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了个小哥哥》 第1章 没有平淡无奇的人生,精彩就在下一个 入秋了,北京的天阴沉沉的,好像憋了一场大雨。阴天最容易起晚,我睡过了点,胡乱洗了把脸,刷了刷牙,把乳液和粉底快速混在一起往脸上一抹就手忙脚乱的跑去上班。 天不随人愿,我刚打开我的车门,看到小区电子提示牌提示的限行尾号。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咒骂了一句,锁上车跑到小区门口,本来一辆出租车都没有,想来这个时间正是早高峰,什么都不如地铁快,一路狂奔去地铁站。 如果说有人间炼狱,我想北京早高峰的地铁一定能上榜。上班的路程变成了漫漫征途,我心灰意冷的被夹在拥挤的乘客中,我眼看就要到一个中转站,我紧忙往车厢中间换,但是还是慢了一步,车门一开,乌央乌央的上来一群人,将已经饱和的车厢挤得快要爆炸,我感觉自己就快脚离地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异常烦躁的我想无视它,偏偏对方坚持不懈的不肯挂断,手机震动挠的我浑身痒。因为手机铃声很大,周围频频有人四下张望,我只好艰难的接起来,没好气的吼:“干嘛?” “怎么了闺女,在哪呢?”电话另一端传来老爸慵懒的声音,再看自己的处境,无法不升起一股无名火:“大哥,你能不能看看现在是几点,早高峰哎。什么事赶紧说,我一会儿还要跋山涉水的下车呢。” “什么大哥小哥的,没大没小。”老爸嘟囔一句。我已经愠怒到不想再搭话,老爸老妈退休之后去国外旅游,好过他们三天两头跑来我家没事找事。 老爸向来对我的火药脾气视而不见的人,如果要是这样跟我妈说话,可能她会打飞机回来教育我一番吧。“哦对了,爸爸一个朋友的孩子,最近要去北京艺考,你家离得近,你让他住两天,照顾一下。”老爸谄媚的说,“孩子都大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啊。” “家里不是空着吗,为什么要住我家啊。”我隔着电话忍不住翻白眼,“又在打什么主意呢,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 我爸忽然假装没信号,开始大喊:“喂?喂听得到吗?哎呦国际漫游信号不好,你答应了啊,今天应该就到。你早点下班啊,好像叫明明,给他你的联系方式了,你等他找你吧。爸爸挂了啊。”老爸挂断电话,留下懵圈的我。 “明明?我还李雷韩梅梅呢。”我没好气的嘟囔一句,就听旁边的乘客偷笑,我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对方悻悻的收起笑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从一个乖巧、彬彬有礼、乐观开朗的小姑娘,进阶成为一个刻薄、没有耐心、脾气暴躁的老大姐,甚至有的时候我的闺蜜常乐会以为我早更了。浮躁的我,面对这不咸不淡的生活早已没有耐心,无论远近关系,我都没好气。 我挤下车,一看时间离上班还有十分钟。到了地铁站门口,外面瓢泼大雨。我心中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早上刚说憋了一场雨,原来就等着浇我。 我不喜欢带伞,又不舍得我的包淋雨,眼看就要到上班的时间了,偏偏早上有一个重要的会不可以迟到。我踌躇片刻,只好把包抱在怀里,甩开大腿一路向公司狂奔。 就在我在大雨中狂奔的时候,我余光瞥见有一辆保姆车驶过来,经过一个积水浅坑的时候,水正好溅在我身上。我停下来恶狠狠的瞪着那辆车,可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转眼间就消失在倾盆大雨中。我恶毒的咒骂声消失在雨声里,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往公司跑。 到了办公室,我的衣服全湿了,我像个落汤鸡一样匆忙打开电脑。打扫卫生的阿姨好像装了雷达,立刻出现在我身边,看我弄得一地水,一边收拾一边骂骂咧咧。坐在我隔壁的张闷儿打量我笑道:“高兴姐,你可够别感冒啊,要是传染我了得算工伤。” “倒霉孩子,就你话多。”我已经习惯张闷儿那张贱嗖嗖的嘴,刚开始还跟他逗贫,现在都已经懒得还嘴。还记得他刚被招进来的时候,老板说觉得我一身是嘴在办公室没有用武之地,所以给我找了个解闷儿的,可是见到他之后,他那张毒舌嘴着实让人郁闷,我就直接叫他张闷儿了。 工作永远做不完,一件没完就会有另一件堆上来。我的日程本满满一页,划掉一项又加一项,无休无止,就像我的人生,似乎只有换着不同颜色的笔做标记,才能感觉生活有那么一点颜色。做公关是个长期加班的工作,奇怪的是级别越高越忙。有的时候长时间凌晨3-4点下班,常乐看到我就说一脸憔悴样,周末见她也累到不想多说一句话只是闷头喝酒。本来坚持下来就是靠一口气,想着老娘死也得把这个项目做完,偏偏常乐最擅长发出灵魂的拷问,那句让我崩溃的问题:你图一什么? 忙碌了一天,早晨的会居然开到了下午,这天的工作一直拖到下班后才结束。办公室的人几乎走空了,只有我和张闷儿还留在这里加班。当我们把稿件确定之后,我伸了个懒腰对他说:“走吧,下班吧。” 张闷儿哭丧着脸说:“高兴姐,你老这么压榨廉价劳工力,我都没时间陪我女朋友了。回头我女朋友再跟我分手,你负责么?” “再分手?怎么你们老分手玩啊?”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我跟你说啊,你们这样的小年轻,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张闷儿说到这立刻回答:“哪有,我是那种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吗。我女朋友可是百年不遇的好姑娘啊。还好我们和好啦,哈哈,差点到手的鸭子飞了。” “你这个比喻怎么这么不怀好意啊?”我停下来好笑地问。 “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张闷儿夸张的白了我一眼,佯装生气的双手叉腰,不,叉到胳肢窝,继续说,“我妈说了,我就是太重感情。”说着还不忘冲我抛两个媚眼。 “你确定你是直的吗?” 张闷儿立刻争辩:“嘿,直男还不能有小情绪了?” “能能能,”我收拾东西时敷衍道,“你要是有说这些没用的话的脑子放在写稿子上面,也用不着篇篇稿子都让我给你改到下班。都写了多少了,还写成这样,我真是没带脑子给你面试通过。一点都不省心,还敢怪我压榨你。” 张闷儿委屈的说:“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跟老板说我进步了很多!” “我呀,是怕我不给你说漂亮话,你饭碗就丢了。你还听不出好赖话了,别不识好歹啊。”我站起来穿大衣说,“行了,你呀,赶紧陪你的熟鸭子去吧,回头分手了别讹上我。” “怎么这么难听啊。”张闷儿嫌弃我,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凑到我身边暧昧的问,“我就知道我姐最通情达理了,那明天让我提前下班怎么样?” 我恍然大悟的看着他:“原来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呢。怎么,明天是什么特别日子吗?” 张闷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是,就是我女朋友说好久没陪她了,要我一定早点回去。虽然我觉得高兴姐姐你可能无法体会这种相思的感觉。” 又在我这单身狗面前显摆,我要是不同意的话,他肯定磨到我同意为止。我也懒得给自己找麻烦,就痛快的答应:“得,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放人呢。” 张闷儿立刻欢天喜地的跟我拜拜,临走不忘说:“高兴姐,真的,再招个实习生吧,手续麻烦我替你办,你这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身上薅啊。” 我正在收拾包,手里攥着笔记本,抬手就想给他一下,他跳开,转眼就没影儿了。看来就我这个孤家寡人才会不着急回家,可今儿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事。我猛然想起早上老爸的电话,飞快地跑出公司,打辆车疾驰回家。 第2章 没有平淡无奇的人生,精彩就在下一个 到了小区门口,我一路往家跑,路过旁边住宅楼,看到门口有一个男孩坐在台阶上,也没留意,一直冲到家门口。可是出了电梯我在楼道里找了两圈也没见个人影,翻了自己的手机也没有看到未接电话。我这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明明”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完全没有概念,联系方式手机号都没有。我心里暗暗埋怨老爸的不靠谱,一边无奈的四下寻找。 我家还算高档小区,小区外围被高高的砖墙围起来,没有小区业主的邀请和许可,是不许外面的人进来,门口的保安各个都要一米八,身材笔挺,站岗的时候一丝不苟。每次我接近小区门,他们就会特别警戒的盯着我,等认出我是业主这才点下头,伸出笔直的胳膊请我进去。我平时早出晚归的,在家就不挪窝,所以在小区里只见到过豪车穿梭,很少见到真有人进出,遛狗、遛弯的都没见过,所有人都很神秘。 我又下楼在小区里找了一圈,按我们小区的业主风格,就刚才看到的门口的男孩最可疑。 难道明明是个男孩? 老爸这心也太大了吧,他到底记不记得我是女儿啊。 我走到男孩身前仔细打量,他带着一个鸭舌帽,低着头帽檐遮住脸,看起来很瘦,穿着膝盖破洞的黑色裤子和宽大的帽衫,睫毛长长的盖在脸颊上,似乎睡着了。 就是他吧?这满小区就这么一个小孩在等人,外人又进不来,而且看起来也差不多是高中生的样子。我蹲在他面前,轻轻摇了摇他,试探的叫了声:“明明?” 男孩应声抬头,脸上还带着一个黑色口罩:“我见过你。”既然答应了,又说见过我,可能是小时候在哪里见过吧,那应该就是他。我也没多想,只知道是自己把人家给忘了,害人家大冷天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黑灯瞎火我也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人没错就行,先完成任务再说。我耐着性子温柔的哄道:“你是明明对吧?是你爸爸托我照顾你几日,不好意思我今天忙忘了,让你久等了,咱们上楼吧?” 男孩一双细长的眼睛慌乱的四下看了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 可能是男孩子被陌生女人叫小名有些害羞吧,我殷切地讨好:“对呀,实在不好意思我给忘了,要不我请你吃顿大餐?”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炯炯有神,又黑又亮,我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我正担心自己钱包不保了,刚要在退一步求他原谅,他忽然站起来说:“不必了,上去吧。” 不必了?我一听他不追究,立刻屁颠的跟上要帮他拿背包,他一侧身躲开我的手,我继续讨好的说:“那你饿了吧,要不我给你煮碗面吧。” 他随我一起往楼上走,不屑的瞥了一眼我狗腿的样子,鄙视地问我:“你会煮面?” 我们初次见面,为什么我会煮面他这么诧异?我打量了自己一下问:“我会煮面很奇怪吗?” 他指了指我褶皱的衬衫说:“你的样子不大像会照顾自己的人啊,不会最后还要我管你吧。”我赶紧拽了拽褶皱的地方说:“这是早上淋雨了,我挤水弄皱的。”说完看到他挑着眉毛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样子。 这小孩跟张闷儿不是一种欠,他的态度、眼神、气势,从里到外有一种气场,让“亲切”的我无法靠近。想来他到北京艺考,应该是个颜值还不错的男孩,肯定在学校众星捧月的惯了,所以有点自以为是很正常。在这行干了这么久,形象好的男孩见了太多,虽然赏心悦目,可大多都是目中无人,每次一开口就扫了我的兴致。 但是他是爸爸朋友的孩子,我又比他大那么多,总是要有大姐姐的度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打开门,请他进屋。想要塑造亲切的邻家姐姐形象,笑眯眯的问道:“明明,你怎么没有行李啊?” 这位“明明”在我狭小的一居室转了一圈说:“你爸说你会给我买,不用带。”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惊讶的看着他。他参观还不忘看一眼我的表情,切了一声说:“明天有人把我行李送来。”他坐在沙发上对我说,“对了,别叫我明明,叫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我叫杜明兖。”说完他一双雪亮的眼睛盯着我,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就尴尬的伸出一只手回答:“你好,我叫高兴。” 杜明兖伸出手敷衍的握了一下,就赶紧把手揣回兜里。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摘了帽子,特意避开我去阳台接电话。 我赶快进屋换了衣服,把长发在头顶绑了个高高的揪儿,来到厨房。我家是一居室,因为是爸爸给我一个人住买的,所以厨房也是开放式的,没有餐桌,就在厨房料理台下有四个高櫈。客厅就是一个两人沙发和一个电视,茶几都是我拿书垫出来的。 我打开橱柜,看到码放整齐的三种泡面,不禁叹口气,常年靠泡面度日的我,还真是不擅长照顾人。原来我一直过得这么糙,活得这么彪悍,难怪生活总是对我凑凑活活。还好我有一手煮泡面的好手艺,不然在这个孩子面前我还真是一无是处了。想到这,我又赌了一口气,决不能让这个小屁孩给看扁了。 我烧水的时候靠在橱柜边,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个苦差事推出去,让他去投奔别人。 “喂,高兴,”杜明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打断我的思路,对锅里沸腾的水努努嘴说,“你再不放面,这一锅水就烧没了。” 我受到惊吓一般猛然回过神,低头一看,一锅水泄愤一样使劲翻滚。我赶紧调小火,然后将调料倒进去,轻车熟路地用筷子搅匀后顺手打了一个鸡蛋进去。刚才匆忙间似乎看到他摘了口罩,我好奇他究竟能长什么样这么吆五喝六的,再抬头看他,惊讶的张大嘴:“你你你你……你是杜子轩?”他竟是现在大红大紫的男子组合的杜子轩,他是个童星吧? 第3章 没有平淡无奇的人生,精彩就在下一个 杜子轩出自一个2人男子组合,另一个男孩叫张庭山。他们俩一个青春烂漫,长得可爱呆萌;一个话少内敛,看起来沉稳高冷,性格互补,很招人喜欢,人气非常高。他们上春晚、上综艺,演艺圈的哥哥姐姐都非常喜欢他们,他们年纪很小,一直都是青春洋溢的积极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他们代言了很多产品,年轻到学习平板,成熟到奢侈品香水,但凡你打开电视,不出20分钟一定会看到他们的身影。 难怪他要戴口罩戴帽子,他是货真价实的明星。 而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话少的那个,杜子轩。 他应声点头道:“是我啊。” “你不是叫杜子轩吗?”我惊讶的问,“怎么变成明明了?”心里盘算着我爸什么时候人脉都伸进娱乐圈了。 “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艺名吗?”他扯着嘴角笑起来说,“而且我的粉丝都知道我叫杜明兖啊。” “我又不是你的粉丝,我怎么知道。”我仔细端详他,别说,还真是长的很干净很帅气的男孩,难怪那么多小姑娘迷他。习惯性犯花痴的我,忍不住喜上眉梢,原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正在我以为我的生活就像白开水一样食之无味的时候,这么大个惊喜居然从天而降。 正要开怀,忽然想到不会惹上什么狗仔吧?我表情一怔,再喜欢帅哥,回到生活中我更怕麻烦。 “我发现你这个人,不禁贪财好色,还胆小怕事。别担心,没人知道我在这。”杜明兖很敏锐的察觉到我的担忧,又很自然的解释说,“放心吧,我也不想被卷进奇怪的新闻里。万一要被发现了,我就说你是我表姐。”他垂着眼帘,有些漠然,但很快就隐藏起来。 他很迫切想声明自己不是个麻烦,显得我有些不近人情。我尴尬的嘟囔一句:“贪财好色人之常情好不好,而且什么叫奇怪的新闻啊,谁要当你表姐,自作多情。”我继续煮面,他坐在高櫈上玩手机。他此时跟我说话的态度明显友好了很多,跟进门前一副少爷使唤丫鬟的态度不同,这一通电话到底说了什么? 我狐疑的眯着眼睛打量他,警惕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时不时四下审视,好像在计划什么,还频频点头,让人不安。 我煮好面,坐在杜明兖对面吃饭,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这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长长的脖子,高挺的鼻子,浓密的睫毛,还有浅浅的梨涡,无论是放在哪个节目中,都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这样的孩子住在家里,也不是件坏事,只是这么大个馅饼就从天而降还砸到我头上,我还是不太相信。 我的思绪越飘越远,他反而很习惯这样被人盯着看,满不在乎的继续吃。眼看他半碗面快下肚了,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就当我离家出走了。”杜明兖随口说。 我不相信:“离家出走了?我爸说你是来北京艺考的,是他朋友托他照顾的,怎么回事?” 他淡定的看我一眼:“我今年要高考了,我想减少通告专心复习。可是家里人要我艺考,要继续走艺人这条路。” 我放下筷子问道:“可是?” “我不想当艺人。我让经纪人偷偷帮我找了家教,我要高考,我要考重点大学。”他不以为然的说着,“可是这事被家里发现了,所以我就离家出走了。而且如果我要是继续住在家里,一是会有狗仔蹲点,二是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干涉我。在你这里也挺好,清静,方便。” 难怪他现在服软了,原来是无处可去了。毕竟是考生,老妈说过要除了长辈,高考生地位最高,一定要小心照顾考生。我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冰箱里剩的酱牛肉:“你把我这当避难所了啊?你心也挺大的,就不怕我举报你啊。”他扁扁嘴,摇摇头仿佛感叹我的不自量力一样,继续吃起来。 “嘿!”我被他完全忽视,心想我在我家还治不了你了。我佯装要给我爸打电话,他忙放下筷子,瞬时抢走我手机,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手机已经被他高高举在头顶,另一只手警告的指着我说:“你要不想卷进什么绯闻里,你最好配合一点。” “你这人怎么分不清状况啊!”我正要发飙,他忽然露出笑容,看起来在笑,却感受不到真诚,像个固定的模式一样,正好切换过来而已。他笑着说,“快吃面吧,一会儿凉了。” 不便不真诚,他笑得还是那么好看,我鬼使神差的拿起筷子吃起面。有人在网络说他是笑容王子,说他的微笑有魔力,他倒是真能把这个当成武器,偏偏还专治外貌协会的我。 安静下来,我再打量他,似乎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杜明兖。他不喜欢他的公式笑容,话不多,感觉成熟的不像这个岁数的人。年纪这么小就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不多,他敢于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走这条已经铺得还算从顺畅的演艺之路,倒是让人对他的勇气刮目相看。 如果现在有人来问我的梦想是什么,我肯定会说希望能够涨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曾经的我也说过我要当个大作家,我要用自己的文字改变人们的想法,如今却早就淡忘了。 我随口闲聊:“你不想当艺人,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么?”他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看着我,看了半晌似乎想通了什么,淡然的说,“你还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他起身从书包最低处掏出一本书递给我,写是f1方程式赛车的制造工艺。我有些意外的问:“你想学机械?车辆工程?” “嗯,”杜明兖眼中熠熠生辉,“我想设计一辆最快的车。”这是他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仿佛理解了这样在公众视野里惜字如金的男孩为什么会被成为笑容王子,或许他也在节目中偶然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好啊,”我鼓励道,“那你物理一定要很厉害喽。” 他眼中的星辉瞬间黯淡,他垂头丧气的说:“我没有很多时间学习,我担心我的成绩不够好。” “你不是请家教了吗?”我关心的问,“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虽然我这些书本都搁下很久了,但是我会尽量帮你。” “你?”他不相信的打量我,就好像物理好的人都能从外表看出来似的。 我还非得把我这个无能的形象给板过来:“是啊,我怎么说也是美国名校毕业的研究生,学的也是工程。多少能够帮你一些吧?” “好。”他欣然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线,很可爱。 我正要继续显摆,忽然打了个喷嚏。杜明兖触电般立刻快速往后撤两步说:“你感冒了?哦对,你淋雨了。” “哇,你也太冷漠了吧。怎么能一下躲那么远?”这孩子太现实了吧,我摇摇头说,“放心,我身体健壮,淋场雨没什么大碍。我去吃片药压压。”说完我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毫不客气地把我推进卧室,然后紧紧关上门。 我想起碗还没洗呢,就隔着门跟他说:“你把碗放那吧,我明天洗。” 他不悦:“明天洗这屋里得什么味啊。” 这人事儿真多。 接着我又打了几个喷嚏,说话就开始带鼻音,这场感冒来势汹汹,我赶紧裹了毯子出来准备洗碗,看到他已经站在水池前忙碌。他回头看我一眼,像看到瘟神一样,指着我说:“你别过来,赶紧进屋歇着吧,你病倒了我还得找地方,更麻烦。” 我实在难受也懒得跟他计较,随便指了指沙发说:“这个沙发拽一下是沙发床,你自己玩吧。”说完便简单洗漱后回到房间关上门,倒头大睡。 第4章 每个阶段都有烦恼,没到的人无法理解 一场秋雨一场寒,第二天气温骤降,暖气还没来,屋子里冰窖一样。我裹着棉被不想动,我的感冒也不见好转。我请了两天病假,躺在家里昏迷了大多时候。睡梦和现实有些分不清,对于我家里突然到来的杜明兖,我有时候都会觉得那是一场梦,并不是真的。 “高兴,”杜明兖推开我的门,“吃药。”他端着一杯冒着蒸汽的热水,蒸汽挡住了他清秀的面孔,我使劲眨眨眼,想透过蒸汽看清他,果然是他,我居然不是做梦。 他把药堆在我床头,多呆一秒都会被我传染一般立刻退到卧室门口,一手攥着门把手,随时准备关门隔离我。 转念一想,一个大明星在照顾我吃药,这要是传出去,得有多少粉丝冲到我们家把我生吞活剥了啊。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两个喷嚏之后眼泪跟着流出来。杜明兖下意识关了一半门,只露眼睛看着我说:“赶紧把药吃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我要怎么才能把他送走啊,我一看到他就头大。也不知道我上辈子究竟是拯救了地球,还是毁灭了地球。 我问他:“你不是要上课吗?” 杜明兖安慰的笑笑:“别担心,我上课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有车接你过去对吧?”我明明怕他连累我,“这栋楼可以直接下地下车库的,千万别被别人看到啊。”我反复叮嘱。 杜明兖嫌弃的说:“你就别操心我了。我后天还要去录音,你可别传染我感冒。我一会儿去上课,你要不就去打一针吧。” “等下,”我无力计较,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一把备用钥匙扔给他,“这个给你。” 杜明兖用两只手指夹着钥匙说:“今天下课还要去练舞,可能回来很晚,你先睡吧。” 我囔着鼻子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他刚要走,突然想起来还没有我的电话,便问:“给我你电话。” 我懒懒的回答:“外面包里有名片。” 他关门出去,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响起来,一秒又挂断,吓得我眼皮直跳。接着他隔着门说:“这是我的电话,没事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我听到关门的声音,知道他走了,我拿起手机看到他的手机号,不一会儿微信有新好友,我一看申请只写了三个字:杜明兖。我同意之后把手机扔一边,长叹一口气,睡吧,都是噩梦。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猛然我想起杜明兖和很多明星关系不错,那他的朋友圈会是什么样?想到这里,本来还昏昏沉沉的我立刻来了精神,像翻八卦杂志一样津津有味的看起了他的朋友圈。他的朋友还挺多,跟看娱乐新闻似的,基本当红的合作的他都保持了很好的联系。不过他很少在朋友圈发自己的写真,倒是跟他的微博风格完全不一样,翻了半天就有那么一张。我保存下来,换成他的通讯录照片。 也不知道这个电话号码会不会给我打过来,但是还是先看到他美好的颜再听他恶毒的话吧,不然我可能对他没有容忍度。 休息了一天,我都没有看微信,虽然让张闷儿给我请了假,但是我的邮箱没有设置自动回复,突然没了音讯,估计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觉得稍微好了一点,看外面天还没黑,就给张闷儿打电话:“喂,张闷儿,你在哪呢?”电话里环境很嘈杂,不像是办公室里。 张闷儿有些尴尬的说:“高兴姐,今儿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好好养病啊。” “你这孩子能不能靠点谱啊,大人不在家你还不好好看家,又去哪玩了?”我青筋跳起,“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吗?” 张闷儿立刻回答:“天地良心啊高兴姐,我真是完成了才下班的。而且昨天我跟你请假了啊,好不容易早下班我当然要好好陪陪我女朋友了。你都不知道我女朋友想我想得都瘦了……” 张闷儿就喜欢在我面前秀恩爱,也不知道刺激我对他有什么好处。我直接挂断电话,听到“没事”、“完成工作”这两个关键词就够了,多一句废话我都不想听。 有过一阵儿,忽然有人敲门,我心里一沉,这么晚了会是谁?我走到门口,战战兢兢地问外面的人,对方说送外卖的。我把门打开一个缝问,“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点啊。” “你是叫高兴吗?”外卖小哥见我点头,直接把门拉开,把一个滚烫的粥塞我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想着我感冒的事就张闷儿这小子知道,难道是刚才良心发现了?我兴高采烈的拿进厨房,还没打开包装,又有人敲门。 我看了看表,快到杜明兖回来的时间了,我顿时心有提到嗓子眼。我吼了声谁呀,外面回答:“你外卖还没付钱呢。” 我捏着一次性筷子想把它捏断,暗骂这个臭小子总干这种事,只好赶紧去拿了零钱给外卖小哥,问道:“你们怎么能进小区啊?” “别提了,就你们小区,挨个登记,还不让骑电动车,两步一个摄像头,跟个监狱似的,至不至于。要不是下单留了备注一定要送到门口,我才不费这个劲呢。”说完对方拿了钱扭头就走,来去匆匆,好像耽误一分钟就损失几十个亿。 我正要关门,看到杜明兖偏偏这时提着一个行李包从电梯里出来。他只戴了帽子,外卖小哥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是回头多看了两眼。我怕露出什么马脚,连忙迎上去娇滴滴的叫了杜明兖一声:“老公你才回来呀。”外卖小哥翻着白眼关上了电梯门,我还隐约听到他嘟囔一句:“可怕。” 我确定电梯下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到石化在原地的杜明兖,赶紧松开手,讪讪笑着解释:“我这不是怕他认出你么。” “这是送粥的?怎么才送?”杜明兖毫不避讳的打了个冷战,然后撇了我一眼,两手插兜往家里走。 我惊讶地问:“这是你点的?” “除了我,还能是谁?这两天就没见你跟谁联系,就你这人,估计很难有什么朋友吧。”杜明兖把鞋子在门口鞋架上整齐摆好,放下包之后坐在高凳上,开始打开外卖的包装,“青菜粥,行么?” 我愤愤不平:“我怎么了我?!谁说我没朋友的,你懂什么啊。”他走到桌边拿了两个碗,他分别盛了粥,自顾自的吃起来,让我怀疑他是给他自己点的外卖,否则时间怎么算的这么好。 吃完饭,杜明兖开始看书。我安静的收拾完,把客厅的衣架上我的衣服收进卧室,把空衣架就给他用。见他看得专心,我就回卧室,打开一沓资料,这两天又被老板布置了一项工作,参加一个项目比稿。老板通过自己的人脉,从客户那里挖来了很多内部消息,又让张闷儿将新客户过去拍摄和发布过得所有广告、文案都收集过来,累积起来居然有快要3个g的文件。 我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吧。 看了一夜资料,在天际泛白的时候趴在床上睡着了。再醒来,杜明兖已经离开,客厅被收拾得很整齐,好像没有他生活的痕迹,若不是衣架上多了几件他的衣服,我几乎不敢确定这个屋里还住着另一个人。 第5章 每个阶段都有烦恼,没到的人无法理解 早上吃了药,我觉得感冒好得差不多了,比稿的事情比较紧急,我换了身衣服,洗了个热水澡,神清气爽的跟老板去客户那里赴宴,提前接洽一下客户老板,多了解一些情报。 在比稿前,对于客户的了解是增加比稿胜算的筹码,对症下药、投其所好,方能拿下。老板一直在教育我先有交情,后有交易,这样人脉才能长久、稳妥,所以即便我再生病,今天的饭局都推不掉。 推杯换盏间,老板用他纵横酒场研习的一身“功力”,毫不费力的忽悠了客户,聊了他们过去找的几家公司,都没有能够做好传播,完全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听了老板各种案例故事,对这次比稿抱以期待。 我应付客户,安静的做老板的捧场王。餐厅里空调开得很足,正吹我,脑仁针扎一般刺痛,心烦意乱的盼着回家。因为感冒,我的声音沙哑、鼻音颇重,老板夸张的说我为了工作已经累倒,狠狠收割了一波同情,苦肉计玩得溜。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拍手称赞,如果遇到这样八面玲珑的老江湖,也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跟了老板这么多年,他身上的江湖气倒是承袭不少,白话的本事却一点没学到。 一顿午饭吃得我天旋地转,回到家刚躺下,接到常乐的电话。她听出我的鼻音,坚持要到家里来。也好,这两天做梦一样的生活我波不急待想常乐分享,也没有拒绝。 现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喜欢把心事写在网上,暴露给一群陌生人,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安全。我跟不上时代变迁,很少会用社交媒体,尤其是自己工作就是在这些平台上,也就知道了很多内部,这种情况下更不想过多将自己暴露在这样不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依旧喜欢将我的心情跟我的好朋友面对面分享,从我的语气神情感染对方,也从对方的表情动作判断她的心情,这才是最原始、纯粹的社交。 不出一个小时,常乐的老公三硕小心翼翼的扶着常乐走进来。她挺着肚子双手撑着后腰,走路很困难。由于她太瘦了,七个多月的肚子显得格外的大。“哎呦,我给忘了,你怀孕了。你说你这么不利索还来干吗啊?”我一拍脑门说:“我这感冒还没好利落,你离我远点啊,别传染你。”说完,我随顺拿起杜明兖留下的一个口罩戴上。 三硕扶她在沙发坐下:“她不听劝,我爸妈把她看的太紧了,她说跟监狱似的。这不你生病了,说什么也要来放风。” “行行行,你可以跪安了。”常乐不耐烦的挥挥手对三硕说,又对我开玩笑道,“没事,没那么娇气。你那个脑子,能记得我这是老二我就满足了。”我心里偷偷的想,我还真差点忘了。 三硕得了“老佛爷”的懿旨,不敢耽搁我们聊天,千叮咛万嘱咐说注意这注意那,告诉我不能给她乱吃,婆婆妈妈半天才让我给轰出去。 我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说:“三硕原来没这么磨叽啊,怎么你这怀了老二他跟重新投胎了一次似的。” 常乐白了我一眼说:“怎么说话呢你,说我老公,小心我揍你。”我被塞了一把狗粮,无语的看着她。她笑嘻嘻的说:“羡慕吗?羡慕赶紧找一个啊!” “不羡慕,一点都不。我现在都快对男人无感了。”我指了指客厅的衣架说,“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都经历了什么,我家来了个小哥哥。” 常乐一口水差点呛到,她眯着眼睛鄙夷地说:“你别跟我说这个词,说的我后脊梁发毛,真够反胃的。你都什么岁数了,你这只有老大哥和老大爷,哪来的小哥哥,你以为你是葫芦妹妹啊。” “那是蝴蝶妹妹,看没看过《葫芦娃》啊。”我假装嗔怪地说,“真的是‘小哥哥’,高中生,而且你还认识。” 常乐仔细回想一下:“难道是我老公的大侄子?”她又摇头喃喃不对。我把网络上杜子轩的照片找出来给她看,她切了一声,担心的拍拍我的肩膀:“亲爱的,你想男人想疯了吧?你没事少上那些个视频网站,天天看着各种挤眉弄眼的小奶狗,你都快精神错乱了。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追啊,赶紧放下你的魔爪吧!赶紧找个男朋友吧,再单着你就心理扭曲了。”我刚要争辩,她抬起手制止我的话,继续说:“说到男朋友,你最近跟赵默联系了吗?” 提起赵默我就泄了气,他是我发小也是最好的哥们小花的同学,在一次小花组局出去玩认识的。他们一帮人喜欢改装车,经常周末约好跑山。赵默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在一家英国外企工作。不知道是不是他英国经历的原因,我觉得他是个非常绅士的男孩,而且无论是他自身工作,还是家庭条件都很优秀。他的体贴不粘腻,彬彬有礼,说话慢条斯理,做事沉稳,只要有他在就能够镇住场,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他几乎满足了我对男朋友的所有期待,只可惜小花说他似乎这段时间对女人没兴趣。 常乐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我立刻进入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场景,摆手道:“哎,常局长,这可使不得。”常乐对于我一秒入戏的本领司空见惯,她将红包拍在我面前说:“这里是二十张电影兑换券,约他。”我看着常乐一手叉腰,一手拍拍红包,眼神有些得意,总感觉她前世肯定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侠,说话办事透着一股豪气。 我任重道远的握上她按着红包的手,还费了点劲才拽出红包,双手抱拳道:“多谢女侠仗义疏财。” 正巧这时,杜明兖开门进来,我和常乐皆是一愣。常乐看清他时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而他还没留意,漫不经心的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走进来。他关上门,摘了帽子和口罩,一回头这才看到常乐,吓得倒退了两步。他瞳孔剧烈震动,有一丝慌乱。常乐目瞪口呆的望着我们俩,三个人面面相觑。 当杜明兖看到我带着他的口罩,立刻脸一沉。我连忙摘下口罩说:“我给你洗,一会儿就洗,洗完了肯定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常乐拉拉我的袖子说:“高兴高兴,掐我。”我担心她动了胎气,忙解释道:“这是我姐们儿常乐。”又跟常乐介绍,“这是我...我...杜明兖,也就是杜子轩。” 傍晚窗外一片连绵的火烧云,映得屋里红彤彤一片,还有杜明兖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飞上两朵红霞。 我像宫女扶着娘娘一样扶着常乐,常乐围着他转了两圈,丝毫没有三硕面前的娇弱感。她哪里像个孕妇,明明很灵活。如果她的目光是伽马射线,估计杜明兖都灰飞烟灭几百遍了。 我拉常乐一停下,杜明兖立刻溜到厨房的高台后面,远远躲开这里,然后不置可否的对着常乐比了个请的手势,请她坐沙发。 “常乐,”我看她极其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他确实是活的明星,对,你没看错。” 杜明兖在我面前那么傲娇,居然顶不住一个孕妇的打量,还会脸红,真够新鲜。不过看到杜明兖的窘态让我出奇的心情舒畅。 常乐问他:“你是‘国民儿子’?”她最近一直在追的电视剧,杜明兖正好在里面演的男主角的儿子。我不爱看家庭伦理剧,所以并没有关注,听她这么一说还有这么回事。 我调侃:“人家国民初恋、国民老公多好听,就是国民闺女都是顺耳的,你这‘国民儿子’,怎么听着都跟骂街似的。” 杜明兖瞪了我一眼。 常乐再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些好奇,有些难以置信,有些好笑,她指指杜明兖说:“你喜欢小奶狗,还真在家里藏一只?亏我还这么担心你,你可以啊。” 我翻了个白眼:“停,哪跟哪啊。这哪是小奶狗啊,你看看我的小奶狗都是这样的。”我打开收藏的短视频放给常乐看,介绍中基本都写00后,188、190的。 “嚯家伙,这么大只还小奶狗,那不是贵妇犬也得是藏獒吧。”常乐对小奶狗的抵触非常明显,看都懒得看一眼,撇撇嘴说,“这不都长得都差不多么,都是小娘炮。” 杜明兖在一边假装低头看书,我却明显看到他在偷笑。 我关了手机故意说:“这才是小奶狗呢,他呀……还没发育,小个子,充其量也就是柯基。” 他两只眼睛狠狠瞪着我,双唇紧闭,强忍着不发彪。 常乐郑重其事的对他说:“小子,我告诉你,你可别欺负我们家高兴,你要是给她找些不必要的麻烦,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我可跟你没完。”警告完她甩了他一眼。杜明兖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怕常乐似的,居然点头默认。 常乐满意的扬着下巴说了句“乖”,然后继续拉着我眉飞色舞的说:“哎,我跟你说,你赶紧去约赵默,别担心,一回生二回熟。” “等会儿,常乐。”我佩服她把杜明兖当成个插播广告,翻过篇完全续上刚刚的话题,让我猝不及防。 “少废话,跟你说认真的呢。”常乐义正言辞的教育道,“你不能再耽搁了,虽然赵默现在没有找女朋友的劲头,你怎么知道哪天他就心血来潮想找了?如果那个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名字不是‘高兴’,你就没戏了,懂吗!” 我使劲给常乐递眼神,示意不要在杜明兖面前说这个。常乐看了眼杜明兖,对方好像不在这个世界一般,漠不关心的翻着物理书,戴着耳机看书。 于是她接着说:“没事,听不见。你说说你,我这孩子都快生俩了,你还单着呢。你妈临出门前将你这终身大事托付给我了,我必须得对你负责。等你爸妈回来了,怎么的你也得有个目标啊,不然我怎么汇报工作。”她拽了拽我的运动服说,“就你这打扮,别说男朋友了,你连个‘田’字头都没有。” “你怎么一训我都一套一套的啊,你不说相声真是屈才了。”我碍于杜明兖,不想让常乐再像训儿子一样数落,就下逐客令,“行了,天都快黑了,叫你老公给你弄回去,你一个孕妇别老跟外面浪。” “你这是大海啊,来你家还成浪了?我浪的起来吗我,急都急死了,真够操心的。”常乐埋怨的看我一眼,怪我提前结束她的放风时间,又瞥了杜明兖一眼,也体谅我的心情,勉为其难的给三硕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三硕到了,我送常乐到楼下,并嘱咐常乐不要告诉三硕杜明兖的事情。常乐拍拍我说:“放心吧,我说这干嘛。再说,我就说了,我老公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偷笑,这要让自恋的杜明兖听到,够他郁闷一阵。 三硕来接她,她再三嘱咐我一定要问赵默,这才离开。 第6章 每个阶段都有烦恼,没到的人无法理解 送走常乐,杜明兖已经坐回他的沙发上。我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们的对话杜明兖听到多少,我试探的叫了他一声:“明兖,晚上想吃什么?” 他翻了一篇书,悠然自得的回答:“你除了泡面还会做什么?”他能听到,他全听到了!“你是不是刚才偷听我们说话了?”我气急败坏的问道。他反应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继续悠哉的看着什么。 算了。我不理他,一边在水槽前用洗涤灵给他洗口罩一边看着一沓电影券,踌躇着怎么给赵默发信息。 “要不吃点沙拉吧,清淡一点。”杜明兖过了几分钟说,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用洗涤灵洗口罩,抓住我不停搓的手说,“别洗了,我还有。”随手将口罩扔进垃圾桶里。 他把牛皮只带里的一些蔬菜拿出来放在料理台上问:“沙拉会做吧?” 我不满地说:“会,我也没那么差劲好不好。” 他一脸不相信,不过在我的坚持下他坐回沙发上看书。我又探头翻了翻他带回来的牛皮纸袋,里面还有一块鳕鱼和黄油。我把所有食材摆在料理台上,开始心不在焉的切菜。切两下,我看到案板旁的手机,就停下来拿起手机踌躇怎么约赵默。 我正打开和赵默聊天的对话框,输入了几个字,杜明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走到我身后,直接念出来:“周末一起看电影啊?”我吓了一跳,想关掉微信,结果不小心把信息发出去了。 “啊!” 是不是太轻浮了?是不是太主动了?是不是太不矜持了?我赶紧撤回信息,再次斟酌该怎么问才能显得不做作。 还没组织好怎么解释自己撤回一条消息,赵默回复:怎么撤回了? 这事变成离弦的箭已经没法反悔了,我就硬着头皮给电影券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假装自在的说:“最近有想看的电影吗?”赵默没有马上回复,我紧张的盯着手机屏幕,心脏砰砰直跳,再不回我就快犯心脏病了。 “不用了,谢谢。”赵默回复。 我看到后,顿时觉得头上飘着一朵乌云。杜明兖挑着眉毛偷偷看我的屏幕,略显尴尬的走开,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 “就这么想找男朋友吗?”他随口问。 我无可奈何地说:“是啊,周围的朋友和同学都成家了,不然也是要成家了,就我还单着。” “你这理由莫名其妙。” 我解释说:“我是岁数到了,就要面对这些事。我也很烦啊,但是没办法,成长的阶段就是这样。你不懂,等你到了这个岁数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了。” 他打开冰箱看到一排整齐的苏打水,拿了一瓶说:“我不懂。不过我知道要想找男朋友,你得注意下自己的形象。这么邋遢,哪像个女孩。”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正在洗菜呢顺手甩了他一身水。他躲开,跳舞的孩子身体很灵活,一点水都没有落到他身上。我继续背过身准备晚饭,他坐在高櫈上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台子上的电影券:“嚯,这够包场了吧?” 我想要把电影券收起来,他却一把按住问:“既然这么多,那你请我去看吧?” “为什么?”我不满,“我怎么那么冤大头啊。” “你还说你不小气。我平时也很难去看场电影,你说你这么多券,包个午夜场,电影院没人我也能踏踏实实看一次电影。”他任我怎么拽也不撒手,“你要不想去,我自己去也不错。” “少废话,没戏!这是常乐给我泡男人用的,怎么能浪费在你身上。”我咬牙不肯放手。 杜明兖挑着眉毛暧昧地说:“哎?我也是男人啊,我就勉强假装被你泡一次吧?” “你哪是什么男人,你发育了么你,小矮个。”我一把拽出电影券,“我就是泡一碗面也不会泡你。” 他正要反驳,他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信息,表情顿时沉下来,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电影券变得很碍眼,我把它扔在台子上,继续去拌沙拉。等我煎好鱼,做好菜,把碗筷摆好,杜明兖还在阳台没有进来。我走过去想叫他吃饭,发现他已经挂了电话,靠在半人高的栏杆上望着夜空发呆。 我感觉他情绪不对,小心地问:“你,还好吗?” “没事。”他回头对我笑得勉强。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哪里会掩藏自己,最多就算是个逞强。 他不愿说,我也不多问。我想安慰他一下:“吃饭吧,吃完你看看你想看哪个电影,我家这边新开了一家电影院,知道的人不多,我们可以包个午夜场。”比起用它们去争取一个没影的爱情,如果能安慰他一些,似乎更有价值。 杜明兖笑着点头,两个梨涡俏皮可爱。我一时移不开视线,他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浓密的睫毛弯弯的挂在眼睛上。如此一看,他喜欢穿帽衫,也没有明星架子,并不会给人遥远的距离感,就像邻居家的弟弟一样。 他随我进屋,我想了想,找些他感兴趣的话题能够岔开他的情绪:“对了,刚刚常乐提到的赵默很懂车,喜欢改装车。如果你感兴趣,我介绍你们认识,或许你们会有话题。” “他叫赵默?”杜明兖一边叼着筷子答应,刚刚身上的忧郁烟消云散,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有机会带我去看看他的车吧?” “嗯,他们几个人租了一个小仓库,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他叼着筷子坏笑的看着我:“可以啊,你这屡败屡战的精神值得嘉奖啊。” 我立刻明白他以为我约赵默看电影不成,想拿他当借口约赵默。 我一把从他嘴里拔出筷子塞进他手里说:“不至于啊。既然他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不好强求吗。”这点我还是想得开的。恋爱对我这个岁数的女人而言,已经是有它更好,没有也不差。我给他夹了一块鱼说:“这两个人是因为高兴才在一起,如果在一起还没有一个人时候好,那也就不必委屈自己。” 杜明兖敷衍的点头。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想了想道,“最近是不是有一部你参演的电影上映啊?一会儿要不要去看那部?我还挺好奇你在电影里……” 杜明兖立刻黑着脸打断我:“不看!以后别在我面前看我的节目、电影、mv。” “为什么?害臊啊?平时不是挺自恋的么?”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能有一回跟他斗嘴占上风,心里非常得意。杜明兖挑着眉毛自然切换到另一个话题说:“就看鬼片吧,比较适合午夜场的气氛。” 他要是觉得我会害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虽然特别怕黑,不过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彻底的黑暗,鬼片我还是很自信。 第7章 每个阶段都有烦恼,没到的人无法理解 吃完饭,我在刷碗的时候,杜明兖已经约了包场电影。他兴致勃勃的穿了一身黑衣,黑裤子,戴上黑色鸭舌帽和黑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靠在门口等我。我不紧不慢的收拾完,看着他已经把自己闷出一层汗,心说看个电影这么兴奋。 我换了衣服,在地库找到我的mini,他发现我的轮毂很不一样,二话没说拍拍我的车前盖说:“车动过?我看看。”我嗯了一声,站在他身边,看他一手撑着车前盖,一边弯着腰仔细查看。 我凑过去看他研究什么呢,然后他兴致勃勃的盖上盖子拍拍手上的灰说:“除了轮毂,发动机也换了?” 我点点头上车,他坐上副驾,系上安全带。我启动车子,发现他已经仔细把我车的中控和仪表盘都打量了一个遍,在我启动的一瞬间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发动机的声音。 车子发动时音乐跟着响起,是我最近爱听的《onecallaway》,他听了一会儿轻轻点头跟着节奏打拍子,放完一边他就按重播。 我一边开车问:“怎么样,翻唱这首歌吧,也没有高音,音域也没有那么大,你的嗓音唱起来应该还是比较稳的。你现在变声完了吧,不过我听说你唱歌不是很在行啊。” 杜明兖黑暗中一双眼睛尤其亮,他冷不丁的瞪过来很凌厉。我悻悻闭嘴,想着好不容易让他情绪好一点,可不能再把他招惹得不高兴了,他这么冷着脸瞪着我,样子还真是有点怕怕的。 到了电影院,并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我们成功进场,我坐在中间的位置,他选择坐在我后面一排。我冷漠地看着女鬼在屏幕里上蹿下跳,心思却不在电影上。如果这个时候身边的人是赵默,就完美了,我可能会假装害怕的窝在凳子上,等着他来安慰我、保护我吧。常乐曾经说过,像我这种“真汉子”,必须需要这些助攻才能提醒被人我是个女孩。 电影结束,杜明兖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我起身回头看他,他歪在椅子上睡着了,睡得很沉。他看起来很累,不然这么大的声音和尖叫都能睡着。我不想叫他,等所有字幕都播放完了,打扫卫生的人已经进来等在门口催促,我只好拍了拍他的腿,柔声叫他:“明兖,醒醒,回家睡吧。” 杜明兖慢慢睁开眼,看到我又缓慢的眨眨眼,似乎没有彻底醒过来,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慵懒的半睁半闭,眼神柔和的似乎能够融化一块寒冰。正巧这时赶上电影彩蛋,一个女鬼出现在我背后的屏幕上,他顿时吓得一激灵,“哇啊啊”喊了一声,使劲往后凑了凑。 回家路上我无情的嘲笑了他刚刚的窘态,他就看着窗外不理我。他摇下车窗,晚风吹乱他的刘海,他双眼迷离的看着一个个飞驰而过的路灯说:“再开一会儿再回家吧。” 看来刚刚那通电话带给他的不痛快仍然困扰着他。我没有打扰他的忧伤,按他说的继续开车。 “刚才经纪人给我打电话,说家里人已经替我报了下周的艺考,要我一定要去参加。”他靠在椅背上说,“他们还是不肯放弃。他们说我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国内很好的学校去学我想学的东西,而我在跳舞上是有优势的,我应该利用我最大的优势去考舞蹈学院,我应该一直做一名艺人。” “家里人?”我好奇的问道。 杜明兖回答:“哦,是我小姨夫。我父母在美国,我从小大多数时间在国内,在小姨和小姨夫家长大。” 我听到他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照顾,不自觉的同情心泛滥:“你不喜欢跳舞吗?” “跳舞是我一定不会放弃的爱好,可我有我的梦想,我想要为我的梦想奋斗。”他眼中闪过昏黄路灯的光芒,“我知道很多人的梦想是做舞蹈家,或者成为明星,但是我的不是。家里有人在背后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说我不珍惜眼前的一切。我珍惜,我只是有更想要去做的事情。” 他的无奈和委屈,很像五年前的我。当年我从美国毕业回国,也面临着相同的迷茫,明明想要一心做个流浪作家,可是却不被看好,几乎所有人都在质疑我,并“热心”的替我指出我应该有的锦绣前程。与他不一样的是,我妥协了,我放弃了流浪作家的梦想,进了一家美国企业工作,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为自己拿起笔写过一个字,这个梦想也被我藏在心里那个角落里一把上着沉重的锁链的盒子里。 而他还小,浑身燃烧着热血,他倔强不妥协,哪怕离家出走也不肯享受当下现成的成就。我想鼓励他,我非常希望他能够坚持下去,更加希望他能够成功,可能能够偷窥到自己坚持梦想后会拥有哪种生活,想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明兖,这个世界很残酷的,它不会放弃一丝机会去设法改变你,让你向它妥协。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生而不同,但是却长大之后随波逐流变得那么相似。你是明星,你很小就有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追求不来的名利。不过好在你还小,你还没有向命运妥协。也许追名逐利就是世俗人的相似之处,而你不一样,你有你的梦想。”我余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看着我在听,继续说,“其实你不用太担心你和家人的态度有偏差,你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希望你能够活得精彩。在我看来,如果你有了目标,但凡你脚下的路不是唯一通向终点一条,你就还有选择。如果你有选择,就别轻易放弃自己原本的不同。明星可以让你变得精彩,改装车也可以。你和家人的初衷是一样的,那么你们就没有本质的矛盾,只是他们还没有看到你选择的这条路有多好。别急,给他们点时间,给自己一个机会。” 杜明兖仍旧望着窗外没有答话,我以为他睡着了,轻踩油门把速度降下来,怕过弯太急会弄醒他。他过了一会儿低声说:“谢谢。” 我开到半山腰的停车场,停好车了叹口气老气横秋地说:“我也不想这么善解人意啊,可是年纪到啦。下车。” 我看着一条盘山路,颤抖着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明,硬着头皮走在黑漆漆的山上。这时杜明兖跟上来,也打开了手机照明,走在我身边。毕竟是个男孩子,走在他身边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走了一阵,到了一个观景平台,我拉住要继续前进的杜明兖,示意他可以关掉照明了。等周围一片黑暗后,我像一个方向一指,一片明亮豁然出现在眼前。 在这里很清晰的看到山下的北京城一片灯火通明,望不到边际。我看着他眼中同样闪烁的荧荧灯光,看出他面对整个北京的夜那种兴奋,欣然微笑:“就算前路一片黑暗,别着急,转个弯就豁然开朗了。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困难,限制自己的眼界。眼界窄了,心胸就窄了,情绪不好,事情自然不会顺利。” “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杜明兖兴奋地走到平台边缘,这里没有护栏,再往前走一步便会滚下山。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他拉回来说:“别靠太近。” 他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四四方方的灯火,好似瞧见了什么难得一见的景观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孩子气的一面表现出来,平时的他不知道在跟谁较劲,总是喜欢装作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成熟。 我坐在他身旁,也望着眼前的灯火阑珊出神。这是曾经和小花他们一起来的地方,第一次登高俯瞰北京的夜景,我也像他一样,兴奋、难以置信、挪不开眼睛,小花和赵默也是坐在这里,淡然的笑着看我。 在这座四九城里这样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故事时刻都在上演,有我这样不痛不痒的平凡人,也有杜明兖这样生活在灯光下的人。 虽然只是一片整齐的灯火,但是这里却深深吸引着我,一看过去就觉得安心,感动。那是人间烟火,它给我安慰,像在告诉我世间百态大家都一样,一样苦恼着,惆怅着,黯然着,但也同时幸福着,因为活着。 当我第一次走出它去纵观整个北京的时候,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似乎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很渺小,无论是谁都只是这座城市中非常小的一份子,很多事情没有必要计较,反而把自己绕进死胡同。 杜明兖坐在我身边说:“我下周不去艺考,我要考最好的大学。” “傻瓜,追求梦想是好,给自己尽量多的选择是聪明。”我看着他问,“为什么不去?” 杜明兖反问:“有时候孤注一掷才能激发潜能。而且,你不相信我能考上?” “我不相信一切顺利。事实告诉我,总是会出意外的,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万全的准备,尽量多的预案。”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参加了艺考,你就不是孤注一掷了吗?大事,还得慎重。” 杜明兖笑道:“没发现你这么老成。”我听到“老”这个字就格外刺耳,立刻拍了下他的帽檐表示不满:“你才老。” 他又留恋的看着山下的夜景,过了许久,他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散去。我坐在一旁,山上风大,我紧了紧外套,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却被风吹了个透彻。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说:“走吧,今天看了物理竞赛的题,有几道不是很明白,你回去给我讲讲。” 我冷的上下排牙齿打架,惊讶地问:“你都做物理竞赛的题了?”我还一直以为他说成绩不好是真的不好,没想到人家的水准根本不在这里。 “怎么?明星就不可以是学霸吗?”他得意的梨涡似乎将整个青春的生机都聚集在他脸上,他比山下那一城灯火更耀眼,他的未来一定会非常精彩。 他起身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正要拒绝,被他一拽,扣紧了外套,我被整个紧紧包裹在他的外套里:“你穿着吧,你别又感冒了,太麻烦。” 我跟着笑起来:“好。真没想到杜子轩还有这样一面。” 他头也不回的往停车的地方快步走,两手插兜,耸着肩膀,双臂紧紧夹着身子说:“等我考上了,就再也没有杜子轩了。” 风很凉,吹不动那少年坚定地背影。我想,有梦想的人都不会孤单吧。 第8章 身份有时候会成为禁锢的圆圈,圈禁自 秋天如火一般烧尽了夏季的蓬勃,大风刮过,落叶翩翩,只留着光秃秃的树杈,吱吱呀呀的随风晃动,毫无美感,只有颓然、无力的苟延残喘。 我踩着脆生生的干枯叶子,仰着头看着张牙舞爪的枯枝,看得入神。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将我惊醒,我这才继续踱步往家走。距离上次带杜明兖上山已经一周了,这一周杜明兖每天都早出晚归的练舞,准备马上来临的艺考。由于在家都是我一个人,索性在公司忙着比稿方案的事情,不需要急吼吼的回家做饭,也懒得大费周章。 曾经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从来没有感觉一个人在家会这么不知所措,我在客厅坐一会儿又不知道干嘛,打开电视就是漫无目的的换台,看什么都没耐心,只是偶尔看到回放杜明兖参加的综艺节目,我会停下来看两眼。 或许时间过得如此缓慢,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他。我习惯坐在卧室飘窗那里看着楼下,每晚过了十点半就会看到杜明兖一个人低着头路过窗下。有时候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做保姆车到地下车库,几乎每次他都是拖着长长的影子走回来。 看到他回来了,我就装作刚好要弄点吃的,恰巧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都在忙碌。他却每天回来只是跟我抬手打个招呼,然后就戴着耳机看书,也不跟我说话。 我想跟他聊点什么,可是看他冷若冰霜的面孔我又找不到话题,有时候尴尬的聊两句,他就沉默不语,更多时候他都这样几乎对我不理不睬。 因为上山那天,我抛弃了他。 那天晚上本来我们心情舒畅的回家,在路上,我接到了小花的电话,说他刚和赵默他们刚从山上回来,要去老邪的酒吧喝酒,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当时几乎毫不犹豫的答应,话一出口我才想起杜明兖,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他还是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似乎没注意到我。 我开着车琢磨着该怎么跟他请假,不想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抛弃他。 他见我挂了电话又不说话,回头看我一眼。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连忙摇头:“没事,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他剑眉微蹙,看了眼中控上的时间:“这么晚了,去哪?” 我有种小时候出去玩要跟父母请假的胆怯,生怕说了对方不同意。见我吞吞吐吐的,他深深地看我一眼:“我跟你去。” 我惊讶道:“你跟我去?可你是杜子轩啊,你去了肯定会被认出来,到时候谁还……”我说着,看他脸色不对,立刻抿着嘴唇闭嘴。 我心里有点抵触,我不希望他去,要是带他去我还要跟赵默解释,而且又有被拍到的风险,太得不偿失了。带明星出门,根本就是带个炸药包,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被发现,然后你的生活就被娱乐新闻炸个粉碎。 我婉转劝说:“明兖,我跟几个很熟的哥们去酒吧。你看你都没成年,怎么能去酒吧呢。再说,万一你被认出来了……”他已经扭头不再看我,我没再说下去,卡在喉咙里。他生气了。 赵默难得过来,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毕竟我和赵默现在还没有敞开心扉的聊过天。都说人喝点酒话多,三杯下肚都是朋友,所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是去见赵默吧?”杜明兖幽幽地问,“你的电影券被用光了,你怎么约他看电影?”我回答:“哦,没关系,我掏钱也可以。”他瞥了我一眼,路灯昏暗我没看清,但是我隐约感觉到了鄙视。 转眼到了家门口,我停下车,刚要再对他解释,他迅速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好像我车里有瘟疫一样,多呆一会儿就会丧命。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闹情绪,我有些不知所措。在成年人的世界,我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境况,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有什么想法也都在肚子里经过百转千回再表达,生怕破坏了好不容易维持的表面和谐。而我安于这种表面和谐,也逐渐不会处理、关照别人真是的情绪。 我郁闷的看着他被路灯拉长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孤独。我于心不忍,想着要不算了,今晚不去了。这时赵默给我发了条微信,问我什么时候到。 我思索良久,他是年纪轻轻可以乱发脾气,可我却要抓住每次机会。我回答已经在路上。又怕自己显得不矜持,补上一句:刚好也在附近。 我收起手机,窗外已经看不到杜明兖的身影,无奈的摊在座椅上,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去见赵默,我踩油门离开,只能回来再哄他了。 到了酒吧,赵默向我招招手,我微笑着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空座上。他替我要了酒单,安静的等我选了一杯无酒精鸡尾酒之后,替我去吧台点单,又跟老板老邪说了几句话才笑盈盈的走回来。虽然赵默平时也是不紧不慢的,但是今天明显感觉他反应有些迟缓,眨眼的速度有点慢,走路也不稳。 我偷偷问小花他喝了多少,小花摇头无语道:“这刚喝了两杯金汤力。” 他走过来时见我在看他,就对我微笑,我也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他虽然长得不像杜明兖那么帅,但是五官端正,收拾的干干净净,麦芽色健康的皮肤细腻得看不到毛孔,眼睛不大但是笑起来很暖心。 他喜欢穿的很随意,没有图案的t恤,外面一件简单的夹克,头发短短的倒着戴了个帽子,好像我们之间并没有距离,但是真正相处起来却有些疏远。那段无形的距离让我很难靠近他,我不知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有多远。 “赵默,还好吗?”我柔声问。 “嗯,没事。”他点点头,又端起酒杯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呀。等排气到货,哪天你在车库我过去找你。”我不算痴迷改装车,天天跟着他们混也听个皮毛,买了车就追着赵默帮我看看可以换哪些。零件大多都是国外来的,所以要等很久,这也成了我去找他的借口,天知道我硬着头皮看了多少书。 “好,最近我们周末应该都在车库。”他一手撑着腮帮子说,“你要过来提前告诉我。” 小花叼着一根烟,递过来的一瓶冰啤酒,他喝了一口又说:“你的排气我帮你盯着呢,到货告诉你。”我微笑着点点头,看到他喝啤酒时嘴边流下一些,顺手拿起餐巾纸帮他擦掉。他笑着说谢谢,我脸一红,我自己都想象不到还有如此温柔贤惠的一面。 第9章 身份有时候会成为禁锢的圆圈,圈禁自 我坐在赵默身边听着他们聊着改装车,开着玩笑,我时不时也能搭上两句。不知不觉几杯酒下肚,赵默已经只会笑,接不上话了。 “默儿,”小花拍了拍他一字一顿的说,“走吧,回去吧。你车搁这,让高兴送你回去吧?”赵默眼神迷离的看着我,我莫名有些脸红。我扭头看别处,随手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装作若无其事:“成,我送你。你家在哪?” 他摆摆手说:“太晚了,你一个女孩怎么自己回去。你不用送我,我送你到家我打车回去就行。” “你别管我了,你这样让人卖了自个儿还乐呢。我送你吧,现在没车也快。”我拿包起身,他也站起来,我看他撑着桌子缓了一下,不再晃了才一步一步跟我一起走出酒吧。 我们送走了其他人,他上了我的车,看着我后视镜上挂着的圣诞树形状的香片,还是上次坐他车觉得好闻,他送给我的。他歪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看着香片说:“味道一样,跟上我自己的车似的。” 我有种自己的小心思被撞破的窘迫,岔开话题说:“还能找到家吗?” 他坐正了身子,往后调了调座椅,看着前方说:“不至于,没问题。”我问了他家地址,设定了导航,车开起来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秋天北京夜里很凉爽,我摇上窗户怕冻着他,虽然路上车不多,我也没有开得太快,还在为这来之不易的单独相处而兴奋。到了他家门口,我看他睡得熟,就没有马上叫他。 我熄了火,在黑暗中看他的睡相,昏黄的路灯温柔的照着他,他的嘴轻轻闭着,嘴角微微上翘,应该睡得很香吧。我侧卧在座椅上,看着他胸前抱着的双手,他的手指也很长,很细,秀气的像女孩子的手。我把自己的手伸到眼前晃了晃,如果那上面能带着跟我一样的戒指,那么是不是眼前这个人就是我的? 单身太久了,有的时候对“我的”这个词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所有人加上“我的”这两个字,那么他对你来说就是独一无二的,你对他来说也是唯一,你们彼此都是最特殊的存在。如果他是我的男朋友,无论他在哪里,面对多少人,但是他心里只想着我、惦记我,只有我。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接受着我们成双入对,自然而然的将我们视为一个组合,情侣。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久违到,我已经忘记。 发了会呆,我也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默醒来,拍拍我说:“高兴,醒醒。”我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缝,猛然发现外面天已经亮了。我慌忙坐起来揉揉睡眼,一脸懵逼的看着浅笑的赵默。“没想到咱俩在家门口车里睡了一宿。”他笑着摇摇头说,“走吧,上去收拾一下你赶紧回家吧,一会儿该上班了。” 我还没缓过劲儿,茫然的点点头。跟他上楼的时候我的两眼皮直打架,他开门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俩单独过了一夜?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去赵默家,立刻睡意全无。 他请我进来,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顾四周,他一个人住一个两居室,家具不多,东西不多,整齐的摆放着,屋里显得有些空旷。他显然也没睡醒,脱了外套之后,使劲揉了揉太阳穴问我要咖啡还是茶。我笑了下说:“我都清醒了,给我一杯水就好。” 他倒了杯水递给我,指了指一个紧闭的门说:“要不要去洗洗?”我脸瞬间红了,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不打扰了,喝了两口水就匆匆起身告辞。他送我到电梯,我坚持让他赶紧回去睡觉,他这样下楼容易着凉,他才放弃送我下楼的念头。 “这次认门了,下次有空来玩。”赵默挥挥手,我笑着与他告别。 电梯门关上,我的笑容立刻垮下来,我一手捂着胸口,似乎可以感觉到心脏打鸡血一样狂跳,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窃喜,终于有进展了。 我心满意足的开车回家,到了家门口我猛然想起来杜明兖还在生气。我小心翼翼的开门,看他还没起就轻手轻脚的回屋,想着睡醒再说吧。可是躺在床上,我满脑子都是赵默的睡着的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的笑容。我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的折腾,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一觉睡到中午。等我起床,杜明兖早就走了。再往后就是他和我冷战的一周,不论我怎么谄媚讨好,他都爱答不理的。 我这几天为了找到突破口,习惯性在微博上查到杜明兖的动态。发现今天是他艺考的日子,我准备等他考完回来替他庆祝一下,缓解一下紧张的关系和家里的气氛。杜明兖艺考在上午,我一边上班一边留意微博的消息,专注到张闷儿走到我背后,我都没有发现。他探头往我手机上瞄,小声问道:“嘛呢,魂不守舍的。”我吓了一跳,我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烦躁的瞪了他一眼。他看到杜明兖的微博时,夸张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高兴姐,你喜欢杜子轩?你好这口儿?”他又抢过我手机看了那条微博下面粉丝留言,发现上午杜明兖艺考,更是看到怪物一样夸张的问:“难道你在担心你小哥哥考试?”瞧我不反驳,他捂着嘴,“姐,你中毒不浅啊。” “滚!”我懒得再多说,夺过手机继续工作,“对了,让你整理的资源和案例你都弄完了吗?” 张闷儿撅着嘴抱怨:“高兴姐,明明就是个项目比稿,你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你搭的ppt都200多页了,本来就是新产品的传播,为什么要写品牌梳理?资源整合也写这么多,客户看吗?” 我故作神秘的挑了挑眉说:“让你弄,你就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满眼疑惑,看到桌子上贴的便利贴,想起另一件事:“姐,上次你说招实习生的事情,我已经去办了,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叫俩来面试。”说完他压低声音暧昧的说,“我帮你筛了一下,明天这俩是第一梯队,都是还没毕业的小奶狗,有颜有身高。” 我点点头不以为然:“你去安排吧,我明天就是整合ppt,准备后天上战场,没有别的会。” “为什么你不管?我也不是你招来的,你是不擅长面试吗?”张闷儿好奇的问。 我沉默,像没听见一样。 下午的时候,杜明兖的艺考视频就流出来,在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我不想让张闷儿再说闲话,就拿着手机去卫生间看。他考试时跳得非常好,只是一直在装酷,跳舞时候一张扑克脸,很严肃,直到完整的跳完时,看到考官们点头,这才笑起来。 看来考的不错,是个和好的时机。我关上微博,订了冰激淋蛋糕,就等着下班回家。 第10章 身份有时候会成为禁锢的圆圈,圈禁自 下班时我匆忙要走,张闷儿把明天面试的两个男孩的简历放进我包里,嘱咐一个明天上午很早就来,别迟到,在家也看看人家简历。我因为经常忘事情,已经把他成功培养成我的得力助手,他要是不提醒,我还真就给忘了。这两天被赵默和杜明兖搞得魂不守舍,连假公济私泡实习生这种事情都不积极了。 我买了菜回到家,找了几个简单的食谱,做了两道菜,然后满心欢喜的等他回来。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晚上,我看表已经快九点了,我这么没耐心的人居然足足等了一个人三个多小时。我忍不住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等了半小时也没有回复。我失落的独自吃着凉了的菜,味道一般还带点苦涩,吃了两口没胃口,索性扔了筷子回卧室去了。 我趴在床上,反思这几天,我觉得不至于,我以为他为了备考,太累了才不愿意跟我说话。如今考完了他还不回信息,我自己都找不到借口了。 我仔细回想那晚,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伤害了他? 我半睡半醒中听到外面有声音,他回来了。我睡眼惺忪的来到客厅,发现他正偷吃我做的菜,看到我出来像是小偷被抓现行一样,嘴里还没咽下去,睁圆了眼睛无辜的看着我。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众星捧月的杜明兖如今这样呆萌的看着我,我哪里还能再埋怨他辜负我的心意。他擦擦嘴,拿起手机说:“我手机没电了,没看到你的信息。我爸妈来了,晚上跟他们吃的饭。” 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靠着墙,好笑的看着他说:“跟你爸妈吃的饭,怎么不住家里,晚上还回来?” 他想了下说:“明天一早要补课,家里有些远,还是回来方便。”说完认同一般自己点点头说,“你这做得还不错,比我想象的好吃。” 我走到冰箱前,拿出蛋糕说:“不是吃饭了吗,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吃蛋糕嘛?” 他看到蛋糕,立刻抱歉的笑笑:“你还准备了蛋糕?”我完全没有生气,反而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我是个不擅长处理尴尬的人,更不喜欢闹别扭,总觉得事情没解决就难受。所以比起他跟我闹情绪,哪怕让我空等一夜换来他的笑容,我都愿意,这件事可算翻篇了。我在准备碟子叉子,他继续边吃边说:“晚上经纪人和小姨夫都在,人挺多的,确实没吃好。” 我很自然的问道:“你们老总还挺体恤艺人啊,你艺考还让你庆祝,还让你小姨夫都来了?” 他回答:“老总是我小姨夫。” 我端着切好的蛋糕,愣了一下,谄媚地说:“可以啊,原来自己家的买卖啊。”他笑我俗,又满足的吃起蛋糕,看他享受的样子似乎周围空气都充满蛋糕的甜美。 我瞧他吃的来劲,很少见他吃什么这么开心,笑容似乎发自心底的绽放在脸上,就忍不住问:“这么好吃吗?” 他用力点头说:“冰激淋蛋糕,我爱吃。小姨夫他们一直控制我的饮食,即便我说了我吃什么都不胖,还是不许吃很多东西。” 我也舀了一勺蛋糕放在嘴里,冰冰凉凉的,甜味直扎心底。 我一直嚷着减肥,晚上饭都是能省则省,而他为了跳舞一直非常注意饮食,因为形象对于他很重要,他必须维持。但是这晚,我们俩大半夜不顾发胖偷吃着冰激淋蛋糕,有一种偷偷做坏事的快感,心情就如窗外的秋夜,清爽,透彻。 我问他:“明兖,那天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他停下,摇摇头说:“也没什么,只不过有时候会被这个身份禁锢。就像唐僧一样,他的身份招来危险,孙悟空必须要给他画个圈才能保护他。但是我觉得,虽然他不能走出这个圈,但其实这个圈并不限制其他人。很多人可以走进来陪他,却没有一个人真的问他。” 我很少听他说这么多话,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看起来那么多朋友,每天经纪人和工作人员围着,看他的身份始终是个禁锢他的圆圈,大家就在周围却没人愿意走进他心里的圈。他应该很寂寞吧,很不喜欢这个圈吧。 我不喜欢沉重的气氛,故作轻松说:“嗨,没关系,这个屋里只有杜明兖,没有杜子轩。我家里有结界,你心里那个圈啊被屏蔽在外面了。你看上次常乐来,也没把你当杜子轩啊,是吧。” 他无奈的看着我:“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哄我。” 明明是他说什么唐僧的,居然开始装成熟。我对他做了个鬼脸,我们俩都笑起来。 我放松下来,想起明天要早去公司面试。我从包里拿出简历赶紧临时抱佛脚,发现两张简历都附带照片,而且张闷儿深知我的喜好,果然都是大眼睛双眼皮的小奶狗。我不禁满意的点点头,杜明兖凑过来看。 “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好看了?真是吃的好了,跟我们那个年代就是不一样,个子又高,长得又嫩,一点不比你差啊。”我递给他,俩男孩个子都在185以上,这对还不到180的杜明兖像一根扎心的刺。他看我得意洋洋的样子,不满的说:“找工作又不是选美,写身高干嘛。而且现在的证件照都可以精修的,不信你明天看。” “不对呀,这个看起来本身也很帅啊。”我辩解,“而且五官都很精致,轮廓很深,我觉得比你帅。” “这个是混血,犯规。”他不耐烦的说,“你那是什么岗位啊,为什么还非要找帅哥?你不会招人标准就是帅就行了吧?” 我解释说:“是呀,就是要帅啊。我们招的实习生,反正实习生水平也差不多,都要从头教,如果外形不好看,谁有耐心教他呀。” 杜明兖摇摇头,好像我无可救药一样。 我趁他吃蛋糕的时候找出来这两天翻他微博找到的一段视频,是他曾经参加一个代言活动,主持人请他和粉丝互动。他说他写了一封信,就藏在在场粉丝领到的信封中。台下顿时一片刺透耳膜的尖叫。主持人问他写了什么,他一脸天真烂漫的笑着说:“我写了你要每天都开心哦~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想我就会开心了。” 当我自顾自的放起这段视频的时候,他身体一震,饿虎打量猎物一般瞪着我,当他说“每天都要开心哦~”还笨拙的比了个心,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小娘炮。” “那是节目效果,你给我删掉!”他猛地从高櫈站起来,说话间就要扑过来。我早就料到,赶紧闪躲,溜进卧室关上门。 他站在门外,冷冷的说:“以后不许在我面前看我的新闻、综艺、电视剧、电影,谈论也不可以。” “凭什么,暴君吗?” 他警告道:“别挑战我。” “好好好,不看不看。”我打开门,靠在门上问他:“对了明兖,你艺考结束了,要搬走了吗?” 他熄了怒火,乖巧的看着我说:“我,想一直住到高考。” 第11章 追求精致,才是热爱生活,不分年龄和 清晨一早,我又起晚了。我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跑进卫生间,看着自己脸上逐渐流失胶原蛋白,再想起门外比我年轻十岁的皮肤,深深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我也顾不上悲伤那么多,还是赶紧刷牙洗脸吧。洗完脸我把护肤品挨个往脸上一糊,用手捣了捣头发,随意在头顶梳了个凌乱的丸子头,一如既往的黑色支腿长裤,套了个肥大的衬衫就奔向公司。也不知怎么,自从杜明兖来了我家,我的穿衣风格和他越来越相似,喜欢不面对客户的时候穿舒服肥大的衣服。 杜明兖坐在沙发上吃着面包,看着我全程15分钟的“战争场面”,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我风风火火的来到公司,刚停好车想起早上要面试小哥哥,不,实习生,就对着后视镜特意涂了口红。 我刚放下东西,张闷儿就叫我去会议室,说人已经到了。我拿着简历到会议室,看到除了张闷儿,还有一个穿着合身的格子西服的男孩等在那里,就是昨天杜明兖说犯规的混血王子。 我一推门进去,男孩立刻站起来,毕恭毕敬的给我鞠了个躬,主动打招呼。男孩头发打理得很好,不燥不油,整个人神清气爽,白衬衫没有一丝褶皱,西服上一点毛都没有粘。一早就看到颜值在线的脸,我心情大悦。 我请他坐下,让他简单介绍自己。等他说完,张闷儿也是怕我老板架子在小奶狗面前丢了,所以主动承担了问话的职能,然后又介绍了工作内容。我只是在旁边翘着二郎腿欣赏混血王子认真的样子,嗯,还是不错的。有这么一个帅哥留在身边,总是能从张闷儿喋喋不休的唠叨中解脱一部分出来。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去了。 送走混血王子,我问张闷儿下一个什么时候来,张闷儿说已经在前台那里等了。“面试实习生,你干嘛让人家来那么早?”我打个哈欠埋怨道。 “我还不知道您那个妆,若有若无的。如果下午来,基本上您就素颜了。为了给咱们组塑造一个好的形象,您呀,以后多在自个儿那脸上上点心吧。”张闷儿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教育我的样子:“再说,实习生首先要有做实习生的准备,要端正态度。如果早来面试都做不到,那你说他的工作态度能好吗。这也是面试的一部分好不好,老板。” “我看你像老板。”我开玩笑道。 他把笔记本塞进我怀里说:“今天招来的小奶狗,我必须亲自把他训练成你的私人助理,以后我才懒得替你记那么多事情呢。再这么下去,我就该替你来大姨妈了。”他傲娇的扭头离开,去前台把人带过来。我听了异常恶心的一个比喻,撇撇嘴,打开他的简历。匆匆扫了一眼,这个男孩名字很诗意,叫苏沐言。 苏沐言一进来,慌张的鞠躬问好:“高总,您好。”我听着很受用,满意的点头请他坐下。 这个男孩人如其名,巴掌脸上长了一双会发光的星星眼,皮肤白白的一点瑕疵都没有,脸颊有颗很小的痦子,比女孩子还秀气。他说话不快,态度始终很谦逊,对于我和张闷儿的问题都会仔细回答,淡定自若。我留意到他双手一致攥拳,看来还是紧张,在故作沉稳。 我看他的样子,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第一次参加面试,也是这样战战兢兢的,但是我很不幸遇到了一个非常严厉的母老虎领导,过了一段很痛苦的实习期。但是我很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领导,所以无论是对张闷儿还是将来的实习生,我都希望我可以尽量帮他们,让他们信任我。 作为一条“颜狗”,我对帅哥总是格外包容,毕竟曾经老板再招我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招人就两个要求:顺眼和机灵。新人对于他来说都一样,都需要花心思的带出来。可是如果对方长得不好看,首先就没有耐心教。其次,再好看的人,笨手笨脚、朽木不可雕,他也不要,因为他脾气不好且很懒惰。作为他一手培养的我,成功继承了他所有坏毛病,对于他的许多歪理邪说也十分受用。 张闷儿问我:“高兴姐,你有什么问题?” “我有一个问题,”我问苏沐言,“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够上岗?” 苏沐言喜出望外的回答:“明天就能入职。” 我合上资料起身说:“行,今天就这样吧,你回去等通知。” 张闷儿送走苏沐言回来,谄媚地问我:“看上哪个了?我觉得你对第二个小子似乎特别青睐。” 我点点头说:“就他了,我下午会通知他明天来。” 他惊讶的问:“高兴姐,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你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我摇摇头说:“我觉得挺好,不用故作姿态。后面的简历不用再看了,我需要他尽快入职。”他也丝毫没惯着我,直接一个大白眼翻过来:“就现在的小项目,拿下了也没多少钱,着什么急。” 我假装没听到说:“他明天来了让他先跟咱们去比稿,下午回来再找hr办手续,你向他介绍一下他的工作和日常工作需要注意的事情。等你们聊完了,让他直接来找我,我给他布置一些工作。” 第一天来就能去比稿现场,张闷儿心里很不平衡,他是来了一年多才有机会去现场。他得知这个消息,闹情绪一天没怎么理我,很有一种失宠的感觉。 我给苏沐言邮箱回复了入职相关的事情,邮件签名有我的联系方式,没多久他就加了我的微信。他很主动的在微信里跟我聊起来,多半都是很客气的捧我的话,但是我也确实受用。他是个喜欢发语音的人,他的声音很好听,闭上眼睛会令人想入非非的那种磁性声音。 我为了把张闷儿的情绪从冷宫中解放出来,特意拉了个群,所有和工作相关的事情都在群里直接对他们两个人交代,也多是让苏沐言做一些配合张闷儿的执行工作,强调了两个人的配合关系。 由于是比稿前夜,我需要人手帮我美化ppt。老板坚持认为这单生意没冲百万级,不肯给我更多人手,我只好要求苏沐言在家里帮忙分担美化的工作。他没有任何怨言,陪着我和张闷儿一直加班到凌晨4点。 提交了方案,我伸了个懒腰,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相信会有好结果。 没几个小时就要出发去客户公司比稿,我匆匆回家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职业装,坐在镜子前,长发卷了大波浪,仔细化了当季流行的裸妆,换了一双8厘米的高跟鞋,一反昨天舒适的穿着,顿时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俨然职场精英女性。杜明兖依然坐在沙发生悠闲的喝着牛奶,看我每天变魔术一样换着行头。 早上到了客户公司楼下,苏沐言和张闷儿已经等在那里。我们约定的时间比要求到场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比稿迟到是不可饶恕的。我们在写字楼底商的咖啡厅里等待老板,我点了一杯超大美式,喝药一般闭着眼睛干了大半杯。 张闷儿调侃道:“高兴姐,你这个喝法,一会儿上台不得打鸡血一样啊。” 我本不爱喝苦涩的东西,一口下去龇牙咧嘴:“是啊,一会儿我不兴奋起来,怎么带气氛啊。” 他赞同的点点头,捅了捅苏沐言说:“我跟你讲,别看高兴姐平时那样,一讲标整个人都变了,特别女王范儿。那气场,感觉方圆百里都是她的场,没人敢造次。” “平时怎么了我。”我瞪了他一眼,“别拍马屁了啊,你什么时候能出师,给我拿个项目回来啊。” 苏沐言问:“咱们怎么不上去啊?” “在等老板,他堵在路上。”张闷儿看了看表,“高兴姐,要不要催催老板,还有15分钟就开始了,他迟到了咋办。” 我盯着咖啡厅门口目露凶光:“比稿迟到,那他只能下跪了。” 二人倒吸一口冷气,闭着嘴都不敢接这句话。我起身带着二人前往客户会议室,到门口的时候,我特地嘱咐:“不等他了,不能因为他错失先机。一会儿你们俩到会议室就安静地坐在最后,不用跟着我。” 几家竞标的公司,都在一个会议室等待。由于讲标还没开始,客户的人也在同一个会议室跟大家聊天。我推门进去,立刻换上甜甜的笑脸,走向之前眼熟的客户:“郑总您好。” 郑总看到我心生欢喜,立刻笑逐颜开的把我拉到另外一位大叔和一位大姐面前介绍:“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的小高。”接着他又跟我介绍了两个人的职位和工作内容,原来他们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我毕恭毕敬的和二人问好,又被拉去认识了一圈人,重复着我演练了无数次的自我介绍。 郑总和我寒暄道:“怎么样,感冒好点了吗?” 我笑着回答:“已经好了,承蒙您还惦记着。”郑总向其他人介绍我,说我做过很多品牌,经验丰富。我就趁机跟他们聊着我过去做过的一个比较出彩的品牌梳理项目,我声情并茂,介绍的时候神采飞扬。 大叔笑眯眯的听我侃侃而谈,问道:“小高一看就是很有想法,很好啊。不过我们这次的项目是新品推广,跟你说的品牌推广好像不太一样啊。” 我偷偷窃喜,就怕你不说这句:“您对这次项目的定位非常正确,在公关传播领域也确实有产品品牌和企业品牌之分。很多企业将每个产品独立包装,赋予它一个品牌,目的是为了走量,抢占市场。这个我可以理解,不过我认为以贵公司过去的传播经验来谈,应该是比别人看得更远的。”我见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继续说,“企业品牌不同于产品,它的成功塑造能够有效地提高产品溢价、公司自身股价和粉丝黏性。比如说,为了新品销售,公司一般会采用降价促销的手段,配上丰富的明星资源或是广告资源,吸引一批消费者。但是之后呢?一旦价格回升,就会大量流失用户,因为他们对于你的产品的第一印象就在这个价位,不愿意接受溢价。这个时期,竞争对手可能趁虚而入,开启价格战。价格战,损人不利己,我们当然要躲得远远的。” 我故弄玄虚的顿了顿,环视一圈。郑总听得起劲,催促我继续说。 “这么说吧,您说一听可乐成本多少?大概也就2%左右。那剩下98%为什么大家愿意买单?因为企业品牌。”我口吐莲花,被我支到角落的苏沐言和张闷儿也忍不住凑过来听,“打个比方,我们都看过白蛇传。蛇这个动物,作为一个产品,从定位、冲突、符号这几个基本的产品品牌理论推广,就是大补,可以做汤、泡酒。但是如果这条蛇成精了,变成白素贞了,那我们一定不会只想那她做汤、泡酒,我们会跟她相爱,甚至结婚。我们不妨理解,企业品牌,就是产品品牌成精了。” 众人听完不自觉的点头。这时十几分钟已经过去,一个小女孩过来提醒郑总他们要开始比稿了。郑总问我:“小高啊,那你一会儿的方案里有企业品牌梳理吗?” 我摇摇头,为难的赔笑:“郑总,咱们的需求就是为新产品做推广,所以我只是简单提到一些,没有展开。”张闷儿正要插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郑总意犹未尽的对我说:“那结束了我们约顿饭,你再继续给我讲讲。” 我眼前一亮,稳了。 我们抽签是第二个讲标,老板将将赶上,迟到没有被客户发现。我挤兑他太过势利,因为这个项目钱少就如此不重视,他也不反驳,奸商嘴脸全部漏出来。 讲标的时候,我和张闷儿已经模拟过两次,预判了客户可能会问的问题。ppt做的很精美,都是靠高质量的图片、性感的文案和直接的创意阐述组成,夺人眼球。 这次比稿犹豫前期铺垫到位,异常顺利。在我讲完ppt之后,客户各个眉开眼笑,表示没有什么大问题。离场前,郑总还再次邀请我跟他进一步沟通,说我给他很大启发。 比稿回公司的路上,苏木言热血沸腾,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充满崇拜。张闷儿听过几次比稿,已经过了这种时期,相比就淡定很多。他推了推苏沐言说:“我看你听崇拜高兴姐的,她啊,平时丢三落四,以后这种私人助理的事情就交接给你了。什么替她订饭啊,取快递啊,提醒她看合同啊,核对发票金额这种,你可千万不能马虎,因为某些人是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一旦出了问题还得我们俩去财务、法务姐姐那里出卖色相,下跪铲事。” “好的,我会仔细学,不会让领导对我失望的。”苏沐言依然激情满满的答应,根本没听出张闷儿的画外音。 我正要教育张闷儿要给我树立形象的时候,接到杜明兖一个电话。他说今天经纪人不在,让我去公司接他。我看着微信中他发过来的定位,就像一封给我布置工作的邮件一样,我不禁感慨。我工作的细节还要两个人替我想着,而我却要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第12章 追求精致,才是热爱生活,不分年龄和 回到家我倒头就睡,每次比稿结束我都会在家睡上一天一夜。我仿佛刚睡了两分钟,闹铃震天响。我拉开窗帘,外面下起雨,从没留意过北京的秋天竟然这么多雨。电视里天气预报说这是雨夹雪,都下雪了,估计又降温了吧,看来冬天来了。 我很随意的穿了件格子棉衬衣,外面披了一件呢子大衣就往外走,刚打开门又转身回到客厅,从衣架上给杜明兖拿了一件棉服,又拿了一把巨大的伞。上了车我把东西往后坐一扔,热车的时候,空调暖风还没有出来,我开始搓手,看了看隔壁空着的副驾驶,把座椅加热打开,心想自己彻底变成他的保姆了,我的工资可是按小时收费的,我很贵的。 我开车来到一座写字楼下,并按照他的嘱咐开车下地库。停好车,我拿着他的衣服坐电梯上了21层。 电梯门一打开,都是一间间挨着的舞蹈室。我路过满是落地镜子的房间,里面没有一个人。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快11点了,除了杜明兖谁还会耗在这里。好在整层楼都开着灯,不然我还真有些害怕,全是镜子的地方总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冷不丁就会被自己的影子吓到。 我听到远处隐约有音乐声,旋律悠长,我认得是他艺考用的那首歌,他很多舞蹈都需要编舞很强,他曾经说过这种舞叫urban,而且他尤其喜欢选择这样节奏强的慢歌。 我大步向声音的方向走,看到他一个人跳舞。 我第一次见他真人跳舞,平时也劝过他给我跳一支,他总是以“听起来好像被包养的感觉”来拒绝我,无论我是威逼利诱都没成功过。好不容易有机会亲眼看他练舞,我怎么能错过。 他仍是黑色长裤和宽大的长袖,头上都是汗,把他的刘海黏在脸上。他闭着眼睛,身体灵活的在空中扭动,微微皱着眉,似乎在配合歌词中的心痛和犹豫,仿佛整个世界都只留下了他,一呼一吸都变得清晰。我搓了搓手,这练舞房也不开暖风,我一直站在这里还是挺冷的。我把他的衣服也盖在自己身上,倚在门框边看着他,节奏快的时候他的脚步也能完全合拍的跟上,真的好神奇,他能够这样准确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心里很平静,专注于舞蹈中的他和悠扬的音乐,两者又配合的十分默契,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这短短的3分钟里,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够打扰我,我就是在跟自己相处,陪着自己欣赏一段舞蹈。 曲闭,他睁开眼睛猛然看到我,显然吓了一跳,摔倒在地。我连忙推门进去,蹲在他面前问:“没事吧?” “你是鬼么?进来也不出声。”他没好气的白我一眼,然后揉了揉手腕说,“好像有点扭了。” 他为了防止自己摔下的时候扭脚,就用手撑了一下,结果扭了手腕。我见没大事,把温热的衣服扔给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递给他说:“擦擦汗,这楼里暖风停了,一会儿你该着凉了。” 杜明兖用没有扭伤的左手擦汗,右手手腕有些红,可能一会儿会肿起来,所以不敢乱动。我只好服侍他把外衣穿上,扶他起来,关心的问:“脚没事吧?” “脚没事。”他随便走了几个舞步,还是很灵活,点点头说,“过两周要上台,还好不是脚有事。” “右手过两周可能也不能全都好吧,怎么跳舞啊?”我不好意思的赔笑问,“你这么说我还挺内疚的,我不是故意吓你,我就是不想打扰你。谁知道你还挺忘我的,大活人站在这都没看到。” “你这道歉还得饶两句借口,”他看着我说,“算了,也是我叫你来的。” “你经纪人呢?”我问。 他拿起包,和我一起往外走,还不忘挨个关掉舞蹈室的灯,忽然背后黑乎乎的一片,两个人的影子更是有些吓人。我不禁靠近他,尴尬的找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看似已经习惯一个人留在最后,挺直腰板看着有些缩在一起的我,好笑道:“他跟着小山去出外景了。” “你们俩就一个经纪人啊?”我警惕的瞄着四下,想要先分清哪些是影子,这样就不会吓到。 我说完话没有听到回话,我一回头身边没人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生气,一回头,看到身后一间舞蹈室的镜子里有杜明兖的影子,他戴着帽子,把自己的脸埋在帽子阴影中,只露出消瘦的下巴。 我强忍着恐惧,怎么说在小辈面前多少还是觉得自己是大人,我硬着头皮继续往电梯走:“幼稚。” 他从一间教室里走出来,幸灾乐祸的笑,我忍着没有一巴掌扇过去。他紧跟在我身边,侧着头看我说:“上次看电影的时候,你不是挺淡定的吗?”原来是记仇。 我进了电梯,终于有明亮的地方,我的胆子也壮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狠狠抽了他的帽檐一下,打得我手生疼。他扶正帽子,抓着我的手腕抬起来,看到我红彤彤的手掌说:“自虐吗?” “你也就不是我亲弟弟,不然我早一嘴巴子给你踹出去了。”我除了能呈呈嘴能,我怎么能动手揍他,真够窝火的。 “你要是有亲弟弟,我也挺同情他的。”他抿着嘴忍着笑,他看向别处,生怕再瞧见我会忍不住笑出来。我一直不拿正眼看他,他或许能感觉到,要是再招我我可能真的会揍他。 一路上,我开车也不说话,他打开音乐,一边摇头晃脑的听着,心情似乎很不错。我气不过,问他:“你美什么呢?捉弄我也没必要这么高兴吧?” “今天听到一个好消息,”他眯着眼睛神秘兮兮的说:“今天舞蹈学院艺考成绩公布了,我第一名。” 我打心底替他高兴:“这是好事啊,难怪你跳的这么起劲。”无论这是否是他的梦想,但起码证明他在这方面是块璞玉,而有了这个坚实的保障和全国人民鉴证,他就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心全意向自己的梦想奔跑了。 我自己喃喃着“真不错”,开车的时候嘴角挂着笑容。杜明兖看了我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看他说:“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故弄玄虚。 第13章 追求精致,才是热爱生活,不分年龄和 回到家,我换了衣服就坐在沙发上将半路上买的红花油和膏药拿出来研究,不知道他哪学来的办法,心里不太相信。杜明兖坐在我身边,撸起袖子,他的手腕已经开始发紫,逐渐肿起来。 我看他伤得很厉害,忍不住帮他在手腕上方扇扇,问道:“你的手腕现已淤血肿胀,怎么瞒得过小姨夫。” 他拿起红花油若无其事的说:“没事,贴上膏药就看不出来了。”他把红花油递给我说,“打开。” 我打开红花油递给他,他用左手倒在右手手腕上,一不留神药水流到了裤子上。我看他笨手笨脚的,我就夺过红花油倒在自己手上,学着小时候妈妈上药的样子,飞快的搓热双手,轻轻用手掌的热度敷在他的手腕上,然后缓慢轻柔递按揉他的手腕处,帮助药水吸收。 杜明兖的手腕很细,手显得很大,长长的手指半握着,随着我的按摩他手握拳,可能有点用力,他并没有出声,但是手臂上青筋凸起。 我看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好像疼得不是他。见我一直盯着他,他冲我努努嘴,示意我继续。 我继续揉了揉,他吃疼,忍不住“嘶”的一声,不自觉的要把手抽回来,又克制住。 我放轻力道哄道:“对不起,我轻点。”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吹气,一边专心地揉,等红花油全部吸收进去了,我撕开一片膏药,询问他:“直接贴上吗?” 他闷声“嗯”了一声。 我帮他贴好膏药,把他的手扔回他怀里说:“齐活。” 他举着右手手腕审查一番,满意地说:“还可以。” 我得意地说:“那是自然。”说完他没有搭话,我继续摇头晃脑的起身收拾了东西,替他把沙发拉出来变成床,然后把沙发上放的铺盖整理好,伸手学着电视里店小二的样子做了个请的动作,“少侠,上好的天字号单间已经给您备好,请吧。” 他脸一红,不禁退了一步窘迫地问道:“请什么?” 我眨眨眼,满眼纯情的问:“请睡。不然请什么?” 他有些尴尬的说:“我今儿出了很多汗,想洗个澡。” 我没多想:“洗呗。”心里还莫名其妙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跟我报备,真当我是老妈子呀。 他举起贴着膏药的手在我面前晃晃,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翻了个白眼大咧咧地问:“你不会要我给你洗吧?” 他摇头说:“洗澡倒是不用,不过你能不能帮我洗头?”他走去卫生间,在浴缸里放水说道,“毕竟我是个明星,明天还要去出外景,我也不能油着头发出去吧。” “好,你洗完了叫我。”我不禁抱怨,“我不仅是你的厨子、保姆、司机,还得给你洗头……真是人善被人欺。” 他立刻打断我说:“我的手腕是因为你才扭伤的。” “好好好,你帅你说了算。”我无奈的打开电视,故意播到他的节目,他立刻翻了个白眼走去卫生间。 过了半个小时,我听到卫生间杜明兖焦急地喊:“高兴,帮我一下。” 我以为他摔倒了,火急火燎地跑进去,推开门就看到他穿着宽大的短裤,上半身赤裸着以奇怪的造型立在那里。我本能的退了出去,就听他继续喊:“哎哎,进来呀,我卡住了。” 我深吸两口气,心想男人谁没见过,我躲什么。我再次推门进去,看他穿上衣的时候,把自己卡住了,一直不能动的右手高高举着,而袖子正卡在上面,另外一边胳膊已经把衣服撑得很大,但是他的头却出不来。 “真笨。”我说了声,就过去帮他把衣服拉下来,无语的说,“你以前手扭了都是怎么过的啊?” 他也不理我这茬,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浴缸前,看着我说:“洗头吧。” 他刚洗完澡,浴室里雾气腾腾,满满都是他沐浴乳的香味。那是他特地带来的,他说我的沐浴乳太香了,不像个男人,于是特地买了这个“男人味”的沐浴乳。如今我闻着满鼻子都是浓郁的他身上的味道,有些不适应:“一个小男孩,把自己弄这么香干嘛。” “我是个明星,我当然要香了。”他嘟囔,“再说了,你自己都不追求精致,怎么会有高品质的生活呢。这跟小不小,男不男都没关系。” 我无奈的把居家服的裤腿挽上去,撸起袖子,跨进浴缸里,坐在他后面,把花洒拿下来,放在脚边试试温度。我坐在浴缸靠墙的一边,他仰着头,我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头发打湿,怕弄到他脸上,就用手在额头处替他挡着。 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我有些别扭就叫他闭眼。他乖乖闭上眼,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帮他把头帘都撩到额头上,忽然他睁开眼,我们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我清晰的感觉到他鼻子喷出来的热气。猛地一对视,我盯着他细长的睫毛和黝黑的瞳孔,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花洒用力喷着水的声音。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冷冷的说:“你看什么呢?别忘了用我的那瓶洗发水。”美好的画面就在他张嘴的一瞬间被打碎,我心里暗骂,什么叫帅不过3秒,就是他杜明兖。我看他傲娇的样子,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叹口气,把他的洗发露拿到他眼前泄愤一样晃了晃,他才再闭上眼睛。 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换成自己的那一瓶,叫他使唤我。再给他打洗发露时,他想抬头问这个味道不对,都被我一下按住,最后直接钳着他的头给他洗。挣扎一阵,他似乎放弃了,闭着眼睛嘱咐我左边再挠挠,右边没洗到。 什么精致生活,什么鬼,就是个事儿祖宗,我心里暗骂。 折腾了半天,可算洗完了。我在看自己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更无语,把他扔下自己出去换衣服。他伸着脖子追着问:“怎么走了,我还没洗脸呢。” “你自己洗吧。”我没好气的吼了一句,回到卧室关上门。 “生什么气啊?”他喃喃道,于是一只左手费劲的自己开始洗脸刷牙。 我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自从他来了,我觉得我的生活整个就是在围着他转,我一点自我都没了。 第14章 总有人发现你不一样的一面,于是你也 窗外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蓬松的头发造型诡异的趴在我头上,我坐在床上叹口气,昨晚给杜明兖洗完头我就莫名的失眠了。窗外天际发白我才勉强睡下,可是心里总是记挂着事情,这一觉睡了好像没睡一样,没多久又醒了,索性起床早早去上班吧。 我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睡,我轻手轻脚的收拾好,做了简单的早饭放在料理台上,本来准备去上班,路过他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不对。他把手机放在胸前被子上,手机屏幕滚动一行字:上班前一定叫我起来吃饭,你别吃太多我会不够,而且我不想吃凉的。 字母滚动的慢,我等这一长句全部显示完,居然很耐心的半蹲在他身边看了1分钟。我翻了个白眼,这熊孩子还真是什么招都有。我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他猛地皱起眉头,看到是我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问:“你就不会温柔点吗?” “你这个小孩,就不能乖一点吗?”我把他的手机扔到他脸上,他本能的挡住脸,怒视我:“不许破坏我的脸!”手机掉到地上。 我冷哼一声,指了指桌子上热好的早餐,拿起包就去上班了。今天又是限号,好在我提前约好了车。坐在车里,我有难得的放松的时间,就给赵默发了微信,问他是否有空可以一起吃饭。一直到公司,他都没有回复,我想可能还没有起吧。我抬手看了眼表,已经快十点半了,“还没起”这个借口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那就是“忙”吧。 到了公司,张闷儿还没来,我正在茶水间泡咖啡,hr带着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孩走到我面前说:“高兴,你的人给你带到了。” 我一拍脑门,居然忘了这事,昨天比完稿我就直接将他们俩就地遣散了,也忘记了要让苏沐言入职的事情。我看着高高瘦瘦的苏沐言,他深棕色的刘海下面是一双笑眼,他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高兴姐,早。” “怎么不叫高总了?”我笑着问。 他腼腆的挠了挠头说:“叫高兴姐亲切。”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手续办完了?” “嗯,办完了。”苏沐言回答。 我向hr道谢,便带着苏沐言来到我的工位。我的工位靠窗,正好是一个角落,张闷儿坐我旁边,背后还有一个空位。我让苏沐言坐在我背后,这样我有事情可以直接找他,他始终笑颜明媚的看着我,把背包和手里抱着的电脑、办公用品放在桌上,看到我手里的咖啡问道:“高兴姐,你平时喜欢喝什么样的咖啡?” 他声音不大,听着很舒服,周围也没有很多人,大家都在出差,我也不太忙,便将抽屉里的速溶咖啡拿出来递给他:“这个。” “速溶咖啡?”苏沐言接过咖啡,仔细端详说,“这个看起来很甜,高兴姐喜欢甜的?” 我上下端详他,点点头,“可以这样说。” 苏沐言摇了摇手中的速溶咖啡说:“我朋友刚从哥伦比亚待会来一包咖啡豆,我明天带来给你。这样的速溶咖啡糖分很高,明天开始你喝我冲的咖啡吧。” “不用麻烦了,你不要听张闷儿瞎说,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我的私人助理。这些事情你不用管。再说我就是好喝咖啡,也没那么挑嘴,也喝不出好坏。既然是好咖啡豆,你就留着自己喝吧。我喝这个就可以,刚从网上买了几盒,存货多的是。”我忙摆手道,“你好好工作,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你就随时问我,我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吧。” 苏沐言愣了下,低着头说:“不好意思,高兴姐,我可能还没调整到上班的状态。我会努力的。” 我瞧他自责的样子,尴尬的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没有说你的意思,你还是学生,这都可以理解。一会儿等张闷儿来了,我们找个会议室,让他给你说一下现在手里几个项目的进度吧。” 苏沐言狠狠点头说:“好的。”我看他满眼期待,像个考了满分等待表扬的孩子,也不坐下,一直看着我。我不置可否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配合着笑道:“挺好,加油吧。”说完,我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还好没人注意这边。我转过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口咖啡烫了嘴,我忙用餐巾纸擦干洒在桌上的咖啡,心里暗骂这个张闷儿怎么还不来。 等他来了,我就把带新孩子的工作交给他了,我虽然喜欢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奶狗,但是却有些无法自处。 这天难得下午工作不多,我就让张闷儿多给苏沐言多讲了讲工作的事情。他们一边开会,我一边在想杜明兖手伤了,应该没办法出很多通告,可能会在家,就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今天在家休息。”杜明兖回复。 “那你等我吧,今天下班早,晚上想吃什么?”我问道。 “高兴姐?”张闷儿探头过来喊我,我才注意到,忙锁上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了?” “项目进展,你不是最近刚去客户那开会回来吗。”张闷儿说,“就算不太忙,也别这么心不在焉啊。怎么,谈恋爱了?” 苏沐言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扁扁嘴说:“没有。多管闲事。” 张闷儿一边擦着白板笔记一边说:“你赶紧找个男朋友,也不会天天这么工作狂的虐待我们。到时候你就能将心比心,不会太压榨我这个廉价劳动力了。” “高兴姐单身?”苏沐言八卦的问,“眼光太高了吗?” “她啊,花痴一个,就喜欢小奶狗……”张闷儿说完,看到苏沐言青春阳光的脸,下句话卡在嗓子眼没说出来,又给咽下去了。 我直接把笔记本扔到张闷儿怀里,他坏笑着冲我挑挑眉:“比如她喜欢……杜子轩。” 我叹口气,懒得解释太多,摇摇头说:“说工作呢,别打岔。”我严肃起来,继续说着工作,言简意赅的将项目进展告诉他们,说完既然到了下班的时间。 密密麻麻写了一面墙的笔记,苏沐言一边在擦黑板,我在收拾东西,张闷儿突然提议晚上一起出去吃饭,欢迎苏沐言。 “今儿女朋友没有召唤?”我打趣的问道。组里来新人,出去吃饭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没多想。 “嗯?张闷儿有女朋友了?意外呀。”苏沐言也跟着我叫他张闷儿,两个人岁数差的不多,都很外向,很快就熟络起来。 “你小子啥意思啊,走,今儿晚上哥喝服你。”张闷儿夹着他的脖子笑着说,我刚要拒绝,张闷儿立刻指指我说,“你必须去,不然谁结账啊。” “走吧,高兴姐。”苏沐言对我眨着星星眼。 第15章 总有人发现你不一样的一面,于是你也 吃完饭,两个人聊嗨了,张闷儿吵着要去酒吧续摊。我看表,一直惦记着回家给杜明兖做饭,可我架不住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劝,只好答应他们一起去坐一会儿。 坐在酒吧里,我打开微信,看到他回复的“咖喱饭”,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杜明兖今儿有事请晚点回去,怕他一直等着会饿,又不敢帮他点外卖。 苏沐言看我心不在焉的问道:“高兴姐,有心事?” “没,就是有人在家里等我回去做饭。”我简单的解释道。 张闷儿插嘴:“外卖不可以吗?或者叫来一起呀?” “嗯,他……不爱吃外卖。”我想了想回答。 苏沐言立刻崇拜的看着我:“高兴姐很会做饭吗?” “啊,那个……我……”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除了杜明兖我几乎没给别人做过饭,也除了他似乎没人敢吃我做的饭。 “哎,沐言,这是你的账号吗?我去,你这么多粉丝啊?”张闷儿举着手机放在我们面前,岔开话题。苏沐言的短视频账号已经有几十万的粉丝,他的视频也拍了几十条,名副其实是一个网红。 我深吸一口气,这不是我常偷看小哥哥的短视频软件么。我又看了眼苏沐言笑嘻嘻的面孔,也对,这并不意外。我犹豫着要不要一会儿把这个软件删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经常上去花痴,不然我的人设就全崩了。 张闷儿开始兴致盎然的挨个点开他的视频,苏沐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聊聊你的事吧,别看我的视频了。” “我的事?”张闷儿放下手机,开始大话自己的情史,我和苏沐言听得津津有味。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十点了,我喝了一些酒,着急回家但是没办法开车,张闷儿一直冲我挤眉弄眼,然后突然说女朋友找他,就把我扔给苏沐言,要他顺路送我回家。 我正要拒绝,苏沐言却笑着答应说:“这是应该的,高兴姐是女孩,这么晚回家不安全。”我惊讶,已经很久没有人拿我当女孩子照顾了。听到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 我想到要给杜明兖做咖喱饭,只好请苏沐言陪我去便利店买了食材。苏沐言主动帮我拎着,一边走一边问:“高兴姐会的东西很多,工作那么优秀,还会做饭,应该很会照顾人吧。” 我慌忙摆手说:“不不不,我哪会照顾人啊,自己还没活明白呢。”苏沐言笑而不语。 到了楼下,他递给我装食材的袋子说:“高兴姐,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我被他没来由的一句话说的脸红,或许是活这么大几乎没怎么被这样关怀过,我感到有些窘迫。我生涩的摸了摸他一头软软的半卷发说:“路上小心,到家告诉我。” 苏沐言笑眯眯的和我挥手道别,背身离开的时候,一身长呢子大衣,细长的腿,像个小模特一样。不由得我想起杜明兖,估计他们俩站在一起,苏沐言能看到他头顶。我不自居的提起嘴角笑,想起杜明兖那一脸傲然的表情而苏沐言却很温暖,画面顿时有些违和。 我笑着目送他走远,一回头看到靠在楼道里的杜明兖,他也收回看着苏沐言的目光,不怒不恼的看着我,问了个让我哭笑不得的问题:“他是赵默?看起来没比我大几岁啊。” “嗯?不是,别瞎猜。”我哑然,带着他一起回到家里,“你不会一直再等吧。”我明明买了食材准备做饭,却还是问了一句。他接过我手里的塑料袋,探头往里看:“是呀,等你做啊。” “好,”我抿着嘴笑起来,还好他没有闹情绪,“我马上就做,买了不错的牛腩。” 于是我把提前下载好的食谱打开,一步一步认真的做起来,把牛肉的量增加了一些。他坐在高櫈上一边做题,一边时不时抬头看我忙碌。我刚刚喝的多了点,来回转的时候头有点晕,要撑着桌子缓一下。他嘱咐:“你喝酒了?小心点,切了手家里俩人都废一只手,谁照顾谁啊。” “你个穿衣服还能卡住的人是有什么自信在这说我笨啊。”我边切肉边问他,“你知道现在特别火的那个短视频软件吗?我看很多明星都开账号了,你要不要也注册一个?” 他不感兴趣的摇摇头:“就你偷看小男孩那个软件?不知道,看公司意思吧。” “嘿,什么叫,我哪偷看了,光明正大的看的好吗。再说了,这就是个漂亮孩子展示自己颜值的平台,展示自然期待别人欣赏。跟艺人不是差不多的意思吗,你在台上唱唱跳跳的,不也是展示自己的才艺,让你的粉丝欣赏你吗。”我辩解,怎么这孩子这么不解风情。 “才没有你说的那么肤浅呢。” 我冷笑着挤兑他:“你就是怕有人比你长得好看,那样你身高也没有优势,颜值也被比下去,唱歌又不怎么出彩……” 杜明兖双眼射出两道凶光,紧闭着双唇,细长的脖子青筋暴起。我怕他把牙咬碎了,赶紧闭嘴。 做好饭,我喝着苏打水,看着用左手笨拙的吃饭的杜明兖说:“你用不用我喂你啊?” “千万别。”他惶恐的拒绝我可怕的提议,“饭就该慢慢吃。平时训练和赶通告都很紧张,吃饭基本三两口全塞进去,感觉不像在吃饭。” “那叫填鸭。”我不自觉的打岔。 他没理我,继续说:“所以有时间坐下来吃饭,我喜欢细嚼慢咽,吃饭本来应该是一个很舒服的过程。”他看了眼碗里的咖喱饭,“虽然最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吃了些什么,也不太想细细品味,但还是慢点吃,对胃好。” “你说你这小屁孩还事儿事儿的,哪来那么多歪理邪说。” “要说歪理邪说,谁比得了你。”他很认真的看着我,“理不饶人,牙尖嘴利的女人,难怪找不到男朋友。” “你!”我瞪着他说,“你个小柯基,怎么这么恶毒,难怪不长个。” 杜明兖毫不在乎我的恶语相向,突然想起什么:“今天还早,你带我去那个酒吧吧。” “啊?您这是怎么突然兴起要去酒吧了?”我纳闷道。 他又自顾自的穿衣服,笨手笨脚的很吃力,但还是坚持。我看着他整装待发,他整了整帽子说:“你劝我参加艺考,我考第一,你不该带我去庆祝一下吗?” “庆祝?”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都十二点了,怎么庆祝啊?再说,你这手这样能喝酒吗? 他自顾自把吃完的碗放进厨房水池说:“我听别的哥哥说酒吧就要12点之后去。再说,药酒药酒,酒也是药,我这就算内服外敷了。” “猪逻辑。”我被他逗笑,看起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去,我也不是扫兴的人,可有些为难,说实话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家里住了个小明星。 “为什么想去那里?”我问道,“等会儿,你成年了吗?” “我快了。”他认真的回答,“我拍戏去过酒吧的。” 我看他扁着嘴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有些心软。还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对于酒吧夜店这样“成年人”才可以出入的地方肯定是充满好奇的。如今他提出这个要求,我又不想让他难过,就说:“好吧,我问下老板,如果酒吧里现在没有多少人,我们就去。不过你只可以跟我坐在吧台,你不可以喝酒。我们只能呆一会儿,你不能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好吗?”他立刻频频点头。 我看他乖巧的样子很讨喜,每次他想做什么的时候都会一反平日里沉稳老成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可能是他撒娇的方式吧。面对这样的杜明兖,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字,每次都是勉为其难的妥协。 我给老邪打了电话,说我有个朋友要过去,不过身份比较特别。因为老邪的店虽然不大,但是在北京小有名气,也有过明星、名人去他店里,所以他是很见过世面的。听我这么说,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便答应道:“现在店里就两桌,吧台没人,没问题。” 我挂了电话,同意带他去。他在门口等我换好意思,主动递过来车钥匙,我看他殷勤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一路上我看杜明兖一双眼睛紧紧看着前方,一副盼着赶紧到的样子,对将要到来的地方充满期待。 我摇摇头感叹道:“孩子还是孩子。” 第16章 总有人发现你不一样的一面,于是你也 到了酒吧,他压低帽檐,随我一同进去。老邪看我来了,特别仔细的看我身边的杜明兖,似乎想认出这是哪个明星。老邪是个四十出头的北京老爷们儿,我想着任他怎么猜也猜不到杜明兖身上,因为首先他就可能不认识杜明兖。 我们走到吧台最里面的角落里,此时店里已经只有一桌客人,是三个男孩,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我让杜明兖坐在里面,我搁开他和那一桌客人,他刻意将自己裹起来的样子,确认会引人注意。 我让他把外套的帽子放下来,这里灯光昏暗,只要他不做奇怪的事情,应该不会被注意到。他半信半疑的摘下帽子,下意识看了眼另外一桌人,发现他们正聊得开心,根本没往这边瞧,这才安心的开始打量吧台里面满满一墙各式各样的洋酒。 我撑着腮帮子看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这要是被你们公司的人知道了,我会怎么样?”他不理我,拿起酒单认真的翻看。 老邪站在我们面前,依然盯着杜明兖的面孔,表情好像要打喷嚏打不出来似的。我看他实在难受,在他面前挥挥手说:“猜这么半天,还没头绪?”他认真的摇摇头。 我笑起来说:“明兖,你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啊,你看老邪这样中年男子都不认识你。你呀,以后别老卖萌装可爱,粉丝都是姐姐粉、阿姨粉的。如果你能收获一批这样的大叔粉,”我伸手向老邪脸上比了比,“那你肯定很有男子气概,到时候肯定没有黑粉说你小娘炮。” 杜明兖翻了个白眼说:“我就只听你说过我小娘炮,谢谢。”我得意的笑起来。 老邪喃喃:“明兖?明兖是哪个?” 老邪已经开始挠头了,我一手挎在杜明兖脖子上,豪迈的像武侠剧里人似的:“这是我兄弟,艺名杜子轩。怎么样,土不土?”我怕他还是不知道,想了想忽然哼起代表作,火遍大江南北的一首广告歌。杜明兖嫌弃的拿起我的胳膊甩开,居然不反驳我说他名字土,看来他也这么想的。 “我去!”老邪一拍脑门,“我知道了!那个小童星!对对对,我看过他的广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他趴在吧台上凑近杜明兖问道,“你几岁了?” 我也拿不准如果他没成年,老邪会不会把他赶出去。杜明兖也愣住,他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我使劲挤眉弄眼的摇头,他了然,对老邪说:“十八,刚满。” 老邪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我,还是不信,直接把酒单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无酒精饮料”,点了点这几个字说,“你只能看这页。” 老邪警告似的也看了我一眼:“你也是。” 我耸耸肩,我开车了,必然不能喝酒。杜明兖郁郁不满的叹口气,我让老邪直接看着办吧,就不在点单了。我劝杜明兖说:“下次带你来喝,今天你手腕扭了,喝酒可能也不大好。乖,下次。”他只好安静的等着。 老邪端着两杯酷似鸡尾酒的特调饮料过来,放在我们面前的杯垫上,问道:“高兴,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个明星啊?” “捡的。”我喝了一口说。 “捡的?”老邪饶有兴趣的问,“说说。” “我爸朋友家的孩子,说要备考,在我家接住几天。”我把当初见面的情景告诉老邪,“然后下班我把这事给忘的死死地,还加了很久班。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我在隔壁楼的一层捡了他,他等的都睡着了。” “可以啊。”老邪听着来劲,又问杜明兖,“怎么样,高兴欺负你没?”杜明兖尴尬的笑了笑说:“她能欺负我吗,我一大老爷们。” “好小子。你可是没见着高兴发飙的样子,就算是大老爷们也怂。”老邪立刻拍拍桌子说,“我可见识过,要不我怎么能跟她熟呢,我还指着女侠罩着我呢。” “哎哎哎,不该说的别说啊。”我立刻站起来要去捂老邪的嘴,可他在吧台里躲开,看着我坏笑。 杜明兖一把把我按在座位上,左手按着不让我动。他的手很大,居然可以一手攥住我俩手腕,我又怕伤到他右手只好泄了气似的看着他们俩。 老邪把曾经我的英雄事迹讲了一遍,大概就是有次我和常乐在他酒吧喝酒,常乐喝多了,跑去厕所吐,可是半路没忍住,差点吐在一桌客人旁边。对方立刻就不乐意了,几个老爷们对常乐推推搡搡的。我看到立刻冲出去,二话不说去推倒了其中一个大汉,学着电视里拿起他们桌上的啤酒瓶一把砸在桌子上,酒瓶脆生生的碎了,我抓着半个酒瓶把尖锐的碎玻璃碴对着那几个人,只是低声一吼:“滚!”对方几个男的推搡着跑了。 老邪像说评书一样,每次他都不厌其烦的讨论这件事:“哎我跟你说,这就是女侠,太猛了。我就跟看电视剧似的,那一声脆响,整个酒吧的人都懵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喝着酒笑着说,“是谁拦着我非要我替那桌人把酒钱结了?你可真行。”我们俩对视一眼,笑起来。杜明兖惊讶的看着我,赞许似的点头,竖起大拇指:“女侠真是一身江湖气。” “哎,你这话怎么听着味不对呀?等会儿,”我好奇的八卦道,“我看网上传你要出演新版《倚天屠龙记》的少年张无忌。” 他差点一口酒全喷出来,有些尴尬的看着满脸期待的我和老邪,声若蚊蝇:“我,不想去。” 老邪习惯性的擦着杯子说:“少侠,好好学习先,这种不是男一号的电视剧呢,也就不用接了。真不明白怎么想的,肯定是剧组想沾你的人气。” 我中肯的点点头,表示赞同老邪的观点:“而且你如果进组,得一直拍吧。你的课怎么办?那种环境你能学习吗?” 他为难的说:“是啊,所以不想去。我的时间不够。” “那你还来酒吧,你就应该争分夺秒的看书!”我教导,“你现在是特殊时期,所有事情都该为高考让道。” “这话是不是你妈曾经跟你说的啊,怎么这么耳熟?”老邪戳穿我,“你可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吐出来了。” “哪有,我这么语重心长、情真意切的,怎么被你说的像报复社会似的。”我埋怨道,又对杜明兖说,“不过你想过要跟小姨夫再谈谈吗?” 他淡淡的说:“我想想吧。”他紧锁眉头晃着酒杯的样子,还真有点电视剧里借酒消愁的男人的样子,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好看。对他说着妈妈曾教训我的话,似乎觉得他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明星杜子轩,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杜明兖,烦恼着平凡的烦恼,担心着考试,踌躇着未来。 第17章 两情难相悦,与生活和平相处更难(一 接近年底,节日多起来,活动也就更着越来越多。上次的比稿我们拿下了,由于我的功课到位,伏笔埋得好,郑总果然约了我,把品牌梳理的工作也一并交给了我们。当我把郑总下达的旨意和合同一起拍在老板面前的时候,他高兴的几乎蹦起来,连连夸赞我是他的得力干将,居然把几十万的生意翻了三倍。 我有种翻身农奴的感觉,想趁机狠狠剥削老板一次。我理直气壮的鄙视他目光短浅,在几百万的合同面前,他居然毫不还口,对我的加薪和申请正式员工名额的要求照单全收。 项目一多,我们的工作越来越忙,我几乎都要12点以后才能回家。这段时间,很多项目会有供应商上门拜访,跟我们熟络、结算、谈合作。一般这种情况实习生是不出席的,但是我会让苏沐言同去,我认为既然他想要来学习,那么我就应该不遗余力的帮他了解更多。能告诉他的我都知无不言,还会带他一起在会议室给客户打电话,让他在一旁听着我是怎么跟客户沟通,怎么解决问题。 之前我就是这么教张闷儿,他学的很快,工作时候很细心,跟别的同级别的人相比优秀得很明显,所以我也积极帮他申请正式岗位,他算是同批实习生唯一转正的,所以他怎么茬我,在工作上很配合我。 这次苏沐言来了,既然跟着我,我也不会差别对待。张闷儿也很细心的帮他,我们三个人很快就明确了分工,合作还算默契。 男孩毕竟粗心,苏沐言偶尔会犯一些错误,我都及时检查出来,将错误遏制在我这一步,没造成损失也没有严厉的训斥过他。新项目接下来,又多了一个品牌梳理的部分,老板虽然夸赞我给我涨薪,但依然吝啬于调派人手给我,就拿苏沐言说事,说我已经多了一个人,应该可以忙过来。忙起来,我没法事必躬亲的检查,经常都拖到很晚才能回家。有天给客户的报告中,苏沐言把数据算错了,我没能及时检查出来,客户发现之后大发雷霆。 对接客户是当时听标的大姐,可能因为老板偏爱我们,让她觉得不平衡了,所以合作的时候格外吹毛求疵。一直小心翼翼的做事,没想到出了纰漏,这可让她抓住了把柄。她收到报告后,发现了数据错误,给我发微信质问。我检查了发出去的报告,真的有错,一力承担下来,并且约客户电话详谈。虽然错误我扛下来了,但是老板曾经告诉我,如果孩子们一直躲在我的羽翼之下,永远不知道有一点闪失将会面临什么后果。 于是那天客户大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让苏沐言跟我一起去会议室,让他旁听着我被客户训了20多分钟,一直在反复承认错误并为我们不专业的行为道歉。我理解老板的想法,如果这次错误我只是随便说他两句,他不会感同身受,也依然不能领会到自己的工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既然工作要分工,就要迅速培养他的责任心,要让他知道他的工作不仅代表他,代表我,更代表整个公司。 苏沐言好几次想插嘴解释,都被我制止。客户大姐的电话让我心情低落,是我失察所以不能委屈,可看着自责的苏沐言本来想责备教育他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所有情绪都积聚在胸口。 他看我脸色不好,犹豫了一会儿说:“高兴姐,对不起,下回我一定注意。” 我知道粗心的错误基本很难完全避免,我也相信他一定是真心实意道歉。没想好怎么说,就点点头,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让他离开了。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静了5分钟,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了,情绪不太稳定。尤其做了领导之后,很难像新人那样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和城墙厚的脸皮去面对客户毫不留情的指责。心里愤愤的想,出了差错却没有影响整个报告的结论,她这样带着人身攻击的言语侮辱,八成是早更了,以后更得小心伺候。 我叹口气回到座位,发现苏沐言和张闷儿都不在,看看表已经过了饭点,可能他们吃饭去了吧。这时我接到早更大姐新的需求,立刻强打起精神不敢怠慢,按照对方要求出一个方案。 我亲自去向助理要了上个月活动收集的信息,助理有阵子没跟我说话,就跟我随意寒暄:“要写报告啦?” 我点头说:“是啊,季度底了。”助理还要说什么,我见打印机里数据表格已经打出来,就跟她点头便去取。 我本就不太会维系人际关系,加上脑子里绷着一根弦只想着赶紧回复早更大姐,就看着表格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数据填上去,继续写报告。 过一会儿我眼前多了一杯咖啡,上面贴着一个便利贴,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还画了个很丑的哭脸。我抬头看到赔笑的苏沐言,笑出来说:“没事,都会犯错,别放在心上。你的咖啡我会好好喝的,这个季度的活动数据再核对一次发给我。”他立刻点头坐在电脑前工作。 我整理了所有的内容,做了详细的数据分析,然后将活动中存在的问题一一指出来,给早更大姐发了过去。这一弄,竟然到了下午,我没顾上喝一口水,苏沐言的咖啡也几乎没动。我发完邮件,伸了伸懒腰,随手拿起咖啡却发现几个小时过去咖啡还是热的。 我正纳闷,张闷儿凑到我耳边低声说:“这可是人家沐言特地跑去又给你买了一杯,还有这个。”他指了指咖啡旁边的外卖,也冒着热气。 我拿着咖啡和外卖对苏沐言说了声谢了,然后一个人找了个空会议室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下午老板叫了几个负责人开会,我详细的说了我觉得这个季度活动中,与供应商合作时存在的问题,又分析了客户竞争对手的活动情况,提出我们需要改进的地方。老板也说收到供应商的反馈说我们给的工作时间太短,导致他们压力太大,没办法查清楚犯了一些错误。 我一听立刻不悦:“老板,明明就是他们犯了一些低级错误,居然指责我们活要得急。这么贵的服务费,难道不应该给我们快速提供高质量的服务吗,这还用找我们的借口吗?” 这时负责别的客户的张经理说:“是啊,今天客户还说你犯了低级错误呢,高兴,你是不是也换位思考一下,别太得理不饶人了。那个供应商我们也在用,我觉得挺好啊,你见我什么时候跟他们发火了?” “我犯了错误,我会承认错误,并且发现了第一时间挽回。他们后知后觉,连错在哪都不知道就知道狡辩,这样的供应商,我建议以后都不复用了。”我对这张经理正色道,“而且我想您也知道,怎么弥补过失降低损失,这也是我们熟知的,并且您也十分熟稔这门技术。等哪天您的项目钱不多的时候,这家供应商也给您糊弄了事,那时候您亲自评判一下,他们道歉的水平能打几人。我想那是最有参考价值的吧。” 张经理拍案而起,指着我大吼:“高兴!” 我冷冷的看着他:“怎么了?”这个张经理比我早进公司,我却升职的很快,她早就对我不满。过去还会顾忌同事情分,只是背后嚼舌根,被我在会上拆穿之后,干脆连装都不装了,每每与我针锋相对。或许老板也讲究帝王的权衡之道,由着我们俩争,他倒是乐闻乐见。 老板怒道:“都闭嘴。”他让另一个经理去负责其他组有没有相同的反馈,如果有就要从公司高层向供应商施压,如果还不见好转就直接换掉。 散会后,老板将我留下,苦口婆心的说:“女孩子,还是温柔一点好。你呀,就是太强势了,本来听伶俐的姑娘变得牙尖嘴利,这多不好。问题呢,是要反馈,但是工作别太带情绪。”他又问,“是不是今天被客户训了?心情不好?” “老板,我是专业的。我可不会因为在客户那里受气就回来胡乱发泄。我就事论事,是他指桑骂槐的。”我起身愤怒的争辩。 老板瞪了我一下,我立刻坐回座位,撅着嘴不说话。 “好了,高兴,消消气,今儿早点下班。你最近压力太大了,让你们组的孩子们都早点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老板吩咐完,便起身离开,“赶紧找个男朋友吧,可能谈恋爱了能缓解一下你这炮仗性格。” 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所有事情都会被归结到单身这件事。我气得红了眼,看他是铁了心要认为我在发泄,我只好愤懑的回到工位,对张闷儿和苏沐言吼了句:“下班,立刻!” 第18章 两情难相悦,与生活和平相处更难(二 两个人面面相觑,从没见我发这么大火,只好按我说的,开始收拾东西。张闷儿壮着胆子凑过来关心道:“高兴姐,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没事,下班。” 我越想越生气,手边不知怎么总会出现咖啡,我就一口气全灌进肚子里。我狠狠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穿衣服准备下班。手里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没处理完,可老板说我情绪不好,那老娘还真就下班了! 穿好大衣,我习惯性走之前去卫生间。我在卫生间隔间中,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哎,你知道吗,今儿高兴又跟老板告状了,说供应商的报价掺水太多,服务不好,态度不好,还说应该发掘新的供应商。还跟张经理呛起来,老板都急了。” 另一个人说:“她说的真简单,这些供应商合作了那么多年都没事,就到她这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咱们公司压根没有采购,找了新的供应商还有一堆审核入库流程,到时候不还都得我们去做。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我能听出这是我们助理的声音,我本要推门出去,此时却没有动,又坐回马桶上继续听。 “是啊,你说她自己的数据没达到理想值,为什么要说是供应商的问题?”之前那个人说,“再说供应商报的价格她直接报给客户不就好了,自己瞎多事,又不是叫她出钱。” 助理又说:“你说她一个老女人天天喜欢跟小男孩混在一起,估计是太久没有感情生活,提前早更了吧。” “人家对自己的小男宠可好了,这么急着在老板面前表现不就为了得到更多的涨级名额给他们吗。” “哈哈,真逗,人家还能以身相许是怎么。”助理尖声嘲笑声刺痛我的耳膜,“花痴。” 我咬着牙听着,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有心机的人。可能气到极限了,人反而不想在争辩什么,脾气也不想再发了。我平静的坐在马桶上,继续听她们在外议论我开会的种种“劣行”,一直到有人进来她们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外面没有声音,我推开门走出来。洗手的时候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来她们眼里,我是这样的。 人生中必然会面临很多质疑和恶意诋毁,每个人的一切都会别人拿来消遣,甚至被拿来泄愤,我是个成年人,我应该能够沉稳的面对这种境况。可我的暴脾气偏偏咽不下这口气,既然你们这么想,既然这顶“花痴”的帽子已经牢牢扣上了,我还就“花痴”下去了。我准备拿着这次合同去找老板要一个正是名额,流程、规矩我都不管了,反正我是“花痴”,等苏沐言一毕业,我就要给他转正。 我漠然路过助理他们所在的办公区,回到座位上沉默不语,看着电脑和不停闪烁的微信提醒,看着收件箱里堆积的未读邮件,一堆系统提示的红点像是紧逼的大手,压得我喘不过气。 苏沐言还没有走,我也没理会,拿起包自顾自往外走。我路过助理的工位,她双眼含笑的跟我说再见,让我注意休息。我看都没看她一眼,在看着办公室中的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平日看着一片祥和,其中几乎没有真诚。 想到他们伪善的面孔,我一秒都不想待,一门心思赶紧逃离这里的虚伪。 走吧,赶快走吧,我做不到。 我站在写字楼外的寒风中,一下子有些茫然,我几乎没有过天黑前下班的经历,愣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很想找人倒倒苦水,可是常乐现在打着肚子行动不方便,又不希望她跟着糟心。我端着手机不知道打给谁,忽然觉得很无助。 忽然通讯录的末端,我看到赵默的名字,不知这些事情他是不是理解的。我打开微信,看到他之前给我回复一条说这周季度末比较忙。现在又是个季度末,他应该也很忙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碰碰运气,问他最近有空出来吃饭吗,毕竟我们俩公司离得并不远。 赵默不出意外的回复说工作日会比较忙,问我周末一起吃饭好不好。 这个年纪大家都已工作为重,忙都是可以理解和包容,他说忙便是真的很忙,他说什么时候见便什么时候见吧。如果因为另一个人而打扰自己的工作,无论是朋友还是更亲密的关系都会觉得是拖累吧。尊重对方的忙碌,仿佛是最基本的体贴。 我觉得自己可笑,明知道会被拒绝却还要一意孤行,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人骂傻了。我随手回复:好的,你先忙。便把手机揣进兜里,一个人瑟瑟发抖地往停车场走。早上因为来晚了,地库没有车位,只好停在远点的路边,还真是倒霉从每天的清晨开始呀。 风很大,刺骨的冷,吹得我的头发胡乱张扬,纠缠在一起。我走到车前,苏沐言追上我问道:“高兴姐,能送我一程吗?” 我没好气的拒绝:“你姐我今儿心情不佳,我用我的经验告诉你,别往枪口上撞,容易误伤。” 苏沐言笑着说:“不会的。” 我没理他,他自顾自的上了车。我问他去哪,他说我去哪他就去哪。 我发动车,没有出发。我看着他问:“你想干嘛?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出错这件事情,你不用这样。” 他依然心情颇好的回答:“我知道,我就是这么早下班有点不习惯,不知道去哪。回家也是一个人挺没劲的,想来高兴姐心情这么不好一定也不会回家闷着。那正好咱俩搭个伴呗。” 我没再问他,实在不想在被人说我在撒气了。我安静的开车奔西山,一路上听着平时喜欢的歌却觉得烦躁,换成收音机之后,主持人们讨论的话题明明说的热火朝天我却觉得索然无味。我索性关了音响,急速往西开。苏沐言安静的坐着,也不说话,每次余光撇到他,他都嘴角带笑。 在山下,我将车停在一个便利店门口,问苏沐言:“你会开车吗?” “当然会。”他回答。 我下车去超市买了很多酒,放在后座上,然后开车一路往西山上开。苏沐言回头看了眼那些酒,明白了我的意思,垂着眼帘笑起来:“高兴姐,你能喝完吗?” 上次在酒吧我着急回家,所以借口说自己不能喝,看来他以为我真的不胜酒力吧。我哼了一声:“也有你的。”他又回头找了找,发现一大盒3升的牛奶,面露难色:“我必须喝完吗?” 我被他逗笑:“随你。” 第19章 两情难相悦,与生活和平相处更难(三 我带他来到西山常去的平台,停好车他提着袋子跟在我身后。我在熟悉的观景台席地而坐,正好望着天空一片火烧云燎得北京城橙红一片,背后的山上也是一片黄色到红色的枫叶。 苏沐言坐在我身边,为我打开一听啤酒,看着我映红的侧脸说:“高兴姐,我怎么觉得你已经不再生气了?” 我佯装埋怨的说:“还不是因为你。生气这件事情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都把我逗笑了,我还怎么接茬回去自己生气玩啊。” 苏沐言打开牛奶笑着喝起来,还不忘跟我碰杯。我正在大口灌酒,他打量着牛奶问:“你给我买牛奶是因为觉得我是小奶狗吗?” 我一口呛得厉害,差点都洒在身上。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我说:“高兴姐,你看过我的视频吗?” “啊?没有啊。”我慌忙否认,“问这个干嘛?” “没有,想让你看看。你回去搜搜我,记得给我点赞啊。”苏沐言笑嘻嘻的说。 我们俩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夕阳西下,忽然觉得有些苍凉。这一天又要结束了,到底图什么这么拼命,那么这么生气还要在太阳升起之后再回到那个地方,承受偏见和非议。 我问他:“你说,人的一生究竟是平平淡淡的为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发愁,但是没有大起大落,就是安稳的一辈子好呢,还是浮浮沉沉、跌跌撞撞的一路坎坷,有时候会特别精彩,经历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有的时候却凄凉到一无所有,跌进深谷,这么活好呢?” 他喝了一口奶说:“自然是第二种。” 我笑了下,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他还那么年轻,还没尽力过什么,怎么会向往第一种生活,又怎么能体会平淡是福,就连我此刻都没有放弃追寻冒险一般的生活。 他意外地淡然,望着远方说:“高兴姐,你知道我有多爱这座城市吗。我喜欢在北京,喜欢在这里的一切,这里对我来说是平淡的,所以我懂平淡是福。我家里是部队的,在部队将校级以上军官的儿子,在一定年龄之后每年都要被送到祖国的大江南北进行一个月的训练。很苦,我曾经去过西北哨所,去过空军部队,去过雨林,但是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海军。”他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过来人一样,笑着回忆自己的过去,令人惊讶的过去。 “真的吗?他们会照顾你吧。”我惊讶的问。 他笑起来,似乎在笑我单纯:“当然不会,那就会失去送我们锻炼的野外生存能力的意义。” 我点点头:“难怪你总是笑嘻嘻的,亏我还担心你被训了之后会难过。” 他眼中闪着光,像映着天上的星星一般:“我当然会难过了,看你替我出头,看你一个女人总是那么要强,还要替我们这份一起挣,我肯定会难过。下次你不要再替我挡了,既然工作交给我了,那就该我负责。”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变得很狡猾,其实我不用这么做,他也一样能感受到责任。是我不信任他了。我扭过头望着山下说:“不,我不会因为你心理强大就改变我的做法。你也不用自己强大就同情心泛滥,这点小事还打倒不了我。” 他笑嘻嘻地一把搂着过我,拍拍我的肩膀:“那今天是什么打倒了我们坚毅的高兴姐?”我好气的瞪他一眼,他继续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在我心里你非常优秀。你说这个世界吧,有时候对人真的很不友好,因为我家庭背景,因为我长得好看,就会认为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是靠父母。可我在上天入地的时候,他们不会帮我,甚至我回家了也不会问候我一句,我都是靠自己。无论我怎么努力,别人都以为我在走捷径。只有你肯用心的教我,护着我。不过我想通了,这么说的人都在嫉妒我,他们做不了什么只能呈口舌之快。他们很可悲,我又为什么因为他们而生气呢,我不屑。” 他看向我温柔的笑着说:“姐,你非常优秀,你那么努力,那些对你不依不饶的人,不是不认可你的优秀,他们的嫉妒反而证明了你好。所以不要因为他们可悲的情绪而影响自己。” 我看着他有些感动,他不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没有稚嫩的反应,相反他的安慰倒是趁得我太浅薄了。 他拍拍自己的肩膀说:“你可以依靠我,你对我这么好,虽然我还不能当在你面前为你争辩,但是这点我还是可以帮你的。” 我一拳捶在他肩膀上说:“谢谢啦。” 我喝了一口酒,想起来他刚说的话,“对了,你为什么最怕海军?” “你看过深夜没有一点灯光映衬的海吗?那是一片未知的黑暗,比漆黑还要黑,令人恐惧。”他喉结震动,似乎说起来都会发抖,“其实新兵上舰在天黑的时候是不可以上甲板的。” 漆黑一片的海我见过,我能够体会他说的感觉,那就仿若一张血盆大口张开,一旦靠近就会被吞噬,然后尸骨无存。 我觉得气氛有点凝重,便笑着问:“为什么不能上甲板?总不会是怕你们看海会吵着不干了吧?” 他安静的看着山崖下的一片漆黑,回答:“怕我们跳下去。” 我一时心里震惊,就像我怕高吗?因为站在高处往下看,总会有个什么吸引着我想跳下去。 我没有说话,和他一起望着远处的灯火通明,在看这里,确实找到心底的安慰,感觉自己现在生活还是温暖的,世界还是美好的,而我所烦恼的事情,真的不重要。 又待了一阵,我果然没能喝完所有的酒,苏沐言开车将我送回家。到了楼下,他双手插兜笑眼看我,我感觉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似乎今天才开始认识他一般。 “你在笑什么?”我问道。 他摇摇头,嘱咐我早点休息,便离开。 我摸不着头绪,也懒得想,今天一天太过于漫长,我只希望回去倒在床上让这一切随时间过去。 回到家,我意外地看到杜明兖坐在沙发上看书。 “你在啊?今儿不是要出外景吗?” “提前结束了。”他晃了晃贴着膏药的右手。 “你这扭个手可是找到借口偷懒了。”我放下包,将剩下的酒都放在冰箱里说,“这是我的,你不许偷喝。” 他问:“买酒干嘛?” 