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镜》(校园H)》 Chapter1 沿海的清城常遇台风,伴随而来的是漫天的乌云和急骤飘临的雨。 年轻的学生总希望能够因为台风而放假,但小台风随时来又随时去。 萧筱翘掉校运会买票回清城,说实话她搞不懂校运会非要学生留在校内是什么道理,反正全校因此停课,自己又不参加项目,于是她扯了个理由就请假回家。 该说她好运的,动车刚到站没多久就宣布接下来的列车统统停运,但她叫了辆顺风车也因着安全问题放了她的鸽子。 萧筱站在动车站出口四顾迷茫,手机捏在手里,无奈地又在软件上下单,可惜半个小时过去也没人接她的单。 食指指节都被掐出红痕,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包辆车回去,贵是贵许多,但死马当活马医吧,毕竟白云镇实在算是偏僻,一般人也很少往那去,更别说遇到恶劣天气,咸涩的海水被狂风追到村子里,叫人站不住脚。 手指停留在下单界面就要输入支付密码,一通电话突然进来,萧筱手忙脚乱地接起。 “小小啊,快到家了不?”外婆的嗓门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大,方言破开耳膜就往里钻,萧筱默默将手机挪远了些,“我现在去给你煮鹅蛋,到家应该刚好能吃上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实话实说又怕老人家担心,可她又不爱扯谎,停顿片刻后电话那端传来更大声的两声“喂?喂?”似乎是以为手机又出了什么毛病。 还是实话实说吧,“外婆,我刚到动车站”,她迂回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叫的车还没到呢。” “还没到啊?”外婆站在洗碗池前,手里握着两枚拳头大的鹅蛋,嘴里嘟囔着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砰——”的一声,留了条缝的窗户被风掀关,“这这台风刮得还挺大,小小你还是早点到家比较安全。” 萧筱点头称是,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她点头的动作,苦涩地扯开笑,“知道啦外婆,那你煮鹅蛋吧,我马上就到家,别担心。” 话虽如此,她心里可没底。 挂断电话揣进兜里,两只手并用拎着行李箱往台阶下走去,萧筱一边吐槽那位顺风车司机,一边在心里庆幸还没下雨,否则现在的她可有够狼狈的。 她对出租车的印象不太好,想当年她还是个手里没多少钢镚的小女孩,第一次离家出走独自坐车就被出租车司机给坑了。那时候流行打表,计程车的表跳得厉害,五大三粗的男人欺负她小娃娃一个,蛮横地开口要了两倍的价钱,小萧筱压根拿不出那么多钱,愣愣站在家门口,眼泪在眼眶里急着打转,偏偏外婆又和隔壁的郁奶奶上街去了,最后还是郁奶奶家的那个小孩帮她付的钱。 所以这些年来她能叫网约车就叫网约车,这会儿是实在没法子了,她叹了口气打算往出租车站口走去。 没走两步手里一轻,行李箱被人夺过,老天奶的,光天化日之下还带抢劫的? 萧筱深吸一口气欲大打出手,转头就看见那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嘴巴张了张没冒出一个字,又心虚地把头扭到另一边。 郁晌也不说话,就玩味地看着她,眼角明晃晃带着笑又被默默压下来,三秒后拉着她的行李箱往自己的车走去。 轮子在平坦的石板路上发出骨碌碌的响声,萧筱反应过来去追他,将行李箱抢回手里,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你做什么?” 郁晌不跟她争,不紧不慢地把手揣回兜里,“还能干嘛?” 他无语地看着她紧握的手,那是双漂亮的手,用力的时候青色的血管明显,连着瓷白的皮肤和轻飘飘的体重,就像羸弱的洋娃娃。 他停顿两秒才接上,“接你回去呗。” 就这两秒足够萧筱凌乱,实在太犯规,她几乎是立马想到某些时刻被人勾着内衣肩带后发生的事情,惨白的脸蛋瞬间染上红晕,她没敢看郁晌的眼睛,心底发虚,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掐着食指指节。 榕树被12级台风吹得哗哗响,萧筱似乎听到对方几十年如一日的不屑,气音从鼻腔哼出,随意踩踏在她心口。 成团的乌云笼罩过来,动车站的天瞬间黑了大半,雨丝被风吹落在她发顶,附着在发丝上,早先打理好的空气刘海也软哒哒地趴在额头上。 萧筱不用拿出手机确定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有多难看,单从街对面那个短发被吹得炸起的中学生身上就能知道,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狂风凝住没两秒,就以更强地马力将萧筱吹得朝郁晌的方向挪了两小步,她咬咬牙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视线愤恨地飘向郁晌那双一动不动的脚。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算被台风吹也一动不动?凭什么无论怎样在他面前都显得轻飘飘的……视线上溯,漂亮的脑袋上顶着明显喷过发胶,抓过发型的头发。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骚包还是骚包,即使到了二十岁依旧是骚包,当然了,此处的骚包在萧筱看来并非贬义,郁晌的骚包对于旁观者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帅气的脸蛋和一丝不苟的发型,即使萧筱口是心非,她还是得承认,就是帅啊。 “走不走?”郁晌双手环胸,微低着头盯着她不听话的发丝看,然后在确认对方跟上自己的脚步后,小声嘟囔着,“笑什么笑。” 毫无疑问,萧筱笑的绝壁是他打了发胶的头发,她一直这样,特别可恶。 直线距离不过三百米,郁晌快手快脚地把她的行李塞进后座,像是生怕她不坐副驾似的,在萧筱还没走到他跟前时就一鼓作气将副驾的车门打开,大有一副她不坐副驾不行的架势。 萧筱在心底笑他幼稚,自以为心理活动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被目不转睛盯着走路确实让她感到极其别扭,加上天公不作美,台风就是要跟她唱反调地将她的身形吹歪几分。 郁晌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也不催她快点,也不说话缓和气氛,就只是看着,甚至眼睛还弯弯的!这明显就是在看她笑话!看她狼狈!看她被放鸽子! 丢脸,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家了! 萧筱为此感到可耻,她咬紧牙关,踩着愤怒的步伐靠近昂贵的梅赛德斯,然后在郁晌的绅士风度下?成功地没有磕到脑袋。 这更让她郁闷了。 小时候经常听村里其他小孩说郁晌有个有钱的爸和时髦的妈,萧筱对此始终不以为然,直到第一次沾着郁晌的光靠近那辆叫不出名字的豪车,站在车外看到金光闪闪的郁爸爸和美丽迷人的郁妈妈,然后在上车时不小心撞到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着没掉出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丢人丢大发了,萧筱羞愧,萧筱沉默,后来只要是和郁晌一块坐车,他都要先护着她上车后,自己再绕车一圈坐到她身旁。 郁晌怎么跟以前一模一样,他都不会变的嘛?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后,郁晌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带着热气靠近她耳朵,告诉她以后要买一辆高高的车带她出去玩,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磕到脑袋,叫他心疼。 然后在第二次发生关系后,他举着手机告诉她自己已经选定了一款叫作梅赛德斯的车,那是他爸爸送他的成年礼物,现在只差一本驾驶证,到那时他们想去哪去哪。 呼吸有些急促,萧筱将此归因于车内空气稀薄,绝不肯承认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竟然在多年未见之后依然如此在意郁晌的一举一动。 萧筱唾弃她自己。 封闭的空间隔绝了冷空气和狂风的肆虐,郁晌没有立马启动车辆,而是不紧不慢地打开暖气,等待温度渐渐上升后才轻轻叹了口气,主动打破僵局,“我奶奶说你今天回来。” 知道她想问他为什么在这?为什么要过来抢走她的行李箱?为什么要接她回去?或者说为什么要顺路带她回去? 又知道即使她想问,也不会主动张口问。 所以是因为郁奶奶的缘故,外婆和郁奶奶关系好,郁晌因此得知这消息并无不妥。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萧筱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他只是顺路只是刚好,萧筱你不要多想。 Chapter2 “哦。” 萧筱不再多说一句话,冰凉的手指蹭了蹭略微有些发红的鼻尖,酸涩的滋味在胸口蔓延开来。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像做饭时不小心打翻的醋,染得整锅汤面都变色。 但即使如此,面对太咸的面汤,郁晌还是会说好吃。 郁晌从来是喜欢反驳她的,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她呢? 萧筱开始掰着手指头,在心里数算日子。 是高二那年不小心暴露在他面前的日记本吗? 还是高三那年俩人差点初尝禁果? 难道是高考结束后没日没夜做的那几天?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哪个答案,对于萧筱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她从来知道自己敏感易怒,自尊心过剩。 在初次触碰到郁晌或许是以上位者的身份来袒护她的念头时,萧筱开始逃避。 于是她违背约定,悄咪咪地改了志愿,填报了澜洲的一所985,比及首都的那所学校或许排名不够前,但她可以选自己梦寐以求的专业,也不用担心转专业会给自己带来太大的压力。 高中三年萧筱就像高压锅,说一点就炸有点夸张,但面对棘手的家庭关系和不信任的话语,以及坐过山车般的排名成绩,她无法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所以当有选择的时候,她犹犹豫豫地填报了没有太大压力的选项。 于是郁晌在首都,萧筱在澜洲。 直线距离一千多公里。 大一大二这两年,除去上课时间,萧筱始终奔波在兼职和部门活动之间,她用自己第一个月兼职的钱买了辆小电瓶,好叫她交通稍微方便些。 思维发散在记不清充电器有没有收回宿舍,可别叫它淋雨才好。 萧筱琢磨着要不要给舍友发个消息,让她帮忙看看充电器有没有收回来,又开始纠结了,刚抚平的皮肤再次留下几枚月牙般的痕迹。 “这次回来多久?” 车载音乐从始至终没有打开过,所以在安静环境的衬托下,郁晌嗓音里带着的颤抖毫无掩饰地暴露出来,他心惊,用余光去看萧筱。 但后者压根没注意到,她终于给舍友发出一条消息,得到屏幕那头肯定的答复后放下心来,然后盯着副驾的遮光板,好一会才回答:“四五天吧。” 校运会加上周末刚好五天假期,萧筱为此感到雀跃,她已经好久没回外婆家了,行李箱里装的都是给老太太带的保健品和澜洲的特产吃食。 可现在萧筱想的是,遮光板的后面会不会粘贴着郁晌和他新女友的合照,或者有他新女友留下的个人标记。 不对,什么叫新女友? 萧筱在心里否定这番说辞,他们本来也不算是旧情侣,顶多是为期两个月的性伴侣。 但也说不定这两年郁晌交往过不止一个女友呢,毕竟他外形优越,身价不菲,除了性格有些臭屁,缺点还真不多。 想这么多做什么? 萧筱毫不赞同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及时回头还来得及,她问,“你呢?怎么回来了?” “想奶奶了。” 更想住在奶奶家隔壁的那个爱情小偷。 萧筱点点头,这套说辞很有说服力,毕竟当初每年寒暑假他都是要回郁奶奶家的。 “我也是。” 我也想外婆了。 她伸手打开车载音乐,电子屏上跳出来的是林宥嘉的《说谎》。看不出来这人还是守旧派呢? 萧筱记得她第一次用MP3听音乐还是托郁晌的福,不可否认的是,因为郁晌,她接触到诸多她本接触不到的新鲜事物。 身体和脑袋暖和回来,智商也在稍稍回温,萧筱突然意识到郁晌在此地接她的不合理性,即使郁奶奶说过她今天会回来,郁晌也没有理由来接她。 答案呼之欲出。 但萧筱并不打算确认。 郁晌从来就是做实事的性格,他不爱说,心里想什么就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包括在萧筱不辞而别后时不时回老家看看,想着说不定运气好些就能再遇到她。 其实是知道她的学校的,动用一些手段也能知道她的专业,甚至宿舍的门牌号。 但郁晌没那么做,萧筱讨厌别人窥探自己隐私的行为,他知道。 所以郁晌买过许多张首都飞往澜洲的机票,但也只是在校门口看过几眼,偶尔跟在别人的身后刷门禁进学校。 他总以为他们的缘分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如泡沫般消逝,他总以为运气好些说不定能看见萧筱和她的新朋友们漫步在校园步道上,而他像个小偷般悄悄窥伺她。 如此说来,郁晌也有过运气好的时候,有时是在教学楼后面的停车坪,有时候是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还有一次是在学校食堂。 萧筱多数是单独行动,除了那次在学校食堂远远瞧见她,以及坐在她对面的同龄男孩,留着寸头,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健康极了,跟他一点都不一样。 心脏蹿起愤怒的火苗,郁晌很想过去质问她,但他没有立场,所能做的不过是把跟她同款的饭菜一动不动地倒进垃圾桶,而后转身离开。 萧筱从来没想过安静的环境会如此让她感到窒息,她只能装作昏睡过去,第六感告诉她今天应该会发生什么难以言说的事情。 一个小时的车程很快抵达,郁晌帮她把行李推进家里,又在外婆的盛情下留下吃了枚鹅蛋后才离去。 期间他们不曾说过一句话。 或许是太久没见过小小,外婆就坐在他们身边看着孩子们吃鹅蛋,热乎的新鲜出炉的甜丝丝的鹅蛋入口,再度驱散身体里的寒气。 “怎么样?在学校里吃不到这么好的鹅蛋吧!”外婆很骄傲,带着略显炫耀的口吻道,“昨天才从鹅窝里掏出来的呢!” 和外婆一起送走郁晌后,萧筱打算上楼洗个热水澡,可家里的热水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 萧筱拿手试了半天水温,最后无可奈何地套上那套半湿的脏衣服,喊来外婆,“家里的热水器什么时候坏掉了啊?你这段时间不会都拿冷水洗的澡吧?” “怎么会?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外婆不信邪地再度旋开温度调节器,感受到花洒里出来的都是冷冰冰的凉水后,懊恼地说,“早知道你郁奶奶家换热水器的时候,我也跟着换了。” 这可怎么办? 总之是不可能叫小小用冷水洗澡的,冻坏身体可得不偿失。 外婆出去没几分钟就回来,彼时萧筱蹲在行李箱前把买的东西通通分门别类地摆出来。 “小小,去你郁奶奶家洗澡去,我都跟人说好了,趁现在身体还热着,赶紧把你身上这湿湿的衣服换下来。” 压根没给萧筱拒绝的机会,外婆直接从衣柜里拿出她常放在家里睡衣和换洗内衣裤,打包好浴巾和浴帽,塞进袋子里就带着萧筱往郁晌家去。 敲门时是郁晌来开的门,“阿晌啊,你奶奶呢?” “她在楼上。” “哦哦好,我刚刚跟她说让我们家小小来你们这洗个热水澡,唉昨天明明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坏掉了呢?”外婆郁闷,手里还紧紧牵着萧筱的手。 “没事,萧筱跟我走吧,我带她去。” “好好,谢谢你啊阿晌,麻烦了哈。” “不麻烦的,外婆。” 一老一小有来有往,萧筱没插上嘴,只好默默跟着郁晌往楼上走,天知道她有多熟悉他房间的浴室,闭着眼睛都能摸索到淋浴开关,知道淋浴间的天花板贴了几块瓷砖,知道郁晌经常会把安全套放在镜子后面的隐藏空间。 每踏上一级楼梯,她的心就跟着往下沉一分。 郁晌不说话,就带她走过空荡的走廊就像在凌迟,凌迟她,也凌迟自己。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们在三楼的各个角落做过。 一轻一重的脚步前后响起,墙上挂着的是乱七八糟的涂鸦绘画,萧筱还记得那张旋转沙发在她求饶无果后被她毫不留情浇湿过。 Chapter3(h) 被人连推带抱地拥进淋浴间,高悬的顶喷浇下温热的水流,衣物彻底湿透,郁晌跟疯狗似地捏着她下巴与她纠缠。 以萧筱的力气根本难以推开他,可她又为什么非要犯贱去挑衅他呢? 为什么要指着那张旋转沙发对他笑得暧昧? 为什么要说:舍不得换掉那张沙发吗郁晌? 但不是没有推开他的机会,只要她开口拒绝,郁晌不会不答应。 可是萧筱放任他的行为,甚至沉醉于和他接吻,即使郁晌的接吻技术退步好多,但她还是能从急促的呼吸中感受到他的炙热。 人伦道德被她抛之脑后,就像萧筱没有勇气去确认遮光板后有没有情侣合照,她也不敢确认郁晌是否还是单身状态。 更别说确认他们对彼此的心迹。 郁晌喷了发胶的头发依然有型挺立,在水流的冲击下,萧筱睁不开眼睛,只能迷迷蒙蒙地看见他泛红的眼角,然后往下触摸到小郁晌的硬挺。 窗外风雨飘零,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拍击在玻璃窗上,呼啸的风声中,萧筱的喘息声刺激得他全身肌肉都绷紧。 咸热的泪水顺着眼尾掉下来,和温热的水流交融在一起,舌尖感受到融进来的咸涩,郁晌恨她的没心没肺,恨她只对自己的没心没肺。 这场台风果然来得猛烈,否则怎么会在舌吻的时候尝到海水的滋味,一定是台风将海水吹进屋子里了。哼!萧筱想郁晌家的独栋大别墅也不过如此嘛! 郁晌是好学生,还是聪明的好学生,两年没实践的接吻技术只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恢复如初。 他的吻来得急又烈,萧筱根本招架不住。 三楼是郁晌的天下,不经过他的同意,郁奶奶不会擅自上楼,更别说是外婆。 “要不要?” 郁晌终于舍得松开她的下巴,爱惜地在她脸颊蹭了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哼!臭屁大王! 自己想要就要呗,还问她要不要! 萧筱才不如他的意,故意和他唱反调,“不要。” 闻言急得抬起头,郁晌捧着她的脸,急切地哄她说,“不要不要嘛。” 双重否定句是郁晌常用来对付她的手段。 萧筱口是心非,总是喜欢否定,喜欢拒绝。 而郁晌总是说,不要不要,不要不脱,不要不做。 面前的娇软人儿陷入沉默,郁晌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于是高兴地捧着她的脸,在唇上重重啄了好几下,才舍得松开手小跑到镜子前,轻车熟路地从隐藏空间里拆出几枚安全套。 两年前剩余的套竟然还能在两年后的今天派上用场,这是郁晌所没想到的,他将其归因于他们缘分不浅,于是手下的动作更是轻快。 当初只是不舍得将剩余的套丢进垃圾桶,原因不过是觉得这是他和萧筱的共同回忆,是他们互相探索的成果,即使他讨厌她的不告而别,他也不舍得他们的共同回忆被丢弃。 他才不像萧筱那么狠心呢,说丢弃就丢弃。 郁晌发誓他绝对没有埋怨萧筱的意思,无论萧筱做什么决定都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郁晌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她,所以他怨恨这样的自己。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做,郁晌拆戴安全套的动作都显得不够熟练,冒冒失失地拆开塑料薄膜,最后还是在萧筱的帮助下才成功套上。 但不可否认他是个优秀的上床对象,即使许久没有接触到对方的身体,郁晌还是在剥下她的衣服后,驾轻就熟地摸索到花核,修剪整齐的手指慢慢破开花瓣,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花蒂,在内壁吞吞吐吐的推搡中艰难地送进两根手指。 萧筱永远这么紧,不论做过几次,她的那里总是对外来事物排斥得很,包括郁晌的手指、郁晌的舌头和郁晌的小郁晌。 难捱的娇喘声破开喉头溢出来,萧筱不想承认她在郁晌的手指下高潮了一波,双腿颤颤巍巍地支撑在地,接着绵软的一条腿被郁晌架上肩膀,他捧着她屁股,稳住她的身体,在她身前单膝下跪,然后舔舐她的颤抖,汲取她的水分。 好爽。 和郁晌做爱好爽。 他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前戏在他那比给自己纾解更为重要。 腥甜的汁水在他的亲吻中泻了他一脸,郁晌毫不在意,甚至伸出舌头将唇边残留的汁水卷入喉中。 “好甜。”他半眯着眼睛找到萧筱的视线,笑得很狡猾,小人得志般再度去口她的柔软处。 “啊……你可以,可以进来。” 萧筱的话被他的舌头搅得断断续续,漂浮的情绪无处可依,眼下冒刺的头发碍眼得很,郁晌究竟能不能明白喷了发胶的头发刺得她有多难受!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刺激使她整个人痉挛起来。发泄情绪般揪住他的头发,反而让两具身体更加靠近。 就等这句话,郁晌蓄势待发,扶着自己的,进入萧筱的,慢慢地破开层层内壁,在缓慢的推动中伸手刺激她的敏感点。 小郁晌在行动,郁晌尚且静不住,彻底进去后没有立刻动作,调整好舒适的角度后,他把萧筱的双腿架起,圈在自己的腰上,“勾住了,别掉下来。” 浴室的暖气早在拿安全套之前就被打开,轰隆隆的机器运作声从头顶传来,和水流声、喘息声交杂在一起,郁晌想他再没听过更动听的声音。 萧筱半推半就地勾上他的后腰,无意识地在颠动中上下摩挲着,浪潮般的痒意自后腰而起,蹿入下腹和脑袋,郁晌觉得死在她身上都值。 无意识的呢喃最要命,可惜郁晌太专注于做爱,专注到没听清被水流声稀释过的那句我讨厌你,否则他一定会说不要讨厌,然后剖出他的心脏告诉小小,你看里面全都是你,求求你别讨厌我。 错过就是错过,这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当他问她在说什么的时候,萧筱摇着头拒绝告诉他。 在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的时候,他们双双攀上顶峰,郁晌知足地抱紧萧筱,此刻他只想说爱她,又怕她再次因此被吓跑,只好作罢。 郁晌要的不多,有过一次就好,担心萧筱像第一次那样做后病倒,所以他适可而止,抱着人放进浴缸,仔细地清洗过,让她染上他的气味,才心满意足地将她裹进自己的被子里。 雨下得更大了,短信警示海平面或许将不断上升,提醒各位市民非必要不出门。 这会儿风倒是静止了,郁晌下楼询问奶奶的意思,要不这几天外婆和萧筱就先住我们家,没有热水器不方便,况且这几天愿意来这的维修人员也少得可怜。 “是啊是啊,你就住我这边呗,房子这么大,有的是房间,而且这种天气咱们也出不了门,你住我这,咱俩也好有个伴。” 外婆本想再拒绝来着,转念又想到小小,她老太婆一个,烧个热水就能将就的事,可小小跟她不一样。 在郁奶奶欣慰的目光里,郁晌陪着外婆回家收拾好换洗衣物、检查好门窗,然后亲眼看着外婆锁上大门。 他觉得自己做得真是太棒了,没有人会想到萧筱家的热水器是自己弄坏的。 Chapter4 这一觉萧筱睡得很沉,她严重怀疑郁晌是不是在和她做爱之后偷偷给她喂了安眠药。 否则按照她的睡眠习惯,估计三四个小时就能醒来一次,再入睡就是浅眠,完全达不到休息的效果。 睁眼时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宿舍里方方正正的蚊帐,也不是外婆家带有浓郁花露水味的小房间,而是遍布郁晌生活气息的大卧室。 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鼻尖都是郁晌的气息,这不太妙,怎么就又和他纠缠在一块了呢? 萧筱企图论迹不论心,这句话原本是指,一个人的品德要通过其行为来体现和评判的,而非内心想法或动机。 但她不管,私密的空间、遍布的回忆、急促的呼吸还有对方不算清白的眼神,种种情况交织下,这叫她怎么忍得住不做! 她可不是圣人,要不然为什么会逃跑。 萧筱盯着天花板发呆,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自暴自弃地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和推门而入的郁晌四目相对。 后者手里还端着刚高压好的水鸭汤和紫菜饼,浓郁的味道惹得萧筱频频皱眉。 水鸭和绿豆一起炖是降火神器,萧筱一眼就知道绝对是外婆炖的,肯定是前两天和她视频叫她看见自己眉心冒出的那颗红肿的痘,绝对! 萧筱烦闷,她最最最讨厌喝家禽类的汤,包括鸡汤、鸭汤、水鸭汤,哦对还有羊肉汤。 她把自己裹成粽子,打算装死,反正就是不打算直面那碗汤还有郁晌明目张胆的嘲笑! 真的特别讨厌啊,郁奶奶就从来不会逼着郁晌喝这些汤,也不会强制要求郁晌在冬天穿丑陋臃肿的秋裤。 郁晌端着碗走进来,脚往后一勾轻轻带上门。 “不喝?” 疑问句里不带半点疑问,像是料定她铁定不会喝,郁晌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没事找事地帮她掖紧被脚,而后在床沿坐下。 然后用那种平淡如水的眼神看着她,就像在看隔壁家那只老半夜乱叫的不听话的小狗。 萧筱回避他的疑问,但行为已经给出答案。 冲着水鸭汤皱眉的人,越过他去拆一次性手套,戴好后迫不及待地抓起香喷喷还热乎着的紫菜饼,使唤下人般指了指书桌下面那台小冰箱。 不言语,但在说:我要喝饮料。 萧筱早就见识过郁晌那台小冰箱里储藏的各种各样的甜丝丝的小饮品,不得不承认他真得很会搜罗,有的进口饮料甚至在某宝上都找不到。 认命地起身去开冰箱,幸好他有囤货的习惯,早先就担心要是哪一天她突然愿意回来找自己玩,却发现冰箱里没有想喝的饮料,估计会撅着嘴气哄哄地离去。 郁晌抓不住她的心,但小甜水可以抓住萧筱的味蕾。 他一口气将冰箱里的饮料摆上床,也不问她要哪瓶,总之随便她挑,就算全都带走也没事,反正不值几个钱,只要她开心就好。 直起身端着汤碗往卫生间走,既然萧筱不乐意喝,那它的归宿自然就是下水道和垃圾桶。 “欸!”别倒掉啊,怪可惜的呢。 后面的话萧筱没说出口,但郁晌懂得她的意思,我不喝但你也别浪费啊。 换作从前萧筱会用吻来求他解决掉,但现在……郁晌站在衣柜旁俯视她,好吧,片刻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对拒绝她的这件事无能。 于是萧筱坐在他的床上,腿上盖着他的被子,一手抓着紫菜饼,一手举着小甜水,美滋滋地开始享用回家的第一餐。 郁晌则端坐在书桌前,面部表情地帮她解决掉水鸭汤。其实郁晌也不爱喝这玩意,但只要萧筱开口,哪怕只是用意念告诉他,他都会谨遵执行。 没问他是怎么解释自己在楼上迟迟不下楼的,反正郁晌在找理由这件事上没得挑,她是见识过的。 两年前,他就以问问题、看试卷、看书、看电影、玩游戏等等各种理由将她留在自己房间,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而又荒废的午后。 不过问题确实也问了,试卷确实也分析了,书和电影确实也都欣赏了,游戏更是玩得风生水起。 只不过问的是能不能再来一次,分析的是情侣问答99题,看的是类春宫图和动作大片,游戏嘛就是那种情趣飞行棋还有主人小狗扮演等等等等。 这些环节的最终结果都是浴室宽大的浴缸、累得抬不起手的萧筱和兴奋得跟狗似的郁晌。 陶瓷勺子和陶瓷碗碰在一起砸出清脆的响声。 “我跟她们说你在楼上睡着了。” ???一口小甜水含在嘴里还没咽下,萧筱咳得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他,就听见他继续道,“我说我给你收拾了个房间出来。” 没说在我房间睡的,也不会说跟我睡了。 神经病吧,说话说一半。 虽然她知道郁晌以前不是那种人,但不代表他现在不会恼羞成怒地破罐子破摔,把一切都捅漏出去,并以此来报复她。 毕竟男女之悬殊,郁晌这个大少爷可能不会背上多少流言蜚语,但萧筱在小城里可就没得看了。 呼吸加重几分,虽然存着逗逗她的心思,但真当看到萧筱的这幅紧张模样,他还真生气,就这么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嘛,明明已经都是成年人了。 外婆和郁奶奶在客厅打扑克牌,在郁晌临上楼前问他和小小晚饭想吃什么,今晚她俩一起做菜,你们俩小孩可有口福咯。 在寒暄中端着满满的汤碗往楼上走,郁晌还因此收获到了几声夸奖。 “哎呦,孩子长大咯,会互相照顾咯。” “阿晌这孩子真不错,看这懂事的劲,我们家小小根本没得比。” “阿姐,哪里的话哟,你们家小小我可稀罕得紧!” 郁晌站在楼梯上听见客厅传来阵阵笑声,他心满意足地朝楼上继续走去。 外婆喜欢我,奶奶喜欢小小。 等同于我和小小是绝配,是顶级天仙配! “笑什么呢?” 顶着那张帅脸笑得春心荡漾,鬼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事呢?萧筱狐疑地看着他,心存不满。 郁晌冤枉,但他绝口不提。 “没什么。” 没什么~ 哼,谁跟你没什么,不爱说拉倒。 萧筱翻了个白眼,然后去够放在床头的手机。 被某人开了勿扰模式后,世界可真是安静啊,只可惜安静不过几小时,她还是要打开社交软件,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琐碎小事。 真烦。 不过再怎么烦都没郁晌烦。 “那个,我奶奶和外婆问你今晚想吃什么?” “我有名字……” 我不叫那个,响当当大名萧筱、皇帝小名小小,刚才做爱的时候你喊得不是很顺口嘛! 方才已经试图掩盖过去的尴尬气氛,终于在这句那个里面卷土重来。萧筱的一番努力被推土机夷为平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晌了。 如果他要控诉她的绝情,那她也是无可辩驳的,但她会嘴硬。硬碰硬,萧筱不觉得自己会输。 “对不起。” 郁晌为自己的冒失和不懂事道歉,多少是因为自己心存芥蒂才不像从前那般亲密地唤她小小。 其实萧筱和小小听起来没多大差别,可是在郁晌这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存在,但又因读音相似,他赌气不肯喊她名字。 嗯?!怎么回事,这叫我怎么接话……萧筱眨眨眼,手里紧紧捏着紫菜饼,里面的馅料因为她的用力而无措地掉落在干净的床单上。 坏事!萧筱也来不及想该说什么,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做出行动,她麻溜地起身,放下手里的吃食,赶忙抽了几张纸将床单清理干净。 即使这样迅速地做出反应,她还是认命地闭了闭眼。 郁晌有很强的洁癖,小学的时候她就见识过小男孩发怒的样子,完蛋啊……萧筱根本不敢问他对不起什么,而是重复他的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能容忍自己在床上吃东西已经是极限了,萧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以两个人床伴期间的相处模式来行动,以至于她一时得意忘记了隔壁家小帅哥被揪着领子扔出房间的情形。 她在心底叹气,这次要被揪着领子扔出房间的人该变成她咯……萧筱苦涩又悔恨,大抵身份还是不同了。 她知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她不仁在先,本应该对郁晌礼貌些,就像俩人小时候刚认识那会一样,有距离感的正常社交就好,怎么就搞砸了呢。 可郁晌没有说什么,反而不解地看着她忙前忙后,又牛头不对马嘴地道歉,但他还是会接话,“没事。” 话罢,从衣柜顶层拿出新的四件套,指挥她坐到沙发上去等着,然后自己开始动手更换。 奇怪。没有骂她,也没有揪着领子把她扔出房间。 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被替身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吧。 Chapter5(h) 温水煮青蛙的气氛被响亮的雷鸣打破,窗外又开始噼里啪啦下起雨来,种在院子里的榕树摇晃个不停,树枝时不时砸在玻璃上,然后离开,反反复复。 郁晌进卫生间,漱口刷牙整整三分钟,喷清新喷雾,出卫生间,朝她招手。 鬼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听话! 总之萧筱在他的安排下再度坐上床,双腿并拢折迭在胸前,双手环抱着。 “要不要跟我接吻?” 犯规犯规!怎么能用这种嗓音跟她提要求,明明知道她拒绝不了的……萧筱抿紧唇,好半天才说服自己要抵制诱惑,切莫再入岐途。 可是这人动作怎么就这么自然……单膝跪在床尾,单手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指腹轻碾她的唇珠。 然后她就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紧接着空气被掠夺,郁晌急促地在她嘴里扫荡起来,和她的舌搅在一块。 口水的吞咽声、乱掉节奏的呼吸声还有挠人心脏的娇吟声,通通被风雨声覆盖,他们可以肆意在台风里拥吻、抚摸和做爱。 郁晌觉得再没有和萧筱接吻更幸福的事,他能够清楚感知到她的颤栗、她的情动、她的欲罢不能。 本没想再做什么的,可惜萧筱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最致命的催情剂。 安静地坐在他的床上小口地吞咽、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的两颊、娇俏地翻着的白眼、一惊一乍地收拾床单、瞪着水灵灵的眼睛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这些细枝末节组成鲜活的她,每一块拼图都在勾引他。 占有欲如洪水猛兽吞噬掉郁晌,他只知道唯一的解药是萧筱,无论是萧筱的唇、萧筱的舌、萧筱的手,还是萧筱的阴道。 所以在看见她克制又收敛的神情时,郁晌决定行动。 “嗯……”萧筱接吻,萧筱满足,萧筱得以慰藉。 虽然她被动地承受郁晌的进攻,可是她沉醉其中,水蜜桃味的清新喷雾比她喝的小甜水还要醉人,郁晌怎么这么会,光是亲亲就让她舍不得放开他,她讨厌郁晌。 被放倒在崭新的床单上,郁晌欺身压过来,手掌带火般在她身上四处点火,所到之处泛起酥酥麻麻的痒和欲求不满的空虚。 “要不要做?” “不要。” 郁晌撑在她上方,微眯着眼看她,眼神里侵略性十足。宽松的上衣随着他的动作滑动,那片紧实的腹肌在她眼前暴露无遗,被拒绝后没有挣扎着求她继续,抿着唇只好作罢,敛眉无奈起身。 调情是调情,拒绝是拒绝,郁晌觉得自己能够分得清。 可萧筱没忍住上手摸了一番,滑溜白嫩的皮肤和泾渭分明的腹肌相得益彰。郁晌见状干脆利落地脱掉上衣,练得完美的胸肌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着,粉嫩的乳头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该死啊。 她伸出手快速朝郁晌的胸探去,捏着他的乳头把玩起来,然后惊奇地发现白皙的胸肌渐渐泛红,乳头也慢慢挺立起来。 玩心重到压根不在意郁晌乱掉的呼吸。 身位调换,郁晌被她指挥着半靠在床上,看着她狐假虎威地从旁边拾起他的皮带束缚住他的双手。 跟个未经人事的小孩似的,丝毫不顾自己穿的是睡裙,就一屁股往他大腿上一坐,然后专心致志地玩弄自己的新玩具。 一边玩还要一边看他的反应,忽轻忽重的的喘息声在她手下荡起波澜,萧筱得意地笑笑,从前都是他主动她被动,这次可算让她当上掌控者了! 双手呈翅膀状紧贴在他的两胸上,柔软的掌心和柔软的大奶亲密接触,跟随郁晌急促的呼吸上上下下。 好玩! 剥掉他的裤子,隔着内裤抚摸他的性器,感受经络在掌心翕张,郁晌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意识到这点,萧筱粗鲁地扒下他的内裤,阴茎瞬间弹跳出来,高高翘起打在小腹上,粗长的小郁晌长得很漂亮,萧筱疑惑地拧眉,心思活络:这么多年过去,这玩意怎么一点也没有变老呀。 一只手几乎握不住小郁晌,可萧筱并不打算轻易满足他,存着坏心思隔靴搔痒般轻轻套弄着,上下滑动不过几厘米,还故意略过亟待爱抚的龟头。 只是看着,马眼就噗嗤噗嗤地吐出黏液。 “咦~郁晌,你怎么这么控制不住自己啊。” 她嫌弃地看着饥渴的那玩意,用力抓了一把又松开。 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小郁晌更加亢奋地又涨大几分,随着萧筱突兀的动作,差点就要射出来。从郁晌的角度看过去,萧筱研究自己性器的神情格外认真,却始终不给痛快地折磨他。 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郁晌自暴自弃地想:凡事遇到萧筱,他就休想控制得住。 忍耐地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叫哼唧声不溢出来,可依然有不受控制的。 郁晌认命地随她的动作释放自己,不再压抑声音,然后突然发现萧筱不知不觉地蹭着他的大腿开始自慰。 手里放过他的命根子,小郁晌重新打在自己的小腹上。 萧筱分开他的大腿,左膝横在中间,整个人跪坐在他的右腿上。睡裙不知何时乱得不成样子,她的双手按在他的胯部上寻求支撑力,小屁股上下左右地蹭着。 郁晌感受得到她的用力,或许是因为做得少了,自己也很少自慰,于是不得其法,始终刺激不到自己的敏感点,难捱但执拗地探索。 悄咪咪地解掉如装饰品般的皮带,郁晌直起身来,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和她接吻,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性器毫不怜惜地套弄着,动作越来越快,可是就是差了点什么,始终让他无法释放出来。 “乖小小,叫我名字。” 萧筱仰着头和他接吻,视线里的郁晌好性感,眼睛也好漂亮,鼻子怎么这么挺,想着想着,就感觉像是被他的鼻梁戳到似的,下面欢快地溢出水流打湿内裤。 讨厌郁晌,他怎么长得这么好,声音也这么好听。 于是萧筱大受蛊惑,在郁晌插进她的小逼时喊他的名字,“坏郁晌,讨厌你。” 喘息声和性欲通通释放给她,讨厌我吧,讨厌我胜过无视我,无论是你的厌恶还是爱意,我都照单全收。 双管齐下地努力,郁晌的手掌被自己的精液和萧筱的淫水打湿,没有一只手是干净的,萧筱不会再让他捏自己的下巴。 “小没良心的。”郁晌笑骂她,问她愿不愿意做,只见她摇摇头说累,郁晌彻底死心,他见不得她累,当然也只是偶尔。 将人抱进浴室简单清理好后,将她放在干净的那一侧床铺上,然后走进浴室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赤裸着身子站在淋浴头下,郁晌单手撑着冰冷的墙壁,另一只手则不知疲惫地抚慰自己,脑袋里想象萧筱在自己身下娇吟,呼吸不自觉重了点,大拇指粗暴地碾过龟头,马眼溢出更多的爱液。 好爽。可是没有和萧筱做爱来得爽。 “郁晌,坏蛋郁晌,你好了没?” 室外的情况始终不容乐观,萧筱觉得郁晌那的战况似乎也有点难以把控,她决定好心地帮帮他。 耳朵痒痒的,好像听见他的娇喘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可是萧筱尚且还保留一丝理智,知道室外声响加上淋浴的声音,她是听不到的一丝半点郁晌的声音。 转念一想:郁晌的叫声那么好听,弃之可惜! 说干就干,萧筱掀开被子就往卫生间去,没成想双腿一软,差点整了个平地摔。 还好没成功让她丢脸,萧筱稳了稳重心,终于站在浴室门外。 郁晌对她不设防,还真叫她打开了门。 冷气扑面而来,萧筱愣在原地两秒钟,似乎有点搞不懂这么凉的天气,他洗什么冷水澡。 隔着水汽氤氲的玻璃门,萧筱看见他隐隐绰绰的身形,以及手下不停的动作。 她就那样带着纯真的笑容旁坐在地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喊他的名字,时不时问他好了没,怎么这么久。 这一刻,郁晌觉得全世界都属于自己。 Chapter6 受台风影响,镇上的几条主电线被刮坏后,郁晌终于不再折腾她,停电的生活不太好过。 两人被俩老太太抓到一楼客厅一块打扑克,甚至玩的还不是斗地主,而是最原始的开火车吃牌。 方正的四角矮桌摆在电视机前,一人占据着一个方位,萧筱和郁晌面对面,抓好牌后各自不理睬对方,明明不久前还在卧室里相互纠缠来着。 气氛有些古怪,夜巡的手电筒从沙发那端照过来,刚好能够照亮他们这块地,也不会太过刺眼。 郁晌不老实,变着法招惹她。 完全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坏的,竟然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在两位长辈的面前挑衅她! 怎么能仗着自己腿长,就肆无忌惮地将脚趾按在她的睡裙上打圈,隔着好几层布料也能把握她的敏感点,刺激起她的性欲。 好坏。 好脏。 怎么能用脚踩她那里! 萧筱使劲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来,身体的颤抖顺着可怜的眼睛流露出来。她伸手将郁晌的脚搬下去,小心翼翼就怕弄出什么响声。 曲着身体狡黠地盯着郁晌不老实的脚,萧筱势必要报复回来,她朝手上呵了一口气,轻飘飘地往郁晌脚底板挠去。 痒! 这腿是收不回来,也不可能踹出去,郁晌就硬生生受着,额角的青筋都忍得爆出来。 哼!叫你自作自受吧。 叮—— 屋内彻底光亮,大功率电器争先恐后发出“滴——”的响声,宣布它们满血复活。 电路抢修及时,萧筱得以解放。 老太太们就是单纯觉得没声音不热闹,这会儿打开电视就是播放宫斗剧,边打牌还要边用方言对于角色的动态进行一番点评。 即使她们有时候压根听不懂演员在说什么,充分的想象力以及充足的观影经验也会替她们脑补出大戏——明明是坏蛋A被坏蛋B暗中操作搞流产了,可是外婆却在跟郁奶奶声讨棋子C的不是。 萧筱摇摇头没打算纠错,她对这种电视剧不感冒,整理好牌桌后起身。 “外婆,郁奶奶,我上楼去写作业了。” 