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 第1章请客wоо⒙νiρ 原本，许念恩请同事们聚餐，一来庆祝自己升职，二来也是时候跟大家宣布她的婚讯。 张罗了一桌人，自己部门的，隔壁部门的，也是难得大家都给面子来了，但人一多，这话也就变得更难开口。 她还在等一个切入点。 “对了，念恩你是一毕业就来咱们公司了吧？”问话的是人力部门的经理，也是今天中午这桌上职位最高的一位了，请人时他刚好来她们部门，出于礼貌，许念恩也对他发出邀请，不曾想他竟然也答应来了，“没记错的话，叁年了？有对象没，用不用在公司帮你物色一下？” 许念恩一听，这不就是个很好的切入点，笑了笑，忙道：“我有对象了，李总，我……” 她正准备顺着这话题，把要结婚的事情提一嘴。 可人算不如天算，话还没讲完，门口就一阵热闹，他们一桌坐在大门左侧，不免就被吸引过去目光。 四五个穿着正式的人围在门口恭迎一人，那人进来时身后也跟着叁四个下属，倒不是有多大的阵仗，只是其人气场强势，人群中透着凌厉与硬朗，让人忍不住肃然。 同事中有人认出：“天呐，那是，是贺铮吗？” “好像是……我的妈呀，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见到他本尊……” 许念恩听着同事们的讨论，也把目光投向门口的人。 贺铮啊，如今陆军最年轻的少将*，如果说贺家是军政界的传奇，那贺铮就是传奇中的传奇，年纪轻轻，战功无数，不久前在国外从恐怖分子中解救出十几个华侨的新闻一度是国内的热搜，只是他本人很低调，一直不愿接受采访，外界对其真人的信息知之甚少。 许念恩自然也是认得贺铮的。 只是与其他人不同，她不是从新闻上认得他，而是…… 这时，那人走在前，原本要往餐厅包房内，却在看了一眼他们桌方向后，驻足转身。 他走了过来。 许念恩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一身长风衣，身姿挺拔，迈着黑色的正统军靴，缓缓的每步都沉稳有力，气场不怒而威。 许念恩不禁将目光投向别处，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今天没戴任何耳饰，耳垂空空，想了想，她还是准备站起身。 “贺将好。”却有人先她一步，朝贺铮迎上前。 是同部门的彤姐，也是许念恩刚进公司时一直带着她的导师。 许念恩跟着其他人一起惊讶地看着，赶忙悄悄将屁股贴回座椅。 原来……不是找她来的。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许念恩庆幸自己没有完全站起身，不然，就太尴尬了。虽然这种尴尬的局面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 “好久不见，嫂子。” “好久不见。” “家里还好吗？” “托赖，家里一切都挺好的。” 这一来一回的寒暄，像极了上级对下级家属的慰问。 “你们这是……”只听他问。 “我们组里有个同事升职了，大家一起出来替她高兴。”彤姐一边说着，一边把眼光看向许念恩。 贺铮跟着轻轻看了眼过来。 许念恩错愕地同他眼神对上，还没想好要不要微笑，就见他移开了目光，仿佛刚刚那一眼不过就是个应付。 这下她彻底确定了，人压根就不记得她是谁。 很好，许念恩放弃打招呼的念头，拾起筷子继续吃自己碗里的菜。 两人站在那儿没讲多久话，男人身后等着一群其他人，等男人离开，同事们就炸了，逮着彤姐问个不停，好奇她和贺铮的关系。作为行政部门，他们部门一半以上都是女同事，对贺铮这样的人物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我没跟你们讲过吗，我家那口子也是贺家军的。”彤姐讲着，脸上透着骄傲的笑，“就跟着刚刚那位手下做事。” 原来如此。大家又提了些关于贺铮的问题，彤姐挑着回答了些，而后又摆摆手招呼大家快吃饭，“我知道的也不多，何况他们军队有明令规定的，很多事不能对外公开，你们可别让我难做。赶紧快点吃吧，午休就这么点时间，今儿人李总可看着我们呢，吃完赶紧回去工作了。” “哈哈说得也是，”人力的李总接过话，“今天是个好日子，但高兴归高兴，可别误了工作。” 大家才又意识到有领导在，便也拘谨起来，把这个话题收住。 “话说起来，”彤姐突然点名许念恩，接下里的问话，也把许念恩刚摁下冷静的神经又拔起来，“我记得念恩你提过，你男朋友……是贺哲？” “对哦……你男朋友是贺哲，”和她关系较好的同事也想起来，忙问，“那你跟贺铮不认识吗？” 许念恩哑住，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作为贺家人，贺哲虽然没有从军，却也是城中权贵，小有名气，不少要好的同事都知道她与贺哲交往着。 好在彤姐很快又替她解围，问道：“你是还没见过他家里人？” 许念恩干笑两声，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地回道：“是，还没机会……交谈过。” 这话回得她心虚。 她没有与贺铮交谈过，却是，见过的。 贺铮是贺哲的大哥，虽然只是堂亲，可贺铮在贺家地位显赫，贺哲是家中老幺，打小就备受宠爱，却也唯独对他这位堂大哥尊敬崇拜。求婚后，贺哲就带她见过他家里人了，只是彼时贺铮还在国外执行任务，见不上面。 后来，他的军队荣耀回归，贺哲便第一时间带了她去接机。 为了躲开记者和不相干等人的打扰，在机场安保人员的掩护下，那天贺铮从另一道门出来，已经有辆军用车在那儿等着他。 