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欢歌》 補償 wоо⒙νiρ 月牙形的海湾,海浪拍打着沙滩,清爽的潮湿的海风吹拂在人的身体上的感觉,就像穿着草莓色叁点式泳衣、侧躺在细软的沙子上的女孩壹样诱人。 江枝歌翻了壹下身,丰盈的圆润的酥胸往地面坠下,似乎快要撑破泳衣,翘起的臀部像新鲜的水蜜桃那般饱满而富有弹性。 相机里的女孩不用精修已经足够娇美可人,但穿着黑衬衫、手持相机的摄影师却不为所动,仿佛是在拍壹个假人模特。 江枝歌起身,走到摄影师旁边,用软软甜甜的声音说:“琴欢学长,我想看壹下刚才拍的照片。” 她壹边说,壹边轻拍粘在身体上的细沙,在她拍的时候,胸前的两团雪白也在晃动。 鐘琴欢把相机移到江枝歌眼前,壹张壹张地翻着。 “等壹下,”江枝歌抬手,指尖擦过他的手背,纤细的五指轻轻抓着他的大拇指,按了上壹张,“唔……没什么,继续吧。” 手指却仍停留在他的大拇指上。 鐘琴欢不动声色地抽出大拇指,把相机放到江枝歌手中,冷淡地说:“你自己拿着看吧。” 江枝歌轻微摇头:“晚上再看了,趁现在日落,我们接着拍入水的照片吧。” “好。”鐘琴欢拿回相机,依然面无表情。 夕阳的余暉洒下,海面如铺满了碎银。江枝歌走到浅海处,海水没过纤削的小腿,她踢起水花,同时对着镜头笑靨如花,场面无比唯美。 她又蹦又跳,转换不同的姿势,突然壹踩空,身体向后仰,“扑通”壹声,整个人倒入海里。 鐘琴欢情急之下扔下相机,冲进海里把江枝歌救起,抱回沙滩上,江枝歌呛到,吐出了几口海水,鼻腔口腔都甚是难受。 她揽住鐘琴欢的脖子,头靠在他肩膀上,欲哭似的说:“我刚才好害怕,还好有学长在。” 两人的身体都已湿透,江枝歌的右胸紧贴着鐘琴欢隐约可见的胸肌,江枝歌能感觉到鐘琴欢胸膛的起伏越来越明显,心脏的跳动速度越来越快,她更加用力揽紧他。 “放开手。”鐘琴欢的语气更加冷冰冰,甚至有点兇。 江枝歌不舍地慢慢地松开了手。 鐘琴欢起身拾起相机,镜头已摔碎。 江枝歌走上前说:“相机我赔你……” 鐘琴欢板着脸,脸色很差,江枝歌觉得他是真的不高兴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鐘琴欢二话不说往岸边走去,江枝歌套上壹件宽松的T恤,穿上沙滩鞋,拿起包跟随在他身后,同时悄悄打电话给她的感情军师。 “餵,小公主,是不是得手了?” “没有……我全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结果诱惑不成,还摔坏了相机,琴欢好像生气了,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呀?” “相机坏了就再买壹个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应该去逗他开心,能让他笑了就离成功不远了。” “怎么逗?” 军师有些无奈:“哎呀,你不愧是笨蛋美女,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像鐘琴欢这种超级闷骚男就应该不留余力地冲他撒娇,同时装作不经意地触碰他!” “哦……” 掛了电话,江枝歌追上鐘琴欢,拉住他的衣袖,娇声道:“学长,对不起,都怪我,我壹定会补偿给你的……” 鐘琴欢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她,眼睛深沉得可怕。 “你以为什么都能补偿得了吗?” 江枝歌楞住,怯懦懦地说:“我会尽我所能地补偿你。” 鐘琴欢冷哼壹声:“行,那就肉偿。” 生┊动┊美┇文: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眼前人是心上人 肉偿…… 江枝歌颇为吃惊,她的初衷是追到鐘琴欢,但没想过进壹步的发展。 “学长……我还没做好准备……”江枝歌低着头,声若蚊蝇,心脏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 “吃海鲜吧。” “啊?”江枝歌懵了。 鐘琴欢望向四周:“这岛上的小管、螃蟹、虾姑排、鰻鱼挺出名的,还有金钱肉、海蠣煎。” 敢情“肉偿”是去吃真的肉?江枝歌搞不懂到底是她思想污浊还是鐘琴欢想法简单了,而她竟又对此感到有点失望。 他们找了壹家大排档,顾客很多,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不过这夜市里的每家店都是车马盈门。 鐘琴欢壹直不说话,江枝歌不知该找什么话题打破僵局,但她也渐渐习惯和他这样的相处方式了。 边吃着海鲜边吹着海风,人的心情自然而然变得舒畅。对岸灯火通明,渔船在海面悠悠行驶着,月亮倒映在深邃的大海上。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鐘琴欢看壹只螃蟹的眼神都比看她深情,有壹瞬间江枝歌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能坚持喜欢他那么久。 江枝歌喜欢鐘琴欢将近四年了,从她的高壹到大壹。 四年前,高壹国庆假期前壹天。 江枝歌和林子雅分别收拾好行李后,壹起从宿舍离开。 她们俩同级并不同班,但机缘巧合被分在了同壹个宿舍,还挺聊得来,便成了朋友。 两人各自提着行李箱慢慢地壹级级地下楼梯,林子雅和江枝歌讲起她初壹国庆放假时第壹回自己坐公交的事情。 当时林子雅连公交站牌都看不明白,分不清自己应该坐哪个方向,随意问了身旁同样在等车的男生,结果那男生脸壹转过来,她就怦然心动了。 恰好他们是同壹线路,男生去的地方比她家远两个站,林子雅便跟着他上了公交车,聊了几句就趁热打铁向他要联系方式,从此她放假回家时都有男朋友陪了。 林子雅问江枝歌:“你相信壹见鐘情吗?” 江枝歌信誓旦旦地说:“我相信,但我不会。” 毕竟这十几年她都没对任何人动心过,但刚说完的下壹秒,她在宿舍门口看见鐘琴欢时就打脸了。 阳光透过枝叶倾洒在他的身上,流动的光影让他的面孔若隐若现,他的身材清瘦頎长,穿着復古的黑色的连体工装,光看身型便觉得这个人不会难看。 待走近,他驀地望向她的方向,她发现这是壹张写着故事的脸,皮肤小麦色,五官算不上精致但凌厉,眉毛浓密,眼窝很深,鼻子高挺,有点像驼峰鼻,嘴角天然向下,全身散发着壹股深深的阴郁气质和让人想要探听的神秘感。 不知为何,江枝歌的脑海里浮现了壹件文物——商龙虎纹青铜尊,是商代和西周时期的盛酒器,体型高大、铸工精细,肩部饰以叁条蜿蜒向前、龙首突出、阔吻巨口的蟠龙,腹部纹有双虎,食人之状,壹人头被衔于虎口之中,圈足平雕饕餮纹饰。 虎噬人纹,是当时的奴隶主向奴隶们显示统治者的威严的象征。 江枝歌正为这场即将擦肩而过的相遇而感到些许遗憾时,不料林子雅上前壹步,冲那男生笑道:“鐘琴欢,你怎么来了?” 难道他就是林子雅刚提起的谈了叁年的男朋友?莫名的失落感涌上江枝歌的心头。 鐘琴欢主动接过林子雅的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说:“接你回家。” 致命的吸引力 “接你回家”这四个字太亲昵了,不用细想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不壹般,江枝歌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主动回避,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林子雅回过头看江枝歌,对她说:“枝歌,给你介绍壹下,这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鐘琴欢。” “哥哥?”江枝歌之前听林子雅提过她有个弟弟,不知道她的家庭关系还要再復杂壹层,但她竟有些窃喜,原来是兄妹的关系。 “嗯,我爸爸和他妈妈前几年结婚了,所以我们是重组家庭,鐘琴欢比我们大叁岁,算是半个哥哥吧。”林子雅又扭头望鐘琴欢,“对吧,琴欢哥~” 鐘琴欢壹声不吭,独自拉着林子雅的行李箱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对江枝歌说:“你的行李箱也给我吧。” 他突然对她说话,还是四目相视,江枝歌心壹慌,瞬间就脸红了。 林子雅从江枝歌手中夺过行李箱,推给鐘琴欢,于是,场景就变成鐘琴欢拖着两个行李箱在前面走,她们俩慢悠悠在后面跟随,像在散步。 江枝歌看着鐘琴欢的背影,他的短发在微风中摇曳,他有壹点点驼背,微微含着胸,壹如他的个性,收敛不外放。 江枝歌小时候学过芭蕾舞,从小被要求像只高傲的白天鹅壹样昂首挺胸走路,她也壹直认为这样落落大方是最好看的,但鐘琴欢不那么标准的身姿却带给她更特别的感受,她觉得那个背影有种孤独感,而她想要触碰到那份孤独。 真是莫名其妙,江枝歌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惊讶到。 林子雅没察觉江枝歌的异样,她搂着江枝歌的肩说:“你不用跟他客气,他破天荒来接我回家,就是来当苦力的,估计是阿姨,就是他妈妈强迫他来的。” 宿舍到校门口的路并不好走,七拐八弯的,江枝歌因全寄宿平时基本不出校门,开学壹个月了还没完整地逛过整个校园,但鐘琴欢却引路引得很顺畅,江枝歌便问林子雅:“你哥哥怎么好像对我们学校的路很熟悉?” “当然,他高中就是在这读的,老校友了,现在在A大读大壹,离这不算远,以后放假回家都让他来接我好了,我不用提着行李爬楼梯,我们家住在六楼,还没电梯,每回爬得可累了。” “那你男朋友不送你了么?” “别提了,他没考上我们学校,异校恋不知道能撑多久。” “撑下去!”江枝歌有点激动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天赐的缘分应该好好珍惜,叁年的感情很难得。国庆假期你们正好可以见面,出去玩什么的……” 江枝歌作为恋爱小白还指导起恋爱达人如何谈恋爱了。 林子雅被江枝歌的反应逗乐,笑着说:“放心,暂时还撑得住,我和他明天去游乐场约会。” 江枝歌有家庭司机开小车来接,而鐘琴欢和林子雅两人准备打车回去。 江枝歌提议:“不如你们坐我家的车,可以直接送你们到家楼下,放学和下班时间挺难打到车的。” 林子雅性格大大咧咧,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假客气,高兴地应允了,但鐘琴欢却说“不必麻烦”,林子雅劝来劝去都没能劝动他。 鐘琴欢帮江枝歌把她的行李箱放入车的后备箱,江枝歌借此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离他仅叁十厘米处近距离观察他。 他好高,她身高168厘米,但也才到他的下巴处。他手臂上的汗毛有点多,手指很修长,搬起行李箱时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彰显出男人的力量,她好想摸壹摸,当然她不敢。 最后她向他诚挚地道谢,他礼貌地回了句“不客气”,却没看她壹眼就离开了。 这是江枝歌和鐘琴欢的第壹次会面,她就已经意想不到地掉进了相思的漩涡里。 后来因为林子雅,鐘琴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次学校,像第壹次见面那样,他们之间几乎没交流,他也不怎么看她,只有她偷偷地假装不经意地望向他。 江枝歌说不出喜欢鐘琴欢的理由,她只知道每次见到他,心里就会多壹分雀跃,见不到他的时候,她总不自觉想起他,这份感觉真的难以言喻。 直到高中毕业后,林子雅和已经谈了将近六年的男友分手,江枝歌紧张感顿生,林子雅和鐘琴欢不是亲兄妹,男女长时间朝夕相处很容易產生感情,于是她决定告诉林子雅她对鐘琴欢的这壹场长达叁年的暗恋。 林子雅对此感到超级意外,她苦口婆心劝说道:“你这样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怎么会喜欢鐘琴欢那个闷骚怪人,不应该喜欢什么浪漫诗人、音乐才子,或者是霸道总裁、时尚型男、豪门公子吗?你才见过鐘琴欢几次,并不了解他,其实他真的很无趣,在家里看的书都是文言文类型的,穿衣打扮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格,我跟你讲这种像老古董还忧郁寡言的男人真的很难沟通。” 江枝歌闻言后笑得更甜:“我喜欢。” 林子雅怀疑人生了,她摸着江枝歌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你是不是因为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壹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又是文科班,见识的男生太少才昏了头?虽然鐘琴欢是长得不错,身材也行,但性情实在古怪,我和他相处了几年都摸不透他。” 江枝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更加肯定地说:“我喜欢!” 是的,在这壹刻她终于确定,难以捉摸的、带有古旧感和神秘感的人、事、物,于她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考古专业,也义无反顾地喜欢上鐘琴欢。 當我的奴隸 自此,林子雅成为了江枝歌追求鐘琴欢道路上的军师。 林子雅最推荐的办法是找鐘琴欢拍写真。鐘琴欢在大学读的是导演专业,但他也是摄影爱好者,课余时间会当兼职摄影师,价格实惠,成片效果好,不少女生喜欢找他拍照。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江枝歌因此加了鐘琴欢的微信,还有了单独和他相处的机会。 江枝歌以为能通过拍照迅速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然而拍了两次写真后,彼此的感情依然是不冷不热、不痛不痒,甚至可以说是壹成不变,连普通友情都称不上。 林子雅认为是江枝歌太保守了,鐘琴欢拍过那么多女生,像她这样只会老老实实地站在风景区里和背景板前当模特的,难免让人无动于衷。 要打动设置了警戒线的男生,必须另辟蹊径,方能闯入他的禁地。 于是,第叁次,江枝歌上演了壹场“泳装的诱惑”。 这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鐘琴欢即将大学毕业了,不知未来会流连于哪壹座城市,她不确定错过了以后还能不能再与他相见。 可是,这次他不但没有上鉤,还因相机摔坏生她气。 大海或许能听到江枝歌的心声,此时的海浪声像壹首悲伤的歌。 夜晚的风大,吹得江枝歌起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用纸巾捂住了口鼻,不至于出糗。 终于,鐘琴欢在拍照之外的时间里註意到她,他看了她壹眼后说:“走吧,回去休息。” 住宿的地方离海湾不远,也是江枝歌挑选的,是壹家改建于古宅、面朝大海、背靠老街的民宿。 江枝歌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凈舒适,房内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味,附有壹个小阳台,阳台上摆了壹张玻璃茶几和两张软椅,倘若傍晚时分坐在那沏茶观海,定甚为愜意。 不知鐘琴欢的房间长什么样呢?他住在对门,房间结构摆设应该不壹样,江枝歌好奇,便过去敲了敲门。 过了几秒,门打开了,眼前出现的是赤裸着上身的鐘琴欢。 肌肉的每壹根线条都像是精心雕琢过,宛如刀刻壹般的棱角分明,腹部两侧是清晰可见的人鱼线,胸肌宽阔有型,心脏上方有壹颗米粒大小的痣,平添壹股性感。 江枝歌没想到鐘琴欢身材那么好,她情不自禁吞了壹下口水。 “怎么了?”鐘琴欢问。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江枝歌脱口而出,明明她原本只是来看房间设计的。 走廊有不少人经过,鐘琴欢便说:“你先进来吧。” 江枝歌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唐突了,低着头进了房间,走到床边。 鐘琴欢从放椅子上的背包里取出壹件黑色背心、穿上,才接着问江枝歌:“想说什么?” 江枝歌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鐘琴欢轻轻壹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不适合。” “没试过你怎么就确定说不适合?” 鐘琴欢皱着眉头,眼里带着些许轻蔑:“像你这样的女生,不用试都知道结果。” 这话语让江枝歌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她憋着壹股气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女生?” “活在城堡里的公主。” 江枝歌对“公主”这个词感到了厌烦,几乎每个人都这样形容她,她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但不代表她有公主病,不知人间疾苦。 “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就是江枝歌自己,是立体的多面的,能吃苦,也愿意为了喜欢的事情上刀山下火海!” 江枝歌说得格外认真,也有些愤懣不平,像在为自己申冤。 鐘琴欢壹步壹步缓缓地靠近她,胸膛快要碰到她的鼻尖,然后他歪下头,在她耳边低沉地说: “难不成,你愿意当我的奴隶?” 做妳的奴隸 “难不成,你愿意当我的奴隶?” 鐘琴欢说这句话时呼出的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吹动了江枝歌耳鬓的细发,痒痒的,麻麻的。 他的胸膛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只能看见他那对像翅膀壹样的锁骨,深深的骨窝让人想化作壹条鱼在里面畅游。 过近的距离已经令江枝歌呼吸紊乱,她没有细想鐘琴欢话里的含义,以为他的询问代表他有意愿和她在壹起,她想要不管不顾壹回,于是她抬起双手,从鐘琴欢的腋下穿过,拥抱了他,侧脸贴着他的胸口。 与鐘琴欢拥抱的感觉和与爸爸妈妈或是高度能与人比肩的小熊拥抱时的感觉完全不壹样,在他怀里会感到平静的踏实,能闻到独属于他的气味,带有麝香味的雄酯酮气味,以及难以描述的幽香。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鐘琴欢显然被江枝歌的举动惊到了,他身体壹僵,原先因调弄她而勾起的嘴角垂下,目光呆住,但很快他退后壹步,脱离这个拥抱。 江枝歌收回手,脸已经红得像黄昏时分的云霞,抿着嘴壹言不发。 鐘琴欢稍稍平復心绪,望着别处问江枝歌:“你有听懂我的意思吗?” 江枝歌眨了眨眼,和声细语道:“嗯,我记得沉从文老师给张兆和老师写过壹封信,其中提到他顽固地爱着张老师,愿意做对方的奴隶。” “……”鐘琴欢顿悟了什么是叁年壹代沟,他撇嘴说道,“我不是在和你谈爱情……你知道什么是SM吗?” 江枝歌眼珠子转了壹圈,神情无辜地问道:“是壹家韩国娱乐公司吗?” 鐘琴欢:“……” 看鐘琴欢壹脸无语的样子,江枝歌意识到自己认为的和他说的不是壹回事,便问:“那是什么意思?” “你回去吧。”鐘琴欢转过身,从背包里取衣服。 江枝歌走上前,揪住他的衣角,软软糯糯地说:“如果我说得不对,你纠正我呀……” 女孩甜甜娇娇的嗓音像入口即化的糕点,几近能把人的骨头变软。 鐘琴欢停止手中的动作,又转回来,与江枝歌面对面,严肃地说:“SM是性虐恋。” 江枝歌惊愕地瞪大了眼,小嘴张成了壹个小孔,缓了好壹会才问:“要怎么虐……你会打我么……” 十九年来,除了今天抱了鐘琴欢两次,她从来没有和男生有过肢体接触,壹下子跳到这个领域实在触及她的知识盲区。 鐘琴欢并不打算慢慢引导她,而是单刀直入告诉她:“施虐者捆绑、鞭打、支配、调教受虐者,受虐者要服从、要经受疼痛和暴力。” 江枝歌不大理解:“为什么恋人之间要互相伤害……” 她心想,谈恋爱不应该是互相守护,共同进步么。 鐘琴欢无奈道:“就当今晚的对话没有发生过,我要去洗澡了,你请回。” 江枝歌道了声:“好。” 江枝歌之所以不再追问,是因为她决定自己去搜资料。 网上解释得很全面,对她来说,那些名词是那么陌生,那些“虐恋活动”是那么怪异,她从未想过举止沉稳的鐘琴欢会有这种在她心里算是特殊的性嗜好。 SM不是性虐待,而是壹场尊重双方自由意愿的性游戏,可是,她玩得起这样的游戏吗? 江枝歌沐浴完吹干头后,看到了鐘琴欢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相机只能回B市再修了,明天用手机代替相机给你拍照,介意吗?」 她没有回復,直接去找了他。 鐘琴欢果然还没有睡,她只敲了叁下他就开了门。 江枝歌向前壹步,额头抵着鐘琴欢的下巴,鐘琴欢想往后退,江枝歌抱着他的腰不让他退。 鐘琴欢错愕,他能感觉到江枝歌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江枝歌闭着眼睛,像用尽所有力气般说道:“这场游戏,我陪你玩。” ﹉﹉﹉﹉﹉﹉ 我觉得你们比我还懂SM(BDSM),我应该不用解释了吧?(?ˊ??ˋ)??到底有没有人看的,没的话我到时就不写太刺激的场面了。 还是解释壹下吧,也许有读者比江枝歌以及我还单纯……我復制的~ SM是虐恋,全称是BDSM,分别代表捆绑(Bondage)amp;调教(Discipline),支配(Dominance)amp;服从(Submission),施虐爱好者(Sadism)amp;受虐爱好者(Masochism)。 简单来说,性虐恋是指当事人通过壹系列的虐恋活动使自身获取性快感的壹种关系模式。它的基本原则(SSC原则)包括:安全(safe)、理智(sane)、知情同意(consensual)。 遊戲開始了 “这场游戏,我陪你玩。” 这简单的八个字赔上了江枝歌这壹生最大的勇气。 两个人堵在门口,时间仿佛静止了壹般,周遭寂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她心脏跳得很快,他的好像也跳得很快。 “鐘琴欢,你说话呀……” 江枝歌不再叫学长了,她觉得直接叫他的名字更亲近,嘴型和“喜欢”壹样。 “很晚了,你回房间休息吧。”鐘琴欢壹动不动地说。 江枝歌抬起头,额头差点撞到鐘琴欢的下巴,鐘琴欢把头往后仰了叁十度,江枝歌看到的是他明显的下顎角。 江枝歌偷笑道:“你是不是怂了?” 鐘琴欢将抱着他的腰的纤细的手臂移开,后退了两步,郑重地说:“你想清楚了,游戏壹旦开始了,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江枝歌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想清楚了。” 鐘琴欢说:“我会拟定壹份主奴合同,在那之前你还可以反悔。” 江枝歌不觉得自己会反悔,靦腆地笑道:“好的,琴欢……” 鐘琴欢眼皮快速闪动了几下,而后面无表情地问:“明天几点?” “四点半你觉得怎么样?” “嗯?” “我想和你去海边看日出。” “……行。” “那……晚安?” “嗯。” 江枝歌看鐘琴欢的眼神忐忑又热烈,但鐘琴欢壹直在躲避她的目光,江枝歌趁其不备向前两步、踮起脚尖,轻吻了他的脸,在离开前垂着眼娇羞地又说了壹遍“晚安”。 那壹整夜江枝歌都没有睡,她催促自己入眠,可是脑细胞活跃程度远超乎她的想象,像是吸入了笑气壹般,总忍不住咬唇笑。 就这样睁着眼望着月亮落下,星星隐没,然后以精心打扮后的漂亮模样去见他,壹起去见证那极不寻常的壹天里的第壹道曙光。 两人坐在沙滩上,静静地等待,江枝歌坐在靠近鐘琴欢心脏的左边,她拿出耳机,把其中壹只轻轻放入他的左耳。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耳机里是歌手张悬在低吟浅唱着《喜欢》,婉转而又漫不经心,曲调温柔而又颓唐,像在平静地诉说最不值得壹提的惊天动地的深刻。 可惜没赶上好时候,云翳挡住了初升的红轮,只能看见四散的熹微的晨光。 但江枝歌会永远记得这壹幕,只因身旁的人是鐘琴欢。 为了环岛游,江枝歌租了壹辆电瓶车,鐘琴欢骑着车,她坐在后面。 电瓶车飞驰在蜿蜒的苏峰山环岛路上,环岛路穿越悬崖峭壁,壹面是碧绿山岗壹面是如蓝宝石的深海,护栏和桥梁的表面以天蓝色的涂料粉饰,像壹条飘逸的蓝色丝带环绕在俊秀的苏峰山腰间。 江枝歌没有征求鐘琴欢的意愿便牢牢地抱住他的腰,隔着薄衫能摸到他精瘦的腹肌,她把头倚靠在他背上,远眺海天壹色。 倘若能避开此刻的炽猛的欢喜,或许不会有后来的悲痛来袭。 可有些爱意避无可避,恰如有些恨意终生都无法消解。 生┊动┊美┇文: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嘴巴有臟東西嗎 环岛过后江枝歌和鐘琴欢去吃了壹些东山岛久负盛名的小吃,付费时鐘琴欢说让他来付。 本来江枝歌已经承诺这趟写真拍摄中摄影师的衣食住行的花费由她全部承包,毕竟是她请人来为她拍照,况且临近毕业季鐘琴欢并没有太多闲余时间,是抽空陪她来东山岛,所以这两天都是她付钱,她觉得这是应当的。 但在鐘琴欢提出由他来付款时她没和他抢,因为他的举动意味着他不再只是把自己当摄影师,更是她的男朋友。 她多高兴,这个“老古董”终于有了温度。 吃饱喝足后便得告别这座美丽的海岛,坐上回程的大巴和飞机。 由于壹夜未眠,加上大前夜因为想到要和鐘琴欢单独出游而过度兴奋也失眠了,相当于壹天半没合眼入睡,江枝歌在上车后没多久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的头挨在鐘琴欢的肩膀上,睡得很沉。 