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微笑》


 一

    「......」踏进教室，陌生的气息还是让我感到不安。我害怕这样的地方，冷漠。虽然我心里有些小小的期待新的班级，也许会友善一些，能让我感觉好过一些。
    「蓝皓晨?」有个声音似乎在喊着我的名字，轻轻的，很熟悉的声音。
    「嗯......韩羽璇?」我看着声音的方向，是她。虽然只是曾经同班过，但，我想她是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吧。
    「你也在b班呀？好久没看到你了。」
    「嗯，我也很久没看到你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回答她。
    「嗯......」她低下头，似乎在忙着功课或是笔记之类的东西。
    也许这只是巧合，这地方虽然有些陌生，但应该不会影响到我太多的。能接受我的人大概也不多，我太奇怪了。静静的，像是路过的人看着他们就好，这样的高中生活应该不会有太多事情，留下一点点痕跡就够了，甚至没有，那样子对我说不定是最好的方式。
    「怎么了吗？」她有些疑惑的问我。
    「嗯？啊......没有，没事。」我突然才发现在她叫住我的那一刻，我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的身边散发着某种感觉，很平静，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喧闹，只是静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我不让自己再继续看着她发呆，转开视线。
    天空很蓝，蓝色的气息，静静的，就和她一样。
    「嗯.......」我给了自己一个回答，只是让心里安稳一些，似乎有些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是在想她的事情。只是喜欢这样的气息吧，我想不会有事的。
    听见下课的鐘声，但我只是站起身，没有走动，没有说话。静静的发呆。
    「蓝皓晨，发呆啊？小心变老喔。」韩羽璇在一旁有些开心的笑着说。
    「嗯，不知道做什么。」
    「喜欢发呆？」
    「嗯，不过不喜欢待在教室，好吵。」
    「那你还站在这里?」
    「嗯......」我看着她几秒鐘，但找不到该说的话。只好静静的，又把视线转回窗外，寻找一个安静，能让我平静自己的地方。
    「那......陪我出去晃晃。」我很小声的说，想尽量压低声音。
    「嗯?好啊，走吧。」她看了我一眼，走到教室门口对我微笑。
    「......嗯。」我们只是静静的走着，校园里的气息好多了，吵杂的气氛被距离冲淡许多，空间的感觉也不再那么压迫。
    「我喜欢安静，喧闹的气息感觉很乱，很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但我们之间的气氛仍然是静静的。
    「孤僻。」她从我身后轻轻的拍我的头，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有些被这样的举动吓到。但他似乎没有变的太多，还是以前的样子，还是那样能让我感到一丝温暖，即使很安静。
    「开朗一点啦，笨蛋。」我听见她微微的笑声，很温柔，很寧静。而我只是静静的走着。
    「走吧，绕回去，似乎快上课了。」我转过头对她微笑，算是答应她的要求吧。
    「嗯。」她还是一样，总是带着那温柔的微笑。
    在她面前，我似乎可以不必再带着那样安静，却孤单、沉重的面具，不用再为了保护自己，把自己隔绝。
    我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本来就没有期待的世界，突然出现的惊喜似乎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很喜欢她的感觉，但，只是朋友。
    一切都是那样安静，默默的走，悄悄的动。这天也快过了，我并没有因为那句话而让自己改变。听见放学的鐘声，我默默的收东西，走出教室，想让自己像是消失一般的离开。悄悄的走出校门，不想让带有情绪的眼神找不到焦点，却感觉有个很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晃过。
    韩羽璇。
    我没有走向她，只是静静的看。她似乎和我是同一个回家的路线，但我还是选择不主动，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开朗，没有那么主动的个性。
    同一班公车，我在她身后的位子静静的看她，盯着窗外发呆。她似乎没有发现我，也许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吧，可能只是个微笑。喜欢上她了吗......?我不知道。我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喜欢她身边的气息就好了。那样静静的，温柔的气息，在我的记忆里就好，不用多说什么。
    到站了，她还没下车。我悄悄的走过她身边，对她挥手。她似乎有些惊讶，但也微笑的回应我。
    而我，只是走下车。站在原地看着她给我的微笑，等到公车离去。重新抬起脚步，却感到逐渐沉重。

 二

    离开那样寧静的气息，沉重的感觉渐渐回到我的身边。我缓缓走到门口，开门，回房间。不想说话，也不想听见什么。
    「喂，哑巴啊？进门不会说一下吗？」又是同样的话，这样的话语我要听多少次，我能选择不说吗？
    「嗯......我回来了。」语音一落，我转身就走，走回房间。安静。
    沉重的气息仍然在我的身边打转，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躺着。我不断的想试着摆脱这样沉重的感觉，连空气都让我感觉窒息，似乎不管怎么尝试，无力感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
    「你想躺多久啊？吃饭了。」我妈在房门口站着看我。
    「嗯，等一下过去。」像平常一样，说完，等她转身离开，我才起身。
    不管怎么样，这个家的气氛总是不会变。沉默，我没有说话的馀地，甚至没有那勇气。只是静静的解决自己的食物，然后回到我自己的空间里，不管哪一天，什么样的日子，都是如此。
    我看着天花板发呆，想不到什么。只能好好品尝这样的感觉，我不懂为什么要让自己如此，带着那样保护自己的面具，把自己隔绝，我讨厌这样。但......我怕，看透了我反而把我伤的更深。
    如果，谁踏进了我的世界，我不敢想像，会是如何。我想逃，逃到一个能让我自由的地方，逃开这个世界，自己生活。没有人在意我，或许我能过得好一点。不会有谁伤害我，也不用在意谁的眼神、谁的话语。
    但，这不会实现。
    我深呼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再去重复上演着每天都浮现的情绪，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躲过这天的夜晚，躲过时间。但我发现明明睡不着却躺在床上想消耗时间其实无聊的令人发慌。
    秋天的早晨有些冷，我轻轻打开窗户，让风抚过脸庞，冷冷的，却很舒服。这个时间总是不会有城市的喧闹，也没有太多吵杂的声音。我缓缓呼吸，试着让自己的心情轻快些，想迎接这一天，静静的，享受自己心中的温柔。整理过后我换上衣服，拿着书包准备离开，却又抬头看了一次天空。很蓝，感觉很舒服。就像她一样。
    「走囉。」我经过客厅时喊了一声，只是习惯，因为不想被念。
    忽略那些小小的事情，每一天，都试着让自己过的简单一些。一样的步调，一样搭上那班公车，看着窗外的街景从我眼前晃过。我发着呆，思绪找不到焦点，心情却感觉不错。我在期待见到她吗?也许吧。
    「蓝皓晨。」我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声音，韩羽璇。
    我看着她，有些惊讶，却也开心。阳光从车窗透射进来，咖啡色的眼睛顿时变的像琥珀一般，很澄净、很漂亮。
    「蓝皓晨？」我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入神。她有些疑惑的又叫了一次我的名字。
    「啊......你也搭这班车?」
    「嗯，我们的方向一样呀。」
    「嗯......」
    「要一起坐吗？」她把手放在身旁的位子，给了我一个微笑。
    「嗯，好。」我静静的移到她身旁，一股清香的味道瀰漫在她周围的空气中，很柔和的感觉。
    「你喜欢薰衣草？」很熟悉的味道，也许我猜对了。
    「嗯，很舒服的味道呀，花也很漂亮。」
    「嗯。」
    「不习惯？」
    「嗯......」我摇摇头，「满喜欢的。」
    「那就好。」她微微的笑了一声，而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街景从我眼前划过，呼吸着她身边柔和的空气。
    「走囉，到学校了。」她看了看发着呆的我。
    「嗯。」我只是点点头，然后站起身。
    走过那些喧闹的气氛，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会感到一点讨厌，但也习惯了。
    近了教室，我马上回到坐位，却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几次。有她的气息，我似乎已经不再像第一天那样害怕这地方，陌生的感觉也不再令我感到不安。即使认识的人还是不多。
    「你平常都是搭那班车？」
    「嗯，你好像也是，对吧？」
    「嗯。」
    「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
    「只是？」她的眼神变的有些好奇。
    「能一起走吗......？我是指放学。」我低下头，似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可以呀。」她又给了我一次微笑，但还是像第一次那样的灿烂、开朗。
    「嗯，」
    「干嘛都这样说话，很孤僻的感觉耶。你答应我要开朗的喔。」她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高兴的感觉。
    「好啦，只是......我可能不习惯吧。」
    「至少试试看，就算只在我前面。」语气里又多了一分奇妙的感觉，像是在命令我，却有又有一点关心。也许只是我想太多。
    「嗯......」
    「哼～」她刻意拉长了音，像是在对付小孩的样子。
    「好啦.....我尽力。」
    「嗯，这样才对嘛。」声音重新回到开朗的感觉，微笑也再次浮现在她的脸上。
    「如果不会怎么样的话......」我低声喃喃了一句。
    还是害怕吗，蓝皓晨？
    为什么要害怕冷漠？为什么要在意其他人的眼光，那不会伤到你的，不是吗？

