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身边》


 你在身边01

    01
    窗外的雨下得很急，我在房间里因为潮溼的空气而皱眉。
    我并不是一向都这么讨厌雨天的，可是自从雨水冲掉一份珍贵的记忆，我失去了让我喜欢雨景的那个人，一切就走了样。
    「小凝你又在发呆了?」妈打开我没上锁的门，「叫你好几声了，快来吃饭吧，你弟弟都修完漏水的天花板了你还杵在那。」
    家里有个能干的弟弟真好，这样就算房子很旧，而且没有男主人，生活还是可以过得像没事一样。
    「这次回来住几天?」妈帮我夹了点菜，问。
    「放暑假，反正没事，八月底再回学校就好。」
    「前两年不是都待不住吗?怎么，今年不到处玩?」
    「都要大四了，大家都想多念点书，就没计画了。」我扒口饭，「在家陪你跟蔚桓不好吗?明年他也要去念大学了哎。」
    弟插嘴，「我想留在台南就好，不然我出去了，妈怎么办?」
    「我回来嘛，担心什么?」
    「回来做什么?」妈瞪了我一眼，「没办法出国，至少考个研究所啊。」
    「考回来台南也是可以念。」
    「当初自己知道去了台北才是大世界，四年下来可别又躲回来。」
    「不然要困住蔚桓吗?」
    妈叹了口气，「我啊，是捨不得你们，但是出去闯荡是好事，这里有老邻居照应，你们别瞎操心。」话锋一转，妈又问起我交男朋友了没。
    「妈你急什么?你女儿又不怕没人要。」
    「不怕没人要，是怕你不要人家。」
    弟帮忙打圆场，「妈，姊现在专心念书也好，考了研究所或是以后了工作，那时候也能有比较好的对象啊。」
    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晚上，我刚洗完澡出来，蔚桓就进来敲门，「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我拉了张板凳给他，「有事找我?」
    「姊，刚刚是怕妈再问下去你不开心所以我帮你说话，可是说真的，三年多来你完全不交男朋友，毕竟是为了他吧?」
    「你想太多，不交男朋友只是没遇到刚好的缘份，不是为了谁。」
    他摇摇头，「欸，我是你弟，不会不了解你。只是我看不出你是受了伤害怕碰触感情，还是……还是，你在等他?」
    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姊，每次都陪你回来那个人，他对你很好，如果你不排斥，就好好地重新谈一次恋爱，你会发现过去那些都不算什么。」
    他说的是林彦錚，我的直属学长。我跟他是很好的朋友，他说他想追求我，但是如果我还没办法接受，那就维持现在的关係也很好。
    其实我不只一次考虑过，可是他牵着我的时候我想的是另一个人，所以我不想骗他。就算我们已经很像情侣了，我还是拒绝他的吻。
    「彦錚，你可以交女朋友。」我常这样告诉他。
    「要是碰上对的女孩，我会的，但是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放心，我绝对不会怪你任何什么，因为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他太完美，我却仍然无法敞开心扉。那是因为过去那些，不可能不算什么，那个人，那些我们之间，都在我心里佔了太多份量。

 你在身边02

    02
    那年我十六岁，刚升上高一。
    班上的体育老师是第一年教书的年轻男老师。第一堂课，他用树枝在跳远的练习沙坑写下他的名字，程胤轩。然后在大家的起鬨下，他同意我们叫他小胤就可以了。
    他有着好看的五官，又是标准的阳光男孩，因此有很多女生迷恋他。我跟语甄却一致认为，这是件愚蠢的事，因为这么优质的老师怎么可能看上小她八岁的幼稚小女生，况且在学校，哪允许这种事发生。
    「暗恋体育老师就跟暗恋球队队长一样，只是高中女生的成长过程啦。」我于是这么做结论。
    对运动一向拿手的我终于在一下的游泳课遇到瓶颈。如果只是不会游泳那也就算了，问题是我还非常怕水。身高一百六十三的我，只敢站在浅水区，到了一米五的深水区我就全身颤抖。
    到了第二堂游泳课小胤就发现我的问题了。
    「你怕水?」
    我尷尬地点点头。
    「学过游泳吗?」
    「学过，可是只会打水、划手，不会组合在一起。」
    「那你先去浅水区练习手跟脚的动作，我等一下再去看你。」
    快下课的时候，他叫同学游一趟之后上岸，然后他过来找我。
    「你的动作都很标准，所以唯一需要的，就是先克服恐惧。」他靠在池壁上，「知道自己为什么怕水吗?」
    「不知道，第一次下水就发现怕了。」
    大概是没有如预期听见怕水的故事，他露出苦恼的表情，又问，「在这里能闭气下水多久?」
    「三十秒左右还行。」
    「好，那我拉着你走，到深水区那边试试。」
    我跟着他走，可是水到脖子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尖叫了。
    他把我拉回浅水区，「还没到最深的地方就不行了啊……」
    「对不起。」我低着头说。
    他笑了，「道什么歉?这不是你的错。这样吧，你放学后有没有空?我来这边帮你特训。有补习吗?」
    「没有。」家里并没有多馀的能力支付昂贵的补习费。
    「所以一到五每天都能来吗?五点半到六点半可以吗?」
    「这样你的时间……」
    「没关係啦，我本来就负责游泳池，所以放学后会来泡泡水，倒是你的读书时间有没有问题?」
    「游不到五十公尺不能毕业，游泳当然比读书重要。」我也笑了。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
    隔天一放学我就到游泳池报到。
    「这么早来?一定没吃东西吧。」他给我一个饭糰和一杯红茶，「等一下只是带你熟悉水性不会剧烈运动，所以吃东西没关係。」
    吃饱，换了泳装我就下水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徐子凝，凝结的凝。」
    「好美的名字。」他微笑，「我对你有印象，一百公尺第二名，跳远也第二名，很厉害。」
    「我总是当不了第一。」我自嘲。
    「你是自己的第一就好了啊，要有自信一点才行。」他很快切入正题，「游泳也是一样，有了自信才不会害怕。」
    他抓着我的手让我打水前进，「怕深水，是因为踩着不踏实，那我拉你，你一直打水，不要着地，不要想水深，没气了就抬头，吸气时继续打水。有我抓住你，你不用怕。」
    我试了两次都失败，第三次终于打水漂浮了二十五公尺。
    「你看，你可以的。」他鼓励地拍拍我的头，「休息一下再一次。」
    我们一起坐在岸边踢水。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去溪边玩掉进水里，所以有阵子我也很怕水，后来慢慢克服，高中时比赛得名就有了信心，大学还主修游泳。」他伸手在水面画圈，「游泳是很迷人的运动，因为泡在水里很凉，容易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跟水当好朋友，就能安心地把自己交给它。」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小胤孩子气的脸上有这么认真的表情。
    「来，下水，再试一次。」
    我又来回了几趟，一次比一次顺利。
    「你进步得比我预期快很多。」他又摸摸我的头，「上岸吧，换完衣服我载你去吃晚餐。」
    我们一起在路边吃麵，看着他吃得脸上都黏了麵，我突然有点喜欢眼前这个比学生幼稚的老师。这种喜欢，是很单纯会想跟他变成朋友，一起哈哈大笑的。
    送我回家的时候，他说，「子凝，搞不好你以后会是游泳选手哦。」
    我边笑边开了门，妈走出来。
    「妈，他就是教我游泳的老师。」
    妈堆了一脸笑，「老师谢谢，我们小凝什么运动都行，就是遇到水完全没办法。你这么年轻，教学又有热忱，真好真好。」
    小胤脸红成一片，「没什么啦，把每个学生教会本来就是老师的责任，而且我很喜欢游泳。只要徐妈妈你放心把子凝交给我，我有空就带她去练习，她一定可以学得很好。」
    进到屋里，妈突然问我小胤几岁。
    「好像是二十四还二十五吧，怎样?」
    「这样不就大你大概八岁?八岁还可以啦，不过他有没有女朋友啊?长那么帅人又好，该不会有女朋友了?」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啦?他是老师欸。」
    妈一脸理所当然，「我很开明啦，老师没关係啊，好男人就把握住，你们又不是永远都当师生。」
    「小胤很好没错，可是他自愿教我游泳，又不是因为喜欢我，你别乱想。」
    「他叫小胤喔……哎呀，喜欢可以培养，日久生情你没听过?」妈拍拍我，「我女儿这么漂亮，他不会不喜欢你啦。」
    「我不想跟你讲了，我去洗澡。」
    天啊，我妈怎么可以比学校那些女生还花痴?

 你在身边03

    03
    接着几天小胤继续耐心地拉着我漂过深水区，带我去吃晚餐，再送我回家。妈也继续耐心地跟我说女生要懂得珍惜身边对自己好的男生。讲到蔚桓都以为是我暗恋小胤又不敢承认。
    「小学生去写功课啦。」我翻白眼。
    「姊姊不要害羞啦，我都有跟卓以安说我喜欢她。」
    「我没有喜欢程胤轩。」我无力地说。
    这个星期六中午，小胤跑来我家按门铃。
    「徐妈妈好，我今天要去游泳，想问子凝要不要一起来。我是跟我朋友啦，他在接家教上游泳的，很厉害哦。」
    我妈猛点头，「这孩子一放假就窝在房间，老师能带她去游泳或哪边走走都很好，麻烦了。」
    「妈。」我抗议，「再怎样小胤也是个男人，你就不能表现出对女儿该有的一点点担心吗?」
    「小凝不可以没礼貌，老师这么好心，你准备一下别让他等太久。」
    跟着小胤走到巷口，才发现他今天开了车。
    「欸刚跟我妈讲的话是开玩笑，你别介意哦。」
    他回头给我一个超可爱的笑，「不会，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也谢谢她愿意让你跟我出来，我希望你可以玩得开心。」
    车子一路开到了我不认识路的地方，「我们出台南市区了，我朋友是在台南县一间私人spa馆当家教，今天带你去玩水，希望你对游泳有不同的认识。」他握了握我的手，「你跟我大学一个学妹好像，她不是怕水，可是讨厌下水所以也不会游泳，后来就是我跟这个朋友一次一次陪她，后来，她游泳游得也满好的了。」
    「你该不会到处搜寻旱鸭子，目标是拯救所有这样的人吧?」
    他哈哈大笑，「我没那么伟大，只是遇到像你这种女孩子，就觉得自己没办法置之不理。」
    「什么叫我这种女孩子啊?」
    他出奇地认真，看着我说，「没安全感，好像很需要保护。」
    我抿嘴笑了一下，没有搭腔。
    这间私人spa馆很大，因为是假日的缘故有不少人。
    「走吧，我朋友说他在大厅等我们。」
    走进大厅，就有一个高高的男生迎上来，打量了我一阵，「小胤，这就是你说要带来的朋友啊?原来是个小女生。」
    「她是我的学生啦，小怕水，我最近就是陪她玩玩水让她慢慢克服恐惧。」
    那个男生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怪异的神情，吐出一个名字，「琳恩?」
    「别想那么多，不一样的。」小胤搭住我的肩，「她叫徐子凝。」
    「子凝你好，我叫刘峻延，希望你玩得愉快。」
    「阿延人很好，你不用紧张，去换衣服吧，我等一下在外面，你慢慢来没有关係。」小胤的微笑总让我觉得安心。
    换衣服的时候妈打手机来了，「小凝你到了吗?」
    「到了啦，终于记得关心我喔?」
    「那个小胤老师，真的让人可以放心啦，不过一个女孩子，你还是多注意一点，有事打给我。」
    把东西放好，小胤和他朋友都在池畔了。
    「子凝，你先暖身，我跟阿延先比一场。」
    我边拉筋边欣赏他们厉害的泳技。小胤游起泳来虽然斯斯文文的，可是速度很快；他那个朋友比较激烈，很有选手的架势。两个人的水花大小差很多，速度到不相上下，比起来很精采。
    两个人几乎同时碰到墙抬起头。
    「你们好快，而且游起来很好看。」
    小胤拉起泳镜，「只要有心，你也做得到。」
    他朋友插嘴，「有心以外，还要有小胤这么有耐心的教练。」
    「子凝你下水吧。」等我下阶梯，小胤帮我把泳帽边缘跑出来的头发塞好，「你跟着我叫他阿延就好，他先带你游两趟，看看有没有我没发现的问题。他人超好，你会喜欢他的。」
    「那你呢?」
    他俏皮地笑笑，「我去外面吃点东西，有点饿，马上回来。」
    小胤走后，阿延拉起我的手，「来吧，照着一样的方式。」
    我试着之前的动作，可是我发现在不同的水池里我还是恐惧，结果在深水的地方我不自觉站立了起来，却踩不到底。
    「救命。」我失声喊出，喝了口水。
    「不要怕。」阿延横抱起我，「你别紧张，我带你回去。」我看得出他很担心，因为我全身发抖。
    心情平復下来之后，我跟他道歉。
    「没关係，只是小胤跟我提起你时，说的状况不错，我没想到会这样。」
    「大概是对这里不熟悉，水又比学校深，所以一时还有恐惧。」
    「不熟悉……」他喃喃自语，然后转向我，「对了，我看你跟小胤挺要好的，不太像老师跟学生喔?」
    「哈哈，因为他很幼稚，呃，亲切的意思啦，所以他跟学生都亦师亦友。那我跟他相处时间很长，当然就超熟囉。」
    阿延微笑，「程胤轩这人很妙，幼稚起来比小孩更小孩，可是照顾人的细心和耐心，却那么成熟。」
    「是啊，每次他关心起我，我都觉得他太贴心了，不像平常的他。」
    他突然凑近我，「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我愣了一下，想到我妈，「喜欢是喜欢，不过只是喜欢一个朋友的感觉而已。」我顺口问，「他没有女朋友吗?」
    「现在的话没有，可是他心里有没有，我不清楚。」
    这时小胤回来了，「喂，我不在你们俩就偷懒啊?」
    阿延这才跟他讲了刚刚发生的事。
    「还是不行吗?换了个地方就一样怕水的话表示没克服欸。」他苦恼了一下，「来，子凝，我们再试一次。」
    出乎意料，这回我成功地游到了对面。
    头冒出水面第一时间我就朝阿延做了个道歉的手势，「阿延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啦。」
    「我知道啦。」他笑了笑，眼神却彷彿有一闪即逝的沉重。
    玩水玩累了，我们一起进到蒸气室。
    「子凝又有进步了，这样很好哦。」小胤总是习惯性地摸我的头。
    聊了一阵天，阿延说他先出去溜达。
    「子凝我问你喔，你是不是只有我带着你的时候才能不怕水啊?」
    我思考了一下，「有可能欸，虽然我知道阿延很厉害，也不会让我掉下去，但是我就是没办法像对你一样百分之百的信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不行啦，一定要让你在没有我的时候也能不怕水，这样才算真正克服哦。」他顿了一下，「不过不急啦，慢慢来，你已经一点一滴在进步了。」
    出spa馆的时候已经六点四十分了。
    「小胤，这附近有一间火锅店不错，我带你们去吃，吃饱再回台南吧。」
    「好啊，不然肚子也饿了。」他看向我，「打电话跟徐妈妈说一声，不然我怕晚了她不放心你。」
    虽然我知道我妈对小胤根本过度放心，不过我还是打回家。
    「喂?」是蔚桓来接的。
    「妈呢?」
    「她去隔壁沉妈妈家聊天。」
    「那你跟她说我现在去吃饭，可能晚点才回去。」
    「好。不过姊姊，你要小心哦，虽然小胤老师感觉是好人，可是你是女生嘛，所以要特别注意安全。」他儼然一副小大人。
    「呜呜蔚桓，连你都比妈担心我欸。」
    他笑了，「妈实在太中意这个男的了没办法。」
    「好啦，那先这样哦，掰。」
    掛上电话，小胤问我，「跟弟弟感情也很好喔?」
    「嗯，因为我七岁那年，爸爸就走了，那时我弟才三岁，我妈去工作就都让我顾他，一起玩到大，我们怕妈担心，所以从来不吵架。」
    他又摸摸我的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
    阿延咳了几声，「走囉，小胤你开车跟好我。」
    吃饭的时候，阿延跟小胤点了啤酒。
    「欸，你等一下不是要载我回家吗?你该不会打算酒驾吧?」
    「喝一罐就好，拜託，我保证。」

