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们青春的旋律》 二 我叫杨子乐，我有一个和我很有缘份的朋友，他叫张榕轩。 张榕轩是我的小学五六年级同学兼国中同班同学，他是个怪人，非常奇怪。 「为什么你的笑话都这么冷。」我说。 『你不懂，这是型男的特质。』榕轩拨了拨刘海。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型男，行动困难。榕轩非常喜欢跳舞，但我说过他的行动非常困难。有一次我们经过西门町，有一群高中在跳breaking〈一种舞风〉他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看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还伸手帮他拉上去。 「羊羊，这个帅爆了，如果在我全校的面前表演的话，全校女生一定会疯狂爱上我！对不对？」他眼中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光芒看着我。 『也许喔！』看他这么热情，我不好意思说出实话。 「等我！我一定在全校面前跳一次。」他兴奋到声音都在发抖。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做了。 某天朝会，榕轩当司仪，站在教官的旁边，和平时的朝会没什么两样，突然我发现榕轩有些微的怪动作，他开始慢慢往后退接着高举双手意示要我们看他，全校的人目光都在他身上。 「这小子要干嘛？」我有点纳闷。 接着他直接在教官背后跳起breaking，全校的人当场傻眼三秒，接着一堆人开始狂笑，教官疑惑的看着我们循着视线转过头发现有个圆滚滚的人在他背后滚来滚去，恼羞的把他直接轰下台。 真男人，说到做到。 「跳这种舞应该很帅得到的是掌声吧！为什么大家笑那么开心？」榕轩半蹲在学务处外，手中提着两大桶水，一脸冏样的问我。 『你想听听看我的评语吗？』我笑得很邪恶。 「洗耳恭听。」 『我只看到一隻猪在地上滚来滚去，很像行动困难、手脚不协调的人在地上翻来覆去。』 榕轩把一桶水直接泼在我头上。 『你干嘛泼我水啊！』 「问什么废话，我没手打你啊！」 我拿起他另一桶的水桶倒在他头上。 「你这小子，居然敢泼我水，找死啊！」榕轩一拳挥过来。 我们就这样在学务处外打起来。 他真的是型男。 三 我不爱读书，当然，张榕轩也是，而这便是开啟我们孽缘的钥匙。 恭喜您录取：三民高中 我反覆看着萤幕上那行字，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登错了帐号，直到我重复登入三次之后，我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妈，我录取三民高中。」我走到厨房有气无力的说。 「真的喔？公立的吗？阿学校在哪啊？」妈没有停下炒菜的动作，头也不转的丢给我一堆问题。 「公立的拉！好像在芦洲。」我回答的有气无力。 「芦洲？那不是在大陆吗？」 「那我要怎么去学校啊？」 「坐飞机啊！妈妈帮你出机票钱啊！」妈熟练的把菜乘入盘子里，一脸正经的回答。 我终于知道我无理头的思考模式是遗传到谁了，看来我也不必去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捡回来的小孩。 「你上哪？」我打给张榕轩。 『三民高中耶！你上哪？』 「……」 『太烂不敢说喔？』 「……」 『不会吧？该不会……』 「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不定我们又会同班。』 「靠，你去死！」 开学那天，我站在教室门口，久久不愿走进去。 「羊羊，人家等你好久了。」张榕轩用一种极度噁心的声音加上莲花指和妖媚的眼神看着我。 别闹了，我们竟然又同班。 我永远忘不了高中的英文课，尤其是第一节的震撼教育。 当我看见老师的名字是女生时，我们还有所期待个年轻的美女老师，或许能够让我们学习起来更有兴趣。 「榕轩，该不会是这个吧！」我指着窗外一位老师板着脸经过我们教室。 「不要啊！拜託直接走过去不要走进来啊！」榕轩用一种快哭的声音。 我和榕轩闭起眼睛和起双手不断祈祷，不久后我瞇着眼睛看着门外，还好她没走进来只是一直站在门外。 退而求其次，至少是个温柔的老师吧？ 「值日生在搞什么啊？地板么脏要我怎么进去，值日生是谁？站起来。」高亢的责骂声划破了沉默的教室，大家都被吓傻了，没有人起立。 「没有值日生吗？一号、二号是谁？」老师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在一阵错愕中缓缓起身，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榕轩。他用气音告诉我自求多福，真是个没义气的损友。 「还发呆？不会主动拿拖把来拖地吗？」老师兇狠狠的瞪着我和另一个人。 我有一种预感，往后的英文课不好混了。好不容易拖完地正当我准备坐下时，一震怒吼又把我吓傻了。 「这黑板是怎么回事，黑板都不擦有尊重站在台上的老师吗？」接着我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经过半小时的战火连连后，总算平静点，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这么喜欢自我介绍的时间。低着头我开始乱写一些抱怨老师的话，我斜前方的女孩慢慢的站了起来，看来应该是轮到她了。 「大家好，我叫张筱雯。」她的声音虽然有点小但却像是咬下洋芋片般青脆，一出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我的耳朵告诉我，这可能是个绝世美女，放下笔，我抬起头来看着她。 bingo，完全命中。 淡褐色的发色，柔顺的过肩波浪，如雪纺纱轻盈的在她的脸旁飘逸飞扬，黑色的粗框眼镜更映衬出白里透红的脸庞，筱雯发现大家都在看她，一瞼害羞的表情，一动也不敢动的模样，像犯了错被贬回人间的天使惭诲的模样，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爱。 「羊羊，这是上等的耶！她走在路上一定回头率百分之百。」闵杨用手抹了抹快要形成足以媲美尼加瓜拉瀑布的口水。 闵杨是个异类，喜欢打排球，不怎么爱读书，数学却莫名其妙的好。 我的馀光看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筱雯，在英文课本上涂鸦着。 这个色鬼该好好教训他一下。 「既然那么心动，你去找她啊！」我故意提高音量，瞄了身旁的怡君。 「嘘……你想害死我吗？」闵杨紧张的摀住我的嘴，用一副你误会的表情看着怡君。 怡君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怡君和我是国中同学，虽然不是那种会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美女，但那乌黑过肩的长发在太杨的照射下显得更具光泽更加柔顺,以及那轻盖在额头上的溜海更显得飘意动人，一双无时无刻都在放电的深褐双眼，肤色晶莹如雪，两颊的小酒窝更显得清秀绝俗却又不失媚惑。爱吃醋的个性让她成为一个标准的妻管严。 「哇，这是在谁啊？好正喔！」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他的课本，经过瞬间计算后以完美的cos45度角高举着，这个角度一定能让怡君的视野清楚的看见，接着就等着看好戏了。 我被英文老师骂的好戏。从此之后，我在英文老师的眼里就黑掉了。 我是个不爱读书的小孩，前面好像有提过了。 成绩的好坏大多会直接影响老师对一个小孩的评价，而这些成绩大多由考试来决定，简单来说成绩好就是好学生，成绩不好就是坏学生。 我不是坏学生，但我的成绩的确不好。 完全是托英文的福。 英文不是难在那二十六个字母，而是难在那二十六个字母随机组合后所形成的庞大家族，三年内我们必须背完七千种不同的组合方式，比我从小到大看过的三级片还多，有些字又长得莫名的像，就像几乎每部三级片的故事情节都很像。 奕丞大概是我高一最好的朋友，我们是英文罚抄小组的不动班底。 只要默写成绩不及格，就必须罚抄长篇大论的文章，且次数随着成绩的低落而增加，动輒数十遍的罚抄常常让我们受不了。 于是我们开啟了人类的潜能，开始尝试左右开弓，接着挑战单手四支笔，写出来的字称的上龙飞凤舞。 「原来英文也有草书啊！」老师推了推眼镜。 「老师有眼光，学生最近在研究书法。」我窃笑。 「那你再各交一份隶书、楷书、行书的字体给我好了。」老师的语气很缓和。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阿！」我小声的说。 檯下笑成一片。 「我不懂为什么你的英文可以烂成这样，每天都在罚抄。」闵扬不停摇动着手里的psp。 「我是个纯正的东方人。」我理直气壮，头也没抬。 「读那么多书到底能干吗？我们能用三角函数去超市买东西吗？」榕轩伸了伸懒腰。 「要是考信长我一定第一了。」闵扬插嘴。 「今天你要打几小？」榕轩问我。 跑网咖是我们每天的行程。 「四。」我用气音告诉他，我的手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 坏事做多了，迟早会遇到鬼。 悲剧就发生在段考完后的那个下午。 目不转睛的盯着萤幕，我和榕轩两个棒球热血男孩最近迷上了一款线上游戏「全民打棒球」。 游戏中能够自由的操控着美国大联盟各队球星，完全补足无法进入大联盟的遗憾，我们疯狂陷入这个线上游戏，只要中华队在国际比赛输了，我们会以打败中华队那个国家名为id创新角色，然后打爆他来发洩情绪。 有时我们也会组队到处找人挑战，我们的梦想就是称霸整个游戏！既然说是梦想了就是我们达不到的目标。 「只差一分了。」榕轩转了转手腕。 比赛来到关键的第九局。 突然间网咖内一阵骚动，四个警察走进店内。 「有警察啦!要不要先走」我内心忐忑。 「不会有事的，他们会先抓国中生。」榕轩满脸不在意。 果然，警察头也不转的直接走过我们的位子。 伸一下懒腰，正当我要把精神集中在关键的一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震惊了我。 「你不是五班的阳子乐吗？」我循着声音转头，握着滑鼠的 右手不断抖动。 「教官……。」榕轩张大了嘴巴。 「你们丢不丢脸阿！整家店就你们高中生，还给我穿制服！」我感觉的到教官的脸上青筋瞬间爆发。 最后一场比赛在就在临检的突发状况下落败，往后我们再也没有碰过这个游戏。 「你们红了！」闵扬指着「黑名单」。 我们的名字就赤裸裸的被张贴在学务处外的佈告栏，夹杂在一堆国中部的名单内，我记得那一周我们都躲在教室不敢出去。 少了网咖的乐趣，于是我们改当热血排球团。 每天第八节的英文考试，照惯例老师都不会到教室，我们一群人便会偷偷溜出教室，在被阳光包覆的排球场上尽情挥洒我们的汗水，直到太阳沉落于西方，便会坐在球场边聊天。我们无所不聊，哪一班情侣在厕所四脚兽、校园鬼故事、老师之间的八卦都在我们的范围内。 「喂！你以后想干吗？」闵扬丢了一瓶fin给我。 「当个英文老师，回来欺负学弟们，让他们罚抄罚到死」我装一付正经样，喝了一口fin。 闵扬把球砸向我，被我轻松接住。 「你呢？」我躺下，任阳光洒满我身上。 「我要当个数学补教名师，然后赚很多钱，再把赚来的钱去玩遍全世界的酒店。」闵扬说完后诡异的笑了几声。 我赏了他白眼。 接下来几个人都说了满正经的梦想。 「剩你了。」我戳了戳快睡着的榕轩。 榕轩手一摊，说：「不知道……。」停顿了一轧继续说：「能够这样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噁心！」我搥了一下榕轩手臂，对于他的突然的感性有点惊讶。 这就是我们的青春 藏在抽屉怕被妈妈发现用午餐费买来的点数卡 一群人围在一起看写真集 翻墙出校门打网咖、教官追的日子 偷偷互相签惨不人赌的成绩单 翘课被抓到在学务处罚站的午休 嫌中央餐厨太难吃背着老师偷订外卖 我们青春的一切，都奠基在大人觉得是坏学生的行为上。 现在回头看，这反而是会让人会心一笑的记忆。 一年级上学期就在平凡中渡过，期末大家都忙着约人，准备迎接高中的第一个寒假，我和榕轩则忙着重补修。 「天啊！我居然被当了七科！」我双手发抖，难以置信的看着期末成绩单。 「真是惨不人赌，嘖嘖。」榕轩探头看了看我惨烈的成绩单。 我抢过他的成绩单，红色的科目简直佔了一半以上，我摇摇头说：「如果我这样叫惨不人赌的话，那你大概就惨绝人寰了。」 一拳挥过来，我闪身。 四 开学后大家热烈的讨论着寒假的旅游行程，我和榕轩经过一个月的魔鬼重补修洗礼，默默躲在角落，无力得趴睡在桌上。 「喂！你这个寒假都在干嘛？」我感觉有人摇了摇我。 我半瞇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看见筱雯手托着下巴看着我。 这是半年以来筱雯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读书啊！」我把头转向另一边，有气无力的回答。 「少来了，好歹我们也要当一个半月的邻居，分享一下吧！」筱雯用保特瓶不断敲我的桌子。 「帮我缴这个钱，我就告诉你。」我手伸进掛在桌沿边的书包翻来翻去，过了一会儿，拿出一张快被压烂的纸。 「八千六？天啊！你太浪费你爸妈的钱了吧！」筱雯摀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所以我才说帮我缴嘛！」我伸了个懒腰。 「欸，你是不是喜欢音乐啊？」筱雯拿了我桌上的mp3，好奇的问。 「还好啦！没事的时候听听而已。」 「来热音社好不好？」筱雯拿着我的mp3在我面前晃阿晃。 「什么？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耶！」我整个人从桌上弹起来。 音乐，我的禁地。 我这辈子人生有三个遗憾，有三种「痴」寄生在我身上，路痴、音痴还有英文白痴。 有一次我跟张榕轩去逛诚品，榕轩有事先走了，剩我一个人逛 ，当我出了诚品大门要回家时，我傻眼了。 这里是哪？ 因为我记得我们刚到的时候是白天，现在是晚上九点，让我完全搞不清楚方向。 「喂！张榕轩，你来载我去台北车站啦！」我打给了他求救。 『你不会照原路走喔！往新光三越的方向。』 「可是往那个方向我会穿越很多墙壁啊！」 『靠！你是不会转弯喔。』 「转弯他的位置就变了。」 『那你照着我们来的时候方向走。』 「可我们来的时候是白天啊！现在是晚上了。」 『所以呢？』 「所以现在人事已非，我看不出我们从哪里来了。」 『靠，死路痴你在哪？』 我真的完全没方向感，小时候连从家里走到转两个弯后 再经过两个路的麦当买东西都会迷路。从小到大上学我只记得一条路线，一旦超出那条路线我就会像脱离航道的飞机，找不到方向。 「妈啦！你根本就是路痴。」张榕轩一路载着我一路抱怨。 其实我不觉得我是音痴。只是每当去ktv唱歌轮到我时，大家会突然想上厕所或出去拿东西吃，留在现场的也都会戴起耳机，直到国中音乐课老师期末评语我才惊觉。 「孩子有时你的沉默，能带给大家无限欢乐。如果坚持走音乐路，老师建议你还是走别条吧！」从此之后，我再也没开口唱过歌，别说ktv了，那简直是我的禁地。 「唱一句来听听。」筱雯还是满脸不信的看着我。 于是我随意的唱了两句，我唱得很小声，但那时教室吵闹声更小，突然三秒鐘的寧静。 风雨前的寧静，迎接而来的是狂风暴雨。 那三秒鐘的寧静，酝酿出令我心寒的狂笑，应该说是哄堂大笑，代表不只一个人笑。 筱雯装作没事的低头看着空英，只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其他三十七个人傻笑，这女孩太奸诈了。 「感觉如何？」我问她。 「没关係，你可以学乐器，不一定要唱歌。」筱雯拍了拍我，脸上一副怪表情。 我看得出来她在憋笑。热音社，什么鬼地方，打死我都不去，那不是我的世界。 「我就知道你会来。」筱雯拍了拍我。 「可恶！我一定要摆脱音痴！」我在心中发誓。 说真的，坐在筱雯身边压力满大的，一个是成绩名列前茅的乖乖牌，一个是徘徊在全校倒数前十每天打球和上网咖，自以为青春热血的小鬼。 对老师来说这简直就是好学生与头痛学生的对照组。 对我来说，这是在压制我的潜力。 为了防止我考太高，老师会怀疑我偷看筱雯的， 我就会失去坐在一个美女旁边的机会， 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把分数控制在及格边缘。 你一定很好奇难道老师就不会怀疑你是看小抄的？ 人就是这样，不断找合理化藉口来安慰自己。 有一次我心血来潮，在考空英前随意翻了翻课本，很神奇的我看的都不小心考出来，那次我不小心考了九十几。 「杨子乐，你考九十？」老师很吃惊。 「不小心的。」我拨了拨刘海，装帅的回答。 『你是不是作弊！』 「我没有。」 『那你怎么考那么高？』 「感觉对了，怎么挡都挡不住。」 老师一脸不相信。 书读久了，总会有一种感觉， 哪些题目会考，哪些题目不太会考， 哪些题目是会考，但你永远都不会的。 追女生久了，自然会有一种感觉， 哪些女孩值得你追，哪些女孩不值得你追。 又或者哪些女孩是你追一辈子也追不到的。 一切都是一种感觉。 书读久了，成绩自然好：追女生久了，感觉自然来。 我是说真的。 *当你的行为不再被思想控制，也许是恋爱的开始* 五 『我猜你没交过女朋友。』我说。 「你怎么知道？」 张榕轩左右晃一下轻松切入。 『因为你追女生就像你的切入，快速、加上完美的拋物线，但最后都会放枪。』我看着球弹出篮框。 「乌鸦嘴。」 其实张榕轩在国中时喜欢一个学妹，我以为那也许就是他的初恋，结果那只是爱神跟他开了个玩笑。时间是在国二，张榕轩平常行为举止正常，上课时间都一边偷看写真集一边流口水，下课时都在走廊上跑来跑去不时还飆个三字经之类的或是和我们在篮球场上飞洒青春，那阵子他变了，变怪异了，上课时两眼直视正前方的老师，手不停抄笔记，名次也莫名其妙挤进前三名，下课时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默默的练唱歌，或是一个人在那里看着手机窃笑。 「你到底怎么了？整天都在发呆。」我夹起他的鸡腿塞在他嘴里。 『靠，你很粗鲁耶！』他拿起卫生纸，擦了擦掉在外套上的饭粒。 我跟柏俞互望了一下同时发现不对劲。 「靠！为什么你的外套是绣学号？学号不是女生的吗？」我一手抓起他的外套。 「6字头，还是学妹，你根本就是畜生。」柏俞拿吃剩的鸡腿骨头硬塞到他嘴里。 「难怪你最近一下课人就不见了，都跑去找学妹了。」我拍了他后脑勺。 『干什么啦！就朋友阿。』张榕轩装的一副无辜样。 「长怎样？我要看。」我说。 『不行啦！你们这样会吓到他的。』张榕轩抗议。 我们无视张榕轩的抗议，硬押着他带我们去看那个学妹。 「正。」我目不转睛。 「畜生。」柏俞掐着榕轩的脖子摇来摇去。 「你长这样学妹看的上你吗？」我打量着他。 『万一追到了呢？』 「他穿内裤跑全校十圈。」柏俞指着我。 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心惊胆跳，尤其是看着张榕轩和学妹两个人在走廊上曖昧着，一阵不寒而慄涌上心头。 「羊羊，你觉得我该剪哪一种发型？」他拿着一本型男杂志 问我。 『我喜欢这个。』我指了指他旁边一叠的写真集。 「拿去啊！反正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奇怪，学妹有说你成绩要很好才会跟你交往吗？』 「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发奋图强？』我翻了翻那几本写真集。 「那是她妈开的条件。」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他们的互动越来越频繁，那个学妹常常要我拿信给张榕轩，一开始是一星期一次，接着一天一次，后来更夸张一节下课来了两三次。 「现在是怎样？当我鸽子是不是？她是去上厕所也要跟你 报告吗？」我拆了一封信，还是香水味呢！ 『靠，你懂什么喔？这叫管教有方，喂！你拿屁喔！』 「你的学妹在外面。」我指了指窗外。 『哎呀，子乐同学拿东西之前要先跟我告知好吗？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可取的。』张榕轩用极度噁心的声音说。 「骗你的。」 『妈啦，你找死喔！』张榕轩搥了我后脑杓。 张榕轩我发誓，我一定要在学妹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我摸了摸我的头，有点痛。 两个月后我确定不用穿着内裤跑绕校园。 那天我正在看七夜怪谈，电影正演到高潮，贞子慢慢从水井中爬了出来……，我半瞇着眼睛，双手环抱着脚全身缩成一颗球状躲在沙发角落，眼看贞子就快从电视萤幕中爬出……我拿起遥控器准备要关掉萤幕。 「铃铃铃……。」 突然电话响起，我从沙发上滚下来，双眼凝视着电话，响亮的电话声回响在安静的客厅，冰冷的空气包围着我，我用十秒鐘考虑了要不要接电话，会不会我一接起来就只剩下七天寿命？但不接好像也是一样，于是我用发抖的手接起电话。 「喂。」我说。 『……』 「喂？」我重复。 『……』 「喂？」我有点怕。 『……』 「靠，哪招？打电话过来不出声，想吓死谁啊！」我掛掉电话。 十分鐘后门铃响了，一个人全身湿透得站在门外，头发还在滴水，手里拿着一封信，字跡很清秀但有一部分被水模糊了。 「电话是我打的，很抱歉，我真的讲不出话。」 我赶紧拉他进门拿一套乾的衣服给他，从冰箱拿出十瓶的冰火放在桌上。 「来吧！今天我陪你喝到吐。」我说。 他没回话，打开一瓶冰火往肚子里灌。 我们就这样看着七夜怪谈沉默了半小时，他终于开口了。 「洋洋，拜託你一件事。」 『说，兄弟一定挺你到底。』 「把我的写真集还我。」他热泪盈眶。 后来我也没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某一天的体育课我们在走廊上撞见那个学妹和我们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在那曖昧，就和当初张榕轩和那个学妹一样，只是男主角换了一个人。 「你有什么感想？」我问。 『哀，还是只有麻仓优不会背叛我。』他幽幽的说。 张榕轩的第一次恋爱就这样惨死在沙滩上。 六 半小时候我们汗流浹背得躺在篮球场上。 「看来你也没交过女朋友嘛！没人守你也投不进。」张榕轩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我是怕你输得太难看，小朋友。」我拍了拍他圆圆的肚子。 「杨子乐！」 我和张榕轩同时转头，筱雯一脸怒气走向我们，怡君也紧跟在她后面背上背着一把类似吉他的黑色袋子。 「糟糕，我们班的小天使看起来生气了。」张榕轩语落后背起书包跟我挥了挥手，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向校门。这个傢伙也太没情没义了吧？ 「你不知道今天有社团吗？」 我摇头。 「你不知道我们等你很久了吗？」 我摇头。 「你只会摇头吗？」 我摇头。 「快点跟我来。」筱雯说完一手拉起我。 经过数条漆黑的走廊，我们走进四维楼地下室的社办。 「先坐下听我说。」筱雯看了看我语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先去换一下衣服，你也太湿了吧！」 筱雯起身调了调冷气的温度。我从书包拿起乾净的制服和毛巾走到厕所，换了一套乾净衣服我走到洗手台前的镜子，拨了拨刘海。其实我还满好看的嘛！我对着镜子得自己说，他不反对的点了点头。 我走回社办，筱雯正低着头试弹着那把吉他，咖啡色长发平均在两肩白色制服上，如瀑布般的直落到吉他上，没有很夸张的完全盖住吉他，而是一丝丝像点缀般垂躺在吉他上缘。 黑色的吉他衬托出筱雯白皙的皮肤，在小雯的灵巧的手指拨弹下吟唱出轻柔的音乐，筱柔右脚轻放在左脚上，双脚微微向左倾，优美的坐姿加上轻柔的音乐让我失神呆站在门口。 「来坐这里。」筱雯抬头看了看我，用手轻轻拍了她身旁的位子面带笑容对我说。 筱雯真的很爱音乐，几分鐘前她还气我没去社团，一碰到吉他立刻温柔了来。 「这把吉他来不错喔！」筱雯转向我，把吉他交给我。 「送我的吗？」我问。 「打过折后五千四。」在一旁默默整理文件的怡君突然开口。 什么？这个东西要五千四？我心中暗自一惊。我一个月零用钱扣除车费、午餐费也才两千出头，虽然有存了一些私房钱但一次就拿走五张小朋友也让我很心痛，当我从钱包拿出六张小朋友时，我仿彿听见了我钱包的哀嚎声。 「怎么帮他买这么贵的？」筱雯似乎有点责怪怡君。 「他未来是我们的团员之一，当然要买好一点啊！是不 是？」怡君对我笑了笑。 「呃……也是。」至少以后不用钱再买一把，我安慰自己。 