她把扑克牌摆好在桌子中间,刚好迎上郁晌欠揍的揶揄的神情。 “嗯嗯,厨房里有昨天我刚买的桃子,小小你拿几个上去吃,就在冰箱里,已经洗好了。” “不用了郁奶奶,刚吃完饭,我还饱着呢。” “哎呀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哟。” 说着往厨房里去,端出五六个水蜜桃,各往萧筱和郁晌怀里塞了两个,是软桃,萧筱恰好喜欢吃。 “去吧去吧,你们也别在这陪我们了。” 外婆坐回沙发,接过郁奶奶递过来的水蜜桃,满脸慈祥地看着她们一前一后地走上楼。 “孩子们都长大咯。” “可不是吗,我们也老咯。” 其实哪有什么作业非要在此刻完成不可,这只是萧筱给自己找的借口。 郁晌说在三楼给她收拾了一个房间还真不假,用的床单被罩甚至是她以前挑的……连洗衣液都是同款香味,萧筱觉得他病得不轻,否则为什么她明明都做得那么绝情了,他还要这样。 萧筱家用的洗衣液是她逛超市时无意发现的,折扣区的C位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优惠力度大,味道也香。她提了两大桶回家,当天就把家里的夏凉被和浴巾分门别类地丢进洗衣机。 外婆是节省惯的,爱用香皂手洗衣服。夏天还好,衣服轻薄好洗也好拧干,太阳一晒隔天就可以收进衣柜里。冬天可就不一样,厚重的毛衣吸水性强,半天也拧不干,偶尔遇上回南天那才叫一个要命,衣服简直就是白洗,被海风吹过满是浓浓的霉味。 萧筱忍受不了。她好说歹说才求着外婆使用洗衣机,劝说她东西买来放着不用也会坏掉呀。她知道外婆是省那点电费,但完全没必要嘛,家里的水用的是井水,洗一次衣服也耗费不了多少电。 好在外婆虽然年老,但是听劝,也不瞎折腾自己了,老老实实地开始使用洗衣机。 也许是水乳交融过后会让彼此更加对对方感兴趣。 总之发现郁晌偷鸡摸狗地跑到她家卫生间查看洗衣液的牌子时,萧筱觉得要带他去看医生了,性生活还会让人喜好大变吗?萧筱不确定。 郁家用的洗涤剂,或者说郁晌用的洗涤剂是她从没见过的牌子,闻起来就像初秋午后暴晒过的柠檬果,清新又令人感到舒心,但自那天起他就更换掉牌子,肉麻地说什么要跟她一个味道。 萧筱当下就是嫌恶地让他滚蛋。 原以为自她不告而别后,郁晌会因为厌恶她而厌恶和她同款的香味。 如果是她估计也是无法忍受和这样的人共处一室,有多远滚多远吧。 但事情全部都超出她的预料,郁晌从一而终地接受她的气味,可是气味里不再有萧筱的味道。 她单方面地拉黑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可只要回到这座小城就会有机会和他碰面。 他不是应该留在首都读他的书,享受他的人生,毕业后顺其自然步入精英人士的社会,然后成为高高在上的她望尘莫及的大人物,和她形同陌路,各不相欠。 萧筱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 可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或许隐藏着更大的风浪。 在许多人眼里,郁晌孝顺懂事,从小到大每到放假都要回来家陪伴独身一人的奶奶。 萧筱最开始也这么以为,直到她触及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的脚步很乱,急匆匆回到客房里锁上门,因为后知后觉而感到害怕,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板上。心里好乱,她想不通郁晌所有行为的目的,是报复她吧?报复她的狠心,报复她的不告而别。 早该想到的,他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温顺。 羊皮下藏着野心勃勃的狼崽子,郁晌不是狗,是可怕的狼啊,她怎么会愚蠢到现在才意识到! “小小,开门。” 语气温和但不容置喙,萧筱能够想象到他的表情,那张帅脸随着他的话跳到她面前,张牙舞爪地说:都是你欠我的,你该补偿我! 萧筱摇摇头把他的形象从脑海里甩出去,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他总不能杀了我吧。 撑着墙面起身,屏着呼吸往床铺走去,睡一觉就好了,睡醒后则万事大吉,如此安慰自己,她麻溜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留下几缕发丝散落在外。 郁晌唤她,得不到回应。 但他不急,慢悠悠回房间拿来钥匙串。 对准锁眼插进去,旋转,推开门。 可爱的床单下笼着单薄的身型,萧筱知道他进来了,但她不敢说话。 “躲什么?不是写作业?” 站在床铺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郁晌伸出手将她从棉被里解救出来,拿起她摆在床头柜上的水蜜桃,跟玩玩具似的掂了掂,“不写作业,那来吃桃?” 吃个屁啊! 萧筱恐惧,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郁晌嘴里的吃桃可不是单纯的吃桃,而是指她先吃桃,然后再被他吃掉。 她是不会上当受骗的,再次把头闷进被窝里,瓮声道,“不要。” “谈谈?” “不要。” “除了不要,你还会说些什么?以前嘴巴不是挺厉害的吗?两年不见语言功能退化了呗。” 两年的时间被他轻而易举地提出来,讽刺性语言就像一根针扎进她喉咙,痛得令人无法言语。萧筱只知道自己难受,却从来不知道他的心也会滴血。 “出来说话,躲在被子里算什么?你不怕闷死在被子里,我还怕你死在我家呢。”郁晌动手去扯,抢不过她,也没等来她的顶嘴。 这一天过得如此漫长。 天还没亮她就醒来,轻手轻脚带着行李离开宿舍,风尘仆仆地赶往动车站,忍受了一路邻座吹牛逼的大话,结果在动车站外被拼车司机放鸽子。 最狼狈的时候被郁晌捡到车上,他倒是没说什么话,可是回到家后抓着她做了一次,互相搞了几次,还清洗了好几次下面。 好累。 如电影倒带般在脑海里回顾今天发生的事,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正常人应该不会在断联好久的情况下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萧筱的脑袋转不动了,她想明天爬起来后要把第一个家教的那个小孩的测试卷出好。 天早就暗下来,郁晌看向窗外,在渐趋安静的环境里意识到台风似乎就要过去了。 Chapter7 夜间渐趋安静的风雨随着太阳的爬升而再次席卷而来,以更强劲的威力覆盖住光芒。 郁晌抱了床被子屈身在客房的小沙发上,凝视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企图和内心的空洞对话。 自一年级暑假他被放养到奶奶家开始,萧筱就以一种长驱直入不容人抗拒的态势入侵他的生活。 要说有多反感倒也不是,被人纠缠有人陪伴的日子,于他而言最是难能可贵。 一年级暑假是萧筱和外婆一起过的第一个假期,比及郁晌,萧筱在白云镇多生活过一个学期。 街坊邻居都说她活泼好动,整天不是走街串巷地找人玩,就是和人约好了骑着辆破自行车到处跑。 直到有一天,她从隔壁家小帅哥的嘴里听到了新名字——郁晌。 郁家的司机把郁晌送到的那个下午,萧筱恰好和小伙伴们跑去学校里玩撕名牌了。 她自然而然地错过从车上搬下大包小包的那副场面,要不是某天玩着过家家游戏,郁晌突然告诉她明天他就要回去上学了,她还以为郁晌从此就留在这了呢,和她一样。 “那你还会回来找我玩的吗?” “你想吗?” “想。” “那我就回来。” 萧筱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有个长得这么好看的朋友一起玩呢,而且他还总是很大方,老给她拿些她没见过的零食吃。 最重要的是,他是郁奶奶的孙子。 只有郁奶奶没对她说过,爸爸妈妈以后只爱弟弟不爱她的这种话。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要是你没回来就长出丑丑的长鼻子!”这是萧筱能想到的最适合郁晌的惩罚,毕竟他有着她所艳羡的漂亮鼻子。 “好。”反正不管她说的是什么惩罚,他都会答应的,郁晌有自信他能够做到。 “算了,还是不要变成丑丑的长鼻子了,好难看,你长这么好看呢,有点亏。” “我不会长长鼻子的。”郁晌笃定地说,用更大的力气按在萧筱的大拇指上签下契约。 “嗯?为什么?”萧筱疑惑地看着紧贴着的两根手指,很快又听到他的回话。 “因为我不会骗你。” 尚且八九岁的郁晌许下他人生中第一个诺言,并且从未食言。 那时候两人尚是纯洁的友谊关系,并且以这段关系长久地互相陪伴过,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萧筱做了很怪异的梦,梦里她正穿过漫长的隧道,隧道里一片漆黑,只有隧道尽头闪耀着未知名的光。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后郁晌就突然出现了,像是从天降临般,她的手被紧紧攥住。 “别怕,有我在。”熟悉的声音让萧筱鼻头一酸,高三那段时间压力大得厉害,郁晌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告诉她别怕,然后在学习上尽可能帮助她。 萧筱一直以为郁晌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都不用花太多时间在读书上,就能易如反掌地取得令她望尘莫及的成绩。可是当她突然发现原来郁晌也偷偷在私底下为学习花过诸多心思,当她不小心窥见凌晨一点还亮着的那盏灯。 愧疚就像才热开的油,当泪水滴落的时候,油会溅起,痛得她龇牙咧嘴。 萧筱不擅长道歉,她向来是一根筋,只有把事情的利弊分析清楚才会着手去做,经过分析得出结果是没有容错余地的。在萧筱这,错误的选项会被首先排除。 所以在她这极少存在道歉的情况,需要道歉的事她也不会去做。 可是那天半夜她偷偷拿郁晌美名其曰借给她的最新款手机发送了条短信。 “郁晌,我不要你帮我整理学习资料了,好浪费你时间的,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对萧筱来说就是烫手山芋,在打字框里删删减减,最后才在编辑的末尾犹犹豫豫地加上。 冰冷的文字顺着网线传送到郁晌那,彼时他正在为自己的整理成果而洋洋自得,想象着明天见到萧筱时把东西给她,顺便收获一声甜甜的夸赞。 比如:郁晌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比如:郁晌你做的也太棒了! 又比如:郁晌我真是爱死你了! 规整好材料,他没再碰手机,径直扑向被窝,那盏灯也顺着他的睡意熄灭。 萧筱站在窗口等待,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待他的回复,还是在等待别的什么。 总之在郁晌房间里的灯熄灭后,手机里依旧没传来回信。她以为郁晌生气了,就像他们刚认识那会儿,郁晌一生气就把自己关进房间,一声不吭的。 即使如此,萧筱也没打算把短信撤回,虽然本来也无法撤回。 萧筱总以为自己过的是如浮萍般的生活。 弟弟没出生前,她跟着爸爸妈妈生活,弟弟出生后她跟着外婆生活。弟弟三岁的时候,她短暂地回到父母身边两年,又在初中的时候重新回到外婆身边。 在一处飘飘,又在另一处飘飘。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年少的萧筱总觉得长大或许就好了。 这些体己话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浮萍寻求不到依靠,所以萧筱觉得依靠郁晌是件错误的事情。 何况他本来的生活就已经乱成麻团,萧筱不想给他平添麻烦。 现实中早已泪流满面,梦境里还在权衡利弊。 储存着现实生活的记忆,萧筱在梦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郁晌的关系早已恶化,罪人是她自己,她认。 可是再也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郁晌的脸,萧筱纠结片刻,单手抚在他的脸颊上,满怀愧疚地小心亲吻他的唇角。萧筱说服自己,既然是梦,那就暂且让她放纵一回吧。 “对不起。”萧筱喃喃道,声音又轻又含糊。 郁晌听不清她说什么,只好把人抱得更紧,像小时候她安慰他那样,在萧筱的后背轻拍着。 “别怕。”郁晌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再次响彻她的心扉,迎接她的吻,回应她的小心翼翼。 长久的等待似冰雪消融后的初春,绿意盎然但是携带不容忽视的萧瑟。 萧筱的梦满足了郁晌偃旗息鼓的欲望,是心疼,是无奈,而非纯粹的性。 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对他毫无防备,郁晌对此无可奈何。他并不想吵醒萧筱,安抚好她的悲伤,抹去她的眼泪,独自在脑海里翻看那段最珍爱的记忆。 初中的时候他被诊断出焦虑状态,严重的时候伴随着躯体反应。 他没主动跟萧筱提过这件事,直到某天她带着刚做好的雪花酥跑来找他,跟往常一样敲了敲门后直接推开他的房门,看到郁晌呆滞的状态、僵硬的四肢和颤抖的双手。 意外悄然划破少年掩藏许久的秘密,他害怕她惧怕这样的他,所以选择闭口不言。 可是病发突然,他来不及反锁门,就这样叫萧筱撞破他最不堪的一面。 一个人的时候会感觉到莫名的悲伤,只有和萧筱呆在一块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他明明是在书桌前写作业来着,为什么就突然发病了呢。 萧筱吓了一跳,她没见过这样的郁晌,行为奇怪得就像陌生人。但当她站在他身边时,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就是郁晌。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萧筱最先想到的就是去找郁奶奶,她是他的奶奶,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萧筱上上下下跑遍郁家都没看到郁奶奶,喊破了喉咙也没听到有人回应她。 不详的预感令她感到恐惧,想回家找外婆问问情况,可又担心郁晌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情况,毕竟他的形象总是那么骄傲,所有人见到他都会夸他长得又高又俊,性格还好,人又孝顺。 萧筱离开的那十几分钟,他想追出去,想告诉她别害怕,他不会伤害她的。可他也知道这样的话没有说服力,只好拼命控制自己,超量地吃下控制情况的药物。 当她再次跑回郁晌的房间时,情况已经稍微稳定下来。 见她如他所愿再次回来找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心悸加重,呼吸不畅,氧气似乎略过他的胸腔从身体里飞出去。 萧筱不确定做什么是对的,做什么是错的。 她手忙脚乱地上前虚虚拢住郁晌,害怕用力过度会让他更难受,手在他背后上上下下给他顺气。 可是郁晌抓着她的手搭在他的右心口,本意是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心跳快得不正常。可是单薄的衣物起不到什么阻隔作用,撇去异常的心跳,萧筱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肉体,脸刷一下就红了。 又立马唾弃自己,好朋友都生病得这么难受,她怎么还在这想七想八的! “这样会舒服吗?”她控制着力度给他顺气,“我会抱得太紧吗?” 郁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答案,用更大的力度回报她,喘了好一会气才说出话,“不会。” “你会害怕这样的我吗?” “你要听实话还是善意的谎言?” 郁晌笑,不用说,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正常人都会害怕的。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是,我是看你实在太难受,不是害怕你伤害我。” 眼泪再次随着萧筱的话从眼眶里溢出来,郁晌发誓他并不爱哭,但他控制不住。 Chapter8 翌日。 天光大亮。 晌晴的天空不挂一丝云彩,在夜晚悄然离去的台风就像踏进圆镜的另一端,独留下洗涤过后的地球和人类大眼瞪小眼。 郁晌被郁奶奶安排去打扫庭院,收拾好自家院子后,又主动拎起工具走到萧筱家。早上他联系了热水器商家,让人送几台新款热水器来。 萧筱能跟他在同一屋檐下呆上一两天,实属是他的坏心思发作,心愿达到后理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醒来后请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求你了,谢谢(可怜表情)” 便签纸压在黑笔下面,表情画得丑陋,着重突出下垂的嘴角和大颗的泪珠。 这画功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没半点长进。 萧筱坐在床沿回神时瞥见,她撵起那张轻飘飘的纸,看清楚上面写的字后,皱着眉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三秒后解除拉黑一条龙。 昨天半夜她惊醒后发现整个人被圈在郁晌怀里,她头发凌乱地散落着,额头抵在郁晌的肩膀上,他的手在她的背后轻拍着,跟哄小孩似的。 其实萧筱早就不生气了,她只是高估了自己在郁晌那里的重量,天真地以为是因为喜欢才会发生关系,是因为爱才会说甜言蜜语。 可是甜言蜜语是毒药,轻轻松松就把她迷倒。 当她发现原来郁晌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着稳定他的病情,想跟她恋爱是,和她规划未来是,跟她做爱更是。 高三暑假一气之下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驱逐出去,逃也似地不再回头看一眼。 在断联的这段时间里,萧筱也没闲着,上课、兼职、志愿,忙着提升自己,更别提有时间去做别的事了。 宿舍里有个整日嚷嚷着想谈恋爱的舍友,从大一嚎到大三依旧是单身。还有一个坚决不谈恋爱,誓死和男人划清界限的女生。 以及萧筱这个图书馆姐和另一个本地女孩。 萧筱觉得她们宿舍还挺割裂的,自己多是独来独往,不恋爱姐和本地女孩关系更好些,想恋爱的那个女生她就有点太好评价。 手机迅速地弹出郁晌的电话,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操作,犹豫两秒后接起。 “喂。”郁晌的声音清朗,喊她名字的时候,温柔得就像两年前在床上,“小小,醒啦?” 这不废话呢,不醒怎么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呢,萧筱敲了敲微微有些发麻的小腿回答,“嗯。” “帮我个忙呗。” 手里还抓着水管冲刷堆积在墙角的落叶和黄泥,郁晌单手握着手机,语气轻佻。 萧筱缓了口气问,“什么事?” “帮我找找你房间那个衣柜里有没有一件藏蓝色的棒球服。” 就这?搞什么飞机呢,这不是他家,想进就进嘛。 “好,我看看。” 萧筱起身去开柜门,里面东西不多,那件棒球服被随便团成一团塞在角落里。她越看越眼熟,抓起衣服后抖了抖,发现竟然是她当初用攒了许久的钱给郁晌买的生日礼物。 气不打一处来,被随意丢弃的棒球服就像她被随意践踏的心意一样,萧筱对他劈头盖脸就是骂,“你有病吧郁晌!” 尾音使劲得就像要把郁晌嚼碎在嘴里。 糟践人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吧,亏她还以为自己原先的做法有点太过了,可现在看着这件衣服就来气,当初郁晌是怎么说的? 美名其曰:衣服在,人在。 呸!信他鬼话! 强迫症那么严重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衣服没被迭整齐就丢进衣柜。 天塌了,郁晌也拯救不了。萧筱现在只想回到十七岁摇醒那个天真无邪的自己,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啊!可惜这样的箴言她到二十岁才明白! 像是料到萧筱会有这样的反应,郁晌勾勾唇不言语,被挂断电话也没事,被骂也没事,他现在心情就还挺好的,想到等会萧筱会看到的东西心情就更好。 边哼着歌边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满地狼藉,他悄咪咪地上楼,趴在房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风雨欲来山满楼。 暴风雨来前的宁静具有强烈的迷惑性。 不应该啊,郁晌疑惑。 按照他的设想,萧筱在看到那些信件的时候,应该泪流满面的。 可现实与他的预设大相径庭。 门内的人似乎是看透他的想法,对于郁晌从小写到大的那101封信视若无睹。 哦不,就算视若有睹,她也压根没把这个XX联系到自己身上,以为是郁晌刺激她呢,杜撰出这么一号人物。 为什么说是杜撰呢? 她发现放在最上面的那封信,牛皮纸最陈旧,估计是第一封信,而落款时间是他们刚刚上初中那会儿! 哼!那时候且不论他俩的关系是最好的吧,就从没见过郁晌身边出现过其他女孩,也没从他口中听到别的女孩的名字。 这会儿打肿脸充胖子呢。 萧筱嗤笑,暗恋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 她冷笑地把信件规整好放进露天纸盒里。萧筱是个边界感还挺明显的人,若非他人同意是不会随意翻动别人的东西的,可是郁晌明摆着就是要她去看看他写的东西。 这么私密的东西不拿锁藏好,起码也要放在不为人知的隐秘地方吧。 他把它们丢在前床伴?前朋友?睡觉的地方的衣柜里,然后还让她帮忙去空空荡荡的衣柜里帮忙拿东西,哇塞,萧筱不得不佩服郁晌大胆的脑回路建设,以为这样就能激将到她? 想得美! 妈的! 每一封信都用牛皮纸袋装好,但封口又没拿胶水粘住,没有贴邮票,没有写收件人和收件地址。 偏偏就露出来的那两封,一封的落款日期是初中,一封的落款日期是前两天。 萧筱倒也没有无聊到去仔细研读他人隐私的地步,匆匆扫了两眼就跟丢掉烫手山芋一样将东西塞回去。 刷—— 开门。 郁晌没听见里面传来什么响声,身体愈发贴近门板,一个没站稳差点把萧筱扑倒。 幸好她反应得及时躲过去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什么笑话。 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反正她也没有计较的身份。 她是谁? 不过是,普通邻居! 套上习惯性的假笑,萧筱把挂在臂弯上的棒球服递给郁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和他擦肩而过。 床铺上面的被子迭放整齐,郁晌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地走向衣柜,是哪里出了错? Chapter9 衣柜的柜门被妥帖地关上,不留一丝缝隙。按照父母的审美,红木是最漂亮的。 手微微向左用力,推拉门顺着滚轮滑动。 信件被人摆得整齐,显然是已经被看过了。 看过了为什么还对他不冷不热的呢? 郁晌纠结好久才做的决定,内心说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也不为过,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可都明晃晃地摆在这了。 萧筱知晓他的心意,却依然对他不冷不热。 那只有一个原因。 她对他没意思,或者再过分点说是讨厌他。 高二那年,萧筱班上有个男生给她写了封情书夹在数学书里,恰好被帮萧筱补课的他翻到。 粉红色的信封上面用黑色水笔画了个轻松熊的简笔画,右下角写着:萧筱亲启。 郁晌一直知道萧筱人缘很好,在班里班外朋友不少,但是异性除外。那时的郁晌有自信说自己是萧筱最好的男性朋友,甚至可以在好朋友里面力争前二。 而前二的另一位是个女孩,叫古亭一,跟萧筱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认识。 也就是她! 曾明里暗里地给这个写情书的男生制造过不少机会。 还好他的萧筱聪明机智,没有被小把戏哄骗走。 不过,她看完信后,很珍重地把信件收好,没有乱丢,也没有同别人讲什么,除了郁晌是亲手把信递给她的,在现场看着她拆封、阅读,最后郑重地回信。 倘若私自销毁也不是不行,可是郁晌觉得不管怎么说都是别人的一番心意,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萧筱知道自己是值得人喜欢的,她身上也有许多自己看不到的闪光点。 郁晌更希望她能够自信,能够开心,能够活出自己。 虽然当时看着萧筱的一番操作,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嫉妒她对他的用心回应,讨厌她把要视线放下除了他以外的男性身上。在发现信封的瞬间,因为担心萧筱可能会同意别人的追求,甚至想过把东西藏起来的念头。 不过好在她只是礼貌地拒绝了。 古亭一得知她的想法后,也不再乱点鸳鸯谱了。 郁晌对此感到还算满意,至少他潜在的情敌又被消灭一个。 对于尚且不太相熟的男同学,萧筱都能够做到用心对待,为什么他受到的待遇还要更差呢? 郁晌想不明白,排除所有可能性,剩下的结果只能是:萧筱绝对讨厌透他了。 捧着曲奇饼干的铁盒靠坐在地板上,郁晌开始下意识地咬指甲,他开始复盘。 难道是割开第一封信的行为太过刻意?还是说他所剖析的内心无法打动萧筱? 总不可能是她看透了他的小把戏,想要靠这些无足轻重的文字来挽回她。 思及此,郁晌的心也坠入谷底。 是他幼稚,是他头脑一热。 完全就没想到这样的一番操作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心理压力。 虎牙正对大拇指,一不留神又咬破皮肉,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后,郁晌才回过神来。 手机被随意搁置在身旁,有消息进来,屏幕亮起。 谌季洋:怎么样? 谌季洋:我教你的有用吧(傲娇表情包) 谌季洋:你看你惦记人家这么久也不行动 谌季洋:不行动就算了 谌季洋:还逞强不去联系人家 谌季洋:呵呵 谌季洋:要不是我过生日那会儿你喝多了 谌季洋:在我面前哭天喊地的 谌季洋: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尚呢 谌季洋:我就不信你真就放得下 谌季洋的消息噔噔噔地冒出来,手机放在身侧震动不停。 郁晌拿起来瞥了两眼,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起身理了理皱掉的衣裤,深吸一口气,出门。 他决定问个清楚,死也要死得明白,不能就这么被判死刑,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过此时郁晌似乎没有意识到,在萧筱的认知里,他们现在甚至算不上朋友,只是普通邻居。 早上九点多,家家户户都打开门来冲刷庭院,扫除垃圾。郁晌装模像样地抱着那个原先用来装曲奇饼卡的铁盒快步走向萧筱家。 “郁晌!” 听见有人喊他名字,郁晌回过头。这声音够年轻,但不够耳熟,一时之间他也没想出会是谁在叫他。 小帅哥站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招呼他,这露天阳台是车库的屋顶,面积够大,他在上面搭了个花架,这会儿台风走了,就一盆盆慢悠悠地搬出来摆好。 小帅哥本名叫陈涛。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小名,郁晌不清楚,也不感兴趣。 根据楼栋来判断对方的身份,郁晌冲楼上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从小他就没喊过什么人的小名,更别说是这种叫法,说实话,有点怪恶心的。 郁晌转过身,抬脚欲走,刚迈出两个步子,又被人喊住。 “去哪儿啊?” 他本不愿多说,但考虑到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不管是家中独居老人还是萧筱那边,或许都还要他多帮忙,敛了敛神色,说,“找小小。” 陈涛趴在围栏上望向他,行走的路径很明确,自己明明一眼也能看出来,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要多嘴问。 他不是不知道郁晌打小就只跟萧筱玩,换作他们任何人去他家喊他,说尽好话,抛出各式橄榄枝,都叫不出来人。 可萧筱只要站在他家围墙外面喊他的名字,无论郁晌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推开他家那个华丽又沉重的铁门走向她。 只有这个时候,他们一行人才有机会和郁晌玩。这个只在假期才出现在村里的漂亮男孩,拥有数不清的各样衣裳和外国零食,在那个他还不懂得什么是大牌的年纪,郁晌已经可以自主掌握名牌鞋的购买权,出行都靠小轿车。 陈涛很难不承认,郁晌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望尘莫及。但他觉得自己也很清楚郁晌对萧筱的心思,如果这不是喜欢,那怎样才算呢? 只不过他疑惑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没在一起吗? 郁晌的单箭头在他看来是再明显不过的,每次回来带的大包小包都要亲自送些到萧筱家去,没回来也要寄快递到家里,喊他跑腿帮忙去拿快递,再送到萧筱家。 郁晌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每次都会给他捎带上他抢不到的演唱会门票、限量版跑鞋或者是别的什么。 陈涛自然是乐意而为。 他盯着堆放在墙角的鞋盒,突然想起萧筱的第一双牌子鞋也是郁晌送的,还是他帮忙带去学校拿给她的。 刚升初中,第一次知道体育课是要穿运动鞋的。学校里高年级的学姐们都穿着板鞋、运动鞋或者别的什么鞋,唯独没有凉鞋。 从校门口走向教室的路程不长也不短,萧筱初来乍到,还没有摸清小路,只好硬着头皮根据指示牌从大路走。 开学第一天学校管得松,经过一个暑假被蓄长的头发用卷发棒精心卷过散在肩头,款式多样的板鞋将她们的脚安全地包裹在内,百褶短裙裙摆 摇曳,路过时牵起的风都是香甜的。 这是萧筱对这个学校的第二印象,并且以极迅速的速度覆盖第一印象:宏伟壮观。 萧筱盯着自己长得有些歪曲的脚趾头,难受地蜷了蜷,又很快舒展开来。这种落差感让她觉得自己和这所学校格格不入。 总感觉走在路上有人在看自己,不自在的感觉像蚂蚁般爬遍全身,她逼着自己不去看别人,耳提面命地告诫自己:专注自身,只有好好学习才有好的未来。 这也是妈妈一直告诉她的。 走进教室里,萧筱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别人身上飘去,不去观察别人的穿着、举止。 好在古亭一很快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扫视全班同学后径直走向她,再一次登堂入室地成为她的同桌。 “小小,你可摆脱不了我哦!”古亭一大大咧咧地挽着她的手臂,朝她摆了摆脚,向她展示自己的第一双板鞋,“我妈妈说,上初中之后大家好像基本都不穿凉鞋了……” 话没说完就被推门而入的班主任打断,萧筱正襟危坐,就连呼吸都一丝不苟。 于是,萧筱在第一堂班会上收悉消息:上学不准穿凉鞋,因为要上体育课等等原因,建议同学们换运动鞋或者板鞋;在校期间统一穿校服;头发要齐肩。 萧筱彻底成为一名刻板的初中生,在许多人抱怨每天都只能穿校服的时候,她为此感到庆幸。 Chapter10 (请结合第九章后面补的内容进行观看,情节加载更流畅哦^ ^) 古亭一调侃她有收集癖,八百年前的东西都要收拾整理好,按照她的规则在她的世界里安家。 方才从郁晌家出来,跨过那道童年时期有些畏惧的铁门时,突然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已大变样。村里的土路在许多年前就用水泥填平,沿途昏黄陈旧的路灯被替换,就连这道铁门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黯淡下来。 站在自家的房间里,萧筱反手关上房门,所站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床底下的两个鞋盒,隐在半明半暗的角度里,一个上面画着大大的勾,一个上面写着一串英文。 画着大勾的那双运动鞋,萧筱从古亭一那得知叫Nike,一串英文的那双小白鞋一直到上大学后才从舍友那得知叫作Ralph Lauren。 “当当当当!小小你看!我们的同款闺蜜鞋!” 古亭一是通学生,开学的第二天早上拎了个鞋盒跑来宿舍楼找她,听说在楼下求了宿管阿姨好久才被允许进入。萧筱记得清楚,那时学校的起床铃还未敲响。 前一晚她没睡好,不单单是因为换了个新环境有点不习惯,更是因为步入中学后的诸多新规则,而新规则里最让她不知所措的就是鞋。 萧筱有记忆起就跟着外婆生活,她的人生父母参与不多。听外婆说爸妈每年会打一笔生活费给她,如果有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管她要。 这笔生活费的数额未知,而上初中开始,外婆打算每个月给她一千块钱伙食费,叫她一定要好好吃饭。 她不好意思再开口要钱买鞋,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学校这边。好在寄宿生有一个礼拜的缓冲时间,她还可以再拖延几天。 想着先充五百块钱到饭卡里,留着五百块钱周末上街去看看。她没亲自到店里去买过鞋,从前都是古亭一穿什么,便给她带双一模一样的,然后在跑来她家玩的时候,外婆会往她书包侧兜里塞红包,里面装着的有时候是红的,有时候是绿的,有时候有棕的和紫的。 萧筱不知道外婆往红包里塞了多少钱,就算问了,外婆也不告诉她。后来有一次,亭子主动跟她提,“小小,叫外婆下次别给我塞那么多钱了,那些鞋子和衣服压根没那么贵,每次拿回去我妈都要骂我是黑心奸商。” 她俩身型差不多,就连鞋码都一模一样,有时候压根不用试,古亭一带来的衣裤鞋袜她都能穿。 这次真就不好意思再让亭子帮忙买鞋了。她心里清楚,稍微便宜点的凉鞋,亭子的妈妈都不愿意收钱,更别说那些看起来贵贵的运动鞋了。 萧筱不清楚市场行价,只有身上放着五百块钱壮胆,她才敢独自走进装修高档的店铺。 可是古亭一站在宿舍房间门口小声地喊她名字,风声将她的声音带到萧筱耳边,一骨碌就爬起来,看到她站在铁窗外朝她招手。 南北通透的宿舍楼被风贯穿,使九月不再闷热,萧筱穿着睡衣掀开床帘,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被拉到楼梯间。 “袜子我也给你拿的我同款嘿嘿,哦对,我妈还叫你周末去我家店里选运动鞋,看看哪一双穿着更舒服,她说运动鞋和板鞋不一样,一个可以只要好看,一个要好穿。” 古亭一一边把鞋盒往她怀里塞,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三双白袜,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接着道,“你快去洗漱换衣服吧,我饿了,你带我去食堂吃早饭,成不?” 当然可以。萧筱忙不迭点头,有的舍友还在睡觉,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古亭一表示明白,小声说自己站在走廊等。 等她从公共厕所回来的时候,古亭一已经靠在她迭好的被子上睡着了。脚还悬在半空,书包丢在地板上。 萧筱摇醒她,想着该把钱还给她,“亭子,走吧。” 睡梦中浅浅转醒,古亭一揉了揉眼睛,加载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套上鞋,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挽着萧筱的胳膊下楼。 靠近萧筱宿舍的这个楼梯狭小,仅供两个身位并肩,她们挽着手走,就完全堵住了楼道。古亭一松开她的胳膊,快一步走到更下两层的楼梯上。 “亭子,你怎么进来的啊?” 班主任昨天说过,通学生不可以进宿舍楼,换做平时这样的规则倒也不必在乎,大门敞开随意她走。但现在是早晨,萧筱进卫生间的时候,起床铃刚刚敲响。 按道理来说,宿管阿姨是不会给她开门的。 古亭一走在她面前,修过的发尾齐整,因为嫌热,所以用发绳低低束起,“我动用了一些手段。” 她卖起关子,只不过片刻就兜不住话,“我跟楼下那个阿姨说了几句好话,求了她一会儿,跟她说同学的家长让我帮忙送东西进来。”她扭过头指着自己说,“我说我是班长,有义务为人民服务,然后她就让我进来啦。” 萧筱失笑,她知道古亭一最讨厌当班委,更别说是当事情最多的班长了,只不过古亭一的妈妈似乎很喜欢女儿“当官”,明里暗里说服她去竞选班委。 “你不是最讨厌当班长?” “对呀,我随口说的,反正宿管阿姨也不会去求证。” 来得早,食堂里人不多,甚至不用怎么排队,萧筱带她去打饭窗口。 “小小,你吃啥?” 这是她住校的第一天,萧筱也不知道食堂里有卖什么,她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看看别人买什么。” “好。” 红枣豆浆两杯,茶叶蛋两枚,没有海蛎的海蛎饼两块。 萧筱刷饭卡,端着餐盘带她找位置。两个人直奔靠窗的位置,那儿有个空位,上头还有正在旋转的吊扇。绝佳的就餐地点,她们相视而笑。 哪能想到笑一笑的功夫,就被别人抢先一步。 对方的站位离那个位置更近,过去自然快些。古亭一瞪着眼睛朝她摊了摊手,怎么回事!?萧筱无奈地摇摇头,下巴往前一点,“就坐这吧。” 没有更好的选择,那就就近原则。 萧筱洗了手,把剥好的茶叶蛋递给古亭一,然后再给自己剥。她和古亭一在吃饭的口味上大有不同,不过两个人都视水煮蛋如大敌,誓死抵抗。 也因此,古亭一说她们是世界上最默契的人。 布谷鸟从清晨就开始啼叫,躲在茂密的枝叶中乘凉和骚扰人类。 萧筱在心里打好腹稿才开口,“亭子,鞋和袜子多少钱啊?我把钱给你。”她没看古亭一,盯着那块没有海蛎的海蛎饼小口咬着。 “啊?不用给我钱啊,反正我家就是卖鞋的。”她吸溜一口红枣豆浆,含糊地说,“哎呦,我妈就担心你要给钱,还特地让我告诉你这鞋进货价不高,不用给。” 萧筱闻言抬起头看她,指甲掐进食指指节,拧着眉纠结道,“这样不好吧……如果真的不高的话,那不就代表我给的起嘛?” 给得起,所以要给。 她和亭子是好朋友,不想白占人家便宜。 “说不用给就真不用给啦,你跟我还用得着计较这些!”古亭一把剩下的茶叶蛋含进嘴里,嚼了咽下去才接着说,“实在不行,你就当这是我提早送你的生日礼物,刚好今年你生日还没过。” 古亭一说一不二,不管萧筱怎么说都不松口。 她们快吃完的时候,食堂慢慢涌进一波又一波的人潮,窗口前的队伍长得延伸到后门。 “这么多人啊?”古亭一喝完最后一口红枣豆浆,接过萧筱一分为二的面巾纸擦嘴。这场面简直就是壮观,昨天的午饭是妈妈送来学校的,带的多,萧筱和她留在教室里消灭掉,所以也就没看到这样的场景。 昨天的晚饭是自己独自吃的,初一年没有晚自习,古亭一上完下午的课后就能回家。 “昨天晚上的人比现在还多呢。” 学长学姐急着吃完饭赶回教室上自习,被活力无限的新生堵在队伍末端。萧筱来得晚,混迹在学长学姐当中,听见他们骂街。哦,其实就是骂他们这堆新生。 穿插在人群中的新生萧筱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那些把脏话当逗号使用的学生将矛头对准离他们最近的她。 “太夸张了!学校的饭有这么好吃?” 萧筱摇头,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将餐盘归位,“才不是嘞,比不上我外婆做的一半好。” “啊……”古亭一拉长尾音哀嚎,捶胸顿足,“那我还让我妈别送饭了,说以后午饭都跟你来食堂吃。这可不行啊,看来偶尔还是得让我妈送点饭菜过来改善一下我们的伙食。”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也要来食堂吃午饭啊?” “还不是因为你说要来吃食堂,不跟我在教室吃,那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吃饭的。” 萧筱眨了眨眼,思考这其间的关联。 “没事啊,你可以把饭带来食堂跟我一起吃。” “不要不要,我不管,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萧筱拿她没办法,在心里计算价钱,估摸得在早饭和晚饭上省点钱,可不能让亭子跟她一样光吃素菜。 俩人手挽着手正往教学楼走去,陈涛冲她们跑来,“诶!萧筱!” 她们看过去,陈涛手上拎着两个袋子奔过来,把袋子往她怀里一塞,边喘气边说,“郁晌……郁晌让我拿给你的。” “啊?他不是回他爸爸妈妈那边了嘛?”怎么会给她带东西?萧筱掂了掂手里的袋子疑惑道。 “对啊!我昨天回家,他给我发消息,让我帮忙把这两双鞋拿给你。”陈涛叉着腰,胸膛起起伏伏,指着两个鞋盒说,“哦!他还说本来前两天就能寄到的,但是快递那边出了点问题,就给耽误了。” 鞋?这可触及古亭一的敏感词。 “什么鞋?”她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运动鞋这一类的吧。”他没多留,挥了挥道别,“我先走了。”然后一头扎进食堂的人山人海中。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吃食堂。 古亭一回过神来狐疑地上下扫视萧筱,大有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就别想走的意思。 “遇善?他谁啊?” “人家叫郁晌啦,郁达夫的郁,晌午的晌。” “哦,那他是谁?你们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给你买鞋?” 买鞋不应该是她这个宇宙无敌最好的闺蜜才有的特权嘛!鞋子对人来说多重要啊,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而她!古亭一!了解萧筱的脚! 古亭一佯装生气,气鼓鼓地扭过头装作不理睬的模样。 “哎呀,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们家的邻居。” 邻居?又一次触发古亭一的敏感词。 她迅速回过头来,“就是那个长得还挺帅,个子还挺高,成绩还挺好,只有放假才会回老家的邻居?” 