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穿成十八线糊咖怎么破》 序章 艾朱这个人,是有点奇遇在身上的。 比如现在,她正端坐在一条街边的长椅上,望着眼前的人潮如织发呆。 艾朱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了方大帅身边,方大帅素喜她口活儿好,每每造访北平,都指定她这个天香楼的花魁入府陪伴。眼下两颊的酸疼犹在,怎么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仅如此,艾朱摸遍了自己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只发现了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长方形匣子。 艾朱摩挲着手中的小方匣子,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也许是她交迭的小手太过优雅,也许是她身上的旗袍古韵悠然,有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凑上来,冲她热情地打招呼:“小姐姐,你身上的旗袍真好看,能不能礼貌要一下链接呀?” “链接?”艾朱扬起眉,不解地望向对方。 “淘宝链接?”女孩子冲艾朱手里的小方匣子努努嘴,“是在淘宝上买的吧?” 艾朱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友善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大大咧咧地把手中的那方小方匣子塞给了对方:“你自己找吧。” 两个女孩子也不扭捏,接过那个匣子,大大方方地坐到了艾朱身边,把匣子竖起来往艾朱脸前一杵:“小姐姐,刷个脸。” 艾朱看着那匣子亮起来,自己的脸出现在匣子中——莫非这是个镜子? 艾朱不动声色,默默看着那女孩手指翻飞,同时暗地里记下了几个没听过的新词——“小姐姐”“链接”“淘宝”“刷个脸”,“小姐”她是听过的,在堕入风尘前,她就是左府里的大小姐。只是这个“小姐姐”,难道是比“小姐”更尊贵的词儿? 拿着匣子的女孩子失望地叹口气:“小姐姐,你手机里没装淘宝呀?” 艾朱愣了愣,反应过来“手机”指的是那个小方匣子,她接过“手机”微微一笑:“没有吗?” “小姐姐的旗袍肯定是订做的,我就说了不是淘宝货,你偏不信!”另一个女孩子道。 艾朱仍旧礼貌地微笑着,手机却在她手里响了起来,把叁个女孩子都吓了一跳。 “小姐姐你不接电话吗?” 艾朱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自己听过的词,她马上重复道:“电话?” 女孩子指了指她的手机:“有名儿的,不是骚扰电话,是你朋友找你呢。” 艾朱盯着手机看,这个“电话”和她见过的实在不一样,她举着手机虚心求教:“要怎么接电话呀?” 女孩子很热心:“那我帮你接通啦?”然后上手向右一划,铃声戛然而止,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左尚贤!你死哪儿去了,通告迟到了!” 那一声“左尚贤”让艾朱一阵恍惚——多久没人唤她这个名儿了? 她好一阵才回过神,犹犹豫豫地“喂”了一声,立马换来女人疾风骤雨一顿呵斥:“快说你现在在哪,我亲自来接你!” 艾朱求助地看向两个起身欲走的女孩子,她们连忙帮艾朱答道:“前门!都一处门口!” “就知道吃!我马上到,你别动!”女人恼火地挂断,艾朱仍然是一脸的茫然。 “小姐姐,你朋友让你在这等她,我们先走了哈。” “这里是北平吗?” 第一章北平 艾朱是八大胡同里,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连不常来逛窑子的嫖客都知道,天香楼的花魁,是曾经的状元娘子、公使夫人。艾朱本就色艺双绝,再加上了这样的噱头,一时简直风头无两,前来拜访的公子王孙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她的门槛。 艾朱被一顶小轿抬进洪府的时候,只有十叁岁,她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那个吃人的魔窟,上岸了,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可惜好景不长,跟着洪老爷从德国出使回来没多久,她就被洪夫人赶出了府——洪夫人原本是不愿抛头露面,故意称病,才让艾朱这个小妾偏房随洪老爷出访,没想到艾朱在外交场上进退得宜,反倒受了不少赞誉,人人都称颂洪老爷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贤惠夫人,直把艾朱当洪夫人看待。 正牌娘子洪夫人这下不高兴了,趁着洪老爷生病,急急把艾朱打发了出去,连她身上的头面首饰都给扒了个干干净净。 流落街头的艾朱这回没盼来救风尘的洪老爷——他一命呜呼,早登极乐了。 无奈之下,艾朱只得重操旧业,再次做起了皮肉生意。 艾朱对再当妓子没什么意见——早在满门抄斩之后,她就学会戒掉了情绪。当生存成了最为紧要的事情,什么自尊、什么高门贵女的身份,都是不值得拿来分神的东西。 烟花柳巷,又是最捧高踩低的地方,艾朱本就心比天高,即使沦落风尘,也不肯命比纸薄,她咬牙挣着一口气,偏要争个魁首的位置。 艾朱两次入风尘,都如愿成了群芳之首。 而其中种种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艾朱的祖父曾经统领湘军,自小就将艾朱当男孩子养,因此艾朱不爱女红,反而骑马持剑无一不精。虽然后来举家迁往京城,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拿起了绣花针,练起了书法琴艺,艾朱身上仍然保留了湘妹子的那一点莽气和赤手破开新天地的勇气。 那时候,她的名字还唤作,左尚贤。 “左尚贤!你到底怎么回事!”季如云开着车,趁着等红灯的当儿对坐在副驾驶上的艾朱劈头盖脸质问道。 “我可能不是您要找的那个左尚贤。”艾朱被季如云不由分说扯上车,现在才寻着机会想要表明身份,但是关于自己来自一百多年前这件事,艾朱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季如云恼火地猛踩一脚油门,在红灯转绿的一刹那就飞驰了出去。 “别扯这些没用的!等会到了现场,你招子放亮点儿,这个综艺是我好不容易给你拉到的资源,不准辜负我!” “我可能要辜负您了,我不知道什么是综艺。” 季如云被艾朱这一番话气得心梗:“不知道什么是综艺?总之就是能让你露脸的玩意儿!甭管啥形式,能让更多的人看见你的美貌就行!” 艾朱沉默下来,这句话她听懂了——展示美貌,这不就是她花魁的工作之一吗? 季如云见艾朱不吱声了,侧头打量了一下艾朱,赞扬道:“今儿这妆造不错,等会我把你送到片场门口,你赶紧进棚,先给导演好好道个歉。” “导演?”艾朱在德国的时候和洪老爷一起看过电影,知道有导演这种职业,后来北平第一家电影院,大观楼影戏院在前门大栅栏开业后,她也曾造访过。于是,她不禁好奇道:“难道这个左尚贤,是个电影明星?” “嘿还给自己抬咖!”季如云斜睨她一眼,“你呀,离电影圈儿还远着呢!要是不去这个综艺,你连十八线的综艺咖都不算!” 听到季如云又蹦出了一堆自己听不懂的词儿,艾朱决定和盘托出,不然顶着这么个身份,耽误别人正事儿可就不好了。 艾朱清了清嗓子,脆生生道:“我虽然也叫左尚贤,但我生于大清光绪年间,应该不是和您相识的那位左小姐。” 季如云火了:“行啊你,大清已经亡了!你丫就作吧你,你要是这态度,看你之后还接不接得到工作!” “不瞒您说,出现在这里我也很意外,要不是怕耽误您和那位左小姐,我也乐意做她的工作的。” 一声刺耳的“嘎”声,季如云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她仔细打量着自己副驾驶座上的这个“左尚贤”,半信半疑:“不对,你这说话的语气和用词,和小贤平常完全不一样。” 季如云吩咐siri:“上网搜索‘光绪年间’。” 一个机械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这是我搜索到的内容:光绪年间指西元1875年至1908年,前后共叁十四年。” 左尚贤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季如云的手机,对这个“电话”的功能感到十分惊奇,点头道:“我生于光绪二十年。” 季如云看艾朱的表情不似作伪,勉强干笑了两声:“小贤,别逗你季姐。” 艾朱握住季如云的手,认真道:“咱俩的辈分可不能这么算。” 季如云被艾朱奇异的幽默感逗得噗嗤一笑:“甭提了,我感觉我得喊您太奶奶!” 然后她马上愁眉苦脸起来:“那这个通告咋办啊?” 打工人打工魂,对一个刚入行的经纪人而言,季如云真的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拉来的资源就这么砸在手里。 “您能具体说说吗?如果能帮得上我一定帮。”艾朱是真的对这个“左尚贤”的工作感兴趣——毕竟无论干什么工作,都比万人骑来得有尊严。 “你听说过宋徽宗和李师师吗?”季如云想了想,觉得这个通告眼前这个“太奶奶”好像还真能胜任,她一把放下手刹,发动了车,继续朝片场冲去。 第二章强暴 季如云解开安全带,侧身帮艾朱打开车门:“就那边进去,我停好车马上过来。” 艾朱点点头:“您放心,刚刚教的那些,我都记住了。” 季如云看着艾朱下车,突然出声唤道:“左尚贤!” 艾朱脚步一顿,回头,响亮地应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等会看到人都喊‘老师’,千万别喊人家什么‘小姐’!” 艾朱笑笑:“我记下了。” 艾朱倒也不怯,按照季如云教过的,先去和制片人、导演分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被带去了化妆间。 化妆师娜娜是个会来事儿的,她拿出几瓶粉底液比对着艾朱的肤色,夸张地惊呼一声:“哎呀贤姐,你比我这几瓶粉底液都白,这都是最白的色号了!” 艾朱知道这是在夸她肤色白皙呢,于是她抬头对娜娜笑了笑:“谢谢娜娜老师,就多拜托您了。” 娜娜有些受宠若惊——在这个节目担任化妆师以来,艾朱是第一个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道谢的艺人。她在化妆箱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对仙子毛,小心地粘在了艾朱的眼尾:“这样眼尾似垂非垂,看人的时候招人怜爱。” 艾朱进来时已经观察过周围已经完妆、正在做发型的其他几个女艺人,她们都是清一色的制式妆容:平眉、拉到太阳穴的眼线、红唇。艾朱识得眉眼高低,知道娜娜这是给自己的特别待遇,又不敢声张,怕给娜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得感激地冲娜娜眨了眨眼。 《帝王野史》文化类节目的拍摄现场。 兽型香炉香烟袅袅,锦幄香衾中,宋徽宗用手撑着头,半倚在床上,目光玩味。 李师师在床边侧身而坐,箫声呜咽,如泣如诉。 宋徽宗嚷了一声口渴,李师师起身,拿起一把雪亮的小刀,小心地破开了那个江南橙,汁水四溅。 正是北宋词人周邦彦《少年游》中描绘的场景: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李师师将一瓣果肉,送到了宋徽宗嘴边。宋徽宗张口含住那一瓣橙肉,一并含住的,还有李师师嫩如水葱的指尖。 李师师抬眼,目光含羞带嗔,只一眼,又垂下了眼帘,嘴角却泛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宋徽宗一把将李师师拉进怀里,贴在她耳边,絮絮低语。 导演满意地喊了cut,艾朱看到季如云正在和制片人说着什么,于是自顾自回到了之前的化妆间,准备换下身上的戏服。 戏服层层迭迭,艾朱刚挂好外衫,正待解开身上的抹胸,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嘴。 艾朱垂眸瞥了一眼横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臂,宽袍大袖,正是刚刚和她对过戏的“宋徽宗”。 “不准叫!”“宋徽宗”恶狠狠地在她耳边威胁道,将艾朱紧紧钳制在怀里。 艾朱感觉到了身后一根火热的烧火棍,心里明镜似的,她顺从地点点头,没有挣扎,眼角飞快地掠过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可以自卫的工具。 “宋徽宗”见艾朱乖顺,心下一喜,将她抵在了墙上,急吼吼解开裤子,分开艾朱的双腿,就要往里挺进。 同时,一只毛躁的手,从艾朱的抹胸探了进去,将那娇嫩的乳儿,肆意揉搓成各个形状。“宋徽宗”的喘息越来越重,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他着急道:“你放松点儿呀!” 艾朱不作声。 “宋徽宗”将她翻了过来,随手扯过一件衣服,硬塞进她嘴里,又粗暴地撕开了艾朱的抹胸,整个人压到了她身上。艾朱挣扎了一下,发现现在自己比刚才更为被动,双手和双腿都被紧紧地钳制住,上身根本仰不起来。 一根硬棍直挺挺地挤进了艾朱的双腿之间,艾朱吃痛,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微弱的声响。“宋徽宗”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他感受到了艾朱体内的干涩,知道前进的道路并不顺滑,干脆在艾朱体内横冲直撞起来,艾朱被撞得骨头发颤,下身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 浅浅的抽插显然无法满足“宋徽宗”的兽欲,他猛地大力一顶,深深地进入了艾朱。 艾朱将下唇咬出了血,才勉强压住那声破喉的痛呼。 “宋徽宗”恨恨拔出自己的阳具:“这么紧,是逼我赶紧交枪吗?!”然后又一次狠狠地插进去,比上一次更为深入。 这不是艾朱第一次被强暴。 就算顶着“花魁”之名,妓子的命运,从来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艾朱的处女之身,被鸨母卖给了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太监。 老太监因着自己身体的残缺,不能人事,偏生又迷信“童女之身”能让残缺之人以完整之身转世,所以对艾朱极尽折磨。他把艾朱绑在炕上,扶着那半截要死不活的阳具,硬要往艾朱的下体里塞。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监,为了自己的来生之福,爆发出了惊人的能力。他勉强将自己的那话儿,挤进了艾朱紧窄的阴道,甚至还试探性地动了动,艾朱的哭声越发凄惨,老太监正在兴头儿上,觉得自己好像“还能行”,听闻艾朱的哭声,一哆嗦,那话儿又从两人交合之处软软滑了出来。老太监一个大耳刮子甩在了艾朱的脸上,怒喝道:“嚎什么丧!?” 几个耳刮子下来,艾朱不敢放声大哭了,只敢小声地抽噎。没成想她这副抽抽搭搭的样子更激怒了老太监,他随手抄起一个酒杯,就塞进了艾朱的阴道。 艾朱只觉得下体一凉,紧接着就是异物进入的剧痛,她又惊又惧,大力挣扎起来,居然一把推开了老太监,艾朱光着脚跳下了炕,不顾外面正是冰天雪地,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艾朱刚拐了个弯儿,就一头撞上了守在那里的鸨母和龟奴,她不顾下体的疼痛,跪下来抱住鸨母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妈妈!妈妈!求您心疼心疼我吧!” 鸨母嗑着瓜子,看都没看艾朱一眼,对垂手侍立的龟奴吩咐道:“把她送回去。” 第三章我要当影后 艾朱终于摸索到了掉落在地上的衣架,她不管不顾,劈头盖脸就朝“宋徽宗”脸上抽,逮着他脸上脆弱的地方捅。 “宋徽宗”吃痛,一把夺过艾朱手中的衣架,正待抽到她身上,化妆间的门被一脚踹开,季如云怒吼着冲了进来。 “我报警了!”季如云扑到“宋徽宗”身边,狠狠把他推开,然后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将艾朱裹在了怀里。 艾朱凄惨地冲季如云笑了一下,虚弱地倒在她的怀里。 “宋徽宗”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范兰恩!”季如云怒吼,“这是犯罪!” 范兰恩有恃无恐地整理好衣服,施施然站了起来,大摇大摆超门口走去:“我说了,你们可以试试。” 季如云目眦欲裂,刚欲起身,就被怀中的艾朱拉住了:“罢了罢了,别惹官司。” “怎么能放过他?”季如云义愤填膺道,“证据确凿,我现在就带你去验伤!” “至少这回是个齐全人儿。”艾朱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低了下去。 季如云不明所以,看着艾朱一阵心疼,她小心地扶起艾朱,劝道:“我们新社会和大清不一样,坏人是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艾朱勉强睁开了眼睛,声音里是无尽的沧桑,她叹道:“如云,我看过清帝退位,看过五族共和,人生啊,无非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朝廷还是政府,封建还是民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季如云还欲再劝,艾朱虚弱地挥挥手:“你说验伤,那就去吧,但是证据,我想留在自己手上。” 两个女孩刚在车内坐稳,季如云的手机就响了。 季如云嗯嗯啊啊地敷衍几句,脸色铁青地挂了电话,她气愤地将手机往后座一甩:“咱们走!” 艾朱离得近,听到了制片人一番软硬兼施,无非是劝她们息事宁人,她知道季如云咽不下这口气,反而过来安慰她:“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我没事的。” 季如云却看不惯这种“包子”行为,觉得艾朱完全是旧社会的思维,脑子里还是封建帝制那一套,根本不信任什么“官府”。但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说艾朱,只好打开地图,先搜索最近的派出所在哪。 两个女孩各怀心思,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风扇运转的单调声音。 “左老师在这个圈子里地位不高,对吗?”艾朱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谁?”季如云脑子没转过弯来。 “左尚贤老师。” 季如云这才明白,艾朱听进去了她那句不能喊‘小姐’,连带对左尚贤的称呼也变成了“左老师”。 只是“左老师”这叁个字听起来怪怪的,让她第一时间想起的是“苍老师”。 “嗐,娱乐圈儿,俊男美女太多了,乌央乌央的,小贤暂时还没混出头来。”季如云甩甩头,赶走自己奇异的联想,叹了口气道。 “那么怎样才算作‘混出头来’?” “得有个有分量的奖项傍身,拿个含金量高的影后、视后,如果这些也没有,至少也得有人气。” “影后和视后一样贵重吗?” “影后比视后贵重,电影圈儿还是比电视圈儿逼格高,大荧幕嘛。”季如云怕艾朱不理解,补充道,“回家我就带你看看电视长啥样儿,你看过电影,电视不难理解。” 艾朱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那我就要当影后,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季如云也点头:“那我要拼命给你拉资源,让你当影后,反正我的小贤也回不来了。”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从彼此的笑容和豪言壮语里,找到了并肩同行的默契。 “我不是忍气吞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没有根基,犯不着招惹权贵。”艾朱拉着季如云从派出所出来,解释道,“等我成了影后,我要在他屁眼子里塞十个铁珠子!” 季如云哭笑不得——合着这位太奶奶不是不相信官府,而是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那套江湖规矩! “影后只是最佳女主角,不是皇后娘娘!你混成了影后也不能对人动私刑,那是犯法的呀!” “准能有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种事我想自己解决。”艾朱有一种莫名的坚持,“他犯法我也犯法,正好两相抵消。” 季如云几番劝说无用,知道拧不过这位“太奶奶”,只好先带艾朱去医院:“既然如此,那咱们验伤,如果你身上有那个畜生的体液,正好留作证据。” 上了车,季如云提醒艾朱系好安全带,又气鼓鼓道:“还得做一体检,怕那个人渣带了什么脏病!” 去医院的路程稍远,路上有点塞车,季如云无聊地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嘿?之前赶着让您交差,都没来得及问,您老人家来了咱们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都没觉得害怕吗?” “木已成舟,有害怕那功夫,还不如想着怎么办好眼前的事儿。”艾朱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虽然在京城长大,始终觉得自己还是个湘妹子,而湘妹子的胸口,都有一个“勇”字。 “用咱时兴的话,您这样儿啊,是‘不内耗’,多少年轻人巴不得呢。”季如云其实也是不内耗的人,她刚转行做经纪人,毫无背景根基,全靠自己一双手,要在这娱乐圈拼出一片天,根本没工夫搞什么“内耗”,只想着如何解决手边的一切工作。 “您见着我这么一个老货,都没觉得害怕吗?”艾朱也好奇道。 “甭提了!谁少女时期没做过清穿的美梦啊,四爷和八爷,选哪个好呢?”季如云接着解释道,“我们这之前特别流行穿越到雍正朝当皇妃的电视剧,想到小贤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皇宫当贵妃,我就羡慕的不得了。” 也可能不是当皇妃呢。艾朱心里默默道,识趣地没说出来。 “您说您的名字也叫左尚贤,我估摸着啊,是时空错位,把您送到这个平行世界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觉着这儿不错。” 季如云沉默了一下,生怕强暴给艾朱带来了什么心理阴影,她期期艾艾道:“咱们这儿大体是安全的,那档子事不是常常发生,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就是裤裆子里那档事儿嘛,放心,不算啥。”虽然自己开局就被人强上,但艾朱心态极好——左不过一点肉体上的伤害,还能比自己抄家灭族沦落风尘更糟? 人啊,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否则,还活不活了? 第四章生态链 很快,季如云就发现,艾朱说“不算啥”是真不算啥,她冷静得像是整件事情完全没发生过一样。要不是最后两人带着伤情鉴定报告离开了医院,季如云觉得她俩来这里就是为了普通的一次体检。 两人回到季如云的家时,已经是晚上了。 季如云不敢放艾朱单独住宿舍,自己手上统共就这么一个女艺人,可不能再折了——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但是之前的小贤,也的确是回不来了。 季如云有私心,“新的”左尚贤比小贤有悟性多了,光是眼神里的层次,就让人忍不住想一再探究。说句不该说的,今天综艺里那段李师师她演得确实好,眼神里像是有小钩子,搞得人心痒痒的,她看了也觉得把持不住,几乎要陷在她柔情蜜意的眼波里。 如此资质的艾朱想当影后,当然不是痴人说梦,而她,何尝不想成为一个带出影后的王牌经纪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季如云干了经纪人这行,艺人在她眼里,就是再明确不过的商品,而艾朱这样的,正是奇货可居。 季如云殷勤地把艾朱让进家里:“在你适应现代社会之前,都可以住在我这里。” 果不其然,在所有现代社会的种种发明中,最让艾朱着迷的,是电视。 季如云洗完澡出来,见艾朱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挥挥手:“还丢不开手呢?” 艾朱拨开她的手,抬起头一笑,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电视。 季如云瞟了一眼正在放的节目:“广告您都看得津津有味,要是追个剧,您老人家怕不是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了!” 艾朱突然抬起手指着电视道:“这位老师是大使吗?” 季如云擦头发的手顿了顿——艾朱逢人就喊老师这毛病还是她亲自教的。她咧咧嘴,决定还是先不纠正她,然后才转身看了看,解释道:“品牌大使是一种合作形式——咦您认识简体字?” “这有啥,就是字儿少写几笔罢了,我还懂洋文呢。”艾朱有些得意,她的英文可是在洪老爷的教导下,费了苦功夫好好学的,后来她的恩客里,甚至也不乏黄头发蓝眼睛的白种人,因此英文的听说读写她都没有问题。 季如云不禁对这位老古董刮目相看,她想,在那个年代还能识文断字,这个太奶奶可能真是个宝藏女孩。 艾朱则关心的是她的影后之路,她追问道:“那她是影后吗?” 季如云清了清嗓子,觉得今天临时的赶鸭子上架中,艾朱已经展现了自己具备逐梦演艺圈的实力,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么就有必要好好给她说道说道这娱乐圈的生态链了。 “娱乐圈儿啊,影帝影后都是食物链顶端的人,大导演名编剧有什么好本子,紧着先往他们手里送,好演员和好作品那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要是能拿个影后大满贯,去好莱坞镀个金,这辈子您都是尖尖儿上的人物,是这个!大拿!”季如云比了比大拇哥儿,又冲电视努努嘴,噼里啪啦一顿倒豆子,也不管艾朱能听明白多少,“刚电视里那个,不是影后,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作品,但不妨碍人家有人气呀,甜姐儿招人喜欢,观众缘好,大伙儿都乐意看她,那也是她独一份儿的好福气。但要是论血厚,还是有作品傍身强,有作品人就硬气,大家瞧您也是带着敬意,走哪儿人都恭敬地喊您一声前辈、老师。” “所以您叫我见人就喊老师,不是人人都配的?”艾朱奇道。 “这个圈儿,最讲究论资排辈,嘴甜爱笑,走哪儿都招好人缘儿,人家也乐意提携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倒是和风月场一模一样,艾朱暗忖道,面上还是带着笑:“是这样没错。” 季如云接着给艾朱科普艺人的收入来源:“除了靠作品说话,明星还要有粉丝。这粉丝可不是咱平日里吃的,是那些真真切切喜欢您的人,他们愿意给您花钱,您要是代言了一玩意儿或是一品牌,他们就跟着去买,粉丝购买力强,您商务就谈得好,能捞一堆‘大使’‘代言人’来当,收入也就水涨船高。” “这‘粉丝’听起来和恩客没什么两样,品牌就是金主吧?”艾朱心领神会。 季如云对艾朱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非常满意:“对,我的工作就是帮您找到合适的本子,拉到合适的商务,给您安排好资源,让您在成为影后的路上高歌猛进。”艾朱频频点头,若有所思。季如云瞅着她越看越爱,唇角带笑,直觉自己一番误打误撞找到了个香饽饽儿,小贤失去了她原本的人生,成全是可是她季如云的事业啊!没想到艾朱接下来语出惊人,让她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那我要是和恩客、金主睡觉,他们岂不是更离不开我了?” “咳咳咳!万万使不得啊!这等旁门左道,要是曝光了那就是再无翻身之日啊!”季如云想到近几年塌房的一系列男明星,进局子的进局子,身败名裂的身败名裂,没想到自己带个女艺人,还得防着她有这种心思。 “那有什么难的,做得隐蔽些不就得了?床笫之事,又没有其他人在场。” 季如云扶额,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朱解释无孔不入的狗仔和无处不在的监控,何况她入行可不是为了做一个卖女孩的小火柴,她气得跺脚道:“我是个经纪人,不是个拉皮条的!” 艾朱想了想:“也是,我是要当影后的人,这样做就是不爱惜羽毛。如云你放心,我会守身如玉的。” “那也没有必要,谈恋爱是人正常的情感需要,就是公布的时机比较重要,如果真有那档子事,和我说一声就行,我来安排。”季如云想了想,推艾朱去洗澡,“我得好好想想,拣最紧要的几件事和您捋清楚,待会儿重新拟份合同。” 第五章凌霁 “搭档?什么搭档?”艾朱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场外,没有找到季如云的身影,她有些慌,觉得自己在这个时空里,简直就是离不开母亲的奶娃娃。 “就是你得找另一个人一起组队,以小组为单位上场表演。”选角导演耐心解释道。 “和另一个人一起?不能我自个儿上吗?”艾朱还抱着一点点期望。 “赛制就是这样,没办法哈,如果实在无法组队,就只能弃权了。”选角导演抱歉地一欠身,又转而去通知下一位选手。 这个综艺节目叫做《人生悲喜剧》,也是之前就排在左尚贤行程单里的,主办方第一次举办这样的活动,一切都没有旧章程可依,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形式。 即使如此,云山雾罩的季如云和艾朱都舍不得推掉——十八线糊咖的工作机会来之不易,准备好了要上,没准备好,硬着头皮也要上。 艾朱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没有抱怨临时更改的规则——木已成舟,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那就赶紧想办法解决。 要个搁以前那会儿,艾朱才不怕什么“组队”呢,用现在流行的词来说,艾朱算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社交恐怖分子”,她就是整个场上来回穿梭的花蝴蝶,和谁都能寒暄几句,和谁都能搭上话。只是现在作为一个来自异时空的穿越者,艾朱最接近现代人的一面就是,她已经熟练掌握了手机的一切功能,并且和多数人一样,是一个手机重度使用者。 不仅如此,艾朱还飞快地掌握了“拍小视频”这个技能,她把视频上传到左尚贤原本的抖音账号,居然还涨了一波粉。 短视频拍多了,艾朱觉得自己扮演一个现代人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抖音热词一个个地往外蹦,活脱脱就是一个5g冲浪少女。她一再拍着胸脯和季如云保证自己“没问题一定行”,然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乱立flag,艾朱这边牛皮吹下了,一扭头就被打脸——这个综艺不是简单地拿剧本演戏,而是需要和真实的人组队,艾朱真担心自己和人多交流几句,就会露馅儿。 场内的各位选手也都收到了消息,已经开始主动拉自己认识的人组队了。艾朱冷眼旁观,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得找一个不爱打听、嘴严的人,这样即使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也不会被马上发现,那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最好,是个男的。 毕竟在拿捏男人这件事上,艾朱格外有信心。 艾朱首先放弃了那些主动向她抛出橄榄枝的人——这些人和她一样,跟谁都能迅速热络起来,有时候话赶话不小心说漏嘴,容易惹祸上身。 艾朱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身上,他看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时不时抬眼打量周围一个个自发形成的小团体,然后又低下头去,不住地揉衣角。终于,男孩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向对角线方向另一个男孩走去。 还没等到他走到对角线的一半路程,他的目标男孩就被另一个人抢走了。他又茫然四顾起来,现在场上落单的人已经不多了,他急得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几乎是病急乱投医般,他又拉住了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男孩,那个男孩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一鼓作气,再而衰,叁而竭。 艾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小哥哥可以救救我吗?”艾朱蹿到失落的男孩身边,“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我们可以一起吗?” “你好,我叫凌霁。”男孩居然手忙脚乱地给艾朱鞠了个躬。 “我,左尚贤!”艾朱忍住笑,觉得这个人怪有意思的,自己应该没有看走眼。她跳起来揽住凌霁的肩,“得了吧您内!以后都是自家兄弟,整这些虚礼干啥呀!” 凌霁的肩膀一僵——这不是刚互通姓名吗?咋就成了自家兄弟了呢?还勾肩搭背的,我和她好像不熟吧? 对了,这是个“她”,是个女孩子! 凌霁赶紧从艾朱的胳膊下钻出来,仍然微欠着身,仿佛那腰直不起来似的,说话也磕磕巴巴的:“那个......我怕拖你后腿,要不你还是找找别人吧。” 这是婉拒呢,艾朱撇撇嘴——小样儿,就冲凌霁这温吞水的性格,等会必然还是得找她! 正如艾朱所料,马上就到截止时间了,凌霁还落着单呢,组好队的选手们已经开始成群结队进棚了,凌霁咬牙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脸上是满满的不甘和无奈。 “嗳,凌霁,巧了吧,就剩咱俩了!”艾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凌霁杠上了,硬是放弃了其他合适的人选,抱着手等到了最后。 “要不你俩就一块儿吧?”选角导演环视了一圈空落落的外场,也在旁边劝道。 凌霁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意外中掺杂着一丝认命,“不得不”中又有着松了一口气的释然,他仍是客客气气的,一边下意识低头掩饰自己抽动的嘴角,一边欠了欠身道:“又见面了,左女士。” “嘿内话咋说来着?缘,妙不可言。”“左女士”放下自己抱在胸前的双手,扶了扶自己并不存在的眼镜,神情中带着叁分凉薄、叁分讥笑、叁分漫不经心,还有一分喜不自胜的小嘚瑟——这兜兜转转的,不还是落我手上了吗? 待到所有参赛组都进入了内场,选角导演宣布了最终确定的赛制和拍摄形式:两天后正式开始封闭式培训及节目录制,培训为期叁天,培训结束后就是正式的竞演环节,竞演采淘汰制,排名末位的小组直接出局。 “太坑了吧?”“之前没说要封闭式培训呀?”各组七嘴八舌嚷嚷了起来。 选角导演微微一笑,双手向下压了压:“如果有人档期排不过来,可以请假,实在没有办法安排的话,也可以退赛。” 抱怨的声浪立刻小了下去——影视寒冬,僧多粥少,好多人已经在家抠脚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有个进棚的机会,只不过嘴上抱怨两句,真赶人走,他还赖在这儿不撒手呢! “请大家和组员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在出口处的工作人员那里,以小组为单位进行登记。之后每个组会派驻一名编剧、一名导演协助大家排练,祝各位好运。” “你扫我我扫你?”艾朱熟练地打开了微信,抬头问凌霁道。 “我一般不加其他人。”凌霁不情不愿地打开微信,觉得自己的私人领域受到了严重的侵犯。 “知道了我加你。”艾朱劈手夺过了他的手机,飞快地调出了微信二维码,“叮”的一声,又叁下五除二点了“同意”,才把手机还给了凌霁。 “额......”凌霁目瞪口呆。 “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队友?”艾朱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丢了个眼神,“头像帅着呢小哥哥!” “谢谢,不过吃饭倒是不必......”凌霁的话还没说完,艾朱已经朝出口走了过去,留给他一个潇洒挥手的背影:“明儿见嘞!” 第六章冤家 凌霁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一壶茶,两公升的大瓶装,还是加枸杞那种。 约定的吃饭时间是晚上七点,凌霁看看表,已经是四点了。既然等会要吃饭,吃饭必然要聊天,期间频频去上厕所不好,当然憋尿也不健康,他决定从现在开始断水断粮,就为了晚饭时能有个好状态。 平常这个点儿,要是没有工作,凌霁会复盘一下自己之前在剧场演过的角色,看看还有没有能再提升的细节。然后再看看经典电影,好好琢磨一下那些演技高光时刻,记下那些可以借鉴之处。 然而,这个七点的晚饭之约,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烦躁——一方面他的确需要和队友搞好关系,来保证之后合作愉快;另一方面,他又本能地抗拒这个自来熟的队友,总觉得自己的节奏会被这样的人打乱,这是一个重视秩序的摩羯座,最不能忍的地方。 凌霁站起来,“咕咚咕咚”把剩下的枸杞养生茶都灌进了嘴里,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下定决心断水断粮,又懊恼地坐了下来,把嘴里的枸杞都嚼吧嚼吧吞了进去。 然后,凌霁对着阳台,亮了一嗓子:“苏叁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没错,在成为一个剧场演员之前,凌霁学的是京剧。 从六岁起,连鞋带都不会系的凌霁,就开始学京剧了,而学的,正是乾旦。 自古以来,学戏就是个苦差事,夏练叁伏,冬练叁九,日日用功不得落下。北京的冬天特别冷,早上六点,凌霁就得穿着薄薄的灯笼裤,在冷飕飕的练功室练踢腿。青少年正是缺觉的时候,起床太早,下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凌霁仍然不敢偷懒,否则师父指着鼻子就是一顿骂,有时候还直接上手打。 凌霁九岁那年的冬天,母亲来戏校看望他,他抱着母亲不撒手,直挺挺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只求母亲带他回家。母亲望子成龙,纵使心软,也始终不肯松口,最后还是狠狠心抹着眼泪撇下凌霁走了。 不是每个鸡娃的故事背后都有happyending,最后的最后,凌霁还是没有成角儿,反而因为京剧式微,早早改了行,成了剧场里跑龙套的小角色。 京剧突然退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那些刻在肌肉记忆里的唱腔身段还是紧紧跟着凌霁,成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于凌霁而言,京剧就像是一个不常见面的老朋友,在自己失意、烦闷的时候,他都会唱上那么一段儿。多年的苦功,也不曾因为岁月增长而褪色,反而是那些唱词,往往道尽了他某个时刻的心境,也让他借角色之口,宣泄自己胸中块垒。 凌霁越唱越来劲儿,一段《苏叁起解》唱完,又给自己整了出慢慢悠悠的《空城计》: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八点了,微信还是静悄悄的。 凌霁翻开了一本书,《幸得诸君慰平生》,作者是一个生活观察家,散文式的随笔,娓娓道来生活中的点滴细节,每每都能抚平他情绪上的褶皱,让他迅速平心静气下来。 十点了,凌霁不禁有点急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他第八次点开艾朱的头像,聊天记录里清清楚楚显示着“七点咱不见不散!”。凌霁放下手机,着实是有点饿得慌。四点吞下的那几颗枸杞,早就消化得没边儿了,现在凌霁不仅躁,还抓心挠腮地饿。 十点多了,凌霁没忍住,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 外卖送到了,凌霁刚拿起筷子,微信就响了起来。 “在哪儿呢?”艾朱终于出现了。 “在家。”凌霁忍着火气,冷淡地回了两个字——我在哪你还不知道?不一直蹲家里等着你吗!? 凌霁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艾朱的道歉,没想到,微信就此沉寂下去,连“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都没有。 “还吃吗?”凌霁叁下两下狼吞虎咽,把外卖吃了个精光,他擦擦嘴,抛出叁个字,想在艾朱说“吃呀”的时候,高贵冷艳地发给她自己外卖的残骸,然后说“吃过了”。 可惜的是,艾朱没有给凌霁发挥的机会——她根本就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第二天,节目组又召集部分的参赛人员,进行了一个小采访,快问快答的那种形式,就是简单聊聊参赛的感受。工作人员刚问了凌霁一句“觉得搭档如何”,艾朱的电话就进来了,凌霁还在气头儿上呢,想着艾朱给他道个歉,他就在工作人员面前,例行公事地对艾朱吹捧几句,没想到艾朱跟他随便哈拉了几句,赶场似的嚷道“不跟你说了,我经纪人喊我呢!”,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这搭档,不行!啥人儿啊这是!”凌霁气咻咻地抱怨道,也不乐意在主办方面前粉饰太平了,“这姑娘忒不靠谱了!” 一直到封闭式培训那天,凌霁才又见到了艾朱。 两人刚打了个照面,艾朱就冲着凌霁来了一句冯巩老师的经典台词:“想死你啦~” 凌霁装没听见,视线直直越过了她,目不斜视地朝分配的宿舍走去。 “嗳,队友!”无论艾朱在凌霁身后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 突然,凌霁背上一沉,一股僵硬感从尾椎骨直蹿上了脖子,他停下脚步,寒声道:“你下来!” 艾朱搂着他的脖子,攀着他的肩膀:“咋啦兄弟?闹啥别扭呢?” “谁跟你兄弟?!名儿都没记熟咋就成兄弟了?再说了你是男的吗?!”凌霁的火气“腾”地又上来了,“你给我下来!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自重!” 这话可就有点严重了,艾朱麻溜儿地跳了下来:“凶啥呢这是......” 罪魁祸首还委屈上了!凌霁看她怂怂地瞪了他一眼,仍是一副不思其解的样子:“昨个儿不挺好的吗?咱们不是好朋友吗?” “谁会跟刚认识的人是好朋友啊!”凌霁觉得再和这搭档多说一句话,自己肺都得气炸,他飞快地摸出钥匙开了门,把这个麻烦挡在了门外。 夜幕降临,艾朱来敲门了:“凌霁!给我开个门!” 凌霁戴上降噪耳机,假装自己已经睡下了。结果艾朱偏生是个不屈不挠的,见无人应门,她又马上拨通了凌霁的电话。 “有啥事啊,您放过我成不成?”凌霁脸色铁青地开了门。 “请你吃夜宵!”艾朱笑嘻嘻的,一手拿手机,另一手上提溜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见凌霁开门,把塑料袋直往他手里塞,一只脚也顺势挤了进来,“没有什么是撸串解决不了的!” 合上门,艾朱才敢说出了下一句:“如果不行,那就再喝顿大酒!” 凌霁的脸色五彩纷呈,也没空去计较她不请自来登堂入室了:“你带酒进来了?” “嗐,规矩不就是让人打破的嘛。”艾朱自顾自把几瓶酒往外掏,“啤酒洋酒二锅头,我这儿啊,应有尽有!” 凌霁大喝一声:“左尚贤!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 第七章醉酒 艾朱被吓了一大跳,手中一听燕京啤酒掉下来,骨碌碌滚到了凌霁的脚下。 易拉罐撞到鞋子上发出一声钝钝的闷响,凌霁这才回过神来,不禁为自己刚刚的暴怒感到一丝赧然——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冲人大小声都是不对的,这有悖凌霁一直以来与人为善的处事准则。 不过,他也实在说不出口那句“对不起”,罪魁祸首都没道歉呢,他凭什么道歉! 为了掩饰尴尬,凌霁捡起脚边的易拉罐,一把拉开拉环,就往嘴里灌。 艾朱只愣了愣,就高高兴兴地叫起来:“别自己喝呀,来,咱走一个!”然后强行拿自己的那瓶洋酒磕在了凌霁手中的易拉罐上:“干杯!” 艾朱砸吧砸吧嘴,又打开了塑料袋,孜然、葱花、胡椒等各种香料的复合香味扑鼻而来。她直接盘腿一坐,把香喷喷的串儿往凌霁那边一推:“串儿配酒,冠军我有!” “……” 一个小小的冲突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看来这姑娘,是真没心没肺。 凌霁木然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串羊肉,没有说话,心里想:“得,这也算是‘一起吃晚饭’了。” 艾朱难得地,也保持了安静,默默地干完了她那一小瓶洋酒。 “苏叁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艾朱仰头,将最后一滴威士忌倒进了嘴里,突然开口来了两句。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叁郎把信传。 言说苏叁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凌霁条件反射地接着唱了下去,居然也是梅派唱腔。 艾朱眯起了眼睛:“嘿呦,梅派,哥们儿这是深藏不露呢。” 凌霁瞥她一眼:“你也懂戏?” “嗐,我就瞎哼哼,以前住那地儿,隔壁就是戏园子,天天听勉强也算个半吊子了。” “你之前也住柏树胡同?”凌霁打量艾朱,“我咋没见过你?” “我小时候哪像现在这么让人过目不忘嘿,你就算见过了肯定也记不住。” “你是在夸自己漂亮吗?”凌霁的脑筋转了叁个弯,才反应过来艾朱是在拐着弯儿说自己现在是个美人儿。 “你说呢?”艾朱将酒瓶轻轻往茶几上一搁,缓缓抬起眼,对牢了凌霁的眼睛。 凌霁这才注意到,艾朱有一双浓浓中国风味的扇贝样式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盯着你的时候,眼尾蜿蜒出一个娇俏的弧度,她的眼睛极亮,黑白分明,细细看去,又仿佛不是浓重的黑,而是晃出一丝幽微的深蓝,叫人根本移不开眼。 桃花潭水深千尺,凌霁深陷潭水的漩涡,几乎溺毙在这脉脉秋水里。 艾朱突然撤回了目光,探手拿过凌霁没喝完的那听燕京,一仰脖,将剩下的一点啤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凌霁悄悄地,红了耳朵尖儿。 艾朱摸出塑料袋里的两个小酒杯,不过一寸来高,瞧着煞是可爱,她拿二锅头将两个小杯满上,推给凌霁一杯,双手举起杯子诚恳道:“咱哥儿俩之后可要相互照应了,你一定要和我坦诚,我有啥说啥,是个直肠子,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一番话是隐晦地道歉了,只是凌霁也听明白了——这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就是哄着他给自己台阶下呢。 罢了罢了,真要说出来,倒显得自己小心眼了,现在酒也喝了,串儿也进肚子里了,自己气也撒了。于是,凌霁举起酒杯,就着艾朱的杯沿一碰,一饮而尽。 气氛松快了下来,艾朱嚷嚷着光喝酒不痛快,要猜拳行酒令,凌霁为难:“啥玩意儿?我不会。” “石头剪刀布,这个总会了吧?”艾朱很快提出了替代方案,“输了敬酒,赢了吃串儿!” “那不还是跟现在一样,都是喝酒吃串儿吗?” “咱哥俩儿好好乐呵乐呵,光这么干坐着喝闷酒,多没意思!”艾朱将手藏在背后,自顾自嚷了起来,“剪刀!石头!布!” 第一局,艾朱出剪刀凌霁出布,凌霁得给艾朱敬酒。 凌霁分别给艾朱和自己满上,端起酒杯却卡了壳,他从来不去什么饭局酒局,人多的地儿一概回避,敬酒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漂亮话。艾朱也不提醒他,看他在那抓耳挠腮,笑吟吟等着他。 “话不多说,都在酒里了!”灵光一闪,凌霁来了这么一句,响亮地一碰杯,他一口气干了。 下一轮艾朱输了,她大大方方说着大话:“祝咱们拿冠军!” 凌霁心说,这也不怕闪了舌头,面上却是豪气地一仰脖:“冠军!” 艾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不以为然:“咋地了?不信?” 凌霁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冠军?唱戏和演戏我都是个龙套,还能在这儿拿冠军?” 艾朱站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是要拿影后的人!你跟着我,咱们一定就是冠军。” 凌霁有些上头,艾朱的一番话让他直摇头:“我都快叁十了,还在这个圈儿的底层扑腾呢……”最后一丝清明拉着他,让他没说出来后面那句话:“你丫要是能拿影后,哥就是奥斯卡影帝!” 艾朱一把拉起凌霁,让他也站了起来:“人不狠!站不稳!心不野!路不长!!来,跟我一起喊,我们是冠军!” 凌霁开始还扭捏,艾朱一通撺掇,他的嗓门儿也大了起来:“我们是冠军!” 隔壁宿舍敲墙抗议了,艾朱赶紧一扯凌霁,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比了个“嘘——”。 凌霁喝大了,见艾朱这样反而不乐意起来:“咋地?不信?哥就拿个冠军给你看看!”没留神一个趔趄,他直直扑到了艾朱怀里,嘴唇若有似无地掠过了艾朱的耳尖,他恍惚之中觉得心跳慢了半拍,还没来得及仔细咂摸,就晕了过去。艾朱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堪堪把住了这个彪形大汉。 软玉温香撞了个满怀,凌霁脑子还是懵的,他的下巴抵在艾朱的肩膀上,胸膛紧紧贴着艾朱的胸脯。醉酒的人力气大,艾朱根本拼不过,被凌霁一路推到了墙边,后背死死抵住了墙,才止住了这位小爷不断前行的脚步。 第八章无事发生 艾朱推不开凌霁,整个人被笼罩在浓烈的男性气息中,她用肩膀支起他的脑袋,勉强伸出一只手,拍他的脸:“醒醒!醒醒!” 凌霁勉力撑开一双醉眼,在艾朱的颈窝蹭了蹭:“好香。” 艾朱试图挣开凌霁,结果这位小爷把重心全放在了她身上,她一挣,他就贴得更紧,脸都埋在艾朱胸前了。 显然,凌霁把这个温柔乡当成了软乎乎的枕头,他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干脆赖着不起来了。 “……”艾朱旷了许久,被凌霁这么一贴,下身居然不对劲起来——天香楼的妓子,入行起就得服用一帖秘方,能让女子极易情动,稍一撩拨就爱液汹涌。 “那就对不住了。”艾朱叹了口气,狠狠把凌霁往前一推,又在他倒地前,眼疾手快在他脑袋下面塞了个枕头。 艾朱蹲在凌霁身边,把地上散落的酒瓶拢到一块儿,准备收拾好就悄悄离开。没想到凌霁无意识地伸手一捞,就把艾朱带到了怀里。 艾朱试了试,挣不脱凌霁的怀抱,目光落在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只见他两颊潮红,连带鼻梁侧面一颗小痣都泛起了桃花色,倒颇有几分旦角戏妆后的样子。 “得嘞,抱着个美男子睡觉,咱不亏。”艾朱乐观地想,只是被凌霁这么又蹭又搂,身下越发空虚,爱液从下面那张小嘴里噗噗地吐,早就浸湿了半条内裤。 艾朱悄悄挪动一只手,去掀凌霁的衣服下摆,直接摸了上去,硬邦邦的,有腹肌,她嘿嘿一乐,又挪了挪屁股,两腿微张,将自己的腿心,抵在了凌霁的膝盖骨上。 艾朱一边摸着凌霁的腹肌一边在他的膝盖骨上磨自己的穴口和阴蒂,内裤已经湿透了,黏糊糊的布料摩擦着她的大小阴唇,给她带来更多的快感,让她在凌霁怀里,扭成了一条水蛇。 也许是艾朱的头发蹭得凌霁鼻子痒痒的,他翻了个身,从侧躺变为仰躺,连带着艾朱也趴在了他身上。艾朱生怕他要醒,贴在他胸前不敢动了,半晌,见凌霁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艾朱胆子大了些,直起身来,直接骑在了凌霁腰间,款款摆起腰来。借着内裤和凌霁门襟拉链的摩擦,艾朱双手爱抚自己的乳尖,总算把自己送上了一个小高潮,然后她才筋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凌霁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被一抹艳红晃了眼睛,他惊得几乎跳起来,伸手去推艾朱:“你咋回事!你把我咋的了!?” 艾朱不慌不忙伸了个懒腰,瞥了他胯下一眼,淡淡道:“你放心,醉酒的人不会硬。” 凌霁注意到了艾朱的视线,连忙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结结巴巴辩解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跟……跟你没有关系!” 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转过身:“你……你快穿好衣服!” 然而一个念头叫嚣着,迅速占领了他的脑海:她穿的是肚兜!绣着花儿的那种! 肚兜红艳艳的,绣着一对儿鸳鸯,充满旧式的婉约。 穿着肚兜的、青丝半挽、酥胸微露的艾朱,这画面像是刻在了凌霁眼前,怎么赶也赶不走,更糟糕的是,小腹越来越热,自己胯下隐约更加昂扬了。 刚刚还能说是晨勃,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凌霁觉得,眼下这个情形可以列入自己社会性死亡的名场面之首。 艾朱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疾不徐地套上了外套,咬着橡皮筋儿去绑头发。 凌霁这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被艾朱发现自己不对劲,一迭声地催:“你好了吗?” “催催催!姑奶奶啥场面没见过?小样儿,瞧把你吓的。”艾朱没好气道,嘴里的橡皮筋儿也掉了下来,一骨碌滚到了凌霁脚边。 艾朱爬过去捡,凌霁原本背对着她,看她蓦然出现在脚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艾朱闻声一抬头,就看见了凌霁两手都捂不过来的那玩意儿。 “还真不小。”艾朱眼睛发直,脱口而出。 艾朱自觉是个君子,昨晚没有趁人之危,只是借着凌霁的身体自娱自乐了一把,现在瞧着这么个爱物儿,那个小高潮就显得十分不尽兴了。向来都是得不到的最珍贵,何况艾朱赏遍名器,古今中外,都没有见过比这个大的,她想都没想,就一把抱住了凌霁的腿,将脸贴在了他t恤下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上:“给我吧。” 这就是点火了,凌霁本就忍得艰难,低头一看,艾朱满头青丝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仰头望着自己的一张小脸玉雪可爱,含情双眸里满是渴望,嘴唇和肚兜一样红艳艳的,那么水润,正好亲吻。 