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夜》 一. 骆骆睁开眼睛,闻到一阵奇异的香气,令人软在地上无法起来。这味道好像夏日午后,窗外阴雨绵绵,你的被子发出一种舒适的气息,召唤你快来睡觉。又好像你最喜爱的那个人身上无法言说的那种味道吸引着你,特别想亲近他的那个感觉令人诱惑沉醉。总之味道无法形容只有你闻到才会知道这就是了。什么是美好,骆骆半迷糊中觉得这个味道就是了。 突然听到一声惊呼:“oh,god!”,像划破寂静的一根利刺,骆骆赶紧一骨碌翻身起来,四下昏暗,骆骆掏出手机按不开,没电了。不由摸黑大喊:“谁有手机么,有亮光的东西?有谁在么?” 没人回答,可突然一侧墙壁发出荧荧辉光,像是电脑屏幕突然开机:“语音已输入,经系统分析,请问您到底是需要a上帝b手机c亮光d人。” 骆骆对着那墙壁道:“c亮光。” “语音已输入,系统建议您最好方案为——开灯。” ......“灯在哪啊?” “叮”一声响,整个屋子亮如白昼。“系统已开灯,提示,系统已开灯。” 骆骆以手遮眼适应光线,嘴里道:“谢谢。” “表扬已收到,表扬已收到,表扬已......” 慢慢适应了光线,骆骆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花房,而自己呆的这一角聚集了几十个人,显然都醒着,但这些人却或站或坐,时不时扭动一下,对外界毫无反应,脸上表情也奇怪,说是迷离,不如说是沉醉。 而大屋子中央间隔种植着一株株蓝色的巨大植物,半人高,形状有点像郁金香,又有点像猪笼草——只不过颜色诡异一点。 骆骆尝试性碰了碰身边站着发呆的一位大叔,他顿时“嘿嘿嘿”淫笑两声,然后继续发呆。又碰了碰一个半躺着的欧洲姑娘,她表情一皱,叫了声:“oh,god!”然后翻了个身改为趴着——感情刚才那声惊叫就是她发出来的。 突然墙壁屏幕又发出了声响,但不再是电子提示音,而是低沉的男音:“每个人站好,排队,向前走,恩好,就是这样,转弯,继续走。” 这些人都乖乖站好队,按命令向前走,骆骆也只得插进队伍中和他们一起走去。但骆骆可以肯定,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不受意识支配。 最后队伍来到了屋子中央,每个人在一朵蓝色植物面前站定。脚下是齐踝深的水,植物的根须就生长在水里。 奇异的香味愈发浓郁了,骆骆觉得心跳得很快,有一种无比幸福的错觉,觉得整个身子都是软的,空气是甜的,眼前有朦胧的白光晕开。而面前的蓝色植物仿佛有魔力,骆骆下意识觉得,伸手摸一摸它,摸一摸它就能到了天堂。 骆骆缓缓伸手去触碰面前植物,那须茎好像是活的,牵引了骆骆一步一步向前靠近,触碰到植物体口部的一刹那,骆骆只觉舒服的连呼吸都停止了,心软糯的无以复加,身子都化作一滩水......直到,直到骆骆感到了一点疼。 骆骆发现自己80块钱做的美甲不见了,指尖也破了一点皮,开始有丝丝血渗出来,那植物体分泌出的粘液仿佛有腐蚀性,刹那间所有的感觉都归了位,骆骆快速抽回手后退一步,植物似乎有点不高兴,伸出卷曲的须茎想要抓取,但毕竟是植物,骆骆显然逃出了它的触碰范围,所以只是空空挥动了一下须茎,就不动了。 骆骆给破皮的手指吹着气,疼的咝咝哈哈。这时她发现其他的人都依次站在一棵棵植物面前,表情统一,那表情就像,就像口v看到高/潮部分给主演特写时突然按了暂停一样,表情特别销魂。 刚才那个大叔已贪婪的将双手伸向植物,植物的口部分泌出更多黏液,卷须慢慢攀上人的身体,骆骆注意到他手腕前部整个手掌已然消失不见,仿佛被腐蚀消化了一般,齐腕处却只渗出一丝丝血,混在植物分泌液中只是几缕晶红。而那个大叔却浑然不知,表情愈发沉醉,仿佛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溶了送入植物口中才过瘾。 几十上百人,人人如此,骆骆心惊地后退几步,手臂突然被反扭着捉住了,骆骆急忙回头,只看到一身黑衣的男人,她挣扎了一下,似乎打到了男人身上的什么设备,然后灯瞬间灭了,四下沉入一片黑暗。 骆骆适时发出了一声惊叫,不是被吓得,而是被疼的。身后男人将她的两只胳膊反扭成了更大的角度,以一只手控制着,另只手动了动身上设备,“叮”一声响,灯重新点亮。 身后男人力气挺大,声音却放的柔和仿佛诱哄:“别怕,过去。” 骆骆被他推搡着踉跄几步,重新来到食人植物面前,男人将她整个人往前送,又腾了只手将她一只胳膊揪出来伸过去,继续诱哄:“你看,一点也不疼吧。” 眼看自己的指尖在植物黏液中又开始重新渗出血丝,十指连心啊,骆骆疼的哆嗦,转而怒骂:“谁说不疼的,把你手指头剁掉了你试试,你个养食人花的变态,放开我你!” 身后男人果然,不,使竟然放开了手,骆骆没了支撑,向后一屁股坐进了水里,浅浅的水将她屁股湿了个冰凉。 是个指尖都少了皮肉,一跳一跳的开始疼。骆骆见刚才那个大叔整个手臂都被食人花溶了吃了,表情却越发迷醉。 骆骆赶紧移开目光,觉得心悸,又有些害怕。 男人开口:“起来!” 骆骆也想起来,但刚才一吓她身子发软,十指又疼,不敢支撑,故而试了一试,起不来。 男人走至她面前:“你先起来。” 骆骆无奈:“我起不来,”又觉得口气太弱势:“你刚才不是拽我拽得挺过瘾么,拉我一把。” 男人垂目看她,嫌弃的用叁根手指把她拎起来。 骆骆抖了抖水,男人更嫌弃的避开了点。 这时气氛挺尴尬。好像你辛辛苦苦逮了只小白耗子喂你家宠物猫,结果猫刚用爪子拨了拨老鼠尾巴,老鼠就一溜烟跑了,还吱哇乱叫把你吵了个够呛,你又没法替猫咬它一口,只能和那耗子大眼瞪小眼。 最后骆骆开口了:“你放我走吧,我什么也不说出来。我是个实习的小记者,但是政治记者,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都不在我的报导范围,我可以把我的信息留给你,我绝对不把事情说出去,你看......” 男人没什么表情:”亚洲人?” “嗯,中国人。” 男人:“英语不错。” “嗯。” 男人:“实习?大四了?” “嗯。” 男人:“上个学不容易吧。” “嗯。” 男人:“你走不了。” “......” 骆骆急道:“你看,你养的食人花可能有麻醉人的功能,但我和那些人体质不一样,我觉得疼,我乱挣扎,你强迫拿我喂花还可能让它中了毒......” 男人打断她:“我不拿你喂血蓝草,你跟我过来。” 骆骆本来考虑了下逃跑,但四周环视,根本找不到门在哪,只能跟着他往大花房的一侧墙走去,继续道:“这怪物叫血蓝草是吧,我不知道你养这种东西是生化变异还是什么,但都跟我没关系,我这人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你在找什么?” 花房墙壁有开关,隐蔽的金属门打开,进了另一个房间,男人在一个银色器械箱里翻找什么。 男人转身看了她一眼,继续翻找:“你接着说。” 骆骆清了清嗓子:“我说我这人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都出门20多天了,我很想回家。我一路上都很倒霉,我的护照丢了,跟着别人从印度湾偷渡,然后莫名其妙......” 男人突然站起身来,伸手环住她,骆骆吓了一跳,却觉两只手又被他反扭,然后用一根绳子紧紧捆住了。 骆骆想哭,胳膊这样拧着真的很疼啊。可接下来骆骆真该哭了,男人慢悠悠脱下手套,团了团,塞入她嘴里。 骆骆:“……唔……呜……” 男人将另一只手套脱了拿在手里:“我不喜欢别人絮絮叨叨话多的要死,刚才让你说个痛快,以后管好自己的嘴。” 男人低下身子,骆骆瞪大眼睛和他对视,男人脸色有几分缓和:“你想活着么?” 骆骆拼命点头。 男人:“那你还想出去么?” 骆骆继续拼命点头。 男人转身走:”跟我过来。” 骆骆发出唔唔声音示意自己还被绑着。 男人看她一眼:“我绑你腿了吗?” 骆骆摇头。 男人不耐:“那就跟我过来。” 这个房间细长,像是连接花房和其它地方的走廊,房间尽头继续有很多开关,男人按了几下,金属门缓缓升起,走入几步,触目而视的是诺大磅礴的建筑与盘旋而下的楼梯。 他们身处顶层,地下还有起码六层,整体材质都是金属,向下望去各处散发着冰冷色泽,骆骆愈发觉得这里是类似什么秘密研究基地的地方。 身处的这层有卧室和一些生活设施,绕着转了一圈,男人带她下楼,下面几层都是实验区,各色的药水,各类的实验皿,各种的器械,令人心生寒意。 最后男人执起一支针剂,拇指抵在尾部,针尖浸出一滴蓝色透明的药水。男人又问:“你想离开么?” 骆骆有些紧张的注视面前人的动作,还是点头。 男人拿着针管走近,闪过寒光的针管就凑在耳边,骆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男人把弄着针管:“我带你参观一圈,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尝试逃跑的话,不光血蓝草,这儿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足以要你的命。你现在还想离开吗?” 骆骆赶紧拼命摇头。 “还多话吗?” 骆骆继续拼命摇头。 威胁奏效,男人表示满意,于是拿掉了骆骆嘴里的布。 回到了一层生活区,男人把她带到卧室,取了衣服就进了卫生间,不一会传出哗哗的洗澡水流声。 骆骆蹭到桌子角,花了好一会儿,终于蹭开了绑着胳膊的绳子,然后她开始环顾环境。 卧室很大,套一个卫生间,墙壁是雪白的,但地面和房顶都是银色金属的。没有窗户,没有阳光,只有明晃晃的吸顶灯。 走到门口,骆骆发现门并没有锁,但她回头,发现男人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悠悠看着她。 骆骆赶紧辩解:“我没想逃跑,我随便看看。” 男人看了眼地上她挣开的绳子:“此地无银。” 骆骆认真道:“真的,我饿了,我想找点吃的。” 男人从床头柜子里取出一支透明针剂,骆骆不敢往门外跑把罪名做实了,眼看男人走过来骆骆都快哭了:“你别这样,我真的没想逃跑,我晕针……” 男人捉住她的胳膊,将针头刺进去,骆骆真的哭了,男人将液体推的很慢,骆骆哭得越来越大声,一针打完男人松开手,骆骆软的一下子蹲坐在地上,不住抽泣。 她本来就爱哭,遇到这种事情,刚才是一直太紧张没反应过来,忍到现在不错了。 男人站在她面前,看她缩在地上,泪水噼里啪啦哭得浑身发颤,看了几分钟后,男人烦了:“营养剂。” 骆骆没什么反应,抱着膝盖,瘦瘦的肩膀仍在不停颤抖。 男人又补充了一遍:“不是说饿了么,给你打的营养剂。” 骆骆这才听清了他的话,哭声慢慢小了,然后慢慢停了,仍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不抬头也不说话。 男人觉得更烦了,还有点头疼,开门走出了卧室。 二. 骆骆一醒来,就看见封易侧着头,给自己打营养针。 “一直靠这个,你不吃东西的么?”骆骆晕针严重,一见细长的针尖就觉得浑身发紧。 封易偏头看她一眼,不咸不淡道:“营养剂只配了一个人的量,想要也没你的份了。” 后来骆骆出去溜达时,发现走廊尽头是有一个厨房的,里面各类厨具俱全,都是崭新的。还有一个大冰箱,骆骆翻找一通,统共收获鸡蛋四枚,速食意面一包,在冷冻室还找到了速冻的蔬菜丁和培根。 骆骆不确定这些东西放了多久了,她打了一个鸡蛋看,蛋黄蛋清分明,应该是没坏的。 骆骆把意面当挂面下锅调味,洒上蔬菜丁,煮出了两碗素汤面,又将培根切末,混着鸡蛋摊了张蛋饼。 食物香味一下子就盈满了屋子,骆骆饿的胃都发慌,但还是端着托盘走出去。 封易在卧室里玩游戏机,瞥了一眼骆骆端着的冒热气的碗碟:“什么东西?” 骆骆兴高采烈地跑到他旁边:“早饭啊,很香吧。” 封易皱着眉头嫌弃:“别把吃的放床上。” 骆骆把叉子塞到他手里,笑吟吟的:“你先尝尝嘛。” 封易捏着叉子没再说什么,喝了口面汤,又吃了口蛋饼,或许觉得味道不错,开始大口吃起来。 骆骆眼疾手快地夹了两口蛋饼,剩下的都被封易吃掉了。封易吃完最后一口面,瞥了眼骆骆,骆骆赶紧护住自己的面碗:“这是我的。” 封易意犹未尽:“再去煮点。” “没有了。冰箱里就这么点东西,亏得你还有那么大一个冰箱。” 封易微有不满,低头喝面汤。 把碗碟收拾走后,封易给了她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需要什么发出去,会有人给你准备。” 骆骆本以为那是个手机,满心欢喜地接过来,发现只能输入文字,然后发送给只定的号码。 嗯,当那头做事的人收到少主的物品清单时,觉得少主这几年来都难得有什么需要,于是十分尽职尽责的细细浏览。掠过一堆食材调料不提,当看到“两套女士内衣”,“两条裙子,牌子好一点”时,他微微有些纠结,最后看到“卫生巾,日用夜用的都要,尤其的夜用的要340mm加长的”时,他眼角剧烈地跳了跳。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几天过去了,骆骆摸准了封易的生活习惯,每天起床后在床上玩游戏机,然后去地下实验区待两叁个小时,再回到卧室闲闲的玩游戏机。 真是所谓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但他显然不觉得无聊,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无聊,骆骆不禁想他一个人在这里已经呆了多久了?恩格说血蓝草十年成熟,他难道要在这里呆十年么? 但骆骆可不打算陪着他,别说十年,十天内她一定要离开。 这些天骆骆趁他去地下,把一层生活区都转了个遍,发现健身房书房等房间设施一应俱全,可就是没发现通向外面的门。 于是穿过连廊,骆骆来到花房,花房有一整面玻璃墙,是整个建筑中唯一能看到外面和阳光的地方。 感受到久违的阳光,骆骆深深吸了口气。玻璃外面是枝桠纠缠的老树和凌乱丛生的野草,几只灰黑色的鸟扑飞着隐进树梢,俨然是一片原始森林。 若真是出去了,怎么离开这片森林也是个问题。 血蓝草或许因为吃饱了,显得很安静老实,也没有散发出那种迷惑人的奇异气味。地上一层浅浅的水,血蓝草的根须舒展在水中,微微摇动。整个植物呈浓郁的蓝色,上面有血红的斑点,一棵一棵,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毒蘑菇。 当然,它们可没那么无害,骆骆现在看着血蓝草还是觉得有点慎得慌,远远地绕着走。 骆骆围花房转了一圈,屋子一角有一扇金属门的轮廓,依旧是电子口令锁。 骆骆记得她第一次醒来就身处这个角落,想必这儿能通向外面没错了。骆骆有点激动,急急对恩格说:“开门。” 屋子里其它的门虽然是电子锁,但只要吩咐开门,恩格就会自动将门开启。 但这次系统却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电子音传来:“对不起,请问你要开启哪扇门?” 骆骆急忙道:“我面前这个啊。” “对不起,该门不在恩格系统范围。” 骆骆纳闷了:“这门是电子锁啊,和之前那些一样的,怎么会不在系统范围呢?” “对不起,恩格搜索不到无法回答。建筑内所有设施都属于恩格系统范围,但恩格无法搜索到你所说的门锁。啊,少主早上好。”最后一声十分响亮,一点都不像是电子音。 骆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僵硬的转过头去,封易已经站在身后。 他看上去并不太生气,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步远的地方,悠悠开口:“你之前答应的什么来着?” 骆骆有点心虚,当然更多的是害怕:“那不算,任你被别人绑架了你也会先敷衍答应下来再想办法啊。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我都不知道这儿是哪,我的家,我的父母朋友都在等着我呢,我连个信也没有,这些天他们会急疯了的,咳……” 话还未完,封易一步上前,大手抓住骆骆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声音明显低了几分,像是渗着冰:“你四天前就该死了,我给你留了条命。” 骆骆用手拼命掰他的手,可是一根手指也掰不开,那手反而越收越紧,骆骆觉得嗓子一下子就肿了,进气都困难:“咳……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你就是想找点乐子,想找个伴,要不是我,你连口热饭都吃不到……咳,咳……” 手又收紧几分,骆骆彻底说不出话了,张嘴费力地呼吸。