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urn》 第一章他回来了 我从来不曾想到孙念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憔悴的,忧郁的看着我。 他身上带着潮湿的气息。 “小言,我很累,让我歇一歇。”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一个消失了四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是什么反应? “你怎么还不去上课?”舍友梁涛从后面探出头来. 还未等我开口他又接着问“你小子愣在门口做什么?” 他看到些许狼狈的孙念真也是一愣,他的白t恤已经脏的无法辨别出原本的颜色,上面那只张牙舞爪的猴子也磨损的厉害,唯有呲嘴咧牙的半张脸依稀可辨。他脸色很差,一点也没有当年f大男神的风采。 “师兄!我勒个去,谨言你傻站着干嘛。”梁涛拉开门“师兄别理这傻小子,快进来坐。” 孙念真的眼神让我如芒在背。欠了欠身子,让他进了屋。 “师兄,这几年你上哪儿去了,无声无息的,当初学校给你保研你都没搭理,毕业典礼也不参加,牛人就是牛人啊。”梁涛拖了张椅子给孙念真。 我没有出声,只是愣愣的瞧着他。 “去了外省。”孙念真的声音比记忆中的更加低沉。 “哦。听说你回成都了,这么久才回来看弟兄们,可真没良心啊。”说着他伸手去勾孙念真的肩, 谨言一怔,声音不自然的开口说“梁子,你不是约了阿翀他们打球吗,再不去又得给人削了。” “谁削谁啊!得得得,知道你们哥两好,老子也不做那电灯泡,闪人了”说罢一手捞起球就走了。 梁涛一走,寝室内气氛瞬间清冷下来,似连气温都降了几度,竟让人一丝都记不起此刻正是酷暑盛夏的清晨。孙念真不开口,他也不开口,倒是孙念真先沉不住气,叹了口气“小言,你还生气?” 谨言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是好,索性不说话。 孙念真走上前,“小言,那天我不好,不该和你说那些难听的话。” 谨言默不作声,看着孙念真,喉头上下滚动,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这时电话响了“何谨言你来不来啊,再迟下去小心许老头扣你学分。”隔着手机也能听见学姐的大嗓门。 “我这就到”谨言拿了书转身要走,开门一瞬,看了眼孙念真,孙念真也正在看他。 “师兄,过去的事我记不得了,你也别……别放在心上”说罢就离开了。 但凡有带眼睛出门的人都看的出何谨言一上午都心不在焉。可就是有不长眼的非要来招惹他。 “小谨言,怎么了,思春了不是?想谁想的这么入迷啊?” 放在平日,谨言少不得和邱雅唇枪舌战叁百回。只是现下他哪有这个心思。邱雅看谨言一言不发的摆弄试剂,也觉得没劲,晃到一边调戏别人去了。 出了实验室,谨言打给了蒋明泽,此刻他很想听到他的声音,以及,他的身体。 平日谨言对他不冷不热的,迎来送往风里来雨里去的,蒋明泽十成十的好好先生,只是有时也不免有几分不甘心,总觉得自己捧着颗热呼呼的心往冰天雪地里送,久而久之,难免有些心寒。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沉迷于这段关系,也不知是哪里魔怔了。 蒋明泽家在市里的温泉区,离大学城有将近一小时的路程,他换好衣服拿了钥匙正要出门,却听门铃响了。也不看看是谁,就急着开门,却看到何谨言站在门外,蒋明泽很是意外,想想两人不咸不淡的关系,再看今日这人主动上门找自己,不得不说是个惊喜。 谨言才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的剥了人衣服,把人往床上带。他从小走的顺,实小一中保送f大,得到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唯独何谨言,对自己总是淡淡的不上心的样子,看的自己心痒难耐又无可奈何,现看人温顺的躺在自己怀里,心绪一起伏,下身也跟着激动起来,忍不住又抱着人要了一次。 谨言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孙念真在操场上,带球连过两人,周围的女生一阵沸腾。他甚至能看到孙念真发梢滴落的汗珠和湿漉漉的皮肤。谨言忍不住要上前靠近一些,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 孙念真,我很想你。 谨言睫毛闪动缓缓睁开眼,蒋明泽还在熟睡。蒋明泽有好看的眉眼,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满宠溺,男人对男人这样,总是有些肉麻。好在他还未醒,他看不到那样的眼神。他不愿有人打扰他和孙念真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在回忆里,他也不愿被人破坏。孙念真在阳光下朝他挥手,背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谨言知道,他一定在笑。朝自己笑。 孙念真,我很想你。 第二章陷在爱里的傻逼 寝室空无一人。他苦笑了一下,是了,那人从来不会为自己停留。传来开门声,谨言惊觉,走上前开了门。 “呦,小言今儿个怎么这么好,还给我开门,想哥哥了是吧,一早就在这儿迎我大驾。” “少贫了。”谨言没好气的拿手里的毛巾往梁涛身上丢。 “昨晚又到哪儿会佳人去啦?”梁涛抓过湿毛巾往肩上一搭“喂,人呢?” “什么?” “什么什么呀,你小子装什么傻呢,人上哪儿去了?” 谨言心里突突跳了两下,那种鲜活的跳动让他呼吸有些急促“我哪儿知道啊?”谨言掬了捧冷水泼在脸上。 “操,昨儿个你不是还和人打得火热吗。” “呸,昨天被邱雅的给叫走了,再说人和我非亲非故的,上哪儿去还要和我报备不成?”谨言侧过头,板寸的发型长长了些,像刺猬一般竖着。 “他上哪儿了我还真不知道”谨言用手背擦拭顺着脸颊滴落的水,小声的说。 “你可真没良心。”梁涛一手环着谨言的脖颈往后一带,谨言手肘条件反射的往后一顶。 “给老子闪一边去,男男授受不亲”。 “咱两谁跟谁啊,青梅竹马好基友啊。” “滚”。 门口传来敲门声,方才梁涛进门时只顾着调侃谨言,压根就没关门。看到门口站着的蒋明泽,梁涛愣了愣。蒋明泽在他们这一届也算是大名鼎鼎,即使不是一个系的,总归也听说过这号人。 只是没想到他和谨言相熟。梁涛目光有些探究的朝蒋明泽打量,又带着疑惑看谨言。 “有客人来啊。”梁涛放下环着谨言的手。 谨言看到蒋明泽也是吃了一惊,处了一年多,这人不可不说是个很好的情人,懂眼色、知进退,最难得是有情趣。每次见面,都是蒋明泽开车到校园的人最稀少的南门等着,若真遇到什么人,顶多也只是认为是来接艺术系的某个漂亮妹妹的。像今天这样找上门来的,还真是头一遭。两人虽然明面上都没说,但心里都明白,这段关系是秘密的,见不得光的,也许也正是这样偷偷摸摸,才让两人一直维持着新鲜感和近乎偷情的快感。 梁涛看两人有些尴尬,自觉地抄起本书“那我先走了,回见啊。” 蒋明泽环视四周,一边的桌上堆满了教材试卷以及一盒吃剩的泡面,衣柜上贴着球星海报,椅背上挂着篮球背心。蒋明泽收好嫌弃的表情,默不作声的走到对面的桌前,拉出张椅子坐下。 “小言,过来。”蒋明泽嘴角噙着笑,含情脉脉的看着谨言。 谨言想抽架上的毛巾,才想起毛巾方才被梁涛给顺走了,低声骂了句“个梁子混蛋王八蛋。”伸手抹了把脸,走向蒋明泽。 蒋明泽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还骂人呢。”说罢抱住了谨言,手不安分的往t恤里钻,昨夜的那身还来不及换下来,身上还沾着自己armani的味道。蒋明泽笑容更深,一手顺着谨言的腰身往上爬,另一只手在他的腰腹处轻轻敲击,指尖犹如琴上起舞。f大红人蒋明泽,大一入学的新生晚会上,就凭一首德彪西俘获了无数少女芳心。 谨言低眉顺眼,双手抓着他的肩“你怎么来了?” 蒋明泽喉间发出一声笑:“早上醒来,发现我的人跑了,这不我连饭都没吃就赶着出门,总得把人给抓回来才行。”蒋明泽精神奕奕,穿着熨的平整的衬衣,耳鬓间还留有清爽的剃须水的味道,自下而上的望着他。 与谨言一路挤公交回来的惨状对比鲜明。 “想找我打给我就是了,你看我,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怪邋遢的。” “我不嫌弃。” “呵,你嫌弃个试试,放手,我洗澡去。一身汗。” 蒋明泽不说话,却把人环的更紧了,方才还在演奏的那只手往谨言下身探去。 “别在这里!” 蒋明泽不理会,钻进宽大的t恤,舌尖舔弄汗涔涔的皮肤,用牙折磨谨言的乳尖,谨言倒吸一口气,身子一阵发麻,抓着蒋明泽肩头的手却愈发用力。 “停!别在这里。”谨言正色,面带潮红。 蒋明泽脸上挂着笑,却见谨言罕见的神态,细细的分辨他脸上的红晕到底是情动还是怒容。蒋明泽到底是蒋明泽,他微微一笑,人畜无害,又变回了十全十美的好好先生。随之将不规矩的双手自衣中退了出来。 “小言,我以为经过昨晚,我们的关系会有所不同。” 谨言一恍惚,昨晚,是了,昨晚是他先去找蒋明泽的,去他家找他,原来,先犯规的人,是自己。 谨言旋即一笑:“装什么可怜呢,又拿这幅小狗脸讨我欢心。” 蒋明泽闻言一笑,抓过谨言一只手,在腕口轻轻一咬“说谁是狗呢?” “谁咬人谁就是。” 蒋明泽闻言,站了起身,一只手自领口往谨言的衣服里钻,摩挲着他的后背“记吃不记打是吧”。 “好好好,别闹了”谨言安抚蒋明泽,“也没说不让你做,不过我得先洗澡”说罢扯着领口闻了闻。“再说了,也不能在这儿。都是男人,让人看出点什么来,我可真没脸继续住了。” “不住就不住呗,早让你搬出来和我一块儿住了。本地生还住校。”说着把谨言圈在怀里。 “别闹别闹,大热天的,你不嫌热我还嫌粘人呢。起开。” 蒋明泽靠在书桌边上,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默默的点了支烟,深吸了几口。 当冰凉的水接触到皮肤时,谨言卸下了所有的笑意,低声的念了个名字“孙念真。” 那年平安夜,孙念真搂着新女友出现时,黄俊杰几人已经喝的找不着北了。谨言看了眼眼角妩媚上挑的女生,默不作声的往锅里丢了几片红白相间的羊肉。 “我说哥儿们,怎么又换人了,文倩哪儿去了?”黄俊杰凑到孙念真身边,小声打听着。 “分了” “操,文院一枝花,说分就分了?”黄俊杰自认为小声,但孙念真边上的女生已经看了过来,眼里竟还有一抹毫不掩饰的得意。 “你小子太八卦了”老高一边挤兑黄俊杰,自个儿也忍不住凑不过来起哄。“不过,这妹子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孙念真看了眼谨言,无意识的舔了舔下唇“就你们事多。小言,把肉给我。” 谨言把摆在面前的一盘肉递了过去,冻肉被热气蒸腾,化出了血水。 孙念真也不伸手接,嘴里嚷着“熟的熟的。”一边手也没闲着,利索地开了瓶啤酒。 谨言把烫好的肉递了过去,孙念真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持筷。梁涛从厕所出来就看到眼前这幅火热场景,一撇嘴“师哥,左拥右抱,人生赢家啊!” “对啊。”其余几人也坐不住了“佩服佩服啊老孙,走一个。” 一顿饭吃完已经接近凌晨。几个路都走不利索的单身醉汉不管不顾的非要后半场,拦都拦不住。 “那我先走了。”孙念真朝等在一旁正瑟瑟发抖的女生打了个手势。 “不带这样的啊,有兽性没人性啊。” 孙念真踹了的老高一脚“下次再找你喝过,谁先跑谁孙子。” “行,谨言我们哥几个走,刷夜,人家有美女,我们有兄弟。” 黄俊杰还嫌不够热闹,在一旁瞎嚷“刷毛夜啊,找妹子去唱k”。 梁涛扛着黄俊杰正要拦车“行,唱k。”黄俊杰半个人都塞在车后座,还不安分的伸手巴着车门,满声酒气的唱着跑调的歌曲“‘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咱不管那孙子,自己嗨。” “梁子,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唉,怎么回事儿啊谨言,脱离组织,不厚道啊。”梁涛一边收拾不安分的黄俊杰,一边对谨言说。 “我这破锣嗓,去了丢人。” “丢你妹人。哥几个给你垫底,别怕。” “哎哎,老高你别拉我,老子的毛衣都给你拉变形了我擦。”谨言竭力摆脱挂在身上的人。 轰鸣的机车声在他们身边骤然停止。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的孙念真丢了个东西给谨言“喂,兄弟们,圣诞快乐。”随后加足油门,绝尘而去。 留一群人看着红色的机车尾灯,老高醉的太厉害,有些口齿不清的开口:“你说这些妹子也太厉害了,都不怕冷,老子内衣内裤秋衣秋裤毛衣毛裤能穿的全穿上了,他娘的她就穿条热裤。hot!” “再热也不是你的,都没影了还看。”梁子对老高不客气的说。 “行了行了,你们走吧。我还有事呢。”谨言把老高也塞进车里,老高顺势往黄俊杰身上一歪,把人压的哇哇乱叫。 “哎哎,这个点车不好拦。我们顺你过去吧。” “不了,就几步路。走啦,掰” 南国不曾下雪,只有阴阴的冷风吹入骨。谨言一个人走在街上,平安夜哪里有冷清的地方?人潮像米粒一样的充斥街头的每个角落。东街口天桥被人挤得都摇晃起来。谨言看着街头霓虹,耳边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5、4、3、2、1圣诞快乐” 看一对对爱侣挽着手自自己身边走过,谨言将双手插进牛角扣大衣的口袋里。摸到个圆盒。方才孙念真丢给他的。谨言打开一看,手工巧克力。左边的写着“许”右边的写着“孙”中间是一颗心形的。许爱孙。 谨言将写着“许”字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将盒子收入袋中,笑着咒骂了句“何谨言,你就是傻b。” 好在此刻,他还能分享别人的喜悦和热闹。 “你洗澡呢,皮都搓下来了吧。”蒋明泽抱着双臂直视他。 谨言拿浴巾擦了擦小寸头,“饿死了,找地方吃饭。” “吃什么。” “食堂”谨言拿出饭卡,狡黠一笑“走,大爷请客。” “哪舍得把你吃穷啊,今天这么乖,带你上水库吃去。” “有够远的,到那我都饿成仙了。除了贵,还是贵,也不见得多好吃。” “请你吃大餐还得被你嫌弃。那你说吃什么吧。” “懒得下楼。” “逗我玩是吧,喊饿是你,不下楼也是你,这穷乡僻壤的,点餐了人也不给你送啊。” “敢情你不是这穷乡僻壤出来的?今天我以学校为荣,明天学校以我为荣。” “看不出你还挺爱f大的。” 谨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赖在椅子上,头向后仰,露出颈部的线条,流畅而美丽。赤裸的上身露出在阳光下打球晒出的背心印子。 蒋明泽蹲在椅子边呢喃“谨言”,口唇在他的颈边,炙热的呼吸紧密贴着他冰凉的皮肤。能看到他皮肤上立起的毛孔和汗毛。 谨言眯着眼,双手将蒋明泽撑开一些“你下楼跑一趟呗。” “嗯”蒋明泽笑盈盈的看着他,任由他双手推着自己。 “去啊,饿死了。”谨言看蒋明泽没动静,又催促了一遍。 蒋明泽顺着谨言的手将人拉近了一些“嗯,我也饿。” “饿还不去买饭,再迟食堂可没的吃了。”蒋明泽起身,缓缓踱了几步。将不再服帖的衬衫整理平整。 “快去。gogogo” 蒋明泽拉开了寝室门的时候回头,“你说,你究竟用了什么花招把我迷得这么五迷叁道的啊?” 谨言冲他做了个“bye”的口型,脸上的笑渐渐卸去,心里默念“是啊,你究竟用了什么花招把我迷得这么五迷叁道的啊?孙念真” 第三章他永远没法拒绝他 “我在南门口餐厅等你。孙念真” 谨言看了看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深吸了一口气。 谨言到的时候,孙念真正在打手机游戏,好在24小时餐厅不赶人,孙念真带着笑看着他“小言。你来了。等我一下。”孙念真起身,回来时手里拿了份套餐。 “先吃点东西。” 谨言“嗯”了一声,暗暗打量孙念真,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和过去一点也没有区别。像是这几年,他从未曾离开。 看谨言有一些恍惚,孙念真开口“小言,蒋乔……” 谨言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汉堡。 孙念真抓了抓脑袋,表情显露出和脸上硬挺线条不相称稚气和茫然“不,小言,我是想问……” 谨言冷冷的问:“你想问什么?” “我不知道该问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孙念真停顿了一下,看谨言没有反应,继续往下说,语气有些晦涩“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山上。” 谨言一手有意无意的拨弄着纸杯中的吸管“山上?你又和人去徒步了?” “只有我一个人”孙念真失魂落魄,连带语音也低了几分。遂而语气有些急促。“我不是没考虑过徒步的可能性,可是我没找到装备。我很冷很饿”孙念真不自然的咽了口口水,重复到“很饿”。 孙念真直视谨言“小言,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你。” 谨言放下纸杯“所以,那天你跟人猿泰山一样的跑到我宿舍?” 孙念真一笑:“是,小言,你先听我说完” 谨言调整了姿态,身子向后靠,将背更加紧贴沙发。 “那天你走后,我回了宿舍,才发现里头住了别人,他们说,他们是18级新生。我都还没毕业,哪来的18级新生?” 谨言的肩膀轻微的动了动,又好像没有,面带疑色。 “后来我才知道,现在不是2015年,是2019年,这太可笑了!”孙念真的声音低哑又失落“19年……小言,这几年的事我竟然一点都不记得,这怎么可能?” 谨言眼中带着不解,口气柔和了许多“你的意思是,你失忆了?” “也许是吧。”孙念真往后一仰,伸了个懒腰,他手脚修长,动作又大,走过的两个小女生眼里带着笑,看着他窃窃私语。 谨言蹙眉“失忆,你以为韩剧吗?别瞎扯了,说正经的。” 孙念真看到他的小动作,柔声问道:“小言,你知道我不会骗你。虽然我经常惹你生气,但什么时候骗过你?”随后叹了口气“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这事,跟谁说都不会有人信吧。” “那你还跟我说,” “小言,那你信吗?” 谨言抿着嘴,两人沉默着。餐厅里放着旋律欢快的音乐,律动的节奏催促着人说些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呢?我暂时不打算回成都,至少得先把这边的事弄清楚”孙念真伸了伸腿,修长的腿在桌下无意的碰到谨言。 “可是,我现在无家可归”孙念真流露出一丝凄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有。可能是出意外的时候一块儿丢了。没钱包,没银行卡,没身份证,喏。连最后一点钱也进了你的肚子。”孙念真目光往谨言手中的汉堡扫去。 “所以,小言你收留我吧。” 谨言看了眼吃了一半的汉堡。他还记得。他忘记了那么多,却记得自己爱吃这个。 “好吗?”孙念真的眼睛很美,那双眼注视着自己,带着期许。谨言无法让它失望。缓缓的点头。孙念真嘴角一抹笑意。他像只毒蛛,早就布下了蛛网,等猎物来拆裹入腹。 谨言打了个寒颤。许是吹了太久冷气,即使是盛夏谨言仍觉得浑身冰冷,露天座椅上看足球赛的人一阵欢呼,驱散了些许寒意。 “嗯?不是走这边?”孙念真过去时常留宿谨言家,从这里走回去十分钟不到,过去这家店是这两位不爱开火懒汉的福音, “搬另一套住了。” “怎么了?那屋子里有什么?不能让我见的?学着人家金屋藏娇养小蜜呢?” “要说小蜜那也是你吧。那屋可是正宫娘娘住的” “真有人了?” “逗你玩儿呢。装修” “怎么了?装修新房不成?” “…………” “说话呀” “…………” “小言现在一点都不好玩。” “那你找个好玩的收留你去。”谨言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眼里却反射着霓虹的星星点点,就像满天星坠入海,温柔的包容着。 四季花园也不算是新楼盘,刚建成时却是这附近最豪华的小区。是谨言的母亲在出国前买下的。这里离他的旧家不远,多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进了屋子。孙念真环视,“你在这儿住多久了?” “有段时间了。” “那这里怎么还这么空啊。” “就回来睡个觉而已。懒得布置,这里没备拖鞋牙刷,改天得去买。”谨言看了眼孙念真“还是我去吧,下课时我顺路带回来。” 孙念真走上前,贴着他的后背,颈上传来温热气息“你还生气吗?”看谨言不作答,又附在他耳边低语“你还生气吗?” 谨言摇了摇头。 “不,只要你回来,我就不生气了。” 第四章他想要的生活 卢靖廷是在公共教室找到谨言的。 “你小子上什么呢,让我找半天。”说罢他看了看课件上的“女性心理学”差点笑喷出来。他这一动静,一群原本趴在桌上的学生大多都看向了这边, “女性心理学?你小子好好的研究女性做什么?” “没报上热门选修,又懒得拖到下学期,随便选门课上,有学分就好。” “哦,就说了,你要是真是个姑娘,我们两家早就结成亲家了。” “你倒是想得美,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跟你说几回了,今天有跆拳道友谊赛,你就这么欢迎你哥的呀?”卢靖廷抽出插在裤兜里的手,勾着谨言的肩。 “都是汗味,臭死了。” “我这叫男人味。” 女教师停了片刻。往两人的方向看了看,卢靖廷赶紧闭嘴。 “在恋爱中,要正视女性心理上的一些问题,尤其是处于青春期的女性,生理和心理都较为敏感。因此我们要预防心理疾病的产生。”女教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板书“这是考点,大家要记下来。” 卢靖廷压低了声音“你晚上回不回市里啊,开车顺你。” “行。” “某一年我们学校就出过一起案例。一个公管院的女生和男友同时考研,女的考上了,男的没考上。”女教师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显然,阶梯教室里玩手机开小差的各位都被这个话题吸引了。女教师满意的接下去说“后来这位女同学就和男生说分手。” “这么无情啊” “异地恋长不了” “老师然后呢?”修这门课的多半是女生,听到这种话题自然是来了兴趣。 “后来这位男同学买了汽油,在公管院门前抱着女生自焚。男的当场死亡,女的重度烧伤。” “操,这些痴男怨女真够恐怖的。”卢靖廷低喃。 谨言流利的转着笔。 “呀,大晚上的太吓人了。” “老师这事是真的吗?” “我跟你说,前几天音乐系还有人要跳楼呢,警车都来了。” “那后来跳没跳啊?” “所以我们要以正确的心态来看待女性心理问题。”女教师的声音盖过了众人的讨论。 像是有人在看自己。 走廊的尽头、漆黑的深处、整片教学区,只剩一两间教室亮着灯。 “你们这儿怎么都没人啊。黑灯瞎火的。” “这么晚了,除了悲催的上最后两节课的人,谁跑来这儿闲逛啊。” “这场景都能直接拍恐怖片了。”卢靖廷点了烟,黑暗中亮起了一个红点。随着他的吞吐而忽明忽灭。 “你倒是快点啊,不是说搭我顺风车回去吗?” “催毛催。” 卢靖廷轻轻踹了谨言一脚“你小子,脾气越来越大了,难伺候的要命。” “滚一边儿去” “别老学北方人说话行吗。” 谨言用方言说了句脏话,语调柔软,丝毫没有威胁。 卢靖廷喷出一口白烟。大声的笑了起来,声音在无人的过道里回响。粉笔滑过黑板的声音尖锐刺耳,让人不寒而栗,谨言脚下一顿。 “看你等我半天,走,请你吃宵夜去。”身边浓重的烟味让他回过神。 “爷要满汉全席。” “你想的倒美。” 连下了几层,也没看到哪间教室还亮着灯,刚才那个声音,是耳鸣还是幻听? 比起教学区的冷清,学生街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谨言双手拎着塑料袋,里头塞满各色小吃。耳边是小摊贩的吆喝声和少女讨价还价的声音。烧烤摊边围坐着拼酒的少年,面色酡红依旧兴高采烈的为自己斟酒。老鸭粉的高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砂锅的摊子雾气升腾。 谨言仿佛看到了孙念真,在人群里一晃而过,依旧穿着那身满是污渍的白t恤。不,他怎么会在这里呢?裸露的电线上挂着灯泡,烧红的钨丝,盯着看一会儿就觉得刺眼难忍。 “我说你买这么多,一个人吃的完吗?”卢靖廷从谨言手中的袋子里抽了串烤翅。 “宵夜” “宵夜你不正吃着吗。还打包。你猪啊?有没有这么饿?” “吃不完就当早餐。” 卢靖廷被噎了句。低头看了看谨言手里的几个红白塑料袋,说道“还真是重口味,你牛。” 谨言开门进屋时,孙念真正从浴室里出来,下身裹着条小熊维尼的浴巾,发梢还不停的滴着水。谨言举了举手里五颜六色的袋子。孙念真微微一笑,吸了吸鼻子。 “什么东西,好香。” “闻不出来?” “烤串。” 谨言点点头“是以前我们常去吃的那家。” “还有呢” “炒饭” “还有?” “牛肉面” “还有?” “你不会自己看啊?” 孙念真结果他手中的塑料袋“买这么多啊。” “你不是总喊饿吗。这次回来变得这么能吃。” 孙念真拆了双一次性木筷“这可不怪我,这是生理反应。怎么都吃不饱也是奇了怪了。” 谨言坐在沙发上,捡了一只章鱼烧丢进嘴里。外头金黄的酥皮已经凉了,内里还热呼呼的。他曾经想过和孙念真一同走遍校园的每个角落,他也确实做到了。只是每一次,都是别人的陪衬。孙念真和谁谁谁约会过的人工湖。为孙念真和谁谁谁占位的图书馆。孙念真夜里慢跑的南区操场。他就像一抹影子,见不得光,也得不到一丝温存,可是就是执着的,近乎自虐的。哪怕这样,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依旧觉得快乐。谨言双眼泛红。 孙念真持筷看过来:“怎么了,吃东西也能吃成这样。” “芥末” 孙念真神色带着打量“这么老套的藉口。” 谨言摆了摆手不回他话。泪却泛了出来。孙念真放下手中的快餐盒,将谨言拉到怀里,低头与他一吻,随后面色古怪:“真是芥末?” 谨言被他这一举动逗乐,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什么样子。”随手递过一杯仙草冻。 “呛的。”谨言喝了两口就丢在了一边“甜死了。” “你不就爱吃甜的吗?” “嗯”。 “很甜?”孙念真漫不经心的将杯子拿起来喝,他的嘴含着蓝色的吸管,上头还留着谨言的唾液。看着自己的体液顺着他的唇舌,滑入喉间,然后咕嘟一声,被吞入腹,慢慢的变成他血肉的一部分。 谨言垂着眼:“很甜。” 说完又笑了一下。心爱的人在身边,是个什么滋味? 大抵不过五字——有情饮水饱。 第五章交欢 “男神男神男神我看到男神了!” 谨言手一抖,酚酞试液滴到了碳酸氢钠里,立马变成了红色。 “孙念真?学姐你对他还没死心啊。” 邱雅和孙念真是同一届。今年邱学姐荣升女博士,自然又成了被打趣的主要对象。这不谁说的,女性物种划分界限:女生,女人,女博士。 她白了说话的人一眼“才不是那个薄情鬼,我说的是小鲜肉。” “学姐见异思迁啊。你们当初分分合合的,堪比琼瑶剧啊。” “琼你妹,他是疯儿我是傻?”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我看你是欠打。” 边上另一人边笑边问,“学姐不等孙学长啦?” “废话,难道姐还得为他守身如玉不成?” “女人真恐怖。女博士就更恐怖了。” “皮痒了是吧。” “那到底是谁啊?”一个女生低声问,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钢琴王子。” 有人噗呲一声笑了“李云迪啊?” “呸。李云迪,我还朗朗呢。李云迪能来我们这吗,是蒋明泽”邱雅甩开一支跟她打闹的手“尔等屌丝还不退下,动手动脚的。” “蒋明泽小你好几岁吧。” “废话,当然是年轻的肉体比较有吸引力。现在小奶狗懂不懂。” 谨言口袋中的手机在震动。他叹了口气:“学姐,我出去下。”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何谨言这个人了,在入学时或者更早。 校迎新晚会,通常是在2月举行。迎新生和迎新年索性一块儿办了。 那天彩排到很晚。他听见一阵琴声,一阵不出自他手的琴声,钢琴独奏的节目不止他一个?他带着好奇和疑惑躲在帷幕后头。空旷的剧场内,有一个少年,弹圆舞曲,他的手不是很顺,出了好几次错。可是少年的表情却极尽温柔,仿佛如水夜色都浸溢其中。 蒋明泽对琴一向自负,少年明明弹得不好,可是那一份那一秒,那份钟爱与柔情,让人有些难以忘怀。 后来在校园里遇到过几次,蒋明泽自己心里也暗暗称奇,也不见得多出色的长相,偏偏就让他记住了。那个周末,蒋明泽没回市区。因此还遭了郑殊尧一通埋怨。学校本就不大,要打听个人也不是难事。 “学长,我看平时和你一起打球的小子打的挺不错的嘛。” “谁啊?和我一起打球的多着呢。” “穿黑t恤那个。” “穿黑t恤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吧。”学长扒了两口饭、“想不起来。” “就是今天在篮下给你一记盖帽的那个。” “哦”学长的这个哦字拉的很长,带着护腕的手拿起玻璃瓶汽水灌了几口“何谨言啊,我物能的学弟啊,和你一届,人不错。” 学长把餐盘往前一推“怎么,蒋少爷自己院的人不玩,玩到我这来了。” “胡说什么,想约人打球呢。” “呦,蒋少爷你不是只打网球高尔夫吗,什么时候玩起篮球了?你就继续编吧。你骗我有什么用啊,你要骗的到人家才行。” “去去去,把我说的这么不堪……改天约人出来一块吃饭啊。” “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你和殊尧分了?没分吧?我可不干这事。你是个假学弟,人家那可是真学弟。” “假的?高中叁年都白混的是吧?” “这个时候想起来和我攀交情了啊?早干什么去了。” “早也没干什么,说定了,到时候大家一块儿出来。”蒋明泽不慌不忙的补充了一句“蒋乔也去。” “什么?小乔妹子也去?乔妹到我保证到。” “还小乔,你他妈以为你是周瑜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追你姐那多少年了,我忠心可鉴日月啊。” “见色忘义就见色忘义吧,说的这么高尚。”蒋明泽给人一记讪笑。 学长也笑了起来“诶,我跟你说,何谨言也是本地人。” “是吗?什么学校的?” “好像是x中的。” “那不是离我们学校很近。” “近有什么用啊。”