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作者:费拉曼图
文案
城市超人使命必达
【直变弯の大长腿?滚刀肉の小卷毛儿】
彤梓青的白月光终于回国了,可没想到提前安排好刺激旧爱的“混血富二代男友”却临时掉了链子。
他只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抓住神兵天降的跑腿员,如同薅住一把救命的稻草。
【BEFORE】
俞寒:我们帮人熨衣服逮老鼠,代驾排队挂急诊,装灯箱喂猫抓小三儿......
彤梓青:谈恋爱的活儿接吗?
【AFTER】
彤梓青:你到底是干嘛的?
俞寒:你猜?
【说明】
1V1,但存在各自成长,逐渐认识自己的剧情。群像多,复线故事也多。偏京味儿,偏沙雕,直变弯,甜多虐少HE。
【白月光戏份】
戏份多少属于主观感受,恕作者无法为您精准排雷。
第1章马无夜草不肥,饭没人抢不香
秋风萧萧,落叶瑟瑟,窗户外此刻的天儿已经黑成了锅底。
屋内分钟秒针大手拉小手,亦步亦趋正爬过圆润的表盘。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彤梓青就要出发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可现在让他着急上火的东西不止一件。
所幸手机这时终于活了过来般铃声大作,彤梓青迅速接了起来。
“青儿,我这才完事儿,内什么,你别着急啊…”里面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哥,你能不能靠点儿谱啊?”彤梓青被肚子里的一股火儿顶得满屋子乱窜,“我这说话就要出门儿了,鬼都没见到一只,说好的让你弟鲜衣怒马执子之手去见白月光呢?”
“我这才从模特身上把巴宝莉秀场款的风衣长裤针织儿衫给你扒下来,还带着热乎气儿呢。同事已经帮忙叫了个跑腿儿,这就把衣服给你送了过去了。我看现在路况还行,半个小时准到!你把心给哥踏踏实实地搁肚子里!”
“不,哥你等等......光衣服啊?模特本人呢?”彤梓青精准洞悉了对方话里的欲盖弥彰,手拿着电话顿时愣住了。
“这个吧,你上回见的那个亚历山大吧…...工作签证已经过期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举报,刚下了台就被入境管理局的人叫走了…”
“???”彤梓青目瞪口呆。
“青儿,我也想开了。你说其实这都是面子上的事儿,你俩要是没缘分,你带上年轻时候的基努里维斯也没用。”电话那边的人开始语重心长地给彤梓青做心理疏导。
“基努里维斯我可以啊!不…不是…哥,你想开了没用啊,这得我自己想开了啊!而且不是你一个劲儿的撺掇我,让我带上个衬头点的男朋友过去刺激一下唐致远吗?我这朋友圈里都做了半个月的铺垫了,现在不光是他,同学也都知道我交了个高富帅的混血男友,要跟我一起去参加聚会。亚历山大现在已经不是面子,他是我的里子啊!”彤梓青小脸煞白,简直不敢相信他哥居然这么坑他。
“内什么,我这信号不太好…...青儿,要不你找找人看看谁能顶一下先?我这还得去管理处交罚款呢…不说了啊!拜拜!”
“哎?哥!哥……”
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声彻底寒了彤梓青的心。
***********
就如彤梓青自己所言,唐致远是他学生时代的白月光。对方家世好,学业好,长得好。动起来的时候蓬勃的生命力鼎沸欲喷;可温柔起来连大笑都是润物细无声的。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2
所幸彤梓青除了学习上和人家学霸级的人物不能同日而语外,别的也不差。
他跟唐致远站在一块堆儿,拿和平她妈的话说,那真是鱼找鱼、虾找虾,绿叶专配大红花。俩人不早不晚在最好的年纪碰见,一来二去,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日渐甚嚣尘上,满得要从他俩眼睛里溢出来般藏不住。
于是俩人没课的时候总是黏在一起泡图书馆、看展览、逛胡同、压马路。最远一次俩人愣是沿着最长最宽的那条街从紧东头走到了紧西头,端的是少年不惧岁月长。
可越是在意,彤梓青越是不敢拿自己当对方肚子里的虫,死活不敢伸手戳破那层窗户纸。
大二升大三那年,彤梓青被学姐撺掇得酒壮怂人胆,牙一咬脚一跺就拉着唐致远表了白,谁想当下对方先是给了自己一个甜脆满颊的亲吻,然后就告诉彤梓青他已经参加了学校2+2的留学项目,手续已经全部办完,月底就走。
一个甜枣一个巴掌,配合得天衣无缝。
彤梓青双颊嫣红一脸呆像儿,听着唐致远低低哑哑千回百转地说他其实也喜欢自己,无奈时不与我。
虽然彤梓青喝了点酒,可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楚这话是给自己留了台阶。有些人感情分浓淡,喜欢分轻重。唐致远嘴里的喜欢不假,可也就这样了,远远没有到了为了他去改变自己未来规划的份儿上。只是彤梓青不明白,为什么这事儿就不能早些告诉自己?
但感情里向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这东西不是秤,不能先掂掂对方的分量再往里搁自己的。所以,尽管暧昧甜蜜的暗恋戛然而止,这份儿意难平却依然像一块铅坠在彤梓青心上,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上气。
而时间这匹疯了心的白马,转眼蹄儿都不停地就狂奔了五年。
这五年里,彤梓青对唐致远思念并没有转淡,反而好似借了网贷般眼瞅着它利滚利,利加利,一寸光阴一寸金。
所以在得知唐致远届时也会回国参加聚会这个消息的一个月前,彤梓青仿佛看到了冥冥中希望的小火苗儿。
他立马儿开始节食瘦身,每天下班后直奔健身房,代餐粉喝到怀疑人生,看见工位对面同事泛着油光的脸都像看见了飘香十里的吮指原味鸡。
如今,毕业后贴在肚子上的三四斤肉已经被彤梓青在短短时间内毫不留情地扯了下去,并且锦上添花地微微显露出了腹肌的苗头。彤梓青对此非常满意,他审视着镜子里眉清目秀的自己,依稀还是当年的X大嫩草一株,穿回校服就可以去演振华三部曲。
有一次他表哥林永盛找他涮锅儿,一个大口蘸着芝麻酱吸溜着肉片毛肚冻豆腐,一个伸着脑袋闻着内蒙子羊羔肉的味儿就着清水涮西兰花胡萝卜蘸酱油,伙计看他俩像看神经病。他哥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憋着破镜重圆呢。
“青儿,你这破镜…”林永盛咬着芝麻火烧问道,“男的吧?”
彤梓青听见这话不由得一惊,嘴巴里的西兰花顿时掉到了桌儿上。他可还没做好跟家里人出柜的准备。
林永盛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对准了彤梓青说道:“你这溜光水滑的小样儿,就差把gay刻脑门儿上了。以前你不说我也就装傻,逢年过节七大姑八大姨儿逼你谈女朋友结婚的时候,哥也没少给你打马虎眼。既然今天话儿赶话儿说到这儿了,你就跟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呗,保不齐哥还能帮上你。”
彤梓青没想到他哥原来这么思想开明与时俱进,立马久旱逢甘霖般,把心里这份儿也难如钩也难圆吐给了林永盛。
铜锅里袅袅蒸腾而上的白烟摩挲着多年前的一段少年心事,听得他哥一颗心乍暖还寒。没想到彤梓青看上去是个嘻嘻哈哈对什么都不走心的当代小青年儿,骨子里却很有点儿老派的痴情。
半晌,林永盛转了转眼珠儿,从牙缝里咂出一朵韭菜花儿,嘱咐道:“周末来我公司,我找人给你包装包装。”
周六彤梓青去了他哥的模特经纪公司,第一次体验到了明星的待遇。俩造型师围着他吹头发试衣服,上上下下地一顿捯饬。风格涵盖了街头Rapper、颓废青年、运动小将及阳光宅男等等不胜枚举,最后众人一致意见决定采用英伦Look。
“我平时那样不行吗?”彤梓青觉得自己被人摆弄的样子很像《风月俏佳人》的茱莉亚罗伯茨,可他又不是站街女。
“你当年跟他表白的时候就是这份清汤挂面的学生样,也没见他中招。五年不见总得有点变化,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啊。”林永盛解释道。
彤梓青不明就里,但觉得自己在感情上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理论依据实操经验,只好由着他哥。
“齐活,”林永盛端详着穿着肯辛顿经典款风衣,美利奴羊毛针织衫,自来卷儿的刘海儿被吹起来露出光洁额头的彤梓青,得意道:“我弟这么可人疼,哪怕是个直的也能给掰弯了,就是差一样儿。”
“差什么?”彤梓青忙问。
“男朋友啊!”林永盛跟造型师说,“帮我把亚历山大叫过来。”
等到一个一看就是模特的人大步走进来,他哥赶紧把他推到了彤梓青身边,口气跟八大胡同里的老鸨子似的笑道:“亚历山大是中俄混血,中文讲得特别好,你俩快熟悉熟悉。”
“你好,我是Alexander,”棕发灰眼的模特伸出一只手,冲着他微笑:“Tom跟我说你需要我的帮忙,我很荣幸。”
彤梓青看着眼前这身高足有190,下颌线跟用Photoshop修过一样的亚历山大忙握了下对方的手,说了句你好你好我也压力山大后赶紧把林永盛?到了一边。
“不是,哥,你什么意思?这节骨眼儿上,你给我介绍什么男朋友啊?还这么…这么…就算我意志再坚定,你也不能这么考验我啊…”
“哥不是为了给你脸上贴金吗?我这外模就他一个,可抢手了,你带他去参加同学会,保准倍儿飒!”林永盛说着还冲亚历山大举了举大拇指。
“不是,我这心心念念想跟唐致远再续前缘,然后一去他看见我带着一个,我是飒了,可我俩这事儿不就黄了吗?”彤梓青跟不上他哥的脑回路。
林永盛翻了个托马斯回旋的白眼,“要不说你们这届年轻人只会纸上谈兵,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恋爱是什么?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是马无夜草不肥,饭没人抢不香……”
“等等,哥,你说的这些都挨得上吗?”彤梓青挠头。
“这男人吧都贱...表达爱的时候,极度缺乏勇气和想像力。可表达恨的时候个顶个的都他妈的成了天才,”林永胜也不觉得这话也顺便骂了自己跟他弟,“与其跟你当年似的上赶着,不如拿别人刺激刺激他。你记住,在你的内个谁面前,跟亚历山大接吻亲嘴那都是小意思,一定要欲火焚身浑身瞎摸那种。保不齐他被激得邪火儿一上来,就要跟你现男友大打出手。然后亚历山大就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作势要捅你的白月光,这时你赶紧用身体当肉盾护住那位,刀子扎在你胸口的时候,你就流着眼泪跟他说,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然后就势晕倒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你在医院的床上,他看你终于睁开眼了就哭着说都是自己的错,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彤梓青目瞪口呆地想他哥是不是在微博上看什么追妻火葬场的狗血小说被洗了脑,都忘了自己胸口上挨了一刀也许压根醒不过来这个事儿。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3
林永盛高度概括总结道,“我这么说呢主要是为了让你领会精神,反正你要是老是这一副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可怜像儿,他哪里知道你的矜贵?听哥的话,害不了你。不听哥的话,你就猫卧房脊——活受儿着吧。”
彤梓青一碗鲜狗血烹老鸡汤下肚,竟然觉得有种该死的甜美?人生导师林永盛说的话仔细一品也不是没道理,当然,除了要死要活那段儿。
赶巧彤梓青身上的衣服就只有一套,同学会当天还要上秀,于是俩人商量好等上了秀结束后就由亚历山大拿着去接彤梓青,然后一起参加周末的聚会。
那天起,林永盛就开始让彤梓青隔三差五地在朋友圈分组秀恩爱,为了确保当晚效果炸裂,现在先不能露出亚历山大的真容。偶尔发些牵手之类的照片,感叹一下恋爱的甜蜜撒下狗粮就好。
这不,精心策划了半个月,彤梓青本以为万事俱备,接下来就要迎接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没想到临了出了这种幺蛾子,他哥和亚历山大算是把自己架在这儿了。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去求那个一直撩拨他的健身教练帮忙充场面,可惜当时彤梓青猪油蒙了心专注崇洋媚外,根本没把倒三角看在眼里。
反正,说什么都不赶趟儿了。
就在他欲哭无泪之际,门铃一阵呲呲作响。彤梓青心想应该是跑腿的把东西送到了,便垂头丧气地去接战衣。
咔哒,他拧开锁开门抬眼一看......
这下好了,面子里子都来了。
作者有话说:
内什么,大家伙儿~有海鲜的捧个鱼场儿~没海鲜的捧个人场儿~
第2章命里有时终须有
只见门外一片湖观山色,那水是眼波横,那山是眉峰聚。
彤梓青觉得自己大头朝下就栽了下去,水漫胸口,一时间有点喘不上气儿来。
长腿窄胯,身高丝毫不输亚历山大的人见门开了,便低头划拉着手机找收件人的名字,黑色皮革的机车夹克衬着他皮肤挺白,整个人生机勃勃的。
“你好,是...是彤梓青吗?”
半晌,没动静。
“你好?”门外的人抬起头来,在彤梓青面前挥了挥手,尝试着把这石化了的人的魂儿唤回来。
“是...是是...我...”彤梓青清醒过来,结巴道,“不好意思。”
“我是XX叫的跑腿员,这是你的东西,”对方的口音还挺字正腔圆,他把东西递给了他,“帮我签个字。”
彤梓青手接过单子,眼睛还黏在人家脸上,瞎划了一下就算交了差。
“再见。”大长腿拿回单子转身就走,没想到衣服被人一下子狠狠拽住,害得他差点给楼道里一遛狗刚回来的大爷拜了早年。
“还有别的事儿?”他转过头来问道,“东西不对?”
彤梓青打开往里面瞅了一眼,“对,没问题。”
“那你还抓着我干嘛?”大长腿想把衣服从对方手里扯回来,未果。
“呵呵,”彤梓青傻笑了一下,然后驴唇不对马嘴地问道,“您今年有二十…六七?”
他答道:“二十七。”
“我二十四,您比我大,我叫您哥了啊!”彤梓青心里被一个陡然乍起的念头塞得满满当当,顿时嘴上好似抹了三斤蜜蜂屎,“哥,您别着急走,大老远还麻烦您跑一趟。内什么,家里坐会儿。”
他死命?着人就往里面去。
可能对方看他实在不像是坏人,最多是过于热情,居然也没再挣扎就这么被彤梓青顺利拉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哥,您喝点什么?可乐,果汁?还是我给你泡壶茶?”彤梓青立正站好的姿势好似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员。
“不用那么麻烦,”大长腿双手交叉,胳膊肘抵在腿上看着他道:“水就行。”
彤梓青赶紧屁颠屁颠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大长腿,自己则搬了小凳子坐在人家对面儿。
钓鱼执法正式开始。
“哥,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想问问您,这个跑腿儿的业务是不是跟那种普通的快递啊,送餐什么的不一样啊?是不是什么都管?”彤梓青摆出一张好学脸问道。
大长腿接过水拧开瓶盖点头道:“对,一般来说除了刑法上明令禁止的不能干外,跑腿员什么活儿都接。”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4
“比如?”彤梓青边问,边仔细研究着对方略高于一般人的山根和略深于一般人的眼窝。
“比如上门帮客户熨衣服逮老鼠,帮客户开车陪着去医院挂急诊,帮客户装灯箱喂猫抓小三儿......”大长腿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乐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总结道,“总之,但凡是群众需要的,就是我们乐于奉献的。”
这哪里是跑腿儿?这是老天爷给他命里送来的一匹汗血宝马啊!怪不得网上都说如今什么跑腿啊快递啊月收入可比写字楼里的打字民工PPT白领高多了,就他这模样身材的来当跑腿儿,肯定一下就拉高了行业中位价!果然各行各业都存在高精尖人才,不容小觑。
彤梓青忍不住激动起来,刚刚还煞白的小脸终于有了血色。
“那您一会儿还接着奉献吗?”他紧盯着自己的良驹。
大长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今天就不奉献了,本来你这单也是因为群里一个小兄弟接了以后临时有事来不了,我才帮忙送的。这大周五晚上的,应该也没有着急忙慌的群众等着我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妄自菲薄!
“那不能够,”彤梓青颤巍巍地举起手来指着自己道,“您眼前的就是急需您奉献的群众本人,如假包换。”
大长腿见惯世面,倒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他翘起二郎腿来问道:“我先听听是什么事儿,对一些太过分的要求,我们也得勇于说不。”
彤梓青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想让您陪我去参加个同学聚会。”
“挡酒?代驾?”大长腿饶有心得地问道,“还是当马仔充场面?”没等彤梓青回答,大长腿又自言自语道,“你要是个妹子,我估计还得多问一句是不是找我客串男朋友别苗头。”
“我…我不是妹子…”彤梓青拿眼睛瞅瞅地,又瞅瞅他。
大长腿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虽然你比妹子都水灵儿。”然后仰头喝了口水。
“不过,”彤梓青咽了口吐沫,鼓起勇气仰起脸来坦白道:“您后半段说对了,我还就是找您客串男朋友。”
噗......
大长腿口中的水柱瞬间砸到了彤梓青的脸上开出一朵水中花,连串儿的水珠儿顺着他尖尖的下巴颏一路弄湿了衣领。
“不好意思,一个没留神......”大长腿赶紧从茶几上给彤梓青拿纸巾,“不是成心要喷你的......”
彤梓青忙不迭地摇头,“哥,没事儿,您今天自要是帮了我这个忙,您想怎么喷就怎么喷,拿高压水枪直接滋都行。”
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彤梓青唯有抓紧眼前这颗救命的稻草。他双眼微红,祭出歪头杀和一双纯洁无辜的狗狗眼,“您…您不会歧视我吧?”
“那不能够,”大长腿摆摆手,然后看着彤梓青道:“只是没想到这活儿来得如此突然,我们跑腿员,奉献谁不是奉献啊?”
彤梓青顿时把嘴角咧到了耳后,心花怒放道,“太好了!您可比我那个不靠谱的亲哥和外国盲流儿强太多了!对了,忘了问了...您这个怎么收费?”
“这种局,市价一般是200一小时......”
没等大长腿说完,彤梓青立马掏了手机,口气媲美阿云阿腾阿东:“我先给您转1000!”
“不着急,完事儿再说,”大长腿倒是很淡定,“不过...聚会的话...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彤梓青看了眼表,炸毛般地拿起衣服跑到了卧室,关上门大声说道:“哥,我换好衣服咱们就出发!”
大长腿站起来,兀自在客厅溜达了一圈,没来由地笑了笑。
彤梓青把身上软绵绵的居家服扒干净,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高级质感的衣服裤子和皮鞋。
“走走走,”彤梓青蹦着又从卧室里跑了出来,“等上了车我再跟您交代我的个人背景,祖宗三代。”
大长腿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说道:“等等,你就没有别的颜色的袜子吗?”
彤梓青看了看脚踝处露着的白色棉袜,挠了挠头,“应该还有卡通图案的......”
“让我看看,”大长腿道,“哪有皮鞋配白袜的?”
彤梓青也不敢催人家,就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卧室拉开了搁内裤和袜子的抽屉。
大长腿从袜子堆里指着一双菱形格子袜说,就它了。
彤梓青没二话赶紧换了上去,披上风衣拉起大长腿就出了门。
俩人坐电梯到了地库,彤梓青滴的一声开了车门。
“车不错啊,”大长腿笑着看着眼前的GLESUV问道,“这也是特地借来撑场面的?”
彤梓青红着脸说,“是我那个不靠谱的亲哥借我开的,不对...应该是借您开的。”他把钥匙放在对方手里,“您开车没问题吧?”
对方点了点头,发挥腿长优势潇洒地坐到了驾驶位。彤梓青也坐到了副驾驶,定位好了聚会的酒馆,把手机放在了支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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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按着导航开,这地方不远......”彤梓青比划着说道。
大长腿利索地启动了车子,俩人顺利钻出地库。
驾驶位上的人边开车边问道:“这都男朋友了,就别再一口一个您的这么客气了,直接叫我名字吧。还是......你也跟有的女客户似的,喜欢上来就叫老公?”
彤梓青被这称呼砸得一阵脚软,老公!?这也太那啥了吧!
“别别,”他红着一张脸,急忙摆手道:“我可叫不出口。”
大长腿噗嗤一笑,“那行,你就叫我俞寒。我该怎么喊你?我倒是知道你的全名。”
彤梓青想了想说,“和我亲近的人,一般都喊我青儿。”
俞寒把这脆生生的儿化音在嘴里颠来倒去地念了念,又问道:“那咱俩怎么认识的?”
说到这个问题,彤梓青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直了直腰,声情并茂地说道:“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儿的夜里......我正被几个惦记我美貌与才华的男青年围追堵截。就在我誓死不从,拼命反抗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你就华丽丽地登场了。要说你,那可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跆拳道、空手道信手拈来,几个回合就把坏人打得哭爹喊妈,屁滚尿流。然后你就把正在虚弱咳血的我抱了起来,四目相对,一见钟情,从此你恩我爱...哎....哎…你乐什么啊?”
第3章细节决定成败
俞寒在一旁笑到手抖飙泪,车身打晃儿。“这都谁帮你编的?这种评书版霸道总裁小娇妻的戏码会不会太出戏了?”
彤梓青就知道林永盛给他和亚历山大编排的这个开头不靠谱!!
“我哥给我编的......”彤梓青显得垂头丧气,“他说俗是俗了点儿,但这种情节经久不衰必然有它的道理。”
俞寒点了点头,强压着笑意道:“你哥倒是也没说错,不过要是待会儿别人问起来,我估计第一个绷不住给你泄了底。”
“那怎么办...”彤梓青挠头,“总不能真说你是我花钱雇来的啊。”
“你...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电影吗?”俞寒问道,“什么类型都算。”
彤梓青想了想,答道:“皮克斯的飞屋环游记,看一次哭一次。”
俞寒听他这么说倒是愣了一下,侧目问道:“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是一部喜剧动画片。”
“我不要那屋子孤零零地落在ParadiseFall上,”彤梓青的眉头蹙了起来,表情显得异常认真,“如果是我,我宁愿守着屋子里的回忆过一辈子。”
半晌俩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不大的车厢内一时间显得有点尴尬。
“就说……咱俩是飞机上认识的吧。你最近一次出国旅行是哪里?”俞寒终于再度开口。
“普吉岛,”彤梓青有问必答,“公司组织一起出去outing.”
“行,细节决定成败。就说泰航的经济舱超售,你被升级到了商务舱,我就坐你隔壁。”
“哦哦,”彤梓青忙问道,“然后呢?”
“因为是夜航,上飞机你就睡了。快降落的时候我起来帮空姐开遮光板。这时你揉揉眼睛醒了过来。而窗外此刻正好赶上日出,暖红色的光把你整个儿人镶上了一圈金边儿。我看着你,忍不住便把空姐之前送来的欢迎兰花戴到了你的脖子上。”
俞寒说话的时候,就这么看着彤梓青,很有点柔情似水的意思。他说:“然后我跟你说’春兰如美人,不采羞自献’。
听听,果然什么样儿的土味情话只要换个顺眼的人讲就会产生电影蒙太奇的效果,一下子就把林永盛那版评书P.K.下去了有没有?
“再然后呢?”彤梓青催更。
“再然后就四目相对,一见钟情,从此你恩我爱呗。”俞寒又是一阵笑,“虽然没有第一个黄暴版吸引眼球,但至少正常一些。”
说完他又问道:“对了,再跟我好好说说你今天晚上雇我是想刺激谁?”
“一块儿求而不得,肖想了多年的心病。”彤梓青把心里话大大方方说出了口,“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
“好过后来又掰了?”俞寒问道。
“要真是那样我也就消停了,”彤梓青道,“就是因为压根没真正在一起过,所以一想起他来就恨不得满世界找后悔药。”
俞寒瞄了他一眼,“暗恋?小朋友年纪轻轻够复古的啊。”
彤梓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算是默认,然后接着说道:“暧暧昧昧地在一起瞎混了两年,后来觉得这么下去实在不是个事儿,谁不想跟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啊?我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盘在肚子里,终于有一天爆发了。”
“你把他给上了?”俞寒接茬儿问道。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
“我???”彤梓青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上他!?”
俞寒上下打量了身边嫩豆腐似的人,笑道:“做人怎么一点理想都没有?”
“反正我俩没那事儿,”彤梓青垂头丧气,“最多黏在一起看看电影,泡泡图书馆什么的。”
正说着,彤梓青手机跳出来一个信息,他低头一看是唐致远在微信群里了自己。
“他他他......”彤梓青哆哆嗦嗦举起手机问俞寒,“他问我到了没有。”
“紧张什么,先晾着他。你俩…真的是柏拉图?”俞寒一脸难以置信,“按说你们上学那会儿正应该是血气方刚的岁数啊。我在英...咳…我上学的时候,身边有同学拿这个当消遣,俩男的也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劲儿一上来就搞一发。后来该结婚结婚,该生娃生娃,文献也研究过,很多异性恋也可能会有同性性行为。”
这一口一个性听得彤梓青直上头,心想他就不能用’这事儿’’那事儿’或者别的隐晦些的词儿代替吗?
彤梓青只得先把手机放下,“我…我怂嘛…他也不是那种露骨的人…”
“你这些年,就没跟别人好过?”俞寒接茬儿问道。
“有时候一个人是挺孤单的......有些知道我情况的热心人士有事没事就抻茬儿想给我介绍个圈儿里朋友什么的,但...真的,特别受不了,上来就给你发…嗯…就…那个…”
俞寒点了点头,口齿清晰地说:“XXX。”
彤梓青忍不住伸手捂脸,半晌又道,“这么说吧,我理想中的那种关系呢...是白米饭,能让我仔仔细细地吃到肚子里,给我结结实实的饱腹感。可好多人对感情只是馋,嘴巴没有味道的时候就想去叼一口新鲜的嚼头,咂摸完味儿就会吐出来。这事儿其实也没有什么高低对错,只是我不喜欢。”
俞寒对此刻身边这位大龄小处男饱吹饿唱的食物恋爱观叹为观止。
“反正,你相信我。”说完他在脸边儿颤巍巍地竖起三根手指。
“信你,信你,”俞寒笑着腾出一只手把支棱着的手指头按了下去,“你爆发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他说我喜欢他,特别喜欢,想一辈子跟他在一块儿。”彤梓青似乎一瞬间就回到了那晚,他看见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忽明忽暗;眼前儿的月亮清澈俊逸,欲说还休。
“他没同意?”俞寒问道。
“算是吧,”彤梓青叹了口气,“他说也挺喜欢我的,可已经办好了手续,去国外读2+2。”
彤梓青对此倒是很坦然,“其实我也明白可能他喜欢我远没有我喜欢他那么浓烈,可架不住那天他亲我的那一下,就跟种在我脸上似的。打那天起我这心一半儿是实心儿的,一半儿成了空心儿的;一半儿是多情,一半儿是自作多情;一半儿还在坚守阵地,一半儿早已投敌叛国。我老是想,要是我早一点把心里话告诉他,那我俩至少能有几天真真正正在一起的日子,就算最后还是分开,至少我现在咂摸起来还有点实在的依据。”
“你这样的纯情少年可真是濒临绝种,”俞寒听了这凄凄切切的情话不由得感叹,手指敲打着方向盘问道,“所以现在打算把当年失去的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彤梓青点了点头,把他哥给他出的主意以及今天的意外情况巨细靡遗地告诉了对方,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我一开门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老天爷派来帮我渡劫的。而且,你轮廓深,五官生得比一般人都立体,睫毛也长,就愣说是混了十六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统也不违和......”
“观察得够仔细的啊,”俞寒觉得今天这个活儿接的实在有意思,笑着说,“行,你和你哥都是人才。不过有一点你得记住喽,如果没有十拿十稳的信心,别人家一个眼神儿你就把实话全都秃噜出来。这种事儿,要么就不干,既然干就干到底。骨头硬起来,懂不懂?”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聚会地点——一个日式居酒屋。
俞寒停好车,开门双脚落地却发现副驾驶上的人还没下来。他绕过去,曲着手指敲了敲车窗玻璃,问道:“不去了?”
“腿肚子有点转筋……”彤梓青放下车窗,一个劲儿的深呼吸。都说近乡情怯,此时此刻,唐致远就是他到不了又回不去的那个“乡”。
俞寒替他开了车门,“慌什么,你这不是带着男朋友呢吗?走!一起会会你这位梦中情人。”
正说着,隔壁车位缓缓停进来一辆银灰色的A5,车门一开下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彤梓青如同训练有素的缉毒犬瞬间就捕捉到了心上人的气息,他立马当机立断,一猛子把头扎进了俞寒的怀里,哆嗦道:“来来来……他来了。”
来了?俞寒斜眼扫了一**边的车和从车上下来的人。
平心而论,这人面庞俊朗棱角分明,里里外外一身皂色,显得人挺拔倜傥。想必在大学的时候就是极出挑儿的风云人物,不枉怀里这个空降客户念念不忘这许多年。
得嘞,合该他这个过墙梯今晚来助有心人一偿夙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俞寒顺势一把紧紧搂住怀里的人,用一个周围人可以清清楚楚听见的音量说道,“青儿,别起腻了,这都到地方了,先下车。”
正走过他们身后的人果然身形一顿,转身看了过来。
彤梓青被俞寒半抱半拽的下了车,抬眼就瞅见了当年他近水楼台未得手的那轮明月。
第4章混的是哪国的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错觉,彤梓青觉得对方此刻的神情里有种稀释过的炎凉,但等他再想仔细辨认的时候,笑意已经在唐致远嘴角凝结又冉冉绽开似春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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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你到了?”他终于开口。
这多此一问的话作为久别重逢的开场白愣是让彤梓青的鼻腔泛起一阵酸意,喉咙里迅速肿胀起来,导致嘴有点不听使唤。
“嗯...路上有点堵...堵车,刚到。”
“看你朋友圈,还老拿你当学生。没想到本人变化挺大,成熟了。”唐致远走上前去,下意识就想去胡撸一把彤梓青的小卷毛儿。上学那会儿,彤梓青比起一般男生爱干净的多,头发永远都是蓬松卷曲的,阳光下一跑一颠,带出一股难以抗拒的青草味。
谁知伸出的胳膊被人生生地截在了半路,顺势一压变成了两国领导人亲切会见的标准姿势。
“你好,”俞寒先声夺人,主动打招呼,“我叫俞寒,你怎么称呼?”
唐致远只得握住对方的手自我介绍。
彤梓青硬着头皮冲唐致远说,“内什么,这就是…我男…男朋友…”
“怎么还结巴上了?”俞寒替彤梓青整理了一下风衣的领子,催促道,“先进去,站在风口怎么叙旧?”说完拉起对方的手,大踏步走进了居酒屋。
彤梓青只恨自己后脑勺没眼睛,不能看见身后唐致远的的一举一动。
这个同学聚会规模不大,来的都是学生时代关系走得比较近的几个朋友,有人毕业就留在了本市,有人特地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
问过服务员后,三人前后脚走进了包厢。随之,屋内发出一阵欢呼。
“哇!!!青儿带活的男朋友来了嘿!我还以为内什么混血高富帅他是单身久了自己意淫出来的,居然真有这么一号!?”咋呼的是陈宇坤,叫完他又作掩面哭泣状,抽泣道:“咱们青儿果真出息了!”
彤梓青的面部神经一阵抽搐。
“妈呀!”有人看见紧随其后的人也叫了起来,“多年未见,唐先生终于肯回来建设国家了?”
唐致远笑着走进来,与在座的人一一问好。
“青儿坐这儿来,”陈宇坤指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我好好看看你。”
不管怎么说,见到老同学还是很开心的。彤梓青入座前赶紧把风衣脱下,俞寒捎带手儿帮他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男朋友挺会照顾人啊,青儿,”陈宇坤打趣道,然后起身同俞寒握手寒暄后又招呼唐致远,“学霸,坐我边儿上呗。”
彤梓青听见陈宇坤这么说,眼珠儿就一个劲儿地往唐致远那边游去。不想桌子底下的腿被身边的俞寒踹了一下,才眼观鼻鼻观口地乖乖坐好。
唐致远笑道:“还是对着你聊天儿更方便。”说完便主动坐在了彤梓青左手边的空位上。
这个举动惹得彤梓青心里又是一阵酸软,不由得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心情起起落落简直如同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这时又进来两个人,大家相互一阵嬉笑问好。一人在陈宇坤的右侧落座,另一个要坐到他的左边。
“这位置我特地给人留的,”陈宇坤冲那人努嘴儿道,“你去,做主位。”
“怎么还有别人?”那人搭腔,“我看人都齐了啊。”
“郑嫣说话就到,”陈宇坤笑得见牙不见眼。
彤梓青听见这个名字,脑子里先是轰的一声儿,身子随即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陈宇坤口中的郑嫣就是当年撺掇彤梓青酒后表白的学姐,cosplay社团的社长。这位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当年甚至给自己出主意让他色诱唐致远,说干脆怀上孩子,生米煮成熟饭。
“学姐!求求你醒一醒!男男生子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你见天天儿发给我的各种倒立jpg里啊!”彤梓青猛地掀开郑嫣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对着脸上散发出母性光辉的人怒吼道。
郑嫣听见这话瞬间就颓了,“三次元的生活真是淡出鸟儿来了,我还在想你生完孩子后,唐致远肯定怨恨你用骨血牵绊住他,害他毁了前程,便用淬了毒的银链子穿透你的琵琶骨把你囚禁起来日日凌辱。”
彤梓青当日只剩目瞪口呆,对俩人是否身处同一个世界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她不应该明儿上午才回来吗?”彤梓青忙追问道,“而且咱们是同学聚会又不是校友聚会?谁叫的她?”
“人家特地赶下午的高铁回来的,”陈宇坤道,“你紧张什么?她打上学那会儿就是我女神,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我就是没话耷拉话,问她要不要来参加咱们的聚会,人家理都没理我。可我一说你会带男朋友来,而且致远也回来了,她顿时给我发了三段60秒长语音。青儿,你的人气永远比我旺,真是让人搓火儿。”
彤梓青心说我真想希望把这口气儿人工呼吸渡给你,让你从此琵琶骨上栓链子。
众人正说着,只听半掩的包厢门外有笑语声传来,“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很好,今天社长cos的是凤哥儿。
包厢的门被猛地推至一侧,身着猩红大衣,脚踩八厘米高跟鞋,嘴上涂着南瓜色口红的郑嫣大喇喇地走了进来。还未再说些别的什么,带电的小眼神儿就分别在彤梓青以及身边一左一右两位护法的脸上游走了一圈。
被这样的视线烫过来,彤梓青顿时觉得自己不着寸缕。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8
“女神!来来来,我这特地给你留的位置!”陈宇坤忙起身,非常绅士地帮郑嫣拉椅子挂衣服。
郑嫣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俞寒的正对面儿。
“学...学姐好...学姐冷不冷?学姐出差辛苦了,学姐喝茶......”彤梓青忙贱嗖嗖地起身帮郑嫣倒茶,顶着陈宇坤不满意的眼神抢了他的营生。
没辙,虽然今天在座的同学都知道自己的性取向,那也是因为这几年有些积极分子非要跟他介绍女朋友,他才出柜的。可除了今天临时上岗的俞寒外,只有郑嫣对自己跟唐致远暗地里的关系门儿清。
彤梓青边倒茶,边给郑嫣递去带有讨好意味的眼风儿,如同幼犬见了比自己强大的同类就忍不住露出肚皮般卖力示好。
“乖......”郑嫣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便直入主题,“青儿,这就你的混血高富帅男友啊?”
随着她的问题,一桌子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彤梓青这边儿。编撰的时候不觉得,大庭广众下听见这种杰克苏的名号确实有种让人蛋疼的尴尬。幸亏俞寒倒是坦荡得很,还主动伸出了手。
“正是鄙人,叫我俞寒就行。”
“俞先生做什么的?”郑嫣握完手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跟准丈母娘似的上来就扫听对方背景。
彤梓青心里忽悠一下,车里的时候光顾回忆往事了,居然忘了给俞寒安排一个恰如其分的工种。之前他哥给亚历山大脑袋上带上的光环是俄国流亡贵族后裔,此刻实在无法生搬硬套。
“他...他是...”彤梓青心里跑过各种想象力可以企及的高大上职业,差点把‘他是干霸道总裁的’,这几个字说出来。
俞寒看了彤梓青一眼,不疾不徐地答道,“帮人打理基金。”
“如今帮客户做投资,环境不算好吧,俞先生?”郑嫣接着问道。
“客户也分大小,我服务的人群还算上的了台面。物阜民丰时做一些大巨额投资,稍见逆风忤水,便按兵不动,不急于割价求售。所以只要低潮时抵得渴,总会雨过天晴。”俞寒显得老神在在。
彤梓青张着嘴看着俞寒,等他说完后终于慢慢地闭了回去,面朝郑嫣应和道,“啊......对。”
看来俞寒给人家撑场面的买卖干得是驾轻就熟,这话指不定是哪个女客户给他提前演练过无数遍的说辞。每每用来,一张嘴便是瓜熟蒂落,丝毫不露任何破绽。果真是专业撑场一百年!彤梓青此刻觉得这200人民币/小时的支出是自己这辈子花过最值的钱。
“恕我眼拙,没太看出来您混的是哪国的血?”郑嫣摩挲着项链上的一颗颗珍珠,含笑问道:“混得如此成功,哪儿哪儿都跟大理石雕出来的似的,我以后要是哪天突然想不开了非要生孩子,一定照着样儿去精子库高价求购。”
这话听得一边的陈宇坤手一抖,问道:“这事儿干嘛还劳驾外人,咱们这儿不就有高质量且免费的吗?”
“滚。”郑嫣骂人的时候眼珠儿都没错。
“十六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统,”俞寒一本正经地答道,“模样儿这事主要功劳在我妈,男人那东西,不矜贵。”
可彤梓青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俞寒嘴角有隐隐裂开的趋势,吓得他赶紧打圆场,“学姐,内什么,喝水喝水,你最喜欢吃蟹宝了是不是?我给你点了一打!”
随后郑嫣又把二人恋爱经过问了一遍,这个事先对过口供,彤梓青便红着脸咬着牙把那飞机奇遇记复述了一遍。边说边留意左边那个人的呼吸节奏,想从中听出一些玄机来。
热乎乎的蟹宝被端到了桌子上,郑嫣也终于满意了般不再户口调查,而是欠起身子,抬手在彤梓青额头上弹个钵儿道:“臭小子,幸福死你。”
彤梓青看着学姐眼神里闪现的赤诚真心,心里居然生出一丝难言的抱歉。可惜这不是他的幸福,而是一条他拿来通往幸福的路。前路通不通,尚未有定论。
众人一边叙旧,一边吃吃喝喝。陈宇坤长袖善舞,见唐致远一直没怎么开口,便把话题引到了对方的身上。
“致远你上次在群里说,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是吧?”陈宇坤举起清酒给他满上。
“哦?”郑嫣好奇道,“唐先生当年没有丝毫留恋地去了澳洲,我还以为你铁了心在那边安居乐业了呢。现在打算回来了?”
一般来讲,有移民倾向的学生会比较偏爱澳洲,否则以他当年的成绩,美国才是首选。
唐致远道:“我毕业后在当地一家传播营销服务机构服务,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沈歌。可能我工作上的作风合他眼缘,所以他就邀请我回国帮他忙。”
“沈歌?”陈宇坤不禁问道,“万搜网的CEO?”
唐致远点头,“就是他。”
“兄弟你牛啊!这可是目前国内前十名的大企业。”陈宇坤很兴奋,“既然这次不走了,一定常聚。”
“这是自然,”唐致远颔首,然后转头看向彤梓青,“对了,青儿,公司帮我租的公寓在新程国际,下周就入住了。”
“那不是离我住的地方很近?”彤梓青脱口道,“就着隔一条马路。”
唐致远笑了笑,“对,很近很近。”
第5章乱打鸳鸯的狼牙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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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不都住我家吗?”俞寒突然插话,“咱那边离着新程国际可不近啊。”
彤梓青看着俞寒瞠目结舌,半晌扭过头去冲唐致远点头道,“啊…是...”
唐致远愣了愣,随即说道,“这样啊……”
彤梓青心里的小兔子立马抬高了爪儿等着听下文,对方却没了下文。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俞寒一眼,对方给他扔回来一个’安啦’的眼神。
这厢热闹的眉眼官司自然没逃过郑嫣的眼睛。酒过三巡,大家依旧谈兴不减,她便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别...别了吧......”彤梓青直觉这个游戏有诈,“好好聊会儿天不行吗,学姐?”
“既然女神要玩,青儿你就配合一点儿,一个游戏又少不了你一块肉!”陈宇坤狗腿地在一旁扇阴风。
郑嫣拿出手机,点开一个App,“挨个儿抽牌,谁是大猫儿谁受罚。”
包厢里的气氛顿时一瞬间回到了大学时代,大家嘻嘻哈哈捡起过往那些惨绿愁红来调侃,十分热烈。彤梓青几次都没抽到倒霉的大猫儿,整个人便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借着举杯,抽牌,小心地偷看身边的人。
真希望自己可以穿越回七年前,回到他俩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彤梓青保证他能做到心狠手辣,上来就给自己一闷棍,然后把那个怂玩意儿拖到一边儿去,自己拉着唐致远的手说,我喜欢你,咱从现在就开始谈恋爱,一分一秒都不耽误,好不好?
彤梓青脑子胡思乱想之际,身边的俞寒抽到了一张“大猫儿”。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陈宇坤笑嘻嘻问道。
“真心话。”俞寒来者不拒。
“问个有水平的,”郑嫣拿手戳了戳陈宇坤,“不要太low,让俞总看笑话。”
“您擎好吧,”陈宇坤清了清喉咙,然后非常严肃地问道,“请俞总告诉我们青儿现在内裤的颜色。”
众人嘘声一片,唯有郑嫣冲着陈宇坤举了下大拇指,“以你的天资,这已经是不low的极限了。”
彤梓青觉得左手边儿的那人手中的杯子微颤了一下,这细不可闻的动静愣是诡异地传到了自己的心上,让他也跟着颤了一下。
“内裤颜色嘛......”俞寒的眼神斜斜地升到彤梓青的脸上,然后忽然下坠落在他的腰间,最后迎上唐致远看过来的目光,一波三折。
“是白色的CK。”俞寒连磕巴都没打。
“真的?青儿你好少女啊!”陈宇坤啧啧道,又冲着唐致远说,“你快替大伙儿检查检查!货不对板的话,立马罚酒。”
唐致远眼里忽明忽暗的,他淡淡道:“犯不着检查,他向来只穿白色。”
“向来”二字刚刚好掻在了彤梓青的痒处,脸上曾经被亲吻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看来老同学都很清楚青儿的风格嘛,”俞寒笑得如狐狸吃到鸡,“可万一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一着急,压根没穿着怎么办?”
彤梓青顿时狂咳,觉得胯下嗖嗖一阵过堂风。
除了几个有心人士,其他人只拿这话当成玩笑,一阵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彤梓青觉得假男友和真月光之间的气场诡异的很,暗潮汹涌的,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难道这就是他哥说的,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青儿…青儿?该你抽牌了。”
彤梓青被人唤回了意识,他忙伸出手点了下手机屏。
倒霉也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彤梓青终于翻出来一只“大猫儿”。
郑嫣挑着眉毛,用屏幕冲着彤梓青晃了晃,“青儿,愿赌服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彤梓青心说你杀了我我也不敢选大冒险啊,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上来不让我跟男朋友来个18R的法式热吻我跟你的姓儿!自己这200一小时可不含嘴对嘴儿的服务,可要是俞寒当场暴走,拆穿自己花钱找人扮男友的无耻行径,他这辈子在唐致远面前算是抬不起头做人了。
两害相权,唯取其轻。
“真心话吧,”彤梓青咬了咬牙答道,顺便给学姐发出了你可千万别坑我的脑电波。
郑嫣盯紧他,一只手托着下颚,一只手在桌子上轻扣。
彤梓青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青儿,我想问你,毕业那年你玩命考雅思,后来听说拿了澳洲S大研究生的offer,可为什么没去啊?”
彤梓青此刻的表情和当年被劝怀孕生子时如出一辙。他忙拿眼风儿扫了**边的唐致远,对方眉头微蹙正看着自己。而由于这个信息对俞寒来说也是全新情报,他也歪头瞅了过来。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
“没有没有,”彤梓青干笑着摆手,“学姐你搞错了吧,我没动过投靠资本主义国家的心思啊。”
“哦?”郑嫣定定地瞅了他一会儿,然后做作地扶额道,“难道是我的线人消息有误?”
“家事国事天下事都劳烦学姐操心,偶尔一两件弄错了,也是有的。呵呵……”彤梓青赶紧打马虎眼。
“那行吧,”郑嫣大发慈悲放过了他,“换个问题......”
等彤梓青好不容易插科打诨过去,立马觉得出了一后背的汗。
“我去方便一下......”彤梓青站起来出门问了人,得知洗手间不在居酒屋内便径直往外面走去。
随后唐致远用手握成空拳轻轻抵在嘴唇上咳嗽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我也去趟洗手间......”
等他也走了,郑嫣垫着一屋子乱糟糟聊天喝酒的背景音问俞寒,“俞总不去趟洗手间?”
俞寒看了眼表,笑着说,“等会儿再去,不急。”
北方深秋的晚上已经冒出了砭人肌肤的寒意,彤梓青走出洗手间就看到了唐致远的身影。曾经远在天边的人近在咫尺,让彤梓青觉得自己湿漉漉的指缝中似有光阴在兴风,流年在作浪,轻轻一甩,就是数载韶华。
见对方正站在居酒屋门口的树下抽烟,这让彤梓青记起上学那会儿,好像是大二上半年,唐致远有一阵子心情似乎很低落,身上总是能闻见烟味,可偏偏什么都问不出来。彤梓青呼吸道敏感,每天饱受PM2.5的荼毒就已经够瞧了,所以恨极二手烟。所幸跟对方说了之后,唐致远就又变回原来那个清清爽爽的味道了。
唐致远似乎捕捉到彤梓青的视线落在他指节处夹着的东西上,于是扬了扬手笑道:“假的,答应过你不再抽烟,现在烦了闷了的时候就拿这个糊弄糊弄自己。”
所以他的烦闷里有自己的原因吗?彤梓青不敢深猜。别说十拿十稳了,十拿一稳他也没有啊。
“这种新型电子烟无焦油、没有一氧化碳、没有悬浮颗粒物,对吸烟的人来说是绝佳的替代品。但就像现在市面上现在流行的那些素肉、无糖可乐、豆腐冰淇淋一样…我刚开始以为看上去一样的东西,那么味道肯定也差不多,谁想真到了嘴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学霸了不起吗,为什么就不能说人话?非要他去费力地去抽丝剥茧?
“青儿…来…”唐致远抬手唤他。
月光下的人似乎有魔力,彤梓青被这句咒语抽走了俞寒给自己接上的铮铮铁骨,慢慢走近了对方。唐致远终于夙愿得逞,把手指探进彤梓青蓬蓬的卷毛儿里,解气似的狠狠揉搓了几下。
俩人谁都没说话,梦回少年时代,气氛好的有点上头。
“郑嫣的话是真的对不对?你确实拿了S大的offer?”唐致远终于开口。
彤梓青整个人被双重月亮的组合拳击中,毫无狡辩的力气只好点头承认。
半晌。
“为什么?”唐致远看着他问道,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
未曾想,这仨字算是戳了彤梓青的肺管子。
为什么!?还特么的能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不远万里去看袋鼠吗?当年自己清清楚楚地表了白,他也说了喜欢自己,丫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彤梓青被陡然生出的一肚子委屈坠得差点坐地上,他倒吸一口凉气反问道:“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还是我为什么没去?”
“都想知道,”唐致远追问,“你有这个打算怎么不跟我说。”
“那你计划出国的时候告诉我了吗?蔫不出溜就把手续都办完了……”彤梓青觉得唐致远简直是狼心狗肺倒打一耙,“凭什么到我这儿,就得一五一十全告诉你!?”
“我……”
还没等唐致远把话说出口,俞寒就从居酒屋的大门晃了出来。
“出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披上个衣服?不冷啊?”他上前一步,生生杵在了俩人的中间。
“冷?我这儿还浑身冒火呢!”彤梓青觉得自己是辛辛苦苦多少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他一看居酒屋边上就是个小卖部,背着手过去就问人家要了瓶冰镇北冰洋。特么的,肥不减了!
开盖儿一摸兜,一没现金二没带着手机,只好唤’男朋友’过来买单。彤梓青咚咚咚一口气喝完,打了个爽嗝,看都没看唐致远一眼就扭头回去了。
俞寒充分发挥男二号通常看不出眉眼高低的本事,捡这个时候走到居酒屋门口,对被晾在一旁的唐致远开口道:“兄弟,你俩是不是之前好过?”
唐致远没有搭话,低头继续抽起了电子烟。柚子清爽甘甜的味道又飘了出来,很像一个人。
俞寒故意撮盐入火,用轻浮的调调说道,“青儿这样儿的在圈儿里算是难得干净漂亮的伴儿,我俩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真挺喜欢他的。”
“俞先生,”唐致远眉头猛地一皱,看向俞寒的目光带出些许锋芒,“虽然我这些年没在他身边儿,也知道他从来不是你所谓’圈子’里瞎混的那种人。你这种家有余荫的富贵公子,如果拿不出真心待人只是想玩儿玩儿,那倒不如趁早换一个玩得起的。”
“真不真心,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俞寒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撩拨着对方的炮焾,“我俩之间的缘分,还多赖你当年手下留情,一走了之。”
“那我要是现在不想留情了呢?”唐致远一抬手把落在肩头的手扯了下去。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
“我拭目以待,”俞寒耸肩,“旧欢如梦,只怕你没了游园的机会。”
俩人一前一后回到包间儿的时候,彤梓青正在和郑嫣豪气万丈地互灌清酒,以至于聚会结束后,彤梓青已经都点浑浑噩噩,脚不沾地。
俞寒帮他穿好风衣,一边与众人道别,一边半搂半抱地带人往外走。唐致远则紧随其后,一路跟到了停车场。
“远…致远…”喝醉的人嘴里颠来倒去的句不成句。到了车子的边上,俞寒前胸贴着对方的后背,把人架着跟哄三岁孩子似的举起彤梓青的化骨绵掌来挥舞道,“来,跟老同学说拜拜喽。”
“拜拜......”彤梓青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酒意掺着不舍从胃里心里咕一股脑嘟嘟地涌了上来,“你…你又要走了啊?”
唐致远听了这话心中一隅如高屋坠瓦,砸到地上顿成粉末。他忙走上前去,“青儿,我回来了,不走了。”
“真的?”彤梓青一阵欢喜,软绵绵的手忽然生出了力气,他抓了唐致远的衣袖,急切地问,“那时说过的话还记得吗?我说我喜欢你,你说你也…..”
“行了行了,”俞寒忙祭出乱打鸳鸯的狼牙棒子,“醉了都说上胡话了,麻利儿回家睡觉喽。”
唐致远忙反手紧紧拽住了彤梓青的胳膊。
彤梓青恍惚间觉得自己跟兰州拉面师傅手里的面条儿似的,两头儿无限地拉长,只待水沸下锅。
“他还有话跟我讲,我送他回家。”唐致远口气略急,一时失了风度。
“唐先生,”俞寒挑眉,“再好听的话也要清醒的时候说出来才作数。我这人向来好聚好散,青儿明天起来要是脑子进水决定吃你这棵回头草,我一准儿心甘情愿作司机把他送到你身边儿。现在想把人带走?你什么身份?”
这时又有别的人走了过来,唐致远只得撒开了手。
彤梓青弹进俞寒怀里,被人顺利塞到了副驾驶。他晕乎乎地坐车,晕乎乎地下车,又晕乎乎地躺到了软软的大床上。身上的衣服被人脱了,皮肉被柔软丝滑的莫奈尔棉裹了起来,彤梓青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儿,彻底陷入一片黑甜阒寂。
作者有话说:
看到小天使留言,爬上来特地说一句:吸烟有害健康,吸电子烟对身体也不好哦。
第6章咱俩不是同居呢吗?
周六的早晨,天朗气清,秋阳杲杲。
彤梓青猫在床上将醒不醒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他一会儿想起他哥的一脸老鸨笑,一会儿想起自己还没给大长腿结账,一会儿又想起追问他为什么申请S大的唐致远,一会儿又觉得这些都是梦里的一厢情愿,压根没有这么回事。
“这都十点了,再睡下去就直接吃午饭了啊。”
听见有人突然说话,迷迷瞪瞪的彤梓青瞬间就清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俞寒身子歪歪地依在门框上,长腿伸出二里地,正低头拿着掌机biubiubiu地打游戏。
而且,这门框看起来眼生得很。
彤梓青忙扭了一圈儿脖子,更加百分百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地盘。
“哥,这哪啊?”他猛地坐起来,低头一看浑身只剩白色小裤衩儿,脸上一红,赶紧又出溜回了被窝里。
“我家啊。”俞寒大大方方地说。
“怎么跑你家来了?”彤梓青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咱俩不是同居呢吗?”俞寒连眼睛都没抬。
彤梓青顿时傻眼。
?“哎,死了。”俞寒放下掌机,看见床上的人一脸懵逼后终于乐了出来,“别慌,你的贞洁还在。昨天你喝的多了点儿,我就直接带你回来了。”
彤梓青不解,“你干嘛不直接送我回我那儿?”
“我也想啊,”俞寒把昨天帮他脱下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递给彤梓青,又给他拿了双拖鞋,“架不住昨儿夜里有人一直跟车跟在我后面儿。我想咱这戏既然都唱到一半了,那就撑足全场呗。”
彤梓青心里陡然一震,忙问道,“谁谁谁?谁跟车?”
“还能是谁?唐致远,唐先生啊,”俞寒笑道,“你这钱花的不冤,我和他过了几招,虽然那位性格确实有些被动,但这回估计八成是要卷土重来,誓要从我手上把你抢回去。”
八成是什么概念?朋友们!四舍五入就是十拿十稳啊!
“他跟你说什么了?”彤梓青忙追问。
“穿上衣服出来说吧,你在被窝里这香肩半露,睡眼婆娑的小样儿,真跟惨遭蹂躏了似的,弄得我都想负责了。”俞寒口无遮拦,说完转身离去。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2
彤梓青忙蹦着下了地,穿好裤子和上衣踩上拖鞋哒哒哒地奔出了卧室。
客厅南侧是大大的落地窗,干干净净的阳光透进来,使得室内一片温暖祥和,毫无深秋的萧瑟。
“洗手间在那边儿,”俞寒抬手一指,“去刷牙洗脸嘘嘘吧。”
彤梓青于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麻利儿跑去洗漱放水。出来的时候,彤梓青瞧见餐桌上搁着麦片牛奶还有煮鸡蛋,不知道的真得以为他俩过上了同居的小日子。
“我已经吃过了,”俞寒帮他拉椅子,“你吃。”
彤梓青摸了摸炸毛的头发,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坐到了桌子旁,嘴里还不忘还客气道:“给你添麻烦了,大家萍水相逢的,实在不好意思。”
“你不是客户吗?客户就是甲方,客户就是金主爸爸,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是我的上帝真主如来佛。”俞寒给他碗里的麦片里冲牛奶,“自要你们满意,我们怎么都不麻烦。”
嚼着脆甜麦片,满口生香的客户差点为今时今日跑腿行业的服务态度飙泪。
说起跑腿儿……
彤梓青环顾了这个装修精致,色调高雅的高级公寓,忍不住问,“那个...你们这项业务的收入,负担得起这样的房子吗?”
俞寒也随着他的视线也审视了一下四周,“哦,这房子不是我的。有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客户最近几年人一直在东南亚,他本市房子富裕,又不想出租给外人,就让我住进来,图个人气儿。”
“原来如此,”彤梓青点头,然后奉承道,“人家肯定是看你人帅心善做事靠谱儿,我要有好几套房肯定也给你住。”
“你有好几套房吗?”俞寒的问题直指灵魂。
“嘿嘿,没有,我就痛快痛快嘴。”被人家戳破牛皮,彤梓青也不觉得丢人,反而眉开眼笑的。
俞寒见他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形状,活像是一尾鲜活的小鱼在恣意摆尾,溅起的清凉的水珠溅在皮肤上,莫名有种针扎的感觉。
“哥…就内谁…”彤梓青千回百转地把话题又拉了回来,“他昨天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啊.......”
“我说咱俩的事要谢他当年一走了之,手下留情,他说这次回来不想留情了。”俞寒言简意赅,“后来走的时候还想送你回家来着,被我醋意盎然地拒绝了。”
“啊……”彤梓青怔怔地放下麦片碗,顶着嘴边一圈白色的奶渍问道,“干嘛不让他送我啊…”
“你是不是缺心眼儿?”俞寒无力吐槽,指着自己道:“我——你的混血高富帅男朋友,能眼睁睁就让另一个男的把你一个醉猫儿送走吗?退一万步说,我真就让他带你走了,然后你俩一激动春梦了无痕,醒了以后你打算怎么跟他圆谎?说这个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局?还是说你人尽可夫,脚踩两条船?”
“不是,我拿着旧船票转悠半天了,这一条还没上去呢!”彤梓青忙替自己叫屈,“怎么就人尽可夫了!?”
“所以啊,小朋友,做事不要急功近利,要学会为更有价值的长远结果放弃即时满足的快感。”
俞寒看着眼前一脸呆像儿的人拼命点头,顿时有了种身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骄傲。
“不过......”彤梓青想起什么来补充道,“学姐好像看出来了你是我故意找过来扮男友的。”
“怎么说?”俞寒问道。
“我从洗手间回到包厢的时候,她凑过来偷偷跟我说,让我别一门心思在唐致远一棵树上吊死,还说你才是Mr.Right,让我赶紧抓住老天爷脑子一抽安排的红线,就坡下驴。”
“正常,一屋子人,就她贼。”俞寒很淡定,“不过她还挺关心你的,这种釜底抽薪的话,不是谁都愿意说的。”
“学姐对我是很好啦,尽管上学那会儿经常逼我cos各种没眼看的二次元角色......”
“哦?手机里有照片吗?”俞寒顿时来了兴致似的,“拿来看看。”
“我手机里没有,”彤梓青想起这事儿就飙汗,“可能学姐那边还有存档吧...反正,她一直很照顾我。”
“所以她会知道你拿了S大的offer没去的事情,”俞寒想起这茬儿便问道,“到底为什么去澳洲读研的计划搁浅了?昨天当着大家伙儿,你不方便说是不是?”
“嗯…”彤梓青点了点头,“昨天好不容易老同学天南海北地聚一次,大家都挺高兴的……”
“是因为家里的事?”俞寒福至心灵,接着问道:“所以没去成?”
“是,”彤梓青拿起鸡蛋在桌面上轻轻地磕了磕,“那阵子正好赶上我姥姥下病危通知书儿,挺危险的。全家人都急得不行,每天谁不在医院守着,谁就怕听见手机响。可住了几周院,姥姥还是走了…都说没遭什么罪,是睡着过去的,但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谁都没办法马上就接受这个事实。”
彤梓青剥蛋壳的手有点抖,俞寒把鸡蛋接了过去。
“就那天,我妈抱着我翻来覆去地哭,说没妈了,自己的妈没了。”
彤梓青深吸了一口气,“我妈这人,遇事儿从来都是杀伐决断。我特小的时候,我爸出轨,老人家二话没有直接起诉离婚。连个放屁的机会都没留给我爸。自己一个人带着我,又当爹又当妈没让我吃过一点苦。就这么一个在我眼里跟钢铁侠似的妈,突然就崩溃了。”
“我当时就想,我要是也没妈了可怎么办?我妈要是生病的时候,我在千里之外怎么办?我拿着我妈的钱借着读这劳什子研究生的名号去追男人?我怎么就这么自私没脸?”
俞寒一边听着,一边把剥干净的鸡蛋放回到到彤梓青的碗里,“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那会儿你才毕业,考虑问题自然容易极端。其实,这世上的很多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再者,这些事只要生而为人都会遇到,除了说句抱歉外,能做到不多。”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彤梓青快速地揉了下眼睛,“当年我没去成,有遗憾,可能去了以后依旧会有遗憾,既然两条路怎么选都是错的,我也就不纠结了。反正他现在回来了,那我就重打锣鼓另开张,而今迈步从头越!”
说道最后,彤梓青一副少先队员握着拳头热血宣誓的样子。
“挺好,永远中二,永远热泪盈眶。”俞寒欠身抬手在彤梓青头上胡撸了一把。
莫名遭遇表扬,彤梓青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抓起碗里的鸡蛋塞进嘴里。
“对了,忘了告诉你,”俞寒慢悠悠地说道,“你那个没开张的买卖还在楼底下呢。”
作者有话说:
北京入秋后天气好到爆啊
第7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听见对方这么说,彤梓青顿时睁大了眼睛。他着急说话,可嘴里偏偏塞着东西,于是狠狠地嚼了几口就玩命往下咽,没想到小半个蛋一下子堵住了呼吸道。
彤梓青顿时只觉气血翻涌,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嗓子眼要裂开般疼痛。
刚立起人生豪迈的flag就被一个蛋噎死,都可以投稿迷惑行为大赏了有没有?
幸亏俞寒作为投喂者,身手和智商都在平均线之上。
他见彤梓青被嘴里的东西猛地噎住了,忙窜了过去从后面把彤梓青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俞寒把怀里的人摆成身体前倾的姿势,紧紧贴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然后双臂穿过彤梓青腋下伸到了前面,双手互相握紧贴在他胸部下方,上腹部中央的位置,然后猛地用力收紧双臂,向腹内上方猛烈施压。
虽然这脖子以下的画面有点不能过审,但幸亏连续做了几次撞击的动作后,终于听见啵的一声儿,罪魁祸首从彤梓青嘴里蹦了出去。
俞寒赶紧把人轻手轻脚地放回了椅子上,见他咳得厉害,又转身去拿水给他,彤梓青接过水来,咚咚咚喝了半瓶子才顺过气儿来。
俞寒连声问道,“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好…好多了......”彤梓青顶着一张被噎得梨花带泪的脸,哀求道:“内什么…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太丢人了,我活到如今这个岁数还没这么丢人过……”
“你的人生才哪到哪?我保证你以后还会遇上更丢人的事儿……”俞寒毫不留情。
“不是...他...为什么会在楼下啊?”彤梓青一边擦眼泪一边问。
“他的车昨天跟到楼下就没开走,”俞寒站到了落地窗的边上,招呼彤梓青过来,“看,就那个A5。”
彤梓青忙走过去,一看确实有辆车停在路边。驾驶位的车窗半开,一只胳膊搭在上面,袖子的颜色和昨晚唐致远身上衬衫一模一样,手腕上那枚珐琅贝壳袖扣在阳光下闪烁着的光晕直接折射/进了彤梓青的心头,呲呲地冒出了白烟。
旧爱守在主角新欢楼下待了一宿的剧情发展是如此酸爽,顿时让彤梓青眼睛里夺眶而出的泪花儿和无法抑制上扬的嘴角一时间拼命互相顶撞,互相辜负,面部表情丰富到让俞寒叹为观止。
“想乐就乐出来吧,”俞寒叹气,“瞧把你给憋的。”
彤梓青顿时喜笑颜开,“哥,你说这是不是能证明他心里还是喜欢我啊?”
俞寒给他泼冷水,“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下结论,有的男的可能只是受不了在同性跟前跌份,就跟猴子被抢了地盘那个劲儿没什么不一样,这都是没进化完全的动物本能。”
彤梓青听了这话,顿时又有点颓,谈恋爱可真特么的复杂。
“看看他给你发信息了吗?”俞寒说着递过来放在一边充电的手机,“有没有跟你说,若你一日不走,他便一日不归,誓与此事相始终?”
彤梓青忙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失望道:“没有......”
“你这位唐先生啊,”俞寒摇了摇头,“心思重,性格又有点让人看不透,怪不得你煮了两年的鸭子都飞了。不是,我受累问一句,你看上他什么了?”
彤梓青挠了挠头,巴掌脸上随即露出一抹春色,“他多帅啊......”
“切,”俞寒双手抱肩望了望天,“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而且,”彤梓青怔怔地从落地窗往下看,“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所谓对的人就是你觉得好笑的点他能一起笑,你觉得难受的事情他能感同身受,你只要说出上句来,他就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甜的。都说人生不能虚度,我觉得要是没他怎么着都算是虚度。”
“你这话说得我都想跟他谈恋爱了。”俞寒一阵牙酸。
“别,哥,你这样盘靓条儿顺的要是出了手,就更没我活路儿了。”彤梓青此刻心情挺明媚,跟俞寒开起了玩笑。
“放心,要出手也是对着你出手,”俞寒笑道,“你比他可人疼。”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4
俩人正说着,搭在车窗外的手突然收了回去,然后车子启动,毫无留恋般绝尘而去,带起暴土扬长,落叶纷纷。
“哎!?”前一秒还美滋滋的彤梓青顿时傻了眼,整个人以蜘蛛侠造型贴在玻璃上,“不是,这等的好好的,怎么走了?”
“估计有什么事儿吧,”俞寒倒是淡定,“反正你俩这恋爱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明确的,你都空窗五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
“嗯……”彤梓青臊么搭眼地擦了擦玻璃上留下的哈气,突然想起还没给俞寒转钱,忙问道,“哥,我给你结账呗,一共多少钱啊?对了,你还帮我买汽水,给我做饭,我还在你家睡了一觉,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彤梓青算了算,“有十六个小时了吧,我给你转3200?”
说完他自己又忍不住笑道,“别说,收益比正经上班都强,工作内容又五花八门的,我都有心入行了。”
“我看咱这买卖说不好就得零售改批发,”俞寒道,“咱们微信先加上,回头再算吧,到时候整体给你打折。”
彤梓青不干,非要一码归一码,说欠人钱心里不踏实。
俩人加上微信,俞寒嘱咐彤梓青,“把我的备注名改个昵称。”
彤梓青点头道,“懂,细节决定成败。”说完标注上了“大长腿”三个字。
俞寒在旁歪头看着,忍不住揶揄道,“惦记哥的腿啊?”
“远观不可**。”彤梓青嘻嘻一笑。
这时俞寒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看收到的消息回了几个字,然后抬头对彤梓青说,“你今天有事儿没?”
彤梓青摇头,“大周六的没什么事,我妈也出去旅游了。”
“那与其你一个人回去伤春悲秋胡思乱想,不如跟我一起跑腿去呗,”俞寒晃了晃手机,“不是想入行?赶巧来活儿了,挣的钱直接抵的你服务费。”
彤梓青奇道,“什么活儿?”
“跟你家唐先生昨天晚上干的活儿差不多,”俞寒道,“跟踪。”
听见这俩字,彤梓青顿时脑内响起神探夏洛克的BGM,忙问:“这种活儿不是应该找私家侦探吗?为什么会找跑腿的?”
“如今跑腿小哥们基本等同于民间毛利小五郎,”俞寒道,“反正也不是什么上达天听的大案要案,一般也就是帮老婆盯老公,帮原配盯小三儿,帮家长盯孩子下课以后都干嘛......今天这票跟了快一个礼拜了,原来负责盯梢拍照片的小哥被一个熟客临时有急事儿叫走了,求我帮他跟下午的行程。”
“盯梢这事儿是不是侵犯个人隐私啊?”彤梓青有些迟疑,“而且还拍人家?不好吧……”
“这行儿可不讲究高风亮节,你要是过上几天手停口停的日子就明白了,”俞寒道,“世上的工作说白了无非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谁比谁高级?”
彤梓青想想人家既然昨天二话没说,没带任何偏见就帮自己扮男友骗唐致远,那自己确实不应该睡醒一觉就翻脸不认人。
“那我跟你去!”他点了点头,“正好当练车了,我哥那车我还没上过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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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这时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出来了,出来了,”彤梓青坐在驾驶位看着一个异常清秀的男人从小区门口走了出来,便拿起俞寒的手机跟上面的照片比对了一下,问道:“应该是他吧。”
照片是那种商务风格个人照,上面的男子肤白胜雪,眉眼如墨,西装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上,眼下坠着颗泪痣,精英气质里掺了些明火执仗的妖娆,好认得紧。
“对,”俞寒点点头,“是他。”
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走到车后备箱,把东西塞进去后便驾车驶去。
“难不成咱们不小心撞破了他杀人抛尸现场?”彤梓青忍不住发挥脑洞,“其实这人白天是不苟言笑的业界精英,晚上是连环杀手,邻居怀疑他去报警,可惜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自己脸熟又没办法跟踪所以找跑腿小哥帮忙?”
“这是Dexter吧,”俞寒催促彤梓青发动车子赶紧跟上去,“但保不齐就让你说着了。”
“啊!?那这也太危险了,”彤梓青紧紧抓着方向盘,顿时觉得这钱也不是特别好挣了,“你就不能只接给人家撑场面的活儿吗?”
“你以为那活儿好干?”俞寒道,“上次一个小兄弟去酒吧给个女客户解围,差点被人揍到胃出血。”
“这么惨?”
“谁活着容易?”
“那你别干这跑腿员了吧,”彤梓青觉得怪不落忍的,又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没有五险一金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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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有的时候是群主发任务,看谁能接就接;有的时候也有客人介绍客人直接找上来的,都是自负盈亏。”俞寒答道。
“那岂不是有今儿没明儿?那个,我哥是开演艺经纪公司的,我看他的那些模特,硬件条件还不如你,虽然你这个岁数......”
俞寒听见这个词儿目光就凉凉地射了过来,吓得彤梓青忙改口道,“你这个岁数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与其每天这么危险,要不我带你去他的公司试试?是正儿八经的工作,不用陪酒潜规则那种,我拿人格担保!”
俞寒心情莫名一阵大好,笑着拍了拍司机的头,“承蒙你关心,改天一定去看看。现在先麻利儿奔跑吧!皮卡丘!别让连环凶手跑了。”
他俩跟了一路,眼瞅着目标人物兜兜转转把车开进了XX展览馆的东侧停车场,彤梓青也赶紧跟上去,停到了不远的车位上。
男人下车拿上大袋子,径直往展览馆的后门走去。俩人随即也下车,跟着他就往里走,不想却被工作人员拦在了门口。
“工作证?摊主证?搭建证?”
三无人员彤梓青仗着面嫩嘴甜,冲着人家看上去有五十的阿姨脆生生地喊姐,“您通融下,内什么,忘带了。”
“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阿姨刚正不阿,丝毫没有被眼前两人的美色所引诱,“只要开漫展车展就想往更衣室跑。”
漫展?彤梓青扭着脖子看周围,确实瞅见XX漫展的道旗迎风飘扬。
他赶紧把俞寒拉去一边儿,“你从正门进去,观众票现场可以注册的。”
“你呢?”
“我还在这儿,漫展的话估计一会儿得来大部队,我看看能不能混进去,”彤梓青道,“这人拿那么大的袋子应该不是凶手,是coser。现在里面乱七八糟的,人不好找,咱们分头行动,鸡蛋别搁在一个篮子里。”说完他觉得嗓子眼儿一阵难受。
“好,找到人的时候一定记得拍照片,干不好小哥儿们以后可就接不着活儿了啊。”俞寒嘱咐完,便转身往大门处走去。
没过多一会儿,果然让彤梓青说着了,十几口子色彩斑斓的男男女女拿着道具,大包小包的衣服从停车场走了过来,彤梓青忙跟了上去,混在人群里。
后门顿时人挤人。
“小姐姐我帮你拿,”彤梓青接过一个兔子朱迪造型女孩子手里的海绵大萝呗,边说边往里挤,轻松蒙混过了看门大姐的视线。
“谢谢,”朱迪兔转头看他,“你脸好小好漂亮啊,哪个社团的?”
“大长腿社团的。”彤梓青把东西还给朱迪兔。
漫展的更衣室果然如同平行空间,彤梓青跑到男更衣室里,仔细搜索泪痣哥。他在充满荷尔蒙的肌肉系男性coser里找了一圈未果,抬眼一看,门口的全身镜前正有人正在仔仔细细地涂口红。
这人白色吊带丝袜包裹着的腿又细又直,从杀腰儿的花边裙摆下探出来,像是三月里柳树上抽出的嫩芽。露在宽大袖子外的臂膀雪白纤细,脖颈处勒着黑色缎带绑成的蝴蝶结,蓝色的假发刘海被用发卡分开,露出眼下一颗泪痣。
啊!找到了!彤梓青一阵激动,觉得自己颇有几分侦探的天份。
女仆装的泪痣哥收拾完毕,朝外面走去,彤梓青赶紧跟着,拿起来手机没忘俞寒嘱咐自己的事情。可还没等他拍上两张,前面的人猛地一转身,彤梓青差点一脑袋撞在对方的贫乳上。
“干嘛跟着我?”对方说话的声音还挺好听,不高不低清清冷冷的。
“我没有,”彤梓青生怕自己扯了俞寒后腿,只好逼自己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内什么,你误会了。”
“误会?刚才在停车场,你和一个人尾随我就想蹭进来,”泪痣哥蹙眉,“现在来更衣室又探头探脑的,你是不是变态?”
彤梓青觉得泪痣哥问的问题实在没有逻辑,他就算是变态这会子也不能承认啊!
“我也是coser,”彤梓青抬头挺胸,“参加漫展的。”
“cos谁?衣服呢?”泪痣哥逻辑回归。
“......”
对啊,衣服呢?总不能说自己穿着风衣就是cos英雄本色里的小马哥吧?
“我叫保安了啊,”泪痣哥冲一边儿的蓝制服挥手,“你手机里肯定拍了coser换衣服的照片,真是每次漫展都能遇上变态。”
“青儿?”
千钧一发之际,彤梓青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名字,踮脚儿一看站在女更衣室门口的居然是郑嫣!
“学姐?哎!学姐!”彤梓青绝处逢生,跟看见亲人似地撒丫子奔了过去,用打小报告的语气跟当年cos圈扛把子告状,“那个蕾姆说我是变态!”
郑嫣顺着彤梓青的手指方向看了看男更衣室门口的泪痣哥。
彤梓青仰着脖子自信满满,等着学姐给自己拔份。
“人家没说错啊,”郑嫣收回目光,然后微笑点头道,“还是心理生理双重的。”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6
???彤梓青傻眼。
随着远处的保安朝着这边走来,郑嫣小声儿在彤梓青耳边说道,“今天有个coser放我鸽子,你帮学姐学姐就帮你。”
不是,这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真诚以待了到底!?
“学姐我这儿接活儿呢我,腾不出手儿来啊……”彤梓青压低了声音品拼命解释。
郑嫣瞬间加大音量:“保安大哥麻烦您能不能紧走两步儿啊,再晚点这变态都正常起来了!”
“行行行,都听你的!”彤梓青直跳脚儿。
郑嫣满意了,走到泪痣哥的面前,“这我的人,今天临时叫过来帮忙的,最多是脑子不太好使,但绝对不至于变态。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泪痣哥伸出青葱似的手指捋了捋扎进睫毛里的刘海,“嫣儿姐你认这个小卷毛儿就行,看着点人,别满世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说完拧过身子就走了。
郑嫣打发完保安,拉着彤梓青来到一个临时搭起来的不透光帐篷外,“去,赶紧换衣服。”
彤梓青没辙,只好钻进去,干起了上学那会儿卖身求荣的勾当,还不忘挑拨离间,“他谁啊他?怎么对学姐你这么不客气?”
“他独来独往惯了,都是自己玩儿,犯不着对别人客气。”郑嫣站在外面,“你没事跑这边接什么活儿?”
“啊...没有啊,就周末没事儿,过来看看......”彤梓青顾左右而言他。
“行行行,我也懒得管你这是唱的哪出儿,”郑嫣催他,“快点,我约的那个大触摄影师马上就到。”
许多年没有穿C服,彤梓青觉得现在的工艺实在是日新月异,不管是走线还是激光切割都堪称精致,多层重叠的胯部装饰非常有金属感和立体感,胸部内置的胸垫也蛮舒服。他最后带上立体肩甲和贝甲,套上PU皮拼接手套,全副武装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真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郑嫣看着眼前的纯真版绫波丽感叹道,“看你这样儿,我恍惚间又回到了大学时候。”
“学姐你这是夸人的话吗?”彤梓青哭笑不得,“难道不应该说,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不要咬文嚼字,”郑嫣拿起假发和头饰,仔仔细细给他带了上去,“美瞳自己弄,弄完化妆。”
等到全都折腾完,郑嫣带着人往摊位走去,一路斩获无数眼球儿。
找到泪痣哥了,但又跟丢了。
彤梓青抽空给俞寒发消息,又把刚才偷拍的两张模模糊糊的照片发了过去。
你在哪?
被抓壮丁,一言难尽。
“有点敬业精神好不好?别玩手机了,快把pose给学姐摆起来!”郑嫣宛如家庭聚会时逼迫孩子表演才艺的老母亲。
彤梓青只好放下手机,抬眼一看,天可怜见!那泪痣哥居然就在摊位一旁的台阶上拿着笔记本一脸专心致志,看界面貌似在回邮件?
这个角度和采光简直完美,彤梓青手疾一阵连拍便把对方翘鼻红唇带着泪痣的侧颜照和全身照一股脑地发给了俞寒。只是没想到泪痣哥第六感敏锐得惊人,十分警觉地往他这边看了过来。彤梓青忙假装一边伸懒腰一边望天。泪痣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就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还没等到俞寒的回复,手机就被教导主任郑嫣没收了,彤梓青这回只好全身心地投入到cosplay的事业中来。
所谓经典就是在任何时候都是历久弥新熠熠生光的存在,绫波丽这样的角色在广大人民群众心里早已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所以尽管彤梓青摆出的姿势不够专业利落,但颜值犯规,身姿挺拔,依旧被专业闪光灯和围观群众的摄像头玩了命的一阵夺魂摄魄。
没多久刚才那个朱迪兔抱着大萝呗也凑了过来,看见是他便欢欣鼓舞地叫道:“啊,原来你cos绫波丽!我可以集邮吗!?”
彤梓青点头,对方便兴高采烈地跑来身边摆出敬礼、叼耳朵、啃萝卜的软萌pose。俩个角色破次元的新鲜感又引发一阵闪瞎眼的咔咔咔。
绫波丽作为三无少女的初代目不需要嘟嘴卖萌,只要全程保持高冷,众人就会自动引发颅内高潮。
可就在他装酷之时,突然背后遭遇暴击,被人一下子推了个趔趄,幸亏朱迪兔手疾扶了他一把才没摔个狗吃屎。
谁!?居然对EVA第一适格者,零号机的专属驾驶员下黑手!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是不是你拍的!?”
伴随着怒气滔天的质问,一个人举着明晃晃的手机屏怼到了彤梓青的眼前,他定睛一看居然是泪痣哥?
手机里的群正在被刚刚彤梓青拍的那些照片刷屏,感叹号、问号、省略号及各种表情包简直快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一样接连不断地喷涌而出。彤梓青下意识扫了一眼群名:XX大区工作群(82)。
他顿时洞悉了整个事件的严重性。
说白了,cos圈依旧是小众文化爱好者的聚集地,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踏足漫展,或者有兴趣去理解这帮人热爱的东西,更别说接受同事女装了。
现在二次元的爱好赤裸裸地如同曝尸般被发到公司群里,泪痣哥的崩溃不无道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7
“说话!别装死!”
对方一把薅住彤梓青的泡沫填充的立体衣领,吓得一旁的朱迪兔把手里的萝卜都扔了。
“对不起,在这种时候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绫波丽颤抖着对愤怒的蕾姆说道。
第9章萝卜护体
俞寒这厢正在闹心。
他发信息给彤梓青说那厢客户收到照片很满意,账结了可以收工了,可偏偏一直没收到对方的回复。
要说俞寒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亲身莅临漫展乱哄哄的现场。他每走两步就会被人问是在cos谁,哪个社团的,要去哪个展位。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迷途羔羊一样被迫去思考:我是谁,我从哪来,要往哪去。
目标人物找了三圈没找到,彤梓青也好比放进大海的鱼没了踪影。就在他凭借身高优势四处寻找时,突然看见疯狂动物城里的兔子警官冲自己这个方向奔了过来,她急匆匆地拉起俞寒身边一个小丑女的手急道,“擦!快跟我来围观蕾姆揍大长腿社团的coser!”
俞寒听见大长腿仨字儿莫名觉得不对劲,便紧跟她们的步伐往一处人头攒动的摊位前跑去。
离着老远,俞寒一眼就瞅见了他少年时代的女神——身着纯白色战斗服,两颊刹不住车般一路尖下去的绫波丽。不同的是,这节骨眼儿上,女神丝毫不见了往日那份儿意气殊高洁的冷艳卓荦,正狼狈不堪地举着一个棉绒萝卜顶在脑袋上嗷嗷直叫。
俞寒越跑越近,直到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对儿已经羽化成了惊弓之鸟正在眼眶里撞来撞去的眼珠子。再一看,一旁拉架的居然是昨晚聚会上的那个郑嫣?而痛下毒手的人……刚好是那个目标人物?
在俞寒没想明白彤梓青怎么就变身成了绫波丽之前,他就已经扒拉开看好戏喊加油的吃瓜群众冲了上去。
只是一身黑白萝莉打扮的暴力美人儿雌雄莫辨,俞寒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做到正面还击,于是只好张开双臂,将彤梓青不留一丝余地护在了怀里,用后背生生受了对方的拳打脚踢。
幸亏几个保安这时终于赶到,七手八脚地按住暴躁喷火的蕾姆并拉扯着把人押到了一旁。
“什么情况?”俞寒居高临下盯着彤梓青惨白的小脸儿,“怎么还动上手了?”
“咱们这买卖算是缺了大德了,”彤梓青丝毫不念刚才俞寒英雄救美的好儿,反而急匆匆挣脱开对方的怀抱,窝着火儿道:“早知道盯梢就是为了拍人家女装照发他工作群里,打死我也不干这事儿啊!”
说完彤梓青赶紧跑到那几个押着人的保安的面前求饶道,“几位大哥,对不起,都是误会!他没怎么我,我们俩这彩排呢,真的真的!”
郑嫣虽然一头雾水但也跑了过来,跟着一起和稀泥。
保安看正主儿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方才作罢,把里里外外的人群疏散开来嘱咐了几句有话好好说,就走去了一边远远看着,生怕一会儿又要上演全武行。
“蕾姆…不…泪痣哥…”彤梓青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只好抓起他的手自我检讨,“是我不好,你揍得对,你要不解气再揍两拳……”
话音未落,俞寒忙上前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后,心说这是哪来的抖M?
“你们到底是谁?”对方瞋目道,“我说这小半个月怎么老觉得不对劲儿,原来是被你们盯上了。”
彤梓青心说这不是倒霉催的吗?自己分明是下午才接手的,凭什么这小半个月的帐都算他头上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还以为有人出钱跟拍你是为了抓男小三儿什么的......”彤梓青从俞寒身后探出头来解释道,“真没想到他是为了让你难堪…你别生气…我会尽一切可能补偿你......”
“到底是谁让你们干的!?”泪痣哥刨根问底。
“谁在群里发的你照片肯定就是谁出钱让干的,你看一眼不知道了吗?”俞寒伸手又把彤梓青的头按了回去,“你在明,他在暗,既然他成心要寻你的把柄,怎么都是难提防,何必拿听差办事儿的人撒阀子?”
“我看了这是个匿名的号,不知道怎么自己加到群里的,上来就发了他拍的那些照片。”泪痣哥指着彤梓青,还不忘讽刺道:“绫波丽你技术可以啊,近景远景面部特写,生怕别人认不出来是我。”
彤梓青心说这也就是时间太紧了,要不我一定给你再来个柔光滤镜,效果一定更加拔群。
俞寒听了不疾不徐道,“想知道谁干的,也好办。”
“哦?”泪痣哥挑眉,一脸不信。
“花钱雇我们啊,”俞寒脸不红气不喘,“反间计了解一下?”
“那咱们不成了吃曹操的饭,办刘备的事吗?”彤梓青踮起脚儿来,在俞寒耳边小声问道,还抬手戳了戳俞寒的肩胛骨,“哥,你别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
“反正他这单也已经结了,咱们这行儿向来一码说一码,”俞寒侧头答道,然后一副招揽生意的口气问泪痣哥,“想不想知道谁背地里给你下绊子?”
水火不容的敌对双方瞬间合纵连横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俩在一处嘀嘀咕咕,郑嫣则把彤梓青拉到一边,“我听了半天,合辙您二位干上私家侦探的活儿了?”
彤梓青红着脸点头,小声道:“学姐我跟你交底儿,俞寒是专业跑腿儿,我昨天才认识,特地找来帮我撑场子的。你可千万别给我漏出去,特别是唐致远。”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8
“撑场子这个我倒是能大概猜出来……”郑嫣的眼神在俞寒身上一阵摩挲,自言自语道,“但他专业跑腿儿?呵......你开心就好。”
郑嫣收回目光,“还是那句话,别满心满眼就一个唐致远。我就顶瞧不上他有贼心没贼胆,走一步儿退三里那样儿,但如果你铁了心非跟他好,就要他口口声声明明白白跟你说清楚,懂没?”
“懂,俞寒也这么说……”彤梓青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怂了,谁见他谈恋爱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今天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估计谁也没有闲心思继续玩了。我收拾收拾这就走,你的衣服给你搁这儿了,C服改天你给我快递吧。”郑嫣第一次觉得参加漫展是个累心的活儿,果然年纪大了,不能跟那个朱迪兔一样跟磕了药似的兴奋得满场乱蹦。
“好的,学姐。”彤梓青帮她一起收拾摊位。
“陈漫心这事儿,你们看看有没有找补的余地,”郑嫣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女装大佬没找谁惹谁纯属个人爱好,可搁公司那种环境里被有心人一搅,确确实实会对人家工作产生负面的影响。”
原来泪痣哥叫陈漫心。
彤梓青点头,“学姐你放心,我搞砸的事情我肯定不会不管的。”
郑嫣走了以后,俞寒和陈漫心也结束了密谈。
“那个…”彤梓青一边摸着鼻子,一边跟陈漫心没话耷拉话,“你们工作群里有没有人说难听的话啊?”
“要说也是背地里说,我这女装照这会儿估计都已经传到别的大区群了。”陈漫心这时火儿也已经下去了,没了刚要打要杀的气势。
偏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陈漫心接起电话,“喂?”
对面传出来的声音大得吓人,“哎呦我的妈,Andy,你看见群里的发的照片了吗?太刺激了,我就说他不像正常人吧?我刚跟Jason通完电话,他说怪不得Dylan说上厕所的时候陈漫心老盯着他那儿看,原来是心理变态,穿女装......啧啧啧......估计这么一来,他也没脸在公司待下去了吧?”
“我看他是因为丫尿尿分叉,他妈的尿我脚上了,你让丫有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功夫,赶紧去看看自己的前列xian吧!!”陈漫心骂完挂了电话,再次陷入暴走状态。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彤梓青看着一脸怒气的陈漫心,觉得自己这事简直不是人干的,忙问道:“会不会害你丢工作?”
话音未落,电话又响了,陈漫心接起来。
“漫心哥!怎么回事儿啊?我看连脉脉上都有你的照片疯传了,姓名公司职位什么的都清清楚楚。”
“放心,Jesie,”陈漫心道,“又不是杀人放火,传就传吧,当给他们洗眼睛了。我这还有事儿,周一见面再说。”
“现在怎么办?”彤梓青见陈漫心的电话还在抽了疯似的响,急忙问俞寒,“背后黑手好查吗?”?
“去找一趟最开始接活儿的小哥问问看,”俞寒答道,“顺藤摸瓜应该有线索。”
仨人商量好要去往的目的地,陈漫心便往更衣室走去,彤梓青跟着一同想去换回便服结果被人拦在了门口。
“刚刚你是不是说想补偿我?”陈漫心问道。
彤梓青忙点头。
“那今天就一直穿着C服吧,”陈漫心双手抱肩,“你也直观感受一下被三次元群众视奸的刺激。”
??彤梓青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他忙扭头给俞寒递去求助的眼神。
“我觉得是这个理儿,”俞寒丝毫没有要帮彤梓青打马虎眼的意思,反而眼里含笑,嘴角上翘道,“挺好看的,穿着吧。”
好看你妹啊!彤梓青倒吸一口冷气,“外面几度你知道吗?”
俞寒把彤梓青手里的风衣接了过去,披在了他的身上,“穿上不就不冷了?谁叫你刚才流氓假仗义,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彤梓青觉得俞寒根本是拿自己祭天,简直无言以对。
陈漫心满意地打量了一下哭丧脸的绫波丽,转身进去了更衣室。
俞寒则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彤梓青的假发和头饰,有种摆弄洋娃娃的新鲜感。而洋娃娃眨着赤波流转的眼睛抱怨道,“这叫什么事儿?损人不利己。”
俞寒带着换回男装的陈漫心和长吁短叹的彤梓青来到了停车场。
“你在后面跟着我吧,咱们往东开,”俞寒跟陈漫心说完,走到他们停车的车位,招呼彤梓青做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时正值晚饭的点儿,周末环路上车辆头尾相连,基本都以四五十迈的速度缓慢前行。
他们这辆车没贴防窥膜,别的车路过他们旁边,就有好事的小年轻儿按下车窗对着彤梓青吹口哨,还冲着俞寒叫道,“哥们儿牛逼啊,coser太正了。”
彤梓青心说果然刺激,赶紧抬手扶额,而一旁的俞寒居然笑笑地还冲人家点了点头,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哥,我要是你就笑不出来,”彤梓青看着他,“接活儿接到被人家当场擒获,我这哭的心都有,你倒像没事儿人一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打开门做买卖就会什么事儿都能碰见,有我在你放心。”俞寒看上去还挺春风得意的,又问道:“对了,晚上想吃什么?小哥儿这点也没吃饭呢,我叫他出来,咱们正好边吃边聊。”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9
不说吃还好,一说吃彤梓青立马觉得腹中空得要淌出血来。他这节食健身了一个月,昨天晚上灌了个酒饱,今天白天就只喝了碗麦片还捎带手差点被鸡蛋噎死。下午开车、跟踪、cosplay紧接着又被蕾姆追着揍,堪称每一分钟都精彩度过,他实在需要大补特补一下。
“我要吃吮指原味鸡!”彤梓青口气恶狠狠的,“外加可乐薯条鸡米花!”
“好好好,带青儿吃鸡去。”俞寒这时终于驶出环路出口,一脚油门,朝着前面开去。
作者有话说:
我也想吃炸鸡......
第10章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彤梓青一进快餐店的大门就热泪盈眶,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碳水化合物久违的香甜气味。
俞寒见陈漫心也跟进来了,便道,“洗干净手边儿上找地方坐着吧,我给你们买吃的。”
彤梓青洗完手忙捡了个清静点的地方等着祭五脏庙,陈漫心也在一旁坐好,扫了眼排队的俞寒,跟彤梓青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你男朋友啊?”
“不是。”彤梓青摇摇头,然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想把假发摘掉。
“不许摘,”陈漫心打掉彤梓青偷偷摸摸抬起来的手,“给我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形势比人强,彤梓青只好作罢。
“不是男朋友?”陈漫心仰身翘起腿来,一脸不信道:“可我见他护你跟护心肝儿似的,天上下刀子都不松手。”
当时兵荒马乱不觉得,现在让陈漫心一说,这画面回想起来确实引人遐想。
“他是直的,”彤梓青小声儿解释道,“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切,现如今都是薛定谔的直。”陈漫心不以为然,“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不上我上了啊。”
“……”彤梓青觉得自己上学那会儿要是能有人家陈漫心三分的胆色,也不至于如今落得还得花钱找人扮男友的地步。
俞寒对此刻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他拿着两盘子堆得满满当当的垃圾食品走了过来,刚放在桌子上,门口就有人冲他们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来人身材结实,浓眉大眼,虎头虎脑。
“哎,寒哥,”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这么着急找我出来什么事儿?下午这单不是已经结账搞定了吗?”
俞寒冲着他往左边一努嘴儿,圆脸小哥儿扭头一看,妈爷贼!这不是就是自己盯梢的那个人吗?他立马手刀姿势身子歪去了一边。
“最近都是你一直跟着我啊?”陈漫心吃着薯条凉凉地说,“可真给您添麻烦了。”
“寒哥…这…这什么情况?”小哥目瞪口呆地蹭到俞寒身边坐好,“他怎么找上门了?”
“找咱们还能干什么?”俞寒说着拿起一张纸巾递给正在低头只顾胡吃海塞的彤梓青,“慢点吃,都是你的。”然后继续问,“小庄,你盯他这活儿怎么接的?”
被称作小庄的男子挠了挠头,显得有点犹豫的样子。
“人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俞寒给他宽心,“有一码儿说一码儿,他现在是主顾,按照市价儿付钱给你,你就从头到尾说清楚了。”
“行,寒哥我听你的,”小庄说着掏出个屏幕龟裂的手机来,点开对话记录,然后递到众人的前面,“就那天有人加我微信嘛,上来就问我盯梢的业务做不做,我说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谈。”
陈漫心看了眼头像和名字,摇头表示不认识。
小庄指了指陈漫心说,“谈好价钱后,那边就把他的照片发给我了,然后还给了我一个写字楼的地址让我从第二天开始跟拍他。我一看,哎,这楼刚好是我的地盘嘛。”
“你们也分地盘啊,”吃着一半儿的彤梓青抬起头来打岔,“生意怎么样?”
小庄突然看见张二次元的粉白俏脸,顿时面上一红,答道:“还...还行,写字楼的活儿没有居民小区的多,但客户素质都挺高,给钱也痛快。比如有的员工会让我拿着他们的手机去规定范围内打卡;按照客户要求年底扮成财神上门给人拜年;给女朋友送花儿送蛋糕送惊喜变魔术录视频,给加班的男朋友送汤汤水水爱心便当什么的。”
“让你一说你们插上翅膀就成爱神小天使了。”陈漫心轻哼一声儿。
“当然也有不那么文明和谐的......”小庄喝了一大口俞寒递过来的可乐,“有一天就有人让我去你们楼里的一家公司,说这里面有个男的搞别人老婆,我的任务就是站在前台门口发劲爆艳/照。还说让我尽量赶在保安来之前,能发多少是多少,发出一张去给我10块钱。”
陈漫心听到这里一愣,忙问道,“是不是22层?一家广告公司?”
小庄忙点头,“对,月初的事情。我头中午到的,那种广告公司,太早没人的。我进去以后见着人就开始发照片,这公司里的人也都绝了,一个喊保安的都没有,还特别仗义接过照片帮我发......”
陈漫心仰天长叹。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20
“发了大概有十分钟吧,才有人把保安叫来。不过他们倒也没怎么着我,大家都是混饭吃嘛。保安表面推推搡搡,眼睛其实都在看艳/照,我就借机赶紧跑掉了。后来客户说效果不错,上午发了照片下午男主角觉得丢人就辞职了,然后给我转了500块钱。我也挺高兴,因为我发艳/照的时候,顺便发了发自己的名片。这叫…叫什么来着,韩哥?”小庄看着俞寒。
“BD。”俞寒笑道。
“对,BD。”小庄觉得这俩字母让自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读出来特别上档次,骄傲得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来。
三人一看,浅灰色的名片设计得简约有美感。一面儿画着个线条感的超人正腾空跃起,一面儿是小庄的名字电话和微信二维码。
“我接过一单,客户是个平面设计。他加了我微信说让我去他家看着他睡觉,等睡着了就可以走了。我一连看了他几晚,他后来觉得我表现不错,让人特别有安全感,所以结完账还免费给我设计印了几盒名片,说我是城市超人。”小庄咧嘴一笑。
“听着跟都市童话似的,还挺浪漫,”彤梓青终于吃饱了,他嘬着手指头看着俞寒,“你接没接过这种活儿啊?”?
“我昨天晚上不就干的这活儿吗?只是没人夸我是超人。”俞寒打趣完,继续继续问小庄,“那你俩除了转账,发消息外,对方有没有发过语音?”
“他发过几次,但是说完就撤回了,”小庄说,“口音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挺标准的普通话。”
“背景音什么的?有吗?”俞寒问。
“还真有!”小庄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有一次我好像听见什么人吱哇乱叫说生了生了什么的。”
陈漫心听见这话,手里的薯条掉在盘子里,咬牙道,“行,我知道谁干的了。”
彤梓青惊道,“你确定是谁雇人拍你了?”
“百分百是冯大业指示他助理干的,”陈漫心使劲儿拍了拍手上的盐粒,“妈的,这个智障油腻男!”
“你到底跟这大爷结什么梁子了?”彤梓青忙问。
“说来话长,”陈漫心回答道,“Q3的时候我们确认被另一家广告公司收购了,对方最后合计持有公司82.5%股权,成了第一大股东。”
“所以管理层有变化?”俞寒问道。
“管理层变化不大,但空降了一个嫡系的高级客户总监过来。”陈漫心揉着太阳穴道,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这一脑门子火儿又上来了,“我初见他时,觉得他虽然穿着撞色西装三件套,身后随时随地跟着个贴身助理的派头有点小题大做,但看上去还挺人模狗样的。”
“那听着还行啊,”俞寒撕开撕鸡块的蘸酱盒递给了彤梓青,“好歹瞅着不闹心。”
“不闹心!?”陈漫心白眼翻到了天上,“谁承想这祖宗还没上两天班就开始颐指气使,指点江山。业务能力没看出来好坏,但特别擅长挑三拣四。一会儿说我们公司这个层数不好,一会儿嫌前台风水不对,还有什么装修装潢不大气,办公家具不符合人体力学。后来实在没的说了,就建议员工应该统一着装,连周五都不能穿便服。”
“还真是天生招人讨厌的领导料子啊,”彤梓青咂舌,“这也轮不着他管吧......”
“刚开始只是烦我们行政,但我是负责创意组的,他是客户总监,工作上怎么都躲不开。你知道跟这祖宗开会多毁我精气神儿么?”
陈漫心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说一句,他说十句。然后还用发音奇怪的中英文大锅烩跟我强调他手里客户的需求,每次开会正事儿说不了几句。就开始语重心长地挨个帮团队分析每个人的SWOT和职业规划,活脱脱儿的人生导师范儿。”
“陈总居然忍了?”俞寒笑着搭茬,“指甲都挨掌心儿里掐出血来了吧?”
“忍无可忍,从头再忍,”陈漫心苦笑,“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手下还一帮小孩儿呢,我走了,留下他们由着冯大业欺负吗?”
“局气。”俞寒拿起可乐来跟对方碰杯。
陈漫心润了润喉咙继续道,“那天我一起床就觉得右眼一个劲儿地跳,头疼欲裂八成要感冒。要不是有个午餐会议,我真想拿天年假挨家睡到世界末日,不去看冯大业那张脸。”
“干嘛非得午餐的时候开会?”彤梓青纳闷,“谁吃的下去啊?”
“架不住那祖宗对吃饭时候开会有执念啊?用公司的钱给员工买点咖啡三明治什么的就拿自己当冯大善人。”陈漫心轻哼,“但凡谁吃大点声儿就瞪人家,专挑人家嚼东西的时候QA。”
“我听明白了,”小庄点头总结道,“神经病。”
陈漫心冲着小庄举了下大拇指,继续道:“那天会议的主题主要是讨论策划方案的框架和细节,甲方是个最近惹了些风波的服装连锁零售品牌。”
“惹了些风波?”俞寒低低地重复了一句,然后问,“是Z.U.?”
“对,之前服务他们的公司合约快要到期,年中的时候Z.U.就已经开始物色新的广告和品牌构建公司了。”陈漫心道,“总部拿这个客户当上帝,重视的不得了,所以我也尽全力配合冯大业。谁知道他抽风抽得厉害,一张嘴就说这个问题不重要,那个问题不需要讨论,恨不得全宇宙都听他一个人发号施令。”
“我当时压着火儿,掐着自己大腿根儿逼自己跟他好言好语。我说,您的职责是把客户的需求理解透彻,传递给我们CDteam,我们才能满足客户的期待值,把甲方的需求用合适的创意形式表现出来,但是创作的过程也是协作的过程,一言堂是无法做出一个有价值的brief的。冯总,我觉得您作为一个资深的广告人,应该尊重我们的工作。”
“台阶儿也给了,”彤梓青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爷麻利儿就下来了吧?”
“呵,”陈漫心嘴角漏出一声儿冷笑,“大爷挨台阶儿上美着呢,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观众们异口同声地发问。
“他说,我不要你觉得,你觉得没用,我要我觉得。”
作者有话说: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21
加入明言明语大军!
第11章一笑泯恩仇
彤梓青嘴巴顿时变成了O形,忙问道:“你揍他了吧?你当时肯定忍不住跟揍我似的揍他了对不对?我都想揍他了!”
陈漫心点头,“我揍了,就是没有今天发挥得这么好,我还没拿出应有的实力就被同事马上拉开了。”
彤梓青扼腕叹息,又追问道:“然后呢?”
陈漫心道,“然后他梗着脖子说从来没有人敢跟他动手,我说那是因为你见的市面太少。他问我是不是成心要引起他的注意,我说你赶紧自插双目咱们相忘于江湖。然后他发了大招儿邪魅一笑,居然把外套脱了,用力揉着自己的胸肌说,娘炮儿打人一点都不疼......”
彤梓青听着尴尬得用脚趾不停抓地,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炸鸡了!
“我当时一阵头晕目眩,估计是感冒外加被他气的。没想到这厮居然还在不停唧唧歪歪地说,你个性这么倔强,实在不适合这个行业,要不你就别干了吧?”
“你别一句一句原音重现了,”彤梓青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求饶道:“这画面感太强烈了,我受不了,你就说结果吧。”
“结果就是我彻底放飞,骂了他个狗血淋头,而这厮居然有脸抢先一步去跟HR投诉我对他动手动脚。我这边儿就整理了全部往来邮件,会议记录证明对方工作及领导能力有问题,导致项目进行不下去。最后由集团的副总出面和稀泥,什么都是为了工作,目前要以拿下Z.U.为第一目标,其它的都不重要。”
陈漫心继续道,“但最近这一段时间,祖宗倒是破天荒正常起来了,轻易不跟我照面儿,都靠发邮件和通过助理传达意见。没有他从中作梗,项目自然也进行得很顺利,brief和非正式提案都过了,下周马上就要正式提案了。所以这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档子事儿,我就没往他身上想......”
彤梓青问,“那你怎么能肯定幕后黑手就是他?”
“有一次我在楼道里听见他那个助理跟自己媳妇哭诉,说什么最近老板派的任务太多了所以不能老去看她,让她多注意身体,二胎一定努力生个男的。”
“这玩意儿是能努力努出来的吗?”彤梓青无力吐槽。
“这么看来的话,应该是冯大业让助理悄悄跟踪你很长时间了,但助理赶上老婆生孩子所以就把老板交代的任务外包了出去。”俞寒看着陈漫心,“工作上拿不出真本事压制你便就从私生活下手,盼着也拍着点类似**门的把柄,拿在手里要挟你。”
陈漫心咬牙道,“这人开会时候的脑子就跟火锅店猪脑促销时候抢购的似的,怎么一拐到邪门歪道上这么好使?”
“现在怎么办?”彤梓青觉得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蹙着眉头看着陈漫心,“就算知道是他干的,可对你的伤害已经造成了,我…我要不也帮你去盯他的梢吧,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挺有这方面天赋的。”
“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陈漫心拍了拍彤梓青的肩,“你也用不着觉得内疚,欠我的你已经还了。俞寒说的对,其实不管是你们还是冯大业的助理,都是听差办事的。枪不杀人,人杀人的道理我懂,我也清楚真正要面对的敌人是谁。这场仗,我自己打。”
“陈总,山不转水转,仗要自己打,但帮手别嫌多,”俞寒道,“咱们从长计议。”
陈漫心听了这话,难得露出了一个不带嘲讽的表情。他盯着俞寒笑道,“好,你陪我打。”说完后与众人互加了微信后便先行驾车离开。
俞寒去柜台要了个塑料袋把桌子上没有动过的汉堡装在里面拿给小庄,“点多了别浪费,最近阿姨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拿药当饭吃。”小庄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袋子,“寒哥,没有别的事儿我先走了,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随叫随到。”
“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去。”彤梓青道。
“不用不用,”小庄忙摆手,“没多远,走着也就十来分钟,电瓶车我都没骑出来。”
“外面这风嗷嗷的,走着多冷......”彤梓青还想说什么就被俞寒把话接了过去。
双方挥手告别后,俩人走到了快餐店门口的停车位。彤梓青直接拉开后车门窜到了里面。
“跑后面去干嘛?”俞寒站在门外问道。
“不行,我先把这衣服换了。”彤梓青开始摘假发。
“到家再换,着什么急。”俞寒口气听上去还挺遗憾的。
“你穿半天试试?这布料不透气的,难受死了。”一头卷毛终于得见天日,发根儿都濡湿了。彤梓青反手去拉后背的拉链,无奈死活够不着。
“我帮你。”俞寒主动揽活儿。
彤梓青闻讯扭过身去。
俞寒见他的头向下努力低着,此刻绷紧的颈部似乎有着某种诡异的吸引力。因为皮肤过于白皙,隐约可见的血管正随呼吸瑟瑟抖抖地颤动着。这暗蓝色的纵横莫名使得俞寒拉拉链的动作迟缓得犹如慢镜头般有始无终。
“刚才那个小庄......他妈妈生病了吗?”彤梓青开口问道。
“嗯,他家远郊的,带妈来这边看病的,后来就留下来边打工边治病了。”
“干嘛不送人家回去?走着要十几分钟也不近,天寒地冻的。”彤梓青不解。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22
“那孩子挣的钱几乎都给她妈看病买药了,自己省吃俭用住城中村儿。许是觉得那边破破烂烂,马路都跟蛤蟆坑似的,所以不想让别人看见吧,”俞寒解释道,“主动表达善意,也得想着会不会好心办坏事,让人尴尬。”
“所以汉堡你是故意多买了的?”彤梓青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你食量大到惊人呢。”
拉链终于兢兢业业地滑到了腰部以下,秋风吹进来,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彤梓青催促俞寒去司机位,自己好关门换衣服。
俞寒点火启动车子,从反光镜里看见彤梓青拿纸巾猫洗脸似的一顿狂蹭,三下五除二换上衣服变回了小伙子。
“哎,舒服了,”彤梓青左右扭着脖子恨恨地长出一口气,“一身汗,回家先洗澡。”
“回哪?”
“回我家啊,还能回哪?”彤梓青神清气爽地哈哈道,“你真当咱俩同居了啊?”
“我不介意,反正一个人住也怪无聊的。”
“你不介意我介意,”彤梓青把手上的C服叠好放在一边,“我的经济条件可不允许我年纪轻轻就过上养小白脸儿这种骄奢淫逸的好日子。”
“我给你打折,保准你能养得起,”俞寒跳楼吐血大甩卖,“一个小时2块怎么样?”
彤梓青刚想说话,兜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可惜摸出来以后电量只够维持他隐约看见屏幕上闪过唐致远发来的消息说什么在等他,然后瞬间就黑屏了。
“白...白...”彤梓青握着手机情不自禁地念叨。
“2块钱一小时还拜拜?”俞寒失笑道,“那不如我养你得了。”
“白月光!”彤梓青急道,“唐致远给我发信息,我这手机没电了只看见说什么等着我。”
彤梓青不提唐致远,俞寒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他问道:“等你?在哪等?”
“不知道啊,我哥这车上怎么也不配个充电线什么的。”彤梓青挨后座抓瞎干着急。
“这离我那儿不远了,”俞寒想了想道,“也许还是在楼下等你,要不跟我回去?没人的话也能先充上电。”
“行,”彤梓青忙点头,“哥,内什么,你快点开。”
俞寒看着镜子里彤梓青焦灼的神情,觉得外面的秋风顺着窗户缝儿一不留神就吹到了自己心上。
车里刚刚流动着的欢脱气氛逐渐凝固起来,一按一个坑儿。
俞寒把车驶入公寓楼的地上停车场,刚一熄火彤梓青就屁滚尿流地开门跑了出去,环顾一周果然在同样的地方看到了那辆银灰色的A5。
俞寒这时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还没张嘴就被彤梓青拽去了一旁。
“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有十拿十稳就别泄底是不是?”彤梓青抢了对方的台词。
“你知道就行,”俞寒道,“我......”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这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吊着这口气儿,”彤梓青一脸哀求,“不管这次他找我是谈什么,总得给我俩一个单独面对面的机会。哥,你先上去,需要你的时候我再找你,好不好?”
“需要的时候再找我......”俞寒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双手抱肩道,“好,我不插手。”
正说着,A5的门开了,唐致远下了车,把胳膊搭在门上,向他们看了过来。
“那我就先上去,”俞寒看了看彤梓青,然后抬手从他的头发上取下一根彩色的假发丝线丢去了一旁,嘱咐道,“有事儿随时联系。”
彤梓青目送俞寒离去,直到人影消失在楼道口。
作者有话说:
TGIF!Guys!
第12章命运是头怪兽
彤梓青缓步走到唐致远面前,路灯暖黄色的光漫到俩人的身上,俩人半晌谁都没说话。
“等很久了吗?”彤梓青率先打破沉默。
“没有,”唐致远答道,“我才来一会儿。”
彤梓青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一肚子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颠勺,谁知还没等调味出锅儿,他就被对方毫无征兆地一把搂进了怀里。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23
彤梓青想奋力挣扎,想仰起脸来厉声质问唐致远这特么算什么?想说现如今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可惜,他空有贞妇的指导思想,没有烈女的实际行动。
他不得不承认此刻这个拥抱来得是如此恰到好处,那些呼啸而过的岁月,被唐致远一把抓住,然后翻手就化作了岩浆,轻而易举地填满了自己那颗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心,让他又烫又疼又酥又痒,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俞寒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正看着灯下有情人深情相拥的一幕。他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可能是在冰箱里的时间太长了,这酒喝到胃里有种难捱的凉,随即便涌上来一股子莫名的惆怅。他把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解读为一个不喜欢小动物的人偏偏捡了一只狗崽儿。刚生出想摸摸它软绵绵热乎乎的肚皮的心思,结果正主儿就来了。狗崽儿立马跳着脚儿地冲人家撒丫子跑了过去,毫无半分留恋。
直到看见连体婴一样的俩人钻进到了车里,俞寒才仰头把酒一口喝干,接着挪过来一把单人沙发放在落地窗前,坐上去后拿起手机拨通了孙重的电话。
“怎么想起来这点儿给我来电话了,老同学?”那边传来对方的声音。
俞寒寒暄了几句后直入主题,“你们是不是在接洽新的公告公司?”
“消息够灵通的啊。”对方没否认。
“之前那个被投诉刻板印象的广告创意到底是怎么通过的,”俞寒问道,“拍什么不好,非得拍漂亮小鲜肉被妈拉着去了一趟店里,出来就变成浑身肌肉的老爷们儿,这种脑残招骂的东西你们也敢大规模投放?”
“以前这块是我叔儿管,他见天天儿把自己就弄的跟铁血战狼似的,哪儿理解如今是多元审美的时代?结果没等来销量等来了网上一堆骂,还死不悔改呢。”孙重笑道,“不过祸兮福所倚,老爷子一生气,已经决定把市场部交到我手里了。”
“有个事儿跟你说,参与你们提案的一家广告公司的CD今天被人爆出来穿女装参加漫展,脉脉上已经传疯了,主流社交平台和网络问答社区上也已经有了相关的报到和讨论。这可是你们在舆论和企业价值观上打翻身仗的好机会。”
聪明人之间无需要多费唇舌,电话那边的孙重瞬间就明白了俞寒的意思。
拥抱似乎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唐致远终于放开了怀里的人。
彤梓青之前听过一个词,叫mindf**k,他觉得自己终于体会到了其无法言说的骇人力量。
“你着急上去吗?”唐致远问道,“你男朋友……”
俞寒和郑嫣对彤梓青的耳提命面此刻死灰复燃,让他愣是把’俞寒其实不是我男朋友’这句已经冒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嚼碎了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他让我跟你谈谈,”彤梓青索性把心虚夯实了,他看着唐致远浅青色的眼圈问道:“你特地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你问我当年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我还欠你一个答案。”唐致远神色平静,没了昨晚显而易见的纠结,“咱们车上说吧,我把暖气打开。”
彤梓青依言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关上了车门,侧着头耐心等着唐致远迟了五年的解释。
“我觉得自己活了两辈子,”唐致远的目光落在深秋的夜色里,似乎是在仔细寻找着最为恰当的措辞,“20岁前……这么说可能挺不要脸的吧,我拿自己当天之骄子。”
彤梓青被唐致远追忆往昔的口吻带回到了大学时代,他在一旁小声说道,“你就是天之骄子啊。我还记得你作为新生代表致辞时候的模样,那白衣少年就跟烙在我脑子里似的,一闭眼就自己跑出来。后来从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嘴里才知道,你不光人帅,还是学霸,家里条件也好,简直是人生赢家。”
“人生赢家......”唐致远笑着轻哼一了声,然后感慨道,“什么人生赢家?不过是年少轻狂,所以不拿幸福时光当回事儿,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应得的。”他顿了顿,又道:“那会儿咱俩成天腻在一块儿,其实跟谈恋爱也没什么两样,而我却什么都不说。现在想来无非是不敢担责任,生怕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所以不肯迈出那一步。这点上,你比我爷们儿。”
彤梓青想起自己豁出去表白的那晚,眼底不由得一热。
唐致远叹了口气,“青儿......你知道命运是什么吗?”
彤梓青摇了摇头,这东西对他来讲是哲学也是玄学,太过虚妄,根本无从谈起。
“命运是头怪兽,”唐致远给它下了定义,“在我20岁以前它装作温良恭俭让的样子,乖顺得如同一只奶猫儿。后来它长大了,选了一个暑气逼人的午后,给我送来几张薄薄的纸。”
这种形容让车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彤梓青不自觉地绷直了上身,双手紧握问道:“什么纸?”
“生物DNA检验意见书,”唐致远一字一句地答道,“上面很多数据啊,分析啊,图表什么的,但其实......只要看最后一句就够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依据DNA分析结果,1号检材所属人唐越砜与2号检材所属人唐致远......”
唐致远终于把漫无目的视线收回来,看着身旁的人说道,“排除亲子关系。”
一瞬间,似乎有只手从唐致远的瞳孔里伸了出来,一把揪住了彤梓青的心,一股寒意漫无边际地包裹了他,让他浑身震颤,手脚发冷。
“我当时拿着那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想说,是不是哪儿搞错了?爸,但是我看着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的他叫不出口。”
彤梓青想,可能那喊了太多年的称呼此刻已经化作锋利的刀片,含在嘴里伤己,吐出来伤人,怎么都是血淋淋的。
“我僵在那里,似乎全身就只剩下眼珠还是活的。我就仔仔细细地看他,像是做扫描,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其实我跟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触碰到唐致远最隐秘最不堪的往事,这让彤梓青似乎丧失了安慰人的全部能力,他甚至莫名有了种幸亏自己是单亲家庭小孩的侥幸。孩子出生前又没人问过他们的意见,他们也决定不了谁是自己的身生父母,所以这笔亲情和血缘之间的糊涂烂账到底应该怎么算?和谁算?
唐致远继续道:“你知道这件事最吊诡的地方在哪儿吗?在于我从小偏偏跟唐越砜亲。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听谁的歌,喜欢玩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反而是我妈,似乎对我总是不太上心的。现在想想,可能她从生下我的那天起,到看着我一点点地长大,这种不确定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她吧。”
“事情发生后,唐越砜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他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为难我和我妈,只是立刻找来律师着手开始办离婚手续。从那天起,他就拿我当成了透明人,直到我出国他都没再跟我说过一句话,再看过我一眼。而我妈则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无时无刻都在说着她只有我了。”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彤梓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可这并不是你的错,致远,你也是受害者。”
“这不是我的错,”唐致远频频点头,然后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显得清朗又世故,“当然,因为我就是错误本身啊......乾坤朗朗,臭不可闻。”
“你不是!不是不是!”彤梓青浑身的血液顿时炸开了锅,他一下子抓住了唐致远的小臂,激动地声音都飘了,“干嘛这么说自己!?”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24
唐致远拍了拍彤梓青的手,“话怎么说都行,可里外里不就这这么回事儿吗?”
“所以你受不了了是不是,才会想着出国一了百了。”彤梓青终于理解了唐致远当年的所作所为。
“是,”唐致远点头,“后来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我妈也找了律师,双方达不成协议,最后还是去法院起诉离婚。那段时间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事到临头我才发现坚强和自信的本质是那么脆弱不堪的东西,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所以......”
唐致远长长地叹了口气,“青儿,别怪我......”
俞寒独自坐在落地窗前,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闲心愣是把这出恋爱真人秀看到了本集完。彤梓青终于从唐致远的车里钻了出来,跟对方挥了挥手,那车便缓缓开走了。
看来小孩儿并没有脑子一热就把实话秃噜出来,然后跟人家双宿**,俞寒心想,成,还算没笨到家。
只见路灯下的人一头卷毛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仰起脸来往俞寒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尽管屋里没有开灯,这个动作还是让俞寒不由自主地心中一跳。
彤梓青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挠了挠头,俞寒知道,这玩意早没电了。而车钥匙刚才被自己顺手放到了兜里,并没有还给对方。
这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便径直走到路边看样子打算拦出租车。
这个点儿,怎么好打到车?他就不知道直接上来敲门吗,昨天晚上都睡过了,今天再睡一次又掉不了一块肉。俞寒看着彤梓青抖抖索索的清瘦身板,心里软一阵硬一阵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跟谁较劲。
接连三辆出租车都没有停下呼啸而过后,俞寒再也坐不住了,他抓起钥匙,拿上外套出门坐电梯,一路奔到楼下。
可惜,到底迟了一步。俞寒一没见着真人秀男主角,二没见着下集预告,只见着一条望不见头儿的马路静静地匍匐在月光下。
作者有话说:
青儿:昨天晚上都睡过了??没有吧?
