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平底鞋就好啦》 0. 0. 「四点五十……」盯着手腕上的电子錶,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鐘。 「漫漫,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阿纪戳了戳我的肩膀,语气满是担忧。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 这话我已问过自己不下数十次,对此,我不会再犹豫。 「噹——噹——噹——」 我二话不说,脱下脚上的运动鞋,换上了星期天刚买的那双红白相间的平底鞋,转头向阿纪比了个胜利手势。 「绝对没问题的!」 然后,朝向晚的活动中心奔去。 1. 1. 「漫漫,这边刚好有位子!」阿纪拉着我的手跑进活动中心,在二楼的看台区选了一个靠近舞台的地方坐下。 我瞇起眼,仔细的看着掛在一旁的布幕,上头写着唔……还是看不清楚,不过似乎是班联会主办的一种才艺表演、不,应该说是比赛,第一名好像有家长会提供的几千元。 虽然对奖金很有兴趣,但可惜我甚么才艺也没有,也没有勇气站上台。 「漫漫是那种一站到台上就会全身发抖的人吧?不过在紧要关头你就会不顾一切豁出去呵呵。」阿纪盯着我的脸,说。 「是、是这样吗?我不记得我有为了甚么豁出去过啊。」 「你看起来就像那种人。」用手撑着下巴,她漾起一丝微笑。 阿纪是个很帅气的女生,她留着一头长发,和我一样胆子不大,但很细心,知道的事情很多,说话也不会吞吞吐吐,有种让人能下定决心或作出正确决定的魔力,不知为何,我觉得这样的她真的很帅。 一组一组的表演者轮流在台上演出,不过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舞台一角。 「是说,我看你从坐下来之后好像就一直盯着某个地方看,怎么了吗?」观察细腻的她一下就发现了我与平常的眼神涣散不大一样。 「呃,是啊。」有些尷尬的点点头,回答。「就是那个人。」一面开口,一面伸出手比了个大概的方向。 阿纪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你是说……站在布幕后面的那一位吗?」问。以我们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左边布幕后方的一举一动。 「嗯,在调整音响的。」 「那是三年级的学长哦。」 三、三年级? 「可、可是——」 「李艾默,高三一班,班联会委员,身高一米六。」 2. 2. 一、一米六?是一百六十公分的意思吗? 「怪不得我感觉不太到学长的气息……」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我并没有因此而移开视线。 「虽然只有一百六,但是在别人眼中可是很帅气的唷。」阿纪敲了敲我的头,小小的反驳道。「怎么了,漫漫?没想到你注意到的不是表演的人,而是工作人员呢。」她的语气有些小小调侃的意味。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有种难以接近的氛围,但是很吸引人。 「一见钟情吗?」 「啊?不算是吧,毕竟连话都没说过声音都没听过。」我摇摇头,不确定的回道。 「我还以为漫漫不会喜欢站在舞台中央的人呢。」 「我又没有说我喜欢,而且……他又没有站在舞台中央,是角落才对吧。」 阿纪摇摇头,「不对哦,离开了这个舞台,他是站在正中央的。」意味不明的说。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漫漫可能不晓得吧?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李艾默,班联会会长的第一死党,据说他曾在会长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救他一命,也因此在班联会拥有不可忽视的力量,不过听说本人是不怎么热衷于参与讨论啦,反而常常在做这些幕后人员的工作,但也因为这样而更显帅气。」她又为这位学长做了一长串的介绍。 「……阿纪果然就是阿纪呢,甚么都知道。」我搭上阿纪的肩,崇拜的说。 舞台中央……吗?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奇妙到我想和他再见一次面。 3. 3. 星期六上完学校的辅导课后,我和阿纪走进了学校附近的速食店。 「假日的速食店果然挤满了懒散的学生啊……」盯着里头满满的人潮,我揹着书包的左肩顿时感到有些无力。 「漫漫,我先去占位子哦,帮我点一下,我要最新电视广告的那个单点还有一份鸡块哦!记住是那个哦!钱等一下和我拿!」只见阿纪似乎是锁定了一个位置,丢下这些话后便往那儿衝去。 谁知道你的那个是哪个啦! 我走至柜台,「呃那个我要一份鸡块还有那个最新的那个叫甚么来着……」一说到阿纪的「那个」时,我的额头上多了三条线,那个到底是哪个啊…… 「你是说这个吧?」店员小姐比了比贴在柜台上菜单的某一格,上面标註着「新推出」的字样,八成就是那个了。 「对对对就是那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阿纪这傢伙应该不会太计较这些。 「那还需要甚么吗?」 「啊?哦对对对,我还要那个这个……」只顾着替阿纪找那个,都忘记自己要点甚么了。「三号餐好了,啊,可以换杯子吗?」 指着放在一旁当展示品的玻璃杯,我记得不久前曾在报纸上的广告栏看过好像套餐可以加多少钱然后就换一个杯子,我还满想要紫色的。 「可以呀,只要加二十块就好囉。」 「那我要加二十。」 「好的。」亲切的店员真是让人不禁心花怒放。 只见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每一个角都被牢牢的封住了,完全看不见里头的样式。 当盒子一递到我面前时,我迫不及待的就将它拆开。 不过结果令我有些失望。 是红色。 「搞甚么,为甚么是紫色的……」同一刻,我似乎听见有人这么说。 眼神立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飆过去,我吓了一大跳。 是李艾默……学长。 「!」 我们四目交望,气氛顿时凝结了。 只见他一步步向这儿走来,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他与我平视。 「那个,可以和我交换吗?」眼前正试着与我展开交谈的是一位眼神锐利,身穿制服的男孩,虽然他的语气不出所料的平淡,但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要释出善意了。 这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它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我眼前。 「啊?你、你说杯子吗?」我看着手中的红色透明玻璃杯,疑惑的问。 点头。 原来他的目标是我的杯子啊。 「当、当然没问题。」战战兢兢的用双手捧着玻璃杯,在听见了他的声音后,我心脏的跳动声更加剧烈。 他迅速的把它接过去,「我欠你一次。」然后把手中紫色的杯子交付到我手中,这么说。 不是这样的,其实我想要的正好是紫色。 不过我开不了口,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着。 然后,我看见了他的嘴角微微上勾,漾起了一丝微笑。 「砰!」我用力的把餐盘放到了桌上。 阿纪赶紧把身子往后缩了些,「怎么啦,点餐的时候发生甚么事了吗?」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戒慎恐惧。 「我恋爱了。」 我以为我会喜欢站在角落默默无闻的傢伙,然而他却出现在我心中的正中央,像是要炸开来一样。 4. 4. 在那之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刻意路过三零一教室,有意无意的往里头望,寻找李艾默的身影。 他的身边总是围了很多人,而他的表情总是没甚么变化,偶尔听到笑话时会露出笑容,我特别喜欢看见他笑。 虽然如此,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过好像没甚么人和李艾默告白呢。」阿纪用右手撑着下巴,直视着前方,呢喃道。 「为甚么?」虽然这是件好事,可是照理来说以他的人和名气,不可能没有行情吧。 「一般高中女生听见一百六都会不自觉却步吧?不过不只是因为身高。」只见她垂下眼皮,望向我。「还有之前提过的班联会会长,对于其他人来说,会长才是真正的白马王子唷。」 会长?她好像有讲过…… 「啊。」我终于晓得先前的不对劲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阿纪歪着头,疑惑的看着我。 「是不是那个每次都会出现在学长旁边的傢伙?」出现在脑海的是一位高瘦的身影,关于他的面容,我并没有仔细端详过,但只要艾默学长在的地方,那人就会在,他足足比学长高了至少一个头,两人吐露出了强烈的违和感。 可是阿纪说那傢伙才是白马王子,而且他俩还是死党,那围绕在李艾默身边的人群……究竟是因为会长,还是学长? 「我不相信。」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学长的位置是无可取代的。 「你可以下次仔细看一下啊,或者是问班上其他的女生,不知为何,只要你的学长与会长站在一块时,丰采几乎都被高大的会长给抢走了。」阿纪扬起嘴角,她是在笑我呢,还是在笑学长? 无论如何,我喜欢阿纪,也喜欢李艾默。 ※※※ 放学,我再次刻意的绕到四楼去,盼着能多看学长一眼,还有那个会长。 在经过时,迅速的往里头巡视了一遍,唔……似乎不在呢,是回家了吗? 「那个,请问你有甚么事吗?」 惶恐的向前一看,是李艾默! 但开口的不是他。 再抬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活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男孩。 5. 5. 「我看你常常往这里看,是有甚么事要找我吗?」 身为班联会会长,会认为我是来找他是理所当然的才对。 「呃不是我是那个……」惨了,该说些甚么才好?「我、我是因为觉得上次班联会主办的那、那个甚么比赛很有趣,就很后悔为甚么当初没有加入班联会,所、所以就……」 妈啊我究竟在说些甚么? 气氛顿时凝结了十来秒。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这个会长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不对,连我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在讲甚么鬼啊。「所以是想要加入班联会的意思囉?」 是、是这样吗? 只见他微微低下头看向艾默,「你说呢?」面带微笑,问道。 所谓的影响力指的就是这时候吧。 他锐利的眼神就这么与我对上,他没有开口,但我觉得我的脸又红又烫。 「咦?艾默,你们认识吗?」会长看看他又看看我,疑惑的问。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凝视前方好一会儿。「那个,你跟我过来一下。」 是叫我吗? 