胯下巨物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凌霁闭上了眼睛,咬着牙去掰她的手:“你放开!” 艾朱坚决不肯撒手:“不放!” 凌霁又睁开了眼睛,因为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了艾朱青丝半挽、酥胸微露的画面,比眼下这个还要诱人,还要引人遐想。 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艾朱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硬是在凌霁的蛮劲下都没有脱开手。凌霁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胯下都要撑爆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把持多久,只得抬头望天,默默开始念《清静经》。 没错,凌霁还是个童男子。 在找对象这件事儿上,凌霁颇有霍去病“匈奴不破,何以家为”的架势——都没混出个人样儿呢,找什么女朋友?这不是耽误人家女孩子吗?因此,即使凌霁身怀名器,也没有恃靓行凶,他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处男。 既然是处男,说明在抵抗诱惑上,凌霁有自己的独门秘方,那就是不近女色——只要不给自己创造机会,那就绝无失身的可能。凌霁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性冷淡,欲望出现得少,偶尔惦记了,就自己喝水冷静,他甚至很少撸管,简直就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清修的苦行僧。 所以凌霁现下十分苦恼,要是艾朱再不撒手,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应该是平日里凌霁积德行善,老天听到了他的祷告,有工作人员来敲门了:“课程快开始了!迟到要给所有学员发红包!” 一听到即将有金钱损失,凌霁和艾朱双双跳了起来,一个如释重负,一个捶胸顿足,但是目标还是一致的——不能迟到! 第九章男厕清洁间 凌霁挑选了一个远离艾朱的角落坐下,摊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和其他抱怨连篇的学员不一样,他很珍惜这个免费培训的机会,有行业的老前辈前来讲授如何把戏演好,还不用自己花钱,对他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仙风道骨的老教授一进来,凌霁就激动得坐直了:这位教授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老人儿了,五六十年代是排过老舍《茶馆》《骆驼祥子》和曹禺《日出》《雷雨》等等大戏的。凌霁心中最后一点对主办方要求组队参加的不满顿时间烟消云散,他不错眼珠地盯着老教授,生怕漏听了他老人家一个字眼。 “听说大家伙儿是组队比赛的?”老教授环视了一圈教室,云淡风轻开了口,“来来来,都挪挪,跟自己队友坐一块儿。” 凌霁还没动窝儿,艾朱已经屁颠屁颠闪现在他身边了,视线往他裤裆那里一溜,笑得见牙不见眼:“您早嘞队友~” 凌霁见艾朱坐下后就一直死盯着自己胯下,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他也忍不住低头检查了自己的裤裆,拉链拉得好好儿的,严丝合缝,压根就没走光。 凌霁恼怒地拿笔记本盖在自己大腿上,挡住艾朱那如狼似虎的目光。艾朱抿嘴一笑,视线拐着弯儿钻到了笔记本下方——挡也没用,刚刚僵持的那会儿,她已经在心里扒拉想象了无数出她和凌霁的激战场面了。 老教授一声轻咳,这是要正式开始上课了,艾朱马上敛了暧昧的神色,制止了脑海中的春色无边。 课程进行到一半,凌霁偷偷瞥了一眼艾朱,发现她仍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牢牢盯着讲台上的老教授,那求知若渴的目光,绝对不是装的。 凌霁莫名有点酸溜溜的:刚刚她如饥似渴死死盯住的那个男人,还是我呢。 凌霁没想到,这种目不斜视,一直持续了整个培训期。 培训期一结束,就是紧锣密鼓的排戏和备赛,时间紧、任务重,根本没有给选手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凌霁也没想到,如此高强度连轴转的排练,艾朱全都扛了下来。艾朱的刻苦让凌霁汗颜,她在表演上的天赋也让他惊叹,他想,这小丫头片子,说要拿影后可能是真的。 只是,她那天早上,对我的饿虎扑食,也是演的?也是她锤炼演技的一部分? 决赛前夜,凌霁和艾朱挑了个《孙悟空点秋香》的恶搞剧本,想在之前的戏路上有点突破。他们在之前的入围赛、排位赛、半决赛中,诠释的都是恋人的角色,分别演绎了小两口从相识—相知—相伴的经过,结果意外迎合了现下流行的磕cp风潮,观众们亲切地称他们为“咸柠七cp”。 凌霁听编剧说起来的时候还很困惑:为什么贤(咸)在前,凌(柠)在后?编剧捂着嘴,对着两人露出姨母笑:“你们俩不是女a男o吗?” 艾朱配合地笑笑,背过身赶紧拿手机搜索什么是“女a男o”。 “是啥意思?”凌霁硬凑过来,怪叫一声,“爷哪里柔弱了?你哪里强势了?” 艾朱丢给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凌霁立刻想起了那天早上的闹剧,他腾地红了脸,不吱声了。 只是这个小插曲,让凌霁在接下来的排练中心猿意马,不是忘词就是入不了戏,导演在第n次卡壳后终于没了耐心:“要不大家伙儿先歇歇?” 凌霁去洗手间洗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一闭眼,艾朱那红艳艳的肚兜就往他眼前跳,怎么甩都甩不开。 凌霁弯下腰,又往脸上泼了一捧水,睁开眼,就看到艾朱站在他身后,正冲着镜子里的他,巧笑倩兮。 “嘛呢?这男厕所!还不快出去!”凌霁吓了一跳,也有点做贼心虚。 “我知道你是想着我呢。”艾朱嫣然一笑,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柔软的胸脯贴在了身后,凌霁想像得到,那红艳艳的肚兜下,是怎样的巍峨雪山,他呼吸一滞,声音带上了意外的沙哑:“你……松手。” “不要嘛~”艾朱撒娇。 “爷不柔弱的好吗!?”凌霁坚信自己才不是什么omega,猛地转身捏住艾朱两只不安分的小手。 艾朱的双手被拢在凌霁的掌心里,四目相对,凌霁又在艾朱戏谑的笑意里又闹了个大红脸。 这时,男厕门口响起了吹口哨的声音,有人要进来了!凌霁一慌,拉着艾朱就躲进了身侧的工具间。 工具间窄小,又塞满了各类清洁用具,两人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才勉强容身。 “这是?”艾朱意味深长地抬头看凌霁,他连忙捂住她的嘴,对门外使了个眼色:“有人呢!别闹!” 艾朱也不客气,瞟了瞟凌霁身下鼓起的帐篷,伸手就从他的裤腰探了进去,一把握住了他的男根。 “?”凌霁傻眼,不敢动了。 艾朱终于得以直接接触了这根极品名器,那饱满的肉感让她十分满意,感到了她的亲近,肉棒在她手里又跳了跳,膨胀得更厉害了,艾朱甚至能感觉得到,那上面张牙舞爪凸出来的青筋。 艾朱条件反射般顺着名器撸动起来,肉棒既粗且长,虎口都无法合拢,她的身下一热,涌出了一股暖流。 这段时间忙着培训和排练,艾朱没空去惦记这根极品名器,她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如果耽于享乐,会影响发挥,所以一直刻意压抑了自己身体对凌霁性器的欲渴。但是凌霁每次偷眼打量她的时候,她都注意到了,她也知道,在两人扮演恋人时,那些火花四溅的对视里,藏着他们对彼此的渴望——所以“咸柠七cp”才这么风靡,因为戏台上的他们,是真真切切地被对方吸引了。观众们火眼金睛,那些对手戏中流露的一丝真实,在镜头下被放大,都被嗅觉灵敏的cp粉们捕捉到了,cp粉们磕得上头,也是源于这两人对对方,也在悄悄地上头。 一连数周,每天都花十几个小时排练、试戏,足够让艾朱和凌霁彼此熟悉,培养出惊人的默契,因此艾朱当然也知道,凌霁此刻的不在状态,多半是因为她。 艾朱原本想着,等到拿了冠军再把凌霁睡了,她把凌霁当成自己这段时间辛勤工作的奖赏,现在的忍耐都是为了之后能尽情享用。只是天不遂人愿,凌霁这头,显然是压不住火了。 我知道我们一定会睡,你抗拒我们会睡,观众们期待我们会睡,最动人的,就是这将睡未睡的时刻。 艾朱眼下种种的大胆举动,其实没有别的心思,她无所谓拉长时间,延迟满足自己的愿望,只是决赛在即,她不能容忍凌霁破坏了她拿冠军的计划——既然你现在是因为我分神,那我就满足你好了,满足后咱接着排戏,速战速决也不耽搁啥。 “速战速决”的心思一上来,艾朱也不含糊,直接蹲了下来,拉开凌霁的灯笼裤,就把那根自己梦寐以求的巨根含进了嘴里。 第十章游轮 猝不及防,还是处男之身的凌霁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他整条脊背无法抑制地战栗、轻抖,满足地低叹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个吹口哨的哥们儿还没走呢! 艾朱才没有这些心理包袱,她卖力地舔舐着龟头前端的马眼,紧接着舌头打着圈儿探索蘑菇头下的深沟,体贴细致地照顾到了每一处角落。凌霁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了自己舒爽的呻吟。 然而艾朱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手拨弄着囊袋,一手撸动了几下,就开始将整根肉棒往自己喉咙深处塞。温暖湿热的口腔紧紧包覆着凌霁粗壮的性器,龟头直接抵到了艾朱的嗓子眼儿,太深了,艾朱小脸憋得潮红,两颊深深凹陷下去。凌霁火被彻底勾出来了,他浑身燥热,双手本能地按到了艾朱的头上,迫使她更为深入。 吹口哨那哥们儿按下了冲水阀,这让凌霁在极度紧张兴奋中,却又暗含着被人发现的惊恐与羞耻,他小口小口喘着气,以压抑自己大声嘶吼的冲动。艾朱却在此刻吞下了整根肉棒,凌霁的阳具之前顶多就是和自己的右手来个亲密接触,哪里有过这等礼遇,他再也按捺不住,握着拳头发出了一声爽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吼声。 他射了。 酣畅淋漓。 “是个雏儿?”被灼热的浓精灌满口腔,艾朱懵了。 凌霁一看自己失了控,慌得什么似的,赶紧把自己的性器从艾朱口中夺了出来,反而导致一小股精液,直接喷到了艾朱的脸颊上。 艾朱仰起头看他,嘴角还有满出来的精液,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然后伸出水葱般的指尖拂过脸颊处那一股精液,直直送入了口中。 凌霁惊呆了,他的大脑被牢牢攫取了神志,只知道直眉楞眼瞅着艾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爽了么?能好好演戏了么?”艾朱站起来,拉开工具间的门,径自走了出去。 决赛日,凌霁和艾朱是第一组上台的,候场时艾朱瞥了眼凌霁,给他打气:“凌霁你昨天特别棒,就照昨儿晚上那样发挥,冠军一定是咱们的。” 艾朱胸有成竹地率先踏上了舞台,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坐在评委席上的,有一张不同于前几场比赛的新面孔——范兰恩。 幸好艾朱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她只失神了一瞬,就下意识地扭头,遮掩自己僵硬的笑脸。凌霁见艾朱扭头,马上从她异常的动作里发现了她的不自然,他紧赶着上前一步,把艾朱拉到了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在呢。” 观众们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嗷——”,满脸“磕到了磕到了”的惊喜表情。 艾朱在这简短的叁个字中,心安了下来——还能怎么办,好好演呗。 决赛的成绩出来了,艾朱和凌霁只拿到了第叁名,还是靠着超高的观众评分,才勉强拉回了被范兰恩恶意打出的低分。 领奖台上,范兰恩作为颁奖嘉宾,站到了艾朱面前。 “等会留一下,我有个角色要找你。”范兰恩的语气不容置疑。 “没兴趣。”艾朱冷淡地答道,目光甚至没有落在范兰恩脸上。 当着众人的面被狠狠蹶了蹄子,范兰恩的脸色不好看了:“什么意思?” 一旁的总导演连忙打圆场:“选手们这段时间太累了,让左尚贤先缓缓,休息好了再给您答复。” 艾朱不想再看见范兰恩的嘴脸,也赶紧就坡下驴:“谢谢导演体谅,那我先去休息室歇一会儿。” 说完,艾朱连奖杯也没接,转身就走。凌霁忙从范兰恩手里接过奖杯,鞠躬道:“谢谢范总。” 范兰恩冷冷地打量了一眼凌霁,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艾朱没有回休息室,她推说自己不舒服,想去医院挂个号,直接离开了决赛场地。 走出剧场,季如云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艾朱刚接起电话,一辆白色保姆车突然冲到她面前停下,艾朱连“喂”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几个黑衣大汉掳进了车内。 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传来季如云徒劳的呼喊。 艾朱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房间内。她第一反应是去拉房门,结果门并没锁,轻而易举就从内打开了。艾朱忍不住窃喜,以为是绑架者的疏忽,连忙轻手轻脚朝外走去,准备趁着机会开溜。 一打开门,艾朱就明白为什么绑架者如此有恃无恐,不担心她逃跑了——她正在一艘游轮上。 范兰恩叼着烟,冲她好整以暇地眯起了眼睛:“呦,醒了?” 艾朱的视线越过范兰恩,落在了一望无垠的大海上,那一年,洪老爷带着她出使德国,也正是搭乘轮船。 游轮上,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舞会、牌局、表演,衣香鬓影、光怪陆离,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艾朱性子烈,知道此番受制于人,不肯受辱,她飞身向前,从范兰恩面前的栏杆处,直直跳入了海中。 “卧槽!”范兰恩一把甩下手中的烟,扬声喊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快下去救人!” 第十一章疑是故人来 艾朱落水的动静极大,甲板上的人都被惊动了。 李雨白懒洋洋地揭开盖在脸上的一本《阁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嚯!有人跳海了?胆儿够肥的啊。”李雨白饶有兴致地倚着栏杆,看着海里那个白点儿从游轮那头,扑腾到了自己这头。 有人跳下去营救落水者,有人从甲板上抛出了救生圈,长日无聊,李雨白乐得做一个袖手旁观的吃瓜群众,心里却暗暗纳罕:能搭上这班游轮的,非富即贵,按理来说个个都是惜命无比的,怎么会闹这么一出? 李雨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海中浮浮沉沉的白衣女人,看到她凶猛地推开试图营救她的人,转身朝一望无垠的大海手脚并用地扑去,有一种笨拙的勇敢和不自量力的天真。 “有点儿意思。”李雨白眯起眼睛。 双拳难敌四手,艾朱最终还是被救了上来。 在海里泡得有点久,艾朱的身体因为失温而轻轻颤栗,头发一绺一绺粘在额头上,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 范兰恩凑近艾朱,狠狠道:“想死啊?没那么容易,死也得死在我身上。” 艾朱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她只是裹紧了身上雪白的浴巾,垂下了眼眸。 再抬起头时,艾朱已是笑靥如花:“总得试试不是?现在试过了,还是在范总身边更香。” 范兰恩见她服软,抚掌大笑,一把搂住艾朱,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爷不会亏待你的。” 原来这一出跳海,又名为“调情”啊。李雨白兴致缺缺地躺了回去。 李雨白再见到那个跳海小妞时,是在晚上的拍卖会。 这艘游轮已经开到了公海上,晚宴过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李雨白是一个收藏家,此次登上这艘游轮,为的就是这场小型拍卖会,准确地说,为了此次拍卖会上的一件拍品——据说是当年清宫流出来的一个翡翠玉镯。 艾朱坐在范兰恩身边,身着一条碧水青的旗袍,耳边是一颗水滴形的红珊瑚坠子,和旗袍上的一溜珊瑚扣子遥遥呼应,她时不时和范兰恩贴面密谈,逗得他眉眼含笑。 没错,只要艾朱愿意,就能在床上把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这是一个花魁的自我修养。 男人这种生物也很简单,只要在性事上得到了满足,那么一切都好说。 比如现在,范兰恩就告诉艾朱,喜欢什么,爷拍下来送你。 艾朱轻轻摇摇头,贴在范兰恩耳边娇滴滴道:“我喜欢范二爷。”说完眼睛直往范兰恩的裤裆瞟。 范兰恩就喜欢她这股子浪劲儿,一把拉过她的手,按在“范二爷”上:“都给你。” 艾朱娇嗔地在“范二爷”身上揉了揉,撤回了手:“流氓!” 正在调笑间,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登场了。 艾朱的视线一落到那绿莹莹的翡翠镯子上,原本笑吟吟的脸色就变了。 她定定神,深吸一口气,才敢再抬眼看去,终于坐不住了。 ——这才不是什么清宫流出的宝贝,这是她左家家传之物! 李雨白对那只翡翠玉镯,是志在必得。 只是今天偏偏有个跟他较劲的,只要他一举牌,另一头就紧随其后,给出更高的竞价。 在第七次被对方的竞价压下去后,李雨白皱皱眉,向那只高举的小手望去——原来是那个落水的小妞。李雨白瞥到了她身边的男伴,脸色又是一沉——范兰恩,一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李雨白这种公子哥儿,最瞧不上的就是范兰恩这种暴发户,更何况,隐隐听说这个暴发户的产业,涉黑。 又一次被对方压过一头后,李雨白有点躁了,他知道范兰恩估计是夸下了海口,一掷千金只为千金一笑,而他也是带着任务来的——祖母手上有一只翡翠镯,瞧着跟这件拍品是一对儿,眼看就是祖母的八十大寿,祖父特地嘱咐他带着这只镯子回去贺寿。 李雨白站起来,给出了一个天价,在场众人无不吸了一口气,发出一阵阵惊叹。 范兰恩哪能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气氛都烘托到这了,直接就在李雨白的价格上加价50%。 这可就是天价中的天价了,连拍卖师都瞠目结舌,一时忘了落槌。 李雨白颓然坐下来,无奈地耸耸肩——刚刚他给出的价格已是极限,罢了罢了,还是赶紧去寻有什么其他寿礼吧。 艾朱也暗暗心惊,她原本只想和范兰恩虚与委蛇,只待离了这游轮,就分道扬镳,如今范兰恩为她豪掷千金,感觉不是那么好脱身了。她正暗自忖度着,范兰恩已经捧了那翡翠玉镯来,大喇喇往她手腕上一套,捏着她白嫩的小手摩挲着:“衬你!” 艾朱忙站起身:“谢谢范总!” 范兰恩在她挺翘的臀部上拍了一下:“先去房间里等爷,等会让爷好好疼你。” 李雨白在旋梯上叫住了艾朱:“能不能给我看看那只翡翠镯子?” 暗黄的灯光下,艾朱缓缓回身,耳边的红珊瑚坠子摇啊摇的。 李雨白觉得时空都停滞在这一刻,像是推开了一扇微妙的隐形门,他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逃离逃离,他不再是前呼后拥的贵公子,而是时空中一个匆匆过客。 吱吱呀呀的阴暗阁楼,宝光流动的是美人缓缓抬起的眼眸,朱唇微启,她点燃了一根香烟。香味杳杳,渐渐升高,混合着她身上的脂粉味道,一开始还是甜腻浓郁的,后来渐渐化为很淡很淡的清冷味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李雨白没想到,有一日自己口中也能吐出这种陈词滥调。 第十二章肉偿 家传之物时隔百年失而复得,艾朱仍是恍惚的,她走得很慢,听得有人要瞧那只镯子,她没有拒绝,颤巍巍就朝那人伸出了手。 李雨白站在台阶下,举目只见一方皓腕如雪、玉手纤纤,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如珍似宝地接住了那只似是盛情相邀的手。 艾朱的手落入了李雨白温暖干燥的掌心里,他的手极绵,掌心的肉厚厚的,无端让人生出一份沉甸甸的安心来。指尖抵在这方肉掌上,艾朱怔住了——洪老爷,也有这样一双让人安心的肉掌。 洪老爷总笑艾朱是个泼猴,藏不住的火爆脾气,又笑说“泼猴又如何,总也逃不过我如来佛的五指山”,然后将她的小手收进掌心。 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那是艾朱在洪府里不可多得的快乐时光。 时光隔着千山万水轰然压下,艾朱红了眼眶,嗫嚅道:“你是?” 一旁的保镖轻咳一声,李雨白如梦初醒,忙微微躬身道:“在下李雨白,就是刚刚同您竞拍的人,因着家祖母有一只类似的翡翠镯子,想看看是不是一对儿。请恕在下冒昧了。” 他仍然没有松开艾朱的手。 艾朱大大方方地秀出镯子给他看,试探道:“你家祖辈里,可有人姓洪?” 李雨白摇头:“家祖母是在美国出生长大,不姓洪。”然后他道一声抱歉,抬头仔细打量艾朱:“敢问女士芳名?” 不知怎的,艾朱没有说出自己的本名,她答道:“我叫艾朱。” “艾朱”是洪老爷接她进府后,给她取的名字,直到后来重操旧业、高张艳帜,她也没有改过。 李雨白仔细搜索自己的记忆,不曾有过对这个名字的印象,他笑着摇摇头:“奇怪了,我竟然觉得我们见过。” “我头儿跳海,动静挺大,也许惊动了您。”艾朱腼腆笑道,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动作娇慢,有说不出的楚楚风致。 翡翠镯子落在她的腕上,衬得皮肤如同上好的绢缎。 范兰恩这时赶了上来,见两人站在台阶上说话,不乐意了:“咋地?想要镯子就多花点钱,什么老钱家族,不还是舍不得买个玩意儿嘛。” 李雨白最不耐烦范兰恩这种嘴脸,他充耳不闻,微微向艾朱欠身道:“打扰了,告辞。” 艾朱却不肯放过这一丝丝机会:“这镯子同你祖母的,是一对儿吗?” “我现在瞧着不真切,祖母那只镯子也不在手边,不敢给您个准话儿,原本是想拍下带回去比对的。”李雨白苦笑道。 碍着范兰恩在场,艾朱不敢明目张胆地留李雨白,她还待说些什么,范兰恩已经不耐烦地揽过她的腰,也不顾李雨白在场,在她的臀部上掐了一把,把她拉走了。 李雨白回到房中,艾朱那一瞬的忿忿和隐忍,在眼前挥之不去。 也许,跳海不是调情,是她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李雨白捏捏眉心,心道自己今天真是鬼迷了心窍,偏偏对别人怀里的女人念念不忘。 他瞥见床头搁的几本《阁楼》,再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明明昔日里他只约会金发碧眼的大胸洋妞,今儿怎么突然转性,在一个旗袍美人面前失了分寸? 真是荒唐! 范兰恩猴急地将手伸进艾朱旗袍的下摆,根本没有耐心去解开那一排红珊瑚纽扣,胡乱一撕,就将艾朱推倒在床上。 艾朱忍着泪,偏过头凝视着自己手上的翡翠镯子,任由他胡作非为。 一回首已是百年身。 那时候她还是左尚贤,一众孙辈里祖父最疼爱她,早早就将这家传之物交给了她,说让她之后戴着这一对儿镯子出嫁。 可惜呼啦啦大厦倾,昔日左家娇女,沦为了卖笑的妓子,这家传之物,也早早没了踪迹。 范兰恩千金买笑,此刻只想从艾朱身上狠狠讨回来。他压住艾朱,也不管她湿润了没有,分开她的双腿,直挺挺就往里送,艾朱痛哼一声,他却更兴奋了,不管不顾一插到底,一番搅动,拔出来,又迅猛地往里一插,如此反复。 随着范兰恩粗暴的动作,艾朱身下雪白的床单上,已经沾上了丝丝血迹,这如同处女落红的痕迹让范兰恩双目赤红,他捉住艾朱的手,一下接一下大力顶撞着艾朱,性器飞快地在她体内进进出出:“说!我是不是你第一个男人!” 艾朱混迹风月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知道范兰恩这种,把男性自尊看得无比重要,必须处处迎合,才能少受些苦楚。 她娇声哭喊:“是!是!范总是我第一个男人!” 范兰恩扯开她胸前仅剩的衣物,在她胸前舔咬,留下好几个牙印和深红色的吻痕,然后他抬起头,满意地看着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 艾朱雪雪呼痛,小声抽泣,范兰恩毫不怜香惜玉,他似是不耐烦艾朱的抽泣,一口咬破艾朱的下唇,血腥味立刻充满了两人的口腔。 “不准哭!不准和其他男人说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艾朱忍着泪意,小声答道。 范兰恩满意地拍拍她的脸,突然并拢她的双腿,一贯而入。 紧窄的蜜穴刺激得范兰恩餍足得眯起眼睛,他伸手去捏艾朱胸前的一抹嫣红,将她挺翘的乳儿放在手中把玩,肆意揉捏成各种形状,身下还在不知疲倦地进进出出。 范兰恩凑到艾朱耳边咬她的耳轮:“喜欢就叫出来,大声点,爷爱听。” 艾朱配合地吟哦出声,语调娇媚地上翘,范兰恩舔她的耳垂:“骚货!叫这么浪,是不是想爷干死你?” 艾朱不说话,扭着屁股往范兰恩怀里贴,他蛮横地把艾朱按在床上,从背后直直顶入,又整根拔出来,小穴翻出艳红的嫩肉,衬着范兰恩紫黑的肉棍,显得格外淫靡。 艾朱口中咿咿呀呀地叫,心思却早飞到一边,盘算着如何脱身。 范兰恩却敏锐地发现了她的走神,他勃然大怒,一巴掌响亮地拍在艾朱的蜜桃臀上,留下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浪货!爷干得你不爽吗?” 艾朱连忙收敛心思,将身体弯成一张弓,臀部高高翘起,小穴把范二爷绞得更紧,媚声叫道:“想要爷插得更深一点!” 第十三章纠缠 范兰恩二话不说,扑了上去,他抓着艾朱的一把纤腰,把性器狠狠往小穴里一怼,一路高歌猛进,冲向了子宫口。艾朱尖叫一声,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刺穿。范兰恩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突然加力,快速地抽动,近乎暴虐地放纵着自己的欲望,奋力地用胯骨向前顶送。 快感席卷了艾朱的全身,牢牢攫取了她所有的神智,在这一刻,她忘了自己要逃跑,忘了自己所有的盘算,只有身下盘旋的快感不断冲刷着她,让她不管不顾地发出一迭声的媚叫:“啊啊啊—嗯——” 最后一下高潮射了很久,范兰恩掰过艾朱的脸,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这蜻蜓点水的一吻,让范兰恩和艾朱都惊呆了。 范兰恩对女人,向来是索取、是泄欲,纯粹把女人当个玩意儿,每每都是性致一来,挑个还算顺眼的妞儿,按住一顿猛操,高潮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最是“拔屌无情”。对艾朱这情不自禁的一啄,不带丝毫的情色意味,反而有一种清淡的喜欢藏在了里头——想让身下这个女人惦记他的温存。 在艾朱之前,范兰恩从未有过如此陌生荒唐的想法。 自打艾朱进棚,范兰恩就被她婷婷袅袅的身影吸引住了,觉得这妞劲劲儿的,和棚里其他清汤寡水的小姑娘不一样。拍戏的时候,他是宋徽宗,她是李师师,还别说,她眼里那个黏缠的劲儿,就像是海里缠死人的水草,像是往你身体里钻的水蛭,只看了一眼,就无可救药又心甘情愿地陷了进去。 范兰恩这个人简单粗暴,喜欢就上,不行就散,唯独对艾朱,是上了还想上。他听说艾朱参赛的是那个《人生悲喜剧》的综艺,硬是大手笔砸钱把自己送上了评委的位置,结果在现场看到她和搭档凌霁你侬我侬的戏码,明知道是表演需要,却还是恼火得给出了一个最低分。后来更是干脆把人绑上了游轮——海里无路可逃,只能任由他范兰恩揉圆搓扁。 艾朱先反应过来,觉得这是个机会,她伸手拉过范兰恩的衣领,一个香吻送上,又丢给范兰恩一个媚意横生的眼波,哑声附在他耳边道:“没吃饱~”说完手指在他的胸前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弄得范兰恩胸前痒痒的、胯下也痒痒的。 范兰恩喜欢这样低眉顺眼、百转千回的艾朱,他觉得这妞儿已经被他睡服了。 征服欲被大大满足的范兰恩猛一挺身,又把艾朱压在了身下,一只大手在艾朱的穴口来回地蹭,精液还残留在艾朱的阴道附近,触手格外湿滑。他不慌不忙地用粗糙的指肚在小穴周围缓慢地摩擦,看着艾朱在他身下软成一滩春水,才探出一节指节,慢条斯理地往里推挤。 艾朱在范兰恩颇具有耐心的撩拨下,无法抑制地轻轻抖动,随着他手指前进的节奏,喉咙中发出了低低的喘息。 如此声色,让范兰恩的阳具再次站立了起来,直挺挺翘向天空。 艾朱刚刚高潮过的身体敏感得不得了,范兰恩的手指尚在探路,已经让她的快感一层一层高涨。她星眸微阖,身子弓起,脖颈向后仰,终于不安地扭动起来,想要挣开那只徐徐图之的手。 范兰恩按住她,并没急着挺身而入,而是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了艾朱的颈间,用力吸食着她的味道。一口热气喷在了艾朱的后颈,弄得她痒痒的,想要笑。 他说:”跟着我吧,妞儿。“ 李雨白在房间里站起又坐下,他总觉得艾朱跟在范兰恩那个杂碎身边是明珠暗投、身不由己,自己必定没有看错,她那个欲说还休的眼神里,感觉藏着千难万难。 那么,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有人敲门,李雨白“刷”地站起来,一把拉开了门。 “您好,您的餐点。”服务人员恭敬道。 “我没有点餐。”李雨白莫名其妙,在拒绝的一刹那突然福至心灵,他笑了笑,随手打赏了服务人员:“谢谢,我知道了。” 如他所料,餐盘里有一张纸条,只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字:“救我。” 范兰恩醒来时,艾朱正坐在镜前梳妆,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回眸一笑:“醒啦?” 他裸着身子,迈着两条长腿就跨到了艾朱身后,深深凝视着镜中的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范兰恩是个混不吝的,天不怕地不怕,没错,他范爷有钱有人,走哪儿都有人鞠着躬喊他一声“爷”。但是他不是李雨白那样的公子哥儿,也没有李雨白那样绵延百年的家族势力可以作为倚仗,他走到这一步,纯粹是自己筚路蓝缕、胼手胝足拼出来的。所以范兰恩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权力和金钱。 这样的他,居然对一个上过的妞儿生出了一睡再睡的心思。 艾朱自顾自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多年混迹风月场的直觉告诉她,此时无声胜有声,千万不要开口打扰现在的范兰恩。再说了,自己已经递出了消息,李雨白看到了,应该会帮她想想办法。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李雨白的帮助,这游轮总有靠岸的那一天,只要双脚能踩到坚实的大地上,那她艾朱,就一定能想到脱身的办法。 递消息给李雨白,对艾朱而言,更多的是藏着私心,她想知道,这个俊俏的公子哥儿,是不是真的和洪老爷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范兰恩的小弟来问他的意见了:“范爷,那个李雨白说想邀请您晚上一起玩牌,要应吗?” 范兰恩把玩着艾朱的一缕头发,看着那一缕头发在自己指间绕啊绕的,然后他歪嘴一笑:“成,那就陪他玩一把。” 第十四章赌局 傍晚,范兰恩携着艾朱如约而至,来到了位于船舱中心的赌场。 李雨白早就到了,见两人相携而至,他站起来冲两人点了点头:“感谢范爷捧场。” 范兰恩在赌桌的另一头坐下,懒得和李雨白多寒暄,开门见山道:“怎么玩?” “梭哈,可以吗?” 梭哈是一种扑克游戏,各家一张底牌,一决胜负的时候才会掀开,牌面大的人能获得桌面的所有筹码,因此是牌局的关键。除了这最重要的底牌,前面的四张牌也不容小觑,毕竟在这个玩牌的过程中,十分考验下注者的记忆力、判断力和冷静的分析能力,当然,运气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艾朱站在范兰恩一旁,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发牌荷官一身令人喷血的性感打扮,对牌桌上的风云变幻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神里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厌倦——没想到,百年光阴眨眼而过,富家子弟们的爱好还是那么单调,无非就是吃喝嫖赌抽,只不过吃喝还是那么几样山珍海味,而嫖赌抽转成了地下,成为了明面上不合法的产业。 玩了几轮后,范兰恩和李雨白面前都堆起来一座小山,瞧着那筹码的数量,竟然是李雨白那边更多一些。 小赌怡情,范兰恩赴约之前和艾朱在床上激战了几个回合,又美美地睡了一觉,心情大好,对赌桌上的这点子得失并不放在心上。再说了,拍卖会上他已经赢过了李雨白,如今玩个牌输了两把,就当花钱哄公子哥儿开心了。毕竟李雨白虽是个嘴上没毛的年轻后生,却是出身百年大族,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在海内外华人圈都是有头有脸的,万万不要失了表面上的和气。 范兰恩又输了一把之后,反倒是艾朱沉不住气了,她嘟起了小嘴:“可不能再输了,爷!” “小样儿,还替你爷心疼起这几个零头了?”范兰恩正是对艾朱上头的时候,瞧着她不乐意的小模样笑了,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带进了自己怀里,“那你就坐爷腿上,替爷掌掌眼!” 范兰恩圈住艾朱,伸手去摸牌,一掀牌就乐了:“还是你旺我,瞧瞧!” 自从艾朱坐上了范兰恩的大腿,他一路势如破竹,连赢了好几把,喜得他眉开眼笑,搂着艾朱在她的小嘴上“叭叭”了好几口。 美人在怀,小嘴这么一亲,范二爷又隐有抬头之势,硬硬地抵在了艾朱的臀上,艾朱嗔怪地剜了范兰恩一眼,伸手推了他一把,站了起来:“我来发牌!” 李雨白面前的筹码只剩浅浅的一座小丘,他见艾朱起身,八风不动地笑了:“这位美人儿是范爷心尖尖上的人,只怕发牌,心也向着范爷呢。” “小哥这是信不过我的为人咯?那成,发牌时我蒙着眼,这总行了吧?” 李雨白微笑着点点头,挥手让人送上蒙眼的布条。 范兰恩帮艾朱系上布条:“怎么想干这个?” “荷官那么性感,我是怕爷再多看几眼就要和她跑了!” 范兰恩大笑起来,一把拍在了艾朱的富有弹性的翘臀上:“去吧,爷保证只看你!” 艾朱刚要发牌,李雨白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一把如果我赢了,我希望范爷能考虑把翡翠镯子让给我,我愿意再加价50%。” 围观群众十分配合地发出了惊叹的嘶声,范兰恩还没有说什么,艾朱已经欢天喜地地应了:“好呀好呀!” 范兰恩脸色一黑,正待发作,艾朱转过脸,唇角绽出了一个甜甜的梨涡:“瞧我多能给爷挣钱,这镯子不过在我手上滚了一圈,眨眼身价又涨了!” 看不到她的眼睛,但范兰恩想象得出蒙眼黑布下艾朱眉飞色舞的样子,他瞧不上她眼皮子这么浅,冷哼一声,却并没有拒绝。 范兰恩拿到的牌是一手同花,他心气顺了顺,静静等待李雨白翻开最后的底牌。 ——是同花顺。 艾朱一把掀开蒙眼的黑布,一下子蹦得两尺高:“诶?我挣上这钱了?” 范兰恩叁步两步走过去,把她扯到了怀里,怒目而视:“爷送你的礼物,你就这么不稀罕?” “我稀罕着呢!这镯子我打第一眼就喜欢得紧,爷用天价拍下来送我,我欢喜得不知怎么是好,如今瘾也过了,虚荣心也满足了,也知道自己在爷心里的分量了。我跟了爷,就不想做金丝雀,那和个玩意儿有什么区别?我要是能给爷挣钱,爷也更稀罕我不是?”艾朱直视着范兰恩,真诚道。 “你愿意跟着我?”范兰恩明知道她给自己灌迷魂汤,声调还是降了下来。 “这加的价就当是我给爷送的聘礼了,如何?”艾朱拍了拍胸脯。 范兰恩瞧着她豪气干云的样子,心中突然被一种奇异的喜悦充满,从来都是他拿钱砸晕女人,如今有个妞儿居然拍着胸脯要包养他,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李雨白觑着范兰恩脸色由阴转晴,见缝插针就堆着笑过来了:“这赌桌上的全部筹码,也一并送给范爷作为答谢,多谢范爷解在下燃眉之急。” 艾朱搂着范兰恩地胳膊不撒手,扭股糖似的缠在他身上,冲他挤眉弄眼:“好多钱啊。” 范兰恩在她鼻尖上捏了一把,好笑又无奈地抬起了手:“成交。”艾朱连忙把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撸下来,双手奉上,李雨白把镯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锦盒,又指挥人和范兰恩的手下处理付款事宜。 李雨白这回顾不上超出预算了,艾朱曲意逢迎的样子让他心酸,千金散尽还复来,他只想带着艾朱赶紧脱身。 第十五章半山 范兰恩半夜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往身边一捞,发现床铺冷冷地,根本就没有人。他一惊,扬声喊人,才知道说是去酒窖挑酒的艾朱,并没有回来。 范兰恩面沉如水,坐在甲板上点燃了一支烟,一点荧荧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不说话,手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垂着手侍立在一边。 直到烟燃尽,烫到了范兰恩的手指,他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将烟屁股扔到了地上,狠狠拿脚去碾那仅剩的一点残骸:“这妞儿,爷还真要定了。” 第二天一早,趁着游轮停靠在香港港口,范兰恩下了船。 一同出现在码头客运楼的,还有李雨白,他亲自拎着一只保险箱,行色匆匆。 范兰恩冲李雨白消失的背影眯起了眼,吩咐道:“跟着他,看看他有没有见什么人。” 范兰恩总觉得,艾朱能半夜下船,必定和这个一脸笑模样的公子哥儿脱不了干系。 艾朱舒舒服服躺在了李雨白家半山公馆里的大床上,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季如云报个平安,两人在通话时断了联系,只怕她早急得报警了呢! 李雨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艾朱,你还好吗?” 艾朱赶紧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拉开了门,见到李雨白就要盈盈拜倒:“多谢李先生救命之恩。” 李雨白忙扶住她的双臂:“没事了,你现在安全了,这里是香港,范兰恩掀不起什么大浪。你有家人需要联系的吗?可还记得他们的电话号码?” 艾朱抬起头感激道:“我没有父母亲人,只需要和经纪人说一声就好。”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李雨白的一双肉掌还停留在艾朱的手臂上,他掌心温热,一路让艾朱暖到了心底,让她禁不住又想起了当年洪老爷软语温存的模样,那瞧着李雨白的眼神,竟是痴了。 李雨白也是暗暗称奇,旋转楼梯上短短几句相交,一张没有署名的便条,就让他身不由己,甘愿虎口夺食,帮着艾朱逃离范兰恩这个恶霸的禁锢,说不清到底是美色惑人,还是两人之间真曾有过什么牵扯,让他无端生出义不容辞的责任来,仿佛自己注定是要出现在那艘游轮上,要成为救美人上岸的英雄。 两人的视线胶着,明明彼此间再没说一句话,却如同有千言万语都交待在这无声的眼神里,李雨白的心狂跳起来,响如擂鼓。 这鼓噪的动静终于惊动了艾朱,她回过神来,腾地红了脸,讷讷地移开了视线。李雨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一层红晕火烧般席卷了她如玉的脸庞,看她欲盖弥彰地躲闪眼神,他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漩涡,整个人在一点一点下沉。 “少爷!有人在屋外盯梢。”管家匆匆忙忙赶来,在门外恭敬道。 “是范兰恩。”李雨白收了那一点绮思,如梦初醒般撤掉双手,转过头已经是一脸警觉的肃然,“窗帘都拉上了吗?” “外面能看见的都拉上了,佣人们也都安排好了不会乱说话,只是可能要委屈艾朱小姐,这几日不能出门。” “我没关系的,只是需要和经纪人打个招呼,请她先放心就好。”艾朱笑笑道。 “我出去一下,晚上陪你一起吃饭。”李雨 白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该物归原主了。” 艾朱连连推拒:“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李先生拍这个手镯,应该是为了祖母吧?” “无妨,祖母那边我已经安排了另外的寿礼。”李雨白微笑道,“怎么还叫我李先生,这么生分?” 艾朱怔住了,洪老爷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怎么还叫我洪老爷?叫我士陶。” “这个镯子同我颇有些渊源,作为礼物我不能收,我要靠自己把它挣回来,所以能不能请雨白先生帮我留着,之后我带着钱来买,行吗?”艾朱的视线落在锦盒上,顺带改了口。 “换个再亲近点的称呼我就答应你。”李雨白举着锦盒笑着前进了一步,将艾朱的手足无措尽收眼底。 “小雨?”艾朱慌乱中选择了一个称呼。 李雨白噗嗤一笑:“幸好你没叫我‘小白’,不然我可就不答应你了!” 季如云一听到是艾朱的声音,差点没哭出来:“我的亲太奶奶,您可算是有信儿了!真是急死我了!” “我被范兰恩绑到了游轮上,现在人在香港。” “我知道是他,他的人来找过我,拦着不让我报警,说就是要带你去出去逛两天。”季如云小心翼翼试探道,“您还好吧?” “我挺好的,有人救了我,但是范兰恩的人还在盯着,我得躲几天再回去。”艾朱知道季如云问的是什么,但是她走了这一遭,意外得了家传翡翠镯子的下落,之前种种也无力与范兰恩再计较,就当接了个不可心的客人吧。 “范兰恩这个人没长性,过几天有了新欢就丢开手了,您别急,多玩几天再回来!”季如云松口气道。 “我没有工作要做吗?”艾朱纳闷了,季如云平常都是催着她多接工作,保持一定的曝光量,生怕她这个十八线糊咖一糊再糊、糊穿地心。 “嗳,您回来就得进组了,你和凌霁那个‘咸柠七’cp,好多人磕,有剧组邀请你俩客串,还演情侣!”季如云说起艾朱的新工作神采飞扬,“是个好饼!去年大爆剧的续集,你俩戏份不少,人设剧情都是讨喜的,一准儿能火。” 一听说有电视剧可以拍,艾朱马上兴奋起来:“钱多吗?能上卫视台播吗?” “多!能!”季如云答得响亮,“你和凌霁现在身价都涨了,我和他经纪人还说要继续给你们炒热度呢!你要是不反对我就先给你们买几个热搜。哎哎哎不跟你说了,凌霁经纪人打电话过来了!” ”只要能红能挣钱我都行,拜托季姐给安排了!“艾朱急着买回翡翠镯子,自然满口答应。 第十六章着迷 李雨白回来时,给艾朱带了几本证件、新手机和一只冰火菠萝油。菠萝包尚带着喧腾的热气,内里的黄油还没有完全融化,他把菠萝油搁在一只精致的骨碟里,配上一杯港式奶茶,一并端到了艾朱的房间。 他不遗余力地卖起安利,“这家菠萝油我好中意的,奶香味很足,刚出炉趁热吃最靓的啦!” 艾朱眼角一热——她热爱一切黄油做成的点心,陪同洪老爷出使欧洲期间,最爱的就是各种酥松的黄油甜点。她接过菠萝油,毫不顾忌形象地一口咬掉半个,冰冰凉凉的黄油在口腔里迅速化开,酥得掉渣的饼皮让她几欲落泪。 食物果然是人最好的抚慰,一只菠萝油下肚,艾朱一连几日的惊惶终于烟消云散。 “好吃吗?”李雨白笑意盈然。 “好吃!”艾朱用力地点点头。 “看得出来,你都没给我留一口。”李雨白似有抱怨。 “啊?” “排到我时就剩最后一只,下一炉要二十分钟,我怕你不能出门,在家等我等得急,就赶紧回来了。” 艾朱赧然,眼睛在仅剩零星残渣的骨碟上瞟了一眼,赶紧捧起一旁的奶茶端到李雨白面前:“大佬请喝茶。” 李雨白朗声大笑,接过奶茶抿了一口,正色道:“手机和证件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跟我飞美国。” 艾朱借了他的帮助暂时摆脱了范兰恩,不待她开口,他又不动声色地准备了后续事宜,不让艾朱有一点揪心挂心的地方,甚至还愿意带她远走美国避祸。艾朱深深地看着李雨白,像是被刚刚吞下的黄油糊住了嗓子,说不出话,一句“谢谢”生生堵在喉咙口,硬是梗在那儿吐不出来。 艾朱别过脸,不去看李雨白笑意盈盈的眼睛,她仰起头,泪水飞快地顺着眼角滑进发间,她抬手挡在眉眼处,怕被李雨白看见她红红的眼眶。 李雨白凑近艾朱,悄声在她耳边道:“其实......你嘴角边还有一点菠萝包的碎屑。” 艾朱又羞又窘地转过脸,又是害臊又是恼火——让一个大姑娘顶着一脸碎渣说话,我不要面子的啊?结果脸颊刚好擦到了李雨白的唇角,若有似无的一点接触,让艾朱的耳朵直接红了,暧昧的小火苗窜了起来,艾朱的心漏掉了一拍,然后直接跳乱了节奏。 而咫尺之遥的李雨白,心跳扑通扑通的,分明比艾朱还要凌乱。 两人的视线黏在彼此的脸上,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涌动的情潮。 李雨白勾起唇角,微垂下眼皮,视线落在了艾朱的嘴角,他凑过去用舌尖飞快地一卷,将那一点点碎屑,全数纳入了口中。 “果然好味。”李雨白若有所指地轻叹一声,站了起来,“去美国的事,你可以好好想想,不用急着答复我。” 李雨白一离开,艾朱就哀嚎一声,捧住了胸口——那个似是而非的吻,隐约在她唇角边留下的湿迹,都让她一颗心小鹿乱撞,此刻她喉头是发干的,眼神是迷醉的,身下更是有一股暖流肆意流窜。 这个李雨白,怎么就这么烦人,怎么放了把火就跑了,什么“好好想想”,她想的全部都是他! 身下的暖流泛滥成灾,艾朱拿过枕头夹在腿间,想想又觉得自己不能放任这种强烈的好感,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了浴室。 浴室处在这个套间的中央,正对着一片深山密林,有着绝佳的视野,既没有外人打扰,也隔绝了一切往里偷窥的目光。正是因为并无遮挡的必要,浴室四面都是玻璃墙。 艾朱仰起脖子,在莲蓬头下冲水,热水拂过她的全身,仿佛带走了一切烦恼。 她不像平日洗澡一样对自己的身体珍而重之,反而是大力地搓洗,搓得皮肤泛起红痕,几乎爆皮。 艾朱原本只是想用大力的搓洗,杜绝暧昧的火苗继续在自己身上延烧,结果搓着搓着,她又想起了范兰恩在她身上留下的吻痕和牙印,顿时无端对自己生出一股恼火来。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和李雨白相逢相识,该多好呀。 第一次堕风尘是身不由己,第二次张艳帜是走投无路,而这一次委身于范兰恩,则是迫不得已。 艾朱并不为自己的别无选择感到抱歉,只是她忍不住想,在家族倾覆之前,她也曾经和李雨白一样,是生于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从小生活在非常宽松的环境里,是长辈家人的掌上明珠。在李雨白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命运的另一种可能。 可惜命运的巨手翻云覆雨,一切都没有如果。 艾朱深深叹了一口气,仰起脸,让热水带走夺眶而出的泪水。 李雨白从隔壁套间进入到艾朱所在的套间时,一眼就看到了裸身在玻璃浴室里的艾朱。他原本只是要过来拿个文件,不想惊动正在休息的艾朱,才悄悄从两个套间相连的门中走了进来,没想到偏偏撞见了正在洗澡的她。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李雨白不停地警告自己,视线还是情不自禁停留在了艾朱那曲线优美的胴体上。 雾气氤氲下,她的皮肤白净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胸前和双臂上都泛着诱人的桃花红,她抬手抚过精致的锁骨,残留的一点泡沫渐渐破碎、消融,水流沿着挺翘的胸部曲线往小腹汇聚,隐入幽深的山谷。她又伸手去压沐浴露的泵头,泵头像是故意逗弄她似的,将一股液体吐得老远,让她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意外惊叫。 李雨白如梦方醒,慌忙移开了视线,呼吸也有些不稳。 他之前只青睐金发碧眼的大胸模特,喜欢她们紧致有力的曲线和活力四射的勃勃生机,偏生遇到了艾朱,平生第一次欣赏起婉约的中式古典美起来。 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幼时祖母逼他背诵的那些古诗句突然有了活生生的对照,李雨白感觉自己的喉头滚了滚,蓦地口干舌燥起来。 第十七章情不自禁 生理上的冲动,让李雨白落荒而逃。 他知道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讨喜的随和脾气,再加上家世不凡、出手阔绰,善于从细微处关照女孩的需求,因此一直以来很是招女人喜欢,身边也不乏莺莺燕燕、狂蜂浪蝶。他与艾朱之间本就暗流涌动,此番救艾朱逃离了范兰恩的挟制,她必定心存感激,对他更会有求必应。 只是他不能趁人之危,于情于理,他不忍、也不愿意这么做。艾朱在游轮上的一番遭遇,早就让她成了惊弓之鸟,他此刻提出的任何情感上的索求,都不啻于情感勒索,认真算起来并不光明正大。 李雨白心气高,不屑行此不磊落之事,偷窥已是非分之举,“情不自禁”不足以成为逾矩的借口。他急急退回自己的房间,一把扯下领带,大口大口喘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艾朱轻抚锁骨的手、形状姣好的胸、小腹下深凹的曲线,却像放电影一般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反而助长了熊熊的火势。 李雨白像热油锅里被翻滚煎炸的一只活蚂蚱,上上下下又不上不下,他徒劳地在自己的房间里团团转,胯下却硬是和他唱起了反调,愈发昂扬了。 李雨白忍无可忍地把自己抛上了大床,头慢慢向后仰过去,耳畔像是有哗哗的水流声冲刷着他的心,艾朱婀娜的身影、上好素锦般的肌肤,在他眼前愈发清晰。他自小在美国长大,高中时期就和性感火辣的女同学频频约会,早就不是未经人事的处男,怎么会如此难以自抑? 他把手指伸向裤腰,胯下早就顶起了帐篷,已经硬得不行。 李雨白闭上眼,想象着自己和艾朱一同站在莲蓬头下,顺着她的手,抚过她的锁骨、胸、小腹,乃至那密境深幽之处。 李雨白无法抗拒眼前魔魇般的诱惑,他的呼吸焦促着,手指发抖,拉下了自己的裤腰,饱胀的欲望迫不及待地挣开束缚弹了出来,在他厚实的肉掌衬托之下,仍然显得饱满、粗壮。 偷窥的羞耻带来了极度的兴奋和刺激,明明之前让他不齿的行为,却因为艾朱,蒙上一层“不可为而为之”的禁忌色彩。往日里的翩翩君子成了窥人沐浴的登徒子,李雨白再也无法无视内心隐秘的欲望。和艾朱之间那些仅有的肌肤之亲,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两人交握的手、似有若无的吻,都让他回味无穷。 像是回应他脑中所想似的,膨胀的柱身上爆出了数根青筋。 李雨白在充分勃起的阴茎上,一手飞快地律动着,他不由自主想象着艾朱在他的身下,含羞带怯地红了脸,一双脉脉含情眼瞧着他,藏着流动的风情。两人唇齿相缠,呼吸胶着,身体因无间的亲密而激动得发抖,四肢纠缠爱抚,他一口含上了艾朱胸前的一抹嫣红,她娇声吟哦,紧紧抱住了他...... 李雨白的手指痉挛着,后脑猛地向后一仰,无法抑制地亢奋和宣泄,毫不保留,淋漓尽致,弄得满手满裤子都是。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艾朱试探地问道:“小雨,你在房间吗?” 李雨白惊得猛然坐起,胡乱抓过卫生纸擦拭自己一片狼藉的右手和裤子,想了想又把裤子脱下来,结果越忙越乱,反而被裤腿束缚住了双腿。 “等等......我......我在换衣服!”李雨白一边手忙脚乱地和裤腿搏斗,一边叫道。 “不急,你慢慢来。”艾朱的声音里带了笑意,有无穷的耐心。 李雨白打开门,艾朱环视了一圈他的房间,抱歉道:“委屈你不能住自己原先的房间了,要不我住你这间吧?” 她身上还带着新近沐浴过的香味,李雨白深吸一口,不禁想入非非:“她用我的沐浴露......” 这么想着,嘴上就没留意:“没事没事,我住这间是因为两间有门相通,想着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喊我。” 话一出口,李雨白就感觉自己像是承认了什么罪行一般,他赶紧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随便过去的......” 还好艾朱的视线落在了那扇连接两个房间的门上,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因为她一走进房间,鼻尖就嗅到了一股无法忽略的精液的腥气。 艾朱脸色红了一红,突然明白了刚刚李雨白的“换衣服”是怎么回事——那个似是而非的吻,也让他心动了吗? 这么一想,方才压抑下去的情潮,似乎又有了开闸之势。艾朱轻咳两声,掩饰着自己脸上异样的潮红,期期艾艾道:“小雨,我想好了,我不能同你去美国。我在这边的事业才刚起步,一走了之的确能逃离范兰恩的魔爪,只是演艺圈最是喜新厌旧,我要是没有趁着这波小热度多拍作品,只怕今后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你是演员?”李雨白惊讶道,艾朱之前说要联系经纪人的时候,他以为她是模特。 “对,十八线小糊糊,叫不上名的那种。”艾朱有些赧然,“我的艺名是‘左尚贤’,你肯定没有听过,但是之后,我一定会是响当当的影后!” “范兰恩开的是娱乐公司,你知道吗?”李雨白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皱皱眉道。 “知道......” “他手里估计有不少导演和剧本资源,你要是继续在演艺圈儿干,只怕会处处掣肘。”李雨白忍不住忧心忡忡道。 艾朱没有作声,沉默了半晌才勉强笑道:“嗳,小雨,我发现你有一种特别的天赋,就是我跟你说北京话的时候,你也带着儿化音,要是我没开口你先开口,你就是粤语的腔调。” “嘿,甭提了,小爷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李雨白果然又带上了京腔,故意哄艾朱开心。 “看来台词这块儿我得找个老师学学......”艾朱却琢磨上了季如云发给她的剧本,按照设定,她演的角色是个南方孩子,要是操着一口京片子,那也太出戏了。 “可以拿我先练练呀。”李雨白笑起来,“你有新作品要开拍了么?” 第十八章回京 艾朱在半山公馆,度过了她穿越到现代社会后难得的清闲自在的日子,整日里就是和李雨白对对台词,练练发声,再就是鉴赏鉴赏李雨白经年累月的收藏。 李雨白尤其偏爱同治光绪年间的瓷器,虽然后世往往认为清朝历代帝王的审美,自雍正之后,是一代不如一代,但李雨白偏生对同光年间的瓷器出品青睐有加,认为这种花团锦簇自有其热闹之处。 当艾朱看到那一溜儿雁字形排开的物件,鸳鸯卧莲斗彩、双喜龙凤粉彩、五彩状元及第赏瓶,她的嘴角抽了抽——巧了,当年我家、洪老爷府上日常用用的,也就是这些。 时光流逝,当年随处可见的寻常凡品,摇身一变、身价暴涨,成了响当当的传世精品,可见时间这个滤镜,一层一层迭上去,就算是钟无艳,也能变成了杨玉环。 艾朱对这种情况没有意见,人活到了百岁高龄,都要被称为“人瑞”,瓷器这种易碎品,全须全尾活过了两百年,当然担得起一声“奇珍异宝”,值得被人珍而重之地收藏在恒温恒湿的藏品室里。 