俞寒:早晚的事儿。
第13章渣男
周一下午的时候,陈漫心从进公司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身上里好像安了磁铁石,所有的眼珠子都被他嗖嗖地吸了过来,而这里面亮得发光的一对儿自然属于冯大业的。
说起冯大业,早些年仗着模样长得人五人六儿得了某富家小姐的喜欢,从而辗转进入了广告业。又通过层层的裙带关系,逐渐累积了不少人脉和客户。如今不过三十出头的岁数便已经年薪百万,事业有成。
这种发迹史,只要别刨根问底儿,细说从头,勉强也算是励志鸡汤。足可以拿来忽悠一下初出茅庐的后生晚辈,立一个霸道总裁加人生导师的完美人设。冯大业因此不忘初心,旗帜鲜明地坚持贯彻对着客户和老板做舔狗,当着平级和属下指手画脚,运筹帷幄的路线,做人泾渭分明,非常有原则。
只是这世间,万事都讲究个阴阳平衡,夜路走多了,终于让冯大业碰上了个陈漫心。
他没想到这人看上去分明是个娘炮儿,可实际比谁都难拿捏。一点儿职场上的政治觉悟都没有,开起会来手起刀落,害得自己在新公司高高在上端着的面子直接跌到地下停车场,捡都捡不起来。有心参他一本,可偏偏对于Z.U.上边儿是势在必行,陈漫心作为创意部的负责人拿着项目的七寸,一时间动他不得。
于是冯大业只好两条腿走路,明面儿上做出合作的姿态,暗地里让助理去盯着陈漫心跟拍他。人嘛,但凡细挖,就没有清白干净的,何况是陈漫心这种平日里就gay里gay气的娘炮儿?他本以为最多是能拍着些对方和男人勾肩搭背的画面拿来发一发恶心恶心人,可没想到老天爷这么给面子,直接送来了全套高清无码女装照。
这照片一经发到群里,后续传播起来的速度让冯大业本人都叹为观止。他写了千字长邮件,附加经过细心挑选后某些不堪入目的留言已经反馈给了上边儿,现在已经拿到了老板的首肯要他全权负责,尽快跟陈漫心做切割。
韬光养晦了一个多月,冯大业都快忘了舍我其谁、傲睨万物的滋味儿是多么甜美感人了。此刻他看着丑闻主角走进已经基本快被搬空的办公室里,脑子里立刻响起了改革春风吹满地,我国人民真争气的欢快旋律。
“Goodafternoon,陈总。”冯大业挺直了腰板儿站在陈漫心办公室的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腰,双脚/交叉,鞋尖点地,凹出了一个十分难拿的姿势。
陈漫心坐在自己空空荡荡的办公桌后面,看着一身西服从头白到脚,足像是一根素蜡的冯大业说道:“下午好,冯总,你往我跟前儿一站,我这屋儿里瞬间亮了一个色号。”
“过两天就跟Z.U.正式提案了,”冯大业的脸上笑出一个大大的括弧,难得说了一句人话,“项目进行得这么顺利多亏了你,功不可没。”
“这只是我们team惯常的水准,冯总过誉了,”陈漫心道,“只是没到周五正式提案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冯大业大手一挥,“陈总不同寻常的母性光辉这两天传遍互联网,你不会以为公司还会留着你让同行和客户看笑话吧。”
“笑话?”陈漫心一脸不解,他拿起手机随便点开一个界面,划了半天,“我怎么看见的都是夸我肤白腿细的?”
坐等对方吃瘪的冯大业没料到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愣了半晌后直接气得带出脏话:“你他妈的要不要脸?”
刚刚屋内弥漫着的塑料味儿一下子就变成了短兵相接的火药味儿。
陈漫心听了这话,猛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冯大业的面前,喝道:“你说谁他妈的不要脸!?”说完直接抬起了胳膊。
冯大业见此不由得吓得一哆嗦。他可没忘对方实在不是个善茬儿,嘴皮子利索下手也黑,于是下意识就往后撤了一步。只是刚才那个造型凹的有点复杂,害得他脚底下拌蒜直接一个平沙落雁式,咣一声儿就坐到了地上。
不想这时陈漫心却没有宜将剩勇追穷寇,而是将那手在中途来了个急转弯,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刘海儿上。他边撩着额前的碎发边问道,“所以现在是上边儿卸磨杀驴要辞退我?”
“你不打算引咎辞职?”白璧蒙尘的冯大业手脚并用,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都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土。“陈漫心,你知不知道被公司fire掉会很难看,连出referenceletter这种场面上人情都不会卖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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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什么主动辞职啊,”陈漫心扭头坐回到转椅上开始转圈儿,心情看上去欢快活泼,跟刚才比像是大变活人,“我在公司从GH做到CD,KPI年年都超额完成,交出的活儿中标率是最高的。”
“少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冯大业恼羞成怒,“你非逼公司炒了你?”
“炒就炒呗,”陈漫心调出手机的计算器功能一阵加减乘数,“按照劳动法赔偿标准,N+1只是基础。加上我今年已经完成项目的incentive......冯总,一共30万,麻烦你转我工资卡上就行。”
冯大业还以为以对方的火爆脾气肯定会拿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劲头,直接撂挑子走人。可没想到这陈漫心居然死猪不怕开水烫,认钱不认人!?
他咬牙问道,“这钱要是公司不给呢?”
“不给可以啊,”陈漫心摊手道,“我该上班上班,该提案提案,谁都甭想拦着我。”
四目相对,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冯大业这时候飞快地在心里扒拉起算盘珠儿:陈漫心要的赔偿金额对企业来讲根本是九牛一毛。如果他真能收了钱痛痛快快地立马儿消失不耗到周五和Z.U.的提案会,那到时候项目不过,是陈漫心能力欠缺;项目过了,自己便可以踏踏实实地摘取胜利果实,怎么算都是一笔旱涝保收,稳赚不赔的买卖。
更何况,这钱也不用冯大业个人出,只要陈漫心一走,便自动腾出了创意部总监的位子,自己安排个听话的人顶上去,以后项目上的各种灰色收入暂且不提,少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每天活着都比之前带劲啊!
冯大业忖量片刻后冷笑道,“好,我让HR跟你谈。”说完,拂袖离去。
陈漫心见他走远,拿起手机发出了一条消息。
稳了。
这厢俞寒看了眼收到的消息,给陈漫心回了个ok。
刚刚过去的周末注定难熬,散落在偌大城市中的几个人,各自怀揣着一肚子余音茫茫的心事辗转反侧。而这里最冤的要属俞寒,因为他都不知道这份儿不痛快怎么就这么死皮赖脸地循环缠绕在他心头,赶都赶不走。
手机又嗡了一声儿,他以为还是陈漫心,结果一看是彤梓青。对方发来5000块钱的转账,还有一条信息:
哥,你不忙的时候帮我直接把车还回去吧,地址是XXXX,谢谢!
随后是一连串儿鞠躬卖萌的狗狗动图,显得对面儿的人既怂又乖。
俞寒看到这忍不住轻哼一声儿,当即回复:
渣男。
???
对方发来三个问号,似乎不太能理解俞寒这种随意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行为。
发微信分手也太low了。
俞寒快速打字发了过去,随便赠送了几个倒立的大拇指。
......哥,你还好吗?
俞寒愣是从这一连串儿的省略号里看到了彤梓青歪头提问时一脸疑惑不解的经典表情。想起那双潮湿清亮,赤子般无邪的眼睛,心里淤积的不痛快瞬间退潮般哗哗地顺着四肢流了出去。
在哪呢?和唐先生一起?
没有啦,我下班刚到家,他昨天就跟他老板飞纽约了......
彤梓青穿着绵绵软软的居家服窝在沙发里捧着手机回消息,没想到俞寒那边儿却再没了反应。
肚子传来一阵哀鸣,他跑到厨房打算给自己做点东西吃。可看着冰箱里并没有什么可供发挥的彤梓青只好点开外送App,为凑满额配送的金额就买了一堆蔬菜生鲜然后静等着配送员上门。
大概过了一小时左右,门铃响起,彤梓青跑去开门。然后他觉得要么是时光倒流了,要么是他穿越了。因为外门俞寒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如同周五那天神兵天降似的,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第14章分手快乐
“你你你...”彤梓青结巴道,“我我我...”
“yoyoyo,”俞寒自顾自地进了门,脱了外套换上拖鞋,问道:“东西我给你搁厨房?”
彤梓青看着他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楼道口正好碰见了配送的小哥儿,我一看袋子上写着你家的门牌号就捎带手帮他直接拿上来了。”俞寒在厨房说道。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配送的业务也接呢,”彤梓青终于回过神来,走到厨房门口拍着胸脯道,“想说再巧也不能巧成这样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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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还做饭呢?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都靠外卖过活着吗?”俞寒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没想到什么都有,挺全乎儿的。
“嗯,看过一次外卖餐厅的爆料贴就不想再吃,”彤梓青答道,“自己做健康又营养,就是量掌握不好,做一顿吃三顿。”
“想吃什么?”俞寒拿出一个土豆来,“酸辣土豆丝怎么样?”说完自动自发地把一边挂着的蓝色碎花围裙穿在了自己身上。
彤梓青看他这一身违和的打扮,怎么瞅怎么觉得变扭。
直到俞寒低头开始用刮刀削土豆皮,彤梓青才纳过闷来,“哥,干嘛刚才骂我是渣男啊?”
“你还不渣?”俞寒斜了他一眼,“分手都不面对面谈谈吗?”
“咱俩这不是买卖嘛......”彤梓青哈哈干笑了一声儿。
“我不收钱就不算买卖了。”俞寒学着他的口气也哈哈了一声儿。
“......”
“跟你开玩笑呢,那天和唐先生聊得如何?”俞寒看他闷闷的,问道,“怎么了?彻底掰了?”
“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儿啊?”彤梓青哀怨得把后背贴在墙上,“没掰,我俩终于敞开心扉肝胆相照了一回,只是聊完以后心情有点沉重。”
俞寒把削完皮的土豆用水冲了冲,放在了案板上,然后从刀架里抽出一把厨刀。
彤梓青看俞寒唬人的架势还以为他是新东方优秀毕业生,谁承想一刀下去,土豆就跟长了腿儿似的,滋溜就跑了。泛着寒光的刀刃顺势落在俞寒的手指上,吓得彤梓青嗷的一嗓子忙用手捂住眼睛,半天才敢让目光从指缝里漏出来,怯生生地向外睃着。
“没事儿,”俞寒晃了晃手,“就破了点皮儿出了点血,看把你吓的。”
彤梓青脸色发白,一路小跑去拿来了急救箱,然后小心翼翼拿着俞寒的指头把伤口用棉签沾着碘伏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人家电视剧里不都上来就嘬吗?”俞寒笑着挑理,“你怎么这么不浪漫?”
彤梓青心说也不知道咱俩谁直谁弯,他抬起头来抱怨道:“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
“我看别人做过,好像挺容易的。”俞寒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是,我看别人日进斗金还不费劲呢。”彤梓青生怕对方再次血溅当场,把创可贴严丝合缝地粘在创面后,又把围裙从俞寒身上解了下来,叹气道:“得了,还是我来吧。”
俞寒就坡下驴,帮彤梓青把围裙带子在腰后系好,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反正就咱俩,我做个香菇腊肉土豆焖饭,白灼一个青菜,然后再做个......再做个芋头椰奶甜汤吧。”彤梓青捡回离家出走的土豆,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利索地切成了小块。
自打彤梓青开始掌勺儿,这厨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祥和喜乐了起来。这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天生就该伺候身边儿这位爷吃饭,且这诡异的人妻感都没地方说理去。
“敞开心扉不是好事吗,”俞寒站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怎么沉重了?”
“就......哎,反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彤梓青一阵唏嘘,“周六分开的时候他说让我再给他个机会,我说让他给我点时间。”
“给时间跟我分手呗。”俞寒一针见血。
彤梓青把切好的土豆丁后,从柜橱里拿出些干香菇和腊肠,“哥,其实他当年离开其实也是身不由己。现在他终于肯让我看见他心里最软最疼的那部分,我觉得老天爷对我还挺好的。”
他把香菇和大米分别用温水泡上,开始切腊肠,“以前很多事因为没法子,所以都得他自己一个人咬牙抗着。我只希望从今往后我能帮他分担些,让他能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单单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俞寒听见这话,觉得狗崽儿不光跑远了,还一夜之间长大了,有了保护主人的雄心壮志。
彤梓青随后一阵忙活。他把食材下锅炒匀,加了米和水进去,盖上锅盖大火烧开,转成小火开始焖煮,紧接着开始给芋头削皮。
食物的香味渐渐飘了出来,在俩人的身边绕啊绕的。
“哥,你去外面坐吧,饭快好了。”彤梓青用另外一个火眼儿蒸上了芋头。
俞寒点点头,转身去了客厅。
彤梓青着手开始烫罗马生菜,全部弄好以后,他把菜和饭端出来,筷子和碗刚刚摆好,整个屋子瞬间就黑了。
“忘交电费了?”俞寒拿出手机来当手电筒。
“不应该啊,我都用App缴。”彤梓青跑到窗户边儿,“应该就是临时停电,你看,边儿上的楼也黑了。哎,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吃?”
“我记得刚才看见蜡烛了,”俞寒用手机照了一圈,拿起茶几上放着两个宜家卖的那种圆滚滚香薰蜡烛,自顾自走到厨房打开燃气点着了拿回来了。
彤梓青在一片漆黑里,看见那蜜蜡上的火苗在俞寒手里影影绰绰的,像是捧着一颗心。
俞寒把蜡摆在餐桌的中央,问道:“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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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喝酒啊?”彤梓青歪头看着俞寒,“明天还得上班儿呢。”
“分手晚餐连酒都没有?”俞寒开始降维打击,“你怎么这么扣儿?”
又渣又扣儿的彤梓青只好摸黑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同事来家里做客时给他带的香槟。
“这个怎么开啊?我这儿没有开瓶器。”他把酒递给对方。
俞寒接过来一看是瓶Mo?tChandon,笑道,“这个不用开瓶器,去拿两个杯子来。”说完他抬手撕开铝箔封条,左手用大拇指紧按住木塞顶部,右手慢慢去拧开铁丝网上的扣子。
彤梓青把高脚杯放在桌上,然后单腿跪在椅子上,凑近了看着俞寒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奇发问,“我看电视里人家开香槟,瓶塞一下子飞得老远,倍儿飒。”
“这里面儿的压力相当于卡车轮胎中的气压,瓶塞飞出去的速度足有200迈,你要是不心疼家具电视什么的,我也可以倍儿飒。”俞寒一边儿说着,一边左手握住木塞不动,右手慢慢旋转酒瓶。
直到俩人听见“啵”的一声,烛光下,一股白色气体轻飘飘地从瓶口溢了出来。俞寒斜着杯口把色泽明丽的液体缓缓倒入,一连串的气泡儿顷刻间像是活了一样在杯子里肆意流窜。
俞寒拿出主人家的气势吩咐道,“坐下,吃饭吧。”
彤梓青赶紧乖乖坐好,然后拿起酒杯来豪气万千地说,“哥,分手快乐!”
“哼,”俞寒撇了一下嘴,“这是我听过最不着调的分手宣言。”
“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彤梓青探着头笑嘻嘻地问道,“那应该说什么啊?”
俞寒刚想说话,就觉得蜡烛散发出的清甜果香混杂着食物的味道抢先一步漫进了自己的呼吸道,紧接着催熟了心底某些陌生的欲望。这类似嫩芽的东西就这么凭空冒了出来,然后莽莽撞撞地顶开了什么,带来些骇人的酸疼。
对面儿人的脸被滚烫跳跃的烛光烘托得纯真又荡漾,这让俞寒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心猿揽住了他眉梢的一弯新月,意马淌过了他眼底的水深静流。
“聚散自有天注定,不怨天不怨命,但求有山水共作证。”俞寒终于拿起酒杯和对面的人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这突发性的深邃伤感愣是让彤梓青的心里感到一阵兵荒马乱,他赶紧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随后张罗道,“尝尝我的手艺。”
俞寒迫使自己把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味蕾上,却没想到,这大杂烩般偷懒做法做出的焖饭居然吃起来既家常又美味,层次丰富,滋味浓郁。尤其是锅底的米饭变成了香脆的锅巴,一口下去,焦香四溢。
“好吃,”俞寒又夹了一筷子生菜,然后不甘心地扫听,“唐先生吃过你做的饭没有?”
“没有,上学那会儿要么吃食堂、要么在校外吃,”彤梓青答道,“我这手艺是当初打算出国的时候练的,还缠着我妈教我怎么发面,包包子、包饺子,炸酱什么的。就…他喜欢吃面食嘛,我想如果我学会了,异国他乡也能随时吃上这口儿。”
俞寒想,合辙现在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己还沾了人家唐致远的光。
“对了,”彤梓青把甜汤盛出来递给俞寒,“我今天犹豫了一整天都不敢问陈漫心那边有什么进展,他跟你说了吗?”
“想知道?”俞寒把香槟给他倒到七分满。
彤梓青猛点头,“要不心里不踏实,老惦记着。”
“有年假吗?”
“有,今年还有五天呢。”
“那周五拿天假我带你去看出儿戏。”
作者有话说:
十五章已经申请解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同时内容方面也稍微做了修改。如果想看原版请微博自取。ID:费拉曼图
第15章恰似春梦了无痕
次日清晨的时候,彤梓青顶着一头炸窝的卷毛醒来,浑浑噩噩满脑子还都是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他隐约记得梦里唐致远温热的唇瓣在自己嘴上蹭来蹭去的。可谁知自己正满心欢喜等着动作升级到需要打码的程度,对方就要再次弃他而去。彤梓青顿时急眼了,一股无名火儿从脚底板儿窜到了天灵盖儿。他恶向胆边生,一下子就伸手搂住了这人的脖子,稳狠准地窃取了对方的舌头。
唇齿交缠的滋味逼真的让人心惊,彤梓青的魂魄一下子就去了离恨天外,四百四十种病,唯相思病最苦。
幸亏梦里的人没有再犹豫不决,当即便反客为主,一时间俩人恣情无限,朱色不胜唇。
彤梓青看了眼表,赶紧阻止了自己对这场春梦的回顾。
昨天到最后又喝多了,俞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但餐桌已经收拾好了,碗筷也已经洗干净放在了沥水篮里。蜡烛不知道是不是烧了一夜,现在只剩下了个空荡荡的玻璃杯。香槟瓶子连同垃圾都不见了,想必是俞寒离开时带了下去。
彤梓青心想,以后一定得修身养性,要不真成渣男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28
接下来的日子波澜不惊,彤梓青先是瞎编了一番告诉唐致远自己已经和混血富二代男友正式分手,随后便把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巨细靡遗地跟人家汇报。不管是看见了青天上飞着的一只风筝,还是胡同儿里卧着的一只橘猫,都会拍下来发过去。而唐致远那厢回复的速度简直看不出来有时差,害得彤梓青后来都不敢随便再给他发信息了。
白云不知何处去,苍狗依旧笑春风。时光似乎被俩人拿刀逼着,踉踉跄跄地退回到了那些裹着蜜糖般的好日子里。这让彤梓青的心脏跟手机保持同频,随时随地热得发烫。
确认了对方周六晚上飞回来后,童子鸡,不,彤梓青想到春梦说话儿的功夫儿就要成真,简直美得走路带风,上班带劲。
明天早上九点我接你去陈漫心的公司。
周四的时候彤梓青接到俞寒发来的信息。
有着装要求吗?
正装就行。
对于陈漫心这事儿的进展,彤梓青上次分手晚餐的时候他就跟俞寒打听过周五是看哪门子戏,可这位爷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一丝风声都不肯透露。害得他仗着是在自己家里,就想灌人家酒诱人吐出些实话来,结果却是彤梓青功德圆满地喝倒了自己。这种丢人的事儿,不提也罢。
周四一早,他收到俞寒的消息就跑着下了楼。
外面的天空岑寂晴朗,落叶一地辉煌。站在车边的俞寒着一身浅灰色的西服正抱肩仰目,看着结队南飞的鸟儿从头顶掠过。与平时那个总是成竹在胸的人比起来,此刻的他在秋日暖阳的包裹下莫名有了种萧瑟柔软的气质,简直让彤梓青不敢认。
“哥,你今天好帅啊!”彤梓青跑到俞寒面前,“这西服穿你身上就跟长在你身上似的。”
“工作服罢了,有些场合免不了要穿,再说,你不也挺帅的?”俞寒替他开门,“就是领带打得有点歪。”
“这还是我现上轿现扎的耳朵眼儿呢,”彤梓青也不藏着掖着,“我自己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俞寒坐在驾驶位,示意彤梓青把脸靠近了,他边解开对方沥青色暗纹领带边解释道,“平结比较适合窄领衬衫,我给你打个半温莎结吧。”
“你看着来,打好我就不拆了,以后直接套上就能用。”彤梓青为自己的智商沾沾自喜。
整理完领带,俞寒递给他一杯热乎乎的咖啡,便开车往东驶去。
“现在能告诉我了吧,”彤梓青小口呷着拿铁上的新鲜奶油,问道:“陈漫心怎么样了?”
“他被开了。”俞寒答道。
“啊!?”太妃榛果糖粒儿瞬间钻到了彤梓青气管儿里,害得他一阵狂咳,“不……不是,怎么就被开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周一下午冯大业跟他谈的,当天就跟HR签了辞退协议书。”
彤梓青气得瞬间涨红了脸,“凭什么啊!?就因为女装?私人时间穿什么关别人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可架不住所谓正常人那浩瀚的目光无处不在,总望往人家私人生活里窥视啊。看也就看了,看完还要吐口吐沫骂上几句才能消气儿。”
彤梓青追问,“那咱们是替陈漫心拔份去?你早说啊,穿什么正装,动起手儿来都不方便。”
俞寒忍不住笑了出来,“就你这个武力值,放你出笼还不如人家陈漫心自己单打独斗呢。”
“那这是干嘛去?”彤梓青彻底颓了。
“说了带你看戏,你就别老一个劲儿地让我剧透了,”俞寒道,“总之,天无绝人之路。”
到了陈漫心公司的楼下,俞寒停好车,俩人在大堂等了一会儿,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就朝着他们径直走了过来。
“孙总耍单儿啊?”俞寒笑着握住对方的手,“这么形单影只的甲方可少见。”
“我能拍板儿做主的事儿要那么多前呼后拥的人干嘛?再说,你不是说要带着人来吗?”他说完看向俞寒身边的人,笑着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孙重。”
彤梓青一头雾水地做完自我介绍,跟着俩人坐电梯到了22层。
电梯门一开,外面浩浩荡荡好几十口子犹如黑帮集会,领头的那人穿着身白色西服黑衬衫,仰着一脸砌出的夸张笑容,主动走上前来。
“孙总您好,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边说着边与他们一一握手,然后众星捧月般把仨人请了进去。
彤梓青觉得这白西服要不是陈漫心口中那个冯大业,他名字倒着写。
到了会议室后,冯大业又把另一位慈眉善目长相儿的人请了进来,看派头儿职位不低,应该是公司的管理层。他向孙重介绍说,这位张海君张总是集团的副总裁,对这个项目极为重视,这次特意从X市的总部专程过来参加提案会议。
由于彤梓青窝着一肚子火儿,所以看他们谁都不像是好人。
双方寒暄落座后,提案正式开始。
对于客户爸爸方临阵换负责人这件事,冯大业心里没底,有点打怵。所以他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合眼,把陈漫心走前整理好的方案内容已经倒背如流烂熟于心。他关上了会议室的灯,打开电子屏,上面首先出现Z.U.的LOGO,冯大业清了清嗓子开始逐页做起了演示。
半晌,彤梓青在底下小声儿跟俞寒说,“他讲得还可以啊,虽然太专业的部分我不懂,但感觉思路清晰,又不落俗套,作为消费者我觉得还挺有吸引力的。”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29
“方案是陈漫心做的,他无非是照本宣科,”俞寒贴着彤梓青的耳垂儿低声作答,“捡洋落儿罢了。”
热气像是只小虫子,钻到耳道后蠢蠢欲活,痒得彤梓青伸手去掏耳朵。
冯大业做完演示,叫人打开了灯,然后满脸堆笑地看向孙重,“孙总,有什么问题,还请不吝赐教。”
“方案方面我没什么问题,”孙重道,“之前的环节我虽然没有参与,但是已经把几家提交的初稿都看过了,贵司的提案我很满意。”
冯大业面露喜色,副总裁看上去更是踌躇满志。
“只是......”孙重顿了顿,随即问道,“今天在坐的哪位是陈漫心先生?”
这话一问出来,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和凝重。
冯大业不由得脸色一变,他拉开椅子缓缓坐下,然后探着身子问道,“孙总想见陈漫心是......”
“最近在网上看到了不少关于他的消息,”孙重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口气听不出高低起伏,“他是贵司的一份子,也是本次提案的创意总监,所以就想见一见。”
冯大业看了眼自家老板,然后小心翼翼地答道,“孙总如果是担心陈漫心最近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会连累到我们公司业内的形象,从而波及到合作方。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已经跟他做了彻底的切割。周一的时候陈漫心就已经被公司辞退了,他现在声名再狼藉,那也是他个人的事情,跟公司毫无关系。”
彤梓青被这番话气得浑身一抖,手立刻被俞寒在桌子下面抓住了,对方像是安慰他似的拍了拍。
“贵司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快,”孙重看着冯大业,“想必是因为冯总做事一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
冯大业觉得这话是拐着弯儿地在老板面前捧了自己,立刻露出了传说中邪魅微笑,自谦道,“对这种突发的舆情,自然第一时间就要减轻给公司带来的名誉损害。否则,就白费了我这么多年在业内的经验了。”
他接着还想说什么锦上添花的话,却不料孙重侧过身去对一旁的人说道,“俞总,帮我查一下目前是否有别的广告公司接触了陈漫心,以及看看他本人是否愿意来和咱们见个面?”
作者有话说:
青儿:童子鸡的谐音梗好玩吗?
费导:好玩儿~///为了解锁,此章稍稍做了修改,原版weibo上有,可自取。
第16章听话听音儿,锣鼓听声儿
这话好似平地惊雷,一下子把冯大业懵逼了。
“孙.....孙总,”他结巴道,“您这是......为什么......”
“怎么我们的事儿还要跟冯总报备?”俞寒在一旁推波助澜,然后看了眼手表,“孙总,时间差不多了。”
孙重点头,起身作势就要离去,彤梓青一看这架势,赶紧有样学样。
一直充当吉祥物的张海君见冯大业像是死人般毫无反应,火烧屁股般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快步走到孙重面前。
他到底混迹于职场上的老油条,说话好比打太极:“孙总,虽然此刻陈漫心不在,但只要提案您觉得满意,我们团队依旧可以为Z.U.提供专业的服务。”
“张总,”孙重开门见山道:“你们应该知道Z.U.之前经历的一些风波吧?”
张海君拿出平时和稀泥那套本事来避重就轻,“知道,但那都是些键盘侠无理取闹罢了,市面上哪个企业没被他们骂过?孙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我不这么觉得,”孙重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承认Z.U.之前在传递企业文化和形象上确实出现过不小的偏差,这让我们对市场有了更清晰深刻的认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愿景是要做一家引领时尚趋势的公司以及业界的标杆,而不是做评判消费者审美取向的法官。我们的品牌形象要体现出足够的包容度,我们的服装制造从XXXS到XXXL,旨在为任何体型、任何性别的消费者提供更宽泛丰富的选择。我们主张在私人领域,不冒犯他人的情况下,穿衣着装作为个人自由能够有不被指责的权利。”
孙重看着对面冯大业和张海君越来越精彩的表情,继续道,“本来我考虑陈漫心这个事情作为一个契机,可以让大众通过我们对广告合作伙伴的选择,了解到Z.U.想要做出改变的决心。没想到......”
“孙总,您误会了!误会了!”张海君此刻终于纳过闷来,他当即就拉住孙重决定弃车保帅,“冯大业只是我们的客户总监,又不是HR,他刚才说什么公司已经跟陈漫心做了切割根本就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您千万别当真!”
冯大业听了这话张大了嘴,一时间似乎丢了舌头般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看冯总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俞寒说完,对一旁的孙重道,“孙总,我会尽快联系陈漫心,如果他可以为Z.U.服务,负责起市场部目前所有提案的比稿,想必效率会更高。”
这话无异于敲山震虎。刚被辞退的员工摇身一变成了甲方爸爸?张海君觉得一下子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可惜他此刻无论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张海君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三人径直离开了会议室,然后立马把矛头对准了一旁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冯大业。
“你!现在!立刻!马上!把陈漫心给我请回来!”张海君咬牙切齿地发号施令。
“张总,”冯大业一脑门子汗,欲哭无泪道,“辞退协议都签了,30万赔偿金都打到他账上了,怎么请他回来?”
“你写千字长邮件投诉陈漫心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今天的局面!?”张海君开始事后诸葛亮,“穿女装,穿女装怎么了!?自己私人时间,光屁股你都管不着人家!”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30
“您不是也没想到吗?”冯大业也顾不上舔老板了,“不是您让我尽快做切割,别影响跟Z.U.的提案吗?我觉得咱们的做法没问题啊。”
“我不要你觉得!你觉得没用!我要甲方觉得!”张海君气绝咆哮道,“这是你的问题!你必须要解决!Z.U.这个客户我跟老板已经立下了军令状必须拿下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就是跪在地上求,趴在泥里滚,躺在床上嚎,也得把陈漫心和Z.U.搞定!听懂了吗?全部搞定!”
这厢三人乘电梯已经到了大堂,孙重笑着对俞寒说,“怎么样,我笨嘴拙舌的,不知道有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
“孙总的口才我从来都是放心的,”俞寒道,“多谢你能亲自来帮这个忙。”
“你这么客气我可不习惯,”孙重拍了拍俞寒的肩,“这本就是我的工作,陈漫心的方案又极为出色。更何况他这风口浪尖儿上的事儿确实是帮Z.U.逆转舆论的一个转折点。于公于私,我才应该谢你及时通风报信。”
“那就别相互谢来谢去了,”俞寒笑着说,“改天咱们吃饭细聊。”
彤梓青憋了一肚子的问题都快要炸了,又不想随意插嘴给俞寒捣乱,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俩人云山雾罩的你一言我一语。好不容易挨到孙重与二人挥手道别,赶紧拉着俞寒找了个附近的咖啡厅坐下刑讯逼供。
“Z.U.就是陈漫心上次说过的客户?你怎么会认识他们的人?”
“嘴巴好干啊,”俞寒望天儿,“我给青儿少爷大早上起来买咖啡,怎么到我这儿,水都捞不着一口?”
彤梓青自觉理亏,赶紧问他喝什么。
“大杯低因拿铁,全脂牛奶换豆奶加两泵香草糖浆,加搅打奶油,然后用摩卡酱画个光屁股小天使出来。”俞寒吩咐道。
彤梓青露出和冯大业同款的痴傻表情,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去柜台点,铁定会被店员在微博上挂出来骂。
俞寒见他一脸呆像,感觉自己的恶趣味瞬间被满足了。“行了,美式就好。”他笑着冲彤梓青摆手,“快去吧。”
彤梓青长吁了一口气,颠颠儿地跑去买咖啡,拿着回来以后不忘嘱咐道,“小心烫。”
“乖。”俞寒心情明媚地接过咖啡。
“告诉我嘛,哥。”彤梓青欠起身子抬着椅子往俞寒身边凑了凑,“怎么回事儿?”
“你也知道我们这行每天都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萍水相逢雪落无痕;有的机缘巧合成了朋友,有的......”俞寒把纸杯握在手里,让咖啡的余温在掌心漫延,他笑看着彤梓青,“有的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归类。”
“所以孙总来之前其实就知道陈漫心被公司辞退了,特意配合你演了这场戏?”
“可以这么说,”俞寒点头,“上周日我联系了陈漫心,说了一下我的想法,周一上午两边儿就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那我明白了,”彤梓青恍然大悟道,“你们先让陈漫心顺水推舟跟公司签了辞退协议,然后又故意选在冯大业老板面前把矛盾激化。冯大业自己挖坑给自己埋了进去,现在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
“对,”俞寒道,“何况陈漫心的赔偿金已经落袋为安,如果他愿意回去,职位薪水只会更上一层楼,怎么算是一笔不赔本的买卖。”
“太好了,”彤梓青瘫在椅子上,“我这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小肚腩里了。”
俞寒默默地把手贴在了彤梓青的小腹上,“我怎么记得还是有腹肌的啊?就是有点拔苗助长的意思。”
“别,痒痒…”彤梓青赶紧坐好,“我这是急功近利的产物,经不起细打量。”
“那还好意思拍着胸脯说自己柏拉图?”俞寒口气酸不拉几的,“其实满脑子都是马赛克吧?”
彤梓青想起唐致远,嘴里立刻泛起春梦中那酸甜撩人的滋味,他笑嘻嘻地看俞寒,“等我把马赛克给扣下来那天,一定请你喝喜酒。”
“听着这是提上日程了?”俞寒挑眉,“他什么时候回来?”
“周六晚上的航班,正好你不用帮我把车还给我哥了,我去接机,然后......”一抹绯色蔫不出溜地爬上了彤梓青的脸,“他说让我去他公寓看看。”
看完以后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彤梓青看俞寒半晌没说话,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陈漫心要回去吗?”
“看冯大业的诚意吧,”俞寒道,“戏台已经架好了,唱了半出儿,还剩半出儿,就看这位大爷赏不赏脸了。”
第二天上午,彤梓青如约抵达XX漫展,刚进门就在五彩斑斓的人潮中看见了俞寒和陈漫心。
可能他俩也想低调,但是外形实力不允许。彤梓青觉得,陈漫心这种雌雄莫辨的傲娇美人儿和俞寒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养眼极了,简直有种琴瑟和鸣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莫名让他记起有一次撞见唐致远跟学生会的漂亮学姐在礼堂略显亲密地对稿。他当时掉头就跑了,自己跟自己生了半天的闷气,最后还是唐致远见他心情低落,陪他去游乐园接连玩了三次跳楼机才把人哄好。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中二到爆表,居然天真地认定心照不宣的默契才矜贵,不请自来的理解才感人。
“青儿!”俞寒眼风儿扫到了他,冲他招手,“这边儿。”
彤梓青赶紧把这乱七八糟的心思整理好,跑了过去。
“小卷毛儿,”陈漫心见他来了,笑道:“听俞寒说你昨天也去我公司了?辛苦你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31
“我没出什么力,”彤梓青挠头,“知道你没事儿就放心了,俞寒说今天冯大业也会来?人呢?”
“正挨里面儿扮着呢,”陈漫心冲一边儿努嘴儿道,“估计快出来了吧。”
正说着,彤梓青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筋肉蕾姆,一手挡着脸,一手捂着胸,跟受气小媳妇似的一路溜着墙边儿蹭了出来。
“大爷这块儿还可以啊!”彤梓青的眼睛在冯大业身上见缝插针,然后给出了高度评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我也觉得他身材说得过去,”陈漫心笑着附和,“自要别张嘴,万事好商量。”
“就看不惯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俞寒把胳膊递给彤梓青,“戳戳?”
彤梓青专注看戏,走过场儿似的伸出食指来在俞寒的肱二头肌上按了按,然后敷衍道:“硬硬硬。对了,他怎么会同意来漫展穿女装啊?”
“我开出的价码儿啊,”陈漫心道,“刚开始他不同意,梗着脖子说什么士可杀而不可辱也。后来陈海君直接出面,说要么听我的,要么签辞退协议,二选一,他就怂了。”
正说着,眼瞅着蕾姆那边儿的人气蹭蹭的暴涨。大家伙儿们在漫展上什么没见过?可爱萝莉高冷御姐多如过江之鲫,可金刚芭比还是个稀罕物儿,于是纷纷跑去集邮合照。冯大业刚一亮相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端的是哭不得、跑不得、打不得、闹不得,只好任凭镁光灯闪烁,外加被迫和广大群众亲密接触。
“你也要把冯大业的照片发到公司群吗?”彤梓青问道。
“那就算了,”陈漫心看着远处手脚无处安放,自信流离失所的冯大业,笑道,“总不能把自己活成讨厌的样子。”
“何况......”陈漫心侧头看着俞寒,“他哪有我好看?发了也砸不出我这样儿的水花儿。”
“那是,”俞寒非常捧场,“陈总风华绝代,可甜可盐。冯大业这回长了记性,以后在公司怕是不敢再随意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了。”
“还要多谢你,”陈漫心若有若无的情意落在他漆黑的眼珠儿上,一眨就带出了些罕见的嗔昵,“我刚开始以为你说帮忙只是安慰我。说实话,口儿贩子我见的多了,却没想到你着实为这事儿花了心思,动了人脉,果然是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俞寒,这份人情算我欠你的。”
听话听音儿,锣鼓听声儿,彤梓青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多余。谁知他刚悄无声息地抬脚儿往外迈了一步就被人一把抓了回来。
“什么欠不欠的,”俞寒双手放在彤梓青的肩上,把人拘在身前,“还不是因为他?你别看小孩儿现在跟向阳花儿似的,可前些日子老是因为这事儿蔫头耷脑,我不得费心浇浇水?”
这插科打诨的话瞬间把陈漫心冷回了平日里的样子,他双手抱肩斜眼冷觑道,“哦?可我怎么听说这花儿开的另有缘故,你只是碰巧儿路过呢?”
彤梓青觉得自己被此刻暧昧诡异打哑谜的气氛渲染成了一颗脆弱的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只要他们稍微一使劲,自己就得咔嚓碎一地。
半晌谁都没有再说话,最后还是陈漫心打破了这一刻三人师出无名的沉默。
“算了,不说了,”他摆摆手,“大喜的日子,来都来了,咱们也去跟蕾姆合影留念吧!”
作者有话说:
女装大佬事件告一段落。脑洞来自看过的一则新闻,有人撞见自己老板漫展穿女装,就发到了网上,结果因为给当事人的正常生活带来了困扰,最后被公司给予在漫展公开女装的处罚。下集预告:白月光回归。
第17章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周六的晚上,朗月照着稀星,织女盼着牛郎。
彤梓青哼着飞机场的十点半在抵达大厅等人,想着一会儿就要见到唐致远,蜜糖一样心情就从心窝儿里湿哒哒地淌了出来。
歌儿被他曲里拐弯地不知道唱到第几遍的时候,彤梓青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和一个人并肩从闸口走了出来。
“致远!!!”彤梓青用力挥手。
唐致远看到他,立刻推着行李快步跑到了彤梓青的面前,二话没说直接抱着人来了个爱的魔力转圈圈。偶像剧般的体验让彤梓青眼饧骨软,他拼尽毕生的功力才勉强控制住了几乎要向后翘起来的小腿。
直到另一个人走到跟前儿,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这是我老板,沈总。”唐致远介绍道。
彤梓青没想到沈歌本人比媒体镜头下还要显得儒雅年轻,不像个成功的商人倒像是个大学教授,一幅谦谦君子的模样。
“有人接机啊?”沈歌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笑道:“真幸福。”
“沈总好,”彤梓青跟他打招呼,“您出差辛苦了。”
“没有致远辛苦,”沈歌摆了摆手,“刚从南半球飞回来没多久就又陪我去纽约转了一圈儿,也就是仗着年轻,才敢不把时差当回事儿。”
正说着,有人从一旁匆忙赶来,“沈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沈歌轻轻一笑,跟唐致远说,“你看,花钱雇来的司机哪儿有身边儿的人上心?这世上最难得的东西永远都是免费的。”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32
三人寒暄道别后,彤梓青带着唐致远往停车场走去。
“冷不冷?”唐致远问道。
“当然冷,”彤梓青开始卖惨,“站得我手脚发凉,怎么从落地到出关要这么久?”
“年前回国的人多,”唐致远说着抓起彤梓青的手,十指交叉后放进了自己深蓝色羊绒大衣的口袋里,“还冷吗?”
浑身的血比嘴里的话早了一步,一股脑地全部涌在了脸上。
“不......不冷了......”彤梓青此刻只想在线求助广大网友为什么牵手比接吻感觉还**。
俩人走到车旁,唐致远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时扫了一眼车牌号,然后刚走到车身左侧就被人拦了下来。
“我开吧,”彤梓青抢着打开驾驶位的门,“你飞了十几个小时,我怕你开着开着睡着了。”
“果然懂事儿了,”唐致远把人揽在怀里,笑着说:“不像上学那会儿,我陪你去电影院看魔戒三部曲加长版联播,一夜没睡。出了影院你还不准打车,非得让我再骑车给你带回学校。”
被人提及当年的恶形恶状,罪魁祸首终于把藏在心里快发霉的话说出了口:“那不是为了跟你多待一会儿吗?打车有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坐在车后座的时候有多幸福吗?”
“那你知道你抱着我的手和坚硬凸起的车座把我弄得多敏感吗?”唐致远反将彤梓青一军。
这话题不能再往下聊了,否则家都回不去了。
上了车,彤梓青径直开出停车场,驶上机场高速,一路向南。
“对了,阿姨身体好一些了吗?”彤梓青问。
上次在车里,唐致远不光告诉了彤梓青自己当年离开的理由,也跟他说了这次回国的原因。
当年唐母戚瑛洁离婚手续还没办完,就和那个帮他打官司的律师走在了一起。自认为有了感情第二春的戚瑛洁终于不再把儿子当成唯一的寄托,唐致远才得以从其铺天盖地的层层密网中飞去了澳洲。
这些年,虽然唐致远一厢情愿只想躲得远远的,可自己和戚瑛洁的联系却不是想断就能断的。他知道母亲和那个律师的感情只维持了两年左右,随着离婚分得的钱被人半偏半哄拿去投资屡屡失败后,俩人也最终也没逃过分手的下场。
随后戚瑛洁又交了新男朋友,但总是情路坎坷遇人不淑,三翻四次后她最后终于想起了大洋彼岸的亲生儿子,重新拾起了骨血比爱情可靠的信念。戚瑛洁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劲头来,逼唐致远尽快回国,负责起自己的后半生。
招儿虽然老套,但胜在好用。唐致远终归做不到对着通讯视频里亲妈鲜血淋漓的手腕子视若无睹。
而上次唐致远在俞寒家楼下突然离开也是因为戚瑛洁给他打电话,说和男朋友动起了手,对方把她打得进了医院。唐致远去了以后才发现,中老年男女组合泼起狗血来的劲头丝毫不输年轻人,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安抚好母亲,教训完“男友”,只觉得自己和五年前那个遇事只会逃开的人比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他飞过到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可半个身子依旧陷在泥潭里。脖子上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那是戚瑛洁用血缘二字下的蛊。
唐致远恍惚间离开了医院,任由被窒息感折磨得濒临崩溃的自己把车又开回到了俞寒家的楼下。他心急如焚,可也只能守株待兔。幸好,他终于等来了当年仰着头红着脸说喜欢自己的那个人。
当唐致远把人不管不顾地抱在怀里的时候,那条嵌在他皮肉里的绳索终于暂时松了下来。冷冽甘甜的氧气顺着呼吸道灌入肺部,久违了的畅快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青儿,别怪我,”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救救我。”
这句低到尘埃里的话是如此具有分量,一说出口,彤梓青最后一点儿顾虑也随之土崩瓦解,叫人猝不及防。
“她的身体没什么事儿,有事儿的是脑子。”唐致远此刻的口气凉得如同窗外的寒风。
“总会好的,”彤梓青安慰他,“你回来了,她隔三差五能看到你,就不会那么没有安全感了。我妈其实有时候也这样儿,上了岁数的人,表面儿看着什么都活明白了,其实心里反而跟小孩儿似的。对于压根儿改变不了的事儿,你与其针锋相对,不如说上两句软话哄哄。”
“她连表面儿都没活明白,”唐致远不禁皱眉,“什么时候你见到就知道了,软硬不吃,地球都得围着她转。”
彤梓青在唐致远的指挥下把车开进了新程国际的地下车库,俩人拿出行李,坐电梯直接到了公寓楼的顶层。
进了门,开了灯,彤梓青直接跑到视野辽阔的露台往对面儿看。
“虽然离着不远,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边。”他边说,边开始一二三四地数着层数儿找自己家的窗户。
“我里外里也就来过一次,”唐致远脱下大衣,一边开行李箱一边道,“幸好这种服务式公寓跟酒店差不多,东西都是现成的,不用置办什么。”
“看来公司对你很好啊,配车配房,算是外籍待遇了,”彤梓青道,“沈歌这么器重你,你一定是他的得力干将。”
唐致远翻弄行李的手微微一抖,然后掏出一包东西来,“什么得力干将,打工仔而已。”说完他走到彤梓青身边,“给你的礼物。”
“还有礼物收?”彤梓青顿时眉开眼笑,“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沉甸甸的包装,发现里面是一件HarleyD**idson的男士翻领铆钉机车皮衣夹克。
“太帅了吧!”彤梓青忙把衣服展开,仔仔细细地边打量边问道,“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牌子?”
“哪能忘呢,”唐致远笑道,“看着是个不出圈儿的乖学生,谁知道偏喜欢重型机车。我在纽约看见了专卖店就进去转了一圈儿,摩托呢,我是给你抗不回来了,买件衣服你凑合找找感觉吧。”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33
“同学你破费啦,”彤梓青觉得充斥在自己体内的粉红色泡泡已经快要从鼻孔里冒出来了,“哎呀,怎么还没过年就穿新衣服?”
话虽这么说,可他忍不住此刻就要脱掉外套试一试。
唐致远把夹克接过去放在一旁,然后绕到对方的身后抬手道,“我帮你。”
随着外套前胸的扣子一个接着一个被灵活地解开,彤梓青觉得周围温度开始升高。屋里略干的空气无端端变得粘稠起来,时间被拉得老长,显得缓慢而易碎。等衣服彻底离开身体,唐致远便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身后。隔着薄薄的衣裤,彤梓青感受到了那蓬勃且蠢蠢欲动的爆发力,以及打在他裸露出来的脖颈处的滚烫鼻息。
彤梓青转过身子,逼自己直视唐致远。
“想不想我?”这是一定要问出口的,学姐说了,有些话一定要当面说才作数。
“想,”唐致远不再遮掩,俊朗的面庞上浮现出性感极了的笑,“特别想。”
“喜欢不喜欢我?”彤梓青红着脸重复着五年前的问题。
“喜欢,”唐致远把人按到了贴着暗纹壁纸的墙边,低着头,鼻尖儿对着鼻尖儿,“青儿,当年我就说了,我喜欢你。”
彤梓青得陇望蜀,对着马上就要出锅儿的米饭发出热烈且直白的邀请。
“那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青儿:Maybebaby~baby~baby~oh~baby~baby~oh~baby~
第18章我跟他掉河里你救谁!?
十拿十稳的彤梓青还没等到唐致远回答,客厅的门就猛地被人推开了。一阵冷风陡然灌了进来,毫无眼力劲儿地吹散了旧爱复燃的冉冉薪火;掐灭了含苞待放的洞房烛花儿。
六只眼睛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撞在一起,让彤梓青觉得此刻仿佛置身台球厅。
“妈,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唐致远赶紧把身子从彤梓青身上移开,面带温怒道,“敲门不会吗?”
“不是你给我的钥匙吗?我来我儿子家敲什么门?”外面的人进到了屋里。
彤梓青此刻根本来不及感到尴尬,因为他正沉浸于无法把眼前这人和他见过的唐母联系到一起的震惊中。
唐致远曾经说过自己的模样随妈,这话让学生时代的彤梓青对戚瑛洁产生了很美好的联想。只是没想到当年见到本人后,他发现对方居然比粤语陈片里的那些港星还漂亮。眼角淡淡的纹路不见迟暮,只见风情。藤蔓一样的浓密卷发歪在一边儿,随着起身坐下微微颤动。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前后左右凸和凹都有交代。
所以当那次唐致远说看到亲子鉴定书后的戚瑛洁丝毫没有悔意,反而责怪唐越砜当年为了拼事业让她独守空房的时候,彤梓青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如海绵一样,全部生命力都消耗在了汲取别人的爱和关注上,寂寞对他们来讲杀伤力大过死亡,所以必须要饮鸩止渴,涸泽而渔。
而此刻的唐母,虽然眉眼尚艳,但却瘦得如同夏天最后一朵抱枝宁息枯的玫瑰,让人不忍卒视。这才几年的光景?
“阿......阿姨好,”看着对方越走越近,还在犯愣的彤梓青忙红着脸立正站好,“我是致远的同学,您还记得我吗?”
戚瑛洁没有搭理彤梓青,她先是拿目光狠狠割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到唐致远的面前,用尖尖细细的声音问道:“国外待了几年,学会玩儿男人了?”
彤梓青简直无法想象唐母会当着外人会说出如此刻薄难听的话来。
唐致远则像是料到了从自己妈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他只冷眼看着戚瑛洁道,“我们这是谈恋爱,就许你谈恋爱?”
“你也好意思说是谈恋爱,”戚瑛洁怪笑一声,“你们这样谈恋爱能结婚吗?他能给你生孩子吗?”
彤梓青觉得小腹一阵莫名疼痛。
唐致远仅嘴皮嚅动道:“找个女的结婚,生出的孩子就一定是我的了吗?”
这种当着挫人故意说矮话的行为算是惹毛了眼前的女人。
“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妈!?”戚瑛洁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们是不是盼着我赶紧死了一了百了?好给你们腾地方?”
“我倒是不想当你是我妈,我有的选吗?”唐致远看上去依然面无表情,可脖子上的青筋却一下子凸了出来并剧烈地跳动着。
彤梓青赶紧上前一步,拽住说话越来越难听的唐致远,和稀泥道,“阿姨,没人盼着您…您内什么,您想多了。”
“滚!”戚瑛洁上前一步猛地推把彤梓青推了个踉跄。
“你干什么!?”唐致远没想到戚瑛洁居然动起了手,赶紧把人护到一旁。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34
“现在就心疼了是吧!?”戚瑛洁步步紧逼,“那要是有一天我跟他掉河里你救谁!?”
打死彤梓青他没想到为什么局面一下子变成了这样,大家都这么熟了,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种人生的终极难题?
“阿姨!我会游泳!游的特棒!真有那么一天,用不着唐致远,我就能先把您救了!”彤梓青赶紧打岔。
“用不着你救!”戚瑛洁气绝,“你算什么东西?你妈不管你跟男人掺和吗?”
“我妈挺忙的,”彤梓青挠头,“而且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三岁孩子,干嘛非得劳烦她老人家管我。”
戚瑛洁没想到眼前这小孩儿看着软软糯糯,居然是块滚刀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她调转炮火冲着唐致远喊道,“你就由着他欺负我是不是!?”
彤梓青总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戚瑛洁倒打一耙,软硬不吃的本事。
“妈,”唐致远强压着怒气,决定偃旗息鼓,“算我求你,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才回来,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我怎么没觉得你累啊?”戚瑛洁丝毫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她冷笑一声,“你刚才跟他乱搞的时候怎么那么有精神?”
“你有完没完,”唐致远的气息终于急促起来,“你还要把我逼成什么样?”
“我不逼你,你能回来?”戚瑛洁轻松飙出海豚音,“你巴不得在国外躲一辈子,假装没我这么个妈。现在好不容易三催四请地把你求回来了,怎么着?有和男狐狸精鬼混的功夫儿,没跟我句话的功夫儿。你知道不知道孝顺俩字儿怎么写!?”
戚瑛洁前脚儿骂完儿子,后脚儿开始无缝链接骂狐狸精,她抬起干瘦的手指,手腕处露出深深浅浅新旧交叠的痕迹,指着彤梓青道,“你给我滚!再敢勾引我们家致远我找人收了你!”
彤梓青顿时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镇在雷峰塔下,永世不得超生。
唐致远也指着彤梓青,“你让他滚是不是?”
“是!”戚瑛洁表情宛若英雄就义,“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好,”唐致远深吸一口气,“我陪他滚!”说完他从地上捡起俩人的外套狠狠一抖,一鼓作气拉起彤梓青的手径直开门走到了外面,然后干脆利落地摔上了门,把戚瑛洁穿破耳膜的喊叫声关在了屋里。
至此,对于为什么恋爱的小甜饼吃到嘴里还没咂摸出滋味儿,生活的狗血就已经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这件事,彤梓青是全程懵逼的。
他被人一路踉踉跄跄地拉到电梯间,看着不停按着电梯下行按钮的唐致远终于回过神来,忙问道,“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行吗?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唐致远没有回话,他还在像催命似地跟电梯较劲,可红色的数字却始终冻结在一层,完全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气氛逐渐走低,彤梓青看着对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直到一句脏话从唐致远嘴里横着冲了出来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阒寂。他侧身一脚把一个金属垃圾桶踹翻了,然后整个人贴着墙像是被抽走骨头般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彤梓青见过唐致远一身白衣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的意气风发,见过他在球场上投篮时四溢的荷尔蒙,见过他在电影院里不小心睡着时高低起伏的侧颜,见过他心扉初敞时的如履薄冰。但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个样子,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不堪重负,困兽一样绝望无助。
一种难言的悲怆瞬间就打进彤梓青的身体里,让他陷入到无尽的怅然里。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到,饶是他再怎么去尝试理解唐致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伤痛也无法百分百的感同身受。
彤梓青能做到只是慢慢地走了过去,蹲在对方的面前,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他光洁的面庞,小声儿说道,“致远,想哭想骂想叫都可以,没什么丢人的,我陪你。”
随即他便被人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和刚才那些个涌动着情/欲味道的肢体动作相比,此刻的拥抱显得纯粹得多。唐致远没有哭没有骂也没有叫,他只是像打摆子一样不停地发抖。彤梓青觉得那些个抑制不住的颤抖只要能传到自己身上一些,唐致远就能稍微好一些。
俩人就这么黯然地浮在无力之上,悲伤之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彤梓青把逐渐趋于平静的人用力拽了起来。电梯此刻终于起死回生,数字一个一个地活了过来。
他把被唐致远踹得人仰马翻的垃圾桶重新摆好后,宣布道:“咱不坐这个气人的铁皮盒子了,咱俩走楼梯下去。”
“这是29层,”唐致远费力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你确定要走下去?”
“走,我陪你,”彤梓青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用一往无前的语气,“100层也走!”说完他拉着唐致远,俩人一前一后钻进漆黑的轮回,像是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异世界。
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每下一层彤梓青就要“嘿”“哈”地弄出些动静出来。后来他便开始哼起了歌儿,慢慢的,这歌声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动情。嗡嗡的回音在墙壁上横冲直撞,像是一场小型的不插电演唱会。
……
挤在公车像个沙丁鱼
上班下班每天是规律
这么多的人到哪里去
每个面孔写着无奈
爸爸妈妈彼此没有爱
难道这就是生命的真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35
可不可以让我再让我
再一次回到那个美丽世界里去逃避
哗啦啦啦啦天在下雨
哗啦啦啦啦云在哭泣
哗啦啦啦啦滴入我的心
不用说我只会胡思乱想不用跟我说我只会妄想
哗啦啦啦啦让我去淋雨
我只希望能够再能够再一次回到那个美丽时光里找自己
……
俩人上学的时候,这张专辑被彤梓青翻来覆去的听,唐致远笑他有个不合时宜的灵魂。放着那么多当代流行歌曲不听,却偏偏喜欢上个世纪末的作品。
而此刻,唐致远听着曲里拐弯儿的歌声,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身影,心想:感谢上帝,多亏他念旧。
作者有话说:
#写歌的人断了魂听歌的人最无情#厚着脸皮求海星(○`3′○)
第19章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演唱会从世纪末唱到了世纪初,从国语唱到广东话再到英文歌,彤梓青一个人撑足全场。俩人终于从安全通道里出来,灯火辉煌却空无一人的公寓大堂像是在迎接他们回归现实世界。
“啊,累死我了。”彤梓青弯腰揉了揉有点酸的小腿,然后贱兮兮地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举着对唐致远说:“行行好,看着给点吧,先生。”
唐致远的笑容终于变得自然柔和起来,口气却是耍赖的,“要钱没有,要人的话倒是有一个。”
“好,”彤梓青点头,拉起唐致远的手,“这人我要了,跟我回家去仔细算账。”
他们从大堂走出来,却不料外面人头攒动,丝毫不像是深夜该有的景象。一辆闪着红蓝光顶灯的警车这时疾驰而来,狠狠地碾过路面一个急刹车停到了路边。
“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人群里有人说,“什么事儿不能解决?非得跳楼。”
“咳!要跳早跳了,”另一个人搭茬儿,“这都多半天了?我冷眼瞅着这像是等人来呢。”
唐致远和彤梓青心里同时一沉,急忙转过身子退后几步往上看去。
只见戚瑛洁瘦弱的身影此刻正跨坐在被夜色笼罩的露台护栏上,一条腿耷拉在半空,一阵疾风刮过,整个人摇摇欲坠。
“妈!!”唐致远浑身刚被被彤梓青暖热了的血刹那间又冷了下来,绝望耻辱混合着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恐惧让他撕心裂肺地怒喊道:“你干什么!?”
周围的人看见正主儿来了,麻利儿地叫来了从警车上下来的民警。
“楼上的人是你妈?”一个蓝制服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大半夜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儿?”
唐致远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一笔糊涂账拿出来跟人民警察解释,他只能仰着头继续疾呼道,“你给我回去!!”
戚瑛洁挨上面儿骑虎难下已经快冻僵了,她此刻终于看见了这个在自己肚子里由一丁点儿肉变成如今长身玉立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愈战愈勇的信心瞬间就回到了她的身上。
在和唐越砜的事情上,戚瑛洁觉得她只是被命运设计了,从此掉进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深渊绝境。这些年,身边的男人来来往往,却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现在她逃出生天的梯子就是唐致远,唯有在手中紧紧抓牢,看着他结婚生子一步都错不得。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打家劫舍的,还是个男的?
“你不是跟你那个男狐狸精滚了吗?”呼啸的秋风托着戚瑛洁的话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你还回来干嘛?”
群众们挨下面儿仰面朝天也已经快冻僵了,听了这内涵丰富的八卦立马儿焕发了活力,目光立刻锁定在了全场最有男狐狸精相儿的彤梓青身上。
彤梓青此刻没功夫儿理会别人,他只觉得如果自己是戚瑛洁的儿子,早已抢先一步奔赴黄泉,说什么也要错开和她共上奈何桥的时间段,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躲着她走。唐致远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
“你先下来再说!”唐致远此刻再无暇顾及戚瑛洁话里面那些难听的字眼儿,“求你了!妈!”
“这位女同志,您儿子也来了,咱们有事儿好商量,别冲动!珍惜生命啊!”蓝制服一边儿帮着劝,一边儿指挥同事赶紧把救生气垫充起来。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戚瑛洁直指灵魂的问题让大家伙儿一起跟着发聋振聩,“难道就为了看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亲生儿子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吗?”
“阿姨,您差不多得了啊,”人群里这时有年轻妹子开麦了,“我看您儿子比您难多了,他活这么大难道就为了看自己亲妈半夜跳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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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戚瑛洁的声音飘下来开始无差别攻击,“吃人血馒头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妹子旁观者清,此刻也看出来了这位大姐压根儿没有轻生的意思,忍不住讽刺道:“悄么央儿的死法儿有几百种,您挨上面儿坐着到底是企图自杀啊?还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下给您儿子来个斩立决啊?”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蓝制服开始维稳,对着唐致远说道,“您跟我上去好好劝劝她,我让同事留在下面儿以防万一。”
“都别上来!”戚瑛洁见到警察有要上来的意思,忙怒吼一声,“你们要是上来我现在就跳下去!”说着做出个探身的动作,惹得人群一片惊呼。
“妈,你到底想怎么样!?”唐致远看着这个女人在高处危如累卵的身影,腿软得像沙子一样往下陷,如同那次看到镜头里她挥舞着的血手腕。
“我要你跟他一刀两断,以后都不许见他!”戚瑛洁言简意赅,“要不你就等着给我收尸!”
彤梓青觉得他和戚瑛洁同时掉在水里的预言在短短几十分钟里就成了真,只是他此刻谁都救不了,包括自己。
“内什么,小伙子啊,”蓝制服跟唐致远打商量,“我们这个气垫床一般也就只能承受20层高楼的冲击力,真出了事儿,再后悔就晚了。你要不就说句软话儿,咱先把人哄下来再说?”
戚瑛洁见下面儿半晌没人说话,另外一条腿也迈了出来,似乎下一秒就要飞身坠落。
“妈!!!”这嘶哑的声音在此刻众人屏息俱寂的深夜里听来十分凄厉,带着瘆人的血丝,“我不见他了,以后都不见了!你先回去!”
虽然彤梓青在理智上清楚,这只是唐致远安抚戚瑛洁的无奈之言,可他还是无法阻止俩人说过的那些黏腻暧昧的情话变成了一只毫无体温的肥大蛞蝓,爬过他此刻急速扩/张的心脏,留给他一道冰凉湿冷的痕迹便不见了踪影。
露台上的戚瑛洁满意了,不管这话有几分真,至少此时此刻她确认了儿子依然被自己捏在手心儿里。这最后的一点儿掌控感和安全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价值和养分。戚瑛洁缓缓吐了今天晚上一肚子的浊气,姿态优雅地把两条腿一前一后地挪回了里面,身影也从让人看了心惊肉跳的围栏上缓缓地消失了。
“走,你跟我上去,”蓝制服忙道,“趁热打铁,别一会儿又出什么幺蛾子。”
唐致远急忙点头,可刚一抬腿,胳膊就被彤梓青紧紧拉住了,“我跟你一起去。”他说。
“我怕她看见你又犯病,”唐致远心力交瘁,一脸无奈地松开了对方的手,“青儿,你自己先回去,我处理完这边儿的事情再联系你。”说完便跟蓝制服一溜烟儿地跑了进去。
此时围观的吃瓜群众见没戏可看,纷纷做鸟兽装散开。就是走之前,谁都要绕远儿来彤梓青前面装作不经意地晃悠一圈,仔细瞻仰一下这位差点害得人家母子阴阳两隔的男狐狸精。
彤梓青就这么僵在原地任由别人打量低语,像是王尔德笔下的那个雕塑。
刚才那个跟戚瑛洁battle的妹子见众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也踱步走到了彤梓青的身边儿,叹了口气道,“你说你,看上他什么了?”
彤梓青隐约记得俞寒也这么问过自己,而自己当时的回答天真自然得如同一颗植物。
他多帅啊。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甜的。
都说人生不能虚度,我觉得要是没他怎么着都算是虚度。
但如同青天白日里啪叽摔了个大马趴,再头破血流也要赶紧起来,装做一点都不疼的样子。彤梓青吸了下鼻子,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妹子,小声说:“他也没办法,自己亲妈在上边儿闹着要跳下来,能怎么办?”
“这话你说给自己听就行,”妹子冷哼道,“这种男的在我文里活不过前三章,老娘就烦这种妈宝儿,外加他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彤梓青艰难地回答道。
“你也说了是’家家’了,”妹子道,“怎么别人家没人来不来挨29层寻死觅活啊?这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妈怎么了?亲妈就能不把儿子当人看?我劝你趁早离这娘儿俩远点。”
彤梓青无言以对。
“你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叫个车?”妹子最见不得漂亮弟弟一脸哀愁。
“谢谢,不用了,”彤梓青摆手,“我就住对面儿的小区,走回去就行。”
“那好吧,”妹子走前还嘱咐他道,“路上小心,拜拜。”
和人道别后,彤梓青独自往家的方向走去。道路两旁的夜灯剪出树木的轮廓后透过稀疏的叶子,把斑驳的光撒在他身上,远远看上去,整个人忽明忽暗如同夏夜里一只落单的萤火虫。
作者有话说:
庆祝收藏突破600~干了这碗狗血粉丝汤,咱们就还是姐妹!下章你家寒哥上线,我这说话就贴上来!
第20章前男友和现男友
彤梓青再接到唐致远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周一。
对方跟他简要描述了一下当晚后续的情况。无非是自己和警方上去安抚了戚瑛洁,然后又跟着回警局做了一下笔录。后来戚瑛洁又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俩人去了医院。周日的时候她打蛇随棍上已经正式搬了进了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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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致远发来字字情真意切的道歉,说那天他讲的话都是言不由衷,让自己千万别往当真。
彤梓青想,那晚的话他也不想当真,可砸进心里就是坑儿,平地抠饼似的,谁又能做到雁过无痕呢?
我没事儿,你那边怎么样?
彤梓青把言不由衷的这门儿手艺学了个炉火纯青。
周五有一场公司的慈善晚宴,所以这周都会比较忙,需要提前帮老板准备相关的东西。青儿,到时候陪我一起出席好不好?
彤梓青看见对方发来的邀请,差一点就把“你不怕你妈看见吗?”这句话发了出去。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了。戚瑛洁下得去手往他儿子心头插刀,可他不能做帮凶把刀柄往里送得更深一点。
好,我陪你。
周五晚上,彤梓青在家拾捯自己,门铃响了他跑去开门。外面是一身深蓝色西装打着领结的唐致远。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看来,这人永远俊朗得天怒人怨。
“跟你说了不用上来,我一会儿直接下去不得了吗?”彤梓青把人让了进来,可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口气里多了些客气的意味。
“上次给你的礼物,你还没拿走呢,”唐致远把一个袋子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看着对方略为躲闪的眼神,顺势就把他抱住了,先发制人道:“对不起。”
淡淡的男士古龙水味道钻进彤梓青的鼻腔里,腌得他一颗心提都提不起来。真是的,彤梓青想,跟他较什么劲呢?算起来,俩人虽然认识了七年,可中间浪费了足有五年。人生在世,活得够久也左不过两三万日,他俩过往的八千多天已经烟消云散,不可复追。有赌气的功夫儿,好好在一起不行吗?
彤梓青拍了拍唐致远的后背,重申道:“我真没事儿。”
“嗯,”唐致远把头埋在对方的肩窝处,深深地叹了口气,“谢谢。”
“该走了吧?”彤梓青催促对方,然后跑去卧室衣柜拿西服外套。等他再出来,就看见唐致远正在拆自己搭在椅子上的领带。
“啊,别…..”彤梓青下意识就想要阻止他。
“怎么了?”唐致远不解,他拿着那条沥青色的领带,站到了彤梓青面前。
彤梓青只好低头,“没…没什么,已经打好的,直接套多方便。”
唐致远笑着把领带绕过脖颈给他整理好,“懒成什么样儿了?以后有我给你系。”
俩人抵达使馆区某酒店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有礼宾部的门童帮忙泊车,唐致远和彤梓青直接由酒店大堂通过螺旋蔓延状的楼梯直接抵达了二楼。
此时宴会厅外早已是一片衣香鬓影的盛景。
活动公司负责指引宾客的现场督导把他俩带到了满是logo的背景板前签名,随后就有摄影师冲着他俩说道:“两位先生,来,看我。”
“穿成这样感觉在拍婚纱,”彤梓青跟唐致远耳语,“你们这个晚宴搞得这么大场面?”
“今天来的有厂商有客户,也有合作伙伴,自然是要面面俱到,”唐致远回答,然后又低低笑道,“这么想嫁?”
彤梓青还是第一次在漫展以外的地方被人这么正儿八经地拍照,他在唐致远身边站好,随着面前接连不断,夺魄勾魂的闪光终于熄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一声儿“哥”差点儿就从彤梓青的嘴里蹦出来欢快地扑向对面儿。可事到临头,彤梓青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眼前和身边的两位早已经不是假男友和白月光,而成了前男友和现男友。
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前,思绪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嗯......怎么才一周未见,俞寒就好像瘦了一些?
“小卷毛儿。”
会这么叫他的只有一个人,彤梓青忙往旁边看去,果然见到了一身黑色修身西装打扮的陈漫心。他今天特意做了发型,略长的头发在后面绑出了一个小辫子,显得雅痞又妩媚。
彤梓青一脸惊喜道,“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
“有人倒是估摸着今晚你能来,”陈漫心拿眼风儿扫了下俞寒,笑道:“我们好歹算是万搜网多年的广告合作伙伴之一,这个慈善晚宴,怎么也得拨冗出席。”
“四位先生,”摄影师觉得此刻的画面养眼极了,于是举起相机来,“既然都认识,大家合个影吧。”
这种要求合情合理,只是唐致远和陈漫心非常有默契地站到了中间,把彤梓青和俞寒隔得谁都看不见谁。如此一来,落在镜头里的,除了摄影师心心念念的构图之美,还有四副浑然迥异的心事,循环缠绕,盘根错节。
此时公关部的经理跑来寻唐致远,“沈总找您过去一趟。”
唐致远的眼神在余下三个人的身上游走了一番,然后贴着彤梓青的耳朵说道,“我先过去,一会儿就回来。”便跟着人往宴会厅里走去。
现男友暂时的离场让彤梓青松了口气,他立马儿恢复成了平日里的那样儿,跑到俞寒身边,笑着问他:“哥,你今天又接活儿啦?”
没想到对方上来就给自己来了个驴唇不对马嘴,“你不是说领带系好就不拆了吗?”
??彤梓青傻眼,觉得今晚的俞寒可能是被什么智商不高的东西上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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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我雇的他,”陈漫心出来和稀泥,“让他陪我出席下活动。”
“哦……”彤梓青瞄着俞寒脸上的不爽挠头。
这时,有人拿着个银质的叮当,咣叮咣当地通知宾客,可以入场了。
三人走进宴会厅,彤梓青踮脚儿看了眼自己桌号的那边都是些不认识的人,便如同跟着母鸭过马路的鸭崽儿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俞寒后面,坐去了他们那桌。
落座后,不时有业内的人过来跟陈漫心换名片,这种场合,他自然也免不了被拉着去别桌交际。剩下俩人,莫名一阵尴尬。
半晌,俞寒终于开口问道,“他对你好不好?”
这种好似前夫前妻再度重逢时说的开场白让彤梓青觉得应该哈哈大笑一声,然后拍着对方肩膀说,哥你这是干嘛?可偏偏此刻,厅内华丽璀璨洛可可式的巨型水晶灯一下子黯然失色,trus架上的电脑灯配合着打出了此起彼伏的蒂芙尼蓝。固态干冰舍生忘死化作接连不断的白色氤氲一路漫到了人间。而蛰伏已久的一首Utakata春水初生,载着此刻的浮光掠影,轻轻荡漾。
被打破的沉默再次凝结,一时间,雾失楼阁,月迷津渡,让彤梓青眼前和心里都一片漫漶。
他想说,致远对我很好啊,抱着我转圈儿,给我带礼物,还说喜欢我。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俞寒的注视下,心尖却陡然一酸,脱口而出的话于是就变成了:“他妈说我是男狐狸精!”
说完彤梓青立马儿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光毁了此刻的深邃悠远的气氛,还莫名变成了台湾百集乡土剧里被赶回娘家的苦情女主角——怀不上孩子那种。
对面的人听了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可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回来的陈漫心把话茬儿接了过去。
“老太太够没见过世面的啊,”他看着彤梓青笑道,“就你,跟蒸馏水儿似的还狐狸精?改天让她见见我。”
彤梓青见状赶紧往回找补,“其实致远对我挺好的,就是他妈有点神经质罢了。我没事儿,呵呵。”
正说着,乡土剧男主角也找过来了。
“怎么坐这边儿了?”唐致远弯腰问道,“给你留的是主桌。”
“那边儿的人我都不认识,”彤梓青道,“咱们要不就坐这桌吧,行吗?”
唐致远看着对方渴求的眼神,眉头微皱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坐到了他的身边儿。
随着宾客纷纷入席完毕,沈歌便上台讲话致辞,随即晚宴便正式开始。
这次活动的表演嘉宾有国内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有正当红的一线歌手,居然还有彤梓青很喜欢的一个冷门乐队。
这个乐队原来的主唱半年前就意外过世了,现在台上唱歌的是之前担任贝斯手的成员。彤梓青看着清瘦年轻的临时主唱此刻摘下了在LiveHouse里演出时永远带着的墨镜,听着愣是被和谐了敏感词儿的摇滚歌曲,顿感心情微妙。但不管怎么说,乐队恰饭实属不易,在商业场合能看到他们可真是太好了。
“你们怎么会请他啊?”彤梓青问唐致远,“我估计今晚在座的观众知道他们的不超过5个。”
“你不是老在朋友圈分享他们的歌儿吗?还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搞得自己像个一无所有的文艺青年,”唐致远笑着说,“我就让活动公司的人试着联系了一下,没想到他们是真不红,年底这种活动扎堆儿的旺季,愣是大把的档期。”
彤梓青听了这话不知道该哭该笑,但还是体会到了唐致远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花了不少心思。他郑重其事地说,“谢谢。”
唐致远伸出手里揉搓着彤梓青细白的后颈,略带感慨道:“彼此彼此。”
俩人在暗地里的甜蜜互动,自然也落到了旁人的眼里。
陈漫心凑到俞寒的耳边,低语道:“我说怎么让你陪我参加个活动,你恨不得找一百八十个借口说有事儿,可我一把邀请函发出来,你就肯大驾光临了。原来是知道人家正牌男友是万搜网的人。俞寒,你拿我草船借箭,害我白白自作多情,这事儿办的不太地道吧。”
“你想多了,”俞寒目不斜视,“只是临时空出了时间。”
“我信你个鬼,”陈漫心笑着拿起酒杯和对方碰杯,“瞎话被你都说出包浆来了。”
往下就是现场最重磅的慈善拍卖环节,主持人开始在台上介绍收到的慷慨捐赠,拍卖品基本涵盖了字画、摄影作品、古着奢侈品,琳琅满目。而本次所得的收入会全部捐给某基金会,用来支持一项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女童重返校园的社会公益项目。
彤梓青听完主持人的介绍,不由得感叹道,“愿意肩负起社会责任的企业才值得尊敬啊!”
不想俞寒在一旁却轻笑一声儿,“万搜网早年间野蛮生长,做下的恶怕是靠这些小恩小惠弥补不了吧。”
“俞先生,企业在创新的路上总会摔跟头,但在推动科技进步,资源共享,提高就业率上,万搜网总比那些只会指手画脚,品头论足的人值得尊敬吧?”唐致远侧过身子看着俞寒,同样笑着说道。
“是创新还是借鉴,是资源共享还是侵犯知识产权,是救人还是吸血,要看你怎么定义这些词儿了。”俞寒表面儿轻描淡写,实则敲锣打鼓。
一时间,火药味儿甚嚣尘上,搞得彤梓青不知道俞寒今天是不是吃了枪药儿才来的。他看着俩人隔着自己逐渐拿出了对方辩友你讲的都是bullshit的架势,只觉得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着疼。
所幸这时,礼仪小姐又给台上的主持人拿上来一个拍品。
“我们接下来向大家展示的这件拍卖品是VeldtHelmets与Berluti共同打造的限量版模块化复古头盔。起拍价是一万人民币,竞价幅度五千元,请大家踊跃举牌。”
彤梓青听到这里,猛地一直腰儿,把手里的牌子高高地举了起来,身体力行地打断了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
“喜欢这个?”唐致远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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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头盔上市的时候就要3000英镑,要是没人举就算我献爱心外加捡漏儿了,呵呵。”彤梓青赶紧把话题引到了拍卖的东西上。
“1万5。”后面儿的桌儿有人举牌。
彤梓青收起了手牌儿,叹了口气,心想总算把这场辩论打岔糊弄过去了。
“2万,”不想唐致远举起了手里的牌子,然后低声说道,“我给你捡漏儿。”
“不是,我不是非得要这玩意儿,”彤梓青赶紧往下拽唐致远的胳膊,“我就是从来没举过牌儿,举着玩儿的。”
可惜他按下葫芦起了瓢——顾得了这头儿,顾不了那头儿。
“2万5。”
俞寒那边举起了牌子。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一句,算是给看文的读者排个雷吧。下一章邪教有糖渣儿(以我的标准来看)觉得接受不了的小天使可以跳章直接看22。另外就是,其实不管是青儿从对白月光的执念中解脱出来,还是你寒哥一点点认清自己弯了的这个事实,总要经过时间以及一些考验,才能苦尽甘来。所以,请大家给俩人儿一些信心,也请给作者一些创作自由。总之,文案里标明的CP没问题!大家伙儿!站直了!别趴下!
第21章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彤梓青傻眼的同时,心里开始飞快地算起了账:俞寒接活儿的价格是200/小时,手儿一伸,牌儿一举,125个小时可能就已经没了。
“3万。”唐致远被彤梓青?着的胳膊又举起来了。
台上的主持人努力模仿着印象里专业拍卖师的样子,兴高采烈地招呼道:“看来今天的爱心人士很多啊,还有加价的没有?还有没有加价的贵宾啦?”
彤梓青只想冲上去让他别逼逼了。
“3万5。”俞寒那边不负众望,再次举牌加价。
得,125小时变一礼拜了。
唐致远换了只手举牌,把价格喊到了4万。
“5万。”
“6万。”
“7万。”
“8万。”
彤梓青的脑袋左摇右摆,除法心算已经赶不上俩人喊价儿的速度了。
其他桌儿的人见这厢热闹得紧,也都秉持吃瓜原则不再掺合,而是想要看看到底花落谁家。
这时陈漫心主动加入战局,“10万。”他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不是,你怎么也跟着裹乱啊?”彤梓青有气无力地看着对方。
“献爱心啊,”他笑道,“再说,凭什么不许我也给喜欢的人拔拔份啊?”
彤梓青无言以对。
不过,幸好陈漫心举牌的动作如同及时雨,浇灭了这那两位的齐头并进的火炬。
“10万一次,10万两次,10万三次。”主持人终于心满意足,事儿事儿地敲了下木槌儿,大声宣布道:“Veldt复古头盔以10万人民币的价格成交!有请这位先生上台。”
陈漫心在一片掌声中欣欣然地走了上去,接过头盔的同时,主持人也递来了麦克风,“感谢您对慈善活动的大力支持,请您介绍下自己并发表一下感言。”
陈漫心看了看手里的话筒,又看了眼台下的俞寒,便拿起来说道:“各位晚上好,我是来自J.W.广告公司创意部的陈漫心……”
这时宾客中立刻涌出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对,我想大家最近可能在网上看到过我的照片,正是在下。”陈漫心神色坦然,毫不避讳,“今天拍这个东西呢,首先是希望为失学女童重返校园的公益计划尽一份绵薄之力。其次,则是想跟陪我来的人说句话。”
陈漫心抬手一示意,追光灯就非常有眼力劲儿地打到了台下。光柱锁定的人,五官出众,轮廓立体,被一身深灰色西服妥帖地包裹着静静地坐在那里。
手拿话筒的人眼下的泪痣被舞台光渲染出一抹妖冶的风情,他一字一句道:“俞先生,我很喜欢你。如果有可能,还请给我个机会。”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40
在场宾客没想到吃瓜吃出了北海道的夕张蜜瓜,立刻传来一片叫好声和口哨声,连主桌坐着的沈歌都忍不住拍了拍手。
聚光灯下的俞寒端起手里的酒杯冲着台上的人举了一下。
彤梓青看着眼前这一幕,万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台上此刻的表白精致浪漫得如同最摩登的美剧,还是Netflix一口气儿放出来一点儿都不拘着的那种,简直可以把自己这出狗血乡土剧按在地上玩命摩擦。彤梓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俞寒,不由得感叹这样的缘分来得委实太过分奇妙,再直的直男八成也得化为绕指柔。
陈漫心这时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把头盔交到了俞寒的手里。
“谢谢。”俞寒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头盔,发出清脆的声音。
“彼此彼此。”陈漫心坐回了椅子上。
经过这么一出儿,刚才斗鸡似的俩人儿都消停了,只一门心思举着杯子喝红酒,话都不再多说一句。晚宴结束的时候,陈漫心和彤梓青一人儿拎一个,看着就跟幼儿园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似的。
“我没喝酒可以开车,”彤梓青道,“要不要帮你们叫代驾?”
“我其实也没喝什么,”陈漫心的手放在俞寒腰上,“抿了一口而已,你把他家的地址和门牌号告诉我,我把人送回去。”
看着俩人远去的身影,彤梓青和唐致远也手拉手下了楼。正往大堂门口走着,迎面进来一个人,头发稍稍有些花白,但身板硬挺笔直,风范气度无一不足。
彤梓青看着这人只觉有种莫名的熟悉,直到与他擦身而过,对方的眼神落在唐致远身上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站住了,开口道,“小远?”
陈漫心在雨夜里驾车飞驰,这厢已经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到了家门口,他从俞寒身上摸出钥匙开了门架着人进到了里面。
“喝闷酒容易醉这种小孩儿都知道的道理,你这么大的人了不明白?”陈漫心把人一路拖到主卧的床上,一边儿帮他脱鞋一边儿念叨着。
俞寒仰面躺下,不多久便轻轻抓住了陈漫心的手,阻止了对方试图去解自己衬衫领口的动作。
陈漫心顺势坐到了床边儿,看着眼前人不禁感叹道:“要说起来,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我也算傲的人了,这些年没正经看上过谁,唯独折在了你这儿。俞寒,你说你这心里老跟搁着个贞节牌坊似的,是直还是弯,真的这么重要?你跟那小卷毛儿在一块儿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端着。”
“没弯过,没经验,”俞寒闭上了眼睛,说出的话里混着酽酽的酒香,“学个游泳还得从闭气换气仰漂俯漂开始呢,直了二十多年,光看别人浪里白条了,在旁边摇旗呐喊我驾轻就熟,可真说下去,总得给我点时间纠结一下。”
陈漫心被这人的歪理邪说差点气笑了,“你那是培养奥运冠军苗子的流程,知道普通人怎么办吗?”他说着弯身解开鞋带,两脚一蹬,锃亮的皮鞋便掉在了地板上,然后翻身上了床,眨眼的功夫儿便居高临下跪坐在了俞寒的腿上,毫不含糊地说道,“把人直接扔下去,一圈儿野泳游下来,什么都会了。”
说完陈漫心低下了头,嫣红的舌尖卷上了俞寒的耳垂儿。
只是此刻窗外风雨飘摇,使得主卧里的求欢因此有了种一厢情愿的气息。
半晌,陈漫心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怎么?就这么看不上我?”
俞寒没说话,手抵在额头上,看样子似乎真有点醉了。
陈漫心这朵落花被无情的流水冲下了床,他只得去了洗手间,弄湿了一条毛巾打算干不成情人的活儿就干干老妈子的活儿。可就在他路过客厅时,眼尖地瞥到了沙发一侧放着的C服和假发。
俞寒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却是千头万绪的,似乎拾起哪头儿来都是一团乱麻。他听着陈漫心又回到了卧室,紧接着冰凉柔软的毛巾就轻轻地贴在自己脸上,擦擦蹭蹭间,带走了部分酒气和粘腻的心情。他睁开眼想道谢,却不想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化身成了白色的绫波丽,虽然不够纯真,但却足够妖娆。
陈漫心把用过的毛巾放到了床头柜上,开始再次试图攻破俞寒衬衫的防线,所幸敌军这次没有负隅顽抗,陈漫心初战告捷。
“还从来没穿着C服和人在床上待过呢。”他边说着,边抬起手指轻轻地从对方的喉结处一路往下滑去,“如果我说这算我女装意义上的第一次,你开心吗?”
俞寒看着他没有说话。
“还是你想听......”陈漫心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一碰,舌尖一抬,一个带有依赖感和禁忌感的字眼儿就蹦了出来。
“哥,”他歪着头笑着问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电光火石间,俞寒浑身的血便不可抑制地沸腾起来,他随即用手抬起对方的下颌,略显粗暴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别紧张各位,takeeasy.///为了解锁,最后几段删了一些,读起来如果觉得不流畅的话,可去微博自取原版。
第22章纵然相似,终究不同
“小远?”
唐致远定睛一看,立刻从微醺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嘴唇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但马上又严丝合缝地闭了起来。
随着对方的眼神落在俩人拉着的手上,唐致远握着彤梓青的手立刻就松开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对方问道。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41
“才回来没多久,”唐致远挺了挺身子,显得比对方高出了那么一截儿。
“还好吗,”对方的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现在在哪工作?”
“万搜网,”唐致远的口气里流露出一丝刻意声张的骄傲,“沈歌是我老板。”
“哦,”对方点了点头,“那…好好干。”然后再无其它嘱咐,径直往里走去。
彤梓青扭头望去,只见对方步伐不稳略显得急促,转眼就不见了身影。虽然俩人的相貌看上去并不相似,但这并不影响彤梓青从这人身上找到了和唐致远如出一辙的气质。
“他是你......是唐越砜?”彤梓青空着的手有些冷,这让他怀念起唐致远羊绒大衣的右侧口袋。
“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他,”唐致远愣了一会神,又自言自语道:“其实是迟早的事儿,B市虽然大,可再大有些人也躲不过去。”
俩人走出酒店大堂,门童帮忙开出了车子,彤梓青驾车带着唐致远朝家的方向驶去。
“他看起来人蛮好的。”彤梓青不知道应不应该和对方谈论这个话题,但他看着一侧唐致远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开了口。
“至少在做父亲这件事儿上没得挑,”唐致远答道,“我还记得,应该是我挺的小时候,第一次坐飞机出国玩。那会儿不懂事儿,看见空姐卖的那种航空公司纪念品就吵着要。可偏偏到我这儿卖光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哭得天崩地裂的......”
说的分明是小时候不堪回首的丢脸事迹,可唐致远脸上却呈现出一种不设防的柔软,他问道,“换做你是唐越砜,你怎么办?”
彤梓青想了想,故意用逗人开心的轻快语调说,“熊孩子嘛,啪啪揍一顿就完事儿了!让他知道天下哪儿有免费的午餐呢。”说完还腾出手来挥舞了下拳头。
“幸亏你不是他,”唐致远嘴角忍不住上扬,“当时唐越砜从第一排开始,挨个儿求人,后来乘务长看不下去了,从自己钥匙上摘了一个那种金属小飞机送我。当时我特别开心,好像全世界都我拿在了手里。可惜,后来搬家就再找不到了。”
“可我看你刚才对待他的态度却有些强硬,”彤梓青不敢揣测对方在这事儿上的心思,于是问道:“故意的?”
“软弱下去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再站直了,”唐致远道,“他养了我20年,除了骨血外,塑造了我的一切。我只希望在他眼里,今时今日的我能让他看得起。”
彤梓青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泛起阵阵酸涩。可能唐致远都没有察觉刚才他放开了自己的手。原来俩人在一起这件事儿,在唐致远母亲的眼里是“鬼混”,而他站在自己“父亲”的立场看来则多少算在了“让人看不起”里。
彤梓青把车直接开进了对方公寓的地下车库,停好车后嘱咐道,“你上去吧,我溜达回去就行。”说完推开车门想要下去。不想唐致远却从副驾驶的位子探过身子,一把拽住自己的胳膊,整个人凑了上来。
热吻不期而至,铺天盖地的,滋味却意外的没有彤梓青臆想中的那么让他魂飞魄散。他忍不住怀念起那场春梦里摸哪儿哪儿烫,碰哪儿哪儿燎的灼热气息,无奈梦就是梦,经不起抽丝剥茧地拿来和现实作比较。
随着唐致远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彤梓青最终抓住了对方的手,阻止了这场临时起意濒临失控的情事。他不是矫情的人,非要鲜花蜡烛铺一地才肯就范。只是他现在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左手的神经末梢似乎缺乏足够的血液流通,僵硬/得要命。何况地下车库这种地方又阴又冷,还不时有来往车辆和伸头伸脑的大爷大妈。他怎么能服自己就这么不管不过地投入进去?
彤梓青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唐致远就早他一步开口道:“怎么了?是不是看见前男友身边换了别人,心里不痛快?”
身边人充满讽刺的语气以及此刻跟戚瑛洁如出一辙的刻薄神情,让彤梓青还以为自己幻听加眼花,一时间竟愣住了,不知道作何反应。
所幸唐致远这酸话一说出口立马就后悔了,他忙拿出平日里温柔诚恳的态度来把人重新搂回了怀里,连声安抚道,“我错了,我错了。今晚喝多了,你当我发神经。”
“好好的,干嘛说这话挤兑人?”彤梓青觉得自己在前男友这个问题上纯属自作自受,哑巴吃黄连。饶是此刻他有一万个委屈也只能压在心底自行消化。
“是我不好,”唐致远忙道,“最近太忙了,精神老是高度紧张着,看见你跟他坐在一块儿,心里就更没着没落的。青儿,真的,别生我气。”
彤梓青虽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明白恋爱里的人多少都有点患得患失。情侣间拈酸吃醋不是什么大问题,有时还能增进感情。可是哪对儿情侣跟他俩似的?家就住对面儿,中间却隔着没完没了的出差工作以及戚瑛洁,这到底是谈恋爱还是地道战?
对着沉默不语的彤梓青,唐致远似乎读出了他的心事,忙道:“要不春节前我申请倒休,咱们出趟远门。你不是一直想去夏威夷?”
彤梓青看着唐致远往毛驴儿脑袋上栓萝卜头儿的架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阿姨肯放你出去玩儿?”
“到时候方方面面提前安排好,我就和她说去出长差,”唐致远充满信心地回答,又嘱咐彤梓青:“你提前做好签证,请好假,到时候EVUS一下就可以走了。”
这都不是地道战了,是敦刻尔克大撤退。
“我订个海边的别墅,在那里给你过生日,”唐致远此刻落在彤梓青面颊上的轻啄有山盟海誓的意味:“以后每一个生日咱俩都一起过。”
俞寒沸腾着的血在吻上陈漫心的那一刻,似乎就偃旗息鼓了。唇齿交缠的感觉如此陌生,两具年轻勃发的身体贴在一起却让他感觉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而上次,分明不是这样。他把拿香槟当可乐喝的醉猫儿抱上了床,看着水色饱满的唇瓣,脑子一热就凑了上去,小心翼翼如同含住一块暖糯弹牙的水磨年糕。太过鲜明的触感让他心律不齐,呼吸不畅,直到最后一丝理智劫后余生,命令他掉头离开。可不料自己却被人一把揽住了脖子来了个霸气逼人的强制舌吻。
中枢神经被一击即中后分泌出的辛辣感是如此畅快淋漓,带着某种久别重逢后的亲昵和熟悉。拿陈漫心的话说,俞寒差一点儿就要跳下去游野泳的时候,对方却喃喃道出了别人的名字。
俞寒没想到他送佛送到西,自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了返程的路。得知唐致远回来后,这一周都过得寝食难安。而对着陈漫心发来的邀请函,‘万搜网’三个字仿佛成了指路的明灯。
他分明知道去了就会被塞一嘴狗粮,却被‘求虐’这种人类不知道进化出来图什么的情感所驱使。
从撞见俩人好似拍结婚照开始,到瞥到重新被打过的领带,一直到后面跟唐致远较劲加价,俞寒觉得自己今晚的人设崩得一塌糊涂,全程表现得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
果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他想,自己同学会那天怎么碾压的人家,人家便怎么成几何倍数地奉还了回来。
而陈漫心在台上的表白不是不令他动容,甚至由此生出了试试就试试的心思。可谁知都到了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俞寒才清楚地意识到,直变弯这档子事儿,就算要试,对象也只能是那个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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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儿清脆婉转的“哥”喊得再相似,终究还是不同。
“对不起,”俞寒看着身下尚在轻喘的人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即便停止了一切攻城略地的动作,起身坐去了一旁。
卧室内刚刚还充斥着的荷尔蒙气息荡然无存,徒留一床的尴尬。
陈漫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饶是他多想和这人好上一场,此刻也没了共度春宵的心情。
“哪儿至于,”他缓缓起身,自嘲道:“是我没本事,学都学不像。”
“跟陈总没关系,是我这方面不行,”俞寒拿自己开起了玩笑:“要不你干脆揍了我一顿得了,也算出了浑身的火儿。”
陈漫心就着俞寒给出的台阶,也无奈地笑道:“揍你有什么用?人和人这事儿,真是没有说理的地方儿。”
“今天让你破费了,”俞寒低头把衬衫的扣子挨个系了起来,“我把钱转给你。”
“说了是做善事,就请给我这个机会洗涤洗涤心灵,”陈漫心摆了摆手,“你也知道公司给我的那笔赔偿金远不止这个数字。”
说完他干净利落地下了床,站起身来道,“俞寒,就算咱俩成不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事儿心里有刺儿,所以也请你别不拿我当朋友。头盔你代我送给小卷毛儿吧,他好像挺喜欢的。”
“我明白,”俞寒点头,“多谢。”
陈漫心换回衣服鞋子,临出门前又扭头嘱咐,“如果真喜欢人家就去追。你看我,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把自己个儿都摊床上了,没成也就甘心了。”
“他那颗心一点没糟践全栓在别人身上呢。”俞寒这次没有再像晚宴上时对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它。他站起来送客,对陈漫心道:“小孩儿认死理儿,盼了五年才把人盼回来,跟当代孟姜女似的。再说我看唐致远对他也确实不错,郎有情妾有意,我要是不管不顾就这么横插一杠子进去,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所以?”陈漫心等着听结论。
“所以......”俞寒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近乎于玄学的难题交给老天爷,“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有缘分,是我的总归会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概还是这个时间更,我知道昨天有点吓着大家了XD看着评论区一半人喊刺激刺激,一半人喊不要不要,顿感......这才是世间百味嘛!所以尽管这期没在榜上,我还是尽量做到至少隔日。最后,依旧谢谢大家的收藏,留言,投喂。这不是我写文给你看,而是咱们一起走过的一段人生啊。感恩~
第23章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某个周末,彤梓青去给林永盛还车。
“青儿,最近我忙的脚丫子朝天都没来得及问你,”林永盛把人带到公司茶水间,“你和你那个白月光后来怎么样了?”
彤梓青觉得当着自家人说这事儿还挺不好意思的,“我俩…我俩还行,下次有机会带他来见你。”
“这不皆大欢喜的事儿吗?可我怎么瞅着你这情绪不对头啊。”林永盛问,“难道是因为人生两大悲剧都让你赶上了?以前是始终得不到我惦记的,现在是终于得到了我惦记的?”
彤梓青觉得他哥可真是横贯中西,从单田芳到王尔德,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只是稍微接触了一点生活的真相,”彤梓青不免感叹,“才发现再阳春白雪日子里都免不了一地鸡毛。”
“行,我弟成熟了,”林永盛看着年轻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样子哈哈笑道,“一会儿干嘛去?约会不?”
彤梓青心想,他倒是想约会,架不住唐致远跟着老板去了港岛。不过就算不去,周末八成也得被戚瑛洁栓腰上,于是摇头道,“没什么事儿。”
“那跟哥看秀去呗,好多漂亮小姐姐......”林永盛说到一半儿,反应过来赶紧补充道,“也有长腿大兄弟!”
说起长腿,彤梓青自然想到了俞寒,他于是忙接茬儿问:“哥,你们这儿还缺男模吗?就是特别帅,特别高,不爽的时候看着瘆人,一笑起来让人心颤,气质还特别出众的那种。”
“别说我们这儿了,这人世间各行各业不管什么时候都缺这样儿的,”林永盛问道:“你改行当星探了?”
“不是,一个最近认识的朋友,”彤梓青也懒得把怎么认识俞寒这事儿从头到尾地说一遍了,“他的收入虽然有时候挺高的,但其实不太稳定。我想要是能来你们公司当个全职的模特也挺好的,至少五险一金没什么问题。”
“青儿你可以啊,”他哥眼瞅着又露出了经典老鸨笑,“尺度一开,桃花儿自然来。”
“哪儿跟哪儿,”彤梓青红着脸分辨,“真是朋友!”
“行,你说是就是,”林永盛点头,“那你叫上他一起来看秀呗,成不成的先找找感觉。”
“好嘞!”彤梓青挺高兴,觉得这么长时间都是俞寒帮自己忙,帮别人忙,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自己能为人家做点什么,“哥,地方在哪?”
彤梓青随车抵达这个远离市中心的酒店之前,还以为叫阿什么的都应该是个气派的欧式建筑。几千坪的绿地,种满天竺葵香根鸢尾的西洋花园,外加喷泉边上一溜烟的光屁股小天使。
可没想到眼前的地方却由一系列外观高挑挺立,檐角秀丽的院舍结集而成,古香四溢,瞅着跟皇家园林似的。门口的工作人员则应景地穿着灰色亚麻对襟立领唐装,十足的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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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林永盛走进园内,只见里面曲径交错,两侧幽竹掩映,一个大大的池塘里面游着几尾嫣红的锦鲤。浮在上面莲叶已开始已经泛黄枯萎,透着一股子萧条的凄迷。
而T台就委婉地嵌在这意蕴悠远,如诗如画的东方风情里,美不胜收。
彤梓青站在一旁,不由自主地就幻想起如果俞寒穿着那种名字很难发音的高级服装,走在上面会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就入了定般愈发觉得他天生该吃这碗饭。
“琢磨什么呢?”突然有人在耳边说话。
彤梓青吓了一跳,一歪头便看见脑子里面的人已经货真价实地站在了自己身边儿。
“哥,你来啦!?”彤梓青自打上次举牌儿事件后还没见过他,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怎么这么快?”
“这话说的,”俞寒笑着胡撸了一下他的头,“当着男人的面儿永远别说他快,找我来这里看什么秀?”
“一个什么国外服装品牌的秀,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哥是开模特经纪公司的吗?我想着你要是对这方面不排斥,大家可以认识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俞寒听出了对方话里话外的惦念,觉得狗崽虽然是别人家的,但好歹心里还有块犄角旮旯的地方搁着自己。
“带你去找主事儿的。”彤梓青说着拽着俞寒往背景板北侧一个临时后台走去。
“哥,”彤梓青在一个挂满衣服的衣帽间里找着了林永盛,他介绍道:“我朋友,俞寒。”
林永盛见到人,眼内精光顿时一闪,感叹道:“可以啊,青儿,你挑男人的功力比我还深厚呢!”
彤梓青虽然怎么听这个话怎么觉得别扭,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得意,于是拿出老王卖瓜的姿态来吆喝道:“就跟你说了又帅又高,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这么好啊?”俞寒低头在彤梓青耳边低语。
林永盛围着俞寒左三圈右三圈地看了看,赞道:“可以,可以。”紧接着用请人坐下喝水的家常口气说:“内什么,脱吧。”
??彤梓青在旁边摆出黑人问号脸,忙问道:“不是,这话都没说两句怎么就要脱啊?你要不是我亲哥,我肯定觉得你是骗子。”
“这有什么?”林永盛对着少见多怪的彤梓青谆谆教诲:“肯定要脱了以后才能见真章儿啊,模特穿内衣走秀是家常便饭,如果身上有过深的刀疤伤痕胎记什么的肯定不行。”
彤梓青还想说什么,被俞寒抬手阻止了,他一脸风轻云淡道:“脱就脱,都是男人,怕什么?”
彤梓青心想就是因为都是男人所以才怕啊!他见状脚底抹油准备溜走避嫌,却被俞寒一把薅住了脖领子。“你作为介绍人,自己先跑了算怎么档子事儿?”对方严肃地看着他,“你这个行为可比你哥还像骗子。”
彤梓青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留守在了原地,被迫欣赏“前男友”脱衣。
俞寒今天穿的是很简单,他先是把身上看起来很容易皱的一件外套脱下来扔去了一边儿,紧接着就开始解衬衫前胸和袖口的扣子。随着陶瓷蓝的棉质衬衫逐渐从身体上剥离开来,一副线条清晰的好身材在略显昏黄的灯光下一览无余。
看着对方鼓鼓的胸肌,硬朗的小腹以及两侧影影绰绰的人鱼线,彤梓青开始面红耳赤。做过的春梦似乎瞬间就从天下落到了地上,一丝一毫都有了依据。这算什么?彤梓青心想,人家只裸个上身而已,自己怎么就已经开始精神出轨了?果然是渣男。
“身材不错啊小伙子,老健身吧?”林永盛伸出手来,在三角肌和腹直肌的地方啪啪地拍了拍,然后扭头儿道,“内什么...青儿...”
“啊!?”彤梓青突然间被点名,心里一个没防备,当即急赤白脸道:“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我就是想说,你帮我去外面把Anastasia找来,看看俩人站一起搭不搭,你慌什么啊?”林永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哦,”彤梓青架着浑浑噩噩的脑子刚要走,又问道,“哥,什么娅来着?”
“喊她刘春花儿也行,”林永盛道,“一回事儿。”
彤梓青赶紧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然后马上红着脸掉头又跑了进来,“哥,外面的小姐姐们这会儿穿的也太少了,我一个外人走来走去的不合适。”
“真是的,”林永盛跟俞寒抱怨,“我这弟弟你别看年纪轻轻,思想特别封建。”
“挺好,”俞寒笑道,“这样的小孩儿才能让大人省心。”
林永盛看着他俩道,“那你们等我会儿,我去找人过来。”说完他推门走了出去。
凌乱的的斗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俩人,安静到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彤梓青隐约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事儿,于是没话找话道:“哥,你冷不冷?要不先穿上?”可是由于此刻他的眼神儿直直地穿过俞寒,落在他身后挂着的一件满是窟窿的裙子上,所以表现得非常像个盲人。
“穿上一会儿不还得脱,”俞寒把话题转了个弯儿,问道,“你上次话说了一半儿,你说唐先生他妈为难你?怎么回事儿?”
这话立刻稀释了屋里略显尴尬暧昧的气氛。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彤梓青视线回归的途中瞥见了俞寒刚才脱下的外套掉落在了地上,于是走过去拾了起来,然后小脸儿皱在一起道,“不待见我呗。”
“又不跟他妈过一辈子,”俞寒道,“唐先生待见你不得了吗?”
“你说的也对...…”彤梓青没想过要把唐致远的家事和俩人最近关系里的问题拿来讨论,他顺手抄起一个衣架把手里的外套撑了起来,勉强地笑了笑,“所以我俩打算去一趟夏威夷,估计能躲开他妈一阵子。”说完便绕到俞寒身后,打算先把衣服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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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去?”俞寒听了这话,转过身子问道。
“春节前......”
彤梓青没料到自己手里的衣服架刚一挂上去,那巨大的龙门架眼瞅着便摇摇欲坠危在旦夕,顷刻间便要坍塌。
而比这玩意更早一步砸进彤梓青脑海里的则是要救人。他不知道打哪儿生出一股子血勇之气,火光电石间飞速转身抱住了俞寒。与此同时,沉甸甸的铁架连不计其数的衣服,如同惊涛拍岸般直接把俩人直接砸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二更,有熟人来串门儿哦,如果有看过《日照南木》的姐妹可以期待下。
第24章你也动一动,别光我一个人使劲儿
彤梓青被巨大的冲击力砸得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天地都仿佛安静了,哪里都是黑黢黢的。他喘息着,半晌,方才缓过神来。
“青儿......”身下的人发出声音,“你怎么样?伤着哪没有?”
“我没事儿,”彤梓青感叹道,“好险,幸亏都是些衣服。”说完就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把他俩埋起来的衣服加在一块儿实在太沉了,他拧了半天身子,居然纹丝未动。
“青儿......”这声音低低沉沉的,又道,“你别动了。”
“怎么了?”彤梓青心里一沉,忙问道:“是不是把你哪儿磕破了?”他还惦记着他哥说的模特身上不能落疤的禁忌。
“没有,你把我护的挺好。”身下的人似乎笑了一下。
“吓死我了,那不动哪行?咱俩总得出去啊,”彤梓青长出一口气,催促道:“哥,你也动一动,别光我一个人使劲儿。”
对方的笑声逐渐变大,然后又化为乌有。
彤梓青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俞寒到底在笑什么,因为他感受到了身下的人某一处发生的变化,那快要把此刻的黑暗烧出一个洞来的滚烫。
这下彤梓青终于不敢再动了,俩人就这么被如山的棉布、丝绸、呢绒、皮革、化纤、混纺层层安葬,长眠于此。
可越是万籁俱寂,感官越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敏感。彤梓青不光察觉到了对方的脉动勃发,还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兴奋昂扬。
“青儿……”
听见俞寒这节骨眼儿上唤自己,彤梓青紧张得汗毛都立起来了,“什么!?”
身下的人又是一阵笑,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
“我去!”这时外面隐约传来林永盛的大嗓门,“这场面够壮观的啊!”
救兵终于到了,一阵偷坟掘墓似的救援后,俩人以一个暧昧的姿势重见天日。
“你们怎么也不看看场合儿?”林永盛说完觉得这话有点说重了,随即又用自认为开明大度的态度说,“不过嘛,到底是年轻人,这劲儿一上来确实难控制。”
“哪儿跟哪儿,”彤梓青赶紧爬起来,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扯了件衣服挡在身下,“哥,你这架子是什么豆腐渣工程!?我挂件衣服的功夫儿,差点要了你弟弟的命!”
“我这架子在这里好好儿的,怎么不砸别人光砸你们啊?”林永盛的口气好比接待受欺负小学生上访的班主任。
这时候又哗啦啦进来好几个人,大家伙儿帮着一块把混做一堆的衣服分门别类。
“春花儿,”林永盛招呼其中一个弯腰正在拾衣服的女孩子,“别忙活了,你过来站他身边我看看效果。”
一个瘦骨嶙峋的模特拿着件厚重的皮草便走了过来,可谁也没料到她还没走两步,直接双腿一软晕倒在地。
俞寒手疾,赶紧把身体轻得像一捆干草似的的人抱起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彤梓青见状则冲过去,边学着电视剧里的急救方法掐人中,边抱怨道:“哥!你这更衣室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啊?”
林永盛凑近看到春花儿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的样子,忙问道:“这怎么话儿说的,要不打120吧?”
“先问问酒店,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医务室。这边离市区太远,救护车开过怕不赶趟儿。”俞寒道。
林永盛赶紧差人去问,不一会儿,就有三个人从门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岁数儿看着不大,动作却显得很老道有经验。他进门二话不说,看见椅子上瘫着的人便凑近了弯下腰去,先是用手碾开病患的眼皮,打开手机闪光灯当手电,仔细观察瞳孔收缩的反射,又将她的手掌翻过来向上张开,前臂托平,然后用三指轻轻地按住寸口脉。
“酒店医务室的大夫已经下班了,这是我们住店的客人,听到您这边需要帮忙就过来了。”酒店的值班经理说道。
半晌,年轻的那个站了起来,解释说:“应该是突发性低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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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年纪看着大概三十岁左右,气质温婉内敛的男人问道,“白熙,情况严重吗?”
“低血糖这病可大可小,耽误的时间过长的话,最严重会造成大脑不可逆的损伤,”被唤作白熙的人解释道,“不过幸亏她的意识还在,吃点升糖快的东西先缓解一下,问题应该不大,等回城以后再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升糖快?”经理忙问道,“巧克力什么的行吗?”
“行,”白熙点头,“如果有,再拿些含糖果汁来。”
对方听他这么说,忙跑去餐饮部取东西。
“太谢谢了,”林永盛忙与两人一一握手,“这荒郊野岭的,突然犯个病什么的可真抓瞎,幸亏遇上了你们。两位是来这边玩儿的?”
“算是,在前台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晕倒了,赶巧白熙是大夫,就跑来看看有什么能伸把手儿的。”稍微年长一些的人答道。
林永盛又是一阵道谢。
这时,俞寒在一旁说道,“一事不烦二主,还得劳驾白大夫帮忙看下他的手腕儿。”说着便拿起彤梓青的手递了过去。
彤梓青则没想到自己刚才在一旁悄悄活动腕子的动作被俞寒看在了眼里。
“骨头没问题,”白熙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下彤梓青的腕部,“就是有点肿了,冷敷下就好。”
说话间,经理带着开夜床用的各种曲奇,巧克力和好几瓶鲜榨的果汁跑了进来。白熙倒了一小杯西瓜汁,扶着人一点点地喝了下去,又拿了一块巧克力放在了她的嘴里。
随后,白熙建议最好找个安静的地方让病人平躺一会。
“Will,方便开间houseuse给她吗?”另外那人嘱咐道,“还要再麻烦取些冰块和毛巾。”
“没问题,肖总,应该的。”酒店经理连忙应承。
林永盛这时便叫上几个人架着晕倒的模特一起跟着经理去了客房。
“多谢肖总,”俞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找了件衣服穿在了身上,他问道,“您是……管理方的人?”
“不,我只是认识这边的业主。”那人答道。
“这个酒店是一楠主持设计的,”白熙把话题接过来,口气里透出隐隐的自豪,“是不是很漂亮?我都想在这里住一辈子了。”
对方听他这么说,一双漂亮的眼里立刻涌出浓情无限,忍不住笑道:“快别替我吆喝了,白大夫仁心仁术,出来玩儿一趟都要悬壶济世,哪儿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呢?”
彤梓青在一旁看着,顿感吃柠檬吃到撑。
员工这时送来了盛满冰块的冰桶以及毛巾,俞寒接过来道谢后在白熙的指导下用毛巾裹起冰块,把彤梓青的手腕放了上去。
“没事儿的,”彤梓青不敢抬头看他,小声儿说,“就是刚才戳了一下。”
“那也是因为护着我戳的,”俞寒顺手拿起旁边的一块巧克力送到了彤梓青的嘴边儿,“大恩不言谢。”
搁以前彤梓青肯定不过大脑地哈哈一声儿,说句不如以身相许什么的。可经过刚才俩人那么无声胜有声的一出儿,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了句自己都没听懂的话,张开口把递到嘴边的东西吃了下去。谁知巧克力里内藏玄机,略苦的外壳被牙齿咬碎后一汪甜酒便涌了而出,顺着舌尖一路滑进了胃里,火烧火燎的。
这时,林永盛带着人已经回来了。
“哥,都搞定了?”彤梓青赶紧没话找话。
“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反正一会儿的秀她铁定不能走了。”林永盛叹了口气。
“虽然我知道模特这行对体重有要求,可我目测她的体脂率未免也太低了,已经严重影响到健康了。”白熙皱眉,“这么下去肯定出问题。”
“这半年她确实有些反常,”林永盛道,“以前也瘦,可人特别精神,最近眼瞅着人越来越萎靡,最小号的衣服穿她身上都咣当。”
正说着,从外面又进来个人喊道,“盛哥!盛哥!春花儿呢?”
“低血糖倒下了,”林永盛一脸无奈,“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祖宗半天没见着人,闹上了。”
“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林永盛使劲儿拍了下脑袋。
说祖宗祖宗就到,门一开跑进来一个欧洲油画儿上那种鼓脸儿碧眼的漂亮小男孩儿,看着五六岁的样子,说着人听不懂的话,瘪着嘴一脸不乐意。
“欧啦!米格,”林永盛把仅会的一句西班牙打招呼的话拿出来糊弄孩子,然后又比手画脚改用缺少动词做连接的怪味儿英语解释道,“Anastasia,body,illandafter,other,model,you,runway.”
小家伙儿一听立马儿不干了,身体力行地让屋子里的大人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东方熊孩子和西方熊孩子在撒泼打滚的领域上,早已经实现了全球一体化。
所幸这时彤梓青走了过去,他蹲下/身子跟米格叽里咕噜地说了句什么。小祖宗见来人居然说自己的话,立马儿多云转晴,泪花儿一步步退回到了眼眶里,咧嘴笑着抬手摸了摸对方同样松软的一头卷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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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你会说西班牙话啊?”林永盛一脸惊讶,“没听你提过啊!”
“上学那会儿,第二外语修的西语,”彤梓青道,“后来也没机会说,都快还给老师了。这哪来的小孩儿啊?”
林永盛长话短说:“今天办秀的品牌有junior系列,非要我们找个外国脸儿孩子过来走个过场儿。我认识一对西班牙夫妇,特别爱凑热闹。一听我说要找小模特,立马儿给自家孩子报了名。谁知道临了,爹妈有事儿只差人把儿子送过来了。小孩儿瞅谁谁不顺眼,谁牵着上台都不干,也邪门了,一圈儿看下来就只认春花儿。”
“那现在怎么办?”彤梓青仰着头问道,“花儿姐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带他走秀?”
“花儿姐不行,青哥儿行啊!”林永盛高兴起来辈儿都乱了,“你一会儿给我带着孩子上!”
作者有话说:
【上榜需要亮晶晶滴海星~~~求投喂】费导:一语双关的黄话写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嘻嘻。o(*///▽///*)q
俞寒:这句话以后一定能用在该用的地方儿上,谢了。
P.S.肖总带着小白回B市啦,顺便来客串下,之前看过另外一篇文的姐妹有无小小地开心下?
第25章一家三口
“我上!?”彤梓青睁大了眼睛张着嘴指着自己,“我一个素人小透明哪儿会走秀啊?哥,你别开玩笑好不好!”
“走路会不会?一个意思。”林永盛大手一挥,说完又对白肖二人发出诚挚的邀请,“您二位一会儿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还请务必赏光一起看秀。”
“哥,我真不行,”彤梓青刚想起身就被小不点儿一把抱住,只好把娃托在胳膊上站起来道,“我怕一上去就砸了你的场子。”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当自己是灭霸啊?”林永盛哈哈一笑,“带着孩子串场而已,大家伙儿就看个热闹。”
“我……”彤梓青还想垂死挣扎,却被一旁的俞寒把话茬接了过去。
“青儿,自家人的忙说什么也得帮。你心里没底的话,我陪你。都是第一次,丢人一起丢。”
我陪你这三个字莫名有些熟悉,只是还没等彤梓青反应过来就被林永盛满嘴跑火车的话打乱了思路。
“小伙子忒仗义!哥没看错你!内什么,你们一家三口儿上去肯定没问题!对不对?”林永盛左右扭头征求别人的肯定。
“效果肯定卓尔不群,”一旁的白熙此刻也看出些不同寻常的苗头,于是笑着附和,然后道,“我俩先回趟房间,晚上就等着看你们的首秀了。”说完与人挥手道别,和肖一楠一起离开了更衣室。
抱着孩子的彤梓青觉得人生简直是瞬息万变,一个没留神,自己居然从看热闹的变成了热闹本身。
“别让腕子吃劲儿,孩子再轻也有分量,”俞寒冲着米格伸出双手,又问彤梓青,“让叔叔抱抱这种话应该怎么说?”
这也就是俞寒,要是换一个人,实在很像是变态的标准台词。
彤梓青说了句西语,俞寒重复了一遍,居然足有八/九成像。小孩儿歪着头看了看他,便顺势钻进了俞寒的怀里。
“真可爱,哥,你赶紧结婚自己也生了一个,你这样的基因不生浪费啦,呵呵。”彤梓青意有所指。
“小卷毛儿一个就够了,要那么多干嘛?”俞寒话里有话。
俩人打哑谜的功夫儿,林永盛已经把衣服找了出来。
给米格准备的是一件棉质手绘的星座印花衬衫,菱形绗缝外套,还有一条条纹装饰棉质卡其裤以及一双黑白双色皮革高帮运动鞋。另外还配了个泰迪熊造型的针织棉质双肩包。
给俞寒的是一件棉府绸衬衫、暖驼色的丝绒领羊毛法兰绒量裁外套,同款长裤和一双牛津布洛克鞋。
而彤梓青看着递给自己的衣服有点傻眼,饶是他对时尚二字再无心得也看出来这不是男模的衣服。
“哥,这是给男的穿的吗?”他拿着垂坠感十足的宽松丝质衬衫、一件印花丝绸毛毯似的驼色外套有气无力地问道。
“能搭上的男款没有适合你的,你就穿女款吧,”林永盛道,“中性风,好看。”然后不由分说地和几个模特亲自上阵,把人里里外外一顿捯饬,转眼一家三口的雏形已成。
换上衣服的小米格左瞄瞄又看看,开心得拉着彤梓青的手说了句什么。
“他说什么?”俞寒问道。
彤梓青看着眼前的人被衣服腰部的修身设计,以及精致的肩部线条勾勒得和专业模特一般无二,心里更加无所适从。
“夸你帅。”他含糊答道。
“打量我不懂西语?”俞寒笑着拆穿他,“papa、mama这种发音的意思全世界都差不多吧。”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47
无言以对的彤梓青紧接着就被赶鸭子上架一样赶到了外面进行最后的彩排。
此时已是傍晚,晚霞如锦。夕阳的流火从天而降,不光倾泻在池塘中与残荷枯藕作伴,更落在满院的海棠和石榴树的枝叶上溅起碎金般的灼眼光芒。
“果然漂亮,”彤梓青喃喃道,“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
“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俞寒说着把怀里的米格放了下来,笑道:“走吧,丽娘。”
彤梓青叹了口气,心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跟着前前后后的模特大军,开始踩着音乐的鼓点儿走上了T台。
秀正式开始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T台两侧坐满了前来看秀的男男女女。流光溢彩的灯光涌动在古色古香的中式庭院里,让人有种穿越千年的恍惚。一首Oasis经典的Don’tLookBackinAnger作为开场,面无表情但气势惊人的模特依次登台,旱地拔葱般就把气氛直接推向了无尽的热烈激昂。
彤梓青在后台听着前面震天的动静儿,越来越紧张,握着小米格的手都汗湿了。
不知过了多久,负责cue流程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招呼三人,“走了,走了!”
彤梓青深吸一口气,然后用西语问小朋友,“准备好了吗?米格?”
米格点头,“等不及了,走完是不是就能去吃小蛋糕了?”他盯着远处走来走去的服务人员手里的托盘,里面盛着各色点心。
觉得自己还不如五岁小孩儿有出息的彤梓青只好喊了句,“是,米格加油!”权当做是给自己打气。
“别紧张,”旁边的俞寒一手胡撸一个,笑着说:“有papa在。”
听了这信心满满的话,彤梓青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细细品味这话里溢于言表的宠溺意味,而是由衷的感到踏实不少。再转念一想,似乎自己所有惊慌失措的时刻,都有俞寒在身边。
随着他们走上台去,激烈的灯光顿时变得温馨柔和了起来,背景音乐也变成了AaronAngello的OurCanoninD.
亮相的两大一小,米格站在中间,小手拉大手,真的好似一家人。
台下的白熙瞅见他们一露面便率先负责热起了场子,一个劲儿地鼓掌。其他宾客还第一次在秀场看见俩国产帅哥领个外国小孩儿,觉得着实新鲜便也跟着一起拍巴掌。
见大家伙儿这么捧场,彤梓青连最后一丝丝的紧张都不见了踪影。看来林永盛说的对,对于他们这种串场性质的走秀,观众当做娱乐节目看,观赏性远远大于专业性。这么一想,他便把刚才临时抱佛脚看来的什么重心前倾,胯带动大腿,大腿带动小腿之类的“走台步干货”丢去了爪哇国。
踩着音乐,三人轻快地一路走到T台尽头,转身的瞬间,俞寒则直接把米格抱起来,让他稳稳地坐在了自己肩头。
米格没想到走到一半居然腾空跃起,一览众山小,立马儿爆发出一阵童真的大笑,无拘无束,天真无邪。彻底放松下来的彤梓青不由得被此刻热烈的合家欢气氛感染了,一个没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然后小声道,“你就惯着他吧。”
“我还是优先惯着你吧。”俞寒说完腾出只胳膊来,轻轻握住了彤梓青微凉的手,顺着T台一路折返到了起始的位置上,下场前特地转身按照林永盛嘱咐过的那样同大家挥手。
至此,一家三口便以这个温馨的姿态在掌声和闪光灯下完成了人生中的首秀。
下了台,彤梓青便信守承诺第一时间带着小不点跑下去吃蛋糕,俞寒跟在后面,不时提醒他们注意脚下的石子路。中间还有宾客想要和他们合影的,都被彤梓青谢绝了。毕竟是别人家孩子,上台是父母首肯的,下了台便是私人空间,自己没有权利慷他人之慨。
“效果比卓尔不群还好,”白熙这时与肖一楠十指紧扣,端着酒杯冲彤梓青他们走了过来,“在台下看着你和你男朋友还以为是专业人士呢。”
“不,我们不是专业的,不是,内什么,他不是我男朋友。”彤梓青着急忙慌地否认。
身旁的俞寒从侍应手里取过一杯酒和几张纸巾,一边儿给米格擦吃得满嘴的奶油巧克力,一边儿欲盖弥彰地笑着跟白熙说,“小孩儿脸皮儿薄,当着人害羞。对,不是男朋友。”
“懂,”白熙笑嘻嘻地看着对方,故意抬手向他们展示了下自己和肖一楠俩人无名指的铂金对戒,一语双关道,“从不是到是,都是这么一步一个脚印过来的。”说完和俞寒默契地碰了下杯子,然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明天一早还有事儿,我俩先回去了。劳烦替我谢谢林先生的邀请,秀非常精彩。”肖一楠微笑着把白熙显摆的手放了下来,与对面的人道别。
随着俩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还能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酒又喝得这么急,不怕第二天头痛?”
“肖总要是真心疼我的话,不妨再热情主动一点,我看咱们院子里那个Jacuzzi倒是很大......”
作者有话说:
费导:Cut!谢谢小白和肖总友情客串!白熙:这就没了?让我来的时候分明说好有床戏的!