「今天太晚，老师先走了，我来教你弹吧！」筱雯把身体靠向我一点点，她把手轻轻放在我的左手，试图移动着我的手指，但我实在太紧张了，手指紧紧压在吉他弦上，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这么近距离接近一个女生，大概只有五公分，在我的鼻尖和她发梢的距离。一阵淡淡发香侵袭我的大脑，我渐渐沉醉……。 「嘖，手别按那么紧啦！你这样我要怎么教你？」筱雯轻轻拍打我的左手。 「不……不好意思。」我回过神来。 筱雯拿起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细心的解释说：「吉他的弦中，最细的为第一弦，最粗的为第六弦，而六弦的空弦音从第六弦开始数为「eadgbe」吉他的音程为每差一格为差半音，而差两格就称为差全音。也就是说多往下按一格就多高半音。懂吗？会不会说太快？」筱雯歪着头问我。 「不会，不会。」我连忙摇头。 筱雯似乎担心我听不懂，放慢了说话的速度，不时还拿起我的吉他示范给我看。不管筱雯说多慢多仔细我始终无法专心去记住，急速的心跳不断干扰我的专注力。这段时间我都不敢乱动，我和筱雯之间的距离破了我和女生最接近的距离，深怕动一下会碰到什么令我尷尬的地方，如坐针毡应该足以形容我当下的感受。 九点的鐘声响起，筱雯和怡君不约而同的看了看手上的錶。 「糟糕，有点晚了。这个『拥抱』谱给你，是学吉他最基本的歌曲，你可以回去试试看。怡君等等要一起走吗？」 筱雯起身收拾东西。 「sorry，我爸等等要来接我，你们先走吧！」怡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漆黑的走廊上看不见前方的尽头，回盪着我和小雯的脚步声。我感受到筱雯越走越靠近我。 「你会怕黑吗？」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时东张西望。 「可是你再靠过来我就要贴在墙壁上了。」我指了指旁边的墙。 「你就不能展现一点绅士风度吗？」筱雯没好气的说。 「可是你这样一直靠过来我真的好紧张。」我很诚实的说。 「白痴喔。」筱雯揍了我手臂一下。 她大概觉得我在开玩笑。 走到校门我们同时停下脚步，筱雯看了看左边和右边，接着转头问我：「你要走哪？」 我指了指右边。 「呃……我要走左边，那…….我们明天见。」筱雯对我挥了挥手。 「等一下，我觉得我走这边好像比较快。」我又转身，对筱雯眨眨眼。 筱雯回头没有答话，只是淡淡一笑之后继续前进。这是什么意思？要我跟上吗？我呆呆得站在原地。就当作是保护女生的绅士风度吧！我给了自己一个前进的理由。 这一天的夜空很美，优美的上弦月洒下似水的月光，拉长夜归人们的影子，几颗不寝闪亮星星点亮了深暗的夜，寂静的街道承载着少数的人们，我静静走在筱雯身边。 「记得回家要练习喔！如果我下礼拜看你还是不会小心我揍你。」筱雯说。 『下礼拜？太快了吧！』 「不然呢？要下个月吗？我们二年级就要成发了，你又是个大音痴，怎么能不好好学呢？你想想看我们以后还要练默契之类的，还有还有…..。」筱雯滔滔不绝的说着。 『好啦！我知道了，我会练。』 这个月和张榕轩的网咖之旅似乎要取消了，我在心中为我们的行程默哀。 「没办法去网咖了是吧？」 天啊！这个女生该不会有读心术吧？ 『我……我本来就没有要去。』 「是吗？那就好，不要忘记下星期要验收喔。」 『你以后想当歌手吗？这么爱音乐。』 「才没有呢！这个只是兴趣，不是梦想。」 『不然你的梦想是什么？』 筱雯突然安静下来，停下脚步。 「我……。」 『嗯？』我也停下脚步。 「我想当空姐……。」筱雯低下头，手指轻轻捲着发尾，双颊浮现一抹红晕。 『噗……。』看见筱雯的动作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喂喂喂！杨子乐，你这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我的意思吗？真是欠揍！不要跑。」 我们的嬉闹声回绕在大街上，我们的嬉闹声就像是在为一张空白的五线谱上画上跳动的音符。 「到这里就好，如果我们一起走进去我怕我妈看到会误会。」我们停在一条巷口前，筱雯说。 『恩，我家也快到了。」我随便指了个方向。 「谢谢你。」筱雯对我挥挥手。 我站在巷子口傻笑着跟她挥手，如果这时候有人经过一定会觉得我是变态。看着筱雯的身影慢慢离去，我转身准备回家。 我转身，傻眼。 这是哪？ 我拿起手机打给张榕轩。 「您拨的电话未开机…..」 『装死喔！语音小姐的声音怎么变成人妖的声音？』 「子乐大哥，有什么事需要小弟为您服务呢？」 『你来载我好不好，我又失去方向了。』 「你是把我当成你司机了是不是？」 『你忍心丢我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受寒吗？』我装可怜的说。 「话说我这个月好像都没吃到什么早餐，害我上课都好饿。」 『半个月。』我杀价。 「那我等等可能会把你丢在半路上。反正你也只付一半的车资。如何？」 『算你狠。』张榕轩你给我记着。 「你在哪？」 『呃，我在一条巷子口前面。』 「靠，你是白痴吗？」 那个晚上，我花了半小时跟张榕轩解释我在哪个路口，又花了半小时等他来，在那等待的半个小时内我数完天上所有星星，总共六十二颗，我就在那个巷子口看着夜空数星星，超勤当了一小时的保鑣。 「我是不是个很尽责的保鑣？」我抬头问星星。 星星对我微微闪烁代表同意。 七 吉他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按得太用力或太轻都会发出卡卡的声音，一点点的敷衍都不能有。 「你弹得怎么那么奇怪？」张榕轩坐在我的桌上，一边吃着我买的早餐一边听着我弹着不是旋律的旋律。 『超难的，不然你弹弹看啊！』 张榕轩放下早餐一手拿起吉他，刷了两下。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透明的眼睛…..。」语落，我惊讶得看着他。 『你会弹？』 「开什么玩笑，这是把妹必备的。」张榕轩拨了拨头发。 那一整天我都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纵使身旁的同学都不断对我摇着头。放学时经过通往社办的楼梯口，悦耳的歌声促使我停下脚步，我放低音量缓缓走下楼梯，沿着墙搜索着如杨柳被微风轻轻吹拂般温柔的歌声，小心翼翼走在幽暗的长廊，来到社办前门口，我看见筱雯绑着马尾、戴着耳机，背对着我，身体随着音乐和歌声摆动着。 「你怎么会来？」筱柔拿下耳机。 我望望她身旁，没发现有其他人。 「就是你啦！子乐。」 『你怎么看的到我？』 筱雯指了指她面前的镜子，在镜子里的她笑着跟我挥手。 『今天不是没有社团时间吗？』我看了看手机的日期说。 「自主练习啊！我在练假音。」筱雯喝了口水，拍了拍她身边的座。 「你也是来练的吗？」 我迟疑了一下，我该说我是听见你美妙的歌声才来的吗？其实我本来打算去篮球场上尽情挥洒一番。 『恩，当然啊！』我坐在她身旁拿出吉他。 那天晚上的社办，环绕着筱雯的歌声和我所弹出的不协调旋律，望着筱雯的侧脸，柔和眼神专注看着手上的歌词，心底传来如风般急速的念头。 眼前这位女孩，或许就是我所等待的女孩。 「你吃过饭了吗？」走到校门时我先开口。 筱雯摇摇头。 我们走进一家麵店，筱雯点了阳春麵，我点了餛飩麵。 「你有没有街头表演过？」筱雯吃了一口麵问。 『什么？街头表演？』 「对啊！就是在街上表演的那种。」 『没有耶，我很怕很多人同时看着我。』 「那怎么可以，成发是要上台表演的，在很多人面前。」 『可是……。』 「下个月考完试我们去西门町街头表演吧！反正我们社费也快没了，让你练练胆量顺便验收一下。」筱雯插嘴。 『我们？』 「对啊！我们。」 『两个？』 「五个！你以为我们在约会吗？我们整个团一起啦！」 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觉得筱雯脸红了。 「不过有个前提。」 『嗯？』 「至少先把你的吉他练好。」 『恩。那你街头表演过吗？』 「当然。」筱雯放下筷子。 『你表演什么？』 「舞狮。」 『噗。』我嘴里的麵终于忍不住从我嘴里飞跃出来。 「杨子乐，你很脏耶！」筱雯一边拿卫生纸擦着脸一边瞪我。 『可是你怎么会跑去舞狮？』 「你这个都市小孩当然不懂，我爸妈是台商常常要跑大陆，所以我在国中以前都是阿公阿嬤带的，他们住在南投民间……。」筱雯喝了一口汤。 「在乡下庙会是个很大的活动，通常都会去市中心游行，舞狮一定会有的，我们小朋友都会练舞狮，那也是训练向心力的一种，我第一次的街头表演就是在南投市的大街上表演的，围观的人很多喔！超级兴奋的。从此之后我就很爱在大家面前表演。得到掌声的成就感真的超棒！」 我听得目瞪口呆。 「喂！你有没有在听。」 『有，只是我有点惊讶。』 「惊讶什么？」 『你成绩那么好，我以为你从小到大都是在补习班成长的。』 「拜託，成绩是另外一回事好吗？我最讨厌补习班了，我好喜欢美国的高中，好自由而且还有毕业舞会。」 『你会跳舞？』 「当然囉。」 『你跳什么舞风？』我开始幻想筱雯跳舞的样子……。 「国标舞。」 我的幻想瞬间破灭。 『呃，很不错啊！哈哈。』我乾笑了几声。 「我知道你们男生喜欢看那种穿很少的女生在台上自己摸来摸去的舞。」筱雯翻翻白眼。 那一晚我们在麵店里聊了两个小时，离开时已经十点多了，我又当了绅士得保鑣，一样只来到巷子口，转身之后我又打给张榕轩，一个月的早餐又飞了。 就这样连续一整个月我每天都到社办报到，除了社团间比较多人外，其他非社团时间都只有我跟筱雯，偶尔多个怡君在一旁帮忙做文书，逐渐得我开始熟悉筱雯回家的轨跡，弹吉他的技术也逐渐增加，一切都在自然下发展，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一直下去。会和一般小说情节一样，我找一天适合的日子，正确的时间、浪漫的地点，大胆告白，接着一起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是说如果，如果一切都像小说一样有意外的邂逅，完美的追求方式、浪漫的告白，接着永浴爱河的话那你一定会不明白什么是得来不易的爱。 越得来不易的你，越让我懂得珍惜。业 那天云沉，轻风，一如往常平静的早晨，濛濛的雨丝娓娓带出未醒的清晨，大地还在沉睡中。响亮的手机铃声划破清晨的沉静。 「喂喂喂！我亲爱的羊羊起床了，我们去淡水啦！」 『什么鬼啊？现在才五点耶！』 「快点！快点！我在你家楼下了。」 『我们今天有约吗？』我摸黑找着我的眼镜。 「thisissurprise！」 『一定要吗？』我又躲回被窝里。 「你也可以不要，但要保证你以后不会在迷路喔！」张榕轩窃笑几声。 我换了一套衣服，东倒西歪的走下楼。带着沉重的睡意和疑惑的心情坐上张榕轩的车。 『你是疯了吗？假日耶！』 「反正你坐好就对了。」 雨下得很细，沿着淡水河畔，一路上细雨像一丝丝柳叶温柔的飘洒在我们身上却让我们难以察觉。在少数车辆得街道上狂飆，我们很快到了淡水，张榕轩把机车停在接近出海口的街道旁。我们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逐渐要升起的太阳，天空还高掛着未眠的星星，稀疏点缀着黑夜。 「等第一道光出现后我告诉你一个祕密。」张榕轩笑得很灿烂。 『最好是能让我震惊的消息，不然我一定一脚把你踢进淡水河。』我有点起床气。 「绝对会的。」 我起身，捡起身旁的小石头潮水面上一甩，小石子在水面上弹了三下，在平静的水面上漾起一阵阵波动。 不久后，一道阳光穿透后一片沉云洒落在河面上，河面上一波波涟漪被镶上金黄的外衣，大地正逐渐在甦醒。 『出现了，第一道晨光。』我瞇着眼抬头看着天空。 「记不记得我在失去学妹跟你说过一句话？」 『还我写真集？』我笑着说。 「不。」 我记忆中隐隐约约有一句话要从头脑记忆库中蹦出，很模糊，大部分的记忆都被搞怪的张榕轩给占满，正经的他，真的很少见。 『下次如果我爱上一个女孩，我一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张榕轩突然开口。 有印象，但那时得他喝得烂醉，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记那么清楚。 『然后，我好像找到那位女孩了。』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国中部的学妹吧？」 张榕轩缓缓起身走向我，在我耳边轻轻说出三个字，手指一瞬间无力，小石子从我指缝间滑落，直落下。 让我再倒带一次。 张榕轩缓缓起身走向我，在我耳边轻轻说出三个字，很轻柔，几乎接近气音。这三个字传到我的大脑的那一刻被放大了数万倍。 「张筱雯。」 张榕轩脸带笑意。 「意想不到吧！」张榕轩捡起从我手上落得石头往河里一丢。 「咚。」 一早，我如河面般平静的心被丢下一大块巨石，掀起滔天大浪。 那天我们还去了哪里，吃过什么我无心去记忆，我只记得那天像游魂般游荡在淡水街上，一切事物都还在进行，时间还在推进，我的世界却停止运转，还徘徊在从张榕轩口中说出的那三个字。 八 回到家里我坐在电脑前看着萤幕发呆，眼角馀光看见吉他静静被搁在一旁的角落，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着吉他发呆了？ 电脑萤幕右下角蹦出一个小视窗。 「嘿，别忘记我们明天的表演！」 是筱雯。 『拜託，我怎么可能忘记，说不定我会被星探看中。』 「哈哈，也会先看中我这个主唱吧！乖乖练你的吉他，别想一些有的没的。」 我多么希望能够被你看中，这样也算想一些有的没的吗？ 『我花好多时间练这首歌喔！为了完美的演出我昨天已经饿了整天，搭夜车苦练。』 「我懂你的意思。」 现在的女生都这么聪明吗？ 「我们表演完后在一起去吃饭吧！」 『我们？』 「大家。」 靠！ 我记得歌单有二十首，以我微小的大脑记忆体容量我当然没办法背完全部谱，我只背了压轴窈窕美眉的kissme。 为什么只背了这首歌？ 好问题，因为唱这首歌的筱雯实在太动人了，为了能够看着筱雯专注的表情，我只好用尽全力把歌谱刻在我脑袋里。 怡君不是也很漂亮？ 还不错，略逊色于筱雯。 那你干嘛不叫他们换位子？ 喂！你这个读者问题超级多的耶！ 那天天气很好，炙热的太阳高高悬掛在没有半片云的蓝天，柏油路上冒着一丝丝热气，大量的车潮排放出更多的热气，一栋栋的高楼大厦阻隔了热气的消散，盆地效应让台北变得更严热。假日的西门町人潮和金钱的流动量永远比西门町的店家数多，一条街上想找个躺下后可以成大字型的地点都没有，光是站在原地就有人会推着你，莫名其妙的跟着人潮前进。 我习惯早到，当然我是的一个到，不久后鼓手阿哲，电吉他手上智和主唱兼会计的怡君都纷纷到达。 奇怪了，最守时的筱雯居然迟到了，当我还在纳闷时一辆机车骑到我们身旁。 有点眼熟这辆机车，我心想。 筱雯从后座跳了下来，脱下安全帽，优美的甩了甩她飘逸的长发走向我们。 「抱歉，我迟到了一下下。」筱雯吐了吐舌头说。 『一下下？』上智看了看手表。 「干嘛这样，好啦！今晚我请！」筱雯摊了摊双手。 接着是一阵欢呼，我没有欢呼，我一直在看那辆摩托车，真的好眼熟。 筱雯看见我一直盯着那辆摩托车，转头看了看那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我找了一个人来助阵，高手喔！」筱雯把手靠在那个人的肩膀上。 摩托车上那个人慢慢的把安全帽脱下，随后对我们微微一笑。 他载她？ 我张大嘴，哑口无言。 「他是谁啊？他怎么在这？」上智惊讶的问。 『他是我们班上超厉害的吉他王子，张榕轩。』筱雯骄傲的说。 「可是，我们不是有子乐了吗？」 谢谢怡君。 『子乐才刚刚练，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二十首歌弹下去他的手指会断的。』筱雯看着我笑笑的说。 「那谁要先上啊？」上智又问。 『当然是容轩囉！等人多一点子乐再换你。』 大家似乎对筱雯的安排很满意，各自开始整理自己的乐器，只剩我呆呆的看着筱雯拿着一张张纸和那隻该死的畜生榕轩讨论着。 西们町的人们，踩着快速的脚步，多少人会因为我们放慢或停下脚步，而我该如何让闪闪发亮的你为了我停下脚步，也或许说是不是我这辈子都该当你最沉默的备胎？ 「你怎么也会来？」 张榕轩经过我身旁时我问。 「美女邀约，怎么捨得拒绝？」 话一说完，对我比个胜利的手势，大摇大摆的走到筱雯身边。 刚表演一两首时都没什么人围观，接着围观的人越来愈多，筱雯的声音真的太有吸引力了，人们终于一一放慢了脚步寻找这声音的来源，我站在一旁听，一听就是十九首歌的时间，也就是说张榕轩弹了十九首，难道我练的那么努力筱雯还是不相信我？还是说她真的担心我手指弹到破皮？ 我带着疑问拿着吉他站到定位，最后一首歌，我轻轻拨了拨絃，对一脸担心望着我的筱雯比了个没问题。 「fighting！」筱雯用气音跟我说。 这是她最爱用的英文。 我有背谱，我发誓，但我没有抬头看着筱雯，因为我的眼角馀光看见张榕轩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筱雯，那种眼神，就像筱雯教我弹吉他时我看着她的表情。 a段接近尾声时 「……sokissme」 最后三个字筱雯的声音流洩而出的轻柔旋律，我在那一顷刻间感觉到凝峙的空气中交织着神秘、优雅、飘渺的音符，温柔平顺的歌声像在诉说深藏已久的秘密。 我无法控制不断想扬起的头，偷偷看一眼就好，我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当看见筱雯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悔不当初为何要让自己抬头看她，这是我和筱雯第一次四眼相对，一阵强烈电流瞬间从筱雯的眼睛蹦出，窜入我的大脑，由于电流强度过于庞大，不足以被负荷，我感受到脸部温度逐渐上升，脸颊内的细胞立刻发出红色警告号志灯。 「喂！b段了啦！笨蛋。」 在我身旁休息的怡君戳了戳我说。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瞬间从魂不守舍回到正常的我，b段，对b段。 然后呢？ 我竟然弹不出来。 音符静謐的停滞在空中，不再任意的跳动舞出美丽的旋律，取而代之的是围观群眾吵杂的交头接耳，我的手指颤抖得搁浅在吉他的弦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围观人的目光开始转移到我身上，搁浅的手未得到海水的解救，依然静静停滞在那。这一切就像是遨游在天际的风箏忽然断了线失去控制，随着风任意改变它的轨跡，我就像那风箏，而围观的人就像那阵风，此起彼落的嘘声干扰我的思虑，简单来说，我愣住了、慌了。 突然间张榕轩飞快得起身，拿起被搁在一旁的电吉他，从他的摩托上跃起，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随后单脚跪在地上帅气的落地，如同电影里天神降临般的霸气感。 「难道他膝盖不会痛吗？」我心想。 「ladiesandgentlemenitisshowtime！」张榕轩对着围观群眾大吼，手指快速的在电吉他弦上来回滑动。 鼓手阿哲随后也跟上节奏，冻结凝滞在空气里的音符又开始在空气中舞动华丽而轻快的节奏，筱雯身体随着音乐律动着，一切又回到沸腾的气氛，筱雯和榕轩对看一眼后，很有默契的合唱剩下的b段，与木吉他截然不同的风格炒热了整场。 天籟之声我只能这么形容，他们唱歌技巧不相上下，默契十足到难以相信他们是临时的组合，呆若木鸡的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我的手还搁浅着，吉他从我指尖缝隙中松落，垂直落地。 「咚！」 他们真的是临时组合吗？ 散场后，大家的反应很热络，我们募集到了不少钱，怡君在一旁收钱收到合不拢嘴，上智则在搭訕还没离开的小女生，嚷着他是最有潜力的电吉他手即将被签约的屁话，阿哲则跑去旁边的少女模型店，整个脸拍在橱窗上看着模型流口水。我则忙着找筱雯的身影。 心跳频率告诉我十一点鐘方向她的身影，筱雯正以飞快的速度奔向张榕轩。 「你的膝盖还好吗？」筱雯温柔的问张榕轩并蹲下轻轻的摸着张榕轩的膝盖。 『还好啦！』张榕轩害羞的摸摸自己的膝盖。 「真的没事吗？可是看起来肿肿的耶！」 筱雯戳了张榕轩的膝盖。 『哎呀……有点痛。』 张榕轩这个该死的损友把他的身体靠向筱雯，脸上一副痛苦的冏样，筱雯连忙将身体向前移让张榕轩靠在她身上，靠！我没看错吧？张榕轩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抱住筱雯，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的面前。 「我扶你到旁边休息，还可以走吗？」 『勉勉强强啦！』 筱雯背对着我，张榕轩面对我的方向，发现我在看他立刻收起痛苦的表情，嘴边马上掛起邪恶的笑容，对我比个胜利v。 也许是因为比手势的关係，筱雯似乎发现靠在她身上的张榕轩有些许动静，立刻转头看脸靠在她肩上的张榕轩。 「还好吗你？」 眼见差点要被识破，张榕轩立刻换成痛苦的表情，这种速度简直比四川变脸还要快速。 张榕轩你这个奸诈因险狡猾的小子，改天你单独在外头走动我一定叫垃圾车把你运走，我看着他邪恶笑容暗自发誓。 从表演后一直找不到时间去跟筱雯道歉，我一脚迈开往筱雯方向走去。 「你刚刚是怎么了？」我忽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抓住我的手。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怡君。 『没…..没什么。』 「在自责吗？新手难免的嘛！」怡君拿起我的吉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 「你看你把吉他摔成这样，不好好珍惜。」怡君轻轻敲我的头。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摸着头说。 「我帮你调一下音，有点走音了，顺便帮你把这些擦痕弄掉，拜託你珍惜一点好吗？这个不便宜耶！」 怡君高高举起我的吉他像个医生般开始检视着，一下检查音箱一下又拨拨吉他弦，似乎很专业。 「谢谢你。」我说。 怡君是个很细心的女生，很仔细的说明我该如何保养和该注意的事情，但我的眼睛一直在寻找筱雯，她会不会在生气？还是说她对我的表现很失望？ 吃完饭后，午夜十一点整。我们在西门捷运六号出口告别，怡君的爸妈会来载怡君和筱雯，上智和阿哲要搭捷运，我给张榕轩载。 「对不起，我今天没做好我该做的。」 我终于找到机会和筱雯说话。 「白痴阿你！别在意，当作成发的练习。」筱雯拍拍我的坚笑着说。 看着筱雯的笑容，心中不自觉產生一个念头。 原来天使笑起来这么动人。 夜里的台北很美。 「我觉得我今天帅爆了，筱雯一定会爱上我。」 张榕轩边骑着机车边说，那天他骑得特别快，风吹得特别强，我假装没听到。 九 二零壹零夏，我们的教室从三楼转移到四楼的二年级教室。 二年级有了很多变化，首先本来是大杂烩的我们开始被分类 ，也就是说要重新编班， 三民只分成社会组跟自然组。 「你要读哪一类？」张榕轩晃着手里的分组志愿单问。 「社会吧！看到物里我就头大。」 我的物理从来没超过五十分。 「你呢？」 「社会组啊！」 我抢过他刚打开的麵包，咬一口问：「可是你不是很讨厌国文和英文？」 「这你就不懂了，我分析给你听。」张榕轩把身体转向我，继续说：「我们学校只分成社会组跟自然组，共七个班。社会组三个自然组四个，扣除语文资优班和自然资优班，普通班的社会组剩两个自然组还有三个。如此一来选择社会组和筱雯同班的机率有二分之一，选择自然组只有三分之一。」 「万一她选自然组呢？」 「社会组，我偷偷去看过了。」张榕轩笑得很奸诈。 这小子……。 「哦？也是啦！空姐的要求应该很重视语言类的。」我心想。 分班出来那天，张榕轩张大嘴难以置信的看着布告栏。 张筱雯，二年一班。 张榕轩，二年二班。 杨子乐，二年三班。 「猜错了吧！」我指着筱雯的名子。 「没想到筱雯进了资优班。」张榕轩伤心的说。 我们三个被分到社会组三个不同的班级，张榕轩和筱雯只隔了一道墙，我则多隔了一个教室。 闵杨无法参予到这次的分班，上学期拿了二十个学分，下学期不小心只拿了十个学分，按照学校规定整学年拿不到三十二学分就必须留级。 「靠！我以为我的健康这个肥缺课会过的。」 「拜託，你做了那种蠢事哪可能过，哈哈哈哈……。」 「还不是你！出什么鬼点子。」闵扬出拳揍了张榕轩肚子。 事情事发生在某一天刚午休结束的健康课。 老师在台上讲解着关于避孕之类的议题，不过老师说的实在太学术，在一堆专有名词的催眠下台下的人几乎都出海钓鱼或登入周公online了。 「就不能给我们看些影片吗？」张榕轩打着哈欠说。 我没回应，放空看着窗外。 「喂！胖轩，你看老师桌上那有个保险套耶！」 张榕轩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往闵扬指的方向看过去。 