萧筱点头,“对。” “那他为什么要给你买鞋?”古亭一疑虑,敏感地觉得自己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萧筱去牵她的手,盯着购物袋上大大的勾,想起昨天看到好多人脚上穿的都是这个图案的鞋。 “算了,那这鞋你怎么处理?” “先拿回宿舍吧。” “我可以进去吗?” “走吧,怕什么,你早上不是刚进去的吗?大不了说你是我班长,乐于助人帮我忙呢。” 古亭一撞她肩膀,假装要去挠她痒痒,“哼!好啊,你还敢取笑我!” “饶命饶命,我可不敢。”躲过亭子的进攻,萧筱在她的要求下,分了个鞋盒给她。 “我去,还是耐克呢!”她惊觉,这在那个时候可不便宜,“小小,老实说,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就朋友关系啊。” “我觉得他应该喜欢你。” “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喜欢你是他的荣幸好吧!” “你说反了吧?” “没反!哪反了?你这么好,不喜欢你的人应该把眼珠子掏出来捐掉!” Chapter11 隐匿在床底下的鞋盒蒙上厚厚的灰尘,拖动的过程中随着风扬起来。萧筱把纸巾打湿拧干,将鞋盒表面擦拭干净。 掀开鞋盖,里面套娃似得又装了个铁盒子,最里面放着两本上锁的日记,每本的跨度为三年。 她对自己认知清晰:三分钟热度、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女孩一枚。所以除去初一和高一那两次在亭子的撺掇下购入的两本日记本,萧筱从不会主动购买新的产品。 学校附近的书店每个学期初都会推出新款日记本,每个学期花样都不同,新鲜感促使学生们纷涌而至,洗劫一番,她将此归结为资本家的套路,而亭子就是深陷资本家圈套的一员。 那会儿手帐刚刚开始流行,亭子几乎是一股脑地扑在这件事上,蛮打蛮算,竟然坚持了六年!这是她们俩谁都没想到的。 手帐本、贴纸、胶带、笔、点点胶……萧筱跟着古亭一也算是见识到了不少新鲜玩意。 亭子现在还在坚持做手帐吗? 萧筱摸着散发出盈盈香气的牛皮纸封面,决定问一问:亭子,这几年你还有在做手帐吗? 她们关系铁,即使大学未在同所学校,也会经常发消息给对方,不是吐槽学校的非人制度、宿舍的奇葩舍友,就是聊聊最近拿了什么奖,又做了什么兼职,或者是做了哪项美容项目。 哦对,最近还多一个。亭子那有新情况,听说对方是个卖玉米饼的帅哥,店铺就在她学校附近。前两天她还在哭嚎:为什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恕萧筱共情不来,她讨厌玉米,连带一切的玉米制品。不过她尊重,就跟亭子无法理解她为什么爱吃香菜是同一回事。 但距离也会产生问题,可大可小,小得比如不常见面的这两年,亭子有没有开拓新的习惯。 古亭一回消息很快,就像住在手机上似的。 亭子:做啊! 亭子:我刚写完你就发消息来了! 亭子:(一张照片) 亭子:老天!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亭子: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亭子:你不是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么? 古亭一将自己已经完成、正在进行、未来会做的事情都尊称为项目,美名其曰高!大!上! 比如说:吃早餐是“治愈伤心早八人”项目、洗头洗澡是“净化身心”项目、做手帐则是“点兵点将”项目。 清点每一种素材,按照今日心情和审美进行搭配,在眼花缭乱的贴纸和划线中间穿插日常记事。 小小:就是突然翻到以前写的日记本了 小小:随口一提 小小:我可还是对“点兵点将”项目不感兴趣哈 亭子:哈!你还记得我的项目呢! 亭子:长情如我,至今未给它改名! 亭子:(得瑟表情包) 小小:嘿嘿嘿 亭子:闭嘴!不准提我的那些过去式! 小小:(嘴巴拉拉链表情包) 亭子:诶,那你高二之后还写日记么? 亭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之前在里面写了些什么,但那会儿因为你邻居的原因,你好久都没跟我一块写日记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瓷砖地板上,光束中不少尘埃在飞扬。萧筱伸出手去接,只能握到满拳的空虚。 敲门声响起,思绪被拉回来。 房门虚掩着,手指轻轻一推就大开。郁晌抱着曲奇饼干盒快步走到她面前,顺势蹲下来,饼干盒与鞋盒肩并肩摆在一块。 他在里面看到熟悉的日记本,令人心安的气味飘过来,他对上萧筱的眼睛。 “你来做什么?”她问。 防御的姿态架起,萧筱手指微动,将密码锁再次扣上,按紧铁盒盖,把鞋盒盖合好,再次推进床底,这次更深,伸手都够不到。 “不做什么就不能来找你?”郁晌换了个姿势,和她并排坐在一起,双腿一曲一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自己手里的这个饼干盒,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和萧筱鞋盒里的那个是同款,高一的时候,萧筱的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她分了他一盒。 瓷砖地凉,和萧筱的话一样凉。 “过来找我分享你暗恋的人?”她的视线停留在铁盒上,记起来好像那盒饼干还是自己给他的,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毕竟郁晌要什么没有,这盒饼干也很大可能是他自己买的,“你有事没事啊郁晌,搞得好像谁没喜欢过人似的,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直接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表达出来。一口气说完后,她不禁后悔起来,这算什么啊? 什么叫谁没喜欢过人?什么叫炫耀? 萧筱顿觉自己戾气有些重,她气馁地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这么激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郁晌从铁盒里拿出信封,准备摆摊似的展现在她面前。闻言动作顿住,意识到萧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她觉得XX是别人?她压根没联想到这个XX会是自己?! 意外的发现让他浑身血液沸腾起来,这是不是说明萧筱并不是真的讨厌他? 而她又为什么会因为他暗恋别人而生气?或者说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答案呼之欲出,郁晌不得不自恋地想她会不会也对自己有意思?思及此,隆冬冻结的冰面彻底消融,余下阳光最难照到的那块还在徐徐图之。 这是不是说明当初她不告而别,单方面拉黑他的行为是另有原因的。 郁晌的脑海里像跑了一趟代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不合理的可疑点还有不少,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萧筱还有一丝可能性喜欢他,他就绝不能放弃。 “没啊,谁炫耀了?”给点好颜色看,他的尾巴就要翘上天去,郁晌贱兮兮地说,“谁说不是呢,谁没个喜欢的人啊……那你,喜欢谁啊?” 郁晌觉得她对他的态度和对别人的大有不同,这可不就说明了他的特殊性,先入为主地将自己代入双向暗恋的角色。忽而觉得谌季洋说的话有时候还是挺有道理的。 “你管我。”萧筱拍拍裤子起身走到窗前,唰的一下把窗帘拉上,烦躁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嘀咕道,“亮死了。” 明亮的房间在刹那昏暗下来,未开灯的房间,只剩下明明灭灭偶尔从缝隙逸进来的光。 “你说什么?”郁晌弹起来,绕到她面前,头一歪,矮下身子,眼睛亮晶晶地眨着,扑闪扑闪的,像藏了蝴蝶在睫毛上。 饱满鲜艳的红唇凑到她的眼前,距离近到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眉毛有型且锋利,中和了他身上傻乎乎的那种气质。 萧筱伸手把他推开,好歹没说重话,“没什么。” 她回房间来本来是要干什么来着?萧筱在屋子里这走走那走走,竟然回忆不起来第一目的,这让她感到很焦躁。偏偏身后那个人就像跟屁虫一样缀在她身后,她移动到哪,他也跟着挪到哪。 萧筱站在书桌前摆弄置放齐整的词典,郁晌就跟着拿起放在一旁的杂志翻看。 “你觉得这有我帅?”他指着杂志封面穿得花里胡哨的男明星说。 “少自恋了好吧”,萧筱一把夺过,把它放到书桌的另一侧,没好气地说了句,“跟屁虫。” “诶!你说对了!我就是跟屁虫,我就是要跟在你身后。” 房间就这么大,不管怎么绕都摆脱不了他。郁晌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别走了嘛,瓷砖都要给你踏破了。” 萧筱气骂:“你有病吧。” 后者反而乐在其中,被骂也开心,点着头说嗯嗯。 打是亲骂是爱,小小骂我说明她爱我,不然她为什么不骂别人。 郁晌灿烂起来,心飘到太空外。 Chapter12 萧筱把衣角从他手中扯出来,后退半步,双手抱胸,压着眉头上下扫视他,狐疑地问,“到底什么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萧筱猜不透他的想法,这种失控感让她急着要把自己从不平衡的跷跷板上摘出来。 “你是不是很生气?”郁晌逼近她,冲她抖了抖身上套着的那件藏蓝色棒球服,示意她看自己的穿着。颜色确实很衬他,让本身就白皙的皮肤更上一层楼,她的眼光从来就好,萧筱收回打量的目光。 来了。 我说呢,你没事来我这干嘛。 萧筱冷笑,勾着唇反问他,“气什么?” 伸手拍了拍胸前绣的那只小熊,郁晌满腔自信,“当然是气我把你送我的衣服单独乱塞。” “呵”,萧筱食指用力地点着那只小熊,修得圆润的指甲在他胸口敲了敲,她讥讽道,“谁给你的自信啊?我有必要为你生气?” 转身拉开房门,冰凉的空气一股脑涌进来,萧筱转身坐回小躺椅上,见他不说话,又道:“你以为你是谁啊?” 是始料未及的回答。郁晌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以为她会急冲冲地辩解自己没有生气,然后他就能顺水推舟把误会解释清楚。 他僵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准备好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还有事没?”萧筱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回话,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郁晌的脸隐在一束极细的光线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顿了顿指着门口让他走。 郁晌不明白她嘴里什么时候开始会冒出如此冰冷的话,直觉他被郁椿关进冰库那会儿都没这么冷。 屋内空气凝固,郁晌不可思议地瞧着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窥探出隐藏的含义,但萧筱光明磊落,直面他的视线。 “需要我请你?” 笑容面具终于裂开,从垂落的嘴角开始剥落。有口浊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郁晌拾起曲奇饼干盒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两年,两年可以改变这么多,他哑口无言。 四邻洗刷门庭的声音不绝于耳,陈涛看见他从萧筱家后门出来,想招呼他进家里喝茶。 可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急匆匆地略过他身侧,脚步有些凌乱,喷了发胶的头发抓得有型,气急败坏的样子有点像公鸡。 陈涛很少见到郁晌脸上出现过大表情,他的神色总是淡淡,游戏通关时、挖掘到美食时、成绩荣登榜首时、游戏机被玩坏时……真有意思啊,这么多年还是只有萧筱有法子治他。 郁晌倒在自己的床上,铁盒躺在他身边,翻滚时阻拦到他的行径,直起身来将其嵌入衣柜死角。他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沮丧地拿起手机又放下。 谌季洋的电话恰巧进来,他接起。 “唷,怎么了这是?”电话那头轻快的声音传来,谌季洋把妹成功,终于要到住在他隔壁公寓那位中国女孩的联系方式,约着晚上一起去喝酒。这会儿春心荡漾无处释放,他得找个人炫耀一下,“我可跟你说,再过不久你就能喝上我喜酒咯。” ? 电话开着外放丢在一旁,郁晌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你要结婚了?” “呸呸呸,你可少诅咒我!”谌季洋对结婚这个词很敏感,好不容易在家里把这件事暂且翻篇过去,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结婚有什么不好的?”郁晌闷在被子里小声嘟囔道,他就很想跟萧筱结婚。可是现在不是结婚不结婚的问题,问题的严重性已经上升到了萧筱压根不愿意跟他共处一室的地步。 谌季洋没听到他说什么,想也是跟他的小邻居有关,便自顾自地问:“又去找你的小邻居碰一鼻子灰啊?” 一语中的。 嘲笑声顺着网线都要爬到他这边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郁晌抓起手机就要挂掉。 “哎哎哎,先别挂啊,你说说情况,我给你分析分析。” 郁晌思虑两秒,决定最后相信他一次,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省略掉不可言说的部分,一字不落。 “你不纯纯嘴贱么?”谌季洋打开一盒新烟,抽出一根衔在嘴角点燃,深吸一口,过肺,吐出,“是你喜欢人家,又不是人家喜欢你,你嘴这么硬干嘛,谁管小时候跟你玩得有多好,再这么下去,迟早得跟更合得来的跑了。” 郁晌沉默,终于意识到自己讲话确实欠妥。 更合得来…更合得来,谌季洋的话盘旋在耳侧,他咻一下坐起锤床,怎么会有人比他更合得来! 心里这么想着,但脑海里却蹦出几个身影:高二递情书的那个男生现在也在她的学校读书、那次在她学校食堂看见的黑皮体育生、在校门口拦住她要联系方式的红毛,还有她部门对她穷追不舍的主任……可这些人哪里比得上他! 但郁晌不得不承认:萧筱会对情书男微笑、会和黑皮体育生一起吃饭、会将手机二维码递给红毛扫,还会和那个什么破主任一起出任务。 嫉妒嚼碎了咽下去,这些待遇他通通没有! “那我以前不都是这么跟她相处的嘛。” “呵呵,你也说是以前,你自己想想按照你以前的行事方式,成功跟她在一起了么?” 自然没有,不然还在这废什么话。 “你要真想跟人家好,就得投其所好,懂不懂?”谌季洋点到为止,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投其所好? 她好像喜欢看他穿黑色高领紧身毛衣做饭,其次是连帽卫衣,会用崇拜的眼光看他修理好偶尔故障的电器,常夸他写得一手好字,也时常把被她养得快死的花草送到他这救活。 在做爱的时候似乎更喜欢看他的头发乖顺地垂在额前,喜欢用玻尿酸的,不喜欢螺纹的,喜欢听他喊她宝宝,不喜欢dirty talk。 虽然他做饭不好吃,但萧筱总是很捧场,在这件事上她毫无疑问更胜一筹。 奶奶在三楼的防盗门外喊他的名字,郁晌耳朵尖,穿上拖鞋去开门。 “阿晌啊,你这会儿有空没空?” “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和隔壁小小她外婆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这不刚好你在家,看你有没有时间送我们去一趟。” “有有有!”郁晌急急点头,眼睛都亮起来,刚刚还愁遇不到好时机,这不老天垂怜,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就你们两个吗?” “对。” “这样,奶奶你跟我说家里缺什么,我去买,省得你跑来跑去,而且姨妈早上不是说下午要来我们家,要是家里没人可就不好了。” “是是,那……” “没事,你让萧筱跟我一块去”,郁晌把门大大敞开,截断郁奶奶的话,“早上你和她外婆不是刚买了水饺皮,你们就留在家里一块包水饺,那个……那个水饺馅已经绞好了,我拿回来放在厨房里了。” 郁晌推着郁奶奶离开,请求她帮忙做个说客,“我们这两天不是闹矛盾了吗?我请她吃顿好的,求求她原谅我。” 郁奶奶把他的手拍掉,“哎呦,都多大人了还吵架?”她从兜里摸出几张红票子,转过身塞进郁晌手心,“亏我和阿妹这两天还说你们长大了,害,还是俩小孩。” 郁晌在心里否认,他们才不是小孩,小孩哪里会沉迷于做爱,而且小孩时候的他们可没怎么闹过矛盾,嘴上却连连称是。 “所以啊奶奶,你行行好呗,帮我个忙。”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可得好好跟小小说,别看她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这小孩心里想的还挺多。” Chapter13 如愿和萧筱同框出现在超市里,郁晌本该为此感到开心的,可他爹的谁能告诉他,陈涛这家伙跟来做什么? 镇上最大的超市不过上下两层,生鲜食品类的在一楼,生活用品和床上用品则在二楼。郁晌推着购物车跟在他们俩身后,从入口开始到现在,他只跟萧筱搭上过三句话。 其余时间,她都跟陈涛走在一起说说笑笑! 郁晌气不打一出来,他费尽心机才等来的独处机会就这么付诸东流,偏偏他还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萧筱问他能不能顺带捎上陈涛的。 “要不我来推?”陈涛在货架上拿起一瓶酱油往购物车里放,发现他的表情不太美妙,然后盯着他的穿着疑惑地问,“你不热吗?” 虽说前些天刚过的立冬,可清城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有点凉,现在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气温只升不降,有种不顾他死活的意思。 发觉萧筱的视线往他身上投来,郁晌不自然地扯了扯黑色毛衣的高领,咳了两声才说:“不热啊,你很热吗?” “我热啊。” 陈涛身上只套了件黑色无袖T恤,手放在面前扇着风,背上洇出来的汗已经打湿一片。 “现在外面室温29度。” 萧筱朝他晃了晃手机,上面是天气预报的信息,对上他的眼睛,然后盯着他的毛衣挑了挑眉,意思是:真不热?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在出门前从衣柜最底下翻出来的衣服,哪是热不热就能解释清楚的。他本来打算好好孔雀开屏一下的,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 郁晌微笑,心想还不是以为你喜欢么,要不然我何必呢,犯得着这么折腾自己。 出门前奶奶还在疑惑他的衣服怎么越换越厚,明明外面越来越热,结果他厚着脸皮说自己有点冷,躲开探过来试额头温度的手,差点被拉去测体温。 可现在这场面却显得可笑无比,他的举止好像跳梁小丑,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能靠美色再吸引吸引她的,结果人家压根没分眼神给他。 “真不热”,郁晌无奈地说,“我不是怕热的体质……”你知道的。 后面四个字被他硬生生压下去。 这说的倒也是实话,郁晌特别扛热,萧筱以前对此感到特别惊奇,别人都早早换上短袖,他还能套着长袖并且不流汗。 她跑去他家找他玩,房间里不开空调也不开风扇,只留了扇窗户通风,可是窗外吹进来的也都是热风,流动不大,至多起到净化空气的作用。 十几岁的郁晌端坐在书桌前演算公式,听见她的声音赶忙把草稿纸和算题本往抽屉里塞,从架子上抽出书慌忙翻开一页,作阅读状,其实心早就跟着她放轻的脚步吊起来。 “嘿郁晌!”十几岁的萧筱拍了拍郁晌的肩,问他为什么书是反的,然后在书桌到床铺这块地方蹦跶了两下就流出不少汗。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得到什么答案。 郁晌却尴尬地找补道:“额,我在练习……练习反着看书,嗯。” “那你成功了吗?”她提溜着大眼睛眨巴眨巴认真地问,安静没两秒拿起他放在书桌上的扇子开始扇风。 “……没。” 郁晌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赌气似的重重把书合上。这只手啊!关键时刻怎么总是出错! 接着房间里的空调被打开,窗户被合上,郁晌接过她手里的扇子给她扇风。 可是现在超市里的中央空调似乎出了故障,他们这块地吹出来的风不太凉快。萧筱穿着短裤短袖都觉得热得难受,衣服贴在身上密不透风。 主要是黏,空气湿湿的,扑面而来。 逛到二楼,陈涛说他去挑两床新被套,让他们自己随意逛逛,等会他再来找他们。 萧筱点头称好,没等郁晌反应过来,就一头扎进男装区,在里面挑挑拣拣好一会儿,提着两件上衣出来,一件普通黑T,一件黑色无袖T恤。 郁晌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萧筱走过去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隔着薄薄的布料,好像摸到了他练过的胸肌。 热…… 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她顿住两秒,指着最里面的试衣间说,“挑一件换上吧。” 郁晌没多想,只当她热,也就因此担心他热坏掉。他爽了,这不是关心是什么?这不是在意是什么?关心和在意迭加在一块不就是爱吗! 他欣然点头,抓着她的手往推车扶手上握,覆盖住他方才离开的地方,像游戏刷新纪录,他直接把心里那抹不爽快彻底抹杀。 手臂上搭着两件衣服,脚步轻快地往试衣间里,离开没两步又返回来。 “你在外面等我,可以嘛?”他硬巴巴地问,开始扯理由,“你知道我会害怕的。” 小时候乐忠于树立男子汉大丈夫的形象,变成大人后却开始儿童化,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他开始耍赖,萧筱没法不答应。 跟在他身后走近换衣间,停在不远处的假人模特面前,开始摆弄他可活动的手。 这算是怎么个事?为什么有种陪男朋友出来逛街的意思? “萧小小。”郁晌在试衣间里连小名带姓的叫她,生怕她一溜烟人又跑不见了。 这还是重逢后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自己,萧筱有些耳热地揪了揪耳垂,深吸一口气,“说。” “没事,我就叫叫你。” ……萧筱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先换一件出来,你帮我看看。” 在里面选妃似的考虑半天,他先换上那件普通黑T,拉开门帘板正地站在她面前,双手贴在裤缝上,正经的样子就像要去面试报道。 “怎么样?”他转了个身展示着,观察她的反应。 “就这个吧。”萧筱盯着他的动作点头。 她一直都觉得郁晌是个衣架子,从小到大就没见他穿什么不好看过,高中平平无奇的校服套在他身上都像是量身定制般,这件普通黑T的效果跟校服大差不差。 “你等等!我再换一下。” 话罢,迅速套上那件无袖黑T走出来,展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一下,“这件,这件怎么样?” 摸着良心说,这件更帅了,先前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练过,现在可以肯定了,手臂的线条很漂亮,随着他叉腰的动作鼓起有力的弧度。 “那就这件吧。”她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干巴巴地说。 不然还能怎么说,以他们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来看,总不能让她上赶着夸他帅吧,这么下面子的事,萧筱可干不出来。 Yes!郁晌在心里激动地握拳,就是这样!他就知道萧筱更喜欢这一件! “好!”原本藏在高领毛衣里面的十字架吊坠被他挑出来挂在胸前,萧筱的视线不自觉跟着走。 她记得这枚十字架吊坠,是初中时她送给他的。 那会儿郁晌受病痛折磨,她不忍心看他那么难受,从不愿意跟着外婆上教堂做礼拜的人,开始主动催着外婆一起去。 萧筱没在教堂里正儿八经地祈祷过,第一次跪在旁边看着别人祷告,然后自己学着做,祈求上帝保佑郁晌,让他的病早日好起来,希望他不要再那么难受了。 后来发现有些像她一样自发跟来的小孩身上会挂着十字架,问了外婆才知道有些家长会给家里的小孩买十字架项链用来祈求上帝庇佑,寻求平安,信仰问题,其实是寻求安慰。 然后她跟古亭一打听到了哪儿有卖,趁着周末跑去镇上的饰品店里买了条十字架的项链送给他,花掉她攒了足足一个学期的零花钱。 这条应该是高三毕业后送他的那条,萧筱突然反应过来,初中那条太便宜,戴的时间久了不仅变旧了,而且有时候不可避免地会被运动的汗水蚀化。 他们最如胶似漆的那段时间,郁晌问她能不能给他换条新的,最开始那条不仅旧了、开始有味道了,更重要的是有点短、有点小了。 萧筱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提,早点提还能早点换。结果他别别扭扭地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她看得出来,郁晌是故意穿那件黑色高领毛衣来她面前找存在感的,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算傻。 毛衣也是她送他的,曾经她很喜欢看他穿这件衣服,尤其在流水台前做饭时,简直就是人夫的代言词,她曾经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有未来。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现在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毛衣被装在购物袋里,男装区单独结算,郁晌把另一件黑T递出去一并算钱。 两件他都要,两件都是小小给他挑的。 光是想想就开心,他得带回去洗干净挂起来。 萧筱没问他干嘛买两件,反正是他自己付钱,耐不住他主动开口说,“两件都是你给我挑的!” 所以我两件都要! 售货员夸他穿得帅,女朋友的眼光更是好。 郁晌爽爆了!她竟然说小小是他女朋友!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简直是太般配了!般配到路人看一眼就觉得他们天生一对! 萧筱还没来得及解释,陈涛就带着两套新的四件套找回来了,“你们在这啊!我就说刚刚在外面绕了半天都没找到你们人。” 烦人!你怎么又出现了! 郁晌站在收银台前满头黑线,气鼓鼓地接过萧筱手中的购物车,宣示主权似的往她身后一站。 “欸!看吧,还说你不热。”陈涛指着他换上的衣服心悦诚服地说,“还真别说,你穿这衣服比我好看。”然后看向萧筱,问道,“你说对吧?” 萧筱没回答,只是笑笑,这个问题怎么说都不合适,她选择沉默加微笑,这是面对刁难或者尴尬的万能公式。 此时的沉默在郁晌看来就是否认,刚刚还觉得他好看的,怎么陈涛一出现就不说话了。此刻的他脑袋被烦躁冲昏,结完账就推着购物车走了。 他们要买的东西都在那辆购物车里,萧筱的防晒衣刚刚也顺手放在里面。 陈涛不明所以地追上他,没用多大劲去撞他肩膀,粗线条地问,“走那么快干嘛?” “回家。” 气归气,萧筱没跟上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问题只能是抛给他,郁晌觉得不回答也许不太好。 “诶,你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这件网上买的,九块九包邮,你摸摸,质量还不错吧。” “不知道,不是我付的钱。”他随口胡诌。 ?我明明看着你刷的手机?陈涛第一次知道郁晌也会胡说八道。 “诶,你男朋友是不是生气了啊?”收银员看着远去的帅气背影问道。 “他生什么气?” 萧筱一时竟未反驳男朋友的称呼,而后想到反正他也不在现场,那就没有反驳的必要了。 “你男朋友可真帅啊~” “我也觉得!” 收银员和售货员两个人就这么水灵灵地聊上天,两脸花痴像目送他离开。小镇上歪瓜裂枣不少,长得如此标致的还是第一次见。 平常来店里买衣服的男人不多,偶尔跟着老婆一起出来的或者一两个自己来买的,不是大腹便便就是略显猥琐,不管长得多磕碜都要问她们自己这么穿是不是很帅。 有时甚至还会有难缠地问她们要微信、趁着付钱的时候揩油的……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为了销售额不得不昧着良心说假话的时候她们都怕遭天谴,郁晌的出现简直就是在给她们洗眼睛,拯救光明的眼科医生! 萧筱跟着看过去,陈涛和郁晌并肩站在一起,一方的优势明显突出。如果单拎出来看,陈涛的外形条件也算能在白云镇杀倒一片,可偏偏旁边站着的是郁晌。 半个头的差距,郁晌的比例也更好,头肩比、大长腿、板正的身型。款式差不多的基础款,郁晌穿起来就是更好看些,饶是极讨厌他,萧筱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养眼。 她迈大步追上他们,在快靠近出口处的收银台时,郁晌从购物车里捡出陈涛买的几样东西递给他。 “我们分开付,方便。” 虽然他不缺这三瓜两枣,但他不愿意,即使后续陈涛说不定也会把钱转给他,但他依旧不乐意。 见萧筱过来,拉着她走到隔壁的收银台结账,把东西都放上柜台,手在一旁的货架上摸索着,他准备买盒口香糖给自己的嘴巴找点事干,不嚼不行啊,他怕等会自己在车上嘴太毒。 方方正正的四角盒子被收银员接过,这才看清那哪是什么口香糖,安全套的品牌名就大咧咧地写在上面。 他惊得扭头看了一眼萧筱,只见对方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不自在感促使他得干点什么,输人不输阵啊输人不输阵,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硬着头皮又拿了盒玻尿酸的。 Chapter14(h) 萧筱上大学前的常服不多,一周七天有五六天都要穿校服,剩余一天她压根不愿意出门,宅家就是她补充能量最好的办法。 夏季的上衣五六件,春秋的三四件,冬天的毛衣和加绒卫衣统共也才六七件,裤装则全年牛仔裤和运动裤无休。 上初中后她的个子就没怎么长,初一入学测的162,高考体检的时候才长到165,牛仔裤和运动裤们依旧能穿。 她这次回来只带了长袖,忘记清城的天气和澜洲大有不同。身上穿的灰色短袖还是从前买的,有点缩水,包裹着圆润,紧绷在身上。 回家后立马脱掉黏在身上的衣裤,换上宽松的睡衣睡裤,在头顶盘了个丸子头。 午饭依旧是两家人一起吃的,外婆喊郁晌和郁奶奶来家里吃肉包,上午包水饺剩下的肉馅刚好够他们四个人的份。 “来,小小,把这盆端出去。” 外婆掀开蒸笼,水蒸气蜂拥而出,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拣。 郁晌跨过门槛恰好迎面碰上她,不容置喙地要去接,力气使得又大,跟谁赌气似的,萧筱懒得跟他争,随他去,要是因为抢夺而打翻一盆香喷喷的肉包可就得不偿失。 继而转身回厨房端银耳羹,一盅一盅装好放在托盘上,还有四个汤勺。 去年新年二舅一家好不容易才从国外回来,连带着大舅、小舅和她家,三家聚在一块吃年夜饭。 四个小家庭大人小孩一窝蜂,原先的四角方桌根本不够坐。二舅大手一挥找人拉来一个大约能够容纳十二个人大圆桌。 即使如此还是不够坐,于是长辈坐主桌,她们这群小辈坐四角方桌,年纪再小一点的甚至不需要座位,他们坐不住,四处跑。 去年新年萧筱没回来,在学校附近找到合适的寒假工,不仅能住学校宿舍,而且工资不菲。 因着这件事,她接连被家里的长辈劈头盖脸地骂过,说她不孝、越长大越不懂事、自私、不讨喜……无非是这些话,她从小听惯了。 打电话的时候语音外放,她手里还忙着批改补习机构的作文,问到她的时候回回话,其余时间批评的话则左耳进右耳出。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年夜饭之事还要拜二舅家的小表妹所赐,一回家就在家族群里加她的微信,吃年夜饭时也要跟她打视频。 手机那头是酒店里叫回来的满汉全席,她在这头吃海底捞,年夜饭嘛不能亏待自己。 其实萧筱挺不明白在她长大后找她维持亲情是怎么个事,毕竟她对她的亲生父母都没什么感情,何况是胞弟,以及那些所谓的亲戚。 她只和外婆好。 曾经还和郁晌好,但那都是曾经了。 结果曾经的那个曾经如今正坐在她边,两个人的座位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宽敞的餐桌足够容纳十几个人,他们的亲近在此刻显得格外别扭。 萧筱把椅子往左边挪了挪拉开距离,下一秒郁晌就跟着挪了挪,一次、两次,她拿眼睛瞪他,结果郁晌反而没皮没脸地朝她笑,尖尖的虎牙暴露在空气中,萧筱的小逼颤了颤。 和他的虎牙厮磨过,酥酥麻麻的痒意自下而起,得不到满足的空虚感像蚂蚁呼朋唤友般巡遍全身。 圆溜溜的眼睛瞪起来毫无杀伤力,气鼓鼓的两颊塞满食物,像假装发怒的小猫,郁晌看得心软软。 萧筱在和外婆、郁奶奶搭话,谈到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嘴巴一张一合,他盯着,下体开始隐隐发硬。 “还不确定。”她说。 从前她玩心大开,主动用嘴帮他含射,最亲密的负距离都有过,如今却连座椅都要离他远远的。 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恶念被一点点唤起,她和陈涛并肩坐在车后座时有说有笑的模样与面对他时两模两样,冲他笑,说给他拿点带回来的澜洲特产…… 郁晌当即做了个决定。 记得她以前没有双眼皮的呀,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他咬着肉包细细地嚼,盯着她不敢直视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看。 这个疑惑被他从白天记到黑夜,在翻上二楼的阳台后,像从前一样进入萧筱的房间,在摸出她的水后,怀着坏心思地问出来。 回家后睡得格外香,萧筱扑在阳光晒后的被子里,想到小时候和郁晌在被单间玩捉迷藏,记忆一点点被唤醒,她慢慢沉睡。 房间里的风扇开得最大,扇叶老旧发出呼呼的响声。萧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铺中央,嫌热地扯了薄被的一角搭在肚子上。 郁晌从口袋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湿巾擦干净手指,贴着她宽松的裤缝钻进去,摸到那枚蝴蝶结,滑进去。 两根手指首当其冲,破开重重阻挡,他顺着缝隙滑动,慢慢地唤醒柔软,蚌壳被轻轻撬动,露出颤颤巍巍的蚌肉。 腥甜的滋味飘出来,郁晌的鼻子凑上去闻,深吸一口气,是记忆中的渴望,重重的呼出的浊气打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睡梦中的萧筱抬起腿躲了躲,被他用手轻轻抓住压下。 滑溜溜的皮肤在手心,摸得他心痒痒,郁晌将脸贴上去蹭了蹭,不忘继续在她的最私密处揉捏打圈。 “嗯哈……” 两指带着她的淫液攀上她的花蒂重重碾着,萧筱舒爽地轻哼着,拜倒在他的手指下,像从前一样发起骚来。 还没做什么呢,就叫得如此欢。 郁晌扒下她的裤子,轻轻往她小逼一扇,小腿下意识抬起,给他架在肩膀上。埋下头去,带着他洗后乖顺地呆在额前的碎发。 伸出舌头按着记忆中的路径舔动,舌尖往里戳一戳,被阻拦的感觉让他的心怦怦跳。萧筱的脸在月光下沉静地睡着,很漂亮,就像睡美人。 王子的吻能够唤醒睡美人。郁晌认为上面的嘴对嘴尚且如此,下面的嘴未尝不可呢? 萧筱白天口渴时喝的水在此刻都以另一种方式喂养给他,像坏掉般流得欢快,像在叫嚣快喝呀,够不够呢? Chapter15(h) 意识浮浮沉沉像叶扁舟在平静的海面上晃荡,起初动作还算轻柔,郁晌捧着她的屁股,舔上敏感点,细细密密地轻啄着。 甜水的气味和沐浴露的香氛杂糅着,萧筱独有的气味标记着他,在他的动作中打湿额前碎发。 那一角薄被可怜兮兮地叫郁晌丢到床尾,他整个人伏在她身前,挡住并不猛烈的风,手顺势而上,在萧筱侧过身时摸上她的后背。 细腻的皮肤在他掌下化成水,郁晌危险地眯起眼睛,绕过脊背揉上她的胸。淫荡的女孩睡觉时不穿胸衣,是在等待他的侵犯嘛?趁着月光观察她的神色,郁晌问出来。 …… 呼吸差点不稳,伪装的沉眠只差进一步逼问,她就会缴械投降。郁晌暂且离开她的三角地带,双手举到自己胸前,像手术准备时的医生那样,而后跨到她的面前,静静地用视线描摹她的眉眼,鼻梁和嘴唇。 并无不妥。 依旧和从前睡着的她一样,小巧的脸庞上是恬静的睡容,不知梦到什么眉头微微皱着,睫毛密集在脸上投出阴影。 不出意料未得到回复,郁晌环顾四周寻找那件剥落的胸衣,烟灰色成团躲在枕头下,这习惯怎么跟他一样,他阴阴笑道,感叹俩人天作之合般的存在,继续埋头辛勤耕耘,惦记着等会走的时候要再带走她的那件胸衣。 上下其手这个词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用的?萧筱想应该不是,但郁晌的两只手游走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单手握住她的柔软,虎口卡在下摆揉捏着,拇指按上红樱,不多时乳尖便挺立起来,在颤颤巍巍中往他手里继续送去,纤弱的身体弯起漂亮的弧度,喉里溢出黏腻的呻吟。 修长的手指插进去,破开阻拦挤过推搡的内壁,小幅度地搅动着,郁晌跪在她身前,近乎虔诚地亲吻她的额头。 褪下衣裤,阴茎直愣愣翘起,硬得发烫,他借着月光看清安全套的包装袋,两枚玻尿酸被丢在身侧,他撕开草莓味的螺纹,喘着气将其戴上去。 甬道经过前戏已全然向他敞开,扶着阴茎插进去,龟头在碰到她的肉缝时,直冲天灵盖的爽感让他全身细胞彻底疯狂。 早就想这么做了,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吃饭时,看到她正经着脸将二维码递给别的男人扫时,看到她微笑着和别的男人耳语时……还有回来的路上她划拉相册给陈涛看自己的学校环境时。 那是他从未得到过的分享,却在别人随口一提时主动给予,嫉妒心像烈火遇燃油,在午饭时看见她张张合合的红唇时,爆裂开来。 身体上急切地渴望她,心理上却清楚两人间还存在城墙般的隔阂,连水泥都没磨掉半分,何谈放下芥蒂坦诚相待呢? 于是他选择使用这个卑劣的手段,在萧筱睡前照例会喝的水里面下药,药量不大,没什么副作用,好处就是能够让人好好睡上一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醒过来,是谌季洋那时给他搞来的特效药,昂贵且稀有。 郁晌一剂也没舍得用在自己身上,再三确认无毒无害后,才为了满足自己一己私欲通通下给了萧筱。 成沓的实验报告证明被谌季洋打包丢过来,他人远在国外还要接到少爷的短信轰炸,一堆数字一占满屏幕,人是无语的,动作却是老实的。 远在大洋彼岸的谌季洋一心以为好兄弟是深受失眠和头痛苦恼,在对话框的末尾还关心他最新情况有没有好些。 焦虑症的情况是否改善他并不清楚,已经一个月没去复诊了,感觉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与往常并无不同,还能够忍受。 欲望却无法克制。 高二意外窥见萧筱日记本里的文字,像是为他的禽兽行为悄悄倒入助燃剂—— “宿舍夜聊时舍友问我看没看过黄片,我跟她说没有,其实暑假才跟郁晌一起看过两部,一部是欧美的,一部是日本的。我觉得欧美的尺寸可怖得吓人,不知道那么大根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塞得进去的,有点好奇……日本的就没那么激烈,观赏性比欧美的大草大合来得高些……但我总感觉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的,郁晌的脸比男演员的都漂亮,无可否认他是男性中的极品,虽然他没主动给我看过他的鸡,但是偶尔穿灰色裤子时我会瞥见,很明显,估计挺粗长的……虽然表面上在看片,但我……其实在偷偷观察郁晌,可他看得好认真,心无旁骛的模样完全不像我……说实话,有点好奇和郁晌做的滋味……可是,我们是朋友。” 朋友可以做爱吗? 郁晌管不了那么多,通篇的文字他只关注到“和郁晌做”四个字,既然想和他做,为什么不提?明明也很爱看,为什么在他邀请她时欲拒还迎。 答案似乎都藏在白云镇这个小地方,女子的贞操在表面上什么都重要,萧筱受此规训,心中对流言蜚语心存畏惧。 既然这样那当男女朋友多好?可萧筱说男女朋友也许会分手,朋友却可以永远不离不弃相互陪伴,更何况他们还是未成年。 社会的教条明细列出,渴望打败不了迂腐的陈旧。郁晌知道萧筱会拒绝他的,所以她羞恼地夺过她的日记本,一周都不搭理他。 现在,萧筱躺在他的身下和他紧密相连,即使沉睡依旧有生理反应,他和她十指紧扣,在缓慢的抽插中,恶劣地撷取她的呼吸。 唇贴着唇,他的舍和她的舍勾着,口水吞咽声、逼水噗嗤声、高高低低的娇喘声在黑夜中无限放大,离开时银丝挑起,郁晌在她的脸颊上啵唧两口。 后知后觉房门还未上锁,郁晌双手抱起她,彼时他的鸡巴还插在她的小逼里,因着体位的调换而入得更深。 走路挺动时,水流顺着大腿滑下来滴落在瓷砖地上,点点滴滴全是他们的痕迹。 怎么就不给她个爽快呢?郁晌还是太过温柔,体谅她的睡眠,于是控制着抽插的幅度和力度,偏偏就是这样,身体里的空虚感才叫嚣着需要更多。 锁舌响动。 郁晌像抱娃娃般把她抱回床都没,歪着头看不够她的脸,这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现在就在他面前,埋首在她颈处用力嗅着,还是熟悉的味道,没有变,没有被别人标记、改变过的痕迹。 萧筱依旧是她,而他早就变成萧筱。 Chapter16 难捱地挂在他的身上,几步路的距离走得这样久,受重力下坠的身体被完全堵满,郁晌抱着她走在月光下,叫白莹照亮她的脊背。 