 你在身边04

    04
    他真的乖乖地只喝一罐而已，可是告别阿延，载我到半路，他突然说头痛就靠边停了下来。
    「你该不会一罐啤酒就醉吧?」
    他笑笑，「才不，我是有点累，载着你怕危险啊。」
    「那你睡一下好了。」
    他点头，然后闔上眼。
    我正发呆的时候，他身体一晃，整个人倒了过来。我推不动他，只好一动也不动地让他靠在我身上。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含糊地说了什么。
    他的手很暖，和泡在水里时被抓住的感觉不一样，我感受着他的温度，全身热烘烘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十几分鐘，他才慢慢睁开眼睛，猛地放开我的手，坐回他的位置。
    他打破尷尬，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头低低的，没有说话。
    「子凝我不是故意的。」大概是怕我生气了，他慌忙解释。
    「我知道，没关係。」
    「那，你可以多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我看看錶，已经八点半了，可是我说可以。
    「那你也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被叫醒的时候车子停在安平海边的堤防上。
    「突然想吹风看海，可是不想一个人，抱歉，就这样把你拖来了。」
    「既然来就下车走走吧。」我主动打开车门，提议着。
    他拿了件外套披在我身上，牵起了我的手，「天黑了，我牵着你，你就不会掉到水里去了。」
    虽然知道他是好意，可是心跳却一直变快。在黑暗中走着走着，我突然明白自己对小胤的依赖太深，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他了。比好朋友那种喜欢，再多一点，再复杂一点。
    「渴吗?前面卖饮料的摊子还没收。」
    「我可不可以喝喝看啤酒?」
    他轻轻推了我的肩膀一下，「你未成年欸。」然后又自顾自地说，「算了，又没有人知道，反正我在，就算你醉了也不会出事。」
    「你真好。」我发自内心地说。
    我们一人拿着一罐冰啤酒，坐在堤岸上聊天。
    「你说突然想吹风看海，小胤，你失恋吗?」
    「我没有女朋友，想失恋也没办法啊。」
    「那……是想念前女友?」
    他叹口气，「我只交过一个女朋友，而且是国中，没什么印象了。」
    「大学都没谈恋爱喔?」
    「身边是有不错的女孩子，可是就怎么也没有正式交个女朋友。」他开了酒，「有时候这种事情很难说，在该有个对象的时候没缘份，在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却反而有了动心的感觉。」
    「说这些话的你，不像我认识的你。」
    他帮我拉开啤酒，「别喝多，我怕你醉。」
    「你也是，你要开车的人啊。」
    啤酒的味道其实不好，我喝了一口就放到一边了。
    风把小胤身上沐浴乳的味道吹了过来，我有点睏，就顺势把头靠在他肩上。他没有退开，而是搭着我的肩，说，「谢谢你陪我来，我现在觉得精神好多了。」
    「程胤轩。」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他。
    「怎么了?」
    「我只有十六岁，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幼稚?」
    「当然不会，真的要说，我才幼稚好不好，而且你现在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哦。」
    我拿起啤酒，猛灌了一口，鼓起勇气问他，「那，我可不可以喜欢你?」问完，我们就不能再像朋友一样了吧，可是我不想有遗憾。
    闭上眼睛前，我听见他说，「子凝，你就是在不可能的时候，让我动心的那个女孩。」

 你在身边05

    05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开始怀疑这一切都只是梦。
    我走到客厅，妈在看电视。
    「小凝你醒了啊?」
    「妈，我昨晚……」
    「你还敢问，偷喝酒，还让小胤揹你回来。」
    「他揹我回来?」所以那些事情不是梦，是真的吗?
    「是啊，我看他也累了，就让他睡蔚桓房间，让蔚桓先跟我挤一晚。」妈叫我先去冲澡再来吃早餐。
    我洗完澡走到饭厅，发现小胤也坐在那里。
    「早安。」他对我说。
    「早安。」我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神。
    吃完妈的爱心蛋饼，小胤问我可不可以跟他出去走走。
    我还在支吾，妈就叫我快去。
    我们并肩走到公园，却一路沉默。到凉亭坐下时，气氛还是很怪。
    「子凝。」他先开口了，「昨天你喝了半罐啤酒就醉了。」
    「抱歉，我没喝过酒，不知道会这样子，还麻烦你送我回来，谢谢你。」
    「以后在外面就别乱碰酒，女孩子，这样很危险。」
    「我知道。」
    他深呼吸，然后问我，「喝醉以后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我犹豫了一下，诚实地点头。
    「我……我后来在想，也许当时你没有意识自己说了些什么，其实我不该……不该告诉你那些。」
    「你后悔了?或者，那些话不是真的?」
    他急忙握住我的手，「不，都不是，只是，我确实不该说的，对吧?」
    「程胤轩，我说我想要喜欢你是很清醒也很认真地说的，你对我也一样吗?」
    他点头，表情却很彆扭，「可是我是老师你是学生。」
    「我们不会一辈子都是老师和学生。」我想起妈的话。
    「子凝……」
    「除非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不然你就不该担心这么多。」
    他注视着我，「我想保护你，我珍惜我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握着你的手就会捨不得放开，可是我害怕我这样子的感情却反而只会伤害你。」
    「小胤，这是我们的祕密，这样，就没关係了。」
    回到家，我老实地告诉妈这一切。
    「互相喜欢很好啊，怎么了?」妈的立场并没有改变。
    「可是他的顾虑也没有错，至少这两年多，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我跟他就是不能谈恋爱。」
    妈搂住我，「傻小凝，两个人对彼此真心就好了，妈一直都是说认真的喔。」
    我不知道短短两週培养出的感情能不能算真心，不过比起女生对他的迷恋，比起传说中的一见钟情，我想我们是有资格坚定地说喜欢的。
    我喜欢他开朗的笑，我喜欢他温柔的关心与鼓励，我喜欢他给的安全感，我喜欢他在爱情上的细腻和羞涩。
    是依赖，是习惯，但还有更多说不上来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怦然心动。
    小胤传了一封简讯给我，他说，「对不起，我们之间的一切来得太突然，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给我一点时间冷静思考，我保证，我一定会找出最是和我们的相处模式。子凝，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开心。」
    我微笑。就算徬徨，我也能相信，小胤不会轻易放开我的手。

 你在身边06

    06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因为我不能下水，放学后的游泳练习就暂停了。
    星期一放学我直接回家，却有点不习惯。妈端了一杯蜜茶进来房间给我，问我是不是会想他。
    「明天把他约到家里吃饭吧。」
    「这样很怪欸。」
    「让他知道你老妈我是真的很开明啊。」妈拍拍我的肩，「我要告诉他，追我女儿没问题，但是一定要全心全意。」
    于是我发了简讯约小胤，他也答应巡视完游泳池就会来。
    吃饭的气氛很好很自然，好像小胤跟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蔚桓一直跟他聊打球的事，看来他们很投缘。
    饭后妈故意带弟弟去邻居家串门子，留下我们两个坐在客厅。
    「你要喝点什么吗?」
    他含笑摇头，拉住我的手臂，「小女朋友，坐下吧，你陪我聊聊天我就很开心了。」
    我脸红了，全身都发烫了起来。
    「我认真想过了，也许一场需要保密的恋爱并不容易，也许我们的差距会让关係没那么好维持，又也许，我们对彼此的了解都不够深，一切太衝动了。」他握住我的右手，「可是子凝，你真的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很特别的感觉，让我捨不得放弃你。所以，我们试试看吧，像朋友一样在彼此身边，或许我们真的能一直一直走下去。」
    我感动得红了眼眶，再也顾不得矜持，就这样抱住他。
    「现在的我们，给不起对方太多，但是几年后，一切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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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一下子满溢太多，我告诉妈我想出去散散心。
    「两三天，或一个礼拜，不用担心我，我好了就会回家。」
    「不是说都没跟同学约吗?自己去怎么好?」
    「我现在，就是想一个人。」于是，我带了简便的行李就搭上了往南的火车。
    窗外的风景移动得很快，原来，爱情在流失时，就是以一种慢不下来的速度在进行。
    三年，我承认我是为了程胤轩封闭起感情世界，因为我只懂得一种爱情的样子，我没办法用别人的轮廓取代他。而且我一直相信他给的承诺，哪怕一切都变调了我也没有放下对他的信任。我不能理解他最后选择离开的原因，但就算他放弃了我，我也不愿意真正放弃他。
    我传了短讯告诉彦錚我人在高雄。之所以流浪到了他居住的城市，大概是因为，我终究是个自私而且害怕孤独的人。
    他打电话过来问我人在哪。
    「刚出车站，不过你别来，我想静一静。」说是这么说，可是我选择告诉他，不就正是知道他会来也希望他来吗?
    「你在热闹的高雄是要怎么静?小凝你在原地等我，我二十分鐘会到，载你去安静的地方。」
    彦錚的车很快就到了。我开门，上车。
    他递给我一瓶水，「休息一下吧，我带你去个没有喧嚣的地方。」
    「彦錚对不起。」
    「怎么了?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我为了另一个男人伤心难过，却来找你要安慰。」
    他空出一隻手牵住我，「我说过，没关係的。至少，他只会害你流眼泪，可是我能陪着你，儘可能地给你快乐。」
    林彦錚你这个傻瓜，你明明知道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取代小胤在我心中的位置，为什么你要不求回报地对我好?
    「小凝，放下他吧。」
    我闭上眼，让眼泪掉下来。

 你在身边07

    07
    升上高三，课业压力变得很重。可是小胤总能逗我笑，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
    一个星期天，阿延打电话约我，说想跟我聊一些事，私下地，没有小胤地。他开车载我到市郊的咖啡厅，一路上都没有开口。
    「先点饮料吧子凝。」
    点完之后，他说，「我是想跟你聊小胤，所以这件事请对他保密。」
    「小胤?聊他的什么?」
    「子凝，我知道你们的事，我也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嗯，一年多了，我们在一起很开心。」
    「可是，你对他的了解，到底有多少?」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我直接一点问吧，小胤……有跟你提过琳恩这个人吗?」
    我摇摇头。
    「琳恩就是他口中那个本来不会游泳的女孩。她小我们一届，联谊的时候我跟小胤同时认识她，她是一个安静的人，可是我们都感觉得出她有很多心事。小胤跟她一直有联络，我听小胤说，琳恩是被她大哥带大的，没有自己的家，也没有安全感。」我这才想起小胤说过，我跟她一样没安全感。
    「所以呢?」
    「后来我被小胤拖去一起陪琳恩游泳，琳恩跟我比较有话聊，所以我一直觉得我跟她比较要好，直到有一次我送她回宿舍，她才告诉我，她喜欢小胤。」
    「小胤也喜欢她吗?」
    阿延摇头，「不能这么问，我说过，小胤是个很特别的人，所以在感情上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说喜欢的人，他觉得那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两个人相处起来是不是愉快。子凝，你是第一个，让他这么直接表示就是女朋友的人，身为老朋友的我，其实很讶异，也看不透为什么。」
    「那琳恩呢?」
    「小胤说，他想保护琳恩，捨不得琳恩受一点伤害。所以只要琳恩开口，小胤几乎不会拒绝她任何要求。」阿延停了一下，「包括拥抱，包括亲吻。」他喝了口咖啡，「那些我们觉得需要有爱情基础才能有的亲暱，小胤说，就算他不爱琳恩，既然琳恩爱他，就是他的责任，他可以去做。」
    我听傻了，「他们现在还是吗?」
    「当然不，小胤不会对爱情不忠实。小胤毕业后，突然决定要跟琳恩断绝关係，之后就没再联络。」他轻叹，「可是我知道，他一直惦记着琳恩，哪怕不是爱，却比爱更魂牵梦縈。」
    「阿延，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呢?」
    「子凝，你跟琳恩很像，个性，还有给人的感觉，太多都像。」
    「你怕小胤只是把我当成她的影子?」我鼻头一阵酸。
    「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在乎彼此，小胤对你也绝对是真心的，不是把你当成替代，他从前再护着琳恩，也没像关心你这样认真。可是子凝，小胤还没有珍惜这份感情到害怕失去的地步，如果你害怕失去他，你就必须让他一心一意只想着你。」阿延坚定地说，「不然，如果琳恩出现，你就输了。」
    是不是，怦然心动的爱情永远比不上细水长流的感情?要不，为什么我这个女朋友，註定输给那个让小胤付出一切的女孩?
    阿延最后要我别想太多，「犹豫很久了才决定告诉你，是希望你真的可以成为小胤最在乎的女孩，你们两个，应该要幸福的。」
    阿延载我回家后，我约小胤一起吃饭。
    「想吃什么?」他帮我戴上安全帽。
    「都好，我只是想念你，想跟你一起吃。」
    「撒娇啊你，嘴巴这么甜。」他笑得很灿烂，「带你去吃义大利麵。」
    吃饱之后，我们手牵手在公园散步。相处的时光总是这么幸福却太短暂，我决定不追问他那个琳恩的事了。
    天空忽然飘起濛濛细雨，小胤护着我小跑步到凉亭避避。
    「下点雨的晚上其实还满漂亮的。」他说。
    「那是因为有我陪你啊。」
    他摸摸我的头，「今天怎么了?一直对我甜言蜜语。」
    「只是，太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诚实地，我说。
    他温柔地拥我入怀，「我从来不去想像，失去你会有多痛苦，因为，我希望这一辈子都不放开你。」
    「我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吗?除了我，你还会不会想其他女生?」
    第一次，我看见小胤的眼神闪烁，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傻小凝，别担心好吗?」
    我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他的嘴唇。在小胤的温度里，我选择信任，百分之百的信任。