张榕轩看着那个保险套，把手放在下巴，翘着二郎腿，右手拿着一支笔转转去，这是他的招牌思考动作。更精准的说法是思考怪点子的动作。 「喂！你们两个。」张榕轩轻轻拍我和闵扬。 我转头看他。 「我们来猜拳，最输的人阿！有没有看到老师前面那个桌上的保险套？」 我点头，不是打瞌睡那种点头。 「要干嘛？」闵扬边啃麵包边问。 「输的人去把那个保险套拿过来，吹气吹到最赢的人说停为止。如何？」 我们开始摩拳擦掌，眼神在空中交会擦出一阵烧焦味。 该说我跟张榕轩太有默契还是该说闵杨运气太差，闵扬是唯一出石头的。虽然我很想当那个喊停的人，可惜我输给张榕轩。闵扬对着天长叹一声，躡手躡脚跑到讲桌，偷偷拿走桌上的保险套，又偷偷溜回座位，动作迅速又轻快，背对我们专心写黑板的老师完全没发现。 张榕轩一把抢走闵扬手上的保险套拆开包装，拿在闵杨眼睛前。 「记住喔！要等我喊停。」张榕轩晃着保险套说。 闵杨无奈的吹起那个东西。眼看着那个保险套愈吹越大，但张榕轩似乎没有要喊停的意思，只用冷冷的眼神看着闵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体的含量慢慢接近保险所能承受最大范围。 闵杨红着脸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张榕轩，嘴里还是不断吹着。我瞄了老师一眼努力让自己憋笑。 「碰！」一声巨响打破静謐的空气。 还在茫茫大海中钓鱼的同学纷纷被巨大声响翻覆了他们的船，从虚幻中回到现实。周公online官方网站瞬间出现停机维修的公告。 「怎么了？」 「今年才二零一零年啊！还没世界末日吧？」 「对岸打过来了吗？」 班上引起一阵骚动，我和张榕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全班的目光伴随着老师锐利的眼神转到我们三个人的身上，闵扬双手还拿着残骸，一脸无辜看着老师。 「谢敏杨、张榕轩、杨子乐你们三个通通给我站起来！」 那天我们被罚抄五百次。 其实没有很多短短几个字：下次我不会在课堂上吹保险套。 罚抄小事，比较糟的是我们清秀的字跡被张贴在学务处外布告栏上，下面还很贴心的附上我们的班级姓名。 一年级下学期的健康课我们三个人都刚好五十九分，还不能补考。 往事被再次唤醒。「为什么老师当初要那么生气？」闵扬丧气的看着成绩单问。 「不知道，大概是因为那是老师晚上老师要用的，被我们弄破了很不高兴吧！」我拍拍闵扬肩膀说。 张榕轩点点头表示赞同。 更糟的是闵扬还被怡君给甩了。 分手理由是：我无法接受比我小的男生。 「可是我跟你同年出生。」 「那你现在几年级？」 「一年级。」闵扬的声音轻到我差点听不见。 「那我呢？」 「二年级。」 接着他们没再说话了，躲在楼梯间的我们也感受到闵扬悲伤的气氛。 不过在我印象中，我们升上二年级不久后就看见闵扬身旁围着一大群的学妹，大概是被他那个花大钱买来的魔术道具给骗到的。 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看着闵扬，我摇了摇头说：「我想也没安慰他的必要吧！」 张榕轩点点头。 仲夏，二年级生活新的开始，我必须面对隔一道墙的情敌和隔着一间教室，我脑海中不断出现的那个女孩。 十 我喜欢看筱雯的侧脸，一年级上课时我都会偷偷看着身旁的她。 「干嘛一直看我？」筱雯头低低的写着考卷，嘴里突然冒出一句。 「呃……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的头发很好看。」 『真的吗？跟你说我今天早上起来特别用离子夹夹过头发，超直的吧！』筱雯一边摸着头发一边说。 头发是我的生命，筱雯曾经这样跟我说。 每天早晨筱雯很兴奋得拍拍我。 「子乐，你觉得我头发今天香吗？还是昨天比较香？」 说完便会折起发尾一小脚放到我鼻子前，所以我的心跳每天都会固定跳拍大约三秒鐘。 这个程序大约维持了两个月，我很好奇为什么筱雯不再让我比较今天还是昨天的头发比较香。 「因为这两个月我已经把所有的洗发精洗过一次了。」筱雯摸着头发说。 「所有？你们家是专门卖洗发精的吗？」 『当然不是啊！但是我们家的洗发乳有好几百罐吧！』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不是洗完才买新的吗？」 『我是要帮我的头找到最适合的洗发精。』 「天啊！这么费工。」 有点难以想像好几百罐的洗发精放在一起壮观的场景。 『当然！我很爱我的头发。』筱雯笑着说。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有想变成筱雯头发的衝动。 「所以你找到最适合你的洗发精了？」 筱雯笑着点头。 『nisim。』 刚开始我还不晓得这是一个很高级的洗发精品牌，带着几百元跑去顶好、康是美之类的店买，店员都摇摇头说没有卖，后来透过网路我找到专门卖这个牌子哦洗发精，我只能说筱雯真的很爱她的头发，nisim随便一种洗发精都超过一千，这种价格真的让我难以下手，四个小朋友换来一罐洗发精我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 最后我还是把我得小朋友乖乖交出去，我开始习惯上网购买洗发精。 真奇妙，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我头发？ 分班后，熟悉的发香还是存在，只是淡了点，少了一个人浓度也跟着降低。 我还是习惯手撑着头看着我左边的位子，只是人换了，她不是筱雯。 我多出一个习惯，拿着笔开始在指上绘画，用线条描绘出我脑中的女孩，有时一天一张有时一天两张。 是思念吗？也许吧！ 看着纸上的筱雯，空气中淡淡的nisim发香让我再次想起那句话。 子乐，你觉得我头发今天香吗？ 糟糕，我似乎中毒了。 二年级的课业变得有点繁重，分组后就像专业分工般，每个科目的内容越来越细。 「你考得有点糟糕。」 那天社团时间，筱雯拿着我的成绩单说。 「我已经很尽力了。」我手指停止在吉他弦上拨动。 『你的歷史、地理、公民都还好，但你的英文跟数学真的很糟糕。』 筱雯还好的意思是勉强在及格边缘，数学和英文大概就在落后的悬崖下了吧！ 『你应该没有补习吧？』 「我连练吉他的时间都不够了，哪有什么时间补习。」 『那平常非社团时间的星期二、三、四晚上你都在干嘛？』筱雯把成绩单对摺后递给我。 「回家念书。」语毕，剎时间心虚了半秒鐘。 『少骗我了，回家一定都在开冰箱、看电视、玩电脑好吗？』 糟糕，有一种被摸透的感觉。 『要不要来我们班夜自习？』 「我？去你们班？」 『是啊！夜自习我左边的男生刚好有补习，所以是个空位！』 原来筱雯座位旁是个男生啊！该不会那个小子也对筱雯有兴趣吧！多了张榕轩这位劲敌我已经够头大了。 筱雯看我有点迟疑拍了拍我，说：『你总该有个目标或理想吧？现在读的书也许不是你想要的，但却是你完成目标的必经之路。』 「必经之路？」 『是啊！』筱雯挪动身体，把背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说：『到了大学，我们就可以学到自己想学的东西，但在这之前我们至少要把大学入场卷拿到手吧！』 筱雯拿起我的吉他轻轻拨弹一下。 『说真的，努力追求自己梦想的男生……』 嗯？ 『真的很帅。』筱雯视线滞留在那把吉他上，嘴角微微上扬。 社办内沉静了半晌，空气间仅散佈着nisim熟悉的味道。 『如何？』筱雯歪着头看我。 收起我的成绩单，我耸耸肩说：「没办法，这是成为帅哥的必经之路。」 筱雯笑得很灿烂，原来天使笑起来这么很美。 我的理想不过是让你看见我的世界，充满你的世界。 十一 熬过不断让人想出海钓鱼的歷史课，我收起杂乱不堪的桌面，从抽屉拿出数学讲义和英文课本放进书包打算晚自习来读一下，看着桌上的英文讲义我不禁摇摇头，都已经学期过一半了课本还是跟刚发时一样新颖。 我拿起手机打给筱雯，在痛苦的夜自习前至少让我有个快乐的晚餐吧！我耐心的听完二十生嘟，接起电话的不是筱雯，而是语音信箱小姐。 筱雯没接电话，应该还在考试或上课我心想。我走出教室，经过二年二班时我看见张榕轩坐在角落的位子，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书，握在右手的笔不断旋转，我没停留太久，脚步直接把我带向二年一班。 真不愧是资优班，整间教室只听的见老师说话的声音，我在四十个座位中寻找看见筱雯的侧脸，筱雯正专注看着黑板，手里握的笔不断在纸上飞舞。 我再次拿起手机传了一封简讯。 「认真的女孩，等等要一起吃饭吗？」 不久后，筱雯皱皱眉头，停下不断书写的右手伸进抽屉里翻了翻拿出一支手机，我换了一个位子站在前门后面一点的地方，这个角度比较容易让筱雯发现。 筱雯看着手机露着有点惊讶的表情抬起头望着走廊，我向他挥挥手，比了一个吃饭的手势。 筱雯摆了一个失望的表情，偷偷指台上的老师用气音跟我说 「我们等一下要考试。」 我点头。 「对不起。」筱雯的嘴形告诉我。 今天的晚餐要自己解决了。 随意吃了一碗麵后我回到操场旁的栏杆上望着球场上的人发呆。 六点半了，鐘声提醒我。 再次回到二年一班的门口，我躲在门后偷偷看着教室内的动静。 老师已经离开了，看来应该是下课了。 不少人趴在桌上休息，教室内依然保持寧静。 我的手机突然发出铃声并在裤子口袋中震动，不少人转头瞪我。 谁啊？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给我。 「你在哪？」是筱雯的声音。 我头低低的穿过二年一班外的走廊往楼梯方向跑去。 「我在你们教……。」话说到一半，奔跑中的我突然撞到一个女孩。 一本本书飞洒在空中，挡住前方大部分的视线，女孩的脸被遮住了。 从书本缝隙中我看见那位女孩失去重心身体往后倾，后脚在落差不大的阶梯间踩空。 「小心！」 我向前拉住那个女孩，但女孩的重量加上身体往后的力量让我难以拉住她。我转身到女孩的背后，手轻轻抱住她的腰，左手把她的头往我胸膛靠一点，一阵熟悉的味道噗向我鼻子。 好熟悉？这是什么味道？ 接着是一阵接连不断的撞击，疼痛感让我失去回想的能力。 女孩压在我身上，头轻轻靠在我的胸口上，从楼梯间落下时发出的声响让不少人停下脚步，不少人看着我和那个女孩呈现令人尷尬的姿势。 好痛，我心想。 那个女孩突然快速起身，双手忙着拉平裙子，我想起身但双脚不听使唤不争气的罢工。 「你没事吧？」女孩蹲下看着我说。 「筱雯？」我张大眼睛。 『子乐？』 原来刚刚那熟悉的味道是nisim。 『天啊！你的头流血了。』筱雯轻轻碰了我的额头。 「你没事吧？」我看了看筱雯，没发现什么外伤。 『你可以起来吗？我扶你好了。』 筱雯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强制罢工的双脚恢復工作，筱雯扶着我让我坐在最后一格的楼梯间。 「在这里等我一下，别乱跑。」筱雯拍了拍我的头。 筱雯双手压在身后的裙子上跑上楼，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把头靠在楼梯的扶手上，试着让晕眩感减缓些。 张榕轩从上层楼梯走下来，手里抱着一本书，我望着他，正好四目相对。 张榕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些围观的人。 「看什么？你们是没跌倒过吗？」那些围观的人被张榕轩兇恶的眼神吓得纷纷离开。 「哇靠！你是边看写真集边下楼吗？摔成这样。」张榕轩蹲下来看着我额头的伤口。 「不好意思，借过。」楼上传楼筱雯的声音，接着是紧凑的脚步声。 筱雯拿着一盒医药箱，蹲下来替我清理伤口，在一旁的张榕轩似乎想开口说什么，手机铃声打断她想开口的打算，他拿起手机讲了几句话，脸上露出一丝担心的神情，向我挥挥手后就快步离开。 呼，我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要是他早一步下来，发现筱雯躺在我身上就糟糕了，到现在我还是想不到该如何跟他开口说我们喜欢上同一个女生这件事。 「对不起，你还好吧？」 『不，是我自己边走路边讲电话才没注意到你。』 筱雯从医疗箱中拿起棉花棒，滴了一滴碘酒在上面，身体微微靠近我，我和她之间仅剩下让我心跳不断加速的距离。 筱雯极速呼吸声环绕在我耳边，肩膀上下起伏的幅度很大，拿着棉花棒的右手些微颤抖着，看来是经过激烈的奔跑所造成，即使如此筱雯依然细心的帮我处理伤口，眼神透露着稍微得不安。 『会痛吗？』 我摇头。 『不要乱动，用说的。』筱雯温柔敲了我的头说。 我点头。 『还动。』 我的头又被敲了一下。 「你怎么没在教室？」 『我去学务处印一些资料，你怎么吃饭吃那么久？我以为你偷跑回家了。』筱雯递给我冰袋。 「我是怕打扰到你们考试。」 我把冰袋放在失去知觉的膝盖上，筱雯拿起一块纱布盖在我的伤口上。 『会痛要说。』 「恩。」我学聪明了。 我们都沉默了，剩下偶尔的跑步声传到耳里。 『谢谢你。』筱雯没看着我低着头收拾医疗用具。 「嗯？」 『要不是你，现在受伤的可能是我。』筱雯抬起头和我四目相望，我的心跳瞬间又跳拍。 我笑了笑。 开什么玩笑，保护我的天使是我的责任。 十二 坐在筱雯身旁，我难得专心背着英文单字，努力把600mb的单字容量复製到我20kb的脑容量，过大的传输量让我头有点晕。 三张a4纸从筱雯那个方向传到我桌上，上面还有一张便条纸。 「这是我们今天英文课的讲义，我划线的都要背，偷偷告诉你这次段考试我们老师出题。」正体的楷书，一眼就让我认出是筱雯的字。 我撕下那张便条纸，贴在英文课本翻开后的第一页，接着我把注意力放回那几张a4的纸，淡黄色的萤光笔几乎占满了有英文的地方，我翻了翻下面两张几乎都是同样的情形。 我开始烦恼要如何扩充我的大脑硬碟容量。 「你今天有考试吗？有的话给我。」筱雯传了一张纸条给我。 我翻开书包开始寻宝，在书包最底端被我找到一张折得很夸张的英文考卷，我看了看分数。 30分。 我假装若无其事的要把考卷塞回去，筱雯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心里一惊。筱雯伸出手看着我手上的考卷，逃不过了，我乖乖交出考卷。 筱雯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分数，拿到考卷后翻开课本。我则红着脸继续传输那些超出我记忆体存量单字，30分的考卷现在筱雯正拿在手里。 好丢脸，我在心里大喊。 资优班的读书气真的和我们一班的班级截然不同，即使距离段考还有很充裕的四周，班上却瀰漫着肃杀的气氛。 筱雯把考卷传回给我，我检查考卷有没有贴便条纸之类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那筱雯拿我的考卷要干麻？ 我仔细看了考卷一次，发现在我每一题错的题目后面都多了一些数字例如：32－2、31－18。 我开始纳闷那些数字的意义，我尝试打开课本翻开那些数字的页数，那些题目的答案就在那些数字里，前面的数字是页数后面的数字是行数，我翻到考卷背后，发现一个英文单字。 fighting！ 我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筱雯真是个贴心的女孩，我拿起笔开始订正，第一次我读起英文来，如此有衝进又不带有厌恶之感。 「今天要不要我当贴心的保鑣？」走到校门时我问。 筱雯停下脚步转向我，我赶紧煞车。 『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筱雯温柔的摸着我的伤口。 「哎呀，好痛喔！」我露出痛苦的神情，弯下腰把手放在额头上。 『真的假的？你要不要去医院？』筱雯又靠向我一步，弯下腰。 糟糕，万一筱雯再靠向我，我的心跳又要停拍了。 我立刻从扭曲变形的脸恢復正常，我突然张双掌快速移动到筱雯面前，作势要扑向她的动作。 「骗你的。」我说。 筱雯本能性的往后退一步，露出受到惊吓的表情，随后她摆出生气的脸孔。 『扬子乐，你真的超级幼稚！』 说完，转身快步朝着校门左边走去。 「等一下啦！我是想说你看那么久的书想让你放松一下。」 我试着追上筱雯的步伐，但是受到重创的双腿使我移动速度降低不少，我和筱雯距离愈来越远。 快到巷子时筱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接着他朝我方向走过来。 是有东西忘了拿放在学校吗？这个动作让我充满疑问。筱雯在我面前停下，双眼凝神的看着我。 「怎么了？怕黑需要我陪吗？」我笑了笑故意躲开筱雯深邃的眼睛。 『平常我走这样的速度你都会追上我。』 筱雯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脚很痛对吧？』 我没有答话，对我来说在女生面前装弱是件很丢脸的事，但片刻后我轻轻点点头，在天使面前我很诚实。 筱雯拿起手机，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讲起电话来。 『在这里等一下吧！』筱雯坐在公车站的椅子上说。 「为什么？你不回家吗？」我坐在她身旁。 『我忘记带钥匙了，家里面也没人，我打给我妈叫她来载我。』筱雯低下头玩着书包的带子。 「那你妈在哪？」 『上班。』 「上到这么晚？」我瞄一眼錶，说：「真辛苦。」 筱雯点点头。 不久后远方驶过来一辆蓝色audia6停在我们面前，筱雯起身拍拍我的肩说，我妈来了。筱雯妈妈开a6？想必是个很稳重的商人或是很有气质的经里之类的。 筱雯妈妈停下车走向我们，我正要开口问候张妈妈时，张妈妈先开口了。 「哎呀，你就是小乐吧？ohmygod！生得这么可爱又这么高，你平常都吃什么啊？哪像我们家的雯雯啦！喝了一大堆milk也长不高，谢谢你平常对我们家的雯雯很照顾啦！如果她不乖你可以打给阿姨，阿姨回去一定修里她，夭寿喔！头撞成这样很痛吧！要赶快去看医生，脚还好吧！来，阿姨扶你。」 我一个字都还没说，张妈妈就一气呵成说出一大串，中间还夹杂英文、台语和中文十分国际化，但我很担心她会说话说到忘记换气。 『妈，先让她上车好吗？』筱雯在一旁说。 上车？ 「你妈不是来接你的吗？」 筱雯笑着拿出一串钥匙，对我做了一个鬼脸，说：『骗你的，叫我妈来载你回家的啦！乖乖上车吧！』筱雯说完跑向车子后座。 这女孩居然骗我….。 我慢慢走向前座准备打开车门，张妈妈突然拉住我的手。 「小乐阿，你就陪筱雯坐后面吧！前面让张妈妈放东西愿意吗？」说完，对我使了一个眼神。 当然愿意，张妈妈谢谢你。 一路上张妈妈说着小时后筱雯发生的糗事，车上都是小雯和我的笑声，偶尔筱雯还会摀住我的耳多要我不要听，第一次见到张妈妈，发现她真得是个有趣的人。 下车后我向张妈妈说谢谢和她们挥挥手，看着他们离开，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疑问，今天张榕轩怎么突然离开了呢？ 手机突然响起。 「小垃圾，今天是怎么了，头撞成那样？」 『没啦！我踩到水滑倒。』 「喔，太好了！这样打篮球就没有人可以跟我争篮板了。」 『不会啊！我站着还是比你跳起来高。』 「信不信明天我打断你的脚。」 『随时奉陪。』 突然间我们都沉默了，张榕轩似乎有事情想说，但又开不了口，我想问他今天那通电话怎么回事，却突然失去开口的勇气。 我突然听到电话插播的声音。 「多休息，先掛了喔！」 『恩，掰。』 是谁又打给他了。 扣除他和我同时喜欢筱雯这个讨人厌的共通点外，他真得是个满有义气的朋友，但那个共通点也让我满伤脑筋的。 进家门后，手机传来简讯的铃声。 「到家了吗？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赶快休息吧！我妈在车上说那么多我的糗事，形象毁了啦！」 筱雯传了一封简讯给我。 『谢谢美丽的天使妈妈载我回来，洗完澡我就要睡觉了，不会啦！只有我知道而已，我会保密。』 我对着小小萤幕发笑。 「儿子，你是发烧喔？干嘛对着手机笑。」 『妈，你不懂啦！』我笑着说。 我躺在床上摸摸我的伤口，今天筱雯躺在我的身上，身上制服还留有淡淡的香味。 「妈，我今天不想洗澡了！」我大喊。 『你这个脏小孩，快去。』 虽然我顽强抵抗却无法抵挡来势汹汹的妈妈，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浴室。 即使如此我还是刻意回避不洗耳朵，回想着筱雯摀住我耳朵的样子，不禁又红了脸。 我双手摸摸耳朵，这样我们算牵手了吗？ 「你是掉进马桶喔！快一点啦！你老妈要上厕所。」 我妈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今天我超幸福的＊ 十三 「儿子啊！你有没有看到你老妈买的两大盒蛋捲啊？」 『没有耶！』我一边咬着吐司一边整理书包说。 「你爸也真是的，一个人偷吃掉快六十根蛋捲。」 『妈，没关係啦！我也不是很喜欢吃。』 说完，我穿上鞋子和妈妈挥挥手。 肚子有点怪怪的，自从第二节偷偷吃了第一节下课在福利社买的香肠后，我总觉得那根香肠化身为打鼓的棒子，在我肚子里做乱。 我看着抽屉里仅剩的一根香肠，开始犹豫要不要把它吃下肚。 肚子又是一阵绞痛，我打消吃掉最后一根香肠的念头，害羞的举起右手。 「老师，对不起，我想上厕所。」 英文老师很反常，和蔼对我点点头，早上听同学在传言似乎是因为老师怀胎了。 我蹲在厕所里，偶尔出现东西落入水里的声音陪伴着，想着老师今天反常的样子和未来管教小孩的严格模样，心里开始感谢上天给我的妈妈是如此温柔。 回到座位，我把昨天筱雯给我的英文重点拿出来，我相信这份爱的讲义远比台上那高深难懂的高级文法还要有帮助。我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在看我后，偷偷在纸上吻了一下。 下课鐘声把我敲醒，我走出教室正好碰见睡眼惺忪的张榕轩从他们班走出。 「羊羊，你有没有吃的啊！自从你很少迷路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吃早餐了。」张榕轩揉揉眼睛说。 我想起我抽屉那根香肠，折返回教室拿起那根香肠，突然瞥到椅子旁的袋子，糟糕我居然忘了正事。左手拿起袋子，右手拿着香肠，跑出去找正趴在墙上的张榕轩。 「拿去啦！我上一节下课买的。」 我把香肠递给他，张榕轩迅速拆开塑胶袋，一口接一口咬着，不到五秒鐘他把空塑胶袋还给我。 张榕轩打了个嗝说：「羊羊，谢啦！我要回去睡觉了。」 我一把抓住正准备往教室移动的他。 「我从楼梯下摔下那天，你接到谁的电话，看起来那么慌张。」 张榕轩从口袋拿起手机看看日期。 「快到了，很快你就知道了。」他又打了个嗝，对我拋个媚眼后大摇大摆走进教室。 这小子哪时候变得这么神秘，我迈开脚步朝着二年一班前进。 我从窗外往教室里探，筱雯正趴在桌上睡觉，我正考虑要不要下节课再来一次，以免惊醒熟睡的天使。 「你找谁啊？」突然有人打开窗户，脸离得我很近很近。 『不好意思，筱雯睡很久了吗？』我退后一些。 那个男生想了一下。 「刚趴下去，找她吗？我帮你叫她。」 同学等一下，我还没说要找她。 来不及了，那个男生转身跑到筱雯身旁摇醒她并用手指了我的方向，筱雯用刚睡醒的瞇瞇眼看着我。 「小乐，怎么了？」筱雯带着一抹美丽的微笑走向我。 筱雯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小乐了？ 我把手上的袋子交给她，筱雯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我妈买的蛋捲在嘉义很有名，为了表示感谢，我妈拿了两盒送给你。』我把蛋捲交给她。 筱雯看了袋子里的蛋捲一眼，说：「小乐你的鼻子…..。」 不会变长了吧？我又不是小木偶，我担心得摸了摸鼻子。 『长了一颗痘痘，超好笑的。不要用手摸，很脏。』 筱雯轻打了我摸鼻子的右手。 『伤口好一点了吗？』筱雯踮起脚尖，拨开我的刘海，看了看我的伤口。 我点头，说：「有美丽的天使照顾，我都不担心。」 筱雯拍了我额头，说：「嘴巴真甜，该不会是看上热音社哪个学妹要我帮你要电话吧？」 我的心和思维都被你占据了，哪有时间去欣赏什么学妹。 『等我！』筱雯转身跑向她的座位，拿了一本书，又朝我方向走来。 『这是我补习班的讲义，我勾起来的是基本题，都要算，打星星是常考但比基本题深，打三角形是比较难的你可以参考就好。』 筱雯拿出夹在后面的纸，看着我说：「这些题目有些没有详解，我有把没有详解的题目解过一次写在这张纸上，你拿去看，看不懂再问我。」 我拼命点头，我翻了翻讲义，这下有得忙了。 上课鐘声让我不得不和筱雯告别，因为他们班的老师正站在前门看着我们，眼中充满杀气。 我回到座位后，双手紧握。 爸，对不起，害你被妈误会了，儿子把蛋捲送给您将来的媳妇。 默念完后感觉心安多了，我拿起笔开始算筱雯讲义，爱情的力量还真大，美好的自习课我竟然没跑去打球，还乖乖坐在位子上写着天使交代的作业。 我记得那次数学单元好像是解方程式之类的，一大堆係数、实数、虚数……等等得新名词，看着这些新名词我又开始苦恼，看着讲义我又开始放空。 变数、实数、虚数？等等，我的文学脑袋又开始运转。 我需要一张纸。 我提笔，开始在纸上挥洒。 