多钱出来,你们怎么办,你身上还有剩的吗?” 他们几个人的家境,基本都半斤八两,霍予安可能还强一些,家里曾经也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豪门权贵,但也只限于曾经,好几年前家里就破产了,欠下巨款。 好在虽然破财了,但家里还是能人辈出,父亲和姐姐携手东山再起,一段时间前刚把债务还清,财政赤字转变为财政盈余,可霍预案手头还是不宽裕,从方才到账的数额来看,荆歌估计霍予安把口袋里所有钱都给了他,几乎没有留下一个钢镚。 不过霍予安从小锦衣玉食惯了,花钱如流水,哪怕过了几年落魄日子,也对这些钱不以为意:“没事,一点钱而已,我总归是饿不死的,大不了去城东公司找我姐我爸蹭几天饭,你妈妈治病更要紧。” 荆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霍予安最烦别人哭,见状连忙抽出几张纸巾强行按住荆歌的眼睛,试图把眼泪扼杀在源头。 结果手忙脚乱之中,手指隔着一层单薄的纸巾直接戳到了荆歌眼睛里,差点把人戳瞎。 荆歌:“………………卧槽王八蛋我的眼睛!天杀的老子要报警抓你!!” 霍予安:“……” 叱骂和道歉声渐行渐远,最终被人潮隐藏。 那台自助机后的长椅上,身材高挑瘦削的omega抬手揭下几乎遮住整张脸的羽绒服帽子,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狭长眼眸,怔怔地望着霍予安离开的方向失神。 第10章 在手机里、屏幕上见过再多,也不如现实中见到一次真人更让简暮恍惚。 多年不见,这个人的褪去了昔日的青涩,五官英挺俊秀,肩膀宽阔四肢修长,光是站在那里就赏心悦目,像伫立在山顶的一株挺拔昂扬的青松。 年轻朝气、蓬勃锐利,是曾经的霍予安,也是曾经的简暮。 可时过境迁,此去经年,如今的简暮几乎油尽灯枯,碌碌度日,可霍予安仍然似金真,比竹韧,体内永远淌着年轻的血。 简暮被时间过度苛刻,但霍予安好像被时光格外优待。再次相遇,简暮油然而生一种显得荒谬又令人心生慌惧的自卑。 久别重逢,那个人还是曾经记忆中的模样,而他早就被埋葬在时间中,停滞在多年前,无论如何也找不回。 “简总,药拿来了,我微信上发您用量。” 乐茸拎着药回来,简暮缓缓将视线从那处涌动的人流移开,眼睛过长时间忘了眨动而泛着干涩,他从口袋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眼药水滴了几滴,才领着了乐茸离开。 “安哥,走了,傻愣着干嘛呢?” 霍予安脚步顿在住院大楼的门口,荆歌催了他一句,顺着他的视线朝医院大门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来来往往进出的车辆。 “……没什么。”霍予安摇了摇头,这个动作好像在尝试把方才看到的某辆宾利车窗中一闪而逝的侧影也一并甩出脑海。 “可能是我看错了。” - 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日薄西山,昏黄的日光朦胧地笼罩这座繁华的城。 华灯初上,霍予安拒绝了栾夏柏和杜玢一起吃晚饭的提议,开车来到城北家中。 从前霍家豪宅坐落在城西那片寸土寸金,五步一个商政大腕的富人区,六七年前破产后,霍家所有资产都被变卖用来抵债,一家人租了个小居室。 半年前终于把当年欠下的债款全部偿清,剩余的钱,由霍予安的姐姐霍予梦做主,在城东找了个地段好、生活便利的小区买了套两百平的小复式,霍家的生活终于重新步入正轨。 不过霍予安平时和队友一起住在公司宿舍,买房这么久以来自己家倒是没有回过几次,连门牌号都没记清,门禁也没录。问了霍予梦家里的门牌号,霍予安来到家楼下还差点被关在单元门外,此时正好一个小孩子放学回家,霍予安顺势尾随他进门。 “父亲,妈,姐,我回来啦!”霍予安一进门便高声打了个招呼。 在厨房里做饭的霍宏华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倒退着出来看一眼,然后又默默地回到灶台前炒菜,锅颠得叮当作响。 霍予梦窝在沙发上戴着耳机沉浸式打游戏,估计都没发现家里多了一个活人。 裴秀榕举着手机,音量开到最大,播放着奶猫叫喊的音频,趴在地上满屋子找猫。 霍予安:“……”安安静静地找个角落坐下。 五分钟后,裴秀榕终于在她那株发财树的盆栽里,抱出一只通体黑色,没有一根杂毛的绿眼睛黑猫,嘴里喊着“宝贝儿”转过身,猝不及防被霍予安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霍予梦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又飞快回到屏幕上:“呦,闪现!” 霍予安:“……” 看到儿子,裴秀榕松开手,放跑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猫,连忙上前坐到儿子身旁,对霍予安嘘寒问暖了一番。这让霍予安终于在这无情冷漠的家庭关系里感受到了一丝亲人的温暖,差点没热泪盈眶。 没过多久,霍宏华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人过中年还是容光焕发,俊朗的脸上漾着笑,眼尾褶着笑纹,解下围裙:“都过来吃饭了!” 霍宏华一次性端出三碗饭,依次摆到自己、妻子和女儿面前,然后看向嗷嗷待哺的小儿子:“你看着我做什么?” 霍予安扫了一圈三人的饭,又用下巴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暗示的十分明显:“我的饭呢?” 霍宏华那与儿子复制粘贴的俊朗眉眼一挑:“哦,没做你的,你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样吧,冰箱里还有两天前的剩饭,你妈本来打算拿去喂流浪狗,既然你来了,那你自己去拿出来热一热,给你吃好了。便宜你小子了。” 霍予安:“………………” 这一刻他想离家出走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他在病房里看着荆歌妈妈生死未卜,难免触景生情,回忆起来发现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家人已经是将近两个月之前了,于是想着来和家人聚一聚。 哪知道自己竟然是小丑。 霍予安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去冰箱里拿了他妈本来打算拿来喂狗的两天前的剩饭,也不管能不能吃得下这么一大碗,一股脑地塞进微波炉里加热。 他势必要吃完这碗剩饭! 一颗都不留给楼下那群傻狗! 霍予安埋头苦吃,裴秀榕怕他噎到,往他的碗里盛了冬瓜汤:“慢慢吃,没人和你抢。” 霍予安:“但是狗会。” 这是彻底和狗过不去了。 裴秀榕哭笑不得。 饭吃到一半,霍宏华放在手边的手机响铃,他只看了一眼,因为家人难得齐聚一桌而舒展愉悦的脸骤然就变了。 霍予安发现父亲站起身的那一刻,挺直的脊背忽然好像佝偻了些许。凝重地接起电话,就连筷子掉了也顾不上,匆忙走向阳台。 第11章 “于总,诶诶是我……哎,我也在想办法,但是还需要时间,这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来,可不可以麻烦您再拖一拖……” 霍予安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回头,发现饭桌上方才的闲适愉快已然一扫而空,听着霍宏华的讲话声,霍予梦和裴秀榕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愁容。 听到儿子的疑问,裴秀榕回了神,故作轻松笑了笑:“没什么,汤喝完了?妈再给你舀一碗。” “妈!”霍予梦从地上捡起父亲掉落的筷子,不赞同地打断道,“霍予安都已经多大的人了,不应该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有权知道家里的情况。” 裴秀榕眼里划过不忍,霍予安完全赞同姐姐的话:“对啊妈,我姐也就比我大三岁,她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她在为家里赚钱还债,我总不能傻愣愣的什么都被蒙在鼓里。六年前我才二十岁出头,家里破产,我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我有能力帮家里做点事。” “你帮不上的。”裴秀榕说。 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霍予安更加分毫不让,懒散的姿势坐正了,非要知道出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姐,你来说。” - 无声的浪潮冲击着静谧的夜。 好热……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却仿佛置身五十摄氏度的沙漠,好像全世界的水分都被蒸干了,身体被开了个深不见底的孔,无尽的水滔滔流出,哪怕流干了也不曾枯竭,继续从每个器官,每个毛孔中挤出血液和养分。 与枯涸的身体相对的,是后颈丰沛泛滥、源源不断制造信息素的腺体。信息素如同洪涝一般击垮了抑制剂铸造的堤坝,在简暮身体中肆意流窜,掀起万丈高的惊涛骇浪,冲击为数不多的意识。 第6章 残破的腺体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你永远不知道它在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可能在很远的将来,也可能就在下一秒。 现在是凌晨四点,距离简暮平时的起床时间还差两个半小时。简暮是被热醒的,自发性的燥热被轻薄的羽绒困锁在密不透风的被子里,让他喘不过气。 睡梦之中,清凉的薄荷味信息素溢满整个卧室,浓郁到辛辣,让人从鼻腔到咽喉都发烫发干。 浑身酸软乏力,简暮手一软,没能撑住自己,从床上迎面跌到了地上。 又一阵热浪来袭,那势头似乎要把简暮整个人击碎淹没。他趴在地上,呼吸紊乱,死死咬着牙,修剪整齐的指甲抠入羊毛地毯,纯白色的羊毛已经被他揪下了好几簇,指甲几乎要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简暮的冷汗浸透了睡衣,终于挺过了这波热浪。 他趴在原地一动不动,稍稍侧过的脸上露出的眼睛空洞无物,虽然周身漆黑,但没有任何事物能映入眼底,简直就像一具尸体一样,只有脱力后清浅呼吸的起伏昭示他还活着。 但还不如死了。简暮绝望地想。 他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生活虽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完美,从小父母离异,但他也算是风平浪静地长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他还是beta就好了……如果,十八岁时那场迟来的二次分化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就好了…… 哪怕他曾经短暂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甚至岁岁也不会出生,但此时此刻的简暮只希望,他能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现在这个行尸走肉。 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身上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简暮缓缓朝床头柜爬去,柜子里面有能够救他于水火的强效抑制剂。 短短一米的距离,竟然也耗尽了他为数不多的体力。房间里没开灯,实在是太黑了,简暮凭感觉伸手去拉柜子,然而感觉出了差错,他失手勾到了电线,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扯了下来。 好巧不巧,正好砸中脸。 “啪——” 多年前徐乐颖充满滔天怒意的巴掌裹挟着厚重的掌风,一起落在简暮的脸上,白皙细嫩的皮肤当即出现清晰的五指印。 电视里播放着娱乐新闻,患有躁郁症的母亲尖锐的嗓音仿佛索命的厉鬼凄厉的哀嚎,保养得当的姣好面容扭曲,鹰爪般的指甲指着电视中那一前一后牵着手走出酒店,无意之中被狗仔拍到的两道身影,厉声叱骂。 “我不管他是谁,只要他是alpha,你现在就和他断干净。从酒店里走出来?简暮,你真贱啊,没有alpha,你活不下去了是吗?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alpha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妈我这么悲惨的前半生还不够你引以为鉴吗,你竟然还上赶着把自己送给alpha玩?” 明明是最亲密的亲生母亲,明明清醒时也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豪门千金,可此时徐乐颖粗鄙贬低的话语毫不留情地砸在简暮身上,像是在对待她最恶心的仇人,尖酸刻薄地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在对方身上,一下一下,鲜血淋漓,却还嫌不够解气。 简暮无力地替自己辩解,拿出自己在医院确诊腺体发育不完全导致信息素紊乱的病例给她看,只换来徐乐颖更加怒火中烧的训斥和侮辱,字字句句扎人肺腑。 最后,这场闹剧以徐乐颖站上窗台,简暮的妥协分手作为落幕。 徐乐颖患有躁郁症多年,简暮丝毫不怀疑如果当时他没有答应分手,她真的会当着他的面,从他们所在的18楼跳下去。 第12章 更何况徐乐颖认识霍予安,知道霍予安家中正在经历巨变,她拿霍予安一家子威胁他。 徐乐颖以胜利者的姿态目送简暮步履维艰迈入靖和传媒大楼,不一会儿后,又像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失魂落魄地游走在大街上。 那场青春的最后一场暮色仓皇收尾,再次体面地相见,已是遥遥无期。 - 两个小时后,简暮站在镜子前,宛如艺术家精雕细琢过的脸面无表情,白皙匀称的手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整理西装领带。 只有周身浓郁的信息素、泛红的眼尾,和口腔内壁只有他自己能触碰到的血淋淋伤口,以及嘴里还未散去的铁锈味,昭示着他又经历了一次信息素紊乱,挨过几个小时的生不如死。 穿戴整齐,简暮又往身上喷了小半瓶信息素遮挡剂,才勉强把身上冲鼻的信息素味掩盖过去。 再次抬眼看向全身镜,他还是矜贵自持、气度不凡的简氏掌权人,而不是多年前任由母亲捏扁搓圆无法反抗的废物。 半个小时后,陇峯集团大楼。 路过副总办公室时,发现紧闭多日的门竟然开着,简暮脚下的方向一转,敲了敲门。 进门时,温白正在打电话,清秀的脸上写满了耐心和温柔,听那语气,明显是在哄小孩子。 “好,没问题,叔叔答应你。”“回来之后去吃什么东西,想好了吗?”“那要提早想好哦,不然你爸爸可能会带你去吃你最讨厌的药膳。”“乖乖听舅舅和小雨阿姨的话,不要乱跑,宝宝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叔叔和爸爸了。” 挂断电话,温白朝站在门口的简暮打了声招呼:“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坐坐。” 温白贪图享乐,亏待了谁都不会亏待自己,在办公室里放了全套的按摩设备,简暮选了一张按摩椅,坐进去打开开关,感受着器械在肩背捶打,紧皱的眉缓缓舒展。 温白注意到他脸色不好,帮他倒了杯咖啡,担忧地问:“又发作了?” “嗯,凌晨四点。” 信息素每次紊乱都极其消耗体力,水分大量流失,虽然在家已经喝了整整一壶水,但简暮喉咙还是干的厉害,把温白递来的咖啡一饮而尽,才和他闲聊。 “出差什么时候回来的?” “坐的红眼航班,刚下飞机就来公司了,浑身累的酸痛,但今天忙,没时间补觉。” “辛苦了。”简暮说,“刚才是岁岁的电话?” 看着简暮的脸色,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缓过来了,温白稍稍放下了心:“是啊,他说今天下午航班落地,要我和你一起去接他。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吧?” 简暮颔首:“知道,他们回来的机票是我订的。你不用管他,出差一趟太累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去接岁岁和小睿。” “那哪行?”温白不同意,“自从你们丢下我跑到欧洲玩,我都多久没看到岁岁了,这孩子从出生我就看着他长大,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快想死他了。” 简暮没有接话,忽然沉默下来,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漆黑的瞳孔一瞬不转地凝视着温白,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你是岁岁的生父,好像也很不错。”简暮收回注视,手指无意识地拨动手中咖啡杯里的细勺,发出清脆的动静。 当年和霍予安分开后,简暮就把感情看得很淡了。如果不是那个人,那么无论是谁都一样。 温白是个beta,比简暮大三岁,是简暮名义上的未婚夫。 他是京城政圈大佬家的老幺,多年前和家里人闹掰了,来安海定居创业。简暮觉得他的科技项目有发展前景,于是往他的项目中投了一点钱,二人便认识了。 虽然背景雄厚,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而且还是极其没有眼力见的蠢蛇。温白的项目很快就威胁到了安海地头蛇的蛋糕,被几家联手打压。 温白生性要强,不肯回家向家人低头屈服寻求帮助,迫不得已找到大股东简暮,希望简暮能出手相助。 当时简暮年纪轻轻刚掌权公司,同时刚发现自己有了岁岁。前有父亲原先看好却被简暮半路打劫的前内定alpha继承人虎视眈眈,公司大小股东等着坐收渔利分羹,后有还未成形的孩子急需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 温白背景强悍,家世清白,而且是个能稳住徐乐颖,让她对性别满意无比的beta,怎么看都是当时最适合的人选。 简暮和温白谈了一场交易,让温白考虑两天,给他答复。 第二天上午,温白就给简暮回复了“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你”。 二人就此签下协议,简暮给温白陇峯集团的股份,帮他解决科技公司的资金链断裂问题,他看出温白是个商业奇才,确认此人可信后,还赋予他陇峯副总的职位,掌握陇峯实权。 温白用自己的家世给集团里安怀鬼胎的那些人以威慑,帮简暮稳定地位,在简暮生子隐退的那一年代管公司,给刚出生的简宁岁一个合理体面的身份。 两个人没有公开办任何仪式,但平日里成双入对,中间还有一个孩子,这个阶层无人不知道他们就是一对。 可他们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只是从一开始的一拍即合各取所需的纯粹合伙人,慢慢熟悉,变成了如今亲密的朋友,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第13章 “咱俩合作共赢这么多年,你该不会真看上我了吧?”温白眼神惊恐。 简暮起身,就着喝完还没洗的咖啡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 “吓我一跳。”温白松一口气。 “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当岁岁的亲爹,毕竟岁岁这么可爱。”温白说,“但是和你生,就算了,我会做噩梦——没人会想和被自己视为亲弟弟的人生孩子。更何况我的取向是alpha……” 温白说着,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他几步迈回到办公桌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通电话:“喂您好?” 简暮表情很淡的倚在窗边兀自出神,没有注意身后的温白在电话里聊了什么,只听见温白挂断电话后满含喜意地喊了他的名字。 “什么?”简暮回头,看到温白秀气的五官开心到乱飞。 温白没有别的爱好,最喜欢的事就是赚钱和数钱,看他这德行,简暮就估摸着他大概是又赚到大钱,或者即将赚到大钱了。 果然,温白说:“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我想收购一家娱乐公司,进军娱乐行业吗?我秘书给我打电话,她说之前对接过的一家娱乐公司,他们同意按照按照我最后一次给出的价格被我们收购!” “嗯,恭喜。”简暮被他感染,冷淡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他随口问了句,“那家公司名字叫什么?” “叫靖和传媒!” 温白没有注意到简暮骤然僵硬的表情,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大展宏图的新商业蓝图中,并向简暮发出邀请。 “你今天上午事情多吗?我现在要去一趟靖和传媒签合同,你要不要一起去?”温白色眯眯地挤眉弄眼,“里面帅哥美女很多哦,我选靖和的原因之一就是这家公司是真的很会挑人!” 第7章 在温白脱口而出“靖和传媒”的一瞬间,简暮的脸色彻底僵硬。 话音落下,简暮没有答话,办公室里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心再大,也看出简暮此时脸色不对,温白以为他是因为早上病发作,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如果你实在不舒服,就算了吧,你在公司里好好歇着,签约的事我自己去处理。” 收购靖和是温白一手操办的,提议让简暮去一趟,是想着今后要和靖和那边合作,高层之间最好互相熟悉。但严格来说,简暮去不去,问题都不大。 “……我没事。” 简暮万万没想到,“靖和”两个字竟然会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应激反应,整个人好像被一把刀劈了一下,似乎几年前凌厉的巴掌携带着嚯嚯掌风再次迎面而下,就连耳畔都传来嗡鸣。 简暮又抿了一口水,带着浅淡咖啡味的温水加重了嘴里的苦涩,但好歹让他找回了声音。 “我和你一起去。” - 温白亲自开车,副驾坐着简暮。他的嘴巴闲不下来,见简暮撑着脑袋出神地看着窗外,他不理解外面这些十年如一日的街景有什么好看的。 开车去城南近郊靖和大楼的路上,温白没话找话,给简暮讲解靖和的八卦。 “靖和老板的事,你知道多少?” 简暮兴致缺缺,但还算捧场:“没有怎么留意过,只知道他是广粤那边的人。” “家里是广粤的大财阀呢!”温白眉飞色舞,和说书一样,“靖和老板他爹退休之后,公司就交给靖和老板打理了。你猜怎么着,靖和老板接手三年后,他爹看不下去,重新出山坐镇,生怕一辈子心血就毁在儿子手里。” 简暮轻笑出声:“没想到竟是一个骨骼清奇的商业奇才。” “可不是吗?”温白说,“这个公司在全国应该排不上名号,但在业界出名的很。老板富二代出身,虽然开公司不行,但是眼光那是一等一的好,我敢说,娱乐圈集齐了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美人,而靖和集齐了娱乐圈百分之六十的美人。” “为什么大家都说近几年娱乐圈的颜值质量严重下滑?”温白自问自答,“因为好看的都被靖和签走埋没了啊!” “靖和光会签人,不会捧人,火起来的纷纷跳槽跑路了,那些火不起来的,有钱的也跑了,没钱的只能在靖和瞎耗着,白白浪费最好的年纪。起初还有人听说靖和签人质量高,或者年少无知,被忽悠着签进来,现在大家都看清靖和真面目,没人签靖和了。” “收购靖和后,我还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把这个僵局破了。” 简暮发现一个很关键的点:“既然经营不善,老板不太聪明,为什么靖和撑了这么久还没倒闭?” 温白开着车,抽空递给他一个“这你就猜不到了吧”的眼神。 “还能靠什么赚钱,当然是靠老板他爹往他卡里打小目标当零花钱,还有靠艺人解约赔违约金啊。” 简暮:“……”这老板果然是个商业奇才。 聊了一路,“靖和传媒”规整的招牌逐渐出现在视野中。这里远离市区,方圆百里都是荒野和工厂。从楼顶蜿蜒而下经年累月的水渍,大楼灰色的外墙剥落,露出的墙皮长满油绿的青苔,在远处看,简直像极了一座亟待拆除的危房,也像探险者爱去的闹鬼废楼。 大楼连着阴云连绵的天,恍惚之中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忽然间变得一无所有的失魂落魄的傍晚。 第14章 记忆中那座灰败残破的大楼愈发靠近,简暮油然产生荒谬的近乡情怯感。温白没来得及让他后悔,就径直开进了连保安都没有的大敞着的大门。 “真破啊!”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的温小少爷发自内心地感叹。 外观虽破,但楼内的装修还算有格调,前台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妹子,问清两个人来意,连忙致电内线通知老板。 不一会儿,老板的总秘亲自下楼,引二人上到十一楼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了,其中坐在会议长桌中间的alpha见二人被总秘请进来,拢了拢西服的前襟站起身,朝走在前面的温白伸出手。 “你就是陇峯的温总吧?幸会幸会,我是靖和的总裁,鄙姓韩,名云霁,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是我。” 温白和他握了握手,向他介绍了简暮。韩云霁朝简暮伸出手,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一仔细看,发现面前这个更加适合签约靖和出道当明星的omega老板竟然在走神。 温白见状不对,伸出手肘戳了戳简暮,后者连忙回过神,自从进入这栋楼开始,脸色就像被十个人群殴了一天,现在勉强扯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和韩云霁握了握手。 收回手,韩云霁若有所思地盯着简暮的脸,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简总,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感觉你好像有点眼熟。” 如果换一个人,或者换一个环境,这句话格外容易被误解为轻挑的alpha对omega的调戏,但简暮知道,韩云霁没有在开玩笑。 他们还真见过,在六年前,在这栋大楼,而且就在这个会议室里面,简暮和霍予安协商好聚好散,身为老板的韩云霁当时关心当时公司里最有发展前景的艺人的感情生活顺便看戏,过来看热闹,和简暮有一面之缘。 他们当时都比现在年轻,这几年简暮变化尤其大,不怪韩云霁没能一眼把他认出来。而且认不出来才好,如果被他发现收购方是被自己看过热闹的自家员工的旧情人,那怪尴尬的。 几人笑谈着入座,总秘端来茶水放在桌上。 靖和的收购案自始至终都是温白一手操办,这场最终的谈判和签约都由他完成。简暮只负责喝喝茶胡思乱想,偶尔和靖和的人聊几句。 这间会议室和记忆里区别不大,只不过六年前简暮看到的会议室更凌乱一些,他推开门时,里面充斥着被霍予安泄愤撕碎的白纸,混杂着摔破的陶瓷茶杯和茶水,浸透了纸张,脏兮兮地胡成一团。 霍予安冲经纪人大发脾气,几乎要上手,被队友们死死拦着,不知谁发现了门口的简暮,大喊一声“来了!”。 看到门口表情空白的简暮,霍予安眼睛突然放出光亮,仿佛绝境中的人看到了照亮他全世界的希望,眼中的光芒熠熠生辉,浑身都充满了敢与所有人为敌的勇气。 但简暮亲手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乃至践踏了他的尊严。 简暮天马行空地想,那时候霍予安把自己踹骨折的桌腿是哪根? 当时霍予安差不多站在今天靖和韩总秘书所坐的位置附近。 ——是了,应该是他十一点钟方向这根桌腿,看上去真硬真粗啊,怪不得能让一个年轻气盛的alpha把自己的小腿踹骨折。 “简总。” 忽然被喊了名字,简暮没能收住自己嘴角戚惶的笑,追忆往事而泛红的桃花眼撞上了对面alpha无论对谁都很多情深邃的眼眸。 “你感觉还好吗,是不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这个曾经有过不愉快的经历的会议室确实让他感觉呼吸不畅,简暮止住了下意识的否认,“这两天确实有点不舒服,我去一下洗手间,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出门左转,第一个转角右转,尽头就是洗手间。” 秘书起身,作势要带简暮过去,被简暮拒绝了:“我自己去就好。” 被秘书跟着,简暮不好意思开溜。 这场会议,有没有自己都一样,简暮来这里,只不过是鬼使神差地想看看,那个人这几年所工作的环境,见一见他所接触到的人。 从卫生间出来,简暮没有回会议室,而是坐了电梯来到一楼,走出大楼透透气。 这片商用楼周边几乎可以用荒郊野岭来形容,但园区内部的绿化倒还不错,种上了排列整齐的常绿树,哪怕是深冬,也呈现一片郁郁葱葱。 在大楼周边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停车场,简暮刚要往回走,忽然看见停车场旁的遮雨檐廊下,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简暮怔住。 一眼认出,背对着他的那个人是霍予安。 这人天生火气旺盛,将近零度的天,也只穿着一件黑色卫衣,搭配一条米白色工装裤,这身随性的装束结合那张被无数粉丝代餐校园文男主的脸,整个人从外貌到气质都鲜活明亮,看上去和大学生别无二致。 他打电话的习惯和六年前没有任何变化,不喜欢听听筒,此时正举着手机开免提。 “海哥,你最近有没有帮我接什么活啊?” “有啊,我正想和你说呢。”霍予安和经纪人王海都是大嗓门,简暮站在十米开外听得一清二楚。 “昨天《不晚》杂志来找我,说想要和你做个访谈,就是最近在四五十岁omega群体里特别火的杂志。放心,这活特别符合你一动不动就能赚钱的愿望,就脱掉上衣挤一挤肌肉拍几张照片,然后照着大纲回答问题,今天下午杂志那边会把大纲发给我,你提早做准备。” 第15章 霍予安:“有没有那种赚得多,来钱快的活?” 王海:“也有啊,华东这一块最近有好多商场和超市开业,想要请你去开业热场,我怕你不愿意,都给拒了。你如果改主意了,我现在帮你去联系。虽然这些活动跑一次的出场费不高,但它量大,咱们可以用量变引起质变!” 霍予安:“有没有赚得再多一点的?” 王海:“……再多一点?有!我偷偷和你说,你不要到处宣扬啊。我朋友开了家酒吧,他特别喜欢你,尤其是你的身材,一直和我说想要请你去跳钢管脱|衣舞,他给出的酬劳是跳一晚上十万。” 霍予安:“有没有再多一点的?” 王海不耐烦了:“你想要多高?” 霍予安:“也不用特别高,比如说一次一千万的那种?” 王海的沉默震耳欲聋。 霍予安:“海哥?” 王海:“实不相瞒,我在缅|北|妙|瓦|底也有一点门路。虽然你整个人大概率不值一千万,但我感觉如果把你拆开来卖,应该能多值几个铜板。怎么样,你愿意的话,我帮你引荐一下。” 霍予安:“……” 偷听的简暮:“……” 第8章 霍予安磕磕巴巴地问:“你……为什么在妙|瓦|底也有门路?” 他一直知道自己经纪人路子很野,但没想过竟然这么野。 “还能为什么。”王海说,“因为我有朋友之前被骗进去过,在里面待了两年,据说还混上中层领导呢,直到被反诈一锅端遣返回国,前段时间刚被判十年有期,该说不说这孙子在那鬼地方业务能力还挺强。” 霍予安:“能不能换一个不用我出卖灵魂也不用出卖肉|体,还来钱快的?我不想被反诈抓,也不想被扫黄啊大哥!将来我实在混不下去了,我还想着没准能去考公呢。” 王海:“你别喊我哥了,你才是我哥,我是你经纪人,不是财神爷,更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你想要的那种一次一千万的活,刑法里面给你列的清清楚楚,我给你转两块钱,你坐公交去图书馆自己借一本好好研究研究行不行?你小子到底干什么了,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钱?” 没等霍予安回答,王海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又惊恐又带着“你终于忍不住了”的幸灾乐祸。 “我靠,欠这么多钱,你到底是去赌了还是去嫖了?你该不会碰到仙人跳了吧?你这人真的是,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一点,有没有被人拍到?嘶……我就说alpha五六年不碰omega铁定出事,你看你这不就出问题了吗?” 霍予安想穿进电话那头掐死王海的心都有了。 “你他妈才被仙人跳了,老子虽然算不上根正苗红,但也好歹是个正经人,这辈子和黄赌毒不共戴天!” 霍予安咆哮完,心里绷着的那根弦陡然松了松,语气也弱了下来。 最近脑袋被心头压力撑得有点胀痛,霍予安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头发,和王海坦白实情。 “不是我出事,是我家里出事了。”霍予安蹲在地上,揪着路沿裂缝里的枯草,“我父亲的项目合伙人卷钱跑路,带着我们家的那一部分一起跑了,现在人联系不上。我们没有钱,项目也搁浅在那里无法开工。最迟半年,我们家要筹齐八千万,这个项目政|府很看好,我爸和我姐费了很大劲才拿到。半年之后如果还是没钱,可能政|府那边就要重新招标,到时候……” 霍予安没有说下去,但听到的人无不知道半年后仍然拿不出钱,政|府重新招标的后果。 霍家破产,熬了几年终于东山再起,再也经不起第二次动荡。 “海哥,我父亲以前是一个特别意气风发的人,那会儿四十多岁,把自己打理的和三十岁出头的小年轻一样。”霍予安直视前方的双眼找不到焦距,沉浸在记忆里,和王海呢喃。 “但是六年前,他突然老了二十岁,一夜白发,我当时还在京城读大学,知道消息后连夜赶回安海,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是我爹。从那之后我就不敢喊他‘老头’了,我怕他真的会被我喊的越来越老。” “后来他重新振作,才有时间去捯饬自己,但是黑头发已经长不回来了,你们现在看到的他的黑头发,全是他每半个月跑一次理发店染的。” “现在又出事,我父亲,我姐,他们经不起再一次打击。我想我多多少少有能力帮家里做点事情,如果我拼了命去挣,半年时间,这八千万不是不可能。” 话音落下,两厢久久沉默,电话里只听到凛冬猎猎风声。 “行。”良久,王海咬咬牙说,“我尽力帮你,你最好做好一天只睡三个小时的准备。” “谢谢海哥!!”霍予安不无感激,他顿了顿,想起什么,“我记得一周前有一部校园剧想找我演男一,但我这边好像没有下文了,海哥,他们有联系过你吗?” “说起这个啊。”王海啧了一声,牙疼道,“被你死对头抢走喽!” 霍予安:“……行。”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 挂断电话,霍予安收起手机从地上站起来。蹲太久了,哪怕身体素质再好,霍予安也难免感到头晕脚麻,他刚起来就踉跄了一下,往前跌了几步,扶住前面一棵碗口粗的树才站稳。 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墙角边站着一个人,身形高挑清瘦,没有多余表情的脸漂亮张扬,好像精美的bjd手办。 第16章 霍予安霎时愣住。 自从霍予安说出自己需要八千万开始,简暮便一直站在原地神游天外,直到对上霍予安的目光,他才如梦初醒。 这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在商场沉浮多年练就的心理素质让简暮在此刻偷听被抓包的情况下也能大大方方,硬着头皮表现出一副不尴不尬的姿态,目光平静无波,看着霍予安先是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软着一双过电般发麻的腿,缓慢朝他走过来。 有心逃避的人,是永远不会让人找到的。他们互相躲避,这六年来和捉迷藏一样两不相见,可无人不期待一次不期而遇。这短短十来米,霍予安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走了整整六年。 脚步异常沉重,就连心都是沉的。终于站定在简暮面前,霍予安感觉心口发热,眼眶泛着酸涩,隔着朦胧的雾气,用视线描摹这一张熟悉却陌生的脸。 好像他们两人都从来没想过今生还能相遇,从来没在脑海中排练过重逢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哪怕平时再能叨叨,可此时此刻,霍予安只感觉脑子发懵,一片空白。 再次见到这个从前与自己耳鬓厮磨的最熟悉的人,霍予安终于尝到了相顾无言的苦涩。 从从前无话不谈到现在无话可说,如今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名为“六年光阴”的鸿沟。 “你……”霍予安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嗓音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散步,路过。”简暮说,口中吐出的雾气随风摇曳摆动,转眼消失不见,像戳破了的梦境一晃而过,让人感受到催人泪下的真实感。 这声音和霍予安记忆里不太一样,少了年少时期不经世事的软,多了和此刻吹过的寒风如出一辙的冷和硬。 这张脸也和从前有着难以言说的区别,昔日脸上时常挂着的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所踪,好像更瘦了些,棱角更锋利了,透着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历经了沧桑,可他明明也才三十不到。 霍予安的喉结动了动,试图咽下喉间的涩意。 “我是说,怎么会忽然来靖和?”如果他没记错,简暮所掌权的陇峯并不涉及娱乐行业。 简暮却说:“来谈生意。” 气氛和地面上打着旋滚过的枯黄落叶一样萧条,霍予安忍住抓耳挠腮的冲动,搜肠刮肚地思考自己该说什么。 明明满肚子的话想说,想问问他在这站多久了,听到了什么,想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想和他说我很想你,想问他有没有听过《梦醒》这首歌,这是老子专门写来骂你的…… 可是所有的话都好像不合时宜,不符合他们再见已是陌生人的身份,他们就应该互相点点头,然后装作不认识,擦身而过。 可霍予安不甘心。 他其实最想和简暮说,这些年你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如果没有,那挺巧,我也没有,要不我们再凑合凑合? ……但也拉不下这个脸,霍予安暂时还没有攒够和当初一样倒贴上去然后被狠狠碾碎脸面的勇气。 这人无论长多大,心事也永远写在脸上,简暮静静地看着霍予安在脑中天|人交战,心里五味杂陈。 他脑子里也乱的很,一个念头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忽然,身后一道高扬的声线打破他们之间开追悼会一样的氛围。 简暮下意识回头,温白大跨步朝他走来,身后有鬼在追他一样,看到简暮的那一刻,像是碰到了救星。 “小暮,原来你在这里。” 简暮178的身高,温白比他略微高几公分,手臂一伸,轻轻松松挂在简暮的肩膀上,把一头雾水的简暮往自己怀里揽。 朝身后赶来的韩云霁说:“终于找到我老婆了,谢谢韩总帮我找人,您就送到这里吧,前面就是停车场了。小暮,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我找了你好久。” 简暮看了一眼手机:“忘记开铃声了。怎么样,合同签好了吗?” “签好了。”温白又和韩云霁寒暄了几句,然后紧紧揽着简暮走向他们的车。 流线型跑车与这落魄的荒郊野岭格格不入,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奔向属于它的喧嚣都市。 霍予安看着简暮丝毫不抗拒地被那个喊他老婆的beta揽着离开,直到跑车消失在视线中,他狠狠踹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差一点没再次把自己的小腿踹断。 他抱着腿恨恨地想:霍予安你他妈就是最大的笑话,人家都已经找到新人开始新生活了,就你还傻逼兮兮地被困在原地找不到出路。 韩云霁看着痛的跳脚的霍予安,摸着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感觉眼前场景似曾相识。 忽然打了个响指。 “哦,我想起来了,予安,那个简总不是你那很多年前和你一起被狗仔拍到,然后把你甩了的前男友吗?” 第9章 “什么,前男友?!” 温白乍一听到这么爆|炸性的八卦,差点没控制好方向盘,车在路面上划出s形。 连忙把住方向盘,然后震惊地看向副驾上紧紧抓着握把和方向盘的简暮。 把简暮掳上车后,温白回想起刚找到简暮时,简暮和那个长得很帅的alpha之间不可描述的气氛,比八倍镜还好使的八卦心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毫不犹豫向简暮逼问那个alpha的身份。 第17章 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他们之前有过一段的回答。 温白啧啧称奇:“你这么多年连发|情期紊乱都没想过要找对象,我还以为你真的无欲无求呢,就连岁岁,我都猜过他可能是你无性繁殖生出来的。想不到你竟然还真和alpha谈过,而且一谈就谈这么帅的。” “确实有过一段,但不算谈过。”简暮说,“纯粹的炮|友关系而已。” 温白竖起耳朵,恨不得把车停下原地开始嗑瓜子:“展开说说?” 简暮望着远处倒退的风景,想起往事,眸光软了一下,但又很快充满伤感。 “正常人从一出生开始就确定了第二性别,腺体会跟着身体一起正常发育。我刚出生时被判定为beta,直到十八岁才二次分化为omega,分化太晚导致腺体发育不完全,发|情期紊乱这件事,你应该知道。” 温白点了点头:“当年你怀着岁岁,腺体发育不全,分泌信息素不稳定,岁岁差点胎死腹中,我问过庄医生原因的。” 当时还被庄医生臭骂了一顿,说他一个beta就不应该让omega怀孕,如果温白是一个alpha,好歹alpha父亲的信息素可以弥补简暮信息素紊乱的缺陷,更容易保住岁岁。 可温白冤啊,他根本不是岁岁的亲爹!喜当爹就算了,还被医生骂,温小少爷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我和霍予安是高中同学,大学虽然不同校,但还保持联系。我分化成omega时,霍予安就陪在我身边,后来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简暮说着往事,目光悠长,瓷白秀丽的脸上宁静温和。 “我们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霍予安出道当明星,我们被狗仔拍到。我不想影响霍予安的前途,和他提了分开。” “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温白问。 简暮想了想:“六年前开春的时候吧。” 温白沉默片刻,差点就开始掰手指头数,他想不通:“嘶,不对啊?你们六年开春分开,可你六年前的年底才找到我,要我和你合作演戏,那时候你刚怀了岁岁。现在岁岁还差几个月才满五岁,这年纪对不上啊。” 本来还以为岁岁的身世之谜终于要随着那个名叫霍予安的alpha的出现而破解了,哪想到这岁数根本对不上,温白白高兴一场。 “你和韩总之间发生了什么,感觉刚才你好像有点在躲着韩总。” 他们临走前,韩云霁客气地伸出手要和温白握手,温白却视而不见,落了韩总面子。而韩总迟迟没有把被冷落的手收回去。 简暮见气氛僵硬,连忙出来圆场,握住被温白无视的那只手,说一声“合作愉快”。 前面红绿灯正好转绿,温白没有松开油门,骚气的跑车如箭疾驰过路口。听到简暮把话题绕到他和韩云霁身上来,温白啧了一声,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他放在水杯座里的手机叮了一下,温白抽出一只手虚虚地指了指:“帮我看看是什么消息。” 简暮拿起手机,看清锁屏面上的内容,诧异道:“韩总约你今晚去看电影?” 他有点震惊:“你们之前认识吗?我也就离开了半个小时,会议室里还有其他人在,你们怎么就发展成看电影的关系了?”这也太快了! 温白嗤笑:“韩云霁本人和他的风评一样,一天天的跟一条公泰迪一样到处发|情,是个异性就想钓一钓,往床上勾搭,第二天醒来就一拍两散。” 温白伸手胡乱一摸,在简暮迷茫的目光中抓起他的左手,单手开车,抽空看了眼简暮白白嫩嫩修长纤细的手,没发现脏东西,才放心地把手还给简暮。 “刚才你就多余和他握那一下,也不怕被他碰到会被传染什么脏病,回去好好洗洗手,拿酒精搓一搓。” 温白点了点简暮:“你这种良家正经omega啊,记得一定要离开这种面相的渣a远一点,不然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说的你自己好像不是正经人一样。”简暮笑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正经人。”温白高深莫测道,“哥哥当年流连风月游戏人间的时候,你还在学校里和你那alpha纯情搞暧昧呢。” 简暮愣了愣,飞快转过头,用第一次认识这人的眼神瞪着温白,张成“o”形的嘴充满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 温白抿唇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这时临近饭点,但两个人都不饿,岁岁的航班也差不多快落地了。二人一合计,干脆不吃午饭了,横跨大半个安海直奔机场,等接到了孩子再吃饭。 离机场还有一半路程,温白趁着红绿灯的空档转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简暮,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倚着车窗闭上了眼睛,但好像睡得并不安宁,那对秀气偏细的眉微微蹙着。 抵达机场,把车泊在停车位里,温白刚伸出手刚要叫简暮起来,却见副驾上双手环抱着自己,极度不安的omega蓦然睁大眼睛。 温白被简暮眼中蓦然乍现的绝望挣扎、空洞死寂吓了一跳。 “你梦到什么了?” 地下停车场里的灯光不比外头的日光明亮,简暮茫然地瞪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有已经从噩梦中抽离出来的真实感,高悬猛撞的心逐渐落回实处。 梦到了什么? ……他梦到,自己死了。 简暮不怕死,一点也不怕。自从很多年前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消极悲观的心态,拖着这样的病体残躯,真的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的了断来的痛快。 第18章 可是他怕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鬼样子就死了。他怕岁岁无人照顾。他怕有很多遗憾还没圆满。 温白看着简暮脸色转了几转,这个惊魂未定的omega猛地侧过身抓住他的手,答非所问。 “来不及了,温白,我真的来不及了,我怕我会后悔。” “什么来不……” “温白,你帮我去邀请靖和传媒所有艺人,就说新东家请客,让大家来聚一聚。时间后天晚上七点开始,地点……在我的温泉山庄。” 第10章 “他们坐的是哪趟航班?” 机场里人满为患,堵得水泄不通,温白怕被集散了,哥俩好地一条手臂挂在简暮肩上,隔着装x的□□镜抬头看led大屏。 简暮看了看手机里的航班信息,“航班没有延误,应该已经落地了,估计现在正在往外面走——瞧,出来了!” 温白下意识顺着简暮的视线看向出站口的方向。 一个高挑纤细的青年正从里面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中年女性和两个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箱的墨镜保镖。五个人的气场和周身环境格格不入,如果忽视领头的青年过于年轻,这一行人的架势看上去简直像在拍奶爸系列电影。 “哥!”看到简暮,简睿眼睛亮了亮,喊了他一声,碍于睡着的外甥被他抱在怀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哥招手示意,不过他哥明显已经看到他了,正朝他们走来。 简暮从简睿怀里接过岁岁,软绵绵的omega幼崽醒了一秒,迷迷糊糊看到简暮的轮廓,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很快窝在爸爸的颈窝里,闻着对他来说极有安全感的浅淡薄荷味信息素,又睡了过去。 “行李都拿齐了没?”温白问。 简睿自信地说:“拿了拿了,都拿了,一路检查好几遍呢。” “上次去东南亚玩,说自己检查了十几次行李的人是你,结果最后忘了带送给同学礼物的人也是你。”温白毫不留情揭他的短。 简睿恨不得把温白瞪出一个窟窿:“就你话多。” “行了,别吵了。”简暮轻拍岁岁的后背,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对简睿身后的保镖吩咐,“你们留在这里,再检查一下行李带齐了没,然后开温先生的车回去,温先生的车停在停车场a3区。” 现在人多起来,温白那辆骚包双人小轿跑明显不够用,简暮一早吩咐了司机小汪开一辆商务车来接他们,温白的跑车正好让保镖开回去。 两个保镖拿着钥匙,领命离开。 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简睿感觉身上简直哪哪都不舒服,一边走,一边和哥哥吐槽在异国他乡碰到的奇葩,还有他看上了一个肤白貌美的欧美大帅哥,可惜人家不喜欢太有钱的人,以及饭菜多么难吃。 “哥,昨晚出发前给你发的菜谱,你都交给张姨了吗?出来玩几天,我感觉好像回到了在英国留学的日子,无论哪里都是恶心的白人饭,如果不是陪岁岁,我早就飞回家了。” 简暮听着弟弟的叽叽喳喳,眼中含着笑,就连平时紧绷的眉眼也完全舒展开来,轻轻点了点头:“嗯,都让张姨做了,你回家先洗个澡再吃饭,我陪你一起吃。” “好耶!”简睿高兴地蹦跶了一下,脚步都快了几分,很快就把简暮甩到了后面。 温白看着简睿的背影,第无数次和简暮感叹:“如果不是看到你们兄弟两个,我是死都没想过,正室和小三的孩子竟然会感情这么好。” 简暮掂了掂有下滑趋势的岁岁,闻言瞪了温白一眼。温白摸摸鼻子,自知说错了话,简暮从来都不喜欢有人说简睿是私生子,哪怕这是事实。 简睿是他同父异母的omega弟弟,比简暮小六岁,刚从英国学美术留学回来。 他们的alpha父亲简钺诚极度重a轻o,一直想要有一个alpha孩子来当他的接班人,而徐乐颖生下omega儿子简暮后一直身体不好,怀不上孩子。简暮估计简钺诚便是基于这两个原因,才会在外面又找了一个。 哪想到私生子竟然也是omega。 在简暮十二岁时,徐乐颖发现丈夫出轨。当时徐乐颖陪简暮在旋转餐厅过生日,简暮的生日在六一,结果发现借口说自己有事回不来的丈夫竟然陪着私生子和情人过儿童节。 徐乐颖和简钺诚的情人扭打在一起,双双失足,从21楼跌了下去。 好在18楼的空中花园接住了她们,两个人摔成重伤。徐乐颖痊愈后,签下了徐家父母拿出的简钺诚在十四年前就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在医院洗去标记。 而当年那个情人是良家女,清高自傲,浪漫主义,发现自以为的至死不渝竟然是一场笑话,干脆利落地把简睿丢在简家门口,从此销声匿迹。 当年的简暮已经懂事,也知道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弟弟身份不光彩,不肯接受这个陌生的弟弟。直到发现家里见风使舵的佣人背地里打骂简睿,克扣他的食物。 简暮命人把这个佣人关起来饿了三天,还打了他一顿,专门挑着不会出人命但能把人痛的地方揍。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送去医院治疗,最后逐出家门。 六岁的简睿看他走过来,害怕地蜷缩在墙角,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几个月没有吃过饱饭,瘦得眼眶凹陷,硕大的眼珠子凸出来,大大的眼睛里兜着泪,随时都会随着颤抖的小身躯而落下。 第19章 简暮问:“知道我是谁吗?” 简睿忽然鼓起勇气牵住简暮同样稚嫩的手,怯生生地低声说:“哥哥,你是我哥哥。” 这一声“哥哥”,简暮决定给他撑腰一辈子。 偌大的简家无情凄清,兄弟两个相依为命,可以说简睿是简暮一手带大的。 “温白,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恨过简睿的出生,我甚至很感激简钺诚给了我这么一个弟弟。”简暮低声说,“简家冰冷,所有人,包括我之内都像行尸走肉,但简睿是暖的,像太阳。” “他和他妈妈的出现,让我妈终于结束了简钺诚长达十四年的alpha对omega的高契合度信息素精神控制,不会再让简钺诚从她身上吸血,不再因为腺体分泌的激素,而对简钺诚言听计从,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简暮说,“在某种意义上,我很感谢小睿。” 温白咋舌。 简家辛秘,他从一开始得知时就大为震撼,个中玄幻轶事如果细讲,三天三夜都道不尽。 忽然,明明不知道去处但自信走在前面带路的简睿放缓了脚步,温白以为简睿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车停在哪里,刚要开口挖苦几句,就见简睿噔噔蹬地小跑回来,凑在简暮耳边低声问: “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简闻堂哥啊?”他像特务接头似的捂着嘴和简暮咬耳朵,指着不远处从另一个出站口走出来的人。 简闻走出盘得比蚊香都绕的伸缩隔离带,对着秘书的穿着指指点点:“我都说了让你穿得正经体面一点,我们那是出去谈生意,谈生意你懂是什么意思吗?你穿得这个像是谈生意的样子吗?你和这机场里面出来旅游的游客有什么区别?” 美艳的omega秘书掏掏差点被他震聋的耳朵,强行压下扭头暴打老板一顿的冲动,继续朝前走,忽的脚一顿,走在她后面的简闻一时不查,差点迎面撞上她的后脑。 “你走路不看路啊,干嘛突然……” 简闻的飙还没发出来,秘书忽然抬起手捂住他的嘴,简闻瞬间成了哑炮。 “简总,那边站着的是不是小简总和他弟弟?” 简闻是简钺诚大哥的儿子,是简暮的大堂哥,他这边的人喊简闻为简总,称简暮为小简总。 “?”简闻眯着眼睛朝秘书指示的方向看,突然如临大敌。 他抬起手,把自己梳得一丝不苟极其亮丽的大背油头揉出放荡不羁的蓬松感,抽出整齐的领带,把一丝不苟系到顶的衬衫纽扣开到胸前那一颗。 机场里一阵寒风袭来,顺着刚解开的扣子钻进衣服里,简闻被冻得一哆嗦。 他确认自己仪表没有问题,紧接着再看看穿着一身黑皮衣,搭配暗红色修身高开叉长裙的知性御姐风秘书,赞美一句“你今天可算穿对衣服了”。然后在秘书迷茫的目光中,从自己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副平时只用来在乙方面前拿乔的死装墨镜,亲手给秘书戴上。 头一次给别人戴墨镜,业务不太熟,差点戳瞎秘书的眼睛,秘书隔着漆黑的镜片直翻白眼。 终于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在秘书差一点高喊“职场性骚扰”的惊恐表情中,简闻一把揽住她的肩膀,顶着一束直愣愣冲向天花板的倔强头发,拖着她朝简暮一行人走近,主动和简暮打招呼。 “小暮,这么巧?这是从哪里回来啊?”模样吊儿郎当,和平时虽然傻不愣登但好歹正经的贱样相比,又多了一点欠儿登的气质,把秘书看的一愣一愣。 “堂哥。”简暮客气地和他点了点头,“岁岁和小睿出去玩回来,我和温白来给他们接机。” “这可真的太巧了,我和我女朋友也刚度假回来。” 秘书:“……?” 差点骂出声。 大傻子你说谁是你女朋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简闻兀自说:“玩的乐不思蜀,都不想管公司了,堂弟,要不你还是把我手里的公司收回去吧?我是真的不想管,环游世界泡妞飙车多爽啊!” 简暮和他打哈哈:“这哪行,那几个分公司在堂哥手里运作的挺好的,去年利润翻了两倍。我觉得堂哥如果把心都放在公司上,营收一定还能再往上翻几倍。不过我感觉堂哥这样劳逸结合也挺好,说实话我挺羡慕堂哥这样工作和私人生活两不误的生活状态。” 尽管简闻极度不喜欢简暮,但不得不说堂弟这番话简直说进了他的心坎儿里,让他腰板都挺直了几分,脸上不自觉挂上了自得的笑。 他二叔从来没有指望过自己的两个omega儿子,而他,简闻,从小承载着父亲和二叔的厚望,修身养性,提升自我,被当做陇峯的继承人培养,是一个博闻强识,国内一本大学金融专业毕业,谋略兼得的alpha。 如果不是六年前他二叔突发中风病倒,如果不是简暮强大的外家势力手伸太长,干涉他们简家的内政,如果不是简暮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身份背景雄厚的未婚夫,这陇峯集团的总裁哪还轮得到简暮? 简闻装作无奈地摆摆手,头顶那束冲天小揪揪随着他的动作摆动:“既然你非得这么说,我就再帮你管一段时间。” “实在太谢谢堂哥了。”简暮真诚道。 “当哥哥的,帮弟弟分忧是应该的。”简闻努力控制上扬的嘴角,看一眼腕上的999真金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和我女朋友先走了。宝宝你饿了没?想吃什么尽管说,老公给你买。” 第20章 简暮笑得高深莫测,看着简闻拖着秘书愈行愈远。 温白似笑非笑地薅一把简睿毛茸茸的脑袋:“收回你看猴的眼神,小孩子真不懂礼貌。” 简睿被薅炸毛了又要打他。 温白随他捶,一本正经地说:“少和简闻说话,知道了吗?你哥不让你和傻子玩的。” 简闻停下脚步,警惕地看一眼身后,确认离开了简暮一行人的视线范围,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秘书忍无可忍:“老板,你干嘛呢,为什么说我是你女朋友,我们不是谈了一笔生意回来吗,你为什么说我们是度假回来的?”败坏她名声了知不知道?而且还侮辱了她的人格! 简闻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见识短浅。” 秘书:“???” 简闻:“你入职那天,我说我要带你做大做强,成为简氏的人上人,这句话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本来就是陇峯的内定继承人,简暮那是不正当篡位!” 秘书:“so???” 简闻:“这一次回来,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打入陇峯总部,拿回属于我的位置。我首先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让他以为我是不务正业、贪图享乐的人,这样才能让简暮对我放下防备,让我有机可乘。” 秘书差点昏倒在地,连忙掐自己人中。 夺回一切?就你? 洗洗睡吧! 简闻往后耙了一把头发,脑袋顶上正中央那根被发蜡涂得倔强任性的冲天鬏屹立不倒,平缓深沉的视线直视的前方,每一寸都是他今后的战场。 第11章 简家大宅占地千亩,坐落于安海老城区附近的半山。 简暮嫌弃简家大宅没有人气,而且住着中风偏瘫后休息疗养的简钺诚,十分晦气,于是在陇峯旗下的城开公司开发的岛中墅项目里选了一套最合眼缘的,带着弟弟和儿子搬了进去。 低调的商务车驶过跨江大桥,通过墅区门口的身份检查,最后停在一栋现代风格的三层别墅前。 出门一个月,回到熟悉的家,简睿整个人都累到灵魂出窍,四肢并用地上楼,美美泡了个澡,才勉强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简暮把岁岁抱回儿童房,陪岁岁躺了一会儿,掐着时间下楼,简睿正好洗漱完毕,坐在餐桌旁等着张姨把菜一一端上来。 两个人都饿了,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简睿回到房间补觉,简暮去书房处理工作。 直到更深夜半,书房明亮的灯才熄灭。 简暮简单洗漱了一下,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床上。 可刚迷迷糊糊地失去意识,忽然感觉一团小小的热乎乎的肉团在努力拱进自己怀里。 简暮被惊醒。 怀里肉乎乎的团子似有所感,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朦胧的小夜灯下对上简暮茫然的目光,咧开甜甜的笑。 “爸爸!” 简暮醒了,心都融化成一滩水。 “岁岁一睡醒就来找爸爸吗?” “对啊。”岁岁抱着简暮的脖子,满足地吸一口爸爸释放出来的安抚信息素,奶声奶气地回忆。 “舅舅说我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爸爸,舅舅没有骗我,我醒了,就在家里了,岁岁见到爸爸了。” “想爸爸了吗?”简暮捏了捏儿子的脸。 简宁岁小朋友长得和他爸爸有六分相似,但性格和他的另一位父亲一模一样,喜欢表达,喜欢直白地向他爸爸释放爱意。 “想!”一起回复简暮的是一个奶香的吻,“每天都想见到爸爸。” 简暮有来有回地还给他一个吻:“岁岁今晚想和爸爸一起睡吗?” “想!”岁岁顿了顿,说,“但是现在我现在睡不着了,爸爸起床和我一起玩好不好?我的海绵宝宝拼图还没拼好,爸爸我和一起拼。” 简暮:“……”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凌晨两点,而他六七点就要起来去公司。 下飞机后果然不能让岁岁一直睡,瞧,心软的报应这不就来了。 简暮沉默地和岁岁对视片刻,忽然起身开灯,在岁岁高喊“太好了,爸爸和我一起拼拼图”之前,把岁岁从床上抱起来,推开卧室门走出去。 “来,我们一起去看看舅舅醒了没有。” 半夜三更被亲哥和亲外甥闹醒,简睿顶着鸡窝头,垮着一张怨妇脸,感觉自己好像那个大冤种。 简睿瞪着他哥,浑身杀气腾腾:“你最好有事。” “从下午睡到现在,我以为你已经睡饱了。”简暮尴尬地笑笑,把岁岁放到简睿身旁,自己也跟着躺到床上,简睿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给父子二人腾位置。 “岁岁现在睡不着,你陪他玩一会儿。”简暮低声下气道,“我还要早起去公司,明天拜托你陪着岁岁在家倒时差,他作息早点正常,我们也能早安生。” 理由正大光明,语气诚恳殷切,简睿有火发不出来,抱着枕头无能狂怒地捶打,然后认命地点了点头。 一看舅舅答应了,岁岁朝简睿挪近了一点,央求道:“舅舅,我想看电视,就是旅游的那个!” “行。”简睿打开投影仪,打着哈欠拿遥控器翻页。 简睿不喜欢开暖气,房间里透着刺骨的寒凉,只有被窝是暖的,简暮怕孩子感冒,给岁岁盖上被子,问:“什么旅游的电视?” 第21章 “哦,就是一部亲子综艺,叫《一家的旅行》,前段时间挺火的,我下载过来在飞机上消磨时间,哪知道岁岁特别喜欢,快把一整季看完了。” 简睿跳过片头和前情,岁岁很快投入综艺里。 凌晨被暴乱的信息素折磨醒,简暮实在太困了,听着综艺的声音和简睿岁岁两个人的聊天,意识迷迷糊糊,隐约间听到简睿提起了他。 “那这得问你爸爸了。” 简暮努力睁开眼:“嗯?” “爸爸。”岁岁听到他的声音,指着投影说:“我也想去这里!” 简暮一头雾水:“去哪里?” 这是哪里?岁岁向简睿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个节目在云桃村取景。”简睿说。 “行。” 简暮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解锁,找到幼儿园里岁岁的老师的微信,作势又要给岁岁请假,让他出去玩。 而他今天下午给老师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和老师说岁岁从下周开始回幼儿园上课。 亲爸如此溺爱孩子,简睿人都麻了。但奈何简家是幼儿园的大股东,上至校长下至老师,只能随简暮高兴。 眼看着简暮理解错了岁岁的意思,简睿连忙帮他翻译真正的语义。 “他不是想去云桃村玩,他想上这档节目,当第二季的儿童嘉宾。” 简暮终于清醒了一点,诧异地看儿子:“怎么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二班的悠悠和她父亲去玩过,悠悠说可以玩游戏,可以抓鱼摸小虾,还能和小朋友一起玩泥巴。”岁岁一本正经地看着简暮,像琉璃石一般清澈漆黑的大眼睛里满是向往。 简暮了然。 简睿就读的是安海最顶尖的贵族双语幼儿园,里面有数不清的商政权贵和明星大腕家的孩子,简暮对岁岁口中的悠悠和她父亲略有耳闻,悠悠父亲是国内一线男星,会带着女儿上这档节目也不稀奇。 “你很想去吗?”简暮说,“在节目里,你除了玩游戏,可能还要吃很多苦,比如完不成任务,可能就吃不上饭,可能会住茅草屋,漏风漏雨,觉也睡不好。而且你还要面对镜头,一言一行都会曝光在镜头下。” 简暮不排斥岁岁去做一些新鲜的、他喜欢的事。 他从小在来自各方的强压下长大,无论是童年还是少年时期,都活得喘不过气。他曾经得不到自由和随性洒脱,把所有苦都吃了一遍,于是便希望弟弟和孩子能活得轻松率性一点,按照自己的意愿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像是在弥补年少时的自己。 但是他需要教会岁岁,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考虑清楚后果,任何事情不仅仅有乐,还有隐藏的不为人知的苦。 见岁岁抿着红润的小嘴,皱着又弯又细的眉陷入沉思,简暮莞尔。 “你好好考虑,想明白之后如果还是要去,就和温叔叔说,让他帮你安排。” 现在温白正在进军娱乐界,掌握着圈里的人脉和资源,对于他来说,把岁岁安插进这档节目的第二季里,简直易如反掌。 - 邯山上的温泉山庄,今夜众星云集。 从山脚到山顶的路灯彩光把整座山都照耀得发亮,从远处看,仿佛拔地而起的巨大灯笼。 山脚下寒风习习,但越靠近山顶,周身反而越暖,大片大片的纯天然温泉池烘暖了山顶的空气。一些本就穿得清凉的女明星放心地脱下了御寒的外衣,袒肩露背地摇曳妖娆身段,争奇斗艳。 “来了来了!”杜玢翘首以盼地站在庄园门口,脖子伸得像长颈鹿一样望向山下来路,终于盼来了姗姗来迟的人。 王海去找位置停车了,霍予安推门下车,意外地没有感受到寒凉,于是松开紧紧捂着西装前襟的手。 “抱歉,来晚了。”霍予安一边说着,一边咳嗽两声。 栾夏柏听他嗓音,感觉不太对:“今天做什么去了,声音哑成这样?早上出门前不还好好的吗?” 提起这个,霍予安就来劲了,叫苦连天:“去给别人的婚礼助唱了,除了司仪主持环节,我几乎是从头唱到尾没停过啊!而且为什么好好的婚礼、大喜的日子,新郎他爸非要我唱《向天再借五百年》?!我真的不理解!” 杜玢挑眉:“所以你唱了没?” “我唱了啊,为什么不唱?一开始我确实不愿意,但老头喝高了,说唱一首就给我十万,要不是他歌单太贫乏,我能唱到他破产!”霍予安越说越来气,越说越委屈,“结果这老头压根儿就是在装逼,我单曲循环唱了五次《死了都要爱》,一分钱都没见着!” 杜玢憋笑憋的俊朗的五官都在抽搐,栾夏柏也忍俊不禁,但好歹安慰了他两句。 “不说这个了。”霍予安迈开被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的腿,朝庄园里古色古香的仿明清豪宅走去,问身后两个人,“你们知不知道今天的宴会到底是谁组的局?” 他环顾四周,打量这座豪气十足的温泉山庄。这座温泉山庄从四年前拍卖易主后,就再也无人知晓庄园的现任主人究竟是谁。 不得不说这温泉山庄不愧被誉为“安海小故宫”,置身其中,好像真的穿越回古代,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水榭,应有尽有,目接不暇。 