大巴车壹路颠簸摇晃,但鐘琴欢全程挺着腰桿,没有动过上半身。 到达终点站时,江枝歌被叫醒,下了车她还是很困,迷糊得忘了自己要去哪里。 她揉了揉眼睛:“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现在要去坐飞机。”鐘琴欢发现江枝歌嘴角残留着口水渍,拿出壹张纸巾给她,“擦擦嘴角。” 江枝歌的眼睛半闭半睁,嘴里嘟囔:“好困……” 鐘琴欢只好帮她擦嘴,动作的生硬倒让江枝歌清醒了不少。 她摸了摸嘴角,问道:“嘴巴有脏东西吗?” 鐘琴欢不露声色地说:“口水。” “啊?”这下子人彻底醒了,匆忙低下头擦嘴。 鐘琴欢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往前走,留江枝歌在那暗暗抓狂和懊恼,待江枝歌发觉时他已经走出二十米远。 飞机票是分开买的,二人的座位并不相连,隔了好几排,原本江枝歌想着和别人换位,但出了流口水这么壹尷尬丢脸的事,她不好意思换了,万壹待会又睡着再次流了,恐怕这段刚有苗头的恋情得蔫了。 下飞机后,鐘琴欢让司机先送江枝歌回家,再回他家,江枝歌像得了嗜睡癥壹样,在车上又睡着了,他的肩膀都要僵掉了。 这样壹绕路,鐘琴欢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屋内昏暗,唯有月光从窗欞照入,带来些许光亮。 林子雅和她弟林子彬现在都住在学校里,家里只有林子雅的爸爸林之清和鐘琴欢的妈妈陈欢苓,怕吵到两位长辈休息,鐘琴欢脱鞋、走路的动作都很轻。 当他经过客厅,对阳台壹扫而过时,却发现阳台那站着壹个人。 鐘琴欢走近,是陈欢苓,他轻轻地唤了壹句:“妈。” 陈欢苓回过头,泪流满面的样子令鐘琴欢大吃壹惊。 他紧张地问道:“妈,怎么了?是又做噩梦了吗?” 陈欢苓哽咽地说道:“琴欢,我又梦见你爸了,他说他想我了。” 鐘琴欢环抱住陈欢苓:“昨晚爸也到我梦里来了,他说他在那边很好,希望你也能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妈,你还有我呢,还有林叔叔和子雅、子彬。” 陈欢苓说:“你爸和我说他在那边很孤单,他想我去陪他。” “怎么会呢?爸爸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陪着,他不孤单。”鐘琴欢边说边颤抖,“妈……我求求你,带着爸爸的爱活下去……” 我們分手吧 第六十天,第六十壹天…… 江枝歌打开日歷,算了算,自上次东山岛之游后,已经有两个月零壹天没和鐘琴欢见面了。 他从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发信息,拍毕业照不通知她,不匯报任何行踪,不分享任何生活中的点滴,壹直都是她单向奔赴,却还被他立下的无形的“禁止通行”牌阻挠住步伐。 江枝歌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恋爱。 她去问林子雅关于他的近况,林子雅说:“不清楚哎,你身为女朋友也不知道吗?” 江枝歌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女朋友。 她有思考过原因,也许他还没有那么喜欢她,也许他是在给她充裕的时间考虑清楚要不要反悔,又或者……他被她睡觉流口水的样子吓退了…… 明明平时睡觉都很乖的,怎么偏偏在那天出现那样的窘况,令人郁闷。 又壹转眼期末考已结束,盛夏已到来,而她预料到她的爱情即将枯萎于含苞吐萼之时。 江枝歌第壹次產生了放弃的念头。 有很多个夜晚,她给鐘琴欢发了晚安,在梦里她会梦到手机响了,收到他的回復。朦胧的意识像针壹样刺醒她,她经常在夜里醒来叁四次,第壹时间从枕头旁摸出手机查看那个聊天框,然而事实是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她曾经看过的壹个故事:有壹个非常天真的鸡蛋和石头在壹起了,它固执地以为这就是爱情。可是石头很硬,它们磕磕碰碰,鸡蛋也伤痕累累。终于有壹天,它受不了了,离开了石头。后来鸡蛋遇到了棉花,棉花对鸡蛋的每壹个拥抱都是那么温柔,让鸡蛋的心里暖暖的,鸡蛋这才明白——不是努力和坚持就能换来温暖。 鐘琴欢大概就是那颗石头,不会为了她变柔软和温暖的顽石。 壹腔热血换来满不在乎,这样的追逐没有意义。 考完试当晚,江枝歌像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到衣物上似的,光是收拾行李就耗了壹晚上。明天她回家,照例还是家庭司机来接她。 睡前,江枝歌终于把多日的纠结转换成行动,给鐘琴欢发了消息:我们分手吧。 消息两分鐘内可以撤销,她依然有所犹豫,倏地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电话,她按下接听键。 “餵,是我。” 心跳如擂鼓,这个声音已经在江枝歌脑海里回响过无数遍,她立即下床冲向厕所关上门。 她做了个深呼吸,而后故作冷淡地说:“嗯,我知道。” 鐘琴欢问:“跑什么?” “……舍友们都准备睡了,所以我进厕所讲话比较好。” “你要睡了?” “嗯……差不多。” “那我先走了。” 江枝歌猛地睁大双眼:“你在哪?” 鐘琴欢缓缓地说:“楼下。” “什么?哪个楼下?” “你的,宿舍楼下。” 心速再次迅速飆升,江枝歌看了壹下时间,还有五分鐘宿舍区就禁止出入了。 “我现在下去!” 江枝歌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厕所,打开衣柜,脱下睡衣,换上壹条修身连衣短裙,简单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舍友们都被这壹连串响声吸引了註意力,对江枝歌在半夜突然出门的行为感到奇怪。 江枝歌随口编了个理由,匆匆穿上高跟凉鞋,提起背包就冲下楼。 高跟鞋固然能增加美丽,但这份美丽付出的代价是她才跑了壹层楼就崴到脚了,她不重不轻地“啊”了壹声。 手机里突然传出人声:“别着急。” 江枝歌才发现刚刚没有掛电话,鐘琴欢壹直在听着。 但再不快壹点就出不去了,她忍着痛赶在关门前的最后壹分鐘冲出了大门。 鐘琴欢站在对面的七叶树下,人如树壹样高挑,穿着壹条棕色的阔腿高腰裤,与灰白色衬衫、皮质背带搭配,有壹种老牌百老匯明星的韵味。 江枝歌勾了勾手指,在电话里和他说“你过来”,而后掛了电话。 鐘琴欢慢慢走向她,面容逐渐变得清晰,比叁个月前的模样多了壹点点憔悴,但眼神少了壹丝冰冷,全身散发着淡淡的迷人的忧郁。 江枝歌觉得他是携壹身夜色踏月而来的王子,在见到他的那壹瞬间,好像就可以原谅他这几个月的冷漠与敷衍。 “我崴到脚了……”江枝歌撒娇般的说道。 鐘琴欢转过身,半蹲着俯下腰:“上来。” 江枝歌趴到鐘琴欢背上,两腿分开放在他的腰间。鐘琴欢双手穿过她的大腿底下,用前臂撑起她身体的重量,没有用手掌托着,大概就是“绅士手”。 江枝歌搂住鐘琴欢的脖子,又上下动了几下调整到比较舒服的姿势,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软软的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 “不是你来找我的么?” “来看看你。” 很普通的四个字,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听得让她想哭。 江枝歌喃喃细语道:“你再来晚壹点我就不理你了。” 鐘琴欢似乎没有听见,她又问:“你换手机号了吗?” “工作时壹般用这个号,比较容易找到我。” “你这叁个月很忙吗?” “嗯。” “忙什么?” “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后,进了壹个剧组,担任副导演,给导演打下手。” “忙到我给你发十条消息隔了半天后你最多只能回復壹条?” “有时候没空看,有时候太累了用意念回復你了。” “……以后能给我多壹点回应吗?”她怕她坚持不下去了。 “好,我尽量。” 足够了,她又心甘情愿做回那个天真的鸡蛋了。 鐘琴欢背着江枝歌走到校门口的停车处,在壹辆银色的本田雅阁前停下。 江枝歌问:“你买了车?” “不是,借朋友的。” 鐘琴欢小心地把江枝歌放到副驾驶座位上,江枝歌看了壹下车内情况,很干凈,而且似乎喷了空气清新剂,没有难闻的异味。 中央扶手箱上有壹份文件,文件上方印着显眼的五个字——主奴协议书。 江枝歌拿起协议书正准备翻开看,忽而听见鐘琴欢说:“我们分手吧。” 主奴協議書 江枝歌心壹惊,扭头看鐘琴欢:“你说什么?” 鐘琴欢手里举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他们的聊天框,最后壹条消息就是她给他发的“我们分手吧”。 鐘琴欢耐人寻味地说:“看来我这壹趟是多此壹举。” “不是!我……”江枝歌壹慌张着急反而说不出话了。 鐘琴欢垂眸:“现在还来得及,你的确可以反悔。” 江枝歌抓着鐘琴欢的手,巴巴劫劫地解释道:“我提分手是因为你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我想着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壹直缠着你,感情不能靠勉强。那……既然你已经来找我了,你要不要挽回我……” 江枝歌在给自己台阶下,她总不能壹点尊严都不留给自己。 鐘琴欢凝神註视着她:“我应该怎么挽回?” 江枝歌想了几秒:“你先给我道歉,然后跟我保证以后每天都会和我通电话,分享你的日常,多点关心我。” “好,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保证以后每天和你通电话,分享我的日常,多点关心你。” “行,我接受你的道歉,收回我的分手。” 真好哄,以至于鐘琴欢忍俊不禁。 这是他第壹次在她面前露出笑容,尽管是壹个很浅的微笑,稍纵即逝,可她多希望时间能暂停在那半秒,她想捕捉到这个笑容,然后永远珍藏。 鐘琴欢把视线锁在江枝歌手中的主奴协议书上:“你看看吧,有异议或者疑问可以提出来,在你签名之前依然可以反悔。” 江枝歌轻呼壹口气,徐徐翻开纸页。 第壹页的内容就已经令她害怕,“主人专政”“控制权”“精神羞辱权”“肉体惩罚权”…… 再往后逐页翻,“脱衣跪侍、爬行”“戴项圈”“窒息捆绑”“动物扮演”“电刺激”“滴蜡”“木乃伊”“乳夹”…… 这些都是将来要执行的“游戏”吗?江枝歌看着看着就头皮发麻,汗液逐渐从毛孔里渗出来,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鐘琴欢倚靠着椅背,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平静地说道:“协议里有任意壹条你觉得无法接受都可以拒绝签名,我不会逼迫你。” 江枝歌诚惶诚恐地望向鐘琴欢,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仿佛是两个被凿空的不透光的洞,令人不寒而栗。 江枝歌囁嚅道:“如果……我拒绝了,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 鐘琴欢缓缓凑近江枝歌,最后停留在鼻尖与鼻尖相距叁厘米的位置,他悠悠地说:“我不以任何条件束缚和左右你做选择。” 他的声音如同从荒凉的山林中传来的洞簫,可以让她畏惧的心得到片刻抚慰。 他长而密的睫毛像鬃毛刷,藏在凹陷的眼窝里的眼睛像小叶紫檀佛珠,更像谜语,让她想要探个究竟。 江枝歌做了壹个大胆的决定,她吻了上去。 靠那么近真的让人难以忍住不亲吶! 然而,这个吻很仓促,像鹅毛壹般轻,她甚至来不及感受那些恋爱帖里所流传的像果冻壹样的软唇,因为鐘琴欢不到壹秒就躲开了。 不过鐘琴欢嘴唇看起来挺薄的,估计没有别人的男朋友的嘴唇那么软。 “你……为什么躲啊?”江枝歌有点羞涩又有点不满。 鐘琴欢眼珠子左右飘,支吾着说:“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 江枝歌低头浅笑,这家伙分明是拿着壹份主奴协议书吓唬她,就他这连接吻都闪躲的样子,恐怕她才是他的主人吧。 “鐘琴欢,我做好决定了,签!” ———————— 江枝歌宝贝,鐘琴欢没吓唬你,你很快就得哭了…… 热┊门┇阅┊读: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最深處的騷動 协议书壹式两份,每人各持有壹份。 江枝歌拿起笔认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壹笔壹画,字跡如其人壹样秀美。 她向来做什么事都很严谨细致,曾经有老师形容她怀有壹颗匠心,心定魂定不浮躁。 对待感情,亦是如此。 考古是研究文物和文物之间的关系,同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需要研究。 其实她没有那么奋不顾身、不计后果,因为她深知关系不能仅靠感性和心动去搭建。 江枝歌想和鐘琴欢有壹段长久的关系,壹段能被双方父母祝福的关系。 在下定决心追求鐘琴欢之前,她亲手绘制了壹张表格,通过分析她已知的信息,粗略判断他们之间的适配度,人品、外形、家庭、爱好、人生追求等等。 得出的结论是,他是她想要的人。 虽然这个结论包含了很多主观因素。 壹切差异都在她的接受范围内,而且她喜欢那些差异带来的好奇感。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交由心去安排。 在想见他时就能见到他,想拥抱时就能热情拥抱,想亲吻时就能热烈亲吻,是她目前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事情。 所以,她大胆壹点、主动壹点、勇敢壹点,试着为他改变壹点,又何妨? “我签好了,该你了。” 江枝歌笑着把协议书递给鐘琴欢,他有所迟疑,像是再次慎重思考,但终究签下,他的笔锋遒劲有力。 恍惚之间,江枝歌觉得是在签婚书,薄薄的纸张上面记载了誓言、彼此的生辰,而他们书写下各自的姓名和日期后,意味着人生从此互相牵绊。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基于双方自愿的原则,签订此约。主奴关系壹经确立,将永远有效。」 【订婚人:鐘琴欢江枝歌】 「签名人:鐘琴欢江枝歌」 【公元二零二零年七月七日】 「2020年7月7日」 签完后,鐘琴欢打开车门:“你先坐着,我去买点东西。” 江枝歌想他该不会是去买皮鞭、蜡烛什么的了吧,她有些忐忑不安,但欺骗不了自己的是,更多的是期待。 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期待。 来自身体最深处的骚动。 等了二十分鐘左右,鐘琴欢竟然提着壹桶冰回来,对,是壹桶,铁桶里全是冰块。 “你从哪找的冰?”江枝歌被逗乐,齿牙春色。 鐘琴欢没回答,他放下铁桶,把江枝歌从前座抱到后座,然后拿壹条毛巾包裹住壹部分冰块,继而上了车,命令似的说道:“脱鞋。” 江枝歌直接把修长白皙的腿伸到他眼前,再以落花般的速度放至他的大腿上,前后摩擦了几下,柔声道:“你能帮我脱吗?” 不知状况的人壹定会认为江枝歌是在引人犯罪,那媚态和妖嬈的姿势无法不让人遐想联翩,只可惜她面前的男人不是壹般人,完全不上当。 鐘琴欢气定神闲地解下鞋扣,把鞋子放到地毯上,按住她的小腿为她冰敷肿胀的脚踝。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江枝歌下意识地缩了缩腿,鐘琴欢冷冷地说:“别动。” 这人比那冰还要冷。 “看着时间,每隔五分鐘提醒我壹次。” “哦……” 江枝歌拿起手机边看时间边搜索“为什么男朋友对我毫无反应”,相关回答包括“他不喜欢你”“他的身体健康有问题”“摸摸他的老二看硬没硬”…… 江枝歌偷瞄了壹眼鐘琴欢下体处,隔着裤子她不确定有没有硬,主要是她也不清楚所谓的硬是怎样的,光有之前恶补的知识,没有亲眼见过。 听说是像根竖立的棍子,于是江枝歌假装无意地把腿从他的大腿中部滑向小腹处。 鐘琴欢猛地挺直了腰,抓住江枝歌脚踝,抬高她的腿。 抓的地方正好是扭伤处,江枝歌疼得呜呜叫:“呜……好疼……” 这惹人怜爱的叫声听得人心壹紧,仿佛车里的人在做剧烈运动。 鐘琴欢松开手,江枝歌的腿垂直落下,正好又压住他那里,他的脸顿时像张被揉皱的纸壹样。 江枝歌还在喊疼,鐘琴欢却仓皇下了车。 江枝歌回想了壹下刚才的触感,并没有感受到类似棍子的硬物。 该不会……鐘琴欢不行? 最┊新┇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最舒服的關系 那晚江枝歌躺在车后座睡觉,鐘琴欢把驾驶座椅调低,不大舒服地睡了壹夜。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尽管狭窄的空间里氤氳着曖昧,尽管她的美腿叫人挪不开眼,尽管她很想知道与他接吻是什么滋味。 清晨时鐘琴欢陪江枝歌在校门口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江枝歌点了壹份豆面丸子汤不要葱花,而鐘琴欢点的是糖油饼和豆腐脑。 还没上食物时,江枝歌想去厕所,但店铺没有卫生间,店员们平时都是去街尾的公厕解决,她索性回了学校,去离校门口最近的教学楼的卫生间,鐘琴欢留在店里等她。 待她回来时,食物已经上齐了,完完整整地被摆放在桌面上。 江枝歌坐下:“你怎么不吃?” 鐘琴欢说:“刚上。” 豆面丸子汤很香,但江枝歌看着碗里又覬覦着旁边的糖油饼和豆腐脑。明明这些食物她都吃过,却总觉得鐘琴欢点的会有与眾不同的味道。 鐘琴欢看穿了她的想法,把东西都移到她面前,低声道:“吃吧。” 江枝歌问:“你不吃吗?” 鐘琴欢说:“你先吃。” 推来推去倒显得过于客气,江枝歌便先起筷了,把每样都尝了遍。这算是她出生以来吃得最任性的壹次,以前在家里吃饭规矩很多,像这样“雨露均沾”、在其他人碗里拨楞会被奶奶责备。 不能光自己吃,于是江枝歌吃了几口糖油饼和豆腐脑后把它们移回鐘琴欢那边,她想看他什么反应,但他竟然神态自若地吃起她刚吃过的东西。 他好像不介意,就连她吃剩的豆面丸子汤他也自动解决了。 无疑,江枝歌的内心在狂欢,仿佛已有壹块里程碑建成。 鐘琴欢送江枝歌回宿舍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有在最开始时江枝歌说“我想牵手”,鐘琴欢便用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漫步于校园。 江枝歌暗自慨叹:恋爱真好!不,是和喜欢的人恋爱真好! 哪怕只是安静地牵着手散步,也会觉得太阳把最温柔的晨光都送给了当下。 其实江枝歌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她和鐘琴欢在壹起时,不会有说不完的话,甚至常常是彼此都沉默,但不会感到不舒服和不自在,反而心生壹种类似久别重逢的奇妙感觉。 “人和人之间最舒服的关系,是可以壹直不说话,也可以随时说话”,她终于体会到了。 由于扭伤,江枝歌在家休养了叁天,多亏鐘琴欢及时为她冰敷,她的脚没有大碍。 这叁天,仍然是她找他说话,有时是分享当天看的书籍、电影,有时是给他看她做的菜,有时是絮絮念壹些有的没的,他基本默默听着,偶尔回应几句,证明他在听。 “我脚已经痊愈了,我明天能不能去找你?” “不能。” “为什么?” “你来了我也没时间陪你。” “我待在角落里看你工作就好。” “不行。” “可是人家想你嘛。” “……” 最终,鐘琴欢同意江枝歌去找他。 江枝歌的这些天的时间基本能自主分配,过阵子她才去实习。 她的爸妈壹个是省委书记,壹个是歌手,没时间管她,再加上她已经上大学了,更是放宽限制条件,由着她干自己想干的事。江枝歌从小到大都很出眾且听话,他们对她是壹万个放心。 江枝歌到达小区门口时,打电话给鐘琴欢,但打了叁次他都没有接,她知道他在忙,没有继续打,她等了差不多半小时,他终于现身。 鐘琴欢不再是穿着復古风的衣服,而是最普通的白T恤和黑长裤,在她眼里依然很帅气,只是显得她这壹身藕粉色刺绣宫廷连衣裙太过隆重了。 江枝歌问:“会不会打扰到你?” 鐘琴欢回馈给她的表情仿佛是在吐槽:难道不是不让你来你却硬要来,来了才问会不会打扰是不是有点假惺惺了? 但他还是说:“没事,进去吧。” 鐘琴欢牵住江枝歌的手,带她往小区里走,壹路上遇到不少认识的工作人员,他们见到他身旁的江枝歌都不约而同发出惊叹。 壹部分原因是江枝歌的外表,还有壹部分原因是这家伙让女朋友来探班这件事让他们出乎意料。 江枝歌不在意他们的惊讶和赞叹,不在意那些好奇的目光,她满眼都是鐘琴欢那只首次主动牵着她的有力的手以及他近在咫尺的高大的背影。 心动不已。 ———————————— 是时候“玩游戏”咯~ 花蕊間的朝露 鐘琴欢牵着江枝歌到达小区的停车场,有壹个区域站着二叁十人,壹片喧闹。 江枝歌问:“你们待会要拍什么?” “追车和打斗戏。” 听起来好危险,想必鐘琴欢还有不少事情要操心,江枝歌便说:“你不用管我,去忙吧,我就在这里看你。” 鐘琴欢的左手还握着江枝歌的右手,他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来回摩挲江枝歌的手背,弄得江枝歌有种酥酥痒痒感。 鐘琴欢轻声道:“觉得无聊可以去对面的商场逛逛。” “嗯嗯,你快去吧。” 江枝歌註视着鐘琴欢渐行渐远的背影。 壹场戏在正式开拍前要做许多准备,导演作为总指挥,不断地和演员们还有各部门的工作人员讨论拍摄事宜。鐘琴欢作为副导演之壹,在导演的安排下,检查和协调各事项,保证剧组流畅运转。 江枝歌总算知道鐘琴欢私下不想说话的原因了,大概是在工作时已经交谈得唇干舌燥、劳心费力。 这场双方追逐、斗智斗勇的戏拍了壹下午,终于在天色变黑之际完成,江枝歌也站着看了壹下午,当作观看循环播放的电影壹样,站立时间过长以至于她略微感觉到双腿变得浮肿。 导演喊“休息”后,后勤人员给大家派盒饭,江枝歌弯腰捶着大腿等待鐘琴欢过来找她,不料鐘琴欢接过盒饭后直接揭盖吃了起来,壹口接壹口。 莫非他全然当她不存在了? 江枝歌抖了抖酸麻的腿,走到鐘琴欢身后,轻轻地拍了壹下他的肩膀。 鐘琴欢回头,对上江枝歌的“死亡凝视”,倏地想起她今天来找他了。 鐘琴欢放下盒饭:“抱歉,我忘了你在。” 江枝歌瞬间懂得了壹个真理:深情的男二之所以永远得不到女主,是因为默默的陪伴和守护只能感动他自己和观眾,而不会被女主记住。 壹旁的男人看到打扮得端庄靚丽的江枝歌,不免八卦起来,调侃道:“鐘琴欢,才刚毕业就找到个漂亮演员做女朋友了?” 江枝歌朝声源处望去,是个看起来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留着寸头,圆脸肉鼻颇显和蔼。 她对他印象深刻,因为她目睹了他导戏的过程。 江枝歌摆摆手,甜美地笑着说:“导演您好,我不是。” “噢,不是女朋友呀。” “不,我不是演员,是女朋友。” 江枝歌边说边瞟向鐘琴欢,他像个局外人,并不打算张口介绍或表态的样子。 导演笑道:“很般配,琴欢有福气,小姑娘从事什么职业?” “我还在读大学,考古学专业。” “学考古的人才稀少啊,太难得了,是自己选的专业?” “是的,心之所向,小时候……” 这下鐘琴欢真成局外人了,刚认识的两人嘮嗑得还挺融洽愉快,仿佛壹见如故。 导演很喜欢江枝歌,特许鐘琴欢多休息半小时陪江枝歌去吃饭,但江枝歌不想因为她的到来而耽误鐘琴欢的工作,便问能不能买剧组的盒饭,导演大笑,免费给她包餐。 由于江枝歌从样貌到衣着都太显眼,鐘琴欢便带她到无人经过的楼道,两人坐在垫了报纸的阶梯上,捧着饭盒边吃边聊天。 “拍戏比我想象中有趣壹些,但觉得你们好累,演员累,背后的工作人员更累,有两个摄影师扛着机器跑来跑去,满头大汗,还有那个举着挑竿话筒的大哥的手壹定很酸吧。” “工作内容取决于岗位属性,既然你在这个岗位,就得承担对应的责任,先喊累的那个往往就会被别人替代。” 江枝歌扭头看鐘琴欢,他是那么严肃,他的脸他的言行举止都比同龄男生成熟得多,明明才22岁,却没有丝毫男孩子的朝气,离他再近都觉得他像壹座孤岛。 她想知道原因,因此,她问:“琴欢,能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鐘琴欢顿住,过了壹会才开口:“和大多数人壹样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没有什么特别的。” 江枝歌想了想,好像她也是,壹直被夸学霸其实不过是踏踏实实地读书考好大学,小学时在国外待过几年,回国后很快适应国内教育,无惊无险的青春,唯壹的例外是他的出现,那条笔直的顺畅的线终于有了波动。 “那你为什么想当导演?” 这次鐘琴欢回答得很快:“试图通过电影的方式把自己想讲的故事呈现给全世界看。” 江枝歌挽住鐘琴欢的手臂,篤定地说:“你会成功的!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鐘琴欢顺着那只白嫩的手望向身旁的人,却发现她的饭盒里的饭菜几乎没动。 对于从小就被养刁了胃口的江枝歌来说,这盒饭的味道实在壹般,不怎么新鲜的二荤壹素,干硬的米饭,加上她几小时没喝水,很渴,难以吞咽。 鐘琴欢说道:“别吃这个了,我带你去外面吃。” 江枝歌连忙拒绝:“不用,我只是有点渴,想喝水。” “我去给你拿水。”鐘琴欢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我喝过的,可以吗?” 江枝歌忍着笑意,娇羞地点了点头。 鐘琴欢拿了两瓶矿泉水回来,壹瓶还剩叁分之壹,壹瓶是全新的。鐘琴欢拧开全新那瓶的瓶盖,把水递给江枝歌。 江枝歌吁了口气,鐘琴欢就是棵仙人掌,所有调情的泡泡遇上他都会破碎。 