贺哲带着许念恩等在车前。 许念恩做了自己拿手的蛋糕，买了束鲜花，本还没那么紧张，被一旁不停念叨着“怎么还没出来”的贺哲弄得也心绪不定。 “哥！”贺哲一见机场大门开，忙张手挥扬。 那天贺铮戴着墨镜，许念恩看不清他表情，在贺哲的眼神示意下，她也跟着叫了他声“大哥”。 贺哲有给她介绍，推着她到贺铮跟前，“哥，她就是念恩。” 许念恩赶紧将手中的鲜花递上，努力扯出得体的笑容：“贺您凯旋归来。” 贺铮从她身边走过，“嗯”了一声，淡淡地，而后径直上车。 许念恩的手晾在半空，人也跟着愣了。 那束没有被接过的花，差点从她手中掉落。 贺哲也是搞不清状况的，提着她做的蛋糕，趁贺铮的车还没开，拿到他车里放到他隔壁的座位上，嬉笑道：“哥，你累了吧，这是念恩亲手做的甜点，你车上吃。” 后来贺哲一直安慰许念恩，他哥那是刚回国，时差没倒好，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欲盖弥彰。但许念恩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慰了，而她心里多少也很清楚，她那是，被不待见了。 一餐毕，今天许念恩到底还是没有把婚讯说出口。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告知他们的单已经被贵宾房的贺铮买好了。 顿时大家又哇哇叫着，羡慕贺铮太给彤姐面子了。 “贺家对亲属一贯大方的。”彤姐笑道。 许念恩已经要拿出自己的银行卡了，唯有默默收回。 同事打趣：“那这顿岂不是便宜念恩了？” 许念恩扯了扯嘴角，忙道：“就当我欠大家的，下次有机会让我补回来。” “那说好啦，我们可都记着呢。” “嗯，就再找个能凑齐各位的时候吧。” 许念恩将银行卡放好，无声地叹了口气。 —————— 更┊全┊小┊说：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2章邀舞 “你还笑！有那么好笑吗？” 许念恩把中午吃饭的事情跟贺哲一说，他从下班接她的路上一直笑到现在。 贺哲在摆盘，今晚做的最后一碟主菜，一边忙活，一边道：“你说你，在我面前就张牙舞爪，一遇到我哥就蔫了，是怎么回事？” “麻烦你搞清楚，你那位哥，是连给我表演蔫了的机会都没有好吗。” “好好好，不气了，我们来尝尝新菜吧。” 见她没好气的模样，就差把手上的刀叉向他扔来，贺哲忙止笑，解下身上的围裙，端着菜推她出厨房。 两人出来到餐厅坐下。贺哲的新餐厅已经装修得七七八八，就差择个好日营业。他热爱法式风格，餐厅选址在海边，落地窗外可以看见宏观海景，厅内的灯光摆设也是他花了不少心思布置的，用他的说法，品菜前不识其味，先见其色，而好的灯光，则可以增添菜肴的秀色。 果不其然，许念恩看着桌上他捯饬了一晚上的佳肴，配上餐厅柔和的灯光与氛围，气也不自觉消下。 今晚他给她试的新菜是煎羊鞍扒，八成熟的色泽油光正好，辅以柳橙佐料，光是摆盘就令人赏心悦目。 许念恩切了一块放进嘴里，除了尝到了羊肉的鲜味，还尝到了另一种特别的咸味，她想了想，不禁猜测：“这是……鱼子酱？” “Bingo!”听她猜对，贺哲欣悦，“是不是很意外，但又觉得恰到好处的融合？” 许念恩回味口中的味道，确实如他所讲的，有种意想不到的融合，她点头，又很疑惑：“可，这酱料，看着不像鱼子酱。” 淋在肉排表面的，分明瞧不见半颗鱼卵，不尝进口她完全想不到这会是鱼子酱。 “我打成汁了，”贺哲又替她倒了一杯香槟，“你再尝尝这杯Dom Ruinart……” 居然能想到将那么昂贵的鱼子酱榨汁，而就只是用来调味一块肉排，未免也有点浪费，许念恩轻皱了下眉，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稍稍抿了一小口进嘴里。 也只一小口，许念恩的眉头就被味蕾挑拨得舒展开。口中香槟的清醇溶解了肉的咸腻味，反过来，肉的鲜味也提起了酒的香气，两者中和得相得益彰。 许念恩由衷佩服，她把感受说给他听，并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这一系列组合，绝了。” 贺哲笑得神在，她的一句夸奖胜过其他人千万句，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举起与她碰杯：“敬我的知己。” “欸，”许念恩却摁下他的手，阻止道，“你等下还要开车，喝什么酒。” “一点点，没关系的。”贺哲高兴想喝，要拿开她的手。 “一点也不可以。”许念恩板起脸，认真道，“除非你等会儿不开车。” 贺哲舌尖顶了顶上颚，看着她严肃的眼神，无可奈何，还是放下了酒杯，捏了捏她鼻尖道：“都还没嫁进门就开始当管家婆了啊……” 许念恩挑了挑眉，“你不喜欢我管，我可以不嫁。” “喜欢喜欢，”贺哲赶忙服软，“我就喜欢你管我，我就欠管，你不管我我还不自在呢。” 许念恩噗嗤一笑，切了块羊肉送到他嘴边，堵住他油嘴滑舌的口，“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管定你了，别到时后悔。” “管！”贺哲拍拍胸脯，“你就放心管个一辈子，下辈子，再下辈子，我都给你管。” 一辈子太长，许念恩可不信他的鬼话，但她的嘴角却还是扬起得甜蜜。 和贺哲相处的时光，总是如现在这样放松。 晚饭后，他带她参观了下餐厅。在角落的照片墙，发现了一张旧照。 “怎么放这张照片在这了？”许念恩走近看，指着上面的两个主人公，笑得无奈。 