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祖坟》 第一章 三十九年前,江苏东阳古城一带。 一个身高约一米的侏儒人,带领着一支四人小队急急地行走着。出了古城往东南步行约七百至八百米时,侏儒人突然高高举起自己那只细如麻花的左手,笔挺挺地指着前面不远的一处丘陵,厉声喊道:“在我们这块儿,你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当然,只要你命大得能从那些个死气白赖的老糗身上踩着出来。” “赵老四,你别他妈的跟哥几个玩口水了,就说你愿不愿意带着哥们进去吧!”带队的头儿王泥鳅,有些生气地说道。 “不是我不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沟子里的老糗姓啥名啥,叫我叫我进去,我,我办不到。”被称作赵老四的人,忽然良心发现似的,不同意前进了,而且态度异常坚定。 “好了,你也别在我们面前装乖孙子了!老四,说实话吧。这些年你多多少少也是靠着老糗才活到现在的。要是你良心真得大大的好,还会跟着我们去撬邻村的祖坟吗?”队伍中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 “总之,我不去。”老四显然是厌倦了自己所干的勾当。 “老四,看在兄弟几个近二十年的交情上,我再说一次,今天,你他娘的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的话”王泥鳅说着狠话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把用发令枪改制的土手枪,黑漆漆的枪口直指老四的额头。 “四哥,杀了你不打紧。大侄子今年也就一岁两岁的,还有四嫂子,四老爹,四老奶。你想要是你四哥出了点差错,叫他们四口子下面怎么过呢?”跟在最后扛大包的本家二狗子,不知所措地看着老四。 “还是想想吧!别那个什么半夜走路掉茅厕里了,就那个什么一百年、一千年都恨那个茅厕呀!”另一个扛大包的年轻小伙子继续劝说着,没曾想到自己好心不但没有干出好事,反而被王泥鳅给拍了一嘴巴子。 “你个死猪材,你狗日的要嚼蛆啊?老子教导过你多少遍,不知道就别在旁人面前装牛人。那个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以后要给我烂在胸口里!”头儿再次狠敲了一下猪材的头,说道“不敲你个猪脑袋,我看马上要变成花岗岩了。” “别说我了,老大,我这不是找点好讨讨吗,敢情还被你给敲了。”猪材恶狠狠地看着老四发笑道“让你笑话了,老四。你就说去不去吧,红毛那边闹得不可开交。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硬是被我们赶上了。你说,你说,我们要是不去,不但面子上过不去,就连底子也过不去啊!心里更是那个囚的呀,痒也痒死了。” “容我再考虑考虑啊”老四说完话,傻瞪着前方的丘陵看了半天后,才缓缓说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了,我干了这次就立马退了。” “行,只要这个撬好,就足够哥几个过下半辈子了。老子也过够了这种见不得天日的勾当了,干完了,就金盆洗手,颐养天年了。”王泥鳅陶醉般地看着前方,仿佛前面不远的某处堆满了无数的金银珠宝,正等待着他。 几个人敲定主意以后,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行事:老四带着小队继续前行,速度变得更快。抵达丘陵的时候,西方黄昏犹存,半空中有些灰蒙蒙的,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 老四单腿跪地,伸出左手,一边比划,一边掐算着。仅是一会的功夫,老四无奈地发话了:“前面不过百步吧,下面要深,我还要等你们挖了花泥块子才能再探。” 听完这话后,老四身后几个人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狂笑不止。老四忧心忡忡地向前方拜跪了四个响头,嘴里默念着:“苍天在上,祖宗在天有灵,就请饶恕我这个不孝的子嗣吧。” “挖不挖?”猪材看了看头顶上的一大片乌云,有些忧郁地说道。此时,只见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天降倾盆大雨。 王泥鳅点燃了一支自卷的草烟,猛吸了一口,喊道:“该死不得活!要老子死容易,要老子干瞪眼看着、等着,比要老子死更他娘的闹心。” 见王泥鳅铁了心要逆天而行,一向趋炎附势的猪材想都不想就吼了出来:“奶奶的,豁出去了!就算这次死在里面,大不了也就是贱命一条。哼,二十年后,老子还来撬你奶奶的。” 听到猪材这般侮辱祖宗的话,老四心里老大不高兴,但要顾及得太多了,也不便此刻和他撕破脸皮。 王泥鳅接过猪材递过来的打油铲,打到十米时,忙叫了声停,口中不觉喊了声:“奶奶个球的,怎么下了这么点就搁炮了?” “先拉上来看看情形,二狗子。你跟猪材先挖着,估计不下十米准有动静。”老四仍然保持着单腿跪地的动作,虽然是在指挥着,但眼色、脸色却异常的难看。 “干个球的,你怎的还跪着呢啊?过会还等你发力呢!”王泥鳅一把提上打油铲,摔到老四面前。这时,只见半空中撒下了无数的水滴。 “啊”王泥鳅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表情夸张得像见到了厉鬼似的。 老四抬起头,却见上面的雨点根本不是雨点,而是殷红的一大片,霹雳扒拉地就那么劈里啪啦地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干不成了,干不成了!见红了,主大凶,这次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下去了。”老四拂起袖子,抹了一下脸。顿时,脸上血迹斑斑,好不吓人。 “老大,接通了!嘿嘿,还有个现成的洞眼哦。还要下去不?”猪材在下面朝上喊了一声。 “干了!”王泥鳅愣了会,终于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次。王泥鳅在想,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只要能顺利出来,就算丢只胳膊、少条腿也值了。 拉好麻绳,王泥鳅麻利地在绳子的表面涂上了一层黑狗血,一直涂到老四的手掌心上。王泥鳅冷静地望着老四,也没有说话,多年的搭伙,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二狗子,你是初犊子,先上来,老子要亲自下去撬。”王泥鳅站在一堆新泥的上面冲下面大叫了一声。 “喂,猪材。你兔崽子又耍二狗子了啊?别耍了,要下雨了。娘的,再不快点,估计进去就塌了,还他娘的怎么出来。”王泥鳅继续喊道。 “喂,你两兔崽子是不是屁股痒痒了?老子在上面喊破嗓子,鸟人竟敢不甩我?”王泥鳅有些着急了。猪材这人他是知道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两遍绝对有回音的。 “猪材,猪材”王泥鳅又叫了一遍,见没有下面依旧没有回音。这下王泥鳅终于意识到危险了,嘴里连忙大叫着:“老四,出事情了!快拉,快拉,使出吃奶、拉屎的劲!”说着,王泥鳅顺着麻绳一屁股溜了下去。 “泥鳅啊,你”老四使出浑身上下能使出的劲,将身体拼命地向后倾斜着。 老四这么一拉似乎和麻绳的另一头对上了,就在老四快被拉到洞眼的时候,一股深色的血液自下面直线射了上来,不偏不移地正中老四的眼睛。 “老四,接着,放了绳子吧,我们这次死定了。娘的,你他妈的要给哥几个报仇。否则,否则,我诅咒你,你”王泥鳅在下面凄惨地喊道,似乎受到了什么非人般的虐待。 赵老四连忙解开系在身上的麻绳,接过地上的一块沾满鲜血的翡翠玉盒子。来不及仔细端详,一股脑揣进怀里,扭头就跑。身后阴风冷飕飕地刮着,老四感觉这周围的温度至少一下子降低了十度。 第二章不速之客 人要增肥,喝口冷水都能胖上几斤。这还不打紧,可人要是挨上倒霉运,那可就惨了。我这可是足足坐了六个月的冷板凳,自从接手死鬼老爹的家产后,这从新年开张到现在的铺子,愣是没做成一笔买卖。 我对铺子里的伙计麻大说:“咱再顶他娘的三月,过了三月再没有笔买卖,我发你十月薪水,你拿钱拍屁股走人,我关铺子掌脸回家。” 麻大不干了,嚷嚷着说:“东家,钱不钱的俺不稀罕。你只要让俺天天看着它就行,嘿嘿就行。” 我急了,说:“麻大,你也上有老下有小的,前些天我还看见你,偷偷往铺子门口那小叫化子的兜兜里塞钱。”我拍了一下麻大的肩膀继续道“我赵天大就是看中你这点,才放心把它交由你看管的。” 麻大笑了,小鼻子小眼的,再这么一笑顿时都成水平线了。 “少东家、老爷、老太爷,你们对我麻大的好,我不敢忘记。都说患难见真情,我这一走,你到哪去找我这么衷心不二的下人去?” 麻大这话不假,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衷心。就拿我这铺子里的镇店之宝“阴沉木花篮”来说吧,这百十来斤的阴沉木就是百十来斤的黄金,而且还不止。谁都知道阴沉木是稀罕东东,不过麻大似乎还看不上眼,他要守护的是铺子里的另一件宝贝,听说是爷爷特别交待他的,好像是个盒子什么的。说来奇怪,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麻大到底在守护着什么样的盒子,神秘兮兮的。爷爷很早就不问俗事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搅他。我想管它什么宝贝,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我这铺子不大,三十见方的屁大地方。外面没有牌匾,只有一副对联,左曰:“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右书:“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死鬼老爹没死时,曾对我说过,这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没眼人就靠边站着。干我们这行的不光要有胆,还要有眼光。我自知一瓶不满,半瓶晃荡。所以麻大说不走,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反正我那里的存款足够麻大干上一百辈子再转个大弯的。 “少东家,来客人咧。”麻大手拿着干布,引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我急忙放下手中的书,一把塞进柜台的抽屉里。我暗骂麻大不识相,都和他说了n次了,不要在早晨九点之前带客进来!不过还好我的手快,要不然让人家看见书上那些赤裸女人就惨了。 我瞪了一眼麻大,麻大识趣地干自己的活去了。 “三位可真是太有眼光了,请随便看看。我这铺子虽然无名,但里面的名堂委实多了去了。”我随便招呼了一下,便盯着三个人中的女人看了起来。 “老婆,来,随便看看,我听水叔说这里的东西绝对货真价实。”一个看起来跟我那死鬼老爹差不多大的男人开口了。 我一听乐了,这人普通话说得不太标准,还带着点外腔,十有八九不是本土的主。我心里一嘿,那就好办了。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送来的外边草要是不多吃几口,那还真对不起自己这张脸了。 “是呀,太太,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实乃仙女方能比拟。”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那个女人,她似乎有些听不懂我的意思。 “哦,呵呵。我太太是新加坡人,她对中文只是略知皮毛。”那男人解释说。 “明白,呵呵。那,那你们就看看。呵呵,看看,看好了就叫我。”我一脸的死灰,敢情是对牛弹琴——白搭了。 那男人带着他太太开始从铺子最外头看了起来,我的眼光依旧盯着那女人。她美是一回事,只不过,看见她后,我突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似曾相识,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而且是很深刻的那种。 “老板,你这里还有什么名堂吗?”那男人看了一遍后,有些失神地问我。 “少东家,这位老板问你话咧。”麻大推了我一把,一脸的憨笑。 “哦,哦有,有麻大,把,把大木头搬出来。”我说道。 麻大神不知鬼不觉地捏了我一把,痛得我眼泪哗哗的。这一痛我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我嘴里的大木头就是“阴沉木花篮”死鬼老爹临死前就差跪下求我了,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将这“阴沉木花篮”的事随便泄露出去。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我傻了,等我想阻拦麻大的时候,他已经将大木头扛出来了。 “少东家,扛来咧。”麻大得意洋洋地说道。声音大得差点吓倒那个女人。 “老板,看样子有些名堂哦。”那男人围着还盖着布的大木头转了一圈说道。 我狐疑地看着这男人,隐隐感觉要出大事了。仅仅是转了个圈,不见真物,只凭感觉就可以判断出东西的好坏,这样的功夫有着与生俱来的天性,后天是学不来的,只能说这种人太有仙根了。跟在男人身后的那个人,带着一顶刚好卡着脸的帽子,似乎对铺子里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倒是在看麻大搬出大木头后,对麻大有了点意思。 “阴沉木花篮。”我惜字说道。 没等我亲自去揭开布,男人变客为主,径自走上前去,拉开厚布,傻乎乎地看了起来。 “你这个,似乎不错。”看了半天那男人才缓缓说来。 我歪了一下嘴巴,算是对他的蔑视了。这不是明白亵渎我家大木头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他这龟孙子要么是摆面子,要么就是在耍我。 “嗯,怎么说哦?”我白了一句。 “好东西好价钱,你开价。这个之内,我现在就可以做主。”男人伸出左手,竖起食指。又伸出右手,五指掌心对我,反过来,缩了个大拇指,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 “这个嘛”我故作为难,我心里那个惊讶啊。男人手势的意思是一个亿之内。我心想,好家伙,难怪死鬼老爹这么爱惜这大木头了,能叫人家一出口就拿一个亿垫底,不是金刚钻,它也成了金刚钻了。 “怎么?你嫌少了吗?”那女人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倒比她男人标准些。 “不是,不是价钱的问题。是”我不知所措,一个亿的概念深深打动着我。 “这是铺子的珍宝。别说那么点了,就是把你那根大拇指,变成三,变成五,我们也不卖的。”麻大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女人突然哭了起来,很伤心的样子。我一看,心里直嘀咕:还他娘的装,明明能听懂中文!装吧,你就装吧。 “可以商量吧?”男人见女人哭得伤心,连忙上前进行最后的一拼。 “不行,用英文是no。你们的,明白的吗?”麻大依旧那么坚决。 我看了眼麻大,向他行了个佩服的眼神。想想死鬼老爹一生行事小心谨慎,原来他早看出我的弊端,给我笼络来麻大这么好的一个管家。难怪老爹临死前说的另一句话是:“要把麻大当亲人。” “再看看别的吧。”我打起圆场。 我想今天不宰你一刀,我今晚睡觉一定做噩梦。 “那你们这里还有什么?”男人鄙视地看了一圈。 “麻大,你带他们去后堂瞧瞧。”我趾高气昂地说道。 “请!”麻大不多说,他知道我的意思,今天要是不让这些人见识一下,那我铺子的名声就毁了。干我们这行的万一被传没有好货,没有坚硬的家底,没有很好的信誉,那离关门大吉就真的只差一步了。 我坐回掌柜的柜台,拿出我的杂志继续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这看门多无聊啊,不找点事情做做,会闷死人的,我就想不通麻大怎么就能对着这铺子从十八岁一直干到现在的四十多岁。 过了一会,麻大领着他们出来,那女人本来哭泣的脸,也变得开心多了。麻大也是乐呵呵地走到我面前,丢下一个单子,说:“少东家,他们看中这个。” 我接过单子,看也没看,盖上铺子里的公章,丢了过去,连正眼也不瞧。 “欢迎下次再来啊,下次一定留个更好的。”麻大在外面笑嘻嘻地送走了那三个人。 “他们买了什么?”我把杂志往柜台上一丢,里面露出另一本书的拐角。 “少东家,你总是这样偷偷摸摸地学习。哎呀,你说你也是的,以前干吗老是惹老爷生气。”麻大无奈地说道。 “我喜欢,你管不着,好了,说啊。”我不耐烦地说道。 “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个银制电转。”麻大满不在乎地说道。 “啥?不对。”我急忙说道,我说道“我的感觉一向很好,我觉得今天这事不对头子。” “怎么啦?” “你想啊,那阴沉木再无价无市吧,它也不会贵得离谱到一个亿吧。”我伸出手指,反复摆了摆,继续说道“你明白一个亿是什么概念吗?所以,我猜测他们早就知道我们是不会卖大木头的。” “你是说他们是故意的?” “对,他们的真正目标是他们买去的东西。”我不容置疑地说道。 “银制电转?”麻大不解地问道。 “你还不笨。”我猜测说“他们也是来盗墓的。” “何以见得?” 就在我滔滔不绝的时候,爷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这老头的轻功厉害到什么程度了,但他这招悄声无息的功夫,我算是领教多次了,可每每还是防备不住。 “那个闷闷不吭声的女人。”我简单地说道。 “眼力又增了半分,不错。那女人的手” “发丘女郎。”麻大张口替爷爷说了。 爷爷不吭声地走了,好像没有来过似的。我继续看我的杂志,麻大继续擦着外面的对联。我看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门口大喊道:“你别老擦了,总有一天被你擦平了。” 外面没有回声,动静却依旧不小。 第三章南山失火 第二天,我坐在板凳上,屁股还没有坐热,铺子里就钻进来一个瘦子。这瘦子看也奇怪,他的瘦是吓人的那种瘦。露在外面的那半只手臂,让人看着就恶心,上面布满了一个个洞孔,洞孔里流着黄兮兮的脓水,加上一根根粗筋暴起,活脱脱一个地狱恶魔再世。 “给我拿个银制电钻来!这钱是昨天那个人买时的两倍,快点!”瘦子霸道地说道。 我这急了,干我们这行,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愿买也要愿卖。哪里来的强买强卖?!那还不破了祖宗定下的规矩?我是说什么也不能破了规矩,这是面子上的问题。我老爹在世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拽过呢。 “没有了,就剩昨儿那个了。那位来得及时,也来得巧了,刚好赶上我心情好,愿意卖了。”我不愠不火地说道。我这话说给谁听,谁一肚子火。我拿起杂志看起来,我就不信他这么瘦的一个,能把我铺子拆了不成? “卖不卖?”瘦子又问了一声。 “没有,也不卖。”我说道。 “三秒之内,给我答复。”一个黑洞洞的洞口指着我。 “麻大,你麻利点,快给这位取个电爷来,我这等着你救命啊。”我朝里面大声喊了一下。 不一会,麻大拿着一把银制电钻小跑了过来,看见瘦子举着枪笔挺挺地对着我的额头,老大不高兴地喊道:“哪里来的朋友,好像很面熟,什么事情不好商量,非要拿别人的小命开玩笑?呵呵,说句不好听的,你手下的那位也不是你这位能玩得起的。”麻大把东西递过去,继续说道“你呀,你呀,死性不改,吓着孩子怎么办?我们拿钱,你走人吧。” 瘦子接过麻大手中的银制电钻,简单地看了一下,放进背后的背篓里。收了枪,抱拳,说了声:“哥,得罪了,改日再来造访。”然后风似的离开了。 “什,什么鬼东西哦,吓死我了。进来就拿枪指着我。”我后怕地说道。 “嘿嘿,吓着了吧?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也就是吓唬你一吓。”麻大说道。 “咋的啊?”我不明白麻大的意思。 “老爷子救过他,而我们的货源也有一半是他提供的。”麻大轻松地说了句“他也就喜欢吓唬小孩子。” “娘的,不早说。你要是再做得逼真点,我估计快尿裤子了。”我看着麻大,知道他是有意想让我难堪一下。 “南山失火了!”爷爷从里屋冲了出来,一阵风溜到门口,对麻大说“你收拾一下,麻利地跟过来。” 麻大脸色一变,什么也不说就往里屋跑去。不一会,身后背着一大包东西,看见我,对我说:“少东家,看好家,我去去就回。”末了,麻大还是不放心地回来重复了一句才离开。 南山失火,我一嘀咕,南山?那不是我们家族的祖坟一带吗?我愣了,乖乖不得了了,大火烧到祖宗的头上了,这还了得?我要去看看,这种关系自家威信的东西,作为后辈,我怎么能不去看看呢?我放下杂志,关了门就往南山跑去。 到了南山脚下,那场面真宏伟,大火烧得半山头都红了。我心里蹊跷哪来的那么大火,又不是秋天树干叶枯的时候。而且,这他娘的连半点小风都没有。 这里马上就热闹起来,满山跑的人,基本上都是有祖坟在南山的人家。他们都是举家出动,拿着洗脸盆、脚盆,小孩子端着夜壶,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爷爷” 我张眼望去,只见我家祖坟那边,一个穿着白色武褂的老者飞一般地在半山腰上颠来颠去。幸好这会不是夜间,否则,不吓死胆小的才怪! 爷爷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就在那半山腰上前前后后地跑着。我想喊他,告诉他危险,他那么大年纪了,也就别着急拼命了。万一他有个好歹,明年清明,我如何向我那个死鬼老爹交代呢。 我叫了好几声,爷爷就像没事人一样,半点理睬我的意思都没有。我真奇怪了,这半山腰的里程,一个来回少说也得有一里多。他这来来回回都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来回了,我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少东家,老太爷叫你速速回家,看好门了,别丢了东西。”麻大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麻大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我也知道爷爷的厉害,他是个大好人,平时不爱发脾气。可他更是个怪人,他一旦发起脾气来,整个南山也要动一动、摇一摇。我转过身,拼命往铺子跑去,生怕跑迟了,铺子里的好东西被别人顺手牵羊了。 我气喘吁吁地打开铺子,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小贼光临后,才喝了杯可乐,坐回我的冷板凳,拿起我的美女杂志。刚要笑眯眯地看,我突然想起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死鬼老爹不也埋在南山的半山腰上了吗?” 我心情浮躁,念念不安,我合着手掌,恳求观世音大师:要烧就烧别人家的,只要不烧到我赵家的祖坟,明天我就烧几个亿的冥币孝敬您。 半夜,我被麻大推醒了,看着麻大一脸的泥灰,我知道一定出问题了。 “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 “老太爷失踪了。” “你再说一遍?” “少东家,老太爷失踪了?”麻大突然哭了起来。 这毛孩子哭鼻涕我见多了,可这几十岁的老人家哭鼻涕,我见得还真不多。我慌了神了,要说麻大多少也是见过世面了,他这么一哭,连带我也想哭了。 是呀,我不得不往坏处想了。 “我爷爷他,他是不是” “是失踪。”麻大语气肯定地说道。 “不是那就好。”我恍然大悟,我拉着麻大,给他倒了一杯水。 “麻大,你先喝水,喝了水再慢慢说。”我知道里面一定有文章。 麻大一口干了一杯,我见他实在是渴极了,就把小水壶整瓶拎来给他,他提起来就咕咚咕咚地海喝起来。 我这悬着的一颗不安分的心,终于也能安静些了。只要爷爷没有事情就好,我想以爷爷谨慎的心思,加上他一身不是盖出来的功夫,不到最坏的时候,他应该没有什么事情的。这会我才感觉自己也有点口渴了,再看看小水壶里的水都见底了。麻大正享受地抹着自己的嘴巴,突然回味似的对我说:“这水苦中带着点甜,入口味苦,但回味起来却甘甜,实在是苦尽甘来的好例子啊。”我直勾勾地看着麻大,忽然有想敲他一棒的打算。但却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骂道:“妈的,这是我从死鬼老爹那里偷出来,还没舍得喝的极品碧螺春加上我特制的浓缩咖啡。你,你怎么的,也给我留下点啊。”见我要发飚了,麻大连忙对我说:“这个俺不知道,不过少东家的手艺那真叫一个好。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这,还要不要知道老太爷的下落呢?”我一拍大腿,说道:“不和你计较了,你快说说看!那南山对别人来说多少有些个危险,但在爷爷眼里算不得什么,顶多放个屁的功夫就能分出东西,抬抬腿走出来。” 麻大也不急着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皮包裹递给我,说:“少东家,这个是老太爷失踪前千万嘱咐,要我亲手交到你手里的,看样子很重要呢。” 我接过包裹,迫不及待地打开,有些让我失望了,我以为爷爷会留给我一张藏宝图呢。再看看就是一根象牙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不过形状倒有些奇怪。 “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我对麻大说。 “嗯,六岁那年,你从老太爷屋子里偷过。”麻大提醒我。 我摸了下脑门,突然记起来了,那件事我是到死也忘不了的。因为为了这根象牙棒我差点被爷爷活生生地打死。 “这叫驱牙牌,听老爷说过,这东西不是中原的产物。”麻大解说道。 我拿在手中,又仔细看了会,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想这东西怎么说也有几百年历史了。那个时候,西域与中原比起来,那叫小巫见大巫,鬼知道他们那个时候正处在什么时代?说不定就在奴隶时代,也有可能进化得偏离方向了,变成什么宗教合一的东东了。 “那这驱牙牌有什么作用啊?” “老太爷那么紧张的东西,一定意义非同小可。你只管好好爱惜着,总有一天你能派上用场就是了。”麻大说道。 “哦,跟没说差不多。哎呀,你又说错话题了,我明明叫你说爷爷失踪那部分的。”我没好气地看着麻大,补充说道“还是从头开始说起,比较能让我发现微妙的地方。” “我跟着老太爷后面,一路气喘吁吁地跑着。你知道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跑步了,跑到半山腰,腿脚就有些发麻了,没有力气呀。老太爷问了声我有没有事,还能不能再爬坡了,我说还行,那我们就继续跑。跑着跑着,我发现我们竟然是往老祖宗的地方跑的,我突然明白老太爷原来是要去救火。” “也不要那么详细,捡重要的说。”我直嘀咕,爷爷心急火燎的,不是去救火,难道会是去观光吗? “哦,我们跑到老祖宗的坟前,太老爷让我把家伙掏出来,我就一股脑哗啦啦地把背着的东西倒了出来。老太爷拿着驱牙牌就开始疯癫地跑了起来,来回地跑,整个人跟着魔似的,我叫他也不听。过了会,我听见你在下面叫,老太爷这才停下,把驱牙牌交给我,让我拼死了也要交到你手上。”麻大吐了口气,继续说道:“对了,老太爷好像说了句死话。他对我说以后如果发生什么危险,要我一定要保管好我看管的东西,还要我拼命保护你。” “爷爷呀”我算是听明白了,爷爷这明摆着是说死话了,连后事都交代了。 “爷爷都带着什么走了?”我突然问道。 “银制电钻和火祭子,还有些吃喝的东西。反正那会着急火势,我哪里有工夫看这些,都是老太爷早早预备好的。” 预备好的?我这就纳闷了,难不成爷爷早就知道南山要失火,难不成爷爷要去盗老祖宗的坟墓吗?他带着的都是这些工具。 “少东家,你,你怎么了?”麻大推了我一下。 “没,没什么,有些头疼。”我敷衍道。 “哦,那我关门了。”麻大自顾自地工作起来。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开始琢磨起来,一想到南山失火就心生疑惑。真的,明显是人为的。我抓着头忽然又想起,那个买不到大木头而哭泣的女人。我用尽心思地想着,只是印象深刻,就是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第四章纸条和遗书 不管怎样,铺子是要开的,生意也还是要做的。第二天,麻大早早地赶来开门,不过我可以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少东家,今天该去西厂子那片淘沙去了。”麻大提醒我说。 “对哦,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我洗了把脸,牙也来不及刷就奔西厂子跑去。 西厂子,原本是个废弃砖窑厂,就建在南山脚下不远的地方。从爷爷那代开始就有人在那片偷偷摸摸地捣鼓着私家伙,后来被抓了不少。但那地方四通八达,最好的屏障就是南山。爬南山,没有熟悉的向导,就是将整个山移平,也保准抓不到人。后来利益驱动,铤而走险的人不少反多,于是有些人就在西厂子开起了铺子。明里骗条子,暗里继续做自己的事。 在我们这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开古董铺子的,都要赶集会。一来是给自己铺子增点新鲜血液,二来是为了与上家下家多保持联系,三来,最关键的就是要去看看自己保着的铺子是不是安全,有没有被人盯着。 西厂子就是专门为古董商预备着的,每个月的初八,铁打不动。以前都是死鬼老爹来淘沙的,我偶尔来看看,也不多讲话,跟个大姑娘似的。我也不愿意干这个,我懒,而这里的关系太复杂,弄不好就要进去,被仇家报复,被拼命三郎盯上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我家在西厂子保着十八家铺子,也是西厂子这片最大的一个东家。所以,可以说西厂子来了什么好货色,有什么小道消息,我会第一个知道。我悠闲着转到常去的“北仓号”老板麻二,一看就知道是麻大的什么。不错!就是麻大的儿子。死鬼老爹的心计,我是佩服的。反正,他的手段不多,唯一擅长的就是能让别人像爱惜自己家一样跟他做事。 “东家来了。” 我刚坐上板凳,麻二小跑了过来,乐呵呵地端上一杯热茶。麻二长着一副会讲话的脸,还都是笑嘻嘻的那种。老爹一直告诫我笑里藏刀,小心笑面虎,我也不知道他说的会不会就是麻二。 “二子,这个月有什么动静啊?”我学着老爹生前的口气说道。 “少东家,和老爷一样的精明。”麻而先是喂了我句好话,这才进入正题“有是有,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麻二想了想说道。 “事不管大小,觉得可疑的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哦,最近有三个人老是出入十八家铺子,很少买,就是看货。” “十八家铺子,他们有没有去别家看过?” “我暗地派人查看了,没有,就是盯着我们十八家铺子。” “说说他们的样子有多可疑?” “这就不好说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说是新加坡归国来的华侨。那个女的蛮漂亮的,就是三十出头了。最可疑的就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了,带着黑帽子,盖着整张脸,看身材挺瘦削的,不过我眼拙,没有看出是公还是母。” “怪了。”我一想,这不是在我那里买银制电钻的那三个吗? 他们要干什么? 我一拍大腿:“坏了,真的坏了。”嘴里直叫不好。 我突然记起死鬼老爹以前跟我说过,在我们这行里的,有些顶尖厉害的人物,他们为大势力的组织和财团工作,干着鲜为人知的事情。这与我们无关,但万一我们走了狗屎运,让他们看到我们这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或是让他们认为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那我们就要完蛋了,灭口是迟早的事情。 “怎么啦,少东家,少东家?”麻二连喊了两声。 “哦,没,没什么,你继续说。”我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还有一件是鬼三递来的,说是老太爷让转交你的。”麻二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纸条给我。 我一听懵了,爷爷的纸条!脑海一闪而过,我抢过麻二手中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个字“盒”我抓着后脑勺(我的招牌动作),回忆了半天也没有想通爷爷写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我把爷爷留给我的纸条交给麻大,麻大看了一眼,就说道:“不用看了,这是遗书。”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爷爷失踪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他写遗书了?”我感到莫名其妙。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麻大将纸条交给我,让我收好了,以后会用得着。 “十八家铺子被人盯上,就是上次那三个家伙。那个鬼三又是谁,他怎么碰见爷爷的?”我病急乱投医。 “哦?”麻大沉思了一会,得出了个结论“不怕,老太爷和老爷打下的江山不是别人说灭就灭得了的。至于鬼三,你也见过,嘿嘿。” “我见过?” “那个拿着枪指着你脑门的。” “就是他呀,他真胆大。现在明令禁枪,他还敢大白天拿着枪进我铺子。” “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那人胆大包天,色胆更是包天。” “哦?有意思了。” 麻大跟我说了一夜鬼三的风流往事,我倒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只是我愣着看麻大,最后捂着嘴巴笑着对麻大说:“你记忆力真好。我老爹也是的,能在土窑子和鬼三结拜兄弟。” 没等我说完,麻大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少东家,你也不小了,你也得学着扛下家里的大业了。”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实在不愿意看见麻大伤心。 离开的时候,麻大神秘兮兮地又说了一句:“鬼三一出,小鬼乱舞。” 关了铺子,回到内堂。爷爷现在也不在了,偌大的一个家里,孤零零的就剩我一个了。我的胆子虽然很大,但孤独啊。想找点事做做,便摸索到爷爷的屋子里。麻大一直对我吹嘘说爷爷的屋子里机关重重,要是能闯了关,就可以看见他毕生的经历。 其实我早就心痒痒了,现在爷爷不在,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件好事。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爷爷的屋子是一尘不染。我曾向爷爷请教过这秘密,爷爷老是推说这是死人用的,你这个小年轻的不可以学的。 我在屋子里晃荡了一圈,从床头一直摸到床脚,四个床脚没有一个拉下的。见没有什么收获,我气急败坏地一甩手,恰好打在爷爷最爱的那只清官的蝙蝠纹理白瓷茶杯上。咚的一声,我的背后声响大作,吓得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知道有谱了。转过脸,只见爷爷的床头开了小洞。我微笑着靠了过去,心想:“爷爷,你真厉害,拿个风马牛羊不相干的东西做机关。”我凑近那洞口,洞口不大,也就比巴掌大点。我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整只手臂都伸了进去,还是没有摸着边缘。怪了,这墙也就两块砖头砌起来的,我的一只手臂长度少说也有七八块砖的长度,怎么还抓不到边缘呢。我就不信邪,又在里面胡乱抓了起来。突然,我碰着了一软软的东西,刚一碰上,顿时全身有触电麻痹的感觉。我本能地将手臂缩回来。一看,乖乖那个痛啊!小手指都是血,上面还有个口子,像是被什么咬了一下。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因为我一张手,有张纸条从里面掉了下来。 又是纸条? 我有些发呆了,这是搞什么啊?难道又是遗书吗? 我忍着余痛,捡起字条,上面写着一个行字:“一生行事谨而慎,成败患难一人赐,血雨腥风午夜起,天降祥瑞逍遥去。” 这是一张已经发黄的字条,字迹工整,刚劲有力,大有入木三分的霸道。我猜测这字条不是现代的,可能是爷爷收藏了很久的。 我将字条收在自己怀里,刚想出去找个棍子往那洞里戳,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咬着我了。可刚走两步,就头一晕,四肢麻木,昏倒下去。 第五章鬼三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上面的吊顶散发着迷人的光芒,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我摸了摸口袋,竟然真的掏出了那个纸条。 “你没有做梦,你把这个吃了。” 一个纸包突然丢到我的面前,随后进来一个瘦削的人。 “你就是鬼三?” “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你爹没有跟你说过我这个拜把子的兄弟吗?叫我老鬼叔!”鬼三不客气地拿起我桌子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老鬼叔,怎么了?”我问道。 “怎么了?”鬼三将茶壶往桌子上一放,脸色顿变“你个小娃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蒜啊?小命都差点要丢了。” “怎么回事?”我有些不解。 “你中了琉璃人偶的剧毒了。”鬼三指着我身边的那包药粉说道“你还不快吃了它,晚了没救了。” 我疑惑地吃下了那包药粉,保命要紧!过了会,我感觉好多了,原本沉重的脑袋也轻了许多。 “对了,什么叫琉璃人偶?”我起身准备开铺子。 “和那些被施了诅咒的巫毒人偶基本上是一个原理。”鬼三这就不耐烦地把我打发了。 打开铺子,麻大早早就来了,我问他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麻大解释说是鬼三叫的。 这时,鬼三才慢吞吞地从里面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看见麻大就问道:“麻大,你都准备好了吗?”麻大点了点头,无可奈何的表情,让我觉得他是被鬼三威逼的。 “麻大,你们要干什么啊?”我凑上来问道。 “是时候告诉你一个秘密了。”麻大坐到我平时坐的冷板凳上,对我说“我也是你爹的生死兄弟,难道你不怀疑你爹爹的死因吗?” “想想想!我做梦都想知道!那次爹出去一个月不到,回来人瘦了一圈,几天不到就死了。我早觉得奇怪了,可爷爷不让我多问多管。你们知道的,爷爷那个倔脾气,我是不敢造次的。” “大哥,你就把二哥的事告诉给大侄子吧。”鬼三也在一边附和着。 “你爹那次就是和你爷爷一样失踪的。”麻大含糊不清地说道,似乎忌讳着什么。 “还是我来说吧,你爹是因为盗南山的祖坟不当,中了尸毒才死的。”鬼三说得倒明白了,就是把我给弄愣住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以为偷盗自己家祖坟这样的缺德事情,只有那些十恶不赦或者家里穷的人才干得出来。没想到自己的亲爹、亲爷爷也干过! “他们不会就是以自己的老祖宗起家的吧。”我感到有些不适应。 “不是,你爹的家当我都知道。我给弄出来的那些,足足占了你家的一大半。你明白了吧,就是说,你爹没有想过偷盗自家的。”鬼三解释说。 “不过,我跟了两位东家几十年了,多少知道些。曾经听你爷爷对你爹说过,南山不久就要不太平了”鬼三继续说道。 “难道爷爷也有什么苦衷?”我自言自语道。 在我看来爷爷一向清高无比,但脸上也是藏不住事的,好坏事情,他满脸写着。 “或许吧,不过老爷子交代过我在这个月的十五号,带着你跟大哥,一起去南山。”鬼三靠近些对我说。 “啊,不会吧,让我也去南山。” “这是老太爷的意思,老太爷一生神奇,我想他不会闲着无聊的。”麻大解释说。 “那还有几天十五号啊?”我问道。 “十五天。” 鬼三和麻大不约而同地说道。 “爹刚去世七天。”我的嘴巴一闪而过,连忙摆手“两位叔叔,你们就饶了我吧。这头七代表什么,你们比我这个小辈明白得多。” 爷爷说过头七去盗自己家祖坟的人,轻者连累后代,重者当场死亡。没别的选择,总之,大大的凶运。 “这是你爷爷的主意,我们没有选择。” “是的,他说你不去,让我绑也把你绑去。” “那,那不必了,去就去吧,”我知道麻大平时是不开这种玩笑的。 见我同意了,鬼三有些欣慰,对着麻大说“大哥,东西都备齐了吗?” 麻大从我的柜台下面拉出一个大包,拉开拉链,往地上一倒,地上满满的都是东西,我一看估计快赶上人家专业探险的家当了。什么探灯、匕首、火折子、密封袋子、尼龙绳子、登山扣,还有吃的、急救用品、防毒面具、百宝盒 我指着地上一个散发着怪异香气的石头模样的东西问道:“老鬼,这个是什么?防蚊虫的吗?” “屁话!这叫薰香石,到了里面你自然会知道用途的。”鬼三一件一件仔细点起来。 我偷偷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散发着一阵奇异的光彩,炯炯有神。 “行,我那边也准备好。午时三刻,我们准时出发。大侄子,你回去先睡一觉,别到时候,失眠了。”鬼三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去吧,干这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现在多睡会,保存点体力。”麻大收拾起地上的散乱东西,相当麻利,一看就知道是老手级别的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硬是睡不着,却也出不去。鬼三似乎知道我要逃跑似的,端坐在门口,寸步不离地看守着。我百般无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起来。 “你来了。” “唔,我来了。怎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爷爷欠我们家的,总是要还上的。” “我爷爷欠你家什么了?你是谁,有什么企图?”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游戏才刚刚开始。呵呵,呵呵”我突然惊醒,鬼三见情况不对,踹门就赶了进来,见我满头大汗,怪异地看着我。 “是不是做梦了?好的还是坏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个噩梦呢。”我抹了一下汗水。 “跟老鬼叔叔说说,你做了什么梦了?”鬼三有些变态地问道。 “一个做了很多次的梦。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总是说爷爷欠她家什么,让我还。我问她叫什么,她也不说。最后就是笑,阴森森的那种。” “哦,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鬼三点了点头,转而对我说“也差不多了,该起了。” 我穿起衣服,一看时间,已经午夜了。 第六章第三具骨架 南山。 经过前些天的一场大火,远远望去,虽然少了些阴森的气氛,却凭空多了些诡异。 三个人影从三个方向赶来,一接近山脚,他们神合到一起,小声嘀咕着一阵,三人一起往半山腰蹿去。三十分钟以后,三人停在一处空地上。 “老三,你没有记错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有些花草的。” “绝对没有,我的寻龙点穴虽然没有老头子那么神乎其神,但记点地方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这里怎么变这样了?” “鬼知道咧,指不定上次大火烧的,也有可能是老头子干的。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该动手了,我先定个位子。” 鬼三从包里取出一把崭新的打油铲,开始在地上东挖挖、西敲敲起来。 打油铲是爷爷的杰作,原理和洛阳铲差不多,貌似缩小了的洛阳铲。这样的打油铲更适合身材娇小的人使用,估计是爷爷特别为自己这一类得了侏儒症人使用而设计的吧! 过了一会鬼三拍了拍自己脚下的泥土,轻说喊道:“来呀,干活了。” 麻大将大包往肩膀上一扛,就往鬼三那边跑去。 “你还愣什愣?是不是要等到白天再干活?”鬼三掉头,白了我一句。 我屁颠地跑过去,他们要真的在挖我祖宗的坟,我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你爹的不在这里,三里地外的才是。”鬼三似乎看出另外的苗头,指了一下正北的方向说道。 “哦。”我放了个屁,接过麻大递上来的打油铲,跟在麻大身后依葫芦画瓢地干了起来。 “到了!果然是真的,就是这里了。”麻大挖了一阵子,举着手中从地下拎上来的一只绣花鞋子,异常兴奋地对鬼三说了句。 “别得意,老头子说这才是开始。”鬼三在另一边忙活着,我瞄了一下,也看不懂。看他那个津津有味的样子,估计是在看地图吧。 “到硬块了,给我银提子。”麻大伸手给我,我从包里取出一把银制电钻,交到他手上。 银制电钻也是爷爷的发明,电钻是一节节接上的,爷爷说这样东西可以避免中毒。