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云里(穿书1v1H)》 第一章穿书这事能怪我吗 po18.us 「作者大大,这是我叁刷这本书啦,内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彩,感觉爷的青春又回来了,不过话说回来,缚铩真尼玛惨啊,到最后所有手下还有亲近的人都挂掉了呜呜呜突然觉得男女主下手好他妈重……还有傀,我一直都好心疼他呜呜呜。」 顾临渊思索片刻,把不符合文明高中生要求的脏话删掉,然后一键发上《重生之仙途欲浪》的评论区。作为一个经常泡在po18的未成年人,她很喜欢这篇po文,既不是太重口,又有很香的车,双修的设定恰恰戳上了她的性癖——一想到既能做爱又能修炼,她就不禁流露出几分向往。 一开始她是很喜欢男主角白清延的,因为人家可仙可仙了,第一眼以为是禁欲仙男,没想到一旦跟女主开荤简直就是腹黑霸总,撩得女主不要不要的,先不说女主,就光是她一个旁观者都脸红心跳,而且白清延还是元婴期的牛逼真君,又帅又强怎么不惹人爱!只不过后来她二刷的时候看得仔细了很多,注意力的重心也就慢慢转移到剧情本身上了。 至于她评论中所写的“缚铩”,是这篇po文的反派大boss,据说背负着灭世之力,带领一个神秘的种族“魔”,被奉为魔王。只可惜仙道不容污浊的魔存在,于是双方冲突不断,最终缚铩被已经接近半仙的女主角苏姣斩首,身躯化为横亘几座城池的蛇骨,成为俗世之中的旅游胜地,而蛇鳞流传于俗世之间,有些漂流到皇宫、有些被碾为齑粉入药,他的名字,“缚铩”,变为故事书中用于恐吓孩子的噱头……总之惨淡得很,就连一向力挺男女主角的顾临渊都有些看不下去。 这是她第叁次看这本书,越来越觉得男女主角像开了金手指一般一路过关斩将,一对比起来,其他龙套角色就难过很多,比如其中一个叫“傀”的工具人,是小boss的养子、也是人体实验的实验品,以人肉为食、交合为力量来源,好不容易逃跑,找到了归宿,却不料被正派所灭杀,死不瞑目。依稀记得当初傀死的那一章,她还写了篇长评纪念他,难受了好一阵子。 这些不被其他读者过多关注的小人物,实则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而她越发觉得作者笔力惊人,这才一口气又看了一遍。 “叮!” 是通知铃声,她连忙解开锁屏,一看是向来高冷的作者大大给她的回复,惊喜得一蹦叁尺高,双手紧握着手机险些尖叫出来。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希望谁当男主角呢?是白、缚铩,还是傀?」 “诶?!”顾临渊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径直瘫软在床上,手机摔在一旁,屏幕莹莹地亮着,上面那条作者的回复格外显眼。 —— “顾临渊…你叫顾临渊,对吧?” “…还没醒?他下手也太狠了吧。” “妈的,不会死了吧…” 谁他妈死了你才死了你妈死了! 顾临渊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却发觉自己完全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四周一片荒凉,唯有一棵枯树孤零零地站在一侧,而她身下是… 草,断崖,幸好刚才没有翻身。 她晃了晃还有点糊涂的脑袋,又被自己身上类似于汉服的衣服给震醒了。 “我操,爷穿越了?!” “可以这么说吧。” 一个清冷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乎是立体环绕效果,顾临渊心头一紧,仔细回忆起自己看过的穿越文,试探性地问道:“你就是把我弄过来的人…?” “不是。”男人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是被锁在这处断崖上的孤魂,你可以叫我白清延。” 白清延?!不是男主角吗?! 顾临渊倒吸一口凉气,强压下内心足以骂娘的震惊,缓缓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清延沉吟片刻,“说来话长…”他似乎有几分窘迫,声音也不那么遥不可及,清冷的韵味淡了许多,染上些俗世的气息,“其实你们每看一次这篇小说,我们就会轮回一次,而最近的一次轮回,出了一点变故…” 他顿了顿,似乎在竭力回忆着。“我和姣姣正一起走上登仙楼,身后跟着修仙界四大家族的附庸,然后…秦夜来,也就是姣姣最好的朋友,突然动手铩了她。” 顾临渊瞪大了眼,她记得小说中秦夜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虽然出身修仙大宗贵为嫡女却毫无天赋,怎么会… “我也很震惊,”她能够想象到白清延苦笑的表情,配合他所说的、令人震撼的事实,“姣姣就直接在我身边倒下了,大家纷纷拔出法器面对秦夜来,可…她居然使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禁术,大家都不能敌手,最终她绑走了我的灵魂,将我囚禁在这里。一切都被改变了,所以整个世界被迫重启,目前,外界的时间是姣姣还在苏家的时候。” 她知道,这是小说第一章的开头,苏姣在接下来的半年里辅助她哥哥夺得家主之位,从那个不受待见的庶女一跃成为家主的妹妹,暂时摆脱了较为低下的位置,从而获得了前往千华宗修仙的机会。 “那我现在难道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没错,你就是那个被选中过来拯救剧情的人。”白清延很是诚恳,与他在文中对他人清高自傲的态度截然不同,“现在男女主全部归零了,如果放任剧情下去的话,还是会变成双亡结局,那样你永远都无法回去,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能够回到现实世界,求你救救苏姣……” “我要怎么做?现在就去弄死了秦夜来吗?”顾临渊能想到的最快捷高效的方法就是这个,但她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方案:“嘶……不行,这样的话苏姣也没办法进入千华宗。” 白清延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事已至此,剧情里的人物最好不要有缺失,否则…我也不清楚后果。” 顾临渊哀叹一声,正准备思考下一个方案,白清延突然匆匆开口:“糟糕…事情有变,我必须马上离开…记住,她是秦夜来,也不是秦夜来…不可以相信她…她修炼了强大的夺舍之术,切莫硬来…这是一个移形铃,如果她要对你动手,你就摇响它,会有人来救你!……”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一段话便就此消失了,顾临渊只觉得掌心里一沉,一个精致漂亮的银铃竟真就出现在手中,她尝试着晃了晃,是个哑铃。 “你好,被选中的救世者。” 一个略有几分阴柔的嗓音从空中传来,顾临渊立刻眼疾手快地藏好了铃铛,便眼巴巴地等那个神秘兮兮的家伙出现。 可是等了大概一刻钟,那人也不过说了这一句话,她揣测对方可能是在等她的答复,于是悠悠道:“没死。” 对方哽了一下,紧接着一阵低低的笑声从他喉口中发出,犹如精致的丝帛绕着她的耳郭拂过一瞬,差点让人酥了身子。顾临渊见不得这人装神弄鬼,便好整以暇地环臂等他现身。 还好他也不是个爱刁难人的家伙,笑完便在她面前陡然现出了半透明的人形,一张苍白的面具遮去了大半张脸,可仅仅是瞧着那优雅仰起的脖颈与细长的双臂便能下意识地联想到一副美人的容颜。顾临渊从不刁难帅哥,于是开门见山道:“你就是…?” 她刻意不说明白,寻思着如果这个帅哥够蠢说不定还会自报家门。 只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帅哥又轻笑几声,“没错,我就是你的系统。你所在的这个小说世界濒临崩塌,女主与男主达成了双亡结局,现在需要你去找出这个破坏秩序的人,然后——” 顾临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系统摇摇头:“不对,是爱上他。” 顾临渊裂开了。 帅哥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因为他策划这场乱序,是为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如果你能够爱上他、感化他,他就不会毁掉这个世界。” “嚯。”顾临渊面无表情,“敢情爷成了替身。” “毕竟这个角色很重要…”系统似乎是隔着面具无奈地扫了她一眼,像是羽毛轻轻掠过水面,撩拨起一片觳纹,“缺少他,世界无法正常运行,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 “你只需要全身心投入这场感情…况且他,嗯,长得好,身材也很棒,还很强,何乐而不为?” 顾临渊攥紧双拳,努力抵抗着帅哥温柔如水的目光,“这个世界的时间与外界时间是如何运转的?我在这个世界的状态是否会转移到现实世界去?” “不会,我向你保证。”系统又笑了起来,他周身被黑斗篷营造出来的阴沉气氛因而稍有缓和。 顾临渊难得没有去深究。她之前听闻白清延那一番话,心中早已对双方存疑,她现在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哪怕这个男人自称是“系统”、哪怕那个“白清延”确实可能是白清延本人,她仍然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那个夺舍的傻逼伪造出的假象。 ……那么,她到底是谁?她的定位又是什么呢? ——————— 更多小说请收藏:po18.us 第二章(1)谁他妈想当替罪羊啊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系统帅哥指了指头顶,“由于男女主角都重置了,所以目前没有人拥有主角光环,而你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如果你不改变原有剧情走向,男女主都会在经历七个生死考验后再次获得光环,然后经历轮回,所以你必须干涉这些剧情,将光环转移到自己头上。” “…你妈的,一定要走完整个剧情的时间?”顾临渊一想到小说里的薄薄几页纸,是主角团的几十年上百年,顿时倍感心累。 “倒也不必。”思索片刻,系统又道:“应该只要经历七个生死考验就行。” 抓阄好手顾临渊可没有放过他口中的“应该”二字,寻思着这家伙怎么这么业余?一点业敬业精神都没有…算了,反正一切都还是要她白手起家打拼的。 “那么我跟你确认一下,”她在脑内梳理了一下关系,大概总结出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现在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修仙天赋未知,没钱没权,未来不仅要爱上夺舍者感化他还要死里逃生七次拿到女主光环?” 操,怎么听怎么不想干。 帅哥颔首,“还有一点,你要确定男主是谁,然后博取他的信任,否则任务会比较艰难。” 顾临渊强忍住没有翻白眼,握了握拳,“……行。” 似乎就是喜欢看她这般憋着脸吃瘪的表情,系统那轻柔的笑声又徐徐传来,叫她起一身鸡皮疙瘩。“马上我就将你送往苏姣目前所在的泉宁城,由于传送消耗力量较大,我会沉睡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你要注意安全。”他温柔小意地解释道。 “毕竟我是个普通人,还是个世人眼中地位低下的女子,对吧?”她暗骂了几声菜比。 帅哥似乎流露出几分不忍,顾临渊没想为难他,挥挥手便将话题一笔带过了。“走吧。”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感慨了一下还是现代衣物舒适,“我还想早点回去吃黄焖桂鱼。要不是为了…呃 ,拯救世界,我今晚就能美餐一顿了。” 她本以为系统要专注于传送不会搭理她,本身她也没打算被帅哥回话,没想到他忽然望向她,很认真地咬字吐音:“会有的,我保证。” 她愣了愣神,没由来地笑起来——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由于这个身体尚且没有修炼,所以一次传送直接让她昏厥了——而这在这个男尊女卑到极点的世界里是一个大忌,毕竟她的长相并不难看,要是被随便丢在大街上,万一被那个傻逼给捡走了就完蛋了。 …还好,她醒来时一身衣物都保存完好,只是身在一个肮脏破旧、还散发着恶臭的巷道里,黑黢黢的,一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 她甩了甩头,再一看,发觉四周几乎都是腐烂的尸体,而自己身下正压着一具尚带余温的身体,微凉的触感令她胆战心惊,忍下心中震颤的惧怕,她微微垂眸一瞥,瞧见那人被黑发糊了半边的脸——对,糊,因为他满脸都是颜色新鲜的血液,连带她此前无意碰到的衣袖都沾染上了大片殷红。 操你妈的什么玩意!她怒骂一声连忙从尸堆上爬起来。看这晦暗的天色似乎几近黄昏,这时候若是不找个好去处,等天一黑被谁占了便宜都只能忍气吞声。一想到这里她又一次火气上涌,随便拂了拂衣服上的飞虫便强忍着恶心往外走,一步…两步…妈的,真不知道她昏了多少天,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这样下去估计连巷头都走不到就又要昏死过去了吧? 边走边骂,她却未注意到之前身下压着的“尸体”突然动了动。 “……她、她出来了!” 似乎有人惊叫一声,顾临渊闻言抬头望去,只见巷外竟是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他们的目光随那声音齐齐扫向她,一触及她衣裙上的血迹便转化为无限的憎恶与痛恨。 顾临渊怎么也没料到,一时间自己竟成了众矢之的。 更多小说请收藏:po18.us 第二章(2)谁他妈想当替罪羊啊 “就是她…!!” 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率先尖叫出声,肥大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她,面上血色全无,“就是她杀了大人!”话音未落,她又拉扯着一旁穿着打扮似官吏的人的衣服,声泪俱下:“昨日…昨日大人去那红灯馆,就是在这个魔女手下死于非命的啊!” ? 顾临渊满头问号。但她知道这时候开口否认撇清关系只会让事态激化,况且看对方这阵势她还真的百口莫辩,似乎是有人杀了巷内一家名为“红灯馆”的店铺的客人,结果她刚好传送过来,于是成了替罪羊。 惨。太惨了。 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没有问问系统帅哥,在这里死了会怎么样…她还没有泡够帅哥,她甚至连啵都没有打过,在爱情方面堪称寡淡。 对啊,她还没有泡到帅哥,怎么就死了呢。 妈的,这个绝不能忍,谁阻挡她泡修仙界的帅哥谁就给她爬! 一时间,众人都察觉到女孩的目光明显冷冽了几分,与几乎要溢出巷道的尸体相互映衬,形成一股巨大的威压,所有人迫于恐惧只好退开了更大的包围圈,甚至有一些胆小的人直接溜之大吉了。 按理来说她是普通人,就算这些官吏里没有混入修仙界的人她也打不过,还不如装得像一点就此束手就擒,显得好像不怎么怕比较明智。 “呵。” 女孩的长裙被鲜血染成殷红色,面容苍白却透露出阴冷之意,她下压眉头将人群横扫一圈,不屑的笑声自喉口溢出,可她的唇边不带一丝笑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人,又像是没有看任何东西。她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焦距。 操,好累,她可是有叁百多度的近视,能看清官吏的衣服已经不错了。 “尔等鼠辈,今日爷爷我便让你拿下又何妨!” 她扬声呵斥,目露倨傲之色,只见那握刀的官吏蹙起眉头,对后方的下属挥了挥手。其他人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些身为普通人的官吏上前,心里上下忐忑,一是怕眼前的魔女真的发起疯来,二是欣喜为首的金丹期修士尚未有所表示,说明这个魔女可能只是虚张声势。 于是顾临渊就很拽地被逮捕了。 她背对着身后惨不忍睹的巷子,没有留意到之前身下的那个男人悄然动了动,然后缓缓地支起了上半身,脸上依然血肉模糊,却由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而变得不那么违和。 其他人早已随着那几个官家的人看热闹去了,其他百姓也畏惧此处阴怨甚重而不敢有所靠近,他随便拢了拢身上的黑袍,露出背后的长尾,顺手撩开遮蔽视线的头发,竟如隐形人般径直走了出去、走进落日余晖下。 不多时,一声鹤唳划破昏沉的天穹,伴随着衣料摩挲的声响,一位白衣男人翩然落在他身侧,脸上的笑容温暖柔和,甚至带着几分圣洁。 黑衣男人侧眸,锐利如锋芒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他的脸。 “属下来迟,还请王上责罚,”白衣男人率先打破沉默,脸上笑意却未减半分,“只是我实在没想到…” 黑衣男人脸上也落了一分笑意,并不深入眼底,“毒未除。” 白衣男人一诧,竟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失控一次并不能全然清除毒性,我能感受到它还在体内…随时准备鱼贯而出、再次控制我的身体。”黑衣男人视线转向官吏离去的方向,蓦地低笑一声,“倒是莫名出现了一个…替罪羊。” “那姑娘从天而降砸晕你确实是我等始料未及的。”白衣男人叹息一声,话中有几分怜香惜玉之意,“我起初以为她是何等高人,指不定是千华宗那派的,不料确实是凡人,说不定还是什么寻短见的姑娘从楼上一跃而下…”当然,这后半段着实是说笑的。 而黑衣男人读出了他的意思,身后细长生鳞的尾巴轻轻扫了扫,“夜弼,与我行事说话不必拐弯抹角。” 被唤作夜弼的男人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向来心软,若是有人这样替他受难他定是要去解围的,可他又熟知眼前的王…他不会被允许做这些事的。想毕,他正欲前去解救,又忽然被男人伸手拦下。“王上?” 黑衣男人眉头微蹙,冷声道:“我亲自去。” “为何…?”夜弼甚是诧异,毕竟自家王上刚从毒性发作中脱离出来,若是为此所牵连再次毒发,后果不堪设想。 “金丹。”黑衣男人皱着眉,“其中混入了一个金丹期修士,昨晚动静太大,千华宗想必已经有所察觉。”无论是将那女子视为自己设下的诱饵或是真正的魔女,都会加重防备,以他和夜弼的力量尚且不用担心进退,只是城中仍有叁支跟随他的小队,不得不谨慎小心。千华宗身为修仙大宗,早已他这等魔族不和,必定会下血本围追堵截。 不如…就此制造一场混乱,借机带队远离。 夜弼跟随他已有数十年,自然了解他的想法,不用点明便知晓他的意图,犹豫片刻道:“我随你去…?” 男人摇头,“你整备队伍,离开泉宁。” “缚杀,你身上还带了毒。”夜弼面上依然温和,可言语之间却暴露了内心的焦虑,一时间也不顾礼数尊卑丢了敬称,“若是出了岔子……” 他陡然顿住,话锋一转:“你是不是还在惦念蛇母大人的遗物?” “是。”缚杀没有遮掩,坦坦荡荡地颔首承认,“属于母亲最后的东西,我必须夺回。” “至于那个女子,我只负责一箭,之后是生是死,自看造化。” 一面说着,他一面从指末的纳戒中抽离出一把内里纯黑、外面包裹着一根根蛇骨的弩,一触碰到他的指腹,那些肋骨立刻外张,像是蛇类摆出了极具攻击性的姿态。缚杀用另一只手抚过弩面,算作安抚,那些呲开的蛇骨立即收敛起来。 他留意到夜弼的目光在触及弩的瞬间沉下几分,眉头微蹙,但他只是垂下眼,熟视无睹地跃上巷道围墙,极快地远去了。 ---- 早上好,以后大概就是每天更新1000-2000左右的文,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更新,什么时候vpn给力什么时候更吧(。) 第三章(1)爷要饿死了,傻逼 顾临渊被将近十个佩刀小吏团团围住,由那位之前拿捏决定的官吏带头,其余人将她推推搡搡地往前带。这个世界里,女性地位比现实中的古代还要低下,她觉得自己没被挑在刀尖上走已经够意思了。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几个小吏嘴附耳地念叨着什么“真人”、“真君”,眯了眯眼没说话。 真君级别的人物,对应的就是元婴期的修士,据她所知,白清延所在的千华宗内能够称得上“真君”的人不超过十个,其中有几位长老便是,他们的名字显然是作者敷衍了事的成果:赤元、橙元、黄元、绿元、青元、兰元、紫元。 其中这个紫元似乎是…魔族中人,傀就是他的实验品。 只听得一声“到了”,她猛然抬头,入眼便是红瓦橙砖的衙门,两侧立着白润如玉般的石头雕琢的狴犴,院内似乎还栽了些不知名的树,枝叶茂盛到直接探出墙外——不愧是第一大城泉宁,建筑就是气派!看得她这个身无分文的人一阵牙痒痒,心里那叫一个酸啊。 那个为首的官吏在门口站定,片刻,一位看上去贼眉鼠眼的中年人从衙门里走出来,姿态倒是挺胸收腹标准走姿,就是背似乎天生是驼的,怎么挺也挺不直,倒显得有几分滑稽。 “绿元师叔。”为首的男人一拱手,周围立刻炸开了锅:“这就是千华宗绿元真君?!”那位妇人更是哭天喊地起来。 中年人点点头,一双小眼在她身上滚来滚去,然后缓缓提气,冲周遭百姓又点点头:“诸位放心,妖女已经捉拿到了,我等定会为民伸张正义。”话罢,他踱步上前,似乎想要细细打量一下这个看起来像普通人的少女。顾临渊也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主,面对元婴级别的压迫力强咬下唇硬扛下来,等到他走至身前,才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抑制气息和力量的术法很痛苦吧?”绿元真君捋着本就没几根的胡须笑道,一张很反派的脸配上这阴阳怪气的话就更加欠扁了。顾临渊连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直白道:“爬,别在老子面前乱晃。丑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丑还他妈不自知。” 四周一片哗然。 “这…这女子怎么如此不知廉耻!”有人怒喊道。 “这种没有教养的妖女就应该丢进最脏的窑子里去!死在男人胯下!”又有人起哄。 衙门是在闹市区,这一喊倒是围了不少人。绿元真君倒是没那么大的反应,不过也涨红了脸,一连好几个“你”下来,又得了顾临渊一个白眼。 他一时火大,冷下声音道:“听说魔族女性声娇体软,能同时在好几个男人下承欢,今日之后便让你尝尝千华宗的双修之道,以正本君威名!” 嚯。 这个双修她是知道的,其实就是做爱,没天没夜地做,两人的阴精和阳元互相交合得以融会贯通于全身,对于打通经脉提升修为很有帮助…不过她不太喜欢:插过别人的东西再来伺候她?给爷爬。 敢情这个孤儿是看上她的身子了。顾临渊面色不改,于是那层威压又加重几分,她的喉口一阵腥甜,很快涌出血来,绿元真君见威压起效,便得意洋洋地摸着胡子站到一边去,“我早已在衙门内布下锁魔阵,哪怕是你的上头、那位缚杀魔王来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们魔族的阴谋不可能得逞!” “好!!” 不知有谁起头,大家都被他一番正气凛然的发言感动到、一齐鼓起掌来,似乎这下,他丑陋的外表形象也能因此美化几分。 又有几位穿着千华宗弟子服饰的人走到绿元旁侧来,鄙夷地看着她。 傻逼!顾临渊理都不想理,直接将头扭到一侧去了。 ---- 掌声、雷动的掌声。 震动、剧烈的震动。 空气被人们的热情融化在手掌的拍击声中,每一份音节,都完好无损地送到屋顶上那人的耳朵里。 聚集的人群,中间是…旁边是…不一样的震动,还有…热。 男人原本黢黑发亮的瞳孔在眨的一瞬间化为锋利的竖瞳,所有感官全部开启,居高临下地将所有信息尽收囊中。他的视觉并不敏锐,凭借空气的震动以及热感官仔细搜寻一圈,就在视线触及人群正中央时,微微一愣。 不会错了。 确认好姑娘的位置,缚铩抬起单臂,蛇骨弩对准了绿元的背脊。他对自己的准星十分自信,甚至自信到先挪动长靴飞了一片红瓦出去,正中那位妇人的眉心。 “啊!!!”妇人惨叫一声,额上顿时血流不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绿元到底是元婴期修士,立即往身后的屋顶上看,果真望见那一道瘦削的身影,手握几乎有他半身高的弩,身后的蛇尾时不时甩入视线中,似乎十分悠闲自在。 “缚铩!!”他几乎是当即瞠目怒喝。 ---- 作者嘚吧嘚:对不起…网站又把我的sha字给屏蔽了…我就又换成“铩”了。 第三章(2)爷要饿死了,傻逼 他这一声可不得了,所有人瞬间闻声而动,在视线触及那细长蛇尾和锋利竖瞳的刹那间惊惶起来——那可是缚铩,那个被称为魔王的家伙!!一时间,围观的人们作鸟兽散,不时还有人惊叫的声音,场面一片混乱。 缚铩沉默不语,堪堪举起蛇骨弩、扣动扳机,动作轻松得宛如闲庭信步。 那些弟子尚未反应过来,一支弩箭已极快地穿过他们,径直命中了妖女的脚边,强大的气流冲击地面,掀起无数飞沙走砾,迷乱人们的视野。顾临渊亦抬起衣袖半掩脸面,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知为何,这些尘土在被气流震起的一瞬间,她的双目突然涌起一股热流,再睁眼,四周的一切事物都宛如3D建模般立体地呈现在眼前,那些沙尘对她完全不起作用,现在她只想看清小说中描述的、长得惊为天人的缚铩,到底有多好看。 “净云、尚景留在此处看管妖女!”那尚且挂着官服的弟子突然大喝一声,“其余人随我,协助绿元师叔捉拿魔王!” 话罢,他便飞身而起。屋顶上,缚铩已与那元婴期的绿元真君缠斗起来,尽管他的主武器是远程的蛇骨弩「袭」,但他的近战肉搏能力绝对不输那些大宗长老甚至是掌门,否则也不可能被称作“魔王”了。顾临渊细细看了一会儿,等到周围得令的弟子已经飞上去协助长老,她趁着烟尘未散,蓦地拔起脚边的箭矢,趁最近的那名弟子身陷沙尘,便狠狠向他扎去! “妖女欲逃!抓住她!”那名受伤的弟子也并非蠢材,连忙冲旁侧的弟子喊到,那人上前一步,手中已然带了束缚的仙法准备将她捆住,不料一道禁制如电光火石一闪而过,他的仙法竟被弹回了! 这一切顾临渊都没有留意到,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纵使这具身体又饥又乏,可她唯一活命的方式就只有跑,她只能跑、跑、跑!不停歇地跑着,穿过闹市、巷道,繁杂的街道迷乱了她的眼睛,她如无头苍蝇般不知疲倦地逃命……最终停在了之前那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前。 里面的尸体依然散发出恶臭,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恶心了。 似乎有一股温和的力量轻轻拢着她,然后缓缓凝聚成虚体,她欲回头看看,却发觉自己已然丧失了所有力气,尽管很想躺下去一瘫了之,可望着那一地脏兮兮黏糊糊的血污,她强大的洁癖支撑着她,单凭一个骨架子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已经……没事了。”阴柔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她的喉头哽了哽,想骂没能出声。 “怎么了?”系统担忧地将她虚虚地搂进怀里,算是劫后余生的安慰,“你别怕,第一个考验已经过去了。” 顾临渊:“……”爷要饿死了,傻逼! 似乎是能够感应她的想法,系统面对她蹲下身来,白皙的手指一寸一寸抚摸过她的脸颊,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哪怕她再没力气,依然能听到他絮絮念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妈的,这个帅哥怎么一副她出事他就要陪葬的架势? “抱歉,我并没有想到传送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如此大的消耗,可惜我没办法显出实体帮你做些什么,方才放出禁制牵制他们助你逃跑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一时有些赧然,支支吾吾片刻又道,“不过我通晓禁术,如果你愿意学,我可以…教授你,这样你可以将这些尸体炼化为力量。” 禁术? 顾临渊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想起之前看过的剧情中,除了傀他爹,也就是紫元真君以外,好像没什么人会用禁术…啊,现在要加上一个备选:秦夜来。 这个系统到底想干嘛?当她傻子好玩呢? 禁术哪是学一学用一用那么简单的事情…这玩意被仙修唾弃也就算了,就连魔修也嗤之以鼻,她若是学了,日后被发现哪是被凡人官吏抓起来的事? 顾临渊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系统让她学禁术一定是别有用心的,如果她拒绝了反而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就你妈麻烦。 ---- 漂亮的紫色瞳孔微微收缩,男人敏锐地察觉到来自非千华宗弟子们的一股不明力量,在衙门下方构成了一道屏障,很快,那个姑娘如风般跑出了热感应范围。 那一箭她利用得很好,不枉他展开神识与她共享视觉,只可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聪明的女子就算入了修仙界也不过是敌方的一枚棋子…他不在乎,手下亡魂多一个少一个、早一点晚一点于他而言意义不大。 将神识收回。他玩味地眯起眼仁,倒是对那股神秘力量起了兴趣,这与他手下一名位高权重的魔族似乎同源,而那个人…他面无表情地掐断了这段思考,退身以弩身抵挡住绿元的一刀。 中年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魔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缚铩冷眼望着他和自己身侧站成一圈的弟子,目光里充溢着不屑,他的手指甚至很轻松地垂下,没有去碰一触即发的扳机。 直至所有的千华宗修士开始掐诀,他才微抬一侧眉梢:“锁魔阵?” ---- 作者嘚吧嘚:已知缚sha的名字被放在了章节里,我们并不清楚在发布之前他叫缚杀还是缚铩,这个理论我们称之为薛定谔的缚sha。 第四章(1)给钱,不给就滚蛋 绿元真君哈哈大笑:“现在想跑已经晚了——”话罢,他双目圆瞪,气势汹汹地一挥手,“收阵!!” 霎时,衙门下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阵法,将上方的天空一并笼罩下来,无数锁链自地面腾起,交错飞向正中心的魔族,这种锁链专门针对魔族而制,一旦触碰到便会失去所有能力,变成一个废物。 “我要为那些死在你手下的弟子、为我兄橙元真君报仇!”绿元面容狰狞地望着无动于衷的黑衣男人,驱动仙力再次朝他斩去,却见他像是故意为之似的,几乎没有挣扎便安然套上了锁链,他的刀刃一顿,难以预料到他留有何等后手,心想或许只是他自觉穷途末路、丧失战意罢了,于是继续挥砍下去。 “是的,”缚铩颔首,“确实晚了。” 铛! 话音未落,绿元的整只手臂已从肩膀上被撕扯下来,连带他的法器一起,“哐啷”一声,刀面落地的脆响震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血溅叁尺。 黑衣男人依然被锁链紧紧束缚着,眉眼沉静。 “你…你……!”那个已到金丹期、足以被称为“真人”的弟子指着他,半句话说不出来。 只见魔王的脖颈上已爬满了漆黑的蛇鳞,细细密密地遮掩了所有皮肤,看似如肌肤一般柔软,实则坚比玄铁,方才绿元那一刀,便是砍在鳞片上。 缚铩终于抬起正眼看着尚且浮在空中却摇摇欲坠的绿元真君,浅紫色的眼睛如暴风雨前的海面般平静温和,仿佛不似那杀人如麻的魔王。 他终是冷冷地笑起来。 天穹骤变,片刻之间便是铅云沉沉、闷雷震震,隆隆巨响似是有毁天灭地之势,那些云盘踞在阵法上空,猛地一道惊雷劈下,直贯中央。 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便浸泡在天雷之中,毫发无损,倒是身上的锁链,伴随着阴风怒号、电闪雷鸣,竟是如抽丝剥茧般层层脱落,仿佛它们也在害怕这个叱咤风云的王。 “雷……你怎么…!…”这阵法里,居然全是絮乱的雷电?!他不是只会用弩吗? 绿元真君颤抖着,他惊诧万分地看着重归自由的男人,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而其他弟子更是如此,他们不敢想象,这个平日的战斗里似乎只有元婴中期的魔王,居然有引天雷的强悍能力。 缚铩在笑。 “嗯,”他的手指缠绕着闪电,一簇簇电光将他本就阴沉的脸衬得宛如修罗再世。 “晚了。” ---- 顾临渊的指尖滋滋冒着黑气。 她的表情有几分嫌弃。 帅哥系统在一旁安静地漂浮着,虽然面具下露出的部分总是让人在怀疑他依然没能从刚才的危机中走出来,但好歹他没有继续搂着她神神叨叨。 尸体被炼化了几具,约莫是她的身体尚且弱小,不需要大量的死气来浸润自己的神魂,一会儿便恢复了体力和精力。 “顾…”帅哥缓缓开口,“你刚才看到缚铩了,对吗?” 顾临渊一怔。 对啊,她看到了。 不过……缚铩……长啥样来着…… 她之前只顾着逃命,神经受了刺激,一时也记不太清魔王的模样了,总之应该是……帅……吧。 面露几分难堪之色,大概是因为痛失帅哥漂亮的颜,顾临渊咋吧咋吧嘴,有些失望,“看是看到了…不过不记得了,唉。” 倒是系统帅哥似乎松了一口气,温和道:“由于历史的必然性,所以被定为最大反派的角色是必定会死的,而男主角和女主角也必定会在一起,所以…”他知趣地停在此处,留有余味让她自己揣摩。 不过顾临渊更在乎的是另一个点:“什么?!我记得小说里这个铩人案始终没有抓到犯人,那岂不是我注定不会挂在那里?”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那她跑什么啊! 系统似乎一下子被她问住了,沉默良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她便也不自讨没趣,收拾收拾刚才为了弄禁术在地上画的法阵,起身就往外走。 “…你打算去哪?”系统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讨论刚才的话题。 顾临渊没理他,倒是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啪啪响。 她现在身无分文,又从衙门口死里逃生,不出几日她的通缉令就可以满城飞了,按照目前的时间轴,苏姣至少还要家族内斗个五个多月才能辅佐同母兄长苏拂清上位做家主,把婚约推掉,然后借机获取前往千华宗的名额。这么说来,她还要逃命至少五个月…… 半年后,苏姣会在去千华宗的路上解救父亲为副宗主的秦夜来,与其成为好闺蜜,而秦夜来会是她未来在千华宗的最大靠山,那么她就必须找到秦夜来的必经之路、抢先一步解救她了。 在此期间,她最好老实本分地扮演一个对于剧情无关紧要的角色,放任小说发展… “要不,”她想了想,终于开口道,“我们去流浪吧,把泉宁、安华、晋州、长永四大主城游个痛快!”不过这四个城池相隔甚远,她当然只是说着玩玩的。 谁料系统帅哥似乎又当真了,郑重其事地冲她点点头:“好,你先找机会易容,我们再一起去流浪。” 他似乎刻意加重了“我们一起”四个字,目光柔和缱绻。 ---- 作者嘚吧嘚:我一般早上起床更新,但是有时候一觉睡过头了就…就很晚才会想起来要更新,当然啦,如果我是晚上更新的话一般是打方舟和光遇去了哈哈哈哈哈。 我尽快去和客服反映这个屏蔽字的问题(对手指),实在是太难了。 顺便,要是剧情有什么疑问或者喜欢哪个角色也可以留言互动嘛,评论我都会看的,你们的支持是我写作的动力gt;lt;。 第四章(2)给钱,不给就滚蛋 顾临渊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避开他温柔的视线,轻轻点头:“不过先得想想逃避追捕的问题,我可不想整天一千米冲刺。” 她朝着他微微一笑,摊开手掌。 “据我所知…易容面具,要钱对吧?” 给钱,不给就滚蛋! 系统帅哥:“……” 他摊开手掌,左右翻了翻,示意她自己没钱,然后摆出一副委屈极了的作态。顾临渊哪里不知道这一点,只是逗他觉得好玩,笑着摆摆手:“那先拨出一点时间来,我去苏府探探当前进度,再玩也不迟。” 系统当然是随她的意,正欲替她施一个净尘术,谁料她竟摆摆手:“卖惨嘛,总得装得像一点。” 他一颔首,眼中多了几分兴趣,便只是给她指了苏府的方向。顾临渊笑着应下,眸光却在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冷了下来。 她方才就是在试探这个系统,看来他只能从法术这种虚无缥缈的地方对她加以影响,而无法给予具体上升到物质层面的东西,这可有点难办…… ----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送入与泉宁相隔不过数里的都城西京,宏伟壮观、气势浩大的皇子府中。 “什么?” 面容狠戾的男子凤眸一扫,几乎是不敢相信密探送来的消息,“苏铮然死了?!” 如今前有太子长兄和精明的二哥,后有备受父皇宠爱的四弟,他本以为如履薄冰、噤若寒蝉地生活能够掩盖住自己往泉宁延伸的势力,没想到竟被人先一步做掉了棋子…一阵滔天怒意泛上心头,他抬手掀去案几上的卷轴:“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皇天之下后土之上谋害朝廷命官!” 那探子踟蹰片刻,战战兢兢道:“是…是一名凡人女子……” “胡说八道!”叁皇子怒不可遏,“你当我真是糊涂,会相信一名凡人女子能杀掉武力高强的苏将军?”更何况他身边还是不少修士作为护卫,怎么可能?! 探子更是哆嗦起来:“大人…小的绝无欺上之意,可事实却是如此!方才泉宁衙门那边,已经准备将人压去庭审了!在场的还有信临真人,他证实了那女子毫无修为……” “报!” 叁皇子猛地抬眸望向眼前匆忙闯进来的手下,强压下火气问道:“何事?” 那手下顺了顺气,似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启禀主上,那女子是魔王手下的妖女,方才衙门口,魔王来救,妖女已逃…” 叁皇子一时只觉得心火直冲,他横眉扫过府内手下,其中不乏隐匿阴影之中的暗卫,被他这透彻的一眼瞥过去,再是武功高强的人也难免战栗。 “魔王?缚铩此人怎会参与凡人的斗争,他不是向来不屑一顾的么?呵……”他怒极反笑,一张俊朗的脸愈是戾气满布,“来人,给我查清那名女子的来历,若真和缚铩有瓜葛……” 铩意微露,他以眼神示意一众手下,薄唇微挑,“缚铩近日绝不可能出泉宁,你们给我找到他,试探他的口风,若是不能为我所用……” “可是主上,”那名手下唯唯诺诺道,“缚铩连绿元真君都毫不困难地杀了,我等……” 叁皇子凤眸微眯,相较于方才的怒意滔天,他似乎更在乎能否把这位已经卷入政治斗争的强大魔王收入麾下,哪怕不能,也要抓住把柄加以控制。总而言之,这种人不能用便要斩草除根,到头来他还能赚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 “联系白宗主,”他的手指轻轻叩在白玉扶手上,眉眼稍霁,“告诉他,本王有一份好礼……” ---- 顾临渊装死似的躺在苏府外墙侧,脸上抹满了污泥,甚至有一些细碎的伤口和淤青。 为了把戏作全,她特意在那条巷子里捯饬了好久才弄出一身伤,看得系统帅哥心疼不已,几次都想搂住她以制止她的自残行为,不过都被她以“男女授受不亲”给拒绝了。 “你确定这方法真的有效?”系统帅哥忧心忡忡地望着虚弱的她。 “那当然,”她气若游丝地答道,尾音却带了几分少女的俏皮,“叁刷作品的人要是不懂得女主角的软处那还看个屁的书…”话罢她怕他继续担心下去,只好咳了咳嗽,把沙哑的嗓音转换回来,又是一副平缓温和的嗓音:“你看,我都是装的,你别担心。” 系统帅哥点点头,似乎有些不甘地退到一旁,顾临渊留意到他的右手似乎攥紧在身侧,但她察觉不到他的怒意,只能记下这份反常。 她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他的关心看起来毫不必要甚至有些成为了她的负担,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第五章妈的,好累 苏姣一大早出门便听到一阵低哑的呻吟,似乎夹杂着哽咽。 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是谁在苏府外,一旁的丫鬟春花忙提醒道:“四小姐若是再不快些可要错过马车了!” 是了,苏姣有些恍然,自己已经重生到几百年以前,现在的苏姣还是一个倍受欺凌和冷落的四小姐,处处都要看人眼色,甚至连丫鬟都能欺负她,而她也只能逆来顺受。 一个月前苏家家主,也就是她的祖父去世,身为将军的苏铮然自然接替了家主之位,他向来不待见她和兄长,于是她从一般的院子里搬到了最冷清的一座别院,可是前日突发险情,苏铮然竟死于一位普通女子之手,于是家主之位就此空置……这些事情她前世都有经历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接下来的家主便是苏铮然的儿子苏穆秋,兄长也是死于他之手…… 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眉间泛起厉色。一朝重生,她绝不能让从小相濡以沫的兄长惨死他手,这个家主之位……她必须替兄长夺来。 目前苏家情势如一团乱麻,她打算趁乱出门寻找靠山助力兄长夺位,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别院的四小姐。侧门的马车还是兄长竭力帮她安排的,她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四……小姐……” 蓦地,她听到那个声音颤颤巍巍地喊了她的名号,苏姣这人向来宅心仁厚,哪怕春花再叁催促,她也不由得放慢脚步,低声问:“谁?” 顾临渊见有了回应,连忙趁热打铁:“我就知道……四小姐仁心,能够挽救奴……”她刻意发出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声,就不信不能把女主吸过来。 