我打开冰箱里一听苏打水,仰着脖子喝了大半,腮帮子里鼓得要爆炸,我将这口咽下去,一般都会毫无顾忌的打个嗝,此时却无声无响的站在那里。 “你怎么了?”他发现我表情阴郁,问了一句。 “没事,”我摇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卧室说,“我一会儿给你做饭。” 杜明兖跟进来,看我一头栽倒的床上,一动不动,他坐在我床边问:“工作不顺利吗?”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嗯”了一声,却什么都不想说。我不想跟他抱怨我的工作,他还是孩子,我懒得从头到尾的跟他说明,也没有希望他能够理解。 他想了想说:“嗨,你的目标定了,只要你脚下的路不是唯一通向那里的路,你就没必要去妥协什么。” 我抬头看着他,他对我微笑,那微笑格外温暖,尤其是跳出来的梨涡,似乎看到这个笑容一切都不重要了。原来他无需理解我的郁闷,他的笑容一样可以给我安慰。“很多时候你作为局外人看得清,自己在事情中反而会忽略这些道理。”他深沉地说,“没关系的,不必勉强,不然我养你也行。” 我不禁笑出来,听着他幼稚的承诺,我觉得又好笑又温暖:“你得了吧,那我不成了压榨童工了吗,你看我像奴隶主吗。” 他笑着,明媚善睐,眼神好像快要融化我的苦闷一般,这样天使一样的笑容,好像个救世主一样把我从现实苦海中挽救出来。是啊,是他的出现让我平淡如水的生活变得不再一沉不变,是他拯救了我。 苏沐言和杜明兖对我的安慰,好像是我在这混沌世界中拼死挣扎时的避风港,我想要躲在那一份单纯的美好和明媚的笑容里,在这里我是温暖的,踏实的。如果他们真的是我弟弟就好了,我不禁想。 我心中有种想要抱他的冲动,凶巴巴的说:“喂,你别笑了。”他笑得我眼睛都挪不开。青春期的小孩太叛逆,听我这么讲,他笑得更好看了,细长的眼睛有些迷离,看得我都快要脸红心跳了。 杜明兖像小狗一样蹲在我床边,深深地看着我温柔的说:“既然心情不好,今天出去吃吧。” 还算他有良心,知道心疼我。我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松软的栗色头发笑着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是公众人物,还是不要轻易外出了。再说了,跟你出去吃饭,那就是抱着不定时炸弹,谁知道要被拍到……” “不会的,我知道几个很隐秘的餐厅,我和哥哥们经常去。”杜明兖站起来,向门口的方向努努嘴说,“走,带你吃日料去。” 我拗不过他,一边跟他出门时说:“日料很贵哎,这顿你请啊。” 他毫不在乎,挥手让我赶紧走:“肯定我请,出门在外当然要男人花钱。”我很自然的对他的过度自信和早熟定位冷嘲热讽了一般,但他已经有免疫力一样,好心情百毒不侵。 路上,杜明兖把听着音乐,跟着律动摇头晃脑,有的时候还配点简单的肢体动作,陶醉的时候还跟着合两句。整个车里的空间就像他的舞台,快不够他嗨了。在这样的气氛下,我被他感染,烦心的事情逐渐忘记了。 我是个好静的人,从来不会在不好的情绪中跟别人相处。无论是生气也好,难过也好,这段情绪里我一定是自制力薄弱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将负面情绪一股脑宣泄给周围的人。通常,我会躲起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消化,等想开了,不在意了,发泄完了才会悄然重回这个世界。但是今天是第一次,我庆幸我不是一个人呆在冷清的家里;第一次,我觉得他来到我家里真好。 第20章 两情难相悦,与生活和平相处更难(四 这是一家在东三环黄金地段的独立建筑餐厅,两层矮楼,从外面看很低调的装饰,在夜幕下并没有亮眼的霓虹闪耀,不留意很难发现它。 我停好车,杜明兖似乎已经跟老板联系过,一个穿着浅蓝色碎花和服的日本女孩已经等在停车场。我们下车后她向我们90度鞠躬之后迈着小碎步令我们穿过一片小花园,来到一间榻榻米包间。 她跪坐在我们身边,为我们倒好热茶,递给我们菜单,就悄悄退了出去。 我环顾一下,从进门到坐在榻榻米上,所有见到的跟我在日本吃过的一家怀石料理的环境不相上下,榻榻米也是从一踩上来的感觉就知道不一样,软硬适中。就冲这环境和服务,这顿饭一定价格不菲。 我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他是明星,但在我看来还是个孩子,让他这么破费终究不好。我看了眼菜单,看来我猜的没错,就试探的问杜明兖:“这里挺贵的,要不这顿我来,下次你再请我吃别的?” 他的手基本已经好了,他翻看着菜单,想没听见一样,听到我又叫他一声便回答:“你不用担心买单的事情。” 我看他坚决,也不好坚持,因为担心价格也不太好点。他看我翻了好几遍菜单也没有在哪一页停留,明显没有思考吃什么,而是在看每页的价格。穿碎花和服的小妹妹进来点餐的时候,他自顾自的点了很多,拦都拦不住。 我不好在外人面前搏了他的面子,就合上菜单微笑着递给小妹妹。等对方退出去,我再打量他,就算是个明星,花钱这么大手大脚,该不会是个纨绔子弟吧? 他端起茶杯看着我问:“看什么?终于发现我比网上那些小奶狗帅了?” 我翻了个白眼,这孩子还真是记仇,尤其是说别人比他帅,他就格外在意,说话总是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太自恋还是太自大。 我的心情很好,压抑了一天,现在有种久病初愈的轻松感。一时兴起,忽然想逗逗他,便打开视频软件,找到苏沐言的视频给杜明眼看:“这是我的实习生,怎么样,比你帅吧?而且人家很高哦,185往上呢。” 杜明兖看了眼问:“就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见我点头,继续说,“不过是仗着个高点,浓眉大眼的跟女孩子似的。他比我大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到时候我长不到185?” 我啧啧感叹:“你要能蹿到185,估计可以算是逆袭了。”我随手往下翻,看到一个苏沐言露腹肌的视频说,“你看,人家的身材。八块腹肌,清晰可见。”说完我还不忘鄙夷的打量他一眼。 杜明兖缓慢的站起来,我以为他要愤然离席,结果他一手抓住帽衫底边,直接掀起来,露出结实的八块腹肌,不屑的看着我说:“好像谁没有似的。” “呦,还真有啊。可是你也太瘦了,纸片似的。”我毫不避讳的欣赏了一番,接着挤兑。 杜明兖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放下衣服,整理一下坐下来说:“我还在长身体,以后多买点牛奶,牛排之类的。我要是不长个,就赖你。” “嚯,这锅我可不背。”我忙辩驳,“我管你吃管你住,还得管你长个了?!” 我们俩一边吃一边斗嘴,就像两个人是很久的朋友,没有年龄的代沟,也没有职业的代沟,在轻松愉快中结束了这顿晚餐。 回到家,我在厨房里洗水果,杜明兖在沙发上看书,这时爸爸从国外给我发来视频邀请。我接通后,看到爸妈都是一身花里胡哨的衬衫,笑道:“又去哪了?” “我们在夏威夷呢,这里水可清了。”爸爸举着一杯鸡尾酒开心的说,“你下班了?” “难得你这次算了一下时差。”我抱怨道。 这时杜明兖起身过来拿水,他戴着耳机没有注意到我在视频。走过来看了一眼,连忙快步离开录制范围,但是身手敏捷的他还是被精明的老爸抓住了身影。应该说,面对这个岁数依然单身的女儿,如果身边出现了任何异性,我爸妈都会灵敏的捕捉到,然后追根究底。 “刚才那是谁啊?”我爸眯着眼睛问,“长得挺精神的呀。” “嗯?”我看了眼杜明兖说,“明明啊。” “明明?”我爸望着天回想半天问,“哪个明明?” “几个明明啊,”我好笑,我爸可真是玩开心了,这么健忘,“你不是说你朋友的孩子要过来借住吗,就是那个明明啊。” 我爸仍旧一脸狐疑,然后扭头跟我妈说了什么,我妈探头过来说:“明明回家了啊,而且明明是女孩啊。” 我愣了一下,笑着问:“开玩笑呢吧?” 我妈立刻说:“开什么玩笑啊,我们怎么会让一个男孩跟你去住啊,孤男寡女的。就算你一把年纪了吧……”我自动过滤我妈后面的一大串吐槽,下意识的看着戴耳机若无其事看书的杜明兖,心里有些慌:“等等,你们确定?” “对啊,”我爸翻了半天手机,然后举到屏幕前,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的照片,下面写着一句:宝贝女儿明明……“这才是明明啊,说是那天压根就没去找你,跑去跟男朋友住了,他爸爸这个不高兴。”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爸妈还要继续八卦,我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我撑着料理台,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天的大起大落让我的心脏有些难以负荷。我狐疑的打量杜明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我喊了声:“明明?” “我告诉你了别叫我明明。”他眼皮都没有抬,继续慵懒地说,“干吗?” 我自己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阴错阳差的捡了另外一个“明明”?如果他不是那个“明明”,那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可是他是杜子轩啊,他为什么要跟我回家?为什么?他怎么也图不上我什么呀?又为什么要骗我呢?我该怎么办?我该生气的吧?要把他赶出去吗? 他虽然脾气臭,可他是个温柔的孩子。他刚才还在安慰我,我似乎不该这么绝情的把他赶出去。但是,我们完全是陌生人啊。 我一直盯着他琢磨,他终于发现我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你是明明?”我问。 “是呀。”他点头回答,“明明是我小名。” “明明不是你。”我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他顿了下,看到我神情严肃,眼神明显有些慌张,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知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对吧?”我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是被欺骗的愤懑还是更多的难以置信,“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骗我?” “我确实叫明明,”他苍白的解释,“我的家教住在你隔壁楼,那天我刚补课结束,在门口等经纪人接我睡着了,然后就碰到你。” 我追问:“那你为什么不说明白?你为什么跟我回来?” “因为我不想回去。”他面对我的愤怒,眼神暗淡下来,“我喜欢待在这里。” “杜明兖,”我看着他说,“叫你的经纪人来接你吧,你不能待在这里。” “高兴……”他还要说什么,我回卧室关上门,表示不愿再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关门的声音。我赶紧开门来到客厅,环顾四周,客厅衣架上空空如也。 他走了,走得不留痕迹,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坐在客厅空荡荡的地上,竟有种想哭的冲动。今天究竟怎么了。我是该生气的,为什么把他赶走了我这么难过?因为日久生情吧,无论是谁相处久了猛然离开也会难过吧;就像养了一段时间的小狗走丢了也会难过的吧。没关系,明天就好了。我安慰自己。 小花絮: 有天我在家收拾东西,忽然发现上学时候绣的十字绣钥匙链,当时绣了一个花体的“g”是高兴的首字母。杜明兖好奇的看着这个钥匙链,表示没见过这种东西。 “啊?大哥,有没有差这么多代沟啊,十字绣你没不知道?”每次他表示不理解我童年时期的东西,无论是音乐、偶像还是电视剧,我都会莫名的火大。 杜明兖回答:“真的不知道,可能等我到了你当时的年龄,这东西早就过时了。” “什么?!你少废话了,隔壁王大爷家里还挂着一副十字绣的山水画呢,那可是花了小一万呢。还有我远方表姨,听说退休生活就靠十字绣填满的。”我气急败坏的争辩。 “王大爷?表姨?”他忍不住笑着重复,“你看,我不懂也不奇怪呀。” 我愠怒不理他,他把玩着,觉得很新奇:“哎,你给我绣一个呗。” 我立刻拒绝:“我不!” “小山肯定也没见过,我觉得很有意思。要不你把这个送给我?”他玩心大起,继续问道。 我白了他一眼,抢回我的钥匙链说:“我为什么要送给你,这可是我唯一一个十字绣,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我整个初中时代唯一留下的物件了。那是我的青春好不好,把我的青春送给你,想得美。” 他好笑道:“至于么,你的青春我可不要。要不你给我绣一个吧,感觉也不难。”说完他拉着我的袖子摇晃。 又撒娇,我叹口气,凶巴巴的问:“绣什么?” 他一听有缓,高兴的笑起来:“j吧,字母j。” 我嘟囔着他的名字和艺名,哪个字也不是j开头,问道:“为什么是j?” 这次换他甩脸了,他沉着脸,瞪着我说:“我的英文名是j开头,这你都不知道。” 我赔笑道:“哎我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jason吗。”我随口说了一个大众的名字,见他脸越来越臭,又小心翼翼的尝试,“不对?jackson?john?jack?jay?joy?joe?jasper?joseph?jerry?jill?” 他气呼呼的猛然起身,走去卫生间便狠狠甩门,发泄他的不满。 我偷偷打开百度查了一下,原来就是叫jasper,什么吗,我明明有猜对。我嘟囔道。 第21章 没有你的生活,一切如常,我却觉得我 我喜欢北京秋天的沧桑带点清爽,寒风凛凛,没有夏天喧闹和粘腻,让人很舒服,尤其是深秋,满街落叶,感觉北京城变成一个沉稳睿智、阅历丰富的成熟男人。可偏偏秋天转瞬即逝,一阵风刮得冷了,反应过来时这个成熟男人已经变得凛冽、凌厉,寒风瑟瑟,冬天悄然而至。 已经很久没有提前下班了,我离开公司的时候路灯刚亮,可天还没有彻底黑,准时亮起的路灯显得微弱而可笑,尴尬。前段时间事情很多,基本都是凌晨才打车回家,回到家就摊到在床上,可以就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精神非常不好。事情告一段落,今天早早下班,走在路上就如这路灯一样,时间变得有些多余。 我放慢脚步,平时背包都喜欢像售票员一样挂着半扇自己,觉得多成熟的包这么背起来都会很活泼,但是今日我单肩挎着包,双手插着兜,漫无目的的踩在整齐归在一堆的干枯发黑的落叶上,听着清脆的响声,那是它们生命中最后的绝唱了,配合着萧瑟的气氛,好像我也变得老了,满心尽是生活的疲惫。 我不喜欢现在的状态,愁容满面,眼窝深陷,就差把亚健康和精神不济刻在脑门上了。天天虽然没什么值得动怒或者伤心的事情,但是心里就是被什么淡淡的朦了一层蒙版,不痛不痒,不痛不快。 常乐在家养胎,闲来无事找我聊天我也爱答不理的。我刚走出公司不久,接到她的电话,接着一辆出租车停在我身边。她太了解我了,二话不说直接杀到公司接了我下班直奔老邪酒吧。 到了酒吧,老邪看到我慢悠悠的推门进来说:“又来了?”当他看着常乐挺着大肚子跟在我身后进来,诧异地挠挠头嘟囔:“什么情况?” 常乐跟他打招呼,然后费劲地爬上吧台边的椅子,他赶紧跑来帮她一把,这才勉强坐上高凳。 我看她坐个椅子都这么辛苦,还一定要来陪我借酒浇愁,心里又感动又觉得她多此一举。我靠在她肚子上认真的听着:“宝宝,作为几个月就混酒吧的老司机,你有什么感想?” 她一巴掌推开我的脸,丝毫不考虑这是个女孩的小脸蛋,嫌弃的摇摇头说:“我跟你说,你就是盐吃多了闲的。” 我嘟囔:“也不知道谁闲的,挺着个大肚子非往酒吧凑。” “嘿,吃枪药了你。”她看着我揣摩半天说:“你跟赵默怎么样?” 上次我在公司心情不好,约赵默下班出来吃饭。当时赵默说周末再约,然后两个人都忙,一下子就拖了好久,也没怎么联系。也就是那天,苏沐言和杜明兖意外的给了我很多安慰,也是同一天我发现杜明兖骗了我,我把他赶了出去。 是啊,这么想来他好像离开一个月了,感觉似乎过了很久。自从他走后,时间变得好漫长,我也变得不爱回家了。 我耸耸肩,不愿意让自己琢磨这件事情,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常乐误以为我在愁和赵默的事情,她搂搂我的肩膀安慰道:“凡事不能着急,好事多磨,对不对。你说虽然你这把岁数了,但是感情的事也不能凑合。你别看现在赵默对你不咸不淡的,但是俗话说得好,日久生情。”是啊,日久还生情呢,和杜明兖相处这么久,肯定会舍不得的。但是我会用更久的时间让自己淡忘这件事情。可能是水逆了吧,我这段时间的格外低沉,到底是因为杜明兖还是赵默?总之就是什么都不顺。 “两个人应该是因为喜欢才在一起,因为舒服而长久,因为合拍而默契。如果真的是因为他让我觉得现在自己都不是自己,那就没必要在一起。”我喝了一口酒说,“我本不是这么悲观、多愁善感、脆弱、小心翼翼的人,我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患得患失的。如果真是因为某一个人,那这个人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常乐纳闷的问:“你在说赵默还是杜明兖?” 我想了想回答:“赵默。我觉得他完全没这个心,那就是没戏。”留给对方足够的空间,在需要的时候给他适当的帮助和安慰,这才是一个成年人成熟的感情。我看着现在赵默对我的反应,总是在怀疑和他在一起太勉强,或许是我不够好。 人怕念叨,事怕琢磨。正说着,赵默给我发了一条微信,问我前阵子想跟他聊的事情解决了吗。 常乐想了想又问:“不是赵默,你跟赵默一直没有进展,我也没见你这样。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难道是因为你家里那个小朋友?总觉得你话里有话,你们吵架了?” 老邪把一杯热牛奶递给常乐说:“你还不知道呢?她把人家赶出去了。” 常乐惊讶道:“赶出去了?为什么?” 想到杜明兖,我在看赵默的微信不知该说什么,好像在这个失落的情绪下,他带给我的一丝希望的火星也变得没那么惊喜了。我跟他聊了两句,随即约了周末一起吃饭。我收起手机,面对常乐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为什么把杜明兖赶出去?因为他骗了我。 我岔开话题,喝了口酒感慨道:“你说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还是总觉得自己刚毕业不久啊?尤其天天跟你混一起,好像刚高中毕业似的,最近十几年都没过一样。” “怎么?不服老?你这是不肯承认岁月在你身上动过刀子?明明是你没什么长进。你看我都孩子妈了,你看你还一天天瞎晃呢,太不靠谱了。”她熟络道,忽然她话锋一转,“话说你在寒冷的夜里,把一个未成年人赶出家门,这样真的好吗?”常乐不经意的一个“明明”听得我心惊肉跳,接着这么一问,我差点呛到:“我靠,我隐约又听到二胡响了,你别再讲你‘卖火柴的小女孩’那套故事了啊。他是明星,有的是人收留他,而且他成年了好吗。” 她啧啧两声,食指戳了戳我的太阳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说你是不是傻?他就算不是明明,一个大明星住你家,你是丢钱了,丢人了还是丢份儿了?居然还把人家赶走了,你可真行。” 我撇撇嘴,报告道:“我跟赵默约了周末一起吃饭。”避而不谈和岔开话题是我多年总结出来的办法,面对常乐滔滔不绝的教育对症下药。 果然她开心的举着牛奶对我说:“你看,生活没有放弃你,只不过惊喜躲在前面街口的转角,你不走过去是不会发现的。”我笑起来,她这么努力撮合我和赵默,要是没个结果,我都觉得对不起她。我抿了一口酒,心想如果真有进展,也是这索然无味的生活给我的一些安慰。 第22章 没有你的生活,一切如常,我却觉得我 周末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心里有点在意这件事,一夜都没睡好,早早醒来开始装扮。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按照约定的时间站在小区门口,不一会儿就听到远处引擎轰鸣的声音。赵默来了。 我将碎发捋到耳后,拿出小镜子看看刚才费尽心思化好的淡妆有没有晕,又怕来被赵默看到觉得自己矫情,匆匆一眼赶紧收起来。转眼他的brz准确停在我面前,分毫不差。 我弯下腰打开车门,坐上车,看到那张一如既往自信的笑脸:“等很久了吗?”他是个很爱笑的男孩,咧嘴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细长的线,嘴角两侧会有两道纹,像是他的每个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摇摇头回答刚下来。 因为在约我吃饭的时候,他提前问过我吃东西的喜好。我喜欢这种不需要太费心的约会,我只要收拾好我自己,剩下的可以全部交给他。而且跟他出去吃饭,吃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他选了一家安静点的餐厅,细心的问:“你说你想聊聊天,我就选了这家。我吃过一次,这家牛排挺好吃,菜也都挺精致的。” 我微笑点头:“好,我还挺爱吃牛排,也很久没吃了。” 到了餐厅,他很绅士的替我拿了外套递给服务员,又抢先一步替我拉了椅子,又细心的给我推荐了菜品。我索性合上菜单,都让他定夺。他很礼貌的向服务员说了菜品,牛肉几分熟也细心嘱咐。 等服务员离开之后,他才开始问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我记得上次你好像说到工作情绪不高。”他将我们的谈话都会保留在没有第三人的时候,当服务员过来倒水和介绍菜品的时候,我们都会停下来,他负责和服务员对话,而我只要保持礼貌的微笑和道谢就好。 他是个绅士,对女人彬彬有礼,行事从容稳重,不急不躁,让人相处起来就是这么舒心,让不安了多日的我也逐渐平静下来。我颔首浅笑说:“还可以,都过去了。也许大家都有这么一个阶段,我拼命做着我觉得对的事情,可是别人却不这么想。就是那种一直没头没脑的使劲往前跑,然后突然停下来,有点懵,心里问自己你嘛呢?图一什么?然后自己也解答不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在提及很多事情时,我们之间有一种默契,我没有必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他依然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体会我的心境。我没有拘束,很自然的和他谈起心底很少触及的地方,他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那是一种信任,让我放心的告诉他我所有不敢公之于众的心思。 面对他这样通透的人,说些琐事反而亵渎了难得的独处时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认真地倾听:“你现在停下来了?那想出来了吗?” “没有,觉得就是瞎折腾。用游戏来打个比喻,就是明明知道后面还有很多关,游戏才刚开始,但是你似乎在地图里转了很多圈,跟几乎所有人物都说过话了,任务都做完了,可是下一章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启。你懂么,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还是爱情,都是。好像,困住了,又不知道被什么困住了。”我双手拿着水杯,手指有些沿着杯沿一圈圈转,这是我在不开心的时候不自觉的小习惯。 他喝了口水,淡淡的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一愣,想了半天我的生活都是一如既往,说道不一样的事情,那就是杜明兖了吧。难道因为他?他带着五彩斑斓走进我灰蒙蒙的生活,让我发现原来还可以有别的颜色。我看着杯子里荡起的波澜,心里有些苦涩:“可能是吧。原来一直不甘于平凡,又找不到突破口。现在有一个机会在我面前,原来我可以换一个活法,但是又有点怂。因为自己很少去做冒险的事情,不知道这看起来五颜六色的玻璃后面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时手机微信提示,苏沐言发过来一个文件问我要不要先过目。我一看是前两天他和张闷儿去其他项目帮忙,他帮他们写的报告。当初那个客户经理过来借人,他们俩都不忙,我觉得对他们来说是个面对客户的机会,就让他们俩一起跟着去客户那里开会了。既然不是我的项目,我也一直没太多过问,加上不想打破此刻的气氛,我就让他跟张闷儿自己写好给那个客户经理过目,我不需要看。 苏沐言回答好。 我收起手机,赵默没有不耐烦的打开手机翻看,而是静静的很有礼貌的等着我回复完。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扣在餐桌上表示专心吃饭。 赵默浅笑:“你觉得我的生活怎么样?” “你的?我觉得很好啊,很了不起。你在咨询公司,天天那么忙,压力那么大,每天满世界飞。可是你还愿意将精力分给改装车,天天得空就花心思去琢磨。虽然不是电视里那么大起大落的,但很精彩。”我不自觉的赞许地点点头,“我觉得生活留给我们的精力和时间都很有限,如果能够专一行再爱一行,就非常充实了。” “是啊,专业的事情和热爱的事情如果不是同一件,就很完美了。我和你所不一样的,无非就是工作之外的东西。工作上,你经常谈及你的工作,能感觉出来你喜欢这项工作,热爱这家公司。而且你升职很快就能看出来,你的工作能力是被领导发现并认可的。你可能缺的是一件让你热爱又肯花心思的东西,它会让你充实,不会因为忙碌奔波而忘了自己本心。”他谈吐得体,说话不紧不慢,“这件事情不难,你也可以做到。只是,可能你还没发现什么能够激发你的潜力,让你真正喜欢上。” 听他说完,我忽然觉得,这才是成年人之间的沟通吧,这才是我本该面对的人和事,成熟、默契。无论是张闷儿和苏沐言,还是杜明兖,我们之间的年龄存在差距,感觉一直都是半哄着他们,而如今同龄人之间的轻松默契真的是久违了。 第23章 没有你的生活,一切如常,我却觉得我 赵默的话像是春日暖风拂过我的心,让我这样毛躁的人能够安静下来,认真听进心里。等他说完,我仔细盘算了一圈,我喜欢做什么呢?究竟什么是他所说的我钟爱的事情?什么才是对我拉说的“改装车”呢?回忆自己的生活,下班之后基本就是回家看电视,一门心思就是放空自己;周末的时候基本就是被封印在床上,出一趟门买了一堆吃的放在家里,然后还是看电视。这么一思考,原来自己活得这么空虚,我的生活这么没有质量。 我思来想去,除了平时喜欢在网络愤世嫉俗的宣泄自己的情绪,还真没什么。我无奈的说:“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够激发我在疲惫的工作后还激情满满的投入。” “我猜猜。”他轻笑了一下,似乎预料到我的回答:“你的文章我都看过,我觉得你的洞察力很好,文风犀利,还挺扎心,而且小花也跟我说过你上学总写满分作文。你可以试试,就当多一个爱好也不错。” 写文章?我惊讶的看着他,我随便发牢骚的文章他居然都看了。他冲我笑了笑,点点头像是肯定自己刚刚说的。 小花确实说过,我讲故事的时候很有逻辑,最重要的是带入感很强,就算事没说清楚,却莫名其妙的能够令人感同身受;回忆起来小时候,常乐经常会喜欢拿着我的满分作文到处炫耀,虽然我不知道又不是她写的她为什么推销我如此卖力,但是她确实说过我应该当个作家。如今赵默也这么说,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想到这里,我似乎看到眼前多了一条路,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夸得这么舒服,从这个话题开头到现在,简直是步步深入、环环相扣,这个夸赞的有理有据,套路深得我心。我也不扭捏,开心的笑起来:“好,那你做我第一个读者?” “好啊,我很荣幸。”他绽开笑容,像一道光照进我的心里,一扫常年积攒的那片阴霾。他与杜明兖不同,杜明兖带着五彩斑斓的世界进入我的生活,让我知道原来还有这样耀眼的人生,而他是那么光芒万丈,笼罩在刺眼的光辉之下;而赵默像是阳光,他照耀着我让我能够发现自己一直都拥有五彩斑斓的生活。 牛排上了,我慢条斯理的吃着,忽然想起夏天和小花他们都是穿着大裤衩大背心的去脏摊大排档,吃着“宝剑串肉”(就是很宽的铁签子串的大肉串),一手端着冰啤酒,天南海北的扯闲篇儿。在看我现在,装模作样的享受着高端料理,倒是也怡然自得的,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我。 赵默发现我偷笑,问道:“想什么呢?” 我放下刀叉说:“你说一个人到底有多少面?有的时候吧,我觉得自己就这么大岁数挺没溜儿的。人家都在家相夫教子,就我喜欢跟小花啊、老邪啊这帮没正行的‘大流氓’厮混。不过你看我们现在又文质彬彬的吃着牛排,在举办一些大型活动的时候,我也可以很优雅的出入高档场所,与西装革履的人们谈笑风生。在面对不一样的人就像演不同类型的电视剧,而且十分投入从不出戏。” “你是在夸自己吧?”他喝口水,笑着说,“看来你的素材很多。原来小花最先辍学出去打工,去卖车,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毕业。他就说他喜欢车,然后说当销售很有门道,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且不仅要人话鬼话样样精通,还要在三句话内分别对方是人是鬼。那时候觉得他很夸张,就是在显摆自己上班了,忽悠我们没见识过面的啥学生。不过现在看来,他真的看的很明白。” “小花很聪明,你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但是他说话都是话糙理不糙,一针见血。”我感叹。小花说得对,每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贴着不同的标签,例如妻子、母亲、女人。为了更好地生存,我们在不同的环境里要树立不同的人设,喜怒哀乐都像戴着一个面具,配合自己扮演的角色。时间长了,根本分不出是面具还是自己,久而久之,自己就真的变成那张最常佩戴的面具。我是如此,小花如此,杜明兖又何尝不是呢。可能在我面前,他只是带了一张叫“明明”的面具吧,或许我不该太苛责他。 “对。所以说有朋友还是好的,起码在朋友面前是最放松的,是最真实的。当我们戴上越来越多的面具逐渐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他们会帮我们记得,而且很擅长掀开我们的面具。这通常都有一句统一的咒语,”他看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你跟我这装什么孙子’。”我听完噗的一声笑出来,眼前这个人就连糙话说得都这么顺耳。 “比如我们这样坐下来吃饭,没有带任何面具,坦诚相待,不是很轻松吗。”说完,他举起酒杯,我也配合着举起来碰杯。 我心里有些惭愧,坦诚相待吗?我面对他难道没有故作洒脱吗,明明我很郁闷。在他面前我反而是最想戴着面具的,而他却这么轻松,恐怕是他看待我和我看待他是不同的眼神吧。 我收起不开心,洒脱还是要保持的,就扬着眉毛调侃:“说起来角色转换,你们公司崇拜你的小妹妹们,看你平时这么稳重,如果知道你上山开车那么激进,可能也会意外。” 他哑然失笑:“我开车激进吗?上次带你上山的时候,我注意了呀。” 我摆摆手说:“没毛病,跑山本来就是激进的事情。” 他笑着赞同。 吃完饭,赵默送我回家。下车前,他说:“下次咱们去吃大排档吧。”我爽快的应下来:“好,叫上小花他们一起。”朋友便朋友吧,毕竟我从没试过做他的朋友,或许尝试之后发现我与他的相处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心机重重。 我看着赵默的车呼啸着驶出我的视线,一瞬间脑海里蹦着的一根线顿时松了下来。我垮下提了一天的腰板,自己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第24章 没有你的生活,一切如常,我却觉得我 我站在紧闭的大铁门外,沉重地看着熟悉的小区,还是不想回家,不如去找个咖啡厅写写东西吧,赵默说完我有些跃跃欲试。再说难得这么认真的画了妆,不能浪费了,必须在外面浪够了才能回家。 我成功的给自己害怕寂寞找了两个完美的理由,满足的蹬着高跟鞋离开,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繁华的闹市。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左晃右晃也不知道要去哪。在电视里看到的作家都是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咖啡厅里,坐在靠落地窗的那桌,一边撑着腮帮子看着窗外芸芸众生,一边寻找灵感。就像常乐常说的,我总是喜欢入戏,八字没一撇就迫不及待的拿范儿,结果周围咖啡厅那么多,却没有一个符合我要求的。 我走了很久,脚磨得很疼,而且深冬穿着高跟鞋实在太冷。还没有出太远,我就叹口气,靠在路边的栏杆上,揉揉脚腕休息。 这时张闷儿在微信群里说:“高兴姐,任务完成,周一请你可得请吃饭啊。”他总是喜欢找个借口就讹我一顿。我想着他们去帮忙,牺牲了休息时间出差很辛苦,也就没计较,很爽快的答应了。 张闷儿又私信问:“到年底了,今年我能升职吗?” 我一看还真是,眼看都12月了,到了年底评估考核的阶段,下一年的升职加薪都要在这个时间决定。张闷儿跟我随意惯了,他平时的工作事无巨细我都清楚,所以我们也没特地花时间考核谈话,只是吃顿饭谈谈。他这么一提,我思索了一下:“今年我想把机会留给苏沐言,他也挺努力的,我想去给他申请正式员工。如果还有名额,我再给你,ok吗?” 张闷儿过了会儿回复一个字:“行。” 我欣慰的收起手机,忽然看到前方一座写字楼上两层楼高大屏幕上闪过熟悉的身影,是杜明兖和小山下周末开歌迷见面会的预告片。原来下周那天是杜明兖的生日,正好也是他的成年礼,所以小姨夫格外花心思。即便离开了我家,杜明兖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明星,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而我却有种一无所有的感觉。 屏幕中的他,开始背对着所有人,然后慢慢转过身,黑黑的眼线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亮。他盯着屏幕幽幽说了一句:“我在等你。”冷傲的表情,在纯黑色的背景前,一身黑色衬衣,脸涂得惨白,棱角有致的轮廓将他勾勒像个欧洲血统高贵的吸血鬼。我忽的心脏停了一拍,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跳起来,不知怎么我竟然有种他在对我说的错觉。 “啊,子轩,我老公!他在跟我说话,他在跟我说话!”一个小女孩在我耳边尖叫起来。 另一个女孩兴奋的大叫着纠正:“那是我老公!他在等我!” 我侧头看着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小女孩,她们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肥大的厚帽衫,带着毛线帽子,下半身却穿着呢子短裙,也不知道是冷是不冷。听着他们尖叫出我心里的那句话,我翻了个大白眼,我想我真是疯了。 预告还在继续,我扭头一瘸一拐的离开。没走两步,预告中令人激动的鼓点以后响起一段慢节奏音乐引得我再次驻步。我愕然回头望向屏幕,屏幕上是一段杜明兖在录音棚里带着耳机练歌的片段,背景音乐竟然是《onecallaway》。 他真的采纳了我的建议去翻唱这首歌吗?我那天其实就是为了挤兑他才说的,他当真了吗? 不不不,肯定是我想多了。 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我一定是自作多情了,我一定是偶像剧看多了。我下意识看了还在花痴地盯着屏幕的小女孩,心里提醒自己,你已经不是这个年纪了,人家青春烂漫,花痴一点是可爱,我这把岁数要是跟她们一样,那就是老不正经,就是神经病。我逃命似的大步走开,再不逃走我就要魔怔了。 我找了一家还算满意的咖啡厅,坐在落地窗边,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看着远处那个大屏幕,写下来吧,这个故事拿出去肯定很卖座。我翻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打开空白一页,拿着笔悬在纸面上半晌不知从何下笔。我叹口气,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就是不愿意去想任何跟杜明兖有关的事情。 我重重合上笔记本,瞪着大屏幕嘟囔:“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的了!”然后没了任何心情,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家看电视。 接下来的一周,小姨夫为了自己宝贝外甥的成人礼铺天盖地地宣传,无论是电视,广播,视频,只要打开任何一个媒体,一定就会看到这段预告。 上班路上,我打开收音机,正在播杜明兖的一段采访。不知道之前他们在聊什么,我听到主持人问他跳舞是不是他的梦想。我不自觉的搭话:“不是,车才是。” 杜明兖低沉的声音传来,流畅的回答:“也许是吧,跳舞对我来说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我跳的是urban,主要在于编舞,用自己的舞蹈去诠释对音乐的理解,觉得自己像个艺术家。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也想继续跳下去。” 什么?!跳舞明明只是他的爱好,是他想爱的一行而不是他想专的那一行,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转而我苦笑,还以为他会是那个勇敢做自己的人,原来还是要戴上一个有一个面具,扮演者不同的人心中期盼的那个角色。 应该是公司的安排吧,这种问题应该都是提前沟通好的,公关写好的稿子。我自己基本就是这一行,怎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我们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哪个不是出自公关之手呢。公关就像是幕后提着线的手,摆弄着话题、舆论、明星,引导者所有事情按部就班的发生。很多公关看来,效果是唯一的kpi,而真实反而不那么重要。 我摇摇头,莫名为他担心。很多时候谎话说多了,自己就会信了。如果这次成人礼的宣传过程要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别人跳舞是他的梦想,我害怕他自己会信以为真。这么看来,他并没有坚持抗争,其实在他的角色里,他是艺人,是孩子,是小辈,怎么论起来都还是妥协比较多。我担心他不再有离家出走的勇气,我害怕在他独自挣扎的时候会灰心,原来我那么渴望再看到那晚西山上耀眼如白昼的笑脸。 这时杜明兖的声音又从收音机里传来:“其实我觉得梦想是个很脆弱的东西,是要歇斯底里的坚持才能维护得住的。有人跟我说过,这个世界很不友好,周围太多的事情想要影响你,同化你,诱惑你放弃自己的梦想。我曾经以为我强大到可以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守护,现在才明白,一旦支持你梦想的人没了,它就像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稍一不注意就会打碎。” 杜明兖很少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听着一不留神,开着车就逐渐慢了下来,后面的车不断鸣笛我才缓过神。 主持人又问:“你是曾经有过这样经验吗?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他很婉转的拒绝:“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可能今天时间有限,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大家。” 主持人没有追问,而是切了一首他的新歌,听着他有点哑的声音,我好笑的喃喃自语,还真是不适合唱歌。 第25章 希望嫉妒和暧昧都不是有意而为 中午我正在工作,想到要请张闷儿和苏沐言吃饭,正要问他们想吃什么,之前借人的客户经理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将一份文件摔在我面前。“高兴,这个报告你看过吗?这上面的结论写的也太简单了吧,完全就是将数字简单的摆上去,没有任何思考。”她气急败坏的说。 对方是个矮小的女孩,可是声音却出奇的洪亮,引来周围同事侧目。我下意识看了眼张闷儿和苏沐言,他们都转过来听着。我拿起报告快速扫了一眼,确实如她所说。不过以张闷儿和苏沐言的级别,这种总结本来就不该他们去做,给了数字之后,所有的思考都应该是客户经理去完成。 我合上报告对她说:“以他们俩的级别,目前还只是数据的搬运工,无法生产结论。这份报告本就应该负责人来写,因为负责人是最了解项目每个细节的人不是吗。” 对方不依不饶:“你也知道啊,所以我再问你你看过吗?” “我?”我愕然。什么时候我也要给她做事了?怎么借人还带送领导的?我看到不远处助理他们频频交头接耳,我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赔笑道:“别生气嘛,孩子来的时间短,哪有您的觉悟啊。再者说了,您跟客户熟悉,知道客户想要什么样的东西,还辛苦您多指点他们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他们去做,我们的目的都是服务好客户嘛。” “甭说这个,他们的工作就是完成我布置的工作,现在完成的不好,你说我没教他们是吗?再说,他们是你的人,教不好是你的失职。”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客户的气,一肚子委屈说着说着眼圈自己红了。我莫名其妙的被她一顿骂,结果她倒是先委屈了,我又上哪说理去。 苏沐言皱着眉毛一言不发,我怕他自责,立刻压着火对小姑娘说:“要不我改改再给你送去?” 张闷儿拦住说:“为什么要高兴姐改啊,又不是她的项目,她什么都不知道。要改也是沐言改。” “张旭!”我低声严厉的喝住张闷儿,我极少叫他的名字,他知道我生气了,一下不吱声了。我把报告塞进她怀里说:“你也在这个行业这么久了,应该明白,与其花时间在这里追究谁的过错,不如先想办法解决问题。” 小姑娘发了一顿脾气,见我真生气了,不敢再紧逼,只是反复嘱咐下班前一定要给她。我等她走了,没有人在注意这边,然后瞪着张闷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本来他为我鸣不平,站出来说话我就不太好批评他,但是他把实习生退出去挡枪,苏沐言此时心里一定很不舒服,错又不在他。 我指着张闷儿恨恨的说:“你下回能少说两句吗?再说,沐言写不好,你比他级别高,你工作时间更久,我昨天让他给你看,你看了吗?你怎么看的?”张闷儿一下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我看着苏沐言弓着后背的身影有些没落,便拍拍他后背说:“沐言,走,咱们中午先吃饭去,下午再改就行。刚才我扫了眼报告,大概明白项目做什么,这种类型项目的报告一般都有一些成套路的话,我带你一起写,很快就能完成。”他转过来表情有点尴尬,我又说,“别听张闷儿的,你才刚来多久,不会很正常。我教你,没关系。其实也赖我,昨天我要是看一眼就好了。” 他不好意思:“每次都是因为我害你被连累,可你每次都反过来安慰我。” “没事,这很正常,你都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被骂得多厉害,天天都在犯错,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那么笨。你已经比我强太多了,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分和悟性吧。”我笑着说,想要缓解一下低沉的气氛。 我怕苏沐言对张闷儿有隔阂,就佯装生气地对张闷儿说:“今天你乱甩锅,本来我想把锅应该人家客户经理背,你这莫名其妙甩沐言身上。我知道你着急替我开脱,但是还是不该这么做,今儿中午罚你不许跟我们去吃饭。下不为例。” 张闷儿委屈的哦了一声:“那给我带点回来呗。”我好笑的摇摇头说好。 我催促苏沐言穿外套跟我走,他犹豫的看着报告,我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把衣服硬套在他身上,拖着他往办公室外走。虽然他已经有了坚毅的心理素质,但我怕自己会给他压力,上次在西山能感觉出来,他很在意我替他挡枪的事情,便准备中午就我们俩的时候好好开导他一下。 来到地下停车场,苏沐言看到我的mini之后说:“高兴姐,你的车太小,我坐着太挤。”他指指自己的大长腿,“要不开我的车吧。” “你有车?”我愣了下,心里一直觉得他挣那么少的实习生不太会有车吧,又一琢磨,他的衣服都是名牌,看着也有几千一件,家庭背景又那么硬,有车也不奇怪。 他笑起来:“是啊,上班了吗,家里给买的。刚开几天,皮革味还没散,不过可以放下你的大长腿哦。”他指了指我的腿说。 我看他还能嬉皮笑脸,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我笑着跟他来到他的车边,愣了,他开了辆保时捷911。我偷偷自嘲地长叹一口气,我究竟有什么立场担心他呀。 我让他选地方,他带我来到一个商场,一家很文艺、很静谧、充满鲜花的餐厅。我看着满墙盛开的鲜花,周遭密密丛丛的树叶,好像置身在原始森林里,又像在一个巨大的花园中,心想着得多招虫子啊。 我好奇的打量餐厅的装潢,苏沐言问:“怎么样,喜欢吗?” 我开玩笑地回答:“不错啊,肯定带不少女孩子来过吧?” “没有,朋友推荐的。”他把菜单递给我说,“你选吧,我吃过很多次了,你挑你喜欢吃的吧。” “今天请你,你点。何况你吃过,知道什么好吃。”我把菜单推回去说,“我不会点菜。” 苏沐言点了几道菜就被我制止,我跟服务员说:“可以了,吃不了太多。”等服务员离开,我嗔怪的说:“一会儿还回去上班呢,点这么多菜吃不了不说,这全上齐了得多久啊,你的报告不想按时交啦?” “你不是会帮我吗,我觉得有你这句话我就很踏实,不担心。”他给我倒了杯柠檬水说,“高兴姐,我觉得你真厉害,总是那么从容地面对所有事情。在女孩子里,算是少见了的,特大气。” “少来,我现在手还冰凉呢。”我白了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 他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瞬间又松开说:“还真是挺冰的,我去要点热水吧。”他张望四周没有服务员,便起身去找。我把手藏在桌下,刚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握,觉得有点尴尬。 过一会儿,他端了一杯红枣姜茶过来说:“喝点这个,对女孩好。” 我调侃:“这么体贴,肯定被不少女孩调教过吧?” “确实,我妈、我姐。”他笑着说,“她们是我见过最麻烦的女人,被她们调教大,我可以自信的说是正经暖男。” 难怪觉得他跟女孩相处起来格外如鱼得水,原来是在家里锻炼出来的。 “沐言,叫你出来是想问问你,这段时间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我知道对于新人来说,这份工作可能充满挑战,因为这个职位本来就是像……”我准备开始我的谈话开头,突然苏沐言冲我莞尔一笑,我愣了一下。他笑着问我:“高兴姐,我们是在年终总结吗?” 我又是一愣。 他继续说:“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我不担心也不怕困难。工作吗,刚开始做不好,被训斥、被责骂都很正常,我没有那么玻璃心,所以不用开导我。只不过我很沮丧,就是你从来不说我,反而处处护着我,让这样的你替我出头,躲在你身后,让我觉得很憋屈。”他说得很诚恳,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我开始局促起来,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他轻笑一声说:“你明明就不是个很坚强的人,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这样让我更觉得自己没用。我是男人,应该我冲出去的。” “不是,沐言,这是工作,不应该这么想。上次我也跟你说了,我是你的领导,很多事情就应该我去承担,我拿着这份工资……” 他打断我:“我知道,可你终究是个女人,女人就应该男人保护。”我要解释,他有一种魔力,如果你不能保持冷静,就会被他莫名其妙又看起来无懈可击的奇怪逻辑带走。 “女人怎么了?我活了快30年,从来不需要男人保护。都等着男人保护,我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我一下就不爱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囔。 他听完笑起来,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在看我逞强一样。我是他的领导,再被他的逻辑这么带下去,我的领导形象不就全都崩塌了,没有威严怎么领导他。 我轻轻喉咙说:“现在已经过了1点,虽然不在办公室但也是上班时间。我是你的领导,得给你立立规矩。首先,领导说话不许打断。其次,不许性别歧视。还有,每个人的职位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当你的工作没有完成,我一定不会客气,训斥、责备都是轻的;但是每件事情无论是你的差错还是张闷儿的差错,都有我失察的责任,这也是我该承担的。你,是我的下属,但不是特例,张闷儿做错事,我也一样会冲出去的。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抱歉,这只是工作,是我拿这份工资应该做的事情。” 他看我一本正经起来,也坐直身子严肃的听我说。可是他这么严肃,我倒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拿架子上纲上线了:“还有,等你毕业我会给你提正式员工,所以最近你工作一定不能再出差错了。” “正式员工吗?”他大喜,“明年我就上位了?我就有印着自己照片的工牌了?我真的很不喜欢‘临时’两个字。太好了,谢谢高兴姐。”我好气又好笑,摇摇头,这孩子关注点还真是跟常人不一样。 这顿饭跟苏沐言的逻辑斗智斗勇,一顿饭吃得我身心俱疲。下午还有很多漏洞要补,加上最近和他加班做项目方案,在车上我一句话没回就睡着了。 到了公司,他轻声叫醒我,我揉揉眼睛说不好意思睡着了。他摇摇头说没关系,下午报告他可以自己完成,我只要检查就好。我看他神采奕奕的,估计是想好好表现一把,我也就没坚持。 一下午苏沐言就在埋头工作,张闷儿和我好几次回头他连头都没抬。张闷儿好奇地问我到底中午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一掌把他推回去说:“如果下次你再像今天这样乱说话,你就去别的组,别跟着我。我可没功夫给你收拾烂摊子。”张闷儿扁扁嘴不再凑过来。 等苏沐言交了报告,并且对方回复可以之后,我和他才下班。结束一天有惊无险的工作,我只想赶紧逃离办公室。路上我开车回家,打开收音机又听到这段预告,回家也是一个人发呆,干脆直接开车去了西山,想逃离这里安静一会儿。 到了山上,停车场意外的一辆车都没有。一熄火,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还真有点瘆得慌。 我开着手机照明,微弱的光却支撑我一步步走到平时休息的观景台。我坐在台阶上,将腿荡在空中,望着眼前一片明晃晃的灯光,有种俯视乱世浮生的错觉。是因为生活又恢复平淡无奇了吗,总觉得没什么盼头。我每天除了家和公司两点一线之外,就是偶尔去老邪那里打发时间,一沉不变、周而复始。 我想起了杜明兖。 其实是我太过在意才会觉得被这段预告纠缠不放,甚至做梦都是那首歌作为背景音乐。我再一次告诫自己,不要在做梦想要不一样的生活了,明星到家的梦已经醒了,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我的生活本该如此,聚光灯下的人跟我就不是一个世界,我们是平行线,压根就不该有交集。我甚至想记录这段梦一样的时光,却又觉得自己都觉得是在痴人说梦。 我很想喝点酒,恨不得就在这里宿醉一夜好了,怎么也算是痛快醉一场,了结这不温不火的日子。 这时远处有车开上来,大灯照亮了观景台。我看过去,大灯晃得我睁不开眼,也没看清楚是什么车,只觉得车很大,应该是辆商务车。对方熄了灯,我就没有再盯着看,原以为会有人从车上下来,却半天都没点动静。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一个激灵。这月黑风高的,山上就我一个人,突然来了这么一辆大车又不下来,不会是拐卖妇女的吧?我心里越想越毛,假装淡定的起身拍拍屁股,几乎吹着口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从那辆车旁边走过。我多一眼不敢打量,生怕对方突然打开门把我掳走。 走过了这辆车,我下意识用余光看了眼这辆车的车牌号,怎么有点眼熟?我也来不及多想,加快脚步,小跑着来到车旁边。 山里没有风的时候一片寂静,似乎几百米之外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突然,那辆车上下来人了。 不会是来抓我了吧?在这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我越想越怕,双手颤抖的厉害,半天找不出钥匙,找到了又抖得厉害而插不进去。手忙脚乱的找了钥匙,我打开门二话不说发动车子就跑,一路呼啸着开下山。山路崎岖,我拐弯时不得不减速,就使劲往后视镜瞥,发现一直没有车跟着我。心惊肉跳的一路,一直到我开车上了主路,心才算放下来。西山,我是再也不敢自己去了。 第26章 无路可退的时候就要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今天杜明兖搬回来,我扔下一脸懵逼的张闷儿和苏沐言,提早拎着包跑回家。一打开门,果然看到客厅的衣架上整齐的挂着杜明兖的衣服。我想着第一天搬回来,一定得回来吃饭吧。于是偷偷在外面外卖了很多菜,有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摞新的盘子,假装是自己的做的,摆个盘就能吃了。 刚要摆开阵势,发现桌子上的纸条,他说去上课了,让我晚上不必等他。我翻了个白眼,把纸条扔在垃圾桶里,心想这个人还真是自作多情,然后愤愤的一个吃开始胡吃海塞。 我把自己塞得想吐,实在受不了,跑去床上仰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昨晚见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些什么,竟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烙饼一样折腾到天亮才有一些迟来的睡意。上班的时候也总是走神,苏沐言找我问了三遍相同的问题我才给他解答。 再醒来,外面天空漆黑一片,月亮格外透亮。我从门缝里透出客厅的灯光,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2点。我换了身衣服推门出去,看到杜明兖头帘高高梳了一个冲天揪,正戴着眼镜趴在茶几上安静的做题。 他看了我一眼说:“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然后他瞥了眼桌上的残羹冷炙说,“你这食量渐长啊。” “也不知道因为谁。”我不满的嘟囔一句。开始收拾厨房,看到桌上放着一沓厚厚的纸,封面硕大的“剧本”二字。 我翻开剧本,看了两页问:“你要拍电视剧了吗?上次你不是说你不想演吗。进组就不能回家了,还怎么上课啊?” “我不想接,可小姨夫不同意。”他无奈的说。 “那你什么时候进组?”我问,“如果是高考之后的话,也还好。” “这个组很快,大概也就下个月就要开拍了。” 我算了算日子:“下个月?肯定得拍个几个月,这样很耽误时间啊。” “只能等待的时候抓紧看了。”他顿了一下说,“我让胖哥给我买了很多充电灯,我晚上的戏少,可以在车里看,比较安静。” “你为什么不跟你小姨夫谈谈?”我问,“他不仅是你老板,更是你的姨夫,肯定会理解你吧。” “谈过,没说一半他就走了。”他摇摇头,随手写了一道题,“协议是爸妈签字的,我必须遵守,听小姨夫的安排。” 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只是想考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就跟要对抗全世界似的,上个辅导班弄得像英勇就义,倒是可以让物理老师狠狠感动一把。 “那就再找机会再谈谈吗,毕竟他的支持能给你带来很大的便利。怎么你这高考跟特务工作似的,这会影响你的前途。”我劝道,“就算是为了自己,再多试试吧。如果直说不行,就婉转点,换着角度分析。平时他如果太忙,你就见缝插针,一点一点影响他的决定。” 他放下笔认真的看着我:“你的工作也挺不容易的。” “嘿,你这孩子,我这替你想辙呢,你还调侃我。”我不满道,“你不是不会放弃吗,如果小姨夫是你梦想道路上的一座山,那你怎么也得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来呀。” 他安抚的笑了下:“嗯,我会的。不过我不是愚公,我也等不了。” 我做了个鬼脸,对剧本很好奇,便坐下来一页页看:“剧本你看过吗?” “看完了。” “哇,换了一个。这是古装历史玄幻大剧呀,你演哪个角色?” “男主小时候。” 我抬眼看他一眼,他手下不停笔,眼睛不离课本,还跟我对答如流。我不解道:“你都这么大块头了,还怎么演男主小时候啊?” 他回答:“长得年轻就好,说是小时候,也有三百岁了。” “你是要成精么。”我翻个白眼,开始找他的角色部分,看完不禁感叹:“嚯,这小伙子从小就会撩,”我上下打量他,啧啧摇头,“你能行吗?” “本色出演。”他淡然。 “你?本色出演?”我浮夸的嘲笑般哈哈了几声,讥讽的话刚要出口,被他一句话噎住:“我住在你家里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我窘迫的站起来,拿着剧本走去冰箱找水喝,用包租婆的语气说:“那是我菩萨心肠,看你怪可怜的收留你。我告诉你,可别跟我耍你的少爷脾气,小心我不你赶出去。” 他看着我轻蔑地笑起来:“我不会再被你赶走了。” “为什么?”我是真心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自信。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突然两手撑在我两侧,抵在冰箱上,凑近我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用我的命换天下苍生?凭什么?我不!天下苍生与我何干?!”虽然声音不大,却句句伶俐,接着他挑起我的下巴,笑容像个千娇百媚的妖精,眼睛里写着柔情似水四个字,“但如果要我的命换你的微笑,我会毫不犹豫的祭出自己,即便你忘了我,我也不在乎。” 我脸像火烧一样,心脏砰砰狂跳,慌乱的不知道看哪里。他看着我,露出了这辈子我看到过最可恶的笑容,花一般灿烂、水晶一般纯净,却偏偏带着无法掩盖的鄙视:“本色出演。” 他站直身子,打开冰箱拿了一瓶苏打水,仰头喝了一大口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女主的台词,在第268页。”然后他走回沙发,继续拿起物理书,若无其事的看起来。 我还没有缓过神,心脏还在疯狂的跳动中。回过神,想起他刚才一副不屑的笑容,顿时恼羞成怒,这不是第一次了,心里想再也不可以上他的当了。我这是第一次为自己的花痴而感到羞耻,原来一直觉得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如今看到这样没起子的自己,觉得太丢脸。 “我究竟是怎么十恶不赦了,居然遇到了你,”我没好气的问,“你为什么偏偏要住在我家?” 他随口回答:“你这里自由一些,没人唠叨我,而且挨着补习的地方,离公司和舞室不远很方便。小区也挺安静,人不多,门口安保做的不错,相对还是能保护业主的隐私。而且还有你,虽然做饭不怎么样吧,但是勉强还能填肚子;虽然车开的不怎么样吧,但是勉强还能接送我;虽然题讲的不怎么样吧,但是勉强还能解答我的问题。” 我冷哼一声说:“你别考什么物理了。以后等你老了,那张脸不再好看了,不如去干推销?估计能供你温饱。” “错。一,我老了也好看;二,我不缺钱。”他很自然的回答,把我的调侃直接腰斩。 我懒得跟他斗嘴,总是占不了上风。他最近嘴皮子越来越溜了,说话节奏都快了,难道这段时间请了物理老师还请了个说相声的吗。会不会他要参加什么综艺节目,小姨夫担心他话太少影像节目效果,所以集中培训了一下? 我撅着嘴收拾完厨房,走回卧室继续睡觉去了。 第27章 无路可退的时候就要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这几天杜明兖每天都回来很晚,晚上一直做题。我有的时候会睡前给他准备点吃的以防他半夜会饿,所以逐渐也睡得越来越晚。工作也很忙碌,我带着苏沐言一起做的项目进入到关键时刻,晚上经常加班到半夜,回到家看到他还在挑灯夜读。 熬了几天我明显精神就不好了,晚上回家也没什么力气再给他弄吃的,只想倒在床上睡过去,又似乎刚睡着又被闹铃吵醒。杜明兖天天睡得比我晚,有时候会起得比我早,可我每次看到他都是精神饱满;包括苏沐言,跟我一起熬夜,早上我来了他都已经忙碌,还不忘放一杯咖啡在我桌上。可能因为年龄的差距吧,还是很羡慕他的体力。 白天在办公室,我实在困得眼皮打架,每天靠一杯接着一杯的咖啡和能量饮料维持,脸色也慢慢变得不好,眼神涣散。我中午都是和张闷儿、苏沐言一起,他们聊着天,我的话越来越少,后来索性不去吃饭,而是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这天下午一睁眼,眼前就是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还有一张便利贴写着别太辛苦。这都来自苏沐言的手笔,相比之下张闷儿就心大得多。我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决定把张闷儿也拉进这个项目,如果只有我们俩去做可能人手不够。 想通了这一点,下午我拉着他们开会,直接让苏沐言把项目背景和进度给张闷儿讲一遍,而我成功的听睡着了。 “高兴姐。”苏沐言轻轻拍拍我把我叫醒,“我们这边说完了,我们俩分了一下工,今天的工作可以完成。你要不回家休息吧。” “高兴姐,你是不是冬眠啊?怎么觉得你这几天格外困啊?”张闷儿起哄道。 我刚睡醒,脑子还没完全重启,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们俩,使劲眨了眨眼才看清楚他们的轮廓。苏沐言笑着又劝:“高兴姐,没问题的,你回去休息吧。我晚上昨晚把文件发给你,你明天早上来了看也行。” “赶紧走吧你,你这个状态也帮不了什么忙。”张闷儿跟着符合,“你不如回去睡好了明天提高效率呢。” 我一想也是,就点点头,带着他们从会议室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东西。我穿好大衣要离开,苏沐言和我一起走。走在我身边,他侧头看我笑,我也不知道我犯困他在高兴什么,忍不住问:“你看什么呢?” 苏沐言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又指了指我的,我慌忙捂着脸问:“我脸上怎么了?” “没事,”他笑着欲言又止,“就是觉得高兴姐很可爱。” 我一脸问号,可爱?我?我讪讪地揉揉脸,继续走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熬了几次夜,整个人都换不过来。” 可他还是在笑,走到电梯间,四周没有什么人,他拉住我,伸手在我脸上擦了擦:“你也是太拼了,睡觉都得把项目名睡到脸上去。” 我有些慌神,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一步,他拉住我说:“别乱动。” 等他替我擦掉脸上的印迹,我垂着眼睛不好意思看他,尴尬的道谢。他问我:“清醒了吗?能开车吗?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了不了,我醒了。”我连连摆手,“我可以自己回去,你赶紧去忙吧。” 电梯门一开,我一步跨进去,按了b2之后,也跟他挥手告别。怎么我下个班,莫名其妙弄得好像情侣分别的伤感场景,他一直等到电梯门关了才离开。 难道他喜欢我?不会吧,这么帅的小网红那不得是小姑娘追着跑的主,怎么会喜欢我呢?我立刻打消自己可笑的想法,我可能真的是缺男人了吧。 回到家,杜明兖倒在沙发上合衣睡着。他睡得很熟,我开门进来都没有吵醒他。我蹑手蹑脚的拎着包回到卧室,换了衣服到厨房轻手轻脚的煮了两碗豪华泡面,还卧了鸡蛋,放了很多青菜。 我煮好面,摆上桌之后想去叫醒他。我走近他,蹲在沙发前,看着他睡着的侧脸,像个天使一样美好。我不舍的叫醒他,他只要醒来又会给我添堵,不如睡觉时候可爱。 可爱,对,这个词形容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比较合适,但是对我来说,早在几年前这个词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你要是再看去,面就坨了。”杜明兖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我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被我完美的颜帅到了?” 我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是完美的颜,你是完颜明兖好吧。”正要起身,他向我伸出手,想把我拉起来。我犹豫一下,握上去,他一用力我站起身,还没站稳他突然一松手,我又往后跌去。 我惊叫一声坐回地上,他看我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跟他一般见识,站起来拍拍屁股,自顾自的走去餐桌直返。 他瞧我不发火,跟过来问:“怎么了?”我没力气跟他斗嘴,便没有理他。“生气了?”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巴巴的问,“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生气了。” 我看他卖萌,呛了一口,他忙给我倒了一杯水示好。我喝了口水,顺了顺气说:“哎,没事,就是这两天有点累。”“那明天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吧。”他一边吃面说。 说到这,有人敲门。 我不喜欢不速之客,尤其是杜明兖在家的时候。我问了句谁,门外传来三硕的声音:“我和常乐。” 我去开门,常乐挺着肚子走进来,而三硕手里提了不少东西。我心里一沉,常乐看到杜明兖,下意识和我交换了眼神,然后默契的没有让三硕进门,把东西塞给我就直接把他打发走了。 关上门,杜明兖麻利的跑来提袋子,常乐坐在沙发上,看着吃泡面说:“你俩今儿就吃这个啊?”又严厉的斥责我,“高兴同学,你就让高考生在家吃这个啊?这能有营养吗?” 杜明兖一个一个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很多生鱼片和寿司,还有一个冰激凌蛋糕。 “是是是,教训的是。”我没注意杜明兖那边,连忙认错,“小的这就去再备俩菜。你吃了吗,大人准备来点什么,小店应有尽有。” “少贫,你那点厨艺心里没点数吗,还应有尽有。”常乐一手撑着腰站起来,走到厨房,“还是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吧。再说,今儿什么日子啊。” “什么日子?”我和杜明兖异口同声。 她指了指杜明兖正要偷吃的冰激凌蛋糕说:“这两没听你的动静就知道你肯定忘了,今儿是你生日啊。” “我?”我指了指自己,“宝贝儿,我这周末生日。” 常乐叉着腰气得直抖:“你重说。” “今儿,就是今儿。你说今儿,就是今儿。”我打开手机一看,“哎?还真是今儿。” 她细长的手指狠狠推了我的脑门:“亏我还惦记着。”我连忙撅着屁股,隔着她硕大的肚子象征性的抱抱她说:“还是我们常乐好。不过您的身体不适,还是先休息,厨房的事交给我。您指挥,我操作,怎么样。” 杜明兖毫不客气的舀了一块冰激凌蛋糕问:“今儿你生日?”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我说完,抢过他的勺子,也舀了一块送进嘴里。他白了我一眼,又拿出一个勺子自顾自地吃起来。 常乐拗不过我,自己挺着肚子回到沙发上坐着,喝住偷吃的我俩,指挥我们在厨房忙活。 这时我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常乐拿起来一看,起哄:“呦,高兴,你可以啊,这么多小奶狗存货。” “说什么呢?”我不以为然的问道,“谁呀?” “苏沐言。”常乐念道。 杜明兖看了我一眼,我走过去接通电话问:“怎么了?还都顺利吗?” “工作都顺利,不用担心。”苏沐言的声音很好听,常乐凑在电话边听。 我问:“那就好,有什么事吗?” 苏沐言说:“我到你家楼下了,你方便下来一下吗?” “啊?”我完全不知道他要过来,难道他也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心里暗骂,这么大岁数我最讨厌过生日,怎么弄的全世界都要知道我老了一岁呀。 我挂断电话,连忙穿了件外套,二话不说往外跑。 第28章 无路可退的时候就要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我坐电梯到一层,打开电梯门就看到门外像一副海报一样。苏沐言的911停在门外,他靠在车边,一身穿着笔挺的呢子大衣,在楼下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腿被拉得很长。他正在低头玩手机,听见我出来就抬头冲我笑。一双眼睛弯弯的像此刻挂在线上的上弦月,清亮的眼睛中闪着光,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划出优雅的弧度。 我看他这个造型,觉得蛮顺眼的,果然好看的孩子就像个行走的衣架子。我立刻摆正自己的心态,还是正事要紧。 我趁着自己还在楼道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赶紧收起花痴脸,焦急的跑了两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原以为他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或者项目出了什么问题。结果看他气定神闲的等在这,又不像。 苏沐言从车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我:“给你送个东西,我怕一会儿商场就关门了,先给你送来。” 我拿过袋子也没有立刻好奇里面是什么,反而问:“那项目呢,都完成了?这么快吗?” 苏沐言愣了下,忽然笑起来:“高兴姐,你还真是工作狂。今儿什么日子口的,你还在担心项目。”他又靠回车边双手插兜,“你要信任我们,一会儿我就回去陪张闷儿继续工作。可是高兴姐,比起项目,我更担心你。你要有生活呀,不能所有的精力都只放在工作上。一般这个时候,小女孩都是兴奋的打开袋子看里面有什么,或者好奇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才对呀。” “嗯?给我的礼物?”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好像是啊。”我打开袋子看到里面有一个tiffanyco的小盒子,还有一堆进口的维生素。 我打开蓝绿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条玫瑰金的微笑项链,我疑惑的看着他:“维生素我理解,可是为什么要送我项链?” 他无语的笑出来:“高兴姐,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惊讶的问:“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去年你带张闷儿出差,他给你订票看了你的身份证。是他告诉我的。” 我恍然大悟,收起项链正要放回去,想起什么:“通常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要请你帮我戴上?” 他反问:“你愿意吗?” 我觉得这样有点暧昧,毕竟他是我的下属,就犹豫一下没有说话。他笑着摇摇头说:“赶快上去吧,怪冷的,我回去加班了。” “你这么说我怪不好意思的。”我犹豫一下要不要请他上去坐坐,可杜明兖在家又不方便。 “那明天中午请我吃饭吧,”他打开车门说,“只请我就行,这份礼物可没有张闷儿的份。”我松口气,笑着点头,目送他开车离开。 回到家,常乐坐在沙发上使唤杜明兖在厨房忙活,似乎跟我出门前没什么差别,菜基本都准备好了。常乐看向我手里的袋子问:“这什么呀?那人谁呀?” 我装傻:“没啥,一个同事。” “一个同事送tiffany?我怎么没遇到这么好的同事啊?”常乐对于奢侈品的热衷是可怕的,如果她在阳台上看,即便看不清,tiffany明显的蓝绿色也一定无法逃过她的眼睛。 我早该想到她这么八卦的人一定会偷看的:“嗯,他是我的实习生,感谢我的关照吧。” “实习生?那可够下本的,不会对你有意思吧?”常乐追问,“我可跟你说好啊,这孩子看着挺小的,你可别乱来。你这个喜欢小奶狗的性格,别一时冲动真怎么样啊。” “小怎么了?”杜明兖不满的问道。 常乐费力起身把我拉到身边说:“小啊,不合适。那个小男孩可不像踏踏实实的孩子,你现在需要找一个安稳的,能在好好一起的人,没有时间把自己浪费在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上。” 杜明兖想了想又问:“为什么没结果?我觉得挺好的呀,之前他还送高兴回来过呢。” 我瞪了他一眼,又对常乐说:“我知道,我明白你为了我好。你别着急,我不会的昂。”孕妇的激素令人捉摸不透,她现在的情况我必须得顺着她,而且她说的在理,我总不能跟苏沐言有什么吧,他是我的实习生,这也不大合适。 “我看过他的视频……”杜明兖还要为“小哥哥”这个群体辩解,被我一把捂住嘴,把他拉到一边说,“你想看孕妇大哭大闹吗?不想就闭嘴。”他似乎懂了什么,立刻点点头。 常乐坐在沙发上,我们俩把菜都摆上来,杜明兖非常尴尬的说了句:“其实你说的也对,高兴可能不适合跟那个男孩在一起。”对于他的尬解释,我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猪队友。吃完饭,等三硕把常乐接回家,我拉着杜明兖谈话:“你是不是傻?” 他不明所以:“我觉得没错啊,如果他真喜欢你,你也挺喜欢他的,你们就在一起,总比你在这里乱猜要好吧。” “哪跟哪啊,送个礼物就喜欢呀,也轻浮了点吧。”我不悦道,“你一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别搅和啊。”他以沉默抗议,用力翻了一页书,不再理我。 我回到房间,把项链和维生素都摊在床上,看着满床的礼物,心里也有些猜不透,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上下级感情,但是我又不太相信苏沐言的条件会喜欢什么都没有的我,可能只是为了表达作为上司我护着他的感激之情吧。 我叹口气,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我来到阳台,望着月亮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按理说如果苏沐言真的对我有意思,我应该非常高兴才对,相反我心里不断的否定着,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而已。 “高兴,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可能喜欢你?”杜明兖问道,“你在怕什么?” 是啊,我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走到我身边,也趴在阳台上望着上弦月说:“你不用担心,我觉得你挺好的,有人喜欢你,还是挺有眼光的。虽然你不会做家务,不会照顾人,不够温柔……”我瞥了他一眼,他看着我,一瞬我感觉到他的温柔,抱怨的话没说出口。 “对了,我明天回公司,准备再跟小姨夫谈一次。”他忽然说道,“我有点担心。” “每次谈判都要拿出新的筹码,这次你打算怎么说?”我问道。 他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说:“我准备告诉他我一直我在补课的事情,希望艺考之后公司可以官方发出声明让我备战高考。” 我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有把握吗?” “总要试试。” 早上醒来,看到杜明兖还在睡觉。今天他没有通告,要去公司报道,所以不用起太早。我轻手轻脚的收拾好,给他准备了早餐,想起今天他要去谈判,就留了一张“一切顺利”的字条,去上班了。 比起他,这个早上我更担心我自己。一会儿到公司见到苏沐言,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犹豫着我是不是应该跟他说清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可万一人家本来就没有别的用意,我是不是就太多余了?很丢脸吧。 踌躇一路,我都没想好。在停车的时候,因为排气声音轰鸣,我都没有注意远处看着我笨拙的倒库的苏沐言。 我下车后,他笑着迎上来说:“高兴姐,早。” 我倒吸一口气,来的这么快?我有些僵硬的笑着说:“早。” “昨天的工作我和张闷儿都完成了,还多准备了一些,一会儿你看下。”他像只求表扬的小狗一样,笑眯眯的一副“夸我”的表情,“如果做的满意,高兴姐下班可要补偿昨天的庆生局啊。” “庆生局?”我一边蹬着高跟鞋和他往电梯走,一边推脱,“不不不,对我这个岁数的女人来说,生日是一年中最讨厌的一天,为什么要庆祝啊。” 他哈哈笑起来说:“那是一般女人,高兴姐不会对自己这么小气的。”我心里暗暗的想,那你可大错特错了,我小气着呢,而且斤斤计较。 等电梯的时候,我双手环在胸前摇摇头纠正道:“所有女人都是很小气的。女人啊,都不喜欢听到‘老’这个字,甚至跟这个字沾边的都不想听。” 他一手撑着墙,低头看我说:“我哪有说过你老,你是成熟,是个性,是气质。” “你很皮啊今天,早上吃蜂蜜了,嘴这么甜。”我好笑的看着他,当真的面对他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像个喜欢撒娇的弟弟,他的话并没有让人觉得很暧昧,我也逐渐放松下来,“不对,这两天你这么乖,又送礼物又夸人,你是不是闯祸了?还是有事求我?” 他吐吐舌头说:“嗯?哎呀,怎么这么想,我就不能只是想对你好吗。”脸上却是被发现了的表情。 “说吧,怎么了?”我们走进空空的电梯,我面对电梯门。 第29章 只要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放弃 苏沐言站在我面前,面对我说:“高兴姐,咱们现在这个项目的拍摄听说请了一个很有名的摄影师,我也挺喜欢摄影的,我知道实习生还不能去支援片场,可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去。”两个人站在电梯里很少会面对面站,尤其此时我靠在电梯墙上,他背对着电梯门,这个姿势也过于暧昧。 这时电梯到了一层,门一开很多同事等在门外,走进来都对我们俩侧目。我赶紧把他拉到我身边站,他则侧头小声在我耳边耳语:“反正张闷儿也不想去,你就带我去吧。” 我侧头看他,他也不躲闪,我们俩鼻尖几乎要碰到,他就保持这个暧昧的距离向我挤眉弄眼的撒娇。哎,我心里暗叹口气,现在的孩子还真是会撒娇,无论是他还是杜明兖,令人招架不住。小奶狗真难搞,常乐说的没错,我根本搞不定他们,我们就不是一个水平。 我一把手罩在他脸上,把他推开说:“我考虑一下。”他立刻开心的笑起来,还故意大声说:“高兴姐最好了。”引得大家纷纷回头看。 “闭嘴。”我低吼,看到了我们的楼层,恨不得拿包挡着脸挤下电梯,而他像个吃过的口香糖一样粘着我,还替我挡开拥挤的人,甩都甩不开。 上午我检查了他们俩的工作,果然如他所说,他们几乎把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今天只要分别和不同的供应商沟通做排期,安排工作和交付时间即可。中午有了些时间,我和张闷儿、苏沐言一起吃饭,随口问道:“你们这个做的挺好,不太需要我检查什么。昨天一天做这么多,他们加班到几点?” “我还好,干到3点就走了。”张闷儿吃着饭说,“这小子就不知道了,你看这些大部分都是他整理的。他晚上说有点事出去一趟,过了好久才回来,也不知道上哪约会去了。” 我听了呛了一口饭,下意识看了眼苏沐言,发现他正在对我坏笑。我接话道:“可能家里有事吧,再说他也没耽误进度。本来就是下班时间,他还是回来加班了吗,做这么多挺好的。” “高兴姐,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我也做了很多哎。可是我加班的时候,你怎么不许我先去跟女朋友约个会再回来呀。”张闷儿愤愤不平的抱怨。 我敷衍道:“你那个约会得大半夜才回来,有那功夫早就做完了。你那是不会分配时间,再说你们俩不是也看上午夜场电影了吗,你肯定没少占人家便宜。” 张闷儿翻了个白眼说:“她是我女朋友,怎么叫我占她便宜呢。讨厌。”说完他故意双手叉腰,撅着嘴表示有情绪了。 苏沐言在一旁看热闹,我只好安慰道:“好了,我告诉你实话吧,我最疼你了,所以想让你陪我加班,好了吧。乖,别闹。” “这还差不多,不过高兴姐,我可是名草有主了。”他傲娇的看着我。 我嫌弃的挥挥手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是是,小的不敢觊觎。” 苏沐言笑出声,拍拍张闷儿肩膀问:“你确定你找的是女朋友不是男朋友?” “你给我死开。”张闷儿狠狠戳了苏沐言的胸口一下说,“就是找男朋友也不找你。” 他们俩在咖啡厅打打闹闹,我赶紧制止:“别闹了你们俩,大家都看你们。” “高兴姐,你很在意别人的目光。”苏沐言说,“早上在电梯也是,我跟你说话,你却总看别人。” 张闷儿接茬道:“你可不知道,高兴姐那个心眼真的是很小,谁说她一句不好她都会难过半天,就连客户毫无根据的斥责她都会丧么搭眼的一整天。别说说他了,就是有人大点声音跟她说话,她都会吓一跳。” “我哪有这么怂啊。”我反驳道,“我们是个体也是社会的一部分,当然要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别人的目光了。” “我就不在乎,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我自己高兴就好了。”苏沐言理直气壮的说,“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很好,什么都有,我从来不嫉妒别人。” 张闷儿若无其事的接了一句:“你本来就不需要嫉妒啊,你本来就什么都有。” 苏沐言似乎不在乎张闷儿语气中酸酸的味道,欣然点头承认:“是啊,而且我领导又这么好。” 我笑着捂住他的嘴说:“你少来。” 张闷儿吃醋道:“高兴姐,我和沐言谁好?” “啊?”我一愣,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你们俩都很好啊。” 苏沐言也突然来了兴致,好奇的追问:“不行,必须选一个。” 我无所适从的看着他们俩,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说谁都不合适。一个是相处多年配合默契的忠诚下属,虽然嘴贱、爱偷懒,但是细心、体贴;另一个是帅气阳光的小奶狗,嘴甜、讨喜,工作能力强,人情世故做得很好,如何看来俩人都是非常适合做公关的孩子。 “高兴姐,你心里有答案了吧。我知道你可能顾忌和张闷儿相处时间长而害怕伤害他,那你就说最喜欢他好了,我心里有数。”苏沐言笑嘻嘻的说。 这下好了,无论我说是谁都会变成实际想选他。我笑着摇摇头,这个问题看起来没必要回答了。张闷儿佯装生气的看着苏沐言说:“你耍赖。”对方则非常欠揍的对他做鬼脸。 我赶紧拉住他们俩说:“别闹了别闹了,晚上下班早的话,咱们就开庆生局吧。”“太好啦。”二人异口同声,接着还不忘得意的击掌庆祝。我忽然觉得,我是不是被套路了? 吵吵闹闹的,下午的工作时间就过去了。我给杜明兖发微信问他怎么样,他也不回复,可能还在忙吧。我也不好打扰了,就索性和张闷儿他们出去开什么庆生局了。我让苏沐言选地方,结果他把我们领来三里屯一家非常火爆的夜店。 张闷儿无语的看着三层楼高的霓虹招牌问:“沐言,怎么也不吃饭就直奔主题啊?” 苏沐言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拉起我的手往里拽说:“现在都八点多了,再晚就没有好位子了。” 我很少去夜店,这一路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我脑仁直疼,舞池瓦蓝瓦蓝的灯光照的所有人像阿凡达一样,dj在最远处有一束明亮的光打下来格外清楚。 周围三三两两的站了很多少男少女,女孩子们都穿着吊带、连衣裙什么的,好像外面根本不是冬天一样。整个夜店里唯一穿着西服外套包着自己的就只有我,我连忙脱了外套。 苏沐言熟门熟路的把我们拉到舞台正中位置的一个卡座,其他位置都已经座无虚席。趁张闷儿看着满眼大长腿兴奋地时候,我拉着苏沐言在他耳边扯着嗓子问:“你定了卡座?”他随音乐有律动的摇晃着身子,一边点点头。 “开卡座得多少钱?”我有些尴尬的问。他冲我笑了笑,双唇贴在我耳边说:“我有认识人,不用花钱。”我这才放心,不然我真是担心这一晚会喝掉我半个月工资,那我的生活质量下降就会直接导致杜明兖的冷嘲热讽和唉声叹气。 他把酒单递给我,让我看喝什么。我一翻开酒单,倒吸一口冷气,这比洲际的行政酒廊还要贵得多,完全超出我的负担能力。我现在看来老邪的酒吧可真是物美价廉,良心经营啊,我再也不说他是奸商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合上酒单说:“这里你熟,你来吧。”又咬咬牙加上一句,“给我来点烈的。”如果不给自己灌醉了,我想我结账时候的样子一定会很丢人。 张闷儿也让他看着办,他招手找来服务员,说了一串英文酒名之后,服务员扫了一圈我们三人,心中了然什么一般冲苏沐言点点头便走了。音乐太吵,鼓点就像敲在我耳骨上,我根本听不清苏沐言究竟说了什么。 不一会儿我们的酒上来,他们俩一人一杯喝的纯威士忌,而我是一杯白水一样的液体。我好奇的喝了一口,辣得出乎意料,甚至呛了一口,苏沐言早有准备一样递给我一张餐巾纸。我擦了擦嘴,问他:“你给我点的是什么?” “这是这里的特色,叫战胜二锅头。”苏沐言说完,张闷儿毫不留情的嘲笑我囧相。 我擦了擦嘴,想要跟他们俩换,可他们都端着酒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碰杯,大口喝了一口,心想赶紧喝完得了。 “苏沐言,你可真够坏的。今儿高兴姐才挺你,你晚上就这么整她呀。”张闷儿起哄道。我刚喝完正在擦嘴,辣得我脸瞬间就红了:“是啊,真是白疼你了。”苏沐言凑到我耳边说:“高兴姐,你可是误会我了。我看你最近太累了,想带你放松放松。你想要烈的,就敞开了喝吧,我送你回家。” 我摆摆手说:“我没事,我自己能回去,你喝你的吧。” 第30章 只要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放弃 夜店里轰隆轰隆的音乐震得我心脏难受,我微微皱着眉头,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有的时候不太清楚为什么有人会来夜店谈事情,这里根本说话都听不清楚,又怎么能说清楚事情呢。 当我望向舞池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里不需要说话,人们只需要在这里发泄就好。有的女孩使劲跟着节奏甩着头,有的男孩跟着节奏别别扭扭的晃动身子,更多的人是贴在一起,无论是面对面也好,还是一个方向,他们在这里寻找肉体的欢愉来补偿生活给他们的空虚。 这里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似乎拿到沉重的门外是现实,而在这里,巨大的音乐和恍惚的灯光,人们听不清、看不清,只体会他们想体会的情感,愤怒也好、悲伤也罢,在这里没有人会计较,也没有人会对你的负面情绪指手画脚,反而想钻空子,成为那个填补空虚的人。 张闷儿多半就是这么想的吧,他此时跃跃欲试的看着舞池里红蓝绿女。苏沐言指了指舞台怂恿他去猎艳,他像是脱了缰的野狗一般冲了进去,张牙舞爪的扭起来。 我看他难堪的舞姿和陶醉的神情,忍不住笑起来。这时苏沐言向我伸出手,请我去跳舞。我把我的空酒杯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说:“来一杯甜一点的,谢谢。” 他拿着酒杯,递给路过的服务员,并又为我点了一杯,之后把自己的酒推到我面前说:“现在人多,酒可能要等下,先喝这个。你也不跳舞,不喝点东西,那不是很无聊。” “我不会跳舞,我四肢不协调,平衡感很差。”我扯着嗓子解释说,“我不行。” 苏沐言的脖子和肩膀都随着节奏晃动,然后看着我,叫我跟他一起学。只是很简单的晃动上半身和脖子,我也跟着做起来,做的有点不伦不类,越做越怪,自己觉得有意思,哈哈笑起来。我根本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跳舞是件好难的事情,杜明兖真的很了不起。 想到杜明兖,我把苏沐言哄去舞池去玩,自己拿出手机看到微信里没有任何未读消息。今天一天他都没与回复,平时他拍戏练舞,在结束之后会都告知,所以我也没有很担心。不过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一点音讯,加上他又要和小姨夫谈判,我不禁有些担心。 这里越来越热,喝了酒脸上火烧一般,我穿着丝绸之感的衬衣,袖子已经被我挽到大臂,领口也解开了两个扣。燥热让我更坐不住了,我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高兴姐,怎么又皱眉头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苏沐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我身边,见我摇头,半倚在桌上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这时我看到隔壁高脚台边的小姑娘频频回头看我们,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岔开话题说:“很多小姐姐在偷看你,好不容易来了,你还不好好玩一玩。” “我在玩呀,我在陪你玩呀。”他不听,喝了一些酒,脸颊绯红,双眼半睁着看我说,“我觉得你很不一样,很有趣。” 他的话令我面红耳赤,我很少会听到当我的面这么直接夸赞我的,而他说了很多次。让我再不要误会吗?我瞧了瞧那双星星眼,一闪一闪的望着我,在这个五彩缤纷的花园中却独独望着我一个人,我有些动容,我可能没有误会吧? 这时蹦的满身是汗的张闷儿也回来了,他气喘吁吁的坐在我另一边,拿起酒就灌了下去,还嚼着冰块,脸颊惹得紫红紫红。 “高兴姐,很热吧,咱们出去透透气吧。”苏沐言看他回来了,反而拉我走出夜店。张闷儿也想跟出来,却被他留下看位子。 夜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成群结队的往舞池涌,卡座和高脚台之间的空隙很狭窄,苏沐言拉住我的手,走在我前面劈开一条路。 我喝的有点上头,晕乎乎的跟着他,加上本来灯光昏暗,我也看不清什么,脑子也反应不过来,就闷着头跟在他身后。 来到外面,迎面一阵冷风像是迎面一掌拍在我脸上,顿时我觉得自己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用最后一点意识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摇晃。苏沐言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递给我一块话梅糖说:“你试试,能不能好点。” 我含着话梅糖,缓了一会儿,清醒了一些。他又问:“刚才看你忧心忡忡的,怎么了?” 我仰着头,想了想说:“没什么,今天没有和一个朋友联系上,有点担心。” “需要我陪你去找下吗?”他关切道。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杜明兖的身份还是不要被人知道的好:“哦,没事的,他有一堆人照顾呢,可能有事耽搁了吧。”他没再问,安静的点起一根烟,站在我身边吐着烟圈。风吹在我额头,我感觉头胀得要爆炸一样。我双手使劲按压着太阳穴,苏沐言摘了自己头上的鸭舌帽戴在我头上,又为我紧了紧衣服说:“要不要回去?” 我点点头,他猛吸了两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拉着我回到卡座。 回到卡座,发现除了喝得晕头转向的张闷儿,还有刚才站在旁边高脚台的三个女孩。女孩们约好一样,都穿的紧身小皮裙,包裹着翘臀,黑色丝袜勾勒出细长的腿,上半身只有一件低胸吊带背心。 打量这三个人,我都想吹口哨,身材很好,长得怎样看不出来,因为都是浓浓的妆,根本无法分辨出三人太大的区别,只能从发型区分长发,卷发和短发三人。 我们俩回来都愣了一下,张闷儿立刻起来拉我们坐下,挨个介绍:“这是我老板,高兴姐。今晚请我们的出来犒劳一下。” 三个女孩互相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谄媚的向我打招呼:“高兴姐好。”我听她们的声音嗲得我骨头酥了一半,我摆摆手。接着三个女孩都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苏沐言,等张闷儿介绍。 “这是我们组实习生,苏公子。”张闷儿摇摇晃晃的指着苏沐言说,“小网红,还是高干子弟,帅吧。” 三个女孩齐刷刷的冲苏沐言伸出手,想跟他握个手认识一下,和刚刚对我的态度全然不同。我心里好笑,还真是现实。 苏沐言双手插兜,似乎没有和她们握手的准备,只是很礼貌地点头示意。当我注意到她们三个面前都有一杯新的酒,心里一沉,张闷儿这小子还真是会借花献佛。 “高兴姐,刚才开的那瓶威士忌,我们仨也喝不了,就请了三个小姐姐加入我们。”张闷儿赔笑道,“可以吗?” 我挤出和蔼的笑容,咬牙切齿的说:“可以,当然可以。你高兴就好。” 长发女孩立刻拿起酒杯说要敬我,接着就起身坐在了我和苏沐言中间,跟我喝了一口酒之后,眼睛就没离开苏沐言。 张闷儿又举杯说:“很高兴认识三位小姐姐,今儿托高兴姐的福,大家玩好。敬高兴姐!” 刚敬完,又来?我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这孩子又给我找辙。所有人都高举酒杯看着我,我只好也端起酒杯,刚那个长发女孩眼疾手快的已经给我填满了酒。我们干杯之后,他们都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而我按了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2点了,而杜明兖还是没有任何回复。要不是担心他,我恨不得喝晕过去,两眼一闭不管不顾。 我喝了一小口酒,短发女孩看到说:“姐姐,怎么不干了呀。” 卷发女孩说:“姐姐毕竟岁数在这呢,别让她喝那么多了。”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劈开其他烦扰,直捅到我心里。这三个小女孩没礼貌的行为已经让我不想忍了,首先冲这句话我也不能服,我拿起酒杯就要干,被苏沐言拦下来。他隔着长发女孩夺走我手中的酒杯,仰头干了,之后把杯子重重放下,不悦:“女人都有生理期,生理期照顾身体是不分年龄的。你们作为女人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是说你们还不算女人?” 三个女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心烦意乱,起身说:“我去下卫生间。” 苏沐言给我指了方向,让我小心慢点走。我在卫生间的隔间,给杜明兖打了电话,平时我很少打,可今天我觉得我有必要必须跟他联系上,不然我无法安心。 可是电话一直都是没人接,这下我彻底慌了,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想立刻回家,安安静静的等他。 我愣了半天神,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听声音是那个长发和卷发的女孩,长发女孩说:“你看那个大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泡实习生,真够恶心的。” 卷发女孩说:“她无非就是看中颜值了。不过大姐也够拼的,跟着小哥哥到夜店来,也不怕心脏病犯了,真是不自量力。” “是啊,你看她穿的多土啊,可能之前都没去过夜店。”长发女孩尖声嘲笑道,接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里狠狠问候了她们家人,等她们离开后,我推门走出来,洗手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回家,但是我得先赢了这帐再回家,这帮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还真以为全天下都是他爹妈还都得惯着她们了。 第31章 只要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放弃 我把衬衣的扣子松了几颗,然后把大敞的领子拉到肩膀,然后将职业装的半身裙从腰部提高到胸下面,把裙子富裕的部分折在一起,并用包里夹文件的夹子夹起来,然后向下一翻,把夹子藏在里面,厚袜子被我直接拖下来塞进包里。 我把头发弄得凌乱,又用大红色的口红涂满我丰腴的嘴唇,正好这是进来一个拿着大包的妹妹在补妆,我跟她借了黑色的眼线和眼影画了个大浓妆,在看镜子里,说好听了是性感女郎,不好听了就是极致骚浪。活了快三十年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今儿老娘还就豁出去了。 我像奔赴战场一般,昂首挺胸的挎着包走出卫生间,首先不能输了气势。回到卡座,此时苏沐言两边是长发和短发女孩,卷发女孩坐在他对面正在跟他说话。见到我走过来,张闷儿和苏沐言看到我傻眼,张闷儿指着我结巴的没说出话,苏沐言使劲眨眨大眼睛。 “高兴姐,你这是什么模式?”张闷儿问。 “我啊,战斗模式呗。”我对他露出自己最优雅的笑容,又转向苏沐言说,“我坐哪里?” 他立刻往里挤了挤,把他和长发女孩之间留出一块地方,让我坐那里。我坐在他身边,借机在他耳边说:“配合我,让你去片场。” 他欣喜若狂,扫了眼其他三个女孩,她们都在用余光打量我,与我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接着他把我的衬衫领从裸露的肩膀处提上来,等着我发号施令。看着三个女孩不屑的目光,女人的战争一触即发。 短发女孩先进攻:“哎,高兴姐,都叫你姐呢,我看你保养的挺好的,你究竟多大岁数了?” “快三十了。”我从容的回答。 长发女孩夸张的笑着说:“哎呀,都快三十了呀,那是不是叫姐有点不尊重你了?现在95后都被叫阿姨了呢。” 我微笑着对她点点头:“是啊,你如果真这么想,不需要叫我阿姨,拿出对长辈说话的礼貌就好,其他的我心领了。” 卷发女孩说:“高兴姐,看你平时不像是常来夜店玩的人吧。” 我看了看四周:“最近是很少来了,工作要紧。女人时刻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究竟是浪在外面无所事事比较重要,还是抽出时间提升自己的内涵比较重要。现在年轻的女人没什么内涵又不懂事,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小男孩都偏爱姐姐。”我下意识看了眼苏沐言,他了然的托着腮帮子,一脸陶醉的望着我。我满意的摸摸他的头发,他一脸宠溺的看着我,我又说,“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我年轻过,而你们没老过。” 长发女孩说:“再怎么说高兴姐您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要不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吧,不然老得更快。” 我装作惊慌,拿起手机对苏沐言说:“沐言,她说的对呀,我得赶紧回去了。以后呀,你也得规律作息,这样身体才好,不要大冬天穿太少,骚气外露容易折寿。”我起身要穿大衣,随口又说。 张闷儿下意识看了眼三个女孩,三个人脸色惨白,瞪着我。他忙充当大好人,开始缓和气氛:“哎呀高兴姐,瞧您说的。” 苏沐言起身帮我穿好大衣,也拿起自己的衣服对张闷儿说:“我送她回家。” 卷发女孩冷哼一声,刺耳的声音隔着鼓点传来:“老女人,流氓都不感兴趣。” 我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流氓就对不正经的姑娘感兴趣吧,毕竟臭味相投吗。” 苏沐言忍不住低头忍着笑,抱着外套搂着我挪出卡座,然后对张闷儿说:“哦对了,刚才我们俩出去之前高兴姐已经请过客了。我认识这的老板,所以我们还能有卡座,我和高兴姐刚才过去跟他打了招呼,我们的酒是他请的。所以,”他指了指桌子上高矮不齐的空酒杯说,“这里的酒水谁喝的谁自己买吧。毕竟我还小,还比较任性,大家担待。”说完,他对所有人露出灿烂的微笑,留下四张惨白的脸,搂着我的肩膀和我一起离开。 苏沐言送我到楼下,我看着黑着灯的窗户心里一沉,杜明兖还没回来。我坚持没有让苏沐言送我上楼,怕万一杜明兖在家就糟了。 我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看着衣架上他的衣服还在,看起来还没有回来。我犹豫一下,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他还是没有接。我看了他的朋友圈和微博,搜索了几乎能找到的所有信息,发现今天一整天他就像在网络上消失了一样。 难道出事了?难道小姨夫不同意他追求梦想,采取了什么强制手段? 我开始胡思乱想,头痛欲裂,我死死按着太阳穴,倒在沙发上,蜷着身躯疼得表情狰狞。酒喝得多了,就这么躺一会儿头疼感还没散去,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间,我感觉有人将我抱起来放在床上,我费力的睁开眼,看到杜明兖担心的面孔。我皱着眉头咬着牙才忍着头疼,我坐起身,杜明兖忙替我垫好枕头,让我靠着舒服。 我使劲揉揉眼睛,然后肆无忌惮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问:“我做梦呢吗?” 他任我揉他的头发,声音有些沙哑的回答:“没有。你干嘛去了,化的像鬼一样。”他伸手探了探我的脑门,我感觉额头一阵冰凉,顿时头疼似乎镇定了,在他挪开手的时候又继续疼起来。 “你发烧了,”他熟门熟路的找来退烧药说,“你怎么这么爱生病。” 我问他:“你跟小姨夫谈了吗?” 他点点头,沉下脸,似乎结果并不乐观:“这段时间我可能不能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他把药准备好,接了一杯水递给我,让我把药吃了。我乖乖吃药之后,他起身要离开,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你还会回来吗?” 他回头看着我,沉默半晌说:“会。”他又坐在我床边说,“你睡吧,有事给我发微信。我可能这段时间都不方便给你回复,但是我都看了。我会尽量回复的。” “怎么回事?谈崩了?”看他严肃的表情,我感觉到这次事情很严重。 他安抚的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不会放弃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但凡还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我身边,我都不会放弃。”他看了眼表,扶我躺下,给我盖好被子说,“你好好休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看你很着急,想办法赶通告过程中溜出来看你一眼。还好我回来了,不然你在沙发上肯定会病得更重。现在小山他们都在下面等着呢,明天一早我们要到山西录节目,我待不了很久。” 我喝完酒口干舌燥,吃了药很快又觉得嗓子冒烟,说话声音也哑了:“我能做点什么?”沙哑的声音无力的响起,他走到门口说:“别让我担心就好。”他去卫生间接了一盆水,又把冰箱里的冰块放在盆里。他将我的毛巾泡在冰水里,然后投了投,将冰凉的毛巾叠好放在我额头上。 一阵清爽的冰凉让我清醒了一些,可是很快以我能感知的速度,冰凉的毛巾逐渐变得温乎,接着又和额头的高温一样了。 他坐在我身边,时不常的试试我额头的温度,拿起毛巾摸了摸我额头冰凉,可是再摸毛巾却热了。他明显有些慌乱,可能从没遇到这样的状况吧。 “高兴,去医院吧。”他劝道,“这么不舒服为什么要去喝酒。” “酒味很重吗?”我眼皮发沉,使劲抬开眼皮才能冲一点点缝里看到他焦虑的样子,安慰道,“刚才还没事呢,可能喝完酒受凉了。别担心,明天就好了,你得给药一点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你这样不行,明天不要去上班了。找个人来照顾你吧,常乐?”杜明兖喃喃自语,“不行,她怀孕了,没法照顾你。赵默?” 我笑起来:“别闹了,赵默怎么会来照顾我。你别担心,发烧本来就是半夜最严重,我既然吃了药,明天就好了。” 他又看了眼表,焦虑越来越明显。我浑身发热却瑟瑟发抖,我怕他留意到,就用滚烫的手拉住他冰凉的手说:“我真没事,你走吧,不用担心。”他的手很大、很凉,对于发烧中的我来说像是我这一块冰块,很舒服,一时没有松开。 他又看了看另一只手上戴的表,不情愿的点点头,然后单手给我换了冰毛巾,柔声说:“睡吧。”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扛下所有事情还要照顾我,很可靠,让我有一种可以躲在他身后的感觉。他是个可以依赖的男孩,他沉稳可靠,而这些是与年龄无关的。 第32章 有时梦想成真的时候,我们反而会退缩 第二天醒来,我伸手找水,发现一杯水已经备在床头柜上,额头上的冰毛巾变成退烧贴。我坐起身,头还有点疼,身上无力,摸到手机想给杜明兖发个微信说我没事了,又怕打扰他录制就没发。 我坐起身,看到水杯旁边有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手表,浅棕色的皮带,33的表盘,表盘上有个月亮脸。那天我们一起去看鬼片的时候,我说这个女主角的手表还挺好看,我以为他睡着了,自己嘟囔一句,他居然记得。 这个品牌可不便宜,是我自己一定不舍得给自己买的。我有点不知所措,杜明兖的礼物贵得离谱,我有些不敢收。虽然对他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是对我来说负担很重。 我小心收好手表,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他吧。 我在群里告诉张闷儿和苏沐言自己发烧了,要请一天假,如果有事情就打电话找我。二人关心的问候了两句,张闷儿还不忘吐槽我怎么这么容易生病。我无力回击,只好哄他替我看好家。 苏沐言偷偷告诉我张闷儿宿醉未醒,正坐在工位打瞌睡。他上午处理了很多事情,中午的时候一条微信向我汇报了所有工作的进度。有这样得力的住手,我心里很踏实,放心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睡了很久,手机铃声将我吵醒。我睡眼惺忪的接通,慵懒的问了声:“喂,谁?” 苏沐言的声音传来:“高兴姐,你在睡吗?我到你家楼下了,你在几层?” “嗯?”我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7点了,天都黑下了,我居然昏睡了一天。反正杜明兖不在,我告诉他我的门牌号,拖着无力的身子换了居家服,给他开门。我站在门口,一手扶着墙,还是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苏沐言进来看到我脸上还残留一些未卸干净的浓妆,只是已经被我的汗浸湿,脸上的妆像调色盘一样乱七八糟。他扶我在沙发坐下,然后我仰在沙发上,只要不动我的头,我就不会太晕。 他快速逛了一圈我家,从我卧室的梳妆台上找到化妆品。他用卸妆水浸湿化妆棉,敷在我眼皮上,又小心翼翼的用另一片擦掉我脸上的妆。卸妆之后,他找到床边还没干透的毛巾,用热水泡了一下,敷在我脸上帮我擦脸。 我整个人都醒了,看着他仔细的表情,心里一阵悸动。我拉住他的手,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缓缓眨着眼说:“我自己可以。”然后自己接过毛巾继续擦脸。 我走到镜子前,看到素颜的自己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干裂颜色很浅,病怏怏的毫无生气。我双手撑着水池,打开水龙头想洗洗头发,被苏沐言拉起来。他关上水龙头:“别洗头了,容易再着凉。你就这样挺好的,先把药吃了,再去床上休息。吃饭了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中午醒了跟你们发完微信就到现在了。” “那怎么行,我给你做点吃的,吃完饭吃药吧。”他把我扶回房间,“你先睡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我躺在床上,卧室的门开着,我可以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苏沐言。小时候妈妈曾经说,如果不让我做家务,那么我可能就一辈子都不用做家务,或许回幸运地遇到可以照顾我的男孩。想着昨天的杜明兖和眼前的苏沐言,我可能是个特别幸运的人。 苏沐言笨手笨脚的煮了一碗粥,盛了一碗飞快端到我的床头柜上。刚一放下就双手抓着自己的耳垂,看来是烫着了。我昏昏沉沉的,看到他笨拙的样子笑起来,他也跟着傻笑说:“确实第一次,你尝尝能吃么。” 我扫了眼粥,坐起来问:“勺子呢?” “哦对!”他立刻又跑回厨房,翻着抽屉,找到勺子又跑回来递给我。我端起碗,吃了一口,假装品了品,若有所思的说:“味道嘛,不算差。” 他笑眯眯的说:“那就好,那你趁热多吃点,出出汗就好了。”说话间,他看到我床头柜上放着蓝绿色的tiffany的盒子,问道:“项链不喜欢吗?昨天也没见你戴。” 我放下碗,拿起盒子掏出项链说:“喜欢,这条项链我很喜欢,早就想买了。”他摊开手掌说:“我帮你戴上吧,这样才算完整的‘送’出这个项链。” 我低下头,把长发一把举起,露出修长的脖子。他为我戴上项链,然后痴痴的看着胸前的项链说:“高兴姐,你的脖子又细又长,我就知道你戴上一定会好看的。” 我脸一红:“啊,谢谢。” 于是我们两个人都低着头,谁都不知道该接着说点什么。 “那个,我看你好多了我就放心了,我就先走了。”他有些慌乱的说,“高兴姐,明天要是还不舒服就在休息一天,工作由我和张闷儿负责,你放心。不行晚上我再过来跟你汇报。” 我看他害羞得手忙脚乱的样子很可爱,抿着嘴笑着点头。他又嘱咐了我多吃药、多喝水,就跑了出去。 在他的照顾下,我第二天精神状态很好,下午就直接去上班了。可是不巧的是,正好赶上有人离职,老板叫全组一起去ktv唱歌,欢送同事。主角是张经理组里的人,所以她是最积极响应的人。而我因为身体不舒服,只想早点回家,却被她拉住说我要逃跑。我怎么解释她都胡搅蛮缠,我只好带着张闷儿和苏沐言一起出席。 这次唱歌去了很多人,得十几个。除了我们组的人,还有和离职同事关系比较近的一个行政还有我们层漂亮的前台妹妹一帆。 苏沐言坚持要开车带我过去,张闷儿只好去蹭别的同事的车。一路上他替我开好暖风,见我蔫蔫的不在状态又摸了摸我的额头说:“还好,没有很烫。还难受吗?” 我撅着嘴说:“那个张经理肯定就是针对我,非得让我下不来台。我说了不去不去,非要我去。瞧她谄媚的样子,肯定没憋好屁。” 他忍俊不禁:“哈哈,那我可不能让她欺负你,我们逃跑吧。” “别闹了,这么多人呢,不太好搞特殊。再说平时小李人不错,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就当给他践行吧。”我劝道,“那个张经理还真以为老虎生病就成病猫了,我也不是好惹的。” 他夸张的点头:“是,我们高兴姐多厉害呀,就算是病猫也是厉害的病猫。” “那是。”我仰着骄傲的下巴,对他笑起来,“别担心,一会儿我要是不舒服就找辙撤了。” 到了ktv,我们按照张闷儿发来的房间号找到他们,他们已经开始点餐、点歌,气氛火热。苏沐言跟在我身后护着我,我们跟大伙儿打招呼,小李向我们介绍了其他组的朋友,还要前台妹妹一帆。 “大家好。”我刚要打招呼,张经理抢过话去说,“这可是我们组的最有艳福的高经理。怎么说最有艳福呢,张闷儿可是出了名的小奶狗,紧接着看这位苏沐言,高兴的新宠。” 我听着她接着酒劲儿曲解我,我忍着不悦,故意显摆道:“是啊,也是小帅哥都喜欢我这组,可能就是有魅力吧。对吧?”我问张闷儿和苏沐言,两个人非常配合的点头。 张经理翻了个白眼,继续喝酒。一帆站起身很热情的招呼我和苏沐言坐在她身边的空位。 “高兴姐,你好,我是一帆。”一坐下,一帆很有好的跟我打招呼,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巴掌大的小脸白嫩的皮肤,细长的脖子上也带着一条和我一样的微笑项链。她也发现这个细节,立刻开始浮夸的表演:“呀,高兴姐,咱们项链一样哎,真是有缘分啊。看来今天我可没白来,能认识大家我真的很高兴。” 我尬笑一阵,觉得脸颊僵硬,就回头求助的看看苏沐言。他了然,笑着拿起一瓶啤酒递给一帆问:“你喝酒吗?”一帆羞涩地低着头,扭捏了一下缓缓点头。 正想辙换个位子,希望找个大家都注意不到的地方清静一会让,于是瞄准了对面沙发一个藏在阴影中的转角。刚起身,点歌机前的小李招呼我:“高兴,来点歌呀。” “啊?我就不了,你们唱吧,我唱的不好。”我忙推脱。 张经理一听立刻起哄:“别谦虚啊,点一首呀。不能来了ktv做哑巴呀是吧。”我凌厉的目光刺向张经理,她举着酒瓶要看好戏。我也不能怯场,我走到点歌机前面,点了一首《怜香惜玉》。 小李替我插播到最前面,我站在立麦后面调整了高度。前奏一响起,我清了清嗓子,看到张经理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冷笑一声,开始唱起来。 当我第一句歌词唱出来,表情若无其事,但是房间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看着我。这一声,几乎和阿sa的声音一般无二,还因为生病带了一点沙哑,挺起还蛮性感,而标准的粤语就像原版播放一样。张经理冷冷的跟小李说:“把原唱关了。”我忍不住露出笑容,因为小李回答:“没开原唱呀。” 一首悲伤的歌让我沙哑的嗓子唱得心里怪痛快的,怎么说上学的时候我和常乐并称“学院路twins”,也是在校级大舞台频繁演出的人。真想让那个不会唱歌的明星杜明兖听一听,业余选手都唱得比他好。 张经理不高兴的喝闷酒,等我唱完,一帆正巧在跟苏沐言说什么,音乐一听就听她清脆的一句:“我小时候也爱听twins的歌,她们现在也老了。” 张经理灵敏的接上一句:“这是一首暴露年龄的歌。” 苏沐言鼓掌说:“高兴姐唱得真好,越是经典的歌越考验功力。高兴姐都可以参加选秀了。”张闷儿也附和:“是啊,明天我就把铃声改了。”“我也改,你录了吗?”苏沐言问。“录了录了。”张闷儿晃了晃手机。 我看他们俩替我说话,欣慰的笑起来,让别人都说去吧,几句冷嘲热讽又能伤我几分呢。我坐在角落里,浑身难受,偷偷忍着。张闷儿端着两瓶酒坐在我身边说:“高兴姐,可以啊,没看出来呀,还是个多才多艺的人。” 苏沐言也坐过来,接过张闷儿递过来的酒自己喝了一口,放在桌上,若无其事的看着我们说话。我惨淡的笑了下回答张闷儿:“那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呦呦呦,给点阳光就灿烂呀。那你去年尾牙的时候自己不上,非把我退出去走什么秀。”张闷儿抱怨道,“不过今年尾牙你们俩上啊,我可不去了,太折腾人了。” 说起去年尾牙,我哈哈笑起来,掏出手机开始翻照片:“沐言,你要不要看看去年张闷儿尾牙的照片,太好笑了。” “互相伤害是不是?”张闷儿威胁道,“我也有你尾牙喝多的照片啊。” “你敢,你居然没删!张闷儿你胆子很大呀。”我怒道,“快给我删了!” 张闷儿嘚瑟的晃动手机,做了个十分欠揍的鬼脸:“你敢给他看,我就把你照片发群里。” “你!”我只好关掉手机说,“我不给他看,你给我删了。” “那可不行,这可是武器,涨工资的时候我们再谈昂。”张闷儿说完就逃去人多的一边,还不忘撅着嘴亲了亲手机屏幕。我看着他的样子生闷气,苏沐言却被逗得咯咯直笑。 苏沐言也是个喜欢粤语歌的人,他嗓音条件很好,唱了很多陈奕迅的歌,很好听。悲伤的情歌令人动容,快乐的歌又能带起气氛,一旦是他站在立麦后面,就好像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令人移不开眼睛。 他有时唱歌的时候会跟我眼神交流,我尴尬的闪躲时,发现不远处的一帆盯着他目不转睛,一脸痴迷陶醉的样子。是啊,这样有魅力的苏沐言一定会吸引很多小姑娘的注意力的,其实感觉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很登对吧。盯着一帆走神,一帆感觉到我的目光,看着我对我笑。 第33章 有时梦想成真的时候,我们反而会退缩 今晚是个晴朗的夜晚,月亮照出云彩的轮廓,几个星星挂在夜空闪闪发光。而我却没有心思遥望夜空,我的目光被眼前这个忙碌的身影吸引。 酒喝得有点多,身体越发乏力。我无心在留下,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刚走到路边要伸手拦出租车,苏沐言追出来说:“高兴姐,是不是不舒服呀?我送你吧。”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有些发热,赶紧把呢子大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嘱咐:“你在这等我,我去开车。”我想叫住他说不用了,他已经跑开。 等他开车过来,我听到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一帆披着衣服出来,我犹豫了一下,苏沐言下车绕到我面前替我开门,我刚想要不要让他还是送一帆回去。可转念一想,为什么他就不能送我呢,于是我毅然决然地上了他的车。 他的车里暖风开的很足,我在他的大衣包裹下,蜷缩在副驾驶,眼皮发沉。ktv离我家不远,没开多久就到家了。 我揉揉眼睛,下车之后跟他摆手告别。他熄了火也下了车,问我:“我看你状态不好,我送你上去吧。”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不容我拒绝,搂着我的肩膀,就往楼上走。去过一次,这家伙就认路了,不知道的为去他家呢。 我打开门,他扶我回房间,我坐在床上,他蹲在我面前说:“你休息一下,我给你弄点热水。” “苏沐言,”我很正经地叫住他,“你知道你这样做已经不是一般的下属对领导的关心了吗?” 他笑了笑:“我知道,一直也不是。”我讶异,他难道真的喜欢我? 他坐在床边对我说:“嗯,我喜欢你,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等等,”我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喜欢我?为什么?” “你要改吗?”他笑道。因为之前公司有一个财务的男孩,也不知道怎么认识我了,突然跑过来跟我表白。被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表白是件令人很尴尬、很不爽的事情,我当时并没有顾及陪他来的其他财务部的同事,很漠然的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哪呀,我改还不行吗。”结果自然是那个男孩垂头丧气的离开,听说没过几个月就离职了。 这件事情不幸的被张闷儿这个大喇叭听到了,这也是我们组财务流程都走得很费劲的原因,于是苏沐言毫不意外的对我的“英雄事迹”烂熟于心。 “哎呦,别提了,我头都大了。”我笑道,“你说我找谁惹谁了。” “这次不一样,我不是那个大哥。我喜欢你,欣赏你,我从没见过哪个女孩像你这么有意思。”他眼睛闪闪发光,“觉得你的明天都是未知的,谁都无法预测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令人期待。有的时候看你为人处世,觉得特别帅,特别洒脱,有很坚强。尤其是看到无助的你,让我感觉这样强大的一个女人,其实心里渴望被保护。”苏沐言不知道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烂俗告白桥段,几乎可以套在所有女人身上。 我手足无措的听他说完,评价道:“你这跟没说一样。”他哈哈笑起来:“你看,就像现在。我说的每句话你的反应都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总是想跟你聊天,很有趣。” “不是吃了趣多多的人就有趣,这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标准。”我摇摇头说,“每个人周围有趣的人很多,有男有女,你也不能都喜欢一个遍啊。” “我就喜欢你,没有为什么。”他真诚的望着我,上弦月一样的眼眸清澈如一潭清可见底的湖水,“不可以吗?” 我张张嘴没说出一句话,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欣喜若狂,难以置信,迫不及待,同时也深深地担忧和害怕。他比我小6岁,我真的能跟他在一起吗?我们会有结果吗?公司的人要怎么看我,他可是我的实习生啊。 苏沐言试探地问:“我知道有些突然,不用必须今天给我答复。等你想好了,无论可以不可以都要告诉我好吗?”我点点头,叫他早点回家。 等他离开之后,我躺在黑乎乎的房间,看着天花板,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我该怎么做?我真的可以勇敢的接受吗?可我耽误不起了,我想要一场可以天长地久的恋爱,我迟迟不敢谈恋爱就是因为不想要再分手了。苏沐言确实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是他能给我天长地久吗?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打开手机,给杜明兖留言:“我猜的没错,他跟我表白了。”他没有回复,我怕他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又补充一句:“就是送我项链的男孩,他今天说喜欢我,但我还没与给答复。”他仍旧是没有任何音讯。我又等了半天手机都没有动静,便直接睡了。 这一夜虽然睡着,大脑却格外清醒,脑海里各种奇怪又真实的片段闪过,有关于杜明兖的,有常乐的也有苏沐言的,清晨早早就自然醒来。我好像没睡一样,揉着疲惫的眼睛却不再有半分睡意。我打开手机看时间,发现杜明兖在凌晨4点回复了微信:“错了也比后悔好。” “就这么几个字,装什么酷。”我笑着嘟囔。我决定听杜明兖的,答应他。 小彩蛋: 我趁着杜明兖在卫生间,我想顺手帮他收拾一下摊了一桌子的书本。我发现一沓资料,是现在很火的一个野外求生类真人秀。我好奇的翻看着,里面介绍了这个真人秀的背景资料、上期收视数据及分析、本季规划的拍摄地、环节、宣传方案和拟定嘉宾。 杜明兖之所以有这堆资料,是因为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常驻嘉宾的第一个。 他从卫生间出来,见我在翻看这个资料,问道:“你看过这个节目吗?” 很不幸,我还真看过。我点头说:“看过,我感觉这种野外求生都不是谁都可以。就说国外那个贝尔大叔,即便是一个节目,就算是作秀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觉得啊,如果是我被仍在荒岛上,很省事,俩眼一闭,把自己摔死一了百了。” 他鄙夷的看着我:“你就这么怂吗?” “这叫怂吗,这叫善待自己,给自己善终。”我看了看他穿着短袖瘦的像纸片一样,啧啧摇头说,“你呀,还是别参加了。我觉得就你这小身板,估计没两天就吃不消了,过去还不够别人照顾你的呢。” “谁说的,我有劲儿。”他争辩,“而且我还挺想去的,只不过这个开机时间在明年4月,那个时候我要准备高考,所以没办法做常驻嘉宾。” 我惊讶的问:“怎么,你想做神秘嘉宾?就那么想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有主动受罪的。 他撇着嘴摇头说:“你这个人意志力太薄弱,你是不会理解的。” “嘿,我就不爱听了。”我立刻被他激起斗嘴的冲动,“你意志力强,你强你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盘,你过去一直都是弱不禁风的小奶狗形象,现在公司觉得你长大了要给你转型成型男了呗。也是,你现在呀,都是靠激起女人的母性博得喜爱,这不行。你说一个女孩喜欢个十几岁的孩子叫母爱泛滥,等你二十多了,还对你母爱泛滥呀?就算有,也是后妈。” 杜明兖怒目而视,他的眼神就像要射出两道激光,把我烧成灰。我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他生气起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我赶紧往回找补:“不是,我倒不是说你是弱鸡。主要是你的形象。你看啊,你出道这么多年,别人都是没几个月换个发型,你却一直都是这种奶盖头,顶多就是烫点弯弯和直发的区别,可不一直都是小奶狗的形象吗。”我忽然灵机一动,“你看别的打星啊或者很man的明星,人家拍完古装戏就干剃秃了出来,或者圆寸,靠着自己的颜值和男性魅力,照样很吸引人。” 他漠然看着我,猜准了我后面还有话。 我眉飞色舞地说:“这样吧,咱俩打赌。如果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不够man,那算我输,我就把你当成我最崇拜的最爷们的偶像。如果很多人都觉得你不够爷们,那你就剃圆寸,证明给他们看,你也是实力颜值高的选手。” 他垂着眼帘看着我,似乎并不心动。他是个视自己颜值如命的人,打心里相信自己是盛世美颜,有任何半分伤害到他颜值的事情,他都不会冒险。 我猜准了他不应,果然他只是说了句:“不稀罕你崇拜。” 我已经准备好回报他的轻蔑的表情:“哼,算了,你还小,就继续followyourheart吧。”他没搭话,我生怕我的梗他无发体会,特意给他发了一张图,图上面一个“从”字,下面一个“心”字,组成一个巨大的“怂”字,底部还用英文标注“followyourheart”。 杜明兖看完手机,嚯得一下站起来逼近我。我怕他急了会打我,一步步后退,他一步步紧逼,当我退到墙边,他凑近我,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资料,转身回到沙发上,吐出一句:“怂。” 第34章 喜欢就该勇敢的去尝试(一) 节气总是翩然而至,在人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盛夏酷暑是已经立秋,刚意识到秋天来了,落叶铺地只是一时便又立冬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脱胎换骨,做一个精致的女人。我不禁要有我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的思想,还要有年轻的心智。我要花更多的心思在上班时的形象,每天洗头洗澡,细致的打底化妆,学着杂志上搭配衣服,每一步都不能怠慢。当我踩着高跟鞋走进公司,我看到了我想要的效果,张闷儿看着我惊讶的合不拢嘴:“高兴姐,你这是啥情况,怎么今儿相亲啊?” 他夸张的捂着眼睛,装作被亮瞎眼的样子。苏沐言闻言回头看我,甜甜的笑起来:“今儿这么漂亮。” 我站在工位边,享受着他们俩拍马屁的感觉,然后故作羞涩的回答苏沐言:“可以。” 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我在回答他昨天的问题,惊喜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确认:“你同意了?真的可以?”我被他摇晃的快散架了,病体还没痊愈,忙拦住他笑着点点头说:“我确定,可以。” 他高兴的抱了我一下说:“太好了!”又注意到张闷儿瞠目结舌的表情,硬生生收回脱口而出的话,松开我说,“多谢高兴姐。”然后回到座位前还不忘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几乎快把我看进眼睛里,满脸的幸福就要荡漾出来。 张闷儿坐着椅子一蹬腿,滑到我们俩中间低声问:“什么情况?可以什么?”我干咳一声,苏沐言敷衍道:“我求高兴姐想去片场,就是我喜欢的那个摄影师来的那个片场。”“嗨,至于么。”张闷儿觉得没劲,就回去了。 苏沐言说得坦然和真诚,我一度以为真的是说片场的事,我坐下开机的功夫,收到他的微信:以后我保护你,高兴。 我回复一个“好”字,锁上手机看着屏幕总是抑制不住的想笑。许久没有谈恋爱了,都快忘记甜蜜原来是这种感觉,感觉和十几岁的初恋时一样,空气都甜甜的,只有我们能感觉到,这是属于我们的小秘密。 我只是想着都觉得肉麻害臊,拍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清醒一点。 投入工作,时间过得很快,因为马上要去片场所以准备工作很多。忽然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我猛然回头,苏沐言接起电话:“您把快递放在前台就可以,我一会儿下去取。” 张闷儿拍手赞许:“可以啊沐言,说到做到啊。”他居然真的把我昨天唱的歌录下来做了铃声,而且还响彻办公室。接着张闷儿也换学他换了铃声,我怎么制止他们都不肯换掉,平时都没注意这一天他们俩电话居然这么多。铃声的高调响起,让很多人都议论我们,我恨不得请假回家,太丢脸了。 这一天联系的人很多,大家都忙得没有吃午饭,下午四点多我还没留意这件事情,我的肚子已经疯狂的抗议,咕噜噜得响个不停,居然张闷儿都听到。他笑着调侃我:“高兴姐,你嗓门儿不大,肚子叫的音量可不小啊,快赶上我们手机铃声了。” “你一边儿呆着去。”我不悦道,说话间,苏沐言将一杯燕麦、坚果十足的酸奶递到我眼前,正是我爱吃的那种。我和张闷儿都忍不住为他拍手叫绝。我收下酸奶,酥酥的说了句:“谢了。”张闷儿直接翻了个大白眼说:“高兴姐,你不适合纯情人设。你平时自己什么形象心里没点数么,说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油腻。” “你滚,”我立刻怒目相视,凶巴巴的怼回答,“我正式通知你,你已经失宠了,小娘炮。”张闷儿怨念的瞪了我们俩一眼,扭头办公不再理我们。 原本苏沐言也经常给我买咖啡,我都没觉得怎样,今天一杯酸奶却让人面红耳赤。我心虚的没再跟他有任何眼神交流,怕被掩盖不住娇羞会被人发现端倪,闷头吃起来。 我和苏沐言都坐在一排工位的最里面,靠落地窗,平时窗前都堆着一些装物料的纸箱,还有我们俩的一些杂物。我正吃着,发现窗边有一只细长白嫩的手,悄悄递过来一个面包。我一口呛住,连忙抢过面包藏在怀里,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呛得厉害,被张闷儿嫌弃的瞪了一眼。 苏沐言给我发微信:“可爱。”我看着与我极其违和的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心里有些茫然,这如果是过去,我可能大白眼直接翻过去,可此时心里莫名奇妙的有点开心。我被自己吓到,不行,我要保持清醒,我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在公司我就是他的领导,人物关系不能串线,不然就太不专业了。 这一天除了工作之外,还要注意苏沐言的一举一动,平时没觉得我们这么多互动,现在每次交谈和眼神交流,我都一身冷汗,生怕被人发现什么。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感觉自己精疲力尽,只想赶紧回家踏踏实实的睡觉。 “下班要做什么?”苏沐言的微信就像闹钟一样,准时响起。 “高兴姐,我走了啊,我可要去约会啦,别羡慕我啊。”张闷儿偷偷凑到跟前跟我道别,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我看着他嘚瑟的样子,就喜欢刺激我,可是他不知道我今天也脱单了。本来想回家睡觉的,听他这么一问,我把他赶走之后回复苏沐言,“你想做什么吗?” 办公室几乎走空了,只有我还磨磨唧唧的在收拾东西。他看周围没什么人,便直接靠在我桌边,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去你家?” “啊?”我惊呼,这孩子也不用这么直接吧。何况我现在很抵触别人去我家里,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杜明兖会回来,我想保护他的行踪和隐私。 他看我惊慌的表情笑出来,又提议:“先带你吃点好吃的,然后去看电影吧?”原来他在逗我,吓得我一身冷汗。 我下意识环顾四周,然后佯装埋怨的对他说:“这件事情可不能让公司的人知道。” “为什么?”他弯下腰凑到我面前问,“怕别人羡慕你?”我笑起来,用食指戳着他的脸蛋推开他,他的皮肤很好,光滑白皙,天生的鸡蛋皮肤。我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拉着我起身要走。我拿上包跟上他,可我没出两步不然看到一个人影,立刻甩开他的手,他回头看我问:“怎么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出去再说昂。”然后大步走出办公室,而他两步跟上来,与我并肩一起上了电梯。在电梯里,他侧着头问我说:“我不知道你脸皮这么薄,那以后不是很好欺负。”我好笑道:“看给你能耐的,你还欺负我?” 他瞥了眼电梯下降的数字,到2层的时候,他不打招呼的低头轻啄我的嘴,紧接着电梯到一层开门,有几个人上电梯,我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却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看着苏沐言相反的方向,又好气又好笑,真幼稚。 到了地下车库,他拉着我来到他的车旁边,为我打开副驾驶的门,请我上车。我学着黑白电影里淑女的样子半蹲行礼感谢,然后上了车。 他坐上车,向我摊开右手,五指伸开。我不明所以,他直接拉住我的左手,十指相扣。我忍着不让嘴角上扬,可还是心里喜滋滋的,故意望着窗外笑出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桃花运,让我这把年纪还青涩了一把。 他用左手系上安全带,抬了手刹,挂上档,再扶回把手上,一气呵成,看来这个套路很熟练。我看好戏似的盯着他:“牵过不少女孩吧?” “吃醋吗?”他不以为然的踩了油门直接冲出去,还不忘逗我,“我车都是新的,你说呢。” “是,你厉害,情圣。”我点点头,得是情圣呀,他的外形、性格、家庭,哪一点不吸引着漂亮小姑娘们蜂拥而上,昨天就一亮相不就已经俘获了一帆的小心脏吗。我还真是想不通他怎么会喜欢上我,哪怕他牵着我的手,我就坐在他的车里,我依然觉得不真实。 苏沐言开车带我驶入一个小胡同,在不起眼的红色院门前停下,停在一辆黑色奔驰保姆车后面。我扫了一眼,心里猜想难道有明星在这里吃饭?看这里隐蔽得,倒像是那种招待私密客人的餐厅。 我随他下了车,他拉着我的手带我推门而入。一推开门,别有洞天,彻底推翻了我的猜想。院子里一片大红灯笼高挂,院中排列着整齐的八仙桌,每个桌子中央都是热气腾腾的铜锅,升腾的蒸汽和红灯笼的渲染,在夜幕下有一种不真实感。灯火通明的大堂十分亮堂,三处厢房被分割成包间,整个小院古香古色,跑堂的小二穿着蓝色大褂,热情地招呼我们,将我们领到西厢房的一间雅间。 我好奇地打量四周,客人还真不少,门庭若市。大家围着八仙桌,有的举杯高谈阔论,有的低声耳鬓厮磨,热热闹闹,红红火火,这里热闹的似乎人间的烟火气都集中在这里。 正往雅间走,我瞥了一眼大堂,看到雅间门口不远处有一对男女十分扎眼,男孩很眼熟,我定睛一看,缥缈蒸腾后面竟然是带女友吃饭的张闷儿。 我心里顿时慌了,立刻避开目光,生怕他注意到我们,然后拉着苏沐言的胳膊快步溜进雅间。 苏沐言请小二在门外候着,等我们点餐再招呼他,小二麻溜儿的蹿了出去,带上门。门一关,雅间里静的出奇,似乎将外面的嘈杂、喧嚣都隔离开,而眼前的八仙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均是白瓷鎏金边,低调奢华。 “怎么了?”他问。 “我刚才在外面看到张闷儿了。”我回答。 他想了下,笑起来:“哦,我说呢。今儿他问我带女朋友吃饭,让我推荐个比较有情调的地方,我就推荐了这里。还真来了,挺下本儿的。” “你知道他来,为什么我们还来呢?”我埋怨道,“被他看到要怎么解释?” 苏沐言表示不理解:“怎么不能解释啊,你是我女朋友啊,下班带我女朋友出来吃饭,怎么了?” 我语重心长的劝道:“沐言,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低调一点。我们是上下级,如果我们的关系曝光,你的升职加薪都不再是客观评价,一定会有很多不好听的话,说不好我们会有人要离开。” 他将椅子拉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高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只是不喜欢要这样躲躲藏藏的,看你草木皆兵的样子,我都委屈。” 我抚摸他的脸宽慰道:“项目结束了,我在想办法把你调去别的组,这样我们……”他打断我,将菜单递过来,笑眯眯的说:“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吧。想吃什么?我们点菜吧。” 我点点头,火锅爱吃的那几样直接喊出来,他抬眼看我一眼,满眼喜欢的说:“就喜欢你这么直接的。” “沐言,后天去片场……”我们点完菜,我想着还有点时间,毕竟他是第一次去片场,想要多嘱咐两句,可刚开口,他居然亲上来,堵住我的嘴,我吓了一跳往后一躲,看他坏笑着看我说:“你说过上班会公私分明,那下班时间,不说工作。” 我脸颊发烫,低着头不知道该看哪里好,他又挑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他狡黠一笑:“害羞了?” 我垂着眼睛还是不想看他,觉得被一个小男孩这样调戏心里有些羞耻。奈何我就是个看脸的人,对着这样一张脸,他随便一个动作都会在意,就好像杜明兖经常会用撒娇换取一切。相比之下,如果是老邪或者小花那种糙老爷们,可能光屁股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小二在门外喊了声“上菜喽”,便推门进来。我撇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雅间里一个液晶电视,为了缓解尴尬问小二:“这电视能打开吗?” “能,您吩咐的都能。”小二找来遥控器打开电视,正好是娱乐新闻。他将遥控器递给我,苏沐言拿过来放在一边,赌气地说:“我爷爷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不要看电视,专心吃饭。” 我看小二有些不知所措,就请他上完菜可以出去了。我哄道:“好,听你的,我不看,我们专心吃饭,好吗。” 他立刻笑起来说:“以后在家里吃饭,还是可以看电视的。在外面不许,只能看我。” 我忍不住笑出来,感觉他的恋爱谈得好像过去看的偶像剧。苏沐言要关电视,我抬眼看到电视中出现杜明兖的画面,制止他:“等下,我看完这个新闻。” “你真的喜欢杜子轩?”他有些难以置信,“我以为张闷儿开玩笑呢。” 娱乐新闻在介绍杜明兖最近新拍的一个4集的电视剧番外,说他的动作戏分数很高,小眼神奶凶奶凶的。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想起他平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还真是,奶凶奶凶的这个形容词说他正好。 苏沐言见我看得认真,也随我看起来,锅开了他还不忘往里下点肉。等这条新闻过去了,我回过神问他:“你刚说什么?” 他正在给我盘子里夹肉,然后摇摇头说:“没什么,快吃吧。” 我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他提议道:“对了,咱们以后找个时间一起去录歌吧。” “录歌?”我吃了一口肉,问道,“录什么歌?” “上次你说你喜欢twins,我最近听到一首歌特别好听,叫《不爱之恩》。” “好啊,那首歌很好听呀。”我开心的说。 他立刻拿起筷子假装麦克风,假装陶醉地唱起来。我被他逗乐,在换人唱的时候,他向我推推手,我也拿起筷子学他的样子,闭上眼睛和声一起唱。苏沐言的声音低沉好听,尤其唱起粤语就好像香港人一样,听不出任何瑕疵。被他这样一场,这首歌成了一首男女对唱,听起来别有滋味。从不知道,除了常乐,我还能跟另一个人声音如此和谐。我们唱完一段,门口的小二鼓掌叫好,我们俩对视一眼笑起来。 那晚和苏沐言吃完饭,在门口他从小二手里接过大衣,替我披上。 第二天早上我刚进公司,就被张闷儿拉进会议室逼问:“你和苏沐言什么关系?” 我没有想到昨晚门口一幕被他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此时此刻他坐在我对面质问我,我还以为我们隐藏的十分完美。我心虚的说:“什么什么关系?” “我昨天在饭店看到你们俩了,那么亲密,肯定不是一般关系。我现在想想,你们俩在办公室也很奇怪,昨天尤其奇怪,说话都云里雾里的,眼神也飘忽不定,总感觉背着我在做什么。”他双手抱肩,目光锐利的审视我,“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辩解。之前张闷儿因为我给苏沐言转正的事情曾经迁怒过他,我想来想去,还是没人知道的好。 张闷儿夺过话怒道:“你怎么能跟他谈恋爱呢。再说了,这是办公室,这事情传出去了你让别人怎么想我们组。人是我给你招的,可我以为你都是开玩笑说喜欢小奶狗,谁知道你真的是想要跟他们谈恋爱的。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你也不掂量掂量,这是影响多不好啊!”他一拍脑门,想到什么一般,“我说为什么他刚来这么几个月你就要给他正式员工身份,原来是因为……高兴姐,你这样以后你的所有决定怎么服众啊,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公平公正不含私心的?再说了,咱们组三个人,你们俩这种关系你让我怎么办?!” 面对张闷儿炮火连珠的咄咄逼问,我心里咆哮着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想找男朋友,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我也不是因为喜欢苏沐言才给他正式员工,我更没有在工作上有一丝一毫的偏心。苏沐言跟我谈恋爱,他是与不是实习生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我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闷儿是我的下属,他怨念也好,生气也罢,他总是不能对我发脾气,但是如果我有一句辩解让他将一切错误归在苏沐言头上的话,苏沐言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等张闷儿抱怨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闷儿,你想太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沐言是个很细心的男孩,昨天我们确实一起吃饭了,他很照顾我。那是因为他想感谢我允许他去片场的原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放心,如果这些让你误会了,那我一定会跟他保持距离。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和苏沐言,既然你误会,想必也会让很多人非议,我们是该保持距离的。我看他长得帅,确实多照顾了一些,以后我也会注意,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闷儿听得半信半疑,他看我很诚恳的在解释,也不好继续逼问下去,就说:“你答应我,你们一定不是那种关系啊。如果非要是,也不能在办公室亲亲我我。” “嗯,我答应你。”我挤出一个微笑给他,“你放心,我不会偏袒谁的。”我必须先稳住他。 我觉得心累,这种累跟被客户劈头盖脸指责不同。有点委屈无处诉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开解自己,原本没有谈恋爱,被各路人马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走近我,却又闹成如此这般田地。 我打发走张闷儿:“好了,你有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你放到文案里不好吗?别在这胡思乱想了,明天进片场,后方有什么问题还要你处理呢,你赶紧去捋捋吧。” 张闷儿离开会议室,我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不停深呼吸。我是不是做错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曾经以为自己是洒脱的,一直都是高傲、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而如今工作了几年,我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软弱,禁不住任何负面评价,变得十分脆弱。 “高兴?”苏沐言刚来上班,他神清气爽的大步走过来,看到我在会议室,便要进来打招呼,被我一下喝住:“你别进来。” 他愣在会议室门口,打开会议室的门只伸一个脑袋进来打量我,发现我不对劲,不顾我的阻拦直接推门进来,坐在我对面问:“你怎么了?” 我双手不敢拿下来,怎么一听到他的声音自己费力的忍耐功亏一篑。不行,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表情,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怎么了”。 “没事,早上接了客户一个电话。”我敷衍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记得我说的,我们在办公室,我只是你的领导。” 他犹豫了一下,听话的走出去。我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到办公桌前给张闷儿和苏沐言布置工作,看不出任何不妥。 第35章 喜欢就该勇敢的去尝试(二) 这一天三个人忙的没时间说话,我也把自己的工作排得满满的,这样就不会露出任何破绽。下班之后我又加了一会儿班,又给苏沐言加了一些工作,让他今天必须做完,明天才可以去片场让拍摄顺利进行。张闷儿没有太多工作,可他也异常的没有着急回家约会。 苏沐言被我困在办公室加班,而我却提前逃走,独自开车一路冲回了家。期间他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都没有接,一直到家我才回复微信说刚才在开车。 我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着屏幕上他发来的微信:“一天都不理我,怎么了?”那一点光亮在黑暗中只刺痛我的眼睛,并没有照亮任何地方,我心里隐隐的不安。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没有睡着,第二天要进片场,虽然只有60秒的短视频,却也是项目中一项重要的项目,我很担心会出差错。 我早早打扮好,穿着西服套装和呢子大衣,头发卷了大波浪,化了精致的妆,今天客户和著名摄影师都在,我可不能掉链子。我早上给苏沐言发短信,让他今天一定要谨慎,别迟到,不能出差错,也提醒特别忘了捯饬捯饬自己。结果他很快回复我说:“放心啦,我到片场了。”我笑起来,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毕竟刨除我们的感情,他本就是个很能干的男孩。 我是个路痴,这种不熟悉的地方我通常选择打车。