 你在身边08

    08
    星期五放学，我买了一个小蛋糕，独自骑着脚踏车到小胤家。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给他惊喜。
    我站在骑楼等他，却等到后座载了个女孩的他。
    他没看到我，停了车，在路边帮女孩把歪掉的帽子戴好。原来他总是一贯地如此细腻贴心。
    那个女孩手上提了一个蛋糕，笑起来很甜美。她主动牵起小胤的手，而小胤没有挣脱。没有挣脱。
    他们准备上楼的时候，我忍不住出声叫了小胤。
    他看见我的表情很错愕，随即放开那个女孩。
    「胤轩，她是谁啊?你的学生吗?」
    「琳恩你先上去，我等等就上去。」他掏出钥匙给她。
    「小凝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她就是那个学妹，那个你什么都可以给的女孩吗?」我哭了。
    「小凝你别哭，我跟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面，我到刚刚才知道她要来找我，我来不及告诉你。」
    「告诉我做什么?如果我说我很介意你们见面，你会为了我不见她吗?」我的眼泪拚命掉。
    「小凝，我跟琳恩什么都没有，真的。」
    「你们都手牵手了我怎么知道你们还会做什么?」我抹了抹眼睛，「如果现在我说我想陪你过生日，你会要她走吗?」
    「别这样好吗?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先住在我这边，我不可能把她赶走。」
    「她没地方住，你家就借她住，那如果她说她没有男朋友，你是不是也可以充当她男朋友?」外面下起了雨。「不要觉得我很任性，哪个女生可以容忍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生牵手还要住在一起?」
    他揽住我的肩，「好，我叫她搬去住旅馆，这样好不好?」
    我躲开他的手，「如果她搬出你家却搬不出你的心，如果你说爱我只是因为在我身上找到她的影子，那么程胤轩，我对你的信任算什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阿延告诉你的?」
    「如果他没说，如果我今天没来，如果我没有刚好看到你们回来那一幕，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骗你……」
    这时琳恩下楼了，「胤轩，下雨了，你赶快进去吧。」
    我看着小胤，「你有选择的权利，不过，如果你不能放弃她，就请你放弃我吧，反正我跟你一直以来也就只是个错误而已。」
    「小凝，不是这样的……」
    「胤轩，她到底是谁?」琳恩又问了一次。
    「琳恩，我帮你找间饭店搬过去吧。」
    她睁圆了眼，「你答应不会丢下我第二次的。」
    「我不会丢下你可是我有女朋友了，她是我女朋友。」
    琳恩的表情僵住了，「那你为什么要承诺我，告诉我你会照顾我?胤轩，你只是在哄我吗?」
    小胤的表情很为难，「我离开你以后你是么折磨自己的?你那样子我放得下心吗琳恩?」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小胤不可能再也不在乎她，于是我狼狈地跑入雨中。
    只是我没想到，他没有追来。他选择放弃我。
    我把蛋糕带回家给妈和蔚桓吃。
    「小胤呢?」妈问，「他不在家啊?」
    「我失去他了，所以别再提起他。」说完我就把自己锁进房间。
    很晚的时候收到一封简讯，我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小胤会告诉我，他处理好琳恩的事了。结果是阿延。
    「子凝，对不起，那天没告诉你其实琳恩来过我了，她说想找小胤，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跟你说那些话，没想到却改变不了什么。我现在只能说，希望你赶快平復心情，也想告诉你，小胤真的不是不爱你，只是现在的琳恩，承受不住再次被小胤丢下的打击了。」
    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子，小胤爱不爱我都不重要了。爱，又怎样呢?因为琳恩需要他，琳恩不能没有他，他就不在乎我是不是也害怕失去他了。被爱的人，反而输得最彻底。
    那天起，就算在学校遇见，我们也像陌生人，没再讲过半句话。
    【☆湛雨悄悄话☆】
    后天大学生开学了大家要早点休息哦，所以会提前在晚上八点发文，
    之后不一定可以天天发文了，还请多包涵，
    不过我会努力的(握拳)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多多支持呀比:)

 你在身边09

    09
    彦錚载我回家，因为很晚了，所以我留他下来。
    「我还是回去比较好，我怕伯母又拿我的事烦你，让你不开心。」
    「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别说了，快进去吧。」
    彦錚洗澡的时候，蔚桓来找我。
    「姊，他很喜欢你，我也觉得他很好。可是，如果你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就千万别让他误会。」
    「他知道我的一切，他只是很善良所以陪着我而已。」我微笑，「不过蔚桓，还是谢谢你关心我。」
    「姊，陪伴你照顾你用尽一切办法逗你开心的人，不会比不上害你伤心痛苦甚至再也不相信爱情的混蛋。」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把那些甜蜜美好的回忆丢掉，遍体鳞伤的心也还是好在乎好在乎他。
    晚上彦錚在我房间里打地铺，因为他是那么令人安心，所以我没有叫他去睡蔚桓的房间。这样如果失眠了，还有人陪我。
    「小凝，你睡不着?」
    「嗯。」
    「你常常因为想他睡不着吗?」
    「我其实也不是想他，都这么久了，我只是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什么事?」
    「后来，到底为什么，他甚至不尝试和我说说话而是要把我当成陌生人?就算选择了他学妹，也不该一句话都没留给我。」
    「或许他开不了口，他爱你，不是吗?」
    我坐起来，「这不公平，他丢下我却连分手也没说，或许就是这样，我才一直不觉得当年的感情结束了。」
    他翻身过来握住我的手，「小凝，是你太死心眼，一段感情的句点，你可以自己给。可是你寧可继续伤心也不承认你们结束了。」
    「彦錚对不起，可是我没办法，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他手松开，「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谁，能这样被你放在心上。」
    「彦錚……」
    黑暗中我感受到他还是微笑了，「别再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地，我很谢谢你没有拒绝我的关心，我说过，能陪在你身边，对我而言就够了。」
    暑假很快就过完了，又是彦錚载着我回台北。
    「研究生的生活和大学生比较不同，但是只要有事，你一定要找我。」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没时间吃饭又睡很少哦。」
    他点点头，指着胸口，「我把你的关心放在这里了。」
    语甄是我高中时期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我跟小胤在一起过的同学。而且我是在毕业后才告诉她。
    「你以前说暗恋小胤的人就像崇拜球队队长的小粉丝。」她听完我哭着说出来的一切，这么告诉我，「可是小凝，就因为你的爱是认真的，你才会受到别人不会有的重伤。」
    因为大学又同校，语甄成了另一个一直催我谈恋爱的人。
    「学长送你回来，两个人还在那边依依不捨，我才不相信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拉我到树下说话，「他在你身边三年多了，这么痴情的男生你哪里找?学长虽然不算特别帅特别突出啦，但是也算是个好看的男生，个性又好，不可能没有女生喜欢。可是他为了你，一个女朋友也不交，小凝，难道这一切你不感动?」
    「感动，非常感动。」我诚实地说，「可是语甄，我分得出感动与心动的不同，就算我唯一一次的心动心都碎了，我也不能把彦錚当成替代品。如果不是完整可以去爱的心，我寧可不交给他。」
    「徐子凝，你不是没办法爱他，你只是太爱小胤了。」
    只是，太爱小胤了。

 你在身边10

    10
    大四的忙碌生活中，我突然兴起改变的念头。我不想就只是考个研究所继续读书，如果有新的机会我会想尝试看看。于是我申请深圳一个设计公司的广告及电影研习。
    语甄觉得很好，「虽然只是小公司，不过提供打工方式的进修很棒啊。可是徐妈放心你去吗?」
    「我弟真的考上了台南的学校可以就近照顾我妈，向来都是我担心她而不是她担心我，没有顾虑了，我应该就可以去吧。」
    「那你告诉学长了吗?」
    我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再等一阵子吧。」
    我知道彦錚不会放心我离开他，但是我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放弃，即使我也害怕他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会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出发?去多久?」结果我用msn告诉他以后，他只是很简短地回覆，问了两个问题。
    「九月过去租屋的地方熟悉环境，十月正式开始，理论上研习是三年，不过如果顺利，可以升正职。」
    「三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你有把握不会中途想回来吗?」
    「就当作只是从台南来台北念书这样，我想我可以吧。」
    「决定了就去吧，我们还是可以保持联络。」
    「彦錚，我不在的日子，你找个好女孩，好吗?」
    他沉默了很久才回讯息，「离开台湾，你忘得了你爱的人吗?也许可以也许不行。但你走了，只会在我心里住得更深。」
    我自私地把远行当作疗癒，以为在我试着遗忘小胤的同时，也能抹去在彦錚心里的影像。却没顾虑过彦錚的感受，而且是刻意忽略他一样会惦记我的事实。
    如果我把他伤得很深，他是不是就能不再喜欢我?
    或者他就像我爱小胤一样傻，所以也不会后悔?
    带着许多记忆与问题，我独自飞到了深圳。
    「徐子凝是吗?」到机场接我的是一很漂亮的女孩子，「我是和你联络的经纪人，李缨。上车吧，我先带你到住的地方放行李。」
    原来我就住在公司租下一整栋大楼的七楼，和我同居的是一个香港女生，才十九岁。「我叫俞曼青，你好。」她的笑容很甜美。
    同楼层的对面住了两个男生，李缨说安排男生女生住同一层是安全考量，可以互相照应。「一个是日本混血的作词作曲家，渡边彻，一个是公司的储备製片好像也是台湾人喔，但是我只知道他绰号叫小陆。」
    「我们是渡边彻的对门邻居耶，天哪。」曼青很兴奋，「是渡边彻，我真不敢相信，我很欣赏他的。」
    「他很有名?」
    「台湾大概没怎么听过，不过殷采儿总知道吧?」我点头，她是大陆近年来火红的歌手。「她很多成名曲都是渡边的作品。」
    「作词作曲?他不是日本人?」
    「父亲是，母亲则是香港人。他呀，国语也溜，广东话也溜，还会英语，在这里反而不太用日语。他不但有才华，长得又帅，难怪能跟殷采儿传緋闻，虽然两个人都不承认，不过他们是真的很相配。」曼青滔滔不绝。
    「既然这样，你就别抱希望了，对门是近水楼台，恐怕也得不了月。」
    「你说到哪去?我是崇拜他，可不是暗恋，和偶像谈恋爱这档事儿，想了都彆扭啊。」她笑笑。
    「不过，他也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吗?」
    「公司小呢，他只是聘来的，好像会教我们词曲创作，也会拿作品给我们拍拍mv呢。」她的眼睛充满闪光，「噢，我真期待。」
    我只是微笑换了个话题，「你是大一的年纪啊?」
    「是呀，可我才不想读个好大学好科系，以后当个女强人。」她撇了撇嘴，「我不是考不上大学才来的，我上了香港大学的商学院呢，可是我不喜欢哪，从小我就想当导演，所以我到了这儿。」
    「家人都放任你?」
    「不是放任啊，这叫自由。」她笑了，「小凝姊姊，难道你是逃家来的?」
    「当然不是，可是我读完了大学，就是在这里失败了也能回去找工作。虽然我也是不想在商场上当个女强人才来的啦。」
    「那么从今天起一块儿努力吧。」
    公司的总监是个蓄着及肩长发的男人，「你们叫我阿杰就行，在这里大家是伙伴也是家人，你们是员工也是学生，不管你是想拍电影拍mv，或是想做各类型的广告，甚至只是来玩点新东西，都挺好的，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在一块儿会更好。」
    【☆湛雨悄悄话☆】
    今天大学生开学了，是新的开始，
    所以也给这个故事一个新的开始:)
    希望大家喜欢^_____^

 你在身边11

    11
    上了几堂色彩学和摄影课，终于是曼青最期待的词曲创作课。她拉着我坐到第一排，说要是看不清楚渡边就可惜了。
    「大家午安。」一个比我想像中年轻的男人揹了把吉他走进来。他确实有一张好看的脸，笑起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弹着吉他，唱起了歌，深邃的眼睛轮流注视着每一个人。这是一首我没听过的歌，但是旋律却让我印象深刻。
    「你不是不勇敢，只是对于未知还不习惯，我给你温暖，融化你却步的冰寒。」我被这句歌词感动了。
    唱完之后他突然问，「虽然才听两遍，而且是一首陌生的歌，不过，有没有人能唱?唱一小段也行，不用害怕出错，错了也是很勇敢的。」
    教室里一片静默，然后我发现自己举手了。
    「这个女孩很勇敢，大家给她鼓掌。」
    我走上台，才开始害怕。毕竟这实在不太像我会做的事。
    他低声说，「别怕，我在这儿，你放心唱。」
    于是我唱了最有印象的那段，然后不好意思地下台。
    「别害羞，唱得很好。」渡边对我讚许地笑了，「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徐子凝，从台湾来，请多指教。」
    渡边接着开始上基本的乐理以及发声技巧，「不必很会唱歌，但是作曲的人总要能用对的方式唱出自己的歌。」
    三个小时很快地过了，「今天上到这儿，下回我们上诗词。」
    我跟曼青正讨论要去哪吃晚餐，渡边就走了过来，「你们是我和小陆的对门邻居吧?一个月来很忙，没尽到照顾你们的责任，甚至没和你们打过招呼，失礼了。」
    「呃，不会的，我们没先去拜访也失礼了。」曼青略为紧张地回答。
    「我跟小陆约了一起吃饭，想请你们一起的。走吧，我车在外头。」
    「那太好了，谢谢老师。」曼青一脸的笑。
    「你们叫我阿彻就好，我们是朋友的。」
    小陆已经在牛排馆佔好位子等我们了。他是一个看起来很开朗活泼的男孩子，堆了满脸笑容迎接我们。
    我们边吃边聊开始熟悉彼此。
    「子凝你也是台湾来的是吧?你是哪里人?」
    「台南人，不过在台北读大学。」
    「我是高雄人，两年前来深圳的。」
    「子凝念完大学了吗?」阿彻问。
    「刚好毕业才来的。」
    「一个高中毕业，一个大学毕业，都在这里有新的开始。」小陆笑着说，「既然是小女孩，以后就让我跟渡边保护你们吧。」
    「小陆所以你的工作是什么?」曼青问。
    「两年前我过来时不像你们什么都学要三年，我只上了一年半的课，专门学影像处理，例如剪接那些的，半年来则是在製片中心实习，等机会来就能当个真正的製片。」
    「早就是真的了。」阿彻插话，「我帮采儿写了一整张专辑十四首歌，有三支mv完全是小陆做后製的，做得很好呢。」
    「采儿姊是你女朋友吗?」曼青居然直接问了。
    「緋闻女友啊。」阿彻也不避讳地说。
    「电视上的金童玉女和你们理解的情侣是不一样的。」小陆补上一句。
    「别谈我了，两个女孩呢?到这儿来，男朋友怎么办?」
    「我没男朋友。」我很快地说。
    「我男朋友跟我很近，没什么好担心的。」曼青甜甜地笑了。
    「子凝没有男朋友的话，不如考虑一下同乡怎么样?」小陆只是开玩笑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笑了一下。
    「对了子凝，你是学音乐的吗?」阿彻突然问。
    「不是耶，怎么了吗?」
    「那你今天唱我的歌怎么能一个音也没差?」
    「因为刚好对那首歌包括歌词都很有感觉，换作别首，大概就没办法了，我不是很厉害的。」
    「难说啊。」阿彻停了一下，「这次公司其实也计画着，如果有明星潜质的学生，希望有机会发掘呢。」
    「我不行啦，不过曼青很好啊，我觉得她有舞台魅力。」
    小陆附和，「是啊，刚才走进来，我一眼就注意到曼青。子凝跟曼青都很漂亮，不过子凝比较像邻家女孩，而曼青有一种光芒，是适合舞台的。」
    曼青摇摇头，「谢谢，可是我只想拍片，不想当明星。」
    「我倒觉得子凝跟曼青可以组合在一块儿。」阿彻说，「子凝的声音很乾净，虽然没有技巧，不过唱我的歌让我这个原创者认为颇有感觉。如果拍音乐影片，再加上曼青特别的魅力，也许会是新的爆发。」
    「殷采儿成名前，也是和已经红了的歌手合作，让大家听见她的声音。所以渡边的主意不错，我赞成。」
    我跟曼青都傻了，只是吃顿饭，怎么变成要我们唱歌、拍影片?