「爱情就像不安分的係数 我是x你是y 无意的相识编列成一道方程式 我们尝试解题 计算错误不断阻止我们写出正解 或许答案同时存在着 不被认同的虚数 令人满意的实数 我都乐意接受我们算出的正解 或许我们都会成长 被三次方后的我与平方后的你 我努力微分 试着在我们之间找出 不变的常数 打破不安分的係数」 我停笔，是李白上身了吗？我笑了笑把纸随意搁在一旁，继续算着一直变换係数的方程式。 下午正常来说刚从午睡中醒来的我会自动延长午休时间，但今天我并没有。我一直看着窗外空荡荡的走廊，我们教室外不远处有个厕所，二年一班到三班通常都会上那个厕所，上课时厕所都是门可罗雀，偶尔出现一个身影伴随着跑步声衝向厕所，不久后再悠哉得走出来。 午休后的第一节，我起得特别早，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我望着窗外。 一个身影奔向厕所，从厕所出来时脸上表情依旧痛苦，手还放在肚子前不断搓揉，我笑了笑。 不久后我又看了看手錶，应该差不多了。 安静的走廊上又传了奔跑的声音，巨大的关门声紧接在后。 从厕所走出的人显得有点不自在，这次他把手在屁股上，东张西望，感觉像做了什么坏事，我又笑了笑。 一刻后，手机在我抽屉发出震动声。 「羊羊，我怀疑今天中央餐厨的鸡腿有问题，虽然我只吃了三支，肚子却超痛，我刚刚还跑了两次厕所屁股都要裂开了，我传简讯是想问你有没有多的裤子，刚刚不小心把屎拉在裤子上了。」 没想到那根香肠的威力如此大。 我利用下课时间把数学讲义还给筱雯，顺便跑去辅导室跟阿姨借了一件制服裤拿到二班给张榕轩。 「羊羊，你真的是我人生的救星。」张榕轩双手紧握着制服裤泪眼汪汪看着我。 一时心软，差点脱口而出「其实是我早上给你的香肠有问题。」这句实话。 我看了看张榕轩泪眼汪汪可爱模样，又想到他生气时的模样。 算了，当作是个美丽错误吧！我微笑取代了想说出实话的衝动。 微微的风轻轻拂在我脸上，我努力憋笑和张榕轩挥挥手。 一片枫叶落在我肩上，我轻轻拿起，看着学校中庭火红的枫树，秋天到了。 又是个适合恋爱的季节了。 十四 晚上我背着吉他来到一班教室前门，筱雯面对着我的方向正和别的女生聊天。 我没有刻意挥手引她注意，我喜欢让她自己发觉我的存在。 不久后筱雯发现我站在门口，向我挥挥手甜甜一笑，拍拍身旁空椅子。 我走进筱雯身旁，刚刚和筱雯聊天的那个女孩抬起头来看我。 「怡君？你怎在这？」我放下书包和吉他问。 怡君是读自然组的。 怡君笑没回答，反而是筱雯抢着开口。 「你还记得闵扬吗？」 当然记得，吹破保险套被老师当掉留级那个。 『当然，怎么了？』 「他昨天做了件大事，他为了挽回怡君买了九十九朵玫瑰花亲自拿到五班给怡君喔！对着五班教室大喊，怡君回到我身边吧！」 玫瑰现在不是盛產期吧？我为闵扬荷包默哀三秒。 「结果呢？」 『结果怡君就害羞的点点头，跑来这里跟我炫耀。』 难怪会有一句成语叫心花怒放，大概是这样来的吧！女生这么爱花吗？ 「筱雯你也喜欢花喔？」我问。 筱雯摇摇头看着我说：『花虽然很浪漫，但是很快就凋谢了，我喜欢惊喜感，我可以一直保存着，不开心时还可以拿出来用。』 惊喜感？果然是我家独特的筱雯和别人喜欢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听到没，筱雯在暗示你不要送她花。」怡君说。 我对她做了个鬼脸。 高一时和怡君还满熟的，自从上了高二怡君妈妈反对她参加热音社后就比较少有交集，听到闵扬和她復合我很意外，不久前我和张榕轩才看到闵扬在走廊上亏学妹。后来我把这件破镜重圆的事告诉张榕轩，他也很惊讶。 教室恢復一片沉静，仅剩偶尔的翻书声。 我从书包拿出今天考的英文考卷递给筱雯，对她比了个胜利v。 那是一张八十五分的考卷，班平均九十。 我当然没跟筱雯说班平均九十这个残忍的事实，她很开心得拍手，无声得拍手。 「是个超级大惊喜。」筱雯用铅笔在我数学课本上写着。 原来筱雯喜欢被骗的感觉，不是啦！我是说惊喜的感觉。 晚自习结束后我又恢復绅士保鑣身分，陪筱雯到巷口。 「没关係，我妈已经认识你了。」筱雯转头看我停下脚步时说。 第一次和岳母见面就给人家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我心想。 我持续脚步的行进，陪筱雯到家门口后才依依不捨的挥手。 坐在公车上，我拿起小本行事历，翻翻看最近有没有要考试或该注意的事。 我在三天后的日期上看到一颗大爱心，我疑惑的看着那颗爱心。 惨了，是筱雯的生日，难怪怡君会对我说不要送筱雯花。 我赶紧翻开皮包，检查是否有足够的银弹。 皮包里还躺着三张小朋友，扣除必须花在晚餐费用的一张小朋友后还有两张，应该是足够。 我开始思考该送筱雯什么，nisim？但是她应该有很多了。 手机？在配上一张写着：「为了无时无刻与你联系。」的卡片。 不行，两千应该买不到什么好手机。 我开始回想今天的对话，突然想起筱雯的那段话：「我喜欢惊喜感，我可以一直保存着，不开心时还可以拿出来用。」 惊喜，就送这个吧！ 我该如何在筱雯面前把它詮释到最完美？ 我又陷入思考。 「妈，什么是惊喜？」回家后我放下书包问我妈。 『惊喜喔！就是像中乐透那种感觉。』 「不能说具体一点吗？」我吃了一口麵。 『具体一点喔？就是超乎想像的事情却真实发生了。』 算了，我放弃。 「安抓（怎样的台语）？」 『没啊！作文题目而已。』 我心中开始盘算着该如何製造中乐透的感觉给筱雯。 虽然我不太喜欢我妈用的说法，但想想倒觉得满贴切的。 我又开始在纸上涂鸦，该如何给筱雯一个惊喜，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整个早上，午休时我拿着我的吉他，跑到中庭的凉亭里找灵感。打开mp3戴上耳机我开始寻找适合的歌曲，在她生日这天，我想找首歌融化一下筱雯的心。 在吉他上轻轻拨弹一段旋律，我笑了笑。 就是它了，我停下手指规律的弹奏。 就只剩下气氛和不断的练习了，我深呼吸，减缓一些紧张感。 社团课，我站在门口看着在唱歌的筱雯，筱雯轻轻闭起眼睛，把自己与外界隔绝，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 通常只要我站在筱雯附近看着她，很快的她就发会现我，只有在这这个时候是例外。我不打算破坏这个例外，看着沉醉在歌曲中的筱雯也是我的乐趣之一，我静静站在门外。 不久后筱雯睁开眼睛，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我偷偷走向筱雯，把手上的冰水放在筱雯脸上。 「好冰喔！」筱雯闪躲开摸着脸颊，闪身看着我说。 「幼稚！」 筱雯揍了我的肩膀，被我轻松接下。我松开筱雯握住的拳头把水放在她手心上。 『你在找这个吧？』我看着筱雯眼睛说。 「谢谢你。」筱雯虽然接下水，但与我交集的眼神却没有移开。 我感觉筱雯正要开口说什么。 「耶！我拍到阿哲偷抱学妹的照片了。耶！」 上智突然从前门衝进来一手拿着照片一边大喊，我和筱雯很有默契的同时分开。 阿哲不久后也跑进来企图抓住上智，阿哲趁着上智不注意时飞扑在他身上，上智则拼命抵抗不愿让照片落在阿哲手里。 「社长！社长！你看啦！阿哲偷抱学妹。」上智不断摇着手上的照片。 筱雯接下那张照片，摀着嘴对照片大笑，接着把照片反过来放在嘴巴前，一方面是要掩饰大笑时的气质动作另一方面是要我顺便看一下，我也跟着大笑。 不久后张榕轩和怡君也跟着进来，张榕轩手里还拿着五盒披萨和三罐可乐，上智和阿哲一看到吃得立刻扑到张榕轩身上，爱吃的张榕轩哪可能轻易放手三个人扭打在一起，热音社社办瞬时间变得很热闹。 我回到角落边拿出吉他做最后的调音，小东西，明天就靠你了，我摸着吉他上的弦。 「这是什么？」怡君捡起地上一张纸说。 「哇，谁画的啊？好漂亮喔！」阿哲也把头凑过去。 「我看！我看！」张榕轩一把从怡君手上抽走那张纸。 我以为张榕轩会有疯狂的反应，我所听到的却是异常安静。 我好奇得放下吉他走向他，看了那张画一眼。 那不是……。 我转过头看了看我的书包，果然拉鍊没拉好。 我抽回那张画后把它藏在我身后。 阿哲开始疯狂大喊：「乐乐交女朋友了，超正的！简直就是天使。」说完还衝过来抱住我开始乱跳。 上智企图拿回藏在我身后的那张画，我利用阿哲当屏障东躲西闪他的魔爪。 只有张榕轩安静的在一旁安静看着我们，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摆脱阿哲跟上智走到张榕轩面前问。 很少见的，我们之间沉默了十秒。 突然他放声大笑说：「我以为你只会看写真集，没想到你也会画，以后要不要改行去画成人漫画。」 我被他的笑声吓到，往后退一步。 这小子……。 我们扭打在一起，社办内又恢復吵闹的气氛。 那天我以贴心保鑣的身分向筱雯请一天的假，藉口是我好像感冒了有点不舒服。 真正的理由是，我必须去准备礼物，如果还送筱雯回家所有的店早就打烊了。 在公车上我不断接到筱雯传来的简讯。 「记得要去看医生喔！下次要是你再让我一个人走黑漆漆的巷子我一定不放过你。」 虽然有点不甘心，回家前我还是交代张榕轩要陪筱雯回家，当然是只能到巷口。 「我刚刚忘了说，如果有发烧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那怎么行，明天可是大日子。 「你怎么都不回我？喂！看完医生跟我说一下，保鑣得身体应该都很好吧！」 我对手机笑了笑，故意隔了三十分鐘才回传。 「医生说要我好好休息，好累！我先睡，晚安。」 我知道只要打了晚安，筱雯一定不会再传简讯过来。随后我开始认真挑选礼物。 十五 清晨五点我的闹鐘不停的响，今天我没穿上制服，换上一件t恤和牛仔裤背上吉他，把一套制服收进书包里，确认爸妈还在熟睡后，偷偷拿了爸爸的机车钥匙，留一张纸条。 「爸妈，我今天要早点去学校读书，早餐我自己会解决，爱你们。」最后在最底下画个大爱心。 和往常一样坐上公车，我拿出吉他在车上做最后一次的练习。 来到筱雯家楼下，我看了看錶，五点二十分。筱雯应该在吃早餐了，我把机车停在筱雯家家门外右边防火巷转角口的地方。 「妈，我出门了喔！」是筱雯清爽的声音。 我从机车上跳下，躲在筱雯家门旁边，没多久筱雯从家门口走出来，是我最喜欢的侧脸。 我从旁边跳出轻轻的说：「筱雯，早安！」 我的动作似乎吓到她了，筱雯突然叫了一声，把门往我这方向用力甩，取代筱雯侧脸的是一大片铁门迎面而来，右边被机车卡住，左边又没空间可躲，我的脸被铁门直接袭击。 「好痛。」我惨叫一声，弯下腰摸着鼻子。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筱雯从门缝中看了我一眼。 我痛到无法回应。 筱雯轻轻把门移开，弯下腰看着我的脸，我刻意用手遮住脸。 「哇！」我吓筱雯。 筱雯反射动作立刻把铁门再次压在我脸上。 『我是子乐啦！』 再玩下去我晚点可能要去隆鼻了，我摸摸鼻子。 「小乐，你还好吧？还有为什么你穿便服？」 『超痛的，我才想问你干嘛穿制服。』 「上学啊！」 『不，今天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哪？」 『淡水。』我把安全帽递给她。 「现在？你疯了吗？」 『你知道惊喜来自什么吗？』我发动机车。 「你说说看。」筱雯戴上安全帽。 『打破常规带来的喜悦。』我笑着说。 筱雯她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车，侧坐，可以感觉到她的右半身稍微靠在我的背上，即使如此依然可以察觉到筱雯带有一点警戒心，要是她的手能抱在我的腰上……。 够了，我该知足。 「你有请假吗？」筱雯在我耳边问。 我点头，说：『我也帮你请了。』 「你说什么理由？」 我没回应，红灯时我转过头对筱雯轻声几句。 「杨子乐！我要下车！」 六点整，我们到达淡水出海口附近，我抬头看看天空，太好了！太阳还没升起。 「来这里要做什么。」筱雯拿下安全帽，用手整理头发。 『送你礼物。』说完，我拿出口袋的打火机，滑下河堤跑向沙滩。 应该是这个位置，我摸摸沙滩确认后开打火机在沙滩上放置几秒，我往后退。 淡蓝色的火光在沙滩上沿着固定的轨跡缓缓蔓延，我走回筱雯身边，陪着她望着沙滩静静等待。 angelhappybirthday 沙滩上一排淡蓝色的火光在未亮的天色下燃烧。 我拿起吉他，坐在河堤上，手指轻轻刷两下。 「你终究佔据了我的心房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疯狂 因为你我不再怕黑暗 想着你让我更加勇敢 你说你害怕曾经受过的伤 过去发生的情节让你迷惘 害怕重演在你身上却步 让你失去了方向 或许我没资格说什么 但我知道我会愿意等 我会慢慢等慢慢等慢慢等. 等上线的铃声 慢慢等等到我都睡着了 耐心等隻为了心动那一刻 我会慢慢等慢慢等慢慢等 等红灯变绿灯 慢慢等当你突然觉得冷 我会握着温暖在这里等着」 语毕，我手指搁在吉他弦上，转头看了坐在我身边表情受到惊吓的筱雯，我松了一口气，筱雯似乎很满意我的表演，我放下吉他，从机车置物箱内拿出一个小盒子。 「跟我下来。」我牵起筱雯的手，带她往沙滩的方向走去。 我蹲下，打开小盒子拿出一条项鍊。 「这是什么？」筱雯蹲下身好奇问我。 那是一条项鍊，一枚戒指被串在一条鍊子里。 我左手轻轻把筱雯的手掌摊开，右手把项鍊上的戒指慢慢靠近浅蓝色的火焰。 蓝色的光穿透项鍊上的戒指，在筱雯手掌心上印出一个英文单字。 其实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钢戒指，只是我请老闆多在戒指上鏤空一个英文单字：love 浅蓝色的四个字在筱雯的手掌心里微微闪烁。 筱雯露出彷彿看见珍贵画面的表情，简单来说就是惊喜的表情。 我把项鍊戴在筱雯脖子上，轻轻说：「等我，等我找到自己的梦想，能够给你一个依靠后，再亲自帮你把戒指戴上。」 一道晨光穿透云层，照映在筱雯的侧脸上。 第一次，我看见筱雯的眼睛里有泪水打转。 从淡水回到学校，一样的路线，筱雯一样侧坐的姿势，不一样的是筱雯的手轻轻搂住我的腰。 「别忘记，你的请假理由。」回到二年级的楼层我戴上口罩，拿出出另一个口罩给筱雯。 「谢谢你。」筱雯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笑着把口罩戴上。 回到二年三班门口，我摆出一副病懨懨的脸走进教室。 「老师对不起，我早上去看医生。」 老师微笑对我点点头。 我会不会太调皮了？ ＊女：你用什么理由请假 男：你和三班一个感冒的男生接吻（咳咳） 十六 傍晚，我和筱雯到学务处找教官销假。 「杨子乐，很久没在网咖抓到你了，学乖了喔？」教官边找印章边说。 「这么巧，刚好两个人同时感冒？」教官拿起印章盖在两张请假单上，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你们是情侣喔！」教官问。 我没回答，我以为会筱雯反驳。 学务处内，一片安静。 我回头看筱雯。 筱雯正低着头，玩弄着手指，她该不会没听见吧？ 「教官，没有啦！朋友而已。」我害羞的说。 教官英明，居然能预测未来的事情，且如此准确。 「刚刚教官是开玩笑的，你不会介意吧？」走出学务处时，我对筱雯说。 筱雯摇摇头。 走回教室的路上我们不再说话，没有尷尬的气氛，反而是一阵甜意散佈在空气里，不知道筱雯的感受是不是和我一样。我和筱雯靠得很近，近到我感觉我的手和筱雯的手偶尔会碰在一起。 穿越空中走廊经过一年级走廊时，我放慢脚步望着篮球场上一群又一群的人捨弃吃饭时间跑去打球，这画面让我想起刚进高中热血的我们，不禁露出会心一笑。 晚自习和往常一样带着书到一班教室自习，我坐在筱雯身旁的空座位，放下书包和吉他。筱雯似乎是今天太早起床的关係，晚休后依然趴在桌上熟睡着。我看着筱雯熟睡的样子，翻过数学考卷，在背面的空白处开始一笔一笔描绘着熟睡中的筱雯。 安静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走廊上挤满一堆人靠在围墙边对着楼下发出不断的惊呼声，教室内的同学也好奇的纷纷往教室外移动。 我没有动作依然坐在座位上专注的在纸上一笔一笔描绘。 「谁是晓雯？」 「她在附近吗？还是是三年级的学姐？」 「筱雯在几班？」 走廊上不断传来寻找筱雯的声音，我的好奇心被勾起。 到底发生什么事？这么多人再找筱雯。 我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笔。 「我马上回来。」我轻轻在筱雯耳边说，把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走向走廊。 穿过拥挤的人潮，好不容易找到围墙边一个小位子，我扫视楼下的一景一物。我的眼睛留滞在2点鐘方向的篮球场上。 在篮球场最外圈有一堆萤光棒所排成的一颗红色大爱心的框，爱心内又有大大筱雯两个字，看起来应该也是用萤光棒排成的，而那个爱心图案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篮球场。 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在我面前做出那么高调的告白动作，时间竟然和我相差不到十二小时。 「那不是我的名字吗？」筱雯突然从我左边冒出这句话。 「是你做的吗？」筱雯转过头问我。 我想点头，但最后我选择诚实。 有人提议要去篮球场看是谁做的，一群人开始奔下楼往篮球场的方向跑去。 看着人群逐渐往楼下移动，我开口问：「要下去看吗？」 『恩，去看看吧！我也很好奇是谁。』筱雯思考一下后说。 「外套穿着，外面很冷。」我阻止正想拿下身上外套的筱雯。 筱雯点点头对我笑了笑，缓缓走下楼。 我跟在她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和筱雯到达篮球场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堆人，到处都是有人在呼喊筱雯的名字。 筱雯穿过重重人墙走近那个爱心内，看着眾多的人围着篮球场，我则选择爬上楼球场上旁边的一棵树上，鸟瞰着这个图案。 设计者真的很用心，我不禁讚叹，萤光棒所排成的筱雯名字被一朵朵蓝色玫瑰包围，在黑暗的校园内，那颗爱心和那筱雯的名字显得特别抢眼，我不禁讚叹这个设计者的细心和效率，短短一个晚休的时间能够排出这么美的图案。 筱雯走到爱心中央，弯下腰捡起一朵玫瑰花，大家注意到筱雯的行动，我听到不少人讚美筱雯很美丽，谢谢大家的讚赏。 突然一个背对我的人从人群中走向爱心内，手里拿着一大束玫瑰花，筱雯的表情很惊讶。 筱雯面对我，那个人背对着我。 围观的人开始疯狂尖叫，这种场面可以媲美校际篮球比赛的盛况。 那个男生右手高高举起，握紧拳头意示大家安静，篮球场瞬间鸦雀无声。 现在是怎样？那些围观的人也是他收买的人吗？这么听话。 「可以和我交往吗？筱雯同学。」那个男生递出手中的玫瑰花束。 这么老套的台词你也说的出口，我心想。 篮球场瞬间被一堆「在一起、在一起」的声音淹没，那个男生再次把手高举，全场又安静下来。 筱雯考虑了一下，笑了笑说：「让我在考虑一下好吗？」把手中蓝色玫瑰花插在男生递出的玫瑰话束里。 我把目光转移到那个男生身上。等等，那个男生的背影，怎么越看越眼熟？ 我把脚步往前，想离他更近些，完全忘了自己在树上。 「咚！」我掉进花圃里。 我赶紧起身，四处张望有没有人看见我的糗态，大家目光一就在篮球场上。三点鐘方向，筱雯跑向教室方向，我拍拍制服跟上她的脚步。 「刚刚那个男生是谁？」我问。 『你很害怕他的出现吗？』筱雯停下脚步，背对着我。 「不会。」我思考一下后，第一次对她说谎。 『那就别担心吧！』筱雯转过头对我微笑，右手轻轻摸着项鍊，转身上楼。 走到二楼的楼梯间，我的电话响了。 「杨子乐，你喜欢筱雯吗？」是张榕轩的声音。 『你怎么这…..』 「你喜欢筱雯吗？」 『我……』 接着我们都沉默了。 『你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 「嗯？」 『上次社办那张你画的素描，还有......。』 『刚刚我在篮球场上，看见筱雯穿绣着你名字的外套站在我的对面。』 说完他掛断电话。 原来那熟悉的背影是你，我最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十七 「你的早餐。」我递出一份早餐放在靠窗的第一个位子上。 『我们去那里吃好不好？』筱雯指着川堂说。 我点点头。当然，能够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欣赏美女是我的荣幸阿！ 筱雯把双手倚靠在矮墙上，优雅得拿出吐司咬了一口，我的视线停留在筱雯的脖子上，那条项鍊还在！看来昨天张榕轩那招的杀伤力应该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我咬了一口吐司。 「你找到你的方向没，已经迷路快两年了，我有点替你担心。」筱雯转过头看我，一脸担心的样子。 筱雯担心的眼神依然好美。 我把手上的吐司用嘴巴咬着，双手开始在书包里努力翻，终于在数学课本里找到我要的那张纸，我递给筱雯。 「你要考警察学校？」筱雯惊讶的看着我。 『是啊！』 「为什么？」 因为警察是公务人员，可以领固定的薪水不会受景气影响，如此一来，我们在一起出社会后，你就可以放心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完全不用担心经济的问题。你的责任就是好好享受人生，而我的责任就是让你放心的去享受人生。 这是我的内心想法，我没有把它告诉筱雯，因为那条项鍊上的戒指还掛在筱雯脖子上，而不是套在她的手指上。 『我当你的保鑣那么久了，对保护人这方面有兴趣，而且我很喜欢枪械之类的。』我随意乱搪塞个理由。 「太棒了！如果你考上了我一定请你吃王品。」 然后让我亲自为你戴上戒指，我帮筱雯补充。 「那你开始准备了吗？」筱雯啜一口奶茶问。 『当然，千里始于足下嘛！』我从书包里拿出五本警校入学考试的书给她看。 筱雯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手轻轻在我头上拍两下。那时的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筱雯嘴唇碰到我脸颊的那一刻。 早餐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每天我都期待着。 四月中旬距离成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每个社团开始筹画表演节目，我们热音社长筱雯大人希望每个人能上台表演，她是个很棒的领导人。 我被分配到的是弹一首约四分鐘的吉他独奏，那首真的很有难度，除了歌有点长之外，速度和节拍我有点抓不太到。 每天午休时间我和筱雯都会偷偷溜到中庭的凉亭里坐着练习。 有时筱雯会带着自己亲手做的饼乾到凉亭和我分享，有时候我们会聊天聊到忘记时间，与其说是练习，不如说是偷偷约会，对我来说是约会啦！ 那首歌我一直到成发前一星期都还没学好。 成发前三天，最后一次热音社开会，很让我意外的是张榕轩这个热舞社小子也跑来参加，我猜他一定心怀不轨。 张榕轩一走进社办还很自然的坐到筱雯旁边，超欠揍。 不过令我欣慰的是筱雯有把椅子偷偷向我移靠近些，虽然只有一些些，这个动作却让我很放心。 「子乐，我可能必须取消你的吉他独奏，让张榕轩来接手这个表演。」筱雯在开会时宣布，眼神刻意避开张榕轩。我和筱雯眼神交会时，发现在她眼睛里有股淡淡的忧伤。 张榕轩则用神气的眼神看着我。 「小乐，对不起！张榕轩他真的会弹这首，你把之前我教过的歌曲拿出来复习一下，我会帮你找另一个表演时间出来。」 开会快结束时筱雯传了张纸条给我。 其实我没有很在意，在台下看着我的筱雯在台上发光，也是件快乐的事。 「好，我会的。」我这样回她。 开完会后我打算先帮筱雯买杯饮料，毕竟她开会时说了很多话，一定很渴。我拿了钱包往社办外走。 张榕轩斜靠在社办外墙壁上，我经过他眼前时没停下脚步。 「杨子乐。」他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 「如果你没能把握可以表演的话，劝你还是乖乖当个观眾，不要上台丢脸，这次我不会救你了。」 张榕轩的口气很轻蔑。 「记住啊！不要上去丢脸喔﹗」张榕轩经过我身边时又补了一句。 我握紧拳头衝向前把他的正面转向我，直接朝他的脸轰了一拳，张榕轩往退跌了七步，来不及吟一首诗就跌坐进一堆空箱子里。 这不是我和张榕轩第一次打架，但却是我使出全力的一次，毫无保留。 张榕轩起身后直接衝向我，朝我脸搥了一拳，我稍微闪身降低了一点杀伤力，但还是很痛。 上智和阿哲看到这个情形立刻衝出来架开我们，筱雯很生气。 「你们再打架我就踢掉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表演。」 筱雯虽然生气还是帮我跟张榕轩擦药，我有点生气为什么她不只帮我擦就好。 从这件事后我和张榕轩的关係就降到了冰点。 得到了一点点爱情，我却失去了一段很深的友谊。 