学长似笑非笑的看着蒋明泽“人家不是弯的。” “说什么呢,不就交个朋友吗。” “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可警告你,别乱来啊,我不想到时候闹的不好看,搞得我难做人” “行行行,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你少说几句”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谨言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将冷气对准自己。 “想你呢。” “……” “不信啊,真是想你,想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孙念真身边的人走马灯一样的换,从没停过,他看着那些或妖娆或清秀的女生,不能不说没有一点羡慕,至少他们能在孙念真怀里撒娇,能牵着他的手,一起走遍繁华街市。能不顾忌别人目光的拥吻,他和孙念真?想想都可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谨言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追随f大男神的身影,他二十叁年的人生中,所有的单恋暗恋热恋,仿佛都是此刻才苏醒的。直到在篮球社的聚会上,他头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到孙念真。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所有的毛孔都张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有他的空气,每个细胞都在分裂叫嚣,眼中尽是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笑意。也是那之后,两人开始相熟。再后来,谨言透过他认识了他的一帮死党。他伪装的很好,他是一个有趣的学弟,是陪你们喝酒、宵夜、桌球、泡吧的何谨言。 他一直记得很清楚,和孙念真的第一次。亦是他的第一次。 那天他们喝了很多酒,在“芝加哥”。 孙念真一如既往的受欢迎,一直有别桌的女生过来搭讪。连带周围几人也得了便宜。黄俊杰没到11点就喝挂了倒在卡座上。孙念真的笑意越来越深,对谁都笑,不复平时冷峻。有一种人,喝醉了就爱笑。不知道他是不是这种。 “他怎么都不喝啊?”一名穿露脐牛仔衣和紧身皮裤的女生藤蔓一般的缠着他。孙念真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撒娇的举起拳作出要打他的样子。 随后她走到我身边举起酒杯“小帅哥,喝一杯吧。” “我不太能喝。” “这可不对,你应该说‘我干杯,你随意’”。 酒吧很吵,她在耳边说话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烟味的气息在鬓边扫过。她的眼睛上有亮晶晶的闪粉,在灯光下闪烁。 “那好,我干了,你随意。” 她笑的很妩媚,将长卷发往一边拢。一口气也喝尽了杯中的酒。 “我从来不‘养鱼’”。 她的手攀上了我的手。随着音乐的律动在我身边轻舞。 我看着孙念真,他身边现在是一名穿着黑色v领连衣裙的女生,看上去很成熟。v字开口很深,动作一大就有走光的风险。粗黑的眼线上挑,腕上戴着许多首饰。她的腰上,有一只手在逡巡轻抚,是孙念真的手。 “你看什么?人家没她好看吗?”我身边的女生拉着我的手十指纠缠。 我挣脱了那只手,给她倒酒。她脸上带着不屑和轻微的怒容。在我耳边很大声的说“你太没意思了!”然后就离开我们桌了。 黑衣女子正对孙念真说什么,两人的目光一致往我这边看。 黑衣女子拿着一排燃烧的b52走到我面前,“你把她气走了?” 我双手一摊。 黑衣女子笑的更开心了,上扬的眼线变成好看的曲线“你一直看着我,人家能不生气吗?来,喝几杯吧。” “酒量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我无奈苦笑将手伸向跳动的蓝色火焰,孙念真走过来,站在我们两人中间,拿起原本属于我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他一把揽过黑衣女子的后颈。在她耳边说“你欺负他,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看着我和他,点了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烟雾弥漫中,能看到她暧昧的笑脸。 孙念真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我躺在床的另一侧,天花板在旋转,孙念真的呼吸在耳旁。他起身脱了t恤,露出精状的上身。他翻身压着我。 “孙念真,你干嘛。” “嘘,别说话。”他双手将我的遮着我的眼。 唇间传来柔软的触感。夹杂着酒味和烟味和若有似无的女士香水味。 “孙念真,你醉了?” 他扬起了嘴角“我醉了?”他的脸慢慢贴近我,他的鼻尖触碰到我的脸颊,目光在我脸上来回逡巡。“她说……你喜欢我?” “我想试试,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笑了,多傻的孙念真。傻到要别人提醒。 我一低头,就寻到了他的吻。唾液的交换。粗重的喘息。他很有技巧,舌头紧紧的缠着我的舌头,舔弄我的上颚。我解开他皮带的时候,孙念真抬眼看我。眼里有欲望。那一吻变得粗暴霸道,我们互相啃噬、吮吸、角力。像两头雄狮在博弈。他将我翻过身,压在我背后。 “孙念真” “别出声。” 孙念真的性器完全勃起,顶在谨言的大腿根摩擦,却迟迟没有别的动作。他的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腹肌结实紧绷。我是害怕着,又期待着。他将龟头放进来时,我不由自主的收拢身体,夹紧它、吞咽它。孙念真难耐的喘息,他退了出去。 孙念真撕开保险套,撕去了顾忌,随即强势的进入。 “孙念真。” “别出声。” 我抓着床单的手上暴出青筋。 “别出力,操,太他妈紧了。”他双手环过我的腰,将我向后捞起,我跪趴在床上,孤独的献祭,撕裂的疼痛让人眩晕,还有宿醉带来的迷离,随着他的挺动,每一次都在深入,像要刺穿我的肠子,我的胃。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很快就射了。他伏在我的背上,隔着胸腔,能听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我的身体不曾在这场性交中得到欢愉。可是此刻,心却随着那颗心而跳动。我蹭着床单,直到释放自己。 在灯光昏黄的小宾馆里,我暗暗观察他。我记得他醒来后看到我的表情。 “很吃惊?”那嗓子沙哑的都不像我。 “不。”孙念真翻了个身,“你还没走?” 他起身,赤裸着身体去拿水壶倒水,没有一滴水。他利索的穿上衣服。 我忍着痛躺在床上,听到孙念真关门下楼的声音。体液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像是毒药,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 我拿起手机看着昨天的一条短信。没太多交集的高年级的学长约自己同去烧烤。我本不想去。可现在,我却把打好的礼貌回绝的草稿一字一字的删除,回了个“好”。然后起身关了灯。用黑暗掩埋自己。 蒋明泽上下打量着他的白袍。 “第一次看你穿这个。” “难不成你是制服控?” “那倒不是,不过也挺新鲜的。你平时都穿这样?”蒋明泽将手伸进白袍,隔着t恤感觉到他的肋骨。 “没,实验课才穿。” “总觉得你最近避着我,我特地来逮人。” “哦。” “不给我解释解释?”蒋明泽将自己靠向副驾驶,双手环着谨言,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拖曳。正欲与他接吻,他却撇开了脸。这一吻落在了颈上。 “别闹,我正上课呢。” 蒋明泽不语,却帮他系上了安全带。一踩油门就开出了许多。 “喂,我还上课呢。” “别上了。请个假陪我。” “……” “今天和我爸有了些争执。” “哦,然后呢?” “他把我的企划整个否决了。还要把泉州的项目收回去。”蒋明泽很少说家里的事,此刻言语间流露出受伤的神情。 “不安慰安慰我?” “我对商场的事一窍不通,怎么安慰你啊。” 蒋明泽侧过脸看他,眼里有光彩“精神支持,肉体安慰。” “车震……也太超过了吧。” “……本来没想的,被你这么一说,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可是学校,别乱来啊。教坏学弟学妹可不好。”车窗外一群骑自行车的男女晃过,其中好多人往这边投来艳羡眼神。 “没事,玻璃贴膜,他们看不到里头。” “蹬鼻子上脸,敢在这儿乱来我就翻脸了啊。”谨言的带着笑的嗓音说出毫无压迫的威胁。 “好,我不乱来,我们先吃饭,然后上我家?”他语气是问句,内容却是早就做好了的决定。 “你先停车,我进去说一声。” 蒋明泽将车停下。谨言顺势开门。 北方已经入秋,而这个城市的日头依旧毒辣。 他敲了敲车窗,蒋明泽将车窗降了下来。 “走了,改天约你。” “喂……”蒋明泽看着一袭白衣跑远,苦笑了一下“我以为你是吃软不吃硬,现在看啊。你是软硬都不吃。” “又不会吃了你,走的这么急做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漫无目的的敲着。 第六章转变 “小言,到我这里来”耳边响起他过去说的话。 我以为他不会再找我。可是当我接到孙念真的电话时,简直是喜出望外。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叁次。很多次。 “女人太烦了。”孙念真盯着手上的一道伤口。 “你手怎么了?猫抓了?”明知不可能,谨言还是故意这样问。 “你学姐弄得。” “邱雅?不是吧,那可是知性美女啊。” “美女呢,也就一般。至于知性……”孙念真没有说话,默默的用另一支手指着伤口。 孙念真口中的“这里”,是酒吧边上那间简陋的快捷酒店。不需要登记,不需要证件,连两个大男人频繁的开房都没有吸引过前台的注意。 孙念真抱着他,他的亲吻缱绻缠绵。两条肉舌纠缠不清,发出黏腻的声音。 “我们的身体还挺合得来。”孙念真穿好牛仔裤,拉开门走了。 他现在正看着我,对我说同样的话。 “小言,到我这里来。” “这可是我家。” “不是,是到这里来。”他张开双臂。眼里尽是笑意。 谨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犯什么病呢。” 孙念真也不恼,笑着抓住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双臂将他禁锢住,不让他躲闪。 谨言伸手给他小腹一拳,孙念真吃痛,更吃惊,带着委屈和不解看着他“你干嘛?” “我干嘛?是你在干嘛?” 孙念真摊手“我们以前都是这样,有什么不对?” 谨言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你不是失忆了吗?” “可是我还记得你。记得我和你的事。” 谨言狠戾的表情一瞬瓦解,握着的拳头松开了。脸上却带着疑惑和探究,细细分辨他说的话。 “小言。”孙念真轻声唤他。 “孙念真。” “嗯?” 谨言将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孙念真” 孙念真将人圈在怀里,手不住的摩挲他的后背,隔着t恤,然后钻入t恤。谨言魔怔般的,只会痴痴的喊孙念真,被人剥光了也没察觉。孙念真极为温柔的开拓他,他亲吻他的腰时。谨言的腰际都发红了,仿佛是极为害羞的在邀请对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孙念真用手打出来一次,将冰凉粘滑的液体抹在谨言的股间。 谨言双目无神的看着他,孙念真在他耳边轻声说:“没关系,只是精液。” 谨言闭上了眼,孙念真缓缓的将性器插入,每进入一寸,都能感觉到被肠壁挤压。很疼,是哪里疼?明明是一种快感,却带给自己一种走向毁灭的恐惧。孙念真将事物推送到底、松了口气。谨言红着眼皮,睫毛眨动。 “睁眼”孙念真唤他。 谨言不回应。 孙念真将性器抽出些,抵在前列腺上,摆动腰身,不停的刺激那一处,谨言难耐的撅起腰,背也挺起。孙念真扶着他的肋下,让他面对面的坐在自己身上。 “看着我,何谨言,看我。” 谨言如溺水之人得到了第一口空气,他长吸一口气,坐在孙念真怀里的身体向右倾。 “孙念真”他尾音拔高。 孙念真感觉到高温肠道一阵痉挛,谨言在睁眼看他的一瞬达到了高潮,他将汗涔涔的额头抵在孙念真的前胸。孙念真还兀自动作。高潮后的谨言浑身瘫软,无法接受过多快感般的挣扎,却又被双铁臂擒着,无法挣脱,只有口中不断念着“孙念真、孙念真”。 孙念真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充血的部位“好舒服,太爽了。”谨言一声声的叫唤,简直叫人欲罢不能,孙念真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他低着那一处摩擦。 谨言被他迫的流下生理泪水,前头半硬不软的东西没有足够的时间勃起。可怜的吐出了些许清液。孙念真喜欢看他难忍难耐的样子,看他皱眉流泪。 “孙念真” 他明明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又不想是叫自己。 “你不专心。”孙念真将性器抽送到底,又尽数抽出。谨言欲从他身上起来。腿肚子却抽筋一样,使不上半点力气。孙念真将他向下一压,肉具被吞的更深。 “孙念真,孙念真”。 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孙念真。他的世界,他的爱与欲,痴与怒,罪与罚,都来自于孙念真。 孙念真食指划过他的嘴唇。 “小言”,胸膛起伏。两人在黑暗中抱做一团,黑色的剪影融为一体。 我看到孙念真在笑。我时常会想,能不能分我一点,一点就好。纤细窈窕的她走在孙念真身边,笑靥如花,当真是一对无可挑剔的璧人。 一双白皙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两种肤色交迭。 谨言猛然一惊,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沙发,没有人。依稀还能问到空气里弥漫的女士香水味,谁来过?手背还留有她掌心的温度。 谨言看着玻璃窗外的行人出神,没看到蒋明泽黑色的车子驶过。 “想什么这么认真?”蒋明泽略带宠溺的看着他。 “没什么,发呆。”谨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咖啡。” “那下次换个地方。” “不用了。”谨言低头抿着嘴“蒋明泽,我们分开吧。” 蒋明泽温声道“耍什么小脾气呢?” “不是闹脾气,是认真的。” 服务生递上一杯水。 蒋明泽压低声音问“是不是谁去找你麻烦了?” “没人找我麻烦。” “谨言,我以为经过前一段时间,我们应该更加稳定了,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和我说。我们总能解决的。” “……” “这段时间你不快乐吗?” 何谨言依旧沉默。 “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你从不使小性子,别闹了好吗?” “你知道我从不使小性子。”谨言抬头直视他“我是认真的。” “为……”为什么?蒋明泽把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太骄傲,不容许自己问蒋明泽身子一仰,靠在沙发上,猝而起身,丢下一句“随便你吧。”飘然里去。 谨言走出咖啡厅,树影婆娑。 今天的报纸上刊登一则豆腐块大小的新闻“乌龙江惊现女尸残肢”。多少人把它当做都市奇谈。翻过这一页。注意力又回到了菜价肉价的版面上去了。 错过了早市,只能去超市买菜了,不知道孙念真饿了没有。 第七章初现 一道黑影自回廊深处一闪而过。 谨言抱着书在自习室里走,走到哪,都是挤满了人,想找间空点的屋子都不容易。 那道身影又出现了。 身边一个抱着托福字典的女生说“他叫你呢。” 谨言不认识说话的女生,也不认识那抹飘忽的人影。 “诶,那人找你,你过去看看吧。”一个戴眼镜斜刘海的黄发男生也这样对他说。 这些人是怎么了?谁找他? 谨言还是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它。它要去哪? 不见了。那抹影子不见了,周围的人声也不见了。 谁?谨言往前走了几步。白墙上,一道淡淡的影子浮现,像是道水渍,洇湿的越来越大,水色越来越深,慢慢的,开始呈现出一个人形剪影,仿佛站在那里,与谨言对视。渐渐地变得深红,像是有什么要破墙而出。 走廊尽头的灯灭了。一切又回归了黑暗,灯又亮了,这一明灭间,那抹身影不见了,日光灯闪烁,一闪一闪一闪,不,那不是抹影子,是真有一个人,踉跄的朝自己走来。 它每往前走一步,身后的灯就全都灭了。还不止,那种黑暗,是种光无法穿透的黑暗,与其说它带来了黑暗,不如说,黑暗跟着它。 谨言往后挪了两步。 跑!快跑! 刚才还坐满了人的自习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快离开这里!身后的走廊已是漆黑一片。那个扭曲的身影不见了,地上渗着血渍。谨言奔跑着。黑暗慢慢吞噬了一切,教室里的灯反射在玻璃上,添了一点亮度。 对!玻璃! 玻璃上,有个影子,纤细,污黑的影子。谨言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旁边的玻璃,这里也有,再旁边,还是一样,几十块玻璃上,映着同一个影子,几十个影子朝着他。谨言不住发抖,每一个影子,越走越近,它们自四面八方来,让人无所遁形。 “同学。”有人在身边说话。“同学你怎么了?” 谨言满脸惊恐的看着她“你看到没有?” “看到什么?” “你看到没有?刚才那里有人。” 那女生一脸茫然的绕过他走开。 “你别走。” 那个女生不见了踪影,谨言拉着边上的另一个女生,小心翼翼的问“你有看到吗?” “看到什么?” 谨言说不出口,也许是幻觉? 那女生还在问“看到什么?” 谨言疲惫的懒于回答。 那个声音还在说“是不是看到我?”站在对面的女生,她的脸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脱落。血红的眼珠,肿胀的身体,死灰的皮肤,五官不住的往外渗着黑水。 谨言在走道里奔跑。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笑声,玻璃乒乓作响。那张脸看着他,嘲笑他。每块玻璃里,都是同一张脸,几十张几百张同样的脸对着他,死死地盯着他。 谨言发疯般的奔跑,这短短的回廊,他却如何都出不去,他跑过这个转角,依然还是这里。无论多少次,这个转角的尽头,依旧是这个走廊,他瘫坐在地上。 无论哪间教室,都没有人,投影仪上还放着课件。蓝色水波纹的电脑屏保动了一下。水在动。 哗哗的水声,潮汐涨落,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中出来了。一滴汗自谨言的脸上滑落,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一只手,水中伸出一只手。它在挣扎着想往上爬,它无助的向上伸着,突然,它不动了,慢慢的。手僵直地沉入了水中。 猫叫春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不,那是女人尖锐的啼哭。 谨言捂住耳朵,走到讲台上将投影仪的插座给拔掉。屏幕上的画面一下就消失了。随即一滴水滴在他的身上,四周的墙壁,不停的有水往下淌。 谨言冲出了教室,他大步奔跑、回廊、转弯。回廊、转弯。 回廊的尽头,是出口,谨言加快了步伐。他被绊倒了,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正抓着他的脚。。谨言挣扎着起身,低头看了看地面,地上空无一物。他没有时间平复自己的心绪。他得跑。不停的跑。 当他跑出来的时候,他回头看,教室里灯火通明。8点正是自习室最人声鼎沸的时候,你站在门口也能看到里头奋笔疾书的学生。走廊上还有人踱来踱去,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在背单词。刚才的那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谨言脸上依旧留着惊慌神色,大口的喘着气。无论是不是真的,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你小子见鬼了是吧。走这么急”路上和人擦肩而过,身后传来了不快的声音。 他的一颗心剧烈鼓动。 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孙念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的光映照在他脸上。苍白的肌肤在冷光下透出隐隐的青色,皮肤下血管浮现,不复记忆中的麦色。 谨言倚在沙发边上,这是方才松了一口气,全部的害怕都翻涌上来。 孙念真睁开眼,看他唇色发白,问道“怎么了?” “你没睡?”谨言的声音微微颤抖。 “醒了” “我把你吵醒了?”谨言拿起被孙念真弄掉在地上的薄毯。 “不是,你一走进,我就醒了。”孙念真让出一半的沙发给谨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中暑了?” “没,我先去洗澡。” 水声敲击着地砖,花洒洒下的水珠拍打的脸上生疼。 “孙念真” “叫我干嘛?”孙念真抱臂斜倚在浴室门口。 “我很怕。” “怕什么?”孙念真满不在乎的说。 “……怕你跑了。”谨言思量再叁,还是没把刚才的事说出口。 “我能跑哪儿去啊。” 谨言裹着条浴巾走出淋浴,玻璃上笼着层水汽。他用手擦拭了一下,看清了自己的脸、镜中的脸,精神差的让人咋舌,他不愿再看,他不断的对自己说,那是假的,假的。 孙念真跟上来,抽走了他围在腰间的浴巾,悠然自得的欣赏他的窘态。 “闹什么呀,又不是没看过。”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是看过百八十回了,不过总觉得没看够。” 谨言红着耳朵,把头埋进衣柜,只有声音传了出来:“把你这套留着哄小女生去。” “我现在谁都不哄,就想哄你。” 孙念真把手伸进谨言刚穿上的灰色内裤里。一边轻咬他微微发红的耳垂。 “快把手拿出去。” 孙念真不说话,把人往穿上带,压在身下细细审视。谨言比前几年更挺拔了。比起刚进校园时的稚气未脱,现如今这种介于少年人和成年人之间的英挺俊秀,更加出众更加吸引。他现在一定也很受欢迎吧? 孙念真在他颈间留下一个红痕。 “干什么?” “吻痕” “哦” 孙念真一边玩弄他的性器,一边问“喜不喜欢?” “什么?” “这个。”孙念真拇指在他的龟头来回摩擦。 “喜欢。”谨言喘着气。 孙念真面上带着戏谑打量他,俯身又在他颈间亲吻吮吸“这个?”食指划过茎皮,轻轻往下一剥。 “啊……喜欢。” 孙念真一边舔谨言的胸膛,一边看他。一把握住谨言的性器,大力的上下撸动“这个呢?” “喜欢喜欢,孙念真!”谨言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泄了出来,浅灰色的内裤上有一片染成了深灰。 孙念真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将沾满白灼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的有些得意。“喜欢孙念真?怎么个喜欢法?” 湿了的内裤穿在身上闷得慌,谨言将内裤扯了下来丢在一边,翻身将孙念真压在身下。“孙念真,我要吃了你。” 孙念真将他的头压在自己胯间“好啊,好好吃。” 谨言将孙念真的事物含进嘴里,微微勃起的性器,冰冷,咸腥。谨言将它吞的很深,强忍着喉间传来的不适。用舌头取悦它。 孙念真拍拍他的头以示鼓励。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你脚怎么了?” 谨言口含巨物,哪有办法作答。 孙念真在他口中抽插了几下便射了出来。谨言猝不及防,冰凉的液体直接滑进了口腔。谨言干呕了两下,孙念真轻抚他的背。 “躺下,让我看看你的脚。” 还未等谨言说话,孙念真已捉了他的右脚。 “干什么呀。” 孙念真指了指他脚上的淤青,皱着眉问“这像不像分手印?” 谨言闻言想要坐起,孙念真还抓着他的脚踝。“手印?”谨言周身寒意,充斥着火热情欲的身体也一节节的凉了起来。 “喏,你自己没发现?” 谨言这是才看见脚踝处,赫然有一圈手印。方才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不是幻觉?那自习室里发生的一切,也不是幻觉? 谨言张了张嘴,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孙念真看他神色异常,带着疑惑问:“怎么了?” “孙念真,你说……”谨言吞吞吐吐不知怎么说才好。 “别和娘们似的。想问什么?”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谨言壮着胆子问。 孙念真表情古怪,随即大笑起来“太逗了你。哪来的鬼啊?” 谨言表情还是有些不置信,看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右脚。 孙念真揉了揉他的板寸脑袋“我看啊,色鬼这里倒是有一个。”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下身。 谨言“切”了一声。 孙念真自床头柜哪了润滑剂,伸指探入谨言后穴,一边开拓一边说:“不过你这磕也磕的怪有艺术感的。” 谨言怒到“你到底做不做,不做我睡觉了。”身子不安分的想要摆脱后头的手指。 孙念真指尖在肠壁上轻轻刮擦“人不是关心你吗?”说着性器在入口处探了探,整根送入。谨言脑中一片空白,便陷入了欲海沉浮。 第八章亡魂 一个下着雨的沉闷下午,一声响雷划破天际。 这日的新闻,铺天盖地的是乌龙江发现神秘女尸的后续报道,遗体在采砂船作业的不远处被打捞出来,女尸周身蜡化,因此保留的诡异的完整。 “电视台的人来了。” “消息还真灵通,你们嘴都闭紧了,要是传出什么消息,当心黄处发飙。”裴勇拿出老刑警的架势嘱咐众人。 “裴哥,遗体我送到法医那边了。根据上次的残肢,法医给了初步报告。” “行,说吧。” 卢靖廷站到会议室的讲台前,播放幻灯片,画面上出现一个剪影干枯的黑色肉块,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现场的尸臭通过画面传播到这里。 “尸体在水中长时间浸泡,全身肿胀,皮肤破裂,导致死者面容扭曲,残肢的部分是左肩部和一支手臂。法医初鉴这个伤口是被高速运转的机械切割。现在还不确定死因是否是溺毙。” “由于尸体毁坏程度很高,现在无法辨别尸体身份。小卢,你调查这几年失踪女性有什么结果了?” “法医通过骨龄检测,预计死者是16岁到25岁的女性。我在卷宗里找到这个年龄段的有32人。” “范围太大,这起事件现在还无法定性,媒体影响很不好。我们要尽快确定死者身份。小谢,法医那边你去跟进。还有法证,剑飞你去。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 “是” 会议室里有很多熟面孔,有警校的同学,有过去合作过的前辈,有父辈的友人。卢靖廷朝熟人点头示意,低头看卷宗。 “小卢,你说你起案件是自杀还是他杀?”剑飞拿着档案疾步匆匆走来。 “不好说,得看法医的进一步报告。法证那边有什么消息?”卢靖廷一边回答同事,一边环顾四周,看这么大的阵仗,心里已有了大概。 “没消息。” “安静”黄处长站在讲台上,字正腔圆的说“各位同僚,这一起案件得到了上级的高度重视。现决定由各个分局抽调的人手和省厅的部分工作人员组成专案小组,名单稍后公布。大家要积极配合。早日侦破!” “看老大这架势,肯定不是自杀了。”剑飞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大家好,我是负责尸检的法医。现在我向各位汇报近期的工作。死者,女性,年龄,20岁到25岁。身高165左右,体重50到55公斤。从死者尸身蜡化的程度推断死亡时间是在3年前。死因是他杀,致命伤是心脏破裂。死者是被一刀毙命,随后才抛入江中。” “物证呢?” 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子走上讲台“现场勘查没有找到凶器,初步推断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是作案后再抛尸。从死者身上的打扮来看。”他用激光笔在投影屏上指了指。“这个黑色的,是氧化后的银。我们还原后发现是t牌的项链。这个圆环是c牌的手镯,至于衣物纤维现在无法提取。” “这个牌子的项链价格不便宜,在闽城还没有专柜。”卢靖廷发言。 “老裴,你有什么看法?”黄处长指明到。 “c牌是五年前刚进驻闽城的奢侈品品牌,我们可以去查查他们的客户名单。通过侧写我们可以得出受害者是名年轻时尚,家境颇为殷实的女性。” “别急着下定论,现在很多少女为买了lv。香奈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受害者未必是富家女。”来自其他分局的赵姓刑警发言。 裴勇陷入沉思。 黄处长发言到“老裴,你顺着项链的方向查。小谢你拟一份文件给我,呼吁知情群众爆料。法医法证继续勘验。别的事都先放一放。专事专办。” “是” “小卢,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可供参考?”才一散会,裴勇就环着卢靖廷的肩。“看了这么多天失踪人口档案,看出什么来了。” 卢靖廷深吸一口气:“有几个都挺符合死者条件的,现在不能下判断。” “大胆假设,虚心求证。把你觉得像死者的都挑出来,我过一遍。” “法医把死者年龄往后推断,初筛时20岁以下的几个少女可以排除。