贺哲从背后抱住她，头倚在她肩上，笑道：“老板和老板娘的定情作品，当然得放在最中央了。” “不害臊。”许念恩柔声嘟囔了他一声，看着照片里两个穿着戏服的人，回忆飘回了当时。 那还是在大学校园的时候，许念恩通过了校剧社的面试，拿到了人生第一个当主角的机会，也因此认识了同剧组的贺哲。他的角色明明只有一场戏，出场时间不过十分钟，甚至他的戏份都不与她同场，但排戏的叁个月，他却出席了每场许念恩会在场的彩排，慢慢司马昭之心被其他同学揭穿，后知后觉的许念恩才知道他对她有意。 眼前这张照片，是拍摄于演出结束那晚，在后台。也是那晚，许念恩答应了和他交往。 这么想起来，那场演出也确实算是他们的定情作品，尽管那次贺哲就是去图个新鲜去玩的，自此再也没参与过任何话剧演出，而许念恩不同，那次之后却开始了她的话剧演员之路，毕业后也坚持在市话剧团做兼职。 “时间可过得真快，”许念恩回忆当初，一切仿佛都历历在目，有些感慨。“一晃就过去五年了。” “嗯。”贺哲应着，圈紧了她的腰，他们也交往快五年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五年。” 很多个五年…… 许念恩听着，心也跟着窗外的海景月色变得柔软，开始憧憬他们以后的很多个五年…… *** 为了他们的以后，当前最重要的一关，便是得先得到他家里人的认可，而这一关的关键，便在于他那位大哥身上。 贺哲答应，会努力想办法帮她修补她和他大哥的关系。尽管许念恩是不明白，到底她哪里招他大哥不待见，却也应承会努力讨好他大哥。 而贺哲的方法，就是带她参加舞会，创造一次又一次她与他大哥见面的机会。 今晚他带她来的舞会，是他们家父辈那代的好友覃家举办的，为了庆祝覃家千金覃诗曼学成归国，接手覃氏的创意部总监而举办。许念恩听贺哲说，他们爷爷有意撮合这位覃家千金与贺铮，所以特地让贺铮也参加这次舞会。 舞会的第一支舞，在长辈们的引荐下，也就由贺铮与覃诗曼完成。 “等会儿我哥身边没人，你去邀请他跳支舞。”再早前，贺铮刚到舞会的时候，贺哲就领着许念恩跟他又介绍了一遍她。第一支舞毕，贺哲就给她出主意。 “？？？！”闻言，许念恩瞪大眼，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看向贺哲，“不要，我不敢。” 虽然比起第一次陪他参加这种舞会，许念恩现在的社交舞是跳得越来越好了，毕竟她花了大价钱上舞蹈班恶补了好长一段时间，可这并不代表她面对贺铮不会怯场。 更重要的是，万一又被贺铮无视和拒绝，那得多丢脸啊。 所以，不要，坚决不要！ “不怕，”贺哲已经想好了后路，将他的计划告诉她：“我跟你一块去，跟在你身后，如果他不理你，我再马上出现牵着你跳，没事的。” 许念恩一想到贺铮那张扑克脸，还是满脸拒绝，脸皱成一团，摇了又摇头。 贺哲只好出杀手锏：“哟，试都不试就放弃，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永不服输的许念恩吗？” 许念恩瞪了他一眼，气得咬牙。虽然不服输是所有认识了解她的人都会给的评价，但她很清楚，这种评价，说好听是叫不服输，说难听就是脾气倔了。 但此时此刻，不得不说，贺哲的这招激将法对她太奏效了，她的倔脾气一下就被挑拨得燃燃灼烧，无声地在心里呐喊一通，她拼了！ “好吧，去就去！谁怕谁！”许念恩拿起一杯白葡萄酒与贺哲的碰杯，给自己鼓劲，“许念恩，加油。” 但话音刚落，她刚饮了一小口酒呢，就与不远处和别人讲话的贺铮对上目光，她不过就是扫了一眼他的方向，哪能想他会刚好也看过来，一下吓得她喝酒呛到，咳嗽个不停。 出师不利啊，唉。 扫掉晦气，重拾信心，许念恩与贺哲按照计划，一前一后走到贺铮跟前。这会儿他身边没有其他人，正是说话的好时机。 “贺大哥，”许念恩硬着头皮，伸出右手朝他发出邀请，“赏脸跟我跳支舞吗？” 等待回应的过程格外漫长，紧张得许念恩不由得另一只手摸向自己耳垂，她今晚穿了条深蓝色的鱼尾礼裙，佩戴了副搭配的珍珠耳环，于是便就着珍珠来回摩挲。 就在她以为多半又是被晾空的时候，她的右手被牵住了。 贺铮沉稳的声音响起：“我的荣幸。” 第3章独处 许念恩第一反应望向贺哲，他朝她笑出一口大白牙，竖起大拇指，口型跟她说“加油”。 收到，许念恩朝他扬了下眉，收回目光，专注回舞姿上。她会的，她会加油，她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在他这位大哥面前留个好印象。 至少，记住她吧。因为他们，可是日后要成为家人的人。 许念恩的裙子在腰两侧镂了空，贺铮的手避过了她露出的部位，轻轻搭在了她背脊往上些许，有布料遮挡的位置。 一进一退，他前她后，意外的节奏一致。 许念恩的视线，在第一眼与贺铮对视后，跳舞间，便只放在了他下颌位置。 贺铮的身量比贺哲还要高些，许念恩不算矮，今晚还穿了高跟，却仍比他矮了近一个头，这样的身高差距，她的目光平视，就正好到他下颌线。 棱角分明，薄唇轻抿，不得不说，贺铮有张非常优秀的脸。听贺哲说，他的大伯母，也就是贺铮的母亲，是中德混血，贺铮长相偏向他母亲那边，因而五官立体，眉眼间军人的英气跃然脸上。 “还没恭喜你。” 他突然的话，许念恩的目光不由得往上移，与他对视，疑惑他要恭喜什么。 “恭喜你升职。” 什么？许念恩错愕了下，还在反应他说的内容，漏了半拍，舞步险些错乱。 他恭喜她升职…… 所以，那天中午在餐厅，他是……认得她的？ 许念恩本该说谢谢，可她大脑一时间没运转过来，搞不清他究竟是那时候知道她升职，还是有可能贺哲有跟他提过，她看着他的眼，深眸如旋涡，有种莫名的压迫，她的嘴张了张，最后只变成一个字。 “哦。” 然后，许念恩的目光又垂下。心里想着，不能看他的眼睛，还是看他的下颌位置更心神镇定。 熟知，贺铮低声却道：“抬起头来，专注些。” 像高中时那些昏昏欲睡的午后，讲台的老师忽然扔了半截粉笔过来。 别睡了，抬起头来，专心听讲。 “哦。” 许念恩一激灵，应了声，乖乖听话抬头，目光与他直视。 看着看着，许念恩发现，他下眼尾有点小小的泪痣，褐色的美人痣，赫然与他这张硬朗挺削的脸格格不入。 是也白长了这张好看的脸，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差把“很难接近”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许念恩想起贺哲，果然还是她的贺哲看着顺眼，如果他们两兄弟站一起，肯定任谁都更愿意跟开朗阳光的贺哲交朋友。 一曲舞毕，除了那两个“哦”字，许念恩没再跟贺铮讲上第叁句话。 主要是因为怂。 贺哲安慰她宽心，这已经算是个好的开始。 许念恩想说，已经有好的开始，能不能到此为止，打过招呼认识了不就很好了吗。 今天晚会来的都是与贺哲年纪相仿的海归，不少是贺哲以前玩开的朋友，贺哲带着许念恩跟他们叙旧，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晚会结束，贺哲还想跟旧友们续摊。 “我就不去了吧，明天还要上班。”许念恩笑了一晚上，脸都快僵了，这会儿终于熬到晚会结束，真没有精力再折腾了。 “那，我打电话让小杨来接你。”贺哲道。 小杨是贺家的司机，他们来时是贺哲开车来的，现在他这意思是让小杨从贺家大宅赶来再送她回去，许念恩一听，自然拒绝：“不用折腾了，我打个车就行。” “那你小心点，到家了给我电话。” “嗯，你也别太晚，不要玩疯了。” “知道啦，抱抱。”贺哲朝她伸手，拥她入怀，抱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许念恩听他接通了电话，喊了声“哥”。 “哥，你等会儿还有安排吗？你怎么回去……能拜托你捎念恩一程吗……嘻嘻，这不是难得见到James他们嘛……太好了，谢谢哥！我们就在门口。” 贺哲刚挂断电话，就被一个小皮包劈头盖脸打到。 许念恩怒气冲冲，“不是跟你说我自己打车吗？你耳朵聋了？干嘛还叫你哥？” 贺哲抓住她打他的手，语气委屈：“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哥他刚好有司机。” “你也知道我一个人！”许念恩没好气，“还又让我一个人面对你哥，我真的宁愿打车！” “哎哟不气啦，丑妇终须见家翁。” “丑你的鬼！算了，你再打个电话给你哥，就说我已经打到车了，不用麻烦……” 许念恩如意算盘没打响，一辆黑色SUV已经停到他们跟前，朝他们响了下喇叭。 贺哲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下，走到车子跟前。后座车窗拉下，贺哲跟车里的人打招呼：“麻烦哥啦。”随后跟贺铮的司机报了许念恩的住址。 许念恩耷拉下脑袋，跟着也走过去。 贺哲替她开后座的车门，小心翼翼拉了拉她的手，叫她：“恩恩……” 许念恩也知道他为她好，到底还是把心里的怨气吞进肚子里，温声叮嘱道：“酒少喝点。” “嗯，”贺哲应好，亲吻了下她额头，“回去给我电话。” 许念恩上车，朝贺铮点了下头，“给您添麻烦了。” 贺铮轻轻嗯了声，并未说什么。 车里开了空调，车窗都关闭着。 许念恩与身旁的人保持了一个座位的距离，端正着坐姿，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空间密闭，狭小，安静，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讲真，许念恩好想好想把背靠到座椅上，然后舒舒服服地瘫着休息一会儿。可贺铮坐得很直，很正，许念恩完全不敢懈怠，只好忍着疲意。 就在这时，突然—— “嗝——”，很大的一声。 许念恩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相信她干了什么蠢事。 她打嗝了，她居然在这么尴尬的时刻，打，嗝，了！ 她好像还闻到了刺鼻的酒味……天呐，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许念恩在心里欲哭无泪，脸霎时就红烫起来。 不是，她还有脸吗，都丢光了吧……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可以发生这么糗的事，在他面前丢这么大的脸…… 许念恩低下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可这嗝，打起来是没完没了了，间隔地，有频率地，每隔几秒就嗝一声，她人跟着也会震一下。 阿西吧，快停下吧……许念恩把脸朝向一边，想说要是能有杯热水就好了，但车里哪来的热水，没办法，她只能疯狂吞咽口水，但吞口水也没用，现在只剩一招，便是求神拜佛自己能凭意志力战胜。 “试下摁住自己的脉搏。”就在她差点准备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身旁的贺铮开口。 许念恩没懂，转过头来看向他，“什么……嗝——” “摁住脉搏一分钟。”贺铮看了她一眼，重复道。 脉搏？