第26章HolaAdiós
彤梓青伺候米格吃饱喝足,见他此刻蔫头耷脑的,就把娃交给俞寒看着,自己跑去T台一隅找到了林永盛。
“哥,我看米格都困了,要不我们先给他送回去?”
“他家有司机在门口候着呢,你们要是现在想走可以跟着一起回去。”林永盛说完拍着彤梓青的肩膀,夸赞道:“今天真给哥长脸!改天哥一定请你和你那桃花儿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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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梓青此刻已经懒得再分辨了,只问道:“那俞寒能挨你这儿干个模特吗?”
“只怕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他,”林永盛忍不住打听,“青儿,你到底怎么认识的人家?”
彤梓青只好把那日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地大致讲了一遍。
“现如今还有这种工作?”林永盛不由得奇道,“看来我们这代人半截身子埋黄土,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内什么,反正我这儿肯定没问题,他自要是愿意,不管是玩票儿还是全职,大门永远朝他敞开。还有,今天你们一家三口的衣服,品牌方已经主动提出白送了,喜欢的话就留下吧。”
“好嘞,谢谢哥!”彤梓青挺高兴。和林永盛拜拜后,他蹦跶着跑回来一看,米格小脸儿枕在俞寒胸前已经睡着了,小呼噜一串儿接着一串儿,就差冒鼻涕泡儿了。
彤梓青蹑手蹑脚地走近了他们,“这就睡了?看得我都困了。哥,你今天怎么来的?”
“我…打车来的。”俞寒道。
“那正好一起蹭米格的车回城吧,我去把咱俩穿过来的衣服收拾收拾。我哥说品牌方已经把走秀的衣服送咱一家三…不…送咱们了,呵呵。”言多必失的彤梓青说完跑去更衣室拿衣服,然后拎着袋子,和俞寒一起往大门口走去。
等找着相应的车牌号,彤梓青和司机说明情况,就和俞寒一起小心翼翼地抱着米格坐到了后座。车子启动后没多久,音响里便飘出LaLaLand的电影插曲,似有似无的钢琴声化作一双温柔极了的手,轻轻地抚在彤梓青强撑着的眼皮儿上,让他一时间酒困路长惟欲睡。
“眯会儿吧,”俞寒的声音随着音乐起伏,有安眠的功效,“到地方叫你。”
于是,在更深露重的茫茫夜色中,车子载着临时组建的“一家三口”一路稳稳地向市中心驶去。
彤梓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睡了个特别圆满的觉,连梦都没做。他揉揉眼睛,直起了头,突然发现眼前一大一小两张脸正笑着瞅着自己,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再定睛一看自己愣是把俞寒挺括的肩部面料睡出了一个坑儿。
“怎么不叫我啊?”他小声说道。
“米格不让,”俞寒笑道,“小孩儿看你睡得香,小手放在嘴边儿一个劲儿的嘘。”
“听着我才是最小的那个,”彤梓青快速地整理了一下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难为情道,“咱们走吧。”
三人下了车,临别前米格非要和彤梓青拥抱,他便蹲下去把小孩儿又搂到了怀里,用西语说:“米格今天特别棒,比我勇敢多了,谢谢你。”
米格听了很是得意,于是便在彤梓青脸颊处用力地亲了一下,然后同样用西语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彤梓青当即就愣了一下。
“我先带米格上去,”司机大哥说,“一会儿下来再送二位回家。”
“不用不用,”彤梓青忙摆手,“大晚上的不麻烦您了,我俩打车走就行,离着不远。”
“那行,回见了二位。”司机大哥抱起米格和他俩挥手告别。
“Adiós!”彤梓青冲着米格挥手,俞寒也在一旁微笑重复着这个发音。直到对方的身影逐渐看不见,俩人才转身往路口走去。
此刻,月亮绒绒地挂在天上,彤梓青借着路灯才辨认出来身处东区的某外交公寓群。周围安静极了,只有深秋夜晚的风不时掠过路边五角枫上仅存的树叶,带来的一片沙沙的蚕食声。
俩人就这么肩并肩地往前走。
俞寒见身旁的人一直低头不语似乎在酝酿什么似的,于是主动开口问道:“青儿,想说什么?”
“不知道怎么说。”彤梓青低头闷闷道。
“直说,”俞寒开起玩笑,“孩子也不在跟前儿,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哥,”彤梓青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迟疑,“你今天硬,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瞎动,所以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对吧?”
这个问题确实出乎俞寒的预料。他还认为以彤梓青的个性会彻底装鸵鸟外加选择性失忆,压根不敢把俩人被衣服盖起来时发生的事情拿出来讨论。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刚,原是自己小瞧了这人。
择日不如撞日,俞寒干脆站住了,一下子把没防备的人拉进了怀里,贴紧着对方直接了当地回答道:“现在你没在我身上动,可搂着你我照样儿是硬的。”
彤梓青台阶搭好,本以为俞寒会就坡下驴,说句男人都是禽兽,随便蹭一蹭都能硬的玩笑话。这样一来,俩人就能把今天的意外渲染成一个无聊庸俗的成人笑话,嘻嘻哈哈地过去。往后自己照旧还可以拿俞寒当哥,把对方对自己的好以及那些若有若无的撩拨当做是他本性使然外加逗小孩儿。没想眼前的人比自己还刚,居然不带丝毫犹豫,一下就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哥,是不是陈漫心帮你推开新世界的大门了?”彤梓青一边儿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话,一边儿挣脱开了对方的拥抱。
“门开是开了,不过是你亲手推开的,”俞寒没兜圈子,坦言道:“陈漫心确实想带着我领略下新世界的风光,可惜我俩没缘分飞不起来。青儿,不如我来问你,今天被压在衣服底下的时候,你也**,这是单纯的生理反应还是心里有我?”
话儿赶话儿到了这一步,谁都不能再装糊涂了。
“你还记得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提过,对待感情我只图吃饱,不图解馋。”彤梓青看着俞寒,一字一句地说道。
“要是按你的说法儿,那会儿我连食欲都没有,可现在饿了,还不许我张嘴吃饭了?”俞寒无奈道,“时移世易,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可我不喜欢变化,我曾经花了好长时间才一点点认清自己,接受了自己和周围人的不一样,也逐渐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这方面,我想致远也是一样的。”彤梓青顿了顿,继续说道,“哥,所以如果你觉得这事儿挺新鲜的,想要尝试一下......”
“如果只为了图新鲜我20岁的时候就试了,”俞寒打开天窗说亮话,“除了陈漫心,也不是没有别的同性对我表露过这方面的意思。”
“那你遇山翻山,见水蹚水的,干嘛在我这条阴沟儿里翻船啊?”彤梓青还没自恋到那个程度,觉得自己拳打褒姒妲己;脚踢飞燕合德。有泼天的实力能把俞寒这样儿的掰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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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个没留神就麻痹大意了吗,”俞寒回想起自己的心路历程,不由得苦笑一声儿,然后把心里那句从无到有,由暗至明的话说出了口:“青儿,对于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这事儿,你就这么不信?”
彤梓青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了六个字就断了对方的念想儿。
“哥,我有男朋友。”
俞寒听着他斩钉截铁的回应,第一次见识到了彤梓青强硬且黑白分明的一面。随即一想,其实对方从头到尾在这事儿上,都是最冥顽不灵的那种人,否则只凭着学生时代青涩且无疾而终的一段感情,怎么会守着间装满回忆的空屋子一待就是五年?
有人说这世间万物的生老病死,早就在宇宙大爆炸那一瞬间就注定好了,分子原子质子运行轨道无非是按部就班的碰撞合并,甚至连每一次的呼吸,遇见的人和说出口的话都是冥冥中拟好的安排。那么自己此刻站在彤梓青的对面,听他口口声声的拒绝,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命中注定”?
今晚所有的幸福暧昧,所有想说的话,那无限接近于恋爱甚至家的感觉此刻戛然而止,俞寒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人可以被宿命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坠得遍体无力。
这时,一辆亮着牌子的空车缓缓经过,彤梓青招手示意司机停了下来,然后说道:“哥,你家离着远,先上车吧。”
看来老天的安排确实难以捉摸,这个点儿,这个地方,居然送了辆出租车来。俞寒强撑着笑了笑:“行了,跟我就别客气了。你穿的少,先走吧。”
彤梓青听他这么说,没有再推辞,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探身坐了进去。
“青儿!”俞寒又叫道。
彤梓青忙按下车窗,朝他看去。
“没什么,”俞寒嘱咐道,“小心手腕儿,回家记得继续冰敷。”
彤梓青心里陡然一酸,随即逼自己用轻快的语调应承道:“好的,放心吧。”
俞寒无言地看着他,半晌,一句充满异国情调的道别脱口而出:“Adiós.”
“Adiós.”彤梓青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儿,车窗便慢慢地升了回去,一块透亮得近乎不存在的玻璃最终把俩人一里一外地隔开了。
“哪儿?”师傅言简意赅。
彤梓青把地址告诉了对方,车子便毫不迟疑地动了起来。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彤梓青不由得想起米格临别前在耳边说的:刚才,他在你睡着的时候也像我这样亲你啦!然后又莫名想起和俞寒第一次见面时的兵荒马乱,以及俩人那个烛光摇曳芳香四溢的“分手晚餐”,最后他想起了自己刚开始学西语的时候,不知从何处读到过的一句话。
他把这句话从乱糟糟的脑子里择了出来,放在了嘴里,轻轻地念了一遍,?Porquésólosetardaunminutoendecirhola,ytodaunavidaendeciradiós?*
念完后,彤梓青不禁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惆怅地说:“师傅,您说这缘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吐车上300。”师傅目不斜视,脚踩油门一打方向盘径直驶上了三环路。
作者有话说:
*这段西文的意思是:为什么说“你好”只要短短一瞬,而说“再见”却要花整整一生。P.S.发完糖无缝连接开始发刀子,我知道自己不是人(微笑)不过下一章就要开始揭谜团了,大家伙儿再咬牙坚持坚持,替你家寒哥鼓鼓劲儿啊!
第27章我为我喜欢过你而感到恶心
老话儿说,礼拜一买卖稀。可这话在互联网上向来做不得准。
早上还不到9点,一个关注女性权益的社交媒体号就发了条只有短短一句话的微博:“NomeansNo.”而所附的访谈短片则直接燃爆了大众的神经,迅速攀到了新闻热搜榜的顶端。
这么一来,便有更多的人点开了这个被转发了无数次的视频。
画外音:“李小姐,您好。您之前向我们的树洞bot发过消息,讲述您在澳洲上学期间遭遇性侵的事,对吗?”
“是的。”镜头里的人被枝繁叶茂的绿色植被遮挡住了侧脸,声音也经过了处理。
画外音:“能大概说一下起因吗?”
“那次是学校组织了一个小型的晚宴,主要是为了欢迎一位国内知名的企业家,同时也是学校的荣誉校友。校方安排了我,还有其它几个华裔学生以及一位已经毕业在本地工作的学长出席活动。”
“整个晚宴的气氛很好,那个人不像是大家刻板印象里的中年老板,私下书卷气很浓,比电视和报道里看上去都年轻。和我们这些学生坐在一起,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都没有,反而平易近人。大家都很高兴,觉得有机会在异国他乡见到他是很荣幸的事情。”
“不过我却全程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学长身上。不怕你笑,我对他简直是一见钟情,当即就和他交换了联络方式。想着都是在外打拼的华人,而且又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校友,以后肯定有机会见面。他整晚表现得都非常有风度,在那个老板面前也是不卑不亢,有问必答,条理清晰,把我们这群人全都比了下去。席间,有随行人员劝女生喝酒,也大都被他挡了下来。当时我就想,如果他是单身,肯定是老天为我安排的缘分。”
画外音:“后来呢?”
“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很尽兴,校方安排了交通送不开车的学生回住的地方,我是自己开车来的,但当晚喝了一些酒,就也想坐车回去。后来,那个老板招呼我,说可以顺路送我,我便上了他的车。”
画外音:“李小姐,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不坐校方安排的车?”
“因为...因为那个学长也受到了邀请,我见他上车坐去了前面,就想和喜欢的人多待一会儿,便坐到了后面。我们三个人在车里一直聊天,气氛很愉快。中途,学长到了地方先下了车,司机便继续载着我们往前开。”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50
“那个人在车上又询问我的专业,年纪,籍贯什么的,我都告诉他了。然后......”
画面似乎停滞了十几秒,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画外音:“没关系,李小姐,您慢慢讲。”
“然后,”受访者似乎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道:“他突然把手伸到我裙子里,整个人凑了过来。”
画外音:“您当时明确表达了自己不愿意和对方发生亲密行为的意思了吗?”
“是的,我明确地拒绝了他。”受访者声音里带着连绵不绝的颤抖,“我今年才到那边读研一,之前虽然交过男朋友,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不可能同意和一个年纪比我大这么多的陌生人,在那种情况下发生关系的。”
画外音:“李小姐,您不需要为自己过往任何感情上的经历做解释,这个是您本人的自由和隐私,旁人无权评判。您说您明确地拒绝了,具体是怎么说的?或者是怎么做的?”
“我立刻就把他推开了,然后要求司机马上停车,我要下车。”
画外音:“好的,我清楚了,那么对方的反应是?”
“司机没有理我,而是把车停到了路边一个漆黑的草丛后,直接开门下车走了。再然后......那人就在车里强/暴了我。”
画外音:“您当时有呼救吗?”
“我拼了命地抵抗和呼救,可是当地并不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灯红酒绿,除了city外,大多数的地方一到晚上便如荒郊野岭,根本看不到人。”
画外音:“我再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如果让您感到为难的话,可以不用回答。对方对您进行侵害的时候,是否用使用了安全措施。”
“没有。”
画外音:“好的,那李小姐,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我送回到我住的公寓,路上跟我说可以帮我在他本地公司的办事处安排一个兼职的岗位,按照留学生被允许的最长打工时长计算。等毕业后就可以正式入职。”
画外音:“您同意了吗?”
“我当时浑身僵硬冰冷得连手指都伸不直,看都不敢看他,只想马上离开那里。”
画外音:“那您下车后,马上报警了吗?”
“我没有。”
画外音:“为什么?”
“实在是...太害怕了,我从小在我爸妈的翅膀下长大,连大学都是在本市上的。根本没有任何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遇见这种事....脑子只剩一片混乱。我才来这边没多久,也没什么亲近的朋友,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警方,而是...是那个学长。我想,他一晚上都在,也知道是那个人送我回家。如果他肯帮我的话,我至少有一个依靠,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画外音:“所以您没有报警,而是第一时间联系了他?”
“对,我打电话给他,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跟他讲了,他让我谁都不要联系,在公寓等他。”
画外音:“他来找您了?”
“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第一次见他,可莫名就把全部的信任拿了出来。他来了以后,又让我把过程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对着他,我连害羞都忘了,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能帮我。我求他帮我报警,但他说要先去咨询法律系的同学再从长计议。临走前,他再次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和别人讲。”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他就回来了。他跟我说这种事情很难拿出证据来说是主动还是被迫,以对方的社会影响力和经济条件,谁都不会相信他会去冒着风险去侵犯一个在校学生。”
“我当时听了觉得天崩地裂。我从小都是很乖的那种女孩子,踏踏实实学习,努力考雅思来S大读研究生,觉得前途美好,未来光明。为什么让我碰上这种事呢?我哭着求他帮我,他说要不要替我联系我父母看看怎么处理。可我一想到爸妈,脑子里就好像立刻有什么东西迸碎了。别人总以为留学生在海外过得都是如花似锦的好日子,哪晓得我们只报喜不报忧?我怎么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宝贝,一出去就被别人欺负了呢?”
画外音:“后来呢?”
“后来他把我搂在怀里,很温柔地安慰我,跟我说一切都会过去,还让我去洗澡。他说他就在外面守着,让我放心。”
画外音:“您真的去洗澡了?”
“是的,当时我的脑子已经不转了,他说什么,我都相信。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后,他让我去睡觉,自己则在客厅像个守护神一样坐到了天亮才离开。”
画外音:“所以您在那个时候已经不打算追究侵犯你的那个人了?”
“我觉得学长说得对,谁会相信我呢?连我自己恍惚的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臆想出来的。那个人向来都是以夫妻和睦,家庭美满的姿态出现在大众视线里。他怎么可能来强/暴我呢?而且那段时间学长对我真的很好,他每天都来看我,照顾我,让我不要怕。这一切都让我对他产生了不可抑止的依赖,我后来就干脆就把这一切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醒了就好了,反正有学长陪在我身边。”
画外音:“那为什么现在回国了呢?”
“因为有一天我发现,学长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我一直联系不到他,后来去他公司问才知道,他已经辞职了。再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了那个人出席活动的照片,而这里面居然有俩人的合影。多方打听我才辗转得知学长回国后直接进了那个人的公司,担任特别助理的工作。”
画外音:“您的意思是,这位学长骗了您?”
画面里的人再次沉默了,一时间只能听见她低低地碎帛似的哭泣声。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51
半晌,她似乎控制住了濒临失控的情绪,继续道:“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他当时会催我去洗澡,包括我当晚的衣服和内衣裤,他说怕我看了心里难受,帮我一并处理了,没想到是拿去做了’投名状’。”
画外音:“那您后来联系到他了吗?”
“没有,在一定意义上来讲,那个人侵犯的是我的身体,可学长摧毁的却是我的精神和对人的信任。我那时只觉得自己在外面一天都撑不下去了,于是直接办了休学回了家。爸妈还以为我是学习压力太大,所以并没有指责我的随心所欲。这件事我谁都不敢说,憋在心里整个人压抑得快要疯了。后来是偶然看到那个树洞bot,我才发了消息,想有个能倾诉的地方。可没想到工作人员回复了我,并且介绍了这方面的心理医生给我。”
“刚开始去看医生的时候,我就只会哭,当着一个陌生人什么都说不出来。后来,在医生的鼓励和治疗下才让我一点点从自责和羞愧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我也明白了不应该为他人做下的恶而无休止地折磨自己。所以当看到你们想要征集有相关经历的女性受害者做一个简短的采访,我就报名了。”
画外音:“非常感谢您今天有勇气敢于把这段遭遇讲出来,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想告诉女性朋友,如果受到侵害,一定要保留证据。第一时间去报警,相信法律,而不是身边那些’为你好’的人。而对于侵犯过我的那个人,我想让他知道,禽兽穿上衣服依旧是兽,渺小如我此刻虽然不足以与你抗衡,但总有一天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让你付出代价。”
画外音:“还有吗?”
半晌,画面里的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学长,我为我喜欢过你而感到恶心。”
作者有话说:
哎,沉重的话题不好写,看完这章的姐妹如果再倒回去看前面的章节,应该会从细节里看出更多的端倪。///这两天猛涨了波收藏才发现被首页的【书单精选】推荐了~非常感谢一颗盆栽,鞠躬!还要谢谢大家的收藏、评论、投喂,特别鸣谢福娃半夏、是阿狸呀、一曰轻争、爱看漫画的喵、soft鱼仔、力做欧洲人、一世长安*^_^*、天才小混儿的打赏(如有遗漏万分抱歉)!大家再坚持坚持,假期马上就来啦。(我已经休假了,手动微笑)我挨长安街沿线的地方向姐妹们发出诚挚的节日祝福~~~
第28章守株待兔
手机应声坠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彤梓青忙弯腰把它捡起来,透过稀碎龟裂的屏幕,那条被顶得最高的评论再次映到他的视网膜上:视频里的受害者提到的企业家可能是万搜网的沈歌,他两个月前去澳洲参加过母校的活动。评论后面附带着一张照片。彤梓青用手指颤巍巍地点开,然后发现是澳洲本地公众号写的那种资讯报道的截图。有详细日期、沈歌本人和S大校方的合影以及当地的行程活动。
如果,沈歌的身份坐实的话,那么学长是谁?
这个昭然若揭的答案让彤梓青的心朝着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迅速滑落,而他却不能像捡手机那样轻而易举地重新拾起。彤梓青随即拨出了唐致远的电话,可听到的却只有久久无人应答的嘟嘟声。电话找不到人,发过去的信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彤梓青就这么悬着心在公司生扛着,他魂不守舍地看着眼前航运管理系统。盯得时间久了,上面显示的全球港口及纷繁复杂的航线就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自己则是粘在上面的一只小虫子,寸步难行,苟延残喘。
他的感性告诉自己,沈歌看上去是那么文质彬彬的人,根本和强/奸犯没有一毛钱关系。而理性则嘲讽道,哪个强/奸犯会把这仨字儿刻在脑门儿上呢?
彤梓青无法控制地去逐条翻看那条视频下越来越多的评论。阴谋论、抽丝剥茧的分析、身临其境般的言之凿凿、认为视频中的女性纯属“活该”“自找”“不懂保护自己”的批评......所有观点就像是打翻的颜料桶全部混在一起。最后已经没人对真相以及受访者接受采访的初衷关心了,评论逐渐演变成了彼此的攻击谩骂,最后上升了到了对彼此父母的问候。
好不容易挨到快下班的时候,彤梓青在秒针归位的最后一刻直接从工位上窜了起来。他怕路上晚高峰堵车,地铁又挤不上去,便直接骑上一辆共享单车,如脱缰的野马般踩着脚蹬子,一路飞奔至挂着万搜网logo的写字楼下,打算守株待兔。
只是没想到,此地早已经热闹得如同周末演唱会的大门口,打眼看去还以为全都是没买到票的歌迷,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着焦灼的神情。彤梓青把车停去一旁,走进人群,便听见身旁的人都在互相戳胳膊套话。
“哥们儿,你那边儿联系到女主角了吗?”
“暂时还没有,最早放出视频的那家儿对受访者信息保护得特别好。但我们已经托层层关系联系了S大的人,只要能拿到当晚参加活动的名单,一个个查下去,总会找到。”
“澳洲那边的自媒体有什么消息吗?”有人问。
“指着自媒体?这帮人连标准的新闻规范都不遵循,更别说有独立的审查员,核实采访内容的真实性了。”一个貌似是来自传统媒体,脖子上挂着记者证儿的高冷男子不屑道。
“沈歌今天确认在公司?”又有不知道是媒体的人,还是看热闹的人在一边搭话。
“昨天夜里从港岛飞回来的,今天一早进的公司。我有同学在里面上班,错不了。”
“其实就算在里面儿,这个节骨眼儿也不会露面儿,”扛着个大个儿摄像机的大哥显得非常有经验的样子,“咱们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儿,拍几个空镜回去交差完事。”
“出声明了!万搜网出声明了!”有人拿着手机喊道。
彤梓青赶紧也摸出屏幕稀碎的手机,一看,果然是官方发布了特别声明:
“今日,我们关注到了媒体上有人刻意散布关于沈歌先生的不实传言。我们将针对张冠李戴和污蔑栽赃的不实报道及相关行为采取必要的法律行动。”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嘛,”有人嗤笑一声儿,“如今从艺人到商人,谁不是出了事儿就先出个声明律师函?后来啪啪打脸的可不在少数。”
“我反正不信,”旁边有人搭茬儿,“一个功成名就,社会形象这么正面的企业家,身后还有个漂亮老婆。要是真想偷腥儿,得有多少女的往上扑啊,犯得着强/奸吗?要我说,做男人苦,做有钱的男人更苦,做有钱有名的男人苦上加苦。稍有不慎会被人陷害,毕竟树大招风嘛。”
“你当这帮金字塔尖儿的有钱老板就都是好东西了?大鱼大肉吃惯了,难免不惦记青菜豆腐。这视频里的要是你亲闺女你还说得出这话!?”有人开始厉声反驳。
“就是,自己的屁股还坐在最社会底层呢,精神上倒和人家亿万富商同频了。”旁边有人嘲讽道。
嘁喳嘈杂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地钻进彤梓青的耳朵里,让他无法思考,头疼欲裂。
“视频里提到的那个学长,有线索吗?”有人开始另辟蹊径。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52
“网上的消息,说还真有这么个人。确实是从澳洲回来的,刚入职万搜网没有多久,给沈歌做助理,姓唐。”旁边儿的人主动分享一手情报。
混在人群里的彤梓青心里狠狠一震。
“如果这事儿要是真的,这孙子可太操蛋了。”又有人高声发表意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罢了,还愣是借此混成了沈歌身边儿的人,真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啊!”
彤梓青听了这话不免怒从心头起,只想冲上去扯着这人的衣领子对他吼说,你胡说八道!唐致远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认识他吗?你知道他生活里对女性有多绅士吗?你知道他上学那会儿在图书馆看见有男生偷拍学妹的裙底,第一个冲上去制止吗?你知道他作为学生会的会长,在三八节的时候,带头把女生宿舍对面挂的那些下流话的横幅扯掉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随意诋毁一个人!
可与此同时,彤梓青分明想起了唐致远评价自己的那句“乾坤朗朗,臭不可闻。”;想起了公司按照外籍待遇给他配的车子和公寓;以及沈歌微笑着说过的“这世上最难得的东西永远都是免费的。”
彤梓青被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剖成了两半,一边儿是对唐致远人品笃定的信任,另一边儿则是对真相无穷无尽的疑虑,而这中间没有一丝的缝隙可供他暂且偷生。
“他可是关键人物!”一个人兴奋地出主意,“只要能人肉出来,堵不到沈歌,堵着他也行啊!”
彤梓青至此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他再次掏出手机拨出唐致远的号码,这回,对方彻底关机。
这时不知道谁扯着脖子喊了一句,“是沈歌的车!!!”所有人便如同见着血的鲨鱼群一样,疯了似的往前奔去。由于彤梓青僵在原地没有挪窝儿,便被其中一个摄像大哥肩头的机器狠狠地砸到了头上。
和那次被衣服拍在地上不同,虽然他当时脑子也是懵的,但好歹落在身上的都是些衣服布料,有惊无险。可这次生活朝他下的狠手却是由坚硬如铁的铝合金制成的,尖锐的刺痛伴随着突如其来的胃部不适和胀满感,彤梓青只觉得眼前一黑。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旁,扶住路旁的树,声嘶力竭地干呕起来。可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的彤梓青根本吐不出来什么,只被逆流而上的胆汁胃液,搞得嘴巴发苦心里发酸。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连胆汁都吐不出了,才用衣袖努力擦去满眼的生理泪水。随着视线逐渐清明起来,彤梓青这时立刻发觉身边站着个人,紧接着眼前便出现一张纸巾,直接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致远!?”彤梓青忙直起腰来。
“真是你啊!”对面的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道,“我就说看着眼熟呢,没想到你穿男人的衣服也挺男人的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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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眼前一张虎头虎脑的圆脸透着实在和喜庆,彤梓青仔细一分辨,居然是小庄。
“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小庄好奇道,“多亏我这双千里眼,离着老远就看见你抱着树吐呢,是喝多了还是吃坏东西了?”
“都没有,”彤梓青摆手,然后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不小心磕了下脑袋,疼狠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吐。”
小庄忙让彤梓青低头,他小心翼翼地扒开对方的头发,惊呼道:“流血了!”
怪不得觉得头上一阵一阵冷嗖嗖的,彤梓青想,真是祸不单行。
“你这样不行啊,看着口子还不小呢,”小庄说,“就你一个人?要不我帮你叫寒哥来吧。”
“别,”彤梓青急忙阻止了对方掏手机的动作,“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儿,何苦惊动他。”
“那总得去看看啊,万一破伤风可麻烦了,伤的又是脑袋。”小庄想了想,“这个时间太堵了,不好叫出租的。你坐我车吧,我带你去最近的医院。”说着转身从旁边推来一辆电瓶车。
“我还是叫车吧,加价总有人接单的。”彤梓青被砸伤的地方疼得要命,恶心的感觉也还胃里萦绕着。不过他记着俞寒说过,小庄的时间就是金钱,要拿来给他妈妈买药看病。
“干嘛花那个冤枉钱?”小庄说着已经跨了上去,卖力推销道:“穿胡同儿,警察也拦不住咱们。还是......你看不上我的小电驴啊?”
对方这么一说,彤梓青便不好再推辞,赶紧坐到了小庄的身后。
“走喽!”小庄一给油,小电驴猛地一蹿,突突突地向前开去。
“那这一趟算是你接我的活儿,”彤梓青在小庄身后大声说,“要不太耽误你功夫儿了,我过意不去。”
“千万别跟我客气,寒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间不提钱。”小庄的声音虽然被风撞得七零八落的,但透着亲切敞亮。
一整天都没着没落的彤梓青听着这话,魂儿似乎被拽回到了身上一部分,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唐致远的身上暂时转移开,于是随口问道,“怎么不骑摩托?那个劲儿大。”
“哎呀,成本控制嘛!我给你算笔账啊!”小庄的头靠后仰着说道,“一般的电车3000上下就能买辆不错的了。但小踏板摩托车,现在国四电喷了,最次也要7000多,好点的就上万,还不算摩托车驾照要花的钱。另外,电车一度电不到可以跑两天,就几毛钱成本。但是摩托车一天跑几十公里,最少也要10块钱。虽然摩托车使用年限比电车长,但过几年我可能也就不干这个了,所以怎么都是电车划算。”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彤梓青明白过来,赶紧道歉,“是我何不食肉糜了。”
“我其实刚开始也不懂去算这些,后来寒哥来了,拉着我们算数,还跟我们说什么ROI,BEP。我们听得半懂不懂的,他就直接帮我们把手上的活儿分成几类。跟我们说服务业有不可储存性,让我们优先接哪种,哪些可以发展成长期客户,而哪些可以直接忽略。反正我们就按照他给的建议干,没想到效果特别好,收入蹭蹭的!而且有时候遇上搞不定、接不了的活儿求他,他都能摆平。”
“所以啊,”小庄重申,“我好不容易能帮上一回寒哥朋友的忙,既然让我遇到了你,哪儿能装瞎呢?”
小庄的话让彤梓青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的不对劲儿,但由于他此刻实在是身心俱疲,脑子一团浆糊,所以这个不“对劲儿”刚在心里一冒泡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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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说话间就到了,小庄停好车显得门熟路熟的样子,带着彤梓青去挂急诊,然后又去科室,一点冤枉路都没走。
“这片儿的医院就跟我家似的,”他得意道,“有一阵儿每天天不亮就帮人来排队挂号。后来认识了里面一个大夫,偶尔还帮他接送孩子上下学,代开个家长会什么的。”
到了地方,值班的白大褂检查了一下彤梓青头部的裂伤,便开始给他清创。为了避免感染,对方拿亮闪闪的手术刀把彤梓青的头发稍稍剃掉了一块,然后对伤口进行冲洗消毒消炎,最后缝了三针,用纱布覆盖好伤口后嘱咐他不要沾水,觉得痒的话也尽量忍着别挠,一周后来拆线。
等一切都消停了,彤梓青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人,脸色灰败,失魂落魄,脑袋上顶着块纱布,陌生得自己都不敢认了。俩人出了医院大门后,他还不忘嘱咐小庄,“今天这事儿,别跟你寒哥提。”
“嗯......行,”小庄挠了挠头,“他要是不问我肯定不提,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现在过了高峰期已经不堵了,我直接叫车走,不麻烦你了。”彤梓青紧接着又说:“今儿立冬,齁冷的,你快回家。”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小庄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说:“那个,我看你今天好像挺郁闷的,比你上次在快餐店里狂啃炸鸡时候的状态可差远了,一点儿笑模样儿都瞅不见了。我……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反正吧,寒哥跟我说过,人生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觉得是这个道理。”
小庄拍了拍彤梓青的肩膀,“被坏事儿迎头赶上的时候,咱们这些肉体凡胎,尽人事听天命,图个良心上过得去就完了。”
彤梓青下车走进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小庄这句质朴无华的话。他不禁想,唐致远到底在沈歌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他良心上过得去吗?
电梯把残兵败将一样的人送到了楼道里,彤梓青摸出钥匙,缓缓走到家门口。然后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终于见着了他玩儿命联系了一天都没找到的人。
此刻的唐致远状态看上去并不比彤梓青好多少,他仰面歪靠在门板上,见等的人终于出现,忙直起了身子,可刚想开口说话,就先看到了对方头上的纱布。
“怎么回事!?”唐致远拽着彤梓青的胳膊把人拉近了,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彤梓青的头部,“哪里磕的?”
“你公司楼下磕的,”彤梓青拿着钥匙开了门,“我下班儿去找你,没想到万搜网的门口全是人,一个没留神就被摄像机砸了下脑袋。没什么大事儿,皮外伤而已,医生说过几天就能拆线。”
“这帮王八蛋!”唐致远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然后跟着进到房间里,又问:“哪家媒体,看清了吗?”
?彤梓青觉得此刻头也不晕了,心里那股子无穷无尽的仓皇犹疑反而逼他冷静了下来。他开口问道:“致远,为什么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今天立冬,我买了点速冻饺子,等的时间有点长都化了。”唐致远压根儿没接茬儿,他拿着手里的东西径直走进了厨房,打开冷冻室,把袋子塞了进去。然后取了个大号雪平锅,一边接水一边说道:“我想饺子既然咱俩谁都不会包,就吃现成的吧。猪肉玉米的,你最喜欢。”
彤梓青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异常忙碌的人,直截了当地问道:“沈歌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实我一直没弄懂,煮饺子到底要不要点凉水,”唐致远失聪般只顾低头念叨,“这到底是科学还是日常迷信?”
“唐致远!!!”对方若无其事的态度以及吊儿郎当的语气彻底让彤梓青炸了毛儿,“那个学长到底是不是你!?”
盛满水的锅被唐致远猝不及防一把摔到了地上,水溅得到处都是,不锈钢金属与瓷砖的撞击声连绵不绝地回荡在厨房里,听得人心惊。
“彤梓青!”唐致远终于放弃了扮演家庭煮夫,他冷笑道:“你是觉得你周末和前男友一家三口恩爱走秀的照片没人看得到吗?”
他俩这辈子除了在学校最初见面那几回,互相称呼过对方的全称外,这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充满怒气地喊着彼此的名字。
“我那是临时帮我哥的忙!”彤梓青气急攻心,“再说咱俩这是可以放在一起比的事儿吗?”
“我之所以没有兴师问罪是信任你!”唐致远反问道:“你呢?别人胡说八道,媒体唯恐天下不乱张冠李戴,你就信了!?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你别把上学时候打辩论那套归谬发问的技巧拿出来用我身上!我再笨也听得出来你在偷换概念!”彤梓青到了关键时刻思路反而异常清晰,他逼问道,“你只要告诉我,沈歌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受访者口中的那个学长,就这两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个人又低又急的喘息声取代了一声高过一声的相互诘责。
半晌,唐致远率先投降般走近了彤梓青,看着对方脸上异常认真严肃的表情,他缓和了口气,说道,“当然不是真的,你忘了沈歌前不久还办过救助女童的慈善晚宴?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性侵的事?”
“这两件事在我这里划不了等号。致远,沈歌既然是人不是神,他就不能拿社会地位,个人成就,夫妻恩爱当成挡箭牌,自己全须全尾地躲在后面。”彤梓青深吸一口气道,“我记得同学会的时候你提过,说沈歌欣赏你的工作风格才会邀请你回国为他工作。所以,到底是什么风格让他对你刮目相看?你和他到底怎么认识的,是不是晚宴上认识的?活动结束后你们到底有没有坐同一辆车?人家女孩子当晚有没有联系过你,而你到底有没有劝人家不要报警?那些内衣内裤有没有被你拿走当成’投名状’!?”
一个比一个犀利尖锐,容不得一点含糊的问题接踵而来,使得空气中瞬间仿佛充斥着二氧化硫的味道,任何一点火星都会让整间屋子炸掉。
彤梓青知道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些,可他必须靠唐致远讲出一个足够令自己信服的解释来打消全部的顾虑。否则,哪怕只留一丁点的怀疑在心里,也会延展成漫天的阴影,把自己经年累月的思念和思念里那个美好的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青儿......”唐致远此时似乎丧失了斗志,他缓缓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缠,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彤梓青,说道:“咱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后真相时代,很多事在传播的过程中,真相和逻辑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反而是情感煽动才能影响舆论,所以你不要被媒体写的那些东西影响……”
“我既不是前来采访你的记者,也不是听你答辩的老师,你不要拿这些学术词汇来搪塞我,”彤梓青说完这句话,干脆蹲在唐致远的面前,仰着头看他,换成了哀求的语气:“我只想听你说一句真话。”
“真话不一定好听,真相不一定好看。”唐致远把手轻而又轻地放在彤梓青的头上,小心避过纱布覆盖的地方,开始慢慢摩挲,似乎刚才那个暴怒的人只彤梓青的幻想。
“我只能告诉你,我并没有亲眼见到沈歌去强暴谁,这种罗生门,谁又说得清楚?”
唐致远看着眼前的人,推心置腹地说:“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人生匆匆不过也就几十年,含混一点怎么都过去了。如果事事都要弄清楚,那浪费就是自己有限的精力。其实,只要咱们心里都有对方,好好地在一起,不比讨论别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重要吗?我妈那边我会尽快安顿好,肯定不会让她再骚扰你。等把她送走,你就搬去我那里。用你的话说,咱们吃住都在一起,你就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了。还有,去夏威夷的机票我都订完了。”
唐致远探出身子,把彤梓青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胸口上,用一种仿佛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声音缓缓地哄道:“咱不闹了,好不好?”
彤梓青在这一刻似乎看见了什么。他穿过云和月,穿过几万公里,穿过时间和空间,看见了唐致远搂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年轻女子。他温柔且深情地注视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没有关系,别害怕,都过去了。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剩下的都不要去想,好不好?”
这个臆想中的画面让彤梓青遍体生寒,浑身战栗,五脏六腑如同被塞进了成吨的冰凌。他一下子挣脱开了唐致远温情脉脉的拥抱,径直走到门口,用力拉开了房门。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54
“如果不想解释的话,就先走吧。什么时候你肯屈尊纡贵地和我把整件事说清楚了,再来找我。如果你在这件事上做不到坦诚以待......”彤梓青面上一丝血色都无,发抖的声音里带着决绝的味道,“致远,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再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寒哥虽未上线,但到处都有他的传说。另外,请给我们小事儿怂大事儿刚的青儿加加油!///P.S.看到大家的呼声要给漫心寻个好人家XD,其实......这个人已经出现了*(?*ˊ?ˋ)?*?,唯一没想好的是放在正文里,还是番外里。【依旧感谢大家收藏、评论、投喂海星!谢谢清煊、向井地美音2号机的打赏。】
第30章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拿着医生开的证明,彤梓青用头上的伤换来了几天病假。
那晚唐致远最终一言不发地选择离开,之后俩人便再没联系。这两天的网络依旧被相关事件的各种小道消息占据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纷呈。其中有自称是S大的人,说当晚出席活动的女同学中确实有人于两个月前办理了休学。这条被顶得老高的评论下面照旧是各种腥风血雨,但没过多久此留言和几百条的回复就看不到了。
而沈歌作为舆论旋涡的中心始终并没有对性侵事件做出任何正面的回应。
彤梓青蜗居在家,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拿来看评论和各种报道,一天下来只觉得头晕脑胀,两眼发涩。这时他正瘫在沙发上正半死不活儿地望着天花板发呆,突然手机铃声大作,吓了他一跳。
“喂,哥。”彤梓青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应道。
林永盛的声音急吼吼地传了出来:“青儿,就内什么,你上次跟我提你那个桃花儿是做什么的来着?给钱就干对吧。”
彤梓青忙纠正他哥,“是跑腿儿,正经的服务性行业,什么给钱就干说得这么难听?”
“行行行,是这么回事儿,就那个刘春花儿,上次那个闹低血糖的模特,还有印象吧?我看她愁眉苦脸了好几天,眼瞅着又要晕菜。问了才知道她想找人替她今儿晚上去趟西山,可一直没有朋友能帮上这个忙。我就跟她说有人给钱能办成这事儿,她立马就求我给你打电话。内什么,我就想问一下,这个属于不属于你家桃花儿的业务范围啊?”
“去西山干什么?”彤梓青从整段话中揪出了关键词,“那地方不全是墓地吗?”
“是啊,就是找人替她夜里带点东西去坟地上香。”
“啊?”本来脸上就没什么血色的彤梓青这下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也听着太瘆人了。”
林永盛大喇喇地笑道:“这有什么可瘆人的?都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唯物主义者,还怕鬼啊?”
“那哥你怎么不去啊?”彤梓青皱起眉头来问道,“你家就住西城,晚上又不堵车,去一趟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这......这不是晚上还有工作得操心吗?要不能把这助人为乐雪中送炭的机会拱手相让?”林永盛赶紧找补,“青儿,你上次可拍着胸脯跟我吹,说如今跑腿儿的弟兄就是城市超人。还什么保质保量使命必达,除了刑法上明令禁止的他们全都能搞定,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是是是,是我说的,”彤梓青赶紧承认,“我没说不接,你也得容我问问啊。”
“好嘞,那我让春花儿加上你微信,具体时间地点还有要拿什么东西,你都问清楚喽。姑娘一个人在这边儿打拼,挺懂事儿一孩子。挨公司也算老员工了,轻易不张嘴求人,你上点儿心。”林永盛嘱咐道。
挂了林永盛的电话没一会儿,彤梓青就接到了刘春花的好友申请。他赶紧点了通过,对方随即发来一连串儿的感谢。
盛哥跟我说你能找人今天晚上帮忙去一趟,真是太谢谢了!需要多少劳务费,我提前先转给你。
姐,您先把要求再跟我仔细说说,我再去问问看谁今晚能过去。
彤梓青快速打字发了过去。
我想请人替我今晚去趟西山公墓,祭拜一下B02区的118号墓。务必带上一束白菊还有稻记的山楂锅盔和黄油枣泥。有可能的话,请尽量帮我找一个会吉他的,午夜十二点上香的时候弹首imagine。
彤梓青看着眼前这巨细靡遗,土洋结合的要求,顿感压力来袭。
行,姐。我这就问问看,您等我信儿。
彤梓青第一个想到小庄,他把刘春花的要求截图发了过去,然后传消息问道:
小庄,我这有个朋友的活儿,看着有点奇怪,你能接吗?
信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彤梓青就收到了对方回复:
这不奇怪,没让坟头蹦迪就算不错了,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可我今天晚上都安排满了,再说我也不会弹吉他啊。等我问问别人的档期啊,马上回你。
没过多一会儿,小庄直接用微信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有人能去吗?”彤梓青忙问道。
“问了一圈儿,还真有点棘手,”小庄道,“倒是有个考了三年音乐学院没考上的兄弟,平时自称是许巍二号,可一听是大晚上的去坟地,立马怂了,说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妖魔鬼怪。要不......我问问寒哥?”
“别,”彤梓青听见俞寒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你没跟他说呢吧?”
“没有,其实最近一直没见着他,好像挺忙的,可能谈恋爱了吧,哈哈。”小庄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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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行,”彤梓青长出一口气,“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也没办法,我跟人家说一声儿。”
“也只能这样儿了,对了,你头上的伤好点没有,”小庄关心道,“还疼不疼?”
“已经好多了,一点小伤而已,没那么娇气。”俩人又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然后彤梓青瞅着自己跟刘春花的聊天记录犯起了难。他觉得直接打几个字就把人家回绝了实在有点不合适,想了想便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彤梓青刚叫了声花儿姐,还没来得及往下说,里面儿就传来了对方隐隐的抽泣声。不可名状的悲伤顺着电子信号的调幅波缓缓溢出,不知为什么,这让彤梓青想起了采访视频里那个看不见面目的女孩子。
“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刘春花的声线听上去和她本人一样单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一股脑地碎掉。她说,“我知道这要求挺麻烦的,弟弟,你别为难。”
“没有,姐,这活儿能接,”彤梓青咬了咬后槽牙,说道,“我就是想问问您,山楂锅盔和黄油枣泥儿各买多少,还有,吉他可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尤克里里行吗?”
夜里11点左右的时候,彤梓青抵达了西山公墓的石牌坊下。
他前脚儿付完钱下车关上门,司机后脚儿就噌一下就起步飞速逃离,热乎乎的尾气喷在彤梓青的脚面上,立竿见影地对比出了此地骇人的无尽寒意。
彤梓青背着尤克里里,手上拎的袋子里是在赶在稻记关门前买来的点心,以及白菊,香和一些杂物。他仰头望了望石牌坊上的字,又仔细看了一遍墓地分布的示意图,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三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便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初冬深夜里的坟场万籁俱寂,彤梓青眼前是一片深深的幽暗。借着朦胧的月色和路灯稀薄的光,漫山遍野的墓碑看上去如同延绵起伏的白色海浪。呼啸的冷风穿山而过,仿佛是谁压抑的叹息。
人在这种时候,难免不会滋生出类似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的惆怅。古诗云,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曹雪芹说,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无处话凄凉的彤梓青不由得思考起’生命的意义’这种形而上学的艰涩问题。他脚踩在青石板路上,好似一个诗人般仰头轻轻呵出一口白色的雾气,然后对着云朵后面的半拉月亮发出感叹:“生亦何欢,死亦何.......”
话音未落,彤梓青立刻觉察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脖子,绵绵软软又非常有力。他一低头,只见浓黑中凭空孵出一对儿亮得吓人,泛着莹莹绿光的眼珠子。
于是,“哀”字出口的瞬间便原地化作一串儿嘶哑凄厉的啊啊啊啊,被风席卷着,响彻在午夜的北芒垒垒,流窜于荒芜的山间坟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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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好死不如赖活着
正所谓人吓人,吓死人,而人吓鬼也不妨多让。
这对儿绿眼珠儿似乎也被这深夜里杀猪般的嚎叫声惊着了,嗖的一下就蹿到了旁边的路灯下。
脚踝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消散。彤梓青六神归位,借着光才看清楚,这不请自来的“鬼”其实是一只通体漆黑,仅尾巴尖儿有一撮白毛儿的“墨玉垂珠”。
“你吓...吓...吓死我了……”说话间还带着颤音儿的彤梓青缓了缓心神,把手上的袋子放到了地上,然后蹲下/身子,伸出手唤它:“来,煤球儿。”
他见那黑猫歪着脑袋一脸防备地瞅着自己,心想八成是它没见过如此贱的人类。上赶着的时候吱哇乱叫,现在又主动贱嗖嗖地来招猫递狗。
“谁叫你大晚上蔫不出溜儿地过来,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啊?”彤梓青满世界给自己找台阶儿下,顺便拉别人做垫背的:“这也就是我,换了那个许巍二号,估计早尿裤子了!”
黑猫喵了一声儿,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于是踩着高冷范儿的台步,缓缓地来到了彤梓青的小腿边,把脑袋凑上去开始一个劲儿地蹭。
此刻终于踏实下来的彤梓青只觉得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便再也不嚷嚷什么生亦何欢死亦何哀了。他想,还是活着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彤梓青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黑猫的头,小声问道:“是不是来陪我的?”
“喵~”
“可惜我这儿没有小鱼干儿。”彤梓青撸了会儿猫,起身准备继续往上爬,没想到那黑猫却翘着尾巴跟在旁边,一副不离不弃的样子。
“真是来陪我的啊?”彤梓青腾出只手来,把身量不大的黑猫抄起来,搁在了胳膊窝儿里,“那跟我一起去吧,正好一个人怪瘆得慌的。”
说完,一人一猫结伴前行。
等顺利找到B02区,彤梓青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石碑便把黑猫放了下来,掏出手机想要照个亮儿,好尽快找到118号墓。谁想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撂了挑子,别说当手电了,连屏幕都按不亮了。
“八成是那天摔那一下闹的,这下好了,走的时候怎么叫车啊?”彤梓青抱怨完,跟蹲坐在一边舔爪子的黑猫提出高难度要求:“内什么,你会不会美少女战士变身,能不能变成个大龙猫驼着我飞回去?”
他见黑猫似乎在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哈哈一笑,“我知道龙猫是鼠科,你们是对家儿,开玩笑呢。”
彤梓青勉强活跃完气氛,暂时把怎么回去这个问题抛去了脑后。他按照最外侧那排隐约能看清编号墓碑的排列顺序,用土办法一个个地数着走到了里面。幸亏他买香的时候问卖家要了个打火机,最后靠着这小小的火苗儿确认118号墓的位置。
找到了地方,彤梓青想着天干物燥便赶紧把打火机灭了。他把背着的尤克里里放去了一旁,从袋子里掏出块抹布来,依照印象里自己妈给姥姥上坟的流程开始擦墓碑上落的尘土。然后有一搭无一搭地和跟过来的黑猫聊天儿。
“煤球儿,你一个人…不…你一只猫在这荒郊野岭,孤单寂寞冷吗?”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56
“喵~”
“什么?你说一只猫有一只猫的好,俩猫凑一块保不齐这日子过得更闹心?”彤梓青开始自己给自己个儿捧哏。
“是这个理儿,”他边点头边叹气道:“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把人盼回来了,还以为能从此长相守。现在看来,是我太幼稚了,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喜欢的人永远都会是学生时代的那个样子。”
彤梓青擦干净碑上的土,开始掸底座上的灰,“啊?你说也许是我误会他了?”
“煤球儿,我也想就这么把自己骗过去,可一个一个的疑问清清楚楚在那儿摆着,用小庄的话说,哪儿能装瞎呢?如果他不是视频里那个女孩子口中的学长,如果这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到底有什么不能跟我解释的?何至于为难成那个样子?之前跟我说以后都不抽烟了,可那晚他身上的烟味儿浓得都能熏蚊子了......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想百分百地信任他,可他总得给我一个相信他的理由啊。”
彤梓青把一肚子压在心里的话吐给黑猫听,说完以后直起腰儿来,从袋子里掏出几个一次性纸碟,把山楂锅盔和黄油枣泥儿码了上去。
黑猫见状从一旁跳了过来,绕着满满当当的点心伸着鼻子仔细闻着。
“喵~”
“你问我打算怎么办啊?”彤梓青从袋子里捡出些碎点心渣儿来,捧在手里伸到黑猫的嘴边,没想到它居然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了起来,弄得手心儿又痒又湿。
“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想法......我俩的关系里,好像是我一直在不断后退。当年一走了之我没真怪过他;他亲妈拿跳楼逼他跟我分开,我就跟小三儿似的不敢露面儿;他在意唐跃砜对他性向的看法我能理解他的心态;他工作忙天天出差,我都甘愿配合。可唯独在这事儿上,我真的没办法装聋作哑,弄不清楚的话,漫说是一辈子了,一天我都没法说服自己跟他好下去。”
“不过......”彤梓青兀自笑了一下,带着自嘲的口吻,“他可能也不想跟我好了吧。说到底,我能帮上他什么呢?除了在乌漆嘛黑的楼道里给他唱歌儿,对于他实际面临的那些问题,我根本束手无策。”
喂完猫,彤梓青看了眼手表,此时距离午夜还有半个小时,于是他仗着穿的是牛仔裤,干脆一屁股坐到了青石板地上。
他去稻记买点心的时候,几天都没怎么正经吃饭的人闻着满屋子的香甜,自己也饿了,于是顺手就捎了几块巧克力威化。此时天寒地冻,彤梓青决定给自己补充下热量。
他盘腿坐好,拿湿纸巾擦了擦手,便把这经由丝滑的可可脂包裹住的层层酥脆送到了嘴里。此刻,唇齿留香的滋味让他无法不想起笑着投喂自己巧克力的那个人。
那黑猫则见缝插针,直接跑到了暖烘烘的腿窝儿中间,舒舒服服卧了进去,还拿头在彤梓青的小腹上一拱一拱的。
“喵~”
“你问我俞寒的事儿?你怎么这么八卦?”彤梓青一手拿着威化,一手给猫挠下巴颏,“怎么说呢......”
“他真算得上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儿,最帅的直男了......”碎碎念的人把嘴里的东西咽到了胃里,“我还记得打开门儿看见他的第一眼,气儿差点都没叨上来。”这话一说出口,彤梓青自己都乐了。
“不过正是因为他是直的,我才能放心大胆地拿他当哥看,而且他确实有当人家哥的样子,大事小情,好像就没他搞不定的。”彤梓青说着又拿起一块威化。
“要说也奇了怪了,明明认识没多长时间,莫名就觉得熟悉。我这么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在他跟前儿却老想麻烦他。”
“喵~喵~”
“对,那次我俩不小心摞一块儿的事儿,我本来以为是我瞎动害他不小心起了反应,所以就想装鸵鸟糊弄过去,可米格却说他在车上偷摸儿亲我来着。这么一来,我怎么再拿他当哥看啊?装傻充愣那不真成渣男了吗?”
“喵~”
“嗯,我知道我那会儿也**......这不是,不是,哎呀......”幸亏这是自编自导的瞎叨叨,而不是答记者问。脸上发热的彤梓青愣是把这个问题跳了过去,继续撸着猫说:“是,我记得俞寒当时说喜欢我。可我还记得他也说过,身边儿有人拿这个当消遣,俩男的也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劲儿一上来就搞一发。”
“而且他还教育过我,说这男的吧,一般都受不了在同性跟前儿跌份,就跟猴子被抢了地盘似的,浑身上下都是没进化完全的动物本能。这话确实有道理,要不干嘛他和唐致远晚宴那回,都一副智商欠费的样子互相较劲啊?哎,时至今日,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吧,人最不了解的不就是自己吗?”
彤梓青嚼完嘴里的东西,手就又摸进了袋子里。
“别吃了。”
“不吃干嘛?还没到点儿呢。”彤梓青的意识还停留在自己的脑内小剧场里。
“给我留点儿。”
话音未落,一只手便轻轻地搭在了彤梓青的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煤球儿:好好好,台词儿都让你一人儿说完了,喵~///冷文作者苟到3000收藏不易,小天使们愿意给机会,一边担惊受怕一边zqsg地追连载更加不易,谢谢大家的收藏、评论和投喂!感谢裴杪、巧克力小严、木夔的打赏。【说绿眼珠儿是亚历山大的那位木夔,我拉你出来让大家伙儿看看~~~】【上榜需要海星,在线呼唤更多投喂~~】
第32章千万别啃脸
俞寒能留意到那张“上坟任务图”,纯属偶然。他当天忙到很晚才回到家,进了门从冰箱里拿出瓶气泡水儿来,一边喝一边坐在沙发上按照惯例顺着跑腿群聊天记录往前捯着看,然后捯着捯着不免就看到了小庄下午发出来的求助信息。
要说群里每天公布的活儿都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的。“深夜上坟”这样的要求在俞寒眼里连奇怪的边儿都沾不上,他顺手就略了过去。可等他洗漱完毕,都躺到床上了以后反而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俞寒拿出了手机,重新又浏览了一遍聊天记录,终于找到了这让他莫名不踏实的原因。
他把那张截图中发件人头像用手指按着一放大,顿时就认出了这就是那天低血糖晕倒的模特。刘春花的长相不似如今流行那种的柔美甜姐儿,而是细眼薄唇,带着某种易碎的坚韧,很有特点。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57
他当即便给小庄拨去电话,询问这倒是哪里接的活儿。
“寒哥,就...就一般的活儿啊......”小庄答应了彤梓青要瞒着俞寒,此刻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跟我没实话是吧?”俞寒淡淡的语气不怒自威,小庄当场倒戈。
“我错了,寒哥,我都告诉你!”小庄赶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彤梓青下午找人帮忙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后来压根儿没人接这活儿?那青儿怎么说?”俞寒口气略急。
“他说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实在没人接也没办法,没说别的。”小庄连忙作答。
俞寒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兵荒马乱,他嘱咐小庄先别挂,随即起身拿来另外一个工作用的手机来给彤梓青打电话,可拨过去后却只听见无穷无尽的盲音。他下意识就问小庄,“他该不会是自己去了吧?”
“不可能!你放心!”小庄的回答斩钉截铁,充满信心。
“这么肯定?”
“那是,他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大半夜的他......”这话只说了前一半,后一半直接被人吞回了肚子里。
没留神说秃噜嘴的小庄听着电话里面微微的喘息声,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窜上心头。于是这回没等俞寒兴师问罪,他便主动拿出污点证人出卖同伙儿的良好态度来争取宽大处理,一股脑把那天在万搜网楼下遇见彤梓青的事全说了
“寒哥,我当时就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可你这弟弟拦着不让啊。”小庄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半晌,俞寒问道:“你说他缝了几针?”
“好像是三四针吧,头发剃了一小块儿。大夫嘱咐他好好休息,一周后拆线。”小庄解释说:“所以我想他应该不会大晚上的跑坟地去吧,哥……寒哥?”
俞寒叹了口气:“我在听,你说他...…状态很差?”
“是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小脸儿都灰了。”小庄答道,“看着一肚子的心事儿,肩上的担子比国家领导人都重。”
“我知道了,”俞寒的口气缓和起来,郑重其事道,“小庄,多谢你那天送他去医院。”
“这有什么?”小庄这还是第一次见俞寒这么正儿八经的跟人道谢,赶紧说,“寒哥,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肯定拿他当自己家人!”
“当自己家人没毛病,不过他不是你弟弟。”
“啥?”
俞寒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他是你嫂子。”
空气突然安静,一时间只能听见电话里细微的电流声。
“啊?什么?不是,哥,这,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小庄说都不会话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这冷不丁的,不是,以前咋没听你提过啊......”
“别慌,”俞寒听着电话里小庄颠三倒四的动静,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波澜不惊道:“之前不是,打今儿起就是了。”
“可是寒哥......”小庄明知道这时候不应该给俞寒拆台,但架不住好奇心杀死猫,“我怎么听着有点儿单方面宣布的意思啊,你该不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这天儿再一次地被小庄成功地聊死了。
他俩通完话,俞寒一秒钟都没耽搁,直接穿好衣服拿上钥匙,奔出了家门。
他拿不准人此刻到底在哪儿,于是便先驾车去了彤梓青家,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心里立马凉了半截。按照小庄那天看到的情景来看,彤梓青失魂落魄的原因肯定和唐致远有关,那么俞寒此刻就赌他俩没有在一起。于是他下楼再次启动车子,直接车头朝西一路向公墓开去。
网上那个非议四起的视频他也看了,对于评论里有人直接把矛头指向沈歌这件事情,他不敢妄下判断。但他当初陪彤梓青参加同学聚会时,是亲耳听到过唐致远说回国是因为沈歌递出的橄榄枝。那么,如果把时间,地点,人物套在女孩的陈述里,至少逻辑上是自洽的。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彤梓青,是因为对方这远近闻名,感情路上一条道儿走到黑的性子。俞寒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更多的压力。可谁知道自己稍一犹豫,小孩儿脑袋就见了红?听小庄说彤梓青头发被剃了一块又缝了几针,俞寒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医生手里的钢针从这一头挖了进去,又从那一头?了出来,血淋淋地疼。
他一路飞奔,多亏这半夜不堵车,终于在午夜前赶到了目的地。面对眼前这无垠的荒凉阴森,俞寒也禁不住深吸一口气,然后按照截图上提供的墓地编号一路上山找了过去。
所幸老天爷平时办的事儿虽然都不太靠谱儿,但此刻还是开了恩。俞寒离着B02区还有段距离,就看到了有影影绰绰的微弱光亮在闪烁。如果这不是传说中的幽冥之火,那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第一次自己“接活儿”就半夜跑到坟地来的彤梓青了。
要找的人近在咫尺,俞寒反而生出些要让对方好好长长记性的促狭心。他借着夜色把自己融进了漆黑里,脚尖儿点地,屏气凝神,慢慢靠近了自己的目标。
紧接着,俞寒发现自己逃票逃到了VIP席上,愣是让他赶上了一场跨物种相声专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对方诉说着对唐致远的哑忍纠结,才明白这段看似和谐的关系里,彤梓青其实背负了很多感情以外的东西。而面对闹得沸沸扬扬的性侵传闻,曾经口口声声说自己“怂”的人却压根儿没有想过蒙混过关,帮亲不帮理。
午夜梦回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俞寒有时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怎么就阴沟儿里翻船弯彤梓青手里了。除了那些无法用言语解释的,感性上的原因外。可能,便是对方人畜无害软糯可口外表下这单纯又倔强性子:底线之上,万事好商量,底线之下,分毫不退让。日月经天,江海带地,小孩儿的处世哲学纯粹得让人发指。
就这么听着听着,自己的名字不请自来。
俞寒听见彤梓青在冰冷的浓黑中说自己是他见过最帅的直男;听见他刻意略过的部分里那些个欲盖弥彰的情愫;听见原来那日决绝的“分手”是因为米格的告密,以及......自己当初说过的那些“金玉良言”。
我嘴怎么就那么碎呢?俞寒不禁纳起闷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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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那句总结性发言的“人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让俞寒打消了今晚强取豪夺的计划。彤梓青这颗砰砰作响24K纯天然无添加的赤子之心,看来唯有小火慢炖才能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咔哧咔哧的咀嚼吞咽声在鸦默雀静的深夜里听起来份外美妙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别吃了。”俞寒终于开口。
没想到小孩儿居然还接上茬儿了,他只好缓缓地把手放在了对方的肩头,说道:“给我留点儿。”
彤梓青这厢挖心挖肺,自说自话了半天,此刻正是最没防备的时候,突然间,肩膀一沉,什么东西摸了上来。
一股骇人的麻意立即顺着彤梓青的肩头一路蹿到了头皮,右半拉身子立马开始半身不遂。浑身的汗毛立竿见影,根根分明地站了起来,骨头缝儿里一阵热一阵冷,化作不可名状的巨大恐惧如滔天巨浪陡然来袭,一下子就把他仰面掀翻在地。
这时,被可可脂糊住的嗓子眼儿超水平发挥,一声对母亲的呼唤穿云裂石而来,惊天动地。
这要了命的动静儿让怀里不懂义气俩字儿怎生书写的煤球儿炸了毛儿,于是它四只爪儿猛地踩上彤梓青的肚子,借着力噌一下就消失在了漫漫夜幕里,干净利索。
一时间,万籁寂,心头空,断续寒砧断续风。
而彤梓青生而为人最后的倔强就是模仿濒临绝境的北美负鼠,瑟瑟发抖地躺在地上装死。他听见了脚步声,听见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把眼皮紧紧地粘在一起,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彤梓青此时早已经忘了刚才这玩意儿分明还说人话来着,他只感觉自己正被这鬼东西盯着死命看,似乎在考虑下嘴的位置。
千万别啃脸,彤梓青绝望地祈求上苍,怎么也得留个囫囵样儿方便认尸。
谁承想,对方最后还是朝着自己脸来了,不过落下来的却不是魑魅魍魉的尖牙利爪,而是一个饱含着无限柔情蜜意的亲吻。
作者有话说:
亚历山大:评论区有人cue我,然后某些无情的女人居然早已经忘了我?要不是我当初掉了链子,你家寒哥能顺利上线?///坟头儿接吻刺激伐?为了寒哥和青儿能在下期首页榜单拥有姓名,海星砸向他们!冲鸭~~
第33章你怎么不干脆把我脑袋拧下来啊!?
山村老尸一秒变聊斋艳谭,这种急转直下的剧情让彤梓青彻底懵了。
可偏偏此刻落在嘴上的吻却带着莫名的熟稔,怀念的味道。他鼓足勇气,胆战心惊地逼自己睁开了一条细细的眼缝儿。然后,如同第一次见到俞寒时那样,彤梓青再次跌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潭水中。配合着唇齿间的纠纠缠缠难舍难分,轰隆隆的春雷陡然从心头乍起,硝烟弥漫,呛得他近乎窒息。
俞寒消消停停地结束了一个巧克力味道的亲吻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近乎石化了的人笑着问道:“还不起来?再cos睡美人儿,我可保不齐在这儿就把你办了啊。”
彤梓青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寒毛卓竖的魂飞魄散、坟头接吻的酸爽刺激、对于俞寒突然现身的惊喜交加,所有感觉排名不分先后集体爆炸。
最后,一股子泼天的邪火儿化作蘑菇云从天灵盖儿轰然冒出。
“你吓死我了你!!!”彤梓青猛地伸手拽住俞寒外套的领口,借力使力一个鹞子翻身就把人给仰面按到了地上,然后二话不说骑上去直接对着俞寒动起了手。
彤梓青一边玩命儿捶着俞寒的胸口,一边扯着脖子带着哭腔嚎丧:“姓俞的你安的什么心!?大半夜的挨坟地里不声不响跑出来吓人!好玩儿是不是!?是不是!?还把手搁我肩膀儿上?你怎么不干脆把我脑袋拧下来啊!?煤球儿有九条命,吓死两回还能再战!我特么可里外里就这一条小命儿啊!你是不是成心要弄死我!?是不是!?”
俞寒躺在彤梓青身下不躲不闪地承受着对方的花拳绣腿,笑得浑身打颤。待彤梓青连骂带喊,终于发泄得差不多了,直接双手一抱把人搂进了怀里。
彤梓青出了两回冷汗的身子被俞寒热乎乎胸膛的一烤立马认贼作父,大脑直接罢工。俩人就这么摞在一起,在半夜的坟地里,有种相依为命的味道。
半晌。
俞寒:“痛快了?”
彤梓青:“哼……”
俞寒:“憋了好几天了吧?”
这话意有所指,彤梓青当然明白俞寒是在说视频里那件事,心里的委屈当即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鼻腔一酸,眼睛一热,泪珠居然就这么滚了出来,他忙把脸贴在对方锁骨处的浅窝儿里。
俞寒跟哄孩子似的,拿手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后背,“哭就哭呗,反正这儿除了咱俩又没别的活人。”
彤梓青听他这么说,干脆放飞自我敞开儿了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全都抹到了人家衣服上。
“手腕儿还疼不疼了?”俞寒问。
怀里的脑袋左右摆了摆。
“那头上的伤怎么样了?”俞寒问,“缝针的时候疼吗?”
彤梓青想,到底还是走漏了风声,于是回答道:“当时挺疼的,现在好多了,就是有点痒痒。”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当着俞寒就不再一口一个“没事儿”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59
痒就是快好了,俞寒放下心来,故意逗他:“听说有人被大夫手起刀落剃成了没毛儿的鸡,我今儿还以为能见着一休哥呢。”
“我倒是有出家的打算,”彤梓青隐隐抽泣道,“人活着可真是太难了。”
“我看你六根未净,趁早别祸害佛门圣地了,”俞寒拍着他的后背,“还是留着在万丈红尘里祸害我吧。”
“你怎么来了?”彤梓青抬起头来,泪眼迷离地看着他,“小庄给的线报?”
“你挨我眼皮子儿底下抢饭碗,我哪儿能坐以待毙啊?”俞寒伸出大拇指来给他抹眼泪,“才几天没见,涨行市了,敢自己深更半夜跑墓地来上坟了?”
彤梓青劫后余生,此刻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了下来,手脚都是软的,唯有嘴还能硬。他说:“还不是因为你们的业务能力跟不上吗?我跟我哥牛皮吹出了天际,花儿姐就来找人帮忙,结果只能我自己上。”
“自己上,”俞寒叹了口气看着他,“你就这么拿我当外人?”
彤梓青不说话了,重新把头又埋到了俞寒的胸前。
“知道你这几天心里肯定不痛快,是不是除了帮忙外,还想借着上坟换换心情?”俞寒问道。
半晌,怀里的脑袋点了点。
“那件事儿......唐致远最后到底怎么跟你解释的?”俞寒开口问道。
彤梓青发出闷闷的声音:“你都听见哪段儿了?”说实话,他自己都想不起来刚才叨叨的具体内容了。
“你不如问我哪段儿没听见。”俞寒丝毫不为自己听窗户根儿的行为感到丢人。
虽然彤梓青特别想脑子放空,就这么在俞寒身上趴下去,但此刻也不得不拿出一个谈正事儿的清白姿势。他双手撑地直起腰来,规规矩矩地坐去了一旁。俞寒也顺势起身,然后紧贴着身边儿的人坐好。
“我俩吵了一架,他觉得我不应该怀疑他,”彤梓青抬头看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星星,“还说只要跟他好好儿在一块儿就行,别的事儿都不用管。”
俞寒想,真是敷衍的态度。
“后来我就让他走了,说要是不愿意说清楚以后就不要见了。”彤梓青的眼眶又湿了,“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啊?哥,唐致远上学那会儿真的不这样儿,他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俞寒听着身边人的一腔真情,居然难得的没有吃味儿。他当然相信学生时代的唐致远是很好的人,正因如此,彤梓青才会如此执着地想要在性侵事件的传闻中需求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不允许今日的唐致远这么轻而易举就毁了曾经的那份儿好。只可惜繁花易谢,光阴难守,青梅竹马无一在,十年浑付水东流。除非是老天爷开金手指,否则谁都回不去。
“青儿,”俞寒也抬眼看着夜幕,缓缓道:“咱俩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最喜欢飞屋环游记,但如果你是男主角肯定不会放手,把那屋子孤零零地留在天堂瀑布上,对不对?”
彤梓青没想到,不光自己对俞寒说过的话难以忘怀,对方也记着他的一言一行。
“我们喜欢过、爱过、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变过。不管外面怎样风雨交加,他们在我们的梦里始终澄澈如昔,永远是最好的样子。”俞寒顿了顿,继续道,“但谁都不能一厢情愿画梦为笼,强迫现实里的那个人按照我们的心意成长。等有一天他浑身的枝枝蔓蔓戳破了那个梦,手里的气球总会碎得一塌糊涂,那老房子也总会轰然坠地。”
“我也明白理想和现实之间有巨大的鸿沟,自打他回国以后,我这撑杆儿跳的水平都快赶上世界冠军了,”彤梓青怔怔地说,“可人的本质总不至于说变就变啊,这也太可怕了。”
俞寒被彤梓青这生动活泼的比喻惹得笑了笑,然后问道,“青儿,读过《主祷文》吗?”
“读过,Beyoncé有首歌儿最后有段儿西语的主祷文独白。”彤梓青答道。
“人们在文中衷心地祈求主不让我们遇见试探,为什么?”俞寒自问自答道,“我想……是因为人性是如此复杂幽暗,命运是如此诡谲多变。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品行良正内心强大。所以,有些不幸与厄运和试探狭路相逢的人,也许一夜之间就会变成了我们无法想象的样子。”
俞寒道看着彤梓青,“我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唐致远的改变做辩护。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做过网上说的那件事。青儿……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为了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去折磨自己。既然你在面对试探的时候,已经做出了的选择,那么就朝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勇敢走下去。这条路上,有我陪着你。”
彤梓青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我陪你”这个词会如此熟悉了。这话他总是对唐致远说,可到了自己需要人陪的时候,实打实在他身边却永远是俞寒。
“还有......”为了缓和一下此刻略显沉重严肃的气氛,俞寒笑着嘱咐道,“以后遇见什么事儿,别老跟铁齿铜牙金不换,诚实可靠小郎君似的。自己扛着不说,也不让别人说。我要是今晚没来,你打算怎么回去?”
“当时想的是叫车回去,”彤梓青自觉这事儿办的欠考虑,解释道,“后来等上了山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就算你手机没坏,大半夜的在公墓叫车,不知道的以为阴间Uber做App调试串了线呢,”俞寒调侃完,便假装摆出一副黑口黑面的样子,用家长管教熊孩子的口气问彤梓青,“就说以后听不听大人话吧?”
熊孩子赶紧乖顺地点了点头。
“瞅着有点阳奉阴违的意思。”俞寒不买账。
彤梓青没办法,只得手握成拳,放在右耳朵上方,拿出入队时宣誓的姿态说道:“保证让组织放心。”
“行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俞寒伸手掐着彤梓青的脸蛋儿左右晃了晃,然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宣布道:“快到点儿了,干活儿吧。”
彤梓青脸上有点发烧,他当然还记着刚才俩人那个欲生欲死的坟头之吻。幸亏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俞寒没有再提这件事,否则自己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要说些什么。
彤梓青从袋子里翻出准备好的东西,嘱咐道,“哥,你帮我拿手机照着点亮儿,我把花儿摆好,香插上。”
俞寒则从旁边变出来一个手提式应急灯,正儿八经地重申:“我们这行儿的饭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说罢,他按下开关,惨白的光柱径直打到墓碑上,一切都变得清清楚楚,有迹可循起来。
彤梓青赶紧把香顺着点心缝儿插/了进去,然后用手护着打火机小心地点燃了香,随即双手一拍熄灭了火苗,只剩枝头红黄交替的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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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时转身打算去拿琴,不想抬头间,墓碑上那方黑白照片正正地撞进了自己的视线内。
“哥......”彤梓青看着墓主生前的样子,有点发愣。
“怎么了?”俞寒忙走过来问道。
“这人……这人我认识啊!”
作者有话说:
煤球儿:听说有人在喊我回来?那我回来以后能有小海星吗?喵?
第34章地球赶紧毁灭吧,累了
“你认识?”俞寒顺着彤梓青的手指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这是一张帅得很有性格的脸,清朗的眉眼间透着股野草般的蓬勃生命力。
“你记得万搜网那个慈善晚宴上,请了个挺冷门的乐队吗?”彤梓青问。
俞寒心说哪能不记得呢?尽管不乐意承认,但唐致远这讨人欢心,借花献佛的手段,着实漂亮得紧。
彤梓青见对方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个人是那个乐队原来的主唱,叫小峰,半年前过世了。我真没想到,花儿姐托我祭拜的人居然是他......”
“我记得你哥上次提过,说刘春花这半年状态都不是很好。这么看来,也许是因为小峰的去世?”俞寒分析道,“只是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明白为什么花儿姐会让人祭拜的时候弹吉他唱歌了。”彤梓青纳过闷儿来,“小峰生前最喜欢披头士。在LiveHouse表演的时候,除了自己的作品,结束前都要唱首列侬的歌儿来纪念他。而且,我记得小峰说过自己是射手座,那么算起来,今天应该是他的生祭。”
这话说完,彤梓青眼底又是一热:“小峰哥其实也才26,在歌迷眼里才华横溢长得又帅。我们都觉得虽然现在他不红,但总有一天能被更多的人认识和喜欢。可谁都没想到,他会走得那么突然。悼念小峰哥的歌迷会我还去了呢,虽然人不算多,但大家伙儿站在一块唱他的那些歌儿,场面特别感人。”
“一入江湖岁月催,唯逝者永远26。”俞寒轻轻地拍着彤梓青的肩,然后弯腰把地上的加棉包拿了起来。他拉开后掏出了里面的尤克里里递给了彤梓青,安慰他说:“作为歌迷,有机会给自己喜欢的主唱在生祭这天弹首歌儿,是冥冥中的缘分。小峰此刻能听到你的声音,想必也会欣慰的。”
“嗯。”彤梓青接过琴来,看着小峰的笑容被袅袅而上的白烟掠过,一时间感慨万千。他干脆又坐回到了地上,俞寒也随之坐到了旁边。
彤梓青刚把尤克里里抱进怀里,不想那拔腿无情的黑猫就又跑了回来。它轻轻跳上彤梓青的膝盖,厚着脸皮往人腿缝儿里钻,看样子一点儿都不为刚才的薄情寡义感到丢人现眼。
“你还知道回来啊?”彤梓青一副怨妇口气指责它,“小没良心的!”
俞寒伸手把猫抄起抱到了自己怀里:“你唱歌儿吧,我陪主子。”
彤梓青看了看两位现场观众,又望向墓碑上小峰的照片,然后调整了一下怀里尤克里里的位置。他想,这首受到无数人喜欢,被超过百位艺术家翻唱过的《Imagine》,兴许还是第一次在午夜的墓地中被人唱响。
彤梓青轻轻拨动琴弦,指尖立刻涌出一股爱与自由的旋律。
Imagiheresnohe**en,itseasyifyoutry
Nohellbelowus,aboveusonlysky
ImagineallthepeoplelivingfortodayUh...
……
他没有小峰那两下子,一把杜鹃泣血的金属嗓儿,唱什么都带着一股绝地逢生的骁勇。《Imagine》是首偏抒情的轻摇滚,被彤梓青纯真的音色唱出来,起承转合间洋溢着那份对于乌托邦的向往,同样令人感动。
YoumaysaythatIamadreamer,butIamnottheonlyone
Ihopesomedayyouwilljoinus,andtheworldwillliveasone
……
唱到副歌部分的时候,俞寒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哼了起来。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搭在彤梓青清亮的声线上,如同为俩人盖上了一块天鹅绒质地的毛毯。暖意混合着柔情,使得周遭的黑融成了寒夜里的热可可,滴滴香浓,意犹未尽。
随着最后一个音结束,彤梓青居然都有些恋恋不舍了。他觉得此刻能什么都不想,躲在半夜的坟地里给偶像弹琴唱歌,八成是老天爷有更要紧的事情要操心,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儿来折腾自己。
发了会儿呆,逐渐回过神儿来的彤梓青刚想问俞寒是不是要走了,不料对方却一边胡撸着猫脑袋,一边在旁边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我都嫉妒小峰了。”
“你嫉妒小峰?”彤梓青一时没跟上俞寒的思路,挠着头问,“嫉妒他......英年早逝吗?”
俞寒望着黑夜的天空,说:“只是不知道……以后有没有人能在我坟头儿上,唱首我喜欢的歌儿。”
“喵~”
“你说的对,”俞寒兀自点头道,“一个人成天孤零零地待在个小盒子里,太凄凉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1
明知道俞寒平日里为人百无禁忌,此刻说的是句玩笑话,可彤梓青听着他语气里难得一见的怅惘,心口还是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狠狠地疼了起来。
“哪儿至于?”彤梓青赶紧给俞寒宽心,“哥你想听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唱!”
“不麻烦了,”俞寒悲悲戚戚地摆了摆手,然后看着黑猫说,“咱哪儿有那个福分啊?”
彤梓青赶紧拍胸脯:“请组织给我这个机会!”
俞寒见鱼儿主动跳起来咬了饵,便问道,“万一我喜欢的歌儿你不会,当着你偶像,多跌面儿啊?”
“我人送外号中华曲库,”彤梓青好汉偏提当年勇,“曾经的X大好声音!”
“那我更不敢听了,”俞寒拍了拍兜儿,“怕你接活儿的价码儿我付不起。”
“那你就当是接我的活儿,我求你听我唱,行吗?”彤梓青赶紧说道。
瞅着眼前这个自己一脑门子官司,还努力想让对方开心起来的人,俞寒想,彤梓青的共情能力果然强得要命,看见别人失落比自己倒霉都过意不去。
“那我勉为其难点一首吧……张国荣的春夏秋冬,会唱吗?”俞寒自问出的这题还真不算容易。
没想到彤梓青直接丢过来一个“洒洒水啦”的眼神儿,二话不说手一搭弦,这首悠扬婉转的粤语陈曲,就被他用发音足可以乱真的广东话唱了出来。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
深秋中的你填密我梦想
就像落叶飞轻敲我窗
……
这歌儿一句句地唱着。漂亮的尾音勾在俞寒心尖儿上,致使涟漪四起,一圈一圈儿地向外荡漾着,烟波浩渺,地久天长。
俞寒于是打蛇随棍上,口嫌体直地接连点了好几首。彤梓青放出的狠话果然不假,中华曲库名不虚传,有口皆碑。此时此刻,偷听小孩儿说给唐致远唱情歌儿时吃到的干醋,终于化作了丝滑可口的太妃糖。俞寒一边撸猫一边听歌,可谓是通体舒畅。
时间便如那些歌儿里唱的那样,一年四季转瞬即逝,流年光影漫天飞舞。随着俩人面前的观音香渐渐焚灭坍塌,小型多语种演唱会终于落下帷幕。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俞寒想,像他们这样坟地相拥,夜半歌声的缘分却不知是拿什么修来的。
“组织满意了吗?”彤梓青看着身边的人小心发问。
俞寒拿起猫爪子来,冲着彤梓青上下晃了晃:“高音甜,中音稳,低音准,人类乐坛的崛起就靠你了!”
“喵~”
“提醒得对,”俞寒对着彤梓青重申,“回头记得给我钱啊。”
见对方终于收起了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彤梓青长出了一口气。他抱着琴站了起来,一边收琴一边看着俞寒怀里的黑猫问:“煤球儿,你要不要跟了我啊?”
“想养?”俞寒也站了起来。
“嗯,虽然小东西有点不局气,但跟我还挺有缘分的。”彤梓青凑过去捏着黑猫爪子上的肉垫儿爱不释手。
“那就把主子请回去。”俞寒一手抱猫,一手拿起应急灯给彤梓青照亮,看他把零七八碎的东西整理好。等到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便转身打算离去。可谁知两人一猫还没走两步,就见墓区入口处那里影影绰绰地立着个影子,浓黑下却看不出是树是人。
俞寒猛地站住,随即把彤梓青整个人挡在了自己身后,紧接着抬起手中的灯朝着那黑洞洞的地方照去。
强光之下,对方的身材样貌一览无余,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们两个外来者。
是......小峰。
钻进彤梓青脑袋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果然唱得太难听了,外加上和俞寒俩人在人家坟前又抱又闹的,小峰的棺材板儿显然已经压不住了。
不过,彤梓青这次非常有出息的一没有惊声尖叫,二没有就地装死,而是冷静地与小峰对视着。他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俞寒在自己前边儿有了依仗,而是此刻的彤梓青早已心力交瘁,汗毛儿集体趴窝,再没劲儿一而再再而三地竖起来了。
地球赶紧毁灭吧,他想,累了。
作者有话说:
煤球儿:谢谢大家投喂给我的小海星~我有家咯~喵~~~///亚历山大:我太难了。作为一个在第一章只拥有一句台词儿的外国盲流儿。一会儿被人说绿眼珠儿是我,一会儿被人说坟堆儿里躺着的人是我......///感谢大家的收藏、评论、投喂,谢谢夏天要吃西瓜呀、水说水、一朵青柠檬、毛不难、萨拉米的打赏。【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吓大家了~~小海星投起来~~离开坟头就发糖,拍胸脯!】
第35章只吃他,别吃我(一更)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2
阴风儿就这么一阵阵打着转儿地吹过来。
彤梓青觉得这风灌进耳朵的同时似乎在嘲笑自己:该,叫你挨人家坟前叫嚣自己是什么中华曲库,这回玩儿现儿了吧?
而由于身前的俞寒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彤梓青觉得他八成已经吓傻了。也是,在处理撞鬼这个问题上,这位确实算是毫无经验的萌新一枚。彤梓青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他想,就算自己的求生欲此刻已经趋向于零,但俞寒没招谁没惹谁,说什么也不该来陪葬。于是,彤梓青便很爷们儿地往前跨出了一大步。他秉持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老祖宗智慧,硬生生挤出一个八字眉式的璀璨笑脸,哆嗦着开了口:“小......小峰哥,对......对不起!我们是来祭拜你的,如果叨扰到你休息了,还请……请……”
“请只吃他,别吃我。”俞寒终于出声儿接了下茬儿。
“WHAT?”彤梓青猛一回头,“哥,你怎么比煤球儿还不讲义气!?”
“喵!”
“夫妻本是同林鸟,”俞寒看着他说风凉话,“大难临头自然要各自飞。”
由于这句话重点有点儿多,搞得彤梓青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抓哪个。
“笨,”俞寒笑着往前面送了送下巴,拿光柱上下晃了晃那鬼,“有影子,活人。”
“啊!?”彤梓青身子往后一歪,俞寒赶紧拿前胸撑住了他。
“小峰哥你......你没死啊!?”
可这人却没有说话,而是大步朝着他们走来,紧接着擦肩而过,最终缓缓地跪在了刻着梁小峰之墓的前面。他仰面看着眼前的黑白相片,以及旁边的离世日期,没哭没闹,只是连着喊了三声哥。
这个字喊得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高,可由于被呼唤的人此刻已经无法给与任何回应,所以显得这凄厉的嘶喊在午夜的坟场里,有种近乎病态的执拗和绝望。
彤梓青看着眼前天人永隔的这一幕,刚刚才好转了一些的心情,顿时又跌到了谷底。
“原来是小峰哥的弟弟啊,”他忍着鼻酸小声跟俞寒说,“长得这么像,该是双胞胎吧?我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像的双棒儿呢。”
“应该是同卵双胞胎,”俞寒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千分之三的几率。”
这时,跪在墓前的人终于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向他俩。
在得知对方不是孤魂野鬼后,彤梓青借着光好好地看了看他,最终还是辨认出了俩人些许的不同。虽说相貌上看来依旧是严丝合缝儿,但这人的五官明显比小峰更粗粝些,身材也更结实,肤色近乎古铜。
他问:“你们是谁?”
彤梓青这次刚想张嘴,就被俞寒把话接了过去。“兄弟,不如你先自报家门?”
“我叫梁小岭,”对方的回答简单直接,“是梁小峰的双胞胎弟弟。”
彤梓青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双胞胎啊!不光模样儿像,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梁小岭听了这话笑了笑,只是这笑里全是苦涩的味道。他说:“是,我妈活着的时候都分不清谁是谁。”他说着就把肩上的背包取了下来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几个便携式的汾酒口杯来。梁小岭撕开其中一个,弯腰把酒轻轻地撒在了墓碑前。
汾酒特有的馥郁清香顿时和寒夜的凉意混作一团。彤梓青想,酒色财气,今儿晚上算是齐活了。
梁小岭撒完杯中最后一滴酒,直接坐到了墓前。他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人,开口道:“19岁那年,杀了你的心都有,可如今想再看你一眼就真的只能照镜子了。”这话说完,他扭过头来看着剩下的俩人,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挽留的意味。“你们现在就走吗?我有酒,也有故事,能陪我……和他待聊一会吗?”
彤梓青望着这张如同复制黏贴出来的脸,听着他语气里无尽的悲凉,一下子忘了交浅言深的禁忌。“行!”彤梓青拉着俞寒,俞寒抱着猫,集体又坐了回去,应急灯也放到了一旁取亮。
“来。”梁小岭又开了两个口杯,欠身递给了他俩。
“他就算了,脑袋上有伤喝不了,”俞寒把猫递给彤梓青,把酒一并接了过去,说道:“我跟你喝。”
梁小岭跟俞寒一碰杯,各自仰头喝了一口。
白色的哈气从梁小岭的口中荡荡悠悠地钻了出来,他说:“你们既然能在生祭这天来看他,就肯定是自己人。”
“我是小峰哥的歌迷,”彤梓青道,“很喜欢他的歌儿。”
“嗯,”梁小岭点了点头,“他活到这个岁数也没挣着什么钱和名声,死了能落着一点点喜欢和惦念,也值了。”
彤梓青忙解释:“其实不至一点儿,悼念他的活动我在场,一屋子人呢。”
“那个活动我看了,”梁小岭顿了顿,说,“就是因为前几天搜到了那个视频,我才知道小峰人已经不在了。”
“啊?”彤梓青一愣,忙问道:“你前几天才知道?”
“我这些年都在埃塞X比亚境内修铁路。我们待的那地方鸟不拉屎,连通信信号都时有时无,所以几乎和国内算是断了所有联系。但其实……”梁小岭又喝了口酒,“其实就算是能联系上,梁小峰除了逢年过节会发信息问候一下,偶尔再给我汇些钱外,平时也是不联系的。”
“为什么啊?双胞胎,实打实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电视里说你们连DNA都一样,”彤梓青扭头问俞寒,“哥,你刚说是同卵双胞胎的几率是千分之几来着?”
“千分之三,”俞寒答道,“且除了DNA外,血型、智力、甚至某些生理特征,对疾病的易感性等都几乎是一致的。”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3
“是啊……”梁小岭冲着照片里的人举起了杯中酒,喃喃道,“梁小峰,咱俩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缘分,怎么就走到今天这地步了呢?”说完,他一口干了剩下的酒,紧接着又开了一个口杯。
“夜长得很,”俞寒劝他,“慢点喝。”
“不怕,别的不敢说,酒量我早就练出来了。”对方摆摆手,两只眼睛里似乎盛着生活的全部隐秘和迷茫,一只望向混沌的前世,一只看着晦暗的今生。他说:“我刚才喊他哥,是欠他的。其实,我从小只叫他梁小峰。他越是不乐意,我就越这么叫。还老欺负他,反过来逼他管我叫哥。我当时想,凭什么梁小峰是哥啊?就凭他先从娘肠子里爬出来的?再说,到底是谁先出来的,哪个敢打包票?”
彤梓青在旁边听着,心想,摊上这么个弟弟,这小峰哥也是够倒霉的。
梁小岭盘起了腿,双臂向后撑着地,扬头继续道:“后来......先是爸在外面工地干活时候被塔吊砸死了,紧接着妈生了场病也没了,我就怕了。从那时起,我就不欺负他了,但死活也不肯叫他哥。只是每天都小心看着他,生怕梁小峰哪天也突然不见了。”
彤梓青作为独生子女,就算无法对兄弟姐妹一同成长起来的那种亲厚感同身受,也能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一双孤儿对彼此深沉的依赖。
“要说梁小峰是真没用。不管是平日里扫屋做饭,还是跟村里豁出命来争低保的名额;不管是和邻居家的娃在田间地头打架,还是在学校吃饭的时候抢馒头抢菜,都得指着我。我要是不逼他,梁小峰恨不得衣服都不换,澡都不洗,成天就只会拿着个二手mp3听,耳机线都是烂的。”梁小岭边说着,边活动了一下手指,好像在捋一根看不见的线。
“我俩虽然没爹没妈,但好歹还有间能住人的破屋子。而且那时候镇子里有人捐了学校,我俩就把书一直念到高中毕业。成绩嘛,马马虎虎,所以谁也没指望着能上个大学什么的。可万万没想到,梁小峰这混蛋非得要去B市搞音乐,还说喜欢音乐的人都去那里。”
梁小岭摇了摇头:“我觉得他纯粹是异想天开,B市是什么地方?我们这种没出身没钱没路子没学历,一穷二白的乡下娃,就算去了那里也是靠卖体力混口饭吃。搞音乐?谈梦想?配吗?”
“可小峰哥确实有才华啊,”彤梓青忍不住插话,“我最迷茫的那几年总翻来覆去地听他的歌儿。小岭哥,说句酸点儿的话,这些作品给了我很多力量。”
“穷人有才华才是最危险的,因为除了这个再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别人稍微夸一句,你就恨不得挖心掏肺,把自己整个刨开给人看。可之后呢?年轻的光景就这么短短几年,热情梦想都烧没了的时候,好刚锈成了渣,谁来把这口子给你缝起来?”
彤梓青听了这血淋淋的话,心底免不了一片荒凉。梦想二字看起来热血,讲出来感人,落在柴米油盐上,却依旧是秋风秋雨愁煞人。
梁小岭叹了口气道:“那天晚上......我俩打了一架。我看着他倔得跟头驴似的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如果让他去了B市,梁小峰迟早会跟爸妈一样彻底不见。我当时脑子一热,下手……下手就没了轻重,第二天一早他人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Tag里放了搞笑,但这个复线的故事可能会稍稍致郁,以免大伙儿骂我货不对板,我先主动给各位鞠躬道歉。今天正式入V,谢谢很多从我一开始发文就互动的小天使们,让我一个冷文作者感受到了春天~谢谢三月要减肥、我是一只鱼、长岛热汤、天才小混儿、Soothe、小昭2046的打赏!感谢钢镚儿成精,你是我第一个单章订阅的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下班二更】
第36章我要拿这条命,换个真相(二更)
梁小岭像是想起了那晚刀折矢尽的惨烈,他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后来,我们就此没了联系。我去了特区打工,为了能在夜里一觉睡到天亮,我白天就在工地拼命干活,一点都不惜力。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多,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收到了梁小峰给我发来的消息,说自己在B市的一个酒吧里找了份驻唱的工作,现在挺稳定的,让我有时间去看他。”
彤梓青想,可能是小峰想通了。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哪儿能记恨一辈子呢?
“我当时特别开心,觉得漫天都是大太阳,心里的发霉的地方一下子全干了。第二天我就跟工头商量想请几天假去一趟B市。我想,平时自己几乎是一人做两个人的工,他也一口一个老弟叫我,应该可以通融下。没想到,对方翻脸不认人,所以我连最后一个月的钱都没要,直接就走了。”
“到了B市,当晚我就找到了那个酒吧。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梁小峰正经在台上唱歌。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些旋律特别熟悉,恨不得他唱上一句我就能接下一句。可能......这就是双胞胎吧。”梁小岭的嘴角微微抬了一下。
“两年的光景,我还是跟土包子一样,但梁小峰已经很像城里人了。他看见我来了,笑着跳下台,一猛子扎进我怀里。我浑身的血顿时就烧开了,咕嘟咕嘟的......”
彤梓青觉得自己隐约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可他不敢确认。
“但没想到,他还叫来了一个女孩子,老高的个子,瘦得要命。她跟我打招呼,梁小峰介绍说,这是他女朋友,还让我管她叫嫂子。”
梁小岭再度陷入沉默,俞寒这时举起酒来,用沿口往对方杯子的腰部轻轻碰了一下。
梁小岭喝了口酒,缓了缓,继续道:“她长得不好看,要我说,还不如村里家里一炖肉就偷出来给我们吃的英子。但小峰说这是高级审美。可惜我既不懂什么是高级,也不懂什么是审美,我想,我已经不懂他了。我只知道那颗被我吊了一路的心,彻底化成了水,一个劲往低处流去,拦都拦不住。”
“梁小峰让我留在B市,说机会多,自己这两年也认识了些朋友,生活总归是会越来越好的。那天晚上,我俩说着说着就又说崩了,我讲了很多话,很多......不过脑子的话,这回换成了我第二天一早不辞而别。后来我辗转去了几个城市打工,最后赶上个劳务派遣的机会,就去了埃塞X比亚。”
“听着好遥远啊,”彤梓青问,“那你一个人离乡背井的,这些年日子过得怎么样?”
梁小岭笑了笑:“其实,那边除了天气太热,吃的不习惯外,生活还挺惬意的。不工作的时候,我就看当地居民弹奏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我根本不认识的乐器,还总被他们拉着一起在篝火旁载歌载舞。我们项目上有一个工程集成设计师叫覃哲,人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知识分子,不过却对我这样的粗人挺和气。放长假的时候,他带我去看过地球上最长的裂谷带;还有传说中按照神谕,在岩石的巨大深坑建起来的宏伟教堂。我老是想,要是梁小峰这时候能在就好了,他肯定喜欢这些东西。”
“两个月前,赶上当地有一个节日,我就和覃哲去了西北部的一个自治区。他说要带我看什么文化遗址,史前文明。可谁也没想到,我们刚一道那里,还什么文明都没瞅见,就赶上了当地武装份子搞政/变,直接就把我俩俘虏了。”
“啊!?”彤梓青脑子里开始自动浮现出电影里硝烟弥漫的场景。
“其实这在当地不算什么新鲜事,中国脸在那地方好使,我们也就没太紧张。常理来讲最多也就是把我俩关一阵。可收押我俩的时候,其中有个一脸凶相的大个子故意摸覃哲还要带他单独离开。我一下子就急了,也没想着敌众我寡就冲了上去开始动手抢人。这么一来,所有人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我们正在混战的时候,好像谁嚷嚷说正规军来了,我当时以为老天爷开眼,要不今天就算交代这里了。可没想到,有人一慌,手里端着的枪就走了火,子弹直接就打在了我的左胸上。”
梁小峰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谁都能听出来当时的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这么凶险?”俞寒也忍不住开口问,“当地的医疗条件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梁小岭摆了摆手,“真有事就活不到今天了。说来也奇怪,当时一点都不觉得疼,只觉得冷。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看见了梁小峰。我看见他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脸上是那种好乖好乖的表情。他对着我说,小岭,别睡。我说,我累了,我想回家了,家里有爸妈,有梁小峰,没有嫂子。他说,那我喊你哥好不好?小时候你闯祸被爸揍,疼得饭都咽不下了。我一喊你哥,你就美得满院子跑。哥,你活下去,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以后见了我,再把这声哥还给我,我等着你。”
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从彤梓青眼睛里涌出来了,吧嗒吧嗒地落在了煤球儿脑袋上。他终于知道刚才那惊心动魄,一声儿比一声儿高的“哥”是怎么回事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悔恨是毒不是刀,未必一招致命,却深入骨髓,不知不觉间就能要了人的命。俞寒见状搂住了小声抽泣的人,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因为我比这辈子任何时候都想见到梁小峰,管他叫哥,那怕他身边有别人。恍惚间,我觉得到了什么地方,有人开始给我脱衣服,打针,很温柔地跟我说话。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等再醒来,我发现自己的胸前包着厚厚的纱布,人已经躺到了医院的病房里。原来,那子弹打的到底是偏了些,我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4
只是此刻梁小岭的脸上却不见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他说:“我当时就想走,可覃哲和医生死活都不让我下床。我想,既然我答应了小峰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就不急在这一时。我在那边养了很久的伤,同时也托覃哲帮我办辞职和回国的手续。他还说他也想家了,要陪我一起回去。可是覃哲是工程师,又不是我们这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劳动力,哪能说走就走呢?”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后,覃哲就把我接回到了项目上。等手续都办好了他把我一路送到了机场。他管我叫恩人,还说这个项目一结束他就回国,到时候帮我找一个他们总局里的工作。我跟他说,恩恩相报何时了?叫他不要在意。”
“回来后我马上联系小峰,可是那个号码总是没人接。我就发消息给他,故意说快活不下去了,都没钱吃饭了。这次,那边倒是回了消息给我,说往我卡上打了些钱,给我救急。”
“啊?”彤梓青不由得一惊,“可是......半年前小峰哥就已经......”
“我当时也觉得不对劲,这么说可能有些悬,但看着那些字,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发件人根本不是梁小峰。我当即就回了信息,说要在我俩生日的时候去B市看他。结果那边马上回说那段时间不在,让我不要来。我心里一下子就乱了方寸,又不敢打草惊蛇,于是就去了网吧,用小峰的名字在网上瞎搜。最后,除了一些唱歌的视频外,我就看到了你说的那个纪念活动。”
“我听见里面的人说......”梁小岭的上身绷直了,酒杯被他放到了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小峰虽然因为车祸离开了,但永远活在歌迷心里。”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见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发抖的喘息声。此时此刻,任何抚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于是彤梓青和俞寒谁都没有说话。
对方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又塌了下去,喉咙里冒出压抑过的哽咽,“我不要他在谁心里,我只要他好好地,结结实实地地活着。我再也不逼他了,他喜欢唱歌也好,喜欢谁都好,我都乐意,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梁小岭自顾自地又灌下去一杯酒,“我想找人问清楚,可他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当年去过的那个酒吧我也早忘了名字和地址。直到那一刻我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我们这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居然就这么被我活成了陌路。可那个给我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小峰的事情?”
这个人到底是谁,彤梓青和俞寒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此刻,梁小岭的情绪显然并不稳定,小峰的事也处处透着奇怪。所以,俩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把刘春花的名字说出来。
“那小岭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彤梓青问道。
“我当时想,假如小峰真......真的没了,总得入土为安吧?我就给B市的各个陵园打电话,按照生日和姓名问有没有这么个人。最后就查到了梁小峰半年前被葬到了这里,但他们却说不能告诉我办理丧葬的联系人是谁。于是我坐了11个小时的火车,想赶在午夜前来祭拜小峰。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出了站,却没有正经出租车肯拉我。我找了个黑车,他虽然听我去的地方害怕,但由于我肯多付钱,他就把我放在了离着公墓有三四公里的公交站。他大概跟我说了怎么走,我就一路走到这里来的。”
梁小岭看着对面的俩人,真诚地说:“谢谢你们,能在这个时候陪着我俩,听我说这些。”
“那小岭哥,”彤梓青开口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梁小岭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墓碑上的梁小峰,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害死小峰的那场车祸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是意外还是谋杀。”他说完,把目光重新投向了俩人,“我要拿我这条命,换个真相。”
作者有话说:
貌似此文的入V有些猝不及防的赶脚?实在抱歉,只在文案里说了一下,没在作话里提前跟大家打招呼是我疏忽啦。(确实之前也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申请成功)再加更一章带糖的,今晚助眠用^^。感谢大家的收藏、评论和投喂,谢谢您让大长腿和小卷毛儿在首页拥有了姓名!
第37章这到底是什么流氓组织?(三更)
这话说出来,听得人心中俱是一凛。彤梓青更不敢把刘春花委托自己来上坟的事说出来了。
“小岭,”俞寒开口道,“谋杀这个指控未免严重了些。我不敢说一定就是你想多了,但如今,国内的公安机关对有疑点的案件贯彻的都是‘命案必破,不破不休’的原则。所以,我想你还是先安顿下来,事缓则圆,不急在这一时。”
“是啊,小岭哥,”彤梓青忙点头,“虽然我不直接认识乐队的成员,但想要问的话,总是可以联系到的,你先别着急。”
听对方这么说,梁小岭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可能精神上一放松,酒精就开始发挥应有的作用。渐渐的,今夜不知到底喝了多少酒的人,坐着的身子开始有些晃动,说出来的话也没了逻辑,全是一些俩人小时候鸡飞狗跳的事情。
俞寒和彤梓青见他这样,怕梁小岭真就在墓地里睡过去,便一左一右把人架了起来。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拿着应急灯、抱着猫、背上小岭随身的包和余下的东西,搀着个双脚无力的人,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又回到了西山公墓的石牌坊下。
“哥,这是你的车啊?”彤梓青看见一辆沃尔沃孤零零地歪着停在一边,轮子都没回正。
“别人的,借来开。”俞寒语焉不详。
“小岭哥是下了火车直接过来的,应该也没时间找地方住。”彤梓青想了想,道:“要不我先带他去我那儿凑合一晚?”这话刚一说完,他便看见俞寒露出一脸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
“你别瞎想!”彤梓青脸上一红,脱口而出:“我可没想和偶像......不是.......跟偶像他弟怎么着!”
“我什么都没说,”俞寒挑眉,“是你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彤梓青只想挨坟地里给自己刨个坑儿,冤死直接埋了完了,省事儿。
“你开车,带上小岭去我那儿吧,好歹有个客卧,不至于不方便。”俞寒吩咐。
“行,”彤梓青忙点头,“那我给你们送回去,再带着煤球儿打车走。”
“走什么走?你就这么舍得我啊?”俞寒直勾勾地看着彤梓青,“万一小岭有PTSD,睡到一半突然从厨房拿了把刀出来要跟我拼命怎么办?我可没有跟非洲武装份子搏斗过的经验,准一刀毙命,血溅三尺,倒地不起,救都救不回来。”
彤梓青傻眼,忙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俞寒再接再厉,说:“你想想小岭啊,如今他想叫声哥,小峰都不能再答应了。你现在有的喊,还不珍惜?”
明知俞寒是借题发挥,可这话还是成功地让彤梓青心里狠狠地酸了一把。刚才梁小岭跪着一声声儿凄厉喊哥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自己根本不敢回忆。陪着他俩也好,彤梓青想,反正明天也不用上班,正好跟俞寒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于是他赶紧找补:“那……那行!我陪着组织,刀来了我挡你前面儿!”
“乖。”俞寒满意了。他打开车门,俩人合力把梁小岭架去了后座,帮他调整好姿势又系上安全带后,彤梓青主动坐到了驾驶位上。由于不敢确定梁小岭是不是真的睡过去了,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提刘春花的事儿。到了俞寒住所的楼下,俩人又把人架出来,连人带猫,跌跌撞撞地上了楼。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5
到了门口,彤梓青见俞寒手里的东西着实有点多就问,“钥匙呢?我开门。”
“衣服兜儿里。”
彤梓青一手抱猫,一手赶紧摸进对方外套的左边口袋,掏出来发现钥匙上面还挂着个圆头圆脑的东西。
楼道里亮度不够,彤梓青也没留心看便直接拧开门走了进去,把钥匙撂在了一旁的鞋柜上。他在俞寒的指挥下开了灯,看着屋子里的布置,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彤梓青不禁想,上一次自己被俞寒带回来的时候,八成就是梁小岭现在这个样子。
煤球儿被彤梓青弯腰搁在了地上,然后他们扶着梁小岭进了客卧,俞寒把人撂在床上帮他脱鞋,彤梓青则上手帮人家脱衣服。
“行了,领子解开喘气儿不碍事儿就完了,”俞寒一把拉住彤梓青忙活的手,“大老爷们儿睡个觉没那么多事儿。”
彤梓青心说,那你干嘛上次把我脱得只剩小裤衩儿啊?真是双标得清新脱俗。可这话他不敢当着人家的面儿吐槽,于是只暗暗吐了下舌头,便跟着对方走了出去,然后看俞寒关严了客卧的门。
“去洗澡,”俞寒嘱咐道,“记得带浴帽,头上别沾水。”
“不用了吧,我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得了。”说着彤梓青还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大老爷们儿!没那么多事儿!”
俞寒听了则直接把人?到了洗手间,拿出酒店那种一次性浴帽来交给他,“怎么也是去了趟墓地,听老理儿迷信一下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你要是非暴力不合作的话,我帮你洗了啊。”
“行行行,我洗我洗,”彤梓青赶紧接过浴帽,“哥,你出去吧,我这就洗。”
把俞寒轰出去后,彤梓青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光,带好浴帽钻进了毛玻璃打造的淋浴间。一顿洗洗涮涮后,他湿漉漉地钻出来,发现一旁已经放好了蓬松柔软的白色浴巾、一次性的牙具以及一套淡蓝色的睡衣。彤梓青套上对自己来讲有些过于宽大的衣服,刷完牙,推门走了出去。
俞寒这时正在外面拿碗喂猫喝水,他看着彤梓青被热气熏蒸过的粉脸问道:“洗完了?”
“嗯,困死了,”彤梓青点头,用长出手腕一大截的衣袖揉了揉眼睛,“哥,你也去洗吧。”
俞寒点了点头,径直走进洗手间。彤梓青则跑到了沙发上,抓起一条应该是平时看电视或者看书时盖在腿上的那种毯子,裹在了身上。他听见煤球儿在沙发脚下发出的一连串咕噜声,还有浴室传来的淅淅沥沥,一时间脑子发沉,慵倦欲睡。
就在彤梓青半梦半醒间,陡然失重的感觉让他醒了过来。彤梓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俞寒打横抱着,往主卧方向走去。还没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搁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他就这么仰面看着俞寒。对方未来得及吹干的刘海倚在额前,使得俞寒光洁额头就像是刚才的浴室玻璃,挂着岌岌可危的水珠。彤梓青下意识就想伸手帮他抹掉,不想其中一滴偏这时失足跌落,砸在自己的喉结处。
咕咚,彤梓青咽了下口水。
“干嘛装可怜,有床不睡自己跑去睡沙发?”
听着俞寒莫名变得低哑起来的声音,彤梓青心跳得犹如群鹿蹦迪。
“我这不是......”彤梓青情急之下开始胡言乱语,“不是怕小岭哥那个什么PPT发作吗?我睡外面,好保护组织啊。”
“有你这么离着八丈远保护组织的吗?”俞寒边说着边翻身上了床,侧起身子,用手撑着头,躺在彤梓青的身边开始进行思想品德教育:“组织需要的是你心贴心、手挽手,革命路上一起走的忠心守护。”
“听上去也太不正经了,”彤梓青闻着俞寒身上淡淡的柠檬草味道,投诉道:“这到底是什么流氓组织?”
俞寒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便沉默不语起来。他就这么看着彤梓青,使得此刻的空气中蕴含着一股暧昧甜蜜的潮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彤梓青想,要是俞寒肯说话还好办,他自问凭实力还能招架上几个回合。可偏偏对方此时祭出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这里面的无声胜有声落在身上犹如擀面杖,毫不费力就把他的身子骨儿擀成了薄薄的饺子皮儿。彤梓青就这么无边无际地瘫在了床上,迫不得已里偏偏又掺杂着心甘情愿,真是复杂极了。
他不知道这份复杂具体代表了什么。如果说当年对唐致远的喜欢是一杯清澈见底的水;那么此刻对俞寒的感觉就是熬得浓稠的汤,多了好多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俩人就这么互相注视着彼此,连眨眼都是同步的。
不知过了多久,俞寒终于开口,他说:“青儿。”
这动静儿好似一颗珠子落在了玉盘里,唤回来彤梓青的魂儿。
“嗯?”
俞寒:“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干嘛这么客气,”彤梓青以为对方是指自己今晚过来陪他的事情,于是结巴道,“我……我只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
俞寒抬起手来,轻轻捻住了彤梓青额边的一撮卷毛儿,放拇指和食指间细细地揉搓。
“我是想谢你在咱俩第一次见面儿的时候,当机立断一把拽住了我。”俞寒笑了笑,“有时候,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可有时候又觉得俩人能凑到一起简直是虎口逃生。有太多意外能让两个本该相遇的人,这辈子谁都见不着谁。”
“嗯,”彤梓青附和道,“冬宝儿老师不是说过吗,打从在胎里,就随时有可能流产。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混到会吃饭能出门了,天上下雹子,地下跑汽车;大街小巷是个暗处儿就躲着个坏人,赶上谁都是个九死一生。”
俞寒听了这话,又是一阵低低地笑,随即问道:“那为了纪念咱俩全须全尾地活到今时今日,还能好手好脚地躺在一张床上,是不是得做些什么,好进一步认识下彼此?”
“啊!?”彤梓青心里一慌,忙问道:“做什么?”
俞寒没再搭腔,而是猛地拉起被子,把俩人铺天盖地、密密实实地遮了起来。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6
作者有话说:
煤球儿(唱):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耳朵竖得像天线~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
第38章这算哪门子秘密?
时间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日俩人被衣服层层压住的时刻。同样的万籁俱寂,同样的乌天黑地。
彤梓青的手下意识就抓住了睡裤的松紧带。不管怎么说,他还有一肚子前尘往事没消化利索,他实在不能允许自己和俞寒变成“劲儿上来就搞一发”的那种关系。更何况在这档子事儿上,彤梓青看上去前男友现男友的煞是风光,可作为一只空有理论依据,毫无实操经验的童子鸡,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白担了这么个虚名儿。
“准备好了吗?”俞寒的声音此刻有着震耳欲聋的效果。
彤梓青手一哆嗦:“我没准备好!不是,我准备什么啊?”
俞寒:“讲故事。”
彤梓青:“讲故事?”
俞寒:“嗯,还得是自己的故事,从来没跟别人讲过的那种。”
彤梓青听他这么说,吊在嗓子眼儿里的心噗通一下归了位。他长出一口气,手也随即从裤腰上松开了:“就这个啊……”
“特失望吧?”俞寒问,“要不算了,咱还是干点带劲的吧。”
“别别别,”彤梓青赶紧就坡下驴,“我就喜欢讲故事!”
俞寒:“那你说,我听着。”
“从没跟别讲过的……”彤梓青问,“那就是……秘密?”
俞寒:“可以这么理解,他们都听不见,你小声儿告诉我一个人。”
彤梓青半天没出声儿,俞寒也没催他。
过了一会儿,彤梓青终于开始说话:“我小学的时候,搬过一次家,所以跨区转到了另外一所学校。”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因为爸妈刚离婚,再加上作为插班生本来心里头就发憷,所以每天上学都是闷闷不乐的。我记得有一天开班会,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个姓郝的老师突然让我站起来,然后让在座每个同学都指出我的一个缺点。我永远记得当时的场面,同学们争先恐后挨个儿发言。他们有人说我不尊重老师,有人说我头发是故意烫的,有人说我不理同学,还有人说我考试作弊。”
俞寒没说话,而是换了个姿势,默默伸出胳膊让彤梓青的头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彤梓青喃喃道:“我当时觉得既委屈又丢脸,可除了拼命摇头外什么都说不出来。当时只有我们班长,一个学习特别好的男孩子,轮到他的时候,他站起来说:’彤梓青挺可爱的,没什么缺点’。他说完后,老师就又批评了我几句,让我以后要尊重老师同学,就放过我了。”
“那天回到家后我一个字都没跟我妈说,而是自己跑在洗手间里躲起来,一边冲马桶一边偷偷抹眼泪。但后来还是被我妈发现了,我就说是因为随堂测验没考好。我妈赶紧安慰我说没关系,还带我去吃披萨。升初中后,那个老师因为利用公职收受贿赂被解聘了。后来我才知道,她不喜欢我,可能是因为当时实验班的名额有限。我占了,托了她走关系的那个孩子就没能进来。”
彤梓青一口气把压在心里的旧事说完,此刻便有些缺氧。这让他觉得被窝儿里自成了一方宇宙,眼前似乎有星星。
“就是这样,”彤梓青叹了口气,“其实小学时候好多事儿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这个场面想起来总是历历在目。我也从来没跟人提过,可能……是觉得自己太软弱太没出息了吧。”
“不是你软弱没出息,而是成长本身就是这么痛苦。换做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俞寒轻轻地拍了对方的头,心想,怪不得他说不喜欢变化。
“哥,你呢?也告诉我一个秘密呗。”彤梓青开口道。
俞寒想了想,说:“我怕蟑螂。”
“这算哪门子秘密?”彤梓青觉得自己上当了,“谁看见蟑螂能跟看见亲人似的?”
“我是特别怕,怕得离谱的那种,”俞寒笑道,“有一回,群里有人说接了个活儿,半夜上门帮一个小姑娘抓蟑螂。别人嘲他说这也值得一提?那边儿就说是罕见的长翅膀的巨型蟑螂。他擒获后还特地拍了照片炫耀。我当时也没看前因后果,见有人发照片就顺手点开了。结果手机被我当成手雷,一个抛物线直接就扔出去了,都没带犹豫的。”
彤梓青想了想当时的画面,又想了想俞寒平日里那副老神在在,运筹帷幄的样子,顿时乐出了声儿。别说,确实有点崩人设。
“别给我散出去啊,”俞寒嘱咐彤梓青,“自己知道就完了。”
“不说出去,”彤梓青在黑暗里点了点头,“保证不给组织抹黑。”
俞寒这时终于把被子掀开了,初冬特有的干冷空气瞬间扑面而来,重新充盈在了俩人的五脏六腑中。
“睡吧,”俞寒拍了拍身边的人,“折腾一晚上了,小岭的事儿等醒了再说。”
彤梓青彻底踏实下来,于是这一觉就睡得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好像把前几晚失眠的份儿一口气都补了回来。等再睁开眼,床上就只剩了自己。他爬起来,推开卧室的门出去一看,此刻的天光早已大亮。客卧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人。洗手间里传来洗衣机的嗡嗡声。
这时候,他听见门口有拧动钥匙的动静,回头一看,是俞寒从外面走了进来。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7
“醒了?还以为你得睡到下午。”俞寒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搁在桌子上,然后把背着的猫笼便携舱撂在了地上。
彤梓青赶紧上前一步,把里面的煤球儿放了出来。他闻着猫身上清新的味道,问道:“你去带它洗澡啦?”
“嗯,”俞寒笑着说,“咱俩也没经验,我怕给煤球儿弄感冒了,就带它去宠物美容的地方洗了澡,还打了针,买了些猫砂猫罐头什么的。”
“这么好啊,”彤梓青蹲下胡撸着煤球儿黑得锃光瓦亮的脑袋,“一下子过上小少爷的生活了!”
“大少爷不用吃醋,也找地儿给你买了些衣服。你昨天穿的衣服裤子上都是土,我早上扔洗衣机里了。”俞寒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个盒子来,“给你拿了个手机,万一你家里人有事联系不上你,该着急了。”
彤梓青自己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他赶紧站起来说道:“先给我一个你旧的用用不得了?干嘛买这么贵的手机?”
“小时候没能赶上替你拔份,现在找补一下。”俞寒笑问道:“特感动吧?别去洗手间哭啊。”
“哪儿能老黑不提白不提占你便宜,”彤梓青摇头,“给你转的钱,你压根儿就没收过,回回都自动退回来。”
“你就当自己是银行,钱先存你那儿不得了?但不许挥霍我的存款啊,保不齐哪天就突发挤兑了。”俞寒知道彤梓青的性子,于是直接把包装拆了,从桌子上拿起对方那个屏幕稀碎的手机,把sim卡弹出来换到了新手机上。
“现在没钱带你去吃披萨了,”俞寒吩咐道,“中午你做饭。”
“行,”彤梓青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哎,小岭哥人呢?”
“一大早就走了,说谢谢咱们夜里给他捡回来,但非亲非故住人家里不合适。我在附近帮他找了个干净价钱合适的连锁旅店,留了联系方式,说有消息随时联系。”俞寒答道。
“这样啊,那我收拾收拾先去做饭。”彤梓青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临近中午12点。于是他跑去快速地刷牙洗脸,接着把装着食材袋子拿到了厨房。
“吃什么啊,哥?”彤梓青看了看口袋里的食材,有口蘑、香肠、西红柿和南瓜什么的,品种丰富。
“不挑食。”
俞寒把买来的盆里倒上猫砂,又放了些猫粮在食盆里。伺候完主子,他让彤梓青输入ID和密码后,自己坐在沙发上,帮他同步手机。煤球儿吃饱喝足,则在客厅觅了个阳光最足的地方,揣着手儿眯着眼晒太阳。
彤梓青打开厨房的柜橱,惊讶地发现未开封的中西式调料一应俱全,陈列整齐的程度足可以媲美超市货架。除此之外,还有手持料理机这种小电器。他紧接着又打开冰箱,这里面除了一般家里都会常备的鸡蛋、吐司、啤酒外,还有黄油、罐装奶油和新鲜的帕马森干酪。
不知道的,还以为俞寒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特别会居家过日子的那种男人。可彤梓青心里门儿清,对方分明连土豆都切不明白。
他从两个地方分别拿出些东西来,然后朝外面喊道:“哥,中午咱俩吃意面!”说完,他拿锅接水煮面,用热水给西红柿褪皮,香肠、口蘑、蒜纷纷切片后开始炒酱。
他们俩人一个在厨房埋头做饭,一个在客厅等待投喂。虽然半天都是自己忙自己的,谁都没有再说话,可莫名就是有种安暖相伴的意味。
彤梓青动作很利索,他煮面、炒酱的同时,还使了一个火眼儿蒸南瓜块。里里外外地忙活完,他便用夹子把九分熟的面放进酱里翻炒收汁。眼瞅着差不多了,便从柜橱里拿出两个平盘,把自制拿波里意面放进去,最后还在上面擦了些芝士,撒了些罗勒碎。
“吃饭喽!”彤梓青招呼完,把用料理机打成泥的南瓜兑上些奶油,放进锅里小火煮开并进行调味。
俞寒放下手机,站起身来把盘子从厨房端到了餐桌上。意面特有的酸甜气息包裹着蒜香,冲入鼻腔后迅速流窜到他的指尖,让俞寒不自觉蘸了些浓汁放进了嘴里。
“怎么还偷吃上了?”彤梓青端着简易版南瓜奶油浓汤走出来,放好后,又跑回去取来餐具递给俞寒。他顺嘴问道:“哥,你厨房里备的东西也太全了,做满汉全席都够使。”
俞寒帮他拉开椅子,自己坐到了对面儿,说:“以前没这些东西,撑死了备些速食面,麦片儿什么的。”
“那什么时候置办的啊?”彤梓青也随之落座。
“吃了某人的分手烛光晚餐后,”俞寒笑着说,“我想既然身边没人给做饭,那就买些调味料好了。摆着充充场面,营造出一个过日子的虚假氛围骗骗自己。”说完这话,俞寒并没有给对方接下茬儿的机会,而是直接拿起叉子开始卷意面。
可彤梓青却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的酸意,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拿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这俩男人作比较。唐致远的脆弱是有迹可循的,他会直接跟自己说:青儿,救救我;青儿,我言不由衷。可俞寒不一样,他永远都是一副万事可依靠,强大得要命的闲散姿态。只有当他以玩笑的方式说出一些话的时候,才能稍稍窥见一些内心的波澜。
“青儿,”俞寒开口打断了彤梓青的神游,他问道:“刘春花找你的时候,到底怎么说的?”