现在手头这几个是死者的可能性比较高。黄美玲,24岁,浦县人,身高160公分,体重60公斤。2008年在闽城打工时失踪。李慧,21岁,泉城人,身高166公分,体重57公斤。2010年来闽城见网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家人报的失踪。蒋乔,22岁,闽城人,身高165公分,体重51公斤。2010年失踪,不过家人已经销案。何素红,25岁,川籍务工人员,身高161公分,体重58公斤。2011年失踪,是她丈夫报的案。” “勇哥,你说那名女尸家境殷实?” “有不同意见?” “我跟老赵的意见一样,现在很多年轻女孩都很喜欢奢侈品,不能排除是别人送的可能。” “c牌的手镯,单价在一万以上,你舍得送这么贵的?” “我不舍得,自然有大款舍得。” “瞎猜没用,下午跟我往c牌走一趟。” “怎样?客户名单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小卢在看呢。真别说,这么贵的东西还真有这么多人买。” “孤陋寡闻吧。胡润榜公布闽省亿万富豪大约有两千四百人,千万富豪叁万八。排名全国第六” “呦,看不出还怪有研究的裴哥。” “瞎看看呗,人家一个零头我就能过半辈子了。” 卢靖廷在办公桌后伸了个懒腰。谈话的两人立马凑到他跟前。 “怎样了,看出什么来了?” “裴哥,他们这名单太长了,而且刚才他们的经理和我说,这两年境外购物的人比较多,这东西的货源可能不是来自闽城。”卢靖廷拿起物证袋。里头的金属环呈黑色,上头四颗钻石依旧熠熠生辉。 “你说这要是山寨货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剑飞和小谢在一旁争执不休,卢靖廷抽出一本卷宗,翻开一页,上头的一寸彩照上,是一名冷冽美艳的女人正与他对视。证件照都能拍的这么美,那真人得有多美? 第九章女神 谨言再见到卢靖廷时,他问他“你有没有听过蒋乔这个人?” 谨言愣了一下,随后点头。“你问她做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关于她,你知道什么?” “艺术系的。很漂亮,很有钱。” “没了?” “你还想有什么呀?我认识人家,不代表人家认识我啊。” “有人说她是你们校花。” “我们校花,喏,这个。”谨言把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递给卢靖廷。是奶茶广告。上面印着个留着斜刘海,涂着亮晶晶唇彩的甜美女生。 “人家清华有奶茶妹,我们f大也有。” 卢靖廷把传单往兜里一揣“一会儿有回去吗?顺路送你。” “嗯。也行。不过晚上我还有点事。可能会比较迟。” “我手头也有事呢。那到时候联系。对了,你们办公楼在哪儿呢?” “北门,很好找。” “那行,到时联系。” 物能院的一干男女围坐在草地上,文艺男青年抱着吉他,而大多数人关注的则是面前的零食和啤酒。 “干坐着多无聊啊,说点事儿来听听?” “说什么?说某人下学期要补考马哲?” 一颗牛奶糖往循声飞去。“闭上你的嘴!” “我来说一个。南区的那栋音乐楼你们知道吗?” “知道啊,着名烂尾楼,修了五年都没修好。” 起话题的人压低嗓音故意做神秘状“听说,那楼闹鬼。” “不是吧?” “还听不听了?”被打断的人甚是不快。 “继续继续。” “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说完朝众人抛了个媚眼。 “切!” “不说是吧?你不说我来说。” “别别别,我说我说,”那人清了清嗓子“听说那楼在阴气重的时候,会传来夜半歌声。还有人见过一个白衣女在窗子边上朝他挥手。” “本来就是音乐系的地盘,会不会是有人半夜不睡觉,起来扮小龙女练美声?” “哪能这么简单啊,你们不知道吧。听说那栋楼,从空中俯视下来,是个八卦的形状。八卦,镇妖的”边说手边在空中比划。 “这么邪乎?” “当然!”讲故事的人面部表情狰狞,仿佛真有其事。“有几个胆子大的,半夜里也去那楼里探过。说真是有若隐若现的歌声传来,有时候很远,像在旗山那头,有时候又很近,就在你耳边。可就是没人。” 众人听得全神贯注,一个女生依着另一个女生的肩膀,一对情侣搂在了一块。 “你们知道吗?旧校区的文科楼,年年都有人跳楼。”另一人接话。 “不是吧。”一个女生将下巴靠在曲起的双腿上。 “这是我听学长说的,说是早几年的事。有的人是自杀,有的人是迷迷糊糊间掉下去的,还有人是被人推下去的。反正众说纷纭。还有一个,以为窗子是厕所的门,直接推开窗户就摔下去了。后来这事闹大了,学校没办法,去请了高人来看,据说还把大门给翻修了,说是改了风水。” “那后来呢?”有人急于追问下文。 “后来就没事啦。” “这就没啦?” “你还想有什么?自己回去住两天亲身体验一下?” “我也贡献一个。你们说的都是道听途说的,我这个可是亲身经历的。” 文艺男青年身子往前微微仰着,学妹眨巴着眼。看众人都翘首以盼,王宏才开口:“那天,我和莎娜约了去南区操场跑步,结果她一回寝室就去追韩剧了,我只好一个人跑。跑着跑着,我就听到草丛里有动静。我当时也没多想啊,就想走过去看看。那草丛,起码有一米多高。” “你说你是不是太闲,别的不说,要是有蛇怎么办。”姚莎娜带着担心埋怨男友。 “你别打岔。”王宏继续说“后来啊,我就拨开草丛。” 众人聚精会神。 “看到,两个男人,赤条条的抱在一块!” “操!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王宏被姚莎娜一通粉拳乱打,还听她嘴里不停“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王宏抓着她的手“两个大男人,在做那事,还不够恐怖啊?” 边上的女生倒是接过话头“这有什么,你自己少见多怪吧。过去,是一对情侣一对基,现在,是一个腐女看叁劈。” “你说的那个腐女就是你吧。” “是我又怎么了?不行啊?” “行,反正也碍不着我。” 文艺男青年拨动琴弦,吟起了诗“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情侣无数。” “王宏这个还是在偏僻角落办事,我见过一对牛逼的。诶,你们知道在哪儿吗?猜猜,猜猜。在图书馆后头的路上。那条路多少人经过!胆子忒大了!” “那天啊,我去上公选课,谁知去的早了,我就无聊到处闲逛,结果看到辆电动车停在路中间,地上还有两塑料袋,估计是刚购物回来。我就在想,奇怪啊,塑料袋放地上干嘛,一般都放车的踏脚上吧。那女的侧坐在电动车上。分着裙子叉着腿,那男的,就站在电动车边上,站那女的两腿中间。开始吧。也没往那方面想。散步嘛,我饶了一圈,又绕回到那头。结果这两人还在那儿。那小电驴,晃啊晃的。”说罢眼神一提溜“你们懂了吧。” “他妈的你们真下流,感情变成色情故事大会了。”一女生大声控诉。 “哎哎哎,脸红了,看不出你一女汉子还会脸红。” 女生用大笑掩饰害羞。 着一身蓝色长裙的女生走近他们,众人又是一阵嘈杂。 “邱雅,姗姗来迟。这群混蛋正在说鬼故事吓人呢。” “鬼故事?消暑利器啊!” “你可别岔开话题。迟到可要受罚。” “罚什么,说吧。” “先罚酒叁杯。”文艺男青年喝酒不行,劝起酒来倒不含糊。 邱雅倒也爽快,接过易拉罐咕噜咕噜就是小半瓶。 “还没完呢,半瓶酒就打发我们。她倒是想得美。”闺蜜此刻落井下石“我们正在真心话大冒险呢。你迟到就算输,选一个吧。” “你们就坑人吧。刚才还鬼故事呢,我一来就真心话大冒险?我宁愿罚酒。” “不行不行,得选一个,是不是啊?” 众人一同起哄。 “何谨言,你也说句话啊!”邱雅连忙找救兵。 “停停停,有你们这么闹学姐的吗?太不厚道了。”谨言一面调停众人,一面正色对邱雅说“学姐,我一定不为难你,担心你左右为难,我已经替你选好了,就真心话吧。” 邱雅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为娘看错你了。” “学长做的好。”几个女生欢呼。 “学姐来一个。来一个。” “行了,多大的事,问吧。” “诶!她平时没少虐我们,这个问题可千万别轻易放过她。” 邱博士往那边扫一眼,方才说话的男生立马就怂了。“我就说说而已。好怕怕~~” “我来我来。”和邱雅平日走的很近的女生朝她挤眉弄眼“学姐,你交往的男朋友当中,谁的功夫最棒啊?” 邱雅一听几乎吐血“姚莎娜,我真是看错你了!” 几个男生也兴奋的红了脸,周围气温飙升。 “快说啊,敢玩还不敢说?”边上另一女生没了平日里的沉静,在边上小声的催促。 “不然就大冒险吧。我看到那边有个帅哥走过来了。”出主意的还是姚莎娜。 邱雅一看。帅?帅你妹!她推了姚莎娜一下。“行啊娜姐,轮到你时可别求我。” “才不会呢,要求我也求我们家王宏。”说着去摇边上男生的手臂“是不是啊宝贝?” “操,要瞎了,秀恩爱死的快啊。邱学姐,邱大姐,求你快说吧,这二位实在太肉麻了,对不起观众啊!” 邱雅拿起面前一包薯片,咬的咔咔作响,像要把面前的几位给生吞了似的,不情不愿的说了个名字“孙念真。” “哇嗷。”众人互相看了一眼。 “操,我就知道是他。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的缠着他。”有个心直口快的低年级男生说道,他暗恋邱学姐早已是实验室里公开的秘密。 姚莎娜对他一挥手“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算了,都过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学姐,那…………” “那啥啊,真心话只准问一个啊。没有买一送一。” “学姐学姐,形容形容吧。” 邱雅翻了个白眼“怎么形容啊?好奇?亲自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他请他帮忙啊?” 谨言在一旁看众人推搡打闹好不热闹。听到邱雅说要打给孙念真时,笑容收敛了起来。 邱雅作势拿出手机,边上那人一把抢过。 “看不出啊邱雅,你们还有联系?” 邱雅夺回手机,没好气的说“关你什么事啊。” “说说呗。” 邱雅沉吟,又似想到了什么。众人不敢再闹了。 却听邱雅开口说:“听过电动马达吗?” 一女生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纸杯给捏扁了。强作镇定的看着她。 “他比那个牛。”随后邱雅笑了,笑的很温柔。一众男生都呆了片刻,邱学姐平日里辣手摧花,扛砖干架面不红气不喘的,都让人忘了她的容貌。此刻她柔情似水,方见姣好脸庞。 看众人都不说话,邱学姐大口喝了剩下的酒,把易拉罐丢在一边。 “怎么个牛法啊?” 一男生用手肘捅了捅问话的人。 “干什么干什么,我这纯粹是学术理论的探讨好吗?” “反正比你强。” “你又没和我试过,你怎么知道比我强啊?”男人最怕拿这方面做比较。 “人家是南孚聚能环!你能比吗?”反正都说开了。邱雅干脆露出了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神态。 姚莎娜的幽幽地接了下半句“好个南孚聚能环,一节更比六节强。” “我再也不能直视南孚了。”低年级女生捂着脸。 王宏拍了拍暗恋邱雅的学弟的肩,一脸哀愁“兄弟,保重啊!要不哥给你买点汇仁肾宝?她好,我也好”说道最后还捏着嗓子扮女声。 邱雅正要上前收拾他,却见他一溜烟小跑。 “王宏,你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傻啊我。” “真的,要是把你打死了我们家娜姐不是得守活寡?我最多把你打得半死。” “邱雅!”姚莎娜高声叫道。 王宏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多谢姑娘不杀之恩,我去给你们买饮料。” 卢靖廷站在警车边上抽烟。警车的红蓝车灯交替,在夜里鲜活跳动。 “你最近还来的挺勤的”谨言盯着警车瞧了两眼“今天怎么没开自己的车啊?” “来你们学校有点事。”卢靖廷使劲的吸了最后两口,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公事”,他神态烦躁。 “哦。” “这两天看报纸了吗?” “哪条新闻?” “乌龙江女尸。” “哦,看了,说是女尸的残肢卡到螺旋桨,真够离奇的。” “操,什么离奇?是真他妈的恐怖,现场那味道!几个经验丰富的刑警都给整吐了。那几个发现女尸的船工也吓死了,说是女鬼找替身。妈逼的都什么鬼玩意儿啊。” “人民公仆,注意素质啊,一会儿你妈一会儿他妈的,影响崇高形象。” 谨言问“这跟你今天来我们学校有什么关系啊?” 卢靖廷发动车子:“你就别问了,你问了我也不能说。”远去的车灯下,将路过行人的影子拉长成诡异的弧线。 第十章安眠 “法证那边传来最新消息,他们修复了手镯。”卢靖廷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听闻这个消息,他急急换了衣服赶回局里。 围坐在办公桌前的几人脸上都流露出掩不住的兴奋,裴勇胡子拉碴的拿着报告宣读:“已经确定死者身份,死者蒋乔,b集团千金,22岁,生前为f大学音乐学院大二学生。死者的致命伤是内脏破裂导致失血过多。尸体腐烂严重,看不出生前是否有过性行为。” “身份怎么确定的?”卢靖廷气都没喘一口就拉着小谢问。 “手镯上有编号。奢侈品也有的身份证,真是开眼了。” “蒋家的人来认尸了。”剑飞一边喝水一边对卢靖廷说。 “怎么样?” “已经确认死者身份了。”剑飞坐回转椅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蒋沛真人,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到他。他很镇静,看到那尸体,一言不发的。” “找他们做笔录了吗?” “头说家属现在的情绪不适合问话,让我们过两天再上门。” 卢靖廷拉开窗子,正看到蒋明泽扶着抽泣的蒋太太上车。 “那是他们儿子?” “不是,他们就蒋乔一个独生女,那是他们侄子。真是白富美和高富帅的一家子。” “你这么八卦,别做警察做娱记好了。”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来来回回的用目光扫视他们。 “你好,我们是警察,我们找蒋沛先生。” 蒋明泽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看到裴卢二人皱了皱眉。“你们找大伯什么事?” “我们需要和当事人谈。” “大伯在书房,我带你们去吧。这边请” 裴勇一边打量屋内陈设一边跟蒋明泽上楼。实木地板以及价格不菲的海黄家具,茶几上整齐的摆放着商业周刊,客厅里没有电视,取而代之的是当代名家的字画。裴勇看了画的落款,心中暗暗估摸价格。几架上的青花瓷瓶里插着大束的白玫瑰,娇艳欲滴。 “蒋先生,你女儿的事我们很遗憾,但是现在有几个问题我们需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帮我们早日破案。”裴勇单刀直入的对蒋沛说。 蒋沛没什么反应,坐在一旁的蒋夫人掩面呜咽。 “你们想知道什么?”蒋沛平稳雄厚的声音中传来轻微的颤抖。 “你女儿平时的人际交往怎样?有什么亲近的朋友或者在交往的对象?” 蒋沛的眉间有很深的一道褶痕“乔乔一向没什么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那她是否有和什么人结仇?或者是你有与什么人结仇?” 蒋沛一记凌厉眼神看来,“商场上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但是绝不至于对乔乔下毒手,至于她?她怎么可能和人结仇?” “蒋先生,我们需要你提供死者平时的人际交往。” 卢靖廷的话音一落,裴勇就接着问“蒋先生,11年是你报警说你女儿失踪,可是为什么又销案了?难道你们就没预料到你们的女儿会出事?要是尽早搜救,受害者也许就不会遇害。” 蒋沛一丝悲凉跃上眉梢“报警又怎样,你们找到乔乔了吗?你以为我不想破案?不想自己的女儿回家?不想找到凶手?我们是丢不起这个人,乔乔已经走了,要是把事情搞得满城风雨,我们怎么向股东交代?” 蒋夫人上前紧紧握住丈夫的手。 蒋沛不快地拿起电话说:“明泽帮我送客。” 书房的门开了,蒋明泽风度翩翩的站在门口“警察先生,这边请。” 卢靖廷收起笔记,裴勇颇为不情愿的起身。 顺着楼梯往下,可以看见沿途的墙壁上用精美的相框嵌满了照片。照片中少则一人,多则许多人,但无一例外的都有同一个人——蒋乔。这是一个不爱笑的女人,哪怕是在全家福的合照上,依旧没见她带半点笑意,但是她依旧很美,像中世纪油画里的高贵女郎。 “她很漂亮吧。”蒋明泽在前面带着路。 “确实很漂亮,都能当明星了。”裴勇一路注视着这些照片。 “蒋先生,你和死者的关系怎么样?” “不要叫我蒋先生,叫我蒋明泽就好。”蒋明泽回过头,站在正在注视着某张照片的裴勇身边。 “我和表姐的关系一向不错。” “那关于死者的私生活,你能为我们提供什么线索吗?” 蒋明泽面露难色,“自从表姐失踪,家里人很忌讳这件事。大伯不愿意谈也是情理之中,我们也都不主动提起,这几年,大家都刻意的去忘记‘蒋乔’这个人。”蒋明泽的目光盯着一张四人合照,照片上是蒋沛,蒋夫人,以及童年时代的蒋乔、蒋明泽。蒋乔梳着齐刘海,头上戴着绸缎发箍,一条大红色的蓬蓬裙,黑皮鞋,白丝袜,精致的像个洋娃娃。蒋明泽穿着格子小西装站在他旁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看着镜头的眼睛却难以掩饰的流露出紧张和雀跃。 “这是10岁那年的圣诞节。”蒋明泽用手轻抚照片。 “那这张呢?”裴勇指着一张双人合照。 蒋明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轻描淡写的回答“这是乔姐和她朋友去北海道滑雪时照的。” “蒋先生,我们能带这些照片回去调查吗?” “恐怕不行。大伯不会同意的” 裴勇摸着脑袋苦笑“可以理解。还望蒋先生多多开导他们。” “好,恕不远送。” 蒋乔的葬礼很简单,蒋明泽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斥着苦闷:“表姐连追悼会都没开就火化了。这个样子还开什么追悼会。她那个样子,根本没法看,大伯母哭晕了,非要亲眼看她火化。谨言,我很难过。我很难过。” “蒋明泽,节哀顺变。” “谨言……”蒋明泽的声音隔着电话听起来沉闷的不真实。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你。” “就这样陪着我。” 两厢无话,我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方才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孙念真从背后传来。 “没谁。” “真的?大晚上不睡绝,不是偷人吧。” 我笑着蜷缩在孙念真怀里,从没睡得如此安心。 第十一章迷恋 “你说,孙念真到底上哪儿去了。一眨眼就没影了,也不通个气”。梁涛在一旁抱怨。 “估计在忙自己的事吧。”谨言躺在床上答话。 梁涛朝他看了眼,透过白茫茫的蚊帐看不清他的神情“你还不把这破东西撤了。” 梁涛一手抓着垂下的帐帘一边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公主病呢。” 谨言自床上伸脚去踢梁涛抓着蚊帐的手:“再嘴欠我抽你啊。” “呦。你个小南方说京片子还挺地道。”梁涛把自己椅子上堆着的脏衣服往楼梯上随手一丢,将椅子朝向谨言的方向。翘着二郎腿“给你传播个八卦。” “嗯” “听不听啊。给点反应。” 谨言放下手里的书直起身子“说吧。” 梁涛兴致勃勃地说:“听说美院昨晚出事了,有个大叁的妹子去串校,差点就回不来了。” “……” “喂,和你说话呢,听没听见。” 梁涛敲了两下床檐。 “听见了听见了继续说” “嘿嘿嘿”梁涛抓了抓头皮。 “别卖关子啊,不说拉倒。” “听说那妹子还挺聪明,跳到河里才躲过一劫。那哪儿是河啊,就协和那的一个臭水沟。不过那人也是做贼心虚,看抓不着妹子,又听人嚷嚷,这就跑了。“ “你又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啊” “什么小道消息,这事美院都传遍了,他们一辅导员自己在年级大会上也说了,叁令五申个人安全和寝室纪律。不准夜里串校,不准夜不归宿。估计又要开始查房点到了。” “……” “喂喂,我说话你听了吗,你这人,涮我呢吧。” “后来那学妹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啊,吓得够呛呗。” 梁涛继续说“这一带治安最近差得很,到处都在施工,流动人口也多,校内已经好几栋宿舍被小偷光顾过了。听说前几天软件的哥们还和人在大排档动手了。” “然后呢?” “然后那哥们就送去缝针了呗,好像还被记过了。也是个倒霉催的。” 梁涛接着说“我看你晚上太迟就别回去了,遇到劫财劫色怎么办?以前也没见你回的这么勤。” “不碍事,坐校车回去没问题。再说我又不是女的,有什么好怕的?” “哎呦哎呦,你不怕我还怕呢。奴家好怕怕呀~” “呸,古装剧看多了吧,谁看的上你呢。” “我说正经的。”梁涛正色。 谨言沉吟了片刻“真没事,难得最近院里课少,在家宅着打游戏。” 相亲的女生,娇俏可人,带着个小恶魔的毛线帽坐在他对面。 蒋明泽友好绅士的为她布菜,小女孩很擅长交谈,大多时候,他只要当一个成熟睿智的倾听者就好,倒也不难处。但听到她说毕业的高中时,他轻轻分开鱼肉的手停了一下,白莹莹的鱼肉纹理分明,上头撒着葱花,冒着热气,那一刹那,他很想何谨言,甚至想问问对面的人,同一所高中,是否认识他,是否听说过他。 他扶了扶眼镜架。 “我也有近视,喏,看”小女生指了指自己的眼珠“隐形眼镜。” “我还以为你天生的呢。” “哪儿能啊,又不是外国人,怎么会有棕色的猫眼儿?” “听说皮肤白的人,瞳色也浅。”蒋明泽不动声色的说。 健谈的小女生一时淑女了许多。蒋明泽笑了:“不过我度数浅,带不带都一样。” “那为什么带?我就不爱带。” “现在不是流行大叔吗?我就装装成熟儒雅,好来骗无知小姑娘。” 小女生脸上微红“那你说说,你骗了几个了?” “这可不能告诉你。你呢?在国外好玩吗?” “也就那样,有时候想吃烧烤,想的都流口水了,还有火锅,天天吃那些冷盘,没劲。” “行,下次带你去吃烧烤火锅,还替我省钱。” “说好了啊。” 送她回去后,蒋明泽非常想见何谨言,他终究还是承认,自己对他上了心,不想让他离开。 谨言和孙念真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吃薯片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写着“蒋明泽”,他不情愿的自孙念真孙身边爬了起来,轻轻皱着眉接通了电话“你有什么事?” “谨言,我在你家楼下。”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我想见见你。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只想见见你。” “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谨言,我只想见见你。” 谨言看了眼孙念真,回答到“可以。” “我要出去一下,要给你带什么宵夜?” “炒粉” “行,等着啊,暂停,等我回来再看。” 谨言上身穿着毛衣,脚下汲着拖鞋下楼。蒋明泽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黑色奔驰前,看到他笑了笑。随后又略带责备的说:“怎么穿拖鞋,脚不冷啊。” “懒得换,说吧什么事。” “没事,就想见见你。” “哦” 蒋明泽伸手拉他,谨言躲开。 “我们已经分开了。” 蒋明泽一愣,收回手插入口袋:“谨言,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谨言低着头不作答。 “谨言,我今天去相亲了。” “哦。” “谨言,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吗?”蒋明泽又问道“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分开的理由。” 四目相望,他的眼里没有自己。 蒋明泽颓然。 谨言后来回想,他对他态度的转变是从那道伤口的出现开始的。孙念真下颌处那道鲜红的伤疤。像是被刮伤。细长血红。 “没事,几天就好了。”孙念真对他说。 谨言也没多想,给他擦了药。 伤口几日后溃烂,越来越大,随即,前额处也出现了一道伤口,和它不太像,像是被细细的啮齿啃过的,不均匀的伤口。 “疼吗?” “不” 谨言起身,盯着身边的孙念真,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身影,谨言低沉缓慢的呼吸,躺下身去,轻轻的挪开了一些。 刺痛,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噬他的背,虫,蠕动,吞噬,一口一口的将他的血肉化为自己的口粮。孙念真汗流浃背的从梦中醒来疼痛,深入骨髓的疼痛,利器划破皮肤,敲击着骨骼,重物自高处坠落的声音,由远及近。孙念真喉咙发出哀鸣,梦里一个可怕的阴影在追他,伴随着恶臭残缺的轮廓,像动物,又像人,奇怪的头部,长长的尾巴。不,那不是尾巴,那是条垂在地上的手臂,断臂唯有皮肉相连,露出肌肉的纹理和森森白骨。那是只形态可怖的怪物。快跑!怪物动作十分缓慢,他跛着一只腿。耳鸣,刀刃出鞘的声音。他很害怕,下身却挺立起来。 他握着它,像块冰,坚硬,冷酷,笔直的立着,他皱着眉,喉头干渴,腹肌紧绷。还不够。手上的动作持续了多久,也不见得热起来,他想要他的体温。更热更热的东西。 谨言在睡梦中被打扰,觉得冰凉的手指在自己颈间逡巡。 “小言”孙念真唤他,他没等他作答。只是拿沾着润滑油的手指钻进他的身体。谨言不安分的动了两下。孙念真将胀大的性器送入。 很热。他迷恋这个热度,他记得,他肆无忌惮的冲撞,他贪恋他的热,想要分享它,可是这热度却一丝不曾传到他身上,孙念真将他屈起一条腿,从侧面大力的贯穿他,在深处挖掘、顶弄。 谨言舒爽的喘息,他自春梦中醒来,发现一场情戏自梦里头延续,现实中的快感强烈的冲击着他,他的小腹如同有一把火在烧,他伸手撸动自己的器官,全身心投入到孙念真给予的感官刺激中。孙念真将人翻过身去,抓着他的双手不让他自渎,腰部使力,大幅度的抽查,谨言前头发涨,后头又被折磨的发麻,腰随着孙念真的动作,一下一下的磨蹭着床单。 他的身体很热,孙念真极为满意,他慢慢抽出,再尽数送入,他喜欢他伏在自己身下,由自己操控。包裹着自己的部位紧紧的收缩,孙念真恶意的揪着他的耳朵。 “射了?” 谨言把头埋在枕头里。 “爽了?”孙念真重重的掐了下他的乳首, 枕头里传来一声闷哼,孙念真寻到他的唇,持续着一记深吻,将自己释放。 冰凉的体液随着突突心跳,流进体内,渗入血管。 谨言心下浮现四个字“血脉相连”。 第十三章伤口 “是啊,他就一边眼睛有血。对,不是红血丝。”谨言按下7楼,电梯运行起来。 “在左眼,右眼没有。什么?没有,没有外伤就突然出现的。”他提着购物袋,语速不急不缓的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不是我,是我一朋友,真是我朋友。” “你这不咒我吗?没和你客气。” “你开点药不行啊?……那好吧,下次我带他过去看看。” 谨言挂断了电话。电梯正在运行,过了许久,也没有停。7楼的指示灯还亮着,谨言拿起手机,8点14分。购物袋越变越沉。谨言换了支手来提。负一层的门开了。一名浑身香气的年轻女郎走了进来,她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她苍白的皮肤和无血色的嘴唇。 “怎么是车库?明明应该先上楼”谨言在关门键上不耐烦的按了两下。 电梯缓缓上升。谨言觉得那名女子正在打量自己,他朝她看了一眼。她身材匀称,曲线玲珑,有一双修长洁白的腿。一袭黑色的紧身裙装将她的优点都凸显了出来。他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 电梯的指示灯上亮着“7”。这是一栋23层的高层建筑。可是亮着灯的,只有“7”。那名女子没有按下数字。只是静静的站在身侧。 她的胳膊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割伤的。她似乎没有察觉。电梯仍在爬升,像没有尽头一般。 一声尖锐的响声传来,在密闭的电梯里显得尤为刺耳。让人汗毛倒竖。也许是电梯出了故障?谨言拿出手机一看,8点14分。 怎么还是8点14分?他拨打孙念真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卢靖廷,无法接通。其他人的也是一样。没有信号。难道是手机坏了?他越来越烦躁。这时又一声尖锐的响声响起。穿透耳膜般的,明明心中抗拒,却听得很清晰,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谨言身边的女子一动不动。也不回应他。 谨言的焦躁到了顶点。电梯突然一晃。顶上的灯灭了。 “咚”,重物落地的声响。谨言手中的购物袋砸在了地上。 “咚咚”谨言用敲击着电梯门。 “是不是电梯故障了?”谨言问身旁的女子。 没有回音。 他掏出手机,黑暗中,亮起了手机微弱的光线。 他身边空无一人。 “喂。你在哪里?” “喂。” 谨言越来越感到不安、恐惧。他不停的拍打电梯门,电梯纹丝不动,宛若一座冰冷的牢笼。他大声求救。 外头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外头撞机着电梯。谨言喊叫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漫无边际的恐惧使他的心底升起阵阵凉意。 脚下的地板,变得柔软,他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腿上酸软而传来的错觉。周遭的空气变得温热潮湿,沾在脸上,像是水雾一般。谨言举着手机如惊弓之鸟,茫然四顾。手机的屏幕暗了,电梯内又回归一片漆黑,他急忙按住解锁键,幽幽的蓝光又亮了起来。 一抹暗香传来,那个女人还在这里? 谨言屏住呼吸。 在哪里? 他拿着手机在面前照视了一圈,没有人,他松了口气。 不,香味还在,愈演愈烈。那霸道的味道,不是香味,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刺鼻气体。