许念恩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教她止嗝的方法？虽然这方法她是头一回听，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妨一试了，现在已经不是丢脸的问题了，而是打嗝实在也难受，于是她放下捂嘴的手，打算按他说的做。 可她盯着自己手腕，手指摸了摸，不禁发愁。 脉搏……在哪啊？ 很快，贺铮也发现了，她找不到自己的脉搏。 “来。”他朝她伸手。 许念恩看向他手掌心，愣了愣，又打了个嗝。 “手给我。”贺铮道，听不出什么语气。 “……哦。”许念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反应迟半拍。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搁置在他掌心。 贺铮握住她手腕，拇指覆上她寸口，感受她脉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的起伏，在他指腹下颤栗。 贺铮拇指往下压，摁住了她脉搏，也摁住了她呼吸。 原本相隔一个位置的距离，突然间，拉近了。两人面对面，低着头，注意力都在她的手腕上。 许念恩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过了平静的一段时间，胸口在慢慢顺畅。 她欢欣地抬眼看贺铮，眼里是不可思议的亮光。 “我好像……不打嗝了。”她慢慢说着，中间刻意停顿了下，确认自己可以完整地把话讲完，没有嗝声打断，她不禁赞道：“好神奇！” 许念恩又看向自己的手腕，没有发现，贺铮看着她欢欣的模样失神了一小会儿。 很短的一小会儿，贺铮便移开了目光，嗯了声，松开她的手，直起腰与她拉开距离。 “那就好。”他道。 许念恩无以言表自己的开心，顺了顺自己的呼吸，真诚地朝贺铮道谢：“谢谢您。” 说完，她也重新把背挺直，直起腰板，两腿并拢，双手交迭放在腿上，乖巧地坐好。 许念恩心里有疑问，很想知道这是什么神奇的原理，如果现在是贺哲坐她身边，她就把自己能想到的猜测说出来。可不是，面对严肃冷静的贺铮，许念恩担心自己无依无据的猜测会贻笑大方。 所以，还是算了，不想再丢脸了。望着窗外夜灯街景，许念恩只想快点到家，酒后的醉意慢慢上头，此时此刻，她就想钻进自己的被窝里，与世隔绝。 第4章到了 从未觉得回去的路这么漫长。 许念恩本想在就近的地铁站喊停，然后她自己走回去，但她看着车子驶过地铁站也没酝酿好开口的勇气。 一直到她住的公寓的街口。 “是这条路进去吗？”司机问，并放慢了速度。 长久的沉静竟才被打破，许念恩忙点头回应司机：“对的对的，不过我们这条路比较窄，可能不好掉头，要不就直接在这街口放下我就好了。” 平日贺哲送她回来，也都是把车停在这街口，然后陪她走回去。 “好咧。”司机都准备停下。 贺铮却道：“开进去吧。” 许念恩的手指指车窗外，在空中划了个圈，又收回放下，“哦”了声，没再说话。 终于到了，许念恩住的是公司提供的单身公寓，是改建过的旧房子，外墙已有些斑驳，但此刻，她从未觉得自己住的公寓这么富丽堂皇过。 大概是端坐着正姿太久，加上贺铮车门槛也偏高，下车时她差点站不稳。但是，差点而已。站不稳，不存在的，她许念恩是屹立不倒的。 许念恩握拳站定，晚风吹一吹，也吹散了不少醉意。扯起嘴角，许念恩笑眯眯地回头，望向车窗内，挥了挥手。 车窗拉下来。 “谢谢您送我回来，”许念恩语气诚恳，“贺大哥晚安。” 贺铮眸色一凛，点了下头，“晚安。” 嗯。许念恩也跟着点头，嗯？但是怎么还不走？ 你不走我可先走了，许念恩心里嘀咕，离开他车她就又神清气爽了，话也说得舒畅，“那我先回去了，您路上小心，拜拜。” “好。”贺铮道。 还真惜字如金，但管他说什么呢，反正她解放了，许念恩如释重负，转身随即嘴角也垮下，小步快跑回自己公寓。 晚风穿过车窗，拂进车内。 好像带走了车内那阵若有若无的馨香。 贺铮没有把车窗关上，望着窗外的建筑大门开了又合。 许念恩进了大门，刚好赶上电梯。她住的四楼，走楼梯也可以，但这会儿她没力气爬楼了，还穿着高跟。 回到时，客厅挂着的电子钟显示23:23，她原本想往客厅沙发躺下，想了想还是忍住，这个点她如果往那儿舒舒服服地一躺，刷会儿手机，打个盹，估计就不想离开那沙发，会直接睡到明天天明。 一身酒气，脸上还挂着妆，明儿还要上班，许念恩挣扎了下，撑着劲卸了妆，再把电热水器开启。一般白天用不着热水器，她都会把电关着，这会儿等水烧开还得等个十来分钟，她去厨房给自己倒杯热水。 说是厨房，不过就是在客厅角落拉了个门帘，摆了张长桌放些锅炉电器。 她住的一室一厅，在公司排了快一年才排上的套间，当时还花了不少功夫去讨好管排房的同事，最后给她安排了靠马路边的一间，刚搬进来时，晚上车喇叭声常吵得她睡不着，不过按她资历，能排到个套间不容易，公司附近同地段的一个小单间，租金差不多是她现在的两倍，所以她很知足。 现在，她已经被锻炼得，不听外面的噪音都睡不着了。 喝着水，她一边给贺哲打电话，贺哲没接，想来他估计也是跟朋友玩疯，她便给他发信息，说她到了。 等他回复时，许念恩注意到客厅窗户的帘子没拉好，放下水杯，走过去想把帘子拉好，望了眼窗外，看见辆黑色车子驶开，车尾灯闪眼。 许念恩往车子离开的方向多看了几眼，确认是刚刚她坐过的那辆，不禁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23:42。倒个车，倒了这么久？ 许念恩耸耸肩，没多想，把窗帘拉好，回房取睡衣。 