 三

    没有勇气。我只想静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时间默默的等。这样......似乎感觉时间可以过的快一点，心里也能平静一点。
    「又在发呆。」她轻轻的点了我的肩膀。
    「嗯。」我看着窗外的人，好像我身边的空间里只有安静。用这样的气息把自己隔绝。
    「你好像很喜欢发呆喔。」
    「大概吧。发呆的感觉很棒，至少不会感到悲伤。」我轻笑一声。
    「嗯。」我们之间回到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你都不跟朋友们待在一起？」
    「......没什么。只是合不来吧，我猜。」
    「会嘛，感觉还好。小学的时候你很开朗耶。」
    「小学？你还记得啊，我之后变了很多，你没发现？」
    「还好，只是好像连经过你们班都没看到你。」
    「嗯，大概吧。」
    「你真的像在搞孤僻喔，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喔。」
    「......」我的眼神不自觉的往下飘，似乎想陷入别的思绪里逃避她的话语。
    「嗯～你又沉默的话以后不陪你搭公车。」
    「好啦。」
    「真的？你很像在敷衍我。」
    「嗯，真的。不过对别人我不清楚。」
    「你说的喔。」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怀疑，在我面前盯着我看，不过看起来很可爱。
    「哈哈，你好像气球。」我看着她有些闹脾气样子，她似乎有一些把脸颊鼓起来，感觉很淘气。
    「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那时候看着她怀疑我的样子，才发现她的脸看起来并不会很瘦。
    这时候的她似乎还有点脸红。
    「最好......说我像气球！」她突然戳我肚子，但怕痒的我没办法忍住，整个人抖了一下。
    「......」我有点不高兴的看着她。
    「哈哈，果然会怕痒。」接着她又开始用手上的笔攻击我怕痒的部位。但我不会反击，也许是因为不常和人接触的关係，我只是静静的等她玩腻了，准备下一堂课。
    又一次，接近黄昏。每一天似乎都是这样平静，却也孤单。就算发生了什么，下一秒，情绪过后，当一切成为记忆，感觉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时间仍然是静静的、悄悄的走。
    「韩羽璇，要走囉。你答应过要陪我的。」
    「嗯，我知道。」
    「还有，你欺负了我一个下课。」
    「噗，那又没关係，而且你很好玩啊。」
    「我又不是玩具......」我重新把视线转回前方。
    「好啦，不闹你就是了。」
    忽然间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我面前晃过，我想是猫。我下意识放慢脚步，悄悄的走过去。小小的身体在巷子里看着我，牠的毛色很漂亮，乾净、整齐。娇小的身体侧弯着看我，有些疑惑、带有敌意的眼神冰冷的投射着某种警告。
    我蹲下身，从背包中拿出一小包猫饲料，打开之后放在墙边就走了。
    「怎么会有那东西？」
    「猫饲料，朋友家的猫......嗯......之后我跟她要的。」
    「嗯，你还真厉害，没事带着一小包。」
    「偶尔会遇到啊。」
    「你喜欢猫？」韩羽璇在我身边点了我肩膀一下，语气很温柔。而我只是点头。
    「为什么？猫晚上很恐怖耶。」
    「......不会呀，至少猫比人好多了。」
    「会嘛？牠们感觉好奇怪。」
    「至少......牠们很简单，不像人那么复杂。距离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嗯，也对。不过怎么感觉你跟牠们好像。」
    「啊？」我歪着头看她，只是自然反应，没多想什么。
    「哈哈。好吧，你虽然像猫却也像小孩子。」
    「......走啦，我看到车了。」
    「嗯。」
    她轻快的跟上我的脚步，而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巷口，那隻猫。牠似乎也注意到我在看他，抬起了头。但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是看着我。公车开始行驶，和牠的距离也开始变远，而我微笑回应牠。那样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停留着，感觉很明亮，也很寧静。
    「很少看你笑耶。」韩羽璇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她往我身上靠，脸贴近窗户，也在看那隻猫。
    「你应该有看到吧，那隻猫的眼神。」
    「嗯，但我不太会形容......可是满喜欢的。」
    「呵呵，很单纯的感觉，不会让我感觉很压抑。」
    「人也有呀，你怎么很少会这样微笑？」
    「......」
    「蓝皓晨。」她刻意拉长了音，暗示着要我回答。
    「保持距离。」
    「距离？」
    「这样才不会被伤害。」
    「......你知不知道男生说这样的话很怪？」好吧，看来我的话让她无言了。
    「嗯，不过没办法。这就是我。」
    「歪理。」她偷偷戳我的肚子，害我痒的缩了一下。
    「又欺负我。」我笑着看她，但她没有说话，反而对我吐舌头，一副淘气的样子。
    「很好。」我回戳了一下，用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着窗外。
    「齁，你欺负女生。」
    「什么！我哪有？不过你原来也会怕痒啊，还搔我。」
    「谁叫你不乖。」
    「不乖！？」
    「说你耍孤僻啦。」她用手指点着我的头推了一下，但我却只是感到莫名其妙的一愣。
    「......」
    「好啦，不强迫你。」
    「嗯......我该下车了。」
    「嗯，拜拜。」我对她挥手，脸上也掛着微笑。
    有多久了？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微笑了，但感觉很棒。是她吧，是她给我的快乐。我真的......要变得开朗吗？如果不在她身边呢......？
    我像那天一样停留在公车站附近，看着公车离开，等到残留在我眼里的痕跡消失才转身离去。眼里却不时浮现她的微笑，那样令人舒服的笑容。会喜欢上她吗？
    ......还是不要想太多吧。