刺激着鼻腔。谨言靠着身后的钢板。下一瞬,钢板变得融化了一般,他陷入其中。不对,不是钢板,这个触感,是人与人的肌肤相亲。他正靠在一个人的身上! 谁!谁站在他的身后? 他不敢往下想,那人比他矮。它的头贴着他的背。有力的双手锁着他的前胸。谨言不敢回头看,甚至不敢碰他胸前的那双手。 它笑了。 它的声音如少女随即又变得沙哑“你怎么不看我?” 屏保的灯又灭了,谨言在慌乱中弄掉了手机。 他僵直着身体。冷汗淋漓。 地上的手机自己亮了起来。 环着他的手松开了。谨言伸手去捡手机。却摸到湿淋淋一片,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积了水。电梯的门缝里,还不断的有水渗出来。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已经没过了脚踝。手机在水中亮着,屏幕上依旧显示着8点14分。 水没过了喉咙,慢慢的淹没了嘴唇,冷水大量灌入呼吸道。谨言剧烈的咳嗽,他吐出一口水,就又有新的涌进来。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他凭着本能呼吸和挣扎。 他看到一双流脓腐烂的手扼住自己的喉咙。长发在水中飞舞。那张破败不堪的脸带着狞笑看映入眼帘。他要被溺毙了,思绪时而混乱时而明朗,昏昏沉沉的闭上眼。什么都记不起,只有水声在身边蔓延,伴他入眠。 地上的手机在响,德彪西,蒋明泽。 水在一瞬之间蒸发,它也跟着不见了。谨言瘫倒在地上,手里紧紧的抓着手机。 德彪西演奏完毕,手机上显示8点15分。 电梯的门开了。 “小言。”蒋明泽看到谨言坐在电梯的地上。“你不舒服?” 谨言说不出话,只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着他不放。一脸的惊魂未定。 “你脸色很差,我送你去医院。”蒋明泽将购物袋里散落一地的东西收好,提在手里。 谨言拿过购物袋,蒋明泽不让,与他推拉了一番。谨言没精力再顾其他事,推开蒋明泽,快速的开了家门。任蒋明泽如何敲打都不开。 谨言背靠着防盗门坐着。看到自己的睡裤出现在眼前。孙念真比自己高,睡裤穿他身上明显短了一截。 “谁在砸门啊?”孙念真手里拿着矿泉水问他,他将头凑近猫眼,想往外看。 谨言抱着他的腿。 “没谁。” “没谁是谁。难不成你欠了高利贷?” “不是。”谨言起身直勾勾的盯着他“孙念真,别再离开我。” 孙念真喝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想什么呢,不会。” 谨言细细的哀求声让他更为兴奋。 “今晚怎么这么放的开。”孙念真将人压在门板上,肢体纠缠。 谨言将手伸到两人的结合处用指尖轻抚,随后轻轻揉搓卵蛋。孙念真眸色愈发深邃,分开他的双腿将他悬空的夹在自己与防盗门之中。谨言因害怕而收缩着,箍的孙念真闷哼了一声,仿佛知他所想,孙念真在他臀上重重一拍“怕什么,不会掉下去的。” 他怕的不是这个。 他环着孙念真的颈,双腿圈着孙念真的腰。孙念真的上臂呈现漂亮的肌群,性器卖力的抽插,谨言的思绪飘忽。眼前青白的脸和孙念真过去在欢爱中流着汗蹙眉的脸重迭在一起。 谨言紧紧的缠在他身上,将全部的重量都依托着他。他全身心投入这场欢愉,尽情呻吟。 “刑事鉴定那边传来消息,死者皮肤表面的伤口是被刮伤的。” “有说是什么造成的吗?” “伤口很细并且遍布手脚,原本预测是死者在水中被泥沙乱石刮伤。但法医说伤口是生前造成的,初步估计是死者可能是被乱草割伤。” “现在第一现场还没找到,这可能是条线索。”卢靖廷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一条信息。“你们先回去吧。” “又加班啊。”剑飞捞起外套。“我一会儿得去‘林肯公园’一趟。死者经常出入酒吧等娱乐场所,接触的社会人员很复杂,排查起来难度比较大。”他看了眼表“这个点去,刚刚好。” 卢靖廷在一堆档案后头发出一声声响当做回答。 第十四章找到你了 第一次到到蒋乔位于建平村的出租屋的时候。 卢靖廷看着路边杂草密布一片荒地,心里就是就“啊”了一声。看到裴勇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他。知道他和自己猜想的八九不离十。 她过去所在的房间现在租给了叁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叁人都去上班了,只剩房东拿着钥匙惶恐的站在一旁。 “你对之前的住客了解多少?” “那个漂亮女孩啊?她出手很大方,一下就给了一年的房租,不过房子才住了半年她人就不见了。我去学校打听过,听说她啊……”房东压低了嗓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失踪了。” 卢靖廷挑开窗帘往外看。成片的草丛,要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公路。沿着小路回学校只要十五分钟。边上还有几乎零零散散的自建房。“这附近住的都是什么人?” “我们这些房子都是租给这几所学校的大学生的。这都是村里人的房子。有没有不明人员出入?” “没有吧。”房东回想了一下断定说道“没有。我们做的都是学生生意。你说除了他们,谁没事跑到这么偏僻的租房子。进城都得一个多小时。” 地上的几个脸盆迭在一起。床上堆满了衣物,显然是刚从阳台上收下来还没来得及整理。上头衣架都还没拆。桌上的梳子留有长长的黑发。床头柜上放着拆封的零食。半点关于蒋乔的痕迹也无法提取。 卢靖廷对房东说“现在这个女孩涉及一场刑事案件,我们需要你提供线索。” “刑事案?怎么?这姑娘犯法了?” “她死了。” “哎呦!”女房东夸张的叫起来“领导,这事你可不敢传出去,不然我这房子可没法租人了。” “请你配合我们办案。” “配合配合,我一定配合。” “你想想,她之前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可疑的举动?”女房东将手里的一大串钥匙抖得哗哗乱响。“没什么可疑的。不过……”女房东又压低了声音“这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女孩子生活不检点,房间里面有很多那种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安全套啊!” “用过的还是没用过的?”一直不说话的裴勇突然问到。 房东楞了一下,红着脸回答“我看这小妹好久没回来。我就拿钥匙进屋子。看到垃圾桶里有几个用过的。后来整理她东西的时候。还看到些没拆过的。” “那东西还在吗?” “要死了,那种东西我留着干嘛,脏的不得了。” “她的东西还在吗?” “大多都不在了。”看裴勇脸色难看,她赶忙说道:“领导,这事不能怪我。我没有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我这房子还得租人吧。我只能处理掉了。” “你有没有看过什么人上门找她?” “有,有,都是男人。领导,其实我们这边的房子,大多都是租给情侣还有刚毕业没什么钱的学生。同居我们早都见怪不怪了。要不是小情人为了过点自己的日子,谁放着学校不住跑出来租啊?” “夜总会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别说夜总会那么土好不好。不过玛莎拉蒂里头美女真多,我看到一个超像anglebaby。”卢靖廷用手肘顶了顶小谢。眼神示意他往裴勇方向看。 小谢看到裴队长拉着个脸,连忙清了清嗓子“我询问过俱乐部里的人,他们的经理认得死者。据悉她跟一位邱总走的很近。” “邱总是谁?” “我也查了,这位邱总叫做邱速。家里是做建材的。清县人。” “把他请回来协助调查。” 邱速个子不高,腰间的皮带上有个硕大的品牌标志,手里带着块价值不菲的运动手表。极为不悦的坐在审讯室里抖着腿。 “是个难缠的主”,女警小夏皱着眉对卢靖廷说。 “怎么,他吃你豆腐了?”剑飞凑前打趣。 “吃你妈逼”小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剑飞笑着看着女警走远的背影“你说当年在警官学校时她也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变得满嘴脏话。” “你去做两天民事协调。保证比她还火爆。”卢靖廷开门走进审讯室。 “你和蒋乔是什么关系?”裴勇开门见山的问话。 “她是我前女友。” “具体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都好几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我一会儿还要去工地,你们没事我就走了。”邱速起身想走。卢靖廷将人一把按回椅子上。“你的前女友失踪了,你都不在乎?” “有什么好在乎的,妞嘛,再找就是了。” “说说蒋乔这个人。” “漂亮,酒量好。” “还有呢?” “还有什么呀?”邱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谁问谁话呢?给我老实点交代!”裴勇连熬了几个晚上,肝火烧的正旺。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整个清县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这里不是清县,这是闽城”卢靖廷在一旁冷冷的说,说完将一张照片摆在桌上,是蒋乔支离破碎的身体“你妞死了你知道吗?” 邱速看了眼照片,忍不住以手掩着口鼻,将椅子移开老远“快拿走快拿走,怪晦气的。” “你看看死者是不是蒋乔。” 邱速头向这边转,迅速的瞄了一眼“是是是。” “看仔细点!”裴勇拿手在照片上点了点。 “你说是就是了!” 裴勇将人一把抓到桌前,拿照片对着他的脸“叫你看仔细点。” “他妈的这根本认不出来嘛!” “不是你妞吗?”卢靖廷在一边说。 “我吹得嘛。警察叔叔,其实我跟她根本就不熟,就喝过几次酒。”邱速忍着恶心说。“这女的太难搞了,我托人从香港给她带的名牌,她连看都不看一眼。换其他女的早就倒贴上来了。如果这么看不上我,干嘛跟我出来喝酒,浪费我时间。” “那谁买单?” “嗯,是我,有时是她……” “好了,你可以走了,有需要我们会再请你来协助调查的。警察叔叔?你是我叔叔还差不多。” “勇哥,你怎么看?” “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他确实认识蒋乔,但是关系不算密切。蒋乔和他一起喝酒,并不是图他的钱,邱速也根本不知道蒋家的背景。哪里看的上他的钱?蒋乔是单纯的想有人陪喝酒罢了。” 五光十色的都市夜晚现在才开始,激荡的音乐冲击着耳膜。烟和香水味在混浊的空气中混战。妖娆的躯体随着音乐起舞,剑飞的目光扫过众人,眼里带着兴奋。拉住边上的一个服务生问“杨健经理在哪里?” 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服务生显然没有听清,剑飞在他耳边大声说“杨健。” 服务生会意,打了个ok的手势。在前边带路。 在一张卡座前,卢靖廷找到杨建,出示了证件,杨健拉着人走到酒吧的后厨“找我什么事?” “让你认个人,听说是你的客户。” “我客户多了。谁啊?” “靓女啊。”剑飞在一旁拿出蒋乔的照片。 “靓女,画完妆人人都靓啦。”杨健吸着烟看了眼照片“哎呦,我还真认识。joe嘛,她犯什么事了?” “她犯过事?” “这里是酒吧,喝酒闹事很正常。joe是我的老客户了。不过这几年很少出来玩。” “你说说她犯过什么事?” “美女嘛,性子又傲。围着她转的人本来就多。谁知有个不开眼的动手动脚还把事情闹大了,一群人动起手来,保安都拦不住。后来那几位都是被抬着出去的。” “那蒋乔呢?她有受伤吗?” “她叫蒋乔?”杨健将烟头丢在水槽里,又拿出了一根点燃“她早跑没影了。应该没事吧,我后来还见过她,生龙活虎的。不过我们就惨了,因为那次打架事件关门整改了几天。我们老板上头也是有关系的,但是听说被打的人当中有个是高官的儿子。事情压不住。” “闹事地点是这里?” “不是,是我过去工作的店。普乐德听过吗?过去最红的。可惜夜场就是这样,寿命短。红个几年都很不容易了。我刚跳到这边时也给她打过电话。不过都没人接。现在客源难带。” “你过去工作的场所有没有视频监控?我们想看看打架斗殴的现场” “你也知道,来酒吧的客人都不愿意被人拍。所以我们室内是没装监控的,但是室外有。其实那次之后,也有人来调过视频,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剑飞冲卢靖廷眨了下眼。卢靖廷继续问到“她平时和什么人走的比较近?” “她和sasha的关系比较好。sasha也是跟我一批从普乐德跳过来的。喏,她在打碟。”杨健指着舞池前高台上的一个短发dj。 “她有没有什么异性朋友。” “来这里的都是找异性朋友的。她嘛、我还真搞不懂,每次看到她身边都是不一样的人。不过martin常以她男朋友自居,警告别的男人别骚扰她。” “sasha,我们想问你些蒋乔的事。” “谁?” “joe” “joe?很久没见她了,她现在怎样?” “你对她了解多少?” “嗯,joe啊,她性格很棒。不是那种惹人烦的夜店骚货。” “听说她是martin的女朋友?” “什么呀,martin自己说的吧,joe又没承认。” “她周围有什么人和她关系比较好?” “没有,夜店无真爱,这话不单在男女间适用,女人之间也一样,根本没友谊。喝多了人人都是好姐妹,酒一醒还管你是谁。” sasha也是烟不离手的老烟民。酒吧门口的聚光灯将她脸上厚重的妆照的分外清晰,方才还显稚嫩可人的脸现在已失了鲜活味道。 “像sammy,从joe那里借了几万块。到现在也还没还吧。我早就让她别借,这女的借钱从来不还的。” “几万?具体是多少?”剑飞补白。 “少说得有四五万吧。她那时去香港玩,回来又炫香奈儿又炫古琦的。我给你看她微博。” sasha拿出手机,登陆界面,递给卢靖廷,卢靖廷看了看微博名,还是有认证的大v呢。往下滑动,无非就是“今天在希尔顿,吃的好饱”发张自拍照。比起那种动不动就露乳沟秀名牌的拜金女,卢靖廷觉得眼前这个留着小男孩发型的女dj来的顺眼的多。 他将手机还给她,心下正想着又要无功而返。就听sasha说“对了,我有见过joe和一个男的关系很亲密。不是martin那种自己瞎掰的。是真的亲密。” 卢靖廷在酒吧挨了半夜只觉备受煎熬,耳朵到现在还嗡嗡作响。此时听她一说,顿时来了精神“你认得是谁吗?” “不是出来玩的人。脸很生。” 两人大失所望。sasha又说“诶,我好像有视频,不知道有没有录到。你们等等啊。我找找看。”说着摆弄起手机。 剑飞递了个埋怨眼神给卢靖廷,意思是,这姐说话真是折磨死人。卢靖廷会意的笑了笑。头朝路边的鱼丸摊摆了摆。 剑飞双手比出拇指。 “这条就是了,那天是joe生日。她带这个男的来。”说着又把手机递给卢靖廷,剑飞凑过头去看。之前是一阵晃动。然后留着中分及肩发型的sasha出现在镜头里。“weetojoe’sbirthdayparty”然后画面转了一圈。手持一支香槟的蒋乔和人抱在一块儿嬉闹。 变换的灯光下,看不清那人的脸。 “joe身边的男人虽然多,但都是自己粘上去的,我还是头一次看她带人来。” 视频还在播放。随着混音版的生日快乐的响起,蛋糕上的蜡烛被点亮、蒋乔精致的脸在朦胧的烛光下显得很柔美、她许了个愿,吹灭了蜡烛。与身旁的男人拥抱。 画面定格。 视频的画质不是很清晰。但他认得这张脸。 蒋明泽。 第十五章他的温柔 “2011年普乐德曾被关门整改了两个星期。那个时候传言是有个官员的儿子在里头被人打了。”剑飞把材料递给裴勇“这个人是清潭县县委书记的儿子。” “派你去查这条线就没错了,夜总会你是门清” “勇哥这话可不敢乱说,让黄处听到了我得死。说正经的,这人没有犯罪嫌疑,根据法医推算的死亡时间,这人正在行走学校呢。全程封闭式。我也询问过他本人,他压根就不记得死者。” “马丁那边呢小卢。” “这个martin是沙城人。现居闽城。我早上刚从他那回来。” “谁啊?”屋内传来了娇滴滴的女声。 “你们找谁?”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靠在门侧。 小谢出示了证件,“我们找马裕清。” “martin。找你的。”那女生高声喊着。 “你是sammy?”卢靖廷问那名穿着睡衣的女性。 她笑了,还带着残妆,不如照片上的光彩照人,但无可否认是张艳丽标志的脸。 “你认得我?是看过我录的电视节目?还是拍的广告?” 卢靖廷一头黑线,面上却一脸严肃“我看过你的微博,请你也留下协助我们问话。” “你们找我什么事?”martin从屋里走出来。一手还在整理头发。 真人比证件照上显得年轻,腰纤腿长的细高个。比180的卢靖廷要高上几分。配上一张颇为英俊的脸,难怪自诩为蒋乔的男友会有人信。 “请问你和蒋乔是什么关系。” “你和那个贱人还有联系?”martin还没说话,边上的sammy刻薄的反问他。 “我和她早没关系了,她这人……”martin伸手去搂sammy,被后者一掌拍开。 “她吧,挺没劲的。把人撩拨起来自己又跑了。看得到吃不到。” “人家那是矜持。”小谢出声。 “矜持?她那叫耍手段。故意钓着你!”sammy往后重重一靠,压得martin“嗷”了一声。 sammy接着说“哪个矜持的人每晚泡在酒吧里?出来玩的人,装什么处女。老早就不是了,处女会在下阴纹身?” “你有看到她纹的是什么吗?” “估计是花吧,我哪知道的那么清楚啊。你们可以去问问阿颜。我只知道是在他那纹的。” “那周小姐,请问你欠她的六万块钱还了吗?”卢靖廷问sammy。 sammy脸一红“我是准备要还的,不过后来怎么都联系不上她。” 问话到此结束。下楼梯的时候,卢靖廷问小谢“蒋乔身上有纹身?” “是啊,但是法医说尸体的毁坏度太高。无法辨别” “你先回局里,我再去跑一趟。” 又是一趟无功而返。卢靖廷的电话响了。 “混小子,天天不回来吃饭。” “妈,我办案呢。” “那办完没啊?” “你以为我福尔摩斯啊?” “既然破不了案,就回家吃饭。明天跟我去喝午茶,赵丽阿姨也去,这次她介绍的一个女孩,你得去看看,人家是真的漂亮。和小言一个学校的。” “妈……” “别妈……你要是能省点心,我叫你妈都成。就这样。”卢母不由分说的扣了电话。 “何谨言,来家里吃饭。”卢靖廷急忙找救兵。 “我在学校呢,不去了。” “好好地周末跑学校干嘛。我老母又发飙了。找你救驾呀。” “写论文呢。” “行行行,你学霸。对兄弟见死不救我可记着了。” “下次请你吃烤肉行了吧。这真走不开。‘小鹿鹿,乖乖的’。” “再学我妈说话我揍你。” “行,不说了啊,做事。” 蒋明泽在握紧方向盘,故作轻松的问“新男友?” “不是。” 蒋明泽释怀的笑了“谨言……” “你叫我出来什么事。” “你的东西。”蒋明泽自后座拿出了一个购物袋。是前天他丢下的。 谨言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谨言,那天你精神很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谨言的目光警觉起来,充满了防备。声带犹如弓一般绷紧。黯然的回答“没事。” “谨言,就算做不成你的男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啊。”蒋明泽又流露出无往不利的深情眼眸。 “是真没事。我很好。蒋明泽,我很好。”橙的香味隐隐自袋中传来,孙念真喜欢的味道,也是他最爱的水果。他眼底温柔尽显。 蒋明泽愕然“你很好,那我呢。” “你也会很好的。”谨言的眼里没有虚假。 “只能做朋友?” “嗯,做朋友。” 蒋明泽给他一个拥抱,谨言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是“兄弟式”的友善。谨言随即抱着印有超市图标的袋子下了车。 “我操,连续熬了几天,我这个‘警队裴勇俊’都给废了,真是不服老不行。我年轻的时候,在这趴上一个月都没问题”办公室里一大早就传来裴勇的哀号。 “勇哥,你什么时候成裴勇俊了?”最迟进单位的小谢问。 “他自己封的。警界裴勇俊,可惜只有裴勇把最重要的俊给漏了”警花小夏乐呵呵的泡了杯奶茶。卢靖廷从她身边走过时还能闻到甜甜香气。 “小卢啊,我前几天看到你朋友了。” “我哪个朋友?” “你青梅竹马那个。” “谁啊?谁呀?我们警队一枝草名草有主了?”小夏凑着热闹。 “你这朵花都没主,我这颗破草怎么能捷足先登呢?”卢靖廷心情大好的逗小夏,一边问到“勇哥,你继续说。” “就是在f大念硕士那个小帅哥。” “你在哪看到他的啊?” “在新河路。” “他家就在那附近,看到他有什么奇怪的。” “我看到他从一豪车上下来。他女朋友不会是富婆吧?奔驰350。” “别瞎猜啊,我们家小言可是很单纯的。” 剑飞在门口就开始嚷嚷“我听到有人说富婆了。听者有份啊。” “勇哥不爱富婆,只爱老婆。”小夏人靓声甜。一句话玩笑话都让人听着甜丝丝的。 卢靖廷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神色慢慢的平静,聚精会神的听那头的声音。扣了电话对众人说“说富婆还真是有富婆的消息了。蒋乔身上的纹身有进展了。上次我走访的纹身师回电话,说找到蒋乔纹身的图样了。” 当孙念真揽着许珊珊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打饭的步伐停了一下,随后一切如故,他从来没给他什么承诺。直到手被溅起的油星烫了一下,他方才回过痛醒。开起水龙头,将手放在流水下。顺带用湿淋淋的手抹了把脸。妄图把脑中不好的回忆赶出去。 “小言,出来。” “不去了。” “干嘛不来。” “我手头一堆事。你在哪呢?” “在市区,你过来,有事和你说。在程前路,s2咖啡。” 工业风格的loft小店。裸露的红砖,实木,镜面水泥的地板,放的音乐却不是重金属,而是颇为反差的小野丽莎。谨言和相熟的店员打了个招呼就往二楼去,孙念真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他对面还坐着一人,从背后看,是染着亚麻色头发的女生。谨言脚步一滞,换上轻松的笑容上前“嘿。” 孙念真早在他从楼梯上来时就看到他了。他对坐在对面的许珊珊说“你不是要去逛街吗?” “那你不陪我呀?” 孙念真指了指谨言。 许珊珊乖巧的说“好啦,知道兄弟最重要。”谨言在一边笑了起来。许珊珊撒娇的说“那一会儿你得来接我。” “行,到时候你打给我。” “那我走啦,你们聊。谨言,下次我给你介绍女朋友,我们doubledate。” 谨言坐在她刚才的位子上,相熟的店员送上咖啡“我可是听到了,双重约会啊。”他朝孙念真说“小言当初在我们学校,那也是风靡一时的阳光小帅哥,怎么到现在还单着呢?你再看看你,万人斩。” “你不去干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孙念真那靠枕砸他。 店员灵活的躲开,自地上拾起靠枕拍了拍。“又不是周末,没什么人,谨言来了正好,凑人打牌。” 牌局是被不停催促孙念真的电话打断的。 “难怪你不交女朋友,夺命追魂call,换我也受不了”店员和谨言勾肩搭背的。孙念真讲他的手从谨言身上拿下来。 “自己恩爱,还不准别人恩爱啊?”店员开起玩笑。 “小言,陪我去取车。” “那你们走吧。我看店了,拜拜”隔着玻璃门,卷发店员朝他们挥手。 谨言呼了一口气。 “很累?” “还好。” 孙念真拿出手机“喂。嗯,你自己打车吧。我刚打完,嗯,和他们去宵夜。都是男人你来干嘛。早点回去。是啦,你最乖啦。听话。” 他挂了电话将头盔丢给谨言“走,送你回去。” 谨言接过来戴在头上,利落的上了机车后座“你就这么骗人的啊。” “什么?”风声呼啸,孙念真听不清他的话。 谨言不说话,还在孙念真腰上的手紧了紧。 “小言。”孙念真对着往小区里走的谨言喊。 谨言回头,看到一个东西朝自己飞来,他连忙去接。是一个黑色的方盒。 “干嘛?” “送你”孙念真骑在机车上,单腿着地。 “为什么送我。没过年没过节的。” “因为好看。” “这个好看?”谨言摇了摇手中的盒子,正要去拆。 “不,是你好看。”孙念真的嘴角上扬。 耳边响起了孙念真的声音“你在干什么”谨言回神,发现洗碗池里蓄满了水,正不住的往外流。“操。”他关掉水源。拿起洗碗布往地上丢。布一下子就被水浸湿。 “手烫了一下。没事” “哪呢?”孙念真拿起他的手看了看,指节上一块明显的红斑,想也没想就将那根手指含入口中,孙念真口腔的温度很低。舌头故意去舔指尖,细细的舌苔扰的指尖发痒。谨言的手指缠上他的舌。搅得口腔内液体四溢。 谨言亲了亲孙念真下颌处的伤口。这道伤口几日都没有愈合,反而越来越深,变得深红,像是随时要滴出血来。 “疼不疼啊?怎么老是不好?” “不疼” 孙念真看了他一眼,眼里充满情欲与挑逗,扳过他的头将口唇附上他的口唇。欲望的闸门一旦被打开就无法停止,他们像两头困兽,互相的啃噬。食欲,性欲,最原始的欲望交织在一起、白浊液体昭示着放纵与罪恶。 第十六章花与蛇 风吹的窗子发出兵乓声响。楼与楼间发出呜咽悲鸣,顷刻便是一场大雨。 “这图案有什么意思吗?” “花与蛇。” “日本电影啊?” 卢靖廷看了剑飞一眼“懂的还真不少。不过我说的是图案‘花与蛇’。” “我看看”剑飞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下腹的一块皮肤。一条蛇在花丛中游弋,刚刚纹上的图案周围发红。 剑飞把照片丢回桌上“这个案子查了这么久,现在连个关键嫌疑人都没有。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卢靖廷在脑中构建案件模型。从发现蒋乔开始,他们就着手梳理蒋乔的人际关系。随机杀人?金钱纠纷?感情纠纷?这里头到底忽略了什么? 蒋明泽的订婚宴办的很风光。 即使是两个不速之客也为奢华的程度感到咋舌。准新娘穿着白色的小礼服,挂在蒋明泽的手臂上说个没完。蒋明泽微笑的听她说话,不时点着头。来往的宾客都衣着华丽。与蒋沛夫妇握手道贺。 “裴哥,你有看到蒋明泽的父母吗?” “那是他的母亲。”裴勇指着坐在主桌上的一位肩披丝巾、面容端庄的女士。 “那他父亲呢?” “没看到他在会场内出现。我去里头转转,你在这守着” 卢靖廷看到裴勇朝蒋沛夫妇走去,也看到了蒋沛夫妇见到他时脸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蒋明泽也显得有些吃惊,放开了娇妻的手,走到蒋沛夫妇身边。 两位太太举着香槟朝角落走来。“蒋澈没来?” “只听说蒋澈一直不看重小儿子,没想到连订婚宴都不来。” “不要结婚时都不来就好了。”其中一位太太啜了口香槟来掩饰嘴角过分戏谑的笑意。 原来是豪门秘辛。只是没想到这些看似高雅的女士和他家隔壁的主妇半点没区别,一转头尽是在嚼舌根。 “我看明泽挺好的。” “明泽是不错。不然严家的女儿也不会愿意嫁给他。” “小乔那件事……” “蒋沛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这个女儿下落不明,听说……他可能选蒋明泽接班。” “蒋明泽也是好福气,在自己家里被亲大哥压着。在大伯家反而成了宝。” “这就是命。” “我听说,蒋家要和严家共同开发新城的购物广场。要引进福建省第一个h牌专柜。” “那以后就不用飞香港买了。” 卢靖廷站的位置很巧妙,是个没人注意的视觉死角。当两位太太绕过大理石柱,看到站在后头的卢靖廷时吓了一跳,又看了看他随意的衣着,随即卸下紧张防备的神色,一边谈笑一边走向宴会厅。 宴会开始,两个服务生将金碧辉煌的门合上。衣香鬓影,里面是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蒋明泽现在是蒋氏集团的行政负责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卢靖廷问道。 “他订婚的同时蒋沛公布的。蒋沛蒋澈两兄弟负责的蒋氏企业创办在八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他们开始从事进出口贸易。随后进入电子,地产,金融,实业等各个领域。在九十年代初,蒋氏就已经成为省内的龙头企业。蒋澈的夫人是祖籍台湾新竹,随后蒋澈就携家前往台湾,主管电子方面。蒋沛一直留在福建,地产、实业都是由他掌管。” “那他们两兄弟到底谁更有钱?”剑飞接着问。 “放在九十年代,蒋澈的资产总额胜于蒋沛,但是随着这几年台湾经济的不景气以及内地房地产行业的腾飞,蒋澈已经远远比不上蒋沛了。据我了解,这几年福建省内出台了很多台胞的优惠措施,蒋澈才将手头的一部分项目交给蒋明泽,让他开拓市场,但是后来不知由于什么原因,他又撤回了这些项目。” 剑飞若有所思“蒋乔是蒋沛的独女,而蒋明泽从小在蒋沛家长大,不受自己父母重视,好不容易手头得到一些实权,又被无故收回。他的亲生大哥,势必会继承家业。那他……可是蒋乔一死,形式就发生了变化,将来他也许能成为蒋氏的最大股东。” 卢靖廷沉吟。 裴勇说:“不能太武断,其他方面有什么消息?” “根据村民提供的线索。说案发时间前后,曾看到银白色和红色的车辆频繁出入。”小谢在旁作答。“我找村民问过,红色是蒋乔的车,她的车太好认。至于银白色的,村民说很普通,没法提供其他特征。” “蒋明泽名下有一辆奔驰和一辆雷克萨斯,我去查查。”剑飞对蒋明泽的档案颇为熟悉,一听到就立马给出反应。 “必要时请他回来协助调查。” “有人看到你多次出入她的出租屋。”卢靖廷和裴勇坐在蒋明泽对面。 “乔姐那阵子买了很多东西,所以经常拿我当司机使唤。” “你之前为什么不交代这个情况?” “这件事在蒋家不是秘密。不过大家闺秀自己退婚,还跑出去跟人同居,传出影响太差,对股东也满意交代。所以大家都讳莫如深。” “那你知道她的同居对象是谁吗?” “不知道。” “她是和一个人还是多个人在交往?” 蒋明泽有些眼神有些吃惊的抬头。随即笑了起来。 “问你话呢,笑什么!” “她不是滥交的人。” “蒋乔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蒋明泽反问“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杀了自己的堂姐?”蒋明泽苦笑了一下“你们应该调查过我的家世背景,知道我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我们只需要你配合工作而已蒋先生。” 蒋明泽走出警察局,上了在门前等候已久的黑色奥迪。黄处长看车子驶远,对众人说“这个案件厅里给的压力很大。你们都给我卖力点查。” 那个夏天非常热。