我还愣在原地。 「我有事要问。」 他的语气并没有很强硬,但我却说不出任何反驳他的话。 跟着他的脚步,我们来到了五楼,也就是顶楼。 我的心脏依然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是有甚么事需要特别离开那位会长来说的吗? 「先坐下吧。」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喜欢站着与人交谈。 我乖乖的坐下了,「呃那个我……」又开始呃了,不过呃了半天却甚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我讲不出甚么来,便率先开口了。 「你是因为喜欢一叶才想加入班联吧?」 一叶?该不会是会长的名字吧? 「不不不!我——」不不不不不要误解我啊! 「我都晓得。」他一句话就抵住了慌乱中的我。「你并不是第一个,看在上次欠你人情的份上,我会帮你的。」 「我没有!」 「不用再辩解了,虽然我不敢打包票,但起码能保证让你进到班联会里头。」 你为何不想想我是因你才想加入的呢? 本来还想说些甚么,只见他迅速的起身,往楼梯那儿走去。 夭寿,这下误会可大了。 6. 6. 「所以艾默你是愿意让这位同学加入囉?哇,好久没看见你点头了呢,不然我是全都很乐意接受呢。」会长面带笑意的看着我,呵呵笑了几声。「你好我是班联会会长龚一叶,请多指教哦。」 虽然拥有闪亮的头衔与外表,不过看来是个很好入侵的傢伙,艾默学长的角色大概是负责保护他以防误入虎口吧。 可是坦白说一个一米六的去保护一个将近一百八十的傢伙还真的挺彆扭的…… 不管怎样,我相信我对学长的这分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话虽如此,但……为甚么我会有种坠落深渊的感觉啊啊啊! 明明应该是甜蜜又青春的单恋,怎么会有种莫名的扭曲感呀…… 「!」 不对,这样也代表我能更贴近李艾默一步了,哦哦哦哦哦!光想到就令人嘴角上扬。 虽然情况有点尷尬,但就先这样吧。 ※※※ 「阿纪,我加入班联会了。」隔天一早,我一放下书包便转过身认真的看着阿纪,向她报告这件事。 她听到的第一时间眉头瞬间往下皱,「你说甚么?」以微微扭曲的脸再次询问。 「我说,我加入班联会了。」放慢了速度,原封不动的再说了一遍方才的话。 「慢慢慢慢慢慢慢着,漫漫你甚么时候变得那么积极了?」连平时冷静的阿纪听见我的话后都变得有些神经质,看样子这似乎是件挺严重的事。 「阴错阳差吧,有点难解释……反正就是这样。」是要我怎么说啦,因为偷窥被发现又被误认为是喜欢会长的芸芸眾生之一然后又正好被艾默学长欠了一次人情所以才加入? 「没想到漫漫你这么有guts,一点也不被会长所动摇,我一定会在一旁替你加油的。」看样子她原来以为我会被一八零的天然呆会长给吸走。 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我是个顽固的傢伙,无论对人还是事物,只要我认定了,不管是与否,我将会继续相信下去。 阿纪是如此,学长也同样是如此。 「那么,加入了班联会以后要做甚么呢?」又回復到了以往条理清晰的阿纪,双手平放在桌上,平静的问。 要做甚么?这我倒想也没想过,光想到和学长有了共通点就让我开心到不可自拔了。 「你哦。」她用手指弹了我的后脑勺一下。 「好痛。」 ※※※ 打扫时间时,我拿着扫把与畚箕有气无力的扫着走廊上看不见的灰尘,不管怎么扫卫生就是不愿点头放过我。 「啊新生呃不我是说学妹,终于找到你了!我们找超久的——」 一阵爽朗感逐渐逼近,随着声音逐渐清晰的人影正是不得了的会长以及学长。 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李艾默。 「等一下放学请来班联会一趟唷,在b栋一楼最角落的那间教室,有件事要大家一起讨论。」龚一叶仍保持着一贯的灿烂笑容,向我指示道。 「哦、哦好……」勉强发出了几个音,用力的点头表示懂了。 「那就先这样囉,我打扫工作还没做呢,等一下见!」 该说是单纯还是呆呢?不过有人喜欢的话我也没资格评论啦…… 李艾默一句话也没说,就像他的贴身侍卫一样。 好帅啊。 然后我看见卫生股长以一种「好羡慕哦」的眼神紧盯着我,接着对整洁的标准又更加严苛了。 7. 7. 「喀啦。」 怯怯的打开了位在最角落教室的后门,「那、那个……」低着头,畏畏缩缩的站在门边。 「哈囉,你来啦!」开口迎接我的不出所料,抬起头来看,正是坐在中间最大位的会长。「进来坐下吧,不要害羞啦,这里的人可都是丢了羞耻心才会进入学生会的哦。」 整间教室大约有几位看起来像是学长姐的人,所有人这样围着一张长桌排排坐看来颇有气势的,当然李艾默永远是我的中心。 「你是漫漫对吧?艾默说这样叫ok,可以吗?」会长用那种天下太平的脸盯着我,问。 我有些惊恐的望向李艾默,这种叫法他是从哪听来的?而且我的姓名不就绣在制服上吗?这人为甚么不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啦,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这是从艾默学长口中说出的吗? 「不瞒你说我们最近正在开始找毕联会的帮手,除了高三一些已经有学校的同学外,还缺一些人,漫漫的加入可以说帮了一个大忙呢,我相信艾默肯点头答应的一定是很不错的人才唷,至于现在坐在这里头的傢伙则是班联兼毕联的主要干部,这位是……」随后,他开始一一介绍自己身边的每个人,这也代表这些人包括他俩全是已有学校读的状态。 因处于学妹这个弱势地位,我只好很有耐心的聆听完毕。 「请问……李艾默学长是负责甚么呢?」鼓起勇气,我怯生生的问道,从头到尾他都没提到学长的工作范围过。 「你说艾默呀,他是监督,我最信任他了,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艾默对我来说就像是这样重要的存在吧!」瞇起双眼,龚一叶举起双手,绕了一个大圈圈,回答我的问题。 真不愧是学长,我的直觉果然没有错。 「那、那我可以帮上甚么忙呢?」 「问得好,这个问题就让艾默来回答吧。」那你这个会长到底是在当甚么的? 「你就去毕业歌还有mv那组吧。」他直视着我,静静的说道。 「哇,和我一样耶!」果然……不过为甚么一个堂堂会长会只被分在毕业歌曲的组别啊?不是应该每一组都参与一下吗?像是主持组或是主题构想之类的。 「我们的会长负责的绝对不是才干部分。」见我这困惑的模样,其中一个学姐笑嘻嘻的开口,这么对我说。「真正有能力的是那个一米六,嘘。」 看得出来。 「那学妹就交给你囉,一叶。」李艾默再度发号施令,被他称为学妹不知为何总觉得怪不习惯的。 不,我想要跟随的是学长你啊。 「啊?可是我好像还要致词、录毕业歌还有当天最后唱校歌的部分耶,再加上拍mv……可能应付不来哦,找别人吧,艾默。」难得会长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婉拒了他的旨意。 「那……你就跟着我吧。」 真真真真的吗?这还是我第一次有想感谢那位会长的衝动。 他凑到了我耳边,「一叶比较常和我在一起。」小声的向我示意道。 为了这个人情他还真是尽心尽力,这让我对他的迷恋更深了。 「艾默真的好难得这么热心哦,那星期四下午毕联会这里集合唷。」 不管是一叶二叶还是四叶幸运草,只要有学长在我身边就够了。 8. 8. 这真是世上最幸福的时刻了。 学长就坐在我的身旁啊啊,虽然他仍一脸严肃,但我的心感觉快要融化了。 「喂,我说你啊,快回过神。」突然间,有个人敲了敲桌子,在我耳边小声的将我唤回神,那人正是李艾默。 我倒是没怎么被吓到,不过脸红了。 他看着我,没多说甚么。 「那个,mv的主题和拍摄方式上次决定好了吗?」从方才为止似乎也一直在放空的龚一叶此时开口了。 「这不也是你们这一组要负责的吗?」听到这话的李艾默微微皱眉,反问道。 「啊咧,是这样吗?」搔搔头,将镜头转至同一桌的伙伴们。「那你们想好了吗?」 「我记得当初是会长自告奋勇要想的。」异口同声。 我看这个班联会兼毕联会要完蛋了…… 「不急,反正六月初拍完就好了,在那之前就先看道具组需不需要帮忙,可以的话就尽量帮吧。」学长完全没有一丝慌乱,仍老神在在的做出了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指令。 「果然是艾默呀,要是我一定会慌张得好几个月都回不了神吧。」这位倒也不慌不忙,不对,这种安然反而令人担心。 「你就和一叶一起努力想想吧,有问题再找我。」不改一贯的冷静,他转头看向我,这么说道。「啊,你是叫……漫漫,对吧?」语落,不等我回答,只见他起身往另一桌走去。 我的心彷彿又浴火重生,应该说快要爆炸了,幸福的炸开。 「漫漫你放心吧,距离六月还有一段时间呢,一定可以的。」不顾眾人一人一句的吐槽,龚一叶依然神色悠哉的要我别烦恼,这整间教室里最需要烦恼的就是你吧? 六月吗?待到那时学长就要毕业了吧,然后……他还会记得我吗? 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 「漫漫,你在做甚么?」阿纪疑惑的盯着我和我手中的剪刀与厚纸板,问。 「哦,我在做毕业典礼的布置呀,其实就是按照上面画的剪下来啦。」我停下手中的工作,回答她的问题。 她只是露出了有点惊讶又崇拜的表情。「我真没想过你会有这么一天,为了一个人而做了许多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对吧?」 的确,之前我根本无法想像自己会有这一天,还以为会甚么都没做就这样浑浑噩噩直到三年过去。 「……因为我怕来不及呀。」 坦白说有时候回头想想,能让我后悔的事实在太多了,这一次本来应该也是如此的,但老天为我安排了一条有点偏斜的轨道,我希望能尽自己所能,使它转向我想前进的方向。 9. 9. 妈啊。 「那个……请问艾默学长……还有会长呢?」稍早前,我在放学过后十分鐘左右走进了毕联会,但没看见熟悉的人影。又过了一会,我便鼓起勇气开口向其中那位之前曾经告诉我会长无才干的学姐问道。 「一叶啊,有学弟要和他告白的样子。」学姐只是耸耸肩,轻松的答道。 学、学弟? 「我我我有听错吗?」要说也是学妹吧,学弟这是…… 「正是学弟没错。」再一次果断说出学弟二字。「那个快没有筋的会长大人可是男女通吃的唷,别小看他了,偏偏那傢伙又是来者不拒,应该说是不懂得拒绝,这时候一米六就显得特别重要了。」 没、没想到那位会长的魅力这么强大呀。 「不过听学、学姐这么说,似乎对他们很了解呀。」 听了我的话后,学姐开始大笑起来。「这是身为班联会一定会知道的事啊,除了原来的班联会委员外,其他人要加入首先要通过的就是李艾默那关呀,通常只要他点头的龚一叶就甚么都好。接着加入之后就会出现社长怎么常常放学迟到的疑问,这个问题只要到后校门就有解了,你要过去看看吗?只是这个时间不晓得结束了没有。」她的眼神有些诡异,嘴角也歪成了奇怪的弧度。 「后校门吗……」 偷偷摸摸的来到了没甚么人的后校门,果然有两、呃不,三个人站在那儿,其中两个正是艾默学长和龚一叶。 「不、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明明是我约学长来这里的……」开口的是另一个男孩,就是他吧,被无脑会长煞到的学弟。 「没关係啦,找我有甚么事吗?」明知故问的傢伙,为甚么还装得一脸甚么都不晓得啊。 「我、我我我就是那个……」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我看他脸都红了,坦白讲这景象有些奇怪,李艾默仍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学长,我喜欢你!」 