我是学化工的,知道银的硬度不大,不可能长期承受住花岗岩、大理石这样的坚硬块子的,我也一直向爷爷请教其中的秘密,他就是不说。 不一会,麻大傻笑了一下,放下手中发烫的电钻,搬起一块大石头,丢到一边。从包里点了一个火祭子。点了着了,丢了下去,里面望去依旧黑洞洞的,那点火祭子的微薄光电,在里面丁点作用都不起。 “乖乖,里面的空子那么大啊,跟个无底洞似的。”麻大凝神地看着鬼三。 我这才看出来,原来麻大也是个青帮子,估计以前也就是个打打下手、做做体力活的。而真正的行家正在看地图。 “掏绳子扣成太极圜,估计不是三两天能出来的事。”鬼三合上地图,对我说道“大侄子,你爷爷给我的地图上说我们脚底下踩着的地方,一进去就要发现三具尸体。要是没有,就让我们立即停下,收工回家,再不要干了。” “尸体?什么意思啊?”我不解地问。 “我哪里知道,你爷爷没有跟你讲些他的故事吗?”鬼三提醒我说。 “哪里有啊,他巴不得我考大学。嘿嘿,麻大知道的,我这猪头脑去念大学,明摆着不是让人笑话么?” “不说了,先进去看看有没有尸体,没有我们就照原路回头。”鬼三当下决定,看得出他对爷爷的决定相当慎重。 刚下到一半,鬼三让我们先下,自己留在半空。麻大笑了一下,拉着我就往下滑。过了好一会,我们才落地,鬼三在上面突然点着了绳子,麻利地也滑了下来。 “鬼叔,你这是?”我不解地看着鬼三“烧了绳子,不就是把我们出去的后路断了吗?” “太极圜的妙用。那火是假烧,我在上面做了机关,火烧到绑住大树的一根机关绳上时,就会带动机关,将那块大石块重新盖上。而外面的绳子刚好烧完时,里面的一根正好被大石块卡住。”鬼三拉了一下石块“结实着呢!” “哦,我明白了。”我说道“麻大刚才钻的时候,我看到了。上面的大,下面的小,这样就能让大石块封住洞口,又可以阻止大石块落下。” “聪明,就是这个道理。”麻大乐呵呵地说道“这钻东西,可也别小看了,钻歪了不行,钻得太抖了不行。” “有这门功夫的,现在也不多了,一只手,五根手指头都可以数得出来。”鬼三有些痛惜地说道。 “是的呀,这样一形容,人家那些高级技工,也别干了,在麻大面前也就是个傻鸟级别。” “好了,油腔滑调,跟你爷爷、你爹没个两样。” 鬼三点起一个火折子,在前面小心带路,我在中间,拿着把生了点锈的老盒子枪。麻大一直在后面笑着,半晌才对我说:“大侄子,小心你这老盒子枪,古怪着呢。” 鬼三一听古怪也跟着笑了起来,接上话,说道:“这个老油盒子救了咱们兄弟仨的命,也就是它让我们结拜的。” “怎么回事?”我一听就来劲了。 “你爹没有跟你说,他就是在尸洞里让你娘怀了你?”鬼三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突然,低着头嘿嘿地说道“也难怪,这事情也不好开口。” 鬼三独自往前面走了几步,拿着火折子就往光滑的石壁上一靠。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盏灯,那灯的底座在灯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这灯叫金粉灯,里面的油是鲸鱼膏,可以燃上千年不灭。”麻大说道。 “这个我懂,不就是长明灯嘛。”我笑道。 看麻大的样子,明摆是把我当青帮子了。鬼三指着金粉灯说道:“长明灯和这个金粉灯,虽然用的灯油相近,但它们的用途不一样。你没有发现长明灯一般都是在墓室里,而现在的这盏绝对不是墓室的吗?”我一看,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这鲸鱼膏脂名贵,出产又少,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那这盏金粉灯做什么用的?”我好奇地问道。 “信号啊,嘿嘿,不懂吧。这就是你家祖坟和别人家不同之处,简单点说吧,这祖坟实际上是个活动的整体,听老头子说是按照奇门遁甲创造的。悬乎乎的。”鬼三朝前走了十步,又点了一盏,继续说道“这金粉灯就是引路的,你家这个祖宗真是又缺德又智慧。‘金粉一闪,小鬼莫扰’听说过吧?”我点了一下头:“老爹说过,我就是不明白。不过麻大说,‘鬼三一出,小鬼乱舞’,我想鬼叔你是有办法的。”麻大解释说:“那话不是我第一个说的,是你爷爷当年夸奖老三的。” “你家干这行都有几百年历史了,只是一直行事低调,收的门徒又少,奇怪的是却不会灭门失传,我,大哥就是你爷爷的徒弟,而你爹就不是。”鬼三边走边说,似乎对里面的情况很了解。 “为啥?”我更加好奇了,爹的本事,那也不是吹出来的。奇怪了,他不用爷爷教,就能这么有本事吗? “传子不传孙,这是老规矩了。你爹是跟我们学的。”鬼三说道。 “郁闷,那我爹不成你们的徒弟了吗?”我开始绕起来“你们是我爷爷的徒弟,要叫我爷爷师傅,我爸爸是我爷爷儿子,又是你们的徒弟,那我爸爸要叫我爷爷爹呀还是太师傅啊?” “别讲话,有危险。”麻大推了我一把。 我盯眼往前一看,只见前面真的有些异动。光顾着讲话了,却忽视我们在干什么了。我一拍大腿,狠捏了把,心情这才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不会是血尸吧?”我嚷嚷着往麻大身后躲。 “不好猜,也该不是啊。要是那东西早过来了,还等在那里看你抖啊抖的么?”麻大将我往前一拉,说道“前怕狼后怕虎的,你小子什么时候能练就一身本事?给我往前冲,只要我们在,你就死不了!” 咚 前面那东西在黑暗的地方又翻滚了一下,突然周身起火,瞬间形成了三团鬼火的样子。只见幽蓝色的火光在前面的半空之上忽明忽暗地飘动着,一会往上,一会朝下,好不恐怖。 “走,慧磷火作怪。前面是骨头没错。”鬼三说着,没事人似的往前走去。 靠近了,一看,果然是磷火,也就是我嘴里说的鬼火。只是那三团鬼火似乎和外面的有所区别,智商有了变化。我们往前走一步,那三团鬼火也往后退一步。我停下来,再走,再停,那三团鬼火中也有一团学着我。 “乖乖,怎么这么灵性?我扭个屁股,那团鬼火都能学会呢。”我笑着说道。 反正已经知道那鬼火不会害人,也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放心了。鬼三让我不要太招摇,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先人的遗骸。鬼三这么一说,我顿时规矩了许多。 终于走近了,鬼三把火折子往边上一靠,灯光照亮了四周。我低头想看看前面是什么,这一看差点吓晕我。我连忙后退了一步,看见我正踩着前面的一具白骨。 鬼三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地上的三具骨架,只见左面的一具脑袋很大,至少比平常人的要大一大半,头上的头发还在。他的动作就更加奇怪了,嘴巴张得老大,上下两块连接的骨头,看着都要裂开了。头低低地朝下,这样子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恐吓才有的表现。中间的一具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拉着左前方的骨架,手指已经深深陷入盆骨之中,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半截东西。他的脸是微微抬着的,表情更加的恐怖。虽然现在已经是一团死气的白骨,但仅仅是看见他那只深陷别人盆骨中的修长手指,就可以想像他当时的痛苦。这是怎样的一股力量才能做到的?人的盆骨本来就是很结实的。 “打油铲?”我本想靠近看一下那个深陷盆骨里的手指到底有多长,但等我仔细一看,手指竟然是断裂的,打油铲的前端深深地插入了断指中。 “难怪这手指那么长的。”鬼三也发现了秘密,嘴里哀悼了一声“辛苦师叔了。” 见我有些莫名其妙了,鬼三只得解释:“如果老头子没有说错,这个应该就是二狗子——你的本家,老头子的小师弟了。”鬼三指着先前左面的那个说道“这是猪材。” “那我踩着的这骨架又是谁的呀?”我指着我脚下说道。 “不得无理,快躲开。”鬼三喊道“罪过罪过。” “王泥鳅,当年带队的老大。你爷爷也听命于他。”麻大说道。 一听这个王泥鳅连爷爷都能指挥,那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我本能地看去,如果说刚才那两具是硬被吓死的,那么这具就死得太冤太不甘心了。只见骨架的喉咙处断裂很大,整个脑袋也悬乎乎的,差点就要掉下来了。一只手直指上方,手上的四指齐刷刷地自第二节关节处断掉,那样子像是托着什么重物一样。而他的嘴巴同样张得很大,总体看起来,王泥鳅不像是被吓死的,倒有点是自愿的。 我这样幻想了当时的景象,当二狗子看见前面的恐怖事实时,本想低头往后面逃跑,但猪材刚好就在他后面。但猪材却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当他看见前面有古怪时,一激动竟然将手中的打油铲尖头扳断了。就在他思考着是救人还是逃跑的时候,猪材发现二狗子已经被吓死了,于是猪材拿起地上的尖头想去奋力一击,他没有想到那东西来得很快,已经近在咫尺了。刚使出的力气,没有来得及发泄到那东西的身上,反而插进了旁边二狗子的盆骨上。而刚下来的王泥鳅看到这一幕,伤心欲绝,决定也与前面的怪物一决生死。可他没有想到自己在怪物面前弱小得不堪一击,于是他将怪物手中的一件东西抢了下来,奋力抛了上去。刚抬头的时候,怪物残忍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地上没有血?”我指着王泥鳅的下面说道“再怎么的,也得黑一块吧?” “不好,这里有嗜血蛆。” 鬼三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前面的那三团鬼火慢吞吞地向前面飘了过来。这架势像是得到了谁的支持,变得不再害怕一样。鬼火快到五米的距离时,我看到了最血腥的一幕。只见鬼火的幽蓝弱光下,蠕动着一大片令人作呕的东西。 “这就是嗜血蛆哦,比外面的蛆虫要恶心得多,味道也血腥。”麻大递给我一个火折子,乐呵呵地说道“大侄子,不怕,万物皆生于火,却也畏惧火。你拿着这火折子,我保管那恶心巴拉的嗜血蛆不敢上前一步。” 果然,那片嗜血蛆,就在我们五米处停留下来,似乎不让我们过去。僵持了一会,鬼三往前走了一步,把火折子朝前一伸,许多的血红色嗜血蛆往后蠕动,也有些通体幽蓝的,仍旧坚定着不动。 “狗娘养的恶心东西。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们还不知道爷爷的本事。” 鬼三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石头,正是薰香石。鬼三捏着石头,放在火折子上熏了一会。看似坚硬无比的熏香石,开始像蜡烛一样流泪,空气中也开始散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只见那些幽蓝的嗜血蛆也开始慢慢蠕动躯体。 就在我以为一切万事大吉时,一条血红色的嗜血蛆突然飞向鬼三,嘴巴张得很大,几乎抵得上自己头部的四倍。鬼三紧张地将火折子往前一递,火焰刚好送进嗜血蛆的嘴巴里。啪的一声,大片的血液从半空落下。 “不好,是个嗜血蛆头子。他爆体,想用自己的血液引发其它嗜血蛆的嗜血狂性。”麻大的神色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娘的,老子早料到这点了。不要怪老子心狠手辣!”鬼三咬了咬牙,一个闪身,溜到金粉灯前,将熏香石往金粉灯的火焰上一放,立马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湿布,盖在自己的脸上。 “大侄子,盖在脸上。”麻大也递给我一块布。 我接过布就朝脸上一捂,一股浓烈的尿骚味随之而来,熏得我快透不过气来。 “下窝狗和发情驴的尿,很难很难找的哦。”麻大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我不敢发作,因为那些嗜血蛆已经到我面前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嗜血蛆,样子就像血瘤子一样,看着就恶心。我连忙往后退,金粉灯的火焰突然放大了数倍,照得四周通体明亮。就在火焰高升的瞬间,所有的嗜血蛆都开始后退,快速蠕动,退到鬼火下面,开始唧唧地发出声音。 “这东西不会也懂人话吧。”我迫不及待地放下湿布,留在脸上的尿骚味,却越加浓烈,熏得我终于抗不住呕吐了起来。 鬼三鄙笑了一声,就朝前面跑去,边跑边喊道:“麻大,你快带着大侄子往前冲,我垫后。这该死的嗜血蛆恶心巴拉的,数量又多,杀都杀不完。” 麻大“哦”了一声,一手拎起包裹,一手拉着我就往前面冲。到嗜血蛆面前时,它们一个个闪动着肉球到一边,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刚好足够我们跑路的。 刚跑了不多远,只见一只血红色的嗜血蛆,和刚才那只爆体的一样大小,领着一群小嗜血蛆就向我们追来。鬼三丢下一只火折子,又在地上洒了一层白色的粉面,这才一路小跑过来。 “那又是什么啊?”我问道。 “生石灰,又名化尸粉。”鬼三冷笑了一声“就让那些嗜血蛆自相残杀吧。” 跑了一会,我突然想到一个怪异的事情,就对鬼三说:“鬼叔,刚才冲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那些幽蓝色的嗜血蛆组成了一个字啊?” 鬼三想了一会,摸着脑袋说:“汉语拼音还是外国的字啊?反正我两个加起来就知道一个字:a。” “你怎么知道的啊?”麻大问道。 “哎呀,妓院里的那些娘们天天叫这个,我背也背上来了。”鬼三乐呵呵地说道。 “啊?”我顿了一下,严肃地说道“真的,我真看见了。” “你说?”麻大问道。 “bitch。中文意思叫做婊子。”我说道。 “婊子。”鬼三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第七章嗜血蛆 鬼三笑着笑着,突然“哇”的一声惨叫,伸手摸着背后疼痛的地方。手缩回一看,再次“哇”的一声,只见满手满手的都是血,手掌里还揣着个蠕动的东西。 鬼三丢下手里的东西,照头就是一脚,踩得那东西唧唧地惨叫。 “叫你咬我,叫你咬我” 鬼三踩一下叫一声,直到脚底下变得一片模糊,全是类似肠子样的东西。我看不下去,当下又呕吐了一番。 “不好,阴魂不散,嗜血蛆又来了。”麻大眼尖嘴快地说道。 鬼三看了眼地上的肠子,连忙叫了起来:“跑,往死里跑,跑不了就要喂蛆了。” 说完,鬼三将大口袋里的生石灰往紧跟而来的嗜血蛆群一散,扭头就跑,也不管我们了。 “还愣着等死啊。”麻大拉着我嘶喊道。 我这才缓过神来,身后一大片嗜血蛆唧唧地游了过来,速度竟然比我们快。幸好半空中突然撒下的生石灰起了作用,那些嗜血蛆就在那被鬼三踩得只剩一片肠子的地方围成了圈子。 鬼三停了下来,我们也赶到了,这才看到鬼三的伤势。我这一看,更是心惊肉跳。鬼三的后背,依然留着一个小洞,连骨头都能看见。 “刚才那只是爆体的老婆。”鬼三一本正经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这样的玩笑。” “真是啊,最毒妇人心。这母的嗜血蛆头子就喜欢照你背后,突然咬一口。”鬼三解释说。 “那公的呢?”我好奇地问道。 “咬你几把,怕母的乱交。”鬼三邪笑着。 “什么东西啊?”我张开嘴吐起来。 “别恶心了,这嗜血蛆就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吃屎喝尿的东西更是下贱。”麻大接过来继续说道“师傅说了,这嗜血蛆也是实行一夫一妻制,一群当中只有一对蛆王。怪就怪在,所有的嗜血蛆都要蛆王的老婆去生育。也就是说,所有的嗜血蛆都是蛆王的子孙。” 鬼三见麻大讲不到重点急忙接了回来:“这公的跟母的交配过后,母的却不能生产,开始生出来的小嗜血蛆是没有毒性的,和这样一群剧毒剧阴的下作东西在一起,不死才怪。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活人给那只怀了孕的母的再来一次。” 听到这里,我胃酸都要吐干了,鬼三不再说了,却阴森森地看着前面。只见那些血红的小个子嗜血蛆开始往生石灰上找死,一个个刚碰到生石灰就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像铁板烧一样,然后冒出一阵轻烟。另外一些接着涌上,就这样一层覆着一层,竟然也将生石灰填了一半了。 “走吧,再不走真死了。你把它们的蛆王一家都弄死了。全族都以你为公敌,现在拼死要找你算账。”麻大拉着鬼三就要走。 “走不了。”鬼三甩开麻大的手,痛苦地说道。 “怎了?能走一步是一步,你呆着不是就没有活路了吗?”麻大再次拉着鬼三的手。 “你们现在立马往里跑,我挡着,快!” 鬼三推开麻大,在包里取了些东西,看不出表情地往那些嗜血蛆走去。 “走,走!你呆着也是给老三添麻烦,他技高人胆大,跟你爷爷一个德行。我们走吧。别给他添乱了。” 鬼三手一举,凭空多出一把大刀,大声叫了一句:“婊子。老子奸死你们。”说完,鬼三提着刀,大步流星地冲进一大片嗜血蛆里。顿时,血雨腥风,地上不时蠕动着肢体不全的嗜血蛆。一些大的嗜血蛆停下攻击,开始吃起自己的同伴,一些则突然涨大了许多,样子也猥亵了许多。 我们一路顺着壁道跑着,感觉运气不错,也没有什么阻碍,只是这壁洞实在有些阴森,也很冷。我不由得护住胸口,心想这要是在家多好,连买空调的钱都省了。 “不对。”我突然停了下来。感觉不对,不过我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事了。 “咋了,还不快跑,万一老三抗不住,我们这多跑一点就安全一点。”麻大着急地看着我。 “爷爷说我的感觉比狗鼻子还灵,我觉得这附近有危险。”我闭上眼睛,想感受一下。 “大侄子,快跑。”麻大拉着我撕破嗓子喊了一句。 我没等睁开眼就被麻大拉着飞跑,身后一大片嗜血蛆也跟了过来。 “乖乖,你的感觉真不是盖的。难怪师傅说,没有你在场我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麻大往后看了眼,速度提高了些,我只感觉脚下一个不舒服,一只鞋子掉了下去。 “也管不上了,出去我给你买十双八双的。”麻大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蛆怎么这么缠人啊,上次你们下来的时候,有没有这样的情况?” “没有,好好的,丢了几块熏香石后就都老实巴交的。” “那会是怎么回事?” “鬼知道啊,保命要紧。” “我知道了,现在是夏天,正是嗜血蛆嗜血成性的时候。” “对,对,可能就是这么个道理。可、可大侄子,我这边扛着包,还要拉着你”拐了八道弯子了,铁打的金刚也有累的时候,麻大近乎哭着对我说:“大侄子,你脑袋好使,快想想法子。我、我可不想死得惨不忍睹,连根骨头都不拉下。” “嗜血蛆吃人不吐骨头吗?” “毛,师傅说了,那些吃不饱的下作东西,见活的吃活的,见死的吃死的,连渣子都不吐的。” “咦?那就怪了,为什么我们在洞口看见的那些骨架没有被吃光呢?” “哎,真的呢,我怎么没有发现呢?” 麻大神秘兮兮地停了下来,我继续跑着,掉转脸,大喊道:“麻大,你不要命了啊,快跑啊,他们来了。” 麻大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我比他还要危险。“啪”的一下,我被身后的东西撞了一下。掉过头一看,我“啊”的一声狂叫,身体还没掉头,就开始倒着跑起来。只见一个血红的东西直勾勾地看着我。 “妈呀,是血尸呀!大侄子,快跑。”麻大麻木地叫了一声,一时半会脑袋空空如洗,不知所措。 “我,鬼三”说完鬼三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老三,啊?是老三。怎么会是老三咧。”麻大冲了上来。 我也停了下来,奇迹发生了:四周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嗜血蛆突然消失殆尽,连半点血腥的味道都没有了。 “大侄子,快把包里的急救匣子拿来。”麻大扶起鬼三。 我从包里一把拉出急救匣子,跑了过去。麻大劈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灰色的小瓶子,用嘴咬开塞子,一股脑往鬼三脸上倒,倒完后又轻盈地吹了一下。鬼三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麻大从匣子里找出一卷绷带开始从鬼三的后脑门绕了起来。这样,绕了三卷,直到鬼三的整个脑袋只露出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连识路的眼睛都被绑得严严实实的。 休息了片刻,麻大从包里取出一瓶水,小心翼翼地喂给鬼三喝。水一滴滴地滴进鬼三嘴里,却有一半流了下来。 “鬼叔,你这是怎么啦?”我哪里见过这样的惨状,鬼三刚才整个人就像被活生生地扒了层皮一样,要多恐怖就多恐怖。 鬼三喝了些水后,稍微动了下,从嘴巴里吐出件东西来。这东西不像是死的,掉在地上时,还蹦跳了几下。 我捡起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道理来。只见这东西很像嗜血蛆,却比那些嗜血蛆小很多。刚才的那些嗜血蛆小得也有巴掌大小,我看见最大的那只足足比篮球还胖了一圈。而触摸到的感觉,却分明是石头的冰冷,实在叫人想像不出这会是活物。我把这东西交给麻大看,麻大看得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祭,祭”鬼三忍着痛苦,微微发出点声音。 “祭?”我不解地看向鬼三,如果能看见他的眼睛的话。我想他一定着急死了。 “火祭子,对一定是火祭子没错。”麻大对鬼三说道“老三,如果是的,你就微微点点头,我就知道‘是’了。” 鬼三顿时点了下,麻大一见鬼三点头,心里明白了许多,忽然激动得老泪横生。 “麻大,怎,怎么了?”我问道。 “老三,为了我们,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说着麻大把手里的火祭子交给我,脸色凝重地说道“这就是老三的火祭子了。已经死了。” “死了?”我惊讶了一声。 我摸着手里的火祭子,它就像琥珀一般,刚才还是黑漆漆的,现在变得晶莹半透明,煞是好看。要不是这东西是火祭子,我一定好好收藏不可。 火祭子,又名活祭品,是一种类似于苗疆巫师的巫术。同样是以一种活物为引子,以自己的血液或生命为代价,与恶魔签订缓期契约,这样就可以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开始培养自己的火祭子。日久天长,养得越老的火祭子威力越大。听爷爷说过清末那代的本家最厉害的人物中,有一位名叫赵婉元的人,他所养的火祭子是一个火麒麟。传说此人中年转入本行,在一次盗墓途中被地下细沙所埋。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乱抓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枚蛋,他大力那么一捏,竟然将蛋捏开,从里面蹦出一个怪异的东西,也就是传说中的火麒麟了。后来赵婉元在火麒麟的帮助下,逃离了古墓,九死一生地回到了村子里。几家一同前去的人看见只有赵婉元独自一人回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把赵婉元绑了起来,准备将他淹死,以此祭祀自己的亲人。午夜,火麒麟突然开口说话,告诉赵婉元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他使自己的血,滴在麒麟脊的四周,就可以和火麒麟结成契约,与火麒麟同命。赵婉元照做了,就在他被淹那天,火麒麟因受不住水性的侵蚀,狂性大发,从水中穿出来,一口气火烧了整个村庄。整个村庄一千八百九十九口人,仅仅活下了一个人。爷爷说,那个村庄事后突然从地上消失,谁也不知道隐身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一年以后,在黄河眼的地方,有人发现大批尸体,同时看见一头火红火红的麒麟背着一个女人,向天上看去。后来,在我一再追问下,爷爷才对我说,那个村子叫赵家村,整个村子都姓赵。他们的祖先来源于宋末元初,具体是谁的子嗣,爷爷秘而不宣,说是告诉我会出大乱子的。那个村子本来的人口是一千九百人整,除了赵婉元外,还有个小男孩没有死。那个男孩子的爹爹是个风水相士,他预测到大难临头,就把男孩子放进一口棺材里,男孩子才逃避了却难。也许是这男孩子命不该绝,他在棺材里竟然看到了赵婉元的秘密。黄河边上的人把那个男孩子救了上来,男孩子在黄河边生活了十年。就在他二十岁那年,乘着他曾经睡过的棺材又消失了。这以后,就有了我太爷爷、爷爷,直到有我。爷爷说火祭子的制造方法很邪门,他也只是略知皮毛。当年,爷爷的爷爷就是因为制造火祭子走火入魔的。这以后,家里的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学习,都是自己偷偷学着。再后来,爷爷得到了一本天书,从中参悟出了火祭子的制造方法,但不完全,爷爷也不愿意教授给父亲和我。所以,我只是知道有火祭子这么一说,具体火祭子是什么东西,我只有概念,没有识见。众所周知,火麒麟是神话中的东西,本来我也不相信,可爷爷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的,叫我不相信都难。况且爷爷很少说不真实的故事给我听,他讲的大多是自己所经历过的真实见闻。 “火祭子是你和魔鬼的契约之物,火祭子一死,就意味着发起契约的人也快”我不忍说下去。 “老三,你挺住,挺住了。哥哥出去就给你找一大帮小姑娘,让你一天换一个。哦,不,一天换两个。”麻大哭喊着。 看着鬼三一点点地软瘫下去,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他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才要牺牲自己的,我说什么也要救他。 “不是说嗜血蛆的繁衍和再生能耐很强吗?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怪异念头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你想到什么就试验下,总比看着老三痛苦死去的好吧。” 我指着嗜血蛆说:“爷爷说过嗜血的东西,不是爆体,都轻易不会死,顶多就是个假死。这样看来,只要让他们有血可吸估计都能活过来吧。” 我话还没说完,麻大捡起地上的那只火祭子,咬破手指就往上面放。 “不行,他们有契约的,而且你们的血型相符吗?快拿下来。”我急忙阻止。 “那你说怎么办啊?”麻大取下火祭子,这时血才开始往外冒着。 我看了下,幸好没有让火祭子吸取到麻大的血。不过我却看见了火祭子动了一下,我乐了,这下靠谱了。火祭子的微动就是在警示,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渴望。我从麻大手中接过来,就往鬼三身后那个吓人的洞眼里放。火祭子一碰到鬼三的血,立马消失了,跟什么都没有一样。 “你你不要害了老三。”麻大也是看到了火祭子消失的一幕,不无担心道。 “该死活不了,该活死不了。”我叨咕着。 过了一会,鬼三浑身颤抖起来。麻大控制不住,叫上我,我们两个大男人联手也没有按住体重只有四十公斤的鬼三。鬼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鬼力气,一个大摇摆,把我和麻大摔倒在地,他自己却站了起来,笔挺挺地站着。瞬间,他开始使蛮力撕开自己脸上的绷带,直到最后一片绷带条落在地上。我清楚地看见了一张比鬼脸还要恐怖的脸。这张脸血肉模糊,活脱脱地将整张脸皮撕扯了下来,却又撕得不规则不均匀,东一块,西一块的。可偏偏他的鼻子却好好的,丁点皮也没有坏掉,叫人看着就恶心。 鬼三的双手、双脚还在颤抖着,眼睛空洞,毫无生机。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双眼睛,还好可以转动。我还看见了不安,这说明鬼三还是人,不是鬼,只不过这个人更加丑陋。 “鬼叔,你没有事吧?”我小声问了下。 “还好。”鬼三摸了一下脸,继续说:“就是浑身发烫。咦,我这脸上怎么回事?怎么一抹全是他奶奶的血啊?娘的,那群嗜血蛆,爷爷不赔上老本,还灭不了他们。” 鬼三停顿了一下,似乎忆起了什么,又摸了下脸,拉下半块皮肤,冷漠地丢在地上,也不知道疼痛。 “大侄子,我这,这是在地狱?我死,死了吗?”鬼三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咦,疼的嘛。” “我让你们合二为一了,就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啊,我的宝贝没死啊,老头子不是说过,火祭子只可以用一次?而且我这到底是不是在地狱啊?” “没有在地狱,你好好活着呢。”我说道。 “那就行,不死就行。”鬼三这下开心了。 鬼三一转眼看到瘫在地上,只知道看,也不讲话的麻大,喊了声:“大哥,你傻里巴叽的看个啥呀?是不是我变帅了啊?” 麻大点了头,这才缓过神来,说道:“兄弟啊,你命硬,还真没有死啊。” 我们三个坐下来休息,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回头,还是继续? 鬼三说:“都找到三具尸体了,不继续是傻鸟。” 麻大有些胆怯,不愿意再冒死走下去。 轮到我时,只要我说走就走,我说回就回。我想往下走,刚才经历的嗜血蛆虽然让我们九死一生,却激发了我内心深处的某种神秘力量。 但我也像麻大一样,早有些迷糊迷糊的。这里的情景实在太血腥了。想想这才是刚刚开始,鬼知道这下面还要预见什么怪事情。保不准每次都能和现在一样幸运,说随便想到个办法,用上就能把人给救了。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再次感觉到危险的存在。身后,一群透体幽蓝色的嗜血蛆阴魂不散地冲上来了。 “怎么办?”鬼三挖苦地问道。 “生石灰没了,熏香石不可以全用掉。那就就跑呗。” 麻大贪生怕死地提起包裹就往前跑,也不怕前面突然冒出嗜血蛆来。鬼三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那群嗜血蛆,等到它们要到身边了才悠哉地跑了起来。我依旧在中间,我知道,鬼三和麻大都在用生命保护着我。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或许是老天爷的安排吧,我们只有往前面跑,这就意味着我们是继续无疑了。 但是我跟麻大谁也没有怀疑到鬼三身上,一切似乎变得古怪了起来。 第八章神灯 终于是有惊无险地再次逃离了嗜血蛆的追捕。我们不得不感谢上天,只有鬼三有些“偶(我)是老大,偶(我)怕谁的感觉” 前面没有路了,我们跑进一条死胡同里。鬼三对着面前的石壁敲敲打打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整个石壁滑不溜湫的,就是壁虎也不一定能在上面行动自如地爬着逮蚊子吃。 鬼三从怀里掏出祖坟的地图,摊铺在地上。幸运的是,自从我们拐进第三个弯口的时候,一切忽然都明亮了。这里每过几步都有一盏金粉灯,只不过在造型上有很大的区别。开始我们见过的那些都很中规中矩——就是金子做的碗状灯托,里面放满了鲸鱼膏,碗口上担着一根老长的须子。这当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自从拐进来后,这些再看见的金粉灯的样子变得实在是太快太快了,每个金粉灯的做工都达到了极致。我在这行多少也是耳濡目染了好些年,死鬼老爹有时候高兴起来,也会突然拿出些手工艺品给我做鉴定,以此考察我的眼力是否进步。其实,我看到第一盏时,仅仅是眼角余光盯了一下,就惊呆了。粗看去,在灯火的照耀下,惟妙惟肖,活脱脱得就跟活着一样。所谓鬼斧神工、巧夺天工,照此看也就不过如此了。难怪我实在没法形容这些东西了。不过当时跑路紧张,生怕后面的嗜血蛆突然占了先,跳上来就是一口。我可不想像鬼三那样在背后留个血窟窿洞,眼瞅着就让人魂飞魄散。 看看鬼三还在认真地看地图。麻大挺实在,手里拿着袋压缩饼干,唉声叹气的,却还一个劲地往嘴巴里塞着。我本想去阻止一下,鬼知道我们要呆多久。不到饿得不行的时候,我想还是勿动食物为好。不过转而一想,我们这里就麻大力气大,他要是扛不动包裹,我和鬼三两人扛着也走不了多远。我往石壁旁一站,没事可做,刚好瞧瞧这些古怪的金粉灯。 我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最后一盏金粉灯面前,谁都知道这金粉灯是固定的,也不会有人愿意在这个灯上下功夫做机关。一来太明显,二来表明自己的智商太低。凡是用得起金粉灯的墓,墓主非富即贵,他们要是不明白点盗墓的事情,委托那些负责造墓的人也应该知道。在我们这行把机关设在灯上的,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太傻,根本就不是会家子的,半路学习而且学得很糗,没有真功夫;第二种,就是墓主或是这墓的设计师对于奇门遁甲、风水之类的有相当的研究,既是盗墓的顶尖高手,也是防止盗墓的高手。这样他们才敢在灯上下足文章。 我死命地盯着最后一盏灯,用爷爷传授给我的笨蛋法子:越是高明的人越是清高,越是技艺高超的人越喜欢显摆。这样,他们情不自禁地就会把所有的机关控制在最后一盏上,遵循的是循循善诱的原理,更有一步高升、命悬一线之说。 这盏灯和前面我粗略看过的那些根本没法比,无论是从含金量的高低、纯度、加工手段、制作用意,想要表达的意思以及整体烘托出来的效果都不尽如人意。灯的造型就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规则正方形,焊接的接口还有些没有磨平。这样的粗工活,我是见一件侮辱一次自己的眼睛。所以,为了追求美感,我看东西一般都是一扫而过,除非那东西给我的感觉纯正,我才会再补上看看。 我取出放大镜,放到最近处,仔细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敢情这还有滥竽充数的主儿?我当即下了判定,而且是绝对的死刑。我可以拍着胸脯说,这灯的材料绝对不是金制的。 一切都明朗化了,我叫了声鬼三,让他过来看我的意外发现。鬼三不高兴地走了过来,伸着脑袋探望了一会,又叫上麻大来看,并对我说:“大哥的文字造诣已经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跟老头子比起来也难分胜负,与你爷爷比也就伯仲之间。”我不敢相信地看着麻大痴呆的样子,就这种平时只知道一声不吭地擦门帘的傻蛋也可以跟爷爷比文字上的造诣?我的天啊。此刻麻大正如痴如醉地看着这盏灯,表情或松弛或紧张,有模有样的,跟真的似的。见麻大看成这样,我也不忍心打搅他,转过身子,凑到附近的那盏上观察起来。只是看了一眼,心里那股爽劲就已经无法言语了。在我看来,我更愿意追求手工艺上的造诣,几乎完美的曲线,高纯度的黄金,匪夷所思的创造灵感,每一样都是前所未有的新体验。 “妙,实在是妙”麻大看着不要紧,嘴巴里还不停地兴奋说着。 麻大指着灯,叫我们过来。 “我看到了,你们过来,这是个神灯。”麻大说着。 “你鬼吹什么?坟墓里哪来的神灯,你怎么看着看着就跑阿拉伯去了?大哥,你别也看走眼了。”鬼三看了眼灯,破口埋怨。 “这破灯的确有古怪。我想给我家建祖坟的人绝对是顶尖的高手。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此人还光顾过数不清的墓穴,盗得无数的宝贝,也学会了众多的古方,这才能不按照寻常那样建坟墓。”我说道,心里多少对老祖宗有些佩服。 “没有人比你家那些变态的祖宗更厉害的了。”鬼三笑答。 “怎么说啊?”我有些愤怒了,敢说我家祖宗是变态。要是爷爷在就好了,不一脚踢飞鬼三才怪。而且这还算客气的。 “你爷爷所继承来的口号就是‘禁绝盗墓’。毛主席说了‘劳动最光荣’。老头子当年是这样解释给我听的:‘只要你劳动你就光荣,你干着别人干不来的,你更光荣咧。’”鬼三套着爷爷的话,连口气也学他,逗得我哈哈大笑。 “别笑了,这真的神灯。”麻大竟也学着我狠拍了下大腿。我们这才停止嬉笑。 “过来看。”麻大指着灯芯说道“你们不是不信这是神灯吗?来看着这灯芯。三十秒不准眨眼睛,不准想别的事,想像你们心中最可怕或最开心的东西。三十秒后,开始看着这个。”麻大指了指灯托,就是那面规则到有些蹊跷的正方形黄铜灯托子。 我开始闭上眼睛,强制自己立马忘记所有的杂念,然后睁开眼睛,对望着灯芯。灯芯的火焰煞是好看,我的大脑明显分成两块。一块在拼命地回忆着美好的东西,一边在思考着最恐怖的事情。突然,美好的东西逐渐占了上风,取代了恐怖的。 就在我感到幸福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扇大门,朱红色的大门,门很高很高,我竟然看不见上面的门顶和下面的门底。我纳闷了,这时门开了。死鬼老爹冲了出来,也不说话,面部表情麻木,手里的大扇子,一个劲扇着。他似乎很坦然,不对,他扇扇子的方式很古怪,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是拿着扇面扇的。 “爹,你活着,你还活着?”我不敢相信地要过去。 爹举着扇子,做了个漂亮的止步动作,然后将扇子整个覆盖在脸上。过了一会,他缓缓地将扇子往下拉着。刚拉到额头的时候,我看见爹的头上没有了头发,头顶变得凹凸不平。不过没有见血,也不见得有多可怕。爹继续拉着,拉到眉毛处时,他停了一下,腾出一只手,示意我离开。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手或伸展或收缩地颤抖起来,似乎受着两股势力的影响。 “爹,怎么啦?”我又靠近了一点,看得更加仔细了。 只见爹的手收了回去,他的手又开始动了。扇子开始从眉心处往下拉,每拉一点似乎都要消耗很多的力气,我看见爹的额头上已经有许多汗水了,一个劲地往下流淌着。扇子透过眼睛,停在鼻子处,而眼睛的状态是闭着的,紧紧的。因为紧闭,又需要用很多力气,眼角的鱼尾纹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扇子开始往下拉,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在考验我的耐心。扇子停在下巴处就不再拉动了。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爹,你什么意思啊?”我已经靠得很近了,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爹的脸。 爹脸上的汗水多得吓人,开始像流水一般,往下流着。 突然,爹微微动了一下。我吓得连放了两个响屁,眼睛一瞪。爹摇了一下头,忽然,睁开眼睛。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眼眶里什么也没有,向里望去阴森森的,说不出的恐怖,仿佛就像看见了死神一般的阴冷。 “爹” 爹的手举过我脸,我看见了一只没有血肉的手。准确点说,应该是类似鸡爪的东西,指尖处带有金属的光泽。我本想躲闪,奈何我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我顿时有一股窒息的感觉。扇子拿开了,爹的嘴巴张得老大,超过了鼻子,超过了眼睛、额头。流下来的也不再是汗水,而是鲜红的血和连带着的血凝子。我胃里强烈地翻滚起来,却吐不出来,喉咙被卡得死死的。这力道绝对代表着死亡,痛苦之中夹带着万般残忍。我的眼睛已经睁得不能再大,瞳孔开始放大。我看见的东西不再清楚,开始渐渐模糊,面前那张嘴巴里出现另外一张脸,一张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紧接着,那脸一闪而过,接着又是一张脸,接二连三的。一张张,像看幻影灯一样,我的视线终于模糊了。我觉得我死了。 麻大邪笑了一下,看着身边的鬼三,鬼三同样笑了一下,说道:“人之初,性本善,世间万般罪恶皆由心生。” “而你想着美好的东西不定就是好的,相反,你想着万般苦难,却又是另一番景象。”麻大接着说道。 我被谁咬了一下,屁股上麻辣辣的痛,我摸了一下痛苦的屁股,大声喊道:“谁这么缺德,进了地狱了还来玩我?” “嘿嘿,傻小子说死话了。”鬼三笑道。 “我爹害死了我,我是被吓死的。我还看见了许多张熟悉的陌生脸,都是在爹的一张大嘴巴里成形的。”我说道。 “你没有死。” 麻大“啪”地给我一巴掌,嘴里还乐呵呵说道:“大侄子,我说你有感觉痛嘛。” “唔,有。”我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没有死嘛?死鬼是没有感觉的。”鬼三说道“你呀,你是中了那神灯的毒了,进入你自己为自己设计好的梦境里了。” “哦?那你看见了什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他看见一大群女人了,反正放着一群女人,只要还是男人,就不会干好事的。”麻大“嘿嘿”笑了一下。 我再次看着这盏灯,感觉这正方形形状也太规则了。于是我取出电子测距仪,刚测量,一看数据,连自己也傻蒙了。屏幕显示的数据完全一样,而我这个电子测距仪可以测得到的最精确的有效距离是零后面小数点跟十二个有效数字,也就是一纳米。我没有办法相信古人有办法可以完成一纳米有效数字的测量,还能凭借手工艺治制造出如此精湛无比的规则正方形来。 “不对。”我联想到刚才看见的不规则截面,立即心生疑惑。 “这个会不会是后来重新弄上去的?”我指着焊接口,说道“既然可以做出如此精湛的工艺来,为何偏偏要留下这样一处不尽人意的败笔呢,会是时间紧张而致?肯定不会的。会是故意的吗?除非别用用意,否则按照本行追求十全十美的宗旨来说,可能性为零。现在唯一的,也是最为可能就是,这盏灯被人掉包了,原来的那盏应该不会是这盏。” “上面有字。”鬼三在正方形上抹了一下,顿时清楚了许多。 “拓本,战国帛书的拓本?怎么可能啊?”麻大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说什么啊,脑袋烧糊涂了?我估摸着也就是上下不超过二十年的仿制品。”鬼三推了麻大。 “不,不。”麻大端详了一遍,叫上我“大侄子,你仔细着看看这神灯,是不是和爷爷教授给你识别的那些战国古物是一处的?”麻大是对自己的辨别能力有了怀疑。 我再次凑上去,上下打量着,一会举着放大镜,一会触摸着找感觉。半晌,我拉低着嗓门说道:“要是我没有估计错,应该是战国的。” “就是呀,我麻大跟师傅学的就是这个专业。干了这么久了也没有走过眼,我眼瞅着明明就是战国的真家伙,没错!”麻大听我这么一说,有些欣慰。 “别说了,肯定出错了,你俩。”鬼三指着焊接口的碎料说道“我他娘的敢打包票,这焊接的料子是现代的,这插入石壁里的是八元钢铁厂的特殊碳素钢材。”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这里。”鬼三指着焊接口出,说道“你拿着放大镜看,横着看。” 我拿着放大镜,照着鬼三说的,横着看去。乖乖这一看,真的是美妙无比。见我目瞪口呆,麻大抢过去也看了起来。 “什么东西!怎么让我看见几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了?”麻大边看边说。 “这就是八元钢铁厂的特殊秘方了。我知道得也不是很具体,因为曾经做过梁上君子,替一个买家偷过八元的秘方,无意中我就发现了这个秘密。没有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什么意思?”我知道鬼三的意思绝对不只是让我们看看裸体的女人那么简单。 “我看过研制的时间,就是去年。”麻大说道。 “你什么意思?”我眼神凝聚“你的意思是说这灯盏是去年才焊接上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就是有点怀疑这个咧。”鬼三抹着脑门苦思起来。 “我就敢说这东西绝对是战国的。”麻大喊了起来。 “不会是穿越的吧?”我随口冒了一句。 “哪会啊?他娘的不想做什么就来什么,半夜三更溜达进后宫那些寂寞的妃子屋子里,关了灯,还不爽死他几个啊。”鬼三越说越没谱。 “麻大,你懂这些字吗?” 我看了一会,以前学的那点,现在看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了,因为我连半点都看不懂。 “这是鬼画糊。”麻大指着上面的一个字说道“这个我认识。” “鬼画糊”我曾经听爷爷提起一点。说是有鬼糊的地方,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宝藏和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据说当年开挖秦始皇兵马俑的时候,私底下就有这样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在第一个打破的兵马俑的体内发现了一种象形文字,后来一个很狡猾的古董商利用一切手段搞到了半边残骸,拍了照片,四处寻找能解开这种文字的人。有一天,这个人长途跋涉来到南山,看到了一个道士模样的老人,就向前请教。老人看了眼古董商的照片,说道:“这是鬼糊糊,意思就是说连鬼看了都要糊涂。”古董商一见事情有谱了,就问老人上面的意思。老人指着照片,仅仅凭借着上面的二十几个字,竟然给古董商说了老半天的稀奇古怪的事情。至于事情的真假,就已经无从考究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鬼糊糊就是鬼画糊。 “你懂鬼画糊?老头子也不过只是略知皮毛而已。”鬼三张口结舌地说道。 麻大说这叫鬼画糊又叫无授天书,以字代画,没有仙根的人是看不懂的。而最简单的鬼画糊就是把一个地方详细的地理位置用特殊文法写出来,看起来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文字,其实里面的信息非常丰富,是古时候行兵作战时用的一种密码。而最杰出的例子就是空城计。麻大吹嘘说空城计就是鬼画糊成功的例子。当年,诸葛亮城中无兵,百般着急,就在准备退兵出城的时候,士兵前来报告说外面有一白发老人求见。诸葛亮一想能在这关键时候找自己的,必定是大智慧的人,指不定就能保一城安宁。白发老人见到诸葛亮后,直揭家底,自称是个盗墓几十年的人,因为厌倦了那些死里来活里去的生活,特地出现救本城全体百姓一命。随后白发老人从怀里掏出无授天书十卷,交给诸葛亮,语重心长地对诸葛亮说:“此书无授,乃天外神物。