模特队队长赵君一点不顾刚打完球的的孙念真浑身大汗。硬是伏在他身上。待她离开后黄俊杰上前逼问“这么高了还穿高跟鞋,不让男人活了。你说说,怎么又换人了?” “上次他们模特队缺人,被临时抓去跑龙套。之后就熟了。” “他娘的,我都做了多少次白工,怎么没见的跟谁熟啊?你说说看,哪次接新生不是我去的?我替那些妹子把行李从一楼扛上六楼,就一句谢就没了,还有给那些女生擦风扇。他们也就这时候才想得起学长。” “不然你还想怎样啊。”梁涛嘴里吃着冰棒,说话含含糊糊的。 “也不求以身相许,起码留个电话不是?我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黄俊杰哀嚎。“我就不明白了。我这么纯良的大老爷们没人要。他这么轻佻,怎么女人缘这么好。那些妹子也是傻。看不出你玩她们啊?” “谁说我玩她们了。” “你不是玩?那叁天两头的换人?我听说邱雅又跑去你宿舍闹了?”梁涛大口的把最后一点冰吞进嘴里,似乎是冻着了,往外哈了两口气。 孙念真挂在谨言肩上,一只手饶到前头,用手背去托谨言的下巴“换人也不代表玩她们啊。是不是?” 谨言专心的吃冰棍。 “梁子,这你就不懂了。他是是真精换真心。”黄俊杰一个投篮动作,没中,冰棒的木棍丢在垃圾桶旁。 “………少说两句会死啊。”孙念真说着看了眼谨言。冰棒化了,不停的往下滴水,谨言用舌头去接。顺着橘红色的柱体舔了一圈,在最底端吮吸。 谨言也看着孙念真。眼神带着挑衅。 第十七章惊惧 孙念真仰面躺着,睡不着。徒然的盯着凄凉的四壁,黑暗侵袭,将他啃噬千疮百孔。他很害怕,是谁在耳边低语呢喃。 不能跟它走。 图书馆的灯突然灭了。周围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搞什么啊?”“是不是停电了?”周围传来对话和嘈杂。随后鼎沸人声渐渐消失。一切回归平静,灯亮了,图书馆却一个人都没有。室内很静,谨言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电梯叮的一声,是电梯!细细的汗珠布满谨言的全身。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救救自己? 四周没有半个人影,耳边却可以听到人迅速跑开的脚步声和大口喘息夹杂着哭腔的呜咽,还有女声小声的说“别过来。” 谨言不自觉的小声重复“别过来。” 冰凉的水滴落在瓷砖上,开水房里雾气弥漫。谨言不知所措,他要出去!他避开电梯,往楼梯走去。楼下是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闪着绿光。谨言退了回来。 有没有人?他沿着书架一个通道一个通道的寻找。有个人站在那里,谨言的脚步停了一下。他隐在书柜后面,看那人穿着普通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手里快速的翻过了一页又一页。身影似乎还有些熟悉。 他走上前去,“你好,图书馆好像停电了。” 那人背对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白晃晃的日光灯“没有啊。” 声音也很熟悉。 “刚才这里还很多人的,突然都不见了。” “我不是人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那个人慢慢的回头,朝他一笑,孙念真? “孙念真,你在这里干什么?”谨言见他又惊又喜。 孙念真将书插回书架“睡不着,回学校看看。” “哦……”谨言正要向她走去。不对!孙念真脸上的伤呢?他看着站在对面的“孙念真”他的脸完好无损,犹如几年前一样英俊和神采。 “干嘛啊?不认得我了?”孙念真走向他。、 “孙念真……”一阵寒流在谨言的脊椎游走。“你脸上的伤好了?” “伤?哪有?”孙念真在自己脸上胡乱的摸了一通。他发现谨言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恐惧,随即笑了“你说这个啊?”他指着自己的额头。那里赫然出现了一道伤口,皮翻肉烂,还能看到里头的白骨。他的眼眶只剩一个黑洞,原本是眼珠的位置空着,身体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快速腐烂、腐蚀、有东西从他身上掉下来,在地上扭动,是蝇蛆。 谨言浑身汗毛倒竖,打着寒战。他的脸变得面目全非。声音也变得扭曲“小言。你怎么不过来?” 谨言钉在地上“不是,你不是孙念真。” “你看清楚,我就是孙念真啊。”他每往前一步,关节就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支撑衣服的,仅仅是一具骸骨。 谨言飞速离开,不顾一切的往楼上跑。“你不是孙念真,你不是孙念真。”他一边跑一边在口里默念。 有人在背后拉自己,谨言反手就是一拳。 “小言。”孙念真的声音。 “不,你不是孙念真。你滚远点。”谨言猛踢身边的东西。腿碰到实物,传出闷响。 “我不是孙念真是谁?你看清楚。”那人由着他拳打脚踢都不还手。 谨言颤颤巍巍的定睛看前方的人,孙念真,不!不是孙念真,是刚才那东西?不对!是孙念真,下颌的伤口,以及早上自己出门时他和自己说再见时穿着的深色连帽衫。 谨言小声的询问“你是孙念真?” “不然是谁?”孙念真伸手揉着被重击了一拳的脸“才一天不见就不记得我了?回去要你好看。”孙念真扮出恶狠狠的神态恐吓他。 谨言哭了。 “干嘛?不是吧。”孙念真露出颇为棘手的表情“我就说说罢了,这你就哭了。喂。我才是挨揍的人。” 谨言抱着孙念真嚎啕大哭“是你就好。” “不是我还能是谁。喂,眼泪就算了,鼻涕别沾我身上” “打的你疼不疼啊。” “真别说,下手还怪重的。”孙念真一拳往谨言心口砸去,却并未使力。“不过是你,算了。” “图书馆怎么这么怪啊?”谨言见到他什么都忘了。孙念真询问他时方才想起此时处境。 谨言很多话想说,一时慌乱竟说不出口了。孙念真也看出来了,一句一句的询问“怎么都没人呢?” “刚才很多人的,突然停电了,再来电时就剩我一人了。” “你看,他们的东西都还在呢。”孙念真拿起桌上的《高等数学习题全解》,又指了指一旁立着的“此处有人”的硬纸板。 谨言想告诉他,他刚才看到个跟他一样的人。但想了想,没有开口。 一阵浓雾袭来,校园喇叭“啧……啧……”的响了起来。电波无意义的高频声响,吵的人头皮发麻,不住想反胃。 “我们先出去再说”孙念真拉着谨言往外走,书架层层迭迭,始终绕不出去。更糟的是,雾越来越浓,谨言感到脸上一阵湿意。 孙念真站在身侧看着他“别怕,我在这儿,别怕……”孙念真把脸贴在玻璃上往窗外看,外头漆黑一片,没有了灯火通明和标志性的音乐喷泉。什么也看不到。 “孙念真,我们是不是……” “嘘,你听,什么声音?”孙念真握着谨言的手紧了紧,他的目光锁定在雾气弥漫的深处。 “跑,快跑”孙念真回过神来,拉着他往出口跑,一路上撞翻了好几张桌子。偌大的图书馆,空无一人。书架和书架互相挨着,彼此间投下了一抹浓重的阴影。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鼻,“啪”的一声,“啪”的再一声。有什么潜伏在角落? 浓雾散去,看清了它的样貌。它裹着皱巴巴的皮,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爬向自己。孙念真将推车朝它砸去。一声凄厉的叫声,它化作一滩污水。“下楼去。”孙念真要去拉谨言的手,却抓了个空。 “谨言!”回音在屋内漫延。 肿胀的躯体裹挟着一阵阴风而来,它双手掐着谨言。它的嘴里发出赫赫的笑声。它的脸凑近谨言,没有五官,没有皮肤的脸,只有鲜嫩的肉裸露在外面,随着它的笑,嘴里吐出粘液和血泡。 孙念真抄起灭火器朝它砸去。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却不为所动。谨言的脸色呈现不自然的红,眼神也开始涣散。孙念真朝它使劲的砸了几下,它的头转过来,再转过来,超越了人能达到的最大程度的扭曲。以180度转到了身后,它看着孙念真。 孙念真砸到无力,它的头壳已经被砸碎了,脖子却还维持着扭曲的角度,手也紧紧的钳着谨言不放。孙念真无能为力的发出了最后的呐喊“放开他”,出乎意料的,那双深深勒着他脖子的手竟真的慢慢松了下来,不再有任何动作的僵在一旁。 孙念真丢下灭火器查看谨言“你没事吧。” 谨言眨眨眼,示意尚好。它朝他们佝偻的走来。头部摇摇欲坠。它自上方看着地上的两人。血肉模糊的脸凑近孙念真。几滴血污滴在孙念真的脸上。它缓缓的向他伸出前臂,想去够他。谨言屏住呼吸。别碰他! 它没有了半边的脑袋,孙念真却仍能感觉到它在看自己。谨言挣扎着起身。拿起地上的灭火器,将它击倒在地,一把抓着孙念真狂奔,孙念真还没回过神。痴楞楞的朝着它的方向看去。 “哗”的一声,他将卷帘门拉起,孙念真随他出来“太好了,总算出来了”。 可是他的话戛然而止。眼前哪里是校园?阶梯下的分明是浩瀚的江水。一抹纤弱的身影,玲珑的曲线慢慢走上阶梯。看不清它的脸。身姿袅袅婷婷。谨言的嘴微微的张着喘气。一支冰冷的手,猛地伸过来按住他的嘴“别出声”。 “我认得它”孙念真神态有些迷惘口气却很坚定。 它笑了。随即消失了。连绵德江水和成片的沙滩也消失了。随即传来人的交谈声“天气真热,还是图书馆好,有免费吹空调、” “不过这个时候肯定挤的很,没位子了吧。” 一个女生抱着书迎面走来,朝他们的方向看了又看,露出害羞又疑惑的矛盾神情,边走边偷偷审视。 第十八章死角 谨言从梦中惊醒。看见幽暗的暖黄色光源自厨房的推拉门透出。磨砂玻璃上映出黑色的影子。谨言揉了揉眼,推开门。孙念真赤裸着上身,背对着他。 “孙念真。”谨言尾音上挑,迷迷糊糊带着问的喊他。 孙念真停了一下,转过身来,眼中一点精光,谨言愣了一下。孙念真的眼神,嘲讽而冰冷。 “孙念真”谨言小声的唤着他。 孙念真没理会,打开了冰箱翻找起来,径自拿着块暗红色的肉块啃食起来,谨言从背后抱住孙念真,也不知他在冰箱前站了多久,身子都冰凉了。 谨言将头枕在他宽厚的背上,双手自腰际往下滑,沿着冰冷的皮肤,顺着腰际摸索。孙念真怔怔的看着他,有些疑惑的打量,随即放下了手里的生肉,在谨言的唇边啃了一口。像是在试探能不能吃。谨言有些哭笑不得。将舌伸进他的口中,引导着他的舌头,孙念真口中带血的腥味和生肉的黏腻传到谨言口中,谨言伸手在孙念真的嘴角一揩“有血迹”。 孙念真的表情突然变得凶狠,他将谨言按在冰箱上,谨言无奈的抓住冰柜的层架,却没有制止他。转过头与他拥吻,口腔传来刺痛的感觉,被咬破了。血腥味弥漫,不知是生肉的还是自己的。指尖被冻得近乎发麻,而孙念真的利器却在自己身体里出入。孙念真将他通红的指尖放入口中,轻轻吮吸舔弄。身下的动作愈发急促。 谨言睁开眼,看到孙念真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他,眼里闪着异样的光,他伸手轻轻擦了一下他脸颊的血污,触手冰凉。 “我怎么了?” “被我干晕了。” “我操。”谨言用手肘支起上半身。 “你最近体力不行。”孙念真一洗方才的反常,神色自如的调笑。随即又沉下了脸。“小言,你说那天我们遇到的,是什么?” 肿胀而腥臭的躯体,潮汐的声音夹杂着类似女人的哭声。明灭的灯光,突然消失的人群还有弥漫着的诡异的浓雾。还有,孙念真!那个伪装成孙念真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孙念真起身走出房间,当他进来的一瞬间,谨言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心底一个声音在喊“别过来”。 “怎么了?脸色很差”。 谨言回神“没事”。 “喏,啤酒”孙念真将手中的易拉罐丢到床上。 “孙念真……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噗呲一声,谨言拉开了拉环,过多的气泡一下子自瓶口涌了出来。 “哪些事?” “就你那些破事。”谨言灌了两口酒。 “吃醋了?她们啊?记不记得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不重要。” “也是……”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经常去泡吧。哎,梁子和那dancer分了没?” “几百年前就分了。她一看就不是梁子喜欢的型,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搅到一起去的。” “喝多了呗。”孙念真满不在乎的说。 女dancer在台上热舞,冲梁子抛了个媚眼。黄俊杰在一旁狼嚎。满身油彩的女舞者下了舞池,直接走向他们桌。 “姐姐哎,今天怎么化妆化身上了?” “色彩派对嘛、colorful懂不懂。”她打量了一圈,全男的。“今天怎么这么素啊。” “姐姐我没人要啊。”老高赶紧蹭到女舞者身边“不如你给我介绍介绍。” 女舞者围着他走了一圈,用手背拍了拍他胸口“兄弟你没戏,不过你。”说着她指着孙念真“我有几个姐妹想认识你。” 老高给她满上酒“行啊行啊,他来者不拒的。” 女舞者鱼一样的在人群里游走。 “看,那桌也是全男的。”黄俊杰顺着老高指的方向看。顺势就抓着他的胳膊“看样子还是寂寞的人多啊。单身万岁。” “好个单身万岁,一会儿别和我抢妹。” 黄俊杰松垮垮的往椅子上一坐“有这孙子在,有妹也轮不到你。”他看着孙念真,孙念真正盯着“全素”的另一桌看。 那桌其实不是“全素”,只是男性的数量太多,将中间的一名女生挡住了。 她穿着酒红色的绷带裙,衬得肌肤雪白。身材窈窕。红发映衬着一张明眸俏脸。她也看着这边,微微的举起手上的酒杯。 孙念真喝尽了杯中酒,在谨言耳边说“我醉了”。 “女死者周围的人都排查了?” “全都查过了。没发现可疑之处。” “这会不会是随机作案啊头?那一阵大学城可不太平,经常传闻有女学生被强奸。” “你认为两者有联系?” “现在调查进了死胡同,我想往其他方面查查看。”小谢说道。 “女大学生的事件毕竟没有人正式报警备案,你只能私下走访,注意影响。” “女生遇到这种事一般都不敢声张。” “你去证实一下。我不想听到也许,应该。给我个准确答复。散会。” 孙念真总是没过夜就走了,其实我一次都没有睡,我醒着,以为他会和我说些什么,或者上床给他一个拥抱,一次也好。可是他走了。 “小言,过来宵夜。” 谨言到的时候,孙念真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边上的人将红球一杆进洞。“你来找他?”他拿球杆指着孙念真。“他又惹哪个女人了?” “什么?”孙念真点了支烟。 “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躲风流债,哪有闲工夫陪哥几个?” 那人朝谨言丢过一根烟。一手持着球杆,一手撑着桌角。“摊上这个个兄弟,也是够你受的。” “别把我小言教坏了啊。”孙念真眯着眼。边上几人清了球桌,收拾妥当走出台球室的门, “你们猜我看到谁了?”来人旋风一样的冲进小饭馆,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一脸兴奋。 “看见林志玲了?激动成这样?” “我看见小欣了。” “我擦,那个不男不女的。” “我看到他坐在摩的的后头,手里还拎着化妆箱。那发型。跟超级赛亚人差不多。还穿着露背连衣裙,这么长”他边说边在身上比划。“你说,他是不是同性恋啊?” “说他是同性恋都污了同性恋,他那家伙,撑死就一人妖。”方才分烟给谨言的人说。“这人我老早就知道了。他初中时就是这样哗众取宠的货色。你说吧,要长相没长相,要学历没学历,要啥没啥。怎么才能吸引别人眼球呢?不就靠博出位吗?真恶心。” “你还别说,这人粉丝可够多的,我经常看到小女生拉着他合影呢。” “无知少女。这人有女朋友的。” “草,就这样还能有女朋友,没天良啊!” 黄俊杰加入话题“也不是这么说,上次我在tk吧看到他坐在一男人身上热舞呢。坐着,热舞,懂了吧?”他的下半身在椅子上前后磨蹭。 “你再蹭这椅子就要怀孕了。”分烟的人开口说,又朝向谨言“你们f大的人怎么都这么猥琐?” “可千万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我和他们不熟。”谨言跟他碰了个满杯。 “和谁不熟?”孙念真伸手勾着他的肩。 谨言笑而不答。 “你说,他是不是双性恋啊?怎么会有人男人喜欢男人呢?”黄俊杰放过椅子,又回到这个话题上。 “搅基是种流行。”有人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老板,炒个双脆。” “我看不是,我看是剩男太多,只好内部消化。”分烟的人看着黄俊杰。 “你自己瞎扯淡,看我干吗?”黄俊杰自纸箱中抽出瓶啤酒。 “说的就是你呗。你看我们孙大帅哥,就不可能有这种烦恼。” “男人嘛,也有男人的好。”一直不插话的孙念真说了一句。 不是娇滴滴的女人,不会有人缠着他说一堆没来由的虚假情话,可以尽情的压在身下,互相角力追逐,看他在你身下臣服,会觉得充满了力量。还有就是,很爽。 “小言。” “……” “谨言,何谨言” “干嘛不出声?” “小言?” “嗯?” 孙念真伏在他背上,发梢挠的他脖子发痒,他的性器在他身体内抽动。“小言。”他每喊一声,就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事物更加的火热和紧致。 “勇哥,分局抓到一个强奸犯,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人呢?”裴勇连忙放下手中的搪瓷茶杯。 “在拘留所。” “调过来问话。” “李国盛,45岁,单身,无业,建平村村民。半夜强奸女学生,还是现行犯啊。” 那人贼眉鼠目的盯着裴勇。 “2011年5月25日,你在哪里?” “这都多早的事啊,我哪里记得住。” 卢靖廷不慌不忙的翻开档案“2012年5月6日,在上洋大道的菜圃里强奸了一名晚归的女学生,2014年8月23日,意图强奸f大女学生。2014年9月16日,在g学院后门猥亵女学生时被当场抓住。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李国盛说“这也不能怪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娶媳妇……再说那些小妹,大晚上还在外头晃悠,还袒胸露乳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 “你这是犯罪!”卢靖廷把档案重重合上。 “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得?”裴勇从上衣口袋抽出蒋乔的照片。 “呦,这小妹生的漂亮啊。” “没问你这个,问你认不认识,看清楚点。”卢靖廷自问案开始就语气强硬。 “不认识。” “叫你看清楚点。”裴勇一字一顿的说。 “真的不认识,我哪里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妹。” “她就住在你边上的那栋房子里,你会不认识?我警告你,这名女性已经遇害,你又有多次前科,现在正式被列入犯罪嫌疑人,你要是拒不交代,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那人脸色煞白。 “我想起来了,这个小妹我见过,见过。” “还有呢?是不是你看人家漂亮就起了色心?” “我有色心也没色胆啊,我哪里敢杀人?”这泼皮还颇有几分演技。“如果要说我杀人,我看钱祥军的他才更有可能杀人呢!”李国盛激动的喷着口水。 “钱祥军是谁?” “他就是那个小妹她房东的儿子。” “为什么说他有嫌疑?” 李国盛腆着张老脸说“我们之前私下有聊过这个小妹,每天看她进进出出的,她那腰,那腿,那脸蛋。呦,不过我也就看看,钱祥军和我说,那个小妹送他一个打火机,切,谁信啊,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弄来的。搞不好就是他对那个小妹下的手。” 裴勇走出审讯室,对小谢嘱咐“马上去查房东的儿子。” “这个打火机你是哪来的?”卢靖廷拿着证物袋询问。 “我买的。”钱祥军穿着不太干净的立领衫,身上还留有刻根雕时留下的木屑。 “你买的?说说看你哪里买的。花多少钱买的?”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我哪里记得,就逛街时随便买的。” “这款打火机售价八千以上,你去随便给我买一个?” “怎么?你以为我没钱啊?我们家房子好几套呢。”钱祥军不服气的反驳到。 裴勇接过证物袋“好啊,说说你哪里买的。” “我都说我不记得了”。钱祥军不去看袋中被磨损的破旧不堪的黑色打火机。 “这款都彭打火机,只有法国的专卖店才有卖。你要告诉我你是在法国买的?要不要我查查你的出入境记录?” 钱祥军脸色发红,梗着脖子说“这是别人送我的还不行吗?” “谁送的?” “一个女的。” “谁?年纪,姓名!” “是我妈的一个租客,叫蒋乔。” 卢靖廷和裴勇对视一眼。卢靖廷声色俱厉“为什么要谎报事实?” “我妈说了,这个女的死了,我怕惹祸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裴勇往椅背一靠。“我看你是摊上大事了。说说,为什么蒋乔要送你这个。” 钱祥军不答话。 “小卢,去申请拘捕令。” “是” 卢靖廷刚起身,钱祥军就开口了。“不是不是,我交代。事情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东西不是她送的,不是。” “不是她送的,那怎么在你手里?” “……”钱祥军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其实是我妈看这女的好久没回来,学校又说她失踪了,所以打发我去收拾房子,好租给下一个租客。” 卢靖廷回到桌边坐下。 “我在屋子里看到这个,觉得挺好的,就顺手拿来了。” “你还顺手拿了什么?” “没有了。我就拿了这个。” 裴勇狐疑的看着他“你倒是识货,要挑也挑贵的拿。” “真没有了,其他都是女人用的东西,我拿了干嘛。” “还不老实交代!” “是真没有了,她屋里是有一些男人的衣服,但是太大,我没法穿。” 裴勇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那些男人的衣服呢?” “丢了。” “2011年5月25日,你在哪里?” “我哪儿记得啊。” “你最好好好想想!不然你麻烦就大了。” “好好好,我想我想。”他哭丧着脸“我哪里想到起来啊。” “我提醒你一下,那个时候台风苏拉刚刚过境。” “台风……苏拉……哦!”他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我不知道是不是5月25日,但就在那前后几天吧,有天晚上我打完牌,沿着土路回去的路上。突然听到草丛里有动静。我本来想过去看看的。但是后来我听到一个女的的哭叫声,娘的,大晚上的吓了我一跳。” “还有呢?”卢靖廷飞快的记录着。 “那个小妹哭的好惨,估计是被人糟蹋了。”钱祥军“那个不会就是那个美女租客吧?哎,早知道是她我就上去了”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其他动静?” 钱祥军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有有有,我看到土路边停着辆银白色的车。那个车藏得很深,要不是我走土路,都发现不了。” “那车样子?” “就是车的样子呗,车不都一个样?” “别给我们嬉皮笑脸的!”裴勇敲了两下桌子以示警告。 “又是银白色的车。” “勇哥,根据钱祥军的描述,蒋乔房里的衣物所属男性身高大约185公分左右。” “勇哥,蒋明泽名下有辆银白色的雷克萨斯。” 裴勇来了精神“那车呢?” “我跑了几趟都没看到那辆车,车管所也没有交易记录。” “能不能追踪?” “难度大,时间太久了。我估计可能被私下处理了。” “顺着这条线追踪”裴勇下达指令。 第十九章男女之间 “我这边每天进出的车辆这么多,我怎么记得。”4s店的一名工作人员热的扯了扯衣领。“你去问车迷吧,他也许记得。” “车迷?” “他最喜欢车了。尤其是好车。要有人记得,那也只能是他。” “你们找我?”头上戴着印有“泰全4s店欢迎你”的帽子的青年人从车底钻出来,抹了抹手上的机油。听完他们简单的介绍后立刻露出了然神情。 “哦,银色的460l啊,我记得,他那辆车刚送来的时候,简直不能看,脏的一塌糊涂的。车主估计拿轿车当越野玩儿吧。” “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它的底盘和车身都刮的很厉害。可能是碎石杂草之类的东西。车轮上都是淤泥。还有他的车左侧有凹痕。是剧烈撞击留下的” “蒋先生,有人看到你在酒后与与死者发生剧烈争执。” 蒋明泽面色有些不自然“是,我得知乔姐和潇恒分开后,曾经劝过她。” “劝她会劝到大声争执?” “乔姐太任性,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事,这关系到两个大集团的许多共同开发项目!”蒋明泽的声音渐高。他吸了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蒋先生,根据资料显示你有一辆银色的雷克萨斯,请问现在这辆车在哪?” “卖了。”蒋明泽一脸从容的坐在裴勇和剑飞的对面。 “卖了?为什么卖了?” “不喜欢就卖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卖到哪去了?” “这我不知道。” “蒋明泽你最好老实交代,我们现在怀疑你和这起命案有关。” 蒋明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仿佛剑飞的那句话很可笑一般。 “妈的这小子嘴很硬。”剑飞把档案往桌上一丢,卢靖廷正在接水的手停了一下“怎么,还是没结果?” “他父母那边有什么线索。” “他父母人都在台湾。这小子户籍上算是侨胞。我们不能扣押他。” “来个人,再去审讯。务必让他开口、有没有突破口就看现在了。” 卢靖廷看着监控摄像上一男一女执手跑出酒吧的场景。定格,放大。 你到底是谁? “小卢,还加班呢?”裴勇一脸倦意的站在卢靖廷的办公桌前。 “勇哥,你也还没回去?” “蒋明泽的律师刚刚来过,把他带走了。”裴勇神色沮丧。 “勇哥,我在看几年前蒋乔失踪案的档案,当时负责这个案件的是上街派出所的片警,这是当时取证的照片。” “你看她屋内的陈设。”卢靖廷指了指屋子里的欧式布艺灯。 “小姑娘还挺会过日子。”裴勇眼朝着照片看,难掩疲惫神色。 “成对的枕头,被子,室内拖鞋。以及一些男性用品、衣物。她应该不是一个人住。” “你认为她是被情杀?” “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查明这个神秘男友的身份。我认为凶手不是蒋明泽。” “高级打火机,身高,车,近距离正面刀伤,最大受益者,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现在一切旁证都指向蒋明泽。” 卢靖廷低头盯着档案。电脑的屏保在他脸上投下蓝色的阴影。 “你按照你想的方向查。毕竟这个神秘男友也有重大嫌疑。” “勇哥,你说,蒋乔为什么放着市区的房子不住,偏偏住在学校附近?交通对她并不成问题。” “你的意思是,她的神秘男友是学生?”裴勇捕捉到卢靖廷话中的暗示。 “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这是什么?” 孙念真将t恤丢在洗手池边上,露出厚重的胸膛和结实的腰身,上面有一片红肿。 他拿起换洗的衣物套在身上“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让我看看。”孙念真的样子糟糕透了,形容消瘦,面色惨白。 “小言……”孙念真欲言又止。 “干嘛?” “那之后……你还有遇到过那它吗?” 谨言讶异的看着他“不,没有。”他的眼神警觉起来“怎么突然问这个?它出现过?” “没有。别想太多” 谨言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凝神屏息,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他。 孙念真手里拿着手机,将滑盖上下推动。谨言过去也有款一样的,那时不兴水果牌,两人用的都是这个牌子的手机。 “打电话给你那些莺莺燕燕?”谨言看着在阳台上玩手机的孙念真。 “没有。”孙念真不看他。“别担心,没事,没事。”随即又补了一句“真的没事。” 哪里不一样了?孙念真。 “我查到了,蒋乔的电话记录。”剑飞风风火火的走进来“拨打最多的就是蒋明泽,然后是蒋母。你再看,6月底时她打了很多次这个号码,我查过了,这个是李潇恒的。还有其他的号码都一一核实过,这个号码很可疑。”剑飞指着一串136开头的数字。 “有什么可疑的?”裴勇对着冒着白烟的浓茶吹了口气。 “我查过了,这个号码是一个叫孙念真的学生的,光电工程学院的,比蒋乔大一届。” “这两人看上去没有交集,身边的人也没见过两人有来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通话记录?” “会不会是蒋乔的爱慕者?” “勇哥,刚才蒋太太打电话来。说蒋乔的手机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裴勇放下杯子坐直身体,“什么情况?具体说明。” “蒋乔失踪后,蒋家就寻回了蒋乔的号码并继续开通使用。刚开始打蒋乔电话的人很多,都是酒局饭局,于是蒋母也不耐烦了,干脆都不接,这几年没人再打蒋乔电话了。可是昨天傍晚,蒋母接到一个电话,刚开始还以为是电话传销,可是接通之后那边却没有声音。也不挂断。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 “号码呢?” “本地号码,没有实名制。” “小谢,你刚才说的孙念真是什么来路?” “这个人几年前在f大可是相当有名。我现在去问还有很多人记得他,他的男女关系相当混乱。学校里甚至有女生为了他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的。又摔脸盆又抓头发。院方几次叁番出面都解决不了。” “有没有其他资料?” 小谢把一个牛皮袋信封递了过去“这是孙念真的学籍档案,他在毕业前突然离开了,所以档案也没投递,就留在学校了。” “突然离开?” “院方的答话是他回成都了,但是校方没有接到相应的通知,所以档案也没有发回原籍。” “去查查这个人。” 