 四

    踏进家门那一步，没有感觉到人的气息。很好，我可以沉默。
    带着沉重的身体晃过回房间前的几步距离，只发现一张纸条，说不在家，让我自己处理晚餐。但我还是选择躲回房间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似乎特别沉重，没有心情去做其他事情。
    把房门关紧，打开音乐，创造一个只有我和寂寞的空间。悲伤的情歌在耳边旋绕，不开朗，也不快乐。不断试着让自己沉静在悲伤的感觉里，试图拥抱寂寞，却逃避寂寞。
    韩羽璇，你会一直陪我吗？又或者......只是希望我开朗而已？我该怎么做？
    没有人能够永远待在谁的身边，也没有人能够永远留下。你也懂的，对吧?我不想再失去什么，因为我不知道还有谁懂我。在我眼里，人都被隔绝在外，而沉默，就是那道难以跨越的峡谷。
    记忆中，有时候最深刻的不是美好的回忆，而是悲伤。而那样的回忆却像眼泪，乾了，也找不到痕跡。我们只知道，曾经哭过。
    我累了。静静闭上眼睛，让自己能拥有短暂的休息。
    「儿子，我回来囉。」我没有睡的很深，只是度过时间。听见我妈的脚步声就醒了。
    「嗯。」
    「晚餐吃了没?」
    「吃了。」我下意识让自己说谎，只是为了敷衍她，放肆情绪。
    「我说你呀，讲话大声一点。还有，整天回到家就没事做，不打工吗？」
    「......」
    「附近有一间咖啡厅新开的，店长人不错，去问问看。」
    「嗯。」我接过妈手上那张地址之后转身打算离开。
    「只会嗯，话多一点好不好啊。」
    「好啦。」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躲回房间。
    打工吗?也好，咖啡厅。至少不会让我感到太压迫，如果可以逃开家里那样沉重的空间，也许不错。希望那里很安静，我不想花太多心力在什么复杂的人身上。但也许，能有什么巧遇，也许。
    阳光透射进我的房间，我渐渐在安静中清醒。还是清晨的温度。我趁着深秋的风还没有出现悄悄整理好自己，到外面晃了一圈，才往车站的方向走。带着一样期待的心情，等待着每天傍晚看见的景象能到倒转，能看见那部车上有她的身影。
    「嗨。」她的身影在我踏上车的那一刻传来，看着他的微笑我只是对她挥手，走向她身旁的坐位。
    这天我们的话并没有很多，大部分是微笑，寧静的气息也包围了我们一天。我还不清楚这样的感觉是喜欢，还是参杂了一些极少的爱情成分。只是喜欢待在她的身边。
    总有人说爱情是毒药，但，我想如果能有个一小段的距离，细细的，透过那段距离，看着对方，感受真正的情绪。也许，那样的受伤，只是让人陷入无法自拔的甜蜜里。
    又一天静静的看着时间走过，静静的在她身边待过一天。虽然有些时间我都只是待在教室，当她离开时我并没有跟上，只是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当我身边没有那样熟悉的气息，只有自己的安静，我只能想像自己只是在一个与我无关的场合，只是出现在这里，不会造成太多的影响。
    「蓝皓晨，你该下车囉。」她看着发呆的我，偷偷戳了一下我的脸颊。
    「嗯......我要去咖啡厅。」
    「咖啡厅？你是说......新开那间吗?」
    「嗯。」
    「离我家只有一点距离，其实跟你家也满近的。」
    「嗯。」我轻轻点头，看着她的眼睛，但是害怕她查觉到我盯着她看，我只是很不自然的转过头，继续发呆。
    「走吧，该下车了。我带你去咖啡厅。」
    「嗯。」
    秋天的风不大，却总是这座城市里旋绕。我和她肩并着肩，话不多，像是细细的在寻找着这条路上的宝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感觉很熟悉，很寧静。
    静静的来到一间咖啡厅前，简单，乾净，没有太多装饰。只是飘着淡淡的咖啡香，音乐不活泼，也不至于太安静，也只是淡淡的感觉。这样的地方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谁知道。
    至少这里的气氛很寧静，也许正适合我吧，一个能不说话，静静的做事情、发呆的地方，安静。
    很奇妙，明明是新开张的，而且是在放学的时间点，但人却不多。距离吗？还是气氛？大概不可能吧，而我也懒得再去猜测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只是看了几眼店面。

 五

    「你好，想喝咖啡吗？」我听见店长的声音从吧檯下传来，感觉很年轻。语气中没有敌意，也许这只是因为开咖啡厅的关係吧，对客人总会有的模式。但我却莫名的感到安全。
    踏进这地方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适应，也不排斥。而我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疑惑的眼神，而是微笑。
    「想喝咖啡？」店长看着我，露出善意的微笑。
    「呃.....没有，只是想问一下，这里有缺工读生嘛？」
    「工读？我想一下。」
    「嗯......」
    「咦，你是不是那个蓝......好像叫皓晨吧？」她看着我，表情有些高兴，看起来像是想起了哪个旧朋友的人，巧遇的路人。而我却跟她一点都不认识。
    「嗯，是我。」我看着她，轻轻的点头。却不知到脸上该摆什么表情。
    「你们认识？」韩羽璇在一旁轻声的问我。
    「是我妈的关係吧。」我小声的回答。「我猜。」随后用着最小的气音补充。
    「嗯......我要先走囉。拜拜。」她轻轻的扯了我的衣角，微笑，然后离去。
    而我看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某个转角，只在我的记忆里留下痕跡，身边却只有空气。
    「你会煮咖啡吗？」店长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会......没有学过。」
    「嗯，好吧。我改天再找机会教你。那......你先当服务生可以吗？反正也才刚开店，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打广告想法。」
    「嗯，好。」语音一落就听见店门上的铃声，其实那是风铃，我想。
    而踏进门的是一对情侣，十指相扣的情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空气还能穿越的隙缝。两人之间的话语也带有某种程度上的甜腻感，应该算是标准的热恋期吧。这样的感觉似乎只有陷入其中的人才能懂，在一旁看见或听见的话只会感到腻的难以喘息。但是当自己陷入的同时却又忘了这种在一旁观看的感觉，使尽全力的让自己和对方贴在一起，分开一秒都会產生孩子气的任性。
    我拿起清单站到他们身后，虽然店长并没有吩咐我。只是静静的观察他们，还有暗示自己做这些事。
    我不太能懂这样的爱情是依赖，还是太过孩子气的爱情。像是迷了路的孩子把身边的人当成关爱的来源，每一刻都离不开对方身边。
    没有想的太多，只是在看见他们移动之后便悄悄的跟在背后，我试着对他们微笑，但不敢多说什么，害怕自己会搞砸一切。
    两杯焦糖玛其朵，听起来在咖啡的样式里就是很甜的感觉。但那不是我要喝的，只是我想曼特寧大概比较适合我。
    「不错喔，反应很快。」我低着头细数着店里的咖啡清单时店长的声音从吧檯里传来，背对着我，但声音却像是细细的对着自己说。
    「嗯。」而我只是轻声回答。
    「那你明天就来帮忙吧，假日你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嗯，好。」
    「想看书的话也可以带来这里看，要考试的话也不会让你做太多事情。」微笑，是因为我妈的关係吧。有时候人们总需要一些微小的连结才能放心的露出善意的一面。至少对我而言，不去思考那些就不会有什么反感。其实想到了也还好。
    「没关係，可以的话我会尽量帮忙。」我回应她一个微笑，虽然我想这只是基本的礼貌。
    「嗯，那就先这样。你先回去好了，明天再来。」
    「嗯。」
    转身离开，却不打算等到明天。也许这个晚上就可以了吧。毕竟我想出来透透气。回到家只是洗个澡，整理过后就出门了。课业吗？我不太想管太多，我想我没有那个耐心去预习，没有作业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喘息的机会了。
    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我不曾到这种时间还在外面逗留了，渐渐变的昏暗，天空却是变的深蓝，而不黑暗。经过那个转角时我不经意的在路口发呆了一阵子。
    你就在这附近吧？
    心里有着这样的感觉，明明感觉得到谁的痕跡，却不知道那个人清楚的方向。昏暗的光线却没有暗到让街灯亮起，而自己也是，明明是孤单的一个人却因为想着谁而感觉还好，其实只是让这种孤单放大，仔细的去品尝而感到的奇妙吧。
    「会在这里遇见你吗？」
    自言自语。我似乎在期待着下一秒能看见你出现在这个你曾经不见的地方。虽然明明知道这只是期待，像是期待看见泡泡的绚丽一样。就算那样的绚丽会在一瞬间破灭。
    期待。