事出有三,其独览四,余若解之,必成大者。”诸葛亮吃惊地接过白发老人手中的书,一看头都大了。这哪里是什么书呀,简直就是三岁顽童随手捻来的。诸葛亮直愣愣地看着,连连叫了几声“鬼糊糊”白发老人见诸葛亮也是徒有虚名的大草包一个,气急败坏地甩手走人。等诸葛亮缓过神来,再问老人下落,士兵报告说没有看见。诸葛亮再看看,刚过午夜,以为是自己做的梦。但那十卷的无授天书却实实在在地躺在他的身边。诸葛亮想到一定是自己说的鬼糊糊让白发老人生气,急忙点了香火,诚心祈祷:“余之鬼糊糊乃鬼画糊。”于是,诸葛亮在鬼画糊中学到了空城计。按照鬼画糊上所说,身于高台,抚琴谈笑,左右童子至于后来诸葛亮在前后出师表里声势浩大地直呼讨伐讨伐,也是因为他看遍了所有的鬼画糊。 “知道诸葛亮怎么死的吗?”我突然想起爷爷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 “吓死的。”麻大想都不想就说了出来。 “没有意思哦。是不是爷爷告诉你的啊?”我有些泄气地问道。 “这上面说的。”麻大指着正方形上的鬼画糊笑着说道。 “还有这回事?诸葛亮气死周瑜,他娘的却没有想到自己到头来是被吓死的。”鬼三接着说“英雄一生,窝囊一刻。典型的虎头蛇尾的代表。” “红颜乍泄,英雄薄命。”我说道。 “红颜薄命才是。”鬼三争辩。 麻大说:“别吵,我就要看到秘密了。”我们一听凑了过去,神秘兮兮地看着麻大。 突然,麻大干笑了一下,双手放在神灯上,嘴巴里默默念叨了几句。左手一用力,只感觉一次剧烈的颤动。我还没来得及站稳,脚下一空,就扑通一声往下面掉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力让我在半空中就失去了知觉。 第九章怨音殿堂 一阵剧痛,我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按摩着自己的屁股。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有些困了。 “大侄子,你脑袋没有摔坏吧?”鬼三站在我面前,双手卡在腰际,一副得意的样子。 我站了起来,抖擞了一下,也不回答。环顾四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光秃秃的石洞。 “走了。”麻大收拾好东西,在前面叫着。 我这才发现敢情掉下来的,就我一个人受伤了。我不明白了,都是有血有肉的身躯,凭啥我跌得丢了半条命,他们俩倒好,跟没事人一样。别说伤了,我看他们现在的精神状态是倍儿爽倍儿爽的。 我们呈之字形往前走着,后面没有嗜血蛆,感觉就是爽。一想到前面会有更奇怪的东西,我暗骂老祖宗为什么不把这坟墓建得简单点、规矩点。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面有些光线,走着走着那光线变得强烈起来。等到我们走到下一个拐弯口的时候,刚一转身,石洞突然变得广阔起来。就是突然的,感觉“咔嚓”的一下,前面变大了数十倍。 “是个偏殿。”鬼三看了眼说道“这里应该是冤音殿堂了。” 我大步往前,站在这殿的中心,前面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就是这个殿堂的石壁,石壁上雕刻着一副巨大的壁画,感觉犹如飞一般。那上面刻着的人物栩栩如生,活脱脱的跟真人一样。 “大侄子,你快看看。老头子说了,墓的复杂壁画的图解,也就你厉害了。”麻大指着壁画说道。 “我爷爷有这么说吗?” “有,我可以作证。好像说你有墓根,对石壁的理解就是比一般人高强许多。”鬼三接着说道“你快解释解释,我就觉得这冤音殿堂里面古里古怪的,指不定能奔出个血尸什么的。” “不会的。你看这里的空气干燥,灯光又好,湿度呀什么的,都很适合人类居住。”我说道“你说这个是干什么啊?是不是考虑以后归隐了,就到这里生活啊?” “我的意思是说,不会有血尸的。”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向石壁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偌大的殿堂里,就那么一幅壁画。我暗想:见惯不怪,这里就一幅,一定透着古怪。壁画上画的是一个身穿白色素衣的女人,看样子年龄应该不是很大。如果让我给她估个岁数,我估摸着也就十五岁到二十一岁这样吧。只见这个女人跪拜在一个金丝楠木镂雕的龙腾图的椅子上,手上端着一个不大却很精巧的盘子。有点奇怪的是那椅子,椅子上画着一件貌似匕首,又像短刀的东西。再看看,好像又不是刀具,因为那东西的长条子的四周散发着莫名其妙的光环。如果这里的光线再暗淡一些的话,给我的感觉就会是以假乱真,甚至以假乱真到可怖可怕。我闭上眼休息了会,想暂时忘记那样的错觉。可怕的是当你看见这些东西似乎会动的时候,而且隐约感觉到会对自己不利的时候,那女人手里的盘子似乎微动了一下。我的心“咯噔”一下,悬了起来。刚才我明明看了眼那盘子,也看见那盘子里是没东西的。现在再看看,里面多了件东西。因为我的身高不够,要想看清楚还要有人托着才行。 我向麻大招了一下手:“麻大,这盘子里有古怪,你过来托我一下。” 麻大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没有办法,鬼三的身体矮小,没有办法托住我,就算托住我,我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那盘子里的东西。以我的眼光和经验,我感觉那盘里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麻大蹲在地上让我踩着他的肩膀,我站在麻大的肩膀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麻大站起身来,我的眼睛刚好能够着那盘子。麻大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壁画的前面。开始因为我站不稳,也没有心思去看盘子里的东西。待麻大站稳了,我也才稳定了身子。我揉了揉眼睛,向盘子里面看去。只是刚看一眼,我寒毛竖起,浑身鸡皮疙瘩也顿时爆开。“啪”的一声,我从麻大身上跌了下来。 见我莫名其妙地从麻大身上跌了下来,鬼三连忙跑了过来扶起我。我揉着屁股,流着眼泪,心里那个痛啊。 “大侄子,你站得好好的,干吗抖啊?让我也站不稳了。”麻大以为是自己的不是。 “对啊,看你眼珠子一巴到那盘子里,身子就抖了起来。你,你看到什么了啊?” 我一想到刚才看到的,心里就直翻苦水。那只盘子里是一个小孩子,看样子也就是几个月大小。嘴巴张得很大,眼睛散发着恐惧,脸上却是天使般的笑容。四肢好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地拉开着,心脏处插着一把匕首,鲜血直流。胸口上担着一个还在跳动的七巧玲珑心,那孩子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心脏。 鬼三看着盘子说道:“雕刻在石壁上,却能给人以假乱真的效果。不知是哪位大师的杰作呢?” 我忍着剧痛和胃酸的侵蚀,看着那张椅子说:“按理说,那椅子上应该坐个人,好人坏人总得坐个人,否则那女人凭什么会那么心不甘地拜祭那椅子?” “你们瞧那盘子会动呢。”鬼三惊讶地叫着。 盘子有个缺口,刚才我就觉得有点古怪,就特别留意了一下。原本那缺口是朝着里面的,现在拿缺口却是对准我们的。怪事还在继续,盘子口的上方突然一点点地冒出一把匕首,慢慢地在往上升着。匕首上沾染着的血液,开始却倒流。过了大约5分钟,我们三个都傻了眼。 “原来,那石壁上画着的盘子是真的。”麻大说着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我也是随着冲了过去,实在是不可思议的场面。我清楚地记得进来时候看见的明明就是一幅壁画,现在看来这壁画就像是被人定格,施了魔法,那画上的东西都跟真的一样。 “大侄子,嘿嘿,你过来看看,这明明就是颗杏子罢了。你看你装神弄鬼的,把我吓的。我还以为这盘子里真的是婴孩的心脏咧。”麻大端着盘子,笑嘻嘻地向我走过来。 “别碰” 我话没有说完,麻大捏起盘子里的东西就往嘴巴里送。坏了,见麻大已经将东西放进嘴巴里,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再想到刚才那血腥的场面,我笔挺挺地僵硬着身子往后退。 “怎的,大侄子,你还怕我咧?不过这杏子倒蛮有味道的,就是不甜,一点儿都不甜。”麻大张大嘴巴,照地上就吐了一口,抬起脸继续说道“咦,怪事了,我吃了这么多的杏子,无核的我还是第一次吃。呵呵,滑稽。” 麻大吐过的地方,多出一摊血来,鲜红鲜红的。我一看麻大对吐出的血来还毫不知情,连忙跑到鬼三的身边。鬼三也是看到了麻大的变化,大声喊道:“大哥,你别走。听着,端着盘子,放回去。速速放回去,快点啊。” 麻大端着盘子,刚一转身,也看到地上的鲜血,不想也知道是谁的。麻大将盘子放回那个女人的手中,没有走两步就身子一软,倒落下去。 我一见麻大这个样,一时不知所措。鬼三经历得多,拉着我,不让我过去,怕是会有麻烦。 突然,壁画上的女人放下盘子,就那么站了起来,从石壁上走了下来。 “不是血尸,那一定是女鬼了。”鬼三对我说。 “我也那么觉得。”我们向后退着“我刚才明明看见那盘子里的是个小孩子和心脏。” “不好,那女鬼把大哥抱起来了。” 鬼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怪异的东西,捏在手里,冲着要往前面去。 “你让我过去。”鬼三努力地要甩开我的手。 我死死地抱着鬼三,竭力劝阻着:“鬼叔,你不能去,万一不是女鬼呢。鬼都不知道那女人是什么东西。现在只有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万一你出什么闪失,我也活不了了,既然这样”我趁鬼三不注意的时候,夺过他手中的东西,转头就往那女人跑去。 “大侄子,你做什么傻事啊?那东西只可以远距离用。”鬼三在后面喊道。 可惜已经迟了,我已经冲到女人身后了。我暗暗大骂,真他妈出见鬼了,一百米的距离,我感觉不超过三秒就飙到了。那女人突然掉头,一张漂亮的脸蛋对着我。幸好,不是鬼模鬼样,丑了吧唧的脸。我咽了口口水,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女人就丢下麻大,抱起我就往前走。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前面就是石壁了,我更加恐惧了,挣扎着身子要下来。无奈那女人的力气大得吓人,一双纤手,看着没劲,一旦被她抓到却再怎么使劲也动弹不得。 “别,别让我进石壁啊。鬼叔,你,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那女人“啪”的一下将我带进石壁。鬼三目睹了这一幕,眼睛睁得很大,额头上的筋,暴得吓人。他看着那个神秘的女人抱着我进了石壁。 “妈的,真是怪了,明明是石头。”鬼三抓了抓头皮,无奈地说道“难道那女人会穿墙术?”暂时想不通这机关的秘密,鬼三想起麻大还在地上躺着呢,又急忙回头照料麻大。 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我睁开眼,我以为我死了。我的思绪还停留在撞墙的那一瞬间,那感觉真的太奇妙,迷迷糊糊地就撞了过去,好像那墙不是真墙,软绵绵的。 那白衣女人抱着我又走了好一阵子,任凭我怎么样拼死抵抗,她都不闻不问。她两手将我的手紧紧地捏着,还将我的全部体重压在手臂上。我一下就害怕起来,一个看着不到八十斤的女人,她的力气却这么大。走着走着,我感觉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等我看见前面放着的那张镂雕龙形金丝楠木椅子时,我明白了,这女人把我抱到石壁壁画上的景象里了。我这心里顿时好奇起来。 白衣女人一直没有说话,我想这白衣女人不会是个哑巴吧?这么漂亮,如果真的是哑巴,那倒挺可惜的。女人走到椅子旁边将我放下,动作很轻盈,微笑着看着我,就像是对着很亲的亲人一样。 “干,干什么?”我问道。 白衣女人依旧不说话,只是简单地指指椅子,示意我坐下。 “你让我坐这张椅子吗?为什么啊?我们很熟吗?”我一拍大腿,大叫道“对了,我终于想起来了,你就是上次那个在我店里想买大木头没有买成,然后哭鼻子的女人。我看得很清楚,你就是她!”我这一激动却忽略了这白衣女人的身份了,我抱歉地说:“对不起哦,忘记你是干什么的了。那个女人跟你长得很像,不过你真的很漂亮。” 白衣女人似乎能听懂我说的话,脸上泛起微微的红色,也露出了笑意,比起刚才一路走来的茫然不知要好了多少。白衣女人又指了指那椅子。 我望向椅子,怎么都是美女的一片心意吧,我要是不坐,岂不是对不起她了。刚要往上坐,脑袋瓜子一转,想到一个问题:我在石壁上看见的椅子上应该还有件东西,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有点像事实。 “这椅子上的东西呢?”我转过脸来问道。 我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危险突增了许多。只见那白衣女人的笑容,从亲切到不自然,直到迷茫。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张原本洁白无瑕,犹如羊脂般水润的脸蛋突然变得面目全非起来。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白衣女人的脸上没有了鼻子,眼眶里没有了眼球,血从她的眼角、鼻孔、嘴巴、耳朵里飙出,溅得我满身都是。我想逃跑,却动弹不得,绝对不是因为害怕的缘故。我感觉自己是被这白衣女人用什么法力定住了。 白衣女人的素白衣服已经被她的血浸染透彻,变成了一件如假包换的血衣。女人又猥亵地笑了,张开的嘴巴里没有了牙齿也没有了舌头。我惊讶地看着她的嘴巴,里面是一大块红得发紫的血饼子,搁在她那如樱桃般大小的嘴巴里,几乎塞满了。我看着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而且那血饼子似乎不是死物,竟然在女人的嘴里蠕动着。我的有些惊慌失措,却动又动不了,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这毒蝎女人慢慢地折磨我。 女人盯着我,没有眼珠子的眼眶本就很吓人了。这女人倒是很会吓唬人,她看着我,眼睫毛一眨一眨的,我当即有晕倒的冲动。只是身体僵硬着,想倒下去都难。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用在现在的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女人见我也茫然地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她的动作很有节奏感,跟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机器人的动作很相似,但和僵尸的又不一样。随着女人的摆动篇幅增大,我看到了更为吓人的一幕。女人开始脱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本就是一件薄薄得轻如蚕丝,几乎全透明的蝉翼金羽衣,现在女人随手一脱,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几乎看不见的隐形肚兜。这种肚兜死鬼老爹那也藏有一件,我也只是在他喝醉的时候见过一次,说是叫什么纳布澜堕金蟾波寒蝉翼玖佰素女酷衣。名字挺长的,我也是随耳一听,一直以为是老爹想在我面前装斯文才忽悠出来的名堂。在我当时看来明明就是一件轻薄的肚兜罢了。 看着女人的赤裸裸的胴体,不心动的男人不是变态就是性功能不正常。我当然都正常,可能还超常点。只是,现在的这景色实在是太不能让我兴起了。上面是恐怖无比,下面是一片美好。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感觉了,就是麻木吧。人到了极点就麻木了,什么都没有感觉了。我麻木地看着女人,心想你最好一刀砍了我,也别用你的厉爪。把我杀了还留许多恐怖的血印子,要是死了不久被别人看见那多难为情。 女人的腿动了,本来是紧绷着僵直与我对面的,现在分开了,中间留有一点空挡。女人的手缓缓地放到腰带上,我这才发现原来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宝贝。那件已成血衣的蝉翼金羽衣市价不菲,只要能拿出去,换辆劳斯莱斯开开都没有问题。至于她身上的那件叫什么纳布澜堕金蟾波寒蝉翼玖佰素女酷衣的肚兜,我斟酌了一下,如果放我手里押着,买家不出五百万,我理都不理他。 等我发财美梦还没有做完,女人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根系裤子的带子。带子的材料和她的肚兜应该是同一类型的。只是带头上的带扣实在是太奢侈了一点,要是有人敢带着这根裤带上街不被抢,只能说明这世上再没有贪欲了。我目不转睛盯着她手上的裤带扣子看,这是一方十厘米宽,二十厘米左右长的整玉。玉质奇好,水润,没有杂质,一看就是更甚于和田羊脂的美玉。不过,这玉实在是太白透了,白透得让人不注意很难发现。这也是我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原因。“咚”——裤带从女人的手中掉下。我感到心头一痛,实在是为这美玉鸣不平,如此灵性的东西就这样被不小心地丢在地上,还是大理石条纹的石地。痛痛痛,我心如刀割肉如绞。女人搓了一下手,解开系着裤子的一根绳子,绳子刚抽出一半,整条裤子就轻飘飘地顺着女人的臀部一直滑落在地。 我摇了摇头,想缓解一下视觉上的疲劳。嗓子里乱成一片,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都有。 我抬头,实在是经受不住女人的诱惑了。我出神地看着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已经恢复过来,又和开始看见的一样,我的感觉就是仙女下凡了。冲动,冲动,我只觉得某些地方在冲动。 “你是赵氏的后人。”女人冷不胜防地说了一句。 我被女人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得半死,只顾着点头,想不到要说什么。女人见我连话都说不出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能倾国倾城,魅惑无限。 “呵呵,小家伙。”女人又来了一句。 “什么,叫我小家伙?我都二十四岁了。”我抗议道。 “我都二千四百岁了。”女人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样,你在我面前算什么?叫你小家伙也不为过吧。” “你别忽悠我了,怎么可能有二千四百的人,不是鬼才怪。”我这一说,周围冷了一圈。 “有些秘密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的确不是人,也足有二千四百岁了。” 女人苦叹了一声,将一股无比凄凉的气氛渲染了我。我顿时有活着没意思的想法。 “我就是这怨音殿堂的女神——纳布澜堕金蟾波寒蝉翼玖佰素女酷衣。”女人绕口令似的说道。 “纳布澜堕金蟾波寒蝉翼玖佰素女酷衣。”我顿了顿“肚兜?” “对,就是肚兜的意思。”女人看着椅子,眼睛流出泪来。这次是真的泪,晶莹的。 “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道。 “我在等待我的王。”女人指着椅子说道。 “你的王?”我急忙问道“你的王,你是王妃吗?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吧。” “我的王,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王。他把我从纳布澜堕陷落城里救出来,他的人叫他信王,他让我叫他王。”女人甜蜜地回忆道。试想这个王应该带给她无限的好,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他为什么要救你?而且,而且说得跟神话似的。”我如实说道“你的话如果放到外面绝对是痴人说痴话的最好例子。” “没有人相信我,你会吗?已经是第二十九个了,每个被我抓来的人都不信我。他们只知道骗我,欺骗我”女人疯狂的呐喊道“谁都在欺骗我啊。” 女人哭了,眼泪快速地流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然是碧蓝色的,格外清澈,宛如雪山之巅的天空,一尘不染。 第十章哭鬼 麻大紧闭的眼睛睁开了,鬼三见到麻大醒了,连忙从包里取出水喂他。 “大哥,你没事吧?”鬼三一边喂着麻大,一边托着他大半边的肩膀。 “没有事的,该死不得活,该死活不了,我这好好的呢。”麻大站了起来,为了表示自己的健壮,特地在地上跳了几下。 “哥,你再跳,跳一下,给我瞧瞧。”鬼三揉了下眼睛说道。 “还不信我咧。”麻大又跳了一下,稳稳着地。 “怎样,我能跑能跳,健康着呢。兄弟你还是关心下自己吧。” 麻大见鬼三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自己,跑到前面拍了一下:“喂,三,你没事吧?” “你,你咋地能跳那么高呢,咋能呢?”鬼三说道“都快跳到那壁画中间高了。” 麻大抬头看着壁画,这壁画至少二十米,去掉一半也剩十米。 “十米。”麻大脱口而出,自己被自己吓懵了。 “就是那么个理了,你咋能跳那么高呢,不可思议。”鬼三指着壁画说道“跳,再跳一次,事不过三。” 麻大抹起裤脚,一个猛跳,狂飞而上。他只知道自己在快速地往上蹿,等眼睛有了主见,自己已经开始降落了。就是这样,麻大还平视到了壁画上的一条龙,而这龙的高度离地面至少七八米多。 “我姥姥的,真来劲,我咋跳那么高了?” “是的,参加奥运会跳高去,你能比死所有人,一夜成名。”鬼三敷衍地说。 “难道是我吃的那颗冰镇杏子,有古怪?”麻大回想。除了这个可能,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猜疑的了。 “八九不离十,看不出来那个死不烂眼的破杏子原来还是个宝贝。” 鬼三刚要露出点笑意,就感觉自己脚底下剧烈震动起来。 “怪事,好端端的,要塌了吗?”麻大看着鬼三说道。 “鬼都不知道这破地方是什么玩艺。”鬼三扶住石壁,感觉了一会“不是塌方不是塌方。”麻大一听鬼三这么说,心才放下,心想啥都可以,就是不要塌方。 “呜——呜——呜呜——呜——” “三,听见什么没?”麻大竖着耳朵说道。 “我听见了,鬼哭。”鬼三不自然地说道。 “呜——呜——呜呜——呜——”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哭吗?真他娘的不知道这些鬼怪是吃他娘的什么特效猪饲料长大的?哭得那么有水准,老子要是学会了,保不准就能当个哭星。”鬼三笑着说道,一边松开了手,震荡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老三,你就别说风凉话了。那狗日的小女人把大侄子一把就抱进石壁里去了,我他娘的到现在还眼虚虚的。你,你说大侄子这趟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他娘活着不敢面对老太爷,死了愧对老二。”麻大这时才想到我。 “大哥,稍安毋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那么急也是干着急。我们不如想想法子,看看怎么找到大侄子才是正事。”鬼三摸索着到石壁旁边。 突然,鬼三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叫了一声麻大:“大哥,你过来,看看这些是什么?”鬼三指着地上的一个东西。 麻大好奇地走了过去,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东西是在震荡过后才出现的。麻大凑近一看,失声喊道:“勾魂匕。” “什么?这就是勾魂匕!” “对,这把应该就是上老太爷说过的上古神兵末位——勾魂匕了。”麻大拣了起来,握在手掌心。 “有勾魂匕的地方就一定有爱哭鬼。”鬼三精神开始亢奋。 “刚才那鬼哭狼嚎的,会不会就是爱哭鬼的呻吟声?”麻大看着勾魂匕说道。 “错不了。”鬼三挖苦道“我鬼三见女人就走不动路,今天也新鲜一回,要也能撞着个女鬼,不管美丑统统拿下。漂亮的就点着火折子,丑的就不点。” “老三,说了几次了,都这节骨眼了你还风流咧,别把老命搭里头了。你忘记老二的下场了。”麻大提醒道。 “知道,知道。”鬼三边说边开始留意周围的变化,心里却在嘀咕“我风流?屎尿都要压不住屁眼滴下来咧,这倒霉的爱哭鬼。” 就在这时,石壁上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麻大及时通知鬼三,石壁上的那个白衣女人突然消失了。盘子自动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咣当一声,都是石头做的,却没有砸坏,真是蹊跷。 “破盘子那么结实?” 鬼三说着拣起滚到自己身边的盘子,想看个究竟,刚拿起盘子凑到面前,顿时吓得面如土灰。只见这盘子里面,一个不大的婴孩,四肢朝天,对着自己,身上赤裸裸的也没有穿什么。这倒没什么,只是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胸膛就被打开了,齐刷刷一道笔直的口子,皮卷着肉,肉包着皮,外皮向外翻着,里面的嫩肉一个劲地往里收缩。鬼三鬼哭狼嚎地惨叫了一声:“妈呀——这,真他妈的惨啊。”鬼三将盘子往地上猛地一扔,盘子“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在地上打转,晃荡了一阵子才停了下来。再一看那盘子,口向上,盘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见鬼了。稀罕咧,我明明看见那屎尿盘子里有个开膛破肚的娃娃,怎么转眼功夫就不见了?”鬼三探着双火眼金睛,想看明白是不是有鬼怪作祟。 “呜” 又是一声摄人心魂的鬼叫。 “老三,你过来,我们靠近些,鬼知道这爱哭鬼哪里厉害。”麻大从包里取出一只血淋淋的猫爪子扔给鬼三“接着,这红猫血爪子专治爱哭鬼。” “谁说的,不是说黑驴蹄子也管用吗?”鬼三接过红猫爪子,紧紧地捏在手里。 “老太爷说的,你放心用就是咧,哪那么多屁话。”麻大注意着周围的变化。 鬼三背着身子与麻大背靠背,一想到爱哭鬼的哭声,鬼三心里就是一阵寒碜,钻心钻心的透凉。石壁上的画继续剥落,好像受到了什么毁灭性的伤害。不一会,石壁上的所有图案就只剩下那张透着邪气的金丝楠木椅子了。如此一件精雕细琢的椅子,放在粗糙不堪的石壁上,实在有失大雅,变得不伦不类的了。身后的麻大再次笑了一声,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变得通红通红的了。鬼三紧张了一会,眼球的目光被他刚刚丢掉的盘子吸引住了。鬼三一直在猜测着这只盘子是什么材料做的,丢在地上是“咣当”一声,显然不会是石头之类的。然而鬼三明明看见那盘子丢在地上的刹那之间,连带着蹦了一下,仅仅是一下就滚在地上。鬼三嘀咕着:“不是石头,也不应该是金属。有弹性的东西,不对呀”麻大突然转身,看着鬼三的后背,看见鬼三背上的那个被嗜血蛆咬出来的洞口,还在不紧不慢地滴答着血滴。麻大看着鲜红的血,忽然直摇起头。一股很想嗜血,尝试一下血是什么滋味的念头油然而生。麻大张开嘴巴,伸出舌头。他的舌头已经不再是平常的鲜红色,而是那种因为太红而变得有些诡异的紫褐色。舌头的长度也暴长了许多,麻大盯准洞口,毫不犹豫地将细长的舌头插了进去。鬼三一直在思考那盘子,哪里想到危险会从身后袭来,一时躲闪不及,只觉得身后奇痛无比。背后本来就没有停止疼痛的伤口,现在更是痛得无法形容,就像伤到骨头一样转心的痛。 鬼三本能地向前挣脱,身体犹如断开绳线的风筝,稳不住一头栽倒地上,额头顿时起了个大包。就在鬼三感觉身后那个人正乐呵呵地要接近自己时,鬼三一咬牙,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源源而来。 “呜心肝好好吃哦,呜,呜——我要吃他的心肝” 麻大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无比,和几个月的婴孩有的一拼。麻大伸出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鬼三。鬼三掉过头,他知道现在的麻大一定是中邪了,十有八九是被爱哭鬼的哭声迷惑了神智,在爱哭鬼的哭声中产生了幻觉。那股神秘的力量还在往鬼三的身体内迸进,似乎没有尽头。鬼三感觉浑身的力气暴涨。这时麻大似笑非笑的脸色忽然变得猥亵非常。麻大伸出左手,闪电般地伸向鬼三,直取鬼三的薄弱喉咙。鬼三躲闪不及,只觉得喉咙被挤,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捏着。就是转眼的功夫,鬼三的瞳孔开始放大。麻大一直是笑嘻嘻地看着鬼三痛苦的表情,嘴巴里咦咦呀呀地哼着,相当地享受。鬼三的双手已近自然垂下,头耸拉着朝下。 麻大终于放开了手,鬼三顺势栽倒在地。麻大盯着鬼三,忽然从包里取出一面镜子和梳子,蹲在地上,笑呵呵地对着镜子梳起头发。梳了好一阵子,麻大感觉无聊,丢下手中的镜子和梳子,又从包里翻出压缩饼干,撕开袋子,狼吞虎咽起来。接着麻大又是哭又是笑,直到把整只包撕得破烂不堪,东一块,西一片的。这时麻大停了下来,走到矿泉水旁边,拿起瓶子,又乱跳乱舞了一会。感觉好像是累了,麻大走到盘子前,静静地走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盘子,然后用力拧开瓶子,水倒在了盘子里。 盘子里本来什么也没有,但一接触到水就开始冒烟,大量的白色烟雾里夹杂着一些红色的迷雾。只是湿气很大,更有点血雾的感觉。这些雾气不断地从盘子里散发出来,却也不扩散,只是围绕着麻大身边,渐渐地,变浓变厚。 麻大将空瓶子丢到鬼三身边,然后专心看着盘子,一脸的谦虚。 无色的矿泉水在盘子里动了起来,像是被一股力量控制着,随心所欲地动着。逐渐地,水开始翻滚,一个个泡泡从盘子里冒了出来。只是这些泡泡的颜色是艳丽无比的玫瑰红,飘到半空的泡泡开始变大,大到一个婴孩心脏大小时,就啪的一声爆破。然后半空之中就会滴下一滴血,不偏不倚地滴在麻大张开的嘴巴里。每吃一滴,麻大就会不自然地笑一下,嘴巴里的声音就会更响亮。直到第四十七滴时,麻大的头发全部脱落,浑身没有一块洁白的皮肤,通体的红色。连张开嘴巴露出的牙齿、手指和脚趾也全部都是血一样的颜色。又是一个血泡泡自半空滴下,麻大一接一个准,再次笑了一次。笑完后,麻大仰天长啸,整个冤音殿堂为之震动。 鬼三被麻大的这一声惨叫惊醒,捂着脑袋狂喊痛呼。鬼三站了起来,如幽灵般走到麻大身后。这时半空中一个泡泡突然爆破,一滴血滴落了下来。鬼三右手一接,血滴滴在了鬼三的手上。鬼三看着血滴,右手的手掌心在血滴的腐蚀下,刷的一下子红肿了起来。 盘子里已经没有水了,又变得干枯起来,半点浸过水的痕迹都寻不出来。 麻大拿起盘子,翻过来倒过去,就是弄不出最后一滴水来。麻大生气地丢掉盘子,站了起来,与鬼三面对面看着。 鬼三看着继续红肿的右手,红色的痕迹已经逼近手肘处。长痛不如短痛,鬼三抡起左手,捏着右手的手肘。只听见一声干脆的骨头断裂声,半只手臂,被鬼三拿在左手上。看不出鬼三的痛苦。鬼三丢掉手臂,麻大如狗一般一扑而上。就在麻大要含到那半只手臂时,鬼三一脚踹去,直踢到麻大的胯下。麻大跃到半空的身体,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麻大顿了还一会,才娇滴滴地爬了起来。 “呜呜呜娘,有人欺负我。呜呜,呜” 麻大忽然对着石壁撒娇似的叫了起来。同时,不远处的盘子突然飘了起来,向石壁飘去。石壁上的椅子动了一下,那盘子飘到椅子前面停了下来。奇怪的事发生了,盘子下面那个消失的白衣女人突然出现,保持着托盘的姿势。只是她的白衣已经变成血衣,脸上也不再是笑容而是愤怒。 血衣女人将盘子放在椅子下面,跪拜了一下,径自从石壁上走了下来。鬼三看着右手,血淋淋的,这时才感觉到无比的痛。身体更像透支得太多,软绵绵的,腿上一软“啪”地倒了下去。 第十一章纳布澜堕陷落城 时间已经无从考究了,只知道有一天,天空突然一黑,纳布澜堕城里就来了一个怪物。这只怪物通体发红,身体比城里的人要大得多。长相也很奇怪,光着头,头上有两只菱角,深黑色的那种,散发着地狱的阴暗之气。怪物告诉城主,他叫艾库埃坎比德鲁,来自不属于纳布澜堕城的另外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因为被他的同伴陷害,所以他不得已降落到纳布澜堕城。 城主让城里最老最通神的巫师水凫为纳布澜堕城算未来,水凫花了九九八十一天终于得出已经有祸害抵达纳布澜堕城了。这个祸害来自遥远的敌对国家,他身体一片红,头顶有菱角,必须要将这个祸害彻底消灭才能永葆纳布澜堕城的繁荣昌盛。 城主信以为真,因为至今为止,只有城主一个人知道艾库埃坎比德鲁,而艾库埃坎比德鲁的特征与水凫神算的如出一辙。城主躺在自己的椅子上思考了整夜,终于下定决心要除去艾库埃坎比德鲁。 天刚亮,城主召集了城里最有名的八位勇士在神圣的古斗场与艾库埃坎比德鲁决斗,大战持续了四天四夜。从刚开始的古斗场一直打到纳布澜堕城,最后的结果——这场生死抉择,让城里变成了一座地狱,纳布澜堕城从此消失了。 艾库埃坎比德鲁在死人堆里拼命地寻找着活人。他的心灵本就善良,很希望寻找到哪怕一个纳布澜堕城里的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艾库埃坎比德鲁在城主的地下宝藏里寻找到了一个女婴。 这时,制造了纳布澜堕陷落城惨剧的主谋巫师——水凫,出现在艾库埃坎比德鲁面前。水凫揭开自己的真面目,原来真的水凫早已经死了。而这个水凫,正是艾库埃坎比德鲁的死敌,一直苦苦逼杀艾库埃坎比德鲁的马德鲁夭萨。至于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说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之间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纳布澜堕陷落城。 又是一场昏天暗地的厮杀,马德鲁夭萨死在了艾库埃坎比德鲁手中。艾库埃坎比德鲁埋葬了所有的人,带着女婴来到一个殿堂,并一直陪伴这个女婴度过了十八年。女婴从孩子长成了出水芙蓉的俏女子,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了艾库埃坎比德鲁的女人,并为之生育。 这样的幸福生活本该会是很好的结局,结果天有不测风雨,谁知道就在女人生产的紧要关头,殿堂的大门被撞开,看不清的人头在骚动。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女人撑红着脸看见有个身高近二米的秀气战士,跪拜在艾库埃坎比德鲁面前,叫他信王。然后两人面色难看地嘀咕了一阵子,此时偌大的殿堂已经是绝地的地狱了。随处可以看见两边厮杀的景象,杀红了眼的士兵已经分辨不出敌我,见人就杀。艾库埃坎比德鲁跟这个战士小声交代了什么,穿起挂在灯盏上的战甲,冲了出去。艾库埃坎比德鲁英勇无敌,一路砍杀,他的战士看见自己的王此时也与自己战斗在一起,顿时意志无比亢奋,勇猛地杀向敌人。这样,艾库埃坎比德鲁带领着自己的战士一直将敌人杀退至殿堂之外。关上第二道石门,艾库埃坎比德鲁返回到女人身边。此时,女人已经因为过分用力,昏死了过去。而女人与艾库埃坎比德鲁的孩子正在女人的身边哇哇地哭喊着。 醒来之后,女人不敢相信地看着四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石壁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雕刻着飞龙的金丝楠木椅子。女人想起孩子,四处寻找,却在椅子的下方发现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一个新生的婴孩,他四肢朝天,嘴巴张得很大,额头上已有因惊吓痛苦产生的皱纹。眼睛被挖了,眼角仍有干枯的血迹。婴孩的胸膛被残忍地剖开了,一把似剑非剑,似匕非匕的东西插在婴孩的胸膛左侧,婴孩的心脏被摊放在心胸口上。 女人知道这一定是自己的孩子,看着孩子死得如此惨烈。女人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哭了起来,声音在殿堂里回荡不绝。女人哭干流眼泪,端着盛婴孩的盘子,刚刚举起却发现自己再也动弹不得了。 肚兜将这个故事告诉我时,我就知道她说的应该是她的不幸身世。 鬼三的断手处已经被肚兜包扎好,然后肚兜对着麻大的后背猛敲了一阵,直到麻大哇哇地吐出一摊乌漆抹黑的东西后,肚兜又补上一记狠拳。麻大痛苦地大吐,一颗杏子大小的东西滚了出来,竟然一刻不停,有规则地跳动着。 “这是我婴孩的心脏。”肚兜指着地上的杏子说道。 幸好麻大的意识还没有恢复完好,否则听见肚兜的话,知道自己吃了人心了,保不准现在就要求洗胃。鬼三倒是听见了,不过面部没有多少表情,不知道是见怪不怪了,还是早已经痛得麻木了。 肚兜在鬼三面前转了一圈,突然发现鬼三身后的那个血洞口,惊叫了一声。然后从椅子上取了件东西,对准鬼三的后背就是一贴。鬼三先是眼睛一睁,转而脸色有了血气。 “你的王最后没有来看过你吗?”我奇怪地问道。 在我看来,那个叫艾库埃坎比德鲁的王对肚兜的爱情应该不会假,那么除非他死了,因为也只有死才能捆住他。 “没有。不过我却在梦里遇见了我的王,他对我说了事实。”女人看着我,眼睛模糊了。 我的心颤抖了,看见女人的眼泪划过半空滴在地上,我的眼睛也湿润了。不知不觉地,连我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肚兜” 我张开手臂一把将肚兜搂在怀里,鬼三和刚刚清醒过来的麻大张大嘴巴,看着我将肚兜搂在怀里。 “王”肚兜咬了我一口“你终于还是来了。” “对,我来了,我是来赎罪的。”我说道。 女人放开我,将我拉到椅子旁,拿起上面的勾魂匕,交给我。然后将我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却坐在我的腿上。 “王,我好幸福哦。让肚兜为你填充完那片空白可否?”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心,从没有像此时这般波澜不惊。 “我昏死过去之后,敌人的援军也赶到了。他们发动最邪恶的力量,将巨大无比的石门撞得惨烈不已,眼见最后一道屏障就要被敌人摧毁。王,你当下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性命。不是你的,不是我的,而是你的战士的性命。你决定发动你最邪恶的力量,叫他‘最后的毁灭’。你的战士一个个跪倒在你的面前,以死威胁,他们只要求你能顺利出逃,那么他们的灵魂将会寻找到家的归属。但你要是死了,即使他们还活着,也会天天活在罪恶与恐怖中。王,你被你的战士感动了,最终打消了玉石俱焚的决心。你向那个秀气的战士使了个眼色,那个战士抱起我们的婴孩走到你身边。你抱着我们的孩子,笑了,却笑出了眼泪。你大叫一声:‘猯’,对你的战士们说:‘我的孩子以后就叫猯。’你接着说:‘猯是上古的神兽,却在一次神魔大战中迷失了神志,沦为无源之魔。我的祖先征服了猯,猯发誓只要用流淌着你家族血液的婴孩的七巧玲珑心脏,激发起它的嗜血狂性。它将助你的家族消灭一切外敌。是消灭,彻底的消灭到无渊之境,再无回头的机会。’ “战士们再次祈求你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因为猯将会继承你的一切,成为他们的新王,将会带领着他们的后代继续征战。王,你深思了一会,出其不意地举起我们的孩子。从怀里拔出勾魂匕,你对哇哇大哭的猯温柔地说道:‘猯,我的孩子。勇敢些,等我回来一定让你生还。现在,你要为了我那出生入死的优秀战士们牺牲一下,我要把你的灵魂盯在这把勾魂匕上,以你最善良的心脏的名义。’你做了,做得毫不犹豫。” “猯被你开膛剖肚,残忍地取出心脏。杏子般大小的心脏在你的手上跳动着,猯还在因为失心而痛苦地挣扎着,所有灾难和痛苦都降落在猯的身上。你却得到了最恐怖的力量。石门被撞开来,你散发磷光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你将所有力量施于你的战士,他们就像发狂一样,叫嚣着向敌人杀去。所有的敌人都呆滞了,被你的战士杀得片甲不留。” “不知过了多久,你拖着满身的血回来,走到我的身边,你将我扶起。你举起我的手,将盛着我们的孩子——猯的盘子摆放在我举起的手上。你将我整个人抱起,放在椅子前。你的战士在外面欢呼,你吻了我一下,然后对我说:‘肚兜,我走了。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救你和我们的孩子。’” “你走了,而我却被定格在这冰冷无比的石壁上。” 肚兜指着石壁,脸上散发着鱼死网破的诡异之笑。 “你不要伤害他,他不是你的王。”麻大突然跑过来,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肚兜笑着:“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吗?” 说着肚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血块,开始痛哭起来。 肚兜的声音从婉约变得粗犷,从完美变得猥亵。渐渐地,整个殿堂开始变化,空间开始曲折,空气仿佛扭曲了一样。所见之物都开始模糊,我只觉自己的身体再不受控制了,手舞足蹈地胡乱挥舞着。 “肚兜,她在唱歌。”我说道。 “毛哦,天底下最伤心最黑暗的哀绝哭声。你听多了自己就会产生幻觉,想着去撞石壁。”鬼三没有捂耳朵,却很清醒。 “那你怎么不用捂耳朵?”我奇怪地问道。 “鬼知道咧。她娘的,一听这肚兜唱歌,老子浑身都舒坦得不行。”鬼三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娘” 这时麻大开始魂不附体地向石壁撞去。鬼三抡起自己的手臂,追了上去。一个巴掌竟然将麻大打晕了过去。 “还是让大哥晕死过去,比较放心些。”鬼三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我怎么样才能停下来?”我同时拥有了两种意识,却更加痛苦。 “别的还不知道,不过那个肚兜要是停下来,你的头估计就不痛了。”鬼三说道。 肚兜飘浮在半空中,冲着我招手:“王,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你会解救肚兜和猯的。”肚兜边唱边哭喊“王,你不可以丢下我们,我们母子是无辜的呀。为了你的荣耀,我肚兜甘愿忍受无边无际的黑暗。可我们的孩子猯,他是无辜的啊。我每天都会看见他痛苦的样子。他手捧着自己的心脏对我说:‘妈妈,我的心脏为什么在外面?我为什么不可以将它放进胸膛?’”肚兜伸出纤纤手指指向我,原本细长白润的手忽然走了样。她的手开始干裂,指甲迅速长长,一转眼已经有一寸多长,犀利得到指甲尖,煞是好看却更加锋利。我看着肚兜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半分温柔和人性,她的眼里满是被抛弃被遗忘而激发出来的怨言和绝望。 “王,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死便要和肚兜埋葬一起。”肚兜说着向我冲来。 人未到阴风先到,强大的阴暗之气将我推到在地。肚兜的指甲尖犹在眼前,只要轻轻一动,那尖头就会穿过我的喉咙,刺破我的喉结。 “他娘的,爷爷说了我不是你的什么王,你去找害死你的王算账。我只是好心见你郁闷,就听你讲你的故事。你倒好,把几千年的怨气都积攒下来,统一发我身上了。” 我想自己这次反正是必死无疑了,就这么无缘无故稀里糊涂地死在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手下,还是被她娘的破指甲我真是为自己不值。我是越想越气心里怄得慌。我想,就死了也不让你这个女人舒服,我现在能做什么?我骂你,能骂一句赚一句,骂得爷爽了,就是下地狱,面子上也过得去。 “臭女人,别以为我怕你。你算个球,人不人鬼不鬼的,吓死人的岁数了,身体还跟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一样。你羞不羞咧?我就说一句,我不是你那个什么王,我是这坟墓的主人的后代。我姓赵名天大,这次我无意冒犯了你,是我的不对。可你也别赶尽杀绝呀,我们家就我这一个独苗苗,我死了我们家就绝后了。你说你倒好,住着我们家的祖坟,吸着本来属于我祖先的仙气,那也就算了。可你怎么的,也不该再加害他们的后人吧。” 肚兜的指甲尖就放在我的喉结处,一动不动。她的表情一会善一会恶,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你不是王,那你怎么能到达这里的?”肚兜疑惑地看着我。 “你没有看见这还有两个的嘛?”我指着麻大和鬼三说道“你没有眼睛呀,他们都是人。” “你骗我,你还在骗我” 肚兜的指甲再进了一分,我的脖子生疼生疼的,估计已经开始挂彩了。 “真的,真的。我没有骗你,我怎么敢骗你?” 我一再解释,我怕自己不卖力就真的做了冤大头了,替了她的王——那个什么艾库埃坎比德鲁的家伙背黑锅了。 “呵呵,呵呵你不是王。你没有王的勇气,你是个懦夫。王无论怎样都不会委曲求全的。”肚兜收回指甲,飘至半空。 “难道王死了?”肚兜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你没有死,他怎么会?”我反问了一句。 肚兜恶狠狠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找到了,找到了。”鬼三神乎其神地喊了一句“肚,肚兜,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骗我者死!”肚兜将脸对准鬼三,吓得鬼三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我,我也不知道。