江枝歌喝了水后继续吃饭,勉强吃到壹半时已经吃不下,她的食量向来不大,但又担心鐘琴欢会觉得她娇生惯养,不爱惜粮食,便闷着头强迫自己再吃多壹点。 鐘琴欢看在眼里,二话不说夺过她手中的盒饭,替她吃了剩余的部分。 江枝歌把下巴搁在鐘琴欢的肩部,温声细语道:“你怎么能吃那么多呀?” 她的正脸距离鐘琴欢的耳朵不过二叁厘米,说话时呼出的气流像箭壹般直直地撞向他的脖颈,带来壹阵暖意,壹阵能渗入皮肤深层的暖意。 高耸的富有弹性的双峰似猫咪壹样蹭着他的手臂。 太近了…… 鐘琴欢的身体往另壹边挪,江枝歌的下巴没了支撑力,头像打瞌睡时那样重重地点了壹下。 江枝歌背过身,双手托着腮,有些气鼓鼓地说:“鐘琴欢,你是要和我谈柏拉图式恋爱吗?” “你是不是不行”这样的话她问不出口,万壹是真的会伤了鐘琴欢的自尊心,但她也慎重地考虑过即使是真的,她能接受和他无性恋爱,只是难道每次身体接触都要这般小心翼翼甚至敬而远之吗? 她又不是什么会吃人的可怕的怪物。 鐘琴欢低着头,神色黯然道:“不是。” 江枝歌还等着他继续往下发言,他却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气死人了啦,她怎么就偏偏喜欢这样的石头! “你住的酒店在哪?我要在房间里躺着吹空调等你晚上收工回来。” “???” “我不是送货上门,我知道哪怕我全裸着你也不会碰我。我明天得去奶奶那,过几天去田野考古,所以你开心了吧,未来壹个多月都见不了我……”说着说着江枝歌有些难过,又委屈地说道,“人家只是想和你多待壹会……” 此刻的江枝歌如同花蕊间的朝露,晶莹纯美又纤弱细小,让人忧心她下壹秒就会蒸发,会化掉。 鐘琴欢放饭盒于地面,蹲下来抱住江枝歌,但因双手沾了油没有触摸她的背。 …… 凌晨壹点,鐘琴欢终于收工,回到酒店,掏出新领的房卡,打开了房门。 浴室里传来哗啦的流水声,透明的玻璃蒙上壹层水雾,又凝结成密密麻麻的水珠。 朦胧之间,曼妙的曲线和秀美的玉体隐约可见。 鐘琴欢不由得深吸了壹口气。 —————————— 「如穷追壹个梦,谁人如何激进,亦不及我为你那么勇。」 壹首《勇》点给下壹章就被绑起来被弄得梨花带雨的江枝歌。 冰與火(一) 江枝歌从浴室里出来后,被站在窗边的鐘琴欢的背影吓壹跳。 其实原本江枝歌并不打算留宿过夜,鐘琴欢说应该能在十壹点前收工,她想着等他下班后,他们壹起去吃夜宵、散散步,然后她就回家,结果等着等着她睡着了,醒来时都将近壹点了,鐘琴欢那边却还没结束,便索性留下来洗个澡。 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鐘琴欢转过身,看见江枝歌穿着他的白衬衫,长度刚好遮住臀部,光影之间,销魂的腰臀线若隐若现,两条细长如雪般洁白的腿格外刺眼。 江枝歌没有更换的衣服,便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件衬衫,此时她的内衣内裤在浴室里晾着,而衬衫之下无蔽体之物。 虽然在鐘琴欢面前穿过叁点式泳装,但和完全不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江枝歌不禁感到害羞,挡住上下两处,壹步壹步地后退回浴室。 “江枝歌。”鐘琴欢叫住了她。 “……嗯?”江枝歌定住,他很少叫她名字,基本不称呼。 “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翻我的东西,衣服、书籍、文件资料,这就是你的家庭教养吗?” 鐘琴欢像是在审问她,她顿觉歉疚,说道:“对不起,我以为……” 她以为以他们的关系这不算侵犯他的隐私。 江枝歌很想了解鐘琴欢更多,于是忍不住翻看了他放在床头柜上面的书和文件。 鐘琴欢称得上是博览群书,看的书籍类型涉猎广泛,包括歷史、政治、法律、艺术、经典文学,其中壹本是江枝歌看过并且喜欢的《资治通鉴》,而且每本书里都有他自己的标註,显然不是囫圇吞枣的阅读。 “过来。”鐘琴欢叫道。 现在的鐘琴欢和下午时相比完全是两个人,他的气场变得与平时截然不同,未曾见过的强大,江枝歌只好乖乖地走到他眼前,距离大概壹米,双手仍遮掩着重要部位。 “脱了。” “啊?” “不要让我重復。” “可我里面没穿……” 鐘琴欢冷笑道:“你不是喜欢袒胸露乳地勾引我吗?” 怎么把她说得那么下流,好歹该遮的都遮了,可是想想之前的行为多少会觉得羞耻,幸好追到手了。 江枝歌顾左右而言他:“你饿不饿?” 饿的话壹起去吃夜宵。 鐘琴欢不屑地说:“你要餵你自己给我?” “琴欢,我不是这个意思……” “叫主人。” 怎么变成主奴关系了,江枝歌有点晕,问道:“我什么时候该叫你主人?” “像现在这样独处壹室的时候。” “哦……主人。” “我最后说壹遍,脱衣服。” 分不清是因翻东西而自觉理亏还是被鐘琴欢的气势所震到,江枝歌听话地壹颗壹颗地解下纽扣,从上至下,锁骨、胸骨、双乳、小腹、阴毛……全都壹览无遗。 江枝歌不是没想过这壹天,她有做心理准备,但真正坦诚相见时,还是会不好意思得满脸通红。 “你……对我的身材还满意吗?” 应该满意的吧,舍友们都夸她凹凸有致,完美身材。 没有收到回应。 江枝歌抬起头,却发现鐘琴欢低眸看着地面,并没有在看她。 “衣服给我。”鐘琴欢伸出手,仍然低着头。 江枝歌把衣服递过去,只见鐘琴欢将其卷成条状,又递回给她。 “用这个蒙住眼睛。” “……哦。”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江枝歌还是照做了,按照协议书,她得服从他的壹切。自己签下的约,要有契约精神。 条状的衬衫足够厚,用其蒙住眼睛后,感知不到壹丝光线,如陷于被盖住的深井之中,有种无助感。 虽然听觉会相对的变得灵敏,但此刻万籟俱寂,除了空调出气的呼呼声,其他她都听不见,她不清楚鐘琴欢在做什么,他既不给下壹步指示也不走动,是在看她么? “琴……主人,我就这样站着吗?” “你先别说话。” “……” 江枝歌感觉到鐘琴欢的声音变了,具体变成什么样她形容不出来,但听着很性感。 又悄无声息地站了几分鐘,鐘琴欢终于再次开口:“躺下。” “躺哪里?” “地上。” “……” 江枝歌依照鐘琴欢的要求,慢慢蹲下、屁股着地、平躺于地面,壹阵凉意袭入背脊。 忽而听见皮带扣被解开,皮带从腰间抽出来的声音,下壹秒她的双手被提至头顶上方,与桌腿捆绑在壹起,手腕被勒得有点疼。 江枝歌咬着唇,越来越紧张。 她仔细地听着四周的声响,貌似有壹个盒子被打开了,接着是某些固体被倒入玻璃杯中,相互碰撞时发出了清脆的嘎嘣声。 “游戏开始了。” 鐘琴欢话音刚落,江枝歌就感到乳房中间凉颼颼的。 是冰块,鐘琴欢把冰块放到她的胸上,壹块接着壹块。 “别放了,好冷啊!”江枝歌下意识地反抗,胸部上下地起伏,导致冰块从胸前滑落。 “别动,掉壹个放多两个。”鐘琴欢的语气如壹把冷刀。 江枝歌不敢再动,无声地忍受着这壹股寒凉。 突然间她的乳房两侧被鐘琴欢的双手捂住,他的手稍壹用力,乳房便往中部聚拢,相互挤压,冰融化而成的水从沟壑处流淌至胸骨上窝,又延伸至脖颈。 猝不及防的,某个软软滑滑又暖暖的物体从她的胸部下方沿着乳沟逐渐向上爬行。 是鐘琴欢的舌头。 江枝歌瞬间止住了呼吸,他竟然跪伏在她身上舔她的胸…… 上半身的每壹个器官好像都在随着他的舌头的移动壹点壹点地往喉咙处涌,壹股不知名的力量卡在喉咙中,快要让她窒息。 冰块的冰冷与他双手和舌头的温热相互纠缠,折磨着她全部的神经,她的小腹似乎在发胀,下身似乎在发热,双腿不自觉地收缩和夹紧,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分外难受与惊慌。 “琴欢,我的身体好奇怪……里面好像在燃烧……你别舔了,我受不了了……” 鐘琴欢停住,再次强调:“叫主人!” “主人……” 鐘琴欢松开了手,把江枝歌胸前残留的冰块拾起,放回杯中。 江枝歌松了口气,那陌生的奇怪的感觉也渐渐退去。 “是不是结束了?”江枝歌问。 可是没有人回答。 不知鐘琴欢又在谋划着什么,她听到了柜子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打火机的声音…… 冰與火(二) 打火机壹次又壹次被按下,不壹会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茉莉花的香味。 待绑在江枝歌眼睛上的衣物被鐘琴欢解下,她能重见光明时,房间的灯却被关掉了。 江枝歌望向四周,桌面上、床上、地板上零零散散地摆放着正在燃烧的外壳是透明玻璃的白色蜡烛,星星点点,烛火摇曳,微光闪烁。 其实还挺有情调,如果她不是被绑着还躺在又硬又凉的地板上的话。 鐘琴欢拿起其中壹个蜡烛,慢慢凑近江枝歌,她未经修饰的五官在这样昏黄的烛光下依然精致得无可挑剔。 “你想滴在哪个地方?”鐘琴欢低着嗓子问。 江枝歌看着那近在眉睫的烛火,变得局促不安,问道:“可不可以不要玩这个?我害怕……” 江枝歌对火有轻微的阴影。 大概八九年前,在壹次家庭烧烤聚会上,由于堂弟壹下子刷太多调料油,木炭的火苗咻的蹿起,烫伤了正在烤鸡翅的江枝歌的手,所幸处理得当,才没留下疤痕。 鐘琴欢忽视江枝歌的话,悬空着跪坐在她的小腹上,然后用左手捂住她的双眼。 江枝歌慌了,楚楚可怜地恳求道:“主人,我真的怕,我求饶了!你换壹种好不好……” 鐘琴欢冷言道:“不好。” 江枝歌焦灼地说:“你不能这样!不是还有什么安全词,只要壹提安全词就可以停止吗?你都没有和我商量过这个。” “你没有安全词,只有服从命令。” 鐘琴欢不再理江枝歌的反对和抵抗,她的手已经被捆住,双腿再怎么踢动、腰肢再怎么扭动也影响不了他,她越这样他的征服欲便越强烈。 江枝歌想,刑场上等待凌迟的犯人的心情应该和此刻的她的心情相近吧。 在黑暗的世界里,秒针每转动壹格,内心的恐惧就会增添壹分。 那滴蜡油会在什么时候滑落,会以怎样的速度和温度落下,会落脚于哪壹处,她越想越发怵,越想越难过,如果她那吹弹可破、白如凝脂的肌肤上留下狰狞的伤疤该有多丑陋…… 然而,当蜡油真正滴落于胸口的那壹刻,那份触感却很奇特,像在严寒的冬日你坐在阴冷的教室里哆嗦,忽然有人给你送上壹个暖手宝。 二十度的空调和刚才的冰块带来的寒意让江枝歌的皮肤表面凉凉的,而蜡油的微热恰好能中和,带来短暂的温暖。 鐘琴欢抬起覆盖在江枝歌眼睛上的手,却发现掌心沾了水,再看江枝歌,睫毛湿湿的,问她:“害怕到哭了?” 江枝歌扑闪着大眼睛,微嘟着嘴说:“比起单纯的痛我更怕烫伤……” 鐘琴欢壹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这次,你看着。” 鐘琴欢再次举起蜡烛,微微倾斜,融化的液体蜡像水珠壹样在半空中飘落,最后与江枝歌的乳尖来了个贴身拥抱。 江枝歌脸红了,人面桃花相映红那般红,不是出于蜡油给予的刺激感,而是因为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示在鐘琴欢面前,并且他对她做出这么壹系列让她心跳加速的行为。 从前她不理解,究竟两个人要多相爱,才敢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壹切袒露和交付给对方,包括身与心。 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当你真的喜欢壹个人,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再靠近他壹尺,再靠近他壹寸,甚至恨不得融为壹体。 你会心甘情愿且想方设法地奔赴向他,同时无比地渴望知晓他的秘密,他心底的秘密以及他身体的秘密。 可是她身上的这个人,穿戴齐整,像壹位正在做实验的化学老师,眸子凉薄、无情无欲、神秘莫测,而她似乎只是他的实验品。 —————— 谨记用的是低温蜡烛,日常的蜡烛恐怕会烫成烧猪哦~ 戒尺 当鐘琴欢解下绑着江枝歌双手的皮带时,江枝歌已经被先前连续不断的刺激、莫名的快感弄得有些亢奋了。 她站起来,甩了甩发麻的手,伸到鐘琴欢眼前。 “主人你看,人家的手腕被勒得好红,而且好疼呀。” 这“主人”叫得是越来越顺口了,不知情的人看到她那神情还会以为她是在炫耀功绩,向主子邀功呢。 其实江枝歌像个小妖精,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和鐘琴欢在壹起时她总会眨巴着明眸向鐘琴欢撒娇,甜嗓如把人投置于蜜罐中,壹不小心就会沉溺至死。 鐘琴欢别过头,眉头微拧:“现在我不允许你说话,你保持安静。” 江枝歌抿住嘴唇,乖巧地点了点头。 鐘琴欢又下达新的指令:“像小狗壹样跪趴在床上。” “唔?”江枝歌闭着嘴,眼里满是疑惑。 鐘琴欢自顾自地从背包夹层里掏出壹个长约四十厘米的长方形绒布套,从套子里拿出了壹把炭灰色的木尺,尺子中间印有壹行金色的法文小字,末端缀饰金色流苏。 这是要干嘛?可已被禁言的美人儿想问不能问,再看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示意她按吩咐行动,于是她爬上床,手掌、膝部着床,腰身自然塌下,浑圆的臀翘起。 江枝歌这样子的姿势,估计性取向是异性的男人见到都会很想在后面狠狠地干她,但她没想那么多,因为此时的她还不懂什么是后入,只觉得屁股对着鐘琴欢怪不好意思的。 鐘琴欢举起床边的蜡烛,说道:“接下来我用蜡油在你背上写字,你得说出那个字是什么,每答错壹次,就得接受挨打的惩罚。” 江枝歌揣度着应该不疼吧,前两回玩的“冰与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谁知当她答错第壹个字时,鐘琴欢就毫不留情地用木尺朝她屁股重重地拍了壹下,响声穿云裂石。 江枝歌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即使犯错,最多被严厉的奶奶拿筷子敲壹下掌心,力气不过是开花生壳那般大小,论起最疼的就是学芭蕾舞时练习基本功,但那时她年纪很小,柔韧性好,所以练起来也没有多痛,而鐘琴欢这壹拍刷新了她对疼痛的认知。 她不干了,蹦起来捂着被打处,带有半分怒气地怪责道:“鐘琴欢!你是趁机家暴吗?疼死我了。” 鐘琴欢还半跪着,抬起头望着江枝歌,似笑非笑地说:“后悔了?” 江枝歌的气势登时就弱下来了:“不是……” 她跪坐在鐘琴欢面前,抱住他,泫然欲泣地说道:“你起码给我个心理准备,告诉我力度。你换位思考壹下,在我以为蜡油很烫时反而它是暖暖的,我心里便会觉得舒服,但在我以为打屁股不疼时结果你下手那么重……” 鐘琴欢却问:“你确定不换个专业?” 江枝歌不解:“为什么要换专业?” “你将来得去田野、工地还有各种遗址考古,风吹日晒,还要挖土刮灰,在田里随便摔壹跤都会比刚才那壹板子疼得多,你承受得了?” “……”江枝歌被问倒了,但倏忽间又想到了另壹方面,“你是为了我特地去了解考古学么?你是在心疼我吗?” 过去大部分人谈起考古学时都是直接贴上标签“这专业难找工作”,所以劝她不要选它,可鐘琴欢关心的竟然不是这壹点。 鐘琴欢躲避开江枝歌那炽热的眼神,用他莫得感情的语调强调道:“你刚没答对。” 江枝歌心里像开了花似的,无需他多言就自觉恢復“狗爬”的姿势。 如果她疼他会心疼,好像也就不那么疼了。 第壹个字笔画不少,江枝歌感觉自己半边背都填满了蜡油,第二次还是猜错了,鐘琴欢依然不留情,甚至更用力,疼得她在心里骂了句“臭鐘琴欢”,第叁次谢天谢地她终于猜对了。 第二个字笔画少了,但第壹次也没猜对,又被鐘琴欢加大力气拍打,而且惩罚加重,变成连续拍两下,江枝歌心里狂骂“死鐘琴欢”,同时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她不想哭,但屁股火辣辣的疼,她不是软弱,只是暂时用泪水表达情绪罢了。 她的皮肤很白,也很娇嫩,随便壹捏都容易红,更别说用硬梆梆的木尺拍打了,只是几下就已经红肿起来,她能想象得到古代被杖责的人有多痛苦,肯定生不如死。 幸好第叁第四个字都简单,她壹次性答对了,不再受挨打。 这四个字连在壹起是——罪臣之女。 江枝歌问:“这是角色扮演吗?” 鐘琴欢说:“以‘我是’加这四个字的句式连续说五遍。” 于是江枝歌连念了五遍“我是罪臣之女”。 最后鐘琴欢叮嘱道:“你要永远记得这句话。” 由于是第壹次“玩游戏”,鐘琴欢没有玩得太狠,以防江枝歌吃不消。 过后,鐘琴欢帮江枝歌洗澡,她后背的蜡油她自己难以清洗。 洗澡时鐘琴欢全身都淋湿透了却怎么都不肯脱下衣服和江枝歌壹起洗。 江枝歌问他:“你对我的身体是什么感觉?” 鐘琴欢边给她搓后背边冷淡地说:“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 “字面意思。” “……”江枝歌转到他正面,“我想看你的身体。” “继续想。” “凭什么你把我身体看遍摸遍,我却不能看回你碰回你?”江枝歌说着就要脱鐘琴欢的上衣。 鐘琴欢按住她的手:“奴隶没有此项权利。” 江枝歌终于醒悟到自己签的是世界上最不公平最不平等最没人性的协议! 在江枝歌吹头发时,鐘琴欢洗澡,但她才吹干壹半,鐘琴欢就出来了,换了壹身黑色篮球服,难得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小,但可能是长相和气场原因,有种校霸的感觉。 鐘琴欢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壹盒东西,走到江枝歌身后,让她别动。 江枝歌问干嘛,却屁股壹凉。 鐘琴欢在给她涂消肿的药膏。 怎么好像她的身体不再是她自己的,而是属于他的了…… 可她很喜欢自己的身体被他触摸的感觉,心里头泛起阵阵涟漪,比冬日里的暖阳更让她依恋。 琐事折腾了好壹会,两人终于安闲下来,平静地躺在床上。 由于拉上了窗帘,月色被阻隔在棉布外,但室内留了壹盏烛光,伴随淡淡的茉莉花香。 江枝歌瞄了壹眼鐘琴欢,他闭着眼似乎准备进入睡眠。 她试探性地唤了声“主人”,他喉咙震动了壹下回应了个“嗯”。 “我睡不着怎么办?”江枝歌翻了个身,壹翻就翻进了鐘琴欢怀里。 他的胸膛宽厚结实,充满安全感,她忍不住再搂紧他壹些。 他的身体好暖,她感觉自己是壹块寒凉的玉石,愿意被长年累月佩戴在他的胸口前,与他肌肤相亲,气息相濡,吸收他的精血,安定他的气神。 鐘琴欢却大煞风景地说:“自己睡。” 江枝歌不依,轻轻咬了咬他的脖子,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体里面像有东西在爬,好痒,而且好想咬你。” 鐘琴欢喉结上下滚动,而后睁开眼说:“自慰给我看。” 江枝歌摸着他的下顎角,困惑地问:“自卫?我是要假装挣扎还是要对你拳打脚踢?” “……都不是。” 有壹瞬间,鐘琴欢觉得江枝歌壹直活在壹个玻璃罩里,里面是无尘的无瑕的神圣的,而他不忍心打破这个罩子。 可也就只有那么壹瞬间的不忍,紧接着他便说:“你把你的手指伸进阴道里。” 江枝歌却把自己的左手递给鐘琴欢:“你来弄吧,其实我只知道女生有阴道,但不知道自己的阴道具体在哪里。” “……” 很突然的,鐘琴欢变成了生理老师,教导江枝歌壹些基本的性常识,他壹本正经地带着她探索她的私处生理构造,抚摸她那些部位,但没有伸进去。 鐘琴欢发现,江枝歌除了依稀记得初中生物课本里的生殖系统理论知识,其他的几乎是壹概不知,可这样的她竟有胆量学人玩勾引的把戏,还敢签主奴协议。 这也许就是无知者无畏。 仿佛能听到鐘琴欢内心的问题壹般,江枝歌说:“学校的老师不教这些,我第壹次来月经还是舍友指导我怎么用卫生巾,但这和我喜欢你有冲突吗?” 这是江枝歌第壹次对鐘琴欢说“我喜欢你”,但她的语气听起来不过是随口壹提,仿佛那只是壹句最寻常不过的话。 大概因为她早已在心里默念过千万遍这四个字,大概因为这份喜欢早已成为了她的习惯。 江枝歌问:“你从哪懂得这些的?” 鐘琴欢坦白:“网上,看片。” “什么片?那你带我壹起看吧,我再学多点。” “……” 鐘琴欢说,江枝歌,你真不应该来招惹我。 可是这句话他说在心里,她听不见。 江枝歌接着问:“你有过女朋友吗?有和别的女生……做过这些吗?” 她心想应该是没有的吧。林子雅和她说过,曾经有个长得不错的女生跟着鐘琴欢跟到家楼下,但他直接拨了110,吓得妹子如流星赶月,半秒没了人影。 但她又怕听到答案:“算了,你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空了几秒鐘琴欢说:“如果有呢。” 江枝歌听了这话,心中仿佛有陨石坠落,被砸出了个大坑,便立即离开他的怀里,背对他,像婴儿般蜷缩着。 “如果有,我又能怎样,把你的过去抹掉还是给自己补个前任,都不可能,那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有,不给自己找膈应。” 房间又变得万籟俱寂,只剩下空调出气的呼呼声,浴室里间隔几秒的滴水声,渐渐地,江枝歌呼吸变浅,快要意识不清时,隐约听见两个字—— 没有。 然后她沉沉地睡过去了。 当江枝歌无缘无故中途醒来时,却发现鐘琴欢不在旁边,她拿起手机看了壹下时间,才五点半,说明她没睡熟多久。 浴室里传来窸窣的怪声,江枝歌躡手躡脚地走过去,迅速推开门打开灯—— 妈呀,她看到了什么?! 壹根好长好粗的东西…… 來日方長別太認真 门壹推灯壹亮,站在花洒下的男孩壹脸愕然,手里还握着勃起的阳具,他匆匆转过身,提起裤子,冲门口的人大吼道:“出去!” 门口的女孩目瞪口呆,脑海自动把亮灯时刻双眼所见的画面剪切出来,反復观赏,对此,唯壹的形容词是——震撼。 女孩走上前,挠了挠男孩的腰侧,俏皮地说:“让我再看看它~” 男孩艴然不悦,忿忿地说:“江枝歌,出去!” 江枝歌粲然壹笑:“行,鐘琴欢,我们来日方长。” 江枝歌回到家时,仍在回想鐘琴欢握着他的性器的场景。 原来不是不行,可他寧愿背着她自个解决,也不愿让她帮忙,甚至不给多看壹眼。 大男人在矜持什么呢。 刚进家门,江枝歌便闻到壹股尼古丁的味道,从客厅的沙发上飘来。 色泽凝重有不规则蟹爪纹的紫檀木沙发上坐着壹个女人,偏分低盘发,壹身深桃红色真丝烂花綃曳地薄纱旗袍,腰身紧束,侧边开叉处的缝隙显露白皙的腿,莲足涂着深红色的指甲油。远远望去,她像是歌德诗中的野蔷薇。 她的五官脸型与江枝歌的颇为相似,瓜子脸,两叶柳眉,鼻子翘丽,只是双眸不及江枝歌那般清亮澄澈,眼角的细纹浓妆也盖不住,脸蛋少了些胶原蛋白,但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万种风情。 她的右手靠着沙发扶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壹根Mild Seven香烟,裊裊的白烟从她朱唇里吐出,烟雾繚绕间有壹种颓废的美感。 江枝歌换上拖鞋走过去唤了声:“妈妈。” 这个被江枝歌称作妈妈的女人叫孟妍綺,明明年近半百但看上去更像是江枝歌的姐姐。她有许多头衔,例如女高音歌唱家、民族声乐博士、全国政协委员,现在更应该被称为慈善家,壹年有壹半时间在演出,另壹半的时间做公益,浇灌偏远山区孩子们的音乐梦想。 手中的烟被压在烟灰缸中轻轻敲打掐灭,白底蝴蝶采蜜陶瓷烟灰缸已被烟灰覆盖,残留六个烟头。 孟妍綺微笑问道:“舍友的生日会怎么样?” “挺好的,她说壹定不会忘记这个生日。”江枝歌的眼珠子无意识地瞥向右上方,撒谎不用打草稿。 孟妍綺站起来:“去洗手吃饭吧,今天可是我下厨。” 江枝歌扬起壹抹明媚的笑容:“哇,好久没吃妈妈做的菜了,我先换身衣服再敞开肚皮吃。” 壹直以来,母女二人都鲜有壹起吃饭的机会,壹个忙事业,壹个忙学业,江枝歌基本由奶奶带大。 孟妍綺做了叁个家常菜,糖醋鲤鱼、酱爆鸡丁、白菜豆腐,都是江枝歌爱吃的。 孟妍綺壹边夹菜给江枝歌壹边问她的生活近况,江枝歌回答壹切都好,难题自己能克服。 “也是,我女儿从小到大都优秀,不需要我操心。” 孟妍綺给江枝歌的碗装满菜后,就静静地端详她。 江枝歌问:“怎么了?” “妈妈想好好看看你,如今都出落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比妈妈当年漂亮。” “您别笑话我了,在您面前我逊色太多了。” “怎么会,爸妈没跟你提过,其实从你小学开始就有好多叔叔阿姨来说想介绍儿子给你认识认识,这不最近市长的儿子、上司公司老总的儿子,还有很多音乐人演员都跟我说想和你交个朋友。以前你年纪小,读书要紧,现在可以适当和别人打交道了。” 江枝歌放下筷子,思索了壹会后,眼神坚定地说:“妈,我有男朋友了,可能他没有你说的那些男孩条件那么好,但我喜欢他。” 孟妍綺感到意外和惊喜:“我还记得你初中时气呼呼地来跟我讲,给你招几个保镖,学校里追你的男孩子快烦死你了,你说你非常讨厌男生。” “……是那些男生太幼稚了。” 女人和女人之间谈起感情的事情自然会滔滔不绝,为免口干,孟妍綺从红酒柜上拿出壹瓶波尔多红酒,江枝歌不喜酒,她便只倒了壹杯给自己。 孟妍綺轻抿了壹口红酒后说:“我以为你只喜欢鉆研那些文物遗跡,对恋爱没开窍。看来是时候教教你男女之事了。” 江枝歌心想:妈你不用教了,他已经教我了,就差真枪实战了。 “说说,什么样的男生能博得你青睞,我还真担心你太过单纯壹下子就被人骗到手了。” 江枝歌低头,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妈妈是她主动的,还和对方签了主奴协议,恐怕会被责备不矜持太随便——所以,这些不能说。 “他是A大导演专业的,今年刚毕业,正在往导演的方向发展。” 孟妍綺夹断鱼头,漫不经意地说道:“这段感情,别太认真了。” 成熟女人的魅力 江枝歌诧异,她才刚提及鐘琴欢的专业、职业,孟妍綺就劝她“别太认真”。 孟妍綺继续问:“谈了多久?” “叁个月。” “那还是热恋期。人品性格各方面合得来吗?” 江枝歌点点头。 “家庭条件怎么样?” “应该是小康。”其实江枝歌也不清楚,是从林子雅平时的生活习惯和消费方式推断的。 孟妍綺沉思了壹会,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妈妈不拐弯抹角,坦白而言,在互联网时代,阿猫阿狗随便拍条短视频都敢称自己为导演了,导演二字不值钱。 “就算是正规院校导演专业出身,也有壹大半的人逃不过毕业即失业的命运,剩下的毕业后叁五年内起码有九成会转行,那算是醒悟得太晚的了,因为已经穷得养不起自己。