 六

    站在咖啡厅的门口，我看见店长的身影从我面前晃过，不过她似乎没有发现我。而我只是悄悄的，静静的踏入这间店，找到位子后坐下。很奇怪，明明是想来打工却在一进门之后就在位子上坐下了。我大概只是想要先适应这里吧。
    一个人静静看着店里的其他人发呆，思考着一些没有太多用处的想法。其实这地方也不会过度冷清，虽然是新开的，而夜里却不至于空的只剩下店长。不过现在我看见的人大多是来消磨时间罢了。过不到几分鐘后我仍然选择了起身走向店长。
    「嗨。」我轻轻的说着，感觉像是害怕被谁听到一样，明明只是很简单的打招呼。
    「嗨，你怎么在这？已经是晚上了喔。」
    「嗯，只是想过来看看。家里我说好了。」
    「嗯，先坐着吧，这个时间大概也不会太忙了。」
    「好。」
    一样回到那个位子，静静坐着发呆。秋天了，店里似乎不开冷气，但却没有感到一点闷热的感觉。晚上的关係吧。我盯着店里的某个角落发呆，虽然没有一个能让我放上焦点的目标，眼神却也没有四处飘移。只是找了某一个光线不那么刺眼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那个被视线抓住的点，发着呆。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看见的景像是有些模糊的。
    「来，我请你喝咖啡，喝拿铁习惯吗？」店长带着两杯咖啡走到我面前，桌子的另一方。
    「嗯，可以。」我轻轻啜饮了一小口，顺顺的，并不抗拒那味道。
    「因为我自己也有喝一杯，所以并没有很甜。」
    「还好。」
    「是嘛？那你应该还满习惯的。」
    「嗯。」
    「你话真的满少的。」
    「是啊。」其实我轻轻的笑了一声，不过我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笑。
    「一直都这样？」
    「嗯。」
    「这样不太好喔，不过不勉强啦。说实话这间咖啡厅其实也只是想要享受咖啡和安静而已。」
    「嗯，安静其实也不坏。」第一句是很常听见的话，对我。不过后面的句子却听起来有些罕见。
    「好吧，至少感觉上你不是一个完全在搞忧鬱的小孩。」
    「嗯，不过我也不小了。」我把视线移到窗外，看见几个似乎是班上的人和其他人走在一起，没什么好在意的，只是吵杂的感觉有点令人不喜欢。
    「对了，今天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误会，却感觉不想解释。保持这样的距离似乎就够了，但这样子的关係反而会让我和她变的曖昧。如果保持这样的关係到最后会很伤人吧，可是人一但在清楚一切之后感到无趣。
    如果我自私的保留这样的关係呢？无解。然后我试着像一般人那样以微笑带过。
    「没有啦，只是朋友。」
    「是喔，我还以为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哈哈，误会了，误会了。」
    「没关係，其实我也不常跟谁走在一起，大概都一个人吧。」
    「这样有点奇怪吧。」她的眼神不时的注意着柜台的方向。
    「嗯，我倒是没什么在意。」
    「你妈跟我说你满乖的，可是怎么有些安静，不过现在又感觉还好。」
    「嗯。」
    然后我把眼神从店长身上转开，而人很好的店长大概也知道我想做什么所以转身忙着赶客人要拿的豆子。
    感觉很平凡，平凡到一般人都不会去注意这些话到底代表着什么。可是对我却感觉有些奇怪，好像被当作什么话题聊的感觉不是很舒服。虽然明明知道那不会影响什么却在意的又让自己心情被影响。
    偶尔店长还是会被对着坐在吧台前的我问几个问题，而我只是轻轻带过这些常常在巷口或是社区里就能听见的家常话题，偶尔也会有些认真的回应，但不管怎么样，似乎这些比起在家都吵闹的多。也算不上吵闹，只是这里的气氛让我感觉比家里好很多。
    望着同一个点发呆其实同时也在放任自己的思绪乱跑，而此刻的我又一次想起她，虽然眼前的人是店长，而我一个人面对这些平凡又耗时间的话题虽然不讨厌，也习惯了，心里却一样很容易感到疲倦。但我却希望填满身旁空着的座位的那个人，是她。
    然后，她真的出现了。