萧筱动了动身体,像婴儿呢喃般:“难受……” 小猫伸懒腰时的咿咿呀呀比不上小小半分,郁晌腾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床铺年纪比萧筱还大,随着他的操弄响个不停,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沁人的香味缠绕在盈盈一握的腰身上,萧筱的脸染上红晕,鼻尖沁出薄薄的汗珠,她极力控制自己的神态和声音,想要做到滴水不漏。 郁晌将她扑在床上,一下一下深深操弄着,每一下都顶到最深,随着拔出的动作带出一波又一波的淫水。 “别装了。” 他俯下身和她贴在一起,乳尖对着乳尖磨蹭,缓慢地挺进中,冷不丁冒出这句话,那玩意偏偏泄了力气缓缓地填充着,不往敏感点去,就折磨着她玩。 ?被发现了? 不可能。 萧筱心下一惊,控制住自己别睁眼,稳了稳心态,又开始随心哼哼唧唧起来。 郁晌憋得满头是汗,大掌突然用力地揉上她的胸,面团般的手感,从合拢的指缝中溢出,抓揉握紧又松开,痛觉隐匿在灭顶快感中。 “啊哈……”她爽得嘤咛,出乎意料的动作转移痛觉,头向后仰去,身体往前挺送,脖颈轻轻扬起,看起来随手一掐就会断掉,“嗯啊……”郁晌突然肏弄得卖力,囊袋肆无忌惮地拍击着她的臀部,有规律的节奏,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小骗子。” 萧筱大气都不敢喘,脑袋昏昏沉沉地飞速运转,哪里出错了?以前都是这么装得啊……她一面承受带着蛮力的发泄,一面在浆糊般的大脑里寻找答案。 速度慢下来,开始九浅一深地抽插,萧筱泄了两回之后,肚子里被堵满撑撑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去回握他的十指相扣。 脸颊上突然滴落几滴温热的液体,咸涩滑过她的嘴角,在呻吟中落进口腔,是眼泪。萧筱怔了怔,被郁晌翻了个面从后面入得更深。 “额啊……嗯……”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受到肩膀被人压着,骑乘的姿势把每一下顶弄都送上巅峰,她似乎吃饱了,高潮过几次,比起继续做爱,她更好奇郁晌怎么掉眼泪了?她还没见过他落泪的模样呢,好奇心驱使她扭过头去看,可理智又在制止她的蠢念头。 “骗子。”郁晌只重复说她是骗子,却没控诉她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发出这般言论,“小小,你就是个小骗子。” 萧筱僵了僵,脑海里自动拼凑郁晌哭泣的模样,记忆碎片有所缺失,她找不到他我见犹怜的一面,最失控的时候是发病,那副可怜样可真叫她心疼。 呵,心疼是不幸的开始,萧筱自嘲地打住自己的多余的圣母心。 意识逐渐回笼,在做爱的背景声中嗤笑自己,他有什么好可怜的啊?最可怜的不应该是她吗?自以为是、异想天开,对自己认知不够清晰。小说里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戏份哪里轮得上她?亭子曾经打趣说她的邻居看起来还不错,配做她的竹马,而且至少是个大方的人,偶尔还会开玩笑问她以后有没有可能真跟他成一对,威胁她说如果真在一起必须第一个告诉她。 可她是谁啊,爹不疼娘不爱、自私自利、心思活络、心眼很多、特别坏的一女的,长相一般、身材一般、性格一般,所有一切都很一般一女的。 且不论愚钝的她和他简直是天人两别,从他们悬殊的身份差距来看,能凑上半青梅竹马都算是她萧筱高攀了。 萧筱在心里嘲笑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女孩,郁晌再不济也是郁家的第一个孩子,他再怎么样都有聪慧的大脑、姣好的相貌……就连懒得搭理别人都可以被夸作是安静沉稳。 可偏又叫她心疼他的处境,心疼他的身体和精神压力。 可谁来心疼她啊? 萧筱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她知道自己在父母那远没有弟弟重要,所以她不渴求从他们身上获取什么,自始自终都是谁对我好,我也对谁好地活着。 好在生活还有朋友,有古亭一、有郁晌、还有每个阶段性真心待她的朋友。是她自己贪心不足,才叫酿成现在这场局面。 对象对象谈不上,炮友炮友谈不上,朋友朋友更是无法继续,所以是普通邻居,一个上过床的、也许曾经暧昧过的普通邻居。 性爱忽而变调,彼此取悦的活动变成抒发泄愤的工具,两个人各怀私心,想叫对方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是谁,又碍于面子不肯开口,面上挂着绘好的面具,盾牌就把彼此阻拦在外。 两年前的记忆如山崩前的动荡砸晕她的天真。 那个说自己跟她没关系的人可不就是他郁晌吗?那个说自己怎么会和小村姑谈恋爱的人可不就是他吗?那个说自己跟她走得近只是为了治病的人可不就是他? 话都是郁晌说的,她亲耳听见,没有什么中间媒介,没有什么意外录音、恶意剪辑,字字句句就像炮弹轰炸她沉浸在甜蜜中的心脏。 多么讽刺啊。 前一晚还在酣畅淋漓后跟她抱在一块谈论大学规划,共同幻想成年的世界,去他的狗大学!爱上你自己上去!她对首都才他爹的没兴趣! 阴湿的报复意图似佳节的烟火腾腾上空,去你的治病,痛不死你算我白活!被利用的嫌恶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不是良善之人。 书上不是说了嘛,喜欢是束缚,她没想过把自己束缚在他身边,角色调转更不不可能。 又言爱一个人就要包容一切,无条件付出……呵呵,她做不到,她要让背叛她的人都受到惩罚,所以她肯定自己这算不上爱。 无论是喜欢还是爱,基本要素之一都是希望对方好,由此可见她也没多喜欢郁晌。 推理像代码似得蹦出来,逻辑结构的最终结果是放弃。 Chapter17 郁晌做完清洁工作没有马上离去,搂着她睡到三四点,才趁着夜色翻下露台,原路返回。 常年独自一个人睡觉,霎时间身旁多了个人还是很难适应的,郁晌动身离开帮她掖好盖在肚子上的被子时,她随之转醒。 屋内在门合上后陷入空荡荡的沉静,她睁开眼适应了会黑暗,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侧卧着,人脸识别不通过,她输入一串数字,亮堂堂的屏幕看得眼累,轻车熟路地将亮度调到最低。 开始查看社交软件的未读消息,从QQ开始再到微信,上大学后QQ的联系人和群聊个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课程群、班级群、部门的大群小群、年级群、各种活动群聊、小组作业群……中间还夹杂着二手群和偶尔冒泡的高中年级大群,好些个不要紧的群聊被她设置成消息勿扰模式。 在班级小群接龙完换到部门群聊查看任务进度,看到其他部长吐槽今年的新生素质参差不齐,萧筱没有细看,退出群聊。 微信的软件图标上挂着红彤彤的消息未读数,她点进去,不在家所以把兼职群的消息一键已读,常联系的三两好友的对话框被无关紧要的群聊顶下去,她还是不习惯将活人对话框置顶,顶部冷冰冰地挂着的是文件传输助手。 一个陌生的账号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回趟高中看看,恰逢清城一中第六十二届运动会。 萧筱脑袋缓缓转动,思考对方是谁,当初忘记备注名字,现在看着风景头像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点进对方主页,昵称显示卫老师。 哪个卫老师啊?清城一中跟她有交集的卫老师好像就只有卫东海,她那一届的年段长,听说后来升官当主任了。 为确保身份准确,她点进对方的朋友圈,背景图挂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画面中唯一的男人可不就是卫东海嘛。可他突然找自己做什么?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 萧筱手指微动,套上面对老师、领导的面具,佯装活泼地回复:好呀,卫老师(玫瑰花) 而后右手一松,手机砸落在枕头旁,闭上眼睛接着睡,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她刚好也有点事情想借此机会问问老师。 早上八点半她订的闹钟准时响起,外面的天雾蒙蒙的,今天没有太阳,心情反而雀跃起来,运动会嘛艳阳高照的热得慌,阴天和多云才是最舒适的,反正高中生的热情永远可以点燃一切,不差那点阳光。 她在床上静躺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刷牙洗脸,揉搓着洗面奶,掌心都是浓密的泡泡,轻柔地在脸上搓动,冲洗干净后涂上水乳。 萧筱回房间换了条微喇裤和薄卫衣,本来想穿吊带开衫的,可总感觉这么穿着回母校似乎有点太过“清凉”,浑身上下哪哪都感觉不对劲,尤其还要面对曾经不苟言笑的老师,思来想去还是长裤长袖最好使。 往脸上按压好散粉后,在打车平台上下单,她决定凭缘分看看有没有人接单,毕竟临时的事情,也没法提早跟岚叔约车。 下楼吃了个简易的早餐,萧筱打开电脑将她手上没干完的活结个尾。 “欸!小小,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外婆刚跟郁奶奶晨练完回来,手还在挥动着往身上拍打。 “嗯,我等会要回高中一趟,午饭就不在家里吃了。”萧筱把文档往群里一抛,关上电脑,去接外婆拎回来的一小筐新鲜摘下的青菜。 “回高中啊?那可挺远。”外婆没让她拿,径直拎进厨房,“早饭吃了没?荷包蛋和牛奶面包在菜罩里。” “面包只吃了一个,其他都吃完了。”她乖巧回答,蹲在一旁给外婆打下手。 “跟岚叔说了没?”外婆坐在矮凳上,将青菜的根部连着泥土掐下来。 “没,我直接在手机上约的车。” “能叫到吗?干嘛不找岚叔?”她不解问,从读高中起不都找岚叔送的。 “昨晚突然决定的,不好大半夜找岚叔的吧。” “怎么突然想回高中了?”外婆拍拍身子去洗菜,把剩下的菜交给她择。 “哦…昨晚以前的老师突然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说学校刚好开运动会。” 是哦,卫东海找她做什么? “那可能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吧,我还记得你以前每年都拿跑步冠军呢!” 包揽800米和1500米的冠军是她三年保持的记录,并且每年都在刷新上一届的记录,每逢运动会班级都拿她当香饽饽看。 高三年运动会打开花名册时能看见高一和高二的800米和1500米的记录保持者是她,高三也破纪录了,就是没机会看到新的花名册了。 但应该有新的人把她的记录给破了吧。 长江后浪推前浪,从来都是这个道理。 萧筱咧开嘴笑着,毫不谦虚地说:“厉害吧,每次破纪录学校都给钱呢。”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拿着那个红包回来可开心了,特别霸气地拿到我面前说,外婆给你!” 萧筱讪讪一笑,其实那红包里就三百块钱,但对当时的她而言可是一笔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巨款。 点进手机查看,依旧是无人接单,价钱已经追加了至少50元,她有点没耐心,更别说心疼钱了,“外婆,你说我现在去找岚叔成吗?” “现在啊?他不知道还在不在家,你打通电话问问。”外婆把青菜放进沥水盆里,擦干净手走过来,“算了,我去他家看看,两步路的事,早上我还看见他老婆在田里浇菜。” 突然腹痛,萧筱捂着肚子往卫生间里一钻,声音丢在后头,“行!那你帮我看看去,我去厕所!” 从卫生间里出来,小腹还隐隐有些坠痛感,她翻开手机备忘录查看月经期,上一次来是二十天前,正常来说还有一周才来,怎么今天就痛得异常。 保险起见上楼从行李箱里翻出一片日用卫生巾垫上,结果刚一下楼就看见那张拽上天的脸在她家楼下坐着。 Chapter18 qiuhu a nr.c om 萧筱下楼的动作顿住,她看见郁晌端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手里捧着外婆煮的凉茶,正乖巧地一口一口喝着。 头上那几根毛照例被他用发胶抓起,但萧筱很清楚他现在这幅乖顺的模样在上车之后就会变成另一幅模样,最后在抵达学校时只能看到冷冰冰、不苟言笑的他。 在她看来,郁晌的人设很割裂,面对不同人群显示出不同模样,当然了这也情有可原,她可以理解,毕竟她也一样。 “?”萧筱歪着头看他,不明白他一大清早出现在这儿的理由,今天凌晨爬回家不补觉的嘛,他明明那么爱睡觉。 “收拾好了?”他看她走近,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作势要起身。 等等,这是怎么个情况,要顺路的意思? “小小啊,岚叔刚接客人去了,我本来还想去另一户人家看看有没有空车的,结果正好碰上阿晌,他说他也要回你们那个学校,这不顺路了!” 萧筱午饭不在家吃,原本为了炖排骨拿出来解冻的猪肉又被放进冰柜,外婆拾掇拾掇找了个角落给它塞进去。 ……天杀的,怎么会这么凑巧…… 她闭了闭眼睛认命,时间不早了,最好还是不要再折腾,从家到清城一中要开大约一个半小时,高中时白云县周边同考进去的学生就一起包岚叔的车,周五傍晚一块回家,周日傍晚再一块上来。 她初中时发愤图强好不容易才吊车尾上的本地最好的一所高中,高兴得她查出成绩后立马就跟郁晌报喜,然后在古亭一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欢天喜地地得知她们高中又能一块读了。 回忆顺着漂流瓶浮上来,萧筱突然意识到她青春中无数个关键时刻都有郁晌的存在。要看更多好书请到:y elu1.c om 坐上副驾后出神地想卫东海究竟找她做什么,她不是同届学生中最优秀的,也不是最调皮捣蛋的,不管是学业成绩还是外貌长相,或者艺术特长,没有一项格外拿得出手。 普普通通小透明一个,成天除了老老实实刷题,就是老老实实写错题本。熟知笨鸟先飞的道理,所以先天不足后天来凑,学习这条路她走得艰辛,但好歹还有些许收获。 就她这样的平平无奇的学生,萧筱倒是意外自己多年后还能够被记住。 郁晌扭过头看她,一秒、两秒,萧筱的手都扣在手机上,他探过身吓了她一跳。萧筱身子明显后撤,但身后就是座椅,再怎么退都退不到哪里去。 安全带咔嚓一声,她吞下口气屏出气,眼睛眨呀眨,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轮廓,凑近看眼底还有一点点红血丝。 郁晌故意往前靠近两厘米,鼻尖能够轻而易举地擒住她的味道,在她忍不住伸出手打算推开他前,主动后退,笑道:“怎么?怕我强吻你?” 堵在胸口的气总算得以呼出,萧筱大口呼吸,胸脯起起伏伏,没回答他。 “和我接吻很吃亏?”他吊儿郎当地问,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敲敲点点。 “你能不能正常点。”萧筱回呛过去,两个人闭口不谈几个小时前发生的艳事,全当没发生过,。 一个下药,一个假装被下药; 一个以为自己的动作天衣无缝, 一个以为自己的演技浑然天成。 “我不正常,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不正常的度和范围是不是跟以前不太一样,萧筱斜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知道自己不正常就好。” 车驶出村路,汇入主干道。 “怎么突然回学校?”郁晌沉默片刻后立即问,他不允许沉默的氛围在他们间存在太久,搜肠刮肚才问出这个明明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原是最讨厌做无用功的,或是问些蠢问题,做些蠢事情的,但冥冥之中他好像在慢慢朝着自己看不起的方向前进,可他管不了这么多。 萧筱坐车不看手机,脸侧向窗外,行道树飞驰而过,她在窗玻璃上隐约看见郁晌优越的侧脸,鼻梁很高很挺,眼窝深邃,摸上去时心尖会有电流通过。 “卫老师问我有没有时间回趟高中看看。” “所以呢?” 他问,你就回去,不问问什么事? 也不怕到时候被人给卖了。 知道他话里藏话,萧筱没理会,她是有原因的,但这原因不便与他明说,“所以什么所以,你管我,我想回去就回去。” “是是是。”郁晌闻言不怒反笑,心思:谁管得住你呀。昨晚本没打算答应老卫的,可他说萧筱也去,那他倒是可以要跟着前去看看。 这两年清城小有翻新,白云县通往清城一中的路修过叁四次,去年春节挂上的电子春联和灯笼还没拆下来,转眼又将近年关。 导航的预设路线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沿途飞驰而过的店铺牌匾不少已经褪色,靠近校门口的那个小区却因为昂贵的物业费而崭新如旧,熟悉的保安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赶走在那摆摊的流动摊户。 登记过后学校门口的保安就让他们进来了,荣誉校友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郁晌的名字至今还挂在学校的光荣墙上——他是那年的省理科状元,好不容易终于从隔壁附中和邻市一中的手里夺回的状元宝座。 校广播里是领导在讲话,这会儿刚好校长要讲完,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接下来应该就是班级的方阵表演了。 萧筱下车后给卫东海发了个短信,对方让她来操场找他,他这会儿在给学生的方阵表演录视频。 “你去哪?”萧筱转过身问他。 郁晌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把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水蜜桃味的不二家棒棒糖塞进她手里,然后把手揣进口袋里,“去趟办公室,你呢?” “哦,那不顺路,我去操场。”萧筱提高了音量,捏着纸棒看清口味后,记忆片段便一股脑涌上来,冲溃她。 高中那会儿,郁晌在理科重点班,萧筱在文科重点班,隔着环形走廊和上下层,两间教室是斜对角线的存在。 她在楼下,郁晌在楼上,时常在课间靠在玻璃栏杆从上往下看,每个月总有一两周能看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靠走廊的座位上写题,很乖也很勤奋。 郁晌喜欢偷偷看她,最初萧筱是不知道的,后来他发现她前桌总是笑嘻嘻地转过来找她搭话,男人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于是幼稚且霸道地给她写了张小纸条放进她的笔袋里,连带着一根水蜜桃味的不二家棒棒糖。 纸条上的内容具体她记不清了,总之就是叫她好好学习,不要被无关紧要的男人干扰了自己的节奏。 萧筱欲言又止地抬起眼看他,手里把塑料纸壳攥得哗哗响。郁晌就站在她身前,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见她不说话,才不舍地缓缓收回手。 “去吧,去看看高中生表演,别让老卫久等了,事情办完给我打电话发消息”,他顿了顿继续说,“然后我们回家。” Chapter19 走向操场的路上锣鼓喧天,没见着几个人,零星有几个学生穿着富有设计感的班服推着一个石膏像扮演者匆匆忙忙赶过去。 萧筱听到身后的声音往旁边撤了两步,给他们让出路来,听见最后面那个高个男生扛着叁面旗子边跑边喊:“快点快点,马上就到我们班了!” 只见那个石膏像动了动嘴,破坏艺术形象地开口:“就是说!快点推快点推!没吃饭呢一个两个!” “嘿你个死胖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左边那个男生忍住揍他的动作,瞪了他两眼。 “就是啊,早叫你减减肥了!推得很费力知不知道啊!”右边那个男生一边擦汗一边卖力推着,细细瘦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来来来,你来扛旗,我来推他。”高个子那个男生把旗递出去,袖子往上挽,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跑远了。 萧筱没忍住拿出手机录了段视频发给古亭一,配文:现在运动会的花活真是越来越多了 对方回消息很快:你回学校了! 亭子:我昨天还刚听我小姑说运动会这几天她要出去玩来着 亭子:诶不是,你回清城了? 小小:……不然我哪来的日记本? 亭子:!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亭子:石膏像算什么啊,我们高叁那年你邻居开赛车上跑道那才叫帅! 郁晌在学校是风云人物,一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学校面积很大,但学校里的每一个学生基本都听过他的名字,期中或期末的时候他会上去做国旗下讲话,高中生涯最后一次校运会更是让他出尽风头,表白墙上帅照满天飞。 但古亭一还是习惯性你邻居你邻居叫着,从初中开始喊习惯了,以至于高中跟他同校,偶尔遇到的时候还是会“她邻居她邻居”地叫他,有趣的是郁晌并不纠正她,还每次都应和地很高兴。 萧筱被这句话带回那段时光,手机里噔噔噔跳出好多消息,全是古亭一发来的18岁的郁晌意气风发地坐在赛车上的照片。 小小:哇塞,你这都哪找的? 她惊叹于古亭一的搜索能力,点开图片,郁晌冷酷的侧脸隐藏在头盔后面。 亭子:学校公众号 亭子:还有我的QQ空间 亭子:(得瑟比耶表情包) 小小:佩服佩服(抱拳表情) 亭子:说到你邻居,现在你们还有联系吗? 亭子:他那张脸还经久不衰吗? 亭子:我看朋友圈,2班那个敲架子鼓的上大学后胖了好多。 这些消息石沉大海,萧筱被叁四个小女高拉住,问她能不能帮忙拍几张照片。她们脸上都画着亮闪闪的舞台妆,看穿着可以猜出应该是表演韩舞,以前古亭一也跳来着,她点头欣然答应,接过为首那个小女高递过来的ccd。 收获道谢声一片,萧筱不禁感慨她们身上青春的气息实在太过浓郁,好活泼好可爱。 卫东海拍完本年段的方阵表演后,给她发消息问她到哪儿了。 萧筱说在篮球场这边,刚才有事耽搁了一下。 卫东海:那你就在篮球场那边等我,我带你去趟办公室。 萧筱:好的老师。 空荡荡的露天篮球场只有她一个人站着,萧筱视线扫过最角落那个篮球架,突然想起来她以前经过的时候有被砸过,谁砸的记不清了,但痛觉简直是永世难忘,以至于她现在还条件反射地见着有人的篮球架就绕道走。 卫东海风尘仆仆地走过来,手里还被学生塞了五六颗糖果,方才没拒绝成功,他带过来拿出两颗给萧筱。 “刚刚学生给的,老师吃不了糖,你拿着,我看你们小年轻都喜欢这些。” 萧筱没好拒绝,接过道谢。 她还没来得及问老师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就听见卫老师笑着说:“我昨天去超市,刚好碰到陈涛,他跟我说你回来了,哎哟,那小子当年可没少给我惹麻烦。” 萧筱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打哈哈,然后问:“老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卫东海脚步慢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向她,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有点东西要给你,我放办公室里了。” “什么?”萧筱疑惑道。 “你跟郁晌还有联系吗?”卫东海牛头不对马嘴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萧筱迟疑地点点头,没反应过来这其间有什么关系,她说:“算有吧。” 操场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卫东海问她去哪读的书,报的什么专业,在新学校过得还习惯吗,他还记得她高中的时候就因为不习惯宿舍生活办了通学,跟郁晌合租的房子还跟他家在同一栋楼。 萧筱掐头去尾地回答,没搭话最后一句。不多时教学楼就近在眼前,卫东海手指正前方那棵银杏说,“这棵树就是你们毕业那年种的。” 校友树,萧筱有印象,毕业典礼的时候人均自愿募捐一块钱买的,她不清楚这棵树最后的价格是多少,但她此刻站在树下,仰头看着这棵苍天大树,叁年的高中生活似乎都有了实感,一群人的回忆被压缩在印有年份日月的铭牌上,心里莫名有些酸楚。 卫东海今年带高一,教师办公室就在教学楼二楼,萧筱跟在他身后上楼梯。 方才郁晌说他去哪儿来着?好像也是办公室?但他似乎没说是谁的办公室,总不至于这么巧吧…… 她屏着气轻手轻脚跟在老师身后,那幅贼头贼脑的模样叫人看了还以为她是小偷呢。 卫东海旋开把手推门而入,发现偌大的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她那颗半悬未落的心才安定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什么。 就一瞬间!想起高二下学期被人递情书时被卫东海当场抓包,那年学校管早恋管得很严,自己的学生顶风作案让他忍无可忍。 她和那个陌生的男同学被拎到办公室,听了半个小时的训导,加上五百字反思,萧筱郁闷,明明她什么也没做。 正垂头丧气的时候发现郁晌不知何时进的办公室,就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和物理老师在讨论一道奥赛题。 结果就是她回家后又被郁晌揪着这件事思想教育了半个小时,苦口婆心的样子比老师还老师,明明不关她的事,萧筱无奈地辩解。 见卫东海去开保险柜,她的好奇心被彻底吊起来,什么东西会动用到几乎没见开过的保险柜?萧筱压抑住自己探头探脑的举动,在塑料红凳上乖巧坐着。 一封浅蓝色的信封,上面画着分辨不出的线条,邮票处贴了张轻松熊的贴纸,右下角用正楷写着“小小收”叁个字。 “你小名是叫小小对吧?” Chapter20 高中有段时间她疯狂迷恋上浅蓝色,包括但不限于浅蓝色书皮、浅蓝色笔记本、浅蓝色荧光笔。端正楷体字迹的主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搜罗了一大堆浅蓝色袜子、浅蓝色鞋子和浅蓝色衣服给她的郁晌。 那年的萧筱对此愁眉不展,问他以后要是自己还不起怎么办,郁晌信誓旦旦说你给我做饭吃就已经是在还了。 做饭对她而言易如反掌,从外婆那得来的厨艺真传被古亭一和郁晌拍掌叫好。 高叁学业紧,周末她就没怎么回家去,郁晌偶尔会在软件上买菜,送到家的食材大多已经处理好,没处理好的他也会帮忙一起处理,就是他手脚不太利落,干起活来总是笨手笨脚的。 浅蓝色,高二。 萧筱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接过,那丑陋的歪七扭八的线条正是临摹的轻松熊贴纸,只可惜画出个四不像。 水笔写的“小小收”叁个字似乎还没干透,信封就被老师没收了,手指不小心擦过时字迹稍微有点糊了,墨水被蹭在干净的封皮上。 “这是?” 她的视线离开信封,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卫东海,眼神里包含的内容似乎是希望是他、似乎是希望是她所想那样、似乎……又不希望是以上所设想。 可当斩钉截铁的“郁晌写的”四个字被抛出来时,她突然有点犹豫、有点害怕、又有点难以置信。 未知的内容像白雪公主后妈卖的毒苹果一样诱惑她,卫东海起身离开,留给她充足的个人空间,萧筱迷茫地将信封翻来又翻去,始终没有勇气拆封。 楼下呼啸而过一群欢快的学生,穿着cosplay的服装撒疯地跑动着,萧筱拿起卫东海办公桌笔筒里的小刀,一点一点,小心地划开。 亲爱的XX: 展信佳。 或许当你拆开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高中毕业了,毕业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容许我在这里设想一番:我们俩肯定上了同一所大学,再不济也会在同一座城市;我们应该还会经常一起出去吃饭,就是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跟我住在同一间房子里。 首都的秋天肯定很美,我希望有机会牵你的手漫步在胡同里,你总说喜欢人文气息浓厚的城市,我想首都是当仍不让的。 ……(省略) 嘿,我写这封信是在高二,不知道你拆开的时候还喜不喜欢浅蓝色,要是不喜欢了也请原谅我,高二的时候你可爱得要紧。 ……(省略) 好吧,说七说八扯一大堆,其实我想说的就只有一句: 郁晌会永远喜欢萧筱。 信我。 落款日期是她被卫东海喊进办公室委以重任的那天,她记忆深刻,何况前两天还刚在日记本上翻到这件事。 若说信封上的小小和开头的XX都未切切言明收信对象是谁,那么最后那句斩钉截铁的“郁晌会永远喜欢萧筱”则明明白白地将他掩饰后又迫不及待昭告她的心意表达出来。 可是,为什么?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当初他会那么说? 事件拼图严丝合缝地连接上,从那会儿弥漫的诡异在这儿衔接上来龙去脉,原来都是因为你啊,所以我被千叮咛万嘱咐专心学习,切莫早恋,还要每隔两周向卫东海汇报你的情感状态,天知道为了掩饰层接不穷的情书和礼物,她帮着编了多少故事嘛,感情始作俑者都是你啊! 虽说郁晌的受欢迎程度夸张到时常有初中部的学妹跑来这栋楼寻求窥伺他的机会,但他本人没有对两性关系有兴趣的意思,所以有直接找他的,都会一口回绝,绝不拖泥带水。 卫东海根本没有可担心的空间啊,所以还是因为她?所以才委派她监督员的任务。萧筱不气反笑,幽幽哑然于这件事怎么会这么离谱。 * 高中部教学楼占地面积巨大,左右两侧的连廊将叁栋楼紧紧链接在一起,郁晌踩过六楼露天大平台的鹅卵石地,轻轻推开紧闭的铁门,进入亮堂的、井然有序的空间,而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自己当初写的字。 通往顶楼的门被锁住,学生至多爬到六楼,这一层以教师教研室为主,平日里很少有学生会往这上面来。 郁晌高中那会儿经常来六楼找古玥——一个物理教得超级棒的老师,不管是普通班的学生还是菁英班的学生都对她赞不绝口。 一中时常会给参加竞赛的学生开辟特殊通道,提供特殊帮助,所以那时他和几位同学共同在六楼拥有了一间自习室。 “yx永远喜欢xx” 在青春期躁动的浪潮里半带掩饰地用名字缩写陈明爱意,他不敢直言,唯恐惊动住在他隔壁那个狐假虎威的女孩。 在粉饰过的窗台上用黑色水笔写下这句话,每当读累时、没有思路时、写不出来时,就抬头看看,简单的字母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大的威力。 郁晌站在这张自己曾经用过的书桌前,俯首看清这行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黯淡的字迹,轻轻用手抚摸着。 最初还担心会被人涂掉,或者被别的东西覆盖住,但它依旧在,甚至旁边还添上了一个问句和新一代的陈明。 “学长和你的xx在一起了嘛?” “我希望毕业以后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空荡荡的自习室不像格子间,红木桌和电脑椅虽然看起来很怪异,但实用度却很高。郁晌看着那两行字轻笑出声,在一起?没呢…… 但我希望能够早点在一起。 他和萧筱之间肯定存在着严重的误会,但她不愿意提及,他也无法直接问,萧筱向来不喜欢别人窥探她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句“在一起”给了他莫大的勇气,郁晌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拼一拼,大不了还是维持现状的尴尬关系,但如果成功了萧筱将一辈子跟他捆绑在一起,那是他日思夜想的荣幸。 郁晌拾起书桌上的水笔,在两句话下面回复:加油。 加油,送给他,也送给这位同学。 加油,去找萧筱问清楚;加油,奔赴美好未来。 Chapter21 校广播里传来亢奋的音乐,一首《沙漠骆驼》直接点燃全场,萧筱踩着音乐飞奔下楼,跑出教学楼时,站在楼栋门口面对着分叉路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寻找郁晌。 手机在裤兜里揣着,她紧紧攥着信纸,胸脯起起伏伏地喘着气,纠结是就这样把他放出黑名单,还是再边走边看看,说不定半路就遇到了呢,总归郁晌是还在校内的。 要不然还是交给缘分? 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她就下意识脚步自如地朝操场走去,步子迈得不大,节奏也放缓下来,一时冲动跑出办公室还没跟老师说,这才想起来给人发去消息致歉。 萧筱停在图书馆门口打字,编辑好短信后发出,然后在走出两步远之后,腹痛难忍,片刻绞痛后一股暖流突然涌了出来。 她捂着肚子,暗骂一声,打心眼里庆幸自己出门前不厌其烦地上楼垫了片日用卫生巾,否则现在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疼痛持续五六分钟后才缓解下来,方才她找了个角落蹲了一会,眼睛盯着信纸看,看那两行遒劲有力的字迹,上面写着: “郁晌会永远喜欢萧筱。信我。” 又看看图书馆富丽堂皇的门头,明明她记得毕业前的那个“图”字掉漆掉得难看得要命,现在怎么就金光闪闪的啦? 她忽然嘿嘿笑出声来。 而后惊慌地朝四周望了望,没有人就好,她生怕叫别人以为她是个神经病,大白天的蹲在角落里阴暗地发笑。 萧筱收敛神色,默默在内心控诉自己的得意忘形,有什么好开心!这么开心做什么!事情还没解决呢! 哇,解决矛盾的强烈欲望促使她起身,一个猛地站起来,萧筱头晕目眩地撑住身后的墙壁寻找支点。 妈耶,吓她一跳。 广播里传来男女800米的检录通知,通知循环播报两遍后,继续念着无聊又千篇一律的加油稿。 800米啊,萧筱来了兴趣。 她赶到操场边的时候,正巧碰见排成长龙的检录队伍,每个学生胸前或背后都贴着号码牌,清一色的校服里偶尔夹杂着几件私服,像水煮菜里混进的红油辣子,鲜艳且呛味。 看来无论是哪个年代的学生,总会混杂着装B的成分,好不容易有展现的机会,那些苦于无处施展自己“男性魅力”的男同学们都换上了自己骚包的紧身衣和缤纷水果鞋。 萧筱不经意地观察着,视线多停留在了一双鞋上,然后自下而上地匆匆扫过,可正前方就有一双直勾勾的视线盯着她,火热刺人得难受。 她淡淡地回视过去,结果对方竟然轻佻地冲她挑了挑眉,隔着大老远抛给她一个wink。 救命…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被恶心出来了! 萧筱赶忙挪开眼睛,即使令人不适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身后,但她是决计不会再转身了。800米女生率先上跑道,沿着跑道划线,人群弯成一个弧度。 操场中央的草皮上零零散散地站着加油助威的人,有的臂弯里挂着校服外套,有的手里握着功能性饮料。 百年不变的场景,人脸不同,但情节高度重合,萧筱看着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跑八百米时估计脸挺臭的。 她是被硬报上来的,本来也是个讨厌出风头、不喜欢别人的目光长久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性格,结果体育委员连商量都没和她商量,就以经常看她在操场上跑步的理由把她的名字给报了上去。 咬牙切齿地上跑道、咬牙切齿地绕圈跑、咬牙切齿地听体委给她喊加油……她身体上真是累得要昏,精神上又兴奋得夸张,神经因子一直在叫嚣:要做就做最好! 然后她就跑了第一名,套了第二名半圈。 “同学你好,请问方便把秩序册给我看一下吗?”萧筱站在人群外圈,身前站着一个手拿秩序册翻看的女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小女孩嘻嘻笑着把秩序册递给她,朝向她的那一页正是赛事记录。萧筱翻到最后,浏览下来发现自己的名字依旧在册。 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她觉得自己有点牛,但又淡淡为新一代小女孩们淡淡地担忧,毕竟一中是有体育生的,怎么会连这个纪录都打破不了。 她瞄了两眼后还回去,递出去还未收回的手仍僵在半空,腰就被一股力量紧紧搂住,说是禁锢也毫不夸张,她手肘下意识地往后肘击身后之人,结果她的招数刚起步就被轻易化解。 萧筱恼怒地扭过头去,谁啊!青天白日的,这不是有病嘛,骚扰!简直就是骚扰!结果就看到那张熟悉的帅脸探到她脸侧,仅两厘米的距离她就要亲到对方脸上。 似有若无的气息扑到她身上,对方脸上的绒毛细细嫩嫩的,呼吸间有淡淡的薄荷味。 眼眸一瞬不动地胶着在她瞳孔里,郁晌垂下头脑袋一歪,头靠在她的颈窝处,轻轻拱了拱,说:“你生理期来了。” 萧筱一个激灵,猛地往自己身后一瞥,但什么都看不到,被他的外套遮得严严实实,继而匆匆扭过头看他。 这都能让你知道了,绝对是漏了,她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无奈地说,“我知道……明明垫了卫生巾的呀。” “嗯,那就是漏了。” 他话语说得直白,萧筱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这也太尴尬了,刚刚她就在这站了这么久,那…那!哎…简直是难以想象,就算这是人群外圈,但那也太……她深深叹了口气,再也无心继续看比赛。 要去找卫生间处理一下的,可她出门前并没有想到会侧漏,也就没考虑带多余的卫生巾在身上,那得绕过大半个学校去小超市买。 她耸了耸肩膀,想跟他说自己去处理一下的,只见他下一秒就直起身来,把系在她腰上的外套袖子紧了紧,而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微俯下身和她对视。 因为月经到来更加苍白的嘴唇开开合合没说出一句话来,眼睛里是明晃晃的纠结,面中飘着不自然的红晕,但简直可爱到犯规。 他看得清楚,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肉,说: “你去找个卫生间等着,我去超市买。” Chapter22 萧筱慢吞吞地朝行政楼走去,那儿离学校超市最近,她不敢走快,生怕动作幅度过大把血蹭在郁晌的外套上。 操场上女子800米比赛已经决出高低,萧筱却没兴趣接着关注了,她现在满脑子里都在构思等会儿该怎么开口,从哪个切入点开始。 手里夹着浅蓝色信封,她捻了捻,有了! 行政楼一楼的女厕里面偶尔会有淡淡的烟味,萧筱觉得神奇的是从她读高中开始就这样,她都上大学了还这样。 以前还会在心里疑惑究竟是学生还是老师,心大到在公共厕所里抽烟,现在看来估计是学校的教职工。 她站在卫生间门口摆弄她的手机,心念一动把郁晌的手机号给放出黑名单。 没一会儿,有个女学生急匆匆跑上来,身上穿着表演服装,萧筱认出她是那群找她帮忙合照的女孩子之一。 明眸皓齿的脸蛋美得不可方物,快步走动时身上的塑料亮片哗哗作响,萧筱打心眼里惊叹“江山代有才人出”,虽然此才人并非彼才能,但是…… 脑海里的想法蹦到一半,那个女孩就走到她跟前,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披的校服的口袋里掏出一片卫生巾,边递到她面前边说,“学姐,你裤子脏了,这个你先用吧。” 这有些出乎萧筱的意料,她愣神半秒,反应过来后赶忙接过,“谢谢你呀……”随即不解地问,“你认识我?” 怎么叫我学姐?虽然我确实是学姐。 萧筱注意到转角处有个身影在那探头探脑,瞄一眼又藏回去,再瞄一眼再藏回去。 “我不认识你,但是我…朋友认识你的…男朋友?”男朋友是以问号的形式问出来的,语调上扬,显然是道听途说,或者是自我猜测。 萧筱没否认男不男朋友的,她用下巴示意转角处的方向,“是那个同学嘛?” 女学生随着萧筱的视线看过去,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对。” 萧筱觉得自己好像看出了什么,面部肌肉调动,苹果肌不受控制地酸胀起来。她再次答谢,抬脚进卫生间前问她喜欢喝哪家奶茶店的奶茶,一会儿她请他们喝,算是聊表心意。 女学生摇了摇头,低眉顺眼的模样乖得很,语气中带着些许抱怨又无可奈何,“学校最近管得严,不让外带食品进来了。” “没事呀,我又不是学生,想感谢你一下下,解燃眉之急啦。” 或者你有别的想吃的嘛,一中外面的都可以。想她当初读书的时候学校里面也管得严,但只是偶尔抓一抓。她总有嘴馋的时候,譬如运动会、元旦晚会…… 于是理所当然地觉得现在学生也和她一样。 可她还是摆了摆手,往身后转角处看去,再转回来的时候说,“学姐可以叫你男朋友给我朋友写句寄语嘛?” 小心愿是为他人提出的,萧筱噗嗤一笑才说,“我没有男朋友的。”这个所谓男朋友指的应该是郁晌,但她没有这个立场和身份要求他去送什么寄语,一点也不像他会干出来的事。 “啊?”那个女学生呆住,嘴巴圆成一个O字,这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褪去青涩的学姐,扭头冲拐角处的人摇了摇头。 “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你口中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她清了清嗓子,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给她看,“你说的是他吗?” “嗯嗯嗯!”女孩疯狂点头,方才在操场把她和她同桌拦走的就是他,也是她同桌崇拜许久的对象,在他们快要拍上学姐肩的时候,把他们拦了下来。 “好的,那你是哪个班的?一会儿他要是同意了,我就带他去找你。” 萧筱在厕所隔间更换好新的卫生巾后,站在洗手池前冲水,擦干净手后,就听见郁晌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小小,你在里面吗?” 萧筱瞬间抬头,第一眼看见的是镜中讶异的自己,然后转头看向无人的门口。 那声音继续道,“东西我买回来啦。” “我在!”她回复,往门口走去,踏出门的那一步就看见郁晌靠在斜对角的位置,朝她晃了晃拎在手里的两袋东西。 咦?怎么是两袋? 萧筱不解地接过,然后听见他说:“新买的裤子和内裤,还有不一样长度的卫生巾,都在里面了,你看看。” 是她曾经常用的牌子,难为他还记得,只是现在她已经不用这个牌子了……时间终究会改变一切,萧筱在心里感叹一番,先前刷到新闻说品控不好,不过这话她没说,反而歪了歪头拍拍他的肩说,“谢谢你呀。” 郁晌自然地接过她的小包挎在肩上,下巴朝女卫生间一提。 那件花灰色外套果然沾染了血渍,萧筱换好衣裤后郁闷地抓着那一块脏掉的布料,发愁啊……这衣服该多贵啊,能水洗嘛? 郁晌站在门口望了望窗外,成片的波斯菊迎风招展,点缀在顶级绿化的校园里,让人眼前一亮。 “那个……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萧筱不好意思地把衣服挎在胳膊上,掐了掐手指,有点担忧地问道,“能洗吗?