十八 现在的我遇见张榕轩都有种莫名的尷尬感，有时在走廊上和他眼神交会时我都会刻意很快把眼神移开，快步从他身旁经过，从认识他到现在，第一次我们之间变得如此陌生。 「你们现在好像很少说话了。」午餐时筱雯跟我说。 『恩。』我简短的回答。 「该不会还在为那个表演赌气吧？我不是说还会给你安排时间吗？」筱雯拿了一块饼乾给我。 『才没有，我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 我也希望我们是单纯为成发的表演吵架，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一旦把爱情问题一起加入，就变得很棘手。 距离张榕轩在篮球场跟筱雯告白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筱雯似乎还是不想告诉我那天她所看到的那个男生是谁，虽然我心里有数，她似乎打算让这件事随时间被淡忘，我很担心，担心万一时间冲不淡筱雯对这件事的记忆，身旁的筱雯可能随时会离我而去扑向张榕轩怀里。 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心中默许着，我看着筱雯，不发一语。 成发对我们高中生而言是大日子，把两年社团所学到的展现在眾人面前，对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小毛头而言，那是一个很棒的舞台，展现自己的好机会。 成发那天，学校的活动中心挤满了人，这是一年中活动中心人最多的时候。 我拿着吉他静静坐在左边三排第二个位子，这个位子能最清楚看见筱雯，因为她上台唱歌时都会习惯往左边靠一点。 心在左边，站在舞台上我也喜欢靠左边站一点，提醒我自己要唱进每个人心里。 那是筱雯告诉我的理由，我很喜欢。 成发大家最期待的表演就是热舞、热音还有戏剧社，三大社团。张榕轩跳舞进步很多，很难想像之前升旗时在教官背后跳得很肢体残障的他现在却有王者威风的架式。 阿哲和上智则请怡君回来当主唱，怡君唱歌功力一点也不输给筱雯，台下一堆人看到怡君立刻起身疯狂拍照，真是一群色鬼。 热音社表演压轴的筱雯缓缓走上台，一贯的优雅气质，走向舞台偏左边的位置，筱雯停下脚步。 「今天，我没有鼓手?电吉他手、钢琴手的帮忙。」 筱雯拿起麦克风的第一句话。 筱雯要用伴唱带吗？ 「我也没有带伴唱带来这。」筱雯很快回答我心中的疑惑。 台下出现窃窃私语的声音。 「现在的我需要一名吉他手。」筱雯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不少人也随着筱雯的目光往我这方向看。 「上去啊！筱雯再看你，快去帮她。」刚表演完坐在我旁边的上智对我说。 筱雯的眼神依然还停留在我身上。 我起身走向台，有人看见我起身开始拍手，突然我的眼角瞄到张榕轩正双手环在胸口前，背靠在墙上站在入口看着我，脚步没停留，我继续往前走。 我向筱雯点点头，她回送我一个微笑。 「kissme。」筱雯走向我在我耳边说。 『现在？』 筱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 筱雯捏了我手臂说：「我是说歌名，谁要你亲我啊！你休想。」 原来是歌名，我以为……。 我轻轻在吉他弦上拨弹，熟悉的旋律再度浮现在我的心里，那天在西门町街头表演的画面从脑中深层的记忆体里被再次抽出，那次的我看筱雯看得太入神，一时间b段歌谱全忘，表现意外失常。 我再次弹奏这首歌，眼神依然定在筱雯身上，不同的是我的心跳不再像之前一样乱跳，少了紧张感，我已经习惯在筱雯身边的感觉，我的心也配合上她的频率。 「弹得真好。」走下舞台时，筱雯转头对我说。 『谢谢你。』我笑笑的说。 谢谢你给我机会填满之前的遗憾。 成发的结束，意味着高二将画下句点，我和筱雯即将面对水深火热的高三生活。 十九 高三那年的的暑假，对我们这些升高三的人而言那根本不是暑假，而是高三地狱生活体验营。 每天一睁眼就是堆积如山的书和考卷，高一的青春活力到高三立刻被折磨成行尸走肉，生活即使忙碌，我还是不忘抽时间去找筱雯，每次看见她甜美的笑容都能帮我紓解不少压力，我也会利用「我不小心多买了一份。」这种烂理由帮筱雯送早餐来换她的一句早安，超划算。 「爸，我要考警校。」 偶然间在学务处外看见警校招生海报的我回家对着同样出身警校的爸爸说。 我爸转头看了我一下，放下遥控器从钱包掏出一张千元钞票，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子，生病了就要看医生阿，都几岁了不用我教吧？」随后挥挥手意示要我离开。 如果我能顺利穿上警察制服，相信筱雯一定会深深爱上我，我躺在床上抱着棉被，幻想筱雯抱住我的模样。 如今我有了梦想，等待的就是追逐成功后，再替筱雯掛上那枚戒指。 我把大部份的零用钱拿出加上我爸给我的一千元医药费，拿去补短期警校衝刺班，补习班那种生活真的不是人过的，早上被学校暑期辅导摧残过后下午又被补习班摧残一次，每天太阳还没升起就出门，回家时已经晚上，整整两个月我几乎没看过太阳。 每当我读书读累时，我都会拿起筱雯照片，偷偷亲一下。 「等我！」我看着照片自言自语。 旁边的同学都会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暑假最让我期待的节日就是中国的情人节，但同时也我最烦恼的。 走出补习班大门，我开始到处晃到处找灵感。 我的补习班在全台北号称最多补习班的南阳街上，堪称走三步就会看到一家补习班，一把抓起走在路上的一群学生中有八成是在这里补习的。 这种地方哪找的到灵感啊！坐上捷运我想到一个地方，西门捷运站第六出口，这里可以说是台北市最有名的捷运站出口，街头表演、约会等人都会在这，或许我能在这里找到些什么。 即使不是假日时间，西门町依然充满人潮，走下捷运站我随人潮随波逐流，漫无目的往前走。 逛了一小时候，发现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都太平凡了，到处都是卖花的，不然就是一些超大娃娃或是一些情侣衣之类的。 惨了，这些东西一定不能给筱雯带来惊喜，我坐在六号出口不远处的肯德基内发呆。 送花吗？可是这样和大家都一样，太没特色了。 还是买刚刚转角那家超大泰迪熊？ 筱雯没说她喜欢泰迪熊啊！万一筱雯每天抱着它睡觉我不就要哭死了？ 不行！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趴在桌上玩着刚刚掉在地上的薯条。 等等！这个一定可以让筱雯一惊，我看着窗外意外被我发现的特别东西。 太好了！就决定买这个了，我看了手机的日期，还有一星期应该来得及。 我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翘课是不对的行为，但经过机会成本的考量后我发现乖乖去补习班上课会捨去替筱雯准备礼物不少时间，这样的成本太高，于是我只好忍痛翘了一星期的课。 这次所准备的时间和整个流程都超越想像得复杂，我还跟我妈预支了两年的零用钱。 「你拿那么多钱要干嘛？」我妈手里握着好几张蓝色钞票却没有要给我的打算。 妈，要买东西给你媳妇的啦！ 『没有阿，最近要国小同学会、国中同学会和高中班游，班游我们想要环岛所以需要带多一点钱，钱多带只是带着怕会用到，剩下的就给我吧！这样到大二我都不会跟你拿零用钱了。』 我妈听到我说不会再跟她拿零用钱才把手上那些蓝色钞票交给我，还附带一个条件：连续两年压岁钱全部归她所有。 很明显这是不平等的条约，为了这次筱雯的情人节礼物只好含着泪点头答应，我还必须想办法消失在家中一星期来圆我说要去环岛的谎，感觉好像代价有点大。 情人节那天晚上，我来到筱雯补习班楼下。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 筱雯看到我的第一句话。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情人节啊！走在路上我都要被闪光闪到瞎了。你是来送我情人节礼物的吗？」 筱雯挺聪明的嘛！ 『是啊！』我故意露出空空的双手。 「在哪？该不会是超大把的花吧？」 你太小看我了，我才不会买花来打发你！ 『跟我走就对了。』我拉起筱雯的手往捷运站方向走。 「该不会又要去淡水吧？好没意思喔！」筱雯笑着说。 『这次我带你去人多一点的地方。』 筱雯期待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子在期待爸妈买给他玩具的表情。 西门六号出口，人潮依旧眾多。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点点头，我松开牵着筱雯的右手。 有去过西门的人应该都知道，在肯德基的正对面有个很大的电视墙，那是今天要送给筱雯的。 不是整个萤幕，我没那么有钱。 我站在二楼的肯德基窗旁，静静看着在电视墙正前方的筱雯。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安，眼神不时望着四周。 有点心疼，但我要忍住。 我看了手錶一眼，我离开后才过五分鐘，不够久。 十五分鐘后，筱雯开始来回不停走动，手指不断捲着那乌黑长发，她很紧张。 差不多了，我向楼下埋伏的人比了个手势。 人潮依旧的西门，传来一阵广播。 「张筱雯同学，请观赏前方这部属于你的影片。」 咦？有广播。 不少人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大萤幕，筱雯听到广播的声音惊讶的抬起头。 电视墙上出现一段文字： 筱雯 给最独特的你 世界上唯一存在人间的天使 接着电视墙上出现一张张筱雯的素描图和一张张我用单眼拍下筱雯美丽身影，搭配一些简单的文字。 每一张素描都是我慢慢画的。 每一张照片都是我静静呆在角落拍下耀眼的她。 那些素描图为了怕筱雯会觉得丢脸，我还特地跑回学校找美术老师一起帮我修改我画的素描。 背景音乐当然是那天在淡水河畔的那首歌，韦礼安的慢慢等，让我看见筱雯眼里有泪水打转的那首歌。 这影片是我去找传播公司经过不断修剪，每天不断和设计师讨论音乐和照片的选择，有时忙到晚上十一点，公司关门了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回到家后还是抱着电脑苦思如何把影片做到完美。 影片已经播十五分鐘了，我跑去厕所换成一套西装，这是我第一次穿西装。 老实说有点害羞。 天使，带给人是神圣的感觉，所以我选择全白色的西装。 我离开肯德基，慢慢走向广场，筱雯呆呆站在原地。 「情人节快乐。」 我和筱雯距离大约十五步，从背后拿出一束九十九朵金莎。 没买花，因为会枯萎，至少金莎还能吃。 筱雯右手摀着嘴，眼睛里因泪水被路灯照射而闪烁，像星星般闪耀。 我没走到筱雯面前，因为她正跑向我。 「谢谢你。」筱雯双手环抱在我脖子上，脸颊轻轻靠在我的胸前。 『我该怎么表达我的感谢？』筱雯抬起头用闪烁的眼睛看着我。 「用一个动作，让旁边拿着相机的人不断按快门。」我说。 筱雯微微笑了一下，踮起脚尖在我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 旁边的人不断惊呼，我轻轻抱住她。 筱雯，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 十月二十四号，我永远忘不了这天，一连串令我哑口无言的事情全都从这天开始爆发。 二十 十月中旬后的台北很会下雨而且还很闷，那天也不例外，湿湿黏黏的感觉有讨厌。 我拿着点名卡往教室外走，准备拿去学务处交，才刚推开门就感觉门被撞了一下，好像有个人不小心撞到了铁门，我探出头看，有个女生跌坐在地上，手摸着额头。 「你没事吧？」我蹲下，扶那个女孩起身。 『没事，没事，只是轻轻撞到。』女孩看着我说。 「怡君？怎么是你，走路小心点啦！」我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是我的错觉吗？怡君好像瘦了很多。 『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开门，对了，你要去哪啊？』 「我要去交点名卡。」 『我刚好也要去学务处，一起走吗？』 我点头，其实我是怕她又撞到门。 经过二楼的一年级的楼层时，怡君突然停下脚步，我差点撞到她。 「怡君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怡君回有回答我的问题，眼睛直视前方。 我往怡君看的地方望去，发现闵扬正站在那，抱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应该是学妹，之前好几次我跟张榕轩都看到他们并肩走在一起。 怡君气愤的衝向前，我跟上她，我怕她做出什么很衝动的事。 啪！ 一个巴掌直接甩在闵扬的脸上，我没上前阻止，倒认为这是个很正常的动作。 「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怡君用嘶吼的声音问。 闵扬把被推开的学妹拉回他身边，手搭在她肩上，说：「一个。」 怡君用震惊的眼晴瞪着闵扬，突然怡君把右手后面我的后脑轻轻向下压，踮起脚尖把嘴唇直接和我的嘴唇碰在一起。 三秒后怡君松开右手放在我的肩上，把脸转向闵扬。 「我也只有一个。」怡君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我哪时候变成怡君男朋友了。 闵扬把左手的手鍊拔下，说：「那我想这个东西应该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语毕，闵扬把手鍊往中庭用力一丢。 怡君看着那条手鍊被丢出去，脸上滑下两痕伤心的泪水。 谢闵扬这小子真欠揍。 『干！』我衝向前往闵扬脸上揍一拳，接着说：『这是我帮怡君打的。』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和怡君在一起？带我绿帽嘛你！」闵扬起身用手摸着脸。 我的身后传来一大堆尖叫声，我回头。 怡君爬上矮墙往外一跳，怡君不是天使，她没翅膀不能飞。 我伸出手想拉住她但来不及了，我抓到一大堆空气，耳里传来一声撞击声。 天啊！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眼前跳楼。 我转身准备跑下楼，才一转身，我的脚向被钉住般无法动弹。 筱雯胸前抱着一本数学课本站在我前方不远处，学务处的门口。 「刚刚发生的事你都看见了？」我走到筱雯面前问。 第二次，我看见筱雯的眼睛有泪水打转。 筱雯没有回答，把胸口前的数学课本往我身上丢，转身跑走。 我追向前。 「筱雯，听我解释。」我拉住筱雯的手。 筱雯没有停下脚步，直接甩开我的手。 停下脚步的是我，望着筱雯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我觉得她离我好遥远，我和筱雯之间的距离彷彿永远无法拉近。 筱雯，对不起待会跟你解释，我必须先去看怡君的状况。 我目光离开筱雯的背影，跑向中庭。 怡君趴在地上，周围围了一些人，没有人出手把怡君扶起，大家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我走向怡君蹲下抱起她，怡君的头上不断有血流出，我把怡君抱到保健室的床上。 「她必须送医。」护士阿姨告诉我。 我担心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怡君。 我发现怡君的右手里握着一条手鍊，是刚刚闵扬丢下的手鍊。 谢闵扬这个小子……。 不久后救护车把怡君载往竹围的马偕医院。 闵扬被教官叫进学务处内，一大堆人聚集在外，好奇是怎么一回事。 也是当事者之一的我也被抓进去约谈，我揍了闵扬一拳，被教官处罚半蹲在学务处外。 我回到学务处门口前半蹲，发现筱雯那本数学课本还静静躺在地上。 我把它捡起，一张纸从书本中滑落。我再次弯下腰拾起那张纸，纸上是这么写着的 「爱情就像不安分的係数 我是x你是y 无意的相识编列成一道方程式 我们尝试解题 计算错误不断阻止我们写出正解 或许答案同时存在着 不被认同的虚数 令人满意的实数 我都乐意接受我们算出的正解 或许我们都会成长 被三次方后的我与平方后的你 我努力微分 试着在我们之间找出 不变的常数 打破不安分的係数」 这不是我写的吗？我居然拿筱雯的数学考卷来写，考卷最下方一排红色的字吸引我的注意。 「也许有天，我也能和你解出一道方程式。」是筱雯的字。 我奔向三年一班的教室。 二十一 我喘着气轻轻敲了筱雯座位旁的窗户，他们班那堂是自习课，筱雯把视线从课本转移到我身上，她打开窗户。 「筱雯，刚刚那……」 我话还没说到一半，筱雯抢走我手上的数学课本瞪了我一眼，用力关上窗户，教室内同学不少人对筱雯的动作感到好奇，纷纷把头转向我和筱雯的方向。 我又敲了敲筱雯座位旁的窗户，她没抬头看我。 「杨子乐！我叫你到学务处外面罚站你给我跑来这里骚扰别人，站住！」是教官的声音。 我拔腿狂奔，教官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被抓到我就惨了。 五分鐘后，我又回到学务处前半蹲，这次双手都各多提了一桶水桶。 教官身材那么胖怎么跑那么快，我心中很纳闷。 我提着水桶回想这筱雯刚刚的反应，筱雯刚刚的眼神很兇，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筱雯那种眼神，她会不会事误会刚刚所发生的事？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担心筱雯会误会我，怡君那一吻真的让我惊讶，她一定是在跟闵扬赌气，但现在反而让我被误会 。 我的脑里一直有想去找筱雯解释清楚的念头，理智的我却不断告诉我，气头上的筱雯会听不进去，现在去找她反而会让她更愤怒。 我到底该怎么做？ 晚自习时我拿着英文和国文课本往一班教室走去，才刚准备走进教室，一个男生叫住了我。 「你是杨子乐吗？」那个人问。 『恩。』我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同学。 「同学，不好意思，我们班有人反应说晚自习坐在你旁边，你都会发出很吵闹的声音，可不可以请你去图书馆看书？」 『我……』 听他说话的口气，应该是一班的班长，那个说我吵的人该不会是筱雯吧？ 『我知道了。』 我瞄了教室内一眼，筱雯正低头写着考卷。 没有直接去图书馆，我跑去坐在校门旁边往图书馆的楼梯上发呆，至少我可以在这里等筱雯吧！ 晚上的台北真的很冷，我把双手放进外套口袋取暖，我把头靠在墙上，不知不觉中渐渐產生睡意。 「同学，你也拜託一下，干麻睡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警卫叔叔把我摇醒。 『几点了？』我揉揉双眼问。 「同学已经九点了。」 九点？我竟然坐在楼梯上睡了两个小时多，筱雯晚自习是不是结束了？我背起书包跑向三年一班教室。 「筱雯？」在一楼与二楼的楼梯间我遇见了她。 筱雯没有回应，从我身旁与我擦肩而过。 「你怎么都不理我？」 空气依然很安定，吹不动安静的气氛，吹不醒冷淡的筱雯。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走到校门时我问。 筱雯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我。 『误会什么？』 「今天你在学务处前所看见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你的私事，你没有向我说明的必要，我也不想听。』 「拜託你听我说完。」我拉起筱雯的手。 『不要碰我！我最讨厌抢别人女朋友又装可怜的人。』 筱雯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开。 『不要再跟着我了，小心我报警。』 转身前筱雯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听过心碎的声音吗？ 这一夜我听见了，很小声，微小到我几乎听不见，却我让有想流下泪的感觉。 躺在床上，我对着筱雯的手机号码按了两百二十五次拨话键，也听了两百二十五次语音信箱小姐的声音。 我忘了我是怎么入眠的，只记得醒来时，手里还握着我的手机。 「您所拨的话码未开机……」 第两百二十六次。 ＊心碎的声音，你所感受的大于你所听见的。＊ 二十二 我掛断电话，看了看时间。 手机上的萤幕显示着：早上九点二十分，星期六 也许我必须去找怡君，现在的筱雯完全不想听我解释，可能要请怡君帮忙了。 我换上一件简单的t恤和短裤拿着钱包出门。 「请问有一位叫谢怡君的病人吗？」我问柜台的护士姊姊。 『请问你是？』 「我是她的同学，我是来探望她的。」我把手上的水果拿给她看。 『请稍等喔。』她笑笑的说。 「她十七岁。」 怡君是个很菜市场的名子，我怕护士姊姊会找错人。 『2517号病房，直走右手边有电梯，搭到七楼后出去左转第五间就是了。』 「谢谢。」 七楼，我按下电梯按钮。 怡君拜託你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小心翼翼推开2517号病房的门，那是一间两人房，怡君在靠窗那个位置。 「是小乐吗？」坐在病床旁的谢妈妈问我。 『恩，我来看怡君的。』 我把水果放在桌上，看着病床上的怡君，她的头上绑着厚厚好几圈的纱布，手上还有不少的伤口，脸色有点伤白，看起来很虚弱。 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自从暑假开始，怡君整天对着手机大声骂着，好像是在跟谁吵架。」谢妈妈用卫生纸擦擦眼泪。 「后来她食慾变得很差，以前都吃不少，现在都只吃一两口饭而已，常常躲在自己房间对着娃娃说话，为什么你都不理我，为什么你衣服有别人的味道之类的。小乐，怡君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谢妈，没这回事，怡君在学校都很乖，她应该是因为生上高三压力突然变大才会这样，多给她一些鼓励应该会好一点。』 看着谢妈妈担心的模样，我不忍心对她说实话。 『医生有说什么吗？』 「怡君现在还在昏迷，脑部有轻微脑震盪，医生说还要继续住院观察。」 谢妈妈说完忍不住又哭了，我赶紧拿卫生纸给她。 谢闵扬这笔帐等我回学校再找你算！ 坐在谢妈妈身边，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怡君，看样子今天不能请怡君去跟筱雯解释了。 拜託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的一切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了，我在心中默唸着。 和谢妈妈聊了一会儿，从她口中我得知在更早之前张榕轩也来过，我很庆幸没有遇到他。谢妈妈没有提到筱雯，我想筱雯应该是没有来过。张妈妈还从口袋中拿出一条手鍊告诉我，在怡君被推进开刀房时手里都紧紧握住这个。 我从谢妈妈手中接下那条手鍊，那是被闵扬丢到中庭的手鍊。 「被推进开刀房手里还紧紧握着。」我脑海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怡君你真是个很好的女生。 离开医院没有直接回家，我坐上往淡水方向的捷运。 下雨了，我望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台北。 我走到淡水出海口附近，没有撑伞。面对这种毛毛细雨，我通常不会撑伞。 走下堤防，来到沙滩上。 我蹲下摸着的上的沙滩，不久前的一个半夜，我还来这用手不断挖着让地上出现英文字母，组成一些单字。再用蜡慢慢倒进那些被挖出的英文字母里，那晚我被叮了一大堆包。 我不在乎，因为数小时后我在这看见一位天使，露出灿烂的笑容。 雨越下越大，我抬头看看天，该回家了。 这种雨通常会撑伞，但我今天还是没撑，不是要耍帅，是我忘记带伞了。 我没坐捷运回家，因为我的悠游卡显示馀额不足，身上的钱又拿去买水果礼盒，钱包仅仅剩下三块钱。 就这样，我淋着雨从淡水走回民权西路，路途是有点遥远，但和我跟筱雯现在的距离比起来，感觉近不少。 「你游泳是不换泳衣的吗？」一进门妈妈惊讶的问我。 我没回答，摇摇晃晃走回房间，直接倒在床上。 「你还好吗？」我妈站在门口问我。 『我很好，只是忘了碎掉的心该如何拼回去。』 我趴在床边，用棉被盖住脸。 妈妈拿了一套乾净的衣服放在我旁边，关上门默默的离开。 我忘了，这天在我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二十三 「培根蛋吐司跟大杯奶茶。」 『一样两份吗？』早餐店阿姨笑着问。 我点头，没有笑容。 『当你女朋友好幸福喔！