 七

    静静坐在吧台前发呆的我仍然保持着某种程度上的警觉性，大概是因为才刚与店长结束对话不久，我还没有发呆到完全放空的状态。然而正准备完全恍神的我却在一瞬间被店门上熟悉的风铃声拉回现实。
    「你真的在这里呀。」
    一时愣了愣，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回来。但听见的是非常熟悉的你的声音。
    「嗯。」
    「假日都会过来？」
    「嗯，有空的时候都会吧。」
    「怎么都不待在家里？逃家齁？」
    「打工，其实也是有一些不想待在家。」
    「嗯......好吧。」
    「可是今天假日耶，我刚刚才在路上遇到小宇他们。」
    「应该是去打球吧，不过我对篮球没什么办法。」
    「主动一点呀，不然你的感觉跟他们都差很多耶。而且现在才刚认识，不接近的话以后距离可能会更大吧。」
    「嗯......随便。」
    「好啦，我还有事。那我先走囉。有空在过来这边发呆。」微笑，她似乎总是带着这样开朗的气息。我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门外似乎有人在等她。是同班的，只是我并没有记得那个人是谁。
    「嗯，改天见。」我轻轻的对自己说这句话。
    就算真的说出口了，已经离开的她也听不见吧。
    这天下午没什么人，我和她坐在店里位子上，虽然说着是想来消磨时间，但在我心里却被自己偷偷改成待在她身边久一些。店长说今天还算悠间所以并不需要帮忙，大概心情特别好，所以给我们各一杯免费的咖啡。不过她点的是花茶。
    「要吃什么吗？」
    「我点一份松饼好了。」她又一次露出那很自然的微笑，每一次看见这样的微笑我总是感到很轻松。
    而我选择的是提拉米苏，松软而绵密的甜却因为最上层的可可粉而有点小小的苦味。没有过头的甜腻感，虽然也许会因为摆盘而看起来有些过度精緻。不过很多事情似乎也是如此，包着糖衣却嚐到淡淡苦味。还没接触之前也会因为那些吸引人的外观把那些泡沫自动加上梦幻的色彩。
    秋天渐渐走入末端，风开始变得有些冷，不过这两个季节都是我最喜欢的季节。虽然我不打算拿这个当话题。我喜欢秋天的风，但是如果要我面对热到黏黏的夏天。冬天对我来说大概好一点，因为在冷的季节里我才能很容易的带给谁一点温暖。一杯热咖啡或热可可就够了，我也不需要说话。
    「甜点好囉，慢慢享受吧。」店长的声音随着脚步接近而清晰，她的脸上也掛着微笑，那样很自然的微笑。
    这时的我没有太大的压力或压抑感，不过却因为摆盘太过精緻漂亮的外观而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只有轻轻的戳了几下那块提拉米苏。像是在试试看它会不会被这样的轻击打倒，虽然看起来像在玩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接着，我被笑了。
    「哈哈，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嗯......不知道怎么下手。」
    我又一次把叉子放下，又拿回手上。但还是看着我面前的甜点发呆。
    「你真的很好笑欸。」韩羽璇的笑声从刚刚轻轻的笑变得开朗，不过我也跟着这样的气氛感到有一点小小的开心。
    「嗯，好吧。」我回应她相同的微笑，然后轻轻的从一旁比较不会影响外观的地方切了一小块，不过她却还是看着他的松饼发呆。
    「不吃嘛？」
    「嗯......不太会切。」
    「原来你也差不多嘛。」
    这次换我微笑。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动作，轻轻走到她身旁示范一次。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动作，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点小小的紧张，还因为这样不小心而让刀子滑了一下。
    虽然不太清楚我和她之间是怎么样的关係，明明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却没有多说什么。还是先保持距离吧。很矛盾、也很任性，不过人总是这样，一旦遇上爱情更是任性。和爱情之间的距离可能就像那块蛋糕吧，明明很想品尝却因为不想破坏它的外观而迟迟不愿意下手。
    静静的结束我们之间的两份甜点，和她的对话也很平静，其实也有一点近乎寧静的过份祥和及距离感。我也很自然的用着某种比平常轻柔的语气说话。
    明明在喧闹的气氛里就什么都不会注意，只想着希望能融入他们。一旦安静下来却又马上会注意到，就算不刻意也会在第一时间让自己变的安静。都是自己，却还是有某种不协调的感觉。害怕自己会因为这样太大的差别而被讨厌，但我却不知道除了害怕而保持距离，还能做什么？
    直接突破这些外表然后豪后不掩饰的说自己的感觉？太不理智了。
    「你又在发呆喔～」
    「啊？嗯......没什么。」又一次，用微笑带过。
    「总觉得你真的特别喜欢发呆。」
    「嗯。」
    我又一次把视线转到窗外，不断想起那些她说过的话。但还是有些害怕，害怕如果直接看着她，会让她反感。害怕如果我真的放开这些，变得开朗，会不再是我自己。
    「真的没什么嘛？」
    「嗯，没有。」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选择隐瞒。
    如果我想说的都只是回忆，那样的话说了大概有不会改变太多。只是明明被那样的回忆困扰着，却还是选择跳过。这样算是自我麻痺吗？
    又是一个自己给自己的问号，跳过。
    「时间差不多了。」
    「嗯。」
    「那，我要先走囉。」
    「嗯，」我陪着她走到门口，而我却停了下来。「拜拜。」
    「嗯，拜拜。」微笑，伴随着我们挥手的动作出现，也伴随着这个动作的节数而消逝。
    为什么，每一次在你离开之后总会感到某种莫名的失落感？

 八

    一个人躺在房间的床上发呆，只有静静呼吸让空气流动的声音，剩下唯一的背景，是窗外细小的几乎无法听见的雨声。很沉重的安静，但对我而言早已是习惯的场景了。
    某种寂寞感在身体里发狂般的乱窜，一併带给我一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找不到出口爆发的孤单在心里不断、不断的膨胀着。而这次我没有逃避自己的思绪......我在想她，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是习惯沉没在安静里的人了。
    举起手掌往天空伸展，虽然看到的是天花板，也清楚的知道不会有谁把自己拉起来，却还在试着想像那样的感觉。一直以来不断坠落的感觉似乎正在渐渐消失。
    韩羽璇，我想见你。接着听见的是等待被接听的嘟声。
    「嗯......你有空嘛？」
    「有阿，怎么了吗？」
    「没有......想出去晃晃。」
    「晃晃？你很无聊喔，还要抓我出来呀？」
    「嗯。」
    「好啦，那等等见吧。」
    「嗯。」
    习惯性的盯着某个远处的地方发呆，然后淡蓝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我眼里。总是能在她身上看见那样蓝色系的衣服。因为熟悉她的声音、她的身影，也习惯在她身边所以才会不自觉得就依赖上了吧。
    而就在对面的她，似乎还没有看见我的出现四处张望着。我没有跑向她的衝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我和她之间隔着明显的空白，空白之中穿梭着一些来往的人，真实的从眼前经过却因为不认识也不在意而自动被我划分在另一个世界里。
    「嗨。」
    「嗨。」微笑。
    「那，我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
    「呵呵，不知道你还找我出来。」
    「就......乱晃啊。」
    「嗯，好吧。」
    之后的我们又一次被沉默填满，渐渐进入冬天了，风还是一样，冰冷，却让我有种想飞的感觉。想逃开地心引力的束缚，但那感觉只是一瞬间被风影响而已。我的手又一次渐渐冰冷，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好想牵着她，不过我们之间的关係却只是比朋友更加模糊的地带。
    「你在看什么？」
    「没呀......手很冰。」
    「哈哈，真的很冰，大冰块。」
    指间的轻触，一瞬间还感受不到她的温度，我想我们一样都是冰冷的。我轻轻抓着她的手，至少掌心还有一点点的温度能够让她温暖一些。
    我的手不够温暖，但我还是想握着你的手。如果可以，你会让我牵着你的手吗？
    我不想放开。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记忆确认，是朋友，还是情人。而最后，还是放开了。
    「又想找我去发呆呀？」
    「大概吧，咖啡厅可以吗？」
    「你打工的地方？」
    「嗯。」
    「都可以。」
    「嗯。」
    只有几步，几秒的时间，最后却还是把手放开了。即使松开了手也还是看的见对方，但，为什么总是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明明喜欢着她，却不敢接近。
    也许，只是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拥有。因为害怕眼前所出现的只是梦幻的泡泡，脆弱得就算只是轻轻的触碰都能让它破碎。然后在那些幻丽的泡沫残影也全都消失之后，一切都成为记忆里的一部份，所以寧愿停留在界线之外不让自己拥有。
    踏进熟悉的咖啡厅，同样的气氛，同样的景象，却因为身边多了她而感到有些特别。我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角落，可以看见外面和整间咖啡厅的角落。我不喜欢太过喧闹也不喜欢被人群惑太多的空座位包围。
    「你跟猫真的很像。」
    「嗯？」
    「我说你和猫很像。很安静，也不喜欢吵。」
    「嗯，你说过。」
    「我知道，可是真的很像。」
    我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我还是不敢让眼神停留太久，但是这次久了一些。她像平常一样当我在看她时会出现一点点微笑。而我也用着同样的微笑回应她，然后转开视线。
    「要喝咖啡吗？」她摇摇头。
    「我喝奶茶就好。」
    「嗯。」
    单纯的只有两个人，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被寧静占领，沉默的气氛渐渐的变少，各自诉说着自己以前有过的回忆，过去的我只有安静。相较之下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些大，和其他人一样，对于我的过去，听见一些之后的反应也是沉默。但这次，开口结束沉默的人是她。
    「好啦，反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不可以再这样安静。」
    「......嗯。」
    「微笑。」
    「微笑？」
    「嗯，微笑。就算安静可是微笑的话至少距离感不会太大。所以笑一个啊。」
    「……」
    沉默一瞬间之后，我点头，又一次看着她，试着微笑。
    原来，她其实已经看穿我隐藏着什么心情。原来，有时候让伤口透透气反而会舒服一些。
    「要回去了吗？我们已经在这里快一个下午了。」
    「嗯。」
    「有点冷，而且感觉好晚了。」我看着天空，并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想试着寻找第一颗星，还有，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
    「因为快冬天了，而且你只穿一件当然会冷。」
    站在十字路口看着来往的车辆，我不习惯走在任何人的前面，所以等着她踏出第一步。但是她似乎一直看着转弯的车辆从面前经过，这个路口人不多，但车却特别多。
    「为什么今天那么多车？我不会过马路啦。」我听见她小声的抱怨。
    「不知道。」
    于是我踏出第一步，但车真的很多，没办法慢慢的走过。我没有想得太多，直接牵起她的手走过马路，但走过之后，我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而她也没有放开，只是轻轻的碰在一起，轻微的几乎一阵风都能让我们之间再次拉开距离。
    沉默，即使是这样的轻触也无法阻挡不断包围着我们的沉默。转角之后，我们又一次让距离拉开。虽然我很想任性的不放手，但却没有勇气。
    「距离好近......」我用着几乎气音的音量说着。
    「嗯？」
    「我们的距离......很近。」
    「嗯......有时候是很近，可是朋友的话也没关係吧。」
    朋友......我想我还是寂寞的吧。每个人都会寂寞。一直以来我都让自己保持是个安静的存在，很容易被习惯，也很容易被遗忘。即使不断的走在人群里却还是寂寞，只能努力着不让自己的寂寞被发现。
    而我保持着沉默。
    「我家到了，拜拜囉。」
    「嗯，拜拜。」又一次微笑。
    天色暗了，街道上只看见自己的影子。但我还不想回家，或任何熟悉的地方。我想逃。身旁还感觉残留着你淡淡的轮廓，你的痕跡，却没有你的气息。只留下我一个人，安静。逃避寂寞。但逃避，似乎只会让自己更加孤单。
    还是，让距离保持着吧。我会一直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你告诉过我，不要再孤单。但我还是会在这里，守着自己的角落。但，会带着微笑，在心中承诺给你的微笑。
    忽然，我开始怀念你手心的温度。