 你在身边12

    12
    隔两天总监就叫我们两个进他办公室。
    「我们两个真的都只想专心学拍片和做广告，不可能当明星的，总监你就别当真了。」
    「别叫总监，多生疏。」他喝了口茶，「一切太突然，不大真实，我知道，也许还很像诈骗吧。不过，这是提案，并不是立即要执行的，你们一样继续上课，这件事可以慢慢来，别一下就推掉，去试了，不行再说不也来得及。渡边的眼光很精准，他看中的人，一定有能力也有吸引力。不是所有学员都有这样的好机会，尤其能被渡边指名。上一个被他捧上舞台的，可是殷采儿啊。」
    回到住处，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苦恼。
    「怎么办哪?天大的好机会，可是，太像梦了。」
    「是啊，一夕之间欸，从普通人变成万中选一的幸运儿。」我把手一摊，「可是我没想过当明星，太不可思议了，我很平凡啊。」
    「阿杰说，阿彻眼光精准，不如，我们明天找他谈。」
    晚上，我写了电子邮件告诉彦錚和蔚桓这件事。
    蔚桓正好在线上，就开了对话视窗。
    「明星姊姊，酷耶。」
    「拜託，还早咧，我又没答应。」
    「你害怕什么?只要不是诈骗就好啦。」
    「不是诈骗啦，可是，我没有很漂亮，其实也没有很会唱歌，更重要的是我面对陌生人会害羞欸，根本不适合嘛。」
    「姊你只是没自信啦，你很漂亮，唱歌不错听，克服恐惧就好了啊。」
    「你真的是个好弟弟耶。」我接着又打，「先别告诉妈，我不想要她担心。你们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姊，你一个人在外地，更应该保重。」
    隔天下课，我跟曼青就回住处找阿彻。
    「进来吧，我正在煮咖啡，等我一下。」
    他们的房子很整齐，一点也不像两个大男人的家。
    「来，这是曼特寧，喝喝看。」他坐到我身边，「是为了之前谈的事来的吧?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还没有下决定，对吗?」
    「阿彻，我们不是不想，只是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想过当明星，也不一定适合，什么准备都没做，感觉很不踏实。」曼青说。
    「没错，只有我跟小陆一面之词的认可，你们当然觉得不踏实。可是，我并不是马上要你们唱要你们上镜头，前面还会有造型的改变以及密集的训练。成不成功不是我说了算，我只负责给机会，而你们肯不肯学、吃不吃得了苦才是关键。」他晃晃手中的马克杯，「就像，有了很好的咖啡豆，也不一定煮得出好咖啡。我是看见你们的天份，但只有你们可以努力去创造结果。也许你们最后不会红，但是这种经验很难得，来到这里的人，不都是想有新鲜的尝试吗?签下你们，阿杰不怕赔钱，红不红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中大家都能有全新的学习，就值得了。找素人拍我的音乐影片，对我而言也是很棒的突破，不只有你们，我和公司也都是在接受挑战，期待着有所成长。」
    是被阿彻感动的吧，我们就这样同意了在课馀另外受训。
    于是週末阿杰带着我和曼青到公司长期合作的大规模经纪公司去。「别担心，负责你们的经纪人是之前就见过的李缨，叫她李姊吧，她年纪轻轻旗下就有不少红人。」阿杰把车停好，「李姊也是殷采儿的经纪人，你们不晓得吧?也就是殷采儿和渡边的缘故，她很热心答应签下你们。大家都知道，渡边看上的人，哪怕再平凡，都能变得特别。」
    李姊在贵宾室等我们，一进去她就笑着迎上来，「记得你呀徐子凝，我亲自接到的人，不会忘的。」她拉着我跟曼青坐下，「这位……是俞曼青嘛，住在渡边对面的两个女孩儿，我就特别有印象。哎，渡边等会儿就来了，先喝茶吧。」
    阿杰掏出合约，「李缨，先看看吧。」
    「渡边大力推荐的人，肯定没问题。受训的事我也会配合的，合约待会儿一起检查一遍就行了。」她喝了口茶，「杰哥也是老朋友了，虽然谈正经公事，大伙儿还是可以轻松点的。」
    阿彻推门进来，「聊得开心就好了，子凝曼青挺紧张的。」
    「渡边来啦，要咖啡吗?」
    「和你们一样喝茶就行，不麻烦。签完约一块儿去吃饭就是，我约了采儿，她会先过去餐厅包厢等。」
    签约过程很顺利，条约大多是保障我跟曼青的权益，我们只要答应配合训练，注意形象还有保证三年的约期内留在这里就行，没什么太苛刻的要求。
    结束之后，阿杰载李姊，我们则是坐上阿彻的车，往餐厅的方向去。
    「我跟采儿推荐了你们，她很愿意带领你们，从旁给你们协助，所以有信心一点，大家都很支持，也会帮你们的。」

 你在身边13

    13
    包厢里的殷采儿，长发披在肩上，化了淡妆的脸很漂亮。她起身，跟我们打招呼，笑起来温柔又迷人。
    「俞曼青，我认得你，你参加过香港中学生才艺竞赛嘛，我是那届的评审你有印象吗?两年半前的事儿了。」殷采儿忽然开口问曼青。
    「我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采儿姊你认得出我，我当时只是临时上场的小角色呀。」
    殷采儿轻笑，「是啊，那时几位前辈都看出你是临时换上场的，因为你舞步不大熟，可是我看见你的不怯场，眼神里有一股傲气，像极了选秀时期的我。」
    阿彻接话，「就是那股魅力，我才选中她的。」
    「那徐子凝呢?不好意思我没去过台湾，先前没机会认识。」
    「子凝相较之下没自信得多，对舞台不熟悉，我是被她的歌声吸引。她没受过训练，对声音拿捏并不好，可是正因为这样的歌声格外乾净，而且，唱歌时很专注，像在说故事。」
    殷采儿沉思了一下，对我微笑，「那么你一定很适合唱阿彻写的歌，他的歌都有故事，一定要懂得的人才能唱出他丰沛的感情。」
    「采儿姊才是最适合的人啊。」我真心地说。
    她却摇了摇头，「曾经，我怎么唱歌很重要，可是，自从我拍了戏拍的电影，成了一位明星而不只是歌手之后，我的造型和花边新闻，就比歌唱功力更有意思了，谁记得那个选秀时让评审动落泪的殷采儿?殷采儿不再是把渡边彻的歌詮释得淋漓尽致那个人，而是渡边彻的萤幕情人。」
    「采儿别说了。」阿彻岔开话题，「先点餐，大家都饿了吧。」
    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在恋爱呢?为什么两个人对这段关係的说法都很隐讳?又不是面对记者，为什么私下他们却更逃避?
    吃过饭，曼青邀我去逛街，我说我想回去休息，李姊很够意思地答应陪她，还拉了阿杰当司机。
    「采儿呢?要不要一起来?」李姊问她。
    「我明天一早有通告，先回去睡了，下次吧。」她转头问我，「子凝要一起走吗?我助理开车来可以送你。」
    「我们住同栋，我送她吧。」阿彻抢在我开口前说，「采儿，好好休息，到家给我个讯息，好吗?」
    「好，那我先走了。」
    阿彻一路上都很安静，车子里的气氛冷冷的。
    「对了子凝。」他突然开口，「你跟曼青的训练课程是分开的，也会有各自的行程，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
    「曼青会由凯文凯西负责训练，认识吗?他们是兄妹，凯文是拍偶像剧出身的，凯西则是舞蹈老师，现在弄了个舞团。」
    我摇头。
    「不认识没关係，以后合作碰面再说。反正呢，你只需要认得我，我负责训练你，我们天天都碰得到面，所以我不排表，给彼此多一点弹性空间。」他把车开进车库，「不过必要时，我会要求你住到我家，不是这栋大楼，在不远的地方，是独栋，所以没别的人，比较能专心，那里还有我自己的设备。」
    「嗯，我知道了。」
    他停车，但没有熄火，「我看得出你还是很怕，毕竟你是主角，曼青只是衬托你，但是也因为这样，你的气势不能输她，知道吗?」
    「可是曼青真的比较……」
    他打断我，「她比你好再多，都没差别了，现在起，我要一个全新的、有自信有霸气的徐子凝，有我在，你就不许软弱不许胆怯。」他拍拍我的肩，「下车吧，踏出新的一步，慢慢地，会改变的。」
    我打开车门，回头对他浅浅地微笑，「阿彻，谢谢你，我一定会勇敢。」
    我发了离线讯息告诉蔚桓我决定好了，但上次的信彦錚没有回，我猜他大概很忙吧，所以也就没多说决定了的事。

 你在身边14

    14
    经过两个月的密集训练，我已经能掌握到阿彻说的唱歌技巧，也慢慢建立起真正的自信。
    「曼青进展也很好。」阿彻告诉我，「现在开始到一月中，训练不停，但是可以稍微轻松一点，预定一月底让你们做搭配，二月准备帮你们做造型。顺利的话，阿杰和李姊都希望能赶在六月发片，因为七月会有不少人出新专辑，新人嘛，别撞在一块儿比较好。」
    「好，我明白了，那还有什么事吗?」
    「有。」他笑着，「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如果你没别的约，是不是愿意和我一起过呢?」
    我愣了一下，「我是没约，不过，你不跟采儿姊过吗?」
    他也愣了愣，才说，「我们并没有非得一起过节的习惯，况且，她应该有安排行程了。那就说定了，我平安夜就接你出去。」
    「对了阿彻，我过年能回台湾吗?」
    「哎，差点忘了，当然行。」他拿出行事历，「除夕前就让你回去，一月二十到三十号都准假吧，好好和家人过年，这边的行程可以调整的。」
    「谢谢。」
    「傻瓜，应该的。」他推了下我的头，「我才谢谢你陪我过圣诞呢。」
    我不晓得阿彻为什么约我，大概只是随便约吧，不过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开心的。也许他对我而言，是有一点特别。
    每天都相处在一起，他对我很有耐心也很体贴，在他身边我总是很安心而且可以拥有发自内心快乐的笑容。阿彻在我心中，不知不觉早就佔了很重要的位置。他是唯一一个，让我忘记小胤留下多痛的伤的人。也许我不是他重要的人，但是，我只要可以被他关心就非常满足了，并不需要更多什么。
    「小凝，你可别喜欢他，再怎么，你也比不上采儿姊。」曼青好意提醒我。
    「我对他，像你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一样就好，毕竟他离我很远，我能单纯崇拜，可你，天天和他一块儿，难免动了心哪。」
    有这么一瞬间，关于小胤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又回来了。太相像了不是吗?难道是我太容易爱上一般人都明白只能崇拜的对象?小胤是这样，阿彻更是离我的世界太远。为了保护自己，趁还没爱上之前，我必须收起对阿彻的倾心。别让天平歪斜，我就能继续站在中间，甚至往前行走。
    「也许圣诞节太特别，我不适合跟你一起过。」我发了一封不负责任又藏着悲伤的短讯，给就在对面房间的他。
    「特别的日子想和特别的你一起过，有重要的事想告诉你。但是如果这真的让你很困扰，就不要勉强。」他马上回覆。
    「我不特别，不过，其实没事啦，也只是想做确认。」我又动摇了一点也不坚定的决心，于是很快地回了他一封语言混乱的讯息。
    「那就好，二十四号下午四点半，两扇门中间，不见不散。晚安。」
    不见不散。我一直觉得这四个字是一种约定，也许只是随口说说，也许不会被遵守，但是我总是喜欢这样的说法。
    程胤轩，是不是因为我们没说好不见不散，所以才分开了?是不是我没告诉你我会等你，所以你也没来找我?是不是两颗心失散了，就再也感觉不到我只为了你努力心跳?
    这是来深圳以后，第一次，这么这么思念小胤。
    我在线上告诉蔚桓要回台湾的日期。
    结果他问起我，「学长是不是没跟你联络?」
    「彦錚?是到深圳后就失去联络没错，我写信给他也没回，怎么了?」我有点担心彦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昨天来家里，他说他故意不去想你，假装忘了你，这段日子试着和一个喜欢他满久的学妹交往。」
    「那很好啊。」我心里真的这样想。
    「可是，上礼拜分手了，他说还是不行。」
    我没回话。
    「姊，他想去找你。」
    「来深圳?别疯狂了，他很忙的，来找我做什么?」
    「他说前几年平安夜都跟你一起过，今年没了你很怪，也怕你一个人在那边很孤单。其实他是替你着想。」
    「蔚桓，我工作满档，平安夜公司大家约了一起，告诉彦錚我年假回去再找他，别让他来好吗?」
    「他如果真的想去，你就和他过嘛。」
    「真的不行，我不跟大家过就不合群，很不好。」
    「好啦，我帮你跟他说。姊，那你别太累喔，等你回来过年。」
    这天半夜，我收到彦錚的简讯，「小凝，预祝耶诞快乐，我会期待你回来的。天气冷，注意保暖，多休息，照顾好自己。」
    我红了眼。彦錚这么关心我，我却为了小胤拒绝他，现在又因为阿彻，用谎话推开他。而他还是这么温暖这么贴心。对不起。