当我来到片场,还没进门就在门口看到苏沐言的跑车。忘了嘱咐他车的事情。他的车太高调,这种和客户一起出席的活动,还是不开的好。不过还好他来得早,应该也不会给客户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到时,只有一些工作人员在调试器械。见到苏沐言,他清爽的发型,一看就精心打扮过,提醒他注意形象纯属画蛇添足。他正在给工作人员们发水,看他五月阳光般的笑容,工作人员们都是好声好气的接过去,而他也是很有礼貌的表示感谢,说着“辛苦了。” 他做的很好,我们在片场无非就是协调客户和摄影师、艺人,提供保障让拍摄顺利进行。虽然听起来很简单,却也是我最没信心的部分。哄着客户爸爸就已经不太容易,这次请来的摄影师是个大牌,和大牌合作我心里都会悬着一块石头,他们大多很挑剔,有的人甚至吹毛求疵。我害怕出差错,或者哪里做得对方不满意,合作就地凉了。他们不缺这一单生意,一旦闹起来可能就很难推进项目。 今天我们的分工是我照顾客户,他照顾摄影师。我看他在忙,我就随便拉了个工作人员询问,摄影师还没有到。我一看表,距离约定到场的时间只有15分钟了,而客户一般都会准时到场。如果摄影师迟到,客户爸爸一定会不高兴的。 这时一杯香草拿铁出现在我面前,苏沐言露出笑容说:“怎么这么紧张,看你眉头紧锁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你上镜呢。”他的笑容像冬日暖阳,治愈着我的不安。 “别闹,”我接过咖啡说,“可千万别出差错。这个项目一直做得很不错,创意很出彩,执行到目前都算顺利,如果今天片子拍好了,没准能拿奖。到时候你也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了,多好。” “别担心,有我呢,不会出差错的。”他搂着我的肩膀安慰道,“倒是你,今天这么……成熟,倒是让我不太适应,我可不希望别人一直看你。” 我推开他的手,下意识环顾四周说:“你就别给我捣乱了,我只希望今天顺利的过去。这个摄影师我不太放心,听说他很大牌,要不行我负责摄影师吧。” 他用力摇摇头说:“不行,这个摄影师在女人这方面似乎名声不太好,还是我来。你呀,就照顾好咱们客户吧,还不是得他们满意才行。” 我心里暖暖的,终于露出笑容。他捏了捏我的脸说:“这才对嘛,多笑笑多好看。” “你到底是想让我好看还是不好看?”我开玩笑问。 “那你还是只对我笑好了。”他哄道。 这时有人从门口进来,我一看是客户们到了。我连忙把咖啡还给苏沐言,带着他迎上去打招呼。 客户来了两个人,一个上次见过的佛系大叔和早更大姐。我带着苏沐言迎上去,我很热情给他们介绍苏沐言:“您好,这么早来辛苦了。这是我们新同事苏沐言,跟我一起负责今天的拍摄。” 苏沐言毕恭毕敬的伸出手,佛系大叔和早更大姐分别与他握手,看起来客户心情还不错。我将给他们从星巴克带的早餐拿过来递给他们,请他们在一旁的沙发休息:“两位先吃点东西,摄影师马上就来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摄影师来了马上就能开拍。” 早更大姐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问我:“咱们摄影棚定了多久?”我立刻回答:“6个小时。”佛系大叔点点头说:“咱们就60秒视频,这个时间足够了。”早更大姐却反驳:“这个摄影棚挺贵的,60秒视频需要订这么久吗?” “是这样的,这个摄影棚比较好,是摄影师指定的棚子。因为今天本来有一个mv拍摄,也是协调半天才给咱们挤出来一块地方。因为咱们拍摄静物,创意呈现主要靠后期制作,所以这些空间足够了。我跟负责人沟通,我们如果早结束,他们能给咱们按实际使用时间收费。”我连忙解释道,心想你可不知道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了多久才让人家破例这么收费,我就知道早更大姐一定会斤斤计较这些,“所以您不用担心场地费用多付的问。” “挺好的,”佛系大叔打圆场,“你快去忙吧,不用照顾我们这里。” 我皮笑肉不笑:“两位先吃,我去那边联络一下摄影师。”一转身,我脸上的笑容垮下来,快步走到门口苏沐言身边问道:“摄影师到哪了?” 他晃了晃手机说:“路上,5分钟就到了。”他偷看了一眼客户,对我说,“高兴,你平时也是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他们沟通吗?” 我搂着他的肩膀说:“这不是低声下气,这是服务意识。我们公司的服务费不低,提供好的服务态度是最基本的。而且你看到那个大叔了吗,他信佛,平时也是挺和蔼的,所以今儿看到他来了,我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半。” 他看了看佛系大叔和早更大姐聊着天,撇撇嘴不屑一顾:“我看着挺道貌岸然的呀,也不知道真信佛还是假信佛。” 我好气的拍了他一下:“你怎么对客户这么大敌意,这俩客户算是对咱们比较好的了。”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咖啡,喝了一口说,“再说,人生不易,有时候确实需要收起锋芒。在客户面前表现的谦恭一些,总是好办事的。不是有句话说嘛,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听着很不开心:“怎么感觉这么憋屈。” “这不是憋屈,选择了这个行业,我们就要遵守这个行业的游戏规则。既然我们是乙方,就要有服务意识。如果你去哪些高档餐厅吃饭,服务员不是恭敬、热情,而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你会高兴吗?”我苦口婆心的解释道,“这是一样的道理,不要那么想。我知道你年轻气盛,做这行,收收心,把你的气魄和想法都留在做方案的时候。” “你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吗?”他深深看着我的眼睛问。 我被他问得心里不是滋味,每行每业的个中辛苦都只有自己知道,又有谁能说自己工作就一直顺心快乐呢。我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笑着没有回答。希望他不会注意到这笑容中的苦涩和无奈。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摄影棚门外,一个人从后坐下来,却不关门,向我们招招手。苏沐言拍拍我的肩膀,让我等着,他跑过去,我看那人跟他说话,然后他从钱包里掏钱付了车费。他领着那人走到我跟前,走近我发现原来这就是摄影师本人,一个号称在国外获得各种没听过的奖的著名摄影师。 我和摄影师打了招呼,对方很绅士的向我伸出手,我和他握了握手,把他引荐给客户。打过招呼,苏沐言就带他去准备拍摄,我帮了帮忙,准备好产品之后,看一切顺利进行,松了口气。 我一瘸一拐的走出摄影棚,在停车场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想歇歇脚。今天穿的高跟鞋太高了,脚已经磨得不行。我看到停车场角落停了一辆奔驰保姆车,会不会是隔壁拍摄的明星的车?我好奇的走过去,趴在窗户上望了望,什么都看不到。 可能没人吧,我想着便靠着那辆车把鞋子脱下来,揉了揉脚。这时苏沐言找过来,看到我的脚后跟已经流血,便蹲下身子捧着我的脚说:“为什么穿这么不舒服的鞋子过来,今天在片场肯定要跑来跑去。你还真是喜欢勉强自己。” 我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周围没人,我从来也没受过这种待遇,就连蹲下系鞋带的男生都没遇到过。我把脚抽回来,把他拉起来说:“你别闹,我没事。” “你应该有创可贴吧。”他问道,“像你这种所有预备方案都会准备全的,今天一定带了措施来。” 我浅笑,知我者沐言也。我从包里拿出创可贴,他替我贴上之后,扶我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说:“你在这休息会儿吧,有事我叫你。”我点点头,有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男孩子还是比较可靠的。 我拿出手机,习惯性的打开微博,看到杜明兖的微博更新了,说他正在拍摄新歌的mv,还发了一些他在录音棚的照片。他这段时间的事情很多,拍了电视剧,还录新歌,看起来没什么时间复习了。想来他考个大学,也真是困难,希望他能够争取出来足够的时间吧。 “高兴,高兴!”突然有人在停车场高声喊我的名字,我起身一看是个片场的工作人员。她看到我,忙招手说:“你快过来吧,吵起来了。” “什么?!”我连忙踩上高跟鞋,一着急又蹭破了一块皮,我也顾不上疼,一瘸一拐的跟着她跑进片场。 第36章 为了感情做出牺牲,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在摄影棚里,苏沐言和摄影师被几个工作人员拦着,两个人剑拔弩张。我忙冲过去,拉开苏沐言,他脖子青筋暴起,表情狰狞的像要吃人一样,冲摄影师吼道:“你再说一遍!” 摄影师见到我,立刻指着苏沐言说:“你们怎么回事啊?就这么工作的吗?什么人都能来片场吗?!”“您别生气,先休息一下。”我一边要拦着冲动的苏沐言,一边安抚摄影师。摄影师推开拦着他的人,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怒气冲冲的坐在一边。 我对苏沐言吼道:“你跟我过来!”然后一咬牙狠狠拽着他走出摄影棚,回到刚刚那辆保姆车旁边。 他愤愤不平的跟着我出来,我脑子还有点懵,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看他气没消,我有些愠怒:“苏沐言,你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不问他说了什么?”他反驳我。 我忍着气说:“所以你现在要把气撒在我头上吗?” 他靠在车上插着兜,闷声不说话,剧烈起伏的胸口告诉我他情绪依然不稳定。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说:“别生气了,你先冷静一下,我去处理吧。” 他拦住我的去路:“所以你又要去道歉吗?又要去低三下四的求原谅吗?” 我推开他的手怒道:“你不要无理取闹。总是要有人去收拾残局啊,在你头脑一热的时候,你有考虑后果吗?如果摄影师现在罢工,我去哪里找替补?你知道这个摄影棚我租来有多不容易吗?你知道片子今天不拍出来一切又要重新准备吗?这里里外外搭了多少人力物力,那么多工作人员今天就白干了。”说完我便一瘸一拐的回到片场,找到客户赔笑解释说:“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意外,我马上处理好,尽量不耽误进度。” 早更大姐厉声呵斥:“你们怎么回事?就这么60秒的视频,都拍了1个多小时了,还没拍完,还出状况。” 我连忙赔罪:“是是,是我们没有快速推进,我去跟摄影师沟通一下。” “你们那个小朋友啊,就别带来片场了。这么重要的场合,不是他们随便发脾气的地方,这耽误了进度,他们承担的了责任吗。”早更大姐趾高气昂的说,“该道歉的赶紧去道歉,片子拍出来最重要。” 我心里的火已经顶到脑门,平时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都忍了,今天赶上我也心情不好,加上苏沐言那句“工作干得憋屈”一直在我耳边徘徊,我忍无可忍。我站直身子,穿了高跟鞋比她高出半头,我也不悦道:“您怎么认定就是我们的错呢?难道就不会是摄影师无理取闹吗?” 早更大姐没想到我会顶嘴,一下噎在那里指着我面红耳赤。“好了好了,高兴说的对,未必就是他们的错。这样吧,”佛系大叔笑呵呵的打圆场,“你先去处理吧,怎么也得先把摄影师情绪安抚一下,咱们先把片子拍完再说。要不行,结束之后我做东,请摄影师吃一顿饭。” 我一听也不好再叫板,点点头说:“多谢您的理解,我会尽快处理好。”早更大姐似乎想到了训我的话,我没给她发挥空间,扭头就走。 刚才理直气壮的,这一走我心里就怂了,这个项目还有一部分没完成,得罪了客户以后日子可不好过了。我立刻想着晚上饭局得好好找个借口哄哄大姐,不然也得抱紧了大叔的大腿。想着就觉得心如死灰,生存不易啊。 我硬着头皮去处理摄影师那边,走到一半苏沐言拉住我说:“摄影师那边我去处理吧。”我有些惊讶,以他的脾气怎么会向别人低头,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我也想替他保留一些骄傲:“不用了,你没做错就不需要道歉,还是我去吧。”看他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拍了拍他,“那你跟我一起去,你不许说话,不许闹情绪。”他乖巧的点点头,跟在我身后。 摄影师双手环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看着我们俩,我说:“刚才的事情是孩子一时冲动了,您别往心里去。咱们都是为了工作,还是尽快完成进度比较重要,是吧。我们也不想太耽误您的时间,您这么大牌,肯定行程很满,咱们拍完了您也可以休息休息。拍完咱们一起吃顿饭,到时候好好给您赔礼道歉。” 摄影师翻了个白眼,指着苏沐言说:“你这个领导还挺会做人,不过以后这种愣头青就不要往片场带了。再说了,你们让这种新人跟着我,怎么不拿我当腕儿啊?” 我强压着火,听他一说倒是给我气乐了,等片子拍完了,到时候谁还当你是腕。这种合作不给彼此留后路的人,情商这么低,做得都是一锤子买卖,还拿自己当腕。 我好声好气的哄道:“这不是孩子一直崇拜您,也是跟我磨了好几天我才同意让他来的。他跟我介绍您在国外获了很多奖,您拍摄的角度和思维方式都特别不一样,很洋气,国际范,那都是国内摄影师比不了的。这不,我才勉强允许他来,给他个机会和偶像近距离想出。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吧,毕竟是孩子,说话办事不到位,您别往心里去。” 我看苏沐言攥紧的拳头,偷偷挪了挪身子挡住他,并把手藏在身后,握住他的拳头。他看我一眼,偷偷探口气,对摄影师说:“是我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摄影师被捧得有些飘,苏沐言又道歉了,这才答应继续拍摄。我请工作人员多帮忙配合,然后说我去教育教育苏沐言,就拉着他溜了出来。 他一出片场,就垂头丧气的,坐在台阶上双唇紧闭一个字都不肯说。我捧着他的脸说:“我们沐言长大了,懂得忍辱负重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项工作?为什么这么委屈还要做?”他问道,“能不能换一份工作?我们一起换?” 我摸了摸他的头,泛起母性的光辉说:“这个呢是挺无奈,但是这不会磨灭我对这份工作的热爱。我喜欢看到自己的作品播出,我喜欢打开电视能看到我们拍的广告。别人看到的是短短几十秒的片子,而我却之后这背后的艰辛和不易,但是那种成就感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我坐在他身边说,“刚入行的时候,我还是实习生,随着老板跟着摄像团队进贵州深山拍片子。那个时候有一天开车上山,都是泥土路,又赶上下暴雨。我们经费有限,一车人坐着破金杯,下车的时候几乎刹车就快失灵了,四个轮子都在打滑。如果当时对面有一辆车来了,我们一车人就会翻下山,很惊险。” “然后呢?” “然后我们到了山顶,拍到了山间巨大的雨后彩虹。那不是我们脚本中设定的场景,却是一个美好的惊喜。那个片子我们得奖了,虽然不是什么国际大奖,但是那种喜悦和幸福感一直支撑着我到今天。”我笑着跟他说,“所有委曲求全都是有意义的,是付出,而付出过后看到了成果的一瞬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望着天,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彩虹,那种雨过天晴的满足。 苏沐言听到这里,平静了很多,他把我搂进怀里说:“我不希望你这么辛苦,以后这种事情我去做。” 我忍不住笑出来,把头往他怀里扎说:“在辛苦的时候有个肩膀靠,真好。” “其实有时候看到电视剧里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我真是挺讨厌的。没想到,都是生活所迫。”他感慨道,“你说这些摄影师,或者明星,他们已经功成名就,是不是就可以少违心几次。” 我想了想杜明兖,他的压力有多大,我就算没有看到他痛苦的模样我也能感受到。明星不就是高曝光,高难度,高危职业吗。一句不走心的话,一个随意的动作都会变成别人攻击的点,要承受太多不友好的评价。谁容易啊,谁不是人前风光而已。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一时的不顺,并不能否定这份工作的意义。加油,都会过去的,等你看到这部片子点击量破千万,当你听到大家在议论这部片子,你会发现,这点委屈,微不足道。不必放在心上,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谢谢你,高兴。”他双手撑在身后,仰着身子看着天,“我入行碰到你,你做我第一个领导,我觉得很幸运。” “呐,我说的是客观事实,而你说的就是主观判断了。其实咱们老板们都是很厉害的人,谁人不曾吃垞风云,也是具备神奇的能力满足客户一切莫名其妙的需求。”我手舞足蹈的说,表情很夸张,想影响他的心情,让他振奋一些,“有时候做到了一些自以为做不到的事,你都不知道会有多崇拜自己。” “哈哈,”他终于笑出来,“好了,我明白了。不过你可真厉害,你是不是还查了这个摄影师的背景,看了他的作品?” 我摇摇头:“这个摄影师是客户指定的,资料很少。我确实查了,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总感觉是个水货。” 他想不通:“那刚才……” 我猜到他想问刚才我夸摄影师的时候不打磕绊,好像特别熟悉一样。我笑出来:“嗨,我瞎说的。这个时候这些套路都是保险的,先把人哄高兴了吗。我们干公关的,就要公关所有人。” 他连连点头。 苏沐言去摄影棚里帮忙,我坐在停车场的台阶上歇歇脚。这时停在一旁的保姆车忽然打开车门,吓了我一大跳,我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惊恐的看着车里的人走下来。 一张清新的笑容带着梨涡,一头黑色的短发绑着一个头戴,带着一个金丝边眼镜,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啊,高兴。” 第37章 为了感情做出牺牲,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杜明兖!”我惊叫道,看到熟悉的面孔我惊喜万分,他脸上带妆,烟熏妆让他的眼睛轮廓更深,鼻梁更高,脸颊上粉色亮片散落,头发上也是亮粉和白霜,依然是黑色破洞裤子,滑板鞋,不过上衣垮垮的穿了一件大白衬衫,衬衫前面掖进裤腰里,衬衣扣子松了2个,露出深陷的锁骨窝。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习以为常。我猛然想到刚才我们的对话难道都被他听到了?立刻沉下脸问:“你这个偷听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了?” 他笑着看我:“我是真不想听,偏偏你要在我耳边吵。” 他邀请我上车坐,我第一次上保姆车,里面还是比较宽敞,车里都是他的香味。他的书散落一地,还有几盏充电台灯围绕在座位周边。因为贴了单面玻璃纸,所以车里非常昏暗。 “你这个学习环境也是有点简陋,”我环顾一下说,“你的眼睛不都得坏了。”他耸耸肩道:“没关系,习惯就好。有的时候会在片场看,今天片场有点挤。”原来那边是杜明兖在录mv。 他把书收拾了一下,给我腾了地方,又从后座翻了半天找了一双人字拖递给我:“要不要先换上?”我光脚踩在他的拖鞋上,“你最近都没有上课,学习能跟上吗?”原以为他会很忧伤,结果他意外的笑起来,低声说:“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看他一双眼睛在昏暗的车里闪闪发亮,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开玩笑道:“所以要搬回来了吗?”他故意卖关子,冲我眨眨眼不说话,但是不自觉扬起的嘴角已经回答了我。 “行,那我回去收拾收拾。”我笑着,“你的新歌什么时候能听到?不会又勉强自己唱高难度的歌了吧?”他冷哼一声:“是电子舞曲。” “嗯嗯,这个还可以。对了,”我灵光一闪,“如果现在我在你脸上画个什么,它会一直留在你的mv中吗?” 他警惕地往后闪了闪身子,回答:“首先我会让化妆师给我擦掉,如果重新上妆,我会告诉我的经纪人,场地费用有问题找你。” 我契而不舍地问:“那我画小一点,就在这里,不会有人注意的。”我指了指他的锁骨,谄媚的冲他抛了个媚眼。他坚决摇头。 我看他没有生气,兴许能行。我从椅子上拿起他一支红色的笔,逼近他。他坐在座位上,任身体怎么柔软也无处可躲,最后被我牢牢按在车座上。我一肘顶着他的胸口,固定住他不让他动,一手小心翼翼的在他的锁骨上画了一个小桃心。 “完成了。”画完我松开他,还不忘满意的夸赞自己:“真好看。”他脸色铁青,低着头又看不到锁骨的位置,立刻换上“无论怎样我都帅”的表情。 这时有人敲敲车窗,我赶紧坐好,紧张的看着门外。隔着玻璃纸看到一个胖胖的男孩轮廓,问道:“小山?”他笑出来:“就这么心虚吗?小山要这么胖可能早就崩溃了。”我一想也是,自己怎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他看了看窗外说:“好像开拍了,你在这里休息吧,没关系。”他下车前又说,“哦对了,你们那个摄影师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嗯……我会找人拖住他不让他去聚餐。” 我随他一起下车,车外已经没人了。我换上高跟鞋说:“我也回片场看看,偷懒已经偷了太久,客户也在,不太合适。”他担心的看了眼我的脚,摇摇头说:“我看很多姐姐穿比这个还高的鞋都能跳舞,你还真是没有一点女人味。”我咬着下嘴唇,把脏字吞下去,他哈哈大笑着离开。我小声嘱咐:“别擦啊!” 我回到片场找到苏沐言,他说:“基本完成了。”摄影师和客户又反复看了片子,然后点点头说:“过。” 我和苏沐言忙鞠躬感谢工作人员的帮助,陪着客户跟摄影师寒暄,有个带着陌生工牌的男孩跑过来,跟摄影师耳语两句,他说有朋友在隔壁,要过去打一下招呼。 我笑着请他自便,果然不一会儿,他回来说晚上有另一个重要的饭局,就不跟我们去了。看的出来他很兴奋,不知道杜明兖给了他什么好处,他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忘跟我们说期待下次合作。苏沐言看他莫名其妙,摇摇头说:“这个人是不是受刺激了?”我笑而不语。 这时早更大姐说:“既然摄影师不去了,那我也回家陪孩子去了。”佛系大叔借势说让我们早点回去休息,饭局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和苏沐言礼貌的等待片场里所有工作人员都收拾好离开之后,又对负责人感谢半天,负责人态度很好,还说以后借场地都好说。这场地借的也是莫名其妙的容易,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笔钱,只说反正今天隔壁包的全场,有没有给他们打折,所以也没必要收我们太多费用。 难道是杜明兖?等有机会问问他吧,公事还是一码归一码的。 我们正在谈话,就听隔壁场地一声轰响,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倒了。 杜明兖! 我几乎和负责人同时拔腿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跑。苏沐言也跟上来,我们跑过去的时候,隔壁摄影棚一片混乱,看起来似乎是背板倒了。我担心杜明兖,连忙冲过去,被苏沐言一把拉住:“你干嘛去?那么多工作人员,咱们就别去添乱了。” 我踮着脚尖找了一圈,看到杜明兖的身影,他正在帮忙抬背板,看起来没有受伤。我这才放下心,拉着苏沐言说:“嗯,可能不需要咱们。”我给负责人发了微信再次表示感谢,并询问了是否有人受伤。他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回复我,我们直接离开。 坐在车里,苏沐言问我今天下班很早,还有大半个下午,可不可以不回公司。他渴求的看着我,见我不回答,又说:“媒体那边我都安排好了,这个片子还需要一周后期制作,今天也做不了什么。你的工作安排我看了,也没有要紧的事情,而且刚才客户发话让我们回去休息,不听也不太好吗。”他凑近我的耳边,语气暧昧的说,“你看你今天打扮这么好看,值得好好出去玩。”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淘气啊,想到别人都在上班难道不觉得心怀愧疚吗?” “我倒是不介意心怀愧疚,那也得玩了之后才能愧疚呀。”他满眼期待,“就俩小时就下班了,平时我们加班的时候,那都是到凌晨的。你就当调休了。”我苦笑,架不住啊架不住,受不了啊受不了。我勉为其难的点头,他立刻发动车说:“太好了,我们先去饱餐一顿,然后去西山看日落吧。” 我噗嗤笑出来:“现在才几点啊,就算吃完饭也要等很久才能看日落。”他再望过来时眼含秋水,就像月亮上有一汪池水,几乎将我淹没:“我想去,那是我第一次对你动心的地方。”我脸瞬间红到耳根,心跳得飞快,羞怯的低着头摩挲着手里的水瓶,催促他赶紧走。 吃饭的时候,苏沐言跟我狠狠吐槽了摄影师,还坦白自己只是想跟我来片场才找了个借口,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摄影师是谁。我早就猜到了,不然谁见到偶像都不会这么平静。我则跟他说着客户的喜好,要怎么跟客户沟通,他没有阻止我在工作之余聊工作,反而仔细倾听。我以为他终于要接受这份工作了,很欣慰,今天的用心良苦的劝解还是起作用了。 “高兴,公司应该给你发个爱岗敬业奖章。”他听完调侃道。 “我呀?觉得我爱岗敬业只能说你太懒了。”我反驳道。 他又跟我聊起过去在国外的经历,没想到说起学生经历,我们俩倒是有不少共同语言。当我们赶到西山,就像上次来时一样,望不到边际的火烧云,把天空映成一片金灿灿。 我们俩并肩坐在山上,谁都没有说话打破此时的安静。山上静得只有风声,云随风走,橘色的太阳一点点下沉,天色暗下来。苏沐言双手撑在身后,把脚荡在山间,而我则盘腿坐在他身边,仰着头望着天。当我回头看他,他正望着我,我躲开目光:“你看我干吗?” “每次你脸红我都会想到晚霞。”他说完,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他像是故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如果下次再说这么油腻的话,我就把你嘴堵上。”我埋怨道。他忽然撑起身子,快速啄了我的嘴一下,笑着说:“这样堵吗?”我笑了下,他保持着暧昧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再次吻了上来。这一吻柔得几乎将我融化,他轻轻的试探,到越来越深的接触,双手不自觉的搂住我的腰,越来越紧。他与我唇齿间的每一次纠缠,都在宣泄着爱情,恨不能将自己剥开了展示那份赤诚的心意。 第38章 为了感情做出牺牲,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谈了恋爱似乎起床都更容易了一些,我早上醒来,看到苏沐言的微信,两个字“早安”,脑海里浮现他帅气的脸。我忍俊不禁,回复:“你好像解开了我的床对我的封印。”他发来语音,声音还没彻底清醒,懒懒的:“因为我要把你封印到我的床上。” 非礼勿视。我连忙关上手机摇摇头,现在的男孩太会撩了,岁数大了还真有点招架不住。话是这样说,可我心里依然有一种飞向天空的欢脱,哼着歌开始收拾,认认真真的化了妆。 今天个好天气,我仰望蓝得透明的天空,几片云闲散的飘在空中,时间都走得慢了。我望着眼前高耸的写字楼,玻璃墙上映着相同的云,匆匆埋头出入的人都显得不那么奔波。 我看着写字楼的旋转门,忙碌的旋转,送一批人进去又送另一匹人出来。我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去,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盼着上班了。 我踩着平底鞋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敏锐的感觉到一股低气压。我往自己的座位走,路过助理的位置,发现她顶着抬头纹偷看我,和我对视时目光闪躲。我又看向她旁边的几个女孩,几人都是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在我停顿的一瞬间也发现她们在偷看我。这个位置是办公室八卦风暴的中心,看她们的反应,我心里一沉,不会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吧?我大脑飞速的转,难道又被同事撞到了?难道因为昨天翘班?难道!早更大姐投诉了? 想到这里,我顿时脊梁感到一阵阴风。我快步回到座位,拍了拍张闷儿的桌子打听发生了什么。张闷儿摇摇头说:“早上老板来,脸色不太好看,就过来叫你来了之后去办公室找他。”他下意识看了眼苏沐言空着的位子,提示我可能跟他有关。 我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淡然的敲门进了老板的办公室。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庆幸老板的办公室是独立一间屋子,不然在全办公室面前被骂得狗血临头多难看。 老板看了我一眼,让我在他对面坐下。我战战兢兢的拉开凳子,还没彻底坐下,他把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扔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我条件反射的又站起来,心说,我哪知道,又没跟我投诉。我理直气壮地摇摇头,做好了狡辩的准备,如果是昨天摄影棚的事情,晚上苏沐言已经跟我说过事发经过,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错。如果客户胡搅蛮缠,我也一定会力争到底。 “我今天接到了客户的投诉电话,”老板的开场白我并不陌生,年轻的时候我也是一路顶撞客户成长起来的,他带我这几年也是没少接投诉电话,“能让大姐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你想想吧。” “我不知道呀,”我装傻道,“可能早更了吧。” “高兴,你给我严肃点。”老板生气的说,“就你那个实习生,跑去片场跟摄影师打架,严重拖延拍摄进度。我先问问你啊,咱们的实习生什么时候可以去片场了?” 果不其然。 我没说话,老板又问:“他为什么跟摄影师打起来?”我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不知道。 老板拍案而起:“你不知道你跟客户说他没错?!你这也太纵容手下了吧?你!”他喘着粗气又坐下来,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真像外面传的那样,喜欢这个小男孩?” “我……”我刚要辩解,老板打断我继续说,“我知道他长得是很好看,我也知道你确实单身挺久的,可是工作是工作,别弄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辩解,索性赌气不说话。 “高兴,你来了这么久,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怎么跟客户相处。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误?而且为了一个小男孩,你说你……”老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我这准备给你升总监呢,这会儿如果客户投诉你,我怎么给你升。如果我压不下来这个投诉,别说他了,你也得给我滚蛋。” “老板,”我想着他这几年确实很照顾我,带我入行,替我扛了不少事,也不能一直任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得惯着我,“我知道我和他走得近了点,但那都是下班之后的事情。上班他始终是我的下属,我也都是以工作为重。他能去片场是因为张闷儿去不了,他才顶替的,这一点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要是老板多给我拨两个人,也不会天天我们都在这里加班。而且我的实习生我愿意给他更多的机会锻炼,当年我实习的时候,您不是也带着我跟大经纪人开会吗。” “你!”他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还有,有句话说得好,你上前一步,我退一步。如果我背后已经无路可退了你还没完没了,只能还手。既然是我的人,我知道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去跟陌生人产生口角。如果我作为他领导都不能站在他这边为他据理力争,那咱们公司在客户眼里就是可以随便践踏。”我盯着老板的眼睛说,“您也接触客户,被客户找茬的经历少吗。客户心情不好就会吹毛求疵,我们很忙的,也不能所有事情都翻来覆去的折腾啊。” “你行了你,别说了。我说几句你说几句啊。”老板喝住我,“总之,苏沐言,不能留下。他也实习快满3个月了,你看着让他走吧。” “等这个项目结束,你执意让他走我也不拦着。他为这个项目做了很多,眼看就要上线了,”我哀求,“再一个月,项目就结束了。” 他看我眉头快拧成麻花,挥挥手:“看好了他,别让他再惹事了。你们……低调点,我就当不知道。” 我从老板办公室出来,下意识看向助理的方向,果然她们都在伸着脖子观察,就像要迫不及待的撕开别人的伤口进去窥探。他们从不管伤口是否会疼,只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鄙夷的白了她们一眼,接着余光看到张经理幸灾乐祸的表情。办公室有这么一群伪善的人,也许苏沐言留下也不会舒服,走了也好。我在老板办公室门口低着头站了十秒,就当我为这个公司付出的青春的默哀,这一瞬间当初所有的热情和一心只为工作的冲劲都烟消云散了。 张闷儿看我走回来,一脸渴求八卦的表情,像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只不过哺育他的是别人的谣言和闲话。我忽然对他露出一个极甜的笑容,笑得由衷:“怎么了?”我明知故问,然后眨眨眼等他把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的问题问出来。 “呃,就是老板没说你吧。”张闷儿有些尴尬的说。“张闷儿,”我拍拍他的肩膀,“你什么都好,就是管的太宽。知道的你是热心肠,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以八卦为生的老娘们儿。” 他听出我心情不好,也不在说话。此时苏沐言已经来了,他不知从张闷儿那里听到什么,忧心忡忡的看我一眼,也没说话,也没问。我也没多说,坐回座位,看着屏幕上邮箱不断闪烁的邮件提示,莫名有种想掀桌子的冲动,一分钟都不想坐在这里。 “对不起。”苏沐言给我发微信。他莫名其妙的道歉,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我回头将他的座椅转过来,和我面对面,然后毫不忌讳的高声说:“你为什么道歉?不要垂头丧气的,你什么都没做错。把腰板挺起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笑着鼓励他,当心里有了轻重之分,很多事情相较舍弃就不难判断。不为难,也就不纠结。我心中释然,不就是一份工作么。他皱着眉头看了我一会儿,眉头又展开,逐渐露出笑容,响亮的回答:“是。” 没想到事情根本没有结束,这天早上老板又找我谈了一次,说这个项目申请参加了一个国际项目大赛,而且客户反馈是很有可能入围初选的。他本是要我辞退苏沐言,安抚客户,再次被我拒绝之后,他大吼让我自己擦屁股,如果这个奖拿不下来要我一起滚蛋。他的吼声彻彻底底让整个办公室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我咬咬牙把不忿压下去,准备下午去拜访客户。 从公司出来前,在前台电梯口,苏沐言追出来拉住我。他兴致勃勃的俯身凑在我耳边,小声提醒我不要忘记晚上的约会。我看他脸上按耐不住的兴奋,挤出一个笑容答应着。电梯口人来人往,我红着脸把他推回去,逃命似的就离开了。 想着他,我心底的甜蜜催动上扬的嘴角,摸了摸脖子上戴的微笑项链,灌铅得腿也有了迈动的动力。 我来到写字楼20层,走到前台旁边的沙发坐下。前台的小姐姐懒懒的抬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拨了一个电话,通知客户有人找。不一会儿,早更大姐和佛系大叔闲庭信步地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我面前。我连忙起身,递上两杯咖啡笑着说:“中午好,我刚才顺路给你们带了咖啡。” 早更大姐用余光瞥了我一眼,双手抱在胸前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有什么事吗?” “这不是今天从这里路过,就过来请两位吃个饭。前两天拍摄,两位前后忙碌着辛苦了,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肯定是要过来道谢的。”我挤出生硬的笑容,膝盖不敢站直,生怕自己比早更大姐高了会给她不舒服的感觉。 佛系大叔接过咖啡,拿出一杯转了一圈看到标签写着拿铁半塘,递给早更大姐,然后另一杯看到卡布奇诺,这才露出佛系淡淡的微笑说:“拍摄也是我们的工作,这不是应该的嘛,小高你不必破费。” “不不,这是我们应该的。拍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多少还是给二位造成了不便,理应我们来赔礼道歉的。”我忙90度鞠躬说,“上次是我们太莽撞了,请二位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你们怎么也算半个服务业,服务就要有个服务的态度,而不是跟客户这里耀武扬威。我们可不是花钱来看你们脸色的。”早更大姐尖声说道,“如果要看脸色,钱就别要了。” 我下意识看了眼前台小姐姐,她整一遍拿着镜子描眉,一边偷偷看过来。 “对,您说得对。是我们服务不到位,想的不周到。”我继续点头答应。 早更大姐喝了一口咖啡,挑着一边眉毛数落:“高兴啊,你也工作这么多年了,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好你的工作,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的工作。如果做的好,后面的合作都好说,如果做不好,我也不会跟你讲人情。上次你的不专业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亏我还推荐了下一个项目继续跟你们合作。如果再有一次,以后就别想挣我们一分钱了。” 我点头哈腰道:“您说的是,我们一定注意,不会再有下次了。” 佛系大叔这才接话:“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么我们后续继续把项目完成。高兴的工作能力我们也都是认可的,不高兴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对对对。”我听着跟绕口令似的,随声附和。我想如果此时还有个我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鄙视狗腿的我吧。 “对了,你们那个实习生,叫苏什么的,走了没?”早更大姐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哎呦,这孩子啊回去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我们都严厉的批评了他,并要他保证再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刚入行,还不懂什么叫服务,现在孩子您也知道。这次还请您原谅他,我一定好好带他。”我连忙劝说,“再说,这个项目他从一开始就介入了,很多事情也都是他去勾兑的,如果要临时换人,后续的流程可能会影响。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起码咱们做完这个项目。” “是因为这个项目能参赛吧?”佛系大叔笑眯眯的点出来。真狡猾,他这么说了,我说什么都不是。 我咬着下嘴唇没说话,他继续说:“高兴啊,你还真是个不错的领导,不过以后可不能再感情用事了。带人,有带人的学问。” 我一听佛系大叔松口,接着说:“您说的太对了,归根结底就是我作为领导还不成熟,才没有提前培训好。都是我的错,您看咱们这个项目后续的文章我都免费给您写,篇篇咱们冲10万加,怎么样。” 一听我愿意免费送服务,早更大姐可算脸上有了点笑意说:“行吧,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次你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你们的实习生。” “是,肯定的。您看中午想吃点什么?您随便选。”我心里都惊讶自己居然这么善于阿谀奉承,说话出口成章。没想到维系人际关系的寒暄和敷衍,见得多了,倒是得心应手。 佛系大叔摆摆手说:“我啊,现在吃斋呢,就不跟你们吃了。” 早更大姐一听,也跟着拒绝:“那我也不吃了,一会儿还有总部电话会呢。你有这功夫在这磨嘴皮子,不如赶紧回去写稿呢。” 我心里松了口气,总算能提前结束这段拙劣可笑的演出。 我假装挽留,早更大姐摆摆手,将喝完的咖啡递给我说:“不吃了不吃了,走的时候给扔了啊。”我愣了一下,咬着后槽牙接过纸杯,两个人转身就回去了。 “那谢谢二位理解了。”我对着他们的背影深深鞠一躬,长长的头发垂下,挡住我的脸,我偷偷为自己悲哀3秒。再起身,我余光看到前台小姐姐轻蔑的笑,我站起身没有看她,把早更大姐的咖啡杯扔掉便离开。 我颓然坐在客户写字楼外的长椅上,深深吸着外面的空气,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呼都呼不出去。 我安慰自己,如果项目拿了奖,那么无论苏沐言是否还在我们公司,对他将来的职业生涯都会很有帮助。忍了这口气,能换来他更好的职业发展,值得。 “高兴,打起精神,这算什么。”我给自己打气,“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无论怎么催眠自己,我都丝毫笑不出来,就连刚刚的皮笑肉不笑都做不到。我就这样呆坐了很久,坐到寒风穿透厚厚的呢子大衣,已经将我冻透,我才不得不起身。 要去哪呢,不想回公司,似乎一回到那里,我的自尊、骄傲又会变得不值一提。此时此刻,就这个下午,我想再仰起头做那个不可一世的自己。 明天,明天起床在为生活奔波吧,今天就让我偷个懒,哪怕就一个下午,也好。 第39章 我们的感情有种淡淡的裹着糖的烟草味 我回到家换了衣服,穿了一条米黄色连衣裙,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想穿一些看起来很柔软很温暖的衣服。我画了淡粉色的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所有岁月的痕迹都被掩盖,不说肤如凝脂,也还是光滑紧致的。我涂了豆沙色的口红,对着自己笑了笑。这才是真正的我,而下午那个人,不是。 散了一下午心,心里还是闷闷的,像闷了一场大雨的阴天,提不起精神,喘不过气。 叮。 我看了眼微信,是苏沐言已经到楼下了。我戴上他送我的项链,披上大衣,穿上高跟鞋,准备下楼。我在电梯里深深送了口气,不希望自己阴郁的情绪会带给他。 当电梯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门外依旧喜欢靠在跑车上西装笔挺的苏沐言。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还是喜欢装帅。我像偶像剧里的桥段一样,一步一顿的走向他,露出微笑。心里却在不断告诉自己:高兴,开心起来,你是去约会,不是去奔丧。 他为我打开车门,绅士的将手垫在车门框,防止我撞到头。我穿着高跟鞋坐在底盘很低的跑车,确实不好掌握高度,果不其然撞到他的手。他笑起来。 他开车带我来到国贸,我们坐电梯上了顶层的空中餐厅,服务员领我们到了窗边坐下。我望着落地窗外北京夜景,路灯将马路装饰成镶金的丝线,写字楼黄白相间的灯光像拼图一样。 我看着外面,苏沐言看着我。我望向他,他笑起来说:“怎么样,我的回礼还喜欢吗?” 我笑着问:“作为西山晚霞的回礼吗?” 他月亮眼眯起来,帅气的面孔还有调皮的微笑,好像求表扬的孩子:“这样以后白天你会想我,傍晚你会想我,夜晚你也会想我。”我低着头笑,他的情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有参加过什么撩妹培训班。 “我太贪心了吗?”他拉着我的手说,“你怎么都不看我,你不看我怎么记住今晚?” 我握紧他的手说:“好,我看你,你这么帅,比窗外可好看太多了。” 他得意的笑起来:“那跟杜子轩比呢?” 我哑然:“杜子轩?为什么这么问?”我下意识的回头看看,总觉得杜明兖即便不住在家里也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一样。 他看我慌张的样子好笑地问:“你找什么呢?我是说,你不是喜欢杜子轩吗,你觉得我比他帅吗?”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张闷儿总是跟他很夸张的说我是杜子轩的姐姐粉,所以他才会这么问。也不知道我在心虚什么。我哄道:“当然你帅了,不然他就是我男朋友了。” 这句话对他很受用,他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我说:“我都忘了告诉你,今晚你真好看。以后上班可不许穿成这样,只能穿给我看。” 我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被他拉住的手臂变得酥酥麻麻。我解释说:“这衣服本来准备今年尾牙穿的。” “尾牙?那我可得看好你。”他像个刚打下江山的皇帝,急着宣示主权,对所有外来的人都充满敌意。 有点可爱。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我才注意到我们并没有点餐。我看他淡然腾出位置,原来是套餐制。等服务员上完餐前面包,问他:“今天二位想喝点什么?”他看了眼酒单,指了指,又跟服务员耳语两句,对方礼貌的点点头离开。 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你点了什么?” “我开了一瓶和你一个年份的红酒。”他拿起一块面包说,“这里吃的一般,不过夜景不错。” “沐言,下次不要再破费了。你刚工作,也没有很高的收入,怎么负担得起。和我一个年份的红酒,那不得上万了,即便家里的钱也要合理的用呀。”我忍不住劝说,“我知道你很浪漫,不过我不是那种做着公主梦的小女孩,你不必做这些。” “我知道啊,你是高兴,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太阳下山都开心。”他点头道,“可是我想给你好的,把好的都给你。我想把你宠成公主。”其实我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公主了,相比之下可以主宰一切的女王更吸引我。可是眼前这个男孩,举手投足透着王子的气质,如果我说我是女王,估计差辈儿了吧。 服务员将红酒端过来,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说:“酒还不错。”他看我迟迟没有喝酒,笑道,“喝吧,我没有乱花钱。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爸妈确实给了我一点钱。不过我都拿去炒股买期货了,运气不错,现在还有一定积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透支自己的财产,也没有追求负担不起的生活,我给你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他自信的笑着,仿佛他的优秀并不值得拿出来炫耀,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我露出慈爱的“姨母笑”,应该是要开心的吧,我的小男友不但不需要我养活,还有能力并愿意给我他最好的。我是幸运的吧,为什么心里有点没底。 我抿了一口红酒,确实口感跟我去老邪那里喝的几百块的红酒不一样,接着我仰头干了。起初苏沐言只是以为我喝酒豪爽,也不纠正我喝红酒的方式,直到晚餐过半,我几乎喝了小半瓶之后,他察觉不对劲:“高兴,你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我喝酒有些上脸,脸颊红红的,惺忪的双眼看周围的人一言一行都像是放慢了速度,窗外环路上的车都似乎跑得缓慢。我瞳孔变得空洞,抬头看他也要定下神才看清楚他的表情。 我傻笑着摆摆手说:“我没事,挺开心的。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有个这么帅气、年轻、多金的男朋友,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说完我又干了手中的酒。 “高兴,你今天去哪了?”他追问,“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吗?”我像被提示到了悲伤的情节,顿时陷入沉默,撅着嘴不说话。 “高兴,如果是因为我,你不必这样。我在这里工作起初只是好奇,后来多半都是因为你。其实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不需要在这里实现多大的理想抱负。我甚至都不需要工作来证明什么。”他恳切的说,生怕我不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不需要委屈自己,与其要你委曲求全,我不如辞职。” 辞职?如果这份工作这样可有可无,那我忍气吞声吞进肚子里的那些又是为什么呢。我抬眼看着他,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我没办法像刚才那样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悲伤。我又低下头,不知所措,我究竟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我究竟是要生气还是痛哭,怎么一下子我迷失在自己的情绪中了。 我这是怎么了? “不是因为你,可能快生理期了吧,心里闷闷的。跟你没关系,你别多想。”我笑眯眯的说,“其实今儿我特别高兴,你不知道吧,咱们这个项目还参赛了呢。今儿去客户那里,他们说初选应该可以过,没准还能拿奖呢。”我举起酒杯伸向他,碰杯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消了他的顾虑。 红酒见底,我似乎真的忘了那些不安的事情,只想今晚逍遥。我去卫生间回来,沿着环形餐厅的玻璃墙走了一圈,忽然发现大厦下面有一处广场,地面上镶嵌了许多黄色小灯,从高处望下去好像一片排列整齐的星星,闪闪发光。我发现宝藏一样,快步回到座位,拉着苏沐言说:“我们走,我发现个有趣的地方。” 他已经趁我去卫生间的时候结完账,看到我眉飞色舞的说,笑着跟我一起走出去。我拉着他走出写字楼,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只觉得世界开始摇晃,便站在门口缓了一下。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我身上,搂着我问:“难受?” 我没心没肺的对他笑,摇摇头,开始围着写字楼转圈,找刚刚看到的广场。他看我走不了直线还走得很快,怕我摔倒,追上来问:“去哪?” “你给我夜景,我还你夜空。”我神秘兮兮的说。话音刚落,写字楼一转角,被三栋大厦包围的平台广场出现在眼前。当我站在这片灯光中,地上一排排地灯映出的光像是星星点缀,在我眼中闪耀着。苏沐言站在我身边,顿时了然我说的夜空是什么。他搂着我,和我一同踏进广场。在酒劲下,这就是一片星海,我们眼前的路是那么熠熠生辉。 一步,两步,我们走到广场中央,相拥深吻。这是第二次他亲吻我,靠近他总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而他的嘴唇却像糖果一样甜,我舍不得结束。我双手攀上他的后背,他搭在我腰间的手臂用力,几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酒精的催动下,我似乎调入一张柔软的网,我很土的想到小时候听得那首歌《情网》,如今才体会这首歌描绘得栩栩如生。 缠绵悱恻的一吻,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又在我嘴唇上盖了一个章,连他眼中的笑都染上嘴唇的甜味。我使劲眨眨眼想看清楚他,却只觉得天旋地转便嘟囔一句:“你别转。” 他搂着我继续在广场散步,可一不留神就走到尽头。原以为这里会很大,可是走不了几步就走了出去。我意犹未尽的拉着他在广场里溜来溜去,不知道留恋什么,就是不想走。他牵着我的手逐渐变得冰凉,我们走到一张长椅前,我把他的大衣还给他说:“我不冷你,你别着凉。” 他披上大衣,双手插兜,然后张开双臂将我裹进他怀里。靠在他胸膛,都是烟草味。 一阵冷风吹过,我往他怀里钻了钻说:“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还抽烟。” “偶尔抽。” “那为什么你嘴里都是甜味?”我问。 “因为你喜欢甜味,我就抽甜味的烟。”他亲吻我的头发说,“我抽烟上瘾,我也不能让你戒了我。” 我噗嗤笑出来:“你这张嘴可是够甜的。” “你想抽吗?”他一双月亮般皎洁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我一时看入迷了,痴痴地望着。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在喘息之际低头口口相对送进我口中,轻轻地呼气,烟雾从我们的嘴中冒出来,充满糖果的甜味,和他嘴唇上的味道一样。烟雾散去,他含住不肯松开,缠绵一吻后,他鼻尖摩挲了我的鼻尖,笑着说:“以后都这样抽烟,挺好。”我嗔怪的等他一眼,向他摊了摊手。他从兜里掏出一包外国烟,放在我手上。 我坐直身子,接过烟,发现烟嘴处有一个圆点。他熟练的掏出一根,手指圆点出,“啪”一声按破里面的爆珠递给我。他又抽了一口,烟味和背后他温存的笑容挠着我的好奇心,我迫不及待的尝试,将烟叼在嘴里。 他给我点上烟,我吸了一口没有感觉,突出一片甜甜的烟,好奇的看着他:“没什么感觉呀。” “那肯定是不如刚才那口有感觉。”他玩笑道,我假装没听见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他搂紧我说,“你都没吸进去,怎么会有感觉。” “要怎么做?” “这个很难描述。”他想了想说,“你试试不用鼻子呼吸,用胸腔带动口腔吸气。” 我照他说的做,深吸一口气,感觉一股烟直逼我的喉咙,呛得我不停咳嗽。他哈哈大笑着拍拍我的后背帮我顺气说:“对对对,找到感觉了。” 我又抽了一口,看着灯光映衬下烟一点点消散在眼前,很有意思。我抽得很慢,抽一口烟看会儿烟,又看着烟头一点点被烧尽,没抽两口一根烟就燃尽了。我又要了一根,猛嘬两口,头越来越晕,像是加速了世界的旋转。我靠在他胸前,必须要把头放在那里才能阻止大脑的旋转。 这次我们的嘴唇味道一样了。 我笑了下,“沐言,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来做实习生吗?” “我的家庭给了我很多,我从小就拥有别人渴望的条件,我一直在接受家人的给予,却感受不到谁需要我,所以我想要工作试试。而且,各行各业对我来说都很陌生,我很好奇,想找点有趣的事情做。” “可是沐言,你不怕失败吗?” “失败有什么好怕,”他回答,“最差不过就是回去当我的纨绔子弟呗。”他和杜明兖在这方面很像,他们有资本,有底气,可以真正无所顾忌的追求自己的梦想,他们幸运得多。 “真好,希望你能够找到你想要的。”我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他抱着我的身子有些僵硬,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我以为自己太重了,便坐起来,他一把将我按回怀里,在我耳边吐着热气轻咬:“今天可以不回去吗?”我意识越来越模糊,我们离得太近,近到看不清彼此。他又问了一次:“今晚不要回去了,好吗?”我点点头说:“都听你的。”他一手抬起我的下巴,亲吻我,他炙热的吻像一把烈火,熊熊燃烧。我头晕的厉害,身体酥软无力,他背着我重新回到酒店,来到一间房间。 他小心将我放到床上,一沾床我觉得久违得舒服,放松了最后紧绷的神经,舒展身体,瘫在床上。他脱了厚重的衣服,他柔软香甜的吻酥酥麻麻的落在我身上。 迷迷糊糊中看到一片旖旎春光,他纤细的手指划过的地方像千万只小蚂蚁啃食,焦灼的喘息蚕食着我的理智,此情此景我脑海一片空白,随心而动的迎合他。在酒精的催动下,我放肆的追逐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于是我难辨现实和梦境,毫无保留的把自己交给他。在他点燃的爱情火海中,我顺应着他。我如同沙漠中匍匐多日的流浪者见到水源。在夜的掩护下,在这方寸,沉醉于暧昧的呻吟;自己有爱的能力,也在被爱着的。 第40章 我们的感情有种淡淡的裹着糖的烟草味 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我轻轻眨了眨眼,从睡梦中醒来,一支男人的手臂出现在我面前。我先是心里一惊,身体一颤,接着昨晚的记忆逐渐回到我的脑海。我赤裸的身体,枕着苏沐言的胳膊,而他熟睡时有规律的呼吸正在我后颈处,周围还有他身上特有的甜甜的烟草味。 我居然睡了一个比我弟弟都小的男孩!我的天啊,我干了什么。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跑,却发现他另一手搭在我的腰上,我随便一动都会弄醒他。我紧紧闭着眼睛,想着怎么办啊,太尴尬了。 “早。”苏沐言早上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接着他亲吻我的后颈,紧了紧双臂将我圈进怀里。两个人的身体赤条条地贴在一起,我顿时脸颊发烫,身体不自觉的僵硬起来,下意识跟他保持距离,却被他发现。又是一用力,我丝毫逃不掉。 “想去哪?”他低沉的笑了一声,“不许跑。” 我转身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心里不停的后悔,下次可不能再喝酒了。 “以后你得对我负责了,”他看我崩溃的抓着头发,又笑起来,翻身凑到我耳边轻咬,“你赖不掉了。” 我深深叹口气,侧着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脸。苏沐言长得像女孩子一样漂亮,而他此时居然和我在一个被窝里,真是难以想象。不能否认,我现在有点小得意。我忍不住笑起来,虽然经过一段诡异的心路历程,最终还是开心多一些,或许我真是个女流氓托身吧。 他凑近我,闭上眼,又亲吻我嘴,双手开始不安分。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周五,还要上班,心里又舍不得这一夜的温存,不想放开他的怀抱,踌躇了一下,还是将他推开问:“几点了?” 他毫不意外的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说:“没糊弄过去。”我一手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身体,一手胡乱翻着找手机看时间,他一把抱住我,圈住我的胳膊把我禁锢住,撒娇道:“今天能不能不去上班?”我摇头:“当然不行,今天事情很多的。而且,我可是你领导,你这样公然不想上班,合适吗?”他无辜的撅着嘴:“可我想跟我的女朋友在一起啊。”“可是我们上班也是在一起啊。” 他一个吻一个吻印在我后肩,继续撒着娇:“不一样,在公司你是我领导,不是我女朋友。”我抿着嘴笑起来,捏了捏他的鼻子阻止他进一步挑逗我:“下班我认真做你女朋友,好吗?”他看了我一会儿,垂头丧气的点点头。我穿上衣服,一下床就觉得浑身酸疼,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我缓慢的挪向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承认,我老了。 简单洗漱之后,我告诉他要先把我送回家收拾一下,不能这样去公司,所以没时间跟他一起吃早饭。他沮丧着开车,我哄了一路他才不再生气。 一打开家门,我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好像刚结束一场大战似的,长松了一口气。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我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惊恐的看着杜明兖含着牙刷从里面走出来,含含糊糊的打招呼:“回来了。” 我有一种被抓现行的恐惧,见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才偷偷安抚自己,他只是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嗯,你回来了。”我故作镇定的走回卧室想换身衣服,他倚着门框一边刷牙一边问:“夜不归宿?”我心虚的敷衍:“有点事,耽误了。小孩子别这么多话。”他切了一声,关上卫生间的门继续洗漱。我关上卧室门,自嘲的笑起来,真狼狈。 我换了衣服化好妆,心情大好,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了。我来到客厅,杜明兖正趴在桌上看书。他抬眼看了我下问:“早上吃什么?” 我打开冰箱翻了翻,就剩两片面包片和一个鸡蛋。我回头偷看杜明兖,发现他没留意我,不然又要被他吐槽。我拿出面包片和鸡蛋,将鸡蛋打散,裹在面包片上,然后在煎锅里化了一块黄油,煎面包片。同时我一边热着仅剩最后一袋牛奶,倒在杯子里,放在桌上。 我一边做一边问他:“你怎么说服你小姨夫的?”他眼睛不离书本的回答:“前两天摄影棚布景不是倒了吗,压到两个工作人员。现在小姨夫心思都在这件事情上,没空管我。加上我抬布景板的时候后背有些拉伤,小姨夫允许我在家休息两天。” “是在家,而不是在我这个‘地下组织’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书:“过两周有一个物理竞赛,如果我能进入复赛,小姨夫就答应我可以继续补习物理,而且高考前2个月停止所有通告,对外声称进入高考复习阶段。” 他的梦想又重见天日了。我兴奋地说:“那你可要加油啊,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学。你以后肯定能成为物理领域的一股清流,我看好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话,在家里你学习的事最大。”他听到我关火,就合上课本,推到一边,给早餐留位置。我把面包片和牛奶摆在他面前,温柔的揉了揉他蓬松茂密的头发说:“多吃点,加油。” 他问我为什么不吃,我说我到公司有吃的。他夸张的“哦”了一声:“谈恋爱了?”他指了指我脖子上的微笑项链。我摸了摸项链,甜甜的对他一笑。他对着我打了个寒颤,平时我早就怼他了,今天却格外不想跟他计较,他的少爷脾气已经无法影响我的幸福心情。我绕到他身边,他叼着面包片,头随我一直扭,像只发现猎豹的小兔子,眼中充满惊恐。我把他从高櫈上拉下来,然后轻轻抱住他说了句:“忘记说了,欢迎回家。” 他像一尊雕像一样,双手不自觉张开,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始终死死盯着我。我松开他,正要绽开笑容,他急速后撤一步,一手拿着嘴里的面包片,一手指着我说:“不许再那么笑,油腻!今晚肯定要做噩梦了。” 我额头青筋暴起,理智告诉我不要生气。我一步步逼近他,他一步步后退,拖到墙边,他举起双手,身体尽量远离我,就快把自己镶进墙里了。我抬手狠狠刮了他的鼻子一下,又瞬时向上一抬推上他的下巴,一气呵成,快到他没反应过来,两排皓齿清脆的撞在一起。等我拎起包打开门,他才捂着红彤彤的鼻子咆哮:“高兴!” 我哈哈开怀大笑着关上门,听着房间里杜明兖愤怒的低吼开心的扬长而去。痛快,叫你说我。 我开车来到公司,准备上电梯的时候看到等在一边的苏沐言。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毫无顾忌的拉起我的手。我忙抽离,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便瞪了他一眼。他笑着看我也不恼,等电梯来了,我们俩一起上了电梯。 很快到一层,熙熙攘攘上来很多人,我们被挤到最后,从人群的缝隙中,我看到老板最后上了电梯,站在电梯最外面。我吓得贴在后面,稍微曲腿想低一点不被他发现,而苏沐言却看着我坏笑,拉起我的手,任我怎么挣扎都不松开。电梯里人挤人,我怕动静太大会被注意到,只好任由他牵着,眼睛故意看别处。 他目视前方却抿着嘴憋着笑,我偷偷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腰,因为昨天发现他这里格外怕痒。他偷偷往一边闪躲,我看向他正要警告他,他忽然低头快速亲了我一下。只一瞬间,我本能的看向老板的方向,还好他依然后脑勺对着我们。我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许乱来。 电梯到了中间一层,很多人要下去。老板只好先下电梯,让道电梯门一侧,而苏沐言却随着人流往外走,将我拉到电梯门和老板站的相同的一侧,藏在转角处,用电梯门隔开我们和他。等人下的差不多了,他眼疾手快,快速按着关门按钮。老板本想上来,见电梯门关上怕夹到自己,连忙往后撤一步,结果任由门关上,错过了这班电梯。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沐言神操作,当门关上,屏幕上楼层数字继续往上蹦的时候,我们俩不约而同的爆笑起来。电梯里还有两个人,本来低着头玩手机,听我们突然大笑见鬼一样看着我们。我收住笑,清了清嗓子问他:“今天要发给媒体的稿子都整理好了吗?”苏沐言眼含笑意地回答:“整理好了,一会儿我会逐个发给媒体。”话音刚落,到了我们的楼层。我们俩下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又笑起来。 苏沐言捧腹大笑,我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两声。被老板训斥这么久,今天苏沐言整他,大快人心。他弯着腰凑到我面前,捏了捏我的脸说:“开心吗?” 这是在公司前台,来往都是同事,而且老板很有可能搭电梯上来,很容易暴露。我把他推开,若无其事的往办公室里走。他笑着跟在我身后,我听到背后有个女孩叫他,他便没继续跟上来。 我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一心想离那个“恶魔”远一点,他再这样一路撩下去,我就完全无心工作了。 “高兴姐,”张闷儿叫了我几声我才听到,“怎么了?一大早魂不守舍的。”我摇摇头问:“什么事?”张闷儿说媒体那边在催稿。“我问了沐言,他说都准备好了,确认过了,一会儿他会发给所有媒体。”我想到昨天在客户那里承诺的几篇额外的稿件,“对了,咱们比较相熟的3家自媒体你帮我列一下,然后跟他们沟通一下明天能不能多加一篇内容。” “多加?为什么?”张闷儿问道,“客户要求的?追加预算?”我叹口气:“不追加,是我们送的。这个稿子我会今天写出来,你帮我联络一下能不能送我们一个位置。”他应了一声,啧啧摇头,回到电脑屏幕前继续忙碌。 苏沐言过了一会儿来到座位,和张闷儿打了个招呼,一如既往的安静工作。我觉得很欣慰,他能够分清工作和私生活。上午我集中精力写文章,当我把3篇快速撰写的稿件发给张闷儿的时候,他却告诉我说服了两个平时经常联络,关系比较好的自媒体,还有一个死活不同意免费发稿,而这家偏偏是客户最中意的一家。我要来对方的联系方式,躲到会议室里好说歹说打了半个小时电话,对方才松口。在我承诺为他免费撰稿3篇之后,他们同意在明天最后的位置增加一篇我们项目的文章。 好歹是说服了,这一茬就算过去了。我刚回到座位就收到对方发来的3个资料包,我一看每个资料包都有几百兆,不禁长叹一口气,今天自己就是廉价劳动力。张闷儿凑到我身边问我情况怎么样,听完他拍拍我的肩膀:“高兴姐,任重道远啊。”我不耐烦的轰走他。 这天老板发邮件通知请了一个业界大拿来公司做分享,时间在下班后,并要求所有人都参加。几乎同时我收到苏沐言问我下班要去哪里的微信。我将邮件截图给他,然后发了个哭脸,他毫不意外的dis老板占用员工宝贵的周五下班时间。我本想将约会推到周末,他执意认为培训结束也就只有8点多,漫漫长夜也才刚刚华灯初上。我拧不过他,只好答应。 下班培训之前,我一刻不停的想要将承诺媒体的3篇稿子写完并发给他们,直到培训开始我还差一个结尾。我让张闷儿和苏沐言前往会议室听分享,我发完邮件随后就去。 当我写完,培训已经进行半个小时,我偷偷潜入会议室,里面稀稀松松做了二十几个人。我就近坐在后排最边上,探头寻找苏沐言他们的位置。我抬头要看在讲什么话题,余光发现苏沐言正好回头看到我,冲我做了个鬼脸。我被他逗笑,也做了个鬼脸给他,他又冲我挤眉弄眼。 这时最在不远处的老板咳了一声,他连忙转过去坐的笔直,眼睛直勾勾盯着分享嘉宾,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来,怎么有种上学时候暗送秋波的感觉。 培训结束,张苏二人和我一起回到座位,两个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我习惯性检查邮箱,发现媒体回复了很长的邮件,要求我今天将3篇稿子改好。我皱着眉头读完对方的修改意见,很多理由显然是强词夺理,只是每个人写的文章都有自己惯用的语言风格,内容本没有错,这文风不必强求。可他明确要求改,我也没办法。 张闷儿走了之后,苏沐言背着包靠在我桌子边问:“还没忙完?”我打开稿子,抱歉的说:“沐言,这几个稿子今天要定,你先选个吃饭的地方,在那里等我,我改好马上赶过去。”他想留下来陪我,我觉得他在一边等着会给我压力,让我很着急,我的效率会下降。他只好先离开。 我重新修改3篇稿件,太过聚精会神,没有留意苏沐言的微信。等我又改了一版发出去,发现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他发了5-6条微信问我结束没有。我给他打电话,他的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明明在餐厅怎么会不在服务区呢,难道他生气拉黑我了? 第41章 我们的感情有种淡淡的裹着糖的烟草味 我站起来伸展一下四肢,发现周围空无一人,一层办公室的灯都关掉了,只留我这片区域亮着。周五是狂欢的开始,很多人都期待着周五晚上的夜生活,那是不同于周末的夜晚,释放着挤压一周的工作压力,谁都不愿意虚度。 我急切的想去餐厅找他,又怕媒体让我再修改稿子,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我在微信催促媒体定稿,对方没回复,拨电话也没人接,我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这不像我,我对于反馈慢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练就了从容不迫的心态。可如今着急见苏沐言的心情已经让我无法冷静,便用手机将喜欢的音乐公放出来,转移注意力。 终于半个小时后媒体回复有一篇需要微调,很快就能定稿。我二话不说打开文章,撸起袖子就写。音乐声音很大,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我都没有发现,直到一个装满打包盒的袋子出现在我面前,苏沐言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我接过袋子问道,“刚给你打电话没打通。” 他看着我满眼都是心疼,又看着我屏幕上改得花里胡哨的稿子摇摇头说:“你太拼了,就一定要今天定稿吗?”“之前客户不高兴了,我们自己惹的事情就要自己铲,所以我就让张闷儿找了3个自媒体帮忙。这本就是求别人帮忙,那我肯定要尽快提供。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这样下次人家还愿意帮你。” 他低着头沉默,过了一会儿问:“差得多吗?我帮你。”我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说:“不用,马上就全定啦。”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在办公室主动“偷袭”他,反应过来立刻把我拉到怀里,深深亲吻着作为回应。不行,在这样下去我就无心改稿了,就差最后一步,我得早些结束。我轻咬了他一下,他才停下来。 他抱着我自责的说:“我真不知道会给你添这么多麻烦,都是我不好。”我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跟你没关系,新人吗,做事有偏差很正常,你不用往心里去。就是咱们的约会被破坏了。” 他将袋子里的打包盒一个一个摆在桌子上,然后挨个打开盖子,香气扑鼻,浓浓的肉香味,闻得我顿时就饿了,里面全是烤的焦黄的羊肉串和各种蔬菜。他弯弯的眼睛笑得很好看,贼兮兮的坏笑:“老板一直不许在办公桌吃东西,我一直想试试,今天我们就在办公室约会。” 我好笑的看着他忙活,他催促我赶紧工作,不用管他。我完成工作之后,发现他不知从哪变出一瓶香槟,正在往我们俩的马克杯里倒酒。我好奇地问:“这是谁的?”他看了眼助理那边的方向:“张经理的,那天我发现他偷偷在办公室藏了两瓶香槟,反正老板也不允许,就算发现少了她也只能吃哑巴亏,谁让她之前为难你。这酒看起来不咋滴,不过凑合活越下气氛吧。” 我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跟着笑起来。他又说:“这个张经理总是跟你不对付,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儿喝他一瓶酒,算我给他面子。”我戳了戳他的太阳穴嗔怪:“你哪来那么鬼主意,这要是被发现了,咱们可就惨了。”“没事,我保护你,看你工作这么辛苦,不干也罢。”他一手搂着我的肩膀,一手将我那满满一杯香槟的杯子递给我,自己又拿起另一杯,和我的一撞,“这一周,你辛苦了。”这句话几乎将我的心烘得暖暖的。我深深望着他,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为所欲为。 我们俩一起吃肉喝酒,吐槽着同事,很快就喝到午夜。 办公室午夜会断电,突然“咔”的一声,整个办公室陷入黑暗。我怕黑,我怕看不到,会让我特别不安和心慌。断电之后我下意识往苏沐言身边靠。 此时我们俩已经坐在地上,他放下杯子从背后环抱住我,又闻到他特有的味道。他让我面对写字楼的玻璃墙,指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夜景说:“如果怕黑,你就看外面。我在你身后。” 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被宠着被呵护,直到在这个怀里我才意识到这几年我有多想念来自另一个人的温暖。我望着他,他低头看着我,我们对视几秒,他炙热的嘴唇贴上来,侵略性的吻吞噬着我的意识,他像个要不够的孩子贪婪的索取。他轻咬着我的脖子,他的手顺着我的身体来到我胸前,想要解开我衬衣的扣子,被我一把抓住。 “沐言,这里不行,这是办公室。咱们走吧。” 他停下来看着我,目光中满是委屈:“亲不够。”我不退让,他只好点点头。 坐在车里,我们已经冷静下来。他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车里一片寂静。我知道男人很讨厌这种事情被打断,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他低沉的嗓音说:“没有。” 我试探的握上他垂在腿上的手,他摊开手掌与我十指相扣,然后探身过来摸了摸我的脸说:“我真的没生气。”我乖乖的点头。 “今晚可以去你家吗?”他问道,“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家?”我想起杜明兖在家,他不能被发现,“那个,今天不行。” “为什么?” “我……我弟弟在家呢,不方便。”我随口编了个借口说。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既然你弟弟在,今晚我们还去酒店吧。”“我……”我本想拒绝,连着两晚夜不归宿,回去杜明兖肯定又要嘲笑我。可看他被我拒绝两次可怜的表情,我咬咬牙说,“好。” 偏在这时候我手机响了,杜明兖发微信问我:“高兴,家里没吃的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我下意识关掉手机没有回复,苏沐言发动车子一路驶向昨天的酒店。 第二天在苏沐言的怀里醒来,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酒店行政层落地窗外的朝阳,而是他长长的睫毛和刀刻的鼻梁。我用手指沿着他脸的轮廓滑下来,他的每寸睡容都被我的手指记录下来。 之前单身了这么久,在我好奇着自己将来的伴侣的模样时,当我憧憬着被人疼爱时,我时常问自己是不是我哪里错了,所以一直孤身一人?突然有一天,他出现了,我甚至并没有在意,只是偷着单身的自在,肆意妄为做着最真实的自己,而他却这样爱上我。忽然我发现,爱情来了,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它以陪伴我许久。 他的嘴角上扬,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喜欢吗?”我笑起来,看着他慢慢睁开一只眼,然后他将我搂紧,耍赖道:“今天不用上班,让我再睡一会儿。” 我喉咙震动,“嗯”了一声,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我的心脏似乎也按着相同的频率跳动,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他身上甜烟味,好像我们的关系,有成年人的现实,还有年轻人的甜蜜。本想陪他闭目养神,可显然他醒了便睡不着了,闭着眼睛,手不老实。我下意识闪躲,他翻身双臂撑在我头两侧,盯着我目光如炬。 我被他看得心虚,就闭上眼睛装睡。他不准备叫醒装睡的我,而是偷偷亲我。我被他闹得心里发痒,想躲又被困在他双臂之间,只好心一横,舍命陪君子吧。 快到中午才逃离那张床的我,拿着手机将自己锁在卫生间,此刻我只想冷静一下。我刷牙的时候顺手开机放在水池边,不一会儿叮呤当啷连着响了一串。我看着手机抽风一样的震动着,心一沉,不会是客户吧?!我咬着牙刷,抓起手机一看,通知栏未接来电和微信提示一个屏幕装不下。 都是杜明兖。 平时他几乎很少会给我打电话,昨晚有3个他的未接来电。我怕他出了什么事情,立刻回过去,对方却很快将我的电话挂掉。我又连着打了两个,都被挂断。我连忙打开微信,看到他的留言,哭笑不得,这一条条信息不断追问我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知不知道很晚了,怎么不接电话,还认不认得回家的路,是不是出事了? 他肯定很生气吧,我平时一个人住惯了,晚回家或者不回家也没有意识跟家里的人报信,这猛然被“关心”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觉得还是得回应一下,便回复:“昨晚关机了,没有看到。我没事,一会儿回家。”他几乎同一时间回复了一个摔门的表情,看来气得不轻。 这个小祖宗可别在家里干什么坏事,有次说给他做饭结果忘记了,他居然把我的衬衣揉把揉把全扔进洗衣机里,害我第二天没衣服穿。“小奶狗”有时真是跟小狗很像。 我继续刷牙,想着一会儿得找个借口赶紧回家哄小祖宗。收拾好,苏沐言躺在床上问:“怎么这么久?”我边穿衣服说:“我得回家了。” “有什么事吗?”他坐起来问。 我想了想说:“嗯,家里有只小狗,昨天没回去,没给他喂食,估计会闹情绪。我怕他在家发脾气,会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所以得回去看眼。” “之前去你家没看到你家还有狗啊。” “哦,这两天朋友寄养的。” “哦。不是表弟在家吗?” “表弟?”我猛然想起昨天胡诌的借口,“啊,对对,他刚给我发微信说他昨晚没去成,跟朋友玩去了。” 他靠在床头,被子只盖到腰。他这样跟我聊天,我总是忍不住看他赤条条的身子,八块腹肌和人鱼线清晰可见,心里总有种上去摸一把的冲动。他问:“你想养狗吗?”“狗?不不不。”我苦笑道。这种生物有一个就够头大了,再来一个岂不是更添麻烦。 他拉我坐在床边,赖在我怀里问:“那你回家喂食,然后做什么?”“然后?”我盘算一下,“在家呆着呗,可能得补补觉吧。” 他一听轻笑,又追问:“那我可以去吗?” “你去我还怎么睡啊。” 他又问:“昨天因为家里有狗,所以不许我去?” 我挠了挠头,要这么说也对,我不能让他发现杜明兖。我正愁没有借口,这时手机响起来,是小花的电话。 我接通电话,苏沐言丝毫没有松开我的打算,反而故意亲吻我的嘴,不让我说话。我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可他越来越坏,直接把我圈在双臂间,按在床上挑逗。我一手在接电话,无处躲避,只要咬着下嘴唇忍着,任他胡闹。 “咱今儿晚上老邪那喝点吧,好久没聚了。”小花在电话那头没听出异常,“赵默他们也过来。” 赵默也去。 我唇齿间都是苏沐言甜甜的烟草味,有点犹豫。他听到要去酒吧,他放开我,点头像小鸡叨米一样。我想赶紧挂断电话,跟他们约了时间,就说晚上酒吧见。 一通电话的功夫他已经替我安排好行程,帖在我耳边说道:“一会儿我把你送回去,下午我跟朋友约了去学校打球,你来陪我吧,然后我换身衣服咱们一起去酒吧。” “你打球,那我做什么?”我不解。 他做了个投篮的的动作说:“我打球可帅了,你舍得让别的小姑娘看了去?” 哈?我一脸懵。我不太理解,他打球很帅,我去了别的小姑娘也一样会看。再者说,这有什么舍不得给别的小姑娘看的,看呗,反正我也没少偷看别人的男人。 我正要点头,点到一半看到他目光锐利,知道他就是想秀恩爱,可能被其他队友喂了很久的“狗粮”吧。我无法他的拒绝,立刻配合着摇头改口:“不舍得,当然不舍得。”他满意的笑起来。 中午他送我回家,我让他停在家门口的超市,借口说要买点狗粮。他也要去,被我好说歹说给劝回家吃饭。我想着回去赔罪得有诚意,杜明兖爱吃我做的咖喱饭,我就买了点黄咖喱,买了牛腩和一些蔬菜。我又买了些他喜欢吃的零食和牛奶,以往他在家,我都会给他做点牛肉,准备牛奶,按他的话来说,他亲妈都没我担心他不长个。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看到他正赤裸着上半身,下面的长睡裤也被卷成短裤,在屋里走动。我下意识上下打量了一圈,他没好气的问,“看够了没?” 我吸了吸鼻子,还好没有流鼻血,毕竟早上被苏沐言的身材打过预防针。他肌肉很紧实,线条很好看,只是因为太瘦了,薄得像纸一样,感觉再瘦就能看到他的肋骨了。 “你有什么好看的,瘦成干了。现在女孩都喜欢有肌肉的,有安全感。”我关上门说,“你有这么热吗?” “这两天来暖气了,屋子里也太热了,又干又热。”他指了指客厅一个角落,一个白色的大机器正在歇斯底里的喷着水汽,整个屋子弥漫着薄雾,“我买了加湿器,这么干我嘴唇会爆皮。” 我都快忘了他是个矫情的孩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把他的衬衣扔给他说:“穿上,别着凉。”接着顺手打开一点窗户,“外面空气挺好的,你这屋里雾蒙蒙的也不怕中毒了。” 他赌气不理我,穿上衣服继续鼓捣什么。我走过去,看他正在笨手笨脚的洗菜,原来少爷饿了也知道自力更生。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他撇开头躲闪。 我拿他的孩子气没办法,每次一生气就跟驴一样倔,不哄就不好,根本不可能黑不提白不提的蒙混过关。我提着袋子站在他面前,柔声细气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关机。下次我要是晚回家或者不回家,我一定提前跟你说,好吗?”他白了我一眼,没有躲开。我继续问:“帮我把东西都安置好可以吗?” 他接过袋子,走到冰箱前开始收拾,我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乖。”他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奶凶奶凶的,我惺惺的收回手,开始做饭。 不一会儿,咖喱的香气充满屋子,他皱紧的眉头也逐渐舒展,翻书的声音也不再泄愤一样的吵闹。“牛肉?”他随口说,“下次买鸡肉吧。”“你可真是狗鼻子,什么肉都能闻出来。”我问:“你不爱吃牛肉了?”他写了两笔后说:“你不是爱吃鸡肉吗。” 我有一种欣慰到想抱他的冲动,眯着眼睛开心地笑起来:“姐姐真是没白疼你。”他冰冷的声音毫不意外的传来:“把你那恶心的表情收起来。”我切了一声继续做饭,可我发现他有一丝笑意,还好给哄好了。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考试准备的如何,他说在按照老师的要求每天完成一定的题量,有些不会的也可以每天去找老师请教。他的声音听起来都很轻松,“我觉得比赛应该能进复赛。”原来我还不信,不过这段时间看他这么努力,一定能进复赛。 他忽然问道:“快圣诞节了,小姨夫说要我录个圣诞视频,跳一段舞。舞蹈我想好了,但是没想好名字。”他从手机里翻出一段视频播给我看。是一个5分多钟的舞蹈,他穿着红色厚毛衣,依旧是瘦腿破洞的黑色裤子,还有一双红色的靴子,背景也是充满圣诞气氛,还有一棵被精心布置的闪耀的圣诞树。 “noshadeonmyshine.”我脱口而出,“怎么样?” 他在拼命朝自己的梦想奔跑的时候,就像个充满正能量的小太阳,闪闪发光。可是一般有光就有影,他的灿烂却能照耀着别人,让他周围的人、他的粉丝们不再有阴郁、黑暗。 “noshade,onmyshine?”杜明兖喃喃道,频频点头说,“就这个了。” 他想在问我什么,我手机响起来,苏沐言大大的笑脸出现在我的屏幕上。杜明兖扫了一眼,低着头吃东西没有继续问。我接通电话,是他催我别忘了陪他去打球。 “你刚才想说什么?”我打完电话问杜明兖。他摇头说:“没事,我下午要去老师那里。”我点头,也没在意他情绪的变化,没心没肺的嘱咐:“你可小心,千万别被人发现。” 他闷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42章 我们的朋友圈,决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 我按照苏沐言给我发的定位来到一个篮球场。篮球场被铁丝网分割成一块一块,几乎每个球场都有人,很多穿着短袖的男孩正在球场里奔跑,挥汗如雨,球场里球鞋摩擦地板的滋啦滋啦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些刺耳。 我定神站在球场外,自从学生时代结束之后,我几乎从来没有靠近过任何运动场所,尤其是篮球场这种意气风发的地方,冷不丁路过都会觉得这里跟自己完全不搭。自从工作了,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直接切换到另一种模式,每天睁开眼就开始忙碌,一直到深夜。尤其在前几年,自己职位还不高,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回家只想摊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出门的时候打扮的光鲜亮丽,一回到家就邋遢得不行,所有的健康生活习惯似乎都离我很远,更别说运动了。而如今,我已经完全进入了officelady的人设,就算周末出去玩,也还是喜欢类似的打扮,这样才是我。 我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特地换了帽衫和牛仔裤,还是杜明兖给我了一件他的帽衫,可是习惯性的我踩着高跟鞋,披着呢子大衣,背着单肩包,感觉自己的气场与这里格格不入。 “高兴!这里!”我正发呆,听到有人在叫我。苏沐言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裤,脚上的aj闪耀着,就算不懂鞋得我也能看出这双鞋的价格不菲。他冲我挥挥手,我笑了下向他走过去。 我穿过几个铁丝网,走到他球场边,看到还有两个小妹妹坐在几个硕大的运动包边,笑着跟我打招呼。她们敞着怀的羽绒服里,毛衣外面套着篮球背心,运动裤和球鞋,一身衣服都是奢侈品品牌,虽然我不懂,但是有两件是我曾加入购物车里没事拿出来眼馋的。她们俩都竖着高高的马尾辫,看起来就贵气十足,仿佛她们头上的天空都是闪着金光的。而我感觉自带办公室里的阴郁。 苏沐言从场上下来,头发被汗浸湿,气喘吁吁的冲我傻笑:“你来啦。”“已经打了很久吗?我迟到了吗?”我看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休息一下吗?”他点点头,拿起一瓶水仰头大口吞下去,我忙拦着:“你慢点,别呛着。” 他喝完水,从一个绣着大“v”logo的运动包里翻出一个毛巾递给我。我不明所以,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远处有一个女孩正在细心地替一个男孩擦汗。我明白他叫我来的用意,看他期待的目光,又看了看场边其他几个人,就随了他的意吧。我将碍事的背包往后一推,拉他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他实在太高,即便我穿着高跟鞋去够他的头也有点费劲。他乖乖坐下,看着我心满意足,我好笑的摇摇头,将毛巾盖在他头上,轻轻擦干他头上的汗水,然后半蹲着一点点擦干他额头的汗、脸上的汗、脖子上的汗,仔细温柔。这个动作我很习惯,杜明兖在家经常耍赖让我给他洗头,洗完头还要我给他擦干然后在吹干头发。 他拉住我的手,凑到我耳边小声耍赖道:“我身上都湿了,你替我擦吧。”我尴尬的看了下周围的人,嗔怪的等他一眼,他坏笑着十分好看。我白了他一眼,一边替他擦着鬓角的汗水一边小声数落:“你呀,不知道哪学来的这些甜言蜜语,齁得我上头。” 他不顾旁人,揽着我的腰把我拉进,仰着头撒娇:“你不爱听吗?”我想推开他,他却搂得更紧:“这么多人呢,别闹。”“你害羞很好看。”他说完,他的朋友们不约而同的吁起来。他们一起哄,苏沐言笑起来,我忙推开他,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行了,别腻歪了,还打不打了?”另一个男孩运球走过来问他。他却反问我:“你说我还打不打了?”“你,想打就打吧。”我回答。“那你在这里看着我好吗?”他拉着我的手说,“我再打一场,然后咱们就走。”每次他拿我当小姑娘一样哄着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小姑娘,眉眼低垂,含羞带笑的乖巧的答应。他捏了捏我的脸,然后起身跑上场,三两下拦下刚才男孩手中的篮球,带球冲往篮下。 场边留下我一个人,另外两个小姑娘总是侧目看我。我不想跟她们说话,他们看起来也就20不到,以我和小女孩相处的过往经历,一定都是不欢而散。既然是苏沐言的朋友,我还是沉默的好。 我假装专心看他们打球,她们终究没有跟我搭话。苏沐言打球的样子确实很好看,每次运球和投篮,身体的各个角度像是特别练过,姿势优美,因为很高,身体线条格外流畅。 刚开始有些新奇,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正巧这时佛系大叔在微信里问我项目的事情,说我们多赠送的稿子都没有按时发出。我在手机里找到发布的稿件,转给他,又跟他说了项目结案报告的事情,一不留神他们已经打完一场。 苏沐言坐在我身边,喝着水看了眼我的手机:“在干吗?在这很无聊吗?”我先忙关掉手机:“没有,刚好客户问点事情。”他双肘撑在膝盖上,看着我说:“每次我来打球,她们都会带一帮小姑娘来给我加油。今天我说女朋友要来,特地嘱咐她们。可是,你好像并不欣赏我呀。”我拿毛巾替他擦擦汗笑着问:“怎么,在跟客户吃醋吗?” 他握着我给他擦汗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说:“我不是跟客户吃醋,你的生活里都是工作,每天工作加班。好不容易周末了,我想让你放下工作,好好放松放松,专心跟我谈个恋爱。”我心里苦笑,谈恋爱可不是件放松的事情。 “好,我不回了,就看你打球,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你,好吗?”我哄到,“出这么多汗,多喝点水。”他被我逗笑:“不打了,看你也不感兴趣,你陪我去换身衣服吧,晚上不是还要见你朋友吗,我得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啊。” 我笑出来:“怎么搞得跟见家长似的。” “性质差不多。”他认真的说,“我得让你有面不是。” “得了吧,你就是秀恩爱。在我们这个岁数,像你这么秀恩爱会被驱逐的。”我笑眼弯弯的说道,“恩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知道就好,别人不需要知道。所以呀,晚上我们低调一点好吗,那些‘老年人’们的内心很脆弱的。”苏沐言很配合的说好。我看他汗落的差不多了,把他的羽绒服披在他身上,他跟朋友们打了个招呼,我也摆摆手告别,然后和他并排离开。一路穿越各个铁丝网,他夸着硕大的运动包,拉着我的手,怕自己走太快我穿高跟鞋跟不上,所以迁就我走的不快,只快我半个身子。 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感受他的体贴,心里满满的幸福。原来之前的等待没有白费,老天终究还是眷顾我的,把苏沐言送到我身边。 他开着我的车回到他家,距离球场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我第一次去他家里,他一个人住了一个小跃层,家里的装修风格是旧工厂风,墙上做出斑驳裸露的旧红砖墙特效,水管都暴露在屋里,地面也是特殊处理过得水泥地感觉。二层是他的床,只有简单的床头柜和衣柜,不过透过玻璃墙的阳光可以满满撒在床上。 我参观了他的家,他在开放式厨房里面喝着水,又给我倒了一杯。他的浴室是透明墙,在客厅的沙发坐着,甚至在厨房小吧台坐着都可以直接看到浴室里的“春光”。 我走到他身边,他递给我水,我好奇:“你,这不是会走光吗。”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走到我面前亲昵的在我耳边吐着气说:“反正也被你看光了,我无所谓。不过,你可以跟我一起洗呀。” 我一口水呛在喉咙,双手捂着嘴咳了两下,摆摆手说:“不不不,我洗过了,多谢邀请。”苏沐言捧腹大笑,他看我执着于浴室的玻璃墙,索性在我面前直接宽衣解带,准备沐浴。在他脱到裤子的时候,我连忙转过去背对他说:“你这也有点突然,咱们都是被中国东方文化熏陶长大的,稍微……稍微含蓄一点比较好。”我没听到任何反应,只有他脱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心里暗叹,我还是怂啊,只是因为白天就还是不敢乱看。 我听到浴室关门的声音,接着咔哒一声上锁,然后是花洒喷水的声音。我以为里面会有浴帘,可刚才特地找了下也没看到。我偷偷转过头看过去,浴室的玻璃墙变成毛玻璃效果,里面的“春光”丝毫没有外现。 原来是这样,真会玩。 我不明觉厉的点点头,想着等他出来我一定要去研究研究这玻璃的奥秘。在他洗澡的时间,我看着他屋里的摆件。他家里有几个小架子,墙上也有很多横板,上面都放着些奇奇怪怪的摆件,有国外漫画那种夸张风格的泥塑,还有日本漫画的手办,还有带签名的拳击手套。 苏沐言洗完澡出来,看到我趴在墙上正在看一个透明的玻璃音乐盒,它做工十分精致,很小,上面一个跳舞的芭蕾女孩,裙子上的褶皱都被精细的做出来。他在家里不穿鞋,悄悄走到我身后,我感觉到沐浴液的香气,知道他来了。他走到我身后抱着我,头发湿漉漉的,他把头靠在我的肩窝,问我是不是喜欢这个音乐盒。 “很精致。” “这是我在小樽买的。” “小樽啊,难怪。我也很想去北海道那边,想冬天去看看那里的雪。” “我们一起去吧,我想和你去所有地方。” 我笑着侧头看他,随手把他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盖在他头上说:“开了窗户,别着凉。”他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围了个浴巾,我怕他感冒,转过身想去关窗户,他把我拉到沙发上,让我坐在他腿上。窗户就在沙发边,我想探身去关,他大手一挥,长长的胳膊直接就把窗户推上。 我看着他,坐在他腿上我有点不知道手该放哪,只好环着他的脖子。他仰着头亲吻我的嘴,长长的睫毛盖着我的睫毛,伴随着他身上刚刚洗过澡的香气。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提示有微信,我停下来想去看,却被他一只手轻轻将我的脸推到面对他,然后他轻咬住我的下嘴唇说:“不许分心。” 我笑了下,点点头,他继续亲吻,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我本能的看过去,他有些生气的咬了我一下,我哼了一声,他索性横抱着我上了楼,把我放在床上要我远离手机。 他脱掉我的帽衫,在我意乱情迷的时候,身上已经只剩下贴身的背心。现在才是傍晚,我看着大落地窗外清晰可见的街道,拦住苏沐言。他瞥了一眼窗户,说了句:“拉窗帘。”我以为他再跟我说,刚要起身去拉,忽然窗户也变成毛玻璃效果,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却还能有一些昏暗的光亮透进来。 我看着玻璃感觉神奇,呆呆的问了句:“声控的?”苏沐言又好气又好笑,捏着我的鼻子问:“现在你居然在研究我们家玻璃,你觉得合适吗?” 我自己也觉得好笑,嘿嘿笑起来。他狠狠在我肩膀嘬出一个红印,我上班穿的很多衬衣都能露出这个位置,我“呀”叫了一声,他已经“作案”完毕了。我瞪他一眼,他满意的欣赏着一块红色的痕迹:“这代表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得留个记号。” “幼稚,你这跟小狗撒尿划地盘有啥区别。”我白了一眼。说完他一愣,扁着嘴看我,我也意识到这个比喻实在不太好,我们俩相视笑起来。 我枕着他的胳膊,摸了摸肩膀那块红印说:“如果这块印没了,我就不是你女朋友了吗?”他侧头看着我:“为什么会这么想?那我就一直让那块红印留下。”他忽然翻身撑着身子在我上面,低头看着我说:“你也给我留点痕迹吧,要不我们去纹身吧?纹身的话,一辈子都会有,那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纹身?”我摇摇头说,“我怕疼。”他俯身亲吻那块红印说:“疼过,才不会轻易忘记,才不会消失。”我双手紧紧抱着他,抚摸着他后背上深深的脊柱窝,他身体烫的像火烧,他的亲吻变成轻咬,他稍微用了点力,像在告诉我,他不要我忘记,现在感觉不要消失。我眉头微皱,闷哼一声,闭上眼睛。疼吧,不疼不痒的生活我已经过够了,疼就使劲疼吧。 第43章 我们的朋友圈,决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 晚上要去老邪那里跟小花他们汇合,苏沐言一直在衣柜前踌躇。我跟他说不必纠结,我的朋友们没那么讲究,可他偏不想因为自己年纪小而被我的朋友们看轻。我也劝不动,索性由他去。 他最终也没选出来,垂头丧气的向我求助。我站在他的衣柜前也迷茫了一会,这衣柜看起来不大,可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冬天的衣服,光是衬衣就有二十几件,毛衣也很多,围巾也有7、8条,大衣更是多。难怪苏沐言穿衣服从来不会重样,就他这一柜子冬天衣服,快赶上我四季的量了。想了想,估计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杜明兖的衣服比他多。 我给他找了件深灰色的薄毛衣,然后黑色长裤,选了一条围巾和呢子大衣。他拉开衣柜里的一个抽屉,里面整齐排列了许多眼镜和墨镜。他拿起一副很大的金丝框眼镜,问我戴眼镜会不会显得沉稳一些?我叹口气说,你随意吧。 他收拾好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我看着他像个模特一样站在我面前,忽然觉得有趣。“笑什么?”他穿完鞋帮我把高跟鞋摆正问道,“是不是我的娃娃脸太年轻了?” 我穿好鞋气愤的说:“喂,我们也没有这么老好吧。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悉心打扮,我那帮哥们都是糙老爷们,也看不出来,怪浪费的。”他不以为然,顺手将我的包递给我,然后从玄关的架子上取下车钥匙:“那能一样吗,怎么也得拿得出手啊。” “开你的车?”我问道,“还是开我的吧,一会儿我把你送回来。”他摇摇头:“一会儿你们好好喝,我不喝了,可以送你回家。”我知道他想开他的小跑车给自己撑面子,也没有揭穿,跟他一起下楼。 在路上,他问我:“今晚要不要住我家?”“我没有带衣服,明天得换一身衣服呀。”我劝道,“晚上还是送我回家吧。”我是有点害怕家里那尊“佛”又会闹脾气,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的好。 “没关系,衣服一会儿路过商场买一身就是了。我送给你,不用担心,这都不是问题。”他看着我笑了笑,“我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分开。” 他的情话似乎随时随地会跳出来炸我,到现在我还没有习惯。我太阳穴一跳,听他这么说觉得很别扭,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听着不顺耳了。我没有回话,也没有看他,只是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路灯嘱咐:“慢点开,不用着急。” 等我们到老邪酒吧的时候,小花他们已经喝了一轮。苏沐言停好车,特意拉着我的手走进酒吧,面对一帮哥们我有些不自在。我怕我抽出手,苏沐言会多想,便由他牵着,用另一只手跟他们打招呼。 小花冲我扬扬下巴,赵默还是温和的笑着,旁边还有赵默的发小宇子,他们都经常一起跑山,所以我们有过几面之缘。 老邪趴在吧台,一边擦杯子一边兴致满满的看着我和苏沐言,问道:“这你小男朋友?”我点点头说:“嗯,苏沐言。”苏沐言跟老邪打了个招呼,我介绍道:“这是我们地下国王老邪,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我又给他介绍了下其他几人,他们纷纷点头示意。 赵默身边原本只给我留了一个位子,看到苏沐言他立刻又搬了一把椅子,招呼我们坐下。我坐在赵默和苏沐言中间,觉得更不自在了,每次和他们在一起都很舒服很随意,可今天不知道怎么,苏沐言和我一起出现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赵默很默契的跟老邪点了我爱喝的黑方,又将酒单递给苏沐言。苏沐言有些拘谨,拿过酒单看了眼,点了杯什么什么外国威士忌,老邪一听:“可以啊,懂行啊。这帮草莽天天在我这混,都没点过我这的好酒,没想到一个小伙子倒是识货。”小花立刻反驳:“你才草莽呢你,问没问过你什么好喝,你丫就藏着好酒不告诉我们,还赖我们不识货,你个奸商。” 他们说话这样没溜惯了,我笑着听他们毫不客气的互怼,可苏沐言有点不知所措,看着我的眼神很无助,我拍拍他的腿说:“没事,他们说话就这样。”宇子打趣道:“怎么着,吓着小朋友了?”我纳闷道:“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打一进门你们就说他是小朋友啊,哪小了?”“是是是,不小不小。”宇子说完和小花对视一眼,两个人坏笑起来,我立刻理解了他们指的什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往心里去。 苏沐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默坐的离吧台近,他把老邪给我们俩倒好的酒摆在我们面前,又从吧台上一罐方糖中拿出一块放在我的黑方酒中。放完,我将杯边挂着的一瓣青柠檬挤在酒中,喝了一口,对赵默点头致意。这种喝法是黑方的传统喝法,还是赵默教我的,喝过一次我就爱上了,每次来老邪酒吧都会这么喝。 赵默对苏沐言说:“我们平时都这么说话,没有恶意,就是开玩笑。”他点头,喝了口酒。 小花向他举杯,他碰了一下,两个人干了一杯。小花喝完酣畅淋漓,也安慰说:“别拘谨,喝酒吗,多喝两杯话就多了,自然就熟了。”他坐在苏沐言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哥们,喜欢高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辛苦了啊。” “去你的吧,”我骂道,“我怎么了。”“你有多野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小花岔道,“就你那狗脾气,不请一尊佛都镇不住你。” 我从被子里掏出一个冰块向他砸去,他一躲,冰块掉在地上,其他几人哈哈大笑。我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们一眼,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苏沐言新奇地看着我,似乎从没有想过我还有这样一面。 “你可别听他们瞎说,他们满嘴跑火车,一点都不靠谱。”我对苏沐言说,“以后你还是少跟他们来往,别给你带坏了。”苏沐言笑着点点头,喝了口酒。我这才反应过来,挡住他的杯子说:“你也喝酒了,咱们怎么回去?” 赵默插话道:“我没喝,我送你们。” “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就好。”我连忙拒绝。 小花起哄道:“呦,真是带着男朋友来了,都不用赵默送了。” 我下意识看了眼苏沐言,他没在意,我才放下心,对赵默说了句:“那多谢了。” 赵默对我温柔的笑着,我不太敢与他对视,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慌什么。小花突然转移话题说起车,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宇子问苏沐言开什么车,打开了苏沐言的话匣子。 其实朋友圈就是我们的分身,我们有什么样的朋友圈就说明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比如苏沐言的朋友圈,可能就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们,喜欢运动,青春洋溢,挥金如土。而我的朋友圈,就是那一帮来自街头的糙人,他们不拘一格,自由自在,追求的生活不同。还好,我们俩在彼此的朋友圈里没有格格不入。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我插不上话,就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听没意思了就走到吧台跟老邪聊天。老邪问我跟苏沐言怎么认识的,我告诉他苏沐言是我的实习生,被老邪一顿嘲笑,说我以公谋私。我也不避讳:“是啊,就我天天工作狂的状态,根本没时间和别人相处,可不就得工作上认识的人才能发现我的好吗。”我借着酒劲臭屁,“我呀,这是个人魅力难以掩盖,吸引了小鲜肉。” 老邪笑着问我能不能要点脸,于是又给我添了黑方,我从罐子里拿出方糖,又挤了点柠檬汁,配好之后问老邪要不要尝尝。老邪摇摇头说:“不要了,来不了这么野的。”他指了指我的杯子,“就冲你爱喝这酒,就知道你骨子里野性难驯。”我切了一声:“怎么着,又想给我男朋友普及一下我的丰功伟绩啊?” 他赔笑着说不敢不敢,又偷偷小声说:“上次那个小明星呢?我还以为你把他拿下了呢,没想到换了一个呀?可以啊你,专捡嫩的。”我一巴掌糊在老邪脸上说:“去你的吧,你是人么,明兖还是个孩子。再说了,我就稀罕小的,牙口不好就喜欢嫩的,不行啊。”老邪坏笑着说:“行行行,到您这什么不行啊。”我好笑的白他一眼:“滚,讨厌。” 赵默也来到吧台拿酒,问我们聊什么呢。老邪知道之前我对赵默的那点心思,立刻阴阳怪气的重复道:“看来有人牙口是越老越不行了,小一岁已经无法满足了。”“老邪你找抽吧。”我慌张的瞪了他一眼,生怕赵默听出什么,立刻说,“胡说八道什么呢。”他举起双手说:“好好好,你们聊。”于是走去一边看电视去了。 赵默跟我碰了一杯:“你还挺爱喝黑方。”我笑了笑说:“嗯,挺好喝的。”他向我介绍了另一种喝法,他说在国外见过有人喝黑方,方面放糖之后拿喷枪烤一下成焦糖,然后再喝,别有风味。我招呼老邪试试,他却推脱:“我只有打火机,没有喷枪。我又不是干烧烤的,要那玩意干嘛。再说了,玩火尿床。”我开始吐槽老邪故步自封,老邪耍赖就不如我愿,吵着吵着我们仨一起笑起来。 笑声引来苏沐言的注意,他回头看着我们,走过来搂着我问在说什么,赵默拿着老邪倒好的酒说:“我过来拿酒,先回去了。” 我喝的有点多,头昏昏沉沉的靠在苏沐言胸膛,觉得踏实,不想起来。他搂着我柔声问:“喝多了?”我“嗯”了一声,闷闷的说:“黑方对我来说挺烈的,今儿喝了三杯,有点多了。” 老邪受不了我们俩腻歪,躲得远远地看电视,其他几人也不过来说话。我说想出去透透气,他搂着我走出酒吧,然后我赖在他身上,抱着他不想动。苏沐言一下一下顺着我的后背替我顺顺气,问我想吐吗。我摇摇头,摇两下觉得世界转的天昏地暗,马上又一头扎进他怀里说:“不行,不能晃。”他笑起来说:“今天真是见到你的另一面了,平时间你伶牙俐齿的,还从没见你嘴上无法反击的时候呢。别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仰头看着他,借着酒劲主动踮起脚尖亲他,然后说:“是啊,我不是被你降住了吗?”“那我可得回去请尊佛,要不然我也怕我镇不住你。”他开玩笑说,“感觉你这么多哥们,我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毕竟没有喝高,只是一受风有些头疼。我揉了揉太阳穴说,“别听他们瞎说。哪有什么危险啊,都是亲哥们儿。这么说吧,要能下手的早下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觉得赵默很不错啊,很有礼貌,很细心。如果我是女孩,我会喜欢他吧。”苏沐言无心的说,我却心里一沉,不会男人也有什么第六感吧,也太诡异了吧。我没有说话,他又说,“我感觉你们俩关系也很好,不过刚才花哥说你们也是最近一年认识的。所以,他不属于你发小,也不算是亲哥们吧。” 我站直身子,严肃的看着他问:“沐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误会了?”他把我搂在怀里说:“没有,我就那么一说。我这不是怕你不喜欢我了吗,如果你喜欢赵默这样的男人,那我就努力变成他这样的人。温文尔雅,处变不惊。” “沐言,你是我男朋友,我 第44章 我们的朋友圈,决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 晚上的时候,杜明兖聚精会神的做题,我就在屋里想睡一会儿,可是手机不停地响。苏沐言几乎打了一天的电话,我都没有接,直到杜明兖忍无可忍的靠在门边跟我说:“你准备分手吗?如果不准备分手就赶紧接电话,别打扰我。” 我被他吼了一句,只好接听电话,对面传来苏沐言焦急的声音:“高兴,你终于接电话了。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我不开心的低头嗯了一声。 他试探的问道:“我想见你,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下来吗?”我走到阳台往下看,看到他的车停在楼前面,他正仰着头寻找,看到了我,开心的挥舞着胳膊。我叹口气说:“你等会儿。” 我挂断电话,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又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把长发随便在散乱的一把抓起来绑在一起,正要开门出去。路过杜明兖的时候,他说:“今天不回来了?” “为什么?” “和好了,不都会更黏人么?” “你这小屁孩懂得不少啊,怎么着以后准备撩妹用啊?”我开玩笑道。 他一把把我头上的皮筋拉下来,我的长发散落,他面无表情的说:“你这脖子,还是挡着点吧。”我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捋了捋头发,开门出去。 站在苏沐言面前,我看着别处没有说话。他从车里拿出一大束玫瑰递给我说:“高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我接过花,想起杜明兖的话,既然我没准备分手,也没必要让这点事情没完没了的过不起。我是个成年人,我不想得理不饶人,不如找个台阶就赶紧下去吧,毕竟这么闹着我的心情也不好。 “有点冷,上车说吧。”我说。 他给我打开门,然后自己也上车,他发动车子我们来到小区里一处被树荫挡住没有一点光亮的地方停好车。熄灭车子,车里静悄悄的。我把花放在一旁,想好好跟他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刚要说话,他一把抱住我说:“我好怕你真的不理我了。” 我还是心软,听他说话的声音发颤,我有些心疼他。我拍拍他的后背柔声说:“我怎么会真不理你呢。赵默跟小花一样,他们是我的朋友。你要知道,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里都不是只有爱情的,友情也很重要。而且,你应该要相信我,而不是因为一些奇怪的情绪就闹别扭。所以这次你要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不可以这么无理取闹了。” 他点点头,搂得更紧了,委屈的说:“高兴,我好爱你,我们和好吧。今天我很难过,心都碎了。”我被他的情话逗笑,开玩笑道:“哭一个,你哭了我就不生气了。” 他切了一声,松开我说:“你已经不生气了,在你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不生气了,我知道。”哎,什么都能被他看透。他能看透我,杜明兖也能看透我,我就这么肤浅么。我无奈的承认,他开心的笑起来,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要不今晚去你家吧。”他连连点头,立刻发动车子,呼啸着冲回家。 我抱着一大捧玫瑰花,一进他家门,他就把玫瑰花扔到一边,攻城略地一般亲吻。当他看到我脖子上的痕迹,有一些红的发紫,他轻轻亲吻着那些吻痕,抱歉的问我还疼不疼。我捧着他的脸说没事,既然这件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像个急功近利的侵略者,在我耳边不断呢喃着“我爱你”,声声触达我灵魂深处。我被他的热情融化,很快便臣服。 这一夜他用行动告诉我他有多离不开我,我也不厌其烦的回应他没事了。我在他怀里疲惫的睡去,清早又在他臂弯被他偷吻唤醒。“今天要上班吧?”我迷迷糊糊的问。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我老板,你说不去了,我就不去了。” 我抿嘴忍着笑:“胡闹,不许迟到。”他坐起来,我趴在床上赖床不想起,他双手护在我背后把我托起来说:“那你也不许迟到,还要回家换衣服呢,醒醒。”我眯着眼睛看他,看来发一次脾气他还是很有长进的,也不耍赖不想上班了。我满意的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他送我回家。 我们一起到办公室,停车的时候特意错开上楼。我到办公室坐下,看到周五的那些酒瓶什么的已经被打扫卫生的阿姨收拾好了,看来下次得好好贿赂贿赂阿姨们。 原本苏沐言等下一趟电梯,可他半天没过来。这时张闷儿背着包快步走过来,一张八卦脸,每次他听到东家长西家短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回来爆料。 我等着他开始他的表演,我却没想到这个八卦居然和我有关。“高兴姐,你猜我刚看到什么了?”张闷儿神经兮兮的问,“你肯定猜不到。咱们前台,上次一起去唱歌的那个小帆,她喜欢苏沐言!” 我不以为然:“这不是上次就看出来了吗,这算哪门子八卦。” “不是,她刚才拉着苏沐言跟他表白呢。”张闷儿学的有模有样,“沐言,我喜欢你,我能不能做你的女朋友?”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演小品可真是屈才了。” “什么呀,高兴姐,你能不能投入一点。”他白了我一眼,“然后你猜沐言大兄弟说什么?” “能说什么,肯定跟偶像剧里一样,双手插兜,冷漠的甩下一句:‘我不喜欢你’或者‘我有女朋友了’一类的话。”我回答,“桥段也有点老套吧,流星花园就用这个梗了好吧。”张闷儿忍不住赞许的为我鼓掌:“姜还是老的辣。”我一听“老”字顿时青筋暴起,我随手拿起一张纸揉成团向他砸过去。 他正接在怀里,然后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动作一气合成。他坐在椅子上感慨:“不过我还真想知道,苏沐言的女朋友是何方神圣。能把他制服的女人,肯定不简单。”我懒得理他,一边看邮件一边喝咖啡。 “是不简单。”苏沐言走过来,接话道,“可是个会撒娇的小仙女呢。” 我一口咖啡倒猛了,洒在身上,他连忙抽了几张纸帮我擦。我赶紧拦住他,夺过纸说了声谢谢,自己擦身上的咖啡渍。可是今天穿的衬衣颜色很浅,已经擦不掉了。张闷儿狐疑的看看我又看看苏沐言,看得我心虚。 苏沐言笑着问:“你看她干嘛?”张闷儿半眯着眼睛像要挖掘出我们眼神背后掩藏的秘密,苏沐言坦然对视,我干脆自顾自的开始工作:“张闷儿你闲的是吧,工作不够多吗?我这事情可多着呢。” “没有没有,我很忙的。”张闷儿听完立刻乖乖回去工作。苏沐言小声笑起来。 快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想去天台透透气,苏沐言正好在那里抽烟。我看到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有别人,这才走过去,与他并排站。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远处说:“这么心虚呀,就算我们没什么,一起到天台聊聊天也很正常啊。” 我一想也是,便跟他要了一根烟,也跟着抽起来。他问我:“早上张闷儿告诉你一帆跟我表白的事情了?”我吐了一口烟,嗯了一声。 他看着我的眼睛,也想挖掘我目光背后的内心一样。我漠然:“怎么了?” “你就不吃醋?”他问。 我把烟屁按在垃圾桶上熄灭火说:“为什么要吃醋啊?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她喜欢你了呀。”我对他笑了下说,“下午我要去客户那,今天有直播节目录制。得早点去楼下吃饭,要不要一起?” “我有约了。” “好吧,那我先去了。”我拍拍他肩膀就转身离开。 在楼下食堂里,我拍了很久的队,点了一碗面。付完钱在找位子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苏沐言和一帆正有说有笑的坐在那里吃饭。 我转身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假装没看到,一个人安静的吃完面,匆匆赶去电梯间。还在等电梯,苏沐言追上来叫我,我假装才发现他:“你也下来了?” 这时一帆也跟上来,站在他身边跟我打招呼:“这么巧啊,高兴姐。”我礼貌地回答:“这么巧。”说完我就面对电梯,认真的看着显示屏上电梯的层数一层层变化,不理会他们。 苏沐言问我:“你什么时候去客户那里?”我没有回头,仍然盯着显示屏:“这就走。”“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回头看向他问:“你去做什么?”他下意识看了眼一帆,回答:“我跟客户有事情要说。”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有事情要说?”我不满道,“这是工作,尤其面对客户的事情,一定要谨慎。我觉得你还是不去的好。”说完我率先走进电梯,他们二人跟进来,犹豫电梯里人很多,我们被隔开。到了我们的楼层,两个人先下电梯,在一旁等我,我走出电梯径直走回座位,苏沐言要跟上来,被一帆缠住。 我回座位收拾包,也不知道怎么心里就是特别不爽。张闷儿正咬着三明治,见我火气冲冲的走回来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也不敢跟我说话。 我背上包出门的时候,在电梯间等电梯的时候,发现一帆没有在前台,两个人不知道去哪了。我心里不开心的情绪正在膨胀,无论是他亲近别的女人,还是他对工作夹杂私人感情,都让我觉得很不爽。 电梯门开的时候,隔壁的楼梯间的门被苏沐言推开,走出来看到我急忙叫住我。我无视他走进电梯,他冲过来扒住电梯门不让它关上,问我:“高兴,怎么了?” 这时楼梯间跟着走出来的一帆一脸无辜委屈的看着我,我像喉咙卡了苍蝇一样,吐不出来,咽下去又恶心。我缓缓将目光从一帆那双楚楚动人、双眼含泪的眼睛挪到苏沐言脸上说:“放手。”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目光中的决然让他一犹豫,电梯门缓缓关上。 这一下午的录制我听得心不在焉,苏沐言没有给我发一条微信解释。也是,我都不知道他要解释些什么。我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到家,杜明兖不在,我便一个人仰在床上发呆。我仔细回忆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究竟什么让我这么火大。因为一帆吗?我在吃醋吗? 我又看了看手机,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不会苏沐言真的喜欢一帆吧?也是,人家年轻漂亮又乖巧可人,还主动贴上来,要是我我也会把持不住。 我把手机扔在一边,想想觉得自己可笑,原来我这么没有自信,随便一个一帆就会让我担心的坐立不安。 我不想胡思乱想,又去客厅看电视,看杜明兖参演的综艺。看着里面的人互相逗,打打闹闹的哈哈大笑,笑容纯粹又纯真,演得可真是那么回事。我冷漠的看着他们,打发时间。 我关着灯看电视,杜明兖回来的时候看到我问:“你为什么不开灯啊?”我心情不好,不想跟他吵架。 “你这样眼睛会坏的。”他打开灯说,“我刚在楼下看到你男朋友了。” 我跑去阳台,看到他真的等在楼下,正焦急的打电话。我没收到信息啊,我回卧室一看我的手机,原来我下午录节目的时候怕手机响就开了飞行模式。 我直接换了衣服跑下去,他看到我迎上来焦急的说:“你可算愿意见我了,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你家里一直黑着灯,我还以为你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呢。” 我低着头不说话,他怎么问我我都不肯说话。其实我自己心里都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别扭,就是觉得他不懂事,怎么不懂事也说不出什么。完了,我这叫无理取闹吧。 “你是气我中午跟一帆吃饭吗?”他蹲在地上向上望着我的脸说,“你真的吃醋了吗?” 我看他怪兴奋的,心里更气。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他笑着说,“我就是想气你,别的女孩跟我表白你都无动于衷,我就想看你是不是在乎我。” “别的女孩喜欢你就喜欢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男朋友优秀很多人喜欢,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撅着嘴说道,“但是你,如果你跟别的女孩不清不楚的,那我宁可不要。”自己都觉得这话酸溜溜的。 “高兴,我跟一帆怎么可能啊,她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哄道,“你看我多喜欢你,你看她跟你有一点像吗?所以我怎么会喜欢她呀。但是你能生气,我还是很开心的。” “幼稚。”我翻了个白眼,厉声道,“我可告诉你,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有一点点暧昧不清的关系让我知道,我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宁可什么都不要,图个清静。” “是,遵命。”他见我松口,这才敢拉我的手。 这时我家的灯突然关掉了,他望着我们家那扇窗户问:“高兴,你家里有人吗?” 我心虚的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家的灯本来是开着的,刚才关掉了。” “啊?”我立刻抬头望去,还真被关上了。杜明兖要干什么。我脑子转得飞快,正在想什么借口能说清楚,苏沐言问:“是不是跳闸了?” “对!”我连忙就坡下驴,“是是,我在上面开着电视连着电脑,可能是跳闸了。” “嗯,我上去帮你看看吧。”他要往楼道走,被我拉住。 “不不,我家狗很凶,你这么贸然上去,他会生气的。”我拦着他,严肃的说,“你先回去吧,我回去弄就好。经常跳闸,我就经验。”他看我表情不对劲,也不好坚持,就嘱咐我小心一点,然后离开。 我松了口气,回到家,想抓杜明兖兴师问罪,看到他已经睡了,也就没追究他什么事。 第二天我在上班的时候,思来想去应该跟他解释一下,可半天等不见苏沐言。我以为他在睡懒觉,就给他打电话。张闷儿问我:“高兴姐,找沐言?” 我点点头,他说:“别等了。刚才hr小姐姐过来找过你,说沐言辞职了。” 什么! 第45章 在童话般的节日,拥有了梦幻的爱情 今天是平安夜,我刚去给客户送完圣诞礼物,从写字楼出来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今天的霓虹天没黑透就迫不及待的亮了起来。 大街小巷被金色银色的霓虹装点得闪闪发光,建筑物前的巨型圣诞树是唯一红色配绿色还依然好看的搭配。对面大厦的显示屏上放着杜明兖的圣诞视频,左下角金闪闪的大字noshadeonmyshine。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揉了揉被高跟鞋磨破皮的脚后跟。想起曾经在片场的停车场,我的脚被磨破,是苏沐言小心照料。我深深地松了一口胸中憋闷的浊气,一会儿要和他约会了,不要再被这些情绪影响。 今天早上,我从张闷儿口中得知苏沐言辞职了,又去hr那里核实,他还属于实习生,所以不需要一个月的交接时间,因为辞职是直接提到我老板那里,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便二话不说当场同意,流程也走的草率简单。 眼下这个项目本周就结案了,如果能再挺一个星期,到时候方案获奖也可以带上苏沐言,这对他以后的前程大有帮助。我去找老板理论,可他去当着全办公室的面一顿训斥,我只好带着圣诞礼物来求客户,只要他们同意在项目名单加上苏沐言,老板一定会同意。 于是,这个下午,我赔笑陪聊,请客送礼,最终佛系大叔松口,说孩子不容易,可以加上。 他突然辞职令我措手不及,我很生气苏沐言的自作主张,让我这段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可好在问题在我这里解决。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辞职,走的着的坚决,但是应该有他的理由吧。我把这一下午的不愉快都吐了出去,然后开心的走进商场,准备为了圣诞约会买一身漂亮的裙子。 我穿着新买的雪白连衣裙,披着红色的呢子大衣,光着腿穿着白色高跟鞋站在商场门口的马路边。很多人都侧目看我,好像我是个不怕冷的神经病一样,可我今天就想好好打扮一次,任性一次。 苏沐言的车停在我面前,他很默契的穿了白色西服,下车为我开门。我感受到周围鄙夷的目光转变为羡慕,我心里苦涩,他们定不知道两个小时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孩是如何卑躬屈膝。 坐在车上,我问苏沐言要去哪里。他故弄玄虚,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看着他开车的侧脸,在白西装的衬托下更显得俊朗,让我想到了“白马王子”。他开着车问我:“高兴,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望向窗外,不得不承认,我有点怪他没和我商量,我怪他的莽撞,虽然我为他做的事情从没跟他说过,可我心里却依然偷偷期待他能够理解我的付出。 “如果你想说,不需要我问你。” “高兴,你是我女朋友,我只希望你是我女朋友,不是我领导。我想把你身上这个标签撕掉。”他继续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100%的女朋友。” “只是这样?”我问道,“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昨天不辞职,为什么上周不辞职?而且,这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我?” 他沉默。 “昨天,发生了什么?”我猜道,“是一帆跟你说什么了吧。” 他下意识的踩了刹车,虽然很快送交,但是车开的快,这一下我的身子因为惯性向前冲。他本能的伸手护在我身前,我靠在椅背上说:“靠边停车。” 他把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车里只听到双闪跳动的哒哒声。 “高兴,我们的关系让你承担了太多压力,你为了我跟老板吵架,去求客户,我不希望这样。我不希望你做这些令你不开心的事情。”他有些着急,怕我误解他的初衷,“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没有多重要,我即便不工作我也可以养活自己,甚至可以养活你。这份工作不是我唯一的经济来源,所以不值得你做这么多。” “沐言,我是你的女朋友,如果是关于我的事情,我希望你来直接问我,并且相信我。”我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我们的事情要向第三个人询问呢?她难道会比我更了解这件事情的始末吗?” 他急忙辩解:“可是你一直没有告诉我,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小,我没办法帮你分担。” “沐言,”我有一种心里一堆话却无从开口的无助,我恨不得能有一个机器能够不需要语言就让他能够对我的心情感同身受,“你猜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你这些?” “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辞职。”他回答,“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瞒着你还执意留下你么?”我继续反问。 他皱着眉毛看着我,眉间的川子刀刻一般。这时马路边响起了圣诞歌曲,在欢快的节奏中,我放弃了,放弃了费劲的理解,事情已经这样了,理解了能有什么用呢,挽回不了什么了。 我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微笑着说:“好了,已经不重要了。” 他虔诚的亲吻我的手背,又皱起眉头说:“高兴,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我只是想告诉你,和这份工作相比,你高兴更重要。” 我笑起来,男朋友这么爱我,我应该是高兴的吧。他疼我,不希望我受委屈,可在我看来能换得他一个“奖”,远比我这点委屈重要得多。可是怎么去反驳呢,如果吵起来,倒显得是我太过强势了。 我再次用手抚上他的眉毛,顺着他眉毛的走向抚摸,既然初衷是一样的,方式不一样也不重要了,算了,我只希望他能够一直眉头舒展。 “别生我的气。”苏沐言哀求,“今天,我们开开心心的好吗?” 我主动凑到他唇边,亲吻了他的嘴唇说:“我没有生气,以后也不会为此生气。”他欣然抱着我,热烈的回应着我的吻,可我却感觉到他的恐惧,他怕我生气,真的是怕。 他带我来到西山,我们一路靠手机摸黑往山上走,今天山下的北京城特别亮,亮到天上看不见一颗星星。 拐弯就是那个观景台,刚一转过去,我愣住了。苏沐言在观景台上放了一棵圣诞树,圣诞树上不规则的围着闪闪发光的金色的线,交错的线上挂满了装饰的小礼物,树下对着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有绿色包装纸的也有红色包装纸的还有一个是银色包装纸的。 在一片漆黑的山中,这一刻圣诞树犹如天外来物一样梦幻的不真实。我不自觉的走过去,眼睛被晃得看着树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金边包裹。我看着苏沐言得意的笑容,似乎全天下,算上我父母,都从没有人真的像对待一个怀着公主梦的小女孩一样对待我。我感动的热泪盈眶,我转身紧紧抱着他,在他怀里不断地道谢,说我很喜欢。 苏沐言大手捂着我的后脑勺,弯着腰把我抱在他怀中问:“高兴吗?” 我狠狠点头,吸溜着鼻涕说:“高兴,高兴高兴。” 我们在树下留下我们的圣诞之吻,一个绵长幸福的吻。其实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相互吸引,就够了。想必很多情侣,我们为对方考虑多过自己,就冲这一点,我就已经足够跪谢上天恩赐了。 “沐言,”我望着他璀璨的眸子说,“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谢谢你愿意爱我。” “你给我了我从没有想过我会拥有的那种爱情,我自然也要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他用大衣把我裹在怀里说,“我承认我曾经女朋友不少,她们很年轻也很漂亮,但是我疲于应付她们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我想要找到更丰富有趣的爱情,真正扎到心里牵动着我心跳的爱情。然后我就遇到了你,让我崇拜的你,让我心疼的你,让我牵肠挂肚的你,让我魂不守舍的你。似乎你的一切都在吸引我,你那么与众不同。” “虽然中间有两句我很不爽吧,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太夸张了。你是不是想说好看的皮囊千千万,有趣的灵魂却不多见?”我佯装生气,闷声说道。其实漂亮女孩也有很丰富的内心,细腻的情感和有趣的灵魂,只是很多人止步于外表,没能够去了解她们的内心。这么想的话,也许就是因为我没有出彩的外表,才能让人更容易发现我的内在吧。 苏沐言开玩笑问:“你这是让我去找她们深入了解?” “你要真想去,我也拦不住。”我不在意道,“我可以接受一个人只爱我一段时间,但是如果不爱了,请告诉我。即便那个时候结婚了,也是可以离婚的。人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与其担惊受怕的抓着对方,不如活好自己。” 他摸了摸我的头,开心的笑起来:“你的思想觉悟真不是一般的高。”我看着他在树上柔美的灯光下,神采奕奕、笑靥如花,也跟着他笑起来。其实懂事,也是很无奈的事。 我小心仔细地拆开他为我准备的圣诞礼物,是一个精致的钥匙链,上面已经挂了一把钥匙。他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侧着头说:“高兴,搬进来吧。” 第46章 只要不放弃,一定会峰回路转(一) 平安夜的西山上,静的出奇。除了偶尔吹过的微风,草木都懒懒的不愿晃动。这里只有我和苏沐言两个人,我靠在他怀里与他耳鬓厮磨,我吝啬于看向山下不夜城,两只眼睛舍不得离开他温柔的笑脸。我抱住他,手里紧紧攥着钥匙,正想点头答应,忽然想起我家里还有杜明兖。 我迟迟没有回应他,他紧紧搂着我的腰说:“怎么了,放不下家里的小狗还是弟弟?” 我讪讪的笑了下,靠在他的肩头说:“我会常来的。” 看到他给我准备的各种礼物,而我两手空空。之前我琢磨好几天都想不出买什么给他,无论男孩子喜欢的钱包还是表,他都已经有很多价值不菲的搁置在家里。给有钱人送礼物,只能别出心裁。于是我答应他,第二天圣诞节的时候,我会来家里给他做蛋糕。 我回家时,杜明兖还没有回来。平安夜他肯定有很多活动,所以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我睡不着,把前几天准备的材料拿出来,准备先做一个试试手。我按照手机里存好的菜谱,一步一步跟着做,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戚风蛋糕。 我尝了尝边角料,味道还不错,于是开始发挥自己仅有的那么点设计天赋,用水果装饰一下最上面,犹豫不会抹平蛋糕侧面,也没有转盘,就为其名曰是个裸蛋糕吧。 我看着完成的蛋糕,脸上蹭的面粉一块白一块黄,心里大大的成就感。我把写着圣诞快乐的小牌子插在蛋糕上,放在高台上等着杜明兖回来让他尝尝,也能趁机借花献佛,一举两得。 等我全部完成蛋糕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我靠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再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身上改了毯子,而高台上的蛋糕剩了一半在冰箱里。杜明兖昨天回来了,我根本没发觉,早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我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准备去上班,临走的时候看到他留的纸条,“蛋糕还不错,祝你圣诞快乐。”他表扬我难得留下证据,我直接踹进兜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蛋糕原料出门了。 办公室被装饰得颇具圣诞气氛,圣诞树立在前台,一帆妹妹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头上还带着一个圣诞帽很是讨喜。圣诞老人的窗花贴满窗户,天花板挂起了拉花,会议室门上都是“merrychristmas”的贴纸,每个人还被发了一个包装浮夸的苹果,不,“平安果”。 由于是外国背景的企业,圣诞节当天下午放假。中午大家纷纷出去聚餐,我说有事百般推辞,偏偏下楼的时候和他们一个电梯。我们走出写字楼,马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跑车,跑车边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型男双手插兜的靠在这边等我。 我周围簇拥着助理、张经理他们一帮人,我一暼到熟悉的画面本能的想躲,可老年人的眼睛终究不如年轻人尖,我说了句:“我忘了拿钱包。”就转身要跑,助理大喊一声:“高兴,这不是你们组那个帅实习生吗。” 张经理侧目问:“他不是离职了吗?” 他们的说话声引得苏沐言看到我,他抱了一大束玫瑰走向我,几个人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不坐实了当时的那些传言吗。这个苏沐言现在真是越来越乱来,都不提前告诉我,总是弄这样的惊吓。 他高调的举动引得很多午休的人都驻足围观,很多小姑娘忍不住“哇”出来,羡慕的看着我。 我此时此刻只想不承认这一切,可他抱着花站在我面前问:“下班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我接过花,硬着头皮对他点点头,不想自己心里的窘迫被发觉。他牵着我的手往车的方向走,我咬牙切齿的小声问:“是不是张闷儿那个小王八蛋告诉你今天放假的?” “好不容易有额外半天假,我们可不能浪费了呀。”他凑到我耳边小声回答,“哦对,就是那个小王八蛋。” 我告诉他我带了很多东西放在车里,他说陪我去拿。我们又在众目睽睽下牵着手走回写字楼,顶着众人的非议和目光进了电梯。我郁闷的偷偷叹口气,前两天为了把他名字加到项目名单,我和老板吵得整个办公室都听到。好不容易客户松口了,我还没来得及谈,现在全工作室都知道他是我男朋友了,我这假公济私的帽子是摘不下来了。 在地库里,苏沐言帮我整理东西。我接到久违的孕妈常乐的电话,挪步到一边,刚接通就听到常乐吊着嗓子逼问我:“高兴,你真的跟那个小奶狗好了呀?!” “我的妈呀,你在家都能听到这个风声呢。”我小声回答,下意识看了眼弯腰钻进车里拿东西的苏沐言。 她一下子听出来我情绪不高:“呦,碰壁了?” “嘿你真神了哎,你怎么知道?”我压低声音继续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你一年最喜欢的节日就是圣诞节,你哪年不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到处玩。今天给你打电话你情绪不高,最近又没别的事,多半就是和小奶狗感情碰壁了。”常乐发挥她的侦探潜质说,“你们还办公室恋情,压力很大吧?” “哎,其实他对我特别好,最天晚上在西山给我弄了一棵圣诞树,是真的树,还给我买了很多贵重的礼物,还要请我搬进他们家。可是有的时候我总觉得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我想把他的名字放到可能会得奖的项目名单里,虽然他惹客户生气了但是他做了很多,可偏偏在结案的节骨眼上他招呼都不打就辞职了。”我干笑两声,“他听别人说我为了他去求客户,觉得他让我受委屈了,所以才辞职。结果辞职就辞职吧,毕竟项目快结束了。我好不容易求客户松口,即便他离职也可以写成参与者,结果今天他当着几乎我们组同事的面捧着玫瑰花来接我,公开我们的关系。哎呦,就差这么一哆嗦,结果前功尽弃。” 常乐听了在电话那头咯咯直乐。 “我想工作的时候,他想着感情;我想着维系人际关系的时候,他想着制造惊喜。”我一边说一边不理解,“你说我们俩明明心在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可就是对不上,这差在哪了?” “我告诉你差哪了,差在年级上了。”她笑够了说,“你们啊,现在看待问题压根就不在一个维度,他没有你想的这么多这么多。我跟你说了,你就不该找比你小那么多的,俩人在一块就是互相添麻烦。” “谁说的,我觉得挺好的。”我争辩,“你不懂,我真的很喜欢他。” “你可拉倒吧,这才多久啊你们俩就有分歧,那以后分歧会越来越多。”她不以为意的催促道,“你啊,新鲜两天得了啊。小奶狗要的你给不了,你要的他给不了。” 我不满:“我要什么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高兴,你快30了,你结不结婚?”常乐严肃起来,没到这个问题她都会一板一眼,“你说你要什么?你要的不是恋爱,而是婚姻。” “偏执。”我嘟囔一句,“哎呀不说了,他过来了,我先挂了。” “高兴,每次说到这你就逃避。你还能逃避多久?”常乐也不高兴的说,“你好好想想吧,你们会不会有结果。” 我很不高兴的电话挂断,和苏沐言提着东西上楼。我想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知道她或许说得对,但是我就是不甘心。就算没有结果就没有吧,就算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我也应该像苏沐言这样,只在乎眼下的幸福快乐,不去为无法掌握的未来过分担心。 我坐上他的车,他放好东西,对我说:“早知道昨晚不放你回去了,一晚上不见就这么想你。” 我开始适应他糖分极高的情话,淡定的听完了叫他赶快开车,回家做蛋糕。 在家里,他腻在我身边,帮我做点这个做点那个,分步不离的跟着我,总是拿齁甜的情话给我洗脑,我放下了不开心的情绪,不去想常乐的话。 烤完蛋糕,我熟门熟路的装饰起来,他靠在料理台上看着我认真做蛋糕的样子,拿起一块切掉的蛋糕坯,放进嘴里说:“真好吃,有什么是你做不好的嘛?以后娶了你,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我第一反应是笑出来,觉得他很幼稚,总是说这种傻话。想到这我才意识到,我会认为他娶我是傻话,原来我自己心底一直不认为我们会有结果。 我将情绪藏起来,继续做蛋糕,做完之后他兴致勃勃的拍照发朋友圈炫耀,而当他要与我自拍发到朋友圈上时,我拒绝了,心里有种别把事情闹大的感觉。我看着欣喜若狂的苏沐言,忽然感觉脑海里出现一个倒计时时钟,它已经被启动。我的心像分裂出两个自我,一个催促着倒计时时钟,她深深以为常乐说的是对的;而另一个则不断的告诉我,我有多喜欢眼前这个可爱的男孩子,说服着我要试着去相信只要我们足够相爱,一定可以走到最后。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想着那棵圣诞树,想着那晚遍地星辰,此刻我孤注一掷想要坚持下去,无论是我们的感情还是工作,只要不放弃,一定会峰回路转的。 第47章 只要不放弃,一定会峰回路转(二) 圣诞节这天,我们俩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悠闲地度过一个下午。我们依偎在一起,看了几个电影,有喜剧有悲剧,有爱情故事也有战争题材。我们饿了就吃蛋糕,渴了就喝红酒,无聊了就傻傻看着对方笑,不再想任何矛盾,不再追求什么结果,我感觉到一种轻飘飘的自在,仿佛没有过多的重担我就可以自由的飞在天上,爱便爱,不爱便不爱。 之后的一周每天中午苏沐言都会来公司陪我吃饭,既然我们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他太过高调的出现在公司,引来流言蜚语越来越多。这天当我在卫生间听到别人说我“老牛吃嫩草”,我心里会感激对方嘴下留情,如果是我,会说的更难听吧。 老板找我谈话,说我这样影响不好。我想劝苏沐言,我们还是晚上约在别处。可我话没说完,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看着我,我就把剩下半句咽下去了。 没过两天不知道客户从哪里听到,佛系大叔似乎纳过闷来,明白我当初为什么苦求加上他,还执意维护他,再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暧昧。我百口莫辩,确实包庇了,确实维护了。我从来不曾体会那句老话“唾沫淹死人”,而如今面对多方压力,竟然有种早恋被发现,家长老师轮番谈话,回到教室有人冷嘲热讽,有人指桑骂槐,最讨厌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同情。 我轻蔑的对待,觉得他们很幼稚,在公司却关注这些事情。可心里的压力和失落悄然堆积,越积越多。早上想到要去上班,我就会踌躇,叹气,心里产生抵触。 短短几天,我辛辛苦苦在客户面前建立起来的专业形象崩塌,我兢兢业业在老板心里建立起来的公正形象破灭,我战战兢兢在同事们眼中树立的高冷人设毁灭。当我在建立起我工作的帝国时,费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久时间,经营的小心谨慎,可谁知到崩塌却在顷刻之间。 我在听到议论之后,萌生辞职的心思。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可能相比让身边这个睡梦中会嘴角上扬的男孩失望,换个工作更轻松吧。 我一上班就去跟老板提,被他好说歹说劝住了。他认为我和苏沐言根本没结果,不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努力,不值得。我没有跟他诡辩,只是答应在想想。我不断的告诉自己,苏沐言没做错,我不应该迁怒与他,只要坚持,这场风波总会平息,当有新的八卦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逐渐淡忘我的事情。 可是当我们坐在充满小资情调的高档餐厅里,当我坐在他的面前,我心中的不真实感越来越强烈,前两天的幸福像是变成了彩色的泡泡,越飘越高,我就快要够不到了。曾经我也和赵默一起吃过饭,当时我还在为杜明兖的事情而烦恼,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我觉得真实,我觉得踏实,那就是我的生活,那是我的舒适带。 “高兴,高兴?”苏沐言唤了我两声,“怎么了?这两天都心不在焉的。”我回过神对他笑了笑,笑得惨淡,他却没有发现。“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他帮我把鸡肉的骨头剔除,把整块的肉整齐切碎,一块一块挪进我的盘子里,“项目也结束了,明天就是跨年夜了,我们出去玩吧?” 