虽然早就知道他要说甚么,但听到的那一剎那还是有被震撼到想往后头跌的fu。 会长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不成你到现在才知道他要说甚么吗? 「……可是我和艾默……」过了会,只见他垂下眼皮,视线望向李艾默,一脸为难。 艾默学长则用一种「快滚吧」的杀人眼神瞪着那位学弟。 大约僵持了十多秒左右吧,学弟就因为受不了而大喊了一声「对不起我错了」然后便仓皇逃离现场了。 我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李艾默明明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啊。 「哎呀,漫漫你怎么会在这里?」当我回过神时,一抬头只见会长正惊讶的看着我,问。 「啊?我我我我是听学学学姐说你你你们在这里,才会——」这感觉好像自己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抓包一样,真想挖着洞鑽进去呀。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他并没有生气。「那你觉得我表演得怎么样,还不错吧?」 表演?所以刚刚果然是用装的囉?我还以为这人是真的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甚么事才会那样一会笑又一会惊恐呢。 我点点头,露出一个苦笑回应。 「不瞒你说,我在高一还没选上班联会会长之前是戏剧社的唷,我可是里头的主力之一呢。」只见他抬起头,语气听来十分骄傲。喂,你这样仰头谁还看得见你的脸呀。 「戏剧社?那艾、艾默学长也是吗?」 「当然是呀。」 我完全无法想像沉默至极的学长待在一认真起来就和疯人院有得比的戏剧社里头…… 「只不过艾默是用眼神来演戏的,在这方面我们戏剧社的同学完全都比不上他呢,他几乎完全不用说话就能震慑全场哦。」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有关艾默学长的事,我也很有兴趣的竖起耳朵仔细听。 突然,学长用力的朝会长的肩膀打过去,要再更上面应该也打不到了吧。 「闭嘴,还有你刚刚是真的被吓到了吧,自然过头了。」 「啊——原来被你发现啦,不过我反应得很快吧,马上就晓得下一步该怎么做。」 原来不是装的啊,他的神经到底是有多大条? 「是说会、会长难道都不会有想要……答应的衝动吗?」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我忽然这么问道。「像是看到一两个中意的女生或是……之类的。」 「你说我吗?基本上我几乎甚么类型都见过,从高一的学姐到高三的学弟;从浓妆艳抹到清纯羞涩,从……」慢着,你现在这是在炫耀还是怎样?照你这样说根本全校都轮流和你告白一次了嘛。「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艾默,他每次都提醒我不要太草率的决定以免伤害别人,这么体贴的人我还没碰过第二个呢。」 看来他也挺有眼光的,明白学长才是最好的。 不对,这样岂不是叫我把他给列为情敌之一吗?这、这种情敌也太强大了吧,不接受啦。 「漫漫,如果是你,一定也会喜欢艾默比较多吧?」 「咦?你问我吗?」 偷偷瞄了学长一眼,他是……在瞪我吗? 这要我怎么回答啊。 10. 10. 「呃我……不清楚耶。」我果然还是没办法说出违背良心的话语。 「没关係,等你了解艾默的为人以后就会明白了。好可惜呀,为甚么大家都比较在意外表呢,明明所有人都晓得艾默的不可忽视性。」说到这,龚一叶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似乎在替艾默学长感到惋惜。 学长则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这傢伙几乎对每个班联会的人都说过同样的话。」 在他眼里,我也是被会长的外表吸引而接近他们的眾数之一吧。 这种说法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好肤浅。 「一、一定是认为学长就像高岭之花、啊,不对不是用这个成语。反反反正就是高不可攀,令人只许远望不敢褻玩焉的存在呀。」不知怎么的,我居然说出了这些话,连我也快不明白这些语句结合起来会是甚么意思了。 他俩都愣了一下。 随后只见会长开始大笑。 「哈哈哈,漫漫说得对,艾默可是班联会的中心唷,只不过因为他不爱出风头,所以会长的位置只好由我来当囉。」 「不,只有一叶才有资格当会长。」 「哎呀,你别谦虚了。」 「不会。」 现在这两个人又是在互相谦虚甚么东东啦。 不知为何,现在看起来,学长和会长肩并肩走在一块儿的画面似乎没有那么违和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最繁忙的时刻加入了,总觉得我待在班联会里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夭寿啊这美工刀也太利了吧!」在道具组不时会有这样的惨叫声。 这时会长就会马上跑过去,「有怎么样吗,还好吧?这就交给我吧!」一把抢走了惨叫人手中的美工刀,关心道。 他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好。 「会长,你做这些东西都不会被伤到吗?像是剪刀剪到手或是被厚纸板割到之类的。」我蹲在会长身旁,盯着他的手,除了沾染到一些顏料外,完全没有任何伤痕,反观我已经在分解纸箱时被割了好几道伤痕了,不过都浅浅的所以不至于妨碍到甚么。 「不知道为甚么,我好像很擅长做这一类的工作呢。」一面割着手中的厚纸板,一面和善的回答我。 既然如此,那为甚么学长当初不是被分配在道具组呢? 「因为艾默和其他人都说我的审美观怪怪的,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在涂顏料的时候加个一两笔或是调成一些和原来预定不一样的顏色,只要一被他们看到,马上二话不说一堆口水就会喷过来了呵呵。」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他笑了笑,继续说道。 和原来不一样?慢着,那他手上的顏料—— 「龚一叶!你吃屎啦这甚么顏色!」 口水以神速度聚集过来了! 我赶紧跳开会长身边,他则是用双手抱着头,不断作着无谓的解释。 白马王子也会有被围剿的一天呀。 「当一叶手上或身上有顏料的时候最好别靠近他哦。」学长站在我旁边,任凭眼前这傢伙被成千上万的口水侵蚀,看来学长对会长的审美观也是不予置评呀。 我转头看向李艾默,不知为何居然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这到底是……为甚么啊。是因为不用抬头感觉很轻松吗?学长,我对不起你…… 「对了,你现在觉得……一叶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11. 11. 他看着我,眼皮微微垂下。 我对会长的感觉吗? 「会长是一个很好的人啊,只是我真的不晓得他的脑袋里都装些甚么。还有,我有点不明白……为甚么学长愿意甚么也不计较,待在会长身边当个配角,你明明——」 「一叶是我的朋友,会长那种称号偶尔才会出现。你应该也有很要好的朋友吧?」他打断了我的话,与我对看,神情异常认真。 我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阿纪。 「再说,没有一叶就不会有今天的我,要不是他,没人会听我讲话。」 ? 「我不喜欢与人交谈,纵使开口了,也时常被忽略。直到认识他后才渐渐有人愿意听我说,也稍微融入班上一点了。」 怎么会?打从我第一眼在台上看见学长,你就是个无法忽视的存在呀。 「对、对了,我朋友和我说过,学学学长你和会长会认识是因为那个……听说学长好像在紧要关头的时候,救、救了会长一命?」鼓起勇气,我怯怯的开口问道。 学长突然不说话了。 半晌,他这才眨眨眼,「其实也没甚么啦。」耸肩回道。 虽然他说没甚么,但我仍露出一脸「好想知道哦」的表情,希望他能和我说些甚么。 学长沉默了一会儿。「……该怎么说呢。」他看了正在乖乖接受训话的会长一眼。「你跟我来。」 我随着他的脚步,最后来到了后校门。 他又坐下了。 「那段过程现在对我和一叶都有点小小的尷尬,详细的内幕如今应该只有同年级的才晓得,不过漫漫你倘若真的想知道的话,我觉得没有关係。」 没有关係……学长这是……信任我的意思吗? 我有点开心的眨眨眼,等待他开口。 「一叶从一年级进去开始就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过也因为他这样大方不拘迷迷糊糊又超级直率的个性,得罪了不少同年级的,甚至是学长学姐。」 的确,龚一叶看起来就像是个纵使得罪他人仍浑然不知的傢伙,幸好他现在已经是至高无上的会长了。 「有一次放学,我看见一叶不小心撞倒某位学长的脚踏车,听说那辆车是甚么很有名的牌子,那学长不断对一叶大吼以及一连串的脏字脱口而出,一叶只是点点头,不停说对不起,那不是第一次了。那傢伙以为这世界上都是好人,以自己的立场替对方设想。」 以自己的立场替对方设想?也是啦,要是别人撞到他的车,他八成会笑一笑说声没关係后就自己把车扶起来骑走了。 但这招对满口脏话的流氓型不管用呀—— 「所以他隔天就被堵在后校门了。」 原来后校门还有那种用处啊,不过听起来接下去应该不妙了。 「所、所以学长你?」衝过去救会长了吗? 「我一开始本来没有跟过去的打算,想说让他了解一点人情世故也好,但后来想了想,就这样消灭一个善类也令人有些惋惜。」一派冷静的口吻,他当时到底有没有慌张的情绪呢? 「那么你怎么做?」 「既然都晓得他们要对一叶做甚么,当然就是先去报告教官,然后赶去后校门。」 聪明的办法,果然是学长。 「不过年过四十好几的教官的脚程有点慢,我早一步到了一叶被堵的地方,他们还在打哈哈,不过我看一叶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那位学长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于是我替一叶挨了一脚,他毫发无伤。」 顿时我愣了好一会儿。 「那一脚还踹得满用力的,我的背在那之后连续一个礼拜都挺不直。」 「啊……还好吗?」我不自觉担心的伸出手。 「那都两三年前的事了,现在都没事了。」 「说、说得也是。」缩回了右手,放在大腿旁。 这就是他们关係转变的过程吧。 「『白马王子被踹就难看了。』这句话是艾默对我说的唷,然后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 我们两个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12. 12. 「一叶?」 「会长?」 他不是被一群人用口水攻击到快淹死了吗? 「你从甚么时候就站在那里的?」李艾默仍坐在原地,故作镇定的问道。不过我发现他眨眼的频率变得有些不正常。 「从要我理解人情世故那里。」露出一排牙齿,笑道。 「怪不得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有股压迫感……」 不理会学长的沉默,会长继续开口说了下去。「漫漫你都不晓得,那时候替我挨那一脚的艾默真的超——帅的哦!我整个迷上他了。」 会长有多无能学长就有多帅气,这是我能料想得到的。 学长突然不说话了。 