 你在身边15

    15
    二十四号当天，曼青一早就请假回香港跟男朋友过节。我则是到小店里买了一双毛线手套和一盒巧克力要当作礼物送给阿彻，另外附上一张小卡，简短地写，「谢谢你看见我、陪伴我，陌生的深圳即使是冬天，也因为你而温暖。耶诞快乐。祝福你，一切都美好。」
    四点半，我们在门口碰面以后，他说想开车载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你决定就好，反正我对这边不熟悉。」
    「不怕我把你卖掉啊?」
    「不怕，没人要买我的。」
    他笑了笑，「是我就买，再贵也要买。」说着，一边按下音响开关，流泻出吉他的声音。只有一种乐器，却弹出很美的旋律。「这片cd是我自己录製的demo，用吉他弹自己写的曲子。」
    「为什么你的音乐都有故事?」
    「我学的不是音乐，不像很多作曲人有底子，我只是凭感觉在创作，用音符做为诉说情感的语言。」他看了我一眼，「因为我不相信技巧，只相信感觉，所以我才决定找你唱我的歌。子凝，我听见你的内心，而你有比采儿更强烈的感情，就算你藏得很深了。」
    我惊讶地注视着他。
    他指了下我的左胸口，「那里有一个人，你很在乎的人，可是，也很悲伤。」
    后来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天已经黑了。
    「这里是哪?」
    「我在香港的房子。」他下车，帮我开门，「这就是我想带你一起过圣诞节的地方，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房子。」
    房子很大，在我的定义里就是栋豪宅。
    「曼青今天也来香港呢。」
    「她跟男朋友一起过，我们就别打扰人家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葡萄酒，「晚一点开来庆祝吧，现在我去做晚饭，你在屋里随意走走看看。三楼门关着的是我房间，没锁，你想进去没有问题。另一间开着的，今晚给你住，里头准备了几套衣物和用品，你看一下有没有缺什么。二楼是工作室，设备别碰，架上的书和cd可以拿。」
    我笑了笑，「知道了，我不影响你做饭，麻烦你了。」
    阿彻的房间有种特别的格调，浅蓝色的壁纸上贴了一张他的形象海报。海报上的他微侧着脸，黑衬衫白领带配上稍稍洗白的紧身牛仔裤，让他看起来格外帅气。房间佈置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和佔了一面墙的活动式书柜以外，就只有一把倚在沙发旁的木吉他和矮柜上的音响。
    音响旁立了一个铜製的精緻相框，照片里是一个中年时髦的女郎和一个中学模样的男孩，背景是我所熟悉的安平老街。男孩看得出阿彻的轮廓，只是那时他的眼神比现在温和。
    我拉开活动书墙，在里面看见一排相簿。其中一本，很薄，只有二十几张照片，全是和采儿姊出游的照片。时间是五年前，那时，采儿姊才刚出道，还没红极，照片里的她不像明星，就只是一个清秀开朗的女孩。阿彻倒是和现在差不多，不过比起采儿姊的笑容，他虽然嘴角上扬，却没有和恋人相处时的甜蜜。
    书柜角落有一个盒子，我轻轻打开，里头是一个坠着爱心的银鍊，底下压了一张大头贴机拍的两人照片，模模糊糊看不出是谁，不过背面有一行秀气的字跡写着，「留给你最后的纪念，祝福你遇见100%对的女孩。」
    我把东西放回原位，坐到沙发上。
    阿彻眼底的孤独是因为以前的女朋友吗?那个女孩就是采儿姊吗?如果他们分开了，为什么在一起还是像在恋爱中?
    「子凝，晚饭好了。」阿彻进来。
    「对不起，不过我不小心看了你的相簿，又打开了装项鍊的盒子。」
    他走向我，摸摸我的头，「如果这房间里有祕密，我就不会让你进来了。那些都是回忆，不怕被你看见的。」
    「项鍊是采儿姊的吗?」
    他往床上一坐，「我跟采儿，其实高中就认识了。我国中办过休学，所以我大采儿三岁，但高三时她已经高一。那时的她很普通，和一般女孩子没有不一样，可是我爱上了那样的她。大一到大二这两年，是我们唯一真正恋爱的时间，项鍊是我那时为她买的，大头贴也是我大二她高三时拍的，我一起送给了她。她上大学到了杭州，而我还在香港，才半年，她就把那个盒子寄还我，跟我提分手。没想到很多年后我们相逢，我才知道她透过选秀，要当艺人了。」他起身抽下我刚刚看过的相簿，「五年前，她和我合作，准备发行专辑，公司招待我们去东北一带玩，拍了这些照片洗成两份给我们，我知道，当时我小有名气，炒作我们的緋闻能提升采儿的知名度。反正我没女朋友，也就没反对。只是我没想到采儿来找我，说她还爱我，可我没办法，我对她已经没有当年的感情了。所以萤幕情侣私底下，就只是老朋友。」
    「你们都没再有新对象，其实是因为放不下彼此吧。」我坐到阿彻旁边，「就像我心里，住着一个五年前爱过也让我痛过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明明身边有另一个对我很好的男生，我却爱不了他。即使过去那段回忆变得很不堪，我还是一直好想念好想念……」
    阿彻揽了揽我的肩膀，「我很意外你会告诉我，不过就算你没说，我也看得见。你的瞳孔映着他的影子，和你淌血的心。」
    「我也没想到我会跟你说，也许，因为你和我一样。」
    「先下去吃饭吧，你应该也饿了。」

 你在身边16

    16
    走下楼，我看见饭桌上的丰盛。
    「我会做的菜不多，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他帮我拉开椅子，「丝瓜蛤蜊，糖醋排骨，生菜沙拉还有蛋花汤。」
    「难得吃到家常菜，真好。」
    吃到一半，我突然想起相框里那张照片，于是问他，「你去过台湾?」
    「一次，那时我十四岁，就是办休学那年。我母亲检查出得了癌症，她说她好想去台湾。我父亲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们了，他不是个专一的男人，他也是拋弃日本未婚妻娶我母亲的，后来去台湾工作爱上那儿的女人就不要我们了，连我也不要。我九岁那年，台湾来了消息说我父亲病危，想见我和我母亲一面，可我母亲恨他，不愿去见他最后一面。等母亲自己患了绝症，她才感受到死前想见一个人的感觉，她把治疗的时间都用来怀念父亲，带着我到台中，父亲第二任妻子的家。在那儿，我有两个弟弟，也见到了我父亲的坟。」他扒了口饭，「后来我们到很多地方游览，我母亲说她最喜欢台南，很纯朴很有人情味，而且小吃很不错。」
    「我就是台南人哦。」
    「真的啊?那我可以去找你，我是说，你回去以后。」
    这句话突然让我们陷入了感伤的气氛，于是我们安静地吃起饭菜。鼻头酸了，我的泪也在打转。
    「别提前难过，还有好多日子呢。」
    「是啊，可是真的回去了，就很难再见面了吧。」
    「正因为这样，才更要珍惜每一刻，是吧?」他起身，「上楼吧，我有东西要给你，这里会有人来收拾，别掛心。」
    他走到房间，用钥匙打开了书桌下的大抽屉，拿出一个袋子，「这是给你的第一份耶诞礼物，看看吧。」
    「谢谢。我也有礼物要送你。」我从包包里拿出来给他。
    他送我一瓶乳液，一盒喉糖和一片他自己的cd。
    「乳液是怕冬天你皮肤太乾，你要记得用。那唱歌的人，保护喉咙很重要，所以我买了喉糖。至于cd，这片是我作词作曲自弹自唱的精选二十首，第七首是你上次唱的《你不是不勇敢》，希望能给你更多勇气。有了cd，不管在哪里，你都可以感受到我的支持。」他揉揉我的头，「谢谢你的手套和巧克力，你也给了我好多温暖。」
    是错觉吧，当他手掌放在我头上时，我以为小胤回到我身边了。他和小胤都习惯摸我的头，给我一种被宠溺的感觉。
    「我下去拿红酒和酒杯，你等我一下。」
    我独自在房间里坐着，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小胤。阿彻既然是我觉得特别的人，就不该被联想成别人。
    他回来，把酒搁在床头，接着掏出手机，「我关机，不管其它事，就专心跟你渡过平安夜。」
    「我也把手机关了。」我微笑。
    乾杯的那一刻，玻璃杯的碰撞声敲了我的心一下，轻轻的一下。
    「merrychristmas.」我们互相祝福。
    「十点了，到阳台去，我有另一份礼物要给你。」阿彻牵起我的手。
    外头一片黑。「你要送我什么?」
    「再等一会儿。」他神秘地说。

 你在身边17

    17
    突然，天空亮了起来。原来是烟火。
    「注意看，等一下会有字哦。」
    「あ……い……し……て……る」是日文字。我努力回想被过的五十音，然后缓缓念出来。好熟悉的一句话。「我爱你?」
    阿彻猛地用力抱住我，「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想告诉你。在看见你了解你感受你之后，我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你心里有别人我晓得，可是你让我曾经被采儿伤害的痛比较不疼了，我也希望我能让你不再为他那么伤心。子凝，我该先问你的，但是我在爱情里没有太多勇气，所以我把想说的话说了，也拥抱了你，才敢开口问你一句，不能给我机会进入你的心?」
    我顿时卸下这些年来感情上的所有武装，泪流满面。「我怕我比不上采儿姊，所以一直把对你的感觉收了再收。可是有了你，我真的比较不难过了，阿彻，你早就在我心里，只是我从来不敢承认而已。」
    他的拥抱更紧了。
    一切就像梦境，不小心喜欢上的人也喜欢我，而且我现在就在他怀里。阿彻的体温包覆着我，给我一股安心的暖流。
    「或许我取代不了你心中那个人，或许你以后还是想起他而觉得有点痛，但是你要记住，再多快乐回忆他都给不起了，那些伤害和背叛，对你而言也过了。现在开始，你只有我，只有幸福。」
    我点点头，「那阿彻也要开心好吗?」
    「好，有你就什么都好。」他牵着我回到房里，我们并肩坐在床缘。「我告诉你我跟采儿的故事，你能告诉我你的吗?」
    「嗯。他叫做程胤轩，我叫他小胤。他，其实是我高中时的体育老师，因为才刚教书第一年，所以算是很年轻长得又好看的阳光男孩，一到学校就很受女学生欢迎。最初，我完全没有崇拜他的感觉，是到一下上了游泳课，因为我怕水，他放学后带着我慢慢克服障碍，日久生情，我才渐渐喜欢上他的。有一次假日，他带我去spa馆玩水，回程我们到海边，我喝了半馆啤酒壮胆跟他告白，没想到他当下承认了自己也喜欢我，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躺下，「谁知道，他说的喜欢根本是一种移情，那是因为我像他一个学妹，他才以为自己喜欢我。我高三的时候，在他生日那天，特地买了一个蛋糕去他家想给他惊喜，结果，他跟他学妹一起回来，还手牵手，他跟我说他们没什么，可是那个女生住在他家欸。后来那个学妹几句话就得到小胤整颗心的偏袒，连我走了，小胤也没追上来。」
    阿彻也躺了下来，「然后呢?」
    「这些年来我也多么想问一句，然后呢?我无法理解的就是，他连一封解释甚至只是说分手的简讯都没传，在学校上课，我刻意忽略他，他也好像把我当空气一样，不说话，不看我。一切结束得太莫名其妙，就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我轻闭上眼，「我常想，一直放不下他也许不是因为太爱他，就只是因为不甘心不服气，就只是因为没说清楚，我才觉得他没有真的离开我。」
    「子凝。」阿彻翻身抱住我，「别让他决定这段感情什么时候结束，他没有权利那么自私地牵绊住你，他不懂得珍惜你就没有资格继续佔着你的心。你自己画上句点，好吗?彻底和过去道别。」
    「还好有你，我才够做到。」我侧身吻了他的脸颊，「圣诞快乐。」
    躺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就各自去洗澡，然后我到对面的房间睡了一晚。

 你在身边18

    18
    隔天我们逛街逛了一早，中午吃过饭又开车回深圳。
    「子凝，这段时间我们先别跟其他人说，因为我不希望外界质疑我们用谈恋爱宣传，所以等专辑发了，销售等等也稳定了再公开，好吗?」
    「我知道的。」其实我并不在乎恋情是不是公开，只要两个人都对彼此一心一意那就够了。
    只是，人算总不如天算，车才开近公司，就看到阿杰被媒体包围，一看见我们的车，一群人就挤了上来。
    保全大哥帮我们开出一条路下去停车，一上楼又被闪光灯猛照。
    「渡边老师和环星经纪新人谈恋爱是真的吗?」
    「两个人一起过平安夜有什么进展?殷采儿知情吗?」
    「渡边老师和殷采儿分手了吗?还是劈腿?」
    一连串的问题，阿彻咬着唇半句话都不说。
    记者转而问我。
    「徐子凝你跟渡边老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是渡边老师和殷采儿之间的第三者吗?」
    「徐子凝你打算在歌坛取代殷采儿也抢走她的男人吗?」
    阿彻护住我，低声说，「别回答，不用害怕，我在。」
    阿杰赶来救火，「各位媒体朋友，子凝是新人，没有面对过镜头，请先让他们离开，天宇设计和环星经纪会在最短时间向各位说明。不好意思，今天请各位记者朋友先回去好吗?谢谢，谢谢。」
    阿彻掩着我，快速往电梯奔去。
    「对不起。」他说。
    「别道歉，不是你的错。」
    「我该保护好你，子凝，相信我，我一定会的。」
    走进总监办公室，李姊坐在沙发上。
    「对不起。」这回道歉的是我，「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晓得我们出去会被记者看见。」
    李姊手一摆，「我从来不相信緋闻会有负面观感这套，艺人也是人，本来就可以有自由的感情生活。」她转向阿彻，「问题出在你，渡边，你不解释清楚和采儿的关係，就会让子凝被当作第三者，同时也让采儿和这整件事牵扯不清。」
    「我愿意出面澄清和采儿的事，那本来就都是外界的揣测，我们没有回应过。」他看了我一眼，「用什么办法都行，我不会让子凝受伤。」
    「那采儿呢?你顾虑过她吗?」李姊突然变得激动，「就算你们之间没什么，可是你一下撇清和她所有关係，她会有多难过你有没有想过?渡边，你们是命运共同体，或许你觉得是你一手创造了殷采儿的奇蹟，但你不要忽略了一点，要是没有采儿，你能有今天这么屹立不摇的地位吗?所以，请你不要伤害她，没有爱情，至少也有革命情感，别对她太过份，好吗?」
    「她当年丢下我的时候有留情面吗?我现在应该不必念旧情而说谎继续和她当什么真伙伴假情人吧?」阿彻的眼神很坚定，「我配合她五年了，就是不想伤害一个我曾经认真爱过的女人，现在，我只不过把谎言结束掉罢了。李姊，难道你寧可牺牲子凝?」
    「当然不，我只是希望，面对采儿，你可以委婉一点。你过去受过伤害，可是五年来，她在偿还当年欠你的情了，渡边，她也遍体鳞伤，你不能总是假装看不见。」李姊站起来，拍拍我的肩，「子凝，今天的事我也保证不让你受一丁点儿伤，发片的事同样不会有影响，你只要像原本一样，其它事，我们会处理好。」
    李姊走出办公室不久，阿杰就进来了。
    「你们，真的在谈恋爱?」
    阿彻点头。「到底怎么曝光的?」
    「娱乐週报派人追踪你，本来是以为你会跟殷采儿一起，谁知道拍到了子凝，听说你那儿很暗，本来是拍不到什么，突然放了花火，那记者只是想录下来交差，说是你为了子凝放的，谁知道这一拍，却真的是你，还搞了花样，影片一上电视就轰动了。」阿杰把一片光碟放进电脑，「不过渡边，撇开名人身份不谈，你追女孩子挺有一套。喏，我录了新闻，你们自己看看。其实除了几台提到殷采儿，其它报导都是看好你们。」他又抽了张报纸出来，「还有这个，花火秀剪成了五张照片。」
    娱乐版头条大大地写着，「情歌创作王子渡边彻，耶诞前夕香港大告白。」下面一行小字叙述，「渡边彻不爱萤幕情人殷采儿，花火示爱掳获新人徐子凝。」
    底下放了一个表格比较我和采儿姊。
    年龄我二十四她二十七，我胜。身材、经歷和收入都是她胜。最后一项我赢的是，得到渡边彻唯一承认并带到香港住家的身份。
    「这是渡边之前接受访问时说的，他说他可能会交很多女朋友，但是只有他认定特别的那一个，才愿意带回真正的家，他也说过，我爱你这句话对谁都可以说，あいしてる的意义却不一样，只给真心当成值得的人。」
    我看着阿彻，他红着脸低下头。「杰哥你讲这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连殷采儿都没被你这么宝贝哦?子凝真的这么好，可以当你心目中值得珍惜的女孩?」
    他来不及回答，已经被我紧紧抱住。
    渡边彻，我的人生有了你，真好。