被温泉捂热的风吹过,门廊上画着鲤鱼戏莲的灯笼微微摇曳。 第22章 “你还不知道吗?”杜玢说,“靖和被收购了,现在咱们和陇峯是同一个老板,从今往后我们出去可以说自己在世界五百强工作。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霍予安隐隐觉得“陇峯”两个字有点耳熟,心中腾升不好的预感,瞳孔微微颤抖:“陇峯老板是谁?” “姓简,叫简暮。诶?你往哪儿去?” 霍予安转身就径直转身往庄园外面走。 第12章 霍予安本打算一口气直接回到山下,打车离开这里,但还没出庄园大门,就看见王海停好了车,溜溜达达地走过来。 他脚步一转,直奔王海,一把揪住对方熨烫得平整的衬衫衣领。 “狗东西,我就说在车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场宴会的主人是谁。他妈的,他们不知道简暮是什么人,难倒你还不知道吗?!” 霍予安把简暮藏得严严实实。六年前,他在最红的时候被爆出来和简暮携手出入酒店,他只和经纪人王海坦诚了简暮的身份,叮嘱他一定要向外界保密,就连队内的兄弟都没告知过。 杜玢和栾夏柏匆匆忙忙追上来,闻言疑惑道:“什么知不知道的,我们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简总是什么人?” 但没人给他俩答疑解惑,霍予安和王海自顾自地打哑谜。 霍予安眼睛里都要喷出火了,王海却只是眼中一闪而过心虚,然后理直气壮地开口:“我还不知道你的尿性吗,如果知道这个宴会是简总办的,你怎么可能愿意来?” 霍予安手中捏着拳头咯吱作响,几乎控制不住要砸在王海脸上:“那你还骗我来这里?” 那年被简暮不管不顾地抛弃,大难临头先单飞,无论霍予安如何苦苦哀求挽留,这个狠心的omega还是把他的自尊狠狠地摔在地上碾压。 霍予安无疑是对那人恨的牙痒痒。 但他也更恨自己犯贱,或许他天生就是贱骨头,饶是这样了,他还是对那人念念不忘,午夜梦回,总是被梦里曾经的情浓绵缠和骤然的如坠深渊惊醒。 上次偶然在靖和见到简暮,霍予安差点没能控制住,狼狈地质问他当年为什么那么狠心。那年在会议室里,一人太过卑微,一人太过冷静清醒,他感觉还欠自己一场,和简暮的歇斯底里的发疯和酣畅淋漓的道别。 可年轻气盛的霍予安从此再也找不到简暮,简暮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再次听到消息,他已是高高在上的简氏掌权人,霍予安无法企及的存在。 而六年辗转,如今的霍予安只剩心有不甘,再也没有和简暮大闹一场的资格和力气。 他一直在躲简暮,他怕再见到他,无法冷静。 他还能向简暮追讨什么?或者说,他还奢求从简暮身上得到什么?他想要的,只有六年前的简暮能给。而简暮从来不屑于给他这些,无论是六年前的霍予安,还是六年后的霍予安。 松开王海的衣领,霍予安的脸黑如锅底,径直往山下的方向走,却被王海拉住劲瘦的手臂,一把拽到他面前。 “你不能走。”王海直视他怒意滔天的双眼,恳切道,“今天晚上有很多有名的导演、制片人和投资人在场,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但凡在这场宴会上被哪个导演制片看中,你的前途就有救了。” 王海见霍予安的脸色有所松动,松了口气,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 他拍了拍霍予安的肩膀,靠近他,低声说:“你所需要的一千万,不是那么好赚,但如果遇到了一个机会,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进去,还是直接走人,你想清楚了。” 王海感受到自己手掌下的身躯逐渐从发抖恢复了平静。 他朝霍予安轻轻一笑,憨厚朴实的脸上挤出中年人应有的褶皱,按着霍予安的肩膀,把他转向宴会大厅的方向:“去吧,接下来不用我教你了,你很擅长这种场合。” -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但宾客已经自发开始攀谈。穿着应景古装的侍应生穿梭其中,给自助台上补充酒水和食物。 确认一切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温白回到内宅的会客厅,通知简暮可以开始了。 简暮坐在贵妃椅上,和门口的温白比了个手势,继续耐心地和电话的岁岁说话。 “抱歉,爸爸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岁岁说:“爸爸今晚回来吗?我想听爸爸讲故事。” “爸爸可能今晚不回家,这边结束要很晚了。”简暮温柔地哄孩子,“明天晚上,爸爸回家给岁岁讲故事好不好?” 岁岁不无失望,但也习惯了简暮经常无法陪他的事实,好在他还有舅舅,舅舅也会给他讲故事。 不过舅舅讲的故事都有点奇怪,比如美女变成了野兽,两个野兽幸福生活在一起,再比如灰姑娘拿水晶鞋狂抽后妈和继姐,追了她们三条街。 想起舅舅讲过的故事,岁岁匪夷所思地抓了抓脑袋,小小的脑袋瓜无法思考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挂断电话,简暮站在更衣室的全身镜前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随后推门出去。 霍予安正和一个知名电视剧导演相谈甚欢,整个宴会厅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随即一束聚光灯打在人群中的某一处。 唯一一束光源随着某个人的移动,逐渐向宴会厅正中间圆台移动,人群散开,霍予安看到了盛装出席的简暮。 第23章 霍予安一愣。 简暮的容貌,见过的人无一不赞叹造物者的偏爱。他将父亲出身江南水乡的淡雅和母亲出身北方平原的热烈完美融合到了一起,柔美却不失大气,五官精致,身材比例极佳,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今天的他一身洁白的西装礼服,全身是低调的素净,只有袖口一只手工绣制,缀着碎钻的蝴蝶作为装点。 这个位高权重却向来低调不张扬的omega难得公开亮相,竟丝毫不比台下多如牛毛的俊男美女差上半分,引得众人掀起一小片议论之声。 灯光移动下,整个人熠熠生辉。 这样的简暮,这样的场景,相携步步登台的画面,台下高朋满座,和霍予安很多年前幻想过的他们婚礼的场景分毫不差。 ……不,其实差的远了。 陪在简暮身边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那天喊简暮为老婆的该死的beta。 那个该死的beta接过侍应生拿来的话筒,说自己是陇峯的副总,同时也是在座各位的新老板,又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把话筒给了简暮。 所有人的注意力回到了简暮身上,再次被这个年轻omega的美貌震慑了一下。 霍予安听见身旁的导演低声嘀咕:“长这么好看,还偏偏有钱有势,人比人气死人。” 简暮就连握着话筒的手都像精雕细琢过,修长白皙。 那张在霍予安记忆里又温又软的薄唇轻启:“我是陇峯的负责人,我叫简暮。今天把大家聚集在这里,没有其他目的,主要是想让大家玩的开心。靖和从此由陇峯接手,希望大家能合作愉快。” 他简短介绍了一下温泉山庄:“西园有三个向客人公开的温泉池,庭院里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衣物和换衣间,大家如果想要下水,可以找侍应生带路。” 他的话从来不多,点到为止,说完就把话筒还给了温白,转身离开。 宴会厅灯光亮起,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和不同的人聊天喝酒,没多久霍予安就感觉下腹发胀,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就急匆匆地去找厕所。 听到可以泡温泉,一些在宴会厅里感到无聊的人纷纷找侍应生带路去西园,此时宴会厅里侍应生明显人手不足。霍予安憋得慌,找不到人问路,干脆跟着自己的直觉一路往内苑摸索过去。 没过多久,卫生间是找到了,水也放了,一出来,霍予安傻眼了。 他迷路了。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相差无几的水榭楼阁,小径纵横交错,分不清东西南北。四周连个活人的影子都没有,只有头顶罩着日光灯的米白色灯笼在随风摇曳,把树影映得摇摇晃晃。 霍予安胆量不大,但也敢看恐怖片,恐怖片里独独不敢看中式恐怖。而此情此景,霍予安感觉和中式恐怖的诡异感也相差无几了。 好在刚放完水,否则他怀疑自己分分钟要被吓尿。 简暮也真有毛病,好端端的买一座中式园林庭院做什么?也不嫌大半夜瘆得慌。 不远处一座庭院内透着灯光,霍予安清楚地知道那肯定不是今晚的宴会厅,但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无论那边是会客楼还是主人的卧房,反正有活人就行! 不然他真的会被吓尿,也不知道今晚有没有娱记,要是被拍到他□□湿透的样子,霍予安也别想混了,收拾收拾准备去世得了。 他拔腿就往那栋小楼跑。 走近了,才发现这里真的是会客厅。 会客厅的门没有关严,霍予安无意中一瞥,就清晰地看见宽敞的室内,简暮和一个alpha面对面相对而坐。 霍予安立刻顿住脚步。 两个人都露出清晰的侧脸,坐在简暮对面的alpha,霍予安认识,是靖和去年新签的爱豆,长得出类拔萃,从小学习声乐、乐器和舞蹈,实力十分强劲,很多人私底下都说他是公司未来几年力捧的对象。 alpha挺直着脊背,无论是表情还是姿势都十分拘谨。而简暮还是穿着那一身纯白色的西装,随意放松地靠在沙发里。两人的地位差距和主次关系一目了然。 他们之间的大理石茶几上摆着一份合同,白纸黑字,被简暮细长的指尖抵着,推到alpha面前。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角色关系,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从而联想到圈中某种常见的不可告人的潜在交易。 霍予安:“!!!”我莫非撞破了情|色交易现场? 第13章 “啪——”若若一巴掌呼上自己的手臂,拍死今天晚上第七只叮她的蚊子。 温泉山庄周围温度高,山脚下才五度,而这里竟然有十五度,草丛里潜伏了一大堆饥肠辘辘的蚊蝇。 她对着前面借着树丛的掩饰,撅着屁股扒开枝叶偷看不远处宴会厅的老板翻了个白眼,废了老大劲才按捺住想朝老板的腚狠踹一脚的腿。 “老板,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偷窥,为什么不进去?”若若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憋住这个问题。 简闻听了,嗤笑一声:“进这个乌烟瘴气的宴会厅?才不要,我可不能拿这种肮脏的地方玷污了我自己。” 若若:“……”所以你撅着个大腚在树丛里偷窥就很高尚吗? 简闻平等地瞧不起参加这场宴会的每一个人:“简暮装了这么多年的正经人,今天终于按捺不住露出真面目,找了这么多小明星陪自己玩,真是自甘堕落,伤风败俗!我就说omega当家不行吧,这么胡来,公司在他手里迟早完蛋。” 第24章 若若脑袋空空地直视前方,她老板的话不能听,更不能进脑子,她能在老板身边待这么久,全靠她意志力坚强,更重要的是简闻秘书这份工作工资高。 若若问:“所以我们今天到底来做什么?” 简闻直摇头:“简暮这么有钱,喊这么一群明星过来,他能干什么干净的事。” 他问秘书:“相机你拿好了吗?” 若若从口袋里拿出针孔相机:“拿了。” “充电了吗?” “出来前充满了。”若若心中隐隐猜出了她老板要干什么勾当,但她别无选择,只能陪她老板瞎闹。 “行,走。” 简闻终于愿意从树丛里出来了,若若挠着手臂上腿上被蚊子叮咬的大包,翻着白眼心里说了句“谢天谢地”。 听说今天西园的温泉汤对宾客开放,简闻领着若若直奔西园。 他很小的时候家境还不怎么好,二叔在他懂事后,才靠着前妻,他的前二婶发家,连带着他们一家也飞黄腾达。简闻不是先天富二代,父亲和二叔深知养出一个纨绔对家业的毁灭性打击,从小对家里的所有孩子严格教养。 简闻打小知书达理,长大后洁身自好,从不与圈内其他富二代同流合污。可他也多少知道那些富二代花样百出的玩法,其中不乏爱开泳池趴体的,简闻听闻过那些场面,那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看都没眼看,银乱的很! 简暮在这温泉山庄开趴体,还对嘉宾开放了温泉池,简闻感觉简暮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西园温泉池那边肯定有精彩的东西! 如果他把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录下来,然后匿名卖给记者,简暮指定要完蛋,那么陇峯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简闻给自己的智慧打一百分。 一边往西园的方向走,一边在心里感叹简暮的壕气。 据说他那小侄子从小身体不好,简暮为了孩子就买了座温泉山庄,一年四季不定期地带孩子来泡一泡,调理身体。 买下山庄后,简暮照着自己的品味,砸钱把这地方小范围地重新修缮一遍,比原先更精美,也更壕气。 “老板,我们现在踩着的地砖,如果我没看错,这些好像都是玉……”若若怀疑自己看错了,磕磕巴巴地说。 简闻咽了咽口水,低头仔细一看,好家伙,果然是玉,他竟然踩在玉上!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差点一个脚底打滑栽倒在地。 身为老板,不能被员工发现其实自己也没见过这种世面,他拧眉训斥:“大惊小怪些什么,这点玉不值几个钱。” 若若:“……”老板你把咽口水的动静收一收可能更有说服力。 前面就是西园,已经能听到吵吵嚷嚷的打闹声和淅淅沥沥的水声。 简闻说:“一会儿你看着我的眼神行事,我看哪儿,就说明哪儿有问题,你就把摄像头对准那个地方拍,听明白了吗?” 看到若若点了点头,简闻放心地抬腿迈过门槛。 西园里每个露天汤池都足足有标准规置的泳池那么大,石砖堆砌在水壁上,中空的竹管源源不断地将经过冷却、对人体来说温度正好的温泉水从山上引下来,汇入水中叮咚作响。 成堆的明星大腕聚集在汤池里,享受着温水荡漾,眯着眼睛看水汽氤氲,放下平日里的身段架子,舒服地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闲聊玩水。 岸边也有一些泡久了,披着浴巾坐在躺椅上晒月亮的,露出的皮肤在月色和灯光下耀眼的吓人,紧身的泳衣勾勒出身体完美的曲线。 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简闻差点没能把持住,被眼前的场景腐蚀了。 不行,他可是陇峯的未来接班人,是安海市现下低迷经济现状复苏的希望,是将来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领军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是党|员!他绝对不能被面前的纸醉金迷蒙蔽了双眼! 简闻拍了拍自己的脸,用尽所有力气才把视线从这些肉|体上挪开。 下一秒,视线顿在某处,挪不开了——别问,问就是力气用完了。 若若赶紧把摄像头转向老板盯着的地方,看着眼前场景,心中腹诽老板果然又料错了,这些在汤池子里泡着的明星们一个包的比一个严实,小简总给他们准备的泳衣全部都是保守款式。明星们互相之间社交都留下了安全距离,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僭越的尺度,更别说上演老板之前臆想的泳池趴动作大片了。 话说老板让她拍的这个方向有哪里不对劲吗?她明明看到那个方向只有一个长得很帅的alpha男星,印象里好像是一个不知名男团的成员,姓栾来着。 算了算了,照着老板说的话做事,老板看哪,她就拍哪好了,老板可能发现了一些她看不出来的东西。 想着把老板哄开心了,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一点,没准今晚还能早一点回家,若若内心挣扎几秒,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 若若昧着隐隐作痛的良心,说:“看上去倒是风平浪静,可我总感觉暗潮涌动。” 不远处的alpha正在做下水前的准备运动,在原地跃动了几下,胸前紧实的肌肉随着动作稍稍震动。 简闻目不转睛,点了点头:“对,在涌动,很汹涌。” 若若:“一定有哪里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alpha俯下|身做俯卧撑,手臂肌肉遒劲有力,腰臀线条性感起伏。 第25章 简闻:“太对了,好东西被藏住了。”被藏在及膝的泳裤里面。 若若:“真想扒开这虚伪的外衣,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脏东西。” 简闻:“衣服可以扒,但我感觉不脏,看起来还蛮干净的。” 若若:“?” 简闻有一点近视,不严重,平时不爱戴眼镜。可今天晚上这不争气的视力严重影响了他欣赏自己的心动男嘉宾,不由自主地走出树丛,朝温泉池走近了一些。 还是感觉看不太清,再近一些。 好想贴在他身上看腹肌,这样视野最清晰,但大家互相都不认识,这样会不会当成变态? “老板——” 身后忽然传来若若的声音,简闻下意识回头,但他落脚的地方忽然踩到了某种滑溜溜的东西,可能是生长在岸边经年累月积累起来的厚厚青苔。 总之,若若目瞪口呆地看着简闻在距离温泉池还有二十来公分的地方摔倒了,直挺挺掉进了池子里。 - 简暮把合同递给面前的小爱豆,看着对方眼中闪过不可置信,闪着期盼的光望向他。 “简总,这……我可以看看吗?” 简暮轻轻颔首,点头示意:“当然,你可以打开仔细看看,也可以带回去仔细研究,这份合同本来就是给你的,如果你对上面的条款有任何异议,全部都可以提出来。” 简暮回忆着从合同上看到的内容,按照自己多年以来接触合同的经验,向眼前的娱乐圈新人给出对这份合同的中肯评价:“里面这些条款,我认为还是比较丰厚的,和其他同类型的合同比起来,并不算霸王条款。” “当然,如果你对这份合同有任何异议,都可以提出来,这些都可以协商,帮你争取到利益最大化。” “你如果接受,接下来可能过程会比较累,一天睡不到几个小时,偶尔半夜还会喊你起来,但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谁的成功都来之不易。” 简暮顿了顿:“我不知道之前韩总对你们如何,但是在我这里,你们对任何违背自己意愿的合同和邀约都有说‘不’的权力,只要你愿意承担失去这个机会的后果,无论好坏。” 年轻的小明星满心都是感动。公司刚宣布易主时,公司上下人心惶惶,但很快就听说新的大老板简总治下严明但宽厚,今天接触下来,小明星感觉传言非虚。他读书不好,没什么文化,只能说简总是一个好人、好老板。 他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馅饼砸昏头脑,哪怕捏着合同的手都激动到微微抖动,他也保持着冷静,清醒地说:“谢谢简总,我想把合同带回去看一看,两天后我会给您答复。” 简暮欣然应允:“行。” 躲在角落里面偷听的霍予安差点把一口牙都给咬碎了。 第14章 紧接着,霍予安听见简暮说:“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小明星摇了摇头,简总已经把所有信息都说的很清楚,其他更多的,也只能他自己回去翻合同。 “没有了,简总,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前面参加宴会了。” 简暮下颌稍敛,算是点头同意。 小明星站起身刚要走向门口,简暮忽然又叫住他。 “今天晚上我单独喊你过来,以及这份合同的事情,我希望你保密,不要宣扬出去。” 一来,简暮不想和公司里的明星有任何的谣言牵扯,哪怕可以帮小明星增长一下人气,他可以事后辟谣补救,但简暮嫌麻烦,他习惯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二来,那份选秀节目的合同,最好是等到节目组官宣定下人选,而不是艺人私底下宣传自己参加了节目,不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小明星连忙应声,承诺绝对不会把今晚私下和简总私下见面的事到处乱说。嘴上说着,心中不免失望,他还以为简总特地关照他,是对他有意思,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简总从始至终只是公事公办,通知到位就赶人。 小明星和简暮道了别,走出这栋古韵大气的会客楼。 他得到的是一份选秀综艺的合同。这个男团选秀综艺在国内十分火爆,哪怕最后没能成功成团出道,人气和知名度也能扶摇直上,更别提挤入成团名单了,那可是代表了数不清的从天而降的顶级资源。 把合同宝贝似的揣在怀里走到门口,小明星忽然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左手边的回廊下。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边走过去了。 算了,这个大园子绿化好,今晚风大,吹得树婆娑摇曳,可能是他看错了。 看着小明星渐行渐远,简暮按了按后颈消停了几天,又开始发胀的腺体,长长舒出一口气。 今天他单独约见小明星,是受温白所托。本来约见小明星的人是温白,但简暮临时感觉腺体不舒服,大约又是发作的前兆,于是只好让温白帮忙去前院招待客人,简暮帮他和小明星聊选秀节目的合同,聊完了就回去休息。 接手靖和后,这些天温白正在仔细研究公司所有签约艺人的商业价值和业务能力,把一些有实力的全部单拎出来,帮他们争取到合适的资源。 刚才那个二十岁不到的混血alpha爱豆便是被温白十分看好的其中之一。 简睿喜欢看这些综艺,简暮陪着他看过一点,对这类节目比较有印象,不由自主地和小明星多聊了一会儿。 第26章 这时人走楼空,一切都安静下来,他蓦然感受到腺体在发胀,在源源不断制造信息素,输送到四肢百骸,像是愈掀愈高的骇浪拍打着他的身躯和神志,让他阵阵发晕。如果没有后颈腺体贴的阻挡,浓郁辛辣的薄荷味信息素将会刹那间溢满了整栋会客楼。 他意识到不对劲,倏地站起身,险些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常住的那座小庭院走去。 瞎猫碰上死耗子似的找回到宴会厅,霍予安脸上的表情跟吞了炮仗一样,连喝三大杯香槟的架势活似要借酒灭火。但三杯下去,非但没把心底的火浇灭,反而灼热的口感一路烧到胃里,整个人几乎都要被点燃了。 “你怎么了你?”杜玢被他这要吃人的模样吓了一跳,对他臭烘烘的表情点评道,“当年我二舅发现二舅妈在外面包了五个男模,那表情都没你现在可怕,跟一百个c4同时炸了一样。” 桌上最后几杯香槟在转瞬间都被他一饮而空,侍应生暂时还没来得及补上,霍予安拿起一旁的威士忌,一仰头再次一饮而尽。 闻言冷嗤:“我现在感觉还不如一百个c4炸了。” 碰上前暗恋对象在外面乱搞关系,自己偏偏还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霍予安差点一个没忍住,直接闯进门把里面那对狗男男拖出来一起塞到下水道,然后扛着c4和他们同归于尽,一起自用飞翔冲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尤其是简暮,真想知道他的脑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竟然把他甩了,转头找了这么个货色?那o里o气的娘炮脸,那弱不禁风的白斩鸡身材,连霍予安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无论和十几岁二十岁出头的他还是现在的他相比,都简直差了百八十条街。 他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交易,这个爱豆不是正经人,那几页纸根本不是正经合同! 人果然都是会变的,有钱就变坏,当年的简暮多单纯多可爱,听霍予安说一句“我喜欢你”就能绷着脸脸红半天。哪想到现在竟然成了老司机,还染上了玩明星那套? 撞破了前炮|友的大型包养小明星现场,将来会毫不手软地给人塞资源,好让小爱豆能一炮而红一飞冲天。 再对比一下自己,在圈中沉浮多年,归来仍是素人。从前被人抛弃,抛弃者已经有了新的对象,还背着老公潇洒自在地偷偷包养小明星。自己却徘徊在过去的囚笼里无法自拔,只能写写歌骂骂渣男,躲在阴暗的角落听听墙角。 霍予安觉得自己活得可真窝囊。 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痛哭一场。 越想越气,仰头又是一杯葡萄酒下肚。 霍予安回答得四五不着调,杜玢也理解的云里雾里,只当他在今晚众多导演和制片之间求职失败。 无奈地摇摇头,端起一杯酒,和霍予安碰了碰,爽快地一饮而尽。 兄弟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没什么能帮你的,但今晚的酒是真的好喝,就陪你多喝几杯消消愁。 - 弦月高悬,更深夜半,酒终人散。 所有人都喝了酒,一些还有意识的,要么有人来接,要么喊了代驾,顺带捎上了几个相熟的人,把人送回去。 还有部分走不动道,或者相伴而来的人全军覆没的,温白张罗着侍应生把他们送去庄园里的客房,在庄园里休息一晚醒醒酒,明早再离开。 负责庄园日常事务的管事小跑过来,擦了擦脑门上忙活出来的汗,和温白汇报:“温总,庄园里一共有三十三个专用的客房,现在我让一些认识的客人在一个客房里挤一挤,有几个客人还没入住,可客房已经满了。” 温白觉得庄园里的客房数不止这些:“我记得设计图纸上有四十个客房,还有七个呢?” 管事打理着庄园方方面面的事物,对庄园的格局了然于心:“剩下的七个,有四个在简总的庭院,三个在小少爷的院子里。”这两个院子,没得到主家的肯首,没人敢冒然往里面带人。 “剩下的客人还多吗?” “不多了,只有五六个,其中有两个答应今晚住同一间。” 温白当机立断:“让剩下的客人住进简总的院子,实在住不下,就再去协商,找个房间挤一挤,但是小少爷的院子任何外人都不能碰。” “好的温总,我这就去安排。” 管事等的就是这个决断,尽管事先就知道老板的选择,但为了避免出错,他还是来找温总要了个口信。 管事正要下去安排,温白心血来潮多问了一嘴:“剩下的客人都有谁?在哪呢?” 今晚来的都是明星,但管事年纪大了,不关注这些,那些明星看着眼熟,却都叫不上名字。 他朝花园的方向指了指:“温总,剩下的人都在那呢。” 漫不经心地看过去,花坛旁三三两两,或站或坐聚集着几个人。视线在某张被酒精熏得通红,可仍然俊朗的熟悉面孔上多逗留了一瞬,温白蓦然一怔,随即挑挑眉,嘴角勾出了一个笑。 这个笑透着不怀好意,好像在盘算着什么,但又显露出几分了然之色,带着突然残破天机的恍然大悟。总之十分复杂,管事看得不是很明白,云里雾里的。 温白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问:“我记得简总卧室隔壁是不是就有一间客房?” “是的温总。”管事说,“简总庭院里,三间客房在一楼,有一间客房在二楼,和简总的主卧相邻。” 第27章 温白双手抱胸倚在红木柱子上,朝花坛的方向扬了扬弧度精巧的下巴:“赖在地上抱着别人大腿嚎得很难听,穿着深蓝西装的alpha看到没?把他单独安排在简总隔壁,剩下的人,你看着安排就行。” “好的温总。” 温白所形容的指向性非常明确,当然也包含那人的行为过于匪夷所思的因素在里面,总之管事一眼就准确认定了温总说的是哪个人。 管事不免陷入思索,简总向来喜欢安静,放这样一个人在简总隔壁,难倒不会吵到简总吗? 而且简总那样的身体情况……温总身为他的丈夫,竟然也放心把自己的未婚妻放在另一个alpha的眼皮子底下,难倒不怕自己脑袋会绿吗? 不过温总吩咐的事情,他只能照做。按照他女儿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说,这可能是简总温总夫夫之间play的一环吧。他年纪大了,是真不明白年轻人之间的情|趣。 第15章 霍予安感觉自己在做梦。 一会儿好像变成了一个瘸子,被人七手八脚地半搀半拖着走,一会儿又好像漂浮在水上,和一具尸体一样轻松自在地沉沉浮浮,又一会儿似乎被架在火上烤,热得慌,他忍不住胡乱地扯衣服。 一切乱七八糟的画面被一通电话铃按下暂停键。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 霍予安眼睛都没睁,在枕头边摸索到手机接通:“谁?” “是我。” 这是记忆最深处,霍予安至死都无法忘记的嗓音,此时带着急促的喘息,昭示电话那边的人此刻状态不对劲。 “你那边……聚会……结束了吗?”短短一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燃烧殆尽了所剩无几的理智。 察觉到心上人此刻正在遭受煎熬,霍予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聚会? 霍予安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气,所有事情都朦朦胧胧。但印象里,他今晚确实参加了一场聚会,现在聚会应该散场了,此刻他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休息。 “嗯,我这边已经好了。”霍予安貌似清醒了一些,耐心安抚,“小暮,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你再忍一忍。” “嗯,快点,我等你。”电话那边轻轻倒吸气的omega轻声说,“回来时去西街甜品屋,帮我带一份香草奶茶……结束了会口渴。” “行,你等着。” 霍予安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想要起身。可动弹起身的那一刹那,他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劲。 霍予安用尽全身力气,竭力一翻身—— 嘭—— 整个人如同一个肉沙袋一样摔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脑袋还磕在床头柜上,把霍予安磕地眼冒金星,意识从梦中抽出。 他迷茫地环顾这个中式风格浓郁的房间——这是哪? 断层的记忆很快被酒精所搭建的虚无缥缈的桥梁连通了,霍予安恍恍惚惚地想起,简暮打电话在找他,他要马上回家。 对,回家,回那个简暮他外公为了奖励他考上京大,在学校附近买来送他的一套二进四合院。那是在霍予安看来,他和简暮同居的小家之一。 顾不上睡梦中脱下的衣服,霍予安穿着一件单薄的黑t,找到房门就推开,一头扎入寒风之中。 刚跑出房间,他就蓦然愣住。 古楼假山,拱桥鱼池,天井树影婆娑,衔着墨蓝夜幕中一轮弦月。 原来他本来就在简暮的小四合院里面啊。 霍予安薅了一把自己发胀的脑袋,把脑子强制开机一秒,分辨出自己此时的方位和简暮房间的位置,立刻拔腿就往自己隔壁紧闭的房门走去。 - 身体烧得实在太烫了,温度源源不断地从腺体输送向四肢。 简暮睡前没有开暖气,从身熔火海一样的睡梦中醒来,立刻坠入现实微凉的空气中。 冰凉的带有自己薄荷味信息素的空气流入身体,缓解体内嚣张的焰火,让他感觉混沌的大脑清明了许多。 紧接着就听到了吵醒他睡觉的敲门声。 “嘭嘭嘭——”“嘭嘭——”敲得随心所欲,没有什么规律,但把门砸得哐哐作响。 隐约觉得这种敲门方式有点熟悉,但简暮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声音究竟是谁。 可能是山庄里的某个管事或者佣人吧,看时间,今晚的宴会已经差不多收尾,估计是下面的人遇到什么事,拿不定主意,所以来找他。 由于简暮患有罕见病,庄园内所有佣人一律聘用beta,方便在特殊时期照顾简暮,同时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简暮沙哑着嗓音低喊了一声“来了”,光着脚,沿路踩着一地衣物,缓步朝房门走去。 一把拉开门。 敲门声戛然而止,简暮微垂的目光落在门外人结实宽厚的胸膛上,寒冬腊月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缺少布料的阻挡,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让此时深陷紊乱发|情的简暮差点腿一软跌倒在地。 秀气的眉微拧,视线上移。 身后卧室没有开灯,借着昏暗的回廊灯光和今夜的冷月,简暮看清了面前这人俊朗的面容,以及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像狗看到肉骨头一样骤然亮起的双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 猝不及防在自己卧室门口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简暮本能地露出戒备的神情,向后一步立刻就要把门关上。 第28章 哪知道今晚烂醉如泥的酒鬼哪来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先于简暮合上门之前就挡住了即将紧闭的房门。 简暮死都想不到霍予安顶着张醉醺醺的脸,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你打电话喊我回家的吗?” 简暮:“???” 不是……你……我……什么时候的事? 简暮从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的毛病,总不可能夜有所梦,真梦游着像从前那样给霍予安打一通约|炮电话,让人随叫随到。 “松手。”简暮不想和醉鬼纠缠,冷冷道,“到别处撒酒疯,跑我门口撒什么野。” 霍予安坚持这里是自己和简暮同居的爱巢,“我不嘛,大半夜的,我不回家还能回哪?” 话语不着边际,简直鸡同鸭讲,简暮刚要发火,却见霍予安忽然换上了愧疚的表情。 “抱歉,你想喝的香草奶茶,我没有买到。”他莫名其妙就找到简暮了,根本没来得及去买简暮想要的奶茶。 香草奶茶…… 久违的名字。 简暮终于意识到,醉醺醺的霍予安此时的记忆停留在了八年前,他们的大学时期。 