彤梓青忙拿来新手机,边吃边登上微信。一堆未读信息里,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而那个被自己设为置顶,理应给出一个交代的人,却依旧无声无息。
彤梓青心里兀自叹了口气,把刘春花和自己的对话界面调出来,拿给俞寒看了看。说道:“除了这些,后来我又跟她通了个电话,她情绪挺低落的,还哭来着。”
俞寒:“你没问为什么她自己不去?”
“我想既然花儿姐需要找人,就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既然是苦衷,我何必要问。”彤梓青小口喝汤。
“嗯,”俞寒笑着点头,“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虽未入行,但还挺懂行规的。”
正说着,手机滴答一响,却是刘春花那边发来一条消息:
弟弟,昨晚怎么样?
“哥,她问我昨晚的事,”彤梓青把手机搁在桌子上,方便俩人看,“我该怎么回?是不是先不告诉她咱们遇见小岭哥的事情?”
“是,”俞寒答道,“你先跟她讲昨天一切顺利,事情都按照她的要求办完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8
彤梓青如此这般地发了过去,然后对面儿直接发来转账的提醒。
“啊,给我转钱呢!”新晋菜鸟跑腿员彤梓青有点紧张,“不能收吧?”
“收你的,”俞寒道,“替人办事儿,拿钱天经地义。何况,你不收她反而不踏实。吃完饭联系下你哥,问问他们今天的工作安排。如果有可能的话,咱们直接去找刘春花面对面探下底,不给她留反应的时间。”
“你真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彤梓青按照俞寒的吩咐点了收款,问道,“花儿姐那体格儿,别说人了,蚂蚁都踩不死。何况小峰哥是车祸意外去世的,我听说是对方司机的全责。这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
俞寒点头,随即说道:“但如果真是刘春花汇钱给小岭,又发消息不让对方来B市,那就是刻意不想让小岭知道死讯。而她又找人在小峰生祭的日子替她去上坟,则是不想直面墓主的亡灵。几件事儿同时放在一个人身上,未免过于蹊跷。青儿,福尔摩斯说过什么?”
彤梓青心想这题我会做!于是答道:“除去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对,虽然目前真相尚未可知,但从表面儿看,刘春花至少是对小峰的死有愧于心。而这个’愧’,咱们最好赶在小岭发现有刘春花这么个人之前,搞清楚。”
作者有话说:
给你们康康~~~虽然不是车,但该飙的时候肯定会飙嗒!
第39章你别走,我害怕
“哥,你闻没闻到什么味儿啊?”当彤梓青和俞寒站在刘春花家门外的时候,前者蹙着眉头,扭头发出疑问,“感觉......有股陈年抹布的味道?”
“我鼻子没你灵,”俞寒觉得眼前的人嗅来嗅去的样子着实很可爱,笑着把手递给他,“顺便认认我的味儿,哪儿天要是我丢了,可就盼着你把我找回来了。”
彤梓青下午和林永盛通完电话后,得知刘春花今天请了假在家休息。于是他从他哥那边打听来了对方的地址,再三嘱咐林永盛不要透露后,就和俞寒俩人直接来到了嫌疑人的家门口。
彤梓青颤巍巍地举起手来,宣布道:“我可敲门了啊。”
“敲,”俞寒颔首,“你不是号称看过好几百集柯南吗?紧张什么?”
“那不是上帝视角吗?”彤梓青深吸一口气,“现在可是当局者迷。”
“别怕,”俞寒给他加油打气,“只要记着刀来的时候,扑我前面儿就行。”
彤梓青哭笑不得地瞪了俞寒一眼,殊不知自己这样子落在对方眼里无异于抛媚眼儿,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彤梓青握拳咚咚咚地敲门,然后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有细弱的女声问道:“是谁?”
“姐,我是青儿,盛哥的弟弟。”彤梓青答道。
“你……你怎么来了?”说话的人明显就站在门后,“有什么事情吗?”
“哦,昨天唱歌的时候我录了视频。但是文件太大了,我手机发不过去,就想拿来给你看看。”彤梓青抛出饵来。
“不……不用了,”里面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你去了就行,姐信你。”
彤梓青稳了稳心神,继续道:“姐,我到的时候看见墓前面搁了东西,好像有人在我来之前已经去过了。我拿回来了,你要看看吗?”
这话说完,里面沉默了片刻,门随之轻轻地开了一条缝儿。
与此同时,彤梓青觉得那股子陡然变得浓郁起来“抹布味儿”,顺着门缝儿扁扁地蹿了出来,直接撞在自己鼻子上,差点给他熏一跟头。
“咳咳,姐,”彤梓青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内什么,让我进去细说。”
这时,对方却已经看清外面不只一个人,于是马上就要关门。彤梓青赶紧见缝插针,抬手就要伸进去挡。俞寒见状忙去抓他飞蛾扑火的手。谁知俩人借力打力没控制好力道,身子上下摞在了一起,一下子就把门撞开了。
门后的刘春花惊呼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直接跌倒在了地上。而破门而入的两位则在进屋的一瞬间,就像是被遥控器定了格,同时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彤梓青终于知道这股子怪味儿是打哪儿来的了。
眼前昏暗的客厅里,看不到沙发、茶几、玄关鞋柜这类寻常的家具,取而代之的是到处乱扔的衣服、袜子、纸巾、空酒瓶、吃剩一半的泡面碗和呈现火山喷发状的垃圾桶。开放式的厨房灶台已经无法辨认出本来的面目,旁边的水池里的碗和锅摞得犹如杂技表演,摇摇欲坠,且颜色可疑。
而这里面的空气似乎有几百年没有流动过了,早已经干涸凝固。被彤梓青一呼一吸间塑造成了鼻孔的形状,然后直接吞到了胃里。
彤梓青是见过刘春花光鲜亮丽的样子的。尽管那天她没能上台走秀,但依旧是妆容得体,名模风范。要不林永盛也不会特地叫她去俞寒身边,看俩人“搭不搭”。所以他实在无法将刘春花安放在眼前这个魔幻的场景中。?
就在他们保持石化的时候,从卧室里蹦蹦跶跶跑出来一只泰迪犬。它在俩人旁边转了一圈儿后,便抱住彤梓青的小腿开始进行不可描述的动作。这下彤梓青终于知道这满地铺着的,一张张大号纸垫儿上黑黑黄黄的东西是什么了。
震惊到失语的彤梓青被腿边的泰迪唤回了神志。他见刘春花依旧是倒地不起,便想走过去先把人搀起来再说别的,不料却被俞寒一把拽住了胳膊。彤梓青赶紧扭头,尽管里面昏暗无比,他还是看见了对方此刻面颊透出的惨白和额头沁出的细汗。
“怎么了?”彤梓青忙问,可是身边儿的人此刻却半天没张嘴说话。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69
彤梓青在这么个环境里,看到俞寒突然间像是变成了个没了质感的魂儿,心里当即乱作一团。他忙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同时小声唤他:“哥…哥?俞寒,我是青儿,你给我点反应吧,求求你了。”
这话一连说了几遍,他终于听见对方用轻飘飘的声音答道:“我……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什么东西啊?”彤梓青被俞寒百年难得一见的虚弱语气搞得无所适从,赶紧低头朝着黑乎乎的地板看去,心想总不能进门就踩到尸体这么刺激吧?
“就......咔嚓一声儿……”俞寒说,“好像是......”
彤梓青瞬间反应过来了。是昨天在被窝儿里,俞寒笑着坦白过的,他最怕的那玩意儿。当时彤梓青还暗戳戳地犯坏,想着要是有一天碰见这种情况,肯定要借机好好吓吓俞寒,把自己在对方跟前儿丢过的脸全都找补回来。
可事到临头,彤梓青却一点都不想这么干了。
“那你能坚持住吗?”他忙问,“要不我先扶你出去?”
“坚持不了,腿肚子发软,挪不开步子,就想坐下。”俞寒当着彤梓青一点不避讳,“可又不敢坐,沾了地,我八成得疯。”
“那你先原地别动,我去找东西把你脚下的地方清理出来?”彤梓青问。
“别走!”俞寒抓着彤梓青胳膊的手抖了一下。他顿了顿,半晌才说:“我害怕。”
这三个字在彤梓青皮肤上和心里同时留下一阵颤栗。他忙把俞寒的手紧紧握住,看了眼似乎已经晕过去的刘春花,当机立断掏出手机来,划拉出个专门呼唤保洁阿姨的App,一键发出求救信号。这种都是按照距离派活儿,瞬间就秒被接单,不一会儿,就有人找了过来。
“是这屋儿叫的保洁吗?”外面传来说话声。
“对对!阿姨!您能不能帮我个忙把人扶起来?然后大面儿上给归置归置?先清理出一块儿干净点的地儿就行!”彤梓青扯着脖子喊道。
谁知保洁阿姨探头进来,只看了一眼,便掷地有声地丢下一句,姆们劳动人民也是有尊严的!然后毫不留恋,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彤梓青没辙,看了眼俞寒,说:“哥,看来今天组织的光辉形象是保不住了。”他再次拿起手机,给小庄拨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边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哎,嫂子好!”
???彤梓青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说:“小庄,是我呀。”
小庄:“我知道啊。怎么着,嫂子,找我啥事儿?”
彤梓青懒得在称呼上掰扯了,他直接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告诉了对方,问道:“能不能找几个有经验的兄弟过来收拾下屋子再做下除虫?不过得让大家伙儿有点心理准备啊。刚才来了个保洁阿姨,觉得我对她的人格进行了侮辱。”
“行,没问题,”小庄笑道,“我离着不远,而且我这儿有这方面的专家,人多力量大,保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搞定。”
“顺便再帮我拿点糖和饮料。”久病成医,彤梓青觉得刘春花肯定又是低血糖才会晕倒的。
挂了电话,彤梓青看着俞寒,安慰道:“哥,你再撑一会儿。城市超人,说话就到。”
“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俞寒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然后看着彤梓青腿上还在纵情投入的泰迪说,“希望我能撑得比它久。”
“哎?”彤梓青低头一看,随即就想把正在兴头上的泰迪甩开,可又怕踢着小东西,只好轻轻地晃了晃腿。没想到这泰迪八成以为另一半配合上了,一前一后动得更澎湃了。
“你走吧你,你......你别弄我裤子上啊,新买的......”彤梓青红着脸轰它。
“都是卷毛儿,它可比你放得开。”俞寒看着眼前这限制级的画面说道。
“哥,你缓过来了是吧?”彤梓青听俞寒拿自己跟狗比,气儿不打一处来。
“没,现在脑子是木的,头皮是麻的,只是看着你俩逼自己分散一下注意力。”俞寒气息明显不稳,但还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要不一想起脚下面儿粘着那么个东西,恨不得把腿给截了。”
“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怕小强啊?”彤梓青此刻避免说蟑螂这俩字,“我怎么觉得......”他摩挲着俞寒凉得有些过分的手指说,“你好像受过这方面的......刺激?”
俞寒半晌没有吭声儿,过了老半天才说,“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青儿,我有点冷,能抱着我吗?”
虽然有些不着边际,但这样的俞寒让彤梓青感到无比陌生的同时,却又让他觉得无比怜爱。
于是,此刻昏暗的屋子里就出现了泰迪摇晃着彤梓青,彤梓青紧抱着俞寒,俞寒脚底踩着蟑螂,这种温馨中透露出诡异、色/情中混合着喜感的画面。害得彤梓青都想拿着手机自拍留念了。
“嫂子我们到了!”门口传来救兵的声音。
“太好了!快进来!”彤梓青觉得此刻的小庄堪比白袍巫师甘道夫。
小庄带着俩弟兄和专业家伙事儿走进来一看,顿时语无伦次地惊呼道:“寒哥也在?你们这是什么造型?哎?这流氓狗干嘛呢?不是,地上怎么还躺着一个?”
彤梓青忙道:“先帮忙把人送到卧室躺下,给她嘴里含块糖。”
仨人动作麻利,不光把趴着的刘春花抱到了卧室床上,还顺便把正在彤梓青腿边攀登狗生巅峰的泰迪一同给关进去了。
“劳驾大家把沙发那边先收拾出来,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虫子什么的。”彤梓青保持抱着俞寒的姿势嘱咐道,“再把窗帘和窗户打开,通通风。”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70
所幸小庄带着人把沙发上成山的衣服先拿开后,下面的布艺沙发显得还是挺干净整洁的。有人拿着专业设备里里外外喷了一圈药,说道:“没问题了,这药驱虫效果特好,对人体没害,闻了也没事。”
“小庄,咱俩一块儿把寒哥架过去吧。”彤梓青道。
“寒哥,你这是咋了?”小庄赶紧跑到俞寒身边,看着面色发白的人发问。
“脚崴了。”彤梓青帮忙打马虎眼。
俞寒被俩人架到沙发刚一坐下去,彤梓青以雷霆之势便把对方脚下的两只休闲鞋脱了下来,然后拿在手里,扭身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大伙儿要是心疼寒哥的话,就让凝固住的小海星动一动鸭动一动(泰迪:这个我会!)///依旧感谢大家的订阅、投喂和留言、谢谢李太、isabna的打赏~~
第40章敢问路在何方?
彤梓青跑到楼道里低头一看,别说,其中一只鞋底下面果真粘着只大号小强的残骸。这要是让俞寒看见,八成就得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得疯”。彤梓青随即给小庄发了个信息,说耽搁一会儿再回去。他记得来的时候看见小区旁就有个挺大的商场,于是一路朝着那边小跑过去。路过垃圾箱的时候,他拿纸巾把小强尸体取下裹住扔掉,便把鞋好好地放在了一旁。
等彤梓青拿着东西再跑回刘春花家的时候,门口的垃圾已经堆了好几大袋子。而屋子里几乎算是旧貌换新颜。久违的阳光和寒风带走了积攒的霉味,家具和木质地板得以重见天日。一幅不知从哪翻出来的海报相框被竖着搁在了茶几一侧,里面的主角正是登台演唱时的小峰。被抓拍的人像是虚的,而一串儿恣意挥洒在聚光灯下的汗水却是实的,折射/出七彩的虹光。
俞寒依旧坐在沙发上,但状态看上去似乎好了不少。他见彤梓青回来了,笑着问:“嘛去了?”
“给你买了双鞋,”彤梓青把袋子搁在地上,蹲下去从鞋盒里拿出一双深棕色休闲鞋,然后问道:“好点没有?”
俞寒点头道:“人坐下,鞋一脱,就好了一多半儿。你刚才一跑出去,小庄他们又围着我洒了三圈药,才去干活儿。我这跟唐三藏似的,什么都干不了,就盼着你回来呢。”
“你跟他们说啦?”彤梓青一边说话,一边把里面的鞋撑往外掏。
“都这样儿了,谁信我是脚崴了。”俞寒指着洗手间说:“那仨人都乐我半天了。”
彤梓青仔细一听,小庄正挨里面充满激情地唱‘敢问路在何方’呢。于是自己也忍不住乐了,他歪头仰着脸笑着说:“不怨他们。谁能想到平时凹大圣人设的寒哥,背地里其实是差点让蟑螂精收拾了的御弟哥哥呢?”
此刻,在满是细小尘埃跳跃的阳光下,在初冬穿堂而过的萧瑟北风中,彤梓青的笑显得滟潋又清新。这个角度堪称妙手难得,于是俞寒便对老天爷的慷慨不再犹豫。他当机立断便俯/身下去,轻轻地吻住了面前的人。
“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小庄这时带着橡胶手套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一看眼前的场面,非常有眼力劲儿地原地掉头径直又走了回去,嘴里的歌儿也随之变成了:“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对彤梓青来讲,这个吻分明是他清醒状态下和俞寒的“初吻”,却轻而易举地唤起了心头一股熟悉的、湿漉漉的涌动。他的理智分明在说:不要,不行,不合适,可身体却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率先臣服的是彤梓青的眼皮,它被脑子里分泌出的多巴胺浸软了、打败了、彻底坍塌了下来,盖住了一对儿警惕着的,黑白分明的眼珠。黑暗忽临,带来密密匝匝的喜悦和纷至杳来的心跳。最终,细不可闻的呻吟声被从身体里解救了出来。彤梓青觉得自己好像听见“咔”的一声儿,像是小时候玩过的那种磁铁,分开后又不管不顾碰到一起时发出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俩人终于气息紊乱地结束了这个临时起意,绵延起伏的亲吻。
“你这小妖,是不是也惦记长生不老呢?”俞寒瞅着眼前一脸傻乎乎的人说:“差点把我舌尖儿咬下来。”
彤梓青双颊滚烫,下意识就接了茬儿:“总比便宜了蟑螂精强!”
俞寒大笑着胡撸着彤梓青的头发说:“放心,从头到脚都是你的。饶为师一命,以后留着慢慢咬。”
被人占足了便宜的彤梓青不敢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赶紧打岔道:“内什么,穿鞋,看看合适吗?不合适我赶紧去换。”
俞寒看了眼上面的标,学着上午对方的口气说:“干嘛买这么贵的东西?”
“你的鞋我给弄干净了,可我还是怕你膈应,就搁路边儿了。所以总得赔你一双新的啊。来,试试。”彤梓青把鞋递给对方。
俞寒弯腰把鞋穿在了脚上,然后看着彤梓青一字一句说道:“特别合适,喜欢。”
“咳咳,还给你买了美式,”彤梓青不敢直视俞寒的眼睛,他忙站起来转身去拿咖啡,“喝点热的,就不冷了。”
俞寒亲人亲回了一身的力气,他随即也站了起来,把背对自己的人虚虚地搂在怀里,小声儿说:“你比热咖啡好使。”
“哎呀,寒哥,你复活了?”小庄终于敢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彤梓青红着脸赶紧招呼:“我给大家买了咖啡,快歇会儿,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收拾。”
“好嘞!”小庄一边喊人,一边递给俞寒一个只有他俩能明白的眼神儿:寒哥,可以啊!剃头挑子变炭火炉子!
俞寒隔空把眼神儿还了回去:你哥永远是你哥。
彤梓青把咖啡拿给大家,自己则跑去刘春花的卧室去看她。幸亏这里面跟之前外面那种令人窒息的混乱比起来算是说得过去,除了一地的空酒瓶外,也就是些衣服和杂志什么的。
被圈在笼子里的泰迪见前任进来了,立马抬起爪儿兴奋地摇头晃脑。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71
“行了,小流氓儿,”彤梓青冲着它比划,“再闹,花儿姐醒了以后我就撺掇她阉了你!”他威胁完狗中痴汉,走到床边,看到刘春花呼吸平稳,似乎睡得挺沉,于是放下心来。
“人怎么样?”俞寒冲着从卧室里走出的彤梓青问道。
“狗比人精神,”彤梓青边说,边轻轻带上门,“花儿姐还睡着呢,估计得有会儿才能醒。哎,你说她醒了以后会不会报警啊?咱们这基本上算是私闯民宅了吧?”
“哪儿至于,”俞寒给守法公民彤梓青洗脑,“咱们这分明是救死扶伤,应该管政/府要锦旗,上面儿还得要求绣上‘匠人精神’四个字。”
彤梓青眼瞅着唐三藏又变回了孙大圣,心里着实高兴。他问道:“你说这花儿姐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不新鲜,”小庄带来的一个兄弟搭茬儿,“我们见过比这邪乎的。看着一个个都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小少爷吧,家里根本没下脚的地方。有一回,我去一户,还是挺好的小区呢。浴室里的头发早都把下水道都堵死了,一洗澡,水就一路漫到客厅,实在是没辙了才找的我们。你这个姐姐家里,虽然看着脏乱差,但其实底子还行。估计糟践的时间不会太久,顶多五六个月。”
彤梓青一听这时间段,心里更加确定刘春花的反常行径肯定与小峰有关。
咖啡喝完,几个人又是一阵忙活。他们拿着消毒高温水枪,连洗手间和厨房的卫生死角都没放过。冰箱里过期的食物也清理了出来。最后,除卧室外,该打扫的地方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衣服也都叠好了放在了一旁。
“太谢谢了!”彤梓青看着周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样子,长出一口气。说道:“在之前那种环境下住着,没病也得生出病来。”说完他把刘春花上午转给自己的钱直接转给了小庄,还赶在对方开口前说:“这是屋主的钱,跟我可没关系。”
“快收了吧,”俞寒也笑着跟小庄说,“你们围着我喷药的钱,没在这里面儿,那个算你们请我的。”
小庄想起那个画面嘿嘿一笑,于是不再拒绝:“哥,那行,我们就先走了。有事儿随时找我,今天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俩人跟小庄一行人道别,然后关上了客厅一直敞着通风的门。
“神探夏洛克变梦想改造家,”彤梓青叹气,“我看老天爷是成心为难我胖青儿。”
“我觉得他人还行。”俞寒想替老天爷抱打不平,还没等他说完,卧室的门就慢悠悠地开了,刘春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分明瘦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步伐却沉重得像是拖着一副寒铁打造的脚镣。
“花儿姐你醒了?”彤梓青忙去把她搀着坐到了沙发上,自己和俞寒做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感觉好点没有?”
刘春花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愣了半天才自言自语道:“何必费这个功夫。”
彤梓青问道:“姐,你要不要先喝点东西?这有咖啡,就是有点凉了。”
刘春花摆摆手,说:“还是给我拿瓶酒吧。”
俞寒于是起立转身从酒柜上捡了只最小包装的洋酒,拧开盖子递给了她。
“谢谢,”刘春花接过来,呷了一小口,开门见山地问,“你俩来,是不是想问我上坟那件事?”
“是,”彤梓青见对方主动提前这事,便解释说:“姐,没想到你让我祭拜的人是小峰哥,我是他的歌迷。”
“啊……”刘春花看着彤梓青,一双细细的眼睛里全是悲伤,“那真是,真是太巧了。”
“姐,按理说,这事儿跟外人没关系,我们不应该插手过问。”彤梓青努力组织语言,“但昨天晚上,小峰哥的弟弟也来了。他跟我们讲了他们兄弟俩的好多事儿,包括他对自己哥哥的死始终充满疑虑,很难释怀。所以我俩想赶在他来找你之前问清楚,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岭还是来了?”刘春花问完,低头兀自叹了口气,“来就来吧,他哥的事,我确实不该瞒着他。”
“所以,梁小峰的死,到底是为什么不想让小岭知道?”俞寒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特地找人替你去上坟?”
“你既然这么问,心里多少都猜到些什么了吧,”刘春花抬起头来看着俞寒,不带一丝犹疑地说,“对,梁小峰,我害死的。”
作者有话说:
李玲玉or林俊杰版本的《女儿情》都很好很好听鸭!(≧?≦)?感谢大家的订阅、投喂和留言评论!谢谢天凉好揽秋、黑洞洞、catline的打赏~【看了下大家的留言,白月光的事作者没忘,毕竟是主线剧情啊。该来的一定回来,但......说多了就没意思了,敬请期待吧。】
第41章生离死别
刘春花无以伦比的坦诚倒是让彤梓青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哪个推理片也没这样儿演的啊?
柯南:真相只有一个!
黑衣人:是我。
全剧终
“不是,姐,”彤梓青结巴道,“可小峰哥的死不是因为车祸吗?”
刘春花默默地从手腕上撸下来一根头绳,把乱糟糟的长发在后脑挽成了丸子状,露出了一张骨像匀称的脸。她说:“给你们从头讲起吧。要不,浑浑噩噩的老觉得自己是做了场梦。”
彤梓青忙坐好,听梁小峰生命里另外一个人讲述关于他的故事。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72
“遇见小峰那年,我刚来B市没多久,在一家规模不大的模特公司上班。那时候,除了偶尔能上一回T台的秀外,其它时间主要是接商务或是车展的活动。虽然挺穷也挺累的,但仗着年轻,也不觉得日子过得苦。”
“有一次活动结束后,厂商的人就带着我们一帮模特去酒吧玩。刚开始大家还挺开心的。应酬嘛,反正有擅长交际的人负责招呼客户,我躲在角落里充人数就行了。可喝着喝着,客户就提出要我们cos维密,还当场开了两瓶挺贵的酒。然后让酒吧老板把中间的座椅挪开,让出一条过道来。我当时以为就是意思一下,没想到他说让穿内衣走,还许诺只要走,下半年的活动就全给我们公司。”
“我们当中最大牌的一个模特,二话没说直接脱了衣服就去了。客户特别开心。后来,一个个模特就都脱了衣服去走了,只剩下我。”刘春花愣了一会儿,继续道:“我那时年纪小脸皮薄,觉得在T台上穿内衣走秀是工作,可在台下就像是在卖。到了最后,客户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仿佛这场大戏靠我才能圆满落幕。时间拖得有些长了,气氛开始变得尴尬。同事也纷纷走过来,开玩笑打圆场说我才来的不懂事,让他别跟我计较。但客户根本不买账。”
彤梓青听到这里,在心中问过无数次的疑问又冒出来了。这世上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而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乐趣?
“当时我特别想学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杯酒泼到那人脸上,掉头就走。可人生毕竟不是偶像剧。”刘春花嘴角扬了扬,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她说:“除了我,在场还有那么多人,都指着一场场的活动挣钱吃饭付房租。我跑了,今晚不就彻底白搭了吗?脱就脱吧,既然别人能豁出去我也行。我这么想,就把裙子脱了穿着内衣走到了中间。可整个人却是抖的,丝毫没有走台步的感觉。客户又不高兴了,觉得我敷衍他。”
“这时候,梁小峰出现了。”说到小峰,刘春花脸上随即露出颓伤又温柔的表情:“他走过来,给我披上了件全是拉链的皮衣外套,低声跟我说了句加油,别认输。然后他走到一个小舞台的上面,对着话筒用英文说,先生们,女士们,欢迎光临维多利亚的秘密20XX。紧接着他抄起电吉他开始solo,我记得那是一段特别热烈激昂的旋律。他就在台上对我点头,目光里传递出一种物伤其类的鼓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一下子就不怕了。”
刘春花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她继续道:“我干脆把马尾一扯,用指头松了松头发,走到台下后转身单手叉腰定点,重新走起了台步。我踩着音乐的拍子,配合着小峰的那把嗓子,用你哥的话说’愣是走出了俾睨天下的感觉’。”
“我哥?”彤梓青诧异道。
“嗯,”刘春花点了点头,“当晚他也在那个酒吧,完事后他过来找我,觉得我模样有特点,台步有气势,叫我考虑跟着他干。所以我后来就去了盛哥的公司。”
“你走完之后,那个客户还为难你了吗?”俞寒也开口问道。
“没有。我跟小峰一配合起来,现场气氛一下子就爆了。同事也都跑来一起走。个个精神焕发,全情投入,和之前取悦那个客户时逢迎投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酒吧里所有人都给我们叫好拍手。我至今都觉得,那场’秀’是我们为自己走的。”
彤梓青想,那晚酒吧的过道就是最专业的T台。那些年轻鲜活,摇曳生姿、引吭高歌的灵魂撑起了一场有血有肉的维密秀。
“后来我去找小峰还衣服,谢谢他的帮忙。小峰跟我说,有人教过他,哪怕被欺负得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也要在这口气里活出个漂亮的样子来。”
“那小峰哥……”彤梓青忍不住问道,“你俩后来是好了吗?”
“嗯,”刘春花点了点头,露出个浅笑来,坦言道:“是我追的他,虽然他比我都穷,可谁叫我喜欢他呢?好了以后,我才发现,他这个人的毛病真的是太多了。不讲卫生,不爱洗澡,在很多事上都偏执得要命。分明自己也是苦出身,可过起日子来,却是大少爷风范。醋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衣服掉在地上,跳着迈过去也不会弯腰去捡。除了音乐,很难对其他什么东西提起兴趣。”
“那小峰哥作为男朋友,很难长期相处下去吧?”彤梓青得知没了舞台滤镜的偶像在生活里的样子,不禁乍舌。
“年轻女人谈起恋爱来,总是莽撞无畏的。何况他毛病再多,但只要看见他拿起吉他唱起歌,小峰在我眼里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所以,那时候就算日子过得再辛苦,我都愿意支持他。”
刘春花继续说:“刚开始我以为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后来才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我挺好奇的,生活里少见嘛,想着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个人长得跟小峰一样,就觉得生命很奇妙。后来,梁小岭来过一次,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峰开心成那个样子。如果小岭不是小峰的弟弟,我简直怀疑是他的初恋情人了。”
刘春花顿了顿,说:“小岭虽然和小峰长得一模一样,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尤其是他一言不发看着他哥的时候,眼神里的东西沉重得让我害怕。晚上,他俩在客厅吵了一架,后来就干脆出去吵了。我在卧室,很多话都听不太懂。我只知道,小岭不喜欢我,小岭也不喜欢小峰搞音乐,他想带小峰去特区。幸亏,小峰没有同意。所以小岭只待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
人真是永远都不知道哪个生离的瞬间就是死别。彤梓青想起昨晚梁小岭对着小峰墓碑下跪时的身影,在心里忍不住地唏嘘。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安全感就变得越来越稀薄。以前他每到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在零点抱着吉他给我唱歌,唱那首列侬的imagine。我就幸福得无边无际的,忍不住畅想未来的日子会有多美好,各种各样的念头层出不穷。可越到后来,恨不得生出多少就掐死多少。”刘春花感叹道:“我不再幻想自己能出人头地,也不再盼着小峰能有一天实现梦想。我就想和我爱的人结婚生个孩子,这不算是什么奢望吧?可小峰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简直让我恨得牙痒痒。”
彤梓青想,如果拿世俗的标准衡量梁小峰,也许他根本谁也不爱。音乐就是他的世界、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小孩。
“我俩第一次大吵架,是因为有个乐队要出新专辑。他们的经纪人看中了小峰录的一首demo,托中间人过来要买。说价钱好商量,唯一就是词曲不能冠他的名。”
“啊?”彤梓青忍不住插嘴,“那不就是枪手吗?”
“是,”刘春花点头,“可给的价码实在很高。说真的,小峰在LiveHouse唱一年也未必能挣出来这个钱。那晚……”
随着这个时间状语,眼泪断了线般地从刘春花的眼角处涌了出来。她用手背快速地把泪水抹走,继续道:“那晚我开车送他去场地表演,车里我俩又提起了这件事。我说要他再好好考虑一下,这钱总归是能让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可他连一丝余地都没给我留。我……我当时脑子一热,就说了好多好多伤害他的话。那些话被我养在心里太久了,都活了。它们自己疯了似的往外蹦,我拦都拦不住。”
“我发泄完以后,连双闪都没按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摔门就走。小峰跑下来哄我,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死活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觉得梁小峰自私极了,他根本一点,一丁点都没爱过我。后来他说要表演要迟到了,让我自己回去冷静一下,就跑回了车里。”
说完这句话,刘春花的身体便僵住了,牙齿咬住了下唇,逐渐渗出了血丝。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说:“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一辆大卡车从后面撞了上去。”
这一瞬间,彤梓青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支离破碎的撞击声和声嘶力竭的尖叫。
刘春花把瓶子里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我记得自己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梁小峰,你去死吧。”
作者有话说:
小峰的故事作为复线虽然尚未结束,但整个脉络已经出来了,下章也会逐渐回归寒哥和青儿的主线。第一次尝试BG的剧情,希望大家不会排斥。故事里的百般滋味,千张面孔,总要尝过试过才甘心。再次感谢大家的订阅、投喂和评论留言。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第42章那啥,那啥,那啥
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原来刘春花所谓的“害死小峰”是这么一回事。一时间,屋里安静极了,细碎的哭泣声代替了无解的抱恨。
过了半天,彤梓青才开口问道:“姐,我听说最后判的是那个司机全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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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查出他酒驾。”刘春花点点头,“但这也只能骗骗外人,骗不了我自己啊......”后面的话逐渐听不清了。
“所以,你把住的地方弄成这样......”俞寒轻声问道,“是拿这个惩罚自己?”
刘春花摇头:“这不算什么惩罚。只是以前屋子乱一点我都受不了,老因为这个跟小峰赌气。可他人一没了,我洁癖那根筋似乎也断了,反而觉得乱哄哄的更舒服。”
彤梓青看着对方几乎要刺破皮肤的锁骨,问道:“那低血糖……是因为厌食症吗?”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病,但我是真的吃不下东西。以前是能吃不敢吃,现在是看见吃的就想吐。有时候饿狠了,又得工作,就猛塞几口,捂住嘴逼自己吞下去。毕竟我老家还有爹妈,总得给他们养老。”
彤梓青想,原来那场车祸带走的不光是小峰一个人。它还把刘春花直直地撞成了两半儿。一半儿随着小峰直接抵达了另一个世界;一半儿则怀揣着难以释怀的悔恨,孤身留在人间。
屋里再次陷入一阵沉默,谁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如同和小岭相对而坐的时候一样,任何安慰的话此刻都显得隔靴搔痒,轻佻无力。
半晌,刘春花带着决绝的语气开口道:“让小岭来找我吧。或者,我去找他,告诉他小峰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他有个给他哥报仇的机会。”
听着对方这舍身取义的口气,彤梓青心里一慌,忙道:“姐,没到那个地步。不要说小峰哥的事确实是意外,就算是......是……也有公检法在呢,哪儿能滥用私行?”
从刘春花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彤梓青站在俞寒的车旁,想起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这曲折离奇的经历就忍不住感叹。原来谁的人生都禁不起细打量,除了虱子就是洞,满目疮痍,四面楚歌。
俞寒帮彤梓青打开车门,劝慰道:“不管怎么说,来龙去脉好歹算是问清楚了。”
彤梓青坐到了副驾驶,还是无法停止担心:“可我看小岭哥昨天的态度特别坚决,我真怕把这事儿跟他一挑明,反而会彻底激怒他。虽说是意外,可有时候道理这东西落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偏就不讲道理了。”
“我懂你的意思。”俞寒坐到驾驶位上,侧头看着身边的人说:“但我总觉着,既然冥冥中老天爷让小岭遇上了咱们,那他此次现身,就未必是春花的劫数。”
这话让彤梓青心中升起一股希望,他忙问:“那下一步怎么办?咱们现在去找小岭哥把这事儿说清楚吗?”
“小岭昨晚才见着小峰的墓,这两天先让他稍微沉淀一下心情。而且咱们在他面前压根儿没提过刘春花这个人,今天就和盘托出,不免让人生疑。青儿,时间上我有分寸,你别太担心。”
彤梓青对俞寒向来是深信不疑的,他忙点头然后系好了安全带。
俞寒边启动了车子,边看着身边儿的人问道:“回哪儿?”
这个问题让彤梓青不由得一愣,他说:“回......回家啊。”
俞寒装傻:“哪个家?”
彤梓青脸上一红。他不由得想起下午时自己在刘春花家客厅里,没把持住的那个亲吻。
“各回各家......”他蚊子似的嗡嗡完,认真地看着俞寒说:“哥,虽然因为视频的事儿,我跟致远说过不再在一起了这种话。可我还是想去和他当面把问题说清楚,把事情讲明白。”
“嗯,”俞寒伸手拍了拍彤梓青的肩,“这是你和他的事情,自然要交给你自己去办。”
“而且......”彤梓青心虚地看着俞寒小声嘀咕。
“而且什么?”
“而且,就算是那啥......哪儿能刚一那啥就那啥,也太那啥了……”
俞寒跟破译摩斯密码似的,在心里精准地给这话做了完形填空。
“嗯,不那啥。”俞寒给彤梓青宽心,“这几天你都没好好休息过,我送你回家,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彤梓青赶紧点头如捣蒜。
俞寒一脚油门,出了小区,一路往彤梓青家的方向驶去。他在路上嘱咐道:“明天我一大早儿得出趟远门儿。接了个活儿,日子早就定好了实在错不开。不误点的话,后儿晚上六七点就能到家。这两天你记得去喂煤球儿。”
“对,煤球儿还在你那儿呢!”彤梓青差点忘了自己已经荣升铲屎官,“要不我直接把它抱回来吧?”
“想得美。”俞寒笑着瞪了他一眼,“合辙里外里东西我都置办齐了,主子也伺候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了。你上来就强抢民猫,窃取胜利果实啊?”他批判完彤梓青摘桃派的无良行径,宣布道:“煤球儿归我了,想要撸猫就过来。”
被俞寒这么一说,彤梓青觉得自己简直太不是人了。
“给,”俞寒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钥匙递给彤梓青,“这串儿就搁你那儿吧,我这还有备用的。”
彤梓青把钥匙拿在手里,这回终于看清了上面挂着的那个圆头圆脑的东西。这是一个蘑菇型的软木酒塞,里面被钉进去了一条玫瑰金的细链,拴在钥匙圈上,充当了吊坠的角色。
彤梓青用食指挑起它来,拿在眼前晃了晃,看着这个左右摇摆的酒塞问道:“这是上次在我家喝香槟时,你拔下来的那个塞子吗?”
“记性还挺好,”俞寒笑了笑,“还当你醉得断片儿以后什么事儿都忘了呢。”
“留着它干嘛?”彤梓青小声儿问。
“生平第一次被甩,我留着做纪念行不行?”俞寒打趣道:“好时时刻刻提醒我,有的人最擅长卸磨杀驴,兔尽狗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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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梓青想,再说下去,自己真的只能自绝以谢天下了。
“对了,什么时候拆线?”俞寒想起彤梓青的伤,“不急的话就等我回来,我陪你去。”
“明天就拆了,”彤梓青收好了钥匙,摆手道,“我这脑袋感觉已经一个世纪没洗过了,现在伸手一胡撸就能秒变大背头去演赌神。可等不及你回来。”
“你肯定没告诉你家人吧?”俞寒跟他打商量,“一个人去医院怪可怜的,要不我托小庄陪你?”
“别麻烦人家了,”彤梓青重申,“我这么大的人,拆个线而已,真没那么多事儿。”
“行,”俞寒看他挺坚决的样子,点头道,“那拆完线一定记得告诉我一声儿,别让我老惦记着。”
彤梓青心窝儿一热,心想原来被人惦记的滋味儿是甜中带酸的。
“还有,小岭的事儿你千万别坐不住自己跑去找他。我这两天会跟他保持联系,等我回来以后咱就着手办,知道不知道?”俞寒再三嘱咐。
“知道,”彤梓青作好学生状点头,“保证不给组织添乱。”
到了彤梓青家楼下,俞寒下车打开后备箱帮他把尤克里里拿了出来,说道:“走,送你上去。”
“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要出门?快回去收拾行李吧,”彤梓青接过东西,“你今天一天都没闲着,肯定累坏了。”
“分事儿,”俞寒和彤梓青开玩笑,“要是那啥的话,不光不累,还能回血。”
“啥啥啥啊......”彤梓青红着脸轰人,拉开车门推俞寒进去,“快回去喂猫。”
俞寒顺势坐在了驾驶位上,然后招手示意对方附耳过来。彤梓青以为他又要嘱咐自己什么,便伸头过去。
俞寒贴在彤梓青耳朵边儿,压低了声音说:“我不在的这两天,你要乖一点。三心二意可不是好孩子。”
彤梓青被俞寒醋了吧唧的小学生语气搞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只好仰起头,故意开玩笑问:“那要是五心四意呢?”
俞寒看着彤梓青,笑着说:“我可能会躲在洗手间里偷偷哭。”
彤梓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俞寒道别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琴上楼的。他只知道,直到自己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俞寒开玩笑时目光里流露出的脆弱意味还如有实质般地粘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怎么都撕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睡了个好觉的彤梓青起床后拉开厚厚的遮光帘,推开窗户,把冬日里清冽的空气和难得的阳光一股脑地放了进来。他刷牙洗脸,给自己快速地煮了个牛奶燕麦粥。
彤梓青抱着碗边吃边想一会儿拆完线,就能去俞寒那里喂煤球儿撸猫,下午回到家就可以洗个久违的痛快澡,顿感心情舒畅。他想,虽说目光放远,万事皆悲。但当人剖开生活的某个横截面时,细小的幸福却又是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
可惜这份好心情在想到唐致远的刹那就阴沉了下去。彤梓青琢磨着如果对方还是不肯接电话,自己就只能晚上去对面的公寓堵门儿了。他一想保不齐到时候就得碰上戚瑛洁,身上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彤梓青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和鞋子,拿上病历,连同俞寒家的钥匙一起放在了随身的包里。他掏出手机,一边低头点开叫车的App,一边拉开了门。
让人没想到的是,此时的门外除了楼道里冷得骇人的低气温外,正站着一个不请自来,举着手正要敲门的唐致远。
作者有话说:
寒哥走的第一天,想他......///感谢大家的订阅,投喂和留言。【?】送给大家,鞠躬!
第43章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他们俩人就这么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站着,半天谁都没说话。
“出去?”唐致远主动开口问道。
时过境迁,彤梓青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拿哪种态度对唐致远。他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去医院拆线。”
“好些了吗?”唐致远走近了彤梓青,抬手想要看下伤口,不料对方却往后稍了一大步。唐致远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他尴尬地活动了下手指,把大拇指抵在掌心里,捏成了拳头状后缓缓地垂在了身体一侧。
彤梓青到底还是见不得唐致远这个颓丧的样子,于是缓和了一下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前天晚上我就来找过你,你不在家。刚才我看到你这边窗帘拉开了,就过来了。”唐致远答道。
“你有我的电话,微信,想联系我随时都可以,何必跟地下党发暗号儿似的?”彤梓青叹了口气,看着他说:“那你既然来了,咱们好好谈谈吧。致远,那件事……”
可唐致远并没有接这个茬儿,而是打断了彤梓青,拉起他的手往外迈了一步道:“我送你去医院。”
对方这个避而不谈的躲闪态度让彤梓青彻底凉了心。他随即甩开对方的手,转身关上大门,说道:“那不劳烦你了,我叫车走就行。”说完他径直往楼道口走去,唐致则远紧随其后,和彤梓青一起进了电梯。
唐致远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人,想起不久前他还陪自己从29楼唱着歌一层层地跑下去,便觉得恍如隔世。而自己过往的生活,似乎就这样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截成了一段一段,七零八落的,首尾不能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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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唐致远轻声道,“你别真生我气,我那天不是故意要和你发火儿,我只是......只是压力太大了。”
“这压根儿不是我生不生气的事儿,”彤梓青心口堵得难受,他扭头看唐致远道,“我那天说过,如果得不到一个明确答复的话,就不能和你再在一起了。致远,经过这几天,我认为你也已经把你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青儿,是你太单纯,太理想主义了。”唐致远无奈地看着对方,“你毕业也有几年了,难道还不明白这世界说到底无非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追着问我视频里那件事,不要说我当时不在车里,不知道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就算真如她所言,那么最该为这事负责的,不是她本人吗?我......”
“唐致远!”彤梓青简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他气得打断对方的话,然后结巴道:“你…你学霸…你读书好…你出国。你学来学去...学到最后就学了个社会达尔文主义出来吗?”
“不是,我......”唐致远刚想反驳,彤梓青便指着自己说:“那好,我问你。如果今天的受害者是我呢?我因为‘单纯’、‘不懂得保护自己’、‘不懂得提防别人’被强/暴了。你是不是也要高高在上说一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我怎么可能让你遇上这种事情?”唐致远一着急,紧紧地抓起彤梓青的手腕,怒道:“你扯哪里去了?”
“我为什么就不可能遇上这种事儿?”彤梓青越说越生气,“我无权无势平头百姓一个,又不是皇亲国戚,凭什么这事儿就得绕着我走!?”
俩人还要再说什么,偏这时,电梯停了下来。门一开,从外面蹦跶进来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
小孩进来就被电梯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道:“嗯......哥哥们好。”
“你好。”彤梓青赶紧冲着小朋友点头,然后使劲儿甩开了唐致远的手,假装无事发生。
电梯持续下行。到了五楼的时候,又进来一个又高又壮,腆胸迭肚的中年汉子。他嘴里叼着烟,看样子刚在外面点上。随着这人迈着四方步跨进电梯,一股子比寻常香烟浓烈得多的味道就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呛得彤梓青和小女孩同时咳嗽了好几声。
彤梓青不由得皱起眉,他看着来人,客气地开口道:“大哥,电梯里不能抽烟。”
“大哥”没说话,而是拿白眼球斜了彤梓青一眼,然后叼着烟冲着空气骂道:“事儿逼。”
“当着小朋友,能不能文明一点?”彤梓青气绝。
那汉子听他这么说,干脆转过身来。他伸手把烟从嘴里取出,然后居高临下地往彤梓青的脸上轻飘飘喷出了一朵云状烟雾弹。
于此同时,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宣告抵达一层,门也随之缓缓打开。这汉子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肚子上。使得他猝不及防地从电梯里直接一个平沙落雁式直接摔到了外面。
彤梓青见此情况赶紧一手拽住了身边的小女孩,一手拦住唐致远。
“X你妈!”汉子双手撑地跌跌撞撞站了起来。他捋胳膊挽袖子,冲着电梯里的人怒骂道:“孙子!你他妈的有病吧!?”
唐致远不顾彤梓青的阻拦,从电梯里缓缓地走了出来。他抬手把胸前的领带一点点地塞进了衬衫扣子与扣子的缝隙里,然后面无表情看着对方道:“跟你说了,电梯里不能抽烟。”
“小丫挺的,装什么逼!?”那汉子低头往地上猛啐了口吐沫,一下子就窜了上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直接打在了一起。
彤梓青上学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唐致远动手打架。但此刻他这么凶狠决绝的样子,却还是让人吃了一惊。彤梓青急匆匆地把小女孩护在身后从电梯里出来,示意她先走,自己则冲上去拉架。没想到,唐致远对着个比自己高壮许多的人,丝毫没有比划一下就停手的意思。端的是一招比一招狠,拳拳到肉。
有道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汉子平时嚣张惯了,怎么也没想到,为了这点儿小事就让这个看上去斯文英俊的男人发了飙。他见对方眼睛里连一丝惧色都没有,摆明了是豁出去玩命儿的架势,自己便先怂了。心一慌拳脚上就落了下风。
这时,小女孩叫来几个在大门口围着下棋聊天儿的大爷。大爷们一看这情景急忙上前劝道:“街里街坊的,干嘛啊这是?”
等好不容易把俩个人拉开了,汉子和唐致远的脸上都已经挂了彩。只因后者生得要比那一脸横肉的人顺眼太多,大家伙儿自然就偏了心眼儿,只顾拽住那汉子,害得他又被唐致远凌空踹了好几脚。
“胖叔叔刚才在电梯里抽烟!”小女孩口齿伶俐地跟大人告状,“漂亮哥哥不让他抽,他就欺负人!”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其中一个一看退休前就是担任领导岗位的大爷发话了:“全面提高公民素质,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的口号喊了这么些年,怎么还保留着这种陋习啊?我说这电梯里怎么时不常的老有烟味儿呢。你自己乐意抽就去没人的地方抽去,凭什么让大家伙儿陪着你吸二手烟啊?何况这还有孩子在,祖国的花骨朵儿回头再被你熏坏喽,你可是罪魁祸首!”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汉子一看犯了众怒,也不跳着脚儿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儿了。他梗着脖子喊了句,别让我再看见你!这种标准反派退场台词后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大家见事情平息,嘱咐了几句年轻人有话好好说不要随便动手,就又回到原地继续马走日象走田。小女孩也挥手跟他们说了句,哥哥再见!便蹦蹦哒哒地走了。
彤梓青这时赶紧检查唐致远脸上的伤。只见他嘴角破了老大一个口子,肿得厉害极了,正不断有血渗出来。彤梓青急忙从包里翻出纸巾来,抬手刚要给他擦拭,却被唐致远顺势抱在了怀里,锢得死死的。
“青儿,求你了......”唐致远一反刚才的悍戾,无力地喃喃道:“别跟我说那种话。”
半晌,彤梓青叹了口气,答道:“一起去医院吧,我拆线,你擦药。”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这章的作话不抖机灵花式求海星了,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文中人的观点就单纯只是观点而已。故事需要被推动,所有矛盾的本质也都是源于观念的冲突。作者本人没有借此想要强行输出任何价值观的企图,如果和您的观念产生了不一致,请不要认为我是有意冒犯大家已经形成的价值体系,以及在进行说教。理想主义也好、社达主义也罢,在我看来,比看法和观点更重要的,是允许拥有及表达不同看法的权利。希望我解释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同时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第44章俩男的亲嘴儿来着!
“行,张大夫,您踏踏实实的吧。”小庄拿着东西从医院科室里走出来,和里面的白大褂说:“我这就送竹子回去,顺便给他做饭,盯着他老实写作业。”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76
小庄和张大夫道别后,从医院大门口处往路边的咖啡厅走,离着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不想居然就看见了熟人。他刚要热情洋溢地大声冲着彤梓青打招呼,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
小庄看见他和一起从咖啡厅出来的人说了句什么,转身离去。而另外那人则沉默地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在寒风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朝着相反方向走去。街上的落叶随北风而起,刮在空气里,似乎响起了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旋律。
犹如MV长镜头般的画面告诉小庄,俩人关系绝对不单纯。他在心里兀自犯着嘀咕,走到门口推开玻璃大门进去后,便瞅见穿着校服的竹子坐在里边,正一脸兴奋地朝自己挥手。
“小庄哥~这边!”
“东西你爸给我了,咱走呗。”小庄看着眼前的半大孩子说:“小小年纪还喝上咖啡了,真事儿似的。”
“哎呀,当饮料喝嘛。”竹子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拿起书包来,边跟在小庄后面往外面走去,边说道:“小庄哥你不知道,刚才可刺激了,俩男的挨咖啡厅里亲嘴儿来着!”
小庄猛地站住,害得竹子鼻子直接磕在了对方的后背上:“哎呦喂,干嘛急刹车?”
“你说谁跟谁亲嘴儿?”小庄转过身来,忙问道。
“我又不认识,”竹子吸溜吸溜地揉着山根说,“你激动什么?”
“是不是一个卷毛儿,另外那个也挺帅?”小庄给出明确线索。
“对对!”竹子赶紧点头,“画面那叫一唯美!给我端咖啡的小姐姐站我跟前儿都看傻了,持续发出一种嘤嘤嘤的怪声儿。”
小庄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忽悠一下。他想,这可怎么是好?嫂子给寒哥带绿帽子的事怎么就被自己知道了?
“你没看错吧?”小庄不死心地问,“是不是角度问题,跟连续剧里男女演员借位似的?”
“我傻啊我?”竹子不乐意了,“我活这么大,还不知道亲嘴儿什么样儿吗?”
“你才活了多少日子?”小庄胡撸了一把对方的脑袋,“初一的小屁孩儿。”
小屁孩最恨被大人瞧不起,竹子一生气拉着小庄跑到柜台,找到了刚才那个嘤嘤姐,急忙问道,“姐姐,刚才是不是有俩男的亲嘴儿来着!?”
双颊晕红的嘤嘤姐一看竹子还穿着校服,立马装傻道:“啊?什么啊?小朋友,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啊,谈恋爱的事儿等成年以后再说!”
竹子被噎得直翻白眼。
小庄把竹子轰去门口,自己又跟人家女孩子问了问具体情况,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满怀心事地带着竹子往家走。
到了竹子家,小庄开始收拾屋子然后给孩子做饭。俩人吃过晚饭后,小庄陪着人在书房写作业。如今学生的作业难度实在有点大,有的作业小庄还凑合能看懂,赶上今天这种英语作业,他就只能干瞅着。
“小庄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儿?”竹子看着旁边魂不守舍的人问道:“从咖啡厅出来就不对劲。”
“写你的作业,”小庄说道,“操这闲心干嘛?”
“写完了呀!”竹子干脆摊开了练习册让小庄检查。
“我......我检查个屁!”小庄看着眼前七扭八歪的字母就眼晕,“写完了就看你的那个什么B站去。”
“我觉得你比B站up主有意思,不如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竹子摆出一副知心大姐的样子,非常违和地拍着小庄的肩膀说:“我给你拿主意。”
小庄此刻实在是心烦意乱,看着竹子也不拿他当小屁孩了,想着没准还真是旁观者清,于是嗽了嗽嗓子说道:“我有一个朋友......”
“小庄哥,你这就太假了,”竹子斜着眼看着他,“谁不知道说有一个朋友就是在说自己?”
“什么跟什么,你听不听?”小庄皱眉。
“听听听,你说。”竹子不乱打岔了。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谈恋爱呢。瞅着特幸福。”小庄叹了口气,“可要是他喜欢的人,背着他同时跟别人好,还让我知道了可咋办啊?你说这感情的事儿,外人也不好插手。我要是告诉他吧......多管闲事;我要是不说吧......觉得对不住我这朋友。”
“那肯定得说啊!”竹子一挥手,“你要是这个朋友,总不希望被蒙在鼓里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语文老师刚给我们讲完。”
“也不一定,”小庄想了想说,“我那个朋友平时看上去特强大的一个人,好像只有在那个人面前会甘愿露出软肋来。万一他拿人家当吗啡给自己注射得挺带劲的,我非得跑过去告诉他这是毒药,何苦呢?”
“饮鸩止渴、抱薪救火可不是长久之计。”竹子一脸严肃竖起手指头,搜肠刮肚地把自己会的四字成语都用上了。他说:“小庄哥,我觉得你里外里还是怕落埋怨。要我说,情与义,值千金!上刀山下火海有何憾?朋友嘛!肯定得肝胆相照、开诚布公!”
“你少看一点港片群像混剪吧你!”小庄听了竹子的话,心里不但没踏实更烦了,念叨着:“这事儿闹的,哎!”
俞寒参加了一天的科创板投资高峰论坛,此刻正在晚宴上与基金公司、证券公司、银行的一些老朋友互通有无。他与人寒暄应酬着,突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
“才知道你也来了,俞寒,别来无恙?”
待他回头一看,发现是久未联系的老同学许鹤轩。
“上午看见这次获奖的名单里有你,就想着肯定能见到。”俞寒笑着与他握手,恭喜道:“三年期股票投资最佳基金经理的名号,实至名归。”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77
“得了吧。我为了那点carry,血都快耗干了。哪有你做海外权益和固收来得舒服?”对方谦虚地应道,随后俩人交换了一下最新的名片。
许鹤轩问:“最近怎么样?你那‘个人兴趣’搞得如何?”
“小打小闹,工作之余拿来消遣的业余生活罢了。”俞寒笑说,“难为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还说下次到B市的时候一定再去捧场呢。”许鹤轩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得在疲惫生活里寻个英雄梦想。我巴不得自己也能有个特别热爱的营生,苦逼的时候用来聊以慰藉。”
俩人就这么聊着,直到晚宴结束。俞寒看了眼时间与许鹤轩道别,回到酒店房间准备休息。他进了房门掏出手机,除了今天抽空和梁小岭发的几条信息外,却始终没有收到期望中让他安心的那个消息。
俞寒刚想主动问一下彤梓青去医院拆线的事,忽然铃声大作。他顺手把电话接起,问道:“小庄,什么事?”
俞寒听见对面儿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催促道:“说啊!你倒是说啊!哎呦,急死人。”
“行了行了,去一边儿吧你!”小庄轰完人,紧接着抛出一连串儿的问题:“那个,寒哥,你在哪儿呢?吃过饭没有?和你家青儿在一起呢吗?说话方便吗?”
“我不在B市,明天回去。有什么事,你说。”俞寒答道。
原来是趁着人不在红杏出墙!小庄手一抖,不由得感叹寒哥实在是太难了。
“寒哥,”小庄想了想,说,“你那天跟青儿在一起的时候,我看你俩蜜里调油的,现在是正式好了吗?”
“怎么算正式?”俞寒觉得对方问的这问题挺逗。
“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啊!”小庄心说这俞寒平时看上去挺明白一人,怎么还用自己教?于是咬着牙把要命的酸话问出了口:“类似于我爱你,你爱我那种!”
“那倒是还没有,”俞寒边说边单手把西服外套脱了,又开始解领带,“哪儿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呢?”
小庄听了心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怕就怕压根没到吃胖那天,到嘴的肉就长翅膀飞了。
“寒哥,”小庄苦口婆心道,“按说有些话轮不到我说,但不说吧,我又觉得过意不去。”
俞寒这时已经隐隐约约听出些苗头来,他道:“想说什么,直接说,咱俩之间不用绕圈子。”
“今天我去医院接活儿,帮个大夫看孩子做饭。正好瞅见你家青儿和一个男的从边上的咖啡厅里出来。我看那个男的对青儿还挺依依不舍的。咖啡厅里的人说,俩人在里面儿还......还......”
“还亲嘴儿来着!”竹子在门口转腰子转了半天,看小庄磨磨唧唧,浪费了半天吐沫还没说到重点,都快急了。
“去去去,”小庄站起来赶紧把门撞上了,“寒哥,既然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那我就不藏着不掖着了。我听说就这种关系吧......好些人只图......图高兴,对感情挺不看重的。但我觉得你俩都不应该是这种人啊,所以我犹豫了半天还是给你打了这个电话,想说......你是不是得跟青儿谈谈?”
俞寒结束了小庄的通话后,把手机轻轻地搁在了床头柜上。这上面放着酒店开夜床送的巧克力,他顺手拿起来一小块放进来嘴里。香浓的味道瞬间融化在舌尖上,让人想起了坟地里那个趁虚而入的吻,以及他临走前跟彤梓青说的:“我可能会躲在洗手间里偷偷哭。”
说这话的时候,只有俞寒自己知道,他哪里是怕对方“三心二意”?恰恰相反,他怕的是彤梓青的“一心一意”;怕的是“道理这东西落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偏就不讲道理了”。
俞寒企图稳住心神,却还是被伤心狠狠地叼了一口。他把身上穿了一天的衬衫和西裤都脱了,然后走到浴室,打开了花洒。滚烫的热水汹涌袭来,在脸上身上开了岔。这个澡洗得愈发慢了,终于到了洗无可洗的地步。他打开浴室的门,抓起浴巾围住腰上。整理好自己后向外面走去。
俞寒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觉得还不算太晚。于是给彤梓青发去了信息:
今天去拆线了吗?
拆了,忘了跟你说了。大夫说恢复得挺好。
俞寒觉得自己此刻生出两个魂儿来,一个冒着酸水儿说着酸话,一个强装冷静指挥若定。他继续打字发了出去:
明天来不来接我?大概五点半落地。
明天有事情不能去接你,等你回来再说吧。
没有又怂又乖的狗狗动图,没有甜糯婉转的语气助词,甚至缺乏一个编造具体事由所需的必要停顿。最重要的是,俞寒没有看到那个早已让自己习惯了的亲昵称呼。
低气压混合着心事伴随着俞寒躺到了床上,然后钻进了他的梦里,冷眼看着其中过于纷繁嘈杂的对话和场景,陪着他参加完第二天的会议,最终送他上了飞机。
落地后,俞寒关闭了飞行模式,给彤梓青发去了信息:
我到了。
哦,那你先回家吧。
俞寒盯着这言简意赅的回复,问道:
去找你好不好?
我不在家,回头再说。
俞寒收起手机,在排队等车的地方上了一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他想,也许设计师提交车辆配色方案的时候,也是自己此刻这般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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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晚上,路况不好不坏。寒风席卷了整个城市,没头没脑地往每一个开口、每一条缝隙里头钻,让人冷得猝不及防。
俞寒在风中下了车,拿上登机箱一路向家走去。到了门口,他把备用钥匙拿在手里,对准了锁眼插了进去,然后突然想到供暖还没开始,煤球儿在家可能已经冻成冰球儿了。转念又一想,说不定小东西早已经被人“窃取了胜利果实”。
随着钥匙轻轻转动,门最终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热烘烘的暖意伴随着饭香翻涌而出,然后脑袋上扎着芭比粉蝴蝶结,一脸悲愤的煤球儿以一个招财猫的姿势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俞寒看见那支水灵灵、让人又爱又恨的红杏儿托着猫屁股,晃着捏在手里的猫爪儿,笑着对自己说:“旅途辛苦,欢迎回家。喵~”
作者有话说:
青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叫你当初挨坟头儿吓我来着?///如果也稍微吓到了大家的话......那我实在是太开心了,哇哈哈哈哈哈!谁被忽悠住了,请自觉投喂海星~~~///苟到今日必读,有种被拉出来见客的感觉?还请老读者在评论区卖卖安利~能让走过路过的新朋友隐隐觉出作者活儿不错的亚子(这是什么狼虎之言
第45章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
彤梓青和唐致远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前者脑袋上的伤口已经被拆了线,后者的嘴角也做了适当的处理。
“致远,如果你真的没话跟我讲,这就是咱俩最后一次见面了。”彤梓青说完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便道:“你嘴上的伤记得按时抹药。”说完转身打算离开,不想胳膊被对方一把拽住。他回头看去,唐致远终于开了金口:“那边有个咖啡厅。青儿,陪我去坐一会儿吧,咱们......谈谈。”
彤梓青于是点点头和对方一起进到了街边的咖啡厅内。他们在柜台点完喝的东西,便捡了一处清静的角落面对面地坐下。此刻落地窗外的阳光不遗余力地铺在俩人的身上,这让彤梓青想起他们大学时也会经常跑到咖啡厅写作业。唐致远的面容轮廓和那时相比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俊朗清逸。可此刻俩人之间汹涌而过的,却全部是物是人非的气息。
唐致远看着对面的人,心里涌起无限惆怅。他不由得想起上次自己把当年一走了之的原因倾诉出来时,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包容和理解。唐致远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试一次。
“青儿,我不骗你,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他眼神游离着提出要求,“你能......能把手机关上吗?”
彤梓青未发一言,直接把手机掏出来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当着唐致远的面长摁关机。
在对方的注视下,唐致远神情颓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而后他想起这是在室内,便只是抽出一支来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挤压揉捏,想要借此梳理这一刻潦乱的思绪。
半晌,他终于开口:“视频里那个女孩子是我S大的学妹。确实如她所说,我们一同参加了学校组织的那个欢迎沈歌的晚宴。”
第一次从唐致远口中得到对于那次晚宴清晰肯定的回答,彤梓青心里狠狠地紧了一下。
“当晚,气氛很融洽,沈歌作为知名企业家和我们谈笑风生,表现得平易近人。我那时因为我妈的事情,已经有了回国的打算,便特意找机会跟他做了自我介绍,并表示有机会的话希望能为万搜网效力。”唐致远说着黯然地笑了一下,继续道:“而沈歌听了也只是很有风度地应了几句场面话而已。想想也是,有心进这种大企业的求职者,谁不是学历漂亮,能力出色?他怎么可能轻易就把我放在眼里?”
这时,工作人员端来咖啡,唐致远的叙述戛然而止。
“致远,”彤梓青见人走了,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你只要回来,哪怕进不了万搜网,也肯定会有别的很好的机会......”
“要不说你是理想主义者呢,青儿,”唐致远的嘴角撑起一个艰难的笑,他摆着手打断对方,“国内这些年发展得太快了。我从澳洲那种养尊处优的地方回来,在B市一没有过硬的人脉,二没有累计的资本,靠什么去找好的机会?靠一家一家地投简历,一家一家地去面试吗?然后和刚毕业的孩子们竞争,从初级的职位做起?估计到三十岁的时候,我还没混出个样子来就已经中年危机了。”
“大家谁不是这么过日子?一点点地打拼,努力地过活。”彤梓青不解道:“你以为长着腿满大街跑的都是霸道总裁吗?”
“你前男友过的就不是这样的日子,”唐致远口气发酸,“青儿,我之所以回来后有底气求你再给我机会,就是因为自己好歹有万搜网这块金字招牌傍身。否则,你身边有那样的一个人,我怎么有脸开口?”
“我跟你好不是因为什么破万搜网,我又不用你养!”彤梓青气道,“我是放不下咱俩当年的感情!”
“我知道,青儿,我知道你念旧。”唐致远丢下那根已经快被他碾碎了的烟,忙抓起对方的手,不料却被人生生抽走了。
“你继续吧,”彤梓青握住烫手的咖啡杯,“我不打岔了。”
唐致远收回无所适从的手,继续说道:“那晚接到学妹电话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帮她报警。所以我不顾席上喝了酒,直接开车就去了她的公寓。见到学妹本人,她跟我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还说,沈歌强迫完她之后,提出可以让她在本地的分支机构实习,还许诺毕业后给她正式的职位。她的话,让我改变了主意,我想先去找沈歌核实情况。”
彤梓青听到这里,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唐致远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可翻译过来无非是:他从女方的叙述中听到了一个死灰复燃的“希望”,一个可以走捷径的“机会”。
“我和她说要去找法律专业的同学商量一下再做打算,随后就去到了沈歌下榻的酒店。巧的是,我读书的时候在那边的前台做过parttime。我便直接让Concierge的人帮我给沈歌的房间挂了电话。对方接了电话后,我跟他说,沈总,我是唐致远。刚才您车上那个女孩子让我帮他报警,说您强/暴了她。”唐致远看着一脸震惊的彤梓青,苦笑着问:“是不是觉得我太直接了?”
彤梓青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我和他在饭桌上聊天的时候,发现沈歌骨子里绝不像他外表那般温文和煦。他既然不是喜欢迂回的那种人,那么我就干脆直截了当。”唐致远继续道:“他电话里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但还是让我上去了。”
“然后你们就做了交易?”彤梓青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负责安抚那个女孩子不让她报警。沈歌承诺在你回国后,安排做他的特助。”
“青儿,还是那句话,”唐致远无奈地看着对方,“我真的不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沈歌的意思是那女孩主动的,俩人的事说白了就是一场男女之间的风月。还说对方事后找我来作人证,无非是对结果不满意,想借机抬高价码。青儿,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要听信女方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沈歌肯定做了强迫别人的事情?如果学妹真的是拿我做枪,我就听之任之吗?”
“如果真是无中生有,沈歌凭什么受你要挟?”彤梓青觉得唐致远分明是在诡辩:“那就报警啊!”
“这不算要挟,”唐致远道,“而且那晚就算真报了警,也未见得能把沈歌这样的人怎么样。你以为......外国的月亮就真的比较圆吗?只是沈歌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希望这件事被他太太和媒体知道。所以他表示,如果我处理问题的方式可靠得当,不拖泥带水,他回国后会让HR联系我。”
“还说不是交易......”彤梓青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既然你无法肯定沈歌做了这件事,那么你同样无法证明他没做,对不对?如果人家女孩子说的是真的呢?她一个人在外面受了欺负,因为喜欢你,信任你,所以找你去帮忙。而你从这里却只看到了一个往上爬的梯子。唐致远,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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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不到普渡众生,青儿。”唐致远垂下眼来,低低说道:“那个时候,我只能渡我自己。”
这话一说出来,就像是一枚高速迸发出的子弹。彤梓青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自己强行羁押在回忆里的俊朗少年,就此死于非命。
“所以,”彤梓青结巴着问道,“你...你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劝人家女孩子去洗澡,拿走了人家的内衣。然后每天陪在她身边实则是在监控她,以确保沈歌可以全须全尾地回国,直到你收到HR的offer?”
唐致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跟你坦白,这件事上我确实做不到问心无愧。”随后他的话锋一转,抬眼看着彤梓青:“可是,青儿。我还记得你去机场接我的那晚,开的是你前男友的车;在我出差的时候你俩去约会走秀;包括你前天一晚上都没回过家。人生在世,谁都有难免受到诱惑,行差踏错的时候。你就真的那么一尘不染吗?”
彤梓青没料到这事儿说来说去说到最后,居然又说回到了自己脑袋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车是我哥的?人是我雇的?“前男友”先直后弯?我俩躺床上讲故事来着?彤梓青觉得自己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对方这幅语塞的样子落在唐致远眼里自然就是理亏的表现,他调整了语调,轻柔和缓地说:“青儿,我再对不起谁,心里总归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你如果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给我几年时间,我不可能永远给沈歌做特助。等我累计了些资源和人脉,到时候创业也好,换个地方继续打工也好,选择自然就多了。”
唐致远说完这话,身子向前倾去,近距离看着彤梓青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之前的事情咱俩谁都不提了,让它过去,好不好?从今往后,我疼你一辈子。”
彤梓青想,如果这句话他在去唐致远公寓那晚就听到,自己可能会喜上眉梢,开心得蹦起来。而现在,他只觉得刺得耳膜生疼。
“对不起,致远。那件事发生后,我虽然讲过要和你分开的话,可就是不忍心当着你的面儿,把那个词儿清清楚楚地说出来。这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彤梓青此刻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唐致远,咱们分手了。从今往后,各奔东西。”
唐致远见彤梓青说完这句话后,放下杯子揣起手机起身就要走,急得一下子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腕,全然没了刚才做生意般的铢锱必较。他语无伦次道:“青儿,我说错了。不是我疼你一辈子。是你疼我,我求你......求你疼我一辈子行不行?青儿,我放不下你,真的,别走......”
彤梓青看见对方眼睛里的颓伤和不舍,自己的鼻子也酸了。他急切地问道:“致远,你好好问问自己。你到底是放不下我,还是放不下你自己意气风发的20岁?你说喜欢我的时候,难道真的不是在怀念自己白纸一样的过去吗?”
彤梓青的声音里带着绵延的颤抖,坦诚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说我喜欢你,可我喜欢的根本还是大学时的你。那时的唐致远绝对说不出今天这样的话;那时的彤梓青也打心眼儿里相信自己爱的人永远不会变。既然咱们谁都回不去了,那就让他们好好在那儿吧,行吗?”
分手的话说到最后全都变成了哀求,说不上谁更难受一些。
“你要去找你前男友了是不是?”唐致远眼里的水汽逐渐结成了冰:“你俩从来就没真的分开过,是不是?彤梓青,你跟戚瑛洁有什么不一样?你......你们根本都是一样的。”
彤梓青听他这么说,索性把话挑明了:“俞寒根本不是我前男友,也压根儿不是什么混血富二代,他和我一样都是最普通的人。我那时虚荣又胆小,知道你回来又不敢直接问你,于是便借着他演戏来看看你的反应罢了。”
彤梓青见唐致远愣住了,继续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真的喜欢上了俞寒。致远,我想,就算视频里那件事没有爆出来,咱俩可能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分开......”
唐致远没能听见后面的话,他的耳朵在对方说出“我真的喜欢上了俞寒”后,就失聪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动作粗暴地把人拽进了怀里,众目睽睽下直接亲住了彤梓青。唐致远什么都顾不得了,甚至做好了对方炸毛后挨踹的准备。
可惜,怀里的人并未给出任何激烈的反应。这个吻冷得如同寒天饮雪水,甚至不如五年前,那晚朦胧月光下的轻轻一啄。
“致远,我……我喜欢你,特别喜欢,想一辈子跟你在一块儿。”
唐致远不得已放开彤梓青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对方那句结结巴巴的表白。
“致远,聚散自有天注定,咱们不怨天不怨命。”彤梓青仰头看着眼前的人,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我走了,你多保重。”
作者有话说:
【Goodbye,theboyIusedtolove,mymoonlight,mydream,myyouth.I’vefinallymovedon.】///谢谢大家给我的留言和鼓励,因为来了不少新朋友,所以还是想说下此文更新频率的事情。文案提到的“隔日”就是一直以来的更文速度,偶尔会爆更一下。实在是因为本人白天需要上班,写文手速又不快,所以便不敢轻易承诺大家日更。为了感谢大家的体谅,下章飙车(自行车?),到时候会在微博放外链。再次感谢,鞠躬。
第46章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旅途辛苦,欢迎回家。喵~”
彤梓青说完这话,便忍不住为DIY的这份“Surprise”得意起来。他觉得当俞寒意识到被涮了的时候,肯定会笑着伸出手来,敲着自己的脑袋来一句:“没想到玩了一辈子的鹰,今儿倒让小家雀儿啄着了眼。”
可事实上,彤梓青眼下看见的,却是归家人一脸的寥落黯然,浑身的寒气袭人。他心里一慌,赶紧把煤球儿搁在了地上,然后接过对方手中的登机箱,拽着人走了进来。
“今天大风降温,是不是下飞机冻着了?”彤梓青拉着俞寒往客厅中间走去,嘴里念叨着:“我中午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屋子里阴冷阴冷的,赶紧跑到电器城买了个电暖气过来。开了一下午才把屋子烘热乎了。煤球儿都了挨边儿上烤半天了,现在轮也该轮到你了,快来快来。”
而煤球儿则顶着蝴蝶结,早他们一步率先抢占了有利地形。而暖气片的上面还搁着几块已经烤干了的橘子皮,正散发出淡淡的清甜果香。
彤梓青抓着俞寒冰块似的的手,放在电暖气五六公分高的上空,说:“我正煲汤呢,第一次做就弄了个最简单的排骨玉米胡萝卜。照猫画虎,也不知道味道对不对,但瞅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一会儿先给你盛一碗喝,你......”
话音未落,彤梓青直接被人钳住双臂,然后往后趔趄了几步跌坐在了沙发上。与之前留宿的那晚相比,此时此刻的俞寒可没有那么温情脉脉,而是充满了攻击性。
彤梓青看着他这一脸替父报仇的表情都懵了,刚想开口,就被那双尚未回暖的手钻进了白色的卫衣里。细皮嫩肉突然遭遇暴风雪似的袭击,被冰得没处躲没处藏的彤梓青凄惨地哀嚎了一声儿,便开始试图奋力反击。但无奈二人实力悬殊委实太大,他到底是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是现代版农夫与蛇!”彤梓青高屋建瓴地总结了俞寒此刻的行为,哆嗦着投诉道:“你干嘛啊?冷…冷…”可下一秒,他不停抱怨的嘴就被人家严严实实地堵住了。俞寒身体力行地回答了对方自己的企图。
那些个翘首以盼的、焦灼不安的、泛着寒意的情绪轻而易举地就在这个吻里头全部消解了。有研究信誓旦旦地说,人类的舌尖负责品尝甜味,舌根对苦味敏感,而舌头两侧则可以分辨咸和酸。而此时此刻,俩人却只尝出了如隔三秋的思念。
亲了不知道多久,俞寒终于抬起头来,怀里热乎乎的人让他体会到了煤球儿此刻卧在电暖气旁边的感觉。
“涮我好玩吗?”他看着彤梓青被亲得泛起雾气的眼睛,故意皱起了眉头。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80
“我错了!”彤梓青脸上的红晕一路漫延至裸露着的脖颈上,他赶紧轻喘着服软儿:“下回再也不敢了!”
“还惦记下回?”俞寒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他在对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咱们先把这次的账算清了。”就伸手向下探去,迅速地击溃了对方腰带的防线。
彤梓青出门儿前一没看黄历,二没看星座,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今儿是这么个运程。现在生平第一次被人把湿得一塌糊涂的命根子捏在手里,那些相思掺杂着欲念顿时化作火星儿在体内燎了起来。骇人的快感如同电流般在体内乱窜。彤梓青欲生欲死之际不由得感叹俞寒的天赋异禀,作为“前直男”干起这事儿来居然一丝心理负担都没有。
俞寒看着身下的人咬着嘴唇,弓起身子发出不可抑止的战栗。慢慢的,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眉头蹙在一起传递出某种痛苦的欢愉。落在眼下的睫毛密密长长的,形成两道漂亮的阴影。如此一来,他手下便更加外灵活起来。
总之手指配合掌心摩擦生火的效果斐然。湿哒哒的体液被刺激得顺流而下。
“不...不要...”彤梓青红着脸,口是心非地哼哼唧唧。
“没看出来不要。”俞寒笑着蘸了些那细缝儿里吐出的粘液,抬手就抹在了对方的鼻尖儿上。
“煤球儿还在呢......”彤梓青赶紧伸手把那气味羞人的东西蹭走了,然后捂脸道:“太难为情了。”
俞寒往边儿上看去,煤球儿已经把那傻乎乎的蝴蝶结捯下来了,正坐得好好儿的,歪着脑袋看着沙发上人类的奇怪行为。
“脸皮儿怎么这么薄?”俞寒视线回到彤梓青的脸上,揶揄道:“看就看呗,也掉不了一块肉。”
“那你怎么不露出来也让它开开眼啊?”彤梓青嘴上不服不忿儿的。
没想到这句话直接捅了马蜂窝,俞寒干脆把彤梓青的内裤连同裤子一起褪了个干净。然后跪在沙发上,把对方的腿抬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啊啊啊!我错了!”彤梓青可没有一丁点心理准备今天就要被彻底那啥,他赶紧冲着人家哭丧着小脸求饶:“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我一马吧。”
俞寒虽然有心把人就地正法,拆骨入腹,但他看着彤梓青此刻怂了吧唧的小样儿,还是狠不下心硬来。于是便把人拗成了个U形,俯下身去轻声问道:“放你一马可以,有什么实在的好处?”
彤梓青看着对方盈盈晏晏的笑意,眼角流露出的柔情春色,心里的小蚂蚁开始原地转圈儿。他想,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那稍微做一点“那啥”的事情,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于是彤梓青顶着一张红得不行的脸,伸出手来,哆嗦着解开了俞寒深棕色腰带上的银色镀锌扣。经过一连串并不流畅的动作,那剑拔弩张的东西最终被放了出来。然后他牙一咬,眼一闭就把俩热得发烫分身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随后的事情不再需要刻意琢磨。两个人只需要跟随那原始的,野生的,如今晚北风般呼呼作响的人类本能,便体会到了这美妙的,令灵魂颤栗的滋味。
不知什么时候起,俞寒接过了这项任务的主导工作,他抚慰撸动着彼此最敏感的部分,尽可能地把这场小别胜新婚的情事拖得无限长。而彤梓青的手则不由自主地伸进了对方华沙灰的衬衫里,描绘着对方身体清晰流畅的曲线。
随着身下那手的速度越来越快,情潮汹涌而至,有灭顶之虞。千钧一发之际,彤梓青猛地起身第一次主动咬住了俞寒薄薄的嘴唇。俩人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同时被彻底点燃了,一股带着辛辣的酥麻从脚趾末梢直冲到了头顶,然后冒着热气融化在了四肢百骸里。
彤梓青长长的呻/吟声和急促的喘息声就这么被留在了另一个人的口中,没被一旁全程目睹活春/宫的煤球儿听了去。
此刻火旺毡暖的屋子里,满是高/潮过后的余韵。就像是秋日里那风吹麦浪,一波拱一波的,一眼望不到头。半晌,俞寒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纸巾把对方和自己都弄干净了,彤梓青这时方回过神来,红着脸赶紧低头提裤子。
“着什么急?”俞寒从沙发上下来,把人按住,然后弯腰胡撸着彤梓青手感极佳的头发,开玩笑道:“咱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
“火上还有汤呢,”彤梓青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自顾自地碎碎念道,“等会儿再熬干了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由于彤梓青此时做贼心虚的样子过于可疑,不由得让俞寒失而复得的惊喜之心再一次变得仓皇起来。他阻止了彤梓青逃之夭夭的举动,看着他问道:“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话想要跟我说?”
“有......”彤梓青顿了顿,似乎在尝试鼓起全部的勇气。他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俞寒:“那……那我可说了啊......”
想要的答案分明近在咫尺,可患得患失了一天一夜的人,此时的逻辑和智商却突然间宣告下线,俞寒不由得想起当初那顿“分手晚餐”。
“算了,”考虑到自己目前岌岌可危的心理承受能力,俞寒干脆放开了彤梓青的手,顾左右而言他道:“要不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彤梓青一把拉住转身离去的人,着急地说道:“哪儿有这么办事儿的?我这儿酝酿半天,好不容易话到嘴边儿了!合辙让我说的是你,不让我说的也是你!”
“好,”俞寒万般无奈,只得点点头,“你说吧。”
“哥,”彤梓青深吸一口气,看着对方的表情透露出此刻的底气不足:“内什么,你......你还接活儿吗?”
“嗯?”俞寒对着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一时竟愣住了。他问:“什么活儿?”
彤梓青使劲地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已经愈合的伤口那里却痒得让人心慌意乱。他紧张地瞪着俞寒,眼睛都不眨了。
“就......就谈恋爱那......那种。”
作者有话说:
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顶着芭比粉蝴蝶结的煤球儿在线吆喝:还差一位差一位,差一位就走了啊~~~小破车儿在AO3,链接在微博,ID就是费拉曼图。【车场车不止一辆,找的时候看好章节序号鸭。】
第47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81
等彤梓青把这句话磕磕绊绊地问出口后,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如同真空地带。俩人只能听见厨房里咕嘟咕嘟的细微声响,混合着一种世俗的幸福感和安全感,让人心安神定。
半晌,俞寒才缓缓开口问道:“气球呢?”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只有彤梓青清楚对方是在问什么。
“放手了,”他做了一个五指张开的动作,说道:“看它飞远了。”
“老屋子呢?”俞寒边说着,边把人搂进了怀里。
“落学校了,”彤梓青也伸出手抱紧了俞寒的腰,“里面的人还在那儿,不会再受到打扰。”
终于踏实下来的俞寒呼吸着空气中玉米的香甜,继续问道:“我接活儿的价儿可不便宜,你有这个实力吗?”
“那就先记账,回头再算行吗?”作为工薪阶层一份子的人开始耍赖。
“行。”俞寒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用尘埃落定的口吻轻轻说道:“那就记一辈子吧。”
彤梓青怀着占了天大便宜的心情,仰头亲了一下对方,然后一溜烟儿地跑去了厨房。
煤球儿这时候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溜达到俞寒腿边,开始用脑袋蹭他的裤腿。俞寒弯腰把猫抱了起来,一边给他瘙痒,一边小声问道:“没看过瘾吧?”
“喵~”
“没过瘾也就这样儿了,”俞寒道,“下次给你关在外面儿,省得他不好意思。”
晚餐的样式平实不复杂,葱油面配玉米胡萝卜排骨汤。特别适合在这样的寒夜里,俩人面对面地坐好,吃一顿热乎乎的家常饭。
彤梓青如同仓鼠一样啃着玉米,看着对面的人边吃边笑。
“干嘛这么看着自己男朋友?”俞寒笑着说,“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这个称呼从对方嘴里说出来,代表着一种突如其来又名正言顺的身份,是如此具有幸福感。这让彤梓青把玉米芯放到一旁,开始对俞寒进行不遗余力地吹捧:“谁教你长得这么帅?人又好,腿又长......嘿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俞寒瞄了他一眼,问道:“其实是想说什么?”
彤梓青被人轻易看穿花招儿,于是就坡下驴说出了心里话:“哥,咱俩在一起,我没别的什么要求。就那个......你别骗我就行。”
“骗”这个字被彤梓青一说出来,俞寒心里顿时没着没落地跳了一下。
“对了,你这两天联系小岭哥了吗?”彤梓青低头喝汤,没有注意对方此刻的表情。
“联系了,约了明天去和他把事情说清楚。”俞寒顿了顿,说道:“你也联系下春花儿那边,让她有个准备。小岭到时候肯定会要去见她,双方见个面也好,怎么都得把事情说开了。”
“行。”彤梓青点着头,可心头还是飘来一朵乌云。他叹了口气道:“希望能如咱们所愿,一切顺利。”
第二日与梁小岭的会面就约在了他所住的连锁旅店的房间内。
彤梓青本来以为俞寒会负责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陈述清楚,谁知道对方把这项艰巨的工作交给了自己。
“为什么要我说啊?”彤梓青觉得心里没底:“我笨嘴拙舌的,万一情绪又波动起来,人家亲兄弟还没怎么着呢,我先红了眼睛,多丢人?”
“至情至性,不丢人。”俞寒伸手捏了捏彤梓青挺翘的鼻尖儿,笑着说:“而且谁叫你天生长得可人疼?别说转述事实了,就算是一顿瞎编,自要是从你嘴里说出来,都透着像是掏心窝子的话。”
“你这是夸我呢吗?”彤梓青皱眉:“感觉是明褒暗贬。”
等到了地方,彤梓青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在青天白日里看见和小峰一模一样的脸还是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梁小岭开门后忙把二人让到了屋内。这里地方不大,三人有了坟地那晚席地而坐,对酒相谈的交情,此时也不用故作拘谨客气,便直接坐在了标间里的单人床上。
小岭和那天比显得平静沉稳了不少,没了酒精的影响,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赤道的烈日炙烤和鞭挞碎掉后又组合起来的,带着负隅顽抗的爆发力。
“谢谢你们能来,”他开口说,“大家无非是萍水相逢的缘分。难为你俩记挂着我这种无名小卒。”
彤梓青忙摆手道:“都是芸芸众生里的一粒土,互相帮忙罢了。”
梁小岭感激地点了点头,问道:“听俞寒说,你们捋清楚了这整件事?”
彤梓青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俞寒递出鼓励的眼神。于是彤梓青深吸了一口气,便从那天辗转接到“上坟任务”开始说起,一直讲到他们对刘春花的“突然袭击”,以及当时所见到的屋里惊心动魄的场景。除此之外,彤梓青还转述了小峰和刘春花俩人相识的经过,这些年俩人的生活,以及后来女方对小峰意外身故的自责。
彤梓青说到车祸发生的时候,果不其然眼睛就红了,但他还是坚持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下来。
对面的梁小岭则是认认真真,一字不漏地听着。他的目光全程聚焦在彤梓青的脸上,似乎尝试着要从对方所说的经过里重新拼凑出一个梁小峰来,好去填补这些年俩人各赴天涯的空白。
“小岭哥,事情就是这样的。”彤梓青看着他说:“当时没在第一时间告诉你,也是因为我们不清楚这里面的细枝末节。所以想先去了解一下,然后等你心情平复下来再跟你讲。希望你别怪我们。”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82
梁小岭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去,半晌没有反应。
彤梓青和俞寒则陪着他沉浸在这一刻的无言中,直到对方终于抬起头来。他面沉如水,哑着嗓子问道:“能不能带我去见她?”
“没问题,”俞寒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嘱咐道:“但是小岭,你要答应我们,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梁小岭愣了一会才说:“你放心。”
三人抵达刘春花家门口的时候,彤梓青觉得自己都快对这个地方产生俞寒说的那个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了。他生怕门一开,刘春花在短短时间内又凭一己之力把家里祸害成那天的样子。
“哥,你看着点儿脚底下啊,”彤梓青扭头嘱咐俞寒,“咱家可禁不起天天买新鞋。”
“咱家”这个词儿精准无误地蛰在了俞寒的心尖儿上,他贴着对方的耳朵,说:“扣门儿。”
此时,屋里的人似乎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于是还未等他们敲门,大门就向内缓缓打开了。幸好,里面依旧保持了那天他们离开时的整洁程度。
刘春花看着门外的小岭,身子像是被谁拽了一下似的,整个人晃了晃才稳住。随后,她一言不发地把三人让到了里面。
小岭第一个走了进去。他站在那副挂在墙上的海报相框前,仰着头,看着照片里轮廓模糊的身影,僵在了那里。
彤梓青看半天谁都不吭声儿,便想要先来个破冰的开场白。他刚要迈步上前,却被人轻轻地拉住了。
“送佛送到西,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地方,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俞寒轻声和他说道。
小岭这时慢慢地把头转过来看向了那个印象里又高又瘦,并不漂亮的女人,然后走到了她的身边。
刘春花的眼珠被急涌出的泪花一遮住,眼前的场景就变得不真实起来。似乎有好些话一股脑地噎在喉咙里,使得她只能发出一个个嘶嘶哑哑的单音来,像是身体在漏气。
仔细分辨,是“对不起”三个字,没有主语,没有宾语。这个词被她翻来倒去地说,直到带出血腥味。梁小岭听着听着,便抬起了手来。刘春花见了直接闭上了眼睛,冲着他抬高了尖尖的下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那手还是落了下去,却停在了刘春花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带着微小的幅度。
“这些年,辛苦你了。”小岭眼里噙着湿意,嘴角却在努力上扬。他说:“小峰那个混蛋,根本不懂怎么去爱人。”
可此刻,刘春花最承受不住的恰恰就是同情和理解。小岭这句话让她彻底崩溃了,瓦解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骨头般瘫软在了地上,恣意地哭了出来。
小岭蹲下/身子把人扶住,说:“如果当年我能把他留在身边,小峰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所以,如果非要把他的意外算在谁头上的话,也应该是我这个亲弟弟来背这个债。”
刘春花这下除了拼命地摆手摇头和哭泣外,连“对不起”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梁小岭看她依旧是声泪俱下的样子,于是轻声问道:“你俩在一起的时候,小峰都怎么叫你?”
“他……他叫我小花,”刘春花哽咽了半天才终于说出了一句整话。
小岭点了点头,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一下子就换了个表情。这是小峰才有的神态,开心起来的时候嘴角会微微歪在一侧,挤出一个满是少年气的笑纹。
“小花,”他温柔地看着一脸凄恻的人说,“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着我,照顾我。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小岭也不会怪你。你是很好的女孩子,我走了,你要漂亮地活下去,好不好?”
彤梓青红着眼望着面前的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刘春花手脚上那沉重的镣铐一下子就消散了。
那些囤积于心底,压迫在喉间里的话似乎瞬间就迸发了出来。刘春花猛地伸手拽住了梁小岭的衣服领口,大声地哭道:“小峰!你不知道,你终于被他们听到了!他们想你带着作品,带着乐队去参加节目。可你已经走了,没能等到这天。我不应该说那些话伤害你,你的东西不是垃圾,不是……”
大段大段道歉的话被刘春花支离破碎地讲出来,彤梓青和俞寒听了半天才逐渐搞清楚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有一个非常知名的制作人当晚也出席了万搜网的那个慈善晚宴。他看到了乐队现场的表演,并在演出结束后主动找到了他们。制作人表示非常喜欢歌曲的风格。只是他觉得演唱者的音色和歌曲不太搭。随后对方才知道,真正的主唱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他深表遗憾后,便询问是否愿意把歌曲版权卖给节目组,交于其他人翻唱。而后,乐队的成员来问刘春花的意思,被她拒绝了。
而小岭在彤梓青耐心地解释下,也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仰头叹了口气,然后把刘春花搀起来让她坐到了沙发上。
开闸泄洪般把身体里所有淤积的眼泪都哭出来的人,虽然身体还是在不停颤抖着,但此刻脸上的神情却渐渐地清明起来。
“姐,你要喝些水吗?”彤梓青问她,紧接着又补充道:“酒就别再喝了,对身体不好。”
“我......我饿了,”刘春花看着屋子里的人喃喃道,“我想吃东西。”
彤梓青想,可能是堵在她心口和胃里的那块石头碎了,终于腾出了地方。他忙问:“姐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买。”
“想吃甜的,”刘春花抹了把眼泪抹,看着彤梓青说,“小峰最喜欢吃的那种点心,我托你买过的。”
“行,我记得。”彤梓青赶紧点头,又道:“你要不先躺一会儿吧,休息休息,过一会儿我们再回来。”
于是梁小岭和他们一起出了门,开车找了家最近的稻记买点心。
彤梓青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跟国营单位打扮的大姐买山楂锅盔和黄油枣泥。刘春花一说饿,他觉得肚子里也跟着空了,于是就拿了几块散装桃酥。他递给对面俩人,谁都摆手说不要,于是彤梓青只好捧在手里自己嗑,仨人一起往外走去。
“小岭,”俞寒看着身边的人坦言道,“今天的事儿,你算是救了春花一命。你要是不来,不说出那么一番话,这姑娘活着跟死了也没多大的区别。”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83
梁小岭仰头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答道:“爸妈走得早,我也......也离开他那么些年。如今知道小峰身边有个人曾经全心全意地爱过他,我就知足了。”
“小峰哥在世的时候,要是能有这个上节目的机会就好了。”彤梓青吃到一半,停下来感慨道:“那么好的作品值得被更多人听到。”
“可能,小峰的音乐跟大众就是没有缘分吧。”梁小岭揉了揉眼睛,说道:“人死不能复生,遗憾也只能是遗憾了。”
彤梓青听见这话,顿时如同柯南每次破案前福至心灵般,脑中噌楞就飞过一道闪电,当场就被击中在原地。
他嘴里含着小半块桃酥,睁大了眼睛看着梁小岭,结巴道:“小……小岭哥……”点心渣子随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掉了下来。
“不如,不如你替小峰哥唱吧!”
作者有话说:
首先谢谢大家对此文中出现的BG剧情给与的鼓励和支持,因为之前看到有人在耽美里写BG被骂,所以当自己想要尝试写这条线时还挺紧张的。另外,还要感谢大家对上一章的自行车不嫌弃,离着豪车(要航母的过分了啊)不远了,先定个小目标,写它个3000字!风格会是本人喜欢的那种文艺rou,到时候希望你们也会喜欢。?
第48章娱乐圈实在是太乱了!
梁小岭听了彤梓青这话,足足有半分钟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道:“我替小峰唱?这,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开玩笑,”彤梓青猛摇头,“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晚在墓地的时候你说过的,小峰的歌儿他唱出上半句你就能接出下半句。而且你们的声音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如假包换啊!”这话说完,彤梓青干脆上前一步拽住梁小岭的胳膊,用拉人进传销组织的口吻热切说道:“我作为歌迷一想那个画面立马儿就热血沸腾了,简直就像是涅槃重生的神话一样。而且,小峰哥肯定也希望你能代他圆了这个梦......”
由于彤梓青越说越high,便忽视了此刻梁小岭脸上的神情。
“青儿,”俞寒伸手把自说自话的人搂回了身边,说道:“你的意思小岭已经知道了,你让他想想。”
“我......”梁小岭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对面的俩人,说道:“你们把吃的给春花送过去吧,我今天也有点累了,改日再去看她,多谢了。”说完之后,他便转身走了,匆匆而去的背影流露出一丝狼狈。
“啊?”彤梓青有点懵,他赶紧仰头问俞寒:“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让小岭哥不开心了?可如果有机会能让小峰圆梦的话......我觉得是好事儿啊。”
“嗯,”俞寒点了点头,“是好事儿。只是,还要看人家自己乐不乐意。小岭可以原谅春花,甚至帮她从内疚和自责解脱出来。可他从来都是反对小峰来B市做音乐的。你现在突然就要他替小峰站在上台去唱歌儿,这事儿,一般人本能都会排斥,何况是存着心结的梁小岭?”
“是我的错。”彤梓青听俞寒这么一分析,便明白刚才是自己草率了。他点头道:“我不该拿着要替谁完成梦想这种话,去绑架小岭哥。”
“我觉得你的想法谈不上错了。如果小岭能打心眼儿里认可小峰对音乐的这份儿热爱,才算真正放了自己一条生路。否则,他现在也只不过是把春花肩上的担子接过来,又抗在了自己身上,后悔当年没能把对方留在身边。”俞寒拉着彤梓青上了车,说道:“咱先把吃的给春花送过去,顺便问问那个节目到底是什么情况。”
俩人在回到刘春花的住所后,彤梓青跟对方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如果小岭能同意的话,那简直就是太好了。我俩看过那种唱歌的节目,小峰说,总有一天他也能站在上面。”刘春花吃了东西,喝了些热水,整个人显得熨帖多了。她继续道:“可是小岭毕竟不是小峰,我怕这件事反而会给他压力。”
“春花,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小岭这边暂且不提,我想先联系下那个制作人,看看这个机会还在不在。”俞寒和她商量道:“现在距离节目组找乐队发出邀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参与录制的名额早就满了,那么就算小岭愿意配合,咱们也是有米无炊。”
“我懂,”刘春花点头,“考拉有那人的联系方式,我问他要过来给你们。哦,考拉就是乐队的贝斯手。”这话说完后,她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抱住了彤梓青。
“弟弟,谢谢你。”刘春花眼睛里依旧汪着泪,但看上去却没有之前那么凄切无望了。她说,“我当初发给你的信息,就好像是发给了老天爷一样。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姐,”彤梓青轻轻地拍了拍对方薄薄的后背,“那个信息,你确实发给了老天爷。然后他老人家捎带手就给我转过来了,帮了你的同时也帮了我。”
这话说完,彤梓青扭头看着俞寒,笑着说:“哥,我现在觉得他人还行。”
彤梓青和俞寒就此与刘春花道别。他俩刚一上车,彤梓青就收到了刘春花转发过来的消息,是节目制作人的姓名和电话。
“现在打吗?”彤梓青举着手机问道,“还是要再等等?”
“现在就打,这事儿不能拖,”俞寒嘱咐道,“你开免提,我来跟他讲。”
彤梓青忙点头,随即播出了对方的电话。短暂的接通提示音过后,那边便接起来了电话。
“您好,哪位?”
俞寒这厢自报家门,以最简短清晰的方式告之对方自己致电的目的。
那边听了以后,半晌才问道:“您贵姓俞?”
“免贵,叫我俞寒就行。”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笑了笑,继续问:“您说您当晚也在万搜网的宴会上?”
俞寒给出肯定的答复。
“这样啊,俞先生。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我现在就在节目录制现场。如果您时间上方便的话,不妨过来一趟,咱们见面聊。”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84
俞寒问清楚地址后,双方在稍后见的寒暄中挂了电话。
“他什么意思啊?”彤梓青挠头问道:“听上去怎么怪怪的?好像认识你的样子。”
“我和娱乐圈的人可真没什么交集。”俞寒也觉得对方口气里暗含隐情,但还是说:“不过,他愿意和咱们见面细谈总是好兆头。剩下的,咱们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彤梓青举手作课代表抢答状。
俞寒笑着侧头过去亲了他的一口,赞许道:“组织的话,记得还挺清楚。”
“嗯,除了八荣八耻就寒哥语录记得熟。”彤梓青耍贫嘴卖乖:“希望组织能看到我要求进步的良好态度,奖励我一朵小红fa。”
“想要奖励,我现在就能给你。一朵不够咱们朵朵开。”俞寒说着递出寓意十足的眼风儿,笑着问:“准备好了吗?”
彤梓青撩人不成反被撩,不敢再继续这个听上去有些那啥的话题。于是赶紧低头没事儿找事儿干,用手机连上了车里的蓝牙音响开始放歌。
坠着鼓点节奏的音乐刹那间充斥于车内,彤梓青抬头和俞寒说:“这是小峰哥第一张专辑里的作品,请俞导师点评一下。”
俞寒没有敷衍对方,而是仔细认真地听了一阵才答道:“专业方面我不懂,但这歌儿给我一种狄兰·托马斯的感觉。歌词虽然稍显灰暗,可还是能从旋律和歌手的声音里,听出来那种拥抱理想和生命意志的浓烈本能,很打动人。”点评完毕,俞寒扭头看身边的人,说道:“现在轮到青儿导师发言。”
而彤梓青则张大嘴巴看着俞寒,半晌才抱起拳来连声说:“俺也一样,俺也一样!”
俞寒看着一脸呆萌的人,笑着问:“那会背吗?就《星际穿越》里的那首诗。”
“原文记不太清了,但会高老师译的那版。”彤梓青赶紧点头,努力洗刷自己的文盲人设。
“那给哥来段诗朗诵,”俞寒给他派活儿,“得是春晚那种特激情澎湃的范儿。”
于是彤梓青就着音乐,开始进行文艺汇报表演。
绝不向黑夜请安,
老朽请于白日尽头涅槃,
咆哮于光之消散。
……
逝者于临终迷幻,
盲瞳怒放出流星的灿烂,
咆哮于光之消散。
……
伴随着小峰的歌声和彤梓青的朗诵,车子一路朝着目的地开去。
到了地方后,一个负责接待的年轻姑娘早已等在了门口。她问清来人姓名后就直接带他们去到了演播大厅内。姑娘指着不远处正在与工作人员交谈的男人介绍道:“那就是贺荣老师,我们节目的制片人和出品人。”
正说着,对方已经看到了他们,于是冲这边做了一个请稍候的手势。舞台光下的人外表不算年轻,但气质成熟稳重,身材高挑,腿实打实的也挺长。
彤梓青作为彻彻底底的外行,是第一次来到这种节目录制现场,他忍不住问:“小姐姐,制片人和出品人,这活儿一个人能干吗?”
姑娘看他一脸真诚,便耐心答疑:“按理说,制片人出才,出品人出钱,大家各司其职。但架不住我们贺老师有才又多金,于是两手抓两手都挺硬。”
正说着,被称作贺老师的人结束了和对方的交谈,转身大步走了过来。三个人简短自我介绍寒暄过后,贺荣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安静的休息室内。
“俞先生,您电话里头说的事情,听上去确实有些匪夷所思。”贺荣开门见山道:“双胞胎弟弟代替去世的主唱哥哥参加节目在我看来,噱头,流量和话题一个都不少......哦,抱歉,这些词听上去可能有点刺耳。”贺荣顿了顿,继续道:“但现在三十只乐队的名额已经满了,前两轮的海选都录完了。这种时候,再加一支新的乐队上去是不现实的。”
彤梓青一听这话顿时颓了。不由得怪自己一拍脑袋想起一出儿是一出儿,把问题考虑得太简单了。
“贺老师。”俞寒入乡随俗,拾起上学时的称呼冲着对方含笑道:“场面话咱们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您身兼制作人和出品人,时间肯定比我们宝贵。如果这事儿真的毫无回旋的余地,您也不会特地还叫我们来一趟。咱们不如就开门见山,不要再用谈判技巧来讨价还价了吧?”
贺荣听了这话丝毫没流露出受到冒犯的神色,略微傲岸的姿态反而变得柔和起来。他笑道:“俞先生真是聪明人,为人又这么痛快,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虽然在乐队数量上贺某无能为力,但安排他们作为特别嘉宾进行个开场表演之类的,我还是有话语权的。”
彤梓青听了这话,被霜打了似的希望再次蠢蠢欲动。
“贺老师的条件是?”俞寒需要知道对方漫天要的什么价儿,自己才好就地还钱。
“我看上个人。”贺荣看着俞寒,笑得春色撩人。他直抒胸臆道,“喜欢得不得了。这事儿,可能也只有俞先生能帮上忙了。”
贺荣的话好似深水炸弹,直接砸进彤梓青心里爆炸开来。他想,完了。这姓贺的准是看上俞寒了!所以才会特地找他过来。对方这话说得再漂亮,也掩盖不了色欲熏心想要潜规则的企图。那些个小道儿消息,花边儿新闻果然不假,娱乐圈儿实在是太乱了!
彤梓青眨巴着眼,看着面前同是来自长腿星的俩帅哥,心里开始止不住咕嘟嘟地酿醋。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甜甜的恋爱还没谈上两天呢就陡然遭遇情感危机,他刚才夸老天爷那句话可真是说早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85
饶是彤梓青平时人再怂心再大,此刻也不得不逼自己摆出个正宫范儿来。他干脆上前一步,直接抓起了俞寒的手。铿锵有力地说道:“不好意思,贺老师。俞寒有主儿了,这个忙可帮不了!”
可谁想俞寒则轻轻拍了拍彤梓青的手,正经八百地说:“青儿,君子贵人贱己,先人而后己。帮忙罢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这四个字直接让彤梓青想到了昨天俩人那啥的香艳场景。
“不行!”他红着脸急慌慌地说,“现在可不是灌鸡汤的时候!”
“你不想帮小峰实现梦想了?不想看涅槃重生了?不想热血沸腾了?”俞寒连续发问。
“那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让你捐躯啊!”彤梓青真想踮起脚来,使劲摇晃摇晃俞寒的脑子。
俞寒头一回见小孩儿吃自己的醋,此刻的心情好比过年。他看彤梓青真快急眼了才停止捉弄人,把他拉过来拘在自己身前,低头说道:“着什么急?人家喜欢的又不是我。”
“那也不行!啊……不是你?”彤梓青觉得自己简直太对不起柯南了,这都能看走眼?
“贺老师......”俞寒抬头跟对方看戏的眼神一碰,笑着问:“是看上陈漫心了吧?”
作者有话说:
心哥托我给他捎句话儿,想问问大家是不是都忘了他啦?没忘了的朋友请投小海星,心哥闪亮上线~三人小聚~Wink~Wink~~
第49章我愿意跟你将错就错
贺荣对那晚的竞拍环节以及陈漫心上台致辞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不瞒二位,”他笑着说,“我之前在网上无意间也看到过漫心的女装照,当时只觉得漂亮打眼,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可晚宴当天,他在台上的表现称得上是性情中人,够辣够劲儿够率真。俞先生,我当时可是嫉妒得紧啊。”
“咳咳。”俞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到一阵心虚。他忙打岔道:“那贺老师没有奋起直追?我和漫心到底是没这个缘分,白费了他那日的一番美意。”他这话同时说给俩人听。
“追了,”贺荣虚虚地叹了口气,“我公器私用,捡了个需要广告公司出方案的正事儿当由头,去他们公司开过几次会。后来从漫心话里话外听出来,他和俞先生没能在一起,我便透露出想要进一步交往的意思。可惜,鄙人魅力有限,追人的手段也无外乎送花约饭,老土得要死。漫心只拿我当客户,连吃饭应酬每次都是好几个人同时在场,丝毫没给过我机会。”
“贺老师,那要是陈漫心和您不来电的话,俞寒也没法子。”彤梓青蹙着眉,一脸为难地说:“这种事儿,总得是你情我愿,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贺荣笑着摆了摆手:“没这个意思。只是追人追了这么长时间,连顿烛光晚餐都没落着,实在太伤我自尊了。”说完他看着俞寒道:“成年人做事情,最讲产出比。俞先生在漫心那儿一定说得上话。您当这是我提的条件也好;当我是求您帮忙也行。总之,我真的只是想约漫心出来,坐下好好吃个饭而已。二位古道热肠,替小峰圆梦也是圆,不如顺手也替我圆了这个相思梦吧。”
从演播厅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俞寒开上车带人去吃饭。彤梓青望着窗外的残阳如血,感叹道:“西天取经也就这个难度吧,师傅?”
俞寒手握方向盘,看着一脸惆怅的人安慰道:“往积极的方面想,好歹咱前面不是条死胡同儿。”
离他们要去的餐厅越来越近,彤梓青却愈发的沉默。俞寒见他状态不对,干脆直接把车泊在了路边的停车指示牌下,问道:“是累了还是灰心了?”
彤梓青摇摇头,半天才说:“只是觉得你和心哥都是特别出众的人。可能在外人眼里,你俩才最相称。”
“怎么听上去我马上就要收好人卡了?”俞寒侧过身子,盯着他问:“你是不是打算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这话让彤梓青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提裤子时的狼狈样子,忍不住乐出了声儿。然后他一想差点又被俞寒带跑偏了,于是就正经地和对方说:“哥,虽然刚才那个贺老师一个劲儿地夸你聪明。可我觉得你真没聪明到哪儿去,要不怎么就看上我了?会不会……是老天爷搞错了啊?”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问题让一旁的人哭笑不得。他索性把安全带解了,凑近了过去,认认真真地说:“青儿,这世上的聪明人太多了,你这样儿的刚好。”俞寒看着他的眼睛:“所以,就算是错,我也愿意跟你将错就错。”说完,他轻轻亲上了对方嫣红的嘴唇。
月亮突然不打招呼地钻了出来,使得此刻天空的颜色变成了一种很浅的墨蓝。空气中蕴含着的干冷,被情侣间温情而热烈的亲吻化解成了春天雨后的湿意,流露出一种破土而出的喜悦。
唇齿交缠的滋味胜过千言万语,赶走了乍暖还寒的犹疑,稀释了泛着醋意的不安。彤梓青被亲得自信心全面提升。他想,说什么都晚了,身边儿这人就是有主儿了。自己从今往后左手拽着俞寒,右手抱着煤球儿,谁要都不给。
“吃完饭去不去我那儿?”俞寒亲完人,趁着对方晕乎乎的时候抛出这个敏感问题。
幸亏彤梓青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明天得去公司,社畜靠头破血流换来的带薪病假已经消失殆尽。
“明天该上班儿了。”彤梓青顾左右而言它。
“不去撸煤球儿了?”俞寒问完自己又笑着说:“不过估计小少爷都快被撸烦了,正翘尾以盼等着看马赛克画面呢。”
成人话题被另一半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讨论让彤梓青有点害羞。这档子事儿,翘尾以盼的又何止是煤球儿一个?他红着脸看着俞寒说:“周末再去你那儿……”
“行,那我就等着大少爷翻我牌子。”俞寒开着玩笑,重新系上安全带,说道:“吃饭去,吃完饭送你回家。”
第二天彤梓青按照俞寒的指示,联系了陈漫心,和他约好了时间一起出来聚聚。俞寒找了个挺私密的潮州馆子,仨人被服务人员安排坐进了一个小包间内。俞寒负责点菜,彤梓青负责跟陈漫心叙旧。
“卷毛儿,你那个万搜网的帅哥男友呢,分了?”陈漫心故意问。
“嗯,是。”彤梓青觉得当着人说这个还怪难为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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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俞寒。”陈漫心看着一旁点菜的人笑道:“这回劈波斩浪,如鱼得水了吧。”
“陈总别笑话我。”俞寒示意服务人员菜都点好了,说道:“我也是梅花香自苦寒来。”
以仨人之间的关系,此刻坐在一起,非但不觉得别扭,反而有种洒脱和谐的气氛。
彤梓青上了一天的班儿,中午吃的外卖口味寡淡,套餐里送的汤好比刷锅水,此刻正感饥肠辘辘。他眼瞅着热气腾腾的菜被一道道端上来,想着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就没假客气。盘子一落在面前的桌子上,他立马儿用筷子夹起一块用料厚道,脆香鲜美的蚝烙放进了口中。
“说话啊。”俞寒贱兮兮地用手指戳彤梓青鼓起来的腮帮子。
“太好吃了!”彤梓青舔着嘴上的油花儿,含着泪连连点头:“真想跟这厨子过一辈子。”
俞寒失笑道:“让你跟你心哥说正事儿,怎么吃个蚝烙的功夫儿就私定终身了?”
“哦哦,对!”于是彤梓青边吃边把需要找陈漫心帮忙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对方。
“就是这样。”彤梓青觉得这几天自己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个故事被他讲得历久弥新,恨不得日更六千。
陈漫心看了看俞寒和身边猛灌凉茶的彤梓青,扬起嘴角笑问道:“合辙你们帮人家圆梦,就让我献身啊?”
“不是献身,”彤梓青忙摆手解释,“要这是这样,肯定当场就拒绝了。哪儿能逼良为娼呢?”
“贺荣的意思是想你给个机会,大家坐下来吃个饭。”俞寒补充:“他说后来工作上机缘巧合又见过你。知道你还是单身,又送花又约饭地想追你。可你压根儿不理他这茬儿。”
“我为什么单着,你心里没数儿啊?”陈漫心看着俞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俞寒学彤梓青端起杯子来喝凉茶。
彤梓青不吃陈漫心的醋,他打心眼儿里拿对方当朋友。他说:“心哥,我觉得贺老师其实还不错啊!虽然岁数比你大不少,但人帅腿长,成熟稳重。你俩看上去还挺般配的。”
“嗯,坏就坏在他人帅腿长,”陈漫心伸手搂住一旁的彤梓青,“不瞒你说,哥现在看见这号儿的,躲都来不及。可不想挨一个坑儿里反复摔跟头。”说完他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另一个人,问道:“是吧,俞寒?”
俞寒放下茶杯开始仰头研究餐厅吊顶。
彤梓青挠了挠头,说道:“要是这样,那也没办法。缘分的事,总是强求不来的。”
陈漫心见看着彤梓青略显失望的脸,说道:“不过,如果我去吃个饭就能让一个有理想的摇滚青年圆了生前的梦,也算我办了件助人为乐的好事儿。更何况,你俩当初帮我的时候一点没惜力,我现在总不能当甩手掌柜这么不仗义。”
“心哥你最好了!整个三环里就数你最帅最飒最仗义!”彤梓青嘴上抹蜜似的开始拍马屁。他想,小峰这事儿办到今天,似乎总能在山穷水尽的时候,看见柳暗花明。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陈漫心一边轻轻吹着勺子里的鲜虾干贝粥,一边提要求。
彤梓青正用牙齿和舌头感受碗里鸭母捻的Q软甜糯,他听到陈漫心这么说,忙抬起头拍着胸脯说:“什么条件,心哥你只管提。”
陈漫心答道:“吃饭的时候,你俩得在。”
“啊?”彤梓青不解地问道:“那不成电灯泡儿了吗?人家贺老师还怎么对着你说土味情话啊?”
“不用非坐一块儿,你们边儿上吃你们的。”陈漫心说完,眼睛看着俞寒道:“我就是想让某人看看我有多不容易。”
作者有话说:
潮州菜真的是太好吃了!(超大声)如果看文的朋友有潮汕地区的人民,希望可以感受到我火辣辣的嫉妒。真想和南澳岛上的生蚝以及牛肉火锅里的吊龙睡一辈子。T_T
第50章靠拉媒保纤儿混饭吃
贺荣心心念念的浪漫晚餐被安排到了周五的晚上。约会地点选在了城市中心某酒店66层的餐厅里。呈金字塔状的玻璃天花板顶高足有10米。运气足够好的时候,食客们抬头就能看见晴宵朗月,璀璨繁星。整座城市的浮华霓虹就涌动在餐厅的落地窗外,简直是谈情说爱的绝佳场所。
彤梓青看着眼前水波潺潺、绿浓荫厚,犹如空中花园的餐厅环境,除了赞叹一声贺老师果然有才多金品味好外,还稍微感到有点肉疼。
“哥……”他拉着俞寒的衣服袖子,小声儿问:“今儿这饭,贺老师能给咱们报销吗?”
“小扣门儿。”俞寒看着左顾右盼的人,开始临场发挥:“贺老师有这里的卡,说为了感谢咱们帮忙,吃饭的消费都从他账上统一走。”
彤梓青一听这话,肉也不疼了,食欲也上来了。他放下心来,抬头挺胸地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和俞寒一起走到了窗边的景观位,然后高度表扬起今天的东家:“贺老师妥妥儿的霸总范儿!原来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今儿算是知道有钱人怎么谈恋爱了。”
“后悔了吧。”俞寒帮他拉开椅子,开玩笑道:“是不是早知如此,那天就毛遂自荐,竞争上岗了?”
“不后悔。”彤梓青坐到椅子上,头向后仰过去看着俞寒,用大亨一样的口吻说:“等我以后发达了,也天天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满世界去潇洒。”
俞寒站在椅子后面低头亲了他一口,然后坐去了对面,说道:“那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啊,金主儿,我就等着你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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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便有着纯白衬衫的侍应生为他们拿来菜单,并在杯子里添上柠檬水。
彤梓青翻开菜单一看每道菜的价格,恨不得天天都能接到这种靠拉媒保纤儿混饭吃的活儿。
“我帮你点吗?还是自己点?”俞寒问道。
“自己点。”彤梓青觉得机会难得。
“四十八个月伊比利亚橡果黑猪火腿配芝麻生菜。”俞寒开始点前菜。
“那我要金枪鱼刺身配柚子沙拉。”彤梓青见缝插针。
前菜、汤、主菜、甜点依次点完后,俞寒还要了一瓶香槟,是上次在彤梓青家喝过的那个牌子。
“酒麻烦先上,菜晚一些,到时候我再跟你讲。”他嘱咐服务人员。
不一会儿,香槟就被斜放在冰筒里拿了过来,碎冰里还插着一朵挂着露珠的法兰西玫瑰。
侍应手法利索地帮他们把香槟开了,在郁金香花形杯中倒至七分满。
“喜欢吃金枪鱼?”俞寒拿起杯子来问道。
“其实还好,但是价格看着比那个什么火腿贵。”彤梓青把这丢人的话讲得理直气壮,然后也举起杯子来。
俩人轻轻碰杯,发出清脆动人的声响。他们就着果香馥郁的液体,看着窗外远处皇家宫院的影影绰绰;某电视台总部的古怪造型;都市夜色的斑斓纵深,把这个恋爱谈得芳香四溢,醉人醉己。
而另一对主角儿这时也已经步入餐厅,坐在了隔着他们大概有两张桌子的位置上。双方各自颔首打了招呼,并没有上前互相打扰的意思。
“贺老师挺重视心哥啊!”彤梓青吃着桌上的餐前面包,说道:“这么正式,都打上领结了。”
“追人嘛,肯定得花点儿心思,否则怎么体现出诚意?”俞寒示意侍应开始起菜。
“这么说来的话,哥你好像没追过我吧?”彤梓青故意给俞寒出难题。
“我追人都追坟地去了,”俞寒解题思路清晰,笑道,“你可着四九城问问,谁有你这么风光?”
“听上去是挺有面儿的,嘻嘻。”彤梓青不再假意翻后账,低头拿起刀叉开始对送上来的头盘发起进攻。俞寒拿叉子递给他一块火腿,他叼下来一嚼发现滋味居然要比金枪鱼好吃太多,立马穷大方地让对方吃刺身。最后干脆被俞寒把俩人面前的盘子换了过来。
此刻,夜正浓,酒正香。隔空而坐的四人约会气氛正好,门口处却传来一阵吵杂声。
“哎,先生,先生您好,请问您预约了吗?”接待人员伸手使劲拦着个年轻男子。
“我找人。”对方惜字如金。
彤梓青仗着绝佳的视力,抬头望过去。他看到来者年纪不大,脸上骨骼轮廓分明,带着躁动的不耐烦,帅得非常有渣男潜质。
这人老鹰捉小鸡似的凌冽目光绕场一周直接锁定了陈漫心,然后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径直走到了贺荣那桌。他站在一旁,看着西服贴身,发型精致,眼下一颗泪痣的人说:“陈总。”
这人嘴上毕恭毕敬地叫着陈漫心的尊称,可举手投足间分明是一副来捉奸的派头儿。彤梓青心中的八卦之火立刻燃烧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对面俞寒的手,小声地说:“哥,有情况!”
陈漫心仰头看着来人,倒也没露出什么讶异之色,而是口气冷淡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您这是跟客户吃饭吗?”
“公司什么时候改规矩了?老板吃饭,还需要提前跟下属报备吗?”陈漫心的口气波澜不惊。
贺荣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破牛仔裤的年轻人蹙眉问:“漫心,这位是?”。
“手底下干设计的小孩儿,”陈漫心挥挥手跟赶蚊子似地冲着这人说,“林泽,好不容易不加班了就赶紧回家,跑这儿来干嘛?”
“怕你又喝多了,看着你。”他自说自话地从旁边的空位上抄起一把椅子,放在了眼前这张桌子的左侧。然后直接坐了上去,形成了一个看上去非常稳固的三角关系。
贺荣好不容易把心上人约出来吃个浪漫晚餐,此刻心里自然是不爽得很。但郁闷归郁闷,他表面依然维持着翩翩君子的风范。贺荣这个年纪,一双眼睛看过太多东西,又身在娱乐圈,对很多事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在陈漫心眼里还没什么分量。不管今晚这不速之客到底揣着什么心思,到底是无名小卒一个,掀不起风浪来。贺荣这么想着,便干脆把对方当做是老天爷派来的炮灰,专程来衬托自己的。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贺荣眉头松懈下来,非常有风度地微微一笑。他招呼侍应拿来菜单,然后递给林泽:“想吃什么,请自便。”
林泽翻开菜单第一页的主厨推荐,大声念道:“炙烤顶级战斧牛排、番茄奶油扇贝通心粉......这不就是铁板牛柳和西红柿打卤面吗?”
一旁的服务生和开放式厨房操作台前的厨师听见这话,面部神经整齐划一地抽搐了一下。
陈漫心倒也没觉得自家员工给公司丢了人,反而嘴角忍不住上翘了一下。
林泽指着菜单上的图片问道:“这是什么。”
服务生秉持顾客就是上帝的反人类原则,咬着后槽牙微笑作答:“经典西班牙炖豆配肉丸煎鹅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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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肉丸好吃吗?陈总?”林泽抬眼看着陈漫心问道。
“一般,”陈漫心垂下眼去,“好不好吃谈不上,偶尔充饥还可以。”
“可我觉得挺好吃的,”林泽口气里全是刻意张扬的嚣张,“恨不得天天吃。”
“他俩是聊吃饭的事儿呢吗?”彤梓青戏看到一半,小声儿问俞寒:“为什么听上去有种明目张胆搞黄色的感觉?”