卢靖廷一直没吭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孙念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卢靖廷对邱雅亮出证件。“你们找他什么事?” “这我们不方便透露,关于他你还知道什么?”裴勇在一旁补充说明。 “我还能知道什么?我只是他的‘之一’,能知道多少?” “邱小姐,我们现在有非常紧急的情况,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们试过了多种方式,都联系不到他。” 邱雅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是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孙念真突然离开后,我不是没试着找过他。只是他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我根本找不到。也许他是想避开我吧。” “避开你?”小谢带着疑问。 “我和他分开的时候闹得不太好看……你们会来找我问话,相信也对我们之间的事有一定的了解。” 卢靖廷点了点头。 “孙念真这个人没有心。” “那你知道有谁和他关系密切吗?” “同性还是异性?异性的话那可多了去了,公管院的赵君,外院的裴晓熙,文学院的杨文倩,软件的许珊珊,太多了。” “蒋乔呢?”小谢插了一句。 邱雅听闻一愣“蒋乔?艺术系的蒋乔?他们在一起过?” 卢靖廷瞥了小谢一眼。 邱雅想了一想“应该没有,我有一段时间对他……简直就是痴迷,要是他们在一起过的话,我不会没发现。不过孙念真是典型的四不原则,如果是蒋乔主动追他,倒也不是不可能。” “四不?” “不主动,不拒绝,不认真,不负责。” 卢靖廷在心中反复思虑邱雅的话“那他周围有什么好友吗?” “嗯……他玩的最好的应该是黄俊杰,然后是老高,还有就是低他几届的梁子、谨言了。” 卢靖廷听到何谨言的名字是心中一顿。“谨言?现在研二?” “是啊?你认识他?” 卢靖廷点头。邱雅笑了“哎,世界真小,孙念真的事你去问他,孙念真对他比对我好多了。我上辈子也许是他杀父仇人,这辈子来给他还债的。” “那孙念真最后交往的女友是谁?” “模特队的赵君。” “她还在学校吗?” “她早毕业了。不过她留在闽城工作,现在是个小野模。你们可以去校内网上看看,她更新的挺勤的,要找人应该挺容易的。” “孙念真的事,你来问我?”在一个车展上卢靖廷找到了赵君。 “我哪里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统共两个月。”赵君玩着亮晶晶的手指甲“他就是个人渣。” “你知道他和什么女人交往过吗?” “女人?他的女人从周一排到周日,都不带重样的。女人算什么?”赵君总算正眼看卢靖廷了,只是眼里带着轻蔑。 “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他那时甩了我就走了。” “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赵君拨着礼服上的绸带“那一天他突然说要分手。”她的声音有些不符合年纪的苍凉。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不过他的心也不在其他人那里,反正谁都得不到,这样耗着我也心甘情愿,可是他还是说要分手……后来我才知道,不止是我,他和其他几个也都断了。” “理由呢?” “不知道。也许是他突然良心发现,或者突然得了男性疾病吧。” “后来你们还有联系过吗?” “没有。我又不是没人追,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何况,和女人分他也就算了,还要和男人抢他。我也没下贱到这个份上” “什么?”卢靖廷愣了一下。记笔录的手也停了。“孙念真是同性恋?” 赵君摊了摊手“他没说,我也没问,不过我看到过他从酒吧出来后和人去开房,对象是个男的。” “不能因为两个男人住在一起,就断定他们是同性恋。” “警官,我是他的女朋友,他们的那种亲密,不是普通朋友的亲密。我又不瞎,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最可笑就是我,作为他的女朋友,和他在一个酒吧里呆了整个晚上他都没发现。对了,那人也是我们的校友,都说f大盛产gay,果然不假。”一个男的走到赵君身边,对她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表,赵君对卢靖廷说“警官,我得工作了。你有事可以找我。我还挺好奇孙念真现在在做什么的。” 卢靖廷回到局里,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看办公室内空荡荡的,抓着小夏问“人呢?” “小谢去蒋家取证。剑飞去对台办事处了。裴队在黄处办公室。” “哦。” “小卢回来了。”裴勇推开办公室的门。 “勇哥,我这边有新情况。” “说。” “孙念真是在毕业前夕离开闽城的。我查到他在网上购买了一张闽城到成都的单程机票。” “继续说” “我和他的家人联系过,他们都说他已经四年没有回去了,都以为他在闽城。他的电话已经停机了,银行卡信用卡这几年都没有使用记录。” “你是怀疑他失踪了?” “对。” “慢着,他和蒋乔有关系吗?” “现在还没查明。但是他的失踪时间和蒋乔的遇害时间非常接近。我认为可以并案处理。” 剑飞站在门口,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突然接话:“不会是畏罪潜逃吧。” 两人都没想到屋里还有第叁个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声响给吓了一跳。 裴勇对卢靖廷说“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断,并没有实际证据,我们必须找到孙念真这个人!” 谨言没想到卢靖廷会因为这件事找上自己。 “有点事问你们,孙念真和你们有联系吗?”卢靖廷走到谨言面前,梁子没反应过来话就直接出口了“你谁啊?” “警察。” “你找老孙干嘛呢?” “梁子,警察问话呢。”谨言对梁涛说。 “没有啊。”梁涛抢先回答。 “我们现在认定他失踪了,希望你们配合搜救行动。” “好几年没联系了。” 谨言听他这么说,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梁涛笑了笑。 “孙念真那个时候走的很匆忙,保研的名额也不要了,许教授都被他气的跳脚了。”谨言在一旁补充。 “还有人说他不是失踪就是失心疯,不然也会无声无息的走了,再加上那个时候校园里人心惶惶的,也没人管他干嘛去了。那一出校花失踪案,才比较受人关注吧。”梁涛将一颗苹果在左右手间抛来抛去。“他不会真的失踪了吧?” “对于那件校花失踪案你们知道多少?” “都不认识哪能知道多少啊?就听听八卦呗。” “孙念真的女朋友是谁?” “哎,这可多了去了。” “你知道他是否和男性有亲密行为?” “什么意思啊?他人缘好,和他玩在一块儿的人不少。”梁子显然会错了意。 “他有没有同性情人?”卢靖廷把话挑明白,自己也是一脸尴尬。 “不是吧,你说谁喜欢男人我都信,他嘛,绝对不可能,他离了女人会死的,他下半身没节操,天生来祸害女人的。” 第二十章迷离 心脏很疼,有什么穿过皮肤,胸膜,肋骨,直破心房。 孙念真看着自己的手,修长、粗糙、指节分明。指甲缝里的灰黑,无论如何也冲洗不干净。血流到眼里,黏稠刺痛,他抬手拭去,却发现他仍然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眼里一片通红,像那抹血色,本来就在眼里。 “我的脸怎么了?” “你生病了。” “你怕我吗?” 谨言轻声说“不怕。”他看着他残破的脸和赤红的眼。 “你一直盯着我看。” “我不是一直都只看着你吗。” 那天夜里,孙念真不见了。 想起他曾经一走就是四年,谨言觉得心慌。 卢靖廷拨通了身在异地的黄俊杰的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黄俊杰吗?我是闽城市公安,我们现在想象你了解一些情况。” “操,不是诈骗电话吧。” “我想询问你关于孙念真的事。” 黄俊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已经认定了电话的真实性“你要问什么。” “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我联系不上他。”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从他大四不辞而别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他会出什么事?” “他这个人,迟早会栽在女人手里。” “你知道蒋乔吗?” “知道,校花嘛。之前我们在酒吧遇到过一次。” 卢靖廷心中一紧,再一步,再往前一些,有什么就要昭然若揭了“那次去酒吧是和谁一起?” “嗯,都是院里的,孙念真也在。” 就是这个! “那孙念真认识她吗?”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一声“什么叫做校花?就是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和你说‘喂,看,校花。’‘嘿,蒋乔来了。’你说能不认识吗?” “你有见过他们有私交吗?” “应该没有。老孙从不避讳男女之间的事,他要是和蒋乔一起的话,一定会带出来炫给我们看。刺激死我们。” 他的答话换来卢靖廷一阵沉默。 “不过有阵子他确实比较奇怪。” “为什么说他奇怪?” “嗯……这怎么说呢,应该说变得比较寡淡。对,就是这个意思,平时他身边的女的太多了,有一阵子竟然一个都见不着了,反差太大,太不科学了。” “还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还有他经常夜不归宿。其实也正常,他晚上一向很少住校,但那阵子他连白天都很少在学校里,可能在打工吧。” “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大四那阵吧。” 失踪前的异常举动。还有什么? “他毕业前为什么急着回成都?” “这我也没想明白,按理来说那时候答辩论文正是最忙的时候,他和院里说了一声就走了。后来到毕业典礼也都没回来。我们几个q他,打电话给他,也都联系不上。” “……那他是否有男性情人?” “你从哪儿听说的?” “他的女朋友告诉我的。” “我还以为这事除了我就没人知道呢……他确实是有男性情人。” “他告诉你的?” “算是玩笑话吧。但是玩笑也分个真假。当了这么久朋友,我还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们怀疑他失踪了。现在在找寻他的下落。” 这回换夸夸其谈的黄俊杰沉默了。 卢靖廷将手握拳托着下巴。剑飞走到身前也没去瞧他。“沉思者,你要的资料。孙念真,汉族,84年生。f大光电工程专业,籍贯成都,父母离异,双方均各自组成家庭,他从小跟外婆长大。” “经济条件呢。” “他的父母每个月会给他打生活费,数额不低,我也查了他的银行卡,里头有将近十万的存款,信用卡没有欠债。在成都还有一套房子在他的名下。” 卢靖廷低头思索。 “你还纠结呢。情杀?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认识蒋乔。谋财害命?我看这人也不穷。没有动机啊。哦,对了。蒋明泽已经限制出境了。” 卢靖廷皱着眉翻看孙念真的资料。你为什么离开?你现在人在哪里?如果你是同性恋,那你和蒋乔又有什么关系? 蒋乔,是谁杀了你? “剑飞,我听说清潭县县委书记调来市里了。” “是啊。明升暗降,原本好好的一个土皇帝,现在变成闲职机关的叁把手了。” “那他儿子呢?我想见见他。” “在机关当个小科员,干嘛?已经证实蒋乔案和他没有关系了,你还见他做什么?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公务员。无缘无故把人带走问话,恐怕不好吧。” “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我想私下问他点事……我想知道他记不记得那次是谁把他开瓢的。” 剑飞满脸狐疑,还是应衬了下来。 它又出现了吗? 那是什么在跟着自己? 他提前一站下了公交车,应该没跟上来。公交站边上有很多小摊贩,烤羊肉串的烟熏得人直想打喷嚏。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提着形态各异的气球,叁两个小孩围在他身边,用心仪的眼神盯着喜洋洋。有人在看自己,在他看别人的时候,有人在看自己!即使街上人潮涌动,谨言也清晰的感觉一双眼在注视着自己。 他快步走进商业中心,几次都和别人擦过肩,引来旁人的谩骂。这里人很多,很安全。它是什么?它为什么老是缠着自己? 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在凌乱的脚步声中,有一个声音不同于其他,它以一种不同的频率出现。一步一步的紧随在自己身后。回头,那里有牵手的情侣,提着购物袋满载而归的家庭主妇,几个穿着校服大声开玩笑的学生。随着他的停步,那个脚步也停了。 那个脚步再次伴随他的身后,不是他疑神疑鬼。到底在哪里?谨言环视四周。 运动专卖店,没有。蛋糕店,没有。鲜榨果汁铺,没有。服装店,没有。手机商城,没有。不,那边的大理石地板上,映着一个影子。谁藏在服装店的店门后?谨言犹豫了一下。看周围的人群没有异常,大着胆子靠过去。 那里却空无一人。 谨言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又看了看店内,里头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女店员站在收银台后。 他往后头退了几步,那个脚步不再尾随。他的心里却依旧沉重。 商铺的玻璃门反射着远处霓虹,他看到玻璃门里,除了自己,还有个人影。他慢慢转过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里充满恐惧,静静地看着他。 那个人站在化妆品店的拐角。 “你在这里干嘛?”谨言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孙念真的脸上,裂出了许多腐烂伤口,渗出血水。伴随着难闻的气味。他的脸呈现极端的忧郁。 他不作答。 “孙念真!”谨言的语调骤然拔高,不断有人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孙念真的这个模样,一路上要被多少人围观? 孙念真依旧不应答。 谨言拉着他满是裂口的手,“我们回家好不好?” 谨言不再追究原由,孙念真任由他牵着。走出了繁华闹市。 第二十一章甜与伤 卢靖廷见到了因为案件而冷落了许久的女友时,心中颇为过意不去,好在杨若溪不以为意。在购物中心吃饭时,卢靖廷碰到了儿时的死党,他一边看着卢靖廷身边的女生,一边朝卢靖廷别有深意的笑。 突然他说到“靖廷,最近谨言怎样了?” “很好啊。” “不是吧,他前一阵打电话给我,问我眼底出血的事。” “眼底出血,他病了?” “他说是他朋友,不过我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他带人来看,这毛病可大可小的,真有事你让他来找我。我带他去眼科,省的他排断腿也挂不上号。”在医院做实习医生的友人说道。 “我前几天还在学校看到他,他眼睛没事啊。”边上的杨若溪接话。 “哦,没事就好,估计不是什么重要人吧。那我也就不瞎操心了。走了,省的在你们这当电灯泡。” 卢靖廷看了眼杨若溪,有些疑惑的问“你认识何谨言?” “可不是。” “你怎么认识他的呀?” “你猜。” “哎,我真猜不出来,我最近脑子里都是案件呢,你就告诉我吧。” “你就只关心工作!伯母告诉我的啦。”杨若溪作势偏过头。 “我妈?” “是啊,我上次去家里吃饭的时候,她拉着我看相册呢。你从小到大的怪事窘事,都被我掏的一干二净了。你小时候长的可真逗。” “上次吃饭我不是也在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一出啊。” “还好意思说呢,吃完饭就往局里赶,你能知道什么呀。” “那你真在学校看到谨言啦?” “是啊,图书馆,他眼睛好好的,不过,他人怪怪的,从图书馆一路飞奔出来。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上去打招呼。” “你上去了才奇怪吧,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 “等你的‘下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卢靖廷牵着杨若溪的手撒娇一般的晃了晃。 “小卢,你还真神了。你怎么知道揍书记儿子的人是他?” “推理。” “我还以为你要说是女人的第六感呢。” “别嘴贱,说说怎样了?” “我先是拿蒋明泽的照片给他看,他很快就否定了,说揍他的是个挺高挺帅的小伙子。据说是个模特。我就拿他的照片出来让他认。没想到还真是。” “现在可以证实他和蒋乔确实是相识的。” “没想到这书记的儿子不记得自己调戏的对象,倒记得给自己开瓢的人。” “哎,你到底怎么猜到的啊。快告诉我。” “你看看这是什么?”卢靖廷把蒋乔纹身的照片递给剑飞。 “纹身,蛇,卷曲的蛇,蛇纹身。” “不,不是蛇,是s。花与蛇,孙与玫瑰。” “也真难为你把这两人想到一块去。” “唉。玩点游戏吧,干喝酒多没意思啊。”一个穿着露脐上衣的女生提议。 “别老玩骰子,没意思,玩水果游戏吧。我是西瓜。” “就你的体型,当不成西瓜,顶多当甘蔗。” “那你呢?”西瓜贴着谨言问。 “菠萝吧。” 孙念真瞧了眼用胸蹭谨言胳膊的女生,带着笑意说“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好吧,那你呢?” “我要当……菠萝蜜。” “这样也行啊?”叫自己西瓜的女生娇嗔着。 孙念真看了眼谨言,他自觉地挣开了缠着自己的女生的双手。 一个女生尖叫了一声趴在孙念真的背上。穿着迷你裙露出的小腿上一条鲜红的血痕。“你们怎么搞的啊?” 她边上的女生丢了将手里的烟丢到筛盅里“我操,你也太倒霉了,隔壁桌摔杯子也能割到你。我还以为你来大姨妈呢。” “喂,你们搞什么鬼?”腿肚上还在渗血的女生对着隔壁桌大声嘶叫。声音被音浪吞没。她走上前去扯一个男生的衣服,却被他一把拍开,那男的转过满头红发的脑袋“小妹,你干什么。” “我的腿,看,你们干的好事。”那女生没好气的指着自己的小腿说,画着烟熏妆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就流点血吗。我劝你少说几句,我们这有正事呢。” 那女生不依不饶,推搡间,谨言他们看清了那一桌的情况。满桌子的酒和杯子都被扫到了地上,一地碎玻璃四溅。围着一张圆桌,两边的人剑拔弩张的相互对峙。最终还是站在沙发边上的一群人先动手。 一名穿着黑色衬衫的人推了一把另一边矮个子男生“你们他妈的想怎样,来砸场的是吧?” “我们不想怎样。我就想她陪我喝几杯。”这一头被围在人群中的一名打扮老成但满脸稚气的男生发话了。 “操,就你想和她喝?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他妈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叫你照照镜子呗,丑男,整个晚上跟苍蝇一样的缠着我们,你烦不烦啊。”耳朵上带着亮闪闪垂坠耳饰的女生补了一刀。 “我又没缠着你,就你这姿色,两万块包月。再说,我是苍蝇,那她是什么?”他指着被男男女女包围在中间的女生,她穿着暗色的长裙,露出两条藕段一样的白皙手臂。“吸引蝴蝶的是花朵,吸引苍蝇的,你们说是什么?” 站在矮个男生这一边的几人都大笑出声,靠近沙发的的那群人都听懂了这个低级的玩笑,其中一个男人愤怒的冲上前,一拳将站在最边上的男人打倒在地。他的这一动作,两边的人立刻炸开了锅,纷纷动起手,一时间那边乱作一团。 酒吧里的人都在看热闹,还有人拿着手机不停拍照。保安来了也架不开两边正在交战的人,反而被卷进了这场混战。一个人抓着白皙女生的手,那名女生满脸厌恶的用12厘米的高跟鞋踩他的脚,终究是力所不逮,被他抓了头发。孙念真抄起自己桌上的玻璃瓶,踢翻了一个人,一下子将酒瓶砸在了那个人头上。 周围的人看到见红了,都愣了一下,外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叫好。随即两边的人马都打了鸡血一样,下手也更狠了。孙念真打倒了围过来的两个人,一把抓住那个女生的手,将她带离了是非的漩涡。 她裙摆飞舞,大口的喘气。孙念真停下来“没人追上来了吧。”他自说自话的回头看了看。随即弯着腰喘气。 那个女生坐在人行道的边沿,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怎么会是你啊?” “你认得我?”孙念真自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烟盒,摸遍了全身都没找到打火机。只好将烟叼在嘴里。 “知道。”那个女生用剧烈运动后的气音回答。 “巧了,我也知道你。” 身体像被撕裂般,沾满了血污的肉块四溅,骨头撞成粉末,内脏散落一地,鲜血染红了皮肤,那个怪物再次出现在眼前。孙念真睁开眼。傍晚,霞光自窗外照了进来,满天红霞,像鲜血一样。 谨言走进了洗手间。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他冲了出来。墙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在你以为它远离的时候,它正在你身边,注视着你,嘲笑着你。 孙念真背着夕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孙念真!你看到没?” 孙念真走近他。 “孙念真,你看到没?它来过是不是?”谨言拉着孙念真走进卫生间,日光灯的白光照的室内阴冷,墙上却并没有谨言说的血手印,只有受了潮气入侵,不断往下渗的水珠。孙念真看着他,面色冷漠残酷。 “怎么不见了,刚刚还在这里。”谨言对着墙胡乱比划。 孙念真扯着嘴角,那是个讥讽的表情,只是这个表情因为他脸上的裂口,显得尤为狰狞。他伸手去触碰孙念真那道边缘开始腐烂的伤口。 孙念真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的像要捏碎一般。他往前欺了一步,他的阴影将谨言笼盖。 “你在怕什么?”他语调平平的问他,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在狭小的浴室回旋。 “不是,我不怕……” 孙念真用那沾满血污的手抚摩谨言的脸,他的牙不住的打颤,只有谨言自己能听到牙齿上下磕碰的声响。 “你在自己骗自己。”孙念真不容他抗拒的抓住他的双手。 “不,我没有。你信我,你信我。”谨言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他撑起双手推开孙念真厚实的胸膛。 他看清了他的表情,感到背后一股冷汗顺着背流了下去。那是一种欲望,不是爱欲,而是食欲。谨言木然的盯着孙念真。 孙念真粗暴地压倒谨言并撕破他的上衣。在明亮的灯光下,谨言裸露着身体,痛楚使他的身体扭曲起来,像只刚下锅的虾一样,时而想要挣扎着蹦出水面,却最终在滚烫的水中红了皮肉,谨言嘴里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在骗我,告诉我。它是什么?”孙念真毫不困难地就抱起他,把他推倒在沙发上。单膝顶开谨言的双腿,不让它们合拢。他的脸不断的逼近,捏着下颌的指头不断收紧。 谨言睁大着双眼看他。 “又是这个眼神。” 谨言心里一阵抽搐。这一句话,比所有的一切,更像是难忍的酷刑。 “你想要我怎么样?”谨言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记忆里传来。 “你就不能正常两秒钟吗,至少别用那该死的恶心的眼神看着我。”那个相熟的声音在记忆里作答。 孙念真进入的一瞬间,谨言发出了哀嚎。孙念真带来的是爱,带给他屈辱的,绝对不是孙念真。这是谁? 他的眼底流露出旁人无法察觉的狠戾。 “我看着眼熟,是不是在小黄那儿见过啊?”卢靖廷避开谨言,单独找到梁涛。 “小黄是黄俊杰吗?“ “是啊,你连他都找了?老孙真的出事了?” “我们不能告诉你案子的细节和进展。” 卢靖廷拨通了黄俊杰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两人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省去了许多客套。卢靖廷开门见山直接开始问话“你有一台黑色的都彭打火机吗?” “都彭?什么啊?” “一台黑色珐琅镶黄金的打火机。” 黄俊杰似乎在思索,随即电话那边传来“‘哦’的一声,我记得了。那是孙念真的。我拿来显摆显摆。不过后来他拿回去了。好像很重视,确实,这东西看上去比zippo贵多了。” 跨过近山大桥,城市中心的繁华在身后一幕幕退去,越往北越荒凉。街道不见人影,极其空旷,两旁的路灯很多,却带不来一丝人气,只剩一栋栋高楼耸立,在黑暗中汇聚成高低起伏的剪影。这是空无一人的死城。 卢靖廷站在蒋乔的出租屋前,里头没有灯光。透过蔓长的野草,能够看到宽阔的江面,波光淋漓犹如满江星光。 风吹草动,声音由远至近,草叶互相拍打的声音。卢靖廷盯着漆黑一片的草丛,黑暗中看不清,却依稀能分辨草木轻摇。时间过了大约有叁分钟,声音开始发生了变化。由杂乱的声响开始慢慢的转变,渐渐的可以听见风在山谷呼啸,漫天悲鸣。 草丛里有人奔跑,脚步急促,拨动着草丛传来凌乱的伴奏,没有规律,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它的身体。谁在夜里的草丛狂奔? 又是一阵脚步声,速度更快更有力,他在追它! 声音渐渐的清晰起来,后面的他的步子频率更快,他就要追上了,卢靖廷却没来由的觉得心惊。快跑!声音戛然而至,卢靖廷静静聆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动了? 一个女声一边喘息着一边低低的哭泣。 随即轻缓的脚步想起,女人的哭泣渐止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骤然,一声低沉的叫声,像是一个尖叫被闷在口中,硬生生的憋成了沉闷的音符。 利刃自肉里拔出的肉时“嚓”的一声,甚至能听到血的流淌。一身重物倒地的声响。 正在卢靖廷屏息凝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突兀的尖叫。高昂的女声充斥着他的耳蜗,传来一阵阵的回声,撕心裂肺的像是在求救。尖叫过后,一切回归了平静。静的出奇,没有人声、蛙鸣、风动。静的令人骨头发冷。 他呼吸困难,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贪婪的吸气呼出。耳鸣,似乎还能听到女人尖锐的喊叫声和她正在枯竭的生命。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他把车窗打开,发动车辆。湿漉漉的雾气贴在脸上。 凶手是不是孙念真? 持刀者蓄谋已久的杀了她,与其说他是爱的信徒,更像是有很深执念的纠缠者。 第二十二章真相 “蒋明泽?”谨言对着公寓楼前的景观池边的熟悉身影出声叫道。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想和你聊几句。” “哦。” “你知道我正在被调查吗?” 谨言抬头看他,才发现他脸色憔悴、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是之前的官司?”他们还在一起时,蒋明泽曾有一段时间被公司的经济纠纷困在厦泉两地难以抽身。 “不是。是我姐。” “乔姐?” “他们怀疑我是疑凶。” 谨言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才说“那现在呢?” “还能怎么样?限制出境。延缓婚期。伯父伯母是相信我的,但是其他人……股东里已经开始流传一些对我不利的传言了。” “在这个位子上,盯着我的人太多了。”他看谨言面色凝重,换了副轻快的口吻说“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嗯,那天学长叫我去自驾游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没想到是来做媒的。” “他哪儿是做媒啊,他别有用心呢。要不是乔姐去……” “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也是我们院的。” 蒋明泽颇有兴趣的听他说往事。 “那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呢。” “不是吧。” “是啊,不单我以为,当时其他几个人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早就上去跟乔姐搭讪了。她真的很漂亮。” “她从小到大都这么耀眼。” “她跟我说话时我都吓了一跳。”谨言想起当时的情景,脸上流露出微笑“几个学长都嫉妒死了,我真是受宠若惊。” “越说越夸张。” “她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们想象中的她,一定都是高高在上,难以接触。她其实只是不善言辞。”蒋明泽吸了口气继续说“小时候,别人玩的东西,她不会,再后来,大家开始有金钱观,有美丑观了。大家都接近她、崇拜她。却没有人当她是真正的朋友。”蒋明泽眼里流露出落寞,他说的不单是蒋乔,也是他自己的写照。 “乔姐人很好。”谨言想起蒋乔和他说话时言谈中时常出现的沉默和谨慎的用词,不免由衷的发出感叹。 “我不想结婚。”蒋明泽突然变了话题。 谨言“哦”了一声,随即没事人一般的说:“可是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小言,我会和他们说,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台湾,在我大哥手底下谋一份好工作也不是难事。” 谨言侧着头看他,脸上有些不可置信“蒋明泽,没有我们,我也不会去台湾。” “我们在一起时间不短,也有默契。你为什么说分开就分开。” “这么电视剧的台词……蒋明泽,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去你妈的朋友。我要的不是这个。” “蒋明泽,拖拖拉拉的不像你。” “那你说什么像我?你试着了解过我吗?你试着爱过我吗?” 谨言默认了他的问话。然后终于承认“我有喜欢的人。一直很喜欢。” 蒋明泽怔怔地没有反应。原来他不是失去了他,从来就不曾拥有,又何来的失去? 蒋明泽脸色很憔悴。 “现在嫌犯基本能定下来了”,裴勇让小夏将档案分给众人。 “这搞了半天,关键当事人也无法联系,怎么可能一个人失踪了四年没人知道,具体失踪时间,地点?也没人报案,真是奇了。”剑飞把纸页翻得哗哗作响。 “我和成都那边的警方联系过,完全没消息,他们查不到他的入境记录,难不成人间蒸发了?”小谢坐在转椅上一边转着椅子,一边转着手里的笔。 “小卢,这条线索是你发现的,你有什么要补充的?”裴勇看着卢靖廷。 “我认为他没有离开闽城。”卢靖廷的语气很坚定。 “来,说说看。” “我们查到他买了张单程机票,也看到他出现在机场的监控摄像里,但是并不能证明他上了飞机。” 众人都在咀嚼他的话,没人应答。 “你认为他没有登机?可是机场是他最后出现的地方,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裴勇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剑飞的话,示意卢靖廷继续往下说。 “我认为,要知道孙念真去了哪里,最重要的是得知道他为什么毕业前夕急忙回去。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上飞机。”卢靖廷自桌上的杂乱中抽出一张写的潦草的纸。“看,这个日期,孙念真时五月初定的机票,一周后的飞机,而那时传来了蒋乔失踪的消息。” “这不是正好说明他有作案的可能吗?想在东窗事发前尽早离开。”小谢把转移转的发出吱吱声响。 “恰恰相反,从目前的证物显示。我认为孙念真和蒋乔关系非常亲密,你看蒋乔屋内的陈设,她完全不把这里当出租屋。这套床头柜是英国品牌,还有这个台灯”卢靖廷快速的翻着照片。“她显然是把这里当做爱巢。我推断,孙念真时听闻蒋乔失踪的消息,才没上飞机的。” “也有可能是单恋啊。我整理笔录时发现,这孙念真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夏颇为不屑的说。 “我的看法和夏晓芬相反,孙念真行事一向很高调,可是他却从来不告诉其他人他和蒋乔的事,你说,如果你交了个‘白富美’,你会不会乐的合不拢嘴?动不动就想对人说?” “我当然不会。不过这个孙念真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剑飞接话,在说第一个“我”字时不自觉的加重了读音。 “这正说明蒋乔是特别的。” “会不会有其他可能?蒋乔一出手就是八千的打火机,也许他们之间是另一种秘密关系。”裴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卢靖廷先是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会,他们之间并非包养关系。他们银行账户并没有往来记录。孙念真的基本情况我们也了解了一下,他并没有一夜暴富的举动。” “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日趋明朗化了。可是杀人动机是什么?” “有可能是情侣纠纷。”小谢的原子笔掉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他也不去拾,而是说道“现在的学生也真是够可以的,人命当儿戏。也是f大,前一阵一女学生把男友打到住院。” “这是孙念真,有重大嫌疑。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裴勇字句铿锵。 剑飞在一旁嚷嚷:“我这就去查,掘地叁尺也得找到他。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卢靖廷沉默不语。 不详的念头一直在他心里盘桓。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透过谨言的透彻目光,反射出自己的脸,死灰的满是疤痕的脸,一道裂口自下颚延伸至太阳穴。皮肤撕裂,肉像被啃噬过,他不能确定,是野狗或是别的什么动物的齿痕? “我死了,是不是?”他摸了摸左胸,没有跳动。自己和梦中的那个东西长的越来越像。 谨言没有迟疑,走上前抱着他,僵硬冰冷的身体,让人爱怜又憎恶的美丽躯体。失去了温度与血色,犹如大理石雕塑般,得到永生的美丽。 “孙念真,别离开我。” 孙念真骤然狂暴起来。他的胸腔振动,沉闷的声音被藏在里头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一块冰。他近乎本能的追求热度。 谨言不懂他的渴望,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欲望。两人纠缠在一起,互相剥下对方的衣服,一幅肢体交缠的情景。 孙念真的嘴里满是腐肉的气息。他用左手紧抱着谨言,将手探到他的腿间。他已经情动不已。那根物事直挺挺的立着,谨言像具尸体般任他摆布,他顺从着他的手,顺从着自己的欲望,唯独起伏的胸腔和喉际传来的喘息昭示着他生命的存在。 属于他的白色体液沾上了自己的腹部,谨言的温度却并没有传到他的身上,这种焦躁使他凶残起来,他将毫无防备的软肉用力一捏。谨言痛得身子向后弓。下腹部微微的往上顶,孙念真将他翻过身,臀部遭到狠狠地拍打,背部传来一阵刺疼,不似以往的调情手段,实打实的疼痛让他的肉具很快有恢复了精神。他以一种毫无自尊可言的姿态跪着。孙念真缓慢的进入他,没有任何前戏的欢好犹如一场酷刑。谨言本能的闭上眼、因为疼痛缩起手脚,连带两人相连的部位也紧紧的收缩。 孙念真的脸上现出嘲讽的笑。 “不要这样孙念真……” 孙念真一边抽送一边玩弄他暴露的下身,他固执的在他满是伤口的背部啃噬,牙印透出了血,腥甜的气息漫延。 渴望更热,鲜血,温暖甜蜜,更热的,更热的,热的能灼烧自己。 他双手掐着他的脖颈,摇晃着他的身体,他看到他的脸色变成不正常的酡红,和自己的灰白截然相反,他讨厌那个颜色。他挥拳相向。谨言本能的躲闪了一下。孙念真的另一拳很快的落下,谨言敏捷的隔开他。你来我往间,两人缠做一团,看似两只互相追逐嬉戏的幼狮,实则是正在围捕猎物的豹子和羚羊。 谨言的脸上没有立即显现青紫,可是真真钝痛却告知他伤口所在。孙念真也挨了几拳,但是却面色如常,这样的暴力行为似乎让他很愉快,他的下身也涨的更加高昂。 把一切都毁掉吧。 谨言靠在他的肩上,感觉到他慢慢平息下来,不再冲动和狂躁。 “孙念真。” “你在就好。” “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你回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二十三章僵 那晚见到她的时候,孙念真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在他身上停留。 “你脸干嘛了?”梁子看着谨言脸上的青紫,随口问道,手却大力的将他的脸扳向自己这边。 “没事,自己磕的。” 不说还好,一听他胡说,梁子脾气就上来了“是谁干的?”梁涛厉声问谨言。 “没有。”他表现出过渡的反应,用手背欲盖弥彰的擦了下那些淤痕。 “我擦,我的兄弟给人揍了传出去我可怎么做人?” “我真是不小心撞得”谨言说完接着勉强的笑了笑,嘴角牵动伤口,显得有些滑稽。 “你说不说,校内的还是校外的?我认不认识?” “你别大惊小怪的,我和他闹着玩的,你也认识的人。” “闹着玩儿?都打成这样了还是玩儿?玩的可真大啊!我也认识?”梁子流露出疑惑,心下却另有计较。 谨言表情落寞,眼中却含着笑意“真没事,他不会做那种事,他是很温柔的人。” 窗外的暴雨疾风,闷热,身体冰凉的孙念真。 却遍寻不着孙念真。 孙念真开始习惯性的消失,是在这个时候。 谨言有些慌乱,却又不是那么着急,他有种没来由的自信,孙念真总是会回头来找自己。 孙念真走路是无声,被他困在怀里,没有一丝真实感。 一颗西瓜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四散飞溅,有几滴滴在了谨言的裤腿上。他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孙念真没有说话。他的来去行踪,从来不对谨言说。 谨言也知道他不会作答,可是还是照例的问。 对,他死了。 那他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他打哪儿回来?想来想去终归不明白,却不由脊背发凉,算了,也不打紧,与他而言,都不重要,只要这个人是他就好。 谨言指着地上的西瓜残骸“本来一人半个,现在好了。” 孙念真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鲜红的汁液,出神良久。 “蒋明泽他主动交代了。”剑飞满脸兴奋的冲进办公室。“那个时候他刚接手家里的业务忙着应酬,从泉城回来的路上酒家,出了车祸,所以把车卖了” “两年前查酒驾力度跟现在是没法比的。放在现在,醉酒驾车,事后逃逸、够他受的。” “有没有人员伤亡?” “他的口供是没有,我已经让人追踪事故车辆了。” “具体是哪一天?”、 “5月15号。” “记得这么清楚?” 小谢挂断电话“这件事证实了,我找到两年前的事故另一方了。是两个年轻的司机,他们都证实了肇事者是蒋明泽” “你看看他肇事的日期。” “如果这天他在324国道上,那就不可能在犯罪现场。受害者就是他的时间证人。” “又回原点了。我的对台办白跑了啊”剑飞将双手抱在脑后。“慢着,泉城到闽城,走高速只要2小时,他为什么往324走?福清那一段路是出了名的难走。” “再去查查。” “你家还没装修好啊?”买菜的妇女笑盈盈的看着谨言,和善的说道,“好久都不见你回来了,我都以为你把房子卖了。” “最近学校忙,就很少回来,再说,这房子怎么能卖呢?这可是我爸留给我的。” “哎,老何是个好人,可惜走的早,对了,你今年27岁了吧?有没有女朋友了?” 谨言大为头疼,笑着应和了几句赶忙离开。 浓重的油漆味扑鼻。地上的防水布上散落着几罐开着的油漆桶,家具被挪到了一边,上头罩着白色的床单。谨言随手把钥匙丢在鞋柜上,也不脱鞋就踩进屋内。有个人背光坐在窗前——孙念真。 “孙念真?” 他回头看他。 “你怎么在这里?”谨言从背后环住他。 “我想回来看看。” “你怎么进来的?” “你给过我钥匙。” “哦,对。” “你为什么要装修?” “……没为什么。” “我觉得这里很亲切。” 谨言笑了“你以前老是在我这蹭吃蹭住,能不亲切吗?” “可是我又很讨厌这里。” 谨言环着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小臂,不言语。 “这里有种很臭的味道。” “油漆味。” “不是,是别的臭味。” 谨言嗅了嗅鼻子,“没有啊,你的错觉吧。” “不,是真的。你闻闻看,在这里。”孙念真挣脱了谨言的双臂,走到一面粉刷的雪白的墙体前。“这里。” 谨言走到墙前边“刚粉刷的。能有什么别的味道。” 一只大手将他的头死死的按在墙上,孙念真的眼神带着疯狂和质疑“你闻,你闻,这里有味道!”谨言的半边脸被挤压的变形。他一挥手,挣开了孙念真的铁臂。 谨言摸了摸额角的擦伤,一阵刺痛,一摸淡红染在墙上,孙念真不见了踪影,他最近愈发的喜怒无常,行踪不定。 谨言伸手轻抚墙上的异色,用五指抓挠,像要把它扣下来一般。 “……又要重新粉刷了。” 第二十四章案件 “头,查到了,他是去会情人的。你看看档案。” “男的?”裴勇抬起头。 “是。看不出这个蒋明泽也是个同性恋。” “模特?”卢靖廷拿出档案里的一张广告宣传照。 “长的挺像陈冠希的。”边上一人插嘴。 “业余模特,家境相当富裕,香港籍,两人是高中同学。” “蒋明泽的事你来问我?我和他早八百年就分手了。”郑殊尧光着上身斜倚在门边,牛仔裤低低的挂在胯骨上。一脸狐疑的打量面前的两个警察,丝毫没有请人进屋的意思。 “请问2011年年5月15日前后他是不是有来找过你?” 郑殊尧一听日期脸上一僵,收回方才的漫不经心,认真的回答到“是,那天他是和我在一起。” “几年前的事,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生日我能不记得的吗?那是我跟他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郑殊尧摸着耳垂上熠熠生辉的钻石耳钉。 “他那天为了赶来见我,还出了点小车祸。”郑殊尧继续说到。 “能问问分手理由吗?” “出轨呗。他甩我。”郑殊尧说的不以为意,言语见却显得颇为不甘。“他的事我不知道,你要问得去问他的现男友。不过现在蒋明泽要结婚了,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一起。”郑殊尧的话里有暗暗的得意。 “他现男友?” “是啊,那天蒋明泽的订婚宴上还见到他。” “叫什么?” “何谨言。” 卢靖廷记笔录的手停了,看着边上的裴勇,紧紧抿着嘴。 “你想说什么?”裴勇嘴里叼着跟烟,没有点燃 “我和他一起长大,他怎么是gay呢。” “现在这个案件要询问他一些事,你请他协助调查。” “……是。” “小卢,你别想太多。” 卢靖廷一路无言。 “以前听其他组的人说,他们去查洗浴中心时,查到不少去做‘指疗’的。他们也不全是同性恋啊。可能单纯为了找刺激吧。”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人又呆板又较真,怎么可能学人家玩这些。” “我这破嘴不会说话。反正你看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 “再说,真是同志也没什么,国外同志都能结婚了。” “别说了!” 一句情话,一个小动作,都会深深触动到他,为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他对她,与对别人,不一样?同一句话,说的神态,语调,都不一样。他时常在想,要是被他这样对待的是自己多好啊。 她看他,他也在看她,眼里充满着黏腻的爱意。他的明亮双眸什么时候变成了爱笑的眼睛?他的声音像一剂硫酸腐蚀谨言的心。 “我爱她……” 仿佛来自远处,让人听得不真切。犹如睡梦中的人听到的声音一样,那声音由远及近“我是真的爱她”。这个声音从遥远的记忆力传来,在耳边响起,看不清五官的脸。似乎感觉到他在微笑。我觉得身体是冷的,冰冷的。就像死去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她。 “不,不” “不是的,孙念真,你不爱她,你忘了邱雅?赵君?许珊珊?蒋乔和他们一样,你从来不爱她。” 我试图靠近他,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我无力的倒在地上,眼里慢慢的渗出了泪。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他混浊的眼也看着我,迷茫又困惑:“我不爱他?那我爱谁?我又为什么回来?” “孙念真。”我爬向他,匍匐在爱神的脚下,光荣又卑微。为爱屈膝并不可耻。孙念真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的心疯狂的跳动。脸也不由自主的抽搐,我此生从未像现在这样激动过,只要他爱我。他双手穿过我的肋下,将我抱了起来。 “是你吗?” 不。不是你。我回来不是为了你,至少不是因为爱你。 “孙念真还是没消息?” “没有。”剑飞显得颇为不甘的挠了挠头发。 “你说怎么有这么多同性恋啊,孙念真,蒋明泽,还有靖廷那朋友。” “一会儿小卢来了别在他面前说这些。” 卢靖廷进门前听到裴勇和剑飞的交谈,立在门口,过了好一阵才装着若无其事的进了屋。 “今晚我会迟一点回去。和朋友在外面呢……好,知道了。”看卢靖廷帮忙把菜端上桌,他压低了声音。 卢靖廷看谨言将手插进口袋里,故作轻松的说“你小子太大牌了,叁催四请才能请的到你。最近是不是有情况啊?” 谨言眼神有些躲闪“有什么情况啊?倒是你,刚才阿姨和我说了,你有什么情况要汇报的?” “我妈又多嘴什么了?”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卢母往这边看了一眼,把炒菜的锅铲在锅里翻的噼啪作响。 “说你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听说还是我校友来着?说不定我还认识” 卢靖廷一边啃着排骨,一边点头,“人家才打大四。” “难怪你最近嘴都笑裂了。” 他看了眼谨言放在桌上的水果牌手机,又问到“别老审问我啊。你呢?” 谨言叹了口气,还没等他说话,卢母走了进来,将汤摆上了桌。“吃饭时可不能叹气。不过谨言你可得抓紧了,都多大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说,阿姨给你做主。我现在不用为这小兔崽子操心了,可以抽出点精神多替你张罗张罗。” 卢靖廷咧着嘴偷笑,分别挨了两人一记白眼。 “阿姨你别忙活。我真不着急。” “哪能不着急呢?你妈在国外,你爸又……” “妈,鱼呢?拿手菜怎么不出来。”卢靖廷拿筷子敲着碗边。 “别敲,小心变成讨饭的!”卢母一边教训他,心里却惦记着锅里的鱼,赶忙回了厨房。 “小言,你别理我妈,你自己高兴就好。”卢靖廷心里总是有些说不出的隔阂,一是至交是同性恋。二是自己竟然现在才知道。看着情形,他还要一直瞒下去。 “我挺高兴的。” “哦,哪天我让你见见若溪,她对你还挺好奇的。” “行,我请你们两口吃饭。” “那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请你和你那口吃饭啊?” 谨言夹菜的手一停,一滴汤汁滴在浅色的桌布上,越扩散越大。 卢靖廷接着说:“其实喜欢什么谁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那是你喜欢的人,只要是你喜欢的,哥们都接受。” 谨言听出他话里有话,心想无论如何先应承下来再做打算。 卢靖廷看他答应显然很高兴。转念又想到他和蒋明泽在一起,可是蒋明泽却要结婚了,那谨言算什么?算不算男小叁? “蒋明泽已经排除嫌疑,现在嫌犯就剩孙念真一人了。我估计就是他,我们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啊?直接挂通缉令吧。” “你估计?证据呢、我们是刑警,不是电视剧,爱怎么推理怎么推理,我们抓人要讲证据!现在嫌犯人都还没影呢。你给我估计估计他会在哪儿?” “头你消消火。” “其他方面有没有消息传来?” “没有,我查到孙念真有机动车驾照,不过没有购车记录。” “他周围的人有提供其他消息?” 小谢摊了摊手,示意一无所获。 “孙念真是同性恋?”梁涛的表情非常吃惊,随即他转念一想,又开口说道“有点瞎,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对他来说,玩儿什么不是玩儿,真不叫人省心。” “那你知道会是谁吗?” “谁知道啊,毕竟是个男人,不能像妞一样带来带去的。他要是真敢带出来,我估计我都得有心理阴影了” “他平时和什么人走的比较近呢?” “当然是哥几个。” 裴勇打量了他一下。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想想都恶心。哥几个可不是。咱们是纯爷们懂吗?不玩娘娘腔那一套。” “那何谨言呢?” “谨言?你问他干嘛?他当然也不是。诶,你不是要找老孙吗?” 裴勇打着官腔,而梁涛显然不信,便没有再言语。 第二十五章复生 冰冷的水洒在身上,随即他沉入一个更冰冷的怀抱。 孙念真。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在我身后,静静凝视着我,忽然双手紧搂住我的腰际,将我压在湿滑的瓷砖上。随着一记清脆的声音,大腿像灼烧般疼痛。谨言稍稍张开眼睛,看到孙念真扬起的皮带。 他用力吐了一口气,脱下身上的衣服,立刻就压在正在出神的谨言身上。他配合着他脱下被水打湿的上衣。孙念真的动作带着怒气,谨言起初只是一味的配合着他。突然,他一把抱住孙念真,热烈地吻着他的嘴。不一会,孙念真喘着粗气,低哑着嗓子吩咐:“分开腿” 两人在水浴里纠缠在一起。他像死了似的,被孙念真带来的快感掩埋。 腰腹以下全都没了力气,连站着都显得吃力,谨言将前胸贴在墙壁上。花洒将水珠溅在他的眼里,不断地从脸上流下来。他配合孙念真的节奏在蠕动。他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然后是更为激烈的穿刺。入夜了,空气中仍残留着白天的温暖气息,即使在凉水里,剧烈的运动也带起了升腾的水汽。 浴室的门外响起敲门声,隔着毛玻璃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 “谨言?你今晚是不是住这啊?” “梁子?” 谨言看了看狭窄的洗浴间,孙念真匆忙的离开了,可是留在自己身体里的异物感却仍然清晰。谨言胡乱的在水里冲了两下,一边问“梁子,你什么时候进屋的?” “进了好一会儿了,看你洗澡洗了挺久的。” 浴室的门突然开了,谨言从一阵白雾中探出头来“梁子,你看到孙念真了吗?” “我操,你别吓我好吗?” 谨言没有说话,取了条毛巾覆在头上。 梁子像是看出了端倪一般,试探着开口“小言,你和那孙子……没什么吧。” “没事,我和他能有什么事。” “最近警察老问他的事,我心里慎得慌。” 谨言沉默着穿上了衣物。他感到一双阴冷的视线,从梁涛的方向传来。 孙念真,或者说是一个皮肤灰白的人形怪物,正站在梁涛身后。带着威胁和戏谑的看着他。 看到谨言眼神里的惶恐,梁涛急着要问话。还不等他开口,谨言忙说“你还不知道他,他就是胡闹了点。” “我不是怕他闹出事吗?老实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在做什么?” “警察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孙念真垂下眼看着梁涛,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就像看一个物件,而不是曾朝夕相处的友人。谨言又接着说“梁子我先走了,你别问那些有的没的。” “诶?这话怎么说的。小黄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了。他那边也急得不得了。” “有人说……他是同性恋?”梁涛犹豫不决的开口试探。 “谁说的?”谨言的声调有些不可控制的转变。 “不是,他不是。”随后他自答到。 孙念真的表情流露出困惑,只有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残酷与冷漠,他盯着梁涛,仿佛那是个危险的玩具。他在他身后细细观察着,像是在研究该从何下手比较有趣。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啊?” “你就别瞎问了。我还能害你不成?”谨言语气有些焦急,朝他那边做了个怪表情,提起包,头也不回的出了宿舍。 梁涛刚剃的头,短短的头发贴在头上,能看到青色的头皮。他伸手挠了挠脑袋。在阳台看着谨言走远,眼里的困惑越来越深。拨通了手里的电话。 梦里的女人不再扭曲,她躺在冰冷的验尸台上,被定格在这一瞬。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大巴的玻璃上,冷气开的很足。谨言带着半醒的腔调接了电话“哦,怎么了?最近找我找的这么勤?没,没在学校,在校车上。对,行,宵夜是吧,行,知道了。” 卢靖廷站在一架黑色的美国车边上。 “什么时候换了车?”谨言对着车左右看了几眼。“我还挺喜欢这牌子的,性价比高 ,纯进口吧?不过没日本车省油。” “看不出你对车还有研究呢。今天刚提的车。还是自己有车方便。” “约会方便吧。”谨言调侃他。 卢靖廷不反驳,眼睛一弯“走,去哪吃?” “就我家那儿吧,摊子多。”谨言说话的同时,迅速的朝身边扫了一眼。 卢靖廷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眉间显现细微的皱痕。 “头!”小谢拉长尾音,一路小跑着跑进了办公室。他双眼发光的说“有新发现。” 裴勇自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快说。” 小谢气都没喘顺就急着说“我去勘察现场,重新走访。果然被我发现新线索。村民李亨荣看到蒋乔和孙念真吵架。我已经拿照片给他指认过了。” “确定没错?” “是,他很肯定是蒋乔和孙念真,而且他还记得吵架内容是和分手有关的。” “这小子这回跑不了了。” 黄处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村民只看到他们吵架,并没有看到他行凶。你们最多只能把人带回来问话,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没有决定性证据就没法定案。” 裴勇眉头深锁。 黄处一走,剑飞挪到裴勇身边小声的说“这事现在再明显不过。他们本是情侣,可是她要和他分手,他因爱生恨杀了她。” 卢靖廷在一边不出声。 “现在别说凶器了,人都找不到。”裴勇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头,你说,他会不会死了?”卢靖廷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都静下来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他畏罪自杀了?” 裴勇一手握拳抵在下颌“不明失踪满四年,在法律上确实可被认定为死亡。” 小夏在一旁小声的探究“又或者是殉情?” 众人各有所想,皆沉吟不语。 “求求你,别杀他。” 孙念真背过身、不答话。 “他是我们的朋友,你不记得了?” 孙念真没有转身,手里的钥匙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缓缓转过身,半边脸英俊如旧,半边脸却现白骨,覆着寥寥无几的皮肉。他的一边眼泛红,一边眼只剩一个黑洞。他一步步走近,站在谨言身侧,定睛看他。 “他不能留在世上。” “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他一定会告诉警察的……他会害了我们,会阻碍我们。”他的话语在轻柔的亲吻中变得模糊不清。 谨言迟疑了一下。孙念真已经大步跨向门外。 又甜蜜又心酸。 再见我的朋友,我爱情的祭品。 裴勇脸色铁青的从处长的办公室走出来。 “小卢。”他嗓音沙哑的如同铁锈在喉。卢靖廷闻声站了起来。 “你之前是不是有找过一个叫梁涛的学生?” “是,他是孙念真的关系人。” “他出了车祸。” “什么?”卢靖廷的语调掩不住的吃惊。“勇哥,这是怎么回事?”卢靖廷追问道。 “昨晚他回学校的路上,在校门口被车撞了。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 卢靖廷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放空了一阵,又立刻进入警备状态“有没有目击者?” “隔着马路是教育学院,两个外出的女生正好目睹了现场,说看到一辆高速行驶的机车直直朝他撞去。” “机车?” 裴勇拍了拍他的肩“看样子我们想一块去了。” “这件事很蹊跷,一个失踪四年的人,突然现身。他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我们正在调查他。即便是这样,他如果一直不出现,案件也难以取得新的进展。他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有他的理由。” “这个梁涛也许掌握了重要线索。他和你前几次交谈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只说……”卢靖廷皱起了眉。 裴勇眯着眼抽烟,也不催他。 “他只说,谨言的举动很奇怪。” “何谨言?” “是。” “何谨言是个什么样的人?”裴勇吐出了一口白烟,卢靖廷从未觉得烟味如此刺鼻。 “他?他就是个普通人。他父亲以前是电力工程师,已经过世了。母亲是财务,前几年再婚出国。” “还有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一定要说他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是同性恋。” “……他也认识孙念真?” “是。” 裴勇目光灼灼,深吸了口气“你去盯着点,孙念真现在是两起案件的疑凶,他很有可能还会继续作案。” 卢靖廷利索的答道:是。 “还有,梁涛那边你也找人去看看,叫剑飞继续搜查孙念真的下落。梁涛的这件事正好说明他人就在闽城。并且,就在我们附近!”裴勇狠狠的将烟蒂摁灭。 “他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当中,医生说,能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什么时候醒来,没个准数。”邱雅的话给周围带来一阵沉默。谨言朝带着呼吸机,身上插满了管的梁涛看去。眼神流露出一抹愧色。 “班里人自发轮流来照顾他。前两天警察也来过了,肇事司机还没找到。”邱雅叹了口气。 谨言盯着梁涛,久久没有说话。 而一双眼睛,也在暗处盯着他。 第二十六章疯魔 裴勇手里拿着笔,无规律的的敲击着桌子。看到剑飞进了办公室,坐直了身子。 “有什么发现?” “一切正常。头,你认为他包庇疑犯?” “结合受害者遇害前的证词来看,疑犯和他保持联系的可能性很大,你去追踪他的手机。” 剑飞正欲转身,又听得后面传来声音“这件事先不要让小卢知道。” “小黄!你怎么回来了?”邱雅的声音骤然拔高。引起走道里许多人侧目。 “听说梁子出事了,我过来看看。” “你专程飞过来?” 黄俊杰没回答她,而是径自问到:“梁子情况怎么样了?能去看他吗?” “不行,icu下午四点才让探视。” “哦,就你一个在这?” “没,谨言每天也都在这来回跑呢。”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一下飞机就过来了。他一会儿会来吗?” “会。这两天他在班里筹集捐款,迟一点才来。” “我们对不起他。” 他不说话,只是低头抽烟。留下一地的烟头,他的呼吸带着浓重的烟味,直扑他的面门。一个吻,炽热中带着怜爱。 “是我做的,你不必内疚。” “孙念真”唇齿之间谨言呢喃着他的名字。四肢纠缠拥吻,在地上的影子如同他们的主人一样化为了一体。 “可是梁子他……”谨言一手将他撑开,面色流露出些许犹豫,又像是为自己想到的感到惊慌。 “你怕什么。我能下手一次,自然能下手第二次,要是他醒来……” “孙念真……”谨言抓着他的手臂还想再说些什么。第叁个人的声音凭空响起,“原来是你。” 谨言吃了一惊。看着黄俊杰将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满面哀容难掩吃惊。 “为什么要害梁子?” “杰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要害梁子?” 谨言看了眼身边的孙念真,被水塔的阴影罩住,看不清神情,只是看他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谨言走上前,拉着黄俊杰“杰哥,这事不是孙念真的错。” 黄俊杰愣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谨言“何谨言,你说什么?” 一瞬间他的面目变得扭曲狰狞“何谨言,你再说一次。” 孙念真走向前,他的面色死灰阴沉,如果从那溃烂的五官上还能看的清脸色的话。他的声音像从遥远空旷的地方传来。 “别打扰我们。” 黄俊杰没有看他,而是死死的盯着何谨言。 “你们?” 谨言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孙念真的嘴角,出现了狠绝的笑意。他一步步的向前。黄俊杰厉声问:“你要干什么?” 他不自觉的拿手指着孙念真。孙念真长臂一挥,拍开了对着自己的手,黄俊杰手中的手机应声落地。 谨言脑中飞转,孙念真要干什么他早就猜到了,可他又不敢细想这太过残忍的事实。他想起了以前他,孙念真,梁子,黄俊杰,老高一起吃喝玩乐的荒唐岁月。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开口说到“孙……”才一个字出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晦涩难听的与孙念真几近无差。 孙念真转过头,像是早知道他要说什么。嘴角的笑意更甚,带着叁分嘲讽。 “你想让我别杀他?”孙念真每往前一步,黄俊杰就往后退一些。 “是,别杀他。” 黄俊杰的面色有些动容,随后陷入更深的悲哀“你疯了。” “你听,他说你疯了。”孙念真噙着笑,游刃有余的看着谨言。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谨言看到孙念真眼中,自己的倒影。从不安惶惑慢慢变为镇静。 黄俊杰一个矮身,撞开了谨言,想往出口的方向跑去。孙念真的反应更快,他一转身已拦在了黄俊杰的面前。 “何谨言!”黄俊杰大喊一声,他的身影随着声音消失在了高楼的围栏后。孙念真轻快的嗓音伴随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这下好了,再没人知道是你了。” 他伏在谨言耳边轻语“放心,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孙念真!为什么要杀他?”,谨言抬起手,被孙念真一把抓住,他细细的看了看谨言手肘上的擦伤。没再说话。可是他的表情暴露了真相,他的眼神里有着不安的闪动,不,不对,那是一种期许,一种对即将要发生的事的狂热和兴奋。 为什么?为了你啊。 第二十七章妨碍 “头,这是医院的监控视频。”剑飞一把推开虚掩着的门、浑身大汗的冲进裴勇办公室。 “有没有嫌犯的身影?” “没有。” “有没有可疑人物出入?” “没有发现。” “被害者和什么人有接触?” “从视频上看,被害人和邱雅有过一段谈话,后来他走到楼梯间”剑飞将视频快进到黄俊杰走向拐角的地方,“这里是监控死角。就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他怎么会到天台去,又怎么会突然坠楼身亡?” 镜子中的脸,布满了紫青淤痕,额角的擦伤也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喉际两个清晰的指印立现。 冰冷的水浇在脸上。水在流淌。反反复复的搓着双手,慢慢的,指间的液体变成粉红色,轻微的刺痛感来自分布双手的细小伤口。 什么时候弄伤的? 谨言举起双手细细端详,一道道又浅又细的伤口如同红线般散布在手上,水龙头里的水依旧在往外涌,离开了污染纯净的始作俑者,新涌出的水却依旧泛着淡红。谨言关掉开关,水却兀自向外涌,丝毫不受影响,当谨言发现洗面池里蓄满了水时,他才发现异样,那一池的水竟如染色般变得鲜红。池水翻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游弋。 谨言定睛看着它。没有任何理由的,他缓缓将手伸进池里。 他感觉到的是热与黏稠,耳边传来尖叫声。 无论多高雅的女神,在死亡面前,都只是个脆弱凡人,疯长的杂草割伤了她的脸,手。波浪般的红色卷发黏在脸上,她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依旧很美。湿漉漉的脸在月光下,愈发光滑透亮,可惜,哭泣不能平息着一切,泪水也不会熄灭我心中的孽火。但血可以。 她试图像我伸手“为什么,我不会反对你和表弟的,我还能帮你,帮他和家里人求情,他们最疼我了,还有股份,钱,我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你信我。”她试图抓我的衣角。 我叹了口气“乔姐,你真傻”。我向她走去。 “求求你,求求你。”她小声的呢喃。 我把绳子往地上一丢。“乔姐,我们都是傻瓜。” 蒋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顿时放声大哭。我走过去,她伏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乔姐,你不要怪我,我是太爱他了,比你爱很多很多。” 蒋乔漂亮灵动的双眼失去了光泽,脸色惨白,我将她钳在怀里,一手捂着她的嘴,刀刃透胸。她怔怔的看着我,眼泪不受控的夺眶而出。 连续的事故让邱雅在面对刑警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邱雅拿着纸杯的手微微发抖,想要喝一口水,又改了主意将杯子放在桌上,她双手将头发往后一拢“特别的事?没有。” “什么人和黄俊杰有过接触?” “我。” “还有呢?” “我不知道。他说要去抽烟就走了。我没想到他抽烟也能抽出事啊。”邱雅的嘴唇微微的颤动。却还竭力保持镇静。 裴勇打了个手势,示意暂停问话。他叫出了正在笔录的卢靖廷,拍了拍他的肩“当事人情绪不稳定,问不出什么来。你去查医院的视频监控,不要让疑犯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卢靖廷听令走开,裴勇坐到了方才他坐的位置上“你近期见过孙念真吗?” 邱雅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摇头。 “孙念真的关系人接二连叁的出事……”裴勇若有似无的补上一句。 邱雅连忙问道“真是他做的?” “这只是警方推测,如果有他的消息请你及时通知我们。”裴勇点了一支烟,烟雾弥漫在邱雅眼前,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身体微微弹了一下。裴勇没有错过这个微小的细节。 “邱小姐,你想到什么了?” “无关紧要的事。”邱雅的声音带着些许空洞。 “烟味。”邱雅不安的搓揉着手腕“他身上有很重的烟味。” 裴勇锐利的目光穿透烟雾“谁?” “小言。”邱雅握紧双手“何谨言。” 裴勇心里波澜“又是他!”面上却装作一副不计较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年轻人身上有烟味有什么奇怪的。” “不,他是不抽烟的。” “你确定?” “我认识他五年了,从没见过他抽烟。” “你认为这几个案子有共犯?” “最近接二连叁的发生了这么多事。凶手沉不住气了。他要把所有知道线索的人都杀了灭口。” “你认为两起命案都是从蒋乔的案件衍生出来的?” “这叁起案子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孙念真。” “你认为共犯是这个人?” “是。” “这人和小卢认识?” “是,所以我希望上级把小卢调离这个案件。” 黄处长在裴勇坚定的目光中点头。 耳边传来他的说话声,声音疲惫又平静。听上去遥远又不真切。 他的脸隐匿在暗处,一瞬间,卢靖廷怀疑那人是不是何谨言。是不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何谨言。他的表情带着宣泄后的快意狰狞和无法诉说的凄苦。卢靖廷心里顿时一颤,一颗心落到了谷底。他在黑暗中自说自话,并向着前方的深渊走去。 “别过去” 他挣脱了自己拉着的手。转身笑了,面目仍是多少年相识的无忧少年“你怕什么啊?怕我会失踪,还是怕我会死?” 我怕你再不是自己。 他又到哪去了? 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他?孙念真去哪里了? 谨言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他的心情变得很差,他的晕眩更加剧烈,神经变得更急躁。他怎么可能不见了呢?他明明昨天还睡在我的身边!他怎么可能就从这个地方凭空消失了呢?他甚至怀疑他被警察带走了。 没有,哪里都没有他的踪迹。 不对,孙念真不在这里,孙念真会在哪里?他把钥匙晃得叮当作响,好不容易才对入锁孔,一回到旧屋,谨言就不慎踢翻了闲置在地上的白色乳胶漆,他看都不看染满污渍的地板,因为角落有更吸引他的地方。 他的身子掩在书柜的阴影里。 “是你杀了她”他的声音里是早知道答案的平静。 谨言一怔。 “为什么杀她?” “孙念真。” “为什么是她。” “那你为什么要杀梁子和杰哥?” 孙念真低声说“他们妨碍我。” 谨言笑了“他们不是妨碍‘我’,是妨碍‘我们’”。他执起孙念真一只手,残缺的手,“她也一样。” 孙念真盯着他,像要把他刻进脑中一般深刻的眼神。黑暗无法遮盖他眼中的闪亮,也难掩嘴角的轻轻上扬。他的鼻梁很挺拔,已见白骨,这也让他的脸上轮廓初现一道阴影,表情阴影补丁。他的眼神以及嘴角的弧线,像是看什么可笑的东西,可笑又愚昧。狠戾而幽深。 “不,她不一样。”孙念真变了表情,不堪入目的脸上竟现出一丝温柔。“你怎么能和她一样呢?我爱她。” “你爱她?你爱她,那我是什么?” 孙念真总算看向了自己。他回答的很轻松“我们一直是朋友。一直都是。” 我懂了。 你不再需要我了。 “可是,她已经死了。”谨言语气温柔。 孙念真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对,你杀了她。” 他的双手掐住了自己的颈部,油漆味,腐肉味,潮湿的泥土气息,渐渐稀薄的空气。等他再醒来时,他周身赤裸的躺在冰凉的地上。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响荡着他轻蔑的嘲笑。 第二十八章值得 “头,我查到了。是这个手机!”小谢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卢靖廷。“这个手机信号曾在四季花园出现过,不过在一个月前消失了。疑犯的反追踪意识很强。” 四季花园,何谨言的住所。 “头,我查了查何谨言,一查真是不得了。他父亲早逝,母亲再婚后一直生活在国外,他们家有两套房产,一套是在他母亲名下,一套是他父亲的单位宿舍。有车。” “他有驾照?” “还没完,你猜怎么着?何谨言的车是辆银白色的别克,车主是他的母亲张惠芬。” “银白色的车?” “是。还不止这些,我拿到医院的供词了。有人看到案发前后何谨言往顶楼去。他之前给的供词是案发后他才到的现场,这明显不符。” 所有纠缠的线终于清晰明朗。 “看样子何谨言不仅是包庇疑犯,很可能他也参与了多起犯罪。盯着他!盯紧他!” 门外门铃大作,谨言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眼睡在身侧的孙念真。多少天了?竟然想不起现在是什么时候。 “何谨言,我们是闽城市刑警大队。” “哦。”谨言睡眼朦胧带着几分天真单纯。 “何谨言,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一起刑事案件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夏季已经过去了,秋的特征并不鲜明,唯独在深夜,空气里才略带寒意,常绿的树叶不管时节的变换依旧挂在枝头不曾落下。街上人来人往的,车马喧嚣,在汽车排放的尾气和喇叭扩散的噪音中,谨言穿过车流走进曲曲弯弯的小路。闽城第一高楼在夜幕里只剩一个直冲云霄的剪影,周围或高或低的建筑身披霓虹。 楼下的路灯不知是不是坏了,灰灰暗暗地,根本照不到什么。老旧的小区,谨言一层一层的顺着楼梯往上。家具是九十年代的定做老款式,沙发上盖着白布,一片装修留下的狼藉。孙念真走过来“去了这么久,警察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谨言看着他一笑“以前我总不甘心我们偷偷摸摸的,没想到现在反倒好,他们虽然怀疑我们的关系。但是没有证据。” “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可以放心了。”孙念真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谨言愣了一下。他从不曾想他们两人的幸福会葬送两个朋友的性命。 “怎么?你怪我?”孙念真的语调变得轻佻。他满不在乎的开口“我这样做是为了谁?” 谨言不开口。 “你说,我是为了谁?” “你……”迎着他的话语,一条肉舌钻进他的口中。两具身躯纠缠在一起,温热的冰凉的,相互冲撞着,他没有挣脱那个会让自己窒息的亲吻,而是迎着它。对方的右手掐着他的下巴,强制性的迫他张开嘴迎接他,带着咸腥的物体在自己口中进出,而摁在自己肩上的手不断加力,像是要把他完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们打算结婚。”当对方释放在自己口中时,最恶毒的话也钻进了他的耳中。是谁在说话?孙念真? 他寻到对方的嘴唇,要制止他往下说。那人避开了。他的眉目没有了以往或真或假的柔情蜜意,去而代之的是一份慎重和认真。 他贴着他的身子,互相摩擦。胶着的状态让他浑身像着火一样灼烧,他感觉到对方的勃起,他注视着他,对他说“我想要你。” 一只手用力的握着他的手腕,对方的眼里交织着漫天怒火和欲火“何谨言,你这个疯子。”对方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而他也满心欢喜的去赴一场狂欢的盛宴。任粗暴的舌头在他口中肆虐胡搅,铁锈的气息传遍彼此的口腔。 孙念真今天异常的暴躁。让他变成这样的,是我。 刺痛在颈部漫延。他伸出舌尖反复地舔弄着被他咬伤的部位,随后又顺着脖颈曲线一路向上。谨言一时想要退宿,可是心中酸胀的愤怒涌上心口,他直视这对方,孙念真紧紧捏着他的肩膀,力度大得让对方皱眉。但那熟悉的触感和属于孙念真的气味传到他传达到他的触觉和嗅觉,他想起了抚摸这躯体的感觉,想起他曾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深浅印记以及他充满渴求的沙哑呻吟,他想起对方恨不得把他嵌进身体里的激情。 他无畏的迎上了他,让他在自己身体里绽放,愉悦而充实。 “我是真心想和她过下去。”孙念真抽着烟,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 “那我呢?” “小言,别那么自私” “自私?我自私?你和那么多人在一起我什么时候干扰过你?”谨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可无论如何努力,出口的话依旧是酸楚而刻薄。 “那你现在也别来烦我。”欢好中的声音转为讥讽嘲笑。“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的唇就在自己的唇边,吐露恶意的言语“这种恶心的眼神。” “不,孙念真,我喜欢你。”这是不是我第一次对他表白? 他停顿了一下,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你喜欢男人,可以找别人。以你的条件……”空气中的气味昭示着刚才发生的情事多么荒唐和可笑。 “我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至少不是这种喜欢。” “那你为什么和我上床?” “你也是男人,有些话,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先前的种种,对你来说是什么? 利刃透身。 他摇摇欲坠、茫然的向前伸着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他径自向后仰面倒下。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他的爱人在梦中沉睡。 谨言走到他身边,抱起他的上半身“孙念真。”他轻声的呼唤。而他响应了他,在轻柔蜜语中,他睁开了眼。刀刺在他的胸口,他看了一眼,却笑了。随即张开双臂。作出要拥他入怀的姿势。 “脾气真坏,除了我,谁受得了?”他兀自取下刀,刀上没有血,明晃晃的刀刃折射出刺目寒光。他瞧了两眼,把他丢在一旁,刀哐当一声落地。 “生气了?” 谨言被他环在怀里,手犹自颤抖不停。孙念真在他耳边轻说“还是怕了?” “我不怕”谨言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又反过来重复动作。 “还是你后悔了?” 孙念真话一落,就看到他怒视自己。他的眼里发出异样的光彩“我不后悔。为你,我不后悔。无论是她还是……” 孙念真打断了他的话,“值得吗?” “当然。”这一切都值得。你属于我一个人了。 再一次,下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我望着面前的那双眼眸,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再不会患得患失。 第二十九章错 “头,新发现,我查了何谨言那辆车的行车记录。在2008年,这辆车多次往返316国道。时间离蒋乔遇难的时间很近。” “具体是什么时候?” “6月,离法医推断的蒋乔死亡时间大约一个月左右。” “孙念真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6月。” “头,你想到什么了?” “也许小卢说的是对的……” 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刷楼梯流下的水渍还淅沥沥的往下渗,墙壁上贴着“家教、旺铺出租”之类的牛皮鲜。楼道口的蓝色垃圾桶被打翻了,红蓝黑的垃圾袋散落满地,有的许是被猫抓破了,垃圾都散落在外面,散发难闻的气味。 负责接警的警员看来势汹汹的裴勇走来,向前两步“裴队,他已经叁天没出来了。” “有没有人进出?”裴勇没有看他,一双眼盯着不高的楼层看。 “没有。” “我们上去!” 谨言开门时面上的表情颇为不悦,当看到来人时更是毫不掩饰不欢迎的神色。 “何谨言,这是法院的搜查令。”裴勇出示了一张纸质文件,对边上的人说“进屋搜。” 谨言的顿时惊醒“你们要干什么?” 孙念真!他还在屋里。 谨言拦在门前“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擅闯民宅?” “何谨言,我们是公事公办,请你配合。”卢靖廷擒住了他的手,他不叫他小言,而叫他何谨言,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轻不可闻。 两个便衣绕过二人,穿过堆满杂物的客厅径直往里走。 “不!”谨言发出了低沉的嘶吼,犹如困兽。“你们不能进去。” 他的反应激的所有人一激灵。他们要找的答案,马上就要揭晓。那个躲在黑幕里的人,再也无法隐藏。 “裴队,屋里没人。” 谨言闻言笑了,每次孙念真都能驱灾避祸,化险为夷,他又躲起来了。 裴勇面色铁青,那两个便衣的话还没说完“裴队,屋里发现了这个。”其中一人展开了一件血衣,白色的短袖染满了黑色的血污,上面那只张牙舞爪的猴子已经被磨损的只剩淡淡的轮廓。 在场很多参与案件的刑警都认得,这是他的。 他最后在机场出现时,穿的就是这个白色t恤。 谨言的神情充满了疑惑“你们拿它干什么,怎么把它弄得这么脏,这么旧!” 这上面的血污已经发黑干涸,显然已经有一定的年岁。要流多少的血,才能将一件白衣染成墨色? “找到物证了。”便衣将这件衣服小心的放入证物袋中。 “你们做什么?你们凭什么拿他的东西。”谨言的神情充满愤怒。 “何谨言,孙念真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孙念真?你们找不到他。他不想见你们,你们就找不到他。” “何谨言”裴勇的声音更加严厉肃穆,他在低声的宣判“你杀了他。” 卢靖廷感觉到被自己制住的人明显的震动了一下。 谨言激烈的挣脱了束缚,他直指裴勇“你说,我杀了谁?”周围的几名刑警欲上前制服他,裴勇一个手势制止了众人的动作。他步步紧逼“你爱他,他却不爱你,所以你杀了他。” 谨言猛的一转身,所有人都看到他的眼中交织的疯狂和迷惘。 “你错了。”谨言盯着裴勇。“你错了。” “他爱我。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 裴勇眼中流露中惊讶,随后又恢复了镇定,他的推理缺少强有力的证据来支撑,但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真相。他继续诱导谨言“他一直陪着你?” 谨言疲惫的外表下流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是。” “何谨言,你说谎,他不爱你,更不会为了你留下。” 谨言的笑里带着一丝顽皮“你不懂,他和那些人交往,都是装的,他只是不敢承认自己喜欢男人而已。” 卢靖廷的手掌握紧又放开,牙根泛出一阵酸楚。 “你说他喜欢你,你有什么证据?” 谨言偏着头思量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他就是最好的证据,他每天都在这里,跟我在一起。” “何谨言,你看清楚,孙念真根本不在这里。” 满室狼藉,除了谨言外,再找不到另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不在这里?怎么会不在?他昨晚还在这里。”谨言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未退,声音如在梦魇中。 卢靖廷感觉身后一阵凉意,“谨言,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谨言有些恍惚,他迷惘的看着卢靖廷,卢靖廷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梁涛!梁涛不是还躺在医院吗? “梁子!梁子你怎么在这儿,梁子你没事太好了。”谨言很愉悦的像要上前,边走边说“梁子,孙念真去哪了?他有和你在一块儿吗?” 他说话的方向,站着一名分局的高大刑警。 卢靖廷的目光带着悲哀和怜悯,紧紧的攥着拳,不说一句话。 “何谨言,你看清他是谁?他是梁涛吗?还有孙念真,他一直就不在这里。”裴勇的声音在屋内显得格外嘹亮“他已经死了。世上没有鬼。” “他死了?”谨言满脸惶惑。 他呆立着向前看,视线飘忽没有焦点。他的记忆模糊起来,和他朝夕相处,日日同眠的孙念真的脸,他已经记不清了。 “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谨言像受到强烈刺激般不住的颤抖。几个便衣尖锐嫌恶的目光如烙铁般灼伤他。 微凉的鼻息轻触他的耳郭,孙念真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回来,确实是因为你,不过,不是因为爱你。”孙念真笑了“我发现,离开你,才是最好的报复。” 他在哭。 他趴在他的尸体上,哭的很伤心。渐渐的,他不哭了,他发现没什么值得难过的,他一早就想到了,只有这样,他才会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他终究还是不忍,还是被难过吞噬,他的孙念真不会对他笑了,他用温热的手抚摸他的变凉变硬的身体,他离开了他,他离他从没这么远。 他擦去了眼前的迷雾,仿佛阳光第一次照进这间凌乱的屋子,从来没有别人,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第三十章最后 他们找到孙念真了? 我听到有人在说“这么年轻的杀人犯”。 “别看他这样,杀了叁人呢,还有一个重伤躺医院呢。” 我的母亲坐立不安的坐在我的面前,她老了很多,她口口声声要追求自己的幸福,那她应该懂我。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从四年前,我杀孙念真的那一天,我就得到了永恒的安宁。若他没有回来。很多人说我疯了。他们不相信我见到他。他们不信也罢,他们见不到也罢。他一直是我一个人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谨言一直在回忆过去的事,从小到大的那些事,那些人,都那么不真实。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唯有那冰冷的肉体,时而温情时而无情的望着自己的双眼,才是真的东西。 他把一支削尖的牙刷刺进自己的颈动脉,慢慢滑倒在地上,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静的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温暖的浸湿自己,他看到爸爸给他买的五毛钱的可可冰棍,一手牵着他一手还拿着蓝色救生圈带他去泳池的夏天,午后阳光照射下,泳池的池水很热,也是这样温暖的包裹着自己。 他很困,很想安静的睡一觉,在幸福的美梦里。 墙上喷溅的血液。他想起来了,在那间屋子里,也是这样,他把刀从孙念真身上拔下来时,孙念真的血,热的血,溅了自己一身,他倒在血泊里,看着自己。他想起来了。孙念真在尘世间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浑身是血的何谨言,持刀微笑,一脸爱意。孙念真看他的最后一眼,眼里满是悔恨和绝望,谨言想睁开眼,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他没有力气,只有一滴泪,划过脸颊,汇入血海。 接到过去同事的电话,卢靖廷愣了一下,随后他哭了。他已经办好了离职手续,下个月,他会在其他部门工作,杨若溪虽然笑他将来迟早会变成只懂喝茶看报勾心斗角的大肚腩大叔,但是看的出来,她很高兴。他们年底结婚。订在市里的老牌五星酒店,而印给他最好朋友的请帖,再也寄不出去了。 蒋明泽在德国乡下的小镇度假,他已经离开很久了,他去了美国,加拿大,新西兰,他不肯停下来,他一直走一直走,把往事留在身后。他很喜欢这个小地方,青石板路和小酒馆,仿佛千百年都不曾变过,孩子们看到他时,会对他说一声“gutentag”,漂亮的像童话里的安琪儿。手机传来提示音,本地新闻首页上写着“校花被杀案件真凶畏罪自裁”蒋明泽拿着手机看了很久,始终没有勇气点进页面。 看他站了很久,一位面色和善的中年女士走过来和他说话,先是用德语,看他没有反应,又用口音浓重的不太流利的英语询问他。蒋明泽倚着墙面色惨白的笑了笑,他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谨言,尤其是在他离世之后,他觉得很心疼。那个坐在他副驾驶上脸上带着微笑的男孩再也不会回到他的生命里了。一位带着宽檐帽的年轻亚裔女士在中年女士指引下走到他的身边,用流利的英文询问他的来处,得知他是中国人后,便用中文问他是否生病了。她将他搀到椅子上坐着。她并没有喋喋不休的询问。只是坐在他身边,友善的,温和的,一言不发的陪伴。这里的天很蓝,每一帧都像一张风景画。他突然决定在这里生活下去,他把手机和无处安放的情感留在了街角的垃圾箱里。 他是个懦夫,他只能学着放下他,放过自己。 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每个城市里,爱恨纠缠的故事都将会继续下去。首-发:rourouwu5.com (woo1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