这个人每天悠悠地玩游戏,吃她做的东西,骆骆几乎都忘记他有多么危险了。可毕竟那么多条人命,除了她,没人在他手下活下来了。这丫就是一沉睡的狮子,醒了一爪子挠出去就足以把人撕成碎片。 骆骆呼吸受窒,脸都涨红了,手更加用力的去掰他的手指。他明明还空闲一只手,但他并不动,只是任她抠着他的手,那点小力气在他看来像是没有一样。 骆骆觉得自己心跳如鼓,一下一下敲击加重,头缺氧发晕,手渐渐没有了力气。 如果要知道要被掐死,那她还不如当初被花给吃掉的好,起码,起码…… 挣扎明显小了,封易看着她的脸由红变得发白。 脖子上的力量骤然一松,骆骆反应过来赶紧大口吸气,然后呛得咳嗽起来。 大手还控制在脖子上:“让你死的方法太多了,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找个乐子,”封易拇指在那皮肤上滑动,随着她咳嗽轻轻震动:“所以我再给你个机会,以后乖一点,你就不用吃苦头。” 骆骆只顾得上咳嗽,半天才找回弱弱的声音:“那,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封易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轻笑了一下:“你昨天做的是叫藕盒么,就吃那个。” 骆骆想,一定是因为她昨天上菜时大肆渲染了一遍藕盒有多难做。 于是骆骆伸手指点了点他的手:“那你放开我。” 封易摇头便是拒绝,低头看着她:“这样比较有威胁感,再给你点记性。” 〉-〈。 没有网络,全然与外界隔绝,这对于之前抱着电脑时间远比睡觉时间长的骆骆来说,完全是种无法理喻的生活。骆骆无聊地都发霉了,去花房晒太阳都成了眼下最大的乐趣。 直到骆骆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那天阳光透进来,温度亮度都很适宜,于是骆骆满意地靠在玻璃幕墙上睡着了。 没睡一会儿,醒来的时候骆骆吓了一跳,所有的血蓝草在她面前围了一圈,轻轻晃动着卷曲的须茎,猪笼状的口部时张时合。 骆骆心下一紧,觉得它们之间的旁白应该是这样的。 血蓝草a用须茎指着她:“嘿嘿嘿,这还有个人呢,兄弟们有没吃饱的么。” 血蓝草b剔剔牙:“怎么分啊,这也不好分啊。” 血蓝草c抹抹口水:“这对胳膊是我的了,就喜欢啃爪子。” 血蓝草d猥琐的笑着:“别扯没用的,先围起来再说别给跑了。” …… 看着眼前一棵棵巨大诡异的蓝色植物,骆骆觉得后背“刷”一下冰凉,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这些天血蓝草都没挪过窝,她哪里知道血蓝草居然可以离开水自由移动自行捕食。 或者,血蓝草根本不是植物而是种动物? 骆骆伸脚试探性踹了踹面前一株血蓝草,结果它茎杆一低,口部一张,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掉出来。 骆骆一看,地上赫然躺着一把手枪。 骆骆惊异极了,把枪捡起来,想这八成是属于被血蓝草吃掉的人的。 看骆骆拿走了枪,那血蓝草似乎挺高兴,摇头晃脑地继续往外吐东西。项链,耳环,眼镜框,打火机,乱七八糟,最后还吐出了几个皮带扣。 骆骆瞪大眼睛望着它,它最后又伸伸茎杆,口部掉出一个拉锁头。 这回彻底吐干净了,这棵血蓝草晃着须茎走了,其余的血蓝草也纷纷后退,回到了水中。 感情其它的血蓝草都是造势助威来的。 骆骆看着地上这一小堆,不知多少人被吃掉消化后留下的遗物,微有些歉意。 然后她迅速蹲下身捡起那部手机,按了按,开不了机。机身上有一层血蓝草分泌的黏液,骆骆又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那种让人心跳加快,看着眼前事物都虚晃迷离起来的香味。 骆骆赶紧把手机扔了,将手在衣服上蹭干净,定了定神。好在她似乎对这种植物天生就有免疫,不然第一次就和其他那些可怜人一样,沉迷在幻觉中心甘情愿的被吃掉了。 骆骆噔噔噔跑回卧室,没看见封易,于是顺着楼梯向下层走去。 她这是第二次来到试验区,那些冰冷的操作器械,试管容器都令她觉得慎的慌。 封易在一间操作台前给试剂装瓶,支架上已经摆了十来支细细的黑色试管瓶,那试管瓶真是小,透明的液体注射进去叁五滴就满了。 骆骆站在门口看他装完了叁只小黑瓶,觉得挺好奇。最后封易将手里的试管瓶往支架上一放,转头看她:“有事?” 骆骆点头:“刚才一棵血蓝草吐出了很多东西,是它之前吃掉的一些人身上的金属物件。我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但我觉得,它好像是故意吐给我的。” 封易将立满小黑管的支架移到桌台里面放好,然后缓缓摘掉一只手套:“走,看看去。” 转身见骆骆还盯着那些试剂瓶看,封易上下扫视她:“好奇?来一支?” 骆骆赶紧收回目光,讨好地笑笑:“没有没有,只是突然觉得这里很专业,很高级。” 封易没再理她,摘掉另一只手套,带上实验室的门。 玻璃墙外暮色降下了一点,斜斜的阳光透过树林顶端的缝隙,投在地面上一道光亮,一道黑影。 封易就站在光线的交界处,一半脸被渡上柔和的色泽,另一半浸在暗色里。他的发色在夕阳中是一种深栗色,骆骆觉得在阳光他的发色可能会更淡一些的。 骆骆研究面前的绑架犯,而对方正在认真审视面前的植物。他蹲下身子,翻翻它底部的根须,又摸摸它蓝色表皮上的圆形红斑,血蓝草在他面前无比听话,他刚看完左边须茎,它就自觉地把右边须茎伸了过去。 最后封易拍拍它站起来:“病了。” 骆骆凑在他一旁:“啊?怎么病了?” “那天就是这只没吃到你,所以营养不良。你看它的花纹颜色都淡了。” 骆骆默默后退一步。 “而且血蓝草是靠气味引诱食物的,你逃掉了导致它对自己信心不足,这只以后可能都不会吃人了。” 骆骆觉得这分明是好事。但她还是问:“那,它干嘛吐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封易道:“血蓝草一向小气,只要进了身体里的东西轻易不拿出来,即便没法消化。它觉得你不被它的气味引诱,可能是种没见过的物种,想借此向你示威来着。” 骆骆突然觉得这植物很萌,不免道:“你对它的味道也有免疫啊,它怎么不向你示威?” “哦,它知道我是比它高级太多的物种,“封易淡淡道:“它不敢。” …… 封易继续回到试验区,骆骆张罗着去做饭。 她想煮点菜肉粥,上面正好蒸个蛋羹,再炒个杂菌,拌点水果色拉。 骆骆并不知道封易是哪国人,但骆骆只会做中餐,他吃中餐倒也吃的挺习惯,麻辣酸辣口味的都能接受。不过想想他之前一个人一直靠营养剂维持生存,随便一口馒头就应该好吃的不得了了,这样一想,骆骆就十分自信。 骆骆哼着小调打好了鸡蛋,切了点虾肉末和调料一起放进去打散,想要煮粥时发现没有大米了。 之前骆骆发送出去的所需物品第一条就列了大米,但对方显然不以大米为主食,以为这只是某种配料。 于是当东西送来后,封易不知从哪取来拿给她,骆骆发现大米只有一小瓶,只够吃两叁天的。 骆骆觉得自己眼下怎么着也得在这里生活好几天,好吃好喝的把封易伺候好了,日子也就好过许多。于是骆骆又列了一堆食物名目发出去,其中特别标注大米要“20斤装以上的”。 骆骆切了一小碗水果拌了色拉酱,端着去找封易。 下了楼梯,正好碰到封易端着一只扁平箱子从屋中走出来。 封易站定瞅着她,骆骆赶紧抢先说:“晚上想煮粥喝的但没有大米了,我昨天发了食物清单出去,想问问那些东西送来了没有。” 封易点头:“一会我去拿给你。” 骆骆又举了举手中的碗,笑眯眯道:“你要不要先吃一口水果色拉,我刚拌好的,芒果特别甜。” 封易看了她一眼,还是扬扬下巴示意:“你过来。”然后把银色箱子递给她,自己接过水果碗,拿叉子叉起一块芒果放进嘴里,确实很甜,他唇角有了一种满意的弧度:“跟我走。” 他一口口吃着水果,后面跟着做苦力抱箱子的骆骆,来到花房。 骆骆想果然通向的路还得在花房找。 在金属幕墙前站定,封易按了墙上某个位置,本来平淡无波的金属墙面浮起蓝色按钮图标。 “恩格为您服务,收到指示,开启a窗口。” 于是墙面缓缓打开了一道不过几寸宽的细长缝隙。 缝隙外面有人声走动,虽然知道那肯定是封易的人,但骆骆也不由有点激动。她毕竟好久都没和其他活人接触了,真是十分想念外面的世界啊。 封易说了句什么,骆骆没听清,回了神看他:“啊?” 封易重复:“箱子给我。” “哦。”骆骆赶紧讪讪的将箱子递过去。 那箱子扁平,尺寸正好将将通过这道缝,那边人小心翼翼将箱子接过去了,不一会儿那边又道:“少主您要的东西。” 一样一样东西被递进来,食物的尺寸显然就没这么合适了。有一些食物是改造过的,比如南瓜切成了厚片,洋葱切成两半,包装好一一塞进来。但蕃茄就没那么幸运了,那边人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把一个大蕃茄塞进来,最后封易说:“算了,不要这个了。” 骆骆坚持:“不行,没有蕃茄做面条就不好吃了,”又撺掇那边的人:“你挑挑看有没有个头小一点的,实在不行,下次你买点小番茄嘛。” 那边人听见有另外的人声,还是个女声,不由诧异:“少主?” 封易没什么表情:“听她的,挑蕃茄去。” 最后所有东西都被递了进来,封易关闭了窗口,拎着四袋五斤装的大米往回走,怎么看都不和谐。骆骆也好不到哪去,抱着一堆蔬菜瓜果,还都是半个半个的。 三. 后来骆骆频繁地发送各种物品的清单,外面几乎每隔两天,有时不过一天就要来送一趟东西。 封易有点烦,他当然不是怕外头送东西的人烦,而只是单纯懒得去拿,但骆骆很认真的向他解释蔬菜肉类就得要新鲜的,放久了就没法吃了。 对于食物封易还是比较热爱的,就没再多说什么。 再后来,骆骆就自己去a窗口取东西了。 有一次骆骆拿完东西特意将那窗口只是虚虚掩上,守在一旁听了一会儿,隐约有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传来。 空运啊,真高成本,难不成这真是个偏僻无人的荒岛。 骆骆还有其它想要知道的,直接开启恩格系统问:“这里是a窗口,那其他窗口在哪里,人可以出去么?” 恩格并没有马上答复,骆骆有点心虚,左右看了看:“我的权限是不是不能问这个问题啊。” 系统这回很快“叮”的一响。恩格回答:“是可以的。您的权限已经被提高,恩格可以回答任何已知的问题。” 骆骆这才知道,为了让她能够使用那个手机似的联络仪发送信息,封易已经将她的权限提高了。 这一点还是令骆骆挺开心的,她问:“那我刚才的问题?” 恩格:“系统有其他窗口的信息,但无法操作。其它窗口不在内部系统控制范围,也就是说,是要从外面打开的。” “那封易呢,他从来不出去么?” 恩格:“恩格无法回答。” “那些送东西的人呢,他们能从外面打开门么?” 恩格:“b窗口是将人类送进来的通道,血蓝草需要每月进食一次,所以b窗口每月开启一次。c窗口也是存在的……但恩格搜索不到有关c窗口的信息。” 连c窗口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啊。 骆骆若有所思地抱了一堆食材回去,其中一只长长的莲藕插在最上面。骆骆想要煲一个排骨藕汤,最近她每天都煮点汤,因为她见到外面树叶有些发黄,各类鸟也是成群列队的黑压压飞过,秋季到了,宜进补。 排骨藕汤还是十分香的,骆骆先盛了一碗自己喝了过瘾,然后又精心盛了一碗,上面撒上细细的几叶香菜几颗枸杞作点缀。 骆骆想起以前在家里,妈妈总是喜欢煲汤,她说食物做成汤最精华最营养,女孩子是应该天天喝些汤的。现在妈妈不知在干什么,如果和自己一队的学生都失踪了,那是应该能上新闻联播的大事,不知妈妈会不会精心煮出一碗汤,却想起女儿喝不到它了。她现在是每天担心受怕,暗然神伤,还是独自守着新闻,怅然出神。 骆骆这样一想鼻子就狠狠一酸,她赶紧在心里给自己讲了个笑话。有些事情不能去想,想也无法,只有振作百分之二百的精神,自己坚持找到出路。 骆骆捧着汤碗噔噔噔下楼,她自从那天给封易送水果色拉尝到了甜头,于是近来几天封易在试验区的时候,她都会送点吃的去。 封易对她这一举动没什么异议,每次送去的吃食他也都吃得干干净净。 骆骆觉得他一个人独处那么久,而现在有人天天给他做好吃的,就算他再变态,也是知道珍惜的吧,就算他脾气再坏,也是会有所动容的吧。 就算不动容,态度缓和点也行啊。张爱玲抓住男人的胃一说,对许多境况来说都是适用的。 骆骆来到他惯常呆的实验间却没看见人。房间灯光充沛明亮,金属案台散着冰冷光泽,一侧支架上又摆了四支小黑管,另一侧立一个黑色不透光的玻璃容器,一支形状特殊的吸液针管搁在案前,旁边是一双白色手套。 骆骆凑上去打量,她还是很好奇这些试管瓶中的溶液是做什么的。封易将自己幽闭在这样一个原始的荒岛上,除了守着这些食人花,一定还会进行些其它不为人知的事情。 骆骆知道影视或小说中,一些国家地秘密实验基地,或者违背人理的生化研究所,通常都是在这种远离人烟的荒岛上。 骆骆小心翼翼拿起那支吸液针管,管身里还存了浅浅一层液体,是近黑的深蓝色。 骆骆突然感觉手上一凉,发现一定是自己把针管拿倒了,因为有液体流出来滴了几滴在手上。 骆骆心下一惊,赶紧扔了针管使劲甩手,暗自祈祷这东西千万别有什么剧毒或腐蚀性。 过了几分钟却没什么感觉,骆骆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液体似乎有黏性,粘在手上一点也没有干涸的意思,但手指仍能弯能伸,似乎没什么大影响。 她鼻尖又嗅到了那种熟悉的,血蓝草的奇异香气。 突然听见问话:“你在干什么?” 骆骆慌忙回头,封易几步便走了进来,看一眼案台,又打量一眼骆骆,音色平静的重复问:“你进来干什么?” 骆骆习惯性心虚,她赶紧托起桌上的碗递过去,讨好的笑笑:“我煮了汤你尝尝,你不在,我刚刚进来。” 封易接过汤碗,骆骆低头发现自己手上的液体已经不见了,刚才用这只手端的汤碗,难不成蹭了上去。 像是油滴到水里一样,那液体似乎溶不进她的皮肤,一碰到其它介质立刻跑了。 骆骆看一眼封易,他毫无察觉,正执碗喝汤。 骆骆只想回去好好洗手,然后问问恩格这些液体是做什么用的。 封易却突然脸色狠狠一沉,手中的碗摔在地上,清脆一响。骆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住扯至最近,他的声音也跟着沉了好几度,像是努力压抑:“汤里有什么?” 天地良心,骆骆弱弱道:“有排骨和藕,还有盐……啊!疼……” 封易将她双手反剪过来压在墙上,又用手扣住她的脖子,声音沉的让她的心狠狠一紧:“少废话,汤里加了什么。” 他经过多年严酷训练,有毒性物质侵体,他一下就能觉察到。 骆骆欲哭无泪:“……咳,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敢下毒么。”脖子上的手一下子收紧了,骆骆挣扎着蹬踹,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他眉间一皱,用腿将她双腿压制住,于是整个人再也动不了。 他的大掌像是铁箍的,骆骆肺里发涨几乎无法呼吸,只是努力发声:“我,我刚才碰到了那些液体……” 封易慢慢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不用她说,他也突然知道自己沾上了什么了。 封易一下子放开她后退几步,骆骆还没喘口气就被他狠厉的眼神吓到了。封易指着门,声音似是挂着冰:“滚出去。” 骆骆还没反应过来,封易又突然上前扯了她的胳膊,然后毫不手软,将她狠狠推出门。 骆骆惯性后退几步,一直撞到后面栏杆上,腰间闷痛,最主要的是整个人不知所措,骆骆感觉简直是劫后余生,一边吸气一边咳嗽,怯怯看向屋里。 封易站在原地弯腰大口呼吸,似乎有点痛苦。 骆骆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而且是自己害得,毕竟是自己把那些液体洒出来的。于是缓了一会,她不怕死的又走上前几步,当然也没敢太靠近:“你没事吧。” 封易仿佛没听见,骆骆见他脸色都有点变了,不由过去碰一碰他:“对不起啊,是我不小心……”话音未落,手腕被抓紧了,而且是双手手腕。封易将她抵在墙上,一只手将她双手举高,另只手胡乱扯开她的衣服,又扯开自己的,整个人贴上去。 骆骆惊叫一声推拒他,他皮肤滚烫,像是发了高热。但他并没有,他的声音冷静的厉害:“你闭嘴。” 她倒想闭嘴!骆骆气愤了:“你放开我!我滚,我滚好不好。我是担心你才看一眼的……”她这次不忘用手护住脖子。 