是,是大哥刚才对我说的。”鬼三指着上面说道“我们刚才还在研究上面的一盏怪异的灯,大哥非说那是盏神灯,我就跟他争论了起来。时间长了,也就乏了,大哥就给我翻译起那段鬼画糊上的译文。” “再啰唆,你先死。”肚兜利索地说道,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那上面吹的应该是是个神话吧。”鬼三抖擞着说道“信王为了他的王赴汤蹈火,却在自己最荣耀的时候,遭受他的王的猜忌。那个不明事理的王派出他的心腹手下前去捉拿信王。信王的手下拼死保住他,但兵力不足,他带着他的心腹们战斗到一处悬崖。要么,自己死,保下自己的战士;要么,自己活着,所有的战士为他掩护。信王突然想起数年前为王储备军饷而挖掘的一处不知年代的古墓,他记得曾从古墓里盗得无数的无名符。当时也不知是凶符还是平安符,信王差手下分发给每个战士。后来信王再得到一本奇书,里面详细记载了这种符的名称与作用。这种画着未知符号的符叫做纳布澜堕保佑符,它的作用就是可以保住主人的一次生命。信王就这样带着他的战士全部跳了悬崖。” 鬼三压着嗓子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下面好像是另外一件事,信王经过多年的整修,恢复了元气,带领着他的战士自天而降,打得王的部下节节溃败,眼前一片光明。沿途而至,虽然已经消失了许多年但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很拥戴信王。就在大军即将攻打下王都城的时候,天上降落了一群骑着鹰头狮身、雕翼虎尾的怪异人种,他们长得矮小,但却凶狠无比。每人手里拿着一只短小的长矛。他们坐骑身上背着的长矛更多。见到信王的战士,他们顿露暴行,一只只死亡的长矛射向战士。许多战士一倒不起,却没有人能奈何得了这群天兵天将。那一天,他们将信王苦心经营许多年的成果化为泡沫。最英勇的一千战士掩护着信王安全逃脱,再次抵达悬崖时,信王却只可以保下一半的战士。眼见怪人就要飞来,挑选出来的五百战士跃下悬崖,另五百战士瞬间血流成河。他们的尸体被推下悬崖,他们的血滴到那些活着的战士的身上。活着的战士将自己的灵魂交付给信王,信王将失去心智的战士安全藏匿,要独自去赎罪。他要亲手杀光那些罪恶的矮人。” “没有了。”鬼三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大哥就说到这里。” “那快叫醒麻大,让他继续呀。”我听着着迷,虽然是神话,倒也挺吊人胃口的。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个信王有没有寻找到他的仇家。 “我就是他仇家的后代。”肚兜痛苦地说道。 “纳布澜堕保佑符,对,一定是的。”我想到刚才鬼三有提及这个符号,我估计没有那么凑巧的事,那就一定是必然的了。 “罪孽呀,都是王一手导演了这一切。他杀死大巫师水凫并假借他的身份说服城主,然后借着与八位勇士的战斗,毁灭了全城。然后他将我带到这里。”肚兜说道。 “有些不合理,为什么他不杀死所有的人,偏偏留下你一个?其中一定,一定有误会。”我说道。 “对,”麻大突然醒来,揉捏了一下脑袋说道“你的王也被陷害了,真正的祸害不是别人正是你们的那位城主。其实他早死了,取而代之的正是那个要追杀信王的王。那天,就在信王要夺下他的王都时,他按照巫师的方法,召唤出了你们的大巫师水凫。这个可恶的家伙因为贪图享受,竟然不顾纳布澜堕千年的契约,公然带领着飞骑兵毁灭了信王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我差点误会了王。”肚兜眼角露出眼泪。 “麻大,这纳布澜堕城,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存在,我怎么没有见过?”我问道。 “纳布澜堕在他们的世界里,被称为永恒和穿越。他们一般居住在地下皇陵,所以也叫守墓人。”麻大哲学地说了一句“真正的守墓人。” “那纳布澜堕城也就是一处非常宏观的墓了?我不敢想像那个坟墓里埋葬的是哪位历史人物?”我看着麻大。 “秦始王。”麻大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肚兜的王,该不会就是秦始王吧?”我喊道。 “不是,不过秦始王或许还没有死吧。鬼画糊最后一个字里记载说,纳布澜堕里还存在着一个不存在的活死人。”麻大说道。 “城主的永生天宫里有一具不死化身。”肚兜及时提道“王曾对我说过,那个不死之人是他那个世界的一位最伟大的帝王。他一统六国,创造千秋霸业,却为了长生不老,毁掉了他的天下。” “秦始王。”鬼三吼道“老子要是能到他的坟墓里,一定给他烧高香。” “你们别白费工夫了,除了流着我们血液的人和王的带领,再没有人能进入纳布澜堕城。”肚兜诡异地说道“你已经说出了纳布澜堕的真正意思,永恒和穿越。” “我不明白。”我说道。 “难怪我认错人了,我已经认错许多次了。你的体内流着王的血,我曾经诅咒过王的子孙,只可以逐一单传。我不要王妻妾成群,我要他只爱我一个。”肚兜露出女人的一大本性。 “哦,我记起来了。每到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我总是会在梦里遇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不会就是你吧?”我说道。 “我不知道,呵呵,我也常梦见你,小家伙。”肚兜重新露出温柔的笑。 “你想怎么办?继续等下去吗?”我说道。现在想想,我的祖先也真是罪孽,放下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不要,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等,我会等的。或许我还会遇见你的儿子,你的孙子。我不是不死之身,你们每到来一次,我的罪恶怨气就会化解一分,直到没有,那么我也将死去。”肚兜说道。 “你是以阴气存活的,只要这个世界还有死人,还有不明之怨,你就会存在的。”我解释说。 “我的世界,你不明白。”肚兜指着壁画说道“你们很幸运,通往纳布澜堕陷落城的机会每二千年才会到来。孩子,你赶上了,又有这么好的帮手,他们是你爷爷留给你最好的礼物。” “爷爷?爷爷他在哪里?”我一听肚兜提及爷爷,估计肚兜一定知道爷爷的下落了。 “他已经在去往纳布澜堕陷落城的路上了。他很顺利,因为他带着我的信物,你却没有。孩子,你得去,也只有你能化解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白痴地问道。 “既然是秘密,现在说了,也就不叫秘密了。大侄子,我们两兄弟只要不死就会陪着你的。”鬼三拍着胸脯说道。 “你这个毒人,被嗜血蛆王咬了,又被猯的心脏救了。你呀,轻易死不了的。”肚兜笑呵呵地看着鬼三,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直接穿过这个石壁吧,这就是穿越。” 只见肚兜悄无声息地回到石壁上,石壁上的壁画出现了。我仔细一看,肚兜赤裸裸地站在石壁上,冲着我尴尬地笑着。只是她端着的盘子里,没有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那个猯去哪里了。 第十二章悬 我第一个走进石壁,穿越过去,跟着麻大和鬼三也顺利穿越过来。 “他娘的,明明就是空的,只不过是幻觉罢了。”鬼三指着身后的石壁说着。等手刚一碰那石壁,又急忙说道“怪了,过不去了,是真真实实的石壁。” “管它是不是幻觉,出来了,人活着,就是大大的好事。”麻大后怕地说道。 “不过那个肚兜倒挺标致的,你的祖先没有品味,放下个大美人,真是狠心。”鬼三说的时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走吧,如果肚兜说的都是真。先不说那个什么纳布澜堕陷落城了,就是真正的秦始王陵墓的诱惑就够我们受的了。再有穿越和永恒,不都很符合秦始王的秉性吗?想想他一生的杀戮到底为了什么?等人站在最高处时,幻想的就不单单只是享受了,他们更想长生,想知道更多的秘密。”我说道。 “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这个暴君加仁君的秦始王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鬼三接着说道。 “是他一手建立了纳布澜堕城,还是他偶然发现了纳布澜堕城?”麻大说道“在下更为关心这个。” “管它呢,谁先发现谁,我只要能见一眼就好,肚兜说得我手痒痒了。”鬼三嘿嘿地傻笑。 鬼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伤势竟然不治而愈,一高兴鬼三再次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 “老三,你倒腾什么鸟喉咙,听着寒心里去了。”麻大捂着耳朵,表情难看。 “啊?难,难听?”鬼三自以为是地笑了一下。 “估计是猯的心起作用了。”我说道。 “行,先不管这些个。老三看看地图,我们现在的位置,下一步该怎么走?”麻大蹲在地上,喝起水来。 鬼三取出地图,平铺在地上,看了一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圆圈说道:“这他娘的什么鸟圈圈?一个大的,四周还有八个小的。咦,有点意思了!难不成这位修墓的老人家还是个行武的行家?” “怎么说?”麻大一听来劲了,丢下手中的瓶子,跑了过来。 “你看,这些排列跟八卦比,怎样?” “有点像,大侄子,你过来看看,这些你厉害。”麻大叫我过来。 “我哪里知道啊?” 我说着走了过去,看到地图上的那些奇怪的圈子很多,但大的只有一个,小的却有八个。这样的形状我见过,在爷爷收藏的一本战国帛书里。 “我在一本战国的残缺帛书里见过这图案,”我只看了一眼,指着那个大的圈子补充说道“奇门遁甲里的东西。” “你就那么肯定?只要奔你铺子去,十次,你有九次半都是在看没穿衣服的骚娘们。”鬼三看着我,有点不信。 “老三,你铺子去得少,你以为他真看啊。那杂志里裹着的可都是他老爹、他爷爷的宝贝经验咧。”麻大解释说。 “好了,麻大所讲不虚。不过这东西的确邪门。”我说道。 “奇门遁甲,五行八卦,风水相说所有的国粹里,你爷爷说了就这奇门遁甲,他最佩服。”鬼三说道。 奇门遁甲是中华民族的经典著作,也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它是易经最高层次的预测学,号称帝王之学,又为夺天地造化之学,也是论天体、人和地球运动规律的科学巨著。而且地球的磁场就隐藏在奇门遁甲之中,进而使其揭示宇宙间事物发展变化的自然规律也最为深奥,最为精确实用。它的结构独特,其理论应用于天干、地支、八卦、九宫、九神、九星、八门等元素,来判断掌握胜负关键的趋势。利用时间、空间,分主客主导时机。奇门遁甲善用自然的力量,增强自己的能量、气势、人缘,永远将自己处在高屋建瓴的方位,洞烛其奸,运筹帷幄。 根据古今图书集成记载,奇门遁甲起源于四千六百多年前,轩辕黄帝大战蚩尤之时。当时我们的祖先黄帝和蚩尤在涿鹿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蚩尤身高七尺,铁头铜身刀枪不入,而且会呼风唤雨,在战场上制造迷雾,使得黄帝的部队迷失方向。 有一天晚上,正是三更半夜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忽然,轩辕丘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伴随着非常强烈的光芒,惊醒了黄帝及众人。 于是大家匆匆忙忙地起床,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一朵彩云自天空中缓缓下降。从彩云之中走出一位全身大放光明的仙女。仙女手上捧着一个长九寸阔八寸的玉匣,黄帝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本天篆文册龙甲神章。黄帝根据书里面的记载,制造指南车终于打败了蚩尤。 龙甲神章除了记载兵器的打造方法之外,还记载了很多行军打仗遣兵调将的兵法。于是黄帝要他的宰相把龙甲神章演译成兵法十三章,孤虚法十二章,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十局。 后来经过周朝姜太公、汉代黄石老人,再传给张良。张良把它精简之后变成现在我们看到的奇门遁甲。 这些都已经是先话了,其实经过这么些年的传承,真正继承精华的人是少之又少,而那些精通的人又大多隐匿乡野,悠闲自得,不问尘世。这些我就不说了,不过爷爷从哪里搞到的那些复本的,我倒是听老爹说过。老爹说,这是爷爷金盆洗手前的最后一次盗墓所得,是个明清时期的连环大墓。爷爷在里面晃悠了一个多月,什么也没有倒出来,就带出了我在铺子里天天看的那本奇书。书上没有名字,估计是墓主人的一本随笔集之类的东西。爷爷把这书交给我时,只说了一句:“多下点功夫,你以后会用到的。”没有想到今天我还真用到了。 “这里应该有八个门才对。”麻大说道。 “奇门遁甲八门吉凶。”鬼三说道“八门吉凶,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不管哪个门都有不同的意思,万一一个不好,我们走错地方,就会深陷其中。” “不对,这里不单单只是八门吉凶,”我指着地图上的大圈说道“你们看,这个大圈还套着小的咧。我那书上有这一模一样的图案,只不过似乎那写书的人也不明白真正的意思。”我说道。 “太极圈?”麻大说道。 “这前面只有一条路,我们要不要先走着瞧瞧?”鬼三不愿意再傻呆着了,他是个行为主义者。 “让我再想一会。”我蹲在地上,看着那个大圈,心想:无缘无故地在八门上围个圈子,而且将八门按照五行八卦排列,这里面一定不简单。但是,这也应该不会很难,只要我仔细地想一下,估计能摸索出里面的道道。 易经里说: (1)休门求财、婚姻嫁娶、远行、新官上任等诸事皆宜。休门的气比较轻松,故很适合出外旅游或非正式的商业活动。 (2)生门谋财、求职、做生意、远行、婚姻嫁娶等诸事皆宜。生门有生生不息的意思,故最适合求财做生意或有病求医。 (3)伤门意为破坏的磁场,若强出伤门易见血光,故一般吉事皆不宜。但很适合钓鱼打猎、博戏、索债或围捕盗贼,利刑事诉讼。 (4)杜门有隐藏的意思,适合隐身藏形躲灾避难,其余诸事皆不宜。若要躲起来不让人发现,杜门最适合。 (5)景门是八门之中除开休生三门之外的另一吉门。景门最利考试、广告宣传活动、远行婚姻嫁娶等皆宜。 (6)死门最凶,除吊丧捕猎之外其余诸事不宜。 (7)惊门有惊恐怪异之意思,若强出此门,易遇惊慌恐乱之事,利民事诉讼。 (8)开门宜远行,利求职新官上任、求财、婚姻嫁娶、访友、见贵人。不宜政治阴私之事,易被他人窥见。 这八门当中开、休、生、景四门为四吉门,而杜为逃生门,利于遇凶逃跑。而伤、死、惊三门为凶门,凶无大小,皆为凶。这样看来,最简单的判断就是在吉门里选了。 “老头子让我们学古文、识古术。这八门吉凶都是比三字经还要基本的东西。鬼都知道开、休、生、景四门为四吉门,那我们就在这几个门里选一个得了。就是算错了,也不会死在四门里。他娘的我就不信这八个门都是一个兔子窝的,横七竖八上通下通的。”鬼三说道。 让鬼三这么一嚷嚷,我茅塞顿开。这太极的意思是什么?不就是生生不息,一个圈子连接另一个圈子。简单点说,就是一个窝的老鼠打洞,一洞连着一洞。 “有水声。”麻大指着前面说道。 “看看再说。”鬼三冲了过去。 “他娘的空了。”鬼三跑了差不多二百米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面说道“这里空了,没有路了,下面是空的。” 走了过去,眼下是一处断壁,下面是一望不见底的深渊。至于水声,是从悬崖中间,距离我们有三百到四百米处的一个洞穴里冒出来的。 “看不出来这里别有洞天啊!”麻大惊叹。 “那洞里藏水,湿气很重,非常适合养尸,估计那洞里十有八九有悬棺。”鬼三掐指一算。 “那咱下去吗?”我问道。 “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你不下去,也回不去啊。”鬼三说道“大哥,天色就要晚了,到时候黑灯瞎火的更麻烦。我们现在要是下去,一袋烟工夫就能成,你把绳子掏出来。” 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只有这样了。麻大从包里取出登山绳,找到两股接了近七百米长。绳子长度是有了,但回头看看却没有一处支撑点。这下可麻烦了,没有支撑点就意味着没有施力的角落,打死也不可能到那洞窟里的。 “怎么办?怎么办?” 鬼三眼瞅着下面是个可能发财的好去处,却没有办法下去,心里那个火燎燎的。 “带金刚钻钻头了吗?”我问麻大。 “我看看。” 麻大在包里摸索起来,来的时候我们想了许多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天晓得,现在竟然碰到这种情形。 “有了,不知道谁放里面的。”麻大取出一个交给我“大侄子,你要这个干什么?” “钻个大洞眼,估计能承受我们的重量吧。”我说着从包里取出电钻,把那枚价值不菲的银制电钻头下了下来,然后装上手里的金刚钻。 找准了位置,我二话不说,照地上就是一阵猛钻。这里的石头很硬,金钢钻都钻出了火花。不过也幸亏我想到了这点,我来之前捉摸着,光是带着银制电钻,要是碰着硬的钻不动了,岂不等死?我用金刚钻钻了不到十分钟,也就钻了不到五厘米,手臂却被震得生疼。麻大接过来继续钻,干这活他比我厉害,有经验,钻得又科学。鬼三一停下来就掏出地图看着,估计他的思绪还是停留在那个大圈上。八门寻找不到,必定是还没有寻找到那个大圈子。 “好了,好了。” 麻大熄灭电钻,再一看,那金刚钻的钻头也被磨得差不多要报废了。幸好这钻头是专业探险队用的,要是一般的,估计钻不到一半就折了。 “谢天谢地,总算赶在报废之前,让我给钻通了这个洞眼。” “日,这么小。别说你那二百来斤的体型了,就是我这百十来斤的估计也够呛。”鬼三看着麻大辛苦钻出来的小洞眼,不大肯定。 “我刚才算过了,一来是那枚金刚钻的长度只有十厘米,我不可能钻出十一厘米来;二来,这里的岩石估计比普通的金刚石差不了多少。要不是那金刚钻经过特殊处理,铁磨铁的,你以为,我能这么快就钻个洞出来。”麻大将绳子的一头穿进洞眼,了不起地说道“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钻的这么得意的洞眼。说实在的,这洞眼虽然只有七厘米,可你们别小看这七厘米了,来只非洲大象都照样把它吊到半空去。” 鬼三接过绳头,打了个怪结,绑在身上,走到悬崖处,向下望了一眼,就开始攀岩。我追了过去,看见鬼三正往下顺着攀下去。这次放心了,回头看看拇指粗细的绳子扣着小手指粗细的石头上,我这心里还真的没有底。要不是鬼三下得这么顺利,我可不敢冒失,第一个去做炮灰。 “还不信我?快绑好了,天色要晚了。他娘的这一钻就是小半天,鬼老头生的石蛋蛋,那么硬。” 麻大帮我扣了个绳结,自己也绑了起来:“大侄子,你先下去,我垫后。” 我等在悬崖口,等着鬼三给我发消息。鬼三已经爬进那个悬洞了,我们说好的,他下去先进洞瞧瞧,有搞头我们再下去。等到天快黑了,仍不见鬼三发信号,我跟麻大这边啊,猴急猴急的。 “难不成那三家伙到里面看着好东西了?他娘的真不该把他先放进去,这老小子一见着宝贝比见亲娘还带劲,指不定他现在就忘记时间了。”麻大等不及了,想让我先下去。 “再等等,”我看了看手表说道“十五分钟以后,他再不发信号,我就下去。你等我发了信号再下来。我要是也不发,就说明我遇到很大的危险了。” 麻大在后面给我慢慢放绳子,他知道我说的很大危险指的是什么。一个人危险到连扣个扳机,放颗信号弹的时间都没有,估计够呛。 放到一百米的时候,麻大开着公鸭嗓子大吼道:“大侄子,小心点,枪握紧了,下去就给我发个信号上来。” 我向上看去,上面浓雾一片。这一百米左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要是再下四百就更看不见了。我把头向下低着看了一下,那洞口就好像在身边一样。 “见鬼了。”我骂了一句,继续向下。也不知道下了多少,看看底下的绳头也不多了,不会超过一百五十米。我的心里开始没底了,麻大开始接绳子的时候,怕自己会眼误,特地又接了两根。这样四根绳子,总长超过一千米了。我这一下怎么的,也足有一千米了。下面的洞口给我的感觉依旧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得。“拼了。”我一狠心,大不了到绳头没有路,我再上去。这样一转眼我就下去了,果然虚空的脚底踏实多了。我站稳后,解开绳子,来不及做二事,先朝天放了颗信号弹。几分钟以后,上面回了一个,我这才算是放心。一想到鬼三已经下来很久了,难道他真的在里面观赏宝贝忘记了我们?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我站在洞口中央,忽然想起来,我在上面向下俯视的时候,这个悬洞明明是往外面流着水的。可现在我就站在洞口中央,别说哗啦啦的水了,就是半滴湿润的地儿都没有,这悬洞不知道多干燥。 我上下打量着这悬洞,洞倒挺大的,很宽阔,比一个篮球场还大。往里面看去一片漆黑,说不出来的阴森。不知道鬼三是不是真的长着鬼胆鬼心,那些鬼魂估计和他不是亲家就是远方亲戚。要我一个人我可不敢独自进去,指不定一个不小心踩出个僵尸、血尸、大头鬼出来,吓都能吓死我。 麻大下来了,感觉就是一会的功夫,我好奇地看着麻大:“麻大,你是不是滑着下来的,速度怎么这么快?我从上面下来都不知道用了多久时间。” “快吗?”麻大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不快吗?”我抹起袖子,看着手表“怪了,手表停了。”我将手表递给麻大看。 “这里一定有古怪,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影响到了手表。” “死亡之海,百慕大?还是这里是地球的磁场最强区?”我笑了一笑“还是快点找找鬼三?” 麻大从包里取出个安全头盔戴到我头上,又找了个手电筒交给我,让我先别开,节约着点用,他自己手里也拿了一个。打开手电筒,麻大走在前面,我知道他是在爱惜我,把危险留给自己。 “麻大,你说这悬洞是什么朝代的,怎么那边和这边石壁上刻的文字不一样?”我指着左面石壁上的石雕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的文字应该是商周时代的。” 我又指着对面的那一片文字说道:“这里有部分是战国的,咦?”我突然发现了一处特别的地方,我走了过去,指着最底下的一行小字“麻大,有发现哦,你过来看看,这不是简体字吗。” 麻大的思绪刚才还在对面的商周文字上徘徊,听我这么一说掉转头就过来了,嘴里唠叨着:“大惊小怪的。这有坟墓的地方就有盗墓的,留点暗记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了,说不定就是你爷爷留下的杰作。” “不对,”我顺着念道“赵虎晁,赵老四,我在黄泉眼里等着你。” “你爷爷?”麻大冲了过来一看,以为我念错了。 “对呀,我爷爷。”我一个激灵“这样看来不应该是爷爷留下的。” “会不会是他当年的同伙,或者他的死敌?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也并不太平,黑吃黑的、分赃不匀的、为了个坟墓大打出手的、缺胳膊断腿的也算不得是什么稀罕事咧。”麻大含糊地说道。我知道他把那缺胳膊断腿说得那么重,矛头就是指向鬼三。不过一想到鬼三那只光秃秃的半只膀子,我打心底里出冷汗。你就得承认人家厉害,断了半只手臂连眼睛皮子都没有眨过。 “不知道,爷爷对这种事情保密得不得了,不过我更关心这个。”我指着黄泉眼“这个黄泉眼是什么意思?” 古书里记载通往地狱的路叫黄泉路,黄泉路的终点就叫做黄泉眼了。也有随笔里记载其实黄泉眼就在黄河某处最深最神秘的地方,只不过黄河一直没有干枯过,这样没有事实依据的记载,也就显得苍白无力了。再有就是在我的那本书里曾提及过“天堂黄泉”这四个字,只是单单的四个字,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我曾经想过,是否通往地狱的黄泉路,其实是被几千年的历史掉包了?而黄泉路是通往天堂的一条捷径? “他娘的什么破地方?”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抱怨声。 “三子,是不是你?要是你就他娘的放个响屁。”麻大一听前面冷不防的声音,又是激动,又是害怕。 “大哥,你们怎么才来啊?”鬼三从一片漆黑中走来。 “你他娘的还还好意思说?我跟大侄子在上面等你这么久,你硬是没有放个屁什么,害得我们在上面以为你已经祷告完毕了咧。”麻大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一把搂住鬼三。 “大哥,”鬼三怪异地说道“我一下来就发了两颗了,我等了好久不见你们下来,就自己奔里面晃悠了。” “你发过?”我问道“我们在上面怎么狗屁什么都没有看得见?!” “我真的发过。” “可能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鬼雾水了,一百米的时候就看不见前面的东西了。”我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是一边看着你一边往下爬的,只不过脚落地后就看不着你们了。要说奇怪,就是这天台太热了,都傍晚了,还不叫人消停,热得离谱。” “是呀,我下来时也感觉很热,而且其壁岩上刻满了古怪的纹理图,我还看了一会才下来的。”麻大接着说道。 “你们都走了,我是拼着小命才晃悠下来的。”我抓了一下头“又是幻觉?” “这里的温度和时差很有问题。”鬼三说道“我的表都停了。” “不说这个了。三,快给我们说说你进去的收获。”麻大问道。 “黑!我刚进去一会,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有动静,就随便喊了一声。”鬼三说道。 鬼三继续打头阵,我站中,麻大压后。前面一片漆黑,鬼三和麻大都打着手电,在悬洞里乱哄哄地照着。我们向前走着,走了不到一袋烟的功夫,鬼三指着前面说道:“有情况!”说着鬼三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我瞪着眼睛慢慢地跟着鬼三,手里的土手枪握得紧紧的,能捏出汗水来。食指扣在扳机上,不停地微抖着。鬼三走到壁岩边,摸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着了身边的一盏灯。我现在还没功夫研究那灯盏上的造诣,灯火刚刚一亮起来,我的面前就忽然出现一副棺材来。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被吓出尿来。棺材是打开的,里面躺着一具尸体,尸体保存得相当完好,而尸体的嘴巴里散发着淡淡的碧绿色光辉。 “小发一笔了,大个子的定尸珠咧。”麻大嘿嘿一笑。 “大哥,你就不怕诈尸啊?”鬼三连忙走过来制止麻大“你真是见财起意,怕你是得了宝贝没地方消费咧。”鬼三指着尸体说道“你们看,尸体保存得这么完好,你要是抠了她嘴巴里的珠子,她不跟你拼命,我管你叫娘。” “咦?是个女人?”我再看了一眼,明明就是男人的装,男人的样子,而其穿的是清朝的官服。 “这个是什么?”麻大从地上捡起一件碎片凑到手电上一看“腐蚀得这么严重,破东西!” “给我看看,”鬼三接过来“顶戴花翎。” “只有清朝当官的才有。”麻大重新审视起棺材里的尸体。 “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女人。这,这明明是男人啊。” “你们不信?”鬼三眼睛一眯“要不我们就把她” “去吧,恶心哦。看这个女人的尸体,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三,你别连这也不放过吧?小心弄出个鬼娃出来。”麻大危言耸听。 “你才这么恶心,不扒干净了怎么拿宝贝?难怪老头子说你榆木嘎达花岗岩的脑袋。” 鬼三说着解开裤带,套在尸体的头上,轻叫了一声:“起。”随后拉了一下,尸体就被拉了起来,笔直地坐在棺材里,眼睛似睁非睁,猥亵不堪。我就站在尸体的后面,鬼三让我扶着,所以贴得很近,竟然可以闻见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阵淡淡的茉莉花清香,里面还夹杂着丝丝的桂花香。 “鬼香水闻多了,怕你起色心哦。”麻大走到我面前,给我鼻子上套了个套。我猛地摇了一下头,再一看那尸体的脸部恐怖得不得了,嘴巴里的淡光竟然穿过皮肤透了出来,不再是碧绿色而是深绿色的。 “张——”鬼三托住尸体的下巴,说了一声。尸体的嘴巴张开了,一股阴森的白气散了出来,里面出现一个鸡蛋大小的定尸珠。 “乖乖,怎么这么大呀。”我惊讶地说道。 电视里看见过的那些尸体嘴巴里含着的定尸珠,最大也就玻璃球那么大小。爷爷说过,我亲眼见过的,最大的也没有现在的这颗的一半大。 “这是定尸珠里的另类,叫做还魂珠。”鬼三看着尸体的嘴巴发愁。 众所周知,定尸珠最大的特点就体现在一个定上。一般保存了几十年不变的尸体,只要是葬在养尸地,或是风水宝地,受天地阴灵的庇护,他们的嘴里必定会含有一颗最简单的定尸珠。这样可以封住他们多年沉积起来的阴气,以免天时、地利、人和三界平衡被打破危害他人。 定尸珠在一些地方又叫河蚌鬼珍珠,据说真正的定尸珠是用河蚌产的珍珠为本钵体制造的。据说这种产定尸珠的河蚌一般不生活在水里,而是藏匿在千年的地下洞体里。地下洞体里的石钟乳喂养的河蚌,产出的珍珠略带浅红,这样的珍珠可以选作本钵体。然后通过湘西老一派茅山道士的不外密宗法术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这叫小乘定尸珠;炼制九九八十一天的叫大乘还魂珠。前者是为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准备的,后者炼制的大乘还魂珠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了。因为,大乘还魂珠需要的是河蚌鬼的珍珠。河蚌鬼就像长白山千年野山人参,就算没有成精,也透着天地的灵气,对于不明而来的危险很敏感。再者,据说炼制大乘的人要有大义,说白了就是要在最后一天献上自己的血肉之身。此时,有了灵性的珍珠起到的作用就远远不止护住尸体的阴气那么简单了。所谓还魂,再恰当不过了。而且还魂珠刚放在尸体嘴里的时候只有米粒大小,过不了两三十年就会增长到鸡蛋大小,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变换颜色,从开始的浅红色,到碧绿色,再从深绿色到红紫色,浅白色,最后到帝王黄。每个阶段的变化,没有几百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等到帝王黄时,尸体会消失,没有人知道尸体去了哪里。有人说是去了另外一个不属于西方极乐世界的天堂,也有人说是得道升天了。众说云云,没有一个有科学依据的,那就都是胡扯。 我将奇书上看到的都一股脑讲给他们听,看到麻大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我心里那个乐呵呵哦。 “还魂珠,名字起得倒好,你以为我们在拍电视剧啊?”鬼三敲了我一下“这么好看的樱桃小嘴巴子里面,塞着个鸡蛋大的珠子,你不累啊?”鬼三摸了一下尸体的脸。 “别碰,小心真的诈尸。”我提醒道“这个尸体可能棘手。”我的意思是说取下尸体嘴巴里的还魂珠。 按照我的眼光估计,一颗真正玻璃球大小的定尸珠的现价在二十万左右。而且现在市场上暗地流行的所谓的定尸珠,只不过是徒有虚名,求的是名字的神秘,真正起的恐怕就是美观的作用了。我们行当里,对于这些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的规则向来是“倍增百翻利”这样草草算一下,没有千把万的别来看。不一次拿个五千万的支票的,我自己都替珠子不值,要知道现在的可是还魂珠!鬼三虽不是爷爷的唯一徒弟,却是爷爷最喜欢的。我估计鬼三知道的比我多,单从爷爷将我家祖坟的地宫图都交给他一个外人,我还能说什么好? “这珠子我是取定了,回去我们去省城端一整栋的楼房!”鬼三流着口水看着尸体。 奇书里说:“以灵克灵,大凡治小凡。” “找找你们身边有没有比这还魂珠更有灵性的东西?”我说道。 “你要这么干什么?”鬼三开始腾出一只手在身上摸了起来“这个,我上次在湘西一个商朝老墓里倒腾回来的,还没有出手。” “我看你是没有摸清这东西的底价吧。”我接过来。 拿在手里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原来是个吊坠。我有些惊讶,凭我的感觉竟然摸不出它的质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玉石,也不是金属。鬼三见我愣着脑袋瓜子,在一边偷着笑。 “怎么样,没有摸出来吧?”看鬼三的样子,多半是在嘲笑我。他没有摸出来的东西,我怎么能摸出来。 不管了,我将吊坠慢慢往尸体的嘴巴边凑着。奇迹发生了,果然是真的!灵能克灵,还魂珠慢慢地动了,在尸体嘴中不安分地动了起来,翻滚着。尸体就像活了一下,嘴巴一个劲地张大着,无奈这位先人的嘴巴真的好小,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还魂珠一闪,剧烈地翻滚着,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我的手也感觉一个劲地往尸体嘴边送着。 “拉稳尸体。”我喊道。 麻大一听我发话,赶过来,接替我扶着的尸体。尸体的嘴巴终于开始撕裂了,撕出了很大的口子,还魂珠立即从尸体嘴巴里吐了出来。鬼三早从包里取出一把石灰撒在还魂珠上。我知道鬼三一定早知道如何克制了,只不过想把这个问题交给我。倒是麻大的确不是装出来的,看见还魂珠一出来,立马放了尸体,尸体“咚”的一声倒回棺材里。 “这样虐待美女,你就不怕诈尸?”我说道。 “美女,嘿嘿。”鬼三冲我笑了笑,说道“大侄子,你也相信这里面躺着的是个女人了吧。” “唔,我信。”我说道。 我指着地上的还魂珠,这颗从尸体嘴里吐出来的珠子已经将主人的身份告诉我了,我又怎么能不信呢。 “谁啊?”麻大很感兴趣地问道。 “一个苦命的女人。”鬼三说道。 我默认地点了点头,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皮本子来。这个本子不是我爷爷送我的那本无名奇书,而是我的心得体会和一些从各个渠道了解、打探而来的东西。我翻了几页,眼睛停在一片黑压压的文字上,我开始读了起来。 清东陵坐落于河北省遵化马兰峪境内,始建于顺治十八年(公元一六六一年),占地二千五百平方公里。整个陵区以昌瑞山为中心,南北长约一百二十五公里,东西宽约二十公里。由五座帝陵、四座后陵、五座妃园寝、一座公主陵组成,埋葬着顺治(孝陵)、康熙(景陵)、乾隆(裕陵)、咸丰(定陵)、同治(惠陵)等帝王和慈安、慈禧(定东陵)等后妃。整个陵区以孝陵为中心,诸陵分列两侧,其玉石殿陛,画栋雕梁,宏伟而壮丽。从陵区最南面的石牌坊到孝陵宝顶,这条长约五公里的神道上,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大红门、圣德神功碑亭、石像生、恩恩门、祾恩殿、方城明楼等建筑,肃穆典雅,雄伟壮观。乾隆的裕陵是一座雕刻艺术宝库。陵中除地面外,无论四壁和柱都砌以花岗石,上面雕满了各种图案。主要有八大菩萨、四大天王、五方佛、五供、八宝以及用梵文和藏文镌刻的数万字的佛经咒语。所有这些雕刻,线条清晰流畅,形象逼真,尽管图案繁多,但安排得有主有从,浑然一体,独具匠心。慈禧太后的陵墓也很有特色。其祾恩殿四周的石栏杆上雕刻着龙凤呈祥、水浪浮云的图案。殿前的陛石采用透雕手法,龙在下、凤在上,构成一幅龙凤戏珠的画面,犹如真龙真凤在彩云间飞翔舞动,堪称石雕中的杰作。 雍正、嘉庆、道光、光绪四帝葬于河北易县的清西陵。 “孝陵”顺治皇帝的陵墓,传说顺治晚年退位到五台山出家为僧,故陵墓为一空冢。事实上,顺治死后为火葬,遵循着满洲人的传统习俗。但此后清朝各帝,均放弃了火葬,改为汉族的土葬。所以,顺治墓中埋葬着的是顺治的骨灰,而且基本上没有陪葬物。正因为这种种传说,这座没有宝藏的陵墓,在二百年后清东陵的一系列浩劫中,竟一次次躲过了盗墓者的洗劫而安然无恙,成为清东陵所有陵墓中唯一没有被盗掘过的陵墓。 看到这些,我才开始明白,原来古墓幽魂里我看到的第一个“孝陵”大门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是因为里面只有骨灰没有尸骨的原因。而“景陵”中看到的那位目光炯炯有神的皇帝像一定就是雄才大略的康熙大帝了。“裕陵”里显示的皇帝像自然该是风流天子乾隆了。至于“定陵”就是与明十三陵里万历皇帝的定陵同名的这个陵墓的主人——咸丰皇帝,他死的时候应该是正当盛年,所以看上去要比前面两张画像年轻。那么“定东陵”的大门里见到的那个中年女人肯定就是慈禧太后了,怪不得那眼神如此尖锐,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最后的“惠陵”里,则是慈禧的儿子同治皇帝了,他好像二十岁就死了,据说是得花柳病。难怪我见到的那张画像上的皇帝如此年轻,仿佛还是个半大孩子。每个皇帝陵墓里都有地宫,为什么“她在地宫里”要出现在同治的陵墓里?我实在无法理解。 我忽然想起过去看过的一部国产电影,讲的是民国的时候,一伙军阀把慈禧的墓挖开来盗宝的事情,而且据说都是根据真实的事件改编的。其他一些书籍上也提到过这个军阀,叫孙殿英,用炸药炸开了东陵的几个陵墓,发了一笔大财。我又开始了搜索,整整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才把那些零散的资料整理在一起,使我大概知道了个究竟。 一九二八年七月,落魄的军阀孙殿英以剿匪为名,带领军队进入陵区。用了七天七夜的时间,用炸药将乾隆、慈禧的两座地宫打开,将地宫及棺木中的陪葬宝物洗劫一空,酿成了震惊中外的大案,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起盗墓事件。其中还有一些耸人听闻的细节,盗墓发生一个多月后,当调查人员进入东陵以后,见到了一片惨状。在地宫内,慈禧的尸体躺在棺材板上,上身全裸(显然被盗墓的士兵扒光了衣服),下身只剩下一条裤衩,袜子也差点给脱了。全身已经发霉,脸上都生白毛了。孙殿英为了得到她嘴里含着的夜明珠,派人用刺刀割开了慈禧的嘴角,总之差点把人给吓死。而乾隆的地宫里总共有一帝五后,尸骨全给挖出来了。可怜这位当年号称“十全老人”被西方人看作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君主的风流天子,居然遭到后人如此的亵渎。更可惜的是他的墓中藏的都是字画,无知的士兵们只知盗宝,不懂得艺术品的价值,结果这些无价之宝被踩在脚下毁于一旦。 也许这就是报应,慈禧一生害人无数,把中国推到了灭亡的边缘。她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不到二十年就被抛尸棺外,扒光了衣服。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果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正是假恶人之手以制恶人,这就叫“以毒攻毒”至于乾隆皇帝,虽然在民间传说中他是无限风光,在那部琼瑶火爆的电视连续剧中还成了一个慈祥的父亲,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上也不过是一个大兴文字狱的暴君而已,所谓“康乾盛世”不过是中国封建王朝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我又继续搜索了一会儿,网上能找到的资料其实还是有限的,全在这儿了,没有更详细的内容了。我思索了片刻,再次想到了古墓幽魂里看到过的东西,为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在同治的陵墓里?应该说在东陵各帝王陵中,因为同治死得太早,他的惠陵是最不起眼、最粗糙的一个陵墓。仅仅只有我掌握到的这些还不够,一定还漏掉了什么。那个“她”指的是慈禧吗?或者是其他人,我必须搞明白。 鬼三向我猛地招手,示意我停一下。我停了下来,鬼三大大咧咧地说道:“什么破玩意,你这消息是老头子口述的吗?” “我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叫病毒的小说里的。”我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鬼三顿了顿,捡起地上的还魂珠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我先保管着。不过大侄子,你读的一点水平都没有,没有色调,没有情调。” 鬼三嘿嘿地转过脸,眼睛刚看到棺材。忽然,他的脸色一变,指着棺材,不敢相信地说道:“她——” 第十三章八门吉凶 “你的意思不会是在说,这个女人就是大侄子说的那个”麻大冷飕飕地退了一步,跟见了鬼似的。 “继续,读下去”鬼三也退后一步,不知想到了什么。 我拿起笔记,翻了一页,继续读道: 尾声 生活像一杯白开水,我再度于平淡中静静地生活着。 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想把这些神奇的经历,写成文字,变成一部小说,以纪念那些离我远去的人们。我打开了电脑,打出了标题——病毒。 我面对着标题下的空白,许久,不知道如何下笔。忽然,我的门铃响了。打开门,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站在我面前。 “你是谁?”我问他。 “我叫黄东海。” 黄东海?怎么是他?我曾经竭力地寻找过他,我吃惊得说不出话,后退了几步,把他迎了进来。他的身体瘦长,脸颊瘦削,明亮的眼睛,略显忧郁的神情。是的,不会是冒充的。他应该就是我在照片上见过的黄东海,只是头上多了些白发,肤色要比照片上的黑一些。接着,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生命科学研究所研究员黄东海。 “你好,年轻人。我刚从远方回来。你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他的嗓音浑厚,慢慢地吐出了这些话。 “你好。”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知道,你认识我的女儿黄韵,她已经死了。其实,这就是对我的惩罚。”他的语调有些悲伤。 “你为什么要离开她们母女?”我大胆地问他。 “当时我不知道我竟然会留下一个女儿。而且,那年我离开上海,是因为更重要的原因。” “你在逃避吗?” “不,不是逃避。”他加大了声音“是探索。我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去探索,探索一个秘密。这些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明白。” “不,年轻人。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我点了点头。 “你错了,你已经做了一件错误的事。”他忽然以异样的目光盯着我,让我有些害怕。 “错误的事?”我不明白。 “为什么把她的头颅还给她,为什么?” “为了许多人的生命。” “不,事实上恰恰相反。年轻人,你想问题太简单了。你不应该满足她的愿望,你错了,你铸成大错了。迟早你会明白的。”他重重地说着。 “我不相信。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普通的女子。是神奇的命运,让她经历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事,她是无辜的,她只是一个受害者。真正有罪的,是人们的贪婪,贪婪导致了她的痛苦,然后又导致了她对人们的报复。说到底,是人们咎由自取。现在,她已经得到她所需要的东西了。她会平静地生活在人们中间,不会再伤害到任何人。”我竭力为她辩解。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这许多年来的漂泊,让我改变了想法。我知道,她很美。美丽常会让人产生同情。年轻人,你要清醒。” 我猛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说,为什么?” 黄东海缓缓地说:“在我离开上海之前,曾经特意带走了她的几根头发。因为那个时候我就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得到真相。” “你知道真相了吗?” 他的表情却极为复杂:“是的。最近几年,我一直在我的研究所里分析她的dna。” “dna?”我吃了一惊。 “是的,通过研究二十多年前从她身上带走的头发,结果相当惊人。她的dna序列不同于现代人类。” “你说什么?她不是人类?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有些不快了。 他接着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查阅有关资料。几个月前,我终于从北京一家王府里收藏的天文档案中得到了线索。根据清朝的一名御用天文观测员的记录,在咸丰四年农历十月十八日夜,北京的夜空中出现了不明飞行物。” 我立刻惊讶地问:“你是说ufo?” 他点了点头:“对,当时的资料是这样记载的——‘咸丰四年十月十八日夜子时,京师北隅忽见光球一团,自西向东,形如巨卵。色红而无光,飘荡半空,其行甚缓。稍顷,光球渐停于蒙古正蓝旗人崇绮府第之上,约一炊许后,向东遁去,不复见。’这个蒙古正蓝旗人崇绮就是同治皇后的父亲,而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同治皇后阿鲁特氏出生于咸丰五年,也就是公元一八五五年的农历七月三十日。” 我想了想说:“也就是说,在不明飞行物出现于崇绮家上空之后的九个多月后,阿鲁特氏就出生了?” “没错,现在你可以联想到什么?”