我给你洗干净。” 没搭理她的问话,郁晌把外套捞回来,星星点点的血渍斑块并不明显,但自然是不能穿的了,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去抓她乱扣的那只手,十指插进去,握紧。 “能洗,没那么金贵,不用你洗,我自己能洗。”他抓起她的手在她面前有些显摆地晃了晃。 ? 几个意思?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算什么? 萧筱不明所以地瞪着他,不过好歹没把手挣出来,不过片刻那股淡淡的尴尬又漫上心头,叫学妹看到算怎么个事……刚说的不是男朋友的呢……虽然说确实也还不是……但…… 算了,随他去吧。 “那个,刚才有个学妹问我能不能让你帮忙写个寄语……” “不能。”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这就被拒绝啦?这…… “我不给别的女的写。”郁晌嘚瑟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哎呀,虽然说他确实给她写过……那这怎么能叫给别的女的写…… “呃……我是说能不能给她同桌写,一个学弟。” 听见学弟二字,郁晌脑中的弦又紧绷起来,危!他眯起眼狐疑地看着她,想看看她那张嘴巴里还能冒出怎样冰冷的话语。 Chapter23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不想写就不写嘛。”萧筱松了松和他紧握的手,倒也不是因此就不想跟他牵手,就是下意识地有点尴尬地松了松,结果被人抓握得更紧,大有一副你休想放开的意思在里面。 “我说不给写,你就不给牵了?怎么这么小气啊小小。”郁晌死皮赖脸地往她身上靠去,盈盈缭绕的香气似有若无地涌进他的鼻腔,他深吸一口气,幸福!这就是幸福啊!怎么能这么香,这么软乎乎的! 他捏捏她软软的手掌,娇嫩细腻的肌肤被他全然包裹,因为瘦弱而骨节突出的手掌在他手里小小一个,郁晌垂头看着紧握的双手,心脏慢慢被膨胀的满足感给填满。 “谁小气了……”萧筱嘟囔着说,“我还没说你小气呢。” “我小气?!”郁晌不可置信地将她的头掰向自己,大拇指捏在她的下巴处摩挲,“你是说我小气?!” “本来就是嘛,写个寄语都不愿意,人家学弟学妹还帮我忙了呢…”萧筱挣不脱他的手,力量悬殊过大,即使他没使太大的劲,也感觉下巴隐隐作痛。 是痛还是痒? 是下巴还是心脏? 萧筱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掉他的手,瞪圆眼睛羞恼地说,“你干嘛!” “哼,那他们是帮你的忙,又不是帮我的忙,而且怎么不直接来找我问呢…”郁晌带着无所谓,吊儿郎当的意味说,“我可是只给我对象还人情的~除非…你是我的…”女朋友~ 晕。 “爱写写,不写拉倒!”萧筱急忙打断他的胡言乱语,从他揶揄神情中轻易得知他使坏的意欲。 “写写写!这我必须要写的!为了我未来对象!这个寄语我肯定是要认真对待的!” 噼里啪啦的话冒出来,萧筱忍住揍他的冲动,心尖被酸涩的柠檬汁浇湿,漏电的心房在异常跳动。 其实没有什么非帮的必要,寄语可写可不写,她本不是什么大善人学姐,虽然一句轻飘飘的祝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足轻重,但对于正处风口浪尖上的高叁学生来说,或许是一剂大补药。 况且她好像预料到郁晌会拿此做文章,而她也确实还想再听听他偶尔犯贱的腔调。 “我们去小超市买明信片吧,我刚刚看到里面有卖。”郁晌攥着她的手一下一下晃动着,像春游前作购物准备的兴奋小朋友。 “好。”萧筱乖巧点头。 两只手掌紧紧贴合,五指扣着五指,萧筱想如果她是五指的话,估计已经喘息不过来了。 不远处是高叁的年级大榜,萧筱在最近一次月考的理科前叁里面看到了躲在拐角处的帅气学弟的脸。 学弟的帅和郁晌的帅不太一样,一个眼神里带着柔和与坚毅,一个攻击力十足、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筱微仰起头看清他清晰的下颌线,再次感叹这个男人竟然能做到几副面孔切换得如此自然,她是自愧不如。 她扯了扯郁晌的手,指着红榜上那张截然不同的帅脸说,“哝,就是这个帅学弟。” 萧筱对帅气的评判很客观: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流畅的脸型、不要薄唇男、最好鼻梁上还有小痣……她想着想着就感叹道:好性感啊…… 虽然学弟的鼻梁上没痣,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帅气,萧筱对于这张脸给予坚定的认可。 ?? 郁晌听见这句话后额头上瞬间爬满黑线,舒爽的胸膛立马被郁气填得鼓鼓的、满满的。 他顺着萧筱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张相较他而言稚嫩的脸庞在一众平凡的面孔里脱颖而出,即使很不想承认,但按照萧筱的审美取向来看,对方确实有两分姿色。 啧,真是不爽啊。 这可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帅还是我帅?”小学生郁晌厚着脸皮问到,站定在原处,俯下身,脸凑到她跟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倒是要瞧瞧她说谎没有。 他动作太快,萧筱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大帅脸就差点跟自己贴上,那股独特的薄荷味随着他的话将她的氧气尽数夺走。 开玩笑……如果他不帅的话,当初她也不会鬼迷心窍地在看A片的时候跟他做了…… 萧筱定了定心神,心思说谁帅好像都不合适,回答学弟的话,又不太遵从内心,虽然学弟帅是帅,但太嫩了;但如果回答他的话,依他的尿性,狐狸尾巴估计要翘到天上去了… 嗯…她作为难状:“太远了,看不清。” 郁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要不是当初在她日记本里看见过她夸他帅的话,他怎么敢在看A片的时候问她想不想试试,现在又怎么会有胆量这么问。 “看不清就知道是哪个学弟了?!” 那上面学弟可不少啊! “额……学妹说他是红榜第一。”萧筱眨巴眨巴眼睛尴尬地说,怎么这么较真啊,晕。 他牵着她的手快步走到红榜前,双手往她肩上一按,把她微微往前推向红榜墙,“哝!看吧!说!谁帅!” 萧筱揉揉耳垂,脑袋发晕,他怎么咋咋呼呼的…她用余光去瞧他的神色,眼神急切、嘴角扯得平直…哦~好像很担心她说学弟更帅的样子,说实话有点好玩哈。 真有意思,第一次见他对脸蛋比较这么斤斤计较呢,高一时同学们经常把他和师大附中的温叙、崇安中学的滕勉作对比,后来他们毕业了,又跟新的一波帅气面孔作对比。 她以前问他好奇自己的评比结果么,结果这小子可臭屁地说,“你有给我投票就成,别人我不管。” 哦…好吧,好像一直都是要给他投票才成。 在她犹豫开不开口的这两秒时间内,郁晌把她当初坚定将选票投给自己的这件事从记忆里唤醒,但这有什么用!犹豫就是答案了…呜呜…他瘪了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萧筱乐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一副受欺负的样子,她微挑眉揶揄地看着他,那双手依旧搭在自己肩上,只是从直挺挺的变得坍塌,垂下的头让人有撸一把的冲动。 真的很搞笑啊…高冷男大在线卖惨,其实她本来想说他更帅一筹的,措辞都准备好了,可现在她决定闭口不语,说实话看他吃瘪还挺好玩的。 Chapter24 清城一中的小超市里什么都卖,大到棉被、床上四件套,小到牙刷牙膏。明信片归于文创品类,摆在学习用品那一区,各高校的文创明信片都有货。 郁晌拿了一盒他学校的明信片去结账,找超市老板借了两支笔,一支递给萧筱。 “给。” “干嘛?”萧筱不解地接过。 “你写一张我写一张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算了吧,我这学校哪好意思给人学弟写明信片啊,还鼓励人家……”她打哈哈自嘲,“他这成绩放在当初也是吊打我的程度。” 况且人家就指名道姓要你郁晌写,她瞎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你写吧”,萧筱见他在空白处题了大大两个字“加油”,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认真写呀。” 就加油两个字多敷衍呀。 “你写我就写。”他停了笔,有一下没一下按着水笔笔帽,吊儿郎当地说。 “…我写给谁啊…”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啊!你给我写一张嘛!”郁晌来劲了,开始翻旧账,“高叁那年你给好多人都写了祝福语,就我没有!而我!就只给你写了!!!独一无二!!” 光说还不够,他还非要上手把自己的笔塞进她的手心,教小娃娃写字那样握紧她的手,往上面题“To郁晌:”,然后松开她的手霸道地说,“写吧!今天!给我补上!” 距离太近…前胸贴后背的,他整个人环抱住她,凑在她耳边讲话时泛起的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让她眩晕,萧筱还没来得及发作质问他“郁晌会永远和萧筱在一起”算哪门子祝福语,手就不听使唤地往上写着,“希望你天天开心。” 朴素但难得。 高压学业下很难开心,何况郁晌原就有焦虑症症结,她希望他别想那么多,以自己为重。 惯性记忆促使她不用思考就写下,当初她可是练了好久都觉得自己写得不好看,那些被练废的草稿纸统统被丢进垃圾桶里,随着每日按时经过的垃圾车进入垃圾场。 最终也没送出去,只是在临近考试的时候跑去教堂里禁食祷告一整天,最后往奉献箱里投了她现有储蓄的十分之一,祈求上帝能够看顾保守,一切顺利。 这些郁晌统统不知情。 句号刚刚落笔,那张明信片就被郁晌抽走,举高到面前认认真真地看清每一个字,完了还要贱兮兮地评价,“你怎么不写萧筱会永远和郁晌在一起?” 你怎么不回应我一下,只有我们永远在一起,我才会天天开心。 从萧筱的角度看过去,郁晌手里夹着她练习无数次才有勇气送出的最珍贵的祝福,眼神里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是埋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可萧筱不理解,他们永远在一起哪里会比他天天开心来得重要? 人与人之间毫无私密空间地日日黏在一起只会让彼此相互嫌弃,嫌弃就会生怨怼,怨怼一生就会出现裂隙。 随之而来情感破裂,然后是心神疲惫,关系则分崩离析。 她不否认自己的消极思想,但: 只有自己天天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萧筱不满地伸手去抢他高举的那张轻飘飘的明信片,口不择言道,“爱要不要,而且你觉得那有可能吗?” 永远在一起有可能吗? 气氛随着这句话而逐渐降到冰点,方才的暧昧烟消云散,尴尬因子在空中乱飘,一呼一吸在彼此间都显得那样存在感十足。 身高差距让这场争夺毫无悬念地结束。 萧筱没抢到,置气地把自己手中的笔往收银台上一拍,就往室外走,冷空气迎面而来一头给她吹了个清醒。 她在争什么呢? 年岁增长或许到底让她成长了不少,学会换位思考何尝不应该在此刻使用,萧筱懊恼地抠着自己手指,她说错话了,但好像无法挽回。 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又熄灭再塞回去。 怎么办…… 郁晌推开玻璃门走出来时手里捧着一杯现冲的香飘飘奶茶,香芋味的。他径直走到她跟前,见她始终不抬头,执拗地盯着脚尖看,就强硬地把东西塞进她手里。 香芋味的香飘飘奶茶是萧筱的最爱,哪怕外面连锁奶茶店开得再多,她也还是钟爱这一口,不过上大学后喝得少了。 她眼睛往手上飘去,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逐一被唤醒。郁晌每次惹她不开心就用这个哄她,除此之外还要扮作马给她骑才能解气。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他主动认错,拿起锤子敲碎横亘在彼此间微妙的界限。 不是觉得你的祝福不好,而是我更希望能够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永不分离,这是我的心愿。 现实又无可否认地给予两年的断联,萧筱说得也确实没错,那么他错在哪他就要改,首先就是不能再让她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郁晌把自己写好的明信片递给她过目,上面写着:祝你考上X大。 嘴下没把门的,萧筱下意识回怼:“你以为人人都想去X大呢,隔壁P大也不赖啊!” 且不论X大和P大谁更好,郁晌忙不迭点头,肯说话就好,“那我进去改改!” “算…算了。”萧筱心虚地摸摸鼻尖,学弟也确实是想考X大的,而后突兀地接上,声音越讲越小声,“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萧筱没明说,郁晌也不逼问。 超市内的一幕就这么被不尴不尬地揭过去,萧筱心里还有个疙瘩,她知道是自己有问题,可要她正儿八经地道歉很难,而且确实也没做到在一起啊,何况是永远在一起呢。 心中依旧有个大疑团,不听郁晌亲口说出答案,她心上悬着的那颗石头仍旧无法落地。 郁晌呼出一口浊气,还好还好,愿意跟他讲话就好,想趁热打铁借机问问为什么当初一声不吭地走掉的,那时候他去找古亭一旁敲侧击也无果。 他们并肩往操场走去,寻找高叁一班的大本营,擦肩而过许多陌生又憔悴的面孔,大家似乎都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样呢。 高叁一班在主席台旁边,他俩绕过半圈草坪从各个班级后方路过。 萧筱鼓足勇气抖了抖手里的信封,揪了揪他的衣袖。 Chapter25 萧筱把那封信赤裸裸地伸到他面前晃了晃,“这个……那个…”原先打好的腹稿在开口的时候就变得结结巴巴的。 出于未知的陌生的心理,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郁晌的喉结到下巴那一块,偶尔上下滑动,就是不肯再往上多移几公分。 心里痒痒的,郁晌被她的故作矜持和别扭弄得不上不下,双手撑住膝盖俯下身来和她对视,猝不及防拉近的距离让彼此间的残存的微薄空气都上升几度。 “什么这个那个的,是我写的。”他撩起眼皮,认真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直接承认。 萧筱噎住半晌,眼睛呆呆地瞪着他,半天喉咙里溢出一声黏黏糊糊的“啊……” 受不了…郁晌被她勾得身体某处开始硬硬得疼,他憋了憋,最后直起身来伸手小幅度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哎哎哎!干嘛呢!”萧筱被他的动作弄得血条加满,出门在外,人可乱,发不能乱,着急忙慌地去赶他的手,“别给我弄乱了啊!” 切,郁晌朝她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会呢…”接着酸溜溜地说,“哪能破坏你的形象呢。” “哼。”萧筱轻飘飘地瞪他,眼神里没有一丝凶狠,都是明晃晃的打情骂俏意味。 “你确定要在这儿说这件事嘛?” 周围都是乱糟糟的喧闹声,隔着草坪之外是高中生在跑步比赛,偶尔有叁两个兴奋的男同学、女同学钻进后面的小树林里去拍照。 “你不愿意?”萧筱吊起眉梢瞧他,果不其然四个字就写在她眼神里。 郁晌看着不得劲,急忙否认:“不是!是因为这儿太吵了,回家后我一五一十全都交代!” 嗯嗯嗯。 萧筱无所谓地点点头松开他的衣角,继续朝高叁一班走去,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搞的郁晌心里不上不下,突然意识到要是自己说晚了,是不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会破灭。 他两大步追上去揽住萧筱的肩膀,“诶诶诶,要不然我还是现在说吧!” “别啊…着什么急,回去再说吧。”她被他这幅惊恐的模样搞得好笑,“我又不会跑。” “我就是怕这个…”他小声嘟囔着,声音被加油呐喊声轻松地盖过,萧筱没听清他说什么。 主席台下的颁奖台前里里外外围了两圈人,站在中间的那位女同学被簇拥着拍了不少合照,萧筱认得她,古亭一曾经八卦地给她发过许多新生代校园风云人物的信息卡。 以前觉得古亭一闲得慌,直到真正回到校园里,她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青春蓬勃的生命力,一代人更迭一代人,萧筱光是瞧着就翘起了嘴角。 高叁一班的班牌立在下水道口,阶梯上稀稀拉拉坐着姿态各异的学生,睡觉的、玩手机的、看书的、写作业的……找了老半天,萧筱才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位学妹…和靠在她肩上睡觉的…学弟…… 天啦噜啦,一中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嘛,男女同学的关系可以是这样光明正大的,萧筱大开眼界,决定回去把这件事跟古亭一唠唠。 萧筱站在原地朝学妹招了招手,只见她怂了怂肩膀把学弟叫醒,然后朝他们挥了挥手,手里还握着练习册就朝他们跑过来。 “不着急的。”萧筱被她红扑扑的脸颊惹笑,“哝,写好啦,你们俩一人一张。” 一张是祝梦想成真,万事顺遂。 另一张是祝早日考上X大。 “不知道你想考哪里,那就祝你梦想成真,万事顺遂~”萧筱笑眯眯地歪头看她,习惯性地朝兜里摸去,发现兜里空空。 她转身往郁晌的口袋里掏,还真让她摸出了两根水蜜桃味的不二家棒棒糖,萧筱半威胁半期待地眼神问他可不可以,郁晌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本来也就是给她准备的。 学妹受宠若惊地接过,眼波在他俩之间流转,“谢谢学姐!哦,还有学长!” 郁晌敛起方才的那副小媳妇模样,熟练地戴上冷酷的面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机器人似的。 主席台后方有一大片阴凉地,萧筱招呼学妹到后面去讲话,站在大本营前太扎眼,来来回回的人老回头看他们,跟打量什么外来事物似的,怪怪的,很难受。 其实根本就是不熟的关系,她原先也不是这种性格,或许是经过大学生活的历练,人也社牛了些,没那么不会讲话了。 提到她同桌的时候,学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蛋上又不自然地浮现一丝红晕。 “他回教学楼拿东西了,马上就来。” 郁晌没有兴趣听小女孩拉家常,他接了通电话走到一旁去,靠在水泥墙上,视线跟着萧筱胡乱晃动的兴奋的手,脚下踩着一块小石子来来回回地碾。 “回一中了……嗯,老卫叫我回来一趟。” 谌季洋在那边聒噪地问,“回去干嘛啊?老卫就是这样,偏心得很,都不叫我们回去。” “就是啊!” 手机那端稀稀拉拉传来打趣声,郁晌今天心情好,多跟他们扯了几句,“拉倒吧,谁叫我读得好。” 虽说这群玩在一起的,不是一中的,就是附中的,再则就是崇安的。 清城排名前叁的重点高中,每年高考都要争个头破血流。 但他们这群一起玩的把学校荣誉和好哥们分得很清,该上战场的时候毫不手软,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去打,私底下又玩得好,不会因为成绩闹矛盾。 谌季洋对于郁晌的成绩是心服口服,他也是一中同届的,把流浪在外叁年的省状元位置抢回来的郁晌视为大获全胜的将军。他一直觉得郁晌虽然面上冷,但人就是好,没有争议的那种好。 会因为他高叁下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成绩波动太大,找了个晚自习拉他去打篮球,请他喝汽水吃宵夜,开导了他一个晚上,然后把给萧筱整理的复习材料复印了一份给他。 恰好适用,同为理科生,谌季洋的数学成绩不咋地,但理综却出奇得好,语文平平无奇,但英语总是将近满分。 他跟萧筱不熟,高中叁年没有同班过,郁晌又从不让人去他的房子里。 最大的印象就是偶然发现郁晌的手机壁纸是她,脸跟红榜上的能对上,那天起他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Chapter26 胡乱扯皮聊天,郁晌讲了叁四分钟就觉得没意思要挂电话。 他慢悠悠踱步到萧筱身后,恰好听到她们在说要加联系方式,倒是他的出乎意料,这不太像萧筱的行事作风。 学弟回到自习室拿了东西就撒腿往这儿跑,生怕慢几秒他们人就走掉了。手里抓着巴掌大的记事本,将其递给郁晌,单手叉着腰粗喘着气,说不出半句话来。 主席台后面就是围墙,铁栅栏高高筑起,小摊贩趁机售卖吃食,萧筱发现有好多人在排队买冰糖葫芦和杂粮煎饼。 熟悉的封皮和巴掌大的纸张,高叁结束后他翻遍了家中的各个角落都没找到这本记事本,怎么会…出现在这? 郁晌翻开首页,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句“郁晌会永远喜欢萧筱。” 遒劲有力的字迹、被圈画得完美的句号,郁晌全部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记事本里通篇所记都是萧筱的喜好变更、生理期相关事项、萧筱的心情好坏变化与原因。 起初找不到记事本的时候,他整个人慌得不知所措,不是因为这会暴露他阴暗的窥探,也不是因为记不清里面的细节,他来来回回反复翻看有关她的一切,早就将其烂熟于心,只是担心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拿这些私密事情去做不好的事。 郁晌懊恼过自己记录的行为,无数次斥责自己为什么要写下来,明明脑子里已经记下来了,自然也会长长久久地记忆下去。 但……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实地感受到他们之间存在的链接,而不是在校内互不言语,形同陌路。 好在他观察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生不良事件,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情。 可这本记事本怎么会在学校? 郁晌头脑里寻找不到相关的记忆碎片,再翻动一页,依旧是烂熟于心的内容,他不再继续翻下去,匆匆合上将其收进口袋里。 “谢谢,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郁晌抿着嘴角冲学弟笑了笑,只是心中依旧有疑惑,他没有犹豫,直接问出口,“你看过里面的内容吗?” “没有没有!” 萧筱发现学弟慌得一批,两只手在胸前慌张摆动着否认,她好奇地问,“里面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回家给你看。” 郁晌没有否认,更不可能承认,这怎么说?于他而言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隐私内容终归不能随意示意于无关人士。 他揽过她的腰,让她靠近自己,其中的亲昵意味不言而喻。 “郁晌学长,我就翻开封面看了一下是谁的本子,看到你的名字后就合上了,真没再乱翻!” 侯元颂紧张解释道,他并不想因为这个误会给自己崇拜已久的学长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他也没提到自己所看到的另一个名字。 即使在场的除了他自己、他同桌左蓓灵还有两个事件主人公以外,再无他人,但…直觉告诉他不多言语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筱神色怪异地瞅了两眼他握在自己腰上的大掌,没有用多大力,她也没有任何不适感,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显然是占有欲满满。 她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郁晌,现在这幅局面实在不太轻松,萧筱主动开口缓和气氛,“谢谢你啊学弟,对吧郁晌。” 郁晌闻言睨了睨她,知道她的意思,发觉她没有排斥自己的靠近,反而往他身上贴了贴,这种发现让他心情大悦,配合道,“嗯,谢了侯元颂。” 字正腔圆地念出对方的名字,方才在红榜前他就记下了学弟的名字,似乎从前有听老卫提起过,未来可期。 侯元颂大喜,兴奋地抓住他同桌的手臂,“不客气不客气郁晌学长,”他的心情七上八下,忐忑地问,“您知道我?!” 萧筱仰起头用口型问他怎么回事,然后就听见他说,“刚刚在红榜上看到过你。” 红榜啊……也是,他的势头远没有隔壁崇安的那个猛,学长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侯元颂沮丧地垂下头,感受到手指被人轻轻地捏了捏,他冲左蓓灵微微摇了摇头。 “老卫也跟我提起过你,说你很不错。”郁晌被萧筱不满地瞪了两眼,更用力把她搂在身旁,“别说您不您的,叫我郁晌就好。” 真的!?老卫跟学长提起过自己,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还挺有希望的?!侯元颂不可置信地和左蓓灵对视。 然后听见郁晌继续说,“相信自己,稳住节奏,你是很有实力的。” 侯元颂被数不清的人夸过聪明、天才、有实力,但那些人远没有郁晌学长来得有说服力。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能够给学长留下印象,惊喜连连的一天让他慌不择路地绕着原地转了叁圈,那副傻样让在场的人都乐得笑出声。 * 梅赛德斯平稳地行驶在沥青路上,萧筱云里雾里地就跟郁晌上了车回家。 坐在副驾上缓了好一会才把记事本里所记事项一一浏览完毕。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次没有了车载音乐的调和,安静得让人心慌。 “这……”萧筱犹豫了好半晌才问,“你是变态吗?”怎么什么都记? 几号来月经,一次来多久,量大不大,疼不疼,讨厌喝鸡鸭汤,喜欢玉米排骨汤,高二喜欢浅蓝色,高叁喜欢黑色……大大小小什么都记,喜好变换也要随时记录。 她震惊于巴掌大的记事本里竟然记录了这么多她自己都已忘却的喜好变更,更震惊于郁晌竟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 干巴巴的嘴唇被风吹得有些开裂,方才在风口站了许久,萧筱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扭头看了专心开车的郁晌两眼,又将视线停留在遮光板上两秒,最后挪到飞驰而过的行道树上。 双手交迭在腹处,萧筱没忍住又掐住自己的手指,留下弯弯的印记,她心理建设好一番,才说服自己死也要死个明白,凡事都要问个清楚,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喜欢我啊?” Chapter27 窗外的蓝天白云相得益彰,远胜于澜洲的绿化潜移默化地净化着她的身心,不过依旧还有些许烦人的黏腻,否则为什么手心都洇满薄薄的汗珠。 不是不相信那封信所承载的心意,也不是怀疑这本记事本的终极用意,只是事态的发展远超乎她的想象,飞机的行驶显然有了偏离航线的迹象。 这和她曾经把握到的信息、亲耳听见的话语冲突太大,以至于山崩地裂时,理应当及时寻求庇护所时呆楞在原地,继而重重摔进谷底,粉身碎骨。 “对,我喜欢你。” 从萧筱的角度看过去,郁晌依旧在认真开车,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两眼目视前方,没有分神的意思。 可郁晌清楚自己的手指握得紧,死死抓着方向盘,俨然忘记安全驾车时或许不能太僵硬。 手背上青筋乍起,血管喷张连接至手臂,可他已然忘记要刻意在萧筱面前秀线条,目的在于博取她的片刻视线。 郁晌咽了咽口水,好半晌没听见回响。 按照萧筱原先的设想,郁晌的回答或许会是“这么不明显吗?”“当然啦,看不出来吗?”诸如此类反问句。 或者是倒打一耙:“小没良心的,对你那么好,以前都白疼你了。”这一类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郁晌的回答会是肯定句,简洁明了地陈明心意,肯定她的猜测,不像从前那样偶尔插科打诨。 这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可她又清楚眼下即将面临的会是更大的漩涡。 那为什么要对郁妈妈说是跟她玩玩,为什么要含贬义色彩地说她是小村姑,字里行间是明晃晃的看不起意味。 指节上的弯月痕烙印明显,用力到缺血掐出紫痕。纤长的睫毛扇啊扇,眼神却没有分给对方半分…现在是应该假装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掩饰地问他喜欢自己什么,还是直截了当问他当初那么讲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无论问什么,都逃不过她不相信对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也许是郁晌和他妈妈曾经的那番对话对萧筱的影响实在过大吧,她不相信真正的喜欢会在人前人后贬低对方。 又或许是两人之间的差距本就天上地下,曾经天真地奢望过,如今才不敢再胡乱做梦。 萧筱无力地沉静下来,猛烈跳动的心脏在数分钟漫长的自我打架后归于平静。 显然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安静自然也不太合适。 得想个什么话题扯过去,萧筱觉得车轱辘的拉扯解释或狡辩话语应该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对峙,而不是在行驶路上。她开始下意识埋怨不久前管不住自己嘴巴的那个萧筱。 “那个……老卫真跟你提起过那个学霸学弟啊?”萧筱轻轻呼吸着,几个字几个字地蹦出话来,还要加上前缀,怕他不知道自己在说谁,最后又补充道,“那个…侯元颂。” ? 不是在说我喜欢你的这件事吗?怎么又扯到侯元颂身上?是看上他了?就区区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人家明显是跟他同桌有一腿啊……学弟你管不管不知道,学妹你总得管吧?人家好歹还热心肠,不带这么撬墙角的吧? 郁晌嘴边溜过一连串话,最后又溜进他脑子里,被成功克制下来,他爹的,怎么能这么爱反问,他在心底痛斥自己,真的很无语啊… 嘴巴张张合合,郁晌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她,承认道,“老卫的确是有提过,但现在不是在聊我喜欢你吗?” 该死的,怎么又问反问句,郁晌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前半句过脑子了,后半句怎么不知道也过一下! “啊?”萧筱终于放过她可怜的手指,改折磨手机按键,屏幕灭了亮,亮了又灭,犹豫地说,“是…吧…” 是…?吧…? 郁晌怎么也等不到回家了,死也让他死个痛快吧,如果她真对自己没意思,那他也得问问是哪方面不满意,他得立马改。 脚踩油门一脚轰到临近的酒店,门童上前拉开车门,郁晌绕过车前就去副驾驶牵她的手,虽急但好歹走得稳,还知道迁就萧筱的步子,慢下速度来。 “诶,不是…来这干嘛?”萧筱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紧握的手掌,郁晌领先她半个身位,整个人气势汹汹的,跟要带她去抓奸似的。 “开房!”郁晌闻言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怕她误解自己的意思,赶忙补充,“把话说明白。” 说明白就说明白,阵仗搞这么大干嘛…架势摆这么足干嘛……晕…她无奈地问:“在车上不能说吗?” “在车上说不明白吧小小,你不怕危险?” 危险因素在于驾驶人员情绪波动过大,萧筱没话讲,她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方方正正的电梯间里就他们两个人,身体就一定要贴得如此紧密么?有必要做到前胸贴后背,手臂挨着手臂么? 空气中有情愫在变质,登记信息的时候就临门一脚,独立的封闭空间更是添了把柴火。 跨出电梯的下一秒就被郁晌拦腰抱起,萧筱整个人趴在他的肩上,胸压在他的胸上,猝不及防的动作搞得萧筱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这家酒店隔音一般,她能听到房间里传出的隐隐约约的叫床声,断断续续的,一间又一间,不同的音高、不同的音调、不同的音色,惹得人耳朵涨红。 萧筱伸手胡乱锤了锤他的后背,要他放自己下来,“我自己能走啊!” “抱着走快。”郁晌给出的理由充分,他真的脚下生风般两下就走到了走廊尽头。 刷卡、关门、被抵在门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房卡没插稳,被他随意地丢在地上,郁晌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矮下身子和她对视。 温热的呼吸在逼近的距离里交融,郁晌那张漂亮的嘴巴就在她眼前,红润、饱满,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 好漂亮…好想亲…萧筱瞪大眼睛,视线从他的眼睛滑到鼻梁,在嘴唇上来来回回地扫,没忍住诱惑,开口问,“能先接个吻吗?” Chapter28 询问的尾调还未结束,温热的唇瓣就覆盖上来,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滑过贝齿,行云流水地和她纠缠。 郁晌吻得急切又气势汹汹,好像接吻申请是他率先发出的,不过也差不了多少,那两秒里他也在斟酌要不要先亲为敬,又耐着尊重的想法只好作罢。 再度抱起萧筱,把她的双腿圈在自己腰上,抬高她的身位,压着她的身体进一步逼近门板,仰起头和她接吻,单手撑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 嫩嫩的,滑滑的,不施粉黛的脸庞清秀得让他不舍得伤害,黏稠的视线拉拉扯扯,朦胧之中能看见彼此眼底氤氲的水汽,雾蒙蒙的。 扫荡她的口腔,缠上她的舌尖,一点点收缩,一点点逼近,交缠的啧啧声更像一种情爱的催化剂,轰一下往房间里丢进一枚炸弹,瞬间烟火漫天。 长久的激烈舌吻让萧筱有点喘不上气,吊着一口气和他来回勾连,最后实在不得劲了,才猛拍他的肩要他停下。 “你属狗的啊!”萧筱猛喘着气,饱满圆润的胸膛起起伏伏,蹭着郁晌的前胸磨着。她双手抻直按在郁晌肩上,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唇齿相依的动作突然,顷刻分离的唇瓣却艳晶晶。 郁晌瞧见她唇峰上的透亮还有愈发鲜艳饱满的唇色,心情没由来好得要飞上天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神在她脸庞上流连,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小小看过了。 嘴巴张张合合,一字一句都听不清在说什么,全都成了悦耳的音调,郁晌快意于这是他俩共同的杰作,他们竟然在确定了一方心意之后亲了!是真的亲了!真实的负距离的那种!而非转眼醒来飘散的梦境。 如此的认识爽得他扬起眉开怀大笑,弯弯的眼睫毛、笑得亮晶晶的眼睛,像盛满清透湖水的小池,湖水里满是得胜中奖的喜悦。 萧筱看着他的笑颜一个晃神,按耐不住就再次捧上他的脸,猝不及防地拉近两人的距离,鼻尖轻点着鼻尖,微微歪过头轻贴上去。 这一吻缱绻,像初尝接吻滋味的新手,小心翼翼地感受彼此的温度和形状,手心都捏出紧张的汗水。 郁晌抱着她叁两步走到床前,让她以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靠着,两腿并拢架在自己腿上,轻揉着她的大腿内侧。 酒店房间隔音差,隔壁屋白日宣淫的声音起起伏伏,叫人听得耳热,萧筱被就在后脑勺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疑惑原来都是这么叫的吗? 感受到对方的走神,郁晌不满地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像小猫抓你一下跟你挠痒痒似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后马上听到她问:“我也是这么叫的吗?” ? 什么? 郁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空出缓神的才明白她在讲什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对小小时,他总是会说不出话来,怕话多了,怕说错话。 虽然更多时候只想听她小嘴巴拉巴拉讲个不停,让他有种自己独一无二、格外受重视的荣誉感…嗯就是荣誉感,郁晌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能被萧筱独特对待是他的荣幸。 “你怎么不说话?”萧筱问,“你看你,我问什么你都不说!”她拧着眉头控诉,殊不知娇俏的表情在此刻简直是上等的调情佳品。 郁晌被她的话、语调、灵动的小表情弄得不上不下,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嘴里却突然口不择言:“你好听你好听,你比她好听多了!来来来再亲一会儿~”郁晌颤着尾音再度去寻她的唇,心满意足地跟她贴贴。 ……萧筱被他的这一席话噎得不行,怎么有种威逼利诱的错觉… 房卡掉落在地,屋内始终没开灯,全开的窗帘叫阳光毫无阻拦地投射入屋,这会儿的天气好到能看见飞扬的尘埃。 郁晌扑上前压在她胸口细细密密地轻啄着,点点吻痕遍布胸口,雪白的酥胸上满是他的杰作,视野里所见都是他的朝思暮想。 不知道亲了多久,赖了多久,亲一会就要抱一会儿,抱一会儿还要埋在她胸口猛嗅几下。萧筱的双腿被他按在自己大腿上,情动之下蹭着蹭着就蹭到了坚硬的滚烫的一根。 不是未尽人事的小女孩,她清楚那是什么,头脑昏胀,埋在记忆深处和身体根茎里的画面就这样跳跃出来,她下腹一热,一股又一股的暖流绵延地涌出来。 萧筱抬手抓住他作乱的手,从衣服下摆钻进去,把她盖在被子里捂紧,动作恰巧被掩饰起来,攀着内陷的腰肢往上,手指一动,胸衣的扣子就被解开了。 该死啊,还是这么熟练,萧筱在心底暗骂,把他的手从被窝里丢出来,娇嗔道:“别乱来!” 郁晌已经干了他想干很久的事,两人缱绻地互相抚慰,不似打炮仗那般要压过对方,不让自己落得下方,这是他真正梦寐以求的,于是听话停手,可大掌却不满足地翻面包裹住她的小手,在手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捏着。 “你是不是需要给我好好交代清楚?”萧筱扭动着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侧卧着,郁晌顺势在她身旁躺下。 “你想从哪听起?情书?还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意思的?”郁晌仰面朝天,视线所及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他翻了个身和她面对面,手却一刻不停地紧握着。 “都行。”萧筱不挑,她确实也都想知道,谁先谁后无所谓,到底她都要听的。 郁晌点点头,弯弯眉眼,寻到她的眼睛盯着看,“情书是高二写的,那时候你最喜欢浅蓝色,我猜你也能想到是那段时间的事。” 萧筱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 “我知道你们班那时候有个男的对你有意思,太明显了,别的人都藏着掖着,就他那么明晃晃的,我会不知道他想干嘛?”郁晌扯着嘴角苦笑道,“那我没办法,不知道你对他是什么想法,也不想去旁敲侧击你…”他顿了顿看着萧筱柔和的脸庞,才继续说,“怕你要是原先对他没意思,那我这么一提,你要是开始注意他了怎么办。” Chapter29永远在一起 清城一中的小超市里什么都卖,大到棉被、床上四件套,小到牙刷牙膏洗脸巾。 明信片归类在文创品类,摆在学习用品那一区,各高校的文创明信片都有货。 郁晌拿了一盒他学校的明信片去结账,找超市老板借了两支笔,一支递给向歆。 “给。” “干嘛?”向歆不解地接过。 “你写一张我写一张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算了吧,我这学校哪好意思给人学弟写明信片啊,还鼓励人家……”她打哈哈自嘲,“他这成绩放在当初也是吊打我的程度。” 况且人家就指名道姓要你郁晌写,她瞎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你写吧”,向歆见他在空白处题了大大两个字“加油”,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认真写呀。” 就加油两个字多敷衍。 “你写我就写。”他停了笔,有一下没一下按着水笔笔帽,吊儿郎当地说。 “我写给谁啊…”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啊,你给我写一张。”郁晌来劲了,开始翻旧账,“高叁那年你给那么多人都写了祝福语,就我没有,而我呢,就只给你写了,是独一无二!” 光说还不够,他还非要上手把自己的笔塞进她的手心,教小娃娃写字那样握紧她的手,往上面题“To郁晌:”,然后松开她的手霸道地说,“写吧!今天!给我补上!” 距离太近……前胸贴后背的,他整个人环抱住她,凑在她耳边讲话时泛起的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让她眩晕,向歆还没来得及发作质问他“郁晌会永远和向歆在一起”算哪门子祝福语,手就不听使唤地往上写着,“希望你天天开心。” 朴素但充满真心的祝福。 高压学业下很难开心,何况郁晌原就有焦虑症症结,她希望他别想那么多,能够多以自己为重,要天天开心。 惯性记忆促使她不用思考就写下,当初她可是练了好久都觉得自己写得不好看,那些被练废的草稿纸统统被丢进垃圾桶里,随着每日按时经过的垃圾车进入垃圾场。 