艾朱凝视着那些和她岁数差不多的老物件儿,釉色深沉,流淌出时光的从容气度,无论它们之前辗转于何地,如今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也许,我的种种际遇,都是最好的安排。 山中日月长,李雨白和艾朱都喜欢彼此的陪伴,李雨白欣赏艾朱指点老物件时的一针见血,艾朱也钦佩李雨白从不失手的眼光。 艾朱想,当年李清照和赵明诚“赌书消得泼茶香”,也是如此吧。 那个若有似无的吻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他们如同老友一般相处,偶尔能从彼此倾慕的眼神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情意。 管家报告说盯梢的人都撤掉了的时候,艾朱愣愣地想,是了,也该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李雨白想亲自护送艾朱回到北京,被她婉言谢绝了:“小雨,你已经为我做了够多了,如果我们一同出现,范兰恩必然知道是你帮了我,我不能再让你冒这个风险,不能让你为了我明里和范兰恩结下梁子。” 李雨白没再坚持,艾朱只身回到了北京。 剧本共读会上,凌霁刚坐好,就瞅到门口一个窈窕的红色身影一闪,他呼吸一滞,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凌霁紧紧盯着门口,终于,艾朱款款走进来,却没看见坐在最角落里的他。她和已经就座的各位工作人员一一打招呼,和每个人都有说有笑地寒暄了几句。凌霁的眼神死死追随着她,她走到哪,他的眼神就跟到哪。等到艾朱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他身上时,他却低下了头,将脸埋到了手中的剧本里。 艾朱走过来,直接在凌霁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伸手就在凌霁的头上乱薅一气,又用手肘捅了捅他:“哥们儿,好久不见呀。” “可不是嘛,我给你发那么多微信,都不带理人的。”凌霁把身体往艾朱相反的方向一歪,避开了那一记肘击,阴阳怪气道。 这话里,好大的酸味。 凌霁这个爱闹小脾气的个性,艾朱已经充分领略过了,这次起码交代清楚了他为什么生气,于是她连忙解释道:“我身上发生了点事儿,手机撂地上给摔坏了,刚补办好的卡,都没来得及看微信。你给我说说,你都找我干嘛呀?” 这一问,凌霁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找艾朱是因为“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吧。 “咱们拿第叁也有奖金你知道吗?”情急之下,凌霁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借口,“财务直接发给我了,我得转给你吧。” “嗐你早说嘛!”一听说有钱拿,艾朱兴奋得两眼发光,马上摸出了手机打开微信,“我最缺钱了!多少?赶紧着,我在线接收!” 剧本共读会结束,艾朱的胳膊又架上了凌霁的肩膀:“撸串儿不?” 凌霁默默拨开那只挂在他肩膀上的手,没有接腔,他真不明白这姑娘是怎么能在对他做了那等事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和他上演“哥俩好”的。 也许,这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姑娘为了赢什么都能做? 凌霁一探究竟的勇气早就在之前给艾朱发微信的时候就用完了,久久收不到回音后,他也趁着见不着艾朱的那些日子好好收拾了自己的心情,默默把艾朱划入了“同事”的队列。结果艾朱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呆在他划定的关系圈里,这一见面她又是勾肩搭背又是单独邀约,凌霁的心里,立马腾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蠢蠢欲动、欲罢不能,让他根本就没办法对着艾朱说出一个“不”字。 “你台词都背好了?”凌霁艰难地阻止了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义正辞严道。 尒説+影視:p○18.red「po18red」 第十九章合约情人 直到两人坐到了烧烤摊上,凌霁还在喋喋不休:“马上要拍戏了,吃多了串儿会肿,上镜贼显胖。” 艾朱扬手叫了一打生啤,回头打量了一下他,点点头道:“你是得注意点儿,瞧这小脸蛋儿,才多久没见,就嘟起来了。” “……”凌霁被噎了个半死,心想,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其实凌霁并不是热爱碎碎念,只是艾朱一靠近他,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来那个窄小的工具间,想到了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他原本已经拾掇好了心情,结果艾朱这又一出现,又在他心底激起了一层层涟漪——尤其是知道艾朱只是没有收到他的微信,而不是故意视而不见之后。 凌霁有些迷茫,他打小儿就在戏园子里泡着,整日里忙活的就是学戏一件事,没有多少玩伴;后来不唱戏进了剧团当演员,又是个只需要和某几个人打交道的工作,他本来人就慢热,和剧团的同事们关系好虽好,但也是客客气气的,谈不上什么知心至交;唯一的一个发小则是个比他还社恐的死宅,两人平常也只是交流交流电影、漫画和游戏,“姑娘”这个话题,在他们近叁十年的交往中,几乎没有出现过——除了那些纸片人角色之外。 凌霁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要说面对面问问艾朱,这个勇气他也是万万没有的。而艾朱,显然也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 凌霁想,这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大虎妞,二话不说撸袖子就干,只是苦了他这个有话爱憋心里的。 不过这也是凌霁的生活哲学——让一切自然发生。当年放弃做戏剧,也不是因为自己不爱唱戏了,而是唱戏没办法让他吃饱饭,既然条件不允许,那就换呗。所以啊,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憋不住了,那就会自己问出口了,之前鼓起勇气给艾朱发的微信,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只不过上天和他开了个玩笑,他这头苦心孤诣的,结果人家根本没收到。既然如此,那也只能顺应天意,再攒攒这勇气,看下一次什么时候能问出口了。 油汪汪香喷喷的串儿端了上来,凌霁拿着那一套台词还在苦苦相劝:“啤酒也贼胖人,咱俩节制点儿成吗?” 艾朱早就不耐烦了,拿起一串烤腰子就往他嘴里一塞:“补补肾!” 第二天的微博热搜,咸柠七cp榜上有名。 话题名为#左尚贤凌霁好像真在一起了#,而配的图片正是艾朱往凌霁嘴里塞串儿的名场面,高糊的图片也能看得出两人中谁是alpha,谁是omega。 评论里的网友们队形十分整齐: 【比赛结束了还私下约,贤凌szd!】 【请原地结婚!请原地结婚!!请原地结婚!!!】 【偶买噶……这算是实锤了吧……坐等官宣!!】 【哈哈哈哈哈哈kswl!!!咸柠七入股不亏!!】 【awsl,贤哥喂饭,凌妹乖乖张嘴,妈妈真的不是我磕昏了头吗???】 季如云兴冲冲地一阵风卷进来,拎起还在赖床的艾朱:“行啊太奶奶,咱啥也没干,您就把自己送上热搜了,这波操作,稳!” “什么玩意儿?”艾朱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被吵醒的不高兴。 季如云忙转身去倒了杯蜂蜜水,塞进了艾朱手里:“您醒醒神儿,咱有事商量。” 艾朱不紧不慢地抿了口甜滋滋的蜂蜜水:“醒了,说吧。” “嗳,就是,咱想着,既然群众们爱看你和凌霁,要不就干脆把你俩凑作对儿,签个协议得了。” “什么协议?”艾朱咂吧咂吧嘴,觉得蜂蜜水甜丝丝的,正好润喉,又喝了一大口。 “那啥,恋爱协议呗。”季如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仿佛自己正在把艾朱往沟里带,“就是你俩当个合约情人。” 艾朱一口蜂蜜水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就这?这点子小事犯得着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 “协议是很正式的!合约期间不得和其他异性有亲密行为,疑似亲密行为都不行,万一被狗仔或是路人拍到了,cp粉一暴动,你们俩之后就别想在这圈混了。” 艾朱想了想,她知道以目前形势来说,炒cp是她能挣到更多钱的最快方式,她需要钱买回翡翠镯子,所以并不会反对。但是凌霁和她不同,她早看出来了,他有道德洁癖,不然她那一顿舞,又是扒裤子又是直接上嘴的,一般爷们早就乐得不睡白不睡了,只有凌霁,高潮之后的表情是惊惶。后来只要不是工作需要,他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感觉随时都准备着耳提面命、诲人不倦。 “我是没问题,只是凌霁那个事儿妈,八成不答应。” “他已经签好了。”季如云掏出了一份合同。 “......” 艾朱看都没看合同,刷刷就签上了”左尚贤“叁个大字,潇洒地一挥手:“行了,如你们所愿。” “您不瞅两眼?” “事儿妈都敢签,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嗳,你不会是真喜欢人家吧?” “他那样的谁不喜欢?”艾朱打起了太极。 “他哪样啊?展开说说呗。”季如云一屁股坐在了艾朱的床沿,一副“我很有时间”的八卦表情。 “潘驴邓小闲,答案就在这五个字里面,至于是哪个,您自个儿找吧!” 季如云则是迟疑半晌,一脸惊恐地捂住了嘴:“不会吧?小?”然后她马上又换了个“说正事”的正经神色:“不管怎么样,无论你俩私底下啥关系,这一年都得好好当情侣,你俩的双人商务都快谈好了,可不准掉链子!” “包您满意!”艾朱才不纠正季如云,拍拍胸脯道。 季如云放心地点点头,仿佛看见一棵金光闪闪的摇钱树,正在拔地而起。 第二十章这能播吗? 剧组趁着这波热搜,官宣了咸柠七cp即将在剧中合作演情侣的消息,cp粉们在官宣的那条微博下,又是一阵嗑生嗑死。 凌霁一条一条点进去看cp粉们喜大普奔的评论,嘴角不自觉地越翘越高——原来磕自己的cp是这么快乐! 再想到自己和左尚贤之间盖章认定的情侣合约,凌霁觉得这四舍五入,就是领了个结婚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霁只觉得自己的嘴角翘起来就没下去过,门铃突然响了,凌霁不情不愿地起身开门,一见到来人,一脸喜色就添上了几分心虚的慌张。 “你......你怎么来了?” “搭把手嘿哥们!”艾朱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还带着大包小包,一见凌霁开门,她不由分说就把几个手提袋塞到了他手里,人也顺势挤了进来。 “这是?”凌霁直觉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拜访。 “今晚我住你这儿!”艾朱利索地用脚拨下了自己的两只鞋,光着脚就踩进了凌霁的客厅。 “!!!”凌霁手中的手提袋全掉到了地上,一半是因为艾朱的光脚丫子,一半是因为她的劲爆台词,“你说今晚住哪来着?” “就这儿!”艾朱把行李箱往墙角边一搁,环视了一圈凌霁的房间,“豁!挺干净整洁啊!” “不带这样儿的,你一个大姑娘,怎么招呼都不提前打一个,就要住进一个大老爷们家呢?!” 凌霁平常脑补的他和左尚贤在一起的画面,一般是牵牵小手、亲亲小嘴,连工具间里更亲密的行为都很少想一下,如今一下子快进到了同居,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你经纪人没跟你说啊?”艾朱惊讶了,“今天是有特别安排的。” “我看看......”凌霁赶紧去摸手机,果然看到了经纪人马哥给他发的微信:“今天晚上左尚贤和你一块回家,会有狗仔蹲守,客厅窗帘别拉,需要拍你们的亲密画面。”然后是一个“你懂的”的挑眉表情包。 微信发过来的时间是早上九点,那会儿他刚开始沉浸在磕cp的快乐里,压根就没理。结果这一磕,根据评论顺藤摸瓜就找到了一堆浩如烟海的b站剪辑和同人文学,害得他午餐晚餐都只是随便啃了两口饼干,然后就继续沉迷在cp粉们的激情创作之中。 “亲密”这个词,也有很大的诠释空间,而按照凌霁的理解,至少也得是个接吻级别。 他的心狂跳起来,忙低头去捡散落一地的手提袋。 将手提袋拢到了一边,凌霁觉得自己已经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了,他抬起头:“马哥只说咱俩一块儿回我家,没说你要留宿啊?” “不是吧哥们儿,大半夜的你还要让我自己再溜回家,这瞧着怎么跟偷情似的?”艾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再说了,狗仔大哥不要休息的啊?” “行行行,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凌霁嘴里念叨着,主要是在说服自己。 “甭客气了,晚上我睡床你睡沙发。”艾朱马上给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行。” “嘿,来了来了。”艾朱从沙发上跳起来,“窗户边上!快点!” 刚刚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在窗边来一场借位接吻,反正为了营造偷拍效果,狗仔大哥们都离得远,犯不着真刀真枪上。 “我是个演员,演戏是我的专业。”凌霁做好了心理建设,微侧过头,贴近了艾朱的脸颊。 太近了,闻得到她洗发水的玫瑰花香。 凌霁正在心猿意马间,一阵风掠过,艾朱耳边的碎发蹭上了他的鼻尖,他条件发射地甩头,想避开那个让自己鼻头发痒的调皮发丝,结果嘴唇直直撞上了艾朱柔软的唇瓣。 凌霁一惊,刚想撤开,又想到外面蹲守的狗仔,一时之间僵在了原地,他的两片嘴唇也停留在艾朱的唇上,和主人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浏览了一天的同人文学也在此刻挤进来捣乱,凌霁的脑海中自动浮现起来一堆什么“他收紧了双臂,把左尚贤压进自己的怀里”“凌霁的唇寻着她的唇,只觉口齿生芳”“左尚贤抬起头来对他笑,嘴唇肿肿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想象力有了文字的辅助,顿时一日千里起来,凌霁的下身立刻不受控制地站起来,直挺挺抵向了身前的艾朱。 庞然巨物,尺寸惊人。 艾朱身下春水潺潺,她朱唇微启,含住了那两片不得其门而入的唇瓣。 天雷勾动地火。 凌霁双手捧住她的脸,按照同人文学里描述的,反复吸吮艾朱的上唇,吸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艾朱嘤咛一声,老练地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两条舌头,终于纠缠到了一起。 艾朱冷淡了这么些日子,她真的想男人了。在香港的时候,李雨白宁可自慰,也不向她求欢,那她自然不会去缠着他。凌霁是她早就惦记的给自己的奖赏,如今两人虽然不是恋人的身份,但是合约也约束了她不得约会其他人,那就,不如? 树丛里的两个狗仔举着长枪短炮面面相觑:“这是能播的吗?” 两人吻得全然忘情,根本就忘了还身处镜头的监视之下。艾朱的身体止不住地抖,凌霁的炙火紧紧贴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那越来越膨胀的轮廓,凌霁的吻也越来需索无度,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 艾朱伸出双臂搂住凌霁的脖子,跳到了他身上,双腿紧紧缠上了凌霁的腰。 凌霁半闭着眼粗喘着,用牙齿扯开了艾朱脖子上那根红线打成的结。 “她今天也穿着红肚兜。”凌霁想着,一手托住艾朱的臀部,一手把艾朱压到了自己怀里。 第二十一章情不自禁 两个狗仔眼睁睁看着凌霁和艾朱交迭的身影消失在窗帘之后,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俩尺度够大的啊。” “那亲得是一个难舍难分,我瞧着都上火。” 两人随口又开了几句带颜色的玩笑,开始整理设备准备收工。 凌霁勉力维持着一丝清明,哑着声音问道:“可以吗?” 艾朱嫌他磨叽,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衣服,却被凌霁按住了不安分的小手:“你喜欢我吗?” “喜欢!”艾朱响亮地答道。 凌霁低头一笑,护着艾朱的头,轻轻把她放到了床上,他手法轻柔,一颗一颗解开了艾朱衬衫的纽扣,红艳艳的肚兜跃入了眼帘。 一方艳红之下,高耸的雪乳颤巍巍的,半掩半映。 凌霁俯下身去,用炙热的舌头舔吻艾朱精致的锁骨,然后一寸一寸推进,终于尝到了巍巍雪山上的那个红彤彤的樱桃。 艾朱的呼吸也越发紊乱了起来,她战栗着,眼瞅着凌霁剥开她的衣服,那一片凌乱深邃的眼神里,是满满的迷醉,像是要把她吞噬在柔情蜜意的汪洋大海里。 她在洪老爷的眼里,也不曾看过此等的深情。 凌霁深深看了一眼艾朱之后就又伏下身去,吻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又一路向下,终于前进到了那幽深的河谷。 他的脑袋埋进了艾朱的腿间,一丝酥麻的电流传来,他的舌尖缠绕在那颗凸起的红珠之上,艾朱缩起了脚趾,在他细细的舔舐之下发起了抖。 这是平生第一遭,凌霁和一个女人有了如此的肌肤之亲,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个,可是情到深处,他只想让艾朱舒服,让她也享受一下那日她带给他的极致快乐。 此时的艾朱,如同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一碰就出汁儿。她颤抖着手指,抚摸着凌霁软软的头发,沉浸在一波又一波触电般的快感中。 “凌霁,我想要......” 凌霁从她腿间抬起头,鼻尖和嘴唇一片湿漉漉的,他吻上了她轻颤的羽睫:“想要什么?” 艾朱眼球发烫,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地叫嚣,她握住那根惦念许久的名器:“想要你在我里面。” 凌霁觉得自己的阳具在艾朱手里跳了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低下头去找那个洞口,挺立的阳具在穴口附近戳来戳去,就是不得其门而入。 “第一次?” “嗯......” 艾朱嫣然一笑,翻身骑在了凌霁的身上,双手按在他的腹肌上:“今儿好好疼疼你。” 艾朱曲着小腿,把那根爱物儿往自己身体里放,龟头才刚挤进去穴口,她就舒服得哼哼起来,然后她警告凌霁:“不准太快射,得我先舒服了你才准射。”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对雪乳轻颤着,凌霁看得面红耳赤,嘴里嗯嗯啊啊地应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艾朱知道他害羞,偏生有意逗他,抓着他的一双手就按上了自己的双乳,命令道:“揉!” 凌霁的手甫一触到那柔软的胸脯,就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放任自己的触觉无限放大,又捏又揉,心跳得厉害。 艾朱往下坐了坐,紧窄的阴道感受到勃然巨物的进入,一时之间有些抗拒,她轻轻吸气,耐心地一点点往里深入,终于将凌霁的肉棒整根吃了进去,小穴内被填得满满当当,两人同时发出了舒爽的叹息声。 这一刻凌霁的身心彻底失控,他想起艾朱的要求,强忍着要射的冲动,一动都不敢动。艾朱却向后仰起身体,扶住他的大腿前前后后动了起来。 炽热粗大的阳具在艾朱体内进进出出,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充实过,嘴里不自觉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呻吟,每一声都酥媚入骨,让凌霁难耐地紧紧皱起了眉头。 凌霁觉得自己快疯了,让眼前的这个娇声阵阵的艾朱搅和疯了,又一次想射的欲望袭来,他咬紧了牙关,学者艾朱的动作,配合地努力顶胯,试图转移自己要射的冲动。结果反而是这样的抽送让两人快感更甚,艾朱干脆停止了动作,俯下身趴在了他的胸前,娇滴滴地催促道:“快一点。” 凌霁紧紧搂住艾朱,最开始动作还有些生涩,后来越发得心应手起来,他抽插的频率越来越快,艾朱的媚叫一声高过一声:“啊啊啊——” 凌霁搞不清楚自己射了多久,他喘着粗气,觉得自己全身的精力和力气都随着这一次的高潮流出去了。 艾朱还趴在他的身上,眼角迸出湿漉漉的液体,那是欲望得到强烈满足后的生理性泪水,她依偎着凌霁,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性爱了。 当花魁的时候自不必说,必须全然满足客人的需要,还得满足客人的想象整些花活儿。 洪老爷虽然待她好,只是年纪有些大,偶尔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而和范兰恩在一起的时候,艾朱则主要扮演服务性的角色,必须照顾到他的方方面面,让他对她多生出一点怜爱来,才能换得在游轮上的片刻安宁。 唯有在凌霁这里,处处温柔小意,时时照顾她的感受,明明身怀名器,却不肯恃靓行凶,真真是个好相与的。 凌霁抱着艾朱不撒手,他小心地拭去她眼角的泪:“不舒服了?” “舒服。”艾朱娇娇地在他怀里蹭了蹭,“舒服得哭了。” 凌霁这才吃吃笑起来,像是不相信似的:“我头回做,真舒服?你没唬我?” 艾朱一听这个,哭笑不得,把挂着泪珠的脸颊往凌霁胸口一蹭:“你大着呢,就算是顶进去不动,我都能舒服得上天。” 凌霁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从此我就是你的人了,天天让你上天。” 艾朱一听乐了:“嗳,看来我也让你舒服得紧,瞧把你惦记的。” 两人紧紧偎在一起,在床上扭成一团儿,嘴唇相贴,爱到不行...... 第二十二章房车 热搜上咸柠七cp接连霸榜,终于让范兰恩注意到了艾朱和凌霁这边的动静。 狗仔十分敬业地取了个耸动的标题——《假戏真做?国民cp激吻夜战》,还配上了艾朱和凌霁在窗边热吻的gif动图。 对于自己磕的cp成真,广大人民群众那叫一个喜闻乐见,“咸柠七”超话广场上,一片喜气洋洋,两人的激吻图简直成了结婚照一般的存在。不仅如此,永不满足的cp粉们又开始考古两人的舞台作品,几乎是拿着显微镜找两人之间的隐藏糖,直呼两人“好配好配!”同人创作更是蓬勃开展,狗仔爆料的微博下,最高赞赫然就是直通的高速车,底下一群cp粉们哭爹喊娘地还在喊:“太太!饿饿!饭饭!” 范兰恩瞪着眼,恨不得把动图里的艾朱从凌霁身上扒下来,他伸手唤来一个小弟:“你看看,这图上两人是真亲假亲?” 没成想这个小弟是个二五眼,他接过手机,看到图就乐了:“范爷,av番号透露一下?” 范兰恩气得当场就砸了手机。 --------------------------------- 艾朱今天下戏下得早,可是凌霁还有几场戏要拍,她犹豫了一下,准备先留在剧组,等凌霁一起下班。 制片人喊住了她:“小贤,去最东边那个房车休息呗,等凌霁下戏了我让他上那找你去。” 艾朱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制片人的好意。 到了房车门口,艾朱没有急着进去,她绕着一字排开的几辆房车走了两圈,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声。 艾朱感叹的可不是什么现代科技,在陪着洪老爷出使德国的时候,她已经见过奔驰宝马等名车了,此番让她有感而发的,是房车背后,剧组里等级分明的阶级地位。 领衔主演的是一个一线男演员,他的房车是自己掏腰包买的,进组时直接开了过来。听说这房车是他私人定制的,车长足足有13米,外观看起来像是一截火车的车厢,同时还配备了超强的安保系统,360度无死角监控,连进入主卧室都需要指纹识别。他下车时艾朱碰巧搂到了一眼,看到里面有一个专门的化妆区,镜子和灯都是专业化妆室的水准。 二番的那个女演员的房车也是自己购入的,配置稍微比一线男演员的低一点,但配备了桑拿房和spa室,而且内部结构十分少女心,内装全部是粉红色的,带有鲜明的个人特色。 至于其他主演,应该就是剧组统一租的房车,清一水的低配置,中规中矩,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艾朱和凌霁这样的,不过是来客串的小角色,也就比群众演员稍微多了那么几句台词,自然就谈不上配备什么房车了,所以一般两人就是在一个大棚里候场。制片人知道艾朱和凌霁两个人向来是一起回家,估计也是好心,让艾朱能有个稍微清静点的地方缓口气,稍微歇歇。 “希望下次进组,我和凌霁也能有属于自己的房车,租来的也成。”艾朱虽然口口声声喊着自己要当影后,但也知道没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道理,她很有耐心,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总有她跻身于一线女星的时候。 刚在房车的客厅里站定,艾朱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双手就从背后抱住了她,熟悉的烟草味道窜进了她的鼻尖。 “不是吧,又来?”艾朱没好气地想,狠狠用胳膊肘向后一击,然后抬脚死死地踩在了范兰恩的黑皮鞋上。 范兰恩不躲不避,硬生生接下了她的攻击,甚至还带着笑嘻嘻的神色在她耳边道:“想住房车,爷送你啊。” “范爷送的东西,我可要不起。”艾朱冷冷地看着镜子中两人暧昧交迭的身影,“松手,我要叫了。” “叫啊,让大家都来看看,你到底是谁的女人。”范兰恩的声气里居然带上了一点委屈,“在船上你不是说要包养我的吗?” “......” 范兰恩瞅着镜子里艾朱嫌恶的神色,低下头用下巴去蹭她的颈窝,可怜兮兮道:“难不成你都是哄我,同我逢场作戏......妞儿,我想你了。” 艾朱一阵恶寒——壮汉撒娇,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范兰恩藏在房车里等着艾朱的时候,本来是想抓住她不由分说就是一阵猛操,把这不听话的小娘们儿办得服服帖帖的。结果瞅着了艾朱在那几辆豪华房车前转悠时那艳羡的神色,他又觉得那小模样儿让人怪心疼的,一腔怒火奇迹般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怜爱。 自从在热搜上看到了艾朱和凌霁你侬我侬、擦枪走火的动图,他接连好几天失眠,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艾朱在别人怀里承欢的画面,让他心里一会儿躁,一会儿空落落的,越发觉得艾朱哪哪都好,这俏生生的脸、圆滚滚的屁股,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可心的。 艾朱觑着范兰恩收起了一身的匪气,往日的黑面神几乎透出来一丝慈眉善目的味道,看起来格外好说话,遂好声好气道:“范爷,这天下这么多美人儿,我蒲柳之姿,配不上您的惦记......” “你不让我惦记,我偏要惦记!”范兰恩紧了紧手臂,“妞儿,爷是真稀罕你,在船上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知道我之前混蛋,强要了你,你心里不痛快,但只要你跟了我,以后我啥都依你。” “别介,您说您家大业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犯不着为我犯迷糊,没必要嘛。”艾朱拒绝叁连。 她话音未落,范兰恩已经红了眼,他的吻像暴雨的雨点子砸在艾朱的脸颊上、眉毛上、眼眶上,分明带着绝望的味道和隐忍的不甘心。 “这下糟了。”艾朱一边努力试图推开他,一边想,只要带上了不甘心,两个人之间就没有那么容易脱得开了,因为那个不甘心的人,往往是在和自己较劲儿,而和自己较劲,最容易把路走窄,眼里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出路。 范兰恩这回,怕是要缠上她了。 就这么失神的一小会儿,范兰恩发现艾朱推拒的力道变小了,他喜不自胜,喃喃道:“妞儿,我就知道你心里也有我。” “......”艾朱忙下了死力气去推他,“才没有!” 只是这一番肢体上的拉扯,艾朱也不情愿地发现,自己被天香楼秘药调教过的身体,已经敏感地开始流水了。 第二十三章打手枪 在游轮上日日耳鬓厮磨,已经足够范兰恩对艾朱的身体了如指掌。他本就是万花丛中过的人,最擅长挑逗和撩拨,艾朱脸上那稍纵即逝的情动他全看在了眼里,如此一来,她努力压抑情动的样子,在他眼中,显得格外欲盖弥彰。 范兰恩猛地贴近了艾朱,粗重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耳后,手掌贴上了她的胸下缘,在她的胸腹之间摩挲着,这是艾朱最经不起撩拨的敏感带,而且进可攻退可守,往上就是那挺翘的乳儿,往下就是那迷人的叁角地带。 果然,艾朱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了一丝微弱的、难以自抑的呻吟。 这一声奶猫咪咪叫似的细弱呻吟,在范兰恩听来,无疑是催他前进的响亮号角。 他像一头在草丛中蛰伏已久的雄狮,一跃而起、出手如电,一把掰过了艾朱的下巴,吻了上去! 烟草味儿裹挟着火烧火燎的欲望味道,辛辣地燎过了艾朱的口腔,不等她回过神来,范兰恩的舌头已经蛮横地卷了进来,强劲地扫过她的舌头,又用力地吸吮,仿佛要把她生吞下去似的。 艾朱拼命地想要挣脱,却在他强势的进攻中,身体和心,都更加软化下来。 范兰恩的手顺势滑进了艾朱的裙下,内裤上有明显的湿迹,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毫不遮掩地进一步攻城掠地,抚上了艾朱的阴蒂。 范兰恩毕竟身经百战、御女无数,技巧这方面无人能及,艾朱在他劈头盖脸的强吻和爱抚之下,身体愈发地软如春水。唇齿纠缠之间,两人的喉咙深处都发出饥渴的咕哝声,爆发出汹涌的、最纯粹的情欲。 情欲情欲,说到底,还是有着几分情啊。 范兰恩轻车熟路地去解艾朱背后的文胸扣子,一口含住了艾朱的乳尖,牙齿在她的乳珠上轻轻磨过,艾朱仰起了脖子,前胸不自觉往范兰恩的方向挺了挺。 相比之下,凌霁各方面都显得那么生涩和笨拙…… 凌霁,对了,我还有凌霁! 艾朱急得一跺脚,用两肘顶开范兰恩的脸,一下子砸在了范兰恩的脸颊和鼻子上,她怒喝一声:“范兰恩!你说过不对我用强!” 范兰恩踉跄一步,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头:“妞儿,你刚明明回应我了……” 这么长一段时间积压的嫉妒、苦闷、恼火,还有刻骨的思念,让范兰恩红了眼圈,他一把拉下了自己的裤子道:“你瞧瞧,范二爷也认人了,他就惦记你,别人都不行!” 在裤裆里憋闷了许久的范二爷,神气活现地蹦出头来,笔直健硕地挺立在艾朱面前。 虽然没有凌霁的那般尺寸惊人,但也是饱满粗壮,一只大手都握不住...... 再看看范兰恩,斧劈刀削一般的坚硬眉骨下,原本不怒自威的一双虎目,现在泛着委屈的红,和他肌肉纠结的雄壮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么一个彪形大汉,下身剑拔弩张着,眼中却噙着泪,虽然艾朱明知道那是鼻子上的痛感造成的生理性泪水,但还是莫名地觉着眼前的范兰恩,有一种奇异的反差萌。 艾朱后退了一步,转开了头,掩住了自己的衣襟:“你把衣服穿好!” 范兰恩挺着身逼近了一步:“妞儿,二爷他只认你。” 艾朱别过头不肯看他,余光却仍能瞥到那一丛粗糙油亮的毛发中,范二爷在掩映栖息的密林中横刀立马、耀武扬威。 沉默,漫长的沉默...... “我不碰你,就让我看看你成吗?”范兰恩眼底仍然湿漉漉的,他哑着嗓子,低声道。 不等艾朱回答,范兰恩就大刀阔斧地和范二爷较起劲来。 他手背上筋脉毕现,粗长的手指拢住了范二爷,有力地上下撸动着来。他的节奏并不快,反而是极缓慢地,似乎真是有一腔悲愤似的。 范兰恩贪婪地看着艾朱的侧影,前凸后翘的,那白嫩嫩的手臂,莲藕一般,他回想起两人在游轮上,艾朱在他的身下,妖娆地来回扭动,被他肏得直哭。 是了,那时候两人几乎整日里不下床,艾朱娇滴滴地喊他“爷”,她的眼睛里含着水儿,带着钩子,那小腰摆得,啧啧...... 范兰恩低吼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痉挛着,手臂因为过分用力暴起了青筋,近乎暴虐都排遣着自己的欲望,红肿的龟头在他手下,简直都要被搓破皮了。 淋漓尽致、排山倒海、喷薄而出。 范二爷也真是旷了多日,最后一下高潮射了许久,直直地喷射到了艾朱的裙角,又顺着裙摆,滴落到她的小腿上。 艾朱像是被那灼热的精液烫着了,“呀”地一声惊叫,慌忙去拿卫生纸擦,结果一转脸正对上了那赤红滴水的枪口,她脸色蓦地一红,忙低下了头,专心擦拭腿上和脚背上浓浊的精液。 范兰恩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憋了好多日的失落总算得到了释放,他正待说什么,房车的门被刷地推开了,凌霁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范兰恩瞅着凌霁的满面春风,嫉妒心、独占欲、报复心理就像是森林山火,随着风势的助长越燃越炽,他一把抓过蹲在地上擦脚的艾朱,把她的脸按在了犹未软垂的范二爷上,挑衅地挑了挑眉。 决赛场上才出现在评委席上的范兰恩,看到他脸色大变的左尚贤,给《孙悟空点秋香》打出最低分的范兰恩,颁奖后消失了好几日的左尚贤...... 凌霁脸上的笑意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他转身就跑。 第二十四章失落 艾朱呸呸几口吐出几根油黒发亮的耻毛,推开范兰恩,起身欲追,才奔出房车就发现自己根本敌不过凌霁的两条大长腿,于是她大喝一声:“凌霁你丫跑啥呢!?” 凌霁只稍稍顿了顿,脚下速度未减。 “凌霁你给我站住!” 艾朱这一声怒吼,几乎称得上是气吞山河,也许是气势太过迫人,凌霁还真就停下了脚步,只是不肯转过身来,那个背影,显得孤绝而冷清。 “那人就是臭荷塘里的烂莲藕,脏心眼忒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艾朱走到他身后,语气平稳得不带一丝情绪。 “左尚贤,既然你旧情未了,就不该来招惹我。” 凌霁总是连名带姓地唤她,有时候是舌尖缱绻的温柔,有时候是怒气勃发的凌然,有时候是忍无可忍的无奈。 而现在,是风刀霜剑的冷厉。 “你可别呲我,咱俩那是你情我愿,谈不上谁招惹谁。”艾朱才不肯承认自己和范兰恩之间存着几分藕断丝连的“情”,凌霁的话让她奓起一身的毛,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再说了咱俩不是合约情人嘛.......” 声音不大,却全然被凌霁听见了,他仿佛数九寒天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都僵硬了。 莫炒cp,炒cp天打雷劈。 凌霁不记得在哪看过这么一句话,现在这会儿想起来,可真是太讽刺了。 他转过身,脸色又臭又硬,是那种被人一言戳中要害时,全身铠甲都武装起来负隅顽抗的顽固情绪。 “既然要提合约,那合约里是不是白纸黑字写着,‘不得和其他异性过从甚密’?!” “我没有!”艾朱脱口道,但是湿湿凉凉的内裤还黏在身上,让她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心虚。 这一闪而过的心虚,成了击溃凌霁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底发红,下意识地扭过了脸,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颓丧和疲惫:“我要回家休息了,你去季姐那睡吧。” 范兰恩整理好了裤子,好整以暇地倚在房车门口,津津有味地看戏。 看到凌霁转身就走,任由艾朱怎么喊都不回头,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小俩口,看 来还真是协议情侣一时兴起假戏真做,情分算不得多深。 “哟,这就掰面儿啦?”他兴高采烈地冲艾朱道。 “好着呢,回去给他舔舔蛋就消气了。”艾朱心里有气,张口就戳他肺管子。 范兰恩嬉皮笑脸的,一脸不以为意:“你和他只是签了个协议炒cp,犯不着这么敬业吧?” 艾朱震惊地抬起头,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范兰恩瞧她的脸色,心中又有了几分把握:“娱乐圈这些弯弯绕儿啊,爷心里门儿清,甭在爷面前装蒜了,什么咸柠七cp,一年之后就解绑,爷没说错吧?” 艾朱低下头,沉默不答,去房车上拿过自己的剧本,看也没看范兰恩一眼,拔腿就走。 “忘了通知你啦,爷以后是你老板了。”范兰恩盯着艾朱婀娜的背影,她摆胯的节奏特别好看,让他又想起后入她的画面,他喉结滚了滚,喃喃自语道,“妞儿,你逃不过爷的手掌心。” 季如云刚接起艾朱的电话,就听到她劈头盖脸地问道:“我和凌霁之间的协议范兰恩是怎么知道的?不是还签了保密协议吗?” 季如云嗫嚅着嘴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道:“太奶奶,范兰恩买了咱们公司,现在咱俩的合约都捏在他手上。” 艾朱眼前一黑,仿佛又回到了跳海那一刻,整个人无力地漂在海浪之中,脚下踩不到底,眼前是漫漫无边的广阔海域,根本看不到岸在哪。 凌霁想,一定是自己第一次谈恋爱,所以期待才这么多这么高,所以在跌落谷底时,心情才会这么糟。 是拥有过戛然而止更残酷呢? 还是不曾拥有过永远只在背后悄悄地恋慕更惨烈呢? 应该是前者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凌霁默默地躺在沙发上,身边堆满了抱枕,仿佛只要把自己包围起来,心痛和寂寞就会少一些一般。 如果没有今天范兰恩那一出,此刻这里应该是躺着玩手机的左尚贤,而他在厨房忙活着,准备煎牛排来喂饱这只小猫咪。 牛排,左尚贤最爱吃澳洲进口的牛小排,他趁着店庆囤了一大波,把冰箱的冷冻库塞得满满当当的。 冰箱满满当当的,而房间里空空荡荡的。 凌霁的心头划过《单刀会》里那两句唱词,他颤巍巍地开了口:“光阴似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果然去得疾也。” 嗓子在“去得疾也”这几个字上劈了叉,破碎得简直不成样子。 凌霁的个性是十分被动的,从小不希望给别人添麻烦。在还是个嘴上没毛的半大小子的时候,他就开始养生了,因为这样才能尽最大力度保全自己的健康,不会打乱父母忙碌的工作和生活节奏——他们把他送进戏园子,也正是因为没时间管他,而只要他一生病,他们就不得不请假赶来照顾他,毕竟师父手下,并不只有他一个学戏的小子。 凌霁不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戏园子里摔打长大的,见谁都恭恭敬敬的,只是这种恭敬,往往也无意中拉开了和人的距离,长此以往,他真的有点儿离群索居。 这样的经历造成了凌霁性格慢热,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而演员本来也是一个被动的职业,常常处于任人挑选的境地,先天加后天,凌霁就更加成了个不会主动表达什么的的闷葫芦。 左尚贤就不同了,她是个直球选手,七情上脸,有啥都直说,也跟谁都能迅速热络起来。现在回想起比赛组队那会儿,凌霁觉得左尚贤是故意来拯救他这个无可救药的社恐患者的。培训时要求和组员坐在一块儿听课时他还不觉得,而在培训后第一次展演彩排的时候,所有人都和自己的组员站一起,他才发现身边没她站着不行——他不会社交,她是个满场飞的花蝴蝶,身边空落落的,他贼没安全感,特想让这个花蝴蝶单恋他一枝花。 那会儿,凌霁才觉得,自己好像离不开左尚贤了。 第二十五章赎身 季如云看着艾朱愁眉紧锁的样子,也是一脸的愁云惨淡,她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嗐,太奶奶,甭说您了,早些年的圈内顶流,就算是一天208万,要填上这违约金的缺口,也得个两年,更何况现在国家已经出手限薪了……” “我再数数这后面有几个零。”艾朱对季如云的话充耳不闻,认认真真拿着笔,开始数零,这个计算的动作,她做得心无旁骛、神色自若。 是了,她没有眼花,的确是以“亿”作为货币计算的单位。 “上次看到这个数额,还是庚子赔款的时候……”艾朱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到了所谓一百年多年后的现代社会,还是逃脱不了“赎身”的命运,更可笑的是,自己也身价暴涨,增长的幅度比累积一百多年的通货膨胀还要惊人。 凌霁在沙发上躺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直到门铃响了几轮,手机铃声又尖锐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他才大梦方醒一般地从沙发上缓缓坐起来,心里模模糊糊升腾起一点渺茫的希望——是左尚贤,左尚贤来找我了! 凌霁一脸惊喜地打开了门——是他的经纪人,马哥。 看到凌霁一脸期望落空的样子,马哥恨铁不成钢道:“还惦记着她呢!你瞅瞅人家惦记你吗!” 凌霁茫然道:“她跟你说我们分手了?” “差不多吧。”马哥愣了愣,闹心地一挥手,“进去跟你详细说。” 凌霁捧着马哥的手机,两只眼睛死死黏在屏幕上:“这不是p的吗?” “……”马哥摸出一根烟,刚想点上,想起凌霁这个规矩多的要求在他家禁烟,只好把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悠悠道:“你还做梦呢?这种还能是p的?” “现在有种技术,叫ai换脸……”凌霁干巴巴道。 “得了吧。”马哥翻了个白眼,“这都坐到大腿上了,你可别自欺欺人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那日在游轮上,艾朱坐在范兰恩怀里搂着他脖子献吻的模样,千娇百媚,眉目含情。 凌霁默默地放下了手机。 马哥瞅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有点不落忍,但是事关咸柠七cp的双人合约和后续一系列的商务,不及时处理可能会造成相当的经济损失,他小心翼翼开了口:“看你这样子,左尚贤跟你分手了?” 凌霁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这个爆料目前是有人在关爱八卦那里的投稿,说是左尚贤投怀送抱傍上金主,描述得绘声绘色板上钉钉,至于和你的cp,只是单纯炒作。” “如果照片是真的,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凌霁沉默半晌,艰难地把自己从情绪中剥离开来,问道。 “这张照片据说是摄于比赛前,比赛过程中你和左尚贤有了cp粉,后来主要也是合体参加活动,所以怎么看你都是受害者,是她有劈腿和故意炒cp嫌疑,只要你发个声明,就能先发制人,把过错全部推给她。” “如果她真的有金主,还会允许她和别人组cp?”凌霁冷笑一声,肯定道,“这张照片就算是真的,也不会发生在比赛之前。再说了我们就算分手,我也不会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 马哥这才明白,凌霁口中的“我们”指的是他和左尚贤,而不是他和公司。 “你……真是个恋爱脑!”马哥不想和凌霁争辩照片的真假和发生的时间点,他只道:“你们俩私下里我不管,但合体商务不能丢,而且剧也没拍完……” 两人正说着,马哥的手机连响了好几声,他瞥了一眼,脸色一变:“不好了,好像有人在带节奏!” 凌霁也收到了运营总监发来的监测报告,他往下翻了翻,脸色越来越苍白。 一众八卦营销号开始放出了大量的粉丝投稿,内容无非就是左尚贤和范兰恩的各种亲密互动,就连两人身着古装的剧照都被说成了是郎情妾意。 群众基础良好的咸柠七cp终于在这一波又一波的“铁证如山”中有了动摇之势,一时之间有关两人刻意炒cp圈粉,实则为协议情侣的质疑甚嚣尘上。 【如果咸柠七cp都不是真的,那我再也不要相信爱情了呜呜】 【以前觉得是糖,现在才发现都是玻璃渣】 【所以贤哥渣了我们凌妹?坏女人呸呸呸!】 马哥一边忙着联络危机公关,一边劝凌霁:“谈感情伤钱,你可别恋爱脑了,瞧瞧舆论都到这地步了,她左尚贤都没给你发个微信解释一下。讲真的,现在你无论做点什么,最后留下的都是只喜欢你凌霁一个人的粉丝,干脆把这批cp粉洗掉得了。” 凌霁没接话,站起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手机在黑暗中亮了起来,凌霁看都没看就挂断了,谁知对方十分执着,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拨过来,凌霁终于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无可奉告。” “喔,是吗?那我可是有很多要告诉你的。”范兰恩在电话那头笑呵呵道。 第二十六章交易 “左尚贤最喜欢我给她舔逼,只要我的舌头一伸进去,她叫得那叫一个浪,哭着求我再深一点,等我真插进去,又喊不要,一晚上要了七八回还不让我消停!”范兰恩一边回顾着他和艾朱在游轮上的做爱细节,一边揉了揉隐隐抬头的范二爷,“直到我把她搞潮吹了,阴精滋我一脸,内味儿,嘿,甜!” 凌霁一动不动,拿着手机的姿势仿佛静止了,只有清冷的月光,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漠的银色。 “谢谢你,我知道了,原来她并不喜欢你。”凌霁奇异地在这些淫词秽语中冷静下来,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范兰恩做的这一切,看似是炫耀,实际上反而说明了左尚贤并不喜欢他,不然他描述的那些细节,这会儿应该在他们二人的笫之间生动地上演。 想到这儿,凌霁如释重负,他甚至有样学样进行了反击:“对了,左尚贤说我的屌是她见过最大的,光插进去不动就让她爽到上天了。”然后他轻笑一声,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凌霁说完这番话,又觉得十分懊悔,恨不得当场咬了自己的舌头———我怎么被拉低到范兰恩那个水平了?情人之间的私密细节,哪有拿到第叁人面前当作耀武扬威的资本的?也忒下作了! 他看到同一个号码又拨了进来,知道还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范兰恩,于是飞快地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扔到了一边,眼不见为净。 范兰恩反复再拨凌霁的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刷地站起来,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扫到了地上,怒喝一声:“人呢?都死去哪了?还不快给爷滚过来!” 凌霁那一句“我大”,直击要害,把范兰恩噎了个结结实实,他觉得堵心、烧心,甚至还有点犯恶心,有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坐立难安。而那个轻飘飘的“最大”,也让他忍不住想起一句爷们儿在欢场上常说的一句老话——所谓的技巧在绝对的尺寸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另一头,超常发挥噎死人的凌霁可就不同了,他发泄了满腹憋闷,又意外地从范兰恩那里获得了一点“其实是被左尚贤坚定选择”的信心。他神清气爽地走出卧室,和马哥商量好,等左尚贤那边一起讨论出一个公关方案后,再行决定后续事宜,就匆匆往季如云的住处赶了过去。 范兰恩向来狂惯了,觉得自己雄性魅力举世无双,是个母的都要拜倒在他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之下,如今一听凌霁谈及尺寸问题,自然而然对号入座——既然说“最大”,那么左尚贤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说自己屌小吗? 岂有此理,范二爷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这两个字就是一把凌迟的刀,让范兰恩百爪挠心,他急于要证明什么,于是旋风一般刮出门去,一脚油门踩到了底,直奔季如云在员工资料上登记的住址。 艾朱瞥到了玄关处还好端端放在原处的钥匙,笑着开了门:“如云,这么快就发现你没带钥匙了?” 一见是范兰恩,艾朱脸色倏地一变,想关上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范兰恩已经牢牢把住门,轻而易举就挤了进来。 范兰恩甩上门,面色冷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又冷又硬的气息,如同冰天雪地下的悬崖峭壁。艾朱慑于他凛冽之威,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冷嘲热讽卡在了牙关,生生不敢脱口。 两人就在玄关处僵持着,谁都没有先打破沉默。 范兰恩本是带着滔滔怒火冲过来的,只是横冲直撞的飙车先让他的怒火泄了大半,艾朱开门时的笑脸更让他心里一软——即使那个笑脸并不是为他准备的,但艾朱对着他一脸的笑模样,那眉眼弯弯的样子他是好久都不曾见过了。 那点怒火打着旋儿偃旗息鼓,渐渐矮成了一点摇曳的火星儿。 结果这么一来,范兰恩心里反而更难受了——这个左尚贤,到底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蛊,让自己这般患得患失、怀疑自己? 要是搁以前,哪会有人敢指着鼻子说他不如别人? 一想到这儿,范兰恩眼底洇出红丝,声音沙哑:“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以后你是爷旗下的艺人。” “嗯,也知道了那个违约金我付不起,范爷好手段。”艾朱的声调里拖出了一丝沧桑——她已经有个天价的翡翠玉镯要从李雨白那里赎买,作为一个在娱乐圈刚有点热度的小透明,她实在背不起更多的债务了。 “你也知道爷为你用尽手段,妞儿,那你就怎么不心疼心疼爷呢?” “我何德何能,让范爷为我下这般功夫?” “你是不是还想着凌霁?爷告诉你,今晚你们俩就玩完!” 一听到范兰恩提及凌霁,艾朱心中警铃大作:“你做什么了?!” “你把范二爷伺候舒服了就告诉你。” 艾朱回身想去拿沙发上的手机,却被范兰恩一把拉住了手腕,根本脱不了身。 范兰恩把艾朱按在玄关柜上,整个人贴在她背后,压制住她所有的动作,语带诱惑道:“或者这样,你不是想付违约金吗?你跟爷睡一次,爷就给你减个一千万,如何?” 艾朱居然心动了。 人是有路径依赖的,当身体成为手中唯一的资源,她习惯了用身体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将自己全然物化——身体这个资源,只要用好了,就能换来一段牵线搭桥的关系,一个拔得头筹的机会,抑或是一个别人费尽心思无法获得的,提前透露的信息。 艾朱讨价还价:“一个亿!” 范兰恩答应得爽快:“没问题!” 艾朱说着要去找纸笔立下字据,范兰恩已经急吼吼地把她揽进了怀里:“爷我一个唾沫一个钉,如何会骗你?” 他兜头盖脸地吻下来,双手捧着艾朱的脸,揉着他惦记了这么多天处心积虑才换得她一个点头的脸,一口含住了她的嘴唇。 艾朱只迟疑了一秒钟,就迎了上去。 季如云买完夜宵,刚好在楼下遇到了正在等电梯的凌霁,到了大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我来吧,左尚贤把备用钥匙搁我这儿了。” 凌霁推开门,季如云举着夜宵在他身后笑道:“瞧瞧谁来啦?” 凌霁和季如云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第二十七章破局 “这是?”季如云轻咳一声,神色尴尬。 “如云,来欢迎欢迎咱们的新老板。”艾朱回过头,冲季如云嫣然一笑,然后看了一眼凌霁,却只对他点了点头。 范兰恩衣冠不整,坐在一张高背餐椅上,双手反剪在背后,一双豹眼瞪得大大的,嘴里还塞着什么东西,呜呜啊啊地说不出话来。 待看清楚范兰恩嘴里的那块布料,季如云冷汗冒了下来——那不是左尚贤的内裤吗?该不会,还是穿过的吧? “你们来得正好,一起帮我做个见证,我和范老板之间,可是有很多帐要算呢。” 季如云战战兢兢放下宵夜,在沙发上最远离范兰恩的角落坐下,虽然她不明白艾朱要干什么,但是眼前这个情况,多多少少也算踩到了法律的底线——那个名词是什么来着?非法监禁? 季如云向来循规蹈矩,永远行走在法律规定的范围之内,连带艺人,最常告诫他们的也是一句“记得交税”。她生怕艾朱行差踏错,小声叮嘱道:“别留下证据。” 艾朱却支起叁脚架,打开手机镜头对准了范兰恩,喝道:“范兰恩!能好好说话了吗?” 范兰恩的手脚都被捆扎得结结实实,范二爷上还套了个锁精环——艾朱哄他要玩点刺激的捆绑play,他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结果反而受制于人,不仅失去了行动的自由,还被艾朱灌下了延时药物,让范二爷直不楞登地一直保持勃起状态。 范兰恩最初还不明所以,以为左尚贤这是跟他玩情趣呢,笑呵呵地任人摆布,直到她拿出了叁脚架,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要玩他呢! 范兰恩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狼狈、难堪的时候,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场——一个是白天才耍过威风的凌霁,一个是新晋的公司员工。那滋味儿,甭提了!简直就像是被人剥光了羞辱...... 不对,去掉那个“像”,这就是被人剥光了羞辱。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范爷平日里吆五喝六、恣意妄为,没想到阴沟里翻船,着了一个小妞的道儿,如今就是一头笼中困兽,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什么寸劲儿啊这是?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呐?道上叱咤风云的范老大,睡个妞儿不成反被绑架,还被拍了小视频...... 嗐,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有了外人在场,范兰恩横眉立目,眼底洇出暴怒的红光,恶狠狠瞪着艾朱,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看来是还没想明白呢。”艾朱毫不畏惧地回视他,递给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没事儿,我耗得起。” 湘军悍勇,艾朱在祖父那里继承来的脾气血性,即使沦落风尘,也不曾被磋磨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对她好,她也对人掏心掏肺;可有人违背了她的意志强逼了她,她也必定加倍奉还——那个老太监,就是艾朱亲手送上路的,连带着把她送到老太监床上的鸨母,后来也莫名死在宣武门附近一条不知名的小胡同里。 “那先来掰扯掰扯咱俩的事儿吧。”艾朱这句话,是对凌霁说的。 “现在网上的那些照片,都是真的,那会儿我开心也是真的。”艾朱坦坦荡荡地直视着凌霁道。 家传之物失而复得,全了自己心中的念想,艾朱是打心底里高兴。还有范兰恩,他虽然手段下作,把她绑上了船,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在床上伺候她的男人,那些战栗的高潮和身心的极致愉悦,也的确让人喜欢得不行。 都说女人的阴道直通心灵,艾朱不愿欺骗自己,性事上的合拍,让她的身体,对范兰恩有别样的依恋,如今大大方方承认,让她也松了一口气。 这话在范兰恩耳中听来却走了味儿——难道她本来是真心想跟我?只是气我逼她所以要咬我一口? 季如云在一旁云里雾里,面露不解,艾朱转向了她:“如云,你还不知道吧,范老板一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在网上传我和他的亲密照呢,还让全公司都瞒着咱俩,又整了个天价违约金让咱们焦头烂额无暇他顾,这会儿照片都传遍了,人人都说我负了凌霁,对我喊打喊杀呢。” 季如云刷地白了脸,赶紧去抓手机,一打开微博,果然是铺天盖地的各种亲密照片,甚至不乏尺度过大直接裂开的那种。再看看咸柠七cp的超话,全是对左尚贤的口诛笔伐,cp粉们大喊受骗,急着脱粉回踩,丝毫不留情面。 得,自己手下的艺人,换了个馅儿也就算了,这才刚从十八线跃升十七线,就又要跌回叁百线了吧。季如云两眼一黑,暗想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得赶紧去雍和宫拜拜,求个转运符。 “如云,声明我已经写好了,你们来之前刚发出去了。” “!!!”季如云一惊,急道:“这还没请危机公关呢!你咋就自作主张了?” 艾朱笑一笑没回答,又转过头对凌霁道:“我这样已经算毁约了,放心,我会赔偿的。” 凌霁张口结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季如云的惊叫打断了:“我说太奶奶,您咋这么虎呢?!您这是鱼死网破啊!” 第二十八章脱衣舞娘 李雨白觉得奇怪,之前每个月,艾朱都会准时打给他一笔款子,说是要分期付款买回那只翡翠玉镯。距离每个月的约定日已经过去一周了,艾朱那边仍然没有动静,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她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李雨白当然不是惦记那点款项,而是把这一次次的汇款,当成两人之间隐秘的默契,仿佛只要这镯子一日还在他手里,他和艾朱就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走散。 “在一起”有很多种形式,李雨白觉得,这只镯子,就是他和艾朱之间,同频共振的一个见证。 至于爱情,李雨白太了解了,爱情其实更像是一个契机,在刚好的时间遇上刚好的人,哪一方出了一点细微的偏离,都无法生成这微妙的契机。 一下飞机,李雨白就皱起了眉头——雾霾还是那样严重,干燥的空气中仿佛裹挟着无数微不可见的尘土,兜头就扑了个满脸。 李雨白不喜欢北京,觉得这里硕大无朋,交通和空气都让人难以忍受。虽然祖母常常念叨自己的母亲未出阁时住在皇城根下的四合院,前后叁进的大院子,天井里会投下一方阳光,她养的哈巴狗最爱趴在那里懒懒地晒太阳。但那些遥远的记忆甚至都不算是她老人家自己的,成长在加利福利亚阳光下的李雨白更无法感同身受,他本能般排斥这个天空灰蒙蒙的北方城市。 循着地址找过去,开门的是一个面目精明的女人,她打量了一下李雨白,面露疑惑:“您是?” “请问艾朱小姐在吗?” 女人的脸色瞬间转为冷淡:“没有这个人。” 李雨白神色一顿,又试探道:“那左尚贤呢?” “你是她什么人?季如云警惕起来。 “我是她的一个朋友。” 季如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李雨白:“不可能,她的朋友我都认识,我没见过你。” “您是她的经纪人吧?我是她那位香港朋友。” 季如云把李雨白让了进来,边倒茶水边道:“左尚贤啊,她已经不住这儿了,自从被雪藏之后,她就搬了出去,我也联系不上她。” “雪藏?”李雨白一愣,明明记得在香港时,艾朱分明是说自己事业即将起步,怎么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起步”就成了“雪藏”? 季如云见李雨白并不知情,开始大倒苦水:“甭提了,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左尚贤她就一大虎妞,顾头不顾尾,自己把自己事业作没了,还得罪了一大票人,害得我跟在后面擦屁股善后,现在不知道躲哪去了,她挣的那点碎银,还不够债主们塞牙缝儿的!” 正在候场的艾朱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她扯过一张面巾纸擤了擤鼻涕,嘟囔道:“准是如云骂我呢!” ——不过,这也是她该受的。 那天艾朱哄着范兰恩缚住了手脚,连忙打开了手机,本来想联系凌霁,结果先看到的是化妆师娜娜给她发来的一句话:“请原谅我没有及时站出来,但是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 然后她发来了一段视频——正是那日化妆间里,范兰恩强暴她的过程。 艾朱当下改变了主意。 按下微博发送键的时候,艾朱知道,自己应该是再也无法实现当影后的梦想了。 “alice,it’syourturn!”有人扬声催促道。 “justasecond!”艾朱忙应了一声,用面巾纸按掉眼角因为打喷嚏而渗出的一点生理性泪水,昂首阔步、仪态万方地朝t型伸展台上那一根钢管走去。 这就是艾朱的新工作,一个脱衣舞女郎。 艾朱攀上了那根钢管,一个倒挂,瓷白的肌肤在五颜六色的炫彩灯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 口哨声、叫好声四起。 艾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凭借着肌肉记忆,在那根钢管上旋转、扭动,舞出一个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姿势。 一曲舞毕,有人凑上前来,往艾朱的紧身胸衣里塞了一点小费,又有人招呼她过去跳一段lapdance(大腿舞)。 终究还是温和地走进了那个良夜,干起了用身体挣钱的老勾当。 原来从古至今,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孩子,想要换得温饱,都逃不开出卖色相的命运。 只是这一回,艾朱只做到lapdance这一程度,说什么都不肯迈出那一步。 “谁能想到,一百年后,我反倒成了个清倌人呢。”艾朱自嘲地想。 她扭着胯穿过人群,挤到了那位要求lapdance服务的白人小哥前,分开双腿,在他大腿上风情万种地扭动起来。 白人小哥估计是特别偏爱艾朱这种充满异域风情的东方美人,艾朱才刚靠近他,他的胯下就顶起了帐篷,艾朱捧着胸贴近他时,他一脸垂涎欲滴,情不自禁就伸出了手。 艾朱不动声色地巧妙拨开,白人小哥马上往她的大腿袜里塞了一百美金的纸币,艾朱妩媚地笑了笑,又接着舞了一段才起身离开。 作为远近俱乐部中唯一一个东方舞娘,艾朱很快凭借极致的腰臀比和欲说还休的眼神艳名远播。想要更进一步的客人太多了,艾朱不想应付他们。 然而,美貌与是非,永远相生相伴。 艾朱下班离开俱乐部时,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被人跟上了。 艾朱下班离开俱乐部时,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被人跟上了。 艾朱躲进了常去的街角杂货店,悄悄从后门绕出来,在店门口成功堵到了那个跟踪者。 是那个白人小哥。 “alice,you’resopretty,ifeelifellinlovewithyouatthefirstsight.”白人小哥语无伦次地表达了对艾朱的着迷。 “thankyou,it’smyjob.”艾朱冷淡地答道,冲杂货店老板使了个眼色。 白人小哥还在痴缠间,俱乐部的保镖出现了,不由分说架走了白人小哥。 艾朱冲杂货店老板道了谢,疲惫地朝自己的居所走去,假装没有听见杂货店里老板和他老婆的窃窃私语:“这周第四个了,果然还是她太不检点了。” 老板和老板娘说的是德语,艾朱从来没告诉过他们,其实她听得懂。 第二十九章东方想象 金钱让人沉沦,而美貌,能让人疯狂。 不死心的白人小哥,自此之后,天天来捧艾朱的场子,天天都花钱让她单独为他来一段lapdance,塞进她吊袜带里的小费,也越来越多。 这样还不算,十天后,他还带来一个朋友。 艾朱觉得好笑,这算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但是现在的她,可不会和美金过不去——她可太缺钱了! 冲动一时爽,赔钱火葬场。 但是艾朱不后悔。 艾朱最初还会焦虑,担心自己债台高筑,这辈子都要交待在堆积如山的债务里。后来才发现,虱子多了不痒,这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再说了,她只需要偿还双人商务和协议情侣的违约金,虽然数目仍然远超她的经济能力,但和经纪公司的违约金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幸亏我糊,要是如云多给我拉来几个商务,那要赔的数字可就难说了!”艾朱乐观地想,例行公事地扭到了白人小哥身边,正待翩翩起舞,白人小哥却用拇指比了比他右手边的朋友,示意艾朱的服务对象应该是他。 一曲舞毕,白人小哥的朋友塞给她一沓美金,艾朱瞅着那厚度,笑得风情万种。 下班的时候,艾朱迎头遇上了白人小哥和他的朋友,看样子,他们俩已经在这里等候她多时了。 “iknowyouwouldn’tleavewithus,sowewillgetstraighttobusiness.”白人小哥显然是对上次两个伟岸如山的保镖心有余悸,开门见山道。 “goahead.”艾朱饶有兴致地答道。 “wouldyouliketobeanactress?”白人小哥的朋友开了口,递上了一张名片。 “youguysmustbekiddingme,right?”艾朱瞥了一眼名片,原来白人小哥的朋友名叫brian,是一位选角导演。 只是,在脱衣舞俱乐部找演员,这听着怎么这么像诈骗呢? 再说了,如果白人小哥没有在看到她时勃起,她还觉得可信一些。 艾朱礼貌地收起名片,嫣然一笑,白人小哥马上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不相信,连忙道:“brianismyfriend,he’saprofessional.ifyouareinterested……” 艾朱直视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道:“he’saprofessional,howaboutyou?” “i’manactor……”白人小哥弱弱道,知道艾朱说的是他对她情不自禁的迷恋眼神和蠢蠢欲动的下身。 “hardytoldmethatyouareperfectforourmovie,sodoi.”brian试图打圆场。 “soi’mgoingtoplayoppositehardyinthemovie,right?”艾朱心想,hardy一定是想借着拍电影的名义泡妞,为此甚至不惜搬来个僚机,这也忒费功夫了! 艾朱十分感动,然后开口仍然是坚定的拒绝:“nicetry.no.” hardy和brian两人在俱乐部门口逗留太久,一个保镖走上前来,询问艾朱是否需要帮助。hardy一见到保镖过来,忙躲到了brian身后,一迭声催促道:“god,brian!tellheryou’reserious,proveittoher!” 艾朱嫌弃地瞥了一眼缩头缩脑的hardy——这小哥明明长得挺不错的,阳光大金毛的类型,怎么就这么有贼心没贼胆呢? brian这才想起来似的掏出手机,打开了instagram,向艾朱展示了几张在片场的照片,包括和导演、摄像的合影等等,照片下的互动也显示了这些人的身份名副其实。 “stillnotsolidtome.”艾朱摇摇头,表示这些照片并不构成他俩身份的证明。 眼看艾朱油盐不进,brian也急了,他拿出笔在名片上写下了一个地址,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的确隶属于一个星探工作室,并找艾朱要来了电子邮件的地址,表示可以将一部分剧本发给她。 保镖大哥比艾朱先不耐烦了,他威胁地对brian和hardy挥了挥拳头,替艾朱赶走了他们,并帮艾朱叫来了一辆出租车,目送她上了车,才转身回到了俱乐部。 艾朱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对保镖大哥的“体贴”哭笑不得——拜托,资本主义社会的出租车都很贵的好不好! 艾朱的不安很快又消散了,她吩咐司机转去了最近的银行——我虽然不配坐出租车,但是我身上的一千多美金,还是值得的! brian说到做到,待艾朱回到家时,他果然把剧本发来了。剧本名为《satomi》,讲述的是一个日本京都艺伎的故事,而电影中需要艾朱饰演的角色,是主角satomi的竞争对手sayuri,两人不仅名字相似,在长相上也十分相似,只是性格截然不同,偏偏又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艾朱看到这里,“啧啧”了两声,顿觉无聊——瞧把她们闲的!两个艺伎为了一个男人互扯头花,忒没意思了!想当年,我当花魁的时候,只想着怎么笼络更多的达官贵人,根本没空搞这些小情小爱!就连洪老爷,也不是艾朱“争取”来的,而是一眼相中艾朱,转头就去鸨母那里给艾朱赎了身。 除了剧情之外,艾朱更不满的是剧本中那种来自西方视角的、对神秘东方的一种意淫。这种猎奇视角在一百多年前的晚清存在,如今却依然存在着。 艾朱气不打一处来,拖着疲惫的身躯,甩开膀子就开喷,一针见血地指出整个剧本就是为了满足白人男性对东亚的文化想象,无论如何美化,整个剧本都脱离不开对女性的性奴役和性剥削,充满着精英主义的审视和优越感。 这一番抒发淋漓尽致,艾朱感觉自己把生活遭受变故后的愤懑、怨怼和不安都统统发泄了出来,她长舒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第三十章片场 艾朱看着邮件发送成功的通知,那口支撑着她滔滔不绝的气也泄掉了,她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想起了那则让她陷入如今境地的声明。 展示了视频证据的截图、验伤报告和残留有精斑的衣物,说明了赛后是被迫登上了游轮,艾朱以平实地语气叙述了自己和范兰恩之间的点滴恩怨,声明内容克制冷静,不夹杂一丝情绪。 艾朱以为,极度的坦诚就能无坚不摧。 没想到,这则声明把她卷入了舆论的旋涡——有人指责她保留了如此完整的证据却没有当场报警,一定是别有用心;有人唾弃她不是“处女”,“不干净”,配不上凌霁哥哥;有人轻描淡写地戏谑“一定是钱没谈拢”;有人居然还和范兰恩共情,说什么“范总家大业大,想追什么绝世美女追不到,怎么会强奸一个平平无奇的糊咖”...... 艾朱起初不知道,原来一个藏在屏幕后的人,能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拥有那么汹涌的恶意。当这一个个的人,又抱团组成了一个群体,越发变本加厉,罔顾是非对错,只为了攻击而攻击,她放出来的那些如山铁证,成为了这些人铁口直断的“别有用心”,成为了对她进行荡妇羞辱的最佳佐证。就连范兰恩进了局子,都成了艾朱“处心积虑”的阴险设计。 艾朱一个从晚清穿越过来的老古董,只有在身无分文、被洪夫人逐出家门时直面了人性的深黯和幽微。老北京人讲究体面,就算在天香楼里,大家伙儿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从不当面揭人短处。 众口铄金,艾朱哪受得了如此颠倒黑白的恶言相向,她亲自下场去和几个带头的喷子理论,却招来了更为激烈的骂战。 原先的人身攻击,上升到了对艾朱所有作品的抵制和“避雷”。黑子们成群结队地去咸柠七cp站台、代言的品牌直播间里“警告”商家,要求撤换所有的双人物料,只留凌霁“独美”。 无论多么强悍的人,在这种排山倒海的恶意面前,都会败下阵来。 名声和口碑一落千丈,艾朱心力交瘁,她的日常生活、她的精神、她曾经辛苦耕耘的演艺事业、她的天赋与热情,在源源不断、肆无忌惮的羞辱与谩骂中,悉数崩塌,灰飞烟灭。 “退圈。”艾朱言简意赅地发了最后一条微博,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艾朱消失得彻底,无论是凌霁还是季如云,都联络不上她。只有她全权委托的律师,每隔一段时间,能收到她的汇款,指明是偿还她人间蒸发后给合约方造成的损失。 “叮”的一声,brian几乎是秒回了邮件,信件的内容很简单: thankyouforyour ments. justletyouknow,thisisaporno. 艾朱的脸一下烧了起来,顿时觉得自己的一通长篇大论成了笑话:这就是一部小黄片,又不是要竞逐奥斯卡,当然是要迎合白人男性的口味和想象啊! 在一部小黄片里谈价值观和政治正确,简直就是本末倒置好吗! 再去看自己连篇累牍的控诉,艾朱更加汗颜了,这气势磅礴的情绪抒发,同那些网暴她的人有什么两样? 凝视深渊久了,也会变成深渊的一部分。 艾朱手忙脚乱地向brian道歉,表示自己深感歉疚。 愧疚,有时候是一种极好的让人妥协的武器,而brian,显然很会利用他人的愧疚,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问道,要不你来我们片场参观一下? 鬼使神差的,艾朱居然答应了。 小黄片,不,情色片的片场,比艾朱的想象中,少了旖旎气息,工作人员们各司其职,尽力保证拍摄过程的流畅,整个片场看起来有条不紊。 hardy显然十分开心,他跑前跑后,一会向艾朱介绍设备,一会关心她渴不渴,活脱脱就是一只见到主人,高兴地跳起澎恰恰的大金毛。 艾朱没有告诉他,自己也曾经短暂地拥有过片场生活,这些设备,她早就耳熟能详。 毛茸茸的收音麦克风,剧组人员挂在腰间用于标示演员站位的胶带,地板上摄影机的行动轨道,艾朱打量着这熟悉的一切,几乎克制不住地泪盈于睫。 ——她比想象中还要热爱表演。 那些年她戒掉的情绪,早就成了一个背在她身上巨大的包袱,甩不脱逃不掉,而正是表演给了她一个出口,之前无处安放的情意和感受都有了最佳用武之地。 诚然,脱衣舞也是一种表演,但是那种表演,层次终究太过简单,平铺直叙得只剩下纯粹的挑逗和引诱,一切只为感官服务。 而真正的表演,无论是体验派还是方法派,始终逃不脱强烈的感情打底。好的演员——是终身以表演为志业,不是那种偶像或流量之流,他们拥有比普通人更为深厚的情感存储,让他们能“以己度人”,理解并消化“其他人”的生活。 艾朱一方面是早年走南闯北,后来又跟着洪老爷满世界跑,积攒下了足够多的世情观察,一方面也是生活起起落落压抑下了足够丰富的情绪和感受,因此在表演上,有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吸引力。 也许,这也是祖师爷赏饭吃的一种。 趁着hardy去拿饮料的空档,艾朱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幸好她今天戴着钟形帽,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她的眼眶红红的,眼尾还残留着些许泪痕。 她不知道的是,有人早早注意到了身着旗袍的她,将她黯然拭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第三十一章奇遇 “excuseme,miss.areyouanactress?”有一个东亚人模样的中年大叔走过来找艾朱搭讪。 “yes!”艾朱毫不犹豫地答道,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亮晶晶的。 “couldyouspeakchinese?”中年大叔带着希冀问道。 “当然,我中文贼溜了!”艾朱好久没有说母语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同乡,激动得不得了,“您也是中国人?” “对,在下名叫李道安,请问怎么称呼您?” “李道安?”艾朱有些语无伦次,仔细打量眼前的中年大叔,“那个大名鼎鼎的导演?我......我叫艾朱!” “我正在筹拍一部华语片,需要找一个能说中文的女演员担当主演。刚才我就注意到您了,远远看着您挺合适的,想问问您有没有兴趣进一步聊聊?” “好的!时间地点我都可以!”艾朱满口答应,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 “那现在可以吗?”看来迫不及待的不仅仅是艾朱一人。 艾朱冲双手举着奶昔跑过来的hardy招了招手,喊道:“tellbrianhe’smyluckystar!iloveyouboth!” hardy不明所以地把奶昔塞给她:“whathappened?”。 不等艾朱介绍,hardy一眼认出了艾朱身边的亚洲大叔,他睁大了眼睛:“god!youareang!i’mahugefanofyourmovies!” hardy把另一杯奶昔不由分说塞到了李道安手里,掏出了手机:“mayitakeaphotowithyou?” 一直到了李道安的工作室,艾朱都觉得自己的经历不像是真实的——自己只不过是随随便便站在路边,怎么就会被华语圈乃至全世界最负盛名的导演挖掘了呢?而且一上来就邀请她出演女主角! 一旁自称是李道安头号粉丝的hardy厚着脸皮也跟来了,他比艾朱还要如临梦境,他嘴里颠来倒去就那么几个词:“mydream estrue!angtalkedwithme!” 艾朱忍不住拍拍他的肩:“dreambigger,bro!maybeyouwillworkwithangsomeday!” hardy盯了艾朱一瞬,那点缩头缩脑的怂劲儿又出来了:“buti’mnotgoodenough…” 艾朱语塞,不知道这位哥们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刻瑟缩起来,可能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大金毛,也有不为人知的烦恼吧! 李道安是蜚声国际的大导演,他在选角上一向十分挑剔。此次筹拍的是一部名为《胭脂重楼》的电影,讲述的是晚清至民国初年间的一位奇女子施剑翘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和女主角独特的身份经历,需要女主角早期具有中国传统古典闺秀气质,后来又混杂了新思潮冲击后,思想逐步觉醒的那种自立精神,还需要有骑马持剑等等方面的特别训练,才能符合女主角后来的“侠女”身份。 这个剧本改编自施剑翘的自传,是一个风行了几十年的传奇故事,颇受演艺圈内外的关注,再加上名导演李道安的加持,是两岸叁地女星积极争取的热门。 李道安已经年届不惑,之前拍的作品几次冲击奥斯卡,就算入选时是夺冠热门,最后也都只是陪跑,他迫切需要一座奥斯卡小金人证明自己——金狮奖和金棕榈奖他已经拿到手软了,奖杯陈列柜上,唯独缺了那么一座小金人。 也正因为如此,女主角的人选才迟迟没有定下——这不仅是一部电影,也是李道安和自己的中年危机搏斗的一个机会。目前已经出道的女星中,章子怡眼神太硬,无法演出早期施剑翘的那种柔软身段;舒淇太媚太慵懒,后期的转变会让观众无法信服;刘亦菲骑马持剑无一不精,却在看到剧本中有裸露镜头后直接回绝。 啊对了,这部电影中有情欲戏份,也是女主角人选难产的最大原因之一,已经成名的女星多半需要掂量掂量,一部电影是否值得自己赔上自己后半辈子在演艺圈的其他可能性? “我没问题!”艾朱马上表态,觉得所谓“裸体演出”,完全不构成所谓的障碍——既然剧本安排了这个情节,说明这些戏份对剧情有巨大的推动作用。作为一个演员,身体的任何部分都能奉献给表演,裸体出演有什么不可以的? 看到艾朱不以为意的样子,李道安松了口气,接下来开始对她刨根究底: “说说你的成长经历,家人、教育背景之类的。” “我……”艾朱张口结舌,这可从何说起啊,说她其实是和电影女主角施剑翘同时代的人吗? 李道安则以为艾朱这种踌躇是因为不知道从哪个话题开始,他安抚地笑了笑,循循善诱:“比如,大学在哪上的?” 大学?艾朱心下叫苦:我连你们说的小学都没上过呢! 艾朱为难地看了一眼李道安身后忙着记录的助理,期期艾艾道:“李导,要不咱们私下里谈谈? 第三十二章重逢 艾朱没有交待自己离奇的来处,而是先谈起了自己身上那一脑门子的官司,言下之意就是:用我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李道安一听,却道:“你这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在努力自救呀!” ——第一次见把毁约跑路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艾朱愣了愣,不禁有些汗颜:“您给展开说说?” “艺术家是需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情绪的,你知道那样的环境会毁了你,所以就赶紧远离,是对自己负责的做法。”李道安扬手一挥,“至于赔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果然财富水平一上去,人的认知水平也就不一样了,天价的违约金在李道安这样功成名就的导演眼中,只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数字。艾朱不安地碾碾脚尖:“那我还有一个钱不能解决的问题......” “施剑翘父亲被俘斩首一事,我当时有所耳闻。”艾朱琢磨了许久,才斟酌出一个不那么石破天惊的开场方式。 李道安眉头一皱,不解地看向了艾朱——民国时期的这起公案,因为并不是什么浪漫的艳情故事,虽然在当时轰动一时,后来也就随着时光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除非相关人士或是专门研究的学者、历史爱好者,普通民众根本不会知道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从深闺中走出的、为父报仇的奇女子。 等等,她说的是“当时”! “那时候,我也住在北平。”艾朱点点头,肯定道。 李道安心下骇然,不可置信地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艾朱——钟形帽、倒大袖的平裁无省旗袍、口金包、t字型的玛丽珍鞋,同那些上世纪二叁十年代画片上的妇女们,一模一样。 难怪他远远看见她亭亭玉立的身影,就觉得这是《胭脂重楼》的完美女主角——活脱脱一个旧画片美人,气质风韵、举手投足无不契合。 “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李道安严肃地问。 “我在国内的经纪人知道。”艾朱正了正自己的裙角,“毕竟同人家手下的艺人换了个壳儿,瞒着人家不厚道。” “为什么会告诉我?” “我想,没有比我更合适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艾朱正视李道安的双眼,直言不讳道。 李道安喜欢这个眼神,那是一种决心要走一条道,就一定要走到黑的那种决然。 正如决意复仇的施剑翘,几经波折,终于在佛堂扣动了扳机,一枪击毙自己的杀父仇人。 且不论这个女人的表演技巧和演出经验,光是这个眼神,就足够有说服力。既然能说服李道安这样目光如炬的着名大导,必然也能说服走进电影院中的观众。 李道安在心中叫了声好,面上却丝毫不肯流露出来:“那你先和其他候选人一起练习骑马、练剑、学礼仪、走花盆底等等。” “这些我都会。”艾朱笑得胸有成竹——即使许久不曾接触过,那些自幼时起就刻在身体上的肌肉记忆,不会那么轻易背叛她。 “真的吗?”李道安又惊又喜地站起来,“走,去马场!” 跑了一圈下来,李道安喜气盈腮,直呼“好!好!”。 艾朱动作利索地下了马,身形十分漂亮,一看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舞剑就更不必说,艾朱身手矫健,气势如虹,真有几分侠女的飒爽在剑气之中。 到了最难的花盆底走路,艾朱也一样完成得十分完美,每一步都又稳又优雅,步步生莲、风姿绰约。 “你是旗人?”李道安眯着眼睛问道。 “旗人规矩多,哪能养出我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艾朱拿起剑,语气中颇有几分怀念,“这剑是真不如我当初使的那一把。” 剑身在阳光下下闪烁着泠泠的光,映得她的眸子,灿若星辰。 “下个月可以如约开拍了!”李道安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女主角人选一直定不下来,投资方和制片人明里暗里反复提醒他好多次——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如今,最让人头痛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对了,我得先带你去唐人街,拜访一个专门做旗袍的老裁缝,你也正好掌掌眼!”李道安马不停蹄给艾朱安排了新的行程,旗袍得量身定制,而且全手工制作,工期比较长,得赶紧先准备起来。 去唐人街的时候,艾朱也没忘记带上hardy——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大金毛,和邀请她来片场参观的brian一样,是她的贵人呢! 唐人街的烟火气极为浓厚,包子店门口摆着热气腾腾的蒸笼,烧腊店里挂着油光锃亮的烧鸡和烧鸭,超市的招牌是喜气洋洋的几个红字“路路发”,艾朱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怎么看都看不够——忙于生计的她,每天两点一线地奔波于居所和俱乐部之间,每天下班后都累得没有一丝力气,更别说来唐人街观光了。 李道安熟门熟路地领着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古玩店前,玻璃橱窗上展示着几个青花瓷瓶,艾朱仔细认了认,应该是清朝嘉庆年间,仿大明成化年制的款式,粗看起来,似乎是真品。 真品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门口?艾朱摇摇头,心想,定是极为高明的高仿。 李道安举步迈了进去,对随行的众人道:“我和艾朱小姐一同上去,老裁缝不喜欢人多吵闹,你们就在这古玩店里等。” hardy迷茫地看了艾朱一眼,看起来蠢萌蠢萌的,艾朱心情好,伸手去揉他乱糟糟的金发:“waitforme,ok?”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艾朱的身后响起:“uncleang,longtimenosee!” 艾朱浑身不由自主地一僵,迟迟不敢转过身去。 第三十三章原来你也在这里 李雨白和李道安打过了招呼,眼神落在了艾朱的背影上,她今天穿的是倒大袖的平裁无省旗袍,明明是宽松不修身的款式,却更显出她的身段袅袅婷婷,袖口宽大,衬得一截藕臂瘦伶伶的,只怕那只翡翠镯,现在戴上去还会骨碌碌滑下来呢。 “艾朱小姐,你还有个翡翠镯子在我这儿呢。”李雨白轻轻地开口,每一个字落在艾朱的心头,却好似有千钧的重量。 艾朱眨眨微微泛红的眼,手慢慢地从hardy的金发上滑下来,她顺势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回过头时已经是笑靥如花:“李先生,是我之前妄言了,这镯子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李道安看看李雨白,又看看艾朱,年轻人之间的弯弯绕儿他有什么不清楚的——一个上赶着谈旧交情,一个急着撇清,两人之间的故事,只怕叁言两语说不清呢!他心里合计了一下,决定隔岸观火,先把找老裁缝的事情解决了再说:“老裁缝现下有空吧?” 李雨白忙让出身子,引导道:“我带你们上去。” 李道安摆摆手:“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带艾朱上去就行了,你帮我招待一下这些同仁。” 直到艾朱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门帘之后,李雨白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一转头又是一副好脾气的笑模样,招呼着一行人喝茶吃点心。 李道安和艾朱再出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被老裁缝人偶般地摆布来摆布去,艾朱有点撑不住了——骑马、舞剑、走花盆底,早就消耗了她大部分的体力,她隐隐觉得自己有低血糖的趋势,想着今日行程应该就快结束了,便也隐忍着没提。 李道安掀开门帘,一眼就瞥到了李雨白眼巴巴的目光,他的视线落在艾朱的背影上,不禁心下好笑——这混小子,今日闭店倒是不积极,平日里这个点儿,他早就携着佳人出现在城中某个知名餐厅,哪会在古玩店里窝到晚上?纵使是要帮自己招呼同行的工作人员吧,不还是有伙计吗? 不过此行意外地顺利,几乎敲定了电影中女主角的全部服装,配饰的部分也讨论得七七八八,李道安肩头的压力一下子卸下来不少——说起民国时代的衣裳款式,艾朱比老裁缝还要内行,而且对自己适合的颜色、版型了若指掌,言辞之间一听便是对穿衣打扮颇有心得。不仅如此,她言语中对老裁缝颇为尊重,丝毫没有“行家”的自矜,反而处处以老裁缝的意见为尊,让恃才傲物的老裁缝频频点头,对她十分赞赏。 艾朱一步一步扶着扶手慢慢踏下一级级台阶,终于行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李雨白猛地抢身向前,一把把艾朱接在了怀里,他身后的hardy默默缩回了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艾朱醒过来的时候,众人已散,只剩下李雨白一人窝在皮质沙发里,古玩店的昏黄灯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边。 “你醒了?”李雨白几乎是在艾朱睁眼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小心地扶着艾朱坐起来,把一杯热茶递到了她的唇边。 艾朱从不勉强自己的身体,现下也并不扭捏,就着李雨白的手抿了一口茶,李雨白又拈了一块饼干喂到她嘴里,甜丝丝的,黄油的奶香一下子盈满了口腔。 “他们都走了。”李雨白看着艾朱环视了一圈店内,笑着挤了挤眼睛,“就剩咱俩啦,独处!” 他好像永远都乐呵呵的,没什么烦恼的样子。 不过人家确实没什么烦恼——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信托基金,早就不愁吃穿,从事的是自己喜欢的志业,长得又讨人喜欢,更难得的是,李雨白的家庭关系十分好,没有豪门家族常见的争权夺利,没有所谓的“竭尽全力活成长辈想要的样子”。相反,李雨白的家庭关系十分和谐,家人对他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健康地活着,高兴的活着,不需要实现什么,更不需要成为什么。 李雨白就是传说中的,长了一张没有被欺负过的脸。 艾朱仔仔细细地吃完了一块黄油饼干,又慢悠悠喝完了一整杯的热红茶,感觉缓过劲儿来了,她挣扎着就要起身,结果一站起来,腿下一软,又掉进了李雨白的怀抱。 这一回艾朱是清醒的。 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笼罩了艾朱的全身,更别说身后那坚实的胸膛以及拢住她腰身的有力手臂了。一股突如其来的空虚袭来,艾朱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真心贪恋那个怀抱,一时之间竟没有挣脱。 “我看你是存心的!”李雨白抢在艾朱前面嚷嚷起来,“这才多久的功夫,都两次了!” “我就是存心的!”艾朱本来还有些羞赧,听到李雨白这么一闹,干脆用双手锁住了李雨白拢在她身前的双臂,要来个过肩摔。 连续几个月日日在钢管上练出的核心肌力,此刻发挥了用场,李雨白原本只当艾朱是做做样子,没想到须臾之间双脚离地,他整个人差点被艾朱甩了出去。慌乱之中,李雨白重心下移,倒向了身后的沙发,总算靠着体重的优势止住了艾朱的动作,还把她一起带到了沙发上。 一番手忙脚乱,两个人终于停在了不那么尴尬的一个姿势上——艾朱原本是臀瓣抵到了李雨白的两腿之间,她赶紧往前挪了挪,结果反而把李雨白蹭得心痒手也痒,手掌一翻,就把艾朱压到了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孤身一人在外漂泊许久的艾朱,回手也死死抱住了李雨白。 肌肤相贴,呼吸相闻,艾朱听着自己剧烈蹦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她松开了手,喃喃道:“谢谢你,小雨。” 李雨白却是一心要破坏她认真的语气,故意阴阳怪气道:“咦?现在不叫李先生啦?” 艾朱站起来作势要走。 李雨白赶忙一把拉住她,眼巴巴道:“其实,我去北京找过你。” 艾朱才没有谈往事的心思,她的脸色冷下来:“那我没在北京的原因,你也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第一次约会 李雨白是什么人,女人堆里滚大的,最擅长哄人。他一见艾朱沉下了脸,脸上就迅速漾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整齐的一排大白牙在昏黄的暖光中熠熠生辉:“知道我肯定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李雨白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这粲然一笑,简直日月失色。 艾朱斜了他一眼,他笑容中的得意洋洋仿佛在说“这个秘密只有咱们俩知道!”。 一半是美色惑人,一半是的确了解李雨白的脾性,不是那种爱八卦的碎嘴子,艾朱眉眼中那一点尖刻的防备也卸下了,她自顾自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仰起头拢了拢一头乱掉的青丝,试图挽起一个低髻。 不过是仰头俯首,如此简单平常的一个小小动作,却让李雨白瞬间惊艳得心跳慢了半拍。 “我居然到现在还没和她约过会!”李雨白在心里埋怨自己,眼珠子还直直盯着艾朱,连眼皮都舍不得多眨一下。 “看进眼里拔不出来啦?”艾朱早就感受到了那热辣辣的目光,她抬起眼皮子,嘴角勾出慵懒的弧度,“有皮筋儿吗?” 李雨白这才回过神,不一会儿,捧着一个大肠圈儿递到了艾朱的手上。 “嘿,还是真丝的,女朋友落下的?”艾朱识货,一摸就知道货真价实的桑蚕丝,可能还是最贵的6a那种级别。 “哎呦我,我可是真冤,这真真是我自个儿用的!”一对上艾朱,李雨白自然地变成了一口京片子。 艾朱怀疑地打量了一下李雨白的头顶,李雨白忙解释道:“我之前是长发来着,后来才剪短的。” 艾朱想象了一下李雨白长发飘飘的样子,准确地说,是拖着一条清朝长辫子的样子,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是得剪短了,不然啊,准得秃!” 李雨白也不恼,把头顶亮给艾朱看,一边抓住艾朱的手往自己头上薅,一边道:“来来来上手摸摸,我这一头都是种上去的,加起来值北京二环内一套四合院呢!” “甭跟我贫!”艾朱嫌弃地在李雨白头上薅了两把,“是自个儿长的,我信了!” “是不是比那金毛薅着舒服?”李雨白按着艾朱的手又来回摸了好几下。 “咋就跟狗比上了?” 李雨白哀怨地瞪了艾朱一眼,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hardy! 艾朱的唇角飞扬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飞快道:“就是个朋友。” 这下李雨白心里踏实了,他脸上浮出一点点笑意,若无其事地把艾朱的手挪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艾朱心道,这咋就蹬鼻子上脸了呢?心里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李雨白握住她的那只手上。 那是一只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手,皮肤细腻而洁白,骨节上还有一个个小小的肉窝。 和洪老爷一样。 李雨白歪着头在艾朱的掌心蹭了蹭,轻声道:“我好想你,艾朱。” 艾朱以为他还在贫呢,一抬头却对上了他庄重的眼,她沉默了。 “我总觉得你特别熟悉,仿佛真的是故人一般。”良久,艾朱握住了李雨白的另一只手的指尖,细细端详了一番后,悠悠道。 “哎呦喂,这台词我见你第一面时就说过了!你这是剽窃!”只要艾朱一认真,李雨白就要插科打诨。 很好,气氛又没了。艾朱甩开李雨白的手,没好气道:“得,您自个过吧!” “别介!”李雨白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郑重道,“可以请你吃个饭吗,艾朱小姐?” “adate?” “ourfirstdate.” 艾朱没想到,和李雨白的第一次约会,他们吃的是北京烤鸭。 李雨白用大葱蘸了蘸甜面酱,拿面饼裹了两块片好的烤鸭,递到了艾朱的嘴边,示意她张嘴。 艾朱一口吞下了整个卷饼,两腮鼓鼓的,动物油脂的香气、大葱的劲爽脆辣、劲道q软的面皮同时在口腔内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她满足地咽了一口,不自觉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呜呜声。 果然中国人走到哪都是一个中国胃,中华美食南波万! 李雨白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瞧把你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安叔虐待员工呢!” 艾朱这才想起来,李道安和李雨白都姓李! “所以李导演是你叔叔?亲叔叔?”艾朱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叁下两下都咽下去。 “嗯,是我叁叔叔,看着我长大的。”李雨白眉飞色舞,“全家就数我和安叔关系最好,因为我们都是艺术家!而且安叔没有孩子,我就相当于他亲儿子了。” 等等等等!艾朱猛地想到了《胭脂重楼》里的情欲戏份,她抬起头,直直看进李雨白的眼睛:“我是李导演新电影的女主角,这个你知道吧?新电影里面我有情欲戏,这个你知道吗?” “恭喜恭喜。”李雨白先是道了一声喜,才理所当然地答道,丝毫不以为意,“嘿,甭提了,这个本子安叔磨了六年了,里面讲了些啥我只怕比你这个主演还清楚。” 看到艾朱欲言又止的神情,李雨白立刻明白过来:“嗐,那些大男子主义的臭毛病我都没有,演员的工作嘛,脸是表演的一部分,身体怎么就不是了?” “我本来觉得没什么,直到你说李导演跟你亲爸爸一样,我听着咋觉得像是乱伦呢......” “啊哈哈哈哈!”李雨白朗声大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封建呢!” 我还真是封建时代过来的人。艾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又猛然想起来,这件事,李道安也知道。 得,交浅言深,把自己带沟里了。 艾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真实来历告诉李雨白,但是转念一想,这不过是第一次约会而已,纵然她和李雨白之间有万般牵绊,目前连男女朋友都不是,犯不着上赶着交待案底。 更何况,和李道安交待身份是出于争取工作机会的需要,和李雨白是男女之间的交往,他们两人才刚刚开始,纵使有十万分的心动,也不代表两个人能长久走下去。 艾朱早就在这些年的摔打中明白了,一段深刻的亲密关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她也不会用“成功”去形容一段关系,相逢即是缘分,谈不上成功或是失败。 第三十五章爱欲 北京烤鸭填满了艾朱的胃,上面这张嘴是喂饱了,下面那张嘴,却依旧空落落的。 都说饱暖思淫欲,艾朱想,孔圣人诚不我欺也。 她侧过头打量身边的李雨白,和他的肉掌极为不同的是,他头颈生得极好,小头小脸,尤其是那一截颈子,修长、光洁、粗细适中。 ……艾朱赶紧摇摇头,什么粗细适中! 鲁迅先生说:“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艾朱惭愧,自己的想象果然就在这一层的低俗趣味上层层递进,平地起高楼。 不过这种愧怍稍纵即逝,艾朱向来是个直球选手,她诚实地响应了自己身体的需求,抬起脸问李雨白道:“等会儿你想先做再洗澡还是先洗澡再做?” 李雨白全无惊讶的神色,仿佛艾朱的这一问,是水到渠成,是瓜熟蒂落,是自然而然。他嘴角浮起影影绰绰一点浅笑:“你想呢?” 李雨白不笑的时候和风霁月,让人望着他便觉风朗气清,笑起来却会带着一点促狭,仿佛你已经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一脚踩进了他为你设好的陷阱里。 可艾朱才不怕什么陷阱,湘妹子的莽气让她扬头就是一句:“先做再洗澡,再做,再做再做再做再做再做!” 李雨白:!?…… 一合上门,李雨白就从身后抱住了艾朱,他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揽在胸前,立刻感受到了她胸下缘处的饱满浑圆,而她的心跳,剧烈地鼓噪着,更像是一种盛情邀约的鼓点。 李雨白的喉音低哑,在艾朱耳后喘起浓重的热气,喷在她的发丝上,挠得艾朱耳后痒痒的,身下更痒痒的。 而李雨白紧贴她身后的部位,逐渐坚硬、火热,杵在她的臀缝之间…… 李雨白拿捏女人的心思极为高明,也十分懂得里头的趣志,他并不急着有下一步动作,只让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直白地表达对彼此之间的渴望。倒是艾朱先急眼了:怎么还不开始呢?我都已经湿透了! 李雨白不疾不徐,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她的脖颈,一路吻到了锁骨,然后才勒过艾朱的腰,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艾朱的眼底湿漉漉的,满是黏缠的情欲,倒映在了李雨白的瞳膜里,他嘴角带着哄逗的笑意,吻她的耳垂、耳廓、发迹,越吻越深。明明关上门前还方正齐楚,转眼间又无法自持地轻薄放恣起来。只是他的那点轻佻神色不让人觉得放浪,反而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美态。艾朱深深看着他,脸色泛起迷醉的酡红,目光里漾着水儿,让李雨白身下更加坚挺炙热。 李雨白一只手顺着小腹抚摸下去,笑纹愈深,他的手指很有技巧地在那颗红豆上一按,听到怀里一阵悸动。 “想么?……” 李雨白的声音沙哑而诱惑,勾舔着艾朱的耳垂。 艾朱憋太久了,在他的撩拨下早就蠢蠢欲动,全身都在冒火,她用双腿缠上了他紧窄的腰身,迫使李雨白的阳物楔进去自己的两腿之间。 李雨白那坚硬粗壮的家伙事儿就这么硬生生抵上了艾朱的腿心,极富存在感地在她两腿之间耀武扬威,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仍是遮不住的凶相毕露。 艾朱心下一喜,全副身心全副感官都渴望着眼前这人——游轮上的一眼万年,香港半山别墅浮光掠影的一吻,还有此次天雷勾动地火的重逢。 两人之间曾经隔山隔海,如今肌肤相亲,中间却也隔着失控的梦想和现实,希望与恐惧,以及许多无法言说的欢乐与孤独。 艾朱闭上了眼睛,迎向了李雨白,将那些所谓的距离都淹没在唇舌的纠缠之中。 这亲吻似乎永无尽时。 李雨白的舌头极为灵活,时而卷起、时而收陷,有时退缩、有时追逐,艾朱以自己全部柔情和热烈的遐想回应着他,这热切让李雨白彻底沦陷,他被欲火煎熬得眼底猩红,浑身战栗,勒住艾朱的双臂和肋下一条一条层次分明的肌肉颤动拧结着,后背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他的手滑进了艾朱的衣服。 水乳交融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身心受到极度抚慰的呻吟。 李雨白把头埋进了艾朱的颈窝里,剧烈地抖动胯部,一下又一下冲撞着她。艾朱整个人的魂都融化在这奋不顾身的顶撞之中,潮水吞没般的快感席卷里她的全身。 亮白色的月光,从落地玻璃窗溜了进来,均匀地铺洒在李雨白冒着热汗地脊背上,而他的身下,艾朱脸色潮红,半阖的眼神里满是陷入高潮后的迷乱。 李雨白曾经约会过那么多的大胸模特,个个都是超模届的翘楚,金发碧眼纤腰丰臀。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在一条陌生的道路上夺命狂奔,他对艾朱的渴望,远超皮相之美,只觉得自己身心都应该交待给她,此生唯她一人足矣。 他用嘴唇表达无可比拟的深情,艾朱回吻着他,然后便是深沉的抚爱,李雨白的眼神更加沉迷、凌乱,胯下之物也重振雄风,又直挺挺翘了起来。 艾朱半蹲半跪在地毯上,将头深深埋进了李雨白两腿之间。 “你干啥……你怎么了……” 李雨白粗喘着,享受着,嘴上才稍稍推拒了两句,就舒爽地深吸了一口气,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艾朱细致地舔吻那根红光满面的大家伙,用舌尖缠绕那根深红色的软沟,遇上那浅浅的马眼,又是一番舔舐吸吮。李雨白舒服得浑身发酥,胯骨一波波地往前跃向艾朱的口。 高潮喷发时,李雨白的胸腔抖动着,发出压抑的闷哼,艾朱的手指灵巧地攀上了他的阳物,一下一下缓慢地捋着,延缓射精的速度,让李雨白足足射了有一分多钟,喷薄而出的精液激射在她的额头、鼻尖和胸口,可是李雨白连抬手帮她擦一擦的力气都没有,他失神地瘫软在沙发上,发出一阵阵粗重的喘息。 第三十六章马厩 李雨白站在马场外,不错眼珠地盯着马背上那个矫健的身影,呼吸都几乎要停滞了。 马儿是不带一丝杂色的纯黑,艾朱则是一身玄色骑马服,马术头盔下只漏出一方白皙的脸颊,更显得欺霜赛雪、冰肌玉肤。 李道安看看身边的李雨白,再看看马场上纵情驰骋的艾朱,笑得一脸了然:“她从今天起正式开始封闭训练,马术训练结束后还有形体课,你等不到她的。” 李雨白不满地撇撇嘴:“说句话的功夫总有吧?” 李道安拍拍他的肩,背着手自顾自走了,走出两步才回过头道:“今天是最后一天允许你过来探班了,明天全剧组统一封闭培训,不对外人开放。” “uncleang!我怎么能算是外人呢!”李雨白闻言一跺脚,终于舍得把视线从艾朱身上挪开一瞬,“我过来,是为了给您带您最爱的那家汉堡!” 李道安给了李雨白一个眼神,根本就不理会他在背后的大呼小叫——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哪里能明白一个名导演的中年危机。这部《胭脂重楼》是李道安力求突破的冲奥之作,投资方也报以厚望,万万儿戏不得,必须保证每个环节都尽善尽美,相比之下,李雨白的儿女情长,根本算不得什么。 艾朱姿势优雅地从马背上下来,李雨白赶紧迎了上去,语带嗔怪地撒娇:“你怎么不叫醒我就自己走了?” 艾朱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从城区中心赶到郊外的集训地,一上午忙得和陀螺一般,马术训练更是早就消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一从马背上下来,她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牛轧糖塞进嘴里。 李公子控诉的时机不巧,艾朱正在卖力地吞咽那块牛轧糖,根本没空搭理他。 李雨白见艾朱不说话,有些急眼了,嘟嘟囔囔道:“我都敢亲吃过大葱的你了,你就不敢告诉我一声再走吗?” 艾朱终于咽下了糖果,嘴里得了空闲:“那大葱不是你亲手递我嘴里的吗?我还以为你就好那口呢!” 李雨白支支吾吾起来:“谁能想到你第一次约会就要睡我啊!” “你行。”艾朱头疼地一挥手,“瞧你,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怎么,第一次啊?” 李雨白本来想说自己身经百战,不,千战,不知怎么的,突然被脑海中无端冒出来的男德思想堵住了嘴。 她会不会觉得我不纯洁了啊——李雨白张口结舌,自动合上了想要反驳的嘴。 艾朱见李雨白消停了,顿时觉得耳根清净,心情也马上由多云转晴,解释道:“我起来的时候推了推你,看你没醒,只好自己走了,今天第一天培训,我不能迟到。” 李雨白听闻她的解释,失去位置的心忽然就回到了正位,他乖巧地“哦”了一声:“uncleang只准我今天探班,明天就不能再来了。” “今天的行程稍微松一点,明天开始要上语言课,就真的没有时间了。”艾朱心心念念地只惦记自己的满满当当的课表,根本没心思想李雨白的言外之意。 “那咱们下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果然,艾朱不接招,李公子只得自己点出了正题。 “所以昨天才睡你啦,怎么样,够你回味一个月的吧?”艾朱主动环住了李雨白的腰,踮起脚,在他的耳边媚声道。 “这味儿我的确一个月忘不了!”李雨白嘴上嫌弃着艾朱跑马后的汗味,双手仍然紧紧抱住了她,贪恋地感受她的饱满丰盈,艾朱闻弦歌而知雅意,仰起脸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这一吻原本只是想奖励李雨白屁颠屁颠赶过来探望她,没想到得到了他最热烈沸腾的回应。李雨白狠狠吻住了艾朱,舌头激烈地在她的口腔中交缠,吸吮着,舔舐着...... 大黑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专属的马厩里,两个人趴伏在一起,争分夺秒地剧烈动作着,它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打了个响鼻,轻轻抬起前蹄在地上无聊地刨了刨,继续观察鹊巢鸠占的那两个人类。 艾朱身下垫着两人的上衣,内裤马裤都挂在膝盖上,马靴也没脱——这偷来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当然要用来沉浸在浓烈的亲吻和爱抚里,至于身上这些劳什子衣物,且将就着吧! 李雨白一只肉掌垫在艾朱的后脑勺下,以免让她在一次次的律动中脑袋蹭到地上厚厚一层稻草。他近乎粗暴地挺身抽动,每一次动作都带着末日余欢般的急切,全身每一处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他的焦渴。 艾朱哼哼唧唧的,明明距离高潮只有一线之隔,偏偏就是上不去,再加上还惦记着马上就要开始的形体课,她忍不住催促李雨白:“你快点儿呀......” 马厩中的白日贪欢给李雨白带来了诡异的兴奋,他只想让这欢愉来得再缓慢一些,偏生不愿给艾朱来个痛快,他甚至放缓了顶弄的速度,只在她的穴口浅浅地蹭,无论艾朱怎么催促都不肯深入。 “你丫就是混......” 后半句还没骂完,艾朱就被生生堵住了嘴,李雨白用力吮吸她的舌头,又伸出舌尖挑逗她舌下的敏感,艾朱被他亲吻得迷迷糊糊,差点就丢盔弃甲地软化下来,转念就被“来不及了”夺回了一丝清明。