黄东海问我。 我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说:“难道?她与外星生命——不,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所以,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令人不可思议,因为她的生命形态根本就不同于人类。好了,我相信你会明白的。既然已犯下大错,那么,该来的总要来的,谁也逃不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然后说“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我忽然清醒了过来,跟在他身后说:“不,请你别走。” 但他还是走出了门,然后把他有力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说:“噩梦还没有结束,这才刚刚开始” 他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我关上门,一阵冷风从窗户缝隙中袭来,我打了一个哆嗦。我又坐回到电脑前,看着屏幕里的小说标题“病毒”静静地回想着黄东海刚才对我说过的话。我又感到了那种恐惧,我以为已经摆脱了的那种恐惧了。不,人永远也摆脱不了恐惧。 我关上了电脑,匆匆睡下。 我梦见了一个女人,她有一张完美的脸,雪白的肌肤。她行走在一片黑暗中,赤裸着身体。我能看清她的腹部,有一条淡淡的疤痕,我看清楚了——在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一个蜷缩着的胎儿。 她就是皇后阿鲁特小枝。 噩梦才刚刚开始 鬼三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说:“大侄子,你认为呢?” 我没有理会,继续读了一段关于皇后的内容: 一九四五年同治皇帝的陵墓被挖开,皇后被发现保存完好,而后又惨遭剖腹的这一段情节,我是从岳南先生纪实性的日暮东陵里看来的。这一件事应该是真实的——皇后的遗体的确没有腐烂,完好无损。两年多前,当我看到这本书里关于此事的记载时,我被大大地震撼了。也许这的确不可思议,但这是一个写小说的好材料。所以,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此事的小说,但不是恐怖小说,只是一个带有聊斋内容的人鬼相恋的爱情故事罢了。当然,病毒中从皇后的遗体被带到了上海那段起则纯属我的创造。现在,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皇后阿鲁特氏的遗体应该还躺在清东陵的同治陵的地宫里。所以“她在地宫里”这句话倒的确符合了事实,只是不知道现在她的遗体是否还保存完好。 鬼三松了一口气,大口地呼吸。刚才估计听得太认真痴迷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阿鲁特小枝。”我转过脸,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多出了一张脸,笑容可掬地看着我“很,很” 我本来想说很漂亮,咋一看,这张脸蛋的嘴巴里如果还含着还魂珠的话,一定风靡一切,让所有人为之疯狂不已。 “啊”我一声狂叫,顺势倒下,然后一个抽腿,转过身子,就往鬼三身边跑去。 “诈尸了,真的诈尸了。”麻大边说边跑。 “她不是在地宫吗?”鬼三焦急地问我,好像我知道答案似的。 “毛啊,你没有听真切咧。我最后明明念了,猜测没错的话。”我边跑边说。 诈尸的时候,千万不能慌张,不能不动,要围着尸体不停地跑。我们三个就像鬼迷心窍似的围着尸体跑,周围有不少路障,为我们提供了不少好处。我边跑边祈祷,千万别让这女尸有很大的力气。否则,我们就算玩完了。 “那顶带花翎是孔雀尾巴毛做的。至少五品以上。”麻大转到尸体的身后说道。 尸体不知是不是听明白了麻大说的话,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蹦着就跳了过去。 “这个怎么一跳两米呀,太差劲了!我以前见过的,再差也能混个三米,就没有见过这么不上路的。”鬼三讽刺地说道。 “不对,她下面绑着根铁链。”我顿了下来说道。 尸体似乎跟麻大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个劲地盯着麻大身后跑,自己也不累。麻大跑了十几圈大气哈哈的:“快,快,我要顶不住了。”麻大看见我正蹲着看尸体的下面,吐了个远痰,一直吐到我身边“你没事快过来帮我接个班,我这腿都快跑断了。她,她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的。” “那乌漆抹黑的链子是千年的乌金血链,邪乎着咧。难怪这尸体挣脱不了。”鬼三看明白了。 “怎么办啊?”眼看自己就要被追上了,麻大直往我们这边跑来。 “墙,枪。哦,对,开枪啊。”鬼三冲我喊了一嗓子。 我蹲在地上,举起左手的土手枪,对准尸体就是一枪。这种枪是用发令枪改装的,用的是散珠弹,铁球弹,钢球弹等,远距离威力不大。一枪下去,那奔过来的尸体,浑身没有一处好的。本来华丽繁杂的官服一下子多出了几十个洞眼。 “给我再打,靠近了打!” 说完,鬼三溜到尸体身后,一个狠踹。尸体没有注意到自己后面的危险,被踹得直接头顶地,头上戴着的帽子也在这个时候滚到了一边。 “好东西。”麻大捡起地上的帽子,开始跑路。 尸体踮了踮爬了起来,看了看鬼三。奇怪的是,尸体突然转身,又继续开始追麻大。 “我的娘哎,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这辈子要你这么痛恨我。”麻大边跑边叫屈“姐姐,你回头看看。明明是那个人在你后面踹你屁股眼的,你不去寻他的仇,怎么都算我身上了?” “大侄子,好了没?再不好,你麻叔就要去见你爹了。”鬼三叫道。 “你们两个玩我咧。”麻大指着包说“那包里明明还有三把枪,拿那只五四式的给老子。我要亲自给她一枪。”麻大似乎真气了。 鬼三跑过去从包里翻了一下,手里真的拿出一把五四式手枪。一个大甩,扔到麻大手上。接过枪,麻大突然停下,尸体跳得太快,还没等麻大扣扳机,就直接一个狠撞把麻大撞到地上,外带摩擦了几米。麻大气得眼睛都红了,嘴里叨了一句:“老子毙了你!”说完,就听见一声“砰——”尸体就地倒下“美丽”的脸蛋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别看了,大哥你也打得太不专业了。”鬼三挡住我,走到麻大身边,扶起麻大“哥,你——哎,枪法下降了。” “你个臭小子,那么危险的事你不打头阵给我上了,还说风凉话。”麻大凑近尸体“我说的是要打爆她的头。” “女人啊女人。哎呀,这女人真可怜哦。”鬼三又笑又哭地说道。 我们迫不及待地走到棺材旁边,呆呆地看着棺材里面的东西,金光闪闪,琳琅满目,把流得口水都能给照黄了。我其实倒不贪财,我更想知道的是这棺材里的东西的名称、来历以及摆放的次序。 我取出照相机,麻大戴上手套,我拍一张麻大就把拍过的取出来放进包里。就这样,我们在这口二米宽长的棺材里也花了许多时间。 “够了。”鬼三叫上麻大,两人一前一后将尸体抬着放进棺材里。刚想盖上棺材盖,却找不着了。这下急了,别看鬼三平常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候较真得要命,非说不盖棺,就不能拿里面的东西。 麻大又四处寻找了一下,就是没有发现刚才我们打开的那个棺材盖子。 “不会有鬼吧?”麻大瞎说道。 “就是有,也被你一枪打爆头了。”鬼三心疼地说道。 “是的,这尸体的古怪太多了。”我说道“按照刚才摆放的次序看,很像战国的。里面摆放的东西很多,也比较杂,根本和明清时候的不一样。再有,别看这尸体穿着清官的衣裳她就是清朝的人。”我冷哼了一句“挂羊头卖狗肉的。” “对,”鬼三走了过去,从尸体唯一难看的部位轻轻一揭“看,易容术。” “会是一个历史冤案吗?”我故作清高。 “别扯蛋扯远了,我刚才只是想卖个关子,让你把秘密揭开。你倒好,不揭不说,还让大哥一枪给毁容了。”鬼三可惜道“这身材火爆的,这脸模子漂亮的,哎”“阿鲁特氏。”我低压着嗓子呐喊道“怎么可能是真的,她,她不应该在东陵的吗?” 鬼三一听我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打开手电筒对准棺材的正版面一照,上面依然写着“阿鲁特氏” “出鬼了。堂堂一个皇后的真身,最后竟然被埋葬在这里,有点匪夷所思。”鬼三想到了什么。 “怎么啦?”麻大还在喘着气。 “对,而且她没有穿皇后的葬服,而是官服,绝对不合情理。”我抓着头“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管她咧!对了,你刚才说的那条乌金血链咧,我接下来拿回家去拴狗,放这里有点浪费了。”麻大说道。 “你家那条狗要不是二郎神的孝天犬,我保证它今天戴了之后活不过明天。”鬼三说道。 “还是走吧。乌金血链另一头拴着的是罪恶,走吧。”我说道。 “是呀,老头子也再三嘱咐过,遇见乌金血链能避则避,能躲则躲。”鬼三脸色似乎很难看。 鬼三走到棺材的前面半跪在地上,磕了四个响头,然后爬起来,重新打开手电筒,在棺材附近寻找着什么。 “这尸体估计十有八九是阴魂不散,我们现在毁了她的容,她过不了一天就可以吸取最毒的怨气了。”麻大说道。 “找到了。”鬼三大呼小叫“终于找到了。” 我跑了过去,鬼三照着前面的地上。 “棺材盖!怎么会在这里?”我莫名其妙。 “管他娘的,我们拿了人家的东西,也得尽力把人家的家给弄好了。” 鬼三招呼麻大过来,两人抬着棺材盖,我在后面给他们照着。 “总算给盖上了。”麻大吐了一口气“我说皇后,你刚才老是盯着我,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我给你找到棺材盖子,也帮你盖上了,多少仇恨一笔勾销了。以后你走的黄泉路,我过我的阳关道,咱两个互不相干哦。”说完,麻大也给皇后跪下,磕了四个响头。 “这里有洞。”我挥舞着手电,本想看看脚底下有没有遗落下的东西,却没想到会发现几个大腿粗细的洞眼。 “八个,”我数了一下,报了个数。 “八。”我用重复了一下“哈哈,鬼叔,我知道秘密了。” 鬼三和麻大一听我知道秘密了,急忙跑了过来,蹲下看着地上的洞眼。这洞眼显然是最近一段时间钻出来的。 “哪个龟儿子能在这硬疙瘩上钻盗洞?吃饱了撑得慌哦。”麻大想到自己就是钻了那么点,手臂就痛到现在。这要是钻这么多,不死也得脱好几层皮了。 “大侄子,你明白什么了?”鬼三望着洞眼。 “八门吉凶和太极圈啊。”我说道。 我站了起来,理清一下思绪说道:“那太极圈只不过是我们胡乱猜疑的,但我们误打误撞却来对了地方。也就是说,本来这里是没有这八个洞眼的,却也有。” “你说什么颠倒话?我听不懂,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能说又有又没有啊?”麻大脑袋想不通。 “你的意思说是,我们运气好,从怨音殿堂出来后直接被肚兜送进八门了?”鬼三似解非解地说道。 “我的世界,你不明白。你们很幸运,通往纳布澜堕陷落城的机会每二千年才会到来。孩子,你赶上了,又有这么好的帮手。他们是你爷爷留给你最好的礼物。时间到了,我该走了。直接穿过这个石壁吧,这就是穿越。”我回忆着肚兜的话。 原来直接穿过石壁,就同时等于是在进行穿越了。穿越是一种非自然的能力,所穿越的时间、空间都会受到某个人的限制。也就是说,是肚兜故意将我们送到这里的。 “不会没有目的的。”我说道。 “那难道我们错了,本来就是肚兜指使的一切?是我们刚才搞错意思了,牵扯出什么奇门遁甲,什么八门吉凶,又什么皇后的?”鬼三说道。 “不,恰恰相反,一切都是存在的,而且”我吞吞吐吐。 “说,有什么不能说的。”麻大喊道。 “我想我们自从下到坟墓之后就被人算计了。”我说道。 “不会吧,除了老太爷,我还真就想不出来,谁有这么大的本事。”麻大说道。 “而且,这个绝无仅有的地宫图,唯一一份绝版就在我手中。”鬼三也不相信我的猜想。 “我如果没有猜错,应该还有一伙人比我们先到。”我指着地上的洞说道“他们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 “暂时不说你的分析是如何漏洞百出了,”鬼三白了一眼洞“你以为他们有几个人,个个都会缩骨功吗?你知道练成缩骨功的概率多大吗?” “我不管这些,”我指着其中一个洞口,强光直至。 “你们看仔细了——脚印,还有这个”我掏出放大镜,对准洞眼的边缘。鬼三探着眼睛,差不多就搁在放大镜上了。“皮和头发丝。”我说道。 透过放大镜,可以看见一块小小的皮,皮上面连着短短的头发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在我们刚才被尸体追的时候,有人乘机钻了进去。”我说道。 “不可能!我不是瞎子,又不耳聋。”麻大当即反对。 “我知道你刚才不是故意的。但我们都没有人注意棺材后面的动静。”我说道。 鬼三和麻大惭愧地点了点头。棺材二米宽长,后面别说藏个把人,就是再来三五个的也是足够。开始我们只是看到了棺材里的尸体,被她的容貌惊住了。后来再看到满棺材的宝贝,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舍身忘死地来盗墓是为了什么?虽然这次是盗我们家的祖坟,但谁都知道,我们家的祖坟里宝贝多。我们傻就傻在大意上了。我和麻大见鬼三从黑暗中出来,这样的感觉,让我们忽略了一件特别重大的事情。 棺材盖是不是鬼三打开的? 我潜意识地认为棺材盖一定是鬼三偷偷打开的。以我对鬼三的了解,他那么长时间一定在里面捣鼓过瘾了才肯出来。而鬼三却以为是麻大打开的,因为他刚把岩壁上的灯点着,麻大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声:“小发一笔了,大个子的定尸珠咧。” “我只知道定尸珠值钱,那时候哪里能想到不远的前面,还躲着个人啊。”麻大叫屈说。 “好了,事情还有不明白的。”我说道。 我把事情总结了一下。 第一,那个棺材上刻着阿鲁特氏,里面的主人到底是不是皇后本人? 第二,她为什么会女扮男装?(易容的手段更是失传已久的西域妖术,和现在的植皮差不多,只不过比植皮好多了,可以灵活摘下) 第三,一个清朝的顶戴花翎怎么会死在这里?(孔雀花翎的地位少说也是五品以上的。以前的事,我家爷爷对我说了不少,但从没有提过我们家族中有做过官的。) 第四,那个钻进洞眼里的又是谁?或者说他们? 现在,还有更棘手的事情,八个洞眼是找着了,可我们要怎样下去?我们中只有鬼三练过缩骨功,现在也只有鬼三能将就进去了。 “我估计那个人的头部受伤了。”鬼三说道“你们不知道,缩骨功不好练。可一旦练会了,别说就是现在这么大的洞眼了,就是黄鼠狼的洞也照钻不误。”鬼三指着洞眼边沿的皮毛说道“我如果没有猜错,那人一定是跑得太急。” “就从这么点东西上?”麻大有些不信。 “对真正的会家子来说,别说这么点皮毛了,再小点,都能没问题。”鬼三抱怨麻大说“老头子叫你学点真本事,你就知道怕吃苦,现在好了吧。” 鬼三无奈地拿出地宫图,图上画到八个洞眼的位置,就突然空白了。然后后面又出现了一条直线,一直通到地下。 “看样子,我们还是要到下面的。”我指着那条直线说道。 “可我们现在怎么过这八个洞才是关键。”鬼三急道。 “这奇门遁甲就是不简单。”麻大叹曰。 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一时僵直了起来。更可怕的是,不知道那棺材里丢了还魂珠的女人,什么时候不开心奔出来,那我们就有的受了。想到我们刚看见那棺材里的时候,里面丝毫没动过。难道那个比我们先进洞眼的人,知道我们会弄出尸体里的还魂珠,也知道我们没有缩骨功的本事? “把棺材推出悬洞吧,让她来个粉身碎骨。否则,我们半夜一打瞌睡,她醒了,那我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鬼三提议说。 虽然,我也知道这样做是对死者是大不敬,而且还是在我家祖坟的棺材里躺着。我想即使不是我的祖宗,估计也和我的祖宗也是八拜之交的世家吧。但是不这样做,我们的小命可就悬了。 于是我们三个吃力地推着棺材,这棺材的外坠是上等的梨花木做的,里面的胚胎可能是榆木的。看着就是二米长宽的一棺材,但我们三个推了半天才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休息了一会,我们继续推起来。麻大在后面杀猪般的惨叫,我们也分外用力。这尸体搁这,的确有很大的危险,所以我们谁没有当儿戏。又推了一会,确实是无法推动这棺材,麻大索性就躺在棺材盖上了。外面已经是黑乎乎的了,不过月亮也挺给面子的,不过却更加诡异。因为我们刚才推测出有另一伙人比我们先到,所以我们就更加小心了,防鬼还要防人。麻大躺在棺材盖上,我们都放心。鬼三自愿看守外面,我知道他是关心我。那我就只有看护棺材后面的那八个洞眼了。 我坐在地上看着那八个洞眼,眼睛不敢眯着。生怕那么一走神,下面爬出个鬼来,把我消灭在周公那里。但我还是走神了,自从见到棺材里的尸体后,我的心忽痛忽痛的,总觉得她与我有些牵连。 她到底是谁? 而我眼前的这八个洞眼,每一个又代表着什么?一切都是超乎我的想像。我的脑袋生疼,我只是看着,麻木地看着。我在祈祷黎明快点到来,这黑暗真他妈不是东西。 第十四章阿鲁特孝慈1 半夜,我被一阵冷飕飕的鬼风吹醒了,感觉浑身发冷,瞌睡虫全被一阵风刮走了。我急忙盯着八个洞眼,却什么事都没有。百般无聊时,我站了起来,想去看看鬼三。因为听麻大说过,鬼三睡觉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我记得三国演义里不知道是曹操还是关羽来着,其中一个睡觉也是睁着眼睛睡的。所以,我特别想看看这真人睁眼睡觉的样子。打定主意后,我悄无声息地向鬼三凑去。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月亮照得老亮,这会估计也就午夜左右吧。我看了一下手表,暗骂了一句,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麻大睡觉没有品,把个手臂伸得很长。我刚走到棺材旁边,只顾着去捉弄鬼三却没有注意到麻大的手。为了避开他的手,这一下我吃亏大了。“咚”的一声,没等看清怎么回事,就被地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我摸索着爬起来,照面前就是一脚。踢完之后,直接蹲在地上,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巴。我气得不得了,这脚痛得钻心。我眼角的余光又看见了麻大的手。这人要不要脸,脸皮能拉得比猪八戒的还厚。我一个闷气,甩了一巴掌。啪的一声,那手没有动静,我的却疼死了。我用另一只手轻揉着,心里直叫苦。 突然,我感觉不对。不对呀,刚才那手明明是在棺材中间,现在怎么,怎么,我已经超过了棺材中间,在棺材的前头了?难道麻大没有睡,故意哄着我玩,寻我开心的? 我一个转身,刚要大叫麻大别装了。我傻了,嘴巴悬在半空中,要说的话硬是折了回去。 一只红毛小手正直勾勾地堵在我面前,这只手很细很长,跟我在电视上看见的蜘蛛手差不多。但这手的五指并拢时确是一模一样的,看得我毛骨悚然。我吞了一口口水,再一看,这手向后一直通到棺材里。这一看我有点懵了。乖乖,这哪里是手呀,我从没有见过近两米的手,而且还是个女人的! 我忽然想起开始看到的怪异点:清朝的官服虽然有些花哨,但这袖子也不需要夸张到三四米长吧。要不是因为看见顶戴花翎和朝珠,我一定以为是戏服。这么看来,原来秘密都藏这袖子里了。这袖子里还真是乾坤非常啊。我一看惨了,估计这手还没有完全伸出来。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红毛手又伸出了不少,已经碰着我衣服了。我倒退了两步,这手也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是发现了我。停下来的红毛手在半空中如同蛇舞一样,舞动了起来,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定睛一看,这手变了,指甲长得奇快,已经有十厘米长了,而且还在疯长。我连忙叫醒麻大,麻大睡得昏昏沉沉的,被我一下叫醒,揉着眼睛就开骂。 “你吃饱了撑着啊?晒月亮咧,自己晒就自己晒,非把我的美梦弄丢了你才开心啊?” 麻大刚一说话,那红毛手似乎找到了对象,手背一番,手掌朝天,五指上指甲笔挺挺地对准麻大的喉咙,蛇涌一般往上蹿去。 “下面,下面。”我喊道。 “什么下面,下” 麻大低头一看,就看见五根锋利的刀口向自己飞来。生死关头,麻大反应倒也很快,头一歪,五根指甲嗖的一下穿了过去,划破了麻大一点皮。还没等麻大反应过来,那手一弯,五根索命鸳鸯指迫不及待地又飞了过来。我看得惊心动魄的,这样的速度,估计麻大这次不死也要出大血了。我捂着眼睛不敢看下去。 “我捏死你。” 我赶忙睁开眼睛,就见麻大死死抓着红毛爪子的手臂。见这样,我拔腿就跑,帮着麻大稳住手臂,一边大叫鬼三过来帮忙。 “这红毛爪子的力气,怎么比野猪仔子的还要大啊?膀子还这么细。”麻大喘了口气“他娘娘的差点被你害了命去。” 鬼三不知什么时候钻到我下面了,抓住红毛爪子的手臂,举起手中的瑞士军刀,自上而下,咔的一下砍了下去。我跟麻大两人死命拉着,鬼三一刀没有砍断,又上了一刀。不知是这刀卷口了,还是这红毛爪子的手臂太结实了,总之这刀只刮下了一点皮而已。那手臂向后一缩,缩回了棺材里,棺材“嘎嘣”一声合了起来。 “大意失荆州,差点没有丢了命咧。”麻大从棺材上爬了下来,脚一落地,软软地就要往下面瘫。 我扶助麻大,看他被吓的样子,我哭笑不得,还得装作很关心的样子。 “他娘的,敲开棺材盖,漂亮的奸尸,丑的割她奶子。”鬼三愤怒地冲了过去,对准棺材身就是一脚。 这力道,原以为可以一脚踹开棺身的,却没有想到棺材完好如初,而且连动都不动一下,一点面子都不给鬼三。 “你厉害是吧。”鬼三掏出手枪,对准棺材就是三枪。棺材被打穿了三个洞眼,打出去的子弹一直撞到对面的墙上才落下来。 “再厉害的行尸走肉,你还是行尸走肉。”鬼三学着西部牛仔的样,打完枪不忘吹一下枪口。可我明明看见这枪口上,半点烟雾都没有。 “行了吧,老三,够了。”麻大看不下去了。这原本美丽的一个尸体,现在算是被糟蹋透了,体无完肤。 “算了?你看看你脖子,那伤口差那么一点点就到喉结上了。”鬼三还是很生气。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引经据典。 “那是人,她不是。不行,我一定要毁了她。”鬼三心意已决,不听我们劝阻。 眼看着鬼三从怀里掏出一瓶二锅头,就往棺材上洒着。我一个激灵,仿佛听见什么声音在向我求救。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这棺材挡在这里必定有它的妙用。 “先不急着烧,万一烧了,以后出现什么怪事就麻烦了。”我说道。 “就是老头子来劝,我也不买他的账。尸体是我打烂的,怨有头债有主,她要是气不过就冲我鬼三一人来。”鬼三打起打火机,火苗嗖的一下冒了出来。 就在火苗穿出来的那一刹那,我的眼前闪过一道亮光:“对,我记起来了,就是这里。”我自言自语道。 “什么?”鬼三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准备点火了。 “真正的出口。”我脱口而出。 “痛。”鬼三喊了一声,用自己的袖子盖住了已经着火的棺材盖。 “怎么回事?给我们说清楚。否则,我一定先揭开盖子把里面的那位糟蹋个够,再火烧了她。”鬼三目不转睛地看着。 我指着棺材:“我做过的一个梦里,曾经我来过这里,但我一时没有想起来,也没有印象。就在你的打火机冒出火苗的时候,我突然听见有人向我求救。然后,那个梦中的情景就出现了。”我径自走到棺材面前,爱惜地抚摸着棺身,一股莫名的泪水流了下来。 “别哭,别哭啊大侄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一个大小伙子了,兴哪门子的哭咧。”麻大最见不得别人哭了,他看见别人哭心就软。 我在棺材四周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后,凑到棺材前面,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按在灵牌上。我哽咽地念了出来:“阿鲁特孝慈。” 鬼三和麻大傻乎乎地看着我,我挥手将大拇指的力气完全用在“阿”的那个口子里,按动了。我的半根大拇指按了进去,就听见棺材盖嘣的一声飞出了三四米。里面那个被鬼三先是毁容又是连开三枪的尸体,僵直着手臂,半身挺起,坐在棺材里,嘴里散发着一股令人恶心的怨气。她的眼睛向四周遥望,最终定格在麻大身上。 我看着麻大,感觉事情蹊跷,她不选择我也不选择毁坏她身体的鬼三,偏偏就是盯上了麻大。 “麻大,你有没有得罪过她?”我喊道。 “没,没有啊。你们又不是没有看见,我都没有老三那么狠。”麻大说话结结巴巴,眼睛不敢看着尸体。 “你一定有事情隐瞒着我们,说吧。‘人盯鬼不怕,鬼盯人该死’。”我看到麻大一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麻大肯定隐瞒了什么事,而且很重大,与这个尸体又有很密切的关系。 “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咧。”麻大继续嚷嚷着“这该死的倒霉蛋,怎么就认准我了?” “你不会是她前世的男人吧?现在你来了,她能不和你话话家常吗?嘿嘿”鬼三笑了起来。 “你还有心思笑,灭了这尸体再笑也不迟。”麻大冲鬼三吼道“我他娘就快被这女鬼弄疯癫了。” 说着麻大举起双手学着我抓头的样子,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来回揉戳。突然,我看见麻大的手臂上露出一块玉手镯,只是简单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价值不菲的宝贝疙瘩。难道,问题就出在这? 我回忆起来,刚才我拍照的时候,似乎没有看过这样的一个手镯。我转身看着尸体举起的双手,手很长,伸出了棺材外面还多出了一大截,这样看来这手臂足足有五米长,可能还多点。 我看着尸体的手臂,左手臂手腕处有一道不深的血印,上面还有血。鬼三刚才一共砍了三刀,估计她袖子里还藏着两刀,而且一刀还很深。我看向她的另一只手,果然有一只手镯。我大概想想,怪事十有八九就出在这手镯上了。我们掏她别的东西她都不紧张,唯独麻大顺手牵羊的那只手镯让她死不瞑目。我想这手镯对这女主人一定有很特殊的意义,多半是她男人生前送的。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快把你手上的镯子摘下来。” 看见尸体已经站了起来,并且浑身散发着死亡之气,我不由后退了了两步。看这架势,大有夺不回手镯,就与麻大一起升天的意思。 “什么手镯?不过,我知道这爆尸可不是开玩笑的。”鬼三看着麻大。 麻大犹豫了一下,这是尸体已经蹦出了棺材,速度快得如影如风,让人瞠目结舌。麻大再没有心思玩了,取下手镯就往天上一抛,连滚带爬就往鬼三身边跑去。这时候,也就鬼三道行最深厚了。鬼三自认为对付眼前这个诈尸还是有把握的,也就乐呵呵地将麻大赶到身后去了。麻大一到鬼三身后,就立即大口喘气,浑身颤抖。 “管你是人是鬼,现在吃我一枪。”鬼三举枪便打。 子弹嗖地穿出枪膛,飞了出来,直奔尸体而来。尸体腾空一跃,接住半空中坠落的手镯,套在手上,同时也躲过了鬼三的子弹。 “好厉害的身手。”鬼三心叹。 “别再激她了。”我连忙冲鬼三招手,示意停下。 鬼三放下枪后,那尸体向前面黑暗的地方蹦去,到了八个洞眼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了。 鬼三和麻大站在前面愣了好一阵子,确定那尸体不会再回来了,才提着心吊着胆地趟了过去。 “他娘的,连尸体也会缩骨功,我他娘的不服。”麻大嚷嚷。 “不服不行咧。”鬼三笑起来“有点意思。” “大侄子,你过来。看看,看看,那尸体真他娘的狡猾,屁股歪歪就钻洞眼了。”麻大说道。 我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我颤抖地将手指从口中缩了回来。这刚一缩回来,棺材里又是一声激烈的响声。没等我站起来,我跪着的地方就已突然一陷,连人带棺材统统往下面坠落。上面我就听见麻大大叫了一声:“小心。”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这才想起来,身子是躺在棺材里的。我嗖的一下,屁股一挺,落在我胯上的什么东西就被我顶出了棺材外。我拿紧右手的土枪,这有枪在手,感觉就是不一样,没枪就像欠别人几十万,干什么都要顾前及后,里外不讨好。这有枪在手就不一样了,指哪里哪里就等着开爆吧。刚才只是稍稍瞟了一眼,圆不溜秋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脑袋一热,不会是嗜血蛆吧?“毙掉了。”我吐出一口气,最讨厌这种看着就恶心的东西。 我起身,身体刚出棺材,就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端着枪乱挥,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黑得不清,敢情这外面乌漆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有敌人,也看不见。 我在身上摸了一下,没有摸出火折子,只掏出了一个打火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呢,摸着就开打,直到打了几十下才嗖地冒出火花来。又打了四五十下才见着光,举着打火机,我看不见上面,再往四处看,也什么都看不见。四处死寂一般,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我这急了,心急火燎的。这一急,心就扑通扑通地乱跳个不停,人一下子慌张了起来,举枪的手不自然地落了下来。 我想怎么的也不能死在这么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说不定几百年都没有人来光顾。到时候我这一堆破烂骨头,让人看见了就别提多寒酸了。我想了一下,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又所谓路到桥头自然直。我知道这也是我自己欺骗自己的一种方法,但有点希望地死去至少会比因为无边恐怖吓死的样子要好看点。我熄灭了打火机,下了棺材,在地上摸索了一下,很快摸到了一件东西。凭感觉应该是手镯,感觉一定是玉石的。我这就纳闷了,好端端的,谁将个手镯放我胯下。真是的,投河不成再上吊——没死(事)找死(事)。 我想到那棺材里是可以看得见的,那里面就一定有夜明珠之类的东西。回去很容易就看见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陷在棺材里,我摸出那把卷口的瑞士军刀,小心翼翼地将一层木头削掉,又连抠带挖了半天,才将夜明珠给弄了出来。拿在手上,感觉这么大个的夜明珠竟然只有几张纸片重。我推断这一定不是夜明珠,大脑里却一时又想不出这是什么。也就不想了,反正等出去了拿到十八家铺子去,那里有的是各地明里暗里的行家。 我举着夜明珠缓缓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感觉自己浑身乏力,腿脚酸软,肚子咕噜噜地叫着。我没精打采地继续走着,肚子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咬住自己的胳膊,咬出血来,自己舔自己的血。前面还是一片黑,我绝望了。傻笑了两声,想我这么拼命到底为了什么?我老爹、爷爷、祖上那些没有见过的列祖列宗,帮家里设置了那么大的家产,就是关了铺子,也足够我赵天大神仙快活地过几辈子。 我边想边哭,这他娘的倒霉事情怎么都轮到我身上了。早知道如此,就算打死打瘸了,我也不来这里。盗祖坟,遭天谴,天打五雷轰顶,死后还要下十八层地狱。 “咚”我又被拌了一跤这已经是第三十四次了。 “我的奶奶妈妈们,你们就在天有灵保佑我一次吧,就是想我去看你们,也别让我受这么多的罪啊,直接掉下个大石头,砸我头上算了。”我对着上面大喊大叫。我想我要是不这样,恐怕这里的死寂就能让我变疯掉。 “咚”我这没有说完,又是一跤。我摸了一下额头,有些湿湿的。一定磕地上弄破皮了,我蹲在地上,将手中的夜明珠贴近地面,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鬼东西阻碍大爷开路。我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怪了,地上空空的,不知道多平坦,我不死心继续寻着地面,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手按在地上,准备起身。刚一触即地面,就有感觉了。地上有纹理,我将夜明珠贴着地放也看不见。难道问题出在这夜明珠上?我丢下夜明珠取出打火机,啪的打着,借着火苗,我看见地上真的有纹理。往前走了几米,仍然是。照此推断,也不难看出,这片地面应该是被雕满了这样的纹理。因为打火机那一点点的火光没有大规模的照耀能力,我一时也判断不出来这些纹理是什么时代的,用来干什么的。 我的信心重新来了,我想既然这里不是自然形成,就一定有出路。我继续往前走,头“咚”地一声撞在前面的硬物上。与此同时,我的眼前只管咔咔咔一闪一闪的,无数亮点一次次冲击着我的视网膜。我这在黑暗里呆久了,这么一刺激很容易瞎眼。我连忙蹲下来,手臂护住眼睛。等了好久那一闪一闪的感觉仍旧在脑海里晃悠。我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迷迷糊地能看清一点前面的东西。 我吐了点口水抹在手心,然后按在眼睛上揉着。七八下之后,我慢慢睁开眼睛。“我日,”我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脏话。这骂脏话的不一定都是指坏的,有时候见着太让自己激动的事情也会急性脱口秀一把。 说真的,我那个穷酸啊。我此时此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我狠狠甩了自己左右四个巴掌。痛!我的前面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人,而且又是一席白衣素裹。我麻木地伸出手来,扳着手指念叨:“神秘的女人,肚兜,阿鲁特孝慈。你?” 其实,虽然我不知道阿鲁特孝慈这位皇后级别的大人物,为什么死后会出现在我家祖坟,而且还穿着清官服,手吓人的长。但我知道,只要阿鲁特孝慈轻轻脱去她外面的那一身朝服,里面必定也是一身素衣。 “你来了” 这神秘女人很女鬼招牌地道了一句,一边向我挤着可怜兮兮地微笑,一边向我伸出招魂手。这笑真甜,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这手真美,宛如脂玉精雕细琢,精致而无可挑剔。 “呵呵,来呀” 这女人又笑了一下,差点将我眼球子都勾搭出眼眶。我照自己嘴巴上就是三巴掌,这才清醒了过来。 等我摇完头,再往前一看,前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我突然向后转身,还是什么也没有。我乐了,难道是梦吗?还是就是单纯地看出错了?当然,我更希望见到是真的,那个漂亮的女人也不是鬼,而且最好没有害人之心。 “阿鲁特孝慈?”我又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 第十五章摇阿鲁特孝慈2 寻不到那女人,我知道急不可耐的道理。既然着急也没有用,那我也就顺其自然,我估摸着事情不会这么一闪而过的。 我抬头看向头顶上方,那给我惊讶得半天张着嘴巴合不拢,一摸心跳每分钟预计超过二百次。好家伙,这上面真实却又异样的风光那叫壮观啊。怎么说呢,这上面竟然有吊顶,这些吊顶风格迥异,显然不是同一个时代。纸张糊得较多,那手艺不是盖的,跟真玻璃的没有两样。当然,也有真玻璃的。我挪动了两步,竟然还让我在里面看到了一次我在网上看到的获奖吊顶。我好奇地看着那盏灯,因为那段时间死鬼老爹刚刚去世,爷爷说冲冲晦气,就让我负责着手装修一下家里客厅。一切都弄得人模狗样骚气冲天之后,我总觉这近四百平米的大客厅里差什么。爷爷进来后,指着吊顶就说灯光太暗,半夜走路掉楼下去都没有人知道。于是,我把寻找一盏合适的吊灯作为我的首要任务,在网上徘徊了三天四夜总算在第四夜的午夜找到了一盏,就是我眼前的这盏。当时,我是被照片上的气势征服了,现在看看,这灯更多的是精致。“黄金的。”我定睛一看,愕然一惊“乖乖,还有水晶、玛瑙、珍珠、铂金、猫眼这他娘的,也太、太豪华了吧。”我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灯底下,脑海里一直在努力地思考着这灯的名字。突然,我的眼睛一亮:“妖盏”!对,我记起来了,就是妖盏!我更青睐这个名字,当时我就想如果我认识设计者,我非盘下他这个创作权不可。妖冶、迷惑,充满了西域风情,黄金座上雕琢着九条飞龙,而且形态逼真,欲生欲飞。下面的缀链上是几百种不同的动植物,也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 在这样一座家族式祖坟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现代和古典相结合的灯盏吊顶,竟然有的里面还运用到了电力学。虽然电力学里的譬如电灯发亮之类的,在外面看来已经不是稀罕事了,但在过去,我想至少二百年之前,或许更早,我想像不出来,会有人发明了这些。我有些犯傻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突然,这灯暗了一下,忽的一下闪光。我再看的时候,又是张口结舌。里面的灯泡,不,我刚才明明看见的是一颗篮球般大小的夜明珠,现在却不见了。却是,却是一颗人头,一颗长发飘飘女人的头!光线从眼睛、鼻孔、嘴巴、耳朵,甚至每个毛细血管里散发出来,照在千万根发丝上。再由发丝传送下来,吓人却让人拥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享受。虽然恐怖至极,但我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光线太柔美了,那女人的头就像真的一样。不,或许就是真的。她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仿佛在倾诉着什么,是自己的悲剧吗?还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你还是来了” 这声音再起,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暗骂这阴魂不散的死鬼,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总喜欢在别人认真的时候突然冷不胜防地冒出一句温柔的话语。我用一个字来总结:“贱” “呵呵”我瞪着眼睛,我看见了。就是这灯里的女人头在说话。我“啊”的一声坐在地上:“你,你是人是鬼?”我仓促地问道。 “说人是人,说鬼是鬼。哎,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人头似乎很烦恼。 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万物皆有心生。我想想这女人头说得虽然有些俗气,倒也是委婉地说出了真意,真是难得。 “你是谁?”我问道。 “你不是猜到了吗?”女人头将问题重新抛给我。 肚兜?我想经过那一劫,她应该不会回过头来再耍我了。难道会是我梦里经常见过的那个白衣女人?啊,我想到了,就是她。 “阿鲁特孝慈。” 我站了起来,仔细看着这张脸的容貌。原来真的是她。 “阿鲁特孝慈。”我又说了一下。 “不错,我就是阿鲁特孝慈。” 灯光忽然暗淡了下来,我刚要问怎么回事,后面阴风一起,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掉过头。 “反应很快哦。” 开始看见的那个白衣女人出现在我面前,一样的笑,一样的招牌招魂手。 “你是同治皇帝的皇后,你应该在同治的地宫里的。” “我是皇后不错,可你有没有把我当做皇后?” 阿鲁特孝慈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就像是一头搁在案板上的绵羊,任由宰割别无选择。 “你,什么意思?” “本来我就不愿意嫁入宫中,可额娘为了家族的富贵非逼着我嫁。我没有办法,阿玛跪在我面前,所有的兄弟姐妹都给我跪下,我就答应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就是同治的第三世。” “荒谬之极。” 我说完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事情都这样了,我还能不信吗?或许没有经历这些时,我是不会相信的。可我经历了,难道要自己坐一回掩耳盗铃的蠢蛋吗? “知道吗?我吞金时就想如果我死了,别让我投胎。否则,我要找你算账。” “别,有话好说。既然我们前世是夫妻,那就是铁定的关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我们岂止一日。” “你爱我吗?”阿鲁特孝慈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感动了。 你爱我吗?问这样问题的女人,必定对她爱的男人尚抱有希望。我想阿鲁特孝慈应该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如果这样我就可以再忽悠忽悠她。哎,其实,我也挺可怜这女人的。可,就算我真的是那什么同治的转世吧,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我也是新世纪的大好青年了,她应该抛弃前嫌,与我化干戈为玉帛了。 “爱,如果非要我加个期限,我想问你可不可以是一万年。”我情深绵绵地说道,说得自己都鸡皮疙瘩丢一地。 “你骗人,你还是骗我。”阿鲁特孝慈的手突然伸到我脖子上,紧紧地捏着“明明爱着慧妃。” “没有啊。天地良心,我发誓我不爱她。” 我举起手准备拉开阿鲁特孝慈的手,没等我碰到她皮肤,那手就游蛇一般缩了回去。我想就这么长的手臂,我要是同治也不会爱上你,半夜起来小解忽然看见一只长手摆在自己面前不吓死才怪。 “你是说真的?” “真的,骗你不得好死。嗯,雷电劈啊。”我随口一说,心里却是“嘿嘿”一笑。这古人就是没有现在人那么开放,说一不二,哪来的那么多雷电劈人?这中国十几亿的人口,每年死于雷劈的不会超过二百人。记得什么报纸上统计过,被雷劈比中五百万彩票还难,那概率大概是亿分之几。我吵吵嚷嚷,这样看来想被雷劈都难。 “不要说了,我相信你就是啦。”阿鲁特孝慈走了过来,伸出她的巨臂,轻柔地摸我的脖子。我不想,可情势所逼,我也无奈啊。 这女人就是刀做的嘴巴,豆腐做的心。你跟她软,她马上就瘫痪在你脚下。忽然,我想起了一件伤心的事。我灵机一动,就这么着,我的眼泪“啪哒啪哒”地就流了出来。 阿鲁特孝慈见我连眼泪都流了出来,退了两步。嘴巴一撇,感觉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感动了。总之,让我举棋不定,一时猜不出她要干什么。这时,我才姗姗来迟地想到我的宝贝疙瘩——土手枪。 “你要这个吗?”阿鲁特孝慈变戏法似的抛给我几样东西,都是我刚才不知什么时候丢下的。 我有些感动了,虽然接到了枪,但我又收了回去。我估摸着她能把枪给我,就一定不怕。她不会不怕枪的,要不在上面的时候,还不被鬼三一枪击毙了。 “啊?你是鬼?你明明被鬼三一枪爆头了。”我狠抓了一把头发,连带揪下了不少头发。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有死。”阿鲁特孝慈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啊,痛。”表情很痛苦地叫了一声。 “不会吧,一枪爆头都不死。你以为你是不死生物系啊,可以自行修复。就说是吧,你这功能也太快了点吧?”我叫了一声。 “你还是不信我。”阿鲁特孝慈愤怒地说道。 “说真的,我信是信。不过你也知道,我们都阴间阳界那么多年了,你没有变,但我变了呀。”我如实说道。 我知道阿鲁特孝慈还是很爱我的,哦,应该是那个同治皇帝。所以,只要我跟她玩心理战术,她绝对不会对我起杀心的。 “也是。你刚才的眼泪是为慧妃而流的。”阿鲁特孝慈竟然哭了起来,让我痛心疾首。我这人和麻大一样,也是个不能看女人流泪的主子。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喝多了女人流的眼泪了,现在一见到就发怵。 我这心里一惊一乍的,敢情我刚才想的,难道阿鲁特孝慈都能知道吗?特异功能?探心术? 我被阿鲁特孝慈的样子渲染了,想起自己伤心的事。我娘死得早,也就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娘死时对我说,我本来还应该有个弟弟的,而她本人则是仙女下凡,我说那我爹就是牛郎了。娘苦笑不应。又说,现在没有生下弟弟,我就连带着还弟弟的债了。娘说弟弟是帝王转世,天生富贵,千好万好就是感情不好,命冲桃花,主大凶。我当时小,以为娘就是哄我一下,没有想到事情真的一件件发生了。我的命就不用说了,家里干这行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随手甩出个破盘子烂碗的,也足够寻常人家过上十年八年。但我这感情还真有问题,爷爷也晓通奇门遁甲五形八挂风水相说,就是不给我算命,说什么不能算。外面那帮子同学都叫我花心大萝卜,我想真的不能怪我,跟那些女人分手,我没有错,都是她们提出的。当然我也有,不过现在可以自慰一下了。原来暗地里是有这么一道玄关哦。 我突然记起了最后一个分手的女人,她姓顾叫艳霞。或许真是这样吧,那天见到她的时候,仅仅是一眼我就已经爱上了她。一见钟情,三生有幸,可惜就差那么两厢情愿了。我费尽心思才搞到她的号码,一问人家有男朋友了。后来,这事就搁浅了。