封易低头看了她一眼,他眼底有种冰冷的狠厉,然后他突然高高扬手,手握成拳,骆骆吓得闭上眼睛。 耳边有风呼过,却没有预想到的痛楚。骆骆睁眼,他一拳击在旁边墙上,发出闷声巨响。骆骆不敢想这一拳要是打在她脸上会是什么效果。 封易缓了一会,骆骆以为他会放开自己,但并没有。封易重新抬起目光,一边狠狠注视着她,一边褪下她的裤子。 骆骆终于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了。 她以为血蓝草可以使人致幻,但没想到它的提取液可以-------催情。 骆骆不敢挣扎,他的脸色太吓人了,一点也没有春情荡漾的意思,却好像是在受刑。 骆骆感到封易的手离开了一会儿,然后她整个人被托起,某样物什找准位置,以后便是,撕裂般一痛。 骆骆瞬间认命了。 她只想骂小说无良,哪有那么多身重情毒还能温柔前戏的男主,哪有那么多忍一忍就能觉得很舒服的第一次? 为什么她碰上的就是一直奔主题的主,为什么好几十下了她越来越痛。 骆骆痛得脸皱成一团,大口吸着气说:“你停一下,停一下好不好……真的疼……” 封易当然没停,反而惩罚性的托着她的臀离开墙面,骆骆怕摔下来只得更抱紧他,这样一来身体贴得更加严丝合缝,骆骆躲都没法躲。 封易以这样一种隐讳的姿势抱着她,一直慢慢走,动作却渐渐加快。骆骆疼得眼泪都在打转,嘴唇都要咬破了,后来改咬牙,再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骆骆眼泪涌出来,她搂在封易脖子上,随着他动作一下下震动,眼泪也一颗颗掉到他的脖子上:“求求你了,太疼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乱碰东西……求你了……你不想这样的,是血蓝草害的,你清醒的时候也不想这样的,你不是挺嫌弃我么……求你了,真的疼……” 封易已经走到外面,骆骆感觉自己被抵到栏杆上,身子滑下来一些。换了点角度,封易挺满意,在她耳边吐出一口气,音色诱人:“我再给你说最后一次,闭上嘴,”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亲昵魅惑,手却在她大腿狠狠一掐:”别让我再听到一句你的声音。” 骆骆疼得浑身一抖,呼吸都散成一片,她害怕极了,又不敢晕过去,晕过去了被他杀了都不知道,可是真的太难受也太疼了,她没经历过这个,也没碰上过这样一个人,她只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在他手上。 她不想死,她却忍不了躲不掉,骆骆胡乱地抠着他的肩膀,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他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虽然之前他也没什么人性,但不像现在这样,她现在才感到自己是真的被囚禁在这里,没有任何指望。 她真的怕他了,怕的要死,不敢出一丝声音,可是越哭越凶,她不由发出了一声呜咽,就在他耳边,骆骆吓得赶紧埋在他颈窝里,一口咬住,艰难迫使把声音都吞回去。 封易身子轻轻震了一下,他不耐命令:“松口。” 骆骆不敢松口,她觉得自己会放声大哭起来,然后封易会一把将她掐死。 封易动作停了下来,他把颤抖的一塌糊涂的身子扯下来,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后将她转过去,摆成伏趴的动作。 骆骆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刚能呼一口气,他很快又从后背入侵。 这个动作进入的太深,骆骆一口气差点呛死在嗓子里,火辣辣的疼痛又重新被更加剧烈的疼覆盖,不过动了两叁下她就再坚持不了了,骆骆将头抵在栏杆上,觉得意识都发散了,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完整:“求求你,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求求你放了我吧,看在我给你做了那么多饭的份上好不好……真的太疼了……你停一停………” 封易一下子撤了出来,他站起身子,反倒笑了一下:“行啊,我停一停。” 骆骆软软趴在地上,封易将她捞起来转了个身,她像是个布娃娃又像是滩烂泥,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封易把她举起来架到栏杆扶手上她背后是悬空的,往下是四个楼层的深度,骆骆心咯噔一沉,再无力也开始挣扎。 而封易只留一只手抓着她,另只竟松开了,缓缓抚摸她的膝盖:“我说话从不说第叁遍,让你不出声竟有那么难是么?”他又笑了一下,笑得骆骆心中一片发毛,他音色也太平静了,平静太不正常:“不想让我碰你,那好啊,我不碰你……” 他另一只手,竟也要缓缓松开了。 背后是接近二十米的深渊,足够她粉身碎骨。 骆骆呼吸都停了,她乞求地看着封易,拼命挣扎,想要往前跳下来,但封易一只手似扶非扶握着她的胳膊,将她身子缓缓向后倒,然后那只手,松开了两个手指头。 她能感到背后冰冷的气流,还没有掉下去,但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狠狠坠了下去。 骆骆也不管是否这时候能说话,她没什么信仰,但她把这辈子对那些神灵的虔诚都用上了,她是真的怕死:“求你,求求你了。我不说话了,再也不说话了,你想要多久就多久,怎样都行……我不出声音,我保证不出声音……” 手指又松开一根,封易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胳膊,她像是挂在枝头的风筝,不住地颤抖,哭都不敢哭出来。 封易看着她,轻笑一声:“总是事后将军,算怎么回事。” 骆骆的精神只剩一根弦了,紧紧绷着,她动也不敢动,只是乞求地望着封易。 封易声音轻飘飘的:“别这么看着我,你以为自己挺重要是么?总觉得自以为是?我早说过了,在这里,要你死的方法太多了。碾死只蚂蚁还得用下力呢,对于你,这都不用。” 话闭,他眉都不皱一下,松开了最后两根手指。 向后倒去,瞬间失重,骆骆闭上眼睛惊声尖叫,心脏几乎蹦出喉咙。 一股力量又迅速将她抓住了。骆骆仍闭目尖叫,等了许久却没有意想到的坠地感。 只听见封易的声音:“我数叁秒,你再叫,我真的松手了。” 这个惊吓太震动了,骆骆根本反应不过来。 声音微冷,这回是真的心情变糟:“一。” “二。” 骆骆的惊叫声止了,她慌忙睁开眼睛。封易看着她,缓缓抚摸她的腰际:“我得继续做完。” 说完将她拽下来,甩在地上。 骆骆这回不敢含糊,她迅速坐正身子,却不知要做什么,只是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望着封易,眼底里盈着水光。 封易其实刚才松手的瞬间已经清醒了一点,那效力对他影响时间不长。 但封易还是需要解决身体的问题,他把那发颤的身子从地上拽起来,靠在实验室的门上又一次进入。 骆骆承受着撞击,咬着嘴唇,觉得后背渐渐渗出冷汗。她是真的吓得发抖,现在都没缓过来,她极细微的呼吸几下,然后,她就感觉不到然后了。 四. 昏迷其实挺好,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不会疼,不会害怕,不会煎熬。但可惜骆骆并没昏迷太久,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扔在卧房地板上。 厕所传来水声。 金属的地板太硬,骆骆一翻身便疼的皱眉,转头看发现胳膊青了一大片。努力爬起来,却感觉要害部位火烧一般的疼,骆骆双腿僵硬发抖,同时又软绵绵迈不动步。 她倒吸一口气,觉得这一番损失大了。 由于哭得太狠,眼框直发酸,骆骆吸了口气往厕所走去,她脑袋发晕,明明听着浴室有水声,却还是迷迷糊糊推开门。 隔着稀薄水雾,封易一下子盯住她。 骆骆脑子慢半拍,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要退出去。 “你过来。”封易转开目光,打开浴缸的花洒。 刚才一番恐惧的感觉还残存着,骆骆站在原地不敢过去,却也不感出去。 一个浴液瓶子咣当砸在她脚边,封易冷声重复:“让你过来。” 骆骆心里一抖,赶紧小心翼翼走过去。 浴缸里已经存了大半的水,封易关上花洒,把那个战战兢兢的人丢进浴缸里。 被水一浸她疼得倒吸一口气。 封易把手伸进水里,握住她的脚:“过来我看看。” 骆骆紧张地挣扎了一下:“别……”她嗓子是肿的,只吐出一个字就拼命咳嗽起来。 嗓子越咳越疼,骆骆坐在水里努力呼吸想压下咳嗽。水没及她脖子,小巧的下巴触到水面,随着动作激起一小圈细细涟漪。 她整个人脸色太差,怯怯地缩着,眼睛鼻尖都是红红的。 封易看了她一会,然后站起来出去了,懒得再答理她。 温热的水汽熏着,骆骆突然觉得难过,她一边洗澡一边发呆,泡的水都泛凉了才慢慢出来。 然后她遇上了另一个窘境-------她没有衣服穿了。 骆骆左右寻摸,未果,最后只能用浴巾裹着出来了。 封易靠在床头,雷打不动的玩游戏机。 骆骆出来后他抬起目光,看她慢吞吞走到床边,看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到地板上,抱着膝蜷成一小团。 她挑的是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着一直就不动了,头靠着床垫,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封易收了游戏机,关灯睡觉。 夜晚极其静谧,只有墙壁上不知作何用途的信号灯一会儿闪一下,一会儿又闪一下。过了很久,骆骆终于还是很没骨气地悄悄爬上床脚,悄悄扯了角被子盖,悄悄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黑暗里,封易突然伸手,把被子拽走了。 骆骆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向他的位置,没敢动弹。 但封易再无别的动作。 骆骆浑身发疼,后半夜才睡着,但一下子睡得太沉。封易起床后转了一圈,皱眉,他已经习惯每天有冒着香味的早饭端进来了,现下觉得胃里很空。 他一个人觉得食物麻烦,一直靠营养剂过活,也没觉得什么。但不过十几天,改变了他九年的习惯。 封易看了眼床角蜷缩着沉睡的人,继续皱眉,然后出了屋子。 他去了厨房。 厨房乱七八糟,地上有菜叶,水池子里扔着菜刀。封易一一无视它们来到灶台,把一只锅子掀开看了看,里面是冷的排骨藕汤。 封易打开火给锅子加热。 随后他端着一大碗汤回到卧房里,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骆骆闻到香味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环顾四周,然后思绪回神,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封易正看着她,骆骆缩了一下,瓮声瓮气:“疼……” 是真的疼,胳膊疼,嗓子疼,某处更疼,一觉睡过来似乎痛觉都翻倍了。骆骆趴着连姿势都不敢换。 汤的香味更加真切的飘过来,骆骆发出很弱的声音:“饿了……” 封易继续喝汤,不理她, “排骨汤是我做的……”骆骆小声抗议,然后在封易扫过来的目光下自动消声。 封易问:“想喝?” 骆骆把脸支在被子上望着他,使劲点头。 封易喝干最后一口,然后把碗一放:“没了。” 也不知为什么,骆骆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她吸了一下鼻子,不再看他。 骆骆感觉很饿,饿的心发慌,又像是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的发紧,总之就是觉得难过,她很害怕这里,她那么想回家,可她连提都不能提。 封易突然不冷不热的道:“不给你吃的饿哭了?没见过你这么能哭的。” 骆骆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她吸了吸鼻子:“我才不是饿的……就是疼。” 封易更是冷冰冰的道:“你纯属自找的。我可以了,换作别人让他们碰一下血蓝草的提纯液试试,十天半月都清醒不了。稀释几百倍做成粉末都够一般人受的了。” 骆骆不吭声,她觉得自己不该哭了,她也努力在这样做,可是泪水蓄多了,还是啪嗒掉下来。 封易皱眉她:“得了,别没完没了,给你半天休息,然后赶紧给我起来。” 骆骆极小声哽咽:“……半天不够。”她觉得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可封易怒意突然聚集了,他拧着眉一下子靠过来。骆骆很迅速的护住脖子,委委屈屈的:“就是很疼……” 封易无处下手,盯了她半天,然后在她面前坐下来。 两人半天无话,骆骆慢慢放松警惕,她松开了护着脖子的手,望着他问:“为什么只有我对血蓝草没反应啊?” 封易淡淡道:“你体质有点特殊,本来我留着你是想解剖研究来着,但发现这儿医用器材不够,这才算了。” 骆骆觉得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后来过了半天,骆骆就慢慢起来了,她觉得躺着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她真的有点饿了。 走一走反而身上舒服点了,骆骆挪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点白粥喝。 捧着粥,她油然升起一种渡劫后的怅然,她决心自己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得想个周全的方法。 接下来的日子骆骆更加勤奋的做各种好吃的,只是不敢再随便往实验区跑了。 某天封易落坐桌前,目光扫视饭菜,一一色香俱全,他眉间拢起一丝满意,然后他发现了一碗白色的,质地不同于其它主食的东西。 “这是什么?” 骆骆隆重端起那碗吃食:“这是焦糖豆花。这里弄不到豆花,于是我把豆子磨成豆浆,然后用内脂点的,我做的很成功的,又白又滑。豆花还可以做成咸口的,但我觉得你可能更喜欢当甜点吃,”骆骆用勺子搅了搅,让那些金黄的糖汁混合均匀:“你尝尝好吃么?” 封易用他的行为证明了好吃与否--------他把自己的和骆骆那碗都吃光了。 骆骆一直觉得封易每天玩游戏机是件很违和的事情,纯属太无聊了不知怎么打发时间。 于是她发送信息,要来了一副象棋和一副游戏棋。 封易对此没有表现出太强烈的反对,所以眼下骆骆趴在床上十分耐心的讲解象棋的玩法。 她以为封易对象棋这种典雅的棋类会感兴趣的,可他却神色倦怠,拿起游戏棋看了看:“要这个吧。” 骆骆替游戏棋感到受宠若惊。 两个人开始玩,封易点数很正,监狱都跳过去了,却骰到了好几次再来一轮,而骆骆却时不时的要冬眠一次,所以几把之后,封易都走了一小半了,骆骆才可怜的走了的几格,然后,她很不幸地骰到了二选一。 封易问:“这是干什么的。” “哦,就是真心话大冒险里选一个,这个棋的规则是,骰到奇数选大冒险,我骰到的是3,”骆骆苦着脸看向他:“所以,你得给我出个大冒险的题目。” 封易表示不屑,他说:“想不出来,先存着吧。” 于是继续游戏,很快封易骰到了“用屁股画出八字或者真心话。” 骆骆愉快地笑着看向他,封易毫不犹豫:“真心话。” 骆骆一下子来了精神:“请问你跟我那什么,是你的第一次么?” 封易的目光利刃一样的射过来了,骆骆心虚:“真心话就得问这种问题啊……” 封易面色不善,吐出两个字:“不是。” 继续游戏,很快他又骰到了“抱着电线杆大喊‘我的病有救了’或者真心话” 骆骆愉快的凑上前,封易咬牙:“真心话。” “请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她不认为封易玩个游戏还能翻脸。 封易皱眉,有点不可理喻地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人,然后他似乎想到什么,眼神慢慢缓和下来:“就像这样。”他突然抓过骆骆的肩膀,然后低头去吻她的脖子。 这也太突然了。 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因为又疼又难受。