阿姨最喜欢帮别人做爱心早餐，你们交往多久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 「阿姨，你误会了，两份都是我要吃的。」 『难怪，长这么高。』 我不再搭腔，看着手上的两份早餐，正确来说另一份是要给一位天使的，不是什么女朋友。 我来到三年一班的教室前，轻轻敲了筱雯座位旁的窗户。 筱雯没戴耳机，她应该有听见，但是没开窗户。 那道窗没有锁，我没勇气直接打开它。 即使窗户开了，筱雯的心依然上了锁。 把早餐放在窗台上，看了筱雯一眼我走回自己的教室。 我愿意忍耐这几天，在怡君还没跟筱雯解释前这些没有筱雯的日子。 中午过一班教室前，那份早餐还静静的坐在窗台上，筱雯还是没有吃它。 好冷 我是说我的心。 打扫时间我终于看见那份早餐消失了，还不小心偷听到一段对话。 「这是谁的啊？」 『不知道，放了一整天了。』 「有够脏的，拿去丢啦！」 那份早餐在我面前，被丢进垃圾桶。 回到教室，那是一堂很无聊的国文课，老师在台上讲得口沫横飞，大家在台下睡得东倒西歪。 我没有睡，拿起笔和纸又开始绘画，每次画的人都一样， 一位现在距离我很遥远的女孩。 「扣！扣！」我身旁的窗户被敲了两下。 一个男生站在窗看看着我，我好奇的打开窗。 「你找谁？」我把纸翻到背面。 『请问杨子乐在吗？』 「我就是。」 那个男生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袋子和一张小纸，那个袋子看起来很高级像是用手工编製的。 「这是我们班的同学要我拿给你的，还有可以麻烦你以后不要把早餐放在我们班的窗台上好吗？这样会造成我们班打扫的困扰。」 看来应该是筱雯他们班的卫生股长，我接过那个袋子和纸条。 『是筱雯给我的吗？』 那个男没有回答，关上窗户后直接离开。 筱雯怎么突然会送我礼物？怡君已经跟她解释过了？ 我小心打开那个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条项鍊，一枚戒指被串在一条鍊子里，戒指被鏤空一个英文单字：love 旁边那张纸条上有点潦草的笔跡，勉强能认出那事筱雯的字。 「我相信，怡君戴上会更适合。」 天啊！怡君要是不快点回来我就必须要去跳黄河了，我看着那条项鍊，心想。 我拿出记事本，在今天的日期上写个4。 第四天了，我和筱雯之间依然是寒冷的冰点。 盖上笔记本，拿出抽屉的点名卡，我们班的同学真是爱我，在最忙的高三生活时，把副班长这个听起来很威风实际上忙碌的工作丢给我。 刚走出教室门口，发现闵扬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墙上看着我。 「干麻？」我的口气很差的问。 闵扬走向我，往我肚子打了一拳，背部撞到铁门，我痛得蹲下身，闵扬又伸出脚直接踢中我的脸，我侧倒在教室门口。 「装什么英雄？」他又补了一脚。 缓缓起身，视线有点模糊，但闵扬站的位置我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都是你害的……」我感觉嘴里有一点点血味。 教官从远方跑向我们。 闵扬一拳又挥过来，我向右闪躲，头发被拳头微微削过，闵扬挥空拳重心变得不稳，通常我打人的脸都不打正面的，都从侧面，因为正面毁容的机率比较高。 我握紧拳头，从腹部旁边的位置往上挥，全力。 「把筱雯还给我！」整层楼都被我的声音覆盖住。 这次例外，直接从闵扬脸部正面挥去。 原因很简单，他太不要脸了。 「搞什么东西，你们两个不去网咖，改成打架，这么想红是不是？我就让你们红。」 教官的声音大概跟我刚刚嘶吼把筱雯还给我的声音一样大。 我和闵扬站在他的面前。 我站得不太稳，刚刚肚子那拳真痛。 闵扬好不到哪去，鼻子一直不断有血冒出。 不久后教官拿了两个掛牌要我们带在脖子上，上面写着：「以后我不会再打架。」 「你们给我掛着戴到放学离开学校为止，我会看着你们，要是你们拿下来你们就惨了，我一定送你们大过。」 闵扬瞪了我一眼后直接离开学务处。 「杨子乐！」 教官叫住我。 「你女朋友那么乖，你就不能安份点吗？」 没有转头，我直接快步踏出学务处，外面早已聚集一堆人，看到我走出学务处出纷纷对我指指点点。 两点鐘方向，筱雯站在那，对我摇摇头，叹口气转身上楼。 这世界怎么了？ 全世界都误解我，连我的天使也是。 二十四 第七天了，我的世界失去筱雯已经七天了，我总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一年。 「请问怡君同学回来学校了吗？」 我忍不住了，跑去问怡君班的同学。 「怡君？」那个同学愣了一下。 「恩，谢怡君。」我补充。 难道你们班有两个叫怡君的吗？ 那个同学抓住从她身边经过的男生的手。 「怡君有回来过了吗？」女生问。 『怡君妈妈昨天才来帮她办休学的啊！』那个被抓住手男生说。 「什么！休学了？确定是谢怡君？」我惊讶的问那个男生。 『对啊！我还跟她妈妈聊了几句，谢妈妈说好像要带怡君出国散散心。』 「出国？什么时候？」 『不知道耶！最近吧！』 同学你这样有讲跟没讲不是一样，我当然知道是最近。 「去哪个国家你知道吗？」 『日本的样子。』 没有很远，就在上面而已，游个泳应该就到了。 我跑回教室拿起书包又跑向高一时常翻墙出去的地点。 「杨子乐！你又想翻墙！给我站住。」 自从上次和闵扬打架后教官特别注意我的一举一动。 『教官对不起，我要去看医生。』 「看什么医生，我看你好得很。」 『肚子痛。』 我喘着气，教官真的跑很快。 「肚子痛还跑那么快。」 教官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那道围墙对高一时常爬的我来说太轻而易举了，轻松越过后我直接拦了一辆计程车。 「竹围马偕医院，谢谢。」我喘气声越来越大。 我看着车外，教官正卡在围墙上不敢跳下，也不往回头，只能用兇狠的眼神瞪着我。 「同学，翘课啊？」司机问我。 『不，我是要去找关键证人。』 司机从后照镜看了我一眼，乾笑几声。 到了马偕医院，电梯还停在高高的十二楼，算了我用爬楼梯的比较快。 七楼，我推开2517号病房的门，怡君的床位已经空了。 「请问2517号病房的谢怡君出院了吗？」 『请稍等喔！我帮你查。』是上次那个护士姊姊。 『他们已经办出院手续了，大约在两小时前。』 「谢谢。」 我奔下楼又拦了一辆计程车。 「同学，要去哪？」 糟糕，现在可能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刚改成国际机场的松山机场，一个是桃园国际机场，他们会去哪个？ 『桃园机场。』 跟它赌了！ 桃园机场很大，我漫无目的的到处走，完全分不清楚整个机场是怎么分国际线或国内线的，国际线在哪登机我也不晓得。 「请问上一班飞往日本的飞机是几点？」 最后我还是跑去问柜台服务人员。 『三分鐘前就起飞了。』服务人员回答得很快。 「那下一班呢？」 『晚上十点。』服务人员看了一下电脑萤幕后说。 天啊！怡君到底是搭哪一班的。 我拿起手机打给久久没交集的张榕轩。 「帮我一个忙。」 『请说。』 「高一的通讯录你还留着吗？」 『在啊！干麻？』 「帮我查怡君家的住址，快点。」 『你干麻去骚扰别人？』 「我有空再你解释，现在没时间。」 一分鐘左右后，张榕轩告诉我一个地址 『等一下！』 在我掛掉电话前张榕轩大喊一声。 「怎么了，地址看错了吗？」 『这星期的早餐。』 靠，这根本就是土匪趁火打劫，我没回应他，直接掛掉电话。 我又拦了一辆计程车报给司机刚刚张榕轩跟我说的地址。 怡君家在一个高级住宅区，第一次看到她们家的房子我有点吓到，感觉来到了欧洲。 我按了怡君家的门铃。 五分鐘了还是没人应门，我不死心又按了一次。 不久一个人走出来，问我说：「你找谢怡君他们家吗？」 我点头。 「他们出国了喔！」那个人笑笑的说。 『你是？』 「他们把房子租给我们。」 来不及了，他们搭上我到机场前三分鐘的班机。 怡君出国了，也把我的希望带出国。 又下雨了，我瘫坐在地上。 冬天的台北，怎么雨下个不停？ 二十五 「今天又跑去游泳了？」进门后我妈坐在沙发上问。 『我今天好累。』放下几乎湿透的书包，脱下还在滴水的制服，我半坐半躺在沙发上。 「今天又翘课了对不对？」 『妈，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再骂我了。』 「我没有要骂你，我只是想问你是什么人给你这么大的刺激。」 妈妈拿出一张纸放在我面前。 我勉强爬起身，把那张对摺的纸打开，用快瞇起来的眼睛看了一下。 那是一张成绩单，第一次我的成绩全部都在八十分以上，包含我最怕的英文在内。 「是什么人把你的潜力完全开发出来？」 『妈，她不是一般人。』 我妈疑惑的看着我。 『她是一位天使，但她现在渐渐离我而去。』 我躺回沙发上。 「夭寿喔！我看你八成是感冒了才会看到什么天使的。」我妈把我扶起来，慢慢走回房间。 现在似乎没有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一开始的筱雯，到现在的我妈，这世界上还有谁愿意相信我？ 我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最近常常这样，不是睡着时手里握着手机，就是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散落着筱雯的照片，我妈还说晚上睡觉时我嘴里都会念着一个女生的名字，还一直追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我只淡淡的说那是张榕轩最近养的狗，最近常常梦到牠。 很烂的说法，我妈知道我在骗她，但她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别把身体弄坏了。」我妈抱着我说。 是，我累了。 失去天使的陪伴，只剩我孤单面对这个世界。 一大早清醒，被头痛欲裂的感觉给痛醒，我摸着微烫的额头。 大概是因为昨天淋雨的关係，有点感冒了吧！ 眼前的东西开始出现些微的残影，脚明明踩在地上怎么还是感觉有点飘飘？扶着墙壁勉强走了几步。 眼前忽然天旋地转，感觉到我的脸贴在冰冷冷的地上。 「振作点，你还好吧？」 我睁开沉重的眼睛，视线虽然有点不清楚，但我看见熟悉的筱雯出现在我眼前。 她正把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上。 「你有点发烧，很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把手轻轻放在筱雯的手上。 筱雯的手好温暖。 『筱雯，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我感觉到筱雯把放在我额头上被我手轻轻盖着的手突然抽离。 「筱你个头啦！我是你老妈！不是张榕轩养的狗好吗？你看过狗会说话的吗？」 妈？我揉揉眼睛让模糊的视线清晰些。 真的是我妈！ 「你要不要请假啊？我刚刚摸你额头有点烧。」 我起身摇摇头，回房间换制服。 去学校至少我还能从远方静静望着筱雯。 「培根蛋吐司和奶茶。」我戴着口罩跟早餐店阿姨说。 『两份吗？』 我摇摇头比了个一。 「感冒所以吃比较少吗？病人要多吃点才会有体力啊!阿姨请你一份铁板麵，你要快点好起来喔！」 我微笑，完全忘记自己戴着口罩阿姨看不到。 谢谢阿姨。 感冒很痛苦，整天都全身无力的趴睡在桌上，昏胀的头转动比平常还慢一半，连看题目都会觉得有点吃力。 整天都处在放空的状态，今天很难得筱雯很少占据我的思绪。 「小乐，外面有人找你。」班长在我耳边说。 我抬起拍在桌上沉重的头。 「你还好吗？」班长一脸担心的问我。 『我很好啦！放心』我送她一个微笑。 我又忘记我今天戴口罩了。 是张榕轩，他斜靠在门口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你找我？」 张榕轩回过神看着我，他点点头。 「你感冒了？这些给你，衣服要多穿点，最近很冷。」 他递给我一个保温杯和一件便服外套，那件外套看起来有点小。 『咦？这个保温杯不是筱雯的吗？』我看着保温杯问。 「哪是！这是我的，可能刚好买到一样的吧！」 张榕轩避开我的眼神说。 『谢谢你的外套和水啦！但是你这么大隻怎么买这么小的外套啊？』 他没回答。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张榕轩走向围墙边，把手托在上面看着外面的枫树。 「昨天……」 我没插嘴，要让他说完。 「我和筱雯再一起了。」 他把身体正面转向我，眼睛直视着我。 「那件外套是筱雯的，这是她帮你的最后一个忙，以后不要再做出会让她担心的事，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匡啷啷，那是保温杯掉落的声音。 张榕轩低头与我擦身而过，快步离开，留下呆住的我。 刚刚我有听错吗？ 我想知道答案，却没有回想的勇气。 二十六 「等一下！你刚刚说谁跟筱雯在一起了？」 张榕轩握着门把的手搁置着，背对着我停在三年二班教室门口。 『我跟筱雯。』 张榕轩的声音很低沉。 『别再去烦她了，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张榕轩头也不转直接走进教室。 失魂落魄了一整天，我还是很难相信张榕轩的话。 那件外套上的确是晓雯的味道，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了，我紧紧抱住那件外套。 晚自习我坐在三年一班外的楼梯上，静静看着教室内的筱雯，她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书。 这一望就是三个小时。 下课鐘声响起，筱雯收拾书包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走出教室，我起身准备开口叫住筱雯。 「筱雯。」是张榕轩的声音。 我克制要去找筱雯的衝动，转身躲在柱子背后。 「很累吗？」 张榕轩伸出手拨了筱雯的头发，筱雯默默低着头。 『还好啦！』筱雯轻轻推开张榕轩的手，转身下头。 「我陪你回去吧！」 张榕轩跟上筱雯的脚步，我从住子后面走出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左边的是我好朋友，右边是我喜欢的女孩，看着他们并肩走在一起，我竟然说不出一句祝福的话。 我跟在他们背后，一直到张榕轩送筱雯到家门口离去后我才缓缓走向筱雯。 「怡君还好吗？」筱雯拿出钥匙没有马上开门，背对着我问。 『筱雯，我……』 「要好好照顾她。」 『筱雯，你答应张榕轩了吗？』 筱雯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或摇头。 「对你来说这答案重要吗？」筱雯的声音很小。 『重要！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 「够了！那些都是过去，很抱歉！我已经答应张榕轩了。」 筱雯用颤抖的双手开门，我衝向前。 『筱雯，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一直等你，即使现在牵着你手的人不是我。』 听我说话得不是筱雯，那那扇紧闭的门。 知道失恋的那种感觉吗？那种痛彻心扉像是自己的心脏被放在大马路上被车压过的感觉。 我开始尝试各种奇怪的办法想从张榕轩身边抢走筱雯，我不是巫师没办法用邪术来拆散他们，我用比较笨的方法。 我小时候听过只要在纸上写九百九十九次你喜欢的人名字，不管她身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都会爱上你。 很不错，九百九十九乘上三也才两千九百九十七个字而已，能用这少少几千字换到筱雯也太好赚了。 每天上课除了看看那些要考警校的书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写筱雯的名字。 但我的行为只是证明了爱会容易让我们失去思考的能力每天躲在家里写名字就可以交到女朋友，如果真有那么轻松应该不会有人失恋了吧！ 写完了九百九十九次，果然张榕轩还是每天到三年一班找筱雯，这真是个烂传说！ 二零一一的跨年，没有筱雯的陪伴跨年夜。 请在今年让筱雯解开对我的误会吧！ 我对着一o一灿烂的烟火许下新年第一个愿望。 二十七 第127天了，我看着少了筱雯后几乎每天空荡荡的行事历，不再有人帮我弄读书计画，不再有约讨论数学时间，练吉他时也只剩下我一个人看着谱慢慢学，偶尔上youtube找影片看看辅助学习。 但是我喜欢127这个数字，把三个数字拆开就是我的生日，一月二十七日。好巧，第127天刚好也是我的生日。 「生日快乐！」一大早起床我妈跟我说。 『早安，谢谢。』 我打开放在桌上的礼物盒，里面放了两样东西，我拿起左边那瓶罐子，是一瓶nisim的洗发精，我在网路上看过这一款得好像三千多。右边是一部连续剧「波丽士大人」的cd盒。 「妈，这是？」穿上制服，我抱着那个有点大的礼物盒走到厨房，妈妈很难得的在做早餐。 『喔！左边那个洗发精是我送你的啦！右边那个看起来很便宜的cd是你爸送你的，他要你加油啦！』 「你怎么知道这个牌子的？」我拿起盒子里的洗发精问。 『我看你的柜子里面有一大堆这个牌子的空壳，才去上网买的，很喜欢吧！这几乎是最顶级的，不过你也真夭寿，用这么好的洗发精是把你头发当成女朋友了吗？』 「妈，其实你送我飞柔我会更开心。」 我拿起一片吐司和荷包蛋咬在嘴里，穿上鞋子。 『我还以为你多识货，你知不知道你手上那罐可以买几罐飞柔啊！』 妈，你不懂！我昨天才好不容易把最后一瓶nisim洗完，打算今天开始慢慢淡忘掉那味道，结果你又买一瓶回来。 「你喜欢飞柔喔？」妈妈走到我身边问。 『也不是啦！妈，谢啦！』 我不打算把那瓶洗发精拆开始用，nisim里藏着太多我美好的记忆，现在的我还无法承受那独特的气味。 关上门，留下站在门后满脸疑惑的妈妈。 一进教室发现虽然已经接近早自习时间了，却没半个人。 嗯？今天是停课吗？还是大家集体请假？那今天点名卡的请假栏不就会塞到爆？ 我把书包掛在桌子边缘。 「小乐！生日快乐！」 我才抬起头不到两秒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白色，脸上多了冰冰的感觉。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抹了脸上一些白色泡沫在手指上，舔了一下。 啊！天啊！是刮鬍泡。 「乐乐，你好脏吃刮鬍泡。」 「耶！今年第一个雪人，我要跟他拍照，快拿我相机过来。」 「我觉的你这样比较帅耶！」 一群人围在我身边跳来跳去还一直跟我合照，现在我们班变成动物奇观了吗？ 「许愿！许愿！」 好不容易清洗完，刚坐下拿出一本警校招考的书我又被拉到讲台，一个超大的蛋糕摆在我面前。 「许愿啦！分一个愿望给我，我要阿福当我女朋友。」阿哲才刚说完这句话马上被一群人围殴。 我双手合十，闭上眼。 「希望大家每天开心。」 我说出第一个烂愿望，果然得到一大堆的「虚偽」评价。 「那第二个希望大家考上好大学。 一阵欢呼。 第三个愿望我没说出来，但和对着一o一许的愿望是一样的。 我很感谢这些朋友，除了偶尔喜欢陷害我外大部分时间都对我爱护有加。 才刚刚许完愿大家立刻蜂拥而上开始分赃蛋糕，我则被推挤到一旁的角落，这些小子们根本就是自己想吃蛋糕吧！ 好不容易挤到讲台，我偷偷切了两块蛋糕后逃出接近失控的教室。 「这是给你的。」我把蛋糕交给张榕轩。 『哇！羊羊，这怎么好意思嘛！又让你破费了。』 从他吃东西的样子完全不像会不好意思的样子。 『帮我把这个拿给筱雯。』我把另一块蛋糕拿给他。 张榕轩开心的表情突然垮了下来。 「不要误会，这只是我一点点心意。」 我看到张榕轩那种表情有点吓到，他好像吃醋了我赶紧解释，说完后我以跑百米的速度跑进教室。 『子乐！你不要跑，等一下啦！』 听见背后传来张榕轩的声音，我哪能不跑，难道要我亲眼看着张榕轩拿蛋糕餵筱雯吗？ 关上教室的门，我蹲在地上躲着张榕轩寻找我的视线，向同班的人打了个pass说我不在。 想到喜欢吃甜食的筱雯看到蛋糕开心的表情，坐在地上的我忍不住微微一笑 晚上我躺在床上望着手机，再五分鐘我的生日就要过了，筱雯还是没跟我说生日快乐，我的双眼已经快要闭在一起了。 不行！我要撑住，翻过身我又盯着手机看。 十一点五十八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从床上跳起，兴奋打开简讯。 「您十一月份电话费为599，请……」 电信公司还真会挑时间，我无奈得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换洗衣服缓慢走向浴室。 我用莲蓬头往身上一冲，舒服的温水流过全身，累了一整天终于能把全身奶油味和刮鬍泡味洗掉了。 我挤了一些洗发精在手上，在手上搓出许多泡沫。 咦？怎么今天味道不一样？我睁开眼睛看了洗发精瓶一眼。 「啊！妈！怎么换成飞柔了？」 我妈听到我的惨叫没有很惊讶，反而很冷静的说：「你不是不喜欢，妈看瓶子里剩一点点就把它洗掉了。」 天阿！我妈买的那款跟筱雯用的不一样我当然不喜欢，现在居然我仅剩一瓶和筱雯一样的洗发精洗完了。 洗完澡我无力趴在床上，一点也不熟悉的飞柔味飘散在空气中，好不习惯。 手机又震动了两声，是简讯。 「子乐，抱歉！这么晚了才传简讯给你，恭喜你十八岁了。要考上好大学喔！」 是筱雯传的！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表示她还记得我生日，现在的我宛如当年红叶少棒拿下冠军般兴奋，上帝又帮我开了一扇窗。 那晚我抱着筱雯的外套入眠。 二十八 过完生日后，紧接着马上考学测，我没去多问筱雯考的如何，担心她考不好会难过。 我到是考得满糟的，国文不小心考了个超越顶标的13级分，英文实在太不给面子来个2级分，连后标都没有，完全没有学校愿意收留我，每间大学英文都要求要均标，我不在意反正我的目标在独招的警校。 但我还是带着有点忧鬱的心情开始准备渡过寒假。 结业式那天我收拾着抽屉一堆课本，我突然想到筱雯的书似乎比我还多。 我走到三零一教室门口，不过马上就打消帮她拿书的念头，不是我看到太多东西不想搬，是张榕轩已经在那里了。 也是，男朋友这样做是应该的，只是当我转身要离开时，不知道为什么被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包围。 回家的路上我数了一下，寒假大约放一个月的时间，也许这一个月我可以改变一些情况。 我又再次回到怡君旧的住家，那位租下房子的人说怡君是去唸东京的一所华侨高中，这是我从她口中得到的消息。 回家后我开始打开电脑找资料，很幸运发现东京只有一所华侨高中，那就是四谷高中，那是一间採双边教育的学校，台湾教材和日本教材都会教，但不适合长期就读，我想怡君迟早还是会回来台湾。 迟早，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虽然我尝试过打怡君手机号码，但已经是空号了。 我叹口气盖上笔记型电脑。 「妈，让我去打工好不好？」傍晚时我趴在厨房的墙上望着天花板问我妈。 『小小年纪打什么工啊？』我妈一边炒着菜一边问。 「学测都考完了，而且我在家也好无聊，让我去看看外面世界嘛！」 『可是你还这么小。』 「妈，我已经十八岁了。」 我妈思考了很久，我趴在墙上等着她的答案。 『不要去找一些很奇怪的工作。』 「妈，谢谢你。」我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后来我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当外场，一小时一百二，每天工作六小时，整个月我工作了二十天，那些打工的钱我完全没花。 整个寒假扣除和妈妈签约过的压岁钱被没收外，打工钱加上我爸给我的一点点心意和之前仅存的一些零用钱，凑一凑大约有两万五。 应该够了，决定在寒假结束前来一趟旅行，妈给了我两天的时间，我没跟她说要去哪，只跟她保证我会安全回家。 开学前三天的早晨，上智骑了一辆摩托车到我家。 「杨妈妈，你好。」上智很有礼貌跟我妈打招呼。 『你们要一起去玩喔！太好了，我还担心他一个人不行呢！帮我好好照顾我家子乐喔！』妈拍着我的肩膀说。 「没问题。」上智很有自信得说。 我戴上安全帽跨上机车对我妈挥挥手，一路上我和上智都没说话。 「真的没问题吗？我很担心你耶！」 我下了摩托车把安全帽还上智时他问我。 我点点头。 『不需要我陪吗？』 我摇头拿起行李转身离去，背对着上智跟他挥挥手。 妈，我忘了告诉你，这是我一个人的旅行。 台湾很美，虽然我只看了从桃园到台北这段距离，但这是我第一次从空中鸟瞰台湾，翠绿的台湾和深蓝的台湾海峡。 我从飞机窗口拍下这美丽的画面，在通往东京的航道上。 手上的单眼相机第一次拍了没有筱雯的风景照。 说真的，经济舱的位子好小。 东京的羽田机场是填海造陆的机场，但规模比桃园机场还大。 下了飞机，我拦下一台计程车把手上的纸条拿给司机，日本计程车和台湾最大的不同就是日本的驾驶座在右边。 「here！」我比着手上纸条说。 