“你心哥八成是碰上对手了,”俞寒笑着说,“老司机好摆平,大家楚河汉界办事儿都按规矩来。怕就怕初生牛犊不畏虎的狼崽子,混不吝。”
“这么看来的话,”彤梓青兴奋得举起杯子吨吨吨,然后一抹嘴,“这个小帅哥可比贺老师有机会啊!”
点完菜,贺荣愣是当没有林泽这么个人似的,照样柔情似水地和陈漫心谈天说地。可不经意间,话里话外就带出了那种成功人士才有的骄傲。他把制作过什么具有影响力的节目,去过哪些精彩的地方,朋友圈中都涵盖哪些名流雅士,全部娓娓道来,丝毫没有考虑去照顾一下旁边年轻社畜的心理承受能力。
正说着,三人的菜同时上来了。
“您的黑蒜迷迭香羊排佐薄荷白酱。”服务生把烫手的盘子轻轻放到贺荣的面前,打断了贺荣辉煌人生的报告总结。
“您今年贵庚?”半天没开口的林泽突然发问。
这问题问得贺荣一愣,然后他看向陈漫心,一语双关道:“年近不惑,正是想安定下来的岁数。”
“哦......”林泽用一个简简单单的语气助词就表达了自己的意味深长。
“有问题?”贺荣微笑地看着他。
“那确实是应该多吃些羊肉补肾了。”林泽一脸男人嘛大家都懂的表情,气得贺荣额头的青筋隐隐蹦了几下。
“胡说什么,”陈漫心教训晚辈,“让你蹭吃蹭喝是人家贺老师不跟你一般计较,完事儿赶紧回家去。”
“刚换了新地方睡不着,这您又不是不知道,”林泽使劲盯着他,“得有人看着我。”
“你不是干过花钱找人看着你睡觉的事儿吗?”陈漫心道:“这钱我给你出了。”
“这钱我只想让您挣。”林泽看着陈漫心,用要养人一辈子的口气说:“我工资都给您!”
“你那点工资交房租都不够,还给我?”陈漫心忍不住曲起手指在他毛茸茸的圆寸上敲了一下。
“不够的,我拿别的补!”这时林泽眼睛里呲呲冒出的小火苗儿,除了差点烧着了面前香槟色的桌布,还在对方心头撒下一片火种。
“咳咳。”贺荣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插话道:“那个,漫心……”
林泽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位老师,我干脆跟您交底吧。我们陈总要的不是坐在宝马车里哭。”
彤梓青坐在隔壁的隔壁,手拿刀叉连热气腾腾的高级牛排都顾不上了。他歪着半拉身子,以一个难度极其高的姿势保持着最佳的吃瓜角度。他看着那边的情景,忍不住小声儿地发射弹幕:“要的是坐在自行车上笑!”
“要的是和当代年轻人积极健康一日千里的性生活!”林泽宣布答案。
作者有话说:
林泽X陈漫心的故事会在番外里交代前因后果。之前跟大家说过,陈漫心的CP其实特别早就出场了,大家一顿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地瞎猜,其实没想到攻是出现在小庄那次在快餐店的口述里吧。嘻嘻。(Tips:Chapter10那章)///最后寒哥托我给大家捎句话,下一章他想带着青儿在首页上高速!希望大家投喂海星扶贫!
第51章自己脱!不要逼我动手!
啪嚓,彤梓青手里的刀叉落到了桌子上。
话说到这份儿上,林泽直接站了起来。他冲着贺荣深深地鞠了个躬,一改刚才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郑重地说道:“老师对不起,今天是我莽撞了。但您也是从这个岁数过来的,肯定能明白那种一碰上自己喜欢的人,行为就不受脑子控制了的感觉。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登门赔礼道歉,但今天说什么我都得把陈总带走。”
林泽撂完这句话,便直接抄起自己和对方的外套,拽住陈漫心的手腕子,拉起人来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自此,三角关系原地坍塌,只剩下一个对着羊排发呆,脸色欠佳的贺荣。
这个窘迫的场面足足持续了五分钟,落单的人才缓缓站起。贺荣冲着俞寒这边走来,然后和忙站起身来的俩人说:“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感情的事是缘分,”俞寒给略显尴尬的贺荣找台阶下,“谈不上笑话不笑话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二位帮我约漫心出来。”贺荣到底是老江湖,此时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持重。他苦笑着感慨道:“一直想和心上人来一次这家餐厅,可惜到底没能留住他。这人啊,岁数一大就不纯粹了,老是忍不住拿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包装自己。殊不知跟年轻人一比,徒增笑柄。”
“贺老师一定能和真正的有缘人再来。”俞寒劝慰道:“星月不变,一直都在。”
彤梓青特别想对贺荣一而再再而三的情场失意表示同情,但架不住自己一喝酒就藏不住话。他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贺老师,对不起。我想问问,就那个......那个乐队的事情......”
“放心,答应你们的事肯定会办。”贺荣笑了笑:“俞寒有我的联系方式。关于彩排时间和录制时间,我俩回头会沟通的。”说完之后双方道别,贺荣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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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贺老师今天确实有点惨,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彤梓青坐下感叹完爱情是门玄学后,就又想起刚才陈漫心和小帅哥绝尘而去的画面,于是忍不住窃笑。
“干嘛一脸这么猥琐的表情?”俞寒又给他面前的杯子里倒上酒,“是不是意淫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呢?”
“心哥肯定特别喜欢那个叫林泽的,只是面儿上端着呢。”情感问题分析专家彤梓青指出。
“彤老师怎么看出来的?”俞寒特别给面子地主动提问。
“这不明摆着呢吗?我俩交过手啊!不,不是,是我被他揍过啊!就我心哥那个武力值,想要挣脱开对方的钳制,不跟玩儿似的?可你看他刚才分明脚步稳得要死,还硬生生装踉跄扮柔软,简直是演技炸裂!”彤梓青忍不住为自己鞭辟入里的分析得意洋洋,他把切下来的牛肉放进嘴里正嚼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道:“贺老师是不是没结账就跑了啊!?”
俞寒笑着糊弄他:“人家有钱人的会员卡都是报名字直接扣钱的,你别一惊一乍。”
“真的?”
“骗你干嘛?”
彤梓青听俞寒这么说便彻底踏实下来。他想着小岭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已经解决了一半儿;而陈漫心那厢也透着春光明媚,形势一片大好,心里便美得冒出了泡儿。这导致彤梓青一时间又忘了自己的斤两了,他就着最后一道焗忌廉香梨杏仁塔,把酒喝了个干净。
俞寒看他喝得目光迷离,双颊晕红,便招呼服务生拿来账单。他签好名字和房号后然拿起外套扶着人走出餐厅。
“是...是不是要叫代驾?”彤梓青虽然已经半醉,但喝酒不开车的安全意识却始终警觉。
“不叫,”俞寒说道,“今儿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彤梓青五迷三道地看着俞寒,把这四个字在嘴里重复了一遍,其实压根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嗯,”俞寒搂着彤梓青换到了去往客房楼层的电梯,笑着说:“开房。”
“呃。”彤梓青被这个活色生香的字眼儿刺激得打了个酒嗝儿。
俞寒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张黑色的房卡晃了晃,然后小声儿贴着对方耳朵说:“今天周末。”
而周末得翻牌子,寒妃的记性向来都不错。
他俩到了房间门口,俞寒用那张黑色的卡贴近感应区。滴答一声,门便被轻轻推开。
色调雅致,光线柔和的套间里弥漫着一股清冽的柑橘味。客厅的茶几上除了欢迎水果,还有陶瓷香薰炉里的蜡烛在闪闪烁烁。卧室内的大床已经做好了夜床服务。两双印着酒店logo的拖鞋各自摆在床的两侧,纯白色的被角被折起,上面放着一片金灿灿的树叶。
俞寒怀着洞房花烛的心情把人带进卧室,可还没等他说上句软绵绵甜丝丝的情话,就被彤梓青霸气十足地一把推倒在了床上。
半醉的人目光虽然有些涣散,但力气却比平日里大了不少。他居高临下,一脸强抢民男的纨绔子弟表情。
“自己脱!不要逼我动手!”
俞寒忍着笑,低眉顺眼地唯命是从,然后裸着身子站起来,开始伺候纨绔本人脱衣服。
三下五除二,彤梓青就被人剥成了没壳的煮鸡蛋。俞寒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压在了床上,不着寸缕的肌肤贴在一起,立刻传递出骇人的灼热。更长梦短,遥夜沉沉。俞寒也不着急,就这么滴水穿石般地亲着身下的人。从上到下,巨细靡遗。
彤梓青觉得刚刚喝过的香槟酒在体内重新结成了一串串挂着霜的葡萄,饱满成熟,芳香扑鼻,蕴含着一种渴望粉身碎骨的冲动。他嘴里低低哑哑说着的醉话,到最后全部变成了长长短短的呻吟。彤梓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但他明白只要喊出来,某个湿漉漉的地方就会被吮吸舔捻得更加春水泛滥,让人神魂俱散。
最后俞寒把人严严实实地搂在怀里,贴着对方嫣红的耳垂逗他:“这种节骨眼儿上,彤老师还不言传身教一下?”
要是搁平时,彤梓青为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薄面,怎么也得用理论联系实际,然后在实践中摸索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可现在他脑子里所有的筋都是松着的,没有一根儿有力气站出来为人师表。
“唔......”彤梓青眼神迷离地看着俞寒愣了一会儿,然后豪爽地一摆手:“你看着来吧!我也只会纸上谈兵!”
这话说得俞寒不由得一愣,于是下意识就把一句稍显煞风景的话问出了口:“你和...和...没有过?”
这话传到彤梓青的脑子里过了好一阵,他才垂下眼来小声嘀咕道:“没有……里外里就亲过嘴儿……哎呀,你好烦。”
虽说“处子情结”这玩意儿是糟粕、是余孽,是把有血有肉的活人标签化物品化最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精神枷锁。可此时此刻,经由自己心爱的人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却无法不点燃男人心里最原始的一把火。
俞寒一把就将口口声声嫌自己烦的人打横抱了起来,径直走进了明亮的浴室里。这时候再往花岗石的浴缸里放水撒花瓣是不赶趟儿了。他直接把彤梓青抱进独立淋浴间。放他下来后,俞寒拧开水伸手试了试温度,然后拉着人站到了巨型花洒的下面。
喷溅而出的热水让迷迷糊糊的人顿时清醒了一多半。彤梓青急忙抹着脸上的水流,眯眼看着俞寒问道:“什...什么情况?”
“咱俩的第一次,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俞寒未雨绸缪道:“省得有人第二天醒了就不认账。”说完他便把人翻过来压在了复古拼贴的马赛克墙面上。
彤梓青想,这倒好,自己的第一次愣是把马赛克挡住了。
而这些虚无缥缈的荒诞念头随着俞寒轻柔地动作开始烟消云散。那些熟了的葡萄被身后的人一个个地吻破了,搅碎了,流淌出醇厚的甜美汁液,又重新酿成了酒。
“青儿,”俞寒缓缓抽出修长的手指,亲吻密密地落在对方的肩胛骨上:“行了吗?”
“嗯......”彤梓青红着脸哼唧,“你轻点儿啊......我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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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寒笑着俯身下去:“我可不敢这档子事儿上打包票。”
这听上去古里古怪的话中处处透着极致的暧昧,暧昧里又全是滚烫的情与欲、灵与肉。
“唔......”
彤梓青翘臀塌腰,手撑着墙。说不上是舒服还是痛苦的呻吟声从他的嘴里接连不断地漏出来。他清晰且直接地感受到了俞寒是如何活生生地,一丝不留地,完完整整地填满了自己。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全身的感官细胞都舒张开了,被迫去仔细感受着两人间最亲密的接触,最淫靡的摩擦。陌生的酸胀感从神经末梢处一点点涌现,然后如同投石入水的涟漪一圈圈地扩散开来,很快就淹得人想要彻底沦陷。
彤梓青按耐不住地往后送着身子,把一声声儿“哥”喊得春意盎然,骨软筋麻。就像是夜空中的炸开的烟花,绚烂又急促。
“你再这么叫下去,我可真忍不住了。”俞寒喘息着抱住身前的人,用最后一丝理智小心拿捏着挺进的幅度:“谁刚才说怕疼来着?”
彤梓青扭过头来,拿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不怕了。有你陪着我,什么都不怕。”
这事儿只要是不搂着,和杀人也没什么区别。好像只有近乎伤害、近乎疼痛的性才能最终把俩人的心刨开,然后再热乎乎地粘在一起。彤梓青算是心甘情愿地把免死金牌交到俞寒了的手里。
一个彻底的深入后,两个人同时感到了彼此的战栗。激烈的,无需克制的,带着骇人意味的情事就此展开。俞寒开始不留一丝余力地挞伐起了他从天而降的漂亮客户、他白色的绫波丽、他遍体生寒时的炙热火炉、他纯真又可爱的青儿。
彤梓青觉得自己快要被俞寒钉死在他胯上了,快感从最深的地方沿着脊骨一点点升至头顶,小腹中好像有一股暖流被烧得沸了起来,止不住地往下肢淌去。彤梓青忍不住扭过头去,再次和对方亲吻在了一起,彼此给予又彼此索取。
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高潮舔着海岸滚滚而来。彤梓青觉得身体的最深处一下子就被那葡萄酿成的酒贮满了,然后又从自己的前端陡然喷溅而出,终于完成了今晚的轮回。
密密的细汗不停地从毛孔中渗出来,和春雨般的热水混作一团。浴室里温度实在是太高了,简直让瘫软下来的人感到窒息。
彤梓青最终被俞寒用大号的浴巾毛巾裹住,一路又抱回到了卧室。从童子鸡升格为见习司机的人还以为今晚大功告成,俩人就此可以抱着睡个香甜的觉,直到第二天早上自然醒。但事实证明他实在是太单纯了。
俞寒把彤梓青放在了落地窗的前面,伸手拿起遥控器按下了开关。垂地的暗色窗帘随之自动向两侧缓缓拉开,向他们一点点展现出此时此刻整座城市未央的激情。
“刚刚只是头盘,还有主菜和甜品,咱们一道道慢慢来。”俞寒说着,把人贴在了落地窗的玻璃前。
作者有话说:
车贴在Ao3啦,本来想留些意识流的文艺rou,但最近实在是太严了。这个文的十五章和二十一章(压根什么都没有,我冤)就被锁了,已经申请解锁了快一周,还没被从小黑屋里放出来,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做人叭。Ao3的ID是:fremantleatcp微博就是费拉曼图。祝大家食用愉快!本来还想额外写个万圣节掉落啥的,因为懒(理直气壮?),就没动笔(厚颜无耻)。想感受下欢乐恐怖气氛的朋友可以再去看看坟地那几章~HappyHalloween~
第52章整个四九城,数您活儿最好
第二天的清早,彤梓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如同被大卸八块又重新组合在了一起。虽然看上去好手好脚的,可就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随后闯进他脑海里的,则是昨晚那部由自己和俞寒领衔主演的激情无码爱情动作片的片段,尺度之大,让人咋舌。想到这里,彤梓青一时间竟不知道睁开眼睛该说些什么,索性接着装死。可惜,诡计被人一眼识破。
“怎么醒了还赖着不睁眼?”俞寒胡撸着满手的卷毛儿笑着问道。昨天时间紧任务重,搞得彤梓青头发湿乎乎的没来得及弄干就睡过去了,或者说是晕过去了。以至于他现在的发型基本是属于野蛮生长的状态。
彤梓青听人这么问,只好心虚地撑开眼皮,不料却看到躺在身旁的俞寒一脸餍足的笑。他为什么就能如此理直气壮?彤梓青不禁纳闷,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自己作为天然弯男居然是事后比较害羞的那个?
“我哪儿还有劲儿睁眼?”彤梓青开始对昨晚俞寒没完没了的那啥进行血泪控诉:“差点儿死你手里!”
“分明是你先动的手,”俞寒显得非常无辜,“进门以后一下就把我推床上了,还逼我脱衣服。我不表现得好一点儿怎么行?以后金主儿还怎么带着我吃香喝辣,满世界快活啊?”
彤梓青:“……”
俞寒见对方被自己噎得哑口无言,便赶紧笑着把人抱进了怀里。然后用最小音量在他耳边说:“青儿......宝贝儿......”
这亲昵得有些过分的称呼让彤梓青的心尖儿狠狠地颤了一下。他红着脸答道:“嗯?”
“我活儿好不好?”俞寒不忘做用户满意度调查。
“哼......”彤梓青红着脸口是心非:“也......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那你叫得那么带劲?整栋酒店的人恨不得都听见了。”
这话羞得彤梓青简直抬不起头来,他咬牙切齿道:“行行行,您活儿好。挨整个四九城,数您活儿最好,行了吧?我这就找政府给您要面锦旗来,上边儿还得绣上四个字儿:’匠人精神’。”
俞寒听着对方恶狠狠地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于是笑着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我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倒不如省些力气再做点儿那啥的事儿。”
“那啥”的事情一做就做到了中午。俩人洗漱整理完毕,已经直不起腰来的彤梓青直接拒绝了俞寒要在酒店吃午餐的申请。他拽着企图挣一个花俩的败家子儿男朋友,开上车直接回到了家里。
门一开,彤梓青发现屋里已经开始供暖了。煤球儿正靠着暖气打瞌睡,见他们回来了,便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种略显孤苦伶仃的画面让彤梓青的良心受到了谴责,觉得自己和俞寒特别像那种毫无责任心的不着调爹妈。
彤梓青赶紧蹲下来,一边给煤球儿挠痒痒,一边往俞寒身上泼脏水:“都赖他,有家不回非要住外面,是不是饿着了?”
“喵~”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91
“我要是你呢,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趁着半夜的时候,挨床头柜上瞅准了往他肚子上蹦。”彤梓青开始给煤球儿支损招儿。
“临走的时候两个碗里都搁了粮,还有零食。饿着我也不会饿着它的。”俞寒看着背后捅刀子的人威胁道:“你要再不教煤球学好,我保不齐当着它的面儿来段儿真人秀了啊。”
彤梓青听了这话吓得一哆嗦,于是不再挑拨离间,赶紧跑到厨房去做饭。他从厨柜里翻出几袋速食面,然后拿锅接水,准备煮面。
“真是的,”俞寒站在厨房门口笑着伸冤:“哄人家脱衣服卖力气前吃牛排,带人回家就吃泡面。”
“牛排哪儿能天天吃。”彤梓青撕开包装拿出调料包,笑嘻嘻地扭头看着对方:“我这不是还没发达呢嘛?”
“这种菜式就不劳未来首富出马了,”俞寒走进去,把东西接过来,“你不是喊腰疼吗?沙发上躺着撸猫去吧,我来煮。”
“那能给我搁点午餐肉和鸡蛋吗?”彤梓青眼巴巴地看着俞寒,拿舌头舔嘴唇。
“不就是餐蛋面吗?”俞寒轰他,“煮好了叫你。”
彤梓青到了客厅还不忘大声嘱咐道:“师傅,劳驾您午餐肉切得厚一点儿哈!”
俞寒憋着笑把SPAM罐头打开,把锅烧热开始煎肉煎蛋。
等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被端到餐桌上的时候,彤梓青早已坐在桌边嗷嗷待哺。俞寒坐下前从沙发上拿过一个靠垫来放在对方的腰后,嘱咐道:“小心点儿。”
“没事儿,”彤梓青瞅着面前这碗面上厚度惊人焦香扑鼻的午餐肉就高兴,“我是年轻人嘛!”
“你这话可别让贺老师听见,”俞寒笑着坐到了对面,“太扎心了。”
“说起贺老师,他那儿倒是松口儿了,能让乐队去当表演嘉宾。”彤梓青一边冲着筷子上挑起的面吹气,一边说道:“现在就差让小岭哥点头儿了。”
“嗯,咱们跟他约个时间当面说这事儿。”
俞寒之前从没觉得煎午餐肉有多好吃,可看着对面儿的人吃得眉飞色舞自己也被勾起了馋虫。他边吃边忍不住想,世间一切美好矜贵的事物都有其迷人的一面,就像是平淡生活里的某种熠熠生辉的金箔,总能把普通的人生点缀得漂亮一些。而纯粹得如彤梓青这样的人,在看过尝过赞叹过后,转过头来依然不掩对一碗餐蛋面的渴望。唯一的要求是“肉切得厚一点儿”。
有些话,俞寒也觉得此刻就说出来未免有些为时过早。但如果心是可以被人类自由控制的东西,也就不会动辄欣喜如狂,动辄碎成一地了。
“青儿,”俞寒看着他,轻声说:“跟你商量个事儿。”
“唔?”彤梓青正用筷子挑着碗里最后一点儿面条往嘴里拖,他点头示意俞寒自己在听。
“搬我这儿来吧,咱一起过日子。”俞寒一字一句道。
彤梓青毫无防备间听到这种重量级的同居邀请,不由得当即就噎了一下,然后开始疯狂咳嗽起来。这导致他嘴里的面条连带着抱头鼠窜,其中一根儿更是直接从食道窜到了鼻腔里,然后在彤梓青的鼻孔外重见天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害得彤梓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应该先放下筷子,还是先把鼻孔里的面条拿走。
而由于眼前这个画面非常具有周星驰电影的喜剧效果,俞寒愣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冷静地拿起手机。然后咔嚓一下,给彤梓青来了个留念。
丢人丢到姥姥家去的彤梓青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立刻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把鼻子眼儿里的面条?了出来,然后嗷的一声儿扑向了俞寒。
“删了!删了!快给我删了!”
俞寒笑而不语,只是把手机举得老高。
“求你了!哥!”彤梓青差点哭出来:“这也太丢人了!”
“我得好好儿留着,”俞寒看着他说道,“谁要问起来我男朋友什么样儿,我就拿出来告诉他们我家青儿有多可爱。”
“哥,你对可爱的定义可能跟大家伙儿不一样。”彤梓青仰着头哭丧着脸,一对儿眼珠子随着俞寒手机上那张照片上上下下。他说:“别人看了只会觉得你家青儿是个傻子。”
“那更好,”俞寒正中下怀,“谁都别惦记我家小傻子。”
同居的邀请就这么被打岔打没了。一颗心抛出去没被人接住的滋味多少让人有些失落,但俞寒也清楚是自己有些着急了。他想,这种事儿换了谁都得考虑考虑,也就没再逼彤梓青此刻就给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而俞寒不知道的是,彤梓青对这事儿根本是有心理阴影。在彤梓青看来,俩人认识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月余,他对俞寒的家庭情况根本是两眼一摸黑。但既然对方不提,自己也不想瞎打听。但彤梓青怕的是,如果真的答应俞寒搬进来,万一哪天对方的父母也突然现身,然后发现自己的儿子跟男人同居了,保不齐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而自己的小心脏实在承受不起任何类似跳楼报警之类的狗血剧情了。
就在俩人各自怀揣着心思,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的时候,俞寒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梁小岭发来的信息。
俞寒,你好。我已经买好了今晚的车票。道别的话说起来难免伤感,所以请原谅我就不当面和你们说再见了。多谢你们的帮忙,希望你们和春花健康平安。
?俞寒读完后把消息拿给彤梓青看,说:“你偶像的弟弟说要走了。”
“啊!?”彤梓青快速读完梁小岭发来的话,急道:“怎么锅好不容易支好了,米就要跑?”
俞寒想了想,说:“他晚上的火车,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旅馆里。目前这种情况,咱们能做的不多,只好尽人事听天命,有枣儿没枣儿打一杆子了。”
作者有话说: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92
来,亲爱滴朋友们!大声告诉我,整个四九城里,谁的活儿最好~~~
第53章我带他回家
彤梓青听了俞寒的话,连连点头。
“腰还疼吗?”俞寒起身把碗拿去厨房,然后搁在水池里。
“不疼了!”彤梓青忙站了起来,精神焕发道:“咱们这就出发吧!”
“果然年轻,”俞寒从厨房里出来看着他笑着说,“记住你现在这个状态,以后不许动不动就喊不要不行要死了。”
青天白日里被人揭短儿,彤梓青只能红着脸抱着俞寒哼唧:“哎呀,求求你别说了!”
“那换个衣服咱就走,”俞寒说,“你上次留在这儿的衣服已经给你洗干净了。”
彤梓青赶紧照办。
梁小岭住的地方离着俞寒家不远,俩人开上车大概10分钟的路程就到了目的地。而开门的人一见来者是他们,似乎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
“小岭哥,你真的要走啊?”彤梓青看屋子里依旧只有那个简单背包。
“嗯。”梁小岭点点头,坦言道:“这里毕竟不是我家。虽然……虽然我也没有家,但还是想去一个离B市远一些的地方。不过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祭拜小峰的,也会回来看你们和春花。”
“那个,”彤梓青试着挽留他,“节目组的制作人听说了你们的事情,他想你和乐队先彩排磨合一下,做一期表演嘉宾。小岭哥……”
“小岭,”俞寒把话接了过来,“我们这么说,只是想让你再考虑考虑。这毕竟是小峰活着的时候,盼了好久的机会,虽然不能说是千载难逢,但至少可以让大家在一个正式的场合听一听小峰想要表达的东西。”
“谢谢你们。”梁小岭略长的刘海遮在眼睛上,显得人有些萎靡颓伤。他轻轻摆了摆手:“人都不在了,听得见听不见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B市是我的伤心地,这辈子它到底是把小峰留下了,我没辙。但如果有下辈子,我肯定不会让他离开我去实现什么音乐梦想。”梁小岭说完后,从地上拿起了背包,看着俩人道:“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话说到这份儿上,也算是有个清清楚楚的了断。彤梓青心里忍不住一阵唏嘘,他觉得努力了半天,想给梁小峰的故事续一个圆满的番外,可此时此刻眼前还是浮现出了“全剧终”三个字。
“那好。”俞寒不再多言,他拍了拍梁小岭的肩膀,说道:“送你去车站。”
梁小岭没有推辞,三人一起从房间里出来往外走去。离着前台还有一段距离,梁小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低头一看,愣了愣才接起来:“喂,覃工。”
“小岭,你在上次给我发定位的那个旅馆吗?”一个清亮的声音问道。
奇怪的是,这说话的动静居然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彤梓青耳朵里,于是他伸着脖子寻着声音看去。只见旅馆的玻璃大门里正站着个五官清秀,气质文雅的年轻男子。他身旁放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一副归乡游子的样子。此时讲电话的人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于是对方把饱含柔情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了梁小岭的身上,然后微笑着走了过来。
“覃工,你……你怎么回来了?”梁小岭显然有些意外。
“天气原因,工程不得已暂停了。我就拿了几天假回来。”他举重若轻地说道。
彤梓青听着俩人的对话,便想起了坟地那晚,梁小岭提过有一个和他一起遭遇当地武装分子劫持的工程师。那么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覃哲”。
“还以为你那天让我发你定位是想家了,看看我在B市的哪个地方。”梁小岭笑了笑:“没想到是钓鱼。”
这种不带苦涩意味的笑容还是彤梓青第一次从梁小岭脸上看到,他于是下意识就拉住了俞寒的手,而俞寒则用力攥了攥他。
“那也要你肯咬钩儿才行,”覃哲表现得像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他用力抱了抱对方,问道:“你说回来找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梁小岭点点头,“所以现在打算走了。”
覃哲愣了一下,忙问:“去哪儿?”
“先回老家一趟,”梁小岭颠了颠肩上的背包,“好多年没回去过了,都快忘了是什么样子了。”
“然后呢?”覃哲追问
“然后……我也没想好然后,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梁小岭无所谓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覃哲似乎松了口气,仰头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你说你之前只来过一次B市,我答应你以后有机会带你好好逛逛的。既然你也没什么着急的事儿,那就给我这个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好不好?”
梁小岭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覃哲制止了:“小岭,咱俩都是在异国他乡死里逃生过来的人,现在能活生生地一起站在太阳底下不容易。如果你非要说些场面话出来糊弄人,我可真的会生气。”
覃哲见梁小岭沉默了一会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终于踏实下来。于是他忙和另外俩人主动介绍自己。
彤梓青敏感地发现,梁小岭见到覃哲那一刻起,整个人似乎变得稍稍柔软了一些。
三个人简单地打过招呼,算是认识了。俞寒这时主动问道:“小岭,旅馆的房间你还要延住吗?需要的话,我帮你办手续。”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93
还没等梁小岭回应,覃哲便接过话来:“多谢,我也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既然好兄弟来了,没道理让他住旅馆,我这就带他回家。”说完他又掏出手机来,“小岭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多谢你们这些天对他的照顾。咱们加个微信,保持联系。”
就这样,梁小岭回老家的计划就此搁浅,俩人看着凭空出现的覃哲在前台帮梁小岭办完离店手续,便轻轻松松地把人领走了。
“真是不禁念叨,”彤梓青感叹,“小岭哥前脚儿才说自己没家,后脚儿’家’就自己个儿找上门儿来了。”
“覃哲不亏是工程师,反应真快。”俞寒笑着说:“他临走前特地要了我的微信,就是留了后手儿。等着吧,他会主动联系咱们的。青儿,看来你偶像的梦,还有做下去的机会。”
“哥,我发现你如今这方面的雷达特灵,”彤梓青不遗余力地夸他,“刚才当着覃哲的面儿,故意问小岭哥是不是要延房简直是神来之笔。”
“还不是您教育得好?”俞寒一边搂着人往外走,一边给彤梓青灌迷魂药:“希望彤老师能再接再厉、废寝忘食,这样我也能茁壮成长,早日成材......”
果然不出俞寒所料。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覃哲的信息。对方语气诚恳地约他们中午去某个商场里的咖啡厅见面。
等到了地方,他俩远远就看到了咖啡厅角落里一身浅米色休闲装打扮覃哲。他独自地坐在那里,嘴角挂着隐隐的浅笑,全然没了昨日的风尘仆仆。覃哲见俩人来了,忙站起身来打招呼。而等大家各自弯腰坐下去的时候,覃哲和彤梓青的动作都不是很流畅。
“覃工,您把小岭支哪儿去了?才得着空儿约我俩见面?”俞寒知道他时间紧迫,也不拐弯抹角。
“小岭人就在商场呢,我找了个地方让他剪头发。”覃哲直言不讳:“我知道他国内没什么朋友,那关于这次他回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二位肯定是知情人。”
“确实是知道一些,”俞寒点头,“但覃工和小岭的关系肯定比我们和他的关系亲厚,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有时候,关系越近越难打开一个人的心。”覃哲叹气道:“我俩也算是共过患难,当时还以为是个契机。可没想到他醒了以后,突然就闹着要回国。而我实在是从项目上走不开,所以很多话那时候没办法讲出来。前些日子,许是老天突然就开眼了,天气原因导致项目停工,才容我能跑回来一趟。”
彤梓青想,埃塞X比亚这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是归上帝管还是老天爷管,不过做事儿风格倒是高度统一,就是不靠谱儿里又透着靠谱儿。
“看来覃工这趟没白回来,”俞寒笑了笑,“想必是天从人愿。”
覃哲表现得非常坦诚,他毫不羞涩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但我还是能看出来小岭心里头的东西始终杵在那儿。我以前总假装看不见,可现在我不想再这么做了。所以还请二位能帮我这个忙,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覃工,您知道小岭有个哥哥吗?”彤梓青问道。
“知道,还是双胞胎,”覃哲颔首道,“但也就只限于于此。我和他出去玩的时候,他老是感慨说要是小峰在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彤梓青便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捡最重要的部分说了一遍。包括两兄弟的前尘往事,小岭的心结,以及节目制作人最终同意乐队参与录制的情况。
“所以如果不是你昨天下了飞机就跑来的话,可能小岭这时候已经回到老家了。”彤梓青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大口喝咖啡。
“我懂了。”覃哲常常地出一口气,身子向沙发后背靠去。他说:“小岭确实有心结,但坠得他最疼的那一块儿,可能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儿。”
“啊?”彤梓青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我也是瞎猜,”覃哲看着他们,缓缓道:“这样,你们只管去找那个制作人约彩排的时间,我到时候负责把人带过去。”
“真的!?”彤梓青激动起来,“覃工,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
“我只想救他,”覃哲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一边揉着后腰,一边轻轻说道:“捎带手儿救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上一章整齐划一的呐喊,让四九城里飘荡着寒哥(居然还有作者?)的名字,寒哥表示一定会再接再厉,不辜负大家的厚爱!
第54章横看成岭侧成峰
有覃哲拍着胸脯打包票,俞寒便有了底气去和贺荣敲定乐队的彩排时间。几方商量过后,最终把时间安排在了周三的晚上。
演播大厅里,反弧形灯墙作为舞台的主背景散发出温柔的橙红色光芒。而TRUSS架上频闪灯与光束灯交相呼应,使得无数白色光芒倾泻而下,像是一条条凌厉的水银。
节目的名称作为logo出现在最显眼的地方,是一个大大的“TheBand”以及复古字体的“乐队”,看上去就透出一股子燥动不安的热血情怀。
“这种节目还是得来现场,比从电视里看上去有气势多了。”彤梓青小声儿跟俞寒说:“弄得我都想上去吼两嗓子了。”
“去试试?保不齐贺老师一下子就被你震住了,然后包装你就此出道。”俞寒撺掇完他,笑着说:“苟富贵,勿相忘。”
“别笑话我,”彤梓青仰头看着俞寒,“你还不知道我的斤两?也就能拿着尤克里里糊弄糊弄你。”
“天天盼着你能再糊弄糊弄我呢,”俞寒掐他的脸,“不过省着点嗓子也好,回头再吼坏了吃亏的是我。”
两人这厢甜甜蜜蜜的时候,台上的乐队已经开始进行彩排前的准备。贝斯手考拉,鼓手熊仔还有临时从别处叫来帮忙的吉他手叶子。几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专业场合,不免有些紧张。于是谁都不敢松懈,一遍遍地调试乐器。
“你们来了?”贺荣从一旁走过来和他们笑着打招呼:“怎么样,现场还说得过去吗?”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94
“太漂亮了!”彤梓青一脸敬佩地看着贺荣说道:“以前只有歌手、艺人能站在这么专业的舞台上,真没想到穷得叮当响的乐队也能有这么一天。我仅代表一个小歌迷的身份,跟您说声谢谢!”
“希望我们节目最后的出品以及影响力能担得起你这句谢谢。”贺荣说着,眼睛里透出热切的期望。彤梓青觉得,和那晚总是一副成功人士做派的“贺老师”比起来,此刻的他要显得率真得多。
“你们那个主唱呢?”贺荣问道:“我还真挺想见见的。”
“已经到楼下了。”俞寒拿起手机看着覃哲发来的消息说道。
过了没一会儿,演播厅一侧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来人正是覃哲和梁小岭,他们跟着工作人员一路往大厅内走来。只是后者越走,步伐越慢。等他看清楚了舞台上的架势,以及站在一旁的“老熟人”时,轻松的表情瞬间死在了脸上。
梁小岭猛地扭头看向覃哲,眼睛里全是压抑不住雷霆:“你说带我来见一个在这里上班的工友,其实根本就是骗我的!?”
彤梓青还以为覃哲是把梁小岭的毛儿捋顺了才带过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先斩后奏”?他急忙走上前去,想要缓和下气氛,可还没等开口,梁小岭就看着他怒不可遏道:“你们合起伙来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让我替小峰唱歌?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梁小峰死了!死了!你们听懂了吗?我不是小峰那个偏执狂!我梁小岭这辈子最恨音乐!恨不得这世上压根没这么个东西!”
彤梓青被梁小岭迎面吼得一哆嗦,俞寒赶紧上前把人拉到了身后刚想说话,覃哲就紧紧抱住了濒临失控的人,然后轻声安抚道:“小岭,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小峰,你们是两个人。你听我说……”
可惜梁小岭并没有给覃哲这个“让他说”的机会,他一下子就挣脱开了覃哲的怀抱。覃哲急切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却无法阻止梁小岭铁了心般僵着身子不发一言地往外走去。
“梁小岭!你他妈的给我站住!”覃哲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直接飚出了highC男高音。
如果说彤梓青刚才那一哆嗦更多是条件反射,对于梁小岭的不合作他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准备。那么此刻他却是实打实地被覃哲惊着了。经由此等肺活量骂出来的三字经虽然有着摧枯拉朽之势,却丝毫和覃哲的外表划不上等号。于是,覃工在彤梓青心目中那“斯文清秀的高级知识份子”形象瞬间崩塌。
被吓到的人除了彤梓青外似乎还有暴走的梁小岭,他居然真的就被覃哲吼停了。
覃哲大步走过去一把薅住梁小岭的外套,愣是把人直接拽到了舞台下面。
“梁小岭!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你敢不敢当着人说句实话?你口口声声说你最恨音乐,那我是不是瞎了才看见你在草原上和当地人每天晚上一起唱歌儿?他们那种奇形怪状的乐器你随便拨楞几下就会弹,随便哼什么都像模儿像样儿。这次我回来我才弄明白,既然你和小峰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么唱歌这事儿压根儿就同时在你俩的血里!”
覃哲双手死死地钳着梁小岭的胳膊,眼睛盯着他:“是,我骗你了,可我今天带你来不是想让你给谁当替身!梁小岭,你都活到这个岁数儿了,能不能把心里那点破事儿放下?好好问问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有梦想怎么了?说出来烫嘴吗?”
整个演播厅都安静下来了,台上台下的人表情如同复制黏贴,全部傻眼。
“对!”梁小岭双眼通红,整个人被舞台的光渲染成了一头野兽。
“你说的我都承认,那又怎么样?我做不到像梁小峰一样可以不管不顾,想当然地想拿梦想当饭吃,可到头来自己爱的人都养不起。不配做的梦,那就不是梦!是他妈的百枯草敌敌畏!”
“梁小岭,你这套唬人的话说得多了是不是连自己都信了?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吗?”覃哲深吸一口气,冲他喊道:“你根本就是害怕!你怕小峰的东西被人听见,被人认可,你怕有一天他有了好多好多的爱,可你却依旧是个没爹没妈没人疼没人爱的熊孩子!所以你才要把小峰死死地握在手里,圈在心里,巴不得谁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覃哲的话让梁小岭的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像是一座几近喷发的活火山。他此刻的表情近乎恼羞成怒,粗大的青筋蜿蜒盘踞在他的脖子上。梁小岭一下就抓起了自己胳膊上的手,狠狠地甩去了一旁:“没人爱我怎么了?你以为我在乎吗?我早就习惯了!”
“我不是人啊?”覃哲指着自己,指尖都是抖的。“不爱你我带着你满非洲地玩儿?不爱你你受伤的时候我怕当地医院的血不干净,抽自己的血往你身体里灌?不爱你我大老远跑回来,下了飞机就去找你?不爱你我跟你上床?梁小岭,你的良心他妈的是不是被狗吃了?”
覃哲骂人骂到一半直接变成火烧火燎的爱情宣言,饶是贺荣这种浸淫娱乐圈十几年的老油条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活久见。
此时,覃哲的食指方向掉了个个儿,他指着梁小岭:“这个梦,你配做,小峰也配做!梁小岭,现在给你两条路。你要么就给我上台去,让他们看看我瞧上的男人有多牛逼!要么你转头就走,咱俩以后老死不见,我他妈的就当这些天一没留神让狗X了。”
彤梓青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都不转了。半晌,他觉得有一只手缓缓地把自己的下巴托了上来。
梁小岭和覃哲对视了足有一分钟,俩人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一个陌生的,不断发出破裂声的自己。
下一秒,梁小岭连台阶都没走,直接双手一撑,翻身就窜到了台上。
考拉此刻还没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知道到底该叫他什么,只得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问:“唱......唱什么?”
“我只听过小峰一首歌。”梁小岭把调子哼了出来,然后说:“词不熟。”
“哦,是《旅人蕉》!”考拉从搁在地上的黑色挎包里掏出个歌词本来。这时已经有工作人员动作麻利地拿来乐谱架,把词本放了上去。
“好,那咱们就直接彩一遍。”贺荣看着台上的场面显得挺兴奋,他在台底下拿出对讲机,屈尊担任起了临时导演的工作。
熊仔在架子鼓后面坐好,用鼓槌轻点着低音吊镲,随着他嘴里喊出的:“1,2,3!”激昂的前奏瞬间响彻整个演播厅。
此刻,白色的光柱全部聚焦在了梁小岭的身上,这使得彤梓青看着台上“横看成岭侧成峰”的一幕,满腔的悲喜顿时成几何倍数膨胀起来,满满地充斥在胸口的位置,汹涌得都快要炸开了。
梁小岭唱响的第一嗓子,如同某种不知名的野草。它嵌在音符和音符的缝隙里冒冒失失地就闯了出来,带着生涩和莽撞,弥漫着巨大的杀伤力,听得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耳里都是一片血色。
漫天的鼓点和凄厉的和弦雷电交加,使得舞台上的梁小岭就这么疯长成了一株巨大的的旅人蕉。他在一个突如其来的雨夜里彻底地把叶子舒张开了,迎着暴风翻滚着,摇曳着,释放着,整个人以一种未经打磨的方式彻底坦露了出来。
没人知道他在小峰睡去后,就会把那个破旧的mp3放在耳边,仔仔细细地,周而复始地去听里面的那些歌曲。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古典、什么是朋克、什么是流行、什么是金属。他只知道这些旋律美好得可以让人暂时原谅生而为人的艰难,然后托着他做一个五彩斑斓的梦。
只不过,梦连同夜晚一起醒来后,梁小岭依旧得扛起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担子去和生活为敌为伍,去照顾和保护自己的哥哥。
而此时此刻,背井离乡流放归来的人,似乎终于在一首歌的时间里找到了那个一点点杀死心中热爱的梁小岭,并且阻止了他;然后赶在那辆酒驾货车飞驰而来前救出了梁小峰。小峰和小岭,他们漂泊半生终得团圆。小峰和小岭,他们至此之后永不离散。
歌终于唱完了,如同雨过天晴,让人闻得到地皮的湿润和空气里的剔透。梁小岭就这么喘着粗气站在麦克风边上,任由沉重的呼吸声泛滥于整个大厅里。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95
贺荣率先鼓起了掌,这声音唤醒了大家。在场的连同工作人员一起向台上的乐队用掌声表达出此刻心头的酣畅恣意。
梁小岭在一片口哨和叫好声中跳下舞台,他径直走到覃哲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这条狗怎么样?”
“啊?”覃哲一副间歇性失忆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个戟指怒目把梁小岭骂得狗血淋头的人只是大家伙儿的幻觉。他伸手替面前的人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笑着说:“没有我第一次见你那回,在草原夜晚的大月亮下唱得那么勾人。不过还行,至少没给我跌份。”
“效果太炸了,”贺荣走过来,拍着梁小岭的肩膀赞许道,“音乐所要表达的两大重头戏,内容与情感一个不少。而且正因为没有舞台经验所以一点都不油,特别好。”
“小岭,”俞寒这时候领着满脸泪花的彤梓青也走到了他们身边,“你把我家小孩儿弄哭了,我都哄半天了也没见好。这可怎么办?”
“小,小岭哥......”彤梓青抽泣着说,“我刚才,好像看见小峰哥了。”
“我也看见他了,”梁小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笑着说:“但他嫌我把他的歌糟蹋了,翻着白眼骂我跑调。”
彤梓青终于破涕为笑。
“真是舍不得就让你们唱一场,”贺荣此刻显得有点后悔,“等一下我去和导演商量商量,看看如果作为踢馆乐队的话,赛制和时间上能不能重新安排一下。”
“谢谢您。”梁小岭真诚地和贺荣道谢,然后说道:“这是小峰盼了好久的机会,我愿意代他当嘉宾唱一次。但正式参赛就算了,名额既然有限就还是留给那些活生生的,依然在奋力歌唱的乐队吧。”
“小岭哥,”彤梓青看着他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梁小岭抓起覃哲的手:“有人过些天就得回埃塞X比亚继续建设国家了。我活到这么大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瞎猫碰死耗子,搞到个一边说爱我一边骂我是狗的高级知识分子。这才是老天爷给我梁小岭的机会,我不能放过。”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家想看的话,番外再写写俩人叭,斯文清秀高级知识份子highC骂街我个人觉得还挺反差萌的,哈哈。另外厚脸皮地求海星,感觉已经半辈子没上过榜单了。周五寒哥能不能带着小孩儿首页飙车就靠大家伙儿啦!
第55章泼洒于浓黑寒夜止境终成凄丽异彩
最后贺荣跟节目组的导演经过一番讨论,最终把乐队作为中场表演嘉宾安排到了周五晚上参加录制。用贺荣的话说,小岭这个状态属于“可遇不可求”,何况按照他的计划留在国内的时间本就不多,一切便以赶早不赶晚为原则向前推进。
翘首以盼的周末转眼即至。彤梓青所在的外资公司秉承美式企业文化,所以一到周五的时候,工作气氛总是轻松得很。员工们一般想穿啥穿啥,不用再像平时一样衬衫西裤。于是彤梓青就心安理得地穿起了机车皮衣,里面是摇滚印花帽衫,下面一条水洗蓝牛仔裤,脚踩一双破匡威,表情挺酷。弄得祖籍孟菲斯的白人老板路过他工位时,都忍不住跟彤梓青比划了个PeaceLove的手势。
晚上俞寒接他下班的时候,远远看见顶着毛茸茸的飞行员帽子,一身摇滚小青年儿打扮的彤梓青。他把车缓缓开到对方身边,摇下车窗故意痞气地吹了声口哨,然后笑着问他:“去哪儿啊?小帅哥儿。”
彤梓青弯着一双眼睛对他直接唱起了山歌儿:“老司机带带我~我要去happy~”
于是老司机便带着小司机在周五的车流中一路向演播厅开去。
他们到了目的地后,就有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给俩人的腕子套上了蓝色的发光手环,然后带着他们往VIP区走去。等到了地方,彤梓青才发现这里虽然离着舞台近,有沙发有饮料,可更像是一个休息室而不是看乐队表演的地方。
“小姐姐,”彤梓青和工作人员打商量,“一会儿我们能去观众池待着吗?”
人家听了这话笑着说:“贺老师特地嘱咐过要给你们几个人留贵宾席,这可是赞助商才有待遇。”
“四平八稳地坐着看乐队演出多没劲啊。”彤梓青挠了挠头,一脸热切地看着对方:“我想和歌迷一起站在台下high,一起开火车!而且到时候肯定会有歌手跳水扔拨片儿,想想就兴奋!”
“行。”工作人员觉得小孩儿挺逗,于是说:“那你们就去大众乐迷区吧。节目录制时间挺长的,到时候站累了,想回来休息的话随时再过来,别把手环弄丢了就行。今天来的观众都签了保密协议,手机也都不允许带进场。你们是贺老师的朋友,我就不多嘱咐了,还请一定配合。”
彤梓青听了这话,一个劲儿地点头外加感谢对方,然后眉开眼笑地拉着俞寒跑了下去。路过导师席的时候,彤梓青看着上面贴的一个个牛X闪闪的名字,心里一阵激动。
没过一会儿,刘春花也到了。还有覃哲,以及陈漫心和林泽。大家统统都跑来了乐迷区。彤梓青看着身边的人,由衷地感叹到,似乎自从他认识俞寒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拉开了哆啦A梦的四次元百宝袋。他见识了浓烈的爱恨,领教了刻骨的别离,而自己的人生也随之跌宕起伏,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几个人相互打过招呼,陈漫心正式把林泽介绍给彤梓青和俞寒:“这是我小男友,你们上次见的时候还没落着名分。”
林泽忙和两人握手,乖顺的样子和那晚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俞寒笑着打趣他:“你上次在餐厅的时候,可太让人家贺老师下不来台了。”
“上回是我不对,”林泽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那天是我生日,我想约陈总的时候,他说晚上得跟客户吃饭。我求他早点结束,他又说是帮朋友的忙,不能敷衍人家。所以我当时一生气就没过脑子。”他继续道:“后来陈总带着我找贺老师道歉来着。老师人挺好的,还请我俩过来看现场。”
而彤梓青则一脸坏笑地贴着陈漫心的耳朵说了句悄悄话,然后直接被人拿来跟俞寒告状:“卷毛儿跟着你都学坏了,以前多纯一孩子。”
俞寒忙把人搂回到自己身边,笑着伸冤:“这可是我老师,只有他教我,没有我教他的份儿。”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功夫,观众们已经分批次进场。偌大的演播厅一下子就被塞得满满当当,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热烈。
一阵激烈的开场音乐后,主持人现身。由于他本身就是乐队圈里的老炮儿,拿着话筒刚一张嘴,台下立刻high成一片,丝毫不用费力热场子。跨界主持人先是照着稿子念了一通估计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积分算法和晋级规则,又对着出了真金白银的赞助商隔空送出感谢和祝福。
场面上的话好不容易说完了,随着第一只老牌儿乐队登台表演,新浪潮的电子舞曲风格配合LED矩阵灯闪耀出的复古斑斓一下子就让现场观众燥了起来。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96
彤梓青觉得自己都好久没这么全身心地放松过了,这种实打实的幸福感安全感混合着节拍韵律一下子就激发了他的肾上腺素。于是他一边大声地跟着音乐歌唱,一边以剪刀手造型跳着土味disco。
俞寒看着眼前开心得像个小学生的彤梓青,觉得自己也被对方的快乐传染得瞬间年轻起来。不过俞寒可不要变回小学生。他想,还是做成年人好,有能力保护和照顾自己爱的人,以及做那啥的事儿,什么什么都不耽误。
前半场的六只乐队逐一登场,各自贡献了精彩的表演。而导师们则穿插其中进行点评,或犀利或风趣,不一而足。
“是不是快到小岭了?”刘春花在一旁问着,语气中不免带了些紧张。由于她没有看过梁小岭彩排时的表现,彤梓青十分理解这种担忧。他忙安慰对方:“姐,你放心,小岭哥没问题的!”
此时台上的乐队和导师们结束互动,大幕重新徐徐降下,而这回拿着话筒走到舞台中央的主持人却变成了贺荣。他先是和观众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接下来登场的这只嘉宾乐队,在场的朋友有人可能知道,有人可能从未耳闻。在我第一次听到他们作品的时候,乐队的主唱小峰就已经过世了。而今天代替他表演的小岭,是小峰的同胞兄弟。虽然前者缺乏登台经验,乐队成员之间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彩排磨合,但节目组还是想请他们把这首差一点无法面世的歌曲呈现给大家。”
贺荣顿了顿,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想说,在节目组最开始接触乐队的时候,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个商业化的节目。而乐队不是男团,不应该被商业化。但我们认为,越是’独特’’小众’的东西,越值得被大家看到,越值得被商业化。值得创作者们用付出血汗梦想挣来的钱,去实现良性循环支撑自己和乐队继续走下去。我们真心呼吁在场的和电视剧前的乐迷朋友,可以用行动来支持自己喜欢的乐队,让他们可以更加有尊严地做音乐,让他们的家人可以更有安全感和荣誉感地去支持这项事业。”
底下的观众集体鼓掌,彤梓青紧紧搂着听了这番话流下眼泪的刘春花,也跟着拼命叫好。
贺荣清了清嗓子,大声说:“让我们有请刺葵!”
随着他的离去,一点点显露出“刺葵”两个泼墨大字的弧形电子巨幕升起,露出了台上站着的四个人:小岭、考拉、叶子和熊仔。
而台下的观众,有些人是看过“刺葵”现场表演的。此刻,如假包换的主唱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便真如同凤凰涅槃一样,让不少乐迷抑制不住发出惊呼。
前奏这时缓缓响起,却不是彩排时的那首《旅人蕉》。这旋律连彤梓青也没听过,他扭头小声问道:“姐,这是小峰哥后来写的歌吗?”
“嗯,就是那首差点被卖走的demo。”刘春花的眼睛紧盯着乐队,轻声作答。彤梓青忙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看向舞台,屏气凝神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可偏偏这时,台上的表演却明显出了问题,前奏的时间有些过长了。彤梓青仔细一辨别,听出这是把前奏又重复了一遍,该进歌的地方梁小岭并没有开口。他整个人仰着头站在立式麦克风的后面,似乎已经僵在了台上。
“小岭是不是紧张了?”俞寒贴着彤梓青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毕竟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当着这么多人表演。”
彤梓青此刻也有点懵,他眼尖地看到乐队其他成员也在互相递着眼神,似乎谁都不知道要把这前奏弹上几遍。
幸亏这是录播的节目,在场的工作人员应对起突发状况来都非常有经验。就在现场导演一边示意音响师和导播,一边抬手要喊卡的时候,小岭却突然开口唱了起来。
确切地说,这不是“唱”,而是嗥叫、是呐喊,是类似于一种异域长调的激烈抒情。它毫无章法,毫无追溯性,像是无根之水,陡然喷涌,然后泼天而来。不管不顾地浇在人身上,溅起青色的雾气。
可彤梓青却从这声音里真切地听见了什么。他听见了埃塞俄比亚波状起伏的高地;听见了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听见了回头看这一生,人如飞虫堕网内;听见了命中八尺,有人偏求一丈。
随着这惊心动魄的喊声渐渐走低,全场万籁俱寂。乐队成员们十分有默契地重新弹起前奏,歌声伴随着音乐最终响起。
残梦依稀
未醒已消弭
前路晦暗迷离满目皆是疮痍
时光斗转
盼往事星移
叹宿命却依旧把人困在原地
人潮怒海逐流近窒息不知寂寂何待
草木黄落空留下斑驳颓废浩瀚悲哀
恩仇憎爱混淆幼稚理想和滚烫血脉
泼洒于浓黑寒夜止境终成凄丽异彩
......
歌词滚动在乐队身后的电子屏幕上,以一种临危不惧的姿态,填满了整个舞台。
在梁小岭把副歌唱到第二遍的时候,现场就已经变成了全体大合唱。彤梓青揣着激动难耐的心情忍不住环顾四周。然后,他觉得自己又看见小峰了。
梁小峰此刻就站在拥挤的人群里。他满脸的骄傲,一身的洒脱,同样对着台上的小岭挥舞着手腕上的橙红色光芒。而小峰这时也看见了彤梓青,他把两只手圈起来抵在嘴边,笑着喊道:“谢谢你们!”
彤梓青的鼻腔一下子就酸了,喉咙里像被塞进来一个青橘子,卡在那里让人无所适从,唯有放声大哭。
俞寒见状忙把人搂在胸前低头看着他:“怎么哭成这样儿了?”
“哥,”彤梓青边抹眼泪边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俞寒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我和煤球儿,”彤梓青看着俞寒抽泣道,“咱...咱仨往后一起过日子吧。”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97
作者有话说:
峰岭两兄弟的故事作为复线剧情算是正式落幕,寒哥掉马前得先开趟车!
第56章OneNightinBeijing
乐队的表演一结束,梁小岭就被考拉几个人从后面抱起来直接扔到了台下不停叫着安可的歌迷堆儿里。满脸都是狼狈喜悦的人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站起来,立马伸着脖子找了一圈儿,锁定目标后便费力穿过拥挤的乐迷蹭到覃哲身边给了对方一个几乎要勒死人的拥抱。
台上的导师们这时候纷纷发言表示肯定,而后排的专业乐评人则持不同意见。两波针尖对麦芒,现场直接辩论了起来,精彩程度简直比节目本身还好看。
下半场的时候,剩下的几只乐队依次上台。异彩纷呈的演出风格让现场乐迷持续狂欢,尖叫声不断。最终有的晋级,有的待定,有的淘汰。节目依照游戏规则顺利录制完成。
台下的几个人都知道过些天后,梁小岭就要和覃哲一同回埃塞X比亚了。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于是众人纷纷互道感谢,互道珍重,相约以后有机会一定去非洲的广袤高原和纵贯全境的大裂谷去看看。
散场后大家各自离开,俞寒也带着彤梓青驾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要不是节目组要求保密,真想现在就把今晚看到的一切发微博上!”彤梓青坐在车里感慨道。
俞寒侧头看着依旧沉浸在激动情绪里的人,笑着说:“要不现在带你去唱K?看你兴奋得跟猴儿似的坐都坐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座儿上长了钉子。”
“那个,哥......”彤梓青脸上泛起红晕,他小声说:“要......要不你往护城河那头开吧。”
“去那边儿干什么?”俞寒纳闷道,“这时候儿,湖面儿都已经结冰了吧。”
“你就开吧......”彤梓青催促他。
俞寒随后从对方低垂下来的浓密睫毛上读出了心猿意马的味道。他没有再问,直接调转车头往南边开去,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就把车停在到了河堤的一侧。
冬天深夜的护城河边空无一人,只有繁密细长的枯黄柳枝被呼啸的北风把玩摆弄着。远处的古老箭楼身披着柔情似水的月光,不动声色地伫立在那里。
俞寒坐在驾驶位上,看着身边的人摆出一张标准的直男脸来装傻:“咱们......沿着河边儿溜达溜达?”
彤梓青没说话,而是直接打开车门跳下去跑到了俞寒那头。他冲着里面的人伸出食指,然后又弯成了一个钩儿,轻轻地敲在车窗玻璃上召唤他。
看着彤梓青既害羞又纯粹的表情,俞寒瞬间就被这生疏勾引中不自觉流宕出的天真无邪击中。心像是一下子被人浸在了蜜糖罐子变得又甜又软,而身体的某处则像是被铁水浇筑起来了一样。
俩人趁着浓浓夜色钻进车的后排空间,彤梓青面对面地跪在俞寒身上,然后一下子把帽子和外套扯掉扔去了一旁。
此时温暖的车厢内部和外面“三九四九冰上走”的天气似乎不同处于一个世界。外面的寒风越是凛冽,里面的气氛就越是滚烫。
俞寒把手放在对方细白的后颈上,用额头抵着彤梓青低低哑哑地问道:“金主儿你要做什么?”
“我要bereal!”摇滚小青年儿彤梓青气吞山河地说完这句话,抬手便钳住了俞寒的下颌,然后恶狠狠地亲了下去。
某个伟大的领袖曾说过,把思想性落实到艺术性上的行为,叫“莎士比亚化”。而此时此刻,满腔兴奋无处宣泄的人只想把一身燥热的血都泼在俞寒身上,把他彻底地“彤梓青化”。谁知吻着吻着,彤梓青就觉得这主动权跑到了对方手里,自己也开始被“俞寒化”。
破匡威被彤梓青左脚辗右脚地踹了下去,随之失踪的还有牛仔裤。经过一番近乎于搏斗的挣扎,在他身上恪尽职守的就只剩下Oversize的摇滚卫衣和内裤袜子。而反观俞寒,则依旧是衣冠楚楚的正经样子,恨不得下一秒就可以去联合国大会上做总结发言。
这强烈的对比不知怎么就戳中了彤梓青潜意识里的兴奋点。他敏感的前端不断吐露出的体液泛滥成灾,逐渐把纯白色的CK侵染成了透明的颜色,显得脆弱且不堪一击。身上的卫衣被人掀起来放在了锁骨的位置上,胸前粉嫩的凸起在舌尖的舔弄下也颤巍巍地肿胀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俞寒看着身上的人,轻轻地抽动着手指。
“开心……”红着脸的人直起腰来努力配合对方的动作,然后用害羞又亢奋的声音说:“特别特别开心,想要飞。”
俞寒听他这么说,直接把白色的布料剥离到了一侧,然后把手指换成了真刀真枪的家伙抵了上去。
“青儿,你刚才说咱仨一起过日子的时候,我就已经飞了。”俞寒把手抚在彤梓青的腰窝处,喘息道:“来,这次咱们一起。”
早已臣服于灵魂中滋生出的极度渴望,彤梓青夹杂着耻感和快感把那骇人的东西一点点吞了进去。让人牙酸腿软的过程就如同被高清摄像机精准捕获了一样,慢镜头把每一秒都拖成了一辈子那么长。而最终抵达甬道最深处的分身,被不停收缩的炙热内壁紧紧咬住后便开始了自己一往无前的征程。
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合而为一,说不清到底谁是给予者,谁又是承受者。他们拼尽全部的热情和爱意彼此摩擦索取。暗香四溢的的呻吟声和水渍声就这么顺着车厢的缝隙潺潺不断地淌了出去,沿着结了冰的护城河面一路漫到了人声鼎沸的烟袋斜街,更阑静谧的安河桥北,良人未归的百花深处。
随着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彤梓青觉得自己被俞寒带着越飞越高,他迎着风、迎着星月、迎着一切暗物质彻底绽放。最终,眼前整个璀璨无垠的银河系急速坍塌,跟着他们一同自由落体,世界又一点点地浓缩成了周身这小小一隅。而两个人的手从始至终都紧紧地交缠在一起,腕部的两抹蓝色流光,在黑暗的车厢内跌宕起伏,经久不灭。
同居的事情一敲定,剩下需要落实的就无非就是些体力活儿。俩人捡了个节日气氛浓郁的好日子去彤梓青家里拿了衣服电脑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俞寒还捎带手儿把那把尤克里里也一同放在了车的后备箱里。
“今天是平安夜,晚上带你去上次那个餐厅吃饭好不好?”俞寒一边帮着彤梓青叠衣服一边问道。
“这种西洋节,外面的餐厅肯定都是人满为患,还不如自己在家做。”彤梓青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和俞寒打商量,“听说城南那边新开了个特别大的连锁会员量贩超市。我看公众号上说他家的牛排都是澳洲空运过来的,超级新鲜。这几天搞跳楼大酬宾,咱们也去薅一把资本主义的羊毛,买些回来晚上自己烤。”
“终于舍得给我吃牛排了?”俞寒笑着问他:“是不是我最近的表现让金主儿不太满意?所以要给我补补?”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98
彤梓青放下叠到一半的衣服,双手叉腰仰头道:“那我直接拿万艾可炒米饭多省事儿?还花那冤枉钱拐弯抹角地给你吃牛排干嘛?”
而下一秒,气势十足的人直接就被撂倒在了衣服堆儿里,俩人赶在平安夜晚餐之前先来了顿下午茶。
选择节日里外出吃饭的人挺多,但来逛超市的也不少。再加上品牌效应打折力度更是吸引了很多平日里的网购大军。彤梓青面对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简直有种逛庙会的感觉。
“早知道就不来凑热闹了,怎么都跟不要钱似的?”彤梓青看着一望无际排队结账的队伍挠头,“这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
俞寒给他宽心:“咱俩分头行动。我先去排队,你去薅羊毛顺便逛逛,一会儿直接来找我。”
“行。”彤梓青点头,紧接着又问道:“哥你还要吃别的吗?”
“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我又不跟你似的,喜欢看电视的时候磕零食。”俞寒笑着把手贴着他的小肚子说:“但回头让我陪你练卷腹的时候别哭着喊着说累啊。”
彤梓青被人当场揭穿,马上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笑嘻嘻地跑开,然后直接来到了休闲零食区。面对五花八门的垃圾食品,他立刻就被自己最喜欢吃的S牌蜂蜜香烤混合坚果的广告吸引了注意力。只是货架上中间和底层的现货都已经被拿光了,只有最上面还幸存着一罐漏网之鱼。
秉持着“大过节的”“来都来了”和“贼不走空”的心态,彤梓青仰着脖子垫起脚尖,伸出双臂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只是当他够了半天,死活都摸不着东西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怨起造物主的不公平,凭什么自己就没有两条大长腿?
彤梓青被逼无奈只得跳着脚儿地使劲往下扒拉,这招儿出乎意料地好用,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却不想他最后一下力气使得大了些,足有1公斤重的坚果铁罐直接从头顶的货架跌落,冲着人的面门就砸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彤梓青傻眼的时候,身旁却闪过来一个身影。他推开彤梓青的瞬间直接把罐子接住抱在了怀里,及时避免了第二天标题为《超市促销遭疯抢,顾客彤某被零食砸晕。》此等黄金眼风格的新闻推送。
“啊!谢谢!谢谢!”彤梓青这时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谢。然后他定睛一看却发现出手相救的不是什么陌生路人。
作者有话说:
车按照老规矩在Ao3已经停好啦,微博链接滴一下就可以出发啦~
第57章割了喂猫
“为了口吃的这么玩命儿?”对方颠了颠怀里的坚果罐子,用那种阴郁又复杂的眼神看着彤梓青问:“这么沉的东西掉下来,你脑袋上还想再缝几针吗?”
有一阵子没见过唐致远,看着眼前明显瘦了不少,面容也略显憔悴的人,彤梓青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点头道:“一个没留神......嗯,谢谢。”
“来逛超市?”唐致远明知故问。
“趁着促销来买牛排。”彤梓青实话实话。
“自己吗?”唐致远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
“不是,人太多,俞寒就先去排队了。”彤梓青伸出手去想把罐子拿回来,对方却没有让他如愿。
唐致远是被自己妈被差来买东西的。戚瑛洁八成和彤梓青看的是一个公众号广告,下午的时候她就催儿子去买些原装进口的花旗参回来晚上煲汤用。于是唐致远驱车前来,谁想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就瞥见了一对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不远处俩人姿态亲昵的互动,顿时感觉像是被人逼着吞了一块金子,不上不下地压迫着肠胃,难以消化。唐致远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着彤梓青的一举一动,发现对方依然是自己记忆里那个单纯美好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初识情爱的甜味,就像是秋日里熟得刚好的红柿,衔在枝头摇摇欲坠。
唐致远无法控制自己把眼神从他们身上转移开,直到俩人似乎商量好了什么,彤梓青美滋滋地跑开,俞寒去排队。他便不动声色地尾随在前者的身后。而此刻,唐致远在心里不禁感叹幸好这么做了。
“我陪你吧。”他把坚果罐抱在臂弯里,说道:“现在连购物车都抢不到。”说完唐致远见彤梓青原地没动,便带着一丝苦笑问:“已经需要避嫌了吗?我就是想去帮你挑挑牛排。看在刚才我救你一命的份儿上,遇见老同学叙叙旧总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吧?”
彤梓青听他这么说,最终也只得点了点头,同唐致远一去往鲜肉禽蛋区。
“最近怎么样?”唐致远走在彤梓青的身边,侧头便能看见他脖颈上隐隐露出来的暧昧痕迹。
“挺好的。”彤梓青整个人笼罩在对方沉重的目光下,呼吸似乎都有些费力。
“就这一句?”唐致远追问道:“没了?”
彤梓青没有接话,他紧走两步站在冷鲜柜前,假装低头研究牛身上的各种部位。
“TenderloinSteak最嫩,油脂含量也不高。”唐致远把坚果罐子放到一旁,然后仔细地替他从冷鲜柜中挑出几盒封好的牛排。
“好的,谢谢。”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的彤梓青接过牛排。
“烤的时候,锅一定要足够热。牛排先煎两面再封边,这样锁住内部的汁水会让口感更juicy。生熟程度的话,这个部位吃mediumrare最合适。”
唐致远看着彤梓青,突然毫无预兆地抓起对方的手来:“青儿,我教你最简单的办法去判断mediumrare。手放松,用拇指扣在中指指尖,再用另一只手去感受虎口的肌肉……”唐致远似乎完全忽略了彤梓青此时一脸为难的表情,只自顾自地介绍着,像是美食节目的主持人。
“好的,致远我知道了。”彤梓青用力想把手抽出来,不想对方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如果你大拇指放在小拇指尖上,那么感受到的就是全熟的程度,这时候肉就**……”唐致远坚持钳着彤梓青的手说完和牛排有关的最后一句话,然后话锋一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问道:“青儿,你的心就这么硬?看见我除了像对陌生人一样不停地谢来谢去,连句圣诞快乐都不愿意说吗?”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99
由于此刻唐致远的态度过于义正言辞,弄得彤梓青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有点过分了。
“我……”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道:“唐先生,大庭广众的,拽着别人男朋友不撒手,恐怕不太好吧?”
彤梓青一扭头,发现俞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推着一个小巧的购物车已经走了过来,里面正装着一桶同样牌子的坚果。
唐致远愣神的功夫,彤梓青终于挣脱开对方的挟持。他想起上次唐致远打架时候的样子,生怕俩人一言不合也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赶紧跑到俞寒的身边问道:“你不是排队呢吗?”
“嗯,”俞寒点点头,“排队的时候正好看工作人员推着车去补货说坚果卖光了,我看是你喜欢吃的那个牌子就去要了一罐。然后他们告诉我那边有自助结账机,五件以下商品可以不用排队。”
“哦,那太好了。”彤梓青拉着对方就要走。
可没想到俞寒却纹丝未动。他接过彤梓青手里的牛排看了看,直接放回到了冰鲜柜中后重新挑了几盒别的部位。俞寒把东西放进购物车后,扭头看着一旁的唐致远笑道:“唐先生,TenderloinSteak虽然矜贵,可我俩更喜欢RibEye的脂香,煎出来的全是日子里的烟火气。而至于到底几分熟的口感最好,我想也只有吃的人才有资格评价。”
俞寒说完这话,轻轻拉起彤梓青的手,推车转身离去前和唐致远道了一句圣诞快乐。
结完账后,俩人拎着东西开车回家。彤梓青虽然觉得自己里外里没做错什么,可就是莫名觉得一阵阵心虚。一路上,对方该说说,该笑笑,回到家该撸猫撸猫,还主动承担起了煎牛排的工作。但俞寒越是风轻云淡,就越让彤梓青有种隐隐的危机感。
而这份危机感最终以一个最直截了当的方式被彤梓青证实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臆想。
晚上的时候,爱情动作片被他的男主角演成了基督山复仇记。除此之外,俞寒居然还破天荒地首次邀请了第三方现场观摩。于是高清无码的咿咿呀呀被煤球儿边舔着爪子边瞧了个遍,最后连猫都看累了,干脆卧在了床头柜的台灯下面,用尾巴一左一右地帮俞寒打着节拍。
“杀...杀人不过头点地,哥…差不多就行了吧……干嘛啊这是……”暗香盈室的喘息声渐渐变成了丧权辱国的哀求。
“谢谢金主儿今儿抢着结账,”俞寒贴着他耳边说道,“吃人嘴短,我不好好表现怎么行?”
彤梓青欲哭无泪,哑着嗓子提出抗议:“不行了,你再这么没完没了的,我踹你下去了啊。”
“前男友抓着你手的时候,你怎么不踹他啊?”俞寒终于把在醋海里腌了半天的话问出了口:“合辙就为了攒着力气在平安夜的晚上踹我?合适吗?”
“我去拿坚果的时候刚好遇上而已嘛。”彤梓青恨不得把煤球儿当成包大人击鼓鸣冤。
俞寒不买账,继续刑讯逼供:“哪儿来那么多的刚好?”
彤梓青不服气:“我怎么知道?你不信的话去问上帝如来元始天尊。”
“满天神佛要操心的事儿那么多,可没功夫给你做伪证。”俞寒继续哄他:“这样吧,说句好听的就饶了你。”
“我又不傻,”彤梓青智商上线,“好听不好听还不是你一人儿说了算的事儿?”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俞寒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就仨字儿。”
“活儿…不...错?”彤梓青在这节骨眼儿上忍不住虎口拔须,然后顷刻间便遭遇战火连天的进击,他当即认怂叫道:“啊啊啊!我错了!哥,再给我个机会,我重新说一次!”
“说。”俞寒暂停了攻势。
“我…你。”彤梓青含糊其辞。
“听不清。”俞寒微笑着放狠话:“舌头再捋不直,干脆割了喂猫。”
“喵~”煤球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下子跳到了枕头边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宵夜。
被四只亮得吓人的眼珠子齐齐盯着,彤梓青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他小声嘀咕道:“以前从来没说过,不好意思。”
比起那赤裸裸的三个字,似乎“我喜欢你”这种表达方式更符合东方式的含蓄。
“我以前也没弯过,”俞寒轻轻抚摸着彤梓青的耳垂,“大家都是第一次,互相帮助,一起进步。”
于是在一灯如豆的温暖卧室,彤梓青红着脸看着心上人,用细小而沙哑的声音说出了平生第一个“我爱你”。紧接着,他也得到了一个似乎散发着玫瑰香气的“我爱你”。
两个“我爱你”在各自的人生里千回百转跌撞前行,最终在一个平安喜乐的夜里碰到了一起。而随后发生的激烈战事则把一旁蹲守的煤球儿直接震到了床下。它看上去一脸莫名其妙又无可奈何,只好翘起尾巴又跳上了床头柜,重新卧在热乎乎的灯下,把耳边奇怪的声响当成助眠的白噪音,安安稳稳地睡去。
作者有话说:
信女在线诚心祷告求cp不要锁我这章……T_T,真的是连rou渣儿都没有。///下章预告:你家寒哥要翻车
第58章不撞南墙不回头
“青儿,我记得你之前请年假的时候,说是要去夏威夷对吧?那回头帮我在免税店买点化妆品呗。”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0
头下班的时候,负责日常行政工作的Jesie跑来找彤梓青咨询代购业务。
“对对,你要是不提这茬儿,我给忘一干净!”彤梓青赶紧把outlook里的邮件找了出来。当时唐致远订好日期后,彤梓青第二天就跟老板请了假然后去做了签证。时间隔得有些久了,导致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哪天了。
他看着电脑上标注从下周三就开始onle**e的日子挠挠头,想着回去跟俞寒商量一下。现在再让对方办美签是来不及了,但如果俞寒那段时间不忙的话,就算俩人去不了夏威夷那么远的地方,去趟泰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什么的也行啊。
“没问题,回头把单子列给我,保证完成任务。”彤梓青一口应承下来。
晚上到家以后,彤梓青就和俞寒商量起出去玩的事情。
“哥,要是下周咱们找几天去东南亚玩一趟的话,你时间上ok吗?”
“东南亚......”俞寒想了想,说:“你上次说去过普吉岛了,要不咱们趁着假期去趟清迈?顺便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彤梓青好奇地问道:“你那边还有朋友?”
“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有个客户常年在东南亚吗?她在清迈做水稻基因组学研究。”
“哦哦,我记得你说过,是这个房子的屋主。”彤梓青想起来了。
俞寒点头:“泰国走落地签,倒也不用提前准备什么。那我就按照你给我的日期买机票订酒店。”
“我来吧,”彤梓青跃跃欲试,“平时大事小事都是你操心,轮也该轮到我了。”
“我认识旅行社的朋友,订机票酒店都是内部白菜价儿。”俞寒开始满嘴跑火车地忽悠彤梓青,然后把话题岔开继续说:“但我这周五得出个差,周一回来。咱们周二收拾下行李,周三就出发,时间上正好可以排开。”
“你怎么还老承接外地的业务啊?”彤梓青有点担心地看着俞寒问:“本地市场的竞争都已经这么白热化啦?”
俞寒忍不住笑了笑,回答道:“等我这次回来,抽时间好好给你介绍下我目前具体的业务范围。”
周五晚上彤梓青下班直接就回了自己妈家。他吃了亲妈文敏涛包的茴香馅饺子,又跟妈起了会儿腻,顺便把下周开始休假出去玩的事情说了。
“是公司组织一起去,还是自己跟朋友去?”文敏涛问道。
“嗯,跟朋友一起去......”彤梓青看着自己妈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神,心里开始打鼓。幸亏文敏涛接下来没问出类似于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我俩掉河里你救谁这种问题。
“挺好的,趁着年轻和朋友一起多走走,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满世界玩儿呢。”文敏涛把儿子搂在怀里嘱咐道:“回来的时候,如果还想吃饺子就带着朋友一起来家里,我给你们包。”
“妈,我那个朋友......您瞅着不一定顺眼,呵呵。”彤梓青假意开玩笑。
“你瞅着顺眼不得了?”文敏涛认真地看着儿子的眼睛:“你瞅着谁顺眼妈就给谁包饺子。”
彤梓青陪着文敏涛渡过了一个亲子时光的美好周末,周六晚上吃完饭才从妈家出来。当他打车回到俞寒住所的楼下时,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辆眼熟极了的银灰色A5。
这时,车里的人也已经看见了彤梓青,他于是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和那天在超市遇到时萎靡不振的人比起来,此刻的唐致远仿佛重生了一般,显得精神抖擞,风度翩翩。
“你......来这里干吗?”彤梓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又不在自己家,我只能来这里等你。”唐致远没有直接作答,而是用淡淡的语气反问道:“同居生活幸福吗?”
“挺幸福的。”彤梓青看对方来者不善的样子,决定不和他多说话,径直往单元门口走去。
“青儿,”唐致远叫着彤梓青的名字忙把人拦住,然后看着他问道:“你男朋友又不在,这么着急上去干什么?”
“我着急上去喂猫,”彤梓青说完这话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俞寒不在?”
唐致远不置可否,接着问道:“他有没有和你说去哪儿了?你想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不想,”彤梓青看着唐致远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俞寒谁都不是三岁孩子,成年人理应有自己的社交和生活空间,我为什么非要随时随地知道他在干嘛?”
“对他这么放心?”唐致远皮笑肉不笑:“万一他背着你养了好几个呢?”
彤梓青听了这挑拨离间的话差点乐出来:“他没那个经济实力......不,不是。”说秃噜嘴的人赶紧绷起脸来声明道:“我相信他!”
“相信他,”唐致远冷哼一声,“青儿,你上次和我说,俞寒压根儿不是什么富二代,跟你一样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你现在仍然这么觉得?”
“老百姓怎么了?”彤梓青被唐致远今晚的阴阳怪气搞得要炸毛:“犯法吗?”
唐致远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彤梓青:“当然不犯法。来,看看,这就是你嘴里的老百姓。”
彤梓青虽然没有伸手,但这并不妨碍他借着路灯把极具凹凸感的名片上印着的方块字看得一清二楚。
嘉领基金
俞寒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1
国际业务部首席投资官
这字印到彤梓青视网膜的瞬间,他整个人立刻被一种极其不真实的隔阂感笼罩了起来,脑子里如同被倒进去2L的碳酸饮料,咕嘟嘟地冒出无数个问号。
一方面彤梓青觉得这件事儿简直太荒诞了,他和俞寒的第一次见面明明就是对方来送东西,而自己生拉硬拽才把人留下“接活儿”的;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首席投资官”这五个字放在俞寒身上无法更贴切,简直就是为他而量身打造的一样。可彤梓青再怎么吃惊,此刻对着唐致远也只能拼命压着心里头这股子翻涌上来的犹疑失措,逼自己沉着应对。
“同名同姓的多了。”他嘴硬道:“明天我就能拿出张名片来,跟你介绍说我是外交部发言人彤梓青。”
“青儿,”唐致远看着佯装冷静的人收起了名片,带着酸意问道:“你和他才认识几天?就这么信他,跟他谈恋爱还跟他同居?”
“这东西要是得按着时间长短论,那我应该跟接生我的护士谈恋爱。”彤梓青咬牙切齿。
“好,”唐致远冲着彤梓青点了点头,“我就喜欢你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劲儿。”他紧接着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把屏幕亮给对方。
只见画面里主持人模样的人拿着话筒说:“星锦杯至今已成功举办五届,评选范围涵盖公募、私募、海外理财等有具备出色投资成绩和良好职业操守的投资人才,旨在为投资者及其家庭提供最切实的参考。现在让我有请30岁以下投资人优秀代表——俞寒先生上台发言。”
款款走上台去的高挑身影让彤梓青倍感熟悉,可是他在镜头前说出的话却让人听不太懂。这些有关投资理念和决策标准的晦涩术语,以及大大小小的百分比数字一下就把彤梓青从俞寒身边拽开了,拖得远远的,直接把人推倒在了地上,然后居高临下看着他,发出嘲笑的声音。
唐致远看着面色发白的人,问道:“青儿,你总不会天马行空地认为这是我AI换脸搞出来的视频吧?虽然这种业内的颁奖礼不像是时尚类的活动传播度那么广,但只要动动手指搜一搜,还是可以看到的。”
彤梓青的眼珠子黏在手机屏幕上半天没说话。等他把这几分钟的视频看完了,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来问道:“所以呢?你大晚上的特地跑来堵门儿,就为了告诉我俞寒其实是有钱人?”
“我是来告诉你,你男朋友是个骗子,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唐致远简明扼要地总结道。
“一,俞寒不耍人,他只帮人。”彤梓青看着唐致远一字一句地反驳道:“二,有钱又不是什么坏事。我现在觉得就跟中了彩票儿似的,敲锣打鼓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高兴?”唐致远长叹一口气:“青儿,你在我面前也学会演戏了是不是?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在你面前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那也是我俩之间的事情,”彤梓青挥手道,“不劳你费心!”
唐致远干脆拉开了车门:“行,真这么信任自己男朋友,敢不敢跟我去看出戏?”
“没工夫儿,我要回去喂猫了。”彤梓青转身就走。
唐致远见状一反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他上前一步狠狠拽住彤梓青的小臂,直接把人按到了副驾的位置上,反手把门摔得山响。
“唐致远,你跟沈歌时间长了是不是什么都要学他?”彤梓青气得口不择言。
“你以为俞寒就是好人吗?”唐致远坐回到驾驶位把车门落了锁:“我这就带你去看看,看人家到底把你当成了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俞寒:昨天评论区海豹式鼓掌等着看翻车的小白眼狼儿们,有一个算一个,我记住你们了。
第59章身边睡的到底是什么人?
唐致远那日身心俱疲地从超市回到家中。带回来的东西里,除了戚瑛洁交代他买的花旗参和虫草,还有一罐被彤梓青遗弃了的坚果。
晚餐的主角是飘着一层厚厚油花儿的爱心靓汤。唐致远觉得照这么喝下去可能过不了几年自己就会变成三高人士,但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些小事上让戚瑛洁获得百分百掌控感。
晚上的时候,唐致远接到了沈歌的电话。对方说本来约了基金经理来家里签署些理财方面的文件,但临时有事和太太在外耽搁了,只能让唐致远替自己露个面,把送来的文件收好。
而唐致远作为特助,于公于私自然都要尽职尽责。他换好衣服出门后,迎面而来的冷风顿时让他觉得刚刚喝到胃里的脂肪冻成了腻味的白油,就这么一层一层的,负隅顽强地凝固在了自己的血管里。
沈歌的别墅不在市区,唐致远驾车抵达的时候,基金经理已经被佣人安排在会客区等了有一会儿了。唐致远见到对方便拿出待人接物的那套本事,与他热情寒暄,并适当地表示出沈歌的歉意。
“唐先生客气了。沈总大忙人,时间安排上偶尔需要变动,我非常能理解。”对方边说着,边掏出名片与唐致远交换。
唐致远接过来一看,便赞道:“许先生的名字很好听,鹤轩两个字雅极了。”
许鹤轩忙笑着自谦,可就在他把唐致远的名片塞进皮夹的时候,却不小心散落了一些在沈宅客厅的手工编织地毯上。
“不好意思。”许鹤轩忙弯腰去捡。
唐致远也一同帮忙,只是捡着捡着他就被其中一张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唐致远把它拾起拿来手里,仔细研究着上面的公司、姓名以及职位,半晌才问道:“许先生,这位俞寒……是您朋友?”
“是我在英国读书时的同学。”许鹤轩解释道:“回国后,我主要做股票方面的投资,俞寒专攻海外权益和固收。”
“我倒是也认识一个叫俞寒的......”唐致远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的“自我介绍”,以及彤梓青信誓旦旦地说过“俞寒和我一样是最普通的人”。两个人自相矛盾的话里似乎影影绰绰藏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这让唐致远本能地产生了警觉。
“唐先生经常出入商业场合,那说不好咱们认识的就是同一个人。”许鹤轩笑道。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2
“您那位同学是不是个子挺高?”唐致远问道。
“是,”许鹤轩补充,“俞寒模样出众,念书的时候还差点被品牌方看中去拍广告。”
“不过我可不是在什么商业场合见的他,”唐致远故意语焉不详,“总感觉无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哈哈,唐先生怕不是也去给他那个业余爱好捧过场?”许鹤轩对着这么个沈歌身边的青年才俊,出于工作需要和社交习惯便一心想着要拉拢关系,丝毫没往别的地方想。
唐致远心中一动,忙笑着附和:“这么说起来就对上号儿了,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人。”
许鹤轩点头:“俞寒为了这个,一年至少要赔上个大几十万的运营成本。都说干投资的凡事讲究ROI,可遇上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这笔糊涂账却怎么都算不明白了。”
往下的话越说越多,唐致远也一点点地从许鹤轩口中把自己这位情敌的来龙去脉勾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个周末我会去S市参加星锦杯一年一度的颁奖活动,到时候应该也会见到俞寒。”临别前许鹤轩补充道。
“世界真是太小了,”唐致远这句感叹倒是出自真心,“今天和许先生聊得很尽兴。到时候方便的话,还请帮我录一段俞寒风光的场面,我想拿来跟他开玩笑。”
唐致远回到家的时候,戚瑛洁已经睡下。他换了衣服,却也不着急洗漱,而是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开封后倒入勃艮第杯中醒好。唐致远随后从厨房里找出了那罐综合坚果,打开盖子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吃了起来。苏维翁越喝越热,夏威夷果仁越嚼越香,直到葡萄酒的辛辣和蜂蜜的甜润逐渐取代了冻在四肢百骸里的白油。
“青儿,”唐致远在黑暗的客厅里兀自微笑,自言自语,“既然你连身边睡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不如就让我来告诉你。”
“该说的你都说了,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副驾驶上的彤梓青心里没着没落的。
唐致远看着身边的人一脸不安,笑道:“总之跑不出地球。”
随着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唐致远最终把车停到了一个两层小楼的外面。
“来。”他非常有风度地帮人开车门,手还不忘抵在门框上。
彤梓青默默地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建筑问道:“这什么地方?”
“你男朋友的秘密基地。”唐致远边说着边试图拉起彤梓青的手,结果却被人甩开。他也不生气,嘴角含笑地带人径直往里走去。
这里面排队的人不少,几乎都是20岁左右的小年轻。进门前唐致远拿出手机让检票的工作人员刷了二维码。俩人进来后,彤梓青发现这里面原来是个小剧场。地方不算大,能容纳个百来人的样子。
唐致远看着身边的人故意说:“特地为了你买的票,80一张。”
“哦,那我一会儿把钱给你转过去。”彤梓青没好气儿。
“你俩是不是平时也来AA制这套?俞寒可真是有这个闲心,做戏做足全套,平安夜居然带着你去买打折牛排。”唐致远忍不住开口讥讽,“而你居然也信。青儿,我该说你是单纯还是傻?”
这话让彤梓青想起了好多的事情。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俩人同住的公寓、代步的车;想到俞寒和Z.U.的孙总老朋友般的互动;想到小庄提过俞寒会去教他们算那些奇奇怪怪的数字;想到那晚豪华酒店的餐厅和套房;顺便想到了俞寒一口一个的“金主儿,我就等着你发达了。”
所有这些凑在一起,简直让彤梓青怀疑这些日子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大梦。可他又想,就算俞寒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真实的工作情况,但俩人在一起所经历的事情,说过的情话总是真的,总是骗不了人的。彤梓青继而想起那晚两个人互道的我爱你,心里顿时踏实不少。
“傻就傻呗,”彤梓青干脆破罐子破摔,“傻子不配有人权啊?傻也不妨碍我喜欢他啊!”
“希望你待会儿还能有心情把喜欢他这话再说上一遍。”唐致远拽着彤梓青坐在了最后一排。
大概过了10分钟,小剧场的灯就暗了下去。前方舞台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长发飘飘,身材消瘦,五官凑在一起传递出一种天生的喜感。
还没等他开口,台下就传来一阵阵尖叫,多数是妹子的声音。
“蛙蛙!我爱你!”
“蛙蛙!妈妈支持你!”
“俞总呢?我要看俞总!”底下有群众起哄。
“AreyouOK?”被称作蛙蛙的人摆出黑人问号脸:“俞总每次的梗都讲得那么烂,你们还想看他?我一直以为喜欢脱口秀的观众都是很有内在的一群人,你们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而“俞总”这俩字落在彤梓青耳朵里,简直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大家好!我是今晚的主持人蛙蛙!”他一本正经地举手跟观众打招呼。
“蛙蛙比俞总帅!”台下马上就有妹子捧场。
“我昨天安排你发言的时候,不是让你多提段子质量和个人魅力吗?你为什么非要拿我跟他比长相儿?”他立刻接梗,现场顿时笑成一片。
“两位是夫妻还是情侣?”蛙蛙开始cue现场的一对观众:“哦,夫妻啊!请问两位感情是不是已经冷淡了,变纯友谊了?所以要靠来看脱口秀找回一点激情了?”
坐在台下的两口子丝毫没有表现得受到冒犯的样子,反而拼命点头开心鼓掌。
“今天好像来了不少新的朋友啊,举手我看看,”蛙蛙把手搭在额头处望了一圈,“嗯,还真有不少。那我就趁着今天脱口秀演员上台表演前拿俞总热热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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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经常来听脱口秀的朋友们应该知道俞总对吧?就是我们公司的幕后大Bos。腐国海归、金融才子,年轻有为,英俊潇洒、腿长一米八。所有员工都特别尊敬他记挂他,以至于每次见了俞总我们都要苦口婆心地嘱咐他,努力上班,老实做人,千万别哪根筋不对了去搞P2P,把钱都赔了不能给我们按时开工资。”
彤梓青顶着一脑门子官司愣是被这句话逗笑了。
“要说我们俞总是真不容易。别的有钱人业余生活搞艺术,他搞脱口秀。以至于有些场合有钱人带女明星,俞总就只能带我。后来我说求求你别带我了,我都没时间写段子了,他就要自己当编剧。我一看他写出来的东西,跟MBA教材似的,当场就批评了他: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好好赚钱上?”
“后来俞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为了积累素材,居然跟着人干起了跑腿儿。刚开始的时候,活儿也轮不着他干。眼巴巴地瞅着别人风生水起自己也插不上话,后来有一天群里说需要人去给小学生补英语。俞总一看,立刻就激动了,说这活儿他没问题啊!于是开着车就去了。到了地方我们俞总拿自己标准牛津腔儿给人家孩子一通儿补。导致第二天小孩儿的英语考试成绩突飞猛进,直接从60分变成了不及格。孩子爸愣是把前一天补习的100块钱又要回去了。朋友们,大家跟着我一起想象下俞总平时那个装逼范儿。怎么样?解气不解气?就问你们解气不解气?
下面嗷嗷一片叫好声。
“还有一次,俞总被抓去给人家当男朋友参加同学聚会......”
这时的彤梓青早已笑不出来了,一股凉飕飕的麻意顺着他的神经末梢爬到了他的头皮上。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让彤梓青无法思考,但这并不妨碍他已经搞明白了唐致远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彤梓青最后看了一眼台上还在分享着俞寒各种糗事的蛙蛙,以及身旁笑得前仰后合的观众后飞速起身,逃命似的从气氛欢脱热烈的小剧场里跑了出去。出门的时候,由于他动作太快迎面差点撞了人,彤梓青赶紧连声道对不起。
此时剧场的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雪。彤梓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个个六角形的晶体扑面砸在彤梓青的脸上,可他伸手去抹却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跟着一同走出来的唐致远这时把外套脱了,然后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
“青儿,人家好日子过烦了,拿微服私访当体验生活,满世界找乐子打发时间。只有你,傻乎乎一头撞上去还把掏出心来给他糟蹋。你好好想想,俞寒这样的人选择和你在一起,真的会是因为喜欢你吗?还是只拿你当笑料,故意留你在身边每天看着取乐?而你在他眼里,到底是男朋友?爱人?还是个干净又免费的伴儿?”
唐致远就像是一个技艺精湛的捕蛇人,出手就正中要害,句句话都稳狠准地打在对方的七寸上。而彤梓青心存的最后一丝的侥幸就这么被唐致远彻底葬送。
唐致远看着面前这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继续道:“去夏威夷的机票我从来没取消过,我一直想带着你去你喜欢的地方。青儿,你上次说让学生时代的咱们好好留在那里,我可以做到。那现在我就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追你爱你。咱们什么都不想了,周三一起去夏威夷。然后在海边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唐致远说着蜜语甜言的同时,彤梓青的手机急促地震了起来。他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是俞寒。
“就算我骗了所有人,我也从来没骗过你。青儿,咱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这个世界不够理想化,不够十全十美,但却实打实是真的。”唐致远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催促对方做出选择。
彤梓青抬头看了看唐致远,又低头看了眼不停震动的手机。半晌,他挂断了俞寒的电话,紧接着长按关机。
唐致远悬着的一颗心此刻终于归位。在漫天飘雪的寒夜里,他替那个五年前的自己把面前似乎已经僵掉的人重新搂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说:
作者哪儿敢说话.....((/)/
第60章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
以俞寒为代表的金融精英们上台逐一发言,待到颁奖礼有条不紊地结束后便是鸡尾酒会这种必不可少的社交环节。在S市某奢华明亮的酒店宴会厅内,俞寒不时与人寒暄聊天,互通有无。他刚和同行结束一个短暂的交谈,转身的功夫,就看到了笑着冲自己大步流星走过来的许鹤轩。
“发言非常精彩,”对方挥舞着手机,“我刚给你录了一段。”
“这有什么可录的?”俞寒笑着问:“都是些千篇一律的场面话,说不出花儿来。你耳朵还没听出茧子?”
“不是我,是咱们有个共同的朋友说想看看俞总风光的一面。”许鹤轩还在故意卖关子,他说道:“这个朋友态度挺诚恳,托我实况转播,我只好从命。”
这听上去有些不着边际的话让俞寒的心跳漏了一拍:“哪个朋友?”
“紧张什么?”许鹤轩失笑道:“咱们在这里干的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还怕人知道?”
话虽是这么说,可俞寒就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催促道:“这世道,是敌是友还真不好说,你赶紧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万搜网沈歌的那个特助,说认识你。”许鹤轩不再故作玄虚,直接把那晚与唐致远见面时聊起俞寒的事和盘托出:“他居然不知道咱们脱口秀爱好者俞总的真实身份。经我一介绍,立刻对你刮目相看。”
“你说他拿走了我的名片?”俞寒脸色陡然生变,忙追问:“你已经把视频给他传过去了?”
许鹤轩认识俞寒以来,还从未见过对方这个样子。他马上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多事了,赶紧补充道:“我和唐致远提过周末会来S市和你一起参加颁奖礼,所以他才托我录一段影像给他,还要我保密说只是拿来跟你开个玩笑。”
说着许鹤轩便把手机中的对话拿给他看。聊天记录里清清楚楚的是俞寒刚才发言的视频,以及唐致远意味深长的简短回复:非常感谢。
这个玩笑开得未免大了些,俞寒没想到一不留神背后就被人狠狠地插了一刀。而最无解的是,哪怕就算他现在知道了,一时半刻也拔不下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这次回去后,先把本职工作的实际情况和彤梓青交代清楚,再把人带去小剧场。自己当着小孩儿的面儿说几个跑腿儿梗自嘲一下,然后无缝连接地示下爱,最终让这个“秘密”以一个非常圆满且戏剧化的方式落下帷幕,同时也俩人“假戏真做”的感情谱写出新的序章。
美好浪漫的蜜月之旅明明近在咫尺,俞寒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棋差一着,一个没留神就戏剧化大发了,居然被人打了个完美无瑕的时间差。
按照许鹤轩的说法,既然唐致远平安夜那晚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有轻举妄动,就是为了趁他不在的时候后发制人。以俞寒对他的了解,此刻唐致远应该已经找到了彤梓青,把名片递到了小孩儿眼皮子底下。甚至更狠一点,把人直接带去了小剧场。
俞寒心里明白得很。同样的事情,经过不同的人解读出来就会产生南辕北辙的效果。而对于彤梓青此刻的反应,俞寒不敢细想,时间上也根本不允许他细想。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指针然后不发一言掉头便走,吓得许鹤轩在后面急忙拉住他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4
“回B市,”俞寒言简意赅,“现在走还能赶上最晚的航班。”
“明天还有你的Panel,你今晚就要赶回去?”许鹤轩看着俞寒略微发白的双颊和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结巴道:“是...是不是我真说错什么话了?”
俞寒无可奈何地拉开对方的手,然后从西服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房卡交给了对方:“是,也不是。主要责任还是在我。但老同学你这回算是站在火坑边儿上帮着外人往死里推了我一把。”
许鹤轩听他这么说,紧张地接过房卡来问道:“那可怎么办?还有的补救吗?”
俞寒长叹一口气:“我得赶回家去跪搓衣板儿了。你有时间的话帮我收拾下行李然后跟酒店办checkout,也帮我和主办方打声招呼。我回头也会亲自跟他们解释的。”
“好,这些事自然是由我来办,你放心。俞寒,但你总得回去穿件外套再走啊......”许鹤轩话音未落,只见对方已经顺着旋转楼梯一路跑了下去。
俞寒到了大堂,直接问礼宾部要了辆酒店的车直奔机场。他在车上快速订好机票,随后立刻拨通了彤梓青的电话。可惜,对面熬人的嘟嘟声由“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最终变成了“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整个事态透露出的严重性让俞寒坐立难安,而此刻除了用不停给对方发信息来缓解自己的无力感外,俞寒也别无他法。
青儿,你在哪?快回我电话。
青儿,我是有事没和你说,但绝对不是别人口中的那个样子。
青儿,我今晚就回去,现在已经在机场了。
青儿,我已经登机了,下飞机直接回家。你一定在家等我,我当面跟你解释。
青儿,我落地了,现在就回去,你等我。
最后一条消息发出去的时候,眼前出现的红色感叹号让俞寒凉了一半的心几乎彻底偃旗息鼓。他拿着这个毫无用处的手机,单衣薄裤地跑出机场坐上了提前约好的车里。
车辆替代飞机继续飞驰,机场路两侧一盏盏的街灯急速地从俞寒的眼睛上掠过。他看到黄色灯光下的雪花逐渐变得越来越密,越来越大,明灭纷飞,像是顷刻间就要湮灭这个城市。
凌晨一点左右,俞寒终于从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城市赶回到了自家公寓的楼下。当他用钥匙打开房门的一刹那,甚至还怀揣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俞寒想,也许彤梓青根本没有给唐致远说话的机会就跑回来了。亦或是唐致远说了什么,但彤梓青没有全盘相信和接受。他之所以不接电话,甚至把自己从联系人里给彻底删了,只是小孩儿又像上次那样在故意吓唬人。
俞寒幻想着眼前的门开了以后,就会有那张熟悉的脸露出来。他皱着眉头对自己说:“姓俞的,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给我老老实实解释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也许对方会气得跑到床上蒙起被子来装睡,根本懒得搭理人。或者彤梓青直接炸毛了,就像上次在坟地那回似的,骑在自己身上就是一顿花拳绣腿,让一旁的煤球儿看热闹。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人在家里就万事都有余地。
随着门缓缓向内推开,残酷的事实证明,就算幻想里充满了各种足以支撑起一个世界般的细枝末节,但依旧只是人的一厢情愿。此刻温暖的屋子里,因为既没有人也没有猫而显得格外空旷且寂寥。
客厅的桌子上放那串挂着酒塞的钥匙和俞寒给彤梓青买的那部手机。厨房干净整洁毫无一丝饭菜的香气。主卧的床上利落平整,怎么看都不像有人藏在下面的样子。洗手间里成双成对的电动牙刷此时只剩下其中一只在顾影自怜。衣柜里同居人的衣服没了踪影,空出了好一大块,就如同俞寒此刻的心,呼呼地往里灌着北风。
俞寒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发现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被遗忘在了沙发的里侧的尤克里里。他清楚地记得上次彤梓青盘腿窝在上面给自己唱情歌的样子。只是唱着唱着,靡靡之音就变成了艳情小调,沙发化作了浪尖儿上的一尾小船,颠簸荡漾,左摇右摆。
幸而长期纠错思维的训练阻止了俞寒此刻的悲春伤秋。这事儿说到底是让自己办砸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于是才到家的风雪夜归人直接从玄关处抓起钥匙,驾车便往彤梓青家驶去。
等到了对方家门口,由于长时间的无人回应,导致俞寒敲门的动静渐渐由轻扣变成了拳击。可饶是如此,他到底没能唤出自己的男朋友,而是把隔壁邻居吵醒了。
年事已高的大爷开了门,揉着眼睛看着如今毫无公德心的年轻人,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他高声批评道:“这大晚上的,小伙子,你半夜不睡觉起来撒癔症啊?”
俞寒有病乱投医,忙给大爷道歉外加打探情报:“实在不好意思吵着您了,您知道彤梓青今天回来过吗?”
“哦!是不是那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儿?头发卷卷的,客客气气成天一副笑模样儿?”大爷问道。
“对,是他!”俞寒站在冰冷的楼道里,似乎从大爷鼓皱得如同核桃一样的的眼袋里看见一丝希望。
“没瞅见!这又不是搁过去都住大杂院里,谁来谁走都得打个照面儿问句吃了吗。”大爷瞪着俞寒:“别敲了啊,再敲我报警了!”
作者有话说:
依旧不敢说话(⊙x⊙;)
第61章能伤我的人不在这里
“青儿,跟我走。”唐致远轻轻拍着彤梓青的后背说:“我在酒店订了房间,我这两天就陪你住在那里,咱们哪儿都不去,等到周三晚上直接去机场飞夏威夷。”
“订好了房间?”彤梓青仰头看着对方。
“嗯,就是上次那个办慈善晚宴的酒店。”唐致远轻声答道。
“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彤梓青缓缓从对方的怀抱里抽身出来。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5
唐致远看着他,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夸奖还是讽刺。而彤梓青似乎并没有要采纳这个建议的意思,他把唐致远给自己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重新放回到了对方手中,然后垂下眼来一声不吭掉头就要离开。
唐致远见状心里顿时乱作一团。他下意识就把衣服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后一把抓住彤梓青的小臂厉声问道:“你如今见了棺材都不掉泪?你还信俞寒?”
“致远,就算你刚刚说的都对。就算俞寒骗了我,压根儿没真心喜欢过我,就算他只是拿我当笑话当玩意儿,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彤梓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尝试和对方把话说明白:“至于咱俩为什么走不下去,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致远,我不喜欢你了,就算今天我离开了俞寒也不可能重新再和你在一起。”
如此决绝且毫无回旋余地的回答让唐致远的脑子里响起一阵嗡鸣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什么叫就算你离开俞寒也不会跟我再在一起?彤梓青!你根本就是对那个人还抱有幻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分明早就知道了俞寒的身份,按兵不动就等着他不在的时候才找上门儿来!花这么多阴暗的心思,我看是你才是吃错药了!”彤梓青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然后拼命想要挣脱开对方的钳制。
唐致远听了这话脑子轰然一热,他干脆一下子就撒开了手。彤梓青一个没防备直接摔到在地。幸亏冬天的衣服厚,他只是在撑地的时候擦伤了手。而下一秒唐致远便弯下腰薅住彤梓青的羽绒服领子,毫不留情地拖着他往车里?去。
“你干什么!?”彤梓青抓住对方的手试图挣脱。可惜,俩人的力量悬殊有些大。他再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挣脱开唐致远的挟持。
“我到底是哪儿对不起你了?你宁愿倒贴让别人玩儿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越来越难听的话从唐致远嘴里说出来,夹杂在北风中铺天盖地向彤梓青袭来。
“你放手!”彤梓青为了不被再次拽进车里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反抗。
“你做梦!”唐致远一用力,嘶拉一声愣是把对方羽绒服扯开了一个大口子,鹅绒倾泻而出漫天飞舞,加剧了此刻大雪的势头。
彤梓青看着这个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心里憋了一晚上的火儿彻底爆发。他拿出小时候在新学校里被同学欺负狠了要跟人搏命的劲头,抽冷子一脚就踹了过去。这力道落在唐致远小腿上的瞬间,便如同火上浇油般把他彻底激怒了。
唐致远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狠狠地压在车身上挥起了拳头。他看着彤梓青黑白分明毫无惧色的一双眼睛,心想,如果之前谁跟自己说有一天他会亲手伤害面前的这个人,唐致远只会认为那是天方夜谭。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想把人彻底打昏拖走好好藏起来,这辈子都不被人找到。
就在他犹豫着落拳角度的时候,忽然间十几辆闪着圆形车头灯的小电驴风驰电掣而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和彤梓青围了起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致远就被人一把从彤梓青的身边拽开了。他踉跄着往后跌了好几步才站稳,等抬头仔细一看,却全都是些不认识的人。他们年纪都不大,穿得更是五花八门,看上去像是那些每天流窜于大街小巷给人送买卖、送快递的小哥儿。
“法治社会可不兴打架斗殴。”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对着唐致远说道:“看你斯斯文文一副白领精英的样子,怎么来不来就冲着我们嫂子挥拳头这么不礼貌?”
彤梓青一看说话的人居然是白袍巫师小庄!他赶紧问道:“你怎么来了?还带这么多人?”
小庄的身子挡在彤梓青前面,眼睛盯着唐致远的一举一动,脑袋向后靠去回答道:“上次去你那个姐姐家打扫卫生的兄弟,被寒哥介绍来这里负责保洁。刚才他给我发信息说看见你了,但整个人神色不对。寒哥的电话打不通,我就直接带着人过来了。”
“彤梓青!你看看你现在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下九流?”唐致远被“嫂子”这个词儿刺激得不轻,于是开始口不择言。
“那也比你和沈歌干净!”彤梓青觉得自己都快被气出高血压来了,他冲着唐致远用几乎把嗓子扯破的声音喊道:“人家靠本事养活自己养活家里人!唐致远!你靠什么!?你哪点比得过他们?”
这话里的潜台词让唐致远恼羞成怒,他冲过去一心想把人带走。却无奈敌众我寡,还没等他近了彤梓青的身,就被年强力壮的人墙隔开了。
“都跟你说了法治社会不能打架,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啊?”小庄一脸看熊孩子的表情:“再说了,哥们儿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多人真动起手来,你是能占着便宜怎么地?而且你可别想着碰瓷儿啊,我们全程都录像呢!”
“看我看我!”旁边一个小伙子左手端着手机,右手冲着唐致远挥舞。
唐致远此时进退无路。他不发一言,用红得几乎滴出血来的眼睛狠狠盯着被保护起来的人。
“让他走吧。”半晌,彤梓青跟小庄轻声说:“没事儿了。”
小庄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后退,然后护着彤梓青也闪去了一旁。
唐致远垂着头走向那辆A5。他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外套,然后缓缓打开了车门。唐致远坐进去后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离开前,他降下车窗冲着彤梓青缓缓举起了大拇指:“青儿,有你的。”
车子最终绝尘而去,小庄也赶紧遣散了众人。虽说今晚谁都没动手,但这场面看着也够唬人的,再耽搁下去恐怕就得有热心群众报警。
“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小庄拿着手套帮彤梓青掸身上的土:“寒哥跟我说过那人是你之前的男朋友,你俩已经分了。这回怎么又凑一起了?他还想跟你动粗,幸亏咱的兄弟遍天下。”
彤梓青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看着对方问道:“小庄,你知道寒哥到底是什么人吗?”
“这话从何说起?”小庄一脸莫名其妙。
“你有没有想过他其实根本不靠跑腿儿混饭吃,家境什么的都挺好的?”
“这还用想?这不明摆着呢吗?”小庄差点乐出来。
“......”彤梓青在心里为自己的智商点了根蜡,然后问道:“那他怎么就跟你们一起干上这个了?”
“刚开始是被我们那个群的群主加进来的,说要观摩学习体验生活。后来慢慢就和我们打成一片了。”小庄解释道:“再之后的事儿,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懂得多,能力强又热心肠,我们就把他当哥还老麻烦他。”
彤梓青挠了挠头:“你就从来没问过他为什么要体验生活啊?”
“这有什么可问的,”小庄摊手,“一个人要做一件事总是有他的理由。更何况不管寒哥是什么人,总归是个好人,还帅。这点你肯定比我清楚啊。”
彤梓青想,如果他和俞寒的关系能只停留在朋友层面,那他也可以风轻云淡地不去评判和深究对方的动机和想法。可惜,自己到底是凡人一个,在付出了满腔的热血和一颗真心后实在无法做到置身事外,以辩证的思维和宽容的心态去看俞寒。感情这档子事儿,怎么客观?如何客观?
“寒哥这电话为什么老打不通啊,”小庄又把手机拿出来念叨着,“我是不是拿错剧本儿了?这英雄救美的活儿不应该老落我头上啊?”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6
“寒哥他人不在B市,你别联系他了。”彤梓青有气无力地说:“也许正出席什么大场合不方便接电话。”
“那我陪着你吧,万一那人再来骚扰你怎么办?”小庄未雨绸缪。
“不会的,我了解他。这人好面子,今天出了这种事儿,他短时间内都不会主动来找我了。而且,唐致远伤不了我,真正能伤我的人......”彤梓青顿了顿,“他没在。”
小庄虽然没太搞懂彤梓青的意思,但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他觉得寒哥要凉。
“小庄,我想求你个事儿。”彤梓青开口道。
“你肯定是不想让我把今晚的事告诉寒哥呗。”小庄早已根据经验摸清了这俩人的套路。他为难道:“我要是答应了你,那就是当着你的面儿在骗人。我可不敢瞒着寒哥,他要是知道了还不把我吃喽?”
“骗”这个浑身带刺的字眼儿一钻进彤梓青耳朵里,就跟坐滑梯似的一路溜进了他的心里,扎得他想哭。这导致彤梓青还没来得及开口,人一步涌了出来。
“哎哎!这是怎么了?”小庄就怕看见人掉眼泪,男人女人都算上。他急忙说:“刚才那人他要打你你都没怂,现在怎么哭了?”
“小庄,那你今晚先别告诉俞寒,给我点时间让我缓缓行吗?”彤梓青使劲揉了下眼睛:“算我求你。”
“......行,行吧!”小庄心想,反正现在离着明天也没几个小时了。
彤梓青一个劲儿地跟小庄道谢,又说:“一定替我谢谢今天来的兄弟们。我自己的事情,给大家伙儿添麻烦了。改天我请你们吃火锅。”
“自己人不提这些,”小庄嘱咐道,“这么冷的天儿,我就不拿小电驴送你了,你进出多注意安全。”这话一说完,他眼尖地看见一辆路过的空车,于是忙挥手示意司机停下。
“你赶紧回家吧,早点休息。”小庄看着脸色欠佳的彤梓青,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台调解节目里操碎了心的主持人:“有什么事一定跟寒哥多沟通多商量,有些话说开了就好了。”
彤梓青坐到车上,冲小庄点了点头,然后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来:“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给予青儿的信心!大家没有看错人鸭,青儿在原则性问题上依旧是屹立不倒,岿然不动。想看寒哥接下来火葬场的请投小海星~~~觉得作者这几章卡文卡得非常招恨的,更应该用小海星使劲地砸我出气~~~
第62章帅哥儿,你这儿是不是火葬场呢?
“喵~”
彤梓青拖着疲惫的身子,穿着破破烂烂的羽绒服刚一进家门就听见了煤球儿的叫声。他刚刚才辛苦建立好的心态一下子就又崩了。妈的,一肚子委屈的彤梓青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孤苦无依的单身妈妈,屡遇渣男不说,还和渣男生了个娃。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再苦不能苦孩子,然后赶紧给煤球儿喂水喂粮。
看它吃上了以后,彤梓青事不宜迟开始着手收拾细软,顺便把身上的羽绒服也换了。幸亏俩人同居的日子不算长,他连存的零食都没放过,没费多长时间就把所有的东西仔仔细细地一起打了个包。
一切都收拾利索后,彤梓青看着吃饱喝足摇着尾巴求撸的活物儿却犯起了难。他想了想,然后蹲下去伸出两只手来。而煤球儿则乖乖坐好,歪着头看着彤梓青。
“煤球儿,我这段日子做了场美得冒泡儿的梦。可现在梦醒了,我也得走了。既然你是我动了念头要带回来的,就得对你负责。但俞寒也说过你归他养,所以现在需要你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彤梓青盯着这双翠绿色的眼珠子说:“你爪子搭我左手呢,就是选择跟着俞寒那个混蛋。天天吃进口猫粮和零食,住高级公寓,继续过富家小少爷的生活。搭右手就是选择跟着我,档次虽然低了那么一点儿,但是......”彤梓青掏心窝子的话还没说完,煤球连犹豫都没犹豫啪一爪子就搭在了他的左手上。
“喵~”
“啊啊啊!喵你妹!”彤梓青差点忘了眼前这个小没良心的惯会见风使舵,他气得直接飙出眼泪:“不行!你必须得跟着我!”
彤梓青收起了那套惺惺作态的假民主,一点点把煤球的全部家当也都整理了出来。他拿出手机重新开机后准备叫车。这时,俞寒的信息便爆炸似的涌了进来。彤梓青看见对方终于承认有事没和自己说,还看见俞寒要自己在家等着他,等他当面做出解释。
彤梓青当然明白,唐致远今晚的那些话有添油加醋和挑拨离间的成分。但这并不妨碍此等诛心之论发挥了浅若切肤后又深入骨髓的效果。最可怕的是,过往的所有事情如果按照唐致远给出的逻辑似乎全部都可以说得通,这种认知几乎摧毁了彤梓青的全部自信。
如果说之前和唐致远分手时,彤梓青还能做到把俩人的校园暗恋看做是一段美好单纯的回忆妥帖收藏。那么和俞寒这些日子以来的羁绊,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和处理了。
彤梓青甚至不敢仔细去回忆和对方在一起时任何一个开心的瞬间。俞寒笑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怎么把眼前的傻子干的傻事编成段子?俩人在床上的时候俞寒在想什么?是不是在纡尊降贵地“体验生活”?毕竟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俞寒就说过:“很多异性恋也可能会有同性性行为。”
彤梓青自虐般地任凭思绪发散了一阵,直到心里发空眼底发热。他于是不敢再看手机,直接把俞寒从联系人里删除后,就点开App叫了一辆小货车。接单的师傅不一会儿就如约上门。彤梓青麻烦人家帮忙拿起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先下去装车,自己则把煤球装进太空包里,背在了后面。
他临走前把钥匙放在了客厅的桌上,并拆出sim卡留下了那部俞寒给自己买的手机。能还的都还回去了,彤梓青想,还不回去的也就只能先摞自己心里了。他最后环视了一圈屋子,低声跟这个曾经甜蜜温馨的爱巢道了声byebye。大概凌晨一点左右,他坐上了车,背着猫一路消失在了夜色里。
就在大爷和俞寒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后者手机陡然响起。他忙不迭地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小庄。
“喂?”俞寒一边跟大爷挥手再见,一边转身离去。
“哥哎,我的亲哥!”小庄卡着午夜十二点想给俞寒试着拨电话,谁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居然睡着了。再一睁凌晨两点,他赶紧就打了过去,没想到这回居然通了。
“你这一晚上到底干嘛去了?电话怎么关机了?”小庄着急地问道。
“那会儿我在飞机上,”此刻小庄的来电让俞寒心里透出些亮来:“你这点儿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说青儿的事儿?”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7
“是啊!”小庄赶紧把晚上发生的事情捡重要的说了一遍:“哥,你们这个三角恋到底是什么情况?幸亏磊子多了个心眼儿,在小剧场里看见青儿觉得不对劲,跟我一描述我就猜出来是上次那个人。你说这要是谁都不在,青儿不就吃亏了吗?”
“他受伤没有?”俞寒着急问道。
“没有没有,”小庄赶紧给人宽心,“就是羽绒服破了,一身的土。”
俞寒拿着手机的指关节由于此刻过于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然后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此刻恨不得宰了唐致远的冲动。
“然后你家青儿掉着眼泪求我不告诉你啊。”小庄觉得自己太难了,他一个糙汉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掺和到这俩人诡异的恋爱节奏里?他继续说道:“我帮他打了辆车,应该是直接回家了吧?你现在找着人了吗?”
俞寒一捋时间线就大概猜出了经过。肯定是彤梓青和小庄分开后就回到了家里,把东西全部收拾好,连人带猫,趁夜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俞寒觉得自己真是满嘴的荒唐言换了一肚子的辛酸泪。出门前他还鲜花着锦岁月静好老婆孩子热炕头而呢,出门回来后就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现在就在他家这儿,”俞寒忍不住扶额,“他没回来。”
“那估计是青儿算到了你得去找他,”小庄出谋划策,“哥你干脆消消停停地养精蓄锐,明天直接去他公司堵门儿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不见啊?”
俞寒一想也是,周三才开始休假,那彤梓青至少还得再上两天的班儿。自己只要能见着他人,这趟蜜月之行就怎么都不至于灰飞烟灭。
这个念头支撑着俞寒一夜辗转。第二天雪霁初晴就跑到了彤梓青公司的门口。好不容易挨到有人上班了,他忙跟人家打听彤梓青。
Jesie顶着一脑门子礼拜一的起床气,挤了半天地铁虎口逃生似的到了公司。结果刚一出电梯间就看见个腿长腰细的顶级帅哥站在门口,心情一下子明媚了不少。
“哦,你是他哥啊?”Jesie觉得这一家子虽然长得不太像,但基因却是真好,一个赛着一个顺眼。她于是知无不言:“青儿请假了啊。”
“他不是周三才开始休年假吗?”俞寒追问。
Jesie用门卡滴了一下把俞寒放了进来,还主动给他递水聊天:“我看昨天夜里他给老板发了邮件说有临时事儿要请两天假,Cc给了我。怎么?联系不上青儿了?”
俞寒觉得彤梓青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本事,一准儿是跟着自己历练出来的。
“暂时联系不上……”俞寒叹了口气然后赶紧收拾起了郁卒的心情,露出一个璀璨到犯规的笑来:“Jesie是吧?”
“你...你有话好好说,别冲我这么笑,”母胎solo到二十好几的人急忙捂胸口,“我得对得起我idol。”
“......”俞寒有些搞不懂如今小姑娘的脑回路,他唯有继续求人道:“能不能麻烦你用公司的电话帮我给青儿打一个?”
Jesie此时理智逐渐回归。看过的虐心小说、嗑过的BECP让她福至心灵茅塞顿开。于是她看着俞寒开门见山道:“我才反应过来。帅哥儿,你这儿是不是火葬场呢?”
俞寒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对方这句“火葬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看出来姑娘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他于是诚恳地点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劳驾你灭个火。”
“凭什么帮你?”Jesie非常有原则地捍卫着自己不甚牢固的三观,“谁知道你做什么对不起我们青儿的事儿了?”
俞寒没时间痛说革命家史,只好另辟蹊径曲线救国:“你idol哪位?”
“啊?”Jesie一愣,然后红着脸说出一个演员的名字:“秦明煦。”
“回头安排你去探他班。”俞寒心想既然是娱乐圈的人,那贺老师肯定能搞定。
Jesie张着嘴看着眼前气质卓尔不群的人,听着这气势如虹的承诺,身段儿立马软成了一株青翠娇嫩的墙头草。
“我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呢,那就肯定不只是一方的责任。帅哥儿,我们青儿年纪小,经验少,你还得多担待着点儿。”
Jesie边说着,边趁着老板同事都还没来就把人带进了会议室。紧接着她便用桌子上的八爪鱼给彤梓青拨去了电话。俞寒的心情随着回荡在屋子里的嘟嘟声此起彼伏,直到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喂?”
“青儿,我是Jesie。”姑娘冲着俞寒比划了个yeah,然后凑在电话旁边问:“我看你发邮件请假了。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有啦,就是临时有点事儿这两天就不去公司了,”电话那端的人听上去蔫头耷脑的,“工作上有事找我?”