骆骆吓着了,傻了一会儿,直到男人伸手直接去撩她的裙子,她才反应过来去推拒他:“不是不是,我问的是你一个人的时候。” 封易声音微沉:“是啊,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想这样了。” 骆骆欲哭无泪:“你,你别这样。” 封易继续做他该做的,但骆骆挣来挣去,最后一层阻隔死活脱不下来。 封易的呼吸来到她耳边:“我不是在和你商量着来,你给我老实点。” 骆骆本以为上次只是个偶然,她可没想到自己被囚禁在这不仅要当厨师,更得当床伴。骆驼眼眶有点发红,她开始往后退:“我怕疼……” 封易把她托回来,然后手掌轻轻滑走在她的臀瓣上:“正好啊,你欠我个大冒险。”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 最后的阻挡脱不下来,封易索性不管它了,他把那薄薄的布料拨到一边,手指触碰最柔嫩地要害。 骆骆身体抖了一下,她声音也有点发颤:“我,我真的怕疼……” 封易声音柔和:“我记得强调过让你不要说话,你似乎哭得够呛然后也答应了,”他的手指突然深入一点,感受到怀中人突然绷紧的身子,他轻轻啮咬她的耳垂:“你又躲不了,配合点,就不会那么难受。” 骆骆咬唇不语,封易有意放轻一点,他的手指进入了一半,然后轻轻在那里磨蹭。另一只手慢慢滑过臀缝,腰线,感受细滑的肌肤在他手下一一颤栗,然后那手来到胸房。 骆骆突然狠狠推了他一把,封易没什么防备不由一仰,骆骆慌乱的爬下床往门外跑去,撩高的裙子重新落回腿上。 骆骆跑到了最熟悉的厨房,在男人追到的前一秒锁上门,然后她背靠门板,心跳剧烈如鼓。 她其实也想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当她升起一种酥麻又奇异的感觉的时候,她就突然忍不住了。 门被咣当一踹,男人声音压抑:“打开。” 骆骆赶紧换了个位置,靠着冰箱滑坐下去。 封易似乎笑了一下,但隔着门,骆骆也不能确定。他扣了扣那不堪一击的门板说:“你以为这有什么用?” 骆骆也知道这样没用,她现在已经后悔了,明明早有教训,为什么又非得触怒他呢? 封易注视着这扇门,他几乎可以看见门那边的人惊慌无措的神情。指尖还残存着一点黏腻感,封易默数了五个数,重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门这边骆骆站起来:“那我给你开门,你能别生气么,我没想惹你生气的,真的……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 封易冷道:“没人给你谈条件,恩格,开门。” 骆骆心瞬间沉了下去,她都快哭了,居然忘记了这一茬。 “叮”一声门就开了。封易站在门口,骆骆已经躲到最里面去了,隔着货物架紧张地望着他,有点像是草丛中躲避猎人的受惊小鹿。 “怎么,还想找把菜刀防身?” 虽然是戏谑,但可以听出怒意都快爆棚了。骆骆哪里敢再找武器,她连发出声音都不敢了。 骆骆认命地慢慢蹲到地上,封易几步走到她面前时,她却突然伸脚拼命去蹬他,封易小腿挨了一下,他恍若无感,冷着脸直接弯腰抓住她的脚腕,又拎着她的衣服将她抛到餐台上。骆骆扑腾了半天,被反趴着牢牢压制住无法再动弹。餐台高度正好,封易伸手一把扯了她的小内裤,布料破破烂烂滑落下去。 骆骆喘着粗气,紧张地闭上眼睛。可传到全身的却不是干涩的一痛,而是臀瓣上传来清脆一响。 骆骆羞愤地扭动着回头,封易又一巴掌狠狠打在她屁股上。 这下可够重的,牵连到大腿都火辣辣的发麻,骆骆疼得尖叫一声,接连又被扇了几巴掌,掌下挺翘的臀泛起一片粉色,不得不说是有点诱人的。封易终于将身子覆上去。“都被你气糊涂了。”进入的那一刻,他说。 骆骆一直忍啊忍,任封易攻啊攻,她紧咬嘴唇开始在心里背道德经,背到第四章她不会了,于是又从第一章开始“道可道,非常道”。直到最后终于完事了。 封易覆在她背上,一部分埋在对方体内让他油然生出一种温存,他随手抚摸几下占领之下的肌肤,然后手来到她的后颈撩起散乱的头发:“要怎么惩罚你逃跑呢?” 骆骆虚弱的不想开口,她只能腹诽,那刚才打我屁股那几巴掌算怎么回事,现在我屁股还火辣辣疼呢。 “要不这样吧,”封易声音里有一种餍足后的慵懒:“找个惩罚方式和再来一次,你选一个。” 骆骆把脸在手臂里埋的深深的:“你要再来就再来吧,反正我裤子都脱了……” 封易显然不满意她的话,给她屁股又来了一巴掌,骆骆疼得扭动一下,而他伺机又开始进攻。 这次,骆骆感觉到了一些除疼痛难熬以外的滋味,这滋味居然有点美好,在结束前最后一刻达到顶峰。 五. 自从开始进行负距离的接触,封易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这种缓和表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骆骆做饭的时候,他会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默默站立,直到骆骆发现他了,他才说两句话,发表一下对晚饭的要求与期待。或者直接走过去吃几下豆腐,做菜时骆骆双手通常都被占据着,所以他豆腐通常都吃的很过瘾。 再比如,骆骆到花房边晒太阳边观察血蓝草的时候,他会似不经意的走近,并提上一些很有建设性的建议------如何戏弄血蓝草。那只没有吃到骆骆的血蓝草不再吃人,于是可以进食一些其它的东西,但由于营养不足,它变得很馋。只要骆骆拿着吃的,它就会迅速凑过来,而当骆骆把吃的抛出去后,它就把根须划拉的像螺旋桨,飞奔着去接。而骆骆也发现血蓝草其实是可以出声的,在骆骆用吃得逗引的它直着急的时候,它就会微微打开猪笼嘴,发出啾啾的声 总之这只不再吃人的血蓝草深得骆骆喜爱,还特地给它起了个名字----小蓝。 当然,这些平静的日子是骆骆刻意表现乖觉换来的,而平静的日子通常是过得很快的,转眼,距骆骆来到这一个月的日期就要到了。 这天晚上骆骆又做了焦糖豆花,封易吃的很满意,饭毕两个人闲闲聊天,骆骆甚至悠闲的把脚搭到了空椅子上。 然后,封易握住了她的脚腕,手指挑起上面栓着的一根红绳:“这是干什么的?” 红绳上面穿了两颗石榴石,两颗黄蜜蜡,中间是一个小金佛,十分精致。骆骆晃一晃脚腕:“是我从小就带着的,说是开过光,可以保平安的。” 然后她叹了口气,抽回脚身子凑过去:“你知道么,今天是我的生日。” 封易没说话,她又说:“11月1号,挺不吉利的吧,注定一辈子单身。” 封易看她一眼:“为什么?” “1代表光棍啊,11月1号,叁个大光棍,不过还好不是11月11日的。” 封易淡淡恩了一声。 后来骆骆洗完了碗,封易把她叫到卧房。骆骆很感动,心想封大爷终于肯中规中矩的到床上做了,之前一直是实验室厨房的未免有些太刺激。 骆骆乖乖的站在床边,封易把她拽到床上,却没有其它动作,而是让恩格打开了天花板上的设备,瞬间有强烈的光照下来,骆骆赶紧挡住眼睛。当她放下手臂却呆住了-----在设备投影下,四周,头顶,整个屋子在播放着动态的场景,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来到一片街道,热闹的店铺在叫卖,人流不停的来来往往,而这些人,都是黄皮肤黑眼睛。 “这是中国?”骆骆惊异地转头问他。 封易只是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你好好看,要不我就关了。” 骆骆赶紧坐正身子认真观赏。 录像中是某个老城街道的清晨,阳光疏朗,人们脚步匆匆。投影的立体效果太好,骆骆甚至感觉有行人和自己擦肩而过,她好久都没见到其他人了,不论是吸着鼻涕的小孩子还是已经谢顶的老男人,她都觉得亲切异常,甚至想扑上去一一拥抱。 场景不停的前进,两旁的店铺不断变换,骆骆突然指着一处:“你看,那是卖豆花的,就是我给你做出来的那种。” 封易刚移目看去,她又大惊小怪地介绍:“你看那边,那边是捏糖人的,把糖熬化了,吹起来捏一捏就可以做出很多形象。” 封易问:“你会做么。” 骆骆赶紧直摆手:“这个很有技术含量的,你别把我想的太万能了,我会做饭就不错了,”她把下巴支在膝盖上:“但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糖人儿,总是一路过就吵着要买一个。但买了我也就是拿着看,最多偷偷舔一舔,根本舍不得吃。有一次天热,糖人拿回家没一会儿就化了,当时我心疼坏了,那种心情我现在都还记得。” 骆骆在这个远离故土地理位置不明的荒岛上,在这个完全封闭将人囚禁其中的建筑里,孜孜不倦的为她的绑架犯宣传中国文化。 骆骆是真的很开心,当你被迫脱离原来的生活那么久,再次见到熟悉的人事,那种高兴是无法言表的,即便知道这只是些影像。 骆骆一直看,说了很多很多话,直到她挂着一点笑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稳,也似乎睡了很久,当她醒来,封易已不在房里,投影也关掉了。 骆骆坐在床上,缕了一下思绪,感到心突然沉静下来。她慢慢下床,去做了早饭摆到桌子上,又拿出一只小黑瓶子,把药水都倒出来拌进粥里。她之前问过恩格,这种提取液如果食用效用强大的多,即便是封易,等他察觉到也晚了,起码得在幻觉中度过好几天。 然后她拿出之前一直藏好的一把枪----那是血蓝草吐出来的,她检查过,里面有四颗子弹。 骆骆把枪塞进裤子后兜,用衣服遮好,然后慢慢来到花房。 今天离她来到这里正好一个月,恩格说过,每隔一个月,b窗口都会打开,一批人会被送进来作为血蓝草的食物。 既然有人进来,那么她一定也有机会从出去。而且从这么多运送食物来看,外面看守的人不会太多。 b窗口的位置有一扇门的轮廓,但上次恩格却无法打开。骆骆一直守在那里,既不激动也不害怕,脑子似乎突然放空了。她只是想,封易一喝那碗粥,肯定就知道里面下了东西,然后他一定很愤怒,当然也一定更难受。 也许过了一个多小时,也许更久,终于外面传来一点仪器的响动,然后是金属吱嘎的声音。 门从中间打开一条缝,然后向两边缓缓开启,骆骆屏住呼吸,侧身到一旁紧贴墙壁躲好,确定外面的人不会看到她。 门一直开启到不足一米的宽度,外面的阳光直接射进来,把小小的飞扬的灰尘映成金色,有两道人影自外面被投到地面上,骆骆紧贴墙壁,紧张地大口呼吸。 一阵响动,然后一样东西被扔进来,骆骆侧目看去,发现是一个昏迷的人。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被扔进来,有黑人,有白人,但黄种人居多。这些人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穿着度假的沙滩裤,但他们在昏迷前一定想都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一株植物的口粮。 骆骆紧紧握着那把枪,枪壳硬硬地硌在手心里,手却出了一层的汗。她太过紧张,把已经扔进来的人数错了好几次,最后一个人丢进来后,外面传来几句对话,然后一只手伸进来,想要把这个人往里塞一塞好关上门。 而一把枪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骆骆从侧面躲藏着身体,只是把枪压在那只伸进来的手掌。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也没敢抽回手,只是和外面的另一个人交谈了一句。 骆骆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她喊:“我是之前被你们弄进来的人,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出去。你们可以帮我么?” 听她说完,外面人交谈的语气轻松了一些,然后一只黑洞洞的枪头斜着伸进来,顶上她的额头。 这还是骆骆有生之年第一次被用枪指着,她的心猛然一紧,手指一扣下意识开了一枪,那个人却猛然抽回手,这一枪并没有打中,而自己额头上的枪却压的更紧了。 骆骆靠在墙上看不到外面,她伸出手胡乱对外面又开了一枪,后座力冲的她手掌微麻,骆骆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开始发抖。 外面的人开始朝她喊话,这回是英语,他说:“你站出来,不要在乱开枪了,否则我也会开枪的。” 枪口威胁般在她额头一顶,骆骆觉得双腿都是虚软的,她举起手,慢慢站出来到门正对着的位置。 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骆骆看见外面是两个人,警惕而严肃,一个人的枪口抵在她额头上,另一个人站在后面,也拿枪指着她。 骆骆眼睛都不敢眨,盯着眼前人握扳机的那只手,声音直发飘:“我,我只是想离开这里,血蓝草吃不了我,我呆着这里也没用的。” 两人仿若未闻,后面那个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前人握扳机的手指缓缓压了下去,骆骆隐约听到枪壳内部运作的细微的吱嘎声。 她毫无经验,不知道人在枪口面前是否可以逃掉,但那一刹那,她猛然转身向一边跑去。她眼前就是自由的阳光,可她却要转身逃命,她绝望地想,子弹一定会穿透她的后背吧。 剧烈枪响,有子弹尖啸而出,电光火石间,一个人扑过来拽着她拿枪的手将她压倒在地,子弹啸叫着擦飞过去,打在另一面的玻璃墙上,整个屋子发出尖锐的报警声响。 骆骆吃力地仰头看去,封易的下颌绷得紧紧的,他毫不看她,甩身起来,对外面人冷声命令:“收枪,关门。” 门在眼前缓缓关闭了,骆骆几乎绝望,她觉得自己完了,重新被关在这里,做完这一番后,封易杀了她都算轻的。 骆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爬起来,举枪对着封易的背影按下扳机。 轻轻一响,并没有子弹,封易却察觉了,他慢慢转身,怒意和冰冷像是飓风卷在眼底,深邃的无法看清。 他就那样看着她,什么都不说,伸出手,一颗子弹从他握拳的指缝掉落,落在地上清脆而沉重一响,然后又一颗,掉落在地。 骆骆震惊地看着他,心像是被突然揪住然后溺进冰冷的深水里。她觉得双腿发软,就像那子弹,轻轻滑落落到地上。 由于她举枪,关了一半的门也停住了,外面的人在不停呼喊询问。封易转身冲那里厉声命令:“关门!” 门还是乖乖关上了,外面那些人的呼喊有一句是英语,她听清了,那人说:“少主,您别犯傻。” 门关上了许久,空旷的空间里只能听见两个人粗重的呼吸。突然封易大步走过来,拾起子弹,又夺过她手里的空枪,快速将两颗子弹都填了进去,然后将枪狠狠压在她的太阳穴上。 骆骆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色,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来,眼睛因为愤怒都起了一些红血丝。 骆骆觉得眼泪在眼底都蓄满了,她努力压着望了他一眼,然后认命的低下头。 “这回连求饶都不敢了是么?”封易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他狠狠按下扳机,巨大两声枪响,骆骆紧闭眼睛,那子弹出枪的瞬间却突然转了方向,射在脚边的地面上,溅起碎片和白烟。 封易气急败坏地扔了枪,一把将她揪起来,几乎是一路拖到了卧房。 他把门“碰”的一声关上了,然后按下不知什么开关,从天花板放下两道铁链状的东西,骆骆轻轻抖了一下,不由心底发凉。封易一直紧抿着唇,看着那链子缓缓降下来,然后他拎起骆骆的双臂举高,将那手腕塞进了铁链下端的圆环里。 圆环收紧了一些,铁制的圆环触肤冰冷,内侧有细密的尖刺,骆骆被刺了一下,疼得直吸气,努力找好平衡才能把手腕维持在中间位置。封易眼神森冷,注视着她,又慢慢将链子升高几分,骆骆几乎被迫吊起来,只能将将用脚尖点地。 做完这一切,封易才平缓下来,他的手贴上发白的小脸上,然后指尖缓缓滑下,似有留恋地触碰她的下巴:“你可真能折腾,”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好啊,我陪你折腾。” 骆骆费力的踮着脚,丝毫不敢动,但手腕手腕不可抑制的被内刺刮滑,尖锐的疼一道一道传过来,骆骆紧紧咬唇几乎绝望,也不敢看他,眼泪不可抑制的啪嗒落下来。 封易也不再说话,手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一滴泪水滑下来,他就用手指拭去。