又出去玩吗?我心里不禁问道,每天下班我的时间几乎都给了他,他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总是要出去玩,总是要出去吃,总是有想去的地方和要做的事。但是我的精力有限,我只想回家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高兴,不舒服吗?”他见我迟疑又问,“要不我们今天早点回家吧?”我点点头。 这两天我的话很少,虽然白天听着流言蜚语我都没有反驳,可心里却从没有放弃为自己辩解,即便没说话也觉得“口干舌燥”,不愿多说。 我敷衍的吃了两口,坚持要买单。我们走到停车场,我站在车门前犹豫不决,我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回我的家了,杜明兖快考试了,不知道他复习的怎么样。 苏沐言走到我面前替我开门,我没有上车,而是对他说:“沐言,我今天必须得回家了。这几天家里没人照料我不放心,而且我觉得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才有力气跨年好好玩一场。”他愣了下,笑着替我紧了紧围巾说:“好啊,今天我就放你回去,明天可要好好陪我啊。”我得到他的批准,开心的像是等到期末放假的孩子一样。我立刻笑容满面的点头,坐上车。我无意间在关车门的时候发现车坐下面有张宣传单被夹住,捡起来一看是按摩椅的宣传卡片。 他上车之后看到我在翻阅这张卡片,笑着解释:“我看你最近好像很累,就给你买了一个按摩椅。明天就送到家了,到时候你试试。”说完他靠过来亲吻我的额头说,“我能养活你,我不希望你这么累。” 我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大脑告诉我他对我这么体贴我应该满足,可心却不断在暗示我要逃走,我不愿意。每天我都像不断地在辩论,我究竟该听从大脑还是听从心,纷纷扰扰让我没有一刻安宁。 回到家,杜明兖趴在摊开的书上睡着了。他被我说过几次之后不再赤裸上半身,肯穿短袖了。我还是怕他着凉,给他披上毯子。 我回到卧室打开灯,躺在久违的床上,一下子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我听到手机提示有新的消息,八九不离十是苏沐言,可我一动不动,屋里伸手去点开查看。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无论怎么想都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 “高兴。”杜明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双手插兜靠在门边叫我。 我坐起来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一反常态,很严肃地问,“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起身去厨房倒水,一边敷衍道:“没有,我们挺好的,明天还要一起跨年呢。对了,明天你参加哪个电视台的跨年晚会?” 他也跟我走到厨房:“明天飞上海。” “对了,你快比赛了吧?” “高兴,”他一把按住我摩挲杯沿的手,“你怎么了?” 我抽回手,靠在高台边说:“你还小,很多事都没经历过,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而且,我自己都不懂我自己。” 我开始在厨房折腾,现在在家里给杜明兖做饭对我来说顺其自然。过了两个小时,我已经做了一桌菜,这段时间养他,我的厨艺突飞猛进。 杜明兖放下书,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桌子菜,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尝了尝说:“你现在做饭可以啊,比刚开始强太多了。”我淡淡回答:“那是。” 他帮我摆好碗筷后,他大口吃着问:“怎么突然这么好?是不是有事求我?还是又闯祸了?”我要要头,其实我只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忽略心里的不安而已:“没有,就是提前给你加油。” 我拿起他的一支笔,摊开他的手掌心,在里面写了个“胜”字,握着他的手将它握拳说:“希望你胜券在握。”他摊开看了眼歪歪扭扭的字,笑着看我说了句幼稚,又继续吃起来。 我拿着筷子望着盘子里的菜发呆,一点食欲都没有。他注意到我迟迟不动筷子,紧锁眉头:“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心事重重。感觉你一进来整个屋里都是低气压,阴沉沉的。” 我无力反驳,点点头说:“没关系,在你准备比赛这段时间,我可以不回来打扰你。” 他问:“你要住在他家吗?” 我点点头。 他追问:“你想去吗?” “我……”我垂着眼帘,看着厨房的地砖缝说,“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太贪心了吧,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还不满足。”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今天小山给我打电话,说小姨夫要给我圣诞节的视频拍摄mv,和之前那首歌一起出迷你专辑。” “好事啊。”我跟着他转移话题,是刚才的话很沉重吧,他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就不强求什么安慰了。 他面容冷峻,表情不带一点温度:“不好。mv有几个镜头是在水下拍摄,可我……怕水。” “怕水?”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看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副傲视天下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怕水,“你不会游泳啊。” 他避而不答。 他很多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尤其是负面情绪,更不会说自己害怕什么而被特殊照顾。他一直都是这么乖,无论是工作的时候,还是在电视上的真人秀,他很努力的拜托“小朋友需要照顾”的印象,拼命地争取。 “我教你游泳吧,我游泳可好了。”我搂着他的肩膀说,“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害怕水。在我4、5岁的时候,曾经有次爸妈带我去海边玩。我和一个小伙伴各自套着游泳圈在海里玩水,结果一个大浪打过来,直接把我们都掀过去了。我的游泳圈丢了,我被卷进海里,而她套着游泳圈往深处漂。爸妈在沙滩上跟朋友聊天,没有及时发现我掉海里了。他们听到路人的喊叫,发现了小伙伴越飘越远,几个人都冲进海里去捞她,后来才反应过来我也没了。” 他问:“然后呢?” “然后我很幸运,还知道扑腾两下,沉下去没多久被一个叔叔捞上来了。虽然没什么事,就是多呛了几口水,不过那个时候我特别害怕水,根本不敢靠近游泳池。”我继续讲,“后来我妈为了帮我缓解对水的恐惧,给我报了个游泳班,封闭式的。我还记得教练是个大学生,每次我哭着不敢下水的时候他都直接把我扔水里。我曾经哭喊着救命,抱着他用来推开我的竹竿不撒手,都被无情的扔进水里。” 他同情的看着我问:“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太小了,我根本不知道还能不坚持。每天就想着不要再被扔进水里了,不要再呛水了,没有别的念头。然后很快我就学会了游泳,虽然还是有阴影吧。” “你不会也想直接把我推水里吧?”他下意识后往后挪了挪身子,“我可不想这么学游泳。” 我翻了个白眼:“我倒是能推得动啊。我是想说水没什么可怕的,而且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要强迫自己去尝试,去克服。” “那你现在还怕吗?”他问。 我望着他的眼睛,他在问我怕什么?怕水?还是他看出在这段感情中,我在害怕什么?不会不会,他一个没有过感情经历的孩子,怎么会懂呢。不然这套路也太深了。 “明天要熬夜跨年,会是很漫长的一天。早点睡吧。”他说完,继续埋头吃饭。他似乎不那么关心我的答案,怕与不怕都是我回答自己。 不一会儿,一桌子菜,我没动几筷子,基本都被他吃下去了。吃完饭,他帮我一起收拾桌子,还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看他弯着腰在水池前洗碗的背影,我有种生活的恬静未必在于归隐山林,在家里,这几十平米的地方,也能带给我一方安宁,便是他。 “明兖,”我柔声叫他,他回头看着我,我笑了笑说,“谢谢。” 第48章 躲不开的相遇,都是缘分(一) 今天是2017年的最后一天,我醒来的时候杜明兖已经离开。他给我留了纸条,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我将纸条放到卧室的床头柜里,这里不知不觉攒了不少他留下的纸条,没有日期,没有落款,几个字都是他当时的心情。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么年轻的孩子,却总喜欢用老套的方式,比如留下纸条而不是发微信。他对社交媒体的排斥倒是令我以外,似乎只有上个世纪的交流方式才能让他觉得心安。 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最喜欢80年代,那个时候车马满,人跟人的沟通都要靠写信,无法交流的时候多是思念,所以那个时代的人情感更细腻,感情更充沛,而不是像现在,太容易见面沟通,所以大家反而不知道珍惜。他拍过几次杂志封面,都是80年代的复古风,他像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少爷,一笑起来梨涡能融化一个时代的少女心。 我打开手机,想查看今天杜明兖会出席哪个夸年演唱会,刚打开微博就看到很多贴心的粉丝已经列出了不错过杜明兖的时间表,几点几分什么卫视,列的清清楚楚。 曾经我以为这些粉丝都是爱的疯狂,所以练就一身福尔摩斯的本领,后来入行,也跟许多粉丝后援会的会长等接触过,逐渐明白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大多都直接来自经纪公司,和我们这样的公关公司。 想到这里,最近张经理他们比稿的项目似乎拟定邀请杜明兖所在组合合作,还是很希望他们能合作成功的。生活中的人,突然出现在工作中,感觉像是跨次元的存在,很有趣。 这时手机响起来,我一看是苏沐言。 “喂,高兴。”苏沐言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你为什么一晚上都不理我,我给你发了很多信息你都不回复。你怎么了,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听他无精打采的声音,我有些心疼:“没有,你想多了。我昨天太累了,回家就睡着了,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刚起来,正要给你回信息。” “你骗人,我昨晚一直在你家楼下,你的灯开到很晚才关。”他争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居然在我家楼下守了一夜?!”我惊讶道,心里既担心他又有些后怕,他对感情有些歇斯底里,我只是没回复信息他就会跑来都在楼下一夜。如果让他冒然上来,如果他在我家里见到杜明兖,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 “我很累,我可以上去吗?”他哀求。 “不行。”我几乎立刻拒绝,但有找不到什么借口,但不能让他习惯来我家,“你等我10分钟,我下来。”说完我挂断电话,跑去卫生间洗漱。 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靠在车边等我,而是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 我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狠心,于心不忍,便主动柔声问:“是不是很累,要不我请假陪你在家休息一天好吗?” “为什么我不能去你家?你藏了什么?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他眼睛发红,黑眼圈很重,鼻头也红红的,看起来刚哭过。我有点手足无措,可我必须死咬着最后一道防线。 他继续说:“今天凌晨我看到一个男孩从这栋楼走出来,从背影看起来很像杜子轩。这太巧了,让我不得不怀疑……”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杜明兖,每次都叫他直接去地库离开,非要走到地面上。难道要被发现了吗?我不自觉的慌了神,手有些发抖,感觉四肢慢慢麻木发凉。 苏沐言察觉到,立刻转向我,双手握着我的肩膀说:“难道你真的找了一个长得像杜子轩的小奶狗?你真的变心了吗?你不喜欢我了吗?就因为我不像杜子轩吗?你有那么喜欢他吗?” 听了他炮语连珠的发问,我懵了,跟我想的不一样,他以为我因为喜欢杜明兖而找了个跟他相似的小奶狗。我偷偷松了一口气,想来有些可笑,摇摇头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他焦急的问,不自觉的双手攥的我肩膀发酸。 我忍着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道:“傻孩子,听听你说的什么傻话。” 他有些迟疑,我借机把他揽在怀里说:“这样吧,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我陪你好好跨年。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怎么会喜欢别人呢,你这么优秀,对我有这么好,谁都比不了啊。” 他委屈的趴在我怀里,鼻音很重,似乎又要哭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高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听到“我爱你”这句话会无动于衷,我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说:“不会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可能这几天有些累了,就想无所事事吧。” “好,我们回家,什么都不做。”我帮他擦干眼泪,捧着他的脸说,“情绪稳定了吗,可以开车吗?”他点点头。 我在路上跟老板请假,他顾及我这两天的情绪,特别批准。我又告诉张闷儿,他愤愤不平:“高兴姐,你又出去玩了不带我。你今天不来,可是错过一个大消息。” “什么消息?”我问道。 “我才不告诉你呢。”张闷儿卖关子。 我好笑,说得好像他憋得住话一样。我回复:“好啊,你可千万别告诉我。” “哎呀高兴姐,你真讨厌。好啦我告诉你。”张闷儿生怕自己的情绪在文字中无法体现,特地发来语音,“张经理他们项目拿下了,就是跟你喜欢的小哥哥合作!元旦之后就会接洽他们经纪人了,以后你没准能亲眼见到你的小哥哥杜子轩呢。” 我听到这里连忙想捂住手机,可为时已晚,字字落入苏沐言耳朵里。我心一沉,完了完了,白哄了。 苏沐言继续开车,但是他硬朗的下颚线变得格外犀利,难道在咬牙切齿的开车吗?我下意识看了看车前方的路况,有点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手机接着“嗖嗖”的提示又来了好几条语音,我马上锁屏,这张闷儿说起八卦怪起劲的,一句两句还停不下来了。 “你参与那个项目吗?”苏沐言忽然问。 “我……不参加。你知道的,我跟张经理关系不好,她的项目怎么会让我介入呢。”我解释道,“我们俩同级别,也不存在去帮忙的道理。所以放心啦,不会的。”我心里哭笑不得,难道男朋友还要跟女朋友的爱豆吃醋吃得一本正经么。 “不许参加,我不许你参加。”他说完一个拐弯,到了他们家小区。 我忙不迭的答应:“不参加不参加。” 偏偏这会儿我的手机又响了,奇怪我把张闷儿的提示音关闭了,这回又是谁。苏沐言现在十分敏感,我的手机响了他不自觉的也会看过来。我有时懒得解锁去看信息,所以让信息直接出现在锁屏消息栏,这下可是后了大悔了。 杜明兖发来微信问:今天胖哥说有一个新的公司想跟我们合作,我看着名字和logo有点眼熟,是不是你们公司? “这是谁?”苏沐言冷冷的问。 我顿时心脏提到嗓子眼,故作淡定的说:“只是一个朋友。”幸好我给杜明兖备注了名字是:明明。这么说来苏沐言看不出是谁,看着这句话也不太好分辨,便没再追究。 我就这么心惊胆战的跟他上楼了,一进门他立刻把我按在墙上,将这一夜的担心粗暴的发泄在我身上,根本不是亲吻,而是侵略,我觉得我的嘴唇都要肿起来了。我紧闭双眼承受着他的狂风暴雨,当我的嘴唇被他咬破,血液的腥甜让他冷静下来。他看着我的嘴唇涌出血,满眼不舍,轻轻舔了下我的伤口,血又流出来,止不住。 我想找抽纸按住嘴唇的伤口,可他双手死死的钳住我的手腕,将我按在墙上动弹不得。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说:“我帮你。”我莫名其妙他要帮我什么,结果他又吻上我的嘴唇,这次稍微用力吮吸了伤口上渗出的血,伤口一时刺痛,一时又被温柔的拂过。 他放开我仔细打量伤口,垂头丧气的说:“对不起。” 我确实生气了,又不想再说他,就让这件事尽快过去吧。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我有点饿了,你一夜没睡累坏了吧。你去躺一会儿吧,我做点早饭,做好了叫你,好吗?” 他抱着我不肯撒手:“好。”我感受到他的依赖,无论是我对他的迁就还是照顾,他像个孩子离不开大人一样,一旦想到我会离开就会恐慌。这种恐慌令他失去理智,孤注一掷的挽回,拼命缩短痛苦的寒冬,想要回到春日暖阳的幸福中。 我打心底心疼和怜惜这样的他,虽然想不通衣食无忧的他究竟为什么如此渴求这样的感情,但是我不想让他难过。起码现在还不想。 我走到厨房开始在冰箱里翻找食材,他去浴室冲澡,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他没有开启毛玻璃模式,顿时屋里春光无限,我感觉一抬头就会流鼻血,眼球有种沉重的刺痛感。 早餐我准备做西多士,他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我正在给面包片裹蛋液。他从背后抱住我,将头抵在我的肩膀上,看着我一片片将面包片淹没在盛满蛋液的碗里,又将他们快速救起来。他身上沐浴液的香气很浓郁,整个屋里都弥漫着。而靠近他,身上的甜甜的烟草味混合在香气中,毫无违和。每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都会令我留恋,像是中了奇怪的毒。 他抱着我没有撒手的打算,我侧头柔声问他不困吗。他摇摇头,亲吻我的脖子说:“不困,我不想松手,觉得我一松手你就跑了。” “傻话。”我轻笑出来,“我这么大人还能跑了呀。” 他一只手捂在我的胸口,悲伤地说:“你的心会。” 第49章 躲不开的相遇,都是缘分(二) 在他的陪伴下,我做好早饭,和他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他非要我喂他,缠着我一丝一毫不肯松懈。他的要求像是最后的挣扎,想要这些行动证明我还爱他,来安慰自己不安的心。 这一天,我们不断地做,在厨房,在沙发,在床上,甚至我同意和他一起洗澡,在浴室里也一并答应。虽然不知道这样能够安慰他多少,但是,他要的,我能给便都给吧。 深夜,我窝在他怀里,我们赤裸着身体只盖着一个毯子,他需要我这样毫无保留的在他面前。他问我,愿不愿意永远跟他在一起。我没有说话,永远是什么呀,那么不堪一击的承诺,何必要给呢。相爱是一念之间,而永远只是若干个一念之间。可是但凡其中一个“一念之间”没有坚持,那“永远”就会终止,就会消失。 “沐言,你现在这么患得患失会让自己很痛苦,也会让我很累。这段时间你在家里,所思所想都是你我这点感情的事情。可是生活中,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并不大的一部分,你还有事业,还有亲人朋友,还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有太多的事情值得你花心思,而不是全放在我身上。”我想和他继续下去,有些话还是尽早说出来的好,“还记得前阵子你写的文章中提到过:过满则溢,溢则泛滥,泛滥必成灾。怎么才过了几天,你自己都忘了这个道理?” 他用额头抵着我的后肩不说话,但是他不均匀的呼吸告诉我他并没有睡着,他在听。我继续说:“也辞职几天了,想过之后的打算吗?”他不说话,我继续劝道,“想一想吧,毕竟一直在家也不是办法。” “是怕我有太多的时间缠着你吧?”他的声音冰冷,“你是厌倦我了吧。” 我刚要开口,被他低沉的怒吼打断:“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无聊时候找来消遣的吗?所以在你心里,工作、朋友,甚至兴趣爱好都比我重要是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起身面向他,却被他按住不能动弹。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我很难过。曾经我没少伤女孩的心,我不在乎,可没想到我也有今天。”他亲吻了我的后背说,“高兴,你是我的报应吧。我快难过死了,我害怕你不要我,怕到睡不着觉。可你却叫我不要花太多精力在你身上?!没错了,你就是来惩罚我的。可我愿意,我愿意被你伤害,即便这样我也不想放开你。我不,我就不,你是我的人,你永远都是。” 苏沐言疯了吗?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可他一直喃喃自语。“沐言,沐言你看着我。”我挣脱他的控制,一手撑着床,俯视他说,“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看,我这不是在这呢吗,在你怀里,我哪也不去。我在,我不走,不要担心。” 他像个迷失的孩子,抱着我抽泣:“高兴,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我……可我控制不住。”我轻抚他的后背:“你很温柔,我知道的。别再胡思乱想了,睡吧。”熬了一夜之后,白天又太多剧烈运动,很快他就疲惫的睡着了。他睡梦中都化不开的悲伤,眉毛皱着,惶惶不安。 我起身穿了他的大t恤,披上他的大衣,下床来到阳台上望着天上的月亮。或许谈恋爱就是个错误的选择,我本不信任爱情,今天我爱你,明天不爱你了谁都没办法,也无法控制,所以我也从不看重爱情。这样贸然接受苏沐言,让他陷入痛苦,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也许我就该像月亮上的嫦娥,一辈子在寒冷的地方孤独终老吧。 刚发会儿呆,我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阳台门被猛地推开,苏沐言把我搂在怀里。我回身看他披了一件睡衣就冲出来了,外面很冷,他还赤着脚,他心脏疯狂的跳动清晰可以感知到。 我把他拉进屋里,捧着他的脸问他怎么了?他双手捂着脸,颓然坐在沙发上说:“没什么,刚做了个梦,梦见你走了。醒来发现你不在,就赶紧跑下来想出去追你,才发现你在阳台。” 好好的孩子怎么被折磨成这样?我几乎想就此分手,快刀斩乱麻是不是让他尽快摆脱这样的煎熬?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我舍不得。我心里把这个想法压下去,重新露出笑容逗他:“你想这个样子跑到大街上追我吗?不怕警察把你当暴露狂抓起来呀?”他埋怨的瞪我一眼,靠在我怀里无语的笑起来。 我向他再三保证我不会走,他才同意回去睡觉。他很快睡着,可我彻夜无眠。他越来越粘人了,人在心里害怕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希望有更多的身体接触,才能获得安全感。这两天他不是抱着我,就是要我抱着他,做什么事情都要牵着手不放开,他是真的害怕我走。 可就是这几天,我发现我没有他爱我那般爱他。因为无法那么爱他,我每天陷入深深的自责。在自责和担忧中,我迎来了2018年第一个曙光。阳光很足,隔着窗子暖暖的照在身上,似乎扫去很多心底的阴霾。 我在厨房准备早饭,苏沐言听到楼下的声响醒来。他走下来看到我系着围裙忙碌,终于再次阳光的笑起来说:“真好,每天早上都想这么醒来。”我笑着看他一眼:“再给我5分钟就好。” 他乖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正好看到各个地方卫视在重播昨晚的跨年晚会。他看了一会儿,播到杜明兖和小山的表演。我抬头看过去,苏沐言正好举着遥控器看向我。我又低头继续做饭,他却没有换台,反而认真的看起来。 不胡闹的苏沐言,还是很可爱的。我把早饭端到茶几上,他指了指电视说:“别说,杜子轩真是挺帅的,跳舞也好。昨天我看到从你家出来那个男孩真是吓一跳,也太像了吧。”我赔笑说道:“就是觉得他年纪这么小,还这么努力,很有正能量,所以挺喜欢的。嗯,就是传说中的姐姐粉吧,觉得这个弟弟真不错。仅此而已。”他明朗的笑容出现在我面前:“嗯,我知道。” 吃完饭,他帮我一起收拾了碗筷。我问他今天要做什么,他说他今天要回家陪爸妈吃饭,一会儿会先送我回家。我笑着说你不用送我,我正好逛街买两件衣服。他拉着我的手说:“等我吃完饭,如果你还没回家,我就去接你。”我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点头,这样的距离,刚好。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在我身旁,我在你身侧,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下午我一个人逛商场,买了几件衣服。一直觉得逛商场还是一个人效率比较高,如果两个人的话,这晃晃那瞅瞅,还要迁就对方的时间无法尽兴的慢慢挑选,又很难选出两个人都满意的。每次陪常乐买衣服,我都不会买一件,因为大部分时间我只能陪着她,替她挑选,给她出主意。在她换衣服的时候,自己在店里随便看看,遇到喜欢的也懒得换上试试。 很快买了几身衣服,高跟鞋有些磨脚,我便准备回家。刚在路边等公交车的功夫,看到街旁一对情侣在争吵。因为声音很大,我便留心听了一耳朵。 大概是女孩子对男孩很好,事无巨细的爱他,而对方却认为她很烦,没有空间。听着女孩哭着问我们之间究竟怎么了?你原来不是很爱我的吗?男孩像只压抑怒火的狮子在低声咕噜,最终只是说出我不知道。感情的事情并非无解,只是不爱了,又不肯做坏人。 女孩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泣不成声,可倔强的不断抹掉眼泪死死盯着男孩,似乎在等待着对方宣布这段关系的死刑。男孩看着她似乎很不可理喻,他仍然没有面对现实,当女孩主动问你是不是想分手,他却回答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如果是原来的我一定会不屑的讥笑他的虚伪,如今却能对男孩感同身受,只觉得两个人有缘走在一起,希望对方好多少都是真心的。 女孩决绝的扭头离开,却走了两步又停下,怕男孩追不上她。男孩犹犹豫豫的跟上去。她背对着我,可我感觉到她在等待男孩的挽留,还在期待对方突如其来的真心。我摇摇头,多半下面的场面可以预料,女孩愿意服软,用一些再抱我一下再亲一下的伎俩,渴望唤起对方内心仅存的怜悯,然后让这段感情苟延残喘下去,欺骗自己被爱着。 很多恋爱中的人会这样,忽然一下爱的你死我活,忽然一下又不爱了,没有理由,全是借口。我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高楼,如果想在这个钢筋混凝土森林中活下去,一个女孩与其去依赖一份不稳定的感情,还不如找一个门当户对合适的人合作更可靠。 看着他们就像镜中的我们,而刚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不知是想送给街角那个哭泣的女孩,还是为我们彼此谋的出路。 第50章 躲不开的相遇,都是缘分(四) 这几天苏沐言一直没有信,有时候给他发微信他也是过一阵才回复。新项目的启动让我忙得不可开交,和张经理的交接及她的团队的配合都还需要磨合,所以我也没多想。 这天下午,我们和杜明兖的经纪人胖哥及他的团队在办公室开会。会议很顺利,没想到能够提前结束。胖哥他们刚走,老板就放我们下班。 我不容易得出空闲,我想问苏沐言要不要一起吃饭。刚发完微信,刚刚走了的张闷儿跑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高兴姐,先别下去。”“怎么了?”我不明所以,却看他不自觉的看向窗外,我跟着侧头一看,写字楼下听着熟悉那辆跑车,是苏沐言来了。 我以为他是来接我的,心里还窃喜我们心灵相通呢,当我收拾好包下楼的时候,却看到前台妹妹一帆正在车边和他笑嘻嘻的说着话。我刚要走上前,被一起下楼的张闷儿拉住。 我看着他,他向二人方向努努嘴示意我看,我在看过去,苏沐言正在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然后自己绕回去打开车门时,抬头看到了我。 我木讷的看他面无表情不带迟疑的上了车,带着一帆徜徉而去,大脑一片空白。 张闷儿担心的问:“高兴姐,你还好吧?”我回过神说:“我没事,走吧。”他与我并排往地铁方向,欲言又止。我也不催促,他很快就会把心里想的一股脑吐出来:“高兴姐,其实这两天苏沐言都来接一帆。只不过今儿你下班早能撞见。” “谢谢你啊,还特地提醒我。”我笑不出来,抿着嘴说,“没关系,年轻人玩得好很正常。” “高兴姐,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你跟苏沐言就不是一路人。我听说一帆这两天天天泡夜店。说句不好听的,一帆对苏沐言可是垂涎已久,恐怕你……”他看了我一眼说,“凶多吉少。” “你怎么说的这么吓人啊,去就去吧。我没法陪他去,还不许别人跟他玩了?”我装作洒脱的说,“而且我觉得,挺好的呀。” 张闷儿着急地说:“好什么呀,高兴姐,你脑子被门挤了吧,你真是要急死我了。” “哦对,我忘了,我今儿开车了。”我跟他挥挥手,“你自己去坐地铁吧,我回去开车。”说完,我逃跑似的快步往回走,回到地下车库。我心脏跳动剧烈,好像那个被抓个现行的人是我一样。我坐在车里,双手按着心脏的位置,希望它尽快镇定下来。张闷儿说得对,一帆喜欢苏沐言我知道,在夜店里容易发生一夜情我同样心知肚明。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这是好事吧,证明我很喜欢他;我该担心吗,毕竟一帆那么年轻漂亮。 正在胡思乱想,有人敲我的车窗。我一看居然是胖哥,立刻整理自己的情绪,笑着摇下窗户问:“胖哥,还没走呀。”胖哥问:“高兴,你是要回家了吗?”我回答:“是啊,难得早回家一天。”胖哥笑着感叹:“是难得,做你们这行也不容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我问道:“杜明兖也来了?”胖哥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黑色保姆车说:“在里面看书呢。他这几天为了躲公告,我去哪都跟着。他不方便露面,就坐在车里看书等我。”我一拍脑门:“我都忘了,他比赛了吗?成绩出了吗?怎么样?” 胖哥笑的时候憨态可掬:“比完了,可能要下周才能有结果。” “好。不过你们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了。”我推脱。 这时杜明兖从保姆车上下来,他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走到胖哥身边说:“怎么这么慢?赶紧走,我饿死了。”说完他自顾自的走回去,胖哥为难的看着我。 我只好拿着包下车,跟他一起上了杜明兖的保姆车。这辆车快赶上他半个家了,里面还是如上次那么凌乱。胖哥让我坐在杜明兖旁边,我还很嫌弃的看他周围无从下脚。 坐好之后,司机开车带我们回家。经过超市的时候,杜明兖叫司机停下,他对我说:“晚上我想吃咖喱饭,你去买点吧。我们在这等你。”我心想你使唤人还挺自然,可是碍于胖哥他们在,不好跟他发火,故意狠狠的说了句“是,遵旨”,然后下车去买菜。 买菜的时候我愤愤不平,故意不买他爱吃的牛肉而是买了鸡胸肉。回到车上,他正望着窗外,刚好是超市出来的方向。我玩笑道:“你不会偷看我吧?”他暼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我下意识看胖哥他们都眉开眼笑的看着我们,故意生气的把沉甸甸的袋子仍在他身上说:“地上都是你的书,你的口粮你自己抱着。” 车开到小区门口就停下,我问胖哥为什么不进去。胖哥说我们小区没登记的车不能开进去,如果登记了就会被发现杜明兖住在这里。难怪每次他都全副武装的走出来。 下车之后,杜明兖背着书包,戴着口罩和帽子,迈着长腿走得很快。我提着食材一路小跑跟上去,心里暗骂,这要是被拍到了估计以为我是个助理什么的人。 一进楼道,杜明兖接过我手里的袋子,我也不客气的递给他,埋怨说:“你现在知道帮我了,都到门口了。” “我这不是再帮你了吗,刚才如果被认出来了怎么说。”杜明兖辩解。 当我们吵吵闹闹的走出电梯,我看到苏沐言站在我家门口,此刻正看着我们怔在那里。 小彩蛋: 这天早上我坐地铁上班,错过早高峰,所以地铁上人不多。经过一站,有几个女孩上车,明明是三九寒冬,三个女孩的呢子大衣敞着怀,里面穿着低领毛衣,搂着雪白的脖子。 自从他们一上来,引得车厢其他乘客的频频侧目,有些老年人摇摇头,有些女人撇撇嘴,还有些男人眼睛离不开毛衣里隐约可见的事业线。 我隔壁坐着的大叔就一直盯着人家的胸看,我觉得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便清了清嗓子,往前挪了挪身子,挡住了他的实现。他白了我一眼,看向别处。 我撅着嘴想,小姑娘有什么可看的。我顺势望过去,发现三个女孩冒着严寒穿低领毛衣的原因了,因为她们每个人锁骨窝上都画了一个红色的小桃心,不仔细看不会留意。跟他们一起上车的一个男孩,个子很高,站在她们旁边也一直低头看着小桃心,移不开眼睛,嘴角还抑制不住的疯狂上扬,像是已经想入非非。 这么有魅力吗?我忍不住偷偷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桃心,怎么有点眼熟啊。 我灵光一闪,对啊!那天在片场,我把杜明兖按在车上随手画了个桃心,我只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以为他一定会让化妆师给他擦掉,难道真的在mv里拍出来了?难道还引领了一波流行? 我打开微博,果然看到很多营销大号都把重点放在杜明兖性感的锁骨窝里藏了一个小桃心,搭配他颓然王子装扮,性感里透着调皮。还有很多粉丝纷纷跟上,发了很多自己在锁骨位置画桃心的照片,很多小美女真是性感撩人。 我忍不住偷笑,如果大家知道当时那孩子一脸惊恐和嫌弃的表情,被迫带着“性感里透着调皮”的桃心去跳舞,一定会大跌眼镜。他一个小屁孩哪里会“性感”,这些营销大号也真是挺难做,明明相同一件事还要挖掘不同的角度,变着花样夸。 我找出来他那天拍摄的新歌的mv,不过不得不说,杜明兖作为明星是很称职的,他知道自己哪个角度好看,也知道自己擅长塑造什么样的形象,还知道借助一些“意外”给粉丝惊喜。 在他最后深邃目光的特写之后,镜头一路向下,他刀刻般高挺的鼻子,他娇嫩欲滴的粉嫩的嘴唇,到他细长雪白的脖颈,最后结束的时候正停留在他深陷的锁骨沟,那颗桃心还被做了特效,从本人的杰作,一颗完整的心,碎裂成两半。 下面粉丝们排着队的喊:“邻家奶狗已成狼。”真正的文案高手在民间,尤其是粉丝。我不禁相对这句响亮的文案拍手叫绝。 我真是天才,我的恶作剧还能引领潮流。我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微博转给杜明兖,我知道以他的习惯肯定不会特地上去看。 他很快给我回复:不要当我面看我的节目和视频。 我来了兴致调侃道:“怎么,不好意思了?” 他回复:我怕你爱上我。 我发了一张呕吐的表情,然后说道:“我给你画的桃心都引领潮流了,那时候你还老大不情愿的,怎么感谢我。” “谢你?我从狗变成狼,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变成人了。”杜明兖还不忘加一个冷漠的表情。 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的表情,忍不住抱着手机哈哈大笑起来。 第51章 躲不开的相遇,都是缘分(三) 那天苏沐言说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没办法来找我。难得一个人独处,我很痛快的同意。已经许久没有自己跟自己相处了,都快忘记这种自由自在的随性时光了。 再上班那天,苏沐言约我一起吃午饭。到了午饭时间,我被老板叫到办公室,没来得及通知苏沐言我会晚点。 “高兴呀,来来。”老板谄媚的招呼我。我看到他笑得一脸褶子,就感觉到他偷着那个不怀好意,于是警惕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嘿,你这是跟老板说话的态度吗?”老板不满的抱怨一句,又说,“有好事。”“什么好事?”我依然不相信。 老板清了清嗓子说:“你知道张经理他们比稿的那个项目吧,我想让你介入。” 我惊讶道:“让我介入?为什么?那张碧池能干?” “嘿嘿嘿,怎么说话呢。”老板指责道,“同事之间要友爱,不能乱起外号。”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是没听到他们怎么叫我的。 “跟你说正事呢,张经理最近怀了二胎,三个月了。这段时间很重要,所以她和家里人商量呢,决定在家办公一个月。可是你说这个项目前期就要不断的跑来跑去呀,所以我就希望你能够介入。而且你之前那个项目做得很不错,再加上你又那么喜欢杜子轩,这个活儿我想对你来说,应该是个美差吧。” “您等会儿,”我打断道,“谁告诉你我喜欢杜子轩的?张闷儿?” “说了不许给同事起外号,淘气。”老板埋怨道,“还能是谁,办公室大喇叭就做你身边,你还想有隐私啊。”我被他逗乐了,刚说我不能给同事起外号,自己就说张闷儿是大喇叭。 “你别嬉皮笑脸的,我没跟你商量啊。这个项目背景,张经理会今天整理好发邮件给你,你配合她做。”老板吩咐道。 我言之凿凿:“不干。张经理跟我平级,我们俩互相看不顺眼,从来都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如今您让她跟我一起工作,第一,我们俩意见不统一项目推进不下去,您怎么跟客户交代?第二,我这张嘴这么贱,要是气得她动了胎气,您怎么跟她家人交代?第三,她如果仗着大肚子就胡乱使唤我,我脾气又不好,一生气撂挑子不干了,您说您坚持让我接受,到时候怎么跟所有人交代?所以啊,我接手可以,让她出局,安心养胎。实在不行,项目署名加她,年底分红我那份给她,但是她不过问不插手。”老板刚要说话,被我制止,“哎,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好心,我只想工作顺心而已。” 老板犹豫,思索了一下,最终拍板:“好,就这么定了。项目名写你们俩,得奖了也少不了你。” 我表面多谢老板赏识,心里却不屑,这张经理里里外外多捡了多少。老板虽然说项目名写我,可没提一句分红的事。他的考量我心里有数,张经理生完孩子还有六个月产假,公司要白养她。一旦她休产假回来,无牵无挂的要跳槽,那公司不就白养了。所以她第一次升职成经理,就是她怀老大的时候,第二次等于我给老板送去笼络她的妙计,空手套白狼。 老板有老板的考量,我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么大的项目交给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要说张经理能拿下这个项目也是真有两把刷子,也不枉费老板费尽心思的留她。 临走的时候,老板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过早透露张经理怀孕的事情,她还没有跟她的团队说,怕太早说了对于我接手项目不利,对她偷闲也是麻烦。 我开完会,匆忙下楼。刚跑出写字楼,看到苏沐言和张经理正在争吵。天啊,我赶紧冲过去站在俩人中间问:“怎么了这是?” “高兴,看好你家小奶狗,别放出来乱咬人。”张经理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苏沐言的鼻子说。 我看向苏沐言,他气得不肯说话。我便笑着对张经理说:“都是同事,您别动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我特意在她肚子前面比划了一下,她立刻了然,不再依依不饶,嘟囔了两句便离开。我把苏沐言拉上车,在车上问他:“现在你能说怎么了吧。” 苏沐言愤愤不平的说:“她们说你,话很难听,说你钻空子占便宜。我就说你不是这样的人,然后她就像个泼妇一样大吵大闹。我又不能给你惹事,争辩了两句太生气了,就不想说话了。” 她说的多半是这个项目的事情吧,也没错。我拍拍苏沐言说:“今天开工第一天,我心情好不计较,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高兴,张碧池说她们在办公室指着鼻子说你你都不敢吭声。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他关切的问,“如果不开心,就不要干了。” “胡说,你姐姐我是那种轻易被人骑在头上的人吗?”我张牙舞爪的比划,掩盖心虚,“我这么厉害,对不对,我可不惯着她。” 他笑出来:“你好就行。”我忍不住一阵心酸,尴尬的笑笑说我很好,别担心。 我吃饭的时候,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他我接了杜明兖那个项目。我没有说张经理怀孕的事情,只是说客户要求的,我也是临危受命。苏沐言显然不买账,他的表情立刻沉下来,闷头不语。 “沐言,你怎么也跟……”我正想说他怎么也跟杜明兖似的,一不高兴就一语不发,还好反应过来,“闷葫芦似的,说句话呀。” “什么叫‘也跟’?还有谁?” “我我我。”我立刻认怂,“你放心,就算杜子轩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时隔壁桌是一个包厢,里面有个戴帽子的小男孩探出头看过来,我一看一口水喷出来,居然是小山。他看了我一眼,又把头收回去,接着坐在他对面的杜明兖也回头看过来,还不忘对我挑衅的笑一下。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想坏了,他要在工作上给我捣乱可怎么办。这时苏沐言察觉到,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杜明兖已经转回去了。 “看见鬼了?”苏沐言问,“还是看见杜子轩了?”我摆摆手说:“鬼,看见鬼了,阴魂。我得去雍和宫拜拜了,最近也太背了。” 他狐疑的又回头看了眼,什么都没有,继续问:“你必须要接吗?辞职吧。”“为什么要辞职啊?”我追问,“我没有受委屈。”他怒问:“她们那么说你,你还要跟她们一起工作吗?” 我心里觉得又得费一番口舌了:“沐言,工作哪有一帆风顺了,同事哪有都和睦的。再说了,我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根本不在乎她们怎么说。可是我喜欢这份工作啊,而且你想,这个项目这么大,一定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而且还有可能申报明年的奖。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呢?”他漠然看着我,我就势劝道,“你也尽快找一份工作吧,只有真的工作历练,你才能明白很多事情。你看现在你一直在家……” “好了,我不想听这些。爸妈唠叨,你也没完没了的说这件事情。我都说了,我能养活自己,我没靠他们更没靠你,为什么总是要我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他不耐烦的说,“我没胃口,不想吃了。我去买单,在车里等你,你吃完下来。”说完他起身,拿起账单离开。 我一头雾水,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一个人仍在餐厅里。正发呆呢,脑子里还在一点点屡清楚怎么回事,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份蛋糕说:“您好小姐,这是那桌先生送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小山正开心的对我招手,还比了个心。我觉得十分丢脸,对服务员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们,不能接受这份蛋糕。请您端回去还给他们,帐算我的。” 于是我拍了200块钱在桌子上,起身蹬着高跟鞋离开,路过杜明兖那桌的时候,还不忘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没走两句居然听到杜明兖的笑声,气人。 回去的路上,苏沐言一语不发,我也没说话。刚回到办公室,老板说杜明兖的经纪人来了,我们在会议室见到了杜明兖口中的“胖哥”。胖哥很友善的跟我们打招呼,并没有因为自己带了一线流量明星而摆架子,笑起来憨态可掬。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同情,还好他看起来心宽体胖,不然带着那两个惹祸精,估计没几天就“鞠躬尽瘁”了。 张经理和老板大概介绍了项目背景以及希望与杜明兖合作的地方,从前期对他的调研数据、标签收集等,到对他们定位的分析,再往后的拍摄合作以及系列营销活动的初步想法。胖哥认真聆听,时不时还点点头表示认可。 开了近两小时的会,胖哥答复说会回去请公司法务仔细看项目合同,并且联合公司的团队一起配合这个项目进行。得到了经纪人的确认,张经理兴奋地不断道谢,90度鞠躬。她已经滔滔不绝的说了那么久,我不禁有些心疼她的身子,干我们这行,都是拼着命在坚持啊。 临走前,老板跟胖哥寒暄:“小山和子轩最近忙吗?子轩今年高考了吧?” 胖哥笑着说:“他们跟小经纪人在一起呢,下午还要赶通告,是挺忙的。我们子轩最近还要复习,不过您放心,孩子都是专业的,不会怠慢这份工作的。” “小经纪人?所以他们有两个经纪人?”我惊讶的问道。 胖哥点点头说:“当然了,他们可是公司的宝贝,配多少经纪人都不过分呀。” 我额头青筋暴起,这就对了,一般大牌明星都会有大小两个经纪人。杜明兖之前为了骗我去接他,居然说胖哥跟小山出外景,他没有经纪人。他就是耍我,明明那么多人照顾他还偏偏喜欢使唤我。我也是小脑转筋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透,看来以后不能再相信他了。 老板连忙谄媚的说:“是是是,孩子们都不容易啊。” 胖哥说的是,但是想起刚才杜明兖和小山坏笑的样子,我只想翻白眼。 第52章 爱不爱,合不合适,在不在一起,是三 我本能的挡在杜明兖身前,好在他还带着口罩和帽子,猛地一看无法判断是杜明兖本人。 苏沐言看着我像是老鹰见到了猎物,他又仔细打量我身后的杜明兖。杜明兖认出他,提着带子对我说了句:“在家等你。”然后越过我们开门进屋去了。 苏沐言要跟进去,我一把拉住他:“等下!” 他攥着我的手腕怒发冲冠:“我那天看到的就是他,对不对!你们俩住在一起,对不对!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你,我那么爱你,你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难怪我和一帆在一起这么多天你都不闻不问,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一帆还在安慰我说你太忙了,我看是忙着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苏沐言的吼声很大,我怕影响不好想拉他离开,可任我怎么拽都拽不动他。这时家里的门被打开,杜明兖戴着帽子,说了一句:“放开!”接着一拳打在苏沐言脸上,他一个踉跄松开了我,没等我反应过来,杜明兖把我拉进屋里关上门。 苏沐言愤怒的敲着门,我被他砸门的声音吓一跳。杜明兖掏出电话,我赶紧拦住他:“别,别打电话,让我处理。” “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这样出去是谈不出什么结果的。你就说我是你表弟,如果这事遮不住了,再想别的办法。如果你需要我出面,我也可以……”杜明兖说到这被我打断,“对,表弟,你是我表弟。我能处理好,你不用出面。” 我把包放在沙发上,对着门口说:“沐言,我出来,你别冲动,能做到吗?” 门外不再出声,我对杜明兖点点头说:“没事,你在家等我。” 我推开门出去,苏沐言通过门缝一双深陷的双眼死死盯着站在客厅杜明兖。当他们眼神相碰的一瞬,我几乎以为要要世界末日了,连忙关上门。 “他是谁?”苏沐言表情冷峻的可怕。 “我们下去谈吧。”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他随我一起下楼。 在楼下,我们坐在他的车里。我解释:“他是明明,是我表弟。因为在北京高考,我父母又出国旅游了,所以暂住我家。他外形很像杜子轩,所以我会比较喜欢杜子轩,我上次跟你说的都没有骗你。我没有告诉你,是我知道现在我们的关系很敏感,我不想让你误会。”我舔了舔嘴唇说,“刚才他担心你弄伤我,才动手的,你别跟他计较好吗。” 他并不太相信,可我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希望他看到我的真诚,我不算骗他,对我而言杜明兖就像是弟弟,我只是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和身份。他没有追究,而是半躺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沉重的覆在脑门上说:“高兴,我们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我想起下班看到的那一幕,皱着眉头说:“是啊,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们双方沉默了很久,我看着他说:“对不起,沐言,我们……” 他立刻打断我说:“不要说对不起,不要离开我。我跟一帆什么都没有,她说可以给我介绍工作,所以约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我们没有什么的,我想找到工作了再第一时间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每天只会缠着你。” 我还要说什么,他又打断我,不想听到我的话:“我不会跟你表弟生气的,你也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我看他把自己踩进尘埃里,卑微的求我不要离开,我眼眶发酸,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他见我哭了,赶紧捧着我的脸为我擦眼泪,喃喃:“高兴,你别哭,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沐言,我们分手吧。”我抽泣着,他愣在那里。该来的还是来了,该说的,还是说出来了。 他无力的垂下双手,瘫坐回驾驶座上,绝望的闭上眼睛。我不忍心看他的样子,下了车要走,还是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小心开车。” 我跑回去,在电梯里嚎啕大哭,明明是我甩了他,可我很久没有这么伤心,眼泪就像决堤一样,不停地涌出来。我喜欢他,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可是,他渴望的得到同样炙热、梦幻的爱情,可我却无法在梦里沉醉,总是要面对现实。我们,终归不是一类人,追求着不同的东西,无论怎么将彼此绑在一起,终究会是陷入无尽的撕扯,当面目全非之后各奔东西。 我蜷缩在消防通道楼道的台阶上,哭了很久很久,几乎把这些年的眼泪一次流尽了。哭吧,使劲哭吧,我和他的爱情死了,我怎么还能吝啬给出这些眼泪呢。 我靠在墙上,哭得有些缺氧,头脑发懵,听到楼梯里有脚步声。我本能的擦干眼泪,不愿意被人看到。杜明兖循声下来,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说:“你怎么下来了?饿了吧,我去做饭。” 我低着头迎上去,他拉住我的胳膊,我冷冷的说:“我现在不想说话。”他二话不说抱着我,感觉到他体温的一刻,我好不容易忍耐住的眼泪又要决堤了。我不喜欢自己的脆弱被别人看到,我咬咬牙推开他,他犹豫一下,松开手,跟在我身后一层一层爬楼梯回家。 回到家,我已经不再哭了,红肿的眼睛会让我看不清眼前的情景。我发现杜明兖已经做好了咖喱饭,饭还冒着热气摆在桌上。 “原来你会做啊。”我说。 “原来你买的是鸡肉。”他回答。我扯动嘴角想笑,这是他特有的安慰人的方法,就是扯开话题。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打开电视,这样我们相对无言的晚饭不会显得很尴尬。吃完饭,他几次偷看我,欲言又止,我都视而不见。 晚上我从卫生间洗漱出来,一切都很正常,看不出任何不同。他忍不可忍,叫住我:“高兴。” 我站住,对他说:“我和他分手了。不是你的原因,很早以前就该分了。我们……不合适。” “你愿意说说嘛?”他问。 我对他笑起来说:“你一个孩子懂什么。” 他走到我面前说:“重点是你说出来,而不是我听什么。” 我心里有些安慰,在一个人难过的时候还有个人愿意陪在身边,我其实挺幸福。我耸耸肩故作轻松:“其实你不必替我难过。苏沐言与我而言,就像落花与流水。无论流水多么惜花,多么滋润着花,但是说到最后,我不过只是送他一程而已。或许这段时间的感情会让他在离别的时候很难过,会让花感受自己被爱护,但在他的漫漫长路,含苞待放、盛开还是落花成泥,都是他自己的轮回。我呢,只要蒸发成云的,我们的轮回不在一个方向。 流水因花在阳光下它有了花的颜色,即便花瓣落土生根,流水也会一直带着他的香气继续奔流。我们相遇的这段时间,只要快乐就好,其他的不必在意。对我来说,在我奔波的一生能有这样一段经历,能这样意外的欣赏一朵花的美丽,我觉得很幸福。这便是恋爱吧。” 我本以为我的落花流水的长篇大论他会翻个白眼一笑了之,不成想他听见去了。他愁眉不展的看着我说:“可是,无论流水多么心如明镜,却还是会泛起浪花不是吗。” 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归于平静的心,又被他一句话激起层层波浪。我今晚就像任性的逃避这个话题,我已经将自己藏在心底的痛挖出来血淋淋的摊开了,不想再面对了。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宠溺的说:“就说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然后走回卧室。 我在卧室里,坐在飘窗上望着窗外,又是一个弦月,像极了苏沐言的眼睛。我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想要回忆和他的点点滴滴,可想起来的都是快乐的时光。我怕自己摇摆不定,就故意不在想他,只是一颗无疑慰藉的心,和一片混沌的大脑,呆呆的望着月亮坐了一夜。 第二天,我给自己找了很多工作,把后面的工作都提前,不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中午张闷儿叫我吃饭我也没去,他以为我还在为昨天下班撞见的情景而生闷气,就没再催促我。 下班后,我不自觉的来到国贸,找到第一次约会见到的那个星光熠熠的广场。我重新走上去,没走几步就走到尽头。我望了望远处,是这里没错啊,为什么我记忆中的这个广场很大,我们俩一起依偎着走了很久才走到头呢? 我颓然的坐在广场上的长椅上,望着地面的灯光出神,我们的感情就像这条路,闪闪发光,我以为会走很远很远,结果走得太快,还来不及相恋就被现实推到尽头。 忽然一瞬整个广场的灯同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明明是黑暗,却刺痛我的眼睛,想流泪。 之后我又在第一次看电影的电影院买了一起看的那部电影的票,一个人,坐在大概上次我们的位置。那是一个战争题材的喜剧片,明明是喜剧,我却无法控制一直在哭。我买了三张连票,坐在中间的位置,把两边的扶手都放下,这里是无人打扰的我一个人悲伤的世界。 看着电影里的人,那些战争国家生存下来的孩子们,还那么小就能若无其事的杀害一个人,无法理解。这种无法理解很熟悉,因为我和他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看到的画面是什么样,他们听到的声音是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也无法对他们的心情感同身受。 现在去回想我们分开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虽然同在一个城市生长,虽然工作就坐背后,虽然睡过同一张床,但是我们来自不同世界。有的时候两个人不一样,无法理解,他的世界我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我无法认同,他觉得很正常的事情我却需要勇气。 电影结束后,外面下起大雨。冬天的雨格外冻人,每一个雨点打在身上就像一根针扎在身上,寒气逼人。我抬着头,任由冰雨打在脸上。我身上的大衣湿透了,我冻得瑟瑟发抖,于是打了辆车回家。还是保护好自己吧,生活不会因为我失恋而对我开恩,该面对的还是会如期而至,如果因此冻坏了身体耽误事情,就得不偿失了。 出租车无法进入小区,我只能在小区门口下车。下车后我却不想回家,我还不想离开自己的悲伤乐园,还不想回到现实去硬着头皮面对失恋。即便是短短几个月的爱情,还是会让人心疼。 保安见我湿透了,就请我站在保安亭外的巨大的伞里,我隔着伞周围雨滴连成的珠帘望出去,无意发现一个瘦高的身影打着伞走过来。 我的头发湿漉漉的趴在脸上,我冻得嘴唇发紫,一时有些模糊。我眯着眼睛仔细去看,那人很眼熟,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打着一把巨大的黑色的伞向我款款走来。 他是……杜明兖? 第53章 爱不爱,合不合适,在不在一起,是三 那天晚上我也不清楚杜明兖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我当时神情有些恍惚,只记得他撑着伞走到我面前,背对保安室的方向对我说了三个字:“回家吧。”然后我就鬼使神差的跟着他一起回家了,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问。 回到家,他用毛巾帮我擦干湿漉漉的头发,我有种委屈,很想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可恶他那天的帽衫为什么软绵绵的。我忍住这种冲动,等他给我擦完头发,我回到卧室换衣服,一晚上就没再出门。有几次我都感觉到杜明兖就站在卧室门外,可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站了会儿就离开了。 我在发呆的功夫,思绪飘回小时候,高考发挥失常的我,和我最爱的传媒大学失之交臂,我也是这样一个人窝在卧室里,呆呆望着窗外枯坐一夜。爸妈轮流敲门我都没有理,我只想安静一会儿,可他们却夺走了我最后的清闲,于是我和所有叛逆期的少女一样,心里的炮仗被点燃,我对着他们咆哮,眼泪像水龙头关不上,尖叫、哭喊,最后挨了人生中唯一一次揍,终于消停了。 那天晚上爸爸打了我,妈妈一直坐在沙发上哭,比我小5岁的弟弟皱着眉头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这场家庭闹剧,像个局外人。这一巴掌下去,我看到爸爸的手在抖,他想安慰我可话到嘴边终是没说出来,而妈妈伤心的不能自已,似乎无暇顾及我的感受了。 我没有哭,挨了这一下让我反而冷静下来。我低着头,眼睛向上瞟,看着我爸说:“你再打我一下,我从这里搬出去,你再也不要管我。”于是,我毫不意外的挨了第二下,接着第二天我搬到现在家里,和我爸妈开始了长达4年的冷战。 后来出国留学,可能因为父母出了太多钱,我心里过意不去,就有意要去缓和关系。我一个女孩漂洋过海求学,父母也是心疼的,加上他们一直为当初的事情后悔,只是拉不下脸主动和好,更是乐得我先服软。 于是我在家里的地位人生中第一次超过了弟弟,成了爸妈手掌心的宝贝,每天怕我饿着冻着,不停给我打电话送上关怀。 从回忆中收回神,我屈膝窝在飘窗上,看着窗外那轮明月,好像每次我人生最痛苦的夜晚,天上都是万里无云,月亮就想开了灯一样又大又圆。我忍不住想,月亮是不是克我?已有但凡看到跟月亮有关的我是不是都应该绕着走?例如眼睛笑起来像弦月的男孩。 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乐,疲惫的把脸埋在膝盖间。我还真是没什么长性,就连难过都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被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打断。算了,不想了,能怎么样呢,只是徒增伤悲。 我回到床上想睡觉,今天哭了太久,眼睛酸胀,很快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们和胖哥开会谈tvc的脚本。这次合作客户想要主推防晒霜。当我接到这个项目的时候,大白眼球翻过去,三九隆冬的卖防晒霜,也是挑了个好时候。 会议主持还是张经理,她简单将这两天我们和创意一起头脑风暴的方案发给胖哥,并且声形并茂的讲述了一遍。整个幻灯片都是黄色、绿色、橘黄色、蓝色这些热带海岛色系组成,还是很有代入感的。 前几天的头脑风暴虽然参与了,因为心情不佳,我倒是没怎么留意他们在说什么。加之张经理坐镇,不太需要我做什么,我只要后续替她盯执行就好。今天一开会,我忍不住为大家的劳动成果拍案叫绝。 冬天是海岛的旅游旺季,他们和一些旅行社在东南亚、太平洋、加勒比海的几个独具特色的小岛开发旅游项目,并且会请杜明兖直接飞过去拍摄tvc。我听完觉得这个想法挺好,不过嘴上忍不住嘟囔:“这不就是地陪的一天么。”张经理听到不满的瞪我一眼,我抿着嘴唇闭上嘴。 我看坐我旁边的胖哥满意的点头,我忍不住捅捅他,侧头低声说:“明兖现在哪有时间这么满地球的飞啊?而且他怕水啊,能去海岛吗?”我指了指打印出来的幻灯片说,“你看这里,要下水的。” 胖哥盘算了一下,询问了tvc的具体拍摄细节,张经理一一解答之后,他要求回去商量一下。张经理表示理解,不断感谢胖哥的支持,毕竟这样提案没什么意义的经纪人很少,能通过经纪人这一关,向来是和明星合作的第一座大山。 下班回到家,杜明兖正在沙发上打坐。他盘着腿,双手自然垂在膝盖上,腰板挺直,闭上眼睛进入冥想。我被他这姿势吓一跳,问道:“怎么你这是要飞升上仙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说:“你是不是整我?为什么拍摄要下水?” 我放下包坐在沙发上,要是冤枉我我可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第一,水下拍摄不是我提的;第二,即便不是我提的,对于这个tvc来说,水下拍摄能够增加夏天海岛的代入感,那就应该配合;第三,整你我有的是办法,不需要在工作上做这么不专业的事情。” 他点头道:“看来你精神好多了。” “你耍我呢么?”我不满道,“对了,你之前拍mv不是在水下拍过吗?那次怎么拍的?”他眼神立刻飘去别的地方,不自觉地嘟着嘴不说话。 我认得他这个表情,立刻逼问道:“你骗我对不对?”他不占理,反而趾高气昂的说:“我那是为了安慰你,不算骗你。”我也不跟他计较,笑道:“好好,不算。那你这么怕水,这次合作很难推进。要不我回去跟张经理说,我们换个点子?”他摇摇头,义正言辞的说:“怕水就克服,我是专业的,不必因为我个人原因影响项目。” 我赞许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表扬:“真乖,那我帮你克服吧。”他警觉的躲开我的手,问道:“怎么克服?你不会也想把我踢进游泳池不管吧?”我坏笑:“哎,不会的,我会很温柔的。” 他喉结震动,吞了口唾沫,最终还是屈服在我的淫威下,乖乖跟我进了卫生间。我换了居家服,将裤腿高高挽起,又撸起袖子,这架势吓得杜明兖转身要走,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拉回来。 “你确定不会淹死我?”杜明兖弱弱的问。我好笑道:“喂,浴缸哎,能淹死你也是不容易。”他看了浴缸一眼,犹犹豫豫不愿靠近。我指了指他的胸口说:“把衣服脱了。” “啊?”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双手抱胸问,“为什么?”“你在海边穿这么多啊?再说了,湿了怎么办。别那么多废话,照办!”我不耐烦的说。他脱了衣服,剩一件贴身的短裤,死活就是不肯再脱了。我也没坚持,这是浴缸已经蓄满水。 我们家的浴缸很大,比一般的浴缸都要大。那是因为小时候妈妈怕我学游泳,就想让我在家里先习惯水,而弟弟像个海豚脱身,在水里各种欢脱。后来我们家就喜欢买很大的浴缸给我们。 杜明兖站在盛满水的浴缸里,水溢出来很多。我叫他坐下,他深呼吸两下,紧闭着眼睛坐在浴缸里。瞧着他难得这么害怕,我忍不住笑出来:“哎哎,又没让你把头潜水里,你闭眼干嘛。” 杜明兖尴尬的睁开眼睛,然后听我的指挥慢慢向后躺,靠向浴缸壁。因为他的身子越老越低,他后背有没有找落,他下意识梗着脖子,细长的脖子青筋暴起。他两眼紧紧盯着睡眠,双唇紧闭,紧张的不敢说话,两只手握着浴缸的边也是关节泛白,几乎要将指甲扣进浴缸里。 我也跟着他紧张起来,我蹲在浴缸壁外,他看到我眼中有一丝可怜兮兮的求助,靠向我这边的手一下子攥住我的手,攥得我手指发红,有点充血。 “没事没事,很浅的,你不会有事的,放松一点。”我另一只手伸进水里,扶着他的后背,让他后背有的靠,帮他一点点靠向浴缸壁。简单的动作他像按了慢动作按钮一样,一点点,一点点的往后靠,身体僵硬,喘息声越来越大,听着我都不自觉得跟着紧张。我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明兖,相信我,我不会淹到你一丁点。你放松。” 犹豫浴缸非常大,以杜明兖的身高是没办法头顶和脚同时触及浴缸壁的,他必然要沉到水里。当水没到他的脖子的时候,我感觉到他想借着我的力量挣扎着坐起来,我连忙安抚:“明兖,放松。你要相信,你天生不怕水。因为婴儿在妈妈肚子里的10个月都是泡在羊水里长大的,你本来就在水里游了10个月呢。” 他还不忘瞪我一眼说:“现在觉得有点恶心了。” “你看着我,不要看水,看着我。”我劝说道。他扭头看向我,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的,看得我后脊梁发凉。我硬着头皮对他微笑,想感染他的情绪说:“对,你看着我,想点开心的事情,放松。”我跪在浴缸边,拖着他后背的手已经有点吃不住力,“明兖,你放松,我要把你后背后面的手收回来了,你别紧张。不过我不会松开这只手的,如果你想起来,就攥两下,我就拉你起来。我一定不会松手,你放心。” 我一一说明我的动作,等他点头之后,我慢慢把那只手收回来,我感觉到他攥着我的手在用力,但是他始终没有说要放弃,还是咬着牙一点点躺下。他闭上眼睛,憋了一口气,将头慢慢也沉进水中,我接着水的浮力,又脱了他的后背一把,他平躺在浴缸中,沉在水下。 没出两秒,他嘴上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攥我,我连忙一用力把他拉起来。他大口喘着气,我拍拍他的后背替他顺顺气,他的手仍不肯松开我的,还是狠狠攥着。 “没事了,没事了明兖,你做得很好。”我连忙夸赞,“你已经迈出第一步了。” 他怅然若失的看着我,漫天涣散的瞳孔才逐渐聚焦在我脸上,情绪稳定下来。 我拍拍他的手说:“怎么样,还怕吗?” 他下意识松开我的手,我连忙甩了甩手腕,整个手掌都已经紫红色了。他尴尬的看了我的手一眼:“你的手……” “没事。今天还想再试试吗?我觉得你勇敢的潜下去了,可是你还是怕水,还是不能放松。这个状态是无法拍摄的,可能还需要再练习。”我看他惨白的脸色,有点于心不忍,“不过我们还有时间,不急于一时。” 他坚定的摇头:“不,今天来。我再下。”说完,他自然而然的又握住我的手,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样,无论如果都要握在手中才安心。这次我没有拖着他的后背,他自己往后躺,轻车熟路的将自己沉在水中。他紧闭的眼睛和攒了一口气而鼓囊囊的腮帮子证明他还是紧张,但这次他的手没有攥得那么紧,而且胳膊也不再用力,他在尝试放松。 这样反复几次,他越来越轻松,最后能在水中试着松开我的手。 陪着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克服一个恐惧,我很有成就感,也为他的勇气和毅力而感动,更为他对我的信任而欣慰。如果我也像他一样,认准一件事情就是闷着头一门心思往那奔,可能我也不会这么优柔寡断,拿不起也放不下了吧。 他最后趴在浴缸壁上,自己也为克服了心理障碍而愉悦,久违了梨涡又跃上他的脸颊,他仰着头对我笑,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可不可以给我洗头?反正你的衣服都湿了。” 我噗嗤笑出来,也不故作矜持了,为了表扬他我二话没说的取下花洒,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浴缸边,他则十分配合的低着头闭上眼睛,等着我打开花洒,将水温试好之后,淋在他的头上。 洗完头,我用毛巾替他擦干头发,看着雾蒙蒙的镜子中他乖乖的半蹲在我身前,抿着嘴笑起来,还真有种给小狗洗澡的错觉。洗完头,他自己拿水风机吹头发,我站在他身边冲洗浴室里的东西,他玩心大起,拿吹风机往我头上吹,又往我身上吹,暖暖的风吹得心痒痒,我们俩打闹起来。 这一晚,是我这几天第一次没有难过,没有想起苏沐言。 第54章 爱不爱,合不合适,在不在一起,是三 由于杜明兖异常配合,这几天大家都能早下班。我回到家想好好表扬一下他,结果一打开家门就看到一位不速之客。 “高盛?!”我愣在门口,看到高櫈上坐着一个瘦高的男孩,一头圆寸反戴着一个鸭舌帽,穿着肥大的带着stanford巨大logo的帽衫,正在大快朵颐的吃着我给杜明兖做的小点心。 对,这位就是货真价实的我弟弟,高盛大少爷。他从小养尊处优,偏偏很气人是他学习成绩很好,高分考进清华之后直接去了stanford念博士。爸妈一直说他是高家的骄傲,而相比之下,对我的期待就是嫁个好人家,光宗耀祖的任务弟弟已经替我完成了,就不劳我费心了。 高盛从高櫈上跳下来,冲到门口给我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姐,我回来了。”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回来了,那杜明兖怎么办。 我故作淡定的关上门,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回来呆多久?” 他又继续拿起点心吃得起劲说:“我这个假期还挺久的,不过我就在国内待一个礼拜,办完签证我就回去。爸妈说要去加拿大自驾,我也跟着去。” 我忍不住冷哼一声,我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怎么没见爸妈来看我一次。我偷偷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只待一周还好。 我挂上大衣,从冰箱里拿了一杯冰水说:“爸妈在美国,那你怎么不去住他们的房子啊。我这里可没你睡的地方。” “姐,大冬天的你少喝点冰水。你还真以为你是美国人呢,不怕冷不怕冻的。”高盛随后嘱咐,“你肠胃不好,这么冰它能受得了么。你说你毕竟一把年纪了,是不是,该养生养生。” 调侃我岁数大是高盛从小到大的乐趣,我伸手做一个要揍他的动作,他帮哈哈笑着躲开说:“姐,你还这么暴力,你嫁的出去么。” 我心里被狠狠插了一刀,我怼道:“我嫁不出去又怎么样?!” “你嫁不出来还不得麻烦我这个老弟养你么,”他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你说你吃这么多,我得挣多少钱啊。” “我谢谢你了啊,你先养活你自己吧。你又不是没工资,还跟爸妈伸手要钱。”我不满道,“你这书啊,读到地老天荒了,还不得是爸妈养你。”高盛也不生气,从小怼他不劳而获是我的乐趣,他习以为常。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综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高盛,你不会真住这里吧?”我冲到他身边问,“你去爸妈家住啊,我可懒得管你。” “哎呦姐,你说弟弟大老远来看你,你怎么一个劲儿把我往外赶啊。”高盛不耐烦的说,“是不是……”说到这,他忽然眼前一亮,冲我挑了挑眉毛。我一掌把他的头推一边去说:“想什么呢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在这会儿杜明兖回来了。他轻车熟路的开门进来,高盛看得目瞪口呆,嘟囔一句:“什么情况?姐,你还真金屋藏娇啊。”接着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喝道:“你你你你……你谁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几天杜明兖怎么天天这么早回家啊,可真是比赛完了。我小心翼翼的打量高盛的表情,看他似乎并不认识杜明兖,一想也是,他一个只会玩游戏和搞科研的人,几乎不怎么看电视,又一直在国外,不认识杜明兖也有情可原。 我脑子转的飞快,想如何解释当下的情景才能堵住他的嘴,让他不在爸妈面前胡说八道。 杜明兖看看他,又看看我,冲我皱了皱眉,像是再问他是谁。 “嗯,高盛,这是我……朋友,杜明兖。明兖,这是我弟弟,亲弟弟,一个爹一个妈的那种,叫高盛。”我尴尬的介绍道。 “亲弟弟?”杜明兖彻底搞不清楚状况。 “一个爹一个妈的那种?不然还有哪种?”高盛愤愤不平道。 我索性指着高盛说:“你,坐下。”然后又对杜明兖说,“你,过来。” 我把杜明兖拉到阳台解释:“这是我弟弟,一直在美国念博士,这次回来办签证,只待一周。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他赶去我爸妈家,不过你可千万不能透露出来你住这里,不然他还不定怎么跟我爸妈学呢,到时候就麻烦了。” 杜明兖眨眨眼问:“要我离开吗?” “不用,走了才有问题呢。”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有办法。” 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与我一同回到屋里。这时高盛正在打电话,他一边听对方讲话,还不住的看向我,我还纳闷他跟谁打电话呢,突然一想不会是爸妈吧,连忙要去夺手机。高盛个子很高,他惊觉的站在沙发上,又把手机举得很高,我够不到,气呼呼的看着他,这才发现,他居然接的我的电话。 “高盛,谁的电话?!你还给我!”我怒道。他就是那种从小很淘气,不太招人喜欢的弟弟,从小就喜欢偷接我的电话,各种挤兑我、嘲笑我,即便是在我的朋友面前也不例外。后来大了,他对外面的小姐姐都是甜言蜜语的,很会聊天,包括常乐也吃他那一套,唯独和我说话就是怼来怼去。 高盛仰着头对电话喊道:“常乐姐,明天见啊,拜拜!” 我一听是常乐,这才松懈下来,一把揪住高盛的耳朵把他薅下来,抢回手机时电话已经挂断。我气势汹汹的叉着腰问他:“你跟常乐说什么了?” 他嬉皮笑脸的说:“你紧张什么?怕你小哥哥的事情泄露出去?” “什么小哥哥。”我尴尬的捂住他的嘴说,“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啊,我问常乐姐,我妈临出国前交代她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她说完成了。我就多问了两句,”说完他特地探头看了看正在高櫈坐着,在书包里翻找东西的杜明兖,压低声音说,“就是他吧?不过,可以啊姐,他看着挺小的呀,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知道自己岁数大了牙口不好,专挑嫩的吃啊。” “屁,说什么呢你,别把你那一脑门子坏水往谁身上都倒,你可真敢想啊。”我也小声说,“他来找我补习物理,今年高考。” 高盛嘴唇噘成o型:“学物理?跟着你学物理,那不就只能考个家里蹲大学,屋里系了?” “你一边儿呆着去。”我拍了他一下。 他似乎捋顺了情况,这才符合他的逻辑,于是不似刚才那么凶悍,走到杜明兖面前像哄孩子一样问:“杜明兖是吧,看什么呢?”我一拍脑门,无语的摇摇头。杜明兖捉摸不透什么情况,求助的看了我一眼。我假装看向别处,他只好将习题递给高盛说:“物理。” “呦,物理?”高盛翻着他的习题集,“行啊,物理竞赛题。不过我记得物理竞赛现在应该决赛了吧,可以啊小子。”他看着习题集密密麻麻五彩缤纷的标注后点点头说,“挺用心的,不过你找高兴女士补习物理就不太明智了。” “高盛,”我猜到他要说什么,连忙要去堵住他的嘴,“你给我闭嘴。” 高盛连忙躲到厨房里,还不忘继续对杜明兖说:“她化学还可以,这物理吧,从初中开始就是及格线水平。你说你这竞赛题,她是抓耳挠腮也想不出来。你找她补习,怎么想的?看上她了?姐弟恋?”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杜明兖脸色一直不好看,对高盛这么盛气凌人的态度,放谁身上都会不高兴。可是听高盛的挑衅,他却突然提起嘴角笑出来:“被你发现了?”我惊讶的张大嘴,感觉下巴快吓掉了,后来一想,估计俩认识杠上了,杜明兖赌气说的。 高盛重重合上书,甩在桌子上瞪着杜明兖:“你有病吧,你也不看看你才几岁。你再说一次试试?” “高盛!”我一看形势就要失控,就我对高盛的了解,他一旦急眼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趁他还没彻底被激怒,我赶紧抓起他的包,把他和包一起仍出门,“你给我回家去,别在这捣乱。”我也不知哪生出来的怪力,把他扔出去之后直接把门关上,不容他反抗。 “嘿!姐,姐!你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高盛在门口使劲敲门说,“姐你可小心点,别以为他年纪小就能掉以轻心。我告诉你啊,现在的小孩儿跟我当年可不一样,跟你那个年代更不一样了,他们可不简单。你听到没?” “行了,走吧你,明天再约。”我站在门口说道,“明天叫常乐一起。” 高盛在门外嘟囔了一声:“我去,都这个点儿了。”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他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弟弟,虽然总是打打闹闹,但我几乎没怎么拒绝过他的要求,今天还是第一次没听他的,并且还将他拒之门外。我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从哪来的脾气,看到他对杜明兖的敌意,居然本能的想要维护杜明兖。时间和距离真是可怕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居然在我心里战胜了血缘。 我一时情急把好不容易回国的弟弟轰出去了,我越想越不落忍,就跑去阳台想目送他离开,以往他从我家走都会在楼下回头往阳台望,和我告别。我搜寻楼下他的身影,意外看到苏沐言的车停在楼下不远处。我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这两天忘乎所以了,他像特地来提醒我我应该还处在分手的痛苦期。 这时高盛从楼道出来,果不其然他依旧回头冲我用力挥手打招呼。 听他刚才那句无心的嘟囔,加上我对他的了解,他走得这么痛快,估计是有局,而且一定是快迟到了。他从小到大朋友很多,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所以一定会趁着在国内跟朋友们约各种局,一天都不能空闲下来。他习惯性迟到,每次都是姗姗来迟,然后闪亮登场,天生喜欢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有的人就是这样,习惯沐浴在别人的目光下,比如高盛;而有的人则希望自己一个人安静的生活,不被人打扰,比如我。我挤出一个笑容,也对他挥挥手,嘱咐道:“你少喝点酒啊,早点回家,别在外面浪太久,注意安全。” “姐,你要是担心我就让我留下啊。”高盛一脸地痞像的说道,“我物理不比你强啊。”要不是他是我亲弟弟,我看着他长大,就他现在贱嗖嗖的样子,我可能早就把他仍在外面不闻不问了。小时候也不知道他看了什么奇怪的电影电视剧,总是学得那种话很多、嘴很贱的样子,以为这样自己就特别帅,每天自命不凡。 高盛就像个太阳能充电的一样,总是精神饱满,特别能折腾,而且怎么玩怎么闹都不知道累。有时候看他多动又欠揍的样子,再看看杜明兖安静沉稳,我有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偏袒杜明兖,因为他比高盛跟我性格更投一些。 我被高盛的样子逗笑,指着大门的方向说:“赶紧走,别回头,大步走!” “是,小的不耽误姐姐大事!”他嘿嘿笑了两声,单肩挂着包,转身大步往门口走。高盛个子高,走路步子迈的很大,是那种走路带风的男孩。有的时候我很讨厌跟他一起走,因为我基本要紧着捣步子才能跟上,不过从楼上这么看他,每一步都迈的很坚定,就像他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没有后顾之忧,活得那么潇洒。 苏沐言摇下窗户,看着高盛离开,可能我们眉眼太像了,他看出来我们的关系似的,他叫住高盛。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我的心脏突然狂跳不止,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有什么可说的?快停下。 苏沐言和高盛说了几句,接着两个人一起向我投来目光,我不禁后退两步,心慌的像是怀里揣着一个不定时炸弹。 “高兴,怎么了?”杜明兖来到阳台叫我,见我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便走到阳台边看我究竟看什么吓成这样。我的手慢了一步,我没能及时拉住他,杜明兖毫无保留的落在苏沐言的眼中,他们两个人目光交汇时,我几乎感到彗星撞地球的绝望。 第55章 爱不爱,合不合适,在不在一起,是三 “他怎么来了?”杜明兖盯着苏沐言,他的声音很沉,他生气了。 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叹口气,欲哭无泪的看着杜明兖说:“这个时候你难道不该担心他会去曝光这件事情吗?” 他沉默不语。 我转身回到屋里,拿着大衣冲下楼,一门心思想的就是要在事情没有恶化前,及时制止。无论如何,我不能让杜明兖的身份暴露。 等我到楼下的时候,苏沐言正双手插兜向我走来,高盛已经离开。他看我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忍不住张开双臂想接住我。我跑到他面前1米的地方,即使刹住车,问道:“你跟高盛说什么了?” 他顿了下,又将双手插回兜里,轻笑一声:“担心你的小哥哥被发现?” “苏沐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杜明兖怎么发展到今天这样,一两句难以解释,一般人也不会相信,我只能反复重复,反正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他看我着急,轻轻抚摸我的头说,“别着急。这样,你有一晚上时间告诉我杜子轩为什么住在你家里,我也会告诉你那天我和一帆怎么回事。” 我抗议:“这不公平。我并不关心你们俩怎么回事。” 苏沐言不怒反笑:“我还不知道你么,口是心非的小妖精。”即便分手了,他仍有办法一秒把我打回一个小女人的形象,我低着头没说话,他弯着腰看着我说,“虽然我的小秘密交换你的大秘密看起来是我占便宜了,但是你骗了我很久,你得补偿我。” “沐言,”我定了定心神,不能总被他牵着走,“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事,那不过是为了请你替我保守秘密。但是就像我真的已经不关心你跟谁在一起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分手并不是因为别人,而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笑容冻结在他脸上,接着如同雪山融化一般逐渐消失。他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塞进我手里,然后转身要走,我连忙拉住他,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是我还是哀求道:“他的事,能不能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可没那么八卦。”他甩开我的手离开。 我望着他上车,一脚油门呼啸着驶出我的视野。我很想跟他说小心开车,可既然决定分开了,又为什么要给别人错觉的。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杜明兖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问我:“既然还喜欢他,为什么要分手?” 我双手抱着温热的咖啡杯,坐在他身边说:“分开是正确的。其实有的时候,就像电视里说的,爱不爱,合不合适,在不在一起,是三件事情。如果有人很幸运三件事情一起发生在一个人身上,而我没有那个福分。” “你哪来的那么多奇怪的逻辑,喜欢就在一起,总是要磨合的。”他靠在沙发上说,“看你平时横冲直撞的,其实心里挺怂的,老是怕以后自己会难过,所以碰到一点挫折就退缩。” “我哪有。”我辩驳,“如果路走错了,就是多留恋两边的风景,也要及时回到正轨。” 他歪着头看我:“你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吗?什么走错路,就是怂。之前,你觉得你和赵默那么合适,你对他也很有好感,为什么不告诉他?现在,你明明喜欢苏沐言,为什么还坚持分手?不都是因为害怕以后会分手。可是无论跟谁在一起,不都要承担50%会分手的风险吗。” 我懒得跟他说,他还小,他还在做梦的年纪,根本看不到现实的冲突,即便我说了他也不认同,还觉得我诡辩。我闷头喝着咖啡,蒸汽熏得我眼前一片雾蒙蒙,看家里好像仙境一样,再看他迷迷蒙蒙的轮廓,像个仙子。 他看着我,发现我在微笑,顿时往后挪了挪身子远离我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有点无奈。”我叹口气,也靠在沙发上放松自己说,“你想的太理所当然,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平凡人的生活困境。其实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觉得未来一片光明,似乎生活就应该顺其自然的向自己憧憬的方向推进。上了大学学一个喜欢的专业,毕业找一份好工作,两年后升职加薪,找个高富帅嫁了,两个人一起旅旅游,生个孩子操一辈子心。偶尔我们也会拌嘴,工作也有不顺利,孩子也会生病,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我还是幸福的。” “难道现在不是吗?” 我浅笑:“当然不是了,哪有那么多‘应该’啊。我高考失利,为了留在北京上学选了个不喜欢的专业,拼命学英语想出国继续念喜欢的专业,却被告知美国研究生要专业成绩,所以我很难转专业。于是我硬着头皮学了两年,毕业回国以为海归找工作会容易,可在国内人才市场,海归已经是个基准线,但凡是个大一点成规模的公司都并不会因为你是海归而加分。因为太多人才了,我没有那么出色。再往后,我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学了六年的专业,一意孤行的从事喜欢的行业,入行才发现,这个圈子的人表面光鲜靓丽,其实都是托着残破不堪的身体硬撑着。可是此时此刻,我已经无路可退。想当初坚持决定的时候,在所有人面前大放厥词,现在只能说,自己吹的牛b,膝盖跪碎了也要坚持,还要笑着逢人便说自己混得人五人六的。” 他没有说话,是啊,无语,我自己听了都无语,他又能说什么呢。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没有冒然安慰我,那样我可能会发脾气吧,这是属于杜明兖的成熟。 “所以啊,每个怀揣梦想的天真少年,被生活一顿狂轰滥炸之后,都会妥协,会放弃,希望自己舍弃了热血、冲动、梦幻之后,生活能够放过自己,施舍一点平淡。”我又喝了两口咖啡,不自觉的用手指摩挲着杯沿说,“我呢,可能就像你说的,怕疼,栽过跟头了,就有点怂。所以我很怕,怕自己无法承受接下来的打击,因为我并不是多么强大勇敢的人,那就是伪装,跟变色龙一个道理。我根本迈不过去什么大坎,也冲不破什么大风大浪,我只是个平凡的小老百姓。” 杜明兖缓缓开口道:“你的小说我看过,我不觉得你是个甘于平淡的人。” 我一惊:“你什么时候看的?”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这不是重点。 我耷拉着脑袋,不得不承认,我心里那团火还没有被完全熄灭,不然我也不会把他留在我家里,不然我也不会鼓起勇气接受苏沐言,不然我也不会在生活里挣扎。可现在,这份不甘心却像一根根针卡在喉咙,而我每天都要承受吞针般的煎熬。 “高兴,你的tvc创意和执行方案我看了,我觉得做得很好。你的小说我也看了,我觉得故事节奏紧凑,不夸张,很有自己的想法。其实你做得很好,你完全有理由自信起来,所有人都有可能被你吸引。”他淡淡的说,“嗯,就是要相信自己坚持的,都是对的,都是值得坚持的想法。其实苏沐言看起来跟你确实不合适,既然及时停下了,就好好跟他做个了断吧。” 他的一番言论不禁让我有些吃惊。他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我也不会安慰别人,我就这么安静的陪着你吧。” 我看着他深不见底的双眸,那里似乎有一个我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我猜不透他的内心深处究竟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他失态是什么样,哪怕面对从小恐惧的水,他也会咬着牙去克服。或许真正内心强大的人,是他。我靠在他肩膀说:“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都很美好。我不希望短暂的美好之后伴随着长期的痛苦纠缠,这是我留给我们俩的体面。”他稍微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恩了一声。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听他发声,我似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喉咙的震动。 他这两天为了安慰我,有心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到。难为他这么小就要迁就别人的情绪,我不想他继续担心,便故作轻松的说:“曾经有朋友说,狠狠爱过的人,已经足够幸运了。” 他用手机放了首蓝调歌曲,我听着音乐放空自己的大脑,慢慢闭上眼睛。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一个仙气朦胧的森林里,前面站着一头雄鹿,一阵迷雾过去,那头雄鹿变成了一个蹲在地上蜷着身子的男孩。我想靠近看清楚些,可越是靠近迷雾越浓,接着男孩站起来,若隐若现的身子一丝不挂。他有一头极少见的乌黑的短发,一双眼睛同仁也是漆黑一片,皮肤惨白,像具尸体一样。 我一步步小心靠近,怕惊到他,却发现他竟和杜明兖长得一模一样。我吓得后退了两步,接着一支箭从我耳边嗖的飞过,一瞬间不偏不倚的射中男孩的胸膛。我下意识回头,看到苏沐言正在双手持弓,刚刚的箭就是他射出来的。我尖叫着“不要”,可迅雷不急掩耳之势,苏沐言射出第二支箭。我本能的要用自己的身体替杜明兖挡住这支箭,却看到苏沐言悲伤的表情,看得我心碎。 一步迟疑,杜明兖倒在血泊中。 我跪在他身边,失声痛哭,高声喊着谁来帮帮我,救救他。可这时原本站在我身后的苏沐言离我越来越远,可他反复逼问我那句“为什么”阴魂不散的萦绕在四周,久久回响在森林中。 “高兴,高兴。”杜明兖摇醒我。 我从梦中惊醒,看着他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梦,我也太入戏了。我看到他肩膀湿了一块,一摸自己的脸上,泪痕纵横,忙擦干眼泪说:“做了个噩梦。” “你梦到什么了?哭得这么伤心。”他问道。我张张嘴又把话咽下去,怎么说,说我梦到你死了么。我摇摇头,发现茶几上翻开的物理书,便问:“刚才高盛在的时候就想问,你的物理竞赛成绩出来了吗?你进入复赛了吗?” 他眼神飘忽不定,没再说话。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起码你留下了,没有再让你搬走不是吗。”他垂着眼帘,狠狠合上物理书说:“太晚了,赶紧睡吧。” 我尴尬的起身回屋,他立刻关上灯。原来这几天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都没有注意到他考试的事情。落榜了对他来说一定是个打击,他那么努力了,却没有看到对应的结果,而我还在给他讲什么生活的打击。我拍拍自己的嘴,真是够缺心眼的。 我在换衣服的时候,摸到兜里刚才苏沐言给的u盘,就插在电脑上查看。u盘里面只有一个mp3,一段小提琴之后,是他低沉的声音:留在地牢陪住你,未见天和地。从没大门和大窗,有亦都闭起…… 是《不爱之恩》。 我一手撑着脑门,仰在床上,我觉得整个人要分裂了,一边是苏沐言痛苦的声音,声声期盼着回到过去的快乐,而另一边则是追梦受挫的杜明兖,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打击,还要安慰我。我心里又急又难过,为什么,谁都这么不顺。 我想了想,拿起给杜明兖发了一条微信:即便汗水和真心付出没有回报,可以痛苦也可以流泪,但失败了也要爬起来继续,不然就会被世界抛弃。 虽然在失落的时候,一切安慰都像是嗟来之食,颇有点风凉话的感觉,可我想,总好过孤独承受吧。 而对苏沐言,既然给不了就不要纠缠。我一夜单曲循环的听着他在我耳边吟唱,用他的歌声在自己周围树立起一幢幢高墙,禁锢自己,折磨自己。这里本该有我的声音的,我们曾经约好一起要做很多很多事情,而如今只留下他一个人。我心里深深的遗憾,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又能如何呢。 再醒来,杜明兖没有任何回复,他已经离开。我看了下他的微博,想补上这段时间错过的他的生活,发现他早上更新了一条微博,一字不落的复制了我的微信。 还好,还好,还有一个人心理得到了一些安慰。 我疲惫的躺在床上,抱着自己,我想给自己一个拥抱,告诉自己这段时间,辛苦了。 第56章 所有的离别都是猝不及防的(一) 爱情是什么?这好像是个千年之谜,谁都说不出具体答案,可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理解。有时候我在想,爱情是一种情绪?还是一种感觉?还是一种生活状态?还是一个信仰? 曾经小的时候,情窦初开,爱情与我而言是至高无上的信仰,那时候心心念念的是有一个男朋友,每天煲煲电话粥,背着老师一起回家,拉一下手都会脸红心跳,亲一下便是一夜无眠。那时候我为了信仰勇往直前,其他的事情看起来不那么重要。 而现在,爱情对我来说是生活的调味剂,可能是个鸡精、味精一类的东西吧,就是有的话,味道更丰富更鲜美;如果没有的话,生活还会继续,并不会受到影响。 “高兴,就冲你这逻辑啊,我跟你讲,你能遇到真爱也抓不住。”常乐挺着大肚子,坐在沙发上啃着鸭脖子说,“当初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你是怎么说的?怎么现在怂了,一个人窝在家里伤心难过,甚至都没有勇气跟人家说为什么分手。嘿我可真是看见怂人压不住火。” 高盛仰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我:“老姐,原来你分手了呀。我还以为常乐姐完成任务了呢,没想到失败了。不过也是,常乐姐,你领这个任务啊,就冲她刚才那套理论,直接调档到hard模式。”常乐认同的点头。 高盛忽然坏笑起来:“要不,我帮帮你?”我本在厨房忙活,想给他们俩露一手厨艺,结果听高盛这么说,立刻将手里正在剥的虾扔到他身上。他准确无误的接住,然后张嘴吞了生虾,还不忘提着嘴角贼笑:“高兴同意了。”“高盛,你可别乱来啊。”我警告他,“你别管我的事情。”“那可不行,这可是我姐的终身幸福。昨儿晚上那个就是你那个小男友吧?看着挺帅的啊,就快赶上我了。”高盛忽然感慨,“哎高兴,你说你这么man一个人,桃花运还不错啊。从昨天来你家上课的小孩,到你这个小男友,还有我这么一个帅弟弟,你周围男孩倒是颜值都挺高。” “嘿,嘿,嘿,”常乐拍拍高盛的肩膀说,“我呢我呢?”“对对,还有美女。”高盛笑着说,“你怎么做到的?是不是你又对着帅哥流口水了,还是你只教帅哥,只招帅哥?”我拿着饭铲子叉着腰说:“我有那么肤浅吗我。” 这时沙发上的俩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然后还互相击掌表示赞同。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时杜明兖回来了,由于我已经打好招呼,他并没有很意外。他向两个人点头打招呼,然后按照我嘱咐好的,他在卧室里看书,吃饭的时候我在叫他。 其实今天这顿饭也是想哄他高兴,他失落这么多天,我都没能为他做点什么。我一边煮着咖喱,他闻道浓郁的咖喱味,满意的进屋了。 “哎,姐,”高盛皱着眉头指了指卧室,“你这什么情况?你可别贪心啊,小心一个都保不住。” 我看了常乐一眼,她立刻心领神会:“高盛,你别误会,这就是个弟弟。” 他狐疑道:“弟弟?常乐姐你爱吃咖喱吗?”常乐摇摇头,他又说,“我也不爱吃咖喱,高兴也不爱吃咖喱,那这一锅黏糊糊的东西给谁做的?” “我挺爱吃咖喱的,你那么多年没跟我一起吃饭了,人的口味会变得。”我辩解。 他走到我身边向锅里探了探:“呦,还是青咖喱呢。咱们去泰国那么多次,青咖喱大多配鸡肉,你又爱吃鸡肉,怎么我看你切的是牛肉啊?是不是给人补身子长个用啊?”高盛不当福尔摩斯真是浪费了,我说理不过就耍无赖,拿着饭铲子指着他说:“你想吃饭就给我回去坐着,别给我添乱。” 叩叩叩。 有人敲门,我看了眼高盛,他表情很可疑:“开门去。”我再问他,他耸耸肩靠在一边没准备开门。我穿着围裙走到门口,打开一个门,苏沐言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赫然站在门前,而他身边站着披着红色斗篷的一帆,俨然一对金童玉女。 “你怎么来了?”我困惑道。 高盛从厨房探头出来,笑着跟苏沐言打招呼:“哎,来啦,快进来。” 苏沐言带头想走进来,我靠在门框一脚高高抬起支在门上,拦住他们去路说:“谁让你进来了,这是我家。”我回头狠狠瞪了高盛一眼,继续对苏沐言说,“我不欢迎你们来我家。” “高兴,即便分手了我们还是朋友。”他皱起眉毛愠怒,“你也不用做这么绝吧。再说今天是高盛请我过来的,这不是待客之道。” 我看向他身后的一帆,一副被我女汉子模样吓到的样子,楚楚可人的揪着他的袖子摇了摇:“沐言,要不我们走吧。”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我吝啬于第二眼,又对苏沐言说:“听你女朋友的话,赶紧走吧。即便我们是朋友,我跟她也绝不会成为朋友。” 苏沐言忽然笑了,他说:“高兴,我就知道,是因为她对不对?你还是误会我了,所以才分手的对吗?”莫名其妙。我甩开他的手说:“苏沐言,你简直不可理喻。我说了,分手是我们俩的原因,你为什么总喜欢把别人扯进来。” “那你告诉我,我们怎么了?”他垂下胳膊,“你告诉我,我再也不会来找你。”我回答:“因为我不会做没有结果的事情,那都是浪费时间。” “哎哎,进来说。”高盛招呼道。我仍没有将腿放下,威利的喝住:“不许进去。” 苏沐言不解,我并不是这么不讲情面的人,他站到我面前,疑惑的看着我。我对他悄悄侧侧头,给了一个眼神,他恍然明白,因为杜明兖在,所以一帆不能进去。他怒急反笑:“他也在?”我清了清嗓子,没有否认。 他轻蔑的摇摇头,自嘲的说:“我真是个傻子。你还说不是因为别人。”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一帆瞥了我一眼,快步追上苏沐言。 我腿抬得太高,站这么半天已经是咬牙坚持,放下来的时候,我的腿几乎动弹不得。我双手艰难的扶着腿放下,刚关上门就看到高盛怒目而视,他指着我的鼻子说:“高兴,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我好不容易给你制造一个破镜重圆的机会,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这捣什么乱!”我发怒,“我说了我的事情我能解决!如果我需要你帮助,我会跟你说。但是如果我没说,你做了多余的事情,我是不会给你擦屁股的!” “你可真是不识好歹!” 这时杜明兖开门出来,他站在我和高盛中间,面对比他高半头的高盛,他气势丝毫不弱:“如果你没了解清楚就随意指责,这对高兴不公平。” 高盛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你一个小屁孩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分手,我也知道她有多伤心。”杜明兖掷地有声,“她一个人哭了多久,她现在强颜欢笑,我都知道。可是作为亲弟弟的你,知道吗?为什么要指责她?现在最难过的应该是她,你不保护她,反而指责她,可真是个好弟弟。” “什么糊了?”常乐不经意问了句。 我“呀”的一声,推开俩人冲进厨房,我的咖喱糊了。我赶紧到了点水想抢救,可锅底已经糊成一片。 “反正我也不爱吃咖喱,跟你这位好弟弟吃吧。”高盛瞪着杜明兖说完,拿起包就走了。 “哎,高盛。”我关上火,追了出去。 快追到小区门口,我才拉住他,他腿长走的很快,又刚好错过了他的电梯,这一路跑的我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喊他他都不理我。这次他真的生气了,虽然我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可气的。我挡在他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他停下来没有继续走。 “对不起啊,高盛。每次都这样不欢而散,明兖他没有恶意,他就是着急。”我替杜明兖辩解,“你别往心里去。” “姐,你长点心吧,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处境啊,都遇上的什么事啊。”高盛气急败坏地说,“行了,我事情办差不多了,后天就回美国了。我知道你心软,我让你跟这个臭小子断绝来往也不可能。但是如果下次我回来还看到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叮咛:“跟爸妈好好玩吧,别影响心情。” 高盛强硬的语气也软下来说:“姐,你一个人在国内才应该照顾好自己呢。等你不忙了,来找我们吧。” 我笑着点点头,向他张开双臂,他弯腰抱了抱我说:“保重。” “臭小子,照顾好自己。”我习惯性的呼噜呼噜他的头发,他立刻松开我理了理自己的发型,假装嗔怪的撇撇嘴。我学着他小时候的样子说:“头可断,发型不可乱。”他笑出来,对我摆摆手。 “走吧。”我也跟他挥手告别,他大步走开,还是那么飒,头也不回,走了就不带留恋。 第57章 所有的离别都是猝不及防的(二) 吃饭的时候,常乐看着绿呼呼的咖喱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杜明兖倒是像没事人一样吃的很来劲,一口接着一口,很快一碗饭就下肚了。常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吃完,然后啧啧称奇:“这可是真爱啊。” 我夹了一筷子,其实味道还可以,只不过略带糊味。我见她坚持不肯吃,就让她通知三硕赶紧把她接走,别饿坏了孩子。她像得到了特赦令,欢天喜地的通知三硕带她去吃大餐。在等待的时候,她劝我:“其实我本来也不看好你们俩,你应该跟赵默这样的人在一起。” 我一边吃一边问:“赵默是什么样的人?” “年龄相仿,家庭相仿,三观一致,还彬彬有礼。总之,就是门当户对。”她说的起劲,“现在你也分手了,整理整理自己,好好想想,你们俩为什么分手。我觉得啊,你遇到的所有问题,到了赵默那里都不叫事。” 我的生活中不只有爱情,而且爱情可能是很不重要的一件事情,家人、朋友、工作都在爱情之上。我自认为是个追求自由的人,我不接受束缚,所以我才会对苏沐言的247的爱情这么敏感。可是对于他来说,爱情像是全部,他不理解工作对我的重要性,也不会珍惜我努力为他在工作中争取的机会,因为他不在乎。 苏沐言像是遥不可及的月亮,清风明月,看得见却摸不到。他的感情又炙热的像团火,可伴随着他的占有欲。如果是过去,我一定会奔着轰轰烈烈爱一场,张开怀抱迎接他。但是现在,一冷一热下来,我可能感冒了,很难受。 常乐说得对,我和苏沐言遇到的问题,可能换成赵默都会烟消云散。如果是赵默,他也是事业型的男人,我们很多事情是相互理解的,他会理性的看待问题,支持我的决定。如果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我们应该像小时候课文中写的那样,上面看起来是独立的两棵大树,枝繁叶茂,互相遮挡强烈的阳光却不纠缠在一起,而地下确实盘根错节。这才是我追求的爱情吧。 “嚯,常乐,你对于当媒婆这是可真是坚持不懈啊。”我笑着说。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得当回事。”她喝了口水说,“你别没事给自己找刺激,踏踏实实找个男朋友把自己嫁了。”杜明兖听烦了常乐的“催婚”,迅速扒了两口饭,就去看书了。 “你要觉得赵默不行,我发动发动身边的人给你介绍一下吧。不是说了吗,迅速从失恋中走出来的方法就是找新的,就算你没有看上的,总是能分散一些精力对吧。”常乐语重心长的说,“高兴,我知道你追求的生活跟我不一样,什么相夫教子啊这一套对你不适用。可是找个男朋友,不会阻挡你的步伐。之前你不是说了吗,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更好,你怎么知道下一个男朋友不会让你变得更好呢。”我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只希望这个话题赶紧结束。常乐看我没有过去那么抗拒,满意的笑起来。 这一天太乱了,我送走了常乐,收拾好屋子,心里烦躁的坐立不安。想起之前老邪叫我有空过去,索性去他那里。 见我拿了包要出门,杜明兖急忙问我去哪。我一边转着钥匙,一边敷衍:“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在家听我的,之前钱你都收了,收钱就要办事。我问你,你要回答。”他说。 我不屑一顾的瞥了他一眼说:“不巧,姐姐不缺钱。” 我正要走,他说:“我也去。” “你知道我去哪吗你就也去。” 他走到衣架前,穿了外套带了口罩:“你还能去哪,老邪的酒吧呗。”说完站在门口,他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想反驳,可又无从反驳,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惹人讨厌,他是不是在我心里装了个窥窃装置啊。我正想拒绝他,他挑着眉毛看着我说:“反正我知道在哪。”他耍赖的办法,无非就是用他那张帅气的脸,和他随时可能曝光伤及无辜的炸弹身份。 我不情不愿的带他一起来到酒吧,一如既往的只能坐在吧台最里面。时间还早,老邪这里人不多,他一边调酒,一边打量杜明兖。他把酒递给我的时候,冲我勾勾手指,我探头凑过去,他小声问:“你不是把他赶出去了吗?怎么又把他带来了?” 我看杜明兖在玩手机没注意,就低声回答:“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老邪当着我的面对我翻了个正经白眼,挥挥手让我一边歇着去。 “哎,给我弄点吃的,没吃饱。”我催促着老邪,“对了,之前你找我什么事。” 老邪让人去给我炸了个鸡块,然后撑着桌子问我:“你跟那个小男友什么情况了?”奇怪为什么所有人对我的感情生活都这么好奇。我懒懒的说:“怎么日理万机的地下国王老邪,还有时间当婚恋顾问呢?” “前两天我见着赵默了,带了个女孩来。”老邪平时跟赵默不是很熟悉,就是点头交情,只不过知道我喜欢他,所以每次他来的时候多照顾一些。我随口问:“他女朋友?” 老邪假装擦桌子说:“应该不是,没坐很久就走了,感觉俩人挺生分的,比你俩都生分。我问了他一句,他说他妈让他带人家女孩吃饭。”他特意强调了吃饭。 我听明白了,是赵默家里催了,他妈妈开始逼他相亲了。常乐说的时刻到了,如果他想找女朋友的时候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人不是我,我就没希望了。 老邪追问:“你带他来,是不是跟你那个小男友……”“分了。”我简单的回答。“那正好。你得抓紧了,再矜持他就找别人了。”老邪敲敲我面前的桌面说,“我跟你说,有的男孩就不是主动的类型,如果你喜欢他,就别计较这个,谁先追谁不一样啊。” 杜明兖在旁边符合点头,抢了一块刚送过来的鸡块说:“你要加油。”他的话总听着像在挑衅,再瞧他自在的啃着鸡块,一副魅力无边、“我永远也不用担心这件事”的得意样子,我就不想让他看我笑话。 又坐了会儿,趁杜明兖接电话,老邪递过来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里面是一个台湾的小帅哥各种搭讪、撩美女的桥段,土味情话满分,比如“见到你之后我就改吃素了,因为你是我的菜。”看得我咯咯直乐:“老邪,你不会让我跟赵默说这个吧?” 老邪凑近我小声说:“你别以为这是闹着玩呢,你学那么一两句,下回见到赵默你试试。顶多就当是个段子,两人相视一笑就过去了,但是这些话的后劲儿可足,怎么的他也能明白点你对他的意思。然后就……水到渠成。” “真的假的?”我看他一本正紧的说,几乎真的要信了。 “哎呀,你就听我的吧,不信你试试。”老邪偷偷用下巴往杜明兖那努努,“先用这个小的做个试验,成功了再执行。”我瞥了眼杜明兖,觉得很有趣,如果能把这么自恋的杜明兖说脸红了,我也是能口吐莲花了。眼看杜明兖要挂电话了,老邪拍拍我说:“赶紧背一个背一个。” 杜明兖坐回我身边,见我们俩都盯着他,问道:“怎么了?”我很想笑,怕我还没说话就已经破功了,连忙站起身站在他面前说:“我刚跟老邪学了一个魔术,你想不想看?”“不想。”杜明兖冷冷的回答。 我的脸立刻拉下来,一点都不想笑了。老邪在一旁说:“你看看吧,我的毕生所学都教给她了,让我看看效果。” 杜明兖拒绝我不眨眼,可是对于别人都还是老好人的态度,很难拒绝,只好无奈的面对我坐着。我见机会来了,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他说:“你也这样,张开手。”他按照我说的做,他把手掌摆在我面前,张开五根手指,他的手指又细又长,就是小说中写的那种葱白段一样的手指,整个手很大。 我故作玄虚的对他笑了笑,叫他把手在往我面前伸一点。他照做之后,我张开五指的手,握上他的手并十指相扣,莫名的自己有点害羞,看了老邪一眼,他兴致勃勃的等待我的台词,我润了润喉说:“我是不是偷走了你的心?” 杜明兖像看一条死鱼一样毫无表情,他任由我握着手,长叹了口气,还不忘看眼老邪,摇摇头说:“无药可救。”我不爽的甩开他的手,对老邪愠怒:“你这什么馊主意啊,你看他,还不够丢脸的呢。”我不屑的切了一声:“小屁孩。” 杜明兖条件反射般说:“我不是小屁孩,明明是你不专业。”说完他夺过我手里的酒仰头干了,辣的龇牙咧嘴,然后定睛看我,一把揽过我的腰,我们鼻尖隐约相碰,他紧闭着双唇。我心脏顿时砰砰直跳,他一瞬间松开我说:“比撩,你赢不了我的。” 我顿时气血上头,简直无地自容,我又上当了。我恨不得拉他出去打一架,老邪赶紧劝道:“别闹别闹,低调点。你呀,怎么跟人家比,人家正经是个演员。” “什么演员,他才多大啊,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我气道,怎么今晚都是些给人添堵的事。 “但是你拉到小手了呀,不是吗?”老邪偷偷指了指杜明兖的耳朵,红成了猪肝色,可他脸上却波澜不惊的,我差点被他骗过去。老邪洋洋得意的说:“我就说了,这种事都是后劲儿足。” 第58章 所有的离别都是猝不及防的(三) 杜明兖喝着他的无酒精鸡尾酒问我:“高兴,你就那么想找男朋友吗?刚才还为苏沐言难过,现在就想着找下一个了?”想想也是,他看到的一直都是常乐给我电影票让我约赵默,然后老邪替我打探赵默的情报,怎么想都是饿虎扑食的急迫感。在他心里,我半点女人该有的矜持都没有,估计是个犯花痴的恨嫁女吧。 曾经看电视上那些大龄剩女都会为单身的事情非常不开心,我一直以为这种事哪至于。可真当我处在相同的处境下,这种委屈、自我否定和无法磨灭的自卑感,只会令人越来越消沉,越来越没信心。而我,从来是个骄傲的不服输的人,看着这么没出息的自己,像在泥潭里挣扎一样,想剥离困窘却越陷越深。一瞬间,似乎积压很久的负面情绪突然从心里牢牢锁住的盒子里冲了出来,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杜明兖以为自己提及苏沐言触碰到我的伤心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应该自信一点,相信总会有人欣赏你。” “什么时候?”我喝的有点急,感觉身体轻飘飘,“等我七老八十了,人老珠黄了?如果我真的遇到那个人,那我会为我最青春的时候没有和他一起度过而遗憾的。”他夺我手里的酒杯,我晃着手指着他说:“你别管我。” “你喝多了,别喝了。”他英气逼人的眉眼瞪着我,乍一看还有点吓人,可我的理智已经被酒精一点点剥夺,我完全没有理会,只想夺回我的酒杯。 他高高举起酒杯,他个子不高可是胳膊却很长,认我怎么够都够不着。因为我站不稳,他还一只手悬在我腰后面护着我别摔倒,又很礼貌的没有碰我。 我气急败坏的指着他的鼻子说:“我今天高兴,想喝酒。平时常乐怀孕了也不能陪我喝,跟小花他们来也要保持清醒开车送他们回去,我从来都没有喝高兴过。今天,我就是想自己喝美了,谁都别劝。” 他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老邪,老邪附和说:“还真是。你给她吧,今儿就让她喝吧。前阵子她老是一个人来我这喝闷酒,看起来最近工作压力很大,整天闷闷不乐的。那天带他那个小男友来,赵默他们也在,感觉她走的时候气氛也有点不太对。今儿你在,也有人送她回去了,你就让她敞开了喝一次吧。” 杜明兖一犹豫,我眼疾手快的夺下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骄傲的扬着下巴傻笑起来。老邪又给我倒了一杯,可我眼皮越来越沉,我就趴在吧台,逐渐失去意识。 这眼睛一闭再一睁开居然回到家里,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杜明兖的外套。我的头要裂开一般,我做起身忍不住嘶嘶哼唧起来。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四周一片狼藉懵了,垫在茶几下面的书凌乱的散落在周围。我使劲回忆怎么回事,一边顺手叠好杜明兖的外套,走进卫生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额头上红了一大片,侧头一看似乎还鼓起了一个大包。 “我去!”难道昨天趁我喝多了杜明兖打了我一顿? 这时房间里传来响声,我没有关卫生间的门,往外一看我的卧室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然后穿着睡裤赤裸上半身的杜明兖顶着鸡窝头走出来,一只眼睛还睁不开,眯着看我:“你醒了。” “杜明兖你大爷,我喝多了你就把我扔沙发上,你跑屋里睡了?!你这叫鸠占鹊巢,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我立刻愤怒的指责他。 他慢悠悠的走过来,撩起我的头发凑近看了看我的额头说:“呦,还真肿起来了。” “你给我说清楚,这怎么回事?!”我指着我的额头逼问,“我平时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居然趁我喝多了对我下毒手。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他挑了挑眉毛,又挠了挠头,也不搭话,一个人走向沙发开始整理散落的书。 肯定是他!他肯定给我扛回来就扔地上,导致我头磕在哪里了,还逃避话题。 我怒发冲冠的走到杜明兖身边,把他拉起来,他不敢看我的眼睛,眼神一直慌乱的躲避。果然是他干的,看他怎么这么慌,难道不是不小心撞的而是真的揍了我一顿? 杜明兖握住我拉着他胳膊的手说:“还疼吗?我给你吹吹。”说完他要凑近我的额头,我立刻后撤一步,又来这招。每次他惹我生气或者做错事就撩我以蒙混过关,我上一次两次当,绝不会上三次四次。我抬手弹了他的脑门一下,这下我可没有手下留情,顿时他光洁的额头红了一块,看大小跟我额头上的差不多。 “啊!”杜明兖捂着额头,疼得泪眼汪汪,“你干嘛打我,我也是正当防卫,谁叫你酒后乱性的!” “放屁,我酒后乱性?你很搞笑,我酒品很好的好吗!我喝多了顶多就是睡成死猪,哪里会酒后乱性?而且对老邪我还没那么重口味,对你……”我特地不屑的打量了他一下说,“就您那一身皮包骨,我还真下不去手。” 杜明兖凹了个健美造型,不服的说:“你再说一次?”我看他虽然瘦,但是八块腹肌和胳膊上的肌肉线条都很明显。他憋得脸颊通红,我好笑的说:“你怎么今儿这么闲,不用去练舞吗?”他泄了气,继续蹲下整理书本说:“嗯,一会儿去。” 我简单弄了点早餐,放在整理好的茶几上,顺手开始整理皱皱巴巴的沙发,心里埋怨杜明兖,明明沙发可以拉出来变成床,怎么我喝多了给我扔客厅也不说把床弄出来,真是不拿老娘当女人。 叫杜明兖过来吃饭时他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你擦干了出来,别弄湿我的地板。”我不耐烦地把他赶回卫生间,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又走出来,拿起一片面包塞进嘴里,坐在我身边。 “喂,你最近怎么老喜欢裸着啊?不怕感冒啊?”他一坐下身上的香味扑面而来,明明他的沐浴液和洗发露都很香,还嫌我的味道重会娘炮。 杜明兖耸耸肩打开电视说:“最近家里暖气很足,很热。对了,我定了个加湿器,你看我嘴唇都干了。”他说完噘着嘴指给我看,确实起皮了,“我是明星,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你注意点好吧。” 我压着想把他轰出去的火,一把推开他凑近的脸说:“是是是,我注意。我要不要再定个空气净化器啊,别伤了您娇贵的肺。”他换着台还不让满意的点点头说:“不错。” “真是个祖宗,是不是清明节还得给您烧点纸?” “嘿,怎么还给我说死了?”杜明兖似乎心情不错,还贫起来,“那你给我烧纸,我可只收人民币。” “行,人民币,都是一亿一张的,要多少有多少,老娘亲自给你烧过去。”我恶狠狠地说,他却低头笑起来:“再烧两张你自己的照片,我怕我忘了你,到时候还能回来看看你。” 我听得后脊梁发冷,瞥了他一眼,真是令人无语。我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再出来他已经很自觉地在厨房收拾碗筷。 “今天是周末,你要出门?去哪?”杜明兖追问。 我双手环抱在胸前,问他:“你是我的尾巴吗,我去哪你就去哪啊。”其实今天早上收到常乐一个微信,要我上午到一个咖啡厅,还不许我多问。我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所以并不想告诉杜明兖太多事情。 我匆匆出门,开车来到一个写字楼下的咖啡厅。有一个穿一身职业套装,远看很像酒店大堂经理的妹妹站在门口,对每一个进入咖啡厅的人问好,并细心的引导大家签到。 我走过去询问这里是什么活动,她惊喜的拍了拍手,像是见到明星一样:“你是高兴吧。”我被陌生人叫出名字,觉得有些惊悚,尤其她谄媚的态度和油腻的笑容,一口一个“亲亲”的拉着我去里面坐下,让我有点怀疑自己被骗到什么非法组织。 由于昨夜宿醉,我现在头脑依然发蒙,还没办法正常运转,我就稀里糊涂被她拉进去,转眼间已经坐在一个长桌的一角,眼前摆了一杯热咖啡。 这时还有人陆陆续续到达,套装妹妹又跑去门口接待。我一个人左看看右看看,周围有男有女,女孩统一坐在长桌和我相同一侧,男孩都坐在对面。有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有的人在咖啡厅里来回走动,打量着每一个人。 我给常乐打电话,她不接,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活动,但是看每个人都是30往上的样子,我隐隐觉得这场面、这氛围、这架势,有种集体相亲的感觉。 这时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发髻线已经退潮到头顶,长的贼眉鼠眼,带着金丝边眼镜,颇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他皮肤不白,却油光满面,一看就是早上用心涂过护肤品出门的。他走近我,先是扶了扶眼镜,起了范儿才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问道:“小姐你好。” 他一张嘴我就猜准了这就常乐给我安排的局,这就是个大龄青年相亲菜市场。我顿时心里升起一股火,不客气的打断:“我不是小姐。” “冒昧了,唐突了。”西装男耐着性子说,“您贵姓。” “高。”我处于礼貌准备他结束这段尴尬的寒暄之后在离开。 “高女士你好,免贵姓王。” “你好,隔壁老王。有什么事吗?”我没好气的问。 西装男一愣,又赔笑道:“高女士真幽默。大家既然都坐在这里,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请问高女士什么行业?” 还问?我都这个态度了还乐此不疲的刨根问底,是有多看重我。我继续敷衍:“公关。”俩字一出口,西装男往后撤了撤身子,又扶着眼镜上下打量我。我没打扮,妆都没化,穿了一条牛仔裤,套了一件肥大的毛衣就跑出来了。跟周围精心打扮过的男男女女格格不入。 西装男猛地起身,指着我高声说:“真没看出来啊,高女士穿得挺像个学生,原来是干这个行业。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干公关。” “你有病吧,吃错药了吧你。”我被他莫名其妙一顿羞辱,火冒三丈,“公关怎么了,公关跟你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啊。我干公关怎么了,多的是人干这行。都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你穿个西服道貌岸然的就能这么评论别人吗?!”我们俩的争吵引得很多人纷纷投来看热闹的目光,我用自己的素质将脏话压下去,转身要走。 套装妹妹忙过来打圆场:“哎呦,这是怎么了呀?” 西装男还感觉自己在理,指着我的鼻子对套装妹妹说:“我注册的可是金卡会员,你们承诺会推荐高学历、高素质的单身女性给我的。你看看你们找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都叫来,你们是不是骗钱啊。”我一把抓住西装男的领子说:“你有种再说一遍!” 套装妹妹连忙卡位在我们中间:“王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高小姐正经美国硕士毕业回国的高材生,工作好几年也进入管理层,外形也不错,哪一点不符合我们的承诺了。”其他几个男的拉住西装男,劝道有话好好说,而他不依不饶:“他们那个职业还有管理层?社会真是进步了啊。” “我们哪个职业啊!公关,是公共关系,负责企业宣传、营销的。你那一脑子肮脏的思维,还往别人身上泼屎。”我暴跳如雷,没想到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会这么曲解这个行业。 套装妹妹也说:“是啊王先生,是你误会了。公关行业跟广告行业算是一个圈子,不是您想的那种工作。” 我越想越生气,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我撸起袖子指着他说:“我还真是纳了个闷儿了,你们今天到场的应该都是所谓高学历、高素质的人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倒是要怀疑你,文凭买的吧,工作走后门了吧。哪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人,装的人摸狗样的骗小姑娘啊。” 套装妹妹看场面控制不住了,忙把我拉出咖啡厅,不停的给我鞠躬道歉:“对不起,高女士,弄得这么不开心。您看今天的活动……”她吞吞吐吐的是想劝我离开,看来常乐没有那个西装男给的钱多,我们争执之后无论是不是我占理,都要把我赶走。只是一个简单的相亲活动,就足够看出来这里面一群人的势力。 “正好,我一刻都不想呆。我警告你,无论是哪个手机号报的名,如果日后再有这种男盗女娼的活动,不要联系我们。如果你敢骚扰我们,你就报警。”说完我踩着高跟鞋上了车,一脚油门轰起来,徜徉而去。 第59章 所有的离别都是猝不及防的(四) 我刚到家,车还没停好就接到了常乐的电话。我回到家跟她狠狠吐槽了一下她的不靠谱行为,她却当成段子听,一直在电话那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越是生气她笑得越厉害,我生气道:“你这个月份,悠着点笑,别一激动把孩子生出来。” “噗,哈哈哈哈”我耳边也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怎么还回音呢。我凶神恶煞的瞪着忍不住笑出来的杜明兖,气不打一处来。他余光发现我的目光,立刻闭上嘴假装看书。“杜明兖,你怎么最近这么闲啊,不用赶通告吗?”我挂断电话问他,“怎么最近一回家你就在家啊。” “我在家不好吗?”他很少会这么开怀的笑,笑完心情大好,“一回家看到我,没有感到幸福吗。”我对他做了个鬼脸,他又笑,好像被点了笑穴一样,一笑起来没完没了。“有什么好笑的。”我嘟囔一句,回屋去了。 不一会儿,我收到一条信息,忍不住哀嚎:“又来?” 杜明兖也是不考试就不忙了,听到我的惨叫,忙不迭的跑过来问怎么了。我说没事,然后撅着嘴趴在床上。他开玩笑道:“不会又让你相亲去吧?”我闷声“嗯”。他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我的卧室,我气急败坏的抓起枕头砸了过去,他连忙关上门。门外他依然在笑,毫不留情面的嘲笑我的悲惨遭遇。 这次是老爸同事的孩子,是爸爸亲自下达的命令。看来高盛这个人就是嘴大,这才刚从我家走,就跑去爸妈面前告状。我给高盛打电话,他不接,可能猜到我会破口大骂。 郁闷归郁闷,无论我怎么反抗,爸妈下了死命令要我一定要去。爸爸甚至搬出来一套理论,就是出于礼貌我也应该出席,不然他在同事圈子里的脸面都丢了。说的好像他花了一辈子梳理的高大形象,就因为我一次没有出席的相亲而晚节不保。 相亲当天,我下班的时候,一帆给我打电话说我弟弟找我。我看了看时间高盛应该就是这两天回美国,难道他是来押送我去相亲的? 果不其然,高盛凭借那天的一面之缘,很顺利的混进办公室,坐在原来苏沐言的地方,催促我下班。“你不是该回美国了吗?”我没好气。高盛看了看表说:“恩,一会儿把你送到地方,我就算完成任务了。明天我就飞回去。” “你不会是为了我才拖到明天回去吧?”我难以置信的问道。高盛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咱爸妈也算是为你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啊。”“你少说风凉话,还不是你告的状。”他凑到我耳边挑衅:“那你倒是找个男朋友堵上我的嘴啊。”“你!”我气得咬牙切齿,碍于张闷儿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没有发怒,迅速收拾东西,拉着他离开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的底商,我常光顾的咖啡厅里,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坐在我对面。我正好面对落地窗,看到高盛在落地窗外手舞足蹈的给我打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是眼不见为净。 年轻男子******,偏分的头发抹着有点油腻的发蜡,在灯光下有点反光。他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姓刘,今年30,在一家国企上班,刚刚提拔为管理层,可以算是那种父母口中抱着铁饭碗的有为青年。他父母虽然和我爸是同事,但是他们不是本地人,可他紧跟着声明了一下说他房子和车都是有的,生怕我把他当做贪图户口的“凤凰男”。 我礼貌的听他说完,虽然抵触,可毕竟有爸爸那层关系,不好闹太僵。 “高小姐,我听我父母简单说过你家的事情,你方便多介绍一些吗?”他问道。我挠了挠头发,眼睛四下转了一圈问:“你不是都了解了吗,还要我说什么?”对方很有涵养,依然笑容满面:“这样吧,我问您答,可以吗?”我点点头,于是开始了综艺节目一般的快问快答环节。 q:您的工作具体做什么? a:给企业做宣传,基本都是项目制,例如新品发布会,或者产品推广、品牌优化等。 q:您有一个弟弟? a:是的,目前在美国,还没有回国打算。 q:你弟弟会负责赡养你的父母吗? a:我弟弟自然会,不过父母如果在国内,我会负责照顾他们的生活。 q:您名下是否有房和车? a:都有。 q:您是否背负什么贷款? a:没有贷款。 q:婚后您是准备自己住还是和父母住? a:自己住,不接受跟父母住。 q:您结婚后准备多久要孩子? a:没想过。 q:您准备要几个孩子? a:没想过。 q:您的年薪多少? a:没算过,小30吧。 q:您家族有没有什么病史? a:我们全家都很健康。 “请问……”他还要再问,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的问题大大消磨了我的耐心,这样一个个对我来说有些私密的问题盘问下来,我感觉自己像被破扒光了站在他面前一样,毫无隐私可言。他的问题问的不打磕奔儿,让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提前排练过,这些问题很可能是他和父母一起讨论出来的。我不知道他这套问卷有多少女孩做过,又有几个及格,但是让我很不舒服。 我突然想到,如果他是骗子怎么办,万一他那我的信息出去诈骗怎么办。顿时脑海中浮现很多法治进行时播出的案例,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相亲也不能掉以轻心啊。“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就一个问题问你。”我双肘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一脸无辜的问,“关你什么事?你是查户口呢么?再问下去你就该刨祖坟了。” 小刘低头笑了下,似乎对我的抵触情绪并不意外:“高小姐,这是两个问题。先回答你第一个,关不关我的事情以后就知道了。第二个问题,确实在查户口,这是必要的。如果您觉得不公平,我可以将对应我的答案发邮件给你。”他看到我一脸“whatthefxxk”的表情,继续解释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刚开始相亲的时候,我也很不开心,觉得自己的隐私为什么要暴露在一个陌生人眼前。不过后来经历的多了,其实这样的问答是最高效的。你可能觉得我在国企上班,所以每天都是喝茶看报纸,不是的。我们的工作很忙,我也经常加班,所以对我来说,效率高的做法都是好的。我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如果所有答案都符合我的要求,那过两天去领证也可以。” “你等会儿吧,停下停下。”我现在面对的事情已经超出我这将近三十年的理性认知,还有这种操作?我眉头紧锁:“刘先生,怎么就领证了?您说的是跟我么?这件事情当事人不应该知道么?” 他讪讪的笑了一下,喝了口咖啡说:“到目前为止我对高小姐的印象很好,您的回答我都很满意。其实很多问题,还是提前了解一下比较好,以防结婚后在发生什么问题。你可以理解为排雷。” “哎呦,别说‘结婚’,今儿是我这辈子听到这个词频率最高的一天,有点上头。”我忙叫他打住,“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谁说我想结婚了?” 对方表示不解:“如果不想结婚,你坐在这里干嘛呢?” 我一听,这逻辑没毛病。我也忍不住扪心自问,我在这干嘛呢?我使劲晃晃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事情没头没脑的。这要是过去,但凡碰到自己一点不爽的事情,我都立刻抬腿走人,而最近不仅在咖啡厅我留下了,还费力争执,今天居然明明知道会没事惹得一身骚,却还是来了。想来铁石心肠、雷厉风行的我,怎么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我想保持优雅,在老爸同事心里多少保持一点好的形象,可是对方的话实在让我像吃了苍蝇一样不舒服。我站起身,对小刘笑了笑:“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满意我,我谢谢你,不过我不满意你。您既然很忙,那就不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再见,不不,别再见了。”说完我要走,他起身伸手拦了一下我面前的路说:“高小姐,我知道这种气氛会让你很不舒服,那我可以跟你慢慢来。” 我浮夸地假装惊喜:“是吗,太感谢您的抬爱了。不过不了,您好像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也很忙,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好吗。”他不怒反笑,收回手,捋了捋自己亮锃锃的头发说:“我能问一下,我哪里没达到高小姐的要求吗?”我毫不注意形象的仰天长叹,怎么碰上个缠人的主儿。我感觉他自信心爆棚的样子,感觉会不屑于我的所有不满,现在的男孩都这么膨胀吗?都是哪来的自信啊?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比咖啡厅里那个油腻的人年轻,长得也精神,条件也好,可是他给我的感觉要比那个人还讨厌,就是打心底的厌恶,说不上为什么。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说:“形象太差,品位太差,入不了眼,不好意思。”说完我抬腿要走,而他显然被我直击心灵的dis激怒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他跌跌撞撞的从椅子和桌子的缝隙拔出腿要追上我,我穿着高跟鞋大步迈开腿想快点逃开,可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啊,你怎么回事!”我走到门口,听到后面小刘大吼一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在路过吧台的时候跟一个胖胖的男孩撞了满怀,他泼了一身新鲜出炉的咖啡。 胖胖的男孩背对我,正在跟他道歉,和服务员一起帮他擦身上的水。他毫不注意刚才费力维护的形象,万分嫌弃的想要推搡着追上来。我一看这势头,忙要推门逃走,可是走得急促,自己绊了自己一下,一只脚突然感觉释放,从高跟鞋中窜了出来。我眼看就要摔倒,突然被人托住胳膊,扶了起来。 “你等下!站住!”小刘的声音响起,我去,他可真是阴魂不散。 我也顾不上道谢,脚扭到了,高跟鞋还卡在门那里,我要回头去捡,又怕这一下被小刘逮住,干脆放弃那只鞋,也甩开另一只鞋一瘸一拐的想走。这时扶我的人突然拉住我的手,快步把我往路边拉,没等我反应过来,车门被打开,我被塞进一辆商务车。 我的妈呀,碰上绑架了吗?谁会绑架我?杜明兖!肯定跟他有关。 我惊吓过度,一句“我不认识杜子轩”就要脱口而出,一上车看到满地凌乱的习题集,我顿时明白刚才是胖哥和杜明兖。我回头看到杜明兖一身休闲西装,头发还立在头上,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发胶,像是刚下节目。他一手在往车里塞我,一只手提着我的一双高跟鞋。 我坐稳,他也上了车,并关上了门。他的车一关上门,从外面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我越过他趴在窗户上,看到一身咖啡渍的小刘追出咖啡厅,四下寻找我的样子,表情狰狞的像要将我抽筋扒皮一般。我忍不住偷笑。 忽然我的后领子被人拉住,整个把我拽回自己的座位。杜明兖鄙夷的看着我说:“如果不是今天恰巧让胖哥去买咖啡,你还不知道要多丢人。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我撅着嘴说:“我是受害者,明明是他胡搅蛮缠,怎么说的好像是我不对。你知道吗,他刨我家家底,然后告诉我要跟我去领证。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我很少会莫名其妙的特别讨厌一个人,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我跟他学着刚才小刘说话的语气,回想起来觉得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你也没少说啊。”他吐槽。我立刻双手叉腰道:“你懂什么啊,他脑回路有问题,我就是看不过去想给他板板。” 他翻了个白眼说:“你就是习惯性抬杠,是病。”跟小刘说话的不悦,在我看到杜明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时,我就立刻释然了。身边有这样一个男孩,我感觉我对这个世界都宽容了。 我心情雨过天晴,也不跟他计较,开玩笑说:“杜明兖,你哪头的啊?你不也是习惯性抬扛吗,咱俩一块治得了,没准团购还能打折。” “你就这么着急找男朋友吗?”他不满的把高跟鞋放在后座地上,也不笑,“你这样碰到不靠谱的人很危险。” “好好好,我知道你担心我,以后相亲我都不去了。”他突然很严肃的问我,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他看不惯我这种,可我无从辩驳,就继续玩笑道,“我要是嫁不出去啊,你可得负责啊。” “行。”他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答应你,你能别折腾了吗?”在他说“行”的时候,我的心脏一瞬间漏了一拍,然后装了马达一样飞快的跳动,身体却僵住。听到后半句,原来他又在挤兑我,差点我就当真了。我身子一下子松懈下来,靠在座椅上不吱声。 “不行?”他继续问。我有些烦躁的说:“行行行,回家吧。”他满意的坐好,这时胖哥回来,他叫胖哥继续开车回家。我余光撇到他嘴角上扬,眉毛也上扬,好像心情很好。他很多时候还是像个孩子,想要做什么,如果不同意就会生气闹情绪,只要答应了就一秒变乖巧,还会开心到起飞的感觉。这个dramaking,真是个天生的演员料。我越想越气,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天天嘲笑我,挤兑我,竟说一些没用的话。 回到家,他要我给他洗头,他说头发上喷的东西太多了,很不舒服,自己洗不干净。我长叹一口气,这种压迫的生活怎么没个头。 洗头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此时我正在给杜明兖挠头,双手都是洗发液起的泡沫,用胳膊肘费力的接通电话并公放。卫生间里蒸汽腾腾,我手忙脚乱的也没看是谁来的电话,当电话接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高兴,下周末有空吗?” 我举着双手愣在那里,是赵默?赵默主动给我打电话约我? 第60章 只有加足马力,才有血脉喷张的激情( 北京红叶染西山很有名,但美景都是转瞬即逝的,如今红叶落尽,早已没了这般热闹,西山变得凋零。今年冬天马上就要进2月了,迟迟不下雪,山里除了一片萧索,也没有景色可言。 但是我依然喜欢进山,山里的空气很清新,这里隔绝了城市的喧嚣烦恼,世界只有四周绵延的山脉圈出的这一片,树多即便是枯枝,人少即便有时还会堵车,清净即便一群人一起出行。 我换了排气还是第一次自己开车进山,每一次油门变换都会伴随着一声轰鸣,开起来更是血脉喷张。这个声音也吸引着杜明兖,他几乎只要出门都要求坐我的车,我甚至可以注意到每次我的小车咆哮时他兴奋的表情。 我开车在满地落叶的盘山公路上驰骋,公路上的落叶会被呼啸而过的车扬飞,漫天飘散。我吃力的紧跟着赵默的车,他开的太快,他在山里灵魂的好像人车一体,过弯轻松自在,而我就有些困难了,每道弯都心惊肉跳的,生怕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翻到山下。 手台里传来赵默的声音:“高兴,前面错车,减速。”我听到减速两个字,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我喜欢速度与激情,但我想我可能更享受副驾驶的位置。如果是赵默这样的老车手开车,我一点都不担心,只管感受;但是换成了自己这个二把刀子,我只有分分钟犯心脏病昏厥的恐惧。而我的副驾驶上,杜明兖戴着墨镜看着前方,双手抱胸一副淡定的样子。可我看到他没有靠在椅背上,身体僵硬,明明很紧张。 我想帮他放松情绪,降下来速度对他说:“明兖,你晕车吗?”他顿了下说:“前面有车,你专心点,别说话。” 我拿起手台对赵默说:“赵默,咱们下一个观景台停一下吧。”“我是不是太快了?”赵默体贴地说。杜明兖拿起手台回复:“慢点好。” 赵默的速度降下来,我的神经也跟着放松起来,杜明兖松了一口气,望着满山枯枝残叶,缓缓靠在椅背上。 我不满的抱怨:“你这个人,身为我的领航员,怎么能向别人透露对驾驶员的不信任呢。一会儿他们肯定笑我。”上周接到赵默的电话让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主动约我出来玩。原来是老邪透露了我失恋的消息,所以赵默和小花想着带我去山里散散心。 本来是一场哥们间的欢乐时光,偏偏杜明兖也要凑个热闹,嚷着要亲眼看看那个被我惦记的倒霉的人什么样子,甚至还推了通告。我说你这个明星当的也太容易了吧,随心所欲的。他却表示他心情不好,难道我不应该主动提出也带他去散心么。 苦肉计,好吧。 杜明兖看了我一眼,他的墨镜反光,我不知道他什么眼神:“我是情不自禁,没搂住。”“你!”我看他一副欠揍的坏笑,不服气,“我很少上山,以后我多练,一定能像赵默开得那么好。” “你让他陪你练,是别有用心吧?”他环顾四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俩孤男寡女同坐一辆车,赵默岂不是很危险。”我控制着自己想把他踹下车的冲动,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我也戴着墨镜,想来杀伤力大大降低了,因为我听到他的笑声。 拐了一个180度的弯,我看到观景台,赵默的车停在一边。他车上带着小花,他们已经在观景台上等着我们。 小花点了根烟,看着我停好车,后面一起上来的第三辆车也跟着挺好。我和杜明兖下了车,踩在地上我才真觉得心里踏实。跑山对我来说还是很有挑战的,尤其超大车的时候,真是一脚油门一身冷汗。 小花看我走路姿势僵硬,嘲笑起来:“怎么着,跟不上?”赵默关心地问道:“还好吗?”杜明兖没有说话,他在观景台上眺望远方,展开双臂大口呼吸着清新空气。我有些尴尬的笑笑。 “你说你带这个小哥,怎么把自己包成这样?”小花凑到我耳边小声问。他一凑近,我闻到一股甜味儿,指了指小花指尖夹着的烟问:“你这个烟很甜,什么烟?” “嗯?双爆。”小花掏出兜里的一包包装花里胡哨的烟递给我说,“昨儿去酒吧一个姑娘给的,韩国烟。甜不拉几的,我不喜欢这味道,总感觉身上的烟味跟进了夜店似的。” 赵默笑道:“你不是常混夜店么?”小花立刻得意道:“那是,哥也是混‘寺’里的。”杜明兖听到不解,赵默解释道:“北京过去特别火的几个夜店,什么mix、vix什么的,都是‘si’。” 我接过烟,熟练地叼在嘴里,准确地找到爆珠并咬破,小花给我点上火,我狠狠抽起来。杜明兖看着我抽烟的样子,没有说话。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任何类似“颓废”的样子,便转过身,面对赵默。赵默倒是不介意,他看到我的表情逐渐冷下来,欲言又止。小花不似他那么细心,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吞云吐雾:“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最近。抽的不多。” 这时第三辆车上的宇子带着女朋友也过来,看到我抽烟打趣道:“呦,抽烟的都是有故事的女同学。”我苦笑着:“没什么故事,都是烂俗的情节。” 赵默突然对小花说:“一会儿有个连续发卡弯,弯道比较急,大车多,高兴上山少,你替她开吧。”他见小花很痛快的答应,又转过来问我,“好嘛?”我乖巧的点点头说:“好,听你的。” 小花拍拍我的肩膀说:“那你坐赵默车吧。”他冲我眨眨眼。我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自从闻到这熟悉的甜味,我便没了什么心情。我不想开车,坐谁的车都好。小花走到杜明兖旁边对他说:“小哥,一会儿只能咱俩搭伴儿了。” 杜明兖点点头,大方的向他伸出手,小花了然握上去,俩人又顺势手指一勾,互相借力肩膀撞在一起。小花拍拍杜明兖后背,笑着对我们说:“可以,我喜欢这小子。” 这时观景台又来了几辆车,杜明兖看到从兜里拿出黑色口罩戴上,背对公路望着远处。我也怕他被认出来,下意识看着那些车。赵默招呼大家上车准备走,走到车旁,他对小花说:“我可不等你啊。” 小花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别让我超了,那你就现眼了啊。”从小他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在我还只知道学习的时候,他各种打架、练摊,从来不畏惧任何东西,也从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和决定有任何问题,我行我素。 我很喜欢他的性格,所以即便我们俩当时并不是一挂的人,可我经常借他抄作业,也常帮他在老师那里蒙混过关,当时总觉得他像个行走江湖、劫富济贫的游侠,而我再帮他逃避官府的“追兵”的感觉,还为自己有正义感而偷偷自满。 小花说,他小时候就觉得我是个很仗义的人,在他一种“混”出来的哥们里,我像个另类,他一直很照顾我,罩着我,每次带我一起吃饭的时候,都会嘱咐其他人别老说脏字。谁承想,“好孩子”野起来很吓人,小花经常感慨我的“乖巧”都是伪装。 长大了,他的洒脱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不同于很多人,他很重感情,朋友的是最大,其次就是面子。在他心里几乎所有东西都比钱重要,当我为了省钱买包而饿着自己,他会说我,告诉我:“买包可以,但是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当我为了新工作机会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告诉我:“别只看钱,一个大活人还能让几千块钱困死吗。”所以我遇到了困难,都会去找小花喝酒,跟他吐槽。他最喜欢说的就是“没事,不至于。”时间久了,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每次跟他在一起,我都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值得我们破坏自己的心情,或者改变自己,就应该做自己,不怕别人的目光。 我看着小花坏笑的样子,心底感谢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朋友。再看赵默,感谢生活也给了小花这么多好朋友。也许是这烟味,让我的心太过柔软,竟然多愁善感起来。 赵默仍是云淡风轻的笑着说:“你想太多了,你没这个机会。”小花跃跃欲试的用大拇指往车上比划:“走。”赵默打开车门说了句“走”,我掐了烟跟他上了车。