「哎唷没想到你们还特地为了讲这件事来到后校门,真是辛苦了。我也很惊讶艾默居然会和漫漫说这事,他之前不曾和任何人提起过呢。」龚一叶的话则是愈来愈多。 「一叶,你把残局都收好了吗?」 「啊,我可是用爬的出来跟踪你们的哦,所以当然还没。」 「那你快去收拾吧,趁现在大家还有可能会对你伸出援手的时候。」 「那艾默你们……」 「你先回去,我要回教室拿铅笔盒还有笔记本,我忘在抽屉里了。」 「那我陪你回去拿!」 「不行,你快回去,我和学妹去就好。」 「誒?好吧……」只见他低下头,露出比起失落,应该说是不安的神情。「那我先回去班联会了,你要快一点哦!」 学长点点头,虽然和会长相差一个头以上但仍然气势十足。 待会长走远后,他这才起身,拍拍屁股,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往回走。 「你知道一叶为甚么会忽然出声吗?」面无表情的凝视前方,这话应该是对我说的吧。 「为为为甚么?」我并不晓得会长为何会无预警的变得如此缠人。 学长沉默了一会儿。 「在那之后,一叶对后校门產生了某种恐惧。」 后校门?那不就是这里吗? 「他大概不想让你知道吧,所以才会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一般来说一叶是不太敢单独来后校门的。」 ……慢着,可是之前不是……而且我听学姐说他们的告白都是在后校门呀,既然会长害怕的话,那又为甚么—— 啊,所以才会每次都和学长一起。我明白了。 「你可能会觉得这样听起来好像一叶很弱还是怎么样的,但倘若不是一叶,我不可能加入班联,监督甚么的就更别提了,这社会要是没有人肯听你的,就算再有能力最后也不过下台一鞠躬而已。」学长又开口反驳了我内心的思想。 「是、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我低下头,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抱歉,是对李艾默呢,还是龚一叶? 阿纪和我也是这样的关係吗?我们彼此都是这么想的吗? 「况且他一点也不怨恨我上了比他更好的大学,在榜单揭晓的当下我以为他会非常失落,没想到他反而用力的抱住了我,一面转圈圈嘴里一面不断喊着『真是太好了!』,那一瞬间我永远记得自己的错愕。」 我仔细的聆听着,一边想像着那个画面。 学长的步伐继续往前行,我也很努力的跟进,我们的速率差距差不多是每两步就会多半步的距离。 「可是为为为甚么——你会愿意告诉我这些事呢?」我稍微放大音量,有些着急的问道。 从方才会长说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番话,让我起了些疙瘩。 只剩下两个月就要毕业了,李艾默是有甚么含意吗? 只见他垂下眼皮,抿了一下唇。 「一叶是不可多得的仅存良善,我认为你应该有资格配得上他。」 ……我已经不晓得该哭还是笑了。 13. 13. 「漫漫,我昨天在学校附近买东西的时候,从远方往后校门看了一眼,看到两个人似乎站在那附近,那个身高还满像你和李艾默的耶,是你们吗?」隔天阿纪一到学校就推了推我的肩,好奇的问。 啊咧,被阿纪看到了吗? 「你应该没有看错。」我点点头,回道。 「真的吗?所以你和李艾默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了吗?」只见她瞪大双眼,嘴角微微上扬,音量不自觉放大了些。 我有些尷尬的摇摇头,「不,他在和我说会长的事情。」耸耸肩,无奈的回答她的问题。 她拖着长音「咦」了好大一声。 「难不成他以为你对会长有意思哦?」 正是如此。 「唉唷漫漫你要有一点表示啦,不用太白,但至少要让他知道你不是对那个会长……懂了吗?」 「我我我尽量啦,是说阿纪你怎么变得好像突然很有干劲了?你一开始不是还抱持着有点观望还是怎样的态度吗?」我有点不习惯这么热心的阿纪,我记得她之前一直都很冷静,偶尔还会无良的冷笑一下。 「因为我那时候还不确定漫漫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李艾默呀,要是只是一时的迷恋就糟糕了,既然确定了就令人愈来愈热血沸腾了哈哈。」拍了几下桌子,又是那个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特别爽朗的阿纪。 原来她是因为担心我啊。 「嗯,也许一开始真的是种迷恋,但是加入班联会后我对学长又有更进一步的了解,我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并非一时的。」一想到学长,我不自觉开始傻笑起来。 「不要因为喜欢的人就放我一个人自己去神游啦。」她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将我拉回现实,抗议道。 「放心啦,学长也不可能把会长弃之不顾,我对你当然也不可能。」 我们相视而笑。 我渐渐能明白学长对会长的宽容是从哪里生出来了,就像阿纪对我一样。 ※※※ 「艾默后来有跟你说甚么吗?」星期四下午,当我一踏进教室后,会长便以神速衝过来,一脸紧张兮兮的质问我。 我愣了一下,学长现在似乎不在这儿,是去拿点名簿了吧,说得也是,毕竟会长只会喝茶聊天打哈哈嘛。 「他和我说了很多。」阿纪说得对,我不应该和这傢伙耗太多时间。「包括你害怕后校门的事。」 我看见他露出很苦恼的表情,眼神四处游移,果然是这件事。 我没有说话,等着他接下来的回应。 气氛凝结了几秒鐘。「……啊啊漫漫,我们赶快去讨论mv要怎么拍吧,礼拜六就可以把歌录好囉,然后就可以来录影片嚕。」 他选择逃避。 一向落落大方直肠子一路通到底的龚一叶也会顾左右而言啊。 「会长唱歌很好听吗?」顺着他的话,我转移了话题。 「啊啊?你到时候就知道啦呵呵。」 「不能现在小露一下吗?」 「如果你想听的话,没甚么不行啦。」 「那就请唱吧。」 只见他清了清喉咙,脸色并无异常。 开口。 为甚么一开口就破音啦!!! 「哟,没想到会长你也会破音。」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会长音偏得这么歪斜耶。」 「你不是连感冒都不会唱走音的神人级吗?」 教室里的惊呼此起彼落,连龚一叶本人也是一脸错愕,看样子这是件不得了的事。 「好奇怪哦,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啊……」他用右手搔着后脑勺,又一次露出苦恼的模样。「今天真是做甚么都不对劲,啊算了算了,漫漫先坐下来吧。」 就在我转身坐下的那一剎那,我看见李艾默正站在门口,他的眼神有些发愣,是因为方才会长的那一个破音吗?到底是有多惊悚啦,连学长也变成这样。 龚一叶也注意到了站在那儿的学长,「哎呀,被艾默听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又回到了原来的死样子,果然只有和学长在一起时才能这么自然啊。 「满有趣的。」只见学长漾起一丝微笑,道。 天哪学长笑了笑了笑了笑了!帅气度再次爆表。 果然还是要这样爆炸才好。 14. 14. 「……要、要我担当这重责大任吗?」我看着桌上装着摄影镜头的安全帽,愣了一会儿,傻眼的问道。 「是呀,在我们衡量过后,觉得学妹你最适合了,其实还满有趣的啦,只是一直跑来跑去会有点累,我们这种老人家可做不来啊——」学姐笑咪咪的回答我的问题。 说老顶多也才大我一岁吧?不过要在校园里跑来跑去……光用想的就很累呢。 「你们怎么让漫漫做这种事啊?这样可不行。」会长八成是同情心又氾滥了,他站了出来,提出抗议。「我来吧我来吧。」 学姐见他这模样,皱起眉。「我说会长你呀,身高太高,视线不符合啦。」 顿时他有如晴天霹靂,跌坐在椅子上,发出了「砰!」好大一声。 这傢伙真是……也用不着这么戏剧化吧? 「没关係啦,我很乐意戴着安全帽跑学校一圈哦。」事到如今要是不这么说肯定会被说成是难搞又耍特权的学妹,我才不要这样。 「那让我来吧。」 是李艾默。 我很惊讶学长会跳出来,会长和其他人也是。 除了正事外一向不多管间事也不淌浑水的李艾默怎么会…… 面对眾人诧异的目光,他只是眨眨眼。「我是来代替一叶的,身高应该没问题吧。」 「呃……如、如果你愿意的话,是可以啦。」学姐有些尷尬的点点头,说。 还是龚一叶啊。 这傢伙果然是我最大的情敌。 不过他的表情现在有点诡异,说不上是高兴,但也不是生气或者难过。 「啊啊那漫漫你就来和我一起来做要出现在场景里的字幕吧!因为他们说甚么都不肯让我做布置。」 「啊?可、可以吗?」这次他怎么没替学长说话? 「既然如此,那么学妹,这傢伙就拜託你了,拜託千万不要让他乱搞啊!我们也是很不得已才把这件事交给他的。」同一组的人都不带一丝信任的看着会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除了点头我还能有甚么回应的选择。 「想必伟大的会长一定是要用手绘的方式吧,真夭寿……水彩顏料在四楼的美术教室里,你们去找美术老师拿钥匙吧,顺便帮我们多拿几份哦,我们这群人最近有点腰痠背痛啊。」 「okok没有问题的,我可是青春的十八岁呵呵呵。」 那么眼下这些人是衰老的七十八岁吗…… 「需要我帮忙再打电话给我。」艾默学长打了一个哈欠,看着我们,道。「我先睡一下。」 他是打算放我和会长单独相处的意思吗?不不不,一定是最近学长累坏了,要好好休息。 ※※※ 美术教室。 「那个,漫漫啊。」 「嗯?」我手里抱着水彩用具,抬头望向他。 「你会觉得我像个废物一样吗?」 咦? 他的表情很认真。 「偶尔啦……不!我的意思是——」 一不小心就认真回答了,好像不应该这样从正中间砍下去。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他拉开了桌子下的椅子坐下,这么说。 今天的他是怎么了? 「我真的不讨厌艾默,我沮丧的是自己的无力。」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呢喃道。 …… 「坦白说我一直很好奇,为甚么会长当初会去参选学生会会长呢?」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我开口问道。 连自己都晓得自己没有半点能力,为何还会做出这种倘若没有艾默学长就简直等同于自杀的行为? 更奇怪的是,他还坐得牢牢的,完全没有要摔下去的危机。 只见他抽搐了一下嘴角,「漫漫大概不晓得吧,所谓的会长啊,就是空有权力没有能力的最佳代表,这个国家不也是这样的吗?有能力的是会长下面的干部呀,所以那时候我们班在推派候选人代表的时候,考虑的只有个性、知名度和受欢迎程度,攻击力掛零的我就这么被推了上去,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当选了。」这话听来有点讽刺呢,不过他讽刺的对象似乎是自己。 「一开始我并没有多想,当会长很好啊,成为不少人崇拜的对象,对吧?」他看着我,微微笑,问。 我胡乱的点了几下头,双眸中充满困惑。 「可是啊,事情并不全如我所想的那样,那时是高二,在那之后距离三年级的学长姐毕业还有段时间,不知道为甚么,我和上一届的学生会长有点问题,他单方面的认为我很难相处,可是我不晓得问题是出在哪里,虽然我和他一直没甚么衝突,但我时不时会想起高一时的那个学长,我开始感到害怕……」 我看他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是不是该就此止住比较好? 「艾默告诉我维持现状就好,他说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改变了。」