 九

    又一次在这个角落想起你淡蓝色的身影。但这不只是记忆，而是因为现在的你，就在我眼前。
    「怎么都不说话？」
    「......想不到说什么。」
    「随便乱说呀，感觉你怪怪的。」
    「平常就这样吧。」
    「又在偷偷藏什么了？」
    「藏？有什么可以藏啊？」
    「嗯，感觉上你总是把很多事情隐藏在背后。」
    「嗯......。」因为不想被看穿，不想被认为我拥有什么很难以想像很悲伤的所以隐藏。
    「好啦，可以试着说出来啊。不过等你想说再和我说吧。」你低着头并没有看我，却感觉到你有些淡淡的悲伤。
    「我有微笑喔。」
    沉默，但你用着同样的微笑回应我。
    习惯了你的呼吸你的声音却不愿意看见你难过的表情。现在的我也许已经不只是习惯了，不然不会这样的希望能再看见你。也许是喜欢上了吧，因为喜欢所以想看见这样的微笑，所以就算难过也会因为希望能看见你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而微笑。
    如果，能不再害怕与这个世界接触。也许我真的能变得开朗吧。
    自从那天，这地方只剩下我和我妈的那天之后。一直以来我都不想再次面对这个世界，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再失去什么。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愿意拥有。
    直到遇见你，韩羽璇，我才再次相信，这个世界，还没有太糟。但，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一直没有变过，停留在这样灰色的地带。而那个自私的我，自私的希望能一直在你身边的那个自己，
    像是困兽一般，渐渐安静、渐渐的，沉默。
    「接下来呢？要怎么办？」我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还是那样的无力感。
    我还不想回家，即使这个冬季比起之前冷的多。但身边没有其他人，也不知道该去找谁。最后，只能停留在这附近徘回。
    「一个人？」回到打工的那间咖啡厅，店长用着某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嗯。」
    「怎么又跑来这里？今天店里人不多，你就坐下来吧。」
    「好。嗯......冰拿铁。」
    「这么冷还喝冰的？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嗯。」
    选了店里最角落的位子，看的见外面却不容易被发现。只是呆呆的看着街道发呆。
    韩羽璇，我在想念你。但，我还没有勇气告诉你。
    眼神的焦距渐渐从街道上拉回店面玻璃上反射的自己，我试着让自己微笑，却无法让这微笑维持太久。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成为某种负担。韩羽璇，我会不会是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只有依赖的话，那么我寧愿退开，我不会让自己成为负担。
    「回到沉默吗？」我看着玻璃倒影里的自己，而我自己，也陷入思考。
    脑袋里夹杂着太多的记忆，过去的经歷、在我眼前发生过的事开始在我脑海里浮现，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我的思绪渐渐开始在寻找我自己的做过了什么，只是想给自己一些立足点，但，似乎无法找到。
    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沉重、缓慢，感觉像是缺氧，眼神也被定在某个点上，而那些复杂的思绪却在不断放肆。事实上，我连自己在想什么在那一刻都无法理解。
    习惯隐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在忽然之间多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这样的世界会失去平衡吧？
    以前的自己，习惯一个人只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人总要学会面对寂寞，而在你出现之后的我却渐渐的想要逃开那感觉。但是，我们之间到目前为止都只是踩踏在对方的界线前面而已吧。明明是只要伸出手就能碰触到的。踩踏在边界之上却必须保持着不能跨越的距离，会让麻痺自己都变得很困难。
    所以我的世界，也已经失去平衡了吧。