最终也没送出去,只是在临近考试的时候跑去教堂里禁食祷告一整天,最后往奉献箱里投了她现有储蓄的十分之一,祈求上帝能够看顾保守,一切顺利。 这些郁晌统统不知情。 句号刚刚落笔,那张明信片就被郁晌抽走,举高到面前认认真真地看清每一个字,完了还要贱兮兮地评价,“你怎么不写向歆会永远和郁晌在一起?” 你怎么不回应我一下,只有我们永远在一起,我才会天天开心。 从向歆的角度看过去,郁晌手里夹着她练习无数次才有勇气送出的最珍贵的祝福,眼神里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是埋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可向歆不理解,他们永远在一起哪里会比他天天开心来得重要? 人与人之间毫无私密空间地日日黏在一起只会让彼此相互嫌弃,嫌弃就会生怨怼,怨怼一生就会出现裂隙。 随之而来情感破裂,然后是心神疲惫,关系则分崩离析。 她不否认自己的消极思想,但: 只有自己天天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向歆不满地伸手去抢他高举的那张轻飘飘的明信片,口不择言道,“爱要不要,而且你觉得那有可能吗?” 永远在一起有可能吗? 气氛随着这句话而逐渐降到冰点,方才的暧昧烟消云散,尴尬因子在空中乱飘,一呼一吸在彼此间都显得那样存在感十足。 身高差距让这场争夺毫无悬念地结束。 向歆没抢到,置气地把自己手中的笔往收银台上一拍,就往室外走,冷空气迎面而来一头给她吹了个清醒。 她在争什么呢? 年岁增长或许到底让她成长了不少,学会换位思考何尝不应该在此刻使用,向歆懊恼地抠着自己手指,她说错话了,但好像无法挽回。 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又熄灭再塞回去。 怎么办。 郁晌推开玻璃门走出来时手里捧着一杯现冲的香飘飘奶茶,香芋味的。 他径直走到她跟前,见她始终不抬头,执拗地盯着脚尖看,就强硬地把东西塞进她手里。 香芋味的香飘飘奶茶是向歆的最爱,哪怕外面连锁奶茶店开得再多,她也还是钟爱这一口,不过上大学后喝得少了。 她眼睛往手上飘去,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逐一被唤醒。郁晌每次惹她不开心就用这个哄她,除此之外还要扮作马给她骑才能解气。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他主动认错,拿起锤子敲碎横亘在彼此间微妙的界限。 不是觉得你的祝福不好,而是我更希望能够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永不分离,这是我的心愿。 现实又无可否认地给予两年的断联,向歆说得也确实没错,那么他错在哪他就要改,第一步就是不能再让她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郁晌把自己写好的明信片递给她过目,上面写着:祝你考上北澜大学。 嘴下没把门的,向歆下意识回怼:“你以为人人都想去北大呢,隔壁P大也不赖啊!” 且不论北大和P大谁更好,郁晌闻言忙不迭点头,一心想着肯说话就好,知错能改道:“那我进去改改。” “算…算了。”向歆心虚地摸摸鼻尖,学弟也确实是想考北大的,而后突兀地接上,声音越讲越小声,“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向歆没明说,郁晌也不逼问。 超市内的一幕就这么被不尴不尬地揭过去,向歆心里还有个疙瘩,她知道是自己有问题,可要她正儿八经地道歉很难,而且确实也没做到在一起啊,何况是永远在一起呢。 心中依旧有个大疑团,不听郁晌亲口说出答案,她心上悬着的那颗石头仍旧无法落地。 郁晌呼出一口浊气,还好还好,愿意跟他讲话就好,想趁热打铁借机问问为什么当初要一声不吭地走掉的,那时候他去找古亭一旁敲侧击也无果。 他们并肩往操场走去,寻找高叁一班的大本营,擦肩而过许多陌生又憔悴的面孔。 向歆在心里感叹着:大家似乎都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样呢。 高叁一班在主席台旁边,他俩绕过半圈草坪从各个班级后方路过。 向歆终于鼓足勇气扬了扬手里的信封,揪住他的衣袖扯了扯。 Chapter30你不愿意? 向歆把那封信赤裸裸地伸到他面前晃了晃,“这个……那个…”原先打好的腹稿在开口的时候就变得结结巴巴的。 出于未知的陌生的心理,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郁晌的喉结到下巴那一块,偶尔上下滑动,就是不肯再往上多移几公分。 心里痒痒的,郁晌被她的故作矜持和别扭弄得不上不下,双手撑住膝盖俯下身来和她对视,猝不及防拉近的距离让彼此间的残存的微薄空气都上升几度。 “什么这个那个的,是我写的。”他撩起眼皮,认真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直接承认。 向歆噎住半晌,眼睛呆呆地瞪着他,似乎没想到对方能这么直白,半天喉咙里溢出一声黏黏糊糊的“啊……” 受不了,郁晌被软乎的声音勾得身体某处开始硬硬得疼,他憋住一口气,最后直起身来伸手小幅度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哎哎哎!干嘛呢!”向歆被他的动作弄得血条加满,出门在外,人可乱,发不能乱,着急忙慌地去赶他的手,“别给我弄乱了啊!” 切,郁晌朝她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会呢。”接着又酸溜溜地说,“我哪能破坏得了你的形象呢。” “哼。”向歆轻飘飘地瞪他,玻璃珠似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凶狠,装的都是明晃晃的打情骂俏意味。 “你确定要在这儿说这件事?” 周围都是乱糟糟的喧闹声,隔着草坪之外是高中生在跑步比赛,偶尔有叁两个兴奋的男同学、女同学钻进后面的小树林里去拍照。 “你不愿意?”向歆吊起眉梢瞧他,果不其然四个字就写在她眼神里。 郁晌看着不得劲,急忙否认:“不是,是因为这儿太吵了,回家后我保证一五一十全都交代清楚。” 嗯嗯嗯。 向歆无所谓地点点头松开他的衣角,继续朝高叁一班走去,想着这件事已经顺利开了个头,那么后续就顺其自然吧。 可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搞的郁晌心里忐忑不安,突然意识到要是自己说晚了,是不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会破灭。 他两大步追上去揽住向歆的肩膀:“要不然我还是现在说吧。” “别啊…着什么急,回去再说吧。”她被他这幅惊恐的模样搞得好笑,“我又不会跑。” “我就是怕这个…”他小声嘟囔着,声音被加油呐喊声轻松地盖过,向歆没听清他说什么。 主席台下的颁奖台前里里外外围了两圈人,站在中间的那位女同学被簇拥着拍了不少合照,向歆认得她,古亭一曾经八卦地给她发过许多新生代校园风云人物的信息卡。 以前觉得古亭一闲得慌,直到真正回到校园里,她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青春蓬勃的生命力,一代人更迭一代人,向歆光是瞧着就翘起了嘴角。 高叁一班的班牌立在下水道口,阶梯上稀稀拉拉坐着姿态各异的学生,睡觉的、玩手机的、看书的、写作业的……找了老半天,向歆才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位学妹…和靠在她肩上睡觉的…学弟…… 天啦噜啦,一中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嘛,男女同学的关系可以是这样光明正大的,向歆大开眼界,决定回去把这件事跟古亭一唠唠。 向歆站在原地朝学妹招了招手,只见她怂了怂肩膀把学弟叫醒,然后朝他们挥了挥手,手里还握着练习册就朝他们跑过来。 “不着急的。”向歆被她红扑扑的脸颊惹笑,“哝,写好啦,你们俩一人一张。” 一张是祝梦想成真,万事顺遂。 另一张是祝早日考上北大。 “不知道你想考哪里,那就祝你梦想成真,万事顺遂。”向歆笑眯眯地歪头看她,习惯性地朝兜里摸去,发现兜里空空。 她转身往郁晌的口袋里掏,还真让她摸出了两根水蜜桃味的不二家棒棒糖,向歆半威胁半期待地眼神问他可不可以,郁晌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本来也就是给她准备的。 学妹受宠若惊地接过,眼波在他俩之间流转,“谢谢学姐!哦,还有学长!” 郁晌敛起方才的那副小媳妇模样,熟练地戴上冷酷的面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机器人似的。 主席台后方有一大片阴凉地,向歆招呼学妹到后面去讲话,站在大本营前太扎眼,来来回回的人老回头看他们,跟打量什么外来事物似的,怪怪的,很难受。 其实根本就是不熟的关系,她原先也不是这种性格,或许是经过大学生活的历练,人也社牛了些,没那么不会讲话了。 提到她同桌的时候,学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蛋上又不自然地浮现一丝红晕。 “他刚跑回教学楼拿东西了,马上就来。” 郁晌没有兴趣听小女孩拉家常,他接了通电话走到一旁去,靠在水泥墙上,视线跟着向歆胡乱晃动的兴奋的手飘动着,脚下踩着一块小石子来来回回地碾。 “回一中了……嗯,老卫叫我回来一趟。” 谌季洋在那边聒噪地问:“叫你回去干嘛啊?耍帅吗?切,老卫就是这样,偏心得很,都不叫我们回去。” “就是啊!” 手机那端稀稀拉拉传来打趣声,郁晌今天心情好,多跟他们扯了几句,“拉倒吧,谁叫我读得好。” 虽说这群玩在一起的,不是一中的,就是附中的,再则就是崇安的。这叁所学校是清城排名前叁的重点高中,每年高考都要争个头破血流。 但他们这群一起玩的把学校荣誉和好哥们分得很清,该上战场的时候毫不手软,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去打,私底下又玩得好,不会因为成绩闹别扭。 谌季洋对于郁晌的成绩是心服口服,他也是一中同届的,把流浪在外叁年的省状元位置抢回来的郁晌视为大获全胜的将军。 他一直觉得郁晌虽然面上冷,但人就是好,没有争议的那种好。 会因为他高叁下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成绩波动太大,找了个晚自习拉他去打篮球,请他喝汽水吃宵夜,开导了他一个晚上,然后把给向歆整理的复习材料复印了一份给他。 恰好适用,同为理科生,谌季洋的数学成绩不咋地,但理综却出奇得好,语文平平无奇,但英语总是将近满分。 他跟向歆不熟,高中叁年没有同班过,郁晌又从不让人去他的房子里,所以他一直不知道那个叁室两厅里还住着个女孩。 最大的印象就是偶然发现郁晌的手机壁纸是她,脸跟红榜上的能对上,那天起他才知道有这么个回事。 Chapter31你喜欢我啊? 胡乱扯皮聊天,郁晌讲了叁四分钟就觉得没意思要挂电话。 他慢悠悠踱步到向歆身后,恰好听到她们在说要加联系方式,倒是他的出乎意料,这不太像向歆的行事作风。 学弟回到自习室拿了东西就撒腿往这儿跑,生怕慢几秒他们人就走掉了。 他赶回来时手里抓着巴掌大的记事本,将其递给郁晌,单手叉着腰粗喘着气,说不出半句话来。 主席台后面就是围墙,铁栅栏高高筑起,小摊贩趁机售卖吃食,向歆发现有好多人在排队买冰糖葫芦和杂粮煎饼。 熟悉的封皮和巴掌大的纸张,高叁结束后他翻遍了家中的各个角落都没找到这本记事本,怎么会…出现在这? 郁晌翻开首页,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句“郁晌会永远喜欢向歆。” 遒劲有力的字迹、被圈画得完美的句号,郁晌全部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记事本里通篇所记都是向歆的喜好变更、生理期相关事项、向歆的心情好坏变化与原因。 起初找不到记事本的时候,他整个人慌得不知所措,不是因为这会暴露他阴暗的窥探,也不是因为记不清里面的细节,他来来回回反复翻看有关她的一切,早就将其烂熟于心,只是担心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拿这些私密事情去做不好的事。 郁晌懊恼过自己记录的行为,无数次斥责自己为什么要写下来,明明脑子里已经记下来了,自然也会长长久久地记忆下去。 但……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实地感受到他们之间存在的链接,而不是在校内互不言语,形同陌路。 好在他观察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生不良事件,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情。 可这本记事本怎么会在学校? 郁晌头脑里寻找不到相关的记忆碎片,再翻动一页,依旧是烂熟于心的内容,他不再继续翻下去,匆匆合上将其收进口袋里。 “谢谢,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郁晌抿着嘴角冲学弟笑了笑,只是心中依旧有疑惑,他没有犹豫,直接问出口,“你看过里面的内容吗?” “没有没有!” 向歆发现学弟慌得一批,两只手在胸前慌张摆动着否认,她好奇地问,“里面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回家给你看。” 郁晌没有否认,更不可能承认,这怎么说?于他而言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隐私内容终归不能随意示意于无关人士。 他揽过她的腰,让她靠近自己,其中的亲昵意味不言而喻。 “郁晌学长,我就翻开封面看了一下是谁的本子,看到你的名字后就合上了,真没再乱翻!” 侯元颂紧张解释道,他并不想因为这个误会给自己崇拜已久的学长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他也没提到自己所看到的另一个名字。 即使在场的除了他自己、他同桌左蓓灵还有两个事件主人公以外,再无他人,但直觉告诉他不多言语才是最好的选择。 向歆神色怪异地瞅了两眼他握在自己腰上的大掌,没有用多大力,她也没有任何不适感,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显然是占有欲满满。 她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郁晌,现在这幅局面实在不太轻松,向歆主动开口缓和气氛,“谢谢你啊学弟,对吧郁晌。” 郁晌闻言睨了睨她,知道她的意思,发觉她没有排斥自己的靠近,反而往他身上贴了贴,这种发现让他心情大悦,配合道:“嗯,谢了侯元颂。” 字正腔圆地念出对方的名字,方才在红榜前他就记下了学弟的名字,隐约记起从前有听老卫提起过,说这孩子比他还有出息,未来可期。 侯元颂大喜,兴奋地握住他同桌的手臂,“不客气不客气郁晌学长,”他的心情七上八下,忐忑地问,“您知道我?!” 向歆仰起头用口型问他怎么回事,然后就听见他说,“刚刚在红榜上看到过你。” 红榜啊……也是,他的势头远没有隔壁崇安的那个猛,学长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侯元颂沮丧地垂下头,感受到手指被人轻轻地捏了捏,他冲左蓓灵微微摇了摇头。 “老卫也跟我提起过你,说你还不错。”郁晌被向歆不满地瞪了两眼,更用力把她搂在身旁,“别说您不您的,叫我郁晌就好。” 真的!?老卫跟学长提起过自己,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还是个潜力股?侯元颂不可置信地和左蓓灵对视。 然后听见郁晌继续说,“相信自己,稳住节奏,你是很有实力的。” 侯元颂被数不清的人夸过聪明、天才、有实力,但于他而言,那些人远没有郁晌学长来得有说服力。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能够给学长留下印象,惊喜连连的一天让他慌不择路地绕着原地转了叁圈,那副傻样让在场的人都乐得笑出声。 * 梅赛德斯平稳地行驶在沥青路上,向歆云里雾里地就跟郁晌上了车回家。 坐在副驾上缓了好一会才把记事本里所记事项一一浏览完毕。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次没有了车载音乐的调和,安静得让人心慌。 “这……”向歆犹豫了好半晌才问,“你是变态吗?”怎么什么都记? 几号来月经,一次来多久,量大不大,疼不疼,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讨厌喝鸡鸭羊肉汤,喜欢玉米排骨汤,高二喜欢浅蓝色,高叁喜欢黑色……大大小小的什么都记,喜好变换也随时记录着。 她震惊于巴掌大的记事本里竟然记录了这么多她自己都已忘却的喜好变更,更震惊于郁晌竟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 干巴巴的嘴唇被风吹得有些开裂,方才在风口站了许久,向歆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扭头看了专心开车的郁晌两眼,又将视线停留在遮光板上两秒,最后挪到飞驰而过的行道树上。 双手交迭在腹处,向歆没忍住又掐住自己的手指,留下弯弯的印记。 她心理建设好一番,才说服自己死也要死个明白,凡事都要问个清楚,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喜欢我啊?” Chapter32能先接个吻吗? 窗外的蓝天白云相得益彰,远胜于北澜的绿化潜移默化地净化着她的身心,不过依旧还有些许烦人的黏腻,否则为什么手心都洇满薄薄的汗珠。 不是不相信那封信所承载的心意,也不是怀疑这本记事本的终极用意,只是事态的发展远超乎她的想象。 飞机的行驶显然有了偏离航线的迹象。 这和她曾经把握到的信息、亲耳听见的话语冲突太大,以至于山崩地裂时,理应及时寻求庇护所时呆楞在原地,继而重重摔进谷底,粉身碎骨。 “对,我是喜欢你。” 从向歆的角度看过去,郁晌依旧在认真开车,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两眼目视前方,没有分神的意思。 可郁晌清楚自己的手指握得紧,死死抓着方向盘,俨然忘记安全驾车时或许不能太僵硬。 手背上青筋乍起,血管賁张连接至手臂,可他已然忘记要刻意在向歆面前秀线条,原目的在于博取她的片刻视线。 郁晌咽了咽口水,好半晌没听见回响。 按照向歆原先的设想,郁晌的回答或许会是“这么不明显吗?”“当然啦,看不出来吗?”诸如此类反问句。 或者是倒打一耙:“小没良心的,对你那么好,以前都白疼你了。”这一类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郁晌的回答会是肯定句,简洁明了地陈明心意,肯定她的猜测,不像从前那样偶尔插科打诨。 这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可她又清楚眼下即将面临的会是更大的漩涡。 那为什么要对郁妈妈说是跟她玩玩,为什么要含贬义色彩地说她是小村姑,字里行间是明晃晃的看不起意味。 指节上的弯月痕烙印明显,用力到缺血掐出紫痕。纤长的睫毛扇啊扇,眼神却没有分给对方半分。 现在是应该假装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掩饰地问他喜欢自己什么,还是直截了当问他当初那么讲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无论问什么,都逃不过她不相信对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也许是郁晌和他妈妈曾经的那番对话对向歆的影响实在过大吧,她不相信真正的喜欢会在人前人后贬低对方。 又或许是两人之间的差距本就天上地下,曾经天真地奢望过,如今才不敢再胡乱做梦。 向歆无力地沉静下来,猛烈跳动的心脏在数分钟漫长的自我打架后归于平静。 显然,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不过,沉默似乎也不太合适。 得想个什么话题扯过去,向歆觉得车轱辘的拉扯解释或狡辩话语应该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对峙,而不是在行驶路上。 她开始下意识埋怨不久前管不住自己嘴巴的那个向歆。 “那个……老卫真跟你提起过那个学霸学弟啊?”向歆轻轻呼吸着,几个字几个字地蹦出话来,还要加上前缀,怕他不知道自己在说谁,最后又补充道,“那个…侯元颂。” ? 不是在说我喜欢你的这件事吗?怎么又扯到侯元颂身上?是看上他了?就区区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可人家明显是跟他同桌有一腿啊……学弟你管不管不知道,学妹你总得管吧?人家好歹还热心肠,不带这么撬墙角的吧? 郁晌嘴边溜过一连串话,最后又溜进他脑子里,被成功克制下来,他爹的,怎么能这么爱反问,他在心底痛斥自己,没出息还爱犟嘴。 嘴巴张张合合,郁晌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她,承认道,“老卫的确是有提过,但现在不是在聊我喜欢你这件事吗?” 该死的,怎么又问反问句,郁晌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前半句过脑子了,后半句怎么不知道也过一下! “啊?”向歆终于放过她可怜的手指,改折磨手机按键,屏幕灭了亮,亮了又灭,犹豫地说,“是…吧…” 是…?吧…? 郁晌怎么也等不到回家了,死也让他死个痛快吧,如果她真对自己没意思,那他也得问问是哪方面不满意,他得立马改。 脚踩油门一脚轰到临近的酒店,门童上前拉开车门,郁晌绕过车前就去副驾驶牵她的手,虽急但好歹走得稳,还知道迁就向歆的步子,慢下速度来。 “诶,不是…来这干嘛?”向歆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紧握的手掌,郁晌领先她半个身位,整个人气势汹汹的,跟要带她去抓奸似的。 “开房!”郁晌闻言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怕她误解自己的意思,赶忙补充,“把话说明白。” 说明白就说明白,阵仗搞这么大干嘛…架势摆这么足干嘛……晕…她无奈地问:“在车上不能说吗?” “在车上说不明白吧小小,你不怕?” 不怕危险? 危险因素在于驾驶人员情绪波动过大,向歆没话讲,她用脚猜也知道是这么回事。 方正的电梯间虽然狭小,但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身体有什么必要贴得如此紧密么?有必要做到前胸贴后背,手臂挨着手臂么? 空气中有情愫在变质,登记信息的时候就临门一脚,独立的封闭空间更是添了把柴火。 跨出电梯的下一秒就被郁晌拦腰抱起,向歆整个人趴在他的肩上,胸压在他的胸上,猝不及防的动作搞得她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这家酒店隔音一般,她能听到房间里传出的隐隐约约的叫床声,断断续续的,一间又一间,不同的音高、不同的音调、不同的音色,惹得人耳朵涨红。 向歆伸手胡乱锤了锤他的后背,要他放自己下来,“我自己能走啊!” “抱着走快。”郁晌给出的理由充分,他真就脚下生风般两下就走到了走廊尽头。 刷卡、关门、被抵在门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房卡没插稳,被他随意地丢在地上,郁晌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矮下身子和她对视。 温热的呼吸在逼近的距离里交融,郁晌那张漂亮的嘴巴就在她眼前,红润、饱满,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 好漂亮,好想亲。 向歆瞪大眼睛,视线从他的眼睛滑到鼻梁,在嘴唇上来来回回地扫,没忍住诱惑,鬼使神差般开口问,“能先接个吻吗?” Chapter33吻 询问的尾调还未结束,温热的唇瓣就覆盖上来,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滑过贝齿,行云流水地和她纠缠。 郁晌吻得急切又气势汹汹,好像接吻申请是他率先发出的,不过也差不了多少,那两秒里他也在斟酌要不要先亲为敬,又耐着尊重她的想法只好作罢。 再度抱起向歆,把她的双腿圈在自己腰上,抬高她的身位,压着她的身体进一步逼近门板,仰起头和她接吻,单手撑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 嫩嫩的,滑滑的,不施粉黛的脸庞清秀得让他不舍得伤害,黏稠的视线拉拉扯扯,朦胧之中能看见彼此眼底氤氲的水汽,雾蒙蒙的。 扫荡她的口腔,缠上她的舌尖,一点点收缩,一点点逼近,交缠的啧啧声更像一种情爱的催化剂,轰一下往房间里丢进一枚炸弹,瞬间烟火漫天。 长久的激烈舌吻让向歆有点喘不上气,吊着一口气和他来回勾连,最后实在不得劲了,才猛拍他的肩要他停下。 “你属狗的啊!”向歆猛喘着气,饱满圆润的胸膛起起伏伏,蹭着郁晌的前胸磨着。 她双手抻直按在郁晌肩上,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唇齿相依的动作突然,顷刻分离的唇瓣却艳晶晶。 郁晌瞧见她唇峰上的透亮还有愈发鲜艳饱满的唇色,心情没由来好得要飞上天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神在她脸庞上流连,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小小看过了。 小嘴巴开开合合,可他却一字一句都听不清在说什么,全都成了悦耳的音调。 郁晌快意于这是他俩共同的杰作,他们竟然在确定了一方心意之后亲了,是真的亲了,真实的负距离的那种,而非转眼醒来飘散的梦境。 如此的认识爽得他扬起眉开怀大笑,弯弯的眼睫毛、笑得亮晶晶的眼睛,像盛满清透湖水的小池,湖水里满是得胜中奖的喜悦。 向歆看着他的笑颜一个晃神,按耐不住就再次捧上他的脸,猝不及防地拉近两人的距离,鼻尖轻点着鼻尖,微微歪过头轻贴上去。 这一吻缱绻,像初尝接吻滋味的新手,小心翼翼地感受彼此的温度和形状,手心都捏出紧张的汗水。 郁晌抱着她叁两步走到床前,让她以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靠着,两腿并拢架在自己腿上,轻揉着她的大腿内侧。 酒店房间隔音差,隔壁屋白日宣淫的声音起起伏伏,叫人听得耳热,向歆被就在后脑勺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疑惑原来都是这么叫的吗? 察觉到对方的走神,郁晌不满地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像小猫抓你一下跟你挠痒痒似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后马上听到她问:“我也是这么叫的吗?” 郁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空出缓神的时间才明白过来她在讲什么,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面对小小时,他总是会说不出话来,怕话多了,又怕说错话。 虽然更多时候只想听她小嘴巴拉巴拉讲个不停,让他有种自己独一无二、格外受重视的荣誉感……嗯就是荣誉感,郁晌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能被向歆特殊对待是他的荣幸。 “你怎么不说话?”向歆问,“你看你,我问什么你都不说。”她拧着眉头控诉,殊不知娇俏的表情在此刻简直是上等的调情佳品。 郁晌被她的话、语调、灵动的小表情弄得不上不下,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嘴里却突然口不择言:“你好听你好听,你比她好听多了,来来来再亲一会儿~”郁晌颤着尾音再度去寻她的唇,心满意足地跟她贴贴。 ……向歆被他的这一席话噎得不行,怎么有种威逼利诱的错觉。 房卡掉落在地,屋内始终没开灯,全开的窗帘叫阳光毫无阻拦地投射入屋,这会儿的天气好到能看见飞扬的尘埃。 郁晌扑上前压在她胸口细细密密地轻啄着,点点吻痕遍布胸口,雪白的酥胸上满是他的杰作,视野里所见都是他的朝思暮想。 不知道亲了多久,赖了多久,亲一会就要抱一会儿,抱一会儿还要埋在她胸口猛嗅几下。 向歆的双腿被他按在自己大腿上,情动之下蹭着蹭着就蹭到了坚硬的滚烫的一根。 不是未尽人事的小女孩,她清楚那是什么,还头脑昏胀着,埋在记忆深处和身体根茎里的画面就这样跳跃出来,她下腹一热,一股又一股的暖流绵延地涌出来。 向歆想抬手抓住他作乱的手,可没未来得及,那只手就从衣服下摆钻进去。 动作恰巧被盖在身上的被子掩饰起来,他攀着内陷的腰肢往上,手指一动,胸衣的扣子就被解开了。 该死啊,怎么还是这么熟练。 向歆在心底暗骂,把他的手从被窝里丢出来,娇嗔道:“别乱来。” 郁晌已经干了他想干很久的事,两人缱绻地互相抚慰,不似打炮仗那般要压过对方,不让自己落得下方,这是他真正梦寐以求的。 于是听话停手,可大掌却不满足地翻面包裹住她的小手,在手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捏着。 “你是不是需要给我好好交代清楚?”向歆扭动着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侧卧着,郁晌也顺势在她身旁躺下。 “你想从哪听起?情书?还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意思的?”郁晌仰面朝天,视线所及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他翻了个身和她面对面,手却一刻不停地紧握着。 “都行。”向歆不挑,她确实也都想知道,谁先谁后无所谓,到底她都要听的。 郁晌点点头,弯弯眉眼,寻到她的眼睛盯着看,没有半点扭捏,“情书是高二写的,那时候你最喜欢浅蓝色,我猜你也能想到是那段时间的事。” 向歆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 “我知道你们班那时候有个男的对你有意思,而且太明显了,别的人都藏着掖着,就他那么明晃晃的,我会不知道他想干嘛?” 郁晌扯着嘴角苦笑道,“但我没办法,不知道你对他是什么想法,也不想去旁敲侧击你…” 他顿了顿看着向歆柔和的脸庞,才继续说,“怕你要是原先对他没意思,那我这么一提,你要是开始注意他了怎么办。” Chapter34想和你单独再呆会 向歆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对天发誓,她从来不知道郁晌的心理活动会这么丰富,饶是与他相处的时日如此长久,她也没有自恋到会往脸上贴金。 笑声打断了郁晌好不容易才捋顺的弯弯绕绕,他瘪了瘪嘴,垂着脑袋,有些无奈地看着窝在他怀里作乱的女孩。 后者则毫不怜惜地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胸膛,敛起笑意一本正经道,“好了,我不笑了,你继续讲。” 向歆拱了拱被子,在物理上更贴近他的身体,随即就听到他说,“真不怪我多想,你那么好,有那么多人都盯着你。” “哪有啊。”向歆毫不犹豫反驳道,倘若说别的,那么她还可能觉得是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要说很多人都盯着自己,怎么可能。 “你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总是说自己身上有怎样怎样的缺点,其实不然,否则主任怎么可能半闭着眼就让我蒙混过去了呢?” 咦?向歆不解:“你做啥了?” “说起来情书被他没收是我有意为之,当时就想着让老卫来介入一下。”郁晌平直的声线在此刻显得格外刻薄,“让他知道我喜欢你,而我喜欢你也并非随便说说,继而再给这件事多加砝码。当砝码越来越重时,我们的关系也就会越来越‘安全’。” 砝码。 衡量感情重量的度量衡。 从郁晌的字里行间可以听出他曾经花过心血在于维持两人之间的平衡,以及课业、老师、家庭等等板块之间的平衡。 所以,喜欢不是毫无保留的,爱也不是。 向歆认为她可以听出其中暗含的意味。 二十岁的向歆多少还是不同于十八岁的向歆。 十八岁的她可能会因为“衡量”而陷入内耗,而二十岁的她不用过多解释就清楚“衡量”的重要性。 她不会因为他人的衡量而选择后退,相反她自己也乐于衡量。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血淋淋的心脏在听完郁晌的话变得愈发湿漉漉的。 机器会因为缺少润滑油而卡顿,碳基生物自然也会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而需要媒介中转。 向歆故作轻松地重重拍了他的手臂,“好啊,仗着学习好就为所欲为,搞半天主任来找我都是因为你。” 郁晌笑笑没有否认,“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做法还挺蠢的。” “嗯?为什么这么说?” “那么做表面上是不放心你,担心有朝一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走进你心里,但那个人却不是我。”郁晌喉咙发涩,声音变了调子,“说好听点,其实我只是因为对自己不够自信;而说难听点,我是自卑。” 向歆的呼吸逐渐清浅起来,没有打断他,听着他继续说:“有病的人是没有资格选择的,有病的人也是没有资格去道德绑架别人的。因为我有病,因为我的家庭,因为我的个人,因为许多许多,所以我是配不上阳光灿烂的你的,你懂吗小小。” 向歆不懂,她摇头,可又点头。 她没有从这个方面考虑过问题,人总是愿意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判断是非对错,往往容易忽视对方的视角能否看到盲区。 “可你喜欢我什么呢?” 且不论郁晌本身是否有“缺陷”,难道她就很完美吗? 向歆有自知之明,于是她第一次有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她问:“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吗?” 值得这两个字就像盲盒,对我来说值得的,对你而言或许犹如草芥。 聪明的人脑袋一转就知道该回答什么。 所以,问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吗,其实就是在问你喜欢我什么。 于是同样的话重复提问,郁晌就算是真傻,也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 他没有犹豫,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千千万万遍,同样的问题他也角色调换问过自己,他有什么值得向歆喜欢的吗,有摆在明面的答案,那是脸蛋身材和技术,抛去这些,他找不到答案。 而喜欢她什么? 是因为细腻如丝的心思,敏感似水的内心,还是一颗纯净善良的真心? 答案不是非得叁选一,向歆就是能够厉害到兼具叁者。 调动回忆的过程中,郁晌猝然发现自己喜欢的竟全然都关乎于向歆的心。 他凝着她认真的眼睛,半不可思议地剖白真心话:“我喜欢你的心。” 话音刚落,就见速度快到残影般的手“啪”一下落到自己身上,他知道向歆是对他这句看似不着调的话不太满意。 但他没有辩解,只是重新措辞。 “喜欢也许并不是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说实话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我已经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个具体的点吸引到了我。或许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诸多魅力的结合版,而我也清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和特定的场所,你是我的救命稻草。” “你说话好绕啊,”向歆鼓了鼓双颊,暂且不想继续深究下去,房间的温度、湿度和光亮都太适合睡觉了,她听着听着眼睛就阖了上去,吊着仅存的一丝清醒,最后一刻还在否定自己,“看来我也没多大魅力嘛…” 声音越来越小,语调越来越拖沓。 郁晌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睡吧,你是最有魅力的。” * 夜幕降临时,向歆才在郁晌怀里转醒,熟悉的气味毫无保留地裹挟着她,让她想起高中时期和郁晌躲在出租屋的日子。 天气晴朗的时候,洗涤香氛会被太阳照得满屋子都是,尘埃在阳光中飞扬,她可以趁着郁晌不小心在客厅睡着的时候偷偷多看他几眼,从眉梢到鼻尖,从唇珠到喉结。 而此时,她伸手搂住郁晌的腰腹,脸颊在他腹肌上蹭着,小猫似得撩拨人。 郁晌闭着眼把她搂得更紧,低沉的嗓音像古老的钟声,他问:“饿了吗?” “嗯。”向歆躲在她怀里嘤咛着发声,其实也没多饿,她只是下意识撒着娇。 “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不回家吗?” “先不回。” 向歆闭着眼皱眉疑惑为什么,不是和郁奶奶说好了要回去吃晚饭的吗? 还没等她想出答案,就听到郁晌带着笑,说:“想和你单独再呆会。” Chapter35未成年 sewuwu8.com 清城的夜别有洞天,既不似大都市那般灯火通明、彻夜不眠,也不似小村落那般早早归于沉寂、陷入梦乡。 傍晚两个字刚刚爬上钟表,说明白班的打工人已经抵家,说明一中的校园已经清校,还说明附中的高叁生和崇安的全部学生开始晚自习。 向歆和郁晌出现在附近的小吃街时,恰巧碰上前后出现的左蓓灵和侯元颂。 街道两旁,五彩斑斓的灯笼和霓虹灯交织成一幅璀璨的星河,照亮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肩膀挨着肩膀的热闹里充斥着各种调味料的香气。 当梅赛德斯巧妙地停进路边的停车位时,向歆远远地瞧见换下宽大校裤,转而换上裁剪巧妙的格纹裙的左蓓灵。 人如其名,走出校园的左蓓灵彻底释放出骨子里的公主作风,身着修身制服,灵巧地高昂着脑袋,一席柔顺的黑发披在肩上。 她踩着小皮鞋快步朝小吃街后头的巷子拐去,向歆还没来得及喊人,视线里就急匆匆地闯入了另一个眼熟的身影。 侯元颂单肩背着跟他气质明显不符的Chanel 22K双肩包,手里还拎着几袋明显刚从小吃街里买的吃食和饮品。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而后快步追上左蓓灵,在女孩将将要踏进24小时便利店前把人给拉了回来。 向歆就看到这一幕为止,随后视线就被一个存在感很强的身影给夺了过去。 “还看?有什么好新奇的?” “什么?”向歆没听懂,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 而后郁晌撤开一个刚好的角度,向歆随着他的动作抬眼看过去。 左蓓灵这次成功从便利店里出来时,手里捏着盒方方正正的东西,此刻正怒气冲冲地把那个盒子往侯元颂怀里一按,就转身走掉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盒子应该是套。 向歆神色幽幽地看向郁晌,后者双手环胸,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他说:“这下懂了?” “呃…懂是懂了,但还是没你懂哈。”向歆无语于此刻他的脑子竟然能转得这么快,随后移开视线看向人潮涌动的小吃街。 这条小吃街前前后后重新规划过好几次,现在的模样已经不是当初他们毕业时候的样子了。 但小吃街入口摆的那个摊位依旧是她当年最爱光顾的鸡蛋汉堡。摆摊的阿姨据郁晌所说,跟附中的温叙有点关系。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不太懂,但向歆知道这家鸡蛋汉堡凭借着干净卫生又平价美味,前前后后熬走了同期所有的鸡蛋汉堡。 现在那个摊位面前依旧是人头攒动,从阿姨跟前排队排到小吃街外沿来。 向歆指着长龙般的队伍,满是无奈地说:“我本来想吃这家鸡蛋汉堡的,可是这队伍也太长了吧。” “没事,我知道你要吃,已经叫了跑腿排着队呢,我们先去逛逛,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想买的。” “哇……”向歆惊叹,朝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你考虑得真周到,赞!”看更多好书就到:lameiwu.com 郁晌闻言挑了挑眉,有些臭屁地说:“这点蝇头小利就给你高兴坏了?跟哥处对象的好处可不止这些……” 向歆闻言扭头就走,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郁晌也不恼,长腿跨上两步就追上她,习惯性落后半个肩膀缀在她身后。 虽然小吃街改造过几回,但好几家原先就有的摊位现在依旧排排列着。 卖手打柠檬茶的小哥在菜单里添加了几款低度数的果酒。向歆各要了一杯,郁晌跟在她后面付钱。 微信扫码还没转过去呢,就听见小哥边大力捣着柠檬,边空出几秒时间抬眼瞥向向歆,然后刚正不阿地说:“诶,不卖未成年酒哈。” 向歆认真看着他操作的神情愣了两秒,然后用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问:“我吗?” “对。”他动作流畅地往杯子里倒冰块,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郁晌,“成年人带着未成年人来买也不行。” 向歆多少有点无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像未成年了,明明周围多的是真正的未成年啊。 “不是,我成年了。”她随口解释道,这酒她还真挺想尝尝的,好歹在搜索排行榜上榜上有名呢。 小哥打包好叁杯柠檬茶递给候在一旁的一家叁口,说完慢走后,继续着手给他俩暴打柠檬,显然是觉得她的话没有可信度的意思。 向歆来了脾气,非得自证不可,她掏出手机,点进相册,点开、放大前些日子图方便拍的身份证照片,将手机递到小哥眼皮子下,“看看,真成年了,20岁。” 郁晌见状在旁边笑弯了腰,饶是他也没想到自己被划分为成年人的同时,向歆会被判定为未成年。 但这其中貌似还有一层含义,毕竟成年人拐着未成年来买酒多少有点不轨。 他不在意,只是一味地凑近向歆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取笑她:“未成年就别饮酒了。” 不出意料的是,腰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向歆瞪他,揪住他的耳朵往下扯,学着他的样子,凑近他耳朵,挑衅着说:“未成年还会做爱呢。” 小哥收回打量他俩的视线,不尴不尬地,公事公办地说:“不好意思啊,之前学校里有学生来买酒,买完偷偷带进学校喝,结果那小孩酒精中毒送医院,给我惹了一身麻烦,被警告了之后这摊位还差点保不住了。”说完还叹了口气,然后麻利地敲开一瓶新的苏打水。 向歆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她问:“一中的?” “可不是。”小哥往摆好的塑料杯里依次倒入苏打水,丢进适量冰块。 向歆闻言点点头,没想再多问下去,可又听到小哥说,“唉,就算每次我说破了天,这边说着不让未成年买,结果那边那群小孩转眼就叫了跑腿来买。” 语气里有无奈,但不多。 向歆和郁晌对视一眼。 前者似乎在说:现在的学生都这么爱喝呢? 而后者的意思则是:其实一直如此。 Chapter36眼泪 俩人拎着从小吃街扫荡到的吃食和饮品再次回到酒店,乘坐的电梯快速爬升至对应的楼层。 踏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卫生巾,向歆拿着包方才她重新买的自己现在习惯用的牌子的卫生巾走进卫生间。 洗完手走出来时,郁晌已经把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甚至贴心地叫前台送上了一次性的碗筷。 向歆就是有这么个习惯,她其实不太喜欢当街吃东西,所以每每大学舍友喊她一起去逛夜市的时候都被她拒绝了。 不仅如此,除了汉堡、煎饼果子这一类的食物,她都更喜欢使用勺筷进食。 毕竟不是什么打眼的习惯,所以只要她不刻意提,也基本没有人会注意到。 电视机里传来当下热门综艺MC的声音,向歆瞄了一眼这期节目的嘉宾,发现又没几个她认识的,然后就趿着拖鞋走到落地窗前。 小圆桌两端各摆着一条靠背椅,郁晌把其中一条拖到另一条旁边,然后习惯性地坐在非面对着落地窗的那条椅子上。 他把碗筷拆开摆好,将包装袋都撕开放好,然后很安静地坐等着向歆过来。 “发什么呆?”向歆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郁晌眨眨眼,眼睛平视的角度刚好到她的腰,他缓缓地移动视线寻找她的眼睛。 “我还是感觉有点梦幻。” “因为好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我一起吃饭了?” 郁晌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所以他诚实地说:“我从来没幻想过大学毕业前还能有机会和你这么相处。” 为什么是大学毕业? 向歆想她应该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每逢毕业都是人生的重大节点,她一直知道郁晌想早日从郁家独立出去,他也从没想跟郁宸争什么,也不屑于。 毕竟虽然都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父母,可郁父郁母摆在明面上的偏爱让他在弟弟出生之后就看明白了一切。 郁晌有他自己赚钱的门路,只是向歆一直不知道。现在他跟郁家已经是半分离的状态了,生活费学费等等统统靠自己,也不奢求从父母那得到什么关心。 他现在有能养活自己和团队的钱,可他觉得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有更多的金钱来堆砌更厚重的底气,所以他将年限定在大学毕业。 向歆知道前一半,但她不知道后一半。 他俩都没有吃饭看电视的习惯,对电视剧综艺这些也不感兴趣。电视机里传来的搞笑背景音在此刻显得格外诙谐。 向歆没有否认郁晌的说辞,状似赞同地捏了一下他的脸。 比起高中时期,他显得更加消瘦了。那时候各种药物的副作用不仅折磨得他晚上总睡不好觉,而且还时常折磨他的肠胃。 向歆担心他,所以总是忍不住多留意他的饮食,时不时想方设法让他多吃一些,生怕什么时候他的身体就垮下来了。 “你瘦了。”她缓缓收回手,落座在他身旁。 明净透亮的落地窗视野宽阔,这个角度恰巧能看见清城最高的镇云塔。 向歆很清楚此刻自己的内心有多平静,已不似白日初得知时那般意外。 她发现长大还是有很多好处的,至少她能不再那么冲动地做事了,会多角度思考问题,也能以更平和的心态来面对生活中出现的各种大小事。 郁晌选择缄默,他的药量比起从前只多不减,医生开的有助于睡眠的药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因为在意的人不在身边,所以他也不怕自己有什么吓人的情况被人看到,于是干脆有一顿没一顿地吃药,记起来的话就含几颗药,不记得的话也就那么过去了。 他不敢说话,因为知道向歆讨厌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可他自己又实在不在乎自己。 向歆推了一个鸡蛋汉堡到他面前示意他吃:“不是说快记不起它的味道了吗?尝尝,看看是不是记忆中的感觉。” 电视里播到中场休息的广告内容,是每年运动会时班里消耗最多的功能性饮料。 热乎乎的鸡蛋汉堡到酒店时最多是温热,味道依旧是记忆中的味道,只是口感没有刚出锅的好。 向歆夹了一块炸蘑菇,慢悠悠地嚼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一口又一口勉强地吞咽下去。 “这两年都没有好好吃饭吗?”她吸了一口“俞岛”,是椰子味浓郁的调酒,继续问:“还是不懂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吗?” 教了你那么久还是没学会吗? 说实话,她本不想把话题搞得这么沉重的。 可是光是看着那张干瘦的脸颊,就让她心头不自觉地涌上一股酸涩,她想应该是心疼的,否则为什么会有想掉眼泪的冲动。 郁晌闻言抬眼看向她泛红的眼角,咽下最后一口肉块,对不起叁个字就脱口而出。 他对道歉是轻车熟路的,从小被冤枉欺负弟弟时要道歉,考试成绩没达到第一时要道歉,没有合作伙伴家的小孩优秀时也要道歉。 于是道歉就成了家常便饭。 可是向歆是最不喜欢听到他说对不起的。 他对不起谁呢?他又哪里对不起她呢? 胸腔被郁气堵得闷闷的,向歆呼吸不顺,重重地吸着鼻子,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顺上一口气,豆大的眼泪就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她说。 她没有想教训人的意思,此刻她只是心疼他,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说:“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怎么年纪轻轻就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 向歆躲开他探过来的手,倔强地自己擦掉眼泪,可是为什么会越擦越多,导致两只手掌都被泪水濡湿了。 哭腔越来越严重,她颤着嘴唇问他,声音都是抖的:“为什么不能照顾好自己呢?” 视线是模糊的,郁晌不明白眼泪是怎么从小小的眼睛跑到他的眼睛里来的,长睫毛被泪水打湿垂在眼前。 郁晌感觉自己的整个心脏都被人掐住,他起身将向歆紧紧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她哄他那样。 砰——砰—— 烟花突兀地在夜空中骤然绽放,仿佛争先恐后绽放的金色牡丹。 那光芒瞬间照亮城市上空,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将地板、墙壁映照得一片金黄。 向歆使劲揪着他的衣角,没忍住在接连的烟花声中痛哭出来。耳膜旁满是烟花爆竹燃放的声音,向歆真心感谢这场烟火。 郁晌觉得自己有在慢慢学会怎么爱人了,可小小为什么要在他成年不久后离开他,他跟她学会了许多,还没有都让她享受到呢,她怎么就走掉了。 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要一张口,他就会道歉,可向歆不愿听见他的道歉。 腰腹处的黑色衣料被向歆的泪水打湿,没有任何空隙地紧贴着他的身体。 Chapter37第一道彩虹和第一次暴雨 十月中旬,南安大学有意联合大学城里其他高校共同举办几场活动。 领导有意愿,将想法抛给老师,然后老师再将具体意思告知学生,由学生草拟红头文件,层层检查后下发。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活动的策划必须要符合各位领导的心意。 向歆所在的部门主管文艺活动策划。她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八点,一个理应当不随便打扰别人的时间点。 手机随手放在桌面上,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眉头就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能让叶老师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准没好事。 在心里默数八秒后接起,向歆被告知明天下午两点要到泽诚楼九楼开会,并且作为部门主任,她要将消息转达到底下的人。这种得罪人的事老师只会派发给她们这些冤大头,向歆不得不照做。 两年前,初入大学校园的她觉得新鲜,兴致勃勃地往校部门和院部门都投了报名表。 令向歆意外的是,两边竟然都录取了。 二择一,她选的是校部门。 结果叶老师当即就打电话给她,说不是只能选一个,她要是非要去校部门的话,院部门也同样可以呆着。 大一刚入校的时候,向歆没有什么学长学姐告知经验,被人一唬就点头同意。 当牛做马地呆了一年又一年,虽然累,但幸好还有些收获。 大叁她辞掉院部门的工作,结果叶老师晋升到校里了,她又得在他手下干活。 向歆没少找古亭一吐槽这位叶老师。 年纪轻轻就谢顶,总喜欢把自己的工作抛给她,话里话外多的是pua她。 那么为什么她能忍这么久呢? 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叶老师给她介绍过不少外快工作,向歆靠着这些赚了不少钱。 原本是打算买动车票连夜赶回学校的,但郁晌说他开车送她回去。 同意还是拒绝。 两者的意愿各占百分之五十。 然后郁晌说干就干,给她叫了一身合身的衣服送到酒店,等她洗头洗澡收拾好自己后,又充当起司机给她送回家,整理了几乎没什么东西的行李箱。 给两位老人家解释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概括来说就是:老师临时找她回去,有重要的事要做。 梅赛德斯平稳地行驶在高速路上,郁晌压着时间在凌晨两点将她送到南安。 一路上,向歆睡得很安心,车载音乐播放着她喜欢的民谣,他们只在最开始聊了点有的没的,后来郁晌就让她安心睡觉。 大学城里的稍微高档点的酒店里最多的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那叁四家连锁酒店。 郁晌先前来过南安大学城,订的总是橘子酒店的月若流金大床房。当时查询酒店的时候,知道南安海悦山庄酒店还挺有名,所以出发前他订好了山庄臻选套房。 第二天午饭是一起吃的。 向歆带他到她大学期间各种聚餐的首选饭店,叫“何去何来”,是家川菜馆,除去饭菜美味,出圈的原因还有一个是老板的儿子很帅,偶尔会在店里当服务员。 她跟老板的儿子不熟,但跟老板娘挺熟的。老板娘是清城人,老板是四川人,俩人在南安认识、相恋、安家。 “小歆啊,今天还老样子?”老板娘见她踏进门就踱着步子朝她走来,扬着眉看向她身后的生面孔,开玩笑道:“今天这小哥还挺帅的嘛。” 向歆哈哈笑两声:“今天不老样子了,要椒盐虾、蚂蚁上树、水煮牛肉,还有白灼菜。” “小哥不太吃辣哈?”老板娘记下菜名报给后厨,拎了两瓶可口可乐过来,“哝,请你们喝。” 十一点多正是午饭的点,这家饭馆在大学城里还挺有名,男男女女一窝蜂来聚餐的不少。老板娘给他们寻到个稍微安静点的小角落,就离开忙活去了。 “今天怎么不老样子了?”郁晌见人走后才幽幽开口道,他垂着脑袋,拆开碗筷一一烫洗过去。 向歆坐在他对面,手下编辑消息的动作停下,脑袋一歪,撩起眼皮看向他:“我记得你不太能吃辣?” 是了。是因为他不太能吃辣才迁就改变的。 郁晌将塑料薄膜团了团扔进垃圾桶,隐隐约约有些难受的滋味在心头蔓延开来。他其实不希望向歆因为他而委屈自己。 可是现在再提出来就会显得他太矫情。 “因为你不太能吃辣,所以选了几道你能接受的菜,懂?”向歆把手机熄灭,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无奈:“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一块吃饭,自然要选我们都爱吃的菜,不是么?你别总觉得我是在委屈自己。” 菜上得很快,热腾腾冒着气被端上桌。 椒盐虾是老板娘的儿子何昭送过来的,人生得高瘦,身着黑色宽松T恤和黑色工装裤,人懒洋洋地把虾往桌子上一放。 “我妈没再乱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放心吧。” 何昭唇角上扬,满意地点点头离开,没分半点眼神给郁晌。 “你们很熟?”郁晌在他们短暂对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对方,现下有些吃味地开口。 “一般。”向歆给他碗里夹了两只虾,下巴一抬示意他吃,补充道:“我跟他妈妈比较熟,就是刚才帮我们点菜的那个阿姨。” 椒盐虾外酥里嫩,虾壳炸得金黄酥脆,郁晌轻咬一下便听到“咔嚓”声,虾肉的鲜味和椒盐的香气完美得融合在一起。 他听见她问:“怎么样?好吃吧。” 这两年向歆总是很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她没怎么给过自己休息时间,所以基本没什么机会想起还有郁晌这么一号人物。 可是人生的第一道彩虹和第一次暴雨总是会令人印象深刻的,更何况二者融为一体呢。 每每听见熟悉的清城口音,她总会想起前十八年的生活,记忆中不可遏制的身影就肆无忌惮地闯进眼前。 她独自吃椒盐虾的时候会想起郁晌,喝可口可乐的时候也会想起郁晌。 生命中有太过关于他的痕迹,无法磨灭。 “我以前自己来这边吃饭的时候,就总会想起你,感觉你应该会喜欢这家的椒盐虾。”向歆没有任何卖乖讨好的意思,她只是陈述事实。 Chapter38视频 可口可乐才从冰柜里拿出来,还冒着冷气,郁晌虎口卡在瓶身上,修长的手指轻松一撬后便打开。 他把红色汽水瓶往向歆面前一推,再拎过她面前的那瓶给自己打开。 何昭端着一碟又一碟的菜上得很快,只最开始那会儿跟向歆搭过叁两句话,后面就匆匆放下又匆匆离开。 点菜单上划过一道又一道黑线,全部上完后,何昭就把夹板给撤下了,临走前留下一句“注意影响啊”,然后在郁晌看不见的角度冲向歆扬了扬眉。 猝不及防的,向歆正嚼着水煮牛肉就被他这句话给呛住,喉咙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 她急匆匆把没嚼断的牛肉咽下去后,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胸口剧烈起伏,脸迅速涨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什么跟什么啊,向歆瞪着他轻飘飘离开的背影,心想说什么狗屁话呢。 她手就本能地捂住嘴巴,试图压抑那难以抑制的咳嗽,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更多的辣味,刺激得鼻腔和喉咙更加灼热。 耳边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仿佛被隔绝,只剩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咳嗽声。 而郁晌早就在听到她咳的第一声时就起身绕到她身边,大掌慌乱地在她背后顺着气,在她差不多缓过来时,端着茶水喂到她嘴边。 醇厚的温热茶水灌下去,喉咙里火辣辣的刺痛感才被稍微压制下去些,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灼烧的味道。 向歆冲他摆摆手让他回位置不用管她。 心底漾起丝丝异样,向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帮忙拍背在他俩之间是一种超过的亲昵和亲密行为。 郁晌显然从她僵硬的动作和神态中多少窥探见他并不想察觉的发现。 即使解除了些曾经的误会,可似乎依旧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像道硬生生被劈开河流,分流冲刷的时候会携带走河道里原有的泥沙,一部分的他被向歆带走,另一部分的他被遗留在原地。 这顿饭从一开始的规规矩矩到后面的异常僵硬,气氛毫无过渡,瀑布般临崖而坠。郁晌不紧不慢地吃着,向歆给他夹什么他吃什么,不然就是空挖着碗里的白米饭,丝毫没有他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应有的饭量。 向歆没办法全然顾着他,好端端一顿午饭也会被各种乌七八糟的事情给搅乱。 部门群里七嘴八舌地冒出消息,她选择忽略,给自己点放空的时间会怎样?不会怎样,于是她就做了。 结果吃到一半的时候,叶老师一通毫无预兆的电话又进来,她接起,手机紧贴着耳朵,应和着那头的吩咐。 临时又被喊过去干活,说是那边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底下的人处理不好,要她亲自到现场。 两个人,四道菜。吃到最后还剩下一大半,向歆可惜地瞧着那些个菜,都是金灿灿的钱啊,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她心疼啊。 可也没办法打包带走,宿舍里不方便热,她也不好拎着大包的饭菜到处走动。 郁晌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我可以打包回酒店,你可以忙完以后来找我。” 对哦,还可以这么做。向歆打了个响指,喊老板娘过来帮忙打包。 “哎呦,今天怎么剩这么多没吃完?不好吃嘛?”老板娘拿着打包盒从前台走过来,向歆帮着她一块将椒盐虾倒进塑料盒里。 “不是,不好吃我还打包?”向歆顺手地将打结好的塑料袋往后一举,“是突然有点事情要急着去处理。” 老板娘给他们另装了两盒白米饭,算钱的时候想抹个大零头,结果郁晌水灵灵地就转了原价过去,不多也不少,他留了个心眼看过账单。 至校门口,恢宏的“南安大学”四个大字就刻在南门的大石头上,向歆跟他道完再见便风风火火地跑走了,便跑便骂,爹的,一群让老娘不省心的东西。 回家前她把电瓶车停在南门的停车棚里,向歆在里面绕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那辆小绿。油门拧到最大,她冲到泽诚楼一楼,火急火燎地推开学生会议室的大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大白天的拉着窗帘做什么,向歆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啪”的一声,灯光大亮,一群人从角落里跳出来,齐声喊道:“生日快乐!” 向歆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到错愕, 再到勉强挤出笑容。胸口还残留着奔跑进来的慌乱,心跳尚未平复,耳边嗡嗡作响。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表现得开心,但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那种被戏弄的感觉像一根刺,扎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明明可以好好吃顿午饭的,一顿对她而言是价钱达到奖励自己的午饭,虽然最后是郁晌付的钱。 向歆深吸一口气,勉强说了句“谢谢”,可声音却干涩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老大,surprise!”部门里最爱整花活的大一新生跳出来给她放了个礼炮,“咔嚓”一声,耳边骤然炸开一连串“砰砰”的巨响。 五彩的纸屑和闪亮的金粉从头顶纷纷扬扬地洒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瞬间将向歆笼罩其中。 向歆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耳朵里还回荡着礼炮的余音,鼻尖却已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火药味。睁开眼时,周围的人正笑得前仰后合,有人举着手机拍照,有人拍手欢呼。 向歆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头发上甚至睫毛上都沾满了彩色的纸屑,整个人仿佛刚从一场狂欢中走出来。 虽然心里有些无奈,但看着大家开心的笑容,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掸了掸肩上的纸屑,轻声嘀咕了一句:“这就是你们给我找的麻烦啊?” 回应她的不是别的,而是被人从人群后推出来的学生会主席团的主任,她的前上司。向歆脑袋嗡一下宕机,左耳听着对方土老帽的表白情话,右耳就从善如流地将其倒出去。 说实话这样的做法有点无聊,他俩之间连半点火花都没有,这样突兀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赶鸭子上架般的表白,只会让她感到尴尬,最后连怎么拒绝的都想不起来。 郁晌窝在酒店的沙发里,从窗户看出去,郁郁葱葱的山林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层层迭迭的绿意从近处一直延伸到远方,与天际线相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为这片静谧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灵动。 而他就在这慷慨洒进来的斑驳里收到了谌季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发来的视频。 Chapter39懦夫 谌季洋虽然成绩不咋滴,但胜在人脉广。从小到大十八年的在中学习让他结识到各大高校的同学、朋友。 那么多老同学里,留在国内的占四分之叁半,还有四分之一是跟他一样吊车尾润出国的。 朋友圈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六人定律在交错细丝上完美彰显。他高叁的同桌靠家里捐了栋楼而成功进入南安大学。 恰巧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于是未开学前就在新生群里混得风生水起,开学后毫不意外地被校学生会收揽。 有钱有颜性格好在哪里都吃得开,向歆被起哄时他也在现场,又恰巧和对向歆表白的男生不对付,这样的热闹不凑不行,于是他水灵灵地录了段视频发到朋友圈里。 谌季洋这同桌跟郁晌不熟,自然也不清楚郁晌和向歆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对向歆的脸陌生得紧。 那条视频左右不过半分钟,摄像头紧跟着那男的走,似乎是刻意避着,基本没拍到向歆的正脸。 但谌季洋眼尖,镜头就晃过去几秒都能被他捕捉到。于是,本着兄弟的爱情他来守护的想法,好心又愚蠢地将视频转发给郁晌。 视频里,向歆的前上司手捧一束粉玫瑰不断地往前走,随即镜头跟进,将当事人的脸一览无余地录下,郁晌一眼就认出来。 他能够从前上司的微表情里看出对方的紧张,那只不过是张平平无奇的脸,没有什么出众的,从身形来看没有他高,也没有他身材好。 那颗高悬的心渐渐回落,应该是不打紧的,郁晌想。视频前二十几秒都是那张男的脸,只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镜头一晃带过向歆的正脸,接着黑屏。 郁晌不傻,谌季洋不会莫名其妙地给他发消息,视频照片相关的也都是有想要传达的讯息。这次他莫名紧张,结果在点开视频的第一秒确定他的紧张不是空穴来风。 视频结束得突然,郁晌不知道向歆会接受还是会拒绝,但他只敢设想她是如何拒绝,却没有勇气分给接受半分。 直觉告诉他这个男的跟向歆应该没戏,但事实又告诉他向歆这些年来也接触过许多男性,各式各样的,不管是优秀还是奇葩,她的生活里已经不止有他了。 手机因为长时间的静止而熄屏,郁晌很快清醒地否定方才的想法,其实她的生活里一直都不止有他。 从昨天到今天,他们从僵持到破冰到亲昵再到别扭,这种别扭不是说两人发生了什么矛盾,而是指有种莫名尴尬莫名怪异的气氛弥漫在他俩周围。郁晌有意做什么来打破一下僵局,但他不敢贸然行动,怕弄巧成拙。 手机始终安安静静,除去谌季洋丢过来的一条视频和几句“关心”,微信再也没响起过。私人微信的联系人本就少,此刻显得格外冷清。 离开前,他跟向歆说:“事情结束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吃饭。”结果到现在还没消息。 十月的南安,晴天的傍晚总是带着一丝温柔的凉意。天空像被水洗过一般,澄澈透亮。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从橙红渐变成淡紫,仿佛一幅渐变的油画。 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轮廓渐渐模糊,像是被轻轻晕染的水墨画。 向歆离开泽诚楼时,发现天色已经慢慢沉了下来,她才反应过来竟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部门会议结束后,她被叶老师喊过去做了份材料,修修改改后已经五点多,后来就干脆回泽诚楼勤工俭学的办公室写东西。 中午那顿虽然着急但吃得好又饱,下午叶老师买奶茶时还给她也带了杯,所以到现在她的肚子都不饿,也就忘记了饭点。 向歆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一串阿拉伯数字对她而言还没有考试成绩那串数字来得要紧。 小时候她还会在意怎么大家都有爸爸妈妈陪着过生日,都会办生日派对,都有生日礼物,而她只有卧了荷包蛋的长寿面和一封薄薄的红包,当然了,这些还都是外婆给她准备的。 认识古亭一和郁晌后,生日礼物的来源还丰富起来,俩人每年争着要给她送最合心意的生日蛋糕和礼物,而她最热闹的生日不过五个人——郁晌、古亭一、外婆、郁奶奶,还有她自己。 所以长大后那些在意的人不在身边,自己也就不甚在意了,倘若没有发生下午那个小插曲的话,她也许压根记不起来。 但既然知道了这事,而郁晌也在她身边,那么他就势必是会准备点什么的,向歆如此想着,就骑着她的小绿朝校门口开去了。 微风拂过,带着些许桂花的香气,空气中弥漫着秋日的清爽。路边的树叶在夕阳下泛着金黄,偶尔有几片叶子随风飘落,轻盈地打着旋儿,像是为大地铺上一层薄薄的金毯。 酒店离南安大学有些距离,向歆心念一动,想自己打车过去看看,方才郁晌给她留了一张酒店的房卡,她通行自如。 这头郁晌刚吩咐完谌季洋喊他朋友把视频删掉,哪怕叁十秒内只有零星向歆的身影掠过,他都不希望她成为别人的谈资。 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手里焦灼地不停按亮手机屏幕又熄灭,眼睛死死盯着消息栏,可只有微信公众号的订阅消息偶尔会冒出一两条。 谌季洋:删了已经。 谌季洋:不过你们现在是怎么个事? “叮”一声,郁晌急匆匆拿起手机,看到是他,又心死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撇。 谌季洋:我朋友说那边早就结束了。 早就结束了,早就结束了,早就结束了。 他难道猜不到早就结束了吗?可问题是会议结束了,那人呢? 昨天晚上,他装模作样地点开她朋友圈那张集体照,手指点着站她左边那个男生问他是谁,人怎么样。 那时的向歆是怎么说的,哦她说:“我前上司,人还行,还挺关心我的。” 实际上,向歆有着外人很难看出来的苛刻,所以能被她夸不错的,是真心觉得不错,否则就是“就那样吧”。 郁晌想给向歆发消息,但他不太敢,怕她嫌弃他管得多,又怕她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谌季洋:你们现在没在一块? 能不能滚,郁晌盯着这几个碍眼的字暗啐出声。 早前安排好的生日晚餐已经替换过好叁四轮,郁晌想着她随时来随时就能吃,于是便喊人每隔一会儿来换新菜。 手指在键盘上飞动着,输入框的字添加又减少,郁晌不停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考虑究竟怎样的表达才能让向歆不那么反感,结果到最后消息都没发出去。 谌季洋有次火大骂他是懦夫,郁晌这会儿还真不得不承认。好不容易事情有个进展,而他又在这畏畏缩缩的。到最后才狠下心来,不咸不淡地问了句:还在忙吗? 消息长时间地未得到回复,郁晌绝望地想:她应该是不来了,他应该是没戏了。 而这头向歆靠在滴滴后座小憩了十来分钟,醒来时就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问司机有没有充电器借用时,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而她随身带的充电宝也早就没电了,硬得跟个板砖似的。 向歆推开酒店房门时就看到倒了一地的酒瓶,冷在餐桌上的晚餐,还有保鲜在保温袋里的生日蛋糕。 Chapter40酒 落地窗外,夜色如墨,晚风轻轻拂过树林,远处的树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秋日的私语。 天边最后一抹暗红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蓝的天幕,几颗星星若隐若现,像是点缀在树梢上的碎钻。 近处的树木在酒店灯光的映照下,轮廓分明,枝叶间偶尔闪过几片金黄的叶子,像是秋夜里的精灵,悄然飘落。 林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打破了夜的静谧,却又让这景象更添几分生动。 窗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朦胧中透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美感。 向歆就在这种宁静而神秘中绕开歪七扭八的玻璃酒瓶走近郁晌,他已经喝得不省人事,整个人蜷缩在窗边的沙发上。 polo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结实的小臂呈防备姿势交叉在胸前。 他的脸因为酒意而泛着淡淡的红晕,眉眼间少了平日的锐利,不知怎么看得人觉得多了些柔和甚至委屈。 浓密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长腿随意搭着,手中还握着一个空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洗衣香氛,柠檬调和葡萄酒的醇香混合成一种微醺的暧昧。 郁晌的呼吸平稳而深沉,只偶尔皱一下眉头,像是在梦中与什么纠缠。 向歆微微弯腰,将他手中的空酒杯拿走,后又站直身体去给他找来条毛毯,牵住毛毯两脚,随手盖在他身上。 藏蓝色的毛毯将他的身体笼罩住,从向歆的角度看过去,本就不算壮硕的郁晌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娇小。 尽管这个词语用得可能没那么准确,毕竟他还是个一米八八大高个的成年男性,但向歆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更加合适的形容词。 向歆蹲下身拾起他丢在地毯上的手机,郁晌没有设置熄屏时间,屏幕就始终亮着。 映入眼帘的是和她的聊天界面,备注的是“小小1018”。整个界面都被满屏的绿色覆盖,郁晌一味的发消息问她事情办好了吗,今晚来找他吗,需要他去接她吗,这次还要他吗。 向歆这才记起自己没电的手机,手里握着郁晌的手机,没忍住好奇心往上滑了两下,想看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到底能有多少问题要问。 手指上下滑动着,跳动到他还被她拉黑的那段时间,郁晌总是单方面发许多消息。 不管是日常分享还是报备工作,生活困惑还是未来抉择,仿佛是拿她当日记本和备忘录,记录着这些年来他的点点滴滴。 郁晌的拍照技术不咋地,当然了,他发的照片基本都是他觉得她会感兴趣的内容,偶尔也会发两张别人拍的他参加活动时的照片。 向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坐下,背靠着沙发,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气和酒意从身后包裹着她。 耳畔的呼吸声均匀,向歆滑动着滑动着,眼泪就又砸落在屏幕上,眼前模糊一片,她克制着哭声,压抑地抽泣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只是看着郁晌说自己报名参加了这个比赛那个比赛,拿了金奖银奖铜奖,又或者是他说和某某某出去吃饭时,恰巧遇到她喜欢的这个或者那个。 掌心笼住下半张脸,眼泪都被蓄在里头,向歆的抽泣断断续续,氧气勉强挤入狭窄的鼻腔以供机能运行。 郁晌发的消息太多太多,而他每发一条消息都要伴随着自己被拉黑的提醒。 不知翻看到多久以前,向歆突然感受到身后人的动作,郁晌眼皮耷拉着,看到她坐在地上,就伸手去捞她。 将人抱在怀里,感受到对方的抽泣,郁晌轻柔地捧着她的脸转向自己,问她怎么哭了,却始终得不到回答,向歆只是一味地摇头,他就没法子,只好笨拙地用拇指揩走她的泪水,擦干净后又掉下来。 郁晌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向歆的额头抵在他胸口,泪水啪嗒啪嗒落在藏蓝色毛毯上。 宽大的手掌和从前任何一次一样,不知疲倦地抚慰着她,郁晌看到他的手机在她手里,仗着身高优势又瞧见他俩的对话框,多少能猜到些,于是耐着性子哄她:“不哭了啊不哭了,没事的。” “有事……”向歆被他这么一哄哭得更厉害了,话都说不明白,“谁、谁说没事了呜呜呜,没事呜呜,你发这么多干什么呜呜呜…” 此时的她已然忘记当初自己离开的缘由是什么,只是一味地替郁晌感到难过。 “真没事的,又不是你的错,哭什么。”那点酒意被向歆的哭声弄得浑浑沌沌的,郁晌的脑袋跟浆糊似得稠成一团,“你拉不拉黑我,我都是要发的,所以跟你没关系,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话虽如此没错,但向歆性转了一下,想着自己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当真是要委屈死掉了,于是她说:“要不你也拉黑我一次吧。” 郁晌闻言笑出声,闷闷的笑意在胸腔震荡,向歆能够感受到共鸣,她抬起眼问他笑什么。 “好不容易才让你把我加回来,我哪里舍得拉黑你呢。”郁晌见她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将她从自己身上拉了起来,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不划算的郁晌。” “划不划算我说了算,我是商人。” 是了,他是商人,理应当比她更懂得权衡利弊。向歆两颊上浮起因哭泣而产生的红晕,她微微仰着头看他,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郁晌不太明确她的具体所指。其实向歆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想问的是什么,是他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妈妈说那些话,是他为什么要在被拉黑的情况下给自己发那么多消息,是…… 两只手臂被郁晌握着,向歆抬眼的角度恰好能够看见他酒后红艳艳的嘴唇,视线聚焦在唇瓣上,她鬼使神差地就吻了上去。 Chapter41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被红酒濡湿的唇瓣微微泛红,向歆莽撞地贴上去,感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娇娇地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而后退开。 蜻蜓点水的吻还未让人尝到她唇中的香甜滋味,郁晌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见人拉开半肘的距离,他没有犹豫地追上去,左手钳制住她的腰,右手抚上她的后脑勺,修长的手指顺势插进她散落的秀发中。 指尖感受到她微微退缩的胆怯,郁晌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脑袋一歪封住她的唇。 向歆的双手半推半就地抵在他胸前,又很快软下来,整个人歪倒在他怀里。 最开始最纯爱的吻法已经无法满足他们,郁晌试探性地撬开她的齿贝,用舌尖去引她,相触时有一股电流瞬间蹿遍全身。 他搂抱着她,感受她的战栗。 郁晌的吻不再克制,力道比先前更深,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吻逐渐变得热烈而缠绵,舌尖交缠在一起, 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向歆的手指从他的胸口滑落,紧紧揪住他的衣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迷失在这令人眩晕的亲吻中。 室外乍起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 向歆的呼吸渐渐急促,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回荡。不知不觉中,已经整个人都挂在郁晌身上,她双手交叉搭在他脖颈上。 受力的作用郁晌的脑袋配合着她的高度微垂,空出来的左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烫得她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然后眼前呈现的就是郁晌阖着眼全神贯注地亲吻她的画面。 郁晌的睫毛又长又密,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视线里还有他高挺的鼻梁以及鼻梁上那颗夺人眼球的小痣。 向歆不知道其他人接吻时看到的对方是不是也是这么漂亮,至少郁晌建模般的五官时常会让她感叹女娲造人的手艺。 仿佛是意识到她的走神,郁晌不满地轻咬住她的下唇,然后睁开眼,缓缓退开。 “不是你主动亲我的?” 怎么让你亲还走神呢? “嗯。”向歆低低嘤咛出声,脸颊红扑扑的,她能够感受到燥燥热意,并且将其归咎于是被郁晌的酒气熏热的。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发出声响,眼神交织在暧昧的信号里,只一瞬,郁晌再次靠近她,接上那个被走神中断的深吻。 平静的呼吸渐渐急促,向歆的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快,仿佛空气被抽离,只剩下彼此的气息在唇齿间交织。 她的手指再次不自觉地攥紧他的衣襟,心跳如鼓点般敲击着耳膜,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郁晌主导的吻深刻又绵长,每一次短暂的分离都像是溺水后的喘息,可下一秒又忍不住再次沉溺,仿佛氧气已不再重要,唯有这炽热的触碰才是唯一的救赎。 潜意识里知道没有身份的这么做是不正常的,可和郁晌接吻实在太过上头,向歆决定暂且违背公序良俗,抛弃不合时宜的想法。 直到彻底承受不住,她才用力地推开他,表达自己呼吸不畅的不满。 向歆微垂着脑袋,瞥见自己正双腿岔开坐在郁晌的大腿上,而他胯下那一大包由于坐着的姿势更加明显,不是没有尝过那滋味,她的小逼随着自己不着调的想法颤巍巍地瑟缩着。 两具身体并未完全贴合在一起,隔着最多两指的距离,向歆似乎能够感受到从他那处传导来的热气,眼睛越看越热,她移开视线,开口:“不是要给我过生日,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小小两只手掌伸出,平摊在他面前乖巧讨要,郁晌不会没有给她准备礼物,却能够立刻福至心灵地知道她现在想要的礼物是什么。 但他不会主动说,吃一堑,长一智,他吃过没名没分的亏,这次绝迹不肯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陷入其中。 他欲起身去取他早就备好的礼物,却在动身的那瞬间被拉住,就见向歆朝他摇了摇头。 聪明人自然能懂这种氛围下的邀请,但郁晌佯装不懂:“不是要礼物?” “要,礼,物。”向歆一字一顿,视线不清白地在他身上纠缠,肯定地说:“你知道我要什么礼物。” “什么?”