他的语气此时忽然平静了下来,眨眨眼,他的双眸中似乎出现了李艾默的身影。 我笑了笑。「所以才会有今天的龚一叶会长呀。」 他看着我,又看看前方。 「我最近又开始担心起……漫漫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这是甚么话? ! 忽然一阵强风袭来,原先打开的两扇铁铝门被用力的关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你虽然无能,但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很崇拜你。」 我不忍心看到会长难过,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单纯,能够真心为一个人祝福、对待他人。 会长听了我的话后,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起身去开门。他的笑容一如冬天的日光那般温柔。 「啊咧?那个……门好像因为过大的衝击所以有点变形了,打不开。」 我二话不说马上打开窗户却发现外头还有另一扇铁窗。 15. 15. 「打电话给艾默学长吧。」我盯着学长,无奈的说道。 「漫漫果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艾默呀,不过我也差不多啦哈哈。」会长搔搔头,不过我好像又不小心中伤他了。「我没有带手机。」 what? 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我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偏偏这里又是比学生会还要更偏僻的美术教室……这该怎么办啊? 「漫漫不晓得该怎么办吗?你没有想过要倚靠我的意思吗?」会长又开始陷入沮丧状态了。的确,为甚么我连想都没想过要把事情包在会长身上呢……「我没有带手机是因为我想要认真和漫漫说话。」 这…… 会是我想太多吗?以会长大喇喇又毫无心机的个性来看,说不定不是那个意思,但又说不定……吼唷。 「应该过不久艾默就会察觉到不对劲然后过来了吧,所以其实你也不用太烦恼啦呵呵。」会长再次拉开椅子坐下。「漫漫也坐下吧。」他同样对我笑了笑,道。 我点点头,同样找了个位子坐下。 虽然龚一叶一点也不可靠,但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 感觉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漫漫感觉不像是会看外表来选择对象的女生哪。」 沉默了好久,他率先开了口,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解的望向他。「甚么意思?」 「——那你应该不会喜欢我吧。」 !!!!!! 「一叶!你们怎么了?」 学长再度适时出现,他总是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拯救我,果然是如我心目中那般帅气呀。 「艾默——你果然来了,啊啊刚刚那个门不小心『砰!』的一声关起来,所以好像原本年老失修的就变形了,然后这里又有装铁窗又是超偏僻的角落,加上我又忘记带手机,所以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会长马上停下方才的话题,跑到窗户旁向学长解释目前的情况。 学长先是试着转了转门把,踹了几下门,不过都没用。 「那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它用力踹开。」最后他提出了这样的方法。 对在教室里的我和会长来说门是往后拉的,所以没办法往前踹,但对外头的学长来说是可以往内踹开来的。 学长虽然不高,但力气是可以和一般男生相提并论的,加上学校的恶质铝门的破旧程度,不到几下就被踹开了。 「不过和我比还是差了一截哼哼。」 「你这被困在里头的就废话少说了吧。」我顺着本能吐槽他。 我看着学长,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出现的时机对他来说有些奇怪,但思绪混乱的我暂时无法整理思考。 李艾默的双眼忽然从会长转到我身上,他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我赶紧别开目光。 果然只有面对学长的时候才能让我心跳加速呀。 16. 16. 毕业mv的製作依然没有照进度持续进行中,再几天就六月了。 放学时间,整个班联会哀鸿遍野,一半是因为影片快开天窗,另一半则是因为期末考,不过我的期中考也是糟到透顶,成绩单拿到的时候大概又要被唸了。 「好啦好啦,别沮丧了,反正是最后一次考嘛,与未来无关啊,还是先来忙mv的事情吧!」会长似乎是想鼓舞士气,率先开口要大家振作。 「你还敢说,就差你那几个字还没做好其他都弄好了,夭寿哦你到底怎么做事的?我们还有花絮要做欸,龚一叶,今天没做完不能回家!」强势的学姐马上拍桌反驳,那个表情真的是像杀红了眼,看样子她的成绩一定很惨烈,连会长两个字都喊不出来了。 「好嘛好嘛,你就别再火山爆发了。」 虽然龚一叶的龟速令人受不了,但我不明白为甚么毕业歌的每一句歌词都不一样,连想拿之前的句子来代替也不行,而且又有六分鐘那么长,是在比谁可以撑比较久吗? 不接受啦。 况且这代表今天我也要留下来,妈呀,而且还是和会长。不晓得学长会不会一起留下来? 「我也留下来好了,不然你们又被困在教室里就惨了。」 神哪,感谢祢。 ※※※ 「真是不好意思呀,都怪我动作太慢。」 每次有人说出这种话时,纵使是事实也不好意思说「对啊都是你慢吞吞」这种话,偏偏会长又是这种傢伙。 「至少你做得很漂亮啊。」 「让我跑的时候可以赏心悦目的挥汗。」 我和李艾默同时说出了安慰人的话语,不过表情都一脸无奈。 「一叶,这也是你画的吗?」学长在我们做的字幕板上东看看西看看,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板子上头,他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问。 拿着水彩笔的会长转过头,看着那块字版。「不,那是漫漫画的。」微微勾起嘴角,答道。 上头的顏料几乎都涂到字的框框外头,和一旁刚刚好图在框框里连一滴也没有超出的另一块字板完全成了反比。 我根本无地自容。 「有衝击力。」看着我几乎快碰到地板的头颅,他同样说出了像方才那样安慰会长的话来安慰我。 「就是说呀,我都没办法画成这样,漫漫你真是太厉害了!」一点也不让人感到开心的发言。 我相信龚一叶一定有种特殊的能力,就像他在大家眼里唱歌从来不走音一样,虽然我正好听到了音不晓得衝到哪里去的那次,但毕业歌他真的唱得很好听。 「我先回家好了……」我已经准备要提起自尊心,放弃责任感那种东西了。 「把工作完成再走。」李艾默下了止步令。 学长都开口了,我当然不可能违抗,只能拾起散落一地的水彩笔和顏料,继续完成那张涂到一半的彩色字板。 我的心不断扑通扑通的跳,学长就站在我旁边,学长就站在我旁边呀。 气氛突然冷静下来,陷入一片沉默,就连会长也一句话都没说,看起来很认真的在画图。 …… 「喀啦。」 我抬头一看,天花板上电风扇的开关被打开了。 艾默学长站在开关旁,「好像太热了,我看你们两个脸都有点红,还是是过敏?」看着我们两个,这么说道。 我一愣。 学、学长看见我脸红了吗?天哪这该怎么办—— 不对,该愣住的点不是这个。 而是「你们两个」。 我们? 既然开口的是学长,那么「你们」指的不就是我和……会长? 「毕竟要六月了呢,现在的天气就和夏天没两样,尤其是下午两点的时候根本走在操场上不到十分鐘就会有头晕的感觉。」我马上转头看向龚一叶,他看着李艾默,这么解释道。 不会吧…… 「那你小心一点,下次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带你去保健室。」学长听了之后点点头,表达自己的关心。 我把水彩笔放进笔洗转一转,抬头望着李艾默,他依然面无表情的面对四周的景物。 虽然心跳加速感犹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在于我的观点,而是以学长的观点来看…… 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17. 17. 「终于都画好了——」把水彩笔丢进笔洗,会长伸了好大一个懒腰,今天他的动作异常迅速,现在才大概六点半多而已,奇蹟。 「嗯……」学长仔细端详着成品。「不错。」 「这样就不枉费你又跑又跳又要翻墙嚕,那我先把这些东西都拿去洗哦。」只见他一个人拿起三、四个调色盘,还有因为懒惰而准备的五个笔洗和十几枝水彩笔,似乎是想一次把这些东西拿到外面的洗手台。 「慢、慢着,我来帮你吧!」看他这副模样加上我平常对他的印象……危险度根本爆表呀。 「唉唷不用啦,这种小事我可以的!」他满脸笑容的走出学生会教室,嘴里不断说着没有关係、没问题甚么的。 然后我们听见了一阵惨叫。 急急忙忙的跑出外头,出现在眼前的是跌坐在地板的会长,他身上的白衬衫已被从笔洗里的水和调色盘里的顏料染得五彩繽纷了,估计是踩到掉在地板上头的肥皂滑倒了。 我转头看向学长,他也是一脸傻眼。 「一叶,要不要等一下……去我家换个衣服再走?」湿透又染色的白衬衫里头甚么也没有,令人有些尷尬。不过坦白说我的制服里头也就一件内衣而已,所以我并不觉得会长奇怪或是有甚么了不起。 「啊?也好啦,毕竟我家还需要搭公车搭几站,可能会惹上损坏校誉的罪名,这可不行。」 要是我一定连管都不管这些赶快回家就是,身为学生会长的思想还真是辛苦呀。 我拾起散落一地的水彩用具,小心翼翼的拿到洗手台,我不希望自己的衬衫也遭受到相同的待遇。 学长则是伸手要将会长扶起,不过似乎拉不太动。 好不容易把他从地板上头拉起,我也把东西全洗好了。 「这种紧贴在一块的感觉怪噁心的,我们赶快走吧。」稍微拧乾了下自己的制服,皱起眉,低头盯着那些逐渐晕开的顏料。 「那漫漫,你也回家吧,现在差不多是吃晚餐的时间了。」学长看着我,这么说。「我们一起走吧。」 「哦哦,好我知道了。」 我走进教室,提起餐袋揹起书包,虽然能和学长一起走很高兴啦,不过我更想去学长家,但重点是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跟去啊…… 「幸好艾默家离学校没有太远,大概十分鐘就可以走到了哈哈。」 我完全无心听上半身湿了还能继续打哈哈的龚一叶说话,只觉得好像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呀,真是令人不禁捶胸顿足。 我们走了差不多七、八分鐘,意外的我和他们的路线截至目前为止都相同。只见他俩的脚步停在路边的一栋透天厝前。 「啊,艾默家到囉!漫漫,明天见!」 我稍微凝视了好一会儿,这才再次展开步伐。「会长、学长再见。」 学长只是对我挥挥手,没多说甚么。 一个华丽的转身,我开始叹气。 「龚一叶那傢伙……」我居然开始怪罪起会长了,虽然很不可取但我无法停止这种举动。 「不过这样就知道学长家在哪里了,这样就算毕业也不用害怕找不到人,对!要快点记下来才行。」 我停在路边,匆忙的打开书包,要拿出笔记本和铅笔盒把位置记下来。 咦?奇怪…… 这不是我的书包! 是谁的?会长的吗?长度不对吧?我不记得龚一叶有把背带调短的无法理解举动啊! 莫非…… 我战战兢兢的抽出里头的联络簿,课本是没半本在里头,只有几个塞得满满的资料夹。 姓名姓名姓名是——李艾默。 