洗漱完上床躺着，贺哲也没给她回信息，她不禁又给他打电话，这回他接了。 “喂，恩恩，”他那边音乐声很大，他讲话声也更大声，“到家了是吗？” 许念恩把手机倾斜，喇叭拿开离耳朵远点，“到了……你那边好吵……” “啊？什么？……你等我一下。”他估计在找安静点可以通话的地方。 许念恩眼皮快打架了，她把话筒拿近靠嘴，“算了，你玩去吧，我要睡了。” “嗯呢，晚安哟，老婆。”贺哲在电话那端傻笑。 “别玩太疯。”许念恩也没劲跟他纠正称呼了，却忍不住唠叨叮嘱。 “嘿嘿知道，亲一个。” “懒得理你，挂了。” 等第二天上班得空，刷了下朋友圈，许念恩才发现他们玩到凌晨叁点多还在玩。 贺哲的一个兄弟发了张合照，男男女女，灯红酒绿，配文「上场结束，下场走起」。 难怪她起床时给他发的消息，一上午过去也不见他回复，叁点多才结束上半场，都不知道最后得玩到多晚。 许念恩看着合照里站最中间的贺哲，喝得眼醺醺，手里还拿着半瓶酒，气得她直戳屏幕。她知道他一向受朋友欢迎，也最烦他一跟朋友出去玩就不知节制。 “喝喝喝，就知道喝，下半辈子就喝酒饱吧！哼。”许念恩在卡位上小声念叨。 “念恩，”赵彤拿了份资料过来，“怎么了，一脸生气的样子？” “彤姐，”许念恩收起手机，摇摇头，“没什么。” 赵彤把资料给她，“这是往年专家论坛的资料，下午我们小组先自己开个会讨论下今年要搞的方向，你主持，拟个会议通知吧。” “好的。” 待赵彤走开，许念恩翻了翻资料，其实她跟了叁届这个专家论坛大会，对流程算熟悉。不同的是，往届她只是打下手，今年她要担起重任，负责整个大会的举办。 第5章工作 作为行政部门，许念恩所在的部门的主要职责便是负责公司每年承办的各种大型会议。而这场专家论坛则是除年会以外，公司每年的另一个重头戏。会上将邀请全球同领域的行业专家，换言之，这是向外展示公司企业文化的一个平台，不容有失。因此，从这个层面上讲，这甚至可以说是她们部门每年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是以，高层领导都会予以更多的重视。 这次会议名义上并不是许念恩主责。但升职前，赵彤就跟许念恩坦露自己的备孕意向，大概明年这时候她就会开始休产假，到时部门需要一个能暂代她职务的人，赵彤属意许念恩，便也跟上下打过招呼，这次的专家论坛大会实质将由她牵头。 尽管当时赵彤跟她提及时，也只是个口头承诺，升职也并非十拿九稳的事，但许念恩从那之后，便已经留意行业的动向，考虑可能会举办的城市，提前留意适合的酒店。因为不管最后谁负责这场大会都好，大会始终都会举行，这些准备工作都是要做的。 下午的部门讨论上，她平日做的准备功夫就派上用场了。她提议了四个城市方案，每座城市也做了大概的分析，列出可选择的酒店和会场，各项可能发生的费用。 最后讨论部门一起筛选出了其中两个，赵彤又让许念恩将方案做细，下下周管理层例会上作为议题跟高管们汇报，并请他们决议最终的举办城市。 “看得出你做了很多准备功夫，”部门讨论结束，赵彤留了许念恩单独聊了下，“但接下来的方案细化，要试着学会把工作分配下去，不要一个人揽着。” 许念恩听完，忙解释，“因为前期地点也还没有落实，大家手头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也是平时有空就多留意积累，接下来我会跟大家好好合作的。” 赵彤一直带着她，很了解她平时做事的风格，便笑道，“不是怪你的意思，你这些准备都做得很好。只是念恩你要清楚，现在你的职级是跟其他人不同了，要学会转换身份，从合作变成领导，带动其他人一起来完成整个任务。” “我知道了。” “未来一段时间会很辛苦，加油吧，两周后的管理层汇报，希望方案可以一次性通过。” “嗯。”许念恩点头，希望如此。 回到卡位上，许念恩开始列时间计划表，想起彤姐提醒的“身份转换”，她又在每个工作细项行加了一列，首行标题写上「工作人员」。 她开始想哪些人可以做哪些事。 其实分配工作不难，难的是怎么开口。一直以来，她跟其他同事都是以同辈的关系在共事，有两位的司龄其实还比她长，虽然升职已经一周，但大家还是像之前那样相处，一下让她以所谓“领导”的身份指挥别人做事，总觉得哪里不自在。 这大概就是老人说的“没个官样”。像有些人，天生就王者风范，威慑力浑然天成，也不用明说身份，直接往那儿一站，是官是民，一眼就看出。 盯着做好的表格思索了有一会儿，许念恩又敲起键盘，把工作人员那列重新调整，将每个人工作量都减了些分给她自己，最后排版好表格格式，才将表格发到工作群。 写了一段话，加了点表情包，艾特了各位同事，希望大家同心协力，按表按时完成各自的任务。 许念恩最后又补充：「如果哪里有问题的，可以私我哦」。 发出去大概两分钟后，群里有人回了第一个「收到」，接着第二个，第叁个……还剩最后一个，许念恩清点了下，还少了在公司已经效力八年的梁昇。 许念恩又等了会儿，决定在群里再艾特他一次，问：「晟哥OK吗？」 下一秒就见梁昇回了「OK」，许念恩才松了口气，再输入「辛苦大家啦」发出去。 整理完这件事，许念恩拿起手机查看了下，她和贺哲的对话还停留在她早上发给他没有回复的信息上。 放下手机到桌面，许念恩回到桌面电脑准备继续工作，但看着没关掉的工作群对话框，却莫名烦躁。 想骂脏，想跟人说说话，想宣泄下情绪。 于是她又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app。许念恩熟练地点击屏幕输字： 「明明应该要理直气壮，却还是挺不直腰杆，不喜欢这样卑微又不自信的自己。」 