那时居住的胡同巷口有一家甜品店,简暮很喜欢里面一款香草味奶茶,那个奶茶和霍予安的信息素一个味道。 每次简暮打电话喊霍予安来救急,都习惯性让他路过胡同口时带一杯奶茶。简暮喜欢用它事后解渴,用处可能和事后一根烟差不多。 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记得这个……简暮看向霍予安的目光一时有些复杂。 趁简暮失神,一个闪身便跻身屋内,人高马大地把简暮拢在自己的阴影下,让简暮生出危机感。 偏偏这人无知无觉的开始在房间里随意游走,神态自若真像在自己家,大舌头地嚷嚷着:“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不知道他所说的急是急什么,但直觉告诉简暮,一定多多少少带点黄色。 “因为我更急,我快尿出来了。”霍予安轻车熟路朝卧室某个方向走去,“等我放了水,老婆我再和你一起急别的。” 简暮额角青筋直冒,虽然看出现在的霍予安不清醒,所有行为不受他的意志控制,但这并不影响他很想喊保安把霍予安丢出去。 一脸铁青地看着霍予安轻轻松松找到主卧的卫生间,哼着不着调的歌掩盖淅淅沥沥的水声,然后再推门而出,满脸都写着一身轻松无负担。 一走出门,满室浓郁到近乎凝结成雾的omega信息素扑面而来,瞬间将他笼罩其中,勾出他体内久未释放、高压爆表的火气。霍予安空白的大脑瞬间回忆起自己来到这里的使命,直奔站在床边冰冷冷地注视着他的简暮。 面前的omega眼中凝着霍予安有些陌生的疏离和警惕,但所有防备和冷淡都被漂亮的眼尾那一抹含着浓重欲|色的红所稀释,反而愈发勾人,让霍予安差点没把持住。 但朦朦胧胧的视线接触到对方眼睛深处的警告,霍予安骤然清醒了一瞬,隐约觉得此刻的简暮好像和他印象里有所不同,可转眼间大脑再次被各类混杂的酒精侵蚀。 他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个简暮是那个二十岁不到的大男孩,是不知何时成为他心尖尖上的那个omega,是他阴晦地爱着、秘而不宣的炮|友,是他无数次坚定信念要与对方共度一生的未来伴侣。 “你想做什么?”简暮俯身从地上捡起西装外套,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哪怕现在被情|热所困扰,但他至少从着装上重新变回平日里处变不惊、淡然若素的简总。 他双手环胸,戒备地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alpha。 霍予安却理所当然:“你喊我来的。”还能干什么? “我没有。”简暮态度仍然很冷。 霍予安的鼻子动了动,向简暮挑眉,空气中的信息素可骗不了人。 “都这么多次了,你今天怎么还害羞上了?” 密闭空间里omega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愈发浓郁,霍予安被勾出了被动发|情,有点把持不住了。他不知道今晚简暮在别扭什么,他只记得向来他和简暮的身体很合拍。 忘了今晚喝了多少酒,他有点累了,想要早点帮简暮舒缓,早点完事,早点抱着自己香香软软的omega入睡。 他朝满身抗拒的omega步步紧逼。 “来吧,我好困,再拖一会儿,我可能要做着的时候睡着了。” 他一个大跨步,急速拉近了和简暮的距离,俯身伸出结实有力的双臂,就要把简暮打横抱起。 春|宵一刻值千金呢,这么拖拖拉拉得浪费多少钱。 然而简暮后退一躲。 紧接着, “啪——” 简暮冰冷冷道:“现在清醒了吗?” 第16章 霍予安清醒了,这辈子没这么清醒过。 简暮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在记忆和意识恢复方面有着现代医学难以企及的奇效。 霍予安只感觉自己瞬间耳清目明,体内所有奔腾的酒精在瞬间挥发殆尽,仿佛今晚滴酒未沾。 “嘶……”他捂着火辣辣的脸,一时之间不知是面前不合时宜站着的简暮更让他疑惑,还是这个分外眼熟的房间更让他震惊。 “我这是在哪?”霍予安问。 简暮甩了甩掌掴得发红的手,闻言抛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反问:“你觉得呢?” 第29章 “京都?!”霍予安抬高了声音。 这房间内的一桌一椅都让他无比熟悉,所有的家具和摆设、一切的布局都和简暮在京都的那套四合院一模一样。 更让霍予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不是在安海的郊外参加温泉山庄聚会吗,怎么一转眼就飞到京都来了? 简暮看傻子的眼神浓郁到凝成实质,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再整整袖口,明显不想和他说话。 望向窗外的宽阔无边的夜间山景,霍予安知道自己说了个多么傻的答案。京都的四合院在胡同巷里,而且除非把霍予安迷晕了,他才会对自己身处的环境和变动一无所知。 打量着房间内熟悉的陈设,霍予安脸上的迷茫逐渐淡去,紧随而来的是了然。 也是,简暮从来是念旧的人。 从前大学时,他不舍得丢弃高中时的糖罐子,走哪带哪。现在不舍得住了好几年的京都四合院,复刻回安海的家中,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房间里一直翻涌着清新的薄荷味,浓度过高而显得辛辣刺激,反复提醒着共处一室的两个人一个无法忽视的事实。 霍予安被一巴掌平息了燥火的身体重新蠢蠢欲动。 “你……这么多年了,没有治好吗?” 他感觉自己简直是一个忍者,一个发|情的omega站在他面前,竟然都能保持无动于衷,心不平气不和地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 但他除了无动于衷还能做什么?现在他们又没有从前那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都在那年简暮在靖和的会议室里那一句“从此互不打扰”中烟消云散,自那之后真就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当初闹得那么难看,现在竟然能从他口中听到关心的话,虽然可能只是表面功夫,但也让简暮惊讶了一瞬。 “先天的问题,只能慢慢调养。”没法根治。 他回答得模棱两可,但空气中早就超出正常范围的信息素浓度足以说明问题。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三天两头的信息素紊乱的折磨,哪怕浑身血脉奔腾澎湃,猛涨的欲|火足以吞灭理智,对他来说也只是家常便饭,再糟糕的身体状况下也能保持正常交涉的清醒。 可浓重的尴尬感在霍予安心中升起,一路向上高歌猛涨差点冲破天灵盖。 现在简暮有了新的对象,和他名正言顺的,他现在站在这里算什么意思? 霍予安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我去帮你喊你的未婚夫。” 他不知道温白此时在哪里,但他还是往外面走了,背影中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却被简暮叫住。 “站住。” 霍予安手搭在门把手上,僵直地站在原地。 此情此景不能怪他多想,他抓住了纷乱的脑中飞闪而过的一丝猜测,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悲凉和可耻的期待。 - 十分钟后,霍予安站在门口,凭栏而立。 四四方方的天井中残缺不全的月色如钩,洒下清清冷冷的银辉。价值不菲的锦鲤肆意戏水,潺潺流水的叮咚声回荡在这座庄园里占地近千平的独立庭院中。 本就市值亿万的陇峯被简暮接手后更上一层,如今的简暮早已不是霍予安所熟悉的秀气香软,任他为所欲为的omega,而是杀伐果断、手腕雷霆、在商界呼风唤雨、掌控陇峯这座财富巨兽的简总。 眼前这个堪比独立大别墅的庭院,到这座温泉山庄,乃至这一整片山都属于简暮这一清醒的认知,以及简暮刚才在房内的话语,彻底将霍予安对简暮的认识从六年前扇回了现在的现实之中。 让他意识到了如今两个人相隔天堑的差距,简暮的高高在上和自己卑微如蝼蚁。 简暮问他:“现在谈对象了吗?或者固定的伴侣?” 霍予安诚实摇头:“没有。”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霍予安还是怀疑,这么多年过去了,简暮都显怀了,他却还是没能释怀。 “虽然你无论有没有,对我接下来想要说的事情影响都不大,但如果没有的话,无疑会省了很多麻烦。”简暮踱步到沙发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和简暮的淡定相比,霍予安煎熬的表情和便秘一样,倒更显得他才像是那个被发|情热所折磨的人,。 他惴惴不安地揣度简暮的用意,走到简暮对面坐下。 “你缺钱?”简暮问着,却是用陈述的语气。 那天在公司楼下打电话,被简暮听到了,霍予安没有狡辩:“缺。” “具体多少?” “八千七百三十六万。”嗓音压得很低。 “期限?” “最久半年。” “找到办法了吗?” 霍予安低垂着脑袋紧抿着唇,半晌无声摇了摇头,就连紧绷的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一家人都在努力,可杯水车薪,八|九千万,将近一亿,哪怕是从前都有点勉强,更何况按照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哪是说凑就能凑到的? 但如果凑不到,失去了那个项目,对他们家而言是更大的损失,前期所有投入全部打水漂,而且资金链断裂,多年经营的心血再次毁于一旦。 霍予安几乎不敢想没能拿出这些钱的后果。 痛苦地神游天外时,简暮清冽的嗓音不轻不重地在对面响起。 第30章 “我有一笔等价交换的交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高悬已久的重锤终于轻轻落下,砸得霍予安脑中嗡鸣作响,霍然抬起头。 “我给你应有的资源,你自己争取该有的财富和身家地位,半年后如果你没有得到一亿,我为你补齐剩下的金额。” 可能是逐渐体力不支了,身材瘦削的omega向后靠坐在柔软的靠背里,哪怕在发|情期,那张脸也充满着谈判时冷静冰冷的意味,定制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周身萦绕矜贵的气质。 “两年,我买你两年。” “做什么?”霍予安声音喑哑。 “成年人了,你觉得能做什么?”简暮为他这个浅显的问题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霍予安:“……”不是不懂,他只是例行问一句,虽然显得很多余。 “两年内我们各取所需,互相解决燃眉之急,我觉得这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 “我可以拒绝吗?”霍予安问。 “当然。”简暮的回答心平气和,他没有上位者的高高在上,而是把自己放在霍予安平等的高度,和他剖析这项交易,“交易从来都是公平的,在达成之前,双方都有随时叫停的权力。但是一旦达成,不能轻易反悔,你最好考虑清楚。” 他倏地站起身,身后昏暗暧|昧的灯光把他细长的影子压在霍予安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我认为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和你能得到的相比,你失去的东西不算什么。” “可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因为你没有在我说第一个字时就摔门离开,而是听我说完这些话,这足以印证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我。” 不得不说……简暮对他十分了解。 “我……我考虑一下。” 霍予安落荒而逃,跑到了卧室外的廊檐下。 如果没有重逢,他对简暮的印象可能会永远停留在二十岁的白月光、朱砂痣,霍予安说一句混不吝的情话,都能脸红半天,连带着耳根子都是红的。 像一张白纸那样干净,所有的色彩都是霍予安一点一滴地涂抹上,变成清新的水彩画。 时过境迁,霍予安猜不到这幅画被多少人增色添彩过、欣赏过、把玩过,才能让简暮说出一笔权色交易时能那样从容不迫、优雅淡然,仿佛在谈一笔金额巨大的正经生意。 明明几个小时前,简暮刚把一个alpha收入囊中。 可能那个阶层的人天生就会那样的事情吧,霍予安无法否认,如果家中没有那么多变故,如果他年少时没有碰到简暮,他可能也是游戏人间的一份子,四处留情,到处招惹。 霍予安知道,今晚只要他一点头,那么他当前面对的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家里的困境能够解决,他能带着队友直入云天,荆歌母亲的医药费有了着落,在圈中沉浮多年无所建树,心灰意冷准备退圈的杜玢和栾夏柏能回心转意,他们摇摇欲坠的小糊团能齐聚一堂。 简暮说的没错,和能够得到的相比,他被踩在地上碾压的尊严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霍予安跨不过心中那道坎。 多年前,他因为钱而失去简暮。多年后,他又因为钱重新以不光彩的方式回到简暮身边。 又是钱! 霍予安紧咬着牙,恨的双眼猩红。 -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还没动静? 简暮第十六次看向门口。 第17章 哪怕在霍予安面前多么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等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个,简暮的心里没底就无所遁形了。 霍予安骄傲惯了,从小自尊心强,受不得委屈。六年前在靖和的会议室,加上今天这次,仅有的两回被辱,都是拜简暮所赐。 简暮一清二楚,霍予安无疑是恨他的。他曾经放过狠话,如果简暮那天踏出靖和会议室的门,那么他们从此一刀两断,霍予安再也不想见到他。 简暮不知道这场恨意有没有延续至今,毕竟这人还写了一首歌来骂他,每每唱一次,在耳边回响一次,就反复提醒霍予安,过去有人对他做了一件多么无法饶恕的事情。 当初简暮有苦衷,但他无法言说,如果没有意外,这将是他一生的秘密。时至今日,这个秘密没有必要再说出口,过去就已经过去了,哪怕言明道清,错过的六年时光也无法回来。 他会不会答应?简暮没有把握。 但简暮豁出去了。 他的身体快要撑不下去了,在等待最后宣判的时光里,他只想过得舒坦一些,紧紧抓着自己念念不忘的人不放,哪怕不择手段。 他本来的计划是徐徐图之,洗清霍予安记忆里那个曾经弃他而去不堪的自己,让霍予安放下对他的怨恨,和他重新开始。 可简暮蓦然发现,这个自尊心极强的alpha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恨他,竟然梦里都是年少时的事,哪怕在梦中,他都在救他。 简暮想,何不高歌猛进,大胆地赌一把。 他赌霍予安心里还有他,赌霍予安放不下他,也赌霍予安的家人、朋友在他心中的分量。 简暮知道自己很可耻,拿钱这种庸俗的东西去辱没曾经风光霁月的少年,可他此时更讲究实际效用,把人攥在手里,才是真正踏实的。 他不知道有没有赌对,心中忐忑,时不时望一眼雕花木窗外,alpha凭栏而立的高大背影。 第31章 凭霍予安没有丢下他离开这一点,简暮就猜出他大概已经考虑的差不多了,悬着的心落回原处。 他微微低垂着眼睫,脸上神色让人看不太分明,但眸光微微发着亮。 沉沉地斜觑着窗外高大挺阔的背影。 是时候该添一把火了。 - 霍予安打量这座穷奢极侈的庭院。 这只是占据了一整座山头的温泉山庄中的其中一个院子。 简暮买下后重新装修过,或者说,把这座院子推倒重建了也不为过。他把他们在京都住过的四合院,一比一地复刻回了这里。 霍予安目之所及都感觉一草一木无比熟悉,如果不是清楚这里是安海,几乎误认为这就是他和简暮一同生活过两年的京都小院。 也难怪刚才他会下意识地找到简暮的卧室,把房间里的简暮认成了六年前的故人,险些把人强了,还挨了一记耳光。 霍予安心里出现了一丝微渺的希望。 简暮把这个院子打造成这样,是不是也代表着……他也放不下那些过往? 这个想法可能有点可笑,有点不自量力和自欺欺人,但霍予安不受控制地这么期望着。 他怀念的目光掠过庭院里的一砖一瓦,仿佛每一寸土地都曾经有过他和简暮一同生活过的痕迹。 他记得他们的初次就发生在他身后这个和京都小院一模一样的房间里,当时简暮初次爆发信息素紊乱,在酒吧街的后院被混混围困,霍予安把欺负简暮的二流子赶跑,把简暮带回家。从此他们有了固定的肉|体关系,无关情爱……可能是简暮单方面的无关情爱。 他记得楼下池塘里的锦鲤是简暮的心头宝,都是他外公从国外拍卖回来的比赛品种。霍予安投其所好,精心喂养,结果撑死了三条,简暮半个月没有和他说过话。 他记得…… 天马行空地回忆着,忽然听见身后房间里传出一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道痛苦的呻|吟,霍予安猛地回过神,心跳混乱了一瞬,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任何迟疑,他立即转身,推开门。 看清房间里的情形,他的心骤然一紧。 茶几上那只盛满水的玻璃杯被扫落在地,水撒了一地,玻璃碎片四溅。简暮就虚弱地躺在这片狼藉旁,呼吸声沉重。 他的手使劲地抠着后颈的腺体,这是他痛苦的发源地,是他的沉疴旧疾,多年以来受尽了它的折磨,他恨之入骨。后颈、脖颈,连带着挺立笔直的锁骨都被抓得血肉模糊,简暮修剪整齐的白皙指尖浸着他自己的血,红和白,对比鲜明刺目。 霍予安借着暗淡的灯光,勉强看清……这血大半都是从他的指缝里流出的。 简暮手心中攥着一片碎玻璃,手指已经被割裂了,他却还在颤抖着手,用玻璃片的尖锐探向自己的后颈。 他觉得,把痛苦的源头消灭了,不复存在了,他就不会这么难过。发现无法徒手把这病灶抠出来,那么他就要用玻璃片去挖,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斩断这罪恶之源。 彻底失去理智的omega不像寻常那样寻求alpha温柔粗野的安慰。他被病变的器官折辱得不人不鬼,只想用他自己的方式和它对抗,彻底和它决裂。 终于……玻璃片抵到了那个器官,omega失神的双眼迸发出了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即将得到解脱和救赎的渺茫希望。 可手指还没来得及用力,他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冰冷汗湿的手紧握住,近乎要把骨骼捏碎的力度不容置疑地把手远离那个脆弱的腺体,然后使劲地抠开他的手心,把已经割开皮肉染着血的玻璃片夺走,恶狠狠扔到了地上。 做完这些,霍予安后知后觉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就连四肢都被吓得冰凉。 他失控地吼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可仍然被他抓着手腕的omega只是抬起迷茫的双眼看了他一眼,紧接着重新恢复了空洞的死寂。 他喘息了一声,声音哑的不像样,带着浓浓的疲惫,他已经被痛苦折磨得筋疲力尽。 “疼……”带着无穷无尽的委屈,像是被恶霸欺负的小孩,终于遇到了能为他撑腰的人,哭诉着受到的痛苦。 无论这人做过什么,但刻入骨骼、打入灵魂烙印里的对他的本能的心疼永远不会变,稍稍一勾,就叫嚣着翻涌。 霍予安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十分犯贱,但这样的情感和冲动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对简暮的心疼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要是想割舍,就好比把浑身的血肉全部剔除。 心好像在抽搐。 他说疼。 霍予安知道他说的不仅是玻璃割开的伤口疼,更疼的是腺体。 他是第一个知道简暮患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的人,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陪伴着简暮去医院检查,查出这个病症。 很长一段时间里,简暮次次发作,他都在场。 当信息素枯竭时,这个平日里鲜活明朗的人好像被抽干了全部水分,只剩下干涸的躯体。 当信息素泛滥时,浑身的血液流经腺体,如同扔进了油锅沸腾灼烧,再流向四肢。 无时无刻不在疼,活生生把十六岁初见时那个健康鲜艳的人,折腾成了如今这副几近油尽灯枯的病容。 霍予安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第32章 去他妈的。 管他那么多礼义廉耻,管他的道德伦理,未婚夫丈夫什么的都统统滚蛋,没能力缓解简暮的痛苦,你就活该被绿成千年老王八。 封闭的房间内,omega信息素喷井般爆发,极尽暧|昧和引|诱,勾得人双目赤红,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旖念和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霍予安俯身,把简暮打横抱起,扔到了柔软的床上。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单方面的爱人,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当下,他只想让他好过一些,不再受苦。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 简暮埋在霍予安的肩窝里,鼻尖缠绕着的是alpha馨甜的香草味信息素,他被稍长的发丝遮挡住的脸上,勾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但转瞬即逝,让人以为是错觉。 …… 如今身份转变,简暮摇身一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金主,霍予安回忆着公司里那些有经验的前辈曾经传授的伺候金主的注意事项和方法,下定决心力求给金主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二十分钟后。 身上的人实在磨磨唧唧,半天才入主题,进了主题也磨磨蹭蹭,简暮再好的耐心也宣布告罄。 几年不见,霍予安是不是不行了? 简暮忍无可忍,一脚踹向仍然在对他动手动脚不动真格的alpha,差点把人高马大的霍予安揣翻在地。 “到底行不行,今晚吃没吃饭?”一开口就没完没了,又愤怒又娇气地喋喋不休地骂。 霍予安:“……”士可杀不可辱。 他躬身吻住那双染着水光的殷红的唇瓣,把所有的谩骂堵回去。 唇齿交缠间,简暮迷迷糊糊地听见霍予安低低警告一声:“你完了。” 简暮:“!” 第18章 简闻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直到大清早醒来,还在回味梦里,他紧贴着alpha的胸膛那炽热的体温。 昨晚落水,他被那个叫栾夏柏的靖和艺人救上岸。 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温泉水,还没反应过来落水的事实,他就被捞起来了。 一睁眼,头顶上那张脸的下颌角,比他为陇峯做的继承集团后的发展规划还清晰。 身侧贴着的硬鼓鼓的肌肉,比他妈前天晚上炖的猪蹄冻还有弹性。 上班路上回味了一路,差点把车开进路边的绿化带里。 回到公司,简闻甩了甩脑袋,直奔秘书办公室,把若若喊走。 坐到自己办公室宽大的老板椅上,从若若手中拿走昨晚摄像机的储存卡,放进电脑里读取。 视频随着若若的动作不停抖动,简闻直接跳到他们来到温泉池的画面。 放眼望去,满池子的帅哥靓女,一个个身着单薄的泳装,简直美不胜收。 尤其当画面定格在那个alpha的身上。虽然是针孔摄像头,但像素极高,简闻为了拿到简暮的负面证据,也是下了血本,以表示对竞争对手的尊敬。 视频中的栾夏柏清晰可见浑身白皙劲瘦肌肤的肌理,那宽阔的肩膀,那结实的手臂,那王维诗里的红豆,那块块分明的腹肌和深入泳裤的人鱼线。 再次回忆起昨晚无意间触碰到的这身材的手感,简闻简直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他连忙甩开脑子里的旖念,专心致志排查视频的内容,不放过一丝一毫能扳倒简暮的铁证。 深沉严肃地看完长达四十五分钟的视频。 简闻:“……” 他向若若投去无比慈和的目光:“请问可以和我解释一下吗,四十五分钟里面,为什么有三十七分钟你都在拍栾夏柏?” 无论是栾夏柏在池边坐着的、在温泉里泡着的、在水面上仰泳露出平坦开阔的胸膛和腰腹曲线的……应有尽有。 就是没有本应该出现的银秽涩情的温泉池群批play画面。 若若无辜地说:“您往那边看,我就往哪里拍,这不是您和我说的吗?” 虽然若若不理解为什么老板要一直让她拍同一个明星,但按照老板说的去做,准没错。 即使她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就像老板平时所说的那样,站在老板的角度看问题,经常能看到她所看不到的东西。 若若给自己一个肯定的职业假笑。 简闻:“……” 他有说过这种话吗? 好像有说过。 他昨晚一直盯着栾夏柏看吗? 好像确实是。 简闻:“……” “咳……”战略性咳嗽一声,掩盖尴尬,“算了,这次先这样,下不为例。”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电脑,偷偷把视频拷入加密盘中,顺手把储存卡里的文件删除。 这种好东西当然不能外传,他要留着自己慢慢欣赏。 “五分钟内,我要栾夏柏的所有资料。”他向后陷入宽大的椅子中,矜贵地朝若若扬了扬下巴,“你去忙吧。” 若若转身翻了个白眼。 还五分钟要所有资料。 这是又看了多少霸总言情和少女漫。 别以为她不知道简闻有一个加密盘里有一个t的总裁文包。 总经理办公室半透明玻璃门前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为绩效奔走,每当路过总经理办公室,看到老板紧盯电脑兢兢业业工作的态度都为之一振,更加充满干劲地奔波。 老板都这么努力,他们凭什么不努力? 第33章 又一个栾夏柏的单人cut播放完毕,简闻翻了翻up主的合集,发现才一个上午,竟然已经把栾夏柏的所有现存镜头看完了! 这怎么够看? 无所事事地翻着小破站首页,看到一部综艺的高能集锦,简闻翻页的指尖一顿,眼睛骤然一亮。 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老何,是我,简闻。”“毕业后好久没有见面了,有空来安海玩啊。”“我想问一下,有一档综艺,是不是你在做的?叫《一家的旅行》。”“是你啊,你是副导演!那可太好了,是不是新一季要开始拍了,你们还缺嘉宾吗?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拜托你了,来安海联系我,陇峯有一个七星酒店刚开业,我请你!” - “叮”一声,电梯抵达楼层打开门。 霍予安偷偷探出脑袋,左顾右盼确认楼道没人,一个闪身飞快来到公司宿舍门前,掏出钥匙,探入锁孔中,轻手轻脚地开锁。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 霍予安一觉醒来,伴随着宿醉的头疼睁开眼,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顿时感觉脑仁更疼了。 他都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答应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合同! 果然喝酒误事。 自打五年前在一场慈善夜宴上喝多了酒,第二天起来断片,隐约感觉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霍予安便发誓从此滴酒不沾。 哪想到昨晚悲痛之下又喝了这么多,喝醉之后还干了这么离谱的事。 时隔多年,他竟然又和简暮睡了! 霍予安就连直接从窗户跳下去的心都有了,不过这里只有二楼,死不了人。 幸好简暮上班去了,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霍予安匆匆忙忙收拾了自己,逃似的离开了温泉山庄。 他本能地不愿意让队友知道自己夜不归宿的事情。 平常这个时间点,宿舍应该没人吧?就算有人,也大概都在睡觉吧? 想到这一层,霍予安终于腰板稍稍硬气了一些,推开家门。 ——撞上了客厅沙发上同时回眸的两双眼,六目相对。 霍予安:“……” 杜玢收回目光,继续看着42寸的电视打电动。 栾夏柏目露关心:“听温泉山庄的人说,你家里有点事,一大早就走了。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需要帮忙吗?” “?”想不到简暮就连队友找不到人的借口都帮忙找好了,霍予安心虚的不敢和栾夏柏对视,埋头把鞋放到鞋柜里,胡乱点头,“都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栾夏柏放心了。 一局游戏结束,杜玢放下游戏手柄,喝了口水:“你刚才说到哪了,接着说啊。” 栾夏柏回忆了一下刚才被打断的内容:“昨晚的宴会,我听说公司里好几个人都跟着到场的权贵回去了,男女,ao都有,还有几个在树林里就开始干柴烈火,被庄园里的工作人员不小心撞见。” “啧。”杜玢说,“我就知道,这种宴会,表面再光鲜亮丽干干净净,内里实际上也还是烂的,有些人他就是本性难移,无论在哪里都会用这种不入流的不正当竞争手段。” 霍予安小声狡辩:“可能不是自愿的呢?”天地可鉴,他真的是被迫的,迫于简暮的淫|威,屈服于对昔日旧情人的心疼,受制于被酒精腐蚀的大脑。 昨晚他可能确实被下了降头。 霍予安坚决不承认自己拖着简暮折腾到天亮的食髓知味。 “这种事情能多不自愿?”杜玢嗤之以鼻,“是被逼着in了,还是被逼着接受好处?这还不自愿,又当又立,真搞笑,圈里的环境就是被这种人弄差的。” 霍予安:“……”别骂了别骂了,汗流浃背了…… “这种事情,人之常情罢了,我们守住底线就行。”栾夏柏开口终止话题,“予安,昨晚你有什么收获吗?今天早上我和杜玢接到通知,杜玢拿下了一部仙侠剧的男二,我被邀请为音乐综艺的嘉宾。” 霍予安还没能从心虚里缓过来,一声不吭。当然有收获啊,收获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大,说出来吓死你们,我直接把安海首富顺便钓走了。 杜玢嘲笑他:“他啊?宴会才一半,他就喝废了,他没把自己卖了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指望他能收获什么?” 霍予安:“……”大哥你什么时候看人这么准了?才几个小时不见,你上哪速成算命了? “这样啊。”栾夏柏不无可惜。 正聊得热火朝天,霍予安的手机响了。 挂断电话,霍予安一脸懵。 “谁的电话?”杜玢问。 霍予安:“海哥的。” 栾夏柏:“他说什么?” 霍予安:“《一家的旅行》的导演联系他,说邀请我去当嘉宾,年后开始录制。” 栾夏柏眼睛一亮,眼睛染上笑意:“这节目很火啊,你好好表现,不出意外的话,你翻身的机会到了。” “《一家的旅行第二季》……”杜玢喃喃着综艺名,忽然想到什么,连游戏都不打了,手柄扔到一旁,猛地转头看霍予安,表情跟见了鬼一样,“我记得前几天好像听公司里其他人说过,钱邵哲也受邀了,要带他儿子参加啊!” 第34章 钱邵哲?! 听到这个熟悉却久远的名字,霍予安和栾夏柏骤然沉默下来,不大的客厅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钱邵哲,正是那一名在当年霍予安被爆出和omega成双入对出入酒店时,就退出他们团队的成员。 说起这个人,屋内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晦气”两个字,都不想多说什么。 杜玢同情地说:“你撞上他淡定一点,别打起来——要打也躲着镜头偷偷打,多揍几拳,连带着我的一起揍了。” “怎么还撺掇别人在节目里打架呢。”哪怕和人不对付,栾夏柏也很不赞成杜玢的说法。 他忽然抓住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一家的旅行》是娃综,人家都是父母带着自家小孩上节目,你上这节目……你哪来的孩子?” 提到这个,杜玢又来劲了,那眼神跟x光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霍予安,表情还略带一丝猥琐。 “对啊,你哪来的孩子?”杜玢问,“好家伙,你这小子不会深藏不露吧,一边写歌装情圣,一边偷偷飞小孩?!娱乐圈这种地方,果然是每天发现新孩子。” “放屁吧,玩你自己去。”霍予安翻了个白眼,“王哥说节目里新来了一个素人小孩,我上节目就是为了带这小孩。” 不然他也不可能突然有这样的机会。 第19章 《一家的旅行》开创新模式,招收素人孩子和新手家长是始料未及的决定,但霍予安心知肚明自己成为节目嘉宾的资格是怎么得来的。 简暮是一个很有效率的人,昨晚刚答应的协定,今天就把资源喂到他嘴边,这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这算什么,公事公办? 趁栾夏柏和杜玢不注意,霍予安溜回自己房间,房门紧闭,甚至把窗户和窗帘都关严实了,生怕房间里见不得人的交易泄露出一丝一毫。 然后给简暮打了一通电话。 手机响起时,简暮刚开完会,他和几个经理最后交代了事务,回到办公室,踩着电话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接通。 “是我。” alpha通过电话听筒而稍稍变形的低沉嗓音久违地响起,让简暮有些恍惚。 上次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是很多年以前了。 “嗯,我知道。”简暮淡淡说。 清晨简暮起床来公司时,霍予安还睡着。 简暮在浴室门口捡到霍予安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手机,试了三次密码。