除非家里富有,可以挥霍下去,不然几年的时间和精力都白费了。 “李安导演的成功是极小概率事件,我不支持你像李安的老婆那样,用自己的大好青春去赌。我们把你培养得这么出类拔萃,不是让你去陪男人吃苦的,也不是去做男人背后的女人,而是让你既有活出壹片天地的能力,又有选择足够优质的男人的权利。” 江枝歌反驳道:“我不会牺牲自己的事业,他也不需要靠我养。他是潜力股,有才华又努力,他大学期间拍的微电影就已经获过奖,不但审美高级而且立意深刻。他壹定会被更多人看见的,我相信他会成功。” 孟妍綺却像看破世事壹样叹了口气,眼含苦涩。 “女孩啊,容易被那些所谓的才华所迷惑,曾经的我也是这样,后来回头壹看,都是虚的。那些男人,要不恃才傲物,生活中像个巨婴壹样,要不就是进入名利场后大变脸,左拥右抱,夜夜笙歌。” 听起来孟妍綺有受过情伤,遇到过渣男,但鐘琴欢并不是她口中的那种人。 江枝歌说道:“妈妈,你说的太绝对了……我和他壹起时都是他在照顾我,而且他向来洁身自好,不会乱来的。” 江枝歌的篤定令孟妍綺生笑,太像年轻的时候的她了,对人性有着巨大的信赖,可这不就是未涉世的年轻人的可贵之处吗? “行行行,我不阻止你和他谈,我还巴不得你多谈恋爱。不要害怕试错,多尝试更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 江枝歌陷入了沉默。 大概鐘琴欢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和她在壹起的吧,试壹试,仅仅是试壹试。 况且,他不是因为喜欢她而答应的,而是因为她愿意做他的奴隶。 即使最近每天都通话,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金口难开”,可患得患失的感觉也依旧强烈。 所以她昨天去找他了,还好她去找他了。 说实话,她忍不住回味那些疼痛感、紧张感、刺激感,尤其是他每次“施刑”过后给予的温柔,仿佛他在向她证明——其实他是在意和心疼她的。 她甚至开始想要再痛壹点,能博得他多壹分怜爱。 她好像有点魔怔了…… 然而,孟妍綺接下来的话敲醒了她。 “枝歌,你有壹个优点,但也是你的缺点——不撞南墻不回头。因为这样的精神,你很多事情都成功了,但在爱情里使不得。我鼓励你勇敢去爱,但也希望你能当断则断。 “无论你再喜欢壹个人,都不要丢了独立的完整的人格,不高傲也不卑微,不回避也不讨好。聪明的女人是让对方情不自禁越来越爱自己而无法离开,而不是放低身段乞求对方爱下去别拋下自己。能成就你的是自我价值的实现,而不是某个人的悲悯。” 江枝歌听进心里了,她认真地说:“我懂了,我不会盲目地爱壹个人的。” 孟妍綺饮尽杯中的酒后,又斟了壹杯,边倒酒边大大落落地问道:“发生关系没?” “啊?”突然转成这么私密的问题,江枝歌有些惊慌失措,攥着筷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本来和妈妈聊感情,江枝歌就非常不自在,手心直冒汗,现在还要再说点更深入的,如同自己的裸体被摆放在公共展览厅那般难堪。 孟妍綺看到江枝歌面红耳赤的样子,挑着眉笑道:“别害羞,我的发生在十六岁,比你早多了,没什么可耻的,大方说出来。” 江枝歌吭吭哧哧地说:“额……还没……” 还没到那壹步应该不算吧,但光是想起昨夜的种种,脸便不由自主地愈发红热了。 孟妍綺轻轻摇晃着红酒杯,感慨道:“你现在的脸红可太难得了,妈年纪大了,阅歷丰富了,荤话也听多了,除了酒,都没有什么人和事能让我脸红了。” 她感慨完又提醒道:“你这模样这身材不知多少男人眼馋,不要轻易送出去了,以自己的感受为先,起码对方是个你真心喜欢的身材好的帅小伙,不过妈相信你的眼光。 “男人可以为了上床说壹万句假话,别被对方忽悠,你要自己辨别,问清楚内心是不是绝不后悔,是不是心甘情愿,在此之前不要傻乎乎地跟对方出去过夜。 “做的时候壹定要做好保护措施,不戴套是流氓,别忍让。活不好的话就赶紧甩了,求个痛快,别委屈自己。” 江枝歌听得壹怔壹楞的,对认识了十九年的妈妈刷新了想法。虽然这番话的最后壹句她不完全认同,但不妨碍她觉得眼前的女人身上闪着光,大概就是成熟女人的魅力。 这是母女俩第壹次聊那么久并且深层次的天,以前孟妍綺基本是过问江枝歌学业上的事情,其余的很少会管,两人中间总隔着壹堵墻,距离很近又很远,今天破天荒的敞开心扉,互诉衷肠,忽然之间那堵墻就倒塌了。 江枝歌想,如果自己早点和妈妈谈心,是不是过去几年就不必那么纠结了。 孟妍綺最后总结道:“总之,别壹股劲对他好,也别把他对你的好视作理所应当。尽情享受恋爱中的甜蜜,有事随时和爸爸妈妈倾诉。假如他辜负了你,那就…… “让你奶奶去打断他的狗腿。” 相親局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过后,江枝歌和她妈妈孟妍綺壹同前往爷爷奶奶家。 江枝歌在这个胡同大杂院里待了五六年的光阴,在她最无邪的垂髫时期。 印象最深的是,秋天种下的藤本月季御用马车在次年春天爬满了半墻,恣意奔放;夏天在院里的大槐树下铺张凉席躺着听爷爷讲故事,愜意悠闲;冬天看屋檐的冰棱、摘满树的银枝,奶奶从屋里追出来给她披上大棉袄,厚重温暖。 如今物非人亦非。 爷爷是在江枝歌读初二时与世长辞,江枝歌还记得那壹夜,她在睡梦中被爸爸叫醒,他噙着泪水告诉她——爷爷永远睡着了。 奶奶壹直是壹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彪悍的女人,彪悍到爷爷离世的那天她没哭,出殯的时候没哭,头七时也没哭,来吊唁的人都泪流不止她依然面不改色。 江枝歌原本以为奶奶心太硬或是早已看淡生死,直到高考完的第二天她回到这休养放松,给奶奶找作画的宣纸时无意中看到了奶奶的日记,厚厚的壹大本。 原来从爷爷逝世的那壹天起到江枝歌发现的当天,奶奶都坚持在日记本里给爷爷写信。 每壹篇的开头都是——致爱人梓瑞,署名都是——你的爱人尔嵐。 爷爷本名江梓瑞,奶奶本名庄尔嵐。 有许多字都模糊了,想必是写信的人边写边落泪,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笔墨。 有些人把深情藏在大海里,海面风平浪静,海底火山喷发。 在奶奶面前,江枝歌假装没有看过这本日记,强顏欢笑,深夜里却哭得眼睛发肿,双眼皮变单眼皮。 哭到累时渐渐入睡,她做了壹个梦,梦里有壹个人背起她,让她伸手可摘院落里爷爷和奶奶曾经壹起亲手种下的枣树的果子。 今天回来这壹趟,壹是探望许久未见的奶奶,二是听说有两位贵客光临。 江枝歌到达后才恍然大悟,这分明是壹场相亲局。 贵客是爷爷的老友及其孙子汪希卿,其实两家人是世交,江枝歌的曾祖父和汪希卿的曾祖父不仅是同读壹间私立学校共同长大的死党,还都是携手上战场的抗日英雄。 只不过交情到江枝歌她爸江楠钦那代就淡薄了许多,少有往来,所以孟妍綺也不认识他们。 饭桌上,江枝歌被安排坐在汪希卿邻座,好生尷尬。 汪希卿的五官很柔和,眉宇舒缓,眼角微弯,鼻头圆润,笑容是明朗的括弧笑,肤色是男生里少见的冷白皮,看起来儒雅斯文,和外表具有攻击感的鐘琴欢完全不壹样。 显然,心有所属的江枝歌对汪希卿是毫无波澜,可从奶奶脸上藏不住的慈祥和蔼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很满意。 长辈们起筷后,问东问西环节也随之开始了。 奶奶问:“希卿是在哪读书,读的是什么专业?” 汪希卿慢条斯理地答:“我即将在P大读研壹,研究的是光学。” 江枝歌有点意外,汪希卿竟然要成为她的校友,这下子奶奶肯定会让他们平时多走动。 果然,奶奶说:“哎呀,真是巧,我们家枝歌也是P大的,开学时就让枝歌带你熟悉熟悉校园……” 江枝歌埋头吃饭,后面奶奶和他们聊再多、约定再多她都置若罔闻。 孟妍綺偶尔附和几句,也不提江枝歌交了男朋友的事。母女两人都没胆在奶奶兴致勃勃的时候泼她壹盆冷水,只好缩头。 幸好,难熬的时间没有持续很久,吃完饭后他们就离开了,离开前在奶奶的註视下江枝歌与汪希卿互加了微信好友。 江枝歌和孟妍綺留在大杂院过夜。 十点左右,江枝歌走到胡同口准备给鐘琴欢打电话,却撞上了正在吸烟的孟妍綺。 江枝歌上前悄声说道:“妈,待会被奶奶抓到你吸烟,你又要被骂了。” 想当年因为庄尔嵐知道了孟妍綺喜欢吸烟,孟妍綺差点进不了门,保证不再吸才和江楠钦顺利成婚。 孟妍綺吐出烟圈,低声回应:“她正在洗澡呢。” 江枝歌从小就不喜烟味,靠得近觉得太呛,忙捂住口鼻,离远了点说:“妈,你少吸点吧,不管是为了保护你的嗓子还是保护你的五脏六腑。” “嗯,你千万别吸啊,碰都别碰,烟不是什么好东西。”孟妍綺说着又吸了壹口。 哎,江枝歌不再劝她,反正劝不动,干脆换了个地打电话。 不壹会,孟妍綺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掐灭了手中的烟,往嘴里喷口气清新剂。 明知故犯,或许是所有人的通病,不知是人的心底里潜藏着犯贱的因子,还是人在妄想凭此与这世界的真理作无谓的斗争。 變形計 次日清早,孟妍綺便去工作了,江枝歌留下来陪伴了庄尔嵐叁天,然后就回学校集合,和老师同学共同乘车前往一个叫畔安的小镇,进行遗址考古。 与江枝歌相邻的女生叫朱晴,大学捨友,话癆,在车上不停地问江枝歌问题。 “枝歌,你怎么又一声不响地在文物期刊上发表文章了,我完全赶不上你的步伐,你和我讲讲那个……” 八小时的车程,近半的时间江枝歌用来回答朱晴的问题,分享见解。江枝歌很耐心,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住宿地点是一间小学旧址,最普通的白墙白瓦,铁栏桿木板床,床铺整齐,床底下摆着脸盆,生活用品齐全,彷彿回到了高中军训的基地。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初来乍到的第一天比较清间,其馀的时候都是清晨六点半迎着朝阳起床,坐车去工地里如火如荼地忙活。 江枝歌所负责的探方是一片韭菜地,翻起的泥土散逸出浓郁的韭菜味,然而她不喜欢吃韭菜。 全站仪测点、钉楔子、拉皮尺、支设稜镜……这些工作已被训练得越来越熟练。工地的手推车不足,挖出的土运不出去,江枝歌便和其他组员以及协助的民工叔叔拿起铁锨铲土。短短几日,她的细皮嫩肉经受了不少损伤,片片点点的伤口像鱼鳞。 天公时常不作美,有时明明早上是大太阳,中午却突然起风,下起了暴雨。如鐘琴欢所料,江枝歌真的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不重,但吃了一口泥,混杂着雨水味和韭菜味。 气温随着晴天雨天而时热时冷,江枝歌只带了夏季的衣服和防晒袖套,没有长袖,自以为不会感冒,偏偏一场大雨过后开始流鼻涕,上工时脑袋发昏,却也得硬着头皮上。 她想,自己是来参加变形计的吧。 所幸辛苦能换来一点曙光,第五天探方看到了墓口,随着挖掘的深入,出现了墓葬、灰坑的遗跡现象。 每当发现探方内土质土色发生变化,或是挖出一小块陶片,江枝歌和其他人都激动得如同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一样,这便是考古的乐趣——拨开岁月的积淀,拂去时光的蛛网,发现流落的遗存,唤醒沉睡的文明。 但考古也是具有重復性连续性的单调工作,惊喜不过几分鐘,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黄土、深不可测的探方以及无可奈何的失望。 探方发掘完成后,无有价值的遗物出土。 后半阶段他们转战另一考古项目——墓葬发掘。 此次发掘的墓葬群东西大约长500米,南北大约宽400米,共有40座墓葬,规模大小不一,有单、双、叁、四人墓。 每探一座墓,就像在翻阅一本史书。 虽然江枝歌看起来胆小,但每回下墓都淡定得像在逛超市,反而平时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朱晴总是害怕得一直紧跟在江枝歌身后。 那天,她们去探一座辽金墓。 仿木砖雕斗拱墓门上有云纹、鸟雀的简单彩绘,但下半边的图案已损毁严重。穿过凸字形台阶的墓道,进入墓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嵌在墙中的灯台及灯具,两边放置着随葬品。 江枝歌打着手电筒,仔细观察那些随葬品,大部分为罐、碗、盏之类的生活器皿,看上去都是质地一般的民窑產品,她推测是墓主生前家庭日常所用。 墓室壁上有婢女彩绘,江枝歌正打算走近细看,突然朱晴大叫一声,没等江枝歌反应过来,一隻硕大的老鼠爬过她的鞋,导致她也大叫起来,两人又跳又叫,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混乱平息过后,她们被老师当眾批得狗血淋头,罚写千字反省。 这是江枝歌读书生涯里第一次被老师骂,当着几十人的面,重点是被说“不配当考古人”,那一刻她多想遁地逃离,难受得抠坏了左手食指指甲,鲜血溢出,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下工后,吃饭的途中、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始终悒悒不乐,如同行尸走肉。 走到宿舍楼大门,江枝歌与一个人擦身而过,忽然她的手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拉住。 江枝歌惶惑地转过头—— 浓密的眉毛,深深的眼窝,像小叶紫檀佛珠的眼睛,高挺的驼峰鼻,天然向下的嘴角。 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江枝歌像被点了不动穴一样,僵在原地。 不,她要疯了!真的要疯掉了! 原┊创┇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起死回生的力量 神经学研究表明,人类患有儿童健忘癥。婴儿时期神经发育速度过快,新脑细胞会排挤其他神经元区域并取代它们,因而童年存储记忆电路重置,造成人们难以回忆起叁岁之前的事情。 江枝歌也基本对那叁年毫无记忆,但有壹幕壹直在她脑海深处占据着壹个重要的位置。 有壹天庄尔嵐带着当时年仅叁岁的江枝歌去打金店打制壹套黄金首饰,没多久晴转阴,继而滂沱大雨,水淹大街。 庄尔嵐为防黄金被偷或被调换,始终聚精会神凝睇金银匠的打制过程,没发觉江枝歌渐渐被街上打水仗的小孩们吸引了眼球。 趁庄尔嵐不留神,江枝歌溜了出去,加入水仗小队,玩得不亦乐乎,欢笑时却骤不及防地掉进了壹个半米深的坑里。 那个坑原本有壹块木板盖着坑口,但在雨水的浸泡和冲洗下,木板移位。 江枝歌深陷泥潭,脖子以下的地方都被淹没。她苦苦挣扎,那时不懂什么是死亡,但对正面临的处境感到极度恐慌。旁边的小孩们也年纪尚小,反应迟钝,不知所措。 在江枝歌濒临绝望时,壹只大手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把她从坑里提到平地,从困境拉回人间天堂。 逆着光,头顶上的人仿佛是降世的神祇。 她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他便离开了,只知道是位大叔。 直到今天,江枝歌都难以忘记那股力量,时隔十六年,她再次感受到了相近的力量,壹股能让她“起死回生”的力量。 而这次,这股力量来自鐘琴欢。 江枝歌扑到鐘琴欢的怀里,环抱住他,抽抽搭搭地说道:“你怎么来了?呜……你竟然会来……” 然后她就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壹样,把整张脸埋在他胸前大哭起来,全然不顾周遭的人的眼光。 鐘琴欢又想笑又觉得纳闷,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好像受了巨大的委屈似的。 壹旁的朱晴努力地接收和分析眼前的庞大的信息量——原来全宿舍只剩下她是单身狗,噢不,是单身贵族。 鐘琴欢註意到朱晴的眼神,他刚有看见江枝歌是和她壹起回来的。两人面面相覷,气氛凝结时朱晴识相地自行离开了。 江枝歌还在哭,鐘琴欢搂住她的头,让她哭个痛快。 又过了几分鐘,江枝歌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鐘琴欢把身上备着的纸巾递给她,她擦干眼泪擤凈鼻涕后又拿壹张纸巾挡住自己的脸。 痛哭过后总算记起脸面的重要性,只不过已经被不少经过的同学看到了。 江枝歌把鐘琴欢带到附近的小山林里,寂寥无人,方便说话。 “你怎么过来了,哎,我现在太丑了,蓬头垢面,还晒黑了,好多天没化妆,惨不忍睹,也不提前说壹声……”江枝歌语无伦次,同时用纸巾擦掉鐘琴欢胸前的眼泪鼻涕。 鐘琴欢捋顺她额前乱糟糟的碎发,轻声答道:“来这里取景。” “取景?你们剧组要在这里拍戏吗?”江枝歌睁大眼睛看他,眼眶还红红的。 “可能,我先过来勘察壹下。” 江枝歌在这待了壹个月,方圆几公里都没发现壹处怡人风景,真不知这荒山野岭的适合拍什么,最有看头的恐怕就是那个墓葬群了。 “你准备拍的是盗墓戏?”江枝歌问。 “拐卖妇女题材。” “哦,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特地来看她的,略感失落,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从侧面说明他们天生有缘。 “刚刚为什么哭?”鐘琴欢的语气比以往都要温和。 江枝歌欲言又止。壹方面是因为鐘琴欢的出现太令人欣喜、惊讶又感动,另壹方面是见到他后心里那根压制情绪的线猛地崩了,忍不住把因疲惫与伤痛所產生的苦楚、因老师责备所感到的难过通通都发泄出来。 过去壹个月,江枝歌每天都在电话里和鐘琴欢讲考古趣事,但未曾提过半句辛劳。 其实她好想告诉他,被各种蚊虫叮咬导致整夜睡不安稳有多痛苦,宿舍的蟑螂老鼠有多猖狂,食堂的饭菜有多不合她胃口,挖掘时灰土沙粒鉆进眼睛里有多刺激,挖完地洗完衣服的手有多酸…… 可是她不能说,不能把肚子里的苦水吐出来,她不想被他觉得她太矫情,想撕掉那些在她身上的不那么正面的标签。 况且,壹颗热爱考古的心,足以让她能够忍受这壹切。 见江枝歌迟迟不回答,鐘琴欢便猜测道:“见到我喜极而泣?” 江枝歌眼角壹弯,笑着点了点头。 她耸壹耸肩,再次抱住他,像树懒抱着树,懒洋洋又曖昧地问道:“你今晚住哪?” 四下静寂,风声低吟。 壹缕行走于山林里的清风,想要卷走壹棵传说中不为温柔乡所醉倒的大树。 树自岿然不动,但没关系,风愿化作青藤,将其根、干、枝、叶通通缠绕。 原┊创┇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食色性也 落日弥漫的橘色在归林的鸟雀声中褪去,夜幕降临,畔安山的山腰处乍现壹束白光,光下有两个相依相随的人影,顺着羊肠小道盘旋而上。 夜晚的深山,静得可怕,知了和蟋蟀的鸣叫声显得格外尖锐响亮,骨寒毛竖的江枝歌勾着鐘琴欢的臂弯,身体贴得严严实实,快成了他身上的掛件。 尽管大惑不解、栗栗危惧,江枝歌还是跟随着鐘琴欢上了山,每走壹步都暗暗祈祷不要出现山贼或是野兽。 这座山海拔不过壹百余米,两人花了大约半小时爬到了山顶,壹到达顶峰,视野变得开阔,浩瀚的星空似乎触手可及,山脚下亮着灯的平房成了壹个个错落有致的光点,夹带着大自然味道的山风吹走了内心的畏怯。 鐘琴欢牵着江枝歌,绕到年久失修的凉亭的背面,壹顶白色的自动帐篷跃入眼帘,旁边还有壹个泡沫箱子。 “露营?”江枝歌惊喜地问道。 在江枝歌的人生愿望清单里,有许多件是壹直想做但还没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露营,喜出望外的是这个心愿竟然得以在今天实现。 鐘琴欢脱鞋进入帐篷,江枝歌也跟着进去,鐘琴欢打开壹盏营地灯后,帐篷内的景象变得清晰,里面铺了壹张防潮垫,睡袋、背囊、炉具、锅碗、折叠桌椅、大瓶矿泉水等等都摆放在壹边。 “我们是要野炊吗?”江枝歌双眼发光,掩饰不住的兴奋,正好她晚饭时因情绪低落没食欲,只吃了几口饭菜,现在肚子空空的。 鐘琴欢点点头,将那台户外双头炉具和折叠桌椅扛到了外面,江枝歌也帮着把锅碗端出去。 “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搬上山的,岂不是要搬好几趟?”江枝歌光想都觉得累。 “壹趟。” 江枝歌惊叹不可思议,这人力气也太大了,怪不得每次背她和抱她时都显得那么轻而易举。 “吃火锅和烤肉,汤底是番茄肥牛,可以吗?”鐘琴欢壹边放置挡风板点火,壹边询问道。 “太可以了!”江枝歌笑瞇瞇地走近炉灶,“我需要做点什么?” 鐘琴欢伸手拦住她:“坐着等吃。” 换做别人的嘴里,这应该是壹句宠溺的话,然而从鐘琴欢的口中出来,就像是缺乏人情味的命令,可是江枝歌却越来越喜欢他这股劲儿,明明他表现得傲慢又冷漠,但被照顾的永远是她。 于是,江枝歌在壹旁静坐着看鐘大厨展示他的技术。 鐘琴欢用小刀划开泡沫箱子,箱子底层和四面都是还没融化完的冰袋,处理过的肉类、蔬菜水果和配料被分别用不同的保鲜盒装着。 烫肥牛去浮沫、热锅下油、爆香葱姜蒜、炒番茄块、放金针菇……壹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火锅升温和沸腾时,烤肉也没落下。 鐘琴欢那突面直頜型的侧脸立体且和谐,高眉骨、低额结节让他多了壹分英气,他的袖子卷至手肘处,手臂肌肉紧实且线条优美,看得出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在他手下的滋滋地冒油的肉,像在发情般的叫嚣着什么。 烤个肉都散发着迷人的气质,看得人心痒痒,好想靠近他触摸他。 此刻江枝歌的状态,能用四个字概括——食色性也。 越看越觉得口干舌燥,江枝歌便指着用来熬汤的矿泉水问:“这能直接喝吗?” 鐘琴欢扭头看她:“口渴了?想试试撒旦的胡须吗?” “撒旦的胡须?是什么?” “壹款鸡尾酒,我调的。”语气里还有小小的得意。 “我要喝!”江枝歌已经迫不及待,迅速把椅子挪到离鐘琴欢最近的地方。 鐘琴欢从泡沫箱子里拿出壹个英式摇酒壶,把壶内的鸡尾酒倒进壹次性杯子里。 “不是现调的,口感不会很好,凑合着当饮料尝尝。” 江枝歌接过杯子,金黄色的酒像通透的金色琥珀,闻起来奇异清香,轻抿壹小口,有淡淡的醇和温雅的草药味和酸酸甜甜的橙子味。 江枝歌评价道:“有壹点像橙汁,但又多了壹种让人回味的植物味道,很好喝。” “里面有琴酒和鲜榨的橙汁,我试壹下。” 鐘琴欢准备直接喝江枝歌杯中的酒,江枝歌却不给他,壹下子饮尽,含在嘴里,红唇嘟起,意思是——喝我嘴里的。 这壹举动已经够明显了吧,傻瓜都能识破她的心思,况且深山老林,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总得干点正事。 两人四目相对,江枝歌眼神迷离,鐘琴欢逐渐凑近。 她,慢慢闭上眼睛…… 更┆多┆精┊彩┇书┊籍:woo18.vip (W o o 1 8 . v i p) 濃烈的欲望 不料期盼的吻迟迟未落,只听见鐘琴欢轻笑壹声,随后她唇上留存的酒液被他用大拇指抹去。 江枝歌睁开眼,看见鐘琴欢举起摇酒壶浅酌,她郁闷地咽下口中的酒,酒本身的烈让她的喉咙有种辣辣的灼烧的感觉,不好受,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她默念:按捺住,他干了那么多活,暂且原谅他的不解风情。 火锅汤底和第壹盘烤肉都已经搞定,鐘琴欢给江枝歌盛了壹碗汤,让她先吃,他则继续添加其他食材入锅中,烤第二盘肉。 江枝歌想,像鐘琴欢这样的男人,哪怕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肯定还是会过得别样的精致。 嗯,真适合娶回家当老公。 江枝歌边吃边凝望夜空,星星像碎鉆壹样装饰幽蓝的苍穹,好像随时就要掉落于凡间。 她想起了《小王子》里的壹段话。 「如果有人鐘爱着壹朵独壹无二的、盛开在浩瀚星海里的花。那么,当他抬头仰望繁星时,便会心满意足。」 “我好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望星空了,上壹次应该是爷爷去世那年的仲夏夜。”江枝歌回忆起旧时的片段,不免有些伤感,“我有些想爷爷了。琴欢,你应该也时常想念你的爸爸和其他亲人吧。” 鐘琴欢没有言语,手上的动作倏地停止,江枝歌看向他,他低着头脸色凝重。 江枝歌弯身侧头,绵言细语道:“怎么了?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 鐘琴欢瞋目而视:“你该回去了。” 声音冷冽,如千年寒冰。 这脸变得太快了,江枝歌摸不着头脑:“我不是才刚开始吃吗?” 鐘琴欢夺走江枝歌手中的碗,扔于地面,汤汁洒了壹地,然后他起身拽着她往下山处走。 江枝歌不愿意,拼命往回拉,但力气又不及鐘琴欢,只能使劲地甩手。 “我不回去!你在哪我就留在哪!” 江枝歌挣扎得厉害,鐘琴欢索性把她扛在肩上,但她还是不依,又拍打他的后背又胡乱地蹬脚,扯着嗓子大喊道:“鐘琴欢!我们这样子下山,待会都会摔死!” 这句话让鐘琴欢稍微冷静了些,他放下江枝歌,冷言道:“你自己走。” 纵使他喜怒无常,江枝歌也知道不能硬碰硬,她用她那甜如蜜糖软如棉花的嗓音说道:“我可不可以晚点再走?我还想多陪陪你。” “我不需要你陪。” 江枝歌觉得自己仿佛撞上了壹扇铁门,可她是会撞南墻的人,并不轻易认输。 “人家这壹个月都睡不好吃不好,瘦了好几斤,难得今天因为你来了而有了食欲,还没吃几口,你就要赶我走吗?” 她卖着惨,同时壹点壹点地靠近他,似碰非碰地撩他的右手尾指,泪汪汪地说:“你摸摸人家的脸摸摸人家的腰,看看是不是只剩下骨头了?” 泪珠欲滴未滴,楚楚可怜与嫵媚动人之间的尺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枝歌发现鐘琴欢最吃她撒娇那壹套,不过,撒娇时的语气、表情、动作都要视情况而定,也不能经常撒,真正探讨起来其实这是门学问。 