打完字，她点击手机屏幕右上方的发送，屏幕却弹出了个红色箭头，许念恩再点确定。 这个叫“Xanadu”的app已经连不上网了。现在她的心情日志只能保存在后台的草稿箱里。 再久之前，Xanadu不是这样的。很早的时候，许念恩就开始在这个app上发心情日志，开心的时候发一点，不开心的时候发一点。匿名的方式，没人知道你是谁，也没人知道你说的具体是什么事，骂的是什么人。 这些心情会漂流到陌生人的空间里，陌生的好心人会安慰你，与你交换心情，偶尔还会发来一两句鼓舞和祝福。 可以说，Xanadu承载了许念恩过往很多很多的回忆。 但很可惜，app增加通讯功能之后，就开始变质，从原来的纯日志平台变成了交友平台，掺杂越来越多的欺骗，最后被网络安全部门整顿，明令下架。许念恩不舍得卸载，一直保留最后的版本。 现在那些藏在草稿箱里的心情日志，就像她自己跟自己的对话。 *** 下班的时候，许念恩接到妈妈的电话。 妈妈问起贺家一家的口味，要给他们买特产，下周过来见面的时候当手礼送给未来亲家们。 许念恩便凭了解说了下贺哲与他父母的喜好。 妈妈又问：“那，你说的那个贺哲很难相处的堂哥，喜欢什么？” 许念恩眉头皱起，“唉哟，这我哪知道？” “角角，去问问。”妈妈开的扩音，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姥爷的声音，叫的许念恩小名，语气颇严肃。 许念恩眉头皱得更深，“行吧，我问问贺哲。” 说起贺哲，她就一肚子气，到现在贺哲也没回上她信息，无论是不是宿醉到现在这个点还没醒，都很欠骂。 下周姥爷和妈妈就过来了，之前一直说等他大哥回国再确定两家人见面的时间，现在贺铮回来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上心和他家里人约好。 更┊全┊小┊说：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6章生气 慢跑了五公里，许念恩走回公寓时已经快九点。她习惯在夜里跑步，不加班的时候就从公寓门口出发，绕着大街跟着月光跑到累为止。 上到楼层，看见坐在阶梯的贺哲，她也不是很意外。 “恩恩！”贺哲听见声音，赶忙起身。 许念恩眼也没抬，她还戴着耳机，播放的音乐其实早就被她关了，但她却佯装听不见贺哲的叫唤，自顾自地掏钥匙开门。 贺哲见她模样，知道她在生气，也意识到自己的不是，站在她身后软着语气认错：“我知道错了，恩恩，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许念恩依旧没回应，开了门锁，只打开一个人进的门缝，自己进门，要关上门时，贺哲手赶紧握住门檐，许念恩没有看他，握着把手将门一推。 门未能关上，就听见贺哲“啊”叫了声。抬眼一看才发现他的手压在门与门檐之间。 许念恩赶忙松手，气急败坏，终于开口跟他讲话：“你又来这招！” 贺哲两眼无辜地看着许念恩。 每次他们吵架，贺哲服软百试百灵的一招，就是卖惨。走路装崴到脚，吃饭装肚子疼，斟水装被烫……身体每个部位他都装伤残过，这招之所以每次都管用，坏就坏在她每次都会心软。 这次是真的伤到，效果更显着。看着他手上紫红色的伤痕，许念恩眉头紧皱起，大力呼吸了几口气，心疼终究多过生气。 “还愣在门口干什么？”许念恩把门打开，“快进来啊，我拿药酒给你擦。” 打开客厅的灯，随手将钥匙手机耳机放在鞋柜上，许念恩鞋也没脱，就跑客厅柜台里找医药箱。 贺哲的手是实打实被门狠狠压了下，但看着她跑去给他拿药匆匆忙忙的身影，手上的疼痛瞬时减轻几分，他嘴角偷偷扬起，轻轻关上门，换上拖鞋，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她随手放在鞋柜上的物品，替她放好在客厅，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这时候戏不能再多了，安静坐好等她来关心他。 许念恩取来医药箱，在沙发前蹲下，拿出棉枝和药水。 贺哲乖巧地伸出手，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她替他认真擦药的模样。长发被她扎在脑后，额前头发丝被汗水浸湿，素着颜，运动后的红潮还没有退却，透着白净又清亮的光泽，衬得本就干净的皮肤更细滑，神情认真动人，就是嘴抿成了一条线，不讲话，不表态。 还在生气，贺哲知道，但不合时宜的想法还是从他脑海里冒出。 他想吻她，特别想。 于是在她悄不作声替他擦好药，收拾好药箱，起身准备放回原处时，贺哲牵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下坐在他怀里，凑近她的脸将吻落下。 许念恩始料不及，拿手捶着他胸膛。贺哲右手压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从他怀里逃脱，撬开她闭得紧实的小嘴，把吻加深。两人身量差距大，许念恩拗不过他，不挣扎但也不回应地被动被亲着。 等他松开她，她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揍过去。 贺哲自知理亏，闭上双眼就等挨揍，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动静，悄悄睁开一只眼，就见她嘴巴鼓鼓，举着拳头一动不动，两眼像冒火一样，模样着实可爱，他不由得噗嗤笑出声。