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诚则灵》 1 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可以执着多久时间?一年、五年,还是十年?倘若持续了十年以上仍提不起告白的勇气,那么、是不是一件蠢得要命的事? 在这闪烁着花花绿绿霓虹的酒吧内,光史无言地饮酒,他的目光从远处喧闹的人群扫视过后,回到醉倒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纵然在身旁的女子是以一种极其妖艷的姿态趴倒,好似也勾不起光史对她的兴趣,一杯、两杯,直到鬱闷到无法再处于这个狭窄的空间,他迅速拨打电话,简便地说了几句之后便又掛上。 没过多久,西装笔挺的男人鱼贯而入来到光史面前,他的呼吸有些不顺,显然是急急忙忙赶到这地方,然后冷静地察看着光史的脸色。 一看到他的来到,光史浅浅扬起一抹微笑,开口道,「雪绪,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先闪人。」 名唤为雪绪的男人瞬间用手臂挡下光史的路,微微挑起眉来,却还是一派冷漠神色,「少爷,这就是你所谓的要事?」 光史乾笑两声,「谁知道这女人喝没两杯就倒了,我又懒得送她回去,你就帮个忙,我考虑给你加薪,如何?」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你的女友吧?」雪绪指了指醉倒的女子,问道,「你还真放心把她交到别的男人手上,就不怕发生意外?」 光史无所谓地摆摆手,开口笑道,「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游说,你放心,我一向不爱跟别人抢。」说完、矫捷地绕到雪绪后方,拔腿就跑了出去。 雪绪先是瞪大了眼,恨不得把光史双脚绑起,然后又一脸不情愿地抱起女子往自己的车上送。 等到完成光史交代的「要事」之后已经是凌晨时分。 匆匆地甩上了门,这已经是第几次代替「伟大的董事少爷」把女人送回家了? 这明明就是交往中的男女才会做的事,却偏偏总是要他这小小的秘书代劳。 雪绪烦躁地扯开颈前的领结,整个身体重重地摊躺在床,脑子想的不是隔天秘书该规划的工作日程,而是关于光史那武装起来的笑。 2 雪绪端了多杯咖啡进入董事会议厅,一一为重要贵宾添上之后便在光史身后站定,他一脸严肃地听着会议报告,却发现浩介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下玩着手机。 「到底谁才是董事阿?」雪绪在心里嘀咕,脚尖小心翼翼地踢着光史的椅,企图让他专心地参与会议。 后头传来一阵震动,光史回过头去恰好对上雪绪带着责备意味的眼神,他不在乎地笑了笑,然后又低下头去看着手机。 会议一结束,光史立刻迈步离开,雪绪瞧了他一眼,马上将桌面上的文件收拾整齐跟上了他。 「少爷,董事长交代要让你好好学习处理公司事务,你这样子乱来我实在很困扰。」雪绪快步跟上光史,一边用着不悦的语气说道。 光史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他微笑开口,「你再这样缠着我,我也很困扰,现在是休息时间我要去做我自己的事。」 「少爷,请不要任性。」雪绪冷冷地说了一句。 光史这才驀然站住,雪绪也机警地顿下脚步,只见光史一脸悠间地笑道,「你不是第一天上班了,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格?」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不用枉费力气,因为光史对于是否真要继承这家公司的问题还不太重视。 雪绪无言地扯扯嘴角,原本就冷漠的面容此刻更罩上一层霜。 光史又开始前行,一转弯就来到一间办公室,他充满活力地对着里头的男人打声招呼,「浩介,吃饭时间到。」 只见浩介不慌不忙地继续敲打键盘,连抬头都省了,直接回应道,「等等,我快写完了,你要不要先去?」 光史不客气地坐下,随意翻阅桌边的杂志,显然就是要等待浩介把手头工作忙完才肯离去。 雪绪就这么站在门边,看着光史与男人的互动,他知道的、那男人工藤浩介是光史长达十馀年的朋友,从同学变成同僚,一直如此和谐地相处着。 在看似无风无浪的友谊底下,隐藏着浓烈的情感,光史刻意埋藏的心意早已被他全部看出。 是的,就在他被任职担任光史的秘书那天,枯燥乏味的社际交流茶会,一场关乎公司利益的谈话当中,仅仅因为浩介的一通来电,光史拋下手边的工作飞奔去浩介面前。 该死的是他从不愿说明自己的处境,在面对浩介的邀约,他总是刚好有空的间暇,等事情发生了又暗自解绝不留痕跡。 从光史看待浩介的眼神之中,绝对不仅仅止于朋友而已,可惜的是浩介从未察觉,而光史也不愿被他察觉。 太多太多的矛盾在光史内心交杂,他也明白爱上一个男人是多么有口难言的事,但一旦发生却也来不及阻止,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雪绪身上,当光史看着浩介的同时,雪绪也用着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怎样的心情,没人比我更了解了。」雪绪在心里头唸着,然后便默默地退出了浩介的办公间。 3 慵懒的音乐与昏暗的灯光,一抹有着修长身影的男人正倚着吧台啜饮调酒,他若有所思地望向斜前方四十五度角,因为太过专注、手中轻握的酒杯差点儿一度翻溢。 忽然、男人的右肩被人从后方拍了拍,猛一回头,噙着笑意的俊美脸庞正不安分地直视着自己,他低声说道,「雪,最近你似乎常待在这里。」 雪绪终于放下那要喝不喝的酒杯,稍稍回神地答道,「我不记得我们有熟到可以让你直呼我的名字。」 看起来比雪绪年纪小了两、三岁的男子无畏于雪绪冷漠的眼神,逕自坐到他身边,招唤侍者也给他来杯酒,而雪绪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他身上。 「喝那种甜死人的饮料,不嫌腻吗?」男子把侍者送来的烈酒推递到雪绪面前。 雪绪没有理会男子的邀请,只是冷淡地应道,「我必须保持清醒。」 男子的笑意更深了,「雪,你知道吗?保持清醒有时候比醉倒更累人。」 没有接话,雪绪瞧了他一眼,他不明白这不过萍水相逢的傢伙为何对自己如此多言,连这一次见面,总共不过四、五次对话,每次他都不愿搭理,但这傢伙却总是鍥而不捨般地与他攀谈。 「是阿,清醒的时候总会有人在耳边吵闹。」 男子叹了口气,「真是冷淡,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雪绪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带有任何目的的交往,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呵呵,你知道我的目的?」比起讶异、男子的眼神有着藏不住的惊喜。 雪绪没有正面回应,「我对个人隐私没有追根究底的兴趣。」 男子笑了,豪不避讳地开口,「可是我对你有着无比的兴趣。」 「其实我很无聊。」雪绪冷冷地应声。 「在我看来倒是神祕的很。」男子凑近他的耳,悄声道,「我知道的哟,在檯面下的一往情深。」 这下子雪绪有点愣住了,不过旋即又恢復了冷静神色,他缓缓开口,「探人隐私不是个好行为。」 「这是我认识人的第一步。」男子接续道,「神村隆司、我的名字,保证你以后想忘也忘不了。」 雪绪冷笑道,「自信过头不是件好事。」 「雪,坦率一点会更轻松。」饮了一口酒,隆司留下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缓缓离开了雪绪的视线。 4 光史怒气冲冲地打开秘书室的门,不管雪绪正在接听电话,一手在他桌上丢上一叠资料,劈头开骂,「欸、你这是什么鬼企划?你觉得我会写出这种东西?」 雪绪好整以暇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声抱歉,然后掛上电话后,以一种莫可奈何的口吻解释,「我已经束手无策了,毕竟少爷你亲自撰写的企划太少,我无从得知你对于制定企划的能力在哪儿。」 光史一时哑口,然后又不甘心的反驳,「如果我有时间动手的话还用得着你写?我看是你根本对企划一窍不通吧!」 相较于光史的情绪,雪绪显得冷静许多,他缓缓开口,「抱歉,少爷,那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雪绪,你怎么总跟我作对?」 雪绪随意翻了翻一本记事簿,然后视线与光史相交,说道,「根据我这些天安排的行程,下班之后的时间充裕到你可以完成两份以上的企划,你所谓的没有时间实在叫人相当怀疑。」 瞬间被看透,光史兴师问罪的气势稍稍减弱了些。 「少爷,如果没有其他事要交代,可以回去董事室检阅营收报表了,刚刚有人报告说已经完成传真。」雪绪若无其事地说着。 「啊、差点忘记——」光史指着雪绪的脸,高声道,「我之前不是说今晚要给我空下来吗?为什么还有张邀请函放在我桌上?」 「小林董事的宴会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预定好了,你身为董事长的接班人理所当然要一同出席。」 光史皱眉,「没空,你去回绝掉。」 「这是董事长交代的,请你务必出席。」虽然是客客气气的语调,但听在光史耳里就是有几分命令口气。 「没办法。」光史说的肯定,「我跟浩介有约了,就这样、你去想办法跟老头子交代。」 一听到那关键的人名,雪绪内心不禁微微撼动,原本平静无波的脸色稍微有点动怒,「少爷,公司不是游戏场所,请你认真一点。」 「该认真的时候我就会认真。」 「小林董事是公司重要的合作伙伴,为了你将来接掌公司,你有必要与他打好关係。」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完、光史摆摆手就要离去。 雪绪先一步挡在光史面前,试图保持平静的表情,开口道,「少爷,请放弃幼稚的行为,不然我会很为难。」 「哦~」光史笑开了,「如果你觉得这工作不适合你,我可以申请帮你转调部门,看在相识一场,你想当个经理还是部长都不成问题。」 雪绪立刻回嘴,从容地微笑道,「这么简单的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处,我已经答应过董事长了,就算死缠烂打我也必须待在这里。」 「太坚持己见有时候会惹人厌。」光史撇撇嘴。 雪绪浅笑,「我只是贯彻我身为秘书的工作。」接着又补充道:「虽然总是无缘无故被增加工作量,我还是得忍耐。」 光史面对雪绪那有点狡猾的笑意有点无奈,没想到董事长父亲居然派个讨人厌的傢伙当自己的贴身秘书,摆明了就是监视加监督,这下子要混水摸鱼都得担惊受怕的。 「我拒绝再与你谈话。」光史有些气脑地甩头就走。 雪绪在后头笑着应了声,「慢走、少爷。」 5 一旁的乐队正演奏着悠扬的旋律,气派的宴会厅里到处是穿着贵气的名流,此刻光史正与他家公司的社长谈话,而雪绪则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应酬时的光史看起来比平日更加严谨,他举止得宜,连嘴角扬起的角度都恰到好处,与人谈话时落落大方,不可忽略的是他原本就帅气的脸,高挑的身材搭配上剪裁合宜的西装打扮,简直吸引了眾多名媛的目光。 与公司社长的谈话尚未完结,宴会的主办人小林正弘、一名年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带着亲切的笑容来到他的眼前。 「光史阿,想不到都可以独当一面了,看起来真有个样子。」小林正弘拍拍光史的肩,用一种褒奖的口吻说道。 光史微微頷首,「是您不嫌弃,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向您请教,请您务必抽空给我。」 「哈哈!」他对光史的态度显得很是满意,「年轻人有上进心是件好事。」 光史陪着微笑不多做言语。 小林正弘的手从后方搭起女孩的肩,向光史说道,「这是小女里美,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以后因为工作的关係也许会常常见到。」 见眼前的女孩正害羞地别过自己的眼光,光史朝她靠近一步,优雅地开口,「你好,敝姓岸本,以后请多多指教。」 里美怯怯地点了点头,微退半步又躲到父亲身后。 小林正弘豪迈地笑了几声,「你别介意,这孩子就是怕生。」 「没关係的。」光史礼貌性地点点头。 这般形式上的对话进行了很久,光史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他趁无人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白了身后的雪绪一眼,不甘愿地开口,「你这傢伙、看我以后怎么跟你好好算这笔帐。」 雪绪还是一脸平静地说道,「少爷,工藤先生比你明事理多了。」 「亏你说得出这种话,坏人家的好事你都没有罪恶感吗?」光史滔滔不绝地反驳,否则心中一股怨气总是压抑不下。 原本预计要跟浩介吃饭去的,没想到眼前这个装腔作势的傢伙,没办法说服自己竟跑去向浩介关说,结果浩介一知晓原委之后就主动打电话来取消晚餐约了,害得他不得不在这彆扭的场合逢迎那些虚华的笑脸。 「那个、少爷,有人过来了。」雪绪打断了光史的埋怨。 光史一个转身就是专业的微笑,随即又开始了乏味的对谈。 看见光史熟练地转换表情,雪绪不禁窃笑起来,他想、光史虽然口头上说不愿参与这种场合,但到了现场也不会故意摆臭脸,甚至还是展现了身为企业第二代的风范,或许、这就是领导阶层的本质吧。 当夜渐渐深了,无趣的应酬画上句点,雪绪开着车送光史返回住处,上车没多久,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光史看着上头的来电显示,任凭铃声放肆地拨完一轮旋律却仍没有接听的打算,直到铃声又再度响起,光史才没办法地接通。 一声娇羞的女子音量立刻透过手机传出这安静的车厢。 『光史,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我刚打了好多通呢。』 光史立刻摆脱疲倦的面容,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抱歉,刚才一直在跟客户谈生意,现在才有空。」 电话那头的女子显然对这回答不甚满意,『我跟朋友在咖啡厅聊天,你过来好吗?我朋友说想见见你耶。』 「阿、抱歉,我有些累了。」光史柔声道,「下次吧,我请你们吃饭。」 『不要啦,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还不是忙到忘了。』女子不开心地埋怨着。 光史轻笑,连忙安抚道,「这次不会了,你乖、好吗?」 女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掛上电话,在切断电话的瞬间,光史的脸色变得比方才更加疲惫,勉强挤出的笑容也消失了,只是静静地望向车窗外。 这一切、都看在雪绪眼里。 他再明白不过了,光史对女人的温柔只是一种假象,为了掩盖某些重要的事实而不得不採取的对策,然而在他眼里不过是欲盖弥彰。 「少爷,还真是受欢迎阿。」雪绪揶揄道。 「羡慕吗?」光史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我可以教教你受女人欢迎的办法,不过首先你要改掉你那多事的性格。」 雪绪笑道,「多谢少爷好意,我还抽不开身陪女人玩。」 光史挑高眉,视线终于看着雪绪的脸,开口道,「你以后再打电话跟浩介说些有的没的,我一定开除你。」 阿、又是这个令人心乱的名字。 「那请少爷你以后做事三思后行。」雪绪冷冷地说。 「嗄?」光史惊呼,「现在的秘书说话都这么刺耳吗?」 「如果少爷你做得好,我也不会插手,一切都是为了回应董事长的期待。」 光史摆摆手,无所谓地开口道,「又拿老头子来压我,有没有别的花样?」 「我以为你知道自己的立场。」雪绪提高了音量。 「阿——麻烦死了!」光史吼了一声,视线又回到车窗外的景色,他撑着脸颊,半瞇的眼眸看不出任何心情。 车内瞬间归于寂静,雪绪除了开车还分心于观察光史表情的变化,然而在光史内心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他。 6 今天光史的心情特别好,就算眼睛瞎了看不见他掩不住的笑脸,耳朵也可以听见他哼着轻快的节奏,逢人便笑着问好。 「早安阿,雪绪,今天天气真好,我放你一天假出去玩玩吧!」光史带着不可思议的笑容出现在他面前。 雪绪有些受宠若惊,他一脸疑惑地开口,「如果少爷你可以先忙完手边的工作,我倒是很乐意听从你的建议。」 不管雪绪语里暗暗的讽刺,光史依旧精神地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公司就靠你了。」说完便兴致高昂地离开了秘书室。 摸不透光史情绪的转变,雪绪悄悄跟在他的后头,只见光史一脸愉快地到浩介的办公室去,开始与他间聊起来。 「吶、浩介,晚上去喝一杯,我请客。」光史笑着开口。 浩介从萤幕里探出头来,眼神有点沮丧,淡淡地回了一句,「喝酒伤身、少喝为妙。」 光史的欢喜程度丝毫不受到影响,他推了推浩介的肩,「听说你又被女人甩啦?不用难过,身为好朋友的我陪你借酒浇愁,怎样、很够义气吧?」 「啊~你在哪里打听到这消息?在我家装监视器吗?」浩介有气无力地回嘴。 「哈、哈。」光史神秘地说道,「这是董事的本事阿。」 看着光史所绽放的笑容,雪绪的心莫名的揪紧了,他也曾盼过光史能以那坦荡荡的关切眼神望着自己,可惜的是从他担任秘书职位两年来的时间,光史不曾在他眼前那样对他笑过。 摸清了光史开心的缘由,雪绪再度默默地离开那令光史感到安心的地方。 自己所爱慕的男人恢復单身,纵然无法向他表达自己的情感,也可以自私地认为能够在他身边独佔着一个位置。 这是多么可悲的想法,却也是光史最大的愿望。 雪绪沉着脸回到秘书室,对旁人的招呼视若无睹,他似乎无心再继续方才的工作,只是盯着桌面上的文件发呆。 突然、电话响起打断了雪绪的寧静。 『雪绪?上次那家居酒屋的电话你有留着吗?』是光史,从董事室打内线电话过来。 「什么?」雪绪皱眉。 『我明明把名片夹在我桌面下阿,怎么不见了,糟糕、晚上要跟浩介去喝酒的说。』 「谁知道!」雪绪吼了一声,二话不说掛上电话。 烦阿、太烦燥了,雪绪的呼吸有些杂乱,他无法理解为何这傢伙可以轻易瓦解他的冷静。 没过多久,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光史气喘吁吁地踹开门,劈头就对着雪绪吼道,「混蛋,谁准你掛我电话?我话都还没说完!」 「如果是公司内部的事务,就算你要说三天三夜我也奉陪。」雪绪理直气壮地对上光史的眼,场面好似有些紧张。 「算了。」光史不高兴地撇撇手,开口道,「我要早退,下午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你要去哪?」 「你管不着。」 雪绪闷哼一声,一把捉起光史的手腕,怒道,「工藤先生的事情有那么重要吗?你为什么不替自己想想?」 光史微微愣住,煞时还不能明白雪绪所表达的意思为何,他狐疑地问道,「什么阿、你是上班上到头昏眼花吗?」 雪绪试图平息自己脱序的情绪,大大吐了口气,「抱歉、少爷,我失言了。」说完就放开了手,往后退一步别过脸去。 「奇怪的傢伙。」光史嘀咕一声,一溜烟地消失在雪绪面前。 雪绪转身打开了大窗,八楼高的风一瞬间灌了进来,吹乱了自己的头发,刚才激动的心情还让心脏大力跳动着,雪绪闭上了眼,让寒风冷静紊乱的思绪。 无法再支撑多久了,雪绪在心头叹道。面对光史的无知,他感到异常的焦躁,想将光史整个揉进身体里的慾望越发强烈,快要不可自拔。 7 其实他并不想这么做,但别无他法。 雪绪坐在车内遥望着远处的一家店,透过玻璃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光史与浩介两人正一来一往地喝酒间谈,他们的气氛融洽极了,看得雪绪眼神不自觉地发冷。 雪绪不禁好奇,那两人相识超过十年,如今又是工作上的伙伴,每天见面的两人为何总有那么多话题可说,若是结婚的夫妻,十年时间也该到倦怠期了。 令他更不可置信的是光史那单恋的心情,看起来简直像是少女的暗恋情怀,他怎么可以隐藏自己的心思那么久却不愿表明?现在却因为浩介的单身而暗自欢喜。 看阿、光史那满足的笑脸,让雪绪内心的一把火熊熊燃烧。 时间过了两个鐘头,浩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作势要离开,光史一把攫住浩介的手臂将他扛在自己肩上,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他的脚下,远远就可以看见一个大男人正使劲地移动脚步。 好不容易把浩介搬到车上,光史正要打开驾驶座的门,一抬头便对上雪绪冷若冰霜的目光,他愣了一下。 「咦?雪绪,你怎么在这?」 雪绪不理会他的提问,看了一眼后座已醉倒不醒人事的浩介,然后扬起不怀好意的微笑,开口道,「少爷,我很乐意帮你的忙送工藤先生回家。」 光史微微皱眉,说道,「不必,我今天有空,不劳烦你。」说完、伸手就要打开车门。 「少爷、」雪绪挡下了光史的动作,「董事长在催你赶快回去,他有事要与你商量。」 光史斜睨了他一眼,「哦~那我会快去快回,你就不要再耽误我时间了。」 一个侧身,光史已经掏出钥匙发动汽车,油门踩到底往前方飆去,赶不及阻止他的雪绪一脸不悦,连忙开车紧跟在后。 抵达了浩介住处,光史一样将他扛肩撑起,缓缓地从一楼走楼梯到五楼,右手很熟悉地往浩介的口袋一摸,拿出钥匙便开了家门。 把浩介安顿在床上休息,光史这才喘起气来,扭了扭酸痛的肩膀,他看着浩介熟睡的脸庞,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静静地凝视了半晌。 克制住想再触摸浩介身躯的手,光史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瞬间他差点儿想趴在他胸前闻闻他颈间的气味。 他自己也明白如果放纵自己一次,以后一定会得寸进尺,他无度的渴望将得不到抑止,所以这十年多来的慾望枷锁一直牢牢地戴在身上。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带酒醉的浩介返家,明明酒量奇差无比,却每次都如此毫无顾忌地醉倒,他可知道要维持理性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尤其是深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的时候。 光史匆匆地下楼开车,思绪还停留在浩介的身上,殊不知一双同样拥有澎湃情感眼神的雪绪,正紧紧地盯住他的身影也不肯离开。 8 雪绪拿了资料往光史的董事室走,在正要敲门的瞬间,「嘎滋」一声门被霍然打开,正要往外衝的光史一时间往雪绪的胸口撞去,额头猛然被结实的胸膛挡住,光史不免惊呼出声。 雪绪的心脏在瞬间彷彿停止跳动了几秒,看到光史疼得倒退一步捂着头,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就要往前探去抚摸,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光史的身体,光史朝着他瞪了一眼,让他驀然停下动作。 「你像个木头一样站在这边做什么?不知道通道要保持净空吗?」光史责备道,一脸的匆忙,还没等到雪绪回话就转个身要离开。 雪绪反射性地跟在他身后,开口道,「少爷,你要去哪?」 「去浩介家,他今天请假了,我要去看看他出了什么事。」光史的食指不留情地按了电梯按钮好多遍,可惜的是这样子也无法加速电梯的运转。 「这可不行。」雪绪烦躁地扯开光史按电梯的手,「身为董事带头翘班会给员工留下不好的印象,请你住手。」 刚好这时电梯门「噹」的一声打开,光史用力甩开雪绪的手就往电梯里鑽,「我已经把文件看过了,有几处修改的地方你去重印,在你处理好前我会回来,再见。」 光史边说边挡在电梯门口,显然是不想雪绪跟着上来,他赶紧按钮让电梯下楼,在电梯关上的那瞬间,光史像解脱一般贼贼地笑了。 雪绪一脸错愕,犹豫着要不要再跟过去而最后还是作罢,提起脚步往光史的办公桌走,他忽然觉得脚步有些沉重,灵魂彷彿就这么跟着光史远去了。 来到光史的董事室内,雪绪悄然关上大门,在这静寂的空间内,鼻腔霎时充盈了光史身上惯用的香水味,雪绪的心头微微颤抖,他大胆地坐在光史的位置上,抚拭着他的笔、他的桌、以及他的外衣。 这样子的触碰让他有种跟光史更为接近的错觉,那错觉足以安慰自己渴望被爱的心情。 约略过了一个小时,光史乖乖地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他出奇地一脸严肃,什么都没说便开始手边的工作。 