 十

    『说出来之后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对吧？但我爱上的人是你，韩羽璇。』
    「怎么了？」
    「嗯......没事。」
    「那，要做什么？」
    「不知道。」
    「那你把我抓来海边，冬天很冷耶。」
    「......只是想发呆。」
    没有回应。但我还是能听见你的呼吸，在这一刻有些沉重。而手中不断的抓起沙子然后渐渐放开，像是不情愿失去却无法抓住一般慢慢看着沙子流开手掌，最后完全消逝。
    『对不起。』
    我沉默着，但心里的自己却突然不断的想着这三个字，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着这个词。
    「韩羽璇，」
    「嗯，什么？」
    「我喜欢你。」
    沉默，我们之间又一次回到了沉默。感觉却比起之前更加孤单，明明就在眼前的人感觉起来却像是被强化到无法听见声音的玻璃隔着，连最简单的话语也无法穿透，无法打破这样的沉默。我们之间原有的那平衡似乎也在我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失去了。
    「下雨了。」有些冰冷的雨滴打在我脸上。
    「嗯。」看着她的侧脸，眼神显得有些暗沉，这样飘雨的天气里让此刻的她看起来比平常忧鬱许多。我们之间也并没有因为我所说出的话而打破沉默。
    没有移动也没有想躲开这场雨的任何动作，我们还是一样停留在原地。也许我们之间的爱情，是踩踏在彼此的界线之上。一旦受到轻微的触碰，即使只是些微的晃动也会失去平衡。
    我们之间的空隙充满着细细的雨丝和寂寞的碎片。冰冷的空气也渐渐包围着我们四周的每一个角落，无法突破的距离感控制着我的呼吸和我的心跳，忽然之间连这些平常根本不会在意到的事情都变得好沉重。
    「走吧。」我试着打破沉默。
    「蓝皓辰。」
    「嗯……？」
    「为什么喜欢我？」
    「什么？」
    「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我？」
    「……因为我喜欢你。」
    韩羽璇，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必须保持在无法碰触的情况，那么请你在我跨越我们的界线以前，直接拒绝我。
    「很烂的原因，我知道。」
    「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
    「不可以只是因为依赖喔，如果只有依赖的喜欢很容易把感情变得沉重。」
    如果只是依赖的话，那现在的我会比以前还要更懦弱，更害怕孤单。
    「不会只有依赖......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嗯......。」
    「有时候......如果人太过于习惯孤单，习惯的太久，当他的世界里出现另一个人的时候，会很容易依赖上别人。」在我沉默的同时你的声音划破了我身边的寧静。
    「可是如果只有依赖的话，也只是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还有不再安静的世界而已。但是如果爱上了那个人，那么就算孤单就算寂寞只要看见了她的微笑就不会在意了不是吗？」
    说出来之后就没有办法回头了，但我爱上的人是你，韩羽璇。
    「所以我现在爱上的人是你啊。」
    刻意用着轻快的速度说出口，同时注视着你的双眼。虽然很清楚即使这样做呼吸的沉重感依然不会消失。我们之间的界线已经被我跨越了，而一旦做出了行动就无法再回头了，对吧？
    隔着一步的距离，很近，却没有人试着跨越。这样的距离依然被冰冷的雨滴充斥着，而我无法跨越也没有勇气跨越。因为害怕你会在我跨越的那一瞬间退开，所以寧愿停留在这样距离之上也无法让自己踏出脚步接近你。

 十一

    受过伤的人都习惯于隐藏自己，也因为害怕失去而总是替自己定下了界线，因为害怕一旦靠近得更多又会失去什么，所以总是不敢接近。
    「蓝皓晨......」
    「嗯？」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语气像是佇立在临界点之上，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却也没有大到足以让每一个字都很清楚，雨渐渐的变大，双手已经呈现冰冷的状态，而我们之间的关係却比起这样的冰冷更加难以忍受，像是一旦再多些什么很容易就会碎裂的冰。
    「因为害怕。」因为心跳太过明显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除了我们的对话之外没有其他的声音，而这样的安静似乎让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很沉重。只能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因为......可能会失去你。」终于，没有力气再隐藏自己。连眼泪都已经不听话的夺眶而出，虽然下着雨替自己掩饰住了眼泪但哭泣的动作却太过明显而无法掩饰住。
    往前跨步，而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太过接近破坏了原有的距离，界线也被跨越了。她的指尖轻触着我的脸庞，然后是手掌，最后轻轻抹去我的泪痕。
    如果只是对我的安慰只是爱情之外的温柔那么我希望你能不要这样对我，一旦知道不能跨越之后，太过接近的距离只会让自己更加心痛。所以，如果我不能爱你的话请你不要用这样的温柔来伤害我。但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会害怕的话就要更直接一些啊......而且喜欢的话就要衝啊。直接一点的话就算失败也能很坦然的接受不是吗？」
    低着头的我在听见这句话之前并没有发现留着眼泪的人并不只是我一个人。你声音里参杂着明显得哽咽的，而看见你的泪我的像是受到过大的刺激一样整个愣了，异常的平静。是的，异常的平静。因为你的脸上、你的眼神带有的事沉重的哀伤感。
    「......怎么了？」
    「我……对不起，我想先回去了。」
    然后你转身离去，而我一个人仍然在雨中淋着雨，看着你同样淋着雨的背影却逐渐离去，我忽然觉得心好痛，好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得太多只会让自己心情越来越糟，但我却无法解释为什么我可以如此冷静，而预感给我的讯息是，这只是暴风前的寧静。
    回到家后，和往常一样无法摆脱沉重的无力感，而这晚的无力感却特别沉重，连呼吸都变得不太容易，像是全身被勒紧之后被放在水底。然而在快要被水压压迫到昏迷以前却被手机的零声唤醒，但其实只是简讯。只是一封再次把我打回水底的简讯……。
    『对不起……我其实想过你喜欢我的可能，但是你一直都没有行动……所以……有人，比你早了一步……对不起。』
    然后我将房间里的音响声音开大，倒回床上用力大口的呼吸，没有眼泪，只有心痛的感觉，所以，我听见了心碎的声音。不是慢慢碎裂的那种，而是忽然间碎裂的声音。『砰！』
    隔天的我依然带着冷静的心情面对你，或者，该用『她』称呼你了。而最让我心痛的病不是因为我晚了一步，而是，你看到我那一瞬间掉下眼泪的画面。
    接下来将近三个月的日子里我的心跳依然不断的给我一种挣扎的感觉，明明就已经很努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却仍然有种缺氧的感觉。上课也无法好好专心，成绩也从一开始平平的程度掉到成为班上的最后『前十名』。
    所以我懂了，在爱情里太过优柔寡断并不是什么好事。即使是在互相喜欢的可能上。
    『砰！』