李雨白像是感到了她的摇摇欲坠似的,猛地往里一顶,艾朱“啊”地一声,被裤子和马靴束缚地双腿不自觉往前一举。 艾朱就势翻身把李雨白压到了身下。 “哎呦!扎!”李公子身娇肉贵,才贴着地面就嚷嚷了起来,干稻草里的硬谷壳就是他这位豌豆公主床垫下的豌豆,让他袒露的脊背上哪哪都不自在。 “忍着!” 艾朱也顾不着膝盖摩擦在干稻草上的疼痛了,她骑在李雨白身上,抓着他的双手按在自己的双峰上,转移他对身下那膈应人谷壳的注意力,同时腰肢摆得如同海里的水草,急欲让李雨白赶紧交枪。 女上位的视觉刺激让李雨白迸发出了更多的快感,他暂且忍下了背后的不适,眉眼含笑地看着奋力动作的艾朱,一只手的手指捻住她胸前的红点,另一只手则在她身下的红珠上研磨。 艾朱闷哼一声,腰肢前后摆动的节奏更加激烈,阴蒂和小穴两种截然不同的快感,交射进她的中枢神经。 乳波臀浪,晃得李雨白几乎迷了眼,身上所有的快感都集中到了龟头一处,他胸腔里抖出沉沉的声音,终于受不住了。 李雨白汩汩地射了出来,艾朱也同时攀上了愉悦的巅峰,她俯下身,光裸的胸脯贴在了李雨胸口,嘴唇贴着他脸颊的下缘,两人的喘气声此起彼伏,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一炮打得着急麻慌、火急火燎,又隐隐有着“野合”的味道,艾朱缓过劲,赶紧套上了外衣站起身,结果刚好对上了大黑马玻璃球似的眼。 她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有些赧然地抚了抚大黑马油光锃亮的皮毛,小声道:“对不住了哈马兄。” 大黑马重重地喷出一口浓热的鼻息,不屑地扭过头,埋头去够食槽里的嫩草,没搭理她。 李雨白现在不顾身下扎人了,笑得一头栽回了地上。 第三十七章路口 大导演看人的眼光毒辣到精准,一看到艾朱的定妆照,李道安频频点头:“万里挑一,万里挑一,稳了!” 为选角焦头烂额大半年的李道安,此时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多年执导的经验告诉他,这一次的选择,不会错。 外形气质既然过关,演技台词这些李道安反而不担心——籍籍无名的新人演员往往比那些功成名就的最佳女主角/男主角好用,因为新人是一张白纸,导演可以凭自己的意愿去塑造他们,继而塑造角色。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谋女郎”、“星女郎”? 李道安看过艾朱的舞台作品,知道她是个可塑之才,又了解了她身上的各种风波,仍然坚持选用了她——艾朱听戏的那个眼神,他知道,她就是施剑翘。这种神奇的感应已经在李道安之前的种种作品中都得到了印证,李道安相信自己的眼光,决不会出错。 为了让艾朱安心拍戏,李道安甚至出手解决了艾朱身上的债务,并专门找律师咨询了如何解除艾朱在国内的经纪合约,结果这一问,才知道艾朱身上的经纪约十分苛刻——头三年只能拿30%的佣金,第4-6年拿40%,第7年直到合约结束,才可以拿到50%,如果想要提前解约,需要支付3.2亿人民币的违约金,而艾朱现在正处于经纪公司不给安排工作的雪藏期。 “合约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们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请北京那边的律师朋友帮帮忙,看有什么可以调整的地方。”电影开拍前一天,李道安给艾朱吃定心丸,“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今天晚上的时间是自由的吗?” 李道安朗声大笑,抬手看了看手表:“快去吧,那小子早就在门口等你了。” 只要是和电影有关的事,李道安向来是说一不二,这一个月的培训期,李雨白压根都没机会见到艾朱。而艾朱在紧锣密鼓的培训中,也无暇他顾,在这期间,李雨白如果某一天能拥有和她视频电话五分钟的机会,都会雀跃好久,兴奋到久久难以入睡,反复咂摸两个人说的几句话。 一听李道安开口放行,艾朱腾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几乎是夺门而出,一句“谢谢导演!”从走廊里带着回声,零碎地飘进了李道安的耳朵。 李道安忍俊不禁地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年轻真好。”然后又想起了艾朱的真实身份,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一百多岁的年轻人,哈哈哈哈!” 至于艾朱来自清朝末年这件事,李道安不会多嘴,李家家风自由,向来不约束子弟行为,只要不违法犯罪,可劲儿折腾都没关系。何况艾朱与李雨白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们两人的事,作为长辈,犯不着去横插一脚、招人讨厌。 李雨白坐在敞篷小跑车里,伸长了脖子盯着集训中心的大门看,果然看到了艾朱疾奔而来,他的嘴角立马不受控制地上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嘿!慢点儿!可别摔了!” 他话音刚落,艾朱已经身轻如燕地撑住车门,跃进了车厢内,稳稳当当坐在了他身边的副驾驶上。 李雨白目瞪口呆,不自觉鼓起了掌:“好俊的功夫!” “这个月的武术可没白练!”艾朱侧身过去,捧住李雨白的脸,送上了一个深深的香吻。 热烘烘的口唇交缠在一起,李雨白热切地轻咬艾朱的唇角,含住了她饱满的唇珠,吸吮着、啃咬着。两个人互相攥着对方的身体,像怎么亲也亲不够似的,无比地迷恋。 “hey,youtwo!getaroom!”艾朱这一个月朝夕相处的同事们陆陆续续出来了,纷纷受到了甜蜜暴击,有人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抗议道。 艾朱先红了脸,她推开了李雨白,催促道:“快走啦!” 李雨白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迅速一溜烟走人。 “你到前面那个路口的树下停一下。”艾朱突然开了口。 李雨白不明所以地稳稳停在了树下,艾朱拉好手刹,又俯身去调整他的座位,然后就一屁股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你干嘛?”李雨白的下身动了动,沉着嗓子问道。 艾朱眼珠黑黑的,也不说话,上身贴住他,去舔吻他的耳垂,然后推开他的上衣,顺着脖子向下游走,一口一口地来到了他的小腹。 宽松的运动裤上顶出一个清晰的轮廓,艾朱抬眼对李雨白笑了笑,一把扯下了他的裤子。 赤红的阳具暴露了出来,笔直地指向了天空,艾朱低头一口含住。 “嗯......”李雨白发出一声闷哼,脖子猛地梗了起来,双眼瞬间失神。 粗壮的蘑菇头抵在艾朱温暖潮湿的口腔内,她细细地用舌尖勾舔蘑菇头下的深沟,慢慢地磨。阳物迅速胀满了艾朱的口腔,挺出最完整、最勃发的状态,威风凛凛、雄风毕现。 李雨白的呼吸被欲火灼烧出滚烫的温度,他难耐地粗喘着,本能地把下身往艾朱的口腔内挺送。火热的硬物不停地在艾朱的口腔内扫荡着,直冲向她的喉咙。 “怎么一个月不见,这家伙事儿比上次还长大了呢?”艾朱心里暗忖着,李雨白在她嘴里又肿了几分,跳动着堵住了她的嗓子眼儿。 艾朱被刺激得几欲吐出来那根烧火棍,眼角不自觉地洇出了生理性泪水。 李雨白眼角发红,额头青筋暴起,常年健身的下腹部因为刺激的快感绷得紧紧的,露出块垒分明的八块腹肌。 那根阳物在艾朱口中吞吞吐吐了好几回,李雨白终于耐不住了,一把把艾朱抱在了自己怀里,手滑向了她的裙底。 触手湿滑——她竟然没穿内裤! 李雨白大脑轰地炸开,两根手指不由自主地探向了那通幽秘境。 第三十八章车震 这个路口虽然车流量少,但仍然属于公共场合,光天化日下做爱的极度紧张,加上小别之后的干柴烈火,让两人都激动得发抖,压抑了一个月的情欲熊熊燃烧,简直都要喷出火苗来了。 李雨白用力吻着艾朱的头发、耳尖、眼角,一手按在她的胸上不住揉捏,艾朱星眸微阖,怔怔看着他,眼底都是浓重的渴望。 她已经被李雨白撩拨得焦渴难耐了,他的两根手指在阴蒂上慢慢地磨,硬硬的指节在穴口轻轻地刮,让她情潮涌动,穴内愈发空虚,迫切需要硬物的进入。 李雨白的手指,终于挺了进去。 隐秘的销魂感充斥着艾朱的下身,她轻轻哼了一声,满足地颤抖。 李雨白在那个凸起上挠了挠,艾朱的吟哦声越发悦耳,她用双手扯开了内衣,露出两根艳艳欲滴的红点。 李雨白马上含了上去,用舌头卷起那个红珠,在口中反复咂摸。 艾朱贴在他的耳边,发出一声酥媚入骨的呻吟,李雨白再也按捺不住,挺着充分勃起的阳物,一寸寸捅进了艾朱的蜜穴。 一口气捅到了底,阳物整根没入了艾朱的身体。 强烈的充实感让两人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蜜穴内紧致的肌肉夹裹着李雨白的阳具,那么温暖,让他忍不住箍住艾朱的腰,卖力地向上顶送。 敞篷跑车上下晃动着,随着李雨白的节奏一震一震的,车轮下压住的厚厚一层落叶,也发出裂帛般的细微撕裂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两人紧紧相拥的身体上,映下一个抖动着的、重迭的零碎光影。 李雨白积压一个月的欲望,此刻终于得以火力全开地尽情释放,最后关头他狠命发力,稳狠准快地又接连撞了数十下,撞得艾朱眼前腾起一片炫目的雪花白,整个人飘飘欲仙犹如置身云端,甚至还出现了短暂的一刻窒息——极致的快感绞住了她的肺管儿,攫住了她的呼吸,她却舍不得那个极度战栗混乱的高点,差点没昏死过去。 高潮过后,李雨白意犹未尽地亲了艾朱好几下,又猛然堵住了她的嘴,来了个湿润绵长的法式热吻。 有一辆大卡车轰轰路过,经过他们的时候,司机乐呵呵地猛按了好几下喇叭。 理智终于回笼,两人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脸色都是石榴熟透的那种红。 李雨白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随便拿了两瓶水,一扭头,就通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看到有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子正在和艾朱搭讪。 “keepthechange!”李雨白原本想放下那两瓶水撒丫子就冲过去,转念一想又赶紧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币,塞到收银员的手里就往外跑。 冲出便利店门口的李雨白再次改变了主意,他“气定神闲”地放慢了脚步,踱到了敞篷小跑车旁,故作惊讶道:“honey,who’sthisguy?” brian闻言,意味深长地对艾朱挤了挤眼睛:“youbrokehardy’sheart.” 艾朱连忙向brian介绍道:“thisislee.”她转向了李雨白:“thisisbrian,anoldfriend.” 认真算起来,如果不是brian的邀约,艾朱也不会偶遇李道安,也就没有后面的种种际遇,因此她对brian十分感激,几乎有一种“知遇之恩”的感佩和亲近。 和brian道别后,艾朱才回过头对李雨白道:“对了,我不叫honey,我叫alice。” 看到李公子气得鼓起了脸颊,艾朱笑得前仰后合:“小样儿,我都看到你的小动作了!又是跑又是走的,那酸味儿隔着玻璃我都闻到了!” 看到艾朱满脸得逞的得意洋洋,李雨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一系列行为的心理轨迹,只怕都让艾朱瞅了个明明白白,他顿时有些抹不开面儿,脸色讪讪的。 “areweexclusive?”艾朱的声气突然正经了起来,小脸板正,认认真真盯着李雨白看。 艾朱这一个月都在接受封闭训练,一出大门就被李雨白接走了,自然是没有机会约会其他人。可是李雨白就不一定了,反正他们俩只约过一次会,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仍然是自由身,可以约会其他人。 李雨白本来抿着嘴唇,这会儿实在抿不住了,嘴角边的笑弧越扩越大,却还硬撑着矜持。 那得意畅快的笑意终于从嘴角蔓延到了眼底,李雨白笑得见牙不见眼:“ofcourse!” 李雨白一直没和艾朱交待,自从游轮楼梯拐弯处那惊鸿一瞥,自己早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艾朱皆浮云,以前偏爱的金发模特不香了,心里眼里都只惦记着艾朱一人。只是艾朱不爱提以前的事儿,瞧着似乎是把两人之间的那些过往都忘得一干二净,连翡翠镯子都说不要了。如果不是这这番异国他乡的重逢,李雨白真不知道,艾朱是不是会随着时间和距离,慢慢淡化成心底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影子。 艾朱放心地拍了拍胸口:“也算没说大话。” 李雨白却敏锐地回过味来:“你怎么和内小子介绍我来着?” “friendswithbenefits.” 李雨白拿刀片一样愤慨的眼神儿狠狠削艾朱,只是嘴角还挂着笑,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吉娃娃。 艾朱极力地綳住表情,装出一脸无辜和天真:“咱刚不就干炮友那档子事儿了嘛?” 李雨白施施然地发动了车:“知道了,你刚和人介绍我是你hubby。”然后他挤眉弄眼不要脸道:“就是我是你的亲亲老公。” “甭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小剧场:brian和艾朱的寒暄--------------------------- “youlookglorious!”brian下了车,走过来和艾朱打招呼,她的那种容光焕发,一看便知是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完美的性爱,他不禁暗暗为hardy遗憾了一下。 “brian!”艾朱又惊又喜,“howareyou?” “sameoldway.hangingoutwithyourboyfriend?” “yeah.”艾朱冲便利店里的李雨白扬了扬下巴,正好看见了他起跑之后又减速的样子,她笑意盈然,“he’sthere.” 第三十九章情欲戏份 拍摄终于进行到了那两场情欲重头戏上,李道安带着艾朱,一边在片场散步,一边给她讲戏。 “第一场情欲戏是施剑翘和丈夫的新婚洞房夜,这个时候她的名字还叫‘施谷兰’。她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投名状,交给自己的丈夫,期待他能够帮自己为父报仇。在这之前,她曾经把复仇的期待寄托在自己的堂兄身上,然而堂兄官运亨通,根本舍不下自己的官位,在几番搪塞之后,施谷兰终于认识到,堂兄靠不住。” “丈夫是她新的希望,是她亲手选定的良人,所以这场戏里,肢体上要有旧式大家闺秀的婉约,眼神中要有希望破灭后重燃希望的期待,你要表现出新婚柔情蜜意中隐藏的另一层东西。” “更像是一场交易。”艾朱凝神听着,眼神若有所思。 “可以这么说,但是仅仅从施谷兰角度而言,因为她的丈夫,从来都没有想要真心帮她报仇。”李道安接着说道,“他的应承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想着女人生了孩子就会安定下来,所谓的复仇也就丢到一边了,这才有了第二场情欲戏中的决裂。” “第二场情欲戏时,施谷兰已经是一个生育过两个儿子的妇人,夫妻生活是例行公事,丈夫念叨着还想要一个女儿,施剑翘慢慢在丈夫的进入中意识到,他是在用孩子束缚她的复仇之路,因此这是一场名为‘诀别’的性爱,在施谷兰一次次的追问中,丈夫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意图,夫妻俩也爆发出了最激烈的一场性爱。” “所以施谷兰本来是被动的一方,然后她忽然翻身把丈夫压在了身下?”艾朱试图去理解这场性爱角力。 “这一场情欲戏是全片的高潮,也可以称为施谷兰的‘觉醒时刻’,两人的姿势体位,可以理解为夫妻双方争夺主导权的‘战争’,谁在上,谁为主导。” “丈夫拿皮鞭抽施谷兰,是一种困兽之斗,试图用暴力迫使施剑翘屈服,然而过程中其实还是施谷兰占了上风。” “没错,所谓的施虐与受虐关系中,占据上风的永远都是受虐者。”李道安赞许地点头,“正是受虐者步步为营,才让施虐者心痒难耐,他挥舞的皮鞭,不过是受虐者的精心设计。” “还有最后施谷兰披上衣服离去的那个眼神,已经没有了温情,只剩下纯粹的‘执’。” “我觉得,还得有‘孤绝’。”艾朱补充道。 “很好!”李道安叫了一声好,眼神因为兴奋熠熠发光,“浑身要散发出刚烈沉痛之气,就像是荆轲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那种悲壮。” “这一次出走,代表着施谷兰闺秀的那一部分死去了,她曾经把复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却蹉跎了数年,所以她的眼神和步伐,都要表现出要自己主动掌握人生的坚持。”艾朱说出了她的理解。 李道安对艾朱的领悟力十分满意,他怕艾朱放不开,已经事先清场,这两场情欲戏除了男女两位主演,只有导演和摄影在场,最大限度保证演员的情绪不受到其他人的干扰。 拍摄现场,艾朱老神在在地站在喜气洋洋的大红衾帐旁,反复琢磨自己等会该有的动作和台词的语气。 艾朱是豁得出去的人,一个天香楼的花魁,对于拍床戏,实在是没什么心理障碍——正式接客前,她在鸨母手下,已经经受过了足够多的床上技巧训练,哪次不是莺围燕绕、众目睽睽之下?艾朱早就剥离了那一点羞耻心,学会了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自己的“工作”,甚至能客观地分析自己指尖的力道和眼风的力度,留待下一次改进。 可惜,男主角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男主角张翼是个演技派,相比于艾朱而言,他完全称得上是一个“老戏骨”——十几岁就入行演戏,一步步作品打磨到现在,是具有演技和票房号召力的实力演员。然而他却始终无法突破心理障碍,一站到喜床前,就要求导演“再给我点时间”。 “那不只是做那些动作,还得同时演戏,要兼顾对手的感受!”张翼扶着额头,对自己很是失望。 李道安无奈地摊摊手,他已经带着张翼整个片场溜达了六圈了,讲戏已经讲到讲无可讲的地步,对张翼的心理障碍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导演,我来吧。”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艾朱挺身而出。李道安和摄像沉默着交换了一个眼神,相继退了出去。 艾朱牵着张翼的手,引导他到喜床前坐下:“现在我来演丈夫,你来演施谷兰。” 施谷兰的丈夫是一个军官,时任山西军阀阎锡山部的谍报股长,和施谷兰的堂兄是军校同学,两人相逢于施谷兰父亲忌日的灵堂。在表示愿意为施谷兰报仇雪恨之后,施谷兰嫁给了他。 艾朱按照男主角的剧本,带着张翼走了一遍动作和台词。他仍然放不开,肢体语言十分紧张。 第十三遍后,张翼终于反应过来,他不需要“兼顾对手的感受”,因为他的对手艾朱,根本不需要照顾,她老练得像是一个真正的老戏骨,而不是一个仅仅演过几部舞台短剧和在电视剧里客串一下的“一张白纸”。 那些情欲戏的大尺度和传统观念之间的冲突,似乎完全不存在于她身上。 一个好的对手,总能激发出你心底最深的表现欲和好胜心。 李道安和摄影师再进来的时候,都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气氛变了。 艾朱端坐在喜床上,对着李道安嫣然一笑:“开拍吧,导演。” 第四十章洞房花烛 张翼定了定神,按照导演的指示,用带着醉意的步伐走向了喜床上的新娘,一只手抚上了她缀着流苏的云肩。 其实,这是艾朱第一次披上喜服。“嫁”给洪老爷的时候,她只是象征性地换了身新衣服,就被一顶小轿抬进了洪府,没有喜堂红烛,没有撒帐合卺——洪夫人的贤惠只允许她为洪老爷纳个美妾,还没有到为纳妾大操大办的程度。 想来艾朱当时的心情,也和这会儿的施谷兰一样——终日里的盼望有了着落,再不是一叶飘萍,沉沉浮浮。 镜头怼在艾朱的脸旁,她笑得端庄、恬然,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 正如之前排练的一样。 “你会为我父亲报仇的,对吗?”在丈夫即将入港时的那一刻,新妇止住了他的动作,仰起脸认认真真地问道。 丈夫低头去吻她的嘴:“那是自然。” 经历了身体和心理上好几轮的摧毁与重建,张翼在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他入了戏,嘴上说着庄重的承诺,眼底却是狡猾的算计。 处子的生涩紧张艾朱拿捏得很好——这是一个花魁的自我修养,毕竟有处女情结的恩客,不在少数。,那么艾朱也得如他们所愿,次次伪装一个人事未知的处女。 张翼能感觉得出来,进去的一刹那艾朱猛得夹紧了他浅浅探进去的龟头,她的下体就像是紧阖着蚌壳的一只小肉蚌,丰润多汁。 这一夹疼得张翼一下子皱紧了眉头,龟头的一圈软肉被箍得进不去出不来的。 “她不会真是第一次吧?”张翼分了神。 “cut!”李道安喊停。 这个镜头得重拍,张翼懊恼地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重新进入了状态。 再次进入艾朱,她还是那么的紧致。张翼努力摒除了杂念,专注地在那条温暖紧窄的甬道里艰难推进。 她太紧了,张翼爽得差一点秒了,他强忍住射精的欲望,每一步挺近得都无比小心。 张翼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表情,他自作主张,没有按照排练的安排,突然俯下身飞快地吻艾朱的嘴,想借机掩饰即将崩坏的表情管理。然而,两唇相贴的一刹那,下身像过电一般,快感从敏感的龟头波及了全身,让张翼忍不住又挺进去两寸。 虽然对手没有按照剧本出牌,艾朱仍然随机应变,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摄影机甚至捕捉到了她被进入时细致入微的痛楚表情。 李道安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的,没有出声打断张翼的临场发挥。 艾朱的脑门儿上浮出薄薄一层热汗,张翼更是全身湿透,累得气喘吁吁,脊背上的汗水流淌成了一条小溪,顺着肌肉线条的沟沟壑壑,汇进了腰腹之间。 艾朱的脸,汗水淋漓却无比平静,她的脸上还带着处女羞涩的红晕,她直视着自己上方的男人:“别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句话让张翼心口直颤,他被那种献祭的眼神慑得有一丝慌乱,仿佛自己真成了那老奸巨猾的谍报股长。 他猛地挺身,腰部发力,阳具整根没入。 完整的进入让张翼舒爽得头皮发麻,再也无法抗拒身下源源涌动的极致诱惑,一时之间,他忘了还有导演,还有摄影师,还有那明察秋毫的摄影机,他只惦记着身下这具诱人的胴体,忘情地、奋力地挺送,频率越来越快。 他引以为豪的定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坚守,在齐根深入的那一瞬间,土崩瓦解。 艾朱咬紧了嘴唇,她当然知道现场已经失控,但是导演并没有喊停,摄影机还在继续运转,那么她就一力配合,按照剧本的逻辑继续往下演。 她依旧微笑着,只是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是出于习惯。 张翼最终低吼着射了出来,他望向艾朱的眼神,是失魂般深深的沉沦。 那张纯情又娇艳的脸庞只为他泛红,那具青涩又美丽的身体只为他颤抖...... 艾朱背过身,留给张翼一个曲线窈窕的背影。 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窝,张翼贴紧了她,半挺的阳具抵在艾朱的臀缝间。 “你放心......”他的声音低下去,缱绻的吻落在她的耳后。 一颗汗珠适时地滴落,滚进艾朱锁骨细密的薄汗里,碎了。 “今天收工!”李道安终于开了口,“一次不可拍太多,明天还有重头戏。” 的确,和第二场情欲戏比起来,今天的这一场只是铺垫。 “艾朱留一下。”李道安喊住了艾朱。 “张翼太忘情了,但是这种忘情感,可以作明天重头戏的印子,所以我没有叫停。” “我明白。”艾朱点点头,“情感是层层递进的。” 李道安沉默半晌,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你很擅长应对变化。” 艾朱笑了笑——一个经历过家亡国破、远渡重洋、流离失所、重操旧业的旧社会花魁,面对各种层出不穷的“新”,当然波澜不惊。 张翼离开现场的时候,腿肚子还在打转。 他有愧,有悔,他的忘情,却是意料之中。 第一次拍摄分神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那是何等让人欲罢不能的销魂滋味。 这种滋味,张翼不曾在自己的妻子身上体会过。 张翼和妻子是青梅竹马的少年夫妻,彼此是对方的初恋。一等到妻子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两人就领了证,并官宣结婚。婚后这么多年在娱乐圈摸打滚爬,张翼的零绯闻又为他圈了一波好感,如今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眼看着就要混成圈里稀有的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了。 这样的张翼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娱乐圈小透明手里破了功,真真是猝不及防。 明天还有重头戏呢!张翼收敛了一下乱飞的绮思,在脑海中回味之前排练过的动作,明天的戏份张力十足,万万容不得一点瑕疵。 也许,是最后一次和她有肌肤之亲了。 第四十一章觉醒 尽管所有的动作都经过细心策划,艾朱和张翼也都事先反复排练过,但是真正到了拍摄现场,进度仍然缓慢而紧张。 今天的戏份是全片的高潮,是最为重要的部分,也代表了施谷兰将以施剑翘的身份重生。 在连续两场ng之后,李道安调整了拍摄节奏:“这样,我们放慢进度,这场戏我们分三天拍完,每天只拍两到三个姿势。因为每个姿势要拍三到四个take,情绪和张力容易泄掉。今天我们只拍到施谷兰骑到丈夫身上为止。” 此时距离两人新婚已经七年,距离施谷兰的父亲被俘砍头,也已经过了十年。 报仇,是施靖公悬在施谷兰面前的胡萝卜,诓了她以身相许,诓了她生儿育女,诺言却迟迟没有兑现。 “你可还记得,答应帮我为父报仇的?”艾朱的眼神咄咄逼人。 张翼的语气是敷衍的温存:“复仇一事,须得从长计议。” “十年了!”施谷兰拔高了声调。 施靖公的嘴巴堵了过来,夫妻七年,太熟悉枕边人的身体了,他的手抚上了她的乳儿,轻拢慢捻抹复挑,手段实在细腻。 妻子今日里却不肯就此揭过不提,她拨开他的手,神色冷淡。 还不行?施靖公紧紧抱着施谷兰不撒手,仗着身形的优势,没完没了胡搅蛮缠似的,在她的敏感处反复撩拨。 平日里的闺房之乐,成了丈夫逃避诺言的手段,施谷兰寒声逼问:“君子重然诺,如今你是要不当这君子了吗?!” 施靖公压住她:“再给我生个女儿吧,谷兰。” 丈夫的顾左右而言他,让施谷兰的心如坠冰窟——只怕当年答应报仇,也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 用儿女拖着她,用生育绑住她,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磋磨她的心气。 施靖公,你好深的算计。 施谷兰猛地翻身骑在了施靖公身上,居高临下审视着他:“你是不肯复仇了对吗?” “死者已矣......” 每一条,艾朱的情绪都十分到位,李道安满意地喊收工。 张翼下班的路上还在回味艾朱骑在自己身上的感受。 并非他的家庭不美满,也并非他的妻子不动人,只是婚姻实在是...... 唉,一言难尽。 张翼是见识过娱乐圈顶级美貌的人,环肥燕瘦、千娇百媚,无论和怎样的大美女搭戏,他都不动心,因为他知道,无论多么惊人的美貌和身体,如果一直一直给你肏,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有肏腻的一天。 张翼不是对美貌免疫,而是对日久生厌这件事有更多的信心——婚姻这个制度,不就是为了保证这种腻烦有个约束,不至于让社会乱套吗? 入行经年,张翼诠释过的角色太多了,底层的农民工、点头哈腰的小老板、慧眼如炬的神探、在天安门城楼演讲的共和国开创者......他经历过不同的“人生”,也在娱乐圈里见识过了足够多的起伏,有人锒铛入狱,有人一夜爆红,有人賟着脸占着茅坑不拉屎,有的人靠毒品维持创作的激情,张翼很小心,他走的一条最世俗化的、稳妥的道路。 他要的是那种模板式的幸福人生——夫贵妻荣、儿女成双、双亲健朗、弟子如云。 张翼的妻子从来不担心他出轨或是有任何桃色新闻,因为比起美女,张翼更爱的,是这种公式般的“成功”。下半身一哆嗦的爽感,哪里比得上这种人人称羡的满足? 即使张翼的心动摇了,这种满足仍然会牵绊着他,让他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人要爱上另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也许是入戏太深,也许是妻子之外的肉体带来的新鲜感,也许是片场的生活太过单调,张翼的眼神,越来越多地落在了艾朱的身上。 他当然知道她有男朋友。 “杀青之后就好了。”张翼这么安慰自己,他接受自己对妻子之外的人心动这个事实,并试图和这个事实和平共处。 当皮鞭抽在了艾朱的身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她细腻的皮肉立刻泛起一串红痕,灼灼如桃花盛开。 张翼一手抓着皮鞭,另一手奋力揽住艾朱的腰,从后边儿撞向艾朱! 他无法掩饰心底隐秘的兴奋,膨大的性器勇猛地刺向了那应许之地,艾朱挣不脱逃不开,纤腰剧烈地扭动着。 暴力和性,是让一个男人血脉贲张最为直白的方式。 张翼如同一头发疯的公牛,艾朱的身体就是那方张扬的红布,他铆足了劲,一心只想要横冲直撞。 欲望顺着两人交合之处疯狂地滋生,摄影机兢兢业业地记录着男女肉体的盘龙交错,如绵延生长的树藤,蔓生出情欲的满足。 张翼的每一次冲撞,都像是在扪心自问,艾朱挣脱不开他的身体,他挣脱不开自己最尖锐真实的感受。 他心动了。 眼前身下这个女人,细腻匀称充满女性诱惑力的身体,让他从身体到心灵,都爱不释手。 施靖公想要施谷兰的服从,张翼又何尝不想要艾朱的倾心? 他像一只求偶的雄鸟卖力演出,处处彰显自己的男性雄风,他一把掰过艾朱的脸,想和她眼对眼地看着对方,让她看看他是怎样地为她疯狂,为她生出这许多的妄念和幻想。 几番腾挪互抵之后,他仍然舍不得结束,不愿意撒手。 这种激烈的对抗,不仅对两人的身体是巨大的消耗,情绪上也是极大的摧残,艾朱咬着牙坚持,张翼也硬扛着不射。眼看着两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快到了极限,李道安示意到此为止。 张翼飞快地退出艾朱的身体,双目憋得赤红,他接过导演递过来的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第四十二章杀青 张翼魂不守舍地走出片场,立即被一阵热烈的口哨声、鼓掌声吓了一跳,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争先恐后地祝他生日快乐。 张翼慢慢回过神来——是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三十而立,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张太太捧着一大束向日葵出现在人群的尽头,冲他甜甜地笑:“老公,生日快乐!” “你怎么来了?”张翼脸色一僵,嘴角飞快地翘起来,做出个笑模样,走到了妻子的身边。 “你放心,爸妈和孩子们都有我姐照应着,家里都安排好了。三十是个整数的生日,我当然得过来给你庆祝。”张太太听出了张翼语气里的责怪,她先汇报了家里的情况,才说明了自己出现在剧组的原因。 张翼保持着很有风度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 李道安和艾朱也过来了,张太太敏感地感觉到,张翼的肢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相伴十余年,她也几乎发现不了他身体语言微妙的变化。 张太太瞄了一眼款款而来的艾朱,情不自禁轻叹一声,目光根本从她身上挪开。 ——她身上有一种流动的轻盈,仿佛上好的老坑翡翠,明明是静滞的浓绿,却偏偏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态流淌散逸,让那股绿意瞬时间鲜活起来,好像看见翡翠从高处落下触水的那一刻,水面破开、光点扬起的整个过程。 赞叹过后,张太太心中警铃大作,曾经有恃无恐的笃定突然有了一丝动摇——会不会张翼之前的无动于衷,只是因为没有吃到那一口呢? 至亲至疏夫妻,张太太再清楚不过,她和张翼所谓的感情甚笃,也不过是毁约的成本太过高昂而已。张翼需要一个“贤妻”装点门面、打理家庭,而她刚好是一个不错的人选。爱情也曾存在于两人之间,但是日复一日婚姻琐碎的磋磨,仅仅只够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和平,顺着那个既定的轨道一路滑行。说起来张太太爱极了张翼在剧组不着家的日子,她是家里发号施令的唯一一个主人,不必事事都看着张翼脸色,还要努力配合他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好儿子。 张太太的忧惧焦虑,在二人私下的团聚中得到了印证。 张翼一进门,就急吼吼地把她按倒在了沙发上,一把拉下她的内裤,硬生生就往里挤。 “张翼!”张太太艰难地扭过头,这个后入的姿势让她极不舒服,她挣扎着表示抗议。 “别说话!”张翼用膝盖压住她的双腿,喝道,下身仍在不管不顾地拼命动作着。 张太太咬住了嘴唇,眼眶里慢慢蓄起了一汪泪水。 后入给张翼带来了无比的掌控感,他压抑了一天的渴望化作一重又一重的力道,咆哮着冲向了身下的女体。 艾朱低垂的眼、拧起的眉、似笑非笑的嘴角,乃至挺翘的乳、纤细的腰,在他眼前化为曼妙的画面,她在他的大力挞伐下娇颤巍巍,她的温暖紧致包裹着他的一往无前,美妙的感觉在棍身顶端疯狂叫嚣着,蔓延至四肢百骸,流淌进他的心田。 肌肤相亲是有瘾的。 最初,张翼觉得触一下艾朱的指尖就能点亮他的一天;渐渐地,他渴望呼吸相闻,渴望她的吻;到后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她身体里。 沙发嘎吱嘎吱地疯狂颤抖,张翼把那些无法藏匿的欲望尽数发泄到了妻子身上,他擒住她的双腕,耸动的节奏和沙发的嘎吱声和声成激昂的狂响。 张翼不依不饶地冲刺,一腔积郁射得酣畅淋漓。 直到杀青那天的媒体见面会上,艾朱才又见到了李雨白。 她是新人演员,第一次挑大梁担纲主演,还是唯一的女主角,李道安下了死手调教。为了保护她的状态,李道安对李雨白也下了禁足令——电影一日不拍完,一日不准这一对儿鸳鸯相见。 李雨白知道这部电影对艾朱、对李道安有多重要,他乖乖地在古玩铺子里窝了俩月,直到电影杀青,才捧着一大束厄瓜多尔银河玫瑰兴冲冲地赶过来。 在今天的媒体见面会之前,李道安一直是秘密拍摄,基于题材的大胆和艾朱此前在国内的风波,整个剧组都十分低调,保持着对外封闭的状态。直到完成拍摄,制片人才安排了第一场媒体见面会,让全体主创在媒体面前亮了相。 李道安和张翼都是媒体争相访问的香饽饽,这两位,在业内要地位有地位,要名声有名声,咖位和话题都足够,相比之下,初出茅庐的艾朱简直无人问津。 李雨白捧着玫瑰在数百家媒体后面进退两难,如果此时他把玫瑰献给艾朱,那么必然会为她博得一点眼球——李公子不才,之前常常因为和炙手可热的金发模特约会,而频频登上八卦杂志,人称收藏界的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因为这位李公子和金发嫩模集邮者小李子一样,永远热爱大胸长腿的金发美女。 如果金发美女收割机李公子在数百家媒体前高调转性,向一个身着戏中旗袍的中式美人献花,那么至少能赢来一波八卦小报的热度。李雨白甚至连标题都帮他们想好了:惊!浪子收心,她凭什么赢过26位金发超模? 先别急着对李公子道德审判,约会关系是很轻松的,一起吃个饭而已,并不能算得上严肃的男女朋友关系。“26”这个数字看起来多,但其中和李雨白真正发展起来,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至于李雨白为什么迟迟不肯当众献花,理由也很简单:这个见面会怎么着也算得上是艾朱事业上的一次高光时刻,用八卦抢风头,简直就是对艾朱两个月的兢兢业业的一种侮辱。 在十八线蹦跶久了的艾朱才没有那么多包袱,她的逻辑很简单,不是有一个伟人说过吗?甭管黑猫白猫,能抓着老鼠的就是好猫。 只要能抓人眼球,甭管什么话题,先用起来! “hey,lee!”艾朱瞅着对李道安和张翼的采访都告一段落,向层层迭迭的媒体人群后的李雨白招了招手。 第四十三章见面会 李雨白一愣,从层层迭迭的玫瑰后探出头来,最外围的几个小报记者立刻认出了他。 “thereisnoblondehere!”有个熟识的狗仔甚至大声提醒李雨白。 “she’smygirl!”李公子看到艾朱肯定的眼神,大大方方地在镁光灯下承认了恋情,越过人群,把花束送到了艾朱手里。 李道安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什么,事实上,接连两个月的连轴转,他已经耗尽了心力,如果不是制片方的强烈要求,他今天根本就不想应付媒体,只想赶紧收工回家琢磨后续的影片剪辑。再说了,李道安了解李雨白,这孩子擅长和媒体打交道,必定能把话题拿捏得恰到好处。 果然八卦是全世界人类共同的爱好,相比干巴巴讲述角色的李道安和张翼,这一对俊男灭女显然有话题得多。在小报记者的带领下,媒体们蜂拥而至,麦克风挤挤挨挨堆到了李雨白和艾朱的面前。 “howlonghaveyoubeendating?” “isthisaseriousrelationship?” 七嘴八舌的问题,全部是围绕两人之间的关系展开,李雨白好脾气地笑了笑,把艾朱往前推:“ancleangbrougtalicetome,i’msureyouguyswillalsobestunnedwhenyouwatchrevenge.asyouknow,aliceistheheroineofrevenge,sheisatalentedactress.” 这种试图将话题引到电影上的官腔显然无法满足八卦小报的胃口,他们试图挖掘两人交往的过程。 “soalicegotthischaracterbecauseofyou?”一位记者上下打量了一下艾朱,显然联想到了什么交易。 “geez!eventheproducerscannotdecidetheheroineforuncleang!”李雨白马上抗议。 “youcanjudgemeafteryouwatchrevenge.”艾朱才不怕这种质疑,她自信自己的表现,笑得落落大方。 她刻意释放魅力的笑容让记者有一瞬间的失神,那位记者居然转而提醒她:“doyouknowhe’saplayboy?” “i’llbehislastgirlfriend.” 这个气定神闲的回答,让李道安也不禁侧目——他当然知道李雨白的没长性,只是他没有想到,艾朱竟然有这份收服浪子的笃定。不过,有稳定的恋情,某种程度上对艾朱也是一种保护,不然真等到影片上映之时,其中的情欲戏份必然会为她招来质疑。毕竟无论在西方还是东方的语境下,在镜头前全裸演出情欲戏份,都会招来社会方面对女性的非议。 媒体见面会结束,整个剧组一起吃了顿饭,就各自散了。 终于有机会独处,李雨白频频侧头看身边的艾朱,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虽然来得有点突然,但是你今天是不是当众向我求婚了?” “哦豁?”艾朱想了想,“还能这样理解?” “不然还能怎么理解???”李雨白把那句“我是他最后一个女朋友”反复咂摸了好几遍,无论字面上还是内涵上,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都直截了当表明了同一个意思——这人是我艾朱的了! 艾朱不接腔了,此时无声胜有声,就让李公子自个儿琢磨去吧。 第四十四章美梦 不过说到结婚,艾朱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 之前想要“成亲”,是因为身在风尘苦海无边,结婚相当于上岸。即使只是当个“玩意儿”般的妾室,也比风月场里迎来送往强。 艾朱很幸运,洪老爷是个良人,为她提供了一方避风港。而且,如果不是进了洪府,也就谈不上后来艾朱出国随访的一切奇遇,“公使夫人”的名头也更就无从谈起。 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个名头让艾朱享尽了风光,也直接导致了洪夫人对她的不满,洪老爷这棵遮风挡雨的大树一倒,艾朱就成了丧家之犬,不得不再次“下海”。 第二回下海,艾朱算是明白了,甭管多可心的爱人,多稳重的靠山,都不如自己自立门户。干一行爱一行,风月场虽然是苦海,但也比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少了那么一点风雨飘摇。这一回,艾朱把自己拱上了花魁的位置,总算稍稍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自主权。 上天待她不薄,甚至把她送来了一个新的时空,更难得的是,她还拥有了自己热爱的志业。 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无法找到自己的热爱所在,而艾朱,不仅找到了,还和业内顶尖的导演合作,成了电影里正儿八经的女主角。 艾朱珍惜这样的际遇,能够敞敞亮亮地不靠出卖皮肉过活,她当然想要探寻自己生命的边界。相比之下,结婚,简直是一件排不上号的事儿,犯不着孜孜以求,急着把自己拴在一个男人身上,无论他有多好。 艾朱在现代社会混得虽然久,但是还没洗掉那一身遇山开路遇水造桥的莽气,她甚至觉得自己本就该是这个时代的人,女子有了不依附男人而活的出路,还巴巴地结啥婚呀,搞得她不知道婚姻是个啥样子似的。 艾朱看得可太明白了,以前的婚姻,就是合法的长期卖淫。至于现代的婚姻,艾朱没经历过,可不敢乱说。 李雨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美得找不着北,他砸吧着嘴,反复回味刚刚媒体会上艾朱那生猛的一句宣告,反正按照他的解读,艾朱的当众“求婚”,就是对他的最高赞美。 说来李雨白也不是个上赶着结婚的主儿,毕竟铁打的李公子,流水的金发超模。李雨白对待那些大美人儿,明明也是贴心顺意,偏偏在艾朱这里栽了跟头,贴心顺意还不够,还惦记上了名分,想要垄断这个嘘寒问暖的专属位置。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李雨白说不上为什么艾朱是自己这里的独一份儿,但他总觉得,自打在游轮上那惊鸿一瞥,自己体内就催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宿命感,注定是要为这姑娘鞍前马后。 李雨白费尽心机救艾朱脱离范兰恩的魔爪,香港一别之后孤寡了好一阵子,直到再遇上艾朱才沾了荤腥。现在俩人,小手早就牵过了,一张床上也滚过了,他懂她的理想和坚持,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李雨白觉着,如今这架势,这回响如果不是婚礼进行曲的旋律,真是说不过去啊! 大洋彼岸。 被铁丝网和高压线切割的天空支离破碎的,范兰恩眯着眼睛,朝高台上荷枪实弹的武警望了望,嘴角撇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当天晚上,范兰恩又梦见了左尚贤。 他梦见左尚贤掀开他的被子,不由分说挤上了他的小床,一口含住了范二爷,一番舔弄吸吮,他舒爽得呻吟起来,按着她的头渴望不断深入...... 一丝冷峭的微凉惊醒了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床上,还真不只他一个人。 “妞儿......”这两个字才喃喃地脱出口,范兰恩便猛地惊醒过来,怒不可遏地将身下的人一脚踹下了床:“你他妈给老子滚远点!!!” 狱友小胡抬起湿漉漉的眼,分明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范爷,我保证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睛不住地往范兰恩那里遛,那么坚挺、饱满、紫胀的部位,硬生生地翘着,坚硬粗壮傲视群雄,才舔了一口就勃起了,一点儿都不客气的。 虽然在洗澡时已经见识过了无数次范兰恩那家伙事儿的雄伟,真含进了嘴里,小胡才知道,器随主人,范二爷和范兰恩一样,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按理来说,强奸犯是监狱里最不受待见的存在——没本事的窝囊废才欺负女人,大老爷们儿强奸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然而范兰恩来的第一天,就把一众狱友收拾得服服帖帖。 监狱里自成一片江湖,教训一下新来的犯人,更是例行公事,称得上是监狱里娱乐项目般的存在。 范兰恩当大爷当惯了,哪里容得下别人在自己头上撒野?当天在采石场,他就直接一石头砸破了挑衅他的犯人的脑袋。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范兰恩举起石头那一下子,活生生就是亡命徒的气势。悄悄围观的犯人都被震慑住了,狱警的哨子吹得震天响,范兰恩站在石头堆上,不动如山。 从禁闭室放出来的范兰恩,自动成了新的老大。 第四十五章离开 小胡自然是不敢挑衅这个不要命的狠角色,只是范兰恩第二天就要出狱了,而他自个儿,判的是个无期。 今夜,就是他和范兰恩相处的最后一个机会。 长夜漫漫,小胡心头泛起时不我待的惆怅,终于压倒了对范兰恩武力值的恐惧。 两人做狱友三年来,小胡虽然对范兰恩垂涎三尺,但是一直不敢有所动作,生怕范兰恩发起飙来,直接把他的蛋捏碎了。 范兰恩一看就知道是个纯爷们儿,不爱男风。小胡知道自己入不得他范爷的眼,平日里只敢趁大家集体洗澡时直勾勾地看,眼神里都要冒出火来。 小胡躺在床上,回味着猛男洗澡的模样。 水流击打在遒劲有力的腰臀凹陷处,圆润结实的臀部曲线划出富有张力的弧度,古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铜光。而那茂密的丛林间,范二爷须发怒张,在晶莹的水帘中半隐半现。 小胡的喉头异常地抖动着,忘情地将棉被夹裹在两腿之间磨蹭着...... 小胡一时色欲熏心,吃了豹子胆,居然真爬上了范兰恩的床。 范兰恩觉得恶心,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狱友是个死基佬,但是他恶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范二爷旷了三年头一回开张,怎么着都该落在自己朝思暮想的左尚贤那里呀! 明天就是出狱的日子了。 这个日期一直悬在范兰恩心里头倒计时,一分一秒更加迫近,他就更加心急——我家妞儿该解气了吧,我都反省三年了! 对于左尚贤把自己送进局子里这件事,范兰恩当成了情侣之间的小矛盾,他觉得自己这回牺牲挺大,算是一个合格的赔礼道歉。 等到出狱之后,这下半辈子,都赔给她了! 一想到这,范兰恩难得地忍气吞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牢房里都装着监控呢,再有过激行为,狱警该过来了,万一耽误明天的出狱,可就完了。 地板的凉意让小胡慢慢地理智回笼,他缩在床下等着范兰恩的进一步动作,没想到他一掀被子,侧身向里继续睡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 小胡不敢言语,灰溜溜爬上自己的床,捧着胸口的脚印,抽抽搭搭地睡了。 范兰恩一踏出监狱的高门,就看到门口一溜儿的黑色轿车,自己手下的小弟们一见到他,齐刷刷地高喊起来:“恭迎范爷!” “得得得,忒埋汰了,赶紧走人吧。”范兰恩把手里的行李塞给一个小弟,忙不迭地钻进了领头的那辆大g。 重获自由,范兰恩心情很好,他吩咐开车的小弟:“去skp买点儿东西。” “范爷,都给您买好了,瞧瞧后座上,都是您爱穿的牌子!”副驾驶座的小弟谄媚地回过头来道。 “去去去!谁说是给爷自个儿买了?甭废话!去skp,给我可劲儿开!” 范兰恩这头兴冲冲地奔向自由,艾朱则进入了忙碌的电影宣传期。 电影靠的就是一股人气,甭管多大的腕儿,都得老老实实地跑宣传,把人气炒起来,让观众们愿意买票去电影院里看电影。 李道安这部新片是冲奥之作,既渴望拿奖,也渴望卖座,因此,不论是竞赛的影展,还是纯粹观影的影展,李道安都带领着全部主创,满世界地造势推销。 本来以李道安的咖位,完全犯不着如此奔波,但是这部片子凝聚了他多年心血,又是急于寻求突破的转型之作,所以只得自己带头闯。 《胭脂重楼》的上映顺序是先亚洲再欧美,第一站便是香港。 重回半山别墅,艾朱只觉不胜唏嘘。 李雨白一早就请管家定好了菠萝油,送到艾朱嘴边时黄油甚至都没完全融化,菠萝包上的酥皮仍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艾朱一口咬下,满足地眯起眼睛:“居然还是这个味儿!” 李雨白就着她的手咬下了另外一半:“就像我,一如既往地爱着你。” 这张嘴就来的土味情话让艾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少来,不嫁。” 自从艾朱明确表示没有结婚打算之后,李雨白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再三表达自己的不二之心。 只是艾朱心硬如铁,李公子的糖衣炮弹动摇不了她分毫。 第四十六章演唱会 “是谁的演唱会来着?”艾朱随着人潮涌进了红磡体育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挤挤挨挨的人群,问道。 “肖腾!我童年时代的偶像!”李雨白的双眼闪闪发光,“他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音乐综艺,又翻红了。” “事先说好,如果你一定要求婚的话,我不喜欢这种众目睽睽的方式,咱俩私事儿别整得跟猴戏似的,成么?” “瞧您说的!不然咱俩咋凑一对儿呢!keepitprivate!我同您一样,不爱整那种花活儿!”李雨白满口应着,悄悄把裤兜里的戒指往里推了推。 艾朱不喜欢现代社会那种气球围绕、群众围观的求爱方式——当年老爷公子们为博花魁青眼,便是如此一般架势,真不知道是为了展现他们对艾朱的诚意,还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虚荣心。 演唱会的气氛很好,肖腾是老艺人了,唱功了得,半隐退的这些年也精于保养,一开口,低音浑厚,高音清亮,粉丝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艾朱觉得自己在一群全场大合唱的粉丝中格格不入——他们拥有的集体记忆,对她而言是一片空白,这甚至是她看的第一场现场演唱会。再加上演唱会的曲目大部分是粤语歌,饶是艾朱语言天赋了得,也如同听天书一般。 “好像跟之前府里唱堂会差不多。”艾朱东张西望的,开始走神。 演唱会进行到中段,突然响起了一段艾朱熟悉的苍凉唱腔:“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贵好一似孤雁归来——” 咦,唱粤语歌的还会唱京剧? 这正是京剧着名折子戏《武家坡》的选段,当年左府里唱堂会,老爷子最爱点的一出戏。 艾朱的注意力被重新吸引到了舞台上,升降台缓缓上升,露出了一张她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居然不是肖腾,而是凌霁。 舞台一片漆黑,他是唯一的那束光。 艾朱有一瞬间的心慌,像是不得不直面自己落荒而逃的那段时光,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她怔怔地盯着凌霁,连呼吸都被攫住了。 凌霁信步朝她走来,艾朱下意识就想要往后退,腰间横过了李雨白的肉掌,他关切道:“小心。” 是了,舞台下那么黑,凌霁怎么可能看得到她? 他不过是顺着伸展台的方向,在舞台上走位罢了。 艾朱定了定神,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悄抬眼向凌霁看去。 一别经年,他的眉宇间多了沉稳,身上的摩羯座气质愈发明显。 背井离乡的这些年,艾朱不仅切断了和季如云、和凌霁的联系,甚至刻意回避了一切中文网络的信息,她把自己放逐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保护自己远离那些莫名的恶意。 此次《胭脂重楼》在亚洲的宣传行程,也没有加入大陆地区——在一个没有电影分级,反而有严格的审查制度的国家,李道安这部突破尺度的电影,很难取得院线的发行权。 说来可笑,一个发生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北京的故事,却无法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北京上映。 艾朱之前有隐约的庆幸,只要自己不踏入故土,那么也就不必再见故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应该过得很好吧?能在一个翻红的香港老牌歌手的演唱会上当嘉宾,是不是说明他在娱乐圈左右逢源? 只是这京胡的声音如泣如诉,凌霁望向体育馆穹顶的眼神,分明是和苦等薛平贵的王宝钏强烈地共情了。 艾朱站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控制不住地全身起栗,唱词字字泣血,一下一下锤击着她的心。 第四十七章爱我别走 一道追光亮起,肖腾出现在伸展舞台的另一头,他身着老生行头,绒球达帽,绣金龙箭衣马褂,髯口飘逸垂落在胸前,足蹬厚底靴,和凌霁遥遥对应。 肖腾一开声,就令人耳目一震,一阵静默之后,尖叫声四起。 这一曲融合了京剧经典和现代曲风,唱腔上也颇有创意,加上肖腾的扮相英武,舞台效果极好。一曲终了仍然余韵悠长,两人在伸展台的中央会合,彼此注视着对方,双双没有放下麦克风,仿佛沉浸到了薛平贵和王宝钏的故事里。 镜头拉近,给了凌霁的脸一个特写,艾朱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炸出的泪花。 肖腾率先笑起来,伸手给了凌霁一个拥抱,向观众们介绍道:“大家给凌霁一点掌声,舞台首秀就来到了我的演唱会,我好有福气的啦。” 凌霁谦逊地向台下各个方向的观众鞠躬,直起身后才道:“感谢腾哥邀请我当演唱会嘉宾,我非常荣幸。” ——凌霁这爱鞠躬的毛病,还真是没变。 肖腾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凌霁,一番插科打诨之后,突然神神秘秘道:“其实我今天有准备一个惊喜给你,就当是辛苦你今天来给我当嘉宾的车马费咯。” 凌霁的表情立刻诚惶诚恐起来,期期艾艾道:“啊?腾哥,住酒店的费用也不报销的吗?香港住酒店好贵的啦......” 观众爆笑起来,肖腾一拳擂在凌霁的左肩:“鬼灵精!”然后肖腾笑着转向了艾朱的方向:“梅生,该你出场了,你上来评判一下,凌霁刚刚的表现如何啊?” 一束光配合地在观众席第一排亮起,艾朱左手边的一位西装绅士笑着挥了挥手,舞台上的凌霁和舞台下的艾朱,双双僵在了原地。 “这么紧张?”肖腾大笑着在石化的凌霁面前挥了挥手,对自己的安排显然十分得意,“嘉宾的嘉宾,哈哈哈哈!