在雪绪看来,光史的行为是个怪现象,即使认真工作对普通人来说是件平常不过的事,但放在光史身上就有些突兀了。 可是他并未开口询问,因为他知道能让光史心情差的理由,除了浩介之外别无其他,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边装订着下午开会需要的文件。 「吶、雪绪。」光史终于打破沉默,对着一旁的雪绪开口道,「你会喜欢上比自己小十来岁的人吗?」 雪绪并没有正面回应,「为什么这么问?」 光史先是顿了一顿,才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可能会发生。」 「这事很难说,如果真的喜欢上了也不会在意年纪的差距吧。」 「哦~」光史拖长尾音应了声,随即又无力地大大叹了口气,那叹息足以让雪绪感到其中的烦忧。 雪绪并未多言,双手继续未完的工作,从光史的反应他得知一个结论,那就是浩介身边肯定又有人出现了,而且对方也许小他十来岁。 人家都说企业家要有细腻的心思处理复杂的事物,在雪绪眼里,光史的思绪简直单纯的跟孩子一样,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自以为捉迷藏躲的很成功,其实都被雪绪给看出马脚。 这种被发现就止步的木头人游戏还要持续多久呢? 9 晴朗的午后,光史与浩介在公司一楼大厅附设的咖啡厅喝着下午茶,来往的员工们各个踏着匆忙的脚步,相较于他们的忙碌,光史的表情显得自在许多。 光史悠然地啜了一口清茶,视线落在眼前看似若有所思的浩介,只见他托着下顎,看着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声不哼。 「浩……」正在光史打算要开口询问浩介出了什么事,口袋里的手机恰巧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发现是雪绪打来的,只花了零点五秒就决定掛掉电话。 当光史决定再度提问时,浩介突然开口道,「光史,那个……你说……跟男人做是什么感觉?」 「嗄?」光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右手一晃差点儿把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下。 「先声明、我只是有点好奇。」浩介赶紧解释道,然后装作没事地喝着饮料。 光史的脑海直觉地出现了一抹身影,在前些天因浩介请假去看望他时,发现他正和一名少年在附近吃饭。 「是上次那个少年吗?你喜欢的人。」光史试探性问道。 浩介一听不禁呛了口茶,尷尬地笑着连忙否认,「别乱说,我只是随口问问啦,哈、哈、哈!」 认识他十多年了,难道还看不透他的表情吗?光史的脸沉了一瞬,随即又恢復假装的笑容。 「那孩子看起来挺可爱的,哪里认识的阿?」 「说来话长。」浩介叹了口气,接续道,「在路上莫名其妙就碰见了,也不知道这是走了什么运。」 光史笑了两声,「这么说感觉挺有缘的嘛,改天介绍一下?」 浩介撇撇手,回道,「再说吧,我还搞不清楚那臭小鬼在想些什么。」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光史很清楚的意识到,浩介的心思已经放在那少年身上了,他一旦开始对一件事物感到兴趣,便会旁敲侧击开始思考,浩介的个性如何,光史是再清楚不过了。 糟糕透了,尤其是在心情低落时候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光史内心正受着煎熬,他努力地继续与浩介有一搭没一搭地间扯,还要偶尔穿插几句不被看穿的询问,这种相处模式他已经使用了十多年,然而却还是无法麻痺自己的感情。 结束了与浩介的谈话,在转身之后光史再也不愿隐藏,他的表情犹如鬼魅一般阴沉。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重重地甩上了门,光史忍耐不住的怒气马上爆发。 「可恶——」光史吼了一声,然后用力地踹上了门,登时一声巨响灌入耳膜,随即又慢慢地安静起来。 空气中只剩下光史紊乱的呼吸,他伸出了手,手掌覆盖住自己的脸,然后身子往后一倾,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的跡象,后背就这么硬生生地与墙壁相撞。 低下了头,光史的身体滑着墙壁往下坐去,他把头埋入自己的膝间,烦闷地想着浩介与那名少年之间的事。 光史的失控,全都被雪绪给看见,他此刻正在门外与他倚着同一面墙壁,也用着同样鬱闷的心情思索。 方才在董事室内见不到光史的人,雪绪猜想他一定又是在浩介那边打混,无意间从二楼经过时,从挑高的大厅走廊看见底下、两人正在一起喝茶。 他不悦地拨打电话,正当他决定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要大声数落他一番时,没想到光史居然听都没听就掛掉了,气得他嘴唇都微微颤抖。 正要把手机丢回口袋内,雪绪发现萤幕正开始显示通话秒数,原来光史他不小心按到通话,于是他与浩介的对话就这么一五一十地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真的是傻瓜一个。」雪绪在心里头默默念道。 他可以想像光史在门内是怎样的表情,那一声巨响隐含了光史多大的愤恨,到头来、用着朋友的身分根本不可能留住一个人。 10 这个夜晚其实并不安静,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尽情地扭腰摆臀,外围的人们大声地聊天,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之下,彷彿所有的一切都热闹起来。 儘管人群在光史周围穿梭,却还是无法带动他的情绪,他的心情已经低落到不能只用「失恋」两个字来形容了。 一个人喝着闷酒,对着偶尔前来搭訕的女人也置之不理,像是喝白开水一般地牛饮着烈酒,一眼就看出想要买醉的心情。 他的酒量其实不差,十年来、为了在酒后可以送浩介平安返家,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喝酒,他把这件事当作是身为最要好的朋友才可以胜任的工作,而也只有在浩介毫无意识醉倒之际,他才可以伸手去触碰浩介的躯体,才可以用那相触的肌肤满足自己的思念之情。 但是这一切都即将改变。 人们总说眼见为凭,光史多们希望有时候可以装聋作哑,至少可以虚偽地逃避现实,然而今早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高中校门,他看见浩介正接送少年上课,两人在车内吻别的一幕在光史眼里有多么讽刺。 从大学开始与浩介认识,到现在已经三十二岁的年纪了,十四年的相识是他十四年的暗恋,他一直不敢说出口,怕浩介会因悖于俗世而离他远去,所以只有将感情隐藏心底,至少能够以朋友的身分待在他的身边。 每次浩介交了女友,光史总是第一个知晓,他的难过与痛苦只能化为笑容展现在浩介面前,十四年的偽装让他成功地当了十四年的好朋友。 他想、总有一天浩介会结婚生子,过着与一般人无异的家庭生活,而他或许会娶个不知情的妻子就这么鬱鬱寡欢地度过馀生,在世人的眼光下过着普通的日子。 没想到浩介竟会爱上一名少年,如果对象是女的也就罢了,他至少不会那么难受,但同样身为男性的角色,他实在是无法再忍耐。 十四年的等待顿时成为一阵风烟消云散了,在这期间他也曾盼望过浩介会不小心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或者对他提问关于自己的温柔,那么他也许会有多一点的勇气把爱意说出口,可是这终究是愿望,就连在梦里都未曾发生。 这算什么?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该怨恨自己的懦弱吗?如果将自己的告白说与浩介听,那么在他遇见那少年之前,自己是否有机会踰越朋友的身分呢? 当一杯烈酒又要入喉,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将光史手中的酒杯遮挡,那手掌用力一顿,使得酒杯自他掌心滑落,杯底与玻璃桌面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爷,明早还要上班,该回去休息了。」雪绪正以冷峻的眼神直视光史,说一说完、他抓起光史的手腕就要将他拉出夜店。 手腕微微吃痛,光史不禁皱起眉来,他踩着狼狈的脚步被雪绪拖着走,胃部一时翻腾有想吐的衝动。 雪绪偷偷回头看了光史一眼,他本以为光史会甩开他的手然后凶恶地对他咆哮,没想到他意外地顺从。 一出店外,光史再也无法忍住想呕吐的感受,他赶紧跑到一旁的水沟去,微弯着腰开始乾呕,一整天尚未进食的他自然是吐不出什么东西,唯一的只有酒水而已,原本喝下的酒此刻和着胃酸一起涌出喉头,让光史的喉咙灼热无比,胃部阵阵抽痛着非常不适。 雪绪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近似自虐的行为感到恼火。 光史喘着气,想要站挺身子脑袋却开始发晕,重心不稳地往后仰了下去,雪绪见状赶紧张手搀扶,就这么让光史跌进自己的怀里。 光史神智不清地笑了笑,「哈哈、抱歉,雪绪……」说完仍奋力站稳脚步,无奈酒精使然让他使不上力。 雪绪一个使劲将光史拦腰抱起,他感到有些讶异,因为怀里这男人其实并未拥有如看起来的那般体重。 也许光史醉得无力反抗,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身体悬空,却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在糢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雪绪胸前口袋上掛着的一个名牌。 将光史挪进后座躺下休息,雪绪脱下自己的外衣将之覆盖在光史的身上,然后开始驾车准备将光史送回家,他不时透过后照镜掌握光史的状况,一脸的忧愁与他平日的表情极不相称。 11(微H) 当光史的身体踏踏实实地躺在自个儿的床上,他才缓缓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的摆设,一旁雪绪正在关窗关灯。 他摇晃着下床站起身来,雪绪上前撑住了他,喝道,「你要做什么?」 光史不理会他的搀扶,逕自向房外走去,口中喃喃道,「我、我要洗澡……」 雪绪松开了手,看着光史「砰」的一声关上浴室的门,他突然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感到可怜,心中有股想要好好疼惜他的想法。 就在光史关上门没多久,浴室内就传来一声疑似东西掉落的噪音,雪绪连忙衝了进去,只看见光史跌进浴缸内,身上的衣服都没脱全被水给浸湿,一边的地板上散落着瓶瓶罐罐。 「啊——连洗个澡都不能如愿吗?」光史低吼着,半身浸在冷水里,低着头凝视水面。 雪绪眉一皱,伸手便要把光史从浴缸里拉出来,但是光史猛一甩手,把水花整个溅了出去,顿时让自己全身跟雪绪的胸口都湿了一片。 雪绪怒道,「你在发什么酒疯,快起来。」语毕、又要伸手再去抓住光史。 「放手!」光史大吼,挣扎着,「你给我滚出去!我不用你管!」 这下子雪绪的手抓的更紧了,他也跟着提高音量,「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制,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光史放弃反抗,放松身体任凭雪绪将他撑起,他始终低垂着头,前额湿润的头发上正有一滴滴水珠慢慢落下。 「不甘心吗?」雪绪用一种嘲弄似的口吻说道,一边拿起毛巾准备擦拭光史的头发。 听到这种嘲讽,光史更不高兴了,他把毛巾直接丢在地板,推了雪绪一把,大声开口,「你懂什么?少用一付自以为是的口气说话!」 「哈哈——」雪绪大笑,笑的很狂,「没想到最后工藤还是跟男人在一起,早知道如此,不如跟他表白,说不定现在跟他长相廝守的就是自己了,你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面对雪绪的訕笑,光史握紧了拳煞时就朝他的脸颊揍去,雪绪一个琅瑲退了一步,左颊狠狠地发烫。 「混蛋!」光史抬起头来瞪着雪绪,「你也想来嘲笑我吗?我的事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滚出去——」 雪绪站定身体,当视线重新回到光史脸上时,发现他眼角有水珠正滑落下来,他竟一时无法分辨那到底是刚才被泼湿的冷水还是他流下的热泪,就这么呆了半晌。 「可恶、我……我……」光史的声音显得有些粗哑,他用力地握紧拳头像是要把指甲陷进肉里,「我可是爱了他十四年阿……可恶……」 一听见光史的悔恨,雪绪的怒火又更旺了,他一个迈步向前将光史的手高高举起,然后伸手一环让光史的躯体整个往自己的胸前靠,雪绪用力地圈紧了他,将他的身子完整地印在自己身上。 「十四年又怎么样?」雪绪不屑地开口,「我也可以爱你那么久、甚至更久!管它有几个十四年!」 光史的双肩明显地震了一下,被雪绪强迫埋入胸膛的头缓缓地仰起,他望着雪绪严肃的脸庞,突然失笑。 「哈哈、这叫做告白吗?」然后奋力一推,拉开了他与雪绪的距离,斥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我!」说完,转头就要回房。 雪绪又把他的视线拉回,用着坚定的语气开口,「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光史看着他,被酒精麻醉的神经开始不听使唤,他微瞇着眼,身体摇摇欲坠快站不稳。 雪绪张手让他倒向自己的臂膀,然后顺势将他抬回床上,他解开光史被水浸溼的衣服,然后怕他着凉赶紧将被褥覆上。 「浩……浩介……浩介……」意识模糊的光史仍旧呼喊着浩介的名,唸着唸着就这样流出泪来。 雪绪看到这场面简直心慌极了,他俯身拭去光史的泪痕,然后手掌就这么停在他的脸颊上不肯移开,雪绪感受着光史散发的热度,一时间留恋地凝视着他。 驀然、光史一个摆手将雪绪的手给握起,雪绪的身体顿时失去支撑而轻轻地撞上了光史的身,在两人脸颊微微碰触到的瞬间,光史的手绕上了雪绪的颈,就这么对他亲吻下去。 突然的亲密让雪绪措手不及,但光史的亲吻让他无暇再多加思考,他开始迎合光史划圈的舌头,口腔内的激烈交缠、在吸吮的瞬间发出了「滋滋」声响,雪绪的脑袋不自主发热,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冷静。 好不容易分开的两张嘴,各自低声喘气着,光史微瞇着眼注视雪绪,然后伸出颤抖的手开始抚摸雪绪的脸庞。 像是被诱惑一般,雪绪决定放纵自己的情慾,他开始舔吻光史的耳与颈,手指则不安分地在光史的胸前抚摸,光史那泛着酒香的躯体深深的吸引了他。 「嗯……」光史不自觉地沉吟,双手则摆在雪绪的肩与后背,让他在自己的身上磨蹭,留下一道道湿溽的水痕。 光史的呻吟刺激了雪绪的壮大,他稍稍扯开了裤头,让自己的灼热得到一点解放,然后一手握住光史的分身,利用那前端的黏液摩擦整个器官。 下半身的燥热让光史皱紧了眉,他抓住雪绪逗弄自己的手,彷彿想要阻止他进一步的刺激,可惜的是身体一点都使不上力气,只好让雪绪的手继续上下抽动。 雪绪从光史后颈将他揽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身前,光史的头无力地后仰在他的肩上,裸露的身体就这么毫无遮蔽地敞现在雪绪的眼前。 雪绪忘情地抚摸着他的胸、他的腰、以及他的大腿,光滑又结实的触感让他的心脏跳动的更加厉害,他低下头来吻着光史的唇边,手指则继续在他的分身上摆动。 像是无法抑止腹内的骚动,光史颤抖着身躯在雪绪的怀里蠕动,他的双腿微微弓起,试图舒缓雪绪手上的动作。 可是雪绪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他的右脚一跨,将光史的右腿整个压下,瞬间、光史的挺立再度摊在雪绪眼前,雪绪满意地轻笑着,然后将光史的内裤整个褪至膝边,继续热情的摩擦。 光史的忍耐即将到达临界点,他的眉皱的更深了,嘴边的呻吟更加嫵媚,他的头发在雪绪的颈边婆娑着,肩头不自主地抖动,终于一声闷哼,稠白的液体自雪绪手内溢出,获得释放的分身正一点一点地抽搐着。 光史的身子一摊,完全覆在雪绪的胸前,他缓缓地喘息着,然后开口喃喃自语道,「浩介……」 瞬间空气像是凝结一般,雪绪听着怀中的人儿喊着别的男人的名,气得他扶起光史的双肩,摇晃着他,吼道,「喂、你醒醒!你这傢伙!」 光史的眼仍然是瞇着的像是失了焦,一阵剧烈的摇晃让他略感不适,又喃喃地开口,「浩……浩介……」 「混帐!」雪绪骂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抱你的人是谁啊!」 但光史早已沉沉地昏睡过去,整个身体失去重心地瘫软在雪绪身前。 雪绪无言地看了光史的睡脸一眼,原本下半身热切的欲望这时也消弭一半,他把光史安置在床上躺下,然后满是愤恨地把自己裤子的皮带重新系上。 在关上光史的房门之前,雪绪还多看了他几眼,他只觉得自己被这傢伙彻底玩弄了,不免在内心发出抗议。 夜已深沉,雪绪独自开车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两年多来渴望碰触光史的愿望在刚才得到实现,却也似乎荒唐的结束了。 12 床头的闹鐘正肆意地响个不停,光史一个生气便将闹鐘摔到地板,过了几分鐘才缓缓坐起身来。 离开温暖的被窝,光史身体一个哆嗦,他正想要拉紧衣衫,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掛地躺在床上,满脑子的困惑瞬间浮现。 掀开被子,他察觉到大腿内侧的精液气味,那乾涸的体液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痕跡,这时他开始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晃晃宿醉的脑袋,光史只记得晚上去喝酒,然后好像遇见雪绪,接下来记忆就一片空白,他努力想要记起什么,却发现脑子嗡嗡作响异常难受,索性先去冲澡清醒一下。 打开浴室的门他又吓了一跳,里面的物品都散落在地板上,他搔搔头、怀疑昨晚是否有地震还是遭小偷了,却又懒得去深究缘由。 因为他现在实在是疲倦到不行了。 打开莲蓬头让水流从他的头顶淋下,光史这才稍稍精神了些,可是微一弯腰、胃部便开始翻腾,胃酸呛到喉间让光史咳了几声。 当光史走出浴室,惊讶的事情又发生了,雪绪正提着东西往他的桌上放,然后他还是一贯的冷淡脸色,就这么与光史对视。 「欸、你怎么进来的?」光史边问边开始穿上衣服。 「只要有力气转动门把,谁都可以进得来。」雪绪冷冷地说道。 「嗄?」光史无力地扣着衬衫,歪头思索着,「难道我昨天真的那么醉?连锁门都忘了。」 雪绪没有应声,看着光史的反应,昨晚的事情他肯定是忘的一乾二净了。 光史走到餐桌前,看到雪绪买来的早餐,笑道,「哇、你真厉害!刚好我胃痛的要死,正想吃粥。」说完、便不客气地打开包装。 看到光史笑开,其实雪绪也高兴的很,但他已习惯偽装自己的表情,所以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给光史添了一杯热茶。 光史道了声谢,然后顺手将电视打开,一边又翻阅着雪绪买来的早报,电视台的主播正报导某些重要新闻,当他的内容突然提到「翰阳」二字时,光史才从报纸堆里探出头来。 电视画面正播放着翰阳电子最新一期出版的电脑作业程式,他们举办了记者招待会说明了发表的项目及其成果,包括应用的软体以及附属的程式,光史一看不禁呆了。 「少爷,刚才董事长说要先见你一面,所以到公司之后要先去……」雪绪话未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一转头便发现光史正要衝出门去。 雪绪赶紧开口,「少爷,你要去哪?」 「记得锁门!」光史匆匆丢了一句后就跑了出去,连门也没关上。 雪绪又一脸错愕了,他看了看光史没吃完的早餐与凌乱的报纸,然后电视也聒噪地播放着,顿时、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13 光史飞奔进了公司,还一边打着电话,但是浩介的手机一直都没接通,他搭了电梯直接往浩介的办公室去,却发现办公室内也没有他的踪影。 正当他想要改拨浩介的家里电话时,浩介这才进了办公室,他一看到光史在这儿,便开口问道,「早阿,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打了好多通电话给你,你怎么都没接啊?」光史焦急地开口。 「那个……」浩介支吾着、显然有口难言。 不待浩介做出解释,光史直接开口道,「你看过没有?翰阳最新出版的作业程式,和你前些天交给我的开发内容简直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浩介也一脸意外,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第一直觉是主机遭人入侵,所以他赶紧开了电脑确认状况。 在发现防火墙跟密码都没有被窜改的跡象后,浩介陷入沉思,光史在一旁也担心地不知如何是好。 「浩介,这个程式的备份,你还有给谁吗?」 浩介摇头,「没有」二字正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掏出手机退到一边开始拨打电话。 光史在一旁看着,仅仅几坪大的办公间即使故意轻声细语也可以听见对方的谈话,过没几分鐘,浩介便返回位置,就这么摊在椅子上。 光史皱眉,开口道,「浩介,你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一个孩子手上?」 「没有,只是忘记有把备份放在外套口袋里,又刚好把衣服借给他,不过他说并没有看见,可能是在哪儿丢了。」光史捂着额头也是一脸懊恼。 忌妒心大起,光史忍不住开口,「那个小鬼是翰阳派来卧底的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这个程式我们已经策划实验很久了,现在一下子变成对方的產品,那我们之前的辛苦算什么?」 「别乱说!」浩介低声回道,语气有些不耐,「他不会做这种事。」 「你真有那么了解他吗?说到底、你们也不过认识几天而已,你凭什么确信他的来歷?浩介,你已经失去正常判断的能力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你已经被他耍得团团转。」 「啊——烦死人了!」浩介终于吼了出声,那声音让附近的同事都纷纷转头过来。 两人週遭瞬间陷入一片沉默。 看着浩介一脸烦闷,光史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浩介闭上眼道,「你去忙吧!我自己想想该怎么办。」 微啟的嘴唇就这么闭上了,光史瞧了浩介一眼,然后在他身边轻声开口,「我会尽量帮你争取时间,你想到什么的话再跟我说吧。」说完、便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他与浩介相识十馀年来,浩介第一次如此生气地对他吼声,而原因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十四年的朋友比不上十几天的情人,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地摆在他的面前,逼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弱势。 他躺在办公室内一旁的沙发上,用手臂摀着自己的脸,另一手则直直地垂落在地板上,此刻他的内心感到万般无力,对浩介有多少的爱就有多少无奈。 门外响起敲门声响,光史并不想回应,雪绪逕自开门进来,一看见光史躺在那儿就知道他的心情极度恶劣。 雪绪把光史的西装外套从家里带来了,他一撇手把衣服丢到光史身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少爷,董事长在催你了。」 光史沉默着,一点都没有要移动的打算。 「少爷。」雪续再度喊了声,心里暗自盘算着如果他再不行动就硬把他架到董事长室。 光史煞时起身,双脚用力地踱下,内心的烦闷全都写在脸上,他几乎是拖着脚步走到他父亲的董事长室。 「臭小子,你的架子比我这个董事长还要大。」看到光史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身为他的父亲还是忍不住揶揄出声。 光史坐到一边翘着腿,语气冷淡地道,「什么事啊?我等等还有工作要忙。」 光史的父亲岸本雄二缓缓开口,「最近发现有人蓄意大量买进公司的股份,原本分散在各处的股权都纷纷转向一个不知名的户头,如果情况再继续下去可就不妙了。」 