 十二

    答应过你的微笑，我依然带着。只是当我学会用微笑掩饰一切，学会隐藏、自我保护之后，隐藏了多久，连我自己都已经麻木了，感觉已经找不回感动了。
    原本以为会就这样，为了不让自己被看透躲得离人群远远的，让自己习惯一个人的度过这段日子。而在你踏入了我的世界以后，却让我无法习惯自己一个人。
    但你离开了。
    少了你的身影，我依然习惯回到咖啡厅，即使没有排班的日子也一样会回到那地方，那个我们曾经一起寧静过的角落。店长也曾经好奇那阵子的我怎么了，不过当我微笑着说出『没什么。』的时候店长又会回过头继续忙着自己的是情不再多问。
    而我们之间的爱情也就在那天画下句点了，对吧？
    只是，我的心却放不下你的身影。
    看见同样的公车很自然的会回想起在车上看见你的样子。还记得，那天太过寒冷车子上的湿气重到让玻璃全都起了雾，然后我先在上面写了一行连在一起的字，接着，你像是小孩子一样天真得笑了，然后偷偷在底下加了几个字。
    但，对不起，我不记得，你写了什么……。
    那我还有机会在车上看见你的微笑吗？为什么，在那天之后，我们好少见面了？真的好少，好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到了这样的地步，我的心也真的像风箏一样被你带走了对吧？不过也因为风箏线太过纤细脆弱，所以断了线的风箏就很难找回来了。而那风箏，现在，因该是掛在你的身影上吧。
    果然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的，可是店里至少还有人的温度不至于太过冰冷。只是我习惯性的发呆仍然会被店长忽然的出现终止。现在就是这样。
    「还在发呆啊？想什么事情这么入神？」
    「啊？没有啊，只是沉淀。」
    「所以跟她最后没在一起囉？」
    我还以为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忘记这种感觉到最后无法体会或是连形容跟回想都遗忘了，不过店长很明显是例外。
    「嗯。」
    「她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呢。不过至少你跟她待在一起看起来满开心的，把回忆好好留着吧。就算会痛但是想起来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甜蜜的感觉。」
    「嗯，也是。」
    「要喝咖啡吗？我请你好了。」
    「啊……不了，会心悸。」
    「心悸啊……好像伤得很深呢。那好吧，改喝可可。在这等我喔。」
    所以，店长，原来你和我想的不一样嘛。
    而店长回到原本的忙碌之后，原本的计画是继续发呆，但熟悉的风铃声又一次把我拉回现实。其实应该是门铃，因为店长把风铃掛在门上。随着风铃的声音让我把注意力放在风铃底下悬吊着的那隻蓝色海豚，又是相关着你的蓝色，而且是你和我一样最喜欢的那种温柔又带有透明感的水蓝色。
    只是踏进门的人，不是你。

 十三

    「学弟你真的在这里啊。」
    「欸，学姊，怎么会来？」
    「羽璇说你在这里啊，所以我来看看。」
    羽璇……。
    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不过在这整情况下听见你的名字却令我感到惊讶同时也有些好奇。然而这个名字却像是翻开已经被遗忘的伤口，只是自以为快好了所以忽略的伤痕其实并没有痊癒，一旦伤口被碰撞到依然是种铭心的痛。
    「她有提到我……？」
    「有啊，提到一个很蠢的笨蛋。」
    「什么意思……？」
    「撇开你跟她好了啦，学弟你知道你跟羽璇最近的距离大到我都在好奇了你知道吗？」
    「……可是，如果她身边有一个人了。那我理所当然的应该退开，对吧？」
    学姊，我真的不想谈这件事情，所以，请别介意我脸上敷衍的微笑。而且如果她心里的那个位子不属于我，那么不管我再怎么样也没有用不是吗？所以我退开是理所当然的。
    但学姊你惊讶的表情也太明显，应该转去戏剧社才对。
    「所以羽璇也是笨蛋嘛……。」
    「学姊你要不要讲明白一点我才能接收到你的讯息啊？」
    「就……羽琁喜欢的人是你啦！说你是笨蛋还不知道。」
    「可是……不是有人跟她告白了吗？」
    「告白！？羽琁没跟别人在一起好嘛……。」
    我的世界开始被学姐的话语动摇，忽然间整个咖啡厅、我所熟悉的这个角落都开始随着不断加重的心跳开始一次、一次的震动着。呼吸又一次渐渐的开始沉重，同样的痛，再熟悉不过的感觉现在却开始又一次的侵蚀着我渐渐习惯的事实。或者说是，我所认为的事实。
    「学姊……你说得是真的？」
    「真，的。」
    「可是，她那时候告诉我……」
    「好像不到一个星期就分手了吧。那时候她很难过喔，她说她喜欢的人其实我也认识，只是因为对方一直没有行动所以羽璇自己后来也在犹豫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对的。不过我想那个人就是你吧？学弟。」
    「……」
    想喝点东西让自己好好冷静，却在拿起水杯的瞬间才发现自己也许早已没有那个力气去承受当时因为自己没有勇气而產生的错过。
    「学弟你还好吗？抖得很明显喔。」而学姊只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看了看我颤抖的右手。
    「还可以。」
    「你也喜欢她吧？」
    「恩……。」
    「她刚刚在图书馆附近喔，最近常常在那里发呆，说不定还在那里。去找找看吧。」
    然后我在学姊的回神之前已经先起身离开，这时我心里所想的人只有你，因为我曾经错过一次。而这次，我不想在失去你了。
    原本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大概会就这样结束。也许就算我们的爱情是两情相悦的，却依然会在谁也没开口的情况下结束。然后双方的结果都只是错爱，爱上没有勇气坦承的彼此，而错过对方的伤痛也会在时间的平抚下淡忘。
    但最后，却是被一个几乎没有关连的人硬是拉着回到原本的距离面对彼此的感情，只是我们并没有看见对方。

 十四（完）

    虽然算不上太远的距离，但不喜欢运动的我却为了她全力衝刺……然而冰冷的空气却在一半的距离时开始刺痛我的呼吸。接着，我停下脚步。
    为什么我以前从来都不觉的图书馆周围有这么大！
    虽然我知道我可以不用这样发了慌一般到处寻找，但我好想现在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幸好，你还在。
    隔着一层楼的距离我望着你的侧脸，而你正看着天空发呆。忽然发现学姊说的其实没错，你最近真的很常在发呆。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念你……。』
    然而我却无法再往前跨步，只是隔着这段只要开口就能跨越但谁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距离遥望着她。
    「蓝皓辰……。」
    你的声音划破我们之间的寧静，同时刺进了我没有意识的呼吸，也打破了这段距离。
    而我只是对着她喊了一声嗨，然后挥挥手，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她也回我一声嗨。我到底在干嘛！？只觉得刚才的举动蠢到让自己很想撞墙。
    「怎么会在这？」
    「啊……没有啊，只是听学姊说，你在这。」
    「嗯。」
    「在发呆？」
    「嗯。」
    「怎么换成你的话变少了？」我站在你身旁看着天空，却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以前话少的人是我，开朗的人是你。现在却反过来是我在勉强挤出微笑希望你开心，而你则是毫无掩饰脸上淡淡的忧鬱盯着天空发呆。
    「嗯，是啊。换成你先微笑了呢。」
    「因为学姊说有笨蛋会在这里发呆，所以我过来看笨蛋。」
    「……你自己不是也是笨蛋吗？」
    「嗯……好像都差不多。」
    接着我被打了。很轻柔的力道，感觉却像是在瞬间找回什么。我没有说话，只是依然看着天空。我在很远的一片云旁边看见准备降落的飞机。
    听说，一个人在爱上另一个人，爱得太深却也伤得太深时，那个人的灵会就会少了一块，心会多了一块缺口。只有时间可以慢慢弥补，或是有些幸运的人可以奇蹟似的遇见另一个给自己感动的人，然后将自己的缺口补上。
    但我却选择回到了我付出那一块灵魂的人身边。
    最后我先开口问她是不是来看书的。
    「嗯，只是没什么耐心。」
    「那……我送你回去吧？很久没一起走路了吧？」
    而她愣了几秒，接着说要先回去图书馆里面收东西。而我会在这里等她。
    如果生命里，出现一个让自己深深着迷的人，又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自己最大的动力，该不该为了她而改变呢……？我想，如果不改变的话就太蠢了。
    「皓。」我看着她，而她在好奇我为什么站在原地不动。
    「嗯……没事，走吧。」
    接着我朝着她伸出我的右手，以一个淡淡微笑的眼神望着她。她却没有反应。
    「你好像变呆了。」然后我牵起她的手，「走吧，到处晃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