他发动车,把暖风开到最大,然后等我坐好,系好安全带。他松开手刹,挂上倒档,将车子倒出去,停在公路上。随行第三辆车宇子和他女朋友美美也跟上来,宇子很默契的往车道来的方向走去,帮他们看着来车,等两辆车都出来了才上车。 赵默很快就把速度提上去,他弯道过的游刃有余,小花开着我的车紧咬在后面。赵默从后视镜看了眼小花,看小花也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赵默嘿嘿一笑,换了档,直道上他持续加速,瞬时我体会了推背感。他的车本是跑车,在经过改装之后,坐他的车犹如坐板凳一样,我倒是还蛮习惯的,这要让常乐来,估计直接嚷着回家了。 我偷偷看了眼认真开车的赵默的侧脸,这样的表情真令人挪不开眼。我不禁想起常乐的话,如果是和赵默在一起,真的不会有我和苏沐言那样的结局吗?是不是这样成熟的男人,才是我的归宿呢? 想起苏沐言,我感觉心脏揪着难受,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应该已经从失恋中缓过来了吧。对于他的经历来说,这段短暂的感情根本不会影响他吧,毕竟他也是从小在部队里磨练过的,他的意志力很强大,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 我双手握着手机,这里还有我们在一起时候的照片、信息,我无论多少次告诉自己断了念头就要断干净,可都不忍心删掉。我偷偷告诉自己只是留作纪念,纪念自己这把年纪还能铁树开花浪一把,而已。 “怎么了?”赵默问我。我回过神,把手机放回包里说:“没事。”他想了想说:“其实感情的事情,还是看缘分。无论因为什么而结束,归根结底就是有缘无分。” 赵默说这话,脚下丝毫不怠慢,依然高速行驶在山路上,一个转完之后他笑着说:“你看,很多时候你以为路到尽头了,一拐弯可能又发现了更美的景色。”我看着眼前,赫然出现一片嫣红,那是一株梅树,开着粉红色的梅花。梅花一朵朵开得饱满,像是梅树长着粉红色的枝杈,在光秃秃的山间格外显眼。 我笑起来,看着那株梅树,这样巧合,让我不禁对于赵默的话深信不疑。我和苏沐言的分开,不是一开始就错了,也不是没有未来,更不是不爱,只是……没有缘分而已。 这时赵默压了压速度,然后摇下窗户说:“闻闻,有没有梅花的暗香浮动。”我忍不住笑出来,什么暗香浮动,就那么一株能起什么作用。我十分配合的使劲张了张鼻孔,闻了闻,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果然隐隐可以闻到梅香。”赵默哈哈大笑起来,开过梅花之后便加速行驶。 我跟着笑,无意间从后视镜看到后面副驾驶的杜明兖,他兴奋的摘掉墨镜,和小花聊的不亦乐乎。真好,这孩子虽然嘴欠,但还是个好孩子,看他平时回家都是话不多,一脸疲惫的样子,如今这样出来透透气,跟哥哥们一起玩闹,才露出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烂漫,在电视上看不到灿烂轻松的笑容。 与其沉溺在“有缘无分”的悲伤里,不如期盼下一个弯道之后会有怎样的风景。周围这么多朋友陪着我,我已经足够幸运了,还在自怨自艾的演什么悲惨人物啊。 连续发卡弯时,赵默不见把速度慢下来,但是四五个弯我竟然一点都不晕车。我开心的看着窗外,觉得心情被放飞,果然100%感受着速度的激情就是不一样,就连山上光秃秃的景色都顺眼了。 享受速度的赵默,自信满满的望着前路。他虽然长得不如杜明兖精致,也不似苏沐言那么俊俏,但是侧脸轮廓有型,是另一种帅。 我对他说:“你开车的时候跟平时很不一样。” 他笑着问:“哪不一样?” 我抿嘴浅笑道:“很专注,很自信,很自由,很帅。” 他追问:“平时不帅?” “不不,也帅。现在更帅。修车的时候比平时帅,开车的时候比修车时更帅。”我忙摆手解释。 他笑起来,这笑容不虚伪、不做作,只让人感觉到他对这个世界的平和,对待生活的温柔。 前面进村,赵默慢下来。手台里兹兹啦啦的响,他拿起来看了眼说好像快没电了。他让我帮他拿下电池,在他后面的后座上。他的车是两门四座的跑车,他平时都把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位往后调,后排座位不坐人,放东西。我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够后座的电池,够了半天没拿到,又探身去拿。赵默想帮我,我回过头看到他的侧脸就在我鼻息间,一时整个世界都定格了。 我赶紧做回座位,系上安全带把电池换上,偷偷瞥了眼赵默,他的脸和脖子一路红到耳朵,速度明显慢很多。后面小花他们紧贴着我们的车,我们他们车里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我刚按上电池,就听手台里小花起哄的声音:“哎哎,怎么这么慢呀?”听着他暧昧的语气,赵默回答:“怕你跟不上。” “放屁。”小花声音刚响,赵默刚好驶出村子,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我第一次见到从容的赵默这么窘迫,原来万事从容的他还会有这样局促的表情。车里气氛变得微妙,我大脑飞快搜罗话题,赶紧打破这个气氛。 第61章 只有加足马力,才有血脉喷张的激情( 赵默开到几个人常去吃饭的农家乐院里,他让我在相对平坦的地方先下车,自己去坑坑洼洼的地方停车。 后两辆车都也驶进院子,大家陆陆续续下车。小花停好车,走到我面前谄媚地问:“挺主动啊?”我和小花见面就说不了两句就会互相岔,可听他这么说,我没有怼回去,反而装傻:“什么意思?” 小花拍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小声说:“刚才我们都看见了,你终于有点行动了。”我刚要解释,看到等在一旁的杜明兖,就瞪了小花一眼嘱咐他别乱说。我们等赵默停好车,几人一起走进餐厅。赵默本来和小花一起走在前面进去,赵默回头替后面的人撩门帘的时候,发现我走在最后,就故意停下来等我,也没跟我说话,只是走在我后面,自然的成了队伍末尾的人。 一行人走进餐厅,服务员迎上来,杜明兖下意识躲在后面。他戴着鸭舌帽,把帽檐压得很低。小花张望了一圈,餐厅里人满为患,还有拼桌坐的,便问服务员有没有座位。 我帮忙找空座,突然看到不远处一桌围了4个穿着飞行员夹克的男孩,反戴着帽子,是现在很流行、很潮的打扮。见我注意到他们,面对我的一个男孩抬头与我四目相对,眼神也不闪躲,很友好的笑着点头致意。我礼貌的笑了笑。 服务员见几人面熟,就领进院子里一个平房小屋。大家跟着服务员走去包厢,杜明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神,小花凑过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到那一桌男孩,此刻他们说笑着,还不住的回头向我们这边望。小花搂着我的肩膀低声说:“咱见异思迁也别这么快啊?刚不是还跟赵默你侬我侬的吗?”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显摆你会成语啊。”说完发现杜明兖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我是洗不清了。往包间走的时候,我赌气的说:“我告诉你,在这群小奶狗面前,你们呀都得打起精神了。外面的诱惑可非常多,盯好了自己媳妇。” “小奶狗?”宇子笑道,“我以为你会喜欢小狼狗。”“什么小奶狗小狼狗的?那我们是什么?”赵默也搭话。小花顺口搭了一句:“咱们啊?老狗呗。”“你才老狗呢,你给我过来!”赵默笑着大骂,小花已经先跑了出去,他立刻追上去闹起来。宇子他们笑着跟在后面,我看他们一个个奔三的人了,还是没点沉稳的样子,小孩似的,心里替他们庆幸,庆幸生活的善待。 这个饭店是个农家院,外面的院子是餐厅,因为野味做的香,所以小有名气,小花、赵默他们经常跑山的时候过来吃饭。原本农家院里面的房间只给住客用,见他们面熟,大厅又没有合适的位子,这才破例领着他们进了一间房间,支了张大圆桌。服务员敷衍的擦了擦桌子,递给小花两本菜单。 杜明兖坐在角落里,把帽檐往后一背,等小花他们点完菜,服务员走了这才摘下墨镜。这时宇子才注意到他,问道:“嚯,这小伙这么帅。你属于小奶狗还是小狼狗?”我给大家倒茶水,随口说:“他啊,柯基。”杜明兖等了我一眼,我坏笑起来。 宇子的女朋友美美看到杜明兖,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长得好像杜子轩啊。”说完她又凑近了仔细打量,“不对,你就是杜子轩吧?”杜明兖友好地对她笑了下,又略得意地看我一眼。我跟他说这次上山都是自己人,可能都不认识他,他还不信,一直没有被发觉他明星的身份。就在我准备得意的质疑他不够火的时候,这位妹妹实力拆台。 宇子指指二人问:“你们认识?”“什么呀,老公,他是那个明星杜子轩。”她这么一说,其他三个人都开始仔细打量杜明兖,他被看得有些尴尬,不停给自己倒水喝。小花眯着眼睛打量半晌:“别说,还真挺眼熟。演什么的?” 美美兴奋的说:“哎哎,就那个前段时间特火那个电视剧,那个国民儿子。”她手机紧紧攥着手机,显然想照相又不敢。 杜明兖一听,差点呛住。我偷笑,他坐在我身边瞪了我一眼,讪讪地说:“是我,杜子轩。”其他三个男孩这才恍然大悟一样,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我好笑地问小花:“还是不知道是谁吧?”小花看我扁着嘴缓缓点头。 赵默忙打圆场说:“明星挺辛苦吧?”杜明兖很大方的回答:“还好。”他偶像包袱太重,所以在外面话不多,举手投足都很注意。小花八卦的问:“哎,那你怎么认识高兴的?”我和杜明兖对视一眼,脱口而出:我是他表姐(她是我表姐)。 同时大声回答让几个人吓一跳,宇子夸张的拍拍胸脯说:“好好好,表姐表姐,吓死我了。”杜明兖看我的眼神全是戏,一副要发飙又怕露馅的感觉,最后化成四个字:天怒人怨。小花狐疑的看着我说:“我认识你十几年,怎么从来没听说你还有个当明星的表弟?”“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们家的事似的,让你陪我接我弟,你不都推辞吗?”我埋怨道,“再说了,他是明星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服务员进来上菜,杜明兖下意识的低着头。饭点客人多,服务员没耐心的匆匆端上来扭头就走,也没有发现异常。 开始吃饭,杜明兖不好意思伸手夹菜,我只好频频起身替他夹菜,生怕饿着他。其他人随意的聊着天,谁也没拿他当外人,依旧说话没溜。因为三个男孩一直在说车,杜明兖听得津津有味。赵默懂得很多,无论大家聊什么,他都能兜住所有人的话,侃侃而谈,从不冷场。如果谦谦君子出现在现代,就是赵默这个样子吧。 赵默问杜明兖是不是还是高中生,杜明兖点点头。小花打趣道:“好家伙,我认识高兴的时候,你可能还没断奶呢。”我随手抓起一个纸团扔向他:“有没有那么夸张,我还没那么老呢。” 小花闪躲没成功,纸团砸在他脸上弹到他的被子里。他无奈的指着杯子里的纸团说:“高兴,从小我就好奇,你这准头都是怎么练的。”“拿你练得啊,上课不是经常用纸团砸你么。”我笑道。 小花叹了口气,用筷子把纸团夹出来说:“也就是你,这要是别人砸我,估计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赵默和宇子立刻起哄:“瞧给你厉害的。” 小花对杜明兖说:“我跟你说,高兴这人是我认识最表里不一的人。刚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长得乖,学习还挺好,一看就是那种老师眼里的‘大宝贝儿’。结果呢,你瞅瞅她现在。从小到大就属她坏,脑子真灵,都不用正道上,蔫坏蔫坏的。”我笑着说:“哪有。学校里我罩着你,出去你罩着我,公平。” 小花哈哈笑着点头说:“你便宜占大了你,你可不知道你花哥我在外面可是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啊。”我轻蔑的说:“屁。你的事儿哪个是我惹的?再说,姐说了保你毕业,你是不是毕业了吧。”他立刻向我举杯说:“是,确实毕业了,多谢姐。”我满意的跟他碰了一下杯。 宇子搂着美美说:“你可真厉害,我都没毕业。”美美嫌弃的捶了他的胸口一下:“丢脸不丢脸啊,你还好意思说。”宇子毫不在意,翘着二郎腿抖着腿。 我的位置面对门口,包间的门并没有关,我正好可以看到门外。杜明兖坐在我旁边,却正好被小花他们挡住,十分隐蔽。 吃到一半,刚好那桌穿飞行员外套的男孩路过,无意看到我们,便频频往里望。我和那几个男孩点头致意,然后起身要出去。杜明兖一把按住我的手,我哑然低头看他,他极严肃的看着我摇摇头,我拍拍他的手背叫他放心,然后走出包间跟那几个男孩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等我再回来,大家并没发现异常,可杜明兖周围的低气压我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 一顿饭吵吵闹闹的吃完,最后美美还是忍不住请杜明兖跟她合照一张。杜明兖很爽快的答应,照完照片还很开心的夸赞美美拍的很好看,夸得她心花怒放。 我不屑,小花看着我直笑:“同样是小姑娘,你看看人家,温柔可爱会撒娇,你再看看你。”我没理会,有点担心的看了下杜明兖。他虽然话不多,可从我从外面回来,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一直没想通我哪里惹他生气了。 大家一路溜溜达达的走回停车场,我把杜明兖拉到最后,等大家往前走了一段才问他:“你怎么了?闹什么情绪呢?”他复杂的看着我问:“你是很缺男人?随便一个都行?”我火冒三丈,赌气说:“是,就是,随便一个男人都行。”他气得瞪着我不在跟我说话。 后来一路上我的情绪都不高,跟赵默聊天也有点爱搭不理。赵默敏锐地感觉到:“怎么忽然不开心了?”我敷衍道:“哦,没有,可能有点累了。” “对了,你表弟很优秀啊。刚才美美给我们快速培训了一下,原来他那么红啊。”赵默笑着说道。 “他?优秀个鬼。也就那样吧。”我冷笑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情绪说来就来,哄都哄不好,真麻烦。” “你们俩吵架了?” “嗨,也不算。就是少爷脾气上来了,晾会儿就好了。”我不以为然的回答,“对了,我们公司尾牙在四季饭店,离你们公司不远。” “什么时候?我们也在四季,没准能遇到。” “哎?好像月底。”我看他回忆了一下点头,新奇道,“你们也是?” “嗯,我们也是月底。”赵默笑着说“到时候欢迎你来串门。”我重重的点点头。 他一路将我送回家,小花开着我的车跟在后面。他们走后,我和杜明兖一起从地库坐电梯回家,虽没说话,但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总是偷看我,欲言又止。我故意不理他,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回家之后,他换了衣服就跑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激凌,又翻出搅拌机,开始做奶昔。我在屋里看杂志,听到外面的声音疑惑的走出来,这小子又想干什么?“喂,你干嘛呢?”我靠在门边嫌弃的问。杜明兖忙碌得头也没回:“做饭啊。” 我看看窗外天边一片火烧云:“太阳从东边落下来?你做什么饭?”“晚饭啊。早点吃饭不会长肉。”杜明兖回答,“我一向是这么早吃晚饭的。” 我走到他身边,他忙碌着,还不忘指了指旁边一杯奶昔说:“你先喝点这个。”我端起杯子仔细打量:“下毒了?” 他没听见一样,忙着腌制牛排。他微微皱着眉头,翻看着手机里的菜谱。我喝了一口奶昔,别说,还挺好喝。我忍不住再次问道:“你干嘛呢?”“做饭啊。”他不厌其烦的回答,又放下手机,还是给大碗里的牛肉按摩,双手不停揉搓牛肉,让酱料能够更好地渗入肉中。 “帮我把袖子撸上去。”他用胯拱了拱我说,“围裙给我系上。”我一头雾水的帮他把袖子拉上去,然后替他套上围裙,在他腰后面系了个蝴蝶结,靠在一边看着他忙碌。“杜明兖,你不会要跟我同归于尽吧?”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态度突然180度转变。 “有人给你做,你吃就好了,怎么这么多话。”他看我还是不依不饶的盯着他,只好解释说白天的时候,小花坐在门口,听到我跟那些小男孩说话。我本是看他们总往这边张望,担心他们认出杜明兖,所以想去嘱咐一下,请他们不要老看这边,会给别人造成困扰。而他却误会我,还说得那么难听,他觉得很过意不去。 我听完,这才放心的享受他乖巧的在厨房忙碌的美好景象。本来也不至于跟个孩子置气,此时心情更是有些愉快,杜明兖给我做饭耶,这要让别人知道了,估计会羡慕死我吧。 等他做好,我看着有点烤焦的牛排,尴尬的咽了口口水。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用筷子夹起一块,不出所料,硬的像石头一样,我豁出牙去使劲嚼,并哄骗道:“嗯呢,好吃,你快尝尝,很好吃。你还在长身体,来来,多吃点。”他吃了一口,看着我赔笑道:“要不我请你出去吃吧。” 我笑起来,起身从厨房伸出找出一瓶珍藏的红酒,那两个杯子各倒了半杯,端着回来递给他说:“别浪费啊,红酒配牛排,你含一会儿说不定就好嚼了。”杜明兖忍不住笑起来,“真行,又是哪听来的。” 他在黄昏下,周围一层柔柔的光晕,夕阳的金黄色映得他的笑容格外温柔,我的心也柔软起来,竟觉得跟他生一下午气的自己很小心眼。我举着酒杯说:“这顿饭既然是你赔罪的饭呢,我当然应该非常大度的全部吃掉了,不然怎么体现我是真心原谅你呢。我吃完,我们就不提了,以后你也不许再说我花痴、饥渴,懂吗?”他举杯与我撞杯说:“好。” 我看了看硬如石头的牛排,心里有点后悔,这么大一块,都吃掉吗。进我有点犹豫,他把牛排的盘子向我的方向推了推说:“你吃吧,如果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我看他看热闹的样子,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怎么这么轻易就感动,怎么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我自己都没想到,杜明兖这句玩笑话会很快就变成现实。 第62章 有的人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就已经 今天是大寒,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仰着头望着雪花一朵朵飘下来,落在我脸上,冰冰凉凉,很快就化成水,然后蒸发了。 张闷儿站在我身边高兴得手舞足蹈,正在围着我连蹦带跳的转圈。当然,让他这么兴奋的并不是这场雪,而是刚刚从客户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听到的那个消息,我们的项目通过复赛了,可能能拿到金狮奖,也就是传播界的“金鸡百花奖”。 这是我和张闷儿的手机都响了一声,提示有邮件。我没有着急掏出手机看,天实在太冷了,我的手迟迟不肯从兜里掏出来。张闷儿迫不及待的看了邮件,果然是入围通知邮件。 “哎,还有苏沐言。”张闷儿嘟囔一句。听到这个名字,我心脏悸动。过了这么久,分手的时间已经长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我看到他的名字还是不能淡定,他依旧能在我心里泛起波澜。 “那他,是不是也会收到邮件?”我问。张闷儿回答:“应该是吧,他一直都是实习生,留的联系方式也是他的个人邮箱。不过也就是高兴姐你,一个实习生的名字也坚持要报上去。”我长送一口气,无论我们的关系变得如何,能够带他获奖,我心里都是开心的。多少,算是我为他做的一点事情吧。 我对张闷儿说:“我要不这么尽心尽力的对他,你还会信任我吗?遇到问题,你还敢依赖我吗?”他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一起回到公司,老板立刻把我叫到办公室。我对于这种“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的场面习以为常,可这次确实拉去表扬,倒让我有些不习惯。老板闭口不提当初我三番五次哀求他加上苏沐言的名字的事情,只说自己没看错人,还承诺要在第一季度结束的时候提升我做总监。 经过之前的事情,老板口中的好消息对我来说都会大打折扣,感觉在他心里只有利益,那么来自他的恭喜也不那么真诚,痛斥也未必那么愤怒。我敷衍两句,回到工位。整理了手头的工作,就让张闷儿下班,带他出去下馆子庆祝一下。 加了很多天班,今天我们俩提早下班,只能偷偷背着包悄无声息的离开。刚走没多久,老板可能没控制住兴奋的情绪,走漏了风声。一下子我们的项目又被推倒风口浪尖,成了办公室议论的焦点。有人发来恭贺的微信,无论是否言不由衷,我都认真的回复“感谢。”,还有人则福尔摩斯上身,顿时解开当时“为小奶狗跪舔客户”的真实原因,我一笑而过。知道了原因又如何,无非有人说我情深义重,有人说我以权谋私,无论怎么说都对啊。 我明智的提前下班,不想正面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在去饭店的路上,我接到了苏沐言的电话。张闷儿坐在副驾驶,看到我手机屏幕上苏沐言的笑脸,不置可否的问了句:“高兴姐,你不接吗?要不要,也叫他一起庆祝啊?”我瞟了电话一眼说:“你接吧。” 张闷儿接通电话,公放出来,电话那头传来苏沐言的声音:“高兴,我收到邮件了。我能见见你吗?”张闷儿又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沐言,是我,张闷儿。”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高兴在吗?” “高兴姐在开车,那个我们俩准备找个地方庆祝一下,你……”他又看了我一眼,见我目视前方,便壮着胆子说,“要不要过来一起?”我默许张闷儿叫他来,可能心底还是想跟他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吧。 苏沐言问:“好,在哪?”“我一会儿给你发位置。”张闷儿说完,就挂了电话。他看我表情很严肃,有点胆怯,可他压根不是个能憋住话的人,很快他还是问了出来:“高兴姐,你们是分手了吗?” “算是。” 他眼睛提溜转了一圈说:“因为一帆吗?”我疑惑:“一帆?”他侧着头问:“你不知道吗?一帆辞职了。” “我不知道啊。”我心想,我为什么要知道啊。“啊?你不知道啊,咱们前台换人了你都没注意?”他夸张的惊讶道,“据说她一直缠着沐言给她介绍工作,现在去了沐言他妈的公司。听说沐言他爸是高官,他妈是高管,双方家里还都是不对背景,简直是政商结合的完美家庭。” 我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你别说,你的情报收集工作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作为他的女朋友,我都不知道这些,你怎么这么清楚?” 他小声说:“嗨,他第一次来面试我就纳闷儿了,简历这么漂亮,人又这么帅,为什么会来咱们这当实习生。于是好奇就查了一下,结果还真让我查到了。然后那天我就跟一帆聊了聊八卦,结果她听到我们要去唱歌就也要凑热闹,说一定要亲眼看看我口中这么完美的人什么样子。” 我听着当时的事情,像个局外人:“原来故事的源头在你这里啊。”“高兴姐,我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当时你们……”张闷儿赶紧解释。我笑起来:“没事,没怪你。再说,当时我们也没怎么样。” “什么呀,沐言早就跟我打听过你了。然后我就留心观察,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都不一样,就只是你没注意而已。”张闷儿说的有理有据,“你知道吗,他们家军衔很高的,在部队大院属于自己有个院子,24小时有警卫开门的那种。他一个少爷,连门都不用自己开,却对你那么细心,又是买咖啡,又是买饭的,这么明显我在看不出来,不是瞎子么。”我听愣了,我知道苏沐言家里很硬,没想到这么硬。 “后悔了吧?”张闷儿拍拍自己的胸脯说,“有我呢,肯定让你们复合。”“你可拉倒吧。”我连忙阻止他。 他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我对苏沐言最后一点犹豫,他越是优秀,我越是坚定我分手就对了。我们俩的悬殊原来比我想象的都要大,所以那天在球场见到的也都是那些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人的孩子吧,那才是他的生活吧,所以他才会在意这样一份工作,所以他也不会珍惜这份奖项。可是,偏偏我在意。 我找了个离家不远的餐厅,我们刚点完菜,苏沐言就风风火火的到了。再看他的时候,我觉得有些陌生,听了他的背景,我发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我以为我认识的那个人,而是我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曾经的那些温存,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高兴。”苏沐言坐在我身边,对我说,“这几天你怎么样?”我看了眼张闷儿,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说:“嗯,我这两天过得还可以。” 苏沐言眉眼间多了一些忧郁,眉头习惯性的微微蹙着,眼睛半垂着,目光不似过去炯炯有神。看着他的眼睛,我几乎就要心软了,我很想抱着他跟他说,我过得不好,我很想你。为了不让自己的手去抚摸他憔悴的脸庞,我握紧拳头,偷偷咬着腮帮子里的肉,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在重复一次痛苦了。 我不断对自己说:他不会有事的,他很快就会忘了我。在他的一生中,我渺小得像尘埃一样,并不会影响他分毫。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没有你他也一样会很好,如果有了你,才会耽误他,才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而且,我自己也没有信心一旦心里紧绷的那根线崩了,自己是否还能做到放手。 张闷儿又使劲咳了咳,见没人理他,对我说:“高兴姐,要不你俩先聊,咱俩改天聚。”苏沐言这才侧头看他说:“你俩改天也不用聚。” 张闷儿对他充满敌意的话惹得不高兴,我忙挥手让他先走。等他离开,我指了指张闷儿的位置说:“我们好好谈谈,你坐对面去。” 苏沐言无动于衷:“你现在不是我的领导,我没有必要听你的。” “你这样我没办法好好跟你说话。” “那就不要好好说了,跟我撒娇吧。” “苏沐言,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我从没有后悔过我的决定。”我也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伤害你的话,我不想反复说,请你不要再纠缠于过去的事情了。” “可你始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他争辩,“为什么?我已经让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如果是因为一帆,我告诉你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想换工作,于是我帮她找了一份工作,仅此而已。” “她不是去了你母亲的公司吗?这不是一般的工作吧。”我条件反射般抬杠,果然跟杜明兖说的一样,我本意不是这样的,说完好像再告诉苏沐言我就是介意一样。 他松了口气,双手握着我的肩膀,把我扳过来面向他:“高兴,别再闹了好吗。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让我妈辞退一帆。只要你一句话,我会想办法让她区别的城市,再也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惊于他说出此话如此面不改色,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或许是自卑吧,我贫贱的自尊心让我无法承受他的高高在上:“沐言,你越是这样,我只会觉得我们差距更大。你的生活和我的生活有天壤之别,我无法融入你的朋友圈,你也很努力在适应我的节奏。我不理解你的世界观,你不珍惜我重视的。”我试图能够让他清楚我的想法,所以费力的去用一个简单的比喻来阐述我复杂的心情,“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舒适带,而我很怂,我只喜欢躲在自己的舒适带里,害怕走出去要面对的未知。而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未知。我几乎可以和所有人找到共同点,跟你却一点都没有;我几乎对所有感情都能找到共鸣,对你却一点没有。因为没有,所以我害怕了;因为未知,所以我胆怯了。” “我不怕,我也不在乎。”他激动地攥紧我的胳膊说,“你就告诉我,你爱我吗?” “沐言,我们是成年人了,生活也不是一句‘我爱你’就能顺顺当当的过去。爱情,并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我怎么都不能传达清楚,逐渐焦躁起来,“爱你不爱你又能怎样?我们没有结果,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他逼问:“为什么我们没有结果?”我不愿意再说了,刚说了那么多他都没听进去。多说无益,我错误判断了我们见面的气氛,我不该奢望我们还能像朋友一样分享喜悦。 我想走,他把我按住,看着远处端着菜走过来的服务员说:“别走,上菜了,就再陪我吃一顿饭吧。”我没有拒绝,他帮服务员摆好菜,我下意识一口一口不断夹菜吃。他看着我,始终没说话,也是安静地吃。我觉得这顿饭是我吃过最煎熬的一顿饭,每一口饭都像哽在喉咙里一样,难以下咽。 “我们的项目获奖了啊。”他忽然装作先聊,“恭喜啊。”我冷漠的回答:“同喜。”他柔声说:“谢谢,高兴。当初我不理解为什么你非要把我的名字加上,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客户是否认可我,现在我才明白。” 我顿了下,举着筷子停在一盘宫保鸡丁上面,说道:“能明白,我的努力就没白费。”“高兴,很多事情我都没想……”苏沐言又要说什么,忽然有个人坐在他对面,他的话戛然而止。 我们抬头望过去,一个娇美可爱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红色的小斗篷,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贝雷帽,长长的卷发泛着光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可人,粉嘟嘟的嘴唇水润剔透,像一颗小樱桃,好似一个行走的洋娃娃。别说在场的男人,就身为女人的我,看到这样的女孩子也忍不住多看两眼,这才是和苏沐言般配的女孩子吧。 “一帆?!” 第63章 有的人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就已经 “沐言,我来了。”一帆化着淡妆,对着他甜甜的笑着。我看了眼苏沐言,他立刻摆摆手说:“不是我叫她来的。”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吃饭,心想难道她在苏沐言身上装了定位器?本来这顿饭就难过,她这一来,我更是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里,一门心思快点吃完,结束这顿熬人的晚饭。 “你怎么来了?”苏沐言怒道。一帆立刻眼眶里泪水打转,楚楚可怜的说:“你答应今天接我的,我等了半天你都没来。”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又说,“既然你不来找我,我还不能来找你么。” “不能。你是狗皮膏药吗,甩都甩不掉啊。你一个女孩子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我说的不够明白吗,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联系我了。”苏沐言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丝毫不顾及一帆的面子,斥责她。 “我喜欢你啊,我那么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一帆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站起身指着埋头吃饭的我说:“难道她说得不够清楚吗,她跟你分手了,你不要再想她了。为什么你还纠缠她,为什么你还放不下!” “我愿意,你管不着!” 一帆哀求道:“好,我不管。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你让我在你身边就足够了。”我心里骂爹,怎么这么狗血。我低着头,余光注意到周围的食客都看着我们,天知道我多想远离这一切。我使劲往肚子里揣饭,三两口把盘子里的最后一点菜渣也扒拉到碗里,端着碗仰头全倒进嘴里。 我的腮帮子鼓鼓的要爆炸了,可嘴里塞了太多实在咽不下去,只好含在嘴里。我乌里乌涂的叫了声“服务员”,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服务员立刻跑过来,我从钱包里掏出500块钱拍在桌上,然后拿起包,谁都没理,三步并作两步往餐厅门口走。 “高兴,你等等。”苏沐言要追上来,被一帆抱住腰。我听到身后苏沐言咆哮的声音,叫一帆放开他,还听到一帆哭泣的声音,尖声呼喊着“不许走。”又是一场闹剧,快带我离开,我实在不想再卷进任何闹剧中了。 我跑出餐厅,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就往家开。从后视镜,我看到苏沐言追了出来,也上了车。我嘴里的饭嚼不动,兴许是太难受了,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用手蹭掉眼泪,开车的时候视线模糊会出危险。我看到后面苏沐言的车紧追不舍,我慌乱的拨通了杜明兖的电话,含着一堆饭菜要他来地下车库接我。 杜明兖那边音乐震天响,他没听懂我的话,我也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我无助的哭个不停,就好像倾盆大雨时雨刷器的作用微不足道,无论我怎么揉眼眶,眼泪还是大把大把的涌出来。身后的苏沐言,就像是一个要吞噬我的巨大黑洞一样,我脑海里只有逃跑的念头。放过我吧,不要再跟着我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奢望。 我慌乱中找不到下地库刷的卡,我只好把车停在院里。我刚停好车,苏沐言的车也到了。我飞快的揉着腮帮子,帮着自己快速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我快速开门下车,赶紧跑回家,把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都挡在门外。 身后,苏沐言下车追上来,大喊:“高兴,别跑了。”他越是追,我就使出浑身力气往前跑,没出多远,我感觉胃里一阵绞痛,跑到一棵树边,一手撑着树,吐了出来。 苏沐言看我不对劲,立刻跑过来扶着我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难受?”我无力的推开他,双手使劲按着胃部,额头开始沁出层层冷汗。我疼得腿发软,蹲在地上蜷着身子,可是胃里绞得越来越厉害。苏沐言搂着我,我靠着他咬着下嘴唇,疼得泪光盈盈。 “高兴,你忍一下,我扶你上楼。”他柔声安抚我,“还能站起来吗?”我咬着牙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还没站稳,一个黑影闪过,苏沐言被人狠狠推倒在地上。我一个踉跄,栽倒另一个怀抱。 “我警告过你,别再来找她!每次你来,都没好事!”是杜明兖的声音,我心安了。 “高兴,高兴,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我听到他在耳边呼唤我,我无法回应,攥着他的袖子,手心的汗浸湿了他的衣服。杜明兖一看我哭了,一把抓起他怀里我一支手臂,夸在他脖子上,然后将我拦腰抱起,往小区门口跑。我被他颠得七荤八素,加上胃疼,我几乎快要晕过去。 他拦了辆出租车,小心的抱我进去,然后坐在我身边,催促师傅去最近的急诊。我靠着他,他气喘吁吁的盯着前方的路,还不忘安慰我说快到了,忍一下。 我记得他着急的样子,他抱着我跑得满头大汗,坐在车里也一直攥着我的手,我窝在后座上,枕着他的腿,疼得抱成一团。 司机在他不断催促下,飞驰到了一家私人医院急诊。他把我抱下车,大喊着“护士”跑进医院。几个护士闻声出来,推来一个病床,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床上。我疼得快要昏厥,蜷着身子,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他低着头跟在我身边说:“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医生问了杜明兖一些我的情况,然后给我做了简单处理说我是急性阑尾炎,会尽快安排手术。杜明兖听到是“阑尾炎”,松口气,想起来把口罩戴上。周围几个护士一边准备手术,一边开始看着他交头接耳了。护士们帮我换了病号服,在等待之际,杜明兖被放进来看我。我靠着仅有的一点意识,推了推杜明兖,担心他被曝光,想让他回去。他替我擦干脸上的汗水,不知道从哪顺了个医用口罩戴上了。 我这时候才想到一会要做手术,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做手术,马上怂了,担心的眉头紧锁。杜明兖安慰我:“这么怂啊?小手术而已,没事,一会儿麻醉了就不疼了。” “小手术?你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凡是手术,怎么可能不疼,麻醉也得打针,也疼。”我哭丧着脸说。他陪了我一会儿,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到我身边。我一看白影,以为是来推我去手术室的黑白无常医生,闭上眼睛一副受死的样子,下意识抓住杜明兖的手。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慰说很快的。我欲哭无泪,半天说了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逗得一边小护士捂着嘴直乐。 我被推进手术室后,无影灯晃得我心慌,我被人翻了过来,趴在病床上,听到周围的人絮絮叨叨说着一堆听不懂的术语,接着只觉得后腰被人掀开,一阵冰凉之后,瞬时一阵刺骨的疼,疼得我脑仁发蒙,只一会儿,麻药推进去了,很快我迷迷糊糊的失去痛感。 我感觉独自像一个面皮口袋一样被人拉开,体内什么器官被撕扯,被切下来。我能清晰地感知每一个触碰,但是却没有任何痛感。我觉得这种感觉让我想到了一个电影,《沉默的羔羊》,那是我的童年阴影。 小时候,小花不知道在哪看到这部电影,然后就一个劲儿的怂恿我看。说我想减肥的话,就看这部电影,看完了能坚持大半年不想吃肉,自然就瘦了。我也是被他骗了很多次,这次半信半疑的被他拉去同学家一起看了这部电影。有几个小姑娘没看多久就跑去吐了,而我目瞪口呆的看完整部电影后,果然如他所说,几乎一年不曾吃一口肉,并且被这部电影的噩梦折磨了很久。 手术结束后,我被推进一个单人病房。奇怪电视里的人手术都是眼睛一闭睡过去了,醒来就痊愈了。可我,为什么这么惨,是我太壮了吗,是麻药计量不够吗?为什么我还这么精神,为什么要让我感受这些。 我一个人在病房里躺着,护士过来给我打了点滴,七零八碎的嘱咐了一堆,我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听到最后让我好好休息。 我第一次感受着自己是一坨肉,在生理上跟牛羊没什么区别,血粼粼、活生生的肉,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切身体会到“肉体”这个词。我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我绝望的闭上眼睛,让我睡吧,睡醒了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沉默的羔羊》的噩梦。 胡思乱想了很久,我睡着了。再醒来看到杜明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书。我一动,他就发现我醒了。他柔声问:“感觉怎么样?”我动了动身子,感觉后腰依然有些疼,往脊柱推麻药,我估计我还得疼一阵子呢。肚子上多了一道疤,肚子里少了个阑尾。我也说不上感觉怎么样,便说:“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杜明兖开玩笑道:“不应该是宰完的吗?”我想揍他,可是一动又浑身疼,他忙扶我躺好说:“不逗你了,你好好躺着。想吃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再也不想吃了。”我撅着嘴说,“突然觉得吃饭是一件会丢掉性命的事情。”他笑着说:“还有力气贫,看来是没事了。” 医生进来跟杜明兖说我在医院住个三五天就能出院了,我使劲摇摇头说:“不不,医生,别赶我走,我有钱交医药费,让我好利索再回去吧。要不然好不容易割了个阑尾轻了2斤,我怕我回家歇着又吃胖了。”杜明兖嫌弃的看着我,医生哭笑不得:“你现在要注意,不能乱吃。好吧,那你住一周吧。”说完干笑两声就离开了。 这一个礼拜,杜明兖经常来看我。他每次来都好温柔,说话柔声细气,对我嘘寒问暖,还常常笑,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怀疑他回家偷睡我的床了,一定是愧疚感作祟,他才对我这么好的。除了他,常乐也来的勤。常乐基本白天都会过来陪我一会儿,而杜明兖经常晚上来,夜深人静才离开。小花和赵默得知我住院,还说周末要来看我。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蓬头垢面的样子,就一直拖着婉言拒绝。 我因为手术请了一周的假,张闷儿知道我住院了,非要来看我。我拗不过他,只好应允了。他来的那天,擅自带了另一个人——苏沐言。 就在出院当天,苏沐言一大早抱着一大束花走进我的病房,我正一个人看着美食节目流口水,他的出现让我猝不及防。我赶快擦擦口水问:“你怎么来了?” 苏沐言把花放在我病房里,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说:“那天我就很担心,一直想来看看你。所以问了张闷儿。”“我没什么事。”我指了指病房沙发上的一本物理书说,“而且我有人照顾,你不用担心。”他看着那本物理书,明白我指的是谁,低着头说:“那天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已经跟一帆说清楚了,她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那我跟你说的够明白吗?”我冷哼一声,“确实是,每次遇到你我都没什么好事。” “高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从床头果篮里拿了一个橙子,像剥橘子一样,剥开递给我。这是原来我教他的方法,我说这样吃起来很痛快,毫无阻碍。我接过橙子,想起那时候我们俩腻在他家里的情景,看着橙子迟迟没有放进嘴里。 他擦了擦手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说的话我也听进去了。虽然我不理解,但是你坚持,我也只能接受。我希望,即便分手,我们还能像朋友一样。” 我坚决的摇头:“不行,我做不到。分手了,就不要再见了。如果哪天我们在路上擦肩而过,不要打招呼,不要停下脚步,更不要回头。”他无力的问:“必须这样吗?”我咬着嘴唇,嗯了一声。他也不说话,病房里一片寂静。我正不知话题如何接下去,病房门又被推开,张闷儿抱着一个硕大的果篮走进来,大得夸张。 我看到张闷儿好奇的四处张望,问道:“你干嘛呢?”张闷儿放下果篮感慨:“哇塞,高兴姐,私人医院,单间,我只在电视里看过,你说一会儿会不会遇到明星啊?” 我认真的点头道:“很有可能。遇到你想干嘛?不会很没出息的跑去拍照要签名吧?”我在果篮里费劲的扒拉着,“丢人可以,就是别连累我啊。”张闷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四处乱看。 这时杜明兖戴着渔夫帽推门进来,看到张闷儿一愣,张闷儿也愣住了,认出他之后双手捂着嘴,兴奋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双手揉着太阳穴,永远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64章 有的人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就已经 “你你你你你……你是杜子轩?”张闷儿兴奋的绕着杜明兖转了一圈问。 杜明兖走进来,看到苏沐言,立刻警觉起来:“你来干什么?这不欢迎你。” “这是高兴的病房,欢不欢迎不是你说了算。” “咦?这是什么气氛?情敌吗?”张闷儿在一旁拍手,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指着张闷儿的鼻子说:“哎哎,大喇叭,把你的嘴管好啊,出去别乱说。如果我听到任何风声,你可别怪我。就冲我们这个行业,你散播八卦,我就分分钟能开了你。” 张闷儿缩着脖子说:“是是是,高兴姐,别说得这么吓人吗。”他又仔细看了看杜明兖的脸说:“哎,高兴姐,我以为你只是一般姐姐粉迷恋小弟弟美色呢,没想到我领导就是不一样,追星跟追男朋友似的。你不得了啊。” 苏沐言闻言喝住他:“你别胡说。” “哎呦,闭上你那张臭嘴,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也窘迫的制止他。 “等会儿,”杜明兖摘了帽子眯着眼睛看着我,若有所思的说,“你是我粉丝?迷恋我美色?” 我翻了个白眼,对兴奋的张闷儿吼:“你还想干就给我立刻消失!” 张闷儿撅着嘴往门口走,在门口跟杜明兖使劲摆手拜拜,才恋恋不舍的走。我又对苏沐言说:“我现在是病人,我不想生气。也请你离开。”他没有拖拉,特别看了眼杜明兖,然后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我问杜明兖怎么突然白天来了?杜明兖看着我眉眼都带笑:“今儿我的粉丝出院啊。”“谁是你的粉丝呀。”我否认。等下,今儿出院?在病房不用工作的幸福时光实在太短暂了,我都没意识到今天要出院。之前我答应赵默,可以请他接我出院,难不成他就要到了? 我立刻从柜子里翻出来粉底,对着镜子补了点粉底,然后特地扫了腮红,涂了口红。我对着镜子中面色红润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杜明兖疑惑道:“你该不是为我化的妆吧?”“想得美,一会儿赵默来接我出院。”我照镜子说,“我可不想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面对他。” “所以,现在又喜欢赵默了吗?”他合上书问,明显脸色沉下来。我看着杜明兖有些尴尬,他的不满我可以理解。赵默车就只能坐俩人,那他不是白跑一趟吗。 说曹操曹操到。赵默敲门进来,看到杜明兖在,也毫不意外地跟他打招呼。我怕赵默看出来杜明兖的情绪,忙招他吃水果。赵默笑着摸摸我的头说:“都住院了,还吃呐?”他突然的亲昵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下意识又看了眼杜明兖,他全然没有反应,坐在沙发上翻出一本书看起来。 我挤出一个傻笑,对赵默说:“一会儿医生过来看一下,我就可以出院啦。你稍微等一会儿,不好意思啊,还让你请假过来接我。”“没事,应该的。”他笑得云淡风轻,一句应该的在我心里掀起狂风巨浪,难道,难道?!他又说:“你还得在家养两天,毕竟是手术,需要恢复。跟公司多请两天假吧,如果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我忙摆手说:“不不不,我自己可以。”杜明兖看我一眼,又继续看书。我总觉得气氛很别扭,心里就盼着医生赶紧来。 终于办完手续,杜明兖说胖哥会来接他直接去上课,让我和赵默先走。赵默提着包,一手扶着我,我回头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心里有点不舍,他看起来很孤独。 回到家,赵默扶着我上楼。他将我扶到沙发上,然后好奇地打量一圈问:“你弟睡哪里?”我拍拍沙发说:“这是个沙发床,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拉出来,早上起来就收起来了。” 他坐在我身边,随手拿起杜明兖的习题,翻看里面各种颜色的标记说:“很年轻啊,才高三。不过作为一个明星,他也算非常刻苦了。” “他呀,别看现在大红大紫,可是比一般人都要努力。他来我家之后,天天补课和练舞,几乎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一个孩子,很拼命,很燃,很正能量。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依然很招人喜欢。”赵默笑着问:“你很喜欢这个表弟吧?”我想了下说:“确实很喜欢。” 他忽然提议:“对了,明天周末,我们想去张北草原,你也一起去吧,在医院憋了这么久,出去透透气。”“好啊。”我确实有些待不住了。 他将我安顿好,又帮忙点了一份粥,陪我吃完才离开。我走路很缓慢,动作也很缓慢,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自己,毕竟没做过手术,虽然不再疼了,但总觉得一点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赵默走后,我刚缓慢挪动到床上,杜明兖卡着点似的就回来了。他进门大包小包提了很多袋子,跑到卧室门口看到我正费力的坐起身,忙一把把我按回床上说:“你别动,晚饭我做。”我心里喊苦,妈呀你可饶了我吧。看他忙里忙外,我也不忍心拒绝,只好做好受刑的心理建设,我不会今儿又得回医院吧。 我听外面厨房里热火朝天的,我很担心他把我厨房点了,就缓慢的起身移动到客厅。他发现我,一手拿着炒菜的铲子,跑到我面前自说自话:“你怎么出来了?那你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饭一会儿就好。” 我心里咆哮:别别别,我刚吃完。可他一双眼睛透着光,他也是难得孝顺,我就没说出来,乌龟一般转身想往沙发移动。杜明兖看我的样子移动很困难,问道:“你哪疼?”我其实哪都不疼,正要说话,他没拿铲子的手在身上胡乱擦了擦,嘟囔一句:“算了。”然后把我的胳膊一支一支搭在他脖子边,说了一声,“抓好了。”然后一弯腰从我膝盖后面将我拖起来,单手公主抱,将我快速抱到沙发上。 “啊!”我惊呼一声,转眼已经坐在沙发上,他关切的问:“伤到了?”“没,没有。”我有点懵的看着他,我怎么越看越看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殷勤?他的态度跟上午完全不一样,我不由的怀疑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他对我笑了下,急急忙忙的跑回厨房,嘟囔着糊了糊了。 我打开电视,正好是我上次恶补电视剧停的位置。我拿起茶几上一杯热水,电视里杜明兖对一个女人说:“你想当我后妈,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我一口水喷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向杜明兖。他居然没生气,感觉他的恶语相向已经到嗓子眼,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生给咽下去了。 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明兖,看你最近又开始看物理了。之前看你状态不对,也没问,你还准备坚持考汽车工程吗?”他放下筷子说:“上次比赛,我落榜了。”我很平静的对他说:“可你没放弃啊,这就够了。一分钟的黑暗,不会让我们变成瞎子。”他深深地看着我,我读不懂他眼神在说什么,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又黑又亮,小心藏着他的心事。 我话锋一转:“对了,明天周末,赵默说带我去郊区透透气。”我以为他会说我身体还没好利索,让我好好在家呆着。可是他应了一声,并没有阻拦。后来,我们又说了别的事情,落榜的事情就像是“今天吃什么”一样简单的一笔带过。 第二天一早,赵默来家里接我的时候,杜明兖已经出去了。我已经过了神经质的阶段,行动也很自然。赵默在沙发上等我,我给他倒了一杯水,把冰箱里的午饭和晚饭食材区分好,在便条上写清楚做法,基本都是一过火就能熟。 他走到我身边,看我认真写着注意事项,夸赞:“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很细致的女孩,做事情井井有条。”“那是,自从这小子来了之后,天天嫌弃我神经大条,为了照顾他我各项家务突飞猛进啊。”我感慨。赵默眼睛弯弯的笑着,靠近我说:“以后你老公倒是捡了大便宜。”我顿了一下,然后草草写完,就和他一起开车去跟小花他们会合。 一路上聊天,我能感觉到赵默心情很愉快,他一直很照顾我,顺着我的话聊,气氛十分轻松。可我一路总觉得我有些不安,右眼皮一直在跳。与小花他们汇合之后,我们又开了几个小时车,到了张北草原。我们在草原一处随意停下,大家下去歇歇脚。宇子和美美也来了,美美一下来就四处找杜明兖的身影。她没找到,问我杜明兖怎么没来?我说他有事情。 小花找了一处平坦的草坪,大家席地而坐休息休息。赵默特意给我垫了他的外套,说地上凉,怕我恢复不好。其他人开始起哄,赵默只是笑而不语。大家说说笑笑,小花好奇的问我手术什么感觉,还不忘提起我的噩梦《沉默的羔羊》。 这时一旁玩手机的美美忽然使劲拉拉我说:“哎哎,高兴,杜子轩落榜了?现在网上都在说这事。”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的问。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落榜应该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怎么现在爆出来?而且他的参赛是不公开的,甚至连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只有胖哥和小姨夫知道,怎么落榜了反而人尽皆知? 美美把手机举到我面前说:“我才看到哎,昨天的事情,现在都上微博热搜了。”我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一看,网上果然传的沸沸扬扬,将这次物理竞赛的入选名单全部公开了,很多人甚至说杜明兖明明是个明星还要装学霸。我看到那么多负面评论,每一条都说的很过分,生怕无处发泄他们的仇视。 我仅仅看了一屏,难听的话已经不堪入目,我突然意识到网络充满恶意,有太多人见不得别人好,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大肆夸张宣传,然后像在宣泄一样破口大骂,将id账号作为自己的保护网,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对这些言论负责人,关掉电脑还是一个高素质的人。 我忍无可忍的关掉手机,再看下去我可能会打人。我感觉自己刚缝合的伤口都要气裂开,而在这个行业我知道他每天都不得不面对这些。无论是恶意评论还是炒作,流量是评价一个明星的不可忽视的参数,他即便不去看这些评论,他也一定知道这件事情了。 难怪,昨天下午他那么反常。 我立刻起身走到一旁给杜明兖打电话,可他的电话无人接听。我越来越担心,一直不断拨打,一直无人接听。赵默走过来关切地问我联系上没有?我摇摇头,担心的表情根本顾不上掩藏,我开始踱步,变得焦虑。赵默拉住我说:“走,我送你回去。”我为难的看着他,他拉我走到车边,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我们就上了车。 在回去的路上,我内疚地对赵默说:“真抱歉,因为我你都没跟大家一起玩。如果我开车了就好了,你就不用送我了。”“你算了吧,你身体状态加上你现在心情这么不好,我可不放心。我送你好歹我心里踏实,有事我也能帮你。你别担心,只是一个比赛,高考还有机会。”赵默安慰道。 “他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行?”我有些难过,“这不公平,为什么努力的人没有得到好的成绩,而这些人有恃无恐,在网络肆意妄言去诽谤别人却可以不为自己的言论负责。” “他很聪明,如果他真的想做,一定可以做好。”赵默握着我的手,温热的大手给了我力量,我点点头。我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路灯。我无法想象他面对的都是什么,仅仅是办公室的三姑八婆的议论,已经要摧毁我的内心,而他却要面对微博上千万的粉丝。 他每次出现在公共场合都是一场赌博,如果被拍到都是事故。即便这样,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来看我,有时呆的久,有时坐会儿就走。在病房里,只有我们俩,有时候我看视频也不会跟他说话,他也不在乎。如今看来,他是在这里躲得一时清闲,想要关上耳朵,不听外界的这些议论吧。快点让我回去吧,哪怕我无法安慰他,起码在他身边我都放心。 我和赵默赶回家,天已经有些暗了。我下车前有些为难的看着赵默,我想杜明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尽量少一些人知道的好,况且他们并不熟悉。赵默猜到我的想法,笑着说,“我就不上去了,你有什么事随时与我联系。你别跑,别着急,小心伤口,没事的。” 我点点头,对他笑了笑,感谢他的体贴和理解:“今天这么麻烦你,改天一定好好请你吃顿饭。”赵默温柔的笑着,让我快去看看吧。他在这里等着,如果杜明兖不在,他带我去找他。如果在,就让我给他发个微信,他就回家去了。 我快步往家里走,一打开门就破口而出:“明兖?”杜明兖叼着筷子一头雾水的看我风风火火的样子问:“怎么回来了?” 我看他的表情没有很阴郁,又看看厨房热着的锅,原来他在这里钻研厨艺,害我担心一路。我翻了个白眼,给赵默发微信让他不用担心赶快回家。 杜明兖拿着我留的纸条认真的问:“哎,高兴,你来得正好,你那个菜单最后两行字都写飞了,我没看懂,写得什么呀?”我叹口气,接过他手里的筷子说:“我来吧。” 杜明兖乖巧的坐在高凳上看着我忙活,问道:“哎,你不是跟赵默他们去玩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不都是为了你。我看到微博上的信息了,担心你,赵默就送我回来了。”我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看着桌面说:“我从小就面对各种非议,这是明星要学的第一课。所以我其实不怎么上网,我的微博也是公司有人专门帮我发,你可以看我手机,除了微信几乎没有什么社交媒体。我没有信心看完了无动于衷,好在我这么多年已经释然了,说服了自己不去看。” 我做好菜摆上餐桌,坐在他身边,今天格外想与他并肩坐:“你呀,在家里就别逞强了。对不起,我昨天没有察觉,没能给你足够的安慰。”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软,“你可以难过,可以遗憾,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以信任我。” 他抿着嘴不说话,最终还是没有将难过表露出来,反而装作无所谓的说:“没什么,就是比赛落榜的事情不知道被谁告诉了媒体,小姨夫停了我最近的通告,让我避避风头。”他吃了口饭,“正好这段时间也能休息一下。” 我慈爱的说:“对,在家休息两天也挺好。你想吃什么,明天我给你做。” 他侧头看着我说:“高兴,谢谢你。其实比赛前公司突然给我接了一个公益广告,灾难是突发的,我也想做点什么,就连夜去拍摄。结果第二天比赛的时候,最后几道题我没做就睡着了。”他满不在乎的说,“所以落榜我并不意外,不过我也不后悔。我看了我的成绩,前面做的题,我得到的分数已经很满意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高考一定没问题的。只不过最近需要你帮我提升一下英语。” 这个孩子平时话少,却懂得怎么安慰人。我明明应该安慰他的,却被他感动的稀里糊涂。我看着他穿着肥大的卫衣,侧身看过去显得格外单薄,忽然母性大发,我站起来,向他张开双臂。他愣神的功夫,我把他拥进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抚他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英语不着急,今天就专门用来遗憾和难过吧。在这个家里,没有杜子轩,只有杜明兖。杜子轩不可以悲伤,但是杜明兖可以。” 杜明兖在我耳边切了一声,嘟囔:“说得这么煽情,以为在拍电视吗。”说完,他也站起身,双手紧紧抱着我,将头埋在我肩头,我感觉一阵湿热,他还是哭了。哭吧。忽然我体会到家人的感觉,只要他能够快乐,梦想实现与否都不重要了。 他在我怀里哭了一阵,逐渐冷静下来。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和鼻头,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感觉一阵酸楚。我小心帮他擦干眼泪说:“跟你说件事。我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担心会出差错,所以我拼命地给自己留出充足的时间做预案,把我能想象到的所有可能情况都考虑进去。然后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我还是手忙脚乱,还是会招架不住。后来我明白了,预案要做,但是没有万全的准备。所以你不用沮丧,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是等你准备好才发生的。无论是好事坏事,似乎都喜欢突然袭击。每个人都一样,都要硬着头皮应对。只有这一点,生活对我们都是公平的。” “猪逻辑。不过我信了。”他鼻音还很重,撒娇似的说了一句。 也许于我而言的他,于他而言的我,对方不需要说什么,只是存在,就足够安慰被生活折磨的彼此。 我捏捏他的脸,笑起来,心里默默祈祷。曾经我喜欢拉着常乐去红螺寺上香,一条石阶被称作观音路,我每次去许愿都会一个一个跪倒在观音像面前,前程的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心愿。很灵,所以我很信。 但是常乐不信,她说菩萨很忙的,每天那么多信徒都在世界各地跪拜上香,她在有通天本领都没办法一一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我问她那怎么办?她说菩萨可能每天都抽签吧,抽到谁就保佑谁。 我看着杜明兖,心里希望他能够实现他的梦想,如果我和他许相同的愿望,菩萨抽到他的心愿的几率就会比别人大一倍吧。 第65章 为了一个目标努力,才变得亲近(一) 北京冬天的朝阳姗姗来迟,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睡梦中的人身上。接着一缕缕、一束束,光芒越来越闪耀,穿过梦境,叫醒我。 我揉了揉眼睛,昨晚熬夜太晚,坐在床上盘着腿抱着电脑就睡着了。我揉了揉麻木的双腿,艰难的伸直,然后坐直身子,调整一下背后靠枕的位置,继续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一直到天大亮了,我关上电脑,终于完成了。 我悄悄走出卧室,杜明兖睡得很熟,他昨晚哭得很凶,虽然一直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却歇斯底里的将心底压抑许久的悲痛都发泄了出来。 我帮他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洗漱准备上班。这一天几乎是我近几年第一次这么早到办公室,我翻阅了很多资料,一直忙碌到办公室陆陆续续热闹起来。张闷儿来的时候我桌子上已经被一堆资料铺满,他帮我买了杯美式咖啡却没地方放。 “高兴姐,你干嘛呢?”他凑到我身边,看着我的屏幕说,“这不是张经理的项目吗?你怎么把方案改了?”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说:“别废话,帮忙。” 他又凑近了看了看我的眼睛:“姐,你睡了吗?你眼睛都熬红了。”我没工夫跟他扯闲篇,皱着眉头说:“赶紧把桌子上的资料整理一下,然后找一些‘追梦’、‘找自我’的案例列出来。” 张闷儿拿起资料一张张翻阅之后,恍然大悟:“你是因为周末杜子轩落榜的事情才要改方案的吧?”他摸到头绪之后,又再次看了看我的屏幕说,“你一个人改的?你可太强了吧,张经理跟创意做了一个礼拜的方案哎。”他喋喋不休,我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他闭上嘴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工作。忙碌了一天,下班前我让张闷儿把这个项目所有参与的人约了个小组会,准备在会上提出修改方案的事情。 会前,我敲开老板的办公室门,告诉他我想要修改方案的事情。老板先是看完了我的方案,又思索半晌说:“高兴,杜子轩的事情事发突然,你知道我们要为客户降低风险,趁着这次合作还没公布,最保险的做法是采用planb的艺人张可儿替换杜子轩。” 我很严肃的说:“这个我知道,可是我觉得修改方案,能一举两得,还能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这个项目已经跟杜明兖的公司和经纪人接洽很久了,如果临时换人,那么我们之前的工作都白费了。” 老板仰在座椅上,望着天花板思考。他喃喃说道:“你的这个方向很危险。‘追求心底最真实的声音’这种直击心灵的主题模能两可,很容易被舆论断章取义,一旦引到负面理解,我们就很难扳回来,到时候客户的损失我们无法弥补。再说,这么做杜子轩的公司能同意吗?这件事情出了之后,他们公司已经紧急集结了危机公关在做方案,我们最好不要喧宾夺主,打乱他们的节奏。” “我刚跟经纪人通过电话,他们的战略是将此次参加物理竞赛作为一个点,借力打力,为杜子轩贴上丰富的标签。也许这件事情未必都是坏的影响,他能够进入物理竞赛初选已经很让人意外了,他们完全可以用赶通告作为借口,解释为什么比赛失利。届时,说不定因祸得福,给他带来更多机会。”我讲一个数据表递给老板,上面是我让张闷儿收集的这48小时之内的所有微博话题、评论的数据分析,其中中立和支持杜子轩的评论并不低,而且有一批娱乐营销大号已经开始公关,还有一部分权威性的大号没有发声,很多人都在等着看风向。 老板看了看数据分析,点点头道:“你这个想法我不敢保证,如果一会儿你能够说服团队接受你的改动就行。”老板一松口,我心里有了几分信心。我立刻起身前往会议室,准备会意。 张闷儿已经布置好会议室,将资料发到每个座位前,还有我特地请他准备的咖啡。项目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会议室,包括参与设计的创意团队和策略团队,张经理肚子已经显形,她优哉游哉的最后走进会议室。她的表情不怎么好看,显然是看了会议邀请之后,不满意我对她项目的改动。我打起精神,这将会是一场艰难的会议,我必须要说服张经理和她的整个团队,重新规划整个项目。 会议进行到了晚上9点,在激烈的争论和思维碰撞之后,团队大体还是买单了我的想法,并且在我打鸡血似的鼓动下,飞快的敲定了执行方案。张经理反抗无效后,只好甩下一句话:“这事以后我不管了,客户那里你自己去说。”然后摔门而去。 开完会,我立刻给胖哥致电,大体说了方案的修改。他再次感谢了我愿意在杜明兖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愿意继续合作,没有选择换掉他,还愿意为他修改方案。他说他会和公司的团队商议一下具体怎么推进,如果需要的话,他们愿意派人跟我一起去客户那里沟通。 这次临时变动,算是推进的很顺利了,尤其得到了胖哥和经纪公司的大力支持,让我暗地里松了口气,我不是孤军奋战。 晚上回到家,杜明兖正在看书。我如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我回来了。” “今天回来很晚,加班吗?” “嗯,明天会去你们公司,勾兑项目变动的事情。”他抬起头望向我,有些诧异:“这个项目还继续?”我挂起外套回答:“当然,为什么不呢?”“我以为……” 我微笑道:“我可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他也对我露出微笑,梨涡跃上他的脸颊。今天胖哥跟我说,杜明兖原本还有两个代言,周末的时候都打电话要暂停项目,可能要凉。我知道他担心什么,因为知道,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 我将打印出来的资料递到他面前:“今晚先看看这个好吗?”他认真的翻阅,发现项目整体被改的面目全非,猛然抬头看我:“这是你改的?” 我盘腿坐在他旁边,炫耀道:“那是,我很厉害的。我级别很高的,每个小时很贵的。改这个方案可价格不菲哦,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大人情。”他还是不敢相信:“小姨夫同意了?”我摇摇头:“不知道,跟胖哥简单说了一下,他说会去公司沟通。如果不跟你们的危机公关策略有冲突,应该可以进行。所以明天我要去你们公司,跟你们的公关团队开会。” “好,明天我等你的信。”他头顶上悬着的那朵“乌云”终于消散了,他忍不住对我笑。“你笑得我发毛,别笑了。”我缩着脖子假装很冷,他一反常态没有跟我抬杠,依然嘿嘿的笑着。我拿他没有办法,揉了揉他蓬松的短发说:“傻孩子,别担心,马上就过去了。” 第二天,我和张闷儿带着团队来到杜明兖的公司,胖哥很热情的招待我们。会议休息的空档,胖哥还偷偷带我参观了一圈。我在练舞房看到汗流浃背的杜明兖,在录音棚看到专注的小山,还有其他很多当红艺人。 这一天的会议进行了许久,下午结束后,胖哥还要留我们一起吃饭。团队很多人在路过办公区的时候,还四下张望希望看到几个明星,可他们都没能如愿,因为办公区跟艺人活动的区域压根不在一层。 我婉言拒绝了胖哥的邀请,这次会议后项目的执行方案还有很多需要修改,而且还好回去调整一般面对客户的方案。小姨夫没有出面,但是他似乎很关注这件事情,并特别安排胖哥跟我们一起去说服客户。 这次情况特殊,我只能先跟经纪公司达成了共识再去说服客户,这样才能保证项目能够按照我设想的方向发展。客户一开始很不满,经过两轮的沟通和一顿大酒之后,终于表示愿意尝试,但如果这次变动没能够达到最初承诺的kpi的2倍,就必须要求我们给他们按未完成比例打折服务费。 老板起初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在我一顿软磨硬泡,才勉强点头。 这段时间,为了赶上进度,我每天都好像要说一火车的话,回到家口干舌燥,一个字都不想再说。杜明兖处在空档期,知道我在为他奔波,就乖巧的给我端茶倒水,伺候得周到。 所有前期准备妥当后,张闷儿给由我带领的执行团队和杜明兖他们一行人定了去夏威夷的机票和酒店。他坐在我身边一边订票,一边嘟囔:“为什么不带我去啊,多带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老板也真是的,明明就是去凑热闹的,非得占一个名额。” 我无语的摇摇头,此次拍摄,除了拍摄团队、杜明兖团队、客户,我们组要出两个人去监督和维护。我作为新项目负责人一定要去,而另一个人则是老板。平时他对项目进展也没有很关心,只是看到我会问两句而已,这次出差倒是感觉私心很重,难怪张闷儿会愤愤不平。 杜明兖的星级很高,所以他的团队统一订的海边的五星级酒店,他更是安排了意见行政套房;拍摄团队订的也是相同的酒店标间,而我们因为经费有限,只能找一间隔壁街的airbnb。老板很嫌弃张闷儿挑的房子简陋,自己掏钱也搬去了酒店,这个airbnb小别墅倒是便宜了我一个人。 我在家翻阅着小别墅的照片,虽然没有富丽堂皇的装修,房子里摆设简单,必备品都有,还有个小院子和游泳池。这次能一个人住,我还是很期待的。原来每次出差都是大家挤在一个房间彻夜加班,这次一个人在小别墅里住,想怎么加班就怎么加班,各种姿势都可以,想想还是很滋润的。 杜明兖凑过来看了看照片:“我住这里吗?”“你啊,隔壁酒店。五星啊,我们可没怠慢你。”他翻了翻照片说:“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我也想住这。”“你别闹,那么多工作人员,咱俩的关系可不能让人发现。你啊,到时候就装不认识我。”我嘱咐道。他撇撇嘴,继续喝牛奶,看电视。 我坐在客厅的地上整理行李,因为要去一周,带的东西很多,我喜欢将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摆在地上,然后一样一样按部就班的装进箱子里。我的行李箱向来是十分整齐,短袖、短裤、裙子、化妆品等,分门别类。 我问他:“你今天不用看书吗?” 他说没心思学习,所以给自己放了个假。想来他也是期待去夏威夷太过兴奋,毕竟这次不禁拍摄“海岛旅游指南”,还加入了很多他改装车和赛车的视频。大概就是讲述了一个生活在海岛的男孩,从小痴迷赛车,于是一直在改装车、赛车,试图造出一辆足够快的车,参加比赛。 这剧情几乎是按照杜明兖过去给我描述的画面一比一写下来的,再根据此次项目主体作了进一步延展,整体算是为他量身定做。他一想到能摸车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叮嘱:“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水下拍摄还在,你可千万别怯场。到时候我没办法帮你,全靠你自己了。”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只要能开车,下水就下水了。”我忍不住问他是有多喜欢车。他抿着嘴笑,像个遇见暗恋的人的青涩少年,害羞又兴奋。他想了半天无法描述心中的喜爱,等来一句:“你不懂。”正在嘲笑他,我兜里的手机振动,收到一条消息。 赵默:在干嘛? 我:在收拾行李,明天出差。 赵默:那你先忙,等你回来咱们聚。 我:好。 杜明兖聚精会神的看电视,我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将手机揣回兜里,继续收拾箱子。他一直在感情方面对我有误解,我现在下意识不在他面前谈论任何感情问题和男人,因为每次我们都会吵架,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时手机又震动,我一看是小花发来的语言。我点击播放语音后,立刻把手机贴着耳朵,可小花的声音还是公放出来:我跟赵默一块呢,他说你明天出差,去哪啊? 第66章 为了一个目标努力,才变得亲近(二) 杜明兖并没有任何反应,我一度以为语音没有公放出来。我敷衍小花:怎么哪都有你啊。小花嘱咐我别忘了给他带冰箱贴,每次我出差或者旅游,他都会要我给他带一个冰箱贴,如今他们家的小冰箱已经快被我的冰箱贴占满,俨然一副世界各地民俗、风景、地标的缩影。 我曾经问过小花,他不代购、不好奇,就好攒冰箱贴,有什么用。他当时喝了点酒,表情有些迷茫:“我觉得咱俩特别像,我们都是自由的灵魂。我从来不觉得任何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能够束缚我。不一样的是,你学习好,你有本事,你能真的走出去放飞自己,走南闯北、无拘无束。可我呢,英语不会说,除了北京话,恨不得上海话都不会,我走不出去。所以啊,我就想让你把这些地方都带回来,我不想听那里有多好,等有一天我有能力迈出这一步,这冰箱上的所有地方我都要去,而且要比你走得更远。咱俩还有一点不一样,你虽然飘,你的根在这。但我不一样,我就是个蒲公英,飞到哪算哪,根儿就扎在哪。” 曾经我很害怕小花有一天一言不发就出国了,去了一个我没听说过的国家,然后再也不回来了,甚至都不跟我们道别。但是后来我不怕了,因为他没有护照。 我思绪飘回来,随口问杜明兖:“明兖,你父母在美国吗?”他点点头道:“在美国,他们移民过去了。”“那你想过去美国念书吗?或许在那里,除了杜子轩,你更能够做杜明兖。”他学我盘着腿,塌下腰放松双肩:“其实不是没想过,在美国念书对我来说要比参加高考容易一点。”我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他,等他的转折。 “原来父母也劝我回美国念书,但是我拒绝了。我觉得我属于这里,我喜欢中国多于美国,我想在这片土地发展。我从不觉得只有在美国才能有好的前途,我也不相信只要在美国就能成功。我12岁开始在这里打拼,辛辛苦苦积累了现在的一切,我不想放弃。虽然说我想学的跟现在做的事前差之千里,可我有点贪心,我都想要。”他平静的看着我,不似他参加那些访谈节目那般拘束和谨慎,他很少会说这么多话。 我问道:“即便网上那些不好听的声音这么吵,你没有动摇过吗?”如果是我,可能早就哭着逃跑了吧。他轻松的说:“动摇了,其实我很动摇,但我不想掩耳盗铃。做什么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而且我有这么好的团队,还有你,我觉得我比别人幸运多了。” 噗通噗通。 我清晰地听到我的心跳,擂鼓一般捶着我的胸口。他年纪不大,却有令人意外的沉着,总是能冷静的思考,像是历经风霜的老者,满腹哲理。令人慰藉的是,这样一个少年,迎风而立,茁壮成长,并且依然能够充满正能量的带给别人信心。眼前这个人,让我欣慰,让我心疼,让我感动,让我勇敢。不知不觉,我被这个孩子吸引,而那些令我心动的点,早就不是他的外貌、舞技,而是他心里住着的那个叫“杜明兖”的男孩。 “怎么这么看着我?”他发现我盯着他出神,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我笑着说,“这次去夏威夷,是不是可以顺便回下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说着说着我唱起来,他立刻嫌弃的白了我一眼,继续看电视去了。 第二天出发,我和老板跟着工作人员一起提前去,杜明兖团队由胖哥带队,晚些的飞机。到了经过了漫长的转机、飞机的折腾,到夏威夷的时候我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好久没有坐这么久的飞机,我睡睡醒醒,迷迷糊糊的,没等缓过来,提着行李就要去酒店先把所有信息核对好,接待美国这边的团队,联络司机、器械等。在跟各部门联络人核对行程的时候,只感觉眼前的字变成双影,还时常看串行。 这次来美国,杜明兖的小姨夫给我配了个小助理stephanie专门帮我负责杜明兖的事宜。她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耳朵里大部分都插着耳机,隔着耳机都能听出是杜明兖的歌,她还能分分钟入戏他演过的电视剧,假象自己生活在那个世界里。 我让stephanie在一旁帮我看着行李箱,等我在酒店大堂和所有团队负责人沟通好,勾兑了明天的行程之后,大家纷纷回去休息。我看着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行李箱的stephanie,叹口气,跟她说了下明天早上需要她预定所有工作人员的早餐,并且将人员表给了她,要她一定不能出意外。我把自己的信用卡交给她,可总觉得不太放心,而她一再承诺一定不会出差错之后,我放她回家了。 我摊倒在大堂的沙发上,把脚搭在我巨大的行李箱上,只想安安静静的坐两分钟。“到了美国,还是这副样子吗?”杜明兖在我没留意的时候已经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他在等胖哥处理房间的事情,刚好看到我跟stephanie说早餐的事情。 “我很累的好吗,这一天对我来说得有快48个小时了,我一直在说话,不停的说话。”我慵懒的回答,“你不要惹我,这是在外面。”“你怎么对那个小姐姐那么凶啊,是不是继续她比你年轻?”杜明兖坏笑着,梨涡浅浅的镶在脸颊。我仰天长叹:“我跟你打赌,她明天一定会出错。” “不会。虽然她不专业,买个早餐而已。”他信誓旦旦的说,“哪有犯错的余地。”我不禁冷哼一声,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想要做好也非常不容易。“咱俩打赌,如果她没出错,我答应你一件事。如果她出错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坐直身子说,“你就答应我演加油站门前老有的那种充气人好了,然后允许大家拍视频发到网上。” “你!”他瞪着我说,“这种无聊的想法也就你想得出来。好,如果你输了,你就把头发剪了。” “好,谁怕谁啊。我干了这么多年,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没有吗,明天200%得出岔子。”我一拍手,算是跟他定了这个赌。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很有把握,我闻出阴谋的味道,难道他们认识?我一个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对他说了句,“明天见分晓。”拖着行李顶着夏威夷火烧火燎的夕阳,开着导航寻找我的住处。 从寒冷的三九天,骤然变成艳阳高照的炎夏,我身体显然不适应。在长期劳顿和疲惫之后,我又拖着硕大的箱子走了将近1公里,才找到airbnb上租的那个小别墅。夏威夷热得沥青公路上仿佛扶着一层热浪,行李箱的轮子似乎都要被地面温度烤化。我心里忍不住暗骂,张经理这选的什么破地方,又远又热,明明东南亚有那么多海岛,为什么偏偏选这里。 房东阿姨是个非常崇拜当地波里尼亚文化的亚裔,因为长期在海边生活,她的皮肤晒得黝黑,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波利尼亚人。她大老远看到拖着疲惫身子的我就迎上来,热带专有的灿烂笑容挂在脸上,喊着“阿罗哈”跟我打招呼,还为我戴上一朵黄色的芙蓉花。 我脸色惨白,勉强笑着跟她寒暄两句,她听说我是来出差的,又发现我脸色不好,连忙接过我的箱子,打着我大步走回别墅。她帮我放置好行李箱,跟我简单说了下家里的东西怎么用,便离开,叫我抓紧休息。 房间很干净,是很小的小别墅,一层是开放式厨房和客厅,二层有两个大小不一的卧室和一个卫生间,有一个不大的院子,还有个小泳池,蓄满水,房东我可以游游泳休息一下。游泳是多么消耗体力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种放松。 我来到二层大卧室,床上整齐的放着两套夏威夷衫,一套男式穿的阿罗哈衫,一套女士的慕慕衫。夏威夷山剪裁极其简单,颜色艳丽,配合着夏威夷特有的风光,这才有一些真正的“夏威夷”独有的感觉。 我顶着身体最后一格电量,简单收拾了行礼,换上睡衣,一头栽倒在床上。或许是累过劲儿了,或许是时差,我睁着眼睛发呆,却怎么都睡不着。窗外的夕阳还没有完全下去,这里的白天很长很长。 我索性爬起来,拿出这两天的行程表,再将这两天的安排重复检查一下。明天要在酒店里拍一段,然后全体人员步行前往酒店前的威基基海滩,这里是全世界最有名的海滩之一,是所有人一听到“夏威夷”三个字,脑海中就会浮现的那片沙滩,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细腻洁白的沙滩,清澈见底的翡翠般的海水,摇曳高大的椰子树还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沙滩上星罗棋布着晒太阳的游客,海上的冲浪者自由穿梭,是所有来夏威夷旅游的人不可错过的必去之地。 在这里,杜明兖要在沙滩上玩耍,湾沙滩排球,找了一个外国帅哥教他玩冲浪板。虽然每个都是片段,但是会历时一整天。一直到夕阳西下,威基基海滩壮观唯美的日落作为第一天拍摄的落幕。橘红色的日落嵌着杜明兖的剪影,一段动作伸展的舞蹈会成为tvc的第一个高潮。 我在脑海中过电影一般预设了明天所有安排和可能发生的问题,准备好紧急预案。都弄完了,天也黑了。我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浑身散架了一样,感觉每个部位都在下沉,整个天花板开始旋转。我闭上眼睛,数着羊,催促着自己快睡觉。如果我睡不饱,明天精神不好,这么多事情很容易出差错。 陷入沉睡,我怕自己睡过了,担心没听到闹钟,我猛然惊醒。我四下慌张的寻找手机,打开一看时间,凌晨4点。天啊,我不会睡了一整天吧?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又不确定手机是不是倒时差了,连忙上网查了时间,原来才过去2个小时。 我又倒在床上,这下算是彻底精神了,太讨厌倒时差了。 我打开手机翻着朋友圈,发现胖哥他们晚上出去聚餐了。自从加了胖哥的微信,发现在他的朋友圈里能看到千姿百态的杜明兖,比如昨晚,杜明兖睡眼惺忪的靠在胖哥肩膀的样子,像只慵懒的小猫。这时朋友圈提示更新,我刷新一看,杜明兖发了一张海边日出的照片。 我给他发微信:起这么早? 他回复:睡不着。 我开玩笑道:担心打赌输了? 他回复:我不会输的。 我好奇道:为什么想让我剪短头发? 他回复:想让你重新做人。 我打了一串省略号表示无语。 他发了个自己大笑的表情包,我笑出来,这个人这么自恋,居然用自己的表情包。 我问: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外形特别满意啊? 他回复:这个我必须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把我生的这么秀色可餐。 我愣了一下,顿时爆笑出来,在床上举着手机笑着打滚。这个人脸皮还真是够厚,原来说自己盛世美颜我就忍了,秀色可餐,他还真说的出口。 他又发来一条:你作为负责人,不应该提前来看下场地吗? 我回复:我昨天都看过了。 他又问:今天和昨天不一样。 我猜出他的心思:是不是一个人无聊了? 他又发:你来,不会失望。 我叹口气,真是任性的小孩。他可不知道我过去还要长途跋涉一公里,最主要的是我不记路,还得一路摸索。我起床收拾了一下,将这天所需要的所有东西装在一个巨大的“买菜包”里,细细的肩带缀着沉甸甸的包,我感觉我的肩膀要被勒断了。我换了一双运动鞋,穿了方便行动的轻便衣服,扛着包出门了。 一路沿着沙滩往酒店方向走,看着海平面的尽头冉冉升起的太阳,一扫疲惫的阴霾,心情也被阳光照亮。我脚步轻快的往酒店赶,走了点弯路,不过很快就到了。 我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来到酒店的私有沙滩上,看到一个身影面向大海坐着。我把包放在一旁,把鞋子脱在一边,赤脚走在沙滩上,向杜明兖走过去。 他回头看看我,然后又继续望着海面。此刻海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阳光,像是一片片堆叠的闪闪发光的鱼鳞,也像铺满望不到边的钻石。我坐到他身边,发现他怀里抱着一把尤克里里。他随手弹着尤克里里,嘴里轻轻哼着歌,迷离的双眼望着远方,嘴角微微带着笑。这是放松的杜明兖,他也有这样和煦温柔的微笑。 弹完一曲,他笑眼看我说:“来的挺快啊,不是住的很远吗?”我抬起脚晃了晃:“你看我的脚,都走肿了。” “嗯,确实挺肿的。”他赞同道。我没好气的教育他:“这个时候你应该心疼女孩子才对。”他爽朗的笑起来:“哪有女孩子?”如果不是把鞋子脱在远处,我可能会顺手脱下来拍在他脸上。看他笑得开心,我也被他感染,跟着傻笑起来。 早上6点是所有团队集合的时间,摄制组的人都已经在大堂等待。我和杜明兖分开走,他直接从沙滩回到房间洗漱等待化妆师,,而我则提着包来到大堂,跟酒店工作人员和摄制组提前布置场地。 stephanie迟到了10分钟,工作人员已经忙碌起来。我看她推着一个小车带来三十几份早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也没忍心说她。我请她将早餐按大家的要求分发下去,因为有的人对一些食材过敏,还有一些人有信仰不能吃一些食物,还有一部分人是素食主义者,所以我都特别嘱咐她分开准备。 早餐摊支好,酒店工作人员帮忙派了个小桌子过来,提供了牛奶、果汁、咖啡和茶,还有一些点心。我帮stephanie招呼工作人员先去领早饭。大家陆陆续续的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到stephanie的小推车前领取对应的早餐,我则在旁边帮忙,顺便监督她,一旦她犯错,我就赢了。 当我看到stephanie带来的早餐,我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遗憾,她细心的将每一份早餐上都写上了工作人员的名字,这样大家领到对应的早餐就不会出现错误。我拍拍她的肩膀,夸赞她做得好,她开心的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干得更起劲了,对每个工作人都是笑脸相迎,欢声问好。 愿赌服输。 我笑着看她忙的不亦乐乎,偷偷搜了一下附近的理发馆,在檀香山车站那里有一家评价很好的理发馆,我看着理发就三位数美金,立刻打消了短发之后烫一下的心思。盘算着今天几点能完成工作,然后在网上预约了理发师,准备晚上就干净利落的把头发剪了。 7点半的时候,杜明兖才化完妆下来。当他跟在胖哥身后来到早餐摊前的时候,stephanie盯着他看了很久。胖哥叫了她一声,才把她的魂拉回来。她立刻笑靥如花,从保温箱里将杜明兖和胖哥的早餐拿出来,我有幸看到了豪华早餐的配置,再看看手里的bagel,不禁觉得有些寒酸。差距啊,真是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之间的差距。 杜明兖主动上前很礼貌的接过早餐,眼神掠过她身边的我,温柔的问:“早上辛苦了,还顺利吗?”stephanie娇羞的摇了摇头。我看向杜明兖,他双手僵硬的端着早餐,表情有点尴尬。 第67章 为了一个目标努力,才变得亲近(三) 杜明兖很客气的说了句:“会好的。”然后拿着早饭鞠了一躬,便和胖哥走到一边去吃饭。等他们走远,我好奇地问:“你早上哪里不顺利了?” stephanie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明兖,吝啬于看我一眼,我心想不会是个本命粉吧?瞧她这个状态,可别出事啊。 “steph,steph,staywithme.hey.”我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这才把她的魂叫回来,“什么情况?” 她魔怔了一样,兴奋的握着我的手,信誓旦旦的要继续负责发饭,中午饭也要她去发。“no。酒店已经安排了午餐,而且杜子轩的午餐会单独在房间吃,不会跟我们一起,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严词拒绝,“你的工作到现在没可以,不要丢了这个机会。现在你去帮助服务员收拾好早餐,然后和酒店负责人去威基基沙滩,把下午的场地协调出来,带人去看景。中午的时候,我会带工作人员提前去布景。” “沙滩昨天看过了。”她着急的说完,见我不为所动,立刻面目狰狞的命令我,“我要留下。我根本不是你们公司的人,也不是任何公司的人,我是轩轩后援会的会长。你没有权利命令我工作,我是来支持轩轩的。轩轩前段时间经历了那样不公平的待遇,我感谢你愿意帮我们轩轩,可是你最好找到自己的位置,你控制不了我,更控制不了他。” 原来是个粉头,这个角色在娱乐圈里是一种特别的存在,有的能帮经纪公司解决很多麻烦,有的则活出一股清流。很多时候经纪公司都会和粉头搞好关系,自己明星千百万的粉丝都被他们有组织有纪律的管理,是个庞大的民间组织。他们影响力、摧毁力惊人,也是很多事件冲在一线的“实战”领导者,如果得不到他们的配合,经纪公司砸再多钱都是打水漂。 难怪这次会空降一位stephanie,我还说小姨夫不会这么配合我,还专门给我调人。原来是这位粉头想帮杜明兖,得知行程要求一同前往。对于粉头的要求,尤其是stephanie这样圈内狠角色,小姨夫肯定会百求百应。我更不能得罪她,不然后面很多需要粉丝互动、呼应的事情都会举步维艰。 我立刻缓和脸上震惊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昨天是看过了,但是有游客。今天你要去帮工作人员留出场地,然后仔细检查沙滩情况。你也不希望你的轩轩受伤,对吗。所有可能出差错的地方,我都已经列出来,你拿去对一下,确保万无一失。我想你这么帮轩轩,他一定会很感谢你的。” “轩轩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他那么努力,我肯定会全力帮他。如果现在我能做的是保护他在工作中不受伤,”她想了想,不情愿的点点头,“那好吧。” “有你这样心疼他的会长,他真的很幸运。”我由衷的赞许道。 “高兴,导演跟杜子轩在对脚本,你也来听一下。”这时老板招呼我,我不太放心的看了眼stephanie,:“我过去一下,一定要每个细节都不能放过。轩轩的安全靠你守护了。”我一跟她说话就要把自己切换到粉丝的角色,可每次说到“轩轩”我就有种要闪了舌头的错觉。我不禁为刚才自己说话的神态感到羞耻,打了个寒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把列表给她,就急忙跑过去了。 今天上午的拍摄第一个镜头就是杜明兖在水下的拍摄,从他跳进水中,转景到水下,拍摄他一点点下沉,然后是吐出空气,最后还要特写睁眼的镜头。 听导演说完,我留意到杜明兖把几乎没吃两口的早餐递给胖哥,摆摆手表示不吃了。导演与他确认是否可以,是否理解。他点头说明白了,表情依旧淡然,可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在准备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点点头,他迟疑一下,走到泳池边上。因为拍摄原因,所以他必须要跳进深水区。他看着泳池,不停地深呼吸,下意识的抖了抖手腕,眼神飘忽不定。 摄影师他们已经提前下水,在水中设定好,就等杜明兖跳下去。工作人员一声令下,杜明兖就要跳下去了。可他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站在泳池边上犹豫不决。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我看到他额头冒出的汗珠,我也不禁钻进了手中的文件,替他捏了一把汗。 工作人员再次发号施令,杜明兖原地走了两步,最后死死闭上眼睛,心一横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我咬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下。杜明兖一点点下沉,可没沉多深,他就开始挣扎起来。水面被他挣扎的掀起阵阵波澜,我几乎立刻拔腿就要冲过去,场边救生员抢先一步跳下去,把杜明兖从水里拖上来,幸好及时,他只是不停地咳嗽,身子瑟瑟发抖。 他惊魂未定的四下寻找,看到我的时候,皱着眉头,眼神很难过。他在自责,他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有什么错呢,演员本就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也可以拒绝一些情景,可以跟剧组交涉,而他什么都没说。他很快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向周围的工作人员鞠躬道歉,导演也过来安慰他说没关系,问他是否需要休息。他摇摇头说,再试一次。救生员提出反对,说他还在颤抖,不能马上进行拍摄。可他却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坚持说自己没有问题。救生员拗不过他,就安慰说自己就在旁边,会一直盯着他,如果他有任何不对就会立刻救他。 救生员的话很可靠,杜明兖笑着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准备再次尝试。这次工作人员没有冒然发号施令,而是先问他准备好了吗。在看到他点头之后,才发令。杜明兖闭上眼睛跳进水里,坚持了十几秒才开始吐气,很快就被救生员捞上来。我站在导演身后,看着他小屏幕上播出的画面,好了,够用了。杜明兖上岸后,裹着浴巾来看画面,却依然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勉强,很怯懦,这不是这个片子想传达的。 我是没看出他说的那些,但导演似乎理解,于是又有了第三条、第四条……第八条、第九条。杜明兖克服恐惧,一次次往水里跳,当第10次他从泳池里被拉出来的时候,他脸色惨白,嘴唇冻得发紫,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双腿发软,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好在他和导演都很满意,这短短5秒的画面才算结束。他到夏威夷的第一个拍摄挑战,也是最大的挑战,经过2个小时的漫长折磨,终于大功告成。当导演说这条过了的时候,在场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的为杜明兖鼓掌欢呼,他的敬业精神打动了所有人,就连不认可的客户在一旁看了整个过程,也不禁点头称赞。我陪在客户身边,看到他的笑容,松了一口气。 导演要换场地,让大家先休息一下,然后是泳池边比较轻松的场景。杜明兖需要回到房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我有点担心他,却碍于身份不能上前。我偷偷写了张纸条,喝一杯热可可一起偷偷递给胖哥,他了然,对我点点头。 上午的拍摄很顺利,时间没有拖延很久,趁着大家吃饭的时候,我放心不下stephanie,没有吃午饭就先跑去沙滩再次检查。犹豫下午的拍摄场地是威基基沙滩,清场了一块沙滩,面积却不大,而且还有很多游客围观。我低估了游客的好奇心,临时请酒店增加安保,这个时候我找不到stephanie,废了一顿口舌。 酒店负责人听闻了早上的事情,答应的倒是很痛快。他们增派了十几名安保人员,我带着人来到沙滩的时候,场地已经预设完毕,杜明兖他们一行人也等在一旁的临时搭建的棚里。 下午还有一些群演配合,导演在对他们进行安排。我急忙跑去找副导演,跟他们沟通了下午冲浪的场景是不是不需要杜明兖的特写,是否可能用远景代替,副导演表示理解,并且会跟导演沟通。小时候我翻进海里的恐惧还历历在目,面对杜明兖对水的抵触,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下海。海里不比泳池,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很容易出危险。 经过一番沟通,导演和客户都基本接受了这个提议。我将此事告诉了胖哥,胖哥感激的握着我的手,热泪盈眶。 下午的拍摄要顶着热带的艳阳,杜明兖在毫无遮蔽的沙滩上跑动一下午,几次差点中暑,在药物急救下才扛了过来。无论他怎么难受,在沙滩上都是开朗明媚的笑容,仿佛真的在享受着夏威夷的美好时光。 当太阳一点点落下,大海被映成橘色,波光粼粼闪烁着金光。我和客户都被大海的壮观景色吸引,导演趁机加快了拍摄进程,不能辜负大自然的馈赠,不给杜明兖喘息的时间,便让他在沙滩上跳舞。 杜明兖二话不说,擦干额头的汗,简单补妆后,赤脚走上晒了一天暴晒滚烫的沙滩,轻盈的跳起舞。说起跳舞,他得心应手,这一条拍的格外顺畅,几乎一条就过。我和客户在棚子里看着屏幕中他的剪影,舒展的动作与一望无际的大海十分融洽。导演也不自觉地跟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 我并没有享受着杜明兖带来的视觉盛宴,我紧张的通过监视器查看沙滩上的情况,因为他这次跳舞需要相对较硬的地面,他离大海很近,而那里很容易有一些扎脚的贝壳或是什么碎碴。我借着阳光的角度,小心翼翼的查看,而他身后有一处微弱的反光被我敏锐的察觉到,我急忙拍拍导演说:“导演,停停停,那儿有个东西。” 导演被我突然一叫,吓了一跳,本能的大喊:“卡卡卡卡。”我没等他发现怎么回事,大步向杜明兖跑过去。 杜明兖茫然的看着我冲过来,不知所措。我跑到他身后,找到刚才反光的点,原来是一个碎裂的贝壳插在沙滩中,就在他两步往后的位置。以他的动作,很可能会踩到。我把碎片挖出来,在他面前挥了挥说:“还好被我发现,不然你的脚就惨了。” 他这才明白,对我笑起来:“眼神不错啊。”我责怪道:“你自己也不想着看一眼,真伤了脚,后面的拍摄怎么办啊。还有你那个会长也真是的,不知道认真仔细的检查,说着多喜欢你,就看你的脸了。” 他两个小梨涡露出来,调皮的跳上他的脸颊,他笑得很开心:“这不有你么。”“你心可真大。”我四下看没人跟上来,就趁机多跟他说两句,“今天辛苦了,你做得很好。就快结束了,加油。” 我们四目相对,彼此笑了下,我没有逗留,立刻跑回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stephanie注意到我手中攥着的贝壳,自责的低着头。我发现,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顺手扔掉贝壳。 小插曲之后,拍摄团队和杜明兖似乎都找到了感觉,培养了默契,在太阳完全落入海里之前,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工作提前结束,胖哥带杜明兖回酒店,我则在大堂和各部门负责人对号明天的安排,忙活了好一阵才结束。 客户给我发了微信,叫我晚上喊上老板、杜明兖、胖哥、导演等几人一起出去搓一顿。我来不及回住处换衣服,就干脆直接将东西寄存在前台,就穿着衬衫和西服短裤陪同前往。我想叫上stephanie一起去,后面的工作还需要她的积极配合,我得跟她熟络起来,而且今天stephanie内疚的样子让我有点担心,她一个中毒太深的女孩,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我给她打电话,她告诉我她不舒服,不想参加。听她说话很有底气,我放下心,也没有强求。 他们都住在这家酒店里,很快便下来。我看几人都已经收拾了一番,不约而同的换上了夏威夷衫和沙滩裤,俨然度假的模样,我倒是格格不入了。 我定了一辆商务车,刚好坐下几人。我们来到一家海边酒吧,在沙滩上垂着海风喝着酒。客户是个不到40岁的男人,发际线还没有退潮,头发已经稀松。他是个爱喝酒的人,我们刚坐下没点什么吃的就喊了20瓶啤酒和两瓶洋酒。我和胖哥很默契的点了一些果汁和吃食,尤其是我一天没吃饭,在车上肚子咕噜噜叫得很响。 点完餐,服务员要走,被客户拦住,他对大家说:“你们不点酒吗?这点不够吧,我一个人就能20瓶,你们再点点。大家都辛苦一天了,今儿晚上好好放松放松。你们可都有kpi啊,每个人得喝够了再回去。” 我想推脱说明天还早起,可导演和老板偏偏也是嗜酒的人,纷纷响应。我推脱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客户知道杜明兖还小,也不劝他,就是一个劲儿的让我和胖哥喝。胖哥替杜明兖挡了几轮酒,已经飘忽,我则顶了他的班,各种委婉的替杜明兖化解喝酒的危机。 工作这几年,经常会要跟客户吃饭,有的时候还要维系关系,经常性的招待客户。各种各样的客户都有,有人好吃,有人好酒,好在没有过去那种不靠谱的客户。曾经还是新人的时候,老板在酒桌上没少替我挡酒,到后来我独自对客户了,这种技能也颇受老板真传。 在酒桌上跟客户“打太极”是一个本事,也有兵法可参考,有迹可循,但是费心费脑,断然不是一场轻松的饭局。我饿了一天,旅途奔波的劳碌还没缓解,几杯快酒豪饮下去,有些反胃想吐。杜明兖隔着胖哥担心的问我:“你没事吧?”我摆摆手示意我还可以,老板听到,主动换了座位坐在客户身边,直面他的攻击。 后来客户再叫我喝酒的时候,我都是喝一点往餐巾纸里吐一点。几轮下来,导演最先败下阵来,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老板对抗老练的客户。胖哥已经趴在桌子上神志不清了,老板就坐在客户身边,俩人搂着肩膀继续喝。 趁着客户去上卫生间的空档,杜明兖搬着椅子坐在我身边,我坐在那里低着头,无力关心别人,只觉得脑仁在自转。他拍拍的肩膀问:“高兴,你还行吗?要不要先回去?” “不了,我回去了你怎么办啊。老板一个人可罩不住你。”我小声回答。杜明兖柔声说:“我没事,我把你们送回去。” 老板还很清醒,他同意:“你们都回去吧,我快速结束战斗,把他弄回去。”老板发话,我也就同意了。我找来服务员,和杜明兖一起把胖哥和导演扛上商务车,杜明兖坐上去,我却没上车:“没事,你带胖哥和导演回去吧,你们去酒店比较方便。我住得远,我自己能回去。” 他恼怒:“你别闹了,都几点了,你一个女孩去那么偏的地方多不安全。”我嘿嘿傻笑:“你终于承认我是女孩了啊。”“别废话了,上车。”他催促。 这是我胃里一顿翻滚,我急忙跑去一边开始吐。他追过来,拍拍我的后背,递给我一瓶水,关切的问:“怎么样,喝点水。”我漱了漱口说:“你今儿已经挺遭罪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没事。”我执意推脱,他急了,不由分说拉着我上了车。 车上,胖哥呓语,导演也是翻来翻去怎么都不舒服。到了酒店,大堂的服务人员把两人送回房间。我拿了自己寄存的东西,又背上沉重的包,准备走回家。刚出大堂,商务车的门打开这停在正对面,杜明兖坐在车里向我伸出手说:“我送你回去。” 我已经清醒了很多,我立刻拍开他的手说:“疯了吧,这是公众场合。你送我回去万一被拍到怎么办。”“我检查过了,没有人偷拍。走吧,你这样我不放心。”他探出半个身子把我拽上车说,“你可真麻烦。”“我不用你管,你一个小屁孩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啊。”我不满道,关上车门我还趴在窗边仔细看着周围有没有鬼鬼祟祟的人。 车开起来,我们并排坐在最后排。车内一片黑暗,驾驶舱和后面被一块隔板隔断,什么都看不到。他拍拍自己的肩膀小声说:“你靠一会儿把,一会儿就到了。”我毫不客气的靠在他肩膀,找了几个姿势都觉得硌得慌,便坐直了说:“你肩膀太瘦了,不舒服。我不如靠着窗户了。”他不满的嘟囔:“又不是没靠过。” 我皱起眉毛,开始强迫自己回忆:“我什么时候靠过?”“算了。”他望向窗外。 “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比你大那么多,出门多照顾你是应该的。而且公关客户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很正常。今天幸好老板来了,要不还真不好收场。”我安慰道,“所以啊,你不用自责,也不用着急弥补,你做得很好了。”“你想多了。”他回答。 转眼到了我住的地方,车停下来。我开玩笑:“我是不是该礼貌的问你要不要进去坐坐啊?”“现在不拍被拍了?”他反问。“怕。所以别来,哈哈哈。”我笑着下了车,关上车门。 我看着车驶出我的视线,于是开门进屋。刚一进屋,我再也扛不住,立刻冲向卫生间,狂吐不止。因为没吃什么,我胆汁都吐了出来,绿汪汪的,嗓子灼烧的难受。我突然漱了漱口,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客厅,我已经没办法上楼了,便倒在沙发上,痛苦的闭上眼睛。 “高兴,高兴。”杜明兖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我想睁开眼看看,可我抬起眼皮的力量都没有。 我做梦呢吧?对,这是个梦。 第68章 生活无法计划(一) 夏威夷的海风吹动我的长发,我穿着比基尼坐在一把遮阳伞下面,手里端着一杯挂着水珠的冰镇鸡尾酒,看着前面有三个男孩在海边,逆着阳光向我走来。待他们走近,我抬起宽帽檐的草帽,摘下墨镜,打量着他们。他们一个头上顶着一个数字18,一个顶着24,一个顶着28,样貌也逐渐清晰,正是杜明兖、苏沐言和赵默。他们走进遮阳伞下的方寸阴凉,一齐向我伸出手。我刚要伸出手,他们三个人忽然变成客户和老板,两个人纷纷向我推过来一瓶酒,严厉的命令我喝下去。 不不不,不能再喝了! 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在病房中,打着吊针,旁边还摆着几个奇怪的仪器,检测我的各项指标。这时来了一个护士,她告诉我昨晚是一个男孩把我送来医院的,一直到凌晨才离开。难道昨晚听见杜明兖喊我,不是做梦? 我问护士我怎么了,她安慰我说我只是太累了,又喝了太多酒,有些酒精中毒,要在医院休息两天。 酒精中毒?难怪我昨天昏倒了。 她检查了仪器,没有任何异常就要离开。不行,今天要进行海边第二天拍摄,我得去现场。我跟护士要求出院,她无论如何不肯,好说歹说都劝不住我,顿时没了耐心,彪悍地说肯定不能出院,如果我在闹,就给我加镇定剂。我顿时怂了,在这个西药用量彪悍的国家,我相信她说到做到。 我找了一圈没有手机,就一个人在医院躺了一整天,等待能有个人来告诉我现场都发生了什么事,拍摄是否一切顺利。如果杜明兖送我来的,他又陪了我一夜,那他的身体情况也不好,他也没能好好休息。我不禁有些担心,他在现场还好吗,是不是又勉强自己做事了。 时间过得非常缓慢,我醒醒睡睡,倒是将时差倒了倒,把这几天缺的觉都补上了。一直到深夜,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医院走廊一片寂静,只是偶尔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我有些害怕,因为在美国的医院,总是会让我联想起一些血腥恐怖的电影画面,我不想一个人住在这里。 休息了一天,输液了一天,在美国大剂量药物治疗下,我几乎觉得自己痊愈了。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心里开始盘算怎么“越狱”。现在最困难的不是如何离开医院,而是是如何能够在没有手机和钱包的情况下找到家。 我先偷偷拔了点滴和插在身上的一堆“探测器”,换上自己的衣服。衣服上还全是昨晚的酒味,一闻我就反胃。这时,走廊里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我吓得一机灵。我害怕的又坐回病床上,将脚也放在床上蜷缩着身子,仿佛床下随时会冒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脚一般。 我已经换了衣服,逃跑的意图明显,我也不敢叫护士,也不敢出门,一个人张开自己所有感官,紧张的听着楼道的动静。奇怪,这么大声音为什么半天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我越想越慌,可又不敢动,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我死死闭着眼睛,双手用力捂住耳朵,催促自己快睡吧,一觉醒来就天亮了,我就赶紧走。 我脑子飞快的数着羊,催眠自己,可越数越精神。忽然我觉得有人拍我的被子,我又没听到脚步声,吓得尖叫起来。接着我的被子被人飞快的掀起来,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我再喊不出声。我感觉对方没有伤害我,我一只眼睛眯着,睁开一条缝,看到一个黑衣人,带着帽子和口罩,帽檐压得很低,挡住大半张脸。 “明兖?”我嗓子沙哑,“是你么?”他摘下口罩,抬了抬帽檐说:“是我,你别叫。” 我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我扑进他怀里,眼泪刷的留下来。他没想到我会抱着他哭,摸不着头脑,只好拍拍我的后背说:“没事,我来了。” 我哭了会儿,擦干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说:“能不能带我离开,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有点害怕。”他笑了出来:“原来是吓哭了,我以为怎么了呢。”他帮我擦干脸上的泪痕说,“行,我带你走。”他说完就直接想拉我出去,我拽了他一下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啊?护士说我必须住两天呢。” 他说他已经跟医院打过招呼了,所以我可以离开。我将信将疑的跟他一起往医院外走,别说人了,一路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我害怕,抱着杜明兖的胳膊一步不落的紧贴着他往外走。我们还是坐了昨天的车,胖哥在车上等着我们。 “谢谢你啊,昨天送我去医院。”我说。在车上狭窄的空间里,我突然道谢的气氛有些尴尬。“你知道如果我没有回去你可能会死在家里吗?”他声音不大却能听出他的愤怒,想来他是真的吓坏了。 我于心不忍:“对不起啊,我下回注意。”“准备怎么谢我?”他问。我豪爽的一拍大腿说:“你说。” “那你答应我三件事吧。” “啊?”我有一种被套路的感觉,原来他在这等着我呢。可我话已出口,也不能反悔,索性心一横,咬牙答应:“行。这么说多不好听,好像你怪强迫我似的。不如这样说,你许三个愿望,我来帮你实现。”他轻笑一声说:“好,等我想好告诉你。” 他们将我送到家,却跟我一起下了车。“我帮你把行李收拾了,你到酒店来住吧。”他扶着我往家走,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你明天跟房东说一下吧。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而且这么远工作起来也不方便。” 我摆摆手说:“没有经费给我开一间房间,我老板是自己掏腰包订的房间。”他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说:“我请你住。”“我不稀罕,我觉得这里挺好,一个人很清静。”我拒绝。他扶我在沙发坐下,坐在我身边说:“你如果不肯搬,那我搬过来。” “what?”我惊讶道,“你是觉得这比北京安全是吗?你可小心点,你的行踪你们公司是知道的,有可能你的粉丝、后援会都清楚得很。万一他们跟来了,那你……我……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是啊,子轩,你别冒险。现在你的处境不太好,千万不能出乱子。”胖哥跟进来也劝道,“高小姐,要不你就听子轩的,搬到酒店来吧。你都住院了,搬回来也有个说头,不用担心。” 杜明兖很独断的叫胖哥去帮我收拾东西被我拦住,我只好自己上去收拾行李。没想到,我居然搬来了这个酒店,而且杜明兖独裁的定了一间行政套房,我和他成了邻居。我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房间,我在阳台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大海,这个视角简直完美,将夏威夷的大海和威基基沙滩尽收眼底。杜明兖坐在沙发上看我满房间乱串,一边参观一边“哇”个不停。我跑到他身边说:“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跟土豪做朋友了。要不你包养我吧?” 他连忙摇头:“你太能吃,我养不起。”我坐在一侧的沙发上说:“真没劲。电视里不是这么演的,你应该说:‘好的,我养你。’或者说:‘那我们做个约定,如果10年后你未嫁、我未娶,那我们就结婚。’你现在这么无趣,以后能找到女朋友吗。” 他满不在乎:“找个有趣的女朋友不就好了。”这句话似曾相识,我一阵心悸,想起曾经苏沐言的话。原来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很怕听到跟他有任何相似的话。 “怎么了?不舒服?”杜明兖问,“怎么一下蔫了?”“没事,想睡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下了“逐客令”,他也没多说便离开。 我在阳台上望着大海,它将自己藏在黑暗中,只有阵阵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大海潮起潮落,周而复始,白天是美景,碧波粼粼,令人心驰神往;夜晚是危险,像一张伺机而动的血盆大口,吞噬一切靠近它的东西,令人心惊胆战。可危险的大海就不是大海吗?美丽的大海就不是大海吗?大海如此,我亦是如此,苏沐言又何尝不是。也许,我欠他一个心平气和的谈话;也许,我欠这段感情一个体面地告别。 拍摄的第三天,我早早起床,提前来到拍摄现场,是一个车库,里面一面墙整齐的挂放了很多工具。还有一辆被架起的车,车前盖敞开,机器的一些零件已经被提前卸出来。 这时stephanie过来,我和她寒暄两句,询问了昨天的拍摄情况。stephanie说昨天很顺利,杜明兖看起来很享受昨天的拍摄。但是他很拼命,也不怎么休息,不停的赶进度,所以昨天也是提前收工的。 “那这个景是你布的吗?零件是你拆的?”我指着车问。stephanie双手十指交叉,一脸陶醉的说:“不是,杜子轩做的。”我难以置信:“他?车也是他拆的?”stephanie疯狂点头,兴奋的拉着我说:“我们轩轩特别棒。thatwassupriselyamazing!导演一直都在夸赞他,说他看起来像个老戏骨,满眼都是戏。客户也很满意,以后让他把我们轩轩签代言人吧。”对于杜明兖满眼都是戏这点,我深表认同,我没少吃亏。 等到拍摄开始,我才明白stephanie并没有夸张,杜明兖对于车并不只是停留在喜欢的层面,他查看车的情况,安装零件轻车熟路,论架势和赵默他们不相上下。原来我又小看他了,我感慨道,和他相处这么久,他总是能够刷新我对他的认知,总是能够给我惊喜。 他熟知自己的角度,在和导演沟通几次之后,这一天的拍摄很多都是他自己加入的新想法,包括下午试驾跑山,也是他亲自驾车,无论是他的换挡还是过弯,他似乎一摸车就如鱼得水。 航拍器费力的追着他的车速拍摄,我们除了航拍器还加了两个摄像机和一个摄影师。一个摄像机夹在车前档,正面拍摄他的表情,一个专门拍摄仪表读数,一个摄影师在副驾驶拍摄他侧脸。 我在监视器中看到他的表情,紧闭双唇,目光坚定不移地汇聚在前方,眉头微蹙,表情很严肃。而他的车开得很好,好到让我怀疑他和赵默谁更会跑山,尤其是摄影师回来之后丝毫没有不适,摄影机架得很稳定。 开车的杜明兖像是长出翅膀的雏鹰,迫不及待的一飞冲天,拥抱蓝天享受着自由。他自信的遨游在天际,飞得又高又远,我不禁胸有成竹,这支片子一定火,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杜明兖的这一面,让大家知道他的优秀超过所有人的想象。他值得这样一个团队为他付出,他值得粉丝们的喜爱,他值得一切美好的事物。 小一周的拍摄结束后,客户请整个团队一起庆祝。酒店提供了私人沙滩和自助,大家在欢呼声中开了个通宵party。 party上,我想到这几天stephanie作为一个不专业的公关人,却一直在努力帮我,而且她工作表现还挺好,就想在结束前给她一些鼓励,并道谢。我在人群中搜寻她的身影,发现她在杜明兖不远处申请注视着他,双手握着手机踌躇不前。 她那么喜欢杜明兖,肯定是想借机跟他合影的。我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香槟说:“你是后援会会长,你应该最知道保护明星的隐私是我们的工作,我不希望这段时间的任何信息、照片、视频留到网络上。”我看她急忙将手机揣进兜里,又说,“如果你能保证,我可以帮你,和杜子轩合照。” “真的吗?我保密,我发誓。”她惊喜的瞪大眼睛看着我,“我虽然当了会长几年了,也经常有机会见到他,可是他一直闷闷地,很少说话。我没怎么主动找他拍照过,都是偷拍,但是我都没有擅自发过。”说完她伸出三个手指指着天开始发誓自己一定会遵守保密协议。 我听她说完,带着她走到杜明兖跟前,夸奖她工作很努力,替她询问是否可以合照。杜明兖很礼貌的答应,stephanie兴奋地蹦起来,站在杜明兖身边又低着头,脸红的快要滴出血一样。她请我帮他们俩合照,拍完,她还招呼我跟他们一起照。 拍完照片,杜明兖依旧夸赞她照的很好看,而她都不太敢跟杜明兖对视,娇羞的抱着手机跑开了。杜明兖笑着问我:“你也是我的‘迷妹’,需不需要合照?”我白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谁稀罕。”就走开了。 明天所有工作人员都会陆续离开,我要提前再次核对所有人的航班信息,所以没吃多少东西就回房间了。工作完,已经午夜。我伸了个懒腰,来到阳台上透透气,明天要回国了,还真舍不得这里的蓝天白云和水清沙白。老板要在这里度假,弄得我也心痒痒的。我盘了盘之后的工作,应该可以留出2-3天的假期,于是动了玩两天的念头。 我靠在阳台的护栏上,打开手机翻着机票。忽然有人敲门,我一开门是杜明兖。我怕被人看到,赶紧把他拉进屋里,锁上门。 他开玩笑道:“这么急不可耐?” “大半夜的干嘛来?”我警惕的问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明天行程变了,不着急回国。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帮我联系了一所大学,让我去看看。”他熟门熟路的坐在我的沙发上说,“你陪我一起去吧,这是第一个愿望。” “我陪你去?为什么?” “我刚问了你老板,你也不太忙。我一个人去也挺没意思,而且是你的母校,密歇根大学。”他挥了挥手机上我们大学的地标说,“不想回去看看?如果时间来得及,还想去西拉法叶逛逛普度。” 他想学汽车,在底特律周围的这些优秀大学自然是他最好的选择,看来他是直指密歇根大学和普度这两所最优秀的汽车工程大学。我很喜欢他努力的样子,他总是不慌不忙又自信满满的样子,很闪耀,让人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我们学校汽车工程可厉害了,你想当我学弟很难的。”我正想着去哪,他倒是给我一个很好的建议。他自信的笑起来:“那你可小看我了。” 既然与我的安排不谋而合,我也乐得不需要费心规划行程,索性随他走吧。我爽快的答应了,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发现,北上密歇根,现在可是深冬,我没带很多御寒的衣服。 杜明兖指了指房间办公桌上一沓旅游推荐彩页广告说:“咱们先奔奥特莱斯。” 第69章 生活无法计划(二) 夏威夷早上的阳光晒在我身上暖暖的,我被酒店的morningcall吵醒,蓬头垢面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风和日丽,稍微慰藉了我睡眠不足而焦躁的内心。昨天杜明兖闹的一出,加上时差,我几乎一夜失眠,刚刚睡着就被叫醒。 我匆忙收拾了一下,来不及化妆,偷偷跑出酒店上了出租车,本檀香山市里。 过了两个小时,我回到酒店时,杜明兖以为我还在睡,已经在催促。 我悄悄潜回房间,化了妆,换了来时穿的长裤长袖和过膝长靴,拖着行李箱来到大堂。在大堂里我看到大堂沙发上戴着墨镜一身黑衣的杜明兖,正在悠然自得地喝咖啡。 我扭着屁股,买着猫步向他走过去。杜明兖发现我,立刻坐直身子,把墨镜摘了下来。当我走到他面前,扬着下巴享受着他惊讶的目光。他站起身问:“你把头发剪了?” 我傲娇的点点头。他以为我忘了那天的赌约吗,我高兴可是说一不二的人,愿赌服输。而且留了一辈子长发,看到很多明星的齐耳短发我都很心痒,今天早上终于求得那家理发师给我剪头发。我可是咬牙花了重金剪的头发,当然效果也让我十分满意。我从来没觉得我的头可以这样清爽,这么轻便,当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长发的时候,经常嫌麻烦就随便在头上梳个发鬏,凌乱、邋遢。这下好了,我自己看着都觉得干练,精神。我特地把头发染黑,一头乌黑光亮的短发,配上深色有型的眉毛和较粗的眼线,我仿佛自己是个特工一样。 杜明兖上下打量了我一边,然后很绅士的接过我手中的箱子,和我并肩走出酒店。“哎,怎么样,酷不酷?”我追问。他摇摇头说:“这下好了,唯一一点女人的特征都没了。”口是心非,明明耳朵都红了,还嘴硬。要出去旅行,我心情特别好,就没有拆穿他。我们一起去机场,直接长途跋涉直奔安娜堡。 由于此次行程不是我规划的,我有些心里没底。可能是职业病吧,我习惯把所有的细节都了然于心,在飞机上,我开始打听:“明兖,咱们住哪啊?”“不知道,胖哥安排的。”他打了个哈欠说。“那咱们怎么去啊,订车了吗?”我又问。他侧头看我:“你就这么不放心么。” “我不太喜欢意料外的事情,凡事都在掌控力会让我有安全感。”我回答。“你放心吧,你就踏踏实实跟着我就行了。”他拍拍我的头说,“睡会儿吧,你看起来今儿起得很早。” “为什么?”我不解,他怎么看出来的。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早起傻一天。”我真想揍他一顿,我一个人生闷气,他却偷笑。 到了底特律机场,我们取了行李出来,已经有一辆出租车在等待我们。我们来到安娜堡的一家酒店,入住之后,已经很晚了。杜明兖嘱咐我明天去奥特莱斯,并帮我定了酒店的morningcall,让我放心的睡。 我怎么问他究竟几点出发,他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儿让我放松。可他不说,我心里没数,我很容易睡过,怎么放松。没办法,我只好定了早上6点的闹钟,总不会比6点还早吧,又不是工作。 我盘算着如果6点起来,我问问前台,时间还早我就去吃个早饭。我自己安排完自己,这才放心的睡着。酒店暖气很足,我一路都没有太暴露在外面,哪怕穿的不是很多,也并没有冻着。 我打开窗户,望着外面的夜空。密歇根的云和国内的不太一样,大朵大朵的聚在一起,像棉花糖一样,还经常会有很奇怪的形状。这里的月亮很亮,很大,即便是午夜,天空的云朵依然被月亮照的轮廓清晰,泛白月光给云朵镶了一层银边,云朵像一个孩子的画本一样,奇形怪状又似乎在模仿某个动物。 我深呼吸,很久没有呼吸道五大湖的空气,离开了这么多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再回到这里。我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着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两年的学生时光,那时候我那么年轻,天不怕地不怕,似乎全天下就没有比我高兴还厉害的女孩一样。就连晚上做梦,都是在学校的情景。 第二天我6点准时起床,取消了酒店的morningcall,收拾了一下去楼下简单吃了早餐。我原以为我起的很早了,没想到吃完饭路过大堂的时候,看到杜明兖戴着墨镜往外走。 起这么早,干嘛去? 我一边上楼,一边想着一会儿一定得问问他。在屋里化了妆,等待杜明兖的召唤。过了一个小时,房间电话才响,他通知我下楼。 我来到大堂,看到杜明兖穿着厚厚的飞行员夹克,戴着墨镜等在大堂。 “车来了?”我问,“对了早上看你出去,干嘛去了?”他晃着手中的钥匙说:“来了。我得让你做一次我的车,省得你天天对着赵默流口水,就不喜欢你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不屑的翻个白眼。 他修长的手指一撩大衣,从后面的裤兜掏出皮夹,拿出零钱给到为我们开门的门童,又把车钥匙递给对方。 外面引擎声大噪,门童把他的车开到门口,我一看傻了眼,车虽不是太贵,一辆野马,不过整辆车几乎都被他改过,他得意地说:“怎么样?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车,这可是无价之宝。” “这都是你改的?”我惊讶的问。“亲手改的。”杜明兖替我打开车门,我一坐进去低得好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上车发动车之后,整条街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动静,“我16岁生日拿了驾驶证,我爸送了我这辆车。每次我回美国就一件事,鼓捣这车,于是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可以啊,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车。”我感慨,原来以为他想学汽车工程只是基于男孩子心里都有的赛车手的梦想呢,原来他已经很专业了,是我小瞧他了,“你可一定要考进去啊,不然太可惜了。”他这车本就是跑车,又被他改得面目全非,这舒适度确实欠妥。我有种坐在自行车上的感觉,可是已经被他惊艳的仪表盘吸引,没顾上这些不打紧的缺陷。 因为安娜堡是密歇根州的一个小镇,很快我们就上了高速。他彻底跑起来,不停轰着油门,车子的性能让我这个外行都能明显感觉和一般车不一样。 到了奥特莱斯,我以为像他这样的大明星都不会去逛这些打折牌子,没想到他买得不亦乐乎。我看着他一趟趟往车上搬东西,不禁感概谁说女人的购买力惊人,那一定是没见过杜明兖在商场里的样子。他仗着自己衣架子身材什么都试,耳根子又软,人家夸几句就买下来。我要求跟他分开逛,他也不反对。 晚上回酒店,我们一起展示这一天的战果,他给我买了跟他相同的帽衫和一件棉格子衬衫。他又掏出一件潮牌短袖比在我身前说:“高兴,你多穿点这样的衣服显得年轻。”“显得年轻?”我不悦地反问,“你们这些小年轻追求潮牌,我也没明白这衣服为什么值这么多钱。” 他举着浅蓝色的格子衬衣劝道:“时尚这东西啊,得耳濡目染。你呢就是天天都要上班,哪有什么品味。回国坐那么久飞机,你穿的舒服点,就穿这个衬衣吧。”时尚方面,他的理论自然是站得住脚的。 “哎,你是明星,为什么要逛奥莱?不是平时都是各种奢侈品的衣服吗,还有代言送的很多鞋子、包一类的,还需要自己买衣服?”我好奇的问。 他一边收拾自己的衣服,一边回答:“那是有记者或者有活动的时候才穿的,平时我也会穿很多舒适的衣服。其实这些牌子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因为我穿什么都好看啊。”“你出去吧,你回你那屋去。”我对他的自恋忍无可忍,拎起他的袋子直接把他赶了出去。这个孩子中毒不浅啊。 在安娜堡的第二天,我带他逛了逛我的母校,还特地带他吃了我最喜欢的食堂。一路边逛边走,聊着我上学的事情,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看着来来往往三五成群的学生,穿着黄色和蓝色的卫衣,仿佛密歇根寒冷的严冬无法影响他们一样。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到实验室找到了一位教授,杜明兖和他聊起来。我在楼外面一个人偷闲,享受着午后轻松的时光。曾经最喜欢午饭后的时间,没有课的时候我就喜欢在学校里瞎走,看看大树上忙碌的小松鼠,还有金发碧眼的帅哥,好不自在。 走累了,我就在学校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坐下。没过一会儿,杜明兖拿着两个蛋糕走过来,一个咖啡口味,一个香草的。他坐在我身边,一手端着一个,兜里揣着两个叉子,然后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问我想要哪个?我指了指咖啡的,他递给我,把香草的放在一旁地上,把一次性叉子的包装打开递给我,又从另一个口袋里变魔术一样变出一个小瓶滚烫的咖啡,贴在我冻地有点红的脸蛋上,温柔的看着我。 我把蛋糕放在腿上,一手接过热咖啡对他说:“你也很适合做服务员,以后你要是在这里念书,可以考虑一下做服务员勤工俭学,肯定能挣不少小费。”他端起自己的香草蛋糕笑着说:“我又多了一条路?”我点头,他做什么像什么,真是个适合挣钱的好孩子。 我把热咖啡放在怀里,准备开始吃蛋糕,为了客气一下随口问他要不要给他留一半?他嫌弃的看着我,我便当他不要吧。我舀了一勺放在嘴里,慕斯瞬间就化了,化成唇齿间的咖啡清香。“嗯,好吃耶这个。你确定不尝一口吗?”我又问他,看到我满足的表情他有些动摇。我很大方的舀了一勺喂给他,他吃了之后,居然举起他罪恶的叉子趁我说话的时候?走一半蛋糕,全放进嘴里。我发现时,看看已经被他弄散架的蛋糕,顿时一肚子委屈,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他哈哈大笑起来,把香草蛋糕推过来赔罪。 之后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下了赛道,也去了射击场,这些都是我上学时候兜里没钱想去不敢去的,他似乎弥补了我学生时代的遗憾,我玩得不亦乐乎。 在去射击场的路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和一片片树林,偶尔会有几栋房子出现。天蓝的透亮,云彩铺成一片,很像夏威夷的碧浪。车里放着我偶像的歌,恰好也是他的偶像。我们一路哼着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他跟我说这他在美国的经历,原来在荧幕之外的杜明兖跟普通的高中生一般无二,喜欢刺激,对世界充满好奇,喜欢开着自己改装的车,觉得自己特别棒。 我们俩在路上,路过密歇根州一个小镇,看到了高速变的广告牌写着小镇有艺术节。我们临时起意,开车去了小镇。这里很小,鲜有华人出没,杜明兖只是戴上墨镜就敢公然和我并肩走在大街上。在小镇的中心街道上,人头攒动,公园里一个个摊位里面摆放着形态各异的艺术品,还有很多街头艺人在表演。 在一个小广场前,一群人围观一个男孩跳街舞,他带来的是美国80年代那种巨大的录音机,放着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隔了老远就能听到。杜明兖一边吃着路边摊买的面包,脖子和肩膀就随着远处的音乐晃动,生理反应一样,无法无视任何旋律,一定要动起来。 我们朝着人群走去,站在最外面我踮着脚尖无法从人高马大的美国人人群中看到里面的情况。杜明兖稍微垫脚尖就能看清,突然发现他好像长个了,原来站在我身边没有这么强的压迫感。他发现我看不到,便站在我身前,拉着我的手,不停说这“excuseme”,带我钻进去。 到了人群最前面,他后撤一步站在我身后,双手很自然的搭在我肩膀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身体也跟着律动,幅度越来越大。他的舞动引来旁边人的目光,几个老外向他伸出大拇指,有人也跟着他晃动起来。舞者看到了他,很友好的邀请他进去一起跳舞。 我看着杜明兖,接过他手中的吃的,他已经迫不及待了,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开始跳起舞。他跳得很好,人群为他们欢呼,舞者也替他邀掌声。老外们玩得开,他跳热了,直接拖了羽绒服扔给我,又跑回人群中心继续跳。他跳舞的时候,仿佛生为节奏一样,每一个摇摆、每一个动作都卡在节拍上,感觉沉浸在音乐里,享受着。 我担心他的身份被发现,下意识环顾人群里是否有人认出他。很多人举着手机在录像,这么多摄像头对着他让我心里很不安。索性我没有看到反应剧烈、行为异常的人,可能大家都不太认得他吧。我压抑着心里的担心,不想坏了他的兴致,难得看他这么开心。一直跳了两首完整的音乐,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转眼3天就过去了,该回国了。我突然想起北京,想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心里有些不舍,忍不住沮丧。我和杜明兖吃完饭,在夜晚的乡间小路上开着车。我突然一下变得很安静,他问:“想什么呢?” “想到明天就回国了,觉得这几天像仲夏夜之梦一样不真实。”我看着杜明兖说,“你说这一趟,夏威夷、密歇根;海边、田地;医院、学校。我好像从没有一下子经历这么多事情,太多的变动让我应接不暇。可是很神奇,我原本最讨厌计划外的事情,可这次没有一家事情按照计划进行,却出奇的顺利。这种感觉,还不赖。” “你需要放松,你做得很好了。”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特别亮。前方并没有路灯,纯靠他的车灯才能照亮眼前的一段路,可我却没有觉得任何不踏实,看着这双眼睛就笃信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国之后,你还得面对那些负面新闻,我还得为生计奔波。”我看着黑乎乎的前方说,“有点不想回去。” “高兴,美国不是避难所,不代表这里就不会面对相同的问题。”他换到6档,提速行驶,“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嗯。”我应道,“那你学校这边呢?” “过段时间可能要回来考sat,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看奖学金情况了。成绩出来了,很快就会收到offer吧。”他自信地说,“只要到七月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好了。” “决定在美国上学了?” 他蓦然看我一眼:“嗯,可能我还是不够强大。” “没关系,能当我学弟也很了不起啊。只要能做你想做的事情,而且能做的更好,更轻松,为什么不呢。”我宽慰道,“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责。” 在生活的蹂躏下,明星和普通人都一样,都是受害者。我们不得不承受着各界压力,为了一个目标强撑着前行。这个时候,互相搀扶才是坚持下去的重点,如果没有他的鼓励,我可能真的就稀里糊涂的放弃了。 在回国这天,杜明兖的衣服一看就是精心挑过的,和在美国胡乱穿衣服完全不一样。他穿了一件黑色潮牌短袖,黑色短羽绒服夹克,背面是一个非常浮夸的刺绣图案。下半身依旧是他爱的黑色破洞长裤,一年四季都是差不多的,腰上还系着我们俩一样的那件蓝色格子短袖。 对,回国他就不只是杜明兖了,还是明星杜子轩。想到这里,我不禁紧了紧我的呢子大衣,居然中了他的圈套,如果里面的衬衣被人发现和他的一样,那我岂不是解释不清了。 在飞机上,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喂,杜明兖,你下飞机出去是不是有专门的通道啊?我们分开走吧?” “不要,我没跟外界透露今天回国,应该没人知道。胖哥来接我们,我们去地下车库就行。”他小声解释,“不过你如果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分开出去。”我撇撇嘴,好吧。 飞机时间太长,我靠在杜明兖怀里睡了一觉,因为昨天想太多失眠了,又加上时差作祟,我睡的很熟,居然错过了一顿饭。我抱怨杜明兖居然有吃的都不叫我,他只好无奈的请空姐找些零食给我。我用杂志遮着脸,怕被空姐嫌弃,谁知道我只是随口一抱怨,他就真去给我找吃的,弄得我像个吃货一样,好丢脸。 长途飞行很痛苦,我睡得昏天黑地,下飞机的时候还是昏昏沉沉不知道白天晚上。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和杜明兖保持着距离。即便杜明兖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我还是依稀听到有人认出他了。 眼看要走出去,隐约能看有一些记者堵在门外,巴望着往里瞧。我下意识的紧了紧外套,遮住和他一样的衬衫,等在一边,想等杜明兖把记者吸引开了再出去。 杜明兖推着行李车,胖哥提前带保安人护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出口。刚一路面,记者蜂拥而上,他们被层层包围。 记者们追着杜明兖一行人离开,我探头出来,确定安全之后,才推着行李车走出来。 “高兴。”有人叫我。 “赵默?”我哑然,“你怎么在这里?” 他笑着回答:“我来接你。” 我走到他身边,俩人都往杜明兖离开的方向看热闹。正巧杜明兖鬼使神差的回头望过来,我怕他的目光引来记者,就赶紧低着头拉着赵默离开。 一直疾走到停车场,我回头确认没人跟着,这才松了一口气。上了车,我才想起来问赵默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他没有回答,反问:“你们一起回来的?” 第70章 生活无法计划(三) 我把陪杜明兖去看学校的事情告诉了赵默,他很客观的分析了杜明兖现在处境,觉得他的决定是对的。我心里提着的石头落地,继续和他说起在美国的趣事。很快我就到家了,他帮我把箱子提上来之后,也没过多停留便离开。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天才刚暗下来,我便约了小花去老邪那里喝两杯。坐在老邪的吧台前,看着他短袖下露出的半截花臂和脸上没刮干净的胡渣,听着小花跟他高声互茬,脏话连篇,我忍不住笑出来。其实回来,也不错。 “哎,上回没好问你,你和你那个小男友怎么分了?”小花要了杯黑方给我,自己点了一杯野格,“我看那小子挺喜欢你的啊。” 我想了一下要怎么跟他说这件事情,其实最近我也想了很多,我究竟在怕什么。他打断我的思路说:“其实也好理解。他20出头,你快30了,这对你们来说,就是最大的问题。”我不忿道:“你怎么跟常乐似的,老拿年龄说事,我还就不服这个。” “这么说吧,你已经青春不再了。”他说完见我抬手要揍他,连忙摆手说,“你听我说啊。就是如果你20岁谈恋爱了,我可能根本不在意,因为这个不行,那你或许会嫁个下一个人。但是如果你28了,你如果不嫁给现在这个人,你就嫁不出去了。所有大家会劝你,凑合嫁吧。” 20岁,那是一个可以挥霍的年纪,可以为了自己冲动,随心所欲,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修正错误,去找自己。20岁的人做错了任何事情,大家都会很宽容的拍拍他的头,告诉他你还有10年去纠正你的时间。而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的每一个决定都要很谨慎。 “那你不是该劝我嫁了么,怎么又说我们该分手呢?”我喝了一口酒说,“我曾经听megjay在ted演讲中提到一个很形象的比喻,20岁的人生像是一场音乐会,大家都在四处游荡,玩耍,音乐放很大声,充满活力;而30岁的人生,所有人大多数的人都坐在座位上,毕恭毕敬,很安静。而很多人结婚了,只不过因为对方刚好跟她是邻座。就像你说的,我不能犯错。” 老邪凑过来说:“是,那天我一个朋友还跟我说呢。他是个千年王老五,有钱有势,就是没稳定的女朋友,一直玩玩玩。然后没几天,他结婚了。”他故弄玄虚的看着我们说,“那天他一个朋友离世了,吓得他给自己买了很多保险。结果,再填紧急联系人的时候,突然发现没人可填。这个时候,他坐下来想,如果他出了车祸,如果他得了癌症,谁来照顾他?谁愿意照顾他?不过他跟我说的时候,作为他的朋友,我没办法意气用事的向他承诺‘我’。那天他喝多了,我也有点高,然后几天后他给我发了请帖,说要结婚了。” “是啊,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无法选择自己的家人,却能够选择朋友。一直依赖朋友,每天鬼混在一起。而当我们到了而立之年,朋友各自成家,各自选择了自己新的家人,我们该何去何从呢。”我想到常乐,不禁感慨,“我都不知道是为他们高兴多一些,还是为自己悲哀多一些。” “哎哎哎,”小花敲敲桌子说,“嘛呢嘛呢,至于么。那么多人不结婚,单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吗,再说了,不还有我呢吗。” 我无奈的说:“其实你和常乐都对,我的处境和他处境完全不一样,所以分手了。” “那赵默呢?听说今儿请假巴巴的去机场接你去了。”小花冲我抛了个媚眼说,“有进展啊,趁热打铁啊。” 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徘徊,没有推开那扇门,没法像过去那么期待着赵默的感情。“小花,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凑到我面前,我小声跟他说,“我特别喜欢苏沐言,可是我在赵默身上找不到这种感觉。” 小花撇撇嘴:“嗨,我跟你说,日久生情。哪那么多一见钟情啊,还不都是培养起来的。”“这样,好吗?” “都不叫事。感情,搭伙儿过日子吗,能帮上忙不就好了。说句不好听的,那玩意关上灯你知道谁是谁啊,还不都一样。”他一拍大腿说。我捶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这不是怕你错过了后悔么。”他坏笑着说,“听说赵默还不错。”“哎呀!闭嘴!”我喝住他,再说下去我都无法直面赵默了。老邪顿时了然,和小花一起大笑起来。 回到家,杜明兖正在背单词。我给他买了点吃的,他嫌弃的看了一眼说:“不想吃。” 我关切的问道:“那你今天吃饭了吗?”他摇摇头,我劝他多少吃点,他却讨价还价说:“你先给我洗头。”我没拒绝,换了衣服就开始给他洗头。他坐在浴缸里,我给他打上洗发水,正熟练的替他按摩头皮,他舒服的闭上眼睛,像只被抚摸的小猫一样。 “高兴,我在机场看到赵默了。”他说。“嗯,他来接我。”我回答。 “你们在一起了?”他问。“还没。”我回答。 他忽然抬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干嘛?”“你喜欢他吗?”他问。“是喜欢的吧。”我把他的头掰回去,继续给他洗头说,“问这个做什么?” 他又问:“当年你成人礼的时候想要什么?” “我啊,那时候想要高跟鞋,觉得成熟的女人都穿高跟鞋。那时候看了很多电影,觉得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气质特别好,特别好看。”我回忆道,“然后高盛就给我买了一双,我可高兴了,毕业晚会就穿了。谁知道,那晚太漫长了,我的脚被磨掉了好几块肉,硬撑了一晚上,回家一脱鞋,一片血肉模糊。” “怎么这么血腥。”他吐槽道,“你现在不是天天穿吗。” “那时候我妈妈告诉我,穿高跟鞋就像穿运动鞋一样,要习惯了就好了。于是我就咬牙练,没事就穿高跟鞋,可练到现在,还是没办法驾驭10厘米的细跟。” “穿那么高干嘛,你又不矮。”他抹掉脸上的泡沫说,“现在挺好。” “成人礼的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问。 他趴在浴缸上说:“我想谈一场恋爱。” “呦,没看出来啊,我以为你还没开窍呢,没想到野心勃勃啊。”我起哄道,“喜欢什么样的啊?” “是一个让我时时刻刻都想着的人。”他回答。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傻孩子,你喜欢一个人就会时时刻刻都想着啊。你说说喜欢长发短发,脸尖还是脸圆啊,个子高的还是矮的?” “肤浅。”他望着天花板说,“我说不上来喜欢什么样的,但是我知道我不喜欢什么样的。” “也行,你说说。”我帮他冲掉头发上的泡沫。 他举着手,掰着手指头数:“我不喜欢黏人的,不喜欢无理取闹的,不喜欢不分轻重的,不喜欢爱哭的,不喜欢沉闷的,不喜欢没主见的,不喜欢没有内涵的,不喜欢过分开朗的,不喜欢认钱的。”整整9条,我感觉他这些要求基本能淘汰90%的女孩,果然要求很高啊。 “可是你这些都需要了解之后才能知道啊。”我帮他冲好头发,用毛巾将他湿漉漉的头发裹上说。他站起身,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说:“那就相处,反正不相信一见钟情。”“好好好。那你想好要我做的第二件事了吗?”我拿出吹风机,准备帮他吹干头发。 他的头发被吹风机喷出的热风吹得张牙舞爪,我轻轻揉着替他一点点捋顺,他看着镜子中专心致志吹头发的我说:“如果我有一件事情非常想做,而且想做很久了,但是我没有把握,一旦失败我会失去很多。你说我该不该孤注一掷?” 我想他多半是回国之后又为大学专业的事情发愁吧,看起来这段时间他还是很在意这件事。也对,这几年他几乎没有什么负面新闻,好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八卦记者、媒体、黑粉就像饿狼扑食一样全围了过来,开始疯狂攻击。这娱乐圈像是个龙潭虎穴一样等着他,如果是我,也没有勇气面对吧。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人和事能够阻挡你。”我微笑着鼓励,“你这么厉害,从小就混迹江湖、浪迹天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在小阴沟里翻船吗。不要担心,我相信你,你都孤注一掷了,此事必成。”说完我还不忘做了个大侠抱拳的姿势。 杜明兖笑了下,弯弯的眼睛看着我说:“这是你说的。”“是我说的啊。”我随口答应。 “行,吃饭吧。”他的头发基本吹干了,蓬松的趴在头上,很顺滑很柔软。我很喜欢这个手感,忍不住呼噜呼噜又抱在怀里说:“这个手感真不错,跟抱小狗一样,软软的。”他很嫌弃的推开我说:“我不是狗。”又回来了,扑克脸冷酷王子杜明兖又回来了。 我笑嘻嘻的去厨房把外卖热了一下,我们并排坐在高櫈上开始吃饭。我吃的起劲,发现他迟迟不下筷子,在发呆,我看了看眼前买回来的几个菜,都是家常菜,难道不和他胃口吗? 我又吃了一口米饭,把碗筷放下,转身面对他坐问道:“怎么不吃?不喜欢吗?还是有心事?”我有点担心他刚说的需要孤注一掷的事情是什么,连忙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想追问,突然他放下筷子面向我,一把将我坐着的高櫈拉到他的眼前,两个凳子“嘭”的一声撞在一起。怪力少年,我差点辙过去,惊魂未定,他一手护在我的后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凑近我的,将我嘴角粘着的一粒米饭咬下来,吃掉。 我愣住,不敢相信刚发生了什么。我无所适从,他却笑的开心:“你说我会成功的。”