让我们掌声有请,梅家后人,梅玮先生!” “各位有所不知,凌霁学的就是梅派唱腔,我刚好跟梅玮是老友,这首歌正是他操刀京剧片段的编曲,所以干脆一块儿邀请了。今天来看演唱会的朋友,值回票价咯!”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艾朱就撞进了凌霁的视线,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突然沉入了海底,除了眼中那个唯一的艾朱,四周的人和声音他看不见也听不见。紧接着就是胃里翻江倒海一阵灼烧如同刀绞,凌霁的脸色一片灰败,手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手中的麦克风。 是她吗? 我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魂牵梦萦的人儿,就这么从天而降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凌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艾朱,简直像丢了魂似的。 肖腾在娱乐圈沉沉浮浮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他顺着凌霁的眼神,就看到了梅玮右手边的那个女孩儿,看那女孩的眼神,明显跟凌霁是认识的。 肖腾呵呵笑着,在凌霁的后腰拍了拍,亲自走到台下去迎梅玮,低声道:“瞧瞧,这孩子还发愣呢,等会帮他圆圆场。” 直到梅玮在台上站定,凌霁都没回过神来。肖腾连推了他两把,他才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第一反应又是先鞠了一个躬。 观众们友善地笑出了声。 艾朱像是被这笑声提醒了什么似的,她一扯李雨白的袖子:“我不舒服,我想回家了。” “你家还是我家?”李雨白一边开玩笑,一边侧头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关切道:“是不是人太多了。” 凌霁抬起头就看到了动身欲走的艾朱,和她身边嘘寒问暖的男伴,他的眼神里有不谙世事的天真,一望便知是尊养高楼里的少爷公子。 她只是突然消失了,没有正式同我说过分手的呀...... “失恋”一时间占据了凌霁所有的心神,成了遮天蔽日的唯一一件事,什么演唱会嘉宾,什么梅派传人,他统统都抛之脑后,摩羯座的责任感和自制力在此刻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左尚贤!”凌霁飞身跃下舞台,冲上去拉住了艾朱的手。 第四十八章流转 明暗交错的光线打在凌霁和艾朱的身上,如同这些年的光阴流转。 凌霁神色不定,手指发抖,膝盖不听话地打着摆子,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摇摇欲坠的破碎感,唯有那眼神,却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爱真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情感,她消失了那么久,再出现时,仍然能让他在一瞬间丢兵弃甲、节节败退。 没错,在这段关系里,凌霁始终是那个弱者。 水往低处流,弱者,注定是被动接受的那一方。 星移斗转,这一回,凌霁想要做主动的那一个。 就在凌霁抓住艾朱的那一刻,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飞快地将手探进了李雨白的裤兜,摸出了那方丝绒戒指盒,将那个棱角圆润的小方盒子紧紧捏在了手心。 李雨白只觉得裤兜一轻,他一摸瘪瘪的口袋,张嘴就想贫:“豁哥们手挺快呀!”看了看艾朱身后的凌霁,他转转眼珠,立马闭上了嘴,甚至乖巧地退了一步,把情况留给艾朱处理。 被撂在舞台上的肖腾和梅玮面面相觑,还是肖腾身为资深娱乐圈老油条,博版面抢眼球的灵敏度率先反应过来,他赶紧对离凌霁最近的摄像使了使眼色。 “明天能上《苹果日报》的头条!独家!”摄像心领神会,扛着摄影机对准了凌霁抓住艾朱的那只手,又意味深长地在艾朱和李雨白之间来回扫了扫。 看到大屏幕上这明确的镜头语言,观众们兴奋了:“修罗场修罗场!现场版!” 瞧演唱会嘉宾这抛下主人和前辈,也要追下舞台的架势,这俩人之前肯定睡过好过,刻骨铭心那种! 艾朱曾吃过“国民cp”的红利,更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那之后,艾朱深深觉得私人感情不足为外人道也,因此对李雨白的求婚也要求私下进行,远离外人审判的目光。没想到凌霁闹了这么一出,这下好了,简直就是要在这万人体育馆上演真人秀版本的《再见爱人》了! 得,这电影首映礼还没出席呢,就先靠桃色新闻出名了。 凌霁是情急之下,然而,却也实实在在触了艾朱的逆鳞。 她抽了抽被凌霁紧紧攥住的手,根本挣不开。 大屏幕下的丝毫动作都会被放大检视,艾朱有些恼了,压低声音道:“你放开!” 李雨白一听这声气,就暗暗替凌霁捏了把汗,他甚至又退后了两步,好心好意地在艾朱身后频频对凌霁使眼色抹脖子,提醒他——你要完了,快放手!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凌霁不得不注意到了他。 可惜,他的好心提醒在凌霁眼里,有一种奸佞的茶里茶气——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干啥呢这是! 凌霁移开了视线,逼近了艾朱一步,眼神里是不管不顾的决心。 好好一个男人,真不该把他逼成男朋友的。 艾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抢在凌霁开口前,用指甲轻巧地挑开了戒指盒,托在了掌心:我要结婚了,忘了我吧。 李雨白和津津有味看戏的观众们一同深深吸了口气,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这是第二次大庭广众之下向我求婚了吧?这是李雨白的心声。 ——好家伙这比千亿新抱徐子淇那颗钻戒还大还闪吧?这是吃瓜群众们的心声。 凌霁惨然一笑,充耳不闻:怎样都不妨碍我爱你。 左尚贤,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女人。 凌霁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接受其他人,艾朱已经把他的感官和胃口吊得太高了,他的身心都全部交付在她一人身上,其他人,完全入不了他的法眼。 舞台上的肖腾和梅玮也看到了那枚熠熠闪光的梨形切割的钻戒,他俩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老江湖们识货,知道这枚戒指身价不菲,既然如此,持有者必定非富即贵,豪门家族最重隐私,万万不可得罪。 肖腾挥挥手让摄像撤了镜头,亲自去把凌霁拉开了,他语重心长:小凌啊,梅大师年事已高,不能久站啊! 第四十九章抑郁 凌霁艰难地转过头,望了望舞台上眼角眉梢已有明显纹路的老者,他生得圆中带方的鹅蛋脸,外形酷似梅葆玖老先生,而那典雅中正的气度,更是和梅兰芳大师如出一辙。 凌霁自小学戏,最最痴迷的就是梅兰芳版本《霸王别姬》中的虞姬舞剑,他反反复复将那盘录影带看了千遍百遍,将梅兰芳大师的身段唱腔,学了个十成十。梅玮先生作为梅家后人中唯一的学戏人,是最有资格评判自己功力的前辈了。 一边是自己年少时的梦想,一边是自己挖心剜肉惦记着的爱人,凌霁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 肖腾赶紧又给进退维谷的凌霁在天平的这端加了一颗砝码:“演唱会还没结束呢,小凌。” 是了,前辈、贵人、工作,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兜头盖脸罩住了他。 可是...... 那不是别人,她可是左尚贤啊! 现实的网铺天盖地,情网又何尝不是越绞越紧,教他整个肩膀都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时,李雨白迈着两条长腿,越过了艾朱,往凌霁手里塞了一张便签纸:“我们的地址,你忙完了再过来。” “我们”这两个字,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凌霁将那个纸条攥进了手心,剪成平口的指甲,深深切进了掌心的软肉,他绽开一个意味不明的晦涩笑容,匆匆搁下一句话:“等我。” 梅玮颤巍巍亮了嗓,开口唱起了《霸王别姬》中的选段《夜深沉》:“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凌霁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双剑,躬身道了谢,在舞台上舞起剑来。 这一套剑舞,凌霁不记得已经练习过了多少遍,剑柄摩擦着掌心那个“一”字形的破口,传来一阵阵锐痛。 双剑十字交叉、下腰,凌霁舞出了梅派的标志性身段,他强迫自己将心神收敛到手中的双剑之上,却控制不住去想口袋里那张薄薄的便签纸。 凌霁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肖腾忍不住叫了声好,凌霁悚然一惊,回过神来——他完全是凭借肌肉记忆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刚刚他的思绪,早就飞到了艾朱消失前的那段时光。 说来可笑,摧毁凌霁和艾朱之间关系的,不是步步为营的范兰恩,也不是艾朱那次石破天惊的微博升堂,而是她被网暴之后的创伤。 凌霁在男女感情上成熟得晚,明明是奔三的年纪,生生把恋爱谈成了青少年疼痛文学——有话不直说,误会不解开,硬是把甜蜜拗成甜蜜的忧伤。 还有最经典的“反着来”情节:所有人都说我们不配,但我偏要和你在一起。 凌霁在亲人朋友经纪人和唯粉们浩浩荡荡的反对声浪下,堪堪长出了反骨,迎来了他不曾有过的叛逆期。 他没有和艾朱、和经纪人商量,就高举“咸柠七”cp的大旗,在自己的个人账号放出了和左尚贤的甜蜜合照,作为对某些网友“怎么有男人敢要这种女人”的回击。 这种行为,在对艾朱声势浩大的网暴浪潮下,无异于火上浇油。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艾朱的不快乐的呢? 是艾朱在浴室里待了太久的那个晚上?是发现她无意识地拿水果刀划过指尖的那个午后?还是她怔忡地望着窗外泪流满面的那个凌晨? 艾朱仿佛陷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城池,而那个世界,是一片了无生机的荒芜之地。她关上了所有的城门,凌霁在高高的城墙外奔走呼号,她始终充耳不闻。 凌霁试图让她快乐起来,带她去网络上盛传的“快乐老家”迪士尼乐园,给她讲段子,给她买所有女孩子喜欢的紫色星黛露和粉色玲娜贝儿,但是她的眼神暮霭沉沉的,平静得像一方古井,激不起一丝情绪的涟漪。 怎么回事?我明明是一个喜剧演员,怎么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爱人快乐起来呢? 凌霁在那样死寂的眼神下越来越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抑郁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活力。 艾朱如同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她没有喜怒哀惧,每日在季如云和凌霁的安排下,机械地进食,机械地清洁自己的身体。如果没有他们的提醒,她会在床上躺一整天,不吃饭也不洗澡。 艾朱成了一个情绪黑洞。 凌霁渐渐地终于不再欺骗自己,什么“爱情能拯救/治愈/克服一切”,那不过是人类自欺欺人的妄言。 爱也许会让人觉得命运或生活更容易忍受,但归根究底,每个人都要背负属于自己的那座十字架。 凌霁觉得,自己面对艾朱,仿佛飘荡在太虚幻境,而她的死气沉沉毫无回应,溶解了他落地的那么一星渺茫的希望。 第五十章钻戒 艾朱和凌霁的关系,成了对双方一种巨大的消耗,成了无明业力的苦海。 艾朱没有一天不怨愤,而凌霁,则是没有一天不惶然。 然而,无论是出于爱,还是出于责任,凌霁都不愿放手。 可惜虚幻的“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网暴给艾朱带来了无法消除的苦痛与伤口,那么爱着她的凌霁,也无法代为受过。 凌霁发挥了摩羯座最为擅长的“忍”功,他自认为,自己是托着艾朱不让她堕入深渊的手,只要她愿意稍微挣一挣,就会发现,他依然在那里。 如果凌霁读过《堂吉诃德》,就会知道,他那时,就是在徒劳地跟风车搏斗。 艾朱撑着栏杆,望着维多利亚海港的万千灯火,用大拇指的指肚摩挲着戒指盒细密的丝绒,幽幽开口:“你倒是卖得一个好人情。怎么,不怕我跟他跑了?” “嗐,你爱惨我了,怎么会选其他人?”李雨白一脸的洋洋得意。 艾朱难得地没有怼他,只静静凝视着半城繁华,海风轻柔地挑起她的发梢,又调皮地把那一缕发丝卷到了她的脸颊上。 “你是通过爱我来爱自己。”李雨白伸手帮她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语气里是鲜少一见的庄重,“这能一样吗?” 艾朱没有看他,垂下头笑了,视线落在了那一直攥在手里的戒指盒上。 “你才是爱惨我了好不好!”良久,艾朱才用轻松的语气不服输道,“打开的那一刹那,简直闪瞎了我的眼!” “看来还是不够闪,要是真瞎了,你就嫁了。”李雨白伸手拿过了那个戒指盒,准备收进口袋。 “是我的!”艾朱劈手要去抢。 李雨白一只手将戒指盒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比出了两根手指头:“两次,我可是记住啦,有人嘴上说着要避人耳目,结果自己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向我求婚两次了!” “缓兵之计,作不得真的!” “这么说你也承认那是求婚了咯?” “我告儿你李雨白,你也就占占嘴巴上的便宜......呜呜......你放开!”艾朱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因为半截舌头都被李雨白缠住了。 李雨白的胸腔里发出沉沉的笑声:“这才叫占嘴巴上的便宜,知道吗宝贝儿?” 回应他的是火热焦躁的喘息和溜进他裤腰的素手。 艾朱无比眷恋李雨白身上熟悉的缱绻味道,然而还是在摸到戒指盒的那一刻,硬生生逼自己推开了他。她笑得得意又促狭,炫耀地挥了挥戒指盒,转身就往屋内跑。 艾朱在走廊上俏皮地回头:“有一个道理众所周知,有钱的单身男子,肯定是需要一位太太的。而太太们只需要钻石就够了。” 李雨白懊恼地一跺脚:“大意了!” 艾朱美滋滋地打开戒指盒,笑容凝固在脸上:“李!雨!白!” “在呢!”李雨白的声音响在艾朱的头顶,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李雨白一把将艾朱推挤到落地窗上,一口咬在了她的后颈,迷恋地吸吮。 艾朱的手包覆在李雨白的肉掌里,她脸色微愠:“钻戒呢?!” “ringorme?”李李雨白不满意她的反应,推挤的力道大了些,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 李雨白威胁地向前顶了顶胯,艾朱立刻感受到了某种野性的呼唤。 “diamondsareagirl’sbestfriend.”艾朱嘴硬道。 “diamondsismydick’sname.”李雨白说着,掰开艾朱的双腿,胯骨由下往上,楔进了她的腿心。 艾朱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娇嫩的乳儿,已尽在李雨白的掌握之中。 李雨白故意慢慢地研磨,圆润的龟头刮挠着艾朱体内最敏感的地方,引导她发出急不可耐的呻吟,他的手指捻住了她凸起的乳珠,哑声道:“再回答一遍,ringorme?” “ring!” 李雨白听出了艾朱的故意,他一口咬住她脖颈上的大动脉,猛地顶到了最深处。艾朱通电似的,浑身战栗,难忍地低低叫出了声。 这一声叫得酥媚入骨,招来了李雨白更加凶猛强悍的攻击。 艾朱的后脊梁随着喘息声剧烈起伏,她被李雨白狠狠地顶弄着,雪乳贴在透明的落地窗上,被压成了一个圆盘。 李雨白沉甸甸地压着她,暴风肆虐般地操弄,粗壮地茎身饱胀着进进出出,让她又充实又兴奋,浑身燥得像是被点着火了一般。 热气氤氲,透明的玻璃渐渐染上了一层暧昧的雾色。 第五十一章又见故人 一番温存过后,李雨白捡起地上散乱的外套,披衣欲走,艾朱懒懒地掀起眼皮:“哪儿去?” “给你和奸夫留下空间,让你们单独搞事儿。”李雨白嘿嘿一笑,神色戏谑。 艾朱随手就把沙发上的抱枕甩到了他的脸上:“真不知道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我太有信心!” “其实刚刚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李雨白递给艾朱一个“你知我知”的笑容。 艾朱老脸一红,啐了他一口:“瞧把你能的!” 李雨白大笑着出门而去,留给艾朱一个志得意满、有恃无恐的背影。 艾朱嘴角噙着盈盈笑意,目送着李雨白,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把视线收回到了自己的左手。 梨形美钻在她的中指上兀自美丽,看上去宛如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李雨白的低声密语言犹在耳:“就是个漂亮玩意儿,别有什么负担,戴着喜欢就行。” 他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伴侣,尊重、理解、支持,从不给她任何的压力。无论她做什么或者想要做什么,都不必解释,不必证明,不必为自己的“出格”辩护,他只是静静笑着,笑容里是澄澈的了然:“带着你的棱角,去做你自己吧。” 艾朱在李雨白的身边,感受到了最广阔的自由。 凌霁循着便签纸上的地址,反复确认了门牌号,却迟迟不敢按下门铃。 艾朱早就从管家那里得了消息,她平心静气地架上了养生壶,注视着胖大海在沸腾的壶水中渐渐膨大,枸杞子上下翻滚,胎杭菊蜷缩的花瓣徐徐绽开,开始琢磨是不是要再加几片补气的黄芪。 凌霁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艾朱手上熠熠夺目的钻石戒指。 她听得脚步声抬起了头,笑得云淡风轻:“来啦?坐。” 艾朱端上煮好的养生茶:“温度刚好适口,先喝几口润润嗓子。 凌霁垂着头,盯着那几颗漂浮在赭色茶汤上鼓胀的枸杞,唇边缓缓浮上一点苦笑:“你还记得。” “肉体才是人的神殿,不管里面供奉着什么,都应该保持着它的强韧、美丽和清洁。”这句话出自村上春树的《1q84》,是凌霁这个养生串子常常挂在嘴边的“名人名言”,在艾朱不愿吃饭洗澡的时候,他说得最多。 凌霁却像是觉得此话刺耳似的,环顾四周:“他呢?” “出去了,有点事儿。”艾朱没有提李雨白故意留下空间让两人好好谈话,淡淡道。 “喔......” “他待你很好。”顿了顿,凌霁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们都待我很好。”艾朱极为自然地接道。 凌霁分不清她是客气还是讽刺,只是无论是哪种情绪,都让他坐立难安。 李雨白其实并没有走远,他一时想不到可以去哪,干脆就在半山腰下的凉亭歇脚,抬头就能看到别墅影影绰绰的灯光。 “不知这个又是哪一段儿。”李雨白撇撇嘴,自己明明是从范兰恩手里解救了艾朱,怎么又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李雨白摇摇头,不想放任自己的心思在艾朱的旧情人上千回百转。百无聊赖之下,他打开了tiktok,想靠短视频来夺走自己的注意力。 字节跳动这家公司的算法的确强悍,李雨白一点开app,第一个跃入眼帘的,就是凌霁唱京剧的短视频。 “嘿原来这哥们儿是个网红呀。”李雨白嘟囔了一句,任由tiktok拿捏住了自己窥私的欲望,没有上滑。甚至在看完一段《贵妃醉酒》之后,他还津津有味地点开了视频下的评论。 有人在评论中怂恿凌霁开直播唱戏,承诺要给他刷上十个火箭。 凌霁:感谢您喜欢京剧,感谢您对中国航天做出的贡献。 有人在他唱《铡美案》的视频下面捧他:“还是老一辈的唱腔舒服!” 凌霁:谢谢,我今年才五十六。 李雨白被凌霁和粉丝的互动逗得哈哈直乐,光顾着拍大腿了,压根儿没注意危险的逼近。 笑声戛然而止,李雨白的后脑勺一阵钝痛,眼前一黑,甚至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软软瘫倒了下去。手机骨碌碌地从他的手中跌落在地上,屏幕上还兢兢业业地放着凌霁唱《断桥》的片段。 “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 第五十二章如果当时 艾朱暴躁地打断了凌霁:“不要再美化‘如果当时’了!” 凌霁嗫嚅着闭上了嘴,怯怯地看了一眼艾朱,又飞快地半垂下眼皮,盯着白瓷杯底残留的暗色茶渍,努力地用目光描摹那个莫可名状的痕迹。 “你总在怀念过去,可是那时我和你紧紧捆绑,很难找到自己。这个圈儿总是对男性特别宽容,对女性格外挑剔,我不知道我除了‘凌霁的cp’这个身份,还能以什么在圈内立足。我承认我们一加一大于二,但人生不是只看收效这件事,我需要知道自己是谁。” “我曾经很清晰,但是那次......之后,我迷失了。”艾朱闷闷地补充了一句,似乎极为不愿回顾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那个时候,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痛苦,其实当时,我们并没有什么选择。” “咱俩之间没成,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就是时机没赶上。”艾朱见凌霁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声气缓和下来,“感受过、经验过已经足够了,贪图、执迷都不过是徒增痛苦,你......不要自寻烦恼。” 凌霁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汹涌的泪意,仰起了头。 变化无常的苦,独自等待的苦,不能恒久的苦,还有现在被误解的苦,哪个不是无量之苦?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人与人之间的有些关系,注定是用来成长的。 这和情感浓度无关,和是否苦心经营无关。因为即使投入再深的感情,遇上了两个心智水平不匹配的人,或是碰上了棘手的处境,都会让一段人人称羡的佳话急转直下,成为当事人不堪回首的孽缘。 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 你要接受,这就是一场你打不赢的仗。 艾朱在这段关系中,跌跌撞撞被推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位置,而凌霁还停留在原地,无知无觉。 一段亲密关系中,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就是其中一方自以为是的“对你好”。 成长这件事,是完完全全的体验流,无论提前做好了多少功课,听过了多少道理,都需要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经历过,并且付出过代价,同时对代价有深刻的认识和反思,才能在认知上完成迭代,才能在下一段关系中,去往上一段关系里不曾到达的地方。 世人总爱说要成为“更好版本的自己”,而从内测版到正式版,往往需要反复试错作为前置条件。 残酷的是,有一些关系,注定要成为另一些关系的垫脚石。 正如大仲马在《基督山伯爵》中所言,??世界上既无所谓快乐或也无所谓痛苦。只有一种状况与另一种状况的比较,如此而已。只有体验过不幸的人才能体会最大的快乐。 李雨白刚好拥有开挂般的好运气,他每次神兵天降的时候,艾朱都处于谷底。 艾朱见凌霁脸色煞白,双眉死死拧在了一起,眼睫毛脆弱地不住颤动着,她咬了咬嘴唇,狠狠心道:“你不要因为第一次是跟我,就觉得一定要从一而终。三年了,你在这个惯性里滑行得太久,是时候走出去看看了。” 凌霁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左尚贤,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几乎哽咽了。 这时,管家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一丝不苟的发型难得乱了几分,他顾不上凌霁还在场,对艾朱也没来得及称呼,就急急忙忙挥舞着一个牛皮纸包道:“不好啦!少爷被绑架啦!” 艾朱刷地站起身,几步抢到了管家面前,一把夺过了那个牛皮纸包,一张拍立得相片立刻掉了出来,李雨白歪着头闭着眼睛,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看不出情况好坏。 凌霁呆了呆,连忙背过身拭去眼角不小心滚出的泪,上前一步稳住了摇摇欲倒的艾朱,接过了那张相片,小心地读出了相片底部那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左尚贤,你一个人来。” 第五十三章码头 艾朱循着相片背后的地址,孤身一人来到了启徳码头。 说来也巧,当年李雨白帮困在游轮上的艾朱脱身,她也是在这个码头上的岸。 艾朱顾不得多想,一心在一溜儿大同小异的白色游艇中寻找那个指定的号码。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寻觅的目光似的,一艘游艇蓦地亮起了灯,刺眼的白光在这夜色深沉中,成了独树一帜的存在。 艾朱伸手挡住那耀目的白光,半晌才适应了光线,随即惊骇地睁大了眯起的双眼。 ——是范兰恩。即使逆着光只能看到身形轮廓,艾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虽然收到李雨白的绑架消息时,就隐约猜到了绑架者可能是范兰恩,但艾朱心里还小小地抱有希望——万一他还蹲着大牢没被释放呢? 但是相片下指名道姓的称呼,又要求她独自前往,艾朱几乎在读到相片下那行字的同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不情愿地立即联想到了范兰恩。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狱了。 范兰恩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施施然向艾朱遥遥举杯。 他看起来志得意满、胜券在握。 艾朱认命地闭了闭眼睛,举步朝游艇走去。 范兰恩像是欣赏她袅袅娜娜的身姿似的,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 “今儿怕是不能善了了。”艾朱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登上了游艇。 “李雨白呢?”艾朱一见到范兰恩,就劈头盖脸地问道。 “好久不见。”范兰恩斜倚在舷窗边,冲艾朱笑得风轻云淡。 他还留着监狱统一的寸头,头发短短的,在头皮上支棱出满头的硬茬——看来刚出狱不久,头发都没来得及长长。 艾朱对范兰恩叙旧的语气置若罔闻,冷冷道:“李雨白呢?” “夜很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聊聊。”范兰恩走近艾朱,伸手递给她一杯香槟,“首先,不为我重获自由庆祝一下吗?” 他轻描淡写地语气激怒了艾朱,她一把拨开范兰恩的手:“他人呢?” “哎哟哟,瞧把你急的,爷就告诉你一句话,他好着呢!”范兰恩自顾自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如何?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这个不明不白的“好着呢”让艾朱心生恐惧,她逼到范兰恩的面前,厉声问道:“他到底在哪?” 仍然等不来一个回答。 艾朱撇开范兰恩,开始在船舱内四处搜索,试图寻找李雨白留下的痕迹。 “别找啦,巴掌大一地儿,还能藏到哪去?”范兰恩好整以暇地看着艾朱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视线从头到尾不曾离开她。 “啊对了,忘记恭喜你了。”范兰恩看着丧气的艾朱突然笑起来,语气认真,“第一次演电影就当女主角,不愧是爷看上的妞儿。” 艾朱警觉地回头:“你想干什么?” 范兰恩正色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 他一本正经的神色不似作伪,艾朱一凛,霎时间五味杂陈——对于“干什么”这种问题,如果是以前的范兰恩,一定会轻佻地打量了一下她婀娜的曲线,色迷迷地眯起双眼道:“干你呀。” “虽然不想强迫你,但是如今只能这么办了。”范兰恩喟叹一声道,“你跟着我出海,我就告诉你那小子的下落。” 不等艾朱出言回绝,范兰恩紧接着认认真真地看进她的眼睛,温声道:“我想带你看日出。” 不得不承认,范兰恩期待的眼神,看起来像一只小狗狗。 什么小狗狗?这男人狗着呢!艾朱赶紧提醒自己,将心中泛起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强行压下,语气又冷又硬:“你先告诉我李雨白的下落,我说不定会愿意跟你去看日出。” “妞儿,你就是吃定了爷对你没办法……” 范兰恩宠溺的语气让艾朱毛骨悚然,她不明白范兰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明明是邪恶男三,怎么像拿了深情男二的剧本? 眼看着范兰恩反复和她兜圈子,就是不回答李雨白的下落,艾朱直接退出了船舱,急急奔向了船尾——万一李雨白是被绑在甲板上呢? 甲板上空无一人。 艾朱暴躁地跺了跺脚,范兰恩的打太极让她心头火起:“我最后问你一次!李雨白到底在哪!不说就算了!我自己去找!” 范兰恩仍旧好脾气地笑着,不慌不忙走到了她身边,举起了手机:“妞儿你看,李雨白是不是好好的?” 艾朱定睛一看,恨得直咬牙:“你耍我!” 视频是无人机拍摄的实时画面,李雨白正在被管家搀扶进门。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范兰恩耸耸肩膀,“李雨白当初从游轮上带走了你,我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这三年,我可算想明白了,你就是气我用强,之后我都顺着你的意,好不好?”范兰恩低声下气地问道。 艾朱拔腿就想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范兰恩伸手一捞,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游艇适时地启动了,轰隆隆的马达声震耳欲聋。 第五十四章夜航 “敢情三年大牢您就想明白这个?”艾朱徒劳地挣了挣,忍不住出言讥讽。 范兰恩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丝毫不以为忤。 这时,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破了夜空:左尚贤! 艾朱和范兰恩齐齐转头,循声向码头望去。 凌霁堪堪停在岸边,双手作抓取空气状,身后是一帮急匆匆赶来的香港警察。 艾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范兰恩更是毫不掩饰地纵声大笑:丫不愧是干喜剧的,咋每次都能这么不合时宜呢? 艾朱默了默,居然没有为凌霁反驳几句。 游艇如同离弦之箭,一头向茫茫夜色扎去。 海面上夜间风大,艾朱瑟缩了一下,就被一头按进了范兰恩的怀里,下巴抵在了他的胸口:“爷帮你暖暖。” 感觉到艾朱的挣扎,范兰恩低头在她耳边道:“一个老朋友的拥抱而已,别动。” 朋友?艾朱还没来得及翻个白眼,范兰恩就放开了她:“走,去船舱吧。” 这突如其来的“老友重逢”的拥抱,让艾朱傻了眼——这是第一次,范兰恩和她之间,毫无情色意味地相拥。 艾朱在船舱的一角坐下,疲惫地用手支撑着额头——她今晚过得跌宕起伏、心力交瘁,真的打不起精神再应付范兰恩了。 然而艾朱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范兰恩要比凌霁好对付,凌霁是绕在自己的逻辑里出不来,无论跟他说什么,都相当于对牛弹琴。范兰恩要的东西向来都很明确——钱、权、性,只要顺着他的毛捋,境况总不会差到哪去。 可惜艾朱现在全无顺毛捋的心情,她迫切地需要休息。 哈欠连天的艾朱,在范兰恩眼里仍旧是俏皮得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竟然没有贴在她身边缠着她,只远远坐在了远离艾朱的另一角。 范兰恩自觉已经洗心革面,小胡在他出狱前一天对他的冒犯,让他体会到了艾朱当年的感受,他破天荒地,就此转性了。 三年的思想改造和牢狱生活没有改变他,却在出狱前一天,让他才依靠着“设身处地”“感同身受”,有了一种恍然的领悟。 从前范兰恩认为,爱就是砸钱。 现在范兰恩明白了,花钱只是爱里最基本的操作,你还得尊重对方。 在被小胡冒犯之前,范兰恩觉得自己的“情不自禁”是对女人最高的赞美;被小胡冒犯之后,范兰恩深觉化妆间的那个自己,混蛋得简直不配做人。 “小胡那兔崽子只是舔了老子的鸡巴,老子皮糙肉厚也就算了,妞儿当时可是个处女啊!”范兰恩一想到这,就恨不得连扇自己两巴掌。 出狱之后,范兰恩疯了一般四处寻找艾朱——我这回是真明白自个儿错了,妞儿,让我好好补偿你吧! 范兰恩从私家侦探那里收到艾朱的消息时,几乎立刻就订好了去美国的飞机。 登机前,范兰恩又反悔了,他转而打了几个电话,请朋友们牵线搭桥,联络上了李道安。 艾朱歪在一边,已经支撑不住沉沉的倦意,睡着了。 范兰恩轻轻托着她的手臂,给她塞了个枕头,把她缓缓放倒在沙发上,又将一块羊绒披肩盖在了艾朱身上。 艾朱太累了,范兰恩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她连眼皮都没抬起来过。 翌日,艾朱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醒啦?”范兰恩笑得如同春风般和煦。 糟了!我我我……我居然睡着了! 艾朱对自己的心大暗暗咂舌,她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再抬头看看范兰恩慈眉善目的笑脸。 完了!不会要放大招了吧? “我有大礼送你。” 什么大礼?捆绑、鞭打还是电击? 艾朱一下子坐直了,警惕地盯着范兰恩。 第五十五章赎罪 出乎艾朱的意料,想象中的刺激画面并没有出现。 范兰恩只是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胭脂重楼》的内地发行许可,爷拿下来了。” 什么? 什么! 艾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我不相信”——《胭脂重楼》包含长达六分钟的床戏,这样的桥段如何能在没有分级制度的院线上映? “只是,是删减版的。”范兰恩不无遗憾地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一个演员,当然是希望自己的角色能被更多的人认识,不仅仅是因此带来的名利,更是因为自己的辛勤付出被看到乃至被认可。 艾朱第一次演电影就担纲主演,十分期待自己的表现能获得票房和奖项的双重肯定。 虽然李道安导演出品已经是影片质量的保证,艾朱仍旧希望自己被谈论起来的时候,是因为自己诠释的角色,而不是借着名导演东风的“安女郎”。 这是艾朱的企图心。 巨大的狂喜席卷了艾朱的全身,她恨不得脚趾头都在为这个好消息颤抖。然后范兰恩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简直对他刮目相看了。 “爷还安排好了院线的排片,都是黄金时段。” 因着地域广阔,中国内地市场的复杂程度不言而喻,能协调好全国那么多个影院的排片安排,预留出黄金时段,这背后显然需要十分大的能量。 影片的发行公司之前争取了好久,但由于《胭脂重楼》内容的争议,迟迟无法取得内地的发行许可——即使导演是李道安也不行。 艾朱不知道范兰恩是如何办成这一系事情的,但必定是投入了极大的能量,行政权力和资本博弈缺一不可。 想到这儿,艾朱沉默着,咬了咬牙——一码归一码,旧怨不敢说已了,但是这个好消息,的确是帮到了她,也帮到了整个剧组。毕竟拍电影不是过家家,投资方需要从票房中回收回报,而中国市场惊人的消费力必然能在票房上做出极大的贡献。 “谢谢爷费心。”艾朱道了谢,终于还是坦承了自己的内心喜悦,“我很感激,也很欢喜。” “那……可以原谅我了吗?”范兰恩喜不自胜,趁热打铁。 艾朱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要是你仍然觉得不够,我们可以解约。”范兰恩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 艾朱惊讶地直视他的双眼,丝毫不掩怀疑之色:“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方面是赎罪,当然,无论我怎么补偿,都无法弥补你受到的伤害,只能减少一点我的不安罢了。”范兰恩神情庄重,“另一方面,我希望你好。”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也没有自称“爷”。 艾朱转了转眼珠,直愣愣道:“你信教了?” 直到游艇靠岸,艾朱的双脚稳稳踩在了坚实的大地上,她仍然不相信眼前的范兰恩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范兰恩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是积重难返,他也不急着辩解,只说:“等你回北京,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们签解约合同。” 亚热带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那么不容置疑。 艾朱正在愣神间,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凌霁,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头撞向了范兰恩,发出了一声暴怒的吼声。 “今儿真热闹!这是什么?旧爱大联谊?再加上李雨白,咱们四个还能凑一桌麻将呢!”范兰恩趔趄了一下,很快就稳住了身形,见是凌霁,他笑得十分嘲讽。 “你丫给我闭嘴!”凌霁抡起拳头就往范兰恩身上砸。 艾朱在两人身后,冷冷道:“住手,凌霁。” 其实艾朱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特别气息,平常时候,她看起来总是轻盈而流动的,而当她沉下脸的时候,却有一种凛然不可犯的威严。 “对了,这艘游艇送你。”范兰恩整了整被凌霁弄乱的衣服,“爱丽斯,祝你能顺风行船,封个影后。” 艾朱这才注意到了游艇上漆成海军蓝的英文字母“alice”,她看看气定神闲、笑容平和的范兰恩,又看目眦欲裂、气喘吁吁的凌霁,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宿命感。 “谁稀罕你的船!”凌霁握紧了拳头嚷嚷道。 “借你吉言,谢谢。”艾朱没有看他,毫不推辞地向范兰恩道谢。 凌霁愣住了。 “凌霁,你还是没有长大啊。”艾朱叹了一声,一回身就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停了下来,李雨白探出了脸,语气轻快:“回家啦!” 第五十六章首映 有时,爱是以失去时的痛觉来衡量的。 眼睁睁看着艾朱笑盈盈坐上了李雨白的车,范兰恩和凌霁,感受到了同一种痛彻心扉。 然后凌霁朦胧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隔绝在那三个人之外,他们是他们,他是他。 至于为什么范兰恩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凌霁不愿去深究。 范兰恩则根本懒得搭理凌霁,他抬头望了望天,自顾自迈开方步就走了。 凌霁一个人站在码头,深水港的海面十分平静,微微的波浪带动一排游艇轻轻地上下起伏,远处传来海鸥的鸣叫,他久久杵在日光下,眼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你怎么来了?”艾朱从李雨白脸上看不出一丝爱人被掳走的焦急。 “我刚醒呢,管家就说你叫我去码头接你,这不,我急急忙忙就赶来了。看到那俩哥们我还奇怪呢。”李雨白挠挠头,也是一头雾水,“我昨儿晚上被暗算了,晕过去之后醒来时却在自己的床上。我走得急,管家没来得及跟我说明白,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范兰恩假借绑架你,把我骗上游艇,晚上带我出去兜了一圈,说《胭脂重楼》要在内地上映。”艾朱尽量言简意赅,“对了,下船了之后还说游艇送我。” “管理费和清洁费也包吗?”李雨白迅速抓住了重点。 “……”艾朱一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哎呦呦,疼!”李雨白马上大声嚷嚷起来,“你碰到我伤口了!” “哪儿呢?”艾朱连忙去查看他的脑袋。 “嗐,没咋受罪,毕竟只打了一下,我就晕了。”李雨白不想让艾朱担心。 “那这一下应该挺狠的,看来他是真恨你。”艾朱叹了口气。 “谁?”李雨白一问出口就反应过来,“范兰恩?” “他记恨着你当年带我下船呢。”艾朱悠悠道,“说来你还是因为我,遭了无妄之灾。” “嘿别往自个儿身上揽,我乐意!挨这一下子算啥,男孩子哪个不是摔摔打打长大的?”李雨白马上安慰她。 “您老人家不是豌豆公主吗?”艾朱并不理会这苍白的安慰。 “你怎么样?都还好吧?”李雨白赶紧转移话题,虽然艾朱看着全须全尾,范兰恩也一副客气的样子,但毕竟两人之间有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艾朱后来更是亲手把范兰恩送进了局子。 “我还行吧,开始的时候特别着急,怕他对你下毒手,后来看到你安全了,我太累了居然还睡着了,现在就是有点困惑,范兰恩和之前太不一样了。”艾朱小心斟酌着词句,毕竟范兰恩一直以礼相待,除了那个毫无情色味道的拥抱外,两人也没有其他的肢体接触。 “你都开始琢磨他了,我很有危机感啊。”李雨白听得艾朱一切都好,放下心来,又开始插科打诨。 “我还以为看到我和俩男的站一块儿那会子,你就有危机感了呢。” 一提到这个,李雨白来劲了:“那你给我说说你和那个京剧帅哥的事儿呗。” “怎么,你想追他?” “李道安导演新作《胭脂重楼》将于本晚七点全港上映,现在离上映时间还有半小时,影院外已经挤满排队人潮......”记者引导着镜头扫向汹涌的人群,向电视前的观众介绍道,“本片的女主角新人左尚贤也随导演及主创出席首映礼,让我们来看看红毯的盛况。” 艾朱身着一身黑色吊带礼服,是1992年的香奈儿高定,社交媒体上极具辨识度和话题度的美少女战士雪奈同款。艾朱梳了个大光明发型,盘发称得她脖颈修长,一对水滴形珍珠在耳边微微晃动着,莹润的光泽和她饱满的脸颊相映生辉。礼服上的金色链条,勾勒出她完美的腰臀比,金色和她的肤色也极为相称,显得人高贵明艳不可方物。 礼服和珠宝都是李雨白挑的,在鉴赏美这件事上,艾朱相信他千锤百炼的眼光。 《胭脂重楼》请来了两岸三地关系良好的影评人,首映之前的内部看片会传递出来的消息十分乐观:不论是导演还是主演,都让人耳目一新。 尽管获得了表演上的肯定,但由于在影片中贡献了突破尺度的演出,艾朱仍然成为了八卦小报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中心。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有内幕消息,指出这一次选角背后藏了丑闻,不然左尚贤这么一个毫无资历的新人,怎么能一举担纲李道安导演的新片主演?有人则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左尚贤“想红想疯了”,毫不顾忌三点全露,一脱成名。 名导加美女,又有活色生香的性爱场景,《胭脂重楼》的确吸引了不少民众购票观看。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凌霁还在回味左尚贤刚刚在红毯上神采飞扬、光芒四射的样子。虽然她只是简简单单地走过红毯,但是这还是凌霁第一次看到她盛装,他着实被深深吸引住了——气质身段自是不必说,更可贵的是左尚贤在红毯上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落落大方全无怯场,仪态毫无瑕疵,简直就像是久经沙场的红毯巨星一般。 影院的灯渐渐暗了下去,在凌霁的浮想联翩中,影片正式开始了。 一开场就是一个怼脸镜头,近景的眼部大特写,凌霁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曾经这一双眼睛里只有他,看向他的眼神,总是藏着满满的笑意与爱意。 镜头慢慢拉远,凌霁贪婪地盯着荧幕,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第五十七章映后派对 艾朱的美少女战士同款礼服果然在社交媒体上掀起了一波讨论热潮,有嘴毒的时尚博主贴出了不同女星身着同款礼服的“比美照”,标题取名“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美,本来算是一件各花入各眼的主观判断,然而,当有人一骑绝尘,美,又会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艾朱对这件礼服的演绎,不仅超越了年方十八的星二代lily-rose-depp,也胜过了好莱坞资深大美人、西班牙国宝女星penelopecruz,更比t台超模的展示多了一份活色生香。 短短几个小时,instagram上艾朱的红毯生图点赞直破百万,又从instagram火到了微博上。 内地网友们热烈地讨论起这个没见过的红毯新面孔。 “你可以永远相信李导演挑女人的眼光。” “内娱怎么就没有这种没什么框架感的活人?” 互联网一直有记忆,很快有人表示,这个女演员好像有点眼熟。 “没错!这个名字我有印象!之前是不是炒cp来着?” “对对对!是那个喜剧综艺出来的!” “难道她最出名的事迹不是把老板亲手送进局子吗?” 网友们沸腾了,这简直就是一出“熹妃回宫”的大戏啊! 很快又有人做出了梗图,给艾朱用上了甄嬛黑化的表情。 网友们做图做得乐此不疲,很快这个梗图又有了一堆衍生产品,比如,转运锦鲤——“转发这个左尚贤,你也能扬眉吐气、谷底翻身!” 电影的映后派对上,艾朱再次见到了范兰恩。 在制片人简短致辞之后,范兰恩快步来到了艾朱的身边。 “你今天很美。”范兰恩好像非常高兴,“上了微博热搜,我看过了,大部分网友都是夸你美出圈了。” “哦,是吗?”艾朱实在提不起兴致,上一次挂在热搜上下不来,直接断送了她和凌霁的爱情...... “现在内地还没公布引进《胭脂重楼》的消息,要不干脆这时候宣布得了?”范兰恩征询艾朱的意见,因为他拿下了影片的发行许可,所以发行方授权他全权代理《胭脂重楼》在内地的发行事宜。 “其实您不必问我的意见的,我只是演员,既不是投资方也不是导演。”艾朱客气道。 “就算你想摘星揽月,爷也会为你办到的,妞儿。”范兰恩深深凝视着她。 艾朱有些尴尬,一方面的确是不适应范兰恩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另一方面也被他赤裸裸的关怀和讨好弄得浑身不自在——现在人人都有智能手机,现场随便一个宾客如果顺手拍下了她现在和范兰恩“相谈甚欢”的画面,再放到社交媒体,必然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艾朱不想卷入这样的麻烦,她只是不想同范兰恩结仇,并不代表要成为朋友。 “得赶紧解约了才是。”艾朱暗想,不由得暗暗后悔,应该把李雨白带来参加派对的。 这时,张翼走了过来,他随手从经过的服务生那里取了一杯香槟,递给了艾朱:“走,一起去给制片和导演敬杯酒。” “失陪。”艾朱连忙向范兰恩告辞,随着张翼离开了。 “他没有缠着你吧?”张翼关切道。 “没什么,谢谢翼哥帮我解围。” 还没来得及走到众人簇拥的制片身边,有一个宾客拦住了两人:“男女主角!可以一起合个影吗?” 被邀请来映后派对的,不是资方高层,就是资深影评人、媒体人,哪一个都不能得罪,张翼和艾朱只得笑脸相迎,按照宾客的要求,拍了好几张合照。 一人带头,众人纷纷效仿,结果,艾朱就此深陷合照的漩涡,成了一个合影工具人。 “抱歉,让你久等了。”艾朱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颊,还在担心自己刚刚有没有维持好表情管理,遂向张翼抱怨道:“翼哥,他们怎么把你晾一边,都只找我合照啊?” “我一个老菜皮,哪里比得上大美女光彩照人?”张翼把香槟递给艾朱,“走吧,现在制片人身边也散了,正好轮到咱们。” 和制片人、导演敬过酒,艾朱有一搭没一搭和张翼聊天:“翼哥,以你的经验,你说咱们导演这回能拿奖吗?” “金马金像应该不在话下,金鸡难说,题材比较敏感。”张翼斟酌道,“欧洲三大奖应该也不难,就看导演能不能得偿所愿,抱回一个小金人了。” 张翼身材高大,艾朱穿着高跟鞋也比他低了半个头,所以他依然可以方便地俯视她。此时,他低下头对艾朱微笑:“你呢?对自己拿奖有没有信心?” 低胸黑礼服上的金色链饰勾勒出艾朱饱满上翘的胸型,香奈儿的山茶花标志在胸口闪烁着金饰特有的融融暖光,和她胸前半球的凸起相映成趣。 张翼连忙移转开目光,浅啜了一口香槟,掩饰自己的心猿意马。 艾朱正欲开口回答,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踉跄了几步,被张翼一把扶住:“怎么了?不舒服?” “大概是空腹喝酒,真是要命。” “我带你去那边休息室坐一下。”张翼体贴地把艾朱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挽着艾朱朝角落的休息室走去。 艾朱勉强支撑着走到了离休息室几步的地方,就一头栽倒在张翼的怀里。 张翼不动声色地,将艾朱带到了另一个隐秘的房间。 张翼坐在床前,手背轻轻划过艾朱的脸颊。 艾朱迷迷糊糊的,觉得身下软软的,一双脚却是千钧般重,她本能地就想要甩脱,因此蹬了几下。 张翼按住她的双腿,帮她脱下了高跟鞋,一双玉足如同莲瓣一般,他如饥似渴地望着她,忍不住抓着她的脚踝,吻上了她的脚趾。 像鱼儿啄着双足,艾朱被痒得笑出了声。 她若有似无的轻笑鼓励了张翼,他顺着纤细的足踝,一路吻上了她的小腿、膝盖、大腿,乃至那幽微之处。 金色饰链从肩头滑落,艾朱看起来又娇气又脆弱。 张翼长驱直入,发现她没有穿内裤——为了避免勒出不雅观的痕迹,礼服下的艾朱,不着寸缕。 张翼脑子里嗡的一声,手滑向了艾朱胸前那朵熠熠生辉的山茶花。 他也不想的,但是他太怀念了。今天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看着大荧幕上自己和艾朱做着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动作,他条件反射地回味起了和艾朱在片场的那些亲密交锋。 影院的声光效都极为上乘,被环绕立体音放大的娇喘就响在耳边,被屏幕放大的娇躯就在眼前,张翼用牙齿啃咬自己的下唇,掩饰性地翘起了二郎腿。 “我只舔舔,我不插进去。”张翼颤抖的手,拨开了那朵颤巍巍的金色山茶花。 第五十八章事后 “妞儿去哪了?”范兰恩忙完官宣《胭脂重楼》的定档消息,正想向艾朱报喜,突然发现,她不见了。 然后范兰恩又警觉地发现,张翼也一同不见了。 一脚踹开门,范兰恩就看到张翼正伏在艾朱身上,上下其手。 他一个箭步跃了过去,飞起一脚就把张翼扫到了地上,他顾不得乘胜追击,赶紧脱下西装,把艾朱裹了进去,再看到她晕乎乎的,心下雪亮——这个不要脸的混小子,是给妞儿下迷药了。 迷奸,这岂不是比老子还恶劣下作了?范兰恩眼角阴风一扫,一道丝毫不留情的掌风直直向张翼的右太阳穴劈了下去。 张翼被人抓了个现行,本就两股战战,瞧着范兰恩大掌挥下来,根本来不及躲,直接被范兰恩一掌放倒,身子软软瘫了下去。 “瞧着人模狗样儿,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呸!”范兰恩不解气地又补了两脚,打横抱起了艾朱,朝房间外走去。 范兰恩虽然手狠心黑,对艾朱却是一点儿不含糊,他吩咐两个手下看好了张翼,不得走漏消息,自己抱着艾朱悄咪咪从vip通道走了。 范兰恩直奔半山别墅,他本想先带艾朱去医院,一想到她今晚正是全港讨论的焦点,去医院急诊也容易走漏风声,车头一转,转而向山上奔去。 “希望那小子的家庭医生靠谱。”范兰恩低头望向怀里的艾朱,她仍旧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往日里顾盼生辉的一双剪水双眸紧紧闭着,眉头轻蹙,像是在经历一场不为人知的噩梦。 范兰恩心里一痛,没想到艾朱怀璧其罪,一再遭受此等身心创伤。 李雨白焦急地在艾朱的房间外踱步,范兰恩放下了手机,抬头对他道:“我请了个保镖,女的,明天早上到港,能让她直接上这儿来吗?” 李雨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范兰恩以为他这是不乐意自己越俎代庖,忙解释道:“咱们大老爷们儿,不方便处处跟着女士,左尚贤这次遭人暗算,要是身边有人跟着就不会出这么大篓子。费用方面你们自己承担,不是爷小气,是省得她觉得爷找人监视她。” “感谢费心,我替她先答应了。” “你能为她做主?”范兰恩一个没忍住,酸溜溜道。 李雨白正待说些什么,房间门开了,两人精神一振,都迎了上去。 “没什么大碍,乙醚药效过去就好,不曾受到侵犯。” 范兰恩咬牙道:“看来丫没敢撒谎。”然后他拍了拍李雨白的肩膀:“好好陪陪她,我先告辞了。” 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李雨白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范兰恩坐上了车,肩膀才心有余悸地放松下来——幸好自己赶到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他想到了艾朱曾经在他手下经受的暴力,直接抬起手甩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一切都是自己罪有应得。 范兰恩一身戾气,死死盯住了张翼,那眼神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眼下正是《胭脂重楼》上映的档口,如果爆出男主角猥亵的丑闻,无疑对影片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范兰恩来之前,已经和李道安导演透过口风,两人达成了共识:等宣传季和评奖季过后,再和张翼秋后算账。 范兰恩不忍心看到艾朱付出的心血白白东流,他了解她的梦想,也想成全她的梦想。 嗐,成年人的世界,就没有“容易”两字,有的只是没完没了的妥协。 一向快意恩仇的范兰恩觉得憋屈,他狠狠用脚尖碾碎了一根香烟,慢条斯理道:“你走吧。” 张翼不可置信地抬头,不敢相信眼前的金刚罗刹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他。 “你老婆已经知道了,我告诉她的。” 