“哦,不是。我就是想跟你说,之前发你的代购清单还得再加个Nars家SuperOraga**的腮红。”Jesie的临场发挥异常出色。
“行,那你把图片儿发我,我怕记不住名字。”那边应承下来。
Jesie这时一个劲儿地冲着俞寒比划,意思是,怎么办啊,还说什么啊?俞寒也冲她比划,意思是,接着问,问他在哪儿呢。俩人靠着脑电波和眼神交流得那叫一个有效率。
“对,就是,内什么,”Jesie接茬儿问道,“你现在是在家里呢吗?”
“没有,我在......”对面的人话说到一半,突然静音了。
“喂?喂?”Jesie还以为是八爪鱼的免提功能失灵了。
“Jesie,你身边是不是有别人啊?”事实证明八爪鱼的质量非常过关。
“啊?”Jesie心说这彤梓青关键时刻第六感怎么这么敏锐?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8
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俞寒抢先一步回答道:“青儿,是我,我......”
话音未落,那边立刻挂了电话。一串盲音取代了俞寒接下来掏心挖肺的负荆请罪。
“帅哥儿,我可已经尽力了,”Jesie无奈地看着俞寒,“没帮上忙,还把青儿给得罪了。”
俞寒见彤梓青的态度如此坚决,别说解释了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肯给,心底不由得一片肃杀凛冽。
“他现在一门心思跟我过不去,腾不出功夫儿来记恨你。”俞寒怅然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姑娘说:“多谢,你idol的事,我既然应下来了就一定会落实。还有,你要的那个东西我也……”这话还没说完,俞寒却灵光乍现般想到了什么,他忙问道:“你托青儿帮你买东西?”
“是啊,”Jesie点头,“我知道他之前请了年假要去夏威夷玩儿嘛,就托他帮忙代购。”
“我记得……他刚才也没说不能帮你买对吧?”俞寒努力回忆刚才俩人的通话内容。
“是没说啊,”Jesie哭丧着脸,“可出了你这么档子事儿,青儿八成从此就跟我绝交了。”
“不至于。”俞寒愣是从此刻晦暗无光的混沌中抽丝剥茧,渐渐找出一条清晰可寻的线索。他仔细地思前想后了一番,轻松的神情终于重现在他的脸上。最后俞寒笑着对Jesie说:“你要的这个腮红名字吉利,我俩一定帮你买到。”
“可以啊帅哥儿!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份儿盲目自信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不过妹妹我就欣赏你这个屡败屡战的劲头儿!”Jesie连连夸奖。
“还不是多亏了Jesie妹妹救死扶伤的国际主义精神?”俞寒微笑着当场认亲,并捧场道:“强将底下无弱兵,秦明煦想必一定是位非常出色的idol。”
作者有话说:
大家来给寒哥加油鼓劲儿~
第63章TomorrowisAnotherDay!
那晚彤梓青连夜带着东西和煤球儿就回到了亲妈那边。他想,俞寒做事向来面面俱到,讲究买卖不成仁义在。所以,哪怕事情真的如唐致远所讲的那般,俞寒在人情上肯定也会做出个姿态来,诚恳地道个歉认个错,这样大家以后各奔东西,良心上就不会再有亏欠。
可偏偏彤梓青现在最怕的就是俞寒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这好比把他的伤口在太阳底下赤裸裸地暴晒,再浇上蜜糖让蚂蚁咬,简直惨不忍睹。所以他自己宁可就认了这个怂,彻底装鸵鸟,也不想再面对俞寒。
文敏涛前脚才送走了儿子,没想到大半夜的,他连个电话都没打就大包小包还背着只猫又跑了回来。跟离开时开开心心的人比起来,此刻故作镇静的彤梓青显然是出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这是?”文敏涛接过儿子的东西,又用温热的手捂住他冰块儿似的惨白小脸儿。
“没事儿,”彤梓青勉强笑着说:“回去才发现家里暖气不热了,大晚上的物业也不管。天寒地冻就跑回您这儿避难了。”
知子莫若母。文敏涛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明白儿子如今大了,哪怕是当着自己亲妈也得要些面子。既然此时此刻他不愿意说实话,那么自己与其去刨根问底倒不如装傻。于是她赶紧给彤梓青热了杯牛奶,然后披上衣服在客厅里陪儿子。
煤球儿这时已经被从太空包里放了出来。它四处转悠巡视了一圈儿后,似乎马上就摸清了这家里谁做主。煤球儿最后又溜达回沙发边上,轻轻一窜便跳到了文敏涛腿上窝了起来。
“什么时候养猫了?”文敏涛把手搁在煤球儿的脑瓜顶上轻轻揉搓着。
“嗯,前些日子养的。”彤梓青看着适应能力极强的煤球儿,露出单身母亲般的坚强微笑。
“你把它送过来,是怕下周你不在没人照顾它吗?”文敏涛问道。
本来彤梓青还计划俩人不在的时候得请小庄帮忙过来喂猫,这下也不用折腾了。
“我不出去玩儿了,”彤梓青低着头喃喃道:“我想多请两天假,周一开始就在咱家里待着。”
“为什么?”文敏涛看着儿子问:“这么长的假期不出去玩儿多可惜啊。”
“没劲。”彤梓青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文敏涛,用一副活明白了的口吻说:“还是歌儿里唱得在理,世上只有妈妈好。”
“少拿好听的糊弄人,”文敏涛笑着问,“是不是跟朋友闹别扭了?”
彤梓青没说话,算是默认。
“闹别扭和出去玩儿,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啊。”文敏涛撺掇儿子:“越是憋屈的时候越得让自己先痛快喽。你别看世界这么大,可天涯到海角,无非是一动心一迈腿的事儿。青儿,要不妈给你赞助?你就当出去散散心。”
彤梓青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妈才真叫“活明白了”。
“我这还没退休呢,要不就和你来个说走就走的母子之旅了。”文敏涛再接再厉给儿子打气:“青儿,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开......开心?”彤梓青捧出港产鸡汤。
“是拿得起放得下。天塌下来反正有个儿高的撑着,你怕什么?”
文敏涛的话简直让彤梓青醍醐灌顶。他想,既然亲妈当年杀伐决断,说一不二。那自己也不能干出有辱门楣的事儿来!假期这么难得,凭什么要浪费掉?除此之外还有一层。彤梓青非常明白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俞寒只要想,那找上门儿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09
他继而又想起唐致远提到去夏威夷的机票没有取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干脆就坡下驴,周三直接插上翅膀儿远走高飞,去自己的dreamland痛痛快快地玩上一阵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理,爱谁谁!就像亲妈说的,反正天塌下来第一个砸死的也不是自己。
“妈,您可真是我的人生导师,指路明灯!”彤梓青猛拍马屁。
“谁叫咱是一家子呢?”文敏涛搂住儿子,“你打小就懂事儿,从来没让妈着过急上过火。所以妈对你也放心。青儿,只管去玩儿,什么都不要想。安排好时间,回头我让盛子送你去机场。”
心动不如行动,豁然开朗的彤梓青管文敏涛要了个旧手机先把sim卡安了进去,然后催她赶紧去睡觉。文敏涛见儿子情绪积极了不少,便抱着煤球儿回卧室去了。
彤梓青把随身的电脑打开,用自己的信息登录了航空公司的官网。他一查,机票果然还在,而且已经可以办理值机了。他第一步先把机票搞定,紧接着在EVUS的网站做了美签的登记。幸亏美国人民虽然平时办事儿不勤快,但在赚外人钱方面倒是效率十足,几分钟的时间,确认邮件就发了过来。
此刻彤梓青面对7000千公里以外的椰林树影不禁心潮澎湃。Hawaii,hereIe!
而对于俞寒这两天可能会去自己公司堵门儿,彤梓青是有心理准备的。可他却怎么都没料到Jesie竟然肯跟俞寒同流合污,拿公司电话帮着他钓鱼。幸亏自己反应及时,否则俞寒那声熟悉的“青儿”后面要说的话百分百会让他“痛快一秒是一秒”的心态彻底坍塌。
彤梓青挂了电话的同时,还在心里拼命地给自己鼓劲儿加油:还有两天,怎么都能熬过去!到时候抬屁股就走,神不知鬼不觉,tomorrowisanotherday!
如果不算周一的这个小意外,那么接下来的事基本可以算是一帆风顺。这致使彤梓青在周三深夜抵达机场航站楼的时候,竟然莫名生出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青儿,等你回来那天我再来接你。”
林永盛接到自己姨妈电话的时候,就被告之彤梓青是和“朋友”闹别扭了,所以自己出去玩散散心。文敏涛还特地嘱咐林永盛别瞎打听,所以此刻他只好把好奇心留在肚子里,拿出大哥的样子交代对方:“自己一个人出去玩儿多留个心眼儿,艳遇的时候再激动也得记住安全第一。”
彤梓青哭笑不得地跟他哥挥手道别,推着行李箱走进了机场大厅。他在航空公司的柜台排队托运完行李,便背着双肩包便跑到登机口坐着查攻略杀时间。
不一会儿,广播提醒开始登机,彤梓青便老老实实地去排队。身穿夏威夷航空天蓝色制服的空姐热情洋溢,她们充满热带风情的明朗笑容简直有治愈的效果。这让彤梓青的心情早他一步提前抵达了草木苍翠,风光旎旑的檀香山。他立马抖擞了一下精神,也礼貌地跟她们问好。
彤梓青走进机舱后快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没想到超经舱的座位间距还挺大,看上去跟商务舱没什么区别。本来彤梓青前几天在气头上,删了唐致远打算再也不理这人了,可现在又决定等回国之后至少把机票钱还给他,不占人便宜。
谁知道还没等他坐踏实,就有肤色健康的空姐过来跟彤梓青说航线搞活动,这趟飞夏威夷的头等舱没坐满,所以要给超经的客人免费升舱。彤梓青听了这话立马觉得自己屁股还没离开这是非之地呢,运气就一下子变好了。果然谁坑他,亲妈都不会坑他。于是彤梓青开心地跟随着空姐窈窕的背影,以及鬓边颤微微的黄白色鸡蛋花一路往前走去。
头等舱的空间整体配色采用粉色及褐色,显得活泼又典雅。两两毗邻的座位虽然不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能跟休眠仓似的整个合起来,但是已经非常宽敞舒适了。
空姐请彤梓青坐到了其中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他刚一入座,就有阳光帅气的空少为他端来起飞前赠送的特色饮品和烤夏威夷果。彤梓青举起这弥漫着果香的鸡尾酒,心里不免涌起一种与往事干杯的感慨。
他白天再怎么压抑自己的情绪,也架不住一到了梦里就照起了厄里斯魔镜。这挨千刀的镜子冥顽不灵地向彤梓青360度无死角地展示着俩人恋爱过程中的局部和细节,有始无终。害得他这两晚一直没睡踏实。此刻心情稍稍放松下来的人干脆就着自己喜欢的坚果,一口气干了杯中酒。又伸手问机组人员要了第二杯,第三杯。于是还没等飞机挪窝儿呢,他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彤梓青这时从自己的包里摸出降噪耳机插在了手机上。每次坐飞机的时候,他都喜欢听抖森拿充满戏剧张力,且性感迷人的声线反复朗读数学和物理公式。伴随着“Einstein’stheoryofrelativityisE=MC^2.Thismeansthatenerlt;bgt;lt;a href=<a href=http:/// target=_blank>http:///</a> target=_blankgt;<a href=http:///lt;/agt; target=_blank>http:///lt;/agt;</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methespeedoflightsquared……”的声音,彤梓青把洗漱包里送的眼罩套在了眼睛上,而后迅速坠入了黑甜乡内。
不知过了多久,彤梓青人还没醒,鼻子却已经兀自寻着空气里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气翕张了起来。于是大脑遵循着身体本能的号召促使睡梦中的人逐渐清醒古来,然后缓缓取下了眼罩。
彤梓青这时才反应过来,座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彻底放平了,身上盖着暖暖的羽绒被,怪不得自己能睡得如此之沉。他迷迷瞪瞪地按下一侧的按钮,把座椅靠背调直后揉着眼睛打开了遮光板。窗外强烈的日光一下子就扑了进来照在了人的脸上。刚一睡醒就能看到窗外的苍茫云海,湛湛蓝天,这让彤梓青心里仿佛一碧如洗,瞬间就透亮了起来。
空姐此时已经走到了座椅外的过道,她口气温柔地用英文问道:“早安,先生。您需要西式还是中式的早餐?”
由于彤梓青此时的注意力依然被外面的景色吸引,于是他快速扭头要了一份西式早餐后,就又把头转了过去。
“西式的话,鸡蛋你想怎么吃?要班尼迪克蛋,还是煎蛋卷儿?”
这回不再是空姐的声音了,而是标准的、字正腔圆的中文,带着熟悉的味道和清脆的儿化音。彤梓青觉得自己这个经济舱的命,压根儿不配在头等舱里睡觉,所以在这万米高空中醒来就开始耳鸣了。否则,他怎么会听到了俞寒的声音?
“给你要班尼迪克蛋吧,难得在飞机上吃到。”身旁的人自说自话。
此刻,彤梓青的大脑命令他即刻扭过头去一探究竟,可身子却不听使唤般地僵住了。也许只是间歇性抽风?幻听?彤梓青挨心里跟老天爷诚心祈求,第一次盼着自己能出点儿什么神经类的毛病。
可他随后便清清楚楚地听到身边的人用和抖森一样性感的英音点了咖啡、烤吐司、培根、草莓酸奶等等。
彤梓青就如同网络不畅时的视频人物。他一帧一帧地转过身来,目光越过座位间的隔板,最终,做贼般地落到了旁边这位“旅客”的脸上。
“早,”俞寒微笑着跟彤梓青打招呼,“睡得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嘻嘻~~~我觉得前面不算虐叭?虽然俩人在旅途中还会遇到各种惊喜和惊吓,但基调还是酸中有甜,香中带辣哒。各位,夏威夷走起!下集预告:某人发飙
第64章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彤梓青颤巍巍地举起手指来,张大了嘴看着身边的人:“你……你……”
“是我,开心吧。”俞寒伸出左手来帮他整理了一下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开心个屁!”彤梓青一激动没留神控制音量,马上就有头等舱的其他乘客向他递来责备意味的眼神。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0
“Sorry,Sorry.”彤梓青赶紧举手示意不好意思,然后他压低了声音急赤白脸地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坐我边儿上?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信息?”
俞寒一脸的理直气壮:“城市超人嘛,还不是想在哪儿就在哪儿,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少拿这些不着四六的话搪塞我!”彤梓青觉得老天爷简直是跟自己有仇,他于是咬牙切齿道:“姓俞的,别以为我会被你假惺惺的道歉糊弄过去!我…我跟你势不两立!”
只可惜吵架这事儿,逻辑什么的倒是其次,首先得讲究个嗓门儿气势。彤梓青的声音本来就嫩,现在再一压下来,这恶狠狠的决裂宣言听上去就跟撒娇似的,毫无震慑力。
“谁要道歉?”俞寒一挑眉,疑惑地看着彤梓青,“你要跟我道歉?算了,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计较你没打报告就企图潜逃出国的行为了。”
彤梓青看着对方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他原先的计划是,等自己这趟玩儿回来后就去找俞寒把“事儿”做个了结。各种各样的离别场景早已经被他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反正到时候不管对方有什么说辞,他都要打落牙齿活血吞,努力在俞寒面前留下个潇洒的背影。十分有气度风范地跟他一别两宽,各找各妈。
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眼前这家伙居然凭空冒出来不说,还无理搅三分把锅一转手就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你你你!你道歉!”彤梓青气急攻心,一下子把自己幻想中塑造出的高冷成熟、坚强从容的人设丢去了爪哇国。他哆嗦地指着俞寒:“你骗人!你凭什么不道歉!?”
“我骗谁了?”俞寒一脸无辜:“说出来我听听。”
“你根本不是什么跑腿儿!你,你是搞基金的那什么什么官!”彤梓青舌头都不利索了。
“是啊,”俞寒点头,“咱俩第一次去同学会的时候,我不就告诉过你吗?不光是你,我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儿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啊。”
“”彤梓青傻眼。由于那次聚会时他心里太过兵荒马乱,隔天就忘了俞寒到底说过什么了。此时此刻被人一提醒,貌似还真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你…你还说那房子不是你的,是客户的!”彤梓青再接再厉。
“是啊,现在住的那房子是我妈的名字。我也帮她打理基金,所以她当然也算是我的客户之一。”俞寒诚恳作答。
要不是因为此刻是在飞机上,彤梓青真想大喊一声师傅停车我要下去!他气得一把抓住俞寒的小臂,低音冲击炮似的连续问道:“可你还骗我说喜欢我!骗我让我说爱你!其实根本就在看我笑话!拿我编段子!拿咱俩的事儿去给那个什么蛙讲脱口秀!”
可此时,比俞寒的回答更快一步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却是一声隐忍不住的呻吟。他下意识蹙起的眉头和额前沁出的冷汗唬得彤梓青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他立刻松开了手,“你胳膊疼吗?”
“没事儿,一点皮外伤,”俞寒笑了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说我喜欢你是在骗你?”
彤梓青看出他在故意转移话题,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把俞寒浅色休闲外衣的袖子撸了上去。只见他右手小臂外侧有一条深深的青紫色痕迹,一看就是被棍子之类的东西用力抡上去的。
“怎么弄的!?”彤梓青似乎忘了自己前一秒还在兴师问罪,他看着俞寒的眼睛问紧张地问道:“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不小心磕的。”俞寒安慰似的拍了拍彤梓青的头,然后把袖子褪了下去遮住了淤伤。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还骗我?”彤梓青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不是去找唐致远了?”
“是。”俞寒见瞒不过干脆承认了。
彤梓青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认为俞寒这种什么什么官就算是瞅谁不顺眼,也应该使些权谋连续剧里那种兵不刃血的高大上手段,没想到居然简单粗暴地撸起袖子来正面刚?
“这么幼稚,你是小学生吗?”
“都到这份儿上了,什么都没有打一架来得解气。时间紧任务重,我只图个短平快。”俞寒活动了下胳膊,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其实他趁我不在撬我墙角儿这事儿,不算是最下作的。情场如战场,向来不讲究心慈手软。但唐致远再怎么样都不该对你动粗。既然他自认为是把打架的好手儿,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彤梓青一想起这俩人动手时可能发生的情况,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本来你男朋友一直占着上风呢。”俞寒看着彤梓青盛满了担心的眼睛,故意轻松地笑了笑:“只是没料到他车里居然搁着棒球棍,可能是在国外养成的习惯。一时躲闪不及我只好拿胳膊挡了一下。”
俞寒没有提及的部分是,当时在他夺过棒球棍后,除了在肢体上给与了对方回击外,却始终没有对被已经撂倒在地的唐致远下家伙。两利相权取其重,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他,真要是闹到需要报警的程度,这趟蜜月之旅就真算是彻底泡汤了。
彤梓青一听见这话,好像这棍子也同时落在了自己胳膊上,敲得他从心到胃一个劲儿的疼,且一疼起来,满肚子的气儿就没地方搁了。于是乎,“谁是我男朋友?”这句赌气的话从彤梓青嘴里溜出来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变成了:“那你伤着骨头没有?”
“就算是断成两截儿碎成末儿了,也得先把我离家出走的小孩儿追回来啊。”俞寒笑着看着身边的人,然后他用左手掐住了彤梓青的鼻子,左右晃了晃。
此刻酸甜暧昧的气氛简直让彤梓青进退两难。关心的话没搂住一问出了口,再发火儿就显得不合适了,成熟理智地谈分手就更加不合适。
这时候,空姐推着餐车来了,她帮两人调出桌板后把盛着丰盛早餐的托盘放在了上面。
“来,先随便吃一口。”俞寒用一副尘埃落定的口气说:“等晚上的时候再带你去吃海鲜大餐,吃饭的地方就在海边,你肯定喜欢。”
彤梓青盯着对方嘴角的浅笑愣了好一会儿,心里不由得感叹俞寒简直是天纵英才。他到底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就把眼下的局面由“负荆谢罪”扭转成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呢?而自己到底是多没用,才又被人家手到擒来?
可笑的是,彤梓青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蔫不出溜跑出国去,就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合辙睡醒了一抬头还在如来佛的手心里没挪窝儿呢。
要是搁过去,彤梓青觉得他还真有可能就被俞寒高甜的情话糊弄过去了。可现如今自己怎么也算是做过任务跑过腿儿,方方面面都历练过的人,实在不能辜负面前这位师傅长久以来的敦敦教诲。更何况母亲大人也说过:越是憋屈的时候越得让自己痛快喽,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撑着。而彤梓青满眼望去,只有俞寒个儿最高。
于是打定主意的人主动接过了俞寒手里的东西,轻轻地说:“你胳膊不方便,我来吧。”随后,他替对方的吐司上仔仔细细地抹上黄油,还撕开黄糖包,撒了些粗糙的颗粒上去。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1
此刻彤梓青乖极了的神情让俞寒苦了好几日的心里泛出了蜜。他想,小孩儿肯定已经心软了,这不,还记得他吃吐司的习惯呢吗?自己瞒天过海又剑走偏锋的计划果然发挥了应有的效果。正如同他所料想的那样,只要让自己捉到了人,以彤梓青极能共情又懂事儿的性子,总不会太为难自己。
现在对方的第一道心理防线已经被完美攻破,那么接下来只要把历史遗留问题交代清楚,蜜月之旅就依然是蜜月之旅,不过是目的地换了而已。一想到唐致远处心积虑搞事情的结果是给他人做嫁衣,俞寒就觉得通体舒畅,连胳膊都不疼了。
彤梓青这时用手拿起吐司托着喂人家吃,同时摆出一张标准的傻白甜脸问道:“那你是怎么算到我要出门儿的啊?哥。”
听见自己的称呼从色厉内荏的“姓俞的”又变回了甜甜软软的“哥”,俞寒觉得大局已定:“Jesie托你带东西的时候你没拒绝,我就猜你是要跑路了。”
“哦......”彤梓青又给他端起了咖啡,“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个航班啊?”
“你不是给过我护照页买机票吗?我想如果你打算自己出去玩儿的话,夏威夷也许还会是首选,就试着用你的信息登录了几个飞那边的航空公司网站,一看你果然已经checkin了。”俞寒边喝着香浓的咖啡,边微笑着给彤梓青复盘。
“那升舱也是你安排的喽?”彤梓青侧着身子,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歪头看着俞寒:“我还真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
“麻烦空姐帮了个小忙。只是没想到我从别的位子上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就没忍心吵醒你。”俞寒笑着说完,便要说正事:“青儿,之前我……”
不想彤梓青抬手就打断了自己,开始使劲夸人:“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不亏是那个什么官,不费吹灰之力就单方面碾压我们小老百姓。”
俞寒此时方觉出自己大意了,对方这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可一点称赞的意思都没有。他忙道:“不是,我……”
彤梓青的食指直接捅到俞寒的鼻子下面,他竖起眉毛来说:“姓俞的!你这样的智商用我身上可太糟践了!我劝你趁早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省得你见天天的独孤求败,高处不胜寒。”
“不是,咱俩......”俞寒想说咱俩基本上就可以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结果再次被人打断。
“对,咱俩。”彤梓青收回手指,点头道:“咱俩的关系从我知道你拿我解闷儿寻开心那一刻起,就自动解除了。我现在只当你是在飞机上偶遇的伤残人士,大家凑巧坐一块儿了而已。这说话就到地方儿了,下飞机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吃你的海鲜大餐,我吃我的街边烧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从此相忘于江湖!”
作者有话说:
俞总梅开二度再次翻车小青儿卧薪尝胆逆境成才
第65章似是故人来
俞寒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着打着突然就哗啦啦地撒了一地,于是赶紧拿出跪搓衣板儿的态度来力挽狂澜:“我错了。”
“不能够,”彤梓青一针见血,“各种概率肯定已经被你算了一溜够才出的手。上来就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地吊打我。你还错了?”
“我这不是想着道歉前先活跃下气氛吗?”俞寒开始诚心诚意地找补:“怕你心里憋着气儿,看见我张口就要提那俩字儿。”
“呵呵,”彤梓青干笑两声,“你们那个什么蛙说你讲烂梗还真没说错,这气氛被你活跃得我直想哭。行了,”彤梓青阻止了俞寒再度开口的意图,“我要开始吃早餐了。回头你把升舱的差价告诉我,我微信上给你转......不对,我已经把你删了。那你告诉我银行卡号,我汇给你。”彤梓青发言完毕,直接拿出空姐发的iPad又带上耳机,以一个拒绝交流的态度专心致志地一边吃早餐,一边看起了卡通片。
俞寒觉得彤梓青现在的道行是越来越深,简直有点惊为天人的意思,一招引蛇出洞使得可谓是出神入化,曲尽其妙。而之后的一个小时,不管自己再说什么,带着耳机的彤梓青一律以不变应万变,只看着屏幕里的那只叫Remy的老鼠指挥人类做着各种法式大餐。
飞机稳稳地落地后,彤梓青把穿着的外套塞进背包里,露出里面的白T恤,精神饱满地站起来。
“劳驾,”他眼睛看着空气对俞寒说道,“我要下飞机。”
饶是俞寒平时招儿再多,也要人家肯接才好使。他此刻无可奈何只好站起来,紧紧跟在彤梓青身后,像是个随行的保镖一路护送自家少爷出关。而彤梓青则基本上做到了目不斜视,径直去到转盘处等行李。
头等舱的行李率先被送了出来。俞寒看见自己铝镁合金的拉杆箱缓缓出现在视线内,他做作地咳嗽一声,故意当着彤梓青的面儿伸出手去拎。
彤梓青虽然知道对方使的是苦肉计,且苦得非常没有技术含量。但自己也说了,他把俞寒当成了旅途中偶遇的“伤残人士”。而助人为乐在什么地方都属于优秀品质不能算没骨气。于是彤梓青早俞寒一步,把死沉的行李箱从传送带上拎了下来。
“谢谢宝贝儿。”俞寒微笑着在口头上努力拉近距离。
彤梓青随后也拿到了自己的行李,他正儿八经地冲着俞寒说了句:“Youarewele.”转身便往外走。
彤梓青大步流星,出了闸门就伸着脖子找Taxi的标志。可还没等他找着,就被俞寒一把拉到了一旁,眨眼间俩人的脖子上就各自被挂上了一串儿褐色的类似榛子穿成的项链。
“Aloha!”一个穿着印花衬衫的喜庆大叔做着666的手势冲着彤梓青热情洋溢地打招呼:“WeletoHawaii!”
彤梓青的家教不允许他对着陌生人的问好熟视无睹,于是他也赶紧模仿着大叔摆出666的手势,一个劲儿地说Thankyou。一番英文口语测验完毕后,彤梓青才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个接机的牌子,上面有酒店的logo以及俞寒和自己名字的拼音。
“走吧。”俞寒笑着拉起彤梓青的手来。
彤梓青当着国际友人的面儿,不好意思把跟俞寒的内部矛盾暴露出来。他一边冲着大叔呲牙乐,一边恨恨地和俞寒说:“我订好airbnb了,还是海边小木屋呢。说了各玩儿各的,我才不跟你走。”
俞寒想着怎么也得先把人哄去酒店再说,于是拍了拍行李箱,拿自己做饵暧昧地笑着说:“鞭子手铐我都给你备好了,等到了地方任你蹂躏,想怎么出气都行。”
彤梓青愣是被俞寒口中香艳的场面刺激得脸都红了。半晌,他猛地晃了晃脑袋:“姓俞的,你是不是当我傻?就算你包里真有这东西,到头来还不是用我身上?”
“那也行,”俞寒点头保证道,“我肯定特别温柔。”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2
彤梓青不明白为什么俩人飞这么老远,此刻要站在机场大厅里光天化日搞黄色。他于是稳了稳心神决定三十六计溜为上。
趁人不备的彤梓青甩开俞寒的手推着行李掉头就跑,可不想还没跑出两步,便一头就撞在了别人肩膀上。由于这一撞冲击力着实有些大,彤梓青哎呦一声,立刻就撒开了紧握着的行李拉杆。俞寒也被吓一跳,赶紧上前把人拉进了怀里给他揉额头。
彤梓青眼冒金星,正恨自己不争气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人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彤梓青,还真是你啊,我看到接机名单时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
彤梓青听着这话觉得没头没尾着实奇怪,他在俞寒怀里扭头看去,发现刚才撞到的那个人正笑着跟自己摆手打招呼:“好久不见,没想到居然在异国他乡遇上了。”
说话的人身材高挑结实,同样的花衬衫穿在大叔身上就是热情好客的特色制服,可搁他身上仿佛一下子就成了大牌的夏日限定款。常年被日光烘烤出的健康小麦肤色,配合着他清晰的五官轮廓和微笑时露出的雪白牙齿,整个人透出蓬勃的生命力。活像是卡通片里的那种热血少年。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穿越岁月翻滚而至,这更让彤梓青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咱们认识?”他捂着自己额头看着这人,“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不止是认识,”对方露出促狭的笑来,“你再好好想想?”
俞寒看着眼前这好似青春片中久别重逢的场面,脑子里的预警系统开始发出鸣音。他只能假装看不出眉眼高低,故意打岔道:“青儿,咱们......”
“嘘……你先别裹乱!”彤梓青此刻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他目光停留在这人浓密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之间仔细找寻线索。
“你再想不起来,我可叫你外号儿了啊。”对方用下最后通牒的口气开始数:“3…2…1…”短暂的倒计时终于结束,他看着还是一脸茫然的人大声喊道:“红!配!绿!”
模模糊糊的画面一下子就从记忆深处借尸还魂,彤梓青最终缓缓张开了嘴巴说道:“井...井鸿煊?”
“同学你好,见到你太开心了。”他大笑着把彤梓青的行李拿在手里,然后对着面前的俩人用专业又热情的态度说:“欢迎来到夏威夷,并选择O'Ahu的AllSeasonsResort渡过你们的美好假期。我是你们的贴身管家,在你们整个住宿时间内会提供7X24小时随叫随到的服务。叫我鸿煊或者Allen都可以。”
“班长!!!”彤梓青从俞寒怀里一下子挣脱开,直接蹦到了对方的面前抓住他的双臂大喊:“怎么是你!居然是你!”
班长这两个字,让俞寒想到俩人那回在被窝里互换秘密时,彤梓青提过的,那个曾经在他最窘迫的时候为他挺身说话的人。当时俞寒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心里明白。彤梓青之所以会对唐致远这类的男生念念不忘,这份儿执念的根儿,八成就出在当年那个仗义执言,学习又好的小班长身上。
俞寒不禁在心中扶额,怎么是他?居然是他?谁能想到白月光还没暗淡下去多一会儿,朱砂痣就被自己从一众酒店度假村里,千挑万选地找出来送到彤梓青眼前了呢?果然是天道好轮回,骗人遭报应。
“怎么不能是我?”井鸿煊笑得比夏威夷的太阳都灿烂:“小学毕业后就再没见过了,要不是你名字特别再加上你这一头标志性的卷毛儿,我也不敢认。”
彤梓青不由得激动起来:“我…我那天还把咱们的小学毕业合影找出来看呢!你就站在我后面!”
“是啊,我不站你后面,那些坏小子就又得拿圆珠笔在你校服后面瞎画了。”井鸿煊叉腰说道。
“你怎么跑夏威夷来了?”彤梓青忙打听:“什么时候来这边的?”
“我大学读的是酒店管理,毕业后就来了。当时想着学老外拿一年当gapyear四处逛逛,没想到就留在了这里。”井鸿煊边说边招呼一旁的俞寒以及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的司机大叔:“咱们先上车,开到酒店要30公里呢。等到了地方,你们安顿下来,咱们再好好叙旧。”
此刻的俞寒已经迅速调整了心态和作战策略。在投资中,危机通常也意味着机遇。现在彤梓青跟他针尖对锋芒,他要往东,对方自然要往西。
“Allen,辛苦你今天来接我们,”俞寒微笑说道:“但是酒店方面我们可能要做其它的安排了。”
“这么突然吗?”井鸿煊吃惊道,“你们的房间都是预付的,要是临时取消的话,按照noshow处理酒店是不会退钱的。”
“没关系,”俞寒摆了摆手,又冲着彤梓青说:“你那个airbnb的地址呢?不是要去海边小木屋?”
“啊?”彤梓青还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无限惊喜里,他扭头看了眼俞寒,又转过来看了眼井鸿煊。
“班长,麻烦你跟大叔等我一下哈!”彤梓青说完,忙把俞寒拉去了一边:“姓俞的,刚才我说当你是伤残人士,现在我改主意了。”
“哦,终于肯当我是你男友了?”俞寒笑着问道。
“男什么友?我当你是拼车的驴友!”
作者有话说:
俞总:容我缓缓
第66章驴友就驴友
彤梓青赋予了俞寒这个全新的身份后,三令五申道:“一会儿到了酒店我自己再订一间房,然后要跟小时候的同学开开心心地聊天叙旧,你不许给我捣乱!”
“没问题。”俞寒居然非常合作地点了点头。
“嗯?”彤梓青挑起眉,一脸怀疑地看着对方,心想这俞寒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儿了?
“嗯什么嗯,驴友就驴友,”俞寒笑着把人转了个圈:“咱家向来都是你说了算。”他扶着彤梓青的肩把他推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又和井鸿煊说道:“出发吧,按照原计划。”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3
一阵兵荒马乱后,四人终于出了机场的门。大叔让他们稍等,自己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班长你这个工作好像挺不错啊,”彤梓青兴奋地跟井鸿煊聊天,“管家服务就是每天陪着人玩儿对吗?”
“你要非得这么理解也没问题,”对方笑着说,“反正就是让客人宾至如归。”
“那你忙得过来吗?酒店肯定每天很多客人吧?”彤梓青开始操上心了。
“这个服务只有订特色别墅的客人才有。前台收到预定看是华人的名字就安排了我跟着接机。我见到彤梓青三个字的拼音立马想就起你了。”
彤梓青觉得开心外加感动:“班长你记性真好!”
“还不是因为你的名字有特点?要不当初那些混小子也不会给你起外号,每天红配绿赛狗屁地叫你。”
“记得有一次,我实在气不过和他们动起手了。你跑过来护着我凶他们,然后大声喊老师才把那帮人吓走的。”彤梓青陷入到往事的追溯中,然后又扬起脸来:“当年都没机会好好谢你,这次一定给我机会请你吃大餐。”
“要吃也是我请你们吃,尽地主之谊嘛。”说话的功夫大叔就把车就开过来了。井鸿煊和俞寒把行李放去了后备箱,然后三人上了车一路往酒店的方向开去。
“你转学来的时候,刚一进门都以为你是小女生。”井鸿煊在副驾驶扭过头来,笑嘻嘻地开彤梓青玩笑:“今天见了你,简直让我有了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啊?国内现在还不能登记吧,所以是在哪里注册的?”
彤梓青前一秒还在追忆童年,后一秒就被这话问呆了。
“什么结婚?和谁结婚?”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井鸿煊失笑,“夏威夷很早以前同志婚姻就合法化了。风气自由开放,每年都有好多同性情侣来度蜜月。”
“没谁结婚!也没谁度蜜月!我是自己来玩儿的!”彤梓青赶紧声明。
“啊?”井鸿煊挠了挠头,“那,那这位是……”
“男友。”
“驴友。”
俩人同时发声,彤梓青赶紧瞪了身边的人一眼。
“哦,说错了,”俞寒假装自己口误:“是驴友。”
井鸿煊看出了俩人在闹别扭,于是不再打听他们的事儿,赶紧把话题转移到了本地的风土人情上。他拿出导游的架势,开始为俩人介绍夏威夷的历史沿革、人文特色。在生动的讲解声中,车子沿着逶迤的山路,平稳地向着海岸的方向驶去。
等到了酒店门口,下车后俞寒付过大叔小费,便推着行李三人一起步入了大堂内。这里面凉爽的气温和工作人员的热情微笑,立刻就让彤梓青一身的舟车劳顿化为乌有。
“班长,”彤梓青不忘问井鸿煊,“我想再订一间房,标间就可以。”
“现在算是旺季,再加上这几天有剧组在这边取景,所以房早就满了。”井鸿煊为难地看着俩人:“你俩……要分开住?”
“劳驾再跟前台确认下吧,”俞寒倒是显得非常合作,“万一有临时取消的呢。”
井鸿煊跑去跟前台查询了片刻,回来后解释道:“普通的客房和套间真都没了,只剩一个300多平米的总套,能同时住十来口子的那种。”他看着彤梓青问:“同学,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
彤梓青听了这话,心想有没有必要他倒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没这个实力。
“那只有委屈你了,”俞寒低头跟彤梓青小声商量,“咱俩不是驴友吗?车都拼了再拼个房也无所谓,睡床还是睡沙发你看着安排,等回去咱再AA。”
人穷志短的彤梓青别无他法,只好跟着办完入住手续的俞寒坐上了酒店的电瓶车。这车由井鸿煊开着,在热带花园一样的度假村里蜿蜒了片刻就到了一个造型流畅的纯白色独栋别墅前。这栋建筑的周围种植着浓墨重彩的夏威夷蒲桃、浆果绣球以及卷叶弗氏檀香,触目所及皆是浓郁的地方风情。
井鸿煊在门口停好电瓶车后,帮他们打开了房门。彤梓青进到里面后发现,独立的起居室外面就是私人步出式花园,从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到波澜壮阔的太平洋。常年生活在水泥森林里的人被眼前难得一见的震撼景色吸引,于是他放下行李就跑到花园里对着远处的大海眺望。
这时井鸿煊把房卡交给俞寒,并嘱咐道:“你订的晚餐已经备好了,你俩休息休息换件衣服,一会儿我就来接你们过去。”
“多谢。”俞寒接过卡的时候,在房间明亮的灯光下,不经意瞥到了井鸿煊左手无名指上细细的白金戒指。于是俞寒便主动开口问道:“Allen,你已经成家了?”
“哦,”井鸿煊下意识地把手垂下去放在了身后,“是的。”
“另一半是本地人?”俞寒也不想这么八卦,上来就打听对方隐私。可这节骨眼儿上,他也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绝处逢生。
井鸿煊摇头道:“我俩异地。”
“异地的话,会很辛苦吧,”俞寒接着投石问路,“对方在国内吗?”
“是,”井鸿煊的笑里带出一丝的无奈,“一年……一年虽然见不到几面。但只要彼此记挂着,日子倒也不难挨。”
得知朱砂痣已经镶在了别人心尖儿上,俞寒于是不再深挖,而是发出诚挚的邀请:“如果晚上没有安排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用餐?”
“那多不合适。DestinationDining我还没见过三人吃的呢,我自己都嫌自己亮。”井鸿煊忙摆了摆手,然后以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方式笑道:“虽然我跟彤梓青同学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骨子里可不像外表那么软糯。小时候挨欺负的时候虽然打不过人家,可也从没见他真认怂。晚餐你俩单独吃吧,环境和气氛都那么浪漫,你正好借着机会哄哄人修缮下关系。回头我再带你们去本地人才知道的馆子,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4
“你要是不出席的话,估计我也吃不上。”俞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诚恳地拜托道:“不瞒你说。我呢,把已经办砸了的事儿又办砸了二回,彻底把你的小同学惹毛了。他现在还在气头儿上,不愿意听我解释。你就权当是帮我忙,贴身管家兼职一下和事佬。”
彤梓青从花园回到室内,发现井鸿煊已经离开了。他忙问:“哎?班长呢,”
“先走了,说一会儿再过来。”俞寒跟彤梓青说:“你来安排一下,看晚上怎么睡?”
彤梓青跑到卧室一看,终于知道为什么井鸿煊会问他们是在哪里注册结婚的了。超级大的床正对好面向那个室外私人花园,晚风徐徐穿堂而过,带来清甜的花香和大海的潮意。床上用鸡蛋花拼出一个爱心的图案,怎么看都是提前订好的经典蜜月套餐。
“晚上你睡床?”俞寒走过来问道。
“我,我睡客厅的沙发。”彤梓青一边瞄着床上用毛巾折出来的两只嘴对嘴的白天鹅,一边言不由衷地回答道。
“行,”俞寒没有表示反对,“赶紧洗把脸换件衣服,你的小班长一会儿来接你去吃浪漫晚餐。”
彤梓青明知俞寒这么说有故意卖惨的嫌疑,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我们去吃饭,那你呢?”
俞寒一边揉着自己胳膊,一边答道:“我已经叫了客房服务,一会儿就在房间里吃个汉堡喝杯热水。然后再对着大海,深刻反省一下自己天怒人怨的所作所为。”
彤梓青瞬间被俞寒描述出的空巢老人般的画面刺激到了,他结巴道:“你...你......”
“开开心心地和小时候的朋友玩儿去吧,”俞寒露出一抹坚韧的笑来,“不用管我。”
彤梓青百般纠结地打开行李箱,他一边掏衣服,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俞寒的反应。这导致他走进洗漱间的时候,心里迅速分化出了俩个小人儿。一个脑袋上长着黑色的犄角,劝他坚守阵地,不可被敌人兵者诡道的花招儿所迷惑;一个头上飘着圣洁的光环,哀声叹气地表示,再怎么样一起吃个饭总死不了人。
他正被心里乱糟糟的想法搞得不知如何是好,门铃响了。彤梓青跑去开门,一看是井鸿煊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个托盘。对方走进客厅后把托盘上的金属罩子一打开,这里面是个毫无热乎气儿的干瘪汉堡和喂兔子似的几片生菜,看着还没麦记的巨无霸有食欲。
“你,你们这不是高级度假村吗?”彤梓青看着眼前这东西倒吸一口冷气,“出品也太惨了。”
“是啊,可哪个住别墅的客人也没有自己躲在房间吃汉堡的啊。”井鸿煊把托盘搁在客厅的桌子上,补充道:“这我们后厨的大师傅还不乐意呢,觉得是客人看不上他。我求了半天才勉强糊弄给我一个。”
“挺好。”俞寒从卧室慢慢踱步而出,笑着催促道:“我吃这个就行,你俩快去吧。”
“走,”井鸿煊立刻煽风点火地跟彤梓青说,“今天的龙虾特别大,咱们一只拿来焗,一只拿来做意面。还有拳头大的扇贝,用波尔特白葡萄酒就着蒜蓉黄油和鲜香草一烹,保准你鲜得连舌头都吞掉。”
彤梓青听到这里下意识就咽了下口水。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回头看俞寒的冲动,非常缓慢地一小步一小步跟着井鸿煊往门口走去。
俩人最终还是从房间里来到了外面,随着别墅的大门关上时发出的撞击声,彤梓青的心肝跟着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上车吧,”井鸿煊指着电瓶车说,“吃饭的地方就在海滩,一会儿的落日美极了,可不能耽搁。”
彤梓青身形缓慢地坐上去后,车子就发动了。可他脖子后面却生出了一根儿看不见的线,一直揪着他扭头看着别墅。
随着电瓶车越开越远,白色的建筑物终于从视线内消失的时候,那个带着光环的小人儿一巴掌就把头上长犄角的那位呼死了。
“班长!”彤梓青一叫唤,吓得井鸿煊一脚刹车就把车停下了。他忙问道:“怎么了?”
“咱们还是开回去吧,”彤梓青的脸上浮现出难为情的神色,然后跟井鸿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带我驴友一起去吃饭。”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不会真的火葬场啦,甜甜的恋爱掺进些甜酸辣才够味儿。寒哥难得吃瘪,青儿依旧被套路,小两口儿互相折磨折磨也是情趣鸭。
第67章喜欢我?还是喜欢大龙虾?
俞寒站在门后听着电瓶车的动静越来越远,心里的那份笃定也越来越站不住脚。就在他眼瞅着希望的小火苗几近熄灭的时候,外面轮胎急促碾地而归的声音让其死灰复燃。
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客厅,抓起那个惨不忍睹的汉堡的同时,心里还在想井鸿煊办实在是靠谱儿。他的专业既然读的是酒店管理,那么按照正常的职业规划和连锁国际酒店品牌的晋升机制,这个年纪,应该是要考虑争取一些参与到运营管理方面的机会了。
彤梓青开门后一路小跑,到了客厅便看见俞寒凄风苦雨地张大了嘴在咬汉堡。他看见自己便问:“怎么回来了?”
这时候,叫“姓俞的”似乎太冷酷无情了些。而要是喊他“哥”,彤梓青半肚子气还没消化,又觉得自己没骨气。思来想去,他只好别别扭扭地开口道:“朋友,要不要一起拼饭?”
俞寒笑着问:“合适吗?”
“添双筷子的事儿,什么合不合适的。”彤梓青故作无所谓状走到俞寒身边,拿下他手里的冷汉堡放回到了盘子里,又面无表情地推着俞寒走到了门口。
井鸿煊见他们到底是一起出来了,于是长出了一口气。待俩人上来后便重新发动电瓶车,载着人一路朝着海边驶去。
由于时差的关系,现在已经是当地的傍晚。漫天的晚霞和大片大片被烧得通体滚烫的云纠缠在一起,像是燃烧着的岩浆,有随时倾泻而下的危险。电瓶车就行驶在这交相辉映的玫瑰红里,直到彤梓青一点点窥见了绵延着的海滩全貌。
此刻,纯白色的餐桌静静地伫立在沙滩一隅,纱质的桌裙随着海风仙袂乍飘。一个巨大的铜盆中生着团张牙舞爪的烈火。身穿白色制服,带着高高帽子的厨师正站在一旁恭候他们。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5
“我还以为是在餐厅里面吃,”彤梓青好奇地请教井鸿煊,“班长,这种单独的露天用餐叫什么?之前没见过。”
“DestinationDining,一般译作目的地用餐。”井鸿煊解释道:“城市酒店不多见,是位置独特的度假村才会提供的服务。毕竟,就餐的卖点在于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多过于食物本身。”
彤梓青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心里还是庆幸拉着俞寒一起来了,否则这么漂亮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看见简直是暴殄天物。
井鸿煊把车停好,带着俩人一同落座。他既作为东道主又作为工作人员,主动替他们面前的杯子里倒上了清澈透明,酒香浓郁的雷司令。
“欢迎来到夏威夷,”井鸿煊举起杯中酒由衷地感叹,“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上我的老同学和他的男......嗯,和他的驴友。真是难得的缘分。”
彤梓青也觉得这简直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只是他拿起酒杯时还瞥到俞寒也一同举起了杯中酒。于是桐梓青下意识就问:“你也喝啊?”
俞寒点头:“饭都拼了,还不顺便拼个酒?”
“可你胳膊上还有伤呢,”彤梓青盯着驴友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淤痕,“喝酒是不是不太好。”
“班长盛情难却,再说咱们初来乍到的,总得给地头蛇面子啊。”俞寒开玩笑。
“那,那我替你喝!”彤梓青坚持把俞寒手里的酒换成泡着柠檬的冰水。
井鸿煊看着彤梓青仰头连续干了两杯,自己也一饮而尽。炙烤海鲜的诱人香气从一旁飘来,三人在太平洋落日的余晖下开始享用晚餐。
“真羡慕你们。”井鸿煊看着对面极其相称的两个人,突然有感而发。
“饭搭子而已,有什么可羡慕的。”彤梓青嘴硬。
“哪怕是饭搭子,能不躲不藏坐在一起吃上顿饭也是缘分。”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梓青同学,你觉得稀疏平常的东西,对别人来讲可能比摘星揽月还难。”
“不管是上九天揽月还是下五洋捉鳖,这位俞总都能替你办了,信不信?”彤梓青意有所指:“办完之后还能捎带手儿的让你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咳咳。”喝着柠檬水的俞寒突然被冷箭射中,开始咳嗽。
井鸿煊见他还是这样,便十分有眼力见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聊着聊着就谈起他某次回国时的糗事:“那次去便利店买咖啡,结账的队伍虽然长但动得却很快。大家都用手机滴一下就走了。只有我,掏了半天的现金,受到了所有人的鄙视。”
“你这些年很少回国吗?”彤梓青觉得好奇:“酒店的工作这么忙?”
“这家酒店的生意一直很好。毕竟是夏威夷嘛,一年四季任何时候都适合观光。何况管家服务最需要的就是亲力亲为,24小时oncall。所以回国的频率确实不高。”
既然聊起了这个话题,俞寒便把之前的想法提了出来:“现在国内出境游需求旺盛,数字年年攀升。Allen,你的专业对口儿,宜人性和外倾性又高。我冒昧地说一句,从职业规划的角度来讲,也许市场销售部面向亚太区的相关职位更能发挥你的能力。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年底做appraisal的时候,可以试着要求转部门先实习一下。”
由于现在自己的马甲掉得一干二净,俞寒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井鸿煊是彤梓青年幼时的班长,又帮过他。此刻仨人聚在一起着实难得,俞寒想要尝试给出一些实用的建议。
“对啊!”彤梓青觉得虽然驴友经常性地忽悠自己,但在正儿八经的方面还是有发言权的。他于是也说道:“班长你从小学习就好,组织能力一流,管理家酒店肯定不成问题。”
井鸿煊此刻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的犹疑,而他最终只是没心没肺似的哈哈笑道:“那些运营啊、市场啊、和数字分析,我都不懂的。还是和人打交道比较有意思,再说用得起管家服务的客人非富即贵,我日子过得不错。”
人各有志,俞寒看出他不愿多谈,便及时把话题转移了。仨人正说着,井鸿煊的手机震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脸上立刻浮现出溢于言表的惊喜。
“喂?”他边说着边起身,并和对面的俩人抬手示意抱歉。“怎么会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声音随着他越走越远而逐渐变小:“什么?你明天就从旧金山飞过来......”
和事佬一走,用餐氛围陡然就从同学相聚的欢畅和谐变成了情侣约会的暧昧粘稠。此时,气焰嚣张的太阳早已葬身太平洋,一轮皎洁的满月自海上生出,与满天繁星合纵连横,把无际的水面和脚下细软温暖的沙滩铺上了一层温柔的月色。
“青儿。”俞寒在汹涌的海浪和劈了啪啦的火焰声中开了口。该面对的迟早需要面对,此刻就是难得的契机。
彤梓青听见对方这么喊自己,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惶恐。幸亏这时厨师把焗好的龙虾盛在盘子里端了过来。
“吃虾!”彤梓青急忙招呼道,“吃虾吃虾!”
“就真的这么不想听我解释?”俞寒把手放在对方的肩上,把人板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青儿,给个机会。”
这样的气氛既不适合拿来插科打诨,也不适合拿来拌嘴斗心眼儿。彤梓青想了想,决定遵从自己虽然懦弱却极其真实的想法。他也认真地看着俞寒,一字一句道:“现在不想。”
幸亏不是“不想”。俞寒在心里做了一下句子结构分析并划下重点,然后用打商量的语气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彤梓青深吸了一口气:“我害怕你的解释会让我讨厌你,可我宁可花力气去记恨你躲着你,也不想讨厌你。”
这话说得俞寒心里翻涌出一阵酸涩。他知道对方心里有刺,却没想到这根刺嵌进去的位置比自己估计得要深得多。以至于现在想要动手拔,受伤的人都不敢让他轻举妄动。
“那等什么时候你愿意听我解释了,我再好好地,一点点跟你说清楚。”俞寒于是不再逼他。
正说着,井鸿煊接完电话重新坐回到了桌子旁边,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什么事儿啊?班长?”彤梓青急忙整理好心情,用叉子叉起一块虾肉开始八卦:“感觉下一秒我就要收喜帖了。”
井鸿煊冲着彤梓青举杯,笑着说:“自从你一来,后面就跟着一串儿的惊喜。班长敬你!”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6
彤梓青虽然一肚子狗屁倒炉的事情没料理清楚,但此刻被人一捧便真觉得自己跟报喜鸟似的,于是便也豪气千云地举起了酒杯。
井鸿煊似乎是真的高兴极了,他频频和彤梓青碰杯,一边喝酒一边天南海北地忆古思今。
喝到最后,客尽主欢,班长和同学都有点多。井鸿煊开始对着月亮哼起了曲调悠长的本地民谣,彤梓青则捧着个没肉的超大龙虾头还在笑眯眯地啃,俞寒要都要不过去。
厨师这时用对讲机又调了一辆电瓶过来。一辆负责送井鸿煊回员工宿舍;一辆负责送客人回别墅。于是彤梓青在俞寒的照料下,一路坚持举着龙虾头回到了客房内。
进了门彤梓青迷迷瞪瞪地就跑到客厅的沙发上倒了下去。别看人醉了,脑子里似乎还记着跟驴友拼房的事。
俞寒跟着走到沙发旁,蹲下来再次好声好语地跟他讨龙虾头:“抱着它干嘛?油乎乎的。乖,快给我。”
“不!”彤梓青傲娇地拒绝道,“我的大龙虾,可好吃了,蒜蓉的。”
俞寒哭笑不得地看着小脸喝得红扑扑,还在不停咂摸嘴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蜜月假期正式开始了。
道歉和解释他答应了彤梓青不现在说,但那档子事儿他可没承诺过不现在做。对,就是这么严谨。
“青儿,”俞寒用催眠似的声音问他,“喜欢我?还是喜欢大龙虾?”
彤梓青似乎特别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喃喃道,“大龙虾。龙虾不会说瞎话骗人。”
“那我以后要是再也不说瞎话骗你了,你能不能还喜欢我?”被节肢动物P.K.下去的俞寒此刻问出的问题显得甜蜜又卑微。
“天天只会满嘴跑火车,”彤梓青哼了一声:“不说瞎话了你还能说点啥?
“ThePythagoreanequationisA^2+B^2=C^2.Thismeansforallrightalt;bgt;lt;a href=<a href=http:/// target=_blank>http:///</a> target=_blankgt;<a href=http:///lt;/agt; target=_blank>http:///lt;/agt;</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areonthehypotenuseisequaltothesumthesquaresontheother2sides……”
用低哑性感的英音讲出的勾股定理等式,如同硬核教育里掺入了软色.情,顿时化身烈性春.药弥漫在潮意的空气里被人吸入体内。俞寒身体力行地回答了对方不说瞎话自己还能说点啥。
吧嗒,龙虾头从彤梓青手里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Д/?/)?))
第68章妞儿,上车!
在夏威夷的阳光和海浪声中神清气爽地醒来,可以算是假期中最幸福的事情了。
彤梓青睁开眼的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一晚上的大课。课程内容涵盖数学、物理以及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年轻英俊的老师才华横溢、博古通今。只是讲着讲着,不知道怎么就把课讲到了床上。一阵宽衣解带后,便开始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自己怎么一不留神就晚节不保了呢?彤梓青悲哀地发现,睡醒一觉后连仅剩的半肚子气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心情还挺好?常言道敢怒不敢言,自己整个一个满拧,嘴上倒是没怂,其实骨子里早已被人家顺利招安。
就在彤梓青痛心疾首地拷问着自己做人底线的时候,他听见身边的人说:“青儿,起来去吃早餐。”
“吃什么吃!?”彤梓青又羞又恼,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贪凉露在外面的半拉身子。没想到扯得过了头,一下子就把俞寒浑身斑斑点点的暧昧痕迹呈现了出来。这致使昨晚破碎的记忆在眼前急速闪回,彤梓青隐约记得自己不光强吻了俞寒,还坐在人家身上哼哼唧唧来着。可,可是他喝醉了啊!错不在自己啊!
于是彤梓青面对自己的杰作,索性恶人先告状:“你…你趁人之危!你…你登徒浪子!宵小之辈!衣冠禽兽!罪大恶极!”
昨晚的课上得有点多,彤梓青一大清早就开始掉书袋。
“怪我怪我,”俞寒赶紧认错,“怪我太单纯了,真把你当成了驴友,给了你可乘之机。导致你酒后乱性,一晚上都没饶过我。”
小流氓儿彤梓青被人说得哑口无言,满脸通红。
俞寒于是笑着拉他:“快起床吧驴友,和我拼个澡。昨天都没来得及刷牙,你看你把我弄得一身蒜香。”
“谁要和你拼澡?”彤梓青干脆把翻脸无情的渣男人设坐实:“自己洗自己的!”
虽说自己洗自己的澡,但饭还是要一起吃的。俩人洗漱完毕,各自换上清爽利落的T恤牛仔裤。
“要叫电瓶车去餐厅吗?”俞寒问他,“需要的话我给前台打电话。”
“我要溜达溜达,”彤梓青故意带上墨镜来掩饰自己分外心虚的眼神,“昨天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度假村里什么样子。”
俞寒于是拿上房卡跟在彤梓青身后,陪着他视察酒店。
由于别墅区独立于普通客房的主楼,一路上遇到的其他住客凤毛麟角。就在彤梓青做着时代在召唤的经典姿势舒展身体时,井鸿煊开着电瓶车正面驶来。彤梓青刚想要跟他打招呼,不想却被车上的另一个身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尽管和这人素昧平生,彤梓青却对他熟悉得很。熟悉到那怕对方此刻带着口罩、墨镜和帽子,严防死守得不露一丝痕迹,还是被自己认了出来。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7
而井鸿煊似乎因为带着客人不方便下车与他们问好,就笑着飞快地冲着他俩颔首示意,同时还对着俞寒做了个OK的手势便一闪而过。
“怎么不走了?”俞寒看着似乎愣住了的人问到:“不会是又碰见什么熟人了吧?”
“何止是熟,”彤梓青缓缓摘下墨镜,咬着眼镜腿儿,故意满眼桃心地捧着胸口喃喃道,“这是我情儿啊!”
俞寒听了这话心说这趟蜜月之旅到底是哪里出了bug?这夏威夷到底是什么应许之地?自家小孩儿怎么一出国就如同开了挂般各种buff加身?一想到眼前这局面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俞寒就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来。
“大众情人也算情儿嘛!”彤梓青看着俞寒吃瘪的样子一个没忍住乐了出来,便马上又绷紧了脸,用公式化的口气解释道:“刚才车上那人叫秦明煦,是最近几年非常走红的偶像演员,霸道总裁专业户。”
俞寒没想到,他出国前刚和贺老师打过电话,想搭关系安排Jesie去探班,结果就在这里碰上了正主儿。可刚才那个人分明裹得如同木乃伊,想来也只有粉丝能凭借开过的天眼辨认出来了。
“喜欢人家?”俞寒酸了吧唧地问,“没事儿老偷偷意淫吧?”
“秦明煦确实帅啊,”彤梓青摆出迷弟脸,“虽然成名晚,戏路又有点单一,但要说演起清冷孤傲的霸道总裁来,百个不及他一个。恰到好处的禁欲感简直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说完后,彤梓青还故意长叹一声,送了个白眼儿给俞寒:“要不是你跟拖油瓶似的杵我身边儿,估计刚才就能上演一出儿大明星一见钟情小粉丝,嗷嗷凄美的夏威夷绝恋!真是生生被你给耽误了。”
彤梓青感叹完赶紧忍着笑朝餐厅快步走去。
而真实情况其实是Jesie这半年爱秦明煦爱到心肌梗,电脑屏保手机桌面全是偶像的大头照。还天天拿着彤梓青的手机、ID各种投票做数据。彤梓青于是耳濡目染,被迫追星。耳濡目染到提起秦明煦就出口成章。
俞寒心想自己排在龙虾后面也就认了,不想睡醒一觉发现排名居然持续下滑,食物链顶端还站着个自带光环的偶像男明星。
“小粉丝,你想想啊,大明星其实没什么好的。”俞寒边走边敲锣边儿:“出个门儿就被狗仔拍,谈个恋爱都不自由。”
“也不一定吧,”彤梓青答道:“我记得秦明煦接受采访时说过,他虽然从没谈过恋爱,但如果真遇上喜欢的人想定下来了,肯定会告诉大家。”
俩人说话间就来到了餐厅,一进门就如同走入了一片绿意盎然的热带雨林。负责领位的服务人员一见到他们,便热情洋溢地喊出俩人的名字问好,随后安排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她怎么会认识咱们?”彤梓青不明就里,“搞得我一个无名小卒仿佛也成somebody。”
“一般来讲,在某些客人checkin后,酒店管理层会在例会上把客人的照片展示给部门负责人加深记忆,再由他们传达给一线员工。力求客人在入住期间,随时随地都有被重视的感觉。”
“哪儿来的照片?”彤梓青一时间没跟上思路。
“护照上有啊,checkin时登记过的。”俞寒耐心给他解答。
“做酒店还蛮有意思的,”彤梓青点了点头,“感觉处处都花了很多心思。”
“生意做到最后往往都成了心理学研究。”俞寒笑着说道。
正说着,就有侍应上去询问他们是喝茶还是咖啡。对方还非常热情地强调有香槟和含酒精的果汁特饮供应。彤梓青听见酒精俩字儿脑袋都大了,他赶紧摆手,恨不得问人家要一杯热水泡枸杞。
早餐一结束,彤梓青前一秒还作好学生状,后一秒立刻拿出分道扬镳的劲头来跟饭搭子兼老师说:“你今天什么安排?”
“你什么安排我就什么安排呗,”俞寒装傻,“驴友不都一起玩儿的吗?”
“谁要跟你一起玩儿?”彤梓青鼻孔朝天,“我今天要去珍珠港美国海军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纪念馆看看。你请自便。”
“哦,这样啊,”俞寒随着彤梓青站起来,“那你怎么去?”
“酒店门口就有穿梭巴士往返各个景点。”彤梓青提前做好了攻略,非常有信心地说:“我去那边等车。”
“行,”俞寒点头道,“那我也去看看。”
俩人出了餐厅一路来到酒店大堂外,彤梓青刚一站稳就看见红颜色的巴士来了。
“那…那我走了啊。”他迈步的动作有些缓慢,给足了对方跟上来的时间。没想到俞寒还真的跟自己微笑挥手说byebye。
就在彤梓青兀自气得牙痒痒,排在队尾马上准备上车的时候,他听见俞寒发出一声略显浮夸的惊叹声。
“好拉风的摩托车啊!”
彤梓青赶紧寻着声音一扭头,一辆改装风格激进,车架部分进行了天马行空、大刀阔斧般改革的Street750瞬间跃入眼帘。
“先生,你还要上来吗?”司机大哥对着似乎被施了统统石化咒,愣住车门前的东方面孔问道。
“啊?哦,不用了,谢谢!”接近脑淤血状态的彤梓青回答完毕,嗖一下就从车站牌子底下漂移到了摩托车的旁边。
“这…这…”彤梓青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沿着黑色金属感摩托车优雅的前叉和碳纤的轮毂游走,真情实感地发出嘤嘤声:“太牛了!太酷了!”他一边大呼小叫,一边绕着摩托顶礼膜拜:“油箱盖和尾毂居然都是铝合金手工打造,还装了TURBO涡轮增压!连皮座椅都换成了Skunk双座的!”
“漂亮吧?”俞寒问道。
“何止是漂亮!”彤梓青抬起头来大声说:“这是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艺术品啊!”他一口气抒发完内心的激动,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在跟俞寒怄气,于是赶紧板起脸来问道:“咳咳,驴友,哪里来的摩托车?”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8
谁想俞寒左顾右盼地不理人。
“朋友,我问你话呢呀,”形势比人强,彤梓青只好拽了拽俞寒的衣服,“你从哪里弄来的车?”
“你叫我啊?”俞寒微笑问道,“先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喊人。”
彤梓青于是在私人恩怨和梦中情人之间难以取舍。半晌,他决定还是顾全大局,以身饲虎。
“哥,”彤梓青咬着牙问俞寒:“这是谁的摩托?”
俞寒慢则悠悠地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钥匙圈套在手指上。他一边悠来荡去,一边说道:“有位顶级的日本籍改装师常年旅居夏威夷,听说他有将近三十年改装机车的经验。所以我就从他本地的工坊里租了一辆他的得意之作。”
彤梓青黑漆漆的眼珠子紧紧跟着钥匙打转儿,然后没话找话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开摩托啊?”
“我是不会开啊,但也不妨碍我租它啊,大不了雇个人载我呗。”
彤梓青生生把挤兑俞寒是暴殄天物的土财主之类的话吞回到了肚子里,他逼自己态度良好地争取工作机会:“那,那要不我来接这个活儿吧?”
“不合适,”俞寒连连摆手,“说好了各玩儿各的,可不能害你食言而肥。”
“肥就肥呗,我胖青儿不在乎!”彤梓青厚着脸皮一边踮着脚,一边伸着手够钥匙,“能先让我试一圈儿吗?”
俞寒把钥匙拿得高高的,说道:“我傻啊?你开起来一溜烟就没了我找谁去?你可有习惯性落跑的黑历史。”
“我真不跑,”彤梓青差点以血明志,“哥!你信我吧!”
“那我有什么回报啊?”俞寒开始展现作为首席投资官铢锱必较的本色。
彤梓青一只眼睛看着酷帅狂霸拽的哈雷,一只眼睛看着气定神闲的俞寒,想了半天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你,你开个价儿!”
“你说:哥,我刚才说错了,秦明煦没你帅。”俞寒保持微笑。
彤梓青心说这俞寒真的不是小学生吗?他跟人家靠脸吃饭的偶像男明星较什么劲?
“咳咳,”彤梓青清了清嗓子,蚊子似的哼哼:“哥,我刚才说错了,秦明煦没你帅。”
“听不见。”俞寒拿乔。
彤梓青只好把这羞耻度爆表的话扯着脖子嚷嚷了一遍,引得路过的华人游客直看他俩。
“你说:哥,我生日那天,想给你做饭。”
“凭什么我过生日还得给你做饭啊!?”彤梓青气急败坏脱口而出。
“嗯?”俞寒挑眉。
“哥!我过不过生日都给你做饭!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吧!”彤梓青为图一步到位,少丢会儿人,都开始破罐子破摔给自己加词儿了。
“乖。”俞寒于是不再为难他,而是笑着伸手胡撸了一把彤梓青的头发,然后把头盔从车身上摘下来,连同钥匙一起递给了他。
“出发吧!少年!”
彤梓青兴奋得接过头盔和钥匙,雷厉风行一伸腿就跨了上去。
俞寒看着他在快速检查着刹车离合以及变速器,认真又专业的小样儿简直勾人极了。
彤梓青发动摩托车后,左手捏紧离合器挂上一挡,右手缓慢加油门。此时发出的轰鸣声大大地刺激了他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分泌。于是彤梓青在带上头盔前,歪着头冲着俞寒抬高下巴大声说道:
“妞儿,上车!”
作者有话说:
下章俞总要正经道歉拉,俩人要和好啦。///妞儿们!帮忙投个海星吧~~~
第69章在所有人里,我还是最喜欢他
“妞儿”于是非常配合地坐在了哈雷的后座上,带好头盔后伸手便搂住了彤梓青细细的腰,把人圈在了怀里。
“Go!”彤梓青左手慢慢地松开离合,俩人就这么迎着海风一路向东驶去。
大约开了十多公里,彤梓青右手松油门,左手抓紧离合,迅速挂入二挡。给油后,哈雷应有的时速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俩人于是一路沿着帕利公路,穿过浓墨重彩的科奥劳山脉,在檀香山和凯卢阿之间起伏蜿蜒。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19
俞寒还以为彤梓青骑上朝思暮想的哈雷后,会不管不顾地先飙上一段。没想到他一直非常稳地根据路标上最高及最低限速行驶。该稳的时候非常稳,该提速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此刻坐在后面的人继而想到了俩人的这段关系,表面看上去似乎是彤梓青依赖自己多一些,可他却明白分明是自己离不开这个小太阳一样的人。有时候喜欢得紧了,就难免想要欺负一下来满足自己某些恶趣味。只是没想到,彤梓青同学成长的速度有点快,直接来了个逆风翻盘,以后再想欺负人要掂量掂量了。想到这里,“妞儿”笑着又使劲搂了搂前方帅气的摩托手。
俩人飞驰在欧胡岛著名的“迎风海岸”上,沿途欣赏着一侧惊涛袭岸一侧陡峭悬崖的景致。偶尔还有其他的摩友从他们身边经过,谁见了彤梓青炫酷的战车都要冲着他俩竖大拇指。
很快,第一个瞭望点就了。彤梓青根据指示,把车停到了观景台的下面。然后在俞寒下车半天后,自己才恋恋不舍地迈腿下来。
“走,”俞寒摘下头盔拉人,“看风景得爬上去。”
“要不你上去吧,”彤梓青磨磨唧唧的,“我留下来看车,万一丢了怎么办?”
俞寒哭笑不得,他拉起彤梓青的手往台阶上走:“这边治安挺好,哪儿至于就丢了?再说你总不能这几天不吃不喝就看着它啊。”
“这几天?”彤梓青顿时眼冒精光,小饿狼似的问:“你租了多久?”
“租到走那天,”俞寒笑着说,“好不容易休个长假,又赶上某人过25岁生日,还不让你心想事成?”
“那你…你怎么知道我’心想’的是什么啊?”彤梓青记得自己好像没跟俞寒提过这方面的兴趣。
“上次看你对那个头盔的来历门清儿,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俞寒一边往上爬,一边解释道:“你之前不是把学姐的微信推给我,让我给她快递C服吗?我跟她说干脆就把衣服卖给我得了,结果被你这位学姐狠狠地敲了一笔。她漫天要价,我就地还钱。她于是大出血赠送了你大学时的照片和几个骑摩托的视频。你在视频不是嚷嚷着说,以后肯定鸟枪换炮骑上哈雷吗?这次来之前我就把车预定好了,班长作为贴身管家,非常尽责地一早就帮咱们取了送了过来。”
彤梓青想,原来自己准备潜逃出境的时候,合辙俞寒也没闲着。他一手侦查追击、一手运筹帷幄,还抽时间打了个架。于是彤梓青软着一颗心想跟人家说句感谢的话,又觉得难为情。别扭了半天,最后秃噜出了一句:“要,要不我教你骑摩托吧。”
“不学,”俞寒笑着拒绝,“我只想安心当妞儿,什么心都不操地坐在后座上兜风。”
说话间,他们已经站在了海岸线上方300多米的观景石台上。缭绕的浮云簇拥着他们,呈现出了Kaneohe,斗笠岛和椰子岛的美景。他俩在这上面转了一圈,俞寒看见一旁有个小小的Cafe,就说去要照顾生意。
彤梓青跟热情好客的本地阿姨买了两杯冰咖啡,人家问了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以后,还送了块比脸大的曲奇饼。俩人在户外的遮阳伞下坐好,彤梓青一边眺望着海天一色美好得不似人间的风景,一边嗑着甜饼喝着咖啡。
俞寒看着眼前终于放松下来的人,决定试着再跟他谈谈。
“青儿,你昨晚说不想听我解释,那现在呢?你愿意听听我的话吗?”
彤梓青想了想,咽下嘴里的巧克力屑,看着对方小声说:“你不会又忽悠我吧?我也不怕你笑话了,实话跟你说吧,这几天我已经把这辈子的智商存量都耗尽了,再这么下去,我至少得提前10年就得上阿尔茨海默综合症。”
俞寒这次没有开玩笑而是正经提出建议:“那要不你问我答,保证不忽悠人。”
半晌,彤梓青终于鼓起了全部勇气开口问道:“你说喜欢我,要跟我在一起,还和我那啥,到底是不是为了体验生活?”
俞寒给出的答案简单而直接。在纯白色的太阳伞下,一隅被海风拂过的安静角落里,彤梓青得到了一个深深的,却不带任何情.色味道的亲吻。
“不是,”俞寒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下一个问题。”
彤梓青于是干净利落地不再纠结,继而问道:“我能理解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吐露自己的真实情况。可后来咱们都在一起了,你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可以说清楚,干嘛要瞒我?”
“后来......是因为舍不得,”俞寒坦言,“这话听上去可能有些自私,但青儿,我喜欢看你凡事为我打算,总是不动声色地抢着结账,笑着说要包养我,还说发达了以后要带着我满世界玩儿。你很难想象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所以在我潜意识里,一直逃避去打破关系中这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平衡。我心里总想着第二天就告诉你,可事实上却这么一天天地拖了下去。”
俞寒继续道:“我给自己的死线是去清迈前,可惜,到底是迟了一步。”他顿了顿,自嘲道:“八成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我的拖延症了,下了唐致远这剂猛药。”
彤梓青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我接受这个解释,不再去计较你隐瞒身份的事。那小剧场呢?你为什么要把咱俩的事情讲给外人听,还让外人编成脱口秀段子在大庭广众讲出来?”
话说到这儿,彤梓青心里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你刚刚说,我想象不出那样的日子对你有多大的吸引力。那你又能不能想象,当天的情境和唐致远的话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打击?他说你根本不可能真的喜欢我,只是拿我当成免费的伴儿,那我解闷儿写段子。最关键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你不是那样的人。”
关于唐致远当晚到底说了哪些釜底抽薪的狠话,俞寒不是没想过。只是此刻,当他亲耳听到彤梓青把这些话复述出来的瞬间,尖锐的刺痛感和挫败感便一下子如有实质般落在了自己身上。
俞寒赶紧把人抱进了怀里:“青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心里的委屈和犹疑,被俞寒无数个低低哑哑的对不起,和他胸膛里如雷的心跳声震碎后逐渐消融。彤梓青终于知道为什么早上醒来后,他连最后那半肚子气也没了。因为昨晚俞寒抱着自己的时候,好像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心跳得很快,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他想,也许感情里的事就是这样。如果非要把那些贪嗔痴欲、优柔寡断、自私偏执都抹干净了,得到的也不会是一段清澈见底的关系,而是两具去其血肉的洁白骨架。
一句“你知道错了就好,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你吧。”都已经扑凑着到了嘴边的时候,彤梓青却听见俞寒说:“我不该让他有机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带你去小剧场,让你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受到了伤害。”
这话被彤梓青接收后,迅速地咂摸过味儿来。
“Excuseme?”他猛地一抬头,“所以你说对不起,是因为我被别人带去听了脱口秀,而不是抱歉你把我的事情拿来让那个蛙胡说八道吗?”
“越来越聪明了。”俞寒笑着夸完人又怕他炸毛,于是赶紧解释道:“这可能真的涉及到脱口秀的观念问题了。青儿,我当然知道怎么说能让自己的解释更感人一些,可我不想再当着最亲密的人讲假话。我有些不太动听也不太有趣的真话,你要听吗?”
彤梓青赶紧点头。
“脱口秀最难部分在于分寸和尺度的把握。喜剧的内核儿是悲剧,也是对于生活常识和常态,刻板印象、政治正确的嘲弄。你仔细想想,其实大家之所以会觉得一件事好笑,这背后其实暗藏的全是别人的心酸和苦累。所以,只要是进入到小剧场里的观众,和表演者之间彼此就会产生一种默契。那就是,在这个环境下,冒犯是被允许的。”
俞寒尝试用最浅显的表达继续解释:“美式或英式的脱口秀里,甚至是咱们传统的相声中,你经常会看到他们在玩伦理梗、讲自己老婆和孩子、朋友和亲戚的笑话和一些黄段子。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得罪人,而是创作本身离不开生活。而在国内的这种政治、宗教、性,一个都不能沾的环境下进行喜剧创作,就更加艰难一些。”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20
这话让彤梓青想起看过的美国派系列电影,以及某部被剪得七零八落的所谓首部国产性喜剧青春片。
“所以你业余就干上了跑腿儿?”彤梓青问道
“对,”俞寒点头,“你也跟着接了几单,想必能明白浓缩过的人生百味,就是滋养故事的土壤。”
“那你怎么不自己说?”彤梓青一针见血:“为什么给别人讲?”
“嗯......”
彤梓青第一次在俞寒脸上看见了难为情的神态,这可真真是今古奇观又一章。
俞寒笑了笑,答道:“我讲得不好笑,一样的稿子蛙蛙讲就能响,我讲效果就差很多,喜感和观众缘这个东西是玄学,强求不来。”
“切,我觉得你观众缘挺好的啊,”彤梓青酸他,“当晚好多妹子呼唤俞总呢。”
“可能我这个颜值搞脱口秀有点奢侈,”俞寒笑着胡撸了一下彤梓青随风飞舞的毛儿,“应该去抢秦明煦的饭碗,演霸道总裁。”
“说你咳嗽你还喘上了,”彤梓青把对方的手打下去,“继续交代问题,不要避重就轻!”
“咱俩在一起后,我当然可以用老板的身份让蛙蛙他们不再讲我的稿子,以及咱俩的事儿。可我想,大环境已然紧缩成这样了,那至少在剧场这个只能容纳百来人的小小空间里,可以给到他们足够的创作和表演自由。”
俞寒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后,继续道:“所以,青儿,如果你问我后悔不后悔,我当然后悔。但我后悔的是没早一点跟你把这些话说明白,让你有所准备后再踏入小剧场。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认识一个真实而完整的我,也认识一个我眼里的你。这个你,不是唐致远描述中那个“解闷儿的伴儿”,而我鲜活饱满、热情纯良、拥有一个自由又有趣灵魂的男主角。”
话说完了,俩人像是同时陷入到一块静谧柔软的棉花里,四周极安静,只能听见某种不知名的白色大鸟在恣意高歌。
“你一下子跟我说这么多,又全是观念上需要改变和接受的东西,我一时半会儿确实很难全部消化。”彤梓青也把自己此刻真实的心情说了出来,他又问:“而且这话你为什么不在飞机上就跟我说?还故意气我,上来就倒打一耙。”
“一见你人乖乖地睡在那里,我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俞寒老实交代自己的心路历程:“二是怕你上来就要义正言辞地谈分手。我就想先发制人,把你忽悠住了再慢慢解释。没想到,我家小孩儿学有所成,涨势喜人,直接破了我的梗,封了我的任督二脉。”
“哼,”彤梓青撇嘴:“少拿彩虹屁捧杀我,我还没说原谅你呢。”
“那就先不原谅,不如咱们来个自我介绍,重新认识一下。”俞寒笑着对彤梓青说:“初次见面,我叫俞寒,本职工作负责海外投资,身兼跑腿儿员和写烂梗的业余脱口秀编剧。来夏威夷是为了找被我气得离家出走的男朋友。你呢?”
“我叫彤梓青,本职工作是被班轮公司外国资本家压榨的小小打工仔。身兼菜鸟跑腿儿员和脱口秀段子男主角。来夏威夷是为了躲开我满嘴跑火车的男朋友。不过来了以后我发现,尽管他经常忽悠我、欺负我、在智商上碾压我......”彤梓青顿了顿,说道:
“但在所有人里,我还是最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因为2328不在国内,所以更新要恢复到隔日的频率啦。我会努力见缝插针地更新哒,谢谢大家!
第70章识听唔识讲
一天的骑行结束。傍晚前,车手带着自己的“妞儿”回到了酒店。
“车能推回房间里吗你说?”彤梓青的眼神好像被人拿着502粘在了哈雷上。
“你别为难咱们的贴身管家了,”俞寒笑着说,“就老老实实地把车放回原处,肯定丢不了。”
彤梓青于是不再纠结,把车停在了早上同样的地方,紧接着跑到大堂管正在打扫的PA阿姨要了块抹布。他拿着布跑回来开始仔仔细细地擦拭车身,边擦边感叹道:““油漆还是NomadConcepts的呢,啧啧,真奢华!”
等全部都收拾利索了,彤梓青把布还了回去,然后就跟俞寒一起沿着酒店的私人海岸线往别墅区溜达。还没等他们走两步,就看到岸边停着两辆GMC的保姆车,以及拿着大灯小灯、神色匆匆的工作人员。
“呀,好像是拍戏呢!”彤梓青兴奋起来,拉着俞寒说,“我记得班长昨晚好像提过这几天有剧组来这边取景,所以早上咱们才会看见秦明煦?”
“还惦记你那个大明星恋上小粉丝的梦呢?”俞寒问:“不会明天你后车座上就换别的妞儿了吧?”
“这可说不好,”彤梓青仰着脸插着腰,“在你的脱口秀烂梗和秦明煦的狗血情话之间,我可要好好选选。”正说着,他突然看见了井鸿煊。
“班长!班长!”彤梓青冲人挥手。
“你们回来啦?摩托骑得如何,特别拉风吧?”井鸿煊忙走过来问道。
“超级帅,夏威夷摩托小王子就是我!”彤梓青大言不惭,然后又八卦道:“对了,班长,你早上带的人是不是秦明煦?”
“裹成那样你都能认出来?”井鸿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按说是不能透露住客身份的,不过媒体上早已经消息满天飞,我就不瞒着你了。是他,听说是临时救火来接一档戏。
“不是说没房间了吗?他住哪儿啊?保姆车里?”彤梓青好奇心爆棚。
“他拿了最后那间总统别墅,”井鸿煊笑着打趣彤梓青,“说起来还得感谢你昨天手下留情,要不大明星真得住车上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21
“哎呀,我这个不是想尽量低调一点,好给明星留面子嘛。”彤梓青笑嘻嘻地接纳了井鸿煊的调侃,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所以你也是他的贴身管家喽?也要提供7X24小时的服务?”
“客人就是衣食父母,我们总是要提供服务的。”井鸿煊继而重申道:“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让我知道,24小时oncall。”
“好的,班长,你优先照顾大明星吧,我俩能不麻烦你就不麻烦你。”
说罢,三人互道再见,井鸿煊便朝着保姆车走去。
俩人回到房间后,俞寒说需要看下邮件,彤梓青就先跑去洗澡。随后俞寒处理完公事也去冲凉,待他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彤梓青穿着纯白色的厚棉绒浴袍趴在床上刷手机,两只脚还不安分地搅在一起,在空中荡来荡去。
“看什么呢?津津有味的?”俞寒用毛巾边擦拭头发边走过去,随即也靠在了床上。
“在微博上看秦明煦的消息呢,”彤梓青八卦道,“原来,在酒店取景的这个电影本来没他参演的。但好像其中一个演员突然爆出了丑闻,一下子成了污点艺人,导演于是壮士断腕,联系了几个年纪和外型都合衬的演员来救场。我看秦的粉丝说,秦明煦这次连片酬都没要,在旧金山的一个活动结束后直接就飞来了片场。这么一来肯定会影响他后面的安排,不光赚不到钱还会违约。”
“女主角是谁?”俞寒也跟着打听。
“秋冉,传说她是什么神秘富二代,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谣传吧。她演那种冷门的艺术电影和文艺片比较多。”
彤梓青还不忘从微博上搜了张她本人的照片出来给俞寒看:“演技特别好的女演员,我还记得看一个边缘题材的电影。她那时还没成年呢,在里面演一个倔强又无辜的雏妓。那双眼睛就跟单面儿玻璃似的,她能从里把你看得一清二楚,而你却无法看透她。等最后,所有人都死干净了才来个她是幕后凶手的反转,可带感了。”
说话间,彤梓青的手指又刷刷地划了几下,继续实况转播:“不过两拨儿粉丝好像都挺不乐意的。喜欢女主的影迷说,霸道总裁秦明煦去演文艺片那纯属就是为了给人添堵,还导演问是不是被绑架了,还有的说.......哎,这话说得太难听了,简直是人身攻击。不过,男方粉丝倒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说女方是万年十八线,根本没有商业价值,秦总在这电影里就是被吸血蹭热度的命。”
彤梓青不明就里地挠挠头,自言自语道:“可要说秦明煦今年也三十了,虽然当年靠着一个冷傲变态的总裁角色一炮而红,但也已经过了三年左右的时间。各种挥金如土的豪门巨子被他演了个遍,如果他想趁着这个契机转个型也是可以理解吧。”彤梓青自己瞎推理:“这俩演员虽然哪儿都不挨哪儿,但没准儿真能混搭出惊喜,在文艺片里呈现出不一样的味道呢?”
“挺懂行的啊,彤老师。”俞寒在一旁笑道:“知识储备这么丰富,都能混娱乐圈了。”
“嗨,我们这种时间不值钱的小老百姓,闲暇之余不就关心些明星八卦私生活什么的吗?”彤梓青说完这话后还不忘挤兑人:“又不像某些金融才子,外加脱口秀编剧那么忙。时间都耽误在换马甲上了。”
而彤梓青痛快完嘴的下场就是被人彻底痛快了。一时间春满寝室,风吹鸳衾,让人浮想联翩的喘息声配合着外面的海浪涛涛,此起彼伏。待接而连三的春潮终于退去,彤梓青的肚子里早已咕咕叫,俩人便开始商量晚餐内容。
“带你去酒店的餐厅看看去?应该有海鲜自助。”俞寒想起昨天对方啃龙虾的样子,于是给他鼓劲儿道::“你好好发挥,争取吃垮他们。”
“要不别在酒店里吃了,”彤梓青建议道:“回来的路上我记得看见条街,全是海鲜小馆儿,离着这里也不远。虽然不是什么高级餐厅,但出来玩儿总要试试本地特色嘛。”
俞寒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俩人快速地冲了凉换上衣服,既没有叫酒店的电瓶车也没有再骑摩托,而是在黄昏的暮色里溜达到了度假村外,然后朝着彤梓青印象里的“美食街”走去。
“哪家?”俞寒站在一排生意兴隆的馆子门口问彤梓青,“你盲选一个。”
“看上去最破,老板最丧的那家肯定是最好吃的。”彤梓青经验满满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个属于歪理邪说。
“行,听你的。”
于是在彤梓青千挑万选后,俩人走到了街尽头,捡了个连招牌上的霓虹灯都不亮的小馆子走了进去。果然,这里没一个客人,只坐着个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像是老板兼厨子的亚裔中年男人。
“几位?”他站了起来。
居然是讲广东话的华侨。就在彤梓青努力回忆着粤语里的2到底是不是读作1的时候,他听见俞寒同样用广东话答道:“两个人,唔该。”
以彤梓青靠看TVB连续剧,外加听广东歌达到的“识听唔识讲”的粤语程度来说,这发音足可以乱真。
老板示意他们坐去一个铺着塑料布的小圆桌旁,然后拿来菜单和一个小铜壶,招呼道:“睇下個餐牌先。”
“哥,你仲识讲白话咩?”彤梓青强行用自己北方味儿的蹩脚粤语撑场面。
“会一些基本对话,”俞寒拿铜壶里的开水烫了一遍两人面前的碗筷,“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有个走得近的广东同学,我俩没事儿就进行方言切磋。”
“你好有语言天分啊!”彤梓青说这句话,丢失的记忆突然就归位了,他一下子想起了昨晚俞寒的“教学内容”。于是他红着脸问:“对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听抖森读公式?”
“飞机上我见你睡着了,帮你放座椅的时候顺便把你的耳机拿下来听了听。”俞寒笑着说:“当时就想,我家小孩儿这是什么魔鬼癖好。不过幸好不是西语,还在我的辐射范围内。”
彤梓青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夸他插上尾巴就是猴儿,还是骂他老奸巨猾,于是只好低头猛翻菜单。
俞寒:“想吃什么?”
“这第一页的龙虾伊面看起来就不错,像是招牌!那个,葱姜炒雪蟹我也可以!”彤梓青为了凹造型,挺着腰板儿骑了一天的摩托。中午两人入乡随俗就在路边的餐车吃的特色虾饭和彩虹沙冰。刚刚餐前又“活动”了一下,现在整个人是嗷嗷待哺的状态。
于是俞寒跟老板点菜,又问对方还有没有别的好介绍。最后除了伊面和雪蟹,还点了元贝刺身,白灼青菜和饮料。
而就在彤梓青叼着冻柠檬茶里的吸管跟俞寒学习广东话发音的时候,餐厅门就被缓缓地开了。
“你看我是锦鲤体质吧,”彤梓青跟俞寒小声说,“刚一坐下,就旺老板……班,班长?”
此时的门口,除了见到他们似乎愣住了的井鸿煊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大大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冷白皮的脸,分明身在温暖的夏威夷,可他的眼里却满是北半球深冬的冷冽延伸。整个人流宕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明星气质和疏离感。
作者有话说: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22
我也在吃大虾^^
第71章香榭丽舍大道上的冰山总裁
此刻井鸿煊脸上的表情惊吓多过于惊喜,如同流窜作案的嫌犯一不留神碰上了目光如炬的便衣。
“你,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吃饭?”他站在门口,一副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样子。
“我挑的地方!”彤梓青觉得这事儿简直是太神了,没想到井鸿煊的贴身管家服务这么全面,还陪着大明星出门吃东西?而且明星不是都不吃饭的吗?
“你的客人?”秦明煦扭头问道。
“对,”井鸿煊缓缓地冲他点了点头:“也是老同学。”
俩人互相看着对方沉默了片刻,秦明煦突然主动摘下了黑色的口罩,冲着俩人询问道:“方便一起吗?”
“啊?”彤梓青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没架子,简直跟在那个连续剧里动辄包下整个商场,让女主角一个人随便挑衣服的高冷总裁判形象判若两人。和大明星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见,彤梓青于是满怀期待地扭头征求俞寒的意见。
“我们就两个人,想多点一些菜又怕浪费,正发愁呢,幸亏你们来了。”俞寒笑着答道。
秦明煦听了以后便道了声多谢。随着他一坐下来,彤梓青立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班长oncall不可能饮酒,那么想必就是大明星刚刚结束了什么应酬才过来的。
井鸿煊出于社交礼仪,简单地跟秦明煦介绍了一下俞寒和彤梓青后,便直接走去跟老板加菜,剩下仨人无言地围在桌子旁边等待投喂。
彤梓青一心盼着俞寒能主动开口破个冰,没想到他居然默默喝起了冻鸳鸯。
“那个......秦总,”彤梓青没辙,只好学Jesie平时喊秦明煦的方式来称呼他,“我的一位同事很喜欢您,桌子上都是您的照片。我要是跟她讲和您同桌吃饭,她肯定嫉妒死了。”
可能这些话秦明煦听得太多了,于是只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
彤梓青不太知道应该怎么拿捏跟大明星聊天的尺度,一时间场面便显得有些尴尬。他于是也假装低头喝饮料,顺便踢了俞寒一脚。
“把你忽悠人的那套本事拿出来呀。”彤梓青冲身边的人发射脑电波。
“你的情儿凭什么要靠我活跃气氛啊。”俞寒把脑电波反弹了回去。
“咳咳,”彤梓青决定挺直脊梁骨再试一次,他于是对着从屏幕里走出来的男明星说:“秦总,我看过您最新的那部香榭丽舍大道上的冰山总裁,很喜欢。您在里面非常帅!”
俞寒心想这都什么名字,彤梓青要是真喜欢就见鬼了。
彤梓青说完这句话也觉得自己太虚伪了。秦明煦那部戏的造型帅是真帅,但剧情他一概不知道,全部印象都来自Jesie逼自己在B站上看的单人cut。
不知道秦明煦来之前喝得是不是有点多,一时间忘了做表情管理。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自嘲道:“难为你一天到晚被我各种各样的总裁辣眼睛。腻得我自己都受不了,时不时就要看看黑粉骂我的话来提神醒脑。”
“……”彤梓青一边心想合辙他自己也知道啊!可一边却想不什么彩虹屁来扭转局面,恨不得马上给Jesie打电话寻求支持。
幸亏这时候俞寒终于肯开口救场:“这几年资本优先保障实体经济,纷纷撤离导致影视行业日渐低迷。秦先生愿意在这种时候零片酬参演电影,想必是致力于在这个行业长期耕耘的人。至于之前的作品,不管是公司还是工作室,打开门做生意,看的是盈利水平,自然是大家喜欢什么就拍什么,市场说了算。”
彤梓青听俞寒把话茬儿漂漂亮亮地接了过去,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没想到,秦明煦居然没去理会对方给出的台阶,而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您这是讲场面话,平心而论,哪个成年人会真正欣赏这种俗气透顶的题材?这位朋友八成也是对剧情一无所知,才会张口就说喜欢。”
彤梓青觉得秦明煦肯定是被之前网上那些批评和嘲讽刺激到了,再加上喝了酒,嘴上一时间没了把门儿的,否则也不至于对着两个初次见面的人甩这片儿汤话。大家只是出于礼貌商业互吹一下,较什么真儿呢?
气氛于是再度凝固,彤梓青马屁拍在马腿上,此刻只能靠不停用脚趾抓地缓解尴尬。
幸亏俞寒再度解围:“审美和趋势无法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何况观众有时需要的不是一个多精彩多厚重的故事,而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主人公,从而达到某种情感的寄托和体验。您身处造梦产业,同时又是万千少男少女的梦,在我看来已经非常出色地完成了本职工作。”
俞寒继而笑着说道:“青儿说秦先生演的总裁神形兼备,百个都不及您一个。我想,凡事只要做到极致,俗自然也就成了雅。”
这话说完了足有半分钟,秦明煦终于绷不住似的笑了出来。他随即拿起面前的杯子跟俞寒碰了一下,四周阴霾密布的气氛逐渐转晴。
彤梓青想,秦明煦天生该吃霸总这碗饭。他这一笑,小餐厅立马变身里米其林三星,下一秒就要有人拉着小提琴前来送花送钻石,顺便告诉女主角,夏威夷已经根据她的昵称重新命名。
“刚刚鸿煊介绍说俞先生是做投资的,也做影视项目吗?”秦明煦问道。
“只做些海外项目,影视没碰过。”俞寒答道:“但平时少不了关注,毕竟是很大的一块市场,有过十几年的高速发展。”
“幸亏没碰,”秦明煦伸出手来按着太阳穴,随后仰了仰身子:“登高必跌重,前一秒还是欣欣向荣的行业,热钱一消失突然就萎靡成这个样子,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俞寒心想,影视行业的风险不确定性,和金融业一贯追求的确定性本来相斥。再加上国内的影视公司许多都属于小作坊模式,行业又缺乏专业的协会以及管控机制,对资本的流动和使用难以进行有效的监督。所以如今他面对的低谷也不过是行业发展的必然阶段而已。
可越是真话越不好听,实在没必要当着人家的面儿讲出来。俞寒便迂回道:“大浪淘沙不一定是坏事。秦先生自强则万强,肯定没有问题。”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23
正说着,井鸿煊重新坐回到了桌旁跟秦明煦小声说:“例汤是你喜欢的胡椒猪肚,我要了一煲。”
秦明煦注意到对面彤梓青略显疑惑的神情,便主动解释道:“我最近几年经常来欧胡岛这家酒店度假,和鸿煊算是旧相识。每次都劳烦他作我的贴身管家,都成朋友了。”
彤梓青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这俩人看上去不像是“贴身管家”和“酒店住客”的关系。虽然自己之前也压根没体验过“贴身管家”到底应该是种什么服务,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处处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就在他任由满脑子不着边际的念头此起彼伏的时候,老板开始上菜。除了他们之前点的菜外,还多了一道辣炒鱿鱼仔、一道柠檬蒸乌头和一煲胡椒猪肚汤。
经过俞寒这么一和稀泥,吃饭的气氛还算愉快。秦明煦主动和他探讨起了行业发展,以及目前海外的投资热点。彤梓青则醉心于桌子上的美食,他发现伊面吸收了足够的精华居然比龙虾肉还好吃,于是手起刀落,筷子下得分外凶狠。而昨晚还热情开朗的井鸿煊全程没有任何存在感,只是静静地吃饭喝汤,偶尔跟彤梓青聊几句。
饭吃得差不多了,俞寒借口去洗手间。他找到老板买单时才得知井鸿煊一早已经结过账了。
“本来就说要请你们吃饭的,择日不如撞日,一定给我这个机会。”井鸿煊对着俞寒再三声明后又问:“门口没见到车,你们是叫taxi来的?”
知道他们是散步过来的以后,井鸿煊便让他们搭车一同回到了度假村。车子在别墅区的入口处停好,几人道别后,秦明煦自行离去。而井鸿煊则把俞寒和彤梓青一路送到了客房门口。
“班长进来再待一会儿吧。”彤梓青邀请他。
“不进去了,你们在外面玩儿了一天,赶紧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继续作你的摩托小王子?”井鸿煊笑着说。
“那谢谢班长请客,”彤梓青十分开心,“又蹭饭又见明星,感觉超值。”
“也谢谢你们,难得他……”井鸿煊这话似乎没说完便改口道:“好好休息,享受受假期。”
双方互道晚安,俩人见井鸿煊走远了,便推门回到了房间内。这时彤梓青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件事儿。“我怎么没跟大明星合影啊?还有签名也没想起来!”他拍着自己脑门儿,唉声道:“应该让秦总裁签在我T恤上,写个To:叛徒Jesie,这样就可以把她钉在历史的耻辱架上,顺便再敲她笔竹杠!”
“想要合影跟签名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俞寒从minibar里拿出两瓶矿泉水,然后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班长就可以帮你搞定。”
“虽然秦明煦说他俩关系不错,我也不好意思真麻烦班长给我干这事儿啊。”彤梓青瘫倒在沙发上摸着肚皮手动减脂。
“如果你的朋友托你管我要个什么东西,你会不会帮他?”俞寒伸出手来帮他消食儿。
“那也得看是什么东西,小小不言的话肯定没问题......等等!”彤梓青睁圆了眼睛看着俞寒:“你的意思是......班长跟秦明煦谈恋爱呢!?”
作者有话说:
香榭丽舍大道上的冰山总裁,感觉应该还挺好看的^^
第72章寂寞的恋人
“孺子可教。”俞寒曲起食指,笑着在彤梓青光洁的额头上弹个钵儿。
彤梓青其实能看出来班长和大明星的关系挺亲近的,可由于秦明煦自带光环,离普通人的世界实在太过遥远,所以打死他都想不到这一层。
但俞寒说话向来有理有据,除了偶尔忽悠自己外,绝大多数时候还是非常靠谱儿的。彤梓青于是屏气凝神,认认真真地把细枝末节串起来回忆了一遍。包括昨晚班长说羡慕俩人可以不躲不藏地坐一起吃饭,以及后来开心地接起电话,提到有人要从旧金山飞来。还有今晚在小餐厅,他带着秦明煦进门时露出的惊诧神情,实在不像是“贴身管家”应有的反应。
待到所有线索一一浮出水面,彤梓青顿时一个鹞子翻身跪坐了起来,然后冲着俞寒感叹道:“我的天啊!不愧是我们班长,居然真人不露相搞到了大明星!?”
“小粉丝心碎了吧?”俞寒趁机打击他,“你嗷嗷凄美的海岛绝恋,还恋不恋了?你后座儿上的妞儿,还换不换了?”
“可,可是……”彤梓青这时候腾不出脑容量来跟俞寒斗智斗勇,他于是忙追问道:“我看班长晚上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他是不是特别紧张,一直提心吊胆怕被咱们看出来啊?而且这秦总裁怎么想的,居然会主动要求坐下吃一起吃饭?咱俩是不是给班长惹麻烦了?”
“别慌,”俞寒安慰道,“只是个意外,而且后来咱们四个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觉得鸿煊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
“啊?开心?”彤梓青一时间没有跟上对方的思路。
“我想……”俞寒顿了顿,说道,“也许这些年,这俩人压根儿就没和朋友之类的人好好吃过一顿饭。虽然这次他们还是以’客人’和’管家’的身份坐在一起,但对鸿煊来讲已经很难得了。”
彤梓青听了这话心头猛地一酸。他继而想起,班长曾经过说自己觉得稀疏平常的东西,对别人来讲可能比摘星星还难。他当时是怀揣怎样的心情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当看到爱人在屏幕上带给粉丝无限慰藉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感到格外的寂寞?
“哎,吃个饭都得避人耳目,这也太不容易了吧。换位思考的话,反正我肯定受不了。”彤梓青深深地叹了口气:“就算班长再有勇气,对秦明煦再有信心,肯定也有觉得难熬的时候。”
俞寒:“异地恋本来就辛苦,对象又是万众瞩目的明星,这段感情带给他的压力想必不小。更何况.......”
“何况什么?”彤梓青精准地捕捉到了对方脸上迟疑的神色,于是急忙问道:“哥,你是不是觉得秦明煦这人不靠谱儿?”
“啊?”俞寒装傻,“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自问方方面面都挺周全的啊。”
“是挺周全的,可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彤梓青信心瞬间爆棚:“刚才你和大明星说的话虽然听上去都挺漂亮的,句句都给对方留足了面子,却远不如你对小庄、心哥、贺老师、小岭、哪怕只见过一面的覃工那么交心。按说,你当时已经猜到了俩人的关系,却还是采取敷衍得不露痕迹的态度对他。那唯一的解释的就是,你不太喜欢这个人,对不对?”
俞寒故意笑而不答。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24
“哎呀,我猜得对不对嘛?”彤梓青开始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不愧是我肚子里的大青虫。”俞寒将人半损半夸后,立刻手疾地一把抓住彤梓青要锤下来的拳头。
“别开玩笑了,”彤梓青急道,“快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待见秦总裁?我觉得俩人挺般配的啊!一回想到刚才他们同框的样子,都有随份子钱的冲动了!”
“你的份子钱八成是迟了一步,随不出去了。”俞寒继续给彤梓青爆猛料:“你没注意到你家班长左手无名指带着戒指呢吗?第一天到的时候,他就跟我提过已经成家了。但和另一半是异地,一年见不到几次面。”
彤梓青再次折服于井鸿煊惊人的效率。他傻眼道:“结…结…结婚了?”
俞寒不再捉弄人,解释道:“鸿煊既然和你是同学,年纪就应该差不不多。他毕业后就来了这里工作,而你说秦走红也不过是这三年左右的事儿。根据时间推算下来,我猜俩人应该是识于微时。保不齐就是在夏威夷认识的,之后便在本地注册结了婚。”
“这个好查!”彤梓青的魂儿一下子就归了位,他忙掏出手机,“互联网的记性最好,特别是记明星的事儿。”
一顿搜索引擎后,秦明煦飞黄腾达的时间线逐渐清晰。
“俞半仙儿,还真让你说着了,”彤梓青对着俞寒五体投地,“秦三年前的一部戏,在夏威夷取了很长时间的景。刚开始他还是查无此人的小角色,拍到后期的时候因为秦之前那个总裁角色爆红,最后剧情魔改,男N变男一。现在这剧的默认封面还是他的大头照呢!正经男女主演连脸都瞅不见。”说完后,彤梓青不解地挠头:“不过,能和自己相爱的人结婚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啊!你为什么觉得秦有问题?”
“如果一段关系总是靠一方的牺牲来维系,未免辛苦了些。”俞寒一改之前闲散的口气,认真地说:“鸿煊读的那家大学,酒店管理专业非常出名。他既然一毕业就跑来顶级品牌的境外度假村实习,肯学肯吃苦从一线的岗位做起,摆明了是对这个行业有热情有想法、对自己的未来有追求。他这么年轻,自身条件又极其出色,只要努力下去前途不可估量。”
“所以,你建议他要开始考虑职业上的规划,班长却推脱说他不懂那些东西,根本就是借口喽?”彤梓青问道。
俞寒点头:“如果没猜错的话,秦爆红后,鸿煊应该是为了配合他才会一直在酒店里做贴身管家的工作。这样每次秦飞过来,就可以24小时名正言顺地陪在身边不用担心被狗仔之类的人发现。咱们昨晚吃饭提到这个话题时,尽管鸿煊表面上大大咧咧说自己日子过得不错,但还是能看出他的意难平。”
“我懂了,”彤梓青终于纳过闷儿来,“合辙秦总裁爱人的方式就是把班长孤零零地一个人搁在天边儿,一年碰不到几回面儿。而他自己又是拍戏又是接代言,风生水起名利双收,哪儿哪儿都不耽误。什么时候想起班长了,就拨冗飞来度个假。”他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甘蔗还没两头儿甜呢!他的事业就是事业,班长的理想和抱负就活该被牺牲吗?相爱的俩人不是应该彼此尊重彼此扶持吗?就像你说的…..那个……得一起进步!”
俞寒轻轻地掐了掐面前这张义愤填膺的脸:“其实,每个人在乎的东西本来就不一样,轮不到外人去评判。所以这话也就是咱们关起门儿来说说而已。作为朋友,首先得尊重他本人的选择。只是希望鸿煊这些年的光景没有错付,毕竟是大好青春,一去再不复返。”
彤梓青心里记挂着井鸿煊,咬牙切齿了半天,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哎,就我哥那套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的理论,我觉得还挺有实践意义的。要不你干脆重操旧业去刺激刺激秦明煦得了!八成他总裁演多了,脾气一上来直接官宣出柜,从此洗尽铅华退出娱乐圈,和我家班长在夏威夷了此残生,从此成就一段佳话!”
彤梓青没想到,这个建议似乎仗义得过了头儿,一经提出便遭到了对方激烈的反对。俞寒毫不留情地开始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耕田掘堤,开源引流。
“明白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吗?”
“白天才说所有人里最喜欢我,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要始乱终弃?”
“离家出走的时候连煤球儿都打包了,怎么一到我身上你这么大方啊?”
“劳驾问一句,以后你发达了准备带谁去满世界潇洒?”
直指灵魂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彤梓青刚开始还能对答如流,到最后就只剩求饶喘息的份儿。被迫说出口的羞人情话,伴随着甜酸辛辣的浓郁气息渐渐弥漫开来,被咸咸的风一路吹送着,荡漾在整个太平洋的海面上。
事实证明,彤梓青作为预言家的本事见涨。第二天俩人刚一出门,就瞥见站在不远处的井鸿煊。
此时,站在他对面正在说话的是个年轻姑娘。她梳着高高的马尾,上身仅穿了件苹果绿的运动内衣,下面是勾勒出腰部和腿部流畅线条的leggin运动裤。夏威夷明媚的阳光铺在她饱满的苹果肌上,使得脸上的肌肤散发出瓷器才有的细腻光泽。从彤梓青的角度看过去,姑娘正用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冲着井鸿煊明明白白地抒着情。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T_T北京好冷
第73章超级那啥
“哎,”彤梓青眼前一亮,忙用胳膊肘捅俞寒,小声八卦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秋冉,文艺片女神!”
俞寒笑了笑:“早起的鸟儿有虫儿吃,看来有人已经呛了我的活儿。”
“别过去打扰他了,”彤梓青自觉机智,“希望秦明煦也能看见这一幕,好让他警钟长鸣,别老觉得我们班长会被他死死吃一辈子。”
用过早餐后,摩托小王子载着妞儿继续拉风环岛游。直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俩人才回到度假村中。就在他们沿着私人沙滩溜食儿的时候,却好死不死地再次撞见了早上那段小插曲的男女主角。
此刻的井鸿煊一脸为难,正试图和对方的身体保持一定距离。而绑着两条麻花辫,一身白衣飘飘打扮的秋冉则强行拽着井鸿煊的手,脸上满是那种小女生见到喜欢的人时才有的热切和欣喜。
井鸿煊抬眼看到了援兵,随即便大声喊了一句:“俞先生,彤先生,你们回来了?”
这明摆了是班长发出的求救信号,于是彤梓青赶紧拉着俞寒走了过去。
“Allen啊,我说怎么老见不到你人,原来是在这儿。”彤梓青发挥完演技,又冲着秋冉问道:“咦?这位小姐姐眼熟得很......”身为女明星,他觉得对方肯定会矜持下然后借口走开。
“我是演员啊!不过难怪你不认识,我不红的。”秋冉笑嘻嘻地自嘲。
彤梓青没想到她还挺直率,于是赶紧装出智商不足的样子继续打听:“那你们现在是在拍戏吗?”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25
“现在不是,但明天要拍一场逃婚的戏,我会穿着白纱在海滩赤脚狂奔。”她认认真真地解释。
“是不是像天若有情里的吴倩莲那样?”彤梓青立刻来了精神。
秋冉显得有点吃惊:“你年纪不大的吧,居然看过这么老的港片?”
“当然!刘德华骑摩托载女主角的镜头太经典了好吗?”彤梓青开始跟人聊上天儿了。
秋冉于是干脆邀请俩人:“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如明天一起来片场看我拍戏吧,我叫副导演安排你们做咖喱啡。”
“就是传说的死跑龙套的。”俞寒在彤梓青耳边帮忙翻译。
“听起来蛮酷的啊!”彤梓青瞬间忘了自己是来救驾的,开始倒戈:“那需要有人一边哗哗吐血,一边载着哭泣的你同去赴死吗?”
秋冉听了掩嘴笑:“我们这个是文艺片嘛,文艺片不能哗哗吐血的,一切都得闷着骚。到时候不用你们露脸,贡献下背影充当在场宾客就行。”
当背影儿也光荣!彤梓青兴奋之余想起自己带来的都是短裤体恤衫之类的衣服,于是问道:“着装有要求吗?”
“要求是休闲正装,不过服装老师那边都有准备的,不用担心。”秋冉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没问题!”彤梓青生怕对方反悔似的赶紧点头,“明天几点开始?”
“拍落日,五点前到就可以,”秋冉再次柔情似水地看着井鸿煊,“你不是贴身管家吗?反正秦明煦也在,你一起来嘛,不能算你翘班。”
说完后她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便与三位男士挥手道别后转身离去,一抹白色窈窕的身影在夜幕下渐渐消失,如同侯孝贤的电影画面。
“班长你好有人缘儿,”彤梓青这时冲着井鸿煊眨眼,一语双关道:“大明星都喜欢你!”
井鸿煊忙摆手否认,“她只是看我是中国人,所以入住的这几天有问题喜欢追着我问罢了。”
彤梓青听了这回答差点吐血,心想怪不得秦明煦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舍得把人搁这么老远。他转念一想,便开始撺掇井鸿煊:“女明星邀你去看她拍戏呢!多难得。”
“明......秦先生不喜欢酒店员工去片场的,”井鸿煊笑着说,“而且你别看电影拍出来画面那么唯美,通常现场都乱成一锅粥。导演逮谁骂谁,人仰马翻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那你就当是来见证我电影处女作的诞生!”彤梓青心想乱起来才好呢,到时候让秦明煦亲眼看看井鸿煊多抢手,好好受受刺激。于是他继续央求道;“顺便来帮我们拍几张剧照留念。”
最后井鸿煊只能无奈地应了下来:“行,那我抽时间过去。”
次日一早,俞寒没有让彤梓青继续骑摩托带着自己环岛兜风,而是说要买些手信,便叫了酒店的车直接带人去了waikiki海滩的免税购物中心。
商场一进来,首层全是本地特色纪念品和各式各样的糖果巧克力。彤梓青惦记着要买些东西送朋友,特别是小庄他们,于是便开始奋力血拼。除此之外,他也没忘叛徒Jesie交代的任务,首层逛完,便拉着俞寒跑到商场二层的化妆品和香水区。
找到Nars专柜的时候,碰巧柜台没人。彤梓青于是一边咔咔地嚼着刚才人家送给他试吃的乐家杏仁糖,一边翻出Jesie发来的信息问俞寒:“哥,这个单词没见过,什么意思?”
俞寒瞅了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给人上起了英语课:“as.m就是指一种很放松的状态。superas.m就是特别放松。”
“所以涂上腮红一下子就放松了?”彤梓青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俞寒。
“嗯,气色一好就开心,一开心自然就放松了嘛。”俞寒微笑着误人子弟。
“也对,”彤梓青于是一边伸着脖子找BA,一边自言自语,“哎,怎么没人呢?Iwanttoha.veasuperas.m.”
“同学,你的发音不标准,”俞寒用手把彤梓青的脸冲着自己摆正,哄他道:“而且用Couldyou语气会更婉转些,再说一遍。”
“Couldyoupleasegivemeasuperas.m?”彤梓青一脸纯真地大声说道。
这时恰好有老外路过,他听见这赤裸火辣的请求立马诧异地看了俩人一眼,然后便笑嘻嘻地走开了。
“Sure,I’mgonnatrymybesteverytime.”俞寒低头亲住了自己的乖学生,继而品尝到了对方口中海盐焦糖的咸甜味道。
被人占足便宜的彤梓青这时候才隐隐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他刚要用手机查查这个单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柜台的BA就来了。这时俞寒抢先一步走上前去,并没有留给他跟人交流的机会。不一会儿,BA就把俞寒要的东西纷纷拿出来摆了一柜子。
彤梓青对着琳琅满目根本不知道干嘛用的小盒子,挨个拿起来研究道:“domebaby、sexmachine、G-spot、deepthroat……”这些单词他都懂,于是越念声儿越小。
“咱来的这是化妆品专柜吗?这到底卖的是什么东西啊?”彤梓青被这些香艳直白的品名搞得头上冒烟,随后举一反三瞬间就猜到了as.m的意思。一想到自己刚才傻乎乎地把这丢人现眼的话嚷嚷得人尽皆知,于是立刻气得大喊:“姓俞的!你又耍我!”
俞寒付过钱,笑着说:“我没有啊。”
“as.m根本就不是放松的意思!肯定是那个.......那个啥!”
“啥?”俞寒谢过BA,把小袋子拎在手里,“你说说是啥。”
“就是那啥!”这词儿要是换成母语更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啥’不是挺好的事儿吗?”俞寒伸手胡撸着对方的头发。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26
“那也不能青天白日地说出来啊!”彤梓青想起刚才那个老外吃瓜的眼神儿,脸上就火烧火燎的。
“为什么不能说出来?人家卖化妆品的都敢白纸黑字地印在包装上。”俞寒理直气壮地说完后,又贴在彤梓青耳边小声儿道:“上次有个摇滚小青年儿,在没喝多的情况下,热情又坦荡地在车上让我体验了一次’超级那啥’的滋味,我很想他。”
彤梓青被撩拨得张口结舌,一时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俞寒于是一边笑,一边拉着脸上跟涂了同款色号腮红似的的人继续往前走。
俩人一阵左转右转,最后直接进到了一家知名男装店里。彤梓青看着店里按照色系由浅到深陈列的各色西服,问道:“这个牌子卖得比国内便宜吗?要薅羊毛?”
俞寒谢绝了店内销售人员的热情推荐:“晚上拍摄你的电影处女作不是有着装要求?”
“秋冉说服装老师那边有现成的呀。”
“剧组准备的衣服尺寸不一定合适,”俞寒说着从架子上取下一件米色的休闲西服外套,“你不是想要在海边拍照片留念吗?”
“我就是那么一说,让班长去片场露个面儿。”彤梓青忙摆手:“我又不像你一样,老得穿得人五人六的,不要浪费钱。”
俞寒走去鞋架展示柜旁,弯腰按照彤梓青的号码挑了双低帮运动鞋。然后笑着跟他说:“谁叫你上次跟别人合影的时候穿得那么漂亮?不能搞差别对待。”俞寒把衣服鞋子拿给对方,又取下一件衬衫比了比他的肩线,催促道:“快去试试。”
彤梓青没想到这人居然呷起了陈年老醋,于是只好拿着衣服鞋子走进了试衣间。待他全部整理妥帖后,出来一看俞寒也已经换好了衣服。海军蓝的双排扣西服薄外套穿在他身上,比店门口挂着的巨幅海报上的外籍模特还好看。
“哎呦,谁家的孩子这么水灵?”俞寒一边调整着衬衫袖口,一边笑着看着他。
似乎是被对方刚才的话鼓励到了。彤梓青想,反正是在风气自由开放的夏威夷,于是他不管一旁还站着几个店员,直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俞寒的窄腰,仰着脸看他:“哥,你怎么这么精神?像新郎官儿!”
“真的像新郎官儿啊?”俞寒把人抱在怀里,低低哑地问道。
“真的,”彤梓青一个劲儿地点头,“特别帅。”
俞寒于是拉着人走到巨型的穿衣镜前,“那你像什么?”
彤梓青看着面前一深一浅的俩人,笑嘻嘻地说:“也像新郎官儿。”新郎官儿加新郎官儿的画面极度养眼,于是彤梓青忍不住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俞寒的眼睛盯着镜子里的彤梓青问道:“那你这是向我求婚吗?”
彤梓青以为他开玩笑,便就坡下驴道:“怎么着,还委屈你啦?”
“连戒指都给人家准备,”俞寒一脸嫌弃:“敢情你是要空手套白狼啊?”
“俗!”彤梓青撇了撇嘴,模仿着记忆里渣男们的经典对白说道:“虽然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但是我有一颗爱你的心啊!”
“就知道指望你没戏。”俞寒边说,边把手伸进了裤子侧兜里,似乎攥住了什么东西。
???
随着对方手部的慢动作,彤梓青只觉得双腿开始发软,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青儿(有礼貌,超大声,傻乎乎地问):“劳驾您能给我来次超级高.潮吗?”寒哥(微笑回答):“当然,每次都尽我所能。”路过的老外甲(心里伸大拇指):NB
第74章Omakase!拜托您了!
时间似乎停滞在这了一刻。彤梓青觉得俞寒从新郎官儿瞬间化身恐怖分子。他手里正握着一枚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炸弹,只要一拿出来就会把整个商场炸飞。
而看着眼前几乎要昏厥过去的人,俞寒最终缓慢地亮出空空的手心给他看:“瞧把你吓的,小脸儿都白了。”
警报解除,彤梓青立刻捂住胸口急促呼吸:“能不能不要有事儿没事儿就吓唬人玩儿啊?我的小心脏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搞死。”
俞寒笑了笑,不再捉弄人。俩人换回自己的衣服后,他让店员直接剪掉了服装吊牌,省略了繁琐的礼盒包装,简单地放在了纸袋中。
彤梓青血拼了一上午,再加上平白被吓了一大跳,此时胃一下就空了。他问:“哥,中午吃什么?”
“想不想吃日料?”俞寒问道,“夏威夷日本人多,手艺应该不错。”
“行,正好我想念米饭的味道了。”彤梓青用大亨般的口气说:“地方随你选!我请客!”
于是俩人在商场里转了转,彤梓青眼尖瞥到家门口挂着素色布帘,上面只一个“鮨”字的日料店。餐厅的门脸儿看上去不是那种特别奢华的地方,于是喊着要请客的人便拉着俞寒信步走了进去。
彤梓青来到里面后发现餐厅的空间并不大,只有一排吧台座位和十几张桌子。整体装潢简洁,色调恬淡,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手书,上面写着一期一会,满满的和风味。可能因为现在刚刚才过十一点半,所以还没有食客。
着和服的美丽店员把他们领到吧台前坐下后就走了。彤梓青偷偷问俞寒:“她为什么不给咱们看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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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家Omakase店,意思是把自己拜托给寿司师傅。而师傅会根据每天到货的食材定制菜单,最大限度发挥应季食物本身的味道。寿司也是现捏现吃,”俞寒解释道,“简单理解就是给你什么就吃什么,堪称选择困难症患者的救星。”
“Soga!”彤梓青不再操心,乖乖地坐好。
职人气质的寿司师傅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便在数米长的板前开始操作。一时间,餐厅内安静极了,只有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直到鲍鱼切片和安康鱼肝作为先付,率先被放在了面前。
“Please.”师傅日式味道的英文铿锵有力。
彤梓青拿不标准的日文说了谢谢便拿起筷子,仔细地品尝起嫩滑的鱼肝。
“青儿,”俞寒看着身边已经完全缓了过来的人,终于开口问道,“刚才……是不是真的把你吓着了?”
彤梓青被对方的问题和鱼肝上现磨的山葵酱同时刺激了一下,于是他赶紧喝了一口兑了苏打水的柚子果汁,含泪点头:“是,是有那么一点儿。”
“只有一点儿吗?我怎么看你腿好像都软了,差点瘫地上。”
“嗯......”彤梓青被人戳穿,干脆老实承认:“当时腿肚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始抽筋。”
俞寒浅尝着杯子里的清酒,问道:“你昨天不是还说相爱的人能结婚是很幸福的事儿吗?怎么一轮到自己,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慌成那样儿了?”