这样不行,会长就算了,为甚么学长会搞错呀? 「虽然很想带回家,但必须换回去才行。」我的书包里头可是有明天就要签名交出去的成绩单,要不然我真的很想抱着这个书包窝在被窝里睡一整天。 我转过头,往学长的住所走去,步伐更无力了。 「叮咚。」轻轻敲了下电铃,我站在门外。 门打开了,是一位中年妇女,应该是学长的妈妈吧。 「呃那个我我我我是来找李、李艾默的,我我我不小心把他的书、书包错带回去了,所所所所以……」结结巴巴的盯着前方,本来我是想请她替我把我的书包拿出来的。 不过她似乎听不太懂我说的话。「……艾默和他同学在里头,你好像有甚么重要的事的样子,请你亲自进去找他吧。」有些困扰的笑了笑,说。 甚么?要我进去? 我不是在作梦吧? 「艾默,有同学来找你囉,她好像有甚么事情要告诉你。」随着李母的脚步,我开始感到有些畏惧。 我踏进来了,我踏进来了。 「艾默的房间是这间,你自己开门进去吧,不过里头似乎有点混乱就是了。」停在一扇房门前,她这么对我说道。 说混乱的情况我八成也能猜到啦,毕竟有一个一身五彩繽纷的会长嘛。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开门把。「不好意思,那个我的书包——」 ……虾米? 「啊咧漫漫你怎么会在这里?」 夭寿哦为甚么你这傢伙裸着上半身啦! 18. 18. 「我没想到会是你嘛,因为艾默的衣服尺寸和我不大合哈哈,所以想说就先晾在外头等它乾好了,反正晚上也很热嘛呵呵。」 结果你到现在还是没穿啊,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对学妹的羞耻心啊。 「啊,找到了。喏,这件拿去,应该可以吧?」艾默学长丢了件衬衫给会长,要他穿上。 会长乖乖的将衬衫套上,「誒?可以耶,刚刚好。」扣好扣子后,他把袖子捲起。「这样就行了吧,漫漫?」 我完全不想回应。 「我会把袖子折起来当外套。」 「是这样吗?果然呀,不过我还是等一下再走好了。」他整个人直接往学长的床上倒过去。「对了,漫漫你怎么跑回来了?有甚么事吗?」 学长同样一脸疑惑的盯着我,难道他没有发现吗? 「那个我的书包……不小心拿到艾默学长的了。」 「真的吗?」学长看起来满惊讶的,他真的不晓得这事呀。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包,打开来翻了翻。「……对不起。」 「啊、不对不对,是我先拿错的,所以应该是我该道歉。」我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抱歉。「我也不晓得为甚么会拿错,而且还没有发现。」 龚一叶从学长手上接过我的书包,仔细的观察了下。「这么说起来,漫漫的书包就和艾默的差不多,连一个吊饰或是别针都没有呢,还真稀奇,学校书包拉鍊满难拉的呢,话说艾默没有发现到还一路揹回家也是颇稀奇的。」做出了这样的评论。 其实并不是没有掛吊饰,只是因为它每天都被我拉呀扯呀的,在两个礼拜前断掉了,而且还掉在路上,我根本连替它收尸的机会都没有啊。 「大概是快毕业了,对书包已经没甚么感觉,而且揹起来的感觉也差不多。」学长无所谓的眨了一下眼,解释道。 「那学长的书包毕业后可以送给我做纪念吗?」 哇啊啊啊啊啊啊我在脱口而出甚么啦! 学长和会长似乎都愣住了。 「不,我我我的意思是……因、因为我对学长很、很崇拜……」我的面部神经不断抽搐着,这应该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吧?不对,黄河本来就是污浊的嘛,那更是一辈子也无法洗清了啊——虽然我本来就图谋不轨,但这可是比要求第二颗扣子还要无耻的事呀。 「可以啊。」 虾米? 登时我瞪大双眼,与学长四目交望,我知道我的目光正不停闪烁着。 「你都这样不要脸的开口了,符合班联会的招生标准。」他点点头,这是夸奖的意思吗?「反正毕业以后留着也没用,你想要就儘管拿去吧。」 这真是我一生一世的荣幸啊,内心的激昂感已不是爆炸能形容的。 「就是说呀,我的也可以送给漫漫唷。」 你的就不用了……那种上头还掛着粉红色变身少女钥匙圈的书包谁要啊! 「那我先回去了!」拿起自己的书包,我认为自己再逗留下去恐怕会因无法控制而喜极而泣。 「啊?本来想说再等一下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会长露出一脸失望。 如果是学长的话就算到明天早上我也愿意等,会长的话还是算了吧。 「先走了。」 19. 19. 「ok完成了!接下来只剩下剪辑和排序的部分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啊——」 「你别松得那么快,现在都五月三十一了,你他妈的时间很急迫呀剩不到十天就要毕业典礼了!你好歹也是应届毕业生吧?」 「不用担心啦,虽然人手有点短缺,不过好好分配一定可以的,两三个人来负责影音的部分,然后主持的人、灯光音效……剩下的就先去把布景道具全部搬完弄完再说吧!」 「想不到你这会长脑袋还挺清楚的嘛。」 「致词的内容倒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呵呵。」 「吃屎啦看我们班联会超级二十连环飞踢!」 会长果然只适合当被围剿的角色啊。不知不觉我有了这种想法。 相较于总是被围殴的会长,学长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默默的站在一旁,他说会长拥有金刚不败之躯,听起来很像胡扯,不,这根本就是胡扯。 「我说学、学长,会长被这样殴打真的没关係吗?」 「放心吧,一叶也这样安然无恙过了两年。」 「可是最近下手似乎愈来愈重了。」 「那是快要离别了很捨不得所以表达爱的方式。」 「学、学长不是专门在保护会长的吗?」 「一叶是怨挨的,所以我不会阻止他,再说我阻止的方式也就是替他挨打而已。」 我知道班联会的人虽然都对龚一叶不带一丝敬意,但却都愿意听他的指挥做事,大家都晓得听会长的建议就像走在刀尖上,却又不愿意离开刀尖,就像会长每次被残忍对待后还是能笑嘻嘻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会长是权力,学长则是能力。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要去补踹一脚吗?他们只有十九连环飞踢而已。」 「不,我不敢以下犯上。」 「你有把一叶当作上吗?」 我对学长露出上下排牙齿,一个尷尬的笑容。 学长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啊啊,我好像更尷尬了。 「欠你的人情,我就还到这里为止。」 毫无预警的一句话,我顿时瞳孔扩散。 学长不是这么半调子的人吧?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呢…… ※※※ 「漫漫,你过来看一下我们的花絮剪得怎么样?快点快点!啊,影片也都全弄好囉。」隔日放学,一进班联会教室,会长就一脸兴奋的要我过去他们那边。 不过才一天而已,还真是神速啊,怪不得在这种带领人之下还能不开天窗。 一群人围在电脑桌前,播放键按下。 「怎么样,做得不错吧?这可是我呕心沥血彻夜赶出来的哦。」製作影片的傢伙仰起头,得意的说。 我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学长似乎不在这里。 「艾默去帮忙买饮料囉。」会长看出了我在想甚么,替我解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不对你们为甚么会叫一个优秀到可以用能力把会长扳倒的学长去跑腿呀! 「里面为甚么没有学长的画面?」 应该说我从头到尾注意到的只是里头有没有学长而已。 会长听了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扬起嘴角,露出微笑。 「所有人第一次看到都会这么想,那是因为艾默有说过花絮甚么的他还是别出现比较好。」 「就算学长这么说,也不能……」 「当然囉,刚刚那个是要给艾默看的版本,真正要在毕业典礼上播放的当然不一样,艾默付出的心力整个班联会都晓得,算是给他的毕业礼物吧?我们一直没机会好好感谢他呀。」会长转了个语气,向我眨眨眼,摸了摸我的头,道。 我一直很嚮往这种感觉,但站在我面前的却是会长。 无论是学长还是会长,再过几天他们都将从这里离开,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剎那间,我觉得好难过。 「在我们毕业以后,漫漫还会继续待在班联会吗?」 在没有会长与学长的班联会吗…… 「应该不会吧。」我老实的回答。 「漫漫不是因为喜欢班联会才会加入班联会的吗?」 不,我并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才加入的,应该说在加入之前,我连班联会是干甚么的都不晓得。这么说对会长很残忍吧?所以我说不出口。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因为对这个学校有抱负才会加入班联会的,就像大部分的人都是因为会长才愿意在这里做牛做马的吧?」 学长曾说过,有不少人是因为喜欢会长才会加入班联会的。 「那漫漫是吗?」 而我,是因为喜欢学长才会加入班联会的。 我摇摇头,我无法给他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现在还是一样吗?」 这是龚一叶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我,我从他双眸中似乎看见了……与平常不大一样的东西。 他的眼中没有其他人,没有学长,只有我一个人。 「……我会愿意因为会长而去做甚么,可是并不是那些约会长到后校门的人那种喜欢。」 20. 20. 这是我第一次向阿纪以外的人坦白。 这么说也许有些过于自以为是,但我认为此时的会长对我的感觉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学妹。 「因为我知道了会长的甚么,所以我认为我也应该让你晓得我的一些甚么。」 「给我一个台阶下吧。」只见他微微皱起眉,露出了苦笑。 然后他伸手抱住了我。 「一叶,买回来囉,三杯珍奶一杯椰果绿四杯……」 出现在我与会长面前的,是手提一袋手摇饮料的李艾默。 「学长!」 「艾默!」 差点咬到舌头。 不,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学长看到现在的我和会长会怎么想啊啊啊啊啊!我应该要解释吗?可、可是在学长的脑袋里是认定我是喜欢会长的啊,不、不是这样的! 「啊,艾默,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哦。」龚一叶的手很快的放开了,也很迅速的澄清了。 「是因为要毕业了很感伤吗?」学长脸上的表情仍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递上一杯珍珠奶茶。「喏,你的。」然后提着袋子,若无其事的离开。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甚么。 这是学长给会长的一个台阶,让他能一点也不尷尬的走下。 「我始终不明白,为甚么没有人察觉艾默的好?他明明一个人就能把一百个我给击垮,真搞不懂为何人总要侷限于身高,超越了外表的一切,那才是真正的情感呀。」会长目不转睛的看着学长的离去,语气中尽是惋惜。 