他一动骆骆就一抖,手腕尖锐的跳痛,泪水不自觉越流越多,渐渐地打湿了封易的全部手掌,他改用手去接那些挂在下巴上的泪珠,一滴也不肯浪费,表情愉悦,像是某种游戏。 骆骆一直踮着脚,稍一落低手腕就会被狠狠刺扎,她丝毫不敢松力,双脚抽筋又开始发麻,几乎感觉不到是自己的。骆骆终于微挣扭开脸,手腕被狠狠一刺,她倒吸一口气,声音发抖:“我就是很想回家,都快想疯了,我这一个月一直都在想,我要怎样才可以离开……可我到底还是出不去。” 封易把她的脸又强转回来,骆骆抬头,她满脸都是泪和冷汗,十分狼狈,可她终于敢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失踪一个月了,我的家里都乱套了,妈妈肯定都急出病了……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她对我特别好,她知道我现在这样会有多难过……只有她会心疼我的……可我连自己还活着都没法告诉她……我真的很想我的妈妈,我想回家,你就不能行行好放我走么……” 她的泪水呛进嗓子里,不由咳嗽起来,手腕又被狠狠刺了一下,她疼得剧烈一抖,脸色一下子白了。 六. 封易不发一语,看她自己折腾。 “我要在这里呆多久,我不知道,我还可以离开么,我不知道,我不想我的国家终于找到我的时候,只看见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我妈妈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省吃俭用都要给我买最好的东西,我从小连打骂都没挨过,是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的,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被你这么对待……” “是啊,你没做错什么……”封易将手滑到她的肩上,然后将她整个人狠狠向下压,脸色瞬间沉冷:“你刚才,是在向我开枪,” 骆骆被迫双脚落地,换来的是手腕被贯穿撕扯一般的疼痛,那一瞬骆骆呼吸暂停,眼前一虚,耳边似乎听到皮肉被刺穿的声音。 剧烈的锐痛在她的眼睛放大成绝望,她声音虚飘,一字一句都是颤抖的艰难的:“我没有想向你开枪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点也不想,我是太害怕了……我一直胆子小,又怕疼,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封易笑了一下,手掌离开她的肩隔着铁环和她双手交握,两具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似是姿态亲密。他把她的双手腕拉高一点,虚虚离开那些内刺,瞬间有温热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他开口道:“你别总是一副无辜的样子,耍小聪明,又自讨苦吃。”他身子撤开一点,感受到对方身子虚弱发抖,软在他的身上,他的声音放的很低:“在这里,没人跟你谈公平,你多活一秒就已经赚一秒了。” 骆骆疼得眼前发虚,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手腕,她又很怕封易松手,她根本毫无力气再踮起双脚。疼痛太过煎熬,她的声音发紧发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是啊,是要杀你的,”封易音色平静:“但这是之后的事情。” 他的手突然放开,然后整个人抽离。 骆骆挣扎了一下,她痛的浑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踮脚支撑起身子,只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腕间跳动脉搏似乎将铁刺的冰冷带到全身,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她整个人挑在那里,像是挂在竿头软软的破败的旗子,任风蹂躏无处安息。 “很疼是么?都是冷汗,”男人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耳际:“可是这里还是热的,这里也是。” 他的手开始轻轻游走,微硬的牛仔裤,温软的皮肤,痛苦的喘息和表情,求饶认错的声音,配上眼前的人,都是乐章。 封易觉得心情很平静,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想索取。可他心底里却深知并不是这样,到后来他完全听不见眼前人的声音了,看不见她的状态,只是滑过她大腿光滑的肌肤,然后不停托起她下滑的身子。 这具身子是热的,是软的,是他想紧紧拥住完全占据的。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平静,而是太愤怒,他不是愤怒于一个玩具的逃离背弃,而是愤怒于她的离开,愤怒于她举枪的那一刻。他想,当时自己的枪真的射向她就好了,又或者,当时她开枪的瞬间是有子弹的就好了。 一切就都好了。他其实是喜欢看她的笑容的,无论是讨好的笑容还是刻意的微笑,都是好的。 她的痛苦并不令他好过,一点也不,最后的一刻,他才这样发现。 他喘息了一会儿撤离身子,久久后抬头,眼前的一切才重新聚焦清晰。她眼睛紧闭,不再有动静,像濒临干涸无力扑腾的鱼。由于刚才挣扎的厉害,内刺扎的更狠,几乎嵌进肌肤里,手腕有大股大股的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浓郁的,鲜红的,是一种最新鲜妖娆的绝望。那些血珠落到她的额头上脸颊上,比起那些干涸汗水泪水,更像是绝望的哭泣。 封易不由伸手试了一下她的鼻息,然后微微松气。他突然觉得很空,甚至有点呼吸困难,但他知道该做什么。他转身出门,拿了一把刀回来,将那刀比在她的脖子上,他想,不能留下她了,这样本来已是错误。 她的脖子细白,挂着一道淌下来的鲜血,十分刺目,他转而把刀比在她的胸口,那里是温暖跳动着的,顿了一会,他终是将刀狠狠弃在地上。 他想,如果有枪就好了,扣下扳机一定会容易的多,可刚才的四颗子弹已经打完了。他恨恨地想,我为什么不备着一把枪呢。 他捡起刀走了出去,不愿再看那个人。他想,谁让我没有枪呢,没枪就算了吧,他甚至松了口气,但内心却深知不是这样。 他知道,自己完了。 封易一路走到花房,满室的报警铃声还在作响。封易沉默地站定,呆了一会儿,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有事可做,于是他打开幕墙上的屏幕,开始调整程序。 巨大的报警音吵得他心里发慌,他气息愈发的冰冷,好一会儿才把报警系统给关掉。 不想再听到声音,他把恩格语音系统也关掉了,这时候他在主界面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图标,点开来看,是一段音频。 开始只是录音,是骆骆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轻松:“恩格你还有什么其它的功能啊。” “录音算什么,我80块钱买的mp3都可以录音。” “哦是嘛,你还可以录像啊,你有没有什么我没见过的,高科技一点的功能啊。” “哎?你怎么反应那么慢,你现在不会正在录像吧……” 这时屏幕慢慢清晰呈现出影像,镜头离得太近,只看见骆骆放大的半张脸,她眼底透彻明亮,笑盈盈的正对着屏幕。 很快镜头就调整好了距离,原来骆骆正坐在餐台上,晃荡着腿,咬半只苹果。 她嘴里嚼着苹果,有点含糊不清道:“还不知道今天做什么饭吃呢,恩格你有没有储存什么菜谱的资料啊。” 她吃了几口苹果,看着镜头等了一会儿,然后哭笑不得道:“这里连调料都不全,你给我找出来世界十大名贵菜肴有什么用啊……我要家常菜,最好是中国的家常菜。” 不知道恩格又显示了什么,她突然开始笑,笑得把苹果核都扔了,弯下腰捂肚子。笑声被记录放大,整个系统音效传出来的,都是她愉快的笑声。 封易从没见她这样笑过,她在自己面前一直是小心翼翼,偶尔的开心也是为了讨好而故作轻松。她其实一直胆战心惊,从来没有放松下来过,封易知道,并认为她理应维持着胆战心惊。 可现在,眼前屏幕中的笑容却令他觉得弥足珍贵。 这种生动的笑是感染人的,更是吸引人的,封易不自觉地倒回去重新播放了一遍,又播放了一遍。 直到看清她的每一格姿态,直到看清她的笑纹如何从嘴角映入眼底,直到看清她头顶上一圈金色颤动的小绒毛------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飞快地关了视频,并彻底删除了它。 然后他表情不变,径直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似乎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他一直在忙,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他又不想离开实验台,那样他就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 他忙碌了几个小时,像是头困兽被锁在了实验桌旁,越来越烦躁。最后他愤怒地想,那是我的卧室,我为什么不能回去,于是他把手套一扔,转身走了。 卧房中骆骆被吊在那里,脸色更苍白了,像是一片雪花扔进夏日里,随时就会化掉消失。封易突然后悔走进来了,他生出一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放轻了呼吸,伸手慢慢打开那束缚的铁环。 内刺离开皮肉,发出轻微的声响,手腕上的伤口顿时又潺潺涌出温热的血。 骆骆轻轻颤动了一下,眉头皱紧了,却没有醒来。 封易蹲下来把她放在地上,伸手握住她手腕上的伤口,可那里却像是几处血洞,不停不停的往外涌着血,堵都堵不上,不一会儿鲜红的液体就沾了他满手。 封易拿来毛巾,把她的伤口粗糙地包扎上,又找来了乱七八糟的药剂,他有点仓皇,手却很稳,但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心里发抖,忙活一通最后总算是止住了血。 他把骆骆抱起来,可能是因为她的脸色太惨白了,抱在怀里像是失去了重量。把人轻轻放在床上,封易用毛巾把她皮肤上的血迹,那些干涸的,新鲜的,一一都擦干净。 擦脸的时候毛巾滑过,她的睫毛剧烈的抖了抖,整个人半昏迷着却仍知道躲,她已经顶着床头了,却还想再往后缩。封易想把枕头给她塞好,刚碰到她的头发她就怕得浑身发颤,呜咽声像是心底里发出来的:“疼……” 封易收手回来,不再碰她。 他转身起来,把地面细细都擦干净,然后僵硬地坐在地上,好一会儿,他伸开两条腿,又过了一会儿,他微微仰头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 封易不禁想起他之前养过的一只猫,白色的,又小又软,一只手就可以托起来。他之前从未养过动物,以为猫就那么丁点大,后来才知道猫是可以长得更大的,自己那只,不过两叁个月的样子,只是个小幼仔。 那时候他在庄园里面,与外界隔绝,定期注射一些成瘾药物,然后苦苦抵御,几年下来,他几乎可以免疫任何瘾性物质。 但那时候他脾气特别不好,经常头晕脑涨,看见人就会大发雷霆,下人给他送饭都是悄悄的溜进溜出。 那只小白猫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围在桌子边细细的叫。 那天菜正好有一道鱼。封易觉得烦,但瞪着它它也不走,闻着香味开始轻轻蹭他的裤腿。那么小一只,封易觉得自己要是踢它一脚它肯定就摔死了,于是封易沉着脸喂了它一块鱼。 小白猫一口就叼住了,狼吞虎咽吃了下去,眼睛仍一瞬不瞬盯着桌子,封易又喂了一块,小白猫眼睛亮晶晶的的,越喂越是一脸馋相,封易很快便感到有趣。 那天半条鱼都喂了小白猫,猫也在庄园里留了下来。 封易开始注射血蓝草稀释后的提速液,这是他见过最厉害的瘾性物质,海洛因连它的零头都算不上。封易强忍不被幻觉占据神经,将头撞向墙壁,感觉血热热地流下来,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握出血,疼痛和挠心挠肺的瘾性交替占据大脑。 这样一番一番坚持,后来他终于可以抵御血蓝草的效力,起码这些植物的气味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干扰。 但他却觉的更加难以控制脾气,心里一片空虚,情绪无处发泄。 小白猫一直很乖,吃完饭就静静地趴在脚边,有时候满园子蹦跳着去抓一只蝴蝶。 这样的可爱讨巧令他更加烦躁。中午饭有炸鱼,自从养了猫,封易一直让人每顿饭都准备鱼。 小白猫跑到桌边,眼巴巴望望盘碟,又望着主人。封易挑了一大块鱼肉,放在小白猫面前,小猫一上前,封易一筷子狠狠敲在它的前爪上。 小白猫呜咽一声赶紧收回爪子,眼睛乌溜溜的,十分无措,不知道主人怎么了。 鱼肉的香味传过来,小白猫又上前一步,一筷子又狠狠敲在它爪子上。或许是太疼了,小白猫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呜咽地趴在地上,舔着受伤的爪子。 封易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其实很想抱抱这只乖巧的小猫,很愿意看着它一脸信任地靠近,很愿意看它一脸贪吃的模样,这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一点美好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封易将地上的鱼肉踢走,又一盘子鱼一股脑倒掉,小白猫抬起头望着,不知道怎么了。 封易大步走过去,小白猫吓得站起来,但没有逃跑,它只知道这个人喂了它好多好多次。 封易想踹它一脚,但最终一脚跺在了地上:“滚。” 小白猫犹豫地后退,然后一瘸一拐跑了。 封易站在原地,大口呼吸。 后来小白猫又跑回来一次,犹犹豫豫地,但还是亲昵地蹭了过来。 封易其实之前想过,如果小猫还回来,他要好好养,给它吃许多好吃的看它蹦跳着捉蝴蝶------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很喜欢毛茸茸的动物的。 但看着小白猫软软的靠过来,在腿上蹭啊蹭,封易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却又狠狠跺脚将它吓跑了。 小白猫跑走的时候前腿还有点瘸。它也再没有回来过。 封易觉得自己有点可悲,但心底里却有种扭曲而别扭的痛快。 他那时候想,我就这样吧,我这样一个人,不该得到任何东西。完成我该做的事,然后这辈子,就这样吧。 七. 封易第二天去花房的时候,玻璃幕墙外下着倾盆大雨,森林被雨水冲打的歪歪斜斜。是又到了一年漫长的雨季,但建筑与外界全然隔离,一点湿冷的气息也感受不到。 封易对外界景象全无兴趣,他按惯例检查了血蓝草,提取了它们的分泌液,然后回到卧房。 骆骆仍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泛起一点不自然的红,封易伸手去试,她的脸颊滚烫,额头更是。 一感受到触碰,骆骆就不安地颤动,像是浸入了噩梦里。 封易沉下嘴角,执意抚摸她的脸,骆骆突然不躲了,但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滑出来,呜咽细的像游丝一样:“疼……求你……”她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些话,最后哽咽的不能自已:“……妈妈……疼……”她不停喊着妈妈,声音清楚了一点,无尽的苦楚委屈。像是突然变成了很小的孩子,最后的一块糖都被抢走了,她根本无力去争什么,只有妈妈可以帮帮她。 可现在妈妈都帮不了她了,她那么害怕,连委屈都只能在梦里。 封易觉得口里发苦,他灌了一大杯水,静了静,然后去配了消炎退烧的药剂,给她打了一针。 