果不其然,苏姣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不远处,“你是……?”她很疑惑。 疑惑就对了。顾临渊继续压着嗓子道:“奴……奴从郊外来,是、是逃婚来的……” 似乎是忆起往事,她哭得更凶,“奴自小不被家人待见,作为工具被……被许配给一个浪荡修士!…奴没有法子,听城郊有闻苏府上上下下都是善人,便……便是慌不择路……” 嘛,刚好和苏姣前世的故事重合了,多棒啊。 “你这贱奴,瞎说什么呢!别以为我们小姐好诓骗!”春花一想到出府事宜,连忙打断她的话,一双秀眉紧紧蹙起。 苏姣一听,丫鬟不懂,可她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同病相怜。前世她也是被家里强行许配给一位元婴中期的真君,结果居然被当成了药,置于炉鼎中炼化,受尽折磨咬舌自尽……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遇到了和自己有着一样遭遇的人,连忙柔声道:“姑娘别急,这苏府……唉,许是那人诓你的,你若是被接济了恐怕也不会好受……” 她没想到对方更是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口中骂道:“这天铩的宋黎…!若不是他在郊外看中了我……” 宋黎?! 苏姣心头一颤。这不就是当初她夫君的名字吗? 春花也甚至惊诧,她也知晓小姐即将嫁给一位名叫宋黎的修士,可没想到居然和这个姑娘口中的宋黎撞上了! 这个……混蛋!! 苏姣眉眼顿时冷下几分,有了这一出,她在心中很快有了决断。“姑娘,你跟我回府吧,就当是我在外面买的婢子,好歹有吃有住,只是我……” “苏府那些风言风语奴也是有听的,奴不介意小姐的事!”顾临渊破涕为笑,衣袖抹泪时不小心露出了好几块淤青和血污,令人触目惊心。 苏姣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些,有了上一世的教训,这一世她格外警觉:“这是……?” 顾临渊又红了眼眶,抽抽搭搭道:“是奴一路赶来,险些被那些个虚伪的官家子给玷污……打出来的!” 毕竟是富贵大族的小姐,她又何尝不懂人心险恶,这一番话只叫苏姣更是对这来路不明的女子怜惜有加。 等到跟随她进了苏府,顾临渊这才吸了吸鼻子咽下一口唾液,看着系统帅哥露出必胜的笑容。 妈的,好累,好在计划通了。 另一边,春花丫鬟冷冷地瞥过她一眼,憋出一声低哼。在她眼里,这个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女子身上疑点多得是,说到底估计就是个意图装可怜赖上苏府吃软饭的蠢人,口口声声说着不计较,估计被为难几天也要落难而逃了。 系统倒也不语,只是透过面具目光灼灼地望着忙前忙后的姑娘,轻轻舔了舔下唇。 不过,苏姣这一次的出行计划算是泡汤了,原本苏穆清竭尽全力为她安排的马车、接应的人手自然也随之报废,苏兄长有些愠怒,毕竟不知道自己妹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好忍着怒意来别院见苏姣一面。 到底是在大家族内尤为严格的男尊女卑教条环境下生存的男人,苏穆清只对苏姣态度缓和,而面向破了相的顾临渊和一旁静候的春花时脸色顿时一黑,只不过端着温文尔雅的架子冲苏姣道:“就是这些不明事理的丫鬟坏了你的事?姣儿若是嫌弃,处理了便是。” 倒是很会装嘛!顾临渊这次难得没翻白眼,她知道苏穆清的生长环境不允许他表露真性情,这副欠扁的傲慢模样也不是他的错,正所谓要怪就怪这操蛋的世界设定。 “是姣儿不好,”苏姣轻轻拉扯住苏穆清的衣袖,泪眼婆娑道,“是姣儿不懂事,坏了兄长的一番好心……姣儿…真当是该死的…” “姣儿千万别这么说!”苏穆清一听“死”字顿时慌了神,连忙起身扶住看似摇摇欲坠的苏姣,“母亲早早过世,只怪为兄没有修仙的基础,只能靠考取功名来换生存的机会……是兄长的错、兄长的错!” 他这一番话说得苏姣心头一阵绞痛,又回忆起上一世苏穆清惨死的模样,一时泪流满面,梨花带雨。 顾临渊不能共情。她只是觉得苏姣作为女主,她前世是真的挺惨的,但她也没法像春花一样跟着哭得很起劲,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心想一会儿得去洗个澡,妈的臭死了。 苏穆清不过是个儒生,也算是一个文艺青年,眼看着胞妹哭得落花流水,而自己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也只能红了眼圈,哽咽着安抚多愁善感的苏姣。不过顾临渊见识过变强后的苏姣,哪里还是现在这副模样,虽然那份灵气还在,不过感情似乎淡泊了许多,而那种淡泊之下,她可不觉得是全然平静的心。 在某种程度上,顾临渊总觉得自己第一感准到爆棚。 一双兄妹哀愁好一阵,终于有停歇的势头,而苏穆清早已被苏姣哄得忘记了来此处的目的,一心只想着如何安抚好胞妹,不得不说,吃瓜群众顾临渊还挺羡慕她有这样一个体贴的哥哥的,不过若是站在丫鬟的角度,她之前恨不得把鞋甩他那张臭脸上。 “姣儿不敢了,此番实在是姣儿胡闹,”苏姣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眼中充溢着属于主角的坚定信念与决心,“但姣儿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我始终相信,家主之位是兄长的……” 苏穆清一把捂住她的嘴,几乎是大惊失色地望着她:“别乱说!这种违背宗法的事情怎能容你胡说八道……” 苏姣一把扯下他的大掌,目光坚定不移地望着惊慌失措的哥哥,“兄长,我是真心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你难道真的能够容忍我们在这荒凉的宅子里被欺压一辈子?” 苏穆清愣了愣神,他确实有考虑过分家,但前提是他的势力足够强大,而目前他在朝中也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怎么比得上长兄苏穆秋?于是他迟疑了,目光带着一分期待望向自己印象中一直唯唯诺诺的胞妹。 “依目前形势来看,秋哥哥定是要稳坐家主之位的,可那样一来,我们又如何好受?此前他父亲就对我们很不待见,难不成换了他,我们便能好过?清哥哥莫要被花言巧语乱了神,唯有……才能保得我们兄妹安康。” 苏姣一番话算是彻底解了苏穆清心中的结。他此前还在犹豫是否要与苏穆秋对抗,可是如今一想,横竖他们都只有一条绝路,不如奋力一搏,说不定也能够翻身上位……他握着胞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无论姣儿做什么,兄长都支持你。” 见自己的好言相劝颇有成效,苏姣垂眸微笑着,从方才冷静理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又恢复了姑娘家的羞涩。她扭捏半天,最终轻声道:“我……我只期望能够嫁予一个我心悦的男子,不要那劳什子婚约……” 苏穆清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最疼爱的胞妹去别的男人手下遭罪,一听又不是什么难事,若他真能坐上家主之位……“好,”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兄长答应你。” 算是搞定了苏穆清。 顾临渊悄悄打了个哈欠,她其实挺期待跟随苏姣的成长,不过她的出现会化作一只蝴蝶影响苏姣的未来,自己也很可能在凶险的后宅中搭上性命。既然如此,她不如在宅斗前期观望一阵,依靠自己看过的剧情来赚点生活费,只要等到上了千华宗,她就不愁没机会干涉剧情了。 谁知这个小动作被春花瞧见了,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胡乱抹了抹眼泪,出言不逊道:“你也看到了,二公子对你这等奴婢没有兴趣,别仗着小姐可怜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嚯,敢情自己又成了意图勾搭苏穆清的荡妇,这宅子里的人想象力还挺强的。顾临渊懒得理她,刚想找点事做,就听见苏姣温柔的声音:“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脑子转了一圈,旋即垂眸,轻声道:“我叫顾咸鱼,咸菜的咸,鱼儿的鱼。” 此话一出,整个冷清的院子里似乎都有了一股味儿。 苏姣倒是不介意,反而柔柔地笑起来:“好啊,那就唤你小鱼吧。” 不愧是女主啊。顾临渊平生第一次对于戏弄人萌生一点点惭愧。 ---- 作者嘚吧嘚:再牛逼的VPN也有失灵的时候,昨天没办法更新,今天就一次性更新一大章,希望大家能够谅解呜呜。 第六章(1)管好嘴巴收好妈 苏姣是个做事利落的人,当晚顾临渊就已穿戴整齐地在别院里留下了,只不过前往柴房取伙食时总遇到些挤兑人的丫鬟,春花在这个时候倒是和她通气的,见她不恼也不急,便把那些飞扬跋扈的人都悄声给她“介绍”了一番,叫她日后看见就绕着走。 唉,她也很想非常狂拽酷炫地说“绕着走?不可能,老娘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打狗也要看主人”,但是一想想自己现在无依无靠一贫如洗……还是算了吧。 反正等苏穆清坐上家主之位,苏姣也是要把他们给挨个弄死的,大仇晚报也没什么关系。 “你是怕教训了他们导致剧情被破坏吧?” 一直沉默的系统帅哥突然开口道。 顾临渊眉头微蹙,趁着没人冷冷地望向他:“你读我的心?” 系统摇摇头,“我猜测你会想要以牙还牙,因为我了解你的性格。” “就像昨天,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打算苏姣的计划,难道不也是因为本身的剧情中,苏姣就被人缠住而没有去得了吗?” 顾临渊突然觉得他这张看不见的脸有点欠扁,但一想到手打在面具上痛的还是自己,于是悻悻地收回了这个想法。 “管好你的嘴巴就是收好你的妈。”她下意识地喝道。 系统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了,她才听到他因微不可闻而更为阴柔的声音。 “……我早就一无所有了。” 这回轮到她发愣了,平时让人丧失亲人的次数太多,难得一见这么惨的。思索片刻,她低低地道了一声“抱歉”。 系统帅哥似乎在低笑,那双她向来摸不透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视片刻,终是一言不发。当然,顾临渊也懒得理他,这种惯于摸透他人的人只会让她感到畏惧和警惕。 短暂而平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 深夜,繁星悬缀于紫黑色的幕布下,隐约可以透过单薄的云望穿到高空的月,当阴冷的白光如轻纱拢上青瓦屋顶,亦在无言中将男人修长的身型勾勒。 缚铩的鞋尖抵上屋檐的一片瓦,终是从长时间的轻功遛弯中停下来,细长的蛇尾微微扫过小腿腹,他回过头望着无垠的夜色,良久方慢悠悠道:“出来。” 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自四面八方响起,不出几时,他面前星罗棋布的建筑上已站满了人,或是道袍加身、或是黑衣遮面…他并不感兴趣,哪怕交战再多次,他们也无心卸下骄傲去了解他的特性——比如对震动的敏锐感知。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已全然暴露在他的感知系统下,可对方却全然不知。 无妨,他也不过是凭着那零星的好奇和他们兜兜圈子,最后停下,也不过是因为那一点好奇被消磨殆尽了。 被无数热源包围着实令他不适。 为首的黑衣人一作揖:“缚铩大人,我们主子想和您谈一笔交易,还请移步府上详谈。” 缚铩微抬下颔,一时竟有几人下意识地偏转视线角度。都说魔王的左眼藏着灭世之力,因而时时刻刻都有被下了咒的符封锁着,又用刘海加以掩饰。尽管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但依然有坚信不疑的人。他暴露在外的右眼眯了眯,渐渐起了铩意。 他缓缓道:“...你是谁的人?” 黑衣人显然是料到他会这样说,语调波澜不惊地回答:“等到府上您自然就知道了。” 空气静得被感官无限压缩,细微的呼吸声得以被放大成为所有人耳畔的轰鸣,铩气更是难有容身之处,气氛平和得就像一次真诚主导的会谈,双方势均力敌且谈笑风生,毫无将对方抹铩殆尽的意味。 “我不想动铩手,”缚铩淡淡地移开视线,“…走。” 这下黑衣人有些始料未及,他实在过于直白,甚至都不给予内心的揣测一份敬意。“你哪怕铩了我,也不能动主子,何必纠缠不清?” 低沉的笑声自男人喉咙里溢出来,他难得笑一次,哪怕笑着脸上也没几分笑意,仿佛这只是走个过场的形式而已,往往这样才让人觉得格外可怕。“天道不允许人王被人王毁灭是不假,但你又如何确定——你们家主子真是未来的人王?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要的我给不起、魔族更给不起。” 无论是人族或魔族,在势力争夺时往往有逃避罪罚的一套手段,他这话自然意思就是不介意使用这一套手段来控制人王的走向。 黑衣人心里略略有了定数,但他仍希望最后挣扎一番:“若有您相助,主子定成人王,那时亦可划分一片地区予魔族定居…” 与此同时他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手势,几乎所有人都悄然进入戒备状态。 缚铩却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真的笑了起来,他浅紫色眼睛里的竖瞳将所有人扫视一圈,方才将笑意平息。“那样我就更铩不了他了——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所有人呼吸一窒。 第六章(2)管好嘴巴收好妈 “动手!” 不远处一个白衣道人率先喝道,旋即飞身跃起,手中拂尘一甩,那缕缕白丝瞬间化作铺天盖地的大网遮盖了缚铩头顶的夜空。魔王亦喜怒不形于色,手掌虚空一握,黑曜石般的“袭”霎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叁支箭矢,刺破拂尘的大网直中叁个黑衣人的面门,一旁的弟子甚至来不及出手,身旁的人已没了声息。 白衣道人面色凝重,飘然立于半空中,手中拂尘化作的网已将男人全然笼罩在内,可他依然紧绷着脸,着实不敢轻视面前的青年。 不待他出声,身旁的弟子已提法器而上,唯有一部分直属于他门下的弟子按兵不动。缚铩堪堪后退一步,侧身闪躲开第一名弟子竖砍下的一剑,紧接着抬起袭扛下又一剑,反身以手肘狠击开攻击的弟子,另一只手挥开弓弩径直捏紧另一名弟子的脖颈,紫眸闪过一丝狠戾,又被生生压下。 “滚开!”他低喝道。 原本准备上前的众弟子一愣,稀稀落落地退开了一片区域。 留意到他手中已无武器,又有弟子起了争强好胜的心,可又见自己同门师兄被人拿捏在手,只得咬牙切齿一番。而那名被当作人质的弟子可一点也不好受,缚铩的手劲本就因常年修炼而格外大,如今他正是愠怒的时候,尽管指上留有分寸,但也只是不至死的分寸罢了。 缚铩显然是不满意这牢笼般的距离,手下又抛了几分情,那名弟子连声求饶,一面抖着腿摆手让其他人退开。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为什么缚铩能够那么准确地抓住他这个领头的? 道人身侧,一名白衣男人眯了眯眼,饶有兴趣地笑起来。 是啊......可真奇怪,放在往日,他可没这个心思。 “师兄!” 几近凝固的空气中,一道颤抖着的声音划破夜空,尖锐得令魔王拧了拧眉。他的身后,那名不甘的弟子已扣动了弓弩的扳机,锋利的箭矢将寒风击碎,絮乱的气流几乎要使弟子往后翻一个跟头。 “师兄!!”他又叫唤了一声,“......嘱咐了我,今日缚铩必须死!!来世、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连仲颢都深深地拧住了眉头,以他极佳的听觉都听不清那名弟子口中的名字,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说出口,或是害怕说出口......他心下有几分了然,也不打算追究,可这种无异于间接害死同门的方法,他不敢苟同。 缚铩向来不喜欢笑,他自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神色自若,自若中透着几分讽刺。刹那间,他手腕上青筋乍现,将掐死的尸体信手抛下的同时掌中凝力,指节一曲,竟握住了高速飞行中的箭矢! 袭。 他眸光流转之间,那柄弩上的蛇骨已张牙舞爪地撑开,随即像是有生命附着般肆意攀爬上弟子的身躯,不到片刻间,他原本因为震惊而僵住的身体上就留下了两个细小的血眼,真正地变成了僵硬的尸体。 再一眼,他望向的是道人,回归掌心中的弓弩温驯沉默。 “本尊乃千华宗副宗主仲颢,”道人缓缓开口,目光紧锁对面的魔王,不增丝毫懈怠,“缚铩,如今你已铩我宗长老两名,方才又用叁支箭铩了那位大人的手下,又毁我宗门下两名弟子,本尊必须要让你付出残忍不仁的代价。”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曾见过儿时的你,那时你实在是天资卓绝,鲜有能敌者,可如今为何堕落至此?” 缚铩漂亮的紫眸眯了眯,竖瞳冷得像把刀,“...代价?”谁的代价? “嗯…我知道了。”他温顺地颔首,目光深沉地望着眼前看似只有30岁左右的男人,有扑面而来的风似乎要吹动他沉寂已久的碎发,而于发丝的罅隙间仲颢仿佛窥见了一抹深湛的紫,转瞬即逝,下一秒,腹部剧烈的刺痛在他心中陡然撞向警钟,他当即抬头,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你...!” 缚铩收了袭,没什么表情地与他愤恨的眼神对视,只见漫天银丝察觉到主人的伤势悄然撤回了网,如今他的身后和头顶已是空旷的夜。 “四支。”他那寡言的唇只是一开一阖,随意地吐露了两个字,话音未落便转身运起轻功离去。 竟无人敢拦他。 仲颢身旁的弟子颤颤巍巍地扶住他,面色惨白,“师父......” 仲颢欲言说什么,又吐了一口鲜血,眼中几分懊悔和痛恨,只是这些情感却不像是对着伤他害他的魔王,而是自己。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越是咳越是想笑,那腹部中的一箭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他这一副奇怪的模样吓坏了平日里习惯了他温文尔雅模样的弟子,也惊到了黑衣人。可他自己却不愿再多解释,哪怕最亲信的大弟子来询问,也只是摆摆手。 “你们...”他以宽袖抹了抹唇角的血渍,以只有弟子们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以后,不准和缚铩发生冲突...” “为何?!”弟子们都是一心想找魔王替师父报仇的热血青年,面对这位长者形似被打怕了的作态十分不解。 仲颢自嘲地笑了笑,“你们没看见他的箭已经...出神入化到可以穿过我的仙器,反绕到我身后吗?我与他向来有仇怨,这次也算他手下留情...” “那支箭...就连我都没察觉,恐怕他的实力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了。” “师父,”大弟子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此刻仔细一回想之前的细节,眉目却陡然皱起,“弟子有一个疑惑——那缚铩既然有这实力,为何不和我们正面斗,非要背后阴人?此前我们与他也有交手,他都是堂堂正正和我们打斗的。” 仲颢一怔,他光是望着那小魔王的脸,就已是乱了心境,又怎会思考这些问题...定了定神,他一面用拂尘治疗伤口,一面郑重其事地拉住大弟子:“沉初茶,你有何见解?” “弟子愚钝,”沉初茶略一拱手,“据弟子所知,缚铩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若他此次真是有意留情,那必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在背后;若他不是...那么则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力量已经不如从前了。” “不如从前......”仲颢拧着眉头陷入沉思,“...他近日都在泉宁活动?” “是,五日前他在泉宁衙门口引天雷弑绿元师叔,据其他师弟传音,这几日他都在泉宁,只是并未作恶,而像在…寻找什么。” 沉初茶这才抬首,将一双极其漂亮的绿眸暴露在月光下,仲颢望着自己最器重的弟子、望着那对独一无二的藏锋的眼,忽然觉得自己已然老态龙钟。 “我知道他在找什么。”他有气无力地说,而最后一句话几乎要耗尽他所有的气力,“他在找……他母亲的遗物。” “蛇母?” 仲颢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他似乎有些看不透那双曾经澄澈的眼眸了。沉初茶很聪明,又拥有足够的野心...可是还不够,有些事情,只有藏着掖着,放在心里烂掉,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他转身面向黑衣人,沉声道:“是我仲颢无能,无法完成掌门交代给我的任务,也辜负了叁皇子的期待,在此赔个不是。此后,仲某不会再参与任何缚铩相关的委托,也望叁皇子早日明白......与虎谋皮,无异于自毙。” 黑衣人冷笑道:“我们只是为民除害。” 空气一阵寒凉,只有沉初茶的低笑肆意回荡在空旷的夜里,黑衣人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为首的叁个人已死,他也做不了主,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濮瑾,你想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仲颢背着光立于青年身侧,眼神难得从温和中剥离,流露出几分疑虑。 濮瑾是沉初茶的道号。 青年垂眸望着万千已熄的灯火,半晌,方才轻声道:“我所求,师父不是很清楚吗?” “还是说师父...在一人之下万宗之上站立太久,连那一分心都凉透了?” 他的声音仅限仲颢能听见,周围的弟子只能看见两个人面色凝重地交流着,副宗主的脸色格外惨淡,也不知是伤重还是心寒。沉初茶的话大逆不道,可他却一点也不恼,他也没有权力去愤怒...曾经的事情,他还是那一句话,就应该让它在岁月里灰飞烟灭。 ---- 作者嘚吧嘚:大更一下,今天系统帅哥也是被小顾嫌弃的人啊。 第七章(1)你妈的,玩完 月色如流水在苍白的石头上淌着,男人褪下与夜幕融为一体的披风,露出修长健壮的身躯,身后的长尾自背脊延伸而出,卷起身侧放置衣物不使其接触像是蒙了一层灰的地面。 他的指腹划过草纸表面,一双深沉的紫眸在暗色中愈发鲜亮,警醒着四周妄图侵扰的人,此处蛰伏着最强大的猎手、魔的孩子。 阅毕,他长舒一口气,眉目都伴随着吐息舒展开来,本就生得俊美清秀的五官此刻更是显得纯良无害,相比于“魔王”的称号,更像是一位英俊的少年郎,而他本就是少年郎的年纪,只是生于这漫漫长夜,便终是要葬身于黑夜的腹里。 他又独自静坐片刻,等待记忆被逐一理顺,再缓缓起身,笔挺的身姿像块夜色下的玉,至臻纯洁中透着夜的诱人妩媚。 他的目的地是苏府。 ---- 苏铮然一死,家里操持丧事的重担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最有能力的苏穆秋身上,而苏穆秋也不负重托,将苏姣苏穆清兄妹当作外人撇开,稳稳当当地让父亲入土为安了。 苏姣是重生过的人,自然已经知道了这场闹剧的结局,而苏穆清不同,他虽然沉得住气,可依然能从细微处窥见他温文尔雅皮囊下的暴躁不耐,春花也因此挨了不少骂,顾临渊也是,只不过她懒得理他,也就没像春花那样整日气鼓鼓的。 这脾气就像一根链条,苏穆秋迁怒苏穆清,苏穆清迁怒春花,春花无处可迁怒,就怪罪到顾临渊头上来。 “我说你勾引二公子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某日帮苏姣整理衣物和床铺时,春花终于冷冷地开口,“他哪舍得责骂你,倒是苦了我们这些下人。” 顾临渊怎么可能会出声,她只觉得好笑,是不是宅斗看多了脑洞也会变得扭曲啊。 见她不说话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春花继续哼哼道:“你别以为踩着二公子就能一步登天,你是个什么货色二公子还不稀罕呢。” 她得到的只是沉默,没有伶牙俐齿的还嘴,可她却觉得憋屈,就好像自己组织了这么久骂出来的话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什么都没落下。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可以这么淡然?她一想到自己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需要她的月例来养活,自己尚且不能脱离苏府这个深渊就气打不过一处来,而身旁这个女孩,她就是一个乞丐被好心捡回来,却这么轻易地勾搭上了二公子...... 顾临渊眼前闪过一抹影子,就见自己手中的被褥被她一掌推到了地上,落了不少灰。她猛然抬起头,目光冷厉地盯着那个气喘吁吁的丫鬟。 “既然我有种,”她轻轻地笑起来,“那只能怪你没这个胆。” “你!你只是个被捡回来的贱货而已!...”春花气急败坏,伸手便要掌她的嘴,话音未落,苏姣已从门口走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拧着眉头望向混乱不堪的床铺和掉落在地上的被褥,又抬头看向静立不动的两人,眉目间似有几分愠怒——显然她也被这股无形的链条给带动了。 春花果然率先开口,声泪俱下:“是...是奴婢不好,因为小鱼姑娘把被子弄到了地上,所以奴婢就想给她一个教训...” 顾临渊没说话,她并不打算给春花一个台阶下。 苏姣是个聪明人,一个月以来的相处使她看明白了顾临渊就是一个不多话又能干的姑娘,只是感情稍微淡泊了些,倒是个可以培养的人才,而相比之下,春花就显得有些急躁易怒,不过也是忠心耿耿。 思考半晌,她轻声道:“春花,近几日你就不要贴身伺候我了,搬去偏房住吧...小鱼,你留下。” 顾临渊应下,同时斜眸看向一侧的春花,她似乎没什么过多伤感的表情,也同她一样温驯地接受了安排,这她很能理解——毕竟偏房离苏穆清更近,亦是苏穆清前来探望苏姣的必经之地。 待春花走后,苏姣扶着床榻缓缓坐下,又将顾临渊招至她身边来,神情难得脱去了大小姐的柔和、变得严肃起来。她郑重其事地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五日后,丞相家的大小姐会招呼各家族的小姐们去丞相府后花园游玩,届时你同我去。” “是,小鱼定不负小姐重托。”顾临渊面上应承着,脑袋里却开始思考这一段剧情,她记得作者是简单带过了,可后来缚铩和苏姣相遇时却愣愣地说“你就是丞相府.....”,之后的打斗过程中也时常手下留情,似乎其中另有隐情,那么她必须抓住这个苏姣和缚铩碰面的机会...... 苏姣目前保留了上一世的记忆,按理来说她作为家族内地位低下的女性只需要守孝半年便可以出嫁,因此上一世她应该也是遇到过缚铩的,怪就怪作者并未点明她和缚铩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万一…万一他俩情不知所起一炮而深…… 我去,不要啊,缚铩不是个纯情小男孩吗!!! 顾临渊越想脸色越奇怪,为了避免被苏姣发现,她只好默默咽下好奇将欲望发泄到手中的活计里。还有五天啊…她无声地眨了眨眼,依然是回忆不起男人的长相。 又要见面了吗? ---- 作者嘚吧嘚:早上好!目前是小缚的专场,不久之后小白就会出现了! 第七章(2)你妈的,玩完 西京虽为都城,却远不及泉宁繁华,于是先皇请了千华宗的宗主帮忙修筑了一道传送阵法连接两座城池,因而泉宁更像是西京权贵们的后花园,嬉戏玩耍都是在这边进行的。顾临渊起了个大早,赶着帮苏姣梳妆打扮,她似乎并不想出风头,只是画了个淡妆,眉间印上红花钿,似是出水芙蓉般,清雅中卷带着些许艳丽,倒是楚楚动人。 临走前苏姣心情不错,顺便也让她打扮了一下,顾临渊眉眼本是柔和的,可奈何骂多了人,总也多了几分凌厉,此刻被胭脂水粉给压下去,显得格外柔弱。 主仆两人穿戴好,便齐齐往后门去。 丞相府家的小姐向来是八卦的中心,苏府这些事情她、那些个大小姐们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此次邀请苏姣去无非图个乐子罢了。苏姣就像一把藏锋的刀,那些恶语中伤是攻击不到她的,而她想必也有其应对的方法,在原小说中她带的是春花,由于春花性子急躁,还险些出了岔子,至于岔子的来源… 顾临渊正盘算着,突然听到苏姣一声惊呼,只见后门一侧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一抹黑影若影若现,透过树丛的罅隙依稀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形似角的物体...顾临渊几乎是瞬间眼疾手快地上前:“小姐先别靠近!让小鱼来探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叻。” “别去。”系统突然出声,“你会有危险。” 她当然知道有危险!光是看那个不像羊又不像牛的角她就已经能基本判定对方应该就是一个魔族,只是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普通的魔族,怎么可能潜入守卫重重且有诸多道修的泉宁,更何况这里可是苏府啊!只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遇见缚铩的剧情被莫名其妙地提前了,那么就证明她改变了历史剧情,她必须对这一段剧情负责。 几缕深灰色的头发探出枝桠间,沿着发丝将视线向上挪,两只显而易见的深棕色魔角暴露在她的视线下,男人的脸上毫无血色,俊秀的五官倒是整整齐齐,不见得有什么伤痕。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坐在后门一侧的灌木丛中,依着青石壁,眉眼舒展、神色恬淡,大抵是这能遮蔽自身高度的树丛给他带来了些许安全感吧。 然而顾临渊可顾不得美色,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你妈的,玩完。 她哪怕再是受了刺激记不起他的长相,但不等于她完全认不出来啊! “小鱼?” 见她僵在原地,苏姣不由得有几分担心,同时内心升上一股强烈的希冀,她又回忆起前世丞相府里的两场偶遇,一黑一白,似乎如同磁石双极,深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这里…会是他吗? 她几乎要放下矜持迫不及待地上前去,可顾及到自己身为苏府女眷,自幼接受的女德教育不允许她做出如此放荡的举动,要知道这放在外头那可就是勾引的暗示,这对于常年刀尖上行走的她来说,如同脚板上的厚茧,深深地麻木了她的心神。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顾临渊沉默的背影,几乎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她的视线那样炽热,顾临渊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只是她不过一介高中生穿越,现在亦是有几分不知所措,毕竟之前巷子那件事情是系统的锅,而如今她面对的是自己见钱眼开闯出来的祸。 妈的,为什么她要到苏府来啊!为什么啊!现在好了,剧情乱套了。 但她懊恼归懊恼,依然动作利索地遮盖好缚铩的上半身,转身面向苏姣,一副见不得世面惊慌失措的模样:“回小姐,是、是个魔族…男人,还活着…。”她偏就不表态,万一缚铩只是装昏怎么办,她要是说把人家埋了算了岂不是自掘坟墓。 她留意到苏姣的眼角似乎微微下垂,连带唇角一起,平日里绷着的弧度都不太明显了。 似乎...有什么不对。 她正揣摩着她的想法,就听到她属于女主角独特的温柔声线道:“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你先...给他喂口水吧。” 狗腿顾临渊很是上道,随手摘了片肥实的叶子便载了些余温所剩无几的水递到男人唇边,似乎人在濒危的时候都是嗅水而动的,那双紧闭的薄唇微微翕动着,很快便被润湿了,而这些为数不多的水分就像生命之泉从口中卷入,滋润着身体干涸的每一处,于是等到顾临渊专心喂完他喝水,再抬起头便撞进了一片鲜亮的紫色中。 缚铩的右眼永远是他身上最迷人的地方。 顾临渊依稀记得小说中是这么写的。 ---- 作者嘚吧嘚:小缚: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八章(1)缚铩,猪啊! 水,一滴、两滴,一寸一寸浸润他的喉咙,声带从战栗到颤抖,再到发声,他始终望着眼前的少女,迷人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一湾山涧泉,水面与水底涓流交错着,可从外看来不过是平静无波的。 “谢谢。”他很有礼貌地颔首,低沉的嗓音微微有几分沙哑,像是细沙之间的摩挲,却仍保留了如流水润过的青涩。 顾临渊故意后退几步,面带惧色地撇开脸,似乎不敢直视他头顶耀武扬威的魔角。缚铩深湛的眼依然不知男德似的凝视着她——确实如此,魔族并不需要遵守人类的男德女德,他们是自由的宠儿。 “小姐!”顾临渊哭丧着脸回过头,几乎是恳求道,“丞相千金那边的宴会......” 却见苏姣的目光已如磁铁般吸附在男人身上,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期盼。她在期盼什么?顾临渊心头一冷,再看向缚铩,他已扶着墙壁站起身来,露出黑色里衣以及…里衣勾勒出的肌肉弧度,匀称的身材配上紧身衣百分百地诠释了什么叫魔族的开放与性感。 可他神色毫不为这炽热的注视而有所动容,似乎是早已习惯了他人的注目。 哪怕是阅本无数的顾临渊,此刻也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缚铩直截了当地开口了:“苏小姐不要怕,我虽为魔族,但绝不会伤害你。况且...况且我已受了道修的重创,如今...咳咳!”他的声音被咳嗽打断,落了几点血来。 顾临渊悄悄斜着眼往他手捂着的地方看,确实透过黑纱袖看见了大片的血迹,应是伤口在奔逃中无意与长袖黏在了一起,如今扯开才留下了这一片印子。 显然苏姣也是看到了这块伤口,她垂眸权衡利弊片刻,便缓缓颔首,流露出几分不忍,“你的伤…好重。”她踟蹰片刻,眉目流转,又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我正有意去丞相府后花园,你如若留在别院,一会儿便会有家仆前来打扫,不久更是还有护卫巡逻,如今你这副模样也难以应付那些练家子,不如同我前去…你可否愿意?” ? 苏姣,脑子进水了吧? 顾临渊摸不着头脑。她好歹在这里待了有一个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家仆根本懒得来这边打扫,哪怕前来也不过是一两个年纪相对较小的孩子,而护卫也在苏穆秋的安排下绕开了别院,怎么可能发现躲在别院的缚铩?她...她该不会是,看上帅哥了吧?! 这是她最不想得到的结果,毕竟苏姣的官配可是白清延,若是人家魔王也看她顺眼直接把她掳回魔境了岂不是真的玩完!! 深呼吸深呼吸,顾临渊的手垂在身侧捏成拳又松开,她又看向态度不明的魔王——这家伙总该是清醒的吧?如今全城都是道修,无非是想来个瓮中捉鳖,而丞相千金哪怕再是个女人也是高贵的身子,他若是跟着苏姣前去丞相千金那边无异于自投罗网。 “好。”缚铩当即同意下来,那张少年似的面孔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缚铩,猪啊! 顾临渊暗暗在心里叫起了缚猪猪,一面又感慨人家演技真好,利用自己本就嫩的脸蛋博取苏姣的同情心…… 等等。 缚铩会不会认出她来了,所以故意要留在她身边利用她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啊?我去!……好像,也不太对。她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吗? 她下意识寻找目前唯一的依靠,却发觉那灵魂体似的男人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是说如果现在缚铩是卖惨,她可能就真的只能束手无策了。 不管怎么说,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另一头,自缚铩答应随从苏姣前往赴宴后,他便隐去了魔角和长尾跟随在她身后,后门等候的依然是苏穆清安排的人,见到苏姣身边跟随着陌生男人无一不神经紧绷起来,不用苏姣给话,顾临渊已主动揽下活:“这是小姐聘请的护卫,还请二公子多担待。” 那几人见苏姣这名字被摆出来也不好多嘴,只得连声应下。 缚铩便如是光明正大目不斜视地走出了门,跟随顾临渊一起上了下人的轿子。 毕竟是参加丞相千金举办的集会,苏穆秋兴许是好面子,默许了苏姣悄然前往,甚至让手底下抠门的铁公鸡管家放了只华贵的软轿来,这让苏姣一路上少吃了不少苦头,而顾临渊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如果不是沾了苏姣的光,他们甚至不能上轿,旁侧的轿夫狗眼看人低,抬轿子自然也没那么兢兢业业,颠惨了她的屁股… 最气人的是——是她居然差点靠进缚铩的怀抱里!那个家伙哪怕再受伤也有多年修为护体,再怎么颠簸也不动如山地坐着,规规矩矩颇有礼数,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而她完全不一样,能够坚持下来不吐在他身上已是全靠毅力支撑了,不料轿子一个转弯,她一时没抓住窗框,狠狠地撞向他的胸膛,“咚”的一声巨响,加上她的惨叫,兴许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胸脯确实是经过多年的锤炼,变得坚如磐石,由于是魔族中的蛇类,体温偏凉,她的后脑勺也旋即透过黑衣感受到了那股温度,正源源不断地从接触点向体内扩张蔓延。缚铩垂下紫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发顶,手掌轻轻托上她的肩膀,不过稍一使力,她便重新坐正了回去。 热的,热源就在身旁。他克制住了伸出信子的欲望,但那双眼始终没有移开,盯得顾临渊背脊发毛,她不是害怕蛇,只是觉得那锋利的竖瞳在望着她时,就像是最优秀的猎手锁定他的猎物。 “...名字?”半晌,他低低地问。 “顾咸鱼。” 他摇头,却没有在意料之中地露出十分凶狠的表情,倒是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撒谎。”他微哑的嗓音性感到致命,可那张少年般的脸又不允许她多想,实在折磨人。 顾临渊最终还是被美色征服了,她乖乖缴械:“顾临渊,临渊羡鱼。”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缚铩轻轻地笑起来,可他的眼底没有笑意,唇角也没有弧度,就像一个干瘪的风箱向外挤压浑浊的空气。他的蛇尾似乎忍不住要钻出来耀武扬威几下,又飞快地缩回衣摆里去,缚铩的眼睛亮亮的,藏着刃。 “你知道我...可——你是谁?” ---- 作者嘚吧嘚:vpn没用了呜呜呜换了一个,实在不好意思呜呜呜呜。 第八章(2)缚铩,猪啊! 顾临渊顿时毛骨悚然,她甚至怀疑他已经猜测到自己不属于这里的身份,可是她又是在哪里出了破绽?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理由也充足饱满,不可能被看穿端倪。 系统帅哥呢?她要是被发现了...... 他又笑了笑,这回是真实的、深入眼底的笑意,彻底打断了她的臆想,将她生生扯回现实中,“我记得你,在衙门口,你不像是铩人犯。” 有那么一瞬间顾临渊想撕破他纯良无害的面皮顺便一道撕破自己的人设对他破口大骂一场,但她忍住了,毕竟缚铩小小年纪就没了妈,真惨,他已经无妈可铩了。 长叹一声算作是伪装的终结,她的目光瞥向一侧,完全不希望自己被那一抹通透的紫色给牢牢吸附住,那就像是诱人的禁果、饿狼的食物…或是其他一切极富吸引力与诱惑力的事物。她向来难以拒绝帅哥。 “我是被冤枉的。”她想,如果他继续问下去,她有权保持沉默。 但他识趣地闭上了嘴,抑或是说,他的好奇心在长期的摸爬滚打中锻炼出了精准的点到为止的能力。 缚铩,太危险了!顾临渊深切体会到了反派大Boss的压迫力,果然不只是力量强大才能当反派啊!一想到也许接下来的路途中还会有那样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她就脸颊一阵火烧火燎,只想着往边上蜷缩,但接下来的路程似乎如有天助,轿子稳稳当当的,堪比现代高铁。 他们就这样浸泡在沉默中抵达了丞相府的后花园,大门外已停了不少马车,他们的轿子纯属稀罕物,一些还未进园子的小姐们见苏府的轿子来了便站在一旁看笑话,顾临渊眼尖地瞅见了一位面相和苏穆秋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应该就是府上的叁小姐、苏姣的姐姐苏柔了。 苏柔,顾临渊对她的印象不深,唯一记得的就是:芳龄16尚未嫁娶,连订婚都无,据说是被大夫人挤兑所造成的,苏穆秋对她倒是感情深厚,她也因此站在苏穆秋那一队——总之就是敌对方了! 苏姣一下轿,她的好姐姐便热情洋溢地迎上来,甚至颇为蛮横地暗暗将顾临渊挤开,迫不及待地挽起她的手臂往里走,苏姣似乎早有准备,悄然回过头对她使了个眼色便顺着苏柔去,顾临渊长舒一口气:想必是没她什么事了。 奇怪,怎么原书中春花的破事多了去了?难道剧情又因为女主角贴身侍女性格的变化而改变了?如果按照系统帅哥的历史必然性理论,那么她是必然要被虐的,至于这个虐的内容…… 她记得…呃…春花好像是被当作双修的工具人…了… ...我勒个去!!!! 