第一个是霍予安的生日,第二个是简暮的生日,第三个是将近十年前,安海一中高二九月二日的开学日期。 第三个密码成功了。 简暮的嗓子干燥发紧,不明显地颤抖着的眼眸抬起,望了望趴在床上衣不蔽体,睡得不省人事的人。 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那是他和霍予安第一次遇见的日子。 简暮把自己现在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号都加进霍予安的手机里。 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霍予安能直接找到他。 好不容易鼓起来打电话的勇气随着漫长的铃声而逐渐磨灭,就在霍予安差一点挂断时,竟然就猝不及防打通了。 脑子空白了五秒,他才想起来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我酒醒了。” 简暮点头:“嗯,看出来现在清醒着。” “昨晚你说的事……”说着说着,霍予安就感觉好像闪了舌头,吞吞吐吐扭扭捏捏,他不禁有些唾弃自己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 简暮目光一寒,声音也冷了几分:“你想反悔?” “不不不,没想反悔!”霍予安下意识地反驳,后知后觉发现这反驳显得自己多急不可耐、居心不良,好像上赶着一样。 简暮偷偷松了一口气:“没有最好,但我还是希望霍先生有契约精神,毕竟我已经让你深思熟虑过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我的选择,我当然会负责。”霍予安说,“我只是想和你说,节目的邀约,我已经收到了。果然还是简总最有契约精神,昨晚才定的协议,今天就把事儿帮我办妥了。” 他的语气不缺挖苦和反讽,简暮充耳未闻,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收到了就好。”简暮看了眼日期,“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来我家,地址我发到你的微信。” 挂了电话,简暮靠在沙发上放空了半晌,乐茸拿着文件进来,和他报告刚才会议上的城南经开区的开发方案。 简暮听完吩咐了几句,乐茸一一记下。 完事正要出门,被简暮叫住了。 “我让温白给霍予安安排的资源,温白有和你说过他安排了什么吗?” 乐茸从善如流道:“温总和我打了个招呼,他把霍先生安排进《一家的旅行》综艺里了。” 这个节目有点耳熟,简暮一时没想起来,作罢。总归温白虽然偶尔人不靠谱,但办事牢靠。 想起一天没见的儿子,简暮又问:“岁岁说想要去玩的那档综艺,温白有帮他办成吗?” 乐茸:“也已经成功安排进去了。” 简暮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岁岁想要参加什么节目:“那个节目的名字叫什么?” 乐茸:“叫《一家的旅行》。” 简暮:“好,我知道了。” 乐茸出去了。 简暮端起桌上的咖啡,递到嘴边。 第35章 忽然手一抖,咖啡洒了一裤兜子。 ??? 乐茸说霍予安和简宁岁两个人参加的是什么节目?! - 今晚要去简暮那儿,但下午四点到七点半有一个杂志的拍摄,霍予安提前和简暮说可能会迟一点到。 简暮说了声“好”,问他拍摄地点在哪里。 霍予安把所在的大楼定位发给他。 身为一个合格的金丝雀,他会主动和金主汇报自己的行踪,这是霍予安为自己规定的作为金丝雀的应有职业素养。 晚上拍完杂志,霍予安卸了妆,裹着风衣,研究着简暮给他发的他家地址,从大楼里出来。 他查了查地图软件,附近的直达公交最近一班还要等半个多小时。 霍予安环顾四周,直奔街边停着的共享单车,扫了一辆,开启导航,脚蹬得飞快,顺着导航往简暮那里赶。 这里离简暮家不近不远,打车要三十来块,霍予安果断选两块钱的共享单车。 笑话,打车多贵,怎么可能花钱上班?还是共享单车便宜。 哼哧哼哧骑了二十分钟,累倒是不累,就是骑出了一身汗。 “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霍予安找了个位置停车。 转头望着这片赤果果地写着“有钱”和“奢华”的临江对望的安海顶奢小区。 他看着守卫森严的的大门,忐忑地走过去。 意料之中被拦下了。 霍予安正想要给简暮打电话,让他喊保安放行,刚拿出手机,简暮一通电话就进来了。 “正好呢,你快和保安说让我进去。”霍予安说着就要把手机给保安,被简暮的话语说得停下了动作。 “?”简暮兴师问罪的话语憋在喉咙里,“你在哪里?” 大门这块地方风大,霍予安扯着嗓子喊:“你家小区大门口啊!” “……”简暮咋舌,“你怎么过来的?” 霍予安纳闷:“我自己过来的啊,还能怎么过来?” 简暮:“……” 他好笑地揉了揉眉心。 刚才司机小汪打电话给他,说在霍予安拍杂志的大楼楼下,等了半天没接到他。 简暮的心凉了半截。 他以为霍予安还是临时反悔了。 没想到这人甩开司机自己跑来了。 “你把手机给保安。” 霍予安只见保安听了几句之后,冷硬的脸忽然变得和蔼可亲,双手递上恭恭敬敬地还回手机,直接打开门放行。 霍予安在小区中踱步,绕着丰茂的树林和喷涌的喷泉,找着简暮给出的楼号。 这个小区在安海楼盘知名度中非常排得上名号。 贵和地段好是其一。 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小区是知名的二奶房,撑起安海经济半边天的大佬……的小情人基本都住在这里。 真正做到了两步一二奶,五步一小三。 霍予安打心底里对这小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从电梯出来,霍予安没有直接敲门,站在门口回想了一遍他这两天记录的《金丝雀守则》上的内容。 他是来给简暮做情人的。 现在简暮有正经的老公,和他之间再也没了除情人之外的可能,他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不给简暮惹事,低调行事,不活蹦乱跳给他老公添堵。 伺候好金主,安守本分,不肖想有的没的,努力做到见钱眼开,水泥封心。 对,就是这样。 面前的恢弘大气的双开房门忽然“砰”一声打开,险险擦着霍予安的鼻尖蹭过去,掀起的风让他额前的碎发呼地往后吹。 简暮拧着眉,疑惑问:“到了不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房门口有监控,五分钟前他就收到监控发来的门口有人的提醒,结果等了半晌,门口还是没动静,简暮坐不住了,出来看情况。 “没什么。”霍予安深吸一口气,随着简暮走入屋子。 这是一个四百平的大平层,简暮买了两层,上下打通共近九百平,入门不远处右侧就是楼梯。 “一楼是会客空间,健身房泳池都在一楼,起居室在楼上。”简暮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纯棉居家服,还没洗漱过,头上的发胶把柔软的发丝固定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是舒适放松的。 他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新拖鞋,拆开包装递给霍予安:“晚饭吃了吗?” 说起晚饭的问题,霍予安难免想到那天晚上,简暮气急败坏地问他吃没吃晚饭。 脸顿时有点黑。 但又想起刚才一扫旁边的鞋柜,发现鞋柜里除了这双简暮刚给他的拖鞋,再没有其他拖鞋,又让他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证明他是这个房子的第一个来客,至少简暮没有带其他莺莺燕燕来过这里。 “还没吃。”霍予安怕简暮又嫌弃他没劲,如实说。 在摄影棚里忙到现在,结束后匆匆就赶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吃饭,骑车来时肚子叫了一路。 简暮领他到餐厅,霍予安坐下,简暮从厨房端出两碗清水面,一碗放到霍予安面前。 “我也没吃,一起吃一点吧。” 简暮坐到他对面。 霍予安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挑面。 简暮锦衣玉食长大,没有多少厨艺技能,除了泡面外,唯一会煮的只有这清水面。 第36章 清汤寡水,只加一点酱油、盐和香油,再煎一颗溏心蛋,烫几片菜叶子。 霍予安起初还觉得味道一般,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分开后,他试着按照当初简暮的方法自己做了一碗,但无论如何,都不是那个味道。 哪怕调料的用量都一模一样,可终究不是那个人做的。 再次吃到,霍予安骤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他抬眼偷觑对面的简暮。 omega漂亮的眉眼清绝潋滟,暖光镀釉,少了年少的稚气,多了成熟的淡然,面容上仍然笼着一如当年浅薄不散的病气。 霍予安心想,虽然不小心弄丢了少年的他,但好在时过经年,这人带着所有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他身边。 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简暮真的饿了,很快吃完了一碗面,擦了擦嘴,看对面的人吃的慢慢悠悠,一根一根地往嘴里送面。 “还是感觉不好吃吗?” 不知为何,相逢后,他的嗓音永远沾着冷,不似从前清亮,而是很低很沉,像是没有多少活气,带着摄人的压迫感。 霍予安心一凛,摇头:“没有,很好吃。”这是他真心实意的话,他从来没感觉一碗面这么难能可贵。 简暮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他所说的话,让他很开心,眉眼都舒展几分。 他沉吟半晌,说:“过几天,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见谁?”霍予安嘴角挂着半根面,诧异地问。 一只金丝雀能被金主带着见谁? 难不成金主的正牌老公? 这么刺激?! 简暮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现在他们即将要上同一档节目,霍予安迟早要知道岁岁的存在,不如直接告诉他,让他认真照顾孩子。 霍予安猜不透简暮的用意,但是想起来简暮老公,他问:“那天晚上过后,你……吃药了没?” 简暮没反应过来:“什么药?” 霍予安有点不好意思,但也理所当然:“避孕药啊。” 简暮淡淡的笑意逐渐被审视和僵硬所覆盖。 “不想和我有孩子吗?” 他的声音一直都平淡无波,哪怕气急也是如此,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起伏。 这些年他把情绪藏得太好,哪怕是曾经最亲密的人,也无法立刻感知他真正的心情。 霍予安不敢抬头看他,错过了他脸上的伤痛。 当然想。 从前是想的,做梦都想,他连孩子的名字都起了一百个。 但是今时不比往日。 “我应该是不想的。”霍予安埋头吃面。 他哪里还敢想。 现在这人不再属于他,要是弄出一个孩子,简暮的丈夫会这么想。 这么做,他把简暮置于何地,把他们的孩子置于何地? 简暮的脸蓦然一黑。 霍予安忽然觉得周围气压沉沉,空气稀薄。 第20章 吃完了面条,霍予安把两只碗都洗了放回消毒柜里,上楼找简暮。 他不知道刚才说错了什么,简暮的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一言不发地上楼了,像是欠了他一个小目标似的……好吧,无法否认,确实欠了他一个小目标。 可这不是简暮自愿给的吗。 霍予安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没有行差踏错。于是把原因归咎于简暮,omega心海底针,看来以后伺候着要更小心一点。 简暮只说了起居室在二楼,但他主卧具体在哪里,霍予安还真不知道,只能在朝南的那排房间挨个找,在绕晕之前,终于找到有一个房间里传出简暮的声音。 霍予安推开门,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简暮下意识回过头。可能是不速之客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眸中那一抹比棉花糖还软的温柔,房间内灯光明亮,被霍予安抓个正着。 视线接触到门外站着的人,简暮笑意一顿,瞬间染上了冷淡之意,朝他微微颔首,带着显而易见的敷衍和疏离。 霍予安进屋关门,听着简暮被电话唤回神后,柔和到能滴水的声音。 “今晚有点事,不回去了,宝宝早点洗漱睡觉。” “好,答应你,明天一定回去,说话算话。” “没问题,明天一起睡。” “想要我接你回家啊……我想想……行,也可以,翘班去接你回家,开心了吗。” …… 这腻乎劲儿,霍予安的牙都快被酸倒了。 就连他们闹掰之前,他都没有被简暮这么温柔地哄过,像捧着世间最不可多得的珍宝,放在心尖尖上,唯恐磕着碰着。 究竟是什么人啊,被简暮如此珍之又重地对待,霍予安面上不显,但心中已经嫉妒到发疯。 是他的丈夫吗,还是哪个小情人,亦或者是那天宴会上,被他私底下待见的alpha小明星? 霍予安差点没被醋淹死。 有钱人果然会玩,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还有一个心肝宝。 见简暮打完电话,收起手机走向衣柜拿衣服,霍予安瞥着他的背影:“你有给我们排值班表吗?要不给我一份吧,这样我也方便安排我的工作,免得工作冲突。” 简暮:“?” 一头雾水:“什么值班表?” 霍予安:“给我们这些人排的值班表啊。”这么多小情人,总要排一排顺序吧,分个一三五二四六的。 第37章 简暮还是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思索半天说:“公司里面不用值班,只有公关部门需要保持联系畅通随时待命,你们原来还需要艺人在公司里面值班吗?” “……”霍予安明白这是鸡同鸭讲了,“这倒没有。” 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毕竟问多了也只是让双方尴尬。 霍予安第一次当金丝雀,经验不足,不过既然简暮是这样的反应,那么大概他们这群小情人是看他心情来传唤,享用前提前通知。 也对,按照排班走多没意思,人家皇帝翻牌子都靠心血来潮,每天换不同口味呢。 霍予安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脸色变了变,看简暮拿着干净衣服往浴室走,连忙叫住他。 “那什么,简总,我如果想要体检,你这边会报销吗?” “体检?”简暮回忆了一下温白刚给公司员工和艺人制定的新福利,“我记得公司每年都有一次全面体检,公司和体检中心有合作,都是免费的。” “我想每半年,不,每个季度都体检一次,这个能报吗?” 简暮疑惑,但想了想,没有拒绝:“能。” 霍予安体育生出身,从小勤于锻炼,格外重视身体健康,想要多体检几次,倒不算难以理解。 到时候让体检中心走他的私账就好。 “多谢。”霍予安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简暮现在玩得这么花,万一在外面乱来得了病,回来一个传染俩可怎么办。 果然勤体检非常重要。 他倒不是介意简暮在外面万花丛中过,omega嘛,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这些总是难免的,他都能理解,咬咬牙就全都忍了,生活中哪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 他委屈一下自己带点绿,这没什么,只希望日子能过得风平浪静。 不过不管在外面玩得多疯,身体健康这方面还是不容忽略,他明目张胆地让叮嘱简暮去体检,好像显得非常不尊重金主,所以也只能麻烦一下自己,平时多跑去体检几次,万一真查出问题,也能及时提醒简暮。 想到这里,霍予安忍不住再次唾弃自己。 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谁都没有你能舔。 宽敞的浴室内水汽氤氲,飘浮着薄薄的雾气,在墙面镜面上凝结成膜,下一瞬被修长苍白的手抹去,被繁复的金丝花纹包裹的宽大的圆形镜面中,映出简暮被热气蒸腾,难得泛上血色的脸。 潮湿的发丝被随意地抓向脑后,滴滴答答地坠落水滴,顺着纤细的颈部滑落,在笔挺的锁骨窝中汇聚。 简暮望着镜中赤身裸|体的自己,沐浴时不小心沾了水而泛红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迷茫。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挟持着霍予安的软肋,自导自演着,利用他们之间的旧情,逼迫霍予安入局,答应了他可笑的协议。 很卑鄙,也很荒唐。 但这竟然成全了他多年以来最遥不可及的心愿,恍若置身梦境,一切唾手可得,可又那么不真实,像是黄粱一梦,梦醒来,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散了。 ——可不是吗,等两年后,他的腺体被彻底宣告报废,手术摘除,他的生命,他的容貌全部进入未知的倒计时,活过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可不就是梦醒了,人散了吗? 他只是想最后成全一次自己,哪怕不择手段,哪怕前路荆棘,困难重重,他也要为自己最后争取一次。 尽管,这可能是最后的温存。 至少他不会让自己再次后悔。 细长的手指稍稍发颤,轻轻点在镜面上,从面部精巧的轮廓,滑落到布满累累伤痕的肩颈,再到单薄的胸膛,最后停留在平坦的小腹。 这里,有一道十公分左右的伤疤。 知道自己有了岁岁后,他从来没想过要打掉,自始至终坚定不移地选择生下来,当时极尽孤立无援,他把所有的寄托和活下去的勇气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尽管医生极力阻止,警告他,这个选择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后来的几个月,事实告诉他,医生没有危言耸听。 胎儿的生长发育需要父母双方的信息素维持,可它的alpha父亲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存在于人世,正在艰难却顽强地成长。 简暮的腺体发育不完全,代谢alpha信息素的效率奇低。那个混乱的夜晚,alpha醉得不省人事,他们做的次数不多,但腺体被锋利的注射牙贯穿,注入浓稠的alpha信息素的次数不少。 简暮任由医生用十公分的粗针扎入腺体中,抽取信息素液,提炼alpha信息素。 为数不多的alpha信息素萃取液让胎儿茁壮成长。 简暮本就自身难保的腺体十分危急,情况直转而下。 最终,没能等孩子满月,他的身体状况就被宣布不再适合支持孩子发育,提前剖腹取出。 孩子一出生就进了保温箱,后来几乎在icu定居,直到一岁半才慢慢稳定下来。 简暮一心扑在岁岁身上,等到终于能喘一口气时,腹部的疤痕已经几乎无法挽回,再多的手段也只是杯水车薪。 简暮抚着疤痕,单薄但漂亮的唇勾着讽刺的弧度,只觉得可笑。 当初紧紧搂着他,撒泼耍无赖也想要他生一个孩子。 可当他豁了命留下了孩子,这人转头又说不要。 第38章 算了,不计较这么多。 时过境迁,谁都会变,他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一个人留在原地、一成不变。 他想要的,也只是和霍予安的两年,其他都不在乎,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计较这么多。 他唯一的强求,也只有霍予安这个人,而已。 都要死了,再管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简暮把自己擦拭干净,穿了上衣,再在衣篓里翻自己拿进来的干净衣服,忽然脸一僵。 不可置信地再翻一翻,才终于接受事实。 他没有拿内裤。 估计是刚才和霍予安说着话,不小心忘了。 简暮打开一条门缝,清了清嗓子:“你还在房间里吗?” 霍予安正在天马行空地思考一些有的没的,闻言回过神:“在,怎么了?” 简暮耳朵染上薄红:“衣柜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柜子,你打开,帮我拿一条内裤。” 霍予安喉咙一紧,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你等着,我马上来。” 他顺着简暮的指示打开柜子。 偌大的柜子被分为两半,左边一半是折叠整齐的内裤,右边一半则是没拆封的盒子。 霍予安抽了一条他看着比较顺眼的白色半透三角裤,暗自叹息可惜简暮没有穿丁字裤的习惯,否则他铁定给简暮拿这个。 这穿着,过会儿多有情|趣! 关上抽屉之前,霍予安的视线瞥到旁边那些没有拆封的内裤。 诶?这明显不是简暮的尺码。 这是他的尺码! 这是简暮为他准备的! 嘶…… 这又是“不经意”地让他看到为他准备的贴身衣物,又是让他帮忙拿小裤衩进浴室…… 霍予安认为简暮的暗示意义已经非常明显了。 啧,想洗鸳鸯浴还这么藏着掖着,直接说一声,他能不答应吗?以前又不是没洗过,简暮哪次昏过去了,最后不是他事后抱着进浴室洗澡清理? 真的是,越大越害羞了算怎么回事。霍予安无奈摇摇头,但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两个人正处在重新熟悉的阶段,脸皮薄一点,也是正常的。 总要有一个人先主动。 霍予安很愿意成为主动的那个人。 喊完后,简暮没有把门关紧,留了一条缝,用意是让霍予安从这条缝把东西递进来。 他正拿着浴巾对镜擦拭湿漉漉滴水的头发,忽然只感觉一阵门风从身侧猛刮而来,浴室门被狠狠撞开,霍予安那堪比唢呐的大嗓门也同时响起。 “宝贝儿,一个一个洗,浪费时间又浪费水,我来和你一起洗!” 简暮:“………………………” 五秒后,霍予安被抽陀螺一样,被简暮甩着浴巾抽出了浴室。 简暮:妈的神经病! 第21章 被毫不留情地赶出浴室,霍予安深沉地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望着紧闭的浴室门。 痛定思痛,三省吾身。 我帅吗? 毋庸置疑,简直帅死了。 我身材好吗? 答案当然是,好,顶好,特别好,多一分太累赘,少一分显单薄,不能太完美。 那么是我不够有魅力吗? 绝对不可能,这满屋子信息素,荷尔蒙爆棚,都快溢出去了。 综上所述,我没有任何问题。 霍予安坚定认为,问题还是出在简暮身上。 omega心,果然海底针。 大概是不太喜欢太奔放的。 以前霍予安也是这种上赶着的掉价模样,简暮连手都不用招,他自己就摇着尾巴黏上来了。 结果和今天一样,被简暮拒之门外,霍予安直呼简暮铁石心肠,连电锯都撬不开他的心。 人要学会自我总结、自我提升,这么多年过去了,霍予安认为自己应该要有一点长进,不然白活了这么些岁数。 他冥思苦想,终于悟了。 他猜简暮肯定是喜欢矜持的,特别是那种含羞带怯的、欲拒还迎的。 原来简暮喜欢这种类型。 难怪对他这种倒贴的不屑一顾。 想通了这一关节,霍予安豁然开朗,紧绷的脸舒展开来,勾着邪佞银荡的笑。 早说嘛,要不是不知道简暮喜欢,他能不满足他吗? 怪不得现在又是和他玩合同契约情人,又是搞这种强制爱的,原来简暮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欲擒故纵play。 哎,既然简暮喜欢,他遂了他的愿,陪着就是了。谁让简暮是他的omega,合该被他这么宠着。 老话说得好,猎人在被满足前,总是会给猎物提供无限的优待。 简暮穿好睡衣,一推开浴室门,迎面扑来的香草味信息素让他差点以为家里进了流氓。 霍予安的香草味信息素正常情况下是又清新又甜蜜的,是带着糖果味的果木香,可一旦释放过量,那么和任何味道的信息素一样,变得又浓又呛。 简暮被呛了一下,一扭头,看到霍予安斯文地在沙发上坐着,但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斯文,笑得扭曲,两眼放绿光,整张脸上都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 简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除了他之外,包括霍予安本人在内,任何人都不知道霍予安在想入非非时会无意识地肆意释放信息素,像现在这样浓得近乎飘浓烟。 第39章 所以他又意|淫什么东西了,嗨成这样? 简暮眼睛抽了抽,想起来公司里面还有事没处理完,没和霍予安过多纠缠,丢下一句“你去洗”,便去了房间外另一个浴室吹头发。 霍予安飞快搓洗自己,用了小半瓶沐浴露,洗得整个人香喷喷干干净净,才心满意足的穿上简暮为他准备的衣服。 从贴身衣物到睡衣,所有的尺码都正正好,这让他心情十分舒畅。 走出浴室,简暮已经坐在床头了,被子盖着腿,腿上放着电脑,正在敲敲打打,被子上还七零八落地散着几份文件。 霍予安走到另一侧床边,试探地捏起一角被子,见简暮没有任何反应,飞快地俯身躺下,窝在简暮身旁。 抬着眼,欣赏简暮的侧脸。 omega的脸得天独厚,从这样的死亡灯光、死亡角度,也丝毫不会觉得不堪入目,反而被卧室里暖黄的光影塑造得更为柔和立体。 整张脸精美大气,极其标准规范的“三庭五眼”,顶级骨相美人,只要他在那里,就是一副让人挪不开眼的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就是这张脸,这个人,让霍予安茶不思饭不想地恨了六年。 此时这张脸严肃认真,盯着电脑上霍予安再读一遍义务教育也学不明白的报表看得仔细,时不时在旁边做一些批注和修改,修长圆润的指尖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又轻又细的动静让霍予安躺在那里昏昏欲睡。 他打了个哈欠,在被子底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不能睡,金主都还没服务呢,哪来的脸先睡觉? 怕自己睡着,霍予安在脑中排练了一遍等会儿可能会遇到的场景,把每一个动作都设计好、雕琢完美,力求一条过不ng。 如果简暮要求在办公时,让他在被子底下玩play。 霍予安把那套欲擒故纵的台词在心底过了一遍。 “你就非要这么羞辱我吗?” “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趁我还没有恨你。” “无论说多少遍,我喜欢的永远是……”嘶……喜欢谁啊,总不能说是简暮,不然又显得舔上了……算了,套一下他大表弟的名字,将就一下。 …… 霍予安把这些经典台词过了一遍,也不管合不合时宜,反正就走个流程。 再然后,就是简暮强制他开始被窝play。 他是直接从原地滑进被窝好,还是走到床尾,从脚往上更有情|趣? 缺乏经验的劣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奈何先前也从来没有人陪他练过。这还真把霍予安难住了,他把这两种情况全都默默预演了一遍。 还是没分出高下,反而把自己憋得通身是火,盖着被子要自燃了,连忙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几口。 躺下继续思考。 又起火了,再喝水。 反复仰卧起坐,然而满满一壶水都喝完了,仍然无事发生。 简暮还是端着他的电脑查资料,时不时翻阅一下文件,传来纸张的摩挲声。 霍予安不敢再纠结原地滑落还是去床尾了,转而开始考虑去浴室冲凉,还是原地浅浅解决一下。 天人交战,备受煎熬。 他没来得及纠结出结果,忽然感受到身旁如老僧入定般加班的简暮终于处理完了工作,把电脑和床面上的资料收拾好,关了卧室内所有灯。 眼前的光景骤然漆黑,视觉的剥夺让听觉显得格外清晰明朗,霍予安听到了简暮掀开了被子躺回他的身侧,脑后的呼吸声均匀清浅,很近,近在咫尺。 万籁俱寂了不到一分钟,霍予安听到简暮再次有了动作。 轻盈的羽绒被起伏,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搭在了霍予安精壮的腰部,激的他猛然一颤。 来了来了,等了这么老半天,终于要开始了! 霍予安心里的雷达和警报器同时拉响,刚才苦心编撰的小剧本一起上线。 按照精心排练的那样,他倏地向床的边缘一蛄蛹,简暮的手落了空。 “躲什么?”简暮茫然问,“手太冷了,你帮我暖一暖。不搭腰上也行,你的手借我一下。” 霍予安:“……”就这? 简暮察觉到空气中居高不下的alpha信息素浓度,再回想到刚才碰到霍予安腰间时,那滚烫到异常的体温,眉心拧了拧。 “你今晚好像不太正常,身体不舒服吗?” “啊?”霍予安嗓音格外喑哑,像沙漠中跋涉多日滴水未进的旅人,“没有。”除了下半身某个重点部位不太舒服,其实他哪里都挺舒服。 简暮不信,撑着身体稍稍朝霍予安挪近一些,微凉的手背抵在霍予安的额头。 “好像是有点发烧。”简暮躺了回去,今晚喊霍予安来的本意也随着突如其来的生病而打消了。 给自己掖好被子,阖上眼睡觉:“今晚就算了吧,你好好休息,下次再说。” 霍予安:“…………????” 他掀开被子直接扑到简暮身上。 “算什么算,发什么烧,老子好得很,这是憋出来的火!” 欲个屁的擒,故个鬼的纵! 再矜持下去,他到嘴的简暮都要飞了! 第22章 寒风又卷过几轮风雪,当熙攘的街头挂上红色,才惊觉年关将至。 第40章 岁岁早早就放了假,待在家里,天天数着时针转了几圈,等爸爸回家。 临近过年那几天,简暮加班加点,把自己手头工作收尾,然后在温白控诉的目光中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把陇峯扔给温白,拿着护照,带着岁岁跨越了大半个地球,跑到非洲大草原,找他妈、岁岁的外婆徐乐颖过了个年。 徐乐颖女士自从在儿子十二岁那年和前夫离婚后,为了散心,爱上了全球旅游。 去过极地看过冰川企鹅和北极熊,爬过世界之巅感受过稀薄的氧气和酣畅的淋漓,徜徉过每个海域体会海岸线的风情和浪漫。 通玩了一遍世界,感觉全球旅行也不过如此,前些年又爱上了全球巡回做志愿者,在澳洲阉过袋鼠,在战地运过伤员,现在在非洲大草原保护野生动物。 见到久违的亲切漂亮的外婆,岁岁显然很兴奋,被徐乐颖带去开罗疯玩了小半个月,直到旅行结束时还意犹未尽,黏在外婆怀里依依不舍,把徐乐颖逗得眉开眼笑。 “真的不能再待两天吗?”徐乐颖也舍不得简暮和岁岁。 简暮无奈摇头:“温白顶不住了,最近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跟吃了火|药一样,乐茸说他在公司里面天天骂人。” 徐乐颖哑然失笑,拍了拍怀里岁岁又嫩又弹的小屁股:“和你爸爸回去吧,回国去找你的温爸爸。再过一段时间,外婆就回国了,到时候带好多礼物送给你。” 飞机上,岁岁望着逐渐缩小到看不见的徐乐颖的身影,圆溜溜的眼眶里泪水直打转。 简暮和他说,回国之后要和爸爸分开,岁岁和保姆小林阿姨去云滇省看医生,爸爸回安海工作。 岁岁听完,嘴巴一瘪,眼眶兜不住眼泪,直勾勾地就往下掉。 简暮又说,看完医生,岁岁就可以马上去云中村玩。 《一家的旅行第二季》在近日就要开始录制,云中村便是节目组本季选定的录制地点,在云滇省。 常年为岁岁检查身体的儿科医生也在云滇省,正好去年下半年和今年的体检都还没做,简暮便让岁岁去找医生检查一下,隔日直接去录制节目,也省了一趟舟车劳顿。 听到节目即将开始录制的消息,岁岁的心情总算美丽了一点,手背蹭了蹭眼泪,开始读故事书,没一会儿便破涕为笑。 -- 简暮是一个合格的金主,虽然过年期间人间蒸发,但该给的资源一个都没少。 哪怕是除夕和大年初一,霍予安也在一个电影剧组,客串一个举重若轻的疯批反派角色。路透视频流出,还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直到节目录制的前一天,才勉强得到了短暂的一天假期,回家收拾去参加《旅行》的行李,和父母姐姐吃了顿饭。 大年初十,《一家的旅行》正式开始录制。 为增加话题度和观众参与感,这档节目是直播和录播相结合的形式。在节目录制期间,所有人的画面都会被节目的指定的平台统一放送直播,观众可以自行切换嘉宾直播间。 等到一期节目录制完毕,所有素材会被剪辑成正式片,在平台播出。 大年初十的下午一点,霍予安坐在节目组车上,灵魂出窍地任由摄像机怼着他的脸。 他耷拉着薄薄的眼皮,看了眼身旁的摄像大哥和前排的跟拍导演,不出他所料,由于坐了一个上午的飞机,外加轻微的高原反应,车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法忽视的疲惫。 可他不能真睡着,现在在直播,他必须给自己找一点事做。 看着他拿出手机,跟拍导演眼皮一跳,心中暗骂他想做什么,该不会想在直播间这么多观众面前玩手机吧? 他就说不能请一个没有代表综艺,缺乏综艺感的人来做这档节目,这下这个直播间算是完蛋了,镜头估计要一剪没。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抽到这个直播间。 其他嘉宾都是成名已久的艺人,就只有他抽中的这位是名不经传的小糊咖,跟拍导演不无心累。 霍予安感受到有一道不耐烦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但他没有理会,我行我素地解锁屏幕。 打开直播的指定app,找到自己的直播间。 他意外地挑挑眉。 “在线人数……二十二万,比我想象的多。” 不过他也心知肚明,这二十二万人里,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这档节目的粉丝,他们只是为这档节目来,和他本身没有多大关系。 相对于他直播间的人气,另外几个直播间的数据明显好看太多,比如几年前的顶流,如今退圈隐居幕后从商的姜珩,和他的双胞胎儿子的直播间,在线人数高达一百三十万,左下角的弹幕刷新速度几乎让人看到重影。 霍予安和自己直播间里的观众打了个招呼。 他开门见山,看着摄像头,诚心发问。 “有一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久了,我从来没有和小孩子长时间相处过,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和孩子相处吗?比如怎么让小孩子别哭,怎么让孩子信任我?” 有了话题,直播间的弹幕便开始刷屏,根本来不及看。 霍予安眼花缭乱,赶紧叫停。 “我看不过来,这样吧,我在‘小红江’平台上发一个帖子,大家如果有想要分享的经验,可以搜索我的id,在我的帖子里留言。” 第41章 这是一则广告,也是导演布置的任务,在节目中推广金主爸爸。 