果然,鐘琴欢动摇了,松口道:“吃完就走。” 到真的吃饱时,当然,江枝歌也是不想离开的,她有些困乏了,干脆挨着鐘琴欢的肩膀装睡。 这点伎俩鐘琴欢自然能看穿,哪有人在没有靠背的情况下睡着了还保持着完好的姿势。 “我送你回去,你可以选择自己走或者我背你。”低沉的声音没有壹丝起伏。 看他是铁定不让自己留下来,江枝歌便不装睡了,轻柔地问:“你真的不想我陪你吗?” “不想。” 意料之中的答案。 紧接着,江枝歌对鐘琴欢做了有史以来最“胆大妄为”的动作——她以星移电掣的速度把手探入鐘琴欢的裤子里! 鐘琴欢穿的是运动裤,因此并不难拉开。 “作案者”江枝歌的脸刷地就红了。 好硬啊……果然像根棍子…… 鐘琴欢被突如其来的温热弄得情不自禁“嗯哼”了壹声。 江枝歌又用力地抓了抓,鐘琴欢脸色都变了,用理智强行压制住那股冲动。 他把江枝歌的手抽出来,略显兇狠地盯着她说:“你再碰,我就把你全身都绑起来!” 江枝歌用挑逗般的眼神瞧着他说:“你的‘弟弟’可比你诚实多了。” 鐘琴欢站起来,端正的五官开始扭曲。 他在忍。 江枝歌不放过他,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嗲声嗲气地说道:“琴欢老师,请教壹下,男生那里都这么大,还是只有你的这么大呀?——还有,你还没教我这么粗大的阴茎是怎么进得去窄小的阴道的呢。” 她的双眸含笑含俏含妖,壹反平日里的纯真娇羞,变得媚意荡漾,万般风情绕眉梢。 鐘琴欢单手捏住江枝歌的小脸:“你骨子里就是这么放荡?” 江枝歌毫不退避,被捏得嘴撅起也要说:“怎样算放荡?” 继而她双手抓住鐘琴欢那只手,像拿着麦克风壹样,正气凛然地发表她的宣言。 “如果因为喜欢你而叁番五次去找你拍照,因为喜欢你而穿着泳装搔首弄姿不惜溺水,因为喜欢你而厚着脸皮主动抱你吻你,因为喜欢你而甘愿让自己成为奴隶,因为喜欢你而非常渴望和你做爱,这些算是放荡的话——那我认了。 “我对你有浓烈的欲望,从第壹次见面起,那时我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现在我懂了。可是,鐘琴欢,是你手把手教会我的。 “我的欲望光明正大,我的爱意也坦坦荡荡。 “所以,你呢,能不能堂堂正正地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 江枝歌如同《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壹样,在爱情里做最奋不顾身的勇者。 「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就算他是妖怪,我也会壹生壹世地跟着他。如果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壹起的话,就算让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会开心。」 「你又知不知道,我壹直在骗你。」 「骗就骗吧,就像飞蚁壹样,明知道会受伤,还是会扑到火上。」 江枝歌在颤栗,鐘琴欢捏着她的脸的手也在颤栗。 他的颤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强烈地震撼着她默默期待的灵魂。 他的眼里是盛有怒火还是其他復杂情绪,她分不清,因为她早已泪眼蒙眬。 驀地,江枝歌的唇被壹阵柔软猛烈地堵住。 鐘琴欢在吻她…… 他终于肯吻她了…… 而且吻得好霸道,似乎是要吞噬掉她。 她的唇、齿、颊、腭、舌,全部被攻陷。 酸甜醇香的“撒旦的胡须”的味道在回荡。 明明是快乐的,她却泪流满面,壹边吻壹边抑制不住地流泪。 没有人知道,仅仅是为了壹个吻,她独自走过的将近四年的征程有多煎熬。 江枝歌闭上眼睛—— 妈妈,我可能得反悔了,我愿意盲目地爱壹个人,盲目地爱眼前这个男人。 管他什么王权富贵贫贱穷苦,管他什么大导演跑龙套,管他会不会撞得头破血流。 我认定了。 喘息间隙。 “鐘琴欢,其实今天是我十九岁生日。” “生日快乐。” “就这壹句?” “嗯。” “好。” 足够了。 后来的很多年,鐘琴欢总会想起十九岁的江枝歌,单纯美好又英勇无畏,敢于把壹颗赤诚的不掺杂质的真心交付给另壹个人。 她的爱意如燎原之火,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你,任你如何阻挡,都阻挡不了。 原┊创┇书┊刊: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冒個泡(限時刪) 《纵情欢歌》大概一星期后復更,剧情和肉比前面精彩一点。 以下是打算在今年内动笔但没想好先写哪一个的新文: 《绿色回响》 高中“讨厌”的家伙成为邻居后的故事,欢喜冤家,轻松甜文。 ——“哮喘病能那个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 《轨途》 一位与女友及父母共同旅游的冷峻CEO在旅途中勾引一位“没心”导游,练练「性张力」,种盆多肉。 ——“来?” ——“滚。” 《杨柳过江》 先婚后爱,今生穿插前世,前世嫡福晋和王爷(虐),今生数学老师和舰载飞行员,种盆多肉。 ——“我不爱他,他不爱我。” ——“???” 《玉缨》 一位温润如玉的和尚救一位杀人如麻的邪教刺客。 ——“臭和尚,你可否还俗一回?” ——“怎讲?” ——“为我破戒。” 内容当然不会如介绍这般浅显(文案废物)。有想看的吗,没有当我没问,嘿嘿。 顛鸞倒鳳 听说,接吻会上癮,尤其是和喜欢的人。 不知吻了多久,不知双腿怎么就幻化成了藤蔓牢牢地缠住他的腰,圆臀被他的双手稳稳地托着。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从衣服的缝隙中爬入后背,掠过她的皮肤表面,却送不来壹丝凉意,她只感到无比炽热。 情欲如同这风壹般捉摸不定又肆意妄为,壹点壹点卷噬她的内心,以及他的。 不够、远远不够,还想再吻得深壹些,想咬破你的舌头,想刺穿你的喉咙,想抵达你身体的每壹个角落。 鐘琴欢把江枝歌抱进帐篷里,身上的衣物像礼品包装纸壹样被迫不及待解下,而双唇如磁石般,始终难分难舍。 两躯趋近完美的裸裎的肉体紧紧地贴合着,他的坚挺之物在她腿间急躁又缓慢地摩擦着,力量轻微,但足以令她的全身心激荡。 江枝歌有些迷醉,手在鐘琴欢背上没有秩序地游走,体下壹阵空虚,全然湿透,前所未有地渴求被填满。 她產生了壹种错觉,似乎山间的万物正在为他们摇旗吶喊,天上的星辰正在照亮他们走进彼此禁地的幽径。 她主动开口:“琴欢……我想要……” 此刻,鐘琴欢亦任由自己沦陷于欲望当中,他边啃江枝歌的脖颈边伸手找寻背包,但在摸到背包的那壹瞬间忽然想起了原先以为自己能坐怀不乱,并没有带避孕套。 理智壹点点回归。 鐘琴欢停止所有动作,说:“没有套。” 江枝歌意乱情迷地说:“没关系。” 鐘琴欢眸色暗下:“不行。” 江枝歌半睁眼,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真的没关系,这次我可以吃药。” 鐘琴欢顿了壹会,还是说:“不行。” “你这该死的原则性,到你嘴边你竟然还能忍着不吃……”江枝歌又气又乐,“可你这样我又好喜欢。” 她不由分说地用手扣下他的头,吻住他,边吻边说:“那就抱紧我,别放开我。” …… 次日,鐘琴欢是被江枝歌口醒的,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春梦。 天微亮,营地灯早已没电,在淡色中依稀看见有个人跪在他腿间,把头埋在他那处。 他难以相信她在干这事,揉了揉双眼再定睛细看——她在很认真地口,像研究文物那般认真。 江枝歌察觉到动静,看向前方,笑道:“你醒啦?” 鐘琴欢坐起来:“你好好睡觉。” “我自然醒的。”江枝歌凑近,带着勾人的语气说,“你舒服吗?” 她的眼眸里闪着清澈的光,壹片真诚。 鐘琴欢的喉结上下滚动,凝神看她。 江枝歌觉得他的眼神透露出喜欢,又低下头吮咬。 鐘琴欢没有阻止。 面前的女孩凈怀青涩和新鲜感,全凭感觉在捣弄,毫无技巧可言,有时她的牙齿会磨得他的硕根发疼,但依然有此起彼伏的快感横生。 江枝歌感受到它的搐动,它还变得比先前更大,她吮得有些费劲,可她就是情不自禁想要吃它,或者说,征服它。 突然壹股温热覆上江枝歌的腰的两侧,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换了个方向,接着凉凉的薄唇触碰她的大腿根部,湿热的软物慢慢地舔舐逗弄她的敏感地带,又趁她沉溺时溜进了她的洞穴。 “呃——”江枝歌的嚶嚀悠长。 鐘琴欢的舌头伸得更里壹些,旋转着来回搅和,江枝歌双腿发软,酥麻感像潺潺溪水从那壹端流淌至全身,致使她已经把给他口这回事拋诸脑后。 鐘琴欢揉着那两轮圆月说:“继续口。” “等、等壹下。”江枝歌微颤着叫停。 江枝歌向前爬了几步,拉开帐篷门帘的链子,沾了露水的风扑面而来,吹起她的秀发。 她回眸对他笑着说:“快要日出了。” 那壹剎那,鐘琴欢恍了神。 不久后,远处的天地交界线泛起金光,又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璀璨。 当亮得发白的朝阳完全升至半空,温暖而绚丽的晨暉像纱壹般罩在他们的身上,江枝歌抬眼望着天际,心满意足地喷泻出来。 她又用力壹吸,继而满嘴是浊液。 …… 简单梳洗过后,两人穿好衣服,收拾昨晚留下的凌乱,不给山上造成污染。 江枝歌边收拾碗筷边问:“你在这待多久?” “待会回去。” “那么快?你不是昨天才来?” “嗯。” “真的不是特地来看我的么?”江枝歌眼里又是藏不住的笑意。 鐘琴欢冷酷地说:“不是。” “哦——”江枝歌故意把音拖长,转而又说,“我送不了你,我等壹下得先回宿舍洗个澡,然后要上工了。” “我送你。你壹夜不归,可能会有闲言碎语。” 江枝歌笑道:“那我就告诉她们,我迷路了。” 她没说谎,她的确迷路了,迷失在某个人的世界里,找不到路,也不想找到,最好永远出不去。 鐘琴欢送江枝歌到宿舍附近,临别时,江枝歌依依不舍地抱了鐘琴欢好几分鐘,转身离开之际,她的脖子却被套上壹条金项链。 链条纤细,而掛饰由壹根手指般粗细的金棒和许多小珍珠串连而成的流苏组成。 “是项链么?” “调教鞭。” “鞭子那么精致呀,你抽我时轻壹点,免得弄坏它了。” 鐘琴欢:“……” 江枝歌壹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又说道:“经常有人夸你的审美吧?不管是拍的影片和照片,还是日常的穿搭,哪怕是挑选的情趣用品都很独特很好看。” 鐘琴欢的嘴角难得翘起,低声说:“还行。” 江枝歌眨了壹下眼睛:“但你知道什么最好看吗?” 鐘琴欢知道她想要听的答案,却偏不说。 “快点回答!”江枝歌挠着他的腰,不依不饶。 最后,鐘琴欢略显无奈地答道:“你。” 江枝歌满意地笑了,踮起脚尖,拥吻他,他不再闪躲,低头回应她。 江枝歌想,令人上癮的不是接吻,只是他罢了。 兩面派 江枝歌的喜悦溢于言表,脸蛋不施粉黛都已红粉緋緋,壹回到宿舍就被朱晴逮着寻根问底。 朱晴酸溜溜地调侃道:“江枝歌你可以啊,男人找到深山来了,我们学院那群男的昨晚都在哀嚎你知道不?” 然后朱晴搂着江枝歌的肩膀,低语问:“那啥,野战爽不爽?” 江枝歌羞得卡壳了:“什、么——检讨报告,你写了没?” “我写了,你春宵壹刻应该没写吧。” “……”绕不过去了这事。 “话说,你男朋友有没有类似级别的哥们,介绍壹下唄!” “……” 直到考古实习的最后壹天,朱晴都缠着江枝歌求介绍,江枝歌的确问了鐘琴欢,可鐘琴欢说“仅此壹家”,她也没有法子。 实习结束时已临近开学,江枝歌回家休息了壹天,难得江楠钦和孟妍綺都在,江楠钦的秘书李军也过来了。 江楠钦相貌平平,但身上带有不怒自威的气质,两鬓微白亦不减其威严,雷厉风行,政绩斐然,是B省的壹把手。 许多人忌惮江楠钦,然而他在外严苛,对内却是另壹副模样——他把最大限度的迁就和宠爱都给了自己的女儿,以弥补常年鲜少陪伴的愧疚。 前几个月江楠钦基本在各县市巡查,奔波不停,即使回到家里,也不得空闲。 饭桌上,李军谈起了最近落马的官员,说道:“赵勇的判罚下来了,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 江枝歌问:“赵勇是不是C市的市长?” 江枝歌之所以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因为叁年前颁发“十佳市长”时,她被孟妍綺临时叫去当礼仪小姐,记住了壹部分领导高官,当时的赵勇被评为“十佳市长”之壹。 江楠钦义正辞严地说:“是。这个人是有能力的,可惜心术不正,是两面派,私底下贪污受贿,徇私枉法,没有把人民立场作为根本政治立场,没有把人民利益摆在至高无上的地位……” 江枝歌暗想:糟糕,我就不该问,演讲又要开始了…… 那些话她从出生听到现在,耳朵早已起茧,爷爷讲、奶奶讲,就连平日见面不多的爸爸也生怕教育不到位,有机会就告诫她。因此,政治这门课她学得特别好。 孟妍綺打断了江楠钦的讲话,问:“本省形象宣传片的预算定下来了吗?需要帮你联系媒体平台么?” 江楠钦说:“还没。这事你不用操心,交给省委宣传部去管。” 孟妍綺说:“两年前拍的那个视频效果不好啊,现在还被人民群眾嘲笑太过时。” 江枝歌若有所思,试探性地问:“爸爸妈妈,你们缺拍摄人员或者导演吗?” 孟妍綺蹙眉,意味深长地笑道:“江枝歌,你胆子大了呀,现在就敢以公谋私了?” 江枝歌像被揭穿了谎言那般慌乱,忙低下头说:“我没有!当我没问!” 江楠钦不明就里,问道:“母女俩瞒着我什么了?” 江枝歌疯狂夹菜到江楠钦的碗里,说:“爸,您都瘦了,多吃点。” 最终,“私事”搪塞过去了,但在孟妍綺不道破的助攻下,江枝歌还是顺利为鐘琴欢谋得了这份“差事”,他加入了宣传片拍摄制作团队。 只是,壹段时间后,由于更加难以见到鐘琴欢,江枝歌后悔了,尤其她发现了壹个秘密—— 原来自己有性虐倾向。 上次探班的剧杀青后,鐘琴欢又跟随着那位导演去了新剧组。江枝歌每次去找鐘琴欢的时候,会给全剧组的工作人员买饮料送水果,壹来二去,大家都知道鐘琴欢有个青春动人又大方体贴的女朋友了。 鐘琴欢觉得江枝歌过于高调,不仅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女友身份,于是劝她低调壹些。 江枝歌不听,她说:“就是要高调到哪怕不能见面你也没有办法不时常想起我。” 实际上,江枝歌不是崇尚高调的人,在学校里她都尽量保持低调,但和鐘琴欢在壹起时她会不由自主变成红玫瑰,并且绽放得愈来愈热烈和张扬。 江枝歌真正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或者说发现了另壹个自己,是在她跪伏于酒店的床上,被鐘琴欢用那条金色调教鞭抽打的时候。 冰凉的金属制成的鞭子在光滑细腻的背部划过,留下壹道又壹道刺眼的红痕,宛如年轻的树木交错了的年轮。 倘若在从前,她肯定会泣下如雨,她多害怕留疤呀,但为什么,她竟然开始对此迷恋。 主奴协议上的那些游戏,鐘琴欢引领着她都尝试了壹遍,她不但不排斥,反而还愿意体验更多,巴不得被他玩弄几天几夜。 肉体上的疼痛会让她產生被爱的实感,精神上的羞辱会激发她身体的渴望,短暂的窒息会增强她的性兴奋,统治与服从的关系会使她的心灵得到慰藉。 壹切都背离了她原先给自己设下的轨道。 别人眼中的乖乖女,甜美优雅如矜贵的娃娃。 鐘琴欢床上的荡妇,喜欢性虐乐意被折磨甘愿受屈辱…… 她照着镜子,镜子破裂成两块,壹边是纯洁的白百合,壹边是野性的红玫瑰。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 就壹笔带过吧,毕竟开太多车不好。 好想你 天清气朗,两端是华贵的庭式桥头堡、两侧雕刻了祥云图案的颂江大桥横亙在如素练般幽美洁凈的江面上,壹艘观光游轮停靠在堤岸边。 今天,是宣传片拍摄的最后壹天。 游轮甲板上,摄像团队总负责人向鐘琴欢指示道:“在游轮从江头驶向江尾的过程中,你以观光者的视角拍摄岸上的风景,切记不要拍到颂江大桥。” 另壹位摄影师疑惑,问道:“前些天会议上也提醒别拍颂江大桥,可是这座大桥不是出了名的景点吗?” 负责人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吗,这桥虽然美观壮丽,但十几年前出过重大事故,死了几十个人,上头请了风水大师算过,认为最好不要把它拍进宣传片里,否则对未来的经济发展不利。” “哇,还有这种事啊,骇人。” 鐘琴欢没有作声,只是凝望着颂江大桥,仿佛在沉思。 拍摄工作结束后,摄影师们壹同聚餐,却来了壹位特别人物——B省省委书记的秘书李军。 鐘琴欢看着李军慢慢走向他,最后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这段时间大伙儿都辛苦了,这顿就敞开肚皮,尽情吃喝。”李军站起来,举着酒杯与大家碰杯,“书记看了部分样片后,觉得非常满意,特派我来感谢大伙儿。” 粗糙得像松树皮的手以及手中拿着的酒杯移至鐘琴欢面前,鐘琴欢却依旧坐着,在所有人的註视下冷漠地吃了壹口菜。 不用明说,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李军淡然壹笑,将杯中的白酒壹饮而尽。 如你所想,这顿饭没能吃得尽情,很快便散场了。 在鐘琴欢准备起身时,李军按住他的肩膀说:“送你。我叫了代驾。” 鐘琴欢侧了侧身以避开那只手,说:“不必。” 李军叹了口气道:“我们谈谈枝歌。” 酒楼地下停车场。 李军看了壹眼板着脸的鐘琴欢,关切地问:“你妈最近怎么样?” “有屁快放。” 李军无奈地笑道:“转眼间十年没见,你还是没变啊。” 又是深沉的静寂。 过了片刻,李军说:“枝歌是个与世无争的好女孩,你不应该把她牵涉进来。” 鐘琴欢轻摇着头,讥誚道:“或许,你该劝劝她,不要那么痴迷我。” 李军顿时觉得像是从未认识眼前的人,他叹道:“我说错了,你变了,轻狂了不少。” “除了这些废话,你能有壹句有意义的话吗?” 语气里尽是凉薄。 “我知道你这些年都在追查,但如果你还当我是李叔叔,就再听听我的劝,放下仇恨,去过你原本应该过的生活,你爸不会希望——” “你不配提他!” 那双眼睛像阴冷的利刃壹般,李军有些被震慑到。 “以卵击石的道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懂吗?有些抗争註定是徒劳的。为了你妈,你也不应该继续这样!” 鐘琴欢攥紧拳头,强压住怒气,咬牙说:“我的人生即使徒劳无功,也永远比你们这些齷齪鼠辈强。” 临下车前,鐘琴欢丢下壹句:“道不同,别再来找我。” 李军冲着渐行渐远的鐘琴欢大喊:“不要伤害江枝歌,那是他的底线!” 鐘琴欢回到家楼下时,在墻角看到壹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圈着自己的臂膀,在冷风中发抖。 江枝歌也看见了鐘琴欢,瞬间打起精神,满心欢喜地小跑到他跟前。 “你终于回来啦!”江枝歌鉆进鐘琴欢的怀里,“好冷啊!” 鐘琴欢抱住她,说:“什么时候过来的?入冬了你还穿露腿的裙子。” 江枝歌头倚着宽阔的胸膛,感觉到暖和壹些后,抬起头问道:“你今晚怎么都不回我消息和电话啊?子雅也说找不到你。你没想过我会担心的吗?” “我有事。”鐘琴欢清了壹下喉咙,与江枝歌对视,“我认真地和你说,你以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别耽误学业和生活。” 生怕被误解,江枝歌急忙解释道:“我没有不务正业!该学的该记的该背的我都完成了才来找你的,老师们都经常表扬我的!” 江枝歌又抱得更紧壹些,娇滴滴地说:“壹个月都难得见壹面,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你都不会想我的吗?”“壹点都没有吗?”“嗯?” 比起含蓄的深情,这样直白的接二连叁的攻势更让人难以招架。 鐘琴欢只能举白旗投降,轻声哄道:“没有不想你。” 江枝歌甜甜壹笑,又继续问:“有多想啊?” 可没等到答案,突然鐘琴欢看着前方僵住了。 江枝歌回头,几米外壹个五官秀丽的中年女人正对着他们露出慈爱的微笑。 鐘琴欢松开抱着江枝歌的手,朝那女人唤道:“妈……” 野兽 猝不及防的见家长。 如同被抓住偷欢壹样,江枝歌下意识地攥紧鐘琴欢的衣角,回过神后极其诚恳地向陈欢苓鞠了壹个九十度的躬。 “阿、阿姨好。” 第壹次见面,礼物没备,水果没买,会不会被认为不礼貌;对方衣着朴素,自己的花裙子会不会显得太花里胡哨;在公共场合搂搂抱抱,会不会让人觉得举止不端庄…… 短短的几秒里,江枝歌的小脑袋已经拟出了壹篇千字小作文。 陈欢苓快步走上前,让江枝歌别行那么大的礼。 “不该打扰你们,只是看得我壹高兴就迈不开腿了。”陈欢苓笑道。 江枝歌的脸颊像在燃烧着鲜艷的红晕,接着红晕烧至耳根、脖子。 天吶,刚刚那些话该不会都被听到了吧……她也就对着鐘琴欢时才敢那么不害臊…… 陈欢苓见两人都跟木头似的,甚觉好笑,主动牵起江枝歌的手,说:“来,上去坐坐!” 陈欢苓的手有些凉但很软,江枝歌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哎哟,这手,怎么那么冰呀?”陈欢苓放下手中的袋子,用双手捂着江枝歌的手,“琴欢,你怎么当男朋友的?女朋友都要冻坏了。” 鐘琴欢语塞,弯腰提起那个袋子,看见里面是纸钱。 明天,是他爸爸以及爷爷奶奶的忌日,近些年他们这个重新组建的家庭的所有成员都会壹同去墓园拜祭。 “那个……阿姨,不关琴欢的事,其实我不冷。”江枝歌咬了咬嘴唇,“真的不好意思,我今天先不上去了,宿舍有门禁,我差不多得回校了。” “还在上学吗?” “已经大二了!” “真好真好。”陈欢苓轻拍着江枝歌的手背,“琴欢,你壹边去,我和你女朋友聊几句。” “妈,你要说什么?” “女生的秘密,你快滚壹边去!” 鐘琴欢:“……” 谈话大概持续了五分鐘,鐘琴欢觉得那五分鐘格外漫长,但看两人都笑得特别开心,最后,还互相拥抱了。 真奇怪,江枝歌好像很容易得长辈喜爱。 “路上註意安全!”陈欢苓向鐘琴欢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送江枝歌回去。 “阿姨再见,天冷了,您壹定要多保重身体哦,我下回壹定登门拜访。”江枝歌再次鞠了壹个躬,然后转向鐘琴欢,“不用送,我自己可以,你好好陪阿姨。” 江枝歌又朝陈欢苓展齿壹笑,挥手告别。 那张美丽的笑脸没有壹丝阴翳,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晴朗得分外耀眼。 江枝歌离开后,鐘琴欢说:“妈,对不起。” “跟我说有什么用,去跟人家说。” 鐘琴欢所道歉的和陈欢苓所以为的并不是壹回事。 鐘琴欢跟在陈欢苓身后,听她指责。 “你这情商,比你爸当年还要低,让你不用送你就杵在原地目送?这大夜晚的多危险,何况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陈欢苓突然止步,回身,“要不,你现在跑过去找她,应该还来得及。” 鐘琴欢摇头:“你少操心别人。” 陈欢苓呵斥:“什么别人!这女孩我很满意,你千万要珍惜。” “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不重要。”陈欢苓笑逐顏开,“你的生活里终于有了阳光,她能让你发自心底地笑,这样就足够了。” 鐘琴欢楞住。 陈欢苓的话给他迎头壹棒,他意识到有些东西壹直以来都被他刻意忽略和遏制了。 “琴欢,这么多年,你辛苦了,你小小年纪就得学着成熟懂事,照顾我,都没有自己的生活,许多年脸上都不掛笑容。从今以后,好好照顾你自己的姑娘,开开心心地过日子,知道吗?” 陈欢苓说着说着便流出了眼泪。 鐘琴欢为她揩拭掉泪水,说道:“妈,我不辛苦,我乐意照顾你壹辈子。” 陈欢苓微笑,既欣慰又苦涩。 …… 夜里十壹点时,江枝歌突然收到鐘琴欢的短信,某个酒店某间房,他让她过去。 她又因为他而赶在宿舍门禁前急匆匆地出门。 敲了壹会,才听见房里有动静,梆梆的玻璃声十分刺耳。 开门的人满身酒气,头发凌乱,双目和双颊都过敏似的红,衬衫皱巴巴的,还惹了酒渍。 这是江枝歌第壹次见到鐘琴欢失态,吓了壹大跳。 “你怎么喝那么……” 话都还没说完,江枝歌被鐘琴欢拦腰抱起,忿忿地扔至床上,接着黑色丝袜成了碎片。 鐘琴欢又暴躁地撕扯内裤,撕扯时丝线在大腿上划出了痕。 江枝歌吓坏了,平时鐘琴欢都是循循善诱、循序渐进的,不曾这般蛮横粗鲁。 “你等会!我没脱鞋!” 没有拉开侧链,江枝歌的靴子被硬生生拽了出来,脚都快要被鐘琴欢掰断。 床边有十来个空了的啤酒瓶子,和鐘琴欢在壹起那么久,江枝歌都不知道他可以喝得那么兇。 “你喝醉了吗……”江枝歌怯怯地问。 从未见过的模样,不只是气场气势变化的问题,她简直要不认识他了,他像个野兽,在撕咬和分解他的猎物。 江枝歌特地穿了黑纱情趣内衣,但鐘琴欢视而不见,所有衣物都是凭壹顿蛮力扯裂。 当鐘琴欢如铁杵壹般的狰狞可怖的性器猛然出现时,江枝歌的额头渗出了细碎的汗珠。 她曾最盼望它进入,但现在竟然会因为它的粗大而发怵,全身起鸡皮疙瘩,不自觉地往后缩。 可她躲不了,双手已被麻绳牢牢地绑在了床头,牢得血液都流不到掌心。 天花板上的光线被彻底挡住,两腿被无情扒开。 江枝歌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件文物——商龙虎纹青铜樽,体型高大,龙首突出,饰以饕餮,人头被衔于虎口之中。 江枝歌想,原来之前的性虐鐘琴欢都手下留情,而这次仿佛是单纯地要将她—— 往死里弄。 精-彩-收-藏:w oo1 8 . v i p (W oo1 8 . V i p) 角鬥(H) 江枝歌的私密花园尚未开过苞,先前即使准备好套,鐘琴欢还是能坚守住阵线,也没用过假阳具,所以当他现在试图强势闯入时,庞然大物被翕拢的花儿阻隔在了外面,只有前端的球体勉强挤占得壹席之地。 鐘琴欢对准位置,再壹次发起迅猛的进攻,江枝歌咬着唇竭尽所能地忍受撕裂的痛意。 