针管细细的,她的血管也是细细的,液体注射进去,淡青色的血管流动着最羸弱的生命。 封易靠在离她最远的床头,微微闭上眼睛。当他醒来侧过头去,发现骆骆已经睁开眼睛,她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搭在枕头两侧,动都不敢动弹,疼得满头都是冷汗。 她看了看封易,又很快害怕的移开目光,她的眼睛通红通红的,都是眼泪。很快她忍不住呜咽:“……疼……帮帮我……” 她看不到,但觉得手腕疼得都快断了。她想,腕上有动脉,有人割腕都能死掉,而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死掉呢。这样太痛苦,她快坚持不下去了,她没有任何指望,她永远都不能离开这里,她那么怕死的人,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封易想冷语几句,想说她活该,可他说不出口。骆骆侧脸贴在枕头上,眼泪扑簌着往外掉,像是流浪的小猫在呜呜的哭:“……救救我……好疼……” 她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发抖,封易倾身过去试她的额头:“我给你找点止痛药,你别乱动。” 骆骆顿时浑身僵硬,她撑着挣扎了一下,泪水在眼里凝固了,哑着声音求他:“你别碰我了……求求你了,我不逃跑,我不疼……我什么都不要,你别碰我了……” 封易的手滞在半空里,注视了她一会儿,然后收回手:“我去给你找点止疼药。”他重复说。 最好的止疼药就是血蓝草的提取液了,封易把药液给她推进去,不一会儿她就安稳了。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眨眨眼睛,居然开始咯咯的笑,她说:“封易你跑到上面干什么去啊。” 封易沉声说:“我在你面前,我不在上面。” “谁说的,你在天花板上呢,你都跑天花板上去了,还在瞪我。” 封易说:“那是幻觉,没那么疼了你就闭上眼睛睡一觉吧。” 封易不确定血蓝草对她的效用有多大,虽然她对血蓝草免疫,但还是被激起了一些幻象,不过止疼是足够了。 骆骆有点不高兴了,她说:“你看你还瞪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在瞪你。” “因为你对我不好。” “血蓝草会令人产生最幸福的幻觉,我对你不好,你为什么会看见我。” 骆骆没说话了,也可能根本没懂他说什么,但没一会儿她糊里糊涂的道:“那你抱抱我。” “你不是不让我碰你么。” “哦……”骆骆觉得刚才自己是这么说过来着,于是她道:“那你亲我一下吧。” “你安生点儿。” “你能亲我的手一下么,我觉得手疼。” “你闭嘴。” “我的眼睛也疼,你能亲亲我的眼睛么。” 封易烦躁地吼道:“闭嘴听见没有!” 他这一嗓子声音挺大,吓得骆骆一激灵,然后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一咧嘴就呜呜的哭了。 她一边哽咽一边道:“你就是在瞪我嘛……”她觉得委屈,哭得又投入又大声,整个屋子的气流都随着她的声响一抽一抽的。 突然手腕有一点触觉,骆骆睁着水汽朦胧的眼睛,封易低头轻轻吻在她手腕的包扎上。 “行了,亲你了,你睡一觉吧。” 骆骆转成小声的抽噎,她可怜巴地说:“那只也疼。” 封易下床绕过去,在她那只手腕上也轻轻吻了一下。 骆骆有点满意了。她皱了皱鼻子,感受了一下,说:“还是难受。” 封易坐在床边:“还有哪疼?” 骆骆又想了想:“你还是抱抱我吧。” 封易盯着她,她的眼神飘飘忽忽的,脸上挂着泪珠却还在笑,十分期待地望着他。封易没动静,她就撇撇嘴又要哭了,于是封易没办法,只好在她身边慢慢躺下来,避开她的胳膊,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骆骆顿时心满意足,自动地往他怀里钻,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好,然后乖乖的没有再动弹。 封易算是知道了,血蓝草对她的效用像是喝醉酒一样。 只可惜她醉的时间太短。 第二天骆骆醒过来,几乎是逃一般的推开了男人的怀抱。手腕动了一下,她疼得直咧嘴,却仍是垂着目光不敢看他一眼。 封易觉得,她还是迷迷魂魂的时候好办多了。虽然难缠,但是听话也好哄。 他往床头靠了靠,突然开口道:“一年。陪我一年,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骆骆一时没反应过来,温度又烧起来了,她只觉得头直发晕,呼吸发烫,像是有炉子在熏一般。她弱弱的回应:“啊?” “你看着我,”封易皱了皱眉,似乎不大痛快。然后他放低了声音,重复道:“一年之后我离开这里,你可以和我一起走,想去哪里随便你。” 骆骆彻底懵了:“可以坐飞机,离开这个岛么?” 封易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她又问:“我可以回家么?” 封易烦了,他把眉一皱:“不想走也行。” “不不不,”骆骆赶紧否认,她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但你不会杀我灭口么?” “你浑身上下什么地方值得我灭口?” 骆骆想想也是,她低声下气地问:“那……我可以给我家里打个电话么?” 封易脸色冷冰冰地瞅着她,骆骆赶紧道:“那不打了,不打……” 有片刻寂静。 好久,封易才淡淡开口:“你安分点,我也不难为你,这一年也好过。要是你再耍小聪明,有逃跑或者和外界联系什么的想法,那就不光是手腕了,到时候就把你的手脚筋给挑了。” 骆骆后背一冷,她低低地说:“哦。” 又是片刻静寂。 封易突然转了话题,他说:“我煮了粥。” 骆骆探究地看着他,惊疑不定。虽然自己被他弄得一身伤,但他就算想缓和一下,也不至于这么屈尊降贵吧。她小心翼翼地问:“给我吃么?” 封易面色登时不善,他道:“米是软的,粥是黏的,和你做的没什么区别,你怎么就不能吃了。” 他居然是以为自己是在嫌弃他做的粥么…… 骆骆没敢辩解什么,粥的味道确实不太好,但封易拿着勺子一勺一勺送过来,骆骆也就很配合的吃完了两碗。 但接下来,她却不得不很配合的吃了一周…… 封易似乎对于喂饭这一活动感到了莫大的乐趣,经常在试验区做事情,中途休息的时候就端上一只碗上来喂食了。 可能他也感觉到了二人所做粥品的味道差异,但他却做不到不耻下问地向骆骆请教,最后终于找了个办法,往粥里加些糖,这样尝起来就好多了。所以最后几天,骆骆喝到的都是甜粥。 每天躺在床上着实无聊,某天晚上骆骆提议性地问他:“房顶上那个投影设备,里面只有中国的录像么?” 封易答道:“世界各地的都有。” 骆骆期许又讨好地望着他:“那我白天没事可以看看么?” 封易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觉得手感不错,于是又揉了揉。然后他慢悠悠开口道:“随便。” 投影设备开启有点复杂,在恩格地建议下骆骆设置了快捷连接,说一个密码就可以直接播放了。 投影的录像真的很多,但却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大都是各国各地的街道人群,小摊小馆这类细小的景致。骆骆怀疑是封易太久没有出去过了,只能借这些录像,来记得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子。 投影的效果比普通的3d还要好,仿佛真的身临其境,骆骆看了一整天,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的将要睡着了,突然听见“叮”的一响,所有的影像刹那都消失了,伴随着的,头顶的日光灯也一下子熄灭了。 整个房间归于一片黑暗。 是真的黑暗,由于没有任何窗户,没有自然光线,眼前像是一下子浸进了浓重的墨水里,骆骆把手伸到眼前,都根本一点也看不清。 像是在光亮的世界里扯出了一个大洞,黑黝黝的,整个人堕入其中。由于看不到,于是所有的东西都像是不存在了。 骆骆往前挪了一点,又觉得空落落的十分害怕,于是她想靠回床头,却怎么也摸不到床头的位置了。她直发慌,只听见心脏一下一下在黑暗里咚咚作响,除此之外,她发誓没听到门有任何响动的,可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骆骆吓得几乎跳起来,不由失声尖叫。 “嘘,别叫唤了。”男人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 骆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封易的声音,她收了声,干巴巴咽了口口水:“这么黑,你怎么走回来的。” 过了一会,封易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我在这呆这么久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是哪。” 床微微下陷一点,封易似乎躺下了,他的声音淡淡地荡在黑暗里:“没电什么也做不了,睡觉吧。” 越是黑,越是死活闭不上眼睛了,骆骆伸手摸索半天,终于碰到了他的胳膊。她轻轻戳了戳那只胳膊:“太黑了我睡不着,我可不可以去花房啊,肯定能看到外面的月光的,能亮一点。” 封易微微不耐:“那你就去啊。” 骆骆可怜巴巴的说:“这么黑我走不过去,花房还有那么多血蓝草,我害怕。” 封易肯定更不耐烦了,但骆骆管不着,反正最后他下了床,带着骆骆朝花房走过去。 廊道里也真是黑,骆骆觉得心底毛毛的,就像在鬼屋,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摸你一下。 骆骆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最后忍不住问:“你的手在哪啊……我害怕,你能不能拉着我一点。” 虽然看不见,但骆骆可以想见,他的表情肯定很不屑。他微微冷哼:“你什么不害怕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但他还是让骆骆拽住了什么,不过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半截衣角。 骆骆一路小心翼翼拉着他的衣角,像是个跟屁虫。 一来到花房,就有淡淡的光线扫进视野,似乎视觉被慢慢的找回来了。 两个人来到玻璃幕墙前坐下,外面树木太浓郁,能投进来的光线并不多,像是被稀释了的牛奶一样,灌在整个空间里。 骆骆觉得安心多了,她划着玻璃问:“为什么会突然停电呢?”她觉得这里虽然在荒岛上,但内里设备却十分先进,怎么说电力也不该出问题的。 封易看她一眼:“你用的电超负荷了,就停了。” “我?”骆骆没反应过来。 封易解释:“你看的那个投影不光卧室,除了花房,所有屋子都在同时播放,是很费电的。你看了一整天,把能用一个月的储电量都用完了。” 这可是骆骆没想到的,她想还好自己看的是记录片…… 骆骆有点负罪感,她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来电呢,不会一个月吧。” “海里的发电机会自动发电,过不了几个小时就来了。” “哦,”骆骆闷闷答了一声:“我不知道这么费电啊,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看了。” 封易道:“我没有生气,但我在实验室做了一半的工作没法进行了,”他长腿放松地搭在地上,上下扫视骆骆两眼:“你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明天想喝排骨汤。” 骆骆只得乖觉地答应。 于是她的厨师生活又继续开始了。 八. 骆骆根据玻璃墙外的景象判断季节,树叶有些枯萎的时候,她认为是秋天,于是每天煮汤,可随着连绵十几天的雨过去,树叶又恢复了苍翠新绿。 这样看来她之前判断错了,外面似乎更像是是夏天,于是骆骆开始每天都做牛奶冰淇淋。 可后来又过了几个月,骆骆终于总结出这里是没有季节的,每个月都有十几日的雨水,十几日的晴天。 这天骆骆去取食物,其中有两盒子螃蟹,骆骆将它们拿到厨房打开来看,发现这些螃蟹居然是活的。 螃蟹一共八只,个子并不大,青黑色的壳子,凶巴巴的挥舞着爪子。骆骆太久没见到活物了,当然舍不得吃掉它们。 于是那天晚上封易走进浴室,就看见一池子的螃蟹在悠然地吐着泡泡。 他捏了捏眉心,吼道:“你给我过来。” 骆骆赶紧满脸堆笑地跑进浴室:“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我这就去找个盆子把它们弄走。” “你要养着这些东西?” 骆骆一边抓螃蟹一边点头,然后又抬起脸谄媚地问:“可以么?” “当然不行,明天就下锅蒸了。” 骆骆扁了扁嘴:“可它们是活得啊,在这里见到活的动物多难得啊。” 封易不为所动:“你不就是活得,见到你就够难得了。” 骆骆没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在讽刺她,不过她真的不太舍得,于是能多慢有多慢地把最后两只螃蟹捏出来,她把浴缸冲刷干净,然后端着盆子慢吞吞地走出去。 她把螃蟹盆子放在厨房地上,蹲在盆子面前发呆。 可她没想到封易跟过来了,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挺不耐烦地:“哪来的突然就多愁善感了。” 骆骆没有回头,她闷闷地说:“我以前养了两只狗一只鹦鹉,还有一缸金鱼呢……” 封易没说话,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你跟我走。” 骆骆站起身子转过去看他:“去哪啊。” 封易扯过她往楼下走去,一层一层,一直走到最底层。 这里和实验区的构造基本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是在很低的地下,所以有些阴冷。 封易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地面上从中间打开一道细纹,然后金属的地皮向两边缓缓打开,同时恩格提示音响起:“保温罩已开启,保温罩已开启。少主,恩格是最先进的语音智能系统,您不必亲自按开关,可以直接用语音控制的啊……” 在金属地面完全打开后,恩格自动收声了。 骆骆惊叹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地面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玻璃,下面是深蓝幽邃的海水,银色的鱼群闪着鳞光游过去,水母鼓动着透明的身体和须脚,慢慢浮动。 她稍稍往前迈动一步,就踩在了玻璃上,海水涌动在脚下,几万米还是几百万米的深水,藏着无限的秘密与未知,或许这一面水,这些鱼群,是第一次被别人的目光注视。 骆骆的视线几乎不够用了,目光往前探一点,她立刻好奇地跑过去。一大片鲍鱼吸在玻璃上,密密麻麻的足有几千只,或许把这片玻璃当成了珊瑚或者礁石吧。 封易靠在栏杆上,看骆骆在玻璃面上跑来跑去,觉得挺可笑的,于是他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挂上笑意。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感到空气温度明显降了许多,于是说:“行了回来吧,该把保温罩关上了,要不一会又该停电了。” 骆骆恋恋不舍地走到边上,封易把她拉上楼梯站好,然后金属地面重新合上了。 两个人往回走,骆骆突然问他:“下面就是大片的海,这个小岛不会被冲走的么。” 封易本来想嘲弄她一下,但最后他只是淡淡道:“不会。” 骆骆最后到底也没有蒸了那些螃蟹,她把整个盆子藏了起来,好在封易也没有再问。 日子这样过得也快,也并不难熬。 只要饭准备的好吃,其余的时候就好过,只要床上表现乖觉,封易对饭也就不太挑剔。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床上乖觉,床下好过。 骆骆对这总结有着深刻地领悟并且一丝不苟地履行着。 