 你在身边19

    19
    回深圳第二天，阿杰就帮阿彻开了记者会，出乎意料的是，采儿姊也出席了。大家都要我留在公司等消息就好，不让我曝光。
    「我跟渡边彻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一直不承认我们在拍拖，就是因为这并非事实。我是和他写的情歌恋爱而已。很开心合作多年的好朋友找到更适合唱渡边式情歌的人，我也即将在拍戏领域精进。我们的緋闻澄清以后，还是很好的朋友，我祝福这对恋人幸福，也祝福子凝明年专辑发行顺利。」采儿姊笑着说完这句话，会场没有记者的追问，只有热烈的掌声。可是，我看见她的笑容底下，压抑住的巨大悲伤。
    他们回公司以后，我对采儿姊说了第一次的抱歉。
    她示意我到楼梯间单独说话。
    「子凝，你不必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你也喜欢阿彻，其实我并不愿意伤害你。」
    她微笑，「你只是接受一份你应得的感情，是我伤害了阿彻也伤害了自己，要弥补对他的亏欠不可能了，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和媒体说清楚。那么今天以后，阿彻就不必被我绊着了。」
    「采儿姊……」
    「我比你适合阿彻，因为我们在同一种世界，可是，爱情不必合适，只需要快乐。你能给他的，是单纯的幸福，也是我给不起的，所以子凝，我真心觉得，你才能在他身边。」她戴起太阳眼镜遮住泪痕，「我们三个人，一样能当朋友的。我先走了，你别想太多。」
    同样有不能放下的另一个女孩，小胤放弃我，阿彻去选择保护我珍惜我。差别是在于采儿姊比琳恩懂得爱情吗?或者，不懂的人根本是小胤?我很爱的小胤。
    没有想到因为我是台湾人，所以这则新闻虽然不大，却也传了回去。结果蔚桓在msn留下一大堆离线讯息，看不出是担心彦錚多一点，还是庆幸我愿意谈恋爱了多一点。
    「徐蔚桓，我上线了啦，不要塞爆我的画面。」
    「姊，你对那个人是认真的吗?」
    「不认真就不会弄这么大了，你觉得你姊会拿感情开玩笑吗?」
    「是不会，可是你确定你爱他?」
    「如果要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因为他可以不再在乎程胤轩，可是，我是真的爱他。」
    「他几个月就赢过学长的几年?」
    「蔚桓，爱情说来就来，没有先后，没有长或短。」我告诉他我和阿彻从相遇到相恋的过程。
    「姊，我不想这样比较，但我必须说，这一切跟你当年爱上那个烂人太像了，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再清楚不过。」我吸了口气又接下去打，「早在我喜欢他，就意识到相似的地方了，所以一开始我压下了我的感情。后来我才认清，小胤是小胤，阿彻是阿彻，我不能因为害怕相同的模式，而放弃不一样而且很好的人。」
    「只要你不是把他当成影子，就好了。姊，你要幸福快乐，我就放心了，你学长也会这样想吧。」
    「帮我跟彦錚说，对不起。」
    「别担心这个了。」他打了个笑脸，「对了姊，差点忘了告诉你，妈也看了新闻，她很欣赏渡边彻，尤其是一开始他护着你那个画面。」
    正因为阿彻从头到尾都保护着我，我才真正安心，知道他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就算他没说，我也明白。

 你在身边20

    20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五月。
    筹备工作都告一段落，也开始进行宣传活动。北京、上海、厦门、香港、杭州……，每个点，都有阿彻陪我跑，所以舟车劳顿又要面对很多记者与观眾我却一点也不累，反而很有精神。
    而曼青跟小陆似乎也越来越要好。在香港场见面会时，她男朋友来捧场，拿着我们的海报拚命挥舞。
    我偷偷和曼青咬耳朵，「他很重视你吧。」
    「是啊，他还在公司鼓励同事填预购单订我们专辑，香港的预购成绩能这么漂亮，他有一小部份功劳。」
    「可是你跟小陆……」我欲言又止。
    「你也有日久生情的经验，知道这是不能控制，至少我不是爱上凯文嘛。小陆人太好，我没法儿不喜欢上他。」
    我突然想起过年回台湾时跟彦錚见面的场景。
    「我可以理解你的日久生情，可是小凝，我付出的三年多还不够久吗?」他的眼睛充满悲伤，「你不要我陪你过圣诞，结果发生了这些事，我真的不明白……或许在异乡给的陪伴，真的比较温暖吧。」
    回想彦錚的痛，令我这样地心疼。所以我害怕已经是曼青真正男朋友身份的人，必须承受曼青爱上别人的心酸。
    于是我告诉曼青，「在你没办法用最好的方式结束上一段感情时，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爱上另一个人，你都只是在伤害三个人。」
    「你说得容易，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可是爱上小陆又不是我故意的，我不想脚踏两条船，但我就是两个人都喜欢。」
    我叹了口气，「曼青，你没被爱情伤害过，这是好事，可是也正因为这样，你不明白被最爱的人背叛是什么感受。你爱你男朋友，但是，他能接受你也爱别人吗?」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可小陆就行，他晓得我也爱阿堂。我们是谈恋爱，不必遵守结婚的一夫一妻制，专情在现代爱情世界里不适用了。」她按住我的手，「小凝，或许你被男人劈腿狠狠伤过，但是，如果你不是死心眼，又怎么会这么痛?要是你不认同我的想法，我也不会不开心，我明白的。我只希望你相信我，我爱小陆只是爱，不会害阿堂难过的。」
    「我的确不认同，也不能相信你真能一直瞒着不伤害他，但是我相信的是你，所以，即使错了，你也能面对。」我不想和曼青争执，所以结束了这个话题。
    回到深圳，我约了小陆一起喝下午茶。
    「你难得约我，是有事吧?」他直接地问。
    「是，有必须私下谈的事。」
    「关于曼青，我没猜错吧?」
    「她告诉你了?」
    「她有提，她懂得你是关心她。」
    「曼青太小，有些事糊里糊涂，可是小陆，你不能跟她一起傻。」
    小陆笑了笑，「子凝，在爱情里，我不得不说，其实曼青比你成熟。或许，她是错的，错在她不该和两个人同时交往，可是至少，她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
    「她清楚?她这么做对她男朋友太不公平。」
    「让我告诉你，我跟曼青就只是寂寞时互相陪伴的人，我们会谈心会关心但不会佔据彼此的心，我们会拥抱但绝不会亲吻。如果下雨了，她男朋友会替她撑伞，而我会陪她淋雨，再一起弄乾。这就是我和她男朋友的差别。」他喝了口咖啡，「曼青和阿堂在一起三年，他们的爱情不会输给距离，可是小女孩一个人在外头努力，一定需要有一副肩膀可以依靠，我很清楚我扮演的角色，曼青也明白。子凝，我承认我不应该放纵两个人的感情，我不应该继续和她曖昧不明。可是这段感情我们各取所需，随时可以放手。」
    「你们是这样想，但是那个阿堂呢?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他会多伤心?你觉得他还能和曼青像没事一样在一起吗?」
    小陆抬头看着我，「子凝，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我是自私，我们不顾一切喜欢彼此是太自私，可是爱情本来就自私。什么是真爱?真的爱一个人不代表永远都能替他想，有时候就是会为了自己或为了别人，不小心伤害最爱的人，甚至，我们不一定都会选择自己的最爱。」
    我不接受小陆为感情不专一找的藉口，可是我同意他最后的话。或许这样就能解释小胤为什么不是选择我。
    最后小陆跟我保证，专辑发行后，他会结束和曼青的所有合作关係，在爱情的部份，也不会再牵扯不清。
    「其实我们说好了，最后她要回到香港，回去阿堂身边，而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是的，朋友。」

 你在身边21

    21
    回到住处，我躺在床上，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愚蠢。我只是拿自己的伤口，去逼别人不准碰刀子。所谓的痛苦与危险，其实他们也有试了再懂的权利。谁要爱谁伤害谁都不干我的事，我只是依然介意自己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可是，我一样选择了阿彻却没顾虑彦錚，不是吗?难怪小陆说，爱情是自私的。原来，我比谁都自私。
    专辑发行了，我跟曼青小小地红了。小陆升职也和曼青分手。我们回到原本的上课时程，只是偶尔有节目发通告，我们就去表演。
    「两年后，你有什么打算?」曼青问我。
    「既然决定不再发片，完全地在幕后工作，或许，会回台湾拍mv吧。」
    「我答应凯西要加入她的舞团，大概没办法实现拍片梦了。誒，如果哪天我不跳舞了，能不能去台湾找你，加入你的拍mv团队?」
    「当然可以。」我拥抱她，「你能自导自演，而且跟我有最佳默契呀。」
    接下来的两年，很快就过了。
    最后一堂课，阿杰带我们到居酒屋，还邀请了所有授过课的老师以及和我们混得很熟的工作人员。包括李姊和采儿姊都来了。
    我已经不像高中时一样没酒量，可是对于啤酒就是莫名地抗拒。
    「这不是你害怕的台湾啤酒了，还是不行吗?」阿彻揉揉我的头，然后贴心地帮我换成了清酒。
    几杯酒下肚，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三年的回忆，聊着各自的理想与未知的将来，也聊到了离别。
    曼青把头靠在我肩上，哽咽地说了些什么，开始抽泣。我抱住她，安慰几句也哭了起来。
    等回到台湾，就可以见到日夜思念的妈和蔚桓，可以和从前的朋友聚在一起，可以吃到熟悉的食物。可是，就不能和曼青成天腻在一起，那些交换的心事与一起做的梦，以后就要分隔两地。离开以后，不再是一群对创作有热情的人凑在一块儿分享自己的理念，不同的想法不能再碰撞，只能孤独地走自己的路。心情低落时，听不见小陆的冷笑话也看不见他的耍宝搞笑。太多太多在深圳的美好，是跟这些人一起创造，分别以后，是回家，却要承受更浓的乡愁。深圳是我的第二个家，可是，这群家人还有相聚的一天吗?
    而，我跟阿彻的未来，我甚至不敢去想。我想回台湾，可是他的事业在这里。我们的爱情隔着台湾海峡，真的不会变吗?
    哭着喝酒好像特别容易醉，视线不知道是因为泪水而模糊，还是因为酒精起了作用。倒下之前我看见曼青伏在小陆深上又哭又笑，然后，我倒在阿彻暖和的怀里。
    醒过来的时候阿彻正把一条溼毛巾放在我脸上。
    「醒啦?头会痛吗?」
    「只是有一点昏昏的。」我挣扎地坐起来，「我睡很久吗?」
    「还好，现在才十二点多，午餐时间。」
    「我不饿，想再睡一下。」突然发现这不是我的房间。「这里是?」
    「这是我房间，你昨天醉倒了，我不放心。」他倒了杯水给我，「后来曼青喝多了开始吐，小陆就揹她回你们那儿。」
    「他们两个独自在房间里……」
    「别担心，小陆不会乱来，他跟我说过，曼青像妹妹。」
    我把水喝了。「你们是不是都把我们当妹妹?」
    他吻了下我的额头，「傻小凝，你在我心里哪只是妹妹?」
    「阿彻，我回台湾以后，在你心中，还会这么重要吗?」
    他抱住我，「你不是想在回去之前跟我分手吧?」
    「当然不是，只是我怕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小凝，我不是只有在深圳才写得出歌，况且，你比创作重要太多了，所以，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吧，好吗?」
    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渡边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最爱。」