不过霍予安确实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跟拍导演诧异地瞥他一眼,没想到这人还挺会来事。 霍予安把帖子题目删删减减。 他从小到大都是学渣,高中时被简暮力挽狂澜地摁着头补了课,才凭借着体育生的身份,踩着线进入京大。其中差的就是语文,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实在不强,写一篇作文,给作文起个题目都要花半个小时。 最终,他把标题拟定为: 最近刚得手一个新孩子,求问怎么让孩子信任我,少哭? 确定完标题,霍予安检查两遍,觉得言简意赅,主题明确,他十分满意。 点击发送。 他打开主页,手机递到摄像机前,让观众看清他的id。 收回手机,发现刚发出去的帖子已经收到回复了。 观众效率这么高吗?应该不可能,直播有延迟,估计是刷到他帖子的普通网友回复的消息。 但也值得一看。 霍予安打开网友的回复。 网友:【兄弟,你什么时候到手的小孩?】 霍予安就怕没人理他很尴尬,求之不得有人能回复他的帖子:【就今天呢,马上就要见到了】 网友:【什么性别啊?女a还是男a】 霍予安:【是一个omega小男孩】 在参加节目前,节目组把孩子的文字资料给霍予安看了一遍,不过信息仅限于孩子的昵称、年龄和性别,更多的就没有了。相对于让嘉宾对信息了若指掌,节目组更希望能得到一些嘉宾在接到孩子时的真实反映。 网友:【这性价比不高啊,我们一般都选alpha男孩或者女孩,这才能传宗接代】 霍予安一头雾水,他就只是上个综艺,这关传宗接代什么事? 网友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热情地传授经验:【算了,不管是男o还是男a,反正领回来了,就好好养着】 网友:【兄弟是新手吧?哥有经验,哥教你怎么做。你就把小孩单独关在房间里面,不开灯,定时给一日三餐,他要是一直哭,你就在饭里拌一点药,让他睡觉,关上十天半个月,保证小孩老老实实,再也不哭不闹】 霍予安:“…………兄弟你好像不对劲。” 直播间赶来的观众叹为观止。 【这对话震惊我全家】 【信息量巨大……】 【退出又进来了一次,我没走错啊,这是霍予安的号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走进了法制栏目】 【卧槽……这哥们是做什么的……】 【@华国警方@云滇警方@安海警方】 【踏马的这是人贩子啊!!!】 跟拍导演不知道霍予安捣鼓了什么,竟然玩着手机就让直播间人数突破了一百万。他仔细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直播间画面上,一条金光闪闪的飘屏正在飘过。 【华国警方:感谢网友监督举报,我们将彻底调查,及时公布案件进展,欢迎网友监督】 霍予安茫然地看着飘屏路过,后知后觉爆出一句国粹。 “我竟然和人贩子交流了半天经验?!” -- 直到抵达导演提供的小孩所在的酒店地址,霍予安直播间的人气还是居高不下。 【听说这个直播间的小孩子到现在还没公布】 【安哥接到孩子了吗?】 “还没呢。”霍予安合上车门说。 【安哥知道孩子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导演没有让我看过照片,在这之前我也没见过孩子本人,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霍予安如实说,“实不相瞒,我只比你们多知道一个孩子的名字和性别,其他一概不知。” 他问跟拍导演:“孩子的房间号是多少?” 跟拍导演恍恍惚惚地看着直播间,这人数和人气直逼本季节目最顶流的姜珩父子三人,他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 霍予安重复了一次问题,跟拍导演才回过神,给了霍予安一张提前准备好的写着孩子房间号的任务卡。 【马上开盲盒了,真刺激】 【微博里面有投票,大家都在猜这次到底是不是资本的丑小孩,大家闲着没事可以去投一下票】 【我投丑小孩一票】 【之前从来没有放出这季节目有素人小孩的消息,这种临时塞进来的,十有八|九是资本的力量。强烈抵制资本,我退了,不想看了,没意思】 【拒绝资本的丑小孩!】 【拒绝资本丑小孩!】 【拒绝资本丑小孩】 直播间被大面积刷屏。 霍予安忐忑地看了跟拍导演一眼。 他们此时已经站在孩子的房间门前,万一在这种时候让孩子暴|露在铺天盖地的谩骂里,万一孩子真的长得不如观众的意……先不说会不会影响他参加这档节目的效果,这些舆论本身就对孩子会产生无法预计的负面影响。 见跟拍导演平静地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淡定,没准有意外之喜呢。 霍予安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内由远及近传来噔噔蹬的轻盈脚步声,很快,面前这扇门从里面打开。 第23章 房门从里面推开。 霍予安低头,和四岁的小黑人对视。 第42章 小黑人眨巴着和肤色对比,格外显眼的大眼睛:“?” 霍予安:“……” 直播间观众:“……” 【6】 【我还以为是资本丑小孩,没想到连人种都换了】 【节目组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黑人……语言能正常交流吗?】 霍予安搜肠刮肚地调动他无限趋近于零的外语技能:“康桑思密达小朋友,泥地、窝地,瓦塔西哇……错了,好像语种不对……” 【笑疯了,这是黑人,不是日本人】 【安哥的语言系统比我前男友的私生活还混乱】 霍予安和小黑人大眼瞪小眼,忽然袖子被扯了扯,他转过头,跟拍导演方哥笑得整个人都在抽搐,指了指手中写着小嘉宾房号的任务卡,又指了指霍予安敲开的这扇门的房门号。 “你走错了,我们的小朋友在1018,这里是1016。” 这时小黑人的妈妈走出来,疑惑又戒备地打量门口这一群奇怪的人,霍予安尴尬得抠三室一厅,连忙说“私密马赛”,顺手帮人家带上门。 他走到隔壁的房间,再三确认房门号和任务卡上的数字一致,才按下门铃。 很快,房门打开,露出门后那个还没到霍予安腰际的小身影。 还在嘲笑开错门乌龙的弹幕有那么三秒完全凝滞了。 小小的人类幼崽唇红齿白,圆溜溜的眼睛和猫似的,含着水,润莹莹的,黑白分明。皮肤白皙细腻,小脸肉嘟嘟,但下巴弧度秀气小巧,齐耳短发乌黑浓密,发梢带着轻微自来卷,胖手胖脚,穿着看不出牌子的黑白格子毛衣和深色牛仔裤,看上去又可爱又时髦。 【是不是又敲错门了,资本的丑小孩呢?这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小孩是谁家的,没人认领我就偷走了】 【国|家不是鼓励生小孩吗,我就要这个了】 【谁家父母基因这么好啊,小朋友太可爱了!!!】 【还没从刚才的小黑人带来的惊吓中缓过来,又被这个小朋友吓到了,这只怎么能这么漂亮】 霍予安看着白嫩嫩怯生生的小团子也愣了几秒。 从还在安海时,直播间刚开播开始,就一直有人在弹幕里抵制资本强行塞进来的丑小孩,毕竟节目在之前从来没有传出过要邀请素人小孩的风声,而且没有经历过海选,就定下了这个孩子,难免有粉丝认为这又是哪个资方家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小孩。 观众苦资本丑小孩久已。 这些抗拒资本的粉丝声势浩大,有理有据,说得比真金还真,霍予安也被他们洗脑了,都已经暗戳戳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心中的预期太低,以至于看到现实时,感受到了超乎意料的巨大冲击力。 他蹲下,和躲在门口好奇地打量他们团队的小朋友平视,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请问,你是岁岁小朋友吗?” 岁岁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浓黑纤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我是岁岁,岁岁平安的岁岁。” 名字对得上,总算没有找错人,完成了节目的第一个任务,霍予安松了一口气。 “岁岁你好,我叫霍予安。” “叔叔你好。” “从今天开始,到节目录制结束的那一天,你都要喊我安爸爸哦。来,和我念,安爸爸。” 岁岁乖巧地当复读机,甜糯糯地喊:“安爸爸。” “诶!”被这么可爱的小孩喊爸爸,霍予安感觉整颗心都熨帖了,“我们可以进去吗?” 岁岁迟疑了一会儿,门缝打开得更大一点,探出身查看了一下酒店的走廊。 中午吃完了饭,小林阿姨说等会儿节目组的人会来,让岁岁单独在房间里面等待,阿姨就不再出现了,等节目录制完毕,阿姨会来接他回安海。 岁岁张望了一圈走廊,才接受从小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保姆已经暂时离开了,接下来他要独自面对这些陌生人的事实。 他有点害怕,可是面前高大的叔叔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从见到叔叔那一刻开始,便从心底油然升起的,岁岁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他直觉地信任面前的人。 他侧开身,声音细声细气,极有礼貌:“你们请进。” 霍予安和跟拍团队进入房间。 可以看出房间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过了,一个和岁岁差不多高的白色行李箱立在沙发前,茶几上的平板电脑还在播放动画片。 霍予安没有抢着帮岁岁收拾,低头询问孩子的意见:“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了,需要爸爸帮你整理起来吗?” “我自己可以的。” 岁岁噔噔蹬地跑到茶几前,从沙发角落里拿出一只小鸭子书包,把茶几上的平板、小汽车玩具、小黄鸭保温杯和还没吃完的半袋巧克力饼干装进了包里。 最后拿起一支电话手表,挂在自己胖胖的手腕上,扬起脑袋,向霍予安投去求助的目光。 霍予安被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可爱到了。 “来,我帮你。” 霍予安接过岁岁递来的手,孩子白皙微肉的手臂像藕段似的,让人爱不释手。 这是霍予安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岁岁。 随着岁岁的靠近,小孩子身上甜甜的奶香扑面而来,不是小婴儿身上的乳汁香气,而是那种香浓甜蜜的奶油蛋糕香。 第43章 岁岁是个omega,这应该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不过他除了奶油香之外,还伴随着很浅很淡的薄荷味,不像是从他身上内源性地散发出来的,而是像是和什么薄荷气味的人或者事物一起相处久了,自然而然沾染上的味道,俗称腌透了。 这让岁岁整个人像一块香喷喷的薄荷奶油蛋糕。 说起薄荷味……霍予安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简暮。 这个omega过年期间失联小半个月,霍予安每天守着电话严阵以待,结果屁都没等到一个。 在这之前夜夜笙歌,大鱼大肉,突然断了粮,这段时间霍予安饿得前胸贴后背,就连队友都看出他似乎有那么一点欲求不满,建议他网购一个塑胶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泄泄火。 出来录节目,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简暮了,霍予安叹了声气。 看着还在自力更生最后检查房间里面是否还有遗留物品的岁岁,霍予安的目光逐渐变得幽长,表情也逐渐出神恍惚。 如果六年前他们没有分开,那么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就连孩子……应该也和岁岁差不多大了吧? 但是,错过就是错过了,现在他们两个的身份天差地别,上天没有狠心让他们天各一方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以后他还是尽量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免得庸人自扰。 还是那句话,他现在唯有安守本分,才能更长久地维持眼前这虚假的幻影泡沫。不属于他的,不要再肖想。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岁岁独自忙碌的背影,弹幕刷得飞快。 【好乖好乖好乖】 【每次出去旅游,我儿子不把东西扔的满屋子都是,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岁岁竟然还会自己整理东西自己检查物品】 【我把我身边正在满屋子乱扔玩具的儿子拖过来打了一顿】 【难倒真的没有人感觉岁岁和霍予安长得很像吗】 【岁岁家长是哪位啊,能不能出一本育儿宝典,多少钱我都买】 - 本季节目一共邀请了四组亲子,其中一组是搭档家庭,另外三组都是正常家庭。 分别是昔日顶流,后来退圈从商的姜珩,和他七岁的双胞胎alpha儿子姜清源、姜舟筠;前danger zone成员钱邵哲,和他七岁的beta养子邵超耀;以及omega影后裴惜晴,和她八岁的alpha女儿花朵。 同一时刻,其他三个直播间也热闹非凡。 云晋机场,姜家父子三人刚下飞机,姜清源就喊着肚子痛。 他在飞机上吃了五根冰激凌。 刚下飞机,肚子就开始发作了,在姜珩和姜舟筠嫌弃的目光中,火急火燎地飞奔去了厕所。 “他是不是偷吃了冰激凌?”哪怕戴着墨镜,也掩饰不了姜珩对大儿子的鄙夷,“我不是不让他吃吗,他到底什么时候吃的?” 姜舟筠同样戴着亲子款墨镜,穿着迷你皮衣,肖似姜珩的小脸酷酷的。 听到父亲的问题,他想了想,按照自己对哥哥的了解猜测道:“你拒绝他之后,他去上了趟厕所,大概是上厕所的时候偷偷点的,在厕所里吃完才回来。” 姜珩扶额:“……”真的很不想承认这种丢脸的东西是自己生出来的。 得了,万一被老婆看到这个片段,回家大概要念叨他没有看好孩子。 观众笑得人仰马翻。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品味,在厕所里面吃冰棍,是个狠人】 【为了目标能吃下所有苦,从这个角度来说,小源还是很有前途的。】 【口味真重啊!】 【我以为就只有我会在厕所里吃饭】 【前面不要怀疑,还真只有你在厕所吃饭】 姜珩牵着姜舟筠的手,推着三人的行李,走到公共卫生间的门口,等姜清源出来。 父子二人往卫生间门口一站,那极佳的身材比例,脱尘出众的气质,活脱脱把公共卫生间门口站成了高档商场专柜橱窗,哪怕被墨镜挡着看不清脸,也回头率十足。 没过几分钟,他们没等到人,而是等到了卫生间内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 “老姜!老姜!姜珩!父亲!我亲爱的父亲!给我纸,我这个坑没有纸!父亲……姜舟筠!筠儿!弟弟,给哥拿包纸,人呢,怎么没人理我?!我蹲不住了腿麻了!” 卫生间里的所有人无不被惊得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正在乱吼乱叫的隔间,甚至从几个坑位中传出整齐划一的长柱状物体落水的声音。 姜珩:“……” 姜舟筠:“……” 姜珩这么大把年纪,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想落荒而逃过。 姜舟筠小脸认真地问跟拍导演:“如果今天把我哥丢在机场里,会构成遗弃罪吗?” 跟拍导演笑得整张脸通红,很遗憾地告诉他:“我想应该是构成的。” 姜舟筠无比落寞。 姜珩从包里取出一包手帕纸,塞到姜舟筠手中。 姜舟筠:“这是什么意思?” 姜珩:“你去送。” 姜舟筠:“你为什么不去?” 姜珩:“太丢人了。” 姜舟筠:“我也不想去,小孩子的面子也是面子。” 姜珩:“……” 两个人决定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去送纸。 最终输的人是姜珩,姜舟筠如释重负,比考了年级第一还开心。 第44章 姜珩:“……” 他幽幽地看了一眼跟拍导演。 导演连忙摆手:“我拒绝,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生的,你儿子和我什么关系? 姜珩认命地从包里翻出鸭舌帽扣在头上,再套上卫衣的帽兜,从口袋里找到一张口罩戴上,扶了扶遮住大半张脸的□□镜。 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扮够不够隐蔽,才鼓起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卫生间里正在洗手或者正在排队等候的拥挤人群,飞快走到最里面的隔间,塞入一包纸巾。 然后扯着宽大的帽檐,低着头飞快溜走。 今天姜清源干的事,足够让他一年都抬不起头。 【珩哥:生了这儿子,让我自卑一辈子】 【隔着屏幕都为姜珩感到尴尬】 【这和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笑疯了,为什么小源这么活宝,我感觉姜珩和吴曈都不是这么神经的性格啊】 【小源好像有点颠颠的,我好喜欢】 - 邻省通往云晋的高速上,节目金主爸爸赞助的商务车正在疾驰。 车内氛围岁月静好,钱邵哲和儿子邵超耀并排坐在后座。钱邵哲双手捧着一本《红楼梦》,读得津津有味,邵超耀身前架着一张车载小桌板,神情专注地写作业。 父子俩心无旁骛,车内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实不相瞒,我把这里当成自习室了,适合我考研】 【我也挂着这个直播间在自习,还有两个月就国考了,不能不学,但又舍不得最爱的节目,这个直播间太适合我了hhhhh】 【这里安静多了,珩哥直播间被小源吵得鸡飞狗跳】 【刚从姜珩直播间过来+1】 【姜珩那里发生了什么?我去看看】 【前面等等我,我也去】 余光瞥到直播间的人数直线下降,一下子从八十七万掉到了六十四万,钱邵哲心都在滴血,暗骂了一声怎么这么能博眼球,但表情不动声色,斯斯文文地又翻过一页书。 【在读什么书啊?】 钱邵哲念出这条弹幕,往书页中插|入书签,然后大大方方地向观众展示书封:“这本是《红楼梦》。” 【名著哦!】 【爸爸在读书,孩子在学习,这才是好的家庭氛围】 “谢谢夸奖。”钱邵哲笑笑。 终于聊到了这个话题,他把早就打好、背得滚瓜烂熟的腹稿不徐不缓地念出。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喜欢看书,有了孩子之后,虽然不强求孩子未来有多大造化,但我想要把孩子教导成知书达理的人,于是有意地为孩子创造积极向上的家庭氛围。常言道父母要以身作则,我和孩子妈妈每天在孩子完成家庭作业时,我们会陪着孩子一起读纸质书,每天也会在固定时间和孩子一起读书,或者看纪录片。” 他欣慰地看了看奋笔疾书的邵超耀:“小耀也争气,在耳濡目染之下,也从小喜欢阅读。” “我平时喜欢读什么书?我什么书都会读,国内外的名著,古今历史,我都会看,但我最喜欢的是《红楼梦》,不怕你们不信,我已经读了不下十次了,每次看都感觉有新的收获。” “小耀嘛……他喜欢《西游记》,无论是书,还是动画片,还是电视剧,全都看过。”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羡慕钱邵哲的孩子,要是我爸妈也这样,我不至于现在在打螺丝】 【看不下去了,stronger】 【我记得邵超耀是钱邵哲夫妻两个领养的孩子吧?领养的孩子能做到这么尽心,真的很感动】 【什么?领养的??】 【对啊,领养来的,记得之前钱邵哲的哪个采访有说过,他老婆没法生育,他们俩就去领养了一个,那孩子就是小耀,从两岁多养到现在七岁了】 【钱邵哲这凤凰男也是挺拼的,为了倒贴市长千金,又是改名字又是领养小孩】 【惊呆,竟然不是亲生的】 【前面的,好像有大瓜,展开说说?什么市长千金?什么凤凰男倒贴?】 【那感觉他们还挺有缘分的,我看他们父子长得很像,特别是小耀的嘴巴,形状和钱邵哲长得一模一样】 【人和人在一起呆久了,确实会长得越来越像,这是玄学】 【我靠,换了个号终于回来了,不就说了一件事实吗,老婆是市长千金,为了追老婆去改名字,哪一点是我胡编乱造,干嘛把我拉黑???珍妮玛吴宇】 - 云晋旅游小镇独立院落内,主卧内还严严实实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裴惜晴扯着柔软的羽绒被蒙着大半张脸,睡得正香。 紧闭的房间门被拉开,走近一个纤瘦高挑的小身影。那双笔直的腿又细又长,几步就跨到了落地窗前,哗啦一声窗帘骤然被拉开,院落外午后金灿灿的阳光瞬间铺满整间屋子。 裴惜晴不满地嘤咛了一声,被子直接扯过头顶,打死不起,继续睡觉。 “妈妈,起床了。”花朵跑到妈妈的床边,骑到裴惜晴身上,和她抢被子,“今天开始要录节目,我们快要迟到了。” 她妈虽然脑子不清醒,但是平时连瓶盖子都拧不开的一身薛定谔的蛮劲在和她抢被子时体现得淋漓尽致,花朵用尽全力也没能撼动她妈的被子分毫。 【好眼熟的画面,像极了我妈每天早上叫我起床,不过小朵朵扮演的是我妈的角色】 第45章 【让我算算朵朵一个早上干了什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去院子里浇花除草,自己热牛奶吃面包吃水果,然后看书写作业直到饭点,把她爸出差前做好存在冰箱里的蛋炒饭热了一下,自己吃完,然后过来喊妈妈起床吃饭……】 【满级人类小孩】 【她真的只有八岁吗……】 【看了这几个直播间,我打孩子的心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姜珩直播间除外)】 【为什么括号姜珩直播间除外哈哈哈哈哈,你是对小源有什么意见吗!!】 经过花朵长达十分钟的生拉硬扯,裴惜晴终于顶着鸡窝头,从被窝里面爬出来,浑身的怨气能唤醒十个邪剑仙。 吃完午饭,裴惜晴去洗脸化妆,从化妆镜里看花朵满卧室来回奔波,帮她收拾行李。 “你的行李收拾完了吗?” “昨晚整理好了。”花朵说。 “你去客厅里面,把你爸前天给我买的那袋零食塞进箱子里,在节目里我们指不定要挨饿,这些战略物资一定要带够——那包泡面拿出来,我不喜欢吃金汤肥牛味的,留给你爸。”裴惜晴冷眼旁观,且指手画脚,“保暖衣和羽绒服多装几件,这次在咱们这的山里录节目,山里比我们镇上会更冷一点。你要不要再去装几件你自己的衣服?” “我看过天气预报,衣服都带够了。” 裴惜晴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嘴要去检查花朵的行李。 她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柴,还是不要给从小被丈夫带着到处野营旅游、自力更生技能满点的女儿添乱了。 - 一小时后,节目组所有嘉宾终于齐聚进山巴士上。 一众大小嘉宾和节目组工作人员的车抵达的时候,霍予安正在给岁岁拍身上的泥巴。 附近的人家养了一只大黄狗,岁岁和大黄狗互相追着玩,被黄泥地上的石块绊倒了。 “啊呀!”吃了一嘴泥。 “哎?”霍予安被吓得心跳落了一拍,飞快朝二十米外的小孩跑去,绝望地做好了安慰嚎哭不止的小孩的心理准备。 没事的,上节目之前不是已经想好肯定有这一天吗?就当是为了以后养孩子提前预习了。 但事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岁岁趴在泥地上,表情迷茫了那么两三秒,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很快他眨眨眼睛,都不用紧赶慢赶来的霍予安扶他,两只小短手撑着地,自己就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有没有事?痛不痛?”霍予安一边问着一边蹲下,仔细检查岁岁的手,发现柔嫩的掌心被地上的石子蹭破了一点皮,他赶紧找跟拍导演要了一瓶水和一包纸巾,帮岁岁擦拭掌心和伤口上的脏污。 “痛。”岁岁诚实地说,但是看到霍予安听到他呼痛,脸上立马浮现出焦急,他连忙改了口,“不痛不痛,岁岁不痛,安爸爸不急。” 霍予安顿时又急又好笑:“你这说的,感觉和安慰我似的,应该不是我来安慰你吗。” 岁岁认真地说:“不痛的。”但是当霍予安拿沾了水的纸巾细细地擦过伤口,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霍予安立刻把力度放更轻了一些。 他帮岁岁擦拭掌心的伤口,完了又帮他掸去满身的泥灰:“岁岁好勇敢,摔倒了会自己爬起来。” “我爸爸也是这么说的!”岁岁骄傲地说,“岁岁摔倒了从来不哭,爸爸说摔倒了要自己爬起来,会自己爬起来的小孩,才是这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霍予安了然,岁岁口中的“爸爸”定然是他的亲生爸爸。 不得不说岁岁被他教得很好,不怕生人,不怯场,独立大胆,还有极强的自理能力。 这是一个在很丰沛的爱意里成长的孩子。 贴有节目组标识的统一规格的商务车一前一后相继抵达,见到有人走过来,霍予安直起身,礼貌热情地和姜珩、裴惜晴打招呼,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这两个人都是随和的性格,随意地和他聊了几句热场话,算是互相认识了。 开高速来的钱邵哲最后一个到场,拖着行李牵着儿子的手,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来晚了。 他和姜珩与裴惜晴两人握了握手,轮到最后一个霍予安,两人的眼角都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霍予安心说该来的总会来,是祸躲不过,时隔多年,再次见到钱邵哲本人,他还是按捺不住地生理性反胃,而且这手总是那么蠢蠢欲动,他永远坚信,他拳头握紧的形状十分贴合钱邵哲侧脸的弧度。 这人简直是奇葩中的战斗机,短短的三十载不到的生平如果著书立传,那么他的人生简直比野史还野史,好歹也是还是史,而钱邵哲只是屎。 当年霍予安爆出和神秘omega在酒店过夜的绯闻时,dz还处在事业的巅峰期,哪怕霍予安的事情被爆出,他们也仍然又风光了一两年,所有顶级资源挑到眼花,那时候团里完整的五人还其乐融融,哪怕私底下偶尔有龃龉,也会在公众面前维持和谐的表象。 但是当dz热度渐退,开始走下坡路,而且公司逐渐经营不善,资源难以为继后,钱邵哲……不,那时候还叫钱哲,他见状不对,当机立断选择退团单飞。 人往高处走,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人之常情,当时剩下的四人虽然有点气恼他不讲义气,但也都能理解这一行为。 第46章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退团之后公开背刺前队友。 钱哲影射,有一部曾经让荆歌小爆一把的校园剧主角一役,导演最初确定的人选是他,结果后来莫名其妙落到了荆歌头上。 放他屁的莫名其妙,明明是他长得太成熟了,试镜的时候导演感觉他不像校园剧十七八岁的男主,倒是像男主他爹。导演看当时陪钱哲来试镜的荆歌满脸青春气,写满了清澈的愚蠢,随口让荆歌试个片段,没想到意外地贴合,才决定让荆歌当主角。 钱哲内涵,他们团曾经出的一首单曲,本来其中有很长一段歌词原定是他来唱,然而到最后,那段歌词被栾夏柏唱了。 去他马勒戈壁,那是很长一段高音,那音都爬到珠穆朗玛峰顶上去了,制作人难倒没让他唱过吗?当然唱过啊!还不是看他唱的脸红脖子粗,嗓子都劈叉了,才最终决定让高音更好声音更稳的栾夏柏唱吗? 他可倒好,把事情遮遮掩掩地胡乱一通说,洗清了自己的短板,把自己打造成受害者,博得了粉丝的同情,反倒是他们这些前队友全部成了霸|凌他的大恶人,栾夏柏和荆歌当时被挂了两天微博热搜,粉丝和路人追着他们骂了八百页评论。 黑白颠倒,嘴里没一句真话,吸着前队友的血上位。 没了团队的束缚,钱哲的路走得顺畅了很多,但很多时候,决定艺人高度的,往往是公司的运作和身后资本的支持,而钱哲二者兼无,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围困于三线,不温不火。 在这时候,钱哲遇到了他老婆,当时还是某国|企领导的女儿,如今的市长千金邵姌。 钱哲不管不顾地对邵姌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他为邵姌改了名,在名字中加入了邵姌的姓氏,把名字改成钱邵哲。 现在比较流行父姓+母姓+一个字的名字的组合,曾经有不明真相的艺人当众问过钱邵哲的妈是不是姓邵,把钱邵哲问得小脸黢黑,霍予安四人得知后笑得拍手称快。 他给邵姌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给她所有的爱和陪伴,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图她邵家财富和地位,主动提出如果他们结婚,可以立下婚前财产公示,以及如果离婚,他净身出户的协议。 邵大小姐感动不已,非卿不嫁。 两个人成功完婚。 邵姌不孕不育,钱邵哲也发誓此生不会背叛她,让她伤心,不声不响去医院做了结扎,做完手术后才“不经意”地让邵姌发现他身上做手术的伤口,把大小姐感动得感激涕零。 两个人领养了一个小孩,随邵姌姓,起名邵超耀,当做亲生孩子抚养。 有了邵姌在背后的支持,钱邵哲的路走得平步青云,虽然目前还只是二线以上一线未满,但永远不缺好的资源,甚至前段时间刚成为某国际顶奢品牌的首位亚洲品牌形象大使。 在舔家集大成者钱邵哲面前,尽管霍予安自认舔狗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佩服得肝脑涂地。 这才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吾辈楷模,当代典范!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导演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虽然dz团在现在声名不显,但他们团之间的恩怨可是人尽皆知,打从最终定下本季节目所有嘉宾开始,尽管大多数节目粉丝都在唱衰,不看好圈内几乎查无此人的霍予安,但是他知道,这季节目一定有看点。 他瞥了一眼直播间,果然,弹幕在疯狂刷屏。 【来了来了,前队友相遇火葬场终于来了!】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如果不是阿哲,我真看不下去了,节目组怎么会想到把霍予安请过来,他这个团现有成员的人品都一言难尽啊……】 【笑死,钱邵哲退团后背刺全体前队友,他的人品就好了?】 【好像又有瓜,发生了什么?放一只耳朵】 【指路围脖:速来吃瓜,起底高颜值糊团dz的恩恩怨怨】 …… 钱邵哲神色意味不明地打量着霍予安,忽然从鼻腔里挤出干巴巴的轻笑:“好久不见。” 霍予安态度不冷不热,见他伸出一只手悬在空中,犹豫了半秒,从口袋里抽出从见到钱邵哲开始,就一直忍不住握成拳想要揍人的拳头,松开手心的力度,和他交握:“好久不见。” 他一触即收,但钱邵哲却趁机飞快地抓住他,在霍予安毫无防备时把他朝自己的方向一带,两个人胸膛相贴。 这个动作也捂住了两人胸前的收音器。 钱邵哲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说:“都快失业了吧?是不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次机会?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得来的。”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霍予安嗤笑:“你别以为你自己手段脏,就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脏。” 他能上这个节目,确实原因不光彩,但那又怎样,这并不影响他把钱邵哲挤兑一顿。 钱邵哲目光一冷。 两个人分开,互相挂上了虚与委蛇的假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钱邵哲说:“接下来几天的录制,多多关照!” 霍予安一抱拳:“放心,肯定不会给你放水!” 【怎么感觉他俩的关系好像没想象那么糟,是错觉吗……】 【笑死,这是兄友弟恭吗,一个比一个能演】 第47章 导演见人已经到齐了,一扬手:“大家把行李箱装上车,我们马上出发,前往云中村!” - 节目组只安排了一辆进山大巴,所有嘉宾统一坐大巴前往云中村。 为方便录制,避免工作人员入镜,所有工作人员坐在前面,留出后排的空间给嘉宾。 霍予安带着岁岁坐在最后一排,前面是钱邵哲和邵超耀,再往前是独自坐两个位置,暂时摆脱双胞胎乐得清闲的姜珩。 左手边是姜家双胞胎,斜前方是和钱邵哲父子并排的裴惜晴和花朵。 大家刚聚首,有聊不完的话题。 钱邵哲扭着头看了一眼岁岁。 刚才上车前,他光顾着和霍予安交锋,没有注意到这次节目里特别邀请的素人小嘉宾。 他和所有粉丝一样,在最终揭晓岁岁的样貌前,一直以为这是哪家关系户强塞进来,想要力捧的资方丑小孩。 却不成想这个小孩出乎意料的好看,大眼翘鼻,皮肤白皙细腻,长得又灵气又有福气。 这季节目的孩子各个都不丑,霍予安带着的素人小嘉宾是如此,姜珩家的异卵双胞胎也是帅气可爱,当初的电影学院校花裴惜晴的女儿同样不用说,又漂亮又高挑的小美女。 只有他家的小耀最普通,五官像他亲妈,长得平平无奇,身材还有一点胖,比同龄小孩圆一圈。平时如果打扮一番,还勉强能碰瓷一下“有型”,但放在这个无论是大人小孩,一律颜值爆表的节目里,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像是乱入的路人小朋友。 这差点让钱邵哲咬碎了牙。 不过霍予安这个素人小嘉宾,就是实在太脏了一点,脸上、身上、手上到处都是泥,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什么品牌,感觉不太像是讲究的人家出来的孩子。 “你叫岁岁吗?”钱邵哲扭过头,朝岁岁露出友好的一笑。 岁岁抱着自己的小鸭子书包,乖巧地点了点头,出口的嗓音还带着甜滋滋的奶声奶气:“叔叔您好,我叫岁岁。” “岁岁你好。”钱邵哲问,“你是哪里人呀?” “我是安海人。”