我木讷的问:“什么意思?” 他还是向前探身,与我保持着暧昧的距离看着我:“你猜不到吗?”我心跳的飞快,眼神有些慌乱,不知该往哪看,一直往后躲。他倒是淡定,好像排练过很多次一样,坏笑着看我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你先离我远点。玩笑不能这么开,我一把年纪了,你这个玩笑对我心脏负荷太大,我可受不了。”我推推他说。他表情变得严肃说:“我没开玩笑,我很认真的。”说完他抬起我的下巴,低头印上我的嘴唇,我惊讶的瞪大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等下,我被一个小孩调戏了? 等下,杜明兖嘴唇好软。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试探我会不会发火,而我已经被惊讶、羞耻、慌乱、莫名其妙等等感情冲昏脑子,一片空白。我的没有反应反而让他没底,他不置可否的松开我,坐直身子,继续拿起筷子吃饭。他给我夹了一块肉放在我碗里说:“吃,吃饭吧。”他大口往嘴里扒饭,掩饰尴尬。 我起身说要去买点冰棍回来,有点想吃。没等他回答就拿起外套,逃出门了。刚关上门,我就双手捂着脸,脸颊发烫,我使劲扇风给自己降温。还好我定力好,要不在他面前狼狈成这样,我也太没面子了。 这时门突然打开,我瞬时假装在系鞋带,突然发现我穿的拖鞋。不过此刻的杜明兖也无心留意这些细节,他递给我我的手机说:“你手机响了。” 我结果手机“哦”了一声,逃命似的奔向电梯。我的妈呀,这都什么事啊。 刚刚在酒吧还跟小花还在说我快30了,是不是该找“邻座”的兄弟聊此余生了。虽然不甘心,经过苏沐言的事情,我想了很多,看清了很多,于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放荡不羁的我,从不随波逐流的我,正在逐渐接受这个现实,趋于大同。我有一种被捉弄的悲愤,在电梯里我不禁指着灯问:老天是不是玩我,我就要放弃追求自由的爱情了,我就要妥协于“门当户对”的现实了,杜明兖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灯闪都没闪,似乎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 我叹口气,低头打开手机,发现有一条赵默的信息:高兴,一会儿方便出来吗?我有话跟你说。有话跟我说?难道?又来? 小彩蛋: 在夏威夷拍摄的时候,杜明兖有驾车去加油站加油的场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穿了一条没有破洞的牛仔裤,还有一间改车时蹭上机油的白色短袖。他将短袖的袖子卷了几圈到肩膀,露出有他稍微带肌肉的三角肌、肱三头肌、肱二头肌,反扣着帽子,还留了一些胡茬。在炙热的阳光烤晒下,他汗流浃背,一个特写推进,他一手带着维修时带的那种白手套擦汗,一双深陷的眼睛凝视前方、长长的睫毛挂着汗珠,一睁眼正好一颗汗珠飞落,彰显了他的男人魅力。 看到他这个造型的时候,我吃惊的张大嘴,下巴差点脱臼,一个这么矫情还有点洁癖的杜明兖,居然这个造型上镜。我理解了“车”对他来说是可以付出很多来换取的。 stephanie在我身边口水都快流出来,她激动的攥紧我的衬衫说:“邻家有狗已成狼!” what?我差异的看着她,可真是铁粉,自己中文说不利索,居然还会这种“成语”。 拍摄休息的空档,我装作无意的晃到杜明兖附近,小声说:“充气人,充气人。”想必刚到这个场景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充气人,就如同我来看景的时候,特意选了这个带充气人的加油站。 他极不情愿的看了眼加油站前面抽风一样手舞足蹈的充气人,脖子上青筋暴起,于是缓缓起身,每一步都像双腿灌了铅,走到充气人前。 我兴奋的跑到stephanie身边,推了推她,指着杜明兖说:“你看你看,这个可以拍。” stephanie也没明白我说什么,听到“可以拍”,立刻掏出手机,沿着我指的方向将镜头对准杜明兖,只见他双脚并拢,上身开始摇晃,接着两只胳膊伸展开一顿胡乱舞动,像极了背后的充气人。 “噗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捧腹大笑,引来周围几个工作人员侧目。其他工作人员看到他在那玩,有人笑了笑就继续工作,有人停下来观看。胖哥站在一旁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抽风”,欲哭无泪,心疼自己宝贝的形象。 stephanie拍着忍不住偷笑,手一抖镜头也抖。也就十几秒的功夫,杜明兖向被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皮一下,立刻一脸严肃的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我拉着stephanie跑到胖哥身边,拉着他小声讨论,我想要stephanie“不小心”将这个10秒视频传到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去,就作为“剧透”,引一波宣传。同时我会安排张闷儿在国内联络一匹营销大号去不小心“挖掘”这个小视频,先发制人,正面引领舆论,做一个铺垫。 胖哥说要跟公关团队讨论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杜明兖严词拒绝。我毫不理会,此事公关团队如果能配合,觉得这个策略可行,是否执行可不是他说了算。 结果不出两日,这个短视频席卷了各大娱乐板块的头条,舆论纷纷引导“杜子轩的孩子气”、“杜子轩少年老成下一颗未泯童心”、“杜子轩的另一面”等等。我在拍摄现场一边满意的看着张闷儿反馈的点击量和微博数据,一边往休息的地方走去。当我余光瞥到一把椅子准备坐下休息,一屁股做空,我抬头看到杜明兖“嘎嘎嘎”笑着逃跑的背影。 “杜明兖!”我心里怒吼。 我白色的西裤被弄脏,尴尬的是屁股那部分,我只好让stephanie帮我跑去远处的便利店里随便买了一条纱巾围在腰间,这才稍微遮住一些“土地”的痕迹。 这笔帐,记下了! 第71章 梦醒时分 woo18.vip 北京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不大,淅淅沥沥很不走心,如果不是它锲而不舍的下了一宿,给地上淡淡的铺上一层,怕是没人留意它存在过。 杜明兖的感情似乎也是这样,这件事情过去两周了,他没有任何异常,还是一如既往的学习、练舞,甚至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他的情绪。我有时候怀疑那天只是一场噩梦。 那晚走在安静的街道上,这里行人不多。我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不仅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开始琢磨杜明兖的动机是什么。左思右想了半天,最有可能的结论就是他成年了,可以接一些爱情角色了,所以拿我练习一下? 我大脑一片混乱,于是打车去了老邪的酒吧。我刚一推门,老邪颠颠跑过来问:“怎么又回来了?”我坐在吧台边,指了指他身后的酒墙说了句“整”。他狐疑地看着我,我不耐烦的说:“怎么了?你一酒吧老板还没见过买醉的人吗?” 他给我调了一杯蓝色的晶莹剔透的鸡尾酒:“你今儿的气场有点低迷,搞不好又会喝醉。哪还有人敢送你回去呀,上次给人家小哥哥折腾成那样。”我问:“上次哪次?” 老邪一摔手中的抹布:“人家孩子不能开车,人家身份又不能随便打个车,还劳烦我开车送你们回去。这一路你吐了两次,都是人家孩子喂你喝水的照顾你。我俩费了牛劲给你架回家了,你老人家就抱着孩子不撒手,孩子脸都绿了。”原来是那次我断片,说到这,我正好奇头上的大包怎么来的,就问:“那我头怎么回事?” 老邪纳闷:“你的头?怎么你还受伤了?明明是人家受伤好不好。你站不稳,给他扑到了,他怕你摔着给你当了肉垫子,就摔你那个茶几上了。”原来茶几是这么散的。我都没有问过他是不是受伤了,他也不提。可是我的额头是怎么肿的?我再追问,老邪说他们俩把我扔沙发上他就走了,太可怕不敢待。 我没问出原因,只好闷头喝酒,这一口下去刚开始甜,酒一过嗓子就辣得上头,天旋地转的感觉。“这酒叫什么?” 老邪回答:“叫无情人不醉。” “好家伙,这么文艺,不是你风格啊。”我感慨道,说完一仰头干了半杯。 “你一边去吧你,不给你调了。你这赶上喝啤酒了,一点情调没有,真是浪费。”老邪嘟囔一句,转身把墙上一瓶伏特加直接砸我面前,又给我用小杯子接了一杯冰放在一边,“你自己来吧,自助。” 这时候赵默推门进来,对我和老邪笑笑。他笑的正好,多一点做作少一点就牵强。 老邪摸不着头脑,等赵默坐下,二人点头打招呼。赵默看到我前面半瓶伏特加,笑着问:“这什么情况?”老邪耸耸肩表示不理解。 我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他直接扔过来的。赵默指了指我面前的伏特加表示他也喝这个,老邪懂了他的意思,递给他一个装满冰块的杯子就我到一边看电视去了。 赵默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晃着冰块问我:“怎么了?因为表弟心情不好嘛?” 我看着赵默温柔的笑容,知道他和我想的不是一个意思。我干了杯中伏特加,有点冲,我胸口直烧。我低头缓了一下说:“赵默,有时候我看不懂别人怎么想的,但是我今天发现我甚至不明白我是怎么想的。” 赵默试图理解我的意思,我又问他:“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赵默疑惑地重复,见我指了指自己,他喝了口酒,不紧不慢的说,“我觉得你很好,仗义,爽快,和你在一起很有趣,而且你也喜欢车,这很难得。”我只喜欢坐车,哪里是喜欢车,一切假象还不是之前为了追他。好在我成功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也不算完全失败。 赵默又喝了一口,一杯已经见底,他仍是不急不躁地说:“我们相处时间还不长,还有你的很多我都不知道。我想了解你,知道你的过去,也想参与你的未来。”我一手支在吧台上撑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怎么能在这个浮躁的世界,还有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孩,就连表白都这么不温不火。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赵默看着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老邪从吧台里站起来,立刻对我使劲点头。我想如果常乐此时在,肯定要感动的哭了吧,她的一件心事终于了了,终于有人肯要我了。 可我心里越发苦涩,如果从前他问我,我可能会抛开矜持立刻扑进他怀里重复无数次我愿意;如果今天之前他问我,我可能也会半推半就的先答应下来;但是现在,我的理性是想要答应他,可脑海里依然能清晰感觉到杜明兖嘴唇的柔软。 我心里欲哭无泪,老天爷这是跟我开了个玩笑啊:“今儿什么日子啊?” “怎么了?”赵默问。 “嗯?没事,”我摇摇头,低着头喝了一口酒,他一定看着我等待答案,我对他笑了笑说,“好。”赵默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浅笑,忽然觉得,杜明兖这场梦似乎快要醒了。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赵默送我回家,在楼下,他帮我紧了紧大衣,然后我目送他离开。上楼后,我站在门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屋里那个人。我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吧,能怎么面对,就用我最擅长的方法,假装一切没发生过就好了。 我打开门进屋,看到杜明兖在学习。见我回来,他抬头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我自嘲的想,我居然想在一个专业演员面前演戏,关公面前耍大刀吗。推开这扇门,大幕拉开,我方登场,还没开始唱词我就败了。杜明兖的若无其事似乎更加自然,倒是我脸上的尴尬还没有褪去,笑容变得做作。 “还没睡?”我把外套挂起来,走进厨房问。 他也闭口不提把他扔下的事:“嗯,再看会儿书。”他闻到我身上的酒味,眉头微皱,“喝酒了?” 我喝得很急,其实现在此刻的清醒也是强打精神,刚才一吹风我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嗯,稍微喝了点。”眼神有些迷离,看着他总觉得他有些悲伤,坐在他身边问:“上次摔倒,你受伤了吗?” 杜明兖瞳孔晃动,有些慌乱:“他还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就说你当了我的人肉垫子。谢谢你啊。” 他只是盯了我一瞬,我就开始慌乱。我们并肩坐在沙发上,以前也经常这样坐,但是今天我觉得很局促,头一次发现我家沙发这么小,坐两个人就要挨得这么近。 “高兴,”杜明兖深深看着我,我顿时心脏又提到嗓子眼,嗯的一声也变了调,他继续说,“又怂了吧?” “哈?”我皱起眉头。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示意晚上的事情:“我喜欢你,你想逃跑吧。”我晕乎乎的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诚实的点点头。他捧着我的脸说:“不行,你惹的祸,你得自己收拾。想知道你头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我看向他,眯着眼睛废了会劲才定住目光。他凑近我说:“是我打的,因为你亲我了。”我以为他又会亲我,闭上眼睛。可他并没有,我眯着眼睛偷看他,他深深叹口气,狠狠的在我脑门弹了一下。 “啊!”我抱着额头,疼得眼泪几乎流出来,他毫不怜惜的把我拎起来,拉进卧室,说了句“你的伤就是这么来的。”然后摔门离开。 我倒在床上,被他这么一弹我倒是清醒了一些。我望着窗外一轮圆月,月亮发白,看着有些惨然,就像我的处境,我的话,我的立场,苍白无力。 他是大名鼎鼎的明星杜子轩,他只是我人生的过客,我心底不希望但也一直准备着接受他有天人间蒸发。他和我的距离太遥远,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遥远到这样一个帅哥在花痴如我的家里,每天赤条条的溜达,我却从没有过真正的非分之想。而如今,即便有一些错觉,但我也知道,这不属于我。 我深深叹了口气,我想我是在气自己,杜明兖还是个孩子,他哪里懂什么叫喜欢,哪里知道喜欢一个人,尤其是我这样的人,要付出什么,要考虑什么,要准备什么。他就是个不计后果的孩子,对谁有好感就表达出来,他根本不会考虑太多,更不会顾忌将来。而我呢,明明知道这些,却轻易被他动摇,却真的再为这件事情为难,却居然会在心底有一丝丝想要接受。我才是那个异想天开的人。 发了会儿呆,杜明兖又来到门外问:“我能进来吗?” 我闷着头“嗯”了一声,他应声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毛巾裹着冰块。他见我趴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坐在床边把我拉起来。我不动声色,莫名其妙的非常难过。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赵默终于跟我表白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可就是鼻子酸酸的。 “我让你这么为难吗?”他轻声问,“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摇摇头。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也不是孩子,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他细心地捋顺我张牙舞爪的头发,然后把冰毛巾敷在我额头。他越是这样温柔,我就越难过。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必须要向自己证明,留恋杜明兖都是我自己的错觉。 他看着我眼眶发红,哄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不用担心,没关系的。”我看着他秀气的脸,心灰意冷的说:“刚才赵默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他睁大眼睛看着我问:“然后呢?”我深深看着那双黝黑的眸子说:“我答应了。”多余的,我一句话也不想说。此事说什么都没有用,都是多余的借口。 他嗯了一声,把毛巾放在我手里,然后一语不发的关上门走出去了。 哎,这是什么孽缘,老天一定在耍我。我一闭上眼,就是他那双忧伤的眼睛,挥之不去。我从没想过他刚才那九个“不喜欢”是为了我,我更不曾想到他孤注一掷的事情竟然是表白。和我吗?一个不怎么优秀的平凡女人? 他还小,或许是觉得从没遇到我这样的女人,或许是从没有遇到过什么女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好奇。他可以孤注一掷的说出来他喜欢我,而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我却不能够不管不顾的接受。他想得太简单了,太理所当然了,像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一样,不计后果的为所欲为。他从没有想过这句话背后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他无发估量简单的四个字会让我失去什么,还有他将会失去什么。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觉得他一个人“孤注一掷”这件事情就能够发生呢。 卧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像是我心里的一扇门也被关上,那扇门不只是通向杜明兖的门,也是我对于“不平凡”向往的门。我再一次认识到,我是个平凡的人,这意味着我没有能力承受上天给我的“恩赐”,我无法应对这“精彩”背后的接踵而来代价。 是的,他说的没错,我又怂了。 屋里还留着他洗完澡身上的香味,可门外他已似乎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我抓着我的头发,感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又是这种感觉,因为无能为力而伤害别人,为了减少伤害而狠狠地刺激别人。 他的出现像一场梦,像是老天为了弥补我这么多年孤苦伶仃而赐给我的一场美梦。但是梦终究要醒,而我醒了,我更加不愿意一个人,我希望有人能在现实等我。那个人,就是赵默。或许,杜明兖不应该再留在家里了。 爱┆读┋书: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72章 心被搅乱,进退两难(一) 外面下起鹅毛大雪,一阵大风将飘舞的雪花卷走,马上又有一批雪花被卷到眼前,周而复始。落地窗外的雪景像是加了蒙版的城市写真,被雪花斑驳了画面,有一种无规律的凌乱和潦草,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高兴姐,”张闷儿凑到我身边叫我,“又在发呆啊。你最近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回过神,问他怎么了。他用笔指了指我的屏幕上微博页面热搜排行榜说:“你看,才放出第一集2个小时就上热搜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发海报了?” “嗯,是吗,粉丝团还是很给力的。发吧。”我应道。他将我们已经准备好的“上热搜”庆祝海报通过客户官方微博发出来,杜明兖的工作室和他狠人很快就转载点赞,互动及时。 经过一周的剪辑,夏威夷的视频已经准备就绪,张经理也同期再请创意做了后续预见的所有物料,这段时间集中投放,有条不紊。由于我在夏威夷期间利用stephanie做的一波“预热”很有效,这次15s的视频预告一放出,立刻得到了各界的关注。其实说白了杜明兖之前的负面评价其实根本站不住脚,而且他并没有做任何错事,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这段风波也逐渐过去。现在杜明兖的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已经完全被公关部门接管,所以才能够有如此高效的配合。 这次的广告微电影被剪辑成5分钟一集,共分为上中下3集,以“迷失”、“追寻”、“重生”三个主题。拍摄回来后,剪辑期间陆陆续续放出10秒花絮,刚才算是正式的15s视频预告发出,很快就被送上热搜。这个成绩算还不错了,杜明兖的形象已经成功的重塑,不再是少年老成的努力少年,而是一个坚持自我、独立、个性的全新认知。 张闷儿和张经理手下的两个小姑娘立刻带领粉丝团、大娱乐营销号正向引导舆论,明天约了两个大号对杜明兖进行合作采访,由自媒体做第一波采访是我走的一步险棋,这两个号我认真挑选过,他们以年轻群里为主要受众,经常关注个性领域全球最前沿的咨询和极有质量的原创内容,以面对真实的自己为主题,最为切合。 此次危机公关,我将大部分精力都花在社交媒体上,帮助客户以较低成本,覆盖尽量多的受众。再去夏威夷之前,我就试图说服客户,以推广杜明兖为一波舆论导向,在上升到传递信息契合,从而见解传播品牌及产品。 在这个时间点,选择杜明兖可能成就这个项目,也很可能毁了整个项目。而事实是,老天眷顾,加上杜明兖平日的努力给他积累的基础,在他第一次出大规模负面新闻的时候,客户选择继续与他合作,并与他重塑、重生,追求本真,集中了客户的潜在用户,也就是杜明兖粉丝这批人群的心,每句文案都是经过我和张经理、老板、胖哥几个人审阅、推敲之后决定的,字字戳心,直指心坎最柔软的地方。 “高兴,”张经理走过来问我,“你说连着三天放3集会不会太密集了?我们要不要慎慎,现在热度很高,我们还可以拉长宣传期,再扩大影响力。”这次的修改方案后的成功,老板让我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所以张经理很多决定都要跟我商量。 “张经理,你坐。”我赶紧将旁边空椅子拉过来,让她坐下,“我觉得趁热打铁,还是连着放三集,全平台同时发,尤其是短视频平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如果热度开始下降了,再放后两集可能就没有期待感。好奇心怕拖,说白了现在我们还是在讨好粉丝和网友的阶段,如果我们给了点甜头,引起他们的好奇,但又故弄玄虚,迟迟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我怕我们会变成‘死猫’。” “行,你比较了解粉丝心理,毕竟你就是受众吗。按你说的做吧。”张经理皮笑肉不笑,说话酸溜溜的。 “对,我不就是受众么。”我尬笑道,“那我们按原计划吧。”说完我转身继续工作,丝毫没了要送她的打算。负责人换成我,我心里多少过意不去,每次我想示好,她总是不领情,久而久之我也懒得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张闷儿,你去落实一下‘重新认识一下’这个活动,跟微博的人打好招呼,物料整理整理都发过去。”我继续跟张闷儿布置工作。在三集都放出来之后,我们计划在微博上和最新流行的短视频平台发起“重新认识一下”活动,鼓励大家面对心底那个想做却没有勇气做的人。 很多网红的配合已经安排好,还有一部分短视频网红的脚本也已经定好分别给了对接人,就等过两天全网同时爆发。 我打开桌面上一个文件夹,这里面的文案和海报都是我亲自盯的,也是这次项目我一个杀手锏,也是靠它我才说服客户冒险用了杜明兖。 张闷儿有事跟我说,凑过来的时候我立刻关掉文件夹,被他发现。他切了一声:“高兴姐,你这个大招藏的挺深啊,视频已经开始发了,你还不准备告诉我?”我摇摇头:“既然是大招,必须深藏不漏。” “连我都不能说?我可不是你的普通队友,我可是你的心腹,你的左膀右臂啊。”他那么八卦,话说一半能急死他,自从他知道我还留了一手,就费尽心思想从我这里套话。“你啊,别想了。”我推推他的头说,“什么事?” “明天的采访,你去吗?”他见我不肯透露,只好继续说事情,“这个自媒体我们没太接触过,让他们面对面采访,总觉得没底。高兴姐,原来你不是这样的啊,你做事从来都是预案做了一堆,不是十拿九稳的不会做,为什么这个项目你用的都是险招啊。” “有吗?”我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项目中很多决定都是临时做的,虽然处变不惊、从容应对从来是基本技能,可没有预案的临时调整方案、脚本,确实不是我的风格。 “有啊,你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在客户那里口碑好不就是靠一个‘稳’字。”张闷儿立刻抱拳,学起了武侠人物,“不过高兴姐,我还挺喜欢你现在的做事风格。忒刺激。” 我好笑道:“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怎么着也连累不到你,对吧。” “瞧你说的,”他扭捏的说,“我可不是那种人。不过你的大招到底是什么啊?” “干活去。”我立刻冷下脸说,“明天的采访我会去,你就呆着给我盯着各平台数据和评论就好。” 我看着微博上的评论一条条的顶这个视频,看着点击量飞转上升,笑起来。这份工作最吸引我的,就在这里。我们像是下棋的人,准备了一盘棋局,每一步都要预测到,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无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网友,还是已经有用户画像的受众群体,他们的心理、行为我们都要充分了解、预测,才能引导他们向我们想要的结果。这其中出一点纰漏就会满盘皆输,所以每次设计方案的时候,都是一场赌博,以自己的经验、推测、创意,赌一个结果。 这一局是我来下,为了杜明兖的形象、声誉,为了我的口碑,为了客户的盈利,我全盘考虑,项目推进有序,传播节奏错落有致,虽然兵行险招,但这也是这份工作迷人的地方,因为未来不可预料。 这段时间,我全身心的扑在工作上,只想把这件事情做好。也只有我专心“下棋”的时候,才不会想到那晚杜明兖的眼神。可讽刺的是,我此时的工作就是他,他的笑脸出现在我的桌面、笔记本、办公桌还有四周的墙上。 我下意识刷新了微博,杜明兖的海报作为开屏广告跳出来,他笑容洋溢的跃然屏幕上。 别笑了,别再笑了。 我看着满墙贴满了他这次项目的海报,稍不注意我就心烦意乱。为什么偏偏他笑得那么好看,嘴角的梨涡总是让我一眼望去就拔不出来。 别再笑了,到底在笑什么。 我关上浏览器,合上电脑推到一边,拿起包对张闷儿说:“我先回家了,你好好盯着。” 他看我臭着脸,也不敢反驳,点点头:“好。高兴姐回家多休息,不然容易早更。” “找死是不是?”我凶巴巴的说道,他立刻抱着头躲在一边。我瞪了他一眼,大步离开办公室。 杜明兖这段时间非常忙,经常很晚才回来。据说他的通告又多起来,又要准备春节的各种活动,倒是很少会在家里遇到。我一个人坐在家里,打开冰箱翻了半天,就只有一瓶酒,我也无所事事,就打开一个人自斟自酌,喝了起来。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娱乐新闻里大家议论这个视频,像是一个皇帝站在长城上眺望自己打下的江山一样,心里知道它的来之不易,怀着满意、欣慰、自豪、感慨在欣赏成果。 我手边放不得水,只要有水就像一口接着一口的喝掉。我摩挲着杯沿,仰头干了一杯,大半瓶洋酒就快见底。看来经过上次酒精中毒,我的酒量见长,居然喝了这么多还没醉。 我眼皮有点沉,我怕明天的采访迟到,就赶紧把闹钟定好,然后靠在沙发上,这才一点点放松下来,眼睛也逐渐睁不开。 “高兴,回屋睡。”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跟我说话。 “高兴,你在这睡会感冒的。” 不可能是杜明兖,他上次趁我喝醉了把我仍在沙发上鸠占鹊巢去了,肯定不会这么好心的叫我别感冒。我又想不出还会有谁能进来,总不会是高盛吧。我想抬眼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那个人又叫了我几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铃~~~~~” 我被闹钟吵醒,皱着眉头坐起来,自己已经在床上。我怎么进来的?我来到客厅,杜明兖正坐在高櫈上喝一杯牛奶,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看到异常冷漠的杜明兖,我心里很不爽又不能说什么。我走到厨房找水喝,看到他牛奶杯上挂着一层小水珠,随口说:“一大清早别喝凉牛奶,外面那么冷,热了喝吧。” 他还是没理我,继续翻着书。我叹了口气,拿出奶锅,替他把杯子里的牛奶热了。 他看了我一眼说:“一会儿的采访一起过去吧。” “不太好,我们还是分开去吧。”我回答。 “那我先走了。”说完他穿上大衣,拎起包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把牛奶热好,他已经离开。我叹口气,关上火,看着奶锅里洁白的牛奶,抬起手将它倒进水池里。 我到了约好采访的地点,是一个胡同里很隐秘的共享空间,空旷的场地配合工业风装修,里面有两个舒适的沙发,正好给采访一个安静、私密又舒适的环境。 杜明兖坐在沙发上等待,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着回国时他买的那件蓝色的格子衬衫,破洞的长裤和一双靴子。好看的男孩,穿什么都好看。这次来采访的自媒体是个男孩,他看起来没比杜明兖大几岁,在我到的时候正在跟胖哥说话。 “来来,我介绍一下,这是这次项目负责人高兴,就是她选择你们来采访的。”胖哥引荐道,“高兴,这是小尼哥。” “你好,小尼哥。”我依旧是职业装,衬衣掖进呢子阔腿裤中,穿着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豆沙色的口红和黑色的眼线,就像是我的面具,戴在脸上我就是职业人,不是家里那个为感情心烦意乱的女人。 “你好,高兴。”小尼哥跟我握了握手说,“能感觉你是个很有个性很有想法的女人,要不这次我顺带也采访采访你吧。” 我露出我的职业笑容:“多谢小尼哥了,不过我们这次的重点是他,如果有机会合作,我们一定好好聊。” 小尼哥点点头,随我一起来到沙发上,并没有见到偶像的兴奋。他拿出录音笔,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开始采访。 “杜先生,你好,我是小尼哥。”小尼哥熟练地开场,我调查过他,他是个资深媒体人,有丰富的采访经验,可他从不接受采访提纲,只是知道主题后,根据自己的思路来提问。 “你好,我是杜子轩。”杜明兖并没有看我一眼,礼貌的回答小尼哥的问题。 “之前你偷偷参加了物理竞赛,是炒作吗?”小尼哥毫不客气的直奔主题。 第73章 心被搅乱,进退两难(二) 胖哥听到尖锐的问题,下意识看了我一眼,而我依旧淡定的站在一边。小尼哥的文风我是清楚了,我在选择他之前看过他所有的文章,他从不接受100%示好的内容,想要他提笔夸赞,一定要给他一些“甜头”,也就是独家内幕。 “如果是炒作,我想以我们的公关团队,一定不会出现前段时间的负面新闻。”杜明兖面对犀利的问题,面不改色的微笑回答,“算是一次被曝光的‘地下活动’吧。” “那我可以理解为是你自发的行为?”小尼哥摊手道,“似乎还是个独断的决定。” “是的,公司不知道这件事情。” “恕我直言,你作为一个明星,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不好好唱歌跳舞,非要去参加物理竞赛?即便是成绩不错的明星,也鲜有学霸。并不是否认什么,而是你们因为身份原因,没办法全身心的备考,跟普通的学生就有这差距,又怎么会去挑战物理竞赛?会不会有些不自量力了?” 胖哥要上前干预,被我拦住。 “是不自量力。”杜明兖笑了下,“因为我从没想过我会落榜。” “你的自信来自?”小尼哥追问。 “来自一个人。”杜明兖泰然的靠在沙发上,淡定的回答,“我本来没有打算参加,和您一样,我也不相信自己能得奖,甚至从没想过。没有放弃物理,只是不甘心。可是后来,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在翻开书的心情和动力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尼哥敏锐地捕捉到“料”:“一个女人?” “是。一个意外的女人。”他没有否认。这次换我有点沉不住气了,两个人问题的走向已经完全偏离了主题,我想要上前打断,杜明兖对我点点头,继续说:“看您的表情,可能是误会了这个故事。我原本只是跟公司赌气,因为我喜欢车,但被我的身份限制,我无法专心在这里,我不服气,我不甘心听从公司的安排,艺考,继续艺人的道路。这时候我遇到一个人,我说我的梦想是设计一台最快的车,这本来就是天方夜谭,可是她相信了。她不断的鼓励我,她似乎从没怀疑过我,在她心里我是那么优秀,我不是荧幕前唱歌跳舞的杜子轩,而是一个追逐梦想的人。” “让我猜猜,后来你认真了,甚至还为了能够学喜欢的专业而冒险去参加物理竞赛?”小尼哥饶有兴趣的说。 他笑着摇摇头:“参加物理竞赛只是一步缓棋,是一个赌注。如果我晋级了,我就可以全力复习高考,考我喜欢的专业。如果落榜了,我就要继续做你们看到的那个‘杜子轩’。” “还是那个问题,你怎么敢打这个赌?” “因为她盲目地相信我,可能传染我了吧,我也开始相信了。”他望着眼前胖哥买的咖啡,笑起来,“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觉得但凡有一点希望,我都应该试试。” “如今你落榜了,有没有放弃?” “当然没有。当有一个人无条件的相信你,支持你的时候,你是不会产生放弃的念头。只是物理竞赛落榜,本来就是跟最厉害的人争一席之地,即便落榜也不能说明我不能实现我的梦想啊。”他耸耸肩说,“通往的罗马的路,永远都不是只有一条。捷径走不通,那就绕点远吧。” 小尼哥笑起来:“既然是背着公司做的,现在采访这么坦白,公司知道了不太好吧。” “嗯,估计老板会生气吧。”他不在乎的说,“可我在成为‘杜子轩’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我没有因此而逃避我对公司的义务,没有怠慢我的工作,老板多不爽我,也不能怎样。”我偷笑出来,身边的胖哥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脸已经无法回去交差了。 “第一次听你这样的回答。其实之前你的采访我都看过,你的回答一直很官方,还被大家调侃。而今天我面对的人,似乎不是同一个。” “嗯,重生了吗。”他还不忘扣题,“明星在聚光灯下,要面对公众、媒体。但是这都是工作,需要技巧。而面对真实的自己,则需要勇气。我记得有一位影视圈的前辈跟我说过,他实际想做一个厨师;还有一位歌手说他小时候很羡慕开大吊车的人,觉得很神气。曾经认识一位导演,在学导演之前是医学院的高材生,还有很多退伍后才进入演艺圈的老师们。一个人身上从来都不是一个标签,一个人心里也不是只有一个梦想,一个人面前的路更不是只有一条。演员、歌手、舞者、偶像,并不是放弃自己去迎合,而是接受这是我的一部分。它不是全部,但它很重要。” “说实话,今天你让我很惊讶。”小尼哥兴奋的说,“不是你的回答,而是你的诚恳。漂亮的回答是公关可以准备的,而说话的语气、神态却是演练不来的。” “我其实很普通,没有三头六臂,和很多人一样在努力着。不一样的,是我很幸运,有人支持我,在我失落的时候鼓励我,所以我迈出了这一步,我不后悔。现在您坐在我面前采访我,也证明了我这一步走对了。”他沉稳的回答,自信的笑着。 “我想问的都问完了,我想听到的也听到的。”小尼哥关上录音笔,把它揣进兜里后,没有起身,而是继续问,“工作之外,我很好奇你说的那个人。” “她曾经说我的身份是个炸弹,我得保护她。”杜明兖说完起身,大方的伸出一只手。小尼哥也不追问,和他握手:“你年纪不大,说起话头头是道。经过这10分钟,我也被传染了,你以后前途无量。” “谢谢。”杜明兖微笑着目送小尼哥离开。 我送小尼哥出去,他一直表示杜明兖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很高兴他能留下这个印象,期待他的文章。临走前,小尼哥随口问我:“对了,今天采访挺早的,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家住哪啊,早上没赶上堵车吧?” “您说的哪里话,我们应该以您的时间为准。”我客气的说,“我家离这里不太远,在北四环那边。”我大概指了指方向,小尼哥笑着说:“呦,我记得杜子轩他们公司也在那边。那你们工作起来挺方便啊。” “什么?”我一愣,“哦哦,去过一两次,是挺近。不过我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公司和同事们一起过去开会,不过会议结束后回家是挺近。” 小尼哥笑得我心里发毛,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我被他看起来随意的问题问得有些后怕。他没继续问,正好出租车来了,他便告辞上车了。等他离开,我蹦着的一根筋才松下来。跟这样的人精说话,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稍微不留意就会被套出信息。 我送他离开后,回到屋里。我关上门,胖哥问我走了吗。我点点头,他一下瘫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念叨:“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杜明兖坐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没事的胖哥,还有我呢。这样吧,你求婚的时候,我帮你。”胖哥一听,立刻精神抖擞的看着他,反复确认是不是真的。 “胖哥,你有女朋友啊?”我惊讶的问,“从没听你提起过啊。”胖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没事说这事干嘛。”“恭喜啊,那我预祝你求婚成功。”我笑嘻嘻的双手抱拳。胖哥娇羞的低着头,引得我们和工作人员笑起来。 “对了高兴,”胖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抓着我的胳膊说,“这个小尼哥感觉不好掌控,你可一定要审稿啊。”我其实心里也没底,看他无助的小眼神,偷偷咽了口唾沫说:“没问题。” 胖哥还是不放心,正要嘱咐,我打断道:“对了,之前给你的公关方案你们讨论过了吗?因为我们毕竟是代理客户的宣传,不是代理明兖的,所以也不太能够花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帮明兖做危机公关。上次给的方案只是一些建议,是我个人名义,私下写的,不包含在此次合作中。” 胖哥立刻感谢:“高兴,多谢了。我们家子轩让你费心了,还占用你自己的时间替他想办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的方案我拿给公司了,公关部都看了,觉得你的方案想的很全面,一波波配合这次合作,推波助澜,很快就能让子轩之前的风波变成助力。而且,”他小声凑近说,“子轩喜欢车的事情被拿来翻盘,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了,陆总也不好再强硬的阻止,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啊。” “好好,你不用再夸了。”我笑着说,“明兖在美国有驾照的事情可以慢慢放出来,然后他改车的照片,他家车库的公开都可以慢慢来,循序渐进。还有一些矛盾和话题点我也都列上面了,一味地正面灌输肯定不行,可以利用这些看似漏洞的话题,为他再博一波眼球,彻底打消大家对他的刻板印象。把他过去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都打散,剖析真实、立体的杜子轩给粉丝。” “哎呦,你这个策略太好了。”胖哥拍拍手,想到什么似的,在我耳边问,“不过高兴,一定要改变形象吗?让我们子轩剪头发,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我瞥了杜明兖一眼,他悠哉的喝着咖啡。想起他早上矫情的样子,我对胖哥说:“反正我给的都是建议,改变形象是最直观的。如果他不愿意,可能就没有最佳的效果。但是他毕竟是你们家的明星,最后怎么做,你们自己商议吧。” “不不,你的想法和思路都没问题,只是……”他偷偷看了眼杜明兖说,“我们子轩这么固执又这么自恋,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自恋啊。 “你们说什么呢?”杜明兖问道,“窃窃私语的,我耳朵根发痒,是不是在说我坏话?”“没有没有,哪能啊。”胖哥使劲晃着胖乎乎的两只胳膊否认。杜明兖对我说:“片子做得很好。这件事情你做的漂亮,谢谢。”我和胖哥惊讶的看着他,他尴尬的喝了口咖啡。 “难得啊杜明兖,你还会夸人?”我夸张的说道,“我一直跟你说,我在业界也是小有名声的好不好。我可是专业的。”说完我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是是是。”他敷衍道,“自己的工作做好不是应该的嘛,你在骄傲什么呢。”我碍于周围还有忙碌的工作人员,不好发怒,咬牙切齿的低声说:“嗨,杜明兖,来劲是不是。”他反而抿着嘴笑起来,每次我气急败坏的时候他都是这样鄙夷嘲笑我。我一个名利场混的资深公关,说来奇怪,尤其容易在他面前失态。他随便一个表情就能让我气到跳脚,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怪。 “好了好了,别闹了,被人听到就麻烦了。”胖哥立刻打圆场说,“高兴忙里忙外的做了这么多,肯定是要好好谢的。那天陆总还说,一定要当面道谢。” “陆总?小姨夫?”我问道,看到杜明兖点头后,得意的说,“太客气了,以后跟你们公司其他明星合作,能多给我们点资源,打点折就好了。”胖哥憨态可掬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尴尬的咳了一声,看向别处。 我算看头了,生意人啊,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即便是快失去意识的时候,但凡要任何承诺或者协议,都能一秒让他们清醒。 采访提前结束,我们仨坐在沙发上随便聊两句。这时大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着西服的男人走进来,顿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望过去,他背光,刺眼的阳光在他身后,似乎自带bgm一样,金光闪闪的走到我们面前。等他近身,摘下墨镜,他五官轮廓明朗,高鼻梁、深眼窝,一举一动都沉稳、优雅。我愣神,因为即便长得不想,但对方的气场和杜明兖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二十年后杜明兖的感觉。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白衬衫一尘不染,袖口镶着金边,精雕细刻,一看就价格不菲。我看胖哥狠狠低着头,杜明兖也散了刚刚伶俐自信的气场,不禁也不敢怠慢,立刻握上去说:“您好,我是高兴。” “闻名不如见面。”他眼睛不大却聚光,让人不敢亲近,“久仰大名了,高兴。” “不敢不敢。”我忙推脱道,“不知您是?” “我是陆谦。也是他小姨夫。” 第74章 心被搅乱,进退两难(三) “陆总您好。”我下意识鞠了一躬。 陆谦伸手请我在对面沙发坐下,我和杜明兖坐在一侧,他坐在我们对面,而胖哥很自然的站在他身后。 “高小姐这个项目做的很成功,我看得出来,前后很多修改都是为了明兖。”陆谦说话很和气,也一直微笑着说话,却始终给我一种距离感,“针对明兖这次风波的公关方案我也看了,你的心思很缜密,观察很细致,看起来你很了解明兖。” 我像过电一般,立刻坐直身子说:“由于这个项目,我们找了很多资料。到不了了解,只是知道一些。” “呵呵,高小姐不必紧张,我没有追究这个事情。”陆谦笑着说,“我很欣赏高小姐的工作能力,想邀请高小姐加入我们,我可以双薪聘请你来做公关部负责人。” “呀,那太好了。”胖哥高兴的说。 “双薪?”我受宠若惊,“双薪的意思是月薪双倍吗?” “年底还有奖金,不过要看业绩。”陆谦眼睛笑眯眯的,我却不敢懈怠,看不透这笑容背后在想什么。 “这是很好的机会。”杜明兖也劝我,“别错过。” “陆总,多谢陆总的认可,不过这件事情有些突然,还请容我考虑一下。”我迅速从天上掉馅饼的窃喜中冷静下来。陆谦点头说:“谨慎是好的品质。高小姐可以考虑,不过别让我等太久。”说完,他一刻不停留,想我点头致意后,大步离开。 陆总龙卷风一般出现,说完话又离开,里外也就十几分钟。我还没理清楚状况,胖哥已经在一旁欢迎我加入了。他递给我一杯水,热情的招呼道:“高兴,走啊,中午去庆祝一下?” “庆祝?”我摩挲着被子边沿,“我还没决定接受这份工作呢,我得想想。下午还有很多事情,我中午就不跟你们吃了,我先去公司了。” “高兴,”杜明兖叫住我,“你要公私分明,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别因为……别后悔。”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果断的转身离开。 回到公司,我还在犹豫。杜明兖说得对,陆谦给我的机会绝对是个好机会,可以说是条捷径了。但是他也意识到了我的顾虑,一旦我接受这份工作,就意味着我要为他工作,管理他的很多事情,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我们如今的关系,自然是不见的好。 不想了不想了,烦。 我打开微博,查看第二集投放的反向。“哎,高兴姐,看小哥哥呢?”张闷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到我身后,盯着我的手机屏幕问。我收起手机,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有事说,有屁放。” “有时候真不明白,你脾气这么臭,赵默怎么看上你的。”张闷儿嘟囔一句。赵默高调的改装车已经让全公司都知道我有一个玩车的男朋友了,因为他经常开车来接我,而他一来,几乎整条街的写字楼都要为他颤一颤,尤其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一脚油门颇有炸街的意思。 “高兴姐,咱们就要尾牙了,你之前不是说跟赵默公司尾牙同一天吗,到时候让我们见见呗?”张闷儿谄媚的问。 我没理他的话茬,又给他安排了一些工作。他嘟嘟囔囔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抱怨我压榨劳动力。 “别废话了,这两个项目做得好,过年的时候奖金少不了。”我催促道,“赶紧干活儿吧。” 下班时,赵默准时出现在我公司门口,张闷儿和我一起下楼,看到赵默的车对我说:“碰到了,还不介绍一下?” 我领着他走到赵默车旁,赵默立刻下车,走到我们面前,礼貌的跟张闷儿问好。两个人寒暄了两句,张闷儿冲我挤眉弄眼的,我也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他就离开了。路上赵默问:“他是你下属?” “是。”我一边吃着赵默给我带的酸奶一边回答,“特别八卦的一人,全公司这么多人,谁家的家长里短他都知道。” 赵默时不时看我一眼,顺手将我嘴唇上沾着的酸奶抹掉说:“那不是很有意思,对于你们来说,收集信息很重要吧。” “那倒是。”我继续吃,我爱吃的这款酸奶偏偏很浓稠,加上赵默开车猛,我已经习惯把酸奶吃的到处都是了。赵默在等红灯的时候,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然后他凑过来吃掉我嘴边的酸奶,然后嘲笑我连酸奶都吃不好。我脸发烫,看着剩下半杯酸奶发呆。这个场景好熟悉。 赵默问:“今天要早回家吗?”我回过神,继续吃着说:“不用。”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被杜明兖的事情搅得乱七八糟,似乎忽略了赵默很久,差点忘了我还有个男朋友。 “你表弟不在家?”他问。我有些心虚:“不用管他。”赵默感慨道:“也真是难为他了,前段时间出了那件事,要平息、要工作、要考试。小小年纪兼顾这么多,真不容易,你多帮帮他。” “赵默,周末我们出去玩吧。”我岔开话题,“上次去张北也没玩成,这个周末我们补上,好吗?”他笑得温柔:“好啊,不过你最近不是工作很忙吗,项目到了关键时刻,周末能离开吗?” “主要的事件都会在周五前完成,后续就是发酵期,不会有大变动,让张闷儿去处理就行。”我分析道,“不过周五我有个杀手锏要扔出来。”我喜欢跟赵默在一起的时候聊聊工作,气氛轻松,他认真倾听,也会给我很多建设性的意见。 他柔声问:“什么杀手锏,可以告诉我吗?”我摇摇头:“不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作为你的男朋友,也没有提前知道的特权吗?”他开玩笑道。我装作为难的看着他,他呵呵笑出来:“好好,不说。” 这时我收到一条微信,是杜明兖。他请我早点回家,为我准备了惊喜。 我匆匆回复:有事,晚回去。就把手机静音扔在包里。赵默没有留意,我看着窗外大雪还没化,地上一些积雪上黑乎乎的被弄脏。他发现我在发呆,顺手摸了摸我的头问:“想什么呢?”我摇摇头,心里却做了决定。 赵默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后座说:“对了,你帮我拿一下包里的东西。在前面的兜里有个小纸袋。” 我探身去拿,拿出一个tiffany的袋子,问他是这个么。他笑着说:“是,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我打开,是一对玫瑰金的鸢尾花枝型耳坠。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耳坠啊。我偷偷把掖到耳后的碎发扒拉下来,挡住耳朵,然后把耳坠放回袋子里,对赵默说:“真好看,谢谢。” “不戴吗?”赵默问道。“戴呀,下次见你戴。”我小心收好耳坠,笑着撒娇,“你送我礼物,想要什么回礼呢?” 赵默佯装思考了一下:“要什么好呢?”正好遇上红灯,他侧头看我,我立刻凑上去,在他嘴上一啄,问道:“这样够吗?”他定神看我一眼,一手伸到我身后,扶着我的头,凑近深深吻了我,直到后面的车鸣笛催促,他才连忙继续开车。我慌乱的手不知道该放哪,车里变得闷热。 晚上我们吃了一顿大餐后,赵默将我送回家。我把耳坠藏进包的深处,开门进屋。杜明兖坐在高櫈上,趴在高台睡着了。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还是把他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回来了。”我嗯了一声,快步逃进卧室。他在门外喊:“我买了冰激凌蛋糕,一起吃吧。” 我换了居家服,走出来他已经把蛋糕摆出来,并整齐的切了两块。“为什么买蛋糕?”我问。他将一块大的推到我面前说:“庆祝你升职啊。” “明兖,”我看着蛋糕,明明是我最喜欢的咖啡口味,却没有任何欲望,“我不准备接受这份工作。”他没有激动的问我为什么,只是低着头陈默。我心里过意不去,小声问:“那我还可以吃蛋糕吗?”他抬头的时候,没有任何悲伤难过的痕迹,笑着说:“我没那么小气,吃吧。”我从没吃蛋糕的时候食之无味,每一口我只觉得冰凉、寒冷,就跟外面的冬天一样,却没有感觉一点甜。 “刚才我听到他送你回来的。”他假装无意的说,“你说有事,是跟他在一起?”我放下叉子:“明兖,他是我男朋友。”“我知道。”他惨然笑了下,“我就是怕我不够吃,这样你就不吃了吧。”我知道这是他蹩脚的借口,我很配合的把半块蛋糕推到他面前说:“正好,我这两天不方便吃凉的。”我待不下去,便回房间。他没有说话,一个人闷头吃蛋糕。 我从卧室门缝里偷看他,他背对我,感觉很孤单,一个人吃了一块半蛋糕,还又切了一块继续吃,一块接着一块,不停地往嘴里送。我想叫他别吃了,会拉肚子,可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我拿出赵默送我的耳坠,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里面还放着之前杜明兖送的表。我叹口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摸了摸两边空荡荡的耳垂,看来得找时间去打两个耳洞了。 这晚杜明兖一直跑厕所,我戴着耳机假装没听到,忍着没有上前关心他。这一夜我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煎熬了一宿。 再上班,第三集放了出去,所有资源一起释放,我的杀手锏也该拿出来了。这天晚些时候,客户的官方微博公布了一封信,大致内容是以后为了尊重代言人,尊重他们最真实的自己,以后不会再用任何“外号”和粉丝的“爱称”,而是称呼原名。也呼吁其他品牌一起,拒绝“标签”代言人。同时,杜明兖的原名首次被正式公开。 这一举动引来大批粉丝的狂赞,成千上万的粉丝在下面纷纷留言表示感动,这一条微博为客户品牌赢了一波赞,首开先河,大获好评。 之后各大营销号和广告传播相关大号都以此为成功案例,自发剖析这个项目,也附带狠狠曝光了一次我们的公司。 张闷儿看到微博的时候,忍不住为我鼓掌。没出多久,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里,也是一顿表扬。周五一早,我晋升总监的通知邮件就发了出来。大家的恭喜铺天盖地,赵默给我发微信,说这个周末出去玩一定要好好为我庆祝一番。 一瞬间,我似乎体验到了功成名就。 周五晚上我早早回家,想跟杜明兖分享这个消息,想告诉他不接受陆谦的工作我也可以做得很好,我也是被认可。可我等了一夜他都没有回来。我没在意,只是有点难过,现在我们的关系僵到他通宵工作也不会告诉我了。也好,慢慢淡了,慢慢远了,他就能意识到,他对我的感情就是好奇而已,并不是爱情。 终于等到周末,我盯着一双熊猫眼,和赵默来到郊区一座酒庄。刚开始我还打趣,以他的酒量还去酒庄,他却说酒后反而能面对很多事情。没说两句,我就沉沉的睡去,这一路睡得极安稳。 郊区的积雪很厚,光秃秃的山银装素裹。酒庄是一个欧式大庄园,一片开阔的草坪后是一幢像城堡一样的建筑。我们停好车,在赵默办理入住时,我在大厅里转了一圈。 这里的每一个装饰都费了一番心思,整体就是上世纪欧洲的奢华风,大厅金碧辉煌。天花板上彩绘的油画,画着庄园主人和法国传教士学习酿造葡萄酒的故事,而四周边角都有一尊雕像。大厅有一个宽大的楼梯通向二层,铺着厚厚的红毯,红毯上游客来往却一尘不染,实木扶手上还有酒神雕像装饰。 我们从大厅走到我们的房间,一路上墙壁挂着各种不重样的油画,都是庄园主人高价从国外求回来的。 到了我们的房间,暗红色的墙纸上点缀着金色羽毛,整个房间恨不得跟我家一样大。我兴奋的跑进去,每个房间都看了下,赵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我跑进跑出。我在卧室里看到一张红丝绒大圆床,停下脚步,坐在高高的床边。 之前和苏沐言稀里糊涂的发生了,自己都不记得,今天似乎可以预见今晚的事情,我竟有些忐忑和紧张。 赵默走进来,看到我红着脸,眼神慌乱地盯着地毯不敢看他。他轻笑,蹲在我面前。因为这张床仿的法国贵族房间的床,都是需要踩着矮凳才能爬上去的。我坐在床边,低着头,赵默蹲在床边,仰着头,我们刚好四目相对。 他没有揭穿我的窘迫,握着我的手,站起身顺势亲吻我的嘴唇。我闭上眼睛,他很高,不需要站在矮凳上,我低下头刚好能吻到他。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我,和我曾经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他总是淡淡的笑着,他的吻应该很温柔,他的动作会是很轻柔,而如今他却不似那般云淡风轻。 他攻势很猛,我感觉自己快缺氧了。他把我放倒在床上,我听他骂了句床怎么这么高,忍不住捂着脸笑出来。他听到我笑,也跟着笑起来,无奈的双手叉腰看着高高的床,又好气又好笑。 我坐起来,想拉他一把。他衬衣有些褶皱了,我们俩并排躺着,望着天花板聊天。他拉着我的手问:“高兴,我没问过你的意见就定了一间房,会不会唐突?” 我侧头看他:“不会,你是我男朋友吗,这很正常。”我摘掉他的眼镜,还是第一次这样直接看着他的眼睛,之前没有留意过他的眉骨很高,眼窝很深,一双眼睛浅浅的泛着棕色,就像他一样温柔。他或许看不清了,眼神变得迷离。我抚摸他的脸,脸上没有一丝胡茬,皮肤黝黑却光滑。在我眼前的人,是我的男朋友,是我能够触及的未来。我没什么可犹豫的,这是我唾手可得的幸福。 他翻身侧着躺在我身边,枕着自己的胳膊,认真地看着我:“高兴,恭喜你。”我笑起来:“有时候觉得你是稳重,有时候觉得你还真是老气横秋。” 他笑眼望着我,凑上来亲吻我,一手紧紧将我扣在怀里。我们的喘息变得粗重,他双手撑在我耳朵两侧,继续亲吻,轻咬我的嘴唇。我双手攀上他的后背,闭着眼睛,心里不停念着:“这才是我要的,不要再多想了。”越是这么想,我越无法集中,我眉头微皱,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我脑海里竟然出现了杜明兖的面孔,那晚他亲我时嘴唇柔软的触感同时涌进我脑海。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我竟第一个念头是杜明兖。赵默听到我的铃声,停下来,问我:“要接吗?”我逃避他的目光说:“可能有事,我接一下。” 他躺回床上,我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跳下床,去包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出现“胖哥”两个字,我疑惑地接通电话:“喂,胖哥,怎么了?” “高兴,你和子轩在一起吗?”胖哥焦急的问。 我看了眼赵默,他已经戴上眼镜坐起来看着我。我回答:“没有啊,出什么事了吗?” 胖哥声音颤抖:“高兴,我联系不上他,昨晚把他送回家之后就一直没音讯。” 我心里咯噔一下,惊呼:“什么?他昨晚没回家啊!” 第75章 心被搅乱,进退两难(四) “砰”的一声,赵默刚停稳车,我甩上车门就奔上楼。我回忆不起来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赵默一直在轰油门,我们像跑酷游戏一样,高速超越了一辆又一辆车。而我,慌了神,满心的自责。他能去哪啊,他一个明星,到现在没有被爆出来事情,又没有踪迹,能去哪呢。现在对他来说很关键,这个时期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 我攥着手机的双手出了很多汗,我不停地给胖哥打电话问他找到没,他的回答都是没有。我并不了解杜明兖的世界,此时此刻我才发现我都不知道要从何找起,只能依赖胖哥。胖哥让我回家守着,我便一门心思回家等他。 “高兴!”赵默在楼下追上来,“你别着急,肯定没事的。”我临进门被他一叫,突然回神,在楼下止步。他温柔的把我搂进怀里说:“高兴,别担心,他也那么大了,不会出事的。你这样倒是让我不放心了。” “赵默,对不起,又搅了我们的约会。”我其实是不想他跟我上去,本来杜明兖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闹情绪,如果回家看到赵默,我拿不准他会说出什么话。 赵默捏了捏我的鼻子说:“你再犯什么傻,不用跟我道歉,还好是我赶上了。”“赵默,我……”我没想好拒绝他的话要怎么说出口,他却看透我心思一样。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说:“你呀,就好好在家等他。我呢,先回去了,我想你们姐弟俩一定有话要说。”“谢谢你,赵默。”我松了口气,从心底感谢他,感谢他这句话没有让我说出来。 他目送我走进楼道才离开,而我进了楼道没有进电梯,而是折回来看着他开车离开。等他驶出我的视线,我推开门出来,走到拐角处树荫下,那里停着一辆保姆车。 其实刚才我就看到了,这辆车太眼熟了,曾经我在四合院见过,在摄影棚见过,在咖啡馆外见过,在楼下见过。当我看到这辆车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昨天故意不回家,今天又串通胖哥叫我回来。 我平息了一下怒气,拉开保姆车的门,地上一片狼藉,杜明兖窝在后座,戴着帽子装睡。我侧头隐约看到胖哥就在副驾驶,车里弥漫着胖哥爱吃的酸辣粉的味道。酸辣粉杜明兖从来不吃,他很注意饮食,几乎不吃辣的和不好消化的。偏偏这段时间跟胖哥熟了,他点外卖10次有5次是酸辣粉。 “杜明兖,我在楼上等你。”我不想当着他团队的人发脾气,咬着后槽牙说完,自顾自关上车门,上楼去了。 回到家我就忙着弄吃的,折腾了一天我还没有吃东西。在肚子饿的状态下,人的脾气就更不好控制。我怕一会儿我会揍他,便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冷静一下,也为教训他留点力气。 我在冰箱里翻出来猪肉玉米馅的速冻饺子,算他运气好,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馅。我一边烧开水,手里活儿不停,等着酝酿一会儿的暴风雨。 水开了,我下饺子的时候,杜明兖开门进来。我没有理他,他也没敢搭腔。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我,搂着我的腰,我顿时身体僵硬。 杜明兖的头靠在我肩膀窝里,弄得我很痒,我想挣脱开他,可我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笊篱腾不出来手,只好任他抱着。我侧头看到他闭着眼睛,一副舍生忘死的表情,浓密的睫毛盖在脸颊上轻轻颤抖。 “杜明兖,放手。在我生气前,放手。”他顿了一下,松开我,靠在我旁边的料理台边看着我。 我继续煮着饺子,犹豫了一下说:“明兖,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给你举个栗子,电视剧里的上仙上神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偶尔下凡,觉得好玩留恋,舍不得回去,非得渡个劫,丢了半条命才肯回去。但是,神仙和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我半盖上锅盖,放下勺子,拉起他的手说,“你就是天上的人,你这双手是拿麦的,是跳舞的,是弹琴的。你是光鲜亮丽的人,而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世界里只有鸡毛蒜皮柴米油盐,而你却面对这无限可能性的舞台;我只需要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你的一言一行可能会影响很多人;我可以闹情绪、邋遢、懒散,可你不能有一丝怠慢。我们根本就是一天一地,只有山无棱、天地合,我们才有可能。” 他看着我说:“你再说这么伤人的话的时候,还说段子,你是真的没心没肺吗?哪有那么夸张,我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我不是天神下凡。在舞台灯暗下的一刻,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也需要柴米油盐,我也想有鸡毛蒜皮。这是烟火气,是生活。我从不觉得明星就不该拥有这些,再说,你知道的,我从不觉得我会一直是个明星。”他说完,随手往饺子锅里蓄了一碗凉水,他现在基本已经会做饭会做家务了,也是多亏了我的不贤惠。 “那好,那我换个角度说。我想和另一半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远远躲在角落看着。”我咬咬牙,为什么拒绝别人这么困难,他们还三番两次给我出难题。他辩驳:“我不会让你只能在角落看着,工作的时候我是杜子轩,工作结束了,我只做你的杜明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锅里的水再次沸腾,锅盖不停跳动。我心里就像这锅翻滚的开水,无法冷静:“杜明兖,你怎么这么固执啊。我们不合适,这不明显吗?单反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啊,咱俩走在一起头上就顶着‘不合适’三个字啊。” 他英眉紧蹙,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我说:“你漏了一题。你曾经说过,爱不爱,合不合适,在不在一起是三件事。那么我们先说第一件事,我爱你,你爱我吗?” 我愠怒:“你别闹了,你成熟一点好吗!你是个爷们,你得对你的话负责。你知道你的一句我爱你会给别人添多少麻烦吗?你知道你的身份一旦被曝光,我将面临什么吗?”我指着窗外说,“好,即便你不是明星,你小我10岁,你知道比你年长的我将会听到什么吗?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吗?你想得太简单了,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爱你。” 他也被我的话激怒,他攥着我的手臂,几乎捏出一个手印:“我不怕。” “我怕。”我低吼,“我不够强大,我无法迈过这个鸿沟。古人讲究门当户对那是有道理的,你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要找我呢?”他看着我眼神晃动,关上火,锅里的饺子在沸腾的汤里来回翻滚,如同此刻我的煎熬。 在雾气腾腾里,我咬牙说:“如果把你留下会给你造成误解,那么请你搬出去吧。” “你说过不会再把我赶出去。”他难过的看着我,“我要你答应我第二件事,无论发生什么,不许把我赶出去。”说完,他掀开锅盖,准备称饺子。他生气时完全不顾锅上滚烫的蒸汽会烫手,我连忙拿起抹布,垫在手里夺过锅盖说:“小心烫手!” “我不会搬出去的。”他故意不看我,继续盛饺子,“以后别再说了。”他把饺子摆在高台上,拿了两幅餐具摆好,又拿了饺子醋说:“你也一天没吃东西吗?我记得你爱吃这个馅。” 我坐在他对面,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吃着饺子。吃完他又去练舞了,我一个人收拾了屋子,坐在沙发上问赵默吃饭了吗。赵默说吃了点,劝我不要跟杜明兖生气,说他还小,要我包容他一些。我哭笑不得,如果他知道杜明兖究竟在闹什么情绪,不知还是否愿意要我去包容他。 杜明兖的项目进入尾声,张闷儿他们去联络后面的事情。我清闲下来,一时也没有去找新的项目。过去我干劲十足,每当一个项目快要结束的时候,都会主动去找老板或者出去张罗新项目,无论是比稿也好,继续谈月费也好,我拼命挣钱提高业绩,像个永动机一样不曾停歇。现在,却没了这股心气。 老板很了解我,他约我一起吃饭的时候说马上要春节假期了,把手里客户的春节促销和物料准备好,就暂时不要接新工作了。 马上就要尾牙了,张闷儿负责我们组的尾牙表演,每天和小姑娘们排节目,忙的不亦乐乎。我趁着他不在,工作不忙,讨得清静,不愿意回家。赵默公司的尾牙由他负责节目编排,他每天当“导演”,忙的焦头烂额,没想到再见就是两个公司的尾牙当天。 下午全公司的人都在为晚上的尾牙忙碌,老板请了专业的化妆团队来公司为大家装扮。我没有任何动力凑热闹,办公室里乱成一锅粥,热闹的像庙会一样。我想躲出去,想起之前赵默送我的耳坠,便找了附近一个打耳洞的地方,打了两个耳洞。 打完耳洞,我耳垂发烫,疼得我脑仁嗡嗡的。我开车回到家,不顾嘱咐,把打耳洞时候塞上去的银钉取下来,擦了擦带出来的血,换上赵默给我买的鸢尾花枝耳坠。 再去尾牙的酒店之前,我将之前准备好的礼服拿出来熨了一下换上。现在头发这么短,也不用费心做什么造型了,我用卷发棒随意卷了一下发尾,化了浓妆,待到晚会开始,才不疾不徐的来到现场。 “高兴姐,这里这里。”张闷儿一身合身的白西服,大老远就对我招手,指了指身边的空座。他和老板做了一桌,同桌的还有张经理等几人,正中间第二排,前面就是从国外赶来参加尾牙的大老板们。 我走过去,老板立刻向大老板们介绍了我,说我就是那个获得金狮奖的人。大老板们纷纷夸赞了我的方案,老板也毫不吝啬于对我的赞美和认可,气氛一片祥和。 灯光暗下来,张闷儿趴在耳边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跑开。他担任了此次尾牙的主持人之一,要去准备开场。他走了之后,我尴尬的坐在张经理对面,她肚子已经显形,穿了一件宽松的连衣裙,浓妆艳抹的打扮了一番。我看了看其他几个她手下的小姑娘,妆容基本长得差不多,大概都是出自下午请来的同一个化妆师之手。 节目开始了,劲歌热舞一个接着一个,老外们嗨得不行,频频邀请老板过去加入他们。这时离我不远的助理偷偷凑近我,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我看。我自己刚倒了一杯红酒,凑过去一看,是苏沐言的短视频账号。最近的几个视频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帆和他一起录制了很多手势舞,俩人穿着相同色系的衣服,感觉很搭。 我浅笑,心里清楚助理给我看这些视频的心态,无非就是幸灾乐祸罢了。我对她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说:“拍的挺有意思的。”助理纳闷儿的再次确认视频找对了,见我反应淡淡的,强调:“高兴姐,你认出那个人是谁了吗?”我点点头,故作单纯的说:“一帆啊,怎么了?”助理木讷的收回手机,回了句“没什么”,就惺惺的坐回自己的座位。或许他们以为我最近时常走神是因为知道了苏沐言和一帆在一起了吧。我自斟自酌,心里闷闷的不假,却说不出到底因为什么。 我看看表演,吃吃饭,喝喝酒,待得无聊,等待赵默得空了和他见一面,我就找个借口回家了。我无聊的翻着手机,打开微博看到一条推送,杜明兖怎么又上头条了?我点开链接一看,杜明兖发了一张照片,他居然剪短了他的头发,剃了个圆寸。照片中他微微低着头,眼睛向上看,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极了一头饿狼,透出一股杀气。照片还配了一句话:成熟的男人无需修饰。 我一口红酒呛在喉咙,到底还是剪了,这是对我说他是“小奶狗”、“幼稚”的反抗吗?我好奇的翻阅下面的评论,想知道网友对他的新造型有什么评论,有人惊呼“小狼狗”,有人感叹“子轩老公什么造型都帅爆炸”,还有人十分配合的感慨他的新造型特别man。不是真爱就是捧场王,我好笑的一条条读下来,还有很多合作过的明星在下面夸赞。 这条微博看了很久,翻完了晚会进入尾声。刚好张闷儿他们在台上说完了结语,请大家吃好喝好,组织大家上台照相。 我很讨厌照相,正想找个借口逃出去,赵默心有灵犀的给我发了微信,叫我去大堂。 我们两个公司的晚会在同一家酒店的两个宴会厅,并不在一层。我们约在大堂见面,他正在和两个男孩说话。他看到我,对我笑了下,我尽量优雅的走过去。他搂着我的腰,向同事介绍我,我挺直腰板站在他身旁,保持微笑的和他们寒暄。 “赵总,我说公司那么多小姑娘追求你你都不理呢,我还以为你是和尚呢。原来是已经有美女在侧了。”一个男孩打趣。 另一个男孩也附和:“赵总女朋友很漂亮啊,很知性,很干练。相比公司那些小姑娘,这样的女人和赵总站在一起才般配。” 我皮笑肉不笑的听他们拍赵默的马屁,很配合的嗔怪的看了赵默一眼:“看来你挺受欢迎啊。” “呦,完了,说漏嘴了。”第一个男孩连忙捂着嘴,笑嘻嘻的说道,“我们不会给赵总惹麻烦了吧。” “怎么会呢,赵默优秀,有人追求他很正常啊。”我拿出大房的度量,悠然说道,“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他搂着我的手紧了紧,侧头亲吻了我的头顶,像在奖励我回答得好。 另一个男孩立刻说:“成熟的女人就是通情达理,懂事。” 我笑容快要僵在脸上,没耐心再听他们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便偷偷拉了拉赵默的衣服。他了然,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两个人,和我一起来到酒店的露台。 我趴在栏杆上,望着酒店闪耀的灯光。赵默把自己的大衣披在我身上,站在我身旁凝视着我。我对他眨眨眼,用眼神问他在看什么。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说:“今年过年我父母会来北京,一起见一下吧。” “啊?”我结结巴巴的说,“这,这么快?” 第76章 我想要的爱情,你给不了的(一) 还有一周多就要到春节了,北京深夜的大街上积雪消融,偶尔会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有的互相搀扶着,可能都是公司聚餐喝多的人。我们尾牙还没有结束,酒桌上的人走了一批,还有一批坚持不懈的举杯畅谈。酒桌能看到人生百态,此时诺大的宴会厅里,有人拿到年终奖正在说着豪言壮语,有人回忆这一年的艰辛潸然泪下。 我不喜欢这种气氛,提前离开。赵默说他们可能还要去续摊,没办法送我回家。我自己开车回去,沿途看着有些清冷的街道,有一种一场戏唱罢,演员们纷纷谢幕回家的感觉。 回到家,杜明兖戴着帽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我穿着礼服,问道:“怎么穿这样?年底聚餐?” 我点点头,纳闷儿他在家还戴着帽子,想起他刚剃了头发,虽然微博上强颜欢笑,但看他一脸的不高兴,肯定心里不情愿。我好笑的坐在他身边,看了看他的帽子说:“摘了让我看看。” “我不。”他傲娇的扬着下巴说,“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嘿,怎么说的跟为了我剪得似的。”我开玩笑道,“剪都剪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快让我看看。” 他总是很嫌弃我的比喻,挪了挪身子躲开我。我一手按在他胸口,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掉他的帽子,一头圆寸,他头的形状清晰可辩。别说,他的头可真圆,这人长得好,从里到外都好。 我呼噜呼噜他的头发,有点扎人。他不耐烦的攥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扑到在沙发上,慢慢逼近我,没有头帘遮挡,他的五官更突出,一双眼睛能勾魂摄魄,凶得很。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鼻尖若有若无的触碰我的,他像是被激怒的狼,周围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现在爷们了吗?”他脖子青筋暴起,咬着牙问。我立刻认怂,频频点头。 “那你可以试着接受我吗?”他强势的问。 “啊?” 他低垂着眼睛,看着我微张的嘴唇,还涂着红色的口红。他越凑越近,我闭上眼睛,他用大拇指抹掉了我嘴上的口红,猛然放开我,站起来背对我说:“这个颜色不适合你。”说完他擦掉手指上的口红,转身对我坏笑。 “哈?”我摸不着头绪。 “刚才在期待吗?”他狡黠的笑着问,“我亲你可以,你先跟赵默分手。” “神经病。”我起身走回卧室,心脏砰砰一阵狂跳。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在我和他这场没有硝烟的感情拉锯战里,他疯狂的进攻,我拼命的防守,可他那张妖精一样的脸和天使一样的笑容就是作弊。 “高兴,”杜明兖敲门,“明天周末,我没什么事,陪我去兜兜风吧。” “什么鬼,兜什么风。不去。”我没好气的拒绝。 他似乎猜到我会拒绝,又说:“在美国你答应我三件事,还差一件。” 我打开门恶狠狠地说:“你这么挥霍如此宝贵的机会,你会后悔的。也好,三件事都做完了,我就没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了。” 他笑得开心,我看了眼手机,提示我明天要去常乐家。我把手机提示展示给他看:“不是我不做,明天是常乐的生日,我得去她家。”他耸耸肩说:“没事,等你回来的。”我翻了个白眼,真执着。 自从常乐嫁出去之后,每年她的生日我们都会回到常乐爸妈家过。这一天最辛苦的是常乐妈妈,都是常乐两口子做饭、张罗。今年常乐的肚子太大了,行动不方便,所以今年做饭的重任就落在我的肩上。 从小常乐爸爸妈妈都特别喜欢我,每次开家长会就拉着我妈一个劲儿的夸我,有的家长甚至没分清谁是谁妈妈。那会儿我们住一个大院,常乐爸妈经常叫我去家里吃饭,长大了我隔三差五的也会跑过去陪陪常乐爸妈。从小我爸妈就比较宠弟弟,我回家多少会不满或者失落,然后我就喜欢跑去常乐家,因为她爸妈对我特别好,嘘寒问暖,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给我,让我心里的不平衡在她家都找齐了。 这么想起来,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也有小半年没去看常乐的爸妈,借着这次机会我一定得好好表现表现。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跑去早市买了各式各样的海鲜,还买了龙虾和鲍鱼,拿出了我爸做年夜饭的架势。买完菜,我又去商场给二老买了很多补品,这段时间也没问一句,父母岁数大了,不知道身体怎么样。 当我大包小包的来到常乐家的时候,常乐两口子已经到了。我打一进胡同就开始招呼,像个小孩一样,兴奋的叫家里人出来看看我买了很多礼物。三硕跑出来迎我,接过我的手里的袋子,忍不住吐槽:“好家伙,你这是准备让爸妈吃一年么。” “过年了嘛,没事。”我嘿嘿笑着,正说话进了院子,常乐爸妈也出来迎接我。 “高兴来了啊,快进屋。”常乐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招手喊我。她还是喜欢穿自己织的毛衣,今天又换上了最喜欢的红毛衣,还真挺有过年的感觉。我快步上前,跟二老打招呼,走进发现曾经合身的毛衣如今空荡荡的直灌风,常乐妈妈瘦了两圈。她的发根几乎都是白色,头发上退了色的枯黄是她曾经不服老的鉴证。她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眼角的鱼尾纹一片片,脸上还多了很多老年斑。 再看常乐爸爸,精神不错,相比常乐妈妈腰板挺得很直,说话很有底气,依然声如洪钟。可那一双大眼睛却变得浑浊,走路的步子也没有过去迈的大了。还记得小时候每次我来,常乐爸爸都会带我们俩去胡同口的小卖部买零食,那时候他走路大步流星,以我们俩的腿长也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好久没见,二老苍老了太多,看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自责,我都在忙些什么啊,为什么那么久不来看看他们。 “高兴啊,好久没来了。”常乐爸爸请我在沙发上坐下,假装埋怨道,“是不是工作特别忙啊?” 常乐挺着大肚子坐在我身边说:“忙呗,现在是高总了。” “呦,是吗。好好好。”常乐妈妈从厨房端出来一盘砂糖橘,她还记得我最爱吃这个。 我赶忙起身接过来说:“阿姨,别忙。今儿啊,您歇着,我来。” 常乐妈妈笑呵呵的拍拍我的手说:“没事,你的那点手艺啊,阿姨心里还没数么。” 常乐噗嗤笑出来,三硕刚把我买的水果洗好送过来,一听这话笑着说:“妈,高兴现在手艺还可以,上次还给常乐做咖喱饭来着呢。” “啊,什么时候啊?”常乐妈妈一听,忙问。我看她生怕我爸她外孙子吃出点问题,连忙回答:“阿姨,这么不信任我呢。放心吧,那天常乐压根没动筷子。”说完,大伙儿一块哈哈大笑起来。 常乐爸爸抬手说:“我们都分工好了,今儿我做。硕硕你和高兴来给我打下手吧。”我和三硕应声起身,跟着常乐爸爸要奔厨房去。 常乐妈妈拉住我,对常乐爸爸说:“孩子刚进屋你就安排活儿啊,你们去弄,让高兴歇会儿。” 我和常乐对视一眼,都笑起来。常乐开玩笑道:“妈你可真偏心,我来的时候没见你让我歇会儿。” 常乐妈妈满眼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发说:“这是我大女儿,爸妈都疼老大。”或许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太多愁善感了,看着常乐妈妈布满皱纹的手,听着她的话,我眼眶发酸,有点想哭。 “阿姨,怎么几天不见您都瘦了啊?减肥呢?”我笑道。本是想岔开自己心里的感慨,没成想这一句话说完,对面母女俩都没接话。 我一看常乐妈妈表情不对,小声问常乐:“怎么了?”她没说话,我心里开始慌了,我又问常乐妈妈,“阿姨,身体不好了?” 常乐妈妈眼眶红了,怕我发现,使劲眨眨眼忍住眼泪,勉强笑着说:“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常乐怎么回事啊?”我严肃的问常乐,她低着头,也没有瞒我。前段时间常乐姥爷去世了,之前病危的时候,常乐妈妈一直在医院守着,没日没夜的。姥爷去了,常乐妈妈彻底崩溃了,摔了一跤,身体就垮了。 我埋怨常乐:“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常乐妈妈偷偷抹眼泪,常乐一边说一边安慰我:“没事,都过去了。姥爷身体一直不好,妈怕我孩子不吉利,也没让我上医院看过,也不让我回家。姥爷走了,我妈摔了,爸妈都瞒着没告诉我,也是这两天我才发现的。” 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变得苍白无力,我心疼的搂着常乐妈妈,她曾经很高大,一直是个很有主见、很强势的妈妈,如今变得瘦瘦小小,我恨不得一把能搂她两个。 “哎哎,干嘛呢一个个丧么搭眼儿的。挺高兴的日子,不说这个。来,高兴,过来帮忙。”常乐爸爸从厨房出来,喊我进去,“你这买的什么龙虾鲍鱼什么的,怎么弄啊。” 我跑去帮厨,心里难受,一直没说话。常乐爸爸缓解气氛说:“高兴,好孩子,没事的啊,你看我们俩不是都好好的嘛。等常乐孩子一生,你阿姨带孩子忙起来就好了。” 我吸溜鼻子说:“叔叔,别让阿姨太累了。咱们请个保姆带孩子,让阿姨带保姆,可别累着,身体要紧。” 常乐爸爸一拍大腿笑着说:“成,听你的。” 我咬着下嘴唇,背对常乐爸爸摘菜,眼泪一颗一颗连成串的往下掉,拦都拦不住。三硕发现我在哭,替我打掩护,挡在我和常乐爸爸中间,问常乐爸爸这个鲍鱼这么洗干净了吗。 常乐爸爸从来没进过厨房,如今对于鲍鱼怎么洗这种问题都对答如流,看来常乐妈妈不舒服的时候,他没少操心,悉心照顾。 常乐爸爸被三硕一打岔,没有留意到我这边。他手里活儿不停,跟我唠嗑:“高兴啊,有男朋友了吗?” “啊?”我慌乱的回答,“嗯。” “好啊,什么时候领来,叔叔阿姨给你把把关。”常乐爸爸笑着说,“现在你们这个年纪啊,该想着结婚了。结婚啊,要找个稳当的人,踏踏实实的,对你好的,能过日子的,那可是你后半辈子的归宿。我看现在电视上很多小男孩,看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都不适合过日子。” “哎。”我笑着应道。听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种催婚,唯独今天常乐爸爸的话,让我不抵触。 他话匣子开了,继续说道:“对了,一定要脾气好。别找叔叔这样的,叔叔年轻的时候脾气差,你阿姨受了不少委屈。现在上岁数,再想弥补,多少有点力不从心了。” 我擦了眼泪,缓了缓情绪说:“叔叔您说什么呢,您跟阿姨多好啊。” 吃饭的时候,常乐妈妈也问起我男朋友的事情,语重心长的劝我,可不能因为自己工作当了领导,就会强势。女孩子一定要温柔,在家里要会跟男人示弱,要依赖男人,不能自己太逞强了。常乐妈妈总结道:“我不担心乐乐,她嫁的不错,现在就愁你。你说你比乐乐还大了几个月,我们都愁,你爸妈不得急坏了。” 我埋怨的瞪了常乐一眼,合着我来全是替她“挡”唠叨来了。每次一提她,她和三硕就配合着把话题又引到我身上。一顿饭吃下来,全是常乐爸爸妈妈的叮嘱。 常乐送我到胡同口,我忍无可忍的抱怨道:“你城府忒深。” 她洋洋得意的说:“你啊,话得听进去啊。对了,你跟赵默发展的怎么样了?” 我长叹一口气:“他说过年的时候想让我见见他父母。” 她欣喜的说:“好啊,这个节奏很紧凑吗。” “事发突然,我还没答应。”我那晚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心里一直犹豫。 常乐太了解我,她小声说:“你啊,别因为不切实际的人和事,耽误了大事。赵默不错,你可把握住。” 我点点头说:“见。” 第77章 我想要的爱情,你给不了(二) 家人,是什么? 小的时候,我没办法阻止弟弟的出生,无法真心责怪父母偏爱他,我曾经懊恼的认为无法选择家人是老天的不公平。我曾经依赖常乐和小花他们,依赖我每个阶段陪伴我的朋友,因为他们是我可以选择的,我可以选择投脾气的,志同道合的人做我的朋友。而如今,我要自己去选择我未来的家人,丈夫或者妻子是我们可以自主选择的家人,以后就要依赖他了,那个叫赵默的男人。 放春节假期之前,我问了父母是否要回国过年,他们说这是自然,除夕当天会跟高盛一起回来。 那天回家之后,我没有陪杜明兖去西山,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也没有追问。我给赵默发了微信,问他父母哪天来,需不需要我跟他一起去接。他很快就回复说没关系,觉得第一次见面还是正式请我过去比较好。我回复“嗯”,尊重他的决定。 小年夜的时候,我没有见赵默,而是选择回家和杜明兖在一起。他代替高盛,代替我父母陪伴了我这么久,我也视若家人。既然不能一起过年,那就一起过个小年吧。 小年夜赶上周末,我跟杜明兖说要一起过小年,他再三嘱咐我他要负责做饭,让我不要插手。念在他的一片孝心,我理直气壮的窝在家里无所事事了一天。 我靠着暖气望着窗外冷风飕飕,抱着一杯热可可对着窗户哈气,然后不自觉的写了三个字:杜明兖。窗外,穿着羊绒大衣的杜明兖,挎着书包从我窗前经过。我数了100下,门被人用钥匙打开,然后是靴子踏进来的声音,接着又是拖鞋声。很熟悉的一系列动作,我起身走出房间,靠在门边看着正在挂起大衣的杜明兖说:“回来了。” 杜明兖对我暖暖的笑了下说了句:回来了。我摸了摸他的头,有些扎手,不似过去手感好。也好,戒了喜欢揉他头发的习惯吧。 “明兖,学校的事情怎么样了?现在你的人气越来越高,年后一定会有很多通告,要提前做好准备啊。”我靠在门便跟他聊天。他从书包里掏出基本英文书说:“放心,我可一点没有放松。最近满脑子都是单词,还好能跳跳舞放空一下。”他话音刚落,有人敲门,敲得很急促。我们面面相觑,互相又摇头表示没有在等人。他走到门边把我拉到他身后要开门,我拦住他,把杯子塞进他怀里让他去卧室。万一他被发现,我可吃不消。 等他关上卧室门,我打开门,一张明媚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对方长得浓眉大眼,笑起来弯弯的眼睛闪闪发光。 “小山?”我诧异地问。这段时间跟杜明兖无论工作上还是生活中接触这么久,和他一起出道的小山我自然认得。 听到我的问话,小山乖巧的答应:“高兴姐姐,终于见面啦。”说完他径自走进屋子,还不忘关上门。我看他这么自来熟,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跟杜明兖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一起工作。 “小山?”杜明兖闻声从卧室走出来。小山狐疑地看看我们,然后了然于胸的笑起来,坐在沙发上对我甜甜地喊:“姐姐,我也想喝。”他指着杜明兖手中的热可可,一双清澈的眼睛满是童真。 难怪杜明兖少年老成的照顾小山,这孩子天生长着一张撒娇脸,生了一个少爷命。我怀疑曾经杜明兖靠撒娇让我有求必应,就是跟这位正主学的。 我去厨房给他泡热可可,杜明兖毫不客气的说:“想喝自己倒去,高兴这两天加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来捣什么乱。”我有些汗颜,其实我这几天还真是挺闲的。 “我都多久没见到你了,自从你录完noshade什么的,就不怎么去公司了。我去舞室找你你也不在,他们就说你在学习不让我打扰你。我要再不来呀,你去美国我更见不到你了。这不,我刚拍完真人秀就直接奔这了。”小山小媳妇似的哀怨的看着杜明兖抱怨。 “我在备考,现在没时间管你。”杜明兖哄道,“你有胖哥跟着,找他玩去。” 我一边搅着热可可,一边看着他们“小两口”打情骂俏,有点好笑。小山余光发现我偷笑,立刻问:“姐姐,怎么了?”我摇摇头很自然地问:“明兖要去美国?”小山夸张的张大嘴:“啊,高兴姐,你们住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啊?明兖哥哥明天就走了,所以我才要来找他的。他这一去好几天呢,我一个人要全国各地的参加晚会,他也不管我。”说着他委屈的撅着嘴。 我把热可可递给小山说:“明兖家人在美国,去美国过年很正常啊。你呢?不回家过年?”小山喝了一口可可,立刻笑起来。蒸汽熏得他的脸蛋红扑扑的,他一双桃花眼睛弯弯的,一脸满足的喝着:“我是本地人,每天都回家。到时候姐姐寂寞了,随时找我。”说完他特意向我抛个媚眼。这些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跟谁学的,说话办事一套一套的。 “你赶紧回去吧,不然我跟小姨夫说你偷跑出来。”杜明兖明显不满,“听说你出了单曲,还不赶紧去练舞。就你,长胳膊长腿的那么不协调。” 小山立马乖乖闭嘴,讨好地看着他,变脸跟翻书一样快。这孩子哪里只有16岁呀,分明看得懂很多事情。“嘿,你跳舞好就这么挤兑我,太不仗义了。得,看你们马上就要分别,给你们点私人空间吧。老师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小山仰头喝干了热可可说,话音未落就被杜明兖一把薅起来推搡着关在门外了。 “就这么赶出去了?今儿是小年,也是讲究团圆的,你这样不好吧?”我哭笑不得。杜明兖干笑两声,还给我杯子,坐在沙发上问我:“高兴,你家人呢?很少听你说起你父母,他们回来过年吗?” 我回答:“他们除夕回来,在国外呢,跟我弟弟一起。我和爸妈不怎么亲,所以不太经常提到他们。我倒是希望他们不回来呢,我一个人过年,那就是一个长长的假期。” “那怎么能一样呢,每逢佳节倍思亲,肯定会想他们的。”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说,“我刚才买了饺子,你喜欢的玉米馅的。一会儿吃完,我们去酒吧坐坐吧,好久没去了。”我不自觉地又摸了摸他的头,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老邪酒吧里,因为要过年了,老邪酒吧里格外清净,一个人都没有。老邪给他店里的人都放了假,一个人看店打发时间。他看到我们俩来,开心的招待我们:“呦,过年好啊两位。”我们和往常一样坐在角落里,他如往常一样给我们调了常喝的酒。杜明兖看到他的无酒精鸡尾酒后,扁扁嘴说:“我已经成年很久了,我带了证件,给你看。我能不能要一杯和她一样的酒?” 老邪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他仰头干了杜明兖的酒,又熟练地调了一杯黑方。他还特地给杜明兖嫁了一片焦糖柠檬,怕他喝不惯黑方原本的口味。 杜明兖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大口,立刻面目狰狞的看着我说:“这哪里好喝了?”我和老邪被他的表情逗笑,我给他结识了这个酒的来源。 “你怎么知道的?”他听得津津有味。我晃着酒杯没说话,老邪搭茬:“她知道这么多,多亏了赵默。你可不知道她为了追赵默,自己都魔怔了。天天琢磨车啊,酒啊,反正到处打听,赵默喜欢什么,她就琢磨什么。” 杜明兖的表情越来越难堪,我打断老邪:“老邪,怎么快过年了还不关店陪陪老婆孩子?” “你结婚了?还有孩子?”杜明兖的注意力成功的被我转移。 老邪不满的说:“就拿我岔话题。每天都回家呢,不差这两天。今年我让媳妇带孩子回老家过年去了,我一个人在这图个清静。” “一个人过年可真爽。”我羡慕的说。 现在的人似乎都像过去那么把过年当回事,春节对我们来说更是一个长假,是出去玩和休息的好机会。如果像过去那样过年,就串亲戚、陪七大姑八大姨聊八卦比上班还累。于是我羡慕极了老邪能一个人过节,似乎想必团圆,清静更加难能可贵。 老邪得意的笑着说:“你是得羡慕我,今年过年你任务艰巨啊。”他谄媚的说,“前两天花哥来了,他可跟我说了,今年过年你俩就见家长了。你们这速度挺快啊,感觉你30之前就能当妈了。” “说什么呢,哪跟哪啊。”我白了他一眼,下意识余光瞥了眼杜明兖,他正仰头喝了杯子里的酒,“你慢点喝。”我没拦住,他跟老邪又要了一杯。 他笑呵呵的告诉我胖哥今年过年也要去见女朋友的家里人,准备年后求婚。我看他还能笑,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继续陪他聊天:“上次你说过要帮胖哥求婚,是年后吗?”结婚是个幸福的话题,这两个字的力量就是每当人们说起的时候都会感觉到幸福,心情也跟着开心起来。虽然当“结婚”遇到“高兴”的时候,我是崩溃的,但我依然愿意去分享它为别人带去的幸福。 “嗯,到时候我跟小山准备给他伴奏,其实胖哥嗓子特好,唱歌可好听了。”他傻笑着说,“他女朋友我见过两次,感觉很和善,对大家都很客气,对胖哥也嘘寒问暖的。” “那就好,替我跟他说恭喜啊。”我举了举酒杯,正好老邪给他续了一杯,他与我一碰杯,又干了。我放下酒杯时才注意到,纠正道:“这酒不是这么喝的,你这么喝容易醉。” “醉了好啊,我还不知道醉了什么样。”他又要了一杯,“上次看你喝断片,我就很好奇,人真的能对自己做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我想起那次我喝多了,他敲我脑袋还污蔑我酒后乱性。我回答:“真不记得,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不过也不是想不起来,大多提示提示还能回忆起一些片段的。《宿醉》那个电影看过吗,讲的就是差不多的。”我心里有些后怕,他们俩都对那晚的事情遮遮掩掩,我别是真干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荒唐事,便找补一句,“而且酒精能让人丧失理智,做一些平时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事情。所以人喝多的时候,他的所言所行都不是出于本意,大家都是很包容的。” 他眯着眼睛狐疑的看着我:“狡辩。” “没有,不信你问老邪……”我说完看到老邪又给他倒了一杯,“什么时候喝的?别喝了。”我瞪了老邪一眼,他打马虎眼说:“过年了嘛,孩子好奇,你就让他自己感受感受呗。” “你可别闹了,他在你店里喝多了,明天你就上头条了。”我警告道,“再说他喝多了我怎么给他弄回去啊。” “你我们都弄回去了,他还弄不回去么。”老邪耸耸肩说。什么叫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老邪此刻的嘴脸便是活生生的写照。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行就让胖哥过来领人吧。杜明兖几乎没喝过酒,这次连着几杯黑方下肚,很快就趴在桌上不说话了。他头枕在胳膊上,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说:“高兴,其实你挺好看的。” 我叹口气,埋怨老邪:“你看,他喝多了吧。我叫胖哥来接他。”我正通知胖哥,老邪一本正经的点头:“这种历史性时刻难道不应该记录下来吗?”他掏出手机要拍照,被我一把夺下来,威胁道:“你作死么?”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说:“你挺关心他啊,你们俩这关系,不止是表姐弟吧?俩人又住在一起,就你们家那么小,这么大个小伙子,有事吧?这要搁古代,表姐弟也能成亲的。” “她不是表姐。”杜明兖喃喃的说,“是我女人。”我捂住他的嘴的时候,这两句话一字不落的落在老邪耳朵里。我使劲摇头否认杜明兖的话,但是听到惊天八卦的老邪已经无视我的反抗,瞪大眼睛盯着我,赞许的鼓掌说:“难怪,厉害了我的高兴。” “不是,他喝多了,你别听他瞎说。”我解释道。杜明兖扒开我的手刚要说话,忽然干呕一声。老邪对这声音特别敏感,几乎本能反应的指着卫生间的方向说:“那那那,去那吐!”我连忙搀着杜明兖跑去厕所,老邪要跟上来帮忙,杜明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丑态被人看到,于是我关上了厕所门。 他双手扶着水池一阵狂呕,把晚上吃的饺子全吐了出来。我一边帮他顺后背,一边听他吐,我感觉自己跟着反胃,可能以后基本不会再吃这个味道的饺子了吧。 他吐了很多,也清醒了一些。他打开水龙头,自己双手并拢接了点水漱口。他半个身子倚在我身上才能不摔倒,他漱口之后,靠着墙缓了一会儿。他第一次喝酒吐了,肯定很难受。我心疼的责怪他为什么灌自己,同时抽了很多纸帮他擦嘴,他突然使出怪力,一把将我按在墙上,一只手钳住我的手腕,趁我惊呼吻住我的嘴,侵略一般。 我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没能挣扎出来,躲不开也逃不掉,狠狠咬了他的舌头一下,顿时嘴里一阵血液腥甜。我一心软,松开嘴,他若无其事的继续亲吻,发现我不再顽抗,也松了我的手腕,一手滑到我的腰,一手护在我的脑后。 我趁他放松警惕,一下子推开他,他一个踉跄撑着墙才没有摔倒,还没等他站稳,我抬手甩了他一个嘴巴。他脸颊红红的,侧着头一动不动,胸口大幅度起伏,刚刚的心跳还没有放慢下来。 门外就是老邪,我不想被别人知道,也没有开门离开,我们就这样对峙。狭窄的卫生间里一片寂静,呼吸声变得清晰,他的气息很乱。 不一会儿我听到胖哥的声音,夺门而出。我没有跟胖哥打招呼,疾步走到吧台拿了我的包,跑了出去。我径自回了家,一直到坐在自己的床上,我的心还在疯狂的跳动。 我打了他,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第78章 生命的循环,生活的循环(一) 春节前的最后一周,大街上没有赶路的上班族,逛街的年轻人,北京这个诺大的城市有一种人去楼空的凄凉。像是一个装满巧克力的华丽盒子,巧克力吃光了,这盒子依然华丽,却又少了很多很多。 张闷儿也请了假提前回家过年,仅剩的半周工作日,我多少还是觉得办公室有些冷清。张经理被婆家接回老家安胎,杜明兖的项目只好继续由我来结案。自从上次在酒吧打了他,他已经3天没有回家了,我没有等他,只是碰巧看了日历。 这次结案我和老板去了客户那里,胖哥和陆谦也参加了会议。第二次见陆谦,他谦逊的和老板打招呼,与客户寒暄,似乎对于他来说,紧密合作、挖人墙角、阿谀奉承等都在那一张温柔英俊的笑容背后。他的心里想什么,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汇报结束后,老板们在会议室里说话,胖哥悄悄拉了拉我的衣服,示意我跟他出去。我们在客户办公室的休息区,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胖哥眉头拧在一起的看着我。 我笑着调侃他:“怎么了胖哥,跟女朋友好事将近,怎么还愁云惨淡的?”刚才开会的时候,他就心事重重的。 胖哥关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人,才小声说:“高兴,你跟我家子轩怎么了?这两天他也不回家,就睡在练功房里,每天没事的时候就在练功房里没日没夜的跳舞,怎么劝都不听。别看就这么两天,子轩很瘦,最近脸色很难看,我怕他身体熬不住。可是我问他,他又不说,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到了青春期开始叛逆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胖哥,都18了,这青春期也来得晚了点吧?” 胖哥急得直冒汗:“高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就不担心他吗?” 我继续咧着嘴笑:“我担心有什么用,我哭有什么用,他偏偏要这样,我能怎么办。”说完,我心情很不好,沉下脸便起身要离开。胖哥叫住我,欲言又止,我不耐烦地说:“他是成年人了,如果这是他所谓的成熟,那就太可笑了。成熟,不只是言行,还有心智。” “高兴,他明天就要去美国了,你不送送他吗?”胖哥追着我说,“这次去美国考试,对他来说是最后的机会了,可他情绪这样,我很担心。我希望你能劝劝他,无论发生什么事,可别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我拦住胖哥的脚步,冷言:“他是杜明兖,他能自己挺过来。”我再三拒绝见杜明兖,胖哥也不好强人所难,唉声叹气的跟着我走回会议室。 一下午的会我开得心不在焉,回到办公室更是心乱如麻。我不担心是假的,可我不能去也是真的,只希望胖哥能够传达我的话,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吧。 下班后,赵默说要过来接我。最近这两天,我粘他粘的厉害,每天下班都要见他,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家。他一直很体贴,从不逼问我事情,看出来我只是想要他陪,他就陪我看看电视,有时候他加班,也让我安静地陪在一边看看书。 我在办公室接到赵默的电话,他说他快到了让我准备下楼。我收拾了东西,还有满心混乱的情绪,踩着高跟鞋坐电梯下楼。刚出写字楼,马路边一个保姆车的门顺势被拉开,一个瘦高的人影快速冲到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 我突然被人挡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方戴着鸭舌帽,外面还用帽衫的帽子扣住,生怕被人认出来。我仔细瞧了瞧他的脸,是小山。他一双大眼睛瞪得铜铃大,皱着眉毛苦大仇深的看着我。我叹口气,多半又是来兴师问罪的。 “高兴姐姐,你把我明哥怎么了?”小山低着头瞪我,说话语气很强势,逼问我,“你明知道他要去考试,你为什么还欺负他?” “我说弟弟,谁欺负得了你明哥啊。”我无奈的说,周围几个女孩正在对小山频频投来目光,还交头接耳的议论,“再说了,周围的人可都拿出手机了,你已经被认出来了,这样不太好吧。” 小山也发现了,咬牙切齿的说:“跟我上车说。” “不去。”我仰着头,毫无畏惧的看着他,“就不去,你能怎样?” “高兴!”他气急,低吼,“明哥那么喜欢你,你干嘛跟他过不去?” 面对他的质问,我可以犯浑死不承认。可当他说杜明兖喜欢我,我伪装出来的满不在乎就要破灭,我眼皮抖动一下,小声说:“我不是跟他过不去,我是跟自己过不去。” 我推开他想走,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高兴,你太狠心了,明哥怎么就喜欢上你了。”这时赵默赶来,他看到我这边的气氛不对,叫了我一声,向我跑过来。小山瞥了眼赵默,又白了我一眼,狠狠甩开我的胳膊,大步走回保姆车上。他上车后,车立刻发动离开,消失在道路尽头。 赵默跑到我身边,着急地问:“没事吧?” 我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他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说:“那就是小山吧?和你表弟一起出道的男孩?” 我浮夸的伸出大拇指,赞许道:“哇,这你都能发现,你也太厉害了,福尔摩斯赵默啊。” 他呵呵笑起来:“听着跟尼古拉斯赵四很像吗。”我被他逗笑,他搂着我的肩膀,我们一起走向他停车的地方。 生活让我成长,成长的我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哪怕心里不安,哪怕忧心忡忡,可是在他人面前,我不希望他们承担我的负面情绪,我都会小心收起来。刚开始不太会管理表情,还不太能够笑出来,而如今的我,笑靥如花,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仿佛我就是那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人。 我们来到一家西餐厅,他帮我拉椅子坐好,我最近跟他吃饭已经习惯他的绅士,等他开门,等他拉椅子。我翻阅了菜单,很快选好了自己想吃的。赵默点菜很仔细,他会研究一下食材、做法,尤其在西餐厅,所以很慢。我把菜单摊在一边,打开手机刷微博。不得不说,我想看杜明兖的动态,尽管我知道他的账号已经全部交给公关团队打理,但我仍希望能够看到他在做什么。 “你想好了吗?”他问我,我正在看杜明兖上一条微博是哪一天,没有留意,直到他第二次问我,“高兴?你选好了吗?我叫服务员了。” “哦哦,我选好了,你叫吧。”我关掉手机,指了指菜单说,“我吃这个。” 点完菜,他看着我也不说话,我有些尴尬,望向窗外,等他找话题,或者问我问题。 “高兴,这几天你好像有心事。刚才小山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愿意告诉我吗?” 我看着他关切的目光,想来他是我的男朋友,可能是我共度余生的人,那首先他要是我的朋友。我觉得这件事情,或许不该跟我的朋友隐瞒,于是决定告诉他:“其实也没什么事,前几天和明兖吵架了,他赌气不回家,一直住在练功房。小山今天来兴师问罪,说我欺负他了。”我轻描淡写的说完,耸耸肩说,“小孩子闹脾气而已。” “你很担心他,为什么不叫他回来?”他问。 我挥挥手,不耐烦的说:“也不必了,明天他就要去美国考试了,有段时间不在呢。以后再说吧。” 赵默轻笑一声说:“你也在闹情绪?”我立刻否认,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闹哪门子情绪。他拉着我的手说:“那好,明天你去机场送送他吧。就算不是为了给他加油,为了你自己能不留遗憾。” 我看他坦诚地劝我,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可笑和荒唐。如果赵默知道我和杜明兖因为什么而吵架,还会这样积极主动地劝我去吗?我不由自主的问他:“你不担心吗?” 他茫然:“担心什么?”他似乎想到我指的是什么,轻松地笑起来,“不担心啊,他是你弟弟,关心他是应该的。退一步说,就算你身边出现别的男人,我也不担心。既然我们在一起,就应该是信任的。与其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这样更好相处。” 听了他的话,我很惭愧,相比他的坦诚,我真是不够坦荡。既然我说杜明兖是我的弟弟,那么我就当他是我的弟弟,喜欢我也是弟弟的误会。误会了,纠正就好。那么我又为什么因此而这么生气,还要跟他冷战呢?这么一想,倒是我这个姐姐就不够光明磊落,所以才给了他这样的误导,让事情越来越跑偏。 对,我说服自己,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不用心虚。 在他的鼓励下,我问了胖哥杜明兖的航班,第二天准时等在机场。这次去美国,杜明兖也是私人行为,并未公开。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只身来到机场,准备办理登记后去vip厅等待。我在办理登记的贵宾厅门外,见到他。他穿着宽松的毛衣,裹着盖住小腿的长羽绒服,带着帽子和口罩。他办完手续出来,由地勤和安保人员带着他出来,他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我小声喊了句:“明兖?” 他闻声回头,看到我一愣,跟工作人员耳语两句,他们就径自回到贵宾厅,留下他一个人。我跟保安示意,走到他身边,他低头跟我说:“我不能停留,往候机厅走吧。”说完他咳了两声,嗓子也哑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我前面。 他熟门熟路的走到了贵宾候机厅,里面没有人。我们俩进去之后,保安守在门外。他脱了羽绒服,又咳了两声,我才发现他合身的裤子看起来大了,他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 我心疼的看着他,他没有留意,像客人来访一样,他指了指身边的沙发说:“你坐吧。” 我坐在他身边,他疲惫的看着我,等待我开口。 “你挺熟悉这里,常来吗?”我为了打破尴尬,找了个话题问。 他点点头:“挺熟。经常要飞去外地表演,大多时候都是等在保姆车和候机厅。有的时候时间晚了,我就干脆在这里眯一觉。其实这沙发还挺舒服的。” 我摸了摸他长长了一点的寸头,心里发酸:“你又瘦了,我不是说过男孩子要壮实一点才有安全感吗。你这么瘦,以后怎么保护女朋友?是不是没有我天天给你做牛肉,你都不好好吃饭了?” 他握住我的手,不让我再摸他的头,他攥的很紧,一双眼睛深深凹在眼眶中,盯着我问:“你想说什么?” 我抽回手说:“没什么,就是想送送你,让你加油考试。” “你不说,我也会加油的。”他冷冷的回答。 他漠然的表情刺痛我,这个表情我从没有见过,似乎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物件,并不是一个有生命有感情的人,所以他也不需要产生任何感情在他的目光里。我不想面对这样陌生的他,既然话说完了,他也说过他会努力,我这趟来是多此一举。 我起身告辞,他没有挽留,我一直走到门口,心里越想越堵,不明白他究竟在生气些什么。我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心来送你,你再闹什么情绪?如果是因为在酒吧的事情,你不觉得我才是应该生气的人吗!”他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自言自语:“高兴就是高兴,一点亏都不能吃。” “你少废话,老娘自从遇上你,吃的亏还少了呀!”我越想越冒火,似乎这几天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释放,“我那么疼你,照顾你,迁就你,你天天就知道发脾气,说话阴阳怪气的,你还说你喜欢我,哪有人这么喜欢别人的。你根本就是自己都没想清楚,你就是青春期激素紊乱上了脑子!” 我越是骂,他笑得越开心,我一度怀疑这孩子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我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不烫啊。 他一只大手覆盖在我的手上,捂着他的额头说:“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一看见你就更乱了。现在好了,你发了一顿火,我倒是清醒了。我不会生你的气,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那天喝多了,我没控制好自己,对不起。” “说什么呢。”他冷不丁的道歉,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抽回手,他不肯放开。他把我拉到身边坐下,然后自己躺下,把头枕在我腿上说:“姐姐就姐姐吧,让我待在你身边。”说完他闭上眼睛,我发呆的功夫,他就沉沉的睡去了。 我看着他睡梦中都皱着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要照顾他,保护他。或许是他的样子激发了我的母爱,我轻轻抱着他,长叹一口气:“真没办法,你就是我的冤家。” 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到了,所以放松下来了,他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浑身散发的低气压也没了。我想就这么陪他一会儿,等他上飞机了我再回去。忽然手机铃声猛然响起,在安静的贵宾候机厅里格外聒噪。 杜明兖惊醒,立刻做起来茫然的看着我。我干笑两声,接通电话,是三硕打来的。他听着很着急,旁边还是不是传来常乐痛苦的呻吟:“高兴,快来医院,常乐好想要生了。” 我猛然站起来,看了眼手机日历:“怎么回事,不是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呢吗?” “我也不知道,她疼得很厉害,你快来吧。”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我拎起包匆忙往外跑。 杜明兖背上包对我说:“我跟你去。” “你别闹了,你不去美国了?”我慌乱的问他。 他站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弯下腰双手抚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说:“她会没事的,你冷静一点。”我慌得六神无主,上次常乐是顺产,但是最近她家里事情这么多,我担心得坐立不安,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我要去看到她我才能放心。 杜明兖打了个电话,然后戴上帽子和口罩,拉着我的手,推门出去,跟着保安走捷径来到停车场,上了保姆车。胖哥开车,他等我们关上门便着急地问:“哪个医院?” 第79章 生命的循环,生活的循环(二) 坐在车上,我坐立不安,而杜明兖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在我身边一动不动。我下意识两只手攥着我的衣角,望着车窗外,却碰上了机场高速堵车。我是在忍无可忍的拍拍驾驶座:“胖哥,胖哥,走辅路,咱们快点,快一点。”杜明兖咳了两声,握着我的手让我安静下来,我点点头,看着他镇定的眼神,我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当我们来到医院,我和杜明兖飞奔进去找到产科。我抓着一个小护士问常乐在哪,小护士满不在意的向一个鬼哭狼嚎的房间努努嘴说:“要是下午送来的,应该在那。” 我和杜明兖一齐看过去,不约而同止步门外,周遭都是面部狰狞的孕妇在走廊游魂一样溜达。不远处的病房外更是聚集了一群这样的孕妇,还时不常传来呻吟和痛苦的喊叫。我下意识看了眼跟在我身后的杜明兖,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没有退却站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们俩不约而同的咽了口水,谁都不想靠近那个房间。 我给常乐老公打电话,打了好多个他也不接,小护士说甭打,估计就跟里面呢。 我有些胆怯,一路走过去都是绕着孕妇走,生怕碰一下出个好歹。我在病房在门口犹豫半天不敢进去,里面痛苦呻吟还掺杂着毫不留情的咒骂,感觉靠近都会被传染满身怨念。 正徘徊,三硕正好从我身后路过,他看到我立刻拉着我说:“你怎么在这啊,常乐在手术室。” “手术室?”我心里一沉,顿时六神无主,抓着三硕的胳膊疯狂的摇晃,“我记得上次是在病房等了好久才去手术室的,这次怎么直接进去了?她怎么了?” 三硕拿着单子说:“我去交钱,你先去,爸妈在路上。” 我忙不迭的点头,问了手术室的位置,拉着杜明兖,一步并两步的往门口跑。手术室的门紧闭,里面听不到一丝动静,走廊里静悄悄的,静得我害怕。杜明兖坐在座椅上,我一刻都坐不住,来回来去在走廊里踱步。 过一会儿,常乐爸妈赶过来,常乐妈妈快步走过来,问我怎么样,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常乐妈妈几乎瘫倒在地上,杜明兖眼疾手快扶她坐在椅子上,责怪我:“在这个场合,你别乱摇头。”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蹲在常乐妈妈面前解释:“阿姨,赖我。我是说我刚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您别多想,不会有事的。”常乐妈妈急得眼泪快出来了:“怎么就早产了呢,都怪我。” “就怪你,乐乐都是为了照顾你才累到的。就你在孩子面前老哭哭啼啼的,这下好了吧。”常乐爸爸厉声指责道。 我忙拦着常乐爸爸,劝说:“叔叔阿姨,不是的。别担心,常乐肯定没事的。我们等一会儿,她就会出来了,到时候再给您抱个漂亮的外孙女,多好。” 常乐爸爸当着我的面也不好发脾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胸前生闷气。常乐妈妈泪眼婆娑的看着手术室紧闭的门,低声抽泣。看他们这样,我心里也担心的要命,可我不得不故作轻松的坐在那里,时不时对他们报以微笑。 三硕缴费回来,常乐爸妈围上去问了情况。三硕自责的说是自己没照顾好,一个劲儿的在常乐父母面前承认错误。三硕对常乐嘘寒问暖,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虽然这么说,常乐父母也不能真的过分责怪他。五个人在手术室门外,揪着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的漫长,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等了将近4个小时,外面夜色已深。常乐妈妈靠在爸爸肩膀睡着了,三硕把外套给常乐妈妈披上,然后走到我面前,指了指歪一旁睡着的杜明兖说:“要不叫你男朋友先回去?” 杜明兖还在感冒,身体熬不住。我点点头,也懒得纠正三硕,走到杜明兖身边,轻轻摇了摇他说:“明兖,醒醒,回家睡吧。”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小声问:“出来了吗?”我摇摇头,突然意识到他说这里不能乱摇头,忙说:“没出来。” 他环顾四周,对我说:“我陪着你,等她出来我再走。咱们去给大家买点热饮吧。”在我慌乱的时候,他的冷静让我依赖他,意外地顺从。 我们并肩去医院的小卖部买热饮,路过花园的时候,他拉我在长椅上坐下。他跟我说起他的故事分散我的注意力。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移民去了美国,他大部分时候是跟小姨一起,放假才回去美国。他的弟弟出生的时候,他没能赶回去,他觉得很遗憾。 我告诉他,我自从见过常乐第一次生产,我想以后如果要我为哪个男人受这样的苦,最好是我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不然我一定会把他抽筋扒皮。他听了哈哈大笑,也不知道这么血淋淋的画面他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 他笑了,我心里也温暖了一些。在医院这个生老病死发生太多太集中的地方,我总是很容易多愁善感。这里有生命的延续和轮回,在面对生离死别时,爱情的困扰多么渺小,不值一提。我抚上他的脸庞,他瘦的脸颊下凹,脸上一点肉都没有。我责怪道:“就3天没见,你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你不也是,装什么坚强。”他伸手把我抱在怀里,在耳边小声说:“如果想哭,现在就偷偷哭一会儿吧,我帮你保密。”本来我没想哭的,可他这句话招的我泪如泉涌,我趴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这几个小时在手术室外积累的害怕、担心全部发泄出来,哭得歇斯底里。 他耐心的拍着我的后背,时不时咳嗽两声。我哭完了,他捧着我的脸,帮我抹去眼泪说:“以后在我面前,不用逞强,你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我撅着嘴,翻了个白眼,他轻笑。他柔声安慰我,反复说着常乐一定会没事的,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安静的听着,任由他千奇百怪的理由说服我。他这么温柔,如果他不是杜子轩,多好;如果他再早生几年,多好。我多想义无反顾的跑向他,抱着他就在不撒手,无论世界发生了什么,只要他还抱着我,我什么都不怕,谁叫我,我都不会回头。 坐了一会儿,我心情明朗了一些,准备收拾好情绪回去继续安抚常乐父母。我看杜明兖在外面咳得越来越频繁,想把他也打发回去休息。他不愿意,说觉得见证一个生命的诞生很有意义。我耸耸肩说:“这个生命真正诞生的时候,估计并不怎么神圣,想到还有点不堪入目。”他看着我愣了一会儿,然后狠狠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说什么呢。”我捂着额头通红的印子,怒道:“你赶紧回去吧,在这也没用。”他说陪我买完水就走。 我们提着热饮回到手术室外,突然手术室“手术中”的红灯灭了。我大步跑上前,很快一个小护士抱着一个小东西走出来。我着急地问道:“护士,常乐呢?她怎么样?” 护士皮笑肉不笑的说:“恭喜啊,生了个女儿。产妇没事,就是用力过多有点虚脱了。这次早产很危险,还好送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看到迎上来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痴痴傻笑的三硕说,“你是父亲吧,你平时是怎么照顾产妇的,知道她肚子大了还让她那么操劳。” 三硕现在被幸福冲昏头,所有的责骂照单全收,连连点头说:“是我不对,是我照顾不周,我一定改,下回注意。” “啊?还下回?”我惊呼,“你别太贪心了好不好三硕,常乐不是嫁给你生孩子玩的。” 护士偷偷笑了下,说要先把孩子送去检查身体,接着常乐被推出来。她满头大汗,头帘湿透了黏在脸上,她脸色苍白,像刚用完刑,少了半条命一样。 常乐爸妈立刻围上去,跟着推着常乐的病床往病房走去。三硕跟走出来的大夫说话,而我跟在远处看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心里满满的幸福感慨。 走到病房外,我停下脚步没进去。杜明兖站在我身边说:“放心了怎么还哭啊。”“太好了,太好了。”我抿着嘴,眼泪就是不住的流下来,扁着嘴喃喃道,“还好母子平安。”他搂着我的肩膀,什么都没说。我正要劝他回去休息,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咳嗽引来了出入病房的护士,护士严肃的嘱咐说产妇现在身子弱,还是要注意,病人就不要靠近。杜明兖带病陪我守了一宿,这话有些不尽人意,可又在理。 杜明兖拍拍我转身要走,我想送他,却被常乐妈妈叫住,她说常乐找我。杜明兖摆摆手说:“不用送我,胖哥在车里等我呢。航班换成几个小时后的,我去候机厅睡一会儿就好。”我此刻又走不开,只好看着他一个人离开。常乐妈妈也不催我,陪我目送他离开。 回到病房,常乐声音沙哑的问:“刚才是谁?” 我温柔的说道:“杜明兖。”不知道是不是要生孩子了,她看我的眼神仿佛也多了点母亲的慈爱,笑着说:“今天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死,我甚至告诉三硕,如果医生问他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一定要他保住孩子。可是我心里却清楚,我希望他说保住我。在生死面前,人们的心是最赤裸裸的,我没有那么伟大的为了孩子去死,我还是害怕的。好在,一切顺利。” 常乐妈妈在一旁抽泣起来,常乐爸爸沉默不语。常乐对她妈妈说想跟我单独说两句话,于是二老去走廊等待。我坐在常乐病床边说:“什么事啊,非得现在说,还不能让爸妈听了。” 常乐惨白的嘴唇笑了下说:“现在要说的话,可能过一会儿我就不想说了,甚至就不这么想了。在进手术室前,我很害怕,我怕死。如今活下来了,我突然释然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什么以家庭为重,以事业为重,都不如以自己为重。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多条条框框呢,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呢。死亡,猝不及防,防不胜防。所以,高兴,做你高兴的事情就好,不要去想对不对,不要瞻前顾后,你想做,就做,没有人能够评论你,也没有人能够左右你的决定。” 我震惊的看着她,那个曾经教导我平淡是福、知足常乐的女孩。她一双眼睛充满血丝,但闪闪发光:“高兴,我只希望你能快乐。”这是什么气氛啊,怎么突然变成这种桥段。我一下子脸红起来,无所适从的挠了挠头说:“怎么突然说这些?你怕不是孕傻了吧。” 常乐跟我说完话,说她累了,让我带二老回去休息。我在送她父母回家的路上,老两口高兴地合不拢嘴,眉开眼笑的说着这孩子长得更像常乐还是更像三硕。我笑着听他们聊天,二老对杜明兖也是赞不绝口,说他能一直陪着,照顾着,自己还生病,这个男朋友值得托付。我苦笑着应着,心里五味杂陈。现在他怕是窝在候机厅的沙发上睡觉呢吧,也不知道胖哥给他买药吃了没。 回到家天已经大亮了,我疲惫的摔在床上,折腾一天浑身散架了似的,动也不想动,没两分钟我就呼呼大睡。卧室拉上窗帘遮光,屋里昏沉如我的大脑。下午睡醒觉,我看到赵默的微信,跟他说了常乐生孩子的事情,他说买点东西过来和我一起去看。 等我们提着各种补品再去医院的时候,常乐的公婆也带着他家老大来了。老大在病房里吵着要去看妹妹,三硕被他缠得受不了,便扔给了我。赵默喜欢孩子,主动说要带他去。我倒是乐得把小麻烦塞给他,这小子从小随他妈,想法古灵精怪的经常给我问的哑口无言,每次跟他说话我都死很多脑细胞。事实证明赵默的温柔可以俘获小到5岁,大到60岁的男女老少,常乐的公婆一个劲儿的夸赞赵默,恭喜我找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我赔笑,一边儿给常乐月子大人摘小西红柿的梗,一边陪着她的公婆聊天。她婆婆热情的拍拍我说:“你们看着真般配,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尴尬的看着赵默,赵默依旧是淡然的笑容:“阿姨,我们在计划了,到时候一定请您一家来喝喜酒。”“好啊好啊,那我们就等你们的喜帖了。”常乐婆婆笑眯眯的说。 三硕打圆场:“妈,你操心自己家这俩祖宗就得了,别人家的事您就别瞎操心了。”常乐婆婆立刻不乐意了:“什么叫瞎操心啊,你看乐乐跟高兴俩人玩的那么好,现在乐乐都生俩了,你说高兴能不着急吗。对了高兴,你们打算以后生几个啊?” 话锋突然转向我,我猛然被cue到,一脸懵的看着她,又求助的看向赵默。赵默看我傻傻的样子笑出来,回答道:“我们计划追上常乐。”常乐婆婆赞同的拍拍我的腿说:“那也生俩?生俩好啊,一男一女,儿女双全,多好。” 我眯着眼睛假笑,大脑快速想着找什么借口能先撤。今儿运气不好,来的时候碰上了常乐公婆在。常乐的婆婆比常乐妈妈还操心我找对象的事,这次见到赵默,就跟见了自家女婿一样。也不知道常乐背后都怎么说的我,我的婚事已经快成他们全家的头等大事了。 三硕揉了揉太阳穴,小声问我说:“你不是崇尚丁克么?”我小声回答:“是啊,我还没想到那呢,谁知道你妈这么超前啊。” 这时候老大突然钻到我们俩中间,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懵懂的大声问:“爸爸,什么叫丁克啊?”说完,一病房的人都看向我和三硕,常乐一拍脑门,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常乐婆婆立刻推了推老大的小脑瓜说:“瞎说什么呢,什么丁克啊。不要孩子哪行啊,你一小孩子瞎咋呼什么。”我忙搭腔:“是是是,就是就是。”老大被莫名其妙说了一顿,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就快要哭出来。常乐招招手叫他过去,他捣着小碎步跑到常乐身边,抱着常乐无声的流着眼泪。赵默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读不出他的心思,悻悻的闭上嘴。 第80章 生命的循环,生活的循环(三) 除夕当晚,我简单的收拾了屋子,又去爸妈家里收拾了一番。我累得直不起腰,心想这哪里是过年,分明就是给大扫除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开着电视,各大卫视反复轮播着明星们录制的祝福语,杜明兖穿着红色唐装,阳光的笑着说了一串吉祥话,与那晚在机场看到的判若两人。不知道他在录制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否真的如我看到的这么开朗。 我看了看表,差不多该出发去接爸妈了。之前赵默问我要不要陪我去接,我拒绝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依然温文尔雅的说,让我按自己的节奏来就好。我怕他觉得这段感情里我太勉强,就主动约了他们一家人大年初一一起吃饭。 我在机场等待的时候,又路过上次等待杜明兖的那个贵宾厅,朝里望了一眼。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看到什么,总不会傻到以为能在这里偶遇吧,可就是倔强的探头看了一眼。 在接机的地方,很多人都是全家出动等在这里,各个翘首以盼的向里眺望,似乎提前看到家人一秒也能对长时间的思念聊以慰藉。 “高兴。”发呆的功夫,听到爸爸叫我,我立刻换上准备好的笑容,望过去,甜甜的叫了声:“爸爸。” 老爸把行李全甩给高盛,快步跑过来,隔着护栏就送给我一个大熊抱。老妈跟在后面站在高盛旁边笑着看我们,而高盛一脸嫌弃的说:“老爸,我姐都快30了,你还抱啊。” “你给我滚。”我怒道,居然大庭广众的暴露我的年纪,真是没礼貌。 “姐,你年轻的时候叫女汉子,现在岁数大了是不是改叫女大爷了?”高盛坏笑着说。 “你大爷。”我本能的还嘴。高盛这张贱嗖嗖的嘴,从小就喜欢冷嘲热讽的,我现在的习惯性抬杠都是因为和他生活在一起。 “高兴,大姑娘家怎么说话呢。”老妈嗔怪的看我一眼,拍了拍老爸让他赶紧走。老爸摸摸我的头,挥手削了高盛的后脑勺:“你一大老爷们不能让着点你姐啊。”高盛脑瓜瓢挨了一下,不满的瞪了我一眼,嘟囔:“她还比我大呢,也没让着我啊。再说了,我是纯爷们,她也是真汉子。” “高盛。”老娘吼了他一声,他才撅着嘴不吱声。我苦笑,这一家人凑一块,不得闹腾死。好不容易一个春节假期想消停的休息几天,他们一回来,这才几分钟我就身心俱疲,怕是得比上班还累。 在回家路上,老爸不顾高盛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坚持让他开车。我陪着二老聊天,妈妈兴高采烈的问:“我听说常乐生了个女儿?” “你怎么知道的?常乐妈妈跟你说的?”我问道,“那她跟您说常乐姥爷去世的事了吗?”老妈摇摇头:“没说,呦,这……”老爸搭腔:“常乐姥爷去世了,孩子出生了,还真是生命的循环啊。” 老妈忙不迭的点头,追问:“你看看常乐,儿女双全凑成了一个‘好’字。你再看看你,有男朋友了吗?对了,之前视频里看到的那个男孩子是谁啊,长得不错,是你男朋友吗?” “什么视频?”高盛问道。 “啊?没什么。那不是我男朋友,妈你看错了。”我打马虎眼,发现高盛透过后视镜在打量我,似乎想跟我眼神交流,让我透露爸妈看到了哪个。我催促他:“你专心开车。” 老爸也起哄道:“高兴啊,你妈说得对。你说你马上就30了,先不说结婚的事吧,怎么也得有个处得来的,靠谱的男朋友啊。现在男孩都是娇生惯养的,一定得相处久一点再结婚。万一找一个这样的……”他毫不避讳的指了指高盛说,“那我女儿多受欺负啊。”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高盛笑,他白了我一眼继续开车。也不知道他怎么惹了老爸,这一路上三句话就得挨怼,他又不能像跟我说话一样怼回去,干脆不搭理。 “嘿,我儿子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你别老岔开话题,这说高兴的事儿呢,你老扯儿子干嘛啊。”老妈替高盛打抱不平,她调转话锋:“高兴啊,你说你现在找个男朋友,怎么得相处个一年吧,然后结婚得筹备吧。结婚了之后,要孩子,怀孕还得一年吧。你这里外里3年支出去了,那时候你都30多岁了,大龄产妇了,到时候你恢复起来多困难啊。你看常乐,现在不到30,俩孩子都生了,到时候恢复得快,身材还是那么好,多好。” 我黑着脸听着,高盛也开始撇嘴:“妈,高兴还没男朋友呢,你都给算到生孩子了。你是不是太超前了点?” “瞎说,女孩子就要提前打算。”老妈纠正,“打算晚了,就来不及了。你姐自己不想着,你老妈在给想着,那怎么行。我还能任由你姐把自己作成老姑娘啊。” “妈妈妈妈,”我赶紧拦住我妈的话匣子,一唠叨起来像上了发条一样停不下来,说是让人脑仁疼,“那什么,我想着呢啊。” 老妈继续埋怨道:“你别糊弄我,我和你爸出去玩小一年了吧,你想着呢,人呢?” “您说您大过年的一回来就说这个,您有意思吗。”我忍无可忍,也不知道怎么听我妈说话的态度我就特别压不住火,好像我很不争气一样,我怎么了我。 “你什么态度啊,妈妈是不是为了你好啊。”老妈一听也急了,跟我呛起来。 这会儿刚好到家,我开门下车,帮他们搬行李,跟我妈谁也不理谁。老爸和高盛夹在中间说什么都不是,老爸开始埋怨高盛:“你车怎么开那么慢,你诚心把你小子。”高盛正要据理力争,看到周围人的气氛,咬着下嘴唇把话咽下去。 回到家,我把行李都搬进屋里后,站在门后穿鞋。这里气氛太压抑,我不想在家里呆着。 老爸发现后问:“你干嘛去啊?” 我支支吾吾的,高盛走过来一边穿鞋一边说:“高兴家里买了很多年货没带来,我跟她回去拿一趟。” 老爸挥挥手说:“快去快回。” 我感激的看了眼高盛,他小声催促:“抛什么媚眼啊,赶紧穿鞋赶紧溜啊。” 路上我开车,高盛坐在副驾驶揉着太阳穴说:“姐,你别生气了。不过你说咱妈是不是更年期了,现在一开始唠叨跟机关枪一样,扫射,杀伤力太大了。” 我看着他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样子,笑着说:“我听爸妈的意思,想定居美国呢。以后都劳烦你照顾了,辛苦了啊。” 他很不爽的说:“是啊,我已经很累了,你就别给我拖后腿了行不行,让爸妈省点心。”说完他灵机一动,“哎,你那个小男友呢?” “苏沐言?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另一个呢?”他好奇的追问,“我后来才知道,那位可来头不小,人气很高啊,都火到美国去了。我有天无意间看电视台放了他的mv,吓死我了。”他夸张的学着当时在电视上看到杜明兖的表情,手舞足蹈的,把我逗笑。 我笑着说:“真的假的,你也太夸张了。” “可以啊,姐。你这文艺民工没白当啊,还能拐个小明星回家。”他谄媚的说,“拿下没?上次你去夏威夷,拍的就是他吧?” “人家还是个孩子好吗。” 高盛立刻坐起来义正言辞的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那小子都快赶上我高了。上次你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哪里有点天真烂漫的孩子样啊。再说了,发育了都是男人,你一个如狼似虎年纪的单身女人,家里放着这个一个秀色可餐的小鲜肉,你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啊。” “高盛!”我吼道,“你这脑袋里天天装的什么啊,你怎么这么龌龊啊。” 他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冒犯的话,继续说道:“嗨,人也是动物们,有点原始欲望,野性的呼唤也是可以理解的。” “总之,不是那种关系,好吗。”我跟他无法沟通,我放弃了,“我有男朋友。” “又有了?”高盛激动地问,“谁谁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小花的哥们。”我轻描淡写的说。 高盛拍了我胳膊一下:“可以啊bro,男人换了一个有一个。没想到我老姐这把年纪还能铁树开花迎来第二春,一开还有点枝繁叶茂的意思。” 我深深叹口气,这个弟弟一定是上天派来整我的。我一脚刹车踩住,指着车门说,“你给我下车!” 他望了望窗外,开门下车说:“到了。” 我们俩一起回答我家里拿了公司发的各种礼盒,我想了想对他说:“高盛,我约了明天两家人一起吃饭。你,帮帮我吧。” “呦呦呦,高兴让我帮忙啊,不胜荣幸啊。”高盛接过我手里提的礼盒,夸张的说,“行啊。不过你先告诉我,赵默是谁?” 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求人办事要有求人的态度:“赵默就是我男朋友。” “赵默?怎么这么耳熟?花哥朋友的话,玩车那个?去英国的那个?”高盛琢磨着,“你怎么还跟他在一起了?” 回爸妈家路上,我跟他简单说了我和赵默事情的始末,高盛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不知打什么主意。每次他这个表情,我就知道他没憋好屁,肯定得出事。我担心的问:“高盛,你想什么呢,告诉我。” “我在想,你挺喜欢那个小明星的,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还找什么赵默啊。”高盛认真地问,“是不是你又犯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啊。我和他怎么可能在一起啊,他是明星,又比我小快10岁。”我感觉自己回答过很多次类似的问题,现在可以直接给出结论,“赵默不一样。我们年龄相仿,经历相似,有共同的社交圈。而且他很温柔,对我也很好,自身条件也很好,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holdon。”他皱着眉头,侧着头看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俩很般配,除了没有感情,挑不出毛病。” 我狡辩:“不是没有感情,怎么就没有感情了。再说了,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日久天长吗。” 他眯着眼睛狐疑的看着我,我被他盯得心虚,马上转移话题:“总之呢,一会儿我会告诉爸妈这件事情,你要帮我稳住他们,别让他们激动过头了明天吓着赵默的父母。明天如果他们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得帮我拦着点。” 他双手枕在头后,仰在副驾驶上:“搞定爸妈还可以,就看你自己想好了没。” 我坚定地回答:“我想好了,我很确信我做的是正确的决定。”怎么我想好了,却总有人跑出来反复问我确定吗。就好像玩游戏猜硬币一样,明明自己笃定的是正面,但是对方反复问你你确定吗,问的自己都不确定了。 他啧啧感慨:“我觉得你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不信。 “男人的直觉。”他自诩的点头道,“再看男人上,我比你准一点。” 回到家,爸爸妈妈俩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突然他们回来了,让我有一丝错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家里多了很多烟火气。看着他们供着后背忙碌着,我心里一股暖流,家人怎么吵都吵不散,无论怎么闹,他们都会为我着想。 “我们回来了。”高盛提着一对礼盒高声招呼,爸妈在厨房里回应一声,“欢迎回家。” “高盛快来帮忙。”老爸招呼他说。 高盛立刻抗议:“为什么只喊我啊,高兴怎么不用帮忙啊。” “你姐工作那么辛苦,你让她歇歇。你天天傻玩,你还不干点活,你好意思吃你姐拿来的那些吃的吗。”老妈念叨。 高盛厚着脸皮说:“怎么不好意思,这我姐给我的。” 我轻笑,听着他们拌嘴,家里热热闹闹的,是久违的温暖。我忽然明白了团圆的氛围,也感受到了春节另一个意义。每当我习惯一个人面对生活的残酷时,春节就会把家人带到我们身边,给孤军奋战的我注入新的动力。一年一次,周而复始。这是生活冷漠的给人们分配快乐悲伤时,漏掉的一个环节,一个无论我过得多顺利或者多糟糕,都不会影响他们对我的态度和感情的地方。这之后又是新的一年,我们又是焕然一新的人,重新带着家人的鼓励,再次回到战场。这是生活的循环。 我把礼盒都拆出来,很多点心仔细的摆了盘,和高盛一起去厨房打下手。我家厨房不大,四个人挤在里面很难错身,可谁都没有嫌谁碍事,吵吵闹闹的就是不肯出去。 “对了爸妈,明天晚上有空吗?”我随口问道。 老爸问:“怎么了?” 我看了高盛一眼,他已经瞄向爸妈,准备看他们惊讶的表情。我深呼吸说:“明天我想你们跟我一起去和我男朋友一家吃个饭。” “谁?”爸妈一齐转过身,瞪大眼睛,异口同声的问道。二人的反应不出意外,高盛哈哈大笑出来。 第81章 家是最后的避风港(一) 今年春节是个寒冷的春节,气温跌倒了0度以下,可老天吝啬没有降下瑞雪。尽管如此,人们过节的热情不减,除夕夜放了一夜鞭炮,红色的铺满大街小巷。到第二天早上,大街上已经被清扫干净,一片纸屑都没有。新闻里说着京城的庙会人满为患,看着镜头里人头攒动,可门外马路上冷冷清清。 我和高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不停的换台,怎么播都是春节联欢晚会。他找到一些地方台播放的往期节目,便会停下来看两眼。我被他换台换得眼晕,抢过遥控器没好气地问:“你干嘛呢,到底看哪个。” 他凑到我耳边问:“小明星过去没上过春晚吗,我找他的节目呢。” 我狠狠拍了他一下:“你别给我惹事啊。今年没他的节目,他年前就去美国了。” “去美国干嘛?”高盛剥了一个橘子放进嘴里说,“他美国人啊?” “好像算是。”我琢磨着,“他父母都在美国,他这次去考试,要在美国念大学。” “对对,学汽车工程对吧。我看了,还说他物理竞赛落榜了。”他八卦的说,“没想到,他跟你学物理,居然还有机会参加初赛。” “你是一天不挨打就难受是吧。”我威胁道,“杜明兖的事儿你可前往那不能让爸妈知道!” 高盛看了眼爸妈的卧室,不住的点头:“看他们现在这么热情高涨的准备晚上见亲家,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不是未来女婿,肯定得炸锅。” 我狠狠拍在他腿上:“你再胡说,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这是家庭暴力。” “高兴,别欺负弟弟。过来给妈妈看看这件衣服好看吗。”老妈在卧室里喊道。 我又警告的瞪了高盛一眼,走去爸妈的卧室,看到二老的打扮傻了眼。老爸一身板正的西服外面还穿了一件喜庆的唐装,而老妈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色旗袍,绣着花开富贵的牡丹,还披了个貂皮披肩。 “这是要演上海滩吗?”我木讷的问。 老妈站在镜子前挺胸抬头的打量自己说:“你懂什么。今天见亲家,我们可不能输了气势,让他们以为我们高兴好欺负。没事,爸妈给你撑场面。”说完,她指了指床上摆放整齐的一套西装说,“这个给高盛。” “妈,是不是太隆重了点?”我围着他们俩转了一圈,“好看是好看,感觉跟首脑会晤似的。” 老爸说:“那就是首脑会晤啊,是两个家庭的首脑会晤。” 这时高盛也过来凑热闹,我问他怎么看,本希望他劝劝爸妈,结果他拍手称赞,还兴致盎然的拿着西服回屋去换。 在我妈的再三嘱咐下,我被套上了一件黑色小礼服,带着赵默送我的鸢尾花枝耳坠,就是胸前的微笑项链摘掉了,空荡荡的。老妈是个爱美的女人,年轻时候没少挥霍前打扮自己。她对于美的要求很高,尤其是正式场合,每一个细节都会特别在意。她发现我没有项链,就非要我戴上她的金项链。那个金项链有一个葫芦坠,实在是重,我就推脱说我有项链,想了半天配这一身的也就苏沐言曾经送我的那条。 嗨,戴呗。我又重新带上,化了妆。折腾了好久老妈才放我出门,高盛一袭合身的深灰色西服,倚在门边看着我说:“嘿,我姐还是有女人的潜质的。” 我得意的扬着下巴走过他身边,四个人一起上车,驶向约好的餐厅。 地点约在三环一家日本料理,就是之前杜明兖请我吃过的。地方是我推荐的,我觉得这里位置近又隐蔽,环境幽静私密,适合这样的场合。 我们到的时候,赵默他们已经等在包房。他到门口来迎接我们,很礼貌的跟我父母问好,恭敬的引路。因为提前跟赵默通过气,所以他们一家也穿得很正式。老妈老爸跟在赵默身后,眼睛一个劲儿的打量他,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频频点头。 我和高盛走在后面,他拉了拉我说:“你喜欢这款?” “你别那么多话,赶紧进去。”我催促道。 到了包间,双方父母实况还原了新闻联播里两国领导见面的画面。高盛尴尬的站在我身边打量一圈,目光落在赵默妈妈身上,对我说:“你这个未来婆婆看起来挺厉害。”我也是第一次见赵默的父母,他妈妈看起来很干练,说话也是双唇一碰十分利落;他爸爸就是年长版的赵默,二人眉眼长的一模一样,都是很谦和的感觉。 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纷纷落座。我很拘束,坐在妈妈和高盛中间,面对赵默。他看起来不像我局促,依旧很从容的陪着长辈聊天。我谨言慎行,微笑示人,从头到尾就是个话不多的温婉女子的形象。赵默的父母看到我还是很满意的,赵默妈妈一直在夸赞我,他爸爸也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心里偷偷松了口气,第一印象还算留的可以。 上了菜,赵默照顾大家吃菜。他妈妈对我说:“高兴啊,多吃点,你得把身子养好,这样结完婚之后能尽快生孩子。” 我正往嘴里送三文鱼,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放下筷子,立刻双手端起盘子接过他妈妈夹过来的一片鲍鱼刺身。 我妈借着这个话题问道:“您是准备让孩子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他妈妈说完,特意看了我一眼说,“我们赵默倒是不着急,我这不也是替高兴着急吗。” 我正要再次吃那块三文鱼,一听这话顿时觉得食之无味,又把它放回盘子里。 赵默爸爸说:“其实还是看孩子们。我们知道高兴也是个事业型的女孩,赵默也是,等他们觉得事业稳定了,时机到了,自然会结婚的。” 我爸立刻附和:“对对,我赞同您的说法。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就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吗。” 赵默妈妈赔笑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现在开放二胎了,我们家赵默呢是想要两个孩子的,一男一女,全乎。所以为了高兴能够恢复得好,我觉得结婚的事情还得提前,而且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跟备孕可以并行,我们家没有那么多事,怀孕了结婚也是可以接受的。” 赵默看着我微笑,我也不明白他一直不表态是不是赞同他妈妈的决定。我鼓着腮帮子呼了一口气,这个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也不敢吭声。突然高盛站起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望向他,他挤出一个笑脸说:“我上个卫生间。”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包间。 我看了眼我妈,她使眼色让我出去看看。我点点头说:“我给叔叔阿姨带了点东西放在车里了,我去拿一下。”说完,我看着赵默妈妈等着她点头。见她笑着同意,我才起身走出去。 高盛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烟,我忙把他拉到停车场,问他:“你怎么了?” “我怎么那么不喜欢听赵默他妈说话啊。”他不忿的说,“话里话外,挤兑谁呢。我还瞧不上赵默呢,你看赵默在他妈面前屁都不敢放。”他越说越激动,狠狠把烟头摔在地上。 “英雄,你平时也没少挤兑我啊。”我劝道,“可能大家的观点不一样吧,他妈妈着急抱孙子,很正常。” “喜欢孩子自己生呗。”高盛痞相完全被激发,耍赖犯浑我都比不上他。 我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说:“你别乱说,人家怎么也是长辈。” “没感觉她有点长辈样。”他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兜,愤愤不平地说,“要我说啊,你们俩本来就不温不火的,要不然借机散了吧。就说,三观不合。而且你不是不想生孩子吗,你是不是没跟他说?” “我……他挺喜欢小孩的,我就没说。而且,我也不是肯定不生,我只是说如果不是爱的死去活来的,我才不要给他生孩子呢。”我没底气的说。 他逼问我:“那你愿意给他生孩子吗?” 我推开他的脸说:“你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哪有这么问的。” “你还是不想。”他一语道破,“那你这样有劲么。你图一什么?” “我图一个安稳,图一个平淡是福。”我回答。 高盛不屑的笑了下:“那是常乐,不是你高兴。我告诉你,老高家从爷爷开始,就没一个省油的灯。爷爷是将军,老爸又是个四海为家的作家,平淡这个词,跟我们老高家不沾边。你啊,也别想了,这都是命。该怎么折腾就使劲儿折腾去吧,别委屈了自己。”看他霸气的安慰法,我笑出来,有时候高盛还是挺帅的,虽然他脑回路清奇,但总能说服我。 在我的劝说下,高盛随我回包厢吃完了这顿饭。两家离开的时候还是表面和平,可以上车,四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变得很压抑。 把他们送到家,我准备回家住,爸爸坐在副驾驶没有动,让高盛带妈妈上去休息。我知道他有话跟我说,该来的终于来了。 “高兴,”老爸的开场很沉重,“这两天你经常发呆,在家里也闷闷不乐的。如果是因为我们的压力让你着急结婚,那你大可不必。