这天骆骆端了一盘红烧肉去喂小蓝,小蓝吃了一块之后就馋兮兮地划拉着须茎跟着骆骆跑,甩都甩不掉。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恩格的提示音:“b窗口开启,b窗口开启。” 骆骆这才发觉原来又一个月过去了,又到了血蓝草进食的日子。 小蓝感觉到了它的小伙伴们格外激动,虽然它不吃人了,但还是游到它的原位一动不动地呆着。 一个又一个人被像扔麻袋一样从b窗口扔进来,这些人不久就会被融化吃掉,骆骆知道,但她可看不下去。 骆骆小心翼翼跨过这些昏迷的人打算往回走去。 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骆骆以为有人醒了,转身看去,却是一个人站起来了,同时一把黑洞洞的枪抵在她的额头上,骆骆瞬间心下一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面前的人身量高大,带着防毒面具,显然是有目的混进来的。 骆骆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她缓缓举起手来,深吸了口气:“你可能搞错了,我不是这里的主人,我和这儿没什么关系,我也是被绑架过来的。” 防毒面具说:“我知道,你留在这多久了?” 骆骆小心翼翼地实话实说:“九个月。” 防毒面具说:“你却没死。” “不,本来我也是血蓝草的食物,但我对血蓝草的气味有免疫所以才没被吃掉……” “里面还有一个人?”防毒面具的枪顶紧了几分。 骆骆声音发颤:“是。” “进去需要密码么?” “……需要。” “你知道么?” “知道。” 防毒面具紧了紧手中的枪:“带我去。” 骆骆轻轻点头,防毒面具手中的枪缓缓下移,抵在她的嘴边:“张嘴。” 骆骆只得听话地照办,枪口伸进她的嘴里,防毒面具冷冷道:“含住它,如果枪口滑出了你的嘴,或者你耍什么花样,那么你的头就……”他嘴里模拟出了一声“砰”的爆炸音。 骆骆连点头都不敢了,只是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她可以确定这个人不是警察了,她甚至觉得只和封易呆在一起也并不太糟,起码比现在要好的多。 “走!” 防毒面具侧着身子举着枪走在前面,骆骆含着枪口费力的跟在后面。 来到花房和通道的连接处,骆骆小心地输入密码,然后她按下了开启键。 其实进门是不需要密码的,刚才她输入的是开启投影屏幕的密码。她知道,血蓝草进食的时候,封易一定会过来看看的,没准这时候他正往这边走。只希望突然开启的影像屏幕会让他觉得有点意外,让他察觉到一点蹊跷。 这是骆骆唯一想到可以做的了。 骆骆带防毒面具慢慢走过廊道,又一道门开启了,阔大的空间盘旋的楼梯展现在眼前,墙壁上的投影正在播放印度的异域风情。防毒面具更加警惕的四周环视:“他一般在哪?” 骆骆看他没有把枪取出来的意思,于是含着枪口含糊不清道:“地下。” 防毒面具用枪控制着她往楼梯口走去。 楼梯旋转而下,防毒面具走在前,走了一半却猛然止步,封易正靠在楼梯口迎接着他们,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来人,没什么大表情。 骆骆口中的枪被他一下子抽出来,指向面前的封易,封易也不说话,防毒面具握着枪和他对峙了一会儿,最终又把枪口转回来指着骆骆。 封易这回开口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血蓝草。” “你说的是粉末吧,我这可没粉末,都是最新鲜的浓缩液,大概一支能兑出几斤粉。” 防毒面具声音发急发沉:“把你现有的都给我拿过来。” 封易看了看在枪口后微微发抖的骆骆,他笑了一下:“先不说你能不能出去,但你敢进来这个地方,我已十分佩服。但你恐怕威胁错了,你拿抢指着那个白痴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你拿枪指着地板,没准我怕装修麻烦,就听你的了。” 骆骆想他说的倒是实话。 防毒面具静默着,突然开了两枪,巨大的爆炸声,子弹就擦着骆骆的头发唰地滑过去。骆骆惊叫一声,心都跳地快飞了,她僵在原地,好半天,她才敢感受一下,发觉自己的脑袋还在,并且还完整。 封易眼底有瞬间地紧聚,但在防毒面具看过来的时候已如常态。 防毒面具说:“我没和你开玩笑,去把东西拿过来。” 封易盯着他,缓缓点了下头,转身要走的时候防毒面具又道:“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封易十分听话地站住了,注视着防毒面具用枪指示着骆骆下来,然后叁个人,一起继续朝楼下走去。 封易直接走到了最底下一层,骆骆知道封易不会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的,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希望别把自己的命搭上。 防毒面具跟着他来到最后一层,然后往最里侧走去,走了一半,防毒面具停住了,把骆骆拉过来枪口紧紧顶着她的太阳穴:“东西是放在这里么?” 骆骆弱弱道:“我不知道……”她十分紧张地看着面前人,试图让他相信:“我真的不知道……” 防毒面具站住不动了,对封易一扬头:“你去拿,我在这等着。” 封易眼底的神色藏得很好,他缓缓点头:“也行。” 然后他一个人,径直走到尽头的房间门口,突然伸手按了墙上的什么开关,所有幕墙上播放的影像瞬间都消失了。 防毒面具不适地左右环顾,握扳机的手指明显紧了一下,骆骆半下都不敢动。 封易的手停留在墙壁上,转身看着他们道:“别紧张,这个屏幕太费电了,先把它关了。” 防毒面具冷声道:“快点!你别耍花样。” 封易收手回来的瞬间,又按下了什么,同时地板向两侧快速展开了,露出玻璃地面和下面深蓝的海水景观。 骆骆和防毒面具正好一人站在中心裂纹一侧,突然快速滑动的地面令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摔倒在地面并被狠狠甩向两侧。防毒面具开了两枪,却早没了准头,子弹斜飞向天花板,报警铃声刺耳地响起来。 骆骆整个人磕到了台阶上,觉得半边身子都青了,她头晕眼花,努力撑起身子站起来。 而防毒面具被甩到了封易的面前,封易顺势伸脚踩在他的手腕上,弯腰夺走了枪。 防毒面具撑地挣扎着要起来,封易脚下使力,不堪一击的手腕几乎断裂,防毒面具发出痛苦的喘息声,挣扎渐渐弱了。 封易手里闲暇地摆弄那只枪,脚下一寸一寸碾过他的腕骨:“会做饭吗?” 防毒面具如果不带着面具,他的脸色一定是一片青紫,是被疼的亦是被气的,他愤恨地摇头。 “哦,”封易用枪朝他比划了一下,似乎是试了试准头,然后又收回枪继续在手里把玩:“那就没什么用了,说吧,想怎么死?” 防毒面具口里小声说了句什么,封易十分耐心地低头倾听,挑眉示意他再说一遍。 防毒面具果然又说了句什么,趁封易头最低的时候,他却突然扬手,将一把不知什么成份的灰粉迎头洒过来。 封易被激得微一松力,防毒面具很快抽身跃起,从口袋里居然又抽出了一把枪。 骆骆已经上了几阶台阶,她扒着栏杆回看,不知道要做什么是好。 封易趁防毒面具枪还没握稳一脚挑在他手腕上,两个人,两把枪,转眼间近战成一团。 骆骆跑上前几步,两人肘臂相互控制,谁都出不了枪,骆骆连谁占上风都看不出来,更不知道要怎么出手帮忙了。 突然封易脸色一冷,他感受到防毒面具衣服里缠着的一圈硬质的东西,他更加用力去控制防毒面具的手,让他不要有机会去拉响身上的爆炸物。 余光瞥见骆骆,封易抿着唇,抽空将手枪朝她扔了过去。 骆骆一时发怔,上前几步,那枪落在冰面上,滑行一段,正停在骆骆脚前。 骆骆软着手举了半天才敢开一枪,她怕打到封易,可她忘记自己根本没有准头,一枪出来都偏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封易微微粗喘,大声道:“别乱开枪,就剩一发子弹了,打玻璃地面。” 骆骆本来不解,但下意识听他的,冲离他们很近的玻璃地面开了一枪。 之后瞬间她就知道封易是什么意思了,这层的玻璃地面根本不妨弹啊,只是打出了一个痕洞,瞬间强烈的海水压上来,整个地面都以那个小洞为中心向四周咯吱咯吱裂开纹痕。 整个玻璃地面像是蛛网,一触即裂。 而封易他们在楼梯那头,若是巨大的海水冲上来,他们跑都来不及,会被吞噬的连渣都不剩。 骆骆不知道封易什么意思,但他总不会想和敌人同归于尽吧。骆骆心惊胆战踩着蛛网地面又上前几步,封易瞥见她过来,眉头皱紧了:“别过来,往楼上跑。” 封易这时候压制着防毒面具占了上风,他用胳膊肘狠狠敲击玻璃上的裂痕,终于又是咯吱一声,有海水冲破裂纹涌了上来。 封易这时候发现骆骆一脸惊疑不定地又走近了几步,气得他大骂:“你真是白痴啊,让你往楼上跑听不懂吗!” 话语刚落,巨大的水压冲破了他们那角的玻璃面,封易和防毒面具,两个人的身影都被翻滚着白沫的水浪淹没了。 骆骆几乎呆住,她惊叫了一声:“封易!” 回答她的只有越裂越大的玻璃缺口,和海水上压隆隆作响的气势。 两个人身影消失的那一角海水成喷泉状向上涌,而骆骆这里水面刚及大腿,骆骆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走,她是可以向楼上跑的,可她能跑去哪呢,她哪也去不了了,如果那个答应一年之后带她出去的人不在了,她哪也去不了了。 骆骆一边慢慢走一边伸手摸索,她希望封易还没有被卷进深海,她希望可以摸到一双大手,虽然不想,但她得承认,这双手还是带给她许多温暖的。 她想,厨房还摆着一碗饺子馅呢,她本来想今天包来着,她觉得封易一定没有吃过饺子。 她想,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做过呢。焦糖豆花麻烦,藕盒麻烦,她不怕麻烦了,她愿意天天做,甚至那几只螃蟹,她都愿意蒸了吃掉,只是不要让封易被水卷走好不好。 她一个人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 她想,我来到这里已经够不幸的了,上天把这么大一个噩运砸给我,那么请在这个噩梦里给我一点好运吧,一点点就好。 水深已经漫到胸口,都是冰冷的深暗的海水,骆骆茫然的站在中央,她觉得自己不能哭啊,这里的水已经够多了,她再一哭,一切就都淹没了。 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骆骆以为水声太大听错了,她回头看去,封易站在第一阶台阶上,他浑身都湿透了,怒气冲天地看着她:“你真是白痴啊,跑到水里干什么去,你是嫌活得长吗?” 骆骆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封易怎么会安然出现在那边,她一边往楼梯走一边弱弱地说:“我怕你……” “怕我什么,你还怕我跟你客气?你可真是自视过高啊,”封易冷言冷语:“说了让你往上跑你就跑,我是怕你拖后腿,不是跟你客气!” 骆骆刚欲说什么,突然脚下一虚,玻璃开始大块的碎裂了。冰冷的海水带着飓风般的力量,将人往深处拽。水瞬间没过头顶,骆骆咕咚灌了两大口水,勉强浮起来呼了口气,又被强大的浪头淹没了。最糟的是,整个人被卷进海水漩涡里往后拖,眼看着离楼梯越来越远。 骆骆只觉得海水冰冷,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卷入深海,她害怕窒息她害怕鲨鱼她害怕死,她一点也不喜欢大海了。 突然腰部被一双手托住了,整个人被勉强托出水面,骆骆赶紧大口喘息几下,很快脑袋又淹没进水里。 封易拽着她的腰,费力地往回游,大概游叁五下才把骆骆举出来让她换口气。迅猛的水势和封易游泳的速度不相上下,几分钟过去了,封易也不过是保持着不被冲走的位置,但却也没有往楼梯靠近多少。 又一次被托出水面,骆骆接触到空气,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开始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哭就停不下来了,骆骆用力抱紧封易的腰,让他腾出两只手来游泳,自己在水里一边哭一边剧烈地呛水,水面上都是她咕噜咕噜的泡泡。 封易怒骂了一声什么,在水底下骆骆听不清楚,但她感觉封易的身子突然一沉,然后眼前的海水染上了大股大股的血红。 骆骆在水里挣扎着去摸,水里什么都看不清,带着骆骆封易游得很低,而碎裂的玻璃地面有着锋利的纹路,像是利刺扎进了封易的腹部。 很大一块玻璃,骆骆无法判断这扎的有多深,就像她无法判断这有多疼。 骆骆仓皇地用手去捂他那处伤口,大股的血却还是不断涌出,连这一片海水的密度都变大了,带着一种血腥而绝望的气味。 突然骆骆整个人被撑起来了,封易借着插入腹部的玻璃使力,将骆骆抛出水面,甩向楼梯的方向。 而他这一用力,皮肉更大的绽裂,玻璃刺入的更深了,骆骆感觉到了,她的心都直发颤。 转眼间骆骆又重新摔进水里,这回她离岸边很近了,水势也没那么急,楼梯已经淹没了一半,骆骆扑腾了几下,摸索到楼梯,然后费力地一级一级爬上去,直到完全脱离了海水。 而再回头看,封易的位置正好是一个水漩涡,怪不得刚才游了那么久都游不出来。那水漩涡的中心俨然已是一片血红,连封易的头顶都看不到了。 骆骆惶急地想找绳子,她身上只是薄薄的棉布裙子,布料根本不够,骆骆腿发软,但她还是飞快地跑上楼,从几个实验室拿了铺在桌子上的白色桌布。 骆骆手直发抖,布料根本撕不开,但好在桌布都是长条状的,骆骆用牙齿将一条一条布用力系紧,末尾打了一个结,然后抛到水里。 她知道封易腹部刺在玻璃上,不会那么容易被冲走,但她也担心,失了那么多血,他还有没有力气浮出水面抓绳子。 骆骆喊都喊不出声,只知道发抖,过了好一会,一股浓烈的血涌到水面上,然后封易微微露头,伸手抓住绳子。 骆骆欣喜极了,她把绳子另一头固定在栏杆上,用力一点一点往回拉,栏杆上有花纹,拉动一点,她就将绳子卡到花纹上,然后再用力拉。最后把封易拖到楼梯上的一刻,骆骆整个手心都磨得发麻,几乎脱力一般瘫倒在地上。 她只敢喘了几口气,又赶紧爬上前去看封易的状况。 封易脸色有点发白,用手捂着腹部。他抬起目光,看了骆骆一眼:“扶我起来。” 可能是料想骆骆背不动他,封易也丝毫不指望,撑起身子一手扶着骆骆一手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上挪。 水势也涨的很快,他们上一级,楼梯就淹没一阶 最后终于来到地下二层。封易撑着栏杆,疼得微微弯下腰:“恩格,关闭建筑最底层。” 栏杆相切的两侧伸出金属拦板,在中间合拢了,冰冷袭卷的海水被拦在底下。最底下那层建筑,想必很快会付诸大海,再也消失不见。 而他们所处这层也积了到脚踝深的一层海水,封易锁着眉头看了看水已经漫进实验室,他强撑着又往上走了一楼,然后靠着栏杆滑在地上,喘息粗重:“恩格,把倒数二层也关闭了。” 封易一只手捂着腹部,指缝不断翻着血沫往外渗,骆骆蹲下来按在他的手上,声音也湿乎乎的:“那个,要怎么办啊,哪里有包扎的纱布什么的啊,”她几乎带了哭腔:“光纱布也不够啊,是不是要缝针啊……可我不会缝针啊。” 封易没有再抬头,只看见他微微起伏的胸膛,白得仿佛褪色的嘴唇。骆骆突然觉得无助,她用手胡乱去压他的伤口,想让那里的血流的慢一点:“我是挺怕你的,可我一点也不想让你死啊……是我帮倒忙,我拖后腿……你千万别死啊。” 封易喘息了几下:“你也知道啊白痴,”他支撑着抬起头看她,目光发凉:“把通讯仪拿来。” 骆骆仿佛没听懂:“什么?” 封易咬牙磨出几个音:“通讯仪。” 骆骆这回懂了,是她发送食物条目用的那个通讯仪。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回头:“我去给你拿,你不要死啊……” 骆骆从厨房找到通讯仪,拿了往回跑,没想到封易已经自己挪上了大半的楼梯,他倚在栏杆上大口呼吸:“给我。” 拿过通讯仪,封易开了一个按钮,对着仪器只是简单道:“开启c窗口。” 然后他将通讯仪举起来递给骆骆,骆骆还没接住,他的手就脱力垂了下去,通讯仪摔在地上,滚到楼下。 封易似乎精疲力竭,他低垂下头,慢慢道:“去花房……” 骆骆从来不知道那个通讯仪还能传送语音,就像她不知道封易也会如此虚弱一样。他的脸色也会这么白,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样昏迷的封易和平时样子太不像了,以致于骆骆都不敢碰碰他。 骆骆怔了半天,才想起他说要去花房。