半晌。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感到那么大的恐惧。”彤梓青的眼神落在吧台后面,一个装米饭的草编容器上。他喃喃道:“可能是我小时候,被自己爸妈离婚时的画面刺激到了吧。上一秒还是挺幸福三口之家,下一秒突然就崩塌了。”
“就我妈一直带着的那个钻戒,还是我爸早年间去港岛出差时买回来的呢。可能……这在那个年代算是件挺骄傲的事儿吧。反正自打我有记忆以来,身边的亲戚啊邻居啊,总说我妈命好能遇上我爸,人帅又知道疼老婆,都特羡慕我们家。”
彤梓青叹了口气:“直到我爸东窗事发的那天,我妈直接就把戒指摘下来扔他脸上了。之前有多值得珍惜的东西,现在拿在手里就有多讽刺。你说,我没留意过到班长手上的戒指,可能是在潜意识里已经被我自动屏蔽了吧。在我看来,那玩意儿一点也不浪漫。”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俞寒压根没想到,彤梓青对这个人类用来做出美丽承诺的东西,却怀着另一番的解读。
这时,寿司师傅把握好的鲷鱼寿司送到了客人的面前。
彤梓青用湿纸巾慢慢擦手,说道:“哥,你也知道,以前的我胆小执念又重,老觉得俩人一定要到至死方休那天才叫爱过。但我经过了最近这些事儿,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成长了一些。”
“说说,有了什么新的人生方向和感悟?”
“我会努力做到不因为你什么什么官的身份而感到焦虑;同样的,你也不要有压力,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什么承诺。咱俩人既然谈恋爱就好好谈,不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行了。万一,我说的是万一,真有一天你和我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要分开……”彤梓青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字:“一期一会,世当珍惜。我也会把这段感情当成老天爷脑子一抽送出的一份大礼。”
“哥,你说我是不是成熟了?”彤梓青说完后,把捏好的寿司小心地举起来放进了嘴里,同时在心里为自己理性的感情观点了个赞。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俞寒挑眉道:“还一期一会?美得你。”
“啊?”彤梓青含着醋饭,张着嘴看着对方。
“你这分明是在套路我,灌我毒鸡汤,给自己卷铺盖走人埋伏笔。”俞寒根本不买账。
“没有啊,”彤梓青觉得冤枉,他赶紧咽下寿司,“我这是掏心窝子的话!”
俞寒笑着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正经起来:“那我也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首先,我肯定再也不会给咱俩之间留下’不可抗力’兴风作浪的余地。其次,代表承诺的戒指也好,传统意义上的婚姻也好,都只是一段关系的壳儿。这个壳儿应该是什么样子,别人说了不算,只有关系里的两个人能决定。”
俞寒顿了顿,认认真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青儿,放心把自己交出来。有我人在这儿,你就不需要去怕这个壳儿。”
彤梓青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暖意混着微微的疼痛涌上心头。他于是飞快地用手背抹了下眼睛,然后笑嘻嘻地说:“那就是让我把你当成寿司师傅呗!”
“一定让我的客人满意。”俞寒学日本人欠身鞠躬。
“Omakase!那就拜托您了!”彤梓青双手合十,乖巧答谢。
八贯口味各异,味道甘润鲜美的寿司吃完,最后一道是把梅子酒冻成了果冰,弄碎后和水果拌一起的甜品。彤梓青一口吃下去嘴巴里全是春日里的清新味道。俞寒见他喜欢吃,把自己的那份也留给了对方。
“吃饱没?”
“好像还可以再吃些!”彤梓青舔着嘴角的梅子冰留下的酸甜说道。
“那我给你再要个免费手卷。”俞寒抬头和寿司师傅说了句什么。
“免费啊?”彤梓青眼睛一亮,“合适吗?感觉占了人家便宜。”
“证明师傅手艺好,”俞寒笑着说,“他会开心的。”
果然寿司师傅听了俞寒的话后,脸上冷峻的线条立刻柔和了起来,动作利索地卷了两个手卷。
彤梓青仔仔细细地将师傅赠送的星鳗手卷吃光,紧接着就主动向店员要来了账单。当他大大方方地把信用卡掏出来时,眼睛终于看清楚了上面的金额。
“妈呀!怎么这么贵啊!”彤梓青没忍住嗷了一声儿,随后他瞥见寿司师傅询问的眼神,赶紧改口道:“Oishii!Yummy!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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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进门前就知道这里这么贵?”彤梓青开始瞪俞寒,恨不得把最后送的手卷要一百个打包带走。
“你嚷嚷着要请客的。”俞寒看着对方哆哆嗦嗦地咬牙结完账,摊手道:“我想,说什么也不能灭我家金主儿的威风啊。”
“真的不用给我留面子,”彤梓青欲哭无泪,“果然我这种小老百姓学人家包养小白脸儿是会遭报应的。”
俞寒笑着把人拉起来:“走吧,我的抠门儿金主儿。我会努力表现让你觉得值回票价的。”
傍晚的时候,俩人回到酒店换好衣服,彤梓青兴冲冲地就拉着俞寒来拍摄自己的“处女作”。
这时的沙滩上早已经竖起了六个鲜花扎成的巨型路引,上面深蓝浅蓝的长长缎带正随着海风纷飞飘动。路引的尽头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小仪式厅,纯白色的纱幔从头到脚地垂下来,在身后蓝绿色大海的映衬下,显得圣洁又浪漫。彤梓青满眼漆彩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他想,可能只有身临其境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仪式感”这三个字对于人类的诱惑力。
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先把俩人的手机收走了,随后引导他们往一旁的“宾客区”走去。彤梓青见这里布置得如同派对现场,欢迎饮料、甜品台一应俱全。剧组甚至还安排了一个神似AdamLevine的英俊键盘手边弹边唱来加强海边婚礼的欢乐气氛。侍应生见有人来了,立刻给他们送上两杯系着丝带和鲜花的香槟。
“谢谢!”彤梓青接过了酒,忍不住跟俞寒说:“原来拍电影这么重视细节啊?我还以为里面吃的喝的都是假的呢。”
俞寒也笑着看了看四周同样西服革履的临时演员,说道:“文艺片是这个调调的吗?感觉铺张了一些。”
这时,男女主角已经从各自的保姆车里走下来。秋冉穿着造型别致的拖尾婚纱,手拿捧花,独自站在了仪式厅下,秦明煦则在镜头带不到的一旁静静候场。
“许是投资方有钱?这个你应该比我懂啊!”彤梓青趁着电影还没开始正式拍摄,就跑到一旁从甜品台上顺了个杯子蛋糕下来,然后拿在手里展示给俞寒:“多可爱!”
俞寒低头一看,只见蛋糕粉白色的奶油坠着亮晶晶的糖粒,顶着的巧克力牌上则用颇为复杂的花体字写着:
Mr.Mrs.Q。
作者有话说:
小青儿(T_T):555,好贵啊,心在流血。寒哥(^^):吃老婆的白食怎么这么开心~
第75章Tobeornottobe
这时已经有人举着摄影机和大号收音器材准备就绪,一个导演模样的白胡子老头儿在监视器后坐好。灼目的光从炙若红炭的云间漏下来,为秋冉的白纱点起一把火。在这一刻,世间似乎没有比她更漂亮的新娘了。
“青儿,”俞寒一把拽住面前的人,“你现在就去找鸿煊,千万别让他来片场!”
“啊?”彤梓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还未等俞寒说话,一个工作人员便在镜头前举起拍板,然后将上方彩虹色的长条拿起并利落压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啪”。随即,女主角的声音就随着海风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
“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喜欢看戏,长大后也拍过不少戏。但很可惜,演的都是别人的故事。我总是在等一个机会,让我无比热爱的电影镜头记录下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想说的话。比如,一场在异乡举办的海边婚礼;比如,跟我的另一半在众人面前说我爱你。”
秋冉是被上帝亲吻过的演员,说出口的话弥漫着一股先天的戏剧张力。她看着仪式厅外的秦明煦,眼睛里送出的除了脉脉含情、就是心心相印。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脑补出一个旷世的爱情故事才配得上她此刻的凝视。
而彤梓青此刻已经幡然醒悟,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文艺电影,而是一场有预谋的真实婚礼。他一下子就扔掉了手里的杯子蛋糕,掉头就跑。
与此同时,迈开腿准备逃离现场的,还有男主角秦明煦。
“秦先生!”秋冉大声喊住了他,然后笑着问道:“你的秦太太就在这里,你还要去哪里呢?”
秦明煦的身影瞬间就僵住了。他背对着仪式厅,面朝着宾客区,虽然面无表情,但就像是被滴落的滚烫琥珀囚禁住的虫子,内心的慌乱显而易见。
一同被困在原地的还有彤梓青,因为他还没跑出两步,就看到了井鸿煊正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这时,秋冉再次发挥老天爷赏饭吃的台词功力,用类似哈姆雷特那种抑扬顿挫的话剧翻译腔,对着秦明煦的背影开始了独白:
“秦先生,从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你。今天,我想让所有人一起分享我的喜悦和痛苦。我想让你的粉丝知道我爱你,让我的影迷知道我爱你。我爱你的眼睛,那里面寄存着我对人世间一切的渴望;我爱你的嘴唇,那里孕育了我能想象到的整个银河系的情话;我爱你给我的爱情本身,哪怕是最虚妄的漩涡,我也甘愿沉沦;请相信我,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爱你所带来的光荣闪耀和与之相伴终生的艰难崎岖。”
这浓烈得让人无法喘息的话似乎唤回了秦明煦的魂,他慢慢地转回了身体,目光迎向了这出戏真正的导演。
“是的,秦先生,我忍不住要向全世界公开咱们的关系了。希望这对你而言是个惊喜。”秋冉露出的笑容清纯又娇俏:“来吧,抓紧时间给我一个让全世界女人都嫉妒的仪式。费导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一会儿还要继续拍电影呢。咱们作为新生代演员要敬业啊。”
这时,坐在监视器后面的老头儿大笑着说道:“秦明煦,我昨天晚上才知道你和我们的投资人兼女主角在半年前就结婚了,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高!这次要不是那个不争气的林桓临时坏了事儿,你们小夫妻共同出演电影的画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了。我导的片子数量虽然不多,但部部拿奖。由我来给你们的婚礼纪录片掌镜,不委屈你吧?”
秦明煦看着秋冉,静默伫立,不发一言。
“今天在场的宾客都是你我的见证人,”秋冉笑着盯着对方,抬手道:“喏,连你的’贴身管家’都来了。”
秦明煦的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却没有随着秋冉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
“你要是再耽误下去,费导可就要逼我讲咱们的恋爱经过了,”秋冉的眼睛里逐渐飘出雪花:“你真的这么想让大家听吗?”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29
彤梓青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快窒息了。这下不用俞寒提点,他靠自己也把整件事捋了个大概。秦明煦半年前就跟秋冉隐婚了?班长一直被蒙在鼓里?秋冉应该在机缘巧合下知道了井鸿煊的存在,所以从这部戏选址开始,到原本的演员突然坏事儿换角儿,难道都是她费尽心思布下的局?而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来个措手不及的“官宣”?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在彤梓青的脑子里炸开,一想到自己居然还推波助澜地撺掇班长来现场,彤梓青就想一头撞死。他于是不再犹豫,一下冲到了井鸿煊的身旁,拉住对方的胳膊:“班长,咱们走。”
“看完再走吧。”井鸿煊的语气毫无起伏,淡定得简直让彤梓青怀疑俞寒和自己的猜测全都错了。
“还是走吧,”彤梓青哀求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井鸿煊笑了笑,然后伸手拍拍彤梓青的肩:“以前都是隔着屏幕,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他和漂亮女孩子结婚了,多难得。”
此刻,秦明煦终于缓慢踱步到了女方的正对面。秋冉于是笑着冲着导演说:“辛苦费导担任临时司仪。”
“喜事嘛!你们小两口儿能在我电影拍摄期间选择公开,是给我老头子添福气。再说,我就喜欢看热闹。”费导说完后,特地清了清嗓子戴上眼镜。然后掏出手机来,按照提前准备好的内容,一本正经地拿起扩音器问道:“内什么,秋冉,你愿意不愿意嫁给秦明煦?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我愿意,”秋冉看着对方补充道,“至死不渝。”她把“死”字说得又稳又狠,像是蜜里裹着一把刀,甜美锋利。
“秦明煦,你愿意娶秋冉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秦明煦愣了一会,然后用像是经过特殊处理降速后发出来的声音答道:“我…愿...意。”
“行,都挺好。”费导似乎是第一次干这活儿,显得很兴奋:“下一步是不是该交换戒指和亲新娘子了?”
“这个没准备。费导,咱们还是开始拍吧。”秦明煦转身就要走。
“我准备了。”秋冉一把拽住秦明煦,然后从挂在脖颈处的细链上拆下两个戒指。她拿起秦明煦的手,把男戒仔细地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然后便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随着秦明煦磕磕绊绊地把戒指为秋冉套了上去,彤梓青瞥到一旁的井鸿煊不动声色地把手上细细的白金素圈费力地褪了下来。随即,一截白皙的皮肤立刻不合时宜地裸露了出来。
“亲我吧,秦先生。”秋冉仰起脸来主动索吻。
现场人群立刻发出一阵欢呼,有人扔帽子吹口哨,有人拍巴掌起哄。彤梓青浑身发冷地想,如果他不知道秦明煦和班长的事情,自己肯定也会为一对新人终于得见天日的幸福打心眼里感到开心。
此刻的夕阳使得空气里泛出殷殷的橘红色,一对在外人看起来如此般配的男女,在轻柔的海风中开始接吻。
彤梓青不知道此刻国内是不是已经有人拿到了一手消息,微博那不堪一击服务器是不是已经被俩人的名字干翻。他只知道秦明煦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把他寂寞的爱人在现实世界里一笔勾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漫长的亲吻似乎足足持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结束,随后秦明煦对着秋冉说了句什么,带着恳求的神情。
“再等等,还有最后一个环节。”秋冉冲着宾客区的方向扬了扬手中的捧花,“秦先生最喜欢夏威夷,每次来都会入住这家酒店。而这家酒店的’贴身管家’也会为他提供优质贴心的服务。我作为秦太太,希望可以借此机会表达谢意。”
“鸿煊,来接捧花吧!”她用眼神锁定了自己的猎物,笑着喊道:“昨天邀你来片场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花一定要亲手送给你。”
彤梓青看着秋冉脸上毫不作假的神情,突然就想起了那部她作为幕后凶手大反转的电影。他一直知道秋冉的演技好,只是没想到在现实生活里,她也能做到滴水不漏,步步为营。一会儿是不谙世事的运动系美少女,一会儿是白衣飘飘的文艺女青年。不经意间,就把“情敌”的脾气秉性摸了个一清二楚,捎带手还邀请了“情敌”的朋友来一同见证自己残酷的胜利。
秦明煦这时一把攥住了秋冉的手,脸上隐隐透出压抑不住的愤懑。
“干嘛这么小气?”秋冉笑看着秦明煦问道:“你跟人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总不能真把他当成服务员啊?还是说,这花,你想亲自送?”
作者有话说:
费导:到底谁是导演?
第76章与往事干杯
就在那厢两人暗潮涌动,僵持不下的时候,彤梓青感觉到身边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腿就要过去。彤梓青急忙拉住对方的衣服,压低了声音猛摇头道:“班长你不要去!秋冉她摆明了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就等着要给你难堪。”
此刻,他们一个不再装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也不再避讳。
井鸿煊看着彤梓青满眼的担心,低声道:“我跟秦明煦之间,除了一张只在本地有效的婚纸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在一起的日子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秋冉作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井鸿煊顿了顿,白着一张脸说:“无非就是想出口气罢了。我想,没有哪个女孩子在明知男方有个同性伴侣的情况下,还愿意走入这样的婚姻。她是受害者。”
“秋冉是受害者,那你呢?”彤梓青浑身哆嗦,都开始骂上了脏话了:“秦明煦那个王八蛋凭什么装死人不吭声儿!要你去受这个罪!?”
井鸿煊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挤出一个笑来:“王八蛋也是客人啊。客人在酒店里遇到为难的事儿,总需要我这个贴身管家来帮他搞定。7X24小时oncall,你忘了?”
“不管!”彤梓青死死地拉着他,“除非你过去是要骂死秦明煦!当着大家伙揭穿他重婚的罪名!”虽然这么说,彤梓青心里却明白井鸿煊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如果他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性子,和秦明煦的关系就也不会维系这么些年。秋冉也不胆敢把人诱来片场当面羞辱。
“这家酒店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一毕业就来了。虽然做到今天职位不高,但自问对工作认真负责,尽心尽力。我想在这里给自己下留些体面。”井鸿煊直了直背。
“可现在秋冉逼秦明煦亲手把捧花交给你,这跟把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凌迟有什么区别?”彤梓青气得眼睛都红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她欺人太甚!”
“事情已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就必须有人来收尾。”井鸿煊反过来安慰彤梓青:“其实想开了,早死才能早超生。不就是几句明褒暗贬的酸话吗?你家班长一个大男人扛得住。我去把花儿接了,这事儿也就了了。叫上俞寒,咱们喝酒去。”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0
彤梓青看着此刻孤胆英雄一样的人,想起了当年那个被全班同学轮番批评,四面楚歌的小小转校生。
“班长,我小时候被欺负,你替我出头。现在换我来罩你!”彤梓青咬了咬牙,看着井鸿煊:“这个尾,我来收!”
彤梓青说完这句话,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嗖地一下蹿了出去。海滩上的白色细沙随着他的脚步飞扬起来,像是弥漫开来的硝烟。
他径自跑到仪式厅前然后猛地一刹车,冲着俩人开炮似的喊道:“你们别孔融让梨了!我家班长早就是已婚人士,这捧花他用不着,干脆给我吧!”
秋冉对着这个半路杀出的,毫无战斗力的程咬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想起了他是谁。紧接着秋冉用轻快的语气说道:“井鸿煊结的是哪门子的婚啊?中国人领美国人的婚纸纯粹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跟自己过家家罢了。我让明煦把花送他,无非是想祝他找到真正的幸福而已,是好意。”
“这份好意您自己个儿留着吧,别人可吃不消。再说了,纸怎么了?你的证儿是金子打的啊?”彤梓青狠狠地盯着一旁的男主角:“婚姻也好,证儿也好,戒指也好,无非是个壳儿而已。真正的爱人,是在这个壳儿里还是在心上,只有当事人最清楚。配不配得上自己的爱人,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当然,你俩还是很般配的。我祝你们百年好合,这辈子谁都别离开谁!”
“臭小子,”秋冉一边努力保持微笑,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存心来捣乱的是不是?”
“大明星,”彤梓青不卑不亢地质问道,“冤有头债有主。靠践踏无辜者的自尊获得一点可怜的自我肯定,很骄傲?”
秦明煦依旧保持沉默,像是被谁用胶带黏住了嘴巴。
“行,老娘陪你玩。”秋冉伸手撩了下被海风吹乱的刘海,恢复了音量:“这花代表了亲友间美好祝福的传递。请问,你哪位啊?咱们很熟吗?”
“……”彤梓青愣了一下,然后一跺脚:“内什么,虽然咱们非亲非故,但架不住我今天也结婚啊。缘分难得,你这花儿注定得给我!”
秋冉一听也懵了,脱口道:“你也结婚?跟谁结婚?”
“和我结婚。”不远处有人搭茬。
俞寒撂下这话,便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过去。他把不知从哪里A来的玫瑰花顺手插在了彤梓青和自己的西服上兜里,然后牵起了对方的手。一时间,小小的仪式厅内拥挤如同地铁车厢。秋冉精心营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浪漫气氛荡然无存。
“你说今天结婚我就信啊?”秋冉见局面逐渐失控,脾气顿时被激了起来,脑袋一热开始跟彤梓青较上劲了。
“全天下就许你搞surprise啊?”彤梓青胸口一股火儿烧得贼旺,然后他一扭头,对着监控器后面的白胡子老头儿说:“费导儿!内什么,您刚才说碰见喜事是添福气。现在劳驾您再添回福气成不?”
“啊?”费导热闹看到一半突然被点名,他于是转了转眼珠子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再当一回司仪?”
“一事不烦二主,给您添麻烦了。”俞寒笑着冲着他十分礼貌地鞠了一躬:“希望费导能赏脸,帮两个真心相爱的普通人在异国他乡圆个梦。”
“得嘞!反正是在人家美利坚的土地上,性别平等,性别平等嘛。哎?我刚才念的那东西呢?”费导开始划拉手机。
“不用那么复杂!”彤梓青豪气地一挥手,“您就意思一下问我俩乐不乐意就行!然后秋小姐……”
“是秦太太。”秋冉咬牙纠正。
“行行行,多矜贵,”彤梓青哼了一声,“秦太太把花一送。她的这出儿大戏赶紧落幕,您赶紧拍片儿,我们也赶紧走人!齐活!”
“可以!”费导再次拿起扩音器,他刚想说话,突然想起来问道:“哎,小卷毛儿,你叫什么?”
“我叫彤梓青,比秦明煦帅出一百条街的这位叫俞寒!我们准备好了!”
“行,记住了!”费导开始临场发挥:“我说那个彤...彤梓青啊,你乐意不乐意跟你身边儿的俞寒结婚啊?不管他有钱没钱,犯不犯病,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儿,哪怕驾鹤西归。都会跟他一辈子?”
“我乐意!”彤梓青扯着脖子喊道,“乐意!乐意!”
“痛快!”费导继而看着另外的人问到:“俞寒啊,那你乐意不乐意跟彤梓青结婚啊?不管……”
“我乐意,”俞寒直接把人搂在怀里,“不管什么我都乐意。有我在,不会让他没钱犯病,缺胳膊少腿儿,驾鹤西归那天我也陪他一起。”
“爽快!”费导举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们这利利索索的劲头儿!内什么,那麻利儿就下一步吧,交换戒指加亲嘴儿。”
彤梓青刚想问能不能跳过换戒指直接亲,就看见俞寒开始从裤子侧兜往外掏东西。
这架势让彤梓青看得心里直开始打鼓。他想,这节骨眼儿上,俞寒不会要谎称准备的是高科技隐形戒指,然后让自己配合他进行无实物表演吧?这也太玄乎了,谁信啊?
而下一秒,俞寒摊开的掌心里,就如同变戏法似的出现两枚造型简洁流畅的男士婚戒。
???
说时迟,那时快。彤梓青眼瞅着俞寒转瞬就把其中一枚严丝合缝地套到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他傻眼般地看着上面镶嵌着的切割钻石说不出话来。?
“该你了,别磨叽,”俞寒主动伸出手,“不就是戒指吗?牙一咬眼一闭,把刚才喊乐意的勇气给哥拿出来!”
彤梓青急促地大口呼吸了几下,然后就像俞寒说的那样,一咬牙就把戒指杵到了对方无名指的底部。随即他立刻遭遇了炮火猛烈的亲吻,简直比此刻落日的余晖还要热烈辉煌。
“礼成!小冉赶紧送花吧。”费导在下面起哄架秧子,“多好的事儿,喜上加喜。”
秋冉保持着脸部优雅的微笑,然后把捧花狠狠地塞进了彤梓青的怀里,低声道:“臭小子算你狠,赶紧给我消失。”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1
“你以为我稀罕看你俩么?”彤梓青眼睛瞪着秦明煦,抓起俞寒的手:“哥,咱走。班长说了要去喝酒庆祝重获新生!”
“消失之前,还有几句话想跟两位讲。”俞寒缓缓道:“秦先生,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我最避恐不及的,就是那种牺牲起别人的青春和事业来毫不手软,轮到自己则名利兼顾什么都舍不得放的人。人生在世,有得有失,失去的我想您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拥有了。所以希望您得到的,足够弥补这份遗憾。”
他话锋一转:“秦太太,同样的,希望您拼尽全力得到的人值得您付出的真金白银和一腔热血。爱一个人,不管是爱他的眼睛还是嘴,爱他带来的虚妄还是自我投射,都是极个人的事情。但利用别人性格里的善良隐忍去展现自己超凡脱俗的演技,在我看来,不是天分,是下作。”
“受教了,”秋冉把下颌抬得高高的,笑着问道:“只是不知道您凭什么来给我们上思想品德课?”
“上课不敢当。我和您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不巧听他表示过对影视行业热钱消退产生的感慨和焦虑。我闲来无事托人问了问。没想到,秦先生大约是半年前因为签署了一份对赌协议,继而造成了非常严重后果,但很快就解除了债务危机。容我小人之心,但愿这不是您请君入瓮的惯用伎俩。”
秋冉和秦明煦听到这话,脸上同时一僵。
“最后祝你们天长地久,就像秦太太说的那样,至死不渝。希望您二位今日选择以这种方式公开后,双方的粉丝影迷能不去探究背后的曲折,而是像我一样能送上最真挚的祝福。”俞寒拉着人刚要离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曾经跟您的一位粉丝说过,强将底下无弱兵。现在我想把这句话收回,在某些方面,您的粉丝可比您靠谱儿多了。”
随后,二人手牵手从仪式厅里出来,径直走向了还站在宾客区旁的井鸿煊。
“班长,我们完活儿了!”彤梓青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们继续折腾吧,咱们去喝酒!”
井鸿煊拍了拍他的后背:“走之前还有件事儿。”
“还有事儿?”彤梓青问。
“嗯,还东西。”井鸿煊说完后,身子向后倾去,右手握拳,抡起胳膊朝着仪式厅的地方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只见一个银色的小巧物体以一个完美抛物线的弧度出现在半空中,随即便消失在了视线内。彤梓青立刻模仿他的动作,把那束捧花也一起丢了出去。
“Colin!”井鸿煊冲着一旁临时被安排客串侍应生的同事一挥手,用英文喊道:“给你的弟兄来些酒。”随后井鸿煊把系着鲜花的杯子先后递给了俞寒和彤梓青,便举起了手中的香槟。
“Makeatoast!班长!”彤梓青喊道。
“班长敬你是条汉子,外加祝你俩新婚快乐!”井鸿煊笑道。
“哎,不是给我祝词。”彤梓青一想起刚才自己嗷嗷地当着所有人喊乐意,脸都红了。
“那就敬突如其来的自由。”井鸿煊长长地出了口气,“虽然残酷,但却痛快。”
“还要敬年少时的理想,”俞寒轻轻道,“鸿煊,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还要敬更加美好的未来!”彤梓青大声说:“下一个人才是Mr.Right!”
三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惊!评论区有人猜到了班长后续的感情线!
第77章这不是演习!
彤梓青于第二天清晨醒来,他眨巴着眼睛望着高高的天花板,觉得昨天的事情虽然历历在目,可却像是一部跌宕起伏的狗血电影充满了不真实感。
这种感觉伴随着他,直到彤梓青把左手伸到自己眼前,近距离地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正明明白白地套在上面。小巧的钻石被外面撒进来的阳光一照,闪烁出的光晕动人心魄。
俞寒这时从卧室外走了进来,他看见彤梓青举着手一脸痴呆的表情,笑着问:“醒了怎么不起床?美什么呢?”
“我还美?哭都没劲儿。”彤梓青蹙着眉,然后用手捂住了脸。
“昨天可是你主动求婚的,”俞寒坐到了床上,顺便翘起了腿:“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要跟我一辈子,今天醒了就不认账了?”
“我还没跟我妈出柜呢,戒指就先带上了。这回家可怎么交代啊。”彤梓青哭丧着脸。
“我跟你一起交代。放心,”俞寒抓起对方的手安慰道:“我相信咱妈肯定是开明的人。”
得,成咱妈了。彤梓青想了想,决定还是采取鸵鸟战术,先把这个问题搁置起来,一天没回国就一天当它不存在。他继而问道:“昨天我一激动喝得有点急,后面就断片儿了,你跟班长又聊了吗?”
“嗯,鸿煊自己心里有谱儿。什么样的感情值得挽回,什么样的关系当断则断,他很清楚。”俞寒答道。
“你真探过秦明煦的底?昨天你一说出来吓我一跳。”彤梓青挠头:“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上次吃饭,他一直在问目前海外热门投资项目和回报率的事儿,语气略微急切了些。我后来问了个做影视项目的朋友,才知道秦半年前因为对赌输了,狠狠地跌过跤,幸而及时把窟窿补上了。投资本来就和风险并存,有赚有赔,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就没跟你讲。”
“那你为什么暗示对赌是秋冉做下的局?”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2
“也许是,也许不是,顺手诛个心罢了。不过以秋冉对秦明煦势在必得的架势,八成是这么回事儿。你不是说网传她有背景吗,费导也提过秋冉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她应该有这个实力。”
“俞半仙儿,你容我捋一遍啊。”彤梓青慢慢道:“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也许是秋冉先安排人在对赌协议上坑了秦明煦,紧接着又嘘寒问暖,雪中送炭。秦走投无路,舍不得和班长分手也不想影响事业,所以只同意和秋冉隐婚不公开。”
他想了想,继续说:“你说秦着急问你投资的事儿,也许是他想要尽快把欠秋冉的还上,悄悄结婚再悄悄离婚。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秋冉压根不是什么傻白甜,秦在国外结过婚的事还是被她发现了。秋冉气不过,再下一局,精心安排了一场一箭双雕的戏码。打算在片场逼秦明煦官宣的同时,捎带手把情敌也解决了。”
俞寒夸他:“学有所成,带上墨镜就可以去天桥儿支摊儿给人摸骨算命了。”
彤梓青感叹:“秋冉不拿奥斯卡影后太委屈她了!班长还说她是受害者,我看这两口子天造地设,最好互相祸害一辈子。不是,我就纳闷儿,秦明煦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让她爱得这么死去活来?”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俞寒揶揄道,“我怎么记得前几天,还有人冲秦大总裁的背影儿满眼桃心儿地喊’情儿’呢?”
“你快停,我都有心自插双目了!都怪Jesie,有事儿没事儿就给我洗脑!让我失去了辨别忠奸的能力。”彤梓青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这俩一官宣,网上什么反应?”
“自己看,我把咱俩手机都拿回来了。”俞寒说着递给了他。
彤梓青赶紧点开微博。如果不出所料,热搜上的首位就是秦明煦秋冉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红得发紫的“爆”字。他点开第一眼就看到了秋冉发的MV小视频。配文只有几个字:至我姗姗来迟的婚礼。
短片全程没有任何旁白或对话。除了男女主角的少许镜头外,更多的是海滩落日风光和现场的唯美空镜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店宣传片。特别是秦明煦,由于他昨天的脸色精神实在不佳,导致连特写都没见到一个,说是找的文替都有人信。
“真是难为费导儿了,”彤梓青感叹道,“巧妇愣搞无米之炊,怪不得老头儿能拿奖呢!”他边说着边点开评论区。只见一串儿整整齐齐的黑色头像,犹如某种神秘组织的标记一样出现在眼前。
留言的内容五花八门。除了大量挥手再见的微笑表情,就是骂秦明煦卖单身人设其实早就偷摸结婚的。还有嫌弃秋冉一个文艺片女神,居然瞎了眼找了个只会演土总裁的偶像剧演员。继而两拨人就观影鄙视链这个敏感问题开始相互攻击。但除此之外,大家对于俩人的婚姻一准长不了这点上所表现出的意见倒是高度统一。
“网友真是犀利。”彤梓青越刷越开心。
“其实昨天晚上,鸿煊跟我讲了不少他俩刚开始相爱的事儿。那种识于微时的情愫确实动人。”俞寒说道。
“就是因为动人所以才唏嘘,我能理解班长的感觉,”彤梓青看着俞寒,“只是班长比我勇敢。换做我是他,亲眼看到那种窒息的场面,肯定只会怂得跑开躲起来谁都不见。”
“你还怂,”俞寒轻轻掐他的脸,“昨天把人家的风头抢得渣儿都不剩。”
“那是为了班长,逼到那份儿上了。我本质还是很怂的,我承认。”彤梓青继续道:“可我怂人有怂福,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俞寒轻声问。
“因为我瞎猫碰死耗子遇上了个跑腿儿的,所以在进度上稍稍赶超了班长一些。”彤梓青忍不住显摆。
难得听见他主动说句顺耳的情话,俞寒笑着揉他的头:“嘴怎么这么甜?是不是因为今天是你24岁生日最后一天,所以要乖一点,好给本命年留下个完美ending?”
“啊,你不提我都给忘了,”彤梓青突然兴奋起来,“哥,要不咱们今天去我订的那个海边小木屋住一晚吧?钱都提前付过了,一直没去,怪亏的。”
“听你的,”俞寒把人从被热呼呼的窝里挖出来,“不过,我的生日礼物已经提前送了,别趁机找我要双份儿啊。”
“生日礼物?”彤梓青一脸懵逼,“哪儿呢?”
俞寒抓起对方的手,把戒指凑在一起:“这儿呢。”
“差点忘了问,你打哪儿变出来的戒指啊?”彤梓青觉得那股子不真实的感又来了:“你掏出来的时候我都傻了,以为自己眼花。”
“在国内的时候就买好了,揣着来的。”俞寒揭谜底。
“所以在商场试衣服那天,戒指就已经在你兜里了,只是你没拿出来?”
“看你吓得都要晕过去了,哪敢还往你眼皮子底下递。”俞寒笑了笑:“本来打算你生日那天再硬送的,没想到昨天就盼上了用场。只能说是老天爷的安排,注定你得向我求婚。”
彤梓青只能在心里给老天爷暗暗竖大拇指,夸一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那个小木屋里有厨房吗?”俞寒问:“能做饭吗?”
“有!”彤梓青赶紧打开App给他看图片:“好大的厨房,可漂亮了。”
“行,那咱们去超市买些吃的,去那边做饭。对了,问问鸿煊要不要一起。”俞寒说着就给对方发去了消息。随后他拿了个背包,收拾了些过夜的东西。彤梓青还不忘嘱咐搁几块乐家杏仁糖进去,没事儿的时候当零嘴儿吃。等俩人到大堂的时候,井鸿煊已经正在等他们了。
“班长,跟我们去吃饭吧,我掌勺儿!”彤梓青拉着他。
“我约了秦明煦下午去法院办手续,”井鸿煊笑了笑,“就不和你们去吃饭了。”
“我们陪你一起!”彤梓青有点担心:“谁知道他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虽然,这张薄薄的绿纸在国内没什么效力,但毕竟是我心里的一道坎儿,怎么也得靠自己迈过去。”井鸿煊拍了拍他的手背。
“那,那,班长,你见了他可别那个......”彤梓青欲言又止。
“我不会,你放心吧。”井鸿煊懂他的意思,然后用轻松的语气说:“明天赶巧儿有位老同学在我们酒店过生日。我已经在餐厅订好了位子,到时候一起给你庆祝!”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3
“谢谢班长!”彤梓青笑得眼睛弯弯的。
三人挥手再见后,车手骑上心爱的摩托带着妞儿便根据GPS的定位往小木屋的方向驶去。途中,他们路过超市,买了些简单的食材。由俞寒在后面拎着,继续沿海骑行。
彤梓青订的这个地方非常好找,方圆几公里除了这一栋房子外,再没有其它的建筑。砖红色的小木屋就静静里伫立在几颗巨大的椰树下,蓝绿色的大海在它的前面打了个湾儿,油画一样的景色一下子就活了。
“钥匙呢?”俞寒问,“是不是放在门口地垫下自取?”
“落伍,”彤梓青趁机吐槽只会住高级酒店的老人家,“如今都是密码锁好不好。”
他兴冲冲地从手机里找出房东之前发来的密码,上下左右地滴滴按了几下,门就开了。屋子里明亮整洁,空气中飘着一股樱桃木的清香,是典型的美式乡村装潢风格。客厅的桌子上还有房东一封手写欢迎信,说冰箱里的水,以及厨房里现有的食物都是免费提供的。
“你看,住Airbnb是不是也挺好的?”彤梓青满意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当然好,能蹭金主儿的我还挑什么啊?”俞寒拿着超市买来的菜往厨房走去。
彤梓青骑了半天的车,此刻正觉口渴。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咚咚咚地灌了几口,然后翻开俞寒带来的那个背包想摸块糖吃。没想到,摸着摸着,就摸出了些奇怪的东西。
“这,这这…..”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对毛茸茸的黑色兽耳,皮质手铐、镶着银色铆钉的颈圈和一截软软的鞭子。
“姓俞的!”彤梓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立刻冲着厨房方向开始咆哮:“你,你还真带了这玩意儿来夏威夷啊!?”
“呀,被发现了,不好意思。”俞寒从厨房走了出来。
虽然这么说,可彤梓青却压根没看出来他到底哪儿表现得像不好意思了。
“你你你,我我我……”彤梓青努力组织语言要抨击对方的变态行为,最后他脑袋当机,干脆直接把那东西扔去了一边:“这也太那啥了!”
俞寒弯腰把东西捡起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天本来想买件绫波丽的C服,不知道为什么网站特主动就给我推送了这个。还说根据大数据推算,买C服的都会买这个套装。我想,你肯定也会喜欢。”
“我喜欢个鬼!”彤梓青心想,谁会喜欢被套着脖子啪啪挨抽啊!?
“青儿乖,”俞寒拿起兽耳和颈圈,一副怪蜀黍的样子哄他,“反正都被你翻出来了,咱就不等晚上了。快带上,肯定比煤球儿可爱。”
“我才不要!”彤梓青涨红着脸开始张牙舞爪,“别过来啊,小心我挠你!”
“先试试,”俞寒笑着忽悠他,“万一你一下子就找到感觉了呢?”
“不要就是不要!世界末日,天塌下来我都不要!”彤梓青一脸烈士就义时的坚韧不屈:“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
彤梓青的文言文还没背完,刺耳的警报就响彻于整个夏威夷的上空。与此同时,他们的手机也发出一阵不同寻常的嗡名声。俩人摸出来一看,屏幕上闪出一条英文推送:
EmergencyAlert
BALLISTICMISSLETHREATINBOUNDTOHAWAII,
SEEKIMMEDIATESHELTERTHISISNOTADRILL!!!
作者有话说:
*弹道导弹逼进夏威夷,立即寻找避难所,这不是演习!!!///青儿:w(?Д?)w///关于这个新闻,大家应该有印象吧?微博放了张图。///下章预告:爱在天崩地裂时。
第78章爱在天崩地裂时
EmergencyAlert后面跟着的一串颇为陌生的大写单词,以及三个感叹号带来的强烈不安全感让彤梓青莫名恐慌外加找不着北。
“哥,这什么意思?”他一下子抓紧了俞寒的胳膊。
“弹道导弹……正在逼近夏威夷,立即寻找避难所,”俞寒的眼神从手机荧幕上慢慢地转移到了彤梓青的脸上,“这不是演习。”
“什么!?”彤梓青觉得像是被一盆冰水顷刻间从头浇到了脚。骇人的凉意从四肢末端升起,整个人像是被蜘蛛吐出丝紧紧缠住几近窒息。
“哥,不会又是你逗我呢吧?”彤梓青脸上毫无血色,结结巴巴地说:“一点都不好笑!真的,别闹了。”?
俞寒慢慢伸出手,往上指了指:“我也想开玩笑。青儿,你听这个动静儿,像是我能弄出来的吗?”
让人心惊肉跳的警报声还在吱哇吱哇地刺激着人脆弱的脑神经。
“不是,怎么就导弹了?美国又招谁了这是?”彤梓青开始语无伦次:“怎么办怎么办?哥,怎么办?对,避难所!这……这避难所在哪儿啊?我骑上摩托咱俩赶紧去啊!!!”
“青儿,”俞寒的脸色也逐渐转白,“你知道……弹道导弹是什么概念吗?”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4
“就……砰!!!那种?”彤梓青用手比划了一个爆炸的样子。
“八个字,”俞寒轻轻地摸着他的额头,“避无可避,在劫难逃。”
随着这话一说完,彤梓青的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由着性子不管不顾地跑来夏威夷。哥,你要是不来找我,还是好好的一个人过着好好的日子,也不会来给我陪葬。对不起对不起,哥,你抽我吧!!!”他抓起俞寒的手,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自己脸上扇去。
“青儿,青儿!”俞寒赶紧用手死死地捧住对方的脸,“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彤梓青崩溃地看着他。
“昨天咱们才答应过彼此,哪怕驾鹤西归那天都要在一起。你还记得吗?”
彤梓青哭着一下子点头又一下子摇头。
“誓言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人们能眼睁睁看着它实现的机会并不多。”俞寒不停地用手给彤梓青擦眼泪:“青儿,下一秒这里可能就要夷为平地了。咱们不浪费时间哭了,好不好?”
“咱俩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老天爷吃饱了撑的干嘛这么对咱们啊!?”彤梓青边抽泣边开骂。
“生死有命。”俞寒这节骨眼儿上愣是冲着彤梓青笑了笑,“他好歹给了咱俩说我乐意的机会。剩下的账,咱们见着他再算。”
在极端环境下,恐慌会呈几何倍数**传染。同样的,冷静也会。俞寒此刻的淡然让彤梓青渐渐觉得,死亡似乎不再是那么恐怖的东西了。
“哥,反正咱俩肯定是死定了对吧?”彤梓青狠狠地抹了把脸,“行!那我就坐在这儿等着老天爷来接咱们!我倒要看看丫长什么模样儿!”
“给你妈打个电话,她是你在世上最亲的人了。希望还来得及告别。”俞寒把手机递了过去。
“对对,我妈!”彤梓青立刻接起手机,然后哆哆嗦嗦地把电话拨了出去。可是,到听见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自动语音。
“咱们和国内有时差,她应该还在睡觉。怎么办!?我连和我妈说句话的机会都没了!”彤梓青好不容易稍稍平稳了一些的心态瞬间又崩了。
而此时,上空的警报声似乎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大声。
俞寒赶紧说:“别慌,青儿,发微信给她,把想说的话全告诉她。她醒了以后,总能听见的。”
“对,你说的对。”彤梓青强忍着决堤的眼泪点开了文敏涛的头像,然后按下了语音键。
“妈,我是青儿。我在夏威夷,我这里……”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彤梓青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肿得厉害,火烧火燎地疼。
“青儿,说真正想说的话。不然,就真没机会了。”
彤梓青看着俞寒眼睛里的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对着手机说:“妈,我想说,给您当儿子是我这辈子最最最走运的事儿。可如果能重新活一次的话,您不要再生小孩子了。好好疼自己,和去爱一个值得爱的人,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说完后,彤梓青当机立断就发过去一张照片,是上次和俞寒在商场里试西服时的合影。
“妈,这是我爱的人,叫俞寒。您看他多帅!俞寒对我特别特别好!我已经拐他结婚了,您儿子棒不棒?”彤梓青越说越大胆,越说越不害怕。
“妈,我俩现在就在一起。您以后想我了,就听听这条语音,我俩就在这儿陪着您。”
俞寒这时把电话接了过来,干脆利落地说道:“妈,我是俞寒。我会在天上继续对青儿好,帮您照顾他,您放心。”
想说的话说完了,彤梓青觉得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他想,他妈的,不就是天崩地裂吗?以前要想体验还得花钱去环球影城呢,现在实打实来真的,赚到了!
“哥,”彤梓青看着俞寒,“时间不多了,你不跟你爸妈说些什么吗?”
“我?”俞寒愣了一下,“我爸走得早,我妈常年在清迈,本来......想带你去看看她的。”
“现在也不晚,”彤梓青催促他,“把想对她讲话发给她啊!快!要不没机会了。”
俞寒于是拿起手机找到联系人后,便按下了语音键:“严女士,我是俞寒。”
彤梓青心想,这都是什么母子关系,管自己妈叫女士?
“我人在夏威夷。可能......要先走一步了。”俞寒顿了顿,“其实,我也不知道想跟你说什么。这辈子,咱们就这样吧,下辈子有缘再聚。我给你发过去一张照片,他是我打心眼儿里爱的人,叫彤梓青。我俩昨天结的婚,我的人生因为他已经完整了。”
“妈!谢谢您把俞寒生得这么帅!我俩在天上一定过得比在地上还开心!”彤梓青也学着俞寒发去一条语音。
俩人说完后,彤梓青眼瞅俞寒把自己那张泡面吃进鼻孔里的照片发了过去。
“哎!”彤梓青临死前还怀揣着沉重的偶像包袱,“我发你的帅照,你怎么恩将仇报,抖我黑料儿?”
俞寒笑着把俩人的手机都远远地扔去了一边。
“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儿吗?趁咱俩现在还都能喘气儿,赶紧告诉我。别让我死不瞑目。”彤梓青急切问道。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5
“你要这么问的话,坟地那次不是咱俩第一次亲嘴儿。”俞寒开始交代历史遗留问题。
“啊?那是哪次?”
“是在你家吃饭那次。后来你喝多了我抱你上床的时候没忍住,就亲你来着。”俞寒回味道,“滋味又甜又软,念念难忘。”
“那会儿咱俩才认识没几天吧?”彤梓青想,果然是薛定谔的直。
“嗯,应该见第一面儿就亲。”俞寒笑了笑,“青儿,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有,临死前想劳驾您再接次活儿。”他说完后,一把抓起被俞寒放在沙发上的兽耳,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Couldyoupleasegivemeasuperas.m...…”彤梓青红着一双眼睛,嘴角微微上翘,“attheendoftheworld?”
俞寒一下子被这只饥渴的、无所顾忌的小兽扑倒在了地板上。
他看见漆黑卷发的兽耳少年就跪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就解开了牛仔裤上的扣子,一番撕扯,便把头低了下去。彤梓青脸皮儿薄,呼吸道天生又敏感,所以几乎没用嘴做过。俞寒知道他这个毛病,也从不强迫他。可此刻,就在随时要天塌地陷的时候,这些全都不是事儿了。
彤梓青用舌头细细感受着嘴里青筋乍起,硕大撩人的东西,一想起它曾经深深埋进过自己身体里,就有种羞耻又甜蜜的感觉。
“青儿…..”俞寒看着自己的东西被爱人努力吞吐舔捻,喘息声逐渐加重。
“哥,”彤梓青仰起脸来,为了压过警报的动静儿,他笑着喊道:“你说整个夏威夷的人,是不是都赶在死前在和心爱的人做这事儿呢?”
“世界末日的爱,没有比这个更酷的事情了。”俞寒迅速起身,伸手就把人在地上摊平了。
被褪去全部衣物的彤梓青宛若刚出生的奶猫,赤裸、潮湿、无邪。他主动把腿架在俞寒的肩上,以一种祭献的姿势百分百地打开了自己。
“哥,咱俩遗体被发现的时候,一定还得连在一起。你得让导弹炸不碎咱们,老天爷分不开咱们,行吗?”
这话招致了俞寒毁天灭地的进攻。
虽然缺乏前戏的扩张和滋润,但两具滚烫的身体还是不留一丝余地,彻彻底底地结合在了一起。
冷汗从彤梓青每一个毛细孔里往外冒着。他想,好疼啊。在这事儿上,俞寒从来没让自己疼过。但此刻,他却无比享受这种嗜血的鞭笞。仿佛只有清清楚楚的疼痛才能证明彼此还活着,还来得及用最后一点时间去感受爱人的体温,爱人的呼吸,爱人的全部。
鲜活的生命正在倒计时般地流逝,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挖掘出了俩人隐藏的全部的热情和渴望。致命的快慰伴随着急促的警报声一波一波袭来,让人如痴如醉。
彤梓青觉得自己变成了无名指戒指上的那颗钻,正在被巨大的冲击力正面敲击。他每次都以为自己就要裂开了,但都挺住了。可越是这样,他越期待粉身碎骨的来临。
“哥,”彤梓青央求他,“如果像小说里写得那样,咱俩重生了。你千万记得那天要来我家送东西,别让我错过你。”
“咱俩注定会遇见,”俞寒紧紧贴着他的耳朵,“生死都不会错过。”
随着对方的这句话和随之而来的动作,彤梓青终于等到了那一刻。他眼瞅着那颗亮晶晶的、坚硬无比的钻石,一下子就爆裂开了。它碎成了漫天的粉尘和细屑,每一粒都灿若骄阳。彤梓青想,临死之前的superasm,太美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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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美国人也太不靠谱儿了!
“青儿,喝水吗?”
彤梓青昏昏沉沉半醒不醒之际,听见了俞寒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口腔,然后缓缓睁开了眼。之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套着件宽大的T恤。此刻外面天色已暗,屋里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壁灯,耳边隐隐能听见远处海浪温柔的叹息。
俞寒端来一杯温水,喂他一点点地喝了下去。
“哥,这是哪儿?”彤梓青擦着嘴,傻傻地看着身边的人问:“咱们死了吗,一起上天堂了?”
“比天堂强,这是你海边小木屋的卧室。”俞寒笑着宣布:“咱没死,活得好好儿的。”
!!!
彤梓青一个鲤鱼打挺儿就要坐起来,无奈世界末日的as.msuper得有些超纲。他哎呦一声就重新倒下了,然后揉着腰边哭边笑:“呜呜呜,太好了,谁都没死!”
俞寒亲了他一下:“对,谁都没死。“
“导弹没落在咱脑袋上?”彤梓青急赤白脸地问:“那造成人员伤亡了吗?到底是哪国下的黑手调查明白了吗?”
俞寒拿过遥控器,打开了卧室的电视机。此刻,屏幕上的画面热闹得紧,记者模样的人挨个采访惊魂未定的夏威夷人民,一个中年女性正激动地对着镜头说着什么。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6
“我的上帝啊!我当时正在做饭,突然收到警报就躲进了洗手间。为了防止核辐射,还用毛毯塞住了门缝!”
彤梓青听俞寒帮忙翻译完生单词,吃惊道:“核辐射这玩意儿靠毛毯能行?”
“逼得实在没招儿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到底怎么回事儿?”彤梓青看着电视里的镜头问,“我没见着哪儿被夷为平地啊。”
“新闻说,这几个月夏威夷为了应对核攻击,FEMA一直在进行导弹防御演习。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人为误报。”
“误报!?”彤梓青嗷地一嗓子,“美国人也太不靠谱儿了吧!误报什么不好,误报导弹来袭?还紧着强调这不是演习?他们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俞寒把吱哇乱叫的人搂进怀里,笑着说:“误报总比来真的强,你还真盼着咱们一起上天堂找老天爷干架啊。”
“但这也太吓人了!呜呜呜,哥,我当时觉得死定了才跟我妈......”彤梓青紧接着又嗷了一声,“我妈,我妈!我肯定把我妈吓死了!手机呢,我赶紧给她打电话。”
“别慌,”俞寒赶紧拍他后背,“咱妈没吓着,我跟她通话了。”
“什么?”彤梓青再度傻眼,“你俩通话了?”
“你晕过去之后,我才发现警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看手机,发现全是鸿煊的未接来电,一问才知道是误报。”俞寒跟他解释:“再后来你妈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她说她醒了以后同时收到了夏威夷导弹乌龙的新闻推送和你发的消息。我跟她报了平安,她就放心了。”
一想起自己死到临头时给亲妈发的那壮志凌云的语音和俩人照片,彤梓青就开始后怕。他怯生生地问:“那我妈她说什么了?是不是已经被我气出心脏病了?”
“就只说让你醒了以后联系她。”俞寒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彤梓青哆哆嗦嗦地接过手机,“哥,你能不能在Twitter上给川普留言,好好给那个什么FEMA上上眼药儿?他们美国人干的缺根筋的破事儿,凭什么让我一个中国人跟着吃瓜落儿啊?咱俩的事儿我本来打算跟我妈先好好铺垫铺垫,再掏心掏肺,彻夜长谈,争取理解支持和宽大处理。这倒好,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反正该不该说的都说了,”俞寒摊手,“我之前妈都喊了,刚才一看来电显示,我都不知道应该叫阿姨,还是一不做二不休上来就叫妈。”
“哎,那你最后咋说的?”彤梓青自己一脑门子官司还不吃俞寒的瓜。
俞寒:“我说,咳咳,内什么,您好。”
行,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心虚。彤梓青直了直后背,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儿道:“伸脖子一刀,伸脖子也是一刀,来吧!”
他直接拨了视频通话,刚响一声文敏涛那边就接通了。尽管是一场啼笑皆非的大乌龙,但当彤梓青看见自己亲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还是有一种死里逃生,再世为人的侥幸。
“妈,妈!”他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时间只会喊妈。
“青儿,你现在怎么样?”文敏涛急忙问道,“缓过来了吗?”
“我没事儿了!”彤梓青赶紧道歉,“妈,对不起,让您跟着一起着急上火。”
文敏涛:“当时肯定把你吓坏了吧?好好的居然遇上这种事儿。”
“我都吓尿了!幸亏有俞寒陪着我。”彤梓青迎着亲妈揪心的目光,赶紧趁机宣扬她女婿的光辉形象,“俞寒一直鼓励我,让我别害怕,抓紧时间给您打电话发消息。”
“嗯,你的话妈都听见了。”文敏涛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从屏幕上消失了。
彤梓青的心跳随着这片刻的停顿,也暂停了。
半晌。
“让妈和煤球儿看一眼,他真人是不是和照片儿上一样帅?”文敏涛抱着猫重新出现。
“啊啊啊!煤球儿!这才几天?你就成胖球儿了!”
“喵~”
彤梓青喜出望外,然后信心十足地就把前置镜头怼到了俞寒的脸上。
“阿...妈…”俞寒脸不红气不喘地微笑问好,可彤梓青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此刻的淡定是装的。
“别紧张,孩子,叫阿姨就行。阿姨只是想谢谢你在最危险的时候一直陪着青儿。”
“阿姨,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都是青儿陪着我照顾我。”俞寒道:“本来打算回国后马上去拜访您的,没想到却是以这么一种方式和您提前见面,实在是不好意思。”
“自家人,不用不好意思,只要你俩都平安,我就放心了。过几天你们回来的时候,直接来家里,我给你们包饺子。”随后,文敏涛便主动把话题转移到了俩人想吃什么馅儿上
仨人最后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下说了再见,彤梓青放下电话的时候,觉得恍如隔世。
“我妈这关……居然就这么过了?”他看着俞寒喃喃道,“太魔幻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导弹的事是一场大乌龙,但在生死一线间说出口的话却是真的。真挚的情感永远是世间万物的良药。”俞寒说着说着便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当然了,这事儿功劳主要在我。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7
“切,”彤梓青拆他台,“刚才也不知道是谁,紧张得都喊阿妈了。”
“起来吃点东西,”俞寒选择性失忆,笑着说:“我去给你煮餐蛋面。”
彤梓青于是慢悠悠地下了床,然后弯着腰弓着背,一瘸一拐地蹭到了客厅。他哭丧着脸开始找后账:“明天肯定骑不了车了。差点死你手里,那么玩儿命干嘛啊。”
“那种时候,哪有不玩儿命的,”俞寒帮他拉开椅子,又拿来靠垫:“24岁的最后一天,过得刺不刺激?”
“希望这已经是我人生的巅峰了,”彤梓青坐下去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从此往后就能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
吃完面,彤梓青继续装病号儿,哼哼唧唧地趴在床上调养生息,还不忘叫人拿糖给他。
这一刻的静谧喜乐称得上弥足珍贵,俞寒往他嘴里塞了糖,接着就躺在了他旁边。
“对了,哥,你那会儿喊自己妈严女士是什么情况?”彤梓青回忆起几个小时前的种种鸡飞狗跳命悬一线,突然想起了这个插曲。
“叫习惯了。我俩的关系就那样,不算好。”
“为什么?”彤梓青嚼着杏仁糖,“她老管着你?”
“正相反,她不太管我。”
“那不挺好的吗?天高任鸟飞。”彤梓青想起了唐致远那位控制欲极强的母亲。
“我爸走得早,我对他没什么深刻印象。而严女士,她全部的精力都在做学术研究上。除了泡在实验室,就是出席各种专业论坛。七情六欲这种人类最基本的情感我在她身上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到。”俞寒笑了笑:“刚才看你都这么大了还能跟你妈撒个娇什么的,我挺羡慕。”
“不像啊。”彤梓青仔细打量俞寒,“真的不像。”
“不像什么?”
“我们寒哥不像是那种受到过原生家庭伤害的小孩子,”彤梓青纳闷道,“我一直觉得,只有在小时候被无私爱意倾注浇灌过的人,长大后才会从打心眼儿对生活充满热情,且乐于付出。”
“我小时候的性格确实不是现在这样儿,而是那种特别扭、话少、不合群,瞅着就像是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问题少年。”俞寒形容完自己,还不忘特意强调:“不过,帅还是很帅的。”
“谁!?”彤梓青张大了嘴看着他,“你?话少?不合群?反社会?咱俩认识的是一个俞寒吗?”
“可能还真不是一个,”俞寒笑着说,“想起以前的自己,跟上辈子的事儿似的。”
“我觉得咱俩要是同学的话,肯定会被你欺负。”彤梓青想象着一个沉默寡言,英俊阴郁的少年俞寒,一方面觉得不寒而栗,另一方面又觉得隐隐带感。
“不能够,我都只跟自己较劲,从不欺负同学。”
彤梓青心想,就怕你见着怂人压不住火儿。他继续问道:“是因为和严女士的关系不亲近造成的?”
“你还记得咱俩交换过的那个秘密吗?”俞寒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记得,你怕蟑螂,”彤梓青立刻说,“看都不能看那种。”
“嗯,”俞寒点了点头,“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夏天。有一次吃完饭保姆带我去散步。结果她和小姐妹聊high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怎么都找不到我了。”
“什么!”彤梓青一下子从趴着的姿势改成了少女鸭子坐,他扶着腰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俞寒:“你自己瞎跑跑丢了?总不能是被拐吧!?”
“其实那天前后具体发生了我根本记不得了。大人们也对这件事也是讳莫如深,保姆第二天就换人了。我上了初中以后,费了很大力气才又找到了她。从而确定脑子里一直困扰我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记忆,而不是像严女士说的那样,只是我的幻觉。”
彤梓青越听越紧张,觉得自己在看一部迷影重重的烧脑电影。他两只手绞在一起,追问道:“什么画面?”
俞寒沉默了一会儿,答道:“那是一间很小的屋子,里面堆满了东西。空气闻起来又臭又潮,四周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我就坐在里面,大声地哭,拼了命地喊妈妈,喊保姆的名字,可根本没人理我。我觉得自己已经连同这个世界一起死掉了,而唯一活着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彤梓青缓缓道:“是好多顺着我皮肤不停爬上爬下的蟑螂。”
作者有话说:
?小小青儿和小小寒的小小剧场?小小青儿:“哥哥,你笑一笑!就像我这样,嘻嘻。”小小寒:好可爱!完了,想rua。不行,我是冷酷系阴郁少年,不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80章浪漫的可能性
彤梓青听到这话的瞬间,顿时觉得那玩意儿也开始顺着自己的皮肤往上爬。他一下子趴在俞寒身上抱紧对方。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那回在刘春花家踩到蟑螂后,他会表现得那么无助和失常,连动都动不了。
俞寒把下颌垫在彤梓青的肩上,继续追忆往事:“那个保姆告诉我,当时她不敢耽搁,立刻就报了警。警察看了监控,发现我是自己跑出了小区,然后被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儿抱走了。那个老头儿……其实也不是什么人贩子。他精神有问题,很多的人都知道他,所以警察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了他的住处。说是住处,其实就是个垃圾站。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蟑螂吧。”
彤梓青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也知道这种童年创伤一定要尽早面对,积极解决,而不是捂住就当不存在。骗小孩子是自己的幻觉?这什么妈啊?他简直有心拉着严女士找去戚瑛洁两厢P.K.一下。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8
“本来我跟严女士的母子关系就单薄,再加上那阵子青春期叛逆细胞集体大爆发,所以我在拿到offer后就跟她说要去英国读高中。她没阻拦,说出去念书也挺好的,我就走了。”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彤梓青实在忍不住了,他抬头看俞寒,“你后来有没有跟她好好聊过?”
“在我性子变了以后,曾经尝试跟她沟通过。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亲密关系或者血缘羁绊。他们可能真的天生就无法对这些情感产生共鸣。婚姻也好,我也好,都只是严女士作为高知女性向公俗良序的妥协罢了。她毕生的唯一追求,就是在80岁前拿到诺贝尔奖。”俞寒笑了笑。
“那总归是她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母亲的义务总要尽的嘛。”彤梓青心疼小时候的俞寒。
“她养我到成年,提供给了我非常好物质生活和教育资源,已经尽了义务。何况,拿你的话说,还把我生得这么帅,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这个可以给严女士记一功,”彤梓青噘着嘴点了点头,然后问,“哎,还没说,你怎么就突然转性儿了?从阴郁的潜在反社会分子摇身一变,成了今天这样儿?”
俞寒:“我读高中的时候,被同学硬拉着看过一场线下的StandupComedy。整场表演虽然充满了英国人特有的骄傲和高冷,且善于冒犯和讽刺,但却非常精彩,非常好笑。”
彤梓青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嘱咐自己。以后一定不能跟俞寒一起去看这玩意儿。要不他哈哈大笑的时候,自己肯定只能拼演技,假装能全部听懂。
“那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原来人们严肃对待的很多事情,包括高高在上的权威、政治家、名流、亘古不变的旧概念、旧秩序都可以被后现代解构主义的犀利吐槽消解掉。”
“在那以后,我就彻底迷上了这种艺术形式,整个人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门。很多让我纠结的、在意的、无法与之和解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变成了羽毛。虽然无法彻底消失,但却已经很轻很轻了。不过,蟑螂除外。”俞寒笑着补充,然后继续说:“我想,只要怀揣着一种对自己幸灾乐祸的态度和积极乐观的心态。大约这世上能真正能伤害到你的事情,就不多了。”
“就是说,当遇上倒霉事儿的时候,就分出半个魂儿来,先朝自己玩命儿吐槽,再给自己拼命加油儿,对吗?”彤梓青问。
“聪明,”俞寒把手放在对方腰窝处轻轻揉捏,“彤老师把中心思想总结概括得非常精炼。”
接下来的时间里,俞寒便把回国后遇见了蛙蛙,继而成立文化公司,租小剧场,每周定期线下脱口秀表演的事情,巨细靡遗地讲给了对方听。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夜时分。彤梓青手机一震,他拿起来一看是亲妈发来的大红包。因为时差的关系,夏威夷比国内慢了差不多一天,想来是文敏涛特地掐着点儿按照当地的时间给他过生日。
“真是不难不死必有后福,感觉平白赚了十几个小时的阳寿。”彤梓青赶紧用表情包跟自己妈道谢卖萌,然后冲着俞寒笑眯眯地说:“哥!我二十五啦!”
“生日快乐,”俞寒笑着亲他,“可惜礼物已经送出去了,现在只拿嘴说,总感觉缺点什么。”
“其实,真想再送点儿什么的话……也不是没有。”彤梓青歪着头看他。
“早就惦记上了吧?”俞寒挑眉揭穿他的小心思,“麻利儿的。我才不跟你似的,老是暴力不合作。”
彤梓青也顾不上腰疼了,他直接跳下床往客厅跑去。不一会,就拿着那个兽耳和颈圈跑了回来,三下五除二就给人戴了上去。
“自拍留念吧,煤球儿他哥!”他重新躺回到俞寒身边,脸贴着脸,得意地举起了手机,“来!1,2,3,喵~”
世界末日的第二天,寿星起得挺早。彤梓青跑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酒店的自助餐吃来吃去,左不过是那些东西,都吃腻了。昨天他们在超市的亚洲货架上拿了小包装的米,咸蛋。而房东的柜橱里有现成面粉,正好可以拿来做葱油饼。
粘稠软糯的白米粥配红油咸蛋,再加上煎得焦香喷鼻的饼。如此家乡风味的早餐吃得人心满意足。
“哥,咱们一会儿怎么回酒店?反正摩托小王子今儿是歇菜了,载不了他的妞儿了。”彤梓青用勺子刮碗底,和他商量道:“叫个Uber?”
“鸿煊说会开酒店的车来接咱们,”俞寒看了眼表,“估计一会儿就到。”
“班长昨天还说下午要去跟秦明煦办手续,可赶上导弹误报这么大的乌龙,这婚不会没离成吧?”彤梓青担心地问。
“让你说着了,确实是没离成。”俞寒道,“具体的,等见了面再问吧。”
俩人吃完饭,收拾好东西,把屋子整理得跟昨天刚到的时候一样。彤梓青找出一支笔,递给俞寒。
“哥,帮我给房东留个言吧,谢谢他的海边小木屋。如果昨天咱们真gameover了,我还挺开心能葬在这么个山清水秀,唱起歌剧都不奇怪的地方儿的。浪漫极了。”
俞寒于是接过笔,在那张欢迎信后面,用漂亮流畅的铜板印刷体写下了感谢的话。他让彤梓青签名后,把自己的名字落也了旁边。最后,还加了一句:Theveryesenceofromanceisuncertainty.
这时,屋外传来停车的声音。他们开门一看,来人正是井鸿煊。他今天不当值,便没穿酒店制服。而是一身清清爽爽的米色休闲装,衬着他均匀健康的肤色,像是炎炎夏日里的一杯冰摇柠檬茶。
“生日快乐啊,梓青同学。”
“谢谢班长!”彤梓青道完谢,忙问:“昨天有没有吓到你?”
“说没被吓到肯定是瞎话,”井鸿煊坦言道,“一收到推送,人仰马翻,度假村立马成了难民营。”
“那,内个谁……”彤梓青结结巴巴地问,“你俩改今天去办手续吗?”
“整个剧组去了曼内雷湾取景,今天估计是来不及了。”井鸿煊无奈地笑了笑,“算了,不提他了。我先把你们接回去再说。”接过彤梓青手里的东西,他说:“摩托就先停这儿,我联系了工坊的人,他们一会儿会过来直接开走的。”
彤梓青最后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心爱的摩托,然后跟着俞寒一起坐上了车。
“麻烦你俩得跟我先去趟机场,”井鸿煊发动了车子,“昨天因为误报的事情,部分飞夏威夷的航班被迫停了。酒店各个部门的衔接也因此乱成一锅粥。我刚来的路上,同事电话我,说有个从圣地亚哥飞过来的中国客人改到今天上午到了。礼宾部一时调配不过来人手接机,只能我去。这里离着机场不远,咱们15分钟就能到。”
“不麻烦,”彤梓青答道,“都是中国人嘛。只是带着我俩,客人会不会挑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39
“你说的,都是中国人嘛,肯定能理解的。”井鸿煊一打方向盘往机场开去。
路上,彤梓青看到高速路上巨大的电子屏上还在滚动着提示:MISSILEALERTINERROR,THEREISNOTHREAT.(导弹误报,没有威胁)
“哼,”他翻着白眼儿点评道,“马后炮!”
等到了地方,停车场连棵树都没有,气温挺高。井鸿煊让他们去一旁的cafe边喝饮料边等,自己去到达大厅接人。
“哎,班长,临时给你的派活儿,连接机牌都没准备,怎么认客人?”彤梓青发问。
“凭感觉。”井鸿煊说完后见彤梓青一脸痴像儿,自己就笑了,“这事儿拿语言解释不清楚,反正肯定一会儿我就把人给你领过来。”
俩人在咖啡厅门口等了没一会儿,远远就见井鸿煊陪着个身材修长的人走了过来。
这人穿着件淡蓝色衬衫,推着小号香槟色铝镁合金的行李箱。五官虽尚不能看清,但和周围衣着花哨随意的游客比起来,整个人透露出卓尔不群的成熟气质。随着俩人的身影越来越近,视力极佳的彤梓青一把就薅住了俞寒的胳膊。
“我的妈呀!班长领来的人是贺老师!”
作者有话说:
王尔德:浪漫的精髓就在于它充满种种可能,winkwink
第81章风流老师俏班长
随着彤梓青的这一声高分贝的嗷,贺荣终于把锁在井鸿煊身上的视线转移到了声音发源地。他看到俩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快步走上前去,笑着与他们握手问好。
“Allen和我说因为昨天的一场乌龙,会有别的客人一起拼车去酒店,没想到居然是你们。”
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让“劫后重生”的人着实感动,俞寒笑着问:“贺老师怎么会突然大驾光临夏威夷?我以为您还在西海岸给新节目选址。”
“一直找不到合心水的地方,”贺荣化繁为简地解释道,“可巧前天夜里从秦明煦和秋冉的那个婚礼小片中,见到了我想要的景色。便临时起意买了来夏威夷的机票。可谁知出了导弹误报这种事情?耽搁了一天,所以现在才到。”
彤梓青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为了赶紧稀释掉这两个不合时宜的人名带来的尴尬,他忙拉着井鸿煊介绍道:“班长,你接的这位客人也是我们的朋友,巧不巧?”
井鸿煊神色虽稍显晦暗,但他还是及时扯动嘴角笑了笑,说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早知道应该让你跟我着一起去接人。八成是航班积压的关系,刚才出关的人太多。一个没留神,居然是贺先生主动来问的我,实在不好意思。”
“啊?贺老师怎么知道班长是酒店负责接机的人?”彤梓青挠头问道。
“凭感觉,”贺荣语焉不详,继而微笑问道,“你管Allen叫班长?”
“对呀!他是我小学时的班长。多年不见,也是这次出来玩儿才重新遇上的。”彤梓青觉得缘分这东西简直是太奇妙了,于是笑嘻嘻地说:“咱们现在这个组合,一个老师,一个班长,一个同学......”他转头看俞寒,“你是啥?”
“我是你同桌儿。”俞寒帮贺荣把行李拎到了后备箱,然后礼让道:“贺老师和青儿坐后面吧。”
“我还是坐Allen旁边吧,不去打扰你们小两口。”贺荣说着便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四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往酒店驶去。彤梓青主动谈起昨天收到警报推送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心路历程,听得贺荣这个完美错过世界末日的局外人啧啧称奇。
“真应该早些日子来夏威夷,平白在西海岸耽误那么多时间。”他感叹完毕,似乎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这里好像充满了各种惊喜。”
“现在也不晚,”俞寒笑着接茬道,“您来的正是时候儿。贺老师如果晚上没安排。不如一起吃饭?”
“那我孤家寡人的和你们凑在一起,岂不成了碍眼的电灯泡?”他说完,话锋一转问身边的人:“班长晚上有工作要忙吗?”
“贺老师,”彤梓青解释道,“今天正好赶上我过生日,班长晚上也会跟我们一起吃饭。您肯定当不了电灯泡儿。再说,咱们在异国他乡遇上多难得!我还想听您聊聊后来那几只乐队的事儿呢。”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上次“四人约会”时的尴尬,怕对方因此产生了什么心理阴影,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咱们就是吃个便饭,肯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原来今天你是寿星?”贺荣扭过头来看着他俩,自嘲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只有厚着脸皮再蹭俞寒一顿了。”
“贺老师赏光,求之不得。”俞寒笑道。
贺荣随即问井鸿煊:“班长刚刚说能提供7X24小时的服务。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下午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带我在周围转转?介绍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特色景点?”
就这样,四人约定好了晚餐的时间地点。到了酒店,“班长”陪“老师”去办理入住手续,然后开着电瓶车把人送去了别墅。而“同学”和“同桌儿”则回到了客房去休息。
傍晚时分,俞寒和彤梓青抵达位于酒店主楼三层的西餐厅的时候,贺荣和井鸿煊已经在露台聊天了。因为餐厅有着装要求,彤梓青还是第一次见后者穿起了偏正式的修身西装。
此时,行将就木的太阳像是一颗圆满的咸蛋黄,把天坠得只有头顶那么高。井鸿煊的身子微靠在古铜色的复古栏杆上,头发被海风抚弄得稍稍有些乱,明亮的眼睛在不知所措里生动地不安着。而高他半个头的贺荣双手抱肩,正面对面地和对方说着什么。
“哥,快打醒我,”彤梓青扯了扯俞寒的袖子,“我脑子里现在全是些不能过审的东西!”
“快说出来,我给你断断到底能不能过审。”俞寒逗他。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40
“就是那种风流老师俏班长的禁断漫画......”彤梓青捂脸,“完了,既视感太强了,挥之不去。”
“回头也给我分享几本儿这种题材的漫画,”俞寒拉着人进去,“好东西别老藏起来自己偷偷看。”
这时,露台上的俩人已经看到了他们,便从外面走到了室内。
“咳咳,贺老师,班长,你们到了很久?”彤梓青自己做贼心虚,都不敢直视人家俩人了。
“下午班长陪我在度假村里到处走了走,可能累着他了。在沙滩的时候,他说不太舒服,我们就分别回去换了衣服,先来这里喝东西等你们了。”贺荣道。
彤梓青心想,那您是不知道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段让人唏嘘扼腕的感情关系里往往都有一个善良又懂事的人,而就是这份“善良懂事”则让这份“不幸”愈发不忍卒睹。重游伤心地,一切栩栩如死,班长能从前天晚上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井鸿煊见彤梓青一脸担心,忙摆了摆手,笑着说:“只是天气热而已。人既然齐了,那快就坐吧。”
四个人于是坐在了餐厅内安静的一隅。
“梓青同学,二十五岁生日快乐。”井鸿煊这时从一旁拿了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出来。当着贺荣,他没办法把感谢的话讲得明明白白,于是便道:“人生在世,不是谁都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只为了小时候得到过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这是我托那个哈雷工坊赶制出来的,希望你能喜欢。”
彤梓青兴奋地拆开一看,居然是这几天自己骑的那辆改装过的Street750迷你版。
“谢谢班长,太太太喜欢了!这下我终于可以把梦中情人带回家了。”彤梓青爱不释手地冲俞寒显摆:“多可爱,多帅气。”
“既然赶上梓青同学过生日,我也凑个份子。”贺荣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东西来,“小小心意,在圣地亚哥的老城里买的,希望你喜欢。”
一只带着墨西哥式的大帽子,嘴里叼着一把吉他,长得不怎么讨喜的狗,出现在大家面前。
“啊!是寻梦环游记里面的那只灵兽,Dante!”彤梓青一眼认了出来。
“对,”贺荣点头笑道,“是一个可以随意穿梭在两界间的自由灵魂。”
“谢谢贺老师!我可是皮克斯的忠实粉丝。”彤梓青哼起Rememberme的电影主题曲,把Dante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笑着说:“打今儿起,咱也算是猫狗双全的人啦!”
贺荣这时又拿出个东西,放在了井鸿煊的面前,说道:“既然喊我一声老师,就不能厚此薄彼。也送你一个小玩意,权当是见面礼。”
“还说不厚此薄彼,”俞寒此时心下有了计较,便打趣道,“贺老师偏心偏得未免明显了些,合辙就我的老师白叫了。”
贺荣的眼神轻轻地落在俩人的手上,然后笑道:“在某些方面,您是我老师。”
井鸿煊推辞不过拆开一看,是个小小的纯手工锡制复古随身酒壶。这上面还有二战经典照片“胜利之吻”的精美凹刻,于是问道:“您去了圣地亚哥的航空母舰博物馆?”
“去转了转,工作之余当了回游客。”贺荣边说,边用暖融融的目光把人罩了个严严实实。
“这个礼物好,”俞寒笑着说,“只是酒壶里没有酒,寂寞了些。”于是他招呼侍应,点了瓶英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
贺荣打开酒壶小巧的盖子,把醇香四溢的烈酒灌了一部分进去。他晃了晃瓶身,交到井鸿煊手里,嘱咐道:“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打拼过,深知这里面的艰辛和不易。这个小东西方便你随时揣在身上,想家的时候喝一口,聊以慰藉。”
井鸿煊怔怔地用手摩挲了一遍手里的酒壶,然后抬起头笑着跟贺荣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谢谢贺老师。”
彤梓青心里那些少儿不宜的想法好不容才被自己强压下去,此刻看着俩人对视的神态,满脑子又开始乱飞马赛克。他想,贺老师送个全世界最著名的接吻符号给班长是啥意思??而俞寒八成早自己一步就看出了其中玄机,才会打蛇随棍上,说什么酒壶没酒会寂寞这种酸不拉几的话。
难道里外里,人家不是电灯泡儿,自己和俞寒才是?咳!这事儿闹的!
彤梓青赶紧偷偷看了同桌儿一眼,把脑电波发射给他:“我说班长下一个才是Mr.Right,不会这么快吧!?”
“风流老师俏班长,不是正合你意吗?”俞寒嘴角微微上翘,给彤梓青回了个眼神儿。
就在他们相互打着眉眼官司的时候,菜一道道地上来了。和上次“四人晚餐”时比起来,贺荣这回显得低调得多。他不再把重点放在自己的经历和成就上,几个人如同多年老友那样谈天说地,聊得都是最家常的话题。
而聊着聊着,俞寒便不露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井鸿煊的工作上。贺荣便借机问道:“班长有没有回国发展的打算?国内酒店业这几年发展得很快,所有国际顶级品牌都在跑马圈地,求才若渴。比起各个方面都已经非常成熟的夏威夷,国内的行业前景会更有机会。你本人有海外工作的经验,是加分项。”
可还未等井鸿煊回答,便有人从外面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身上裤子上遍布砂砾的痕迹,甚至脸上也有。永远临危不乱的利落发型此刻已经全面坍塌,刘海遮住了他光洁的额头,丧失了平日里全部的一尘不染和优雅高冷。这人就像是刚从泰坦尼克号头等舱生还的旅客,脸上同时呈现出绝望和希望两种迥然不同的神情。
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跑到了井鸿煊的面前,然后一把拉起了对方的手,急切地说:“小井,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小青儿:???说幺蛾子,幺蛾子就到了?///大家给贺老师投海星加油鸭!
第82章胜利之吻
彤梓青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时光顷刻间就回到了林泽跑来抢人的那晚。他想,这老天爷是不是专门跟贺老师过不去?怎么每当他燃起恋爱的火苗后,都能被人横插一杠子?林泽也就算了,虽然仗着年轻混不吝,但好歹没有什么黑历史,顶多算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41
可这秦明煦算哪棵葱?他自己东结一次婚,西结一次婚,渣得明明白白,渣得无可救药,现在居然还有脸跑来让人跟他走?还“小井”?套什么近乎儿?他当着自己和俞寒的面儿,不咸不淡地说“每次都劳烦他作我的贴身管家,都成朋友了”的话,可还历历在目呢!
“姓秦的!”彤梓青最先做出反应,他气得手拿刀叉咬牙切齿道:“今天是我过生日,这里不欢迎你,班长也不会跟你走。你麻利儿自动消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要不把我惹急了,小心刀剑无眼!先往你身上插几个透明窟窿解解气!”
可惜秦明煦丝毫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表现得活像是一个受到封建家族迫害的罗密欧来找他的朱丽叶。
“小井,”他死死地抓着对方的手,哀求道:“跟我走。”
这委曲求全的话听上去充满了绵绵的旧日情意,那双凝望着井鸿煊的眼睛就像秋夜的月光,细品之下全是蛊惑人心的欲说还休。
“秦先生终于恢复语言功能了?我还以为婚礼那天您被人灌了哑药。”俞寒边说着,边按住彤梓青因为情绪激动微微打颤的手。他不由得想,原来小孩儿真生起气来是这个样子。这么一比的话,那他每次恶狠狠地叫自己姓俞的,基本等于撒娇卖萌。
“俞先生,我那天是身不由己。”秦明煦说这话的时候,没了电视剧里的冰山总裁那山雨欲来的气势,而带着着恳求的意味。
彤梓青觉得,要不是自己知道前因后果,一定会被秦总裁此刻表现出来的情深似海和悔不当初所打动。老天真是不公平,天生拥有一副好皮囊的人不管是恃靓行凶,还是伏低做小,总能事半功倍。彤梓青眨巴着眼,紧张地看着井鸿煊。
而井鸿煊作为暴风雨的中心,他先是挣脱开了对方的钳制,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平静地看着秦明煦,说:“去哪儿?”
“你先别问,”秦明煦呼吸急促道,“跟我来。”
“你上次这么说,还是拉我去登记。”井鸿煊笑着低了一下头,继而用打商量的口吻说道:“反正现在法院已经关门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一早再说,然后就去办离婚手续,行吗?”
贺荣听见最关键的两个字,眼神立刻落在了对方无名指上的那一圈浅色上。
“小井,咱不离婚,不离婚……”秦明煦的眼睛突然就红了,眼泪不打招呼地顺着他的眼角一路失控滑落。他把“不离婚”这三个字翻来覆去地说,好像在诚信诚意地念着一句咒语,只要说出来就能改变对方的心意。
也许是不想让此刻的场面太过尴尬,井鸿煊无奈拿起餐巾布快速地擦了一下嘴角,然后起身说道:“别因为我的事坏了大家的兴致。失陪一下,我和秦先生出去说句话,马上就回来。”
可他刚把餐巾放在桌子上要站起来,就被人一下子拽住了。而这次抓住井鸿煊手的,却是贺荣。
“如果只是一句话,不妨就在这里说。”
秦明煦这时才顾得上打量一直坐在井鸿煊身边的人,等他反应过来,当即就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问道:“贺,贺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几面之缘,难为你还记得我。”贺荣的笑里带着冰碴,他端起酒杯,冲对方举了一下:“我此时此刻能坐在这里,还要多谢你和秋冉的那个婚礼视频,拍得实在漂亮,不亏是费导的手笔。愣是把我从西海岸吸引来了夏威夷。只是没想到,你前脚才办完仪式,后脚就跑来饭桌上抢人。真让我大开眼界。”
“贺老师,您是行业里的资深前辈,总应该明白很多关系都不上看上去那个样子。这圈子里,多的是形婚,合约情侣,开放式婚姻......”秦明煦顿了顿,“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我和小井要说的是私房话,和您没关系。”
“没关系?”贺荣握着对方的手,瞬间变成了十指交缠的暧昧姿势,他看着秦明煦,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说,我对他一见钟情,喜欢他,想追他,而你现在却跑来给我捣乱,这事是不是就变得跟我有关系了?”
这话被他光明正大地讲出来,效果比昨天的弹道导弹来袭的推送还惊人。彤梓青前一秒还在心疼贺老师当着自己和俞寒的面儿,一而再地遭人打劫。没想到后一秒他就反客为主,直接从成熟稳重,冷静理智的成功人士,摇身一变也开始“混不吝”上了。
崩了人设的贺老师......彤梓青想,可真他妈的带感啊!他在心里拼命给对方鼓掌,然后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攥住俞寒的手,把激动的心情用力传递给他。
井鸿煊似乎也没想到贺荣居然就这么把心照不宣的念头讲了出来,他扭头看向贺荣,贺荣也看向他,目光与目光撞在一起,同时变得忽明忽暗,温热中夹杂着期待,像是在寻求一种肯定。
而此刻,秦明煦的两个眼珠子虽然煞有介事地镶在眼眶里,但却不像刚才那样,随便一眨就能汪汪地撒出一地的月光。他愣了半晌,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绿色的纸来放在了桌子上。
“贺老师,承蒙您对小井的这份欣赏。可我和他在三年前就在夏威夷结了婚,此时此刻他依旧是我合法的另一半。您的一见钟情太仓猝了,这种感情毫无立足之地。您根本不知道我俩到底一起经历过什么才会在一起。”
“我本来就不需要知道这世上的所有事,”贺荣淡淡道,“我只知道,你这时候想靠张纸留住一个人,有些晚了。”
“晚不晚,谁他妈说了都不算!”秦明煦气急败坏,不再顾忌对方前辈的身份,也不再避讳在座的人。他颤抖地抓起井鸿煊的手就要往上套戒指:“你那天扔掉的戒指,我从沙滩上找回来了。小井,我给你带上……带上。”
可惜井鸿煊的手攥得死死的,秦明煦根本掰不开他任何一根手指。走投无路的人只好哀求道:“我今天已经把这部电影的镜头全部拍完了。之后秋冉会借用媒体资源,把那天的仪式渲染成一场戏中戏的宣传预热。另外,我俩已经达成了协议,回去后就会办离婚手续。我欠她的钱,不管时间长短总会还上的。小井,经过昨天的那场意外我才明白,比在活着时做出种种抉择更难的,是选择和谁一起去死。秋冉在以为大难临死的时候,也希望葬在自己身边的能是个真心爱她的人……”
“秦明煦,你俩靠历经生死换来的大彻大悟,和我没关系。”井鸿煊终于受不了似的打断了他,“你为了这张婚纸,花了50美金;我为了这张婚纸,在夏威夷等了三年等来一场婚礼。现在我好不容易自由了,能去做自己一直以为想做的事情了。所以,算我求你,能不能放过我?”
“欠你的,我会补偿,”秦明煦月光似的眼神逐渐成了冬日里的永夜,他咬牙道:“可想让我放过你,你做梦!小井,咱们两个人之间,明明是你先动的心,是你先爱上的我!你一个小实习生看不惯剧组的人故意不给我留饭,带我偷偷去吃员工食堂;我不会讲英文,你带我去到处玩。而这间餐厅......还是我拿下第一个代言的时候,特意飞过来和你一起悄悄庆祝的地方。咱俩明明曾经那么好过,那么爱过……”
秦明煦把满腔的怨怼都化成了情丝,一点一点地吐露出来,挥舞了出来,企图用一个袒露的自己来唤醒对方全部的感官记忆。
而井鸿煊此刻似乎已经懒得再听这些甜得发苦的往事了,火光电石间,他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那个酒壶,仰头灌了好几口威士忌,然后拉着贺荣猛地就站了起来。井鸿煊伸出双臂一下子就环住了对方的窄腰,然后一俯身,狠狠地亲在了对方的嘴上。
一个“胜利之吻”的经典造型由此诞生,贺荣只愣了一秒不到,便开始用力回应对方突如其来的热情。
而彤梓青看着“风流老师俏班长”的现场演绎版,呆呆地吞下了下口水。
“很吃惊吗?”结束了深深一吻的井鸿煊看着脸色白成桌布的秦明煦,“在我差不多忘了接吻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可经常能看到你在屏幕上亲各种漂亮女孩子。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床戏,只是每次都被鲜花和床单挡住了,有些可惜。”
“小井,你别......”
“你作为另一半亏欠我的,可不止是三年的时间而已啊。”井鸿煊说到这里,扭头看着贺荣问道:“贺老师,您今天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不如……一起过一下性生活?”
如此热辣直白的香艳邀约没人能拒绝,贺荣微微一笑道:“求之不得。”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42
“那就先告辞了,”井鸿煊冲着彤梓青和俞寒挥了挥手,“梓青同学,生日快乐!不过今天晚上班长不能随时oncall了。”
“班长加油!贺老师加油!”彤梓青兴奋起来就开始口无遮拦:“如果需要,我那里还有手铐和皮鞭!”
“小井,你这是故意在气我,你……”秦明煦拿着婚纸和戒指的手簌簌地抖着。
井鸿煊接过那张纸,看了看,然后轻轻地放在了餐桌蜡烛的火苗上。嫩黄色的火舌瞬间就舔上了这张脆弱的纸。与此同时,他抢过秦明煦手中的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大步走到露台上,趁着无边无际的夜色把东西抛得远远的。
井鸿煊转身后长出一口气:“同样的事情非要做上两遍,太没意思了。真不知道你们演员怎么可以把那些毫无新意的台词翻来覆去地讲。”
他走到秦明煦面前,看着他说道:“明天早上9:00,咱们准时法院门口见。你不来也没关系,拿秋冉的话说,美国的纸管不了中国的人。我决定回国了,不再留在这里了。秦明煦,咱俩当年聊梦想的时候,我曾经说过,30岁前要做到一流国际品牌酒店的DOS.M,40岁前要做到GM;你也说过,要在40岁前拿影帝。在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把咱俩看做一个人。我想,只要你能成功,那牺牲一些我的理想和青春不算什么。现在,多谢你让我及时醒悟过来。让我能有机会重新开始。”
说完后,他把那个小小的酒壶揣在了兜里,然后再次拉起贺荣的手,二话不说直接走出了餐厅。
而秦明煦的魂儿似乎随着那枚戒指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转身便追了出去。
这时,餐厅一下子就恢复了安静,只能听见轻柔的背景音乐如水般潺潺流过。
“每次和贺老师吃饭都吃得跌宕起伏,”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彤梓青挠了挠头,然后感叹道,“班长骨子里真是太man了,刚才毫无征兆强吻贺老师的时候,简直A到让我腿软。”
“班长亲贺老师,你腿软什么?”俞寒笑道。
“替俩人开心,行不行?”彤梓青拧开那瓶麦芽威士忌,给自己杯子里吨吨吨地倒着,“你都不知道秦总裁冲进来的时候,我心跳都快停了。幸亏老天有眼,没让贺老师再经历一次那种地狱场面。”
俞寒看好戏似的打量着对方倒酒时的豪爽姿态。
彤梓青拿起杯子,宣布道:“我也要像班长那么man!”说完后,他一仰脖,非常具有男子气概地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酒。
“咳咳咳,我的妈呀!!!”彤梓青直接被烈酒呛出眼泪,“辣死我了,这鬼玩意儿班长是怎么喝进嘴里的?”
“还学不学人装man了,同桌儿?”俞寒笑着接过他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把人拽起来,同样以胜利之吻的姿势,弯腰亲住了自己的爱人。
面对亲吻美女和打开一瓶威士忌的机会时,永远不要犹豫。
——海明威
井鸿煊直接拉着贺荣回了他的客房。就在秦明煦追过来的时候,他当着对方的面直接摔上了房门。随即,井鸿煊就被人压在了门板上。贺荣的吻带着强大的征服欲,这让井鸿煊尝到了血液特有的甜锈味。
这时,秦明煦正在外面狠戾焦躁地敲着门,他喊着井鸿煊名字的声音里流露出隐隐的哭腔。
而贺荣则充耳不闻般伸出手来开始解井鸿煊的衬衫扣子,丝毫没有要去卧室“过性生活”的打算。
“贺老师,”井鸿煊一下子抓住对方的手腕,“他还在外面。”
“那又怎么样?”贺荣看着眼前的人笑了笑,“他当着你的面结婚,你现在好歹是隔着一层木板过性生活,已经很给他留面子了。Allen,除非你现在说,不想做了。否则,咱们就在这里,痛痛快快地把你这三年的空白补上,好不好?”
曾经在自己生命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人就站在外面,而这里马上就要发生一场避无可避的性事。井鸿煊想,此时此刻,这档子事儿反而跟性本身没什么关系了。它的意味是如此复杂,混合了恶意的报复,灼热的妒忌和权利的昭彰,以及两个男人的荷尔蒙,散发出致命的诱人气息。
这气息让他一下子就松开了贺荣的手腕。
井鸿煊的身体被转了过去,他把脸紧紧贴在了门上,呈现出了一个祭献般的残酷的姿势。随着门板传来的敲打震动,温热的吻接连不断地落在了井鸿煊的后颈和耳垂的地方。腰带被迅速解开,长裤连同内裤就这么一起被褪到了脚踝处。井鸿煊用手抵住门,主动抬起了臀部。不知道是因为探进来的手指刺激了狭窄的甬道,还是屋里略低的空调气温,他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Allen,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贺荣抽出手指,然后把人搂在怀里。
“贺老师,你说喜欢我,你说对一个今天才认识的陌生人一见钟情。请问,我应该对这句话认真吗?”
贺荣贴着对方泛红的耳朵,轻轻说道:“我这个年纪,喜欢不喜欢一个人,其实看一眼就知道了。人生苦短,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彼此试探彼此折磨上。Allen,在机场洪水一样的人流里,我看见了你,然后怦然心动。所以才会主动上前搭讪。只是没想到,你等的人就是我。”贺荣顿了顿,问道:“你能告诉我,见到我时的第一印象吗?”
“真想知道?”
“要是难听的话就可以不用说了,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贺荣把手轻轻放在对方小麦色的后背上,顺着他的脊柱往下一点点地摩挲游走。
“被搭讪的时候我在想,幸亏活到了第二天,否则就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帅的人了。”
由于这句话,井鸿煊被彻底贯穿。压抑不住的呻吟喘息声一时间大得吓人,这动静配合着门板的吱呀作响一起传到了外面。井鸿煊相信,自己的声音已经清清楚楚地传进了秦明煦的耳朵里。而他应该是熟悉这个声音的,熟悉声线里的每一个起伏顿挫,甜蜜痛苦,因为他曾经是这个声音的缔造者。终于,他成了“曾经”。
随着脑子里那绷紧的那根东西终于彻底断掉,井鸿煊想,
再见,明煦,我自由了。
作者有话说:
DOS.M是市场销售总监,GM是总经理。老师班长有车,停在wb啦。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43
第83章冰恋
俞寒和彤梓青回国那天,贺荣和井鸿煊送他们去机场。
井鸿煊在此之前已经拿到判决书。一段在夏威夷开始的感情,终于还是在此地结束,算得上是有始有终。
去法院提交申请表格的那天,为了避免尴尬,井鸿煊没有让贺荣陪自己。上午九点整,他在门口等来了眼周晕着一圈恍惚青色的秦明煦。
没有什么比听见爱人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与别的男人做.爱更让人崩溃的事了。秦明煦那晚差点把门板砸穿,直到酒店安保系统铃声大作,才跑来两个工作人员。他们以为是客人喝多了撒酒疯,赶紧就把人架走了。
受了刺激的秦明煦一夜未眠。棍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觉不出疼,他终于体会到了井鸿煊目睹自己结婚时的绝望和窒息。可那时,对方连哭喊嘶吼的权利都没有,甚至差一点就要被逼上前去接捧花。
“这是秋冉给你的信,她本来想当面跟你说对不起,又觉得难为情。”秦明煦把东西递给井鸿煊,然后怔怔地看着他:“我昨天说的话不是骗你。可能真的要到死的前一秒钟,人才能把自己的底色看清楚,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小井,我想要的只有你……”
井鸿煊打断他:“你还说过40岁前要拿影帝的。”
“看不到希望了。”秦明煦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自嘲道:“后援团和粉丝站都关了,以后连那些千篇一律的总裁剧可能都接不到了。”
“反正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那种东西,现在这种情况未必就是坏事。”时过境迁,井鸿煊用鼓励朋友的口气说:“你是好演员,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哪怕在你27岁最落魄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明煦,咱俩许下的那些爱情宣言是没机会实现了。那就祝你我在四十岁前,都能实现各自的理想。”
“小井,你真的喜欢贺荣?”秦明煦拿探究的眼神看着对方:“他虽然在行业里口碑不错,算得上是神仙一流人品。但毕竟大你太多,你真的想好了要跟他在一起?”
“我当然喜欢他,跟神仙谈恋爱的机会可不多见。”井鸿煊笑了笑,“跟用生死换来的大彻大悟比起来,我更欣赏岁月磨砺出的成熟坦然。年纪从来不是问题,你也说了,重要的是’在一起’。”
办完手续的二人最终挥别。井鸿煊独自在海边站了一会。在他把手中的信扔进大海的前一刻,决定还是打开看一眼。严格来讲,这不是一封信,而是没有开头和结尾的一张涂鸦。上面只写着好多个对不起和大大的感叹号,以及一句:我不愿意了。最后是秋冉的签名。
我不愿意了。井鸿煊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然后一撒手,海风直接卷起这张纸,飘飘荡荡地把它送到了平静的海面上。
如释重负的井鸿煊朝着夏威夷瓦蓝瓦蓝的天伸了个懒腰,结果一不小心就扭到了最要命的地方。他想起婚礼那日三人的祝词,原来不知不觉间,自由、理想、美好的未来和Mr.Right,竟然一起来了。
“班长,我们要走啦!”彤梓青站在出发大厅里与井鸿煊热情拥抱。他关切地问道:“对了,你说已经辞职了,那最后的lastday定好了吗?”
“按规定是要给酒店一个月的notice。不过扣完年假和公众假期,我春节前就可以回去了。”井鸿煊胡撸着彤梓青的脑袋感慨道:“前几年都是匆匆过个节,然后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去。这下可以踏踏实实在家里待一段时间了。”他说完看着俞寒笑道:“回去后,一定给你那个小剧场捧场。看看把我们梓青同学刺激得不轻的地方,是什么样儿的。”
“剧场有OpenMic,你想上去说一段儿也可以。”俞寒打趣道。他们之前聊天的时候,井鸿煊讲过一些关于酒店住客的逸闻趣事,实在堪称爆笑离奇。
“哼,”彤梓青假装瞪了俞寒一眼,然后问贺荣:“那贺老师这段时间就留在夏威夷?”
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年轻,并且焕发出了无限青春活力的贺荣答道:“下档节目的拍摄地已经选定了在这里,我正好留下来做一些前期的功课。到时候陪Allen一起回国。”
彤梓青想,贺老师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了,谁不知道他是怕前任突然杀个回马枪?啧啧,公费恋爱呢,真是让人恰柠檬。彤梓青看破不说破,笑眯眯地冲他们道:“等日子定下来,俞寒和我去接你们。”
双方挥手道别后,俩人去柜台托运行李。过完安检,便找到了航空公司的lounge,在里面休息等待登机。
这时,俞寒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便举到了彤梓青的面前:“贺老师发过来的。”
俞寒,婚礼那天的事,Allen从头到尾跟我讲了一遍。多谢你俩能在那个时候出手相助。我让费导帮了个忙,又剪了个片子出来,算是私人送你俩的新婚礼物。虽然迟了些,但多少是个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彤梓青伸手点了播放。一样的素材,经过剪刀手逆天的操作,便脱胎换骨成了另外的一个样子。男女主角的一切画面全部神隐,看上去就是一场属于俞寒和彤梓青的海边婚礼。长镜头配合着BGM,落日余晖映衬着两个男主角,唯美又浪漫。
彤梓青一直呵呵地傻乐,直到看见画面里的自己扯着脖子喊乐意,画风一下子就变得沙雕起来。
“哎,早知道就好好说了,”他扼腕道,“名导掌镜,多难得。”
“四平八稳的有什么意思?”俞寒笑道:“与众不同的神展开才能令人印象深刻。”
飞机一路稳稳地载着两个人平安飞回B市。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凌晨两点左右。他们刚刷完护照入境,就接到了彤梓青他哥林永盛的电话。
“青儿,我看飞常准的推送,飞机已经落了是吧?”
“对,哥,我们马上就去取行李。”彤梓青答道。
“们?”那边似乎琢磨了一下这个字眼儿,然后问:“咋送的时候一个,回来就’们’了?谁啊?我认识吗?”
“就,俞寒……”彤梓青想起走秀那次,他还当着对方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俩人没有“那种”关系,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对面立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说谁呢,原来是你那个桃花儿啊。哎,我姨儿不是说你和朋友闹别扭了才自己出国玩儿的嘛?合辙就是跟他闹别扭啊?俞寒嘚嘚瑟瑟追你追去了夏威夷,三下五除二就把你哄好了?”
“切,谁被他哄好了,”彤梓青死鸭子嘴硬,“哥,你车停哪了?”
“刚到B2,你们直接下来吧,我去电梯那里等。对了,顺便帮哥在免税店带几条’南京’,要蓝色的’炫赫门’。年前特难买,我砸窑儿送人。”
彤梓青于是拉着俞寒跑到免税店给他哥干起来烟贩子的业务。这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火了,工作人员让他们等了半天,才从库房了找出来四条。这导致他们拿上行李,坐上电梯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别的旅客了。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44
“困死我了,真想直接摊地上。”彤梓青看着头顶不断变换的数字,揉着眼睛抱怨道,“都赖你,不让我在飞机上睡觉。”
“你在飞机上睡了,时差就倒不过来了。明天去我丈母娘家吃饺子的时候,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多不好。”俞寒把彤梓青的头揽过来放在自己肩上,“现在不堵车,最多半个小时就到家了。你洗完澡倒头就睡,我保证不闹你。”
“爱闹不闹,反正我到时候一沾床就成死人了,”彤梓青不怀好意地瞄他,“除非寒哥对冰恋感兴趣。”
“这方面的漫画你也有?”俞寒笑着敲他的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尺度这么大?外表清纯,内心黄色的小流氓儿。”
“切,你才流氓!正经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问’冰恋’是什么?”彤梓青挖坑成功,笑得很贼。
俩人说着情侣间羞羞的话题,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俞寒推着两个行李箱率先走了出去,然后转身去拉困得东摇西晃的人。
偏这时,彤梓青抬眼就看见俞寒身后方窜上来一个人影,手里还拿着个泛着寒光的东西。他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瞌睡虫一下子就跑了。就在彤梓青大脑做出反应前,他的双臂已经自作主张地一把推开了俞寒。然后,身体便抵了上去。
可此时,俞寒分明已经透过彤梓青刹那间失去全部血色的脸觉察出了危险。他在被推开的瞬间,转身就重新挡在了对方的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经近在咫尺。这下,彤梓青不光看清了那冒着寒光的东西是什么,还看见这东西一下子就插进了俞寒的左胸里。
作者有话说:
“四平八稳的有什么意思?”俞寒笑道:“与众不同的神展开才能令人印象深刻。”作者:ojbk
第84章回家
俞寒连挣扎都没挣扎,脸朝下缓缓地就倒在了地上。
导弹误报的那次,虽然也是命垂一线,但好歹还有个让人做思想准备的时间。而此刻,当彤梓青看着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俞寒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一下子就像被抽走了浑身上下每一块的骨头,瞬间软成了一坨面条。他傻傻地瘫坐在了俞寒身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喊人的力气都没了。
而这时,那个“歹徒”居然再次出动,冲他俩弯下腰来。
彤梓青终于看清了“歹徒”的真面目。这是一张棕发灰眼的老外脸,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种莫名的熟悉。而对方居然并没有畏罪潜逃的意思,反而热情洋溢地挥手说道:“hello~”
力气突然一下子全部回到了彤梓青的身上,他恶向胆边生,抓起身上沉甸甸的背包,使出吃奶的劲就往“歹徒”的头上砸去。
“王八蛋!我他妈的跟你拼了!!!”
“哎!青儿!我的小祖宗,息怒息怒!”林永盛这时突然现身,他一把就拽住了自己弟弟的手,大声喊道:“内什么,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彤梓青嗷地一嗓子就哭了出来:“他肯定是潜入我国的恐怖分子!人面兽心!随机杀人!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哥,赶紧打120!赶紧报警啊!”
“别别别,签证好不容易才下来,”林永盛见彤梓青真急眼了,赶紧打哈哈道,“人家跟你俩开玩笑呢!”
“开玩笑!?哥!那刀还在俞寒胸口上插着呢!”彤梓青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心灰意冷。不用问,林永盛肯定已经被极端主义分子洗了脑了!
“哎,我说俞寒,你这freestyle够炉火纯青的啊!”林永盛没招儿了,他只好赶紧弯腰拍了拍倒在地上的人,“我弟弟落你手里我咋这么担心呢?”
只见这时俞寒翻身就坐了起来,然后一把搂住了身边的人,笑着哄道:“青儿,我错了,我错了,一个没忍住临场发挥了一下,别生气。”
满头问号的彤梓青惨白着一张脸,赶紧手忙脚乱地摸了摸他心口的位置。感谢上帝真主老天爷,依旧是完好无损,胸肌感人。
“青儿,这就是个演戏用的小道具,伤不了人。”林永盛讪笑着捡起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递给了过去。彤梓青呆呆地接过来一看,原来这玩意真的内有玄机,只要轻轻一插,“刀”就会自动褪回到刀柄里。
他这时抬头仔细一辨认才发现,眼前这位“歹徒”能不眼熟吗?是因为签证过期被遣返的亚历山大同志啊!“俄国流亡贵族后裔”,他的“初代目混血男友”。随即,彤梓青就想起他哥当初给自己编纂的那一大套来不来就捅刀子的狗血剧情了。
“有你们这么开玩笑的吗!?”彤梓青一下子就急了,他哆嗦着举起手来,一个个地指了过去:“你!你!绝交!”手指头点在俞寒鼻尖的时候,他顿了顿,外厉内荏地说:“你的账,咱们回家再算!”
“What?”没比他们早落地多久的亚历山大觉得冤,他磕磕绊绊地说:“是,是Tom让我干的!刀是他给我的,上面有他的指纹!”
“你俩是一丘之貉!”彤梓青梗着脖子骂完后,觉得四字成语对方不一定能懂,紧接着又急赤白脸地挥舞着手臂解释道:“就是birdsofafeather!”
“哎,青儿……”林永盛赶紧胡撸他弟,“真就是开个玩笑,我以为你俩还闹别扭呢,就想着让亚历山大来点刺激的调节一下气氛,怎么还认上真了?”
“刺激个鬼!我刚从夏威夷死里逃生,就挨机场地库来了个魂飞魄散!我有多少脑细胞也不够你们这么吓唬的啊!你的烟没了!”彤梓青把散落在地的几条“南京”赶紧收了起来,气呼呼地说:“给谁都不给你!”
“真是的,”林永盛无奈摊手,“俞寒,你赶紧哄哄。”
“对,都赖你哥。咱回家睡觉去,烟不给他了。”俞寒死道友不死贫道。
“姓俞的,你就玩儿我吧!”彤梓青现在回想起那“刀”刺入他胸口的瞬间头皮都是麻的。他也懒得再避讳谁了,抽泣道:“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才跟我妈说拐了个帅哥儿给她当女婿……”
“要,要不我来?”亚历山大在一旁举手自告奋勇,“之前答应了Tom假装你男朋友,还没机会兑现呢,T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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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梓青当即就被噎了一下,他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亚历山大摇了摇头:“算了,我妈估计还是想要个原装国产女婿。”
俞寒笑着把人从地上?起来抱在了怀里。
“挨上那刀的时候明明知道是假的,还趴在地上装死骗我,”彤梓青掉着眼泪锤他,“你还是人吗!?”
“我这不是想创造个机会吗?”俞寒给他抹眼泪忽悠道:“正好可以让你检验一下自己有没有冰恋倾向。”
“’冰恋’是什么?”两个正经人挠头问道。
现实和刚才电梯里俩人的悄悄话无缝链接,彤梓青噗嗤一下就乐了出来,然后他赶紧对着俞寒呲出了牙:“恋你个头,我人送外号汉尼拔,一会到家等你睡了我就把你吃了!”
林永盛见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下来了赶紧就坡下驴,帮他们一起把行李推到了停车场。几个人上车后,林永盛边发动车子边问道:“青儿,明天是中午去姨儿家吃饺子对吧?”
“哼,”彤梓青瞪他哥,“还惦记吃饺子?行,那我让我妈给你包香菜馅儿的!”
林永盛听见香菜俩字脸都绿了:“青儿,你怎么出国一趟回来这么心狠手辣,我可是你哥!”
“哥能干出来找人刺杀自己弟弟这种事儿吗?”彤梓青故意气林永盛,扭头紧紧搂住身边的人:“俞寒才是我哥,关键时刻替我挡刀子!”
俞寒笑而不语,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行行行,有了情哥哥就不要亲哥哥了,”林永盛看着后视镜感叹,“真是人心不古。”
车子一路开到了家门口。彤梓青嘴硬心软,临了还是把烟和伴手礼拿给了林永盛,顺便还送了恐怖分子亚历山大一罐子杏仁糖。
林永盛见刺杀风波终于平息,长出一口气:“青儿,我接着送人了。咱们明天家里见。你可千万别让姨儿包香菜馅儿饺子,我光是想象那个味道就要吐了。”
“不至于,哥,”俞寒给林永盛宽心,“青儿就是那么一说,你放心吧。”
“得嘞,自要不让我吃香菜,我管你叫哥都没问题!”林永盛任人唯亲得毫无原则立场。
“byebye~,”亚历山大抱着糖罐子坐在副驾驶与他们挥手道别,还不忘嘱咐彤梓青:“Tong,什么时候需要再找人扮男友了,记得来找我。”
彤梓青哭笑不得看着载着俩活宝的车子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等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推门回到家中,彤梓青早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他就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后者,塌着肩歪着头,一瘸一拐地蹭到了浴室开始脱衣服。只是脱着脱着,手和眼皮就都抬不起来了,所有的力气都在十小时的长途飞行和那场荒诞的刺杀行动中消耗殆尽。
等到彤梓青恢复知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大理石的浴缸里。温暖又抒情的橙黄色灯光洒满一室。四周的热水蒸腾出白色的柔和雾气,一点点地往他空壳似的身体里注入了灵魂。而坐在他对面的俞寒正仔细地为他揉搓着头发上的洗发水。一侧的洗手台上搁着彤梓青的那个小小复古蓝牙音响,迷幻浪漫的音乐从里面缓缓倾出,从落日飞车的MyJinji一路唱到结冰水的Tillthemoon'supsidedown。
飘荡在浴室里的温柔男声,空气中熟悉的柠檬草味道,以及俞寒嘴角的微微上扬,一丝一缕,都是家的气息。
“哥,”彤梓青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说道:“回家可真好啊。”
“闭上眼。”俞寒拿起花洒把彤梓青头顶上的一团团白色泡沫冲了下去。
等彤梓青心安神定地睁开眼,熏得发热的脸颊就被人轻轻亲了一下。
“青儿,是家里有你真好。”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某个性知识点大家掌握了嘛?winkwink/P.S.某位读者朋友看到这章的结尾部分时……应该会开心的叭^^
第85章安娜小公主
第二天的饺子宴,称得上是阖家团圆其乐融融。
彤梓青以一句:“妈!煤球儿!我们活着回来啦!”作为开场白,直接奠定了午餐沙雕又活泼的气氛。
席间,林永盛没等着人家揭发告状,便主动跟姨妈承认了自己今早凌晨干的缺德事儿。于是饭桌上的话题就自动变成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靠谱儿上。勺叨完林永盛,彤梓青便咬着薄皮多汁的饺子,把导弹误报那天的具体细节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当然除了某些超纲部分。这么一来,便更显得此刻寻常的家人团聚弥足珍贵。
饭后,俞寒靠提前准备好的一枚MIKIMOTO的樱花造型白蝶贝粉钻胸针,成功获得了丈母娘的青睐。只是他没想到,与此同时自己还收到了文敏涛的回礼——一条炭灰色经典格纹羊绒围巾。
彤梓青见了,心里分明美得冒泡,嘴上却嗷嗷叫唤着自己妈偏心眼儿。林永盛也跟着起哄,说脸帅腿长的人难道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临走前,文敏涛不忘替俞寒把围巾绕在了脖子上。
“小寒,你一看就是周全体贴的那种孩子。而我们家青儿,说句自夸的话,也是难得的好孩子。你俩能碰上,甚至连生死都一起经历过了,是难得的缘分。阿姨自己的婚姻很失败,所以也没什么相处方面的经验可以分享给你们。只希望你俩身体健康,快快乐乐的。趁着年轻努力奋斗,未来日子还很长,过好每一天。”
“谢谢阿姨,”俞寒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脖子上暖绒绒的围巾,轻声道:“您放心,我们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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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和我说,你妈妈是很了不起的科学家,就是不太常在国内。那以后,这儿就是你家。今年大年三十儿,咱们一起过。”
回去的路上,彤梓青抱着装着煤球儿的太空包,看着异常沉默的俞寒问:“哥,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有妈疼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会担心你冷不冷,嘱咐你要注意身体,还盼着你回家。”俞寒笑了笑,然后侧头问道:“被我分走半个妈,吃醋吗?”
“不吃醋,”彤梓青大方地摆了摆手,“不是你分走我半个妈,是我帮我妈多赚了个儿子回来。我数学好着呢,甭想蒙我。”
就这样,两人一猫,便真如彤梓青期待的那样,即刻就掉进了又甜又软,棉花糖一样的日子里。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彤梓青一惊一乍惯了,难得的平静反而让他有些心神不宁,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伺机而动。
这毫无来路的心慌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从不迷信的人开始倒计时,盼着本命年的最后一天快点来临。似乎只有这样,彤梓青才能真正踏实下来。
除此之外,需要烦的还有公司年会。外资公司本土化最直接的恶果,就是要在每年的大型社畜联欢会上让员工表演节目。彤梓青刚回来上班那天就被Jesie抓了壮丁。对方眉开眼笑地收了俞寒送的Nars彩妆大礼盒后立马恩将仇报,逼彤梓青跟自己一起cos冰雪奇缘。她扮艾莎,彤梓青扮安娜。
“只有Letitgo这首歌才能衬托出我现在的心情!”Jesie一脸悲愤,“我要聚光灯下抒发出我对秦明煦的爱与恨,纠结和不忍以及清醒后的自我救赎。”
“你都说要自我救赎了,干嘛还拉着别人?”彤梓青看着脱粉后走火入魔的Jesie问:“Letitgo本身就是一个人唱的歌,关安娜什么事?”
“我嗑姐妹百合CP行不行?你就当陪我嘛,一个人在台上多尴尬?”Jesie摊手道,“还是说......你怕穿女装?”她猛给人洗脑,“你看马云马化腾,年会上都穿过!”
彤梓青心说你拿我跟人家亿万大佬儿比个什么劲儿?你把马爸爸的钱分我万分之一,我可以天天女装。
“会不会太高调?到时候国内分公司的同事都会来,回头一看天天发邮件打电话的人原来是小公举,我平时拗的成熟专业人设不就崩了吗?”彤梓青有点心虚。
“反差萌才可爱啊,”Jesie给他吃定心丸,“再说,现在你要是不跟我来冰雪奇缘,就得去跟B组的几个人搞说唱脸谱,你觉得哪个更崩人设?”
彤梓青想想,觉得自己跟蓝红黄白黑哇哇叫的直男老爷们比起来,可能还是cos安娜更合适。
“那行吧,”他咬咬牙,“具体需要我干嘛?”
“你到时候蹦蹦跳跳地拿着雪花往我身上撒就行,”Jesie的要求不高,“努力用你的天真活泼衬托出我的绝世而独立。”
回去后,彤梓青跟人一说,俞寒立刻就申请要去现场观看安娜小公举撒雪花。
“公司内部年会,不让带家属。”彤梓青红着脸拒绝,“而且你要是去了,我更不好意思在台上傻乎乎地转圈儿了。”
“那等你完事儿我去接你?如果那晚老天爷赏脸下雪的话,我就和安娜小公主一起堆雪人。但在这之前……”俞寒笑着说,“你可千万别被外表英俊内心邪恶的王子拐跑了。”
年会的日子说话就到,身着翠绿色加冕服的安娜和冰雪女王艾莎在酒店的宴会厅候场。俩人的衣服看上去早已经脱离了C服的范畴,而是剪裁合体材质一流的正式礼服。主要原因是俞寒主动帮他们联系了个做高订的工作室,并且大手笔地赞助了一笔置装费,说是对Jesie心灵创伤的补偿。
“青儿,你走的这是什么狗屎运?”Jesie站在后台跟彤梓青姐妹闲谈,“我打第一眼看见俞寒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要是光帅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主要是他对你这份在意,连带着对你身边的人都能用心,挺难得的。你说你俩这么优秀的男的非得搞基,妹子们平白又少了俩名额,造孽。”
这话让彤梓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头上的栗色假发开玩笑:“我们就是普通人在一起过普通的小日子。而且,你别看俞寒表面正正经经的,最皮就是他。我以身饲虎,不让他去祸害其他妹子,全天下的姐妹都应该念我的好儿。”
“哎,你们这样儿的普通人,如今已经不多了。”Jesie叹了口气,“好多人,一个个儿看着都人五人六的,骨子里却让人大跌眼镜。”
“你还在想着秦明煦啊?”彤梓青心想,要是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何止是跌破眼镜?肯定得和我一样,得自插双目。
“不是,秦明煦作为艺人好歹只是挂羊头卖狗肉,没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说的是沈歌,那个万搜网的CEO。亏我以前还yy过他,拿他当企业家里的颜值担当。”
彤梓青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忙问道:“沈歌?他又怎么了?”
“之前不是网传他在澳洲时性侵过一个女生吗?因为他本人一直没回应过,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淡忘了。但你不在国内的那礼拜,有个媒体出了个挺深度的报道。他们采访到一些人,还拿到了晚宴当天的照片。这么一来,似乎就从侧面坐实了这件事。”
那篇报道彤梓青也看了,写得很客观,而且照片上除了沈歌外其他人都打了马赛克。他记得当时网上的反馈都是同情女生的较多,沈歌和万搜网因此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但这几天,一些自媒体跟联动似的,说找到了这个女生真实的影像资料。”Jesie说着掏出手机来,蹙着眉道:“你看看就知道这里面故意传递出来的潜台词是什么了。”
彤梓青接过手机来一看,标题就十分耸动:沈歌澳洲激情邂逅的女主角竟然长这样!?文章里配有照片,看样子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性。浓艳明丽的五官和曲线毕露的身材十分抢镜。
“他们想暗示什么?”彤梓青心里那股子莫名的不安又涌上来了,“性感的女孩子活该被侵犯?”
“高明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们故意拿沈歌温文尔雅的照片一对比,根本无需挑明,只凭大众对于女性形象的刻板定义,就能轻而易举把’性侵’扭转成了’仙人跳’的花边新闻。我要是当事人,看见这些恶心龌龊的留言,肯定死的心都有。”Jesie摇了摇头,“还有,我真搞不懂,连一些女性都在毫不留情地攻击她,这是把自己代入了沈歌老婆吗?”
模样这么骚,哪个男人不想睡?
这样的尤物坐在车里,换做谁也把持不住啊!
不愿意为啥要参加晚宴,还和他喝酒又上人家的车?
这种**真给我们女的丢人,穿成这样还好意思蹦跶出来扮受害者?
彤梓青翻看着留言的手不禁发抖,这种’高明’的招数出自于谁的手笔,不难猜测。
这时,负责流程的同事跑来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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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狗屁倒炉的人世间。闭上眼岁月静好,睁开眼一塌糊涂。算了……不想了,咱先把今晚混过去。”Jesie把俩人的手机一同拿了过来交给别人保管,然后拉着面色惨白的人往前面走去。
台上兼职主持人的同事拿着话筒串词完毕,全场灯光立刻熄灭。随即,Letitgo的优美钢琴前奏响起,白色的追光灯貌似毫无章法地乱晃一阵后,最终落在了台上的主角身上。阿伦黛尔两位公主的陡然降临,让台下立刻就爆发出欢呼声和叫好声。美国大老板的小女儿看见这一幕开心得都快疯了,稚嫩的童声响彻整个宴会厅:“Elsa~Anna~”
摆好Pose的彤梓青用力扯了扯面皮,给了小女孩一个大大的笑容。
随着第一句歌词唱起,彤梓青便按照彩排时的动作,硬着头皮围着女主角转圈撒雪花。只是他转着转着,就开始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彤梓青跟随着自己的第六感不时向台下张望,在他圈到不知道第几圈的时候,终于捕捉到了让自己心绪不宁的罪魁祸首。
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夹着烟的修长手指高高抬起,正随着音乐上下纷飞。他就像是一个英俊孤独的指挥家,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第86章恨,也需要动感情
唐致远的突然现身让彤梓青所有的不安都化作了实质的恐惧。
与此同时,对方似乎已经接收到了彤梓青惊诧的目光。他姿态优雅地做了个弯腰行礼的姿势,然后冲着台上的安娜公主挥了挥手。
充斥在脑子里的问号让彤梓青即刻就想冲下台去,薅住唐致远问个究竟。可这个时候,Jesie还在一旁引吭高歌。于是彤梓青只好咬着牙把雪花撒到了结尾。随着最后一句歌词尘埃落定,主持人终于在众人的掌声中再次出现。他先是吹了几句绚丽的彩虹屁,然后就把话筒递了出去。
“有什么新年祝福要送给同大家吗?”他用双语问道。
Jesie刚要张嘴,就被人抢先一步抓起了话筒:“不好意思,我实在憋不住了,Ih**etopee!”
彤梓青在众目睽睽下撂下这句话,然后提起裙子转身就跑。可等他终于来到刚才唐致远站着的地方时,对方却已经不在了。彤梓青觉得唐致远既然故意露面就一定不会走远,他于是扭头往厅外跑去。一番寻觅后,果然在酒店画廊的一隅,找到了低头正在看手机的不速之客。
“唐致远!”彤梓青黑着脸大踏步来到他的面前,仰头盯着他。
貌似温情的的目光从手机荧幕上慢慢转移到了彤梓青的脸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于轮到你主动找我一次了。这么迫不及待......是怕我走了吗?”