我和你妈妈都是担心你,并不是着急抱外孙,也不是着急参加婚礼,我们又不是婚庆的。如果这件事情事与愿违了,那爸爸妈妈跟你道歉,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爸爸是个作家,总是喜欢突然抒情,突然说段子,我和高盛的脑回路不正常大多受到他的影响,从小对神逻辑耳濡目染。在大学里教书待不住,没事就喜欢带着我妈满世界旅游,为其名曰找灵感,实则就是偷懒去了。可是他本就是个特别感性的人,所以从小谈话的任务都是由他进行,而每一次我都会哭。这次也不例外。 “其实从小爸爸妈妈就偏向你弟弟,而对你一直是放养,也没怎么当女儿仔细呵护过。一直到现在,你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决定一个人解决,虽然没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公主,却也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可是谁想坚强的,尤其是女孩子,谁不想在爸妈身边撒娇,做自己的小公主。现在回想起来,爸爸妈妈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老爸说完,摘了眼镜揉了揉眼睛,“以后爸爸妈妈要留在美国和高盛一起生活,依然没有办法陪伴你,所以特别希望以后能有个人,全心全意的呵护你。我们对他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对你一心一意的好,愿意把你当宝贝宠着,就够了。生孩子什么的,没有你的幸福重要。” 我想,泪点再高的人,也无法平静的面对父母忏悔对你童年的不够关爱。听着爸爸的一席话,我能感受到他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却听得我鼻头发酸。我不喜欢陷进老爸的情绪中,打断他:“爸,你想说什么?” “就是,你别勉强自己。你妈那里,我跟他说。以后我们不再催你了。”他拍了拍我的头说,“早点回去吧,慢点开车。”他下车向我挥挥手,我发动车子驶离这里。 回到家,疲惫的倒在沙发上。杜明兖走了这么多天,仔细闻沙发上还隐约留有他的味道。这时手机响起来,我以为会是赵默的问候,今天的气氛我原以为他会跟我说什么,而等到现在,他都没有发来一条信息。 我慢悠悠的掏出来,居然是杜明兖。早在上次酒吧之后我们就没联络过,过年也没有问候过。他此时发来微信,像是跟我心有灵犀一样。 “在干吗?我考完试了,还不错。” 我回复:“我刚到家,经历了一场灾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笑出来。“你呢,考完了怎么打算?” “我跟我父母谈了,借用了你的那套逻辑。我说服了他们,他们替我说服了小姨夫。”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早知道这么简单,何苦还考物理竞赛,学习都要东躲西藏的。” “是啊,真傻。” “家,永远都是你的避风港。如果全世界都放弃你了,他们还会坚定不移的相信你,帮你。” 家是最后的避风港,也应该是第一个寻求理解的地方。有时候我会苦恼为什么最亲的人最不理解我,但后来我发现,他们是在想方设法向我靠近的,走的慢了点,饶了点弯路,但是他们始终是想靠过来的。那就够了,其他的不愉快,都微不足道。就像我的父母,一直在逼我相亲、结婚,但看到我不开心了,他们会理解我,支持我;就像杜明兖的父母,一直在逼他当艺人,但看到他的坚持和不易,他们会理解他,帮助他。 “高兴,我想你了。” 我关上手机,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心里有个很小的声音回应他:我也是。 第82章 家是最后的避风港(二) 初三的时候,爸妈开始叫我跟他们一起打包,要把家里大部分东西都寄到美国去。我和高盛当了两天苦力,联络搬家公司的时候,人手不够,我打电话叫小花过来帮忙。当门铃响起的时候,我以外的看到了小花身旁的赵默,他露出和煦的笑容问:“需要帮忙吗?” 我把他们俩让进屋,小花和高盛热情相拥,小花埋怨他回来也不联系,高盛挠挠头说被我的事情搅乱了。小花是我哥们,确实高盛特别崇拜的人。他一个高才生,却崇拜小花这个高中都没考上的人。高盛一直标榜小花是他见过最爷们的男人,说其实小花特别有才华,就是我们没发现。小花也特别宠爱这个小迷弟,没事就勺捣我说别欺负他。俩人好的像亲哥俩一样,感觉我像插足兄弟俩的人。 赵默被高盛冷落在一旁看着有些尴尬,我招呼他进来干活。我们一起帮一些搬不走的大件家具盖上防尘罩,他问我:“这两天在忙什么?” “在忙搬家啊,你可不知道,我都累瘦了。”我开玩笑说。 他问:“你家人都定居美国,你也要去吗?” “你希望我去吗?”我随口问。 他愣了下,拉我坐在沙发的防尘罩上,严肃的问:“你愿意为我留下吗?” “我不去,别这么严肃吗。”我干咳一声说,“我这次跟高盛去把爸妈送到美国,打点一下美国那边的事情就回来。可能回来前去趟芝加哥,我们总部在那。我老板的老板说要请我吃个饭,恭喜我得了金狮奖,顺便把我介绍给其他几位大老板。” “这是要升职的节奏啊。”他拉着我的手说,“那我等你回来。” 我点点头,想起上次两家吃饭不欢而散,还是应该问候一下:“上次叔叔阿姨回去有没有说什么?” 他捏了捏我的脸说:“他们都很喜欢你,让我赶紧把你娶进门,不能给别人有机可乘。” 我不好意思的说:“骗人,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我妈让我定婚期,她要操办起来了。”他不经意的回答让我猝不及防,这就谈婚论嫁了? 我试探的问:“那你怎么想的?” 他安排道:“看你。你要是没什么意见,我觉得就听我父母的吧。明年下半年结婚,生个小猪。” “你很想要孩子吗?”我问。 “是啊,我挺喜欢小孩,觉得一儿一女挺完美。”他说着自己似乎已经有了一双儿女一样,露出慈爱的笑容。 “怎么了?”赵默问我,“为什么盯着我看啊?” 我摇摇头,藏起心事,和他继续干活。 那晚,高盛问我,如果我不希望赵默来,又不好意思跟他说,他会去找小花。我摆摆手,解释说我没有想跟赵默分手。 高盛表示不理解,可我坚持,他只好说,如果我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他们,或者累了就干脆一起去美国生活。虽然我不认为在美国生活就比国内容易,但是他的话让我心里很踏实。身后有了一条退路,往前走的才更有底气。 这两天搬家,赵默都是三好女婿,每天一早到家里报道,干活尽心尽力,爸妈都对他很客气。高盛也不好再给他脸色看,不情不愿的给他开门,然后就回屋去了。 我和家人一起飞加州,我和高盛把爸妈的购房手续办好,买了车、开了卡,又陪他们呆了两天,我就匆匆赶去芝加哥。一下飞机,我拖着行李赶到总部,和大老板寒暄了一阵之后,参加了总部的一个会,在会上我被介绍给了公司几个主要的大老板。他们对于我们的项目和创意赞不绝口,还开玩笑说这样的员工一定要重金留下。 晚上大老板邀请我吃顿米其林大餐,庆祝我获得金狮奖。我先去酒店check-in之后,简单的换洗,精心打扮,这顿米其林大餐我稍微查了一下,都是一些商界大亨出入的场所,要求正装出席。我换了一身白色的礼服,简单烫了一下短发,化了稍微浓烈的妆,踩着高跟鞋,打车去了餐厅。 我和大老板也是很难见到一次,他说下班后就不说工作。我尊重国外这种工作和生活泾渭分明的文化,也闭口不提项目的事情。我正在想能跟他聊点什么,以我的经验,跟老外聊天最好先从家人入手,我正要随意聊起过年的事情,他忽然问我有没有结婚。我一口香槟差点呛着自己,连连摇头。 大老板笑着责怪我跟他不是facebook的好友,否则他也不会连我是否结婚都不知道。我惭愧的说我在国内也很少用社交软件,很少会发公开的状态。他说我这样不对,作为一个公关人士,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包装好,怎么做好工作。而且,他将我没有结婚归结在这里,或许是我并不喜欢分享自己的事情,所以让很多优秀的男孩子错过了了解我的机会。我想了想,他说的在理,并答应我会开始经营我的社交媒体。 他很开放,说没有结婚也不要着急,我的白马王子已经在转角处等我了。我听他哄小孩一样的跟我讲着“白马王子”也忍不住童话了一把,望着窗外街角处,刚好有一家咖啡厅,不知道我的白马王子会不会像电影里浪漫的桥段一样,在那家咖啡厅与我偶遇呢。 夜深了,望着窗外芝加哥密歇根大街的夜景,街道两处灯火阑珊,商场的宣传广告和各种促销海报在霓虹灯下五彩斑斓。吃完饭,老板为了炫耀一下他新买的fancycar,提议送我回酒店。我告诉他酒店离这里不远,我想一个人走走。老板很绅士的将他的西服披在我身上,然后便离开。 走之前,他又特意嘱咐我说记得多post一些照片给他看。 我很感谢他在工作之余能够这样诚恳的劝我,并关心我的生活,见到他的豪车呼啸着离开我的视野,我掏出手机,举起来将热闹如白昼的密歇根大街作为背景,想要拍一张自拍打卡。我们工作的另一大特点,就是反应快,接到brief了,就立刻响应。我好不容易来了美国,吃了这样一顿美味的晚餐,有精心打扮了一番,确实不拍照纪念一下有些浪费。 我举着手机找角度,后面路过的几个年轻人都停下来在我的镜头中做起鬼脸。我笑着按下快门,他们很大方的夸奖我很好看,然后就挥手离开。很怀念在美国的生活,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在这里上学的那段时光。 我往酒店方向溜达,在路边看到一个流浪歌手,他弹着吉他,唱着如果我给他一个硬币,他愿意带我去月球。听着他们肆意的自由,对陌生人的友好和诚恳,很羡慕这份洒脱。我站在一边,听他唱完了这首歌,给了他10美金,他向我点头致意。 我继续在街上走,听歌时刚才餐厅里的热气就消散了,没有老板的外套还真的挺冷的。因为高跟鞋穿不惯,我加快脚步,想着换了衣服在楼下的商场逛逛街。我回到房间,甩掉高跟鞋,仰在沙发上揉脚,脚跟已经破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也穿不了鞋了,就习惯性的打开电视,电视里一身职业套装的黑人主持人正在报道一则突发新闻。 就在刚刚,我前脚进门,后脚我住的酒店楼下有人持枪,警察已经封锁了整栋楼。几乎同一时刻,酒店客房电话乍响,前台工作人员请所有客人都不要出房间,不要走动,等待警戒结束。 我差点被这阵仗吓到,要不是在美国混过两年,这种持枪的情况遇到过两次,我可能真就不淡定了。大老板似乎得到消息,问我到酒店没有,有没有遇到危险。我告诉他我很好,不用担心。他又嘱咐我说,这个时候如果我能够更新一下facebook他就知道我是平安的。我笑着答应,又更新了我的facebook,写着这是老板的命令,向世界通报他亲爱的下属平安在酒店。 逛街是不行了,我索性换了睡衣,把minibar的红酒打开,坐在阳台,看着芝加哥的夜景喝着红酒。不管楼下是发生了枪战还是怎样,此时此刻我在这个房间里是安全的,我就有心情喝酒赏月。我为自己“胆识”得意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我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 我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狐疑的走到门口,不知道这个时间谁会来找我,会不会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来确认客人安全? 不会是持枪犯跑到我们这层了吧? 这酒店十几二十层,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这层? 敲我的门的意思是确认我还活着? 还是说他有可能进入我的房间? 理智告诉我,要谨慎。 我偷偷把耳朵贴在门上,不敢发出声响,想听听楼道的动静。可半天没有任何声音,忽然外面的人又是一阵焦急的敲门,我触电般往后退了一大步。我托常乐的福看过不少鬼片,根本不敢看猫眼。我是真的害怕了,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911,又想到叫警察会很麻烦,就战战兢兢的问:“who'sthis?” 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高兴,是我,杜明兖。” 我打开门,从门缝里看到真是他,他一身红色羽绒服站在门外,这时保安拿着对讲机赶过来问他是不是住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不进屋。他说这就进屋,我一把把他拉进来。 我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 他脱了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说:“我刚好在芝加哥,看到你的朋友圈,你离我不远,我就来了。” 我问:“你来干嘛?” “姐姐来美国,弟弟不应该来看看吗?”他歪着头笑着说,“姐姐一杯红酒都不给吗?”他指了指我阳台上拿瓶红酒。 我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他无声无息的跟在我身后,我一回身跟他装了个满怀,一杯红酒毫无保留的全破在他白毛衣上。我连忙放下酒杯,顺手拿了抽纸帮他擦身上的酒渍,他握住我的手将我逼到墙边。 我躲避他的目光说:“我知道这个情景有些暧昧,很容易滋生一些不该有的错觉,尤其是你这样情窦初开的小孩。不过呢,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我希望能跟他走下去,所以明兖……”我说到这里,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支持我。” 他看着我,清澈的目光好像看到我心里。他不顾我残酷的拒绝,继续凑到我耳边,低声问:“你知道他没那么喜欢你,对吗?” 我一怔,没说话。 他咬着牙问:“即便这样也要我理解你,支持你?” “感情可以培养,起码他现在愿意和我培养感情。还是有好感的,还是有希望的。成年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没了热血沸腾,没了血脉喷张,也不会有什么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只是找到心仪的人,对方条件满足彼此的要求,又都愿意进一步,那就是很大的可能会一辈子了。”我解释道,我无法让他信服,虽然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但是说出来,就连我自己都不信服,也不愿承认。 他看着我,淡淡地说:“不觉得很可笑吗?” “有点无奈。但是明兖,我不想再谈恋爱了,我想稳定,我快30了,我想结婚。无论最后我穿婚纱时等在前面的人是不是赵默,但我觉得,一定不会是你。”我咬咬牙,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我不能让自己为了一点点不切实际的错觉而耽误,我不能任这段感情发展下去了。 “我无法明白,我刚18,我理解不了你说的无奈。我不是这样的,再过10年我也不会变成你和赵默这样。”他恼羞成怒的说完,一手捏着我的下巴,一手钳住我的腰,粗暴的亲吻着我的嘴唇。无论我怎么躲,他都能起开我微合的双唇。 我一时大脑一片空白,听到他含含糊糊的低声说:“别再推开我了。” 他低沉的声音有些难过地哀求,这次我没有推开他,他很狡猾,那晚他带病陪我让我心怀愧疚,不忍心推开他,于是我陷进去了,不知不觉已经沉到谷底了。 他的唇很柔软,吻很热烈,我有些眩晕。等他恋恋不舍的停下来时,我脸颊发烫,一直红到耳根。他抵着我的额头,又轻啄了一下我的嘴唇,一副得逞的骄傲的笑着。 我心脏疯狂地跳,无法思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坏了,出事了。 第83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 乌云卷积长一片无际的云海,黑压压的按在北京上空。飞机穿越云层,稳稳地降落在首都机场。我一刻不敢停留,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出关,路过层层叠叠的接机的人群,直奔出租车。 春节假期已经结束了一周,机场还是一副春运中没缓过来的状态,大批人大包小包的排队等待出租车。我手里攥着手机,踮着脚尖向前张望,这条队似乎没有头。 在美国没待两天,我就接到老板的紧急电话。就在春节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公司来了个开门红,一桩生意找了上来,点名让我带队参加。老板一接到客户需求,看到了预算之后,两眼放光,不顾答应我的假期,一定要求我立刻回国准备比稿。距离比稿的时间还有一周,我急匆匆的回国,一落地就要去开会。 眼看距离和客户约好的开会时间只有2个小时,而前面的队伍移动的缓慢,我急得焦头烂额,我可不想第一次见客户就迟到,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思索半天,这样不是办法。我给老板打电话,干脆这次见客户我就不出席了,请他找个借口说我出差了。老板埋怨我许久,最终也只能如此处理。 等我赶到公司,已经快要下班了。老板带张闷儿和客户见面后回到公司,在会议室等着我。我小跑着冲进会议室,把箱子往一边一扔,大衣一脱,从包里拿出笔和本说:“老板,你发我的资料我在飞机上都看完了,刚才客户有什么新的补充吗?这次新品发布,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吗?” 老板和张闷儿正在说话,看到我风风火火的样子愣住:“哦,没什么特别的,产品亮点都在资料里,具体的一些技术文件我已经发给你,就是这次要求我们提代言人。” “提代言人?”我那笔记下,“就是这次的新款产品吗?有没有客户群的画像?” 张闷儿答话:“你不在的这两天,我带了两个新实习生已经做了初步的市场调研和竞品分析,一会儿给你看看。” “高兴,你进入工作状态的速度真是惊人啊,你不会是有什么开关吧?”老板上下打量着我感慨,“难怪人家点名要你来做。” 我听起来没什么坐在这里耗时间的必要,合上笔记本准备回去看张闷儿做的工作,顺口说:“老板,人家点名要我,无非是冲着金狮奖和杜子轩的公关事件。不过您有没有跟客户说,杜子轩这么配合我们是因为他的处境,一般情况下我并没有特别的明星资源,不好谈的。不要让客户期待太高,到时候执行起来不好伺候。” 老板鄙夷的看着我:“你这是要消极怠工吗?客户说了,明星资源他们会跟我们一起去谈。他们就看好我们,对我们可是报以很高的期望,我们不能让客户失望。”他凑近我,贼眉鼠眼的冲我挑了挑眉毛小声说,“据说这个客户手里预算很足,我探口风的时候,居然透露有追加预算的可能,说不要限制我们的思维。” 我看着老板浮夸的演技,还真是见钱眼开。我眯着眼睛提醒道:“这事儿属于天上掉馅饼,我可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 张闷儿撅着嘴埋怨:“高兴姐,你也太扫兴了。我和老板这高兴好几天了,你一来就泼冷水。你偶尔也感情用事一点儿啊,天天这么现实这么严肃。” “我是阿康,又不是创意。感情用事不是我的工作,我就是专门泼冷水和摆现实的。要不创意老师那么天马行空的想法,客户买了却实现不了,那才叫打脸呢。”我皱着眉头,“而且听你的描述,我觉得这个客户现在还没有一个成熟的产品,跟没有一个企业品牌的建立。这样冒然追求品牌,而产品跟不上,那我们不是自砸招牌吗。” 老板振振有词:“我跟他聊了,也讲了什么是品牌。不过他不像是认可品牌这回事的人,他更相信产品,那是给他挣钱的东西。不过他们新聘了一位品牌总监,据说还挺专业,就是他要求做品牌,还推荐了我们。” “如果决策人不相信品牌的力量,整体又这么不靠谱,我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接的好。” “不行。”老板怒道,“我都谈了几轮了,这个项目很不错,你必须拿下。” 我还要辩驳,老板和张闷儿同时冲我翻了个白眼,把我轰出会议室。我推着箱子回到座位,老远就发现苏沐言的位置坐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你是新来的实习生?”我问。 小女孩一头乌黑的直发垂在身后,转过来冲我甜甜的笑,乖巧的打招呼:“嗯。您好,您就是高兴姐吧,久仰大名了。我是小葵。” 小女孩很爱笑,一张圆鼓鼓的小脸很讨喜。我友好的笑了笑说:“你好小葵。” 她立刻搬着电脑挤到我和张闷儿的座位中间,我还没坐定,她就把屏幕冲向我,期待的说:“我整理了客户竞品的信息,高兴姐你看看。” 我的桌子被她占了很大一块地方,电脑都放不下,便抬手说:“你发我邮箱吧。” 她“哦”了一声,抱着电脑回到自己的位子,低着头不说话。 我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坐在那里,心里有点不落忍,难道我真的习惯性给人泼冷水? 收到了张闷儿他们做的功课,我贴了很多批注,并连夜搭了方案的骨架。忙碌到凌晨三点,我在工作群里将分工发出来。我刚合上电脑,伸个懒腰,回身看到苏沐言的桌子上一堆女孩子粉色的文具和几个姿势各异的公仔,猛然感觉,苏沐言的事情真正的翻篇了。 “叮” 我看到小葵居然回复微信:“收到!高兴姐太辛苦了,赶紧回家休息吧。”我冷漠的回复“好”,感觉这个小葵热情的让我招架不住,心里有一种摊上麻烦的预感。 我本就不是个喜欢与人热络的人,除了工作需要,很少会参加饭局,更不会攒局。尤其在工作上,我一个人的时候头脑清晰,工作效率很高,这个时候的工作结果我很有信心。如果在我写方案的时候,有人打扰我,我思路断了就会异常暴躁。张闷儿跟我相处久了,深知我的习惯,不会烦我。但是这个小葵看起来一副要融化冰山的势头,实在令我害怕。 经过一周鏖战,我们终于整理出了逻辑缜密的一套方案。提案前夜,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反复检查着方案,拉着老板模拟了老几次提案,直到我胸有成竹了才回家。 提案共有三家公司,我抽到了最后一个。我攥着潦草的写着“3”的纸条,紧张起来。最后一个比较吃亏,一旦前面两家有一个点子吸引了客户的注意力,后面想盖过它的风头可就难了。我们的方案中规中矩,我心里开始没底。 我坐得板正,拿着一次性纸杯时,手指沿着杯沿一圈圈滑动。老板看出我的紧张,翘着二郎腿说:“少见啊。你一个久经‘沙场’的提案老手,还会紧张?”我不理他,他也不生气,小声在我耳边说:“没事,肯定能中。你就当另外两家给你热场呢,或者压根就是来陪标的。” “你心真大。”我漠然,“期待越高,要求越高。高没事,我怕你这张臭嘴老吹牛,会让客户期待虚高。” “第三组请进。”这时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进来叫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和老板一起跟随着女孩进了会议室。 比稿时的演讲,我像演戏一般想用自己的情绪带动客户,自认为讲的很完整,对于客户后续提的几个问题也全都对答如流。我以为此次比稿结束了,这时未能现场出席的客户在电话那端突然提问:“关于代言人,为什么你们方案中没有杜子轩?现在杜子轩人气很高,流量很大,他的粉丝跟我们的产品受众高度契合。不妨告诉你,前两家都提了杜子轩。你们没提,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觉得他哪里不好?” 老板下意识看我一眼,因为这个问题在我做方案的时候他也问过我,明明杜子轩最合适,我却偏不用。 我从容的说:“首先我并不认为杜子轩跟新产品契合。杜子轩经过之前的风波现在已经转型,不再走‘童星’路线,对方的公司接的代言都不再是过去的风格。第二,虽然他的粉丝和我们的用户很契合,但是还有很大一批潜在用户并不喜欢粉‘弟弟’。在我们的分析中,这匹用户具有更大的购买力,是我们应该主打的目标。第三,即便杜子轩没能够转型成功,他的‘小狼狗’形象太过于限制我们产品的想象力,我们会被代言人约束。我提出的代言人备选都是根据我们对于产品的分析和推广方案选择的。比如当下正红的模特张可儿,她年纪不大却在国际时尚圈崭露头角,个性洒脱的性格为她吸引了很多女生的喜爱。她的个人魅力相比杜子轩,更适合您的新产品。” 老板对我的沉着冷静便是赞许,偷偷对我点点头。电话那头的客户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别的问题了。” 结束之后,老板还不停的笑着说“稳了稳了”,扬言中标之后要请我吃大餐。 过了一周,客户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无论我怎么联系客户对接人,他都支支吾吾的往后拖。我被他耗得没耐心了,就找老板。他托人与之前找过来的那位客户取得联系,套出来一些消息,说比稿之后在内部遇到了分歧。经过老板一顿磨嘴皮子,客户答应我们再重新修改方案,再给他们看一次。 “待定?”我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当时比稿结束后,虽然在场听标的人都笑容满面表示满意,但是我很介意那通电话背后的人,似乎他的意见能够左右这次比稿的结果,而他似乎并没有很兴奋。 老板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事,起码没丢。客户既然跟我们说需要改方案,说明还是肯定我们的大方向的。剩下的就是明天去客户那里开会,具体听一下修改意见,我们尽快在给一般。” 我一拍桌子:“他们不定,又让我们改。如果我们费劲的改完了,他们选了别人,那我们是不是要收钱?” 老板嗔怪:“你怎么这么想啊,现在还没争取到呢,客户说什么就要最大程度的配合。客户选择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如果我们不在一开始就建立好这个信任关系,后面怎么推进?还是你就放弃了?” 我咬着后槽牙不回答,老板又好言相劝:“你这次怎么这么不自信啊,最近感觉你很不在状态,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你现在就回家歇着,明天下午直接跟我在客户那里碰头吧。” 我长送一口气说:“老板,那个小葵就是个火娃。你把她放在我这么个炮仗身边,我可不一点就炸么。” 我的第一感觉没错,小葵是一个存在感过分强的女孩,每天要跟我说一车话。更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无视她,她都能够喋喋不休。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不好意思训斥一个小女孩,我只好忍着,心里一直窝着火。 “好了好了,一个实习生而已,你交给张闷儿去带吧。”老板打发我说,“你赶紧给我从办公室消失,劳逸结合啊。” 我立刻回:“你一周扒皮,我们没日没夜的加班,你还好意思说劳逸结合。” 老板侧目看我说:“吃枪药了你?总之这个客户必须给我拿下!” 我这才意识到我又怼了他,而他本没有恶意。我叹口气,对他鞠了一躬,他吓得顿时站起来,而我默默转身离开。老板看着我的背影喃喃:“吓死我了,又不是葬礼,鞠什么躬啊。她不会是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吧。” 我回到座位收拾包,小葵跑到我身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小葵把手机屏幕递给我说:“高兴姐,你看这个供应商。我明明跟他说要等客户官方先发出来他们再转发,可他们又提前发了。现在客户生气了,我该怎么办啊?”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 我只觉得后脖颈发紧,白眼不自觉地往上翻。这家供应商是我之前要求弃用的,后来不知道张经理得了多少好处,硬是又加回供应商库。小葵又好死不死的用了他们家,导致“克我”的两大灾星撞在一起。 我本就心烦,顿时拿起小葵的手机,在工作群里当着全组的面狠狠训斥了供应商。办公室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谁都不敢出一声。 回到家,我没有开灯,疲惫的躺在床上,刚要睡着,手机疯狂的响起来。我懒懒的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困意全无,屏幕显示的是赵默母亲的名字。 “喂,阿姨好。”我坐起来,甜甜的接了电话。 “高兴啊,方便说话吗?”赵默妈妈温柔的问。 “我方便,您说。” “上次见面之后,你爸爸妈妈觉得我们默默怎么样?” “我爸妈挺喜欢赵默的。后来他们搬去美国,赵默也帮了不少忙。” “那是,他多干点活是应该的。”赵默妈妈笑着说,“那你爸妈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我没太明白,“您指的什么想法?” “比如什么时候办事啊?我觉得吧,你们虽然认识很久了,但是在一起时间还短,所以可以再处处,毕竟都是人生大事。”赵默妈妈开始自顾自地说,“我觉得明年这会儿吧,你觉得可以吗?” “啊?阿姨,我还没想那么远。”我尴尬地说,“这事我得跟我爸妈和赵默商量一下。” “赵默听我的,你问问你爸妈吧。我等你信啊。”她得意洋洋的说,“我们默默可是很优秀呢,你叔叔和我也朋友挺多的,你们的婚礼一定是要大办的。那天我和你叔叔算了算,我们这边怎么也得请个20桌,然后你爸妈那边……” 我在震惊中听她给我讲述她计划的婚礼,听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开心的挂掉电话,颇有要跟我当闺蜜的劲头。 我咽了口唾沫,这下彻底睡不着了。我去厨房找水喝,站在客厅里看着沙发发愁。赵默妈妈催促我们的婚礼,这两天我却一直躲着赵默。工作一筹莫展,感情一团乱麻。过两天他就要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第84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二)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来到客户的公司,在路边刚停好车听到一声引擎轰鸣声,一辆跑车呼啸而过。我刚要抬头去看,收停车费的师傅跑过来,催促我付钱。我翻了半天没有零钱,张闷儿无奈的替我交上。 我跟张闷儿说我转账给他,他摆摆手说:“算了高兴姐。你不用给我,你好好休息吧。你最近怎么回事,每天都特别暴躁,精神不集中,我都害怕你。一会儿你别吓着客户。” 我懒得辩解,我深知自己现在的状态特别糟糕。我看着客户的写字楼,一阵心悸,我总感觉这里跟我八字不合,或者今年就是我的灾年,过完年开始就不顺。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张闷儿走进去,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好礼貌地笑脸。我们在客户公司的前台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原本答应见我们的品牌总监却说有事不能出席,派了一个很年轻的小秘书跟我们谈。我和小秘书套近乎,对方涉世未深,很快被我套出一些情报,原来上次比稿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就是这位品牌总监。 据说这位品牌总监是空降的,对品牌的传播要求特别高。因为他家里关系跟老总特别铁,所以老总给他批预算很痛快,才会有预算增长的潜在可能。也同样是这个人,叫停了中标流程,说要在考虑一下,没有给任何一家公司答复。 如今我们的处境,就是要让这位品牌总监一个人买账,只要他喜欢我们的提案,我们就能拿下这一单。我现在越来越好奇这位神秘人是谁,我准备三顾茅庐也一定要见到这个人,摸清楚他的喜好才能有的放矢的优化我们的方案。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我也没在这里耽误工夫。我跟小秘书打听了品牌总监的空档,不停地陪着笑脸说务必帮我约总监吃一顿饭。张闷儿跟我打配合,我们俩一个捧一个夸,把她聊得心花怒放,一口答应了我的请求,还跟我留了联系方式。 大功告成之后,我直接放张闷儿回家,如今没有任何线索的时候,我们也没必要回公司耽误工夫。我在客户公司附近的咖啡厅办公,有一天能够远离小葵,我觉得天气都好了。 我专注的处理工作,收到张经理助理的微信,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公司,想跟我聊聊。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这条信息,她跟我不是一组,有什么可聊? 此处离我们公司并不远,我便直接叫她过来。她叮嘱我说是她私人约我,请我一定替她保密。我从小但凡听到要求保密的事情,就觉得隐藏着阴谋。我立刻警惕起来,合上电脑等着她过来。 我喝着咖啡望着落地窗外来往的人,忽然发现一个红色身影很熟悉。我目光追着她看,很快她进了写字楼,消失在我视野。 “高总监。”助理穿了一身黑,把自己裹在过膝的黑羽绒服中,让人有种穿“冬装”夜行衣的感觉,散发着隐藏在夜幕中的危险气息。 “坐。”我脸上不表露任何情绪,淡淡笑着,和善的问,“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高总监,我想申请调到你们组。”助理也不拐弯抹角,“你看可以吗?” 我一直不待见这个喜欢跟张经理凑在一起八卦全公司的女孩,但是今天她很严肃的进来跟我谈话,单刀直入的说出她的目的,倒是意外的爽快。她平时不是这么痛快的人,如今这样怕是迫不及待了。我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呢?” 她抬手拒绝了要过来询问她喝什么的服务员,黑羽绒服裹着她额头渗出一层汗。她双手攥在一起,犹豫一下,又似乎下定决心一样:“高总监,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觉得张经理现在二胎了,老板也不给她新的工作。前两天有一个业务来了,我看你这边忙着比稿的事情,所以一定是我们的生意。老板给了张经理,可是过了两天了,张经理也不说开会,就石沉大海了似的。我去问她有没有我能做的,她也很敷衍的说没事。” “你没跟她谈过吗?”我问。 她自嘲的笑了下:“问了,她却说不忙还不好。公关一年四季加班玩命,如今能休息休息,我应该感谢她。” 张经理怀孕了,想要偷闲也可以理解。我端着咖啡点点头说:“她说的没毛病。” 助理情急之下嗓门拔高说:“高总监,如果不积极工作,那我什么时候能够轮上正式工啊。我到现在还是合同工。我都来了两年了,比张闷儿还早半年,可他早就是正式员工了,我还在原地。”她一肚子委屈一样,我稍有不理解她就一副要吃人的狰狞表情,“我在这干了2年,就升了一次职,公司一共涨了2000块钱。可是两年间,消费水平涨了多少,物价涨了多少啊。而且我又要签合同了,我担心……张经理自己没有很多工作,会拒绝续签,那我就失业了。” “这些你都跟张经理谈过吗?我觉得她应该不是这么不近人情。”我皱起眉头,如果是生活上的压力,作为领导一定会想办法帮下属缓解。即便我不喜欢张经理,可我从不否认她的工作能力。况且她也是当了好多年领导,这种情况应该能够处理好。 助理摇摇头:“我跟着她就是没有希望。” “你不把你的心思跟她说清楚,就跟我来指责她,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不仗义啊。”我很同情她的生活艰苦,但是她的做法我却无法苟同。 助理冷笑:“我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讲什么义气。我一定会很努力的工作,我一定能帮你的。等你接了新的项目,会有很多工作量,我都能帮你。如果你实在不想要我就算了,我再去问别人。” 我顿时觉得可笑,我以为她是认可我才主动要求转来,原来是碰运气而已。我重重的放下咖啡杯说:“我不接受,今天的谈话我就当没听过。既然你来向我求助,我就劝你一句。这么大人了,也接触社会出来工作挺久了,你应该知道,会做人比会做事重要。如果张经理带了你这么久,在你这里一点好没落下,那以后谁还敢带你呢。今天你的这些话,无非是证明自己的无能,无情,无知,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兴,你算什么东西。你一个北京人,也没有房子车子的压力,你知道什么是生活所迫。”她被我激怒,“你过的是生活,而我求的是生存,你凭什么指责我。” 我不喜欢自卑的人,我没有继续跟她多费口舌,干脆起身离开。我叫服务员结账,她低着头坐在我对面。我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总不会让我开车送她回公司吧。我没理会她,走的时候路过她身边,我发现她在抽泣,一个人缩在那里瘦瘦小小的。 一瞬间我心软了,我开始后悔刚才说话那么重。我确实不能说什么,我从来也没为生存担忧过,如何能体会她的心情。虽然我不认同她的做法,但心里还是能够理解。我没有安慰她,坐在车里我想了很久,给老板打了电话。 晚上赵默约我吃饭,看我愁眉不展,问我怎么了。 我说了助理找我的事情,赵默一本正经的说:“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的想法没有问题。这样的员工对于公司来说,一定不会是优先选择的。无论在一家公司工作的好与不好,既然你没有离开,那就是这里还是值得奋斗的地方。一旦她开始指责公司,那么新的公司怎么也不敢收留她。” 他下班直接赶来,还穿着一身西装,如今这么说话,我有种被面试的感觉,莫名的有些拘束。 “这点我知道,可能她有苦衷吧。毕竟张经理跟她的相处怎么样,我也从没关心过。”我说。 他双肘放在餐桌上,两手交叉放在面前说:“跟你说个故事,曾经有一个小女孩,是总经理助理。有一次总经理出差,晚上下班后和客户应酬的时候,要一个资料,就给助理打电话要求她发过来。可是助理当时在外面吃饭,没有带电脑,无法找到资料,然后被老板呵斥。”我安静的等他继续说,“然后她觉得特别委屈,就在网上抛出这件事,大肆指责她的老板占用员工的私人时间,不尊重她的生活什么的。当时很多企业老总都力挺她,还有许多网友在下面给她留言,谴责老板。” 我垂下眼帘,后面的结局我似乎已经看到了。 他双眼盯着我说:“于是她被辞退了,而且那些支持她的老板们,没有一个肯录用她。她以为自己伸张正义了,以为自己占理,而实际却出卖了自己的很多弱点。说白了就是不会做人。你觉得她,可怜吗?” 他是hr,从他的角度分析的事情很现实、理智,我无法否认。虽然可能不近人情,但那是职场上的潜规则,是每个人都要遵守的“铁律”。像他的职位,其实就是为了维护这些“铁律”,这样才能营造一个稳固的工作环境和人事关系。 我点点头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意识到自己语气太严厉,笑着握住我的手说:“你就是心软,这是不怪你,你做的很对,不必愧疚。” 我勉强笑了笑说:“不说这个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他为我分好一块肉,夹到我的盘子里说:“我妈说她给你打过电话了,说了婚期的事情。” 我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还不如接着说刚才的话题呢。他这样当面说出来,我无法逃避:“赵默,其实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我们在一起没多久,我觉得不应该过早考虑结婚的事情。” “结婚,不就是爱情修成正果吗?”他耐心的劝导,“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不是为了结婚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反驳,“但是我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是为了结婚。在我心里,两个人在一起是会让彼此越来越好,而不是为了那张结婚证,结婚也就是一个形式。” 赵默深深的看着我为难的说着心里话,他如同之前在医院一样,看着我的目光有试探,有猜测,有保留。最终,他没有继续说,而是聊起无关痛痒的事情,说着今天的菜色还不错。 晚上赵默送我回到家,我下车后目送他赵默开车离开。晚上他的眼神让我很在意,仿佛我们从没有靠近过彼此,在他的眼底,在我的眼底,我们之前隔得很远很远。 我心情很糟糕,仰天长叹,看到我的房间亮着灯。杜明兖提前回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回到家,他一如既往的跟我打招呼,然后自顾自的看书。我的担心就像一场独角戏,完全是自娱自乐,他根本就和过去一样。我没有力气说话,这一条消耗了我太多能量,不想管太多,回到卧室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杜明兖接了一杯温水送过来,蹲在床边看着我问:“几天不见,怎么这么糟,看来没有我,就是不行。” 我切了一声,转头向另一个方向。 “是因为那天的事吗?”他依然蹲在那里问。 “不是。今天有个女孩跟我说她领导不好,想调到我们组。我不仅拒绝了,还训斥她说她不仗义。她其实也是想挣点钱,这没错。谁上班不是为了挣钱呢,我又为什么要斥责她呢。”我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跟他说说。 他坐在床边说:“有时候我在片场看到那些跑龙套的群演,大热天一身汗,不怕苦不怕累的,很不容易。我在太阳下面晒一会儿就会过敏,我也无法体会他们晒一天是什么感受,总是就是特别难受。所以,既然我们比他们幸运,那就大方点呗,能帮他们就帮帮他们。” 我又转头看向他,他很真诚,在他心里看世界总是带着善意。那是在这个泥沼一般艰难的生活中,仍然拼命保护的一丝纯粹,还没有被现实抹平的豁达。 我终于舒心的笑了:“我给老板打电话,推荐她做对接人,把我的一些小项目直接给了她。虽然我心里不喜欢她,但是能帮她帮她吧,主要怕自己后悔。” “所以要我夸你善良吗?”他好笑的问。 我笑容立刻垮掉,没好气的说:“谁稀罕你夸啊。” “那你项目没了,自己业绩能完成吗?”他忽然问。 我夸张的摆出惊讶的表情:“你还懂这些呢?” 他笑着说:“老听胖哥和小姨夫他们说,多少知道点。” 我咧嘴傻笑,自夸:“我是谁啊,我可能挣了,不差这点。”说完我就心虚,现在把手里仅有的一点月费项目也给了别人,说是好善乐施,其实就是充大头。如果拿不下那个新客户,我们全组都要喝西北风了,有得开始到处比稿的“流浪”生活。 果不其然,接到消息的张闷儿对我大发雷霆,我安慰了好一阵他才勉强接受这个现实。小葵一直在旁边愁云惨淡的听我们吵架,好像明天就要饿肚子一般绝望。目前那个品牌总监的小秘书一直没联系我,我也焦头烂额,手里没底牌的时候心里更加慌。 好在现在的孤注一掷激起张闷儿的斗志,他又去上门撩小秘书,终于替我争取到和品牌总监共进晚餐的机会。 我打起精神,选了一个环境优雅且私密的环境,自己换了一身裙装,着实用心打扮了一番。听说对方是位先生,第一次见面出于礼貌也该让对方赏心悦目一些。杜明兖看着我在家“浓妆艳抹”,追问我要跟谁吃饭。 把我问烦了,我随口说:“在美国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该谈谈?”这句话倒是出乎意料的好使,他立刻干咳一声,假装没听到,自己去看书了。 我提前一刻钟来到餐厅,服务员说包间已经来了一位先生。我惶恐的快步赶过去,一打开门连忙道歉:“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来早了。” 我看到包厢里西装革履的苏沐言,再也笑不出来:“品牌总监?” 他张开双手,点了点头。从西服内衬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当我看到白纸黑字印着他的名字,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难怪,一切都说得通了。 第85章 无论曾经,只愿你安好(一) 早春三月的夜晚,冷风依旧彻骨,我紧了紧大衣,站在包厢里看着苏沐言把烟掐灭,关上窗户。屋子里是熟悉的烟味,淡淡的烟草味混着甜甜的香味。 他伸手请我坐下,我脱了外套,露出精心准备的礼服,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我以外貌博好感的做法有些羞耻,就像我不太喜欢在办公室跟新客户套近乎一样,那是一种为了工作而存在的语气、神态、行为,并非我本意,但我心里却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都是小心藏起来。如今被苏沐言撞个正着,我尴尬的坐在他对面。 苏沐言饶有兴趣的打量了我的穿着,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说:“果然我想的不错,男朋友果然没有客户重要。以前跟你约会,你也打扮,却没有今天穿这么性感。” “你别阴阳怪气的说话,我这是重视工作。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工作能力多强,并不能维系好和客户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全方面下功夫。”我诡辩道,“不过今天我算是白费功夫了。之前老板说主动找上门的工作,还点名要我来接,我就想着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如今看到你,我全明白了。” 他为我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我的时候,碰到我伸手接茶杯的手指,我触电一样收回手说:“如果你是针对我,才处处刁难,那我就不强求了。项目总会由的,客户也是一大把……” 他笑起来,打断我说:“还是那么爱逞强,如果你有退路,你会费尽心思的约我吃饭吗?” “如果是一般的客户,我都是要尽力争取的。但如果是你,我不想。” 他还是那么好看,那么爱笑,没了之前几次见面时歇斯底里的惆怅,今日的他好似第一天见面时那样,自信、闪耀。我看着他风度翩翩的坐在对面,有喜有忧,庆幸他还是那个他,一如我所想的那样,失恋并不会影响他;可他如今这样淡然的和我坐在一处,眼神中没了过去的爱慕,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他自顾自的喝茶,沉着的不似过去,完全没有之前纨绔子弟一样放荡不羁的样子,反而是我,无法心平气和的与他相处。 他端详着茶杯说:“就算是我处处为难你吧。对我来说,就算让你讨厌我,也比形同路人好。”他抬眼发现我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边沿,又笑了下,两眼闪着光,“现在你的冷言冷语,伤害不了我的心。” 我低着头半晌:“我今天是来谈工作的,如果你不是,那就算了。” “我是来谈工作的,我可没那么小心眼,回来报复你。我那么喜欢你,就算你甩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计较。”他又自斟自酌了一杯,“后来我想了很多,其实我根本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想要什么。” 我不爽的情绪越来越大,他越是装的无动于衷,我越觉得这是一场滑稽拙略的演出。我赌气说:“当时,我喜欢的只有你,我想要的也和你在一起。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们不合适,无论我怎么喜欢你,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以为我们是好聚好散,我不想像现在这样跟你说话,也不想再见你是这个气氛。因为毕竟,我也那么喜欢过你。”我咬着牙,决绝的看着他。好啊,比狠心,比冷漠,我未必不会。在这场前任见面的角斗场上,第一个后悔的人就输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动容,或许他没想到,我们昙花一现的爱情中,我第一次痛快的大声承认我喜欢他,会是现在。 他忽的笑起来:“你喜欢过我,就够了。”说完,他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上,“你的方案我看了,整个方向都错了,你原来的那套逻辑在这个产品上不管用。我们的潜在客户是95后,是比我岁数还小的人群。你当初不理解我的生活方式,不体会我的感情,以年纪大为借口将我推开,否认我的付出,你又怎么会懂他们。既然不了解你的传播受众,怎么会准确找到突破口,怎么策划出打动他们的方案呢。” 苏沐言一字一句的背着曾经我教导他的话,我哑口无言。我也不曾想到他一直在帮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 “是我故意拖着的,因为我还是想把这单生意给你们,所以没有让老板通知他喜欢的公司竞标成功。”他把文件推到我面前说,“如果你还想要这个生意,最好尽快给我修改一版方案,我去说服我老板。” 我拿起文件看了看,是我的方案,每页都被他打上了批注,指出了问题所在。那大批注的方式,跟曾经我在他交的ppt上写的格式一模一样。我沉默,他起身凑近我耳边说:“或者,你‘睡’服我,我也能孤注一掷的让你这样执行下去。” 我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额头,把他按回座位说:“你别瞎说,我有男朋友。” 他眼神黯然,在我看完批注重新望向他的时候,注意到他没有及时收回的目光。我心里一颤,他还没放下,刚才的淡定都是装的吗?原来只有我不会演戏。 “这样吧,很多东西你光看是无法理解和感同身受的。你跟我去公司,我给你两个样品,你拿回去玩一玩,问问你们公司年轻的实习生们,听听他们的想法。” 我感激的看着他说:“谢谢你肯帮我。” 他立刻大言不惭的说:“那是,你可是我领导,是我崇拜的人。如果你的工作能力我不做认可,那不是打我自己的脸吗。” 气氛缓和了,我也玩笑道:“你这个逻辑,我给满分。” 服务员进来上菜,他还是习惯性的点好菜。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在桌上,我发现都是我爱吃的。他笑着给我介绍这家餐厅的这几道菜是他特地查的,讲着如何好吃。即便是我找的餐厅,他依然会比我懂得多。在吃喝玩乐上,我是不会比他在行的。 见他侃侃而谈,我忽然放下了偏见,不再计较他是否还想着过去的事情,无论想与不想又如何的,眼前的他,未来的他,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还是那么体贴、爽朗、毫无畏惧。 吃饭的时候,他想过去一样随口跟我聊天:“你和小明星怎么样?” “我和小明星?”我疑惑道,“我们能怎么样,还是那样呗。” 他停下筷子打量我,狐疑道:“你总是喜欢对男朋友这么冷漠吗?” “我很冷漠吗?我原来对你很好啊……”我自言自语,忽然反应到哪里不对,“什么意思啊,你以为杜明兖是我男朋友?” 他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叹口气,不知道要解释第多少次:“他就是个弟弟,他不是我男朋友。” “弟弟和男朋友不冲突啊,我之前不就是。”他用筷子指了指自己,“而且我觉得你跟比你年纪小的男孩在一起很配啊,也比如我。” “切。”我笑着摇头,“我男朋友是赵默,你见过的。” “赵默?上次酒吧那个?黑方?”他回忆道,“别闹了,不可能。虽然当时我误会了,但是以我多年的经验看来,你俩肯定不行啊。再说了,你看杜明兖的眼神跟看赵默的截然不同。如果说你不喜欢杜明兖有可能,但说你喜欢赵默,我不信。” “为什么?”我追问。 他再抬眼看我,仿佛又是当时写满宠溺的样子:“因为我见过,你看着喜欢的人是什么表情。你的眼睛不会骗人,你看到喜欢的人,眼睛是挪不开的。” 我哑然看着他,曾经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涌入我的脑海,历历在目。我回避他的目光问:“你和一帆怎么样了?”瞥了一眼他的左手,中指上套着一个素圈,这是我一进来就发现的,也可能是我心里起波澜的主要原因,是我无法忽略的。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问,你就是偏偏要误会到底。”他给我夹了一块肉说,“我有女朋友了,但不是她。我不喜欢一帆,当时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更不会喜欢,因为她压根就没入了我的眼。” 我自嘲的笑笑,觉得当时吃醋的自己很可笑。很奇怪很多误会,都是在感情结束后,两个人才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化解。虽然不能够抹去当初的不愉快,更不会破镜重圆,但总是能让心里对待那段过往更加包容。 他发现我留意到他的戒指,摩挲着戒指说:“她啊,跟我同岁,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双大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我。在她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是她的全世界,她愿意给我她的一切。不像你,怎么都靠不近,忽冷忽热的让我捉摸不透。” 我赞同道:“所以我们不合适,你现在体会到了。你就该找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她可以放弃一切也要和你在一起,而我已经没有这样的冲动和勇气了。年轻,多好。” 他不耐烦的嘟囔:“又来,又拿年纪说事。” 我喜欢性的呼噜呼噜他的软软的头发说:“无论如何,你好就行。” 这时服务员进来问我们要点酒吗,我们异口同声地拒绝,然后相视一笑。想来他很珍惜他的女朋友,这么一个吃饭从来要喝点酒才有情调;喜欢泡夜店释放压力的人来说,他算是收敛心性,淡出江湖了。 真好,我打心底替他高兴。因为我喜欢过他,狠喜欢过,我的祝福才由衷。无论曾经是幸福还是痛苦,我都希望他一切顺利,万事胜意。工作成了好,败也好,因此得知他安好,就够了。 我们又说起项目,聊了很多他的想法和项目细节。想着原来他吃饭都不肯我提任何工作相关的事,如今却也能应对这种饭局。 他问道:“为什么代言人你不选杜子轩?别跟我说你那一套公关口白。” 我笑起来:“被你识破了。当然是因为拿不到资源。当时找杜子轩合作的时候,正赶上他被爆出落榜的事情,严重影响了他的形象,也有很多品牌怕被殃及,更换了代言人,或者撤资。而我们铤而走险的继续合作,他们当然是积极主动的配合,所有艺人资源都是想谈什么谈什么。” 他接过话:“如今他比过去更火了,你就谈不下资源了?” 我苦笑着缓缓点头:“陆谦可是个快成精的商人,跟他做生意沾不得半点便宜。” 苏沐言表示理解,举起茶杯,敬了我一杯。 吃完饭,他坚持要自己结账。在餐厅门外,他很自然的替我披上外套,邀请我随他去公司拿样品。我想着早些拿到,早些改方案。随他走到车门口,想起来之前以为这顿饭要喝酒,所以特地没有开车,在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通知了赵默来接我。 苏沐言为我打开副驾驶的门,我扶着车门说:“沐言,太晚了我跟你去公司不合适。你方便明天发快递把样品寄到公司吗?” 他点点头,关上门失落的说:“这么早回家,可惜了今儿穿这么性感。现在想想,我真是亏了。” 我看着他欠揍的表情,抬手假装要揍他,他往后一躲,我刮了他的鼻子一下说:“没点正形,赶紧回去陪女朋友吧。” 他看着我的一双笑眼,神情很复杂,我似乎能有些体会。如今和他还能这样说说笑笑,心里不免唏嘘,离开时也一定会不舍,多少会为过去的分开而遗憾,又掺杂了一些想和好的冲动。但是我们相视无言,谁都没有多说一句僭越的话,这段重逢到此恰到好处。 “高兴。”赵默从路边走过来,叫了我一声。我向他招了招手,和苏沐言说了句“回头见”,便跑向他。 他伸手扶住跑过来的我,帮我紧了紧大衣的领子,又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围在我脖子上挡住一字肩礼服露出胸前的皮肤。他在转身带我离开前又特地看了一眼苏沐言,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苏沐言只是看着我们微笑。 上了车,赵默表情很严肃,皱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了赵默?”我问道。 他问我:“今天你说见客户,客户就是他?” 我知道说这是巧合有些牵强,如果是苏沐言或许会生气,但赵默一定会理解。我坦然点头:“是他。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这样见面,他就是我说的拿不下的客户。” “你们一直联系?”他冷着脸问。 我没在意,望着窗外的街景,回答:“没有,只是工作。” “高兴,能不能不接这个工作?如果你担心业绩,我给你介绍别的客户。” 我回头看他,难以置信的说道:“赵默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理解呢?因为他是我前男友?你应该知道我在工作上是专业的,而且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他对我的问题避而不谈,反问:“这几天你给我妈回电话了吗?婚期的事情跟叔叔阿姨商量了吗?” 我不高兴的说:“没有。” 他问:“为什么?” 我不理解他今晚到底在生气什么,他明明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而且对待工作和生活,他应该理解我,这两件事是同等重要的。我有点生气道:“我这两天焦头烂额的,你清楚的啊。” 他冷笑:“就忙他的事?” “赵默,”我感觉到他无理取闹,他为何这么敏感,“你怎么回事,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今天才知道他是我的客户,如果早知道是他我就……” 他抢过话:“你就不接了?那现在为什么不能不接呢?就当丢了这单,不行吗?” “不行。现在3月了,第一季度就快结束了。之前我手里的单子已经给了助理,我这个月无论如何要签下这一单。”我回答。 他一脚刹车将车停在马路边,怒道:“你把你手里的月费项目给了那个助理?就是那个想转来你们组的那个人?” “是。” 他叹口气说:“不是说了不要用她么,为什么还这样?这是职场,不是福利院,你不能一直心软,好心泛滥啊。” “赵默。”我被他激怒,“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在努力的做到更好,不仅在做事,也在做人。我希望你理解。今天天气挺好的,我想一个人走走。现在离我家不远了,你不用送我了。”说完我下车,毫不停留的大步往前走。 第86章 无论曾经,只愿你安好(二) 我很快就拿到苏沐言寄过来的样品,着急了一帮95后的实习生,让他们适用,并整理一些想法给我,邀请他们一起参加头脑风暴。我让张闷儿买了很多零食放在会议室,这两天就一直和一群实习生呆在里面,想出新的点子之后,我和张闷儿配上传播方案,变成完整的方案。 经过2天2夜的封闭修改,我让张闷儿把方案在下班前直接给客户发过去。老板看我这两天这么拼命,等张闷儿发了方案之后,叫我们所有人立刻回家休息。 回家后,我意外的看到杜明兖。他从美国回来之后,似乎小姨夫抓紧最后的机会,给杜明兖排了满满的行程,他到处飞去参加各种综艺节目,我们也很少清醒的见面。 “难得啊,今天在家。”我走到冰箱前查看,笑着说,“还有一块牛肉,做牛肉汤吧。” 他走到我身边,替我扶着冰箱门说:“昨天量身高,我长高了5厘米,现在已经180了,都是你的功劳。” 我抱着冻牛肉,直起身子跟他比了比身高,我头顶都没能碰到他的下巴,不知不觉的他竟然这么高了。不过话说回来,确实很久没有叫他“柯基”了。 他接过牛肉,放到微波炉里解冻,然后把我推出厨房说:“牛肉汤要过油吧,油烟太重,你在外面指挥吧。” 我笑着答应,坐在高櫈上,指挥他做饭。他一边忙,一边跟我聊天:“这两天你天天凌晨才回来,在忙新项目吗?” “是啊,今天交了方案。这个客户虽然苛刻,遇到了点困难,但是好在应该都解决了。”我帮他摘菜说,“对了,这个人你还认识呢。” “我认识?”他好奇地问,“就是那个非要你回国比稿的客户?谁啊?” “苏沐言。”我幸灾乐祸的说,“真没想到,被老板死活要开除的实习生,竟然成了客户。我还没跟别人说,特别想等项目拿下的时候,这件事情板上钉钉了,再看老板的表情。” 他低着头洗菜,接过我摘好的菜继续洗,抬眼看我眼,好笑的说:“你也是挺坏的。” “你可不知道当时我为了保住他,跟老板和客户周旋了多久。”我用一颗青菜指了指窗外说,“多亏我在金狮奖项目上写了他的名字,他才能成为客户。” 他撇撇嘴听我自夸道:“不过他还是很有才华的,当初我没看错他。前两天他在批评我的方案的时候头头是道,我都无力反驳。现在这个新产品的目标用户都是95后,对了,你听没听过啊。”说着,我又和他探讨起来新产品的特点,原来他还真是潜在用户,讲得几个点都是我们整理出来的。 “可以啊,明兖。”我赞许的摸摸他的头发,如今他的头发已经长了一些。 “有时候你可真得好好了解一下年轻人的心理,你会发现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很多面的,就像你能包容我的梦想不是艺人,你能看到我的多种可能,这应该是你的强项啊。”他说着,眼睛里好像汇聚了星辰大海,在他眼中映出的我,都变得闪耀起来。他说:“你很适合这份工作。” 我频频点头:“小朋友挺会聊天啊,马屁拍的正是地方,我很受用。”我坏笑着刮了他的鼻子一下,趁他不注意顺势又一抬手向上抬了他的下巴一下。他经常被我这样捉弄,却始终躲不过去,气呼呼的瞪着我说:“别再说我小朋友,你这么幼稚。” 这时手机响了,我一看是苏沐言的电话。我也不避讳杜明兖,接通电话,他通知我这次方案很顺利的通过了,而且他们老板非常满意。 “高兴就是高兴,一点就透。”苏沐言在电话那头捧道,“明天来公司开会吧,以后我们要经常见面了。” 我被夸的飘飘然:“那是自然。回头见。”我电话还没挂断,杜明兖已经热了油锅,二话不说把焯好的牛肉下锅。牛肉上的水没吸干,“刺啦”一声巨响,顿时滚烫的油滴四处迸溅,他本能的双手护在脸前。 “明兖!”我把电话放在一旁,赶紧顺手拿了锅盖冲过去盖上,油花还在锅中乱蹦,被锅盖封在里面,透明的锅盖一下被油花覆盖。 我仔细检查杜明兖的胳膊,他穿着短袖,护住了脸,胳膊上却烫出了几片殷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以后你别进厨房了,老老实实在一边等着。”我怒道,说着话还在检查他其他地方有没有烫伤,看胳膊上烫出小水泡,又心疼不已,“烫不烫啊,疼了吧?” 我关了火,拖着他来到水池边,打开凉水替他冲洗,目不转睛的盯着伤口。我从橱柜里拿出酱油,我记得妈妈曾经说烫了就抹酱油,我也没管太多,拿出酱油倒在手中,叫他关掉水龙头,轻轻抹上。 抹酱油的时候,他疼得“嘶嘶”吸着冷气,我放缓动作,凑近替他吹吹气。几处烫伤都弄好之后,我又用手扇风,怕酱油滴下来:“你先凑合呆着,我出去买烫伤药。” 一天头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我问道:“怎么了?还有哪烫到?” 他指了指脖子,他脖子与锁骨连接的地方也有一片红,我没有注意到。我正要再倒酱油,他拉住我的手说:“不用抹了,酱油没用的。” 我着急的问:“那你等我去买药。” 他没有松手,一用力把我拉到面前说:“你先给我吹吹吧,很疼。” 我也没多想,关心则乱,我慌了手脚,这一下子烫了4处,他细皮嫩肉的很容易留疤。我不敢怠慢,立刻凑上去小心翼翼的吹了吹。他忽然捏着我的下巴,快速的轻啄了我的撅起的嘴,得意的看着我。 我立刻推开他:“你有没有事啊。” “咦,真的不疼了。”他一脸天真的看着我说,“不用买药了。” 我哭笑不得:“你怕是烫傻了吧,等着。”我拿起外套,顺手把电话揣进兜里,跑出去买药。 晚上帮他上好药,他借机说不能碰水,要我给他洗头。我只好答应道:“你还真是有心了,为了洗头,什么借口都不能放过。”他摇头晃脑的脱了上衣,跑去卫生间放水。 这一闹,我们就像之前一样自然,我也乐得美国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第二天去苏沐言公司开会,老板和张闷儿也接到了签合同的通知,随我一同前往。当他们在会议时间到一身棕色格子西服的苏沐言时,惊讶的合不拢嘴,不约而同的看向淡定的我。我满意的看着他们俩吃惊的样子,冲苏沐言挑了挑眉,他低头笑起来。 签完合同,苏沐言给我们开会,给了我们一些具体的修改意见,改好基本就可以开始执行了。他将产品信息详细介绍了一下,还有公司大概的传播规划、策略及代言人资源。我看到他们选定的代言人就是张可儿,看来苏沐言起码有一件事情是被我说服的。 开完会,苏沐言和他的秘书送我们离开。等电梯的时候,他站在我身边,小声跟我说:“高兴,小明星挺不错的,你别逃避了。” 我侧头看他,莫名其妙。他笑了下说:“烫伤吹一吹可好不了。” “你!”我恼羞成怒,“你偷听我们说话!” 其他人纷纷闻声回头,老板和张闷儿清楚我们的关系,立刻找了个话题分散了小秘书的注意力,替我们打马虎眼。 苏沐言眼神复杂的说:“虽然我还是很不喜欢他在你家,可我得承认,你们在一起也挺好的。” “啊?”我尴尬的找借口说,“他是弟弟。” “又不是亲弟弟,”他努了努嘴,电梯到了,“别自欺欺人了。” 我们走进电梯,他礼貌地笑着跟我们挥手再见。我被他几句话搅得心里乱糟糟的,他这两次见我都说到这点。上次我就有些在意,我看杜明兖的眼神究竟什么样?我始终认为,杜明兖是个特别优秀、努力的孩子,对他的疼爱是所有人都会有的情感,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难道,不是吗? 进了电梯,老板开始埋怨我不提前跟他打招呼,害他这么措手不及。张闷儿也在一旁作为受害人,为自己鸣不平。我本来是想嘲笑他们一番,此刻却没心情:“你们俩要是对他好,现在应该高兴才对,心虚什么。” 一句话噎的两个人憋红了脸,没说话。 下班后,我约常乐去老邪那里坐坐,她立刻同意,还说出了月子有一阵了,一直被当成犯人一样看着,如果我再不找她,她怕是要产后抑郁了。我先到了酒吧,坐在老位置。店里有两桌客人,老邪忙着调酒,跟我打了个招呼,推了一杯黑方过来。 一杯酒没下肚,老邪酒吧的大木门被推开,一股凌厉的气场冲进不怎么宽敞的酒吧。我侧头看过去,辣妈常乐穿着长的貂皮大衣,夹着崭新的lv包,扬着下巴,迈着猫步走进来。 我无奈的摇摇头,过去浮夸的常乐又回来了。她这个出场,几乎吸引了所有酒吧里的目光。老邪喝了一口水差点呛到,等常乐坐在我身边,他凑过来问:“嚯,怎么感觉生完孩子你成了东北什么底下帮派大嫂啊?” “你给老娘滚犊子。”常乐就坡下驴,操着一口蹩脚的东北口音挥挥手说,“给你大嫂来一杯烈的暖暖身子。” 我好笑的喝着酒问:“你这是要上房揭瓦啊,还喂奶呢,喝什么酒,小心你闺女晚上打醉拳。” “老娘终于出月子了,终于没人管我了。我必须得释放一下,不然我就要憋死了。”常乐接过老邪递过来的冰红茶大口喝了一口,还把自己呛了一下。她擦掉嘴边残留的酒说,“哎,这什么鬼啊。” 老邪回答:“你就当长岛冰茶凑合喝吧。等你家二小姐断奶了,到时候我请你喝个够。” “成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那你再来点吃的,”常乐豪气的对我说,“你来点下酒的故事。” “得嘞,大嫂,洗洗耳朵准备听啊。”我只要跟常乐说话,这个语气风格自动切换,时刻配合她的戏中场景,张张嘴又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我没啥下酒的故事。” “没劲。”她喝了口酒说,“你要没什么事儿啊,才想不起来我呢。别跟我这装犊子了,赶紧说吧。” 我踌躇的说出最近的事情,杜明兖的表白、苏沐言的重逢和赵默的不欢而散。她听完意外的没有把我往赵默身边推,说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 老邪夸张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问:“你没事吧,撮合高兴和赵默不是你的毕生任务吗?” 常乐黯然神伤:“以前是一心希望她找个门当户对男孩,踏踏实实、平平淡淡的。可高兴压根就不是那个甘于平淡的性格,总是有点自命不凡的感觉,所以或许我这条路她走不通。” 我垂着眼帘:“我的白日梦该醒了,我是应该找个平凡的男孩在一起,赵默的出现也是老天善待我。” “高兴,我太了解你了。你们不合适,他不适合你,无论有没有这个杜明兖,分手都是迟早的事情。任何一段感情出现了裂痕,那么问题只有可能出现在当事人身上,就是他们俩。无论是上次在医院,还是每次你口中的事情,我感受不到你们是个整体。你是你,他是他,而你们不是你们。你俩在一起不咸不淡,总给人一副慷慨就义的感觉,特别生分。这么勉强,这么不来电,那真就没必要苦苦维持,分了也好。那既然这样,我宁愿押杜明兖,赌他能给你幸福。”她真挚的目光看进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孩,想做的事情从不犹豫,说风就是雨。但是最近,你每次遇到感情问题就优柔寡断,根本不像你。 你是你,追求自由的冒险家,你不是我。你应该追求你的生活,是那种幸福就飞上天,痛苦就头破血流的生活。我会担心,但我不想阻拦。 如果你不喜欢赵默,就该分手,不是两个人合适就一定要在一起。而这分手,无关杜明兖。感情是你们俩的事情,你有义务及时告诉他你的感觉。只是你想和杜明兖在一起,就要做好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这是两件事。” 是啊,就是她曾经告诉我的:爱不爱,合不合适,在不在一起,这是三件事。 她还是了解我的,甚至有时候比我自己都清楚我想要什么。如她所言,我想要的生活,是一眼看不到的未来。或许我是一直无知的,但充满可能。可是见到赵默的家人,我感觉他们所期待的是另一个常乐,追求平淡知足,一心放在家庭上的女孩。这对我而言,就是每天都在重复简单的生活。 老邪在吧台里听常乐说完,低声开口:“其实你喝醉那晚,一直拉着他,抱着人家不撒手。人家小伙子真不错,怕你磕着碰着,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你,抱着你。虽然笨手笨脚的吧,但是我能感觉他是个很负责任的孩子。而且……那晚是你主动亲他的,可能是酒壮怂人胆了吧。” 我终于明白杜明兖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责怪老邪:“之前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本来准备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这样你就不会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因为他是明星,又那么小,一旦你们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你要面对什么。”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干了,“上次你们来酒吧之后,他经纪人来接他,我看到他眼睛红红的。不过常乐说得对,这些事情你要自己判断。” 我低着头,心里暗骂这个生活真是 第87章 面对感情,没有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之分 立春这天刚好是周五,我接到小花的电话,他喊我们一起上山踏青。我鄙夷,他就是好久没跑山了,随便找的借口也太不像样了,明明山还是光秃秃的。我没有拒绝,说起来这段时间和赵默也没怎么联系,我还拖着不知道“分手”要如何开口,正好借机跟他好好谈谈。 杜明兖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我们要上山的事情,要跟我同去。他告诉我的时候,已经自作主张的推了当天的通告,是要任性到底。我坚决不同意,他就搬出夏威夷的事情,我酒精中毒他送我去医院,我答应为他做三件事。他说这是我没有兑现的第三件事,我只好同意。而当天张闷儿得知我和杜明兖都要去玩,也闹了我半天也想凑这个热闹。 我们几人工作的地方不一样,下班时间不同,就直接约在山上的民宿见面。这次宇子和美美也会去,这个民宿就是美美特地找的,是有几个清华美院的设计师改造的一个农家院,4间屋子一个小院,简约而温馨。 下班的时候,我和张闷儿在写字楼外找到杜明兖的保姆车。我们走过去,他敲敲保姆车的门,黑乎乎的窗户摇下来,带着墨镜口罩的杜明兖看了我们一眼,便打开门背着一个双肩包下了车,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张闷儿忙不迭的接过来,“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杜明兖在外面偶像包袱很重,即便武装成这样,他也要保持形象,只是迈开长腿大步走来,拒绝跑步,而他偏偏要走出街拍的感觉。张闷儿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我无奈的翻个白眼,他的掩饰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今这样反而引得很多人驻步议论。 我们来到地库,杜明兖将东西放在后备箱之后,打开副驾驶的门,看着已经坐在里面的张闷儿,也不说话,就是歪歪头示意他下来。他“哦”了一声,立刻下车,屁颠屁颠的上了后座。杜明兖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对我说:可以出发了。 杜明兖的出现无意点燃了张闷儿的兴奋,他像打鸡血一样亢奋,叽里呱啦喋喋不休。我喝住张闷儿说:“现在坐我的车,要遵守我的规矩。你,不许说话。” “啊?为什么呀。”张闷儿不满意的嘟囔。 杜明兖摘了口罩,笑着说:“没关系,你可以听我们说。” 对于杜明兖这种冷幽默,我习以为常,但是看到张闷儿垮着脸觉得很有意思。 “哎呀,子轩,原来你是这样的子轩啊。”张闷儿抱怨道,接着他想起什么八卦,立刻两眼放光的聊起来,“对了高兴姐,今天我去沐言那开会,听小秘书说,是沐言执意要把项目给咱们,为咱们争取的时间。” “那是因为他信任我们的能力,不对么。”我狡辩说,“也是我们把他培养的很好,他才能去甲方得到这样一个职位。所以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要善待实习生,保不齐哪天就变成了我们的衣食父母。” 张闷儿撇撇嘴:“小秘书说了,他是空降的,因为他妈妈和老总是同学。他明明就是以权谋私,想给你开后门。” 我赧然道:“你在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张闷儿急忙摆摆手说:“不是,高兴姐,你的能力肯定是很好的。不过就是最近有些太大胆了,比如子轩那个方案,你二话不说给张经理从头到尾改的面目全非,还自己一个个的去求他们接受修改。这不是你以往的作风啊。” 杜明兖闻言看向我,有些震惊,有些欣然,有些感动。 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责怪张闷儿多嘴:“我也没做什么,你别夸大其词。我只是想帮他,而事实证明我做到了。这不是一举三得吗,我们挣钱了,客户满意,他也转型了。” 张闷儿探身凑过来,拍拍杜明兖的肩膀说:“你可不知道那两天我高兴姐累成什么样,她最不喜欢求人了。虽然干了这么多年公关,她很会跟客户保持友好关系,却不喜欢低三下四的求人。我第一次见她低眉顺眼的,就是为了苏沐言,第二次就是为了你。以后要是你有什么金主爸爸想要找公关公司,别忘了我们啊。”他夸我夸得眉飞色舞的,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 我被二人看得局促:“张闷儿,我是不是说上车闭嘴来着?” 张闷儿话说完了,如释重负一般坐回后座说:“反正我说完了,不说了不说了。” 杜明兖侧着头,看我的一双眼睛里快要漾出来的柔情,匆匆一瞥就差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我干咳一声,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一路开车上山,因为堵车,到达约定的院子时天已经黑透了。因为在山里,周围人烟稀少,只有窗户里透出来微弱的灯光。我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特别抵触,觉得心里不安。我打开远光灯,小心翼翼的开着,杜明兖发现我紧张,他的手覆在我握着档把的手上,温热的手心传递温暖给我,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心里逐渐冷静下来,手也任由他握着。 这一切都看在张闷儿眼里,他不动声色的打量我们俩,忽然又凑到前排,指了指前面说:“到了。”我下意识抽回手,停下车。车灯照到的范围,赵默已经双手插兜的向我们走过来。 我摇下车窗,赵默趴在我窗边说:“怎么脸色不太好啊?我开上去吧,上面太黑了,路又不好开。” 我点点头,和张闷儿坐在后座上。赵默对坐在副驾驶的杜明兖友好的说:“好久不见了。”杜明兖也大方的回答:“好久不见了。”赵默开上车,很快就到了地方。 张闷儿意外的没有很多话,眼睛一直在我们几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对我们的关系了然一般,一直眯着眼睛笑。 “你要再笑,我就一脚把你踢到山下去。”我被他笑得浑身发毛,不满道,“黑乎乎的就看你一排牙了,真吓人。” 赵默笑着看着后视镜里认真嫌弃张闷儿的我,而杜明兖则在看着赵默。 到了院里停好车,大家下车时小花他们已经用柴火堆了篝火,又在旁边支上火炉开始烤串了。小花见到杜明兖,举着一瓶啤酒,另一只手与他又是熟练地一系列打招呼的姿势,然后搂着他肩膀说:“呦,最近不忙吗?”张闷儿快步跟上来,和大家打招呼。宇子搂着美美,向他介绍了几个人,然后招呼他们到篝火边烤火。 赵默帮我拿东西,拉着我到房间里把东西放下。院子里三面是四个房间,三个大床房,一个双床房,正好能住下所有人。 在房间中,床和窗子都是落地的,里面开了灯要比院子里的小灯亮堂的多,也就被院子里的人看的一清二楚。赵默放好东西没有马上出去,他拉住我,细心地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确实开了三个小时车,身心俱疲,就点点头。他拉我坐在床边,我干脆躺下,他就陪着我聊天。 赵默问:“苏沐言那个项目,拿下了吗?” 我“嗯”了一声。 “那就好。”他有些窘迫的问,“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不会生你的气。”我趔趄的换了个姿势,我还没想要要怎么开始这场谈话,便避而不答。 赵默安静的坐在床边陪我,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杜明兖敲门进来,喊我们出去吃东西。他看着靠在赵默身边躺着迷迷糊糊的我,没说什么就出去了。我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对赵默说:“走吧。” 赵默看了门外杜明兖背对我们的身影一眼,和我一起出去。大家围在火炉边,我一边是赵默,他一直照顾我,给我拿东西吃;另一边是杜明兖,依旧话不多,礼貌的只是回答别人的问题。我夹在中间也不能厚此薄彼,就给他那一串就必须给另一个补一串,着实累心。 “哎,高兴,听说过年你们俩见过家长了?”小花拿着酒瓶,趁着烤串的间隙喝了一口问,“不会好事快了吧?” “嗯,见了。”我和赵默对视一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们还没想那么远。” “该想想了,毕竟岁数到了。”小花继续劝,“赵默是我最铁的哥们儿,我们认识10年了,他什么样我很清楚。你是我最好的姐们儿,咱们怎么也算一起长大,你们俩知根知底的多好。” “花哥,串儿糊了。”杜明兖忽然打断道。 小花连忙拿起炉子上的烤串,油花在羊肉串上吱吱炸裂,肉香四溢。 “高兴姐,你要结婚了?”张闷儿惊讶的问,“这么快吗?我还以为你……”我一听苗头不对,立刻喝住他:“没有,没这么快。你跟过来也不出钱不出力的,好意思这么白吃摆喝吗?赶紧去帮忙去,小花一直烤呢,你让他歇会儿。” 张闷儿得令,跑去帮小花烤串,边烤边偷吃,吃的不亦乐乎。杜明兖也要过去帮忙,被我拉住:“你烫伤还没好,别离火那么近。”他神采奕奕的看着我,点点头,乖巧的站在我身边。 大家一人一瓶啤酒,围在篝火周围不间断的喝着,聊着。所有人酒量不一,张闷儿是第一个喝多的,他站不稳,摇摇晃晃的烤串,我怕他撞翻了炉子,正要去换下他,宇子走过去帮忙。 “高兴姐,子轩现在还住你家啊?”美美喝着酒问,她的语气强硬,更像在责问。 我不卑不亢的回答:“是的,他会住到毕业。” 美美继续说:“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就算是亲戚,子轩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是个男人。万一被发现了,不太好吧。” 我恰逢微醺,不太能理智的回答。杜明兖笑着问:“怎么不好?” 美美指了指赵默说:“就说眼前的,赵默心里不会不舒服吗?” 赵默微笑着说:“没关系,他们关系好,在家里有人照应着,也挺好。” “又不是亲弟弟。”美美强词夺理,“万一被狗仔拍到就是绯闻,之前子轩的风波刚过……”小花打断说:“对了,赵默带了烟花,放烟花吧。” “好啊好啊,有烟花。”张闷儿适时的起哄道。 小花搂着杜明兖的脖子,二人一起去放。 赵默没有拿酒瓶的手搂住我的腰,紧了紧,我几乎靠在他身上,身子有些僵硬。杜明兖和小花一起放好烟花,他怕烟花冲力弄倒箱子危险,就搬了两块大石头固定。 小花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等待他点燃烟花。山里一片寂静,他吸烟时烟头燃烧的声音清晰可辨。他用烧红的烟头点燃烟花的引线,快步走到我们身边。引线燃得很快,“三,二,一。”张闷儿瞪大眼睛数着。数到“一”时,“腾”的一声,一道刺眼的亮光冲向夜空,划破天际,接着一朵硕大的繁花绽放在夜幕。 我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烟花接二连三的在夜空炸开,赵默看着我眼中映着的火光,我却假装不知。 我们并肩看着绚烂的烟花,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去年我还在担心和他没有进展,而今天,他就在我身边陪我,拉着我的手,一双深邃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我却心猿意马。 赵默看了我很久,他低头要亲问我微起的嘴唇,我想别开头,忽然胳膊感受一股力量,忽的拉出赵默的怀抱。 杜明兖站在我们身后,对赵默怒目而视,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攥得我胳膊生疼。我低声对杜明兖说:“你干嘛?”我的声音淹没在烟花炸裂的声音中,他英气逼人的眉眼射出寒光,对赵默他说了句什么,我只看到嘴唇碰撞,却没听到声音。 烟花还在绚烂的盛开,在赵默的眼中、杜明兖的眼中,五彩斑斓。我心急听他在说什么,烟花窜出箱子的空档,杜明兖的低吼清晰可辨:“她不是我表姐!” 杜明兖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愕然望向我,尤其是赵默。赵默以为他喝多了,怒道:“你疯了吧!” 杜明兖一双眼睛如鹰眼冷冽,杀气腾腾的盯着赵默说:“我们俩同居很久了。” 赵默一把推开杜明兖,狠狠把我拉到他身后,接着一拳打在杜明兖脸上。杜明兖一个踉跄,等他站稳了,要还手,俩人立刻被张闷儿和小花分别拦住。他拽了拽褶皱的外套,低着头,舔掉嘴角的血渍。我捂着嘴还没缓过神,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俩,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第88章 面对感情,没有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之分 我担心的上前查看杜明兖嘴角淤青的伤口,他嘴唇也破了。我心疼的替他擦掉嘴唇上的结痂的血说:“没事吧?疼不疼?” 杜明兖一反刚才蓄势待发的愠怒,看着我浅笑,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没事,小伤。明天就好了。” “怎么没事啊,下周要去参加那个生存真人秀,你嘴角受伤怎么出境啊。”我心急的责怪,“你吃错药了吧今天。” 他反而笑个没完,带上嘴角的伤,痞帅痞帅的看着我:“别担心,正好这类节目摔倒、磕到都很正常。” 宇子替赵默不平,指着杜明兖骂道:“我就看不惯这种小白脸,不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有什么了不起!” 小花瞪了他一眼说:“有那功夫管好你女朋友的嘴。” 美美冲我骂道:“你跟这装什么傻白甜,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凭什么和他住在一起,你又凭什么三心二意?你也不照照镜子,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 场面一片混乱,我本来摸不清头脑,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火儿都是从这挑起来的呀。其实她说得对,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好像一块馅饼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到我怀里一样。我也没生气,谁不嫉妒呢,如果换做我,心里也会不爽的。 可我也不是善茬,她挑事,我就是也不想让她痛快。我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说:“你说得对,可是他就是发生了,拦不住,我也很苦恼。”我又故意补上一句,“哎,可能是命吧,命犯桃花。” 小花没好气的数落我一句:“你少说两句吧你,真是不嫌事大。” “她不需要凭什么,我就是喜欢高兴。”杜明兖不避讳。 “你欠揍吧?”宇子忍无可忍的要去抓杜明兖的衣领,赵默一把拦住他,我上前一步护在杜明兖身前说:“杜明兖努力的时候,你就知道搂着姑娘睡觉呢。他年纪这么小就有一番成就了,你呢?这么大岁数了你有什么本事啊?就一个姑娘你还没管明白呢,真好意思在这吆五喝六的。”赵默按着宇子,看了我一眼。张闷儿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酒被吓醒了,和事佬一样劝说算了算了。 忽然,杜明兖在我身后轻笑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看着我说:“我原来还不相信老邪讲的事,今天见着了,你还真是挺冲动。” 我让杜明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懵了,看看他又看看赵默,刚才嚣张劲儿全散了,埋怨的白他一眼说:“嘛呢?知不知道这茬架呢?你这突然唠什么嗑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说完,赵默和小花破功,没忍住居然也笑出来。张闷儿慌得不知所措,宇子走到一边点了一根烟猛抽起来。“回家!”宇子把烟屁摔在地上碾碎,拉上美美气哄哄的开车走了。 杜明兖对我说:“我们回家吧。”赵默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我,有些话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赵默,我想跟你谈谈。”我指了指院子里停的车说,“明兖你没喝酒,你开我车把大家都送回去吧,我做赵默的车。” “赵默喝酒了吗?”张闷儿急忙检查,“让我闻闻。” “我没喝。”赵默冷冷的说,“小花你跟他们走。” 小花知道我们有话要说,点点头,大家纷纷拿东西准备分头离开。 我坐上赵默的车,心里五味杂陈。事情闹成这样,我欲哭无泪,而他好像总是什么都懂,不需要我多说。 一路赵默沉默的可怕,我也不知如何开口。犹犹豫豫时,杜明兖给我打电话。赵默低头看了眼杜明兖的照片出现在我屏幕上,他什么都没说,又是一脚油门。我被他这种开车法吓得不敢说话,两只手紧紧攥着安全带,也没有去接电话。 车里的气氛十分紧张,似乎我一句话就可以点燃赵默的怒火。 我想了半天,半路了一句话都不说让我心里七上八下,我又讪讪地开口:“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原本他对我来说真的就只是弟弟。” “原本?”赵默没有看我,望着前方,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能感觉他没有在看路况,“现在呢?” “现在也还是弟弟,他那么小,还不清楚自己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我承认我很喜欢他,他努力、固执、乐观,但是他情窦初开,可能误会了这种感觉。”我试着劝说,“赵默,你别跟他计较好吗?” 他想了下,脸色有所缓和问:“好。那请他搬出去吧。” 我一时语塞,脑子一片混乱:“我答应了他能住到毕业,我不会赶他走。” “没关系,你搬来跟我住把。”赵默一意孤行的说,“我不会跟他计较。” “赵默,我不想搬到你家去。”我咬了咬牙说,“我习惯住在自己家里,因为我不想每天上班之余,还要被你母亲逼婚。” 他愕然看向我,又哂笑:“我父母一直在催促我订婚期,我也一直推脱,因为我知道你没准备好,而如今看来,你是准备不好了。” 我争辩:“我有我的生活,我不想被家庭锁住,不想这么早生孩子,不想我的生命都只围着一个男人转。” 他望着前方,气息粗重,他很生气,却不说话。 我是一个做事讲究效率的人,我无法忍受吵架不把想法说出来,我认为冷战是最无效的沟通。我细眉紧蹙,严肃的问:“赵默,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 “一定要吵架吗?一定要面红耳赤吗?”他气急了才会冲我拔高嗓音,不然平时的他是温文尔雅的君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失态,“我不想跟你吵,我不想变得这么难看。” 我们俩都不再说话,车里静的出奇。小花给我发微信,他说这两天赵默心情不好,他问了半天才知道我们吵架了。他说他想让我们和好才约的这个局,而且赵默本打算今天跟我求婚的。 我看着赵默愁眉不展的开车,心里很自责,却意外的松了一口气。我像要被生生撕扯成两半,一半是对他的愧疚,他很好,他对我很好;一半是对自己的放纵,我不爱他,我清晰地知道。 他一脚刹车踩下,我猛的往前冲出去,他本能的身手护了我一下,然后我才发现已经到家。他没有下车的打算,忽然看向我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一时没转过来:“说什么?” 赵默转过头,解开门锁说:“你走吧。” 我下了车,看他轰着油门扬长而去。我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出现了,心里不是滋味。我应该坦白的跟他谈一下,而不是这鸵鸟性格作祟,选择逃避。走了,也好,对于我们这个年纪,很多话心照不宣,说与不说也不那么重要了吧。 天飘起了雪,我望着灰蒙蒙的天,任雪花落在我脸上,融化。回到家,杜明兖迎上来,像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张张嘴却没说出来。 夜深了,我好像从山上跑回来一样累,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想说话。我失恋了,我,想今晚哀悼我的短暂的爱情。赵默一脚油门驶出我的世界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是走的决绝。 杜明兖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我感觉到他自责,但其实如常乐所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和赵默的分手一定问题出在我们俩身上。我靠在卧室门口说:“明兖,结束了。别担心。” “对不起。”他小声说,声音颤抖,颓然双手抱着头。 我没有走过去安慰他,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跟赵默分手,怎么会不难过。虽不及当时和苏沐言的分手,好像有了经验一样,这次我镇定的多。我思索了很久,还是给赵默发了一条微信:对不起。 我以为自己会为他而失眠,可我很快就进入梦乡,更意外的是这一夜无梦,我一觉睡到天亮。只是我自然醒醒的异常早,一看表才不到7点。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躺着也只会胡思乱想,索性起床找吃的。 在客厅里,我看到杜明兖窝在沙发上,披着外套睡着了。又这样睡着了,最近他的通告变多,经常凌晨三四点才回来,平时也在录音棚和练舞室,回到家基本是沾枕头就睡,就这样窝在沙发上。有时候小山会陪他回来,还在跟我聊天的时候,他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甚至很久没有和他坐下来好好说会话了。 我叹口气,对他,我还是心软。我走到沙发前,蹲下身子,轻轻抱起他的头,拿了个靠枕垫在后面,又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我蹲在一旁看着他的睡容,憔悴的脸色,笔挺的鼻梁挺拔,英气逼人的眉毛蹙着,紧闭的嘴唇,他睡得不安稳。 我记得前两天,小山送他回来,看着他昏睡的样子,叹口气,不顾自己的黑眼圈说:“你说他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学什么车什么的,还非要去美国。他这一退出,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以后一个人了。”看着他焦灼的样子,我也于心不忍,可是谁能够阻挡一个实现理想的孩子呢。 “你说明哥继续当明星,以后自己开个演艺公司什么的,肯定不比小姨夫差。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学什么车啊。”小山苦大仇深的抱怨。我问小山,杜明兖要怎么宣布退出娱乐圈的事情。小山耸耸肩说就是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他退出和我单飞。之后告别演唱会,和临别专辑。 “高兴姐姐,明哥喜欢你,你还是陪他去美国吧。他在谁面前都一副扑克脸,表面温柔镇定,做事也很认真,稳重的样子和陆总一模一样,其实他就是逞强。”小山装作嫌弃的指指他,“你看他。也就在你面前,我觉得明哥是个孩子,而不是个到处操心的老头。” 我欣慰的笑笑:“小山,你对明兖真好。” “那是,明哥对我好,我自然对他好,我又不是白眼狼。”他起身穿上外套说,“我走了,两天没合眼了,明天没有通告,你告诉明哥睡醒了再来录音棚就行。” 我送走小山,把杜明兖的被子取来,替他盖上。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听小山说过他给自己排了很多事,背后他需要准备多少,谁又知道。 杜明兖长得确实好看,我蹲在沙发边一看就看出神,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突然说:“你都快把我脸看出一个洞来了。” 我脸一红,刚要站起来,他也不睁开眼睛,直接打手把我拉到他面前,这才缓缓睁开一只眼,起身把我拉到沙发坐下,他把头埋在我怀里。我习惯性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又长了些,两鬓剃短,可头顶的头发很柔软很顺滑,还有属于他的味道。 我抱着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心安,昨晚的不知所措和自我怀疑,一下被治愈。原来我这么依赖他,哪怕他只是赖在我身旁,哪怕他只是耍耍帅撒撒娇,我都需要他。 “高兴,你还生我的气吗?”他问道。 我捏了捏他的脸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他如释重负,往我怀里钻了钻,赖着撒娇:“这几天好累啊,可不可以让我上床睡?” “啊?上床睡?可是,”我结巴起来,“那那那我睡哪?” 他噗嗤笑出来说:“你也睡床上啊,我不会乱来的。” 我慌乱地推开他说:“想什么呢……”然后跑去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摇头。我深呼吸两下,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杜明兖仍然是刚才的姿势,不过已经再度昏睡过去,喃喃道:“高兴,别走。” 我听到,心跳漏了一拍,用手指覆上他皱紧的眉头,替他舒展说:“我不走。” 我想起在美国的那晚,他不顾危险来酒店找我,说了一席话让我无法不正视他的感情。当时他笃定的目光,似乎是谁都无法撼动的泰山一般坚定,而我却始终徘徊。在感情面前,没有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之分,只有勇往直前和临阵逃脱。同他相比,我就是胆小自私的人,我再次逃跑了。 他说:“如果我退出娱乐圈,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你?” 第89章 称职的前女友,是不会变成朋友的(一 早春万物复苏,动物发情往往都起得很早。我被窗外唧唧喳喳的鸟叫吵醒,眼睛眯着一个缝,迎着洒进来的阳光,一片春景映入眼帘。 很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和赵默分手,无疑是让我良心舒服了不少,觉都睡得踏实。我充满电一样,精神饱满的伸了个懒腰,忽然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愣了一下,接着后脊梁开始发毛。 我怎么觉得这个情景这么熟悉? 我悄悄梗着脖子回头看去,长长的睫毛映入眼帘,接着是一头有黑的,比圆寸长点不多的短发。我又僵直着脖子偷偷把头转回来,不敢沾枕头,生怕吵醒背后的人。我被窝里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穿着睡衣,心里松了一口气,下一步就是悄无声息的逃跑。 我正瞄着卧室门到床的距离,缓慢的拎起被角,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我猛地坐起来,惊恐的看着杜明兖,他闭着眼睛一副无害的睡容,可嘴角提起,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坏笑。 “杜明兖!你怎么跑我床上来了!”我崩溃的吼道。 他捂着耳朵说:“我可跟你打过招呼了,床上舒服,我要在床上睡。” “谁允许你在我的床上睡的!”我暴跳如雷。 他转了个身,背对我,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我盖着自己的被子,又没有干什么,只是占了你2平米的地方,大惊小怪。”我被他噎的一时没还嘴,他又侧身回头看我说,“难道因为没干什么才生气?” “你给我滚下去。”说完,我横生一股蛮力,抬腿一脚把杜明兖连人带被子一起踹下床,“不许你再进老娘的卧室!” 他从床下爬起来,无语的看着我,深深叹了口气:“少见多怪。”他抱起被子梦游一般走出我的卧室。 “我少见多怪?”我指着他的背影说,“你占我便宜还敢说我少见多怪!” 他闻言又退了两步回来,上下打量我一圈,挑着一边眉毛露出鬼畜的表情问:“你裹成这样,我占你便宜?谁占谁便宜?”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是厚了点,带了一层薄薄的绒,那是因为我觉得很柔软。我又看看他,他依然赤裸上半身,下面穿着长裤却高高挽起,相比之下确实比我穿的少了点。 我气不过,随手抄起枕头向他砸去,他稳稳地接住说了声:“谢了。”带着我的枕头走开。我快气绝,仰着头送了口气,令人无语。 我整理了一下,去卫生间洗漱,他又倒在沙发上继续睡。等我换好衣服化好妆,他睡眼惺忪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发呆。 “你昨天什么时候上来的?”我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问道,“我得给你量刑。” 他“切”了一声:“你明明默许了,怎么出尔反尔。我昨天睡着了,就在梦里总觉得差点什么,觉得亏了,然后就把自己琢磨醒了。我看你没有关门,然后就进来了。果然还是床舒服,我睡的特别香。” 我鄙夷道:“你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脸皮怎么这么厚。” 我将微波炉里热好的牛奶拿出来,他走过来顺手拿走,仰头喝了一大口,牛奶渍粘在他的嘴唇上,白白的一层,配上他如今硬汉般的造型,有些反差萌。我抬手将他嘴唇上的奶渍抹掉,刚要洗手,他挑衅似的又喝了一口,粘了一圈,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懒得理他,他把牛奶举到我面前:“你喝吧。”我推了推拒绝,他又执意伸到我面前,我只好喝了一口,也粘了一圈牛奶渍。他捏着我的下巴,吻下来,一股奶香四溢,我嘴唇上的奶渍消失了。 我后撤一步,一手捂着嘴,惊恐的看着他,他好笑地看着我:“反正你也分手了,现在没理由拒绝我了吧?” “你,你你你!”我指着他,确实在无法对他羞耻的娇嗔“流氓”,结结巴巴“你”了半天,绕过他跑去拎起包逃出家门。 在办公室,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早上的画面,以至于张闷儿碰巧从超市买了一盒牛奶放在桌上,被我直接扔进垃圾箱。他委屈的看着躺在垃圾箱里的牛奶,看我进入了“随时炸”的状态,惴惴不安,委屈而不敢言。 过去心里纠结赵默的事情,一直不认为杜明兖任性的表白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而如今和赵默分手了,他的这件事就变成了眼前绕不过去的问题。想起美国那晚他对我说的话,我心一阵悸动,不似曾经苏沐言的套路情话,他的话让我感动。 那晚他来到我的房间,我扔下他一个人去阳台,端着一杯红酒趴在栏杆上,吹着风。那时我的心绪就像风中散乱打结的发丝一样,与杜明兖在异国他乡意外地重逢扰乱了我的心。打开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有一种冲上去抱他的冲动,虽然我没有说没有做,但是我被这个冲动吓到。我开始正视心里对他的感觉。 杜明兖给了我初恋般小鹿乱撞的幸福,而赵默却可以给我稳定和包容。对于一个快要三张的女人来说,尤其是个不喜欢改变的懒惰女人来说,我很自然的选择了赵默。可是初恋般的悸动,时时骚扰着我的心,我无法淡然的面对杜明兖期待的目光,我也无法忘记他青涩俊朗的笑容。 我必须承认我喜欢他,而且很喜欢,所以我才会找了一车的借口让他留在家里,所以我才无法狠心的断绝和他的一切来往。 这段感情很危险。很甜蜜,但是很危险。抛开他的身份,我们的年龄差距就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等他长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早更了吧。 我很羡慕那些能找小鲜肉的女人,她们是一批成功的女人。听到她们的故事,我会说:“wowthisisamazing,butnothanks.”我应该还没有强大到能够承受这段感情在未来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来自两方家人和朋友的非议,更何况还有一批跃跃欲试的准备对所有人口诛笔伐的网友和追星到失去理智的粉丝。 杜明兖给我披上外套,站在我身边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他和我一样,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又给自己倒上酒说:“我觉得你回去还是不要住在我家的好。” “为什么?”他问。 我低着头说:“是我,我有些乱,觉得我们还是分开的好。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会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你喜欢我,对吧?”他信誓旦旦的说,“承认吧。” “那又怎样,我们又不可能。”我冷漠的看着他说,“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这样的感情,不适合我。你不要再逼我了。” 他急切地问:“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单纯的可爱,总是异想天开。不成熟的男人都习惯性的将未来理想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自己迎刃而解。 我故作轻松的说:“如果和你在一起,被人拍到,照现在的网络传播速度,我会在30分钟内被人肉出来,然后估计当天就会有成千上万的诅咒。”我惨然一笑,“网络暴力有多可怕,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可是这都不是最坏的结果。在我们可将遇到的挑战中,最重要的是你,是五年后、十年后的你,也是我,是将来的我。” 他低着头缄默,我以为他想通了,结果他说:“如果我退出娱乐圈,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你?” 听到这句话,我是感动的,我几乎就要丧失理智的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跟他在一起了,但是我过于冷静。我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够感受到我心里的恐惧和不安,渴望他能够理解我,可我摇头后,他的表情何等伤情。 杜明兖走了,只是万般无奈的说了句:“弟弟就弟弟吧。”我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心像被狠狠摔进深谷。这些话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我眼眶酸胀,忍不住把头埋在曲起的膝盖中哭起来。 我太胆小了,对不起我说了这些话,对不起我会这么想。 回过神,想到回国后的杜明兖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跟我斗嘴,笑得没心没肺,我心里不是滋味。可无论我对他说了多决绝的话,他仍然在我身边,坚持不懈的动摇着我的决心。我无法再坦然面对赵默,我逃避到无处可逃,最后还是选择终结。 但是他呢?我该怎么面对他?放任自己去喜欢他吗?我真的可以吗? 晚上回到家,杜明兖还在排练没有回来。我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的换着台,拨了一圈总有一两个频道在放着杜明兖出演的综艺或是电视剧。阴魂不散呐。 深夜,老邪给我打电话,叫我把酒鬼男朋友领回家。我一时间没有将“酒鬼”和翩翩君子赵默匹配上:“谁?” “赵默,他喝多了。”老邪不耐烦的催促,“你赶紧来吧,把人给我带走。现在人正多,我可没精力照顾他。” “我让小花去吧。”我说完挂了电话,给小花发了微信。这是那天上山后第一次给他发微信,闹成现在这样他夹在中间一定很为难,我也不敢去示好,害怕他的责骂。我清楚,既然和赵默分手了,我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即便在感情里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一旦分手了,我断的一干二净。 小花没有骂我,他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小花是个炮仗脾气,这段时间以他的脾气早该修理我一顿了,可他安静得反常,反常到让我开始担心我会失去这个朋友。 我思来想去放心不下,就算让小花当着赵默的面骂我一顿也好。正要夺门而出,我遇到刚进门的杜明兖,他拦住我问这么晚了要去哪。我怕我说出来他会误会,就脱了外套说:“没有,本来想下去迎迎你,你就回来了。” 他狐疑的看着我,我的目光私下闪躲,他又追问:“你怎么了?” 我也不想再瞒了,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已经谎话连篇,但说谎也是耗费心神的,我累了。我和杜明兖一起坐在沙发上,对赵默心里都是愧疚:“你说我对赵默是不是太坏了?”我越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个好女人,不值得杜明兖和赵默这样优秀的男孩喜欢。杜明兖没有追问我去哪,反而安慰道:“你已经很努力了,有些事是努力不来的。” 第二天醒来,我习惯性正眼先看手机,看到赵默发来的微信。他听说了我通知小花去接他,他很礼貌地发微信感谢我,这是他给我发过的最长的一条信息:“和你分手,我不是不难过。我确实觉得你不错,还挺喜欢你的,真心想跟你结婚。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短,分开对我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伤害,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和你做朋友。感谢你没有来找我,没有让我们的分开变得狗血。” 我回复了一个字:好。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我和他想的一样,坚信称职的前女友是不会变成朋友的。我不是个称职的女友,就做个称职的前女友吧。 我关上手机,锁屏的声音吵醒了杜明兖。对于他每天晚上抱着被子蹭床的行为我无法阻拦,软的硬的我都试过了,第二天一早仍然能看到他在我身边呼呼大睡。虽然他裹着他的被子,我裹着我的,但是每天睁眼看到这样的睡颜,真的是太犯规了。 我听到他的气息,翻了个白眼想着周末一定要找人给我的卧室换成防盗门。 “今天加班吗?”他刚睡醒,声音还哑着。 我坐起来问:“怎么了?” “晚上跟我去一个地方,时间地点我回头发你。”他说完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我叫了他几声他不答应,问他去干嘛他也不说。 他这么卖关子让我更好奇了,我在微博看了他的近期信息,对于今晚的事情毫无头绪,既不是演出也没有活动,究竟要做什么? 我学着福尔摩斯在网络上寻觅蛛丝马迹,最终以失败告终。拿到时间和地点,我更是一头雾水,是一家私人餐厅,并不对外开放。难道就是请我吃饭?也不逢年过节的,总不会是贿赂我别换防盗门吧。可无论我怎么给杜明兖发微信套话,他都不再回复。 我灵机一动,发微信给胖哥:“今晚杜明兖是有什么安排吗?” 胖哥回复:“有。”有戏,胖哥是个突破口。我继续问:“是需要我去吗?”胖哥很快便回复:“你可一定要来,盛装出席啊。” 还要我盛装出席,他们故弄玄虚,我越来越好奇:“你透露一点信息给我呗,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过了一阵,我紧张兮兮的盯着手机屏幕等待胖哥为我揭秘,2分钟后收到他的回复:“求婚。” 谁?!!! 第90章 称职的前女友,是不会变成朋友的(二 我按照杜明兖给我的地址,来到上次带杜明兖接受小尼哥采访的那个loft。推门进去,看到里面搭起了一个小舞台,舞台上放着一堆乐器,当红流量小生苏奇正在闪闪发光的架子鼓后面转着鼓槌,一个长发的眼生男孩在一旁按着键盘,随意弹奏着,杜明兖背着贝斯正专心的低头调音,小山倒背着吉他站在台上喝水。 他们都是胖哥的好朋友,偷偷准备了很多,要在今天帮胖哥向女朋友求婚。年前我就听杜明兖提过,如今我被当做好朋友,邀请一起做这样一件幸福的事情,一起见证,我受宠若惊。 我顺路买了很多咖啡,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玩心大起。 “轩轩~”我学着在美国听stephanie嗲嗲的叫一声,几人顿时惊恐的望向我,小山一看到我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再看杜明兖,脸成彩色,一副吃鱼卡刺的表情,可能是一句脏话如鲠在喉。 长发男孩很客气的拦了一下:“不好意思,这里是私人场所,粉丝不能进。” 杜明兖翻了个白眼,双手按着太阳穴不想理我。小山偷笑着跑到键盘边:“这就是高兴,是来帮忙的。” “哦哦,这样啊。”长发男孩尴尬的看了杜明兖一眼,缩了缩脖子。 我和小山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起来。我提前问了胖哥他们几人的口味,把咖啡发给他们说:“顺路买的,大家喝点休息一下。” 我走到杜明兖面前,递给他一杯牛奶,“你的全糖牛奶。” 他不满道:“为什么我的是牛奶?” “你还是喝点奶好,听话。”我假笑着小声说,“你看小山比你高多少,这几个男孩都比你高吧。” “子轩,你喝奶还和全糖的?”苏奇新奇道,“这么甜呢?”说起来这种软萌的操作,似乎跟杜明兖此刻的沉稳硬汉外形很不匹配。 小山立刻维护:“那怎么了,我妈给我做大米粥,我还放糖呢。” 我正要偷笑,被杜明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悻悻的闭上嘴。 胖哥从一旁的门走进来,一身笔挺的西服,胖胖的肚子撑满整个衬衫,西服的扣子将将能扣上。他满头大汗,看到我递给他一杯咖啡,接过时手心已经汗湿。他憨憨的笑着说:“高兴,辛苦你跑一趟了啊。我这平时周围也没个要好的女性朋友,所以就听子轩的请你过来帮忙了。” 我学着香港电影里古惑仔的样子,拍了下他的手臂说:“应该的,别客气。一般求婚都是一个浪漫的形式,紧张成你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苏奇插嘴道:“胖哥那是心里没底,跟女朋友才好了不到一年就求婚。” “没事,她看起来很简单,跟胖哥很配,一定能行。”杜明兖笑着鼓励道。 我玩笑道:“很简单?”他说:“你就不简单。” 苏奇说:“哎哎,怎么今天要吃多少狗粮啊。杜子轩你可以啊,没想到你挺能说的啊。” 我撇撇嘴:“他何止能说,你是没见过他怼我的时候,口齿伶俐,话都是一串一串的说。” 杜明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抿着嘴笑起来。苏奇和长发男孩暧昧的看着我们俩,啧啧称奇。小山打断:“别聊了,几点了,胖嫂是不是快到了?”我们几人一同望向胖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了眼表说:“是快到了,辛苦高兴帮我迎一下。” “没问题。你准备怎么出场?”我详细问了细节,来到路口准备望风接应。 在约定的时间,一个女孩出现。我眯着眼睛打量,女孩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乌黑的长发直到腰间,齐头帘下一张娃娃脸。她穿着普通的牛仔裙和呢子大衣,踩着洁白的运动鞋快步走过来。也许是怕迟到,她的步伐匆匆,脸颊冻得通红,一双眼睛远远就望过来。 “你是小薇?”我笑着打招呼问,对方点头,“我是胖哥的朋友,我叫高兴。胖哥怕你着急,让我在这里迎迎你。”我快速给杜明兖发了微信,通知女主角到场。然后若无其事的放慢脚步,跟小薇随口聊起来:“总听胖哥提起你,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小薇一提胖哥,就腼腆的笑:“我跟胖哥是老乡,我是小地方来的女孩。在我们那,他很厉害,有次我在电视上看到他了。我看他跟着大明星工作,就想来投奔他。他很照顾我,一直对我很好,我也想办法回报他,这么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那,你也想跟明星工作?想出现在电视上?”我又重新审视小薇的长相,长得算是清秀,但也就是普通人,看过一眼就忘记了。 小薇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可没有胖哥那个能耐,我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条件。现在胖哥给我找了个工作,在他朋友的公司做行政,每天朝九晚五的挺安逸的。” 我相信了杜明兖的话,她是个简单的女孩,没什么野心,很容易知足,在社会中也算是一汪清池,还没有被利益染上污浊。胖哥人很好,把杜明兖捧在手心里疼,我也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平平淡淡的,开开心心的。 我对小薇的印象很好,亲切地问:“那里待遇怎么样?北京生活压力大,物价也挺高的,还应付的了吗?” “嗯,”她点点头,“工资开的挺高的,我也能拿个七八千。房子在五环那边,也不太贵,生活还算挺好的。而且胖哥经常会给我送很多东西,我也吃不完用不完,平时不怎么花钱。” “那还不错。”我赔着笑说,心里偷偷感慨。小薇看着岁数不大,一个行政就到手七八千,相比之下张闷儿来了快2年了也就这点工资。我们这个行业还真是不景气,是不是该给张闷儿涨工资了? 说话间到了门口,我虚拦了小薇一下,自己先推开门,发现里面一片漆黑,仅凭门外透进来的路灯光线,看到他们都在各自位置上准备就绪。我将小薇让进来,一关上门,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高兴姐?”小薇下意识伸着手四处乱抓,我眼尖的抓住她的手说:“我在这。” 小薇有些慌乱的问:“胖哥呢?” 话音刚落,一排射灯照在舞台上,苏奇用鼓槌打出节奏,接着表演开始。据说这首歌是杜明兖写的词,讲的是一个少年追求自我,一路磕磕绊绊,有朋友的陪伴,还有爱人的支持。 其中有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我不想像一朵谷底的花,想摇曳只能等风来。” 整首歌柔声进,到了高潮慷慨激昂,最终结束的时候余音绕梁,旋律朗朗上口,整首歌节奏清晰分明,像是生动的讲了一个故事,起承转合具备。 曲闭,射灯熄灭,一束光打在舞台前面,胖哥走到灯光下,手里抱着一大捧花,里面有99朵粉色蔷薇,另一只手捏着一个红丝绒布的戒指盒。他单膝跪地,双眼荡漾着泪光,深情地望着小薇。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身侧的小薇,看演出的时候她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这一看已经泪流满面了。我虽然一直不理解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事情为什么都是泪眼相看,但从小薇上提但有点抽搐的嘴角可以看出,她是喜极而泣。 我拍拍她攥着我的手,用眼神示意她过去。她泪痕在脸上纵横交错,一步一顿的挪到胖哥面前。胖哥现实把花递给她,小薇抱在怀中,然后他腾出手为她打开戒指盒,里面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是时下热销的最新款式,钻石足有1克拉大。 小薇看到双手捂着嘴,我跟在小薇身后走过去,看到戒指也倒吸一口冷气。平时看胖哥不怎么管理自己的形象,很随意很邋遢的样子,没想到精致起来也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配上这样的气魄,舍得给女朋友花钱,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杜明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旁,瞧见我盯着钻石挪不开眼,轻笑一声。我侧头看着他,想来他在嘲笑我看到钻石把持不住的样子很没起子,愤愤不平的白了他一眼。小山跑到我俩中间,搂着我们俩的肩膀小声问:“你说小薇能答应吗?” 我回答:“当然,那么大的钻石还不答应啊。女生对钻石都没有抵抗力的好吗。”其他几人都斜眼表示不屑,我扬着下巴不卑不亢的说:“本来就是。” 胖哥单膝跪地,笨拙地捧着钻戒伸到小薇面前,磕磕绊绊的说着告白的情话。我们几人站一边看着,长发男孩眼睛逐渐红了,被胖哥的真诚感动。我偷笑,问道:“你们都是胖哥带过的?也是,胖哥为了你们跟和尚似的,天天围着一帮小伙子,好不容易碰到喜欢的女孩,你们帮他也是天经地义。” 苏奇反驳:“谁说的,胖哥一直有女朋友,没断过。” 我吃惊的看着他,怎么看胖哥都是个憨厚老实的形象,没想到艳福不浅。小山嘟囔:“就胖哥之前那几个女朋友,都是图他的地位和钱,背地里都嫌弃胖哥,对他很不好。” “胖哥地位很高?” 苏奇说:“胖哥被圈里人称为福星,所有他带的艺人都大红大紫。早带早红,过气的明星也能再给带火。所以很多人都想跟他呢,还有一些十八线女星、嫩模什么的,都想搭上他。” “那,小薇……”我询问的看着他们,长发男孩说:“胖哥就是被伤透了,才想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圈外人。他很宠女朋友,什么好的都给女朋友,自己有10块就舍得给她花12块,可就是一点,不能跟娱乐圈有一点关系。” 我不自觉地点头,也可以理解。 “死胖子!”一个女人尖声大吼,打断胖哥的告白,“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循声望过去,居然还有戏看。 小山说了句:“坏了,她怎么来了?”原来是半路杀出一位“居心叵测”的前女友。 苏奇纳闷:“什么情况,青姐和胖哥还有过一段啊?”我八卦的看着他们,几人面面相觑,长发哥哥率先冲过去,拦下气势汹汹的“青姐”。杜明兖给我解释:“青姐是公司艺人,一直没什么资源推她,在雪藏阶段。只有我和小山知道她就是胖哥介绍进来的,按他以往的经历,他们之间的事情不难猜。不过青姐签了合约,两个人从来没有交集。” 苏奇一拍脑门:“我去,难怪。那天我们排练结束,青姐过来问我们有什么活动要公司四个艺人一起出席,我就提了一嘴帮胖哥求婚。没想到,哎。” “胖哥究竟是选择旧爱破镜重圆,还是与新欢携手白头?”我随口学起电视上的法制节目预告的口吻,被杜明兖瞪了一眼。 小山去帮长发哥哥阻拦青姐,胖哥也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青姐脸色铁青。小薇看到青姐倒是很淡然,青姐崩于面而无动于衷。我不禁佩服这个“小地方来的”女孩,胆色过人,还是蛮有正房风范。 “你这个小狐狸精,仗着自己是胖哥老乡,三天两头的让胖哥找你,整天围着你转。是你故意勾引他,他才跟我分手的。你个小三有什么脸接受他的求婚。”青姐被二人拦着无法靠近,干脆远程“撒泼”,“胖哥爱的是我!” “你嘴巴干净点。你一直利用胖哥,现在如你所愿你签了经纪公司,怎么样呢,还不是被雪藏吗。”小薇脸上的泪痕已经悄无声息的干涸,眼神凌厉的盯着青姐说,“你才没有脸到这里胡搅蛮缠。” 我龇牙咧嘴的“oops”一声,感觉无形中会被溅一身血,不禁倒退了两步。原以为小薇是个文静内向的小女孩,如今看来到时我看走眼了。瞧着眼前这两位,胖哥这情债欠了不少。 本来我只是作为局外人看一场闹剧,从没想过掺和到这种理不清的事情中,可当我发现杜明兖又走上去阻拦的动作时,我本能的提前跨出这一步,走上前说:“这位姑娘,胖哥既然费尽心思跟小薇求婚,无论过去如何,此时胖哥是打心眼里想跟小薇过一辈子。那就好了,别的都不重要。您也挺漂亮的,也是公众人物,大方一点祝福他们,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杜明兖收回脚步,看着我。 “你谁啊,有你什么事啊。”青姐指着我咄咄逼人的问,“我知道了,你跟这小三是一伙儿的吧?” 我被她的荒唐逗笑:“有意思。” “你别胡说,高兴姐人很好。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她,她怎么就跟我一伙了。”小薇火冒三丈,嗓门也大起来。 我与她一面之缘,她公然袒护我,我还有点感动。正要继续怼青姐,杜明兖挡在我身前说:“青姐,有些事,我们心里有数。”她看到杜明兖,依然的没有继续张牙舞爪,不知道在忌惮什么,但是她放弃了,指着我们威胁道:“你们等着。”便狼狈而逃。 我看着杜明兖,他双手插兜不喜不怒,对胖哥说了句:“你继续。” 第91章 称职的前女友,是不会变成朋友的(三 胖哥不置可否的看着小薇,满头大汗,这些更说不出来了。没想到小薇是个痛快的姑娘,直接伸出手指说:“我愿意。”胖哥大喜过望,一把抱起小薇转了一个圈,笨拙的给她戴上戒指,两个人在灯光下拥吻。 我背过身,不想看。杜明兖递给我一瓶啤酒,他们在一边早就备好庆功party,正人手一瓶,喝着笑着,刚刚的插曲似没发生过。 我和他们一般喝酒一边聊天,胖哥和小薇讲了他们的爱情故事,听得孩子们一脸羡慕。小山和苏奇都特别开朗外向的男孩,有他们俩在,故事、爆料、梗和包袱一个接一个,而长发男孩话不多,随时补充两句再煽风点火炒热气氛。唯独杜明兖总是笑而不语,看着大家嘻嘻哈哈的,自己却吝啬于言语,不扯话、不反驳、不补充,比我更像个局外人。 我趁苏奇手舞足蹈的模仿一段综艺里的梗时,凑近坐在我身边的杜明兖小声问:“这么深沉,一句话不说?” 他低声回答:“嗯,我不爱说话。” “今天不都是自己人嘛,放松一点。”我鼓动道,“你在家可不这样。” 他喝了一口酒问:“我在家什么样?” 我回忆了一下说:“话很多,尤其说起大道理,一串一串的,很适合做思想工作。” “我这么不爱说话的人,要我去做思想工作,可能就一直冷场。”他笑了下,看着我说,“可能会有关禁闭的感觉。”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对自己的认识还是蛮准确的。我们的笑声引来大家的注意,小山说起跟杜明兖在外地参加综艺节目的事情:“有次我们去一所高中拍摄,我和明哥都很向往学校,所以拍摄期间就磨胖哥在操场打了会儿篮球。你还记不记得,明哥。” 杜明兖宠溺的看着小山,点点头。我惊讶的睁大眼睛,这样他都不说话吗?我和小山对视了一眼,他收到的挑战讯号,一定要让杜明兖聊起来。我们互相微微点头,小山继续说:“当时打了两场很痛快,明哥也玩high了。之后等待拍摄的时候,我就坐在篮球山喝水……”他故意放慢最后几个字,在高潮前挑着眉毛看杜明兖是否会制止自己说出他的糗事。 杜明兖一个犀利的眼神射向小山,小山咽了口口水说:“哎呀,没意思,不说了。” “别啊,不要屈服于杜明兖的淫威。该说就说,话说一半多没劲。”我一手拦在杜明兖身前,怕他冲过去打断小山,一边怂恿道。 小山第一次有一个反抗杜明兖的靠山吧,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明哥偷偷摸摸的绕道我背后,狠狠提了我屁股下面的篮球,想踢走篮球害我摔在地上。奈何我坐的很实,我和篮球丝毫没动,倒是明哥把脚扭了。” 胖哥见过那个场景,笑得脸都红了。苏奇说这太有画面感,而长发男孩显然还不了解杜明兖私下的性格,难以置信他还有这么皮的一面。 我嘲笑道:“小山挑战失败。”小山装作倍受打击的样子,双手撑地跪在地上,大声唉呼:“我的明哥不爱我了,话都不肯跟我多说。” “我只是不爱说废话。”杜明兖狠狠补了一刀。 几人玩到很晚才散,我和杜明兖一瓶接一瓶没少喝。因为喝的慢,状态正好,有些微醺,脚下踩了棉花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我们意识清醒,没有不省人事,外面是凌晨3点的街道,没有行人,车也很少。 胖哥送其他人回家,将杜明兖交给我。他和我并肩走在街上,戴着帽子,把脸藏在帽檐的阴影下。我劝他打辆车回去吧,他说想和我在街上走走,吹吹风。 3月末的晚上,风已经不再凛冽,徐徐吹来,很舒服。我们俩漫无目的的压马路,他将我护在内侧,走了大概小一公里,似乎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才拉了我的手。我没有挣脱,此刻的气氛,月朦胧、风轻柔,他满眼柔情,而我也没有太清醒,一切都恰到好处,我不想破坏。 我余光看到杜明兖的梨涡又出现了,只是牵个手,他就乐开花。我没有说话,故意整他一样,两个人的时候我成了沉默的那个人,而他拼命找话题。 “上次你说你们公司助理的事情,解决了吗?”他随口问道。 难得他记得我说的这些琐事,一股暖流流过心底。我说:“助理还在原来的组,我把我们之前品牌梳理的项目给他们了。也是几百万的项目,做好了老板会给她升职加薪的。” 他望着前方的路说:“希望她能感激你的帮助,得到自己想要的。” “是啊,就像你说的,助理很不容易。在北京这座城市,外来人的生活很容易变得窘迫。助理学历不高,所以进公司时公工资也不会太高,而期待在公司里靠升职来涨薪,就有点单纯了。”我看杜明兖疑问的目光,继续解释,“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规矩,大多数公司最多一年升职一次,薪水的涨幅平均在10%左右。对于助理这样基数低的员工来说,何年何月能把工资涨上去。” “那怎么办?”他关切的问。 我笑道:“你一个大明星,还好奇这个?” “我只想知道你们助理该怎么办,能不能过得好。”他注意到我穿的高跟鞋,迁就我放慢步子,“你能帮她吗?” “我能不能帮到她,要看她。起码现在我愿意帮她。”我回答,“不过想要快速涨薪,多是靠跳槽。但是跳槽也是门学问,什么时候跳,往什么企业跳,怎么跳。以助理现在的处境来说,我给她更多的工作,并不是为了让她在公司升职加薪,而是希望她的职位和薪水,以及这几项工作,能够帮她再跳槽的时候谋得更好的工作。” “你平时得理不饶人的,其实心里很善良。你愿意帮他们,就很难得。”他忽然感慨起来,“现在大多数人都很冷漠,从上次我落榜的事情就可以感觉到。即便不是落井下石,他们也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我可以理解,本来事不关己都会高高挂起,何况也不是好事。”他眼神里的光黯淡了些,说话的语气仿若看破红尘一样,一声叹息道不尽的无奈。 我心疼他过分早熟的心智,使劲拍了他的后背一下,故作轻松的岔开话题:“又给我装老成,少跟你们那个和尚帮呆着,感觉你都快出家了。对了,张闷儿趁我不在招了个实习生,是个小女孩叫小葵。天天像关不上的收音机一样,在我耳边唧唧喳喳的。真奇怪她哪来那么多话,东家长西家短的都喜欢跟我这念叨。你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有这个精力做好工作不好吗。”我郁闷的抱怨,“不过我看张闷儿挺喜欢她的,是不是我天天跟你这个闷葫芦呆得,对于唠叨的承受能力太低了?” 他笑着看我说:“不赖我,给她找个男朋友就好了。” 我一听,眼前一亮,这个主意能够很好的分散小葵的注意力,还能让她把一车无处吐露的废话都说给别人听,一举两得。我拍手称赞:“哎呀杜明兖,看不出来啊,你可真是一语中的啊。相比小葵一火车话解决一个问题,你这一句话解决一个问题效率高多了。我还是喜欢你这种,我pick你。”他忍俊不禁,咧着嘴开心地笑起来。 我看着月光下他的笑脸,蒙着一层淡淡的银光,仿佛是世界上最纯净的笑容,发自心底的善良。哪怕是经过那场风波,一直默默承受着网络暴力,他却依然善待这个世界,包容能包容的一切。这样的杜明兖,无法叫人不爱。 曾经刻薄得我,像一个炮仗一样,但凡有些不顺心就会爆炸,大发雷霆。他的出现,无声无息的驱散了我潦草的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阴暗,我感觉有他的生活变成欢场。 我痴痴的看着他,他忽然把我拉到怀里,躲过了眼前的电线杆。他低头看着我柔声责备:“想什么呢,都不看路。” 酒劲上头,我没有考虑未来,考虑现实,我想定格眼前这幅画面,一张为我担心的面容。“看你呢,你长得真好看。”我傻笑着说。 他脸颊上酒晕未消,听我这么说愣了一下,接着把我搂在怀里,深深的亲吻我。这次,我没有推开他,我不能,不想,更不愿推开他。他对于我的默许欣喜若狂,他搂着我迫不及待地想我承诺:“以后我也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求婚,给你一颗胖哥两个大的钻戒。” “傻不傻啊你。”我用手指推了推他的额头说,“别冒傻泡了,赶紧回家吧。” 第二天,杜明兖留条说要去参加生存真人秀的拍摄,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家。我忙碌着工作的事情,天天深夜回家,回到家倒头就睡。在他不在的这几天,他每天都会给我发微信,每次都是一张莫名其妙的照片,有半截的高山、路上的野花、还有四脚朝天的昆虫,不发语音也不打字,从不解释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曾及时回复他。 可是这两天我明明很忙,心里却总想起他,不知道他一个大少爷,能不能吃得了那种苦,在荒无人烟的山野,艰苦的生存下来。那么多工作人员,还有胖哥在一旁,我是不需要担心的吧。我安慰自己,总是死不了的,不需要担心。可想起过去电视上播过的国外生存节目,就觉得很崩溃。心里总还是会想问他吃好没有,有没有水喝。 在工作的间隙,我不自觉的打开微信,反复看着他发来的照片,这是他所见,他想跟我分享的画面。无聊时还会配一句有趣文案,p在图上,发回给他。我能想到他看到图片付之一笑的样子,但是他也默契的没有再回复,等来的是另一张奇怪的照片。 “高总监,您有时间吗?”我正在给杜明兖的怪照片p文案,助理走过来叫我。我收起手机,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会议室。我们俩走进去,她难为情的说:“对不起啊高总监,您把这么好的工作给我,我却总是做不好。” “你说事情。” “其实就是客户想要新产品的海报,可我们设计做了好几套了,她就是不喜欢。你问她哪里不好,怎么改,她就特别生气,说就是不好看,让我们自己去想。”助理委屈的说,“可我怎么知道她觉得什么好看啊,这不就没完了吗。眼看下周就要投放了,客户不停的发火,我都急死了。” 我笑了下:“先解答海报的事情。客户喜欢什么样的,你不是不知道。你去看她过去项目发出来的海报是什么样,对于你多少是一种引导。你要先熟悉客户,了解他的一切,才能替她把关。然后你还要思考这个海报的重点内容是什么,要传递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个海报,都想明白了,突出了重点,别的都是形式。我建议你每次给客户提的时候,2套2套提,让她有个倾向,有个选择,你才能摸索出来,想必另一张她更喜欢什么。”我说着,助理拿本记,“你不用记,要理解。有的时候你花太多精力在写,思路就跟不上了。再说着急的事儿。早更大姐脾气是不太好,你多担待。咱们是做服务业的吗,服务好客户最重要,所以你要心理强大起来。” 助理停下笔,一脸严肃的看着我点头。 我忍不住笑出来,曾经我也是这样紧张兮兮的听着老板的教诲,一晃几年过去,我成了大家咨询的权位,不禁有一种失控错位的感觉。我笑着说:“不用紧张,你一紧张会影响你周围的人,包括客户。要锻炼一下你的心态,淡定。什么时候你能站在比稿现场侃侃而谈的讲标,从容应对客户刁钻的问题,你就稳了。” 助理刚要开口,小葵敲门进来,她红着眼眶,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说:“高总监,你能来一下吗。” 第92章 称职的前女友,是不会变成朋友的(四 我带着战战兢兢的小葵来到苏沐言公司楼下,张闷儿是坚决不肯一同前来。我定了定心神,对小葵说:“没事,有我呢。” 小葵哭腔很重,她忍着眼泪说:“高兴姐,对不起,都怪我太马虎。” 我被她一路哭哭啼啼的道歉弄得有些不耐烦,怒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得想办法解决。道歉没有用,追根究底没有用,我们要解决问题。” 小葵咬着下嘴唇,眼眶里泪水打转,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我真的很想对着她翻个大白眼,也很想对着她痛骂一顿,可就如我刚才说的,这都解决不了问题。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我可能就是一个道歉的命吧。 在他公司前台,他的小秘书笑眯眯的将我们接进去,找了一个会议室。小葵谨小慎微的跟在我身后,等我坐下了才敢拉出椅子坐在角落里。她拿出电脑,摊开笔记本,握着笔趴在桌子上,一副要上课听讲的样子。 小秘书看着她问:“高兴姐,这是新同学?” “是,小同学。”我找一圈发现苏沐言迟迟没有出现,问道,“沐言,哦不,苏总呢?” 小秘书笑呵呵的说:“没事的高兴姐,苏总跟我说过你们俩的交情。他刚出去了一下,马上就回来。” 我和小葵坐在会议桌一侧,小秘书坐在对面始终笑着打量我,会议室里气氛变得诡异,她笑得我有些发毛。苏沐言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她为什么这种暧昧的眼神? 过了尴尬的5分钟,苏沐言推门进来。他手里端了两杯咖啡,笑着说:“抱歉啊,去买了两杯咖啡,耽误了点时间。”说完他走进来,顺手在我面前放了一杯,然后自己坐在我对面,旁若无人的喝着另一杯。 只有我们俩有咖啡,还是他特意亲自去买的,这杯咖啡像个烫手山芋,我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虽然都是小辈,可我还是比较顾忌她们的眼光。 “怎么了?口味变了?”苏沐言看我迟迟不动,“我记得你喜欢香草拿铁,脱脂奶,半糖。”我越是想避嫌,他越是要贴上来,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啊,我不渴。”我皮笑肉不笑的说。 他耸耸肩说:“那一会儿咱俩去咖啡厅,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我恨不得冲他咆哮,他究竟要干什么。 他看我脸色不好,也不再逗我,坐直身子问道:“今天叫你们来的原因,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新产品御守的微博微信上,所有品牌型号都拼错了。现在大众还不知道这是错误的品牌型号,但是后续的发布物料已经制作完毕,来不及修改。那这个坑怎么填,还请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双眼含笑,没有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我反而拿捏不好这个分寸了。我没有立刻回答,小葵却沉不住气,突然站起来哭着一顿承认错误,还不停的鞠躬道歉。 我心累的撑着头看她拙略的演出,今天怎么感觉到处都是“猪队友”。 小秘书动了恻隐之心,低了一盒纸巾给她,劝她不要哭了。我则背过身不去看她,她这一哭打乱了我本来的节奏,我又要重新想对策。 “高兴,你怎么说?”苏沐言问我。 我清了清嗓子说:“这件事情我有责任,我会想一个对策挽回。” 苏沐言沉下脸,扫了眼小葵,小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他又看向我说:“你的责任在失察吗?” 他一直对之前我替他找客户求情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下算是撞枪口上了,小葵怕是凶多吉少。我没说话,他转身对蜷在角落里的小葵说:“这件事情既然交给你了,你为什么做不好,总是让你的上司替你顶雷?高兴是没有查出来你的错误,可是她多半也没想到你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退一步,张闷儿干嘛呢?难道他不需要检查吗?高兴每天那么多事情,还能事必躬亲的给你检查错别字吗?要是这样,你也没必要待下去了,还不够添麻烦的。” 我见过苏沐言跟我闹情绪,可他这样恼羞成怒的训斥一个女孩,让我很意外。他对女孩子向来都是很温柔,很绅士,而如今他目露凶光,说话毫不留情面,中邪了一般。 “苏总,”我打断他,“小葵是个新人,很多工作的习惯我还没有培训好。这次这件事情造成很不好的负面影响,我一力承担。” “你怎么承担?”他猛地站起来吼道,“什么都要你承担?你究竟能承担些什么?” 我被他吼得半个脑袋不转了,一时语塞,说不上来,惊恐的看着他。小秘书和小葵大气不敢喘,偷偷观察着我们俩。我下不来台,小声叫了句:“沐言,你怎么生这么大气啊。” 他恍然回过神,看着我皱着眉头,而另外角落里瑟瑟发抖着俩姑娘,叹口气,挥挥手让大家都出去。我起身要走,他叫住我,我让小葵在车里等我。 待她们都离开,苏沐言关上门,靠在我旁边的会议桌上说:“对不起啊,我发脾气了。我不是冲你,我就是觉得你还是这样逞强,看着着急。” 我讪讪的笑了笑:“没有,这不是应该的嘛。这个项目我负责,我下属犯了错误我带着来赔礼道歉,给你个说法,这很正常啊。” “好,那我要她走。”他冷着脸说,“如果你要承担,就这么承担吧。” “沐言,小葵刚毕业,还是个孩子,犯错难免。实在不行,我让她撤出这个项目,但是不至于辞退她啊。”我劝道,“说句不好听的,我的下属也只有我有资格辞退,你知道我不会的,何必找这个刺激。” “高兴,你不是救世主,你帮不了所有人。”他双手抱在胸前,“我会跟你老板说这件事情,我想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权利辞退她。” 我起身怒道:“非要闹得这么僵吗?” “对,你求我啊,像你曾经为了我低三下四求他们一样,求我吧。”他眉头紧皱,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很想知道,你都用了什么办法求他们不要为难我。” 我叹口气:“你是觉得我保你做错了吗?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自嘲的笑笑:“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给你惹麻烦,你费尽心思把我留在项目里,让我也得到金狮奖的殊荣,这才能坦坦的空降到这里。曾经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疼你,但现在你我的关系,我还在承你的情,我觉得很不爽。” “简直莫名其妙。”我推开挡在我面前的他,“你随便怎么想吧。” 他没再拦我,我一路快步走到楼下车旁,靠在车旁仰天长叹,这是什么世道,帮人还落话柄。 小葵哭哭啼啼的摇下车窗,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说:“老板找你。” 我大声骂了句脏字,然后接听电话说:“老板,你听我说。” “说什么,明天我不想再见到她了。”老板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我辩解的话还没说出来,被对面“嘟嘟嘟嘟”的占线声堵在喉咙。 小葵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说:“高兴姐,我才来一个月,我还不想走。我这要被开除了,我同学肯定会笑话我的,以后我更找不到工作了。”她打开门,下车拉着我的手摇晃,“我知道你跟苏总关系不一般,你在帮我求求情吧。” 我从包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之后猛嘬一口,似乎这样才能疏通我郁结胸口的闷气。小葵躲在上风口,远离我的烟味。我懒得理她,抽烟的时候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终于开启转动。 我看了眼表,他快要下班了。我干脆等在这里堵他,无论如何我也得在试试,不能连自己的下属都保不住,让人这么欺负。我安抚小葵,叫她先回家,明天正常来上班。 她不置可否的离开。 我靠在车旁等他,就好像曾经他总是这样在楼下等我一样。过了一会儿,他从写字楼里匆匆走出来,我叫住他:“沐言。” 他看到我很意外,走过来的时候随手在手机上按着什么。我留意到,装作没看见。 他笑着问:“在等我?” 我点点头:“我想到了怎么承担这件事。” 他深深看着我,顿了几秒,这几秒我不知道他读出什么,我只是努力装作淡定,伪装自己的心虚。他绕到我的驾驶座,打开门说:“走吧,找个地方你好好说说。” 路上他熟门熟路的调整座椅位置和后视镜角度,然后发动车子,听到我引擎发出的低吠,笑了下:“还是你的车够劲儿。” “啊?”我系好安全带,茫然的看着他。 他二话不说,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喂,我这可不是你那个跑车,你再把我的油门踩漏了。”我被他激进的开法吓得紧紧贴着椅背,劝阻道,“你慢点开。” 他坏笑着看了我一眼:“我见过御姐的你,见过青涩的你,见过性感的你,见过邋遢的你,可今天你这样跟我说话,和原来都不一样。” “我跟朋友都这么说话。”我随口怼道,“原来你是我下属,是我男朋友,我肯定不会这么对你啊。” “那我觉得当朋友也挺好。”他笑得邪魅,我浑身发毛。 到了一家酒吧,他停好车率先走进去。我跟在他身后,揣摩着他的心思。他径自走进一间包间,我跟着他进去,是个狭小的空间,放着一张容纳4人的高脚桌,就很难再错开身了。 他请我坐在里面,然后坐在我对面,为我点了黑方,自己点了一杯高度数的威士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的看着他说:“我趁你还清醒,跟你说正事。我想到一个能缓解的办法,我联络所有媒体将这个失误进行炒作,并在官方微博自我调侃,博众人一笑,一定程度上能化解危机。” 他没听到一样,结果服务员送进来的酒,示意他出去的时候带上门。我等着他的反馈,他把酒推到我面前说:“你喝了,我就同意。” 我轻蔑的笑出来:“怎么最近看了什么电视剧,学的这种不好的习惯?” “没有不好啊,我觉得这种办法很合理。”他晃了晃自己的酒杯说,“你不是急于承担责任吗,我给你机会了。” “苏沐言。”我起身怒道,“你到底要干嘛。” 他指了指我的酒杯,我干脆仰头一干而尽,他也陪我干了自己的酒。他又叫了一轮,我二话没说赌气似的干了,他看我轻笑,也跟着干了。我们这样一轮接着一轮连喝了4杯,我已经站不稳了。我靠在高櫈上,撑着桌子,看到他做到我身边,将我困在墙边说:“高兴,我不甘心。” “啊?”我酒精似乎倒流,全冲进脑海里,完全无法想任何事情。我晃了晃头,使劲眨眨眼,看向他,他双手撑在我两侧,将我困在墙边说:“杜明兖那么小,还是个明星,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我头晕的抬不起来,抵在他肩头费了半天劲才又发出“啊?”。我神经快要麻痹,我脑海中突然冒出杜明兖带着浅浅的梨涡的笑脸,又重新坚定了心神。不行!我攒了一股劲儿,狠狠推开苏沐言。 他踉跄的靠在墙边,清醒了一些,看着我衣衫不整的怒目而视。他非礼勿视,低着头说:“对不起,我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来跟你谈工作,你跟我耍流氓,你合适吗你。”我整理了衣服,说话有些大舌头。 他拦住跌跌撞撞要走的我说:“别。等项目结束之后,我请你吃饭,好好赔罪。” 我靠在门框旁,推开他说:“你别废话,我才不跟你吃饭呢。” “我带我女朋友跟你一起吃饭,我介绍你们认识。”他懊悔的说,“我也没想到变成这样,我只是想跟你继续做朋友。” “去你的朋友吧,我们是什么关系啊,前任哎,怎么可能做朋友。”我指着他的鼻子,使劲看着我的手指,等它不重影了继续说,“我不是个大度的前女友,即便是我甩了你我也不想吃你的狗粮。以后还是别联系了,你们公司的破项目也别麻烦我们了,我不会再接了。” 他扶着我往门外走,我一边推他一边扶着墙走。服务员叫了一个代驾,把站不稳的我们俩往我车里一塞,就叫代驾送我们回去。我迷迷糊糊说了家里地址,代驾把车开到我家楼下,我和苏沐言坐在后排靠在一起睡着了。 代驾叫醒我,我环顾四周发现到家了。有人给我开了车门,我以为是代驾,却发现他还稳稳的坐在驾驶座点击收钱。 嗯? 我眯着眼睛抬头一看,杜明兖怒火中烧的小脸映入眼帘。他看到我身边醉酒的苏沐言,先把我从车里拉出来,又探身进去把苏沐言攥在手里的手机夺过来,对代驾说:“师傅,劳驾你把他送回家。” 代驾忙着操作收钱的系统,一听没送到地方,连忙点击返回。他不耐烦的问:“他不住这啊?” “不住!”杜明兖一手搂着站不稳的我,怒道,“这是他的手机,应该有他朋友的电话,你随便问谁,把他带走。” 说完他把手机扔给师傅,扶着我往楼上去。我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我记得我靠在他肩膀上一直喊他:“明兖,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他步伐一顿,侧头看着我,满腔怒火化成声无奈的叹息,柔声哄道:“我回来了,还好我回来了。” 第93章 有时候只有天塌下来的时候,才能看到 清风徐徐,一片花瓣飘进窗户,落在我的脸上。我皱了下眉,梦到自己在一片樱花树下,看着微风吹过一片樱花雨幕。我抬起手,接住一片樱花的花瓣,原来在这样美的场景里,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变成少女,忍不住托住花瓣,再看着它随风而去。 我望着那朵花瓣飞扬,向我身后去,我转身望去,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男孩。是杜明兖,在樱花树下,他的面容映着粉红,仿若樱花树成仙一般,那么美好。 我对他笑了笑,他也露出梨涡笑起来,我们四目相对,什么都没说,谁也没有走进谁。此情此景,静静地看着他就足够了。 一声轻笑,将我从美梦中唤醒。我觉得脸上有些痒,睁开眼时看到两只细长的手指。我抬头望去,看到靠着床头看书的杜明兖,正在帮我摘脸上的花瓣。 “你怎么又进来了?”我习以为常的闭上眼,换了个姿势准备睡回笼觉。 他随口问:“看你笑那么甜,做什么美梦了?” 我笑得甜?我心里冷漠的听着,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我是怎么回家的?