岁岁说,“我经常住在山上,但是也是安海的山。”他爸爸买了一座温泉山庄,从前一年四季,岁岁有大半时间都住在山上,不过上幼儿园之后,他住在山上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从山上来的?钱邵哲脸上滑过一丝了然。 怪不得身上这么多泥,穿着也不讲究,原来是某个山里人家的孩子。 节目组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山里孩子,也是不容易。 听到岁岁出身不高,钱邵哲的表情愈发真诚:“山高吗?岁岁平时都是怎么上下山的,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吗?” “我会坐爸爸的面包车。”岁岁想了想,“不过有时候是舅舅带我上山,舅舅的车只有两个座位,坐在上面,风特别大,我每次到家,都会流鼻涕,我不喜欢舅舅的车。” 钱邵哲了解了。 面包车开山路,那得多遭罪,但对岁岁来说可能还算好的了。毕竟偶尔有时候还要坐舅舅的电动车,骑大老远的山路回家。 可怜的孩子。 山里的孩子太悲惨了,看来这期节目录完,他要回家和邵姌说一下,以他的名义向山区捐一百万,让山区孩子们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一时之间,他看岁岁的目光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同情。 第24章 岁岁感觉前面这个叔叔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很奇怪,有点可怜的意味,像是他平时看到路边流浪的小猫和小狗勾时会露出的目光。 出自人类幼崽天生的直觉,钱叔叔的表情让他感觉有点不适,他觉得钱叔叔好像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友好。 岁岁认为可能问题来源于他刚才对叔叔的回答。 可是思来想去,他的话语没有出错。 爸爸为了他出行舒适,为他买了一辆黑色的车车来代步。岁岁不知道那辆车是什么品牌,也不知道价值多少,只知道爸爸说它比较便宜,不过比较低调,适合岁岁日常出行,因为既不会引人耳目,也有足够的舒适度。 它是黑色的,长得很像面包车,于是岁岁一直称它为面包车。 不过听舅舅偶然间提起过,那辆车好像叫埃什么东西,岁岁记不太清。 再者,舅舅也确实有两座的车,是他刚拿到驾照时,爸爸送给舅舅的。 他的爸爸也有好多两座的车,都在他们家的地下车库里面停着。 爸爸和舅舅都喜欢两座的车,区别就是,每次和岁岁出行,爸爸都会把车的顶篷关严实,免得岁岁吹到风。爸爸对岁岁的爱和保护从来都是无微不至,从细节中体现。 而舅舅的带孩子原则则是活着就行,他我行我素,哪怕风把岁岁吹得鼻涕横流,也要开着敞篷呼啸着音浪招摇过市。坐舅舅的车容易着凉,岁岁不喜欢坐舅舅的车。 霍予安总感觉岁岁的回答有点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他对岁岁有了一定了解,不再是刚见面时两眼一抹黑。 按照岁岁的教养和气度,一点也不像寻常人家里养出来的孩子,如果说他出身顶级豪门,接受着最高规格的继承人教育,霍予安也会相信。 但岁岁说他家在山里??? 霍予安摸不着头脑。 钱邵哲眼神一扫岁岁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大面积都是星星点点或者连成大片的黄泥,已经渗进了衣服纹理里。 第48章 就连手上露出的皮肤上也沾着泥。 看上去极不讲究。 不知道是在哪里摔了一跤,还是孩子本人或者孩子家长本来就习惯不好,滚得浑身是泥。 毕竟是山里的孩子。 钱邵哲藏住眼底的鄙夷,满脸和善:“有带其他干净衣服过来吗?需不需要叔叔拿超耀哥哥的衣服给你穿?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和叔叔说,只要叔叔能做得到,就一定帮你。” 【阿哲实在太好了】 【快烦死这个stronger了】 【岁岁真来自山里?我怎么不太信啊……】 【什么山这么厉害,能养出岁岁这么灵气的孩子,钟灵毓秀啊】 【盲猜岁岁在胡说八道……小孩子不会撒谎,但擅长胡说八道,我儿子和我说他们幼儿园午饭吃野味,把我吓得差点去举报他们幼儿园吃野生动物,问了他的老师,老师说其实吃的是红烧狮子头……】 坐在钱邵哲身旁低头写作业的邵超耀闻言倏地抬起头,他看了看他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被他爸掐断了话头。 他爸威严不失慈和地教育:“爸爸教过你,要学会分享。” 邵超耀眨巴了两下眼睛,飘忽着眼神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霍予安没放过钱邵哲眼里一闪而过的轻蔑。 他不禁在心底轻嗤,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样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小孩,难倒看不出其实他是在童言无忌胡说八道,竟然还真狗眼看人低? 钱邵哲的态度让霍予安产生了护犊子的不爽。 护短情结来的猝不及防,明明他们才刚见面几个小时。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么乖这么漂亮的小孩,无论是谁都无法抗拒对他产生疼爱的情感。 霍予安懒洋洋地抬起从上车开始就一直闭目养神的双眼,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状似回忆道:“岁岁的行李箱里装了挺多衣服,够他在节目里一天换一套。” 钱邵哲张了张嘴,心想他那些衣服能和他儿子的衣服相提并论吗?他儿子的衣服可都是大牌的限量款,如果错过,这个叫岁岁小孩估计这辈子都没穿这种衣服的机会。 他是出于好心才这么提议。 不过他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要换一种更动听的说法。 可霍予安不想再听他瞎逼逼,当机立断道:“岁岁的衣服确实挺多的,也更适合他。岁岁才五岁不到,小耀都快八岁了,衣服借岁岁,尺寸不太合适。”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大可不必。 钱邵哲作罢。 不过他还没没对拉拢岁岁这件事死心。如果把岁岁拉到他的阵营里,让岁岁和霍予安对着干,那该多么让人心情舒畅。 网上的舆论也能倒向他这一边,到时候他再买一点水军,带节奏说岁岁和霍予安对立会不会是因为霍予安私底下虐待岁岁。到时候无论霍予安究竟对岁岁真实态度如何,网友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钱邵哲又提议:“岁岁想吃零食吗?小耀哥哥带了好多好吃的,叔叔让他分你一点。” 带来的好吃的莫名其妙就被爸爸开口分给了其他人,邵超耀惊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护食:“我不要!” 钱邵哲瞪了他一眼:“小朋友要学会分享!” “可这是我的零食,你凭什么把我的零食分给别人!” “什么你的我的,你的零食还不是我买给你的。” 钱邵哲一愣,忽然意识到这是在直播,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但他晚了一步,祸从口出,弹幕已经开始出现对他的负面言论。 【太典了,忽然感觉典味十足……】 【有内味儿了,我生了你,所以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你的东西是我买的,所以我有权支配……】 【我爸也经常和我说这种话,在这里听到这话,我直接开始窒息】 【钱邵哲怎么回事,刚才还感觉他还挺会教孩子,现在竟然这么说……】 裴惜晴见状不对,本着和气的原则,出来打圆场。 “没事没事,孩子不愿意就算了,小孩子嘛,护食很正常,我这么大了也护食,谁和我抢吃的,我就和谁急。”裴惜晴看着邵超耀笑道,“小耀好乖,坐在车上一直在学习,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钱邵哲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听到有人赞扬他的儿子,脸上写着与有荣焉。 “他从小喜欢学习,喜欢看书,其实我也很意外。小耀小时候,为了让他有好的家庭氛围,我和他妈妈都硬|逼着自己看书,但是后来,与其说小耀受了家庭环境的熏陶,喜欢上看书和学习,倒不如说我和他妈妈受到了小耀的感染,真正爱上了阅读。” 发现自己现在成为了这场话题的主角,有赞赏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邵超耀的脊背挺直了,眉宇间是无法掩饰的卖乖和得意。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稚嫩嗓音。 “烦死了,最讨厌装逼的人。” 车内众人:“?” 还是那个声音,懒洋洋又烦躁:“车里面写作业,这车的引擎抖得这么厉害,要是能看得清字,我姜清源的名字倒过来写,为了装逼是真不怕眼睛会瞎啊。” 众人:“……” 邵超耀人都傻了:“……” 姜珩蓦然睁开眼:“……” 【哈哈哈哈哈】 第49章 【小源,会云就多云】 【说出了我的心声,在车上写什么作业啊,简直有病】 【说实话,小时候我也是这种神经病,去医院打针,非要带一本作业,打针的时候写,就喜欢看别人家长看到我之后骂自己小孩,顶锅盖,不用骂,我知道我很贱/狗头】 【羡慕姜清源的精神状态,与其憋着内耗自己,不如大声说出来外耗别人】 【小源,你的语言我喜欢,但你爹好像要打你了】 【小源,捂着屁股往前跑!】 霍予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下,回忆了两遍六年前简暮在靖和会议室甩门离开的画面,才勉强控制住表情管理。 姜珩额角青筋直跳,这才没看住多久,姜清源就又开始犯熊了。 “你在说什么呢?”车在并不平整的山路上摇摇晃晃前进,姜珩扶着前排的靠背起身,严厉地瞪着后面角落里的姜清源,不怒自威,“没有礼貌,马上给小耀道歉。” 姜清源慌乱地左右张望,发现找不到地方藏住自己,干脆往他弟姜舟筠身后一躲。 “我哪里说错了吗,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 余光瞄到钱邵哲脸色十分不妙,哪怕知道自家孩子确实没说错,但还是要给对方留有余地。姜珩心中一叹又要给这小子擦屁股,迈开腿就往后排双胞胎的座位走过去。 “你道不道歉?不然我亲自压着你道歉。” “哎?别,没事的。”钱邵哲讪笑着拦下姜珩。 他心知肚明姜珩这只是场面话,想去揍姜清源也只是做做样子,让大家面上过得去。既然姜珩给了他台阶,他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恰好此时,前方路上冲出来几只鸭子,司机猛然刹车,姜珩被惯性带得坐回了座位上。 岁岁被急刹晃得险些摔下座位。 刚才他见话题的中心被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便兴致勃勃又好奇地欣赏沿途山景和牛羊。 由于身高不够,视线被挡,他还脱了鞋,站在车椅上。 不料司机突如其来的刹车,把他甩得重心不稳,向前冲到了前面的椅背上。 岁岁急忙抓住前面座椅的顶上的布料,才稳住自己。 他的视线惊魂未定地飘忽张望,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定睛一看,迷茫地眨眨眼。 邵超耀听见一道软软绵绵的嗓音从他头顶上响起。 “小耀哥哥。” 邵超耀抬起头:“?” 头顶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稚嫩的脸上是认真的表情,振振有词道:“'美好的'英语是'fantastic'或者'wonderful'哦,并不是'wandefour'。” 邵超耀:“?” 岁岁又看他英语作业的下一行,他看题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扫完了邵超耀的英语作业,并且把错误都揪了出来。 “小耀哥哥,'十一'是'eleven',不是'oneteen','十二'是'twelve',不是'twoteen'。” “还有,'高效地'是'efficiently',而不是'gaoxiaodely',英语里并没有这个词哦……” 岁岁经常被爸爸和舅舅带着到处旅游,他的身体有点先天不足,曾经在英国治疗身体,和他在英国留学的舅舅一起住过小半年。一口英语流利到和母语别无二致,而且会说会读会写,邵超耀作业本上的英语对他而言和认常见小动物差不多难度。 他的语言天赋很强,每去一个国家,就能学会一点当地的语言,一些日常化的口语基本没什么问题。目前为止他会的语言有英语、法语、俄语、阿拉伯语。 邵超耀意识到岁岁原来在说他的作业,想起来自己在镜头前面装模作样,胡编乱造的一堆答案,慌了。 “你一个山里来的知道些什么,不懂就不要瞎说!这不是英语作业!” 【无语,好没礼貌,山里来的怎么了?】 【看不起山里的吗?我也是山里出来的,现在定居国外,年薪九十万:)】 【就算岁岁是山里的孩子,但他说的英语都没错啊,而且他的口语很好听,是字正腔圆的伦敦腔】 【笑死,这不是英语作业这是什么,刚才镜头晃过邵超耀的作业,我还截了个图,放微博了,大家如果好奇可以去搜一下,id是@每天都是上上签】 【看完回来了,整页作业几乎没有一个空是对的】 岁岁恍然大悟:“哦!原来不是英语作业啊,怪不得有好多看不懂的单词,这是什么语言呀?和英语长得好像,我好像没有见过。”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才不和你说!” 邵超耀慌乱地想要把作业收回去,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他一转头,他爸正黑着脸,翻他的作业。 “还给我!” 邵超耀试图抢回来,但钱邵哲伸长了手,他短手短脚,根本够不到,只能扑腾着干着急,嘴里还嚎得很大声,引得车厢里的嘉宾和前排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钱邵哲翻了几页,却没看出什么名堂。 他从小到大都是学渣,全科个位数,加起来还不到全班一门科目的平均分。尤其是英语,至今的英语水平也就能认二十六个字母。 两列座位之间过道不宽,裴惜晴侧着头,轻易就看清了邵超耀作业本上的题目和他写的歪七扭八的字跟狗啃了一样的答案。 第50章 裴惜晴眼睛一抽,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心直口快道:“这……小耀还是要好好加油啊。” 想了想又补充:“不过现在在车上就不要再写了吧,小源话粗理不粗,其实说得挺对的,在车上看书写作业对眼睛不好,我们下了车,到了住的地方,或者录完节目回家再写作业也不迟。” 钱邵哲一听裴惜晴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顿时变得黢黑,表情难看至极,又有被儿子装模作样糊弄的愤怒,又有被戳穿后难以掩饰的尴尬。 邵超耀平平无奇的小胖脸涨得通红,终于从放松了警惕的父亲手里夺回了他的作业本,灰溜溜地藏进了书包里,瘪着嘴,眼睛里还憋着一泡憋屈的泪水。 这样的结果和他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姜舟筠忽然开口。 不久前他问姜珩要晕车药,站在姜珩座位旁等父亲找药时,他无意间瞥了一眼当时钱邵哲正在做的数学作业。 “你的数学作业上,第27页上的10个选择题都选了c,但实际上那10个选择题的答案是addcd,cbaba,你只对了两个。” 再次被人戳穿假认真的事实,一句话成了压垮邵超耀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忍受这天塌了一般的打击,哇一声哭了出来。 【莫名的爽是怎么回事】 【我就喜欢看装逼翻车,乳腺通了,谢谢小源筠儿和岁岁】 【论基因力量的强大,stronger的儿子也是stronger】 【错了,stronger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这应该是教育的强大】 【太好笑了,这俩父子比哆啦a梦的口袋还能装,又是看红楼梦又是车上写作业,这车翻的不冤】 第25章 钱邵哲好不容易把邵超耀哄好,父子两个再也不穷折腾,不吵不闹。 岁岁、姜清源和花朵纷纷从自己包里拿出小零食,和嘉宾们和工作人员分享。 一路其乐融融,嘉宾之间相安无事,在所有人都疲倦地歪斜着睡着之时,大巴终于抵达这期节目的录制地点,云中村。 这是一个地处丘陵的小村庄,虽然很早之前就通了路,交通便利,但由于地处深山,山路七拐十八弯,除原住民外极少外人深入,村庄整体而言比较封闭,是一个原生态村落。 “终于到了。”裴惜晴从大巴上跳下来,望着脚下连绵起伏的群山,“这里好像很偏,节目组为什么把地址选在这里?” “正是因为偏,所以才安静,录制期间不会被打扰。”姜珩刚把双胞胎叫醒,一手揽着一个儿子下车。 裴惜晴想想觉得有道理:“也是。” “请嘉宾们认领车厢中的行李。”导演吩咐道。 霍予安把怀中还没缓过神来的岁岁放到地上,大跨几步上前,领走自己和岁岁的行李箱。 另外几个嘉宾也分别认领。 钱邵哲是最后一个,他和邵超耀一人一个行李箱。 见他上前,裴惜晴笑道:“刚才你的行李箱挡在我箱子的前面,我试着拎了一下,哇,根本拎不起来,你的箱子好重啊,里面放了什么啊?” 钱邵哲深吸一口气,使劲拎起箱子,差点扭了老腰。 “为了来这次节目,我特意找了好几本菜谱,现学现卖,免得和小耀没饭吃,应该是菜谱比较重。”钱邵哲一边说着,也有点疑惑,菜谱应该不会这么重,他和儿子的箱子,夸张点说,加起来估摸着有百来斤的重量。 “大家都认领好自己的行李箱了吗?”导演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大巴行李仓,点点头。 他们在村门口划出了一片空地,嘉宾在正中间站成一排,周围围着工作人员、设备和围观的村民。 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搬来了四个储物箱,在他们四个家庭面前分别放了一个,嘉宾们心头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导演举着扬声器说:“现在我们开始没收违禁品,请嘉宾们把所有违禁品都放入自己面前的箱子里,由我们代为管理,等到本期节目录制结束后,会全部归还。” “被列为违禁品的东西有:电子产品,包括平板、电脑和手机;零食和饮料;财物,例如现金。违禁品包括但不限于这些东西,请大家打开行李箱,由工作人员检查。” 他正说着,立马就有四个提前准备好的工作人员从人群中出列,分别站在四组家庭旁边。 现在差不多是晚饭点了,一路舟车劳顿,岁岁困得睁不开眼。霍予安怀里抱着眯眼睛打盹的岁岁,朝导演身旁的电子秤扬了扬下巴,问:“导演,这是做什么的?” “问到点子上了。”导演贱兮兮地邪魅一笑,嘉宾忽然感觉脊背一凉。 导演指着电子秤:“你们带来的违禁物品被收上来之后,我们会把每组家庭的箱子都称重,排出名次。” 姜舟筠问:“排名有什么用?” 花朵揉了揉开始咕咕叫的肚子,她什么都不关心,只在乎:“我好饿,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姜清源更重视的是:“我们今天晚上住哪里,这地方看起来好像没有酒店啊?” 姜舟筠白了他一眼:“出发之前爸爸让我们看第一季节目,你是不是偷懒没有看?这节目里哪来的酒店给你住?” 姜清源心虚地摸摸鼻子,抬头看天。 “大家都问到重点了。”导演正式公布收违禁物品的规则,“今天收上来的违禁物品的重量,就和大家今后三天内的住所,以及今晚的晚饭有关。” 第51章 “大家收上来的违禁物品,我们经过称重和排名之后,会根据排名,来决定大家的住所和今天晚饭。第一名,住独立农家小院;第二名,住在村长家;第三名,住在茅草屋;第四名,则是住在高脚楼。” “第一名和第二名,晚饭由嘉宾和村长一家一同制作,食材由节目组提供。第三名和第四名,食材和蒸煮烹饪都由自己想办法解决。”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现在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我们就开始检查行李箱。” 姜清源举手,导演:“说。” 姜清源:“我家三个人,三个人的违禁品和其他两个人的家庭比,不公平。” 导演:“你们家按照三人总重量的三分之二算,这样可以吗?” 姜清源满意地点头。 钱邵哲问:“食材和蒸煮烹饪由自己解决是什么意思?难倒我们自己去地里摘吗?” 导演:“也可以,但是如果下地摘,一定要经过这片地的村民的同意,绝对不可以偷菜。” 霍予安:“高脚楼听起来好像不错,是这一带少数民族的传统房屋吧?但为什么是第四名住在高脚楼里面,我们这节目的高脚楼是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高脚楼”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它甚至排在茅草屋后面。 导演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关于'高脚楼'的问题,我不会提前透露,反正过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导演环顾一圈,无人应答,“那么现在开始搜查违禁品,一组一组来,第一组,裴惜晴和花朵。” 工作人员上前,裴惜晴揽着花朵退后一步,大大方方地把行李箱让出来。 但她的脸上写满了心痛:“我还特意装了一大堆零食,带过来还一口没吃,竟然全部都要被收走了。” 【我记得惜晴的行李箱里面一半都是零食哈哈哈哈】 【朵朵倒是一口零食都没带,全都是她妈妈的零食】 裴惜晴和花朵的行李箱检查完毕,箱子里面堆满了从裴惜晴行李箱里找出来的零食,最上头盖着花朵带来本来打算打发时间的switch。工作人员把箱子放到电子秤上,导演举着扩音器高声念出重量。 “裴惜晴和花朵,共查出违禁品4.23公斤。”导演说,“下一组,霍予安和岁岁。” 霍予安见怀里的岁岁被吵醒了,后退一步让出查行李的位置,让岁岁站到地上。 “饿了吗?” 岁岁揉了揉眼睛:“有一点。” “现在在检查行李,在节目录制期间,有些东西不能保留。”霍予安声音低柔,“你有什么想要随身带的重要物品吗?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 岁岁想了想:“我有一本画册和一套画笔,还有我的药,这些不能被他们收走。” “画册?”霍予安疑惑。 岁岁有些羞赧:“我喜欢画画,我要把看到的风景、遇到的事都画下来,这样可以和人分享。” 霍予安说:“这些都没问题,都是能正常携带的。”画册和画笔不在违禁范畴之内,岁岁顿顿不落的药品就更不用说了,除非节目组想上社会版面头条。 不过岁岁竟然有画画的习惯?实在看不太出来,岁岁看上去实在太小了,在他这个年纪,霍予安甚至不知道笔怎么握。 但是说起来……霍予安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认识像他这个年纪,还会画画的小孩子。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每年生日都会收到的十二幅画,他先前推测出的那些画的作者的年龄,差不多也就岁岁这么大吧? 工作人员很快搜查完行李箱,节目组准备的偌大的箱子里,只有霍予安的健身能量棒,以及两人的电子产品。 蹲在地上还比岁岁高出一截的霍予安有些震惊:“岁岁竟然这么乖,什么零食都没有带吗?” “过年的时候我和爸爸在旅游,去看外婆。”岁岁挠挠头,“我被爸爸放到这里的酒店,爸爸自己回安海,旅游带回来的礼物和零食都被爸爸带回家了,爸爸怕我随身带着,行李会很重。” 箱子过称,去掉储物箱本身的重量,他们带来的违禁品仅有1.2公斤。 “第三组,钱邵哲和邵超耀。” 钱邵哲这组对应的工作人员正要走上前,忽然从身后爆冲出来一个小胖子,工作人员被小胖子有意无意的一推,跌得一踉跄,差点摔倒。 勉强稳住身形,只见前面的行李箱旁,邵超耀老母鸡护鸡仔一样横举着手臂,紧紧护住身后两只行李箱。 “我不要,我不允许你碰我的箱子!”邵超耀恶狠狠地瞪着工作人员,“你敢碰我的箱子,我让我妈马上让你失业,让你混不下去!” 零食就是他的命,没有零食,他怎么能活得下去 【嚯,好大的口气】 【这么小的小孩,谁教他说这些的……】 【难不成他妈市长千金真能只手遮天?要不然小孩子哪能说得出这种话】 钱邵哲见状不对,立马快走几步上前,捂住儿子的嘴巴,把他半拖半拽地拉到一旁,抱歉地和工作人员说:“他开玩笑的,这小子就喜欢口嗨,没事,你开箱子检查吧。正好,把他的零食都收走了,让他在录节目的这几天顺便减个肥。” “唔唔唔唔!”邵超耀身材胖,一身蛮劲,但是到底不比成年人,钱邵哲的手就和钳子一样,把他箍在胸前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工作人员放倒两只行李箱,拉开拉链。 第52章 当自家的两只行李箱被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物时,钱邵哲的表情缓慢裂开了。 周围嘉宾一片哗然,霍予安更是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钱邵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两个32寸的行李箱里面,竟然全都是零食,满满当当的零食……甚至哪怕一件裤衩都没有???!!! 工作人员也是震惊了一秒,然后按部就班,把行李箱里的零食和饮料全部转移到了储物箱里。 储物箱里塞满了,行李箱的零食还没有搬完,导演又拿了个备用的储物箱接着装。 两个空空荡荡的行李箱孤零零地摆在原地,头顶枯叶被风打落,卷着旋飘到了箱子里。 钱邵哲:“……” 裴惜晴不可置信地走上前,看空无一物的行李箱:“不是吧,真空啦?一件衣服都没有?” 钱邵哲:“……” 他再也绷不住了,松开摁住邵超耀的手。邵超耀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正要扑上去拯救他的零食,然而钱邵哲快他一步,用力揪住了他的耳朵。 钱邵哲揪着他的耳朵往上提,邵超耀不得不踮起脚尖,减轻耳朵被撕扯的力度:“疼疼疼疼疼……” “你的衣服我就不说了,我的衣服呢?你把我的衣服都放哪去了,为什么我的箱子里面全都是零食?!” “被我拿出去了,我那个箱子零食放不下了,借你的放一下……轻点轻点,疼疼疼疼……” “什么?!你把衣服全都拿出去了?一件都没给我留?!那么今后七天,我穿什么,你又穿什么?!” “出来玩为什么要带衣服?我们家出来旅游不都是到了目的地,让人从商场专柜拿新衣服过来吗?”离开的时候也是一身轻松,只穿身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剩下的衣服全扔了,一件不留。 这是邵超耀的对旅行的行李的认知,一开始是他妈邵姌这么做,后来他爸钱邵哲也开始这么做。明明这是他们家的习惯,为什么他爸现在要骂他?邵超耀委屈极了。 “我好疼,爸爸你轻一点呜呜呜呜呜……”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地方,哪里的商场,哪里的专柜,让你找人就地买衣服回来给我们穿?你说我们接下来几天该怎么办?” 钱邵哲气不打一处来,就连找村民借一条七匹狼抽死这熊孩子的心都有了。 埋头搜查行李箱的工作人员忽然出声,他倒吸一口凉气,低呼了一声:“啊,这……” 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钱邵哲一扭头,邵超耀趁他爸注意力被转移,手中力度稍松,连忙从他爸的钳制下逃离出来,捂着泛着火辣辣撕裂感的耳朵嚎啕大哭。 钱邵哲看到工作人员手中举着一条项链。 项链上缀满了由圆蛋形的帝王绿翡翠装饰而成的玉兰花,银丝包边,碎钻簇拥。项链在工作人员手中晃啊晃,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这条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工作人员根本没料想到竟然会在邵超耀行李箱的小夹层里面找到这种东西。他捧着这条项链,像是被砸中了一个烫手山芋,手足无措半蹲在原地,看看钱邵哲又看看早已目瞪口呆的导演,试图寻找帮助和下一步指令。 目不转睛盯着项链,钱邵哲愣了两秒,紧接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整个人颤了颤,后背骤然冒出一层冷汗。 他猛地瞪向身侧的邵超耀,那目光像是要吃人。 邵超耀这时也看到了工作人员举着的项链,他捂着耳朵,这一秒他就连呼痛都忘了,脑中一片空白,但很快就回想起来什么。 他浑身一机灵,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却迎上了钱邵哲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眼神。他立刻心虚地收回目光,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再和他爸有视线上的交流。 这条项链一亮相,周围的村民都哗然了,他们虽然身处深山,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能一眼看出这条项链肯定不便宜。 姜珩一眼就认出了项链的身份:“帝王绿玉兰花碎钻项链……这是‘碧玉繁花’吗?” 裴惜晴恍然大悟:“竟然就是它?!我可喜欢这条项链了,可惜错过了拍卖会,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姜珩,你也对翡翠有兴趣吗?”她知道姜珩的妻子是一个男性omega,叫做吴曈,是圈中一个著名的演员。夫夫两个都是男性,按理来说姜珩不会对翡翠这种饰品有深入的研究。 “这条项链放出消息开始拍卖时,我妈也想买,特地飞去了法国一趟,不过最后没能竞拍成功。”姜珩浅笑着说。 霍予安好奇问:“这条项链最终成交价是多少?” 姜珩回忆了一下:“记不清了,好像是三千多万美元。” “这么贵?!”霍予安有点蒙:“身价这么高的项链竟然在今天猝不及防地问世了,而且就这么朴实无华地躺在行李箱里,连绒布袋都没套一个?” “这这这……”钱邵哲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一开口,舌头差点打结。 他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浸湿了,现在已经是初春,但山中的夜里还是让人冷的发抖,山风一吹,汗湿的衣服被吹散了温度,贴在他身上,让他连牙关都在打颤。 “这是小耀他妈妈的项链,之前一直找不着,原来在行李箱里面,可能是她收拾行李的时候随手一塞放在这里了。” 第53章 钱邵哲问导演:“这条项链我可以自己保管吗?” 小气吧啦的导演这次答应得十分爽快:“可以,这个物品由嘉宾自行妥善保管。” ……开玩笑,这种上亿的东西,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收走。万一到时候不小心真发生了意外,把他卖了他都赔不起。既然嘉宾提出来了,他肯定要把这烫手山芋推的远远的。 钱邵哲连忙从工作人员手中拿回项链,飞快塞进口袋里,生怕项链被人多看了一眼。 但现在再把项链藏起来,无疑是亡羊补牢,该看见的都已经看见了,弹幕议论纷纷。 【如果把这条项链送给我,哪怕你再给我十个亿,我也愿意】 【有没有仿版?真的好喜欢】 【真贵啊,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市长这么有钱吗?市长千金这么有钱吗??】 【我想起来了,这条项链当初是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商人买走,不久之后,那个人声名鹊起,没几年公司就上市了。具体名字就不说了,我怕号会没,那人现在是国内的地产大佬。但是为什么当初被那个老板买走的项链,会出现在市长女儿手里?没听说过项链曾经又流入市场的消息啊?】 - 钱邵哲和邵超耀的违禁品,最终称出28.4公斤。 邵超耀不仅带了一堆零食,他还往行李箱里塞了一堆饮料,旺仔牛奶、汽水、ad钙、纯牛奶……什么都有。 钱邵哲两眼一黑,现在他不仅没有衣服,辛辛苦苦搬过来的一大堆可能可以用来填肚子的零食也被收走,顿时感觉接下来的几天,前途一片渺茫。 在帝王绿项链亮相之后,为了零食哭闹不止的邵超耀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就连导演当着他的面,把装着他所有身家的塑料箱拿走收起来,他也低着头一声不吭,和哑巴了一样。 父子两个诡异地沉默。 导演最后查了姜珩父子三人的行李箱。 姜珩从来不吃零食,姜清源的零食在车上都分得差不多了,箱子里面只有衣服。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家里面藏了最多零食的竟然是看起来和小大人沉稳的姜舟筠。 姜舟筠低着头,稚嫩帅气的脸红扑扑的:“我胃口不大,肚子容易饿,这些零食都是爸爸给我带的。”他说的爸爸是他和姜清源的omega爸爸。 工作人员收走所有零食,想了想,又看向导演。导演点了点头,同意姜舟筠留下面包,免得真把人饿出好歹来。 剩下的零食拿去称重,再乘三分之二,得出姜家的违禁品仅有1.1公斤。 “现在,我来公布本次搜查违禁品,每个家庭的名次。”导演看着手中的统计单,“第一名,姜珩、姜清源和姜舟筠,1.11千克,住独立小院;第二名,霍予安和岁岁,1.23千克,住村长家;第三名,裴惜晴和花朵,4.23千克,得茅草屋一间;最后一名,钱邵哲和邵超耀,得高脚楼一栋!” 裴惜晴举手,导演同意她发言:“说。” “第三名和第四名的房子可以互换吗?”裴惜晴问,“从名字听上去,我更喜欢高脚楼。” “可以是可以。”导演笑得神秘莫测,还有点犯贱:“但你确定要换吗?换了之后就不能反悔哦。” “……”裴惜晴本来还有点跃跃欲试,但是被导演这似笑非笑眼神一盯,心中迅速窜起来的第六感告诉她,里面有坑,“……还是不了吧,我们住茅草屋也挺好的。” 