再后来,事情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似的,第二年的一个晚上,我莫名其妙地掏出手机联系到了她。没有想到后来我们竟然奇迹般地走到了一起。我很爱她,真的,虽然没有到为爱殉情,但也刻骨铭心。否则,我也不会等了她一年。其实,我想我现在还是爱她的。我对我现在的女朋友说,其实,我爱的不是你。她明白,笑笑不语。 “你还是爱的慧妃。”阿鲁特孝慈不依不饶。 “你还是爱的慧妃,对吗?”阿鲁特孝慈冲我喊道。 慧妃,难道她顾艳霞的三世前的就是那个慧妃?我的头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脑海就像水沸腾翻滚起来。一股强烈的龙卷风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旋起来。那些尘封了三世的旧事开始一件件在我的脑海里游荡,激烈地冲击着我的视网膜,欲冲出来。 第十六章夜宴 我出神地看着手腕上那道疤痕,这是殉情的产物。对,我跟顾艳霞分手了。这就是命,一个已经在三世前就注定好没有结果的孽缘。 我的眼睛已经红透了,连流出的眼泪也已经映红了。不,这就是血。鲜红鲜红的,一滴连着一滴,摇曳在半空,带着满心的伤感来到人世,然后迫不及待地滴落至地面,殷红着脚下这一片无情的冰冷。 我想,一切或许可以追溯到前三世。那个时候,我是同治皇帝。在那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封建礼制国度里,我就是神,神就是我。阎王让你三更亡,我让阎王二更死。我没有想过要做皇帝,都说帝王好,我却不觉得。皇阿玛临死前拉着我的手,半天只说了一句:“高处不胜寒。”我终是做了皇帝。那些平时温文儒雅的学士,四面威风的武将,八面玲珑的宦官,任劳任怨又任命的宫女,此时都与我产生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站在高堂上依旧要抬头仰望我的臣子们,他们嘴巴里唱着不知哪朝哪代,那个爱嚼舌头根子的鸟人说的那句“伴君如伴虎”从开始敬我畏我,到后来总喜欢与我玩打太极的游戏。我颁布一道圣旨,他们要先交到生母西太后慈禧那里,说是我年幼,理事能力不强,自立能力不够,只有禀报两宫皇后再行定夺。说实在的,我对于这个生母没有好感。我知道那些吃我喝我的大臣们,在享受了太多的太平盛世后,如今一个个都已经失去了我大清入关时的那种壮志凌云,那种义薄云天,那种舍身取义,那种舍小我成大我的精神,早被他们家里堆积如山的粮食、整箱搬运的黄金白银给压扒了、压死了、压脑后去了。我命苦啊,但是作为一个皇帝,我能向谁诉苦?其实,我只是一个看似权满天下,却被一个女人玩弄骨掌的可怜皇帝。生母慈禧发现我有自杀的趋向,为了稳定她的权势,她伙同手下许多爪牙,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名义,逼迫慈安联手为我抄办婚事。其实,这时,因为我做了皇帝,连带着让皇额娘沾了不少风光。只是皇额娘心底也不善良,同她那位姐妹心狠手辣、老奸巨猾、深谋远略的姐妹是狼狈为奸,如出一阁。可悲的皇额娘,只知道为自己儿子找个对象,秘密策划着自己的天下,却不为她身上掉下的那块肉着想。皇额娘诺了,天下为之一震,我也为之一怔。 记得,这一年,我十岁,说句俗不可耐的话:我他娘的嘴毛都没有长齐,哪晓得他奶奶男女之事。 筹备皇帝大婚,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与秋季祭典伯仲之间。我没有权利管,这事一直都是慈安策划的。皇额娘慈禧也替我选了一个,她拿着画像给我看,我只看了一眼,就丢了一句“没有看中”跑出去与小德子比赛放风筝了。那小子,你别看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他做风筝的活计不是吹的盖的就能弄出来的。后来,有一次放风筝时,我一时高兴就随口封了他一个“万米风筝王”这事被两宫知道后,嚷嚷着只有皇帝才配叫万岁,所以有关“万”这个字一直很忌讳。没有想到,我害了小德子。第二天,听宫女们偷偷告诉我,小德子昨晚被人砍成人棍了,现在还丢在后花园一块花地里,半死不活的。我气不过,就跑去问皇额娘,小德子他没有死怎么办?皇额娘冷漠地说了两个字:“等死。”我说“那死了之后呢?”那坐在金边楠木床上的女人,嘿嘿笑了一声:“一钱不值的奴才,拿下去做我的花肥,我都嫌脏呢。小英子,你把他扔了喂狗去吧。记得,丢西郊去,那里的野狗多。”然后,这女人从身边宫女的手中端着的一盘杨梅里,寻出一个放入口中。慢吞吞、文绉绉地咀嚼起来,她的嘴里全是血一般的颜色。 大婚临近,我不知道慈安会给我选个什么样,我也不愿意知道。 我想好了,非要气气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她让我向东,我偏偏向西,气不死她,也不让她快活着。 我在不安中等待着,等待着。这是我的命,身在帝王家,事事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有时候,我在想自己要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该有多好,纵使没有锦衣玉食,我想只要过得踏实,我也就放心了。 新年一过,我还没来得及从新年的欢快气氛中缓过劲来。一天,皇额娘突然拉住我,对我说:“皇上已经十一岁了,过几日我让相士择个良辰吉日,帮你把大婚办了。宫里冷清了这么久,也该热闹一番了。”我点了点头,命运就是这样,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二月二,龙抬头,那个满脸络腮胡须的臭相士极力主张大婚之日就在二月二。定了,就这样了。 以后的几天里,宫里再次过了一次新年,所有不相干的人都乐了,所有该哭的人哭了。几个苦命的人,在命运的捉弄下走到了一起。 洞房当夜,我终于看见了皇额娘给我看过的那幅绢画上的女子——火红的烛光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偌大的房间里还有另一种说不出名的香气,让我全身发热。我胆怯地走到床边,我甚至只比床边高上一点。床上的女人自己揭开了盖在头上的盖头,冲我嬉笑着,然后将我拉上床。我们就这样对望着,直到她咧开嘴哭了好一会,哭得撕心裂肺地喊痛。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做着神秘兮兮的事,我看着犯困,就躺在她的腿上睡着了。窗户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清晨醒来,我看见她的手指破了,我想叫御医,她不让,说是叫了她就没有命了。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自己叫阿鲁特孝慈,是吏部尚书蒙古正蓝旗人崇绮的女儿。我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别的我都记不得了。我只知道这个现在做了我的女人的人,名字叫做阿鲁特孝慈。“孝慈。”我嘿嘿了笑了一下,然后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就是同一天,在另一个不远的地方,同样有我的女人诞生,她叫富察婉婷,是满洲正黄旗凤秀之女,姓富察氏,是满洲八大贵族之一。他们家世代均出将入相,地位相当之高。 说实话,阿鲁特孝慈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更可贵的是她还是个才女。可能遗传了他父亲崇绮的优点吧。崇绮是同治四年的一甲一名状元,官拜翰林院编修。皇额娘见到我时,总是提及他,说他如此厉害,自己的女儿亦是,将来生个阿哥才会是人中龙凤。我不懂,随便这个女人去瞎折腾吧。就这样,在未来的几年里,我又迎娶了三个妃子。 十七岁时,我已经懂得许多事情了,然而我发现皇额娘的欲望越来越高涨了。她竟然在自己的寝宫里私自暗藏武则天的画像,把她当做观世音来供奉。武则天我是知道的,难道皇额娘要效仿武则天做皇帝吗?我的心彻底凉了。这个严肃的问题我又不能对别人说。宫里数万人,明里暗里的几乎全部是她的爪牙耳目。 夏天的一个晚上,慧妃富察婉婷慌慌张张地跑来见我,她不顾一切地冲进我的尚书房,头发乱成一团,衣服破烂。我退去了所有的侍从,关上门迫不及待地询问慧妃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被强暴了。”富察婉婷跪在我的脚下。 “什么?”我不相信。 我看着下面的富察婉婷,她说的话是多么得大逆不道、滑稽至极。想我堂堂同治皇帝,大清国的一国之君,有哪个狗胆包天的人敢侮辱我的女人? “真的。”低着头,慢慢向我哭诉“今天一早,我去慈宁宫照例问安,看见阿鲁特孝慈(暗地里,我对慧妃说过不需要叫她皇后)神情慌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了。我就进去向皇太后问安了。问完之后,她让我跟着她去个地方,我当时也没有在意就去了。谁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当我跨进慈宁宫大门槛的时候,就已经身陷了。刚进皇太后的寝宫,她就退去宫女太监,只留下两个我从未见过的脸孔。然后他们中一个大力推开了一间密室,强行将我拉入。皇太后开始只是问了一些皇上的生活情况,然后就开始打听你的圣体是否安康,情绪如何,意向怎样。最后,她取出一包药交给我,让我喂每两天喂服你一次。我不干,我没有想过皇太后会伤害皇上,但我隐约感觉事情一定不简单。而可以做到两天与皇上见一次面,共用一次膳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了。见我不从,皇太后就威胁我。如果我不干,我的全家将被充军,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录用。我依旧不从,为了皇上,我已经视死如归了。见我不依不饶,皇太后向身边的一个人使了个眼神,然后自己就走了。我以为他们要软禁我。可,可万万没有想到,皇太后走后,密室的门关了,那个穿着仕女服的人脱了衣服,露出了他的原形。原来是个男扮女装的男人,他来不及脱衣服就扑向我” 我简直不敢相信,实在是太荒谬了,一个是我的亲娘,一个是我的女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媳妇? “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杀了那个人。”富察婉婷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呵呵,我玷污了皇上的名声,唯有一死谢罪了。”说着富察婉婷举剪就刺向胸口。 我救下了富察婉婷,自己的手腕上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皇上,你为什么这么傻?”富察婉婷躺在我的怀里。 “你是我的女人。”我说道。 是呀,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我这他娘还算是皇上吗?连个男人都不配。 “我要昭告天下,我要免去皇太后。” 我站起来,冲着门大喊大叫,周围没有动静,只有富察婉婷伤心的哭声。 “阿鲁特孝慈。”富察婉婷说道“对,一定是她。为什么她出来的时候没有事情?” 我一听富察婉婷说起,心里就顿时明白了。阿鲁特孝慈本就是慈安一而再再而三向我推荐的,还不顾我的感受册封她做了皇后。想来,阿鲁特孝慈一定被皇额娘和慈安老太婆给收买了。 “这个贱女人!”我发自内心地痛恨。 以后的日子里,再没有心情面对那些心比男人还高的女人了。跪安要去,但我可以不用去见皇后阿鲁特孝慈,总觉得她欠我的。我也不想见富察婉婷,总觉得我欠她的。 日子过得无精打采,却还要装得英明无比。我已经快崩溃了,我的身体一日日地衰败,我已经开始密切关心我的饮食状况了,甚至连夜里都要醒来几次看看外面有没有动静,有没有刺客。我把大权交付给慈禧,她装得很谦虚,背地里却在嘻嘻笑着。这样,我的时间多得没有办法打发,偌大的皇宫冷冷清清的。我开始发泄,每晚总是那么几个女人,她们如狼似虎地腐蚀着我的身体。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坏,可我不管。我想这样也罢,人生在世,图个什么,不就是风流快活。我已经麻木了,彻头彻尾地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慈禧见我的身体坏得如此迅速,心里有了恻隐之心,毕竟我是她的骨肉。她开始规范我的生活,不准我去各宫走动,事实上就是把我软禁了。几日之后,我已经对一切失去了信心。这时候,富察婉婷来了,她是偷偷跑来的。寂寞的时间里,我们真心相爱,彼此互诉不幸。这样的日子倒也让我清醒了许多。可以说,富察婉婷将我拉回了人间。呵呵,或许,我命该如此吧。我的身体还是一直坏下去,甚至宫里已有谣言我即将大限。 我对富察婉婷说,我其实也是爱阿鲁特孝慈的。我问富察婉婷是否生气,富察婉婷不语走了。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 我开始自暴自弃,让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太监小明子,带着我出宫。我就如同一只困在全部用黄金雕琢的大房子里的龙,华而不实。是呀,我的心早就空虚了。我在长安最有名气的八大胡同里逍遥快活,我一直是去那些没有人知道我的地方风流。有时候,我甚至想过带着富察婉婷一起私奔。我就不信,天下之大岂能没有我们立足之地?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如果这样,富察婉婷家里就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了。我继续着我的腐烂生活,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我生病了,下体整天瘙痒。可我不敢说。这个时候,我只盼望富察婉婷能来看看我。 同治十八年底。 又到年关了,慈禧说要为我再续一宫,这大清的皇帝还得我出力。我没有理会,走时,我背着所有人开口大骂,有人心没人性的老女人。慈禧是什么样的嘴脸,我不知道。回宫后,小明子对我说,当时,慈禧的脸上气得红一阵白一阵。我笑了,自从皇阿玛走后的,我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我打发小明子走,打发那些真心对我的下人偷偷走掉。只是第二天,我便看见小明子和十三个我平时最要好的太监宫女们赤裸裸地死在后花园。 我笑着亲自埋葬了她们,能够让一个皇帝为他们挖坑,我想他们也应该知足了吧。 三日后,慈宁宫发话,午夜共膳。 夜。 静悄悄的,没有风,没有月亮和星星。 我拖着沉重步伐走进了生我灭我的地方。 “你来了。” 坐在高高龙椅上的老女人,已经不称呼我皇上了。 “是的,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让我死又有何难?” 仰天大笑,所谓帝王人生,也不过如此。 “我叫了皇后、慧妃、容妃她们,咱们今夜共膳一次吧。” 慈禧的话虽没有点破,我已明白了。我只叹这鸿门宴未免太过华美了,满桌的美味佳肴,野味珍品,足足有一百零八道。 “谢了。” 慈禧给我安排了正位,我坐在她坐过的龙椅上,皇后阿鲁特孝慈带着面纱走了进来。然后是容妃,还有几个贵人。我看都不看,我只希望可以再看一眼我的慧妃富察婉婷。 “好了,人来齐了吗?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说着慈禧就近从面前的一只盘子里,夹了块鹿肉放进嘴巴里,慢吞吞地咀嚼起来。 我知道这道菜的名字叫“指鹿为马”用的上等的野生麋鹿的后腿筋肉,透过烤、烩、炸、炖,去味,上色,最后炒成。所有的人都不敢看慈禧,一个个低着头闷不吭声。只有皇后阿鲁特孝慈突然笑了起来。 “指鹿为马。”阿鲁特孝慈起身走到慈禧面前大大方方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咀了一口。然后慌忙吐出,叫道:“明明就是鹿肉,为什么要做成马肉的味道?”说完,阿鲁特孝慈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呆了,她的脸 “好一个‘为什么要做成马肉’。”慈禧端起盘子,给在座的每个人亲自发了一些“我慈禧亲自为你们挟菜,你们吃吃这指鹿为马,到底是什么味道?”慈禧扔掉手中的盘子,盘子落在地上,却没碎。 “吃呀。”慈禧气急败坏地喊道。 所有的人看着我,我夹起放进嘴巴里,咀嚼了一口,然后吐出:“告诉那个御膳总管,立即辞退做这菜的。什么指鹿为马,做不出马肉的味,就别装摸做样的。” “对,既然皇上说了,我就不吃了,我想一定吃不出马味道的。”容妃直接推开面前的盘子。 “我也不吃。”吴贵人说道。 “我也是。”祁妃笑了一声,眼角的眼泪已出。 “姐妹们都不吃了,我吃了不是下作吗?算了,去她奶奶的。”平时最温尔儒雅的昙妃直接将面前的盘子摔在地上。 “混账,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拖下去,凌迟处死。”慈禧喊道。 “朕说不。”我坚定地说道。 已经进来的带刀侍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先皇遗诏,皇太后有权负责后宫一切事宜。” 从慈禧身后突然冒出个太监来,手里拿着张满是灰尘的诏书。 “呵呵,”昙妃自己站了起来,对着我“我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拉下去。”慈禧愤怒地丢了桌子上的一只筷子。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昙妃笑盈盈地问我“皇上,臣妾今日可否漂亮?”说完,昙妃被硬拉了出去。 “漂亮,你是朕心里最漂亮的女人。昙儿,你”我这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刚烈爱夫的女人。我对自己说,你要记住她,她叫赵昙,已故汉人大学士赵崴荥的女儿。 宫外,不一会传来一声惨叫。 “我们继续吃。对了,你们几个还没有尝吧,继续吃,品出了味,我照样宽恕你们。”慈禧微笑着说。 “马,马肉。”一边几个一直没有开口的贵人妃子,夹起鹿肉,不待咀嚼就连忙下了判断。 “吃里爬外的人,老太婆,你”“拉下去。割了舌头、挖了双眼、剁了耳朵,丢在后花园,让她自生自灭。”慈禧没有等容妃说完,又丢了一只筷子。 “皇上,容儿也去了。”容妃冷笑了一下。 “容,容”我看着容妃也被带了出去,随后是一声声惨叫。 “你们继续给我品品,呵呵”慈禧保持微笑着。 “不吃了,我直接走了。你就给我一刀了断吧。”说着吴贵人自己走了出去,刚出大门,一声惨叫,窗户上多了许多血点。 “皇,皇上,我怕”刚十三岁的祁妃躲到我身后,浑身发抖。 “怕就到我这来。”慈禧向祁妃招手。 “我,我不去。阿玛说了祁儿这辈子是皇上的人,做鬼也只做皇上一个人的。”祁妃说道。 “来,祁妃喝了这杯酒,就什么都不怕了。”我端起面前的酒杯递给祁妃。 “唔。”祁妃一口饮尽,杯碎人倒地,地上祁妃抓着自己的喉咙“皇,皇上,你,你没有忘记和祁妃说,说过的话吧?” “爱就爱,你我相爱一百年。若谁只过九十七,奈何桥上等三年。”我含泪说道。 “皇”祁妃的手搭在我的脚边。 “拉下去,碍眼。”慈禧说道。 “你连一个十三岁的都不放过。”我站了起来,怒指慈禧。 “识时务者为俊杰。”慈禧哼哼道。 “泼妇。”我骂道。 “皇上,你也太没有尊卑之教了,连自己的生母都敢辱骂。”慈禧站了起来,与我对视。 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呵呵,真正的孤家寡人。皇宫寒,做帝王更寒。我现在才明白皇阿玛弥留之时对我说过的那句话——‘高处不胜寒。’ “让我死得痛快点。”我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要为难皇后,她毕竟是你的人。”我睁大着眼睛看向阿鲁特孝慈。 “皇上”阿鲁特孝慈只是流着泪。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慧妃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吗?”我气急败坏。 “皇上,臣妾” “你还要解释什么?”慈禧突然阻止了阿鲁特孝慈的话。 “皇上”阿鲁特孝慈失声喊道。 “带下去,跟了本宫就别想回头了。今夜一过,本宫也要效仿一次武则天。”慈禧直言不讳。 侍卫带走了阿鲁特孝慈,阿鲁特孝慈不依不饶,却又不愿意天堂相见。我想阿鲁特孝慈你真的背叛朕了吗?其实,所有的妃子里,朕还是爱你的。 “今夜用膳就到这儿吧。小英子,你收拾着。怎么着也让皇上喝上一杯吧。来我这一趟,怎么着也得给哀家一个面子。”慈禧说罢就要离开。 “慢着。” 宫外,突然传来一声,这声音是我千般万般梦想着的。 是她吗?我想一定是她吧。 门开了,刮进一阵阴森森的风。那风钻到里面来,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吹得我满头秀发飘飘逸逸,好不洒脱。 “慧妃子,是,是你?”慈禧神色惊慌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第十七章富察婉婷 “我说过,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富察婉婷走了进来。 “你到底是不是鬼?”慈禧退了两步。 慈禧身边的小英子,突然走到前面,端起慈禧没有喝的酒杯,甩在地上。刹那之间,原本冷冷清清的宫里,平增出无数的埋伏手。他们有的我认识,有的见过,有的我还册封过。 我哈哈大笑,我鄙视他们,我大喊道“何谓臣子?何谓额娘?何谓对得起苍天?何谓问心无愧?”我端起本为昙妃预备的酒杯,一饮而尽。 诸侍卫见我如此一般,本就颤抖的手,此时不知该有何想。 “妖言惑众。”那个甩杯的太监说道。 “我帝王家的事,你个没有根子的男女人,凑什么热闹?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我将酒杯甩了过去,正中他的额头。 “小英子,你退下。”慈禧心痛地说道。 龇牙咧嘴的太监退下了,我的心更寒了。我想这就是我的母亲吗?我所谓的母仪天下、恩慈贤慧、大德大慈大悲的皇额娘吗? “母子能做到这个份上也太凄惨了,能有如此额娘实属三生不幸。”富察婉婷同情地看着我。 “混账,你一个小小的慧妃,有什么身份管我帝王家的?”慈禧霸道地说。 “一个妻子的身份。”慧妃正义凛然。 “呵呵,妻子?好一个妻子,好一张玲牙利嘴。”慈禧喊道“坏了后宫规矩的下人,拉下去割了舌头,针穿嘴唇。” “你!朕说不许。”我直视所有的侍卫“你们谋反我不怨你们,你们若是杀了慧妃,我定不饶你们。” 听我这么一说,几个平日里跟我熟悉的侍卫,丢下自己的佩刀走向我,跪在我脚下,痛哭不已。我感动,想朕也不是那种昏庸之人,到头来也还是有人向着我的。 “来呀,第一个杀了这些叛逆的,本宫提拔做御前行走带刀侍卫,从二品的,也顶个大员了吧。刀砍肉身的,每人升官加爵,本宫决不食言。”慈禧没有人性地说道。 我笑着问那几个向着我的侍卫是不是后悔了,他们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们谁都清楚,下场只有一个,千刀万剐、身成肉酱。 “放了他们吧。” 我跪倒在地上,面向慈禧,面向所有的人。 我的侍卫们看见我竟然为了他们跪下求情,个个泪流满面。我最要好的伙伴,我汉人奶娘的儿子王天,突然跪在我面前,拔除佩刀,在我面前自刎。他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我懂他的心。 “是个好儿郎,战场上必定是个威风八面,吓破敌胆的大将军!”我站了起来,大声宣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人骠骑将军王天,一心为主,自刎身亡,死得其所。朕特追封其为护国公,一字并肩王,朕有的他就有。钦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个追随的侍从代王天领旨。 “做作。”慈禧白了一句。 “混蛋,竟然侮辱皇上。” 一个侍从拔出刀来,冲了上去,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万箭穿心。 “皇上保重。” “拼了。大清同治皇帝万岁。” “皇上保重。” 最后一个侍从也倒下了,他还没有死,拖着血身向我爬来:“皇上,臣无能,护驾有罪。”我紧紧捏着那人的手,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走了,眼睛永远闭上了。 “你还有谁?”慈禧蔑视地看着我。 “我,”富察婉婷站了出来“富察婉婷。” “你,呵呵。你?呵,呵呵”慈禧笑道“你配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了?” “你个下贱的胚子,天生的荡妇。”慈禧继续愤愤。 “你”富察婉婷拣起地上的血刀就要冲过去,我甚至能看见埋伏在梁上的上弦之箭,直指富察婉婷。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你就是下贱,哀家看中你,你却不顺着哀家,活该。” “你去死吧。” 富察婉婷终于冲出我的怀抱,冲向了慈禧。她的力气太小,只得拖着血刀,一步一步走去。 “便宜了你们了。”慈禧丧尽天良地说了一句。 垂涎慧妃多时的人,他们都已经疯了。我阻止不住,听见富察婉婷的惨叫,我生不如死,心如刀绞。 “知道吗?最毒妇人心。我既然可以成就你,就可以毁了你。太安逸的生活使你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典故了吧。”慈禧笑颜逐开。 我拿起血刀,奋力砍去。不知砍掉了多少颗人头,我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血如雨点般往下流着。终于,我冲到了富察婉婷的身边,此时的富察婉婷已经无法形容了。 我脱下自己的龙袍盖在她的身上。我拿起血刀见人就砍,所有的人都让着我、避着我。 “一个疯了的猴子在耍戏,你们看严点。”慈禧恶毒地说道“本宫,哦,不,朕还要他多活几日。如今年关,哀家可不愿意大开杀戒。” 慈禧走了,无数的侍从走了。我掀翻了夜宴,满桌的菜肴悉数落地,与鲜血、人头、冰冷的地面掺杂在一起。 “皇,皇上婉婷,好,好冷”富察婉婷浑身颤抖着。 “御医,御医,给朕传御医啊,慧妃——”我哭喊着,却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皇上,不用了。”富察婉婷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拉着我“皇,皇上,答应婉婷。你,你一定要好好活,活下去。” “不要说了,慧妃。真的,朕要你好好陪着朕。” “皇上,我是不是就要死,死了?” “不会的,你是朕的慧妃。朕没有答应你死,阎王爷也不敢来。” “皇上,你,你有爱过婉婷吗?” “爱,朕很爱很爱你,慧妃。真的,你是朕的挚爱。” “呵呵,皇上,要,要听婉婷唱歌吗?你说过的,婉婷唱的歌是,是天底下最美最美的,就连山鬼鬼也不如我。” 我点头。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里,我躺在富察婉婷的怀里,听着她唱歌。然后在她的歌声中睡去,我静静地睡着。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我起身,怀里抱着已经断气的富察婉婷,走出了慈宁宫外。仰望苍天,嘴里始终念叨着两句话: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远处,突然一声爆响,随即接二连三。半空辉煌,一朵朵灿烂的绚丽升向空中,瞬间消失,是爆竹。 我恍然如梦,原来一切的美丽,皆是过往云烟。 我跪倒在地,举起富察婉婷的尸体。半响,我撕裂嗓门呐喊了一声:“慧妃——天上人间,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第十八章永生殿 同治十九年初,举国哀丧。 我现在实际上已经是具行尸走肉了,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每日里,我只知道念叨着: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二月二,龙抬头。 多好的一个日子,我这条龙却走到了路的尽头,我自己做的虐终有了报应。弥留之时,阿鲁特孝慈来了,她挺着大肚子。我笑着对她说:“你走吧,我早就原谅你了。” 慈禧带着白巾来了。 我依旧是笑着说道:“额娘——” 慈禧出神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继续说道:“我的陵就叫做惠陵吧。” 阿鲁特孝慈突然哭了。慈禧重重地点了下头。我念叨了一会,然后伸出手,自己将自己的眼睛闭了。 我的灵魂飞出了身体,飞向天空,飞向属于我的天堂。 “醒醒吧,要不然你真的会灵魂出窍了。”阿鲁特孝慈推了我一把,她的手冰冷。 “怎么了?”我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腕。 “你是不是学了什么巫术了?” “我在一本书上看见的,只要人在死的时候念叨自己的心愿,然后自己给自己闭上眼睛。这样,死后他的心愿就会实现,不管是什么样的愿望。” “你许了什么了?” “我诅咒慈禧的地宫被人盗,我希望那些为我而死的兄弟、女人能永远在天堂。我希望慧妃下辈子能够投个好人家,我希望” “你希望什么?” “我希望我可以在第三世重新寻回记忆,希望你可以在第三世复活。” 我拉着阿鲁特孝慈的手说道:“孝慈,你知道,我欠婉婷的生生世世都还不起。而我对你的却是真真实实的爱。” “可惜我们不可以在一起了。”阿鲁特孝慈痛苦地说道。 “这个地方就是你幼年时候的梦想。”阿鲁特孝慈说道。 “永生殿?”我再次张望四周“真的是历代帝王梦寐以求的永生殿堂?” “唔。”阿鲁特孝慈拉着我四处转悠。 上面原本无数的吊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遥不可及的星星和月亮。而另一边却又是别样景致,是初升的太阳和五彩的云朵。蓝天上有飞鸟,有翔龙 “太,太不可思议了。”我惊叹道。 这样的景色,我只有在梦里,在电视里看见过,想不到现在我自己竟然能身临其境。 我往脚下看去,更是无法想像。我的脚竟然踩着虚空,站在半空中,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 “我可以长生不死了吗?”我问阿鲁特孝慈。 阿鲁特孝慈不答,拉着我往一处神殿走去。那神殿似乎很远,一直通往天上的太阳。 坐在神殿的外面,阿鲁特孝慈心事重重地看着下面。 “怎么,你有心事。”我问道。 “生生不息是大自然的规则,没有人能破坏。”阿鲁特孝慈说道。 “我不明白,你到底说的什么意思?”我真的想不懂,既然永生殿已经建立了,永生不就存在了吗? “这里的永生只是记忆的永生。”阿鲁特孝慈紧紧地拉住我的手。 “你在说什么?”我越听越糊涂。 “你的思维不能理解我。”阿鲁特孝慈笑着对我说“我不是你们世界的人,你信吗?” 没等我回答,阿鲁特孝慈继续说道:“我来自遥远的地方,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方,创造了错误的我。错误的我却偏偏错误地爱上了你。因为要保存一个人的记忆是需要时间的,让记忆恢复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对于我来说时间很短,对于你们来说时间却很长。” “那,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同治咧?”我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怕连自己也是一个错误的人。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阿鲁特孝慈说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心急如火燎。 “你知道克隆吗?这个技术在我们的世界已经落伍了,所以我可以做得到。只不过你的记忆里保存了所有的记忆,只要被激发出来,你就能恢复过来。” “你会离开我吗?” “不知道,不过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我得去寻找纳布澜堕城,只有到了那里才可以做下一步打算。” “纳布澜堕陷落城?”我忽然想到那个白衣女人。 “你也知道?”阿鲁特孝慈诡异地看着我。 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惊天霹雳,一个荒谬又荒唐的设想油然而生。 “我们的孩子——哦,不,你跟他的孩子呢?”我问道。 “你怎么会问这个?”阿鲁特孝慈显得很痛苦。 “很关键,我记起了一个人。”我说道。 “死了,我生下他,他就已经死了。他,他的心脏被别人挖了。”阿鲁特孝慈失声痛哭。 “不会是真的。”我说道。 难道?我决定不再隐瞒什么,我将在怨音殿堂经历的事情全部告诉给阿鲁特孝慈,我对她说:“如果没有错的话,是,是慧妃杀了你的孩子。” “但是不对呀,怎么可能?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我喃喃自语。 “富察婉婷,慧妃?”阿鲁特孝慈忽然明白了一切。 “怎么了?”我后怕地说道“难道婉婷真的死不瞑目,死后成鬼来报仇了?” 阿鲁特孝慈放开我的手,忽然咆哮着跑向殿堂里面。不多时,殿堂里传来剧烈的响动,一个恐怖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 “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我正在思考为什么阿鲁特孝慈突然变得疯癫,这一听也似乎明白了一些。难道富察婉婷,那个我前世的慧妃,那个愿意为我而死的女人,她也不是人,不是真正的人类? “他杀了我们的儿子,我要她血债血还!” 我被一阵炽热的气浪掀翻,身体在空中翻滚。 第十九章塌方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浑身生疼,仿佛是一次剧烈运动所致。 我睁开眼,一个黑洞洞的洞口直指我的天灵穴,我的面前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爷爷?”我吃惊地喊道。 爷爷放下枪,将我扶起来,同样是吃惊地看着我。 “你,天大。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爷爷慈祥地看着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爷爷。 “我也不知道,”爷爷将我扶起“自从我得到那个盒子之后,身上就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爷爷指着前面的一片废墟说道“你的皇后——阿鲁特孝慈已经离开了。” “她去了哪里?”我问道。 “她不是说了吗?”爷爷扶着我慢慢地往前走。 “纳布澜堕城?”我说道。 “我也不知道,赶快走吧,这里要塌方了。她的飞船毁坏了大梁,连墓基也破碎了。” 爷爷搀扶着我,加快步伐往前走。天生的日月星辰早已尽失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脚下也没有虚空的感觉,而是崎岖不平,我接连几次将要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都是爷爷硬将我拉了起来。 “爷爷,麻大和鬼三呢?”我停了下来“他们还在里面咧。” “他们早被我安排出去了,就你这个蛮小子不好伺候。”爷爷拉着我继续跑着“你呀,哎,这就是命吧。”爷爷这话的意思我明白,他是说他没有预料到会出意外。其实爷爷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们。 “爷爷,那个钻进八眼洞的人一定是你吧?”我笑嘻嘻地问道。我想一定是爷爷了,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事实。 爷爷突然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我说道“什么八眼洞?” “难道你不知道?”我刚踏实一些,又担心起来。 “我一直在你们身后,”爷爷解释说“看到你危险,我才跟你一起跳了下来。” “那,那个钻了八眼洞的人又会是谁?”我自言自语。 “先保命再说吧,你是被刚才无数的吊顶散发的不同灯光给迷幻住了。”爷爷莫名其妙地说道。 “那我的经历是不是真的呢?”我怎么觉得爷爷好像还有事情隐瞒着我。 就在这时,顶上终于支持不住了,呼啦啦地就往下面掉石块。爷爷带着我东躲西藏,最后摸着石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走了一阵子,感觉危险已经过去了,我甚至已经看见爷爷划了根火柴,开始点自己手中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耀着不远的地方,那里是一块巨大的石块。 “没有出路了?”我说道。 “不好,前面发水了。” 爷爷话还没有说完,就从我们前面巨大石头的缝隙里冒出一股细细的水流,瞬间爆发。爷爷手里的火折子一下灭了。爷爷及时拉住我,想对我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就被猛烈的水冲击得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我被冲到了一处明亮的地方。这里是一处石洞,到处可以看见石钟乳。这里巨大的石钟乳,是我以前游历其它地方没有发现的。按照石钟乳的生长年轮来算,这里至少存在几百万年了吧。 我一直被周围的迷人景象迷惑着,突然感觉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我举起来一看,是一只手。 爷爷的手我艰难地咽了几口口水,忽然害怕起来。难道爷爷凶多吉少已经? 我悲痛地看着这只手。突然,我发现这只手很奇怪,五指齐长,纤细而白嫩。这样的手,我想应该不会是一个七十岁老人的吧。再有,我想起被水冲的时候,是爷爷拉住我的手的。现在我手里却拿着一只,我狠摇了一会头“爷爷吉人自有天相。”我自言自语。 我坐下来,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命倒是好得出奇,被水那么猛烈地冲着,身上却没有一块内伤,就是额头被撞破了点皮。 我看着四周,这里景色固然美丽,可我现在也无心留恋了。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这里通往哪里?距离我家多远? 我站了起来,开始往前走着。我想,死也不能做等死鬼,至少让我看看这里的景色吧。我走到前面石钟乳的旁边,我想先喝点水填填肚子,刚才被水那么一冲竟然没有喝着水。 我刚蹲下,一眼便看见下面不深的水里有东西,而且还很多。 是河蚌!我靠近一看,真的是河蚌。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后,我迅速捡了几个小一点的,也不管它是白的还是黑的了。回到岸上,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只,拿起里面的嫩肉就往嘴巴里塞。我磕开第二个、第三个,一转眼拿上来的几个都被我吃了。我静了静,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不适。于是,我胆子变大了,跑过去又拣了几个,填饱肚子。感觉肚子微微发胀之后,我心满意足地坐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歇息。看着那一片河蚌,我想一时半会我是死不了了。 “河蚌鬼珍珠。”我自言自语道“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只有茅山道士才可以找到的千年河蚌鬼了?”我的脑海里显示出一颗发着磷光的还魂珠。 我本能地将手放进怀里,轻轻一摸,拿出了一个大球出来。我一看,是那个从棺材盖里弄出来的超级大的夜明珠,可惜现在的光比夜明珠的要亮多了。我又摸了一下,掏出两样,是鬼三递给我的那个不详的吊坠。当然这个吊坠是吸在珠子上的。 “还魂珠。”我笑道。 这时,我裤筒里掉下了一件东西,一只很小的袖珍左轮手枪,在我眼下散发着金黄黄的光辉。我拿起来一看,心花怒放,原来是把纯黄金做的。我掂量了一下,感情这东西的纯度应该很高。我想这黄金的左轮手枪,枪膛里不会用的也是黄金吧?我试着打开,拿出转轮。一看,乖乖!还真让我猜中了,虽不是黄金,却是一颗颗钻石!我取出一颗,仅是粗略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上上品,至于更详细就要送到专业的地方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宝贝,本想把连着吊坠的还魂珠硬弄开,可扳了半天没有反应。于是,我干脆直接戴上吊坠,也不管还魂珠了。 我重新返回浅水里,找了几个脸盆大的河蚌,吃力地搬到岸上。因为没有发现一块碎石,我举起它就用力往石壁上甩去。河蚌不经砸,一阵迷人的香气袭来,我走了过去,在一滩软绵绵中寻找着“米粒”结果弄了半天也没有收获。我又举起一个甩上石壁,再去找,依旧没有收获。只是这只的味道和前面的不一样,有点像法国某顶尖品牌香水的味道。不过我闻过真正的法国香水,总觉得那里面有股尿骚味,说不定就是变态的设计师又用尿液提纯出来的。我在那本无字奇书里也看过此类一说,说是皇宫里密不外传的迷香里,就有一味是性起之时的男女混溶尿液。也有听闻西方邪教里,有拿美丽女人炼制的香水的,用的是某一类特有女人的皮下脂肪。 我有些想吐,想到刚才狼吞虎咽那些小个的河蚌时,我干呕了好久。良久,从我的嘴里流出一股浅红色的粘稠物,散发着奇异的怪香,比我爷爷从一个战国古墓里倒出来的千年阴沉迷香还要好闻。 我跑回那块凸起的石头上,刚才感觉那石头好像是热的,躺着倒也很舒服。我躺在石头上,伸展开身体。算了一下,至少一个星期没有睡过安稳觉了,现在起码要睡上三天三夜,才能补上我的睡眠。睡之前,我又下去捡了几个河蚌鬼放在自己身边。虽说是下作了点,可没有办法啊,我饿!人一饿了就什么都不顾上了,见什么吃什么。我现在的样子没有混到喝自己的尿就很不错,很受老天爷的厚爱了。我想,这河蚌鬼怎么着也是千年珍品,以万年石钟乳的灵水孕育而成,而且这里没有受到一丝污染,比起长白山那些千年人参王也毫不逊色。 我做了一个梦,等我醒来,已经不在那个石洞了里。我出来了,久违了的天空,树林和声音。九死一生,我的遭遇都能上拍一部惊悚片子了。收拾了喜悦,我定了定神,放眼看了一下四周。这个时候已经是夕阳晚照,树林里的大树郁郁葱葱,挡住我好一片视野,让我犹如坐井观天井底之蛙,天边的云彩分外妖娆,那夕阳是深红色的,发出昏黄的光芒,把一切裹在一团虚无里,形成一幅非常无实缥缈的景象。 我不明白我是怎么出来的,不过我听见前面有水声,滔滔不绝。不过我知道南山其实是一座背着大海的山。这里面的故事我就不细说了,可以肯定是我来到了向海的那一面。这一片海域是什么地方,不会是世外桃源的彼岸吧? 突然,我脚下动了一下。我向下一看,乖乖,好家伙,我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垫上了一只会动的大石头。那大石头上刻着很深的纹理,杂乱无章,根本就是自然之作。就在我仔细观察这些纹路时,忽然从石头下伸出一个头来,脖子往前竟然伸出了近一米。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大海龟。我跪在海龟的龟壳上,笑着、喊着、欢呼着。原来是这只海龟救了我。 海龟似乎听觉有问题,根本不理会我的存在和呐喊,自顾自地往前慢爬着。身边,一个河蚌被海龟这么一下给甩下了背,我紧紧抓住剩下的两个,放进怀里。此时,我的胸前鼓鼓的,只不过一边高,一边低。 海龟带着我穿越这片树林,赶在月亮没有落山之前到了海边。在远处时听见的汹涌澎湃,现在到了眼前,却没有动静了。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海面波澜不惊,海水温和,像被人驯服了一样。我下了龟壳,小心翼翼地在沙滩上行走着。黑暗里的沙滩其实是最危险的,许多夜间活动的动物都出来活动了,海里的,沙滩上的,还有来自不远的树林里的。我自知没有夜间侠客的本事,我心痛地摸出怀里的黄金手枪。想如果万一出现意外,也只有这把黄金枪来顶一顶了。可一想到,这子弹都是钻石的,一枚子弹的钱就能顶上炮弹,我这心里就不值。刚走不多远,忽然听见那只海龟仰天长啸。我刚想这东西骨子里就透着怪里怪气,不说能将我从那个神秘的石洞里救出来,就是它这四米高的身板也足够吓人的。我拍了一下脑门:“难道我是时间穿越,跑到侏罗纪时代了?”说完,我自己又给自己补上了一嘴巴子。那大海龟又呐喊了一声,半夜跑到海边喉嗓子,总不会是无聊到极点了吧。难道是发情期到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与大海龟如出一辙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里有些杂音,我这顺风耳一听就知道是人工合成的。我骂道:“什么破东西,搞不好就别搞。这录的什么音,明摆着是欺负救我命的大海龟。” 海面上又传来一声,声音变得高昂细腻,不难听出是只雌性海龟的。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我没有听出杂音。我这才担心起来,难道我遇见了一队偷猎的? 我瞟了一眼这海龟,估计弄出去,不卖个百十来万的都奇了怪了。不行,我想天地良心,这海龟虽然是无意救了我,但总归是救了我,我不能撒手不管啊。