张翼心里隐约庆幸起来——自己老婆而已,没什么担心的,买个包就糊弄过去了。 看到张翼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范兰恩笑得春风和煦:“枕边人,可不能随意对待喔。” 第五十九章牵扯 范兰恩挥手赶走了张翼,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最终还是抡起拳头擂在了墙上。 一直以来,范兰恩自认为是一个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的男人,想要什么就去拿,不论代价几何,反正最终,要么成功,要么成仁。 正是靠着这样一往无前的豪气和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勇气,他才建立起了现在的文娱商业帝国,经营好了黑白通吃的广大人脉。 然而出狱之后,许多的体验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他学会了考虑对方的感受,学会了处处以对方的利益为先,学会了,委曲求全。 之前范兰恩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一句酸话,“爱是让人有了软肋,又有了铠甲”。 范兰恩嘴角泛起苦笑——光见着软肋了,铠甲,可能穿在李雨白那小子身上了吧! 妞儿,就是我一路顺风顺水遇到的第一个大坎儿,一头栽进去就算了,得嘞,还躺里头不愿起来了! 范兰恩摇摇头,莫名想起了凌霁,心情顿时又明亮了一些,甚至还摇曳着升起了一点优越感——码头那会子,明眼人一定看得出来,妞儿现在不待见凌霁呢! 可见风水轮流转,总有轮到我的那天。 有时候,人的快乐特别简单,因为来自于比较。 看完《胭脂重楼》的凌霁,此刻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戏中男女主角颠鸾倒凤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他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左尚贤这简直就是,说得难听一点,称得上“下海”。 难道她是要走舒淇的路线?凌霁勉强压下心内的偏见,尽量从一个“实现梦想”的角度去理解左尚贤接下这部戏的理由。 她知道舒淇那句“我终于把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穿了回来”,背后到底藏了多少血泪吗? 凌霁阅片无数,也不是没看过描述亲密环节的画面。例如,经典电影《本能》中莎朗斯通热辣又大胆的演出,凌霁觉得“性”直白地说明了女杀手和警察之间的性张力,是兼具推动情节和展现美感的存在。 至于左尚贤?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呀! 夫妻行房,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伦之乐,电影需要展现的,难道不应该是高于现实生活的一些片段吗?而新婚之夜和觉醒之夜的夫妻博弈,完全可以用旁白表现嘛! 但是即使如此,凌霁也不得不承认,《胭脂重楼》中的艾朱,有一种原始的、厚重的、地母般的美感。 正大仙容,风流婉转,尤其是觉醒之夜临去秋波那一转,更是直慑人心。 凌霁想起了汪曾祺那句最知名的对栀子花的形容:“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管得着吗!” 是啊,你的一切,我都已经管不着了。 李雨白也没有多好过,艾朱已经醒过来了,据她回忆,张翼应该是在她的香槟里下了药,因为她喝得极少,所以后来可能又用上了乙醚。 这明显就是蓄谋已久。 李雨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范兰恩,今晚他还能不能见到一个全须全尾的艾朱。 “我觉得范兰恩找的那个女保镖,非常有必要。” “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艾朱还是左家大小姐的时候,身边也是有贴身侍女的,因为是祖父的赏赐,处处都恭敬着,倒显得侍女才是真正的大小姐,而她,反而成了“副小姐”。 生来不羁放纵爱自由的艾朱,哪里喜欢有人拘束着她,时时刻刻耳提面命要她做个端庄闺秀? 洪府里更不必说,洪夫人派了好几个得力的手下盯紧了她,就盼着寻着她的错处好惩罚她。 所以,艾朱最自由自在的,就是随洪老爷出访欧洲的那段时光,她有大量独处的时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不必处于别人监视的眼光之下。 “我知道啦,只喝自己带的饮料,只要杯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就不碰里面的饮料了。我不想要什么保镖嘛,你就是我的保镖呀~”艾朱企图萌混过关。 “人家都在路上了,总要先试用一下吧?万一你和人家特别投缘呢?”李雨白企图晓之以理。 “得了吧,我跟女的,关系就没怎么好过。”艾朱这倒是大实话,在她当年一路成长的环境,同龄同性往往是竞争关系,彼此都暗暗较着劲,谈不上什么知心姐妹。好不容易遇上了季如云,虽然相处得还不错,但背后也是商业利益紧紧捆绑的关系。 “好歹也是范兰恩一番美意,不好直接拂了人家面子。”李雨白搬出了范兰恩。 艾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才三年,他就摇身一变成了正义使者了,但凡他之前表现得像个人,我这三年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可是如果没有他,咱俩也不会遇到呀。” 这下艾朱心里更堵了,难道她还要感谢范兰恩这个大媒人吗?!再想到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牵扯,她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闷闷道:“你走吧,我自己安静一下。” 第六十章保镖 第二天,女保镖如约前来报到了。 出乎李雨白和艾朱的预料,这个女保镖是一个看起来极为热闹的姑娘。这个热闹,说得不是她的性格,而是她的打扮。 她的身材很是高挑,一双大长腿肆无忌惮地从高开衩的荧光绿长裙中露出来,上本身是苔绿色的高领衫,外面居然披了一件粉色的长款衬衣,一直长到小腿肚的那一种,胳膊上还挎了一只墨绿色的保龄球包。鞋子袜子也是精心搭配过的,绿色米色系的复古老爹运动鞋,和墨绿色底儿粉条纹的袜子,正和头顶上的粉色针织贝雷帽遥相呼应。这整身的撞色打扮,居然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这是......五彩斑斓的绿……和粉?”李雨白迟疑地对艾朱耳语道。 “难道来的不应该是一个冷面酷姐吗?”艾朱被扑面而来的绿晃得眼花缭乱,觉得这位女保镖和自己的想象实在差距有点大。 “你们好,我是范先生介绍过来的,名叫易晓天,叫我晓天就好。”易晓天涂着死亡芭比粉的小嘴一开一合的,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艾朱。 “你可真是太赏心悦目了,这工作我接了!” 李雨白和艾朱面面相觑——到底谁才是被挑选的那个啊? 看到雇主合自己的眼缘,易晓天飞快地投入到了热情的工作中去。她先去监控室察看了一下所有的摄像头位置,点出了几个监控死角,然后去车库检查了一下几部常用车,等到她终于回到了艾朱身边的时候,艾朱有点不自在了,因为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很喜欢绿色吗?”艾朱虽然对这个女保镖的存在不太接受,但仍然对她这个人很感兴趣。 “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总得带点绿。”易晓天潇洒地振了振身上的粉色长衬衣,“瞧瞧,可不就兑现了吗?” “兑现什么?” “遇上美女姐姐了,贴贴~” 艾朱猝不及防落入了易晓天的怀抱,贴在了她苔绿色的羊绒衫上,瞬间被她身上兜头的而来的清冽冷香击中了,鼻尖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一下子把她拉到了少女时代的某一天,那一瞬间时空仿佛融合了,她和她的少女时代,神奇地拥有了几秒钟的短暂会逢。 是大雪的那一天吗?雪和松针冻成了一团,凝结成形状奇异的雾凇,尚是左家大小姐的艾朱踮起脚,勉强掰下了一节冰凌。冰很快化在了手中,带着松针的清香,那是茫茫冬日里为数不多的新鲜草木香味,清凉甘洌。 那一天,她穿的是鹿皮小靴子,罩了一件狐狸毛的鹤氅,在大雪纷飞的园子里胡天乱地地撒野,气得祖父赏下来的那个侍女狠狠告了她一状。纵使如此,也无法打消她在雪地里打滚的快乐。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啊。 易晓天,就这么留了下来。 《胭脂重楼》在中国内地的宣传行程,第一站选在了北京。 暌违三年,加州温暖的气候让艾朱几乎要忘了北京的秋夜,脱下毛衣时会带来怎样劈里啪啦的一串静电,也几乎要忘了只要洗完澡后忘记涂身体乳,小腿上的皮肤会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干燥龟裂。 这里,明明也称得上是故乡。 艾朱对回到北京没有什么期待,纯粹是一个老老实实打工的心态——在其位谋其政,影片的男主角张翼已经确定缺席后续所有的宣传行程,既然如此,作为本片挑大梁的唯一女主角,艾朱当仁不让,必须在接下来的采访、座谈以及形形色色的线下活动中担纲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李道安没有直接和艾朱说明张翼的缺席,只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语气笃定地叫她放心。 张翼对外称病需要调养,就此消失在了公众视线之中。 今天有一场线下见面会,院线方安排在了前门大栅栏的大观楼影城。这座影楼始建于清朝末年,是当时北京首家由中国人创办、经营的电影院,还保留了当年民国风情的建筑风格,和《胭脂重楼》发生的时代背景,有着一定的呼应。 艾朱在易晓天的陪伴下前来看场地,以免正式上场时对场地不熟悉,造成互动环节的不流畅。 “你男朋友怎么不陪你来呀?”易晓天觉得艾朱和李雨白在香港时,明明就很黏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要待在一起,没想到在中国内地漫长的宣传行程,李雨白却不准备全程参与。 “一听说是来北京,他就不乐意了,说这儿空气不好。”艾朱嗤笑了一声,李雨白不爱来北京,嫌这儿气候干燥又大而无当。 “我和安叔,总有一个要去陪陪祖母!”李雨白抛下一句话,坐上了回加州的飞机。 不过也好,跑宣传行程的确辛苦,艾朱也舍不得皮尊肉贵的李家少爷四处奔波。 院线方安排了安保人员,负责人过来和艾朱打招呼:“咱们影院不大,30个保安您看合适吗?” “这么多?”艾朱惊讶道,易晓天忙拉了她一把,笑脸迎人:“这样安排挺好,顺便请问一下,消防通道那边是畅通的吗?” “刚检查过了,都没有问题。”负责人从善如流,假装没听见艾朱那一句发自肺腑的惊呼。 “姐,你对自己的咖位到底是有什么误解?”送走了负责人,易晓天恨铁不成钢地“责怪”艾朱,“你这样会让人怠慢你的!” “怠慢算啥事儿啊,只要买票就成。”艾朱是个实惠人儿,并不在意那些虚礼。 “那可不成,你得有星味,不然只能算一个普通美女。”一说到这个,易晓天又开始喋喋不休,“你怎么能没有经纪人、没有造型师,甚至连个跑腿的助理都没有呢?这些是十八线小明星都有的标配,而你居然只有一个我!” “因为你一个人就够用了。”艾朱老老实实答道,易晓天真是个全才,首先审美上自有一套,还特别擅长和人沟通,再加上心明眼快、手脚利落,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 “嗷嗷嗷!”易晓天哀嚎数声,“那你得给我涨工资!” “没问题。”艾朱爽快地答道,没敢告诉她,其实自己有一个经纪人,只不过不敢联系她。 第六十一章休息室风云 北京城的交通,永远不会让人失望,要么是小堵,要么是大堵。凌霁和季如云,都在往大观园影城赶。两个人,一个人在出租车上一迭声地催司机开快点儿,一个灵活地在车流中钻来钻去,罔顾后面的司机一连串的国骂。 凌霁觉得自己义不容辞,得把左尚贤从堕落的深渊拉回来——她在大荧幕上演“那种”片子,和苍井空苍老师有什么区别?虽然内地上映的是删减版,但是网上早就开始流传枪版的所谓“完整版”,高糊又晃动的删减镜头根本阻挡不了一群饥渴叫嚣的猥琐男。 凌霁不能忍,这在他眼里,简直就是有违公序良俗。 他心里有了盘算,无奈一直没逮到机会,和左尚贤分说分说,让她认识到自己面临的严峻形势。 凌霁每每回忆起来,最失落的事儿其实还是,当初他没有扮演好一个男朋友的角色,保护好左尚贤不受伤害。那些唯粉们护“主”心切,对左尚贤完全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进行攻击和中伤。 而左尚贤现在演“那种”片儿,这不是给黑粉们递刀子吗? 电影最好的宣传手段,就是“禁片”。虽然床戏片段已经从院线正式上映的版本中删除,但那个无法出现在内地版本的“7分钟”,由于散发着禁忌的味道,反而吸引到了无与伦比的关注,让即使是没有抱有猥琐念头的人,也忍不住心生好奇。 路上堵车实在无聊,凌霁免不了开始发散式的联想。 第一,左尚贤是怎么搭上李道安导演这条线的? 第二,她那个看起来家境殷实的男朋友,明明住在香港的富人区,怎么会同意她出演那种情欲戏? 第三,左尚贤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还有她和范兰恩的恩怨纠葛……她到底是怎么得到贵人相助的?难道说,她真的…… 男性很少能对女性的处境感同身受,当初艾朱被群起而攻之,就连凌霁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怀疑,她是否真的如同那些人所说的“费尽心机”。 处于困境中的人,其实格外敏感,一丝一毫的不信任、不耐烦都会让他们拉响警报,瞬间竖立起一道高高的心墙。 凌霁这厢抽丝剥茧地串联起来各种前因后果,对左尚贤更加恨铁不成钢,只恨不得肋生双翼,直接降落在左尚贤身边把她摇醒,让她知道其中的关系利害。 路演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了,主持人引导着观众退场,凌霁却趁着此时,飞身跃上舞台,拦住了艾朱的去路。 易晓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护在了艾朱身前,飞起一脚就把凌霁踹倒在舞台上,一脸煞气:“干嘛呢!?”周围的安保人员这才反应过来,将趴在地上的凌霁堵在了中间,组成了一个人墙。 “左尚贤!我有话跟你说!” 艾朱听出了凌霁的声音,忙制止众人:“不妨事,这个是我朋友,我们认识的。” 刚刚结束路演,艾朱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了,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应付凌霁,可还是把他带到了休息室。 “你刚刚就这么上来太危险了,万一安保人员把你当歹徒,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呢!”艾朱责怪道。 易晓天打量了一下凌霁:“我还以为是骚扰犯呢!毕竟现在的猥琐男,什么烂事都做得出来。” 凌霁刚挨了易晓天一记窝心脚,现在胸口还疼呢。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老爷们儿,折在一个大姑娘手里,还被人挤兑说是“骚扰犯”,他又羞又气,路上堵车积累的怀疑和怒火一口气爆发了出来。 “左尚贤!要不是你演这种片子,怎么会担心有骚扰犯?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吗?” 艾朱和易晓天:“……” 艾朱的口气不爽了:“凌霁,这是我的事业,你有什么资格品头论足?” 凌霁脸色僵硬,声音也冷下来了:“左尚贤,不说别的,就算我是一个普通观众,你敢演我还不能说了?你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做个正经演员吗?” 艾朱气极反笑:“哟,新鲜了,我怎么不正经了?您这是劝我从良呢?” 凌霁心里火大:“什么从良,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怎么能这么自轻自贱,把自己跟妓女比呢?” 这可就戳着艾朱的痛处了,她的调门儿一下拔高了:“我自轻自贱?我就算是当窑姐儿,辱没的也是我左家先人的脸面!我栽您面儿了?我丢您脸了?您是我左家祖宗?” 凌霁说不出话,气咻咻瞪着艾朱。 艾朱冷着脸道:“凌霁,我告儿你,甭管您是谁,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轮不到你来编派我!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曾经和我这种人搅和到一起,特丢人啊?” “我这种人”艾朱特意咬字格外重,气得凌霁直打颤。 “对!我就是您说的那种人!看到男人就投怀送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怎么着您嘞?” 话赶话说到这里,凌霁也有点儿后悔,自己一开口没顾上维护左尚贤的面子,这还有外人在场呢。但左尚贤这番话,还是伤着了他,他一时愣住了,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易晓天见状,赶紧趁着这个空当儿溜了出去——这俩显然是旧情人,她可不想知道那么多八卦! 刚一拉开休息室的门,易晓天就撞上了一个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季如云。 “您是?”易晓天警惕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我是左尚贤的经纪人。”季如云职业性地掏出了名片。 易晓天接在手里瞅了瞅,犹豫了一下,对休息室内的艾朱道:“姐,这儿有个人说是你经纪人。” 季如云已经顺着打开的门看到了凌霁,她用肩膀把易晓天挤到了一边:“凌霁?你怎么也来了?” 得,这仨儿都认识呢,易晓天得到了艾朱肯定的眼神,识趣地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第六十二章为了谁 经纪人这个工种,最擅长读空气。季如云一踏进休息室,就察觉到了艾朱和凌霁之间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 季如云还当是和从前一样的小情侣拌嘴,自动进入了和事佬的角色。她先嚷嚷着口渴,指挥凌霁去倒水,又一把拉着艾朱在沙发上坐下,脸上抹开笑,冲着艾朱直道恭喜:“衣锦还乡了这是!可把我高兴坏了!自掏腰包在朋友圈送出两百多张票,等会儿你可得给我报销!” 三年的光阴在季如云这里,仿佛只过了三个小时,她丝滑地衔接了两段光阴,好像两人还是同之前一样,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再加上凌霁,他们仍然是当年那个其乐融融的三人组。 艾朱勉强笑了笑,脸色稍微和缓些了,季如云这一笑一闹,成功把她和凌霁都从那个一触即发的气氛中救了出来。 吵架这件事儿,本来就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先服个软,然后话越说越刻薄,一句一句地撂起来,覆水难收。 当年也是情真意切地爱过,何必要把彼此说得那么不堪。 季如云觑着艾朱脸色好了些,开始追问她后续的行程安排。凌霁一边挑茶包,一边竖起了耳朵听。 “接下来还有几个大城市要跑,在北京估计还会呆个几天,李导演要会会几个朋友。” “那你今儿晚上就是有空?” 这个问题艾朱还真不好回答,因为她约了范兰恩,要谈解约的事儿。 正在犹豫间,易晓天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了起来:“范总?” 凌霁手一抖,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艾朱,季如云也神色一震,很快又敛去了异色。 范兰恩笑声爽朗:“怎么样,晓天?是不是没骗你,就说了这份工作包你满意了!” 休息室内的气氛,霎时间诡异得可怕。 季如云这才注意到,休息室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祝贺花篮,飘带上的署名,全部都是一个“范”字。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季如云有点头疼,感觉回到了三年前和凌霁站在自家门口面面相觑的那一刻。 凌霁重重放下了手里的马克杯,一个箭步朝门外冲去。 门口捧着一大束荔枝玫瑰的,不是范兰恩是谁?他另一只手递给易晓天一个提袋:“拿去!知道你爱吃这个!我后备箱里还有两箱,等会你自个儿扛车上去。” 然后他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凌霁,视线直接越过了他,当作没看见,就要往里走。 “站住!”凌霁的火正没处撒呢。 范兰恩昂起下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顾忌着艾朱在场,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凌霁张嘴就要喷,艾朱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迎向了范兰恩:“范总来了?解约合同带了吗?” “什么解约合同?”季如云紧张了——在艾朱即将腾飞的这个节骨眼儿解约,那不是到嘴的鸭子飞了吗! 艾朱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当年撂挑子,给季如云带来了不少麻烦,虽然李道安出手帮她解决了债务,但是人情上,还大大欠着季如云呢! 然而一日不解约,自己一日就是范兰恩公司旗下的艺人,许多活动和商务都不方便展开。 范兰恩不愿艾朱为难,忙主动和季如云打招呼:“你也在呀。正好,也不用另外通知你了,过了今晚,左尚贤就不是你手上的艺人了。” 季如云傻了眼,心思一转,又浮起一个笑脸:“那挺好,我们就能纯粹地做朋友了!” 艾朱感激地冲季如云笑了笑:“谢谢你,如云,我都不好意思联系你,这一回来就要解约,当年是我太冲动,坑了你了......” 这时,凌霁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那我呢?” 范兰恩无语地瞪了一眼凌霁——这小子咋就这么不依不饶呢? 不等艾朱转过脸来,范兰恩放下花,拉着凌霁就出去了。 易晓天本来坐在门口高高兴兴地撕着大白兔奶糖的包装纸,吧嗒吧嗒地嚼。看到范兰恩拖着凌霁出来,赶紧让出了位置。 凌霁这下回过神来了,哪里肯乖乖让范兰恩拖走,扒着门不愿撒手:“我跟你没什么话说!” 易晓天刚得了贿赂,屁股歪着呢,她轻轻巧巧地在凌霁的手指上一掰,他踉跄了几步,成功和门框解除了难舍难分的关系。 “......” 凌霁被迫站在了范兰恩面前。 范兰恩本来想点一根烟,掏出打火机却又放了回去,只捻了一根烟夹在指尖,慢条斯理道:“你俩成不了。” 凌霁脸红脖子粗:“呸!你谁啊!要你管!” 范兰恩岿然不动,把玩着那一根烟,一会儿才抬起眼睛笃定道:“用她想要的方式待她,你做不到。” 凌霁本来想拔腿就走,听到这句话却久久没有动作。 “李雨白这小子有点东西,我算是琢磨明白了,从他俩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一直在以她想要的方式对待她。”范兰恩悠悠叹口气,“这一点,我还在练习。” 凌霁想,喔,原来他叫李雨白。 “最近刚好看了点心理学,里面提到,一个人愤怒的表述中最容易暴露他的恐惧点。”范兰恩居然认认真真地拽起了文,“我想你可能很喜欢‘管’她。” 凌霁回想起了演唱会那一夜,李雨白递过来的纸条。 “实际上你恐惧的,是不被她看见。” 凌霁想到了李雨白大大方方地留给他们独立交谈的空间。 这三年的独自等待,到底是为了谁呢? 第六十三章流氓有文化 “谁说亲密关系不需要学习呢?”范兰恩这句话,既是对凌霁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范兰恩不甘心,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即使小弟们喝大了嘲笑他,说:“范爷,人家都把您送局子里去了,您还鞍前马后地瞎较劲儿,您就不能换个现实点儿的目标吗?” 范兰恩被小弟们充满怜悯的眼神激得心头直冒火:“去去去!一群没读过书的泼皮!你们懂个屁!” 这番无心之言却意外启发了范兰恩,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网页上的小广告——情感挽回术。 现在范兰恩觉得这钱花的值,他对凌霁的一番劝导,要是没上过课,那可绝对说不出来! 范兰恩就是这样,花钱一定要听个响儿,都花了钱,还不能到明面儿上显摆显摆,那简直就是锦衣夜行,花钱花了个寂寞啊! 在这样巨大的满足感和优越感的笼罩之下,范兰恩气儿也顺了,腰杆儿也直了,昂头挺胸,整个人就是一只神气活现的大公鸡。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不是因为所谓的“用情至深”,而是因为,不做这件事,对他而言,无法满足自己对自己的想象,他无法挣开这个深情人设的枷锁。 在某些人生的重大事项上,那个不舍得戳破美梦的,永远都是自己。 一旦陷入了某种叙事,惯性也好,自圆其说也好,那个孜孜不倦的织梦者,唯有当事人自己而已。 意外的是,把凌霁从这个自欺欺人的困境里解救出来的,居然是范兰恩。 “我以前只知道爱是花钱,其实吧,爱还要不干预,不上价值。”范兰恩拍拍凌霁的肩,昂首阔步迈向了休息室,深藏功与名。 和法务确认过了解约合同,艾朱顿觉一身轻松。 范兰恩马上顺杆儿爬:“一起吃个散伙饭,不过分吧?如云和晓天一起!” 艾朱用眼光剜了范兰恩一眼:“还不肯放手呢?” “不放!咱俩啊,要么你跟我好,要么还像这样,我可着劲儿对你好!”范兰恩抓住机会一诉衷情,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竹筒倒豆子,“妞儿你甭管我,我对你好我高兴,看到你高兴我更高兴,我就喜欢看你笑,嘴角一翘睫毛一弯特别迷人!我知道你和李雨白好着呢,但我还是想对你好。蹲牢里那会儿我就惦记着你,惦记着能早点出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我之前混蛋,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不犯混一定光明正大地追你,可是木已成舟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反正不管怎么样老子就是喜欢你了!” 范兰恩说完,脑海中闪回了第一次见到艾朱的场景,她袅袅娜娜走进了片场,眉眼腰肢,都是款款风情。 这惊鸿一瞥,支撑了范兰恩度过了监狱中难熬的每一分每一秒。 艾朱真不明白,范兰恩什么样的莺莺燕燕没有见过,为什么偏要独辟蹊径在一条死胡同闷头走到黑呢? 他能是真心的吗? 一个阅尽人间春色的老饕,何必苦苦单恋她一枝花呢? 范兰恩一番畅快的抒发,眼角眉梢中深重的迷恋还没来得及褪去,那眼神,简直能激荡人心。 艾朱几乎有一瞬间的动摇,仿佛回到了游轮上不分昼夜痴缠的那几日,浓腻的深吻、蜷缩的脚尖、颤抖的身体…… “妞儿,只要让我喜欢着你就好,我还有下半辈子可以等你!”范兰恩的表白,掷地有声。 听完这句铿锵有力的总结陈词,易晓天顿时觉得自己嘴里的大白兔不甜不香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全部都站了起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范兰恩,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季如云本来试图保护自己的“不知情权”,结果被迫接二连三看了几出好戏。她脸上挂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营业笑容,心里却在骂娘——重金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她真该在看到凌霁的那一刻就赶紧溜啊…… 艾朱已经从那一瞬间的动摇中回过神来,她笑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如果范总能从我这里明白如何爱人,那我也是功德一件了。” 范兰恩内心咆哮起来:“不够!看来我课上得还不够多!花钱!我要花钱!” 第六十四章两个机会 范兰恩最终还是在艾朱和剧组离开北京的前一夜,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和佳人共进晚餐的机会。 无他,投其所好而已。 范兰恩找来了国内第六代导演中的翘楚,路璋,再加上几个制片人,一起攒了个饭局。 如果说李道安的作品是华语电影的代表,用作品传达了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价值观和审美;那么路璋的作品,就是中国当代现实生活的缩影,准确地说,是中国千千万万个小县城中人民真实生活状态的缩影。 第五代导演,其中不乏与李道安齐名的国际大导,但是他们的生活背景是红色中国,“文化大革命”是他们作品中无法回避的底色。这对于艾朱一个直接从清末民初的“旧社会”中跨越过来的人,很难理解这一代人意识中的动荡与疯狂。 这一代导演的作品中,艾朱最喜欢的,是《霸王别姬》,但也仅仅喜欢前半部分。因为影片中熟悉的老北京风味让她觉得亲切,导演完完全全复原了当时的北平风貌,走街串巷磨剪刀的吆喝声、灰扑扑的胡同、挤挤挨挨的戏园子……只是故事进行到文化大革命那一部分时,艾朱就无法理解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员,让夫妻反目、师兄弟互相揭发、徒弟把师父踩在脚下,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亲情礼法荡然无存? 路璋的作品就不同了,他的作品甚至称得上是纪录片,常常使用的是业余演员,很少用镜头的调度来展现素材,而是让摄影机跟着业余演员的生活走,直面真实,直面人性。 “作为演员,一辈子等的就是一个好剧本,一个好角色,我永远期待能接触到不同的角色。”艾朱殷殷地看着路璋,眼神里是一个演员对于表演的无上热爱,“您这个本子我很感兴趣,能再详细说说吗?” “侠女会对农妇的生活感兴趣?”路璋笑得眯起了眼睛,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不善言辞的好好先生,但其实整个饭局由他主导,只要他一开口,席间众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静下来,专注地看着他,听他分享那些拍片过程中的轶闻和他对电影的理解。 “这个故事看起来十分平淡,但同时也因为简单而真实。故事发生在山西一个叫做汾阳的小县城里,一个老实人和另一个老实人,都是被各自家庭抛弃的孤独个体,算是两个边缘人相濡以沫的故事吧。” 路璋一眼就看出了众人略带失望的眼神,他哈哈一笑:“没错,这个故事没有你们最爱的‘爆点’,没有俊男美女,没有动魄惊心,没有升级逆袭,就是一个原原本本的、现实生活中的平凡故事。” “这部片子想要展现的,就是生命无法被苦难生活磨灭的美丽。” 艾朱被这句话触动了,她不敢说自己的经历称得上“苦难”,但是自己一路走来的种种搓磨中,她敢说自己一直都在努力为生活奔走,即使身陷泥淖,也不曾放弃。 “我愿意为这部片子留出档期。”艾朱信誓旦旦表了态。 路璋笑了笑,不置可否。 饭局散了,范兰恩送艾朱回到下榻的饭店,他考虑再叁还是开了口:“路璋的片子,能在国际上拿奖,但国内很难上的,我都拿不准。” “为什么?”艾朱惊讶道,她以为以范兰恩的能力,没有什么是他拿不下的——《胭脂重楼》在国内的成功发行就完全仰仗于他。 “怎么说呢,尺度上的过不了审,和价值观上的过不了审,那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 艾朱还没有来得及被国内的审查制度培养出审时度势的判断力,她天真地问:“可是路璋导演,拍的也是国内的真实故事呀?” 范兰恩摇摇头:“我请路璋过来,是想让你和国内的导演交流交流,本来想请陈凯歌的,但我能力有限,第五代导演个个功成名就,我高攀不上,只得从第六代里面找。” “路璋导演非常棒,我能从他的作品中看出来,他的拍摄是基于合适基础上的自由,既保留了真实感,又能够护和被拍的人物形成默契的互动。”艾朱感恩范兰恩的安排,她也及时表达了感谢,“范爷费心了,能和路璋导演交流,我受益匪浅。” 直到上了电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艾朱都还在回味路璋导演描述的那个故事发生的背景,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生活状态,她很想要尝试看看。 刷开房门,艾朱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小雨!”艾朱又惊又喜,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封住了她的嘴唇。 “有好消息告诉你!”李雨白还带着舟车劳顿后的风尘仆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满是兴奋的光,“我帮你拿到了《crazyrichasians》的试镜机会!” 第六十五章疯狂亚洲富豪 “怎么?不干收藏,改行当我的经纪人啦?”艾朱显然不知道李雨白口中那部电影的分量,她好不容易才从李雨白细密的吻中偷得一个喘息机会,开玩笑道。 “你的确需要一个经纪人,艺术家的天赋和灵性是需要保护的,怎么能被这些琐事缠得脱不开身?”李雨白反而正色道。 这个问题艾朱自己也想过,今天的饭局虽然和一众制片人相谈甚欢,然而对她的耗损也极大,她本来想和路璋导演进一步交流剧本,结果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觥筹交错中消耗掉了。 “我身上没有商务,暂时还不需要。”艾朱嘴硬道。 “就算只有影视层面,你也需要一个专职经纪人。”李雨白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艾朱的逃避,“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艾朱神情一黯,对李雨白的问题避而不谈,笑着转移了话题:“快给我说说那个crazyasian,到底怎么个疯法?” “原着小说是新加坡作家关凯文的作品,讲的是一个美籍华裔教授去新加坡见男友家人,结果发现对方家里富可敌国的故事。” “代入一下,就是这个男友是新加坡马云,对吗?” “巅峰时期的马云只能说是首富,还不能算是‘富可敌国’。用原文的话来说,hisfamilybasicallybuildthiscountry,这么说明白吗?”李雨白摇了摇手指,解释道。 “下南洋家族的故事啊!”艾朱感兴趣了,自明朝末年到民国初年,华南地区大量华人下南洋谋生,她在陪同洪老爷出使欧洲时,就在轮船上遇到过好几个白手起家的华裔印尼富豪。 “除了故事本身以外,这部电影还是好莱坞难得一见的,主要演员全部都是亚裔的电影,杨紫琼也会出演。” “全是亚裔?”艾朱很惊讶,毕竟在好莱坞,亚裔比非裔更不受待见,设计的角色也极度脸谱化,亚裔女子在好莱坞电影里,要么是黑框眼镜戴牙套的书呆子,要么就是走“功夫”路线的打女。 “叁千万美元投资的电影,算是大制作了,如何?” 这个投资水平和这个阵容设计,艾朱自然十分心动,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剧本如何。 “我要试镜的是哪个角色?” 李雨白却踌躇了,吞吞吐吐道:“那个,勉强也是主角吧……” 艾朱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李雨白争取来的,可能是女叁号的角色,她刚担纲过国际大导演的女主角,接下来又去演配角,还不是戏份重一点的女二号,说起来,的确有点自降身份。 “说吧,是男主角的姐姐还是妹妹?” “妹妹!”李雨白见艾朱并不纠结戏份多少,对她的明察秋毫更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男主角的姐妹?” “华人家族,最喜欢‘多子多福’,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孩子?只怕这个男主角还是家族单传,周围一堆姐姐妹妹,女主角见识到了顶级富豪家族,也见识到了传统华人家族复杂的家庭关系,一定是不适应。如果是喜剧,就兜兜转转还是融入了这个家族;如果是悲剧,那就是女性自我意识打败了爱情,所谓的‘爱也不能让我们丧失自我’。”仅仅凭借李雨白的叁言两语,艾朱已经想象到了剧情走向,她挑挑眉,等着李雨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喜剧!不过只让你猜对了一半,最后女主角既坚持了自我,也赢得了爱情。”李雨白抚掌大笑,“反套路了对不对!要是能让你那么轻易猜到,编剧就白搭了!” “boring——”艾朱开玩笑地拖长了声调,这个故事就是典型的“高于生活”的完美结局,想象得到,电影中每个人在结局时都能各得其所。 相比之下,路璋导演那个小县城边缘人的角色,听起来更有层次和丰富度。 “那你去不去嘛——”李雨白腻在艾朱身上撒娇邀功,“人家费老大劲儿争取来的。” “当然去呀,每一个试镜机会都是难得可贵的,何况还是我最爱的小雨帮我拗来的!”艾朱马上热烈响应——不要打击爱人的积极性,这是伴侣之间相处的一大美德。 李雨白满意了,脸埋在了艾朱的胸脯上,手也不老实起来。 “嘛呢!”艾朱拍开李雨白蠢蠢欲动的肉掌。 李雨白欢快地像八爪鱼一样把艾朱缠了个严实:“有没有想我,嗯?” 最后一个“嗯”字拖出好听的尾音,艾朱身子一酥,语气也软了下来:“才不想呢~” 李雨白的膝盖抵进了艾朱两腿之间,威胁地眯起了眼睛:“到底想没想?” 一阵空虚袭来,艾朱连忙把嘴凑过去,在李雨白的脸颊上闷了一口:“想~” 李雨白冷哼了一声:“怎么个想法儿?” “这么个想法……”艾朱半垂下眼帘,小手也不老实地摸了一把李雨白的裤裆。 李雨白佯装生气推开艾朱:“开始不还说不想吗?” 艾朱已经被他勾出了欲火,腻声哄道:“现在想了。” 她半趴在李雨白身上,两条腿勾缠着他发腻,两个人在沙发上打打闹闹,揪扯成一团。 耳鬓厮磨、肌肤相贴,艾朱的脸上逐渐现出了诱人的红潮,李雨白瞧着甚是心动,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把艾朱一把搂紧了怀里,吻住了她。 第六十六章第四爱(上) 艾朱把自己的化妆包摊开在床上,又从发饰包里挑了一根香槟金的缎带,放在李雨白头上比划。 李雨白戴着一顶假发,及腰的深栗色波浪大卷,让他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雌雄莫辨。 “我们小雨,就是皮肤好。”艾朱满意地把缎带编进了假发,结成了一根鱼骨辫,又挑挑拣拣拿出了腮红刷,轻轻在李雨白的脸颊上斜扫。 大色块的部分完成了,艾朱又在细微处精雕细琢,眼线笔、卧蚕笔轮番上阵,把李雨白化成了芭比圆眼。 李雨白睫毛一颤:“化好啦?” 艾朱志得意满地放下手中的化妆工具,啧啧称赞:“不愧是我,瞧瞧这手艺!你留长发那会儿要是认识了我,就能早点体会到这种快乐了!” 李雨白揽镜自照,左右端详,脸上浮起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卧蚕鼓鼓的,让这个笑容更加甜美可人了。 艾朱双手捧出心口,作中箭状:“啊!我恋爱了!” 然后她轻佻地用一根手指挑起了李雨白的下巴,在他的水润嘟嘟唇上“啵唧”了一口,把他拉到了落地镜前。 镜中的李雨白,穿的正是艾朱在香港参加电影首映礼时的香奈儿高定礼服,他身材颀长,很好地撑起了长款礼服,加上漫画美少女般的妆容,让他看起来有如精致的洋娃娃。 艾朱把他的鱼骨辫拨到了胸前,假发和缎带闪耀出微弱的光泽,配合着他耳边、手腕的金饰,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艾朱的一只手揽在李雨白的腰际,另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镜子前的两人抵死缠绵,口舌相缠发出黏腻的声响,终于,李雨白按住了艾朱,轻声道:“可以了嘛?” 艾朱笑得一脸得逞:“随时都可以。” 李雨白一看她从旁边摸出一个假阳具,直呼上当:“早就在这等着我了!” 艾朱把李雨白扑倒在镜子前的长绒地毯上,他的黑色长裙在雪白的地毯上蜿蜒出一个旖旎的形状,她用鼻尖顶着他的鼻尖:“要开始咯。” 李雨白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沉默着,眼底有掩饰不住的跃跃欲试——第四爱,的确是没有尝试过的新玩法。 虽然这意味着要把后庭交给自己的女伴,像男同性恋一样做爱,但是对遍尝芳草的李雨白而言,新鲜感超越了一切所谓的男性尊严。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 艾朱又打量了一下他,一眼就到他笔直指向天空的下体,她吃吃地笑,又含住他的鼻子亲了亲:“算了。” “……”李雨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心里是不是在说,老娘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艾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内心os,挥舞着假阳具,“这个太大了,我怕你受不了。” 那也不能这么算了! 李雨白一个翻身,浑圆的臀部翘得高高的:“你给我比划比划,距离有多远?” 艾朱从善如流地比了比:“要是整根捅进去,怕不是得顶到胃。” 拼了!李雨白咬咬牙,仍旧不动摇,甚至有一股壮士断腕的豪情:“来吧!” 第六十七章第四爱(下) 艾朱把假阳具再凑近些,没忍住,和李雨白翘起的家伙事儿对比了一下。 “果然还是这家伙大。” 俩人好了这么久,对彼此的身体早就无比熟悉,艾朱一掂起那个假阳具,就知道比李雨白的好宝贝足足大了一圈,她将心比心,觉得自己紧窄的阴道容不下如此庞然巨物,更别说从未被开发过的李雨白了。 李雨白在尺寸上虽然输给了假阳具,但丝毫不恼——大而无当,哪里有自己的轻拢慢捻抹复挑来得细致,各有各的长处罢了,他甚至有一种隐隐的盼望,想要体会巨龙深入的充实感。 李雨白眼神急切:“你快点儿的。” 艾朱哪里那么容易就满足他,她偏要逗得他忍无可忍,她在他的肛周细细地舔,他微微地叹息,舒爽得战栗。艾朱一掌拍到了李雨白的屁股上:“撅好了!” 李雨白哼哼唧唧的,听话地摆好了姿势,不再大幅度地扭动。 随着刺激和快感的迭加,李雨白的呼吸越来越粗,百爪挠心。 艾朱分明感觉到了他的饥渴,他的躁动不安,他的兀自忍耐,仍然耐心地等待着他临近界点。 李雨白的手抓紧了雪白的长绒地毯,他突然回头,极黑的眼珠深不见底,满是恨不得将艾朱一口吞噬的焦躁。 是时候了! 艾朱顶了进去。 “放松点儿。” 李雨白的手死死抓住了地毯,浑身绷得紧紧的:“……有点儿……疼。” “这么紧?你想夹死我?嗯?赶紧松一点儿!”艾朱却获得了无比的心理快感,她像个纯爷们儿一样,对身下的男人进行口头上的百般挞伐。 李雨白脸色涨红,撅着嘴委屈道:“你轻点儿!” 艾朱看他那条油光水滑的鱼骨辫也颤巍巍的,心里生出了一点怜爱,她压上去,狠狠堵住了李雨白的嘴,深深地吻。 两人的肢体纠缠着,艾朱的手顺着李雨白的脊骨,一节一节往下,巡回往复,让李雨白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两根手指挤进去时,他轻轻哼了一声。 “这就受不住了?”艾朱看李雨白把头埋进了臂弯,心疼道。 “还行……再来……”李雨白皱着眉头直吸气,咬咬牙道。 叁根手指挺了进去,肠道紧致的肌肉夹裹着艾朱的指头,那种不曾有过的满足感,让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原来,当男人的阳具插入阴道时,是这种感受吗? 循序渐进,假阳具终于还是前往了它该去的地方。 有了手指的开拓,这一回的进入稍微不那么艰难了,然而一捅到底的时候,李雨白还是闷哼一声,臀部猛地一夹,浑身都抽抽了起来。 看到李雨白眼角泛泪,哭哭唧唧的,艾朱突然获得了心理上的强烈快感——嚯,把男人搞哭了,我可真行! 艾朱骑到了李雨白身上,用体重的分量稳住身形,保持着疯狂输入的姿势,此刻,她的心里眼里,都只剩下李雨白的身体,李雨白的臀,李雨白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还有他委委屈屈小哭包的样子。 地毯上的长绒有节奏地抖动着,两人在镜前交迭的身影,显出一片春色无边。 终于,李雨白的双腿脱力般地滑了下去,整个人几乎没了动静。 “小雨?”艾朱喘息着,“小雨?” 李雨白有一瞬短暂的失聪和失明,艾朱干得太卖力,他被顶到了某个妙不可言的境地,快感像闪电般攫住了他的呼吸道,让他无法呼吸,却又爽得欲罢不能,身体和大脑都一时间陷入了一片虚无的空白。 艾朱扑到他身前吻他,两个人都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和难以言说的满足。 第六十七章试镜 终于到了《疯狂亚洲富豪》的试镜日,这几个月,艾朱一边忙路演,一边还努力腾出时间背试镜剧本,练习试镜角色,整个人都要累瘫了。 《疯狂亚洲富豪》的试镜等候间是清一色的亚裔面孔,大家十分有默契地没有交谈,每个人都捧着自己的剧本翻阅,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场次。 “gosh,thisissoooeastasia!”一个典型abc面孔的女生姗姗来迟,一踏进等候间,她就低声嘟哝了一句。 艾朱认出了她,这个女孩子之前也演过李道安导演的电影,还是初出道时的处女作,只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尚小,所以出演的是戏份不多的女儿角色。 纵使如此,艾朱心中还是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她对那个女生友善地笑了笑。 那个女生赶紧一屁股坐到了艾朱的身边:“alice!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看到艾朱惊讶的眼神,那个女生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叫我joyce就好,我看过《胭脂重楼》,你真是太棒了!” “我也看过你的《家宴》,joyce。” joyce一惊,腼腆一笑:“跑龙套跑龙套,没想到还有人能记住我这个小角色。”她环视了一圈整个等候间,低声道:“看来整个好莱坞的亚裔女生都在这了,这里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补习班!” 不等艾朱回答,她就自顾自道:“幸好有你在,我简直对这个画面都有心理阴影了。” 话虽如此,然后她也从包里掏出了剧本,完美地融入了这个整整齐齐的补习班名场面里。 等候间又恢复了刚刚的平静。 很快就轮到艾朱试镜了,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joyce捏了捏她的手以示鼓励,她感激地笑了笑,走了进去。 “你好,alice。”坐在中间的制片人率先开口对艾朱表示欢迎。 艾朱向三位评审微笑致意,定了定神,然后按照导演的要求朗读了一段对白,对着镜头做些表情。 然后三人评审中的最后一位站起来,走向了艾朱:“接下来需要你和我对戏,就演争吵的那一段,可以吗?” 这难道就是她在戏里的丈夫?艾朱没来得及多想,马上调整自己进入了状态——争吵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费力气的事,更何况在这种短时间的试镜里,一定要确保自己快速进入了状态。 试镜结束之后,艾朱恍恍惚惚地走了出来,joyce用探询地眼神望向她,艾朱勉强笑了笑,对自己刚刚的表现不太确定。 虽然自己也曾独挑大梁,在李道安的电影中担当女主角,但是大导最擅长调教新演员,在《胭脂重楼》里能演好,不能完全归功于自己的天赋和努力。离开了李道安这样的大导演,她也拿不准自己的真实水平到底在哪里。 joyce拍拍她:“能来这里试镜的,都是水准之上,最后谁能中选,都是运气而已。” “谢谢,也祝你好运。”艾朱感激她的好意,稍作整理就准备告辞——joyce说的没错,尽人事听天命,试镜已经结束,可以丢下这个包袱了,小雨还在外面等她呢! “这片子的男演员都定了吗?”一看到李雨白,艾朱就问道。 “定了,主要的男性角色都已经选角完毕了。” 从李雨白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艾朱心里一紧,看来刚才和她对戏的男人就是主演之一了。 艾朱不由得生出一股焦躁,最近忙于跑电影宣传,都没时间好好沉淀一下自己的演技,才会让自己试镜时心里没底。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了。 艾朱闷闷地不说话,李雨白忙抱住她的肩膀,上下搓动了好几下:“我陪着你呢。” 艾朱就势环住了李雨白的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草木清香,让自己短暂地逃离了一下忐忑不安的心情,然后她抬起头,高高兴兴地笑起来:“充满电了!” “那咱们得去机场了。”李雨白对艾朱短短几分钟就满血复活丝毫不惊讶,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的行程太赶了,我真怕你吃不消。” 自从张翼神隐之后,《胭脂重楼》在国内的宣传行程的确离不开艾朱,她顿时来了精神:“没工作才叫吃不消呢!” 下一站的宣传行程落在长沙,艾朱十分期待,毕竟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都没有机会去家乡看看,真不知道相隔百年,家乡如今是一副什么模样。 试镜正式结束,对于前来试镜的女演员们,试镜三人组已经有了初步的意向,不等讨论出一个最后结论,制片人突然扬手道:“不好意思,这个电话我必须接。” 空无一人的等候间里,他操着一口台湾腔的国语,语带惊讶:“真的假的?” 第六十九章洗手间 不等艾朱反应过来,范兰恩已经欺身而上,动作迅猛得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豹。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艾朱条件发射地闭上了双眼,屏住了呼吸,内心居然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范兰恩一连番的身手动作,都饱含着纯粹的雄性魅力,艾朱条件发射地想起了两人之前种种的缱绻画面,再加上李雨白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有意纵容,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意外的是,范兰恩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艾朱期待落空地睁开眼,就对上了他红通通的双眼。 “爷不是你们俩争风吃醋的工具!”范兰恩咬着牙,心里极度搓火。 艾朱语塞:“不是……不是那么回事儿!我才没有利用你!” 范兰恩表情冷峻:“爷喜欢你不假,也乐意送你上青云,但你不能拿爷寻开心!” 一脸愠色的范兰恩,双眉拧得紧紧的,豹眼圆睁,山一般伟岸的身躯发出凌厉蒸腾的怒火,给艾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心惊肉跳。 见惯了笑脸迎人的李雨白和出狱后一直温柔小意的范兰恩,此刻艾朱的眼中,暴怒的范兰恩,简直浑身散发出24k纯爷们儿的致命魅力。 那就来试试,到底什么是李雨白口中的chemistry吧! 艾朱一把拉过范兰恩的领口,另一只手探进他的腰际,猛地吻住了范兰恩的嘴! 在艾朱吻过来的一刹那,范兰恩眉头虽然仍拧着,但嘴唇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最为热烈的回应。 范兰恩咂摸出了这个吻中强烈的求欢意味,他低吼一声,这座刚刚压抑着没有爆发的活火山一下子进入喷发状态。他紧紧勒着艾朱的脖子,用嘴唇重重地吮吸,带着胡茬的下巴狠狠碾过艾朱娇嫩的皮肤,把她的双唇碾成了诱人的水红,舌头霸蛮地撬开艾朱的牙关,顶进上颚,在她的口中上下求索…… “嗯……嗯……” “唔……” 吸吮声和粗喘声充斥着狭小的空间,终于让李雨白探出了头。 两人吻得专注,艾朱那一点斗气的心思全都融化在范兰恩狂风暴雨的热吻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李雨白这边的动静。 这样露骨的接吻,只会发生在肉体抵达了最亲密程度的爱侣之间。 李雨白嘴角浮起了然的笑意,兴致勃勃地看着艾朱和范兰恩吻得难舍难分。 范兰恩突然睁开了双眼,欣赏似的凝视艾朱沉迷的脸,把她整个人箍得更紧,几乎是揉进了怀里。艾朱贴在他的胸口,露出一截因为情欲汹涌而泛红的脖颈。 李雨白悄悄地硬了。 范兰恩赶在理智燃烧殆尽前,扛着艾朱挤进了洗手间。 头等舱的洗手间,甚至配备了淋浴间,范兰恩拉开玻璃门闯进去,把艾朱压在淋浴间的透明玻璃上,恶作剧地打开了莲蓬头。 “清醒了吗?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谁了吗?” 水花四溅,艾朱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珠:“少废话。” 洋装湿淋淋地贴在胸口,露出她胸前美好的轮廓,范兰恩再不犹疑,他伸手掐住她的乳尖,急迫蛮横地把她抵在了玻璃门上。 玻璃上水雾模糊,水声哗哗地响,范兰恩早就欲火勃发,压抑经年的渴望一朝爆发,简直势不可挡。 艾朱全身上下都被范兰恩挑起了生理冲动,她的身体在他驾轻就熟的抚弄下通电般战栗,一条腿不自觉缠上了范兰恩的腰,想要迎接睽违许久的范二爷。 范二爷一路高歌猛进,坚挺着冲到底,粗硬地挤进了窄小的甬道。范兰恩粗暴地把艾朱撞向墙壁,像是发泄,像是报复,像是宣告着自己毋庸置疑的雄性魅力。 白色衬衫早就被水浇得透明,现出他极其性感的肌肉轮廓和块垒分明的腹肌,艾朱痴迷地上手,却被他不容置疑地拨开了。 ???艾朱不解地望向范兰恩,他用大拇指挑逗地在她嫣红的嘴唇上一划,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然后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衬衫。 扣子七零八落地弹射到地上,水流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肆意奔走,欢腾地顺着胸肌的轮廓,汇入了腹肌的层层沟壑,直冲向那个蓊蓊郁郁的热带密林。 范兰恩满意地看着艾朱痴迷的眼神,胯骨顶送得更深,激得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爷知道怎么让你舒服。”