听到这话、光史这才抬起头来正视着他,问道,「这状况多久了?」 「半年。」岸本雄二顿了顿再继续说道,「很明显这是有心思规划过的,我想、他目前至少已经有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光史皱起眉来,父亲的百分之四十跟自己百分之十的权利,虽然勉强可以打成和局,但若是出了个什么万一,后果可不堪设想。 「我们以外的百分之二十目前确认还在其他董事跟散户的手上,我已经叫人去注意流向了,你最好也多留意。」岸本雄二叮嘱道。 光史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再想起方才浩介研发的程式被剽窃的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打开门,雪绪就在外头待命,他在门外向里头的岸本雄二点头致意后,便跟在光史的身后一同离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间,光史重重地坐到椅子上,他的神情显得疲惫不堪。 雪绪唤了外面的助理帮忙泡杯花果茶,要给光史饮用以紓缓他情绪的紧张,公司的状况他也是略有耳闻,不过身为一个外人还是不便开口。 驀然、光史站起身来,开始翻阅抽屉里面许久未整理的档案,然后又打开了壁橱将以前用过的两台手提电脑搬了出来,瞬间室内灰尘瀰漫,让光史不禁打了几个喷嚏。 看着光史手忙脚乱地翻出旧物,雪绪疑问道,「少爷,你在找什么吗?」 「找我以前跟浩介一起研究过的软体设计,大学有一次因为要交作业而写的,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语毕、光史开始替那两台许久不用的笔记电脑接上电源。 「找那个设计有什么用意?」雪绪站在一边冷冷地问。 「翰阳那些傢伙不知道从哪里把浩介的程式给偷了,我先用以前的东西挡上一阵,以后再做打算。」光史熟练地回覆已经初始化的电脑,开始在里头搜寻大学的存档。 又是因为工藤先生的关係啊,看来早上突然衝出门去大概也是这个理由了,雪绪在心里思考着。 其实他可以动手帮忙光史将档案归类,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的忌妒让他决定袖手旁观,他甚至邪恶地想工藤浩介因为失职一事而被赶出公司。 如果无法天天见到面,或许可以断了光史的念想吧! 于是他默默地退出了光史的办公室,然后回到自己的秘书室继续未完的工作。 14 当雪绪处理完最后一个会议纪录时,时间已经来到晚间七点整,平常这个时候光史早已回到了家,或者到处去喝酒玩乐,但今日不同以往,雪绪来到光史门前悄悄开门窥视,光史仍好端端地坐在办公桌前忙碌,中午委託助理泡的茶水也完整地摆放在桌上。 连对公司事务都尚未如此尽心,却因为浩介有了困难而竭尽全力,雪绪看着光史不吃不喝的拼命行动,实在是很想拍桌痛骂他一番。 但他又冷静下来,他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立场去插手光史的疯狂,他的一片痴心跟光史极力隐藏的爱情一样,都深深地埋藏在内心深处,昨日的表白也随着光史的酒醒而消逝,他不知道下次还能否有那样的勇气与机会诉衷。 再度关上了门,雪绪头也不回地走了,即使光史不在他眼前,雪绪的脑海还是不断浮现他为其他男人奋不顾身的画面,他忽然有点羡慕、羡慕那身处在光史幸福视线里的男人。 如果他也能这般凝视自己、如果他也能笑着叫唤自己的名—— 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 「雪~你、好、阿。」隆司从雪绪后方趴上他的肩,然后带着微笑在他耳边一字一字地缓缓说话。 耳边忽然传入的气息热度让雪绪肩膀一颤,他皱眉、面对隆司恶作剧般的捉弄很不以为意。 撇开隆司的手,雪绪像方才那样继续注视着酒杯,一语不发。 「阿~真搞不懂你是心情好还是不好呢~」隆司用着慵懒的音调,在雪绪旁边以极靠近的距离坐下。 雪绪饮了一口调酒,不理会隆司的言语,此刻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抒发自己混乱的情绪。 隆司捉住雪绪轻靠在桌面的前臂,然后在其上覆上自己的脸颊,他的眼神由下往上凝望着雪绪的脸部线条,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曖昧姿态。 他低声地开口,「与其当大少爷的保姆替他收拾烂摊子,不如到我这边来才可以让你发挥才华,如何?」 「多谢好意、没那必要。」雪绪说的果决,他收回自己的手,让隆司的脸颊顿时与桌面相触。 隆司噘起嘴,「你都还没问是哪里呢,就这么拒绝了?」 雪绪冷冷地道,「无论是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 「是吗?」隆司浅浅地笑着,「原来雪是个很有立场的人阿。」 雪绪没有接话,他摇晃着酒杯,让杯内的饮料顺时针旋转,看似若有所思,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隆司撑着头,用柔媚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雪绪,「雪,何必那么委屈自己?跟我在一起,你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雪绪这才转头看了隆司一眼。 不可讳言地、那纤长的睫毛以及削瘦的脸蛋,就男人而言实在是太过美丽,尤其是那嘴唇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他的笑容,褐色的发丝柔顺地散落在他的脸颊与耳鬓,若是灯光不清楚,还真会以为隆司是个女人。 但他的美貌在雪绪的心海上并未泛起任何涟漪,雪绪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有那自信?」 隆司笑道,「因为、我喜欢雪阿。」 「喜欢?」雪绪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隆司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然后用食指轻触了雪绪的唇。 面对隆司的言语,雪绪感觉就像是一个怪异的玩笑,他无奈地别过脸去,继续看着他那未喝完的酒。 向服务生使了个眼色后,隆司的手握住了雪绪的手指,他轻轻地搓揉,感受着雪绪拇指内侧的粗茧以及厚实的掌心。 这触碰让雪绪有些不舒服,他赶紧收回了手,但视线还是不愿落在隆司脸上。 服务生送上一杯烈酒到隆司面前,隆司一推将那杯酒给推进了雪绪的视界,他开口道,「害怕吗?」 雪绪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隆司身子往前一倾,在雪绪的耳边小声念道,「害怕脱离理性的自己吗?」 「……」雪绪仍不说话,但内心似乎有什么在动摇。 隆司狐媚的笑意像是暗示一般,在雪绪的眼前摆盪,不知怎地、雪绪头脑一热,一口气将那杯酒给灌了乾净。 看见雪绪照自己所愿地行动了,隆司的脸上立刻添了诡异的笑容,他看着雪绪表情的变化、看着他在一分鐘不到的时间就倒在自己面前、看着他终于闭上了那双染满悔恨的眼。 15(H) 喉间传来一阵冰凉,雪绪悠悠转醒,他的脑袋有些昏沉,思绪近乎停摆。 眼前的场景已由酒吧转换为寧静的房间,这房间有着华丽的摆设,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香水味,雪绪看着吊在天花板的水晶灯,一时之间被那绚烂的灯光给迷了心神。 柔软的床铺以及温暖的被单,雪绪有种置身在梦境的幻觉,直到一旁响起缓慢的脚步声,他才转过头去瞧见隆司正在倒水。 隆司拿着水杯坐到床沿,对着雪绪柔媚地笑道,「要不要喝点?」 雪绪勉强撑起身体,一个甩手把隆司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破裂的声音清脆地响彻整个房间,溢飞的水以放射形状溅湿地毯。 「你这是做什么?」雪绪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颤抖。 「这可不行呦。」隆司一个俯身把雪绪的躯体给压回了床,「你醉了,需要好好休息。」 隆司的声音像是细碎的针,刺进了雪绪的耳膜,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发颤,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了异状,雪绪想摆脱隆司的限制却被他的眼神所迷惑。 「雪、」隆司在雪绪的耳边细语,不停地叫唤雪绪的名字,「雪、我喜欢你。」语落,便吻上了雪绪的唇。 那轻柔的挑逗让雪绪一时沉醉,起初只是被动地迎合,后来转换成主动的吸吮,慢慢地、雪绪的动作变得狂野。 看见雪绪开始產生改变,隆司笑得更深了,他开始伸手触碰雪绪衣服下的肌肤,在他的腹肌及腰侧轻轻地抚摸。 雪绪的眼神开始迷濛,他感觉隆司的笑容有着蛊惑人心的弧度,那红润的嘴唇在他白皙的脸上实在是太吸引人,于是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压下他的颈,让他的唇吻与自己的相贴。 深长的吻让两人的身体开始產生反应,雪绪下身的情慾逐渐膨胀,让他难受地哼出声来,他紧紧捉住了隆司的手臂,企图克制不寻常的骚动。 隆司很顺手地解开了雪绪的皮带,让雪绪灼热的下身裸露在空气中,他灵巧地跨上了雪绪的身,细长的手指握住了雪绪的昂然,一只小舌在那前头凹处缓慢地舔着。 分身受到刺激,雪绪低沉着嗓音、意识开始不受控制,他逐渐无法思考此刻对肉体的渴望是来自何处。 隆司扭动着身躯,在雪绪下方尽情地享受着他浓厚的气味,他试图将那儿整个含进嘴里,然后来回地抽动吸舔,可惜的是仅能含进一半的部分,舌面就在前端底下摩擦着。 那湿润的触感无法整个包覆住自己的勃起,雪绪显然得不到满足,从前端感受到的搔痒更加深了他想猛烈撞击的慾望。 雪绪一把拉起隆司的躯体,一个翻身让他匍匐在自己身下,隆司那洁白的背部所拥有的纤细线条完整地呈现在他的眼前,雪绪向前抱住他的身体,压下了他的头让他的臀部高高翘起,预备自己炙热的慾望即将进入。 「雪、喜欢……」隆司呢喃着,他的头恰好在雪绪的肩前,他的手肘半撑着身体,全身被雪绪覆盖着、感受到来自雪绪身上热切的温度。 不知为何、被隆司叫唤着名字的雪绪越发兴奋,他低吟着,然后将自己的慾望插入隆司的体内,毫无保留地没入了隆司的深处。 「雪、雪——阿……」隆司忘情地呻吟,这让雪绪更加速动作,在他的身体来回穿梭。 直到一次又一次的解放,两人的汗水已沾湿了被单,寂静的夜晚、此时显得格外放纵。 16 淋浴过后,雪绪站在镜前整理仪容,那微微揉皱的衬衫、躺在床上一丝不掛的男人,无一不提醒着他昨夜的疯狂。 隆司不知何时也清醒过来,他趴在枕上,对着正在抚平西装皱摺的雪绪轻笑道,「早安、雪。」 对雪绪来说、隆司的笑意显得特别刺耳,他冷默地开口,「你想要什么?」 「全部。」隆司缓缓站起身子,维持着那一抹类似邪魅的微笑,「雪的全部,我都想要。」 「不可能。」雪绪说得决断,板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隆司轻笑出声,站到雪绪身边与他一同面对镜子,他用手指比划自己身体上的吻痕,然后对着镜中的雪绪开口。 「你看、雪,这里、还有这里,」隆司轻靠在雪绪的侧身,低声道,「昨晚的你倒是诚实的很。」 雪绪正在打着领结的手驀然停下,然后一把推过隆司的身体,语气显然有点不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不寻常的反应不是我的本意。」 「呵、呵。」隆司笑了声,「雪,你知道吗?人总是要到最后关头才会表现出最真实的模样。」 不再与他搭话,雪绪怒道,「以后别再靠近我。」说完、迈步就要开门离开。 「那样的话、下次就换雪自己跑来找我吧。」 在关上门的瞬间,雪绪耳里传进了隆司充满诡异的笑。 ※ 十点二十,这是他上班两年多来第一次迟到,他快步赶到光史的办公室,正要敲门的瞬间发现门扉半掩,于是便推门而入。 听见门轴的声音嘎吱响起,光史从电脑萤幕前抬起头来,以极平常的口吻说道,「啊、雪绪,抱歉,今天如果没重要的事,行程先帮我缓一缓,我要先把这程式写完整些。」 什么阿?那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晚到的表情,就连声问候都没有,如此不客气地为了其他男人开口吗? 这下子雪绪的心揪得更紧了。 他没有回应光史的要求,凌厉的眼神从光史疲惫的脸色扫过,看着他仍穿着与昨日相同的服装,肯定他是不眠不休了一天一夜。 雪绪就这么安静地转身离开了,他满腹的牢骚此刻又添了一笔,一瞧见光史认真替他人努力的样子,他好想将光史扑倒在地、然后很狠地蹂躪。 「可恶!」雪绪闷哼一声,一脚踢在了电梯门边。 而对雪绪表情转变一无所知的光史,还在埋头修改大学时期所计画过的一套软体,因为当初在设计部分仍不太成熟,不少地方尚需要改进,对有一段时间已未实际接触编写方面的光史而言,要再度熟悉可是费了他好大工夫。 时间就这么分分秒秒地过去了,当他意识到自己肚子正飢饿地发出严重的抗议时,助理小姐提了一袋食物推门进来。 她看着光史然后温柔地笑着,「岸本先生,我替您买了午餐,不嫌弃的话就请用吧!」 「啊~得救了。」光史高兴地开口,「多谢你了,我差点饿到无法动弹。」 她把东西置放在光史桌上,然后随口询问,「岸本先生在忙什么呢?昨天我下班看到您还待在办公室里。」 「也没什么啦。」光史打着哈哈,「好久没有写程式了,现在有点生疏,花了不少时间。」 助理小姐投以关切的眼光,「那么岸本先生,请加油!」语毕、便欠了个身缓缓出去。 当她掩上了门,视线对上了雪绪冰冷的目光,然后她稍微点了个头示意就慢步离去,其实她方才的行动都是受到雪绪的请託。 雪绪透过门缝查看光史的情况,只见他一手扒饭、一手还翻阅着厚重的书籍,显然在编写的过程中遇到了某些困难。 到底是什么力量致使他如此义无反顾呢?雪绪很想衝进门去摇醒他,然后停止他愚蠢的行为,告诉他、不求回报的爱情根本不可能存在,因为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浩介可以发现隐含在其中的情感。 对了!自己开始对光史產生感情,又是从哪时候开始的呢?雪绪一边走着、一边开始回忆起过往。 两年前的某天,当自己被告知擢昇为董事秘书,但对象却是那位有着负面风评的董事长儿子时,他其实有些埋怨。 他上班的第二天,晚间跟着光史去参加盛大的交流宴会,正对他灵活的交际手腕感到不可思议时,他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会场跑到好朋友的身边,这件事也让他目瞪口呆。 与他相处越久,越能看出他的眼神总是充满寂寞地望向窗外,却又在面对浩介的瞬间盈满了温柔,他于是明白、光史的底心深处那最单纯的愿望。 只是想要在一起、即使是漫无目的的谈话,也让光史感到安慰,不去在乎朋友与恋人的差别,然后一味地付出再以玩笑一词轻松带过。 光史的痴傻让雪绪感到可笑,却也深深地震撼了他。 当自己发觉到时,目光已经无法克制地在光史身上流转,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雪绪的心,伴随而来的渴求也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17 当他今日第三次来到光史的办公室门前,毫无意外地、光史依旧坐在桌前敲打着键盘,他似乎没有发觉雪绪已经走到他身边,还斜着头思索某些需要改善的部份。 直到键下最后一个按钮,光史欢呼一声,然后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高举的双手正好擦撞了雪绪的身。 「欸?雪绪、你哪时候站在这里?吓死我了。」光史猛一回头,看见雪绪的面无表情不免一阵吃惊。 雪绪并未多加解释,只是缓缓地开口,「看来是大功告成了?」 光史笑着,然后快速地将资料全部存进随身碟中。 等一切准备就绪,光史朝雪绪说道,「现在也差不多下班了,我先去浩介那里把东西交给他。」 在说完的那时,光史一个站起、因长时间的专注力一时放松而导致眼前一晌泛黑,两耳稍微出现耳鸣现象,他脚步一个涣散往前多踏了一步,腰部就这么撞上了桌沿。 雪绪按着光史的双肩,支撑着他勉强站定,看着他疲惫不堪的脸庞,冷冷地开口,「我去吧,把东西给我。」 「不用了。」光史摇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握紧了手中的随身碟,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开口道,「我自己去,而且我还有些话想对浩介说。」 那甜蜜的表情让雪绪看得怒了。 「抱歉、雪绪,我明天会认真工作的,今天我先走了。」语毕、光史开了门就要离去。 然而一只大手便这么用力地压上了门,把光史原本握在手里的门把给推了出去,门被使劲地关上、发出了一个声响,光史一时呆在原地。 雪绪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伸手一抓、把光史的身子转过面向自己,然后两手按上他的双肩将他硬生生压上了门板,背部猛然被推到门上,光史吃痛地闷哼一声,随即困惑地看着雪绪夸张的行径。 「雪绪、怎么了阿你?」光史惊讶地问,肩膀感受到来自雪绪沉重的力道。 雪绪的手开始颤动,他向前一步、直视着光史的眼,「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什、什么阿……雪绪,你该不会是昨天没睡好吧?」光史懦懦地回嘴,开始挣扎着要离开雪绪的牵制。 雪绪又用力地将他的后肩给压贴上门,然后冷冷地道,「为什么你只看得见他?就算是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也是会笑着说话,为什么总是用那么厌烦的表情对我?!」 「嗄——?」看着雪绪粗暴的动作,光史拼命要逃脱,终于他推开了雪绪按压的手,然后愤怒地瞪着他。 「雪绪,这一点都不好笑!」说完、生气地甩门出去。 光史在一瞬间又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是第几次让他从自己身边跑开了?雪绪看着自己尚在隐隐发抖的双手,有点后悔自己方才的衝动。 18 「董事长,关于您上次提及要收购公司剩馀的股票百分之二十的部份,目前已经有消息了。」 一名身着深色西装的男子正口齿清晰地报告着,他挪了挪鼻上的眼镜,然后视线严谨地落在面前岸本雄二的脸上。 「现在状况怎么样?」岸本雄二严肃地开口。 「其中的百分之十已经落入对方的手中,剩下的一半价格水涨船高,对方或许还在观望尚未决定。」 岸本雄二看着男子递上的文件,微一皱眉,哼道,「真是会趁火打劫。」 「如果公司决定买进,那么以目前的公司资金运转状况,可能无法撑到年终,也就是说、必须停摆尚在进行中的研发以及扩建中的分公司,才可以有充足的资金继续公司人事的基本运作。」 男子讲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但岸本雄二越听脸色越沉。 在一边旁听的光史终于开口,「下个月底预计要发表的作业系统,根据先前的估算可以提升百分之二十的营收,应该可以改善资金流通状况。」 「不过那是在翰阳毫无防备的前提之下才有的结果。」岸本雄二看了光史一眼,责备道,「现在他们抢先将新一季的產品上市了,短时间内我看效果并不会有太大波动。」 顿时、董事长室陷入一片沉默。 岸本雄二挥了挥手,示意男子先行离去,然后站起身来,背对光史遥望着窗外,缓缓开口道,「当初你保他进入公司,现在出了这个紕漏,你得好好负起责任。」 「我知道。」光史一脸沉着,「他最近也开始下一期的企划了,看来可以比预计的期限还要早一步完成。」 「远水救不了近火。」岸本雄二严厉道,「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以走,你自己选择吧!」 「什么?」 岸本雄二回过头来,直视着光史的眼,说道,「第一、跟小林里美交往,顺利的话就结婚,听说她对你印象挺好,如果得到小林的援助是再好不过的了。」 光史不屑地撇撇嘴,直接问,「第二呢?」 「与翰阳结盟,他们会依照强况给予资金挹注,并保证在最高限度内再多拨出百分之三十的额度,但他们所提出的条件是要我方释出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并且在利益均等的状态下共同生產与研究,五年内的营收全以红利方式分帐。」 光史冷哼一声,开口道,「我看八成是他们搞的鬼,这样就想要拿到百分之二十?未免把我们想的太简单了。」 「到底是不是低估还有待调查。」岸本雄二啜了口茶,「如果那悄悄收购股份的傢伙是他们,那么再加上同盟后所得到的百分之二十,他们就有过半的权利可以颠覆公司内部的营运,到时不管要合併还是解散都由他们说了算。」 光史的头往后仰下,然后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面对目前棘手的窘境显然有些心烦。 「关于那外部所持有的最后百分之十股份,还是先收回比较好,暂时将分公司的营造停止,预计的资金先撤回,没意外的话可以先解决公司本部被瓜分的危机,其馀的、就见机行事吧。」光史又叹口气,现在他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岸本雄二也轻轻点了点头,显然对光史的评析也持有同样看法,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只能这样子先急救再谋发展了。 「小子,不喜欢小林里美吗?我看那孩子挺乖巧的,配你还嫌太浪费。」岸本雄二的语气显得轻松了些。 光史苦笑几声,未多回答。 岸本雄二长叹一声,「看你身旁的女孩子多的跟花丛一样,也没瞧你要跟谁定下来,小子、你以为你老爸还可以活多少时间?」 「肯定可以再活两个五十年。」光史尷尬地笑着带过,关于自己真正的性向还是不敢告诉,他赶紧站起就要离开,省得两人再绕着这个话题打转。 「臭小子,还要敷衍到哪个时候?」在岸本雄二嘀咕的时候,光史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逃离了他的视线。 19 为了弥补新软体无法准时进行讨论开发的漏洞,浩介这一阵子都特别晚才下班,他打算以最短时间着手新企划的施行,然后配合下一个档期将新程式提早上缴,带来最大的附加效益。 光史在一旁静静地待着,他清楚、浩介加班的行为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在这期间他与那少年的互动几近于零,浩介与他在这七天来几乎除了睡觉时间便在一起参与程式研讨,所以他得到了一个结论: 或许浩介与该名少年之间的一切已经完结了。 光史突然有些窃喜,像拔除了眼中钉一般地感到兴奋,他望着浩介专心于自身工作的神色,内心有种浩介又再度属于自己的想法。 十四年来的相处,关于自己的难题,光史总是隻字未提,他呈现在浩介面前的永远只有快乐,他不愿浩介那英俊的脸庞皱起眉来,也不愿在他温柔的心上划上刻痕,所以他早已决定要用这种绝对付出的方式得到浩介最真的笑。 浩介的烦恼、欢喜、悲伤、甚至愤怒,都应该巨细靡遗地全部属于他。 他对浩介瞭若指掌,包括他所有的生活起居、饮食爱好,唯一的意外只有他与少年的相遇,但这个转折看似也落幕了,所以光史又开始抱持希望,以这种偽装的姿态,抱持着被拆穿的希望。 然而、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卑微的希望只有雪绪看得见。 ※ 自从上次对光史大声咆哮之后,雪绪就开始觉得、光史总是有意无意地闪躲着他。 光史在他面前变得沉默寡言,纵然先前也并未对他有多少话聊,但偶尔的玩笑、埋怨、数落全都没了,他似乎变得安分,开始独自去处理自己责任内的工作,无论是任何商业活动都不再拒绝,显然地、他不让自己处于安逸的状态。 这也表明他与雪绪之间除了一早的行程报告以外,便没有其他机会可以接触谈话,有时雪绪会来到光史办公室内察看他批阅文件的进度,但是他总是预先把事情完成然后交代给外头的助理,若是还未完成、他会先通知雪绪进行其他工作,之后再来取回文件。 这每件事的安排都滴水不漏,连问声午安都嫌拥挤。 没错,这是普通的上司与下属关係,只有利益、不问其他,但在雪绪的心底仍是难掩寂寞,他发现一时的脱序,让他离光史越来越远了。 此刻他正踏着孤单的脚步往公司走,方才完成了与客户的沟通协调,对下游经销商的贩售通路严格地控管,避免消息走漏或者资讯外移。 为免雪绪有时间踏进光史的办公室,光史将所有需要大量时间与精力的工作都交给雪绪处理,甚至自告奋勇地推荐雪绪担任展场开幕的嘉宾,雪绪的工作量几乎以倍数成长,但他只是默默地接受这一切,然后按照光史的要求,在每个项目完成之后缴交报告简报,他不需要直接对谈,只要雪绪用文字打出的叙述。 