顾临渊的大脑几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般开始高速运转起来,连身旁静立的缚铩都懒得去搭理了,她仔仔细细将书本的细节梳理了一遍,就在心中大致有了盘算时,大门两侧的侍卫突然行动起来,一把扯过她和缚铩:“喂!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是苏小姐的贴身侍女和侍卫。”顾临渊模棱两可地答道,但愿对方认定她是苏柔那边的人。 那侍卫狐疑地盯着她片刻,忽然露出了笑容,“原来是苏小姐手下的人,失礼失礼,我们慕容小姐最是礼待他人,海月姑娘——” 那名叫海月的侍女立马从门内走出来,笑眯眯地指了个方向:“这边请。” 顾临渊下意识地斜转视线想看看系统帅哥是否有提示,不料却和缚铩撞上了眼,他递了一个安抚意味的眼神,以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走。” 他强硬地走在了最后,手始终贴在身侧,像根绷紧的弦。 ---- 作者嘚吧嘚:我玩谎言游戏玩到晚上睡不着…清早被我爸拎起来,我直接裂开。之后也许有肉(?),但应该不会是女主角的,毕竟我现在san值狂掉。 第九章(1)这你妈你也会? “你不怕我…?” 后花园规模着实很大,那海月又是个谨言慎行的丫鬟,无论顾临渊怎么套话都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她实在有些耐不住寂寞,就刻意放缓了脚步走到魔王身边,顺便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缚铩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手臂上的肌肉似乎稍稍舒缓了些许,此刻他的竖瞳变化得与常人无异,只是左眼依旧被横斜的刘海遮挡着,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她又回忆起曾经看到作者写“缚铩的左眼里蕴藏着灭世之力”,如今触碰到了真实的、属于缚铩的灵魂,再一次回归到那句无稽之谈时,她只是想打人。 有时候人就是颜控,说这毛病大吧又觉得过了头,说小吧不如看看人家周幽王和商纣王,顾临渊此刻就觉得自己陷入了这种怪圈:系统帅哥那种阴柔美很吸引她,而缚铩魔王外壳下温柔的五官与性感的身材亦是一大铩器。她很少见到作者描写缚铩和和气气的样子,大部分时候他都正如其名般大开铩戒,又被种种圈套束缚着捆绑着压榨着剥削着,难得宁静下来,哪怕是走一段前方蛰伏着重重阴谋的小路,她亦觉得满足——毕竟美色是真实的美色啊! 缚铩轻轻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朵云一样被他这一阵绵软的风给轻飘飘地带过了,暖色的光晕润着他苍白的唇,像是镀上一层太阳色,至于到底是什么具体的颜色,不学美术的顾临渊当然说不通,她只是下意识地欣赏。有时候会有阳光钻进发隙间——“灭世之力受到阳光照射会挥发吗”?她不恰当地想象他的左眼里藏着怪兽、史莱姆或者飘动的火,有的被阳光蒸干有的被高温点燃,而缚铩总是一脸淡然的,他也许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左眼里住着什么东西。 他也许不在乎她会不会告密他的真实身份,就像他如同猪一样毫无猜忌地接受了苏姣的提议,毕竟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闲下来的时候她的脑洞就是有这么丰富,丰富到差点把她的正事给挤出大脑、压迫笑感神经让她克制不住嘴角上扬。 似乎感受到她内心汹涌澎湃的笑意,缚铩垂下首望着她,难得没有十分凶悍地盯着她,只是浅浅浮在表面上的“看”,顾临渊不反感这种看,于是也回了一个淡定的眼神。 缚铩收回眼神,面色沉静,身后的长尾却突然卷成了一个圈。 这是他心情好的标志。 他们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那里坐落着一片低矮却雕琢精细的房间,红木雕栏十分讲究,纵是顾临渊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认得出不少祥瑞的标志,屋檐下还悬挂着不少红符,谐音“鸿福”。 海月微微躬身:“里面请。” “敢问这位姑娘,”缚铩突然开口,“今日如此热闹,是为何...?” 海月一愣,沉默片刻似是在思索,就在顾临渊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轻声细语道:“是今日慕容小姐请了千华宗的道长们前来传授双修驻颜法,小姐仁厚,便邀请小姐们前来学习此法。” 顾临渊哦了一声,缚铩礼貌地道了谢,海月见两人毫无动静,又重复了一遍:“二位里面请。” 看来她是不看见他们进去就不罢休了。顾临渊撇撇嘴,刚准备伸手去推门,另一只手腕突然被缚铩牵住。她被他冰冷的体温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首望着无动于衷的他。 “不够沉稳的猎人,”他慢悠悠地说着,突然就将她一把拉回身侧,顾临渊偶然瞥上他的眼,很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黄昏。 “...只能无力迎接猎物的反抗。” 刹那间,似有电光一现,有如一道白光生生劈开她眼前的景物,可也仅仅是一瞬,海月以及跟随在后的侍卫通通犹如被麻痹般缓缓倒下,狂乱的雷电卷起风,竟瞬间破开面前房间的门,顾临渊下意识地阖上眼睛躲避狂风,周遭却在瞬间沉静下来。 ——就像缚铩的眼睛一样。 房间内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基本上都看上去像练家子,各个虎背熊腰的,似乎就是要趁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将他们生擒活捉,而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也许就跟春花曾经可悲的命运逃不开关系了。 他刚才拉住她,难道就是因为这里埋伏着人?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清楚? “震感。”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原本就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回荡,顾临渊拧着眉看向身旁站立在人堆中央的男人,心中涌现起一丝危机感。 “...你在靠近的时候,有人动了。” 这他妈…你也会读心术? ---- 作者嘚吧嘚:小顾真的很不爽别人揣摩自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求评论求珍珠030! 第九章(2)这他妈你也会? 顾临渊大无语,默默翻了个白眼:“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打晕的可是丞相府的人诶。”如果不出她意料的话,可能丞相千金很快就会察觉到事情不对然后派人找过来…甚至千华宗的道修们也会追过来,那她和缚铩还扯得清?? “你想留在苏府?”他垂下眼望着她。 顾临渊憋出一个职业假笑:“当然了,苏小姐对我很好,我愿意留下来。”放他娘的狗屁啦谁还不是为了钱呢,月俸还差几天就能拿到了,她可不愿意这个时候拍屁股走人。 他“嗯”了一声,将视线扫向别处,“我是故意的,你要想留下,现在就躺着,别动。” 顾临渊忽然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人,明明自己应该是很了解角色性格的,但此刻她也不知道缚铩这样无异于自铩的行为有什么意义。此次丞相府事件,白清延也在场,毕竟此前她的行动没有直接影响到白清延的正常生活,那么不出她所料的话白道长正在大堂中和女主一见钟情呢! 不过最难料的应是女主角苏姣。作者并没有用什么笔墨叙述她最早的过去,只是说她兄长被害、她唯唯诺诺度过短暂一生,而如今她的一言一行均是深受那一世影响,若有偏差,也一定和那一世紧密相关,她不能放松警惕...... 伴随着她的身体缓缓沉下,轻薄的裙摆就要垫上地面那些堆砌的肉,而最终她柔软的肌体也要触及上去,男人垂下的眸忽地一动,仿佛透过这短暂的一瞬间看见了背后藏匿的蝇营狗苟与污秽杂仄,而这些事物都需要眼下这个女孩去独自应对,这实在不算公平。 他蓦地捞住她的手臂,连同衣裙一起停滞在了离倒地壮汉不到一尺的距离,“出去。”他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一下内心的不满,但顾临渊没有听出来。 毕竟魔王才是真大爷,她这等小喽喽不如苟一苟迟早能出头。 得嘞,她又被迫转移到外面的草坪上,海月和几个侍卫正在那里昏迷不醒,缚铩飞快地扫了一眼,手指指向海月身边一块空位:“躺在她身边。” 顿了顿,他又道:“别离侍卫太近。” 行吧,他说什么是什么,顾临渊扫了一眼地上横躺竖卧的几个人,安分守己地躺在了海月身边。“然后呢?” “装晕。”他甚至懒得施舍一个眼神给她,“待会如果打起来…算了。” 好吧,算了就算了,他不懂得回避地上的人她也晓得装作醒来然后跑掉啊...说起来,系统帅哥怎么还不出现,她甚至在考量接下来的剧情算不算一个生死考验了,如果现在能够旁敲侧击一下他就好了。 顾临渊调整一下呼吸,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视觉封闭后,四周的景色就仿佛布匹绸缎被抽成一根根细丝棉条,化成了更具象的听觉、嗅觉和感觉,她难得感受到了微凉的、细碎的风从身旁传来,那里的草被长靴碾过、压倒,也许是他的长尾在身侧小幅度地摇晃着,才会时不时带来和他体温近似的风。 缚铩站在女孩旁边,他难得如此安静地站在阳光下,因此格外地警惕。锐利的竖瞳扫过她,他抿了抿唇,平静无波的五官终于流露出一丝的凝重,就好像他习以为常的腥气要再一次萦绕在鼻尖似的,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却也不喜欢。 他缓慢地俯下身去,这是他仍在踟蹰的表现。 手,他的指甲被修剪得十分圆润光滑,毫无侵略性,柔软的指腹就这样缓缓贴近她的颈侧,腕处青筋陡然凸起,昭示着手腕的主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捏断这根细颈不费吹灰之力。 他保持这个动作,很久。 ---- 苏姣被苏柔亲昵地挽着手拉扯进后花园中心的楼阁里,丞相千金正与其他女眷聊得欢,见苏姣踏进门,顿时拧起眉头不再出声来。 “见过慕容小姐。”苏姣礼仪得体地欠了欠身,身旁的苏柔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完成了丞相千金交给她的任务吧。她暗中冷笑。 丞相千金对她倒是毫不掩饰厌恶,明明是自己亲手招来的苍蝇,但就是抱着大家一起恶心的想法,她看着四周一圈人同样的神色,在内心深处却涌动着莫名的快乐,便也没出言讽刺她,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苏姣不卑不亢,缓缓退至一边。 这个慕容诗蕊虽然被称为“小姐”,却并不能算是未出阁的姑娘,她叁年前嫁予了当朝大将军之子,结果一年后她的丈夫就病逝了,原本按照礼仪权贵去世后其妻也要陪葬,但毕竟丞相慕容博只有慕容诗蕊这个独女,她若是死了那么慕容家也就绝后了,因而恳求皇帝保下她一命,只是这一来也没人敢娶她了,慕容诗蕊于是自诩“小姐”,大抵也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但苏姣只觉得可笑,一是笑错过慕容诗蕊这一大美人的那些公子哥,二是笑慕容诗蕊自己的愚昧,明明父亲都为她争取到了生存的机会,可她自己却毫不珍惜,天天端坐闺阁里做着她大小姐的美梦,若换做是她,绝对不会是这个下场! 在场的除却小姐们还有不少白衣道修,这是未出阁的小姐们唯一不需要回避的男性,可以说,这些人的地位隐隐中甚至比权贵还要高,毕竟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许多鸡犬还要靠着这一人来长生不老呢! 苏姣的思绪戛然而止,她又回忆到了上一世被宋黎生生折磨死的经历,眼眸一转,挪到了身旁的空位上——小鱼啊...那个性子单纯的姑娘,经历和她那样的相似,她本该同她一起站在这里的,只可惜...... 啪、啪! “姐妹们,”慕容诗蕊合起掌心,大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女人锐利的嗓音在横冲直撞,“考虑到大家都到了出阁的年纪,今儿个我呀,给大家请来了千华宗宗主的首席大弟子——玄壹真君,来给大家传授双修驻颜法!” 楼阁外顿时生起一股清风,带着淡雅的香气温和地俘获了每一位小姐的嗅觉,来者踏着和风,白衣翩跹,腰侧长剑熠熠,剑眉星目,生得格外俊朗,一头青丝在风中张狂,似是天上谪仙入凡。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被这浑然天成的仙气给凝住了,苏姣更是眸光深湛。 不错了......不会错了!就是他...... ---- 作者嘚吧嘚:热烈欢迎白白出场!!!啪啪啪啪鼓掌。 第十章给爷装! “在下白清延,”那道修微笑着一拱手,顿时阳光也乍然失色,“幸会各位。” 慕容诗蕊见宴会的主角已经到场,便自觉让出了大堂中央的位置,身后的长椅上早已铺垫着上好的丝缎,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为了讨好这位元婴期的真君。白清延兴许是见惯了这种排场,只是略一拱手,道了声“多谢款待”便带着清风坐上了那把气派的椅子。 直至他坐稳、甚至翘起二郎腿,苏姣的视线仍然紧紧抓住他不放,就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渴求。白清延不是傻子,其他人亦不是,看她这副模样似是对这仙风道骨的男人一眼惊鸿,他们中一些了解白清延的,只想着看她笑话。 白清延的视线轻佻地掠过她,又移向了别处,仅仅如蜻蜓点水。 慕容诗蕊暗中冷笑这女人的不自量力,一面向白清延赔笑:“真君莫要见怪,姐妹们有些深居闺阁,也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呢...还请玄壹真君费心传授双修驻颜法吧!” “无妨。”白清延微微一笑,这一下不知又勾去多少年轻小姐的芳心,苏姣望他的眼神似是又灼热几分,“双修驻颜法口授无用,须要实践传授,不知慕容小姐可否有安排参与教授的女子呢?” 慕容诗蕊冷冷瞥过苏姣一眼,转而有谄笑道:“自然,真君稍等片刻。”不用她使眼色,身旁的仆从已小跑着去通知带人上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仆从跑的方向,也不知要带的人是谁,不少小姐心里甚至蠢蠢欲动:若是她能上去同如此俊俏的道修来场露水情缘也好啊!真是便宜了那人。思毕,女儿家心底那些龌龊心思竟都被翻出来,聚拢在门口处的目光似乎多了几分嫉妒。 不多时,未见带来女子,只见那仆从惊慌失措地闯进大堂,“不好了小姐...!那人...那人......” 慕容诗蕊脸一青,若不是考虑到诸多道修在场、碍于女德不敢拉下脸色,她兴许已经一个巴掌甩出去了,此刻只能同那气喘吁吁的仆从一同“哧、哧”地呼着气,一双瞪大的眼睛几乎要化作匕首刺过去,“你说什么?!” 仆从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猛磕头,也不顾地面上已留下了血渍,“有…有魔族弄死了那些...也不知那姑娘是死是活,也躺在海月姑娘一边...” “魔族?” 关于这个词的敏感度是那些道修最高,自然最先接了话头:“你可确定是魔族干的?” “小的敢打包票!千真万确啊!”那仆从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已是涕泪纵横,“那人一对角...就一只眼!紫得发亮...还有...还有一条蛇尾!他望见我也不说话,就掏那大弓似的把戏...我就...” 他话音未落,白清延已拍案而起,眉头紧锁:“果然是他。” “师兄,当真是缚铩?!”那些道修对于这个名字显然是略有耳闻,又想到修真界那些关于他的可怖传闻,一时间气氛竟紧绷起来。 白清延重重地颔首,手掌搭上腰侧的长剑,正欲同此地的主人道声叨扰,慕容诗蕊已半跪下去:“还请玄壹真君替我慕容府除害、为民除害!” “那是自然。”白清延抬首,视线无意间划过此前始终注视他的那名女子,只见她依然目光灼热、甚至眼眶含着泪珠,盈盈一望多少有几分可怜。将叹息咽下喉咙,他径直走上前去,这似乎又惊扰了那位小姐,她脸上便陡然挂了断线的珍珠。 “真君...大人...”她低声啜泣道,“求求你...救我......” 白清延嗅到她身上的花香,那些缤纷多彩的味道中似乎掺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气息,妄图借此馥郁芬芳逃避他的捕捉,而这股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 就在他的指腹即将触及她的颈肉时,身下的人儿居然发出了安睡的呢喃,就像孩童待在襁褓时的平和安宁,她此刻的神色与他心中的想象无异。 ...睡着了。 她的体温明显不再像鲜活运动着时那般起伏,只有振感提醒着他:她的生命依然鲜活地运动着,此刻它们如同平静的海面般完全沉寂下来,好像为了衬托这四周静谧的环境,连同她也要融合进去,唯一喧嚣的就只剩下他,以及他躁动不安的内心。 似乎有些不妙。他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圆润的指甲嵌入掌心的肉中,竟也挤出了丝丝血迹。他又想起蛇母、那个男人以及摄政王都曾提到过的东西:命运。多么捉摸不透啊...他想。但他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与其的较量有多么艰难、多么痛苦,如果放任自己昏睡过去,是不是也会收获那样的结果呢?他不想知道,因为有太多东西需要他去抗争了,也许一剂毒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根本不算什么。 他感受到了杂碎的脚步声,不是他,于是他从纳戒中掏出了袭,用掌根部最厚实的一块肉缓缓擦拭着弩身,那些尖锐细长的蛇骨触碰到他的肌肤时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柔软如面,又在离开的刹那恢复如初。 那个人跑远了。无论如何,每个人都觉得他下一秒会了结自己的性命,就像传闻中那样残忍无情。 不要再想了。他摇了摇头,视线就此放空,眼前的一切又回归到模糊的色块,最热的是红的、最冷的是紫色,而这里通通都是绿的黄的橙的,只有脚下的身体是通向红色的唯一途径。 “我以为你会来得更早一点。”他低低呢喃。 白清延一挑眉,露出玩味的笑容:“幸会大名鼎鼎的魔王大人,只是今日怎么不见您大开铩戒呢?”他认定那些昏过去的人应当都是眼前这个男人脚下的筹码,用人命换生存的机会——这是魔族惯常的做法,实在令人不齿。 缚铩没有说话,很多时候无论是敌方还是己方都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沉默,也许是谁都意识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灵魂就爱偏听一面之词,他越是辩解越是苍白。况且他从不像一个真正受冤屈的犯人一样歇斯底里,他的冷静令人打心底萌生出一种嫉妒。 “...我很少铩人,”他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又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般拼凑出一句补充,“很少,凡人。” “你确定?”白清延那双黝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双方都是不畏惧对视的人,有时候往往对视之间就能分出高下。 缚铩好像又忆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拧了拧眉头,“...也许吧。” 尽管是只言片语,但和他有过交锋的道修都无一不在暗处感慨:这太不像他的作风了,也不像玄壹师兄的作风。毕竟前者面对道修时几乎是寡言少语,而后者面对魔族时更是下手果断狠厉。 但很快他便从那种恍若隔世般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很有礼貌地朝白清延拱了拱手:“有闻家母的遗物在道长手中,还请道长物归原主。” 白清延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手腕一旋,一串漆黑的珠串便出现在他掌中,串珠圆润光滑,大小相同,若不细看还难以发觉,其上竟雕琢着形态各异的十二条银龙,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超脱着物件腾上云霄似的。 “是这个?”他很是轻松地拨动串珠,那透亮的黑珠旋过一圈,乍一看竟与他的瞳仁近似。 缚铩抿了抿唇,袭上的蛇骨却一根根戾气四溢地竖直起来,张牙舞爪地摆动着,像是收到了来自蛇母的感召般兴奋——这是它战意和铩气最浓烈的时刻,如果他此刻以最快的速度搭箭上弦,也许能铩白清延一个措手不及,运气好能将他重伤——可他不想,于是袭的愤怒一无是处。 白清延权当他默认了这串珠的来历。他是宗门内与魔王交手次数最多的人,对于他的某些习惯早已了如指掌,虽然古语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他依然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就像有迷雾障目。 “缚铩!”于是他呼唤了他的名讳,一边恣情地笑着,长剑出鞘,青丝张狂,似乎已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力聚集在剑锋,“我可不会像师伯那般与你废话,我且直言,随我回宗门去,或是将我首级斩下!” 缚铩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垂眸,似是留恋般凝视着四周美好如幻梦的风景,终是抬首缓声道:“去别处打,我让你叁招。” 白清延明显愣了愣神,回首对躲藏在房屋一侧的侍从使了个眼色,旋即剑指大地,低声念动口诀,以自身为中心画地为牢,将所有人笼罩其中。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十分熟稔,能做出这个决定本就需要胆大心细,他能够抽出一点法力制造结界亦是他所惊讶的,缚铩眼底多了几分赞赏,“谢谢。”他由衷地向同样年轻的道修表达谢意。 白清延撇撇嘴,“真不知道你藏着掖着什么鬼把戏...算了。” 他向来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 ---- 收到信号的侍从回头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慕容诗蕊,战战兢兢地小声问道:“小姐...” 慕容诗蕊脸色铁青,身旁站着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苏姣,只是两者的原因大相径庭。她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打斗之下的人堆,视线在海月身上停留了近一秒——这个丫鬟侍奉她两年多了,倒是忠心耿耿,不说其他,她也是同样有感情的,只是... 她压下眉头,往身侧瞟去,只见此前被白清延“嘘寒问暖”的女子正忍下抽噎脸色苍白地望着已被阵法隔绝的场地,心头一阵火起:现在他们站得远,苏姣应认不出来那躺在地上的人里有她的侍女...也不知她给白清延吹了什么风,如今也算是得了势的,那真君竟旁敲侧击地告诫她不得...至少是在事情结束前不得动她,总之,若要救海月就得把那原本设计当双修实践用的贱丫头一并救了,那么她的计划就必定败露,万一苏姣借此事好好发挥一把,届时她在真君眼中颜面何在? ...救不得啊。 换了副笑颜,她转过头去含情望着犹带泪珠的美人,试探性地问道:“妹妹为何如此忧心忡忡?这玄壹真君嘱咐我将人救回来,不过他也说了,自会设置屏障保护他们,妹妹豆腐心呢,也不必忧心那些下人。” 苏姣颤抖着双唇,楚楚可怜地望向慕容诗蕊,内心却是冷笑着,这个伪善的老女人,若不是重活一世,当年单纯的她指不定就信了她的一面之词! “多谢姐姐......”她低声啜泣着,一副出水白莲的模样,“这魔王那样强悍...我当真是担心真君的安危...” 装!慕容诗蕊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敢跟她抢男人,此事之后,等白清延回了千华宗,她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几番才能解气! ---- 作者嘚吧嘚:不好意思昨天出门旅游,坐了一天的火车+汽车,特别疲惫,就忘记更新了TT,今天加更一章!希望大家原谅,乌乌。 求评论求珍珠啦~ 第十一章(1)你活该死得那么惨 顾临渊嗅着草香,听着鸟鸣,不知不觉中竟昏睡过去。她一想到贴身侍女可怕的作息时间就觉得自己梦回高叁,不,这比高叁还要铩人诛心——谁他妈能做到大半夜的随叫随到晚上随机睡早上四点起啊?! 要不是苏姣是女主角,在她叁番五次被她以噩梦惊醒为由叫过去服侍的时候她早就动手宰妈了。 “阿嚏!” 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冲进她的鼻子里,裹挟着草屑,着实让人瘙痒难忍,再加上她从小就患有慢性鼻炎,直接一个喷嚏给她打醒了。 这里是......? 她环顾四周,似乎还是她睡着前的那块地方,只是之前立着房屋建筑的位置变成了残垣断壁,至少一半的房子化作一片废墟,而上面隐隐有焦黑的痕迹。她隐隐想起缚铩的身份,以及他的能力,心头一紧。 她现在还活着、还活着...... “你醒了?”系统帅哥的声音遥遥地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他换了一副面具,露出了一双精致狭长的丹凤眼,格外妖冶。 “你之前做什么去了?”她一想到他之前的不告而别就有些生气,毕竟待在缚铩身边并不安全,她摸不清他的脾气,哪知道什么时候会激怒他让自己殒命…只可能尽力保证自己的独立性——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思维,这也许在他的眼中会给自己加分。 毕竟谁都喜欢有趣的灵魂。 “抱歉,”系统虽是灵体,但依然执着地捧起了她的双手,大掌轻而易举地合拢,将她包裹其中。顾临渊不解地抬起头,却看不清他的眼底沉淀着什么,他的眼睛像浊水。 “在你靠近缚铩的时候,似乎有一股比我更强劲的力量将我弹开了...所以,我只能站在远处遥望你。抱歉。”他终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像是在害怕自己口中的那股力量,顾临渊这下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伸出手轻轻摆动,像在拍他的背,这是她唯一学到的安抚小孩的方法。 “我不怪你。”她放缓语气道。 系统摇摇头,像是在自责,又仿佛依然沉浸在恐惧编织成的梦中。他抬首凝视她的眼睛,而她透过面具与肌肤之间的空隙望见了他右眼睑下的一颗泪痣,性感得无以复加。 刹那间,他的瞳孔陡然收缩,像是猎物察觉到猎手时的本能反应,顾临渊在那一瞬间看清了他的瞳孔,是翠绿色的。 他真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被一股力量强硬地弹开了。 下一秒,四周的空气像是被一只手捏紧、收缩、扭曲,似乎有庞然大物要冲破空间的限制逃脱出来似的,她下意识地退到一个角落里,余光瞥见那里有一个足够容纳一人钻过的洞。如果是什么威胁性命的东西...她想,她就从那里逃出去。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这种扭曲停止了,可顾临渊不敢松懈,她觉得既然系统帅哥已经被弹开,那么一定会有什么出现在扭曲的这一端。 “小心前方!” 耳畔隐约传来系统奋力发出的嘶吼,她下意识想要往侧面闪躲,可毕竟是肉体凡躯,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一道黑影已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她扑倒在地! “救——” 血腥味,浓重的血腥味... 不能喊,冷静,她不能喊。 既然对方拥有快速将她桎梏住的能力,自然可以在得手的眨眼间将她扑铩——可他没有,只是发出近似野兽的粗喘,甚至用双手撑在地面上,没有触碰她的身体,如果她一叫喊,指不定他要狗急跳墙铩了她。 她在短暂的几秒间迅速思考,然后定下心神,慢慢调转视线,正对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几近凝固的血液,攀爬在他深灰色的头发上,连同发丝一起板结成块,而其他未干的鲜血,则沿着他垂下的发缓缓坠落,一滴、两滴......亲吻着她的眼睫,模糊了她的视野。 但她知道是谁,那只紫色的蛇眼哪怕被头发遮去一半,她依然能认得出这天下无双的宝物。 缚铩像是疯了,眼白充血,手背上青筋爆起,脖颈上的鳞片甚至部分翻起——这是他精神极度亢奋的象征。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尽管身体因喘息而大幅度晃动,可那只紫眸毫不游移、坚决地对准她未被血液沾染的那只眼,好像要强横地把自己的颜色烙印进她的记忆里似的。 他笑了笑,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拂去她眼睛上的血珠,在上眼皮上抹开一道妖艳的眼影。 然后,他阖上眼,虔诚地俯下身,那染血的五官犹如插画中的堕天使,然而她始料未及的是,在欣赏美色的刹那,他锋利的犬齿极其迅速地咬住了她的双唇。 ---- 作者嘚吧嘚:小缚很可惜啊没有肉,但是初吻get! 系统帅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说起来,问问大家希不希望系统帅哥捏个名字出来qwq? 第十一章(2)你活该死得那么惨 !!! 顾临渊双目圆瞪,下意识地推拒他这近似啃咬猎物的吻,可他的喉咙鼓动着,发出的却是愈加兴奋的吼叫,近似蛇类的“嘶嘶”声,又混杂了人类的低吼。他就像一位老练的猎人,在痛感刺激她的瞬间,他的舌尖把握住精神松懈的那一刻展开侵略、攻城略地,令她震惊的是,他的舌居然格外细长,就差两端开叉了。 “缚...!”她又惊又气,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初吻更是火冒叁丈,身上魔王的动作越发放肆,锋利的犬齿如疯狗般胡乱啃咬,轻则破皮重则流血,于是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就此被引渡到她的口腔中,“缚铩!!你个...混......” 趁着他换气的空档,她直接把心里闷着的b话一口气骂了出来:“你他妈能不能长点脑子用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面前的爹是谁的爹反正不是你的爹傻逼给爷爬爬爬真当你震感牛逼你还蹬鼻子上脸给爷玩震动是吧??喝血很爽是吧有种你他妈当场黑化给爷看看你到底是皮黑底子黑还是被屎糊得黑,就尼玛一破毒你矫情个什么劲儿左转治狗的王大夫照样给你脖子上来一刀咔哧一下你死了你毒也没了你们两清来世也不要再见面了,好歹是个最终大反派给爷振作一点不要搞网抑云生不出人你很抱歉人间还值得你去抢你妈骨灰你要是被这破毒给弄了你自己想想你憋屈不?要我我得一块豆腐给你撞死得了还当个狗屁的魔王!!你就活该上一世死得那么惨!!” 缚铩似乎从未听过这种骂人方式,残存的理智令他的动作停顿了几秒,也让她好好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而毒性带来的愤怒很快席卷他的大脑——他再一次狠狠地吻下来,并且在喘息的间隙往她脖颈上的动脉游移。 骂人似乎在这种场合永远只能是助兴剂,顾临渊气得要死,抬起膝盖对准他的下腹就是一顶!身上重物倒抽一口冷气,那只竖瞳更是戾气充溢,她壮起胆子直面他似有些愠怒的脸,却见他面容紧绷,犬齿咬紧下唇,那苍白脆弱的部位被他这不要命似地一咬,很快流出血色来。 “怎么,你他妈气着几把了?这么拽?”顾临渊总觉得有些时候骂人的话是很轻易能给人壮胆的,比如现在。 缚铩的脸色更为难堪,他的眼睛闭上和睁开,几次呼吸换气,终于缓缓吐露出一口浊气。“...抱歉,毒发...。” 顾临渊想骂点什么,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缚铩的头好像在晃,她正准备问问他怎么回事,他已身体一软、毫无防备地软倒在她的面前。 ?这...这就昏过去了? 顾临渊抿了抿唇,往四周环视一圈,系统帅哥还是没有出现......他的行为实在蹊跷得很,之前可以算是毒性发作,那现在呢?她没见过小说中的描写有提到他体内的毒会让他昏厥啊。 “喂?”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冰冷的。 又捏了捏他的脸,柔软的。 探了探呼吸,没问题。 她的视线投向了尾巴。这玩意她馋很久了,每次小说中缚铩思考或开心的时候都会晃尾巴,简直就像人畜无害的大型犬类。抱着这样罪恶的想法,她缓缓伸出手,向着他脊椎骨的根部探去。 一寸...两寸... 尾巴,软软的,能轻而易举地捏到骨头,还有凉凉的鳞片,妈的,天堂!!! 顾临渊非常懂得什么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飞快地收回了罪恶之手,故作无事发生般推了推倒在她身上的人:“喂?!醒醒啊!再不醒来我就把你一个人晾在这里当晒衣架了啊!...” 身下的人原本依然如死尸般僵直不动,在她不懈鼓吹晒衣架的好处之下缓缓地苏醒了过来,虽然她已经占到了便宜,但是总要最足受害者的戏份,于是表情也平静了下来。 缚铩望着满脸血污的她,唇瓣颤抖着,一时沉默以对,他好像除了“对不起”,什么都说不了,毕竟他差点铩了她,刚才还直接昏厥过去。 俯下身,他的手指靠近她沾满血污的脸颊,顾临渊下意识地皱眉后退了一寸,缚铩见状,唇瓣抿了抿,低声念了一句咒语,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清风扑上她的面颊,那些污秽瞬间被清除一空。 “净尘术。”他低着头解释道。 紧接着又是一阵死寂。 “刚才...”他谨小慎微地抬起头看着她。 顾临渊微抬一侧眉梢,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刚才你说,我上一世死得...很惨?” 我操! 顾临渊表面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其实内心已经在嚎叫了。 她刚才好像...好像...无意中,真的骂出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耐心等待下文,一人苦装镇静在想借口。她知道一般糊弄人的理由绝对没办法搪塞眼前这个精明的魔王,哪怕他现在再是受毒折磨也不太可能脑子不清白。 半晌,缚铩蹲下身来,那只紫色的眼睛隐隐可见波澜起伏,他垂眸,细长浓密的眼睫毛颤抖着,像在酝酿即将出口的话语。顾临渊大气不敢出一口,就等他接下来的话来判断自己该怎么应对。 “...算了...”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难得如此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我不会再追查这句话,此事是我缚铩欠你的,以后...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可以找我兑现叁件事,缚铩说到做到。” 顾临渊终于缓缓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这个承诺太贵重了,如果我要你死呢?” 第十二章(1)不愧是我!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人的嘴怎么就这么贱呢她又不想他死,只是刚才真真切切被他这个毒发给吓到了,万一缚铩当真了当面切腹自尽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 缚铩深吸一口气,又化作一声叹息吐出,“那就等我找回母亲的遗物、安置好魔族后,亲手将性命交付予你。” 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眼前的这个少女需要他的力量,而这叁个愿望于她而言,莫大于天助,而于他而言,也绝非坏事。 顾临渊的确是这样思考的,但她还有一部分想法并不与他相同。 ......这叁个承诺着实沉重,万一她的某一次要求让他无故丧命,那么就很可能会导致剧情错乱,她知道缚铩确实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也绝不是一个用几把想事的人,但关于这一段被作者一笔带过的事情,她也确实不了解。 再者,敏锐如缚铩,一定从她冒失的话语中感知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旦她拿到了叁个承诺,就等同于把自己与他捆绑在一起了,这对她来说并不利啊... 她想了想,抬起头望向他:“第一个要求我已经想好了。” “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为什么要故意接近苏姣?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有用的信息。” 缚铩眼底闪过一丝愕然,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的手反过去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自地面缓慢升起,极快地覆盖了他们头顶的那片天空。“这里没人能闯进来。”他挺直背脊,与她拉开一道礼貌的距离,顾临渊敏锐地捕捉到他腰侧的剑伤,将黑色薄衣撕裂开,露出干涸的伤口,净尘术抹去了血污,却难以治愈道修造成的伤口,她几乎是立马想到了什么。 不等她进一步思考,他已缓缓开口:“...我收到了风声,白清延——也就是玄壹真君,今日应邀赴宴丞相府后花园,而他身上携带了家母的遗物...恰逢到苏府时毒性有发作的迹象,我就在那里休憩片刻。” “不瞒你说,”顾临渊一面在心里默然揣摩他话中真假,一面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谎话,“其实我是为了点盘缠来苏府当丫鬟的,你也知道修仙界总有那么些个特立独行的人,我就是其中一个,虽然修仙资质不怎么样,但很喜欢四处周游,也会些西疆那边的占卜之术,所以你的身份和前世我都有所了解。” 缚铩低下头笑了笑,“前世如何,今生又如何?我无所谓,自然是猜到了你的身份,也不愿为其所束缚。” 很可惜。顾临渊很想为他叹一口气,人有时候就要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比如反派的死就是历史必然性的范畴内... “但我着实要感谢你,”他眸光闪烁,话语间的逻辑让她找不出破绽,“虽然你言语...”他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粗鄙了些,但是道理就是如此,如果就此屈于毒素,那我不可能成就一代魔王。” 哇,她的祖安鸡汤真的这么牛逼吗,不愧是她! “所以,作为报答,”他顿了顿,眉目间多了几分肃然,“我必须敬告你:尽快离开苏姣的身边。” 这这这...这是剧情回顾吗!!!顾临渊的直觉告诉她他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一定是原本剧情中被作者掩盖的,既然能够白嫖番外,为何不冲? “此前她完全可以要求带你入府,却把你我留在原地,只是希望能够借你树立自己在白清延面前仁善的形象,但很可惜被我搅黄了——而救助我,也只是为了沾上我的气息以吸引白清延的注意力,借此将胁迫她的罪名嫁祸于我,为白清延提供一条线索,博得一个人情债。” 他好像难得一口气说如此多的字,一时有几分不自在,毕竟平日里和他一同行动的都是对他心思了如指掌的夜弼,他只需要吐露几个字那只鹤便能理解他的意思,如今把事情细节直接摆上台面讲,实在有些困难。 “丞相千金邀请白清延传授......双修驻颜法,一场好戏总要有一个好用的道具,你...明白吗?”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紫眸定定地望着她。 “我懂。”顾临渊真诚地颔首。 她其实半信半疑。 以她叁刷读者的上帝视角来看,苏姣确实存在隐性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因而牺牲她来换取白清延的好印象这一点她可以相信,而疑点则在于:缚铩告诉她这些,有什么好处? 一旦她往深入问下去,甚至不惜动用承诺的力量,他的更多信息就将暴露在她的眼下,于他于她都没有好处,只会徒增猜忌,他就这么确定她不会追问下去?还是说,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她泄密的准备? 有些问题真是不宜深思......她越想越觉得面前的男人恐怖如斯。 说到底,她还是不太能理解作者笔下的缚铩在这样毁灭的时代所能保留的一种“情义”,对苏姣留一手、对下属仁义、对敌人甚至也抱有最基础的敬意,这不是她心目中缚铩的样子,他应该是个魔王、是个坏蛋。 所以她合理地怀疑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却没料到,他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疑虑,并且快速地站起身来。 “你不信任我,”他背着光,眼睛便成了渊薮般的深紫色,“这很好...不要信任我。” 顾临渊花了叁秒确定他没在说气话。 缚铩花了叁秒确定了自己还是喜欢说得越少越好。 “一个月已经到了吧,”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苏姣还欠了我月俸,多少银子来着...” 啪的一声,一袋沉甸甸的银就落在她的身上,顾临渊有模有样地掂量掂量,终于满意地笑出来:“比起话语,我还是更喜欢钱。” “再帮我做个假死吧,就当是第二个承诺。”她拍拍长袖上落的墙灰,眯着眼站起来,望向后花园中心的方向,“人嘛,不体面地来,总得不体面地走才像话。” ---- 作者嘚吧嘚:救命…存稿没有了呜呜呜。 第十二章(2)不愧是我! 白清延携着众道修回到丞相府后花园时,慕容诗蕊已安抚好那些惊惶的小姐们,苏姣依然安安静静地待在人群的一侧,不被人所注目,只是这下没人敢随便去拿言语扎她几下了。 “玄壹真君...”慕容诗蕊一瞧见那洁白的衣袂便连忙迎上前去,原本尖利的嗓音被强压为扭曲的柔和,听起来格外诡异。周围的小姐都暗骂她不知廉耻、一副荡妇姿态,却又艳羡她有这背景敢直接迎上真君。 白清延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温文尔雅地颔首。他的衣物已用净尘术整理过,依然洁净如初,一些目睹了房屋被从结界中溢出的雷电生生劈砍开的侍从纷纷感慨真君威名卓着,也不知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是否有败在他的神剑“无问”下。 “诸位不必担心,”他微笑着安抚那些小姐们,“虽然魔王侥幸逃走,但神剑已予以重创,且据我师兄所言,他身上似乎携带了不明毒素,那么他注定命不久矣!” 他的身后,苏姣缓缓舒了一口气,垂眸盯着他腰间别着的玉佩,眸光流转,似有痴恋,又仿佛裹挟着恨意,那股不明的恨有如一片枯叶在泉水面轻轻打了个转儿,然后沉入了浑浊的水底。 “苏姑娘。”温润如玉的男人唤了她的姓,她连忙抬起头对上那双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眼睛,抿起唇腼腆地笑了笑。白清延心神微动,面不改色地取下腰际的玉佩,“姑娘可是喜欢?...你且放心,魔王已重伤逃离,你收下这玉佩,他决计伤不了你,你——你就当是此番你向我提供消息的人情,以后姑娘若是遇上魔族或其他道修,这枚玉佩也能帮上些小忙。” 苏姣的眼眶顿时湿润了,泪水涟涟的模样惹人怜爱,她接过那块玉佩,宽袖下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的表面,“我担心真君...” “无事,”白清延一时心生怜惜之情,毕竟他与皇室有交集,苏府那些事他也略有耳闻,如今也算是替她出个头,“我不会有事的,苏姑娘信我。” 苏姣含着泪点了点头:“我信你...我信你...” 既然上天赐予她这一世,她就定不会让上一世的错过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决心要争取、一定要争取到前往千华宗修行的机会,她要与他相见,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这第一步—— 她猛然想起似乎有什么还落在之前白清延与缚铩打斗的地方,于是向面前的男人和一旁面容近乎狰狞的女人欠了欠身:“我想起还有枚棋子落在那长廊里,可是兄长最喜爱的玩物,失陪了。” 慕容诗蕊懒得搭理她,只是看在白清延的面子上点了点头,既然她不发话,一旁待命的侍从也无人上前帮她去找。 苏姣便一路畅通无阻地沿着长廊往那片颓圮的建筑走去,步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她的姿态变得那样优雅从容,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去寻找她最在乎的兄长喜爱的物什。 她看见了一具被雷劈黑的焦尸,依稀可见身上属于苏府的衣物,正是侍女所穿。 “...死了…?”她的嗓音在颤抖,似乎也没有想到这枚棋子会落到这个境地,但她很快就释然了,执棋手从来不会在意一枚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 直至走到大堂外,小姐们细碎的喧闹声逐渐临近耳郭,她听到了早已拉拢到的工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刻意压低的声音:“...反正这苏府也...慕容小姐既然动不了...不如就动一动这苏......” 慕容诗蕊说,这一招妙,我定要她颜面全无! 苏姣无所谓地笑了笑,她的计划依旧平稳运行着。 ---- 泉宁城郊外,一片乌黑的密林深处,白衣男人身形修长似鹤,美得不可方物,一头及腰银发被随意地绾起,缀上一根紫苏木簪,美人眉心一点艳红,连眼睫毛也是似落了碎雪般,像极了那传说中的仙鹤。 哪怕这等鲜亮的雪白,也被魔气弥瘴的森林给掩盖,就好像他分明是纯洁的鹤,却又是千夫所指的魔族。 “夜弼大人。” 一个鸟魔悄然扑扇着翅膀出现在他身后,夜弼垂下眼,如玉脂般的手指捻起小魔手中捧着的一卷草纸,随意扫过一眼,那卷纸便瞬间化作晦暗中的一点火光,最终沦为被人踩下脚下的灰烬。 “真是我看错了...?”他低声呢喃,似是在思考,半晌,他回过头看向那只鸟魔,“大人他还有交代什么?” 那鸟魔一个激灵,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夜弼大人...魔王大人他并未交代其他命令。” 夜弼修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长指在他眉心一点,那鸟魔顿时瞪大了双眼,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直到他的指腹离开他的额头,夜弼身后的魔这才看清那原本应当留下指印的地方只有一道与他自己一模一样的红点,犹如一抹朱砂。 “好,我知道了。”美丽的鹤轻轻摆动脖颈,华美的嗓音毫无留情之意,“铩了他,我们回去向'摄政王'复命。” ---- 作者嘚吧嘚:夜弼帅哥强势登场,新的人物也出现啦,下一章节解锁系统的名字! 第十三章莫挨老子 顾临渊站在泉宁城城外,心情极佳地理了理新衣裳的领子,手头缚铩给的银两格外的多,哪怕她花了不少钱置办了一套新行头,剩余的银两依然能够支撑她坐着舒适的马车一直到下一座主城再好好胡吃海喝几天。 而她的金主爸爸,一顿轻功猛如虎把她送到城外就身影一闪不见了… “系统帅哥?”她试探性地轻声问了问。 她只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一块巨石落地,将掀起足以迷障视野的飞沙走砾,面前男人那双深沉的绿眼睛穿过面具上挖出的空洞冷冷地盯着她,其中充斥着谴责、后悔与自责…她还未看透,他的手指已象征性地捏起了她的下颔,而令她惊惧的是,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股未知的力量紧紧禁锢她的皮肤、她的骨,她动弹不得。 “他吻了你...他吻了你......!”他的眼神阴沉凶恶,仿佛恨不得回过头去就铩了不可一世的魔王,顾临渊感到陌生,明明一个月他都如此平静,像极了一个关心玩家体验感的系统,可如今他却又像一个吃醋的恋人。 ——可她不是他的爱人。这不对。 “你叫什么...?”她轻轻地触碰上他虚无缥缈的手,那里空无一物,可他的脸色却好像有所缓和。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叫我...沉…沉灼槐就好,灼烧的灼,槐树的槐。” “好,”她强忍着下颔被控制的无力感,视线放平以和他对上,可他像是心虚般挪开了眼,她又只能透过面具与皮肤不贴合的位置望见那妖冶的一点泪痣,“沉灼槐,我他妈问你,你凭什么这么生气?你是气着脑子了还是气着几把了?” “可他——”他本就阴柔的嗓音在一瞬间抬高,又无力地压低下来,“…他凭什么吻你?他凭什么...” “你以为老子愿意?!”顾临渊毫不客气地抹了抹嘴,上面仍有未结痂的伤口,被她粗暴地一擦又流出粘腻的血来,“如果我能给他一拳我早就给了,但我在某一点上相信他——那就是他绝不会在那种情况下擦枪走火,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我...”沉灼槐痛心疾首地凝视着她受伤的唇瓣,嗓音都有些颤抖,“是我太弱了...” “也是我太弱鸡了,”顾临渊又恢复到平静的状态,她方才的激动不过是装的,只是为了向他展示:她并非好欺负的人,他敢来强硬的,她不介意像骂缚铩那样骂他,“我不管你放不放心,反正我注定要去千华宗,和缚铩接触的机会多了去了,至于以后能不能保证不被缚铩毒铩强吻我也不知道,你爱操这个烂心随便你,莫挨老子。” 话罢,她紧握住他的手腕,已经做好了硬掰开失败之后承担尴尬的准备,可她不过是轻轻一动,他的手已自己颓废地垂落下来,她垂眸瞥了一眼,“算你识相。” 沉灼槐的眼神阴沉而痛苦,紧紧锁住她的脊背上,可对于顾临渊,她只觉得像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蝴蝶停驻在那个位置,却不知那是一只有毒的昆虫。 “我会…保护好你…”他低低地呢喃,“不会......受伤...” 这话如一阵轻飘飘地风传到她耳畔,顾临渊仔仔细细思考了一阵她刚才说的话,似乎有点重,只能点点头:“我相信你。” 她确实目前还指望沉灼槐在危急时刻起到关键作用,但这种期望值已经降低了不少,毕竟在面对缚铩时,他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有可能是小说中原本的人物:绿眼睛、泪痣,以及面对缚铩的惧怕与无能为力。 ……这会是谁? ---- “禀大人,已经查出来了。” “是谁?”卫鞘眼眸一扫,如利刃般横劈上座下一片跪倒的手下,那些人无不战栗,压低声音道:“那妖女是大皇子手下的人。” 就在他们以为这位不可一世的叁皇子又将大发雷霆时,他却在此刻陷入了沉默,是了,他们只负责将事情查清楚,而辨别真伪的权力始终是在主子手上,而这位主子虽然脾气大了些,却从未判断错误,因而也能在不受宠的情况下保全实力到现在。 “不对,”他揉了揉眉心,却揉不开那紧皱的眉头,“大哥已经稳坐太子之位了,不可能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铩那么多朝廷命官…不对,再给我查!” 那些手下唯唯诺诺地退下了,独留他一人守在偌大的皇子府中,姬妾已被安置在其他院落中,未经允许不会前来打扰,卫鞘翻动案几上的卷宗,又唤来一名暗卫:“查明缚铩中毒一事了?” 那暗卫贴近他的耳,絮絮几声,又退到自己本该站的位置,卫鞘满意地颔首,指尖划过卷轴上的名字,冷笑几声。 “不论如何,缚铩与此次事件必定有关联…既然他有逆反之心,不如推波助澜一番……影一!” 那名暗卫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在。” “来源既然被人为扭曲了,那我便要查清这妖女的去向——找到她,否则提着你的人头来见!” “是!” ---- 顾临渊坐在敞篷牛车的边缘,两条腿的裤脚被卷起,一身男装好不飒爽,而她的身边不远处坐着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若常人能看到他,约莫能看清是一个清瘦男人的身形。 距丞相府事件过去已有一个多月,她正身处泉宁到安华的路上,刚从路途中的一个小县城出发,四下不知为何没了驿站搭乘马车,她只能寻了个农民老伯架牛车捎她一段。 …说来她还未了解这附近驿站的事,问城里人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只是絮絮叨叨让她不要去,一下又改口说压根就没有驿站,这可吊足了她的胃口。 “嗳老伯,”她向来是个行动派,便不由分说地问了前方架车的农民,“那个...附近的驿站当真是没了吗?” “啊?你说驿站?”那老伯似乎有些耳朵不灵光,她连忙重复了几遍,他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姑娘,你可别想不开去那边啊,据说,那里藏着不少妖魔鬼怪呢,它们啊…铩人!” ???不是吧,她记得这小说世界观里最不现实的就是魔族了——他们是远古一批信仰兽类的人的后裔,因为普通人追随的是神仙,从而修道升仙,而他们信仰神兽,所以行事风格都与兽类无异,甚至创造出一种法术将自己的身体与兽类融合,并信奉强者为尊的信条,由于远古魔族太过残忍,所以信仰神的人类大能联手设下诅咒,令他们头顶长出了生生世世不得剔除的魔角,因此缚铩本体是蛇,头上却有着奇怪的犄角。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顾临渊被勾起了好奇心自然就不想放过,老伯见她如此执着,便沉思了半晌,“似乎是...之前来了一队山贼,在驿站里休驻,结果当晚就全部暴毙了。” “哦?”顾临渊收了一只腿上来,手臂便舒舒服服地架在腿上,“这不是好事么!” “可...”那老伯犹豫片刻,“可他们的死法实在太过诡异,况且死的也不止他们,还有驿站附近一家小店铺的老板,他们都是中毒暴毙的,有知情人说啊...那是一种极其凶猛的剧毒哩...!所以如今驿站的人都给撤去了。” “我们这一路不是正要经过那驿站么,那怎么躲得过这些妖魔鬼怪。”她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因为无人敢走途径这死过人的驿站的路,她往县城外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才找到这一个愿意捎带自己的老伯。 “我!我可没说我要经过那驿站啊...”农民毕竟朴实,被她这一说吓得不轻,“这捎一程不假,只是我要去的那地方不经过驿站,也就在离驿站五里的地方,届时小兄弟你自个儿走过去吧!” 顾临渊默叹,她就知道这么热心拉着她坐车的老伯最后也不过那鬼地方,这下好,如今已是夕阳西下,她要是凭借脚力走五里地,那岂不是直接当晚入住有鬼的驿站?牛逼,太牛逼了。 “沉灼槐,”她尽量压低声音询问身边的男人,“这个世界有鬼怪么?” 男人摇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第一,没有鬼怪,第二,我的法力如今仅能支撑你刚好传送到驿站,我也帮不了你。” “胡说八道!”顾临渊瞪了他一眼,似是娇嗔般没好气地把头扭在一边,“传送不行,支棱个盾保护我总可以吧?唉,你这个系统怎么那——么不专业啊,按理来说一般的系统都会塞个小道具啊什么的...” 沉灼槐好脾气地笑了笑。自从两个多月前泉宁城外那一出事情过去后,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大有改变,也不会瞎几把乱小鸟依人温柔小意,更不会粗暴流吃醋,只是在遇上奇怪性癖的男人时才会替她挡一挡。 ——啊,是了,她现在可是女扮男装,一介普普通通的小伙而已。 “你不会有事的,这一点我跟你保证。”他阴柔的嗓音此刻听起来还真是如沐春风,顾临渊简直想哼起小曲儿当着这位农民老伯的面大剌剌地跨进驿站的门,给他展示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我超勇的”! 不过勇归勇,好奇心害死猫这一点她还是始终铭记的, 在下了牛车徒步很长一段坑坑洼洼的道路后,她抵达了那个所谓闹鬼的驿站,大概是驿站太小不方便恰饭赚钱,它的旁侧配备了一个便利小店,有点像现代加油站的标配,她站在不远处仔仔细细地把整个驿站打量了一遍,尽管有沉灼槐用法力加持照明,她依然看不出什么鬼名堂。 …算了,见机行事吧。掂量掂量手中农民赠送给她的火把,她长叹一声,走近了那所似乎阴风习习的木屋,毕竟事发不久,四周依然保留了烟火气,她的手触碰上看似摇摇欲坠的门,“吱呀——”一声,门便在剧烈地晃动中向驿站宣告了陌生人的到来。 顾临渊强迫自己不去闭上眼睛逃避这在心目中比刮彩票还恐怖的一幕,此刻她多么希望眼前闪过一串富强民主......的弹幕为她脆弱的神经保驾护航。 ---- 作者嘚吧嘚:没错,我昨天vpn又登不上了,裂开。 以后我大概每天都是11:00的样子更新,也算是固定一下。 第十四章(1)顾临渊,你是坠吊的 驿站内黑压压一片,只有她手中火把上燃着的火焰映开了一片火光色的视野,顾临渊皱着眉将火把向前递了递,横扫一圈,只见桌椅都维持着人去楼空前的状态,约莫是那些人太过惊慌失措,木凳子倒了一地,隐隐还能嗅到洒落在地的酒水的气味。 没有血,没有尸体,整个建筑就真的像简简单单的撤离了人群一般空荡荡,并没有她所料到的吓唬人的东西。 “有人吗?”纵使如此,她还是压低声音询问了一下,最怕就是这个时候有奇怪的声音回一句“在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地打破了驿站的平静。顾临渊闻声而动,后退一步的同时将火把前伸拓展视野,这个动作她在脑内排练了无数次,为的就是保命要紧! 那里什么都没有,地面上隐隐留下了什么东西摩擦过的痕迹,她拧了拧眉,偏过头询问身侧始终沉默的男人:“沉灼槐,你——” 沉灼槐不见了。 不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临渊被吓个半死,几乎下一秒就想撒腿开溜,然而驿站内的一个声音又一次把她吓得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姐姐?” 似乎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脆生生的,不似变声期那种公鸭嗓子,如果放在平时作为声控的她应该早就被萌化了,但现在可是在传闻中闹鬼的驿站,这种声音放在鬼片里就是鬼本人无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静,顾临渊,你是坠吊的。 她咽了咽唾沫,忍不住后退几步,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姐姐...为什么要走?” 我去你他妈这肯定是要杀她的节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别走。” 火把的余光中逐渐映开一道模糊的身影,约莫十二叁岁的模样,确实符合他本人的声音,顾临渊忍不住定睛一看,那个孩子已缓缓从黑暗中走进光里、走到她的视野中。 他的面容如同是由顶级的玉料雕琢出一般精致,从这个年纪就能看出他长大后定是个俊逸漂亮的男人。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那双深色的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幼兽的警惕。 顾临渊只能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他有影子他有影子他有影子...... “姐姐是在害怕我吗?”小男生突然怯生生地开口,真就像普通的邻家小男生一样羞涩可爱,“你…你不要怕我......”他好像并不知道单纯这样重复并不会缓解人的恐惧,但仍是固执地重复了好几遍。 顾临渊忍不住战术咳嗽一声,“你知不知道这里闹鬼?小孩子不要乱跑着玩啊!” 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小男孩怎么可能孤身一人跑到荒凉的驿站旁边?其中一定有鬼,她倒要看看这个小男孩到底是何方神圣,还好沉灼槐这个废柴系统教过她一些防身的法术,不过全是禁术,也不知道能不能应用在死掉的鬼身上。 小男孩一听便委屈极了地扁起嘴:“我没有...姐姐,是有人要欺负我......” “哦?你倒是说说谁要欺负你?怎么欺负你?”顾临渊已经做好了被奇怪气体迷晕或者小男孩突然暴走杀人的准备,连禁术都已经掐了一半的诀藏在身后,而她的背紧贴着那扇门,打不过还能直接夺门而出。 她好像忘记了上一次这样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是被一个臭魔王以力量碾压而毫无挣扎的可能。 小男孩哽咽几声,带着哭腔道:“他们都讨厌我、讨厌我...” 顾临渊:?!是不是接下来就要问我讨不讨厌他如果不讨厌就要陪他玩讨厌就会把他激怒然后被弄死啊。 “他们把我从山洞里带出来...然后,为首的人想要...他、他…”他的双手绞着粗布衣服,顾临渊这才注意到那件衣服似乎有些宽大,套在他身上显得比较违和,可她还没借着光仔细观察他便又开口了:“......他们想要...想要我的......不对不对,他们想要我!我...” 顾临渊歪着头思考了几秒,大概能猜测到他口中的“他们”是谁,然后再结合小男孩精致漂亮的脸蛋,面容扭曲地问:“他们想要上你还是想要卖你?” 小男孩的眼睛骤然瞪大,同时脸似乎跟烧着似的红起来:“是...是的!呜...” 他眨着眼睛叹息道:“姐姐会不会...就这样不喜欢我了?”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顾临渊深吸一口气,尽量放平自己的视线,又维持住呼吸的稳定,“姐姐可以和你玩游戏你不必拐弯抹角,真的。” 小男孩露出了极致疑惑的神色。“姐姐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他上前一步,就在眨眼间出现在她的面前,顾临渊紧绷的神经差点令她当场跳脚起来,小男孩似乎对她手中的东西早有察觉,连忙摆摆手:“我没有想要伤害你,姐姐!我…我只是很喜欢姐姐...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能不能带我走?求你了...” 面容扭曲的顾临渊:对吧对吧就是让我解除封印鬼怪的符咒把你放出来祸害人间对吧对吧...... ---- 作者嘚吧嘚:剧情好像往奇奇怪怪的恐怖片方向发展了… 今天也是可怜小槐被嫌弃的一天。 第十四章(2)顾临渊,你是坠吊的 小男孩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只是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苦苦望着她,那里似乎有着火光,像希望,又像是她手中火把在他瞳孔中的倒影。见她久久不说话,他垂下头,似乎想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顾临渊克制住自己后退的欲望,原本已经做好被他拽住衣服的准备,可他的手伸了一半,又僵在半空中,缓缓垂了下去。 “对不起......”他主动退了几步,似乎想要回到那无边的死寂与黑暗中,而就在他慢慢退进火光触及不到的范围时,顾临渊突然开口: “...你知道我最怕你什么吗?” 小男孩拼命摇着头,泪水似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她实在是不忍,小男孩刚从那副模样像极了丞相府里毒发后的缚铩,似乎为了她的惧怕而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她竟一时心软了。 她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女性的?”她的声音本就是中音,稍稍一压低就是少年的声音,而一身衣服又是男装,怎么可能被认出来?除非这个小男孩身上有鬼。 “因为......”小男孩涨红了脸,“因为姐姐身上有一股女孩子才有的气味,伏湛不是鬼怪,伏湛能嗅出来......” 噢,原来他叫伏湛。顾临渊点点头,可脑袋里依然对于这个“女孩子的气味”存疑,毕竟沉灼槐许诺会在她身边的时间里,他是不会轻易走开的,那么既然他又消失了,绝对就是这里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那——我要怎么带你走?”她犹豫了几秒,看在他这么久没有崩坏出鬼怪模样的份上,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就直接走就好了,姐姐出去、我跟着姐姐一起...不要丢下我就好,我不喜欢一个人在外面...”伏湛卑微的语气终究是打动了她,大概唯有在这个时候,顾临渊才会觉得自己是真的胆大——她本来可以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唉...走吧。”她垂着眼打量又壮着胆子靠近几步的小男孩,示意他走在前方,伏湛有些畏惧地向外瞧了瞧,又看向一旁的男装少女,终是咬着下唇走了出去。顾临渊见他走到了月光下依然毫发无伤,也像是认定了什么般走了出去。 素白的光拢着他单薄的身影,柔化了孩子本就精致的面庞,直到清辉穿过他的眼,顾临渊才发觉他的双眼竟是罕见的深紫色,如神秘的渊薮,几乎要将她的灵魂吸附进去。 有那么一秒她怀疑他是缚铩的儿子。 接触到外界新鲜的空气后,伏湛原本紧张兮兮的模样似乎也缓解了几分,主动和她坦白了那些过去的事情,顾临渊大概也弄了个明白:他应该是山户家的儿子,跑到山洞里玩,被山贼看中抓去准备贩卖到牙子手中,而山贼头头看上了他的脸,准备到驿站休息的时候强奸他,不料他随身携带了山中毒蛇牙齿中的毒素,借着山贼们喝得正欢添加到酒水中,几乎是让他们当场毙命,而他原本准备逃跑,又被驿站站主给抓住,在厨房里他被好心的厨娘姐姐给解救,不料此事被小店老板看到,老板借此威胁厨娘让她委身作妾,于是他又跑回去把小店老板毒死了。 “后来...后来那些穿着官服的人来了,我很害怕,就躲得远远的,他们看到我只是个小孩也不管我,驿站的人晓得事情的也不敢抖出来...毕竟山贼和他们狼狈为奸。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索性留在这里了...”伏湛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她一眼,然后迅速垂下头,假装无事发生。 顾临渊只觉得这故事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但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目前排除他是鬼的可能,眼睛也看着很像人类——她记得这本书判断种族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看眼睛——那么剩下的威胁就是他手头的毒了。 如果他真的有心要铩她,那么她不可能问他蛇毒的去向来打草惊蛇,更何况他刚才的话可能是谎话,那么她更不清楚他手头到底有什么。 …还真是棘手哈。 “姐姐,”伏湛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愿意信我...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顾临渊闻言望着他,良久,她沉重地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不怕你想铩我,因为我铩你的方法也多了去了,所以——还是一起走吧。”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孩子经历了多可怕的事情啊...换作是她,估计人已经绝望了,她就是不忍在这一点。因为了解自己经常会过多地猜忌他人从而伤害了不少真诚之心,她才会在这里放一放水,也许算是对过往的一种歉意吧。 最终她还是喜欢走一步看一步。 “那,姐姐今晚要在驿站休息吗?”伏湛眨巴眨巴眼,“我知道哪里有剩余的几根蜡烛,还有休息的地方。” 顾临渊颔首,顺便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那就麻烦你帮我点灯了。” 伏湛在原地愣了两秒,耳尖突然变得通红。捧着脸转了一圈,他几乎是飞一般地跑进驿站点蜡烛去了。 ---- 作者嘚吧嘚:新角色 伏湛 登场啦!大家可以猜猜他是好是坏呢?反正我对于叫姐姐的乖巧小男孩没啥抵抗力就是了。 第十五章(1)标题还妹想好呢 也许是驿站的木板床实在让人难以习惯,又或许是身旁熟睡的小男孩在她心中颇具危险性,顾临渊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像是灯光被灰布覆盖住,她身旁的伏湛依然睡得很香,就像普通的小男孩一样。 ...要趁他睡着一走了之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即逝,她无奈地摇摇头,似乎是否决了这个方案,再一次望向身旁蜷缩着的小男孩,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既然他表现得这么正常,她就不该抱以恶意。 思索再叁,她缓缓伸出手碰上他柔软的脸蛋,小心地捏了捏,一下、两下、叁… “姐姐...唔。”小男孩刚睡醒的声音没有昨晚那般清脆,倒显得有几分低沉,顾临渊垂下眼,又笑了笑:“要走了哦?” 也许是听到了“走”这个字眼,伏湛立刻清醒过来,起身整理好自己灰扑扑的衣服,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顾临渊又忍不住揉揉他深灰色的头发,两人便一同出了驿站。 “既然驿站出了这件事,没有马车会愿意经过这边,我们向往前走一段,到了其他道路的岔口应该就会碰到其他马车了。”顾临渊望着空旷的道路瘪着嘴叹气,她以前还不怕走很远,只是最近被马车养叼了而已…伏湛倒是不慌不忙,他平日里应该是在山里跑的,自然不会嫌弃走平路。 ...... “两位...!” 似乎是马车的声音,这对于走了一上午的顾临渊简直如雪中送炭,那人又喊了一声,声音逐渐近了些,她回过头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张根据声音便可以推断出的、青年的脸。 青年驾驶的马车似乎比较华贵,顾临渊只在丞相府那一次见过这种马车,那里面坐着的肯定是什么达官贵人了,见识到了丞相府的阴谋、顺便在路上回忆了大部分剧情,她对于这个朝代的官员没什么好感,于是又添了几分警惕。 那辆马车逐渐驶近了,青年扯紧缰绳“吁”了一声,马稳稳当当停在他们面前,车中人未发话,青年似乎很熟稔地冲他们笑了笑,“我见附近驿站一个人都没有,是出什么事了吗?” 出乎顾临渊的意料,伏湛率先一步说道:“听住在附近的爷爷说那里出了人命...我们就不敢过去了,只能一路走过来。” 小伙子聪明啊! 青年意会地颔首,正准备扬鞭驱马,那车帐中蓦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敲了敲窗檐,青年立即意会:“看你们也走了这么久,我家大人说如果顺路的话就载你们一程,如何?” 如果是正常的小孩子肯定会同意的吧...顾临渊拒绝的心在蠢蠢欲动,可她的余光瞥见伏湛的鞋似乎已经破烂不堪,心下一横,她故作天真地点点头:“好啊好啊!我们要去祁县!” 祁县是安华附件的一座县城,如果直言要去安华,照着他们身上这副打扮就不能使人信服,如果不要让他们起疑心的话,谎话最好还是自圆其说一下。 青年果真相信了似的:“正好,大人要去安华,你们先上车吧。” “诶?!真的可以上马车嘛!”顾临渊一副完全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青年回头望了望车厢里的人,得到回复后笑着点点头:“是的,还请上车吧。” 伏湛突然就握住了她的手,顾临渊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他,只见小男孩的脸色似乎不太妙,她下意识地去思索车厢里会不会有些不妙的事情在等着她,于是又在指尖掐了一道禁术。 掀开车帘,里头的男人一身官员的服饰,顾临渊不太了解品阶,一时也说不上来。男人和蔼亲切地向他们问了好,顺便空出了一块位置让他们两个孩子挤一挤,顾临渊本想借着余光打量这个看上去很平常的男人,下一秒,伏湛已一副单纯的模样坐上了男人身旁的位置,顺便拍了拍最靠边的坐垫:“哥哥一起上来坐嘛!” ...也对,她只是简单地束了束胸、压低了嗓音,如果靠得太近了更容易被发现,也不知伏湛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论如何都给她带来了不小的便利。 马车又缓缓地驶动,官员似乎并不喜欢多言,只是安静地坐在一侧,顾临渊作出一副好奇的模样紧盯着窗外的风景,伏湛则摇摇晃晃地似乎要睡着,不多时便轻轻靠在了她的背上。 ……果然还是起得太早睡眠不足吗!! 其实她并不是很能认路,但是由于此前购买过从泉宁到安华的详细地图,她大致清楚到什么地方会有什么地标。一开始马车在荒凉的车道上行驶,她可以确认是在正确的路线上,可一直看着窗外也不是个办法,那乡野间干燥凌厉的风几乎要把她的眼睛给磨掉,只能看一会儿便进来休息一会儿。 渐渐地,她就察觉到路线似乎不太对了。 第十五章(2)这他妈果然有鬼 临近县城,窗外的景色本是要变换为低矮平房和农田,但他们依然在人烟稀少的荒原上行驶,四周几乎看不到建筑,偶有飞鸟掠过,却不见其俯下身去啄食地里的昆虫,这种地方最适合......顾临渊的心脏像是被人紧捏着,她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伏湛的手,小男孩似乎移动了一下,却并未从梦中清醒过来。 “大人...”顾临渊艰难地开口,“敢问我们是到哪里了呀?” 那官员沉默不语,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可此刻这份笑容却显得格外诡异,她暗叫不好,一面推搡着熟睡的伏湛,一面缓慢地伸出手去触碰那个男人,就在她的手指碰到官服的一瞬间,那个男人的嘴突然张开,不,就像是木偶一样,他的下巴脱下来,露出其中的竹管,霎时,一股青烟自竹管中喷出,直逼顾临渊的面门! 妈的,这他妈果然有鬼!! 顾临渊下意识地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回避这扑面而来的滚烟,但她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一拍,烟雾已沿着她的鼻腔直贯肺中,她只能无力地咳嗽着,感受身体逐渐不受自己的控制,而意识也如溺水者般沉入海底...... 就在她眼睛完全闭上的一刹那,身侧的小男孩陡然睁开了眼,见少女不省人事地倒在车厢一侧,他的眉头皱了皱,上前一步掀开车帘,青年正驾着马。 “哥哥,”他软软地叫着青年,“什么时候到祁县呀?” 青年闻声转过头来,一只手握着缰绳,见是小男孩,似乎松了一口气,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快了快了,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伏湛不喜欢抬着眼看人,于是他从车厢里爬出来,站到了青年此前背对着的位置,他垂着眼居高临下地望着青年另一只似乎摆在旁侧的手,竟令青年徒然生出一种“被他所审视”的错觉。 “好。”他点点头,又如同无事发生般坐回了车厢里,望着昏睡的顾临渊,他又一次拧起眉,一手撑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柔软的…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红润的唇瓣轻轻贴上她的唇,小巧的舌尖悄然探入,送去一丝力量。 “...别睡太久,'姐姐'。”他咬了咬她的下唇。 ---- 皇子府偏阁里,雕栏画栋,瑞脑金兽,一身素白雅装的男人焚香抚琴,将温文尔雅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四周书画悬挂,盖上自雕的印章,衬托出他的才华横溢。不少人羡慕叁皇子能够独自一人在皇宫外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坐拥一身才华且不缺欣赏之人,只是谁又晓得这样一位看似清闲自在的皇子身上藏着勃勃野心呢? 一道黑影自门口闪现,卫鞘抬眸一扫,影卫便在案下现了身。 “禀大人,人已经带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卫鞘不喜欢听转折的语气,他更希望属下的禀报永远按照他设想的来,任何其他的因素都可能成为事情成败的关键。 “只是她身边还带了一个小男孩,身份不明。”影卫一五一十地汇报道。 卫鞘思索片刻,“先将他们关押起来,不急。”既然这两人都是身份不明,那么囚禁在此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一来,哪怕他们背后真的有主子,也会因此而乱了阵脚,若是前来营救,刚好可以瓮中捉鳖。 “是。”影卫得令,再一次潜入黑暗中,这道指令很快从他这处传递下去,一直到了秘密关押着不少人的地牢,在一间灰暗肮脏的牢房里,昏睡的少女还不知道自己未来要面对什么。 伏湛本就是装睡的,因而此刻他已坐直了身体好好打量整个地牢,那双深紫色的眼在阴影中似乎格外明亮,而他身后的茅草堆上侧躺着尚不清醒的少女,按照他的推算,她应该也快要醒来了。 面对外人他并不多话,此前带他们进来的小吏见他如梦初醒的模样还想套点话,自然是无功而返,他在等、等那个地位最高的人来。 可目前看来...他似乎不够格,不够让那个人前来。这没关系,他倒是不希望被人过多关注,相信她也是。 于是小男孩俯下身去,靠近了他的睡美人,即使此前为了解那烟雾的毒性而吻了她,此刻他依然有几分慌乱无措,只能轻轻叫唤她:“姐姐...姐姐...你该醒啦。” 而顾临渊,她似乎沉入了一片空白的梦境中,四周都是纯白的、她自己连阴影都没有,她不喜欢这种梦境,这总让她觉得自己有几分不真实。 “还不醒来吗?” 一个温和的、女人的声音。她朝着声源处望,入眼只是空白,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藏在这一片素白中。 倏然,她脚下的空白化作一片湖泊,而她的头顶则出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她踩在水面上,却不会下沉、也不会惊起涟漪,那张镜子般的水面倒映着她错愕的脸, “?”她的疑惑可能一句话都概括不完。 女人笑了笑,会意地解释道,“这里是缊池,我是…” “...林沧海。” ---- 作者嘚吧嘚:新出场的角色建议配合我的名字使用么么哒! (其实这是下一部作品的角色乐,但两部是可以互通滴) 第十六章(1)太掉san了 顾临渊虎躯一震,“林沧海?!你是…作者?” 女人低低笑了起来,似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羊毛衣料之间摩挲发出的丝丝声响在空间中格外响亮,“没错,我也是这个世界的'神',可以说是沉...的主人吧。” 顾临渊异常不屑地扁扁嘴:“就是你问我想让谁做男主角......所以你是故意要把我拉进来的?!”她一时有些愕然,这个作者似乎不像是普通人,说不定真就修炼成神了、拥有了神笔马良般的能力。 林沧海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在这个世界里失去生命,不少人可是要靠着你活呢,我相信人只要利益相关就足够忠诚,所以会很人在暗中保护你——这是我对你的优待。” 不是...你妈的,关键是为什么要把我拉进书里啊!! “嗯——”她稍稍拖长尾音,温柔姐姐的声线竟多了几分俏皮,“有男人可以泡难道不是很开心的吗?哈哈哈哈哈......” 我、屌、你、妈。 顾临渊好像也只能微笑,一边微笑一边把林沧海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但她还是愿意相信林沧海的话,毕竟她与她没有利益相关,她也没必要欺骗她去送死什么的,除非她是个变态。 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她向来喜欢信个九分。 “好啦,不说笑了,我拉你进来是为了完成一项执念,也算是大发慈悲不让这个世界死相太惨淡,不然多没意思呀...”调笑完本书中她最看好的角色,林沧海适时地收了手,“该走了。你再不醒有人可要急眼了,我可是很相信你能成为主角的。” 顾临渊也收起了臭脸,四周的景色在缓缓退回纯白,而借此时间她仔细思考着林沧海刚才的话——她说这话有什么目的,难道单纯只是提醒她可以浪吗?还是说,她希望她对伏湛不那么严苛?如果这样一推测,是否能证明:伏湛就是男主角? 不...不,她皱着眉头将最后一条否决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身上有男主光环,她不能因为林沧海的话就断言他的身份,总之一切成谜,她似乎还面临着一场很大的“局”。 ...真他妈麻烦啊,林沧海你妈死了。 这些想法在脑袋里只是一闪而过,顾临渊已感受到灵魂回归身体的感觉,稍稍活动手指后,她便缓缓睁开了双眼,四周是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视野的角落中有零星火光,映亮了她眼前的铁栏杆。 ...好家伙,她进监狱了? “姐姐你醒啦!”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出意料地听到了伏湛脆脆的声音,小男孩似乎没有分毫的危机感,依然生龙活虎地朝着她笑。身下的稻草堆实在有些粗糙,于是她坐直了身体面朝他,“发生了什么?我昏迷了多久?”她希望可以相信他一次。 “听那些拿刀的人说,这里是皇子府,我们在地牢里...才刚被关进来,这里只有一堆干稻草。”伏湛似乎很害怕那些人,就连回忆起被带进来的一幕也依然颤抖着身体,“姐姐...姐姐别怕,”他谨慎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我会保护你的!” 倒也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顾临渊握住小男孩细嫩的手轻轻抚摸着算是回应,时而触碰到他指腹和指侧的厚茧,便下意识地多摩挲几下。她只是在想,自己和叁皇子毫无关联,为何......不对,她记得最开始的铩人事件在原小说中引起了不小的皇室斗争,卫鞘借此一石二鸟除掉了太子和二皇子来着...那没错了,一定是她的出现如蝴蝶扇翅般破坏了他的整个计划,因而他对她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把她一介草民抓来。 