脑海里零碎的画面拼凑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杜明兖这段时间不是在拍真人秀吗?昨晚我不是在跟苏沐言拼酒吗? 我回头偷看他,被他逮住,索性坐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晨早春的阳光洒进来,微风吹动洁白色窗帘舞动。他低头看书,侧脸轮廓闪闪发光,一件淡蓝色薄毛衣趁着少年气质,俊朗得令人向往。 他没有抬眼看我,半垂着眼帘懒懒地说:“你不应该问下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一幅美好的早春少年图顿时破碎,他果然好不意外的也就对我“恶言相向”。我托着腮帮子看他:“我还能怎么回来的,当然是开车……”我说到这里,自己明明喝酒了,不会开车回来,“我车呢?” “不知道,丢了吧?”他扫了我一眼,一本正经的说,“毕竟你喝酒之后也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或许把车和车钥匙一起留在路边,被人偷走了。” 看着我吃惊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凑近了盯着他说:“你瘦了吧,也晒黑了。原来的翩翩少年,现在变成一个野小子了。”他本身皮肤很白,即便被晒黑了也是浅浅的小麦色,显得更加健康有力。 所有质疑他外貌的评论他都会生气,义愤填膺的还嘴:“我哪有你黑。” 我冷哼一声,准备起身去上班,他挡在床边不让开,故意阻挡我起床。我早上有会,公司出了事情我还没处理好,必须早点去公司。我双手按在他肩膀,把他钉在床头,他惊慌地看着我,接着我迈过他的身体下了床。 他眨眨眼,慌乱的翻了几页书故作淡定。我站在一边看着他的反应好笑,情窦初开的年纪,青涩的模样。 我洗漱好,坐在床边的梳妆台开始化妆。他依然纹丝不动的坐在床边看书,我一边化妆就觉得有人看我,我看向他,他会迅速移开目光。目光游戏完了几轮,他乐此不疲。 我换衣服的时候,打开衣柜的门,正好可以挡住床的方向,我便快速穿上丝袜,套上一条厚连衣裙。我双手在背后拉连衣裙的拉链,可拉到一半就拉不上去了。我又看不到,一时拉不上,裙子也脱不下来。 杜明兖走到我身后,一支冰凉的手轻拍了我拧成麻花的胳膊,顺利的帮我拉上拉链。他怎么知道我卡住了?我不敢细想,我想转过身他却站在我身后,离我很近很近,纹丝不动。 我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我不知道他想干嘛,口干舌燥不想问他。他弯下腰从背后抱住我,双臂环在我的腰上,闻着我半干的头发散发的洗发水的清香,没有说话。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我不知为什么,感受到了他想我,他很想我。我又何尝不是呢,随意我没有挣扎,没有推开他。 “到8月,我不想再接综艺了,不想去外地了,我就想在北京,在你在的城市。”他在我耳边低吟,“好不好?” 我“嗯”了一声,心几乎要被他融化了,此时他说什么都好,我都答应。我感觉他在笑,我也笑起来。我很想转过身也给他一个紧紧地拥抱,可我知道,我纵容他如此已经不合适了。 我忍住冲动,双手覆上他的手,柔声说:“我得去公司了。” 他放开我,乖巧的问:“我开车送你吧。” 我好笑的看着他:“你哪来的车?” 他对我眨眨眼说:“反正你没车。” 他送我去公司,如果被人发现就糟了。可我看着他却无法开口拒绝,心存侥幸,如果他不下车,就没人会注意到吧。 我们一起来到车库,原来他换了国内的驾照,开来一辆黑色低调的迈巴赫,或许是小姨夫的吧。车四周的窗户贴着膜,黑乎乎的,车内情况什么都看不到。他换了一件厚毛衣,上车后戴上墨镜,侧头确认我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送我上班。 一路上我们听着广播,也没刻意找话题,有一瞬间我期待着,如果未来的生活是这样就好了。他从容的开着车,右手习惯性的扶在档把上,细长的手指竹节一般,有一种想握住的冲动。 到了公司楼下,他停在一辆车后面,我忽然在路边发现自己的车:“咦,我的车怎么没停地库?” 他打断我的思路对我说:“今天下午我会早点回家,你也早点回来吧。” 我鬼使神差乖巧的点点头,然后下车了。他等我走进写字楼才离开,我仿佛被施了咒语,这才解除魔咒一般,不知道自己这一早上究竟在干嘛。 “咦,高兴姐,今天送你来的车没见过啊。”张闷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望着杜明兖离开的方向说,“跑车是苏沐言,改装车是赵默,保姆车是杜子轩,那轿车是谁啊?高兴姐你不会被包养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们一起上楼,刚进门就发现助理和张经理都侧目看我。又是这个目光,像极了当初他们八卦我和苏沐言的事情时……想到这里,我猛然明白,我的车停在那里是因为苏沐言把它开回来的。 虽然我和老板、张闷儿一直知道这个客户对接是他,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如今他来公司,这不是昭告天下了吗。 我心里暗骂一句脏话,小葵缩在工位后面,向我使了个眼神,告诉我他们在老板办公室。我二话不说,敷衍的敲了两下门,气势汹汹的推门进去。 苏沐言一身羊毛厚西服,里面搭配着马甲和衬衣,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对面。我走过去,无视老板,对他说了句:“你跟我出来。”他看着老板,对方笑着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拉着他走出办公室,扭身进了一个空会议室。 他坐在会议室里笑问:“还生气呢?” 我咄咄逼人的问:“你怎么能来公司呢,别人看到了怎么想啊。” “你在乎过别人的眼光吗?”他反问。 “我当然在乎,我是有社会属性的,怎么能不在乎流言蜚语呢。” 他不意外,一副了然的样子说:“如果不是你想太多,当初也不会跟我分手。算了,反正我不在乎。文案出错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因为还有两天才会正式公布,目前都是悬念物料。其他的文章、海报等,我都让供应商把型号改了。” “全改?”我惊道,“这工作量很大的,而且……” “没事,我已经说服我老板了。”他凑近我小声说,“其实这个型号到底是几,对于整个老板来说,影响不大。” 反正他有关系,他背景硬,翻手云覆手雨的本事了得。我松了口气:“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小葵呢?” 他目光变得凌厉:“她必须走。” “为什么?” “因为她做了我的位置。”他懒懒地看我一眼,“要不我就追究张闷儿的责任,反正也是他失察。你选吧,大树并不是只有你家一棵。” “你!”我看他坏笑着看我,然后扔给我车钥匙就离开了。 他在跟我较劲,这件事情如果不给个说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他说的也对,大树不是只有我们一棵。 我打定了主意,找小葵谈话。我开诚布公的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她,又给她介绍了一个朋友的公司,并打好了招呼,请她过去面试。朋友跟我承诺的公司比小葵现在的高了一半,即便我告诉她我只是给她一个机会,无法承诺这份工作就是她的,剩下都要看她,无论成功与否,一旦决定都无法回来,小葵很痛快就答应了。 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也说不出以后她会过得怎么样。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苏沐言的项目进入执行,按部就班的做就好,我让张闷儿负责。我带着助理开始忙新项目的比稿,开了一下午的头脑风暴会。张经理一下午找不到助理,很多工作搁置,很生气,去老板那里告状,结果碰一鼻子灰,见到我和助理说话冷嘲热讽。 我告诉她此刻她是孕妇,现在的所听所见,所言所行都会大大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希望孩子能平安健康的生活,那现在最好能宽容带人,不要心胸狭隘。话还没说完,她居然在办公室嚎啕大哭起来。很多同事围过来指责我欺负孕妇,我百口莫辩,回到会议室里生闷气。 她越是这样,我偏要帮助理。下午,我通知助理此次讲标让她来,她受宠若惊:“高总监,我能行吗?” “我行,你为什么不行?”我问道,“我是比你多只眼睛啊还是多张嘴啊。” 她扭捏半天说:“我怕因为我没说好,丢了这单。” “那就说好呗。”我见她推三阻四的,以为她不愿意,便问,“你要实在不想讲也没事,我来就好。” 她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想我想。” “想就痛快的说答应,怎么给你一个机会我还得三顾茅庐呗。”我看她矫揉造作的样子不耐烦的说,“样品我和老板拿回来了,我一会儿让张闷儿给你送过去。将标的时候你可以利用身边的道具,比如客户给的样品,能够出其不意。不过这次客户是做骨瓷的,样品一定小心保管。” 她忙不迭的点头,兴奋的两眼放光:“好的,多谢高总监提拔。”说完一蹦一跳的走出会议室。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说我提携她是什么意思?我可没说讲标就能升职啊,不会是想升职加薪想疯了吧。 回到家,我看杜明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我顿时一天的烦心事都烟消云散了,脱大衣的时间都是分神,我就靠在沙发边看着他忙碌。 他开着抽油烟机,噪音很大,并没有听到我回来了。当他转身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下,接着绽放笑容说:“回来了。”生活真美好,一瞬间我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明亮,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 “怎么不换衣服啊,热不热啊。”他看我痴痴地望着他,笑着问。 我收起“痴汉脸”,换了衣服来到厨房,挽袖子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他正在炒什么,油烟很大,他下意识离锅很远,生怕再被油烫到。我嫌弃的问要不要我来,他毅然决然的挺身而出:“不用,你皮肤本来就不好,老熏油烟就更差了。我来。”明明是句体贴的话,到他嘴里都变味了。 “还像模像样的,在生存节目里学的?”我问。 他老实的点点头:“我炸过虫子。” 我下意识往锅里瞥了一眼,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菜,黑乎乎的一团,要说是虫子也是像的。我挪开目光,叹口气说:“我其实不太饿。”说完肚子毫不留情的咕噜噜想起来,现场拆穿我的谎言。 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重说。” 我惺惺赔笑:“饿饿饿,累了一天了,回家肯定饿。”心里打定主意,下次杜明兖再叫我早回家的话,我一定先买点吃的垫两口再回来。 他在做菜,已经差不多摇摆盘了。我一边帮他一边聊天:“对了,我让助理去讲标,她特别开心,就差感谢我的大恩大德了。” “不是挺好的吗。”他随口答道。 “嗯,我没底,我其实也怕她把生意丢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也不信任stephanie。”他继续说,“有你教她,都能做好的。” 我捏了捏他的脸说:“嘴真甜。”被他瞪了一眼,我松开继续说,“但是我今天开除了小葵。” “小葵?”他回忆道,“你的实习生?” 我一想起她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吵,就忍不住皱眉:“对,就是话密的那个女孩。” “因为她话密,你就开除了?”他好笑的问,“也太随意了吧。” “不是,你不知道。她写的所有文案都把沐言的产品名写错了,还出街了。沐言发脾气了,就他锱铢必较的性格,一直对于我过去为他哀求客户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次说什么也要让我开了她。”我自己念叨,“昨天就是想替小葵求情,没想到他居然用喝酒为难我,还说什么不是那种客户……” 我留意到杜明兖的脸越来越沉,最后他停下所有动作看着我自言自语。我意识到自己说出来客户是苏沐言,他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他问道:“苏沐言是你客户?”我身体僵硬,没否认。 他继续问:“他以公谋私,刁难你,让你喝酒?” “哎呀,也不算故意刁难,就是一起喝了顿酒。”我解释道,“不存在电视里演的那种情况啊,你别多想。” “你昨天跟他喝酒,喝断片了自己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他怒道,“我怎么能不多想。” “那不是因为要保住小葵吗,她是犯了错,但她是我的人,谁都不能动我的人啊,要不我这个领导当得多窝囊。”我理直气壮的说。 他恶狠狠地说:“那她也是个祸害,走了也好。”他试探的问,“昨天在酒吧你们还干嘛了?”我脑海里回想起苏沐言凑近我的样子,瞳孔慌乱,躲避他的目光。他攥着我的手腕说:“你辞职吧,接受小姨夫给你的工作。” “我不。”我甩开他的手,一瞬间他眼中充满惊慌和悲伤,我的心猛然跳了两下,捧着他的脸说,“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怅然若失的将菜摆在桌上,我觉得自己伤害了他,自己心都要碎了,便从背后抱住他说:“好了,不说工作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他被我一抱,愣在原地,双手各举着一副碗筷,转过身看着我两只眼睛噙着光。我没有松手,我不想松,我还想抱着他,他就像磁铁,一旦我靠近了,就无法远离。他低头亲吻我,我抬头迎上去。 年龄、身份、流言都随他去吧,就算是摔得粉身碎骨也好,只要他不再露出那种目光,不要再有难过的表情,要我做什么都好。更何况,他的嘴唇真的很软,像棉花糖一样,要融化了。 第94章 有时候只有天塌下来的时候,才能看到 4月来了,春天的气息已经掩藏不住,我的春天似乎也来了。我嘴里叼着一片面包片,抬手将杜明兖嘴唇上的奶渍抹去说:“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录音棚?正好我晚上有个活动要参加。” 他扁扁嘴说:“什么叫正好?” 我笑着看他耍小性子的样子,这些只会出现在我面前的小表情都是我的珍宝。 他瞄了一眼我的裙子说:“这条裙子不好看,领子太低,去换一件。” 我低头自己看看,是v领,但并不低。这么保守?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了,我去上班了。你要按时吃饭知道吗,多喝奶。” “啰嗦。” 我笑嘻嘻的离开。他经常口是心非,我已经掌握了他的规律。现在这句,就是在撒娇。刚出门,收到他的微信:“回来换衣服。” 我假装没看到,快步离开。 晚上,我陪老板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其中有个晚宴,是现在竞标的钱董经常出席的活动。我们需要在宴会上和钱董建立起来信任,并且体现我们公司跟他们的精神领域是一致的,一定可以契合他们的需求。 在晚宴现场,我们顺利发现目标。前有老板的三寸不烂之舌,后有的起哄搭腔,钱董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透露”最看好我们。完成任务之后,我一个人在自助餐台边找吃的,忽然一个男人挡在我面前。 我抬头看他,居然是小姨夫陆谦。他依然是一身似乎散发着“昂贵”两个字的西服,锃亮的皮鞋不染一丝尘埃。 “陆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我客气的寒暄。 他淡淡的笑着说:“不是没想到,我知道你会来。钱董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或许我能帮你拿下这单生意。” 我立刻警戒起来,脸上不失礼貌的笑着问:“陆总您是生意人,不会平白无故献爱心。不如你先说说你想干什么?” 他欣慰的笑着:“聪明的女孩很迷人,难怪明兖这么喜欢你。”他从路过的服务员那里接过两杯香槟,递给我一杯继续说,“我建议高小姐先喝点润润喉咙。” 我很想干了这杯摔在地上让他有屁快放,可在高端场所,这种不合场合的事情我作为一个资深公关肯定不会做。装吗,比呗,我未必输。 我抿了一口说:“酒是好酒,就是我不怎么会喝酒,小饮小酌还可以。” 他像听到笑话一样,忍俊不禁:“高小姐有个开酒吧的朋友,还经常会有酒局,怎么都不像是不会喝酒的人。” 我有些不淡定了,咬着后槽牙保持微笑:“陆总说笑了。”是不是有钱人都想用调查别人显示自己的能力很强,很多金。 “明兖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拿到了,现在他是打定主意要去美国念书,不会再回娱乐圈了。”他和我碰杯,“托您的福。” 我陪他喝了一口,等着他走面的话,无非是甩给我几百万让我离开他吗,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他是个拍电视剧的,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套路呢。 他幽幽的说:“明兖要淡出娱乐圈,要循序渐进。这段时间很敏感,粉丝的情绪需要顾及,如果处理不好,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想这也不是高小姐乐于见到的。所以高小姐,明兖不适合继续住在你家,也不适合和你继续联系,这样对你们俩都好。” 我没有表态,果然他从怀里掏东西出来。我有些好奇,我究竟在这件事情里值多少钱。可他掏出来的不是一沓钱,也一张支票,更不是一张卡,而是几张照片。我接过来,居然是我和赵默约会时亲密的照片,还有前两天和苏沐言喝酒时他搂着我出来的照片。 我彻底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他究竟调查了我多久。 他还是浅笑着说:“高小姐应该知道,我是生意人,我要降低我的损失。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保护杜明兖,那么你就是千夫所指,独自要背负所有骂名。网络这么发达,很快就会蔓延到美国,到时候你会失去什么,我无法帮你预估。” 我脸色惨白,两排牙咬得咯吱响,攥着几张照片关节发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他的名片说:“但是我还是很欣赏你,我们公司的大门依旧向你敞开,薪水你定。” 他话说完,悠哉的转身离开,看到钱董,笑着和他打招呼,举杯攀谈起来。我不知道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如何能够流量滴眼泪就能过度心理压力,我陷入无隐私的恐惧中。 陆谦说得对,我害怕。我就是做公关的,我一直和舆论打交道,引导舆论去扩大事情的影响力,最清楚网络的力量和网友的反应。当有一天我站在舆论的对立面时,我很快就会被打倒,碾压,不留情面。 这些我想过,也是我犹豫不前的原因。我逃避它,想跟世界偷得一点点幸福,却终归要还。 我披着大衣,从宴会走出来,沿着大街漫无目的的走。想起上次这样安安静静的那马路,还是胖哥求婚那次。当时,他就走在我身边,陪着我,话不多,但是我很踏实。哪怕他在外面直说2句话,对我愿意说3句,我也觉得自己是那么与众不同,仿佛有了所有人都无法获得的珍宝。 想着想着心里发酸,跟着眼眶和鼻子也酸酸的。我和他似乎心有灵犀,他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我到家了,你结束了吗?我去接你。” 我没有回,他也不会追问。我走了很久,高跟鞋磨破了脚后跟,我索性脱了鞋,继续赤脚前行。如果之后的人生我都这样虔诚的走下去,还能遇到他吗? 苏沐言发来微信:“高兴,明天项目就结束了,我请你们吃顿饭,庆祝一下吧。” 我没有回复。我想了想,又打开微信,发了一个定位,没有说话。 我继续往前走,走了小一公里,一辆车停在路边。 “高兴。”赵默下车跑过来,见我赤脚问,“怎么不穿鞋啊?怎么了?” 我对他惨然一笑:“不好意思赵默,这么晚还麻烦你。不过我想了半天,也就你能帮我了。” “出什么事了?”他温柔的问,“你先上车再说吧。” 我随他坐上车,他开大暖风,问我冷不冷。我已经冻透了,从里到外散发着寒意,即便坐在温暖的车里,还是会打冷颤。 “赵默,我想请你帮我演一出戏。”我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他,语气冷淡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而我和杜明兖的关系一带而过。 赵默了然:“明白,就是你还想嫁给我呗?” 我漠然看他一眼,他笑着说:“开玩笑。我明白。” “对不起,赵默。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愿意帮我。”我发自肺腑的说。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原来见你这么摸过明兖的头发,好奇过是什么感觉。感觉很亲密,很温暖。没关系,我帮你,你不用有负担。” “对不起,赵默。”我一再重复,心底满是绝望。我求前男友帮忙,我走投无路了,愧疚、自责、讽刺好像化身三个影子围着我嘲笑。 赵默把我送回家,在楼下,杜明兖已经等在那里。我看到他的身影,已经冷静的情绪顿时崩溃,眼泪就要落下来。我忙偷偷眨眨眼,忍住不哭。 我和赵默对视一眼,他点点头,停稳了车,下车绕过来给我开门。我走下来,依然赤脚,提着高跟鞋。赵默想帮我把鞋穿上,不料杜明兖根本没给我们“秀恩爱”的机会,一个箭步过来,一把将我横抱起来往家走。 “杜明兖,你放开我。”我挣扎道,“赵默,赵默。”赵默听到我的呼喊,犹豫了一下,杜明兖瞪了他一眼,任电梯门关上。 我气呼呼的看着他,他沉着脸也不发问。我沉不住气:“晚上我跟赵默……” “你老板跟我说了,”他打断我,“说小姨夫跟你说了很久,然后你脸色很不好看。” “他跟你说这个干吗啊?”我茫然,这不功亏一篑了吗,难道拒绝他这种残忍的事情还好我重新想一个办法吗? “你不回我,我有点担心就给他打了电话。”他抱着我回到家里,直接进了卫生间,将我放在洗手台上,把脚放在水池中,打开水。我拦住他要帮我洗脚的双手说:“杜明兖!你搬走吧。” 他顿了一下,低沉的声音说了句“好”,便去客厅收拾东西。我无声的流着眼泪,看着他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撞起来,箱子很快就满了,再塞不下。他还使劲再往里塞,箱子完全扣不上,而他不停歇的往里塞。 我侧过脸不想看,他终于放弃,抱着扣不上的硕大的箱子说:“剩下的明天我让胖哥来拿。”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 门狠狠地撞上,我也顾不得担心他能去哪,眼睛已经哭得睁不开。老天给了我那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幸福,而我却因为自己胆小、懦弱,辜负了他。 我洗了脚,回到房间里哭泣,心里有道不完的委屈,眼泪流得无止境。我一次次扪心自问,我做的对吗?我真的做不到吗?为什么还没有与他并肩面对一切,就先躲起来了呢?枯坐一夜,无解。 第二天起来已经中午,我眼睛酸胀红肿,揉了半天满眼血丝。我戴着墨镜,到了办公室,看到坐在原来小葵位置上的苏沐言。我没有摘下墨镜,没理他,打开电脑准备办公。 “高兴,这么酷,上班还带墨镜?”他笑着调侃。 我充耳不闻,声音沙哑的问张闷儿:“结案报告写完了吗?” 张闷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说:“你发给我,我看下没问题会发给客户,然后我们算项目正式结束了。” 助理似乎有事要找我,走到我们这片桌子附近,徘徊了一下,碍于苏沐言在那里,没有靠近。我懒得想太多,如果她不过来说事情,可能就没那么着急吧,那此时我不想费心去思考。 苏沐言把我的椅子扳过来,看着我说:“高兴你怎么了?”我无力的摇摇头说:“我没事,你来开结案会的吗?下次来的时候提前打招呼可以吗?” 他凑到我面前小声说:“我昨天给你发微信,是你没理我。”我想躲开,他趁机摘下我的眼睛,我低着头,头帘挡住半张脸。他抬起我的下巴,看到我的眼睛,拉着我走出办公室。走之前说:“张闷儿报告不用她看了,直接发给我,结案。” 他拉着我到写字楼下的花园里,坐在长椅上,他小心翼翼的检查我的眼睛。我的胳膊被他钳住,动弹不得,便侧头闪躲,不想让他看。想来这两次见他,他逾越的行为,我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有个女朋友。 我狐疑的打量他:“已经结案了,那我们就没有关系了。你赶紧回去吧,你这样女朋友会不高兴的。” “不让我检查清楚,我还不高兴呢。怎么回事啊,这是哭的?”他猜测道,“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我没有回复,他又自言自语道:“高兴,怎么说当初你都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你能不能在意一点自己啊?怎么我这么喜欢的人,到别人面前就这么好欺负啊。” “你的这些套路,留着给你的小女朋友吧。不管是不是一帆,是谁都无所谓。”我猛然起身说:“我之前已经说了,我不会和前任做朋友的。如今项目结案了,你不再是客户,我也不是你的乙方,以后你我陌路,是那种见死不救的陌路。所以以后你还是别再来了。” 我扔下苏沐言,告了假,开车来到西山上。其实白天在这西山上看,蓝天白云下一片灰色的钢筋混凝土森林,没有美感,反而冷酷无情。我呆坐在山边,已经无力继续哭泣,眼睛刺痛。 过去和杜明兖的画面在脑海的浆糊中无法分辨,竟一点过去的事情都想不起来。我从包里掏出一包烟,一口口抽起来,清醒下来。 第95章 有时候只有天塌下来的时候,才能看到 在山上吹风吹得头疼,助理打电话请我去帮她模拟比稿,因为下周就要去讲标,她很着急。时间还早,但是她过于紧张,拿着半成品的方案天天追着我练习。 我看天色将晚,便开车回公司,反正家是不想回去了,索性陪她加班吧。我们在所有人都下班之后,依然留在办公室完善方案,而她小心谨慎的默背方案上的每一个字。 在模拟比稿的时候,助理表情谨慎,动作僵硬,每个字都像朗诵出来一样,毫无激情。我笑着打断她说:“我叫你熟悉方案,但不需要把里面每一个字背下来。如果你熟悉每页内容,理解不同部分之间的逻辑关系,你是会自己判断重点的。把重点的地方讲好,不重要的地方一带而过即可。” 助理问:“什么是重点?” “天下的事情,无外乎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你是老板,对于产品宣传你不会在乎传播渠道是什么,你在乎什么?亮点。你只需要介绍清楚你的方案不同寻常的地方即可,那些循规蹈矩的部分,他们也不在乎。”我耐心的讲解,“对于每个阶段我们的方案,你都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最突出的亮点,并且让最关键的信息一眼就能被看到。” 我把她拉到会议室门口,指着幕布上投影的方案说:“你就站在这里,远远看过去,这个方案最明显的一句话是什么?” 她尴尬的笑了笑:“策略俩字。” “对吧,但是对这页的内容来说其实是最没用的两个字。”我又指着屏幕画了个圈,“你这页内容太多,像在写作文。无法用一句话精炼吗?” 她连忙要记录,被我拦住:“别写,试着用脑子记。”她严肃地点点头,再次看向大屏幕。 “还要记住一点,演讲演讲,你要演。声情并茂,把大家带入你的气氛,按你的节奏走,才能完整的卖出你的方案。”我从桌子上拿起客户给的样品瓷器餐具,递给她说,“既然是演,就有道具。你一定要利用身边所有的资源,去支持你把讲标变成一台戏,让大家印象深刻的戏。”我比了个请的手势。 助理给我翻来覆去讲了两三次,一次比一次有进步,一次比一次熟练。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变化,开心的感谢我:“高总监,多谢指点。你先回去休息吧,看你的眼睛好像很严重,我自己再练一会儿。” 我眼睛疼得难受,也不推脱,嘱咐她早点回家,便离开。 没想到睡一觉醒来,天翻地覆。一早我被老板咆哮的电话叫醒,火急火燎的跑到公司。助理打碎了客户给的样品,老板气得要开除她。我看助理望着会议室几块骨瓷碎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客户给的样品,如果我们赢了,很少会要回去。那我们赢下来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开除?走了一个苏沐言,又走了一个小葵。现在还要开除助理,我真是没见过这么任性的老板。” 老板指着我的鼻子气愤道:“这还没比稿就摔碎了样品,这么不吉利还想赢?况且原本我还想借助样品在比稿的讲标里设计一个环节,现在都没了。” 我把玩着几个碎片,忽然灵机一动:“这些碎片还很大,我们可以做成方案中提到的礼品,作为此次比稿的纪念品,也能在钱董那里博个好感。” “你这是投机取巧,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张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昨晚你们俩都在办公室,也不一定是助理打碎的啊。” “她好歹是你的下属,那你来想办法啊?”我冷言。 她冷笑道:“平时我看你挺拿自己当领导的,怎么出事了让我来想。” 老板打断我们:“好了,你们俩别吵了。先按高兴说的办,做礼物要时间,你们赶紧去联系供应商吧。”他厌烦的挥挥手,将我们赶出去。 助理联系了供应商,时间刚刚能赶上。助理在比稿的时候,讲标讲的很好,又拿出了礼物送给在场的人,包括友商,获得一波好感。我帮她一起回答客户的提问,钱董看着侃侃而谈,笑而不语。 讲标之后没出一周,客户发来邮件说我们赢下了这单生意,叫我们去开会。助理高兴的欢呼雀跃,我却笑不出来,我不知道那天钱董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确定这单生意是我们自己赢下来的,还是辜负杜明兖换来的。 晚上大家约好一起去庆祝,热闹喜庆的气氛似乎与我的心境格格不入。我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约了常乐,开车奔老邪的酒吧去。 许久不见的常乐,穿着皮裤和紧身针织衫,玲珑的身材看不出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她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牛饮,叹口气说:“又作妖了?” 我跟她碰了一杯问:“好久不见,老二怎么样?” 她一说起老二,脸上就泛着慈母的光辉,立刻掏出手机给我展示老二的视频和他们一家人刚拍的全家福。我看她说起孩子就滔滔不绝,手舞足蹈,被她的幸福感染。 她问起我和杜明兖怎么样,我喝了一大口说:“他搬走了。” “为什么?”常乐问道,“你还是有顾虑?” “怎么可能没有啊。”我垂头丧气的说,“我这么怂。” 她拍拍我的后背问:“是不是有点羡慕我?”我点头。 “有没有后悔放弃平凡的幸福?”她又问。我点头。 她轻笑:“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是也必须学会承担每个决定的代价。” 我很好奇她对我的感情的态度是什么时候180度大转变,她回答:“之前我姥爷去世,我听着我妈哭着跟我说‘我没有爸爸了’,我才猛然意识到,虽然我姥爷一直在icu,但他始终是活着的,即便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他的存在就是我妈很大的精神支柱。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什么吗?有次你说,有些人什么都不需要做,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慰藉。当时我不理解,我还说你又开始诹些文绉绉的矫情话了,可现在我懂了。” 我挠了挠头,我不记得我当时为什么会这么说了,但是我却很清楚我说的是杜明兖。每当我回到家,看到他,我都能感觉到生活对我还是好的,还有一个地方是可以远离困苦,让我的心能够被温柔对待的。后来,与他相处久了,刻薄的我,逐渐降低了对这个世界的敌意,变的包容起来。 “高兴,你有多喜欢他,大家都能看出来。你不是一个还没尝试就认输的人,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常乐鼓励道,“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他,有我们,不会太糟的。但是你要知道,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而且就是默默无闻的一个人,冲进人海就被淹没。” 这时老邪送走了一桌客人,坐在我身边,陪我们俩一起喝酒。我问他们俩:“你觉得我应该和他在一起吗?”俩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说:“好。”我们仨一起干了一杯,畅快的喝了一场酒,酣然畅快。 回家后,我有些飘,可是当我大声告诉别人我的决定之后,我变得笃定、轻松。我靠在沙发上,闻着一日比一日淡的味道,有一股想要拥抱他的冲动。我给杜明兖拨通电话,他疲惫的接通电话说:“喂?” 我拉长声音懒懒的说:“明兖,我想你了。” “你又喝多了?”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想好了。”我感觉自己曾经脑子里蹦着的弦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失灵,想到什么就一股脑告诉他,“我本来很怕,我怕我们没有结果,我怕你委曲求全,我怕我的出现会影响你本该有的生活和快乐。我还怕我会因此而失去很多,变成一个众矢之的,我怕我即便付出很多也依然会失去你。” 他安静的听完,沉稳的问:“现在呢?” “现在也怕,可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觉得生活苦涩无味,如果我勇敢地迈出这一步,最次也不过现在这样了吧。那我还怕什么呢?生活就是在冒险,每一天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要承担多多少少的风险。我放任自己依赖你,跟你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我并不是个赌徒,但是我知道我如果不赌这一把,我一定会后悔。看着这样的你,我怎么舍得放弃,你值得我赌。”我越说越清醒,我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贪婪的闻到他留下的气息,“可是明兖,你知道吗,我无法不在乎结果。我,赌上了一辈子。” 杜明兖在电话那头没有出声,我继续呢喃:“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放弃明星,去美国念书,和我在一起,每一件事情也都是在赌博,而且面临更大的风险。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仔细思考之后回答我,你,愿意跟我一起赌一把吗?” 对方依然沉默,我有点担心自己把问题说的太沉重了,正强迫自己的大脑重新启动工作,看怎么能把话题转移开,心里很怕他会告诉我他不知道,那么我又该如何说服自己呢。 正发愁,小山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哎,明哥,嘛去呀?” 我惊讶的看了眼手机,又放在耳边喂了两声,心想我去,我在这煽情半天不会不催泪却催尿吧?怎么也先回答我再去啊。我翻了个大白眼挂断电话,起身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卧室,倒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我仔细回忆,可又力不从心,我喝的有点多,想记住事情有些难,我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具体说了什么。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到杜明兖躺在我身边对我笑,我也跟着他笑。怎么老梦到他,上次是樱花雨,这次是在家里。 “高兴,高兴,你醒醒。”我听到有人叫我,这才睁大眼睛,发现自己没有在做梦,杜明兖确实在我眼前。我酒霎时醒了,看着他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只有你这种懒人才会在电话里表白。”杜明兖呼吸还没平息,喘着粗气说,可是声音甜的发腻。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他捏着我的脸说:“酒醒了吗?” 我木讷的点点头说:“醒了。”他捏的我的脸让我说话快流出口水,我忙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说:“你不会就是回来招我的吧?” “我愿意。”杜明兖盯着我的眼睛,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闪闪发光的说,“我愿意陪你一起赌,我愿意跟你一起承担。” “说什么呢?”我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忽然打电话的情景涌现在我脑海中,我倒吸一口气,双手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发现我终于想起来了,贼笑。 我抓起被子蒙在头上,我的天啊我都说了些什么。 他拉开被子说:“我都听到了,你别想耍赖。而且不禁我听到了,小山也听到了,胖哥也听到了,小姨夫也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 我趴在床上,抓着自己的头发,恼羞成怒的撞枕头。我真是输给我自己了,我心里暗暗想,再也不能喝大了,喝大了也不能乱打电话了。我点点头,自己把自己给气得笑起来。 我看着外面天际泛白,太阳一点点升起来。杜明兖连夜跑回来就是来回应我,我心里窃喜,正想他是不是说完话就走,结果他脱了外套,一把搂过我倒在床上说:“太累了,陪我睡会儿吧。” 我看着他闭上眼睛的侧颜,也闭上眼睛。 闹钟响起来,我被吵醒时杜明兖已经离开。我看着他留在床头的一杯水和一盒解酒药,心里满满的都是粉红色的泡泡,便翻了个身睡回笼觉。没多久,我接到杜明兖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说:“高兴,这两天你都不要出门,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都不要在意。”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想了想,又看看手机屏幕,确实是杜明兖打来的。他这是怎么了?我慵懒的“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翻身继续呼呼大睡。不知睡了多久,又被一通电话吵醒,对面尖锐的喊声直接从我耳朵杀进脑仁:“高兴,你摊上事了!” “常乐,嘛呀一大早的。”我本能的把手机远离耳朵,睁着一只眼睛抱怨。 “你还睡觉,你还有心思睡?你被狗仔盯上了!”她焦急的说,“你快看看微博吧,绯闻已经出来了,你很快就会被人肉了。你小心点,拉上窗帘,尽量不要出门,避开这个风口浪尖。” “狗仔?”我揉了揉惺忪睡眼重复,“狗仔!” 第96章 天塌地陷(一) 这个春天乍暖还寒,风吹过窗,打在我身上顿时让我睡意全无。我坐起来,挂了常乐的电话,哆哆嗦嗦的点开微博,果然“杜子轩被包养”的大标题已经上了微博的热搜榜。我点开,知名狗仔发布一张照片,明显是从我家楼下拍的,不是很清楚,不过窗户里是我家的窗帘,没有拉上的地方可以看到屋里的灯光,屋里靠着一个人,那人便是杜明兖。竟然是昨晚,杜明兖深夜赶回来,见我醉酒,怕我被风吹了头疼,去帮我关窗户的时候被偷拍到的。 我大脑嗡的一下炸开了锅,狗仔怎么会知道的,他住在这里快一年了,为何这个节骨眼儿上会被狗仔发现?我赶紧给杜明兖打电话,可他迟迟不接,我又接着拨了几次,都是没人接。我有些担心这个事态,他正筹备着怎么一点点传达退出娱乐圈的消息给粉丝,就爆出这样的事情。相信过不了多久,“高兴”这个名字也会被人们所熟知,并且还有可能成为热门话题,还会有很多粉丝在背后咒骂这个叫“高兴”的女人自不量力的抱养她们的偶像。 我慌得不知所措,双手冰凉的拿着手机,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现在小区外应该有很多记者围着吧?我跑下床拉上窗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时刻刷着微博,看到评论中已经有各种质疑的声音已经难以入眼的难听话。我看到小姨夫站出来澄清,并表示不会回应这种可笑的莫须有的谣言。而杜明兖自己的账号则发出一组他流汗练舞和在舞蹈室打地铺的照片,调侃自己几乎住在舞蹈室,如果只求包养就不用这么辛苦,但是为了给粉丝一场精彩的演唱会,送给她们一段美丽的回忆,他必须要做到最好。 我又去刷了排行榜,杜明兖花式回应谣言成了热门话题,而“高兴”这个名字还没有出现。即便是这样,下面很多网友的回复言语不堪入目,似乎一直暗中蓄势,等待完美的杜明兖、逃过一劫的杜明兖在露出任何把柄,便会像野狗一样蜂拥而上的撕咬。 我看看表,距离第一条曝光的消息已经过了4个多小时了,谣言应该已经广泛扩散了。我以为自己肯定被人肉出来,可如今迟迟没有曝光我。我给胖哥发了微信,胖哥回复说杜明兖一定会尽可能的保护我的隐私,不让我被曝光,现在从小姨夫开始,整个公司都在戒备,应对这件事情。毕竟只要不牵扯到我,不指明任何一个人,那么这个人物就可能是虚构不存在的,他们怎样都可以解释;一旦我真的被扒出来了,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那么无论是不是包养,我和杜明兖的关系一定会曝光。 我即便做好了应对流言蜚语的准备,可这一切猝不及防,我六神无主的攥着手机等待消息。我在屋里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天,当晚接到小山的电话。他说替明兖告诉我这段时间没办法跟我联系,让我如果可能的话,先离开北京一阵,他们已经做好危机公关,有一整个团队和小姨夫亲自处理,这种娱乐话题也就2周左右就会淡去。 我心急如焚,却无法帮他。如果他要我离开北京,我就离开吧。我告诉小山,我会尽快离开,等他们处理好我再回来。这时常乐敲开我家的门,我一看到她,眼泪夺眶而出,我抱着她总算心里有了点着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常乐见我哭得失魂落魄,一边安抚我,一边也跟着红了眼睛。她陪我坐在黑乎乎的屋子,瞧见我一双大眼白含着泪水格外明显,压低声音问:“我来了,别怕。怎么不开灯?怕被拍到?” 我快速点头小声说:“嗯,我不敢开灯。外面怎么样?” 她故作轻松的笑着回答:“我们有必要这么小声说话吗?怎么说记者也都被堵在小区外面,你就放心吧。现在小区门口围了很多记者,一堆大炮等着对准你窗户。不过我已经去物业嘱咐过,业主信息的保密他们都会保证,然后安保措施也会加强。” “嗯嗯,多谢了常乐,这个时候我就跟个傻子一样,还好有你。”我握着常乐温热的手,她感觉到我双手冰凉就反过来给我捂手,我花了很久时间还控制自己不要瑟瑟发抖,我对她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没想到变得这么狼狈,我也太倒霉了,才刚和杜明兖在一起,也就几个小时就被曝光了。如果我俩好了一段时间,我可能还没这么委屈。” 常乐被我逗笑说:“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是心够大的。” 我苦笑:“我自己已经慌了很久,看到你了反而好一点。我要在不开开玩笑,我可能心脏病就犯了。” 她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说:“我说过,不平凡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是你是高兴啊,你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这份代价也只有你能消化。” 我干笑两声:“就算是吧。” 她捏了捏我的脸说:“还记得原来高考的时候,我天天愁眉苦脸的担心这担心那,看着身边的人不是艺考就是出国,大家都有了出路,只有咱俩毫无着落,没为我们打算,替我们谋划。”她从包里递给我一杯咖啡说,“当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天下之大总要自己站稳脚跟,我们是有机会提前靠自己,那不是更好。你说我们走自己的路,不需要拄拐,不需要抄近路,坦坦荡荡。” 我破涕为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就是我这么自负的人才会说这些话。可能当时看了太多武侠小说吧。” “恩,那时候你就是天天抱着这些小说不思进取,要不你也不会高考失利。”她嗔怪一句,随着又笑得似水温柔,“但是你的话却鼓励了我,你的无所畏惧让我也变得勇敢了。就是啊,怕什么,即便是你这个有背景的人都没有依靠父母,我靠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桀骜不驯啊,说的就是你。” “是啊,愁眉苦脸有什么用,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我感慨道,“那时候我妈告诉我,生活是面镜子,你对他笑,他就对你笑。如果你天天哭丧一样看着他,那你也就是哭下去的命。”我们俩相视而笑,我心情好了很多,听她说说当年的事情,好像那份洒脱又回来了一些。 我想起小山的电话,不能花时间害怕了,该做点什么了:“刚小山来电话要我先想办法离开北京一段时间,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 她提议:“要不你去我家住吧,你也不能天天这么不开灯啊。” 我摆摆手说:“不行,你家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我不能拉你下水。现在我感受到了他的难处,自己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一个不留神就会伤及身边人。这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的滋味,真不好受。” 常乐陪了我一会儿,劝我反正不开灯,不如早点睡。她把我按在床上安慰道:“你放心睡吧,每个娱乐公司都有非常专业的公关团队,你就交给他们。再说了,反正你也做不了什么,与其担惊受怕的,还不如放松下来。回头你决定去哪了,你就告诉我一声。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就说话啊。马上就过去了。”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虽然我心里像飘在半空的浮萍,但是攥着她的手我心底得到一点点安慰。我这一天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吃,身心俱疲很快就睡着。她等我睡熟了才离开。 我被梦魇折磨,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天亮才稍微安稳。可心里惦记事情,天刚蒙蒙亮就醒来。我躺在床上,格外想念杜明兖,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休息好。现在,他肯定比我更焦头烂额吧,如果我能帮上他,多少我也踏实一些。 我翻着他曾经发给我的照片,看他很偶尔才会发来一个笑脸的表情,此时此刻他应该是愁眉不展吧。我正翻着,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我顿时坐起身,精神紧绷,警惕的拿起手机看着来电信息。 是赵默。 我松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喂,高兴,你还好吗?”赵默担心地问,“新闻上都是你的名字,你,看到了吗?”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欲哭无泪,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和杜明兖回国那天,在机场,有记者拍到了你。你们俩的衬衣被圈出来,现在网上都在说你们已经去美国见过家长。”赵默说道,“总之,你尽快检查一下你的朋友圈、微博什么的,一些东西该删除的尽快删除吧。” “好。”我心灰意冷的回答,“谢谢你,赵默。” “没事,你这几天小心一些,尽量还是不要露面。”他说完就挂断电话,而我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愣神。 对,删微博! 我立刻打开微博,发现我的每一条微博下面都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的评论,系统提示我的陌生人评论居然上万条。我本身只有几十个好友的微博瞬间成了娱乐圈的众矢之的,好在我不喜欢在社交媒体暴露自己,一些无关紧要的转发,但是我惊恐的发现最致命的一条,就是我在芝加哥更新的那个状态,有自拍,还是穿着小礼服,披着一件男人的西服,这似乎在时间上坐实了我和杜明兖一起在美国这件事情。 我一头撞在手机屏幕上,百密一疏啊!我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我看到那条微博下面有上万条回复,我几乎没有勇气查看。删掉?没这个必要了吧,肯定被很多人截屏了,也被很多人看到了,删掉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在屋子里踱步,又走到窗户边,在窗帘缝里偷看楼下,已经有几个拿着相机的人徘徊。 跑!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连忙定了当天去海岛的机票,又订了酒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面签,拎包就走的就行。我收拾好行李,大大小小带了不少,因为天知道我要躲多少天。我偷偷摸摸的拖着行李开到地库,带着杜明兖留下的黑色口罩,看到几个拿着“高射炮”一样相机的人等在一边,我想了下,从我现在站的位置到我的车也就1分钟,哦不对,我的车一定也被盯上了。 我犹豫不前,心想会不会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就凭我一张扔人堆里认不出来的路人脸,或许不会引起注意。 可我刚探头,就有人向这边张望。我连忙躲起来,这时突然有人走过来,我一看竟然是赵默。他拉过我的箱子,搂着我的肩膀,大手抚着我的头让我靠在他肩膀,大摇大摆的走过几个记者面前。果然他们扫了眼赵默,继续往我家楼道里探头张望。我正要回头看他们是否发现,赵默大手按住我的头,耳语:“别看。” 我连忙低下头,和他一起上了他的车。 到了车上,我们一路开出小区,直奔机场。等出了重重包围,我才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翻了个白眼。 赵默看我笑起来,我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事情闹这么大,老邪、小花他们都很担心。常乐找小花说你要离开,我想着肯定是越快越好,就过来看看你是不是需要帮忙。这不,正好撞上了。”他解释道,“你跟小花他们说一下,都挺担心你的。”我乖乖点头,跟他们报了平安。 “你买的哪个航空公司的票?”赵默问道,然后他拨通电话,找了朋友给我安排的vip登机服务,并在机场反复嘱咐前来接应的朋友才离开。 我戴着口罩,又戴上墨镜,全副武装之下,还是感觉有种裸奔的感觉,做贼一样总是四下张望。赵默的朋友笑着说别担心,没人会注意到的。我反复道谢后,早早就坐上了头等舱的座椅。 接下来就是等着起飞了,总算是能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我放松下来,心里对这一帮朋友的帮助感激涕零,体会了一把患难见真情,尤其是赵默,我的愧疚越积越多,怎么还他这份人情啊,要不等他结婚给他包一个大红包吧,非常非常大的巨款红包吧。我点点头,自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睡会儿吧。”我正望着窗外的停机坪发呆呢,一个男人对我说。 我猛然回头,送我进来的赵默的朋友竟然是这个航班的驾驶员,他穿着制服过来跟我说道,“你看你这黑眼圈,不知道以为我这走私熊猫呢。” 我笑起来,听话的闭上眼睛。以为他会离开,结果他反而坐在我身边,我就等着他开口。他似乎经过了反复斟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和……” “真的。”我直截了当的回答,然后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说,“真爱无敌。”对方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明白我不想多说,识趣的走开。 我又望着窗外,不知道杜明兖现在在做什么。我给他发了一个微信,告诉他我走了。他回复两个字:等我。我对着这两个字心里十分复杂,虽然是这样的困难,但是我知道我们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努力,而且我们都有很多人帮助,好像一切也没那么可怕了。 第97章 天塌地陷(二) 到了酒店,我安顿好,又打开微博。离开了北京,再看这件事情居然会有种局外人的心态,好像隔壁在拍戏,我好奇过来看看的感觉。当我看到网友的评论,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没能超过十条,我直接关掉微博,杜明兖这几年究竟都在面对什么呀,只是几条质疑的评论就让我有点崩溃,可他那么小,他这么多年承受了多少。 我很想他,又不敢联系他,自己仿佛在一个冷冰冰的世界,周遭都是虎视眈眈等着将我拖下水的水鬼。我坐在阳台,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发呆。 接下来,我一个人在度假村里住了7天,每天除了指导助理和张闷儿的工作之外,就是面对一片清澈蔚蓝的大海发呆。我很感激老板再关键时刻没有掣肘,他对这件事情始终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就当没发生一样,很多工作照样交给我,同时允许我远程办公。张闷儿和助理每天和我通话交流,对于这件事情也是只字不提,只有工作的事情我才能觉得,我还有一些正常的生活。 我每天定时打开电视看娱乐新闻,新闻像风暴,来得快去得快,报道了两三天之后,“杜子轩被包养”的事情已经不足以放在头条,后来经也没资格被报道,新的绯闻又冒了出来。没想到短短一周后,“高兴”始终是个虚拟的人物,扒出来名字、住处,却再无所祸。几天后,别说网友,我看到也有些漠然,精神麻痹。 又过了几天,新闻再次提及此事,很多人开始质疑是小姨夫为了他们下一张专辑特地设计的炒作事件,而我的角色也从自不量力去包养杜明兖的女人,变成杜明兖早恋的对象、已经订婚的女人,最终被塑造成为炒作的受害者。 小姨夫提前了杜明兖的迷你专辑发布时间,随着横空出世的专辑,坐实了炒作的嫌疑,趁势获得了全网关注,紧紧一天播放量就创了新高。甚至还有很多娱乐大号拍手称快,说小姨夫这一波炒作实在高明,甚至对比了上次杜明兖“落榜”门的事情,仔细剖开分析。 我虽然深谙这里面的游戏规则,但看着这些无中生有、自作聪明的分析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这根本不是杜明兖苦心设计的结果,所有事情都已经偏离了原本的味道。明天杜明兖要以代言人的身份出席一个发布会,这是“包养风波”后他第一次首次亮相,他不得不正面回复这些事情。能否力挽狂澜,明天的发布会很重要,希望一切能够尘埃落定。 第二天我按时上网观看此次发布会的网络直播,点击量已经有几百万。杜明兖在采访中做了完全的准备,矢口否认网络上传的“包养”风波,反而是他嘲讽的笑被放大,在他转型的“型男”形象后又多了“邪魅”人设。我看着下面网友都在讨论杜明兖的坏笑有多酷,总算放下心,这一关算过了吧。 我打开手机,准备查看回北京的机票。就在发布会就要结束的时候,主持人说时间关系还能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一个人高高举起录音笔说:“绯闻中的女主人公高兴,是否就是曾经帮你度过‘落榜’风波的公关经理?你们俩是否因此生情?” 一道晴空霹雳,我看向直播画面,镜头转向提问的的记者,这人我很熟悉,就是小尼哥。他的问题引起一片哗然,我看到杜明兖的脸色惨白,他一时没有回答上来。小姨夫走过来正要拒绝回答,小尼哥继续发问:“我不是空穴来风,当时我有幸采访过杜子轩,联络我的女人正是叫高兴。那时候我觉得她很有趣,她手里金牌项目无数,今年还拿了公关界的格莱美‘金狮奖’。之前有幸合作过,我还跟她约了下次一定要采访她。不知现在,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采访一下这位神秘的女人?” 小姨夫怒火中烧,我从没见过这样淡然的人会面红耳赤,他用自己的修养压制心底的愤怒,只是淡淡回绝:“无可奉告。”说完他护着杜明兖离开了现场。百密一疏,所有因素都想好了,粉丝也埋好了,舆论导向也引得正好,却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全部毁了。 我在看直播下面的评论,一边倒的再说杜明兖靠我自保,而我借他上位。我泄了气,舆论就是这样,一旦迅速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基本扭转的机会很渺茫。这个事情被小尼哥一曝光,定了性,我们俩都是百口莫辩。不仅如此,锁定了我的身份,接下来我的工作、家庭,就会手拉手被一并挖出来。 我关了直播,瘫倒在床上,心灰意冷。杜明兖本可以明哲保身的退出娱乐圈的,却英明一世,临了被扣了这样的污名。我不甘心,替杜明兖不甘,他那么拼命,凭什么他们唇齿一碰他的努力就灰飞烟灭了!我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股热气从体内涌出来,冲破喉咙,我一口血吐了出来,血液腥甜辣嗓子,胃如火烧,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在医院醒来,看到守在我床边的高盛。他皱着眉头,表情少见的凝重:“高兴,你怎么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我想坐起来,他把我按住说:“你别乱动了,你这才叫实实在在的作死。” “你怎么来了?”我最怕牵连他们,“爸妈呢?” “你放心吧,他们还不知道。我把他们送去度假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听到这件事情。”他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机,“你的心可真大啊,紧急联系人居然留的我的电话。你还真是相信我啊,你要是缺胳膊少退了,我可不会养你啊。” “说句好话你会死吗?”我嫌弃的白了他一眼,“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两天。那个杜明兖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不喜欢他,后来知道他是个明星,我就感觉到会出事。果然!” “高盛,事情不是那样的。杜明兖是个很努力的孩子,他不像网上说的那么不堪,我何德何能啊,他能靠我什么啊。说我借他上位倒是有可能,但是否认他的一切,我都不甘心,更别说他了。”我着急的攥着高盛的袖子说,“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怎么能帮他?” 他甩开我的手:“别在我面前‘舍生忘死’,多大事啊。” 我发现他气得不轻,不然以往他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今却严肃的令人畏惧。我问道:“网上说到你了?说你什么了?” “我不喜欢那些人在网上这么诋毁你,他们知道什么,他们怎么知道你天天加班到天亮,他们怎么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了工作付出多少。但是我更生气的是,在这些负面舆论背后是成千上万的网友,我们的力量太渺小,除了自己气吐血之外,无能为力,毫无反击之力。”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简直要窝囊死了。” 高盛的话忽然点醒了我:“对啊,高盛,你说得对啊!” “对什么对?你还想管呢,你管得了吗?”他怒道,“你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在这养病,你要再吐血,我就把你五花大绑弄美国去,然后告诉爸妈,亲自盯着你。” “高盛,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也是当事人。我不能扔下他一个人,我必须和他一起面对。”我握着高盛的胳膊,斗志满满的说,“而且这么多年我处理过多少棘手的事情,我想我能管,且管定了。” “高兴,你疯了吧!”他低吼,“你别以为你之前帮过他一次,这次也能蒙混过关。上次你不是当事人,如今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就别添乱了。” 我下定决心,不卑不亢的说:“我说我能做到,我不能躲在后面看着杜明兖受伤害,也不能依赖时间不明不白的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常乐说得对,我还就是个不自量力的人,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高盛深深看我一眼,叹口气说:“你从来都不听劝。你想干嘛?” 我望着窗外一片红艳的火烧云说:“我还有一个offer没有反馈呢。” “什么意思?” “我要回去接受陆谦的工作,亲手处理这次公关危机。”我笃定地说,“整个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会组建一个强大的公关团队,亲自操刀,一定要让杜明兖功成身退。” “如果你非要回去,那我跟你一起回去。”他拦住我要拒绝的话,“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告诉爸妈。” “从小到大你用这句话威胁我多少年了!”我责怪道,“会不会换点新花样?” “老梗依然管用,干嘛费心想别的呢。”他坏笑着对我说,“一直在家装乖宝宝,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善茬,就是蔫坏。这么多年了,除了你帮我揍校草那次,可算有件事做得让我舒坦一次了。不过这次回国,你不能回家住了,你跟我住爸妈家。” “你快别提了,要不是你没人家长得帅还非得选什么校草,我也不会放学偷袭人家。”我想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 高盛哈哈大笑出来:“我说我要选校草,让你托住他晚点到,错过就好。谁想到你为了跟常乐去看电影,说没空拖住他,直接把人家蒙头一顿揍。你可太坏了。” “我这点花拳绣腿能有多大劲啊,谁知道他那么不抗揍,打了几下就鼻青脸肿了。你也不说拦着点,还在一边笑。”我想到第二天看到那男孩鼻青脸肿的上学,心里愧疚不已,想去自首却被高盛拦着说,“但是他为什么会跟老实说他自己骑车摔了呢?” “那小子啊,仗着自己长得细皮嫩肉的,整天不学无术,就知道跟小姑娘勾三搭四的,还说什么自己是处女杀手。”高盛提着嘴角轻蔑的说,“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让你打他一顿算是便宜他了,这要是我啊,他就不是破相这么简单了。谁知道他怂的可以,我怕他去老师那告状,就带着他之前的小女友们找他,跟他聊了聊。” 我捧腹大笑:“你也真是够坏的。” 我们俩默契的击掌highfive,所有的阴郁和悲愤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动力,如果我和这个混世魔王联手,仿佛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我住了一天,就迫不及待的出院了。现在遏制流言是争分夺秒的事情,我必须尽快赶到一线。我找到小姨夫的名片,给他打了电话,说明自己的计划。小姨夫听完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我怕他不同意,边说:“杜明兖的事情,我义不容辞。就算不冲他,为了我自己我也必须漂亮的解决这件事。” “你知道你的计划会害人害己吗?这点我不是没想过,但是他不会同意的。”陆谦说。 我想到杜明兖的表情,心里一暖:“是啊,所以这件事情必须我亲自去做。” “你想好了?”他再三确认,“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坚定地回答:“我想好了。” “好,明天来公司,我叫公关部的人都来开会。”他答应后,沉默一下,“谢谢。” 我坦言:“陆总,我不喜欢你,但是既然我们都是为了杜明兖好,我勉强接受你做我的盟友,我也希望你能100%的支持我的工作。” “好。”他和杜明兖一样惜字如金。 挂断电话,高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我:“你身体行吗,别又把自己气吐血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从没像现在这样笃定过。我像个要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上阵杀敌”的将军一样,当我扛起这份责任,我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斗志满满,强大得无所畏惧。只要能为他扛下所有苛责、伤痛,我在所不惜。 他看我笑得自信,没了之前自怜自哀的样子,问道:“回去第一件事打算怎么做?”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望着酒店阳台外广阔的碧海蓝天说,“小尼哥不是约我采访吗,我得赴约不是。”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有时候这些自以为是的自媒体,口空无凭胡编乱造,为了博眼球什么都敢说,也没有公司牵制,滑的像泥鳅,真是挺讨厌的。sister,治他。” 我望着远处,心里想得却不是跟他们斤斤计较,这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并不是为了报复。 “瞧你把我说的,我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 他茫然道:“是啊。” 我们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当天我订了最近的机票,和高盛一起回到北京。 上次离开来是狼狈逃窜,如今再次回到这里,我已脱胎换骨。 我深吸一口气,战斗,开始。 第98章 困难让我们越靠越近(一) 四月的尾巴,北京的天一片清透,飞机稳稳落地。我请小花到机场接我们,小花很痛快的答应,结果当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走出机场时,我们找到小花的车,看到的却是赵默。 “小花呢?”我问。 “他女朋友来了,走不开,我就来了。”赵默微笑着说,他又变回过去从容不迫的样子,“你都不知道吧,这老小子谈恋爱了。” 我浅笑,高盛和他一起搬行李,我坐上车等待。路上赵默问我是否想好了一定要去,我点点头,洋溢着笑容如天一般纯粹,不藏一丝犹豫:“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啊。”其实我也没全想好,娱乐圈瞬息万变。我只知道我想回来,我就回来了。赵默把我送到之后,说会在车里等我。 我和高盛下了车,戴上墨镜和口罩,看到胖哥已经在停车场等我们。我们来到大厦的22层,就是之前杜明兖练舞房的楼上,一间宽敞的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小姨夫坐在会议桌的一头,旁边坐着的人整齐划一的穿着西服。这个公关团队的规模这么大,让一直混迹小公司得我着实吓了一跳,干咳一声说:“陆总,这都是公关部的人?” “一半。他们都给你解决这件事。”陆谦温和的笑着说,“别忘我失望。” “好,那我们来开会吧。”我不急不躁的走到陆谦旁边的空座,坐下说,“谁能先跟我说下现在的情况如何。” 高盛倚在门口看着我主持会议,身边的胖哥笑容满面的频频点头。他好笑的看着胖哥问:“你是经纪人?” “对,我是,大家叫我胖哥。”胖哥友好的和高盛握了握手,“你是高兴的秘书?” 高盛立刻沉下脸:“我是她秘书?你这经纪人这么没眼力价,难怪那个臭小子摆不平这事。我是她弟弟,货真价实的那个!” 胖哥挠了挠头说:“别说,你俩还真挺像。”高盛狠狠瞪了他一眼,觉得开会无聊,让胖哥传话说他先跟赵默去把行李安顿了,便离开。 这个会开了大概4个小时,大家制定了一个可行的策略,散会的时候,我在参会人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stephanie。是啊,这么大的事情,一定需要粉丝的力量,这是我们手中唯一的筹码。但是之前在夏威夷我没有说明我和杜明兖的关系,她大概会怪我。 没等我追上她解释,小姨夫喊住我,把我留下。 带所有人都离开,胖哥反手将会议室的门关上。我低垂着眼帘,内疚的说:“之前您警告过我离他远点,我没有听,事情变成这样,很抱歉。” 小姨夫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苛责:“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这几天为了这件事情,明兖几乎没有合眼。他一直在想怎么保护你,不希望你被过度曝光,所以公关团队提出的很多方案都被他坚决否定了。我将整件事情的方向往为新专辑炒作的方向引导,却没想到那个自媒体人似乎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我们和他交涉过,结果不理想。” “陆总,明天我会去见他。”我挺身而出,“他可能在等我。” “明天让胖哥跟你一起去吧。”小姨夫一双鹰一般的眼睛,发着慑人的寒光,他似乎并没有在跟我商量,而是通知我,必须这么做,似乎吃定了我一定会答应。 我偏不惧怕他:“不了,我会带我弟弟去,胖哥应该陪在明兖身边。而且破锅自有破锅盖,恶人也自有恶人制。” 我的回答在小姨夫意料之外,他扬着眉毛听我说完,好笑的摇摇头说:“有意思。” 我第一次见他开怀的笑,原来他的嘴角也有梨涡。他见我盯着他,收起笑容,恢复一贯的沉稳说:“只是这次你回来,我还没有告诉明兖。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由你亲自跟他说比较好。” “我明白。明兖那里我去说。”我想了想说,“有一个人的工作,我现在不方便出面,想让陆总帮忙。” “你说。” 我下意识在一次性纸杯的杯沿摩挲道:“杜明兖的后援会会长,之前我们有过接触,但是现在我和杜明兖的事情曝光之后,我想她不会原谅我。但是粉丝是很重要的一步,这个陆总很清楚,所以要她来开会。我希望您能出面……”不过杜明兖要退出娱乐圈,粉丝的负面情绪都会聚积在一起渴望释放和爆发,如果处理不好一定会再次翻回来拿这件事做文章。时间太短了,我怕好不容易平息的事情,又会掀起风浪。为了预防这种事情,与其处处堵住宣泄的出口,不如向好的方向疏导,而这其中粉丝会长就像是领头羊,通常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小姨夫痛快的答应:“好,过两天我会把她带到你的办公室。” 小姨夫起身离开,胖哥带我来到练舞房,杜明兖正一个人戴着耳机拼命地跳舞。他的短袖已经被汗水浸湿,短发也挂着汗珠,每次宣传都挥洒在地上。地面很滑,我怕他会滑倒,走上前。 杜明兖在镜子中看到我,惊讶的停下来,摘下耳机,不眨眼的盯着我。我看到他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又瘦了,瘦的嘬腮,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令人心疼。我走到他身边,他转过身捧着我的脸依然无法相信会在这里见到我:“你怎么在这里?小姨夫让你来的?” “我要再不来,你就瘦脱相了。我好不容易给你喂胖了,好不容易让你长了点个子,可不能让你这么作践自己。”我假装埋怨的捏了捏他的脸,调戏道,“想我了吗?” 他一把把我搂在怀里,紧紧地箍着双臂,要将我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用力。他在我耳边喃喃:“我想你。你还好吗?”我在闻到他熟悉的味道,看着熟悉的眼神,在熟悉的拥抱,眼泪不受控制的频频落下。这么长时间的思念,化成两行泪,千言万语变成哽咽,我开不出一句玩笑,说不出半句“我很好”。我不好,我很不好,我想他。 胖哥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偷偷擦了眼泪离开。我拉着他坐下,拿出纸巾替他擦汗说:“明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我多怕你会给我带来麻烦。但是你是明星啊,这样的境况并不是出乎意料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曾经的不确定和不安,都已经过去了,既然你说了肯陪我赌,既然我决定赌,这就是我必须跟你一起承担的。毕竟我抢走了很多人的梦中情人啊,总得付出代价吗。”我甜甜的对他笑,握着他的手说,“为了你,不亏。” 他剑眉紧蹙:“高兴,你没经历过,你不知道这代价有多大。” “嗨,这不马上就要知道了吗。”我歪着头对他做鬼脸,“我不在乎。”我把刚才胖哥递给我的门禁卡和工作证递给他:“我们现在是同事了。” 他哑然:“你来做公关负责人?” “对呀,不觉得我当之无愧吗?”我扬着下巴不可一世的说,“我可是很专业的。” 他双瞳剪水,莞尔一笑说:“我知道了,要我做什么?” 我搂着他的肩膀,拍拍胸脯说:“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然后相信我就好。”他不信任的看着我,撇撇嘴说:“靠谱吗?”话还没说完,我随手攒了一个纸团扔过去,他敏捷的闪身躲开,随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想起正事,问他:“谁告诉小尼哥我们的关系的?他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这次这么笃定呢?” 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四周,小声说:“还记得青姐吗?”一提到这个人,我恍然大悟,没想到她和杜明兖同是一个公司的却落井下石。 “现在胖哥特别愧疚,所以做事很积极。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你就让他做吧,这样他心里能好受一点。”他嘱咐道。 跟他说了会儿话,我就回家去准备工作。我把上次和杜明兖一起做的项目内容和所有素材整理出来,发给小姨夫和项目组的人,请他们将当时的详情和事情的首末找娱乐大号曝光。要先将事情的全部有理有据的讲出来,不藏着掖着,对网友开诚布公,其中也包括我的角色。提案的方案我也交了出去,上面的名字还是张经理,我并没有进入项目。而早在一开始,代言人就锁定的是杜明兖,没有后续的一系列猜测。 明星能够坦诚的回应事情的始末,不再遮遮掩掩,才能够让网友信服他的话。其实谣言大多是捕风捉影,因为不清楚事情,所以很容易被有心人断章取义、歪曲解读。很多围观的网友和铁粉都希望当事人能够站出来正面回应,越是逃避就越证明心虚。所以正确引导舆论,这是第一步。 之后,我约了几个局,第一个就是明天中午要和小姨夫一起宴请当时的客户,统一口径;第二个就是下午和高盛一起去见小尼哥,接受采访;第三则是独自去见老板,负荆请罪。 我疲惫的躺在床上,明天就要正面迎敌了,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恐惧。我脑海里回荡着杜明兖的笑容和他的怀抱,鼓励自己明天一定能顺利度过,尤其是面对狡猾的小尼哥。 一觉醒来,我精心化了全妆,穿上长裙,换上8厘米的高跟鞋,这是我的战袍,我要披挂上阵。 和客户的沟通很顺利,当初的合作为他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收益,所以他很乐意帮忙。此次谈合作,也是答应帮他规划一个基于这次风波的方案,借东风让他的品牌再次曝光。小姨夫的公关团队很强大,昨天晚上安排的工作,中午吃饭的时候公关部就已经将拟定的方案发给我。客户看后十分满意,拍手称赞。 过了第一关,就到了最难办的第二关。 我和高盛碰头一起前往约定的地点,仍然是上次小尼哥采访杜明兖的地方。故地重游,在这里有我和他美好的回忆,在这里“应敌”我更有信心。 小尼哥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我们出现的时候他热情的跟我们握手,好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亲切。 “高小姐,好久不见。”小尼哥笑眯眯的说完,指了指高盛问,“这位是您的秘书?” 高盛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的说:“我是她弟弟,户口本上的弟弟。” 小尼哥尴尬的说:“幸会幸会。”他转而对我说,“之前采访杜先生,他的坦诚让我印象深刻,我想今天高小姐也一定会对我敞开心扉吧?” 我回答:“那是自然。” 小尼哥满意的问:“咱们开始吧?” 我们一同坐下,我指了指他的录音笔说:“开始吧。” 小尼哥问道:“上次有幸在这里采访了杜明兖,似乎是他第一次出负面新闻。那时候高小姐没有跟一些大的娱乐媒体合作,而是选择了由我来采访,让我很意外。您是出于什么考量?” 我从容回答:“因为我知道您只说实话,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而夸大事实,更加随心所欲,也更感性,更真诚。很多时候记者在一家大的组织机构中,都会有诸多顾虑,尤其是娱乐界。为了表示公司并没有左右舆论,所以我选择您来采访,报道最真实的他。而且,我有信心,这样的他能够打动您。”我展开双臂说,“事实不也证明了吗,他打动了你,也打动了网友。” 小尼哥审视我,似乎想要通过我的言行和表情揣度我的内心。我是有备而来,他在业界出了名的脑子快,很会套话,所以经常能挖出一些内部,即便自媒体也文明娱乐圈。我谨慎的思考他每一个问题,自然不会轻易露出不自信的样子,更何况我有专门对付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的杀手锏。 高盛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小尼哥是吧,你一大老爷们这么看我姐,什么意思啊?耍流氓是不是?” 小尼哥被他质问,愣了一下,忙收回目光说:“没有没有,那我继续问。据说当时杜某爆出负面信息,几乎所有公司都毁约不要这个代言人的时候,只有您说服了客户跟他合作。这个过程可不容易吧,我不好奇您怎么说服客户的,拿金狮奖的人一定能口吐莲花,但我想知道,当时您这么帮他,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我有一种考试押中题的幸福感,回答道:“他是个优秀的孩子,这个确实我早就知道。因为他经常在我家旁边补习物理,机缘巧合我们认识了,他经常会问我一些问题。我们确实有私交,他像我弟弟一样信任我,依赖我,一直为了梦想拼命努力。每天练习、赶通告那么辛苦,依然会做物理题。面对这样的孩子,谁不动恻隐之心,谁不想帮他一把。” “我猜的不错,你就是那天他口中的人。”小尼哥得意的说,“我早就猜到了。” “是,我们算忘年交吧。”我看了眼高盛,他本就像个雅痞,对着小尼哥坏笑的时候,小尼哥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高盛威胁的问:“我姐现在还没嫁人呢,就因为好心帮人讲了两道题,怎么你想断她姻缘?” “我……我没说……”小尼哥被他逼问的有些结巴,“我只是阐述事实。” 高盛恶狠狠的说:“阐述事实?你明明就是已经有了主观判断,在这里言之凿凿的故意曲解。况且这种事情你无凭无据,所有都是空穴来风。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把话说明白了,照片录音都给我撂明面儿上,你就等着让你妈去医院领你吧。”我心里为他掌声雷动,他装得这么想,我甚至怀疑小时候他是不是真的在学校门口的胡同里劫过钱。 小尼哥喉咙震动,推了推厚重的眼镜:“我……有证人。” “你说的是青姐吗?”我笑了笑说,“她与我只见过一次,那时帮她前男友跟现女友求婚。如果我们现在上法庭陈述这件事,你觉得法官会听信他吗?既然不会,又为什么说她的证词有效呢?” 小尼哥急于争辩:“那天在你家拍到他……” 高盛怒道:“都说了他去找我姐问物理题,他白天忙只能晚上去,这不好理解吗?” 小尼哥额头渗出汗,我差点笑出声,咳了一下掩盖住:“小尼哥,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支支吾吾半天,高盛的威胁让他乱了阵脚,之前设想好的逼问节奏也彻底乱了。我起身说:“既然没有,我们就先走了。对了,稿子的事情,辛苦小尼哥了。” 高盛带头走在前,我忽然想起什么,对高盛说:“你先去车里等我,我在跟小尼哥说句话。” 小尼哥惊恐的看着我,高盛点头离开。我走回小尼哥面前,对他莞尔一笑。 第99章 困难让我们越靠越近(二) 在等小尼哥文章的时间,陆总的公关团队发动了全网的营销号、娱乐号去拆解整件事情,解谜一样还原当时的情况。同一时间,陆总说服stephanie和公关团队合作,制造了一系列的粉丝福利,从杜明兖的签售会,到歌迷见面会,他还特意拍摄了一组热门的“女友视角”视频,获得了一种好评。 高盛在家翘着二郎腿看着手机里杜明兖的“女友视角”视频,看的一身鸡皮疙瘩:“姐,你每天看到的都是这些啊。真够肉麻的。” 视频分为5支10秒短视频,从早上起床的早安,一直到晚上临睡的晚安。这种年纪小的明星,很适合往养成系发展,大家无非追求一种从弟弟到男朋友的养成过程,所以这样的视频是粉丝利好的事情。这是我的第二步,安慰粉丝,为后面的项目打好群众基础。只是想起录制那天,杜明兖一双透亮的眼睛含情脉脉的对着镜头,伴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只是简单的日常对话,也激起万千少女心。很多女性工作人员都偷偷录下来,连我都酥麻了半边胳膊。 我一边洗碗,一边埋怨:“你能不能收拾收拾屋子啊,我都快成你保姆了。” 他饶有兴致的啃着苹果问:“这些脚本啊,也就得你写。要不然谁知道他一张扑克脸还能有这些表情。不过这些词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漫撕男?还有什么行走的荷尔蒙,都什么鬼?” “你懂个屁啊,现在小孩都这么说话。听不懂啊,说明你落伍了。”我挤兑道,“杜明兖的魅力何止这些啊,冰山一角。” 他凑过来暧昧的问:“哎,姐,你就不吃醋?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对着你家小哥哥犯花痴,你就没点紧迫感?” 我把他的脸推远了说:“他是明星,本来就一堆粉丝。我要连这点度量都没有,怎么做他女朋友。况且他要真喜欢小姑娘,我也拦不住啊。” 他浮夸的鼓掌表示赞许:“说你是蜜汁自信,还是破罐破摔呢?” 我懒得理他,指了指手机说:“今天小尼哥应该发稿,你看看更新了吗。” 高盛查看手机,说了句“更了更了”,津津有味的看起来。看完了通篇文章,他满意的说:“姐,你那些损招管用了。我就说吧,努力还是有回报的。小尼哥这文章写得真是用了心思,旁敲侧击的将这个风波怎么掀起的,又是怎么变成了歪风,引经据典的讲了一遍,又有意思又澄清了你们的关系。看完了还为你们的忘年交感动一把,真是厉害啊。这就是文字的力量吧。” 我毫不意外的继续擦着洗干净的碗,高盛好奇道:“最后你把我支出去了,跟他说什么了?” “我给了他50万。”我幽幽的说。 高盛看着我,一拍大腿:“嗨,我就说嘛。” 我洗好碗,擦了擦手,把电脑打开,抱到高盛面前问:“你帮我看看这几个女孩,你喜欢哪个?” “给我相亲啊?不会报复我吧?”高盛开玩笑道,一看屏幕立刻两眼放光,“哎哎,好看哎。等下,这不是明星吗?给我看这个干嘛?” 我催他赶快选出一个,他翻了两个来回,说选不出来一个,就选了俩。一个是和杜明兖同岁的模特叫张可儿,之前我用她做过杜明兖的备选代言人,另一个也是年龄相仿的当红小花,和杜明兖一起演过电视剧。 我合上电脑说:“行,谢了。” 高盛问:“你要干嘛啊,看你这表情就没憋好屁。” 我发微信让团队里的人去把这两个女孩的所有照片、海报、街拍都收集过来,还有能找到所有他们的信息。还专门派人去接洽二人的经纪人,准备后续合作。 高盛看我吩咐了一波工作,恍然大悟:“可以啊,给您男朋友选二房?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了啊,一般可都是郎情妾意,可没有郎情妻意的。自古正房没有姨太太吃香,小心失宠。” 我拿起一个抱枕狠狠砸向他:“你快给我闭嘴吧你!” 当晚,我收到各方反馈回来的信息,当我看到张可儿的街拍时,我无意间看到很熟悉的衣服。前不久的一张街拍中,我发现张可儿腰间系着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衫。我立刻翻出之前和杜明兖在芝加哥他送给我衬衫,果然是同一款。我瞧了瞧时间,又特意仔细看了她所有配饰和服装,发现她还戴过杜明兖带过的帽子,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如果一件衬衣是巧合,这么多雷同就一定不是巧合。我把我的关注点全部放在张可儿身上,她个性独立,和杜明兖一样长了一张吃香海内外的高级脸,因为年纪轻轻就走过大秀,是当前国际范儿的代言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她不走甜美撒娇风,独树一帜,所以在娱乐圈和时尚界都备受好评。 就是她了。 我心里有些私心,我发微信问杜明兖是否认识张可儿,他说听说过这个人,之前在颁奖典礼上有过一面之缘。我在追问他对张可儿印象如何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反问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人。 我不能提前告诉他我的计划,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的。我打马虎眼,说高盛最近迷上了这个小嫩模,如果杜明兖认识想讨一张签名照。他回复说没想到高盛眼光还不错,张可儿看起来很不错。 高盛见我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愤愤不平的对我挥舞着拳头。又听他这么回复,我们俩皆是被他噎住,对视一眼,互相冷哼一声。 之前帮忙的客户,现在要拍一组广告片,我借机推荐了张可儿作为女主角,和杜明兖搭配。有男女明星的广告片通常都是炒cp档,当我带着这个资源去找张可儿的经纪人谈的时候,对方表示需要跟艺人商量,因为张可儿一向固执己见,她不喜欢的工作谁也无法强迫她。 我倒是佩服这小女孩年纪轻轻就能驾驭旁人,很礼貌地等她回复。我胸有成竹,肯快她就会答应。 果不其然,我从张可儿公司离开,还没到家,就收到她经纪人的回复,她同意接这个广告。虽然她经纪人坚持声称张可儿想进入内地娱乐市场,公司准备让她从接广告开始,但我知道她满口答应是因为她很可能暗恋杜明兖。 可能是颁奖礼时杜明兖惹下这个桃花债,张可儿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到了广告拍摄当天,我在片场见到杜明兖,他估计我们的关系,没有过来跟我打招呼,只是发微信给我,责怪我明知道要忙一天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我回复了一个笑脸,当他在远处望过来的时候,我偷偷做了个鬼脸把他逗笑。 我穿高跟鞋是有私心的,张可儿是模特,我不想从高度上就矮她一截。我与她没有接触,但是她个性乖张,我不能被她牵着走,所以从里到外的武装自己。 张可儿的保姆车来到片场,她穿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一双腿恨不得有一米多长。她穿着皮短裤,里面是大网眼丝袜,过膝长靴包裹着她直的像筷子一样的大长腿,十分好看。她上衣穿着奢侈品当下最火的限量版卫衣,长长的波浪卷发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细长的丹凤眼和高挺的鼻子,下面一双性感的嘴唇,一看这张脸就一定会被神坛顶端的时尚品牌偏爱。 之前张可儿代言过奢侈品,频繁出现在秀场,而如今愿意接这个国内品牌的广告,确实不符合她的高级感,坐实了我的预感,她就是奔着杜明兖来的。 经纪人向她介绍我,我们礼貌的握手之后,胖哥带杜明兖走过来。张可儿有些高傲,她没有仔细看我,眼睛就飘到迎面走来的杜明兖身上。杜明兖仍是毛衣加破洞长裤,脸上没有化妆却连毛孔都看不到。张可儿眯着眼睛笑起来,热情的伸出手说:“你好,杜子轩。” 他恭敬的半弯着腰握上去,客气的回应你好。手稍碰了一下就立刻松开,点到为止。 我偷偷打量二人,张可儿旁若无人的跟他搭话,也毫不介意对方是个闷葫芦只是点头说是,气氛竟然诡异的热络。 胖哥站在我身边,和我一同望过去,又下意识看了我一眼说:“高兴,这样好吗?” 我拍拍胖哥宽厚的肩膀说:“胖哥,只要能成果的平息这件事,就是好的。张可儿的事情,你别告诉他,到时候他翻脸不合作,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胖哥叹口气:“哎,这叫什么事啊。” 我故作轻松的开玩笑道:“什么事?好事呗。那可是张可儿啊,我可没亏到你们家轩轩啊。” 杜明兖和张可儿分别去后台化妆,我带着工作人员在拍摄现场做准备。杜明兖化妆快,他先从后面走出来,上着一身格子西装,里面马甲、衬衣整齐,胸前口袋里还插着一块玫瑰,下着哈伦裤,脚踩一双马靴。他化完妆脸上棱角更深,刀刻一般,带着圆圆的金丝眼镜,两个镜腿还有细长的金链子相连,俨然是过去上海滩的英俊少爷模样。 不一会儿,张可儿也出来了,她头上戴纱,半张脸若隐若现,丹凤眼用黑色眼线勾勒的更加细长,炯炯有神,一双丰满的红唇万种风情。玲珑有致的身材被一件星空紫的旗袍勾勒出来,侧开叉若隐若现那一双傲人的长腿。 二人站在一起,就是民国期间一对璧人,十分搭配。 看到他们俩,导演立刻来了灵感一般,兴奋的指挥他们立刻进入到布景,赶快开始拍摄。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俩在导演的指挥下拍摄,杜明兖时不时的需要搂着张可儿的腰,他都是虚扶,并没有碰到。 一个镜头要从二人侧颜拉出来,所以在灯光下二人必须亲密的靠在一起,面对面,才能装进镜头中。而杜明兖始终顾忌男女有别,和张可儿保持距离。摄影师试了几次没能成功,尴尬的看着导演。导演不耐烦的喊“卡”,拿着剧本卷成的桶指着杜明兖说:“小祖宗,别这么保守。这是拍戏,又不是真的,专业一点行不行。” 张可儿看他脸红着道歉,笑靥如花,凑到他面前一寸的位置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杜明兖梗着脖子后撤一步,不自觉的看我一眼,我挑着眉毛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要看好戏的表情。 我告诉胖哥让他去向杜明兖传达,两个人要亲密一些,不能这么生疏。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专业就要做到按剧本演。既然两个人演的是情侣,就自然会有肢体接触。 胖哥为难的迟迟不见挪动,我推了推他说:“原话告诉他啊,张可儿都不带电,摸一下上不到他。” 胖哥在杜明兖身边徘徊两圈,直到杜明兖发现他行为诡异,他才走过去凑到杜明兖耳边把我说的话交代出去。杜明兖听了登时看向我,一双眼睛似乎能射出两道激光将我挫骨扬灰。 导演叫大家准备准备再来,很直接的说杜明兖:“你要是不好意思,那就ng到你好意思为止。” 我听了狠狠点头,杜明兖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瞪着我咬牙切齿。张可儿发现,笑着拍拍他胸口说:“子轩,别怪高总。这条广告呢,也是为了平息你之前的绯闻。你想啊,如果咱俩炒cp,你我的粉丝们或许更能接受一些。” 他听了这话,这才纳过闷儿来,再看向我。我不知道他们俩说什么悄悄话,仍旧歪着头对他眨眨眼装无辜。 杜明兖对导演说:“可以了,开始吧。” 在开拍,他一把搂过张可儿纤细的腰,二人身体贴在一起,他颌首望着张可儿,一双炙热的目光,张可儿双夹绯红,含羞低头,正是导演要的画面。 “好好好,保持住。”导演笑着说,“男生在脸在靠近一些。女生抬头了,对,抬头四目相对。太好了,含情脉脉,感情再丰富一些。男生低头,亲吻女生,慢慢靠近,在马上要吻到的地方停下。” 我看着他们俩在导演的指挥下一步步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上了,我不自觉的双手攥拳,手心全是汗。胖哥无暇顾及我,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杜明兖和张可儿。 “再近点,再近点!”导演催促道。 杜明兖的额头开始渗出汗,他眯着眼睛怕掌握不好距离真的亲上,因为太近了又不自觉的抿着嘴。 导演大喊“卡!”,他气愤的将剧本摔在地上:“男生,我是有刀架在你脖子上啊,你有那么痛苦嘛!就算真亲上也没什么吧,至于吗!” 杜明兖面红耳赤,他向导演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导演,我喝口水再继续。”说完他急吼吼的走去后台化妆间。胖哥追了过去,我忙跑到导演面前道歉:“导演息怒啊,子轩还是个孩子,这种戏也没拍过,对他来说是第一次。您别着急,慢慢教他,他一定能拍出您满意的画面。” 导演狠狠叹气说:“长的是不错,演的真不怎么样。” 张可儿也凑过来替杜明兖解释:“导演,他的戏我看过,演得很好。可能就像高总说的,感情戏是第一次拍吧,您多担待。” “高兴,来下。”胖哥在后台方向喊我,我和二人点头示意,跑了过去。 胖哥在化妆间门口,指了指紧闭的门,撇撇嘴就走开。我顺了顺气,这道门里等待我的是杜明兖难消的怒火和劈头盖脸的责骂。 第100章 困难让我们越靠越近(三)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看到杜明兖靠在化妆台边,双唇紧闭,对我怒目而视。我缩了缩脖子,走进去,反手将门关好,以免自己被一个孩子训斥的样子传出去。 “你过来。”杜明兖这次真是生气了,好像藏了一吨炸药一般,我生怕一个不慎把他给点着了。我乖乖走过去,又不敢靠太近,走到面前就犹豫不前。 他站直身子,一步步逼近我,我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另一张化妆台边。我眼神慌乱,他却笃定的盯着我:“这脚本是你过的?” “是。我也是好心,看你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能天天跟和尚似的,也不健康啊。”我心虚的赔笑说。 他一手撑在化妆桌边,一手攥着我的手腕说:“我得谢谢你了?” “谢就不必了,咱俩谁跟谁啊。”我惺惺的说。 他压低身子,高挺的鼻梁险些要撞上我的。我退无可退,侧过脸躲避,他冷笑说:“现在不嫌我不入戏了?” “明兖,”我推了推他的胸口说,“我必须这么做,这是代价。” 他反手将我的手扣在我背后,锐利的目光怒火中烧:“这是什么代价?!你一定要这么做吗!你可以不要我,把我推出去,但不要乱给我安排!” “张可儿是我千挑万选的人,怎么叫乱安排。”我辩解道。 他攥的我手腕发青,嘴角气得微微抖动:“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安抚他的情绪:“明兖,如今局面这样,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了这个办法。我如果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回来?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亲自跟过来?” 他轻蔑的看着我:“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为了跟我划清界限,劳师动众的请来一个挡箭牌?”我没有反驳,他忽然松开我说,“好啊,我如你所愿。”说完他两步走到门口,猛然夺门而出。 我这才敢大口喘息,刚才他身上的压迫感让我快要窒息。我拉了把椅子,跌坐在上面,一个人沉默。此刻他应该跟我赌气,所以能好好的配合导演了吧。我苦笑,他究竟在发什么脾气,就好像他这么做我会开心一样。 我躲在化妆间,我无法面对他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而无动于衷,我还是无法面对。没多久,一个工作人员找过来,说导演喊收工了。我恍然,跟着工作人员到拍摄现场向导演道谢。工作人员忙碌收拾时,一旁张可儿正在眉飞色舞的跟杜明兖说着什么,而他安静的倾听,并没有留意我这边。 我收回目光,继续跟工作人员寒暄。这次跟张可儿合作,他们要求所有的修片都必须是他们以往合作的工作室。我没办法,只要将修片的工作委托过去,但是这种艺人工作室很容易更在乎自家艺人的形象而敷衍其他人。我找到工作室的人,客气的拜托他们修片的时候也多费心杜明兖,精修的时候也一定要仔细。 除此之外,因为张可儿认团队,我们不得不接洽很多不熟悉的供应商,我还找到剪辑师等后期相关的人,一一嘱托。 等我绕了一圈回来,工作人员已经撤去大半,张可儿的人都已离开,布景也拆了个七七八八。我站在一片凌乱的布景碎片中,看着精致的布景变得斑驳,一时唏嘘。 “高兴,愣什么神呢,走吧。”胖哥拍拍我的肩膀说。 我意外的看着他:“你怎么还在啊?” 胖哥叹口气,递给我一杯咖啡说:“看着你们俩我都着急。他说要等你,在车里呢。” 我欣慰的笑起来:“不了,我开车来的。家里还有些事情,我直接回家了。今天他心情不好,胖哥你多担待了。” 胖哥欲言又止,我拍拍他宽厚的背:“快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他的时间很宝贵的,今晚还有一个节目要录,还得飞杭州呢。这个节目也是你胖哥托了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才帮他争取的,可别辜负了。” “为什么你不跟着去啊?” 我耸耸肩轻松的说:“我又不是他经纪人,为什么哪都跟着啊。你别是想偷懒,才把这个大麻烦甩给我吧?”我开玩笑道,“好啦,快去吧。今天的片子拍了一天,让他注意休息。你也辛苦了,照顾他这个臭脾气的闷葫芦不容易。我呢,让团队开始准备素材了,时间线和物料列表都得尽快滤出来。流言蜚语转瞬即逝,我们必须要快。” 胖哥唉声叹气的离开,而我不想面对他,躲在后门狠狠抽了两只烟,才离开片场。 我在北京忙着,杜明兖和胖哥在杭州拍摄,过了两天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初步筛选和简单修过的照片。杜明兖和张可儿在照片上看着很登对,尤其是张可儿眼含春光,杜明兖竟也演出柔情似水的深沉。只是看到花絮的时候,杜明兖的一张脸臭得不行,很少说话,唯独张可儿不顾他巨人千里之外的气场,一直围在他身边。 我看完200多条花絮,随手记了很多可用作素材的片段,叫人拿去剪辑调色,作为彩蛋放出。 苏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我随手锁上电脑屏幕,在黑屏中看到他的影子。我吓了一跳:“大哥你走路没动静吗。” 苏奇问道:“高兴姐,你可真是厉害。看着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在一起,还是不同角度的慢动作,还得记录怎么替他们宣扬。你究竟是什么心态?” “这是代价。”我懒得和他多说,“喜欢一个明星,可不比古代的皇后简单。肚量、气量都要有,还要经得起独宠招来的算计。” “那张可儿算什么?皇后给皇上挑选的宠妃?”他好笑道,“你是不是宫斗剧看太多了,入戏太深啊?都是挺简单的事儿,怎么到你这都这么复杂。” 我起身面对他,直视他的双眼说:“这是他的事,不能有半点差错。”苏奇双手举到头两侧,撇撇嘴说:“好好好。” 这时杜明兖和胖哥走进办公室,他看都没往我这边看,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我也假装没看到,藏起失落,叫了与他同行的公关部的人去开会。听他们汇报,没想到这期节目的女嘉宾临时换成了张可儿,所以二人又是一同出席。同事还在夸赞我厉害,居然能从张可儿那里谈来这么多资源,让她如此配合炒作。我心里苦笑,这张可儿自己是上了心了,想趁着这波炒作将事情坐实。 广告的播出,花絮的传播,还有综艺节目的加榜,轩可cp的形象深入人心。很多人在二人的微博下大肆评论,有人含泪祝福,有人指责对方配不上,也有人说:“这才般配,过去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我看到报告,是该为这件事情要过去了而开心,还是为自己默哀呢。 两个人的cp形象已经成功塑造,但是双方公司统一口径,直说二人是好朋友,通过这次合作才认识的。虽然澄清了恋人关系,但是二人频繁出双入对,年龄相仿,性格互补,着实圈了一票cp粉。 后来小姨夫还找来一个爱情电影的资源,给二人谋了一对角色,客串一把。我还特地为他们设计了很多炒作物料,彻底把二人捆绑营销。电影官博宣布了两个人将一同出演一对校园恋人,网上就炸了锅,暧昧不清的关系似乎变成心照不宣的事情。 很多综艺节目开始邀请二人一起参加,还有常驻嘉宾的邀约。胖哥问我要不要接,我都很敷衍的让他自己决定。 事情解决了,我也不想再在这里找不痛快了。这两天,我让人放出杜明兖拿到美国名校录取通知书的消息,成功转移了粉丝的注意力,大家都在议论他这次去读书会不会长时间消失在荧幕中。 我在电脑前刷着他的微博,短短一个月,大家似乎已经淡忘了曾经杜明兖还有一个“高领”女友的事情。 杜明兖和张可儿参加一个网络访谈节目,我想这段路我已经送他走过去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我趁他出去录制的时候,来到小姨夫的办公室递上了辞呈。小姨夫看到白信封上大大的“辞职信”三个字,并不意外。 他接过来笑了下说:“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这么优秀的员工,只跟一个项目倒是像一次性的,很可惜。这两天苏奇不老实,总给我惹事,不如你把他的事情也接下来。” 我摇摇头说:“不接了,我没那么多富裕精神替他们操心。” 小姨夫看着我倔强的样子轻笑:“那我替明兖谢谢你。” 我也轻松的笑起来:“好。突然卸下肩上的担子,一身轻松。”我向他点头致意说,“后会无期了,小姨夫。”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走之前去跟明兖说一下吧,不然他又要跟我闹了。”他眯着眼睛淡淡的笑容,和杜明兖神态如出一辙,“后会有期。” 我开车来到杜明兖录制的地方,在待机室看到正在化妆的杜明兖。化妆师正在给他的五官打阴影,本来立体的面容,轮廓更加英朗。 他从镜中看到我冲他笑,愣了下,这几天冷战我们谁都没理谁,即便坐在一个会议室开会也不曾有一点眼神交流。如今我突然来找他,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我靠在门边,听到门外两个路过的工作人员正在大声谈论着杜明兖的绯闻。其中一人表示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对杜恶语相向,明明他好看到做什么都是对的,性格也很谦逊可靠。我心里得意,扬起嘴角,没想到被杜明兖看在眼里,他抿着嘴冲我笑。 他给了胖哥一个眼神,胖哥等他妆化的差不多,就领着工作人员们都出去了。 我坐在一边凳子上等待,不到一分钟困得频频点头。他轻轻走到我身边,蹲在我面前,轻轻托住我的下巴问:“来找我?” 我定睛看他,脸上堆起笑容,没说话。重新作为一个局外人,心里毫无包袱的看着他的感觉,久违了。 他眉眼间染上忧伤:“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一定比我更不好受吧。”他一句话几乎搅动我心里好不容易沉淀的委屈,眼眶发酸。我捏着他的脸说:“你还知道我不好受啊,那么爱生气。” 他把我揽在怀里,哄道:“是我不好,还好你来找我了。” 我紧紧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温暖,所有的委屈都不重要了。他在我耳边撒娇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我想你给我洗头。” “我辞职了。”我答非所问。 他松开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受不了了,不想干了呗。”我撅着嘴说,“你现在是越来越自然了,再看下去我就无法冷静了。” 他忍俊不禁,吻上我的嘴,比起之前的笨拙粗暴,居然技术娴熟了不少。我生气的咬了他的嘴唇,他坏笑着用拇指抹去嘴唇上的血迹说:“是不是进步了?” “我低估你了。”我嗔怪道。 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这段时间我怕自己演不好,可没少补课。就可惜了一直没有真正用武之地,现在你是不是得让我施展一下?” “杜明兖!”我脸颊发烫,摇摇头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杜明兖!” 他咧着嘴嘿嘿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还有两个俏皮的梨涡。他坐在我身边问:“辞职了你就是无业游民了,以后得靠我养,在家里在外面都要听我的。” 我不屑的撇撇嘴说:“呦给你厉害的,我能养活我自己。” “你要开始找下一份工作了吗?” 我摇摇头说:“处理你这事,我已经筋疲力尽。我想休息一阵,在家玩几天。” 他下巴抵在我肩膀,眼睛直勾勾的瞧着我,睫毛呼搧呼喊的:“今天我们都回家,好不好?” 我点点头。 他又问:“晚上你给我洗头,好不好?” 我笑着回答:“好。” 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二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雨过天晴了吗? 这时我看到待机室的门有一个缝,外面似乎有个人。我心底一沉,忙坐直身子。杜明兖回头望去,下意识将我护在身后:“谁?” 门外的人没有离开,门被人推开,接着震惊的张可儿走了进来。 第101章 这次离开,请好好说再见 咖啡厅里放着慢摇,零散有几桌客人散布在店里,彼此保持着刚好的距离,听不到别人的对话。裸露的灯泡被高高悬在天花板上,一束光打在桌上,照的食物清晰明亮,客人隐在半昏暗的影子里,琢磨着对面那个人的表情。 “高总,我就直说了。”张可儿随手拨弄着搅拌咖啡的勺子说,“我们才是一对,这是全世界都看到的。说起来,高总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我本还觉得情敌在咖啡厅争夺一个男人会很尴尬,听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放松了:“是,大家都以为你们俩才应该在一起。不过张小姐也不算是娱乐圈的新人,在这个圈子里,风流是最司空见惯的。今天网友觉得你们登对,等过两年,又出来一个比你更嫩的小模特,当她和子轩合作了,大家自然又会跑票,重新站队。所以拿舆论当谈感情的筹码,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张可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所以你是要说你已经这么老了,自然也不怕更嫩的敌人?难道你以为舆论就会站在你这边?”她高傲的仰着下巴,喝了一口咖啡,从那张精致的脸蛋开始,她的声音酥酥麻麻,一颦一笑都性感优雅,让人挪不开眼。 我没有接话,她继续说:“之前网上传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吧?我怎么早没想到。” 我微笑着说:“张小姐不用自责,老天是公平的。给您了漂亮脸蛋,要再这么聪明,那岂不是过分。” 张可儿冷下脸:“你这个女人两面三刀,求人的时候一副嘴脸,用完就换了另一副嘴脸。子轩那么善良,跟你待久了肯定会被你带坏的。” “他一个成年人,心性成熟,要是随随便便被我带歪了,也太弱了吧。” 她质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抿着嘴回忆起来:“半年多了吧。” “半年就住在一起?”她瞪大眼睛问。 我为难的说:“这是我们的私事,我好像没有必要告诉张小姐。”我厌烦了陪她在这里兜圈子,“现在在大家心里,你和他是一对。不过想来你也听到风声了,他拿到通知书,要退出娱乐圈。” “真的?”她惊道,“我以为都是谣言。” “在他娱乐圈最后一段生涯,我希望他是开开心心的。我希望他离开大家事业的时候,一直是那个努力、善良、稳重的男孩。”我诚恳的看着张可儿,“即便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想来所有关心他的人都是这样希望的。这段时间我也能看出来张小姐喜欢他,而且也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了,你一定是理解我的。” 她被我架高,只好顺坡说:“你也别说的那么绝对。你给自己找了一个情敌,可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你这个女人,每天看着我和他在镜头前,难道不会难过吗?” “会。”我斩钉截铁的说,“我难过不重要。” “你可真够狠的。”她瞪着我说,“你最好离子轩远一点。” 我也不生气,笑着说:“帮人帮到底,既然他也是你的朋友了,还请你帮他最后一个忙。” “你又想怎么耍我?” “下周陆总会给他开新闻发布会,公布退出娱乐圈的事情。”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实话,当公司出面证实了这个消息,我无法预判粉丝的反应会是什么样,“还希望张小姐能坚定的支持他的决定。” 张可儿尖锐的嗓音刺破我的耳膜:“我凭什么?!” 我叹口气,真费劲啊,每一件事情都要费一番口舌。我徐徐道来:“我知道张小姐小时候是个体育特长生,也是因为喜欢时尚,关注秀场,借助自己的优势,毅然决然的放弃了练了将近10年的体育,转行做了模特。你们俩一样,都有自己擅长的,也都有自己的梦想,更有用去走出自己的舒适地带,追求梦想。我想,这也是你会关注他的原因。” 张可儿大眼睛瞪着我半晌说:“你知道的太多,这样容易被灭口。”她眼珠子转了一圈问,“你到底怎么让他喜欢上你的?” 我笑出来:“咦,你怎么不说我比他岁数大很多,又没那么漂亮,又没那么有钱,怎么配得上他。” 她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年龄啊、钱啊,这些重要吗?” 我看她无法理解的样子,觉得她除了傲慢一些,其实人很可爱。是啊,这些外在的事情在爱情面前似乎不那么重要。我笑着说:“我当你答应了。” “他的发布会我也会出席,但是这个忙我帮的是杜子轩,而不是你高兴。”她俯视我说,“而你,最好别拖他后腿,不要再出现。” “我离开,你才肯去?”我问。 她狠狠点头:“对,我要你离开他。” 我习以为常,毕竟叫我离开他的人太多了,这样的威胁也收到太多了。我很爽快的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我送回家。” 我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痛快,她愣了一下,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那天我和杜明兖在待机时被她撞破,见她的架势我以为她要找我拼命或者拼酒,我特意没有开车。 她开车送我到楼下,正好高盛下楼扔垃圾,被她跑车的声音吸引。他凑过来,看到车灯背后的张可儿,揉了揉眼睛。 我在车里,车灯将他那个熊样照的清晰,我压低了身子不想被他发现,不想认他。可是见到女明星真身的高盛就像只盯上鱼的猫,那里肯走。张可儿毫不在意的停下车,对我说:“你到了,下车。” 我车门下车,高盛发现是我,立刻迎上来,趴在车门上不停的敲玻璃。张可儿摇下窗户望过来,高盛嬉皮笑脸地说:“张小姐你好,我是高兴的弟弟高盛。” 她轻蔑的笑了一声,一脚油门就驶出我们的视野。我嫌弃的看着恋恋不舍望着她离去方向的高盛:“瞧你那点出息,没见过世面似的。” “哎姐,第一回啊,我高盛出马,第一回有妞儿不买账的。”他的目光拔不出来,“有个性。” 我翻了个白眼,把他扔下自己上楼去了。高盛跟上来,还在念叨说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精致的女孩,跟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人家本来就是演员,”我无奈的说,“你就放弃吧,张可儿喜欢的是杜明兖,还是单相思,还是一往情深。” 高盛满不在乎的说:“那怎么了,杜明兖不是喜欢你么。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啊,对吧。” “你!”我被他噎得无法反驳,狠狠踹了他一脚。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上杜明兖的硬照忽明忽暗的催促我接听。我犹豫一下,挂断了他的电话。高盛留意到,不明所以:“干嘛不接啊?你们分手了?”他突然反应过来,追问,“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搬回去了吗?” “算是吧。”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仰在一旁说:“我今天住这。” “什么叫算是吧,不别告诉我你单方面分手。”高盛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大快朵颐,“你明明挺喜欢他的,而且找上他你也算捡了个大便宜。有便宜不拣就是丢啊。” “我是成年人,我比他大那么多,很多事情我必须得打算。他感情用事,我必须保持冷静,我们没有结果,我得让他接受。”我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高盛嘴里嚼着苹果:“什么啊,你就是矫情。”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吧,希望他退出的消息不会再引起什么风波。” 一周后,杜明兖的新闻发布会如期举行,娱乐圈为主的媒体洋洋洒洒来了近百人。 发布会上,小姨夫带着杜明兖和小山,还有他们的经纪人一起出席。记者们先是例行公事的问了几个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一类的,小姨夫和经纪人都按部就班的回答。接下来就有人按耐不住的发问:“请问杜子轩,网上有消息传出你会去美国读书,要淡出娱乐圈,是真的吗?” 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杜明兖,全部话筒都直戳向他面前。他自信的对提问记者笑了笑,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个问题:“我的粉丝们都很聪明,她们和我心灵相通,又时时关注我的动态。我确实决定要去美国念书了,去追求我的梦想。所以,我要退出娱乐圈了。”他的回答掷地有声,记者们一下炸开锅,进一步的问题接二连三的提了出来,每个人都急着要杜明兖先回答自己的问题。 小姨夫云淡风轻地说:“今天这个发布会就是要宣布这个消息,子轩说一定要亲口告诉支持他的粉丝。他曾说过,告白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草率对待,告别更是。我相信了解子轩的朋友一定知道,他的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杜明兖接过话说:“前段时间我去了美国,似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那是我去美国参加大学入学面试,我已经被录取了。这次巡回演唱会就是我的告别演唱会,是我跟大家最后的共同回忆。之后,我会准备赴美学习,学习我最爱的,追求我真正想要的生活。”他温柔地说道,“我的梦想并不是成为一名歌手或者一个舞蹈演员,我热爱我现在做的事情,我感激大家对我的支持,可我想设计一辆最快的车,这是我从未改变过的梦想。在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时候,我甚至质疑过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无论是家里还是公司,都曾经声讨过我,也阻止过我。可是我坚持下来了。我深知这一路不易,我会一直支持你们。” 他莞尔一笑,那眼神中千百温柔流转,那是他对粉丝的热爱及感恩:“虽然我可能很少会出现在荧幕上,但我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们还是同在一片天空下,我不会因此而远离了我的粉丝们。每个人选择的生活不一样,我喜欢舞台上的我,但是更喜欢车库里满手机油的我。我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就像你们一直做的这样。希望你们也能够追逐自己的梦想,并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 “毕业之后是否考虑复出?”记者问到。 他回答:“可能吧,谁知道呢。只是现在这不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这时很多记者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旁的张可儿身上:“张小姐今天出席这个发布会的身份和动机是什么?” 张可儿笑得千娇百媚:“子轩其实和我很像,他为了追求梦想放弃了多年经营的形象,我当初也是放弃了多年苦练的体育转行做了梦寐以求的模特。如果不是这份勇气和决绝,大家不会看到今天的我。想来,勇于拼搏、洒脱才是现在我们的新一代的特点。而且我相信他,他这么努力,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她甜甜的眯起眼睛,把手搭在杜明兖的肩膀上,“下次大家再在电视上看到他,可能就是f1赛事转播了。” 杜明兖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张可儿一眼,然后拉起小山站起来,对镜头说:“小山将带着我对粉丝的爱和感谢,一直陪伴大家,希望大家能够支持他。这次的告别演唱会,我们会尽全力满足大家的要求,有什么想看的,就给我们留言吧。”说完二人一起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 小姨夫宣布发布会就此结束,杜明兖等人起身要走,记者们还追着七嘴八舌的问了一堆问题,均被胖哥拦住。 我一个人在家里看完直播,留意到他离场时脸色不太好,很想给他发个微信安慰一下。可我拿起手机,想到了自己对张可儿的承诺,又默默放下。 没过多久,网络铺天盖地的报道此事,而这次公司做了完全的准备,很好地控制住了粉丝的情绪,引导了舆论,借机炒作cp转移注意力,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张可儿的人气越来越高,很多杜明兖的粉丝都关注了她,她的个性和率真为她赢得一片好评。杜明兖的微博怨气中天,很多粉丝不断挥泪留言,送上很多祝福。没事的时候翻阅一下,似乎也能体会到杜明兖为什么会如此宠爱他的粉丝,这样不舍。也很容易理解,他不可一世的自恋是怎么养成的。 我天天赖在家里也不出门,睡得昏天黑地,终日蓬头垢面的也不捯饬。高盛天天跟我打听张可儿的事情,我爱答不理的他依然不放弃。他的手机、电脑的桌面屏保都变成张可儿的照片,看来中毒不浅。 有一日我被他问烦了,怒道:“张可儿喜欢杜明兖,我之所以选她炒作就是因为我拿准了她早就暗恋杜明兖了。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 没想到高盛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奋起反驳,反而点点头说:“我算知道了,你跟杜明兖算是彻底完了,不然你也不会不给我和可儿一点机会。” 这是什么逻辑,我皱着眉头看他,他把护照仍在我身上说:“我也该回美国了。你这也没什么事了,跟我一起去吧。” “去美国?” 曾经我印象中的美国是我最后的学生时代,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个时候我没有那么多操心的事情,每天不挂科,吃好玩好最重要。我想一匹回归草原的野马,自由、不羁,从不会瞻前顾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后来回国后,美国是高盛的代名词,他在美国所以那个异国他乡似乎跟我还有很多藕断丝连的地方。 再后来,夏威夷有我和杜明兖并肩战斗的回忆,他救了我,我一心一意为了让他渡过难关;在芝加哥,陪他去面试,学校轻松的气氛,我们之间没有身份的阻隔,就是两个普通人一样。 “是啊,你看你整天在家里挺尸,无所事事的。”高盛劝道,“你这么颓,没准换个环境会换个心情呢,省着我跟爸妈还担心你。” “不去。”我一口回绝,“图一什么啊。” “你瞧你现在的状态,反正你们俩都分手了,你也没啥留恋的了。” “嘿,我还不行跌倒了躺会儿啊。”我懒懒的回答。 “成,那我可没工夫陪你耗着。”他也不勉强,“你就在这继续烦常乐吧,我不管你了。” “不送。”我翻个白眼。 本来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蹉跎还挺自在,逃避着外面的纷扰。结果他非要点破我隐藏的心事,我也坐不住了,心烦意乱。心里那条紧绷的弦,被他挑断了,我无法安然逃避。 我约了常乐去老邪酒吧喝酒,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气球,里面都是悲伤和痛苦,如今气球越吹越大,我怕气球突然炸了,想靠酒精再裹上一层。 在酒吧,老邪说好久没见到我了,也没有信,以为我消失了。前阵子一直在避世,忙于逃避绯闻,然后又专注的解决问题、逃避问题,如今绕不过去自己心里的坎,只好灰溜溜的来讨酒。 老邪在吧台里,八卦的问:“怎么样啊最近?” “还行吧。”我敷衍道。 他似乎看破了我的心思,装作无意的说:“哎,自己惹得事情,跪碎了膝盖也要强忍着说自己过得好。” 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一个人喝闷酒。常乐来的时候,我已经喝了两轮,她关切的问我:“怎么样啊你,我都不敢问你。我看网上都在传杜明兖和张可儿分手的事,你看到了吗?” “分手?”我有两天没上网,这明星八卦还真是瞬息万变。算了,既然我决定躲了,他跟谁好跟谁分手,和我都没有关系。 常乐问:“刚才高盛跟我说他要回美国了,你去吗?” 我摇摇头:“我不去。不过他提醒我了,我……想去别的城市,不想在北京,想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她愁容不展:“我听说你跟杜明兖分手了,真的吗?因为那个张可儿吗?” “嗯,算也不算吧。”我摆摆手说,“我累了,想休息。可能折腾不动了吧。” 她没有继续追问:“如果你想好了,就走吧。”她和我碰了一杯,“不过我觉得在你离开前,应该好好跟杜明兖说再见。” 我没回答,不想去说,我怕我去了就不想走了。 她太了解我,继续劝道:“杜明兖要去念书,怎么8月也得去美国了。等到那时候,你就没机会跟他好好道别了。你一直说自己成熟,连道别的勇气都没有,哪里成熟。” 我辩解:“感情面前没有成年人和未成年人。” 她语重心长的说:“你少废话。虽然刚开始我不看好你们俩,但是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你很好,为你做了那么多,怎么都值得你好好地道别。” “我走,是因为我不想看他的背影。你能明白吗,无论我们还有没有联系,我知道他也在这座城市,我并不觉得他离我很远。可是他去读书了,在地球那边,我们天各一方,就真的够不到了。我不想,所以我要先走。” 她说:“我算看出来了,我以为你经过这件事情能振作起来,起码不怂了。但是天生怂,怂一生。” 老邪过来搭腔:“之前那小孩也来过一两回,一个人坐着喝闷酒,也不说话。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就念叨念叨说你最近挺好,每天不务正业在家呆着,他说那就好。” 我漠然:“所以呢?” “他说他要巡回演出了,最后一站之后隔两天就要去美国了。他怕你不见他,也怕不能跟你好好说再见。”老邪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看你,还没人家孩子勇敢。” “是啊,他很勇敢,一般人都没他敢于舍弃。”我收起消极的情绪,嫣然一笑,“没机会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很快就去上海报道。” 老邪摇头叹气,常乐看着我没说话。 第二天,高盛前脚走,后脚我带着行李,谁也没说,一个人悄悄逃离了北京。 第102章 每次告别都是新的开始(一) 七月的风懒懒的吹过我的头发,不知不觉头发已经长到齐肩。我随意将头发扎起来,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烟雾。我站在灯红酒绿的衡山路,看着来来往往摇摇晃晃的人,仿若世外。 人生一路都在拼命奔跑,有的地方终究是要离开,而离开的一刻就是踏进下一个阶段的开始。我看着桥下奔驰的车流,每个人都在奔波,为了自己曾经的选择拼命努力,有人做对了,有人做错了,这些胸有成竹、后悔莫及、惊喜万分组成了生活。 “咦,高兴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这时一个男孩举着一瓶啤酒,靠在我身边的栏杆上问,“里面太闷了吗?” “没,出来抽根烟。”我左手两根手指夹着烟,在他面前晃了晃。今日我们去提案,为了庆祝这段时间的努力,所以结束后直接来了衡山路喝酒。他叫阿铭,是我的后辈,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这次比稿是由他负责。他穿着西裤,衬衣噎在裤腰中,口子开了两个,领带已经被摘下。 如今的我抽起烟来很熟练,俨然是个老烟枪,还记得第一次他见到我抽烟时意外的表情。 他摊摊手,向我讨了一根烟,顺手将自己手中的啤酒瓶塞进我手里,我举起来毫不客气的干了一大口。 “很少见到你这样的女孩,抽烟喝酒一个不落,平时话不多,开会又侃侃而谈,很像个有故事的女人。”阿铭感慨道,“有时候看满办公室有一半都是男孩,可依然阴气很重。大老爷们一个个扭扭捏捏,倒是高兴姐你来了多了份阳刚之气。” 我瞪了他一眼,他眯着眼睛笑起来。他个子不高,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线,脸颊会有两条浅浅的缝,很像小猫。 阿铭继续说:“高兴姐,咱也算一起上过战场了,就是自己人。由你给我们当策略,我觉得这个项目稳稳的。对了,这家酒吧是我一哥们跟我一起开的,没事欢迎你常来。” “酒吧不错,除了价格黑心,没什么不好的。”我开玩笑道。 阿铭怨声载道:“高兴姐,我们也是小本经营。你看咱们这个行业,挣钱这么费劲,谁不干点副业养活自己啊,可比不得你。” 我纳闷:“我怎么了?” 他冲我左手的手腕努了努嘴:“我们可带不起十几万的表。” 我笑了下,不自觉的晃了晃手腕,这表是最早杜明兖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舍不得带,总想着还给他。走的那天,在屋里走来走去,总想带点念想,最后就翻出来这块表。 我转了个话题:“不过也换个角度,过去我可没这么多闲暇时间,也没什么夜生活。你应该庆幸,咱们算行业里清闲的了。干了这一行,还能体验每天按时下班的待遇,你得烧香了。” 他苦笑着说:“哪啊,就是这两天你赶上了。阿康哪有下班的时候啊,那还不是金主爸爸们睡了我才敢合上电脑啊。我就不说了,我那个哥们是也算是同行,专门负责一些演唱会啊活动的。现在夏天,赶上什么音乐节,天天忙得不着家,他老婆都要闹离婚了。也就是你,做策略,没那么大压力。” 我笑着耸耸肩:“好好好,怨妇似的。我没让你降价,你也不能强迫我来消费。” “别,你来,我请。”阿铭赔笑道,“以后在公司还要靠你呢。”他的谄媚我很受用,本来就需要点拨他,这恩惠总要给他一个方式报答。 我们聊了一会儿,抽完烟回到酒吧里。里面空间狭窄,音乐声震耳欲聋,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震出来。酒吧里面还带一个小舞池,说是酒吧也像夜店。 今天去比稿的还有两个小女孩,其中一个小芬胖乎乎的很可爱,我总喜欢带着她,爱笑,手快,干活利落,积极主动。她见我进来,连忙拍拍身边的空座位,声嘶力竭的招呼我:“高兴姐,坐这里!” 我坐在那,听他们相互打情骂俏。因为公司不大,一共就两个团队十几个人,所以大家彼此都关系很要好。 身旁小芬一直在聚精会神的看手机,不喝酒也不搭话,自己看的神采奕奕。“你看什么呢?”我好奇的凑过去问。 这一问,算是正中小芬下怀,她似乎等我问她很久了。她把手机推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兴奋地晃着:“高兴姐,听说你之前跟杜子轩合作过。我是杜子轩的铁粉,他是我的本命!你看,他又更新微博了,他头发都长回去了。不过我们轩轩什么发型都好看,360度无死角的好看。” 我看手机,杜明兖更新了微博,发出他排练的照片。他的头发确实长了,机会和我们初见时一模一样。我笑了下,将手机退回去,可小芬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晚上不停地给我展示杜明兖的视频和照片,絮絮叨叨的跟我念了许久他有多帅,有多好,自己有多喜欢他。说到杜明兖退出娱乐圈的事情,小芬还嘤嘤的抽泣起来。 我给阿铭一个眼神,他替我结尾:“小芬,你别拉着高兴姐了。你看高兴姐平时的性格,像是喜欢这种小男孩的人吗。你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我一个白眼翻上去差点没翻回来,我没接话,一个人闷头喝酒。小芬只好放过我,一个人泪眼汪汪的对着杜明兖的照片神伤。 这时团队里另一个女孩问我:“高兴姐,像你这样的职场精英,不会还单身吧?”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笑了下说:“嗯,所以女孩还是不适合工作太努力。” “高兴姐,这是我的下属,你当我面这么教唆她消极怠工,不合适吧?”阿铭玩笑道。 我挑了挑眉毛,说了他也无可奈何。我继续喝着酒,没想到原来没理也要说三分的我,现在倒有点像杜明兖的性子,不爱说话,不爱反应,不爱寒暄,也是这样我才会放弃4a的阿康,到这家小公司当了策略。 我已经到上海快两个月了,换了手机号,我跟谁都没说。本来打算安顿好了再跟常乐他们联系,这一忙起来也就忘了。这段时间我好像跟过去的种种都划清了界限,没有故人,没有故事,只身一人开启了另一条主线一般。 猛然听很多杜明兖的事情,不禁心里有些感触,多喝了两杯。我话说的不多,未曾对他们说起我的过去,不曾提及任何一点北京的事情。久而久之,我适应了新的生活,接受了这是个新的开始。 说到朋友们,我拿出过去的手机,登录原来的微信账号,在朋友圈看到他们的更新。前段时间赵默说小花恋爱了,开始还藏着掖着觉得自己谈恋爱的样子没什么面子,最近似乎豁出去了,他的朋友圈也是甜蜜的腻歪,曾经所有人都谈恋爱的时候唯一的单身钉子户从不动摇自己的不婚主义,可一瞬遇到了一个女孩,尝到了爱情的甜头,铮铮铁汉也架不住柔情似水。 常乐说她回去上班了,可是觉得上班之后给孩子们的经历太少,老大老二变着花样阻挠她去上班,她决定辞职做个家庭主妇,还谄媚的问高盛在美国能不能替她发展一下代购事业。老邪还守着他的小酒吧,看着来来往往的过客,听着稀奇古怪的故事,做一个旁观者、见证者,也很有意思。 我看到赵默给我发了几条信息,问我去上海了吗,怎么样。我礼貌性的回复他,他很快便回复我的信息。他还是那样,我们随意聊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他说他不着急结婚的事情,他的心思都在工作和改车上面,别的都不重要。 第二天,宿醉未过,我坐在办公室里头疼的按着太阳穴。小芬来到我的办公室,她见我昨天对杜明兖不感兴趣,像是较上劲了,非要感化我,再次给我灌输杜明兖有多好,长得有多帅。 无论我怎么冷漠回绝,她都锲而不舍的给我讲。第三天,她兴奋的敲开我办公室的门:“高兴姐,好消息。” “单子拿下了?”我问。 “那倒不是。”她反手关上门,笑得贼眉鼠眼的,“下礼拜轩轩的告别演唱会就到上海了,我可是求了阿铭好久他才帮我弄到的票。我呢知道高兴姐平时照顾我,所以我打算把这个机会给你,带你去感受一下我们轩轩的魅力。当然你也不缺钱,票价我就不给你打折了啊。” 我抬手打断她:“停停停。什么?” “就是我要带你去看轩轩告别演唱会。”小芬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兴奋的说,“是不是很激动?” 我心里想我激动个屁啊,他就穿一个小裤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也没激动啊。我正要开口回绝,她一双眼睛充满期待,一瞬一瞬的殷切的盯着我。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没说出来,她就当我是默认了,手舞足蹈的跑开了。 她刚离开没多久,我的手机就收到阿铭的收款邀请。我打开一看,我去,这么贵!我现在严重怀疑阿铭跟我抱怨他们工资少是信口胡诌。我无奈的摇摇头,那么多人,总不会被发现吧。我给她转了钱,对着票价到网上一查,这小妮子可真下本,居然买的场地第一方阵的票。 到了演唱会那天,我按照和小芬约定的时间出现在演唱会门口。卖周边的人已经把摊位支到几百米外,各个摊位前都围满了人。 我好奇的探头看,多半是一些毛巾、银光棒一类的,还有很多海报。不得不说,杜明兖确实是硬照无死角,怎么拍都好看。 “高兴姐!”小芬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一回头,看到阿铭的眼睛眯起来的两条缝。 “你怎么在这?”我问道。 阿铭双手插兜,笑嘻嘻的说:“我也喜欢杜子轩啊,而且我朋友承接的这场演唱会场地搭建,我当然要开了。” 哈?我鄙夷的瞟了他们一眼:“你们俩以后别跟我哭穷,看得起这么贵的演唱会,好意思吗。” 小芬义愤填膺的说:“高兴姐,这就是你不懂了。这可是轩轩最后一次来上海开演唱会了,再贵我也得来啊。”阿铭在一旁连连点头。 “你们来,为什么非要我也来?”我纳闷道。 “高兴姐,你可真冷漠。好歹你也算是跟轩轩合作过,就当是来给他送行了吗。”小芬推推搡搡的拉我走进去,“我还指望你认识工作人员,能给我们开个后门吗。” 我指了指阿铭:“那你求他不是更好。” 阿铭故弄玄虚的说:“我可没你的面子大。” 正说着,一个女孩行色匆匆的向这边走来,她脖子上挂着工作证,小芬连忙指了指她,低声问我:“高兴姐,你认识不?” 我不耐烦的说:“不认识。” 女孩与我们擦身而过,小芬也不放弃,又见一个女孩挂着工作证,又问:“这个呢?”我看都没看就回答不认识。 “你认真点高兴姐,我毕生的愿望就是能近距离看看我们轩轩。”小芬撅着嘴抱怨道,“你是想让我抱憾终生吗?” 这么上纲上线,我只好配合的望过去,女孩好像在寻找什么。这一看,我连忙转过身,在女孩走进之前躲开,居然是stephanie!差一点就和她照面,我本能的拉着小芬快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小芬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认识?” “不认识。不是快开始了吗,赶紧进去吧。”我慌乱的往前走。 我们三个人层层安检后,找到了位置。我的妈呀,这也太近了。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舞台,迟迟没有入座。阿铭拉拉我说:“坐啊高兴姐,你挡着后面的人了。”我看身后有几个女孩等着,连忙坐下。 我安慰我自己,没事,不会那么巧的,舞台上那么多射灯,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台下,所以一定不会发现的。再说了,真的看到我又能怎么样呢。 舞台的灯准时暗下来,粉丝们纷纷打开荧光棒,顿时诺大的体育场变成一片荧光海。尖叫声瞬时炸响,小芬兴奋地站起来挥舞着荧光棒,嘶吼着杜明兖的名字。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一场演唱会,也是第一次现场看他表演,心里莫名的紧张。 大荧幕上开始播放开场视频,粉丝的尖叫不绝于耳。随着鼓点越来越急促,跟着一手快歌的前奏响起,舞台中央升起两个小小的升降台,杜明兖和小山分别站在上面。二人的造型是根据此次开场视频设计的,小山背着一人高的举行翅膀,一件波动纯白色短袖,没有任何图案,一条白色的裤子紧紧包裹着他的长腿;杜明兖则是一身相同的衣服,不过是黑色,他画着浓浓的烟熏妆,带着金色的美瞳,烈焰半红色口红趁得他两排牙齿更白。他的造型不着任何修饰,俨然是个堕落天使的形象,又或是恶魔,脖子上系着一条尝尝的红色丝带。 小芬已经站在凳子上激动的不能自已,她歇斯底里的喊着杜明兖的名字,张牙舞爪的挥舞着荧光棒,似乎心里期盼着舞台上她热爱的偶像能够注意到她。我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成功,因为在场上万人都与她一般心思,我的冷静反而比较显眼。 我对小芬另一侧的阿铭喊:“你看着点她,别摔下来。” 阿铭点点头,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前奏结束,杜明兖开口第一个音出来,嗓音低沉有磁性,小芬几乎快要昏厥。我看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再看我额头一点汗都没有。 杜明兖的歌我早已经烂熟于心,而当我看到舞台上那个男孩,他仿佛汇集了天地间的一切,闪耀的让人无法挪开双眼。我不自觉地跟着节奏点头。我们俩始终站在椅子上,和所有粉丝一起为他们声嘶力竭的尖叫,听着熟悉的旋律,mv中简单的舞蹈动作就会带动我的细胞,让我不自觉的跟着摇摆,虽然四肢不协调,有些笨拙,但是我乐在其中。 “高兴姐,站起来呀,能看到吗。”小芬注意到我还坐在凳子上,横生一股怪力一把把我拉起来,直接拎到椅子上。我学着她的样子,笨拙的晃起来,不知不觉也融入了周围的气氛中。 几首快歌过去之后,杜明兖唱了最近推出的一首迷你专辑的慢歌。在小山换衣服准备solo表演的时候,他自己随手拨弄着吉他,然后对着麦克风和粉丝聊起来:“大家今天开心吗?” “不开心!”前排几个女孩子的声音格外清晰,小芬也贡献了不少分贝。我不禁怀疑她们是不是排练好了。 杜明兖望过来,宠溺的笑着:“怎么不开心?” “别走!别走!别走!”全场粉丝不约而同的高喊。 他扶了扶耳麦,摘掉了一只垂在胸前,然后随手弹唱起他自己填词的那首歌,再见是为了更好的相见……很多人在下面合唱起来,呜呜咽咽很多人都哭起来,即便如此还是要高声陪他一起唱。小芬泣不成声的合唱,哭得满头大汗。这气氛让我也被感染,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一首悲伤地合唱之后,很多粉丝大喊“你要幸福”,持续了两分钟,听得我眼眶发酸,也不自觉地跟着喊起来。杜明兖低着头,喉结微动,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嗯”,帽子的阴影把他的表情全部盖住,他心里也很难受吧。接着他把吉他递给工作人员,起身背对所有人,仰着头似乎在忍住眼泪。接着鼓点响起,他瞬时将帽子狠狠摔在地上,转过身跟着鼓点又开始跳起节奏感很强的舞蹈,动作利索帅气,引发台下一波波尖叫。 舞蹈的后半段和小山交接,小山的舞蹈进步飞快,粉丝们几乎沸腾,而杜明兖逐渐退出舞台。因为我的位置离舞台很近,我看到他在舞台边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矿泉水,直接打开浇在自己头上,水顺着他的头帘在脸上流淌,划过他光滑的皮肤,和他的泪水融合在一起。他甩了甩头,水滴散开。工作人员不知跟他说了什么,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璀然一笑,然后走下舞台。那一个笑容,看得我眼泪差点落下。 这是他热爱的舞台,自从出道以来,他一直努力奋斗着。无论为了什么,放弃这里一定是他最难过的决定。人们看到了粉丝们的不舍,却没有留意到他的痛苦。 小山一曲舞毕,看着场下的粉丝们很多哭得妆都花了,他笑着说气氛太伤感,要互动。这时很多摄影机调转方向,大屏幕开始出现粉丝们的形象。 摄影机扫过粉丝为了引起注意,疯狂的尖叫,小芬更是卖力。她离摄影大哥不远,我怕她真的成功了会把我框到镜头里,想捂住她的嘴,可她已经进入疯狂的状态,几下把我推开。 怕什么来什么,摄影师将镜头偏偏停在小芬身上,一束光打在她身上,我下示意退了退,可是很多人往前凑,我退不出大屏幕的范围。杜明兖换好衣服上台,他和小山回头看大屏幕,他敏锐的发现了红着眼眶的我,猛然转头望过来。 第103章 大结局 每次告别都是新的开始(完) 小山怕杜明兖的反应会被大家注意,忙挡在他面前问道:“看起来是前排的朋友,在哪里挥挥手吧。” 小芬用力挥着手,我怕被她打到,往旁边躲了躲。两个人找到方向,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过来。我绝望的闭上眼睛,不是在耍我吧。 我硬着头皮站在她身边,小山请工作人员递给她一直麦克风,而走过来的人正是stephanie。她看到我毫不意外,送麦克风的时候还偷偷冲我做了个鬼脸。我隐约感觉到了阴谋,难道这一切?我不禁侧头望向看好戏的阿铭,他对我笑了笑,继续瞧着面红耳赤的小芬。 小山问她有什么愿望吗。小芬剧烈点头说希望跟杜明兖合唱一首歌。杜明兖温柔的问她:“《onecallaway》好不好?”小芬已经丧失理智,她只会点头,怕是这会儿杜明兖说什么她都愿意。 整首歌,杜明兖都深情款款的望着这边,他很体贴的引导着小芬,还让她接了两句,在她不会唱的地方很自然的接了过去。半首歌后基本就是小芬拿着麦克风再听杜明兖一个人唱。这首歌这次是原版,没有改过,轻快的节奏陪着杜明兖明朗的笑容,周遭离别的气氛似乎淡了些。 3分钟后,如同生日会时的情景,全场灯光暗下来,大屏幕也切换成黑屏,全场鸦雀无声。杜明兖和小山身上有一束光,他不知道哪摸出一个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接着舞台上仅有的一束光也熄灭。 而他还是拨出了电话,我的手机再次准确无误的响起来。我怕被人注意到,忙接通电话,这次他没有拿麦克风,小声说:“别走,等我。” 黑暗中,stephanie走回来找小芬取回麦克风,路过我身边时小声说:“结束了在出口等我一下。” 后来杜明兖和小山又唱了几首歌,跳了舞。结束的时候,杜明兖暖心的告诉所有粉丝:“很感激大家,这段时光是我人生的宝藏,我不会忘记你们。从现在开始,再没有杜子轩了,我向大家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杜明兖,从此我只做最真实的自己,也希望你们能够跟随自己的内心,过上你们心底期待的生活。生活不易,需要勇气,我的勇气愿意分给你们。”一段话又引来一波眼泪,最后杜明兖在舞台上郑重其事的放下话筒,亲吻了舞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场演唱会延续了三个多小时,粉丝们久久不肯离开,一遍遍喊着安可。过了5分钟,杜明兖又换了一身很普通的衣服,一个短袖和黑色破洞长裤,他唱了一首从没演唱过的新歌《再见是为了重逢》,一首歌满满都是他对大家的祝福,句句真诚,打动了所有人。 粉丝们哭成一片,曲闭,他们抓住最后能让杜明兖听到的机会,上万人不约而同的重复着“你要幸福”,即便杜明兖已经下场,他们竟然坚持喊了足足5分钟。今晚杜明兖应该100%属于粉丝,这些人这么爱他,她们值得杜明兖给他们全心全意的告别。 结束后,我跟阿铭和小芬一起往门口走,想起stephanie的嘱咐,想偷偷溜走,却还是被她逮住。她趁二人不注意,一把把我拉开,二话不说直接拉进“闲人免进”的地方。 我拽住她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这?” stephanie点点头:“对呀。我和阿铭的朋友认识,只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的名字这么响当当,查你还不简单。阿铭跟我一提,我就知道是你。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我找胖哥跟我一起安排了这个环节。” “不对啊,我换电话了啊。”我不解,突然意识到买票的时候都会留电话,这才恍然大悟。 stephanie言之凿凿说:“我知道你会来,就过票务系统查到了你的手机号,打在提词器上。”她见我止步不前,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不辞而别,他很难过。他不是没打听过你,我听胖哥说他还去了你们常去的酒吧。可是你的朋友也不知道你在哪,只说你去了上海。你不辞而别让他很难过,他总是一个人闷声跳舞。他曾经也不爱说话,却不是这样。” 我对她说:“他要去美国念书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开始。而我,最好不要再出现了吧。” “为什么?”她无法理解,“那你也该跟他说清楚,别给你们俩留下遗憾。” 我看着脚尖,心想遗憾吗,已经有了啊,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呢?这一晚给我的震撼让我久久无法忘怀。无论是粉丝们高声祝福,还是舞台上灿烂如星辰的他,都让我深深的感觉到,我还不够了解他,我应该要更加珍惜他,感激他作为生活的馈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过。 再见吗,既然他今晚选择告别,我也和他告别吧。 我随stephanie来到杜明兖的休息室,我一进去,胖哥和小山就退了出去。杜明兖还没有卸妆,头发上还是厚重的发胶和亮粉,他紧密的双唇微微颤抖,一看到我眼睛就红了。 与他自认识起,已经半年多了。如今再次见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明星杜子轩了,而是完完全全的杜明兖。他看到我,没有追究我的不辞而别,反而固执的问:“跟我去美国吧,你说过愿意赌,我赌上我的一切,你愿意吗?” 这么久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奢望,心里绷着的弦,一下断了,我放弃抵抗了。看到沉着的他如今这样无助,所有的执念都放下了,未来、现实都不重要了,此时此刻我只想安慰他。 我嫣然一笑,点点头。他什么话都没说,他走到我面前,轻轻抱住我,然后无声的哭了。我轻抚他的后背,可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栗,哭得生气不接下气,却咬着牙不发出一声。我的肩膀被他温热的眼泪浸湿,我睁大发酸的眼眶不让自己跟着掉眼泪。 哭累了,我用餐巾纸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掉脸上的泪水,笑着说:“傻不傻啊你。” 他又把我搂在怀里,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坏女人,不许再走了。” “去美国我可没工作,你养我啊?”我开起玩笑。 他破涕为笑:“那你少吃点。” 我们俩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完 爱┆读┋书: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