雪绪凝望着眼前这高大的建筑物,突然觉得里头大到他无法走近光史的身边,他多想担任围绕在光史身边的卫兵,却发现自己被指派成对外征讨的骑士。 如今他只能安慰自己,如果这是光史的选择,他、没有能力改变。 在进入公司的那一瞬间,雪绪看见光史与浩介正并肩而行朝他走来,原本他们是如此自在地聊着,但光史一接触到雪绪的视线便忽然缄默了。 首先开口的是浩介,他挥着手对雪绪点头微笑道,「辛苦了。」 雪绪并不在乎浩介的慰问,他眼神落在光史脸上,然后开口道,「少爷,要下班了吗?」 「嗯。」光史应了声,然后用着平淡的语气开口,「报告先放到我桌上,我明早要看,还有、关于公司前半年的营收报表,你去会计部调阅之后整理成图表再交给我,没问题吧?」 「是的。」雪绪低头回应道,光史的一番话让他知道他至少有三天无法准时下班。 语毕、光史便绕过雪绪往大门方向走,他催促着浩介,脸上旋即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又这么开心地与他走了,雪绪目送光史的背影,心里已经难受到无法再说出任何忌妒的话。 不能再这样子看着他们了,雪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然后转身朝自己的秘书室走,公司里沉闷而嘈杂的空气让他喉里哽着一口气吐不出来。 还可以再支撑多久那为光史而跳动的心脏?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他终将会因光史的远去而无法呼吸。 雪绪就这么烦闷地思索着,在这仅剩下自己一人的工作间内。 20 这房子、哪时候变得那么冷的? 光史回到自己的屋,在脱掉外衣的那一瞬这么感觉到,那从骨骼内部开始传出的刺寒。 他一边走着、一边按下了那闪烁着留言灯光的电话答录机,拿起了水瓶给自己斟了杯冷水,刚才忙和了一夜,让他口乾舌燥、疲惫异常。 电话答录机自顾自地响起,在这静极了的房子里,每个声响都被放大。 『光史、你这个骗子,说要带我出去吃饭又毁约了,你再不跟我道歉我就不理你了!』——十月十五日下午五点三十分 『臭小子、这么晚了还在外头鬼混,手机买了也不接,是当装饰品吗?赶快回电话给我,知道没?』——十月十五日下午十一点四十分 『那个……光史……刚才谢谢你了,抱歉……如果回到家了通知我一声吧。』——十月十六日上午一点四十五分 听到最后浩介的留言,光史停下了倒水的动作,水壶与杯子驀然相击发出清脆声响,不受控制的冷水也这么洒了出来,沿着茶几从桌沿滴下。 那个熟悉了十四年的声音,此刻想传达的是感谢、还是道歉?他已经无法正确分辨了。 放弃了饮水,光史转身从橱柜拿出酒瓶,他缓缓地扭开软木塞,在烈酒开封的瞬间溢出了浓烈的酒香,但他并没有品酒的间情逸致,只是带着杯子与酒来到厅内的沙发上坐下。 当酒在杯内被倒满,光史仰头就是一口气乾了它,那喉间的辣度让他不自主地呛到咳了几声,然后像是无意识地又灌下了第二杯。 阿、好难喝,难喝死了。 他放开了要拿起第三杯酒的手,身子往后一躺、与椅背相贴呈现慵懒的姿态,两眼就这么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浮现刚才浩介的每个表情、那每个为他那少年情人焦急担忧的表情。 一得知少年多日未曾返家,原来是发生了绑架事故,浩介一时慌张的像头被激怒的猛兽,失去了判断与冷静,只为了少年横衝直撞。 不计较后果,纵然被殴打受伤掛彩,在看到少年平安无事的那瞬间又开心地宛如得到了宝藏,浩介的每个神情是如此毫无矫饰地表达出他对少年的爱,那些表情也是身为他十四年的朋友以来从未见过的。 就因为十四年的相处,光史也更加明白,浩介对少年坚定的爱意已不是用寻常角度可以思考的了。 他安抚着情绪失控的浩介,让他带着少年先行离开,然后自己留下与警察说明,关于事后的处理他都已然备妥。 忍受着十四年的寂寞,为了浩介他甚至不惜故作坚强,目睹他抱起少年然后转身离去,光史好想伸手去捉住他,告诉他请不要走。 但他不敢去赌,赌自己若是表白过后,他们会有什么结果。 其实他满怀愤怒,他怨恨着少年夺走了他十四年来唯一的一个愿望。 而这个愿望在尚未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註定不可能实现了…… 光史闭上了眼,他感觉心跳动的很微弱,远处的电话铃声又逕自响起来了,他无力去接听,他不想再去管周遭发生什么事情了。 继电话铃声之后,门外的电铃也驀然响起,光史依旧无动于衷,沉浸于悲伤情绪的他正在抚慰自己的伤口。 发现大门并未上锁,雪绪进到屋内,他一眼就看见光史失魂落魄地仰躺在沙发上,脚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朝光史过去。 「少爷。」雪绪唤了一声。 光史张开了眼,勉强坐挺身子然后朝雪绪看了一眼,低声道,「你来这做什么?」 光史的语气仍然冷淡,雪绪缓缓开口,「董事长他说找不到你的人,叫我过来看看情况。」 「看到了?可以走了。」光史无情地回应,拿起方才斟满的酒又要喝下。 雪绪皱眉,「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跟你没关係。」光史冷冷地回道。 「你还要对我无视到什么时候!?」雪绪一吼、让光史停下了饮酒的举动。 雪绪伸手用力一挥,把光史手中的酒杯应声拍落,杯子在远处破裂四散,光史有些动怒,他瞪了雪绪一眼,骂道,「不过是个祕书,管好你份内的事就行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雪绪的语气突然有些软弱。 「你走。」光史的口吻稍稍缓和,他别过脸去、试图不面对雪绪略带伤悲的目光。 21(H) 雪绪往前一个跨步,迅速将光史给圈进怀里,面对雪绪突然的动作,光史下意识地推开,雪绪不给他挣脱的时间,紧握住他的手腕,左手则勾紧了他的腰侧,让他的身体与自己相贴。 「放手!你这混蛋——」 「为什么、」雪绪看着眼前奋力挣扎的男人,开口道,「为什么一定要工藤先生?我不行吗?」 此话一出、光史停下了动作,他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但一抬头看见雪绪认真的眼神,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雪绪凝视着光史的脸,悠悠开口,「我知道你对工藤先生的感情,但是我不介意,只要你愿意回头看我,我可以等你。」 胸口紧贴着雪绪的心脏,光史可以感觉到那一起一伏的脉动,正透过衣服传进了他的皮肤。 光史放松了手,雪绪也因他不再挣扎而放开了圈住他的两手。 微微低下头,光史开口道,「不可能的。」 「为什么?」雪绪显得非常失望。 「因为我爱了他太久,我没有自信可以爱上其他人。」 「少爷……」 「你走吧,我要自己静一静。」不给雪绪接话,光史一个转身就要往后退。 雪绪并未如光史预期的掉头离开,他从后方拥抱住光史,捉住了他要逃离的身,然后嘴唇在他的耳边低喃,「抱歉、少爷,我似乎比我自己想像的更加喜欢你,所以、请让我待在你身边吧。」 感受到他唇边吐出的热气,光史惊讶地绷紧了身体,他的手缓缓扶上了雪绪抱住自己的臂膀,却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着他。 一切都发展得如此自然,雪绪转回了光史的身子,捧起他低垂的脸蛋,在确定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之后,立刻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是如此地轻柔、却又如此地炙热,光史闭上双眼,享受着雪绪在他嘴里翻弄着自己的舌,接而湿濡地滑过牙齿,有些用力地吸着他的双唇。 雪绪的手拉出了光史原本束在裤内的衣,然后伸进衣衫内抚摸他的背部与腰,从那掌心感受到光史稍嫌寒冷的体温,他把光史拥得更紧了。 像是回应雪绪的碰触,光史的手勾上了雪绪的颈,任凭他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移,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的衣服互相摩擦发出诱人声响,感受着彼此吐出的鼻息拂过脸上,结束这个深长的热吻,雪绪凝视着光史颊上泛上的红潮。 没有言语、雪绪一把抱起光史往床铺走去,在身体悬空的瞬间,光史彷彿想起先前也曾有过这种飘然的感受,但已经忆不起到底发生在哪边了。 温柔地将光史枕在床上,雪绪的手撑在光史左侧与之对望,他猜不透此时光史散发出的诱人气味到底是不是在指引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在他疑惑的瞬间,光史拉上了他的领带,让雪绪低下头来亲吻自己的唇,惊觉光史的主动诱惑,壮大了雪绪情感的慾望,他放纵地品尝着光史腔内的水分,直到他的喉咙开始发出悦耳的低吟。 喘息的片刻,雪绪凝望光史红润的双颊,他忽然有些不安,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否像上次一样将他错认成别人,于是他缓缓开口问着。 「少爷、你知道我是谁吗?」 光史眨着略泛泪水的双眼,开口,「雪……雪绪……」 雪绪微微一愣,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从光史口中说出来会变得如此好听。 光史开始动手解开雪绪衬衫的扣子,当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雪绪的肌肤,雪绪就是一阵心悸,他注视着眼前雪绪那温暖的眼神,然后在完全敞开他的上衣瞬间、伸手抚摸他厚实的胸部。 「我、」雪绪的心颤抖不已,他抚着光史的发丝,抖着声音开口,「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 「嗯……」光史轻声回应,然后双手滑过他的后肩,让雪绪的身体朝自己靠下。 「光史……」雪绪轻轻地吻了光史一下,接着深情地望着他的眼,再度唤了声光史的名后,开始舔吻他的颈子、锁骨。 情慾逐渐膨胀,光史弓起身子迎接着雪绪的碰触。 雪绪的手来到了光史的下身,他解开了光史长裤的拉鍊,探入光史私密的部位,隔着早已湿润的内裤开始抚摸他的感官。 「雪绪……」光史用气音喊着雪绪的名,半瞇着眼对他说道,「雪绪……我好热……」 雪绪吻上了他乾燥的舌,然后手指灵活地褪去光史的衣衫,让光史赤裸的躯体与被单贴合,拭去他不知是因酒精还是情慾而沁出的汗。 身体的热度得到舒缓,光史低喘着、啃咬雪绪的耳垂,面对光史恶作剧般的行为,雪绪俯身吸吮了光史略带肌肉线条的胸,舌尖在他的乳晕旋转,让光史不由自主地抖动着身体的每个细胞。 当雪绪的手再度接触到自己下方的分身,光史握着他的手腕、让他的手掌整个没入自己的裤里,没有了衣物的覆盖,雪绪温暖的大手直接刺激着自己最原本的反应。 看着光史的举止,雪绪开心地笑了,他加速了手的摆动,让光史的慾望更加坚硬茁壮。 下半身的抽动逐渐加剧,光史不自觉地仰起后颈,像是有些在忍耐腹部传来的阵阵搔痒,他喉间发出了类似求饶的呻吟,手指紧紧抓住雪绪宽厚的肩膀。 光史最原始的表情呈现在雪绪面前,雪绪忘我地聆听着他纵情的声音,每个频率都加深了他性慾的昂扬,他知道、自己正在渴望着光史热切的包覆,想进去那尚无人开发的禁地之慾望越发强烈。 「雪、雪绪……啊——」光史压低了吟叫的声音,但最终还是难以隐忍地喊了出来,一股热流就如此无法克制地喷湿了雪绪的手掌,在半摊的长裤里抽蓄着解放后的舒适。 雪绪并未停止动作,他用着沾满体液的手在光史的洞口磨蹭,然后在光史毫无防备的时候伸进了他紧窒的后方,让光史惊呼出声。 「阿——好痛……」光史噙着泪水,指甲在雪绪的身上画上了一道道抓痕,后穴的灼热让他疼得快要哭了出来。 22(H) 「抱歉、光史……」雪绪用另一手拥紧了他,燥热的嘴唇在光史耳边低声诉说着,他舔去了光史眼角的泪珠,而身下已经突破防线的中指开始在光史湿热的内壁摩擦。 光史的呼吸又开始急促,他试图抚平被异物入侵的疼痛,略略放松了身体,弯起膝盖、让后方的路径笔直了些。 察觉中指在里面尚有馀裕,雪绪又伸入了食指加入探索的行列,这一改变让光史又闷哼一声,眼眶里不禁盈满了泪水。 「光史?」雪绪焦急地轻喊着,看见光史皱着眼睫、模样似乎非常难受,他赶紧把手指拿了出来,然后温柔地抚着光史的脸颊。 光史短促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张着水汪汪的眼看着雪绪一脸心疼,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或许是个不错的傢伙。 「没关係的……我、我可以……」光史缓缓开口,眉间的紧蹙似乎稍微平稳了些,他微微抬头啄吻了雪绪的嘴唇,然后微笑着凝视雪绪。 雪绪嚥了口唾液,喉间乾涸的让他想要马上得到解放,他脱去了光史的裤子,然后弯下腰来舔着光史略微渗血的下方。 酥麻的感受立即传来,刺激着光史每吋颤抖的肌肤,他揉着雪绪的发丝,然后开口道,「雪绪,进来吧……」 受到如此真挚的邀请,雪绪的意志力再也无法生效,他松开了自己的裤头,把光史的左腿扬起至手臂上悬放,早已蓄势待发的器官在光史殷红的股间寻找绝佳的角度。 猛然的进入、让光史的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雪绪炙热的前端在那入口来回穿梭,面对光史本能的抗拒似乎使他窒碍难行。 「光史,放松点……」雪绪闷哼着,然后稍微提起半跪的腿,让自己的东西与光史的躯体方向平行。 光史的身体发抖着,下半身的疼痛让他的大脑无暇思考,他感觉四肢末梢正隐隐地发麻像是触了电流。 雪绪的一把慾火还是热切地燃烧着,他抚摸着光史的臀与大腿内侧,试图让他放松躯体的紧张,然后加深了自己进入的部分,混着不断溢出的淫水往前推进,直到抵达光史深处。 快感与痛楚一同袭来,光史的脑袋陷入一片混乱,不停流出泪滴的眼睛让他无法看清雪绪的面容,但他耳边可以清晰听见雪绪与自身肌肤相亲的撞击声。 雪绪温柔地抽动着,深怕一不小心又让光史皱紧了眉,他努力抑止想极力碰撞的慾望,然后缓慢地将分身没入光史的内部,享受下方传来的紧密贴合。 稍微适应了后方的疼痛感,光史的手摸上了雪绪的肩颈,他呼吸着几近沸腾的肉慾空气,然后直视雪绪真切的视线。 「雪绪……我想要……」 「光、光史——」 失去理智的瞬间,雪绪的情慾一发不可收拾,他加速了下身的抽插,撞击之间发出了「噗滋噗滋」的淫荡声响,光史全身跟着雪绪的律动而摇晃着,原本已经释放过的分身又再度抬起头来。 「阿、阿——雪……」光史忘情地呻吟,舒服的快感早已将疼痛掩埋,他的手环住了雪绪的腰际,在雪绪动作的时候还可以感觉到他背后的汗水正缓缓地流下。 再也不能克制想要释出的精液,雪绪低吟一声、然后在光史紧密的身体里宣洩出来,直到慾望暂时得到缓解,他退出了光史的身,然后往前一趴、脸部埋入光史的颈间喘息着。 他肌肤所流出的汗水也沾湿了光史的胸口,光史留恋地抚摸着雪绪毫无赘肉的躯体,心脏还是跳动地异常厉害。 雪绪缓缓起身,给了光史一个温柔的微笑,然后轻柔地舔着光史的嘴唇,温存着激情过后的甜蜜时光。 或许是累了,光史不自主地闭上双眼,默许雪绪用他那湿去的头发末梢在他的胸前磨蹭。 望着光史平稳地呼吸,雪绪拉上了被子让他温暖地睡去,他抚摸着光史的脸颊,然后看着自己在他身上印下的吻痕,两年来的心愿在方才得到实现。 他想、他终于有机会走进光史的心房,接下来他要住在那儿,让光史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23 刚与浩介认识的时候是在大学一开始,两人在新生典礼上偶然坐在隔壁,然后又同样因为埋怨着台上多话的学务长,于是就这么搭起话来,这是光史与浩介相遇的第一个夏天。 不知不觉成为死党,无论是分组作业或者课外活动,光史与浩介的名字总是掛在一起,那是他们无声的默契,就这么过了半年,直到有一天浩介带了一名女孩来到光史面前,对他说、那是他的女朋友。 看着女孩的笑意,光史突然有些沉默,他发现心底好像缺了一块什么,被拋弃的恐惧正缓慢地侵蚀他的思绪。 于是他终于认清自己的想法,他爱上这个男人、这个不爱男人的男人。 这是不能公开的秘密,就算两人是如此地形影不离、畅所欲言,光史还是无法对浩介说明那逾越了朋友界线的情感,看着浩介与女朋友的互动,他下定决心要隐藏到底,这么一瞒就是十四年。 他开始学会自然地绽放笑容,在浩介的面前,即使内心备受煎熬,也要若无其事地打闹玩笑,因为、身为他最好的朋友,就要好好扮演这个角色。 然而上天总是捉弄人的,就在他自以为可以趁虚而入的时候,浩介的身边出现了其他男人,那第三者的出现像是嘲笑他十四年来的情感,嘲笑他的愚昧与懦弱。 为什么?浩介,为什么你爱的人不是我——? 「少爷、」看见光史连在睡梦中都皱紧眉头,雪绪忍不住唤醒了他,「少爷,该起床了。」 雪绪的声音像是一股暖流注入了悲伤的梦境,光史缓缓张开眼睛,看见了雪绪帅气的脸庞。 「少爷,你没事吧?」雪绪见光史悠悠转醒,稍微后退一步、看着光史问道。 光史撑起身体要坐起,在还未了解雪绪的慰问代表的含意时,后方的灼热感以及腰间的痠痛,让他不自主地再度躺下。 光史有些无言,突然回忆起昨夜的激情,他瞧了雪绪一眼,然后又把被子覆上自己的脸,闷着棉被说话,「我今天要请假。」 雪绪轻笑,「都已经中午了,我看不请假也不行。」 听到雪绪的脚步声离开房间,光史才翻开被子呼吸,他在被子里试图伸展自己的身体,但全身像是跑了马拉松一般提不起劲来。 昨夜、他和雪绪做了,光史还清楚地记得,雪绪炙热的触碰让他的肌肤发出颤慄,但是,为什么会是雪绪呢?他爱的明明是浩介,十四年来幻想能被紧紧拥在怀里的人也是浩介,但是昨天雪绪的表情引诱了他,让他沉陷其中。 在失去浩介的同时,有人选择抱紧自己,那是安慰?还是同情?被玩弄了吗?还是、真的被爱着? 可是为何雪绪会喜欢他呢?光史想不明白,自己对他明显是百般刁难,又因为他总是替他那烦人的老爸说话,所以也很少给他好脸色看。 到底是为什么呢? 「少爷。」 被子被猛然掀开,光史吓得倒抽一口气,他迅速转过身去,想把被丢在一旁的棉被再抢回来盖上。 雪绪阻止了他的动作,握住了光史的手腕让他往自己靠近一些,他缓缓开口,「少爷,请安静点,我来帮你擦药。」 「欸?」光史一脸疑惑。 只见雪绪把光史按住翻身,一丝不掛的他就这么趴在雪绪面前,光史一时讶异不敢乱动,随即一阵冰凉的感觉从后方传入。 雪绪修长的手指正替光史泛红的入口上药,冰凉光滑的触感顿时间麻痺了光史的思考,他紧绷起身体、感觉雪绪的举动实在太过煽情。 「阿、抱歉。」雪绪忍不住又笑出声来,「我忘了应该先让你洗澡。」 「……」光史害羞地吼出声道,「够了!你出去、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 「是、是。」雪绪答诺一声,然后站起身来在一旁看着光史。 光史缓缓地坐到床沿,然后双脚踏地站起身子,熟料痠痛的感觉再度突破他的忍耐限度,让他忽然腿软。 「可以吗?」雪绪赶紧扶住了光史的肩,低声问道。 「……」像是有口难言,光史撇开了雪绪的手,然后硬撑着站定,但是走没几步路又在门前摔倒。 「可恶——」光史低吼出声。 雪绪一把拉起光史,然后将他给拦腰抱起,就这么往浴室走去。 「放下我!我可是男人耶!」光史挣扎着喊出口来。 雪绪笑了笑,还是紧紧地搂着他,一脸稀松平常地回道,「我知道阿。」 光史忽然感觉雪绪原来是很霸道的人。 在浴室门口放下光史,光史红着脸转身,眼看他就要把门给关上,雪绪又开口问道,「少爷,要帮忙吗?」 「不用——!」 「砰」的一声,门被光史用力甩上,雪绪看着光史紧张兮兮的反应,忽然感觉光史原来是个很可爱的人。 24 本以为亲密过后光史会对他释出善意,但此时、雪绪发现他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根本是变本加厉的幼稚行为! 『雪绪,安田社长在北海道的新公司要开幕,你就代表我们公司前去致意吧!那里很远、我多放你三天的假,看你是要滑雪还是泡温泉都行,总之在安田社长答应赞助我们新商品的发售之前,你不准回来。』 雪绪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两天前光史对他说这番话时的表情,好似带有些窃喜的意味,在这行大家都知道安田社长出名的吝嗇,若不是有绝对的商机,不管发生什么大事他根本不会点头答应资金参与。 为了完成这件重要的任务,他可是把毕生的心计都用上了,在冰天雪地里等待社长下班返家这种苦肉计暂且不论,他还去学茶道假装偶遇社长最疼爱的小女儿,就连社长夫人在宴会上对雪绪贴心的举止也感动不已,最后花费了五天时间极力说明公司对新商品发售的竞争优势,才在一星期后接到安田社长愿意给与部分支持,其馀的必须要视后续发展而定。 这下子雪绪才松了口气,毕竟他已经成功地迈了第一步。 拿着契约计画书返回公司,已经是十多天后的事了,他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到光史的脸,他感觉胸口闷紧得很。 在没有提前告知光史的强况下,雪绪快步来到董事室,他的脑中还在思索等等要用哪种表情面对光史时,就在不远处看到一群人正从光史的办公室内走出来。 当他们缓缓走近雪绪这旁,雪绪突然发现领在前头的是一名掛着诡异微笑的男子,他看着男子朝他走来,然后对着自己开口道,「雪,圣诞快乐。」 「神村?」雪绪不由自主喊出声来,他对隆司的出现感到奇怪。 「我比较喜欢你喊我的名字。」隆司轻笑,然后挥手示意身后的几名西装男人先行离开。 等到其馀人等都走开了,雪绪抢先开口,「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会从少爷的办公室里出来?」 「雪,好久不见了,你都没有一句想问我好不好的话吗?」隆司依旧是那抹调戏般的神色。 雪绪皱眉,「请回答我的问题。」 「呵、呵。」隆司稍微靠近了雪绪,摸着雪绪的领口低声道,「我是来送圣诞礼物的喔!」 「什么?」雪绪后退一步,正当他想要问清事情缘由时,隆司已经从他身后往前走去。 雪绪一个箭步跟上,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隆司并没有停下脚步,直视着前方笑着说道,「我很高兴你终于对我產生兴趣了,雪。」 面对隆司不着边际的对话,雪绪忽然有些恼怒。 「不用急、雪。」隆司笑了一声,「这几天晚上我都把时间空下来了,我会好好听你说话的。」 看着隆司的背影,雪绪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发觉这男子脸上的笑容实在隐藏太多秘密了。 25 昨天、把雪绪支开到北海道去出差之后,光史一颗不知所措的心才稍微平静下来,面对雪绪似有若无的情感,他还无法给出一个真切的回应。 但他还是清楚的,浩介在他心里的份量丝毫没有减损,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给雪绪一个回答吧。 「喂、光史?」 被一声呼唤给打断思绪,光史这才有点恍神地对着浩介开口道,「抱歉、我突然放空了,哈哈。」 浩介笑了笑,在一旁点菸抽着,「真难得阿,我还以为这个案子完成之后你会高兴地找女人喝酒去。」 「我刚才就是在考虑要找哪个阿。」光史顺口胡诌,在浩介面前,他一向是如此周旋在女人堆里的模样。 「都找来开个会讨论一下好了。」 「欸、那我可应付不了,吵起来会把公司整栋给拆了。」 在两人一搭一唱间聊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叫唤,把两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接着、一名女子正小跑步往两人这边过来。 光史推了推浩介的手肘,轻声问道,「谁啊?找你的。」 浩介淡淡回了句,「嗯,是那小鬼的老师。」 女子喘吁吁地来到浩介面前,向两人打声招呼便开始与浩介谈话,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光史,在听完女子说明来意之后,心情有种雨过天青的变化,他发现老天对他还是好的,在他失落的时候为他展现了希望的光。 ※ 十二月二十三日,在圣诞节前夕,每天都下着稀稀疏疏的小雪。 虽然今早厚重的积雪让自己的车子不幸拋锚,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光史的好心情,他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往浩介的办公室去。 「早安阿,浩介。」光史满脸微笑地推了浩介一把。 浩介显然有些无法理解他的笑容,「发生好事了吗?心情似乎很不错。」 「车子坏了。」光史打趣地说。 浩介笑了声,开口道,「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你的想法很奇特,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哈、哈。」