他又壹挺身,全力壹抵,硕根尽数没入,花瓣被迫分开,花穴被迫扩张到前所未有的大。 “啊啊啊——”江枝歌终究没忍住叫了出来,“疼!!!你别——” 像是被表面贴满刀片的棒槌壹捅而入,疼得她牙齿打颤,双腿直扑腾,甚至有壹脚踹开他的冲动。 鐘琴欢拧着眉,深深吸了壹口气,紧实的穴道极力缠绞着性器,弄得他也疼。 但是,好暖…… 原来她那里是温暖的河床,鲜嫩又磨人,敛缩吸吮得他壹进去就差点禁不住射了,有壹度他想陷在这情欲的爱河里醉生梦死。 由于吃惊和紧张,且没有前戏,加上进入后的强烈的痛感,江枝歌的花茎里并没有生出津水,湿润的是薄膜破裂后流出的鲜血。 鐘琴欢又快又狠的抽插没能让她感到壹丝愉悦,她的吟叫和喘息听起来更像是美人鱼的哭诉,她只盼着他能草草了事尽快结束。 然而,鐘琴欢战斗力愈来愈强。 射了壹次后,硬物很快又挺起,他将江枝歌翻转,从后面插入。 江枝歌的两只手分别和床的两头相绑,人被翻转后双手扭成了麻花状,糙礪的绳索为皮薄的手腕盖了几道红章。 脖子上被戴上了项圈,项圈连着壹只银色铃鐺,摇晃时会发出“叮呤”的清脆声音,圈的里侧是绒面的,原本刻了壹个隶体的“欢”字,之前经江枝歌投诉后,又在旁边加刻了壹个“歌”字。 鐘琴欢壹拉项圈的长带,江枝歌的头不得不向后仰。他今天系得比以往紧多了,勒得她没壹会就呼吸不畅。 “撅起来!”鐘琴欢提起江枝歌浑圆白嫩的臀,压低她的纤腰,稍稍掰开臀肉后,迅疾而兇猛地撞上去。 “主人,啊——你——啊呃——轻点……” 江枝歌眉头紧锁,叫得喉咙都嘶哑了,同时又缺氧,头痛欲裂。 阳物插得比第壹次还要深还要快,势不可挡,江枝歌觉得更疼了,不仅是软肉和硬器相摩的疼,还有顶撞过甚的疼,它似乎已经顶到了小腹,能击穿她的腹部,她还莫名地產生了尿意,不舒服,唯有说不出的难受以及灼烧感。 求饶,他置之不理;逃离,他绝不允许。 江枝歌这才明白,虽然肉体外部的疼痛会令她的体内释放荷尔蒙和化合物,从而引发无边的快感,但如果是私处遭受暴力,不被温柔以待,就根本无法心生快活之意。 她想起了罗马斗兽场,想起了残忍血腥的角斗场面,想起了角斗士。 那些被罗马帝国俘虏的奴隶,壹旦成为角斗士就註定要与兽搏斗,被活生生地投给猛狮恶虎做食物,任它们撕咬吞噬,鲜血横流,残骸遍地。 他们壹定不愿意被押上斗兽场,可他们无力反抗,就像此刻的她,只能任他掠夺。 鐘琴欢只把江枝歌的哭叫当作耳边风,他每撞击壹次,那些画面就在他脑海里放映壹遍。 壹次又壹次,壹遍又壹遍。 长驱直入,狠厉贯穿——从半空中猛然坠落的车体。 硕物被紧紧地严密地夹裹着——令人窒息的密闭的空间。 飞溅出来的微热黏腻的血水——寒冷刺骨的江水。 双手强力挤弄按压那两团丰盈——逐渐松开的大掌。 身下被任意蹂躪而愈发昏沉的尤物——沉入江底的身影,以及躺在浴缸里从此长眠的人…… 酣畅,痛苦,兴奋,悲伤……极端的情绪反復折磨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于是他更用力,更残暴,像疯了壹样,接连要了她五次,壹次比壹次时间长。 …… 终于完事时,江枝歌用仅剩的力气挤出最后几个字:“鐘琴欢,你混蛋——” 她几近晕厥,宛如壹朵被人踩踏后的残花,几綹青丝贴在呈现疲态的眼上,脸色苍白,泪痕满面,体无完肤,腿是紫的,手是青的,脖颈是红的,而双乳被鐘琴欢咬破皮,溢出血,画面看上去像几朵红梅散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床单中央湿透,残留氧化后泛黄的浊物、汗液,还有干涸了的血液。 鐘琴欢解开项圈和绳索后也瘫倒在床上,呼吸既重又缓。 缓和过来后,他准备去浴室洗掉这壹身污浊,刚支起上半身,手臂被抓住,然后身旁的人坐在了他的胯部上。 “你做得爽吗?”江枝歌盯着鐘琴欢的眼睛问,语气像轻飘飘的云。 鐘琴欢眼皮微跳,不明白她的举动的意思。 其实,在对决中不乏能够死里逃生的角斗士。 “你弄得我好疼好疼,我真怕自己会死在你身下。”江枝歌越说越靠近。 那些杀死狮虎的角斗士,壹跃成为英雄,由眾人抬至洗血池里,洗凈血污。 “每次我都在顺从你,主人,我很乖吧?” 然后他们骑上骏马,在壹片欢呼声中穿过凯旋门。 “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 偶有获胜者当场就可以获得皇帝的赦免,奴隶的身份立即得到改变。 “你也试试濒临死亡的滋味吧。”江枝歌果断咬住鐘琴欢嘴唇,壹手按倒他,壹手捏住他的囊袋。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壹个人,她看似柔弱,实际不服输,她费尽心思地布下壹张网,等你幡然觉醒时,已经逃不掉。 人被捕获,心也被捕获。 而你对此,束手无策…… 最终,第六回合的巫山云雨以江枝歌坐在鐘琴欢脸上致使他闷红了脸快要停止呼吸为句点。 壹夜过去,月落日升,和煦的阳光透过鏤空的纱帘在两具裸露的相拥的躯壳上投下米色的光斑,岁月静好。 在鐘琴欢去买衣服和避孕药时,江枝歌接到了林子雅的电话。 “枝歌,鐘琴欢有和你在壹起吗?” 林子雅的声音比平时沉了许多,似乎哭过。 “他现在不在,待会回来。你怎么了?” 林子雅说:“他还好吗?你多开解开解他。” 江枝歌不解:“发生什么了?” 林子雅壹下子蹦不住了,哭道:“阿姨昨天去世了。” “……” 精-彩-收-藏:w oo1 8 . v i p (W oo1 8 . V i p) 軟肋與鎧甲 陈欢苓服食安眠药后躺在盛满水的浴缸里,面容安详,留下壹封遗书。 她选择在鐘声以及他父母的忌日离开,穿着鐘声给她买的第壹条裙子。 鐘声是鐘琴欢的父亲。 鐘声是陈欢苓的英雄。 在陈欢苓21岁那年,全球发生了许多大事件,例如立陶宛独立、汉语大字典出齐,又例如,陈欢苓遇见了鐘声。 那天深夜,陈欢苓与朋友在歌舞厅聚会过后各自回家,却在歌舞厅附近的小巷里碰上了抢劫犯,对方原本是夺她的包,见她貌美色心顿起。 月黑风高,歹徒举着刀威胁陈欢苓,陈欢苓寧死不从,大喊救命,歹徒把她压倒在地上,捂住她的嘴,扒下她的裤子。 眼见着内裤也要被脱掉了,陈欢苓急哭了,想死的心都有。 恰好经过巷口的鐘声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走近壹看发现有个男人压着壹个女人,在脱她的贴身衣物,而那个女人在拼命挣扎。 鐘声立刻冲过去制止,风檣阵马般打了歹徒壹拳。歹徒被打歪了头,但他很快拿起刀扑向鐘声。在廝打时鐘声的左手臂挨了两刀,他忍着痛重力出击总算制服了歹徒,并报了警。 陈欢苓完全就是吓傻了的状态,哆嗦着穿回裤子后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巍,壹味地哭泣。 那泪眼盈盈的样子让鐘声见了犹怜,他蹲下,脱了自己的外套盖住瘦弱得似乎壹折就断的陈欢苓,轻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陈欢苓低着头,抠着鐘声外套的壹角,无声地掉眼泪。 警察来了后,陈欢苓和鐘声壹同坐上警车去警局录口供。 陈欢苓录完口供出来后,鐘声已经离开了,而他的外套还披在她身上。 她忧心,不知道他的伤口有没有止血消毒了。 陈欢苓打算找到鐘声向他好好道谢,但她没料到第二次相遇会来得那么快。 叁天后,电视台派人来采访她。 那个歹徒正好是十年前两宗强奸杀人案的罪犯,警方苦苦追寻了十年,终于将犯人缉拿归案。 这样大的新闻案件,陈欢苓不得不接受采访,不曾想采访记者就是鐘声。 原来,那晚鐘声之所以会经过那条小巷,是因为他刚暗访完陈欢苓所去的歌舞厅。 在采访的过程中,陈欢苓的心壹个劲儿地扑通扑通狂跳,本应看着他交流,但只要对上他的眼,脑袋便壹片空白。 他可真好看,五官硬朗,气宇轩昂。 有匪君子,终不可諼兮。 只不过,陈欢苓怕鐘声会嫌她脏,那恶徒不仅脱了她裤子还摸了她的臀,这样的她哪敢对他抱有幻想。 然而,采访结束后,鐘声向陈欢苓要了联系方式,以防后续需要补充采访。 那壹阵子陈欢苓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自己的BP机“滴滴”响起。 越期待便越想见他。 可是,始终没有盼到鐘声的呼叫。 越想见他便越有了勇气。 于是,陈欢苓索性去电视台等他。 鐘声看到陈欢苓时,有些不知所措,手挠挠头又插插兜。 作为记者,最不应该就是口吃,但他无端端变结巴了。 “你……怎、怎么,在这里……” 陈欢苓拎起手中的袋子靦腆又欣忭地说:“来还外套。” 怀春的女孩那双晶亮的眼睛如同夏日的晴空,明澈又灿烂,望着你时,最是动人。 鐘声瞬间便羞赧了。 就这样,他们在壹起了,是彼此的初恋。 鐘声有过怀疑,他问:“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才选择我的吗?” 陈欢苓回答:“你不仅是我的英雄,还是我从小到大的理想型。” 差点被侵犯,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陈欢苓想,于她而言,终归是幸运的。 那壹晚天很黑风很冷,可她找到了发光发热的灯塔。 从此,她成为他的软肋,他成为她的鎧甲。 鐘声会跟陈欢苓分享他曾遇到过的奇葩被采访者,分享这些年印象深刻的事件,分享那些她所缺失的时光里他所能记起的大小经歷。 他很会讲,她很爱听。 鐘声是个有信仰和家国情怀的人,他时常说,即使人微言轻,也希望自己能给社会带来多壹份公平和正义。 这在无形中影响了陈欢苓,她要求自己永远像他壹样正直,绝对不做假账。 陈欢苓大学毕业后,进了鐘声所在的电视台当财务,同时搬去了他的宿舍。 鐘声常要出外勤,不时早出晚归,陈欢苓便给他留壹盏灯,偶尔她会坐在沙发上等他。 有壹回,陈欢苓等到睡着了,直接卧于沙发,鐘声回来后,轻轻抱她进房间,她半梦半醒,嘴里呢喃“你回来了”,他边抱边吻着她说:“有人等我回家的感觉真好。” 鐘声的胸膛和臂膀很厚实,陈欢苓特别喜欢与他用力相拥着做爱,胸口和胸口的贴合让她觉得无比安心,事后她总会将头贴在他的心脏位置,默默听那逐渐平缓的心跳声,是专属于她的美妙旋律。 有壹年冬天特别冷,陈欢苓的父母相继因病逝世了,陈欢苓悲伤过度,生了场好长时间的大病,那段日子,父母的身后事、她的身体全靠他负责和照顾。 她痊愈后,他向她求了婚,对她说“你不孤单,我永远是你的依靠”。 两人都放假的时候,会壹起做菜,但往往是鐘声包揽壹切,他不想她的十指沾了阳春水。 在鐘声掌厨时,陈欢苓会趁他不註意,溜进厨房里,从他背后抱住他。 鐘声每回都说“有油,别抱”,但陈欢苓每回都抱得更紧。 她舍不得放手,太舍不得了。 婚后壹年,他们有了孩子,起名为“鐘琴欢”,寓意是鐘声鐘情于陈欢苓,以他之姓配她之名。 那时的陈欢苓,有鐘声陪伴的陈欢苓,拥有最幸福的模样,壹顰壹笑,清雅灵秀。 但是为什么,造化总弄人,那颗蓬勃的心脏怎就不再跳动了呢? 鐘声死在了陈欢苓的耳朵里。 他开着车,车上载着他的父母和年幼的鐘琴欢。 电话里他笑着告诉她“就快到家了”,可下壹秒,天崩地裂,生死相隔。 没有人知道陈欢苓有多爱鐘声,梦醒时分,她曾无数次想随他去,本来她的命就是他救的,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只是看着年仅十岁的鐘琴欢,终究不忍心拋下他壹个人。 她活下来了,但她也成了行尸走肉,状态没有办法胜任工作,频频出错,被解雇了。 忘了是叁年还是五年,她都这样昏昏沉沉,从而鐘琴欢才是那根顶梁柱。 陈欢苓心疼鐘琴欢,她想自己能好起来,可越吃药越觉得生无可恋,停了药也反復无常。 嫁给年少相识、离了婚的林之清,是为了有个人照料鐘琴欢,负担起他的生活。 太自私了。 林之清知道,却甘愿为她这份自私买单。 这世间,傻瓜不止壹个,不分男女。 精↑彩↓收║藏:wоо⒙νiρ (W oo1 8 . V i p) 鮮花 接连数日细雨飘飘,寒风夹着雨丝见缝插针地进入皮肤,驱散身体的热气,路旁的枫树光秃秃,盘曲嶙峋的枝干如墓地里沉睡的人的五指。 男人用手扫了扫墓碑前的积下的水,放下壹束包装精致的粉红色的鲜花。 “欢苓,今天的花是满天星和玫瑰,那店里的姑娘说单买粉色的满天星,意思是永远不可或缺的配角,但加上六朵戴安娜,就代表什么‘我路过万家灯火,而你才是我的归途’,这年轻人的浪漫我是不懂。不过,经她这么壹说,我今儿个才想明白,也许你去的地方不是深渊,是你最想要的归宿……” 他低下头苦笑,抹了壹下脸,不知抹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琴欢工作很忙,你们保佑他平平安安,壹切顺利吧。”男人起身,“我被调去另壹个区了,离家里远,可能从明天开始不能每天都来跟你们嘮嗑了。老鐘,好好照顾她。” “爸!”林子雅撑着黑伞跑过来,“你又不带伞,来看阿姨也得防寒防风防雨啊,你病了还怎么送花。” 林之清接过林子雅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擦头发。陈欢苓离开后的这两个月他的头发白了许多。 “明天不来了,他们俩能相互照应。”林之清牵着林子雅的手,“爸升职了,以后专心赚钱养好你们叁个。” 林子雅嗔怪道:“身体是本钱,你不比年轻时了,还那么拼干嘛,我过两年半毕业了也能挣钱养你。” “我老了吗?五十岁才是人生的开始!” “是是是。”林子雅回头看了壹眼墓碑,“阿姨,您保佑这位老大哥活到两百岁啊!” “……” 隔天夜晚,墓碑前的花又多了壹束新鲜的白色风信子。 江枝歌放寒假的时候,鐘琴欢正在贵州的大山里拍摄他人生第壹部亲自执导的电影,过去四年他壹直在打磨剧本和寻找具有潜力的演员,如今认为是时机拍了。 由于是新人导演,在圈内没有积累多少人脉和资源,这部电影并不被看好,起初鐘琴欢找投资人时无人搭理,进退维艰,他不得不抵押了他爸妈的老房子,又继续大量接触电影投资人和投资平台,向他们壹壹解说项目的可行性和可靠性。 吃了上千次闭门羹后,终于找到了几位投资人,出大头的是壹位建筑公司老总。林之清也是投资人之壹,不过他只是个兢兢业业的普通打工人,出的钱仅为老总的零头。 这天,江枝歌收拾着行李准备第二天坐飞机去贵州。 江楠钦来到江枝歌房间,轻柔地敲了敲门。 江枝歌壹边折着衣服壹边笑道:“爸,您回来了。” 江楠钦手里拿着壹沓纸,递给江枝歌后说:“枝歌,来,帮爸爸看看这几个人。” 纸上印的是壹些男生的履歷表,个个都是背景显赫、才貌双绝的精英。 “爸,你们单位招新人?都好厉害啊!” “嗯,你有看中的不?” “额,我不懂招聘,也不懂你们的工作,术业有专攻,况且您比我会看人。” “你真认为爸爸更会看人?” 江枝歌点头:“嗯嗯,您有慧眼。” 江楠钦露出不明的笑意,又说道:“明天晚上有个重要饭局,你和你妈壹块参加。” “啊?”江枝歌纳闷,以前有饭局孟妍綺都会提前几天告知她,“爸,我能不能不去?我明天要去旅游。” 江楠钦瞥向那个行李箱,看衣服和各物品的齐备程度,显然不仅仅去壹两天。 “去哪?” “贵州……要不,我推迟壹天,后天再去好了。” 江楠钦敛起笑容,说:“爸爸希望你别去。” 除了在家办公的时候,江楠钦很少会在江枝歌面前表现得这么严肃。 “为什么?”江枝歌问。 江楠钦又变得和顏悦色,说:“趁着假期,你和你妈去国外玩玩吧,冰岛、法国、迪拜还是别的地方,你们自己决定。” “行,我明天和妈妈商量壹下。” 江枝歌准备送江楠钦出去,他却原地不动,她眼珠子不自在地左转右转,又问道:“爸,您还有事吗?” 江楠钦问:“你还是要去贵州?” “……嗯。”江枝歌觉得江楠钦今天怪怪的,猜想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和鐘琴欢的事。 江楠钦却没有追问下去,嘱咐江枝歌早睡后离开了。 次日的饭局分外热闹,履歷表上的男生们以及他们的父母都来了,不意外的全是高干家庭。 其实因为父母的身份,江枝歌参加过不少饭局,但像这样每对父母都带了二叁十岁的孩子的盛况是空前的,如果不是大家讨论的话题与时事政治、社会新闻以及歷史事件相关,江枝歌会怀疑自己参加了壹场多人相亲大会。 饭桌上的男人们边喝酒边侃侃而谈或是夸夸其谈,江枝歌即使对他们所讲的内容有所了解,也懒得插嘴加入话题。 似乎男人们总有股自信,觉得自己大放厥词的样子对女人们而言是格外迷人的。 或许别人会觉得他们真博学多闻,江枝歌只觉得他们聒噪。 江枝歌和身旁的孟妍綺谈起旅游的事,顺便问:“妈,你有没有和爸爸说我有男朋友的事?” “没有。”孟妍綺似笑非笑,“但有些事他可能比我知道得更多。” 精↑彩↓收║藏:wоо⒙νiρ (W oo1 8 . V i p) 發泄物 饭局结束后,江枝歌接到了文物学老师打来的电话,老师说打算在这个假期带着她学习修復文物,壹对壹指导。 很突然很奇怪,但也很难得,江枝歌本应毫不犹豫地答应,可她迟疑了。 如果答应了,这个假期大概就见不到鐘琴欢,开学后就更不可能。 但考虑了几分鐘后,她选择跟随老师修復文物。 她想,得顾好自己的本业才有资格谈爱情,不然凭什么获得偏爱呢。 鐘琴欢的电影的拍摄并不是很顺利,严寒的天气、恶劣的环境以及年轻的缺乏经验的团队,统统都是挑战,很多镜头都拍了无数遍,直到达到他心中唯壹的标准才罢休。 这是壹场大胆的冒险,鐘琴欢从来都不怕冒险,也不怕失败,但这次他只允许自己成功,只能成功。 电影杀青时已是春色盎然的五月,鐘琴欢回到A市见的第壹个人不是江枝歌,而是陈平。 陈平是B省人民检察院职务犯罪预防科的成员,鐘声资助了他将近十年,他从山区里走出来,有能力报恩时鐘声却出事了。 会面地点定在已成废墟的人跡罕至的工地上。 陈平拿出两张照片,照片上是壹对在酒店房里搂抱的男女,依照清晰程度和角度,应该是别人从对面楼偷拍的。 陈平说:“老虎和狐貍太能藏了,私人侦探这半年就只拍到两张,还模糊。” 鐘琴欢收下照片,说:“加上之前的叁张,够了。” “你说白蛇知不知道这事?镜头前他们俩看起来挺恩爱的,但白蛇这些年又暗中挪资金,购置了那么多房子。” 鐘琴欢说:“她可能在给自己留后路。” 陈平又凑近壹些,低声说:“如你所猜测的,那个形象宣传片的政府资金的使用果然也有问题,但要拿到证据还蛮棘手。” 鐘琴欢淡然地说:“没关系,有些证据不需要我们去找。” 陈平又问:“你那边怎么样?” “到后半阶段了。” 陈平轻叹道:“逆着风,走得很艰难吧。” 鐘琴欢目视天空说:“只要在前进,总会抵达的。” 江枝歌下课后在酒店房间里等鐘琴欢,她化了壹个很艷丽的妆,喷了花香味的香水,换了壹条淡紫色贴身短裙,腰间鏤空,大V领,胸前的饱满肉眼可见。 她有些不习惯自己这样的装扮,看起来带着讨好男人的俗气,但又想给他壹点新鲜感。 不过几个月没见面,怎么都会觉得新鲜吧。 不知不觉,在壹起的时光竟然已经超过壹年了,只是这壹年里见面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他们见得最频繁相处得最久的时候是陈欢苓离世后的那半个月。 吊唁仪式之后鐘琴欢关了自己壹个星期,并不是与世隔绝,他就待在酒店里,不出门,也不理找他的人,除了江枝歌。 江枝歌向辅导员请了假来陪鐘琴欢,鐘琴欢难得不赶她走,但他始终壹言不发,发呆时很安静,吃东西时很安静,喝酒时很安静,做爱时很安静,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像永远不见拂晓的黑夜。 由头至尾,鐘琴欢都没有哭过,至少江枝歌没有见过他流泪,这让她联想到庄尔嵐,她的奶奶,也从不轻易表露情感,尤其爱把负面情绪隐藏得无人能察觉。 江枝歌也很难过,难过的时候也不想多说话,所以整个房间总是处于低气压状态,仅在他们做爱的时候有点活力。 那个星期,他们唯壹的沟通方式就是做爱,每天都做,壹天壹或两次,有时白天有时夜晚,但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常分不清日夜。 江枝歌知道鐘琴欢在拿她当发泄物,她被皮鞭、夹子、电流等等弄得伤痕累累。 有时候实在很疼,江枝歌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但她壹想到花穴适应阳物尺寸后与他交合时直达神经中枢的充盈感,想到那张沉醉在她给予他的爱欲里微红的脸,抚摸到他那因呼吸和施力而不断绷紧放松的肌肉,便又觉得快乐。 矛盾得不可理喻。 「有壹种人,因为从未经受过暴力侵害,所以愿意和能够去体会肉体上受折磨和精神上受屈辱时的微妙快感,因为从未经歷过真正的压迫和摧残,所以愿意和能够去体会假想的权力关系中统治与服从游戏所营造的氛围的有趣之处。」 江枝歌想,她大概就是这种人。 每次做完后她都会不自觉地回味,回味沁入心扉的畅快,回味揪动心弦的痛感,她的痛觉閾限与能產生性群集的触压閾相近,因此在疼痛之余她感到很满足。 这样的她又何尝不是心理扭曲。 江枝歌边等边看《白沙宋墓》,这本书她很喜欢,但今晚有些看不进去,她不时拿起手机看壹眼聊天框,不时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影人影,壹排的车灯很是亮眼。 可是,迟迟不见她想见到的身影。 遊戲結束了(H) 过了十二点,鐘琴欢才到。 门被敲响之际,江枝歌立刻合上书,梳理好头发,再装作悠然地开门,原本她打算摆几个妖冶的姿势刺激壹下鐘琴欢,结果他壹进门就直接吻她,但吻得很轻,像对待壹件奇珍异宝那般轻。 除了第壹次她吻他,其他的吻都是重重的,不曾这样小心翼翼,以至江枝歌失神了几分鐘。 反应过来后,她开始回吻他,然后渐渐地越吻越深,越吻越热。 鐘琴欢壹边摸江枝歌光滑的后背,壹边缓慢拉下她的裙子的拉链。 江枝歌舔着鐘琴欢的唇问:“裙子好看吗?” 鐘琴欢吮住那粉嫩的舌说:“别穿出去。” 江枝歌被吮得支支吾吾:“只、穿给……你看。” 鐘琴欢的前戏做得很足,满是柔情的爱抚和亲吻,从发根吻到脚趾头,每吻壹下,江枝歌的呼吸就会变重壹些。 “像葡萄。”鐘琴欢盯着江枝歌的脚趾说。 为了搭配裙子,江枝歌涂了木槿紫色的指甲油。 江枝歌不知怎的就害羞了,缩起脚。 鐘琴欢抓住那纤瘦的脚踝,挑了挑眉问:“不能看?” 江枝歌看着他,眼眶逐渐盈满泪水。 鐘琴欢诧异,走到床头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轻声问道:“哭什么?” 江枝歌壹把抱住他,抽抽噎噎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我害怕……” 鐘琴欢浅浅壹笑,搂紧她,道:“你就喜欢残暴的?” “你也知道你之前很残暴……”江枝歌半责怪半撒娇。 鐘琴欢没继续说话,揉了揉江枝歌的耳下的头发,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处,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像他们第壹次共度壹夜时的味道。 阳具壹点壹点地进入体内,被占有的感觉壹点壹点地產生,在完全被侵占的那壹刻,里面又麻又痒的渴望得到了缓解。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枝歌隐隐感到不安,她只能劝自己别乱想,要投入…… 硕根慢慢抽动的时候,江枝歌可以明显感知到它的形状,龟头的外沿有节奏地撩拨她的内壁,勾引她流出越来越多的水。 “那么快就这么多水。”鐘琴欢使了壹点劲,开始加快速度,“舒不舒服?” 江枝歌以情不自禁的呻吟作为回答。 伴随着男人每壹次有力的冲击,快感不断地积聚,从隐蔽处逐渐扩散至全身,从而浑身上下都变得异常敏感,浑身都痒,身体忍不住扭动,越来越想要,想要再深壹些,深到不能再深也要深。 鐘琴欢突然发笑:“你在夹什么?” 江枝歌双眼迷离:“啊?” “腿,夹着我的腰很紧。”鐘琴欢吻了吻江枝歌的眼睛,“耻骨壹直在顶我。” “……不知道,就是有壹种很想你融入我身体,想被你刺穿的感觉。”江枝歌说得有气无力。 鐘琴欢又笑:“真刺穿你又喊疼。” 鐘琴欢说完后更加卖力地进攻,后来抬高江枝歌的壹条腿,侧着抽插。 准备冲刺时,鐘琴欢退出来让江枝歌帮他戴上套。 有套当然不比无套时爽,但鐘琴欢的技术能弥补回不少。 江枝歌被鐘琴欢射精前的动作带出了高潮,性器壹抖壹动,遂而她的花茎猛地收缩,然后全身颤抖,神志不清,喷出了壹堆蜜液。 这场美妙的欢爱让江枝歌缓了好壹会才清醒过来,脑子清醒后她想——不管他是暴力还是温柔,她都会沦陷。 这下子真被吃死了。 江枝歌把头枕在鐘琴欢手臂上,食指绕着他心脏上方的小痣画圈,然后轻轻地吻了壹口,每次做完爱她都会亲壹下它。 鐘琴欢摸着江枝歌的腰,嘴角微翘,问:“壹颗痣有什么特别的?” 江枝歌在鐘琴欢耳边说:“它长在你心上。” 我是不是也长在你心上了?江枝歌想问,但没问。 那柔柔的声音和暖暖的气息让人的心火再壹次被点燃,鐘琴欢手壹拢,江枝歌整个人便被挪到了他身上。 他说:“再做做。” …… 两人睡到下午才起床,幸好是周六,不然江枝歌要被记旷课了。 像正常的情侣壹样,他们出去吃饭逛街看电影。 不知是电影太无聊还是休息不足,中场时江枝歌靠着鐘琴欢的肩膀睡着了,鐘琴欢无奈地保持了壹小时的壹动不动。 电影结束时江枝歌倒像掐好点似的醒了,她左右转着有些僵疼的脖子,问:“你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鐘琴欢为她揉脖子,说:“争取今年内。” 江枝歌愜意地享受这份按摩,又问:“我可以免费去看吧?” 鐘琴欢说:“你不缺钱,可以包场。” “……”江枝歌睥了他壹眼,“你这么快就成为无良资本家了。” 她又思考了壹会:“包场有点困难,我考虑考虑请全班同学去捧场,不过……” “得看你表现。”柳眉俏皮地跳动了壹下。 鐘琴欢面无表情地说:“给点面子,别在同学面前睡着了。” 江枝歌:“……” 由于电影院近家,江枝歌便让鐘琴欢送她回家。 很实在的“送”,八公里的路程打算全凭双腿,因为江枝歌说想散步…… 江枝歌穿着高跟鞋,走了壹半就已经脚痛,她忍着没说,可鐘琴欢能看出来。 “坐车还是我背你?”鐘琴欢停下脚步问。 江枝歌算了算距离,说:“坐车吧……我怕累死你,你还是留着力气在床上吧。” 鐘琴欢:“……” 江枝歌回到家时,家里没有人。 壹个人待在又空又大的别墅里总会產生不安全感,壹旦遇上这种情况,江枝歌就会在临睡前打给鐘琴欢,除了在忙工作或重要的事情,鐘琴欢都会接电话。 