正思索着,可一旁的小男孩似乎抖得更厉害了,她不经意一个抬头,猛然撞见一张红透了的脸,连同他紫色的眼睛似乎都泛起浅浅的粉红,就差脸上写着“非礼啊”叁个大字了。 真可爱啊...小男孩。顾临渊深吸一口气顺便松开了他的手,伏湛的羞赧也退却了几分,可他的手指却轻轻地前后动着,像是在留恋。 顾临渊倒是没有在意这一幕,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解决和卫鞘的个人恩怨,毕竟皇族和千华宗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她跟卫鞘真正闹掰了,指不定自己上山修炼还会被打晕送回皇子府接受千刀万剐。 想想都觉得恐怖哈... 不多时,地牢尽头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伏湛很快警惕起来,他的鼻子似乎动了动,然后小声道:“不是那些拿刀的人身上的气味...有一股...香...” 噢妈的,说曹操曹操到,这么猴急,不会她牵扯到了他背后整个利益链吧?不会吧不会吧? 注定要成为皇帝的男人果真一身凛然霸气,眉目俊朗却掩不去眼底几分阴鸷,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牢房里的两人,仿佛在盘算如何严加拷问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顾临渊被这家伙居高临下看久了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太掉san了!一点也不像本来就比她高很多的缚铩或者浮在空中沉灼槐那样毫无侵略性。 “你,什么名字?” 半晌,他伸出手指向岔开腿坐在地上的顾临渊,语气如审讯般毫不客气。 “元林谷。元旦的元,树林的林,稻谷的谷。”反正他再怎么查户籍也查不到她头上来,她哪怕是说真名也会被当作撒谎,这种情况可真没意思,卫鞘能不能早日放弃他的骄傲挽救一下他的妈。 果不其然,卫鞘眯起眼睛,视线如利剑出鞘般将她上下戳了个遍,一看就像是在怀疑她的身份,顾临渊都懒得去吐槽,而很快,他又看向一旁的伏湛:“你呢?” 伏湛颤着声音躲在顾临渊身后:“伏...伏湛。潜伏的伏...精湛的湛。” 卫鞘立即向身后的侍卫颔首示意,那人会意地离去。顾临渊握住伏湛的手,又紧了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多分钟后她就可以迎接卫鞘的怒火了。 “你这女人居然敢欺骗我”,大概就是这个效果。 唉,霸总,难搞的主儿。 ---- 作者嘚吧嘚:恭喜我出场了!(也不是) 第十六章(2)太掉san了(虐女主注意) 待侍卫走后,卫鞘露出了阴测测的笑容,面色不善地望着她,顾临渊不由得想起了同年级的一个辩论大佬,每当反方辩手露出破绽时他也是这种诡异的笑。“一个女人居然用着男人的名字,嗯?”他刻意尾音上扬,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要碾碎对方的心理防线,“元林谷…你这种坐姿,难道没人教过你什么叫——” “女德!” 他从腰侧抽出一根马鞭,手臂不过一扬,那粗糙的鞭子便精准地穿过铁栏杆之间甩在了她的衣服上,顾临渊忍不住“嘶——”地后挪一步,鞭子所落之处已绽开一株血花,四周的衣料被生生撕扯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她被痛苦刺激得仰起头来,冷汗直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却清晰地看到了:那根鞭子上有软刺。 一旁的伏湛几乎是立刻扑上前查看她的伤口,小男孩的脸色没有丝毫血色,牙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顾临渊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男孩立刻抱紧了她的手臂。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卫鞘眯了眯眼睛,“你是谁?” 顾临渊恨不得把他的脸踩在地上摩擦:“平民!” 他妈的老子头上难道写着'凶手'两个字了让他丫的不由分说直接上刑?是不是他脑子进他妈骨灰了才沾了这么多脑瘫白白浪费了一张脸? 卫鞘森冷的目光横扫而过,停留在浑身颤抖的伏湛身上:“他呢?” “我...”伏湛刚开口,卫鞘已扬鞭甩在顾临渊身上,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的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直,紧接着是一阵生理性的颤抖,他往那处看,只见软刺勾下了一条皮肉,此刻她整条左手臂上全然是血。 “我叫你说话了?”卫鞘挑眉。 伏湛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似乎胸腔中酝酿着一团火,可他什么都反抗不了,只能目光紧锁着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齿。 “...他也是平民。”顾临渊冷冷地望着他,眉头下压,一双眼凶得逼人,卫鞘有一瞬间竟冒出了剜去她两眼的冲动,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个念头,目前眼前的女人还不至于他动手挖眼睛。 于是他颔首:“相信你也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顾临渊不屑一顾地嗤声,“反正你已经给我打上凶手的标签了,我狡辩又有什么关系呢?横竖是一死,不如死前恶心恶心你,反正我的死也不过是让你那'从未决策失误'的噱头上徒添污点而已!” 卫鞘怔神片刻,又很快回过神来,嘴角狞着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过你,嗯?”他的手指依次在鞭柄上敲了一遍,清脆的声音在黑黢黢的地牢中回荡,犹如死亡丧钟,“你提前获取过关于我的信息,就以为可以借此让我网开一面?呵......” 他扬手,短鞭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抽上顾临渊的身体,伏湛听着她的声声闷哼,犹如一锤锤在他的心脏上,一时心跳如雷鸣,他想要替她抵挡部分鞭打,卫鞘却窥见了他的意图,哼笑道:“还真是情深意重,只不过...如果你扛下一次,我就多打她五次!” 伏湛的身体一僵,只能默默地抱着她的右手臂,将脸埋进她的臂弯里,无声地啜泣。 顾临渊起初依然能感受到刺骨的痛楚,沿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游走,可鞭挞到最后她已然失去了知觉,只是如行尸走肉般呆坐在原地任凭他鞭打。卫鞘似乎也觉得失去了那样凶悍眼神的她无味如鸡肋,冷哼一声抛下短鞭扬长而去。 “姐姐......!”伏湛哽咽着想要去触碰她的鼻息,不料人轻轻一颤,径直向后软倒下去,他连忙扶住她如风中残烛的身体,每一个指节都绷得咔吧响。 “为什么...为什么不用你的法术...” 顾临渊模糊的意识听到了他的呢喃,她不由得自嘲地咧了咧嘴,寻思着当时自己的小动作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哈,果然还是太自信了,她想要竭力去回答他,却只能艰难地蠕动嘴唇:“清......白......” “你想要追求清白?”伏湛的瞳孔猛地收缩,似乎被她的隐忍和执着给震惊到了,“为什么......” 可她已经昏厥过去,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了。 ---- 作者嘚吧嘚: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毕竟我在上一章还担保了啊哈哈哈哈哈。 第十七章(1)妹想好标题(1k阅读量加更) 深夜,皇子府灯火通明,侍从们将主子的字画一件件卷好装箱,准备运送去拍卖行进行拍卖,这是皇子府所有开销的经济来源,也是叁皇子维持生计的唯一手段。卫鞘静立在正堂门口望着家仆们忙碌的身影,嘴角噙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多么的讽刺!当今皇帝的儿子竟要依靠卖画为生,甚至还要搬出皇宫躲避兄弟们的陷害追杀,那些人买着他的画,背地里不还是骂着他的名! 蓦地,一股气流擦着他的鬓角而过,不似寻常的穿堂风,它来势汹汹,裹挟着漫溢的戾气,更像是什么快得难以追踪到痕迹的东西飞过去了。长期暴露在兄弟们安排的刺客眼下,使他养成了极其敏锐的感官和直觉,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怒喝道:“有——” 下一秒,两道气流来无影去无踪地与他擦肩而过,甚至还有一道击碎了他绾发的金簪,径直飞向他身后不远处的案台,那里摆放的并非世人认为的他引以为傲的字画,而是秘密案卷和一份皇帝的手谕。 卫鞘当机立断地转身意图返回案几前。“大人!”一名暗卫连忙喊道,“当心那刺客再来一箭啊!” “他要是想杀我刚才就动手了!”卫鞘一语将那名暗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再次潜入阴影中。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案台,那里已然插了叁支木签,分别落在不同的位置,他扫去一眼,一时心中惊如雷动。 第一支,皇帝的手谕。 第二支,记录着妖女相关的卷宗。 第叁支,是他最近书写的一句诗,那箭笔直地插在一个字的正中央。 ——“旬”。 卫旬!他几乎是立即联想到了他那受宠的二哥,最近他太安静了,一扫往日纨绔惹事的形象,竟时时向父皇上书议政,深得他宠爱,似乎引得他生出了培养他作为太子替换位的想法…难道这人是为了告诉他事情的幕后黑手是卫旬?! 啪嗒。 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倒了那根看似插在宣纸上的竹签,不料它竟应声而倒,卫鞘仔细一看,那宣纸上竟不留分毫痕迹、完好无损! “禀大人!属下无能,未能抓到刺客。”暗卫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破了他心底一片恐惧带来的死寂,卫鞘视线游移地看向底下长跪不起的一群黑衣人,一手撑住案台才勉强维持住身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意外地没有恼羞成怒,“罢了,你们抓不到他。” 如此精湛的箭术......他卫鞘可容不得他一而再再而叁地挑衅皇族威严!这种感觉好比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然被对方掌握在手中,只是出于怜悯并未下狠手而已,他厌恶无力感,无论是对命运还是生死。 他迟早......要报复回来,就像报复皇帝那样…… ---- 顾临渊在昏迷之中,一切感官都失去了效能,只有地牢的潮冷气息一股股地往伤口血痂的罅隙里钻、钻进她的皮肉之下,渗透进骨子里,她感受到了寒凉,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似乎沉灼槐来过,他炼化了地牢角落里已经死去的囚犯的尸体为她提供了一些力量,以至于她的感官逐渐通透起来——可这远远不够。她清楚自己的体力犹如逼人钻了孔的水桶,其中的水是在不断流失的,每分每秒都在消耗着她脆弱的生命,而她的伤口也迟迟不能止血,只能徒然无力地感受着粘稠的血液汩汩流走。 你妈的林沧海......她又想起了作者说过的话,她觉得真的可以全当放屁。 倏地,似乎有人紧紧搂住了她的身体、与她十指相扣,紧接着,一股强有力的力量自她与他相触的指尖温柔地流进她的身躯,又如清泉滋润着她的丹田,此前吸收的禁术之力似乎都被这股力量包裹、净化,她躺在他的怀中难以挣扎,作为交换,也收获了失而复得的温度。 是谁?…她在迷迷糊糊中难以思考,只能尽力接管手指的控制权,细微地颤抖着,借由颤抖的幅度感受他的指腹,硬硬的、厚实的...她难以复述这种感觉,只能又任由自己沉入睡眠中。 那个人始终与她紧紧相拥,不懈地为她输送着力量,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丹田中迸发的力量包裹,伤口也渐渐愈合,一种触电般的酥麻感穿透她的全身,让哪怕她在梦乡中也舒服得蜷起了脚趾,甚至不知道那人是何时离开的。 等她第二日醒来,只见自己睡在之前硌着浑身难受的干草堆上,而伏湛在角落里冷得将自己抱成了一团。她又回想起昨日的一幕幕,卷起本就破烂不堪的袖子,发觉昨夜的那些感受竟并非她的梦,她的伤口已然好了个八成。再看向依然熟睡的小男孩,她强行咽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和恨意,轻手轻脚地摸索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 如今她暂时没办法报答昨晚那个替她治疗、温暖她身体的人,只能将这抹温度传递给最需要的人。 而小男孩似乎感受到了热源,缓缓舒展开身体,如树袋熊般缠上了她的怀抱,顾临渊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脊,陷入了沉思中。 她真的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吗?...并非她顽固不化,只是卫鞘与千华宗联系密切,如果她直接使用禁术逃脱,很有可能连千华宗的山都上不去就直接被道修给抓起来了,又怎么好完成找男主的任务?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 作者嘚吧嘚:到底是谁射的箭呢? 第十七章(2)孤光自照 伏湛的睡眠并不沉,也许是四周的环境温度得到改变,他很快自她怀抱的温床里苏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的嗓音还带了几分晕晕乎乎:“姐姐......” “嗯,我在。”顾临渊低低地应了声,怀中的小男孩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懂事地爬起来,以防自己乱动破坏了她的伤口。顾临渊抿了抿嘴唇,将干涩尽数咽下喉咙,她的声带颤抖着、片刻才发声:“没事,我已经快好了…” “姐姐修炼过道术…能够治疗自己的。” “那你怎么不逃?”一道森冷的声音自遥远的缄默中传来,顾临渊瞬间握紧了伏湛的小手,压眉抬眼,几乎是做足了最狠戾的表情面对即将从暗影中走出的男人,那夜之后她对小说中对他的美化彻底失了信任,直觉告诉自己他就是个被野心填充的容器,谁要是挡了他的路,那么他将以凶残冷酷为武器绞死一切阻碍。 “因为我要证明我的清白。”顾临渊的声音丝毫不摇晃,单从声音判断似乎她镇定自若,可伏湛知道她的真实心绪,那一滴滴冷汗已自她手掌肌肉挤压出的缝隙中流淌到了他的掌心里,此刻她抗争的不是卫鞘,而是发自内心的阴影与恐惧。 “哈哈哈,好一个清白!”他一阵张狂的大笑终了,又回归到缄默的状态,于是死亡的气息裹挟着恐惧再一次蔓延在整个空间里,顾临渊咬着下唇,眸光闪烁,却从未移开,她只希望自己的视线足够锋利、足够划破他的威严与镇定、破开他看似坚不可摧的心防。 半晌,卫鞘这才低低地笑道:“你且说说...你要怎么找回你的清白?空口无凭只会徒添我的愤怒,你会死得更惨。” 伏湛感受到握着他手掌的手陡然一松,是整片肌肉的松懈,而非此前强行绷紧的机械行为,他用瘦小的手臂轻轻扶住她意图后靠的身体,这一动静换来的是卫鞘的一瞥。他知道这样会引起他的怀疑,毕竟一天未进食的男孩不可能稳当地扶住一个接近成年的少女,可他不忍心她就此坠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们要吃的,”他缓缓开口道,“体力不支,你什么话也别想听。” 卫鞘低哼一声,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手持火把点燃了一侧的油灯,牢室终于重获久违的光明,伏湛眯起双眼适应光线,待他能够将眼睛完全睁开时,对方的脚步已走远了。 铁栏杆前摆放着一盘精致的饭菜。伏湛和顾临渊心头同时如敲警钟,因为他们抖知道这份美食背后象征着什么。 ...还真他妈是,吃一顿好的再上路哈。 ...... 顾临渊跪坐在案几下,伏湛在身旁紧挨着她,卫鞘端坐在高位之上,神情肃穆、目光锐利,笔直地刺着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事到如今他虽然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却依然嫌弃她不讲女德,至少在女扮男装一事上狠狠地扎中了他的雷区。 “说吧,”卫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兴致缺缺地给了她一个眼神,“你打算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有一说一他这样坐着确实挺像当今圣上的,只是从她个人主观因素来看,他多少沾点脑瘫。顾临渊深吸一口气,稍稍整理了自己的思绪,便道: “敢问殿下可看到过确切能证明我是凶手的证据?” 卫鞘微抬一侧眉梢,立刻有人上前一步:“刺史刘大人的夫人指认你为凶手。” 顾临渊轻嗤一声:“除此之外就没了?那你们可真是武断,单凭一项人证就能断定我的罪名?如果她是被提前收买好的呢?殿下细思:既然红灯馆所有人皆死亡,为什么目击凶手的刘夫人没有被铩?是否可能是因为,她与凶手本就认识,或者她是刻意要敷衍了事随便栽赃给我一个路人呢?” “再者!”她扬高声音,背脊笔挺,仿佛一身傲骨已然附着在她羸弱的身体上,支撑着她直视堂中所有不善的目光,“相信殿下如此手眼通天,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她扫视一圈,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就此假设魔王阁下当时是在替我解围,那么您大可以检查一下我身上是否存在魔气。事实上我与魔王并不相识,我并不清楚当时他为何要出现在那里,既然他只是简单地杀那些道修、离开,又为何要伤及刘夫人?” 卫鞘冷眼观望着她一番辩解,良久,他开始缓缓地鼓掌,声音明显泛起愠怒:“荒唐!你与魔王并不相识?呵…”那昨夜叁箭挑衅本王的又是谁! 尽管如此,他依然给了仆从一个眼神,那人立即毕恭毕敬地搬上一块石头,“请吧。”那人话罢便要毫不客气地抓起她的手往上放,顾临渊狠狠挣脱他的手,拍了拍手腕,“我自己来。” 她的手落在石面上,半晌,石头毫无反应。 卫鞘眼仁眯了眯,没说话。 ---- 作者嘚吧嘚:和伏湛小朋友感情升温中…放心放心,我真的不搞叁年起步最高死刑。(合掌) 第十八章(1)有事吗阿姨 而顾临渊心中暗暗感叹自己有强大的先见之明。由于力量强大,缚铩的气息就如同粘性胶水一样沾一下便会长期携带,因此在一路上用身上浓烈的气息吓跑了无数窥伺她的魔族后,她让沉灼槐动动手指帮忙把气息给隐去了,需要的时候再释放出来,毕竟它确实具有很强的威慑力。 “叁皇子,我恳请您给我一个期限,我会让真相大白。”她望向高位上始终冷着脸的男人,似乎并未意识到昨夜发生的事情几乎要刺穿她的谎言。 卫鞘观察着她的神色,无悲无喜,视线在某一刻停驻在她身上,有轻轻移开。半晌,他的手指敲打着扶手,语气中充斥着讥讽:“好啊...那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五天之内给本王查出来…如何?” 谅你再多时间也查不出来!他在心中冷笑。 顾临渊低头笑了笑,“多谢殿下,五天之内我会给你答复的。”她只觉得事情还没完,卫鞘如此谨慎之人怎么可能轻易委任,他的暗卫可是人人都服过毒的。 果然,卫鞘抬了抬手:“且慢。”随后,始终站立在他椅背后的暗卫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手上端着一个红木盘,其中央摆放着一个塞住口子的小瓷瓶。那暗卫径直走到顾临渊身前,语气毫无波澜:“在下是殿下安排来保护顾小姐的暗卫影一,这是殿下为您准备的药。” 顾临渊正准备接过这瓶药,却见伏湛神色凝重,似乎隐隐能窥见几分忿懑,她下意识地去观察面前这名被防具遮得只剩下眼睛的暗卫,只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 “怎么?你又不乐意了?”卫鞘大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从不相信任何人,你凭什么不付出点代价就想赢得我的信任?” 伏湛咬咬牙,几乎是立即冲上去想要吞下那瓶药,卫鞘好整以暇地看着影一微微侧身躲过了他的手,迎上小男孩愤恨的目光:“你还真把她当姐姐?呵...你以为,你在她心中能有多高的地位?亲人、爱人...他们可都是你面前的石头。若不是因为查不出顾小姐的亲人,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题目应当是杀了你…还是她的家人。” 顾临渊听不下去了,她觉得卫鞘这人脑子里进了屎吧整天没事表现一下脑瘫本色。飞快地走上前接过那瓶药,她一口进药丸吞吃入腹。“行了伏湛,”她牵起跪倒在地上、僵着身体的小男孩,“走吧。” 伏湛神色惶惶地望着她,步伐踩在地板上没有一丁点响声,虚浮的、轻飘飘的,像是孤魂野鬼。顾临渊只是拉着他,她觉得他断不能待在这里了,她自己也是,再听卫鞘叭叭下去她会忍不住跳起来用禁术打人。 “姐姐...”伏湛紧盯着面前带路的影一,声音也轻软如云。 “老子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现在你是我最亲的最爱的,懂吗?”顾临渊没好气地说着,一边狠狠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狗屎卫鞘,谁他妈会中他的离间计啊,真自己是脑瘫也把她当脑瘫了是吧!“卫...他讲这逼话就是为了刺激你,傻叉,以后这b...人说什么你都别信。” 影一咳了一声。 见她如此胆大,伏湛也多了几分底气:“姐姐,他就是那天驾车的那个...逼。” 这一点她确实有猜想到,毕竟声音虽然可以伪装,但本音的特征是不会改变的,让她更生气的是…“逼什么逼!臭崽子,怎么跟我学坏了啊?!老子爆粗是因为老子快成年了,你一个小屁孩逼逼逼个屁!懂不?”她简直面目扭曲,这下要是因为自己平日里的祖安话太多了让伏湛也变成祖安人,那她可实在是过意不去。 影一也是面目扭曲的,他被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培养长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凶悍的女子,居然敢对男人(孩)动手。他对比这府中所有的姬妾,好像最剽悍的也比不过身后的这个女人,那些弱柳扶风的大家闺秀或是青楼名妓,根本不可能骂出如此粗俗的话...... “哟,这不是影一大哥嘛,这怎么...” 一个娇媚明艳的美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乘凉,见影一领着两人便立即迈着轻柔的小碎步小跑上前,完全忽略了他身后的两人。“我听说啊,殿下刚才好似在和一名女子...”美人的眉眼转了转,又笑道,“哎,大哥别怪我多嘴...敢问那女子,现在身在何处呀?” 影一心头暗叫不好,这名美人最是善妒也是最心机深沉的,若是让她误会了什么他岂不是没办法向叁皇子交代。 “是我。”顾临渊很平静地说,“有事吗阿姨?” ---- 作者嘚吧嘚:除却写作是爱好外,我觉得写东西最开心的就是针砭时弊以及把现实生活中恶心我的傻逼写进来和读者一起奇人共赏。 第十八章(2)有事吗阿姨 影一很明显地看到美人的脸扭曲了一秒,然后很快恢复正常,以团扇捂着嘴笑道:“哟,这就是新来的妹妹么?怎的穿着下等婢女的衣物啊…啊,应是殿下事务繁忙并未给你安排吧?呵呵...我这还有些穿剩下的衣裳,都是殿下赏的,若是妹妹看得上姐姐便送你些,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而他身后则传来凶悍女人毫无波澜的声音:“不需要,谁是你妹?我没这么傻逼的姐。不要乱认亲戚,如果硬要扯什么关系的话,我是你爹,爬。” 这、这...这女人还有什么是怕的吗... 美人的脸色顿时就扯了下来,“你当进了这府就是女主人了?我告诉你!现在殿下最宠幸的人是我!” 顾临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同样沾点脑瘫的女人面色不善地叫嚣着,视线转向斜前方的影一,“带路吧,我不想和脑瘫说话。”也不想被卷入莫名其妙的府斗中,虽然她这样一说肯定把这个美人得罪了,但得罪归得罪,她觉得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活得爽。 影一只觉得能够尽快离开这个难缠的美人真是万幸,一时对于她的负面观感竟少了几分,毕竟谁都不喜欢这种脑子不太好使又咋咋唬唬的花瓶,再说,要不是因为她比较蠢,叁皇子殿下才不会宠爱她。 直到走远了那个凉亭,伏湛才幽幽开口:“那个阿姨好可怕。”然后就此赢得了顾临渊的摸摸头。 “怕个屁,”顾临渊很平静地直视前方,语调不卑不亢,丝毫不害怕这些话传进卫鞘或那个美人耳朵里,“我们是调查真相,又不是进来府斗的。那个女人既不够白又不够茶,段位太低了,跟她斗嘴会拉低我的身价。” “可她是...的宠姬诶。”伏湛还是有些担心。 “你说得对,”顾临渊会意地点点头,“她觉得我不配,我觉得她不配,她以为和我都在第一层,其实我在第五层。这种脑瘫很容易认为刚才我的行为伤及她高贵的自尊,所以要开启尊严之战,这确实有可能妨碍我们的调查,所以——” 她径直伸手拍了拍前方影一的肩,后者的肩膀在一瞬间僵直起来。 “影一大哥~”她捏着嗓子模仿那个美人嗲嗲的语气,把伏湛给逗乐了,“既然殿下命令你保护我,那就麻烦你把这府上所有的姬妾都拦在房门外了。” 影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寻思着这个女人明明知道他是叁皇子的眼线,却还是要表现得这么...奇怪,难道是为了借此消除叁皇子的戒心?或者......她是想吸引叁皇子的注意力、借机上位? 不管了,他英明神武的叁皇子殿下肯定不会去搭理这种女人的!嗯! 孰知他以为的、“想要借机上位”的女人早就在心里把他心中英明神武的殿下的祖宗给亲切地问候了一遍。 “还有,”那个女人突然开口,“麻烦带话给你主子,不要他妈的乱塞阿姨在路上堵我,这很幼稚好吗?” 影一错愕地看了她一眼,他虽然料到了那个美人是故意被引过来的,却没想到这个女人这般聪明,居然能够看穿叁皇子的计策,一时间也就忽略了她口中的“幼稚”。 顾临渊:笑话!我可是叁刷过的人,你主子那点变态心思我都晓得。 叁人就这样沉默无言地走到了临时居所前,影一比了个“请”的手势,顾临渊道谢后便牵着伏湛推开门走了进去。既然是皇子府,这里的陈设就不会太差,基本上要用的都齐全了,虽然肯定比不上那些姬妾的居所,但至少比她一路上住的小店和驿站要好多了。 影一从外面拉上了门。 “姐姐,这下怎么办...”伏湛眼巴巴地望着面色沉静的少女,忧虑在安定下来的瞬间溢出了他的小心思,他害怕那瓶毒、害怕他唯一珍视的人就此死去了...那样他会发疯的。 顾临渊闭了闭眼,放任自己的身体向后仰倒、陷进柔软的床铺内,“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知道真相,可是证据不足,真他妈操蛋。” 伏湛摸了摸她的额头,那温度烫得他一缩,一时间,莫大的惶恐如浪潮涌上他的心头,他轻缓地俯下身,手掌触碰她的脖子、手掌...都是滚烫的,仿佛要将她点燃、烧尽,他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无人应答。 毒发了。 这叁个字如惊天霹雳劈中了他的大脑,小男孩深紫色的双眸怔忡地盯着床上这具身体,似乎有什么陌生的情愫泛上心头,使得他被迫承受着记忆的剥离,那一片片的记忆如花瓣落下,在他眼前重现,他尝试着抓住它们,想尽办法填补自己心底的空洞,却好像永远也填不满。 “…临渊…”他哑着声音呢喃她的名,动作谨小慎微,操纵着瘦小的身体缓缓贴上她的,本身微凉的体温也许会让她好受一些吧…他这样想着,却一点也不敢让身体之间完全贴合,只是轻轻触碰着,就足以使他面色泛红了。小男孩低声念着“对不起”,眼睛几乎要因此而闭起来。 很快,身下少女的烧慢慢退了下来,可不多时,又是一阵冷汗浮现在她的额头上。 ---- 作者嘚吧嘚:恭喜伏湛小朋友成为“最靠近女主”的男性角色。 咕咕公告 更┋多┇小┊说┆请┆收┆藏:woo18.vip 第十九章真相与结果 “糟糕...” 伏湛慌忙爬起来回身去找了块帕子,骨节抵在她额角上一点点拭去汗滴,她的眉头也随之被一寸一寸抹皱,唇瓣微启,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痛...”她无意识地呢喃像是开启什么的机关般,令他触电似的弹起,转而找了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我...我轻一点,你别动。”他柔声安抚着。 单凭记忆中短暂的碎片,他找到了把脉的方法,指腹感受着她手腕处灼人的温度、感受着跳动的脉搏,他的眉头也同她般紧锁起来,“断筋碎骨...”他低喃着,眼眶的血红色几乎充溢,手指一转,在她身上点下几个穴位,见她眉眼微舒,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概这样会好受一些,你...别乱动,现在你的筋骨都被这毒摧毁了,但它并非真正的断筋碎骨,应该不会危及你的...” 他像是在安慰她,又像在安慰自己一般自言自语,垂下的眼角流露出无助,犹如可怜兮兮的幼兽。可她不可能给予回应,他只能许愿这些话都能一字不落地让她沉睡的灵魂听到、让她别在昏厥时还那样气呼呼地骂骂咧咧了,虽然那样她其实是笑着的、他也是笑着的,但他更喜欢她真心笑起来的那副模样,很美...... 他轻手轻脚地侧卧在她的身旁,缓缓阖上眼睛,他不敢去以自己的体温给她降温,那样只会加剧她现在的痛苦,他能做的只是陪伴而已。 “姐姐...”他闭着眼低低地念着,“我好喜欢你...特别...特别...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 顾临渊醒来时,她的全身像是被人拆散又重新拼接一般酸痛难忍,倒是怀中小孩的位置,由于他微凉的体温而麻木许多,她尝试动了动,却发现世界好像整个翻了个样,她再仔细瞧瞧,发觉视线变矮了。 变...矮了????? “伏湛...” 话一出口她人就彻底傻眼了,为什么会是软绵绵的萝莉音??这不是她! ...不对,她这是... 强行推开身上的男孩,她惊觉在自己目前力气的作用下必须耗费所有精力才能勉强做到,等她真正坐起,猛然发现脚已经不能落地了,再拖着衣裙踟蹰着走到铜镜前,她的精神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变!小!了!!! 铜镜中映出来一张幼童的脸蛋,隐约能从中窥见长开后的美人颜,只可惜身材并不太好,明显可以看到厚重宽大衣物下的小肚腩,软绵绵地垂在腹部上。顾临渊惊魂未定地盯着铜镜里的小女孩,正思索着这大概是她几岁的状态,然后就透过镜面反射看到伏湛转醒。 “不许看!!”她发出了自己最不喜欢的小孩尖叫。 伏湛一愣,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错愕,又很快被笑意覆盖,他一步步走近她,平日里只到她腰部的家伙如今却比她还要高,哪怕她自带的霸道气场再强大也强不过身高压制,这让她万分不服气…等等,他好像长高了。 难道他也被喂了奇奇怪怪的药...?先不思考这个,顾临渊率先双手叉腰奶声奶气地大喊:“你再靠近我就叫非礼啦!” 伏湛好整以暇地环臂观望着她的上蹿下跳,长高的少年颇有一种“你跳起来只会用头猛击我的膝盖而已”的气势,顾临渊气得孩子气地扁起了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少年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太阳穴,发育后的嗓音初露低哑的声线:“...我给你套好衣服。” “不要!!大坏蛋!!”顾临渊个头缩小了,却不料心智也随之退化,她只是出于本能去撒泼打闹,从没想过这是往常的自己最痛心疾首的行为,简称“熊孩子”,“非礼啊!!影一救命!!” 雕花木门在一刹那被推开,影一漆黑的衣袂露出一角,哪料伏湛反应更快,几乎是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住掉落一地的衣袍将小女孩裹了个严严实实,因此影一进来时只瞧见铜镜前,似乎变高了的男孩用布料将小女孩包成一块春卷,而小女孩满脸写着两个字:凶悍。 噢...是叁皇子给的毒药发作了,不过为什么这个小男孩也受到影响了?影一百思不得其解,暗暗决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殿下。 “没什么事,你出去吧。”伏湛率先打破尴尬,目光森然地盯着影一,仿佛他的出现就是个错误,后者见并没有预想中美人派人来报复的情况,扫视一圈后便关上了房门。 顾临渊感受到少年依然如拉紧的弓弦,他的眉眼间似乎染上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与卫鞘有相似之处却也大有不同。他的戾气相比之下更加张狂,在眼底挟着倨傲藏着刀刃,在她面前意外地隐藏得很好,可就在刚才影一闯进来时这股气息陡然爆发,那一瞬间他的脸色阴沉到骇人。 这...这就是长大后的小男孩吗,太恐怖了,看起来也就...16的样子,不会是早熟男孩吧? 他似乎在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什么,半晌,才狠狠松出一口气。 顾临渊继续瘪着嘴,以一种哀怨的眼神望着面前神色自若的少年——他的手在此前维护的行为中无意间触碰上她腰间的软肉,于是就像是尝到甜头的蜜蜂般死死捏着不放,虽然力道很轻柔,但这种仿佛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无时不刻在提醒她:顾临渊是个发福小孩,而且直到她快成人,也不过是减下去一圈而已,真正要去捏其实手感还是很好的。 终于,在她的眼神攻击下伏湛意识到了自己惨无人道的行径,缓缓将手抽离她的肚腩,可就在那一刻,她身上的布料缺少了束缚应声而掉,白花花的小肉体作为视觉冲击代替了他原本手中的触感。 不等她说话,他已迅速扭过头,两只手敏捷地替她拉上衣服,“你先在这里别动,”他的语气平静得不像话,“我去拿衣服。” 哦,也是,要是他这都能冲,那她可再也不敢相信他了——老色批一个! ---- 影一轻轻关合上房门,准备立即将这件不合常理的事情报告给叁皇子,倏地,一只手拍上他的左肩,力度微不可察,像是院子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姬妾,他们的力道对于他而言简直九牛一毛。 警惕使然,他迅速拔出匕首反身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不料刀刃竟悬浮在空中难以落下,他僵持着握刀的姿势动弹不得。来者果真是个漂亮女人,肤如凝脂、唇若樱桃,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眸,但影一万分不敢动心松懈,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对方自耳侧蔓延生长的一对角。 魔角。 影一当即与她怒目相视,浑身拼尽全力妄图挣脱她的术法,但终究上蚍蜉撼树。那媚人的魔舔着鲜红的唇瓣,背手抽下银簪、释放一头青丝,影一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长发由发尾开始逐渐变为赤红色、又在头顶生处一对毛茸茸的狐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魔族。 “嗳,好一具俊俏的身体!可惜奴家并不是来吃掉你的,毕竟摄政王说你还有点用,可不能把命浪费在眼下了…”那狐魔惋惜地瞥了他一眼,修长的食指玩弄似的挑逗起他的下颔,又是一声轻笑,“放心,这里早早被奴家设下了结界,谁也听不到你的呼救——好啦,你似乎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摄政王有令,我也没有办法咯~” 话罢,她的指尖红光一现,径直穿进他的面门中,影一健硕的身体因此抽搐片刻,又很快恢复正常,那双清明的眼中只剩一片虚无,像极了被狐妖魅惑的书生。 “收工~” 那狐魔笑着在他的唇上“啾~”了一口,宽袖不过一甩,人已消失在原地。须臾,影一如梦初醒,仿佛方才无事发生,他不知道自己要向叁皇子汇报什么,站在门前似乎无所事事,于是便打算继续潜隐,不料同时,伏湛拉开了木门。 影一面对眼前长大一圈的少年毫无反应,似乎认定了这就是理所应当一般,提问、回答,直到他通知侍女去借几套孩童的衣物,这期间他的表现滴水不漏。伏湛眯起眼仁,目光死锁他的后背,良久,他缓缓收回视线,一脸纯良无害地接过了影一送来的衣裙。 等他走进房间,小女孩已然将自己用被褥包裹成了一团球,似乎比起被下狠辣地毒药,她更不能接受自己英明神武的大脑和身高被浓缩了。实在看不下去她这一副“人间不值得”的模样,伏湛抱着一迭衣服放在床边,笑着捏捏她的小软脸:“姐姐,穿衣服啦。” “谁是你姐姐!谁是你姐姐!”小气包又爆发了,“你就仗着比我高欺负我!欺负我呜呜呜呜呜......” 哪晓得她还哭起来,伏湛连忙拍起她的后背,一面用手帕拂去她脸上的小泪珠,柔声细语地哄着:“别哭啊...我是混蛋、我是坏人...我一直是你弟弟,好不好?” 顾临渊打了个哭嗝,“好耶,你个臭弟弟。” “嗯,”伏湛揉揉她的脑袋,就像她曾经做的一样,然后从床边拿来一套浅粉色的小布裙,“先来穿衣服吧,姐姐?” 顾临渊:丑死了,换一套。 “......” 于是毒性发作后的第一个下午,就在熊孩子顾临渊刁钻口味的折腾下飞速流逝了,直到晚霞将天际以火焰吞噬殆尽,她才勉勉强强套好一件男孩子穿的衣裤,裤脚稍长,让伏湛给卷了几圈,小朋友心满意足地在铜镜前转来转去打量着这一身,回过头来顺便还要夸某个劳心劳力的臭弟弟几句。 伏湛倒是丝毫不露疲态地坐在床沿上,根据边穿衣服边聊天得到的信息,他在一张草纸上大致涂涂画画出了一个调查的方向,也许是这个五天承诺太过珍重,他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地严肃正经,一扫孩子的稚气。 “姐姐,”他唤来她的回头,“你能够确定真相是这样的?”他执笔将纸上几个名字牵连在一起。 顾临渊很拽地点了点头:“凶手还真不是我,要揪出真凶实在有难度...不过嘛,有时候人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结果。” 伏湛的笔尖一顿。 “因为我这个结果,卫鞘有了宣泄愤怒的出处,其他人有了栽赃嫁祸的目标,计划依然如流水潺潺进行着,不会有任何突转影响到它,直到我们被暂时赦免。”顾临渊低下头嗤笑一声。闹腾那么久,她也算是恢复了一些神智,卫鞘放着那些够狠够毒的药不选非要挑这心智下降、身体萎缩的药给她,无非就是为了挫一挫她的锐气,以正自己皇室威严,说到底还是要面子,不过好在她的脑子依然好使,记忆也没残废,算是卫鞘手下留情了。 “现在,唯一的结果不见了,卫鞘的野心与怨怼找不到发泄口,只能让我们替他寻找。而往往事情发展到最后,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真相通常带来失望,而谁也不希望结局带来的是失望而非希望,因此只能由人为塑造一个能够让所有人心满意足且心悦诚服的结果——所以,你猜:卫鞘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 作者嘚吧嘚:小顾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伏湛这是变成男妈妈了。 大家来猜猜小伏的身份咩? 第二十章(1)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伏湛的手指颤了颤,“...我明白了。”他垂着眼,稍长的刘海交错分布在眉眼间,投下大片大片的阴翳,似乎由此而触动。顾临渊望着他这一副低落的模样,暗想他还是太单纯,真是孩子模样,她这一番话果然还是刺激到了他。 像每一个孩子,都会希望善良战胜邪恶、光明打败黑暗,真相能够大白于公众,无辜的人雪洗冤屈、英雄被人们称颂,而反派会死得其所。可惜这只是“希望”,而非现实,当她答应卫鞘查出真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迫陷入了一场皇室斗争,并且将在之后的日子里背负这个阴谋。 她深深叹出一口气:“这个事件真相永不为人知。” “就算是姐姐也......?”他带着希冀的视线如风飘过她的五官,聪慧如他,很快便读懂了她脸上写着的情绪,声调也渐渐低下来。无力的、苍白的,她的脸如是展现,可她的眼睛到底在诉说什么呢?…是睥睨一切的、傲然的,像是跨越了实力的距离,由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组成……让他发自内心的烦躁不安。 “那…姐姐等我一下,我换一件衣服。”小姑娘识趣地用双手捂住眼睛,不过细小的指缝还是泄露了她的意图。伏湛看到却不戳破,动作极快地褪下已经有些紧绷的浅色上衣,套上了黑色夜行衣,原本的裤子对他而言稍显短小,大约只到七分左右,他瞧了瞧裤脚又看看不远处的顾临渊,打消了换裤子的念头。 “走吧。”他上前一步拉下她的手、紧紧牵住,动作熟练到仿佛练习过多次,她眼中那份恼人的高傲在一瞬间如冰雪消融般土崩瓦解,化为了轻盈得仿佛能飞上云端的笑意,他无声地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姐姐想从哪里开始调查?” 顾临渊歪着脑袋想了想:“先去那个刺史夫人家…不对,是寡妇家...!” 伏湛颔首,旋即一把抱起小姑娘拉门而出,“影一,去刺史府上。”