光史绪言道,「欸、今天下班后有事吗?」 浩介摇摇头,问道,「没阿,怎么了?」 「载我去旧街一趟吧!陪我买个东西。」 「可以阿。」浩介爽快地答应了。 在浩介点头的瞬间,光史的心情又兴奋起来,在他的生命里,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只想与浩介共度。 光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算赶紧将工作完成然后提早下班,但好不容易撑到午休时间,他发现自己的心思早已飞奔到九霄云外,手中的文件连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他焦急地跑到浩介那边,然后满脸笑意地拉起浩介的手臂,催促道,「浩介,下班了,快走快走。」 「嗄?」浩介面对光史突如其来的兴致总是没有办法,只好硬被他拖着打卡下班,嘴里还嘀咕道,「等你当上董事长后,建议你可以把下班时间提早,这样就不用被扣薪水了。」 光史大笑,回道,「这是个好提议,我会在年初的董事会议里当作营运方针进行讨论。」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来到旧街上一家挤满人潮的蛋糕店,浩介在车内等待着光史买东西回来,他一直以为、光史预订了蛋糕要送给他的某个女人。 直到光史返回车内,车子发动要回转的瞬间,浩介的视线像是触及了什么无法移开,直到后方的车子鸣起不耐的喇叭声,光史才发现浩介脸色有些不寻常。 26 他顺着浩介的目光望去,看见的是他那少年情人正与其他男人走在大街上,霎时他明白了浩介当下的心情。 「停好车子吧,两台车一起送修可没有比较便宜。」光史调侃地开口。 没有回应光史的玩笑话,浩介自顾自地驱车跟在少年后头,观察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这样类似监视的行为持续了一小时,直到该名男人骑车带走了少年,浩介才放弃继续尾随。 沉默了片刻,浩介悠悠开口,「光史,你等等要去哪?」 「还没打算。」他知道的、浩介开始要寻找一个逃避的理由。 「我请你吃饭。」浩介说完、立刻就踩了油门往与少年反方向的路走。 就像冥冥之中注定一样,事情都跟着光史所要的最好结局走,他看着浩介愤怒又有些悲伤的侧脸,发现这也许是个成为浩介恋人的完美契机。 只要再给他一点勇气,他就可以握紧浩介那双因他人而颤抖的手。 一路上、光史忐忑着心,他看着浩介不吃饭只顾饮酒的举动,胸中感觉相当恼火,他开口道,「你知道、喝闷酒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浩介苦笑,「没办法,我找不到不喝醉的理由。」 「不过是个小鬼,何必那么难过?」光史有些不悦地说着,过没几秒察觉情绪似乎反应过头,他又补了一句道,「我从不为女人伤心。」 下意识的偽装还是无法改变阿——光史在内心嘲笑着自己。 「不一样的。」浩介又饮尽一杯酒,眼神涣散地开口说道,「他是不一样的。」 光史蹙眉回道,「哪里不一样?」 「他是特别的、对我而言……很特别……」浩介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后便趴倒在桌上。 「我也想成为你特别的存在阿……」光史在心底呢喃这句说不出口的话,他凝视着醉倒的浩介,然后也拿起酒来灌了几杯,但他知道他必须保持清醒,他还有一份工作要完成,那就是把浩介平安地送回家。 十四年来的护送,让光史自以为是浩介心里最能给他感到安心的人。 他高兴浩介对他的信任,认为这是浩介对他的依赖,他心甘情愿。 想着想着、光史将浩介给扛了上车,他发现浩介的身子似乎又壮了一些,洗发精的牌子也换了一种,只有在这酒后时刻,才是浩介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时候。 光史充满情意地看着浩介睡去的脸庞,他盼望浩介那双英俊的眉头也可以因他皱起、因他舒展,他希望浩介可以梦见他,然后梦中的他能比现实勇敢。 希望当他睡醒、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寂静的车箱内瀰漫着光史浓烈的感情,浩介平稳地呼吸着却一点也无法感受到光史浓烈的爱,后座的生日蛋糕就这么孤单地摆放在那儿,没有人将它拆开。 「生日快乐,浩介。」 光史靠近了浩介的身,在他的面前轻声地开口,他肆意地感受着浩介温暖的鼻息,然后伸出颤抖的手触碰他的白色衬衫。 心脏正以绝快的速度跳着,光史像受了鼓动一般慢慢将他的嘴靠近浩介,直到吻上了浩介的唇。 十四年来所渴望的,在这一瞬得到宽慰,光史第一次如此大胆地亲吻了他,他小心翼翼地让唇瓣相贴,他甚至相当害怕浩介突然醒来。 结束了这轻柔的碰触,光史看着浩介依然紧闭的双眼、忽然感觉内心空虚起来,他想再抚摸一下浩介的脸颊,然而在快要触到的时候竟驀然停下,握起拳来、然后又放开。 这不是他所要的、他想要的是浩介温暖的回应,他不甘心只能偷偷汲取浩介的温柔,他想要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触碰浩介的一个身分。 那「朋友」以外的身分。 27 不成眠的一夜终于过去,光史提早来到公司,他打开了办公室的窗户,试图让室内沉闷的空气流通,但不管风儿怎么吹,似乎让他呼吸都不顺畅,他才惊觉、原来沉闷的是他那颗寂寞的心。 注视着窗外许久,外头的人声才逐渐热闹起来,在雪绪出差期间担任临时秘书的小姐敲门进来,依照惯例交上了行程安排与会议资料。 光史随口应了一声,并没有要翻动文件的打算,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昨夜送浩介返家后,看见了那与他同住的少年,此刻正在猜测浩介和他的后续将会如何。 心绪不寧了一整个上午,直到代理秘书请了翰阳集团的公子进入办公室后,光史才惊觉今日行程内还有这一项。 总是与公司针锋相对的翰阳集团,现在派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光史看着眼前有着纤细身材的男子,很难想像他会是如此庞大集团的主要决策者,他隐藏起猜忌的心思,向男子问声午安。 只见男子扬起嘴角,看着桌面上的饮料开口道,「比起咖啡,我比较喜欢喝茶。」 那略显嚣张的口吻让光史微微皱眉,光史使了个眼色让代理秘书赶紧去换饮料,男子却又在代理秘书伸手要取回杯子的瞬间开口。 「不用了,我想我们之间的对话不会长到喝完一杯茶。」 代理秘书停下动作,有些尷尬地看着光史,光史手一挥示意她退出室外,然后对男子缓缓开口,「神村先生,请问有何贵干?」 男子轻笑两声,随即从容地开口,「我今天扮演的角色是圣诞老人,将给贵公司一份大礼。」 「哦?」光史狐疑地出声。 「希望小林產业出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安田社长的赞助也不会完全。」男子一脸轻松地说道,「只要贵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让渡出来,我们绝对给予充足的资金赞助。」 光史一语不发,看着男子的笑容、他只感觉反胃。 「阿~这就叫做交换礼物,对吧?」男子说完、自顾自地笑了。 「……」光史保持沉默。 不等光史回覆,男子转身就要离开,他在即将踏出门的时候停了下来,回头对光史笑道,「你阿、已经没有退路了呦——」说完、就关上了门。 呵呵、这是平安夜的下马威吗?光史乾笑着。 面对神村隆司的挑衅,就算他原本有想要与翰阳结盟的念头,现在也要完完全全抹消掉了。 他的好胜心不允许自己成为输家。 门外一阵敲门声又响起,光史应了声、进来的是雪绪。 一回身看见雪绪的脸,光史显然有些讶异,他的嘴又张又闭,过了半晌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雪绪看见光史一脸为难,故作镇定地开口,「少爷,你好吗?」 「嗯。」光史淡淡地回应,感觉雪绪热切的目光似乎可以透视他的内心。 「少爷,刚才那些人是谁?」 光史别过脸去,「是翰阳集团的人。」 「翰阳?来这里做什么?」 「跟你无关。」光史回答得果断。 那强硬的态度让雪绪不满,他往前一步、光史就后退一步,直到光史的身后抵上了办公桌的边缘,雪绪一推将他给推坐上了桌面,不管原本置放在桌上的电话与文件掉落在地,雪绪以极近的距离与光史相视。 「为什么总那么逞强?」雪绪抓住光史的手,强迫他正视自己的眼神。 光史低下了头,不高兴地回嘴道,「不需要你插手,我可以自己处理。」 这下子雪绪被激怒了,他的手掌把光史的脸整个转回,然后抬起他的下顎让自己封住他那倔强的嘴。 28 激烈的亲吻让光史措手不及,连闪避都不能、便如此被雪绪的热吻给征服,他的舌被动地被雪绪玩弄着,让他毫无顾忌地在自己口内探索。 许久没见面的衝动让雪绪一时昏头,他的手伸进了光史的西装,隔着衬衫磨蹭他的胸口,另一手则伸进了光史后脑的发丝,使力让他的脸往前与自己的唇吻紧贴。 无法逃离雪绪的牵制,光史像隻被野狼宰割的小羊。 「我好想你……」喘息的瞬间,雪绪看着光史的表情低声开口。 光史一时呆愣,看着雪绪炙热的眼神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但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雪绪再度吻上了光史早已红润的唇,这次是甜腻的力道,酥酥麻麻的让光史无暇思考。 就算见到光史诚实的反应,雪绪还是不能满足,他解开了光史西装外套唯一的两颗扣子,然后扯出他的上衣,手指毫不客气地欺上了他胸前的突起。 雪绪热情的碰触让光史全身一阵颤抖,光史原本有些疑惑,后来却又不自觉地搂上了雪绪的颈,迎合着他进攻的动作。 光史的身体随着雪绪的前行越往后仰,整张桌面逐渐被他的身体佔住,本来在上头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掉落,最后是茶杯落地碎裂发出一声巨响。 但这丝毫不影响雪绪的兴致,他还是尽情地抚摸着光史的身子,吸吮着他腔内的蜜液。 突然、代理秘书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让光史的理智霎时回復了些。 「岸本先生?你怎么了吗?我听到奇怪的声音,是您吗?」代理秘书敲着门,接着又喊了几声。 光史的心剧烈跳动着,他推开了雪绪的身体,然后试图要给门外的人一点回应,但是他紧张到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更不用说上前应门。 见里头毫无声响,代理秘书扭开门把就要进到室内,就在门即将要被打开的时候,雪绪挡住了快敞开的门,透过门缝与代理秘书对话。 「没事,你先去忙吧。」雪绪打发了她,然后迅速地关上了门。 当室内再度密闭,光史慌张地站起身来,怎料双脚失去力气,让他一个琅瑲往前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刚才被雪绪触摸的身体还在发颤,凌乱的衣衫、湿去的下身,让光史突然羞愧起来。 雪绪见状来到光史身边,他捧起光史的脸正要说话,却被光史一个甩手给阻止,光史抖着声音说道,「别、别碰我……这里是公司……」 「放心,我已经锁门了。」雪绪戏謔地在光史颊上咬了一口。 光史往后缩瑟了点,理智又开始在情慾与现实之间摆盪。 「要停手吗?」雪绪低声道,双手持续在光史的身上抚摸,刺激着他的敏感,看见光史紧抿着唇,又再度问道,「光史、想要我怎么做?」 「我……」光史的眼神逐渐迷濛,雪绪那蛊惑人的嗓音不停在他耳边催眠着,让他的大脑不再运转,一切全凭本能回应。 光史的手搭上了雪绪的肩,然后身子往前一靠,在雪绪的耳边轻声道,「我要你、抱我……」 雪绪笑了,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光史压上了沙发—— 29 隆司在吧檯悠间地饮酒,那里昏黄的灯光、看不清他的面容。 直到察觉身旁出现一抹身影,他才抬起头来,以一种自信的语气说道,「记得吗?雪,我说过你会来找我的。」 雪绪待在一旁,冷冷地开口,「你的目的是什么?」 隆司拉开了隔壁的椅子,「坐下阿,一直要我这样抬头看你,我脖子会酸的。」 皱起了眉,雪绪坐下立即问道,「公司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是你收去的吧?」 「谁知道呢?」隆司露出神秘的笑。 面对隆司的轻挑,雪绪显得很不耐烦,「没想到你会是翰阳的小开,你这样收购我们的股份,就为了要併吞吗?」 「你猜错了。」隆司伸出食指在雪绪面前晃了晃,笑道,「我对那栋破烂的大楼没兴趣。」 「那就请你停止这无意义的行为。」 「怎么会是无意义呢?」隆司对上了雪绪了眼,「我喜欢的东西就在那栋大楼里,我只好把那栋楼给拆了。」 「你以为事情会如你想的那般顺利?」 隆司自满地说道,「至少目前这么顺利地进行着,不是吗?」 雪绪一时哑口,隆司那闪着诡譎光辉的眼正直视着雪绪的唇,他缓缓开口,「雪、过来我这边,跟我在一起吧。」 沉默了几秒,雪绪问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们公司只会有两个下场。」隆司轻笑道,「让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让公司维持运作,却过着不知道何时会解散的日子,或者、坚持无谓的立场,到最后穷途末路而倒闭。」 雪绪沉着脸不回话。 隆司伸手抚上了雪绪的脸颊,然后大拇指在雪绪的嘴唇边摩擦,此时隆司的眼神混杂着明显的慾望。 「但是、只要雪愿意来到我身边,一切都会改变的。」隆司身子往前一倾,靠近了雪绪的脸,开口道,「关于股份,我只要百分之十,公司可以完整营运,你也会有更优渥的工作环境,如何?」 说完、隆司就要亲上雪绪的唇。 雪绪伸出手从肩膀将他压回椅上,然后冷漠地回道,「还有其他公司会援助我们,你的计画不会成功。」 隆司再度笑出声来。 「雪,跟在那愚蠢的少爷身边太久,你也变得天真了吗?」隆司饮了口酒,眼神尽是嘲弄意味。 雪绪不悦地开口,「低估他人实力是个致命的错误。」 「错估自身情势也是很大的缺点。」隆司狡猾地回嘴,「我不认为在一家摇摇欲坠的公司身上,会有人愿意把钱砸到里面。」 「……」 「雪,我给你三天时间。」隆司的双眼瞬间冰冷起来,「我阿、想要的东西没到手,就会失去耐心。」 雪绪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我知道你会考虑非常清楚的,雪。」说完最后一句话,隆司并没有转头看雪绪的离开。 他把杯内的烈酒饮尽,然后对着自己掌心中摇晃的酒杯低声说道,「雪,下次就不会让你走了。」 语毕、露出了狡诈的笑。 30 「欸、浩介。」 光史看着浩介一整天都坐在办公桌前忙碌,连离开抽根菸的时间也没有,就知道他认真的程度。 「听说你一次接了三个案子?」光史问道,手里还翻阅着浩介桌上摆放的资料,显然感到不可思议。 「别弄乱了,我懒得再整理一次。」说得稀松平常,但浩介脸上却带着微笑,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电脑萤幕上,然后开口道,「我打算买间大一点的房子,加上那小鬼也要上大学了,可不能再打混下去。」 心里的妒意全部涌了上来,光史嘲讽地开口,「真幸福阿、那傢伙,什么都不用愁就可以过得很好。」 然而浩介对于光史话里的酸意却丝毫未觉,只是淡淡地笑着。 十四年来一直觉得浩介是个聪明的男人,独立、坚强、有主见,他充满信心的言行全让光史着迷不已,但是、在某方面来说却也迟钝到家。 「阿、对了!」光史试探性地开口道,「上次关于那小鬼头留学的事情,结果怎么样了?」 浩介摇头,「他不去了,反正我也捨不得他去,想到他一个人在国外,我也挺担心的。」 天阿、这尽是宠溺的口吻,让光史的妒火又猛烈燃烧。 「叩——叩——叩——」 正当光史又要再度开口,身后突然响起敲门声音,雪绪站在门边礼貌性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非常抱歉、少爷。」雪绪一脸严肃地望着光史的脸说道,「下午的例行会议就要开始了,请儘速返回会议室。」 「我知道了啦……」光史不耐烦地回应,才挥了挥手离开浩介的办公室。 雪绪跟在光史身后,语气明显带有不悦。 「少爷,那边明明就不是你的办公室,为什么总是爱待在那里?」 「我没有必要回答工作以外的问题。」光史冷冷地回道,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地走在廊上。 被忽略的寂寞心情让雪绪生气起来,在两人经过转角之后,雪绪按住了光史的肩,将他压上墙面,然后握紧他的手腕不让他挣脱。 「我对你来说,难道就那么可有可无吗?」雪绪皱眉怒道,以极近的距离看着光史略带惊慌的表情。 光史握紧了拳,用力想要推开雪绪的牵制却不能如愿,面对雪绪激烈的质问他一时无法回应。 雪绪加深了手的力道,然后抬起光史有些颤抖的下顎,低声道,「你也差不多该承认了吧?你是在意我的。」 「啪——」的一声,火辣的耳光刮在了雪绪的脸上,左颊的刺痛让雪绪放开了手、低垂着头后退两步。 趁着雪绪稍稍放松的瞬间,光史本能性地甩了雪绪一巴掌,他吼着声音开口,「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不过是个祕书而已!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脸颊的刺痛让雪绪失落起来,他感觉全身的每吋皮肤都颤慄着,被光史狠狠地拒绝让他久久不能自己。 31 一想起雪绪下午那时的表情,光史就不免一阵心悸。 那清楚映着忌妒的眼神让光史感到害怕,没想到竟那么打了他。 光史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虽然他是打人的人、却觉得自己的手也隐隐作痛着。 为什么那时候会做出那么过剧的反应?光史趴在方向盘上思索着。 因为被否认了对浩介的感情而感到愤怒? 还是被猜中了心事而感到慌乱? 「阿——」光史惊呼一声,猛一抬头、视线又回到眼前的高中学校大门,关于后者的猜测,他没有想到会得出这个结论。 远方的下课鐘声悠扬响起,光史待在车内看着学生们一个个走出校门,青春的高中生涯阿,对他来说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他的视线在搜索着某人,直到少年的脸孔出现,光史才走下车去来到少年的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干涉浩介的感情,因为他明白如果不做些什么、浩介就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少年的表情带有明显的诧异,但他也知道光史是浩介的朋友,便这么随着光史上车离去,他的不安、光史都看见眼里。 但此刻他已经失去理智,他满脑只想要摧毁少年与浩介之间的羈绊。 ※ 「少爷,这是今天的安排,请过目。」雪绪把一叠资料跟一杯咖啡一同端上,然后安稳地放在了光史的桌面。 光史头也没抬,就如此假装着在看书的动作,随口应道,「我等等会看,你可以出去了。」 面对光史的冷淡,雪绪沉默地站在桌前,然后凝视着他那若有所思的脸色一会儿,缓缓开口,「我看到了。」 「什么?」 「你跟一个孩子在咖啡厅。」 此话一出、完全吸引了光史的目光,光史一脸惊慌却又极力想隐瞒的神色,让雪绪的心又不平静起来。 「那是工藤先生的情人吧?你跟他说了些什么?」雪绪强忍着妒意问道。 光史故作镇定,说道,「看来秘书的工作悠间的很。」 无言了几秒,整间办公室内的空气像是凝结一般,带给人一种窒息的感受,雪绪脸一沉,越来越无法理解光史的行径。 「放手吧。」雪绪低声道,「不要再把自己困在那里了。」 一言一语都刺进了光史的心,深深地戳到了他的痛处,光史先是一愣、然后忽然失笑起来,他起身来到雪绪面前,然后靠近雪绪的脸庞,直视着他深深纠结的眉。 「雪绪,你想要什么呢?金钱、地位?」光史抚摸着雪绪的双颊,然后在他耳边喃道,「还是要我这副躯体?」 面对光史类似挑逗的动作,雪绪沉默着,他发现眼前的男人陷入了难以拯救的轮回里,而自己的心也正被他一片一片撕裂。 「怎么不说话?」光史又问,然后看了雪绪沉闷的双瞳一眼,就吻上了雪绪的唇。 雪绪不回应也不逃避,就这么让他碰触着自己。 见雪绪像木头人一样待着,光史眉一紧、怒道,「不是说爱我、想我吗?那么就接受我的全部,接受我这颗深爱着浩介的心阿——」 说完、手一推,把雪绪推离了自己身边。 雪绪后退了几步,随即又默默站定,他低下了头,发现一向能言擅道的自己煞时居然不能吐出半句话来。 光史别过头去,试图抚平躁动的心脏,他右手撑着桌面,左手无力地摀住了自己的面颊,他也无法接受这个迁怒于雪绪的自己。 「好……」在静寂的室内,雪绪说出了唯一的字。 光史的心瞬间像被什么给巨大撞击到,他睁大了眼,听着雪绪寻常不过的语调。 「好、让我爱你吧,我爱你的全部。」 话毕、雪绪伸手就要抱紧光史,就在雪绪的指头触及自己的手臂时,光史吼了出声,双眼立刻溢满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你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光史……」 「走!快走——!」 收回了拥抱,雪绪转身离开,他关上了门然后无力地倚在墙上,看着地板一语不发,光史的热泪一行一行地像把利刃往他的心头上划。 听见门被关闭的声音,光史哭泣着、瘫软了腿蹲在桌旁,他嘴里喃喃着「你走……你走……」然后双手环住自己,让自己泪流的脸埋入腿间。 他感到难受极了,有史以来如此悲伤的情绪在全身散开,是因为失去浩介而哭吗?还是觉得辜负了雪绪而哭? 而他嘴里真正喊着要赶走的那个人,又是其中的谁? 32 夜晚,寂寞的氛围再度袭来,光史蜷曲着身,在自己睡不暖的床上企图呼吸到一丝丝雪绪的气味。 他还没有发现,整颗脑袋已经被雪绪的身影占据,曾经被他爱抚过的躯体正一点一点地泛着刺痛。 为了净空浩介身边的人,光史来到少年面前,说服他出国留学,光史盘算着、如果少年出国四年,那么他就有机会取代少年的位置,成为浩介那特别的存在。 看着少年鬱鬱寡欢、陷入沉思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的言语在少年心里必然成为他离开浩介的理由。 仔细回忆少年眉间的忧愁,他忽然有股熟悉的感受。 是阿、那曾经在内心决定要将对浩介的感情埋入最深处的自己,当时的踌躇与困惑,不就是如此真实地反应在自己的脸孔吗? 难道他将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也转嫁到了他人身上吗? 光史突然有些后悔、又有些害怕,他畏于得知真相的浩介会用哪种眼光看他。 当思绪停摆,一切都归于寧静后醒来,光史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他发现眼皮肿胀到让他几乎快张不开,窗户照射进入屋内的阳光太过刺眼,他想继续躲回自己阴暗的角落。 就在他内心矛盾的时候,雪绪的面容又浮现眼前,改变了他的想法。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见雪绪的衝动让光史猛然起身,他拿毛巾沾了冷水敷在自己眼上,试图让自己颓丧的双眼恢復视觉。 他匆匆地洗了个澡,在手腕上涂抹香水,选了一条最喜欢的领带然后拍拍笔挺的衣,直到他觉得自己宛若重生一般后,便往公司驱车过去。 原本他是想直奔进秘书室的,但他还想不到见到雪绪的第一句该说些什么,于是他踏着迟疑的脚步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有些烦躁地关上了门。 当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他发现一杯咖啡正冒着白烟,旁边一叠资料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光史伸手去触摸杯侧,发现那热度足以证明十分鐘内才刚冲泡完成。 「雪绪……」光史不自觉地喊了声,望着慢慢冷却的咖啡出神,直到身后有人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光史才从发愣的片刻中醒来。 「光史少爷,早安,董事长有事请您过去一趟。」是岸本雄二的贴身秘书,他用着恭敬的语气说道。 「知道了。」光史回了声,便随着父亲的贴身助理一同往董事长室去。 一打开董事长室的门,光史就看见岸本雄二异常凝重的脸色,光史接过秘书递交过来的一份报告,看了几眼之后便与岸本雄二四目相接。 「真是出乎意料的棘手。」光史自嘲道。 岸本雄二吐了口大气,嘴边叼着雪茄说道,「这次光是购回那些股份就大大超支预算,根据估算、如果不改变营运计画,我们撑不到下半年。」 「银行方面呢?」 