就在这时,海面上亮起了一盏灯,然后飞快地往沙滩驶来。 近了,是只中型的气垫筏,里面坐着六个人。我不敢怠慢,麻利地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手里紧捏着手枪。 气垫筏上的马达停止了转动,发出的声音也没了。接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行走声,我在心里为大海龟着急。 “神龟,你好啊。” 我突然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海龟吱吱地轻呼了一声,声音平淡,没有了刚才的急切。 “呵呵,想我了呀。不怕怕,乖哦。等哥哥姐姐们忙完了,我就带你回家,好吗?”小女孩又说道。 “妹妹,你在这里看着我们的气筏子,我们去神洞取宝贝。”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说道。 “好吧,不过你们最好快点,我怕黑。”小女孩娇气地说道。 “唔,我们这就去了。”说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我在石头后面愣了好一会儿,我想机会来了,如果我不抓住,这辈子就完了。当然,我是不可能出来跟这帮人正面交涉的。看得出这里很隐秘,一定隐藏着他们的秘密。他们要是知道我的存在,不杀了我才怪。 “神龟,你寂寞吗?我们一百年才来一次,呜上次我来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你真的好勇敢哦。” 一听到女孩的话,我吃进肚子里的河蚌肉一阵翻腾。这,这神秘跟什么的,都一百年了!肯定不是人类。我没有见过有人活了一百年,声音还是这样的。而且他哥哥的声音应该在中年,那岂不是大几百年的历史了? 我禁不住偷偷移到石头边,向女孩子看去。这一看差点让我流鼻血!一个身高跟我差不多的人背对着我,随意地坐在沙滩上,双手摸着海龟的前爪。及腰的头发,被一阵海风吹得妖艳无比。我抹了一下嘴巴,简直是绝对的视觉享受。仅是看到背影,我就断定又是一个美人。 又是穿着白色衣服的,我大脑发热地抓着头发。难道会和阿鲁特孝慈、富察婉婷,还有肚兜有关系?我的头太痛了,我想还是先搞到他们的气筏子再说吧。 那气筏子就在沙滩上,离水面不远,顶多四米,但看样子似乎很重。要将它弄到海里也是要时间的,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丫头是不是个厉害的角色。我武侠小说看多了,故事里都是半路出现个美若神仙的小姑娘,然后就和男主角一见钟情什么的。但那毕竟是故事,加上现在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一大堆,说不定面前的那个丫头,就是个玩世不恭的野蛮二世主。我抓着头皮终于想到了一个声东击西的办法。 我在身边的沙滩上摸到一个贝壳,准备往附近一个石头后面扔去。怕那丫头不上当,我特地又摸了一块,这才惴惴不安地扔了手里的贝壳。 “咚”的一声巨响,把我这个肇事者吓了一跳。我捂着胸口,鬼知道那玩意那么厉害。不过效果甚好,那个白衣女孩,终于是被吸引住了,开始向响声的地方走去。 就在她快走到的时候,我一个猫闪,拔腿就往海边跑。我想成败在此一举了,如果拿气筏子我推不动,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白衣女孩似乎发现有异常,掉头看见我,连忙叫了起来:“哥哥,闲人闯入。”说完,就向我冲来。 我触到气筏子,一推,很轻。没有来得及感谢老天爷,我推着气筏子就往海里跑,气筏子进了海里,划出一声“砰”的声音。我爬上气筏子,看见后面的拉手,一拉就将气筏子发动起来了。可还是慢了一步,被那个穿白衣的女孩追到了。她拉着气筏子的一边,气筏子在海里空打着转。不远处,我听见一阵急促的声音,估计是她的援兵来了。我看着这女孩,想来果然是怪人,竟然能凭自己的力气硬拉着气筏子不动。 我在筏子里找到了一把砍刀,举起砍刀就要往女孩的身上砍去。 “神仙哥哥。” 女孩子突然叫了一句,拉着气筏子的手也不自然地松开了。 我停顿了瞬间,但手中的刀还是砍了下去。我不是什么高手,没有什么功夫,发出的力气没有能力及时收回。锋利的刀影刷的一下斩了下去。女孩惨叫了一声,几根头发丢落在气筏子上,没有来得及看详细她的脸,气筏子飞一般穿了出去。 “神仙哥哥,真的是你吗?”白衣女孩抚摸着被我砍断的头发,伤心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我。 一个男人跑进海里拉上白衣女孩子。 “叶子,怎么啦?”男人关切地问道。 “我看见神仙哥哥了。”白衣女孩子说道。 “皇上?”男人吃力地说道。 我站在气筏子上,努力地向后看。可是,已经远了,无法再看见什么了。而那个白衣女孩的背影和她吃惊的眼神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心里,让我有如丢失了心一般疼痛。 第二十章她 我回到了家,经过我的死鬼老爹留下的铺子,最后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我仰望上方,上面是一盏吊灯,再熟悉不过的样子。我轻轻念叨了一句:“妖盏。” “你说什么糊话咧?” 麻大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放到我的面前,是一碗鸡蛋面。煎的黑糊糊的蛋白,如果不是看见蛋黄,我简直不敢肯定这就是鸡蛋。 “将就着吃吧。”麻大笑嘻嘻地说道。 “黑糊糊的,怎么吃?”我赌气地爬了起来。 “不吃算了,枉费我一片心意。”麻大端起碗就要走。 “等等,”我拉着麻大“爷爷呢?”我关切地问道。 “老太爷把你丢给我就走了。”麻大奇怪地看着我“我也纳闷,九死一生把你救出来,又走了。” “我睡了几天了?爷爷走了几天了?”我问道。 “半个月,你睡多久,老太爷就走了多久。”麻大说着就端着鸡蛋面下去了。 “鬼叔呢?”我向已经走到楼下的麻大大声喊道。 “不知所踪。”麻大不耐烦地说道。 我返回吊灯下,重新躺下,出神地看着灯芯。一个漂亮的女人脸、眼睛、鼻孔、耳朵、嘴巴,甚至每一个毛细血孔里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垂下来的千万根飘逸秀发,分担了那些光辉,使得原本强烈的光芒变得更加妖媚,深不可测。 我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几个声音。 “皇上,我是富察婉婷,你的慧妃呀。你别相信皇后说的,她在骗你,她在骗你呀,皇上” “慧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也能不放过?挖心、用勾魂匕钉住她的灵魂。” “神仙哥哥,你为什么要斩去我的头发?” “别想了。”麻大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关掉妖盏的电源,开了壁灯,灯光一下亮了许多。 “到底怎么回事?”我起身,拉住麻大,失去理智的冲他大喊“快说,到底怎么了?” 麻大先是一怔,迟钝了一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交给我:“老太爷让我等你清醒之后交给你的。可,你,你”我一把夺过麻大手里的纸条,推开麻大,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我坐在我的掌柜椅子上,打开纸条: “天大吾孙亲启: 真真假假真真,假假真真假假。孩子,你生在梦里,却又不在梦里,生在现实,却又不在现实。说实不实,说虚不虚。爷爷老了,现在去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了。一切缘故,终是要你亲自去揭开。呵呵,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南山隐士赵老四” 我将字条吞进肚子,眼睛却被墙壁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铺子里来人了。 “老板,你这颗夜明珠怎么卖?” “是呀,几天不来又有好货色了,这么大的夜明珠我从没有看见过。” “哎呀,我的乖乖,这是什么?” “勾魂珠,咦呀,还,还有天灵手枪。” 我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想打我镇铺之宝——阴沉木大花篮主意的中年夫妻又在此出现。 麻大及时过来招呼,我和他们热乎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走向后台。 “叶子,走吧,人家不卖的。” 就听见这么一句,等我反应过来时,追到铺子外面,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神仙哥哥。” 我的记忆回到那片黑暗的深海中,我的脑海里再次出现那个吃惊受伤的哀绝眼神。 “叶子” 又会是谁? 第二十一章龙主骨符牌 距离上一次和鬼三、麻大三人去盗南山祖坟已经有大半年的光阴,在这期间我一直过着无滋无味、平淡到嘴角吐矿泉水的生活。当然,除了两个月前为自己的铺子取名“敛宝轩”而宴请四方豪客外,我几乎是足不出户。生意上的事情全部交由麻大一手操办,而货源则由鬼三这么一个在盗墓圈子里号称盗界奇才的人供应着,自然也不必过多操劳什么。 但是,我总觉得生活缺少了些什么,之所以这么迷茫,不单单是因为此前遭受了刻骨铭心的死亡之旅,更多的是因为我手上的一件东西——一个形如兽骨,骨头上,精雕细啄着远古秘纹象形祭文的骨符。 也就是在两个月之前,我曾借“敛宝轩”新办大喜的名义,宴请了圈内众多资深人士一起过来鉴赏过这枚怪异的骨符。然而得出来的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并不是因为这枚骨符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推崇,而是它得出了一个貌似滑稽的荒唐答案。情况却也是让我眼前一亮。十个看过骨符的人中有八个人饶着骨符吹说了老半天,硬是没吐出根像样的象牙来。 而据剩下的两个人中的一个说,这骨符出产的年代应该在古神话时期,也就是人类半开化年代。这枚骨符很有可能是某个原始部落的图腾或者是他们权利的象征,单看骨符上面那些密密麻麻雕刻着的秘纹象形祭文,就足以证明它在当时的特殊地位。 最后讲话的一个人是个世家出生的麻衣相士。他是个湘西土人,单姓张,因为走路有点罗圈,大家都管他叫残相张。不过说归说,这个人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老料子,绝对对得起自己所干的行当。他说自己幼年的时候曾经研习过一本叫天残阅竹经的野史,在上面看过相关的记载。但因为这中间间隔了有近五十年的时间,所以只记得有个叫鲁西的部落,供奉着一枚叫龙猪骨符的祭品。至于其余的情况,残相张一时半会也记不起来,不过他说过那本天残阅竹经现在还在自己家中。 我有一股牛脾气,只要是我认准的事情不把它整个老底朝天,弄得一清二楚的话,就决不会善罢甘休。一听残相张说家里还保留着那本珍贵的天残阅竹经,我连想也不想,就决意跟着残相张远赴他湘西老家。我要亲自看那本天残阅竹经里面关于手中龙猪骨符的记载,心里才会比较放心。 一路上残相张给我讲了他很多亲历的的奇闻轶事,这让我感到很意外。我没有想到看似平庸的残相张却经历了那么多诡怪事件,而之前我还一直沾沾自喜自己在南山盗墓的经历。现在想来自己真是个跳梁小丑。 残相张的家在湘西的一个乡间,这里的环境十分幽美,四周皆是茂密的树林,要么就是此起彼伏的土包山丘。我一直对这些土包山丘感到质疑,我就是想不通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土包子,而且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自然而成的。直到残相张委婉地对我说,这些土包子都是历代先人的住所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所见到的那些土包子都是一个个从地面冒出的坟墓。数目如此众多,令我不寒而栗。 回到家中,残相张立即将我引进他的卧室,从一个暗阁里取出一个嵌玉金丝边的楠木匣子。他颤抖地将匣子放在我的面前,好像比我还要紧张。人算不如天算,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满怀激动地欲要看到我所期待的结果时,事情却让我失望了。 我以拜神的神态缓缓打开匣子,却惊讶地发现映入眼帘的东西太过熟悉了。半晌,我才想起来曾经用来装自己那本收藏的无名奇书的金玉匣子,不也是如此一般吗?而自己那个除了颜色灰暗了一些,其他的特征与眼前这个可以说是完全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将匣子盖翻开。果不其然,连匣子盖里面的五蝠朝寿图都是相同。可当我的眼光落至匣子里面时,不免有些心灰意冷。里面的卷书看起来凌乱,这是个不好的暗示。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个敬业的精神就甭想捞到个满肚饱。像现在的这卷书,假如换我收藏,我一定会将卷书整理好,才仔细摆放进匣子里面。 残相张起初看见我见匣子的表情不对,心里句开始发毛了。等自己凑上来一看,顿时傻了眼了,脸色一时白的如同纸张,整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接过匣子,将里面的卷书天残阅竹经取出来。先是狐疑了一会,然后才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最后缓缓地对我说:“赵老弟,实在是对不住了。我这收藏的卷书的确是在,但卷书里面那段记载你手中骨符的那页纸却没有了。我刚才翻看了一下,别的都没有缺少,唯独就少了那么一张。我也是好生纳闷呢。” 听完残相张的话,我原本还尚带侥幸的心理,算是完全被这残酷的现实给浇灭了,整个一透心凉。顿时,我只觉得我这心里拔凉拔凉的,连脑袋都空了一大片,变得异常不好使。我失望地看着残相张手中的天残阅竹经,突然想起与我形影不离的那本奇书。我一直将书揣在怀里带在身上。我思考了一下对残相张说:“老张,你口口声声说这卷书叫做天残阅竹经,那会不会不是全套的?或许还有残缺的流传在外也不一定啊?”我偷眼看了一下残相张,我说的话似乎触动了他的某根致命的神经,他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我继续说道:“你知道的,那些个古代人就好什么天残地缺的,弄不好他们就能给你整个什么地缺的书来。”我指了指残相张手中的卷书,示意他好好地想一想。 “唔,还真是和你说的一个样,我这卷叫做天残阅竹经,并不是单版孤本。它原本是一套两部的相命奇书。”残相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另一本是术书,听老一辈人说过,那本术书叫做地缺寻龙术。”残相张微笑着看着我,好像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思。 “怎么?赵老弟,你不会有地缺寻龙术吧?”残相张讹诈我说。 “不知道呢,不过你看看我这东西。”我不露声色地从怀里取出尚留体温的奇书。 我故意将奇书高高举起,就是想看看残相张吃惊的表情。不过这个人精并没有流露出我所期待的那种如见至宝的神色,这点倒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残相张走到我身边,奇书距离他只有咫尺距离,我这下才看清楚:原来这老小子是看我的书看得痴迷了,才会痴呆得没有了什么表情。 “喂,老张。”我推了一下残相张,邪笑道“到底怎么样?是不是那本地缺寻龙术啊?你给个准话啊。” 残相张被我这一推,算是醒了一大半,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在小辈面前丢脸。于是,拍了一下胸脯说道:“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地缺寻龙术,不过我还是拿我的老脸赌一把,我确信你手里的就是地缺寻龙术无疑了。” 得到残相张以自己老脸担保的结论,我心里多少好受了些。只是,我还是不能理解这本书到底有多大用途。 “可以借我看看吗?”残相张一脸谦虚地对我说“这书对我而言有着非凡的意义。或许” 残相张突然把话停了下来,怪异地看着我的书,眼神里充满了一切不安分的因素,仿佛他自己就是一口活火山,而我的奇书就是引发火山爆发的导火线。 “或许,我可以在你的书中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吧。”残相张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听他这么一说,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于是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给他,我毫不犹豫地将我的奇书双手奉上。 残相张用祖传的摸骨相命法,在龙猪骨符上来回摸了十几遍。摸到最后,竟然夸张地张着嘴巴,露出里面发黄、稀稀拉拉的牙齿,样子既可爱又令人惊讶。 “怎么了?”我见残相张的表情怪异,不免有点担心。 “没啥子,就是有点想不通。”残相张将龙猪骨符交给我,伸出左手掐指神算起来。 残相张的能耐在我们圈内是大家公认的,他的信誉相当于在某件食品上印的is09000国际质量认证体系。不过凡是能人奇士一般都有个通病,那就是做出平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我见残相张那么快就进入忘我的境界,我就是有一肚子的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又过了一会我干脆往身旁的太师椅上一坐,自顾自地欣赏起手中的骨符来。 “他娘的,连老天爷也变着法子欺负咱老实人,”突然残相张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跟我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道行深,还是我老张的天掺相命法算得准。” 说完话,残相张大步如流地冲进里屋。片刻,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子出来,走到我面前的桌子旁,颤抖着双手将木盒子放下。 我心里原本就是晃荡晃荡的,现在又加上这么一个灰不啦叽的木盒子,一看就知道是残相张要上自己的压轴法宝了。 “赵老弟,你可知道我们麻衣神算的命根子是啥?”残相张脱口便是一个十分专业的问题。 我不知道残相张是在故意为难我,还是在有意考验我的阅历。说起麻衣神算,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哪个又是干吃白米饭的呢,多少是会点的。不过多是半路出家,根不深蒂不固,略懂些皮毛,能在危难时保住一条半条小命就行,像残相张这样的算命世家就是在整个地球上寻觅,也不见得能揪出几个来。 “莫不是你那本天残阅竹经吧?”我想了半天,结合所有因素考虑也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不是,”残相张回绝说“天残阅竹经是我们两家祖上合作从人家坟墓里盗出来的,你觉得像是我们的命根子吗?” 残相张这么一提醒,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不起眼的事来。事情发生在十年前,那时候死鬼老爹还没过世。有一段时间,他老是威逼我看一些占卜算命的破皮子书。我当时还纳闷他哪来的那么多破书?不过现在想起来,那些看似破破烂烂的书,可都是一本本价值不菲的存世宝物。 记得有一次死鬼老爹问过我算命的人最在乎什么?我当时年幼也不懂什么,总认为那些算命的人就是为了一口饭钱,所以我想也不想就回答说是为了钱。死鬼老爹听完后,出手神速地抽了我两响亮的嘴巴子,然后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占卜算命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我打你是让你记住这一点。而他们最在乎的是自己的生辰八字,因为被不良人知道后,会算出自己的灾祸劫,这等于是自寻死路。” 至于我为什么到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死鬼老爹只打过那我一次。 “想什么呢?一脸出神的样子。”残相张见我呆着脸,小心地推了我一下。 “哦,是一点往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生辰八字吧。”我说道。 “小伙子,有点意思。生辰八字,的确是我们最在乎的,但还不算是命根子。”残相张将手伸进袖口里,从里面拿出一块云锦,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木盒子。 “告诉你吧,这里面的东西才是我们的命根子。”残相张将云锦放在一边,神色激动地打开木盒子。 我同时也睁大眼睛,从开始看见这个木盒子时,我就在猜想那里面到底是安放的哪路神仙。当我看清木盒子里面的东西时,热情当即熄灭了一半。里面并没有我期待的那种珠光宝气,取而代之的是一本破旧到不值一提的书。 “河洛衍射图。”我惊讶得失声叫出。 “呵呵,正是这东西。”残相张将图从木盒子中取出,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仿佛是决定了一件值得一生追求的事而开心。 图从木盒子中取出,残相张又从木盒子中掏出一大把貌似石子般的东西。只不过这些小石子极其圆滑。 “听说过女儿红吗?”残相张一边将木盒子放在桌上,一边将河洛衍射图平铺在木盒子的上面。 “知道一点,古代人家里生出女孩子,会埋一坛女儿红,然后等到姑娘出阁时,将酒取出或共饮,或赠与姑娘要嫁的男人。”我对喝酒不感兴趣,自然对酒种也没有多大的研究。能说出这么一点来,是瞎猫碰到死老鼠;二来这女儿红的寓意,只要是生活在地球一个叫中国的人,只要他不傻不弱智,应该都知道。 “女儿红的寓意是一生一世。我之所以提这个,是因为我今天也决定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残相张语气凝重地对我说。 我不懂这老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河洛衍射图是算命人的命根子,我倒是在老头子上花轿——头一次听说。 残相张回头取来一盏酒精灯,一个小砂锅和一张上好的宣纸,我则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这招叫‘神出手’——神人出手,未卜先知。天下诸事,尽收眼底。”残相张口中念念有词,手也不闲着,将酒精灯一点,上火。请祖师爷显灵,麻衣第二百五十七代传人今天要使出鬼神共泣的一招“神出手” 酒精灯的火焰被残相张再次调旺了些。外围是暗红的火焰边缘,内部是纯正的刚劲金黄,这一把火烧得好不猛烈。残相张将小石子放进砂锅里,拿起云锦包也放进去。将砂锅放在酒精灯的外焰上,嘴角动得此起彼伏,就是听不见他在默念着什么。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就能听见有吱吱的声音从砂锅里传出来。残相张将砂锅像炒菜一样,来回颠了二三十下直到砂锅里发出一阵阵 “嗡嗡”的声音为止。随后他以很利索的手法将全部石子倒在刚拿来的宣纸上,又很麻利地将宣纸从石子上抽出。那些石子纹丝不动地落在桌子上,我的目光一直盯着残相张手上的宣纸上。 此时的宣纸已和以前不一样了。纸上多出数十个洞眼,残相张将宣纸放在河洛衍射图上,定眼看了起来。 “怎么样了?”我迫切地问道。 残相张拿出河洛衍射图,按照自上而下,自左而右的顺序,将从宣纸洞眼里能看见的字连着读了起来:“三江水暖鸭先知,鬼谷神宫曲牌令,要得人生几时休,奈何桥上等三年。”残相张放下手中的河洛衍射图,若有所思。 对于残相张的算术我不曾怀疑,但此时惊世而出的天机密语,也是不知所云。就在此时,残相张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又发疯似的狂喊一声:“三江水暖!” 三江水暖? 我按住残相张的肩膀喝道:“人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我这话一说出,残相张当即哈哈大笑,看得我是云里雾里的,好生糊涂。我捏着脑门子不解地问道:“你这老家伙又发什么疯病了?一会装得一本正经的,一会又嘻嘻哈哈的?” 没等残相张回答,我便又装作不耻下问的样子问道:“三江水暖是什么?是吃的还是喝的,难道是用的?” 我胡乱猜测,随口说了几个想像中与三江水暖靠谱的。不过我心知肚明,知道一定是猜错了。这三江水暖要是那么容易猜,就不会叫三江水暖了。 “把你知道的江名各说一遍。”残相张说道。 “长江,黄浦江,松花江,鸭绿江,就知道这些。”我纳闷地说。 瞬间我的脑子里就溜达出一个鸭先知来,心想这所谓的三江水暖莫不指的是鸭绿江?不过我这一点点的希望很快被残相张的蔑视和摇头给否定了。 “我哄你的,”残相张得了便宜还卖乖地乐道“人笨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残相张这现学现卖的招,损得我眉头直抖抖。 “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了。”我有些着急了。我就是这性子,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刁难自己。 见我这般模样,残相张也不好过分造次。刚才出了口恶气,回骂了我一句,这下子心理平衡了不少,也就不再与我浪费时间了,直奔主题道:“这三江水暖是个地方,很好的风水宝物。” 我见残相张又要有下文了,竖起耳朵直对准他的嘴,心里却默默地咒骂他是个得饶人处不饶人的老铁蛋子。 我所知道的风水宝地,无外乎宜人和宜鬼之分。阳暖之地有助于活人生气,而阴冷之地则可以为死人续脉延气,保后辈一世享福。爷爷曾经说过宜人的宝地有三处:海龟息眠洞,野人福寿谷,楼兰黑水处,而这三个地方无外乎都是靠近江河或者是阳光滋足的地方。 “三江水暖地其实也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三处风水宝地的统称。而我们最先要找的是野鸭成群的地方。” “难怪叫三江水暖鸭先知了,那后面又怎么解释?”我欲打破砂锅问到底。 “鬼谷神宫曲牌令。”残相张信心十足地回答说“我是以龙猪骨符为引而算的,所以这曲牌令必定是指你手中的那枚无疑。但这鬼谷神宫,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说不出个准。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是个比三江水暖之地还要好上无数倍的福坻洞天。” 我哪里能想像残相张嘴里那个好上无数倍的福坻洞天到底是个啥模样,顿时目瞪口呆:“大家都知道要寻一处风水宝地已经是困难重重,有些人穷尽一生也没能够碰上。”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告诉残相张别痴人说梦话了。 “你在怀疑我的实力。”残相张板着脸很是恼火。看情势,这老小子应该知道不少了,不然不会对我有如此大为光火。“一加一等于二,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如果我问你在什么时候一加一不等于二,我知道你的回答肯定是在错误的情况下。不错,的确是在错误的情况下。但你别忘了,这只是个脑筋急转弯,很弱智,没什么大不了。”残相张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通之后,才又补上了一句“算命可不是假把式,我也不是。” 我没想到残相张会如此在乎自己的面子,真人不露相,总算让我给见识了一回。 “三江水暖地有三处:海龟息眠洞,野人福寿谷,楼兰黑水处。我想你家人一定传授给你了。首先我们要找的是海龟息眠洞,然后找野人福寿谷,最后找楼兰黑水处。”残相张坚定地说道。 对于三江水暖地所指的三处福地其实我仅限于知道地名,连略知皮毛都不算。我想就是爷爷来了也未必有福气去过这三个地方。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残相张肚子里计算着自己的小九九,一边还不忘施点压给我。圈子里愿意和残相张合作的人很多,因为大家都明白,盗墓难,寻找一处富足的墓更是难上加难。而残相张识风水寻宝地的能力,绝对是宗师级别的。只要他出马,每寻一处,下面必是大斗。现在残相张竟自愿与我合作,我心里清楚,能吸引他的并不是我本人,而是我手上捏着的这个龙猪骨符。虽然现在尚未弄清符骨上的用途,但瞎子都能看出这东西里藏着天大的古怪。 “那说实在的吧,你想得到什么好处?”我不相信残相张会好心到白帮忙。 “只要能进一次鬼谷神宫,我就是葬身于此也心甘情愿。”残相张乐呵呵地笑道。 “就我们两吗?”我惊讶地问道。 “还有你那两个叔伯呢?”残相张一脸的坏笑“呵呵,赵老弟,你别见怪,在路上我就算出你会应了我的心愿。所以刚离开一天,我就偷偷以你的名义写了封书信给你那两位叔伯,请他们前来一同工作。” 残相张打消了我的后顾之忧,这个人精能把人的心里算得一清二楚。接下来的几天,这老头子充当起我的老师,恶补我的人生阅历。如果说前面的我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溪,那么现在的我就是一条急剧膨胀的大河,残相张的经历实在是多得吓人。 第二十二章千年甲图 第三天刚过晌午,鬼三和麻大便风尘仆仆地从千里之外赶来。见我在残相张家里好吃好喝,不由得冲我直皱眉头,我估摸这事端可能是残相张代我写的那封家书上。 残相张为了尽地主之谊,请我们三个远方来的客人去他们这里星星最多的一家大酒店。名义上说是为我们接风洗尘,暗地里却还是向我们示威。我记得上次在家里,曾有人拿湘西人开玩笑,说那里之所以风行赶尸,那是因为贫富差距很大,有钱人会请没钱的术士帮着赶尸,才肥了湘西赶尸人。 饭桌上残相张一直不停地给我夹菜,主人好客本来是好事,可这次算是苦了我。我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吃惯了甜淡口味的食物。湘西这里的菜动不动就是青一片红一片的朝天椒、泡椒,好像无椒不成饭,第一口就辣得我直吐舌头。不过,鬼三倒是吃得有滋有味。 过了一会,残相张见我已经满脸通红,便也识趣地不劝菜了。于是他找准机会,开始有意无意地套我话。 “赵老弟,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一直想问你呢。”残相张说话的时候还能给鬼三加杯酒。 “你说,既然都合作了,就都不是疑人了。”鬼三代我说道。 “好,爽快!”残相张说道“我想知道骨符的来历。” 我顿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骨符并不是我初始的期望,而是阴差阳错得来的。可我至少不能讲实话,说是从自家祖坟里弄出来的吧,也太损自家声誉了。何况我身边还坐着两个直接参与盗墓的主凶。我偷偷看了眼一旁的鬼三和麻三,才发现他俩清一色低着头,脸色都不是很好。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装着严肃地说道“我是在一处有活水灵气的洞里发现的骨符,而且我还见到了传说中的河蚌鬼珍珠。” 我这一说不要紧,倒是让鬼三和麻大吃了颗惊心丸,一个个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要知道河蚌鬼珍珠的作用就是延年益寿,还可以用来做定尸珠。 “你进过海龟神息的地方,还见到了鬼珍珠?那你有没有见到千年龟甲图?”残相张亦是震惊不已,不过我猜想他更关心千年龟甲图。 我一早就在想残相张坚持先寻找三江水暖地必是有缘故的,现在他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原来是奔千年龟甲图而来。那另外两处也应该藏着两件骇世宝物。 “千年龟甲图。”鬼三禁不住地说了一声“真的有吗?” 我还从没见过鬼三如此失态,足以想见这千年龟甲图的分量沉重异常。 “我没见过什么千年龟甲图。”我如实回答。其实就算我真见过,也不知道那东西就是千年龟甲图,况且那时我两眼饿得发慌,哪有心思在意这东西。 “整理一下,我们明天就去寻找海龟息眼洞。”麻大不顾我们的意见贸然决定。 我算是被难为住了,也不知道这麻大是因为激动,忘记了我是如何进海龟息眼洞的,还是当真不在乎我们的名声。这时候我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鬼三身上了。我冲他挤了一下眼,见我使来暗号,鬼三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急急地说道:“洞,我也知道在哪里。可真的太远了,咱还是先找近的下手吧。”鬼三为我解了围。不过他的想法与我不一样,他想的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洞在何处,那就是咱自家人的事,就不用麻烦外人了。 “也好,那就赶近的找。”残相张难得的顺从。 “除了龟洞就剩下野人谷和楼兰黑水了。”麻大好心提醒了一下。 残相张突然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纸张有些发黄,一看就是个老古董。他将纸张小心地打开,然后平铺在桌子上。我这才看清楚,原来这是张地图。“大家只要齐心协力,老夫保证绝对万无一失!” 听残相张的口气像是在对我们说,楼兰黑水处是无半点问题的。可如果有人半路使坏,不讲道义,那进楼兰黑水处就成万失一无了。 “我鬼三七岁开始做跟班,二十岁拜赵老四为师,这些年也干了不少大买卖。黑吃黑为我所不耻,放心。”鬼三一准也听出残相张的话中话,连忙举例说明一下。 “呵呵,那就好。”残相张指着他回说道“大家都知道楼兰古国是在西域,那地方离我这湘西也有千里之遥。不过有一件事我若不说,恐怕这世上也只有鬼知道了。”残相张故弄玄虚地说道“你们可知道楼兰为何突然消失?那些尸体为何又少得见不着几具?” 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鬼三好像对这个问题,说:“早些年我来过湘西,倒是遇到过一件怪事,竟在一个将军主墓室里,见到过风干的西域装尸体。开始我还充满疑惑,可刚才想想定是和你掌握的这个秘密有关系。” 残相张算是默认地点了下头,说:“关于这件事,我们还是在行军的路上再做详谈。” 说完,残相张指着地图上一处大的黑点说道:“这里正是楼兰黑水处所在。” 我早想知道这楼兰黑水处在哪里了,可凑上一看,顿时傻了眼。原来这地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正是残相张家前面那些土包包所在的地方吗? 第二十三章鬼市 一顿饭局原本是开心吃菜的活计,到最后却被我们搞得乌烟瘴气,成了一次合作的详谈。按照说好的,今天我们仍旧回残相张那就小住一夜,明天正午,残相张领着大伙寻找楼兰里水处。 我一直追问残相张楼兰里水处藏着什么好东西,他老人家却倚老卖老,丢给我他的传家宝天残阅竹经后,便上楼休息去了。 怀揣两本旷世奇书,却对我一无是处。半夜里忽然被一阵阴冷冻醒,我这一睁眼不要紧,只觉得眼前飘过两团幽绿的鬼火。等我眨了一下眼,想确定是否自己看错时,才发现那两个鬼东西,正贴在窗口玻璃上。我“哇”的一声尖叫起来,刚准备叫隔壁的鬼三和麻大过来,可鬼火瞬间消失。恢复了一下神态,我竟然想起来地残寻龙术里记载着有关鬼市的事来。 “鬼市”的传说,在全国各地都有流传。相传是阎罗王在阴间设了九九八十一个通往阴间的秘密入口,那些死去的人做了孤魂野鬼后,为了免受地府非人般的折磨,不愿意立即返回阴间。而他们又不能生活在阳气旺盛的地方,所以只能在阴气相对富足的地方停留,这样汇集的孤魂野鬼就多了,渐渐就形成了一处属于阴阳两界的鬼市。 鬼市最大的特点就是在夜里遇见两团鬼火。而那些活人亲眼所见的鬼市,全是孤魂野鬼为了寻找替死鬼所使的手段。人一旦被吓死,便被鬼上了身。 术书里说“鬼市”的形成有诸多因素。第一,出现鬼市的地方必定有难以计数的尸骨;第二,出现鬼市的地方,一定藏匿着令人匪夷所思的秘密。 我对一切未知的神秘充满了好奇。试想又怎能轻易放弃这一次难得一见的鬼市?我的理解是人赶集还分一三五,那鬼市也应该是在某个特定的日子里才有的。 就在这时,有人“咚咚”地敲了两下门,我的心又悬了起来。难道是这些鬼知道我有意要见他们?由于他们不请自来,敲门声又连续响了五次之多,我的精神每一次都备受煎熬。 “开门啊!大侄子,你没事吧?”麻大公鸭子般地轻叫了一声。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情舒畅了好多,穿上拖鞋就去开门。没想到鬼三也跟着过来了,他们两人穿着夜行衣,一看就知道有行动了。 “鬼市这东西真是百年难得一遇,不去走一趟真是白活一生了。”鬼三一进门就说明了来意。 大家情投意合,很快就收拾好家伙,直奔向房子不远处的土包堆赶去。麻大说也只有那个地方最有可能有鬼市的存在。走之前,我们三人都喝了一大桶加浓的咖啡。撞鬼市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万一有个迷糊,就有可能一辈子也睁不开眼了。 出门才发现原来在家里看外面,和在室外看到的不是一回事。我在家里看外面还感觉外面不是很亮,现在一看真的像是在黄昏下走路。夜幕下的月亮闪着冷淡的淡黄色弱光,把一切都照得诡异非常。鬼三指着前面一棵样子吓人的怪树说:“你们看那树,长得怪怪的,一准是到鬼市了。”麻大也是确信地点了一下头。 我不明白鬼市为什么会和一棵树联系在一起,不过鬼三说是,那就应该有他的道理。 离怪树很近的时候鬼三又提醒了我一次,要集中精力,别掉队了。我还暗自兴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时候,脚底下一滑,整个人就快速地向前倾去。幸好鬼三手快,在我落地前狠拉了我一把。我觉得奇怪,回头一看,便发现有块东西从地面半凸了出来。 麻大弓着身子走到那块东西的前面,好奇了一会,忍不住蹲了下来。打开了手电筒,便目不转睛地盯在了那东西上。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像是看见了什么比死还要恐怖的东西。不等我开口问他,他便颤抖着手里的电筒对我说:“不,不好了,撞,撞鬼了” 鬼三下起手来,不分青红皂白,对准麻大的脸便是两记狠拍,打得他“哇”的一声叫出来。鬼三建议把石碑合力抬起来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三个手电筒合照到一处,这时我才看清楚,凸出地面的只不过是冰山的一角。 “别管了,抬起来再研究。”鬼三清理完了碑周围的杂物说。 没想到看似吓人的石碑倒却也不重,就麻大一个人就扛了上来。不过这东西少则也有两百个。麻大把从地下拔上来的石碑,平放在地面上,从百宝箱里提出把镐子,在石碑上敲打了一会。 “行!先看看这石碑上记载了什么再说。”鬼三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举着手电筒照在石碑上,正面刻着一个怪物的头像,是罕见的驴头兽面,面目十分狰狞。鬼三一见驴头兽面,就联想起爷爷曾说过的违心事。顾不上再仔细研究,骇然地对我们说:“这好像不是一般的鬼市界碑。这地方恐怕还藏着更大的危险,要不,咱先逃吧。” “鬼市”在一般人眼里充满了好奇与危险,但对于懂得道术和常与死人打交道的土人来说也算不上太大回事。可看看鬼三都变得害怕了,我不由得想起黑驴将军捉鬼的事来,这心里一下也直发毛。 阎罗王在阴间设了九九八十一个鬼市,在每个鬼市都有一员得力猛将前走看守。其中以黑驴将军的鬼市最为恐怖,堪称是地狱中的地狱。黑驴将军捉鬼时会在地上打滚,拉上的鬼要是叫一声娘,便会立即灰飞烟灭,再也不可投胎转世。而若是叫了一声爸后,鬼魂会立即投胎转世,这就是“一驴打滚,鬼叫娘”的由来。 虽然这不是一个传说,但是黑驴蹄子镇户怪的事在圈子里不知承守了多少代了。爷爷认鬼王、麻大做弟子时,第一件事并不是教他们寻龙点穴,而是辨认上等的黑驴蹄子。同时告诉他们,遇见黑驴将军镇守的鬼市,先逃命要紧。爷爷也将这些事例行公事地传授于我,我现在清楚地知道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了。不过我一个大活人不至于被一个鬼市界碑,吓个半死,便随口劝慰了鬼三几句:“干我们这一行的,哪个不是胆大包天的?一个子虚乌有的鬼市,怕它个鸟毛灰的,咱不是有三个人吗?” 把鬼三麻大说动了,自然也心一横,想看看黑驴将军到底有多厉害。我们继续沿着鬼市界碑看着,驴公脸下面刻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异文。我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过界碑下面刻的纪年时间倒是让我大笑了一次:公元一八八年。我一想,这不是鸦片战争开始的时间吗? “看这里面。”麻大将电筒射向鬼市界碑留下的空洞里。一定有古怪!按理说从界碑大小看,空洞应该不深,强力光向下一射,应该可以见到底。可现在光照下来,如同石沉海底,什么也看不见。我伸出手在空洞的边缘拱了拱,便拔掉一层土皮。一看真的是石头块子。我道行尚浅,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鬼三。 鬼三也不敢断言什么,从我的位置开始拱起来。直到他拱到我对面麻大的位置时,听见他大喊一声:“破!”随后听见一声“咚”的声响。再向下照时,一切都变了。一条石阶子向下蔓延着。“跟我走,别乱动。”鬼三脸色凝重地下了空洞。 第二十四章黑驴将军 下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我刚要发火,就看见路已经到了尽头。我不知所措地举着手中的强力手电筒。不大一会,就觉得头上的发毛稍动了一下,接着一股阴风从里面冒出来,刮在脸上凉飕飕的。见有活气,我这心也安定了一下,在近端必有出口。 鬼三气急败坏地对准前面的墙便是一脚狠踢。出乎意料,他这一脚踢得正好,前面出现一个洞。麻大再用镐子敲了几下,不免让人又好笑又好气。洞是有了,但是不大。看样子我们要向前匍匐行进了。进入洞里后,冷气又增加了几分。可怜这四周的工事也不近人意,偶尔会从上面掉下点东西来。鬼三在前面像个油耗子一样,爬得正欢。我机械地跟着他,心中想着小九九。不知道待会是先遇见尸怪,还是先摸着宝贝?不过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黑驴将军的家里能有什么好招待咱们的。 鬼三突然停下来对我们说:“你们跟了这么久了,哪个知道阴阳风从什么地方吹过来的?” 我认真地静了一下,想用爷爷教我的“闻风定位”来辨别一下方向。所谓“闻风定位”就是在一条隐秘的隧道里,凭借自己的嗅觉,感受四面八方的气流。由气流的脉动大小,来确定有几条气流。一般有几条气流就有几个出口。我闻得鼻子都酸了,感觉更是奇怪的是四面八方应该都有出口,而这样的谬论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过很快我就有了新的结论。我们可能置身于一处架空的地方。这里上不靠天,下不着地,而是一处悬空地。我把想法告诉鬼三和麻大,他们一交流也觉得可能。 “算了,该死不得活。”我一句话说得大家斗志昂扬。 鬼三凭借多年的盗墓经验,领着我们前行。直到又爬行了五百米左右,我们的眼前忽然一亮,两团散发着幽蓝强光的漂浮物,在我们面前闪了一下,又消失了。 “一定是黑驴将军生气了,令小鬼们过来示威,咱还是回去吧。”麻大一见鬼火,胆子一下小了不少。 “毛!技高人胆大,俗话说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鬼三一心扑在里面,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也不觉得害怕,依旧是一勇当前地爬行着。 爬行了不到半分钟,强力光照到了尽头,好像走进了死胡同。我刚想,这下应该由我来发威了,上去踹上几脚,后面又是一个连环洞。可到前一看,却是只有左边一个通道,周围一下子又变得华丽起来。这里一条走廊大理石砌的,柱子上有灯盏但没有油了。我想是因为应该拱进黑驴将军的老窝了,但是我又错了。因为我们眼前是一道埋在泥土中的花朱红色钉子门。上面布满了整齐的银制图钉。我们没能见到钉子门的全名。至于下面还有多少埋在地下的,我们也不得而知。不过好的是这门是半开着的,中间的缝隙足够两个人并排走进去。两边各有一对石鬼对峙,这对石鬼的模样比较怪异,驴头人身,表情严肃,却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猜想这一对镇门的驴头人身一定是黑驴将军的看家护院的侍卫什么的。 鬼三建议我将地残寻龙术拿出来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我这才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盗墓的行当不是只考验一个人的体力和魄力,要是缺少了阅历依旧是会酿成大祸的。我将书从怀里取出,麻大为我打着电筒。 翻了一会,我指着一段读道:“黑驴将军原是山鬼,镇守巫山数百年,尽心尽力。阎王爷见其大公无私,遂将他调往鬼市,掌管生死轮回大权。而在一些少数山区祭拜黑驴山鬼的习惯,一直延用至今。” “黑驴山鬼?”鬼三饶有兴趣地走近一个石碑看了起来“这地方从前难道会是山区?” “问残相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麻大说道“先莫管别的,走进里面瞧瞧。” 我凑近另一个石碑,才发觉这东西的身上布满了雷鸣龙纹。这种纹理正常的情况下都是用于祭祀用的冥器上的,谁会刻在一只石碑上呢。