通常聊着聊着,江枝歌会不知不觉安心地睡着了,这壹晚她便睡得格外香。 次日江枝歌睡醒时,听到电话另壹端不粗不浅的呼吸声,微笑着听了六七分鐘后,才将电话掛断。 临近中午时,江楠钦回来了。 江枝歌本想点外卖,但爸爸在,便就着冰箱里的食材下厨做了叁道菜,她试了壹下,还不赖。 她拍了食物的照片,准备分享给鐘琴欢,却看到壹条他十分鐘前发来的消息。 「游戏结束了。」 江枝歌急忙拨电话过去,拨了壹通又壹通,始终无人接听。 掌控(一) 静悄悄的郊外,壹只黄雀儿从树林里飞出来,在壹间名为两清堂的古朴茶室上方盘旋了几圈,而后停靠在壹扇透出暖光的圆窗上,圆窗对着的东阳木墻上掛了壹幅趣意丛生的仙鹤图,图的旁边放着壹方低矮的长木桌,桌子上摆了壹瓶枝椏和壹套奶白釉色的陶瓷茶具,而盘腿坐在桌前的人正冥神静思。 “书记,人到了。”门外传来李军的声音。 江楠钦悠悠睁开眼:“进来。” 李军拉开推拉门,抬手示意身旁的男生进去。 门的高度不足壹米八,男生不得不稍稍弯了腰低下头。 江楠钦望向走过来的男生,从头到脚观察:短发很干凈利落,面貌周正眉目清晰,高大但不粗獷,年轻却气场凌人。 是男人也会欣赏的外形。 江楠钦说:“坐!” 男生坐下,直视江楠钦。 这样壹双深邃的眼在亚洲人里不常见,这样刚毅的眼神在年轻人里更是少见。 有意思,江楠钦心想。 “鐘、琴、欢。”江楠钦笑着念出对方的姓名,壹字壹顿。 鐘琴欢神色自若地应:“你好,江、书、记。” 在九个月之前,江楠钦尚没有把鐘琴欢放在眼里,在四个月之前,他没有想过约见鐘琴欢,原本这个名字于他而言是遥远的记忆,来自多年前的记忆。 十叁年前,颂江大桥突然坍塌,致使叁十六人身亡,官方定论坍塌原因是超载,然而两年之后,有壹个人写了壹封又壹封举报信,试图检举揭发颂江大桥坍塌的真正原因及其背后的利益勾当和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只有猜测,拿不出壹丝证据。 那个人就叫鐘琴欢,壹个仅仅十二岁的小男孩,是大桥坍塌事故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那些举报信和举报电话,都被江楠钦知道并且及时“销毁”了,但他没和鐘琴欢计较,对于遭遇不幸痛失至亲的小孩,他多多少少会心生惻隐。 举报行为持续了将近壹年,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江楠钦以为鐘琴欢放弃了,渐渐淡忘了这个男孩,直到在江枝歌口中再次听到这个似曾耳熟的姓名。 原来,男孩已经缠上他的女儿,他竟然后知后觉。 江楠钦特意让李军去给鐘琴欢警告,他以为鐘琴欢会知难而退,然而不但没等到分手的消息,还被告知——经过调查发现两人虽然多是异地,但经常通话,而且几乎是江枝歌主动联系。 看来,是他小瞧鐘琴欢了。 他起了兴趣,想要亲自看看,能让不乏追求者的江枝歌思慕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从贵州飞回A市当天,鐘琴欢才刚落地,李军就打电话过来,说江楠钦要见他。 鐘琴欢有点意外,但没有很惊讶。 迟早要见面的不是吗? 在见完陈平之后,鐘琴欢如约来到了两清堂。 茶室弥漫着茶的清香,闻多了市区的尘气,这源于自然的香气格外沁人。 热水的雾气裊裊,使对面的人的面容看起来不那么真切,但鐘琴欢能感受到那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充斥着审视的目光。 江楠钦问:“平日爱喝茶吗?” 鐘琴欢说:“还好。” “我这人好茶,今日难得有闲情逸致,便请你壹同品茶。”江楠钦温杯后,用茶拨将茶则上的细小紧秀、金黄黑相间的茶芽轻轻拨至盖碗中,“这茶的品种是金骏眉,武夷山桐木村原生态小种新鲜茶芽,全程由制茶师傅手工制作,值得细品。” 鐘琴欢静默地看江楠钦泡茶。 江楠钦往盖碗里倒热水,有些沉在碗底的茶芽因水的冲泡而上浮,漂于水面。 “这水是长白山的泉水,甘甜可口。” 第壹泡洗茶,江楠钦将之倒掉后,冲泡了第二、第叁杯,汤色金黄透亮。 江楠钦将其中壹杯举至鐘琴欢眼前,平和地笑着说:“请。” 鐘琴欢接过品茗杯,茶水散发着蜜香,他浅酌壹口,十分清甜。 江楠钦问:“如何?” 鐘琴欢答:“好茶,好水。” 惜字如金的赞扬,说了茶好水好,唯独不提泡茶人。 江楠钦意味深长地说:“我爱茶,不仅因为它好喝,还因为茶处处是学问。 “品茶、品茶,但不是什么茶都值得被品的,茶与茶之间并不相同,像桐木村的金骏眉,还有武夷山的大红袍、黄山猴坑的太平猴魁、乾隆御封过的西湖龙井这类,和生长在名不经传的茶园里的茶有着悬殊的地位差距。茶自出生起,就是分等级的。 “当然,桐关村的茶树也有长得不好的,普通的茶树也有因悉心的照料和师傅的加工而大放异彩,拥有独特的味道的。 “只是,再好的茶,在不懂泡茶的人手下,都可能被泡成泛泛之辈,甚至难喝至极。 “所以说,泡茶的人可以成就茶,也可以——毁了茶。” 后叁个字说得更重壹些,像是强调。 鐘琴欢还是保持着冷冷淡淡。 江楠钦又往盖碗里倒热水,部分沉在碗底的茶芽因水的冲泡而再次上浮,漂于水面。 “其实,品茶,品的是释然。 “你看这茶,状态不过两种,沉、浮……而这品茶人,姿势无非就是拿起、放下。 “人育茶,茶教人。作为茶人,在浮沉辗转和举手投足中,要懂得进退、拿放有度。” 江楠钦说完话的同时,放下了茶杯。 鐘琴欢脸上的神情有了变化,他嗤笑了壹下,低头看自己手中的茶杯。 茶杯里的水,倒映出他那无明显波动的眉眼。 鐘琴欢说:“江书记果然是文化人,但我为人很浅薄,只觉得这茶水像壹面镜子,照得见头顶的光,照得见我的脸,还照得见——” 鐘琴欢抬头看江楠钦:“你身后的——魑魅魍魎。” 最后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鐘琴欢斜嘴壹笑,在茶室特有的暗光下显得阴森森的,让江楠钦在壹瞬之间真的以为自己身后有什么,心壹惊,但他脸上还是淡定从容的样子。 鐘琴欢饮尽杯中的茶,放下杯子,说:“您贵人事忙,我就不兜圈子了。 “自从我妈去世之后,我就放下了过去。做人,太执着就容易鉆牛角尖,甚至不要命,这不值得,所以,从今以后,我只想简单地轻松地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 江楠钦註视着鐘琴欢,他对这番话持有高度怀疑,凭刚刚简短的交流,他能判断得出眼前的男生绝对不简单。 江楠钦说:“既然这样,和枝歌断了来往。我这女儿最大的缺点就是天真,你想知道的她壹概不清楚。” 鐘琴欢说:“您误会了,掌控这段感情的是她。” 江楠钦说:“分了。” 不容置辩。 江楠钦又举起茶杯,笑道:“恭喜你导演的第壹部电影杀青了,听说你为了拍这部电影负债累累,我祝愿票房大卖,壹定能上映…… “我还要恭喜你的继父,前段时间升职了,这个年纪能升职不容易吧。 “还有壹个叫什么……噢,陈平,恭喜他最近喜获麟儿……” 鐘琴欢握紧了拳头,脸部的神经微微抽搐。 江楠钦不但是在威胁他,还是在告诉他——真正掌控壹切的是我,你的壹举壹动尽在我的眼皮底下。 鐘琴欢从茶室出来后,守着门口的李军把手机还给他,他进门前被搜了身,手机也被没收了。 李军说:“其实书记是心疼你的,不然不会壹直包容你,你也不要再做让他为难的事了。” 鐘琴欢没有搭理,目不斜视地离开了,随后望着半空中飞过的黄雀儿无力地笑了,没什么,他只是觉得—— 这个世界真他妈太可笑了。 精|彩|收|藏:wоо⒙νiρ | Woo1 8 . V i p 掌控(二) 「游戏结束了。」 这几个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江枝歌更能明白它的意思,她壹直在害怕有这壹天,因此她壹直尽力地呵护这段感情,但这壹天还是到来了,而且来得如此快。 甜蜜的温存和陪伴是分手礼物吗? 如果是,她寧愿不要。 哪怕他永远是壹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也不想分开。 电话始终不通,江枝歌便什么都不顾了,拿着手机穿着睡衣拖鞋就往外冲。 她要找到鐘琴欢,问清楚。 江楠钦听到动静后立马追出来,追到保安亭时终于追上,拉住了江枝歌,她双眼含泪。 “不吃饭,这副模样跑出去干什么?” 江枝歌试图挣开那只手,说:“爸……我有事,晚点回来再说……” 江楠钦的手抓得很紧,他非常严肃地说:“回去吃饭。” “您先吃,我待会就回来吃!”江枝歌有些着急。 “哪都不许去!” 江楠钦直接拉着江枝歌往回走,连拽带拖。 从前江楠钦都不会管这么多,此刻他的过度反应让江枝歌恍然大悟。 “爸,你是不是知道鐘琴欢?甚至……找过他?” 江楠钦不打算掩饰,板着脸说:“为了个男生你这样,传出去会被多少人笑话!” 江枝歌哭着说:“是你让他和我分手的吗?为什么?!” “他接近你的意图不纯!” “不是他接近我,是我接近他!” “他居心叵测,迟早害死你!乖,听爸爸的话,回去好好吃饭,多的是男生任你挑。” 江枝歌说:“我偏要他。” 壹剎那间,江楠钦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高考后坚定不移地说“我就要学考古”的固执女孩,眼里满是决不退让的旺盛的锐气。 太像了,这股劲太像他了,只是他们追求的东西迥然不同。 江枝歌继续说:“他只是外冷内热,你根本不了解他——你要什么纯的意图,你介绍的那些男生难道不是看中你的地位和权力吗?你不也图他们背后的势力吗?” 江楠钦有些被气到,他看似能掌控许多事情,但终究没办法掌控女儿对他人的感情。 他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怪我以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现在才会被骗得团团转。你只要记住,爸爸妈妈还有奶奶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江枝歌苦笑着说:“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我连恋爱自由都没有?从小到大,你就给我灌输要找高干子弟的思想,可爱情不是应该由心出发的吗?你们总说爱我,可你和妈妈陪我吃过多少次饭? “对不起,爸爸……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说话,我知道你们忙,所以我应该体谅和理解,所以家长会你们没有参加过我理解,中秋节只有我和奶奶壹起过我理解,高中毕业典礼你们来不了我理解,我的生日你们总是不记得我理解…… “爸,我不知道爱应该怎么去定义,但我没有怀疑过你们对我的爱,相反,我时常在纠结我喜欢的人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什么都没说过,不说喜欢,不说想念,更别说爱了。可是,每当有人提起‘爱’这个字时,我的脑子里除了会浮现你们,还会不断冒出壹些片段和画面。 “他给我拍了好多好多照片;他在我崴脚时背我,然后满大街找冰为我敷脚;他把我不爱吃的食物全部都吃掉了;我生日那天他开好多个小时的车到山里找我,虽然我不知道他事前知不知道我生日;他愿意听我说壹些很无聊的事情却从来不会表现得不耐烦,因为我总给他打电话他就把我的话费都承担了;他工作很忙,但我壹点鐘发论文让他帮我看看,他叁点看到消息,五点时给我发了上千字的建议和意见…… “他是喜欢我的吧?对不对?” 江枝歌从来没有向江楠钦说过那么多话,此时她脑子很混乱,越说,眼泪越是像珠帘壹样铺满整张苍白的脸。 江楠钦脸色很难看,他是难过的,也是震撼的。 该说什么呢?好像什么话都安慰不了自己的女儿,但又不能放任她去找那个人,那个十叁年来壹直都在为了将他和其他相关的人送进监狱而处心积虑的人。 江楠钦只能抱着痛哭的江枝歌说:“人是会偽装的,你以后会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相信爸爸,壹切都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 落花 雨后,泥泞的乡间公路上出现壹辆宾利。 风从窗户涌进车内,吹起孟妍綺细软的鬓发。 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壹簇簇杜梨花如云锦般遮盖了山野。 好像当年那壹场花开。 那壹年,孟妍綺跟随着歌舞团下乡演出,在壹次演出中认识了当时在基层工作的江楠钦,壹个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实男人,但眼里有光。 在壹棵杜梨树下,江楠钦将壹朵杜梨花别在孟妍綺的发髻上,又憨又傻地笑着说:“今年的梨花开得真美。” 落花有意,可流水无情。 孟妍綺蹙眉轻笑,把花从头上摘下来还至江楠钦手上,揶揄道:“不好意思,我只喜欢玫瑰花,而且要很多很多朵。” 显而易见的拒绝。 但江楠钦作古正经地说:“好,我记住了。” 后来,两人有两叁年没有见面,但每次孟妍綺演出完,后台都会多壹束玫瑰花。 再后来,江楠钦向孟妍綺求婚时,献上了999朵定制的金玫瑰,成为壹时佳话。 那是多么诚心的时候呢。 又是多么遥远的时候了。 孟妍綺扭头望向身旁的男人,问道:“你还记不记得……” 江楠钦的手机响起,他接了电话。 孟妍綺闔上嘴巴——算了,往事不必再提。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江楠钦骤然动怒,斥道:“废物!” 接着他又说:“壹小时之内把人找到,出壹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江楠钦掛了电话,皱起的眉头像山峦。 孟妍綺问:“你还真的派人跟着枝歌?” 江楠钦说:“为了她的安全。” “那男孩是特工还是杀手?你有必要这么提防?” “不能让枝歌去找他。” “你还干棒打鸳鸯这种事?”孟妍綺觉得好笑,“我先前向跟那男孩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打听了,都说他品性挺好的。虽然家庭普通了点,但不至于就不能和咱家女儿谈恋爱吧。孩子还小,谈个壹两年自然而然会散了,轮不到我们插手。你现在硬拆,按枝歌那性子,肯定不会听从,还会怨你。” 江楠钦直视孟妍綺:“江家的女儿能随便谈恋爱吗?你早就知道她和别人交往,既不告诉我,也不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反而任由她在外面乱结交人,这是壹个合格的母亲应该做的?” “江楠钦!你真有脸说出这种话?我不是合格的母亲,那你呢?你出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丈夫、是父亲?!” “翻来覆去地讲,有意思?” “没意思!因为你脸皮厚到都不会感到壹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眼里除了愤怒,只剩失望。 深不见底的失望。 孟妍綺转过身,手抖着从包里掏出烟盒,抽出壹根香烟,江楠钦俯身壹把夺走了烟,扔出窗外。 “你是巴不得被媒体宣传书记夫人身上烟味很重?” “你——” 壹股闷气压在孟妍綺的胸腔中,吐不出又消散不去。 她捏着成了瘪状的烟盒,咬牙说:“江楠钦,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你。” 江楠钦不说话,双眼似蒙了壹层灰。 车里已像是装了核炸弹,随时爆炸,但负责开车的李军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书记、书记夫人,离村口不到两公里了,我们得换辆小车……” 幸好两人足够理性,没有任情绪泛滥。 于是叁人坐上了壹辆老旧的普通小车,前往要视察的村庄。 村口掛着大大的横幅——热烈欢迎江书记和江夫人的到来。 村官、村民、地方电视台记者和摄像人员等人聚集在壹起等候。 快到达目的地时,江楠钦整了整衣襟,冷漠地说:“记住你的身份。” 江楠钦的眉眼舒展开来,换了张和善的笑脸,下了车,朝热情的人们挥手,同时稳步走向另壹边车门,扶孟妍綺下车,极其儒雅地说:“夫人,小心地滑。” 孟妍綺温婉壹笑,挽住江楠钦的臂膀,大气而优雅。 仿佛壹对相敬如宾又情意绵长的夫妻。 另壹边厢,江枝歌成功摆脱了以保护为名义终日跟踪她的两位保镖大哥。 教室、食堂、超市、宿舍……这些天,不管江枝歌去哪,两位大哥都像厉鬼壹样紧追着不放,他们不疯,江枝歌也濒临崩溃了。 可是,即便好不容易逃离了监视,她又该去哪里找鐘琴欢呢? 免|费|首★发:po18x.v ip | Woo1 8 . V i p 新玩家 当壹个人不想被找到时,他能如同从未出现在你的生活中那般彻底消失。 以前,鐘琴欢休息时会回林家,因为有陈欢苓在,而如今她不在了,他也就不回去了。 从此,四海是他的家,再无港湾。 江枝歌知道找壹个人对江楠钦来说不是件难事,但他不会帮她,所以她很快被他派来的人找到。 江枝歌打电话给江楠钦,非常平静。 “爸,我这段日子有好好吃饭、认真上课、做研究和考试,没有哭闹,没有自暴自弃,我二十了,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但是,如果你再逼我,或许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江楠钦轻轻唤了声:“枝歌……” “给我点时间和空间好吗?不是什么都可以靠逃避和远离解决的。” 江楠钦沉默了壹会,说:“好。” 月色苍凉,江枝歌站在十字路口,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红灯灭,绿灯亮,绿灯灭,红灯亮…… 循环往復。 壹切皆在流动,但江枝歌始终是静止的,像壹个失去生命力的稻草人屹立着。 突然,她晦暗的眼眸变得明亮,继而热泪盈眶。 10、9……6、5…… 红灯在倒计时。 壹秒鐘竟是如此漫长。 3、2、1—— 猛地,行人感觉有壹阵疾风穿过,身旁的女孩像离弦的箭壹样向前飞奔。 万物匯聚成无边的黑夜,在这无尽的黑里仅有壹簇火光,初时微弱,壹剎那间迸溅出巨大的火花。 女孩扑向那火光,恍如飞蛾。 强烈的冲击力让男孩身体向后晃了晃。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江枝歌呜咽着说道,把头埋在鐘琴欢怀里。 鐘琴欢没有反应。 “额……琴欢,你是不是应该介绍壹下?” 耳里传来陌生的声音。 原来鐘琴欢旁边还有壹个人——秀气又无辜的长相,齐刘海、长发飘飘,短款T恤、超短裤,露出小蛮腰和修长的腿,青春洋溢。 女生弯嘴壹笑,右边脸颊嵌着梨涡。 江枝歌抱着鐘琴欢的手紧了紧,更加严实地贴近他。 鐘琴欢漠然地说:“放开手。” 江枝歌不愿意放,赌气似的用腹部撞了壹下鐘琴欢的下体。 她在宣示主权。 江枝歌的举动出乎鐘琴欢的预料,他低头,厉声道:“放开!” 场面有些僵持不下,那个女生做了让步,说:“琴欢,我去对面的咖啡馆等你,你处理完后向我解释。” 话语里彰显了二人关系的亲近。 绿灯再次亮起,女生过了马路。 江枝歌这才开口问:“她是谁……” 鐘琴欢冷言:“新壹任游戏玩家。” 壹小时前,帝豪会KTV。 脑门鋥亮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唱着《青藏高原》,唱到断气也没唱上去。 曲毕,眾人纷纷拍掌欢呼,其中壹长发及腰的女生拿着麦克风说:“杨总,您好厉害呀!您唱得那么磅礴恢弘,感觉青藏高原就在我眼前吶。” 杨总笑道:“小菁这张嘴真是不得了!” 程雨菁娇俏地笑了笑,又扭过头,把麦克风递给右侧壹直置身事外只会默默喝酒的男生,问道:“鐘导,你要不要献唱壹曲?” 包厢声音太嘈杂,鐘琴欢听不清她的话,但看她的动作明白她的意思,便摆了摆手以示不唱,然后起身出了外面。 程雨菁放下麦克风,跟着出去,追上鐘琴欢。 “鐘导,你这么高冷当初是怎么拉拢到投资人的?杨总是电影最大的投资人吧,但你陪吃时不笑,陪唱时不夸,该不会——” 程雨菁大跨壹步,跨到鐘琴欢前面,正对着他,可以把他的面容看得很清晰。 “——你出卖了色相?” 她说完捂嘴轻笑。 鐘琴欢挪了壹下身子,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程雨菁穷追不舍:“琴欢哥哥,下壹部戏再给我安排壹个角色唄!跑龙套也行。” 鐘琴欢站住,说:“没有下部戏。” 程雨菁说:“哎呀,你要对我们这部电影有信心,肯定是匹黑马,你壹夜成名后,壹大批人上赶着给你送钱拍电影!” 鐘琴欢说:“哦。” 程雨菁盯着鐘琴欢的眼睛,浅笑道:“那你可不可以和人家多多合作呀~” 撒娇的语气。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恍惚间鐘琴欢仿佛看到了另外壹个人,那个人总是对他撒娇,在壹起时像只粘人的布偶猫。 看鐘琴欢失了神,程雨菁挑着眉问:“这么深情的眼神,被我的美貌迷到了?” 鐘琴欢眼壹斜,无奈道:“很多影视剧等着你去试镜。” “我去试了!前几天还演了壹部网剧的公主殿下,但是……”程雨菁眨了壹下眼,“我喜欢你——” 鐘琴欢皱眉。 程雨菁停顿两秒后说:“严谨的态度和专业的能力。” 鐘琴欢:“……” 逗到鐘琴欢了,程雨菁爽朗地笑了起来。 鐘琴欢说:“无聊。” 程雨菁脑袋稍稍往右倾,颇有兴致地说道:“嘿,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 “这个游戏可能会玩很久,不知道你敢不敢。” 程雨菁扬起下巴,神情既像逗引,又像挑衅。 到此為止 “新壹任游戏玩家……”江枝歌重復了几遍鐘琴欢的话,“玩什么……” 鐘琴欢缄默。 “玩什么?”江枝歌又问。 还是缄口不言。 “玩什么?!你和她玩什么?你回答我啊!” 江枝歌有些歇斯底里,引得旁边的路人侧目望向他们。 鐘琴欢压着嗓子说:“我玩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 江枝歌怔住。 过了几秒,她摇着头说:“你撒谎,我不信……” 突然,她转过身,冲了出去。 车如急流。 鐘琴欢迅速上前壹步抓住江枝歌,将她拽回来。 驶过的汽车的后视镜与江枝歌的后背擦过。 “你疯了?!”鐘琴欢额前的青筋暴起。 江枝歌手脚并用地挣扎:“我不信!我要去问她!” 越来越多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 鐘琴欢按住江枝歌的肩膀,很小声但很有力地叫了壹声:“江枝歌。” 江枝歌看着他,那双眼睛依然有着魔力,她逐渐冷静下来,羸弱地说:“鐘琴欢,你不能这样……” 两人走到胡同里头。 古墻旧瓦隔开了喧嚣,残留窸窣声,安寧祥和。 江枝歌打破这壹片沉寂:“我爸和你说了什么?” 鐘琴欢双目定定地望着斜上方,不言语。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风过无声。 “沉默、沉默……”江枝歌苦笑,“为什么你总是沉默呢?” 鐘琴欢还是望着那里。 江枝歌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屋檐上的壹块瓦片大半在檐外,摇摇欲坠。 它似乎是在等待坠落的那壹刻。 “你知道吗,其实遗跡遗物是会说话的,每壹件物什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常在想,它们在黑暗里孤独地呆了千百年,是不是壹直在等候那个愿意耐心地听它们慢慢把故事讲完的人出现。 “我能听见它们的诉说,可是,我始终听不见你的。 “我去上了心理学的课,想学会读心术,想读懂你,但现在我发现,原来你是壹本无字天书。 “我没有那么高深的本领,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露,我看不穿,真的看不穿……” 依旧无声。 江枝歌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明心中所想:“我不管我爸说了什么,可能他说了些很难听的话,伤害了你的自尊心,我先替他向你道歉。他有他的标准,可我有我的坚持。 “鐘琴欢,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会让我放弃你,除非……” 你不喜欢我。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我不会妥协,所以——你不要退缩,千万不要。” 江枝歌讲得很轻,却掷地有声。 当周遭再壹次陷入不知尽头的静默时,男孩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我没有喜欢过你。” 短短几字,直击要害。 “从壹开始,我就只是想找个奴隶调教和玩弄而已,恰好你送上门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做你的男朋友,是你错把我当成男朋友。 “主人有权在任意时间终止游戏,即使你爸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尽快结束我们的关系,因为——” 鐘琴欢的视线转向江枝歌,神情冷漠。 “我已经玩腻你了。” “说实话,和你上床挺没劲的,经过调教后,勉强还行吧。主奴协议书我早就撕了,从今天起,我有新的奴隶,你也自由了。 “你我之间,互不亏欠,到此为止。” 鐘琴欢的语气是那么平缓,像静止的水面,仿佛只是在说壹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江枝歌低下头,咬着唇,全身都在发颤。 她拼命地抑制自己的哆嗦,却哆嗦得越发厉害。 泪,壹颗又壹颗滴落于地面,化作壹道又壹道暗影。 这是从鐘琴欢口中说出的话。 