在村门口站了半天,到达录制地点后的第一个环节终于结束,霍予安牵着岁岁的手,一手拖着行李箱,来到村长家院子门口,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女人,身材微胖,黄棕色偏红的皮肤,小眼睛,鼻梁不高,厚嘴唇,是典型的云晋地区的长相。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时,脸上顿时笑眯眯的。 “我家老黄说今天家里会来大明星,应该就是你们吧,快进快进。” “大姐您好,我叫霍予安,您叫我小霍就行,小朋友叫做岁岁,岁岁平安的岁岁。请问您怎么称呼?”霍予安和女人打招呼,扶着岁岁跨过及膝的门槛,然后又把两个行李箱从门外拎进来。 女人一拍脑袋,乐呵呵的:“瞧我这记性,都忘记介绍自己了,你喊我李婶就行,我家男人是村长,姓黄,你喊黄叔、黄村长,都可以。” 村长家院子里是一座呈凹字形的单层平房,李婶把他们带到东边的小房子,推门进去,打开灯。 屋子不大,家具不多,看得出平时不住人,但是收拾得挺干净。 “这是你们的房间,我提前收拾过了,浴室卫生间在你们房间对面。你们看看有没有缺什么,和我说,我明天去镇里买。” 霍予安和李婶道了谢,李婶回厨房继续做饭,霍予安拿了一条毛巾,找了个盆,去浴室里接了热水回来,帮岁岁擦脸和手。 “这个力度可以吗?”尽管手上的力度轻轻柔柔,霍予安还是忍不住问道。 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怎么养的,这孩子的皮肤比豆腐都嫩,轻轻一擦就泛红,可见是一个娇生惯养、千宠万爱长大的小孩,霍予安甚至都有点不敢碰他。 岁岁点点头:“可以。”毛巾热热的,擦掉了白天跌倒时和一路车马沾上的灰,岁岁感觉清爽了很多,很舒服,眼睛都眯了起来,任由霍予安摆弄。 第54章 “先这样吧,过会儿吃了饭,再去洗个澡。” 擦完了脸,霍予安随手把毛巾扔回盆里。 帮岁岁脱掉沾满黄泥的毛衣和背带裤,霍予安打开岁岁的行李箱。 行李箱中经久不散、扑面而来的薄荷气息,让霍予安恍惚了一瞬。 alpha能辨认普通的香氛和信息素味之间的区别。 这个薄荷味并不是什么香料或香精。 而是实实在在的信息素,而且是omega的信息素。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所认识的唯一一位薄荷味信息素拥有者。 简暮。 岁岁和简暮,有什么关系吗? 霍予安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正在给自己擦薄荷味面霜的岁岁。 这个小团子散发着奶油味和薄荷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整个人香喷喷的。 第26章 陇峯旗下某科技公司,早已过下班时间点,但顶楼总经理办公室仍然亮着灯。 简闻满脸凝重地看着电脑里的微博热搜,正在深深地怀疑人生。 之前看了栾夏柏的资料,他发现栾夏柏出身一个叫做“dz”的男团,队长叫做霍予安,正是抢了他本来定给栾夏柏的综艺的罪魁祸首。 明明出自同一个团队,但还是能下得了手,去抢队友的资源,简闻一拍屁股,猜想他们之间的队友关系肯定不咋地。在外面演得其乐融融,私底下争得脸红脖子粗,这种事简闻可太清楚了,他和他堂弟简暮不就是这样吗。 所以霍予安才能毫不手软地抢走队友的资源。 反正他认为肯定不是自己的后台不够硬,他可是陇峯的内定继承人,他的大学室友、睡上下铺的铁哥们还是这档综艺的副导演,问题怎么可能会出在他身上? 简闻认定了这次抢资源的锅必须由霍予安来背。 他研究了一整天霍予安在节目里的表现,参考他最近研读的霸道总裁明星娇妻文里的套路,最终决定从霍予安遇到人贩子入手,给霍予安买了个#霍予安人贩子#的黑热搜。 而且买通了水军一起联动,把霍予安和人贩子组织生拉硬拽扯上关系。 他并不算是凭空捏造,霍予安说话的语气这么怪,指不定真和这个枪|毙一万次都死不足惜的畜生组织有什么联系。 现在流行网络办案,如果把这件事闹大,如果真能查出什么,他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如果最终查明霍予安是无辜的,那也够给霍予安泼一身脏水,给他一点教训。 让他抢自己队友的资源! 但是从买热搜的第一步开始,就和简闻想象中的运筹帷幄、轻易掌控霍予安的生死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档节目第一季就热度爆炸,粉丝翘首以盼等来第二季,加上本季嘉宾,前顶流,如今退居幕后,粉丝抓心挠肺想探查消息,却苦于男神把私生活保护得太好,如今好不容易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姜珩,以及一直活跃在大荧幕,明明可以靠颜值但非要靠演技的裴惜晴的自带流量加持。 再者节目组也在有意制造话题买热搜,这档节目从早上直播间同时正式开播开始,就把热搜榜屠榜包圆了。 四组嘉宾的话题百花齐放,包括但不限于#岁岁颜值老天追着喂饭吃#、#姜清源机场送纸#、#姜珩复出#、#钱邵哲家庭氛围#、#霍予安颜值#、#岁岁英语口语#、#花朵满级小孩#、#钱邵哲邵超耀死装父子#、#霍予安岁岁#等等等等。 在简闻决定买热搜时,广场里已经出现了#霍予安人贩子#的话题,并且开始逐步在实时上升榜里爬升。简闻给微博送钱,发挥的效用也只不过是把实时上升榜里的第一提前拎到了热搜榜第一。 简闻咬牙,感觉这钱花得太冤枉了。 第一步走得不顺当,但第二步还是要接着走。 买的水军大量下场,提前写好的稿子有理有据地分析霍予安背景不干净的嫌疑。 结果被群嘲了,不止粉丝,还有慕名而来的路人,骂他神经病,问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简闻:qaq这怎么和我想的都不太一样??? 一头被大量发胶固定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被他抓的和鸡窝一样凌乱,简闻百思不得其解。 最让他心态炸裂的是,舆论竟然还朝着他所预想的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笑死了,可能打死霍予安都想不到,随手帮金主爸爸打了个广子,竟然炸出了一个人贩子,还引来了警察】 【坐等明天的法制新闻】 【不用等明天了,已经上我们今天的地方新闻了,警察顺着人贩子的ip找到云晋省,目前已经控制住发帖的人贩子,正在继续深入调查他所在的组织,据说是一条大鱼】 【我的妈,这么一说,霍予安貌似立大功了?】 【自信点,把貌似去掉】 【好帅好帅好帅,他叫霍予安吗?我垂直入坑了,他有没有什么作品?】 【我喜欢好多年的宝藏终于被发现了,感动到想哭tat】 【他是歌手,《梦醒》《溺毙沉沦》这些歌都可以去听一下】 【我知道《梦醒》!原来这首歌竟然是他唱的!啊啊啊啊啊我最爱这首歌了,我感觉没被甩过八百次写不出这首歌!】 【冷知识,霍予安是体育生,之前是二级游泳运动员,比赛的时候被挖掘出来的】 【卧槽竟然是体育生,而且还是游泳的!@一家的旅行第二季,求求你们让霍予安脱衣服游一段可以吗!!!!!】 第55章 【@一家的旅行第二季:收到许愿,努力安排(但不保证一定会有,天气实在太冷了)】 ……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明明给霍予安买的是黑热搜,结果到头来好像提前把霍予安捧红了?? 简闻气得差点把电脑砸了。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打开电脑c盘,把里面2个t的霸总娱乐圈文删个精光。 然后坐在原地生闷气。 他没把霍予安搞臭,反而让他小火了一把?! 门被敲了敲,秘书若若走进来。 “简总,这是提交上来的新产品的营销方案,麻烦您过目。” 简闻暂时没心情看,指了指桌面:“先放在那里。” “对了。”简闻说,“简暮办公室门口的发财树,今天浇了吗?” 若若尽职地职业微笑,点头:“小简总的上一棵发财树已经被我们浇死了,他这两天新换了一棵,我们的人依然保持每天两升水的频率和水量坚持浇水,相信这棵新的也活不了多久。” “不错,效率很高,继续保持,再浇死五棵,给你和浇水的那人发奖金。”简闻欣慰,总算有一件顺心的事,“听说明晚简暮要办一场晚宴,邀请了安海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来参加?” “是有这回事。” 简闻大手一挥:“你去把他的厨师买通,把明晚所有菜都换成拍黄瓜,酒水都换成旺仔。” 若若:“……”表情有些犹豫。 简闻横眉冷竖:“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简暮这场宴会邀请了这些大人物,他肯定是想办成什么大事。如果简暮把这场宴会办成功了,我让你为我的前途事业陪葬!” 若若:“……………”妈的神经病! “简总,这件事是不难办,但是明晚是简钺诚董事长的生日宴,您……确定要对简董的寿宴动手吗?”如果简总不介意,若若倒是无所谓,反正又不是她二叔。 简闻差点闪到舌头:“……二、二叔的生日宴啊?你不早说。” 简闻清清嗓子,掩盖尴尬:“那就算了吧,明天上午你把我的时间空出来,我去庙里拜一拜,给二叔求一个平安符,顺便拜一拜财神。对了,你有打听过简暮在家有拜财神的习惯吗?你找人去把他的财神换成猪猪侠。” 若若努力保持职业素养:“小简总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这些。” 简闻惆怅叹气:“哎,真难对付。” 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干掉简暮啊? - 给岁岁擦了脸,换上干净衣服,霍予安也胡乱给自己擦了一把,洗去一身风尘仆仆的疲惫。 牵着岁岁的手,走到院子里的木架搭的大棚下,这里是村长家的厨房。他们过来时,村长已经回来了,在和李婶一起准备今晚的晚饭。 “李婶,这位就是黄村长了吧?”霍予安朗声和两个人打招呼,上前和黄村长握了握手,“接下来我和岁岁要打扰你们几天,不能白住,有什么活需要我,尽管吩咐。” 黄村长高高瘦瘦,黝黑的脸上脸皮包着骨头,他一笑,颧骨就更加凸显出来了:“这有什么,你们就放心在这住着,缺什么,或者饿了,就找你们李婶。” 嘉宾来住他们家里,节目组可都是给够钱的,他可要把这群人伺候熨帖了。 这时房门被叩响,黄村长去打开门,姜珩带着双胞胎来了。 黄村长带着父子三人进门,一边寒暄:“按理来说,我今天本来要去村口迎接你们,尽一下东道主之仪,哪想到下午镇里突然通知所有村的村长都要去镇里开会,我只好去了趟镇里,刚刚才赶回来,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 姜珩含笑:“没事的,是我们打扰了。” 正在烧火的李婶把脑袋从土灶里抬起来:“对了,你还没说今天开会讲了什么内容呢。” 院子里几乎无死角地摆着摄像头,黄村长显然不想多说什么,摆了摆手:“就是临时发生了一点事,镇里让我们回来自查,如果发现及时上报,总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这样啊……”李婶从土灶后站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三个小孩,那一瞬间她眼睛都看直了。 “我的乖乖,刚刚都没仔细看,这几个小孩竟然长得一个比一个俊。”李婶看上去喜欢得不得了,“这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吗?” “对,这两个是我家的。”姜珩颔首,“高一点的是哥哥,叫姜清源,稍微矮一点的是弟弟,叫姜舟筠。” “小筠和你更像一些。”李婶那双泛着精光的三角眼看得很准。 “大家都这么说,事实上确实这样。”姜珩道,“小筠长得像我,小源长得更像他另一个爸爸。” 欣赏完了姜家父子,李婶转移目标,看看岁岁,又看看霍予安:“这个小孩是你家的吧?长得也很像,眉宇、鼻子和耳朵,长得一模一样!” “?”霍予安哭笑不得,把他们这组的关系和李婶解释了一通,“孩子是节目组另外请来的,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是这样吗?”李婶有些不可置信,“我看你们长得这么像,我还以为……” 但是看霍予安的表情,好像没有在和她开玩笑,他也确实没有在这方面骗她的必要。 李婶压下心中的疑惑,“不是亲生却长这么像,也是挺有缘分的。” 第56章 霍予安干笑。 李婶看着精致可爱的岁岁,眼里有艳羡也有向往,还掩藏着难以忽略的落寞:“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娃儿啊,我要是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我愿意每天给送子娘娘上供上香。” 霍予安搭话:“对了李婶,进屋这么久了,还没见到你家孩子,他出门上学了吗?” “我和你李婶没孩子。”黄村长插话,李婶错开脸擦了擦眼角,脸上难掩落寞,“我俩的孩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卷进山洪没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想办法,却没能再怀上。” 霍予安一愣:“抱歉,不知道这回事,不是有意戳你们的伤心事。” “没事没事,你们知道这件事才不正常。”李婶摆了摆手。 他们是过来帮忙做饭的,李婶给他们布置了任务,两个大人帮忙切菜和洗菜,三个小孩中,姜舟筠负责生火,岁岁帮忙打下手,姜清源没有固定工作,属于机动组,俗称哪里需要往哪搬。 霍予安洗了白菜,递到姜珩的案板上,放下了也不离开,和姜珩并肩站在一起。 霍予安身材比例极佳,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紧实的白皙小臂,手臂青筋鼓起,那张脸是丰神俊朗的,头发不是特别长,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如果说他还在上大学,可能都有人信。 至于姜珩,alpha三十多岁正是最黄金的年龄,站在庭院里身长玉立,眉清目朗,气质斯文温和内敛,像出尘清逸的贵公子。 两个人身高相差不大,气质样貌大相径庭,并肩站在一起十足养眼,二人的直播间里弹幕都刷疯了,就连炒着菜的李婶也忍不住抬起眼睛多看了几眼,感觉自己的心一夜之间年轻了二十岁。 霍予安低声问:“珩哥,你和我说实话,我和岁岁真的长得像吗?” 姜珩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岁岁,稚嫩的小团子正高举着沥水篮,在李婶的指导下往锅里倒菜,还没长开但已经足够精美的五官被亮堂的灯光照得清楚分明。 姜珩又转回来,看霍予安。 中肯地评价:“像,和李婶说的一样,眉毛、鼻子、轮廓,长得很像。”说出来可能有一点冒犯,见到霍予安和岁岁的第一眼,他还以为两个人真的是亲生父子。 霍予安疑惑挠了挠头:“这样吗?” 奇了怪了。 那还真挺有缘分。 节目组竟然找到了一个和他长得极像的小孩当他孩子。 第27章 裴惜晴和花朵游走在村里的小道上,周边房舍林立,正是饭点,家家户户飘出诱人的饭菜香。 她们饥肠辘辘地溜溜达达,误打误撞来到了村长家门口,隔着篱笆眼巴巴地看着里面围桌而坐的众人,和满桌丰盛的饭菜,饿的四只眼睛齐齐放绿光,把不经意间瞥到她们的霍予安吓得差点从长凳上摔下来。 【哈哈哈哈】 【霍予安:md有鬼啊!】 看清篱笆后是两个人,而不是两条狼,霍予安哭笑不得,高声打招呼:“惜晴姐,朵朵,你们还没吃吗?” 裴惜晴也喊:“还没呢,好饿啊!” 霍予安:“一起进来吃吗?黄村长,李婶,可以吗?” 村长夫妻二人没意见:“当然可以。”说着就起身要去开门。 监视器前的导演立马拿起对讲机喊停:“不可以给她俩饭吃,她们要自力更生,不能捡现成。” 霍予安按着对讲机的讲话按钮:“她们靠自己的能力要到了饭,这怎么不算自力更生,怎么就是捡现成了?” 导演:“*!¥#”好像逻辑上没有错误,但又感觉哪哪都不对。 霍予安把桌上的对讲机电池抠了,撇下筷子,跑去院子前开门:“来来来,快进来吃,村长夫妻俩太热情了,做的饭菜我们几个根本吃不完,你们来了正好,帮忙解决一点,免得浪费了。” 【直接抠电池,这哥牛逼!】 【逻辑鬼才】 【看了一天节目,我真的快被霍予安笑死了,法外狂徒霍予安哈哈哈哈】 【改名霍三吧,这世界的法律和这个节目的规则都管不住你】 【导演现在可能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 钱邵哲和邵超耀站在“吊脚楼”里面,二脸震惊。 他们不是不知道吊脚楼是什么,印象里的吊脚楼,木阁高悬,傍水摇舟,高低错落,是经典的华国古建筑之一,充满艺术美感。 哪怕是小小年纪的钱邵哲,也曾在语文课本上学过、看过吊脚楼。 ……可谁能告诉他们,眼前的下层养猪,上层住人的二层小木屋到底是什么?! 这玩意儿就是所谓的吊脚楼?? “吊”的是人,“脚”是猪圈??? 【幸好裴惜晴没有换】 【太惨了,这能住吗?】 【怎么不能,我小时候在老家就是住这种房子,上面人在拉屎,下面猪还能接着呢,平平无奇小房子完成五谷轮回的可持续发展再利用】 【别说了,已经有画面了】 钱邵哲和邵超耀两眼一黑,在满屋子飘荡的奇怪气味中忍无可忍,扔下行李箱,落荒而逃,不愿意面对现实。 “爸爸,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里待着,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这里没有游戏机,不能吃零食,还要住那种鬼地方。邵超耀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哪怕不是他妈亲生,那也是他妈唯一的孩子,被疼得如珠如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第57章 更何况这里还有他极度厌恶的岁岁、姜清源和姜舟筠,这三个人实在太可恶,把他精心安排的一切都戳穿了,特别是岁岁,乡巴佬、山里出来的土鳖,竟然敢这么对他,小小年纪就这么讨人厌。 “我感觉还行啊。”碍于镜头在,钱邵哲只能强行咽下所有的苦,“你就是平时在蜜窝里面呆惯了,其实这世界上更多的人,过的就是你现在所看到的、正在经历的生活。这次过来,正好让你体验一下,才能更好地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 “是这样吗?”邵超耀有点不相信。 钱邵哲确信地向他点头。 见儿子没再吵着闹着要回去,钱邵哲松了一口气。 这节目如果真要违约,那违约金可是天价。再者他上节目的目的和效果都还没达到,要知道这可是近几年来最火的一档综艺,上了这节目的人在圈中地位扶摇直上,身价翻倍,各种资源从天而降。 第二季的嘉宾名额比那些全球限量的车表还抢手,正好他有一个儿子,钱邵哲花了多少工夫才拿到这个名额,又是讨好邵大小姐,又是走各种关系的,怎么可能因为这小子一句不喜欢不好玩就中途下车? 幸好他儿子能听得进去话,除了……整体还是很乖,很懂事的。至于那个小问题,小孩子嘛,成长任重而道远,只要大体不出错,其他小毛小病的,可以慢慢教。 邵超耀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爸爸,我好饿。”他长得胖,平时肚子都是鼓出来一大片,今天忙活了半天,又受了一肚子气,早就饿的不行。 “没事,我们很快就能吃上饭。” 钱邵哲这几年十分活跃,哪怕咖位不高,但该蹭的一个都没落下,自认为知名度还算可以。 他估摸着,随便找一户人家敲一敲门,然后刷脸进屋蹭个饭,难度应该不大。 导演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吃晚饭,但是没有具体规定想什么样的办法,反正自己做饭是不可能的,他又不会做饭,而且没有食材,带来的基本菜谱又全被臭小子换成零食了。 钱邵哲带着儿子往前走,这里一片都是小民房,挨家挨户灯火通明,饭菜飘香。 在忍饥受饿中,钱邵哲自信地敲响了第一家房门。 “谁啊?”房子的男主人开门,疑惑又戒备地打量着钱邵哲,“有事吗?” “你好,我是钱邵哲,这是我的儿子邵超耀。”钱邵哲客客气气地自我介绍。 男人拿牙签抠着牙:“不认识,但我好像知道今天村里有一帮明星过来拍东西。” “对对,就是我们,我正在录节目。”钱邵哲说,“可以让我们进去吃一顿饭吗?” “?”男人扭头就走。 门板砸到鼻梁上的一瞬间,钱邵哲还听到男人嘀咕:“还以为明星很有钱呢,竟然穷到出来要饭了,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钱邵哲:“……” 【实在太惨了】 【赐名要饭哥】 【出师不利啊】 【这人没事吧,不让吃就不让吃,怎么还把别人羞辱一顿?】 在第一家碰了壁,钱邵哲站在一旁沉淀了一会儿,重拾信心,敲了第二家的门。 很快,他意识到了,在这个村里,碰壁不是意外,而是常态。 从村头敲到了村尾,居然没有一家愿意给他们吃一顿饭! 要么是不想入镜拍摄,要么已经吃完了饭洗了碗,要么根本不认识他。 甚至有一家一开门发现是要饭的,塞给了他两张一块钱的钞票,就摆摆手把他打发走了。 钱邵哲连原地退出节目的心都有了。 眼前还剩下最后一户人家。 邵超耀手中握着两块钱,对着二十米外一家亮着灯的小卖部流口水:“爸爸,要不我们拿这两块钱去买点吃的吧。” “还剩最后一家。”钱邵哲说,如果还是被拒绝,那么他们真的只能拿这两块钱去小卖部了。 怎么能这么丢人,这两块钱还是村民送给他们打发乞丐的! 叩了叩房门,钱邵哲用完了他今天最后一丝勇气,英勇就义地看着门从内被打开。 “你们是?”四五十岁的大妈疑惑地问。 大妈家的小院里,餐桌摆在院子的正中央,上面放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很好,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显然大妈家还没开饭,他们运气总归没有差到极点。 钱邵哲刚要自我介绍,大妈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褶子笑出了菊花,指着他:“我知道你,你是,你是,你是那个明星!” 钱邵哲心潮骤然澎湃起来,这穷乡僻壤总算没有全部瞎光,终究还是剩一个大妈还算有眼光。 “对对对,我是!”钱邵哲满眼鼓励,等着大妈把他的大名高喊出来。 大妈:“你叫什么来着?” 钱邵哲:“……” 脸一垮,心里猛翻白眼。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害他白激动一场。 钱邵哲笑容僵硬:“我叫钱邵哲,这是我的儿子邵超耀,是《一家的旅行第二季》的嘉宾。” “对对对,就是你们!”大妈丝毫不见尴尬,“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吗?” 实际上她哪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只不过傍晚那会儿去村口凑了个热闹。她记得那几个明星个顶个的好看,除了眼前这个。不过眼前这个是真的有钱,据说从他家箱子里拿出的项链价值好几亿呢,她这辈子没见过好看的项链,更没见过这么多钱。 第58章 钱邵哲开门见山:“我们来是想蹭一顿饭,节目组太狠心了,让我们自力更生找饭吃,从街头问到街尾,就是没人愿意给我们饭吃,孩子一直饿到现在……” 【说得好可怜好委屈啊,我都心疼了】 【我愿称他为死装要饭哥!】 【第一期第一天就这么有梗吗,前面一个霍三,现在又一个死装要饭哥】 钱邵哲说得可怜巴巴,还把孩子也牵扯进来。听到爸爸在说自己,邵超耀也适时给大妈投去了一个委屈吧啦的小眼神,又摸摸自己干瘪的大肚子。 大妈听完也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她瞄了一眼钱邵哲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黄金吊牌。 明星果然是明星,一条项链几个亿,脖子上还挂着这么大一颗金子。 这金子真漂亮啊! 大妈为难道:“我也不是不愿意,但是我家老头的性格……他脾气不好,比较爱计较……” 钱邵哲一看有戏,立刻说:“我们吃完了帮您洗碗!” 大妈:“哎……” 钱邵哲见她犹豫,生怕她拒绝,连忙加码:“我们当然不会白吃白喝你们的,吃完饭,我们还会支付饭钱。”他感觉颈后被衣服摩擦地有些痒,抬手抓了抓,手指蹭过颈间的项链。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就随便吃吧。不过我手艺也就那样,你们不要嫌弃。”大妈颜笑眉开,立刻放他们进来。 进了门,邵超耀想去厕所,问了大妈卫生间的位置,直奔卫生间而去。 上完厕所,邵超耀洗手。 他感觉手很痒,心里也很痒,像是几千上万只蚂蚁正在爬过、啃食。 今天一天,他受了无数委屈。 被姜清源戳破假认真,被岁岁那个山里来的乡巴佬指出英语作业全部乱写,被姜舟筠戳穿数学作业也是胡编乱造。 他被没收了所有零食,住进了猪圈,挨饿受冻,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他从金碧辉煌的大别墅,一路舟车劳顿,来到这个穷乡僻壤,受了一肚子气。 他的手很痒,心里很痒,越想今天遇到的糟心事,身上越痒。 邵超耀从卫生间走出来。 卫生间外是厨房,邵超耀一抬头,看到厨房的洗菜池旁放着一个在灯光下金光闪烁的东西,走近一看,是一枚金戒指。 可能是大妈要做饭,便把戒指摘下随手放在了这里。 邵超耀从小被父母耳濡目染,眼界不俗,不像其他同龄孩子对这些贵重物品懵懵懂懂。 他知道这枚戒指的价值。 邵超耀的视线被戒指黏住了,这一刻,手心和心里的痒意达到了巅峰。 他再也按捺不住,朝戒指伸出了手。 终于,止痒了。 一顿饭吃得主客尽欢,钱邵哲健谈,大妈也是不会冷场的人,两个人各怀鬼胎吃完了饭。 钱邵哲履行承诺洗了碗,擦擦手,从厨房出来,迎上了翘首以盼的大妈。 钱邵哲笑笑:“谢谢阿姨,饭菜很好吃。” 大妈看看他脖子上的“福”字金吊牌,笑笑:“你们没觉得不好吃,我就放心了,这饭吃完了,你看……” “哦,您要休息了是吗?”钱邵哲看看墙上的时钟,发现确实不早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回去了,小耀,和阿姨说道别。” 大妈:“……” 眼睁睁看着父子二人离去的背影,大妈气得捶胸顿足。 说好了会给金吊牌的呢?! - 忙活奔波了一整天,霍予安和岁岁轮流去浴室洗漱,洗去一身的疲惫。 霍予安问岁岁需不需要帮他洗,被岁岁自信地拒绝了。这个小孩出奇的独立,霍予安再次感慨孩子的父母太会教了。 洗漱完,换了睡衣,霍予安给岁岁擦上了薄荷味的香香,然后关了灯,和岁岁一人一条被子,并肩躺在床上。 “晚安。”霍予安闭上眼睛说。 岁岁软软地说:“晚安。” 尽管累了一天,但霍予安此时的大脑意外地清醒。 这时候他有点想简暮了,这是他多年以来无法摆脱的习惯,每到夜深人静就控制不住地想起简暮。 只不过过去,他想的是他们的从前,而如今,他在想他们的现在和未来。 这段时间简暮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长时间没有宣他来侍寝,简暮会不会找了其他alpha来解决他的病? 霍予安对这些一无所知,越想越觉得心里憋着火。 接下来,他该做什么?或者说,他想做什么? 霍予安觉得他是清楚自己想做什么的,他想的无非是让简暮回到他身边,他就是贱骨头,哪怕简暮伤他千百次,简暮在他心中永远还是当年初见时最美好的模样。 简暮是他求而不得的执念,是他的指引和心瘾。 他只知道简暮在哪,他就要去哪。 但是现在,通往简暮的路被砸毁了路,斩断了桥。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还有一个无法跨越的简暮丈夫。 霍予安心急如焚地翻滚,把自己滚成蚕蛹。 “安爸爸?” “嗯?”霍予安一怔,“抱歉,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岁岁摇了摇头,“我没睡着。” “睡不着吗?” “我好冷。”岁岁说。 第59章 他天生体质偏凉,平时要么开地暖,要么开空调,但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他只能裹着被子挨受着冻,实在不习惯。 “想和我一起睡吗?”霍予安问。 岁岁点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在小夜灯下亮晶晶的:“想~” 霍予安的心都被他喊酥了,果断地又滚了两圈,把缠在身上的被子松开,掀起棉被:“进来吧。” 岁岁一咕噜地就滚了过去,成功被霍予安接住。 “好暖。”岁岁终于舒服了,忍不住喟叹。 而且安爸爸身上的气息好好闻,他特别喜欢,已经持续了好久的离开爸爸和小林阿姨的忐忑不安奇迹般被安爸爸的气息抹平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甚至好像某个缺失的一角都被完美嵌合,从此完整无缺。 霍予安感受着岁岁小小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拱,忍俊不禁:“喜欢我吗?” 岁岁是不会撒谎的小孩子:“喜欢,很喜欢。” 霍予安不意外,很多爱吃零食和蛋糕的小孩子都喜欢他的信息素。 不一会儿,怀里的岁岁就发出了均匀的清浅呼吸声。 软绵绵的小团子身上充满了若有似无的薄荷香,是宝宝面霜和omega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霍予安闻着这熟悉的薄荷味,也逐渐昏昏欲睡。 在岁岁嫩滑的侧脸上吻了一吻,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第28章 “小睿,你收拾好了吗?我把车开到门口等你。” “小睿,好了吗?快点。” “小睿?” “简睿,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出来,我把你新买来的两只耗子全放生到下水道里!三——二——” “来了来了!”简睿从别墅里飞奔出来,打开车门钻进去,系上安全带,一气呵成,“再说一遍,我那不是耗子,那是龙猫,有本质的区别!” “都一样是耗子。”简暮冷哼一声,启动车子开出别墅大门。 明天是他们的父亲简钺诚的生日,很早之前简暮就着手生日宴的准备工作,他们今晚提前回到举办生日宴的简家老宅,方便明天安排事项。 车子驶入主干道,这里距离老宅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为了打发时间,简睿拿出手机看直播。 简暮听到简睿手机里传出的熟悉的两道声音,问道:“在看什么?” “《一家的旅行》啊,岁岁参加的那个。”简睿说,“哥,你今天有看吗?” “忙了一天,没看。”简暮淡淡地说。 简睿震惊:“你亲生儿子第一次上电视,你竟然没看?!” 他一个当舅舅的,生怕外甥在节目里受了委屈,生怕自家孩子被人欺负,生怕岁岁想爸爸想回家,守着直播紧张待机了一整天不敢松懈。 谁知道孩子他亲爸竟然看都没看一眼?! “你就不怕岁岁一个人在那里会出事吗?” “别乌鸦嘴了,把你和岁岁一起丢荒郊野岭,岁岁能活得比你久。”简暮毫不留情地打击。 就是因为发现简睿从小被自己惯坏了,刚离家出国留学那几年几乎生活不能自理,差点死在外面,简暮从老宅调了一个保姆去国外照顾他,简睿才能活着回来。 简暮痛定思痛,练废的大号在前,小号绝对不能这么惯着,于是从小培养岁岁的自理能力。 但孩子独自出门在外,如果说完全不担心,那是假的。 不过无论如何,他有另一个父亲在照顾着。霍予安从小就是孩子王,一条街的孩子都听他的,孩子给他带,出不了大差错。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简暮感觉好像手机里面没声音了。 简睿玩着手机:“已经睡了。” 简暮:“睡觉你也看?”这是有多无聊。 简睿说:“所以我挂着直播间,跑去冲浪了。” 说起冲浪,简睿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突然来劲了。 “哥我跟你说,今天岁岁露脸前,竟然有人说岁岁丑!我的天竟然有人说岁岁丑,哪怕抛开看自家小孩的滤镜,岁岁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今天竟然有人还没见过他就说他丑!”简睿一边说,手一边比划,做扇巴掌的动作,“结果岁岁一出场,他们的脸都被打肿了,全部都是想要偷孩子的。之前有多憋屈,后面我就有多爽。” “还有节目里另外一个小孩特能装,非要在大巴上面写作业,被岁岁拆穿了英语作业全都是乱写。那小孩估计还纳闷岁岁这么点大,为什么认识英语,他肯定想不到岁岁从会走路开始就被你和我带着天南海北地旅游,在国外把英语练得比中文还熟练。” 简睿刷着微博,把和岁岁有关的微博挨个点进去。 “对了,哥,岁岁的实习爸爸,好像叫……霍予安吗?大家都说岁岁和霍予安长得好像。”简睿观察手机上岁岁和霍予安的合照,“说实话,如果光看岁岁和霍予安的脸,我还真可能以为岁岁是你和霍予安的孩子。” 前面黄灯转红灯,简暮没能赶上最后的倒计时,只好把车停在线后。 他伸出手,拿来简睿的手机。 照片上是霍予安和岁岁差不多角度的正脸照片,霍予安单膝弯曲半跪在地上,圈着岁岁。不知道什么东西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他们整齐地目视前方,两张紧挨着的脸就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大的俊朗帅气,小的稚气可爱,如果把他们的下半张脸挡住,二人的上半张脸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60章 简暮浅笑:“是挺像。”岁岁很小时,他就知道孩子长得像他的生父。 翻完了和岁岁有关的词条,距离老宅还有一段路程,简睿百无聊赖地翻其他嘉宾的话题。 他看到了一个和岁岁的实习爸爸霍予安有关的八卦。 #霍予安和神秘omega出入酒店# 霍予安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又是引来警察围观,又是出梗的。刚火就出了这么一条新闻,就像是夏夜里的猹闻到了瓜味,简睿顺着味就进去了。 霍予安的粉丝已经全面出动控评,广场第一条就是:【好几年的陈年旧瓜了,再翻出来炒有什么意思?全能型选手小安,实力颜值并存,欢迎收看《一家的旅行第二季》霍予安直播间,网页链接:<a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