司机点点头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日文。 日本的计程车司机很有礼貌，而且开车会戴着白色手帕，感觉很专业，我很想跟他聊天，但是我不会说日文，除了从男生爱看的那些影片中学到的不实用词语外。 东京是个很大的城市，那座红色铁塔和那座富士山在城市中特别显眼，高楼的密集度简直是信义区的扩建板。 东京人的特色，每个人的脚步都很急，感觉上生活步调比台北快，我总认为台北车站的行人走路已经够快了，看到东京上班族的走路速度，台北车站的那些通勤族好像在散步。 我看了手錶，七点了，台湾时间。 计程车停在一栋公寓楼下，原来他们住这啊！那是一栋很普通的公寓，但在东京市区的公寓应该也是满昂贵的 看了手上纸条一眼，十五楼。 我站在一户家门前，确认没错后按了门铃。 「子乐，你怎么会来？」怡君妈妈看到我很惊讶。 『爸妈带我到迪士尼玩，我想说顺便来看看怡君。』 我怎么这么爱说谎。 「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啊？」怡君妈妈把我拉进门。 『我在谢妈妈台湾的家警卫室里看到一个一寄到日本的包裹，我想那可能是怡君在日本的新住家，爸妈又跟我说要带我来东京玩，我才想说抄下来顺便来探望她。』 「子乐，真的很谢谢你来东京玩还特地来看她。」 我害羞的笑了笑。 我是想到筱雯知道是误会我后的反应。 怡君妈妈拿了一杯茶给我。 我拿了一个礼盒给怡君妈妈。 『新年快乐！』 「子乐不用带伴手礼啦！怡君现在读四谷高中，来到这里她变得开朗很多，不像以前鬱鬱寡闷的。」 我还是把那礼盒硬塞给怡君妈妈。 『怡君现在在家吗？』 怡君妈妈表情看起来很为难。 「小乐，很抱歉，怡君她暂时不太想看到那些高中时的朋友，谢妈妈的意思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会勾起她那些不好的回忆。」 天啊!谢闵扬到底对怡君做了什么事，我也很不幸被捲进去。 可是……来东京就是希望能够见到怡君一面。 「还是你要留张字条给她？」 看着怡君妈妈为难的表情，我也不好意思坚持要和怡君谈话，我拿起一张纸简单写下几个字交给怡君妈妈。 和怡君妈妈聊一会儿后我以妈妈在等我的理由告辞。 走在东京的街道上，看着这个陌生的都市。 最后的方法也试过了，剩下的只能靠上天帮忙了，我只希望怡君能够了解那张纸条的意思，那我这趟旅行就有意义了。 我在东京街头晃了整个早上和下午，没买任何东西，因为我还要留住宿费。 其实我有打算去西谷高中的念头，但我后来想到现在还是寒假。 怡君应该是在家哩，只是不想看到我吧! 那一晚我睡在胶囊旅馆里，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旅馆，像是上下铺的房间但只能躺着不能站着，有电灯和小型电视，可惜隔音差了点，半夜还是可以很清楚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回想起，其实那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隔天又搭着早班飞机返回台湾，我真的不知道这趟旅程会不会带给未来的我什么改变，但我真的尽力了，这是最后的方法。 拖着行李我回到家中，妈妈没多问我去哪，因为我脸上的表情告诉她我好累。 洗完澡整理一下行李和开学要用的东西后我倒在床上，不到五分鐘就睡着了。 我好疯狂，竟然一个人跑到日本，还是在开学前一天。 没为什么，因为筱雯只相信怡君亲口说的话。 怡君住在东京，所以我去找她。 就这么简单。 一张两万五的纸条，到底算贵还是便宜？ 二十九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学期，刚开学班上马上分成两个派别。 学测考不错的开始申请学校，准备备审资料和模拟面试，学测失利的只好继续埋首苦读。 三月申请放榜，教室里清楚得被划分出一条楚河汉界，教室后两排坐着已经申请上大学的准大学生，整天都在看漫画、玩手机或睡觉。前面几排则是整天都在写考卷，哀怨的指考战士们，我隶属于前面几排。 如果后排那些很悠间的人敢越过那条楚河汉界马上会被指考战士们瞪。 感觉班上似乎快分裂了。 这段时间我很少走出教室，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指考用的参考书，只有我拿的是警校入学考的书。 直到警校考试那天前我都没有再去找过筱雯，我也很少去走廊上走动，万一看到筱雯和妆容轩在走廊上亲密得聊天，一定会影响我考试的心情。 眼不见为净是当时我的想法。 警校招生那天很热，应该有三十几度，大家都穿着背心或是短袖，只有我不一样。 我穿着一件外套。 没错，就是筱雯那件。 不是迷信，我相信这件外套能带给我一些幸运。 「这么热你还穿这件，你是想热昏阿？」 我妈帮我带午餐来考场时摸着我的外套说。 『妈，这是我的幸运物。』 我退后一步躲开妈妈想脱掉我外套的双手。 三十几度穿着一件外套真的很热，即使身体疯狂冒汗我还是不愿意脱下，那件外套上一点点筱雯淡淡的味道，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好像筱雯就坐在我身边一样。 随着经济不断衰退，很多人都想考取公职，这样不必担心以后工作的问题，这次警校报考人数很多，大约八千人左右，行政警察录取大约一千人，绿取率约百分之十二，这是我考过录取率最低的考试，但也是我最认真准备的一次。 我只是单纯想实现我的诺言而已。 「考完了吧？顺利吗？」考完试隔天早上张榕轩很少见的来找我。 『考什么？』我拿给他一片巧克力吐司。 「你的警校。」 没想到筱雯居然跟张榕轩说这件事，该不会他连淡水那件事都知道了吧？ 『考完了，其实我没什么把握。』 那天考场满满都是人，我满担心会落榜的。 「什么时候才放榜？」张榕轩咬了一口吐司问。 『毕业那天。』 很巧。 张榕轩吃完手上那片土司后，含情脉脉看着我手上的培根蛋。 我直接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为了他的身材着想我不能再给他吃了。 筱雯知道我考试的日期，但是她没问我考的如何，应该是准备指考太忙忘记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我都忐忑不安，对完答案后发现我分数大约在去年录取分数左右，但去年有倒扣今年没有，正常来说分数应该会提高，我很危险可能没办法正取。 六月，校园里被火红的凤凰树包围，凤凰树上和地上都是红色的叶片，我们走在校园里好像在走红毯。 校园里不断拨放着我们的毕业歌，大家都沉浸在这个毕业的欢乐月份中。 拿到毕业纪念册后每个人开始找人签名、合照。 学校中庭，我拿着毕业纪念册走在那校园最美丽的地方。 不远处三棵凤凰树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我躲在一棵凤凰树后面看着他们。 男生为微微弯下腰替女生胸前别上一个东西，然后摸摸女孩的头，些许的凤凰木落叶偶尔飘落在他们身边。 那个女生是筱雯，男生是张榕轩。 男生在女生胸前别上的是和我左胸前一样的「毕业生」。 我没勇气看着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毕业纪念册，往反方向的毕业典礼会场中正堂跑去。 故事到这应该就要结束了，在我的毕业纪念册承载着许多人的祝福，唯独缺少筱雯清秀的笔跡。 三年来，我最在意的人没有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签名，就好像我们不曾相识一样。 毕业了，我和筱雯没有互相祝福。 我站在校门口回头看了三民高中一眼。 到底我该感谢三民高中让我遇见了筱雯，还是该恨这所高中让我心里被一个女孩完全佔据。 来到筱雯家门口，我没按门铃，从书包中拿出两样东西。 一张警校录取通知单，一条项鍊。 这张录取通知单是我对筱雯的承诺，我做到了。 那条项鍊，我没把鍊子穿起的那枚戒指戴在筱雯手上，我失约了。 不久前在校园中庭凤凰木下的筱雯露出靦腆的笑容，那是我很久没看到的笑容。 现在筱雯看到我只会有一种陌生的眼神，嘴角完全没有微笑。 但笑起来的天使才美。 如果我消失在筱雯的世界能够换来她的笑容。 我愿意这么做。 我寧愿让筱雯奔向没有我的世界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也不愿看着她渐渐在有我的世界里慢慢枯萎。 在你的生命里，一定会出现能够让你每天保持笑容的人，虽然曾经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我把项鍊和录取通知单慢慢放进信箱里。 就让下个人来完成我对你的失约吧！ 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个信箱大约一分鐘后我才拦下一辆计程车离去。 我没有回头。 筱雯，再见了。 一切都结束了，在凤凰花开的六月。 三十 八月大学指考放榜，张榕轩考上淡江西班牙文系，上智考上他的第一志愿东海外文逐渐走上外交官之路，阿哲则考上东吴法律，继续朝着他的律师之路前进，我没问张榕轩筱雯考上哪。 对了，我自己也考上淡江中文系，但最后我选择去警校报到，我怕在学校遇到张榕轩会让我想起筱雯。 八月初大家还快快乐乐迎接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我就拿着两袋行李来到警校门口前，读警校就必须住在学校里面，只有假日才能出校门，我爸跟我说的。 我们在开学前会有三星期的夏令营，不过这个夏令营会有点辛苦，大家把它称作「预备教育」。 我说明一下什么是预备教育，每天五点半起床，开始在烈阳下学习立正、稍息、不乏互换等动作，教育班长会不断要求姿势，教育班长要你做伏地挺身不能有第二句话，马上趴下去手贴在快要沸腾的地板上开始做，汗水不断从身上「喷」出，操到制服站着不动都会滴汗再让我们到大礼堂吹冷气听演讲。 也太幸福了吧！可以吹冷气。 你错了！ 刚出操完很累，台上演讲者唱着催眠曲，又有冷气可以吹，的确很舒服又很想睡……不知不觉就闭上双眼，醒来后就发现胸口前的名牌被教育班长拔走，那个名牌几乎和生命一样重要，被教育班长拔走等于抢走你的命。 晚上晚点名时你就会发现你必须在两百多人面前被一群教育班长围着玩弄后才能拿回你的名牌。 每天重复着出操、听演讲、出操、听演讲的课程，晚上又被教育班长拿来当饭后娱乐的玩具。 你以为班长的娱乐只是罚罚我们伏地挺身吗？ 哪有这么轻松，教育班长娱乐我们的花样多得很。 我听过的还有棉被操。 就是要你双手举着棉被去跑操场，嘴里还要喊着：「我爱棉被。」 更惨一点要你在三秒内依序完成举手、蹲下、趴下、起立、放下双手连续动作三十次。 平均一秒要做十个轮回，你来试看看有多难。 做快一点你会发现你的动作跟白痴一样。 如果看到别人被罚千万不能笑，如果笑出来教育班长会把你叫到大家面前笑给大家听，你也只能站在大家面前不断乾笑。 这简直就是地狱的生活。 警校规定也莫名得多。 制服要整齐得烫出背后三条线，前面两条直线，皮鞋要亮到可以当镜子。 起床早点名要唱校歌，睡前晚点名要唱校歌。 衣服、鞋子、牙刷一大堆日常用品都有一定摆放格式。 学长要你做基数没有第二句话。 不能说我，只能自称学生。 来到警校，我学到服从，我几乎忘了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被重新改造了。 但我脑子里还是没办法忘记筱雯。 其实预备教育有时候真的很想放弃，放弃这种几乎是当兵的生活。 但想到筱雯当时那种期待我穿上那套制服的模样。 就算做伏地挺身做到手要断了，被教育班长骂到快哭出来，我都忍过去。 没为什么。 只因为筱雯的期盼。 预备教育结束后马上就开学，这段时间我错过了高一的同学会，不过我有听说筱雯这次的同学会也没去。 开学后的生活刺激度其实不输给育教，每天一早起床都要跑步，少则3000多则8000，基准值大约40000左右。 但我们跑步比较麻烦的是一边跑步我们还要一边喊：「我爱跑步，跑步爱我，天天跑步，天天快乐，非常快乐，very快乐super快乐。」 跑步已经够喘了还要分散心力去注意队职官要我们喊什么，也不一定每次都会喊，有时候要我们击掌答数，在心中答数答到六时要击掌一次，要求的是我们的团队默契，一但两百多人击掌声开始混乱，我们就必须加赛，多跑几圈直到把步伐调整到一样为止，晨操完后开始赶着跑教室上课，晚上还要听长官晚点名分享很多观念或宣布事情，有时一说就是一小时半，我们就乖乖盘坐在地上一小时半，一起身马上脚软。 每天五点半起床，十点准时睡觉，很平凡的日子。 我突然开始怀念起育教的日子。 人很奇怪，当下所做的明明是很痛苦的事情，但时间过了回头想想那些回忆反而会让人觉得很美好。 很奇怪。 预备教育时的我们很痛苦，恨不得马上结束这种地狱般的生活，但开学后渐渐有课业压力和体能训练带我们的压力，我反而觉得育教那种只要流流汗、被教育班长骂一骂就可以度过一天的生活反而更单纯更让人嚮往。 很多事，当下的我们不懂得珍惜，直到我们失去后或是错过了才发现它的重要，当局者迷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我从来没跟筱雯说过我喜欢她，或是我爱她。 爱和喜欢很抽象。 我只知道我对筱雯的喜欢就是淡淡的，默默的，没有一见钟情的那种疯狂，我们的相遇不是什么很美丽的邂逅，我和筱雯不是那种对上眼后就深深爱上对方，我做只是努力去表达我对筱雯的重视，我从没对筱雯说我爱她。 不是我说不出口我爱你，而是我不敢去用这么抽象的词。 我还不明白这个字的意思。 而今，我输了，输给了安全感。 当我把我跟筱雯的故事说给室友听时，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给筱雯的只是不断的惊喜感和贴心的举动，这些行为也许会让女生感到窝心，却不能带给女生安全感。 我以为那件误会只是一件小事，不懂为什么筱雯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其实那不是一件小事。 贴心的行为只要心思够细腻谁都能做，也就是说它的取代性很高。 安全感则不同，那是由一点一滴的互动下所產生出的感觉，带给人的感觉不是一瞬间的震撼和感动，那种感觉不易被察觉，淡淡的但绵延不断。 我给筱雯太少安全感，应该说完全没有，只是做了一些让人有瞬间心动的事，但很快就会有人取代我。 因为世界上浪漫的人太多了。 所以筱雯只是把我当成单纯的朋友看待？ 曖昧，缺乏足够的证据说明你爱她。 另一个室友拍拍我的肩告诉我。 安全感？这种东西我该如表达给筱雯？ 三十一 「你可不可以把安全感说具体一点啊？」我躺在床上翻着刑法问旁边的室友。 『这是要自己去发现的好吗？难道你什么事都要别人教？用心去感受！把你自己当成是女生想想你需要什么。』 「可是我这样算不算抢夺罪啊？毕竟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我指着刑法第三百二十五条问。 我的室友放下手上的书，转过来面对我。 『那如果有一天你和我的前女友在一起我也可以告你。』 「告我什么。」 『侵占遗失物。』 「……。」 『做你该做的事，要懂得从错误中体悟，不要一直陷在挫败中。』 说完他又躺下去。 也是，我必须在每一次的挫败中成长。 我打开一本笔记本打算分析问题所在，开始回想和筱雯认识过程。 「责任感」 不久后，我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两个字，拿给室友看。 从一开始对自己课业的不重视，一个人的成绩无法去对于未来他的成就做精准评断，却可以判断出一个人对于做事情的态度。 观察能力细腻的筱雯一定有发现这点。 西门町那次街头表演练习不够而导致失误的发生，也可能增加筱雯对我的不信任。 我带给筱雯的是单纯的喜悦，却没有任何举动能证明我可以给他依靠。 浪漫足以让一个人心动，它像是一种催化剂，增加两种物质的化学反应速度，但这不是必需品，少了浪漫的成分只是让化学反应的速度慢一些。 依靠和安全感才是能够形成化学反应的两种元素，爱就是在这两个元素慢慢撞击后所產生出的生成物，但依靠和安全感產生化学反应速度比较慢，偶尔的浪漫能够增加反应速度，也能够让生成物的浓度提升不少。 我所做的只是不断加入催化剂在我和筱雯之间，我以为这就是筱雯最喜欢的惊喜，但没有了基本的两种元素该如何產生成物？ 我一开始就做错了，我把非必要的东西当成必要，而忽略了最重要的基本元素。 没有了依靠和安全感再多的浪漫当催化剂也製造不出爱。 依据质量守衡定律：反应物质量+催化剂质量=生成物质量+催化剂质量。 也就是说催化剂是无关生成物的產量。 我现在该去找出那两个必要元素，而非不断加入催化剂。 我在笔记本上画出一个树状图分析给室友听。 我的室友奋力对我点点头。 但几乎和筱雯失联的我该如何让筱雯知道我能够给她依靠？ 我的室友对我微微笑。 「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站起来。」 爱不但是一种情感，还是一种艺术。 艺术的美因不同的观点，有不同的看法，我站在自己的位置看着这个艺术，筱雯从她的角度欣赏艺术。 也许我一直都搞错筱雯对艺术的定义。 搞错筱雯对于爱的定义。 回头想一想我所做的事，我疯狂的行为是没办法告诉筱雯我有能力给她依靠，只是一般的追女生方式罢了，和别的人一样，只在追女生。 晨操时间边跑步边想着该如何詮释这抽象的安全感，始终找不出个好方法。 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站起来，总觉得这是室友给我的提示。 开学后三星期，我展开行动。 到书局买了一本笔记本，不是要写情书，是拿来也老师上课说过的话，也就是所谓的笔记。 以前高中时筱雯都会拿着厚厚的笔记给我，自己从不学习整理，这样反而让筱雯觉得我没有独立能力。 警校和大学最大的不同在于警校属于自己的时间很少，因为这是个团体，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脱离整个团队运作。 牺牲和冷静是我近警校后所学习到的。 以前的我太衝动，说翘课就翘课，翻墙跑给教官追的戏每天都在上演。教官大概知道以后我要当警察，先锻鍊我的体能吧！ 很幼稚，每当我气喘吁跑去找筱雯说着我风光伟业时，她都会这样说我。 完全没有注意到筱雯眼神里充满的是一种担心。 一个会让女生担心的男生够资格给女生安全感吗？ 好几次筱雯想给我机会，暗示我女生所需要的是一个沉稳的男生。 现在的我才渐发现过去所犯的错。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会反省自己，我一直认为我对筱雯是最好的，给她我拥有的一切。当张榕轩从我手上抢走筱雯后，我才发觉女生最需要的安全感从来没给过筱雯。 浪漫、甜蜜这些表面上的爱不是筱雯所要的，我说过了，它的取代性太高。 我以为这是一种诚意，但在筱雯眼里这似乎成了一种压力，在还没成为男女朋友之前，这些浪漫反而带给筱雯不少压迫感。 一直认为和怡君之间的误会是最让筱雯失望的，其实那只是压垮我和筱雯之间观念不同的最后一根稻草。 简单来说就是引爆点，相处下来累积得不安全感在筱雯看到那个画面后瞬间炸开来。 冷静思考后开始分析我和筱雯之间观念上的不同。 「试着在每次挫败中体悟学习成长，减少再次挫败的机会。」 每当我沮丧时筱雯都会这样安慰我。 失去筱雯对我来说是个挫败，很大的挫败 我只想再次展现我的诚意，很简单，只要改变自己。 除了买了一本笔记记录老师上课内容，我还开始写日记，写下我每天的生活，看似还无意义的两个行为，但我认为这是最我所做过有诚意的。 每天我都会把日记和笔记拿去影印一份，影本我保留，原稿我一星期会寄去筱雯家一次。 很无聊是吧？ 从哪里跌倒，就该从哪里站起来。 之前给筱雯的那种不负责任感我想改变。 之前带给筱雯我无法独立的感受我想改变。 我该为自己负责，也该展现出和过往不同的我。 日记，因为我无法参与筱雯的生活，只能偶尔从facebook上看到筱雯发的动态，只有看从不留言，所以我都没参与到筱雯的生活。 至少，我希望能够让筱雯了解我的生活，警校带给我的改变如此而已，没有情话绵绵。 连续三个月都没中断。 也都没有回音。 「我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做你该做的。』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我室友有自动回话的功能，说的话就那几句。 三十二 平安夜那天我接到一通电话。 哪个白痴在我上课的时候打给我啊！ 我放下原子笔，趁老师背对我的时候低下头在抽屉接起电话。 「喂？」 『小乐吗？』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筱雯？ 你只答对一半喔！ 『我是筱雯妈妈啦！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空，张妈妈想请你吃个饭，好久没看到可爱的小乐了solongtimenoseeyou！』 听到这中英并用的句子就知道是小雯的妈妈。 「张妈妈，我明天六点才放学，而且我的方向感会不会……」 『没关係啦！跟张妈妈说地址，我六点去载你，还是你有约了？』 「没有，没有。」 『好，我大概六点半到你们学校，张妈妈请客啦！你只要人来就好。』 我告诉张妈妈地址后掛断电话。 奇怪张妈妈怎么会突然约我。 圣诞节那天一辆蓝色a6停在校门口，张妈妈摇下车窗对我招招手。 「小乐，上车吧！」 我上车，把背包拿下放在双脚上。 张妈妈看着后照镜慢慢倒车。 「学校的训练会不会很辛苦，张妈妈看你好像黑很多。」 『呃……还好啦！有时候会有点累。』 我系上安全带瞄了一眼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后视镜，筱雯似乎没有来。 张妈妈好像发觉我的动作。 「怎么了？在找筱雯吗？」张妈妈转了一圈方向盘。 『没……没有啦！』 我知道我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断飘移，赶紧把视线放在车窗外的街景上。 张妈妈摇摇头说：「这个孩子啊！真是的！」 嗯？张妈妈是在说筱雯吗？她怎么了？ 我没有发问，筱雯妈妈应该还不知道我和筱雯吵架。 一路上我们不再有谈话，车上只有我和张妈妈的气氛感觉有点尷尬。 「有订位吗？」 服务生很有礼貌的问。 『七点，张小姐。』 「这边请。」 服务生伸出手臂请我们往右边方向走。 那是在中山北路上的一家连锁牛排店，台塑集团旗下的牛排店。 果然是堪称第一高级的牛排店，装潢有别于一般的餐厅，服务生也都很有礼貌，每个人鞠躬都是九十度，有时候我很想问他们每天都要跟这么多人鞠躬，腰都不会闪到吗？ 「想吃什么就点吧！」张妈妈笑着对我说。 『恩，好』 「不用在意价钱。」 『恩，好』 「放松点。」 『恩，好。』 「小乐，张妈妈不是带你来相亲的，你不用紧张成这样。」 我随意点了一样，把视线移到桌上水杯。 我的心情很紧张，感觉张妈妈好像要跟我说什么重要的事。 虽然只有我和张妈妈两个人，但服务生却让我们坐在四人桌的位子。 七点已经是用餐时间了，很少餐厅会这么做，因为座位可能会不够。 『张妈妈，只有我们两人吗？』我提问。 「怎么？是嫌我不够漂亮，跟你一起吃饭会让你丢脸吗？」 筱雯妈妈甩了甩咖啡色大波浪捲发，不断对我眨眼。 『呃……张妈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筱雯妈妈现在是在对我放电吗？ 我喝了一大口水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知道脸颊有没有出卖我，偷偷变红。 虽然说年龄不是距离，但如果我和张妈妈真的……这样张榕轩不就变成我女婿，然后筱雯变成我女儿了？ 天啊！这是什么鬼关係？ 虽然说最近小三的话题爆红，但我真的不能这么做，一想到张榕轩是我女婿，开始有点反胃。 我切割牛排的右手开始发抖，身体越来越不自在。 怎么越来越热，难道这么高级的牛排店没开冷气吗？ 「小乐，张妈妈是在跟你开玩笑的。」 筱雯妈妈放下刀子用手背遮住嘴，但笑声很大。 这个动作筱雯也常做。 所谓有其妈必有其女是个意思吧？ 我低着头默默吃着牛排，张妈妈笑声还是没有中断。 我猜我刚刚的表情一定很僵硬。 张妈妈笑声突然中止，对我背后挥挥手。 我转头。 惊讶，是我当下的心情。 「嗨，筱雯妈妈好久不见。」 张榕轩对张妈张点个头后，走到我身旁的椅子坐下。 我惊讶地看着他。 「子乐，好久不见啊！看到我这么害羞喔？脸红成这样。」张榕轩转过头笑着对我说。 『好久不见，害你个头啦！我对你没兴趣好吗？』我转过身假装在吐。 张妈妈起身让一个女孩坐到我对面，自己再坐下。 「乐乐好久不见。」 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个人。 