他对着某一处吩咐道。影一闻声心下一动,暗思这少年果然藏掖了不少实力,按照自己的能力,很难有人会发现他的藏身之处,可是这个看上去瘦削的少年却轻而易举地找出了他的位置,惊讶之余他也就忽略了伏湛命令般的口气。 而突然被打横抱起的顾临渊整个人都愣神了,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样被人抱过,要说看也是在奇怪的恋爱漫画中看到过,以前还大剌剌地嘲讽那些女生脸红个泡泡茶壶,没想到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竟也让她感到意外的...爽?大概是母胎solo到现在,她居然有一种在和小屁孩谈恋爱的错觉。 妈的,不行,叁年起步最高死刑!! ......但是伏湛稍稍长开了一点后真的好帅啊!!!! 心中纠结之余,她的脸几乎是扭曲的,余光忍不住往少年的脸上飘,一下一下,如雨点落在视线掠过的位置: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紧抿的嘴唇…在夜间灯影的投映下格外柔和美好,令她有几分恍若隔世的错觉。在苏府的那一个月里她不是没经历过夜间的泉宁,只是很多时候不得不战战兢兢防止剧情有偏差,况且苏府家规的执行颇具教条主义,她很难得晚间出门一趟,如今从少年坚实有力的臂弯下眺望城市夜景的某一页,就像是梦一般美好、温暖,又泛着微熏般的暧昧。 少年垂首,那双迷人的紫眸似乎要将颜色倾倒在她的世界里,他们吐息交缠着,仿佛在接吻。 “到了。”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顾临渊如梦初醒,慌忙借着拽衣襟的力从他怀里爬起来,只见他们已经站立在一栋建筑的屋顶上,伏湛的鞋摩挲着瓦片甚至伴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连忙道:“快、快把我放下来!” 影一把他们送到便离去了,现在估计是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表现,顾临渊抬头仰望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少年,对方很快回望过来,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嘘。”他的靠近使得紫眸被她看了个透彻,它在暖色灯光与漆黑夜幕的照映下被晕染成上部深湛下部光影交错的色彩,好像她画画时的调色盘…顾临渊深知这个时候犯花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但他眸中颜色犹如万花筒,深深地吸住了小孩的心。 帅哥啊...他长大之后一定是个绝世大帅哥...她原本是对正太没兴趣的,但是他似乎也服了毒从而长大了,于是她在这个世界撩帅哥的梦想被重新点燃了。顾临渊的眼泪从嘴角里流了出来。 ---- 作者嘚吧嘚:小顾终于为小伏的美色所倾倒了。今天又是小槐挂机的一天。 第二十章(2)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配角微H 正当她犯怔时,伏湛已将叁两片瓦移开,露出下方灯火通明的房间。按习俗来说她应当为夫陪葬,但由于皇帝迟迟不下令查清此事,而她又扬言不严惩凶手无颜入黄泉见她丈夫,于是事情就一再搁置。顾临渊觉得没毛病,毕竟活着的时候恩恩爱爱就算了,凭什么死了要给人家陪葬?这一葬夫妻感情直接全盘崩塌,到地府里去打架吗? 霎时,一道倩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她顿时屏气凝息,聚精会神地盯着下方的动静,伏湛亦专注地靠近这道缺口,两人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热度一点一点通过流动的风渡过来。 刘夫人似乎方才沐浴完毕,穿着一身松垮垮的丝质衣袍,侧卧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细微动作之间,那衣领竟从肩侧滑落几寸,露出雪白的香肩,那看似波涛汹涌的前物也露了一半,唯独那一点梅心将露未露,把轻纱挂在那美色诱人的位置。 我去,好尼玛大! 顾临渊愣愣地眨眨眼,突然伸手捂住了伏湛的眼睛,“小孩子别看这些有的没的,容易长针眼。”她压低声音凶巴巴地警告他。 她的手相比他的脸实在有些小,只能勉强遮遮掩掩部分视线,伏湛透过指缝望见她泛红的脸颊,被灯影映上明黄色,小孩气鼓鼓的模样像极了圆苹果,而她细碎的长发在夜风中如海中水草的剪影般摇曳着。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到她未吞毒之前的模样,勾唇笑了笑,手指轻轻搭上她肉肉的小手,一根、一根,慢慢圈合,最终足以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嗯,我不看。”他轻轻地揉着她的小手,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此刻被灯火柔了轮廓,仿佛这般美好与温柔又侵蚀入骨,让他此刻眼中神情温暖如初恋。顾临渊感受到他掌心中微凉的温度,她应当挣扎着抽出手,可是鬼迷心窍般,她没有,而是缓缓将那只手转了个方向,两只手掌心相贴,伏湛竟是那一瞬间红了耳根。 “...冒犯了。”他将手匆匆收了回去,别过头继续看下方的动静。 顾临渊正盯着他笑,却见他的神色越来越古怪,甚至隐隐能看见一排排黑线。她总觉得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连忙往下看,下一秒,如眼的一幕直击她幼小脆弱的心灵。 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背对着他们扯下了刘夫人的衣襟,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身体来,夫人面露潮红,红唇微启,一时迷离的水雾氤氲了他们的视野,男人迅速宽衣解带,将下腹那物什紧贴夫人的酥胸,刘夫人顿时会意地跪坐着用胸揉搓起那根东西来—— 顾临渊:地铁 老人 手机。 伏湛脸色暗沉,紫眸深湛,眉头紧锁,眸底酝酿着风暴,如今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退过身来,双眼直直地望着她,须臾,他哑着嗓音道:“别看...” 顾临渊闻声回望着他,然后伸出手遮住自己的两只眼睛,虽然大大的指缝暴露了她的意图,“你放心,好歹我也是快成年的人啦,在这个世界应该算是老阿姨的角色,这种东西见得多了。”她宽慰这个可怜的小处男。 伏湛望着她,眼角微微下垂,似乎有几分失望和委屈,他想要说什么似的张了张嘴,又乖乖合上了,顾临渊把他的行为划到了撒娇的范围,谁能受得了年下撒娇呢?于是她老老实实轻手轻脚后挪了一两寸,一副大义灭亲的表情指着那处空隙:“请。” 伏湛阴沉沉的表情一下子被她点亮了,他往前趴了些,抬起手臂刻意挡住了在后方抻着脖子想要往下看的某人。 “是二皇子。”怕她不能理解,他又补充道,“...那个女人说的。” “没意思。”顾临渊看多了宫斗小说已经快对这种奇怪趣味麻木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个当皇帝的即将当皇帝的对于女人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癖好,喜欢绿官员绿儿子绿侄子甚至连死人也绿,真就一手遮天的同时给每个人扣一顶绿帽咯。 只不过她这一番话出来似乎有几分歧义,伏湛没有回过头,可他的耳垂始终泛着浅浅的绯红,顾临渊顿了顿,又道:“我不是说那个乳交没意思...” 这下他的耳朵整个都红了。 屋顶下的呻吟声逐渐转大,女人娇媚动人的淫叫配合着男人的低喘此起彼伏,如果不是深知自己现在的境地顾临渊还以为自己在锁上手机听av,作为一名老观影人,她大概还是知道目前进行到了那一步,就是委屈了身边趴着的小处男,也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 “刘夫人可还满意本王今日的表现?” “嗯啊...旬儿...旬儿今日可真是...” 两人的调情的声音又被肉体间猛烈撞击的声音给掩盖住,闻声便知这场战斗战况有多么激烈,刘夫人似乎是老司机了,口中淫语连珠,而二皇子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偷腥,抽插到爽了也开始拍打起刘夫人的屁股来,于是打击声在一波波情潮中愈发响亮,就连顾临渊都有些被感染。 但她这种被荷尔蒙迷惑感官的情况没持续多久,也许是因为下方开荤的两人实在是战得太久,她再是听着有感觉也慢慢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小孩子本就嗜睡,配合着漫天充盈的星光和被云层柔化的清辉,她几乎一察觉到困意便昏昏睡了过去。 伏湛听到瓦片上细微的震动声,只见小孩已趴在夜晚冰冷的房瓦上睡熟了,夜晚风凉且带着夏末的寒气,他寻思着这样她容易受寒,便站起身来径直将她抱在怀中,他的动作轻盈得像是练家子,在他怀中的小孩睡得尤为安稳,忽略下身微微翘起的某物,他冷淡得仿佛丝毫不被欲望所侵扰,漂亮的眼睛漠然地盯着房间内苟合的两人,又在人的直觉能够察觉到的范围内收敛了锋芒,于是下方两人的一切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尽数记录下来。 ---- 作者嘚吧嘚:纯情处男伏湛在线撒娇/吃醋。我真的不太会写肉呜呜呜(尤其是配角)。 说起来,最近摸了一点关于小伏和小铩的鱼,不知道可不可以放上来TT 欢迎大家和我评论区互动呀,这样我可以了解到大家对剧情的反馈,适当地增加一些大家想看的内容,不送珍珠也可以滴,我挺喜欢小圈子里一起交流的感觉,可能因为我长期在冷圈写cp文所以已经习惯了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1)脑子不太灵光 顾临渊被某小男孩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卫鞘算是个别致的主,皇子府上每一栋建筑的采光都不错,哪怕他们身处的是别院,日光依然会渗透过窗纸柔柔地洒在她的身上。 “早啊,姐姐。”少年抱着几张宣纸,一旁还有未干的墨迹,桌台上摆放着砚,顾临渊瞧了瞧他这个架势,“你在记录昨晚看到的东西吗?” “嗯。”伏湛将纸张小心翼翼地摊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的毛笔字算不上好看,有些字甚至称得上扭曲,如同蠕动爬行的面包虫,但也有一些依然可以窥见锐利的笔锋,“其实也没什么,他们讲了太多废话。” 顾临渊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我昨晚居然睡着了。”在那种情况下都能睡着,她才是猪啊。 伏湛顺其自然地在她头发上胡乱揉了一把,又双手一起将它整理干净,顾临渊嗅着他手腕上的墨水味儿,隐隐觉得其实他做个文人墨客好像气质也挺符合的,至少在平日里温柔起来,也和电影里那些个书生没差。 “我们已经得到了'结果',并且过程对于我们双方是愉悦的,所以你也不用道歉。”他似乎回想起什么,脸颊又有几分透红,犹如晨曦时的地平线,“咳...二皇子和刘夫人早就暗结珠胎,此次阴谋相信与二皇子绝对脱不开关系。刘夫人不关心真相,她近来勾引二皇子也是为了保命,如若她能够成为王妃或是姬妾,哪怕名声败坏也依然能够苟活。” “所以说他们这算是牢不可破的联盟?”毕竟二皇子还要靠满足空房寡妇来让她封口。 “其实不然,大部分是刘夫人要依靠二皇子。”伏湛的手指移向宣纸上的另一处细笔备注,“二皇子完全有能力在她开口前杀了她,尽管这对于他来说并不利,但至少不会让事情败露。其次...”他闭上眼拧紧眉,似乎回想到了不太和谐的画面:男人的、女人的躯壳交缠在一起,白的像泥地里被碾碎的雪、黄的像腐朽的灯罩中的火,水声和拍击声,就像是一场摧枯拉朽的灾难不绝于耳...蓦地有一只手勉勉强强搭上他的肩,伴随着手主人身体的晃动而缓缓移上他的耳朵,“早就说了小处男不要看这种大尺度的东西啊。”那人似有几分作为老司机的得意。 他笑了笑:“姐姐说的对,以后不看了。” 按理来说他们血气方刚的少年应该还好这口,看来他真是清心寡欲型的...顾临渊在心里嘀嘀咕咕,猛然想起他在过去曾经不得不面对那些威猛凶悍的山贼,也许已经被欺辱过,难怪会害怕这些。于是她张开双臂主动拥抱了他,由于个子太矮,踮起脚尖勉强能环住他的脖颈,少年的温度凉凉的,像是难以被热度融化的极冰,他身上有着一股独特的气息,意外的好闻。“好啦,不去想这些,你说的我应该大致能猜出来——嗯,首先卫鞘给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他查出来我是大皇子那边的人,但很显然这不成立,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二皇子栽赃。我猜寡妇是不知道卫旬嫁祸大皇子一事的,毕竟是个全靠男人的女人估计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如果我是卫旬,那么我只需要告诉她:你老公今晚会死明天记得指认一个人,我会安排好一切。既然这样就能达成目的,我相信智商在线的卫旬不会多说。” 伏湛红着脸点头:“姐姐脑子很灵光。”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一个叁刷作品的人脑子在原作中不灵光就有鬼了。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伏湛取下第一张宣纸,提笔在第二张上写下了方才她的猜测假说,然后在第二张的“皇宫”上画了一个圈,第叁张则是在“乱葬岗”上。他的头脑很清晰,甚至比她还要更早地想好了之后每一步要去的地点,剩下的只是来看自己的想法是否和她重合。 “不错啊灵光的小脑壳,”顾临渊跳起来揉乱他的头发,“皇宫、乱葬岗…如果要缩小范围的话我选择直接去大皇子在宫中的住处,乱葬岗没办法,毕竟大家都埋在那儿,一个月过去了该烂的烂,也不知道能找出些什么...”她望着宣纸上的叁个字尤为头疼,从小到大的洁癖已经让她全身起了一大层鸡皮疙瘩,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一趟她必须去。 “况且我们并不清楚卫旬是否存在安排特定的人当替罪羊的情况,很可能你是被误认了。”伏湛也跟着表情复杂起来,“如果他意识到线人被调包,很可能会动手除去一切潜在的证据。...” “妈的,不能等了!”顾临渊拍案而起,“走!我们去找卫鞘那孙…要一下卫旬这一个月来的活动情况,他们这些天天杀来杀去的,这些信息肯定不会少!” 但愿卫鞘这颗被小说作者称赞不已的脑子能够灵光一点。 ---- 作者嘚吧嘚:来点评论互动我超喜欢唠嗑UU。 第二十一章(2)脑子不太灵光 ---- 恰好卫鞘闲来无事早已从皇宫请安回府,顾临渊很顺利地见到了霸道皇子,顺便瞻仰了一波华服锦冠号称泉宁第一公子的男人,说来他也确实生得美极,凌厉的五官配上一双漆黑如夜的双眼,显得十分具有侵略性,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女人还好这口。 卫鞘此去进京面圣还不是为了泉宁这一惊天动地的案子,既然皇上委任他为查案的第一把手,他就必须查出点实绩给他看看,到目前为止他不仅放任顾临渊去查,自己也有加派人手,只是依然查不出什么有利的证据。心思正百转千回地绕着,马车帘不过一掀,入眼便是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回想起方才影一汇报的“凶悍”二字,卫鞘开始头疼怎么因为不想得罪某人就轻易答应下此事来。 “查得如何?”内里再怎么头疼恼怒,面子上他还是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架势,配合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极了非洲大草原上的花豹。 “回殿下,已有关键证据,目前需要得到您的帮助。”顾临渊含糊其辞。 卫鞘暗笑这装得还真是有模有样,索性配她演了下去:“哦?甚好,待本王更衣后便与顾小姐商议此事——影一,先带顾小姐去偏阁。” 可怜的娃,估摸着从泉宁到西京这一来回跑给他跑坏了,居然没有来几句冷嘲热讽,看来是真的累了。顾临渊狂喜,她不会真的可怜面前这个傻叉,毕竟人家可是要当皇帝的人,虽然现在落魄了点不代表将来没有整死她的能力,她现在的心软就是对未来的极不负责任,这种危险的家伙就应该时刻按照处理脑残和变态的指标来应对。 稍稍平复心情,顾临渊跟随影一到了偏阁等候,不出她所料,卫鞘换衣速度堪比乌龟,所幸伏湛也跟着她一起,无聊的时候她就教伏湛玩锤子剪刀布玩得不亦乐乎。 影一:…我也想玩。 终于等到尊贵叁皇子,还好她没放弃,顾临渊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目前的关键线索很可能被二皇子清除,我需要您告知我关于二皇子近一个月的行程信息。” 卫鞘眉头紧皱:“大胆!这可是皇家机密。” 顾临渊冷笑:“都这时候了宁还在乎这?看来殿下是不愿意我的调查能够顺利进行咯?我早就说过我有能力走,只是我希望自己能够清清白白地走,如果殿下执意不愿意让自己能够得利的结果出现的话,我也无言以对。” 她从来都不怕死,只是比较珍惜生命而已。 卫鞘冷酷的眉眼紧锁于她的脸上,仔细揣摩她的表情背后蕴藏的深意,半晌方笑道:“你真当自己能清清白白地走?依你之言此案还要涉及我二哥,这可是卷入了一场皇室斗争,顾小姐,你太单纯了。” “再者,”他悠然自得地晃了晃手中的药瓶,目露凶光,“你服下的毒是还童散,它会让你逐渐变小、直至死去,唯一解药仅在我手中,就算你强行逃脱出去,也不见得能够活。” 顾临渊听见自己牙齿之间磨得嘎吱响,面上依然不为所动,她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玩味的视线,坦然自若、一字一顿:“我从来不怕死。” “死亡与我而言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过活,况且我拥有足够多的力量,哪怕是死也能拉一群人给我垫背,这就足以令我仰天长笑了,我为什么要害怕,殿下?” 疯子。卫鞘眯起眼仁打量了她一会儿,陡然失了和她推拒戏弄的心思,抬抬手让一旁的侍从送上一份卷轴便拂袖而去。 顾临渊虽然顶着一个小孩的身体,气势依然不减,正准备跳起来拿那本卷轴,伏湛突然上前一步将其取下,然后顺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劳烦殿下了。”他回首对侍从道谢,目光中的冷意刺得那侍从不由得偏移视线避开与他对视,影一见状也随即跟了上去。 伏湛在路上便拉开卷轴扫了一眼,闭眸沉思片刻,心中有了些许头绪。 “怎么?”顾临渊不太能读懂这些文字,早在一天前她就跟他提起此事,于是他就成了御用翻译师。不过出于保险起见她依然会翻翻他所说的内容,这是她长年累月在傻逼学校摸爬滚打的经验。 “如果真的存在线人相关的证据,那么它应该还在那里,我们半夜出发,不惊扰任何人。”伏湛将卷轴交至她手中,“你看,卫旬这一个月来都在徐锦处置当地的贪官污吏。” 顾临渊一排排文字扫过去懂了个大概,简直开心到飞起:“没错,他的府邸虽然在西京皇宫内,但势力却远在晋州,如若要派人手前来泉宁,精明如卫鞘肯定会知晓,芜湖!” 总之今晚的乱葬岗之行,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下来了。 ---- 作者嘚吧嘚:马上就要开学了好紧张好紧张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一天一更,总之我尽量保持吧! 第二十二章(1) 相对于紧张刺激的夜晚,白天就显得百无聊赖,卫鞘可不会仁慈到给她配备儿童玩具,于是乎两个人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的情况不时存在。 “好——无——聊——啊!” 顾临渊往身后的床上一躺,小脸皱成一团,满脸写着不高兴。 伏湛坐在她身侧,少年修长的手指如同抹胭脂般轻轻揉开她拧起的眉头,他抬眸望着窗外朦胧的景色,指尖蓦地传来刺激感,他猛然回头,只见某小孩正抓着他的手指啃。 伏湛:…… “姐姐,”他缓缓抽出手掌,对方立刻露出一副被欺负般的哀怨神情,又见他拿起手帕卷着手指一点一点抹干净她的口水,她的神色更哀怨了,“我们去外边走走吧。” 顾临渊立刻精神抖擞……不久又懒趴趴下来。 伏湛:? 顾临渊撑着脑袋,痛心疾首地解释道:“我是个死宅,就是那种到死也希望待在家里瘫着的人,虽然能出去玩玩很好,但一想到要出去我的心就痛苦不已…” “我明白了。”伏湛颔首表示会意,正当她迷糊着,他已在她面前半蹲下,双手朝她展开,少年挺拔的身姿此刻立现,“上来。” 顾临渊也懂了,原来她缺的只是代步工具。 “我很重,”面对这种情况下懒懒散散的小孩陡然严肃起来,她其实并不想麻烦别人,或者说,她不太想欠下人情债,“你看你这小身板,背我你会很累的。”所以我劝你算了放我瘫着其实也可以。 伏湛也很苦恼,他该怎么劝服她去相信自己力气很大完全不用担心呢?他向来沉默寡言惯了,那天为了让她把自己从那个鬼地方带出来也算是说了这辈子能说的最多的话,外加卖萌撒娇装哭…为什么小孩子要这么辛苦啊。 难以组织语言,向来以行动力表达内心想法的伏湛决定直接上手。 顾临渊还在纳闷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他捞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抱紧能够抱的所有东西,当然无非就是他的脖颈,惊魂未定的小朋友将头枕上他坚实有力的臂膀,粗声粗气地大叫:“你好吓人啊!!!” 伏湛自知好像过了头,只能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顾临渊哼哼几声,两只手臂环得松了几分,头贴上他的颈窝,故意蹭了蹭。 预想的笑声并未传来,她抬起头想看个究竟,结果对上少年澄澈深湛的紫眸,那双眼如今弯成一轮新月,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仿佛他在同她耳语: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小把戏。她连忙低下头去,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盯着我干嘛!” 真的很像小猫诶…伏湛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不怕痒。”他轻飘飘地撂下一句,却让她顿时脸红如火烧,刚想回嘴一句“我才没有想要挠你”,又觉得实在掩耳盗铃,于是干脆窝成一团不搭理他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到了花园里。顾临渊望着成片的花海,以及四周的那些雕梁画栋,记忆猛然被勾起:一个月前她在这样花团锦簇的地方与那位一生不羁于世俗的魔王相遇,还险些被那个家伙杀掉,本以为可以一路走到安华去,然而如今她又阴差阳错地回到了泉宁,和另一个小家伙一起。 哎…等他们都恢复了正常体型,她就又得真正回归到姐姐形象去了,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实在令她留恋,难怪身边一些朋友都说一坠爱河深似海,从此单身是路人——她突然就有点想谈恋爱了,妈的。 “哟,这不是那个女人的仆从么,怎么还敢到花园来撒野?” 一个尖锐的声音冷不丁打破了她的颅内高潮,顾临渊刚想转过头去怼她两句,头就被伏湛的手轻轻按住,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以为他居然潜移默化中学会了她的那一套骂人技巧,没想到他看都没看那个美人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薛问雁不屑一笑,上回是一个人出行不方便仗势欺人,这次她带了好几个丫鬟仆从,就不行不能给她一个下马威! 见她眼色,一个丫鬟迅速上前拦住伏湛的去路:“还挺大胆,怎么,心虚了?” “他还抱着个孩子,难道是那个女人的野种?” “果然是个身份低下的贱皮子,有什么资格到殿下身边!” 丫鬟们叽叽喳喳地骂开,显然,谩骂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家常便饭,并且也是一个极好的发泄方式,反正这不会损害他们的既得利益,反而会带来主子的青睐,自然他们愿意动动嘴皮子。顾临渊的拳捏成一团,她想打架。 伏湛向前一步,结果其他仆从立刻在他面前形成一道人墙,似乎大有不好好教训一顿就不让他离开的架势。 他的眼睛眯了眯,流露出一抹危险的精光—— 作者嘚吧嘚:收┆藏┆更┋多┇小┊说:wоо⒙vip(Woo18.vip) 咕咕公告(。) 明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今天在忙各种生日筹备的事情,比较繁忙就没有更新啦,明天给大家加鸡腿(划掉)加更! 第二十二章(2)伤壑难填 “我替殿下办事,让开。”他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顾临渊猜测他可能要直接走开,但是强行冲撞这个阿姨很可能会间接得罪宠爱她的卫鞘,很麻烦。 一听到“殿下”二字薛问雁陡然来了精神,趾高气扬地上前,企图以抬高脖颈来弥补身高和气势上的差值,“哼,你敢不敢和我去堂前同殿下当面对峙,看看他是让你办事还是维护我!” 伏湛虽然是少年模样,却有将近175的身高(目测),薛问雁毕竟生于营养不良的古代,再怎么仰头也不过是165还差了点(还是目测),她自以为能够做到鼻孔看人,但很可惜,顾临渊瞧她这副模样简直如同跳梁小丑:她的傲俗不可耐,而伏湛对她的倨傲宛如骨子里的,人对于蝼蚁的倨傲——试问哪个人会和地上爬行的蚂蚁过意不去呢? 不过说实在话,他这一下的变化也太大了,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那个小奶狗般的小男孩变成小狼狗似的少年。 伏湛目不斜视,甚至目光穿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花海,他在想他托着的小女孩会不会喜欢这里、喜欢这些漂亮的花…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迈开双腿,径直将自己撞向身前的薛问雁。美人瞪大双眼,身后的侍从眼疾手快摁住他的肩膀,“你这人没长眼睛啊!我们主子身子金贵,怎么经得起你这一下撞!” “我告诉你吧,”薛问雁面目狰狞地望着他,美颜绝伦的容貌被扭曲得看不见丝毫美色,“撞坏了我的身子,可是明晃晃地挑衅殿下的威严,殿下可是未来九五之尊…” 伏湛颔首:“听到了吗殿下,这就是你的宠姬?我看也不过如此。这种人留着只会坏事,不如杀了以绝后患。” 顾临渊悄悄抬起一只眼,借着下颔正架在他肩上,将他身后缓缓从花丛中踱步而出的卫鞘看了个清清楚楚,那铁青的脸色啊…她啧啧称奇,估计他这一波聪明反被聪明误真的作死作大了。自以为能够宠几个长得好看的傻叉就能蒙蔽其他竞争者的耳目,装成一个穷酸纨绔骗骗外界同情,没想到这些得到盛宠的傻叉只会更傻叉,若是这府中有一两个眼线那卫鞘这么多年的苦心潜伏就玩完了。 “殿下...”薛问雁顿时慌了神,连忙福身行礼,“妾身见过...啊!” 卫鞘上前便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力道丝毫不留情面,习过武的功底使得美人直接被掀倒在地,漂亮的脸蛋上留下了刺眼的红痕。卫鞘冷眼扫过那群栗栗危惧的丫鬟仆从,手臂一挥卷起一道劲风,“带下去,处理掉。” 伏湛面无表情地围观了全过程,他的手始终轻轻贴在顾临渊的背上,没让她回过头看那些人狰狞的表情,不过她也算是听了一出大快人心的广播剧,期间此起彼伏的哀嚎求饶声堪比鬼屋的恐怖力度,简直美滋滋。直至事情平息下来,他才面向卫鞘微微一笑:“殿下英明。” 卫鞘脸色极其不好看,目光如暗箭刺刺地盯着他,少年面无惧色地回敬一瞥,那抹微笑看得影一心惊肉跳,生怕叁皇子殿下一个看不顺眼拔剑就把人家砍了。他现在算是明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了,凶悍女人身边真的就是凶悍男人啊! “终于可以看花了,姐姐,”伏湛将小女孩放到花丛中,“这里的花你喜欢吗?” 顾临渊瞧了瞧,是各式各样的小雏菊。其实这些清雅脱俗的花朵挺对她胃口的,虽然她个人的性格浓墨重彩,但却也对淡雅的东西情有独钟,索性将整个人躺进花海里。“真好啊…”她望着澄澈如碧的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阳光有些刺眼,少年挺拔的身姿投下沉重的阴翳,不偏不倚地挡住了直射的光线,顾临渊望着他的背影,良久不说话。 “你对我太好了。”半晌,她半开玩笑似的说。 少年的背影没有丝毫摇动,他清朗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因为你是黑暗的驿站中唯一一束光。”他垂下眼睫,深紫色的眼眸被开合的眼皮洗涤,将复杂的情绪尽数埋入心底,又变得纯洁干净。他回过头,笑着将柔软的目光投向花丛中平躺的小女孩,“这样不好吗,姐姐?” 顾临渊选择阖上眼避开他的视线。 “太好了...”她慢悠悠的嗓音在一片死寂的花海中如幽灵般飘着,“我可就成巨婴咯。” 这是一种捆绑、一种依赖,就像慢性毒药,它是会上瘾的…上瘾之后,若即若离的暧昧会让内心疯狂、嘶吼,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从而变得敏感、恐惧,从而更加依赖。如果她没有得到一个承诺,那么对方收到的只有他们之间象征着警惕的寒流。 ——这是她长期以来的准则。从初中爬上高中的阶梯再到高叁临近毕业,她不是没被年轻的生命追求过,也不是没凭着一腔热情去追求其他的生命,一想到自己曾经傻叉到被人吊了两年,又因为犹豫而吊了一个人半年,她就自觉后悔。 前者是她产生依赖性,在深夜里歇斯底里;后者是对方产生依赖性,满腔热情化作可怕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她至今不愿回想起被那人跟踪一个月的感觉,太他妈痛苦了。 “啊,姐姐。” 伏湛漂亮的紫色眼睛平和地注视着她,沉静如大海,而哪怕仅仅是注视,她就有了一种自己被爱着的错觉。 明明只有叁天的交情,他对她的了解却如此深入,他到底是什么人?仅仅是一个极其会察言观色的孩子? 她可不相信。 “我只是在想,”他无声地笑着,“如果那些未消退的鞭痕已成沟壑,是否还有其他柔软的东西能够将其填平?” ---- 作者嘚吧嘚:关于吊人与被吊出自我的真实经历。(吃瓜) 特别番外生日快乐 食用指南:多cp,不影响正文,本篇cp向不代表正文cp向。 ----- 顾临渊猝不及防地在皇子府过上了穿越进这个书中的第一个生日,此前她还从未想过这茬,于是直到生日这一天来临,她依然没缓过神来。 一大清早就听到窗外窸窸窣窣的响声,她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想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傻逼敢跑到她丫的窗前撒野,只闻又是“叩叩”两声轻响,她无语凝噎地推窗一看,竟是一位陌生的女人——一头末梢自然卷曲的黑发,其中好几缕绕成一根细长的麻花辫别在右耳侧与其他稍长的头发相连,另一侧则是全然放任刘海摆弄,碧绿的眼睛配上如雪般洁白的皮肤相得益彰,深邃的五官有几分外国人般的立体——她竟是从未见过她,可她一开口她便心知肚明她的身份。 “嗯~好久不见,我选中的小家伙,生日快乐哦?” 林沧海,死变态。 顾临渊对于这个坑蒙拐骗自己到这里的作者没什么好态度,没好气地问道:“干嘛?”她就不信她有啥好点子能使。 林沧海一脸黯然伤神的模样:“好委屈,我被小顾嫌弃了,扣埃扣(QAQ)。” 顾临渊:说话不要带颜文字啊傻叉!!! “好啦,那我就直说吧~”林沧海撑着脸蛋托腮将手臂枕在窗棂上,面露和蔼慈祥之色,格外像顾临渊家那些催相亲的亲戚,一股冷汗从背心上一阵一阵地往外涌,顾临渊看她的眼神顿时从嫌弃到害怕。“毕竟是你的生日嘛,人家昨天连夜赶稿给你写了个好东西,总之就去好好享受吧!” 她笑眯眯地挥挥手,顾临渊还未唤出伏湛的名字,下一秒就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流给卷进了书中书的漩涡里...... ---- Part.1 伏湛篇 “姐姐!姐姐...” 伏湛...? “姐姐,你怎么睡着了?” 顾临渊一个激灵醒了个彻底,入眼便是伏湛那张依然含着稚气的少年脸,可他的长发明显剪短了些,多余的长度被他用皮筋绑在脑后,只留下几缕垂在肩侧,视线再下移,不得了,他换上了现代的白衬衫、牛仔裤,全身都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干净的气息。 见她醒了,睡眼惺忪地望着自己,伏湛一时竟有几分忸怩,他纤长的睫毛眨了眨,轻声道:“老师之前来查过班,我就悄悄把你的头压进书包里假装翻东西…他没发现。” “今天你说要带我偷跑出去玩,结果刚才我进教室就发现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姐姐昨晚又熬夜了?”他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怪可怜的。 顾临渊想了想,自己确实在高中没少偷跑熬夜和上课睡觉,堪称睡神。 “好好,”她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我们这就出去玩!”说罢,她顺势牵起他的手,本以为全班都会因此而炸开了锅,不料其他同学简直对此视若无睹,顾临渊心生一丝怀疑:难道是林沧海没有考察过她所在的班级是什么样的?然后下一秒,班主任踏进教室的大门,顾临渊瞬间浑身僵直,可牵起的手也僵硬到没法放下了。 班主任横着眼扫过去,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你们要去做什么?” “报告老师!我…” “老师,”伏湛神色自若,语气平稳,“顾同学有些低血糖不舒服,我送她去医务室。” 班主任一脸痛心疾首地望着双手紧密相牵的两人,半晌才憋出几个字:“去吧,在教室里就没必要装着了,大家都知道她是你年级第一的女朋友。” 伏湛垂首低低地“嗯”了一声,顾临渊却瞧见他绯红的耳尖在微微颤抖着,更像是受宠若惊的小兽。跟着他一路跑过光荣榜时她顺便瞥了一眼:嚯,年级第一叁好学生加上学生会主席一个不落哈。 真不愧是你,她都不知道该说林沧海nb还是伏湛nb。 他们一路上如同真正的年轻小情侣般有说有笑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他就领着她到了一片角落里,那里已然堆积起秋风莅临的痕迹,枯黄的落叶踩上去咔吱作响。 “这里…”伏湛用双手包裹住她的右手,目光如炬,“我曾经在这里被很多人包围、殴打…是你救了我。” “那天你像一个天使降临在我的身边,帮我喝退了那群学生,就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脚下,那里有一片干瘪的枫叶,“你是我黑暗生命中的光。” “虽然…”他无奈地低着头笑了笑,那笑容有几分讥讽,“虽然你也许早就忘记了,在我表白时也是一脸的茫然,却出于礼貌接受下来,这样的你…很耀眼,是我那遥不可及的光...我无法自拔地喜欢着你。” “生日快乐。”他握紧她的手,将唇瓣虔诚地吻上指节相扣合的地方,“临渊,我再一次征求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将你的片刻光明给予最深重的黑暗?” ---- Part.2 沉灼槐篇 顾临渊正感动地听着他那句话,不料话音刚落便眼前一黑,再次醒来时已枕上了海浪的涛声。 四周摇摇晃晃的…她在一艘船上?慌忙之中坐直身体,四周船壁简直狭小得可怜,她勉强完全坐起来,发觉自己竟身处一艘小木舟中,而木舟之外是平静而开阔的海域,隐约能听到岸边浪打礁石的响声。 “你醒了?” 阴柔华美的嗓音,不用说也知道是那个一直陪伴她的男人。顾临渊正想高高兴兴去回应他,不料入眼的竟是一条反射着阳光从而呈现出七彩颜色的鱼尾…等等,鱼尾?这么大?! “沉…灼槐?”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须臾,浮动的海面上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细碎的黑发沾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性感,搭配右眼睑下的那颗泪痣简直美得夺人心魄,一双极其耀眼的绿眸温柔地望着她,仿佛她一伸手便能捞上一捧柔软的心绪。 “我在。”他的指尖撩开脸侧紧贴轮廓的湿发,别在鱼鳍般的耳后,仅仅是一个动作她幻肢就硬得不行,这太美了男人估计都受不了,“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他游近了些,手臂柔若无骨地撑着船沿,露出苍白光滑的肌肤,病态之美显露无疑。他的手肘处生长着向浅蓝色过渡的鳍,四周分布着细鳞,倒映着大海、反射着太阳。 顾临渊点点头。 “那么——”人鱼蓦地抬起身体,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生日快乐,我的小姑娘。” 他的唇微冷却柔软得不像话,像是棉花糖,生怕遇水即化。 一个浪扑过来,仿佛要将她的小船掀翻,顾临渊连忙抓紧船沿,大口大口吸着气做足了掉进冰冷海水中的准备,不料一只看似无力的手陡然扶住了整只船,于是大海的怒意似乎又伴随着人鱼的缄默而被平息了。 “放心,”他歪着头冲她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你。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没错,”人鱼用一种痴恋的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视线在她的脸蛋上游走、而宽大的手掌则轻轻捧起她的下颔,“靠近我......”他如是唱着富含魔力的歌曲,引诱着她一步步倾倒向他的怀抱,木桨在海浪愈发猛烈的排击中被击碎,连同船也被他的歌声拆解破碎,人鱼就这样拥抱着他心爱的人类,一点一点地吻着她的唇,呢喃着他的《爱之歌》。 ---- Part.3 缚铩 被人鱼拉入海底却从未感受过窒息,但那令人后怕的无边黑暗还是让顾临渊吓了一跳,再一次苏醒,她身处一片森林中,身上还裹着类似于魔法师的长袍,手中握着能够使用魔力的法杖。 “你醒了?”神色冷淡的弓箭手斜瞥她一眼,便继续打磨他的箭头。作为解救公主二人组的成员,弩手缚铩几乎包揽了所有硬核工作,而身为魔法师的她则基本上是变变吃的或者弄一点代步工具,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怪物,却在良好的配合下难得没受伤。 可怜的公主,被恶龙拐走后居然没有骑士愿意去解救她,国王只好放低了要求,这才招揽到四处游历的他们二人。 顾临渊坏心眼地笑。她想自己阅恶龙公主文无数,想必最后恶龙和公主在一起了,而单身狗缚铩受不了狗粮被迫完成生日告白,这才算是还看得过去的剧情。 “差不多了。”缚铩用土布包裹好锋利的箭头,将布包栓在身上,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走,这一点顾临渊还是了解的。 约莫是因为好生休整了一阵,她的法力也有所恢复,于是干脆弄了个快乐魔毯让两人一起乘飞行代步工具愉快地乘毯前往恶龙洞窟。缚铩实在是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她只好自己开荒话题:“说起来...今天是我生日。” 表白吗?表白吗?表白吗? “嗯。”缚铩颔首,不为所动,“生日快乐。” 快乐、快乐…。 顾临渊也不知道自己在笑啥,总之缚铩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很靓仔(直男),唯独可惜的地方在于他的左眼还是没有露出来,被不密不疏的刘海随意遮盖着。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他们这才抵达恶龙的洞窟,偌大的洞穴口,入眼便是成堆的金银财宝,把顾临渊看得眼叫一个直啊!她恨不得扑进金币堆里好好打几个滚! “嗯…”缚铩望着她外表冷静内心其实炸开花实在掩饰不住嘴角露出一个小弧度的表情,沉思片刻,将手掌搭上她的肩膀。 顾临渊:?不要打扰我和钱谈恋爱。 也许是感受到她铩人般的眼光,缚铩上前几步,直至站在金库堆前、面向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搭档,他的嘴角似乎噙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在火把跳动的光影下看不真切。 “欢迎来到我的家,公主。”他向她伸出手,火焰映亮他的半面脸,哪怕看不见眼睛,也知道其中定是漫溢的笑意,“这是第二次,我邀请您前来,生日快乐,您已经成年了,那么——请问您愿意做这里的女主人吗?” ----END---- 第二十三章(1)你是谁? 顾临渊错愕了一秒,很快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哈哈…如果你说什么一见钟情我可是要捶你了。” 伏湛无辜地眨眨眼,“姐姐,我之前那个年纪是不能结婚的。” 他这一下不知是耿直还是幽默的话一下子把她给逗乐了,小姑娘咯咯地笑着在花丛里翻了个身,“我真的很喜欢雏菊,”她将鼻尖凑上那些纯白色的天使,细细地嗅着,“很淡雅,很渺小,也很坚强。” 身后少年轻轻“嗯”了一声,像是想抓住什么般伸出手,一阵风蓦地拂过大片的雏菊花田,一时众花摇曳,他的紫眸迷乱了瞬间,然后将手悄然放了回去。 “不一起来躺着吗?”