「可能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不肯让贷款放行。」 「其他公司呢?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 「臭小子,商场上的改变不是你可以预想到的,利益当前,没人会愿意跟你做朋友。」岸本雄二说得颇有感触。 光史握紧了拳,「难道真的要把五分之一的股份交给翰阳?」 「还有两个月左右的缓衝期,现在还不宜太早判断。」岸本雄二说完、便从口中深深地吐了口白雾出来。 如果先前神秘地进行收购股份的傢伙也是翰阳集团,那么他们现今手头已经握有百分之四十,如果再把自身的百分之二十交出去,以后所有公司决策都得依他们的意见去走了,摆明了是变相的併吞。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满好奇的。」岸本雄二的视线重新回到眼前的报告书,「原本想要把那百分之十全数收回,其中有一份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去调查帐户最后也没个下落。」 「就目前的状况看来,那一份也无所谓了吧。」光史揉着太阳穴,表情显得有些疲倦。 「嗯、或许吧。」岸本雄二又呼了口菸。 光史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摆摆手开口,「老爸、我先走了。」 「誒、臭小子,你新秘书有人选了吗?没有的话,我发现一个还不错,之前已经有十年经验了,虽然老一点,对付你这小子还绰绰有馀。」 「什么——」光史惊呼,对岸本雄二的话显然无法理解。 这下子让岸本雄二也疑惑起来,「藤堂雪绪不是辞职了吗?难道他没跟你提过?」 光史摇头、嘴巴张得颇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也是刚刚才接到人事部传来的消息,今天早上递的辞呈,因为是你这笨蛋董事的秘书,人事部不敢空缺太久,还在问要谁去递补。」 可恶、擅自决定离开什么的,雪绪这傢伙—— 「不用了!」光史吼了一声,「什么鬼秘书,我不需要!」 说完、光史夺门而出,岸本雄二看到自己儿子激动的反应,一时间还感觉相当好笑。 33 耸立的高楼、华丽的设计,雪绪被两名黑衣男子领着带往顶层的办公间,他冷酷的表情让路过的员工们驻足侧目,顿时周遭议论纷纷。 当其中一名黑衣男子打开了房间大门,映入雪绪眼帘的是隆司满意的笑。 「雪,欢、迎、光、临。」一字一字地说得清楚,隆司倚靠在办公桌前,看着甫进门的雪绪,眼底尽是笑意。 雪绪没有接话,他身后的男子很快地退到外头去关紧了门,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隆司与他。 「快过来阿,雪。」隆司的手指勾了勾。 雪绪迈步、但依旧面无表情,直到来到隆司眼前站定,他才开口道,「神村先生,希望您可以履行您的承诺。」 「阿~阿~好伤心吶,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高兴。」隆司一抹轻笑。 雪绪闭口不言。 隆司双脚轻轻一蹬,坐到桌子上去,然后笑道,「放心吧!条件都跟我说的一样,保证那位任性的少爷会活得好好的。」 「那么、我该做什么工作呢?」雪绪刻意避开隆司调笑的视线、问道。 隆司伸出手去,食指在雪绪的颈边抚摸着他优美的线条,曖昧地开口道,「当然是做我的恋人啦。」 雪绪稍微后退一步,皱眉道,「这里是公司吧!请您认真些。」 「我一直都很认真的阿。」隆司嘴角逐渐扬起邪恶的弧度,「在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随我高兴,雪、你也是。」 闻言、雪绪稍稍握紧了拳。 「过来一点,雪。」隆司低声道,却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迟疑了几秒、雪绪再度靠近了些,他无法反驳眼前这有着鬼魅气息的男人。 隆司的手拉住了雪绪的领带,让他的头稍微低下,然后伸出舌头舔了雪绪的嘴唇,雪绪本能性地退却,但胸前的领带被隆司攫住,他一时无法逃避。 「雪,好可爱。」隆司笑出声来。 忍着唇边湿腻的触感,雪绪开口道,「请放手。」 「我才不要。」隆司嘟嘴、故作无辜状。 「捉弄人很有趣吗?」 「我只对我喜欢的东西这么做。」隆司一脸自然。 雪绪别过脸去,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光史的脸庞,心里忍不住猜测,现在的他在做些什么、对他怎么想。 隆司放开了手,然后抚平雪绪胸前的领子,笑道,「我以为那位少爷会把你抓到最后一刻才放人,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来,我还没有决定晚餐呢。」 雪绪站挺身子,开口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哦?」隆司诡异地笑了,「真是幸福的少爷阿,直到最后一刻都被保护着吗?」 不待雪绪出声、隆司跳下桌子趴到雪绪胸前,他的耳朵贴紧了雪绪的心脏,双手环着他,轻声道,「但是以后不行了喔,雪只能对我一个人温柔。」 雪绪没有接话,面对隆司的亲暱一直无动于衷。 隆司探头,问道,「知道了吗?雪。」 「是。」雪绪勉为其难地应了声,他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也预料过会遭遇这种处境,但一切都是为了光史,他寧愿如此。 隆司笑出声来,他的双手伸出去勾住了雪绪的后颈,雪绪的身高比他整整高了一个头,隆司的动作让两人身体相贴形成非常情慾的姿势。 「雪、吻我。」隆司半瞇着眼,眼神直视着雪绪帅气的轮廓。 雪绪心头一颤,犹豫着不肯动作。 「雪、」见雪绪呆愣,隆司再度开口,「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次。」 瞬间,雪绪低头吻上了隆司的唇,隆司开心地闭上眼,吸吮着朝思暮想的汁液,他显得兴奋极了,身体不断向雪绪磨蹭。 而雪绪也闭上了眼,但内心所想的始终是光史一人。 34 除了电话与地址,光史不知道第三个找到雪绪的方法,但是雪绪把电话换了、也早已搬了家,当光史发现扑了个空之后,他才惊觉原来他对雪绪一无所知。 两个月了,雪绪完全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光史看到桌面上以前雪绪撰写过的文件,才可以确定雪绪是曾经存在的。 「唉——」光史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无力地趴在桌上,面对着外头车水马龙的街景,缓缓开口道,「浩介,我终于明白你的心情了。」 坐在一旁的浩介翻着杂志,问道,「你说什么?」 光史噤声不答。 午后,光史与浩介两人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内小憩,刚刚结束了展场的巡视,光史实在没有力气再走回公司,或许该说、他比以前更提不进劲来了。 浩介的脸色也十分黯然,半个月前,他心爱的男人一声不哼就出国留学去了,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原因,颓废了十来天后发现不能再难过下去,只好故作坚强,一边上班、一边等待着对方归来。 光史偷偷瞧了浩介一眼,回想起之前听到少年出国的消息时,心里居然没有想像中的欢喜,反而瀰漫着浓浓的后悔。 但要阻止也太迟了,从雪绪离开他的那天开始,他忘记了很多他该做的事,浑浑噩噩的生活,或许是个贴切的形容词。 「奇怪了,为什么你比我更像被拋弃的样子?」浩介嘲讽道,啜饮了一口黑咖啡,视线落在光史无神的双眼。 光史勉强扯扯嘴角,「呵、呵,这应该是报应吧……」 「嗄?」光史的音量太小,浩介一时没听清楚。 光史的两眼还是直直地望向落地窗外,偶尔外头有几位小姐转过头来看见他然后微微泛起笑容,在光史眼里却觉得她们正在嘲笑自己,心情不禁越来越恶劣。 「该回去了吧?等等把资料表填一填就可以下班了。」浩介稍微推了推光史瘫软在桌面的手。 「嗯……」光史随意应了声,挺起了腰桿正要把杯内的咖啡喝完,两眼猛然瞧见停下对面街口的一台进口轿车,从驾驶座下来的人竟然是雪绪。 雪绪下了车后便往内侧走,站在后座旁的车门边,明显是在等待着谁的样子,光史一看赶紧衝了出去,着急到把椅子都给撞倒了。 一出咖啡厅店门,光史的眼神直直看着雪绪的身影,然后朝他快步过去,深怕一不小心让雪绪溜走,却忘记注意左右来车,就在快要踏上对街的走道时,身后鸣起一声响亮的喇叭声,让光史惊得忘了动作。 光史瞪大了眼,转过头才看见一辆卡车在不远处煞车停下,车上的驾驶正对着他咆哮,当他回了点意识、才发现双脚似乎被钉住了忘记躲开。 雪绪听到后方传来巨响,不自觉地回过身去看个究竟,却目睹光史差一点被车子撞着的景象,双腿不由主地跑了过去,他拉开了光史、然后向车上的驾驶道了声歉后,就这么站在了光史的面前。 手臂被猛然一拉,光史整个身体琅瑲地往后倾倒,他感觉两旁伸出了一双臂膀正护着他,当他稍微站定、发现雪绪的背影正在自己眼前。 光史知道雪绪身高比他多一些,却没发现原来他的背影会是这么高大,站在他的身后、瞬时被安全感整个笼罩,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抹身影,却在雪绪回头的瞬间被他冰冷的眼神所慑。 当那台卡车快速驶离,雪绪才惊觉自己竟无法克制地飞奔到光史身边,他先是往週遭环顾一遍,确定视线内尚未出现隆司的影子,才暗自叹了口气,旋即绷起脸来、回头看着光史的脸。 「雪绪……」光史喊了声,无法相信雪绪那比从前还要冷漠的眼神。 雪绪冷冷地开口,「岸本先生,以后请依照行人号志行走,告辞了。」语毕、雪绪绕过光史往前走去。 光史赶紧回头,右手一抓、抓紧了雪绪的左臂,他焦急地开口道,「等等、你要去哪?」 雪绪没有往回看,只说了两个字,「工作。」 35 「……」光史有些惊恐,抓住衣袖的手掌丝毫不肯松开。 僵持了几秒、雪绪才稍微侧过身来,用偏向眼角的眼神看着光史,「请放手,我现在是工作中。」 光史用力地摇了摇头,一脸疑问地说道,「你现在在哪工作?为什么要辞职?」 「我记得是您说不想再见我的,我只是照您所说的去做罢了。」雪绪用着无情的口吻说着,然后伸出右手来撇开光史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指。 手被雪绪狠狠推开,光史难以相信地望着雪绪的眼,慌张地开口解释,「我那时说的只是气话,根本不能当真,而且——」 「岸本先生、」不等光史说完,雪绪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别过脸去然后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 正当雪绪要迈步离开,他的身旁走出一名俊美的男人,男人用着轻视意味的目光朝光史的全身扫过一次后,来到了雪绪面无表情的脸上。 男人靠近了雪绪,拍拍他方才被光史抓过的衣袖,笑道,「把你放在外面真危险吶,以后还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好了。」 「神、神村隆司?」光史惊呼出声。 隆司笑着、把双肩轻轻倚在雪绪胸前,开口道,「这个世界真是小,对吧?岸本董事。」 看着雪绪一声不响地站在隆司身后,而隆司又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光史内心登时燃起一把无名火,他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你看我真是的,事情一忙就忘记礼数。」隆司的右手往后一环、环住了雪绪的手臂,他把雪绪拉往自己身旁,对着光史轻笑道,「这位是我的私人秘书,藤堂雪绪,是私人的喔,所以只有我可以碰,懂吗?」 「你说什么!?」光史喊出声来,听着隆司戏弄般的语调,他简直快要气炸了,他往雪绪方向看了看,却发现雪绪依旧沉默。 「既然都介绍完了,我也要回公司去了。」说完,隆司毫不客气地转身后再悠悠开口道,「岸本董事、再会。」 雪绪在隆司身后也跟着转身要走,光史见状又伸出手去,这次两手都用上了,他抓住了雪绪的双臂,让雪绪停下了脚步。 一旁的隆司微微转头,不悦地低声道,「雪、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最讨厌浪费时间了。」说完、便先往车子走去。 雪绪用力地甩开光史的双手,然后侧过身来看着光史的一脸失落,瞬间、他心慌到整个心脏接近停止,但他移开了视线,然后又往隆司方向跨步。 「雪绪、别走,听我说!」光史与他并行试图让他与自己谈话。 雪绪停下脚步,看见对面浩介正在抽着菸盯着光史瞧,雪绪的脸一沉,开口道,「工藤先生的情人离开了吧?终于如您所愿,我该好好恭贺您。」 光史身子一僵,没有想到雪绪的言语会让他如此难受。 见光史沉默,雪绪也不再说话,他这次还是往隆司那边走了,但光史却没有再伸手去挽留他。 关上车门,雪绪开车把隆司载走,他从后照镜看着光史站在原地低垂着头,心脏像是被人剜开一般沉痛,但为了掩饰眼里的不安,他只好迅速结束这个久别的重逢。 「雪。」隆司从后方抱住了雪绪的颈,他把下巴抵在雪绪的宽厚的肩上,然后在雪绪耳边说道,「不行喔,你是我的人。」 彷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雪绪镇定了内心,神色自若地开口说道,「这样很危险,请您坐好。」 隆司笑了一声,松开手在后座坐定,也从前方的后照镜看着雪绪的眼,笑道,「下次还是找司机来好了,我比较喜欢你在后头陪我玩,好不好?雪。」 雪绪闭口不答,他知道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是静静地转着方向盘,暗自在内心默唸着光史的名。 36 直到返回公司后,浩介陪在光史身旁都没有多说什么,看到光史方才焦急的神情、对雪绪拉拉扯扯的不捨模样,他对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浩介在一旁默默地写着报告书,光史则愣愣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他的思绪还在雪绪身上回盪,悔恨的心情让他无法平復。 「碰——」的一大声、门被猛然推开,让浩介一时惊吓地望向门外,只见岸本雄二精神抖擞地对着室内大喊,「臭小子,叫你出去一趟还打混到这么久。」 「董事长。」浩介立即起身点头示意,心中想着、那两人果然是父子阿,就某方面来说真是有遗传的证明。 岸本雄二随性地挥挥手,然后朝光史走过去,一发现光史满脸沮丧,忍不住皱眉道,「喂、小子,别给我丢脸了。」 光史无奈地叹口气,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岸本雄二,无力地开口,「我现在没有吵架的力气。」 「哦?」岸本雄二疑惑地挑挑眉头,接着开口说着,「看你这付鬼样子,明晚翰阳主办的晚宴你应该不去了吧?」 一听到「翰阳」二字,光史垂下的眼皮立刻撑了开来,他突然站起看着岸本雄二急忙问道,「老爸,你刚说什么东西?」 看到光史的反应,岸本雄二讶异了一下,「奇怪了,我明明有叫助理把邀请函放到你桌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到底有没有在上班?」 光史一听、视线瞬间落在桌角那一叠懒得去碰的资料,手一推、把全部纸张散落在桌面上,两手在上头翻来翻去的,总算找到了张卡片。 卡片上头清清楚楚印着翰阳集团的标志,明晚是他们公司成立五十年的庆祝晚会,广邀各个政商名流前往共襄盛举。 「臭小子,没有藤堂你就不会做事了吗?」岸本雄二斜睨了光史一眼。 光史撇撇嘴,「没想到那个傢伙跑到翰阳去,快气死我了!」 「欸?」岸本雄二不可置信地看着光史,开口道,「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我真的怀疑他之前是否真是你的秘书。」 「你早就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翰阳原本说要百分之二十股份才援助我们的条件,怎么突然好心到降一半了?」 「到阿,为什么?」光史这才发现他竟未想过这个问题。 岸本雄二大笑几声,说道,「只要藤堂愿意跳槽到翰阳,金援的门槛就可以降低,不过这件事我也是等翰阳的人来过后才知道的。」 简直是晴天霹靂,光史楞住半晌。 「託他的福,现在翰阳持有一半股份,我们这儿有百分之四十九,当初说那不重要的百分之一、如今可是价值了。」岸本雄二揉揉额头,续言道,「现在只好比谁先找到卖方了,唉、想起来就头疼。」 光史跌坐回椅上,发觉事实的他、内心交杂着愤怒与伤痛,原来雪绪为了公司才到翰阳去,他该明白下午见到的雪绪、那表情不是冷漠而是无可奈何。 「臭小子,明晚你到底去不去?我之前已经跟老朋友约好明天去泡温泉了,你不去的话我只好派其他人……」 岸本雄二话未说完,光史坐挺身子猛然拍桌,大声道,「当然要去!」 一边的浩介看到光史燃烧着火燄,不禁偷偷笑了出来。 37 像是要亲赴战场的心情,光史折腾了一夜还是没有睡着,他满脑子都是雪绪的事,他知道、晚间的宴会上,他一定可以见到雪绪。 但见到了又能如何?要说多少挽留的言语他才不会像昨天一样转头就走?光史的思绪预测着上百种结局,他此刻已经深深体会到,他只想要雪绪陪伴在他身边。 原来雪绪已经打开了他的心门,并在其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光史,等等真的不用我跟你去吗?」浩介来到光史的办公室,看见光史正在整理仪容。 光史摇头、专注地打着领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浩介拍了拍光史的肩,微笑道,「那加油,去挫挫翰阳的锐气,记得把藤堂带回来阿。」 「……」光史有些讶异地从镜面反射看着浩介的脸,摆明了心事被看穿的心虚模样。 「你这傢伙、谈恋爱也不通知一声,很不够意思。」浩介轻笑道。 光史囁嚅着,「什么阿、没有阿……」 浩介斜了他一眼,玩笑道,「你以为我是瞎的吗?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你那么认真,还老是跟女人玩,差点被你骗过去。」 「认真吗?」光史感觉此时倍感讽刺,他被自己曾经深爱着的男人发现他爱上别的男人。 「既然遇到了就不要放手,别像我、让人给溜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浩介感叹地道。 光史的心赫然一震,造成浩介失去爱人的元兇正是他最信任的朋友,这件事实直到如今他还不敢开口。 「抱歉、浩介。」光史低声道,不再敢直视浩介的眼神。 「道什么歉?」浩介不解,只当光史是在因为瞒着他跟雪绪交往的事而过意不去,浩介一脸轻松自然,「放心啦!我支持你们,别想太多。」 光史看着镜中的自己,沉默了半晌之后开口道,「很奇怪吗?」 浩介看了光史一眼,「哪里?为什么?」 光史没有再继续说话。 浩介笑出声来,站到光史身边,「装什么忧鬱啊?一点都不适合你,拿出点气势来,让翰阳的人全部趴倒!」 话一说完、光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面对浩介的关心,他突然有了无比的勇气,十四年来的友谊彷彿又更增进了一层,变成了他无法料想的结果。 浩介、果然是他的好朋友,也只会是他的好朋友。 38 看着宴会大厅铺张的排场,光史冷笑几声,心想、果真符合神村那傢伙夸张的性格,他从容地进入会场,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雪绪的踪影,但一时间却没有看见。 上前来向光史搭话的,都是一些早已认识过的同行,光史在间聊之馀,还是专注在找寻雪绪的目的。 直到灯光稍微暗下,台上的司仪介绍着开场白,光史才在二楼的贵宾席上看到雪绪的身影。 隆司正翘着腿坐在椅上,一旁的雪绪起初是站着,后来被隆司一招手便坐到了他身边,隆司身体紧贴着雪绪,时不时抚摸着雪绪的脸颊,那亲密的模样让光史拿着酒杯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光史缓缓挪动脚步让自己更靠近雪绪些,却没发现这一切都被隆司看在眼里。 「雪,讨厌的人来了。」隆司一手圈着雪绪的臂膀、另一手的手指捲着雪绪鬓间的发丝,以一种极度轻蔑的口问说道。 雪绪顺着隆司的目光看去,发现光史也正往这边瞧,雪绪抿起嘴来,当他还在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的时候,隆司已经拉着他的手往一楼过去。 隆司让雪绪跟在他身后,然后笔直地往光史的方向去,他顺手拿起桌上排放着招待的香檳,一步一步地朝光史迈进,直到彼此都对上了视线,隆司轻笑道,「岸本董事,你好阿,这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面对隆司虚假的笑容,光史显然有备而来,他也扬起虚情的微笑,回道,「神村先生,承蒙你照顾了。」 「看你的样子,表示岸本企业的状况还不错囉?」隆司挑眉、问道。 光史不甘示弱地开口,「当然,还不劳你操心。」 「但是、」隆司很快地接话,笑道,「就到此为止了。」 光史忍不住皱起眉来,怒气开始在血液里沸腾。 隆司喝了一口方才拿取的香檳,笑道,「为了感谢你来参与这场盛会,我替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光史冷冷地问。 隆司窃笑两声,然后摇摇头后开口道,「现在还不到拆礼物的时间,所以、还不能告诉你。」 光史一时无言,也实在不想再与隆司对话,他移开视线朝雪绪看了一眼,莫明的情愫在瞬间又盪漾开来。 发觉光史与雪绪的眼神相接,隆司开口道,「雪、我想喝果汁,帮我拿来。」 雪绪微微点头后便照着隆司指示端来了一杯果汁,他把杯子端在隆司面前,顿时瞧见了他眼底的诡譎。 隆司晃了晃手中的香檳,说着,「我手中有东西了。」 雪绪伸手就要接过隆司那杯香檳杯,就在他把果汁递到隆司手上时,隆司看着雪绪的双眼开口道,「不能浪费喔,雪,要全部喝完,知道吗?」 「……」雪绪看着手中的香檳迟疑了几秒,还是将它一饮而尽,然后把空的杯子摆放到桌上,退了几步站在隆司身后。 「雪、好乖。」隆司笑了几声,看着光史愤恨却无可奈何的表情感到有趣极了。 可恶、摆明了是把雪绪耍着玩的,光史一股怨气积鬱在喉头,他隐忍着不开口,怕一失控又会造成什么不利的局面。 光史冷哼一声,「神村先生的兴趣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隆司往前一步靠近光史,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疼爱雪的方式,还远远不止你所见的。」语毕、在光史眼前笑了开来。 光史双肩一颤,视线僵直地朝雪绪的脸望去,在那煞那、他突然感觉看不清雪绪的面容。 隆司的身后站出一名黑衣男子,对着他悄悄说了几声之后便退下了,隆司以一抹战胜者的姿态睨着光史,开口道,「岸本董事,舞台已经准备好了,一齣好戏即将开演,敬请期待。」 面对隆司的挑衅,光史闭口不言。 隆司一个甩身便从光史的眼前消失,雪绪紧跟在后,从头到尾没有多看光史一眼,此际、光史的心底响出一个声音。 原来被拋下的感觉就是这样阿,雪绪一直是怀抱着这种心情看着他与浩介吗? 光史灌了一杯酒,然后脚步沉重地往门口过去,他站在门前的庭院内,看着水池里反射的灯光发呆,半晌、当他预备离开时,他从窗户看见雪绪正隻身一人往某个方向过去。 在脑袋还没有下任何决定前,光史已经迈步跟上了他,光史刻意保持一段距离,他想知道雪绪瞒着他到底在进行什么。 直到雪绪的身影进入一间类似娱乐室的房间,光史才停止脚步,他待在一旁走廊的转角,等待着雪绪再度出现。 当雪绪一脸严肃地离开房间后,光史立刻快步上前、从身后抓紧了雪绪的手腕,然后拉着他跑了几步推开逃生梯的门,在雪绪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光史抚上了雪绪的左颊、吻住雪绪的唇。 厚重的逃生梯门缓缓地关上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当雪绪看清光史的脸庞时,他柔软的双唇已经在自己的嘴上,光史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的牙齿,然后开始挑逗他那只沉默寡言的舌,生涩又轻柔的索求让雪绪的脉搏开始加速跳动。 雪绪的一切都想独占,光史的内心只有这个想法,当他看见雪绪被隆司触碰时,他的胸口难受的像是被大石压上。 光史克制住指尖的颤抖,在分离唇瓣的时候看着雪绪依旧深邃的眼。 「雪绪……」 光史喊了一声,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多到他不知道从哪句说起。 