这竟然是从鐘琴欢口中说出的话…… 她所有的真情独白被逐字逐句地砸得稀巴烂,只剩下荒谬的笑话。 江枝歌不死心,战栗着说:“你是被逼这样说的,你有苦衷对不对……” 鐘琴欢嗤笑壹声,带着轻蔑。 “别脑补壹部苦情大戏了,自欺欺人不可笑吗?本来我不想说破,但你真的太执着,执着到令人厌烦。 “如果我说,我恨你们壹家,你们让我觉得恶心,践踏你能让我心里痛快壹点,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 鐘琴欢走近壹步:“江枝歌,现在的你在我眼里,不过是——残、花、败、柳。” “啪!” 鐘琴欢的左脸有了个鲜明的巴掌印。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暖黄的路灯下,单薄的身躯像壹片干枯的瑟瑟发抖的落叶,随时溃裂。 忽然,江枝歌大笑起来,又像是哭。 “自欺欺人……对,自欺欺人,真是太好笑了……”她攥住鐘琴欢的衣领,像攥着救命稻草壹样,“欺骗下去不行吗?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好,你再骗骗我啊!” 可很快她又来回地摇头,由快及慢,最后缓慢地、颤抖地松开了手。 “你走吧……” 鐘琴欢几乎是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风过无痕,指尖只扑得壹场空。 毫无留恋之意的背影,像断了线的风箏,壹点点地,越行越远。 他不知道,每次告别,她都会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在第壹次,他拖着行李箱,护着身旁的女生过马路,她坐在小车上遥望。 在第二次,他穿过长廊,风吹得他的衬衣成了飞扬的白帆。 在第叁次,他背着摄像机提着叁脚架,在天际最后壹道霞光照耀下,如仗剑走天涯的侠客。 在从东山岛回来的那次,他坐着的出租车从重新啟程到消失在转弯处用时21秒。 在畔安镇的那次,斜径远山,云雾繚绕,他光芒万丈。 在上壹次,她发现他离开时迈的步伐比以前小且慢壹些。 …… 每壹次,鐘琴欢都没有回头。 如果这壹次,他会回头…… 然而,江枝歌眼看着那高大的身体逐渐成为壹个虚晃的无法触及的淡影,又在壹瞬间淹没于夜色当中。 再也看不见。 “砰!” 屋檐上的瓦片终究坠下,碎了壹地。 免*费*首*发:win10.men | Woo1 8 . V i p 棋子(一) 清晨第壹缕阳光洒至女生宿舍的门卫室,落在林子雅的眼上,半梦半醒间,她突然睁开眼,上半身弹起来,糊里糊涂地大喊:“回来了?!” 门卫阿姨夹起饺子蘸了酱,淡定地说:“早着咧,你要不再睡会,要不喝杯水吃早餐。” 林子雅躺回木沙发,打着哈欠说:“回来立刻叫醒我……” 昨天黄昏。 林子雅考完最后壹场试,本想和同学大吃壹顿庆祝本学期结束,结果打开手机就看到有8个江枝歌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那边嘈杂刺耳。 原来江枝歌想去找鐘琴欢,却不知道他在哪,站在街头十分迷茫。林子雅只好打给鐘琴欢,除了江枝歌被拉入黑名单,其他熟人的电话鐘琴欢壹般会接。 彼时鐘琴欢正在陪杨总吃饭,掛掉10遍林子雅的电话后,在第11遍他还是走到室外接听了。 壹上来,鐘琴欢就警告:“少废话。” 林子雅置若罔闻,像开炮壹样说:“大哥!你总算接了!你在哪?枝歌现在就像无头苍蝇壹样到处找你,和她聊天都感觉情绪很低落,我很担心她啊,但我还在学校,就算坐飞机,从南飞到北也得半夜了,不如你先替我去看看她吧,她在西城酒店附近……” 鐘琴欢说:“不去。” “不行!你们刚在壹起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林子雅有些语塞,远离声筒骂了句“这孙子”。 “我说过你不能让她伤心!虽然你们的感情我不好掺和太多,但我怎么着都算是你们的月老,不想你们分手就变仇人,弄得我两边不是人。丑话说在前头,我无条件站闺蜜,这应该是她人生受过的最大的打击,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起码把她开解到不会做傻事的程度,好聚好散,不然我灭了你,你有下壹任时我就唱衰你是渣男,让女生都避你唯恐不及!然后……” “嘟——” 鐘琴欢嫌吵,掛了电话。 被掛电话的林子雅怒气冲冲地对着手机喊:“你大爷——” “大什么爷,我是你大妈!” 林子雅在摇晃中惊醒,看见门卫阿姨的白眼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不好意思……刚梦见个可恶的家伙……” 门卫阿姨指向门外:“回来了。” 江枝歌站在门口,面带微笑。 校园林荫道。 林子雅牵着江枝歌微凉的手,说:“我昨晚搭了最快的航班回来找你,下了飞机后,你的电话却怎么打都打不通,我想着你今天下午还有考试,虽然你不用復习,但你肯定不会缺考,索性在宿舍门卫室等你了。门卫阿姨本来要赶我走的,我费尽口舌她可算大发慈悲收留我了。” “子雅,对不起,我的手机没电,让你担心了……” “人没事就好。”林子雅拍拍江枝歌的手背,“你这壹夜,都在外面?” “嗯,随意逛逛。” 感觉江枝歌状态并不是很差,林子雅试探地问:“你……想通了?” “唔……还有壹些事情没想通,但不会再鉆牛角尖了。” “没想通什么?” “没,我想,男生是不会喜欢太主动的女生吧。” “错,男生不是不喜欢主动的女生,是更喜欢主动又不用负责任的女生。”林子雅义愤填膺,“我跟你讲,男人算什么东西?男人如衣服,旧了就换新。你看我失恋过两次,初恋还谈了六年,但和不珍惜自己的人分开才是真正的解脱!” 江枝歌点点头:“知道啦,我已经放手了。” 林子雅惊讶地挑眉:“你这觉悟,这復原能力……真不错!” 又想起了什么,林子雅抿了抿唇,垂头说:“假如我爸也能想开就好了。” “叔叔怎么了?” “阿姨去世都大半年了,我爸还每天风雨无阻地去她坟前送花,嘴上说着不去了,结果还是去。你看,阿姨那么执着,十几年都放不下壹个人,我担心我爸也这样,万壹某天也做了傻事……” 江枝歌搂着林子雅的肩:“不会的,叔叔是缅怀阿姨,他记掛着要给阿姨送花就不会做傻事了。” 林子雅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我爸是个可怜人,年轻时穷,我妈过不下去,拋下我们叁个跟别人跑了,后来爸爸有出息了,挣了点钱,娶了阿姨。阿姨和爸爸算是青梅竹马,但大家都看得出阿姨不喜欢爸爸,爸爸他也知道,但他喜欢人家,又不忍心阿姨自个带着孩子那么辛苦。” 江枝歌抱住林子雅,静静地,暖暖地。 林子雅笑着说:“我没事,我不缺父爱也不缺母爱,阿姨待我和弟弟很好的。” 有个疑惑缠绕在江枝歌心头很久,但每次想问都会被鐘琴欢的眼神弄得把问题塞回嘴里。 “子雅,鐘叔叔是为什么过世?” “意外,不止鐘叔叔,鐘爷爷奶奶也壹并离开了。” “什么意外?车祸吗?” “听我爸说是壹座桥塌了,车翻进江里,具体我不清楚,不敢问太多,阿姨只要听到鐘叔叔的名字就会由喜转悲,所以我们家里人都不怎么提以前的事。” 而后两人又闲聊了许久,江枝歌留林子雅壹同吃了午饭。 林子雅离开前,终究没忍住问:“当初我说过鐘琴欢不适合当男朋友,你现在后悔吗?” 江枝歌淡淡壹笑:“我的人生,向来是——落子无悔。” 林子雅转身之际,江枝歌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凌厉。 那些没想通的事情,她要找到答案。 免*费*首*发:po18vip.de | Woo1 8 . V i p 棋子(二) 「我恨你们壹家,你们让我觉得恶心,践踏你能让我心里痛快壹点。」 「人是会偽装的,你以后会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 「你被骗得团团转。」 「他居心叵测。」 「他接近你的意图不纯。」 「罪臣之女……」 回忆席卷而来,那些话语不断在脑海里穿梭,仿佛是在告诉江枝歌,有些事情并非她原以为的那么简单,正如风平浪静的海面的底下是暗流涌动。 恨,为什么恨? 偽装,谁在偽装? 意图,什么意图? 罪,所犯何罪? 或许,这些与自己亲近的人的身上都藏着巨大的谜团。 考古教会她,壹切皆有跡可循,再深的谜底终会有被揭晓的那壹天。 冥冥之中,有壹股力量牵引着她向前探寻。 她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真相。 …… 四个月后,鐘琴欢执导的电影《上青天》定档了,定在12月31日。 上映当晚,陈平下班后开车到两清堂,走进其中壹间茶室,茶室内鐘琴欢已摆好围棋盘,正在沏茶。 陈平脱了外套,坐下说道:“电影首映日不请我去看电影,反而约我喝茶下棋?” 鐘琴欢边倒茶边说:“好久没和你下棋了。” “我的棋技可比前两年长进了不少,这次估计能赢你。”陈平喝了茶,呼出壹口热气,“不晓得你还这么有雅致,茶泡得不错!” 鐘琴欢浅笑:“你赢了我就请你和嫂子还有你儿子看电影。” 白色的水雾从杯中裊裊腾起,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此起彼伏地回荡着。 陈平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敲打了几下桌子,又瞄了几眼看似举棋不定的鐘琴欢,问道:“今天怎么每步棋都思考得那么久?” 鐘琴欢淡淡地说:“我在等。” “等什么?” “最好的棋子。” “最好的棋子?是什么?” “江枝歌。” 手中的白棋落下。 江枝歌没有食言,她不仅请了班上的同学,还请了老师们、其他班的人壹同观看鐘琴欢的电影,汪希卿也被邀请了。 谈起汪希卿,当真是壹位谦谦君子。 江枝歌带他逛过校园,和他吃过几次饭,单独相处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尷尬,相反他的教养和内涵促使彼此成为了有话可聊的朋友。 实际上,他也有对象,但因年龄相差十岁,那位姐姐不同意公开关系。 《上青天》几乎是零宣传,虽然主创们纷纷在社交平台上宣传了,但资金不足又名不见经传的剧组在电影热潮里掀不起壹朵小浪花儿。 首映场在零点,江枝歌和朱晴率先去看了。影厅空荡荡,只有她们俩。 晚上的黄金时间,除了江枝歌壹行人,只有两对分别坐在放映厅最后壹排的左右角落的情侣。 鐘琴欢拍了壹部荒诞式喜剧,这是出乎江枝歌意料的。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壹个名为云岫的偏远又穷困的小山村里,有叁位从小壹起长大的少年,大虎、二牛、小花,他们最大的梦想是飞出云岫、冲上云霄。曾有壹架直升机坠落于山顶,留下残骸,他们想方设法修復它,为此闹出不少笑话,但因生活所迫,这个梦想渐渐被淡忘了。大虎在五十岁那年,积劳成疾,病倒了,他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忙活了壹辈子却还是没能体会到飞翔的滋味、见到云岫之外的世界。为了让大虎不留遗憾,步入中年的二牛、小花拾起旧梦,重修直升机。最后,叁人坐着直升机,朝夕阳的方向飞去。 影片不加大渲染底层人物的悲苦酸楚,反而以喜剧的形式呈现他们的生活和梦想,让人笑着笑着便哭了。 电影结束后,所有人都说这是壹部好电影。 “绝了绝了,电影太绝了!哥,爸和弟弟来找我,我们刚看完你的电影。你拍得太好了!可谓是又好笑又感人的现实童话故事,明年的最佳新人导演非你莫属!差点忘了,编剧也是你,你果然有上青天的本领。我们壹定在朋友圈为你大力宣传!” 林子雅的视频通话中断了鐘琴欢和陈平的棋局。 林子雅不间断地赞叹了几分鐘,接着是林之清和林子彬含蓄的表扬,镜头里他们俩还有些不好意思。 面对这波夸奖,鐘琴欢也莫名地感到不自在,只好微微点头,略显靦腆。 那叁张熟悉的面孔,似乎没变,似乎又变了许多,鐘琴欢这才想起已经有壹年没回去过林家了。 自从陈欢苓走之后,他便觉得自己不会再有“家”了。 可此刻这几个嘰嘰喳喳争着和他讲话的人给了他壹种似曾相识的归属感,是鐘声在世的时候他才感受过的归属感。 掛电前,林子雅柔声问:“哥,春节回家壹起过年吧,好不好?” 对上那几双怀着希冀的眼睛,鐘琴欢不知怎的应了声“好”。 视频里的年轻男女顿时高兴得欢呼了起来。 鐘琴欢花了泡壹壶茶的时间平復情绪,待他抬头望陈平时,陈平正带着慈祥的笑容看他,像个老父亲。 陈平说:“对嘛,这样多好,多多拥抱人间的爱。” 鐘琴欢又变回不露声色的样子。 “对了,你刚说等江枝歌?”陈平想起方才的困惑,“她会过来?” “不是过来这儿,但很快她会带着证据来找我。” 陈平更加困惑了:“你告诉她她爸妈那些勾当了?” “不用我说,她自己查。” “她查?这啥跟啥……她怎么查?” 鐘琴欢嘴角弯了壹下:“不要小瞧她。” “我真是小瞧我这位老同学了。”汪希卿对江枝歌说。 江枝歌讶异:“老同学?” 汪希卿笑道:“在你提出请我看这部电影时,我搜索了相关信息,发现导演是我的小学同学。” 江枝歌愕然。 汪希卿继续说:“那时我们俩还是好朋友,不过自从小学毕业后就没联系了,没想到他成为了导演,我以为他会当警察或者检察官之类的。” “为什么这么说?” “好像是四年级的时候,他家里人遭遇了不幸,他也住院了壹段时间。他痊愈回到学校后,私下跟我说不是天灾,是人祸,是官商勾结导致的事故,他发誓壹定要查出真相,给所有逝去的生命壹个交代。”汪希卿看向江枝歌,“你敢相信吗?这是壹个十岁的男孩说出的话。” 江枝歌双手紧捏,久久不说话。 陈平已经没有了下棋的心情,只想问个究竟。 “不是,那是她爸妈,就算她真的查出来了,她会出卖亲生父母把证据给你?更别说你们俩都分手了。” 棋子在鐘琴欢手中不停翻转,他微瞇着眼说:“她很特别,我赌壹把。” 是的,江枝歌很特别。 鐘琴欢不曾想会遇到这样壹个女生,明明从外表到内心都是人畜无害,却能忍常人无法忍受之痛,身体里藏着少见的绝地反击、破釜沉舟的魄力,同时她迷恋捉摸不透的事物,又有着壹探到底的决心。 让她產生解谜的兴趣、若即若离、给点苦又给点甜,可以引发和保持她对你的热情。 更重要的是,她特别聪颖又特别善良。 陈平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利用她,这么说来,这壹两年你是设了个局让她跳进来为你所用?” 鐘琴欢轻敲棋盘:“该你了,边下边说。” “不止壹两年。”鐘琴欢说得不紧不慢,“老虎为人谨慎且疑心重,他们的网又覆盖了那么大的范围,这么多年很多地方我们依然无从下手,但这枚棋子能伸得进去,因为最难防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 陈平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你有把握吗?老虎的威胁和阻挠,还有分手在你的算计里吗?” 鐘琴欢从容不迫地说:“有时候,顺水推舟罢了。” 茶水尽,棋局毕,鐘琴欢胜。 陈平不服气:“这回分明是你壹直诱导我说话,弄得我分心了!” 鐘琴欢摊摊手:“就算我不请,你也要带嫂子和宝宝去看电影哦。” 陈平撇嘴,又打趣道:“嘁,你这人真不懂尊老爱幼,从来都不肯让我壹回。我说,这世上最厉害的棋手也有输的时候,遇上那个心动的人,就不得不输其半子。你小心,有时候真不知道谁才是棋子。” 鐘琴欢壹笑置之:“心?我没有。” 真相(一) 《上青天》因高质量而得到越来越多“自来水”为其宣传,上映半个月后实现了票房逆袭,并在同期电影里获得最高评分,因此,几位主演连同导演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关註,走进了大眾的视野。 其中,原本只是圈内的无名小卒的程雨菁,因饰演少年时期的小花且角色完成度高而开始接到工作邀约和戏约。 江枝歌独自在电影院里看了很多遍《上青天》,壹旦出现程雨菁的镜头,她就只盯着程雨菁看。 不是故意的,是情不自禁的,源于女生对女生的天生敏感与在意。 如果我当初去了贵州探班,故事会不会是另外壹个走向呢?江枝歌想。 可是,没有如果。 世间的故事的结局常因不完美而令人印象深刻,就像电影里的叁人最后的飞行其实只是壹场美好的幻想,以他们的经济能力和知识水平根本无法修好那架直升机,真正的结局是——他们都死了。 贫穷,是最大的死因。 这天,江枝歌在墨绿色和宝蓝色丝绒裙里犹豫不决,让朱晴为她挑选。 朱晴发觉曾经最爱裙装的江枝歌已经有好长壹段时间不穿裙子了,也不常笑了,今天难得恢復神采奕奕。 江边,及踝的墨绿色的裙裾随风微微摇摆着,在月色下看起来不像是墨绿色,倒像是黑色。 江枝歌扎着半丸子头,前额的头发全往后梳,露出整张漂亮的脸,脸颊白里透红,像半熟的水蜜桃,鼻尖因天冷也泛红。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她回头。 鐘琴欢头发长了些,刘海遮住了眉毛,穿着英格兰风格的军装大衣,墨绿色,更像是黑色。 仿佛是约定好壹样,江枝歌不禁轻轻地笑了。 刘海被风吹得有些扎眼,但鐘琴欢双手插在口袋里,任其飞舞。 面对那张壹如既往的扑克脸,江枝歌还是主动开口:“好久不见。” 她的嘴里呼出白气,话语如那江水壹般静静流淌出来,不再有从前的热烈。 好久。 多久? 其实也没多久,大概半年,但这半年足以让壹个人脱壹层皮。 “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吗?”江枝歌看着鐘琴欢问。 鐘琴欢闷闷地“嗯”了壹声。 江枝歌没有往下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他,看那双眼睛、那个鼻子,再到那张嘴巴。 心里默数到第十秒时,她转过身,望向江面。 她记得壹个男女对视十秒定律,她怕再看多壹秒,会忍不住吻他。 鐘琴欢也转身,面朝颂江。 五彩繽纷的霓虹灯倒映在江面上,很美,但在怀着心事的两人眼里,仿佛还有数十个亡灵在飘荡着。 江枝歌从包里拿出文件袋,交给鐘琴欢,说:“这是我从他们的手机里找到的,和当年的事故无关,但有他们近几年……” 受贿、诈捐、公款私用、包养情妇…… 她说不下去,低着头沉默了好几秒。 再抬头时,她双眸清明,冷静又理性地说:“另外,家里有个小茶室,能通向壹个地下室,我猜测那里藏有大量钱财。” 这是江枝歌无意中发现的。 大二下学期期末考结束后,江枝歌去了墓园,等到了林之清,他如往常壹样下了班就买束花过来探望陈欢苓和鐘声。 林之清记得江枝歌,在陈欢苓的告别会上见过,他很感谢她仍将鐘琴欢父母惦记于心。 从林之清那里,江枝歌终于得知鐘声及其父母死于13年前的颂江大桥坍塌事故,而这座外表华丽典雅的大桥竟然只是建了两年就出现这样的状况,不由得让人怀疑工程质量问题。 这会和自己的父母有关系吗? 于是,江枝歌开始调查江楠钦和孟妍綺的过去。 真可笑,身为女儿,竟然偷偷地查父母,甚至猜疑他们做过坏事,不应该,明明他们壹直秉持的理念和信仰是无比崇高的。 前年,江楠钦送过江枝歌壹本李军为他制作的功勛册,册子粗略记载了他从政以来的大小政绩以及壹路晋升的过程。 江枝歌回到家后,从书柜里翻出了册子,又在网上查找了不少关于颂江大桥的新闻及资料。 她惊奇地发现,17年前,颂江大桥的修建是经当时担任项目处处长的江楠钦审批通过的,而工程由壹家名为“蔚蓝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承包,这家当时成立仅3年籍籍无名的建筑公司自颂江大桥项目后崛起,如今已是全国建筑企业综合实力百强之壹,董事长叫袁蔚。 在新闻报道里,壹场致36人身亡的桥梁坍塌重大事故的发生原因以“超载”二字囊括,对此的处置是罢免几名低层级的相关人员和进行伤亡赔偿。 不痛不痒的处罚。 为了了解更多内情,江枝歌把目标定在江楠钦的书房,那里可能有更多线索。 可是,书房平时都是被锁住的,只有江楠钦在家时才开着,并且里面有摄像头。 江枝歌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直到堂弟收到P大录取通知书那天。 为给堂弟庆祝,叔叔壹家还有奶奶都过来家里壹起吃饭。 正值月圆之日,江枝歌提议在别墅小院里烧烤。 夜深时,长辈们除了奶奶都已喝得醉醺醺,但江枝歌和堂弟,还有年仅五岁的堂妹仍在边烤边吃。 烧烤的炭不足,江枝歌想起茶室里有炭,便去拿。 江楠钦虽是政治家,却有壹颗文人墨客的心,热衷茶文化,喜欢文玩,并且书房的构造装饰颇有古韵,木桌禪椅、古铜花尊、香篆繚绕、壁间悬画、菊兰为伴。 茶室并不是独立的,而是与书房相连,看书时可随时煮壹壶茶,身心舒畅。 要到茶室,必须先经过书房。 江枝歌走进书房时,特地不向上看,但她知道天花板壹角的摄像头记录下她的壹举壹动。 书房她进过不少次,江楠钦曾在这里教过她读书写字,有时候他回房歇息,就会说摄像头代替他监督她,她不准偷懒。 而书房壹侧的茶室,她倒很少进去,那里不宽敞还不透光,只是用来摆放茶具、茶炉、木炭之类的。 就在江枝歌蹲下取炭时,她察觉有块地砖看起来有种怪异感,和其他地砖很像,但就觉得不壹样。 出于专业判断,她很轻地敲了壹下它,结果——底下是空的。 怕引起怀疑,她没多停留,拿起炭就离开了。 只不过,她早已想好壹个法子,吸引堂妹玩氦气球,借爱玩气球的小妹妹顺势利用凑成云团的气球来遮挡住摄像头。 这壹方法成功了。 在所有人都处于熟睡状态时,江枝歌悄无声息地溜进书房,翻看了江楠钦留在书房里的所有资料和文件,却没有看出有任何异常。 她再次註意到茶室里那块不壹样的地砖,她试着掀开它,但它比想象中沉很多,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起它。 无端端的,她想起鐘琴欢。 他肯定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就能搬动。 地砖掩盖的是壹条窄小的陡峭的阴森的楼梯。 江枝歌打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顺着扶手往下走。 不通风的空间混杂着尘味、炭味和茶香,非常闷热,但她身上冒出了冷汗,她不敢抬头往上看,总觉得入口处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阶梯有二十级,下到最后壹级即将抵达平地时,江枝歌刚准备伸脚又立即收回脚。 狭长的通道的地面上铺了壹层黄土。 她皱眉思索,扶着墻谨慎地用脚尖拨开壹小片土。 黄土下面是松动的木板。 她想到了连环翻板。 古代王侯将相为防止自己的墓葬被盗墓者侵扰,常会命人设置防卫机关,其中壹种机关便是连环翻板,即在墓道中挖掘深坑,坑底是致命的刀锥利器,坑上平覆数块中间带轴的木板,板上有遮掩物,壹旦有人踏上木板,板的壹端便会下陷,那人必定掉入坑内。 如果这个通道真的设了这样的陷阱,平日江楠钦要过去,壹定会在旁边设了能通过的工具,例如梯子,因为曾有盗墓者用木梯破解翻板机关。 果不其然,江枝歌环顾壹周,发现楼梯处的扶手实际上是可拆卸的长梯。 她将长梯放在地面上,沿梯而入,如履平地。 壹路走到通道的尽头,却被壹扇低矮的木门阻挡住步伐。 门被上了锁,锁不止壹把,都挺新,且没沾多少灰,说明这里不是壹个废弃之地。 在和平年代修建这样隐蔽还设陷阱的地下室,最大的可能性是为了藏财。 那里面会是多少人壹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呢? 江枝歌不愿去猜。 她将壹切復原,走出茶室,走出书房,回到房间,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恍恍惚惚地望到了天明。 她回想起好多过往。 很多年前,她不愿意再练芭蕾舞,爸爸不同意,她就冲他撒娇,妈妈也帮着她说话,他无可奈何地屈服了。 很多年前,他们壹起去爬山,她蹦蹦跳跳着就到了山顶,从山顶往下望,爸爸牵着妈妈的手缓慢地壹步步向上走。 很多年前,妈妈为她绑马尾,爸爸在旁边壹边拍照,壹边说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不是那些重大的天崩地裂的时刻,而是那些琐碎的无足轻重的时刻,将壹个人壹点壹点地刻入另壹个人的生命里。 歷歷在目,却如水中幻月。 从今往后,月不再圆。 “你打算怎么做?”江枝歌问。 鐘琴欢说:“交给法律制裁。” 江枝歌抿着唇,郑重地点了壹下头。 她望着颂江大桥说:“对不起。” 对不起,鐘琴欢。 对不起,叔叔阿姨爷爷奶奶。 对不起,所有无辜的人。 对不起,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 对不起,爸爸妈妈…… 可是,我们不能再对不起更多人了。 鐘琴欢望向江枝歌,他觉得这壹刻的她好脆弱。 她完好地站在风里,却比被他在床上弄得伤痕累累时脆弱,比流泪说“你走吧”时脆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那种无声的不肯表露的脆弱像滚滚的浓烟,深深地包裹着他。 他知道她需要壹个拥抱。 他应该给她壹个拥抱。 可他没有。 他只是,装作视而不见地站着。 忽然,江枝歌问:“你和她,是真的吗?” 鐘琴欢说:“这重要吗。” 江枝歌说:“对我来说,重要。” 等了5秒、10秒,又或许20秒,她听见他说:“是。” 她想要笑,但没有笑,也不想哭。 良久,江枝歌说:“再见。” 这壹回,是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鐘琴欢就站在那,不作声,也不动。 刘海刺红了他的眼睛,但他手里紧捏着文件袋,任头发凌乱。 不知站了多久…… “噠噠噠——” 高跟鞋飞快地敲打着大理石。 鐘琴欢扭过头,还没看清眼前的身影,脖子便被来人以迅猛的速度勾住,薄凉的唇被软润的舌攫取了。 她的吻时而重,时而轻,渐渐独留温柔。 浓滑香津忘我地交缠,却又纯凈得不含壹丝情欲。 鐘琴欢深刻地感受到这个吻的意味—— 不是挽留。 是诀别。 免*费*首*发:popo.rocks | ⓦσó①⑧.νi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