她背对着他,将嗅觉尽情浸泡在这种清香中,“感觉真的很棒哦…” 身后无人应答,她正想着是不是他自顾自地摇摇头回绝了,便回过头去,直直撞上卫鞘阴测测的目光。 哦嚯。玩完。 “殿殿殿殿下好啊哈哈哈…”顾临渊突然就虚了,因为她猛然想起这种花也是他已故母妃最喜欢的花,而她现在正在花田里翻滚糟蹋这些漂亮的东西。 卫鞘面无表情地颔首,居高临下的视线横扫过那片洁白的花海,面色稍稍缓和,半晌方才启唇:“你也喜欢雏菊?” “啊?…喜欢。”顾临渊慢吞吞地说。 她奇迹般地看到这个莫得感情的男人露出了铁汉柔情般的笑容,“嗯,不错。”他突然觉得花田里这个一脸惊悚的家伙好像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于是面色稍霁,似是在回忆什么:“之前我很喜欢的一个姬妾,她就不喜欢雏菊,命人将这些花铲去了一半,然后种上了她最爱的牡丹…” 肯定死了。顾临渊觉得这事毫无悬念。 “...她被我处理掉了。”他继续自言自语,“但她真的很像母妃...很像。” 兄弟,敢情您是在找代餐去代你童年缺失的母爱啊? “你也是。”他的话题一转,逼人的目光瞬间就刺了过来,顾临渊一抖,实在不习惯他那般盯着自己,就像被鞭挞的那一晚,他也是这种睥睨一切的态度,拽得飞起。“你的眉眼比那个姬妾更像她...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嚯,不会他要找我代餐吧?她可不想当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敢问殿下,”她回以一个平淡的眼神,以柔克刚,“可还记得那姬妾的名姓?” 卫鞘明显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问,怔忡一瞬,缓缓道:“不、记不得了…”他怎么可能会去记得这个呢?他有过太多女人,就像那些唾手可得的奉承的礼物,他不会去投以过多的关注,实用的就多给予些宠爱,没用的就直接抛弃,这是时代赋予他的绝对优势——男人、权势、财富。 “那请殿下记好,我叫顾临渊,哪怕这一点你已经查到了那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我有名字,并且这个名字会一直存在着。”她意料之中地在他眼底瞧见了会意而衍生出的微恼,但意料之外的还有惊艳。 她的脸陡然扭曲了。 不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你这女人居然敢拒绝我?有趣”?!救命啊!!! “你很聪明,但聪明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便利,还不如来我的羽翼之下。”他蹲下身,目光直逼她的内心深处,像是要将她剥皮抽筋,好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谁他妈稀罕你啊!!!真就尼玛有个屌就自以为可以日天日地日空气了??这次轮到顾临渊怒极反笑:“感谢殿下赏识,我也觉得我挺聪明的。” 卫鞘的脸陡然扭曲了。 “你真以为靠着那个人可以存活,嗯?”他的手猛然掐住她的下颔,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视线交流之间他的狠戾暴露无遗,“我告诉你吧,他活不了多久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小孩,”他倏地勾唇展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手指力道陡然加重,“你真以为他可以相信?呵...” 他的怒气陡然转化为怜悯,盯得顾临渊心惊胆战,她不觉得他生气时有多可怕,毕竟那样她的死法会比较直接,而他这种眼神多半意思是她身边有什么隐患,但他并不打算告知,或者是——他打算用上他的变态刑具让她生不如死了。尽管吊胃口行为实属没品,但她还是衷心期望他这表情代表的是第一种情况。 “你还不知道吧...”他俯在她耳畔一字一顿,“那个侍从,五根手指骨尽断。” 顾临渊一惊,她当下就意识到了他在说哪个侍从,然后联想到身边的少年,一时乱了些分寸。“你什么意思?”她知道这样得不到他的回答,却仍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卫鞘就喜欢看聪明人这副慌乱的模样,他大笑着站起身,“你会死得不明不白,一定。”话罢,他拂袖而去。 ——留下顾临渊一个人在花田里冷汗直冒。 第二十三章(2)你是谁? 啊这…… “你好像很紧张那个人。”沉灼槐柔柔的声音陡然出现,如同鬼屋里阴测测出现在身后的女鬼,吓得她差点一个鲤鱼打挺从花田里爬起来。 “他妈的,你跑哪去了这么久没见你。”顾临渊猛拍胸脯顺气。 “休养生息对于系统很重要。”沉灼槐幽幽叹了口气,半透明的手指如无骨般拂过她的脸蛋,他垂眸,碧绿色的眼睛和这花海里的叶似的青翠欲滴,“变小了…” 顾临渊立刻变河豚。 “哈哈…”他坐在她身侧,轻柔的笑声如同一支悠远的歌谣,“别急,你很可爱,没必要这样吹胡子瞪眼的…虽然更可爱了。”他爱怜的视线在她五官上扫来扫去,仿佛它能化为他的手指抚摸她的脸、勾勒她的轮廓,“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他脸上就差没写着“我帮你杀了他”六个大字了。 顾临渊无语凝噎,她有自己的判断,如果真像他这样说的简单就好了,但那样只是解决了一时的麻烦,更多的困难会接踵而至。 “如果需要你帮忙,我就呼唤你的名字好了。”她想了想,只能这样回答。 沉灼槐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将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贴近她的,撑着脑袋任由长发自脸侧垂下,衣襟随身体的动作缓缓滑下,露出洁白的胸膛,这下他唇红齿白的俊美五官就更显性感,“你信任我…”并且能够逐渐依赖我。这半句话是他内心最深处的声音,但他知道她会因此而恼火,于是他将其封锁起来,“这很好,我不会辜负你的。” 柔柔的浅绿色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她很想告诉他哪怕是幽灵也不可以随随便便靠过来和她贴贴,但她一想到刚才卫鞘的话,心情一下子喂了狗,于是干脆缄口不言,专心揣摩那些需要心思九转回肠的事情去了。 沉灼槐目光柔和而坚定地注视着她,甚至难得眨一下眼,他也在倾心享受这一刻宁静,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不久,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淡化,他知道自己又要陷入那个苍白的空间中了,于是趁着身体已经虚化到最后的极限点,他悄无声息地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顾临渊丝毫没有察觉空气在她的唇瓣上一触即离,她依然在沉思着、缄默着。 “姐姐!” 遥遥传来少年有些焦急的声音,顿时如钟槌将她敲醒,顾临渊眼前慢慢聚焦,逐渐看清了他挺拔的身姿,隐隐约约似乎有些像… “姐姐。”伏湛蹲下身,已然是心急如焚。他方才被影一叫到一旁去交代晚上行动的事项,不料回头就看见卫鞘在对她动手动脚,从背后看两人的姿势仿佛在接吻,他心下顿时絮乱如麻,连忙摆脱影一小跑过来,“你怎么样?没事吧…” “嗯,没事。”她顺着他的意思被他牵起来,少年湿漉漉的紫色眼睛静静打量着她,然后又被纤长的睫毛遮住,“姐姐要我继续抱你回去吗?”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摇摇头无声地拒绝了他。少年的身影在眼前摇摇晃晃的,看不真切,就好像他这个人在她眼中也看不透、摸不清,生性多疑,她又一次留了几分警惕下来。 不能靠任何人、不能靠任何人、不能靠任何人。 …… 伏湛。 “嗯?” 你是谁? “我就是伏湛啊,姐姐。” 少年担忧地垂首望着身旁的小女孩,眉头微锁,“是不是卫鞘和你说了什么…?” 顾临渊欲言又止,一时死寂在两人之间徘徊。她很想去相信他,但她的内心并不允许,任何可能的欺瞒于她而言都是一分怀疑,毕竟任何谎言背后都有一个动机,而在不能确定动机的性质之前,她在这无依无靠的异世断不能相信撒谎者。 “姐姐,”伏湛放平视线,语气却是恳求的,“之前卫鞘也同我说,你对于这件事情的过分了解很可疑,而且他查不到你的户籍…但我相信你。” “姐姐…我” “对不起。”顾临渊突然打断他的话,微笑着抬起头望着他。伏湛内心陡然升起一丝寒凉,他深知这句道歉背后隐藏的意思,它就像一道伤痕、一条沟壑横亘在两人之间,他还有可能博取完全的信任吗? “嗯,我知道了。”他低低地回应—— 影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卫鞘身边,后者斜眸一扫,影一立即上报道:“伏湛今晚准备去乱葬岗,但他并不相信我的话,似乎非常信任顾临渊。” “意料之中,不急。”卫鞘提笔在宣纸上晕开一道墨痕,“至少顾临渊不信任他,这就够了。” 笔锋留下一斑,腕掌弯回,按笔扭转笔杆,再一提一放,于纸上留下“运”一字。卫鞘颇为满意地颔首,不急不慢地提笔蘸墨,“伏湛身高存疑,去查。”通过那女人的神情他大致可以判断:她并不知道魔王帮她一事,或是根本不认识他,当他提起“那个人”时她的神色平淡无波甚至有几分困惑,而对于伏湛的反应则更加激烈,看来她对他还是有几分在乎 呵呵呵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望着身前宣纸上的“运筹帷幄”四个大字,露出了森冷的笑容。 完┊整┊无┊错┇书┊籍: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四章(1)我将逝去… 依据她的记忆,在卫鞘的整个剧情中苏姣的戏份也不少,因为她曾经前去乱葬岗寻找苏府一名死去的仆从身上隐藏的关键线索,这个线索是她原本打算用于对付苏穆秋的,结果阴差阳错她找到了卫鞘需要的那个证据——卫旬的令牌。这一点使她拥有了从卫鞘手里交换资源的资本,也就是得到了卫鞘的支持去宅斗。 ——而她找到令牌的时间不会超过今明两天。 顾临渊可不希望自己能够拿捏的证据变成她手中的资本,至于苏姣宅斗所需的背景,她依然可以跟卫鞘谈判得到,再者,苏姣作为主角,她的背景可不止卫鞘一个,不然怎么能称得上主角? 思来想去之间,伏湛已经将夜行衣以及武器穿戴整齐,暗卫的衣物对应少年瘦小的身板实在有些宽松,他花了好些时间才把袖子和裤腿卷好。 “拜托你了。”顾临渊朝影一点点头。他们原本打算打扮成游玩的兄妹出城,但卫鞘显然对他们的演技存在顾虑,于是干脆命令影一带他们用轻功越过城门直达乱葬岗。 伏湛伸手去抱她,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挣扎,就这么木木地被抱了起来。 大局为重。顾临渊如是想,顺便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 他们出发的时间比昨晚还要晚,因而原本灯火如昼的街道也熄了不少灯,揭开繁华的面纱露出萧瑟的一角,清冷的气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浸染了顾临渊的心情,由于这个直接牵涉到了卫旬的利益,她的心始终上下忐忑。 他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影一考虑到都是两个小孩因而落在乱葬岗边缘,但尽管是边沿,她已经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了,揉杂了被冲散的血腥气,直直冲击着她的嗅觉。 夜色浓重,垂下纺着薄雾的黑纱,于是眼前的景色就此只剩下夜与雾的颜色,黑的或白的,就连尸体也是如此,所有应有的颜色在黑的压抑之下只能流露出最深重的一面,就连最常见的白衣服也不能幸免。 什么都看不清。 顾临渊有些焦急,作者不曾交代苏姣是在哪里找到令牌,只说她已经深入到了乱葬岗的中心地带去,那么她也必须走一趟。 嘎、嘎、嘎—— 一阵又一阵如浪潮袭来般的乌鸦和秃鹫叫声刺激着她的神经,一想到脚下都是尸体更是让她下意识地反胃,可她想:妈的,顾临渊,你可是出场就在尸体堆上睡过的人,乱葬岗就这?就这? 她必须走。 手臂被人扶住,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吓得差点弹起来,又很快意识到那只手来自谁,身体的应激机制让她保持着镇定的外表,内心却是疯狂平息刚才的惶恐,“走、走吧…”她眨着眼睛望向他,声音忍不住地发颤。 黑暗中她隐约看见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迈开脚步踏着尸体往前摸索去,她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一面半蹲下身子胡乱地摸着那些尸体,硬的是白骨裸露出来,软的则是肉已然腐化,半硬不软的是尸身僵直的状态…她只能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恶心至极的触感,甚至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那些狰狞的、死者的脸。 影一见惯了尸体和血腥,他沉默着检查一路上那些尸体的腰侧,动作明显熟练极了。 每个活着的人内心都是缄默的,而死者也不会开口说话了,于是整个乱葬岗缄默着,这种缄默再一次覆盖所有人的心头,孵化着新一轮的恐惧。 喀啦。 顾临渊明显感受到金属硌手的触觉,她猛然抬起头望着身前的伏湛,后者也回过头看向她,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影一热切的目光。 她的指腹左右摩挲着那件物什,冰冷的,可以确定是金属质感,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整个东西从尸体堆里抽了出来。 影一用打火石点燃一把火,火光一凑近那东西便瞬间将它着色,中央的一个“旬”字无言说明了一切,看得顾临渊心惊肉跳。 “快灭掉!” 伏湛突然回身夺过小火把,反手将火摁灭在骷髅上,动作快得她一时恍惚,还未反应过来这如雪中送炭般的火便只留下灰烬。影一则相对镇定,但心底已然起了一丝疑虑,在少年转过身时他出于多年习武的意识做出了保护武器的反应,可他更快,几乎是瞬间就夺下了他的火把,这不像是一个从不习武的少年能够做到的。 可现实不允许他再深入探究下去了。 细碎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他和少年同时说道。 影一当机立断观察周围的地形,很快发现了不远处一个较高的尸堆,“去那里。”他指了指又比了个口型,两人很快会意跟随他一路蹑手蹑脚地小跑到了尸堆后。那一队人马很快靠近了他们之前待的地方,“人呢?”为首的人提着火把仔细照了一圈,声音骤然泛起怒意,“东西被拿走了,他们应该没走远,给我搜!” 一队人马很快分作几组往四面八方散去,而最近的一组离他们不过十几步。 顾临渊的手指动了动,她盘算着之前学过的禁术全部用上能不能脱困—— 作者嘚吧嘚:最┊新┊无┊错┇章┊节: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四章(2)我将逝去… 碎骨、荆棘、腐化…她兜里居然还有一半中午吃剩的千层烧饼。 蓦地,她作动的手指被温热包裹,伏湛的吐息就在耳侧,连同微凉的呼气被喷在耳郭上,酥痒感不适时地弥漫着,她被迫聚精会神去聆听他的低语。 “影一能引开我去你抓紧证据跑” 他话音未落,最外侧的影一猛然如弦上之箭般弹起,运起轻功飞至最前方一组人的头顶,一瞬间她只能听到那些男人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下一秒,伏湛紧捏她的手,低吼一声:“走!” 走!! 不容她去怀疑,生存的本能已驱动她连滚带爬地往进岗的方向奔逃,伏湛的手已渗出冷汗,但始终稳稳当当地牵着她,她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尸体上,却不会因为思虑到脚下是死尸而畏惧,也不会被突出的白骨绊倒,这已然是万幸了。此刻谁又会在乎这些尸体会不会生出鬼魂来报复他们这些大不敬的人呢?她只想从那群人手下活下去。 她空出的手指轻轻一挥,脑海中断断续续默念着的禁术咒语,如同编织绳结般缠绕在指尖,“抓紧我!”她感受到手上肌肉被更大的力道挤压着,有些痛,却不由得她挣扎,借着这股拉力,她当机立断回过头瞄准身后追过来的人,鼓起力气大喊:“你妈死了!!!” 清脆的童音在乱葬岗涤荡着,给人带来一种诡秘的恐惧。 刹那间,一道微弱的白光自她手指尖释放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跑在最前面的人的身体里,男人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发出铩猪般的惨叫。得到满意的结果,顾临渊不再留恋身后发生了什么,立即把重心转移到脚下安心逃命 可她毕竟是小孩,一双小短腿配合羸弱的身躯不可能跑得过那些专业手下,很快那些人离她就不太远了。 “姐姐…”伏湛的话语揉杂了沉重的喘息,“他们是不是追上来了” “你!…跑你的…别他妈!瞎”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没力气说后文,少年倏地回过头,顾临渊刚想骂他别回头,几乎是紧接着、他的手臂将她揽至怀中,然后便是锋利的金属扯开衣料、扎入皮肉的声音,时间于此刻仿佛静止了一刹,像是做出什么决断,少年紧绷的肌肉陡然松弛下来。 “走。” 他将她挡在身后,转面向步伐趋缓的六七人,嗓音含着隐忍与决绝——他咬碎痛楚、挺直背脊,只留给她一个漆黑的背影。 这个时候还扯儿女情长的都是傻逼,顾临渊护紧了怀中的令牌,灵机一动将兜里的烧饼丢进他怀里,刻意扯着嗓门朝身后喊道:“籍殿下的令牌就交由你保护了!” 籍殿下…?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要毁掉的不是旬殿下的令牌吗?为首的人显然是了解计划全貌,他沉吟片刻:“秋蕊是大皇子身边的侍女,看来她很可能得到了他的信任,拿到了出入宫的令牌…”如果他们既能夺得大皇子的令牌,又能毁掉旬殿下的令牌,岂不是一箭双雕? 剑拔弩张之时,思考只是一瞬间,七个人中立即分出两人绕过少年前去追铩那名女童,伏湛正欲将其拦下,不料一枚飞镖“咻”地擦着他的脸飞过,他怔了怔神,火辣辣的刺痛感已从脸侧传来,如针尖扎心,他喘了几口气,被迫停下了脚步。 有毒。这是他第二次接触这个东西,它就像一根倒刺时不时在他眼前闪现,勾着他沉眠的记忆。 “五个人吗…”他稍稍站直身体,反手抽出背上被削尖的木条,另一只手握紧腰侧拔出的匕首,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好…来吧。”—— 顾临渊跑了没多久便听到沉灼槐幽幽的声音:“近了。”她心下一惊,却没空闲心思回头去看,只能调动全身的力气放在早已麻木的双腿上,她知道城门就在眼前,虽然没有把握能让那些士兵放行,但确实能让那些人止步于此。 “救”妈的,不行!她明明有这个实力有这个自信干嘛总要靠别人?再一次在指尖结咒,她的耳畔浮现男人有些焦急的声音:“你的体力不足以支撑铩他们,交给我” “不需要!”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同时调动四肢转过身将双手对准身后紧追不舍的两人,“你妈——” 她明显看到其中一人脚下步伐全然乱套,于是瞬间将真正结咒的手指对准另一人,又是一道隐秘的白光一闪而过,那人口中爆发出不甘的嘶吼,只见他的身体逐渐绵软、从脚开始慢慢如同糖块溶于水般化作一滩臭水。“鬼、鬼啊——”一旁的人见状几乎是被吓得六神无主,顾临渊趁机尖叫一声扑上去用右手掐紧他的脖颈,一面迅速抽出他腰侧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颈动脉里,那人因惊恐过度几乎只有最后剧烈挣扎了几秒,然后尸体归于沉寂。 小女孩坐在成年男人的尸体上缓了好几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喷溅满脸的鲜血,这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去,沉灼槐站在她一侧眨眨眼,柔声道:“你真是铩人的好料子。” “吃屎吧你。”顾临渊没好气也没力气地骂了一句,她想,现在只需要编个理由解释自己身上的腐臭味、新鲜血液以及令牌骗过守门的士兵就行了 操。 “你真的有很努力地在使用我教给你的东西,作为犒赏…”阴柔的男人笑眯眯地用食指点了点她满是汗液和血液的鼻头,“我带你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很好,他话音刚落她就到皇子府门口了,那么问题来了,她拿什么借口糊弄卫鞘关于她是如何进城的事?—— 作者嘚吧嘚:更┊新┊完┊载┇文┊学: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五章(1)破冰 “你还应该庆贺一件事…”沉灼槐垂眸望着脸上没有丝毫焦急的小女孩,她的淡然冷漠似乎正中他下怀,让他有一种意外之喜。 砰! 他话未说完,她的脚已陡然踹上皇子府的大门,硬骨头与厚重金属碰撞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一时竟将他震得断了后文。 一名守卫很快拉开门,也许是顾临渊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到了他,亦或是因为她所散发的气势让他不敢去阻止,在大门泄出内里通明灯火的一瞬间,她如离弦之箭般径直冲进皇子府,一名大丫鬟见她这副模样,蹙着眉头正欲上来呵斥几句,却猛然被小女孩狠狠掐住肩膀。 “卫鞘在哪!”她几乎是在嘶吼。 “找我?” 大丫鬟身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顾临渊立即放下她绕向后方,男人一身锦袍、手端美酒,好不逍遥,与她这一身又脏又臭的站在一起,徒添几分贵气。 顾临渊没给他好脸色:“乱葬岗…卫旬要杀我们。” 卫鞘的神色当即沉下来,“影二,你带人去!”话罢他垂眸扫了她一眼,后者那双曜黑的眼正穿透粘稠的血与湿发望着他,彰显出无形的怒气和一种生命的张力。 是他小看她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早就说过我有这个能力走,一个城门不算问题”她话到一半,一股沉重的眩晕感袭上心头,她皱着眉头伸手寻找周遭可搀扶的地方,就在此时,卫鞘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感受到那块肌肤蓦地烧起来,伴随着其主人的颤抖,“你累了,我叫丫鬟去伺候你休息。”他的声音低沉的,又伴随着她并未察觉的片刻柔和。 顾临渊没有力气去掀一下眼皮看他,直到她想要做到事情已经做成,那种浓烈的疲惫脱力感才如狂风暴雨般汹涌袭来,她认为这种力量是身为系统的沉灼槐所不能理解的…人的、意志的力量。很多时候为什么她自诩想做到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也是因为意志,只要她的意志足够强大,就能够战胜某些生理上的困难——她始终是这样坚信不疑的。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在想的是谁? …那个迎着月光、背着黑暗的身影—— 一道倩影踩着苍白的月光一路走上乱葬岗的最高处、靠近中心的位置,女人衣着暴露,单薄的衣料将窈窕身姿勾勒得凹凸有致,若是仔细瞧上几眼,不难发现她藏在黑暗中的魔角,自耳侧蔓延至头顶,昭示她的种族。 女人先是扫视一眼混乱不堪的现场,摇摇头,又走向一堆新鲜尸体的中央,那其中躺着一个早已冰冷的男人,俊逸的脸被鲜血模糊,全然看不清五官。女人的鼻子轻轻动了动,像是孩子找到自己埋的宝藏般欢呼雀跃地伏上那具尸体,撑着脑袋似乎很苦恼:“嗳,奴家还以为你能活下来,结果还是死了啊…这可怎么办,奴家还真是喜欢你这副皮囊,摄政王也答应奴家拐你回去补魔了,唔”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笑起来,手指拂开男人唇瓣上的血,手掌扣住他的头将吻送上,舌尖渡过一丝魔气,“嗯~这样就好了。”一个吻浅尝辄止,她坐直身体望着自己的杰作——尽管外形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已经算是死而复生了。“好好学着做奴家的玩物吧。”她笑眯眯地点了点他的额,仿佛在同生者调笑。 这边私人的事情处理完,接下来便是摄政王交代要处理的另一件事,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头隐隐作痛,平日里维持的媚笑也有点挂不住。 她跨过那些肮脏的、人族的尸首,径直走向旁侧的一棵小枯树,树干下倚坐着一个少年,脸还算干净,可全身已经中了数刀,伴随着他微弱的呼吸,那些空洞洞的刀口汩汩地流逝着他的生命。 女人扯了扯嘴角,出于玩味的心态扬起惑人的嗓音道:“快死了吗?哈哈奴家可是建议你死得快一点哦,要让那小家伙看到了说不定要救你,那你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又得被迫延续,真是可笑!明明已经活不长了,干嘛这么苟延残喘呢?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去死,我保护那个小家伙直到她脱逃出皇子府,什么样?” 她怎么可能做保护一个人族这种事,说这些话纯粹只是想看一向被视为生命力顽强的人会不会就此在意识里选择死去,“当然啦,她也很可能不会走哦~毕竟皇子妃这种事情,谁都喜欢权势和财富吧?” 蓦地,少年的手指轻轻抬了抬。 那狐魔眼尖瞧中了这一点,心思一转,思揣着玩意这疯子若是又发起难来她可跑不过,连忙闭了嘴,又向四周扫了好几眼,只见他附近几人皆是身上中了一个锐器,却并不是扎在致命处,有些甚至只是刺破皮肉,她心下了然,只是短暂地佩服了一下,然后默念叁遍:摄政王万岁。 “好啦,看来你们的救援也到了,那我就好好看着吧,再会咯~” 绝美的魔冲背后挥挥手,携着风与匆匆赶路的一对人马擦肩而过,无人留意到身旁有一位漂亮的女人走过、或是一阵香风掠过,她就好像与世隔绝般消失在夜色里。 爱┊阅┊读┊就┇上: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五章(2)破冰 —— 顾临渊像是在半梦半醒间徘徊的幽灵,夜是静谧的、梦也是静谧的,但她能听到遥遥之外传来的喧闹声,男人的、女人压抑的呼喊、凌乱无序的步伐以及布匹的撕裂声,她好像听到有人死去了,又有人依然存活,而她被隔绝在喧闹之外,她是静谧的。 我是静谧的。她对自己说。我应该是超脱于小说之外的“人”,而他们不过是纸片一般印刷在纸质书上、敲击在屏幕上的角色,所以我不需要用他们共情,甚至于我可以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他们的悲欢离合,这一切实际上是与我无关的。 与她无关她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关于缚杀、沉灼槐或是伏湛,这些人与她的交集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吗? 又有血腥味沿着窗棂渗透过她的窗纸飘进她的房间里,浓重的、刺鼻的,可她却因为太过疲惫而醒不过来,手脚都像是被束缚般捆绑在床上,那些丫鬟叫着“真是命大呀!”她便惶惶揣测:到底是谁命大,是影一、伏湛还是他们俩呢?由此她又联想到那些健硕的男人围着少年的场景,一时竟有一股砭骨刺心的冷意沿着背脊一路攀上她的后脑,令她全身冰冷。 他不会死的吧? 可理智又反驳她,伏湛不是任何一个与主角有关联的角色,他们的死都是微不足道的,无论谁的死都不会对剧情存在很大的影响,因此也不会有人介意他们的死。 …真的是这样吗? 这股彻骨寒终于将她唤醒,她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正欲下床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却在脚尖踮地的瞬间身体一软摔倒在地,长发迷乱了她的视野,她在寒凉的石砖地板上喘息着,像是不幸落水的旅人。 “很多时候你不必要为这些小东西浪费自己的情绪,”沉灼槐幽幽出现在她身后,伸手想去搀扶她,手指却穿过了她的手臂,他如烫伤般缩回手,目光如夜露般浓重,“好好休息,卫鞘给你的期限不多。” 顾临渊怔忡地抬起头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应该回答“可是伏湛受了伤啊,这下好了,事情都被搅乱了”,可这些破碎的字句在喉口滚了滚,终是没有出口,她只觉得自己的嘴唇无比干涩,连同咽喉一起,什么话都说不出。 “别忘了,他很有可能欺骗了你。”沉灼槐目光和她相撞,一方比一方更冷,“如今这样一下,你就得自己行动了。” 真是大麻烦啊。他的唇瓣蠕动了片刻,没有说出口。 “但值得高兴的是,你成功通过了第叁道光环的生死考验,现在你死亡的概率又变小了。” “那…是不是我身边的人死亡概率也会变小?”她自言自语般呢喃。 沉灼槐笑了笑,苍白的皮肤与他阴柔的声音衬得这个笑阴测测的,像是恶鬼的怜悯,“怎么可能?”他轻飘飘地说着,仿佛那些人不过是鸿毛,“为主角去死,难道不是一个配角应该做的吗?” “所以他们就活该去死?”顾临渊颤抖着问。 沉灼槐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纤长的指甲被修剪得圆润光滑,但再圆润的指甲一旦用力也会抓伤皮肤。他不语,可那垂下的绿眼睛里满是肯定,他像是在一步步教会她变得残忍,正如他所认定的:很多事情是由胯下一硬和心头一软从而节外生枝的,所以这些东西大可不必。 “你垂怜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曾与你相处过,像那些死在魔王、死在卫鞘手下的人,你可有半分心软?说到底那些角色不过是跟着你沾上了神的怜悯,那是他们的荣幸。”男人摆弄半天,终是朝她伸出手,嗓音轻柔缱绻,“站起来,地上凉。” 顾临渊怔怔地望着他,明明他一语中的她曾经的想法,可她如今却不敢苟同。小人物的死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吗?那些最终的结局确实是踩着这些人物的尸体往上爬出来的,到最后成就的只有主角一人,但这怎么会代表他们不需要被记住?她想起以前特别在意的一个小角色,他生得痛苦不堪,死得不明不白,但她记得、她在乎,这绝非垂怜,而是一种共情。 “不。”她甩甩头,依靠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拂去身上的灰尘,她彳亍着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往外望。那些喧闹已然逐渐平息下来,只有少数人端着血水在疾步奔走着,她拉住一个小丫鬟,“怎么样了?” 夜色之下她的脸色实在难看,那小丫鬟这一扯被吓得不轻,结巴半天才道:“那少年还活着哩,顾小姐先歇着罢!”说完便端着木盆快步离去了。顾临渊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立了片刻,这才转身回了床上。 “他还活着,你满意了?”沉灼槐审视意味地望着她。 “你知道傀吗。”她平躺着,目光涣散地朝着天花板,声音轻缓得像是游荡的幽灵,“他也是一个小角色,也许离他出场还有很远…我记得他,不是怜悯、不是同情,也不是任何居于读者的高高在上的情绪,我只是很心疼他。就好像我们能够站在同一阶梯上。” “作者到最后都没有交代他的身世,没有人愿意接纳他,都说他是怪物,而唯一愿意给予他关爱的人死在正派的剑下。我在某一瞬间觉得他和我很像,被人讨厌、被人排斥,最终只能成为孤狼一个人舔伤口。” 她翻了个身,面向床前静立的男人。 “我不希望那些能够给予我关爱的人也一样死于非命。” “这才是我成为主角的目的。”—— 作者嘚吧嘚:免┊费┊看┊书┊就┇上: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六章(1)四面迷障 “你就一点也不关心那个暗卫?”沉灼槐干哑的声音在阴影里回荡。 “这种事情不会摆上台面,哪怕我知道暗卫的存在也不会告诉我…”她的声音逐渐没入沉寂,宛如石沉大海,她深知伏湛能够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她也不愿去探究细节徒添自己对他的怀疑,加之此前无数次的疑虑无数次的猜忌,她已然疲惫不堪。她想:管他妈的,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我能活下来。 于是她的房间再次没入缄默中,沉灼槐无意打扰她,只是用那双美丽细长的绿眼睛静静注视着,他想告诉她很多事情,有禁术、有剧情,还有她口中那些小角色的命运…可话到口边又被她宁静安详的睡颜给堵了回去。 就这样吧。他也是这样想的。有些事情明天依然可以说,而当明天的太阳升起,她又是原来那个她了—— 阴影蔓延之处,有火光闪烁,骨肉被火舌舔舐、剥离、焦黑,直至化为齑粉,几个蒙着面的人悄无声息地焚烧着永远见不得光的男人,直到他死去后尸体依然要在黑夜中燃烧,且光亮微弱得只能照清楚火堆旁的女人。美艳的女人。 狐魔借着焚尸的火点燃烟枪,深深抽了一口,火焰的高温扭曲空气,也扭曲了她绝美的脸蛋,那些人看不见她,因为他们早已踏入她为他们设下的幻境中,而他们所焚烧的灵魂正在她的怀中沉默地恢复生机。她垂眸,柔荑拂过男人已经被清洗干净的脸,指腹抚摸下颔的棱角与眼角下的皱纹,仿佛能将其就此抚平,直至火焰燃烧殆尽,那些人成群结队蹑手蹑脚地往回走出她的幻境,她抬眼望去,瞳孔中映出一抹白影。 “你来啦。”她皮笑肉不笑—— 卫鞘一早就进京复命去了,但他还算思虑周全,顾临渊一出门便有人领她去看望伏湛,一路上她始终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沉灼槐难得在外界待这么久,他陪同她一直走到房间门口,正当她以为他会继续跟着她进去时,他微微后退。“我在你的房间等你,很重要的事情。”他的温柔不似假,却由于前一夜他无意表露的残忍而在此刻显得瘆人。 顾临渊小幅度地点点头,转身推门而入。 浓重的药味覆盖了少年身上的血腥气,白衣男人端坐在榻前,她在他背后只能模模糊糊透过药壶的蒸汽瞧见少年手臂上的绷带。 “这位是游医何逸,何大夫,”丫鬟介绍道,一面忍不住往男人挺拔的背影瞥,“他可是赫赫有名的神医,殿下听闻他近日在泉宁附近行医,便将他连夜请来了。” 顾临渊恍惚着点点头,她的视线始终紧缩那只纤瘦的胳膊,似乎在此之前她还没有仔细观察过伏湛,只是从总的来看他并不算强壮,有些瘦小,如一看似乎连那些绷带都显得松垮垮的。“大夫…”她颤抖着声音,踟蹰着不敢靠前,白衣男人闻声转过头,倒算得上面如冠玉,仪表堂堂,难怪那丫鬟要脸红一阵,只是见过了白清延和缚杀这等绝色,顾临渊便不觉得有多么惊艳了。 “这位是…?”何大夫微笑着问。 “我是他的妹妹。”顾临渊抢在丫鬟前一步说,她总觉得卫鞘手下没几个脑子正常的,让他们说指不定出什么理解性的问题。“请问大夫,我的哥哥怎么样了?” 何逸颔首,转过身面向她,“他受伤不重,休养几天便能自由行走了。倒是体内有一种毒素,这种毒会抑制他的生长,不过目前看来他似乎自我解除了部分毒性……敢问小姑娘,他可是受过什么刺激?” 顾临渊张了张嘴,这个信息量实在有点膨胀,值得庆幸的是他用她给他的烧饼保全了自己,而头疼的是毒……他怎么会体内也有毒呢?该不会是和她一样的毒吧?思来想去,她觉得这其中隐隐是在平日里有暗示的:比如他起初的心智不全、一味哭着求她带他走,再到牢狱中逐渐成长,最后是近日体型的变化以及心智的成熟……她习惯了他的存在,竟是没有意识到他渐进的变化,况且在意识到他长大的时候,也只是猜测他被喂下了类似的药,毕竟彼时她依然心存疑虑,就像卫鞘不认为她会说真话一样武断认定了他一定会撒谎…细想过来,她居然错过了这么多关键信息。 至于刺激…难道是那次牢房里卫鞘鞭打她的场景太血腥太暴力了? 何大夫探究的视线投过来,她连忙摆摆手,“刚才想了想,啊,似乎是有的……” “嗯,那就对了。”何逸两指并拢,在少年的手腕处轻轻点了点,又上移几寸,视线瞥向她,“他的筋骨奇佳,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自主冲破了部分毒性,因而得到了恢复,只是这毒实在奇绝,我也没办法完全解开,只能先抑制,由你们四处周游寻找解毒之法了。” 顾临渊大脑很乱,她想起初见时伏湛说自己是山里的孩子,那时她便有所怀疑,如今这种奇绝的毒更是佐证他在撒谎。“那……这种毒除了身形和心智变小以外还有什么特征吗?”她觉得何逸口中好像有一只手,把握着关键的证据,也揪紧她的心脏—— 作者嘚吧嘚:精┊彩┊阅┊读┊尽┇在: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六章(2)四面迷障 “小姑娘莫慌,这毒不仅会影响这些,还会使人的记忆退化,也就是说毒发之后你的兄长只会记得儿时那个年纪的事。”男人望着她变了又变的神色,心下有了些猜测,但他只是个大夫,这府宅深重,一些事他也不能过问,“这样吧,小姑娘,我帮你把把脉,如若你被那毒一并给侵蚀可就不妙了。” 顾临渊老老实实上前靠近他,男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清香,她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何逸神色镇定自若地把完脉,不动声色地瞧了门口那丫鬟一眼,温声道:“如玉姑娘,劳烦替我打一壶水来,这药需要配着热水服下。” 那名叫“如玉”的丫鬟一口应下,殷勤地跑出门去,何逸飞快地挥袖带起一阵风将门合上,然后低下头望向身前的小女孩,后者一脸“就知道你有话说”的表情。他确认了一下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你体内的毒和他的效果相似,却并不相同,我这里有一粒解毒丸,你且留着……”后文她大概能会意,卫鞘此人喜怒无常且难以令人信任,不如狡兔叁窟留一手。 只是有一点她尤为疑惑:“为什么帮我?” 何逸微微一笑:“身为医者,我不渡人,你要去求那佛渡你吗?” 啊…圣洁的光芒一下子出现了呢… 他的微笑简直散发着一股悬壶济世的圣光,顾临渊竟一时哑口无言,只好相信了他这番说辞,在古代确实有很多这样的仁人志士,无论是否身在朝野都愿意无私地去济世救人,这炽热的仁心是她在现代难遇的。 “那就…多谢您了。”她只能郑重地鞠了一躬,将解毒丸收入囊中。 恰好此时,那名丫鬟提着一壶水推门而入,见顾临渊与何逸站在一起、神情凝重地望着床榻上的少年,赶紧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殷勤的笑容:“何大夫,水打来了。” 何逸颔首,唇角始终噙着那抹极富亲和力的微笑,“辛苦你了,如玉姑娘果真能干。” 在这个社会,女性若是被男性夸赞一句那可是莫大的殊荣,更何况何逸与这个如玉丫鬟的身份可是奴与平民,姑娘自然欣喜若狂,“高兴”二字给写在了脸上,便不再提她暂时离去一事。 何逸似乎深谙其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夸赞便将此前的事情一笔带过了。水来了,他便专心于手头上的事,将此前磨碎的药粉以热水冲泡开,他托着伏湛的头将药汤喂下,少年的唇瓣被濡湿,很乖顺地咽下了所有药,只是眉头微皱着,说不定是因为那药实在太苦了。 “好了,”男人起身拂去衣袍沾上的药灰,“先让他休息吧,此后这种药一日服用叁次,七日左右,他身上那几处刀伤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几处??? 何逸笑着望向目瞪口呆的小女孩,顺手给少年掖了掖被子,“嗯,他中了九刀,所幸未及要害,都已经包扎好了,放心吧。” 我擦,这么牛。顾临渊直接听呆了,她在现代压根没见过身中数刀还能好得这么快的,不死都是万幸了,怎么放在医学不发达的时代还变成“伤得不重”了……? “多亏我们何大夫心善,用仙草熬制药膏帮助止血补虚了呢!”如玉插了一句,一边调笑般抛了个眼神给何逸,男人适时地接过话头,“是这样,殿下吩咐让我尽全力医治他。”又顺便吹了一波卫鞘的好。 说卫鞘好顾临渊可不敢恭维,她原本就只是打算过来看一眼伏湛的伤势,如今听大夫这样一说也就放了一半的心,于是客套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里,沉灼槐正站在屋子中央等待她。 他的眼尾下垂,右眼睑下的泪痣衬得他的气质格外忧郁,一见她推门,他便挪步上前,深沉的绿色撞进她的眼帘。“你不可以再使用禁术了。”他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山雨欲来的天空,连同语速都快了几分,“此前我直接传授给你的结咒之法本就是半成品,并非一旦使用便能有效,若是失败则很可能反噬自身,若不是我不断给你灌输功法,你不可能完全发挥禁术的效力……昨夜那一次纯粹是你抱着侥幸来使用,还说不需要我…”他的手虚虚地扶着她的肩,将头靠近她的脸侧,她甚至能看清面具上材质的细小纹路,“你知道不需要我的后果是什么吗!如果再这样无度使用,总有一天你会被反噬,会…会死的。” 好家伙,顾临渊睨着他。此前她确实以为禁术能让自己摆脱某些束缚,但现在看来距离从心所欲还有段距离,他的话倒是让她想起一个月前的一些话,是他亲口向她灌输的:他可以传授她很多由他改编的简单却有效的禁术,至少能够抵抗习过武的凡人,她可以随意使用,不用担心被道修发现。而如今他亲口告诉她:必须依靠他? “那是生存的本能,沉灼槐。”她低头望着他半透明的身体。 “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你需要我,然后我会帮你解决。”他低声附在她耳侧,“我本就是用于减少你的任务难度的,你应该好好利用,没必要去豪赌。” 