范兰恩换了个姿势,从后面进入,搅得艾朱失魂落魄得直发抖。 范兰恩毫不怜香惜玉,又狠命地干了好多下,最后才从后面勒住艾朱的胸口,让她在窒息的同时达到高潮。 “就知道你忘不了爷。”范兰恩志得意满地咬着艾朱的耳朵,“宝贝儿,喜欢吗?” 艾朱面红耳赤地没说话,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范兰恩还是李雨白,都说得没错。 她就是喜欢,她和范兰恩之间,就是有chemistry。 范兰恩看她懊恼的小表情,朗声大笑,爱怜地抚过艾朱身上激情过后的红痕,不顾她满身水迹,又迫不及待地把她拦腰抱起,压到了洗手台上…… “积压了好几年了……”范兰恩喃喃地吻下去。 第七十章应援 凌霁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手幅和灯牌,深吸一口气,压低了棒球帽沿,戴上口罩,走进了长沙梅溪湖新天地。 “会长!”有几个女生看到那些应援物立即叽叽喳喳地凑过来,把凌霁簇拥到了中间。 这个画面对一个社恐人士实在是不怎么友好,这么多年的舞台训练,还是没把凌霁改造成一个左右逢源的社牛,舞台上的他、镜头前的他,和现实生活中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情急之下,凌霁把手上的东西挡在了身前,奇异地获得了一点安全感,他尽量飞快把话交代清楚:“等会路演开始的时候,大家分散一点站位,让左尚贤每个角度都能看到有人支持她。” 大家齐声应好,没有多话,领了应援物就前往中庭,准备排队进场。 凌霁松了口气,粉丝后援会就是这点好,因为追逐的是同一个偶像,大家都十分友善,相亲相爱如同一家人般。虽然有人早就认出来凌霁,但也都心照不宣地不提旧事,从来没有人多嘴问他和左尚贤的八卦,至多感叹一句“会长,你真是用情至深啊!”。 凌霁苦笑一下,默默跟上那几个女生,排到了队伍的末尾。 距离路演开始不过十几分钟,但场子内还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坐满。 凌霁安慰自己:“人少也好,说明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虽然说艾朱之前也算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了,可惜不成气候,粉丝基础薄弱,最初积累的一点真爱粉早就被黑子们冲得七零八落。如今靠着李道安的电影东山再起,但由于和情色片擦了点边,虽然有讨论度,但是吸粉的能力并不强,那一点热度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对艾朱谷底翻身的感叹,全是虚火。 范兰恩的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让凌霁从一个受害者的心态中解脱出来,他终于能够正视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问题,不禁懊悔万分。 人总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凌霁的方式就是,成为了左尚贤粉丝后援会的会长。 路演结束,趁着全场大合照的时候,凌霁站在了艾朱的身后,他没有脱下帽子和口罩,只默默地在她身后竖起了大拇指,也不管艾朱看不看得到。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你的刚强、理想、远方,就是曾经最吸引我的地方,很高兴看到你现在,仍然保有这些珍贵的品质,不因人事变迁而退让。 很难想象,我直到在离别与重逢后,经由对手提醒,才真正懂得了你。 易晓天比谁都盼着艾朱下班,她早就做好了攻略,要来一杯茶颜悦色的幽兰拿铁,再来一杯果呀呀的莓厘小公主,啧啧啧,光奶茶这一项,长沙人民的生活真是赛神仙! “姐,叫范总带我们去ifs吃一盏灯!那家餐厅超!级!火!”易晓天撺掇艾朱。 艾朱刚想答应,范兰恩一个眼风扫过来:“咱们现在在河西,ifs在河东,你也不嫌远。” “这不是想着我姐辛苦了,得吃顿好的嘛。”易晓天拉虎皮做大旗。 艾朱自然不知道,如今以橘子洲为界,一条湘江把长沙市分成了河西河东两个区块,而曾经的长沙县,现在是湖南卫视电视台所在地。 范兰恩心疼艾朱路演辛苦,只肯在附近找家不错的湘菜馆,严正拒绝了易晓天跃跃欲试的提议。 “给你点个一盏灯的外卖送过来。” 易晓天张嘴再辩:“外卖就没有锅气了!” 范兰恩丢来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她马上住了嘴,低头自言自语:“还是李哥和气。” 李雨白没有跟艾朱在梅溪湖新天地的行程,他自个儿去逛湖南博物馆了,说是要去欣赏一下辛追夫人的美貌。 这是在给范兰恩让路呢,艾朱和范兰恩都心知肚明,没说什么,由他去了。 易晓天自然不清楚其中内情,她只觉得,功夫不负有心人,艾朱的身体语言,明显和范兰恩亲密多了。 范兰恩领着艾朱和易晓天在包厢里坐下,易晓天摊开菜单不由得眉开眼笑:“好家伙!好多我没听说过的菜!” 艾朱笑盈盈看着她:“随便你点,今天范总请客。” 范兰恩在桌下捏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揉搓:“先来个咸蛋黄炒茄子,你姐爱吃这个。” 趁着易晓天专心看菜单,艾朱悄悄褪下了高跟鞋,脚趾咕叽咕叽就攀上了范兰恩的小腿,用大趾头轻轻磨蹭。 范兰恩咽了一口唾沫,斜眼看了看心无旁骛的易晓天,把艾朱那只不安分的脚丫子一抓,按到了自己的两腿之间。 “?!!”艾朱没想到玩火自焚,责怪地瞅了范兰恩一眼,用眼神示意道:“还有其他人还在呢!” 不等范兰恩做出反应,无知无觉的易晓天突然刷地站起来,拿着菜单就冲出去喊服务员。 包厢的门被一把拉开,冲出来一个咋咋唬唬的姑娘,路过的凌霁一惊,下意识就朝她的方向看去。 居高临下的凌霁,一眼就看到了艾朱,和她那只,脚。 仿佛血液全部冲到了头顶,凌霁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而那一对儿,似乎早就习惯了易晓天一惊一乍的样子,只作全然不见,还在眉来眼去。 趁着包厢门还没有合上,凌霁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李雨白的身影,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这难道就是,“用她想要的方式待她”的魅力吗? 第七十二章工具间 有范兰恩“珠玉在前”,凌霁心里立刻愤愤不平起来——都是备胎,这个傻大黑粗怎么说上位就上位了呢?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不患寡而不均。之前艾朱和李雨白出双入对,范兰恩和凌霁都只能眼巴巴看着,凌霁自然没有什么心理不平衡,起码在当备胎这条路上,他并不孤单。 包厢的门缓缓合上了,眼看着包厢里的两人即将拥有几分钟的独处时间,凌霁心急如焚,必须得阻止他们!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凌霁一反常态,扬起手对完全忽视他的易晓天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啊!” 顿了顿,凌霁搜肠刮肚,总算想起来那日范兰恩喊出的名字:“晓天!” 易晓天本来专心致志地在召唤服务员,冷不丁一个陌生的声音亲亲热热地喊她“晓天”,她一下子站直了,自动切换成防御状态,冷得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剑。 看到易晓天凉飕飕的眼神,凌霁赶紧自我介绍:“咱们见过的!在北京……” 易晓天眯着眼,沉吟一下:“嗯……你好。” 一看就知道她根本没想起来。 “……”没想起来也好,毕竟上次见面挨了她窝心一脚,凌霁的脸绿了绿,急中生智装起了本地人。他一边帮忙招手叫服务员,一边推心置腹道:“点菜啊?有几个菜你一定要试试,不点就白来长沙一趟了!” “哪个哪个?”易晓天马上上钩,把自己勾的几个菜给凌霁看,“你看看我选对了吗?” “前面这几个都是招牌,一个也别落下。”凌霁飞快地把菜单前几行全部一勾,“我和老板熟,这个单子我去拿给他,插队让厨师给你们先炒了!”然后就把易晓天推进了包厢。 易晓天不疑有他,笑嘻嘻走进去和包厢里的两人报喜:“遇到个朋友,说帮我们插队!” 范兰恩和艾朱赶紧不自然地分开,随声附和:“真的吗?太好了!” 守株待兔的凌霁,终于在洗手间等到了落单的艾朱。 他不由分说先捂住了艾朱的嘴,把她拉进了工具间。 凌霁用身体抵住她,用舌头暧昧地挑逗她的耳垂,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用让人战栗的手法触摸她的皮肤。 ——用她想要的方式待她。 谢谢范兰恩的点拨。凌霁恶意地撇嘴笑笑,这就是他和左尚贤之间,她最喜欢的桥段。 “我们第一次,也是在工具间。”凌霁压低声音,五指的指腹缓缓攀升,揉捏起那两点诱人的凸起。 感受到身前人明显加重的呼吸声后,凌霁循循善诱:“你说我是最大的,还记得吗?” 以色侍人,凌霁也不想的,但是投左尚贤所好,他觉得这不算昏招。 艾朱简直不敢相信,以前一本正经的凌霁,怎么会如此这般地…… 他似乎有意控制了自己的声线,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明明灭灭,那份湿热的气息在她的耳后蒸腾,起起伏伏地把她折磨得都要发疯,更别说他在她胸前放肆撒野的手,和在她臀后蠢蠢欲动的硬挺了。 艾朱努力压制着身体自动的反应,然而,对于一个天香楼秘药调理过的身体,那实在是很难。 尤其是……在她刚刚和范兰恩在桌下大肆挑逗之后,对于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欲望,艾朱觉得自己一切的抗拒就如同煎水作冰。 “不要忍耐……”蛊惑的声音在艾朱的耳畔响起,轻轻的,缓缓的,晦暗不明。 艾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身体记忆在凌霁的压制下逐渐苏醒,他炙热的手掌存在感极强地提醒着她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体位,她不耐地动了动,听到了近在耳畔的低沉笑声。 凌霁的手向下探去…… 食指的指腹轻轻在顶端最为敏感的地方不断游移着,艾朱不禁抓住凌霁捂住她口鼻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前的红豆上。 这样的进展让凌霁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更难得的是,让他有了占了上风、压过范兰恩一头的优越感,他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得更为激烈。 “我们这算是,在偷情吧?” 艾朱的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几声声响,理智已经离她很远,她只是无意识地咕哝了几句,根本没听清凌霁在说些什么。 凌霁捧住艾朱的脸,清楚地看到她的双眼因为情欲的侵染而变得迷离,他用嘴唇不断地触碰着她的脸颊,终于,艾朱再也按捺不住,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让凌霁苦涩到心悸。 他知道自己必须满足她的欲望,不然,就是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可是他想要的,不是工具间里一时半刻的偷欢,而是长长久久、明明白白、确确实实的爱与被爱。 凌霁觉得,自己在献祭自己的肉身。然而他还是顺从地让艾朱引领着,进入了她。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凌霁极尽所能地满足着艾朱,欣慰地看着她咬紧牙关,却仍然不耐地泻出带着哭腔的呻吟,最后高潮的瞬间,她甚至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才止住了那一声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 第七十三章囚徒 李雨白躺在床上,一边随手翻着从湖南博物馆带回来的画册,一边竖着耳朵听走廊传来的动静。 “喜欢吗?”这是范兰恩的声音。 “喜欢!” 李雨白扯起嘴角笑了,只有他听得出来,这尾音上扬的调调,是艾朱粉饰太平的小动作——看来范兰恩的礼物,并没有如预料之中,讨得美人欢心呢! “送了你啥瞧不上的好东西了?”艾朱一进门,李雨白就斜倚在床上笑嘻嘻道。 “镣铐。”艾朱撇撇嘴,秀出了金光闪闪的手腕,“还是纯金的。” 李雨白再也忍不住,纵声大笑,一边大笑一边捶床:“不愧是他!既切合了过去又展望了未来。” 待到缓过气来,李雨白又追问道:“他是不是还说了一句,‘我是你永远的囚徒’?” 艾朱翻了个白眼:“那个大老粗哪能那么文气!他原话是,‘拴上了咱俩就再也不分开了’。” “听着像给你拴了个狗链。”李雨白毫不留情地指出其中的歧义。 “还不是因为你!”艾朱没好气道,“瞧着我脖子上挂的钻戒,攀比心就上来了,硬是找人定制了一个金镣铐,‘因为黄金是宇宙的浪漫,比钻石更为久远’。” “啊哈哈哈哈哈哈!”李雨白被艾朱的拿腔拿调逗得直乐,他挤挤眼睛,“这么说,你们还是金玉良缘了?” “你们俩才是以玉结缘!那个翡翠镯子,不正好就从他手上又到了你手上吗?”艾朱素来不喜薛宝钗,自然也不爱听李雨白拿宝钗来和她作比。 “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就等着你来赎呢。”李雨白耸耸肩,“拍了《疯狂亚洲富豪》,你应该钱就够了。” 一提到新电影,艾朱就露出发愁的神色道:“我还没拿定主意,片酬是按票房分成还是一笔付清。” 看到艾朱提到了正事,李雨白也从床上爬起来,正色道:“我建议你按照票房分成,既然这片子范兰恩掺了一脚,票房就不会难看,院线在他手里握着呢。” “再说了,评奖季还没结束,别看你现在是个新人,等到拿了几个奖,身价一定水涨船高,犯不着急吼吼一笔买断。”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笔钱一下来,加上我手头攒的,刚好就够镯子的价格。我呢,就是一头惦记着多拿点报酬,一头又想着早点赎回镯子。” “贪呐!”李雨白点了点艾朱的额头,“你自己看着办,我可不敢做你的主。” “少来,范兰恩不就是你替我做主送到我嘴边的?”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李雨白睨了艾朱一眼。 艾朱心虚地碾了碾脚尖:“嗯……好像还有点上瘾,因为,因为我好像还背着范兰恩和其他人睡了。” 李雨白掐指一算她今日的行程,忍不住感叹道:“野啊宝贝!难怪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是金镯子闹的,原来是吃饱了啊。” 艾朱还没完全适应开放式关系这种全新的相处模式,她见李雨白丝毫不吃醋,甚至看起来像一个一心和她讨论八卦的小姐妹,不禁反问道:“你不介意?” 李雨白摆摆手连说三个“nonono!”,马上投入兴致勃勃的猜谜游戏,“等等!先别告诉我答案,我自己来猜!” “保安pr主持人影院经理……”李雨白列举了好几个选项,又摇头否定,“这些人虽然能接近你,但未必能入你法眼,所以一定是旧交。可是哪个旧交能在范兰恩眼皮底下偷人还不被他发现,他可是寸步不离跟着呢,再说还有易晓天在……” 李雨白露出了然的笑容:“唱京剧那小子?” 艾朱目瞪口呆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在李雨白这里,一点小心思都不够看的。 李雨白抚掌大笑:“没想到我看走眼了,这小子有点东西,看来只能用天赋异禀解释了。” 他故意在“天赋异禀”上加重咬字,又对艾朱挑了挑眉:“没错吧?” 艾朱老脸一红,虽然她的确不待见凌霁,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那段灰头土脸的日子,但还是屈从于欲望之下,对名器低头了。 “guiltpleasure才是最快乐的。我话就撂这了,openrelationship才适合你,一对一的稳定关系,你迟早腻味。” “那个……好像对范兰恩也没有什么guilt,对你倒是有一点儿。”艾朱实话实说。 “我好像更爱你了。”李雨白伸手揉艾朱的头,“如果这点guilt能让你更乐在其中一点,那就,bonappetit。” 第七十四章台北 就在艾朱举棋不定的时候,《胭脂重楼》传来了好消息,一举入围了金马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最佳新人演员等多个重要奖项,整个剧组都喜气洋洋地前往台北参加颁奖典礼。 由于签注手续繁琐,最后只有李雨白陪着艾朱登上了去往桃园机场的航班。 11月末的台北仍然气候宜人,李雨白带着艾朱,在西门町的巷弄里钻来钻去:“我记得这边有一条街全是gaybar的。” “你为什么会去gaybar?”艾朱并不觉得男同性恋有什么稀奇,毕竟当年在八大胡同,爱好男风的老少爷们为数不少,多的是貌美声娇的兔儿爷和她们一起同台竞艳。 “误打误撞。”李雨白努力回忆着路线,“那时候我还留长发,无意中走进了这附近的一家gaybar,被搭讪了好多次才反应过来。” “那你?” “onlyonce,然后我就意识到,我的口味一如既往,还是喜欢金发大妞。结果遇到你之后,再也没有约会过其他人。” 两人正说着,艾朱突然惊呼一声,被一个人形模特绊了一脚,差点儿摔倒在地。 “看来是快到了。”李雨白笑得暧昧。 艾朱定睛一看,地上的那个半裸模特,脖子上挂着一条带着铆钉的锁链,手铐脚铐齐全,更别提身上五花大绑的捆绑绳子了。 艾朱还没反应过来,李雨白就拉着她走进了那家情趣用品店。 这是艾朱第一次大剌剌地逛情趣用品店,饶是她身为花魁见多识广,也不禁为人类性癖好的多样性目瞪口呆——各式各样的假阳具,五花八门的成人片,花样迭出的跳蛋和飞机杯…… “科技真是日新月异,大开眼界啊……”艾朱忍不住偷偷感叹道。 “你可以和范兰恩试试这个。”李雨白拿起一对毛茸茸的手铐,就要去柜台付钱。 艾朱赶紧拉住他:“干嘛啦!不要!” “那要不……”李雨白附耳在艾朱耳边道。 “更不行了!离大谱了你!他不会同意的!”艾朱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饶是如此,李雨白还是选购了一大堆情趣用品,留下地址让店家送到他们下榻的饭店。 在经过了好几家暗娼的门户后,李雨白终于放弃了寻找gaybar的坚持——这些小巷子太弯弯绕了,他当初本来就是无意中走进去,现在根本就难以想起当初的路线。 “我们去林森北路。”李雨白领着艾朱跳上路边停着的黄色出租车,“给你找找乐子。” “你们要去林森北哦?”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后座的艾朱和李雨白一眼,似乎在好奇这一对男女的关系。 李雨白笑得大大方方:“有什么推荐的吗?有男公关的那种?” 一走进林森北路最负胜名的男模公馆“夜色仕女俱乐部”,李雨白就被拦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只招待女客。”经理彬彬有礼地鞠躬道。 李雨白侧过头一笑,鼓励地拍了拍艾朱的肩膀:“我在路口的便利店等你。” 艾朱忐忑地拉住李雨白的臂弯,期期艾艾道:“啊我一个人好奇怪啊。” “相信我,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自在起来。”李雨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放进了经理手里,“帮她把你们的头牌叫来。” 经理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毕恭毕敬道:“您放心,先生。” 然后经理转向了艾朱:“请问怎么称呼您?” “alice。” 经理引导艾朱进入门店,他的台湾口音嗲嗲的,天然地让人安心:“alice,帮我看这边,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艾朱顺着经理的手势,看到齐刷刷一排男公关站在t台上,正在走秀。 既来之则安之,艾朱在t台边的卡座坐下,一边小口啜饮着气泡水,一边仔细打量一一走秀的男公关。 一位仕女至少需要三名男公关同时服务,艾朱随手挑了三个,就看到他们从t台上向她走过来,脸上都带着迷人的微笑。 “alice是第一次来台北吗?”为首的男公关向艾朱颔首,“叫我阿ben就好。” “我叫旻其。”旻齐介绍完自己,十分自然地蹲下来,帮艾朱绑好松脱的鞋带。 “我是ken酱!”虽然对艾朱而言,一个男孩子自称“酱”有点怪怪的,但ken酱的确长得十分可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你,像一只跃跃欲试的小鹿。 一个alpha,一个暖男,和一个,钓系小白花? 第七十五章公关店 “可以帮你倒水吗?还是你想要喝茶?”阿ben很自然地询问艾朱的意见。 艾朱心想,看来现代的男公关和自己当初所处的风月行业大不相同——之前她总需要拿乔来抬高自己的身价,鸨母更是有意纵容几个红牌姑娘的小性儿,说是不红的姑娘才做小伏低呢。 叁个男公关,显然是很有服务业的自觉,事事以艾朱为先,处处都要经过她的允许,方才会有下一步举动。 旻其按照艾朱的回答给她倒好了一杯水,开启了话题:“alice来台北都逛过哪些地方啦?” “西门町,想去gaybar来着,没找着地方。” 艾朱觉得自己对男公关这行的好奇,已经压过了找乐子的心情,于是她很快把话题转到了男公关们身上。 “ken酱几岁啦?看起来年纪好小。” “19。”ken酱见艾朱丝毫不肯冷落自己,十分开心,“我入行一个月啦,还仰仗哥哥们带我。” 虽然阿ben和旻其都笑笑不说话,但艾朱还是捕捉到了他们眼中的不满——看来ken酱的那声“哥哥”让他们不爱听了。风月行业自古以来就偏爱年少,青春逼人青春逼人,谁不爱胶原蛋白满满的肉体呢?大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监,指名要二八年华的黄花大闺女伺候呢! “你们当中有头牌吗?”艾朱直截了当地问道。 “就是旻其啊。”阿ben笑着推了一把旻其,他马上不好意思地把手抬到眉骨高度,做了一个谦逊的手势:“没有啦,都是运气好,有一个月有拿到过第一,这样。” “不会吧?这边的客人不吃你这款?”艾朱好奇地问阿ben。 “他比较受二十五岁以上姐姐的欢迎啦。”ken酱快人快语道。 艾朱瞧着阿ben脸色一黑,却不得不点头接话道:“我这边失意的轻熟女客人比较多。” “失恋来找你诉苦吗?”艾朱奇道。 “都有,比如上班被老板骂就会来这边解压,或者酒家女受客人气了,也会下班来这边喝几杯,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旻其插嘴道:“开开心心来这边的也很多,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客人们高高兴兴地来,再高高兴兴地走。” “就怕有人让客人太高兴啦~不然怎么会蝉联头牌连续四个星期?”ken酱捂嘴笑道,“旻其哥是我们这里收到客人表白最多的男公关喔!” 艾朱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笑起来,ken酱这一番表现,看起来天真无邪地说着所谓大实话,其实就是茶言茶语,暗戳戳地含沙射影呢。 然而艾朱才不会戳破,她乐得看好戏,等着看ken酱怎么拉踩同行,哄她多点一些酒,给自己赚业绩。 “alice喜欢喝可乐吗?喝可乐能让人快乐喔!”ken酱笑眯眯的,“可乐和威士忌更搭!伏特加也不错!” 果然,ken酱切入正题了。 “这些听起来太烈性了,我喝不了。”艾朱忙摇手,“我最多喝红酒或者啤酒,酒精度数低一点的。” “那就喝雪碧吧alice!”ken酱转转眼珠子,甜甜地说,“雪碧和红酒是绝配!” 四人玩了一会儿游戏,又是猜拳又是行酒令,又笑又闹,阿ben甚至主动说起了自己接待过的最高龄的一组客人。 “有一个姐姐八十岁生日,她的姐妹就帮她点了满满一个包厢的男公关,又是在她膝盖边跳舞,又是给她喂水果,姐姐超级豪爽一杯接一杯地喝,我都怕我要帮她叫救护车。” 众人放声大笑,只有ken酱小声道:“蛤?我阿嬷都没有八十岁耶......” 艾朱和阿ben对视一眼,默契地都装作没听到。 “旻其背我去厕所!”艾朱蹬掉两只运动鞋,就要往旻其身上跳。 “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阿ben带头起哄,被忽视的ken酱则是幽幽地说:“alice不是你的公主吗,旻其哥?” 旻其好脾气地笑:“去的时候背你,回来的时候公主抱,如何?” 艾朱欢呼一声,跳上旻其的背:“冲呀!” 前往洗手间的拐角处有一对相拥的男女,见艾朱和旻其过来火速分开。艾朱瞅了一眼女人明显花掉的口红,悄悄在旻其耳边道:“你们这里允许和客人接吻吗?” 旻其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放下艾朱:“我在这里等你喔。” 艾朱洗完手在镜子前检查妆容,那名女客也在一旁,拿了根棉签细细擦去出界的口红,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在镜子中相遇,俱是一愣。 原来这名女客竟然是张翼的妻子。洗手间外昏暗的灯光下她们都没有认出彼此,却在洗手间内的柔光化妆镜前,辨认出了对方熟悉的面孔。 张翼此次提名了金马奖的最佳男主角,李道安事前和艾朱打过招呼,说张翼会随剧组一同奔赴台北,只是不参加颁奖礼也不走红毯,只是过来和几个老朋友一起聚一聚。 看来这夫妻俩,各得其所,都有自己的朋友可以聚会。 艾朱正在犹豫要不要假装不认识,毕竟两人并无交情。然而张太太咬了咬嘴唇,还是和艾朱打了个招呼:“好巧,左尚贤。” 艾朱点了点头,赶紧扯过一张纸擦手准备开溜,没想到张太太拦住了她的去路。 “???”艾朱呆了呆,心领神会,“我今天喝多了,谁也没看见。” 张太太仰头大笑:“我才不担心这个呢!”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张太太笃定艾朱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她用手掂了掂自己的卷发,把头发统统拢到脑后,气定神闲道:“张翼已经是个没用的了,我爱怎么玩怎么玩,他管不着。” 艾朱敷衍地嗯嗯了两声,一心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结果张太太显然不肯放过她,她站在艾朱身后,把下巴故意压到了艾朱的肩膀上,半真半假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呢。” 艾朱继续装傻,张太太牢牢盯着镜子里的她:“最开始我也恨你,如果没有你,我和张翼还是人前的恩爱夫妻……” 她的声音低下去,继而喃喃道:“哈,不过也幸好有你,我才不喜欢做什么好女人呢。好妻子好妈妈好媳妇,呵,谁爱当谁当去,老娘只想要快活!” 说到“快活”时,张太太看起来颇为振奋,整个人都眉飞色舞了起来。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她附在艾朱耳边悄声道:“我偷偷给张翼吃雌激素,过不了多久,他就是个太监啦!” 第七十六章金马封后 金马奖的红毯,艾朱挑选了一条金色流苏坠有鸵鸟毛的吊带礼服,行动间摇曳生姿,配上宽版镂空钻石手镯和窄窄一条额饰,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叁十年代大上海的名伶风情。 有媒体采访,问艾朱第一次参加金马奖的感受,她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道:“好多人啊!”一众记者全都笑出了声。 不能怪艾朱,她前一日回去得晚,睡到大中午一醒来,就忙着和李雨白八卦张翼两口子的龃龉,踏上红毯前还在和他讨论婚姻是多么反人性呢。现在艾朱脑子里还萦绕着李雨白那句荡气回肠的“婚姻本来就不是为了爱情而产生,更多的是出于经济目的”。 “那你向我求婚是为了什么呢?我身上没啥可图呀!”艾朱讶然道,还没得到李雨白的回答,就被匆匆叫走了。 如此状况外的艾朱却因为没有一昧说场面话,散发着活人气息,得到了记者们的一致喜爱。 有记者接着问她“台北观光”问题,其他外地艺人都给出了标准答案般的回答,不外乎什么“烟火气”“夜市很好吃”之类的,艾朱则是双眼放光,几乎要手舞足蹈了:“男模店,nice!” 记者们再次哄堂大笑,这个新人,怎么这么有梗! 李道安毫无意外,拿了最佳导演奖,最佳男女主角还要等到颁奖典礼尾声才会揭晓。艾朱虽然内心对拿奖有期待,但是又觉得此行来金马并不可能得奖,毕竟一同竞逐影后之位的,还有金马常客张艾嘉、已经拿下香港金像奖影后的柳雅瑟、台湾本土资深演员洪慧芳,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艾朱认为自己能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已经十分难得。 一边这么想着,艾朱的神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她摩挲着指间那颗梨形美钻,努力回想李雨白近期的表现,又是建议两人openrelationship,又是送她去男模店消遣的。明明他对婚姻制度有着清醒又深刻的认识,为什么还会希望自己能走入婚姻呢?难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一种特别的趣味? 正在失神间,突然旁边的人推了艾朱一把,对她连声道恭喜,周围的人也都望向她,一边鼓掌一边向她致意,艾朱惊愕地抬头,这才看见大屏幕上正在给她特写,全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她身上。 “是我?是我吗?”艾朱连忙站起来,“我该上台吗?” 收音麦克风将艾朱的叁连问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全场,顿时激起了阵阵笑声。 艾朱在众人友善的笑声中,登上了舞台,她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奖杯,露出标志性的营业笑容,开始说感谢辞:“非常感谢李道安导演给我机会,让我第一次演电影就担当主角,感谢剧组同仁不辞辛劳的努力。新人奖一辈子只能拿一次……” 全场再次爆发出强烈的笑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了,连站在艾朱一旁的颁奖嘉宾都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主持人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左尚贤小姐,你拿的是影后。” “蛤?影后?”艾朱这才仔细端详手里的奖杯,忽然就语无伦次了起来,“哎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以为我拿个新人奖就该偷笑了……啊刚刚那种场面话再说一遍好奇怪啊……” 观众席的笑声一直就没停过,隐约还有几声喘不过气来的呛咳,艾朱短暂地呆了几秒,扬起得体的微笑,还是面不改色地再次说起了场面话:“感谢李导演,感谢剧组,感谢所有的评审,感谢观众们的认可。施剑翘这个角色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能靠这个角色获得演技上的肯定,我觉得很荣幸。” 后一句话艾朱说得走心,观众们也配合地报以热烈的掌声,她热泪盈眶,连忙仰起脸按去眼角的泪珠,嘟囔道:“妈呀现在镜头这么高清,我妆花了都被拍得一清二楚……”观众们又是一阵爆笑。 这边艾朱刚刚在金马封后,那一头《疯狂亚洲富豪》就传来了消息,正式宣布新晋金马影后左尚贤即将在电影中担纲主角。范兰恩满意地盯着手下的宣传发出通稿,看着电视里意气风发的艾朱疯狂心动——除了她拿着奖杯的手上,那颗让人无法忽视的梨形美钻之外。 第七十八章旧物 李雨白看到《疯狂亚洲富豪》官宣的消息,嘴角影影绰绰浮起一丝笑意:“果然。” 范兰恩还是没变,那一定要占人一头的好胜心,实在是太好拿捏了。他有意把艾朱的注意力从路璋导演的戏上引开,为她规划了一条更国际化的路线——他的艾朱,值得全世界影迷的喜爱,而不是困在某种批判类型的现实主义影片里。李雨白有意“抛砖引玉”,知道范兰恩必定不甘于人后,定然要为艾朱搏一个更高的番位。 如此好拿捏的范兰恩,当然不会是他的对手,这一点李雨白从来没有怀疑过,也不担心艾朱会对范兰恩“日久生情”。 《疯狂亚洲富豪》这边一官宣,看来艾朱的翡翠镯子,也可以准备准备,物归原主了。 没错,“原主”,李雨白已经猜到为什么艾朱坚持要花自己的钱赎回镯子,而不肯接受它作为礼物的馈赠,无论是来自范兰恩,还是他。 祖母寄给他的花梨木盒子静静地躺在手边,褪色的锦缎上,放着一对儿翡翠玉镯,一模一样的十足水头,绿莹莹的,通透逼人。 “盒子里有机关,你自己找找看吧。”祖母的留言很短,似乎并不愿多言。 新晋金马影后艾朱直到参加完典礼后的派对,悄悄从贵宾通道摆脱了蜂拥而至的媒体,才得以脱身。 “小雨!”艾朱急匆匆地甩脱高跟鞋,一身的金色流苏都在快乐地抖动,她光着脚就扑到了李雨白的怀里,“你看你看!我做到了!” 李雨白笑吟吟凝视着兴奋的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sooooproudofyou!” “早知道会拿奖,我就带你一起去颁奖礼了!”艾朱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在典礼和派对上,她都不敢表现得太过开心,那样会刺激到没得奖的同行,还会落得一个“得意忘形”的骂名。 虽然如今和季如云分道扬镳,但艾朱仍然牢牢记着她的教诲:谦逊低调,别招人恨。 艾朱积压整晚的快乐在李雨白面前一展无遗,他有心给她的幸福再加码,一转身就将黄梨木盒子捧到了她眼前。 “啊啊啊啊!”艾朱果然发出了土拨鼠尖叫,一把丢开了金马奖杯,扑到了盒子前。 李雨白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失笑:“怎么不戴上?” 艾朱连忙拭去滴落的泪,生怕污着了黄梨木盒子里的旧锦缎,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这另一只是你祖母手上的吗?” 李雨白看她泪眼婆娑,轻声道:“如今是你的了,是祖母给你的贺礼。” “祖母……知道我今晚会获奖?”艾朱挂着鼻涕泡儿,呆道。 李雨白失笑,帮她戴上那只玉镯:“反正总有那么一天,不是金马,还有威尼斯戛纳奥斯卡,我带在身边,总没有错。” “那另一只还是得我自己来赎。”艾朱凝视着腕间那一抹碧绿,坚持道。 “都随你。”李雨白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这个装镯子的盒子好像大有来头,祖母说最初拿到镯子时,就是连同着盒子一块儿,要不你先看看?” 艾朱这才注意到了盛放着镯子的花梨木盒子,她先挪出另一只玉镯,小心地放到一边,才拿起盒子仔细端详。 盒子明显是有些年头了,黄铜的锁扣和包边已经有些陈旧,但是通体光素,比例优美,散发着旧物特有的温润色泽。 “衬垫的锦缎也不曾换过。”李雨白见艾朱反复摩挲着锁扣处的云形拍子,出声提醒道。 艾朱却关注的是盒子的年头:“从包浆的感觉摸起来,感觉是同光年间的旧物。” “照你的经验,这种盒子会设有机关吗?”李雨白循循善诱。 “不至于吧,瞧着挺简朴一盒子,也没有很深……”仿佛是为了反驳艾朱似的,她手下“咔哒”一声,衬垫浮了起来。 “还真有!”艾朱兴冲冲地去摆弄衬垫下的机关,目光所及,手却突然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李雨白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肯放过。 盒底静静躺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一对男女一立一坐,均身着西式服装。 那个端庄地将小手置于膝头的,不正是艾朱? 第七十八章老姥爷 时光如梭,艾朱在回忆的滔滔巨流中艰难跋涉,终于在久久的怔忡后艰难地想起,那一年,洪老爷结束了岀使任务,两人即将返回国内,临行前,洪老爷携着她去了照相馆,留下了两人此生唯一的一张合影。 在德国的那段时光,无疑是艾朱生命中的高光时刻——没有名分和身份的制约,她作为公使夫人,同时也作为洪老爷的秘书,在外交场上长袖善舞。 艾朱用颤抖的手拿起了照片,照片上的她,有一张意气风发的脸,同今时今地的她,一样的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大起大落、巅峰低谷、隐入尘埃又逆风翻盘,没有变的,是她一如既往,被世人注视肯定的渴望。 “咦,相片后面还有字。”李雨白出其不意地提醒。 艾朱急急忙忙翻过相片去看,果然是两行熟悉的柳体,字迹爽利挺秀:“报之以琼瑶。惟愿吾爱艾朱,此生福寿无双。” 落款是“士陶,1917年冬”,而“士陶”,正是洪老爷的字。 “你说……玉镯是同这盒子一处的?”艾朱声音干涩。 “据说是祖母外公的遗物,曾祖母转赠予祖母的。”李雨白适时地住嘴,让艾朱自己去发现两人的渊源。 艾朱却沉浸在“1917”这个数字中,那一年,洪老爷没有熬过那个冬天,这份“琼瑶”之礼,艾朱更未来得及收到,就被逐出家门,沦为丧家之犬。 那些不及宣之于口的爱意,全部隐藏于这小小一方黄花梨木盒之中——洪老爷苦心寻回了左家祖传的一只玉镯,夹着两人的合影,准备当作贺礼赠予她。那一声“吾爱”以及“福寿无双”的祝福,更是道尽了这个传统中国士大夫的殷殷爱意。 艾朱泪盈于睫,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洪老爷眼里,是美妾,是秘书,甚至是公使馆的管家。而这些身份,都脱不开纯纯工具人的设定,她实在没想到,洪老爷对自己,还有这些设定之外、毫无功利的一个称呼——“吾爱”。 被隔空多年轰然降落的爱意一举击溃,艾朱泣不成声。 “所以你不愿和我结婚,是因为之前和我老姥爷成过亲吗?”李雨白见状,半开玩笑道。 “???”艾朱愕然抬头,总算意识到,眼前的李雨白,还真是洪老爷的血脉。 可惜,不想步入婚姻的想法,不是因为这一层稀薄的血缘。 艾朱的生活,除去肆意纵情的童年,一直都处于动荡之中,一再从云端跌落。如此波澜起伏,说实话,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舍弃的了。身份,当然可以,理想,显然可以,事业,也必定可以,一切都随时可以围绕着“活着”这个主题进行转换。因此,当李雨白提出结婚时,艾朱本能地觉得,所谓“嫁人”,不过又是一次试图摆脱旧日生活的妄念罢了。 卖身是买卖,婚姻又何尝不是买卖? 天香楼的训练让艾朱坚定地认为,既然自己是待价而沽的货物,那么,必须拥有所谓的卖点——修养、才华、美貌、床技、外语,这些都是值得被“爱”的品质,拥有了这些,艾朱才敢去搏一搏良人青睐的目光。 然而爱不是一件需要“准入门槛”的事情,爱本来就发生在人与人之间,那些对外物的肯定,无一不是对“人”的贬低。 艾朱干一行爱一行,无论是花魁还是影后,都一心要拼下“魁首”的位置,也不过是因为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目标。“自己”这个概念,向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真实的东西:最初的左尚贤,是由“左家门庭”“大小姐”“高门贵女”构建而成的,后来的左尚贤,是由“洪府贵妾”“公使夫人”构建而成的,再后来的左尚贤,则是牢牢和事业目标绑定,由“天香楼花魁”构建而成的。 放弃“左尚贤”的身份,她成了“花魁”,后来她又成了洪老爷口中的“艾朱”,之后再入风尘,也不曾改弦更张,顶着“公使夫人洪艾朱”的名头,干的仍是以色侍人的营生。 她以为,就这样了。这个身份会随着她,一路风雨飘摇,直到生命的尽头。 然而生活永远给人惊喜,她成了演员左尚贤。 “自己”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的幻影。 是时候,去好好成为“左尚贤”了。 可是小雨怎么办?洪老爷和李雨白之间虽然隔了几代,但也是李雨白确确实实的老祖宗啊! 第七十九章Shesaidyes 在李雨白身边,艾朱不需要反复验证自己是否被爱着,无人可依原本是艾朱最熟悉的领域,这份熟悉让她觉得亲切而又松弛。一个一无所依的人,理所当然对“拥有”过敏,因为根据艾朱的过往经历,一切拥有注定失去。 李雨白用宽广的爱意,甚至称得上是放任,给了艾朱一个巨大的信念——无论如何,我都是被好好爱着的。这个信念,足以抵沧海桑田、岁月漫长。 他不一定是最好的爱人,但一定是最适合艾朱的爱人。 艾朱瞧着右手中指上的梨形美钻,视线顺着手背往上,手腕上的一汪绿意在熠熠钻光下,显得低调内敛,有着含蓄的美态,似是故人无声的诉说。 定了定神,艾朱决心摆出以退为进的终极大法——把问题抛回给问问题的人。她调皮地一歪头,露出无赖的表情:“为什么你一定要同我结婚呢?再说了,你明明认为婚姻并非基于爱情产生。” 她的重音咬在了“你”和“我”上,李雨白闻弦歌而知雅意:“正是这样一个不相信婚姻的我,坚持想要同你结婚,才显得这求婚诚意十足呀。” 艾朱听出来他的避重就轻,紧接着逼问道:“咱俩还有旁的关系呢?” 李雨白滑不溜手:“我太姥姥的牌位,好好供在祖祠里呢!” 两人之间的情分,自游轮初见,至再次重逢,其实已经远超爱情,如果说得矫情一点,艾朱愿意称其为“灵魂的共振”。李雨白对艾朱而言,是恩人,也是知己,是能让她放心交予后背的人。 爱情的果实已然成熟,有些人选择将其摘下放入婚姻保鲜储存,有些人宁愿维持现状,让那个果实高悬在树顶随风摇曳,将果实成熟的那一刻永远定格,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有那么一瞬,艾朱动摇了,几乎想要将华丽的求婚戒指,换作为朴素的结婚戒指——管他什么前尘往事,管他什么后顾之忧,她偏要许下庄重的誓言,做一个幸福的新娘。 须作一身拚,尽君今日欢。 像是知晓艾朱此刻的心意似的,李雨白猛地攥住了她的右手,玉镯和钻戒相映生辉,他言语殷切:“也许我和太姥爷的缘分就在此,都有一个和你相关的使命,你对他而言是‘吾爱’,对我而言,是‘吾妻’。” “我长你两百多岁呢……”艾朱干巴巴道。 李雨白哪能分辨不出她话语里的动摇之意,赶紧打蛇随棍上:“正好由我来完成太姥爷未完成的事,吾爱即为吾妻。” 再拒绝好像真说不过去了,艾朱的手指在李雨白攥着她的肉掌心动了动,悄悄划了个对勾。 大理石砌成的按摩浴缸中,艾朱偎在李雨白的怀里,俯瞰着台北市中心的点点霓虹,突然,落地窗前的台北101缓缓升起了一颗火红的爱心,随即一行字亮了起来:“shesaidyes!” 接下来的烟火表演更是让艾朱应接不暇,101大楼简直成了一根魔法仙女棒,绚烂的烟火衬着她惊喜的脸,让李雨白怎么看也看不够。 “好漂亮啊!”艾朱兴奋地回头感叹道,眸子里映出漫天彩光。 “喜欢吗?” “喜欢!等等……这是?这是你安排的?” 浴缸中溅出大片大片的水花,艾朱扑到李雨白身上,急迫地吻他的头发,吻他的下巴,吻他的脖颈。 李雨白被她推着、挤着,几乎是摁在了浴缸里,露出水面的胸腔急促地起伏,身体难耐地抖动着,胯下那一根101大楼,也飞快地站起来了。 艾朱不由分说坐了下去,101冲进了隧道,李雨白满足地喘息,这一声喘息还没来得及收尾,就淹没在艾朱纠缠的吻里。 水面剧烈地抖动,艾朱毫无章法地撞着、蹭着,丝毫不讲究技巧手法,只纯粹用动物本能去动作、去感受。李雨白挺着身子迎合她浓浓的热情,两人都迅速达到了高潮。射精的那一瞬间,艾朱不管不顾地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舌头卷走了他口中的全部空气,不让他呼吸。 于是在窒息的夹缝中,李雨白全身发抖地迎来了有史以来最淋漓尽致的一次高潮。 按摩浴缸的水柱轻柔地喷射在阴蒂上,艾朱趴在浴缸的边缘,回头偷看李雨白因为缺氧仍然潮红的脸,却被李雨白抓了个正着。 “专心点!”他一巴掌挥到了艾朱的臀上,惩罚地狠狠顶入,艾朱身子一颤,手几乎抓不住湿滑的浴缸边沿。 李雨白又放慢了节奏,缓慢地、霸道地进入了她,一下一下研磨着她的身体,艾朱体内涌动的情潮一圈一圈荡漾开去,快感席卷了全身。 两人像不知疲倦的野兽,用疯狂做爱来庆祝彼此许下的诺言,直至东方之既白。 第八十章接机 人性慕强,随着艾朱拿下了金马影后,舆论奇迹般地对她友好起来。 早在《胭脂重楼》香港首映礼的时候,艾朱先凭借着衣品刷了第一波好感,紧接着因为在事业低谷被大导演看中,一举出演女主角,赢得了一个“转运锦鲤”人设,现如今因着金马影后这个含金量颇高的名头,更是完成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逆袭叙事”。风评一朝扭转,甚至连她当脱衣舞女的经历,都被解释为“沉浸式体验角色”。 艾朱和往常一样,和普通旅客一同下机,没想到,在出口处迎接她的是挤挤挨挨的一大群粉丝,有人举着长枪短炮,有人激动地冲她摇着手幅,还有好几个人抱着一大摞剪贴本,说是收集了她自出道以来的各种影像,请她签名留念。 艾朱不知道这些粉丝是如何自发组织起来接机的,她一边签名一边问一个用慈爱眼神盯着她的女粉丝:“你们怎么知道我坐哪班飞机?要是弄错了岂不是白等?” “啊啊啊啊女鹅的字也好米!”女粉丝充耳不闻,捧着签名兀自尖叫道。 “……”艾朱属实不明白自己怎么还会有妈妈粉,这个女粉丝瞧着也不过二十岁上下吧! 突然,一个熟悉的男声富有穿透力地越过人群:“大家都想第一时间过来支持你。” 艾朱愕然抬头,是凌霁,他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站在团团围绕的人群外,然后他微微一笑:“我也是。” 声台形表,凌霁甚至用上了舞台上磨练出来的技巧,他一步一步迎着艾朱走过来,看起来十足真诚,同时大方地散发着魅力。 “会长今天好帅啊!” “妈呀有生之年系列!” “不会是,不会是我磕的cp复活了吧?” 七嘴八舌的粉丝们立刻给凌霁让出了一条道路,直通圆圈中心的艾朱。 “he'sreallylikemakingascene……”艾朱心中叫苦不迭,凌霁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能吸取经验教训呢,这一出出的,尽往人多的地方扎,他到底是不是个真社恐啊? 凌霁腿长,这一会儿已经走到了艾朱面前,他深情地凝望着她,人面玫瑰相映红。 “祖宗,可别整那出啊!”艾朱翕动嘴唇,咬着牙微不可闻道。 那个“啊”字话音未落,凌霁已经单膝跪了下去,一手仍然捧着玫瑰花,另一只手举起了一枚戒指。 “……” 艾朱一见怕什么来什么,顿时没了脾气,只能保持微笑。 围观群众齐齐发出一声“哇~~~”,然后整齐划一地喊起了口号:“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艾朱原地石化,正在手足无措间,就看到戴着棒球帽的李雨白特地绕到了凌霁身后,远远隔着人群冲她比起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又竖起了另一个大拇指,比出了“亲亲”的手势,最后加上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他可真是大方啊!”艾朱很恨地想道。 众人还在起哄,艾朱已经被架上了高台,总不能让凌霁一直搁这儿跪着吧? 艾朱伸出双手想要扶起凌霁,却发现这小子使了点巧劲儿,牢牢钉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他倔强的眼神分明是在说。 “那你就跪到天荒地老吧。”艾朱不为所动。 两人的眉眼官司还没打完,凌霁意识到了这种沟通方式的低效,直接开口道:“我爱你,我相信有一部分的你,也是爱我的。” 不说什么爱不爱的还好,一提到“爱”,艾朱沉默了。 爱是不可以降级处理的体验过很好的爱就很难再被一般般的感情所打动说不出来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李雨白给艾朱的,就是最纯粹的爱,提高了艾朱对爱的审美,让艾朱觉得,其他所有人的,不过尔尔。 比如求婚这种时刻,李雨白就知道,不会将她置于众人的眼光压迫之中。 “戒指我替你保管一下,你先起来吧。”艾朱不愿和凌霁争辩,伸手接过了戒指。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欢呼,意犹未尽地又喊起来:“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凌霁趁机在艾朱脸上啄了一口。 “喇舌!喇舌!喇舌!”这是李雨白带头起哄的声音。 艾朱万分无语——“喇舌”是李雨白在宝岛这几日最新学会的台语,虽然发音听起来像“辣鸡”,但是其实是“接吻”甚至是“舌吻”的意思。 凌霁当然听不懂台语,但有热心的围观群众马上喊出了正确的国语解释,毕竟这里是厦门机场,最不缺的就是懂闽南语的。 “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你的犹豫,只要在面对我时,你有一丝的犹豫,我就圆满了。”凌霁诚恳道,“给我一个吻来结束这一切吧。” 范兰恩赶到机场的时候晚了一点,正好赶上了艾朱和凌霁“深情拥吻”的画面。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之前自己在房车里一番表演,得,打个包,全他妈还给自个儿了! 范兰恩委屈极了,老子在道儿上我行我素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大牢里蹲三年出来都不堕老大之威,为谁守身如玉过为谁坚贞不屈过为谁死心塌地过?结果瞧瞧,这妞儿还敢在公共场合公然和别人接吻!这俩货到底亲多久了?这不是妨碍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吗!? 艾朱微微睁开眼,眼角余风一扫,发现范兰恩也出现在了围观人群之中。 他身材魁梧,往那一站,很难叫人不注意到他。 李雨白当然也看到了,他简直称得上乐不可支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模样,和范兰恩的咬牙切齿形成了鲜明对比。 范兰恩不出现还好,范兰恩一出现,艾朱的叛逆劲儿就上来了,行,今个儿就如众君所愿,让各位各得其所吧! 艾朱开始热烈地回应起凌霁,舌头迅猛地卷进了他的口腔,缠住了他犹犹豫豫的舌尖。 “嗷嗷嗷!活久见!咸柠七cp破镜重圆了!” “奶奶!我磕的cp又开始营业了!” 现场的cp粉们热泪盈眶,执手相看泪眼。 范兰恩:只有我受伤害的世界完成了。 第八十一章终章 然而,艾朱突然在这黏腻的口唇交缠中福至心灵:这种无用的胜负欲,真的给我带来什么快乐了吗? 诚然,肉体上的快乐、悖德的快乐、所谓”赢了“的快乐,都让艾朱短暂地拥有了些什么,然而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空虚。 这些对人生毫无进益的快乐,不要也罢。 从范兰恩到凌霁,艾朱似乎都在力图自证——我不服、我没输、我很好。 这种对情绪价值的虚妄追求,真是一种有毒的思维模式啊! 和范兰恩,明明可以仅仅以合作伙伴的身份相处;和凌霁,也明明可以仅仅以昔日恋人的身份擦肩而过,为这可笑的胜负心,用在搞事业上,不是更合适吗? 一念及此,艾朱抽身而退,连带着那枚戒指也交还到了凌霁手上。 “抱歉,我已经答应小雨的求婚了。”说完,艾朱就冲出人群,拉住李雨白的手,飞快地跑了。 跑……了? 剧情急转直下,半途被抛下的凌霁,和吃瓜群众们一样,久久地站在原地,望着艾朱消失的方向瞪大了双眼。 全程被晾在一边的范兰恩:仍旧是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咸柠七cp和“史上最快逃婚”的词条一同登上了热搜,顺带着连厦门高崎机场也榜上有名。 内娱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没想到一对过气cp,盘活了整个死气沉沉的微博广场,工作日的下午,所有人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瓜。 “那个左尚贤拐走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本以为是he没想到是个be,妈妈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家人们一起鉴定一下,红圈处这个人是不是范兰恩?” 钻石卖家和玫瑰卖家也纷纷下场蹭热度: “碎钻不值钱!真心至少一克拉!” “roseonly,一生只能送一人。” 李雨白笑眯眯地,看着艾朱一个劲儿催促出租车司机:“您可劲儿冲,就往海边开,二十分钟之内到我额外给您发个五百块红包。” 出租车司机:“都坐稳了!” 明艳的三角梅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红砖墙的建筑散发着浓浓的欧式风情,艾朱和李雨白在鼓浪屿上散着步,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艾朱伸手摩挲着胸口的钻戒,还在琢磨如何安排一个霸气侧漏的开头。 “我左尚贤誓死守护李雨白儿!” 太羞耻了这种台词是说不出口的程度。 “我和他们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我心里只有你。” 啊,这话好渣,但是好喜欢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大,他壕,但是他们都不是你。” 好端端地提别人作甚?不用对比句不能说话了吗? 一一否定了自己的提案之后,艾朱觉得,这会儿说点什么,比在金马颁奖典礼上临场发挥获奖感言还要难度更大。 心思百转千回,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艾朱本质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向往自由,期待永远能掌握自己生活的主动权。当生存成为第一需要,她学会了迎来送往;当一朝逃离魔窟,拥有了短暂的自由,她苦学语言,让自己不致于在陌生的国度孤立无援;当她觉得自己状态不对,及时自救,脱离不好的环境…… 当低层次的需求淡去,高层次的需求就会浮现,她终于发现,她最想要的生活,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时,有他,也只有他。 李雨白给足了她安全感,让她终于能摆脱好胜心的奴役,真真正正地主动做出掌握主动的选择。 一阵海风袭来,携着淡淡的海腥味,还带来了一朵不知何故跌落枝头的扶桑。 艾朱弯腰捡起,红艳艳的肥厚花瓣,簇拥着一根长长的花蕊,她把玩了一会儿,踮起脚作势要插在李雨白鬓边:“鬓边不是海棠红。” 李雨白看着她微笑:“从此之后,一枝独秀,对吗。” “???” “你的聘礼我收下了。” 《人物》杂志对亚洲第一位欧洲三大电影节大满贯影后的专访,是在鼓浪屿的一处小院进行的。 阳光、海风、白色针织衫,左尚贤站在一从扶桑花后,笑得恬淡而知足。 负责采访的记者在长达四小时的专访后,在手记里意犹未尽地写道:“当年在看《人生悲喜剧》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凌霁左尚贤这一对,喜欢看他们毫无用力痕迹的互动中的一些甜蜜细节。我一直以为这样的一对再无代餐,直到此行我见到了左尚贤的丈夫李先生,才不得不承认,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人,那些生活中琐碎的默契,是舞台上无法呈现的,最动人的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