雪绪看着光史略带湿润的眼角,情不自禁地又吻上了他,他的吻是浓烈的、炙热的,长时间来他被压抑的思念在这瞬间爆发开来。 雪绪已无暇矫作,冰冷的表情在光史面前无法再发挥作用,他已经深深地陷入光史的勾引,然后在两人唇齿相接的时候抚慰自己多日来的寂寞。 「……唔……」 光史自喉间溢出的低吟,在逃生梯内响起微微的回音,然后再度刺激雪绪的听觉,雪绪的手加深了环抱的力道,他靠在墙上、抱紧了光史的身躯,让他的下半身紧紧靠住自己,已经膨胀的欲望在两人腿间磨蹭发热。 39 腹部的搔痒让雪绪开始丧失理智,正当他想要进一步去触摸那渴望的身体,袋内的手机正剧烈地震动起来,强烈地换回了雪绪的意识。 雪绪分开了两人,然后转过身去、手扶上墙壁,额头则轻靠在自己的前臂上,他的模样看似痛苦,光史不禁伸手去触摸他。 口袋内的手机还是响个不停,雪绪推开光史的手,然后握紧拳头搥了一下墙面,显然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懊悔。 「雪绪、为什么……?」光史低声道,他以为雪绪会接受他,却没想到最后又被推开。 「可恶——」雪绪闷哼一声,没有回过头去面对光史伤心的眼神,他缓缓开口,「别再来妨碍我了。」 说完、雪绪迅速推开了门离去。 直到雪绪出现在自己眼前,隆司才放下拨打电话的手,他看着雪绪笑道,「雪、迷路了吗?」 雪绪若无其事地回道,「没有,只是走得慢了一点。」 「哦?」隆司扬起嘴角,朝雪绪缓慢逼近。 雪绪垂下眼睫注视着隆司的举动,他有些担心方才的激情让他留下了什么痕跡,对此时的他而言,每一步棋都必须下得准确。 隆司微微仰头看着雪绪镇静的脸庞,接着忽然伸出手去触摸了雪绪的下身,私密处被突然触碰,雪绪一个甩手重重地把隆司的手掌拍落。 雪绪怒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再激怒我。」 瞧见雪绪的愤怒,隆司感受到手上隐隐约约传来被拍打的痛楚,他瞇起眼来、晃了晃被甩开的手,「雪,你必须接受惩罚,做为你反抗我的代价。」 没有回应,雪绪静静地被隆司喊来的黑衣男子给带上了车。 隆司坐在雪绪身旁显得异常兴奋,那眼神像是吸食了罌粟一般诡异,「雪,千万不要眨眼,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节目。」 雪绪逕自望向车窗外,不搭理隆司的言语。 而被雪绪拒于千里之外的光史,拖着脚步缓缓离开了宴会厅,他环着自己的双手,低着头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没有去注意衣角沾染上了灰尘,微微松掉的领带也无心去整理,光史想着刚才雪绪掉头走开的一幕,内心瀰漫着浓浓的哀伤。 难道雪绪已经不再爱他了吗? 本以为肌肤相亲可以传递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雪绪会一如既往地选择留在他身边,无奈事实证明、一切仅仅是幻想罢了。 「光史?」 急切的呼唤声让光史抬起头来,他看见浩介正站在他的眼前,然后缓缓伸出他的双手,温柔地扶上了自己的双肩。 「光史,你怎么了?」浩介柔声问道,他不敢相信从手中传来光史身体的颤抖。 像是抓到了浮木,光史难过的情绪在瞬间崩溃,他的鼻子一酸、眼泪跟着涌出,他哽咽着开口,「雪、雪绪他……他……」 见光史想强忍着泪水又忍不住放声的模样,浩介心头一紧,把他的头轻压入自己的肩,他的手环上了光史颤抖不已的背,然后拍着拍着、试图平稳光史悲伤的情绪。 「浩介,我、我要怎么办……」光史哽咽着,不知所措的他只能凭附在浩介温柔的安慰上。 浩介轻叹口气,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先带你回去吧,好吗?」 只见光史用手背在自己脸上拭去了泪痕,他用着红肿的眼看着地上,然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浩介跟在他的旁边没有再多作言语。 两人的拥抱在雪绪眼里看来相当讽刺,隆司命令将车子停在一边、然后强迫雪绪看着光史走进别人怀里。 「雪,你看、多么美好的画面。」隆司笑出声来,雪绪的反应越冷静,他就感觉越有趣。 「这就是你安排的闹剧吗?」雪绪冷冷地开口。 隆司把身子一斜、靠在了雪绪的肩旁,「雪,人在看见不想面对的事情时,总是把责任归咎到他人身上。」 雪绪沉默、视线落在远方光史那略显委靡的身躯。 好想抱住他,好想亲手拂去他脸上的泪水,雪绪的念想在心内汹涌地浮现出来,他想、世上最沉痛的感受莫过于此了吧。 40 隔日一早在公司的晨间会议,光史姍姍来迟,加入了讨论的队伍后,光史也无心去计较台上的人员在报告的内容,他的灵魂像被掏空,原本总是掛在脸上的笑容也不復存在。 光史心想,这个时候、雪绪应该会从后头踢着他的椅脚,或者轻咳几声唤回他的注意力,不然就是直接拍上他的肩膀,然后严厉地注视着他。 以前总是想闪躲掉的,如今都没再发生了,该高兴吗?该松口气的,却没料想过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公司干部们看到光史明显的转变,都不免交头接耳地谈论,但是没有人敢上前询问,因为他的脸色太过阴沉、阴沉到一度使人怀疑先前的见过的笑脸是否都是自己眼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会议逐渐接近尾声,轮到暂作为董事长代理的光史发表意见,当他起身预备上台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待光史回应、门被猛然推开,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全集中到那边。 光史一看不禁呆了,隆司领着几名男子就这么大剌剌地进到室内,隆司在台前的椅上坐定,身后的男子一字排开,最后关上会议室大门的人、是雪绪。 「大家早安阿。」隆司笑着,对所有人狐疑的目光视若无睹。 「你这是做什么?」光史皱紧了眉,对在一旁的会议纪录怒道,「警卫呢?」 隆司笑出声来,「不用白费力气了,从现在起,这间公司将由翰阳接管。」 光史一听、立刻衝上前去,在快要靠近隆司时,被他身后的男子给阻挡开来,光史的脸更沉了,开口道,「你最好解释你在说什么梦话。」 「别心急。」隆司笑道,使了一个眼色让雪绪上前。 雪绪面无表情地迈步上台,完全不回应光史那心焦的眼神,他打开了麦克风、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本人谨代表翰阳集团,发表以下言论,第一、因持有原岸本企业所属之百分之五十一股份,即日起将岸本企业更名为翰阳附属娱乐文化,第二、经理以上之人事调动依翰阳本部之派遣进行,第三、停止所有原定之企划、开发、及其馀活动,以上。」 最不愿见到的情况发生了,光史直视着雪绪那寒冷的表情,霎时、週遭好似都静下来了,他感觉心脏停止跳动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隆司又狠狠狠地将他敲醒。 一名干部站起身来吼道,「怎么可以突然裁撤?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知情。」 隆司斜睨了他一眼,悠悠开口道,「你们没有提问与选择的权利,了解吗?」 「搞什么——」男子愤怒难挡,就要往隆司过去,旋即被隆司所带来的保鑣给架走,这场景让其他职员都敢怒不敢言。 「不用担心。」隆司轻笑,「作为你们的新老闆,我会给你们一份丰厚的资遣费,当作是你们的践别礼。」 整间会议室笼罩了最凝重的氛围。 看着雪绪对这一切冷眼旁观,光史简直心痛极了,他没想到从雪绪的口中会听见如此残酷的话。 「那么、会议结束,解散吧。」隆司用着轻松无比的口吻说着,然后傲气地走出会议室。 光史跟上前去,挡在了隆司眼前,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找出事情转圜的馀地,所以他打算隐忍着怒气,为公司全体利益考量。 「你要遣散公司员工至少需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况且、现在暂停开发,会蒙受多少损失,你知道吗?」 「那又如何?」隆司一脸无所谓的神色,续言道,「没有关係,你还是可以坐在董事的位置上。」 光史握紧了拳,表情阴冷的可怕。 隆司朝光史靠近了些,低声道,「因为、我最喜欢看人在原地挣扎的样子了。」语毕、隆司笑了开来。 光史无法相信眼前的男人竟会如此刻薄,正当他欲开口反驳,雪绪出声阻断了他。 「岸本先生、」雪绪把一叠资料摊在光史面前,「这是我们取得股权的证明文件,请您过目。」 光史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接过,熟料在他手指才碰触到纸张的瞬间,雪绪竟松开了手,所有的纸张登时四处散落在地。 光史一时呆愣,面对这种羞辱他再也无法抑止,他抬起头来瞪着雪绪,一挥手便往他的左颊搧了过去。 响亮的巴掌声让眾人惊呼出声,光史愤怒地喘着大气,手掌还不自主地颤抖,他看着雪绪颊上浮现的红痕,以及他因吃痛而闭上的双眼,顿时内心百感交集。 「谁准你这么做——」看到雪绪被打,隆司大吼、提起右手也要往光史的脸上去。 「等等、」雪绪立刻握住了隆司的手腕,身子一侧挡在了他与光史之间,他缓缓开口,「身为大公司的领导,必须要有绝对的风范,不是吗?」 隆司看着雪绪冷静的眼,试图再继续挥下耳光的动作,手腕却被他紧紧扣着无法动弹,他最后只好作罢,冷冷地开口,「知道了,你退下。」 雪绪放开手,退到隆司身后。 隆司再度与光史对上视线,开口道,「衝动会让你失去的更多。」 光史别过脸去,不再理会隆司那讨厌的嘴脸,他逕自往自己的办公室去,准备与远在他地消遥泡着温泉的父亲连络。 他用力地甩上了门,从办公室的窗户往下望见隆司的车子驶离,光史身子微微倚在窗边,刚才被激怒的心情还无法完全平復。 而车内、隆司皱着眉头,他轻轻捂着雪绪泛红的脸颊,问道,「雪、还很痛吗?」 「没什么大碍。」雪绪一如既往地用着平稳的语调,他瞧了隆司一眼,趁着他还没説下一句话的时候、托起了他的下巴,开口道,「你心疼吗?」 面对雪绪突如其来的举动,隆司显然有些讶异,他点了头应声道,「嗯、刚才为什么阻止我——」 打断了隆司的责备,雪绪亲上了他的唇,隆司身子一颤、旋即融化在雪绪的吻里。 舌尖交缠的两人让司机难为情地别过视线,半晌、雪绪才停止这个热烈的深吻,他看着隆司的唇,浅笑道,「不那么目中无人的时候,你还满可爱的嘛。」 「哦~」隆司的眼珠在雪绪的脸上打转,他坐上了雪绪的腿,手臂则勾上了雪绪的颈,在这个加长型礼车的空间内,隆司的动作尚有馀裕。 隆司的手指在雪绪的唇边摸索,他注视着雪绪的双眸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怎么?」雪绪开口问道。 「奇怪了。」隆司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今天真懂得逗我开心。」 雪绪扬起嘴角,神色自若地说着,「总是会有想通的一天。」 隆司眼睛一弯、笑了出来,「雪,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是我的荣幸。」 「但是、」隆司的眼神又迷幻起来,他在雪绪的耳边低声喃道,「如果你离开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雪绪笑而不答,只是静静地让眼前的男人躺在自己的怀中。 41 「嗄?你有没有搞错?想要退休也不是挑这个时候!」 浩介掏掏耳朵,装做没事的样子在一旁看着电视报导,没想到光史的音量完全盖过了电视,每一句话都清楚地被他听了进去。 光史继续对着电话那端的人吼道,「现在都什么状况了,少在那里说风凉话!」 浩介压了压嘴角,心想、看来岸本董事长又发挥他那套临危不乱的精神在努力推拖责任了。 「呵、呵、呵。」光史冷笑道,「乾脆拱手让给翰阳阿,我拿了钱也去外头逍遥。」 浩介偷偷窃笑起来,那对父子吵嘴还真不是普通有趣。 「欸?谁说要接受那些不值钱的股票了?别把不要的东西全部丢给我,喂、喂——」 听到电话传来切断的「嘟」声,光史冷哼,把电话狠狠掛上,怨道,「我真搞不懂,为什么那老头可以若无其事地说要去吃饭就掛我电话?」 浩介轻笑,「或许这也是信任的一种表现。」 「就算你替他说话,现在也不会加你薪水了。」光史冷笑道。 「董事长有他的考量吧。」浩介微笑着、随性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光史摆摆手,「他把他名下的全部股份都转给我了,叫我自己打算,还说公司早晚是我的,他不再插手,这是什么歪理?」 「叩——叩——叩——」 两人的注意力随即被敲门声吸引过去,只见助理小姐推门进来,有些畏缩地说道,「岸本先生,翰阳的人在大厅……把我们的旗帜拆下来了。」 闻言、光史飞奔过去,一到现场正巧看见有人将自家公司的旗帜给丢进了垃圾袋,光史大喊,「混帐!你们这些傢伙——」 光史的怒吼让在动作的人员霎时停顿了动作,原本待在一边沉默的雪绪这时驀然开口,「发什么呆?都不会做事了吗?」语气让人不寒而慄。 光史往那声音直直望去,雪绪只是冷冷地观望着翰阳的人将原本悬掛于大厅的标志扯下,他快步过去、揪紧了雪绪的领口,怒不可遏地看着雪绪。 「为什么?」光史颤抖着手。 「这间是翰阳集团旗下的公司,理所应当照神村先生的意思行动。」无视于光史激动的神情,雪绪缓缓开口。 「告诉我,如果你是因为当初翰阳金援我们的原因所以才过去那里,但现在契约都签了、公司也步上轨道,你该回到这边来,不是吗?」光史说的恳切,他多么希望雪绪给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 雪绪沉默几秒、视线低下望向一旁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旋即又回到光史脸上,他平静地开口道,「根据神村先生的指示,将于后日开始进行拆除东边旧大楼的工程,预计兴建一栋专属的贩卖百货……」 「雪绪——」雪绪话未说完,光史加深了手上的力道、扯着雪绪的衣领,他无法接受雪绪冷若冰霜的回应。 随后赶到的浩介见状,赶紧上前制止光史的动作,焦急地开口道,「光史、别这样,冷静点。」 光史松开了手、微微抖着双肩,他不再直视雪绪的眼,低声呢喃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光史……」浩介扶上了他的肩,试图平抚光史的情绪。 「你知道吗?我难过、不是因为失去这家公司,而是你……」光史握紧了拳不再说话,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这儿。 雪绪的内心在激烈摇摆,他的右脚跨了一步正要想追上光史,理智又毫不留情地抹去了他的感情,他转过头去、继续监督着在场人员的装潢,刻意去忽略方才光史那伤心的面容。 「抱歉,请原谅我。」 雪绪在心里念着,衷心祈祷着未来将会雨过天青。 42 温润的水气蕴满整间浴室,周围的镜面、玻璃都笼上一层白雾,隆司在浴缸里玩着肥皂泡,直到门外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他才趴在浴缸边,看着从门上的雾玻璃反射出的一抹身影。 「雪?是你吗?」隆司笑着问道。 「是。」只见门外的人在一旁站定,缓缓开口应了声。 隆司笑得更灿烂了,「听说你事情都办妥了,果然雪是很厉害的人。」 「这没什么。」雪绪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 「那么接下来呢?」隆司转身、视线回到自己纤细的躯体,往肩上泼了泼水,「还有什么好玩的啊?」 「关于新公司的经营,您有什么想法?」 「那个阿……」隆司静默了几秒、开口道,「雪,交给你去处理好了。」 雪绪的心头微微一震,像是已经听到期盼的话语,他面不改色地说道,「但是我没有足够的权限。」 语落,双方陷入一片沉默,隔着门扉,雪绪无法得知此刻隆司的表情如何,雪绪屏息着、深怕被他发现心思。 「雪,进来吧。」 雪绪拎着浴巾开门,扑面而来的雾气让他一时难以呼吸,踏着溼漉漉的地板,他终于看清隆司脸上的那抹始终摸不清的笑。 隆司站起身来,水花一时间喷溅到雪绪的面颊,但雪绪不以为意,他将浴巾围在隆司身上,然后又取了毛巾开始擦拭他的头发。 笑盈盈的隆司不管手臂上仍残留水渍、便圈上了雪绪的颈,而雪绪的手臂像是早已熟悉隆司的习惯,缓缓将他环抱起至床榻上。 隆司笑了开来,他的双手没有要放开雪绪的意思,于是雪绪便这么被他拉着躺到了自己的身边。 「雪……」隆司趴在雪绪的胸膛,伸手抓过一旁的床单盖在自己裸露的下身,然后盯着雪绪性感的嘴唇瞧。 雪绪稍稍垂下眼睫,注视着隆司挑逗的动作。 隆司啄吻了雪绪一下,然后食指在他眼前指着角落的一个保险柜,低头在雪绪耳边开口道,「雪,你想要那个吧?我的印鑑。」 「如果要我去完成您所交待的,那么取得印鑑是理所当然的事,不是吗?」雪绪一脸冷静。 隆司扬起嘴角,「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如果您不信任我,我可以离开。」 「我只是开玩笑,你不要当真。」隆司轻笑出声,手指在雪绪英俊的轮廓滑过,他开口道,「你离开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雪绪看着隆司狡诈的眼,低声道,「那最后的百分之一股份是我找到的,我将它献给了您而不是旁人,所以不必怀疑我。」 「说的也是阿。」隆司笑着、脸枕在了雪绪的肩上,随即又提高音量道,「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各为其主、各司其职罢了。」雪绪开口道。 「嗯……」隆司闷声回应,然后打了个呵欠,转过身去、小声地说着,「我想要睡了,晚安。」 雪绪起身退到床沿边,然后往房门过去,在关上门之前,他还瞧了那保险柜一眼,他明白,那就是他计画能否成功、最重要的一把钥匙。 43 就像在宣示岸本企业被翰阳集团给收购一般,所有改革的工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光史站在他的办公室往门口看去,可以瞧见那已被夷平的旧大楼正落成砖瓦,然后场地被施工的布幔围住、叠起了鹰架。 吵杂的声音让光史的情绪更加烦躁,而最让他难受的是他对这一切根本束手无策。 「我记得我们之前也曾想过要把那栋楼改建成销售中心,换个角度想,这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浩介拍拍光史的肩、安慰道。 站在窗边俯视着街景,光史心事重重地开口道,「谁晓得神村那傢伙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话说回来、关于翰阳收购的那些股份……」浩介正欲继续开口,却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他摆摆手、示意光史先接听来电。 「抱歉,柜台说一楼有人找我,我先去看看。」光史掛上电话,然后穿起了外套、整了整衣袖的摺痕。 「没关係,晚点再说吧。」浩介看了一眼墙上的掛鐘,开口道,「再十几分就要开会了,小心别忘记。」 「嗯,你先去吧,我随后到。」 来到一楼的访客室,在光史尚未走近时,远远就看见一名女子站起身来,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他、又看看地板。 「咦?里美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光史掛着微笑,他一眼就认出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林里美,他伸出手来挪挪椅子,让里美先行坐下后又唤了服务生去泡两杯咖啡。 「那个……岸本先生,我打扰到你了吗?」里美怯懦地开口,双手紧张地在桌子底下紧握着。 光史浅笑着,「没有,你别客气。」 「岸本先生……我……」 里美断断续续的言语,让光史的绅士风范不禁展现出来,他笑道,「里美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我与你父亲也算是旧识,我们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这怎么可以……」里美的脸颊一瞬间红了起来,在接触到光史直视她的视线之后又驀然低下头,「我……我听说岸本先生的事情了,那个……真的很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光史不解。 里美皱着细眉,轻声道,「原本父亲他答应要帮忙岸本先生的,可是中途又变卦,所以……」 「里美小姐真是善良的人啊。」光史保持着笑脸,「但是我不怪任何人的,这是商场上的竞争,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承受,里美小姐、你也不用再感到抱歉,好吗?」 里美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但是、我会再说服父亲的,我还是希望可以帮到你的忙。」或许是光史的温柔,让她的语气坚定了许多。 「那就先谢谢你了。」光史不再婉拒。 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微微欠身后便摆上了桌,两人一时沉默着,直到服务生退下后、光史才拿起糖罐,开口道,「里美小姐,你咖啡要加糖吗?」 里美摇摇头、然后拿起杯子就啜了一口,模样看起来仍然是十分紧张的样子,她的眼眸似乎注意到光史正在望着她,一时忘了力道、她放下杯子的时候,杯底与碟子相击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里美慌张地开口。 光史伸出手、试图平稳里美的情绪,柔声道,「没关係的,不用在意。」 里美微微瞇上了眼,暗自责怪着自己的手忙脚乱,此时她的心跳正剧烈加速,忽然、感觉到颊上有被手指轻轻触碰一下的触感,里美张开了眼、正巧对上光史的眼神,她的身子不禁一颤,稍微向后仰了些。 「抱歉,可能是灰尘什么的……」光史收回了手,看到里美有些激烈的反应让他霎时也不好意思起来。 「谢谢……」里美涨红了脸。 正当光史要再与里美谈话时,他身后传来一阵冷漠的嗓音,让两人不约而同望去。 「岸本先生,还有兴致在这里聊天?」雪绪冰冷的眼神直视着光史,然后瞧了一眼一旁的里美后又回到了光史脸上。 光史瞬间皱紧了眉,「打扰别人的谈话,不觉得很没礼貌吗?」 「是吗?」雪绪冷哼一声,开口道,「难道让所有的人等您开会,这是一件有礼貌的事?我记得已经发过公文,上头清清楚楚地写明要董事列席的。」 光史一时语塞,表情显然不悦。 里美这时惊慌地开口,「对不起,是我突然来拜访,那个、岸本先生,那我先告辞了。」说完、她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光史出声挽留,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取出一张名片,柔声道,「抱歉,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你有空请跟我联络。」 里美收下了名片,露了个开心的微笑。 看见里美的身影逐渐远去,雪绪才迈步往楼上的会议室走,不去在意光史怒视他的眼神,雪绪心里沉闷着、好似捲起了暴风雨。 跟在雪绪身边的黑衣男子始终都静默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是隆司派来监视雪绪的工具,每晚都必须向隆司匯报雪绪的所有行为。 捨不得雪绪离开,却又忍不住去猜测雪绪的忠诚,隆司矛盾的想法让他在雪绪身边安了一枚棋子,让他强烈的占有慾能得到满足。 说到底、隆司也只是一个寂寞的人。 44 啜饮着红茶,隆司看着萤幕上所显示的当日股市收盘状况,对于近一年来公司股价持续开红盘却小跌作结的模式,开始抱有相当的怀疑。 而其中一笔的交易时间点,无论是买进或卖出都精准到让人不禁联想到有内线交易的可能,但交易量并不庞大,每个月也只发生十几次,所以若非去仔细观察,这是很难让人察觉的。 当他发现这个不寻常的状况时,连带惊觉公司的资金正不规律地以援助下游子公司的名目、被调取大量现金。 并且、约略从半年前开始,公司所有往外发包的工程,几乎都被以前从未合作过的工厂以极低的差距得标,且被以安全考量为由要求公司预先支付不少订金。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顺其自然。 虽然这些情况对公司的经营尚构不了威胁,但对心思灵敏的隆司来说、无疑是种变化的预兆。 所以昨日他特意提取了公司的营运报表,一一核对帐目之后得到了个令人安心的结论。 