 你在身边22

    22
    飞回台湾这天，只有曼青、小陆和李姊来送行。
    曼青哭成泪人儿，一直抓着我的手，小陆只是笑着说，下次他回家乡就可以去找我们了。
    而李姊看着我，微笑，「当初杰哥委託我联系你，你还只是一个平凡而且不经世事的女孩儿，一晃眼，你也算是个明星，而且，发生了太多事。一切都是缘份，我也相信，缘份会让想见的人再见面的。」
    我点了下头，「李姊，请帮我问候采儿姊。」
    她拿出一条手鍊，「子凝，收下它，这是采儿的祝福。」她指着上面的星型和心型坠珠，「星星，是祝你实现梦想，别忘了来深圳的初衷。爱心，是祝你幸福，希望你珍惜一份她曾不懂得把握的感情，她感谢你，替她让值得的人找回笑容和快乐。」
    飞机上，我握紧阿彻的手，轻轻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他的微笑，告诉我，我们两个会幸福的。
    我跟蔚桓说好了不用来接机，没想到彦錚却来了。
    「你怎么来了?」
    「你弟跟我提起，我不放心，就来了。」他主动向阿彻伸出手，「你好，我是小凝大学的学长，我叫林彦錚。」
    「你好，我是渡边彻。」
    彦錚接过我的行李，「我的车在外面。」
    「你要一路载我们回台南?」
    「是啊，反正我刚好要回高雄。」
    阿彻坐在前座，和彦錚随便聊，我则是在后座看风景。
    「一路看着小凝，其实没想过她会变成歌手。」彦錚映在后照镜的表情却像是在说，他没想到我会爱上别人。
    「我觉得她很棒，她却不想继续走这条路。不过回来拍mv也很好，相信在深圳的训练会让她拍出很不一样的作品。」
    「你改变小凝很多，真的。」
    阿彻笑了笑，「我们在一起就是互相帮助对方成长。」
    「去深圳是对的吧，至少她的自信和笑容都多了。」彦錚微笑，看起来却更惆悵。我低下头不敢再注视他。
    爱情没办法勉强，感谢和同情都不是喜欢上一个人的理由，可是，对于彦錚，我有太多的抱歉，看他一眼，愧疚感就足淹没整颗心，那颗从没为他敞开过的心。
    晚上，妈烧了一桌拿手好菜为我接风，也把彦錚留下了。
    「小凝，多吃点，很久没吃我煮的红烧排骨和我炒的青菜了吧。」
    「过年才吃啊。」蔚桓抢着说。
    「可是一天没吃都想念。」我回答。
    「以后天天吃别又腻了。」妈夹了一颗滷蛋给我，「我去看汤好了没。」
    彦錚吃过饭就说他该走了，因为阿彻也在，妈跟蔚桓都没开口留他，我也只是叫他开车小心，还有到家传个简讯给我。
    他点点头，起身说了再见。
    「我送你吧。」我也站起来。
    「别送了，小凝。」他看着我，「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走的。」
    目送他的背影，我想着那句话，一阵心酸。
    阿彻搭住我的肩，「相信他会看开，没事的。」
    「你知道?」
    「他的眼睛里全是你，我看得出你在他心中佔了多大份量。」
    「他对我很好，爱了我六年多，全心全意地爱我，我却连一个机会也没给过他，我真的对他好残忍。」我的泪汩汩流下。
    「姊。」蔚桓递给我一张卫生纸，「你先带渡边先生上楼吧。」
    「他暂时会在这里住上好一阵子，你大四了功课也忙，让他睡我房间就好，不要打扰你。」
    「我等等搬床垫进去给你们。」蔚桓拍拍我，「姊，不要担心你学长，你愿意去追寻你的幸福，他也为你高兴，只是，那么多年的感情，一时之间需要调适。」
    「谢谢你，蔚桓。」我抱了他一下。
    阿彻洗澡的时候，妈叫我到她房间。
    「小凝，你能走出过去，交个这么好的男朋友，妈很开心。」
    「还好你满意阿彻。」我微笑。
    「只要他对你好，真心爱你，也愿意一直在你身边，我就很满意了。」妈搂住我，「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啊，我就怕你又受伤。」
    「不会的，阿彻不会伤害我。」
    「那时候看新闻我就知道，这个男孩子会好好保护我宝贝女儿的。」妈话锋一转，「那么小凝，你有没有打算先定下来?」
    「妈你在说什么?我们才在一起两年多，又没有很久，况且，你女儿才二十六岁，有这么急着嫁人吗?」
    「他呢?三十二岁了不是吗?事业有成难道不想有个家?而且叫你先定下来不一定要直接结婚嘛，只是别错失一个好男人了。」
    「妈，阿彻没提的话我也不急，对我来说，两年，是一段感情的关卡，要定下来，等个三五年也无妨，如果我们真的有一辈子的缘份，就不怕拖了就没了，如果我们没有缘份，绑住彼此也没用。」
    妈摸摸我的头，「傻孩子，你真的伤得太重了，你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忘掉小胤，忘掉他怎么离开你?」
    「我没事啦，妈，我现在跟阿彻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也不会再因为以前的事伤心了。」
    「你的确很好，可是留下的阴影却抹不掉，不是吗?」
    「妈，别担心我，我会努力把过去全部拋开，拋得一乾二净，那时候，我就能跟阿彻一起想未来的事了。」

 你在身边23

    23
    回到房间，阿彻正擦着他滴水的头发。
    「抽屉有吹风机，桌子右边有插座。」
    「你喜欢小叮噹啊?」他看见吹风机上的图案，于是问。
    「以前喜欢。」我突然想起小胤曾为了我在夹娃娃机前拚命地夹了半个小时，不过那个哆啦a梦小玩偶已经被我收到衣柜深处了。
    「小凝，你的房间里完全没有上一段感情的痕跡吗?」
    「不是没有，只是怕触景伤情就全部藏起来了。」
    「你必须能面对回忆，才是真的走出悲伤了。」
    「我知道。」我从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我跟小胤的照片和一枚戒指。「这是我们高一升高二暑假去游乐场玩的时候拍的，戒指是夜市一个一百块那种，我们买了一对，他说，等我长大他再买真的鑽戒……跟我求婚。一个高中女生听到这种话真的超开心的，觉得自己好幸福，以为只要长大，就会实现这些美好的梦想。可能我太天真，不，应该是太愚蠢，所以小胤选择他学妹的时候，我还一点也不明白怎么会那样。」
    阿彻抱住我，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拥抱着。
    「我已经不为他难过了，真的。」
    「如果你的心不完整，就让我填满那个缺口吧，小凝。」
    「子凝，听说你回台湾了，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和我见个面?明天早上十点，我在你家附近的星巴克，希望你可以来。」回家才一个星期，就收到阿延的简讯。
    他是那个提醒我小胤心里有琳恩的人，也是最后还试着跟我解释什么的人，我一直都感谢他，所以没有理由不见他。可是他同时也是小胤跟我仅存的连结，看见他，我会想起小胤。
    我告诉阿彻这件事。「我该去吗?」
    「你跟那个小胤已经结束了，这个人也就只是一个老朋友，如果连见一个跟他的共同朋友都害怕，你要怎么有勇气用平常心看待他?」
    「我知道了，那，你要一起去吗?」
    「不了，你们好好聊聊吧，我答应蔚桓今天要陪他去练团。」
    「好吧。不过你也帮我劝他多读书，不要把整颗心都放在音乐，毕竟我妈希望他先念完研究所，要做想做的事情再去做。」
    「我知道。」他摸摸我的头，「蔚桓的好姊姊，我们下去吃晚餐吧。」
    隔天，我九点半就到了，九点五十分的时候，阿延走到我面前坐下。
    「好久不见，子凝。」他没什么变，也还是很开朗。
    「是啊，好久，七年了吧，可是你还是以前的样子。」
    「我能有什么变?顶多也就是老了点，不像你，女大十八变。」
    「怎么知道我离开台湾?又怎么知道我回来?我才回来一个礼拜，你消息也太灵通了。」
    「我先点饮料吧，你等等。」他回来坐下，开口就问，「你还恨小胤吗?」
    我笑了笑，「我没恨过他，要怎么还恨呢?」
    「你不恨他?」
    我摇头，「人都有选择自由，我不能因为自己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就恨他。虽然我也做不到谅解，但至少不恨。」
    「你真的长大了，包括你的心。」他看着我，「谢谢你今天愿意来见我，我很高兴，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愿意见小胤?」
    「阿延，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子凝，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可是，就只是老朋友见个面而已。」
    「你知道吗?我有整整五年不敢谈恋爱，我没办法对别人动心，在深圳，我终于再次打开我的的心，我很努力想要忘掉程胤轩。」
    「我知道，可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即使太迟了，即使没有意义，我还是想说。当年是小胤对不起你，但是，这七年来，他每一天都在思念你，是他一直看着你，他看着你大学四年都是一个人，他有多自责你知道吗?因为他一直默默关心你，才会告诉我，你去了深圳，你有了男朋友，还有你回来了。子凝，我不想帮一个曾经重重伤害你的人讲话，因为他不值得同情。」阿延握住我微微颤抖的手，「可是，给他见你一面的机会好吗?他也许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他在哪里?」
    「他在旁边的7-11，我去叫他上来，你们聊聊吧。」
    「阿延，谢谢你，从以前到现在，不管什么事都好，谢谢。」
    他点点头就离开了。
    七年，七年不见的人，曾经深深爱过的人，我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呢?又该跟他说些什么呢?

 你在身边24

    24
    「小凝。」喊我名字的声音是那么地熟悉，他的模样却老了一点，也不像阿延那么阳光地笑着了。他缓缓坐下。
    「阿延帮你点了咖啡。」我甚至没有叫他。
    他的眼神没有光，很温和，却也很哀伤。「你变得更漂亮了。」
    「只是学了化妆。」
    「我……我其实猜想过，你是不愿意再看见我的。」
    「终究还是见了，不是吗?」
    「一切都变了，是我让我们连说句话都回不到从前那样。」
    「不是你，是我们早就註定要有这一天。」我收起尖锐，「小胤，我想通了很多，有些感情就是这样，它结束，不是谁不爱谁或谁辜负了谁，只是它註定没有结果，停在谁手里，也不是那个人的错。」
    他轻轻地摇了下头，「我寧愿你怪我，要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办。」
    「七年了，一切都很不一样了，我现在很好，我希望你也好。」我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小胤，既然当初你选的是她，就别像跟我在一起时想着她一样，别念着我了，好好爱她。」
    「你知道我不爱她。」
    「人不一定能和最爱在一起。」我想起小陆说的话。「小胤，只要两个人爱过就够了，该珍惜的还是身边那个人。」
    「我多希望当年我跟你解释清楚。」
    「可是你没有。」我拌了一下咖啡，「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你连一句话也没再跟我说，这些年来唯一的不甘心，就是没有亲口问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结束?」终于问出我这七年来的困惑，我松了口气。
    他沉默。
    「你可以离开，但是你太绝情，绝情到我怀疑，你会不会从头到尾都不是真心在爱徐子凝这个人?」
    「小凝，不要怀疑我的真心，我是真的爱你，只是我当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一切太突然，我……我有太多不能告诉你的理由。」
    「那你现在还想说吗?」我心软了。
    他望着我很久才开口，「我有许多话，七年来的每一天都想跟你说，我想告诉你我从开始到结束甚至分开以后都是真心爱你，我想告诉你我不爱琳恩以及我对她好的理由，我想告诉你那时我多想追上去，我想告诉你后来我再也不敢多看你一眼因为我害怕我继续伤害你，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忘了我可是我却在远处一直注视着你，我还想告诉你，当我看见你的緋闻时心情多矛盾，我为你开心，却又难过。」他抓住我的手，「终于，我能再一次和你面对面，我却不知道要先跟你说什么好，我不知道迟了七年的坦白还有没有意义。」
    「意义是有的吧，虽然我们走了各自的路，也回不到从前了，但把话说开至少能给当年的感情一个交代，让我们在往后可以没有遗憾地过。」
    「小凝，你只需要一个交代了是吗?」他的眼神很惆悵。
    「不然我还需要什么呢?」我微笑，无奈地，「七年了欸小胤，我都从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变成闯荡过的模样了，我们不该再深陷一段错误的感情走不出来，不是吗?我把自己困住，困了五年，可是现在我很明白，我只是鑽牛角尖，放不下你只不过因为你没告诉我结束的理由。」
    「你放弃追问，就是因为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吗?」
    「程胤轩，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感到愤怒，「先放弃的人，是你。」
    「我没有放弃你，我没有放弃我们的感情，我知道，我伤透了你的心，你可以恨我，但我不希望我们真的结束在那一天。」
    「不结束还能怎样?就算你爱的是我不是她，你终究为了她不要我，难道我应该傻傻地等你吗?」我缓了口气，「小胤，谢谢你爱过我，可是，都过去了，现在我很幸福，我希望你也可以幸福。」
    「小凝，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跟你说这些，我也知道当年没有留住你，现在你找到幸福我就不该留你，可是我真的在乎你，真的爱你，我不晓得我应该怎么做。」
    「既然你放不下琳恩，就在她身边守护她，至少，别让她也伤心。」
    小胤低下头，「琳恩走了。」
    「她走了?她那么爱你怎么会走?是你赶走她的吗?」
    他抿了抿唇，「她走了是……过世了的意思。」

 你在身边25

    25
    我不敢相信。
    「这就是我欠你的解释。」小胤缓缓地开始说，「我刚认识琳恩时，只知道她的身世很可怜，所以我一直对她很关心，关心到她太依赖我，喜欢上我。她跟我告白的时候我拒绝了，甚至躲她，直到有一天她来找我，结果昏倒，我才知道她有癌症。她说她没钱也不想化疗，不过定期吃药打针倒也把病情控制得不错。因为不想让她遗憾，我答应跟她在一起，她爱怎样就怎样，她也答应我毕了业就跟她大哥说要化疗，后来状况比较不好，所以我大四快毕业时，她就休学去化疗了，也进行得很顺利。毕业后我就不再跟她联络，希望她专心治疗，别再分心想找我。阿延起先不知道，因为琳恩和我在一起后，他们就几乎没联络，是后来琳恩的大哥希望他帮忙找我，因为琳恩不但拒绝治疗还闹自杀，阿延好像告诉她，我想等她治疗完再见她，安抚了她，她才会在你高三那年回来找我，就是她以为治疗完就可以回到我身边。那时她还很虚弱，需要照顾，我怕我丢下她，她化疗的辛苦就白费了。其实比起其他癌症患者，琳恩很幸运，她的情形一直不糟。后来，她慢慢明白我不可能爱她，就搬出去住，阿延一直帮忙照顾她，她却越来越虚弱。医生说，琳恩的病情一直没恶化是因为她有很强的求生意志，我想，是我夺走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她才会就那样走了吧。」
    我红了眼，递了张面纸给涕泪纵横的他。
    「小凝，我也对不起琳恩，而且，她的牺牲并没有让我和你幸福。」
    「是你不该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她并不想牺牲自己成全我们。」
    「我们，再也不可能重新开始了吗?」
    「你把当年的误会澄清了，让我知道原来你不是绝情，反而是太有情有义。可是小胤，我和阿彻现在很好，我不想伤害他，也不想骗你。」我起身，「小胤，我曾经用整颗心去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快乐，好吗?」
    我没说再见，转头就走，因为我不想让小胤看见我眼眶打转的泪。他是我用尽一切去爱的人，七年了，我不能否认我还是爱他。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就忘了阿彻对我的好，我不想失去阿彻，所以我寧愿骗自己小胤是过去式了。
    晚餐的饭桌上，阿彻跟蔚桓聊着音乐，扮演听眾的我不必插话，可以自顾自地发呆。我想着小胤的眼神与他的伤痛，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左右为难，结果失去我却也没留住琳恩。我不知道琳恩的病，不知道她多爱小胤，只觉得自己很可怜，却没想到她留住小胤的人得不到小胤的心有多难过。我不谅解他们，流着眼泪拒绝再爱的同时，琳恩已经没办法再去爱任何人，失去宝贵生命的她再也不会明白幸福的感觉。
    蔚桓推了推我，「姊，你发什么呆啊?」
    「喔，没有啦，你们聊你们的，我一没说话就恍神了。」
    「阿彻哥问你等一下要不要去走走。」
    「我……我，好啊。」我抬眼看阿彻，「要去哪?」
    「只是散步，今天天气不错。」他夹了块滷肉给我。
    「好啊，很久没饭后散步了。」
    走在月光下，阿彻牵着我的手。「小凝，有心事吗?」
    我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今天见到小胤了。」犹豫了一下，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阿彻。除了，除了我的心。
    「至少你终于知道，他没有背叛你，而是有苦衷。」
    「是啊，可是，隔了七年听见他说的这些，心情其实很复杂。」
    「为什么?」
    「我应该因为他没有背叛我而开心吗?七年的煎熬都痛过了，他的解释来得太迟。而且，我为那个女生感到难过，在她短暂的生命里，我夺走她深爱的男人，夺走她活下去的力量。」
    「不是你的错，他不爱她，不是你造成的。现在的你不必有太多情绪，迟来的解释只是希望让你完全放下他，从今天起，你连困惑都没有了，他不再是你掛念着的不明白，而是，一个普通的，好朋友。」
    「你说的对，放下。」我轻叹口气，「我是该放下了，放下七年前的爱与痛，放下这些年来的掛念，放下和小胤有关的一切。」
    他搭着我，让我靠在他肩上。「小凝，我会让你过得很幸福。」