难、难不成这傢伙直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我喜欢学长的这分心意吗?不得不说他还真是蠢到无药可医。 「一定会有的,会长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衝动而跑去告白哦。」 「不,我并不想毁掉艾默,这点请你放心……」 还知道就好。 学长方才一点异样也没有,明明应该安心才对,但我却莫名的感到失落。 ※※※ 「再过几天就毕业典礼了吧?」阿纪往校门口的方向望过去,那里差不多都摆好了一些布置。 「是呀。」我凝视着正前方。 已经剩不到十天了。 「漫漫,你有和李艾默告白的打算吗?」 告白? 「我、我居然忘了这回事。」从进入班联会后我担心的只是会不会真的让学长把我和会长凑成一对以及该如何接近学长,根本没想到甚么时候要告白。 就算真的接近了,到最后没说出口也都是白搭吧。 「要是再不说出来,就来不及了哦,你这段时间牺牲的成绩和青春年华也会白费。反正都要毕业了嘛,结局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只见阿纪微微垂下眼皮,看着自己的手指,这么说道。「你有想过要是李艾默答应了你的告白后该怎么办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是真的告白后该怎么办,要是学长拒绝了,那么一切就会到此为止;要是我没有告白,一切也一样会到此为止;然而要是学长答应了,那我们会以甚么样的模式继续下去? 她看着我有些手足无措的反应,瞇起双眼,「我相信漫漫到时候一定会豁出去的。」她的语气比甚么都要篤定。 「为甚么?」 「我说过了啊,这是我的直觉,加入班联会也是,要是你在节骨眼突然退缩了,那可就对不起我的直觉了。」 「……咦?」 我愣了几秒,回过神后才明白。 在我眼前的女孩,虽然偶尔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却也是最懂也是最关心我的。 「我们去买平底鞋吧。」 21. 21. 几百年没来过市区的我为了学长在假日踏出了好久不见的家门口,阿纪也差不多啦。 「欸欸,漫漫你觉得这一双怎么样?」 「我看看……鞋底有点垫太高了。」我看着阿纪中意的那一双鞋,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摇摇头。 「难、难不成真的要完全平的才行吗?」 「虽然学长看起来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啦,但既然要做就要做到让他没有理由拒绝我呀,要是拿身高甚么的当理由拒绝,不是太蠢了吗?」 「你的内心果然很恐怖呢,漫漫。」 无视于她的言论,我继续盯着架上一双双号称是平底鞋却还是有点厚底的偽平底鞋。 根据这段时间我测量出来的高度,高度一公分以内的平底鞋是最适当的。 「漫漫漫漫,那这一双怎么样?从侧面都快看不见鞋底了。」 我循着阿纪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从侧面完全看不见白白的地方,是我理想中的平底鞋。 「就是它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双鞋,也不管它是甚么样式就做出了绝对确定的言论。 「我说你啊,只要高度符合,样子甚么的都不管了吗?好歹顏色也挑一下吧,这种灰灰暗暗的顏色真的好吗?」阿纪双手放在胸前,露出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我这才仔细看了下除了鞋底以外的部分,是一种有点蓝又有点绿的墨绿色,就连对鞋子没甚么特殊喜好的我也觉得实在很不讨喜。 顏色啊……啊。 「红色。」 学长喜欢红色,对,第一次与他交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红色吗?还算正常啦,幸好不是金色或银色那种乾脆去贴水鑽好了那种让人想把你丢在这里的答案。」 要是真的把那种东西穿上了就连我也会感到很羞耻吧。 「总而言之,再找找看吧。」我抬起头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心目中的平底鞋。 我的目光胡乱的在四周乱窜,忽然间像是与甚么对上似的,再也离不开了。 ! 慢慢慢慢慢着那、那是……学学学学学长? 与他走在一起的似乎是几天前才见过的李妈妈,不过学长的表情似乎不太甘愿,有点像国中男生和妈妈一起去买泳裤时的彆扭感,但他们应该不是出来买泳裤的吧?虽然现在很热啦。 学长看见了我,像是想要逃走般加快脚步。 如果是真的是买泳裤,我能理解啦。 可是来不及了,接下来与我对上视线的正是李妈妈,她的脑海里似乎还有我的影子。 「啊,你是艾默的同学对吧?」只见她逐渐朝向我和阿纪这儿走来,不仅是学长,连我也直冒冷汗。 「呃那那那个我……」 「是学妹哦。」阿纪看清楚了李艾默的容貌,也察觉了我的尷尬,她代我出了声,纠正道。 李母听了之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今天是来帮艾默买毕业典礼要穿的衣服,我已经受不了国中那时候全班都穿西装打领带只有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就想打发过去。」开始发起了妈妈的牢骚。「啊不好意思好像讲太多了,那你们呢?」 「啊?哦哦哦我们来买、买鞋子的。」我不自觉向后倒退了几步,战战兢兢的答道。 「这双不错。」学长稍微看了下架上的平底鞋,看似随意的拿起其中一双,这么说道。 那是一双鞋底非常之平,红白条纹相间的真正的平底鞋。 就决定是你了! 我又做了一次决定性的言论,这次是真的。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人家女生的事情是很复杂的。」李妈妈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小的念了他一下。 只见学长撇过头,不再说话。 「不,我很喜欢。」我扬起嘴角,笑道。 阿纪看着我,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不要那样看我啊…… 22. 22. 虽然是毕业典礼,但除了负责主持与灯光音效影片的人外,像我们这些二年级的还是得要待在教室里乖乖上课。 「啊啊……」我望着窗外,不自觉的呢喃着。 只剩今天了,要是过了今天,一切又会重头来过。 我对学长的感觉并不仅仅是最初的迷恋,在这段时间,我了解了学长的为人与个性,也明白为甚么会长会如此信任与依赖他,更清楚知道学长有多么不可或缺。 那就是李艾默。 学长的眼神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澈,没有一丝畏惧或是困惑,但我始终不清楚他想要的究竟是甚么,也许在他心中只有与会长的友谊吧? 我希望能在他的双眸中发现自己的影子。 面对他,我觉得自己不应该错过。 「四点五十……」盯着手腕上的电子錶,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鐘。 「漫漫,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阿纪戳了戳我的肩膀,语气满是担忧。 我是个到紧要关头便会不顾一切、奋力一搏的傢伙,而阿纪正好与我相反。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 这话我已问过自己不下数十次,对此,我不会再犹豫。 「噹——噹——噹——」 我二话不说,脱下脚上的运动鞋,换上了星期天刚买的那双红白相间的平底鞋,转头向阿纪比了个胜利手势。 「绝对没问题的!」 然后,朝向晚的活动中心奔去。 ※※※ 「呼……呼……」活动中心距离教室有些距离,我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努力要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偷偷从门外的缝隙看过去,似乎正在颁发毕业证书给毕业生代表,太好了,还没结束。 我鼓起勇气,推开后头的小门。 「那个……我是毕联会的,想来看一下……」我低下头,怯怯的对着负责维护秩序的纠察队这么说道,毕业典礼照理来说是不会给毕业生与家长以外的人进入。 「是漫漫呀,放学了吗?」 我抬头一看,是与我同年级,同样也属班联会的一个女生,她身卓深绿色的背心,似乎同是纠察队的一员。 点点头,能遇到认识的人真是太好了。 「进来吧,接下来是会长致词哦。」她笑了笑,然后放我进去里头。 我站在最后面,根据流程来说差不多只剩下不到三十分鐘了。 只见龚一叶走上了台,不过因为站在距离舞台好几十公尺的位置,所以我看见的会长大概只有一个保特瓶那么大,连脸都看不清楚,因此我将目光转移至左上角的投影机反射在布幕上头的影像。 「我是第二十一届班联会会长龚一叶。」 他穿着一件浅咖啡色的西装外套,配上会长偏淡的发色,是足以让人为之疯狂的。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会长似乎看见我了,不可能吧?照理来说他眼中的我应该比保特瓶还要小啊。 会长口中念的是毕联会里一个文笔很好的同学写出来的稿子,毕竟要是以会长的作文能力来看或许写不到三句就被ko了,但他能背起来也是很厉害。 说到演讲稿的最后一个字时,他稍微弯下腰来一鞠躬,他并没有将麦克风放下,因为接下来是唱毕业歌。 坦白说我很犹豫该不该离开一下,要是自己又害这傢伙唱破音了该怎么办?但又很想要看看学长辛辛苦苦跑遍校园每一个角落,费尽千辛万苦后才拍出来的影片啊。 就在我苦恼之际,我从布幕上似乎看见会长对我比出了没问题的手势。 他真的看见我了吗?意思是要我不要担心留下来? 我试着指着自己,露出一脸疑惑。 他用力的点头了!这是真的!难怪人家都说一个人烂不会烂全身,看样子不是假的呢。 已经听过不下数十遍,熟悉到耳朵快要烂掉的旋律,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会长没有凸槌,他后方与我左上方的布幕正播送着除去歌声的mv,偶尔从某些有玻璃屏幕的画面还会映射出学长的影子。 话说……学长呢?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应该会待在布幕后面才对,但我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见不着学长的身影。 「喂。」 忽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艾默学长?」 我愣了一下,虽然学长打从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很帅了,但今天的他绝对超越任何人,纵使只是比平常多套了件西装外套,也让人视线难以离开了。 「我这样……会很奇怪吗?为甚么一直盯着我看?」学长的身体不自觉颤了一下,似乎对自己今天的模样很不习惯,身边出现了疑似防护罩的东西。 「不不不,我、我是因为那个呃……今天的学长很不一样。」我紧捉着自己的制服裙,学长看着我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就不敢直视他了,眼神四处乱窜,紧张的澄清道。「很、很帅哦。」 只见他搔搔头,嘴角似乎有上扬一些些,是在害羞吗? 