天啊！我的救星回来了。 怡君已经恢復成高一甜美的模样了，不再像高二那样瘦，从日本回来的她显得更有气质。 接着三个人六隻眼睛同时看着我，不语。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每个人都含情脉脉看着我。 「人都到了，现在谁自愿要先说。」张妈妈喝了一口水看着怡君和榕轩。 怡君清了清喉咙， 「乐乐，你是笨蛋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筱雯，为什么你留了一张纸条后就走人了？」 天啊！怡君居然在张榕轩面前提这种事。 『可是你妈妈说那时候你……』 我看了张榕轩一眼，他脸上依然掛着笑容。 「这是个误会，很严重的误会！我以为你没有女朋友，当时才会一衝动下把你充当我男朋友。」 怡君低下头，显得很自责。 我承认怡君让筱雯对我有误会时我很生气，加上她接着又出国让我一个人独自面对筱雯，确实让我曾经很抱怨怡君。 但看着怡君自责的样子我开不了口责骂她，她也是个曾经受过伤的人，如果当时我是怡君，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别人抱在一起，我应该也会失去理智。 『没事啦！至少你看清谢闵扬这个人了，而且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拍拍怡君的肩膀。 看到怡君回国我很开心，不是因为我和筱雯之间的锁有可能会因为怡君的回国而解开。 我开心的是看见怡君走出那段阴霾。 怡君抬起头看着我。 「乐乐，我看到纸条后才知道事情被我搞砸了，那天我马上飞回台湾，但是……」 怡君转头看着张妈妈。 看来张妈妈好像知道这件事。 「筱雯在考完指考后就去唸美国大学了。」张妈妈放下手中的叉子，从包包里拿了一张美国学校录取通知单放在我面前，对着我说。 现在都流行出国读书吗？怎么大家都在往外跑？ 『所以那天怡君回来没有看到筱雯？』 筱雯妈妈点点头。 怡君用叉子把盘子里的麵捲起，眼睛看着那根叉子。 「这件事是我弄出来，我一定会帮你解释，我回日本那天晚上我打给筱雯邀请她来东京玩，请爸妈买一张来回机票给她，一开始筱雯死都不答应。」 也是，筱雯都气成那样了怎么可能会答应。 怡君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后来我只好打给张妈妈，拜託张妈妈说服一下筱雯。张妈妈告诉筱雯不要整天都在读书，偶尔也该和朋友聚一下，筱雯才勉强答应。」 怡君喝了一口水。 「筱雯来东京的第一天晚上我带着她到东京铁塔上看东京的夜景，把那张纸条拿给筱雯看，告诉她你一个人来过日本，只为了请我跟你解释这件事。」 『所以筱雯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了？』 怡君笑着点头。 「筱雯真的很惊讶，她一直觉得我在骗她，我还请我妈当证人。」 终于，筱雯不再对我有误会了。 『谢谢你。』我说。 「不，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我真是太对不起小乐了！」 怡君说完后嘟着嘴双手合掌，一直点头跟我说对不起。 等一下，怡君同学你现在是在拜我吗？ 我立刻阻止她的动作。 怡君吃了一口麵，用卫生纸擦了擦嘴角，看了张榕轩一眼，发生一阵笑声。 「笑什么啊！」张榕轩满脸疑惑看着怡君。 『筱雯跟我说了小乐做过的好多事，都超级浪漫的！哪像你，整天只会吃吃吃。』 怡君用叉子插起张榕轩盘子里的一小块牛肉。 她竟然对张榕轩说出这种话！难道她还不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了吗？ 「喂！你干嘛偷吃我的东西啊？子乐，快点把他抓起来啦！现行犯耶！」 张榕轩话一说完，刀叉并用搜刮走怡君盘子里一半的食物。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吵了起来，张妈妈无奈得摇摇头。 我很讶异，张榕轩刚刚没有反驳怡君的话，也没有很生气，难道他们分手了吗？ 张妈妈清了清喉咙，从包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和一大叠信。 怡君和榕轩立刻乖乖回到座位上。 张妈妈把笔记本递给我，对着我说：「这是我在筱雯出国后在她桌上看到的，你先看看。」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那本笔记本，映入眼帘的是筱雯清秀的笔跡，是日记。 三十三 那本笔记本有被撕过的痕跡。 开始的日期是筱雯误会我开始那天。 十月二十四日 今天我要到学务处去缴我们班的点名卡，顺便带着刚整理好的数学课本想一起拿给子乐，他在我考卷上写的那个诗好可爱，看来他真的对数学体悟不少。子乐喜欢在第三节最后期限才拖拖拉拉把点名卡交到学务处，所以我也会在这个时间去交，因为这样我可以遇到他。 一走出班上我就看到子乐从他们班走出来，他开门时还撞到一个女生，是怡君，子乐他开门时撞到怡君了。他们两个一起往学务处的方向走去，我静静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在学务处前面停下脚步，我先从后门进去学务处先把点名卡交给教官，打算出去跟他们会合后带怡君去保健室看一下，不久后我从前门走出，天啊！我根本不敢相信我眼前的画面！怡君竟然亲了子乐，那一刻我觉得我被骗了！为什么？我以为子乐他喜欢我，后来我听见闵扬还说子乐给他戴绿帽，所以其实怡君和子乐早就是男女朋友了，我想默默离开假装没看到这件事，没想到子乐突然回头。 他看见我了，一脸惊讶看着我，我没有说话，因为难过到说不出话。 他走向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衝动让我把数学课本丢到他身上，他欺骗了我！什么戒指、情人节在西门町那天都是骗人的！ 杨子乐是个烂人！ 我再也不要和他往来，我最讨厌花心的男生！ 后面还有几行字，但是筱雯的字越来越潦草我根本看不懂，看得出来她写日记时一定很激动。 我又往后翻了几页，筱雯几乎每天都有在写日记，只是自从十月二十四日后就很少再出现我的名字，因为筱雯帮我改名了，我的新名字叫 诈骗集团。 看完后我心情有点沉重，筱雯误会我好深，这些年来我不断对着一个人付出，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是谁跟我说付出就一定会有收穫这种烂理论的？ 为了让筱雯感受到惊喜带来的快乐，每次我都会花很多时间去设计点子，让筱雯的笑容每天绽放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我愿意在筱雯的生命中当个配角默默帮助她，让筱雯尽情挥洒她的人生。 我相信每一个人在这世界上都会为一个信念而存在。 我也不例外。 我存在的信念就是在筱雯身边保护她一辈子。 但这个信念被一场误会给粉碎。 如果那天没和怡君一起去学务处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和筱雯现在也许是一对幸福的情侣。 但，谁能预知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筱雯对我的误会来得太快太突然，一瞬间抹煞掉我对她的付出，让我难过的不是那场误会的发生，而是筱雯现在脑中的我并不是真实的我，让筱雯看不见想为她付出的子乐才是让我最难过的。 我盖上笔记本还给张妈妈。 「看完了？」 我点头。 「张妈妈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筱雯也没跟我说，其实我有发现升上高三后筱雯整天都闷闷不乐，我以为是因为课业的关係，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张妈妈知道以前你都会陪筱雯回来，因为筱雯怕黑，到了高三她反而变成自己回家，加上筱雯以前很爱提你的事，高三后却很少提到。我有猜到你们可能吵架了，但筱雯都不承认。」 筱雯妈妈吃了一口牛排，停顿了一下。 「筱雯在五月多就去考了托福，最后申请上embry－riddle，那是一家美国的航空学校，听筱雯说那间大学好像被誉为美国最高航空学府。」 『筱雯想当机师吗？』 我记得筱雯好像曾经跟我提过她想当的是空姐。 「其实她没有要当机师啦！她只是要去更了解关于航空的东西，筱雯其实是想当空姐，因为这样她能走遍全世界。」 筱雯一定能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空姐。 「可是机师也能走遍全世界啊！而且薪水好像很高。」张轩突然插嘴。 「别人想做什么关你什么事？乖乖吃你的东西，大人讲话你插什么嘴。」怡君兇狠得瞪张榕轩一眼。 张榕轩一脸无辜得玩着手上的叉子，眼神不断飘到我的牛排上。 「对了，筱雯去美国不久后我就收到这些东西。」张妈妈一边说一边把一叠信推到我面前。 我拆开几张信纸。 这不是我写的日记吗？ 「这是你寄的吧！筱雯去美国了所以都没看到，我很好奇为什你会突然寄日记到我们家，某一天我打扫筱雯房间发现了那本笔记本，一开始看到筱雯写那样张妈妈真的以为小乐你是个花心的人。」 岳母大人，您误会我了！我的心只有一颗，只能容纳筱雯一个人。 张妈妈搅拌了一下桌上的饮料，优雅得輟了一口。 「但仔细想想我觉得那可能是个误会。很巧的是那天怡君刚好来找筱雯，一开门她就一脸紧张问我筱雯在不在，我说她去美国了。怡君表情很失望，我把怡君拉进门把筱雯的日记拿给她看，怡君才告诉我这是一场误会。」 「小乐，对不起！」怡君头低低的对我说。 『没关係啦！』 怡君也是个受过伤的女孩，我能体谅她那时失去理智所做出的事。 「可是怡君亲你我总觉得好像是你赚到。」张榕轩又冒出一句话。 「乖乖吃你的东西，大人讲话你插什么嘴。」 这次说话得不是怡君，是我。 我学怡君的口气瞪着他，张榕轩又一脸无辜默默低下头。 张妈妈笑着摸摸张榕轩的头，继续说：「后来张妈妈决定帮你把你的日记打成word档发e－mail给筱雯，一开始筱雯还告诉我不要再寄这种东西给她。」 又是一阵心痛。 「张妈妈很想把实话告诉筱雯，但这种事还是要怡君来说才能让筱雯相信，后来就像怡君说的，他们在东京铁塔上解开那场误会。隔天筱雯打给我，跟我说她觉得她伤害到小乐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告诉她一定要跟小乐道歉，但她迟迟没有动作，她是个很爱面子的人。」 其实筱雯不和我道歉也没关係，我只要她知道真相就好。 「今天张妈妈真的看不下去了，想约大家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张妈妈嘴角带着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还好不是跟张妈妈单独约会，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该说这是迟来的真相吗？即使筱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那个时间点已经过了，代表着我的机会也没了。 这就好像有一对情侣在吵架，男生和女生都很生气转身离开，女生走到一半，心想如果她转头发现男生有停下脚步，她愿意再给男生一次机会，她回头却发现男生只是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她很难过得往前跑。 在女生转过头后不久，男生也心想如果他转头发现女生有停下脚步，他愿意和好并道歉，但当他回头时却发现女生一直往前跑没有回头的打算，他也决定不再和女生和好。 其实这对情侣都有想给对方机会的打算，但女生回头时，男生刚好没回头；男生回头时，女生刚好没回头。 他们心中都还有对方，只是timing刚好错过了。 爱情不怕距离遥远，只担心我往左你却往右，连擦身的机会都没有。 生命彷彿是一场诡计，让我认识了筱雯，却不愿把她留在我身边。 我望着张榕轩。 「轮到我说了吗？」张榕轩很自然的把我的牛排端到他面前并说出这句话。 张榕轩从口袋拿出一支手机，开了一封简讯给我看。 「张榕轩，很抱歉我想请你帮个忙，请你当我名义上的男朋友，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很奇怪，这件事说来话长，子乐他太让我失望了，现在又紧追不放我真的很受不了，可以请你帮忙吗？让这个小子早点放弃。by筱雯」 『什么！名义上的男朋友？』 筱雯所谓的名义上是什么意思？ 看完后我把手机还给他。 张榕轩一边吃着我那份牛排一边说：「我收到这封简讯很惊讶，很纳闷怎么筱雯会做这种事，我承认我喜欢过筱雯，看到能当她男朋友当然很开心，但只是名义上的。」 「张榕轩！你跟筱雯在一起？」怡君惊讶到叉子都拿不稳掉到地上。 服务生很快帮她换了一把，很有效率。 张榕轩看到怡君惊讶成那样赶紧说明：「听我说完，其实筱雯很还是很在意你，不时会问我你考试的成绩，你警校考完后也是筱雯要我问你考的如何，当她知道没有考很好时看起来很难过。我看得出来她是意气用事，筱雯真的很关心你。」 『所以你们不是真的在一起？』我问。 张榕轩点点头。 我终于能体会到高中时常常唸到山重水復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让你从谷底一跃到天上的感觉。 『所以筱雯一直以来都是单身？』 「唉，早就被一个很爱耍浪漫的白痴骗走了。」 ,『是谁？』我紧张得抓住张容轩的手。 「你啦！笨蛋。」怡君插嘴。 「筱雯这孩子也真是的，事情也不问清楚一直爱生闷气，小乐你真是辛苦了。」张妈妈摇摇头说。 筱雯生闷气也一定很难过，我的心又纠结了。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张榕轩这小子该不会趁这段时间偷偷牵筱雯的手之类的吧？我把脸贴向他一点直视他的眼睛。 张榕轩一脸惊恐，身体向后仰一点点用手把我的脸推开，说：「先跟你说明，这段时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牵过筱雯的手，没抱过她更别说亲她，我只是会陪她回家，但筱雯也会要求我离她三步远而且只能陪她到巷子口，所以请你不要再瞪我了好吗？」 张榕轩发现我在瞪他，吓得赶紧解释。 她还挺聪明的嘛！ 什么名义上的男朋友，要是张榕轩敢趁这时候乱来我一定揍扁他，还好他还满自爱的。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筱雯也不说，一直到昨天张妈妈才说给我听的，我只是要负责告诉你，我和筱雯不是男女朋友关係，就这样。陪筱雯回家那段时间，她都会跟我提一些你以前的事，我才知道你为了她付出这么多，说真的我完全比不上你。」 我必须承认，张榕轩也是个很好的男生，一度担心我会落败，筱雯会被他拐走。 「之前还因为吃醋动手打你破坏我们长久以来的友谊，真的很不好意思，和张妈妈聊过后才知道原来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张榕轩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并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假装哭泣，我很快的把他推开。 天啊！这小子竟然把我的衣服当成卫生纸了。 张妈妈看了一眼手錶，说：「榕轩，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喔！」 张榕轩对筱雯妈妈点点头，起身把他座位旁的安全帽丢给我。 「该出发了，子乐。」 『去哪里啊？』我接过安全帽满脸疑问看着他。 张榕轩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带你去失物招领，找回你的爱。」 说完他又继续往前走。 「小乐！」筱雯妈妈叫住我。 我转身面对筱雯妈妈。 「下次和我一起吃饭时不要那么拘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是，张妈妈。』我笑着说。 「去吧！」怡君对我比个加油的手势。 我离开那家很有名的牛排店，戴上安全帽跨上张榕轩的机车。 三十四 「喂！靠边停下来。」 两个警察把刚闯完红灯的我们拦下。 『怎么运气这么好。』张榕轩把机车停在路边，一边碎碎念。 「没看到这个吗？」前面比较年轻的警察也停下机车，指着红灯说。 『有。』张榕轩很诚实的回答。 「那你还闯。」 『拜託，我哪知道你们偷偷跟在我们后面。』 看得出来其实那个警察只是想来唸一下我们，但他一听到张榕轩说出那句话，立刻走下机车从置物箱拿出一大本红单。 1800在五分鐘内就蒸发了，张榕轩哀怨得收下那张红单。 「无照骑了三年没被抓过，为了你害我飞了1800。」 什么叫为了我，明明是他自己要闯的，我没有要他闯。 『我知道了，两个月够吗？』 奇怪，我怎么会自己主动给他补偿？ 「早餐加午餐喔！」 刚刚应该叫警察把这个土匪顺便带走的。 张榕轩一边看着手錶一边骑车，速度越来越快。 「骑那么快干麻啊？还有，我们到底要去哪？」 张榕轩没回答我问题，只叫我安静一点。 冬天的风吹在身上有点冷，不知道在美国的筱雯过得好不好？ 我抬起头来，望着月亮。 美国和台湾距离有点遥远，但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月亮是一样的吧？ 月亮在古时候代表着思乡，但对我来说高掛在天上的并不是月亮，只不过是一颗悬在天上的大红豆。 红豆，代表着思念。 说不定筱雯正在和她新交的朋友们吃着圣诞大餐，我现在还被一个疯子载往不知何处。 「你心中不会有个疑问吗？」 红灯时，张榕轩把车停下后，转头对我说。 『什么疑问？』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乖乖把筱雯让给你吗？」 的确，我很纳闷，比起我张榕轩在团体中更是一个闪亮的星星，他应该有能力可以追到筱雯的。 我摇摇头。 张榕轩把头转回去，发动机车，强风不断从安全帽缝隙中灌入我耳边。 「两心相知，天涯也成咫尺；无法靠近的两颗心，却只能拥抱咫尺天涯的无奈。」 张榕轩的话伴随着强风清楚的吹入我耳里。 又是红灯，张榕轩转过头看着我。 「我看得出你和筱雯即使再被分散天涯，永远都像近在咫尺，这点是我和筱雯之间所缺少的。」 张榕轩伸出右手掌。 「只有你才能让她幸福。」 朋友像天上的流星，能够看到它是缘份，纵使不知道这流星会何时消失。 我只知道，这辈子我都要留住张榕轩这颗大流星。 我和他坐在机车的前后座，我和张榕轩的手在空中各画出一条弧线互相击掌。 『我会的。』我说。 一路上我们都没再交谈，我只感觉到张榕轩越骑越快。 好像在追赶某件事。 『那我现在要去哪？』我站在张榕轩机车旁，拿下安全帽问他。 「你先直直走再左转，看到楼梯再往上走，在那里等我，我先去买个饮料。」 张榕轩的手在空中随意笔画一下后，骑着摩托车快速离去。 这小子难道不怕我迷路吗？ 我承认我大概他知道要我去什么地方了，这里也不是我第一次来。 我转身走进桃园机场大厅。 几个月前，我一个来到这，很疯狂坐上飞机前往日本，最后空手而回，从日本带回的只有失落感。 几个月后，我再次走在第二航厦上。 在登机口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空桥的人海中一位咖啡色长发披肩的女孩拖着一大箱行李走向我的方向，那个女孩很美，即使在人群中依然显眼。 那位女孩停在我前方三步远的距离，从眼神中可以看出长途旅程带来的疲累。 「圣诞节快乐！」她放下手边的行李，嘴角微微上扬说。 张榕轩一定知道筱雯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平时的他买饮料绝对会吵着要我请客，今天却走得如此匆忙。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让我和筱雯在桃园机场的第二航厦相遇。 人海中的我和她。 『嗨，圣诞快乐。』我感觉到声音有点颤抖。 我们之间突然都沉默了，几秒后我的嘴巴不听使唤，蹦出一大堆话。 『筱雯，我知道对你来说，我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到现在我真的还不明白该如何给你安全……』 话才说到一半，筱雯突然向我靠近，把食指轻轻放在我嘴唇上。 「嘘……现在你只要乖乖听我说就好。」 我的心跳拍了。 筱雯看见我不再说话，放下在我嘴唇上的手指。 「其实这一切错的都是我，是我没有对你信任，这所有的事都不应该发生，我自己也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 筱雯低下头用手指捲着自己的头发，这是她紧张时的动作。 「对不起，这段时间里是我的任性伤害了你。现在的你才会伤痕累累。」 筱雯用手轻轻摸着我的脸颊。 我想开口，但筱雯的眼神阻止了我。 「其实，你所说的安全感需要两个人一起培养的，光只有一个人是不够的，总不能一直让你一个人唱独角戏吧!」 筱雯的眼睛里放出让人神魂颠倒的电流。 『所以我该怎么做？』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从现在开始，让我们来一起培养。」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所听见的。 筱雯对我微笑点点头。 当我伸出手要抱住筱雯时，她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嗯？怎么感觉我的动作像是个变态一样，我赶紧收回双手。 「等一下，我还在等你做一件事。」 我满头问号看着她。 筱雯把手伸进口袋，不久后把一个东西握在手里。 「给你。」筱雯把握着东西的手伸到我面前。 我好奇地接过筱雯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条项鍊，说精准一点，那是一条鍊子串着一枚戒指。 筱雯把微微紧握得右手松开，歪着头看我。 我向前一步，把戒指从鍊子中拿出，慢慢套进筱雯的食指。 那一瞬间，世界彷彿停止了转动，没有了声音，没有了人群。 这个世界上像是只剩下我和筱雯，还有我的心跳声。 「你会不会怕美国和台湾这遥远的距离会拆散我们？」筱雯把视线移动我的眼睛和我对上眼。 从台湾桃园机场到embry－riddle所在的佛罗里达州约13,900公里，这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筱雯看见我沉默不语，脸上露出一点点担忧的表情。 「我们会不会和其他情侣一样幸福。」 筱雯轻轻抓住我衣服一角问。 『幸福，可以很远，也可以很近。』 我替筱雯整里有点乱的头发，她的头发还是和以前一样柔顺。 『天涯海角或两个心跳的距离，都掌握在我们手里。』 我牵起筱雯的手一字一字慢慢说出口。 筱雯美丽的笑容取代了一开始的担忧，她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胸口。 相隔了432天，那熟悉的nisim发香终于再次回到我身边。 送筱雯回美国的前一天，我们回到了淡水，回到那曾经留下我们足跡的沙滩上。 我们坐在情侣步道的长椅上，筱雯把头轻轻倚在我肩膀上。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够在天空上飞翔游遍全世界，你会不会每天很想我？」 筱雯双手环抱着我的手臂问。 『不会。』我很快回答她的问题。 筱雯放开抱着我手臂的双手，抬起头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看着筱雯惊讶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你还笑，我真的是看错人了。」 筱雯把脸转向另一边，故意坐离我远一点。 我起身，牵起她的手。 『你有感觉到它的存在吗？』 「谁？」筱雯一脸疑惑看着我。 『风。』我摸着筱雯被微风吹起发丝。 淡水的风，带着一点点海水的咸味。 『我会和风一样让你飞往更高的地方，只要你静下来感受，就能够发现我随时都在你身边，不管你在世界的任何角落。』 我牵起筱雯的手。 筱雯闭上眼，感受着微风吹拂在身上的感觉。 淡水的风，带着一点点幸福的甜味。 桃园机场，我第三次踏上这个地方。 筱雯拿起行里对我挥挥手，我站在登机口，看着筱雯的背影逐渐走向第二航厦的空桥，我和筱雯将再次分离。 筱雯转身的那一刻，我和筱雯脸上都没有分离的感伤。 桃园机场到美国佛罗里达州，不过两个心跳的距离罢了。 世界上有还有什么事比这距离还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