 你在身边26

    26
    过了几天，小胤试着约我。他说不勉强，却又说会等我。于是我赴约了，坐上他车子的前座，一阵伤心袭来。
    「为什么还约我?」
    「我把误会解释清楚，就是不希望我们就这样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又怎样?见了面说了话又怎样?」我的语气是心里没有预期的刺人，「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小胤，我确实是因为阿彻，再也不可能和你像以前一样，哪怕只是做朋友，都很难了。」
    他看起来很受伤，「他对你很好，可是你真的有这么爱他吗?」他把车开到路边，停下。「小凝，我们错过彼此七年了，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你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承认我可以谅解当初你选择陪在琳恩身边，可是，我也不可能因为知道原因了就没有疙瘩地和你重新相处，更别说是触碰感情这一块了。」我别开视线，「看着你，我会想起你教我游泳陪着我的样子，也会想起我们相爱的美好感觉，可是，除了快乐的回忆，我还会想起那天我淋着雨离开而你没有追来，还有后来，你明明就在眼前却把我当成陌生人的冷漠。小胤，误会可以澄清，而有缺口的爱情，却不会再完整了。」
    车子里的空气凝结了。我不敢再看小胤，我怕他的难过会动摇我。我很在乎他，可是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小凝，谢谢你，至少你对我诚实。」
    「人不一定会选择自己的最爱，这是有个朋友告诉我的，我想想觉得很有道理。你爱我，但是琳恩需要你，所以你选择她。我爱阿彻不一定比爱你深，可是我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我抹去眼角的泪，「有些人，是爱过就会一辈子放在心上的，这样很足够了。小胤，我们会是彼此心里，很特别的人，那么，以后的日子不能一起走，也不需要伤心了。」
    「曾经跟你相爱，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他发动车子，「我送你回去吧，让我们好好地，说一次再见。」
    再见了小胤，再见了过去的徐子凝，再见了，我们所有的曾经一起。
    妈说阿彻去了台中，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他没回来，一通电话也没有，连手机都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开始担心。于是照着他之前留给我的电话号码，我打到台中去问。
    「请问阿彻在吗?」
    「他不住在这里喔，请问哪里找?」
    「我叫徐子凝，是他在台南的朋友。」
    「是你啊，我大哥有交代，你打来的话帮他告诉你，他回深圳了，他叫你不用找他，他自己会跟你联络。」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我不清楚耶，我想他会主动联络你的。」
    阿彻怎么会突然想回深圳而且没有先跟我说呢?他应该知道我也会想回去看看老朋友。不晓得为什么，我直觉想到了采儿姊。
    我传了封电邮给小陆，问他有没有听说阿彻要回去。
    他很快就回覆我了，「我没听说，而且我人在美国，我两天前刚到洛杉磯。我这边工作结束，会找个时间回台湾，到时候见。」
    我又问了曼青，可是她没回信，大概是没空上网吧。
    犹豫了很久，我终究不敢问李姊或采儿姊。准备关闭视窗时，收到了一封新信。来自阿彻。
    ★
    「小凝：
    抱歉没告诉你我要回深圳，因为我不是要和老朋友碰头，我是要到深圳和香港收拾旧物品，也收拾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你和他见面，也看得出你对他的难以割捨，你爱我，可是也爱他。这没什么，一颗心是可以爱两个人的。他也爱你，纵使伤透了你，他的爱却是真的，甚至，他可以比我爱你。我不确定的是，你呢?你爱谁深一点?想跟谁携手走下去的念头强一些?
    我给自己一些时间沉淀，也给你不受干预的空间好好想，等我觉得我们都该有答案，我就会回去找你了。
    小凝，我会思念你，而你只需要思考自己的决定就好。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想勉强你，也不希望你没弄清楚就被绑在我身边。」
    ★
    我对着发光的萤幕哭了。阿彻这么细心，一定看出我对小胤的深深依恋，为什么我终究伤害了最想好好珍惜的人?
    有缺口的爱情不会再完整了。我是这么跟小胤说的，却也说中了和阿彻之间的感情，不是吗?就算现在我说，我一直都想选择他，他也不会相信了对吧?我们的爱已经有裂痕了，再怎么假装没事也没有用，对不对?
    连续两天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蔚桓拿了饭菜给我，我也吃几口就叫他拿出去。妈跟蔚桓很善解人意地不多问什么。

 你在身边27

    27
    第三天下午，蔚桓帮我泡了一杯麦片，「姊，你都没吃东西会没体力，至少把这个喝完，拜託啦。」
    我接过马克杯，静静地开始喝。
    「那时候你跟小胤分手，也没这样不吃不喝，姊，你很爱阿彻哥喔?」
    「他是除了你跟妈以外，对我最好的人。嗯，彦錚也不算吧。」
    「你难过是因为他很爱你还是你很爱他?」
    我沉默了。
    「姊，本来不想问，可是真的太担心了。」他坐到我床上。「你很爱小胤，所以阿彻先离开一阵子，可是他走了，你却比失去小胤还伤心，到底是为什么呢?你是不是连自己的心都不清楚?」
    「也许吧，我以为自己多爱这两个人，其实我根本连什么是爱都不懂，很蠢吧?绕了一大圈我还是一个人。」
    「有一个人在楼下，他想陪你去散散心，你愿意去吗?」
    「谁?」
    「学长。」
    我知道我不可以一难过就依赖彦錚，可是他真的让人好有安全感。我任由他牵着，不必害怕迷路。
    「先进去吃碗麵吧。」他带我到麵店，帮我点了一碗排骨麵。
    我边吃边流下眼泪。
    「别哭好吗?不要让我心疼你，这样我会放不下你。」
    「对不起，彦錚，我总是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利用你的关心，有人陪我的时候，我就忘记你。」
    他抽了张面纸，伸手帮我擦掉眼泪。「你不必觉得抱歉，因为是我自己愿意这样，我愿意当个只在被需要时出现的骑士。可是小凝，你要学会真正的坚强，不然，没有了我，你要怎么办?」
    走在公园里，彦錚突然告诉我，「我下礼拜就要去美国了，是公司一个培训计画，也许一两年，也许……也许就留在总公司，不回来了。」
    「这样也好，不用常常为了我奔波，你就可以专心找个好对象。」
    他抱住我，「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所以小凝，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过得快乐，也别像这几天这样不吃不喝，伤害自己的身体又让伯母和蔚桓担心。好吗?」
    「我答应你。那你也要好好保重，而且要跟我保持联络哦。」
    以后，彦錚不会再陪在我身边了，我会想念他，也会祝福他找到一个比我更值得守护的女孩。
    我开始进行拍摄mv的工作了。看着镜头前认真表演的人，我想起自己也曾经在这条路上闯荡过。是渡边彻一手把我捧上舞台，给我信心与勇气，让我相信徐子凝也可以成为耀眼的星星。
    休息时间，我用自己的手提音响播放阿彻的cd，第七首歌还是那么能感动我。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堂课。
    「你不是不勇敢，只是对于未知还不习惯，我给你温暖，融化你却步的冰寒……」我低声跟着唱，唱出了盈眶的泪水。
    「小凝姊你还好吗?」小助理旻儿过来关心我。
    「我没事，只是这首歌让我好思念好思念一个人。」
    「如果你思念他，就该不顾一切去找他。」她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呃，那个人……还活着吗?」
    我笑了，「是，他还活着。」
    她也笑了，「那就去找他吧，不要留下遗憾。」
    「拍完这支mv，我会去的。」
    可是，你在哪里?你还想见我吗?
    杀青那天下午，旻儿跑来找我。「小凝姊，有人探班哦。」
    是阿彻吗?他终于来找我了吗?我衝进休息室。

 你在身边28

    28
    「徐子凝!」奔向我的是曼青，她给了我一个大拥抱。
    「是你啊，你怎么会来?」
    「我跟凯西去首尔和日本表演了两个多礼拜，一结束就来找你了呀!我打听好久才找到你耶!」她打量了我一阵，「怎么了?看到我好像没有很开心?」
    「不是啦……你，没收到我的电邮吗?」
    「哎，我换帐号了，忘了通知你。」
    我简短告诉她阿彻的事。
    「我之前一直在舞团，所以没听人说起他。」她拍拍我，「别担心啦，他那么爱你，不会真的一去不回的，你给他一点时间吧。」
    我让曼青住下来陪我，我也暂时不接新工作，每天就跟她到处逛逛，或坐火车到其它县市玩。
    这天曼青上网看大陆新闻突然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我好奇地凑过去看。娱乐版的头条大大地写着：电影首映会大方秀鑽戒，殷采儿甜蜜承认婚约。
    「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没人通知我，还让我自个儿看新闻。」曼青抱怨着，而我只是静静地坐回床上。采儿姊是爱阿彻的，也没听说她另外交什么男朋友，宣布订婚的时机，正好是阿彻在那里的时间。是对我太失望，才发觉自己爱的还是她吗?那么多年的感情，终究用一枚婚戒证明了真实。阿彻，只要你决定了，那么就好。
    「小凝你msn没登出，有人找你。」曼青让出位置。「你聊吧，我去楼下陪伯母说说话，顺便请她教我缝衣服，省得阿堂老嫌我女人的工作都做不来……」她走出房间，留下藏不住的，恋爱的甜蜜。
    没想到传讯息来的是阿彻。「最近好吗?」他问候着。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于是我反问他，「你呢?」
    「我没事，但我掛念你。」掛念，其实不需要了。
    「我想，你有答案了吧。对不起，我没告诉你，就去见小胤了。」
    「我没放在心上，我只在意你的心意。」
    「阿彻，别在意我了，我只希望你可以幸福，哪怕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
    这次，他很久才回覆，「小凝，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鼻头一酸，哭了。我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我匆匆打上一句，「祝福你们」就下线了，因为我没办法继续面对这样的阿彻。
    是我自己不珍惜，失去了又有什么资格哭?我好讨厌自己，好讨厌那颗充满小胤身影的心。原来，没有了阿彻，我才真的痛到撕心裂肺。而小胤，只是一段太刻骨铭心的记忆，早就不是爱了。
    我想出去透透气，于是下楼。
    曼青和妈在客厅研究着针线，没注意到我。曼青曾经对感情不忠实，可是就像小陆说的，她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而我，以为自己明白，却是最糊涂的一个。失去小胤的体贴，我推开彦錚的不离不弃，还伤害了阿彻无微不至的爱。
    我走到公园里的木椅子坐了下来。
    被太多人爱着，让我忘了爱情需要两个人同样真心。我追寻已经註定消逝的，结果失去本来可以属于我的。
    徐子凝你傻透了。

 你在身边●湛雨私语

不知不觉就是九月的最后一天，
    《你在身边》这个故事也要进入尾声了。
    (我真的都写不长啊怎么办qqqqqqqqqqqqq
    不过为了怕结尾太突然，
    所以本来都努力日更，想在九月底完结，
    今天就暂停一次:p
    十月就要开始写新故事了，还希望旧雨新知多多捧场?
    虽然没什么好期待的，不过还请大家锁定明天的完结篇哦>____^

 你在身边29

    29
    「现在是冬天欸，你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坐在这里吹风，着凉了怎么办?」这个声音好熟悉。
    我抬头，看见的是阿彻。他把风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天晚上回来，太晚了，就先住在饭店啊。刚刚在咖啡厅上网找你，谁知道你突然下线，留下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话，我就赶去你家，你不在，曼青提起有采儿订婚的消息，我问她你是不是也看了，再想想聊天的内容，我就猜到你一定把她订婚的对象当成我了。傻女孩。」
    我愣了愣。「所以，不是你?」
    他敲了我的头一下。「我要怎么一边爱你，一边跟别人订婚啊?」
    「可是我……我一定伤了你的心。」
    「刚开始看见你因为小胤而出神的样子，我的确不好受，可是我只是到香港和深圳的地方收东西准备搬来台湾，也给你时间整理心情，又不是不要你了。我啊，担心归担心，还是相信你不会丢下我，你对他就像我对采儿一样，只是需要把未完的感情做个了结。而且那天，你的彦錚学长寄信告诉我所有事了，他真的很关心你，什么都替你着想，连你自己的感情他都要照顾着。」他搂住我，「听见你不吃不喝，我心疼得要命，也好自责。但是这也证明，你不能没有我，不是吗?」
    「阿彻，我好爱你，这一辈子都爱。」
    「我知道，而且我也是。所以我买下你家隔壁两条巷的房子了，这样你搬来住，还能天天回家。现在想去看看吗?」
    阿彻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真的好幸福。
    也许我们心底，都有另一个难以忘怀的人，可是，身边的彼此，才是要一起走向未来的，最爱的人。
    【全文完】

 [后记]谁在身边

    《你在身边》就这样以少少的字数以及芭乐的结尾画下句点。
    其实一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对人物的设定并没有想很多，
    也是边写才边想到可以有点转变，可以多加进谁谁谁，
    然后就不小心走偏(?)让女主角有了全新的生活与感情。
    老实说，自己觉得有一点点牵强，
    或者白话一点，觉得我让女主角太过幸运吧，
    以至于受过的伤好像太容易被冲淡。
    哦还有就是让默默守护的男二黯淡离场qqqqqq
    请相信我也是万般不捨啊(拭泪
    只是想表达的是一个，这就是人生的概念，
    毕竟感情中常常并不是「等久了就是你的」这么简单。
    我们确实都应该珍惜在身边真正全心全意在乎我们的人，
    只是，「愿得一心人」终究是个愿，
    又有多少人能完完全全是一心一意的呢?
    至少在爱情里，多则在整个人生，
    我们会在伤害中成长，然后做出让自己感到最幸福的选择。
    你在身边。
    总要感谢的。
    感谢的不只是走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甚至于故事结束后还有没有变数谁也不晓得)
    更该感谢所有生命中出现的人。
    朋友，爱着我们守候着我们的人，爱过的人，伤过的人............
    没有所有人，哪有后来的我们?
    所以这个故事同样要感谢很多人哦。
    收藏的，给珍珠的，路过的，默默看完故事的，全部。
    留言次数无敌多，给了我好多好多好多鼓励，还帮我抓错字的以燕?
    真的很感谢你包容我不成熟的文笔还有让人受不了的剧情qaq
    日后还请多多指教!并且我很期待你的新作!!!
    不小心被我以同名之姿写进故事的语甄，
    很开心可以看到你的留言:)
    不足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我也会继续关注白色之鍊!!!和日后更多作品。
    那我就要下台一鞠躬了。
    十年见((十年是新故事呦呦呦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