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许念恩一拳头打向沙发，把气都发泄出来。 贺哲止住笑，将她抱得更紧，温柔地安抚她道：“不气了不气了，我答应你没有下次了。” “你还敢有下次？”许念恩手指用力地戳着他胸膛，“你有没有看到自己手机里有多少通未接来电和多少条未回复消息？我差点都以为你醉死过去了！” 一整天了，电话没人接，信息没人回，就在她差点要上他家去找他时，他才回电，但许念恩已经气上心头，不想接他电话，让他也常常联系不到的滋味，直接将他拉黑，换上运动服出发去夜跑。 “昨晚醉得糊涂，手机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醒来找了半天，才发现没电……” “有没有那么夸张，你是喝了多少，能醉一整天？” 贺哲舔了舔唇，将喝酒的事含糊过去，诚恳地认错：“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许念恩怒目瞪了他好一会儿，贺哲眼里含笑地捏了捏她鼻子，手指轻轻点了点她气鼓鼓的脸。 “别碰我，”许念恩甩开脸，“没气完呢。” “好恩恩，乖恩恩，我发誓，我保证，真的没有下次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贺哲举叁指向天。 许念恩想起正事，看向他问：“要我不生气可以，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见有转机，贺哲忙认真回应。 “我跟你说过的，我姥爷跟我妈下周就过来，现在车票定了，下周叁的高铁。你呢？怎么说，吃饭的事，你跟你家里人约好了吗？” 贺哲愣住，沉默。 许念恩见他模样，表情又沉了下去，打开他抱她的手，从他身上站起身，说着气话：“行吧，这婚不结算了。” 贺哲赶忙跟着起身，“不是，我有约的，其他人都好说，就你知道的……我哥……” “你哥你哥，又是你哥！你哥那么难约你就更应该早点约啊！” “我知道。” “你知道就赶紧执行，我跟你说，我妈跟我姥爷可都是请假过来的，不会在我们这待太久，”许念恩正视贺哲，板着脸直接下达任务，“所以今晚你必须得给我约好，我不信你哥那边会忙到连一顿中午饭的时间都没有。我现在去洗澡，出来我要见到结果！” 交往这么多年，她太了解贺哲了。 大四那年，为了赶上四五月爬珠峰的最好时间，他竟雇了枪手替他写论文，打算瞒天过海，许念恩知道后，便将那篇枪手代写的论文连底稿统统删除，等他回来，距离截止日已经只剩两天时间，她便陪着他熬夜将论文赶好。 当时她也差点和他翻脸。许念恩是情愿他得低分，也不想他犯错。 他从小生活顺风顺水，喜欢冒险和越界，不知道什么是压力，如果她不严肃他根本就不会紧张。 这不，等许念恩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他就笑嘻嘻地晃着手机，跟她得意洋洋地宣告战绩，还煮了两杯热咖啡。 “搞定，下周六中午。”贺哲拉着她在沙发坐下，打开聊天记录给她看。 原来他拉了个叁人群组，直接在群里问贺铮时间。 许念恩翻了一下聊天记录，虽然贺铮的回答都是简单两叁个字，但看起来也不是很难约，果然还是这个贺哲懒得问罢了，她把手机还给他，脸色总算缓和，“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等到我生气了，你才知道要重视。” “知道了，”贺哲抱着她，洗完澡后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沁人心脾，他亲了亲她软软的脸颊，哄她道：“这周末餐厅就开张了，等下周咱妈和姥爷过来，就带他们到餐厅去，我一定好好重视。” 与她硬朗的脾性相比，他哄她的声音过于轻柔，导致许念恩的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 “你打住，别咱妈咱妈的叫太快。” “不快了，我都恨不得能再快点把你娶回家。” 许念恩没好气地哼了声，听他提起餐厅开张的事，又问：“到时餐厅开张那天，真的不需要我去帮忙吗？” 贺哲笑，“不用了，你放心在剧团排练吧。” 许念恩点头，“那我彩排结束，会尽快赶去的。” 吵闹的气氛终于在闲聊中得以缓解。 贺哲问道：“话说回来，有段时间没听你谈起剧团的事了，新剧排练得怎么样？” “这周第二次走排，上次有些人没到齐，这次之后应该会过一下舞美，”许念恩回忆了下，“总的来说，进展还行吧。” 贺哲笑容加深，端起桌上两杯咖啡，与她一人一杯，“加油啊，女主角。” 许念恩接过，抿了一口，阿拉比卡豆香留齿浓郁，他冲的咖啡一点酸涩味都没有。 原本她很嫌弃他买的咖啡机在她这儿太碍地了，现在喝多了他煮的咖啡，她不得不改观。 她就是馋他的手艺。 贺哲离开后，许念恩窝在房里看了会儿剧本，想起跟妈妈说一声关于见面时间的事，拿起手机才看见通知栏的几条未读。 是再早前，贺哲拉了群组跟贺铮聊天的信息，她已经在贺哲手机上看过了。 她点开了贺铮的头像，他的头像是一辆重型摩托，昵称是HZ，他的名字缩写。 许念恩点下「添加到通讯录」的按钮，发送验证信息「我是许念恩」过去。 跟妈妈打完电话后，发现他已经通过了好友验证。 许念恩打开对话窗口，在输入框想找个打招呼的表情包，却滑来滑去也找不到合适的，搞怪的怕不正经，可爱的怕不搭调，纠结来纠结去还是作罢，什么也没发。 精┊彩┊文┊章┊尽┇在：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