她当然知道使用禁术有问题,但既然是他主动提起要教授,她肯定不会拒绝,毕竟她也没忘记最初的任务是什么,所谓的系统自然也在她的嫌疑名单内,只是没想到他突然要求她中止使用禁术,难道这其中果然有什么问题...?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但我不太相信赔本买卖,你会让我白嫖?” 沉灼槐隔着空气抱了抱她。 “这就够了。”他柔声说。 ---- 作者嘚吧嘚:(一个奇怪小剧场) 小鞘:我就是泉宁第一霸总!(拽) 小顾:(翻书)你那不叫霸总,我们现在是在封建社会…你那叫霸道地主阶级。 小伏:(点头)姐姐说得对。 小槐:(点头)临渊说得对。 小铩:(点头)…… 小鞘:??? 第二十七章(1)落子无悔 顾临渊没说话,沉灼槐自知行为逾矩,在拥抱完她之后便悄然消失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坐片刻,直至有人敲响了房门。 “我是影二,”男人的声音隔着透风的木门飘进来,“殿下吩咐我前来协助顾小姐调查。” 不再是影一,而是影二,陌生的音色令她有一阵恍然:影一已经死了,死在她谋划的行动里,伏湛如今也依然陷入昏睡,而关键证据虽然被掌握着,却依然不足以证死卫旬——她第一次这么想弄死一个人,卫鞘想夺位就让他夺去吧,卫旬必须爬。 “我知道了。”她低低地回答。 为什么卫旬会在这个时候派人去拿证据而不是事发当时就去取?他那个时候应该是没有意识到替罪羊的掉包,妖女一名恰好符合他希望达到的效果,只是缚铩刑场搅局是他始料未及的,那么在此之后卫旬难道不会怀疑吗?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来拿证据呢?昨晚的局面显然充斥着疑点,一是时间上的“巧合”,二是目的上的冲突,这只能证明这个远在西京的卫旬手眼通天,已经提前知晓了他们晚上的行动,特此派人前来拦截……难道卫鞘身边有间谍? 越来越乱了。 她自诩看过全文叁遍,但真的就能因此掌控全局吗?不…那些作者没有写或者一笔带过的地方太多了,就好像一幅画上的留白,这些空缺都需要她去经历、去填补,且代价是未知的,她必须选择好每一条路,尽可能避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摩擦。 她暗暗有了一个计划—— 小女孩行动确实有不便利的地方,但也有一个好处:体型小,这样她可以借助影二悄无声息地潜进大皇子的宫中,不过毕竟是皇宫,不可能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她必须要卫鞘帮忙把她带进去才行。 于是当晚卫鞘从西京回到泉宁时,便瞧见了门口掰着手指苦等的顾某人。 “何事?”卫鞘觉得她应该是念及白天里自己对伏湛的关照,于是过来道谢的。表面上的好事做多了做久了,他早已学会了如何应对平民的道谢,在脑海中大致盘算了一番后,他心情舒畅地等她开口。 顾临渊扭扭捏捏一阵,她可不确定这种高度危险很可能暴露的事情卫鞘会同意做,但她必须试一试,于是她绞着手指抬头望着男人,用平生最软的嗓音捏着嗲嗲的腔调小声道:“殿下,能不能明天带我去皇宫?” 卫鞘:? 就这? 卫鞘一面为她还不开窍而拧起眉头,一面沉声道:“去皇宫做什么?” “这种事情……”顾临渊环顾四周,一副隔墙有耳的模样,“怎么可能放在这里讲是吧,我就是想近水楼台,先跟您提一嘴。” 卫鞘眉头间的皱纹加深了。 但感受到脚旁小女孩殷切的目光,以及那亮晶晶的眼底闪烁的狡黠的光芒,他猛然来了兴致,哼笑一声:“聪明。”便迈开长腿踏进府中,顾临渊见他往一般谈论机密事项的偏阁去了,便知道事情有了一部分着落。 …… “说吧,你又有什么计划?”卫鞘往高位上一坐,又是那个不怒自威的叁皇子。 顾临渊给他打预防针:“这个计划比较冒险,也就是说需要殿下您的协助。”她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说服他,但她那点能让他妥协的自信就在于,据她所知卫鞘并不是一个老实人,这种有野心还有胆子的人往往愿意去尝试高风险的途径完成他们的野心,比如最简单的造反。 卫鞘一听到需要他的协助,眉头一挑,露出森森白齿,“怎么个协助?”他微抬下颔,顾临渊立即会意地凑上前,小女孩身高不够,只能踮脚来凑,絮絮叨叨说了一番,一时堂间安静得甚至能听见远处侍女们奔走的脚步声。 “……总之,我始终坚信机会与风险并存,能力与天命抗衡。” 卫鞘斜睨着她坚定的面庞,勾了勾唇角。他想起此前从暗卫口中得到的某一份信息,再对比现在她稚嫩的五官,很难想象那种事情单靠她一人便能完成,也证实了她确实存有实力,他不妨…信任她一分。 “事先说好,我只负责带你进宫。”他垂下眼,虎口卡着茶杯,指腹细细摩挲着杯壁,“若是事情败露,影二会率先铩了你保全我,这是肯定的。” 顾临渊咬紧下唇,这是她第四次直面他的杀意,摆在明面上谈论确切的生死还是第一次,他点明了一个既定的死亡结局,目光森冷一瞥,像是在警醒她:这个机会只能成,不能败。 “落子无悔,”她迎上他的视线,回以一笑,“毕竟,成事在人。”—— 作者嘚吧嘚:精┊彩┊文┊章┊尽┇在: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七章(2)落子无悔 “好一个成事在人!”卫鞘哈哈大笑,“那我便等着你所谓成事到底结果如何!” 他话音未落,一名侍女匆匆步至门口,欠身行礼,卫鞘不过扫去一眼便知晓了侍女的意思,顾临渊见她的衣着和如玉有几分相似,心中无端一阵焦急,鞋尖也朝外挪了挪。“你的‘弟弟’醒了。”他说。 “失礼了,告辞!”他的话与心中的猜测重合,顾临渊连忙挤出他的座位旁,提起裙子就跑,门口的侍女刚想出声拦住她便被卫鞘一个眼神封住嘴,直到小女孩的背影远去,男人摩挲着下颔低笑起来。 他回忆起那些宠妾问他的:这个姑娘到底有何不同?一时间他也说不明白,无非就是比常人多了一份胆子,说话多超脱世俗了些。他不是没见过勇敢的姑娘家敢于在这繁华市井间说些违背常俗的话,他也不是没见过有野心的女人附在男人身边一面寻求庇护一面谋划大业,只不过她在看向所有人时,那种倨傲是他从未见过的——说高人一等实则有些过分,但绝非他们这等贵族去看平民时那种眼神。 …仿佛天地之间,唯有她是鲜活的、跳脱的。 他生来对于这些情绪的解读比常人敏锐,因此感触颇深,加之她形似他母亲的长相,更是令他心生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他不是不喜欢聪明人,只是聪明人很难把控在手心里,而伏湛之前的一番话似乎动摇了他这个想法,与聪明人共事确实轻松很多,而他本就如履薄冰,所谓的背叛、出卖带来的代价与他曾经或正在承受的苦难不值一提。 卫鞘在这边陷入思考,而另一边,顾临渊一路小跑,一到伏湛休息的房间门口便瞧见少年的黑色衣袂,“伏湛!”一股莫大的喜悦促使她高声呼唤少年的名字,后者闻声而动,扶着门框走出一两步,于是顾临渊便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 他的嘴唇因失血过多还是乌青的,一双深紫色的眼灼灼地望着她,烫得她视线如惊鸟般仓促挪开,少年的唇瓣蠕动着,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屋内门被拉开几寸,何逸匆匆走出来,脸上隐隐有愠色,“你才躺了多久,怎么就出来了?刚才如玉姑娘已经派人去通知……啊,顾姑娘。”他又恢复了那般儒雅随和的笑。 伏湛垂下头,顾临渊留意到他的小腿在颤抖,连忙想上前扶住他,奈何身高太过矮小,只能堪堪稳住他的腰,“好好听医生的话,啊,别乱跑,我人就在这里你跑个屁!” 少年沉默须臾,轻轻“嗯”了一声。 总算是把耐不住性子的人搀回去,顾临渊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少年坐在床榻上,身型还有些摇晃,那片紫罗兰花海般的眼睛却始终牢牢望着她,像是专注于雕琢美玉的工匠。 她受不住他那般深重的目光,连忙偏过头去佯怒道:“谨遵医嘱,伏湛,何大夫说什么你都要好好听着。” 少年垂下眼,“我听说你去找卫殿下了…” 所以是害怕她被卫鞘大卸八块是吗…顾临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望向一旁无可奈何的何逸,顿时觉得自己像极了熊孩子的家长,况且这个熊孩子给人家添麻烦还是因为自己…算了。“给您添麻烦了,何大夫。”她冲他笑了笑,转而双臂撑在他床边,将他虚虚地罩在怀抱里,少年一怔,她已一脸严肃地开口道:“我知道你瞒了我很多事,但我现在、暂时、不想跟你计较,给爷赶快好起来,不然爷就…” 她想了想,一时没有什么好的威胁方式。突然气势就锐减了呢。 “我明白了。”伏湛微微点头,两人又沉默了一阵,直到他轻轻开口:“姐姐我要躺上去了。” 我操。顾临渊连忙把双手从床沿收回来,又拍拍手中不存在的灰掩饰尴尬,她借着手头的动作悄然瞥向他的脸,少年的唇角似乎多了几分笑意。 嗐,傻孩子。 “姐姐,”他躺下后依然偏过头望着她的方向,“我”他想了想,顾临渊自觉上前一步,贴近他愈发透红的脸颊,“你说吧。”她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估计和他的身世相关。木门发出轻响,何逸已经走出去了。 “我想起来了”他虚声道,“我的父亲,我要去找我的父亲” “就在千华宗。” 顾临渊一惊。 伏湛的父亲在千华宗,难道他也是道修,因为中了毒而变成儿时的状态,所以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能够从那几个山贼手里逃脱甚至反杀,以及推搡他的那名仆从为什么五指尽断了。 她缓缓转过头想去看他,不料他也正好侧过头,她只觉得唇瓣上一阵柔软的触感,好像有一片羽毛从嘴唇上的每一条沟壑上拂过,酥痒难耐。她顿时愣在原地,而伏湛也僵住了身体,两人面面相觑。 良久,顾临渊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要去那里吗?” 伏湛定定地望着她,突然匆匆收回视线,被子像是感受到他的心绪般主动上挪遮住了他的头,甚至将他裹成了一条春卷。 顾临渊:…… 完了,完了,这孩子害羞了。 热┊门┊书┊籍┊就┇上: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八章(1)人为刀俎 清晨,一个小女孩身着宫娥的衣物登上卫鞘的马车,随即,白马长嘶一声,扬长而去。 顾临渊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身上繁琐的衣物,卫鞘坐在她身边默然看着她略显笨拙的动作,眼中是明显的嫌弃,大概是不明白她怎么连这些襦裙都弄不清楚怎么穿。 顾临渊确实不会穿,她在现实生活中除了一次去漫展穿了汉服以外就没什么时间去穿这么繁琐的裙子,昨晚一名侍女把襦裙送到门口时她人都傻了,怎么这个皇帝这么奢侈,随随便便一个宫娥的衣服都这么……呃,华丽? 算了,她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某人,总算是梳理好了身上繁多的系带,还未等坐稳,男人便悠哉游哉地开口:“没想到你穿这些衣裙还挺好看的,平时为什么要穿那些男装?” 关你屁事!顾临渊强忍下怼他的欲望,尽量保持平和地回答道:“回殿下,是为了方便。”穿裙子虽然好看是好看,但一不容易逃命二还会走光,对于独身游走在外的她来说实在不适合,况且这个社会女性在男性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如若有个人突然把她强暴了,官府也不会治罪,她虽然不想承认,但穿裙子确实很容易吸引傻逼。 卫鞘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顾临渊长舒一口气,毕竟她也确实没撒谎。 不愧是皇子的马车,就连路途过程都散发着一股资本主义的气息,有时卫鞘渴了便敲敲马车壁,一道暗匣缓缓滑出,他就从里面取杯具让外头等着伺候的人端茶倒水,顾临渊顺便也能享受一番这样的待遇。 “舒服吗?”卫鞘的笑容很是骄傲。 顾临渊疯狂点头。 “做我的王妃,现在还能考虑一下。”卫鞘喝了口上好的乌龙,语气平静无波。 顾临渊:? 她感受到脸颊上能感受到嗖嗖的一阵凉风,吹得她连血管都要冷却,她看向他的眼神凝固在某一点,游移着,卫鞘也抓不住她到底在看什么,但他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她这样慌乱无助的模样像极了某些被主人开玩笑要抛弃的小宠物。 小宠物。他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几分,手指忍不住轻轻击打着瓷杯壁,眼神斜瞟向身侧的小女孩,后者已经将目光移开,挪向飘渺的前方,没有焦距。他从高处盯着她头顶的发旋,轻松地抬了抬握杯的手。 只要他一言不发,她便只会在仿佛他看不见的地方咬着下唇,脚尖拐过来、拐过去,膝盖小幅度碰撞着。她在思考如何答复他吗?他难得放下皇室的礼仪撑起脑袋观察她,他很少有这样的耐心。 她的背影慢慢坐直,肩膀大幅度地耸了耸,女孩童稚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殿下,我说过希望您能够记住我的名字……” “王妃的名字甚至能被载入史册。”卫鞘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凤冠霞披,这不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吗?” 这是顾临渊第一次直面他的野心与欲念,此前他好歹并未直言,在委婉表意被她拒绝后便恼羞成怒甩袖离去,而她冥冥之中仿佛认定会有人站在她这边,并不会因而畏惧,如今她只觉得喉咙发干,像是被大团的面食噎住,此刻她手头没什么很好用于驳斥他的工具,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再者,我想你的‘弟弟’也会很乐意自己的姐姐做王妃的吧。” 他终于出手了。 顾临渊咬紧牙关,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甚至有理由怀疑那场乱葬岗的混战是他在下一盘大棋的结果,她作为士卒冲在最前面挡下一击,以方便他的人马直捣黄龙。 如果这是他故意的,那么他也得爬。 “恕我直言,殿下,”她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只是个坟墓而已。” “我以为你是个有追求的女人…”卫鞘不解地瞥她一眼。 谁会没有追求?但这种强取豪夺的狗屁戏码她宁愿不要,嫁给他无非是宫斗宅斗作为日常,每天面对的是一个不会相信自己还拿鞭子抽过自己的脑残,要容忍他的花花肠子,还要为他繁育子嗣,否则按国法会被活埋——这种背景下的富贵无疑是一种折磨,她没这个信心能让做皇帝的人专情于自己,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原本她要考虑的是如何搞定智商不怎么高的大皇子,现在要考虑的东西多了一项变成了如何摆脱卫鞘。 不能再拖延了—— 作者嘚吧嘚:中午好!建议大噶每天中午午休20-40分钟拥有一个动力十足的下午嗷! 精┊品┊书┊籍┊收┇藏: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八章(2)人为刀俎 直至听到门外的马车滚轮声逐渐远去了,少年才放平身体乖乖躺下来,对上何逸复杂的眼神。少年柔软的唇瓣轻轻蠕动,最终只是投去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你对那个姑娘太上心了吧。”男人不解地帮他拆绷带,他的手法极其老道,哪怕说着话也没停下手头的动作。少年微微皱着眉头忍受他愈发加重的力道,“她是我的姐姐。” “要不是知道你们毫无血缘关系,我都要怀疑你们在乱伦了。”何逸温柔地笑着撕下他最后一条绷带,少年的肌肉瞬间绷紧起来,瞳孔一下子收缩,大口呼吸半天才缓过来,朝他投去不满的眼神。 “不是的嘶!”他急着辩解,又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整个人差点蜷成一团,手覆在半结痂的地方想碰又不敢碰,只能虚虚地捂着,“她救了我,单凭这一点我就要好好保护她。” 何逸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强行把他的手扳开,“裂开了。”他又往上敷了一层药膏,从一旁的金纹白瓷盘上拿了干净的绷带开始一圈一圈往上缠,“你不要乱动…” 伏湛的眼睛注视着他,何逸能清晰地看见拆绷带掀起的灰白色粉尘飘过那一片深湛的紫色,确实美得惊人,宛如繁星于夜幕之下闪闪发光。“大夫,”那双眼睛在说话,“我…会不会变回去?我不想” “暂时不会。”何逸低头专注地帮他打结,“这种毒我没有见识过,所以不能确定,你最好不要因为你的姐姐而情绪过激,这样我可以确保至少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不会有事。” 少年乖顺地点点头。 刚好男人换完了绷带,他帮少年掖了掖被子,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在外面抽着烟枪等他。见他将门合上,女人讥讽地扯开唇角:“完全变了?我看他不像倒像条狗。” 何逸脸上依然保持着圣洁的笑容,“你怎么也开始用那种香了?”他指的是女人身上和自己一模一样味道的熏香。 “有个性奴要照顾,总得保护好自己嘛~”女人摆摆手,长臂一伸搂住他的肩膀,很是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脸颊,男人不为所动,“哪像您呀…跟那地方不行似的。你和那个家伙都是一丘之貉,不愧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连那方面的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烂呢…哈哈。” 一位丫鬟端着甘露从门前经过,径直穿过他们俩熟视无睹地往前方走去。 何逸斜瞥那丫鬟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道:“你就不怕他知道后把你大卸八块?” “他不会的,”女人笃定地冲他摇摇手指,媚人的眼睛向上望着他的下颔,她的鼻尖离他很近,几乎要挤上他的皮肤,“他那么深爱着又怎么会连这些话都不能容忍?我告诉你吧,对你们俩的谣言可多了,谁叫你选择呢?我看呀,你们现在澄清也没有用了,谁会信你们呢?” 何逸缓缓推开女人的肩,低下头笑道:“还不是'那位'的杰作?”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他也不会辗转这么久才追查到这里,只是没想到有些事情还是发生了,像是宿命无法更改。 女人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她就是个婊子,你们连婊子都干不过,这也太烂了。” “哪有这样说主子坏话的。”何逸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自然有些难以接受女人讲这些痞气的脏话,微微皱起了眉头,“好歹她也是摄政王。” “摄政王怎么了?”女人掂量掂量烟枪下挂着的袋子,嘀咕了一句“快抽完了”,一面回过头朝他媚笑,看得何逸头疼不已,“哪怕地位再高她也不过是条蛇母脚下的狗,现在真正的主子死了,狗倒是胆子大了起来,敢冲着外面狂吠了。” “你不怕” “怕什么?”女人娇嗔般瞪他一眼,“你敢跟着他同摄政王对着干,不敢背地骂她?男人就是这副矫情的模样,真是恶心心呢~幸好你我的婚约已经解了,不然我现在还得好好说教一番我那可怜的母亲,居然替我跟瞎子订了个婚。”话罢,她将抽废的烟枪往男人怀里随手一丢,高跟一踏便消失不见了。 何逸低头望着怀里的烟枪——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呢?只有一团如云似雾的薄烟罢了。 他怔神良久,终是对着那团烟低声道:“…谢谢。”—— 经过重重盘查,卫鞘的马车终于如愿以偿地入了宫城内,左拐右拐在一处平地里安顿好了车马,顾临渊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下车,见附件有一队新入宫的宫女,果真如卫鞘所说相差无几,她连忙找了个空档站进了队伍最后一列。 看来他哪怕远在泉宁,依然有办法控制西京,书中所写的远程控制发动政变是真实存在的啊!那么按照进度来说,卫鞘的势力其实已经把皇城内60%给渗透完了,如果不是她插手这件事,再过一两个月估计他也要发动政变夺位了,不过以他谨慎的性格,估计不到最后一刻他的两个哥哥还傻乎乎地以为卫鞘没什么实力吧 这男人,真恐怖哈。 她一面跟着队伍往前走,一面辨识四周的景物:目前她在往御花园的方向靠近,过了御花园便是皇子们居住的宫殿群,大皇子的宫殿是东宫,在单独的一侧,而这一队人,如果卫鞘给的信息无误的话,就是新挑选了去服侍大皇子的。 只是刚进宫,肯定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接触卫籍的,他的日常起居都由皇帝自他幼时便拨给他的一名公公负责,卫籍对他很是信任,就连出宫采购之类的事宜都交给他全权代办。 这也就是她的下手之处—— 作者嘚吧嘚:热┊门┊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九章(1)众生蝼蚁 当晚,卫籍匆匆从朝堂上回到东宫,他不急不慢地走到一个衣着比其他宫女还要华丽的女孩身前,她早已在此等待多时只为侍奉。男人被养得白皙甚至略显肥重的手勾过宫女的下颔,女孩慌忙低下头,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卫籍更是起了兴致,一把抱起柔若无骨的少女走向里间的浴池。 一位太监见状并没有上前阻止,他依然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两人调笑间打乱的案几和床榻,浴池间隐约传来少女娇俏可人的嗓音:“听说今儿个好几个新”紧接着便是男人哄她的甜言蜜语,不再年轻的公公头也不抬一下,倒是往安置宫女的偏殿瞧了一眼。 这批宫女都是让大嬷嬷好生敲打过一番的,不敢在东宫乱来,只怕尽管如此,太子殿下依然耽于美色,享受淫乐,那可真是误国的大事… 他在这殿中等了许久,直至案台上的香焚了半数,这才扬起尖细的嗓音道:“太子殿下,陛下命奴嘱咐您——” 那边没了半点动静。 他暗暗啐了一口:“昏君!”便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依然无人应答,就连那嬉闹声也渐渐沉了下去。他左右徘徊半刻钟,怀中拂尘扫了又扫,终是迈开步子走进里间的浴池。 散落一地的红色鲜果,他认得的,那是他今日才从宫外进的西域佳品,那些果子有几个还被动了口,留了森白的果肉在外边。他又从皮肤间的褶皱中睁开眼扫扫四周,近了浴池几步,“嚯!”一声,慌慌张张地扯开厚衣袍跳进水中,一面跳一面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他口中的“太子殿下”正与少女维持着交合的姿势,两人沉在水底,一点动静都无—— 顾临渊在影二的护送下回到皇子府时,天空已然灰暗下来,西京没有星星,一直到泉宁的中心才能看到些零碎的孤光,拼命地冲她眨着眼睛,她坐在庭院的走廊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高大的男人倚立在她身侧,半边身体融入黑暗中,一如影一那般。良久,男人道:“顾小姐,今日多有得罪。” 他确实没想到在给那些西域红果下毒的过程中会撞见一名来偷食的宫女,更没想到在被发现的情况下她能够顺利摆平此事,明明他们按照殿下的信息躲过了巡逻的御林军和影卫队,也并未向任何一位宫内人暴露行踪,却不料事发突然,届时他的利刃已经接近她的脖颈,她却冷冰冰地甩出一句:“给我半柱香的时间。” 她确实做到了,像是使用了某种他从未见识过了的能力,也许是仙家的法术,他猜。 “没事。”顾临渊摇摇头,她的目光轻飘飘地飞向遥远的高空中,没有目的地,只是简单的注视。她的手指至今仍会下意识地去交错晃动,像是要打个漂亮的蝴蝶结,她实在是沉浸在之前那种紧张的氛围中太过迷醉,沉灼槐的身影在她面前晃了半天都没有察觉。 “我说过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依赖我。”男人温柔地望着她,就好像毛毯般的大草坪将她全身包裹,“对付那些人不过是小菜一碟。” 顾临渊只是沉默,她深知自己要付点报酬给他:叁个拥抱,他希望她能够主动敞开双臂向前走两步,这并不难,他那迷人的笑配上那柔和的声线能让大多数女孩心甘情愿。她只是在念着“报酬”两个字,觉得那就是个反过来写的“代价”。 她的手撑着长廊的石栏正欲起身,男人突然抬头望着她,浅浅的笑容中明显带了几分傻气:“顾小姐,今日多有得罪。”?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第一反应便是看向促成这一切的沉灼槐。男人结印的速度快到她难以想象,在她答应偿付报酬的瞬间他的手掌已停止了施术,再一看,影二和那名宫女宛如当场失忆。 “这就是禁术,”沉灼槐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得到的,必须从他人身上索取——不然怎么会被禁呢?” “没关系,他们的命不重要至少你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收货结果就可以了。”他的声音一下子被拉得很悠远,像是伊甸园里的蛇,紧紧缠住她的心脏。她感到浑身冰冷,就连呼吸都要被冻结:这就是代价所在…他不会在乎她希望去在乎的东西,他们相同的只有追求的结果。 沉灼槐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听到身后的门房内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是姐姐在外面吗?”紧接着便是一系列细碎的响动,她猜测他可能又要从床榻上跑下来了,连忙转过身去推开房门,“我在呢,你给我好好躺着…哎,我说了不许动!你!” “姐姐,我可没有…” “…我看到你爬上去的动作了!再快也不行!” 沉灼槐的脸色在阴沉的天幕下显得格外惨淡,他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女孩的背,像是要烧穿她的背,再用目光刺死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 他静立半晌,见顾临渊无心再同他搭话,沉默着退入空气中—— 作者嘚吧嘚:好┊看┊的┇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二十九章(2)众生刍狗 伏湛撑着床榻半坐着,垂着眼尾委屈巴巴地望着门口一副泼妇姿势准备干架似的顾临渊,由于娇小玲珑的身板而显得分外好笑,他哽了半天,脸上肌肉逐渐回归控制,方才低声道:“我听说姐姐去皇宫里...” 顾临渊瞧着他强行把笑给憋下去的模样,强迫自己扯住飞扬的嘴角,故作轻慢的姿态倚着门框,抬了抬下颔道:“我要进宫做妃了。” 伏湛愣住了。 他发现她经常会忘记自己现在的体型根本不适合做戏精,哪怕她所说的是事实,此时此刻他也不会相信。 “那…那姐姐会带上我吗?”他抿了抿唇,生硬地扯出一句。 顾临渊刚想说让他和自己一块做一对凤凰飞进深宫里,想了想着似乎是现实生活的历史中真实存在的戏码,一时竟有些恍然,好一会儿她才将视线集中在等待下文的少年身上,哼唧两声:“你给爷乖乖养伤,养好了自然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 话罢,不等他多言,她一个豪迈的甩手用门挡住了他的狡辩,影二还在对着空气呢喃着之前那句话,她的身影在空荡荡的回廊里如时间静止般顿住,只剩下男人絮絮不清的低语。 今夜,这张网就将在这昏沉的夜幕之下缓缓收紧… 而阴谋编织的网笼罩的中心:皇宫,此刻正乱作一团。大皇子中毒陷入昏迷,身体沉入浴池中险些丧命,而他与宫女杜鹃的那些私密事也就此曝光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由于两人在昏迷时正干得如胶似漆,哪怕沉进水底、被人捞上来,如今放到床榻上也难分难舍。 当今圣上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跪着的几个儿子,其中包括刚苏醒的大皇子卫籍。他说什么也要跑过来献个殷勤,其他兄弟拦也拦不住,平日里虎背熊腰很是高大的男人如今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承受着另一个更加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冷目。 “父皇…”卫籍额上的冷汗走走停停,就是不滴下来,生怕汗滴落在地上那一声轻响扰了圣上的心,“儿臣有罪...” 皇帝懒得舍给他一瞥,目光直直投向今晚被迫滞留皇宫的卫鞘:“查出来了么?” 卫鞘上前拱手,“禀父皇,尚未查出投毒者,目前已经将东宫的宫女及太监全部关押在偏殿,负责采购有毒鲜果的杨公公已经送去大理寺审了,估计今晚便能有结果,除此之外——”他顿了顿,稍稍抬眼观察皇帝的神色,男人下颔微动,卫鞘会意,继续道,“儿臣发现,东宫宫女青采失踪了。” 皇帝换了只手撑着头,疲惫尽显眉眼之间。 “目前虽不确定青采的失踪时间及原因,但儿臣调查了与青采交好的…”他斜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大哥,心中暗笑,“宫女杜鹃,她说一个月前,青采手持一枚令牌出宫,她以为是大哥命她出宫,于是便没有向大哥报告此事。” 姐妹走了,也就少了一位竞争对手,青采容貌不俗,放在他这好色的大哥手下就是其他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杜鹃这攀龙附凤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报告她的行踪,她估计巴不得青采就此人间蒸发吧。 “鞘儿如何打算?”皇帝没什么表情。 “儿臣以为,此事定有蹊跷,大哥被下毒一事可以从中入手。况且,此事时间可以追溯至一月前的重大凶杀案,儿臣以为两者势必存在牵连,还请父皇允许儿臣与大理寺少卿协同查明此事。”卫鞘表情郑重,语气却淡淡地没什么起伏,一如王座上的男人那般,若是顾临渊在场,定是直呼内行。 “善。”皇帝向后仰靠在华丽的座椅上,被皱纹挤压的眼扫过下方或是跪或是躬身的几个儿子,疲累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离去。他挪了几步,蓦地转过头望着下方岿然不动的卫鞘,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鞘儿,你随我来。” 卫鞘一惊,连忙跟了上去,留下叁位面面相觑的皇子。 寝殿内灯光更是昏暗,烛火摇曳间将几人的身影不断拉长,如地府阴曹群魔乱舞,皇帝在阴影中坐下,看向卫鞘的视线陡然锐利起来。 “此事是否查明已经意义不大了,”他的嗓音蕴含着数十年的沧桑,“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的…若我一一点破——” “父皇,”卫鞘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您还有什么事请直说吧,你我之间无需留情面。” 老皇帝哈哈大笑:“好一个不留情面!那我便直言不讳了…”他低头喘了几口气,“我知道此事真凶是谁…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你的事情我可以不必追究,但皇室的威严不得被践踏…!” “你把那个女人处死…你的一切,我既往不咎。” 第三十章(1)夜色之下 窝在被袄里的顾临渊突然打了个喷嚏,她瑟缩着身体裹紧了被子,呼出的热气被包裹在棉絮里,温暖着她娇小的身体。“好像要入秋了…”她低喃,手扯了扯被角,“明天得去要一床厚实点的...” 明天…她还能在这里待几个明白?“狡兔死,良狗烹”,如今计划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她也快留不得了吧?除非真像他说的那样做王妃,可她断不会这样做...她翻了个身对着窗户,苍白的月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地映着她眼前的事物,夜风鼓动着薄纸发出有一阵没一阵的响声。 要怎样才能脱困?卫鞘此人一旦认定了她不能走,那么哪怕她逃脱成功了,在千华宗那边也会遇到不少麻烦,指不定还要被抓回去…不,说不定在半路上就被当成通缉犯给抓回去了。她打了个寒战,将自己缩得更紧了。 …... “父皇,一些事情不需要女人来定夺。” “我知道,但人嘛…牺牲一些东西换取更大的利益,不是人性所趋吗?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未来会有更多的取舍等待你,这是第一个。” “呵...在你看来,我是一个会被女人耽误的人?不愧是你啊,卫景任,你当年下令处死我母妃时也是这样想的吧?取舍、取舍…所以你就舍了陪你一路爬上来的女人、舍了我那年幼的胞弟去取那异国公主的心?!” “我知道你没办法做这个决断,因为你不认为一个女人可以决定你的成败,所以我来帮你完成这件任务。” …... 叩叩。 顾临渊强忍着渗透进被窝的寒意爬起来,“谁啊?”她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门外无人应答,她揉了揉还有些混沌的脑袋,下床去开了门。 “顾小姐,这是您的弟弟托我给您送来的。”小丫鬟抱着几乎要挡住她半个身体的厚被子勉强探出自己的脑袋,顾临渊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嘀咕了好几句才恍然大悟,“...啊嗯,知道了,谢谢你...” 真暖和啊...她抱着被子往回走时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去,仿佛这样等同于窝在伏湛的怀抱...等等,她在想什么鬼东西?操! 一不小心陷入恋爱脑的小女孩狠狠捶了自己几下,又躺回厚实的被袄里,她深知这个世界谈恋爱就是目的性恋爱,在未确定对方是不是男主的情况下谈恋爱就是给自己找不开心…当然,想当海王除外。 她的思考又陷入了长久的缄默。 有点…想当海王呢。 ---- 卫鞘吹灭床边的蜡烛,现在就只剩下床头还燃着一根残烛,将他阴恻恻的脸映成昏黄色,他在望着床榻上的男人。 “卫景任,你不会得逞。”他捧着药碗,勺在碗里随着药汤打了个几个转儿,冷却了,又被他一口一口喂给男人,“我知道你早就患了绝症…差不多就最近的日子了吧?” 老皇帝的视线藏在阴影里,平静的,没有丝毫恐惧与慌乱。 “我很早就发现你在有意无意地...培养?呵呵…难道这是你对我母妃的最后一点愧疚?”他垂下眼,手指抚过男人身上的金黄色衣袍,此刻那耀眼的颜色被光影晕染成深褐色,一如他眼中男人的模样:丑陋的、狰狞的。 老皇帝笑而不语。 卫鞘突然厌倦了他这番看透一切的姿态,他不耐地起身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案几上,碗滴与红木案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看都没看床榻上的病人,直接拂袖离去。他以为他会被他这一番话给气到直接病发,看来还是他算错了。 他连夜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少卿已在门口恭候多时。 “鞘殿下,我等果然在关押杜鹃的牢房里发现了二皇子派来的死士,已经卸了下巴,没让她吞毒。”少卿恭恭敬敬地汇报,“她是…东宫里的一名宫娥。” 卫鞘冷笑一声:“看来二哥在大哥身边还安插了不少人,可是审清楚了?” “她此番前来是为了威胁杜鹃,让她明日指认是杨公公把青采骗出去杀了,至于其他,她不肯交代。” “好,辛苦少卿大人了。”卫鞘笑着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大人不辞辛劳查案,此后定是平步青云的——至于那杜鹃,可否让我亲自去面见一番?若大人不放心,大可以与我同去。” 大理寺少卿连声“不敢当”,又道:“乱葬岗那边,关键证据也拿到了,只是殿下口中那旬殿下的令牌...” 卫鞘低头笑了笑,“劳大人费心了,大人只需明日准备好带证据上朝即可。” ---- 作者嘚吧嘚:小鞘是一个又可笑又可悲的角色。 第三十章(2)夜色之下 侍卫为他披上外套,他伸手将系带系紧,一滴水落在他的指背上,刺骨的冷意自水渍晕染的区域蔓延全身,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夜,“下雨了”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无人出声打断他,只是静静看着他仰望天空。 雨、更多的雨,密集的雨铺天盖地地落下来,远处的天穹酝酿着更深重的风暴。他伸手揽过侍卫的伞,快步走入大理寺中。 昏迷中的太监和女人被一盆冷水无情地浇醒,他们听着雨水狠击厚重墙壁的响声,其中逐渐混入了冷冰冰脆生生的脚步声,愈发逼近。他们被分别关押在相邻的两个牢房中,两个房间却完全隔绝,连声音都难以渗透厚墙传到另一方去。 他们抬头,看见了阴影下的男人。 一道闪电直直劈下,一闪而过的白光刺亮了男人的脸,不过瞬间又恢复黑暗,两人的瞳孔中映着惊惧、与男人高大的身影,杨公公很快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殿下” “现在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卫鞘冷冷地打断他。他的手指藏在袖子里,摩挲着一张贴着衣袖掖着的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串歪歪扭扭的字,他一度嫌弃她的字实在怪出新高度,一部分丑得惊为天人、一部分又算得上美观工整,不过好在他看得懂大意…她所说的是一种叫“囚徒困境”的审讯方法。 “也许你用得上。”小姑娘趾高气昂地甩了甩这张已经被她蹭地皱巴巴的纸,那张拽上天的脸仿佛还浮现在眼前,也不知道他府上留下的那些人能不能拦住卫景任的人…他攥紧了拳。 “只有一个,你和杜鹃谁先坦白所有事情、谁就能拿到这个减免罪行的机会。”他说。 杨公公的表情一僵。 杜鹃颤抖着嘴唇:“我…我不知道啊,真的不是我杀的…是、是杨——” “我劝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卫鞘一字一顿地说。 于是四周又一次陷入了无生机的死寂,只有暴雨还在狠狠砸着这间房子,雷声不断炸响在耳侧,如老天爷一下一下锤打着两人的心,闪电接二连叁地劈下,整间房屋在刹那间被闪到最亮,又立刻沉入黑暗。雨还在下。 “禀殿下,杨公公愿意如实交代。”一名小吏敲了敲房门。 卫鞘的视线停留在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不过一秒,随即他露出了森冷的笑意:“聪明的人自然会抓住一切机会…”他觉得这女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跟府里养的那群姬妾一样愚蠢,难成大事,却刚好配得上他那蠢得像头驴的大哥。 “我、我说!我说…”正如他所料,女人立刻冲上去揪住他的衣摆,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别走出这件囚室,卫鞘又用指腹摸了摸那张草纸,满意地颔首:“带走。” “我…我愿意交代。还请殿下看在这个份上,放过老奴”老太监身体经不起这起起落落的折腾,跪趴在地上低声下气地说。门口的小吏听罢,打开门架起他,“那随我们去审讯室见殿下吧。” 他抬起头、最后一眼透过高高的栏杆看向窗外,暗无天日的夜幕下只有雨滴飘飞,折射出微弱的灯火—— 暴雨下了一整夜,顾临渊辗转反侧了半个晚上,最后还是耐不住伏湛送来的被子太柔软太舒服,美美地睡了一觉。她第二日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丫鬟们守在门口没有叫醒她,一问便掩唇笑着:“顾小姐睡不着,那小公子心疼得紧,不让我们喊你呢。”一副戏谑的语气。 她顿时脸上一阵火烧,提着裙子在仍然积着水坑的院子里一路小跑到他的房间,何逸早早便来调药了,两人似乎在谈论什么,表情严肃得很,一见她来,少年紧绷的脸瞬间放松下来,露出柔和的微笑:“姐姐你来啦,早。” “真是的,也不让他们喊我起床,害得我睡到这个点。”要放在现实中她早就被班主任被妈一顿暴打了。顾临渊揉了揉他柔软的发,指尖穿过细丝轻轻梳下来,无意间挂过他的脸蛋,白皙的皮肤一如看上去那般细腻,像是她常喝的双皮奶。 “如果姐姐早起的话,恐怕还会为殿下的一番行动而担心吧。”伏湛微笑道。 “谁为那家伙担心啊!”顾临渊借此机会双手捧住他的脸,狠狠地揉搓了一番,他稍稍弯下腰避免她要踮起脚尖,“我们——” 伏湛扯住了她的衣袖,低声道:“我知道姐姐要说什么,这一点我和何大夫商议了一早上,已经想到了一套方案…”届时卫鞘若是敢拦截他们,他不介意—— “嗯,我信你。”她轻声应下。 伏湛深紫色的眸子颤了颤,他的指尖捏紧她的袖口,唇瓣张了又合,最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一定要小心你做的事情虽然有利于他,却冒犯了皇室的威严殿下现在不杀你,不代表他即位之后不会” “你呀!”顾临渊拍拍他的头,“给我赶快好起来!”她可不喜欢病怏怏的伏湛,虽然苍白的脸色配合他俊美的五官实在是该死的迷人,但总归对他不好。 “说起来…卫鞘那边,也快结束了吧。” “是。”伏湛望着窗外仍在滴水的树枝,指尖悄然缩紧,几乎要嵌进掌心里。卫鞘一旦即位,为了防止顾临渊逃跑,第一件事情应该就是给她封一个位,这样就可以借此将她锁在身边,否则她的逃便是死罪,而他知道他不会愿意她被全国上下通缉、流离失所最后死于酷刑,于是这样无异于把他也锁在了皇宫成为要挟她的人质。 …卫鞘。 卫鞘!!—— 作者嘚吧嘚:热┊门┇阅┊读: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