以目前公司名下的土地与不动產,还有可调动的资金与债券,要再兼併两家、三公司也是不无可能,那些异常的损失就目前而言不过是微乎其微。 「神村先生,您有在听吗?」 一声疑问、让隆司回过了精神,他看了看站在桌前的雪绪,然后轻声应了句,「雪、说了让你喊我名字,过了一年你还是学不会,我是否要因为你的失职而做出一些处分?」 雪绪平静地开口,视线依然落在自己手上的书面资料,「抱歉,我不认为这是一位称职的秘书该做的事。」 隆司轻笑出声,「你知道的、你不只是我的秘书而已。」 不去搭理隆司的话中有话,雪绪将文件夹摊放在隆司眼前,「公司所属的投资团队,提出了增加预算的要求,正等您回覆。」 「依我看、换一批新的专业人员会比较划算。」隆司睨了文件一眼,「我花钱不是要养一群蠢蛋。」 雪绪默默地将文件闔上,开口道,「我知道了。」 「雪、」隆司站起身来便往门口走去,「送我回去,我有点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等等五点的慈善拍卖会,您也要取消出席吗?」雪绪替他拉开了门,然后跟在隆司左侧。 「我原本就没打算去那种场合。」隆司冷冷地回。 「但我认为那是提昇公司形象的绝佳机会。」雪绪再度开口,「也是展现公司实力的好机会,不是吗?」 彷彿戳中了隆司好胜的性格,他沉默几秒、续言道,「叫公关部找人代替,如果丢了我的脸、让他立刻滚。」 「是,我马上去传达。」雪绪站住脚步,对着隆司逐渐远去的背影,投以淡淡的微笑。 45 与浩介在公司门口道别过后,光史一人开车在市郊附近间逛,从自家公司被翰阳集团强制取得控制权后,已经有一年时间,他总是鬱闷地徘徊在无人的林荫巷弄。 当周遭都安静下来,除了引擎兀自作响外,光史容易陷入一片沉思。 心里那股暗自流窜的哀愁,是他对雪绪的思念,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如此悔恨的心境,后悔当初拒绝了雪绪,还将他逼离了自己身边。 三百多天以来,纵然会与雪绪偶遇,却再也没见过他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残酷眼神更是毫不留情地刺得光史体无完肤。 让他难受的是,触碰过雪绪的温柔,才发觉自己身体竟散发出强烈的渴望,那每一寸皮肤都想重温雪绪的抚摸。 寂寞与失望的复杂心情,让光史踩下煞车、停在大道上一旁的树荫下,他贴紧椅背,目光直直地往前看去,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越过那一幢幢的高楼大厦,落在雪绪的身边对他倾诉内心中迟了很久才发现的真相。 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光史的视线,他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行人穿越道上,小林里美正优雅地行走着。 当光史正疑惑着她为何会来到如此人烟稀少的环境时,从里美身后窜出一名中年男子,强行抢走里美的皮包之后便快速跑开。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里美惊呼一声,煞时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当她下意识要追着抢匪过去,身旁奔驰过一辆车子让她又停下了动作。 光史一看见这付景况,立刻催紧油门往抢匪方向过去,一个急转弯、清晰响亮的煞车声音过后,光史的车子硬生生将那名抢匪的路给阻断。 「少来打扰我的好事——」抢匪怒吼一声,随即想要绕过光史车子继续逃跑,无奈光史一拳往他的肚子下去,抢匪登时痛得打滚在地。 光史拾起里美的皮包,拿出手机就要报警,他冷静地开口道,「我想、你该到派出所去好好反省你的所作所为。」 二话不说,抢匪拔腿就跑,光史就要再跟上去,身后传来里美急切的呼唤。 「对、对不起……」里美小跑步来到光史面前,微喘着气、红着脸说道。 光史把皮包递还给她,笑道,「抱歉,让他给跑了。」 里美赶紧摇头,「是我不好,还麻烦岸本先生帮忙我。」说完、微微垂下了头,右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袖。 「时间也不早了,你怎么会单独在这里?老实说、一个女生在这个郊区并不安全。」光史伸出手抚平了里美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关切地说道。 感觉到光史眼底的温柔,里美小鹿乱撞的内心让她不敢直视光史说话,,她轻声道,「我去探访亲戚,只是私事,就没有人跟着了。」 「那么、要回去了吗?」光史问道,「不介意的话,让我送你吧,不知道刚那傢伙是不是还在附近,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好吗?」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里美怯怯地开口。 光史笑道,「别想太多,走吧!上车。」 光史替她开了车门,当她坐定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盖在里美的身上,柔声道,「晚上比较冷,盖着别感冒了。」 「谢谢……」里美紧张到僵直了身,从外套上传来光史温暖的体温与香气,让她的少女情怀逐渐发酵。 望着光史驾车的专注神情,彷彿让里美忘了呼吸,她想着、如果可以进一步被他用那双强壮的手臂给拥抱住,那会是多么幸福的感觉。 「怎么了?」发现里美盯着自己,光史开口问道。 「没事……」里美慌张地收回视线。 「看你好像有话想说,怎么了?是不是我让你太拘束了?」 「对不起,岸本先生。」里美红着脸、轻声道,「其实我并不擅长与人交谈……所以、可能会让你觉得很无趣……」 光史扬起微笑,「这也是你的优点呢!果然是个很体贴的人。」 悸动的少女心情让里美害羞着脸。 「里美小姐,已经到家了喔。」光史把车停在一栋大宅院的正门侧边。 「这个、谢谢你。」里美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还给光史,囁嚅着似乎有话想讲。 光史拿回外套,将之置放在车子后座,然后对着里美微笑着开口,「不用客气,赶紧回去休息吧,晚安。」 「岸本先生……我……」 里美断断续续的说着,让光史一时听不清楚,正当他欲开口询问时,里美一个靠近、在光史的脸颊边亲吻了一下。 「晚、晚安——」慌慌张张地下车跑回屋去,里美始终低着红透的脸庞。 看着里美关上家门,光史的视线回到了方向盘上头,面对里美的亲暱,让他的罪恶感再度萌生出来。 看来在不知不觉间又做了一件错事阿,光史在心里叹了好几口气后、才驱车离开。 46 「这是什么——!」隆司怒道,随手将经理地上的文件给砸到地板。 经理惊得连呼吸都不敢,屏息着、赶紧往门边退了几步。 隆司双手环胸、眼神轻蔑地瞧着低头的经理先生,「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连个工厂是真是假都无法分辨吗?留在公司里还有什么用?」 咄咄逼人的语气,让经理的额际沁出冷汗,「真是非常对不起,董事长、因为看起来都十分合于程序,当初的审议也是……」 「看起来?原来你的眼力这么好,那怎么看不出来这是场骗局?!」不待经理解释完毕,隆司再度开口。 经理先生噤声不言。 隆司愤怒地转过身去,看见那怯懦的男人面容就让他感到一阵噁心。 「你可以下班了,以后不必再来。」隆司说得冷酷。 只见经理颤抖着双肩,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最后、还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雪绪冷眼看着隆司强势的态度,他知道这必然会成为导致隆司失败的缺陷,一位我行我素的领导者是无法真切地使员工拥有认真工作的想法。 隆司并未察觉雪绪眼底的异样,他还在苦恼于发包的工程竟被虚假的工厂给骗走款项,就连前些日子所接收到工程进行的消息也是假的。 那么多家厂商在一时间内全部拥到银行去换取工程头期款,引发了银行的的质疑,才让这件事给曝了光。 当然、是雪绪将这件事报告给隆司知道。 「雪。」隆司唤了声,情绪显得冷静下来。 雪绪提步站到了隆司侧身。 「该完成的工程不能落后,马上展开新的招标然后儘速确定开工日期。」 「是的。」雪绪应了声,冷静的态度不亚于隆司。 这次所损失的金额不是笔小数目,纵然无法撼动公司丰厚的财力,却严重地毁损了隆司完美主义的个性,他皱起眉来、看着雪绪沉着的面容,似乎想要雪绪多说些什么。 「那、我先告辞了。」雪绪没有回应隆司若有所司的目光,逕自往门外去了。 隆司望着雪绪远去的身影,他的第六感让他不由得疑惑起雪绪的平静神情,可是脑袋又被刚才的坏消息给矇盖,那灵敏的直觉一下子就被他自己所遗忘。 47 一阵喧嚣划破了早晨的寧静,隆司含在嘴里的茶水尚未吞下,就看见会计部的主任小姐踏着急促的脚步推开了门。 「神村董事长,真是非常抱歉,但现在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立刻向您报告。」她理了理慌乱的情绪,试图冷静下来面对隆司的质问。 隆司皱起了眉,显然对她的突兀有点不悦,「有什么事?」 「那个、我们接到了银行的来电,说是以公司为名的帐户存款不足,许多支票都已经跳票。」 闻言、隆司马上站起身来,眼神变得凌厉无比,「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主任小姐接触到隆司责备的视线,赶紧低下了头、焦急地开口,「听说是有人拿着写有大笔金额的支票前去兑换、银行方面才发现这个状况,那个人自称是慈善拍卖的总计,还说支票是神村董事长您在上次拍卖会时所标下的商品款项。」 隆司睁大了眼,思绪霎时回到半个月前雪绪向他提及的拍卖会行程。 「雪呢?叫他来——」隆司吼道、一个甩手把茶杯应声摔落。 她的双肩颤慄地一震,随即退出了门往雪绪所处的办公室过去,没一会儿、雪绪一脸无事地来到隆司面前。 在雪绪踏入董事长室之前的这段时间,隆司拨了电话给他熟稔的银行专员,要求他立即传送公司帐户内的每一笔交易资料。 「神村先生,有什么吩咐?」雪绪望着隆司那质疑的双眼,面不改色地缓缓开口。 隆司瞧见了雪绪眼底的沉着,赫然发现此刻的他似乎跟往昔都不太一样。 「你到底在拍卖会上买了什么?我帐户内可是有好几百亿,哪可能一下子就跳票!」隆司走进雪绪身边,用着严肃的神情说道。 「当然不可能,那些东西全部也不过几十亿罢了。」雪绪突然扬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不过、如果再加上其他支出,那么帐户会跳票也不足为奇了。」 「你知道什么?」隆司冷冷开口,「我之前才检阅过公司的财务状况,一点问题都没有。」 沉默几秒、雪绪悠然开口道,「人总是会被眼前的表象所骗,尤其是自视甚高的人。」 此际、屋内的传真机兀自动起,银行传来有关于这一年多来帐户的交易笔数与金额异动,隆司着急地看了几眼后,他的所有动作都陷入停顿。 雪绪观望着隆司的反应,一时之间也选择保持沉默、不去揭开隆司的伤口。 「雪、」半晌,隆司闷声道,「是你做的吗?」 「是的。」雪绪冷静应道。 隆司放开了拿着资料的手,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语气平静地异常,「为什么那样做?」 雪绪的视线与隆司的对视,缓缓开口,「为了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需要一些筹码。」 「哈哈——」隆司大笑、然后摀着额头说道,「我以为你已经放弃那个可笑的想法。」 「我从未有一刻忘记。」雪绪说得篤定。 「你以为这种小事就能逼我退出岸本企业的股份?」隆司挑眉,依旧是那不可一世的语调。 环视着周遭略显凌乱的环境,雪绪自信地开口,「您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我相信您会发现这是最后可以拯救翰阳集团的方法。」 「不可能——」隆司怒道,「我不会放你走、也不会让那些傢伙如意!」 雪绪这才把手中一直拿着的资料夹放下,「抱歉,若不是您将我们捉弄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愿意这么对付您。」说完、他掉头就要离开。 「等等、雪!」隆司大喊、口吻变得有些慌乱,「不要走!」 雪绪并没有回头,「感谢您一年多来的照顾,明早我会来迎接您最后的回覆,先告辞了。」 这个语气、跟他们当初相遇时一模一样,雪绪对他总是用这种不屑一顾的语气,隆司的心脏顿时像被冻住一般,他就这么看着雪绪的背影消失在门的后方。 思绪一时间还无法冷静,隆司蜷起了身子、有些失神地呆望着桌面上的那份雪绪带来的资料夹。 48 红色的布幔、透明的酒杯闪耀着水晶色的灯光,隆司坐在自己房间内的窗边,让晚风拂上自己纤细的脸与颈子。 两年前、在酒吧见到雪绪的身影后,便被他那带有忧鬱气质的孤独所吸引,他纤长的手指总是半捧着酒杯底部,然后垂下眼眸,仿佛凝视着与周遭不一般的寧静。 没有过多的言语,在每个前来搭话的女人面前,他的眼神是那么地无情、却又让人忍不去想去探索,所以、想要接近雪绪的想法在隆司心底生了扎实的根。 他第一次如此想要去了解一个男人,尤其在每次被雪绪的冷酷所拒绝后,他还是不曾打消对雪绪的兴趣。 他认为那是种致命的诱惑! 想要得到手的慾望愈发强烈、强烈到他不惜牺牲一切让雪绪不得不待在他的身边,本以为自己计画已久的计谋终于完成,纵然雪绪是一付不情愿的脸孔。 那又如何?隆司自嘲地笑了笑。 他并不在意是否可以抓住雪绪的心,隆司只要留住他的人、在他的身上烙印下属于自己的痕跡,便让他满意到雀跃不已。 他的愿望是如此庞大却又如此渺小——有时夜里、他也会忍不住想去揣测雪绪那笑脸面具底下的面貌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是最终仍然作罢,因为他的内心其实深刻地明白、雪绪那虚情假意的笑意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看得太透了,正因如此、才要设法让自己愚昧一些。 「雪……」隆司细若游丝的声响随即被风声掩盖。 虽然想过这天也许会来,但没想到雪绪报復的手段会那么狠。 就像一个犯罪的人在逃匿的过程中,总是会担心行踪曝光一般,隆司也畏惧着内心强大的动摇,所以他拼命隐藏、又拼命寻找遮挡。 在隆司庆幸眼前的遮蔽让他足以喘息时,却忘记身后正有人虎视眈眈地想要突破他的缝隙。 一切的和平都是假象,那看似安稳的公司营运早已在假帐的掩护下千疮百孔,只因为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步调走,又因为相信这一切都会按照这个步调走,所以忽略了微小的漏洞。 撇开出包的工厂捲款潜逃不说,那不过是雪绪施展的小小障眼法,他要让隆司无暇注意檯面下的转变。 雪绪还虚拟了多家分公司当作替身,一方面向上呈报增加预算的计画、一方面将钱匯入不知名的户头,就在双方都不清楚资金流动的时候,公司内部的资產就这么被合理的搬了出去。 他缩减了公司的人事行政,以董事长的命令为由、让所有工作程序精简化,并且让所有往上递送的报告书都在他的眼下看过后才进行处理。 打着董事长私人秘书的名号,所有的要求都被视作理所当然。 「是我自己将麻烦留在身边的吗?」隆司自问自答、眼神流露出从未见过的悲哀。 原来不寻常的股价波动也是雪续操作的结果,他对外放出关于公司的消息,让大眾对翰阳的营运產生误会,股票被拋售的当下、他又用假帐户大量买进,在最适宜的时机全数拋出以赚取巨额利润。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公司旗下所属的投资团队,他们极力加入资金企图挽回颓势,但就在增加预算的要求被驳回后,宣告抢救无疾而终。 公司内部的董事只一昧地得知投资团队失利的状况,在雪绪的搧风点火之下、自然不愿意加码,才造成了股价一蹶不振的场面。 当隆司发现这个异常状况,转而寻找融资紓解困境,然而当资金勉强撑住价格,那些消息不甚灵通的大批投资散户接收到的是之前的讯息,也纷纷放弃追价意愿,只能说是破洞越补越大。 接着、要再投入资金以维持融资之际,却发现雪绪趁着他不注意时,利用公司名义早已申请了多笔款项,全部使用公司营建、工程开发、人事编列的正当名目,让资金全数往外流出。 因为审核的程序被简化,自然就让人很容易忘记去注意帐户内的馀额多寡,当慈善拍卖会的人员于最后期限去兑换现金时,那所剩无几的帐户自然会以跳票做结。 但这并非没有挽救的馀地,隆司知道、只要用公司所有的不动產去担保,也是可以贷款到大量金钱,但就在雪绪留下的那份资料夹内,清清楚楚地载明了公司所有的不动產都已经被当作抵押,贷款的款项都挪去製作岸本大楼的兴建与营运,时至今日、不少地皮都落在岸本的名下。 隆司后悔着自己对这剧变浑然未知。 晚风依旧是如此温柔地吹拂在隆司的眼睫毛上,却让隆司模糊了视线,他瞇着眼、看着方才自保险箱中取出的身份印鑑,以及岸本企业的股权让渡证明书,他忽然有种寧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 「雪、为什么……?」 隆司低声问着,即使他的语气有多么可怜,此刻都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49 东边的贩售百货在前些天已经完工,布置场地的活动也在昨晚大功告成,从光史这个办公室的角度还可以瞧见那系在大门口边上的红綵布条。 等会儿十点一到、庆祝百货公司开幕的仪式就要进行,光史却躲在办公室一隅,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底下一楼那里鑽动的人潮。 「你真得不出席吗?」浩介今日也难得打扮,从后头拍上了光史有些失意的肩膀。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產业,去不去似乎没有差别。」光史勉强扯开嘴角,有些嘲弄似地说着。 浩介倒显得有些开朗,「何必总是那么执着在同一个点?你现在也还是这家公司的董事,只要仍站在这里、事情就会有转圜的馀地。」 门外的助理小姐敲门进入办公室内,恭敬地开口道,「岸本先生,有一位小林里美小姐在一楼访客室等您。」 听见这名字、光史蹙眉叹了口气,「你请她先回去吧!跟她说我今天很忙没时间招待,改天再登门道歉。」 「是。」助理小姐鞠躬后便退出房门。 发觉光史异常的鬱闷,浩介开口询问,「光史、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不想一错再错。」光史的视线回到了远处。 从前为了隐藏自己对浩介的心思,才选择拿女性朋友当作是自己的保护色,光史也知道自己无心的举动会让她们在发现真相后难过,或许是出自补偿心态、他对女人们总是加倍温柔。 而这也让她们掉入了光史建筑的幻象。 但因为雪绪的出现,光史不愿再欺瞒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决心与女人划清界线,没料到在下意识所散发出的体贴又让里美一头栽了进去。 他无法回应里美的爱情,看着她生涩又甜美的反应,光史知道她有多么认真,所以决定此时起要彻底断绝里美的念头。 「臭小子——」依旧是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岸本雄二推开了门,门把与墙壁撞击发出巨大声响。 「老爸?」光史一脸讶异地瞧着岸本雄二的满脸笑容。 二话不说推了光史一把,岸本雄二开口道,「这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有什么好庆祝的?」光史别过脸去、闷声道。 「这个地盘上最盛大的贩售中心要开幕了,难道不值得庆祝一番?」 「又不是我们的,去凑什么热闹?」光史的语气显得不耐。 50 「咦?」岸本雄二皱起了眉头,嘲笑道,「没有了藤堂,你还真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儿。」 「什么阿?这是对一位三十三岁的大男人该说的话吗?!」光史反驳道。 岸本雄二大笑两声、续言道,「算了算了!让藤堂自己来跟你解释吧!工藤、跟我一起到会场去。」 「是。」浩介应了声、跟在岸本雄二身后离开了办公间。 顿时恢復寧静的空间,只剩下窗外远方的人声喧闹着,光史虽然疑惑、却又懒得去追究父亲话里的意思,直到身后响起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才让光史从发呆的思绪里清醒过来。 伴随着磁性嗓音响起的、是雪绪那温柔的拥抱,他从身后拥上了光史寂寞的背部,然后在他发出一颤的耳边呢喃,「少爷、我回来了。」 陡然一惊、光史僵直了身,许久未听见的称呼让他的指尖登时发冷,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同时流往心脏,让心脏剧烈地鼓动着。 「雪绪?」 光史不敢相信身体接触传来的温热感受,更不敢相信从颈边传来的热切呼吸,他出声询问、怀疑这只是自己的一场白日梦而已。 「是、少爷。」雪绪温柔地应声,然后右臂从前方伸出捧过了光史的脸颊,让光史原本直视窗外的视线移转到自己的脸上,接着下一秒便吻上了他那不知该张该闭的唇。 毫无空间可喘息的深吻让光史难以抵挡,雪绪热情的舌尖不客气地滑过光史每个湿润的内部,那吻让光史一瞬间红了双颊、酥软了腿。 「抱歉、少爷,让你难受了。」用着饱含歉意的气声在光史面前低语,雪绪加深了拥抱的力道,想将光史的一切给嵌进身体。 光史微瞇着眼、此时更是深刻地了解自己对雪绪的温柔有多么眷恋,他不想去明白一切到底发生什么,只想继续保有这份美好,所以他勾上了雪绪的脖子,继续亲吻他性感的双唇。 一年多来、梦中的念想全部释放开来,光史的鼻子一酸、眼泪跟着不争气地溼了眼眶,只有在雪绪面前,他变得是如此的软弱。 不愿意雪绪瞧见自己的窘态,光史把脸埋进了雪绪的胸膛。 「少爷?」雪绪一阵心疼,伸出手想要抬起光史的脸庞。 「不要看……」光史说得哽咽、却没发现眼泪滴落在雪绪的西装上形成一条条小河。 雪绪拥上了他的肩膀,轻声道,「少爷,我拿回了所有属于你的东西,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当初的离开?」 「什么?……」光史对雪绪的话语难以了解。 「翰阳把股份都还给我们了,现在开始、你与董事长才是名正言顺的老闆。」不待光史反应、雪绪继续开口,「那间百货,以及所有关于公司的建设与开发,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少爷。」 「为什么?」光史这才抬起了脸,用满是狐疑的神情对着雪绪的深情双眸,「神村他、怎么会愿意如此?」 「就算不愿意,还是得妥协,毕竟、那从不是他真正该拿取的东西。」雪绪给了个安心的微笑,然后啄吻了光史泛红的眼瞼。 「那你呢?」光史的表情一瞬间沉了下去,他猜测着、该不会雪绪又拿自己为代价去交换这一切。 「我?」雪绪微微皱起双眉、故作无辜样,「我如今流落在外,正在找人家收留。」 光史不可置信地张大双眼,一时难以平復。 「少爷,愿意收留我这个小小的秘书吗?」雪绪的脸在光史的颊边磨蹭,用他那清香的发丝刺激着光史的味觉。 「不要……」光史的话含在嘴里。 「嗯?」 「我说我不要——」光史用着倔强的语气反驳,「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像傻瓜一样,现在、现在又要来玩弄我吗?」 雪绪浅笑着,「那么你要我回去神村先生的身边?」 「不行——!」闻言、光史回答得又快又坚决,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展露无遗,光史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少爷还真是矛盾吶。」雪绪轻笑道。 「而且、我也没拜託你那么做……」光史咕噥着。 雪绪抚着光史的发,「少爷、我只是不想再次看到你因为失去重视的东西而难过了。」 光史心头悄悄颤动,雪绪说的「再次」,莫非是指自己之前对浩介的感情? 驀地、光史仰起脸来严肃地开口,「我决定了!你就待在我身边接受我的折磨吧!做为你离开我的惩罚、我要你哪里都不能去,明白吗?!」 指着雪绪的眉宇,光史像是誓言般的发言让雪绪笑出声来。 「笑、笑什么?我可是很认真的!」光史推开雪绪的环抱、身子就要脱离雪绪的紧贴。 「这个、」雪绪使劲,将光史再度环进身体,「可以当作是少爷喜欢我的意思吗?」 光史一时语塞、脑子发热,「随便你啦!身为秘书、就要好好观察周边的状况。」 「是。」雪绪笑得更深了,他吻上了那思念许久的嘴唇,然后又是一次心神荡漾的感受在两人身体里猛然骚动。 窗外、典礼的开幕礼成音乐正肆意地奏响,彷彿是在为这两人的恋情演奏起那最美好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