怕牵扯到他腹部的伤,骆骆先把他的脚抬上一级台阶,再将他的上身拖上去。一级一级,骆骆几乎使劲全力,每次她没力气的时候都想蹲下来大哭一场,可她都忍住了,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最后终于把封易弄到了花房。 花房一面墙有a窗口,可以往里投放物品,一面墙有b窗口,可以往里投放人。而骆骆今天终于见到了c窗口,在另一面墙上,c窗口是可以让里面的人出去的。 骆骆把封易拖到c窗口,外面立刻就有人把他拽了出去。骆骆还没反应过来,窗口就合上了,墙壁重新又形成浑然的一体。 瞬间一切仓皇都消失了。 骆骆坐在地上,满手的鲜血,刚才还是暖的,而现在只觉满手冰凉,后背也是一片湿冷。 九. 骆骆进入每天长时间的发呆模式。半个月过去了,骆骆用通讯仪往外发消息,不再有人来给她送食物,刚开始她还天天去a窗口守着,后来就放弃了。厨房的菜几天就吃光了,之后只剩下大米,骆骆吃了十几天的酱油炒饭,之后酱油没有了,就在昨天,大米也没有了。 她很饿,很饿很饿。 骆骆坐在花房发了大半天的呆后,转移到卧室。她抱着膝盖坐在大床上,雪白床单是一种特殊的面料,蹭在腿上软软的凉。 以前她总是缩在床角,封大爷不高兴的时候连枕头都给拿走,但她却睡得挺香,梦里蹭一蹭,还能蹭过去讨好地抱到封易的胳膊。 现在她可以一个人靠在床头上,她却觉得这张床这样大,一个人睡或许太大了。这样空荡荡的一张大床,封易一个人躺了九年,金属天花板上的纹路他一定都烂熟于心了。整个房间是一块巨大的金属表壳,在一个人的时候,在夜里,就能听到外面的表针在嗒嗒地走,静静地,寂寞地一直在走。 骆骆都没来得及想自己怎么办,一个人在这里要怎么办,她一直在想封易还能不能回来,他离开的时候眼睛是闭上的,腹部一直在出血,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血潺潺地流怎么也止不住。 她用尽全力把他拖到c口,他好像因为颠簸突然清醒过来,但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手抬起来,想要抓住什么。 外面有人把他使劲拽了出去,骆骆气喘不已,还是气的大声道:“你轻一点!没看出了那么多血么?” 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门已经在她面前快速合上了。 人影人声都消失了。 骆骆想起来,封易伸手可能是想抓住她的,他可能是想说点什么的。但他只是徒劳地抓到了空气,留下重新封闭的门和半个月毫无音讯的沉寂。 骆骆突然睡不着了,她爬起来对着墙壁说:“恩格,帮我查查,左边胸腹部都有什么重要部位。” 恩格:“从上至下依次有胃,脾,左肾,左肾上腺,结肠,直肠。” “伤到了会有什么危害?哪里是要害?” 恩格停顿了一会,可能是去搜索了一番:“恩格资料不全,但脾胃受伤,不能吃硬冷食物,消化能力降低,易出现乏力头晕症状。肾脏损伤会影响代谢,并应避免剧烈房事,避免过度劳累……” 门口突然传来淡淡的声音:“放心,我的肾不会有问题的。” 骆骆身子震动一下,回头看去,封易靠在门口。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依旧是低气压,但却让人特别欣喜。 骆骆看他走进来,或许腹部还是有伤,他走的很慢。骆骆爬到床角,迫不及待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 封易将就地低下身子,才让她抱住,不一会,感到有湿乎乎的眼泪淌在他脖子上。 封易把她的脸扳到眼前:“你干什么。” 哭得时候被人打乱节奏是很不爽的一件事情,骆骆挣扎着又勾回他的脖子,将脸埋起来,抽泣着断断续续说:“我饿……你不在,我发信息出去他们都不给我送吃的了,我每天都发,一直没有人送来,我都要饿死了……” 她哭得身子发软,几乎把他带倒在床上,封易想轻轻拍拍她的背,最后手却环在她的腰上:“行了,我给你发,他们不敢不送。” 骆骆立刻不哭了,她跑下床,把通讯仪递过去:“嗯,那你来发。”其实没有那么着急,但骆骆希望让他觉得她哭只是因为没有东西吃,不为别的,一点也不为。 骆骆不知道封易发送了什么,但果然他出马就是好使,下午一堆食物就送来了。封易抱着一堆蔬果往回走,骆骆十分担忧的问:“你的伤口长好了么,可以拎东西么?” 封易道:“行啊,那你来拎吧。”话毕将一堆蔬果加在骆骆怀中的一小堆上,骆骆刚走一步东西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骆骆无辜地蹲下开始捡东西,不知道封易几个意思。 封易好笑地把骆骆拎起来,又把东西一一捡起来抱着,口吻有点舒畅:“放心吧,我没那么娇气。” 他语音又一转:“但是洗澡的时候你得帮帮我了。伤口不能沾水,你用湿毛巾帮我擦擦身子就行了。” 骆骆泪了。 自从封易回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可以说是自从骆骆来到这里两个人相处最融洽的时段了。骆骆想,如果一直这样,一直到可以离开的那一天,就好了。 某天骆骆如愿包了饺子,封易对于这种精致的小东西十分满意,但对于骆骆大肆推荐的那碗醋料他却显得颇为嫌弃。封易撤走醋料换上一个白碗,这才心满意足吃起来。夹了一个突然问她:“那天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出去。” 骆骆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我忘记了,我看你出了那么多血,光知道害怕了,等我反应过来门已经关上了。” 封易不动声色的将饺子夹成两半,露出里面一只粉嫩的虾仁:“你那么想离开,我以为门一开你肯定会冲出去的,”他的声音有些淡淡的,像是很不经意:“不过还好你没有,那时候你一出去肯定被机枪打成筛子。” 骆骆反倒笑笑:“没事,不就还有两个月么,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出去。不过你得帮我买回国的机票啊。” 封易顿了一下,然后说:“好。” 自从封闭了两层楼,屋里的气温明显降低了几度,隔着金属隔板,还能听到下面拍打着的汹涌水声。 骆骆裹了一个外套还觉得冷,于是问恩格:“这个金属隔板是不是不太保暖?现在屋里多少度啊。” 恩格“叮”一声开启了:“隔板有保暖功能,屋内温度降低了是因为全部取暖设备进入省电模式。” 骆骆奇怪:“为什么要进入省电模式?” 恩格:“一个月后整栋建筑自动摧毁,需要耗费大量电力,所以现在开始储存电能。” “那这些血蓝草呢,也被炸毁吗?” 恩格:“经系统设定,整栋建筑内除少主可以离开外,其余全部摧毁。” 骆骆突然心头一凉,她问:“那我呢,我可以出去么?” 恩格:“经系统设定,整栋建筑只允许少主一人离开,如有意外,立即启动摧毁装置。” 骆骆只觉得如坠冰窖,手脚都直发冷。 她想不可能啊,封易答应过一年后自己能和他一起离开的。 她想,封易会不会另有别的办法,还是他只是为了安抚自己随便说说的,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或许根本没打算让自己活着离开的。 骆骆脑子里糊成一片,她觉得自己连最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清楚了。她想去问问封易,她想判个死期徒刑还有准信呢,她不能这样子,不能到临死的一刻还满怀欣喜,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自由了。 她想尤其是封易,尤其是封易不能这样子对她。 骆骆整个脑袋都木木的,她一口气跑到封易的实验室门口,却又不敢踏入一步。 趁封易还没看见她,骆骆赶紧转身走了,她慢慢地走到花房,靠着玻璃幕墙滑坐下来。 外面下着暴雨,这几天来一直在下。骆骆靠在玻璃墙上看着外面发呆。热带树丛在倾盆暴雨下倾斜摇摆,原本就浓密的绿色因浸湿而显出厚重的苍绿。一只飞虫沾湿了翅膀落到墙上,骆骆隔着玻璃,伸手触碰顺着它爬行一路画过,最后一大滴雨水“啪”的将它打落。 骆骆一直茫然地看着外面,直到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骆骆回头,封易不知什么站在了身后。 见骆骆仰着脑袋看他,封易顺势倾下身子,将嘴唇压了上去。只是轻浅一吻,吻的主人丝毫没有占便宜的意思,仿佛只是借这个动作打个招呼。 然后封易也坐了下来,岔开两腿将骆骆环抱在怀里,两个人严丝合缝的靠在一起,从投在玻璃幕墙的影子看去,仿佛是一个人。 这些天封易一直走温情路线,骆骆也很习惯与他的相处了。可现在,骆骆咬唇使劲攥着衣角才没推开他,外套的一角几乎都被她攥湿了。 她丝毫不敢回头,她不知道自己会哭出来还是会和他打一架。 可后来她发现都没有,坐了一会,她只是很平静的开口问:“我不可能出去的,是不是?” 封易掌心的热度就隔着薄薄的衣料,就贴在她的肩上,他顿了一下,问:“什么?” 骆骆垂着眼睛:“我根本不可能出去的,你一直都知道。”她已经不是在问了。 封易没说话,只是握在她肩头的手撤走了,他一定变了脸色,可惜骆骆看不到。 骆骆声音淡淡的:“我还很感激你呢,我觉得自己幸运,那么多的人,只有我活了下来,而且你对我也不坏,真的,从来都没有饿着我,为了救我你还受了伤。” 骆骆抱住膝盖,试图避开身后的人:“本来我一直在想,出去后我可能会一直记得你的,这一年并不是个噩梦,我会把它当成一次奇遇的。但以后我讲给别人听,讲给我妈妈听,他们可能都不会相信的。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哪国人呢,我做了面条,你说那不是你的家乡菜,我做了牛排,你说那也不是你的家乡菜,那你是哪国人呢,如果我出去了,还想联系你,那怎么办。” “可我根本就是想多了,我压根都不可能出去。我和这里的灯,这里的床一样,只是一个设施,你根本都不放在眼里,你离开了,干脆就一起毁掉了……可是你不能这样,我想活着,我想家,一年了我那么努力就是想活着,因为我以为我能离开的……”最后骆骆开始抽泣,她哭得很小声,肩膀几乎不怎么颤动,只是一颗一颗掉眼泪, 封易突然站起来,骆骆以为他要说什么,于是抹了一把眼睛,可封易只是走到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骆骆就不哭了,默默地看着窗外。本来她一天一天的算日子,以为很快就能回家了,可没想到她算得却是她生命的倒计时。她有多不甘,就有多恐惧。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骆骆坐了几个小时或者更久,已经是晚上了。突然听见脚步声,骆骆抬头,封易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他沉着脸,扬一扬下巴:“哭够了?哭够了去睡觉。” 骆骆抱紧膝盖:“我不想睡觉。” 封易眉毛一皱,大步上来揪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硬拽起来:“那也不许在这呆着!” 骆骆被他推搡着,最后来到卧房,门一开她就倒在了地上。骆骆头被磕了一下,但她什么表现也没有,慢慢坐起来,抬起目光:“你为什么要救我?” 封易脸色更冷了:“去睡觉!” 骆骆固执地望着他:“本来海水就能把我卷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封易仍然指着床:“让你去睡觉!” 两个人各执着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却似乎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骆骆望了他一会儿,似乎想参透什么,但终于还是垂下眼睛:“你救我干什么呢……” 封易却突然发了怒:“不睡觉算了!”他一把将骆骆从地上扯起来几下推到厨房,将门“膨”一声关上了。他似乎气急败坏,大喊:“恩格,反锁!” 骆骆在厨房里茫然地站着,她一下子想起了家长惩罚孩子的小黑屋,扑哧一下笑了,旋即又开始大哭。她一边哭一边满屋转着找地方,最后靠着案台坐下来。 封易半个月都没再去厨房看一眼,饿了就狠狠注射两针营养剂,并且他需要花很多时间看管血蓝草,十年之久,它们马上就要成熟了。 血蓝草才是他在这里的目的,他这样提醒自己。 又一次注射完营养液,封易狠狠扔了针管,他想这样不对,把那个人关在厨房根本饿不着。 封易怒气冲冲来到厨房开了门,骆骆有点惊诧地抬起头看他,恍然间她似乎瘦了一圈。 封易冷道:“你出来,换个地方关你。” 骆骆仍旧抬抬着脸看他,她的眼底似乎永远是湿漉漉的:“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离不开,我不想最后和这里一起被炸死……你杀了我吧。” 她自说自话,突然站起来,从后面案台上拿了把刀递过去:“算我求你,杀了我吧。” 封易眉头锁紧了:“想死?你也先出来。” 骆骆一瞬不瞬望着他,举着刀。 封易气极反倒笑了,他一把将刀夺过来掷在地上:“不出来?不出来你就别想死了!” 骆骆突然撞开他的肩膀,走到卧室的床上躺下了,再也不动一下。封易走过去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流了一枕头。 封易在她身边躺下,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 封易再醒来的时候骆骆已经不在了。他心中一凉,有某种隐隐的预感,他在生活区惶急地转了一圈,然后走到花房。 地上有很多血,一滴一滴,像最妖艳的红梅,牵引着封易一步一步,走到一株血蓝草旁边。 骆骆叫它小蓝,因为它不再以人为食,骆骆经常逗着它玩。 可血蓝草天性如此,即便不食人,但若人割开口子用鲜血吸引,它也不会放走到嘴的食物的。 被血蓝草消化吃掉的人不会有任何痛苦,他们慢慢沉醉,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融化,消失的那一刻他们会见到最美妙的景象。 而她消失前看到的是什么呢? 她那么怕疼,一点事情就掉眼泪,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死亡方式了吧。 封易大口喘息几下,静静闭上眼睛。 日子一天天过去,封易努力让一切如常,而他也的确这样做的很好。 直到最后一天,他来到厨房,摸一摸那些锅碗,突然听见桌子下面有动静。封易蹲下身子,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大盆,里面八只螃蟹悠然地吐着泡泡。 她最后还是没舍得蒸了它们吃,一只也没舍得。封易觉得好笑,可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个什么表情。 十年已满,血蓝草成熟了,c窗口打开。 封易端着一个大盆走下楼梯,让恩格将金属拦板打开,旋转楼梯之下是得了解脱般疯狂上涌的海水。 封易将盆子里的螃蟹尽数倒进海水里,然后把盆子也扔下去,转身离开,海浪的啸声留在身后。 守在c窗口外的人察觉有人出来,立刻举枪戒备,直到看清是封易出来。 两个穿制服的人迎上去,惯例性地对他搜身检查,然后两个人直起身子,犯难地看着封易手里捧着的一大盆猪笼草似的植物----只不过是诡异的蓝色。 其中一个制服向上级报告,询问这盆植物是否可以带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深深叹了口气:“他想带什么出来就让他带着吧。” 封易一言不发,带着一种冷冽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制服冲他一鞠躬,引他上了飞机。 飞机飞至安全范围,封易透过玻璃,看着小岛中央升起熊熊白烟,然后腾起巨大的烟云,震颤的爆炸声,最后那些建筑,那些树木都葬进一片火海。 “少主,少主?” 封易回过头来:“说。” “您回国么?” 封易摸了摸旁边椅子上放得安安稳稳的血蓝草:“不,我回庄园。” 制服犹疑一下,说:“是!”一定是他看错了,否则少主眼底怎么有湿润的水光闪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