“你来做什么?”
“年底了,和部门同事一起吃个饭。没想到刚进来,就在大堂看见了你们公司年会的水牌。我想,没准能和我的前男友来个偶遇,就去宴会厅晃了一圈。”唐致远抬起手来,轻轻扯了扯对方假发上的墨绿色丝带,用宠溺的口气问:“青儿,我记得你不是皮克斯的粉丝吗?怎么cos上迪士尼的公主了?”
彤梓青一下子就打掉了对方的手,厉声道:“不关你的事!唐致远,有媒体在乱传人家女孩子的照片,这是不是你干的?”
“是不是我干的…..”唐致远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皱了一下眉,然后笑着问:“这又关你什么事?”
彤梓青被噎了一下。
“还是说……你其实一直惦记着我?青儿,”他把头凑了上去:“你不觉得自己贱吗?”
“我不觉得,”彤梓青看着唐致远,咬牙道,“你定义不了我是什么人。同理,人家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轮不到你们鼓动舆论去贬低、嘲讽、侮辱她。”
“伶牙俐齿,看来跟着俞寒长进不小。”唐致远挑眉轻笑一声,“不过,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动不动就脸红,不谙世事的彤梓青。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越不容易快乐。青儿,这就是理想主义者的悲哀。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自以为是的善良,永远变不成盔甲。”
“我不想活在一个把善良和正直当成是弱点的世界里,”彤梓青狠狠地看着他,“这会让我一天都撑不下去。”
“撑不下去的人早都死了,”唐致远把手机举到彤梓青的眼前,“文章里的那个女人,不过是找来刺激大众神经的。喏,这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女主角。李蓉蓉,我的学妹。”
此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人,和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年轻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她梳着简单马尾,眼睛大而明亮,白色的卫衣上窝着一只猫。女孩子看着镜头,正说着什么。由于缺乏前情提要,彤梓青只听到了一部分。
“……照片上的人不是我,但哪怕是我,也不能成为沈歌当晚侵犯我的理由。”她的声线薄而坚韧,带着压抑过后的颤抖:“那天发生的事,不是仙人跳,不是勾引,不是对成功男性的觊觎。更不是网传的那样,是商业上的性贿赂。但我确实拿不出证据去通过法律途径指控沈歌。”
“这几天舆论的再度发酵,让我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相信我。我想,不如就以直面你们的方式来表明我的立场和态度。今晚的直播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媒体不需要再费力人肉我,调查我。骂我的人,你们永远不知道这件事以及你们的留言对我造成了怎么样的伤害。”
她顿了顿,看着镜头缓缓说道:“我叫李蓉蓉,22岁,X市人。现在我本人意识清醒,可以为自己接下来所作出的决定和行为负责。”
听到这里,骇人的凉意顺着彤梓青的脊柱直接蹿到了他的神经末梢。
“她,她要干什么!?”
“以我对学妹的了解,可能……”唐致远顿了顿,“是要自杀吧。”
“唐致远!”彤梓青听见’自杀’两个字,心脏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迅速瘪了下去。他踮起脚来一把薅住了对方的领口:“你他妈这是什么不阴不阳的语气!?这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沈歌是强奸犯,你为了自己的前途助纣为虐。你们这些烂人一个个活得光鲜亮丽。受害者却要反过来要靠自杀来证明自己说的不是谎话?这简直是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人有权决定自己生命的结束时间和方式,”唐致远一副理中客的样子耸了耸肩,“我们要学会尊重别人的选择。”
“尊重别人的选择!?那你那个神经病的妈闹着要跳楼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尊重她的选择啊?”彤梓青只觉得七窍都要被气得喷出血来,“这个女孩子,她也有亲人啊!她的妈妈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样?只有你的妈是妈,只有你在乎的人叫人?除此之外,全是草芥?”
两团烈火在彤梓青明媚清澈的眼睛里失控般的漫延燃烧着。他的眼神就如羽毛一样飘进了唐致远心里。那分明是一片空旷无垠,草木枯黄的地方,却因为对方此刻的恨意开始春雨骤降,桂子飘香。唐致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起一位女作家的话。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48
得不到你的爱,得到恨也是好的。恨,也需要动感情。
唐致远一下子就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他留意到彤梓青无名指上的戒指。这带有象征意义的小东西让唐致远浑身的血烧了起来,最后一丝的顾虑因此被抛之脑后。
他死死地盯住了面前的人,毫不留情地说道:“可今天害她自杀的,不是我和沈歌…..逼死她的人……是你啊,彤梓青。如果不是你当初那么决绝,连个回头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那个深度报道……”彤梓青对着面前这个传播学专业的高材生,终于焕然大悟:“是你故意把晚宴照片提供给媒体的!你故意旧事重提!”
唐致远英俊的面庞此刻显得谵妄阴暗,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手机再次举到了彤梓青的眼前。
随着屏幕上的人不带一丝犹豫地把裁纸刀落在了手腕的静脉上,彤梓青的脑子就如同被几吨的大卡车狠狠地撞了上去。整个世界突然就安静了,只剩下满屏幕四溅的鲜红色和一个不停重复着的声音。
“你杀人了,青儿。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被你杀了。这刀是你递给她的,是你帮着她亲手割下去的。你看见血了吗?好多啊,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流都流不完。青儿,你一手促成的死亡直播,刺激吗?喜欢吗?”
“如果不是你引以为傲的正直,蓉蓉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会渐渐忘记受到过的伤害,会重新爱上一个人,谈个甜蜜的恋爱,组织一个家庭,再生一个漂亮的小宝宝。这一切都毁在了你的手里,她才22岁啊……太可惜了。”
这话听上去有多鲜活,落在彤梓青耳朵里就有多残忍。唐致远冒着毒液的话混合着李蓉蓉细白手腕上啵啵而出的血,让彤梓青喉头发甜,眼前发黑。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放进搅拌机里,不停地被锋利的刀片以各种角度切割粉碎。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过于强烈的痛苦就像是一双手,一下子就把彤梓青的魂儿从身体里推到了外面。
唐致眼瞅着面前的人摇摇欲坠,手疾地把这根毫无分量的羽毛接到了怀里。
“这点刺激就晕了?”他笑着把人打横抱了起来,“青儿,你说过要跟我好一辈子的,可不能现在就不行了。”
“Anna!”
老板的小女儿不知什么时候从乱哄哄的宴会厅里跑了出来,她小小的手一把就拽住了彤梓青的绿裙子。然后用英文奶凶奶凶地大声问道:“你要把Anna带哪去?你这个坏王子!”
“我不是坏王子,”唐致远同样用英文答道,“我把公主带走是为了好好保护她。”
“我才不信!”洋娃娃似的小女孩跳着脚儿地指着他骂,“你一看就是坏王子!”
唐致远懒得跟熊孩子多做纠缠。他抱着人快步从二楼来到大堂,借口说同事年会喝多了要开间房休息,然后拿着房卡带人直接到了电梯里。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唐致远长出一口气。
“我的安娜公主,咱们幸福快乐的日子,就从今晚开始。”
第87章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就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一双手猛地伸了进来。因为过于用力,显得手关节峭厉生硬,几乎要刺破皮肤。金属色的厚重铁皮狠狠地咬了上去,随后便立刻弹开了。
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外面,就像他名字里的那个字,寒气入骨,雪虐风饕。
唐致远没料到俞寒竟然来得如此及时,看来天注定自己和彤梓青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他于是低头兀自叹了口气,然后把腰板和双腿都挺得笔直,往前走了一步:“又想打架?你等我把……”
可还没等唐致远把话说完,他的面门便被一击即中。猩红色的鲜血立刻从脆弱的鼻腔里喷涌而出,甚至落了一些到彤梓青的小臂上。唐致远吃痛下意识便松了手。俞寒立刻把人抱住,然后不肯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和力气,抬起腿来狠狠就踹了唐致远一记窝心脚。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力让唐致远根本躲闪不及,他的后背直接砸到了电梯里镶嵌的整面装饰玻璃上。镜面随之应声而碎,化作无数片细小锋利的刀,哗啦啦向唐致远倾泻而来。
这不同寻常的动静自然招来了大堂的保安。他们一跑来就被电梯里骇人的景象整懵了。为了确保事态不进一步恶化,几个人赶紧把浑身散发着’对,我他妈的今天就是要弄死他’的人迅速隔离到了门外。
满身都是玻璃渣的唐致远狼狈地甩了甩头,然后吃力地用双手撑住电梯内的扶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拿手背蹭了蹭鼻子,低头一看,全都是血。
“俞寒,”唐致远抬起头来看着站在电梯外面的人,“你来阴的?”
“不然呢?难道跟你讲公平公正公开?”这声音似乎是从俞寒的牙齿缝里冒出来的,带着冷飕飕的风。
“先生,”年轻的保安扭头看着一脸血的唐致远战战兢兢地问道,“要不要帮您报警?”
“这么问就未免太看不起唐先生了。他不敢替别人报警,还不敢替自己报警吗?”俞寒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唐致远。
唐致远朝保安缓缓地摆了摆手,然后掏出房卡刷了下一旁的楼层感应器。他捂着还在滴血的鼻子,看着电梯外的人:“俞寒,别真拿自己当伟光正的男主角。咱俩比起来,你强过我的只有运气。”
“如果这么说的话,唐致远,你的坏运气其实才刚刚开始。往后的路希望你有力气撑下去。”
随着电梯门再度合上,唐致远流着血的脸终于消失。
“先生,”保安一面试图拦住俞寒,一面又不敢太靠近他,“那个……”
“放心,弄坏的东西我会照价赔偿,”俞寒冲着人一颔首,“不好意思,大年底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先带人去大堂吧那边坐一会儿,账单有了你拿给我。”
交代完,俞寒赶紧抱着人快步走到了大堂吧。他先把彤梓青轻轻地放在了长沙发上,然后拿鼻子凑近了闻了闻他的嘴。由于没有发现酒精或者药物的味道,俞寒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因此稍稍安稳了一些。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49
“青儿,醒醒……”俞寒握住他的手,用细小又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呼唤,“青儿,对不起,我来晚了。你赶紧醒过来,然后像平时那样捶我骂我好不好?”
这时,彤梓青的魂儿不知道正游荡在几维空间。四周都是和煦温暖的白光和悠扬的音乐,久违了的平静让他觉得踏实又幸福。突然,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温柔又急切。是俞寒!他想,我得赶紧回去。可这时,偏偏有块云似的东西缠住了他。
“回去干吗?”这声音软绵绵的,“你不是受不住了才跑到这里来的吗?”
“我哥来找我了!”彤梓青只想朝着声音的地方跑去,“我不能让他着急。”
“人世间有什么意思?好人受罪,恶人猖狂。你刚刚也说了,不想活在一个把善良当成是弱点的荒谬世界里。可这里不一样啊,这是你的乌托邦,是你美好又纯净的精神家园。你想想刚才的时光,多开心。”
“我…..”
“青儿,外面下雪了。咱们说好要去堆雪人的,快醒醒……”
“我发过誓,”彤梓青拼尽全力终于甩开了那团云,“现实世界再荒谬,我也要跟俞寒手拉手走下去。”说完后,他便狂奔而去。
彤梓青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被那股子郁结与五脏六腑的疼意逼得哭了出来。他抓住俞寒的手,带着哭腔喊道:“哥!我杀人了,唐致远说我杀人了,我杀了个女孩子,她才22岁啊,哥......”
俞寒从来没有见过彤梓青这个样子,他急忙把近乎崩溃的人搂进怀里,不停地用手拍着对方的后背:“没有,青儿,你没杀人,你没伤害过任何人......”
“可唐致远说要不是因为我,李蓉蓉根本不会死......”彤梓青这时瞥到了自己胳膊上的血渍,他立刻伸手去抹,可怎么都抹不掉。于是他便发狠地直接用指甲去抓,一用力,雪白的皮肤上立刻就留下五个鲜红的指痕。
“青儿,你冷静一下,”俞寒不得已把他的两只手紧紧地锢在一起,“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李蓉蓉是谁?”
“李蓉蓉就是被沈歌侵犯的那个女生。她自杀了,哥,她当着我的面儿自杀的。好多血……”彤梓青的身子筛糠似的发抖,“要不是因为我,唐致远不会旧事重提,李蓉蓉也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那些血淋淋的指控让彤梓青的脑子乱极了,他终于问了出那句话:“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什么了?”
俞寒在彤梓青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终于搞明白了今晚发生的整件事。他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陈局,我是俞寒,”他长话短说,“有一个叫李蓉蓉的女生,应该是你们市的人。她刚刚在网上直播自杀,这事儿您知道吗?”
半晌。
“好的,陈局,多谢,这么晚打扰您了。”
“青儿,”俞寒把抽泣的人揽在怀里,“李蓉蓉没死。她直播的时候有人报了网警。后来警察根据IP地址已经找到了她。她失血量确实不小,但因为被送到医院的时间及时,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稍后就会有XX平安的媒体号发布最新的消息。”
彤梓青赶紧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俞寒:“她真没死?哥,你可千万别再骗我了。”
俞寒听见这话,心口就像被锤子狠狠地敲了一下。饶是彤梓青再懂事再说已经原谅了自己,曾经被骗的事明显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块疤。
“我不骗你,”俞寒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姑娘真的被救回来了。”
“太好了,”这不幸中万幸的消息带给了彤梓青一线的生机,他喃喃道:“没死就好,她才22岁,还有大好的青春。如果因为我……”
“这件事上压根没有’因为你’这个前提。青儿,你从没有伤害过谁,手上也没有沾过谁的血。今天把一个女孩子逼到绝境的,是沈歌和唐致远;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也是他们,而不是你。”
俞寒无比坚定的语气给了彤梓青莫大的信心和勇气。他觉得唐致远压在自己心上的大石头被这么被俞寒一块一块地又卸了下去。
“青儿,你善良,有悲悯心,共情能力又强。这些都是非常优秀的品质。但记住,一定不可以让唐致远反过来利用这些性格特点来裹挟绑架你。以后遇见这种事儿,不管对方是谁。先一个嘴巴狠狠打过去,跟他说,你放屁!”
彤梓青点了点头。
“来,演练一遍。”俞寒看着他。
“你放屁!”彤梓青重复道。
“大点声儿,”俞寒鼓励他,“再凶狠点儿!把自己想象成米高梅的那头嗷嗷的雄狮!”
“你放屁!!!”彤梓青对着盘旋在自己脑子里的那些恶毒指控骂道,“放屁!放屁!全是放屁!”
彤梓青越骂越爽之际,保安跑来送账单。
“给我吧。”俞寒冲着人家招了招手,然后接过账单看了一眼便把信用卡递了过去。
彤梓青骂到一半突然瞄到好多个零,一下子就骂不动了。
“哥你干嘛了?”
“不小心损坏公物来着,”俞寒笑了笑,“当是岁岁平安。”
“这平安也太贵了。”彤梓青心疼得直呲牙。
“行,还知道心疼钱呢,”俞寒笑着胡撸他的脑袋,“看来是缓过来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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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多了。”彤梓青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拿手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我刚才怎么说晕就晕了,上次好歹还能跟唐致远正面battle几个回合呢!”
“可能是受了刺激呼吸过快,然后一下子就大脑缺氧了。”俞寒想,唐致远这招儿借刀杀人一石二鸟,既无耻又见效。果然人只要把道德底线放低,就能不断突破自己的能力上限。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彤梓青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画廊那个地方。
“我从地库坐电梯去宴会厅,结果刚一出来就看见一个小女孩拉着人说安娜被人拐跑了。我觉得不对劲,找她问清楚后就跑到了大堂。幸亏你这个绿裙子惹眼,我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把公主从坏王子手里抢了出来。”
原来‘平安’就是那时候碎的。彤梓青大概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俞寒嘴里的’损坏公物’是怎么回事了。然后他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和李蓉蓉今晚都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
“哥,难道就真拿沈歌和唐致远一点招儿都没有吗?我想替李蓉蓉做些什么,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努力。”
俞寒看着被眼线晕染成熊猫眼的彤梓青:“只要是努力,就没有微不足道的。再说,人家姑娘命都豁出去了,如果再讨不到一个说法,就太让人心寒了。”
俞寒说着拉起了彤梓青的手,带着人缓步走到了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此刻,外面纷飞的雪花已经覆盖了一切可以覆盖的东西。整个城市看起来就像是盖了一层厚厚奶油的童话世界,可以用来期待一个光明战胜黑暗的结局。
俞寒深吸一口气,冲着熊猫眼的安娜公主一挥手,说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彤梓青眼睛一亮,大声答道:“姆们!姆们!姆们!”
第88章Sexisaboutpower
风雪过后的B市一连迎来了好几日金光普照的太阳和湛蓝无比的天空。
而与之正相反的,则是沈歌一天比一天暗沉的脸色。虽然李蓉蓉自杀的视频因为过于血腥,逃不开被禁播禁转的命运,可越是这样,整件事就愈发显得清晰完整,因果相连。
能公关的都公关了,能发律师函警告的也都警告了,但汹涌的民意依旧像水壶里烧开的水,沸腾程度很难用盖子去压制。这样一来,饶是沈歌见惯了大风大浪,想靠以不变应万变,用一个’拖’字诀来和大众比记忆力,也未免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这当口,需要他本人露面的媒体活动几乎全都推了,除了今天的采访和一场周末必须由他演讲的发布会。前者是目前风头最劲的谈话类节目。国内叫得上名字的一线商界大佬全都上过,甚至某些访华的硅谷精英也选择它作为自己媒体首秀的平台。而后者则是万搜网年度的重头戏,临时换人根本不可能。
沈歌直到进入演播室前,还在跟唐致远确认采访提纲里的问题。这种直播节目,非常考验双方的应变能力。
“沈总,您放心,”唐致远安慰道,“这种对谈您做过不下1000场,不会有问题的。”
“非常时期,”沈歌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节目背景公关部确实筛查得没问题了?”
“口碑极佳的访谈类节目,主攻财经和新商业,主持人很有经验。”
“制片方和出品方呢?”沈歌理了理领带。
“私人老板,姓贺,资深的媒体人,”唐致远拿着公关部准备的材料说道,“没问题的。”
沈歌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端出那副大学教授似的儒雅姿态,在导播礼貌的邀请下,款步进到直播间。唐致远紧随其后,却在进门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我们节目除了受访对象和工作人员,助理不能陪同,还请见谅。”
唐致远无奈,只能跟随工作人员去了二楼的休息室静待节目录制完毕。
而沈歌见到主持人后不由得一愣。节目资料上分明说主持人是一位男性,之前是财经记者,后来转行做了主持人。
“沈总,久仰。”女主持人主动伸出手来,“我是苏青云。非常感谢您的到来。”
沈歌在待人接物方面的本事已臻化境,他不露痕迹地与对方寒暄问好,十足的儒商派头。
苏青云看上去是一位非常知性的女性,却带着些难以言喻的生动和锐利。这样的形象多少让沈歌有些防备。在他看来,女人不漂亮却可以独当一面,就必然有一些男人难以征服的特质。他不喜欢这种特质,就像他从来不欣赏丰满艳丽的女人。那种美具有侵略性,非常不可爱。沈歌喜欢如同小绵羊一样的年轻女孩,以及在某些时刻她们向自己投来的那种掺杂着崇拜和恐惧的复杂眼神。
“我还以为是今天的主持人是黄先生,”沈歌装作不经意地笑道,“没想到是位美女。”
“直播节目就是这样,随时都有可能碰上突发状况,”苏青云的解释不卑不亢,“我虽然只是代班,但节目质量肯定不会打折扣,还请您相信我。”
“当然相信,”沈歌非常绅士地先请对方坐下,然后缓缓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做节目就如同做企业,每天都需要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关键是有你这样的自信。”
采访随即开始。就像是唐致远说的那样,这种对话类访谈沈歌做过不下1000场。问的问题又几乎全是大纲涵盖的范围,沈歌应对起来毫无难度。
而苏青云作为代班主持人面对沈歌丝毫不显得紧张。她不搞那些没完没了的抒情和大惊小怪的咋唬,而是娓娓而谈且逻辑严密,且能恰到好处地进行夹叙夹议。渐渐的,沈歌便彻底放松了下来,甚至在苏青云抛砖引玉的采访风格下金句频出。访谈的气氛一时间好到爆表,沈歌甚至开始称呼主持人为“青云”。
“沈总,您作为海归派的优秀代表,对于有计划回国发展的留学生有什么建议吗?”苏青云问道。
沈歌侃侃而谈。
“说起来,您在澳洲留学的时候好像也是文艺青年,”主要问题问完了,苏青云开始微笑着拉起了家常,“我之前看您的报到,您喜欢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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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歌非常享受对方一张一弛的访谈节奏,他缓缓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是,喜欢他写的那些童话。”
“沈总赤子之心,”苏青云颔首笑道,“我还以为您喜欢的是他手信里最著名的那句话。”
沈歌微笑着摆出愿闻其详的神情。
“Everythingintheworldisaboutsexexceptsex.Sexisaboutpower.”
苏青云话音未落,在休息室看直播的唐致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一步迈到门边,想要开门前往一层的演播间阻止接下来的采访。可偏偏,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他开始大力捶门,但却连一丝一毫的回应都没有得到。
与此同时,沈歌拿着茶杯的手立刻就颤了一下。他定了定神,把茶杯放了回去,随即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现在对话类节目的尺度这么大吗?”
“沈总,既然提到澳洲,不如咱们就来聊一下你那次的母校之行。”苏青云连个磕巴都没打地问道:“请问一下,您是否认识李蓉蓉小姐?”
直播的提示灯闪烁在沈歌的余光里,如同催命的红色信号。他深知此刻自己的反应至关重要。哪怕是一个微表情,都可能被有心人士制作成gif钉在互联网的耻辱架上。
沈歌不是没想过会被人问些敏感问题,特别是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为此,他甚至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比如清者自清,危机公关也是企业机遇,等等等等。可他却没料到苏青云居然会问得如此直接,连一点点的余地都没留,简直了犯了行业大忌。可由于刚才俩人的对话气氛过于和谐,如果他现在拂袖而去,就等于认了这份心虚。
沈歌的额头渐渐出现了反光,那是大脑高速转动后的分泌物。
“沈总,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好意思,我每天接触的人和事实在太多。可能有些人见过也记不得了。”沈歌努力保持着脸部上扬的曲线。
“那不如我们来帮沈总恢复下记忆。”苏青云一抬手,俩人身后的电子屏开始播放影像。
镜头里的沈歌站在一辆黑色商务车旁,正对着个穿白裙的女性做出邀请的手势,而对方却做摆手谢绝状。但随着另外一个男人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这位女性最终还是和沈歌一起进了后车厢内。
“沈总,这位就是李蓉蓉小姐。您现在想起来了吗?”苏青云的语气和刚才让他解释人工智能新技术时没什么不一样。
“哦,”沈歌抬了抬眼镜,目光里像是含着一团雾,“名字对不上号,看样子是当时活动结束后顺路搭车的学生。”
说话间,镜头就来到了一栋公寓楼前。只见那辆商务车刚一停下,李蓉蓉便以飞快的速度推门下车,然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进了公寓大门。
“沈总,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李小姐从您的车上下来后,情绪会这么激动?”
这种问题靠打太极已经无法含混过关,沈歌的微笑随即彻底崩盘。他一改自己“儒雅和煦”的做派,转而用百强企业当家人的强硬口吻说道:“苏小姐,这跟咱们今天的采访内容有关系吗?如果您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的话,可以跟公关部约时间单独做一期访问,而不是在一个财经商业类的直播节目里夹带私货。作为主持人,我提醒你,不要预设立场。”
苏青云丝毫没有被沈歌陡然生变的脸色和语气吓住,她一字一句道:“正因为没有预设立场,我们才会为您提供一个正面的发声渠道,而不是直接把视频放在网上让大家看图说话。就如同之前某些自媒体那样,充满恶意地利用一个不符合男权社会的女性形象去引导和鼓动舆论,对李蓉蓉进行荡妇羞辱。”苏青云直视对方,“沈总,清者自清四个字,在我看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更何况,李蓉蓉对您的指控,早已经脱离了私德范畴。您是万搜网的CEO,作为企业形象和文化的一部分,理所应当有责任承担起大众的期待和检验。”
屏幕上的影像还在继续。这次,画面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依旧是公寓楼,另一个是酒店门口。可以轻易看出来,两个镜头里都出现了同一个男人的身影。
苏青云的问题还在继续,她抬手指了指:“这位是唐致远,也就是李蓉蓉描述中的那位学长。想请问一下,他去酒店找您聊了些什么?为什么没过多久,他就回国成了您的特别助理?”
此刻正在看着直播的人,除了电脑手机前的观众、不停踹门喊人几近绝望的唐志远,还有就是坐在隔壁,透过监控画面全程观察着沈歌一言一行的两个特别来宾。
第89章蛛丝儿结满雕梁
排兵布阵如蜘蛛结网,总要从第一根丝开始。
在充盈着茉莉茶香的客厅里,陈漫心一边撸着煤球儿一边笑着说:“我说怎么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放着餐厅咖啡馆不去,非约着来家里。原来还真是为了搞地下工作。俞寒,现如今你俩接的活儿越来越上档次了。有点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的意思。金庸老爷子泉下有知,肯定欣慰得拍大腿。”
“公仇加私怨,干脆一锅烩了。”俞寒开玩笑似的说完,便给对方的杯子里续上了茶。他透过缓缓升起的淡薄白雾,继续道:“这种节骨眼儿上,我猜沈歌虽然不会轻易露面,但也不至于就真的销声匿迹。甘蔗没有两头甜,一个有影响力的社会名流,想要彻底神隐起来,可比老百姓难多了。”
陈漫心不言不语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后看了眼身旁彤梓青忧心忡忡又满怀期待的小眼神,便笑着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行了卷毛儿,有哥在,就把心放肚子里。”
随后,他转过脸来对俞寒说:“公司跟万搜网合作了这么多年,我在他们公关部和市场部里确实有些人脉和关系。沈歌的活动安排虽然需要保密,但其实只要肯花些心思,拿到不成问题。在公开场合逮到沈歌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托海外的朋友帮了把手儿,拿到了一些视频资料。这里面的内容和李蓉蓉自述的时间线完全契合。虽然不能作为法律上认可的直接证据,但亮给沈歌,怎么也得劳烦他开金口解释一下。”
“这个可就需要媒体那边的人来打配合了,”陈漫心想了想,“虽然这是现在最热的社会话题,但对方却未必会愿意得罪大佬。”
“至少得先试试。何况这种事儿,”俞寒笑了笑,“我相信,只有下不对的饵,没有钓不上来的鱼。”
时隔不到一天,陈漫心便拿到了俞寒想要的东西。他给对方打电话的时候笑着说:“不用费心找饵了,这是条现成的鱼,色香味俱全,搁盘子里就能动筷子。沈歌下周只有两个活动,一个是在线直播的商业访谈,一个是万搜网自己的发布会。而这个商业访谈的制片人,我查了一下,你猜是谁?”
这个关子卖得实在太明显,俞寒心里一下就踏实了下来。他于是给陈漫心爆料:“你说的这个人,正在夏威夷谈恋爱呢。”
彤梓青在得知这个好消息后,觉得眼前的如墨长夜被老天爷的手指缓缓地掀开了一角,温暖明亮得好似来自于夏威夷的日光便漏了进来。
贺荣接到越洋电话的时候,正在熙熙攘攘的海鲜市场里和井鸿煊吃饭。他还没等俞寒说把整件事说完,便直接应承了下来,随后还提点道:“现在这档节目的主持人是男性,以我多年从事大众传播的经验来看,如果跟沈歌聊这种话题,最好找一个女性主持人。女人天生可以对同类共情,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敏感坚韧,不用诉诸于任何语言,就足以打动人心。而男性和她们比起来,或多或少显得有些隔靴搔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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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蛛丝儿渐渐结满雕梁,眼瞅着一双虫儿先后落在了上面。而最毒的那只此刻正面对荧幕,神色阴郁地不发一言。
“青云姐姐太帅了!”彤梓青盯着监控器搓着手发出感叹,“哥,你的这位学姐简直是女神啊!”
“学姐是持律师牌照的法学博士,在英国时就经常替没钱打官司的女性提供probono服务。除此之外,还拿过华语辩论赛的冠军,嘴皮子不是一般的厉害。所以和贺老师商量人选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她。”
“完了完了,我要被她的魅力掰直了,”彤梓青兴奋起来口无遮拦,他开玩笑道,“你快跟我透露下青云姐姐的理想型?我这样的年下弟弟有没有一丢丢的机会?”
“你青云姐姐是智性恋,喜欢成熟稳重双商高嘴皮子利索的,”俞寒挑着眉鼓励他,“你大可以试试。”
“听着就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彤梓青一挥手,扼腕道:“算了,我还是继续弯着吧我。”
“可把你委屈坏了,”俞寒揪他耳朵,“一天天的都琢磨什么呢?”
俩人正说着,演播厅里的沈歌终于再度开口,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冷静,甚至显得不屈不饶又大义凛然,像是个受到恶势力迫害的孤胆英雄。
“苏小姐,我能理解媒体和大众对这件事的好奇心。我之前一直三缄其口,怕的就是四海生风。多谢您今天的一番话,我不会再沉默下去,白白承受这些向我本人和公司泼来的污水。我已经决定了,下周召开记者招待会,在一个公开严肃的场合,接受所有人的提问和质疑。我相信,这也是您所期望的。”
“如果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沈总何必要去浪费公共资源?贵公司开个招待会,租场地搞搭建人力物力无一不是成本,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真金白银扔在这上面,不如拿去作慈善,帮助弱势群体关爱山区女童。”
“我代表的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身后股东股民投资者的利益。”沈歌说完后立刻起身,然后充满绅士风度地伸出手来,“苏小姐的采访风格让我印象深刻,您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希望这件事水落石出后咱们能做朋友。”
苏青云没有抬手,她斜了目光,微笑看着对方:“脂粉堆里其实都是英雄,如果您能早意识到这一点,也许就不用费劳什子的力气办招待会了。”
“姓沈的什么意思?”彤梓青有点犯傻,“现在不说,非得兴师动众开记者招待会说?对他有什么好处?”
“沈歌是老油条,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先摆脱眼前这种腹背受敌的局面。时间就等于变数,也等于机遇。”
正说着,彤梓青见沈歌皮笑肉不笑地放下了手,然后便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不管怎么样,以他的身份既然红口白牙地承诺了要开招待会就不会不认账,到时候万搜网总不至于有通天的本事能把到场所有人的嘴都封住。现在唯一不清楚的,是沈歌到时候会用那种说辞来洗白自己。”俞寒拉着彤梓青站了起来,“走,咱们先去找你女神去。”
就在他们进到演播室和苏青云面对面道谢的时候,二楼休息室的门终于开了。唐致远没有时间去向节目组声讨为什么会被’非法拘禁’,而是心急火燎地直接奔到了一层,然后见到了面色如白纸的沈歌。唐致远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对方阻止了。
沈歌面沉似水一路无话,唐致远也就不敢主动去盘问他下一步的打算。甚至不敢掏出手机来,看一看网上对于刚刚那档直播节目的反应。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车子开回到了沈歌位于郊区的家里。
“沈总,您真要开记者招待会?”唐致远跟着沈歌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话都说了,总不能再咽回去。”沈歌缓缓地把外套脱下扔到了沙发上,“而且就算没有苏青云今天这档子事,舆论再这么沸腾下去,开记者招待会也是迟早的事情,躲不开。”
“可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您身上,这对您和公司没有任何好处。”唐致远看着沈歌笃定的眼神,心里的不安在快速加剧。
“你说的对极了,致远。”沈歌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用好像长辈般的态度笑着说,“所以,我有个想法,希望你能认真听完,然后好好地把它执行下去。你是难得的聪明人,懂分寸,知道孰轻孰重。永远明白在关键时该牺牲什么,维护什么。”
唐致远从对方的目光里似乎看到一只蜘蛛在吐丝。
“下周记者招待会前,我希望一个爱情故事已经在大家的脑子里生根发芽。”沈歌踱步走到酒柜前,拧开了一瓶洋酒,倒了一杯递给唐致远。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对男才女貌的年轻情侣。你知道的,英俊的学长和漂亮的学妹谈恋爱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情节。而事实上,他们确实很相爱,日子过得不错,除了没什么钱。”
沈歌低头喝了口酒,继续道:“而此时,一个和国内企业家吃饭的机会从天而降,这给了他们一个灵感。那天晚宴结束后,他俩一同搭车。学长先走,留下了漂亮学妹在车里色诱对方未果。女方于是故意在下车时冲着摄像头哭着跑进了公寓楼。而学长作为他的男朋友,便借此以性侵的名义敲诈了企业家,并声称要报警,以及给当地和国内的媒体爆料。”
“虽然是莫须有的罪名,但这位企业家因为担心报警以及舆论对公司和自己太太产生影响和伤害,无奈接受了这位学长的勒索。只是没想到,这位学长的野心太大,他在获得了钱和工作机会后,居然继续要挟企业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媒体爆料,甚至怂恿女方用直播自杀这种搏眼球的方式来达到自己吸血的目的。”
“而你需要做的,”沈歌抬起手来和唐致远碰了下杯子,笑道:“只是默认下来这个学长的角色。哦,细节的部分我会再跟你探讨,争取做到天衣无缝。”
唐致远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终于弄清了这个爱情故事的逻辑链,随后便用那半呆滞的目光怔怔地在沈歌脸上来回扫视。
“沈总,敲诈勒索罪犯法的。”
“我作为被勒索人只要不去起诉,谁会管你?你甚至不用出现在记者招待会上。”
“您这是要牺牲我?”
“你牺牲李蓉蓉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痛心疾首,”沈歌摆了摆手,“更何况,我不是叫你白白牺牲,条件你可以提。但有一点你要明白,名誉这东西,对于你们这种普通人来说,不值钱的,不如拿它来换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这时,客厅木质的大门缓缓地开了,发出了又沉又闷的动静。
沈歌的妻子袁曼文推门而入,她看见屋子里的两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沈歌说:“我以为这个时候你还在公司。”
“临时有事就提前回来了。”沈歌一副好丈夫似的姿态,走到了妻子身边,然后温柔地把人搂在怀里:“去逛街了?买了什么?”
袁曼文僵硬地笑了一下,流露出习惯于躲闪的眼神:“没买什么。”
沈歌不以为意,他拉着妻子的手慢慢地往楼上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嘱咐道:“致远,跟你商量的事情,你回去好好想清楚。说到底,这个决定要靠你来做。但如果我是你,就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53
第90章器官贩子
“这些都是什么鬼?”彤梓青拿着手机目瞪口呆,一个个阅读量10w+的文章标题在眼前哗哗掠过。
仙人跳案中的隐形执棋者,唐致远
留学生渣男图鉴——唐致远
从唐致远身上,我看到了男人的道德沦丧
别说,这些文章标题起得非常吸睛,确实有让人点进去一探究竟的欲望。
俞寒皱了下眉,说道:“沈歌这是要断尾求生,彻底抛弃唐致远了。”
“这也太魔幻了吧?沈歌算计来算计去居然往自己脑袋上安了个傻白甜人设?堂堂CEO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人长期勒索,这像话吗?”
“只要他给出的贼公贼婆联合作案的仙人跳故事够精彩,很多期待反转的吃瓜群众是不会在意逻辑和细节的。把水搅浑只是第一步,沈歌接下来会在记者招待会上把所有罪名正式丢给唐致远。到时候再假惺惺地道个歉,冠冕堂皇地表示是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才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从而浪费了公共资源,伤害了公司形象等等。”
彤梓青一想那个画面都要吐了。
“而这件事的痛点是,只要唐致远不反水,李蓉蓉手里根本没有证据。她的任何单方面发声都会被当做是和唐致远利益分配不均导致的内讧……”俞寒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他快速地接了起来:“喂,蛙蛙?”
“俞总!俞老板!俞大爷!俞爸呗!我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你慢点完,”俞寒一面伸手去掐自己的眉头,一面还不忘苦中取乐,“让我仔细聆听一下你崩溃的过程。”
“爸呗!我刚刚收到万搜网的律师函了!”
“万搜网给你发律师函干什么?”俞寒失笑,“您一不是微博大V,二不是明星名人。粉丝一万不到,还都是僵尸粉儿。”
“要不说没天理呢!”蛙蛙那边开始嗷嗷哭诉,“我昨天写了条吐槽万搜网的段子,结果被人转来转去转发量过了500,今天就收到了律师函。我刚开始接到电话的时候以为对方是诈骗犯,还跟人家一个劲儿地逗咳嗽!谁能想他们居然来真的?”
“你发的什么段子?截图发给我看,”俞寒听出了蛙蛙实打实的惊慌失措,嘱咐道:“另外把律师函也发过来。”
“好好好,”蛙蛙忙不迭地应承下来,然后求俞寒,“爸呗,我就靠您给我撑腰了啊!他们嚷嚷着要索赔500万,就算现在洛阳肉贵,可就算把我剔干净了也卖不出这么多钱啊!”
俞寒挂了电话,下一秒就收到了蛙蛙发来的段子截图。
沈总因为长期受到敲诈勒索,已向万搜网搜索网页上排名第一的公安机关报案。据小道消息称,此案件已经发展到了给王警官汇款的阶段。
俞寒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接着往下翻看,律师函的大意则是:此消息恶意捏造事实人为造谣,对万搜网和沈歌先生的名誉进行贬损,对企业形象及社会评价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构成了名誉权侵权。索赔金额是500万。
由于蛙蛙哭爹喊妈的动静实在太大,彤梓青被迫听了全过程。他这时也凑过头来看了一遍,然后不解道:“这算造哪门子谣?不就是个带点儿讽刺的段子吗?傻子都能看明白,吐槽的是网站之前竞价排名的事儿。”
说着说着,彤梓青纳过闷来,怒道:“不用想了,肯定是唐致远干的!他见过蛙蛙,知道蛙蛙是你公司的脱口秀演员!他这是在故意借题发挥!”彤梓青想到这里,直接从原地蹦了起来,“我,我这就找他去!”
俞寒一把薅住了彤梓青的后脖领子,笑着说:“这大黑天的,你去找他?你不怕我吃醋啊?”
彤梓青急赤白脸道:“哥,你怎么还乐得出来?气死我了!”
“你先别急,这事儿还真不一定就是他搞的。最近一段时间,万搜网疯了似的发各种律师函,容不得一点负面的声音。”俞寒安慰道:“这种函唬人的成分更多一些。而且就算真开始走法律流程,接到传票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儿了。打名誉权这种官司向来旷日持久,咱不见得就会输。”俞寒胡撸着彤梓青的头,主动活跃气氛:“知道你心疼钱,那也等真到了判罚那天你再心疼。”
“我不光是心疼钱!”彤梓青扯着脖子嚷嚷完,又说:“当,当然了,钱我也心疼!他们到底哪儿来的脸来讨这个钱?就算有也不给他们啊!可这事儿要不是唐致远干的,我就更生气了!怎么现在连开个玩笑吐个槽都会动辄被告,被大企业发律师函啊?长此以往,还微什么博,还发表什么观点!?你干脆把我嘴封起来,手捆起来直接绑床上得了!”
“听上去倒是挺诱人的,可以考虑。”俞寒笑着说完后不出意外地挨了一顿爆锤。
“现在怎么办?”彤梓青紧张地看着他,“别开玩笑了,我心慌。”
“那你觉得蛙蛙做错了吗?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不要把他当成咱们认识的朋友。”俞寒难得正经起来。
“并没有,”彤梓青摇头,“我不觉得一个段子能对沈歌和万搜网造成了什么名誉上的伤害。事实上,不管是沈歌性侵的事儿,还是网站之前的竞价排名,都是他们在直接或者间接地伤害别人。”
“好,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跟他们正面刚。”俞寒拿起手机,二话没说直接登录了小剧场的官方账号。他找到了蛙蛙那条微博点了转发键,顺便添加上了那张律师函,然后开始打字:“一个有序的社会,不能仅仅依靠人们对惩罚的恐惧和鸦雀无声来维系。——美国最高院大法官路易斯·布兰代斯。”
文字写完了,俞寒直接了万搜网还有沈歌,然后点了发送键。还没有半分钟,蛙蛙的电话再度袭来。这次对方不再吱哇乱叫了,而是显得奄奄一息:“你到底是不是敌军派来取我狗命的?”
“你不是老抱怨跟着我红不了吗?”俞寒笑着说,“记住这个历史时刻,从下一秒开始,你就要习惯做一个去哪儿都得带墨镜的巨星了。”
“行吧!”蛙蛙仰天长叹,“要是能红到出场一次就能有好几十万那种,我以后不干别的,天天就求着万搜网告我。”
“真出了事儿我给你兜底,”俞寒还是送了蛙蛙一颗定心丸,“年前还有几场表演呢,把心放在这上面,其余的交给我。”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54
见俞寒挂了电话,彤梓青眼巴巴地看着他:“内什么,哥……到时候不会真的判咱们输吧?”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还债?”俞寒问。
“会!”彤梓青咬着后槽牙,毫不犹豫地用手做了个割肾的动作,“卖腰子我也跟你一起还!”
俞寒点了点头:“嗯,也是。”
“也是什么?”彤梓青摸不着头脑。
“反正你那腰子的作用也不大,不如现在就摘了卖出去,还能过个好年。”
彤梓青听了直接展现了自己不多见的男友力,一下子就把人压在了沙发上,吓得团在上面的煤球儿炸了毛。
“行行行,就你那玩意儿作用大!那不如捎带手也摘一个下来打包一起卖,还能多俩活钱儿!”彤梓青不害臊地说,“反正留一个就够我用了!”
俞寒笑着把手轻轻抚在了彤梓青腰后方温热光洁的皮肤上,随后便开始逐渐往下探去。他压低了声音说:“那趁着咱俩现在还全乎儿,赶紧再感受一次。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于是,在冬日深夜的客厅里,水渍声和喘息声渐渐不绝于耳。两个人体器官贩子一边聊着见不得人的黑市勾当,一边开始了活色生香,气象万千的性生活。而煤球儿则揣着自己两个没被惦记上的肾,悄咪咪地跳到了主卧的床上,继续埋头大睡。
第二天,果不其然俞寒便以公司法人的身份接到了律师函。虽然他依旧是一副不当回事儿的潇洒架势,可彤梓青却知道这东西分明是颗定时炸弹。除此之外,“仙人跳”的故事也愈发甚嚣尘上。性侵疑云因为另一个’男主角’的现身,成为了一些人津津乐道的桃色纠纷,成功转移走了很大一部分聚焦在沈歌身上的视线。
这两件事叠在一起,成了彤梓青心上的两朵遮天蔽日的乌云。而随着记者招待会的临近,俞寒似乎一天比一天忙碌。他有时三更半夜才回来,还要对着电脑再敲敲打打一阵。
偏偏这种时候,林永盛突发了胰腺炎。彤梓青上着班就接到文敏涛的电话。得知自己亲哥前天夜里差一点就彻底下线,彤梓青被吓得不轻。他于是就跟老板请了半天假,急忙跑去医院探望病人。
“哎呦,青儿啊……”林永盛看见自己弟弟,眼睛都湿了,“你能偷偷去帮哥买一听啤酒吗?”
“你还喝!?”彤梓青听见这种不着调的要求都傻了,“你不是就因为跟客户喝大酒才犯的胰腺炎吗?”
“我现在真的已经好多了,就想稍微......尝尝啤酒的味道,”林永盛咂摸了一下嘴,开始道德绑架,“你想想当初哥是怎么帮你的?做人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那我帮你去买几罐乐啤露吧,”彤梓青挠头,“味道其实差不多,你闭着眼睛喝,找找感觉。”
“行,”林永盛退而求其次,然后嘱咐道:“要原味和奶油味的,多来几罐啊!”
彤梓青探病探到一半变身跑腿小哥儿,他赶紧跑到医院附近的进口超市买了一打乐啤露,然后拎着袋子往回走。
就在彤梓青路过住院楼前一片积着残雪的秃黄草地时,隐约听见有人喊自己。声音很怪,像是从破旧收音机里飘出来的。这也就是青天白日,要是搁夜深人静残月孤悬的晚上,彤梓青得一屁股坐地上。
他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坐在草地旁的长椅上。他很瘦,灰褐色的羽绒服下像是埋着一把骨头。头发几乎全白,可模样倒是还能看出几分儒雅。这人手里举着个像是电动剃须刀似的东西,正抵在脖子前侧。
“叔叔,您喊我?”彤梓青忙走了过去,然后站在了他的对面,“您认识我?”
对方缓缓地点了点头,随着他喉部的震动,那个黑色的’剃须刀’里就传出了古怪的金属音。
“嗯,咱们见过。”
第91章你放屁!
眼前这个陌生的人,以及他手里举着的那个不同寻常的东西都让彤梓青犯懵。
“XX酒店的大堂,”对方微笑着提醒他,“当时你和小远在一起。”
“啊!您,您是唐致远的......”彤梓青张着嘴“的”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后半句补全。半晌,他只得抬手指了指唐越砜抵在颈部的黑色物件,改口问道:“叔叔,您嗓子怎么了?”
“喉癌,做了全喉切除手术。肿瘤被切下来的同时声带也被移除了。多亏了这个电子喉,现在还能跟你说两句话。”
靠这个塑料振动膜的半导体装置发出的声音,明明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可不知道为什么配合着唐越砜微笑平静的神情,格外让人心酸。
“喉癌?”彤梓青这个年纪,任何绝症名词对他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他不由得愣住了,然后说:“可上次见,您还好好儿的。”
“这病五年一个槛儿,到底没躲过去,还是复发了。”唐越砜说完后便换了一只手举着那个电子喉,他笑着问道:“是不是奇怪我居然知道你的名字?”
彤梓青点点头,那次他和唐越砜只打了个照面,根本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我记得……小远大一上半年的时候,有一次求我帮他搞两张什么乐队演唱会的票,说特别难买。我当时还笑他是不是要约喜欢的女同学去看,小远脸立马红了。没想到,后来在他书房见到了你们演唱会上的合影。”
唐越砜看着彤梓青,慢慢说,“照片上的那两个男孩子笑得简直开心极了,眼睛里全是那种情投意合的喜悦。小远还特意在后面写了你俩的名字和演唱会的日期。我一个当人家爸爸的,还有什么不明白?所以,你的模样和名字,一直就留在了我心里。”
少年时的暧昧旧事被这古里古怪的金属音描述得巨细靡遗,听上去有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沧桑甜蜜。彤梓青猝不及防间被人提到这段插曲,再一联想到唐致远现在的样子,心下便酸得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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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急的话,陪我待一会好吗?”唐越砜说道。
彤梓青缓缓地坐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把袋子放到了地上。
“来医院是探望病人?”
“我哥急性胰腺炎住院了,可非嚷嚷着要喝啤酒,我就去给他买了几罐乐啤露解馋。”彤梓青答道。
“RootBeer,”唐越砜笑了一下,然后跟彤梓青打商量,“分我一罐行吗?我都五年没沾过酒了,也挺馋的。”
彤梓青弯腰从袋子里带出一罐来,呲的一声打开后递给了唐越砜。对方接过去小小地抿一了口,立刻露出了和唐致远放松时如出一辙的神态。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居然也会这么像,彤梓青有些诧异。
“我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对不对?”唐越砜侧头看着彤梓青,非常直接地说:“所以你刚才结巴了半天也没把我是小远爸爸这句话讲出来。”
彤梓青被他直白的眼神逼得没招儿,只得点头:“嗯,他之前跟我解释为什么突然出国的时候,提过一些。”
“小远虽然不是我亲生的,死要面子又好强这点却跟我很像。”唐越砜仔仔细细地看着彤梓青,“他肯把心里最隐秘的事情讲出来,一定是真的喜欢你。”
彤梓青无言以对。
“你俩……”唐越砜顿了顿,问道,“还在一起吗?”
“我们分开了。”彤梓青摇头。
“是因为媒体最近在炒的那件事?我看到好多写他的文章,大家都在骂他,说他在澳洲的时候给自己女朋友拉皮条,说他设局仙人跳陷害优秀企业家。梓青,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越砜说话的速度一加快,金属音就更加的失真了,简直像是那种搞笑短片的配音,听得彤梓青心酸不已。他不想让面前这个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堪忧的唐越砜再受刺激,只好说:“叔叔,这些问题,您最好直接去问唐致远。”
“你让我拿什么身份去问他?”唐越砜一手举着电子喉,一手拿着饮料,怔怔地看着眼前衰草枯杨的土地,“当年我万念俱灰的时候,仇视所有人,包括小远。我当了他20年的爸爸,把这孩子捧在手心里给他一切我能给他的。可那天,我却故意把人从学校叫回来,亲手拿鉴定书给他看,为的就是目睹他的崩溃和享受那种毁掉他的酣畅淋漓。戚瑛洁用她的方式伤害了我,而我却只能找小远出一口恶气。现在想想,我可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彤梓青不由得想起唐致远感叹过的那句:命运是头怪兽。
“那之后,我就彻底拿他当成了空气。哪怕小远好几次试图鼓起勇气要跟我说些什么,我也没有给过他机会,只拿他当成是戚瑛洁的同谋。可明明,伴侣是我选的,生身父母却不是他能挑的。”
面对这样的伦理悲剧,彤梓青不知道能安慰对方什么,他只好讲心里话:“叔叔,您和当时的唐致远都是受害者。我想没人能在那样的局面下,冷静地做出让自己不后悔的决定。”
接下来的时间,彤梓青被迫以一个外人的身份了解了这件“家丑”的全部真相。原来唐越砜做亲子鉴定并不是心血来潮或者是早有怀疑,而是他当时查出了喉癌一期。虽然癌细胞这东西遗传几率不大,但唐越砜还是不放心。他跟家里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同时催促唐致远去做了体检。等到唐越砜拿到体检报告时,却意外发现儿子的血型跟自己根本对不上。于是前者只用了唐致远的一根牙刷,便证实了养育了20年的儿子并非亲生骨肉。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怎么了?”唐越砜用诚恳得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彤梓青,“那些骂他的文章,我一个字都不信。我了解小远,他是好孩子。”
彤梓青没办法,只好狠下心来把唐致远亲口承认过的那些话、李蓉蓉的自杀以及沈歌要召开记者招待会的事全部告诉了对方。
唐越砜听完后半天没有言语。可他的喉咙依旧在不停活动着,毫无意义的音节起伏于俩人之间,发出凄切凋零的声音。
“梓青,”他最后说,“你能不能把小远带过来?我想和他谈一次,这是我欠他的。”
“叔叔,我真的不想再见唐致远了,”彤梓青强压着心里的不忍,慢慢站起身来,“我可以给您他的电话,但您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良的男孩子了。”
彤梓青在对方的手机上快速地按下了一串号码,然后说了声:“您多注意身体”,便强迫自己拎上东西转身离开。可直到他心神不宁地一路跑回林永盛的病房里,看着他哥像小孩子一样欢天喜地呷着饮料时,满脑子却还充斥着那特殊的金属音。
等到日头西下彩霞漫天,护士便开来病房轰人。彤梓青于是跟林永盛道别,可他刚走出楼门口,就又见了唐越砜。
这次对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用瘦骨嶙峋的十个手指抓起彤梓青的手,硬生生地往里面塞了只录音笔和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由于此刻唐越砜的双手用力覆在上面,无法借助电子喉说话,这导致他的口中不断传出难以辨认的嘶哑咽哳声。
彤梓青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他赶紧就把东西拿住了,然后示意对方拿起电子喉。
“梓青,小远没接电话。你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把这两个东西给他?”可能是怕彤梓青拒绝,唐越砜紧握着电子喉的手不停地抖动着,“年轻人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小远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有我很大的责任。他迫切得想要成功,于是走了捷径。可他本质并不坏。梓青,你当是给叔叔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别让他继续错下去。行吗?”
唐越砜红着一双眼睛,浑浊的眼珠里噙了泪水,看上去却像是深冬的残雪。他说:“叔叔求求你。”
这句话被唐越砜说得铿锵却又无力,夹杂着巨大的电流声和杂音。彤梓青就这么被这句话一路推着走到了唐致远家的门口。
彤梓青想,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唐致远应该不会在公司,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家里避风头。于是他捏了捏兜里的东西,咬了咬牙然后一跺脚,握紧拳头开始砸门。
“来了来了,谁啊?”
戚瑛洁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刮得彤梓青的脑仁儿一阵阵的疼。
门开了,只见戚瑛洁先是一脸诧异,然后五官立刻灵活敏捷地各自开始工作。她眼睛圆睁,柳眉竖立,嘴角下垂,精神抖擞地问道:“你过来干嘛?看致远的笑话?你和李蓉蓉那个狐狸精都是一丘之貉,丧门星,谁沾上你们谁就倒了八辈子霉……”
彤梓青看着呶呶不休的戚瑛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声如洪钟地说了三个字。
“你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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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艺术人生
“……”戚瑛洁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你骂谁!?”
“骂你,”彤梓青插腰,“你你你!”
这时,门口的动静把唐致远引了出来。他一看来人居然是彤梓青,立刻愣住了。
“唐致远,”彤梓青歪头看见了他,指名道姓地说,“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有什么要跟他说的?”戚瑛洁横在中间,试图遮挡住俩人的视线。
“关你屁事?”彤梓青从没在长辈面前这么嚣张无礼过,可他现在明白了,对付戚瑛洁这种人,正面battle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妈,”唐致远拿了件外套,“我跟他出去一趟。”
“不许去!”戚瑛洁伸手一把抓唐致远的胳膊,怒道,“他叫你走你就走,你狗啊?”
“我在你面前不也是狗吗?”唐致远露出破罐子破摔的神情,“习惯了。”
戚瑛洁被怼得直翻白眼。
“我们就在楼道里说会儿话,你不用赶着去跳楼,”唐致远拍了拍戚瑛洁的手,嘱咐她,“最近有外国元首访华,别浪费警力。”
说完,他绕过戚瑛洁站在了彤梓青面前,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楼道太冷了,彤梓青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先打了个喷嚏。唐致远见状便率先走进了安全通道。他斜着身子靠在墙边,缓缓掏出烟来点上,深吸一口后便吐出来一个完完整整的烟圈。
他想,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上次自己和对方还拿这里当过逃避现实的乌托邦,而往事就像是眼前转瞬即逝的白雾,没有一缕能抓得回来。
“青儿,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唐致远看着黑着脸跟进来的人,笑着问,“是不是想我了?要是那样的话,咱们可以把上次没做成的事情做完,我……”
彤梓青:“你放屁。”
“……”
“我来是想跟你说,”彤梓青强忍着香烟呛人的味道,“唐越砜要见你。”
唐致远听见这个名字,脸上的笑立刻就敛住了,烟圈再也吐不出来,全部黏在了肺叶和气管里,烟熏火燎的。
“他见我干什么?”过了半天,唐致远才低下头去用抽烟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唐越砜肯定已经从媒体上知道当年被他赶出门的野种是个什么货色了,正庆幸跟我关系断得早……”
“唐越砜喉癌末期,已经做了全喉切除手术。”
彤梓青这句未经任何铺垫修饰的话一说完,通道里的感应灯就灭了。等他跺脚再度唤醒后,只见唐致远已经成了一张静止的jpg,唯有烟头上断断续续不成线的烟霭还在缥缈。
“全喉切除手术?”唐致远怔怔地看着对方,“是什么意思,那他……他还能说话吗?”
“声带没了,”彤梓青直接答道,“要靠一个电动剃须刀似的电子喉抵在脖子上才能出声儿,像机器人在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唐致远语无伦次且毫无逻辑地追问,“那喝水怎么办?还能正常吃饭吗?”
“你这么关心他,自己去看啊,就在XX医院。”彤梓青蹙起眉来,然后话锋一转,“唐致远,唐越砜不是你亲生父亲你都这么担心他。那李蓉蓉被沈歌欺负,被你害得自杀住院的时候,她父母和朋友的心情是不是也像你现在一样?抓着人就问李蓉蓉会不会有事,还能不能说话,能不能吃饭?”
两个人的眼神就这么硬碰硬地撞到了一处,各自瞳孔里都冒出了火。
“我知道了,”唐致远哆嗦着把几乎要燎到手指的烟扔到了地上,然后用脚一辗,“你走吧。”
“你去不去看唐越砜?”彤梓青盯着他,“他五年前其实就得了这个病,当时是怕喉癌会遗传才会让你去体检的。”
唐致远回避了对方的眼神,低声自嘲道,“我拿什么身份要去看他?我俩没有任何关系。”
彤梓青觉得自己简直是对牛弹琴,他强压着想要把东西扔到唐致远脸上转身就跑的冲动,把录音笔递了过去:“唐越砜说他做完手术,刚一拔了鼻饲管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用电子喉练习发音。好多话,他在能说的时候没说,等到声带都没了才想跟你说。”彤梓青顿了顿,“这里面,应该就是他那些想跟你说的话。”
“还有,”随后他把那个亮晶晶的小东西也给了唐致远:“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你跟我说你小时候第一次坐飞机哭着喊着非要买,后来又找不到了的旅行纪念品。”
唐致远摊开手,一架被摩挲得无比光滑的金属飞机就停在上面,以一个一飞冲天的姿势。
彤梓青忍不住开口:“我见了唐越砜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优渥的生活,体面的工作,被人高看一眼的社会地位,这些统统被你拿来武装到了牙齿。可你骨子里,根本还是当年那个看到亲子鉴定书时惊惶无助的大二学生。唐致远,就为了能在唐越砜面前抬起头来被他看得起,为了你自己心里的这份儿意难平,你助纣为虐,甚至到了今天,沈歌要把所有罪名推到你身上,你还要帮他?”
“有人说做富人的最大好处,就是能雇佣一半的穷人去消灭另一半的穷人。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是被雇佣的那一半,现在才明白我是被消灭的那一半。”唐致远颓伤的眼神里再无任何斗志,“可是青儿,已经晚了。”
“不晚,只要你肯站出来就还有回头的机会。唐致远,你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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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清楚了,记者招待会前,我就会带着我妈离开这里。所有的事我只当是做了场梦。在这场梦里谁伤害了谁,谁又被谁伤害了,就再也和我没有关系了。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青儿……”
唐致远用最后一丝力气冲他笑了笑:“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只要一想起你来,心口的位置就一抽一抽的疼。这二十多年里,除了你,再没别人给过我这种感觉。可如果我是你,我都不会选我自己。我走了以后,就再没人给你捣乱了,你可以和俞寒一直天长地久下去。至于沈歌的事情,就让他翻篇儿吧,你们斗不过他的。”
说完后,唐致远当着彤梓青的面,缓缓地把握着的手抬起,然后朝下张开,金属飞机和录音笔便一路顺着台阶叮叮当当地跌了下去。
事已至此,彤梓青再无话可说。他当即扭头噔噔噔跑了,只剩下唐致远和他的影子一同凝固在安全通道微弱灯光下。
沈歌的记者招待会如期举行。距离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一千平米的宴会厅里就被各路媒体挤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的架势看上去像是联合国官员要来答记者问。
等到正式开始的时候,万搜网的媒体负责人首先登场。他照例先讲了一通官话,声明将针对最近的一系列的失实报道和网络谣言釆取法律行动等等。接着又喊口号似的表示万搜网将继续致力于为用户提供最好的服务,为投资者创造可持续发展的长期价值。
“有没有媒体朋友想要提问?”发言人向众人抬起右手,真诚的表情犹如朱军在录艺术人生。
底下一片肃静,气氛异常尴尬。
“那好,”他赶紧放下自己事儿逼事儿的手,“接下来我们请沈总上台。”
随着男主角的露面,无数的闪光灯便咔咔咔地开始工作。只见沈歌依旧是平日里斯文淡雅的形象,坐下前还不忘解开西服的扣子。明灭的白色强光不停地打在他脸上,却丝毫无法影响他波澜不惊的表情。
没有寒暄废话,沈歌上来直接说:“今天和大家见面,主要是为了澄清最近一段时间对本人和公司的不实传言,并为我私人事情占用媒体公共资源而向公众致歉。”
接下来,他便用严肃诚恳的语气把那个之前特意渲染过的,’情侣联手陷害优秀企业家’的故事重新讲述了一遍。由于框架早已搭好,沈歌便在细节上下功夫,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了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形象。
“因为我当时人在澳洲,而当地的法律天然会对女性倾斜。这种案件很难在短期内水落石出,却会在第一时间对我的家庭、以及我肩负的企业产生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所以我对唐致远的勒索做出了妥协和让步。而由于我的误判,造成了整件事愈演愈烈不停发酵,产生了极其不好的社会影响。为此,我向大家道歉。”
沈歌发言完毕,终于到了提问环节。台下一时间长出无数只手,每一只都在卖力摇曳。沈歌一连指定了好几个男性记者提问,然后便根据问题给出了还算合理的解释。
“沈总,目前唐致远人在哪里?”
“在我拒绝被他继续勒索,并选择召开记者招待会后,就已经联系不到他了。”沈歌答道,“也许已经逃到了境外。”
一个女记者这次没等负责人递话筒,直接抢了过来拿在手里一针见血地问道:“根据您方的描述,您和李蓉蓉从来没有发生过性关系,是吗?”
沈歌对此坚决地表示道:“我和那个女人没有发生过关系,这一切都是他们对我的栽赃。我很爱我的太太,我珍视我的婚姻和家庭!”
“要不是物证被唐致远拿走毁了,我看他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窝在记者席最后一排的彤梓青被老戏骨沈歌的演技气得脸色发白。他侧头看着身边的人,问道:“哥,你跟我说有反转,反转在哪儿呢?怎么跟人参果儿似的啊。”
还没等俞寒搭腔,宴会厅严丝合缝关着的门就被人一下子推开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
所有的脑袋这时整齐划一地向门口说话的人望去。随着他姿态倜傥地迈步走了进来,台下的人立刻开始交头接耳。诺大的宴会厅内,’唐致远’三个字化作阵阵音浪,此起彼伏。
只见他径直走向记者席,从别人手里接过麦克风,然后转身看着台上的沈歌问道:“沈总,如果我没听错,您刚刚说和李蓉蓉并没有发生过关系?”
沈歌显然对唐致远的突然现身没有防备,他愣了愣,然后抬起手来,松了松颈部的衬衫领口:“唐致远,那些视频是经你手编辑过拿来要挟我的,并不能证明什么。”
“视频只是佐证,”唐致远看着他,“沈总,抱歉我当时骗了您。我并没有按照您要求的那样,把受害者的内衣裤销毁。东西还在我手里,那上面至今残留着部分精.液。”
现场一片哗然。
唐致远继续道:“哪怕时隔这么久了,但如今的DNA技术完全可以有效检测出,您到底是不是自己口中这位珍爱家庭的优秀企业家。”
第93章姐姐来了
面对眼前极富有戏剧性的场面,时间对于在座的所有人而言不再以分秒为单位进行,而是一下子被拉得老长,近乎停滞。沈歌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额头和鼻尖处却慢慢地沁出了汗。他的目光一刀刀地剜在唐致远的脸上,似乎在用毕生的处世经验考究和探查对方话里的可信度。
彤梓青瞪大了眼睛看着凭空出现且将矛头直指沈歌的唐致远,拽了拽俞寒的袖口,结结巴巴地问:“哥,这就是你说的反转?可唐致远不是应该已经走了吗?”
“这还真是意外的惊喜……”俞寒逐渐回过神来,然后压低了声音跟彤梓青说,“唐致远确实已经走了,但青儿,你学生时代喜欢的那个人,好像回来了。”
“沈总,您要是不说的话,那我继续了。”唐致远手持话筒干脆利落地走到了台上,转身后对在场所有人亮出了身份证。他朗声道:“各位媒体朋友,我是唐致远。本人没有逃出境外,并愿意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负一切法律责任,以及接受沈歌的对峙。”
伴随着一阵惊心动魄的快门声,唐致远说道:“首先,我需要澄清的是,李蓉蓉不是我的女朋友,那天的晚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所以这里根本不存在一场针对沈歌有预谋的’仙人跳’。其次,就如李蓉蓉在采访中所说,她在回到公寓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我,对我讲述了遭到沈歌性侵的全过程,并求我帮她报警。”
“而我在知道这件事后,却以此为由找到了沈歌,要挟对方为我提供一个回国发展的工作机会。在沈歌同意了的我要求后,我便再次去到李蓉蓉的公寓。经过我的安抚劝说和诱导,使她放弃了报警的念头。最后,我趁李蓉蓉洗澡的时候拿走了她贴身衣物。事发大概半个月后,我就回国顺利担任了沈歌的特别助理。而在这之后,我没有对沈歌再进行过任何形式的勒索。所以,他对我提出的敲诈指控不成立。”
“这就是整件事的真相。”唐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唐致远今天站在这里,为我的卑劣和无耻向李蓉蓉和她的家人道歉;为我丧失掉的人格和底线向我的老师和母校道歉;为我的自私和愚蠢向曾经喜欢过我、相信过我的人道歉;我为我造成的一系列恶劣影响向大众道歉。”他说完后,便弯下腰去深深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
一个长时间的鞠躬致歉结束后后,唐致远终于再度挺起胸来。他扭头看着僵坐在一旁的沈歌,用一种恭敬得近乎讽刺的语气问道:“沈总,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58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沈歌身上,只见他此刻白着一张脸,缓缓起身,然后绕到了桌子前面。
“唐致远,”沈歌刀子一样的目光此刻已经升级为了核辐射,“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否亲眼看到了我强迫了李蓉蓉?”
“我没有,”唐致远顿了顿,“但是......”
“没有但是。”将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陶冶出了沈歌面对危机时的沉着冷静。他对着所有人,用诚恳得近乎挖心掏肺的语气说道:“我不得不承认。那晚在酒精的影响下,我确实没能抵挡住诱惑,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但这只是一次意外,而绝对不是女方一面之词声称的强迫和侵犯。”
他讲话的语气推心置腹且充满无奈,拿着话筒的手在配合着做出微微的抖动。沈歌以一种强势者兼受害者的矛盾姿态,慷慨果断地给予了公众一次八卦自己的机会。
“至于我有愧私德这件事,我相信……”热泪被沈歌含在眼里,逼不回去又掉不出来,坚强得令人动容。他吸了吸鼻子,“我相信我的太太会选择原谅我,并始终站在我身边。一段美满的婚姻来之不易,可经营维系它则更需要无以伦比的勇气,智慧以及耐心。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会更爱我的太太,我会……”
“受不了了,”台下的彤梓青开始咬牙撸袖子,“我管不了沈歌会怎么样了,反正再听下去我会疯。”
“嗯,我也觉得沈老板领衔主演的戏份差不多该结束了。”俞寒说完,跟变戏法似的摸出个话筒来,然后递到彤梓青的嘴边,“青儿,帮哥试个音。”
彤梓青面对突然出现的麦克风一愣,试啥?他拿口型问俞寒。
“想试啥试啥,”俞寒撺掇他,“keepitreal.”
于是,一声响彻云霄的“放屁!”直接打断了女德班沈讲师的真诚发言。大家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笑着用手胡撸了一下.身边的卷毛脑袋,然后拿着话筒从最后一排站了起来。
他一没自报家门,二没铺垫问好,而是直接冲着台上的人问道:“既然沈总两害相权取其轻,只拿自己的下半身说事儿,那看来需要道歉的对象就只有您太太了,对吧?”
沈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立刻回答道:“这是我的家事,我肯对会向我的太太做出解释。”
俞寒冲他身后的位置微微送了送下颌:“也许沈夫人已经等不到您回去再解释了。”
与宴会厅连通的贵宾休息室的门不是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站在那里的人清淡婉转,气质恬静,正是沈歌的太太袁曼文。除此之外,她身边还站着两个一身黑衣的高大保镖。
沈太太的不请自来立刻谋杀菲林无数,而沈歌面对妻子的突然现身,不安的直觉让他听见自己耳朵眼深处似有狂风大作起,卷起来的脑浆正毫无章法地在脑壳里撞来撞去。
袁曼文迎着沈歌复杂阴郁的眼神款步上台,第一次没有选择站在他的身边。
“你来做什么?”沈歌开口的语气仓猝又尖利,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压出来的。
“你不是需要支持吗?”袁曼文一反平日里只微笑不开口的吉祥物老婆人设,冷冷地说,“我来支持你啊。”
唐致远这时已经看出事态正朝着沈歌不可控的方向急速坠落,于是主动递来话筒。袁曼文接过来后,低低地道了一声谢,温柔的声音便像水一样涓涓流出,而传递出的信息却堪比核弹。
“各位媒体朋友,感谢你们今天的到来。关于沈歌性侵门的传言,我作为他的妻子选择相信李蓉蓉小姐,以及刚才唐致远先生的话。因为......”
袁曼文遥遥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我和沈歌看似美满的婚姻其实就是始于一场强.暴。”
”你胡说八道!!!”沈歌脸色大变,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去抢话筒,不想却被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外加唐致远拦了下来。
袁曼文目不斜视,不浪费时间直入主题:“我曾经拿沈歌对我侵犯当做是一个男人对于女人求而不得的热情和爱,于是在他的裹着糖衣的承诺下结束了我的学业,接受了他的求婚。在随后的日子里,我才逐渐明白,沈歌之所以会娶我,只是因为在他伤害过的女孩子里,我是唯一一个留下报案记录的人。而只要我们结了婚,一个强.暴案就彻底成为了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家事’。”
“而如果当初的我能坚强一些,不被他说服,不去撤案,打一场哪怕注定会输也要坚持下来的官司。可能今天,那个要靠自杀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的女孩子,还在一所很好的大学里开心地上着课。”
“蓉蓉,对不起,”袁曼文坚定的声线由于哽咽开始变得起伏,她看着一个不断闪烁着红光的镜头一字一句道,“姐姐这些话说得太晚了,但希望你听见后,能把未完成的学业继续下去。好好计划自己的未来,努力做出一番成绩,不要被人渣打败。这个世界很糟,但总有一些人和一些事值得你为之奋斗。”
无力回天的沈歌此刻干脆放弃了诡辩,而是直接跳下台径直向宴会厅外走去。他这溜之大吉的姿势立马惊动了在场的媒体。摄像大哥们率先出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去。无数收音话筒怼上了他的嘴,各种尖锐的问题潮水一样涌来。在场的万搜网员工却没一个人肯身先士卒地去帮沈歌解围救驾,招待会开到这一步,沈老板基本上已经被判社会性死亡了。
兵荒马乱中,沈歌的头不慎被摄像机砸中,猩红色的鲜血当即便顺着他的前额一路淌到了下巴颏。
彤梓青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当初缝了好几针的脑袋瓜,然后忍不住乐出了声儿。
“想什么呢?”俞寒在一旁问,“美得都冒鼻涕泡儿了。”
“我在想,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彤梓青笑眯眯地说,“沈歌作为名人大佬,此刻这个经典造型一定会频频出现在B站的鬼畜视频里,被一个又一个才华横溢的up主加工再创造,从此永存影史,历久弥新。”
第94章抱错的孩子
袁曼文在两名保镖的护送下,谢绝了各路媒体采访的要求,径直走到了俞寒和彤梓青的面前。
“袁姐姐,你好像傲骨贤妻里的Alicia啊!温柔又强大,气场两米八。”彤梓青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补充道,“我刚刚还以为自己在看美剧。”
“谢谢,”袁曼文被夸赞得双颊微红,“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离那种勇敢耀眼的女性最近的一次了。”她感叹完,便向俞寒主动伸出手来,“俞先生,果然像你说的,做袁小姐可比做沈夫人痛快多了。今天是我和沈歌正式宣战的开始,之后的事还要继续麻烦你、青云和鹤轩。”
俞寒同她握手并鼓励道:“这注定是场持久战。不过我相信,经此一役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袁小姐,你既是客户更是朋友,我们肯定会倾尽全力帮你。”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59
袁曼文再次致谢,随后便与二人道别,从贵宾通道离开。
她纤细的背影一消失,彤梓青立刻要求前情回放:“哥,你这瞒天过海的功力愈发高深了,敌人的堡垒居然成功被你从后院儿攻破?青云姐姐我知道,鹤轩又是谁?”
俞寒不卖关子,简短截说道:“鹤轩是我的老同学,他一直在帮沈家打理股票和基金。他欠我人情,于是扛不住我的软磨硬透露了沈歌和他太太的关系不像看表面看上去那么和谐。他甚至有一次不小心看到过袁曼文服用精神类的药物。我觉得这是个曲线救国的契机,就让他帮忙,约了袁曼文私下见面。”
“然后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满嘴跑火车外加上价值,最终说服了她?”彤梓青自认为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套路。
“哪儿那么容易?”俞寒笑着说,“想做傲骨贤妻,自己首先要有谋生的能力和底气。袁曼文的自卑感很严重,她觉得自己连大学都没读完,离开丈夫根本活不下去。但其实,沈歌这些年用她的名义注册了不少公司,也转移了一些房产到她的名下,只是她一概不清楚。我这些日子帮她把手里能动用的资产全部梳理了一遍,并介绍了苏青云给她,计划未来帮她打离婚官司。这就是除了口头上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外,我们实实在在能给到她的一份义无反顾的底气。”
“太好了,我还担心她跟沈歌撕破脸后会吃亏呢。”彻底放松下来的彤梓青焕发出许久不见的活力,他腾出精气神来开始挤兑俞寒,“哥,你看,你把心眼儿都使坏人身上多好啊!别老成天就知道算计我欺负我,杀鸡焉用牛刀呢?”
“不让我欺负,你打算让谁欺负?”俞寒把酸味搁在话音儿里,“合辙你现在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想让白月光重洒心头?”
“这可不好说,”彤梓青歪着头一脸坏笑,然后拽着俞寒的领带问,“万一老天爷其实给我安排的是破镜重圆的剧本儿呢?你现在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观众不答应,剧本儿发你手里也得重新写。”俞寒轻轻捻着彤梓青额前的头发,“而且这回,节奏得快床戏得多。最好第一次见面儿的时候你就主动宽衣解带,求我接活儿,这样点击率才能上去。”
“别别,广电老大哥iswatchingyou。”彤梓青及时制止了俞寒改行当毛片儿编剧的企图,“跟你说正经的,明天班长和贺老师不就回来了吗?我想找个大点儿的餐厅,咱们把心哥啊小庄啊,你群里那些小伙伴都叫上,大家年前来一次聚餐,除旧迎新。”
俞寒想了想,说道:“那不如就在小剧场里吃。那儿有厨房,可以请厨子来做,也可以直接订酒店的外卖。自己的地方,闹到几点都没事儿,自在。”
“行,那咱们提前买些东西布置一下,准备过年喽!”彤梓青说完,便在乱糟糟的宴会厅里转了一圈脖子,然后自言自语道:“哎,唐致远呢?”
唐致远下了出租车找到XX医院的住院区,离着老远就看到了独自坐在长椅上的人。从彤梓青嘴里听到是一回事,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唐越砜身形消瘦,满头白发的样子让唐致远身上传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颤栗。
唐越砜这时心有灵犀般的抬头看到了向自己走来的唐致远,随着对方身影逐渐清晰,他急忙把手伸进羽绒服口袋去掏电子喉。可惜手部迟缓的速度赶不上他着急的心情,一哆嗦,电子喉便打着滚儿轱辘到了草地上。
唐致远见状紧跑了几步,弯腰把东西拾了起来。看着手里这个黑黢黢的物件,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彤梓青走了以后的事情。
唐致远兀自站在黑暗的安全通道里,缓缓摸出打火机想要再点上一支烟,却听见一个陌生又古怪的声音响起。这动静被楼道聚拢后又放大了,嗡嗡的,从四面八方袭来,逃都逃不掉。
“小远,你还好吗?”
那一刻,愣住的唐致远终于明白了彤梓青口中的’机器人说话’是什么意思。可他分明记得唐越砜的声音很好听,这个人总是把’小远’两个字喊得温情又生动。唐致远于是寻着声音找到了被他扔下去的录音笔和金属飞机。
“小远,对不起。这些话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就应该说的。可人活着就是这么事与愿违,总是在不甘心和后悔中辗转反复。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咱们的关系。可我始终找不到一个答案来让自己满意。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就不可能是父子。可如果我们不是父子的话,又能是什么呢?”
唐致远把这两件东西重新捏在了手里。他看着录音笔上闪烁的蓝色用力地琢磨着对方的话,不是父子,又能是什么?这世上,还有没有别人也在面临这种两难无解的问题?
“直到几个月前我喉癌复发再度住进了医院,有一次,我听见护士叽叽喳喳地聊天。她们说,有人多年前抱错了孩子,现在终于找了回来。我觉得老天爷突然就塞给了我一个答案,让我豁然开朗。”
“小远,你就是爸爸当年一不小心抱错了的孩子。你因此在我身边待了20年,我看着你从小不点一路长到比爸爸还高。所以,就算你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你依旧是我的小远。”
“小远,希望你不要恨爸爸,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伤害是巨大的。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会好好地和你沟通,不让你一个人去背负这么沉重的东西。同样的,小远,如果你现在还有机会去挽回一些事情,就别等到来不及的那天再后悔。”
录音笔的内容被唐致远翻来覆去地听了好几十遍,直到出现耳鸣。他似乎听见了彤梓青在这里高声唱过的那些老歌,以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爸爸现在带我去玩,以后我带爸爸去玩。”
“爸,你帮我搞一下这个演唱会的票好不好?不,不是女朋友,和同学去看。”
“爸,好端端的,干嘛叫我去体检?”
“爸,你突然叫我回家做什么?”
“我在万搜网工作,沈歌是我老板。”
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当唐致远用手捂住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此刻,唐致远终于走到了唐越砜的面前,他缓缓地蹲了下去,然后仰头透过眼泪看见了同样湿润着的一双眼睛。唐致远轻轻攥住了对方那仅存着一层薄皮,着急要去拿电子喉的手。
“爸,小远回来了。”
第95章尾声·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大年三十儿的前一天,脱口秀小剧场里热闹得很。彤梓青亲力亲为拿出办春晚的架势,从中午就开始忙活上了。
他上蹿下跳挂红灯笼栓中国结,贴福字粘对联,还指示俞寒把租来的几个大圆桌铺上红彤彤的桌布,弄得好像马上就要拜堂成亲。
“我说青儿啊,”蛙蛙锤着腰求饶,“这都多长时间了?咱能不能歇会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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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老板都没嚷嚷累呢,”彤梓青狐假虎威,“你装也要装一下子嘛。”
“俞总那体格儿是我这种病秧子能比得了的吗?”蛙蛙拽了块红布当床单躺地上干脆装死,“不行了,干不了了,有本事你们直接给我埋了吧。”
“你再不起来,万搜网那500万就只能你自己掏腰包儿赔了。”俞寒笑着威胁他,“到时候你哭着喊谁爸呗都没用。”
“切,吓唬谁呢?’蛙蛙拿手垫起脑袋,翘上二郎腿,脚尖一上一下地点着,“万搜网从CEO到公关部整个大换血,我看他们自顾不暇早就把这事儿忘了。”
“那年底的红包你也别要了,”俞寒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个红色的利是封,然后当着蛙蛙的面,直接一个抛物线扔给了自己媳妇。
彤梓青单手凌空接住。他捏了捏红包的厚度,立刻眉开眼笑地拍马屁:“谢谢老板!老板大吉大利,来年发财~”
“老板我突然不累了!”蛙蛙马上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腆着脸问,“承蒙老板看得起,您瞅瞅我这个小身子骨儿还能干点啥?”
“听你二老板的。”俞寒当场给彤梓青升了职。
还没等二老板派活儿,门口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够热闹的啊,需要帮忙吗?”
彤梓青伸脖一看,立刻激动地嗷了一声:“小岭哥!覃工!你们回来啦!”
俩人笑着走了进来,跟屋子里的人握手问好。
“其实还能早一周回来的,但我俩趁着假期去摩洛哥玩了一圈儿。”覃哲让小岭拿出礼物来,“给你们在卡萨布兰卡买的椰枣。”
彤梓青接过礼物一个劲地道谢,然后笑嘻嘻地说:“小岭哥,一会儿得帮我签名。你那期节目播了以后,好多朋友都成了你的歌迷!”
“我俩在机场的时候,还有漂亮妹妹追着问他是不是刺葵的主唱呢。”覃哲当着人揭他短儿,“你小岭哥脸都红了,赶紧拉着我就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装酷耍大牌。”
梁小岭现在被人提起这事儿依然觉得不好意思,他于是赶紧跑去帮忙一起布置。
没多一会儿,刘春花和亚历山大带着林永盛也到了。后者为了凑热闹愣是从医院偷跑了出来,他再三保证只喝温水不沾荤腥和酒精,才勉强得到彤梓青的同意留了下来。
随着人陆陆续续接连不断地到来,小剧场里也越来越热闹。跑腿儿群里的弟兄们有的已经赶在年前回家了,还有一部分依然留在本地接活儿。越是过节越缺人手,小庄如是说。
这时候,两辆车前后脚儿地停到了剧场门口。车里的人下来相互一看,这不巧了吗。
“贺老师过年好,”陈漫心大大方方地跟贺荣打招呼,“您回来了?”
“是,在外面过了一个月神仙般的日子,都快忘了雾霾闻起来是什么味道了。”贺荣开玩笑似的说完,便把井鸿煊介绍给对方认识,“Allen,我男朋友,好不容易从夏威夷骗回来的。”
三人互相握手问好。
林泽来之前被陈漫心特地嘱咐要对贺老师有礼貌,他见昔日情敌有了另一半,于是赶紧拍马屁:“千里姻缘一线牵,贺老师的恋爱谈得比电影还浪漫。”
“我还要多谢你啊,林泽。”贺荣一脸严肃。
“您谢我干嘛?”林泽溜到陈漫心的身后,略显心虚地看着贺荣,“我这回没干什么啊。”
“谢谢你让我见识了什么叫豁的出去混不吝,”贺荣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握住井鸿煊手说道,“我虽然东施效颦,但胜在效果斐然,马到功成。”
四个人随后一起进到室内,和里面的新老朋友相互打招呼问好。
彤梓青见邀请的人都到齐了,就跑去和俞寒打商量:“差不多可以落座起菜了吧?我看你从满汉楼请来的师傅们在后厨磨刀霍霍的,都等不及要大显身手了。”
俞寒看了一圈,问道:“你没叫唐致远?大过节的,我不吃醋。”
“我叫了,”彤梓青解释道,“但他说还欠李蓉蓉一个当面的道歉,赶在节前去X市了。”
“那好,人齐了就开饭。”
俞寒随即请大家入席,然后用小勺子轻轻地敲了敲酒杯。彤梓青以为他要来个餐前的新年致辞,于是乖乖坐好。
“下面请这次活动的主办方彤梓青先生讲话。”俞寒一本正经。
“啊?”彤梓青一脸懵逼看着俞寒,“我,我说?”
“当然你说,”俞寒摊手道,“谁张罗的谁说。”
“卷毛儿说,”陈漫心也笑着撺掇他,“谁要听俞寒的商业互吹?”
“那,那行吧!”彤梓青咬了咬牙然后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二老板说得好!”
蛙蛙惦记着彤梓青兜里的大红包,没等人张嘴就开始拍马屁外加活跃气氛。大家伙于是也非常给面子地笑着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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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谢谢大家今天能抽空过来一起吃饭。”彤梓青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说,“以前看那种颁奖典礼什么的,总觉得谢来谢去的话千篇一律,了无新意。可真轮到自己了,才发现除了感谢以外,没什么能表达出我们的心意。”
“我先谢谢我哥吧,”彤梓青冲着林永盛说,“我哥从小就疼我,逢年过节就替我跟家里人打马虎眼。虽然平时净出馊主意,但也干了不少靠谱儿的事儿。”
林永盛眼含热泪地喝了口温水。
彤梓青清澈的目光在席间流动,他继续道:“谢谢心哥、林泽;谢谢花儿姐、小岭哥、覃工和天上的小峰哥;谢谢贺老师,班长;谢谢蛙蛙还有亚历山大。因为你们的出现,我哭过笑过,尝到了生活里的酸甜苦辣,见到了浪漫的种种可能性。我很幸运可以拥有这些记忆,所有的瞬间串在一起,已经变成了我人生中的一部分。”
“我要特别感谢每次都救我于水深火热中的小庄和在座的兄弟们。他们的这份工作充满了智慧、创造力和人情味儿。他们是真正的城市超人!”
“我还要谢谢我家寒哥,”彤梓青扭脸看着身边的人,“谢谢他在那个周五的傍晚敲开了我家的门,然后笑着问我,’你好,是彤梓青吗?’。好像从那一刻起,我才一点点地知道了我是谁,我应该放下哪些执念,我应该做出哪些努力。寒哥让我变成了一个更好的青儿,我就像喜欢他一样喜欢现在的自己。”
彤梓青这时看见俞寒的地湿润了一下,于是低头小声问道:“我说的行吗?”
“行,”俞寒掐着他鼻尖,笑着说,“就是甜度超标了,像是在过情人节。”
彤梓青重新直起腰来,举杯大声说道:“最后,祝大家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屋子里的人全体起立,互相碰杯彼此祝福。满汉楼的大师傅们不负众望,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热气腾腾地送了上来。
酒越喝越暖,气氛越来越热烈。蛙蛙拿回失而复得的大红包立刻high了起来,他于是找了个麦干脆现场讲起了脱口秀。这里面有他写的段子,还有俞寒写的关于跑腿儿的段子。这次再听起来,彤梓青只觉得爆笑无比,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庄虽然后来知道了小剧场是俞寒的副业,但他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讲脱口秀。他一边听一边乐,还跑去问俞寒:“哥,他说的这个是单口相声吗?”
“这么理解也没问题,”俞寒答疑,“形式差不太多,但蛙蛙说的这种内容更广泛些。”
小庄挺感兴趣,接着问:“靠这个也能挣钱?”
“讲好了当然可以,但凡能丰富大家精神生活的买卖都能挣钱。”
“那我也行啊!”小庄跃跃欲试,“我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各种拿自己和别人花式打岔吗?”
“上去试试?今天就当是开放麦日了。”俞寒示意刚结束一个段子的蛙蛙把话筒递了过来。
小庄也不怯场,二话不说拿着麦就开始讲自己跑腿儿生涯里的奇闻异事。有些故事连俞寒都是第一次听到。
“俞老板,你这小兄弟可以啊,”蛙蛙听了一会,惊喜点评道,“节奏感掌握得非常好,一个Adlib里的梗还能自己callback回来。他是第一次说?那这基本等于老天爷赏饭吃了。”
俞寒看着拿着麦说得神采飞扬的小庄,以及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的在场朋友们,笑着说:“我也没想到,看来生活处处有惊喜。”
此刻,外面寒风凌冽,而小剧场却都被强烈的世俗幸福和团圆气氛包裹得严严实实。悲喜交加的一年过去了,好像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耿耿于怀,只剩下无尽的喜悦,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彤梓青在一个单人床上醒来。昨晚实在太开心了,他喝了好多酒,一点都没拘着。结果喝到最后不出意外的断片儿了,直接就被俞寒抱到剧场休息室里睡下了。
彤梓青揉着眼睛看俞寒从外面走了进来,于是问道:“大家伙呢?”
“早都回去了,这都快9点了。”
“那咱们也走吧,”彤梓青赶紧起床,“回家换件衣服洗个澡,带上煤球儿去我妈那里过三十儿。”
俩人于是收拾了一番,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小剧场。外面是一个晴朗无比的早晨,初生的太阳就像是煎蛋中间那抹嫩嫩的黄色,十分讨喜。
“青儿,本命年最后一天了,什么感觉?”俞寒站在剧场门口问他。
“有点舍不得,”彤梓青用力呼吸着B市难得清冽的空气,“好像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跟这一年说再见了。”
“那我送你个新年礼物吧,让你可以开心地跟本命年saybyebye.”
随着俞寒手指一抬,彤梓青这才发现他们的车旁边还停着辆摩托。而这拉风炫酷的摩托车分明就是他们在夏威夷骑过的那辆改装哈雷。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彤梓青原地蹦了起来。
“哥!你怎么弄回来的啊!?”
“班长帮了不少忙。小费周折,不过还算顺利。”
俞寒边说边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了两个头盔。他把陈漫心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那个戴到了彤梓青的头上,紧接着就把钥匙也交到了对方手里。
彤梓青对着此刻好像时光倒流的画面,血一下子就热了,无边无际的幸福开始充盈在每一条骨头缝里。他于是一下子就跨了上去,用力抱住了自己久别重逢的梦中情人。
半晌,彤梓青扭过头,对着站在一旁的俞寒大声喊道:
“妞儿,上车!”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62
第96章番外一:林泽X陈漫心
01.
这是北方冬日里极其寻常的一天。不招人待见的冷冽妖风如同肺痨病人的嘴,呼呼地在每个人的脸上连咳嗽带喘。这导致陈漫心刚从楼道里出来就被吹了个透心凉。他抬眼一看,天儿倒是晴了,可合该发光发热的太阳却懒洋洋地瘫在兑了水的湛蓝里,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出工不出力。
陈漫心上车点着了火,还没等周身上下彻底热起来就被早高峰的车河一路冲到了公司楼下。早上急需咖啡续命的打工仔们挤在写字楼的咖啡厅里乌泱泱连成了片。好不容易排到陈漫心,他要了一杯doubleshot的热拿铁。
拿着咖啡的人才逃到门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突然无中生有地出现在面前,像是双筒猎枪冒着烟的枪口。距离有些太近了,落在脸上的陌生目光和手心里的纸杯一样烫人,
“你是不是陈漫心?”
陈漫心波澜不惊地抬起食指,轻轻抵上了他光洁的额头,直到把这张脸推远了才看清对方的五官。
陈漫心想,这样的一张脸,天生就是冤家。
“咱们认识?”
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晃了晃把手里的黑色羊皮钱夹:“你的吧?”
陈漫心一摸兜,还真是。
“现在还有人用钱包啊?”对方一脸不可置信,然后也没核对里面都有什么,就直接就把东西塞进了陈漫心的手里。
“这儿乱七八糟赶集似的这么多人,你怎么一下就找着正主儿了?”陈漫心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人。
“你好认嘛,”他说着便抬起手来,用指尖轻轻地点在了陈漫心卧蚕下方的位置,“和身份证上的照片一模一样。嗯……真好看。”
那颗泪痣像是被燎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那一点上蔓延开来,热乎乎地流进了心脏里。等陈漫心反应过来刚想打掉这登徒子的爪子时,对方已经迅速地收了手,然后红着脸高声嘱咐了一句别再弄丢了就跑开了。
陈漫心用手背蹭了蹭眼下,试图要把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揉开,然后径直转身去往电梯间。等到了公司门口,他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门禁。真是兵荒马乱的一个早上,陈漫心看着此时空无一人的前台,靠在玻璃门前边喝咖啡边打发时间。随着这时电梯发出’叮’的一声,他抬头看去。两个人的眼神不期而遇地撞到一起,像是狭路相逢来不及错开的车头灯。
对方立刻发出类似久别重逢后的感慨:“又是你啊?怎么这么巧!”只见他研究了一下墙上的公司水牌,左顾右盼了一番便走到了过来。
“这是J.W.?你也是来面试吗?”他问。
对方毫不设防的样子摆明了是刚毕业没多久的社会新鲜人。这种明朗又无拘无束的神情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很难窥见了,陈漫心不发一言地仰头看他,就着唇齿留香的热咖啡感受着年轻小帅哥初入职场的青涩。
“跟你比,我穿的也太随便了。”他蹙起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龇出毛来的羽绒服和球鞋,又看了看陈漫心的修身羊绒短外套和里面淡粉色的衬衫。然后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不过我应聘的是平面设计,有头发已经算很给公司面子了。”他孩子气地晃了晃头。
陈漫心看着他浓密漆黑的头发随之飘来荡去,觉得空气中有种绒绒痒痒的甜意。
“刚才你一溜烟儿就跑了,怎么现在才找过来?”
“我刚才没留神跑C座22层去了,”他问,“咱俩应聘的应该不是一个职位吧?你看起是来面试总监或者总经理的。”
没等陈漫心开口,前台小妹已经从一旁急奔过来。她一边开门,一边问道:“陈总早!您没带门禁啊?”
“嗯,忘带了。”陈漫心瞄到旁边的人一脸惊讶,于是接着问小妹,“今天有面试吗?”
“HR约了几个应届毕业生来面试您部门的设计助理。今天只是第一轮粗筛,就没跟您打招呼。”小妹回答完便问另外那个人,“你是来面试的?到的也太早了。”
“怕堵车,”他理直气壮道,“赶早不赶晚嘛。”
三个人进到公司里面,小妹走到前台,拿起一张名单翻看。
“你叫什么?”
“林泽。”
“你是9点半面试,还有半个多小时呢。”小妹客气地冲他说,“要不你先去楼下转转,半个小时以后再来?”
“我带他进去等,一会儿让HR去我那儿领人。”陈漫心没多做解释,直接把人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把门关上。”陈漫心嘱咐跟进来的林泽。
“啊?”林泽睁大了眼睛。
“怎么着?”陈漫心双手抱胸挑眉问,“还怕我潜规则你啊?”
“没有没有,”林泽赶紧扭头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我只是没想到您就是我老板。”
“谁是你老板,“陈漫心轻哼一声,“好歹我这儿也是排得上号儿的广告公司。你就好意思穿成这样来面试?冲这个我这辈子都当不了你老板。”
林泽挠了挠头,红着脸解释:“最近搬家,衣服都没收拾利索。昨天晚上才接到的面试通知,也来不及买。”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63
“面试第一关说白了就是见人下菜碟儿,既然出了社会工作就不能再把自己当在校生了。”陈漫心把办公室里自己备用的衬衫西服拿了一套出来,“虽然你比我高,但咱俩身材差不太多,你试试。”
“这怎么好意思?”林泽忙摆手。
“当是我谢谢当代大学生拾金不昧的优秀美德,”陈漫心问,“想不想要这个机会?”
“想,”林泽点头,“做梦都想进J.W。可就是没什么经验,只在一个小的创业公司干过几个月的平面设计。”
“那就穿上,”陈漫心催促他,“出门左手边到头就是洗手间。”
“不用那么麻烦,这不是关着门呢吗。”林泽说着干脆直接把羽绒服脱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卫衣也掀了下来。
年轻的身体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裸露了出来,他线条流畅腹肌合宜,皮肤在惨白的日光灯下迸发出类似瓷器的光泽。陈漫心觉得自己的眼神就像一只刚会飞的雏鸟,扑腾地撞了上去,然后马上就跌了下去。
衬衫被林泽小心翼翼地穿在了身上,除了肩线稍窄了一些,袖长略短了些外,还算合适。紧接着他又套上了陈漫心递过来的西服。眼角眉梢的青春稚气,和身上经由剪裁得当的西服而散发出的成熟感奇妙地相互作用,然后恰到好处地融为了一种迷人的男性气质。
“陈总,”他挺了挺胸看着对面的人,“您看行吗?”
陈漫心想,这要是再不行就没行的了。他没有回答林泽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鞋也要换,你多大的尺码?”
“43。”
“巧了,和我一样。”陈漫心说着从桌子下拎出双崭新的皮鞋,“换上。”
“哦,好的。”林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弯腰把运动鞋脱下换了皮鞋上去。
“最多帮你到这儿了,”陈漫心对着林泽露出第一个笑来,“剩下的,靠你自己加油。”
02.
周五下班前的全体例会让人昏昏欲睡。部门总监挨个发言,无外乎把本周工作总结一下,再把下周的计划说一遍。幸亏,最后行政部准备的员工生日月的蛋糕拯救了垂死无聊的周末气氛。
“陈总,”这时冯大业端着一块蛋糕主动走了过来,“您这次给贺老师那边出的方案反馈很好。特别是那款概念海报,客户给出的评价是独具匠心不落俗套。”
冯大业自从在漫展上被迫穿了女装后已经在公司收敛了很多,不再油花四溅地地四处招摇了。而陈漫心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风格,工作上也不故意找茬难为他。
“海报是我这儿新来的设计做的,”陈漫心找了一圈,然后冲着坐在角落里的人指了指,“林泽。孩子虽然经验不多,但人很聪明有审美也有想法。”
林泽突然被点名,于是赶紧站了起来。这么一来,他腿上搁着假装开会记事用的A4白纸就哗啦啦地掉落了一地。林泽赶紧弯腰去捡,但架不住此时已经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同事开始传阅了起来。
“哎呦,林泽,你这画的是陈总吧!这也太传神了。”
林泽红着脸要把画抢回来,可其中一张已经献宝似的被递给了画中人。陈漫心一看,白纸上只有寥寥几笔线条,拼凑一个简约流畅的侧脸。五官留白,唯有眼睛下面的位置坠着颗小小泪痣。确实传神,任谁看了都知道画的是自己。除此之外,这种画法还隐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好好开会,画这些干什么?给客户的活儿练笔也不挑个时候。”陈漫心这话听上去是批评,实际摆明了是在护犊子。
吃瓜群众于是不再大惊小怪,赶紧把纸还给了林泽。林泽把画拿在手里,心虚地看了陈漫心一眼,便赶紧从桌子上捡了块蛋糕吃起来。
“对了,陈总。过几天跟钱总有个饭局,还得麻烦您作陪。”冯大业终于抛出了最重要的话题。
“冯总,你是客户总监,应酬的事儿总不能老指着我,我可没挣着你这份钱。”陈漫心蹙起眉来,“再说钱总那个项目我从头到尾没跟过,他点名见我干嘛?”
“嗨,这不是,不是……”冯大业满肚子找话,“您业内口碑好,知名度高嘛。再说,客户的账期也到了。这世道,尾款有多难结您也知道。他们既然希望您出席,您就权当是帮公司和我的忙。”冯大业显得低声下气。
“时间地点告诉我,就这一回,下不为例。”陈漫心无奈应承下来。
吃完蛋糕,大家纷纷下班。陈漫心回到办公室继续手上一个着急的case。等他终于把邮件发出去,抬眼一看发现林泽还坐在外面的工位上。
他不自觉地想起那张画,便从抽屉里找到了当初小庄留的名片,这上面就有一个腾空飞起的线条超人。陈漫心于是悄悄地拿起手机调近了焦距拍了一张林泽的侧颜,然后发给出去。
小庄,认识这孩子吗?
认识啊!这就是那个让我看着他睡觉,还给我设计名片的客户。
心下有了计量,陈漫心关上办公室的灯走了出来。
“林泽,手上的活儿好不容易都交了不用加班了。大周末的还不赶紧回家?”
林泽也不避讳人,坦言道:“嗯,家里冷,不想回去。”
陈漫心不解:“这日子早都供暖了吧?”
“我租的那个房子是自采暖的。反正我白天都在公司只回去睡个觉,就干脆没开。”
“仗着自己年轻火力壮?”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64
“不是,”林泽坐在椅子上仰头刚好可以看到陈漫心浓密下垂的睫毛,他挠头道,“房租太贵啦,工资多半要给房东。我要是再烧一冬的燃气,估计就要去卖身。”
“也是一招儿,”陈漫心作为老板非但不给员工做心理建设,还故意把人往邪门歪路推,“卖身倒是比你每天苦哈哈地画图来钱快。”
“那,那我卖的话,您买吗?”林泽红着脸反将了对方一军。
“小屁孩儿,”陈漫心笑着敲他的头,“初来乍到的,倒是会杀熟儿。走,带你吃饭去。”
林泽眼睛一亮:“就咱俩?”
“你还想带着谁?”
陈漫心说完后往门口走,林泽赶紧抓起衣服跟了上去。
“奖励你设计的海报受到客户表扬。还有,”陈漫心按下电梯的下行钮,扭头看他,“但凡是我的人,年底都有bonus。吃完饭回家就把暖气烧上,冬天病了不是闹着玩儿的。”
03.
确实像是冯大业说的,如今这世道,欠钱的甲方是爷爷,追账的乙方是孙子。关于为什么客户非要点着自己的名出席,陈漫心多少能猜出来些。无非是之前网上看过自己的女装照,带着猎奇的心态想要见见真人罢了。陈漫心觉得好笑,看看呗,掉不了一块肉。
吃饭就免不了喝酒,尽管冯大业担起了挡酒的大部分工作。但陈漫心还是被人灌了好几杯白的。就在他嗓子眼往上泛着辣,脚底踩棉花的时候,陈漫心听见冯大业给司机打电话。
“什么,你请假了?那车呢?行,那我看看这点谁还在公司呢。”
“喂,我冯大业,你谁?哦,林泽啊。你有驾照吗?会开车吗?太好了,你们陈总喝多了,我一时半会走不开。你现在就开公司的车过来,帮我把人送回去。”
就在陈漫心觉得那团棉花越软越来越大的时候,有人把他抱上了车。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把他抱进了屋子里。陈漫心脑子里像是有个不停旋转的万花筒,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这地方根本不是自己家,因为过低的室内温度让他一进来浑身窜起了鸡皮疙瘩。
“你怎么这么轻啊,可看上去也没比我矮多少嘛……”
“冯总说都给你台阶让你只喝红的了,你还硬撑着往下灌高度白酒。逞什么能呢?”
“那个,脱了衣服再睡。衬衫这么贵不要弄皱。我,我不是在吃你豆腐啊。”
“人家喝酒上脸,你倒好,红的全是身上。嗯……粉玉似的......”
陈漫心想,这小兔崽子长本事了,趁着自己醉了,“您”都改“你”了。随着衣服一件件的没了,厚厚的被子把人里里外外结结实实地裹了起来。絮絮叨叨不停说话的人林泽好像顺势就坐在了床边的地上。而那双眼睛又在看自己了,和平时在公司里接收到的目光不太一样,这一次对方传递出的情绪和热度,浓得比席间的烈酒还要上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漫心觉得浑身上下软的地方越来越软,硬的地方越来越硬。他喃喃道:“热……冷......”
“到底是冷还是热?”林泽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胃里热,身上冷,”陈漫心从被窝里抽出手来捂住头,“这到底是哪儿?”
“我家啊,”林泽抓起他的手又掖了进去,“刚进门的时候我把暖气烧上了,估计得等一会儿才能暖和。你别乱动啊,小心感冒。”
“不是发,发你bonus了吗?”陈漫心无奈地感叹了一声,心想自己假借公司名义掏钱给试用期的员工发奖金,还不如给他直接冲燃气卡呢。陈漫心没好气地说:“你现在才烧,估计把我冻成带鱼了温度都上不来。”
“对不起,对不起,”林泽着急道,“刚才死活没问出来你家地址,才把你抱我这里来的。要不你现在告诉我,我给你穿上衣服送回去?”
陈漫心缓缓地睁开眼来,他先是看见了林泽年轻英俊的脸,继而想起了刚才轻松抱起自己的胳膊。
“搂着我,借我点你的热乎……”
’热乎气儿’仨字还没说完,林泽就像是被点着了的炮竹,一下子就窜上了床。隔着被子把人死死地箍在怀里。
“你肯定是喝多了,明天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能抱着你这么待一宿也挺好的。”林泽盯着对方眼睛里的水汽小声叨唠,“陈漫心,你怎么这么好看啊?”他伸出手来,再一次点在了那颗痣上,“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心上缺了点东西,那天见了你,才发现缺的一点就长在你这里啦......年底发的奖金我知道是你私人出的钱,我再没什么职场经验也看过劳动合同和员工手册。你的钱我不动,那个对我来说不是钱,是特别特别珍贵的礼物。哎,你要不是我老板就好了。”
林泽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好呢,是跟我一样穷的应届大学生。咱俩一起打工一起挣钱住在一起。有你在,我就舍得烧暖气了,烧到26度都不心疼。让你每天都暖和……”
“现在16度都没有。”陈漫心突然开口打断了林泽的美好幻想。
“那怎么办啊?”林泽再次用力搂了搂怀里的人。
妩媚撩人的神色一点点地从陈漫心的笑里长了出来,他看着林泽越来越红的脸,又甜又辣地骂了一句:
“你他妈的不会钻木取火啊?”
第97章番外二:小岭X覃工
时间线:53章覃哲带梁小岭回家后,54章被骗登台表演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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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从旅馆出来后,覃哲直接叫了辆过路的出租车。车子拉着俩人一路朝北开去,最后弯弯绕绕了一番便到了目的地。
等停好了车,梁小岭下去把覃哲的行李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然后他打量着两侧灰墙灰瓦的一座座古朴老宅,忍不住问:“覃工,这就是你刚跟师傅说的‘脆皮儿斜街’?你家住这里?”
覃哲关上车门,冲梁小岭笑着点头:“我其实是一胡同串子,没看出来吧?”
“还真没看出来。”梁小岭也笑了,“我老觉得你们这地方土生土长的人都特傲,一个个能躺着绝不站着,轻易不喜欢动地方,别说去埃塞俄比亚了。何况你人长得又秀气,在项目上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南方人。”
覃哲带着人往胡同里面走:“我喜欢读三毛,打小就特别向往那种流浪远方的诗意人生。后来好不容易单位有了外派的项目,一听是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立马儿就动了心。于是脑子一热就从这横平竖直的棋盘格儿里跑了出去。”覃哲侧头看着身边的人,“滚滚红尘和千山万水,总要尝过一遍才甘心。”
“只有你们这种文化人,才能把苦日子描述得这么浪漫。”梁小岭上扬嘴角泛出的笑无奈且苦涩,“如果有的选,我只想要有个安稳的家。”
覃哲这时在一处镶着黄铜门钹的绛红色月亮门前站住了,他掏出钥匙来拧了拧,伸手一推,大门就发出一阵活泼的吱呀声。
梁小岭一看,这里面是个不大的院子,有南房两间,北房一间,卧砖到顶,起脊瓦房。现在已经是深冬,可院子里还搭着夏天的凉棚。空当口上搭的卷席有些破旧,看起来是许久没人住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个没了水的大鱼缸和一颗一人多高的树。
“我爸妈早些年就搬去楼房住了。这边离着我单位近,所以去非洲前的几年我一直自己住这里。”覃哲把人领到南厢房,“你看,空着这么多的地方,我能看着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睡旅馆吗?”
“这是你的卧室?”梁小岭四处看了看,除了单人床外,还有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和一屋子汗牛充栋的书,处处都透着知识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氛。他莫名感到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往门口退,“还有别的房间吗?”
“我觉得你睡我爸妈那屋儿更不合适。”覃哲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按着人坐在了铺着浅蟹灰被单的床上,笑着嘱咐道:“我去把采暖炉烧上,大概有个十几分钟就能暖和起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买菜,一会儿给你包饺子,这次保管咱俩够吃。”
这话让梁小岭想起来,有一次工地上的大师傅给他们包饺子,十足的家乡味让年轻力壮的北方小伙子们馋急了眼。他自己也抢了一大饭盒,结果一回头就发现覃哲进了门。梁小岭知道他是有高职津贴的,吃饭的地方也和工人不在一处。可这个斯文白净的工程师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老喜欢和他们凑热闹。
“来晚了。”覃哲笑着问,“什么馅儿的?我听了就当吃了。”
这时有个没脑子的冲着他嚷嚷下流话:“覃工,饺子早没了!不如我下面给你吃吧!”他说完后自己哈哈大笑,但随后就在梁小岭冷得吓人的眼神里越笑越小声,最后干脆只吃饭不再言语。血气方刚的男人们凑一起,荷尔蒙没地方宣泄就拿打架当业余爱好。可梁小岭不一样,他从不生事,但只要真被惹毛了,一出手就是玩命的架势。
梁小岭见那人终于老实下来,就拉着覃哲坐到了自己对面,然后把饭盒里热气腾腾的饺子拨出一多半给了他。而对方也没客气,道了句谢谢就埋头吃起来,边吃边说:“以后有机会,我给你包。”
“想吃什么馅儿的?”
覃哲的问题打断了梁小岭此刻的回忆,他想了想,答道:“我爱吃猪肉白菜的。”
02.
覃哲带着买好的东西再次推开院门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登着梯子修补凉棚的梁小岭。他腰间别着断绳的弯刀,手里拿着缝席用的月牙弯针及小线绳,正仔细忙活着。
夕阳嫩橘色的光从卷席的缝隙里漏下来,铺在他坚韧立体的五官上,恰到好处地把一种很男人的气质烘托了出来,这味道无影无踪却四处弥漫,落在覃哲眼里,性感到无以复加。再一细听,他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哼着首老歌。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覃哲紧咬嘴唇稳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气笑问道:“怎么还干上活儿了?”
“看你这个凉棚破了,就给你修修。”梁小岭手下没停。
“这家伙事儿你都是打哪儿找出来的,我都不知道我家还有这东西。”
梁小岭仰着头答道:“北边那个杂物间,里面什么都有。”
覃哲想,原来是发现了老爷子的工具室。
“现在是冬天,用不着它。”覃哲看着梁小岭绷得紧紧的古铜色颈部,一语双关道,“而且,过几天我就要回项目上了。”
“总会再回来的,”梁小岭用手背蹭了蹭额头的细汗,低头看着覃哲,“这是你家嘛。”
覃哲于是不再说话,嘱咐了一句对方小心些别割了手,就把买来的东西拿去了厨房准备做饭。他把和好的面醒上,分门别类地处理好食材,就开始剁馅儿。
刀落在案板上那齐整清脆的哒哒声就这么一路传到了外面,听在梁小岭耳朵里,莫名就生出一种地久天长的错觉。他突然盼着手上的卷席永远编不完整,屋里的饺子也永远下不了锅。时间能就此凝固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人可以不用再追忆过往和思虑将来,就简简单单地活在这一刻。
可惜,再复杂的活儿总有干完的时候。梁小岭一步步从梯子上下来,收拾好东西洗过手,覃哲的饺子也好了。
“现在要是伏天儿就好了,咱俩能在凉棚下吃。”覃哲给小岭递筷子。
梁小岭夹起一个腆着肚子的白胖饺子来:“我记得小时候,老家的夏天总是特别长。每次洗澡,我都和小峰就光着屁股站在院子里,让我妈拿着皮管子往我俩身上浇水。那水在大铁桶里被晒了一天,温度刚刚好。我俩笑啊闹啊,觉得这辈子都能这么开心下去。”
“等夏天的时候咱再过来。不就是光着屁股在院子里洗澡吗?”覃哲看着他说,“到时候我负责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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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岭只当对方在开玩笑,虽然这臆想中的画面让人脸红,于是他赶紧把热腾腾的饺子送进了嘴里。这道北方美食所代表的的意义早已经超越了其本身,美味和团圆双重滋味让梁小岭眼底发热。他把饺子咽下去,频频点头道:“好吃。”
覃哲自己不喝酒,所以买菜的时候就把“饺子就酒”的传统给忘了一干净。这时他才想起来,直接便从老爷子的存货里翻出瓶百年牛栏山。
“覃工,谢谢。”小岭端起斟满酒的杯子来敬他,“这辈子除了我妈,还没人在家里给我包过饺子。”
“你知道的,我喝不了酒。”覃哲笑了笑,“而且,我怕喝了就……就管不住自己个儿了,让你看笑话。”
“要真多了,有我呢。”小岭把另外一个酒杯递了过去,“肯定不会让你满院子撒酒疯的。”
“有我呢”这三个字,听上去有种难以言喻的亲近和依赖。覃哲于是二话不说伸手就把起酒杯接过来凑到了嘴边,一仰脖灌了进去。二锅头入口辛辣无比,一团火从喉咙燎到了胃里。还没半分钟,覃哲的脸就红了。他趁着嘴里的辣意未散,又喝了第二杯。
“果然是天生喝不了酒的人,”梁小岭忙阻止了对方接二连三的举动,把整瓶酒拿过来放在了自己面前,笑着劝他,“意思一下就完了,你还是喝饺子汤吧你。”
可惜原汤化得了原食,解不了相思。覃哲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提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梁小岭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觉得挺有意思。
“小岭,知道什么是‘杵窝子’吗?”
“胆小鬼吗?”梁小岭试着分析。
“差不多,”覃哲点头,指着自己,“我这样儿就是。那你知道什么是‘蔫土匪’吗?”
“听着可不像是好话。”梁小岭笑着回答。
“你这样儿的就是。”覃哲指梁小岭,狠狠道,“想起一出儿是一出儿,撩完就颠儿。”
“我撩谁了?”梁小岭鸣冤。
覃哲没有搭茬,而是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梁小岭身边,双手扶着他的肩弯腰看着他问:“当时到底为什么帮我挡枪子儿?不怕死吗?”
梁小岭对上这双含烟带雨的眸子,心跳开始加快:“我这样的苦力一抓一大把,命又不值钱。可你这样的工程师要多少年才培养得出来一个?我不救你,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对,所以你拿你的命撩了我,撩完就颠儿了。”覃哲咬牙控诉道,“你是人吗?”
梁小岭没想到覃哲心到口到,居然把话说得连一丝余地都没留,赤.裸裸明晃晃,让人猝不及防。
“覃工,”小岭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你飞了差不多20个小时,肯定累坏了。去睡觉吧。我来收拾。”说完他就赶紧站了起来,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碗。
“小岭,”覃哲似乎没听见对方的话,而是继续发问,“你知道……什么是‘打奔儿’吗?”
随后,一个二锅头风味的吻便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梁小岭就这么以一个左手俩醋碗,右手一摞盘子的尴尬造型,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打奔儿”。
就在这个吻越来越火热,越来越失控,两个人的喘息声越来越克制不住的时候,梁小岭急忙把盘子碗放回到了桌子上,然后悬崖勒马一把攥住对方逐渐往下探去的手。
“覃工,”梁小岭红着脸给俩人找台阶,“你喝多了。”
“你刚刚说的,我要是多了的话,有你呢。”覃哲盯着梁小岭,“我现在多了,你让我撒回酒疯行不行?”
梁小岭被对方呼吸间喷在自己脸上的热气搅得脑子都乱了。他想不出别的拒绝的话来,只一味地说:“不,不行。”
覃哲此时眼睛的水汽瞬间结成了冰,气得掉头便往外走。
“哎,干什么去?”梁小岭一把拽住他。
“找别人撒酒疯去!”覃哲没好气儿地说,“我就不信这胡同里,还没有其他两条腿的活人了。”
“不行。”梁小岭依旧只会重复这个词。
“你不行,别人也不行,你总得给我留条活路儿吧!?”覃哲看着眼前这一根筋的人,恨不得拿块板砖把他脑子砸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可对方这会回连“不行”都不说了,只死命地拉着自己。于是覃哲干脆放飞自我,拿出胡同串子的本色来胡搅蛮缠:“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让那个大个子叛军把我掳走呢!梁小岭,他毛手毛脚摸我的时候,你急赤白脸个什么劲儿啊?你怎么知道我不乐意啊?我实话告你吧,当时我心里其实特高兴!要不是你在节骨眼儿上给我捣乱,我这会儿没准都和他一起统治上非洲某小国了……”
这醉醺醺的话还没说完,脸色越来越白的梁小岭就一下子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俩人就这么出了门,穿过夜的浓黑和寒意,径直来到了温暖如春的南厢房里。下一秒,覃哲就被恶狠狠地压在了那张做过少年春.梦的单人床上。此刻,他感到了一种得偿所愿的幸福。
被气得无比焦躁的梁小岭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有现学现卖,把“打奔儿”的本领发挥了个十成十。两个人于是抱在一起,用尽所有力气来接吻,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小岭,”覃哲轻喘着,“让我看看你的疤。”
梁小岭不再一口一个“不行”,他干脆地把衣服脱了,露出了古铜色的好身材以及左胸口子弹留下的痕迹。覃哲撑起上身,抬头亲了上去并用舌头仔细感受这上面狰狞的褶皱。
这又湿又软的陌生触感让梁小岭的呼吸急促起来,特别是覃哲舔着舔着,便开始往下游走。裤子松了,硬到要爆炸的东西被放了出来。它比它的主人要诚实,一副跃跃欲试临危不惧的样子。而当它被人温柔含住,深深浅浅地吮吸的时候,梁小岭却只想哭。这感觉超越了原始的性,无限接近于家,就像是覃哲一直给他的那种感觉。
两个人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掉落在了地上。窄窄的单人床肩负着两具年轻火热的美好身体,发出暧昧的呜咽声。覃哲这时翻了个身子,塌腰抬胯,用细小且沙哑的声音说:“小岭,来。”
这无比坦荡的姿势让梁小岭下意识就抹了下鼻子,他红着脸把手轻轻抚在对方的臀瓣上,两个色号的鲜明对比让人血脉膨胀。
接活儿吗?谈恋爱那种_167
“会不会疼?”他问。
覃哲扭过头去,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拿你的子弹射穿我,让我死在你手上,行吗?”
梁小岭于是彻底成了一头非洲草原上刚成年的狮子,稚嫩又粗暴,没轻没重地开始撕咬进攻。坚硬的分身进入到对方温暖甬道里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他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就这么被覃哲一层层地包裹了起来,保护了起来。每一次的奋力抽动都仿佛是甜美的回归,每一次对方的震颤和呻吟都像是迎接他的号角。
对覃哲而言,最开始撕裂的疼痛早在对方的撞击下变成了自灵魂深处蒸腾出的麻痒,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梁小岭就是他在滚滚红尘中最想要的一粒沙,万水千山走遍后最想要的那个人。就像他当初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埃塞俄比亚。他和他,是冥冥注定的相遇。
梁小岭这时突然抽出那湿淋淋的东西,无师自通地把覃哲抱了起来,正面对着自己,扶着他的腰让他缓缓地坐下去。最后一丝害羞也没有了,梁小岭的侵入自下而上,向死而生。他想,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洞房花烛。他好好看看这个人,看他紧蹙的眉,泛红的脸,既痛苦又欢愉的神色,感受他密密的细汗地从毛孔中渗出来滴落在身上的灼烧。
于此同时,覃哲感受到体内的东西在愈演愈烈的动作下终于撞上了自己深处的麻筋。肠道无意识地紧紧一缩,咬得身下人也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痉挛。
“覃,覃哲……”
他听见小岭高高低低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不再是礼貌疏远带有工作属性的“覃工”,而是“覃哲”。辛辣淋漓的快感如同陡然入喉的二锅头,一个深入后高潮彻底汹涌而至,两个人都绷紧了身体。
覃哲觉得自己被一发发滚烫的子弹贯穿得血肉模糊。他的头于是不可抑止地向后仰去,脚尖都蜷曲抽搐了起来,翘着的分身在梁小岭的手里汁液四溅。眼睛里像是被种下了非洲草原上的两个太阳,世间万物都被烧干净了,只剩一片金黄绚烂,缤纷夺目。
等到一切终于偃旗息鼓,刚才咆哮进攻的非洲狮变成了闷闷的澳洲无尾熊。梁小岭不发一言地侧身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俩人微微的喘息声在还继续。
半晌,覃哲主动开口问:“小岭,想什么呢?”
“我在想……”梁小岭抬头近距离看见对方的眼睛,顿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想,院子里的那棵是什么树。”
“你没听过四合院标配六大件儿吗?”覃哲解释给他听,“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今儿晚上,除了胖丫头,都齐了。”
梁小岭琢磨了一番这话,问道:“天棚、鱼缸、石榴树就在院子里。你有文化是先生,那肥狗就只能是我了?”
“孺子可教。”覃哲笑着曲起食指在梁小岭的下颌处勾了一下。
没想到惨遭调戏的梁小岭此刻却大振夫纲,突然猛地翻身把人再次压在了下面。覃哲心里欢喜,嘴上却说:“还来?我酒醒了,没力气撒酒疯了。”
“可我酒劲上来了,”梁小岭仔仔细细地看着覃哲,说,“这回该我撒酒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