我又不自觉的陷进去了。 「啊,是说学长为甚么会在这里?」好不容易从学长漩涡爬出来的我赶紧继续把话接下去,问道。 「厕所。」 对噢,学长好像是从男厕里走出来的。 「不、不用帮忙吗?」 「一叶说不用,讲甚么最后一天就让他表现一下。」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真的这么信任会长到这种地步吗? 「早上彩排我有稍微参与一下,起码到现在快结束了还没有捅出甚么篓子来,一切都很顺利。」他眨眨眼,看出了我眼神中的讶异。「还有,你是不是有些误解一叶了?」 「误解?」 他点点头,「一叶不是真的像你看到的那样完全没有能力,他是领市长奖毕业的,学测也考得比我好,原来他是可以申请上比我好的学校的,可是一叶他选的是自己喜欢的学校,我也是啦。」话至此,他停顿了一下,以一种非常认真的眼神盯着我看。「不仅仅是漫漫你,几乎整个班联会的人都像你这么以为,同班的人也认为他只是空会读书没有任何生活能力,但我很明白,龚一叶他才是最谦虚的傢伙,他只是害怕。」 我抿着下唇,仔细的听着从学长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 「——我相信学长与会长对彼此的感觉都是对等的吧,会长也清楚的看见了真正的学长哦。」 我们靠着墙,望着台上,差不多也该告一段落了。 学长仍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他一点也没有毕业时的离情依依吗?虽然国中时我也只是盯着正前方,对未来不抱一丝期待,可是……真的完全没有捨不得的人……吗? 此时我才注意到,不少台下的人都已经痛哭流涕了。 「最后,让身为班联会会长的我向毕联会以及各位毕业生这段时间所付出的努力献上最深的谢意。」语落,会长放下拿着麦克风的那隻手,深深一鞠躬,然后他退至一旁的布幕前。 这一次会长看的不是我,而是学长。 布幕上投射的正是在最后才出炉的花絮,这么一说我才想到,会长曾说过他们有准备一个惊喜要给学长。 影片似乎与当时我所看见的没有甚么不同,仍然没有任何学长的画面。 我偷偷瞄了学长一眼,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就在影片接近完结的时候,全场突然暗了下来。 当我再次看清楚四周时,只见全部的聚光灯都一盏盏的打在身旁的他身上。 最错愕的人莫过于李艾默了。 「从跑腿替每个人买饮料,到现在你所看见的所有布景主题还有每一段影片,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成功的会长,但倘若你觉得我还不错的话,那一定都是我的背后那个一直默默努力的人的功劳哦。」这个声音是会长,这一刻我彷彿能看见龚一叶一如往常的微笑。「三年一班,李艾默。请让这两年来的班联与在场的所有人向你致上我们的感谢。」 似乎是被这气氛感染了,无论是学生家长还是老师,所有人都举起双手开始鼓掌,我后退了几步,同样开心的为他拍手。 不知道是不是看开了,学长的防护罩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我所见过最灿烂的笑容。 「这是我三年来最想看到的,今天终于让我看到了。」瞇起双眼,绽放在会长脸上的,是与学长相同的笑容。 他们一个站在活动中心的最前方,一个站在最后方,两人之间却感觉没有任何距离。 23. 23. 毕业典礼正式宣告结束了,活动中心里的每个人都拿着书包一一离开现场。 啊,我都忘记自己来此的第一目的了。 我是来向学长告白的。 「那、那个学长我……」我转头看像李艾默,支支吾吾的开了口。 「我去拿书包,你也过来吧。」 我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学长的用意,但还是跟在他的后头。 只见学长愈走愈快、愈走愈快……慢着,我已经追不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当我赶到最前方三零一的位置时,人几乎都走光了,就连学长也不见人影了。 「漫漫。」正迎面向我走来的,是刚从台上头下来的龚一叶。 「会长。」我总算是很清楚很清楚的看到他的正脸了,方才无论再怎么看都有些模糊,他似乎已经满身大汗,不过我跑到这里来也气喘吁吁,和他现在的状态差不了多少。「艾默学长呢?」 「我已经正式卸任囉,可以不用再叫我会长了呵呵。」他对我笑了笑,提醒道。「艾默刚刚和我说你有话要对我说,然后就拿着书包跑走了,怎么了吗?」 「我、我有话想和艾默学长说。」 只见龚一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你刚刚不是和艾默站在一起吗?」困惑的看着我,问。 「我是想等到典礼结束以后再说,结果学长他就……」不对,我不应该再遮掩甚么了,会长也好学长也好,也许过了今天就再也见不到了。「我想和艾默学长表白。」 这是我第一次说出口。 我不想对龚一叶有所隐瞒,即便他早该发觉了。 「我都知道哦,只是怕漫漫你会尷尬,我一直很疑惑你甚么时候才要告白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上下排牙齿,他这么说。 原来他不是迟钝,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你是……甚么时候发现的?」 「在美术教室的时候就很怀疑了,上次问你加入班联会的原因时,我更加确定了,但我并没有告诉艾默,因为……漫漫知道的吧?我喜欢你啊,艾默也晓得。」 我沉默不语,就像李艾默所言,龚一叶并不是真的傻。 「我是个胆小鬼,然而在某方面,李艾默比我更胆小。我不清楚当初你是不是以喜欢我的名义说服艾默让你进来班联的,也很疑惑就算是这样,那为甚么他会答应?打从一开始他就有想把我和漫漫凑在一起的举动,坦白说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察觉,只是单纯疑惑一向不多管间事的艾默怎么会特别和你说那些话?我喜欢漫漫,是从你听了我的那些懦弱的行为之后却仍旧没有任何一丝瞧不起我的眼神开始。」 我静静的听着,这才是真正的,学长心中的一叶。 「话说至此,你明白为甚么艾默会逃跑吗?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你喜欢的是我呀,我喜欢漫漫,漫漫喜欢我,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艾默他……我们都晓得事实并不是如此,但在他的眼中一直是如此认定的,所以他不想去面对。我说句实话,艾默最害怕的,始终是他的身高,虽然总是一脸不在乎,但在心仪的女生面前,不可能甚么都不去在意吧?」 「但我是知道的唷,在漫漫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位学长而已。」 他瞇起双眼,低下头,与我向上的视线正好对上。 「我和艾默约在后校门,这次就把那个地方让给你们吧,算是我还给他的。」 「就像你刚刚在台上所说的,我在此致上我最深的谢意。」我的「谢」字说得不清不楚的,连我都不晓得是在说「谢」还是「歉」了,毕竟打从一开始,我就利用了连第一眼都还没看清楚的龚一叶,甚至以为他甚么也不晓得。 我弯下腰,几乎是呈九十度向他深深一鞠躬。 因为我不敢抬头正视他的脸。 然后,转身朝后校门奔去。 24. 在曲终人散之前 24.在曲终人散之前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后校门,果然看见学长一个人揹着书包站在那儿,被夕阳洒满整身的他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艾默学长!」我喊出了声,随着脚步声音量不断放大。 他看着我,一脸愕然,似乎是想问:「为甚么你会在这里?」 他的外表好不容易恢復了平静,「……怎么样?看你这么慌张,难不成被一叶拒绝了?不会吧。」他一隻手放在口袋里,故作镇定的问道。 我摇摇头。「不是。」 他的表情更僵硬了。「那你还有……甚么事?」 「你说过要把书包送给我的。」指着学长肩上的书包,我一脸正经的回道。 他先是「啊」了一声,随后将书包从自己的肩上拿下,用双手交付给我。 在接过书包的同时,我努力的对上了与学长的视线。 「我要告白的对象……一直都是你,李艾默。」 气氛瞬间凝结了。 学长一时之间似乎无法反应过来,「可是你明明……」一开口就是想要反驳些甚么。 「打从一开始我喜欢的就是学长你,因为学长的误会,我也就误打误撞的进入了班联会,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呃……尽心尽力。」 然而他却摇摇头,否定了我的话。「没有甚么尽心尽力,我到后来已经……」 他低下头,我知道接下来是真心话时间。 「自从我发现一叶真的喜欢上你后,我整个人都觉得怪怪的,变得一点也不想再继续帮忙下去,打从一叶唱走音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了,可是我却不想让你们有告白的机会,在美术教室出现的时机也好,放学待在班联会时你们脸红的时候也是,我明明都晓得,却一直做出破坏气氛的事,上次你们来我家也是,我应该要让你们一起走回家的,可是我没有。」他靠在树上,双唇正不断颤抖着,他是在害怕吗? 听了学长的话之后,我终于了解到先前那种不寻常感是怎么回事了。 他停止了凑合我与龚一叶的行为,反倒常在差一点关键的时刻喊停。 我没有发现,但龚一叶早就察觉了。 他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游移不定的是我的态度,会长早就看清一切了,而学长却因为当初的误会而无法放下心中的芥蒂,一直被蒙在鼓里。 「也许当初我不该那么快就下定论的,我没有想过最后我害到的居然是一叶。」学长的模样十分自责,他垂下眼皮,一个人喃喃自语着。「我以为每个人都喜欢一叶,从高一开始就是,即使我像一叶一样站在中央,却永远会被前面甚至路过的人给挡住,久而久之,我的思考模式已经变得不会转弯了,觉得自己只要默默站在后头便已足矣。」 「身高也好个性也好,我知道自己都比不上一叶,可我却还是没办法讨厌他,我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至今仍是。」 龚一叶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就算学长再怎么想,我喜欢的人也不会为此而改变。」我认真的盯着学长的脸,用我最坚定的眼神。 他抿着唇,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 「你几公分?」 「一六三。」 「我一六零。」 我们平视。 学长低头往我这儿看,他穿着一双黑色的休间鞋,而我则是那双红白条纹的平底鞋。 他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天他拿起的那一双,面容微微诧异。 「穿平底鞋就好啦。」我的嘴角上扬,打从心底说出这几个字。 白t恤也好,黑西装也好;平底鞋也好,高跟鞋也好,我喜欢的并不只是那种表象的东西,太矮的话那就垫点东西也无妨,太高的话,穿平底鞋就好啦。 近距离也好,远距离也没有关係,无论如何,一定会有办法的。 因为我已经豁出去了呀。 迎接我的,是提早绽放的盛夏,还有自我认识学长以来,不曾停止过的爆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