我想再看得清晰点,可碑的表面已经腐蚀不堪,也只能看清一点点了。钉子门上的朱红色彩漆同样也吸引着我,我怀疑这些淡红是动物或人的血涂上去的。不过这门上日晒的痕迹,说明我们身处的地方,在很久以前曾经存在于地面上,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日晒等非人为因素侵蚀,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麻大固执地说这里是黑驴将军的老巢。要是能从这里摸出黑驴将军的蹄子,以后盗墓真的是小鬼莫扰,就是尸王都得一边站了。我也认为这里应该是前人为黑驴将军修建的古伺祭庙,在某个突然的事件下,被埋入地下,连人头落地的枯叶都化成泥了,也不知道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到路门口岂有不进之理?进去后见人打人,见鬼打鬼。见着能拿的东西就摸走,我立即支持麻大的观点。 鬼三说:“这指定就是鬼市的界碑门了,进去后八成是要见鬼的。老子这辈子怪事见得多了,就是没得见着一只活着的真鬼,我想先去看看。”我知道鬼三在将危险往自己身上转移,拉着他说:“甭管他是人住的还是鬼住的,反正我就知道撑死胆大吓死胆小的。大家一起进去,吓死里面的小鬼,也能给自己壮壮胆子不是?” 鬼三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跟我扯:“我盗过的墓比你见过的古玩还要多。吃口墓里的土泥都能化验出里面的含量,你娃子还水嫩水嫩的,老大又不善探路,这估计还是我先做着。”麻大见鬼三话中有话。也不招呼一声抹起袖口就往钉子门里钻。我见鬼三怕里面有尸毒,担心麻大急火攻心,便急忙跟了进去。 进入钉子门里面后,我才发现这里原是一间很宽敞的石殿。麻大站在前方几米的地方,拿电筒照着个什么东西在看。见麻大没事,我才开始放心看起殿里的布置。殿内有石案,左右各有一排泥塑彩绘的神像,杂乱无章地横躺着。角落旮旯里,布满了重复叠加的蛛网和塌灰。放眼望去,电筒照不到的地方无一不是满地狼籍、一塌糊涂。 鬼三狠骂了一句,开始向麻大走去。自从进了石殿后,麻大就一直是一个姿势——僵站着。鬼三走到麻大跟前,刚要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身体似乎一下子不听使唤了。 这还了得?难道他俩被黑驴将军收了魂?我走到麻大身后,用力踹了他一脚,又以最快的速度踹向鬼三。两人被我这么一踹,疼得直叫喊,总算是吭了一声。我觉得能吭声,事情就简单多了。 “娘的,踹死我这把老骨头了。”鬼三对我喊道“你娃无端生事,我又没惹你,你有力气踹我干啥?” 鬼三刚想再说,就听见“咚”的一声,见麻大倒在了地上。麻大倒得太突然了,我和鬼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我们怕麻大被迷了心智,突然起来行凶。我和鬼三加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怎么办呢?”一人一只脚向前拉,看有动静再说。鬼三说的是最常见的急用法,我也觉得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了。 自打进入这古怪的石殿以后,我对里面的诸多东西都充满了好奇。虽然里面没有见到料想的人鬼共界的情景,但这里似乎没有致命的危险,于是我也就把心放宽了。我学着鬼三的动作,背对着麻大,抓起他的一只脚与鬼三同时用力向前拉。拉了大概两分左右,麻大一个颤抖,连忙叫停。我们放下麻大的脚,让他自个站起来。 “你怎么回事?”鬼三冲上去就问“比上次在祖坟里见着的肚兜姑娘还迷人。” “哈哈,三子。你真是死狗改不了吃屎,色狼改不了色性。”麻大刚说完话,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一阵冷风,刮得我心里发毛,连忙向他俩靠近。 “豁出去了!我鬼三这辈子盗墓无数,见过的宝贝,用二十辆重卡都拉不完,玩过的女人多得数不清,就差给她们每一个置办一个屋子。”鬼三想了一下才说“这叫金屋藏娇,哎——” 麻大说不出他见了什么了,鬼三执意要上去看一下。无奈我也好奇,大家又凑了上去。原来是块铜铁做的银八卦,不过好像又跟市面上见过的不一样。起初我就纳闷这石殿的作用,供桌上供着八卦?谁都知道八卦镇鬼,怎么能供在一起? 看了一会铜八卦,我觉得没意思。电筒无意向前一照,才发现前面不起眼的拐角里,似乎有东西闪了一下。我爬上供桌,才豁然开朗。原来主供桌上的后面是放定神的。可不知怎么回事,主神没了,只留下下面一处凸起来的八宝莲花座基。我蹲下身子,用电筒照去,一看之下,才发现主神座基大有名堂。上面有古朴神秘的雷鸣龙纹,以及许多看不懂的祭符。最怪异的是座基中间刻着一个似龙非龙的兽形怪,怪物的头顶向下凹了一块,像是放着东西似的。 鬼三和麻大也溜上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究竟。但是我们是得出一个结论,曾经有一伙异教徒来到这里残杀了教众。然后推倒两侧的侧神,最后将主神抢走,走时他还仍不忘在桌上封上八卦。 “可这里怎么找不到一具尸体,难道是这里有嗜血蛆?”麻大一句话把我吓得直哆嗦。对于嗜血蛆这瘟神,我算是一辈子也不愿见了。 “别瞎说,这里是庙洞,空气又流通,嗜血蛆早溜到外面约会去了。”鬼三解释说。 我想感受一下座基的料子,便用手往上一摸,一连带起一手的黑紫色粉末。我这一时也不知道这座基是什么料子。一边麻大那边又有了新发现,供台后面有一条半人深的暗道。麻大向下一照,竟然发现好几枚大金牙。不过这些大金牙全长在骨头里,麻大一狠心把电筒往我手里一放,就往下走。路上脚一落地,就听见咯咯的头骨碎裂声,听着叫人直恶心。麻大一直向下陷了大半个人身,才停了下来。我见情况不对劲,从百包箱里取出麻绳就向下抛。麻大接过绳子,我就和鬼三就死命往上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麻大拉了上来。 我喘着气说:“我怕你有金没命花。”我又看了一下座基,恍然大悟。我指了一下座基,又指了一下暗道。对他们说:“这不是座基,也不是祭拜主神,这里是断头台。刚才粘我手上的黑紫色粉末是人血。”我说得有些抽象,但也绝对有道理。 鬼三听得连连点头,他分析说座基可能是冥器,要用人血来拜祭。早些年他在湘西盗墓时就听过这样一个传说。 很多年以前,湘西一个赶尸人因为时间过了还未能把尸体送到尸主家,这个赶尸人怕受牵连,就想了一个恶招。他将尸体捆在了黑驴子身上,让黑驴子将尸体运回尸主家。黑驴子突然在途中被身上的十几具尸体活活压死。黑驴子将军大发雷庭,遂砍了赶尸人的头。但他还是气愤,便开始夜夜鬼哭,把周围的人吓得半死。有一个异士作了法,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主张为黑驴修一座庙祠。只有在午夜用来祭拜,才可避免凶祸。 因为黑驴将军是凶神,所以不能在供桌上供着。有聪明的人就想出用祭品的头代替主神。这样就出现了有座基没神像的庙祠。 最后鬼三说:“都是从老农口中听来的,也不知是假是真。不过用祭品代替主神的拜法,我也就只听过这么一回。” 我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地方仍是黑驴将军的地盘,只不过扫兴的是没什么可供的。 麻大缓过神来耸拉着脑袋说:“真的要比普通人的牙要大很多,不会是驴子牙吧?!” “哈哈。”麻大刚一说完,鬼三便笑得直捧肚子。一边指着麻大乐道“没见过老实人也开玩笑哪家主人钱多得烧手,给自家驴子镶上一口大金牙呀?” “真的。”麻大突然会意说“我刚才掉下去的时候,发现有点怪。我就觉得下面的人头有大有小。小的和人头差不多,大的倒像是动物的。现在一想,还真是驴子的没错。” 给驴子镶金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怪事见多了也不觉得怪了。现在在暗道里发现头骨,至此就可以证明这里是祭殿。那么主殿又在何处?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大殿里都被我们逛遍了,除了出去的门,就没见过进出的道。 正当我发愁是否要回去的时候,又是一阵阴风刮了过来。我的脑袋被这冷风一吹倒是闻出了其中的秘密。我指着座基说道:“主殿在座基底下。”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闻风检查出阴风是从底基下刮上来的。这就证明底基下有通风的暗道。 麻大是个现实主义者,抡起镐子就往底基上砸。仅两下就砸通了,下面果然是暗道。令我没想到的是,底基原来是用血粉混合软胶水做成的,所以才会有上下气走道。 “你爷爷教导我们,见钱眼开是狗日的。你死鬼老爹对我说,有钱不赚是日狗的。你们说咱这回是做狗日的还是做日狗的好?我都做过一次了,也不在乎有第二次。”麻大将大金牙往怀里一揣。乐呵呵地盯着暗道,仿佛里面有一大堆金银珠宝等着他。 我对这两个老小子的话感到无语,所以我选择了沉默。不过这充满了不安的心头,压得我快喘不过气。现在我倒希望立马蹦出个尸怪来,这样对付起来也比较轻车熟路。要是弄出个黑驴将军,连鬼三也该不知道如何应付是好了。 没想到祭拜黑驴将军的方法是要用鲜人头供着,这种头祭的方法让我想着就觉得恶心。我猜那个想出这种方法的人,不是疯子就是超级变态。 稍微休息了一下,麻大从百宝箱里取出两把从战国墓拱出来的中长型铜剑,交给鬼三。自己一手拿着镐子一手拿着手电筒。我在中间,手持天灵手枪,这东西连子弹头都是用宝石做的。听说通灵一枪可以倒一只尸王。我不太信,不过在近距离射击的手枪威力总不用怀疑。 我们又以老顺序向暗道下走去。不知道怎么地,我有一种感觉,暗道里一定不会如上面一样太平无事。 第二十五章鬼叫娘 从上面下来时,我就觉得这脚底下抽空了,有些不踏实的预兆。在鬼三和麻大夹杂不清的话语中,我忽然听见脚下传来“吱吱”的声音。而且每走一步,吱呀声就重一分。 麻大手中的电筒已经开始昏暗了,心惊胆战的他不得不半推着我前进。可能是他拿了人家的大金牙心里有鬼吧。还未下到底层,我将另一只手伸向挂在腰际的百宝箱里,我想在麻大那只电筒熄灭前拿出一只给他补上,免得待会伸手不见五指再换。 我在百宝箱里摸了几下都没有摸着电筒,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我清楚地记得在座基上,那会是我亲手将电筒放进过百宝箱里的。脚下的吱呀声已经变得悠远亢长。感觉每一脚都是踏在一堆朽木上,可能随时会塌一样。我的手在百宝箱里又乱摸了几下,这下有了收获,手中抓住一件东西。凭感觉应该是电筒了。我刚准备拿出来,可胳膊袖向后伸时顶到了身后的麻大。麻大跟得太紧,没来得及躲闪,条件反射地反朝我的胳膊袖上一推。我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气往前一推,瞬间,身体就向前倾,加上楼梯狭窄,根本收不住脚。这样一来,最倒霉的要算是鬼三了,被我抱着连滚带爬地跌下了楼。麻大见我和鬼三向下滚去,一伸手原本想拽我们的,可自己没能把握好力度,也跟着摔了下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们距离底层已不远了,只滚了三四个楼梯就着陆了。我年轻气壮倒也没觉得哪里难过,只是麻大的电筒在向下滚的时候丢了。我们的世界顿时一片黑暗。我在身上摸了一下,百宝箱没了,天灵手枪也没有了。只剩下刚才从百宝箱里摸出的东西仍在手上。我估计百宝箱应该不会丢得太远,就准备四处摸一下。但刚一起身,就觉得胳膊肘撞到了后面的东西。眼前也有个东西在晃悠着,向上看时似乎摆来摆去的。那东西还连着股绳子,直通顶梁。不断发出吱呀声的枯涩摩擦声。我心想什么东西在小爷眼前作怪?便腾出一只手上前摸去。从感觉上判断,像是一只不规则的球。等转了一下时,我愣了。球的中间有一排金光闪闪的东西。我一看就全明白了,这东西不是球,而是驴头。那金光闪闪的东西正是驴嘴里的大金牙。我顿时一惊,想找到鬼三和麻大,可刚抬起头看见高处的金光闪闪,就感觉满眼直冒金花,困意一下增加了好多。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向后,想支撑一下身体,不料一只手上突然传来撕裂的疼痛。我受不了锥心的痛,身体又向前飞快地爬去,阴差阳错,却让我摸到了一只电筒。可是打开一下便熄了。不过我还是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一只驴头在前面慢悠悠地晃来晃去,我耐着性子看了半天,觉得要么是自己看错了,要么是那人死了。 正当我想四下寻找一下鬼三和麻大时,前面的静影忽然举起双手,直向我伸来。我虽然从来不信“索命手”的传说,但事到临头,不害怕才怪。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危险吓得不轻,忍不住就“别啊——”地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把向我伸来的手吓得突然停止,随后前面模糊的影子向后一倒。那双手就笔直地直指天空。我的心跳仍在超负荷奔跳,眼睛里有眼泪流出,我竟然被吓得流泪了。擦干眼泪,我庆幸没有尿裤子。再向前看时,前面又多出一双手来,而且那只手正夹着驴头。 “打倒了。老,老大。这里怎么,怎么这么黑啊?”这时候鬼三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被鬼三这么一说,才恍然醒悟过来,连忙顺着声音向鬼三爬过去。 “三叔,三叔,你在哪里啊?”我躲过一个个倒挂的驴头,却发现每个驴头的附近总有一前一后两双手向上伸着。我又不敢随便上前看个究竟,心里却又痒得要死。 鬼三见我还没有摸到他身边,埋怨地说:“把胆子放大一点,我要放光了。”说话间,一道强力光线直射向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被强光一射,眼中的影像由开始的模糊黑暗,一下转变为底片胶卷的黑白色。适应了好久才算又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我急于想知道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双手是谁的,便转头向身后看去。我的眼前顿时出现一些令我难以接受的事实。 每个倒挂的金牙驴头后身都躺着一具尸体,准确地说是一具无头尸体。他们的服饰十分杂乱,从古代的到现代,从少数民族的到传统的汉服,无一不缺,让人看起来倒像是在展示服饰。不过这无头尸体都有着共同的特征——他们的双手和双脚全都是竖直向上的,而且脚离金牙很近。有几个还夹着驴头,这和我们刚才见到的一样。 鬼三的灯光顺着我的方向照过来,确定安然无恙后,我们才发现麻大不见了。我突然想起刚才发生的遭遇。死尸是不会动的,那么动的一定大活人。那我见到的就一定是麻大无疑了。果不其然,我一眼便看见了麻大那双老棉鞋子。不过他的姿势真难看,头朝上背对着地,双手双脚向上,双脚中间还夹着一个金牙驴头。 我和鬼三来到麻大身边,小心地将金驴头从他的双脚间移开。鬼三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紫色小瓶子,拨开瓶口就往麻大的鼻子里塞。塞了大约五秒钟又皱着眉头将瓶口封上,才放回口袋。我不知道那瓶子里的是什么,不过药效倒是不错。麻大张着嘴巴,半晌才打出一个大大的哈欠。从他嘴里吐出一层淡淡的乌色烟气,烟气吐了以后,麻大也轻松多了。这才说了一句话:“咋了,你们这么看着我?” “你都到鬼市走一遭了。”鬼三指着身后的那些无头尸体说道“驴打滚,鬼叫娘。叫一声‘爹爹’送你去,叫一声‘娘亲’跟鬼走。”麻大听了以后,脸色煞白。 “驴打滚,鬼叫娘”的传说在我们老家广泛流传,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一些说法。说是地府的驴头神,每年都会来人间牵引阳寿已尽的人回地府。他在午夜时候,独自来到要引魂人的身边,学着人睡觉时的样子。因为驴的四肢不能像人一样随意弯曲,所以驴头神只得四肢笔挺地向上。躺了一会后,驴头神会觉得腰疼,就会向人倒去,跪在人的身上。如果这个人无意中叫了一声娘就会被牵走投胎转世,而叫一声爹,驴头神就会放了这个人。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大人哄小孩子时,就会拿驴头神开涮,小孩子听了就会乖乖地睡觉,不哭不闹。 麻大休息了一会,身体也恢复了。我们这才得以看一下这里的情景,不知道怎么的,我老是觉得这里应该是传说中鬼市的存在,至少是黑驴将军掌权的鬼市。 大概看了一下,这个石殿要比上面那层大上数倍不止,里面密集着无数的无头尸体,同时倒挂着相同数目的金牙驴头。麻大见钱眼开,逮着前面的那个金牙驴头就要抠金牙,却被鬼三制止了。鬼三又说了一遍:“怕你有钱没命花。”麻大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驴头。 鬼三解释说:“这些金牙驴头又叫倒挂金钩。黑暗中无数的金牙钩,闪得你头晕眼花。只要你一贪钱,就被驴头摄了魂,情不自禁地学着驴头神睡觉的样子,这一睡就睡死了。” 我干笑了一声:“能在睡梦中死去,也是一件好事。” 麻大拿手中的镐子轻敲了一下我的头说道:“要是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砍了头,估计你做鬼也不会安生的。”麻大说话的时候,指了一下身边的两具无头尸体的胸口。 这具无头尸体,从胸口到颈脖上全是密集的血迹。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这人是站着睡觉时被人砍下头颅的。我的心咯噔一下冷了个透彻。 鬼三站了起来,举着手电筒朝楼底口附近摸了一会,将我们丢失的东西全找了回来。我拿着失而复得的天灵手枪,心情格外激动。就在这里,我觉得手上生疼。才想起,刚才双手向后撑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我一看手掌,果然有血,只不过刚才我一直没注意。我从百宝箱中取出电筒,这时我突然想起刚才在楼梯口上时就拱了一下。如果说这个没丢,那拱出的那个又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遗龙爪 当我还在思考这件奇怪的事时,麻大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屁股。起初我以为他是无意的,可越看越不对劲,他的脸色煞白得吓人。突然,他毫无征兆地喊了一声:“鬼呀!”我哪受得了这种刺激,一屁股站了起来,就向麻大跑去。麻大见我跑来,头也不回,倒退着就往后面跑。一边指着我的屁股说:“你娃哪去耍的,屁股上竟长了个枯骨出来。” 我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现在一听原来是屁股上钉着一只死人手,这才大出一口恶气。我满脸怒气地对麻大说:“人吓人,吓死人。你不晓得这个道理呀?” 麻大却依然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我的屁股。这下我觉得真不对劲了,麻大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一只死人手总不会让他怕得发抖吧。我知道这枯骨手一定有怪异,说时迟那时快,我一只手迅速伸过向枯骨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嘶的一声把枯骨手扔得老远。 “我叫你作怪,我让你凶,我看你再凶”没等我反应过来,麻大早已快我一步,举着手中的镐子乱砸枯骨手,嘴里还不忘发泄一下。 能被麻大举着铁器“咣当”一声真是毁灭性的享受。就在我回头之际,只听见劈里啪啦几十下声响,我料想这枯骨手也算倒霉,好好的,干吗要抓我屁股?这下倒好,成了麻大镐子下的一堆碎骨。 不过事情往往就是令人意想不到,我亲眼看见麻大还在用力地敲打这枯骨手,但镐子已经变形。而那只枯骨手倒是一点损坏的痕迹也没有。麻大太用心,一心只想敲烂那只枯骨手,却没有发现手中的镐子已先于枯骨手变形了。 “别敲了,就是给你把削铁如泥的战国古剑,你也不可能在它上面留下半点印子,更别提敲烂它了。”鬼三识货地说道。 “我就不信”麻大抡起镐子,准备再敲。只是一个“信”字还没有说出来,眼睛已经被自己手上的镐子震住了。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枯骨手,又拱了一下发烫变形的镐子。最后狠掐一下大腿才从尖叫声中站起来。 “你们相信有龙存在吗?”鬼三突然蹦出一个问题。 龙是东方的神话传奇,又是我们华夏人的祖先。这点博古通今,没人对这些提出疑义。但要是真让大家相信有龙的存在,倒也是不可能的。并不是因为大家不相信有龙,而是因为从古至今无人能拿出哪怕一丁点的和龙有关的证据出来。虽然有出土的恐龙化石,但还不可以算是证据。我也知道鬼三说的不是恐龙,而是真龙。 “你是说这东西是龙的爪子?”麻大第一个反应过来,无比惊讶地看着被自己狠敲的枯骨爪。 “我寻思了好一会,当真没在这枯骨爪上看见一丝被敲过的痕迹。不过这东西不太明亮。”和一般死尸的骨手几乎没区别,要说有,那就是这爪子比人的要长得多。而且是一根骨贯穿着的。 在中华大地上,不论是古代还是近代,都有记载过龙的出现,还有许多目击证人。但他们没人能拿出证据,所以再苦口婆心地解释也是白搭。如果我眼前这只枯骨手就是人类梦寐以求的真龙身上的遗物,那将会是一次翻天覆地、地震山摇、震惊全世界全人类的伟大发现。想到这里,我仿佛看到自己站在联合国秘书长的宝座上,俯视所有人,大声对外国人说:“我发现了龙,中国人寻找到祖先了。” “你做啥白痴梦呢,看你口水流的。”鬼三推了我一下,把我的美梦一下推得破灭。 “咋办?这东西若是真的,可不好办。”麻大已经相信枯骨手就是龙爪的现实了。 “能咋办,先收着。反正不能送联合国审查,也不能让美国佬发现,更不能告诉政府。”鬼三说。 我说这前两个可能还行,可最后一个不可能。我就纳闷了,我想不通就问鬼三为什么。鬼三抡起手,使劲敲了一下我的脑门,说道:“你娃莫逞英雄,干了好事,别人把你当个偷。别忘了咱这行当都要在夜里干着,你见过政府哪个部门全天二十四小时开门迎人的?” “医院里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只要你有钱。”麻大抢先说道。 “莫插嘴,你打110,保证有人接你电话。”我说道。 鬼三一听乐了,连忙说道:“还是大柱子搞笑细胞多,不正是这个理?别忘了咱学名叫‘土夫子’,俗名叫做‘盗墓贼’,官捉贼,古今不变。” “还说我闹腾,你不也是?弄个半天,搞得乱七八糟的,你直接说自己是个贼不就得了?你以为整得穷酸酸、文绉绉的你就是个文化人了?你别忘了你小学都没念过,办的那张初中文凭还是我花了三块八给你去办的假证。”麻大咕噜着。 我一听乐了,刚想插上一句,却又被鬼三抢口了。他说:“老大老大,你吃屎长大的呀?那是我眼光比你好,当初让你一起整个初中文凭,你偏不,到头来拿回一张小学的。摆现在小学文凭给人家擦屁股还嫌硬呢!”鬼三得理不绕人。见麻大又要反击,我连忙制止:“两位大叔大伯都老大不小了,就都忍忍吧,咱先料理掉地上的玩意再说也不迟。” 我这么一说,倒也让麻大和鬼三暂时握手言和了。不过在处理遗龙爪的事上,大家的意见又分歧了。麻大一心要倒出手,说倒出手后,就再也不干这死人的买卖了。鬼三坚持不同意卖,他说要等老爷子回家让他见识一下,说不定能从爷爷嘴中得出个天大的秘密。就知道鬼三一直相信爷爷曾说过的一个有关龙神宝藏的秘密传说。以前没真龙遗留下的证据时,他都十分相信,现在有了,他自然十万个不同意出手。我也赞同鬼三的意见:不卖。不过我认为这枯骨手尚未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龙的遗爪手,不过这爪子的坚硬,也足以我回去找专业人士好好研究一下。要是能分析出里面的成分,以后我就开个加工厂,专门卖这玩意。我就不信卖不过那些钢铁厂?! 二比一,见我也同意先收着,麻大也半将就同意了。盗墓最怕的不是墓里的机关和尸怪,而是自己人的不同心,加上我所知道的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最后全栽在墓里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保证万无一失地走出这鬼地方。 为了表示诚意,我决定遗龙爪由麻大先收着。因为这龙爪先前钉我屁股上,按规矩应该是我一人占有,但为了团结,我只有牺牲一下。麻大收了龙爪,开心不已。握在手里,比伺候亲爹妈还要卖力,直握得手心出汗,也不辞辛苦。 第二十七章驴面女体 得了遗龙爪,我仍一时乐得忘乎所以,不可否认这东西对我们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重新整顿了一下,我们这才将全部精力投在显现实中。 看着这些无头尸体,我忽然想起先前发现的大量人头,这一想原来那些人头的尸体竟在这个地方。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来了,人的尸体算是找到了,可那些有头无身子的金牙驴头的身子还没找到,就算那些驴子的皮肉腐烂了,总也可以寻找到它们的遗骨的。 鬼三带领我们穿行在金牙驴头和无头尸体组成的恐怖阵中,细心的我发现越是往里走,所发现的金牙驴头和无头尸体越新鲜,到了最后一排,我骇然的停在这排恐怖组合的面前,第一眼看出好像驴子和人死的不久,连无头尸体衣服上的血还未干枯。 “不会吧。”麻大咽了半天,冒出三个字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倒挂的金牙驴头和无头尸体的组合有怪异?”鬼三若有所思。眼睛一直盯着身后看,似乎要看穿洞里这些驴与人的一切秘密。 “只要不是瞎子都觉得怪。”麻大忍不住气说道“无聊的人,在驴嘴里嵌金牙,我估计是金子多得没法用了。不过在金勾勾下放无头尸体,那我更他娘的无聊了。不过,我刚才大概看了一下,这驴子嘴里的金子要是全拔下来,至少能熔二十公斤。现在金子现价一克五百块,十克就是五千,五百克是二十五万,换成二十公斤金。那不就是”麻大叉着嘴,左手又连上右手边等出个准数。 “笨,五百克是二斤吗?”鬼三呃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只知道十两是一斤。二十公斤的纯金子,黑市里不出三百五十万不给拿出,好像真是钱多得让屁股疼哦!”我听鬼三说屁股,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反应,总觉得自己屁股在不舒畅。走过最后一排组合,眼前一下子宽阔了许多,再没有缠人的驴人组合,倒是前面出现了十个如二米二的大床一样大的供桌。供桌的正中央有一个大铁锅,当然它只是样子像铁锅,不过倒是紫铜造的。两边各有对称的把手,像是给人提的。这个东西的缩小版我见过,鬼三和麻大也见过。鬼三曾从一处清陵中摸出一个清朝皇宫里,用在盖烧菜的盘子上的卡子。我们现在见到的这个,便是卡子中的夸张版,它大得可以埋进一个人。 “这里面不会是一道芡芡菜吧!”我话一出,鬼三和麻大哈哈一下,笑开了锅。 芡芡菜又名活吃驴宝,一些酒店为了满足客人吃鲜吃奇的要求,开设了现卖现吃的柜子。客人可以指定所选动物身上的任意一个地方,现买现吃。如果不怕被恶心的场面吓倒,客人仍甚至可以当场观看宰割,直到成品上桌的全过程。 这是一种令人发指、残忍冷酷的恐怖行为,虽然离我铺子不远的另一条街上就有这么一家现卖现吃的铺子,我却不去,反引以为耻。而所谓的活吃驴宝更是无耻到变态。一些人被吃什么补什么的歪理以入歧途,这就为某些只图钱财的人找到了赚钱的空子,发明了活吃驴宝,还美化了“芡芡花” 活吃驴宝的做法是将一头壮实的公驴引得兽性大发,然后由专门的阉割师傅一刀切下再以特殊的办法快速洗净腌制。保证在半个小时出锅,摆在客人面前,自古就有“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的俗说。驴子肉固然好吃,但活吃驴宝也太令人恶心了。我没尝过这道菜的味道,不过我老觉得不如不尝。我怕半夜起来小解时,被黑驴将军捉回阴间杀尸灭魂。 鬼三和麻大是因为想起了活吃驴宝才笑得那么欢。其实大家心里都在寒颤,鬼知道这紫铜罩子里的是何方神爷。弄不好人家一不开心,揭竿而起,估计我们就算飞,也躲不过人驴组合的噩梦。 “不要光看着!”麻大往手掌心上吐了一口浓水,双手紧擦。 “上,一边两个。”鬼三吼了一号子说“我们的口号——见人杀人,见鬼灭鬼。” 供桌虽大但不高,也就到我腿弯子边。麻大和鬼三一边一人站到了紫铜罩子的两边,临锅前鬼三让我把天灵手枪对准罩子,要是有不对劲的,喂它几颗宝石子弹吃吃。要是还不行,再上前补上几刀子。 我一手天灵枪,一手紧握削铁如泥的青铜剑,恶狠狠地盯着罩子看。就算里面有不对劲,冲上去就是几刀乱砍。不行再补上一颗宝石子弹。 “一,二,三!”鬼三大吼一声“起!”说完,两个人同时用力,以最快的速度将吸铜罩子揭向后面,两人以几乎一样的速度向后倒退。 我紧张得要死,看着罩子里的东西,只觉得揭罩的瞬间从里面冒出人的金黄色。等看清楚时,我手中的青铜剑“铛”的一声落地上,好在没落在我的脚上。 如果说刚才所讲的驴人组合最恐怖的,那我现在看见的无疑是美丽加神秘的。 就在我的眼前,一个身上仅穿着薄如蝉翼般透明的纱衣的女子惊现眼中。她以半躺的姿势侧卧在玉盘子里,展现出她迷人的女人美。我一时觉得眼前的这幅实版的春宫,实在是太养眼了。 不过那道金光却不是女人的身上发出的。当我见到她的纤体形象时,只觉得有人在将埃及的狮身人面像换了一样,变成了现在的驴面女体像,那黄金光芒正是从女人的头部,也就是一具黄金驴头面具上发出的。 鬼三和麻大也在一边自个大叹个,嘴里流水,却还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可是十足的美女蛇。”我恐吓道“虽然我清楚这东西的作用,但二千里里说能养尸的妖术必是以血供养,以人魂汇合。这样一个看似没死的驴面女人,我估计她如果不遇见我们,总有一天会复活,到时候别提长什么样了。” “怎么办?”麻大一脸盯着黄金驴面看,眼睛贪婪无比。 “毁了吧。”我建议道,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问题。 “慢着!”鬼三在女人身边转了一周后说道“我可不想成为她的陪葬品了。” “怎么理解?”我见鬼三话中有话,也说得事情太简单就无聊了。 “你们到无头尸的无头处看一下。每个无头处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连到这里的。”鬼三将手指指向黄金驴面具。 “鲁西养尸术!”麻大吓得全身不自然地抖了起来,就差坐在地上了。 我很久没从麻大嘴里听到一些专业的名词了。不过只要他一说,总会让人觉得死神来了。这鲁西养尸术我不得而知,不过听着就怪吓人的。 第二十八章鲁西养尸术 在我的印象里只出现过湘西土人的赶尸术,何时又蹦出个鲁西养尸术?我倒是第一次从麻大口中听到。湖南湘西赶尸人,之所以一次次面临灭绝,又绝处逢生,多少次大灾大难之后,仍有几个赶尸人苟活于世,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这赶尸术没触及正根,未与大自然为敌。赶尸只不过是暂时为尸体借气还魂,待到尘归尘,土归土,死人还是死人。 不过养尸就不同了,它的本质就是建立在反大自然繁衍的条件上,思想上就是彻底的错误。妄想人生不老,期图死后复生。这些迷信只有在神话幻想小说中才会出现。 我在寻龙术书上也见识过不少鲜为人知的养尸地。这些地方全年阴冷,背对阳光,水分不干不湿,四面通风聚气。话说把先人埋葬于养尸地,可使后辈几代人福寿绵延。但一般的养尸术也就是为了这档子事,所以多数都是后辈整出的事。不过看眼前的驴面女体绝对不是什么善辈,以活血喂养,本身就是在聚煞气。 “我记起来了,这驴面女体又叫人兽盅,是鲁西人养尸中最为恶毒的一种。”麻大想了一下说道。 “人兽盅?”我又是头一次听说,我不由得说麻大有深藏不露的嫌疑。对于盅的认识,我仅局限于在苗族等一些少数民族中广为流传的血盅、五毒盅、长命盅、求雨盅等。 “这东西邪乎着呢,万一哪天让她活了过来,一准能横着在街道上走。”鬼三深刻地打了个比喻。不过一只人不人、驴不驴的生物,学着螃蟹在街上横行,估计可以上新闻晚报的头版头条了。 “你仍以为是毒蘑菇啊?越艳越有毒。”我压根不信鬼三说的。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翅膀还水嫩嫩的,遇见个猫都能把你吓着。”麻大少见地与鬼三达成一个意见,还变着法子骂我是乱窜的耗子。 “看过猫和老鼠没?就没见过那耗子被猫整过,倒是猫被老鼠整得惨。”我反驳道。 “你莫神气,待会你见怪别怪,到时候别只站在一边,傻不啦叽的就行。”鬼三教导完我,就冲麻大使了个眼神。 麻大立即心领神会,轮起槌子砸向手中的龙爪,朝黄金驴面上就是一记毫不留情地捶打。两把电筒照在驴面上,就看见爪起爪落后,驴面脸上的朝天指向下陷了半根手指深。黄金的硬度虽不比金刚石,但想要一锤子让黄金沦陷也不是好办的事,看来那龙骨也是件罕见的神兵利器。 我不甘地看着被砸凹下去的黄金驴面,总觉得感到不幸。今天遇上这一号傻人,单是就黄金本身的价值而言虽没多大损失。可就艺术而言,这简直就是在亵读。 麻大又抡着龙爪在黄金驴面上狠敲了几下,直到整张驴面看不出半点驴样才算停手。黄金驴面被毁后不久,连接的女体就如同一枝加快数倍枯萎的玫瑰花,由美丽一下子变成枯枝栏叶了。 我有些不能接受一具刚才还犹如活人的女人尸体,在我的眼皮底下完成由死尸变为木乃伊的过程。我强忍住心中呕吐的欲望,但还是来不及,吐了一地的苦胆。麻大得意地叫我回头看看另一面的人驴组合。我一看便是傻了眼了:那些全牙驴头一个个在空中悠荡,而无头尸体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一具具枯骨,样子好不吓人。 “这就是人兽盅,用无数人和驴的血魂来支撑玉盘里主人的命令。”鬼三深入浅出地说道。 “这鲁西人的养尸术也够黑够毒,够遭天谴的。”我义愤填膺地说“一个个应该送去凌迟处死。” “鲁西人早死了一两千年了。你寻他们的烂骨凌迟吧。”麻大哈哈大笑。 “鲁西是夏朝时期的一个少数民族,专门为夏王朝的帝王们驯养各类罕见异兽,同时肩负着寻找长生不死药的重担。这个部落的人很少,人数一直维持在千人左右。男女参半,男的奇丑无比,女的美若天仙。”鬼三说道“夏王怕鲁西的男人勾引自己的女人,所以凡是长得帅点的男人,全部要被毁容或处死。” “哎长得帅也有错。”我为鲁西那些因帅而死的男人,感到不值。 “这和鲁西养尸术有什么关系?捡重点说。”我继续说道。 鬼三想了一下说:“我又没说走题。在鲁西人驯养的西域神兽中,有一种叫哭天驴的异种,传说是龙与驴的配种。这哭天驴长的是龙的脑袋,驴的身子,却没有尾巴。它并不是天生没有尾巴,而是在出生后不久就被鲁西人割下,泡在万年参娃作引子的鹿茸酒中去了。鲁西的这种酒,具有延年益寿的奇效,同时对男性壮阳补肾更是有非凡的药效。夏王便是以哭天驴的尾巴为代价,成天荒淫无度。话说哭天驴没了尾巴,走起路来就不能像正常兽物一样自如,所以鲁西训兽师就以严鞭抽打。每每打得哭天驴鬼哭狼嚎,令人揪心不已。一天,一头即将临产的哭天驴产下了两只驴羔子。其中一只没有呼吸,接生师便让一个年轻的女士将这只先天夭折的黑东西扔了。年轻女子抱着黑东西一路来到皇宫后面的菜堆上。刚准备将黑驴子扔了,却又惊喜地发现这东西竟流着泪盯着自己。年轻女子知道只要将这小东西带回去,免不了要割了尾巴。小东西如此弱小,割了尾一定还是没命。于是她心一软,将黑驴子放在菜堆一处隐秘的地方,又寻了些水放在它嘴边,这才忐忑不安地回去交差。 一个星期后,年轻女子又偷偷回到菜堆找到了黑驴子。这东西异常通人性,见年轻女子来了连忙从隐秘处蹦了出来。年轻女子自然也是十分喜爱这个小东西。从此以后,她常带着东西过来看黑驴子。然而一次大雪过后,年轻女子怕黑驴子被冻死,抱着自己的棉被就往菜堆跑。可在见到黑驴子的同时,一人一驴却莫名地掉进地里,大雪很快覆盖了一切。落入地下的年轻女子,惊喜地发现自己因祸得福,找到了鲁西祖先的陵墓。她在里面找到了大量吃的喝的,百般无聊中开始研习祖先留下的各类妖术,无意中却让她学会了养尸妖术。 不知过了多久,黑哭天驴已经从寸把大长到年轻女子的高度,并且还没有停长的趋势。一天,一群手持兵器的官兵突然降临,发现了年轻女子。年轻女子一问,才知道夏王朝已在一场大雪中被灭国,取而代之的是商王朝。惊叹不已的官兵将年轻女子和她的哭天驴献给商王。商王惊于年轻女子的美艳,当即封她为王妃。 年轻女子做了王妃后享受着世间无比的尊贵和无尽的美食佳肴。被俗气迷晕的她,开始想要长生不老。于是她将在祖先墓中学得的养尸延寿的妖法,讲给商王听。商王亦想长生不老,准了年轻女子的一切要求的。年轻女子先是在国中招了不少的人,拜哭天驴为神。期间在各地广建驴神庙,四处搜刮民脂民膏。等有了大量黄金后,年轻女子请来风水相士,在湘西相中一块养尸地。次年便在商王的默许下开始暗地修建长生殿,以作自己和商王长生不老之用。 商王死后,年轻女子在后王的督办下,将自己驯养的哭天驴砍了头,用黄金封头,再以异术与无头的商王连身。后王在年轻女子办好一切后,将长生殿封死。目的是让这个秘密再不见天日。谁料到这正符合年轻女子的心思。她将商王和哭天驴头的分开,令其死无全尸。然后孤独地写下自己从夏王朝至现在的经过,并详细记载下‘鲁西养尸术’的方法。等待有缘人得此奇术。”鬼三吐了一下干燥的舌头说道“讲完了。这就是鲁西养尸术的由来了。” “那,那个无头商王的尸体呢?为什么这哭天驴头又连着个女人身子呢?”我一连问了两个鬼才知道的问题。 “我料想这地方不止有我们来过,至少来了两拨人了。”不知什么时候麻大已经站在揭开盖的紫铜罩子旁边,不雅地指着盖子的一角说“看,这就是证据,大明正德?”我不得不佩服麻大的侦察能力。紫铜罩子上印刻着“大明正德”无意说明这罩子是明朝正德年烧制的,这足以证明在明朝时就有一拨人比我们先进来了。 我半拍着手掌,不乐地说道:“难怪那些也驴人组合中,有明制的官服。看来是十有八九是给皇帝找宝贝的‘掘子军’干的。” “唔,我也是这么想的。”鬼三也是闷闷不乐“这群官贼真没有盗义。所谓人要留情,网开一面。他们倒好,一窝疯子,把人家的东西地毯式的都摸走了。临走时,还用活玉盘子和紫铜罩封人家的道,真他娘的不仗义。” 开过光的玉器和避过邪的紫铜都具有良好的镇止阴气的效果。我想当年那群人中一定有风水相术这方面的高手在一旁指导。 “那还有一批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好奇地看着麻大。 “证据在这呢!”麻大把手一举,一枚银元出现在他的夹指间。 “银元?你不会是在这里找到的吧?”我说道。 “不错,不过看起来挺有趣的。”麻大把银元丢给鬼三说。 鬼三接过银元,用大拇指和食指尖,分掐银元两面,放在嘴前猛吹了一下。迅速放在耳边,这才微笑着说:“是真的,不过正因为是真的才有趣。” 我不明白一枚银元能有趣到什么分上,难不成这银元上刻的是一个美女的头像?我从鬼三手里抢过银元一看,才觉得他俩的话不假,这银元的确有趣。 银元上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了一天皇帝的袁世凯。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元被人称为“袁大头”这本不稀奇,可我手中的这枚当真算是首次发现。在袁大头的背面清楚地写着“掘子军军币抵十元”好家伙,这下可热闹了。没想到我们不但发现袁大头私底下养着一群专门从事地下寻宝的掘子军,连他发给手下掘子军的军币都被我们弄到手了。他袁大头想不再背上一条私偷国家财产的罪名都不行。 “哎——还有是有两拨子比我们先进来了。”我叹气说。 “不对呀,我总觉得这地方还透着古怪,总不会就这么安生的就让我们进出吧!”鬼三盗墓无数,一时不明白怎么就如同走在大街上一样地进坟墓了? “都别动,你们听”我凝神聚气,使出“闻风定位”突然,我听到了危险所在。我睁大眼睛,用手指了一下人驴组合后面的楼梯处,小声地说道:“有人下来了。” 第二十九章兽面后裔 情况很突然,我们没料到会有人从上面下来。当然我们最希望过来的还是个人,否则又要大难临头了。紧急之下,我发现四下一下子了竟没有适合藏身的地方。鬼三急得往地上一蹬。不过这不顶用,来人的声音愈加清晰了。 “供桌下吧。”麻大提议,没别的好办法,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只得先委屈一下自己的身体了。麻大最先钻了进去,我和鬼三也跟着钻了进去。钻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不高的供桌下亦是危机重重。原来它藏有暗阁!惊讶之余,鬼三示意我们轻呼吸,别惊了外来人。 不到一会我就感觉外面有些明亮,但不稳定,可以判断来人用的是火把或蜡烛之类的东西。在确定只有一个人后,我们三个稍稍放了点心。 “如果是三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不妨请现身一见。”来人突然语出惊人。 我一听来人的声音如果熟悉,而知道我们在湘西的,也只有一个人。我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残相张的影子来。不过刚刚听此人走路的声音倒和正常人无疑。 “再不出来,我可要请列位尊神出来了!”又过了一会,来人显得有些气愤地说道。 “别,别,别,我们出来了。”鬼三从供桌下爬了出来,一边笑哈哈地吼道“死老鬼,装神弄鬼的。改天我非用上好的女儿红泡死你。” 乍一听,鬼三似乎和上面的人很熟。我急忙从供桌下也爬了出来,掸了掸身上的沾尘。原来进来的正是残相张,我想能赤手空拳进这里也非他莫属了。随后麻大也爬了出来。 “不愧是湘西鼎鼎有名的盗鬼和布衣神相,你这双料王当真实在,能文能武的。”我上来就往残相张那送去两个糖衣炮弹。 “少贫了,我若不来,恐怕还没有人救得了你们呢。”残相张自信地说“你们个个见多识广,但这里是鲁西人建的养尸地,阴得很。刚才你们毁了主尸,过不了多久,那些无头尸便和驴头合二为一,量你们再厉害,也逃不过如此多丧尸的索命。” 见残相张也不是江湖中喜好吹嘘的人,我们当即精神紧张起来。不过这老小头能把自己送进来,麻烦应该不大。 “你都进来了,自然不会让我们白送死的不是?”麻大说道“张相爷,你的道可是与咱师父不分上下。当年他老人家做苏境盗首时,您可是早成湘西盗魁了。别的不说,单凭您老的威望,这里的小鬼莫出来造次。” 麻大图的是自我安慰,墓子里的怪物本就是黑暗中的真凶。他们至死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哪里吃盗魁和相王的道。 “莫乱说,这里供的正是祖上。”残相张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是千猜万猜,什么都猜了个通,唯独没想过这破地方,竟然是残相张的祖上住的地方。我们也算欺人欺到人头上了。想到残相张前些天那么真诚地对待我们,我们却惊了他祖上。麻大还搞烂了人家的养尸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准心。 “鲁西最后一代传人张天恩,跪拜先祖赤姬王妃,请息怒,饶恕那些无辜的人。”残相张说完祭祖的话,叫上鬼三,将刚揭开的紫铜卡在玉盘子里。最后从怀里摸出一瓶胶水状的东西将玉盘和紫铜粘合,这才松了一口气。 残相张激动地说道:“我若迟来半个小时,封在黄金驴面具里的活龙尾就要破金而出,到时候你们可能就成他的第一顿美餐了。”残相张说道“不过还好我及时赶到封了它。” “活龙尾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道。 “哭天驴身上有两件宝:一是真龙头,二是活龙尾。这两件都是无价之宝。有了龙头可以开天辟地,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当年刘邦东帝为名起义,正是萧何为他找到了哭天驴头,才名正言顺的。活龙尾却是补药、兵器和丹引为一体的活宝。这么来解释吧,”残相张说“就像是壁虎一样,断了尾巴又可以长出来。不过活龙尾被截下来后,除非被泡在万年参娃的酒里,否则怎么也死不了,并且总有一天会炼化成妖龙的。” 见我们不太相信,又说道:“不信?史学上那几次遇龙的记载,可都是真真切切。只恨当时没相机,否则一定有证据留下。” “你是想炼化妖龙还是想龙开天?对于哭天驴的研究,我也不比你少。”鬼三凝视残相张说。 像是两大高手对口决,残相张一马当先地说:“呵呵,我没那逆天的心思。我怕开天时天雷轰顶,落个烟飞灰散的惨状。” “这话好!不过不瞒你说,这洞里还真出过龙。”鬼三说着从麻大手中将龙爪拿给残相张看。 残相张见遗龙爪就跪了下来,严声说道:“这不是真龙的,这是先祖赤姬王妃的手臂。” 我们重新审视遗龙爪,没有人见过真龙瓜。现在残相张一口咬定遗龙爪就是他祖上赤姬王妃的遗体,这说明什么?我必须郑重地将遗龙爪交给残相张,还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天上掉,地上捡,捡到的就不给。我知道鬼三一定不会轻易将这么一件神兵归还给残相张。 “这老鬼头,你口口声声说我这遗龙爪,是你那什么先祖王妃的手臂,你有什么证据吗?”鬼三问道。 “是呀,如果单凭残相张一张嘴,我也不信。他必须给出证据,让我们信服才行。” “是,对了。那玉盘子里的不是赤姬王妃么?”我问道“按你说的,这遗龙爪是赤姬王妃的,那玉盘子里的又是谁?” 残相张见说服不了我们,便将遗龙爪抛给麻大,气愤地说:“东西你们先保管,等你们信了再归还。”说完残相张走近玉盘子,独自伤心地小声说道:“这里面的是我的发妻,死了几十年了,我不忍她就这么死掉,然后干枯。所以我顺借先祖六下的遗迹,为她做了这些。” “哦,原来如此!”鬼三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说。 “你们有缘,那我就带你们看个够。”残相张说得很明白,只准看不准摸。 “不过这供桌下我也没有走过,因为祖上明白写出那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残相张补充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是能在下面看上一眼黄龙的遗骸,我就死了也不怨谁。”鬼三对龙的喜爱已经达到痴迷的地步。 “一切皆看造化吧!”残相张拿着根古怪的蜡烛,先行钻进供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