郁晌不再挣扎着起身,只是进一步引诱她说出自己真正想要的。 却见少女恼怒地瞪圆眼睛看他,似乎在不满他的不解风情。 于是郁晌继续道:“你要我?” 向歆点头。 好,郁晌深吸一口气,想跟她讲道理,或者说想趁着这次机会确定关系:“做爱是恋人才能做的,那我们是恋人吧。” 只见向歆怔愣住,似乎是没想到郁晌会这么说,她不解地抬眼瞧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破绽,可后者神色认真,紧抿的唇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那层暧昧的糖果外衣渐渐剥落,向歆也慢慢反应过来,非要跟他争个高低:“那你亲我是什么意思?” “是你先亲我的。”郁晌笃定地开口。 向歆好笑出声,她弯着眼睛,眼神里却没有多少真心的笑意:“那这回也是我先想做的。” “那不一样。”郁晌一口回绝,依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她。 “哪不一样?”向歆来了脾气,一个嘴快就说漏嘴:“往我水里下药睡奸我的是谁,我踏马以为你有多高尚呢,装什么啊郁晌。” 她已经许久不讲脏话,在周围人眼里,她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管是比赛拿奖、考试拿钱、还是底下人办事不力,闯下一堆要她收拾烂摊子的祸,都没见她骂过人,很多人都认为没有什么她处理不好的,她也永远那么温良。 郁晌闻言猛地僵住,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下药、睡奸,他以为她不知道的。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一年。他喉咙发紧,手心渗出冷汗,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说辞,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仿佛能穿透他的脊背,直击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羞愧、恐惧、慌张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裹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Chapter42坏女孩 “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向歆冷笑着,干脆一股脑都倒出来:“谌季洋废老半天劲给你弄来的药,转头就用我身上,我该说你有本事还是没本事?现在搁这跟我装,跟我谈关系,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虚伪吗?”她冷眼瞧着郁晌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没有半点给他台阶下的意思。 气氛就这样瀑布飞流般冷下来,没有半点过渡。向歆站起身,扯平自己弄皱的上衣,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本不太饿的肚子反而抗议起来。 她径直走向餐桌,一眼扫过去,竟都是她爱吃的菜,也真是难为他还能把她的口味记得如此牢固。 大部分饭菜已经冷掉了,向歆挑着冷后还能吃的菜勉强进食着,她就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手机没电放在旁边充电,不知道此刻脑袋里在想什么。 郁晌已经彻底回过神来,那点不清醒的酒意随着向歆的话灰飞烟灭。 他冷静下来,打电话喊餐厅再送一次热菜过来,又把电视打开调到综艺频道,最后才上前去夺向歆的筷子,他干巴巴地说:“别吃了,菜都冷了,我喊人送新的来。” 向歆不跟他争抢,有热菜可吃有什么不可以等的。她没再多分半点眼神给郁晌,头疼地看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 怎么又都是她不认识的嘉宾,向歆出神地想:难道她真的跟不上潮流了?怎么部门里的小朋友常谈及的艺人她都不怎么认识。 正想着,综艺的画外音又突兀地冒出来,向歆的思绪被扯回来,单手撑着下巴支在饭桌上,她开始思考他们的关系。 恋人,不是;陌生人,不是;邻居,是;老同学,是;朋友,算是吧;炮友,算不上吧,毕竟许久没正儿八经做过。 向歆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这么多词汇可以形容,她是有打算心平气和地和郁晌谈一谈来着,毕竟只是单方面听他说未免太过片面,可饶是她怎么想都没想到,他就这么开口要框她和他确定关系。 平心而论,向歆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况很满意,有自己爱也爱自己的外婆,有不会随便来打扰她生活的亲生父母和弟弟,有充实而令她满足的生活,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有能力赚足够的钱,也有叁两个知心好友,对于未来的规划也算是明了。 生活的每一块方格都被占据,她似乎没有什么缺少的,关于爱情她并不是缺一不可,关于性她也可以自己满足自己,虽然没有和郁晌做爱来得爽快就是了,可是按照他今天的意思,他总不会没名没分地和她做就是了。 但是谁说炮友不是一种身份呢,向歆想着便被自己的想法聪明得勾了勾唇,就是他不愿意罢了,否则又何尝不可呢。 她清楚自己可以另寻他人,但选择是有风险的,对方不一定健康,就算健康也不一定尺寸达标;就算尺寸可以,也不一定技术好;就算技术好,身材也不一定合她口味;就算身材合她口味,脸蛋也不一定在她的审美点上。 挑选是个耗时耗力的事情,向歆不想腾出过多的时间在这件事上,她轻叹了口气,看向郁晌靠在床头的身影,长腿随意地架在床沿,那股随性慵懒在举手投足间体现出来,像郁晌这样哪里都对她胃口的应该不太好找吧。 向歆偶尔会怀疑自己身体里是不是住了两个人,否则为什么进门时还在为他委屈落泪,现在就这样剑拔弩张。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最爱的还是自己,所以此刻她开始怀疑自己掉的那些眼泪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多少搀了点真心的虚情假意。 伪装嘛,谁不会,她一直很会。 五星级酒店就是不一样,环境好服务好,就连上菜都这样快,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贵到离谱。当然了,这种缺点对于有钱人来说指不定还是优点呢,价格可以帮他们筛选入住同家酒店的客人,在保持身价的同时还能确保安全性。 郁晌听到门铃起身去开门,顺便喊了客房服务来收拾一地的狼藉,而向歆已经自顾自地吃上迟来的晚饭。 她分了点心思给早就化得不成样的蛋糕,在心里给自己算着到底有多久没吃过这么贵的蛋糕了,大概有两叁年吧。 她不会主动花成千上万的钱来给自己买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古亭一也不会,一则她没那么多闲钱,二则她可能压根不知道有这么贵的蛋糕。 但向歆在看到蛋糕包装袋的第一眼时就认出这个logo,从和郁晌认识的第一年开始到现在,除去中断的那两叁年,每年他都会给她买这家的蛋糕,即使他不在她身边。 嘴巴里的嫩牛肉嚼啊嚼,向歆毫不客气地拿起子另开一瓶红酒,她不懂得年份这些,总之郁晌准备的不会差。 如此想着,向歆突然觉得自己会不会有点过分,怎么一边享受着恋人的福利,一边又不履行恋人的义务,感觉有点像坏女孩呢。 坏女孩人人喊打,坏女孩又人人追逐。 向歆从来不觉得坏女孩是什么绝对的贬义词,毕竟每个人对坏女孩的定义都不同。 于是她想明白:或许在别人那,她这种程度的还算是十足好女孩呢。 时不时分给宝蓝色的蛋糕保温袋几个眼神,向歆开始猜想这次会是什么内陷的,从前她猜中的几率为百分之五十。 那时郁晌总会根据她最近的喜好和他觉得她会喜欢的馅料去准备,巧的是竟然次次都能正中她的甜品取向。 二十岁的向歆不似从前那般畏惧别人对她的好,害怕自己偿还不起,她开始慢慢适应,告诉自己她是值得别人偏爱的。 中学时她会问郁晌她还不起怎么办,大学时她告诉自己还不起就还不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俩谁又吃亏呢。 倘若不是这次他拿乔,非得她承认什么恋人关系,哪怕郁晌只是单纯的拒绝,她都能当拿药睡奸她这件事不知道。 偏偏每每回想起他对他妈妈说她是村姑,他反驳说自己和她现在不可能有关系,以后也同样不会有关系时,向歆就想笑,笑她真心实意对他好,又笑自己对他的好太过廉价。 Chapter43装糊涂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整间套房重新恢复明净,清洁剂的味道并不难闻,向歆盘腿坐在靠背椅上,在思考要先从哪道菜入手。 她完全是个中国胃,喜辣喜甜重口味,压根吃不来那种干巴巴的西式餐点。 刚端上桌的菠萝咕咾肉还冒着热气,金黄的肉块裹着晶莹的酱汁,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她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外皮酥脆,咬下去却意外地软嫩多汁。酸甜的酱汁在舌尖绽开,菠萝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肉质的鲜美在咀嚼间愈发浓郁。 向歆好吃得忍不住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盘坐的双脚不受控制地翘动着。 她全程只管品尝美食,没有理会郁晌在做什么,也没主动喊他来跟她一起吃。 她觉得郁晌大概是不傻的,应该干不出不吃东西就喝一堆酒的事,于是就随他去,随他干什么,她也管不着。 约莫两刻钟后,清脆的门铃再次响起。 彼时,向歆的两腮正塞得鼓鼓囊囊的,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盯着郁晌起身去开门,可爱得活像只忙着屯粮的小仓鼠。 原先那个蛋糕连带着那只宝蓝色的蛋糕保温袋在郁晌的示意下被保洁阿姨带走,她甚至没来得及看看实物长什么样。 但她没有表决权,两人正闹矛盾呢,他没直说这个蛋糕是给她准备的,那她也不会腆着脸上去阻拦。 想到成千上万的金钱这样随随便便哗啦啦地流走,她的心就痛到滴血,但好歹还品尝到各种美味的肉肉,她不亏的。 每道菜她吃的都不多,基本上尝一遍过去也就饱了,她的胃口一直不太大。就是整张脸太小,塞两块肉就显得她狼吞虎咽的。 郁晌手提蛋糕走进餐厅时就看到这幅画面——向歆小小一只坐在靠背椅里,咀嚼完肉类去夹青菜,完事后再喝点红酒。 吃得正开心,她也没留意自己接连给自己倒了多少杯酒,但郁晌注意到她红扑扑的脸蛋,危险地眯了眯眼,上前查看那瓶完整的红酒究竟被她干下去多少。 拎起来对着光瞧,整瓶几乎就要见底。 正常人酷酷喝下一整瓶红酒基本上都是会醉的,更别说是向歆这个酒量不怎么样的。 郁晌站着,向歆坐着。 他居高临下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水润饱满的双唇猝不及防闯进他的视线,像是沾了露水的花瓣,明晃晃地邀请人去采摘。 郁晌咬咬牙关,强忍住破坏她一幅乖巧小仓鼠模样的冲动,转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温温烫烫的,源源不断地给他冰凉的手传递热意。 “醉了?”他把蛋糕袋放在身侧空闲的椅子上,微微矮下身子,双手捧着她的脸,感受到她呼吸间热乎乎的黏稠的气息。 那张小脸似乎还没他的巴掌大,就这么人如其名,人小脸小,哪哪都小。 见着这么个小醉鬼,郁晌倒是无奈得什么话都讲不出来,能跟醉鬼讲道理吗? 醉鬼醒来后就算记得也会装作不记得的,虽然小醉鬼挺可爱的,但醒来后耍赖的样子还是让他抓心挠肝的。 向歆牌小醉鬼就算喝过头了也不会闹腾,只是晕乎乎的,做什么都慢吞吞的。 譬如此刻,她慢吞吞地抓住他的两个手腕,脸颊不停在他手心蹭动着,试图通过这种举动汲取到更多冰凉,来降降她的燥热。 他的温度很舒服,她想。 指节分明的十指捏在他的手腕上,就像柔软却充满韧性的藤蔓缠绕在他血管上。纤细的触须肆无忌惮地攀附着,堵掉他呼吸的全部通道。 倘若向歆此刻清醒的话,她一定能够感受到他狂跳不止的脉搏。好学的人在中学时得知人的脉搏正常值是60-100/分时就会跃跃欲试地去给自己、给同学、给室友把脉。 向歆是好学的人,也是聪明的人,所以假设她尚有一丝清醒,应该能够切实感受到他异常的心跳。 但向歆没有,她只是脑袋一歪枕在他的胳膊上,紧紧缠绕着郁晌的纤细十指突然松开,两只手臂抻直后要他抱。 小娃娃嘟囔声软得让他心都要化掉,哪里顾得上先前那伤人心的话语。 组成向歆的碎片有千千万,他总不能因为其中一块不小心划伤他的指尖就选择不爱她吧。 郁晌知道答案是坚定的不能,所以他顺她心意地搂抱住她,随她动作让她挂在自己身上,双手交迭在他颈后,两条修长的细腿要掉不掉地挂在他后腰上。 人已经醉晕得不省人事,却还要拉着他给他讲道理,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做她的炮友,态度不算强硬,还给自己留了余地,说要是他实在不愿意的话,那她就只能又要再花时间去找别人了。 一瞬间没明白她口中的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又是哪门子的又,别人又是哪门子的别人。 亏得他记忆后,脑海中的人影先后跳出来,郁晌想起那段没有结尾的视频,所以她是没有答应那个人? 应该是的,毕竟向歆向来不容许感情中出现不忠贞,这包括她自己。可以不谈,同时跟很多人接触;但一旦谈了,就得一心一意,精神肉体要双重贞洁。 意外发现让他欢呼雀跃,却又无奈于她竟然只是想跟他当炮友。 他还是不配当她的男朋友吗?但幸好在性生活上能够与她和谐相处,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卖点?嗯…一种优势? 郁晌轻轻地把她抱到床上,让她靠着自己上半身,给她盖好被子,而后将冲好的温热蜂蜜水喂到她嘴边。 小口小口地抿着喝,向歆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不知疲倦地再次问:“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当…炮…炮友吗?” 她没注意到郁晌幽怨的眼神,只知道自己没听到回答,她又继续说:“炮友也…是一种身份,不是…不是每名…没份的。” 亏得她还记得自己的诉求,可他的诉求是这个吗? 她明明清楚得很,只是在这跟他装糊涂罢了。 Chapter44那我就惩罚你让我撸 郁晌的体温穿透薄薄的衣料和她的交缠住,被人安顿在柔软空荡的豪华大床上,向歆心痒痒的,在他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衣角。 后者随着她的动作停顿片刻,扭过头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冷着脸再度凑近她嘴边,想听听那张冰冷的嘴里还能冒出怎样骇人听闻的话。 “你…讨厌…我…吗?”短短五个字断断续续地跳出来,结束的尾音像缀满鱼饵的渔钩,钓得他忍不住想掐掐她没几两肉的小脸。 “讨厌吗?”她又问,似乎是听不到满意的答复,就不会善罢甘休。 “不讨厌。”郁晌垂下眼眸,半蹲在她身侧,把她不老实的手塞进被子里,声音清冽却没多少距离感,虽然他本来也不讨厌她就是了。 “那就是喜欢我”,向歆突然耍起赖皮来,开始偷换概念,“喜欢我,那就跟,我,做。” 人都迷糊了,竟然还想着做,郁晌真的很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可是他不能,只能好声好气地哄她去睡觉。 “做不做?”她还问。 郁晌突然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喝醉,怎么能对这件事这么执着,这句话来来回回车轱辘般地不知滚过多少轮,他终于败下阵来,没有半点法子地说:“今天又不能做。” “为什么?”咄咄逼人的人似乎是忘记自己身上还来着例假,于是乎刨根问底。 “因为你正在来例假。”郁晌不厌其烦地回答她的各种无厘头的问题,谈到这件事才想起要给前台打电话喊人送安睡裤上来。 “不来…就能做?”小猫哼哼唧唧的小调调挠人而不自知,她只管自己要说什么,根本不顾听者的死活。 太阳穴突突跳着,郁晌认命地用力闭上眼,悄悄用被子遮掩住自己不堪挑逗的性器。 向歆半张脸躲在被子下,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得逞地勾了勾嘴角。 拒绝他帮她换安睡裤的意图,没彻底醉昏过去的向歆倒也没有不拘小节到这种地步。 她麻溜地爬下床,却在中途被郁晌拦腰抱进卫生间。 向歆第一次发觉没营养的对话竟然也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她决定今晚先吃掉他。 镜子里素净的一张脸顶多就巴掌大,向歆身上的衣服依旧是白天穿的那套,她没有带换洗衣物过来,也不知道郁晌事先有没有帮她准备好,不过不管了。 酒精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向歆努力瞪亮眼睛,注意到自己红扑扑的脸蛋,于是捧着清水想将那点红温降下去。 “郁晌!”她整理好自己后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想要达到铿锵有力的效果,却由于生理原因而显得软绵绵的。 她没有反锁门,他轻而易举就能推门进来。 郁晌听到声音的时候正盘腿坐在床尾思考向歆方才那番话的可能性,要他只能当炮友,那他必然是不甘心的,可是现在除去这个选择,他已经没有更多路可以走。 敞亮的卫生间设施俱全,向歆翘着腿坐在浴缸边沿,用一种异常正经的语气问他需不需要她帮忙洗澡,免费的。 吓得拖鞋都没穿好就冲进来的郁晌瞬间呆愣在原地,他惊得猛地握住门把手。 不,谁能告诉他,向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大胆?奔放? 该说她从前就隐藏得极佳的。 郁晌慌不择路地摇头,可是小醉鬼不管他接受还是拒绝,干脆地走到他面前,以一种软趴趴又强势的态度扒掉他的裤子。 向歆没去看他的反应,只是一味地注视着他的胯下,然后牵起他的手要他跟她一同跨进那巨大的浴缸。 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性的宽度,空空的浴缸里连水都没放,更别说精油泡澡球、花瓣这些。 郁晌哪里不懂她的意思,可是这个人怎么连一点情调都没有,随随便便就把他的衣服剥了个精光,跟看展似的上上下下扫视他的肉体。 郁晌被她推倒在浴缸里,说是推倒,其实也没花多大力气,调情般的你推我拉。事先说好做不了,那她现在的意思应该就是要玩他。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而紧实,向歆的手指游走在白皙的六块腹肌上,仿佛每一寸肌肤下都蕴藏着力量。 对于他的身材向歆是感到有些意外的,难道这就叫作“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微微隆起,令人悸动的弧度充满爆发力。 来来回回流连游走,向歆岔开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掀起眼皮突兀地问他:“为什么是六块?” “什么?”身体紧绷得难受,郁晌闻言错愕地对上她的眼睛。 向歆一只手指不老实地轻点过去,从下到上,从左到右,“一块、两块、叁块、四块、五块、六块,我看别人都是八块,你怎么是六块?是不是没有练到位?” 郁晌不怎么按时吃饭没错,但他健身,偶尔泡泡健身房,有私教带他练,有专门的饮食食谱,身体倒不似从前那般差劲。 “没有练到位”这种对于健身人来说堪称侮辱性的词汇郁晌没有关注到,偏偏不放过“别人”这种遍布大街小巷的词语。 这次别人又是谁? 她到底哪来那么多参照物? 郁晌吃味地扯过她的手腕,速度快力度重,直叫向歆扑到他怀里。 “别人又是谁?” 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向歆却突然想起他可能没吃饭这件事,想着既然他都这么大方地给她摸摸,那她动动嘴皮子关心一下他,是不是也无妨呢,于是她避而不答地问:“你吃晚饭了吗?” 偏偏这样转移性的跳脱语言也没叫郁晌钻牛角尖地问她转移什么话题,他只是盯着她枕在自己胸肌上的毛茸茸的发顶,轻飘飘地回答她:“没有。” “没有?!”向歆激动地就要从他身上爬起来,结果被底下的人用手臂拦住,惯性使之侧脸紧贴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于是向歆小脑袋聪明地一转,“那我就惩罚你让我撸!” 再次突破郁晌的认知,这哪里是惩罚他?不说是奖励都过分了吧。 紧接着又听到她不容置喙的声音:“你不同意?!”于是,郁晌默认她接下来的动作。 Chapter45亲夫?亲夫在哪?(微h) sewuwu 向歆跪坐在郁晌大腿上,单手圈住他的粗长一根,这一系列动作的本意肯定不是单纯为了让郁晌爽,而是为着让自己看到他的爽。 对方情动的反应让她很是满意,向歆握上去的那一刻他就不由自主地痉挛。青筋盘旋的肉棒在她的抚慰下愈发坚挺,甚至有些鲁莽地顶了顶她的掌心。 “舒服吗?”向歆垂首盯着浅粉色的肉棒,炙热的温度烫得就似把她娇嫩的皮肤烤熟。偌大的浴室温度不断攀升,她隐隐约约能够听见郁晌压抑着的喘息声。 身体前倾的动作让她重心不稳,向歆空出来的那只手不得已按上他的大腿。大腿肌圆鼓鼓的,但不夸张,向歆喜欢这种程度的肌肉,不是那种夸张到像牛蛙腿的。 可是单手根本无法满足郁晌的需求,开始时他只为满足她的贪玩心,被人把瘾摸大后,他就自己动手将向歆没握全的部分覆盖住,指尖搭在她的指尖上。 郁晌带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紧,收缩,上下快速撸动着,“这样,重些,宝宝。”最后两个字发音轻得快要忽略不计。 “不会坏吗?”好奇宝宝还真装没听见,歪着脑袋继续观察他的反应,有些技巧她还是会的,于是大拇指碾过马眼,被他的清液打湿。 “嗯……哈…”郁晌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刺激到,生理性的舒爽令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 “听起来,你很舒服。”向歆重复着动作,挪动下半身贴近他,隔着牛仔布料,尚在淌着鲜血的小穴真就能感应到不断拉近的距离,卖力地涌出更多,她有些难受地扭了扭小屁股,不拘小节地蹭在郁晌大腿上,娇嗔道:“怎么不说话呀。” “嗯~舒服…哈…” “那你是不是应该学会礼尚往来,下次也争取让我舒服舒服。”向歆枕上他的胸膛,腿缠住他的腿,更换手继续卖力地动作着。 她没半点不耐烦,甚至有想给他口的冲动,实在是郁晌喘得太动听,但冲动只是冲动,向歆还是没办法跨过那道心理防线。 郁晌在抉择,抉择的时间和偏向都影响谈判里双方的进攻防线,他没有选择立马回答,起码要再钓着她会儿,对于向歆来说太容易得到,她就不懂得珍惜。 他现在是彻底明白过来自己是上当受骗,可要是明知道答案的情况下,再让他面料选择,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被她诱惑。 抬起她的下巴寻找那张嫩红小嘴,艳晶晶的唇色勾引人犯罪,郁晌俯身亲上去,轻轻吮吸着她如茱萸般令人着迷的味道。 探出舌尖与她的相触,软软的,水水的,甜滋滋的,在心底蔓延开来。看更多好书就到:7m ao wu.c om 接吻会上瘾。 但向歆也不是吃素的,她浅尝辄止,一巴掌呼上他的脸,将其推远,她就是要他亲口答应下次跟她做,不然大不了就一起难受着吧。 郁晌被她这种反应气得重重叹了口气,这叫怎么个事?怎么又成他哄着她亲了? 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气氤氲得浴缸内壁都潮湿,在生活和工作中百分之九十都说一不二的性子在此刻体现出来。 郁晌强硬地翻身压着她亲,手垫在她颈后,另一只手不着调地揉上她的胸,隔着内衣手感不佳,又轻车熟路地解掉,钻进衣服里肆意游走。 突如其来的情节没给向歆半点反应的机会,她下意识去躲,偏偏郁晌最看不得她逃,撩拨人后就要承担撩拨的后果。 她已经不是叁岁小孩,该懂得这个道理。倘若不懂,那么他就有义务来教教她,毕竟喊过那么多年老师,他也不是狠心的人。 两团软腻被他掐在手里揉扁捏圆,面团似的暖乎乎的手感让人欲罢不能。 向歆怎么也没明白,不是她玩他吗?怎么还成她被压在下面了? 奴隶翻身做地主是这么用的吗?向歆不知道,只知道郁晌现在有些小人得志。 因为他笑她不经撩,在她尝到甜头闷哼出声后,把头埋进她颈窝,笑着颤动着,然后变态地伸出舌头舔她锁骨! 向歆突然有点不想陪他玩了,玩来玩去最后被玩的都是她,她都没怎么尝到半点甜头啊,这很让人生气,于是她命令郁晌撸射给她看。 被命令的人舌头伸到一半又默默收回去,他不想照做,但他不照做的话,向歆估计会立刻马上离开浴室,拎起背包,拍拍屁股走人。 郁晌咬牙切齿地问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色?以前怎么不见得你这样?” 那又如何,向歆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反问他,“你以为你会好到哪里去?” 好好好,好一个你会好到哪里去,郁晌真的被气笑了,什么时候她歪理这么多,上个大学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不过也好,他乐得看见,至少比受人欺负,被人噎住好。 唇枪舌战中,郁晌不得不再次承认时间完全就是造物主,在外界因素的影响下,将向歆重新塑造成新的她。 “我一直都这样,只是你没发现罢了。”向歆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曲起腿恰好蹭过郁晌的性器,然后被人伸手拦住,郁晌问她是不是要要谋杀亲夫。 亲夫?亲夫在哪? 向歆还是不知道,不过她确实得珍惜那根令她爽快的十七八厘米的快乐源泉。 郁晌没拒绝,他提要求,他要她坐在他怀里看着他撸,还要让他揉奶,还要跟他接吻,不仅要蜻蜓点水的吻,还要法式热吻。 除了摸她逼、肏她穴,还有什么没做? 还不是因为不能做。 他其实从来不会想拒绝她,拒绝是一切钓她的手段,每次丢一点点鱼饵,要她始终注意着他。 于是向歆欣然接受,结果就是她被搞得汗涔涔,小穴痒痒的湿答答的还什么都干不了。郁晌倒是爽得不行,亲她摸她要她喊他名字让他射出来。 什么好处都让他占去了,向歆觉得自己亏死了,就算他喘得好听能有啥用,她连听着他声音自慰都不行。 欲哭无泪啊…… 不过,郁晌答应她下次可以一起做。 Chapter46我刚下飞机,北澜突然下好大雨 快节奏的大城市连带着大学生活都是快节奏的,向歆悄咪咪给自己放短假,度过并不悠闲的假期之后再次回归忙碌的校园生活。 学生会的工作繁杂又细碎,向歆在当上部长后,终于能够体会到学姐曾经跟她说的“部长才是最不好干的”这句话。部长上面有上级负责发号施令,下面还有一群人等着她教,处于中间尴尬的位置,活动没办好第一个骂的就是她。 香樟树绿油油的挺拔而茂密,整齐地陈列在校园步道两侧。阳光透过层层迭迭的叶片,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是给水泥路铺上一层细碎的金箔。 向歆单手骑车,另一只手还捏着手机解决那些烂摊子,听筒放在耳边,手机那头的声音跟风声交织在一起。 她听干事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完,既要安抚对方情绪,又要教人怎么去和老师道歉,毕竟自己做错还顶撞师长确实不合适,然后应下会把他没做好的事情收尾,这件事才算罢休。 她这会儿刚上完课,正赶着去上回接的那个家教小孩家里,学生是一个突发奇想回来参加普通高考的美术生。 郁晌被谌季洋一个电话紧急call回北澜,虽然他人没在国内上大学,但郁晌创业那会儿,谌季洋出的钱大概占比百分之叁十,所以怎么说也算是大股东。 底下没人联系他说出什么事情,反倒是谌季洋这个被“发配”到英格兰的留学生状似风尘仆仆地赶回国。 不过郁晌心里大概有数,估计不是什么大事,不然不会轮到谌季洋这小子跟他咋咋呼呼,毕竟他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吃白饭的。 梅赛德斯是他俩的共友帮忙开走的,郁晌从南安直飞北澜,这次的心境与以往大相径庭。他在飞机上睡得安稳,在将要降落时自然苏醒。 寸土寸金的北澜随随便便一间小卫生间估计就会耗费掉普通人一生的全部积蓄,但对于谌季洋这种富叁代来说,轻而易举就在繁华区盘下一栋独栋别墅,将里面小改一番后成为办公室。 郁晌不同意对这种奢侈行为走账,谌季洋大手一挥说房租不走账,当他免费为全体员工谋福利,其实是因为当时他看上了团队里一个贼有能力的漂亮女孩,有点想追人家的意思,那不正是孔雀开屏的好时机,最后是人女孩没鸟他,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谌季洋被家里限制开销,只好巴巴来找他商量说,水电能不能走账。 如果说选择院校专业是他摆脱原生家庭的第一步骤,那么抵上自己全部积蓄成立初创公司则是第二步骤。 高考毕业后,郁晌就彻底和他父母那边断了经济往来,免得郁宸那蠢货天天以为自己要跟他争家产。 谌季洋以前还会为他忿忿不平,说老二有什么资格说老大跟他争家产,后来见识过郁宸的各种骚操作后,又对郁晌能够早日摆脱那疯癫的家庭而感到庆幸。 从机场到市中心约莫一小时,郁晌在出航站台后就被凉风吹得半点瞌睡都没有,身侧的人均行色匆匆,推着行李大步流星朝前走。 他什么都没带,就连充电线都落在车上,想想也就算了,反正北澜这边也什么都有。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天气如此变化莫测,郁晌坐在机场的候车区,透过落地玻璃望着外面的停机坪。 手机屏幕上显示约的车还有十五分钟到达,他百无聊赖地刷起朋友圈,耳边是机场广播机械的播报声。 一溜烟下去竟然百分之六十都是明里暗里秀恩爱的,郁晌有些惊讶,他是有段时间没关注大家都在发什么,但怎么着也不至如此吧。 他有顺手给人点赞的习惯,就一水地点下来。能互相加私人微信的,说明不是朋友,就是有生意往来,反正不存在那种没有可互相利用的关系。 哦不对,有两个人例外,侯元颂和左蓓灵。一中的俩学弟学妹,那天当着向歆的面加的,准确来说,是向歆开口让他俩都加他的,美名其曰近朱者赤。 突然,一声炸雷就在头顶轰然响起,震得候机厅的玻璃都在微微颤动。本就昏暗的天幕刹那间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在黑暗中翻滚着压向地面。 看样子十五分钟是等不到车的,郁晌懒得纠结雨下大后会不会把他淋湿,淋湿就淋湿呗,他无所谓,洗洗就好。 手却不由自主地点进手机自带的天气软件,滑动屏幕切换城市,南安的天气一如白天那样,没雨,再具体的他也无法得知。 总觉得催人报备的样子很狼狈,但郁晌敲了两下手机,还是决定发送一条刚刚站在落地玻璃前录的视频。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画面不太清晰,但滚滚雷声无比明显。 “我刚下飞机,北澜突然下好大的雨。” 他煞有介事地补充上这句话,等待两秒钟后,急切地锁上手机,又忍不住点亮屏幕,可依旧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向歆没有秒回的习惯,她这会儿刚从家教学生家里出来,小女孩很努力,就是基础太薄弱,她根据对方的情况,制订了这段时间的上课内容。 这户人家给钱大方又迅速,向歆刚踏出对方家门口,就收到一笔不菲的转账,下面还接着一小段感谢的话,说接下来女儿就麻烦她带着学了,辛苦向老师。 坐地铁回学校的途中,向歆打开播客随便点开哪个频道,权当是背景音,两个小时下来,她已经口干舌燥,不想再跟任何人交流,她需要点让自己放空的时间。 但郁晌的消息恰好就跳出来,而她也就恰好点进去,视频里的雷声全部炸响在她耳机里。 他那边下雨了,可他应该没有带伞。 这是向歆的第一反应,她在想要不要象征性地关心他一下,又在想他发这消息给她是什么意思。 纠结不过几秒,她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着字,“我刚上地铁”,礼尚往来地端起手机对着无人的前方拍了张照片传过去,“南安没雨。” 明天应该会变天,偏头痛时不时袭来,后颈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针扎刺,酸痛与太阳穴的搏动交织在一起,向歆感觉头皮都被人紧紧攥住。 Chapter47头像 瓢泼大雨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下,向歆踏出地铁站时被毫无防备地浇湿。 脚下刹那间像是被针扎了下,她无措地顿在原地,用转动两圈眼珠子的时间考虑清楚是直接冲回去,还是在这等雨停。 将书包护进外套里,向歆决定用她最快的速度朝着校门口跑去,身侧像她一样狼狈奔跑的学生不在少数。 她再次庆幸当初坚持到现在的日日五公里不是白跑的,向歆就这样一路冲回去,大多数学生在路过保安亭时就躲进去等伞。 但她不,这点小事她并不想麻烦别人。况且就算她想麻烦,也得有人能给她麻烦不是。 宿舍的二号床和四号床刚闹得矛盾,一号床为躲避她俩争吵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回宿舍。 她不是个擅长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性格,在建立的过程中难免存在互相麻烦的过渡阶段。 但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向歆也渐渐学会和舍友们互相麻烦。 今天我帮你拿个快递,明天你帮我占个座,生病带你去看病,下雨你来接我…… 大家一直将这种风平浪静的同居生活维持得很好,直到二号床和四号床再次因为某件发生在她回家时的事情而冷战,向歆在其中调解无果也就作罢。 路程过半时,头顶上蓦然出现一把宽大的雨伞,向歆停住脚步,但双手依旧紧紧护着外套里的包,开玩笑,说是里面有着她全部身家都不过分,平板电脑耳机,没有哪个不是她自己花大价钱买的。 视野里意外闯进那张有点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在曾经被他拦着要过联系方式,陌生在那次之后就没看见过他。 “诶。”她下意识出声,惊讶于对方此时的出手相助。发顶的雨水顺着发丝滴滴答答,时不时砸落一颗在她眼前,向歆顾不得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她从对方的着装里认出他,但只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说,“谢谢。” 对方朝她温和地笑笑,没有任何敌意地问:“还记得我吗?” 本来不记得,但刚才记起来了,碍于当初是胡乱给人家报的电话号码,向歆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便开口,“你是?” “不记得没关系,我叫柏航业,大四物电的,之前在南门找你要联系方式的红毛。” 柏航业就在这种她很狼狈的情况下,指着自己的红色头发自我介绍道,然后将伞柄往她手里一塞,没再多说一句就跑走了。 干爽地来,湿漉漉地走,向歆被他的一番操作弄得一头雾水。 但她紧了紧墨兰色的伞柄,加快脚步往宿舍楼去,途中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 郁晌的电话倒是来得及时,他从滕璟那得知南安突来的暴雨,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那时向歆刚跑进宿舍楼。 听筒里传来喷嚏声,脑海中浮现的是向歆捂着鼻子弯下腰的样子。 向歆收起自动伞,伞柄往地上用力捅去。 “听说你那突然下雨了……”所以就下意识给你打电话,想找人给你送伞,但不知道你身在何处,自己没法亲自为你做什么,郁晌在住口的同时再次意识到距离的可怕之处。 “嗯。”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有些重,“我刚到宿舍楼下。” “先上去洗个热水澡,我喊跑腿给你送感冒药,姜茶喝完后不要着急喝药,等睡前再喝冲剂。” 向歆在等电梯,手里拎着那把伞,盯着自己不断滴水的衣角出神。 不知道郁晌哪来的方法,她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就看到自己桌面上的米白色保温杯、一盒感冒灵还有两盒果切。 “刚才隔壁屋送来的,说是你朋友喊她帮个忙。”明早有早八大课,卫昭仪不得不选择回宿舍,她进屋的时候发现竟然就只有向歆在卫生间,“淋雨了?怎么不喊我去给你送伞?” 整个宿舍,向歆也就和一号床卫昭仪稍微走得近些,她一边擦着自己的发尾,一边朝自己床位走去,“我以为没人在宿舍。” 她从保温杯里倒出姜茶,尝了一口,温度正好,“你也喝点?” “不用,我没淋雨”,卫昭仪从自己桌面的水果篮里抓出几颗漂亮的脆苹果,“哝,新苹果,比之前的都脆都甜。” 向歆接过,随手将果切分给她一盒,“朋友圈发的那个?” “嗯哼。”卫昭仪点头,“同一盒出来的。” 一盒,说这么高级,向歆扭头看她,意外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两枚,不浅不深,不大不小,但位置显眼。 她惊讶地被口水呛住,朝自己脖子指了指,“你这?” 卫昭仪立马意识到什么,她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心下了然,没多大反应:“可能跟你一样?” “我?”向歆不明白,下意识去找镜子,结果还是什么都没看到,眼前就伸过来一只手机,照片上是她雪白后颈上突兀的一枚红痕,而且还挺大……该死的,这位置还挺隐蔽。 正充电的手机震动着,是郁晌打来的语音电话,她没打算接,心中对于他这种私自标记的行为有气,将手机调为静音模式,向歆插好电风吹开始吹头发。 她没接起也没挂断,但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和两笔转账,共十万,备注是自愿赠与。 虽然郁晌没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转账为何意,但向歆大概能猜到,要么是为自己这种私自行为的买单,要么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没在她身边,没能照顾得了她。 向歆猜对了,是后者。但她自以为没矫情到这种地步,没他的那两年她不是也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于是她没收。 明明自己也是学生,不过就是创业当老板了,装什么大款,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长头发吹起来麻烦,向歆慢吞吞喝完两小杯姜茶后才吹个半干,这种不用动脑筋的事最适合她放空,耳边是吹风机低沉的嗡鸣声。 再看手机时,提示消息告诉她支付宝进账十万元,汇款账号不用想都是郁晌的。 点进微信,是叁通未接电话,之后就没消息再打扰。 “什么意思?”她问。 郁晌秒回:“我不在你身边,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直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向歆噼里啪啦打着字,不用你说我也会把自己照顾好。 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又消失,向歆点进他的头像,发现还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给他拍的照片,露脸部分不多,她当时对他说很适合当头像。 Chapter48早点休息,晚安 有钱人家小孩的十八岁生日是不是都办得格外气派,别人她不知道,反正郁晌的成人仪式是在清城最昂贵的酒店举办的。 向歆不在受邀名单上,金箔印制的邀请函上罗列的姓名都是郁晌他爸的生意伙伴,以及生意伙伴的孩子们。 十八岁对未成年来说是挣脱束缚的第一步。 郁晌对于向歆的不受邀很不满意,他甚至用自己的缺席来威胁父母,可是向歆要他乖乖陪他父母演完戏,她说她不想看到他弟占尽好处,她说她会在十二点结束前等他回来。 于是,刚成年的郁晌被亲身父母推到酒桌前与一群他不相熟甚至不认识的富家子弟进行社交,身边还片刻不离地缀着郁宸那个视他如大敌的小屁孩。 所幸还有谌季洋他们这帮平时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能够发挥用处的好友。 一帮人借口转场KTV,掩护着他回老家去找心心念念的向歆。 倘若问这场鸿门宴对他全是坏处吗? 其实不然,至少郁晌收获一台价值不菲的梅赛德斯,当着一种生意伙伴的面,他爸他妈出尽风头,只有他弟气得私下大闹脾气。 代驾技术极好,郁晌坐在梅赛德斯后座上没有半点不适感,他打开车窗,任凉风吹进来,借着吹散酒意。 郁奶奶自然也在高朋满座的大饭店里,毕竟能够在大众面前彰显如此孝心的机会难得,他爸妈是不会随意放过的。 郁晌站在路口给她发完短信,就见她轻车熟路地从紧闭的铁门里猫着腰溜出来,手里拎着看不清颜色的盒子,但他猜测是礼物或是蛋糕。 两人没在室外作多余逗留,前后隐入气势恢宏的郁家大门。今晚这栋偌大的别墅里除了他俩,不会再有别人。 铝合金碰撞产生的沉重的声音在黑夜里突兀地响起,郁晌接过她手中的纸盒,妥帖地放置在身侧的置物架上,继而急不可耐地将她按在墙壁上,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上去。 冰凉的温度突然贴上脊背,向歆惊得一个哆嗦,但很快沦陷在他缱绻的亲吻中。 不必多作询问,他想说什么自然会说,倘若暂且不想开口,那就等他愿意开口。 向歆搂住他的脖子寻找支点,好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腿软而滑落在地。 寂静的街道只偶尔响起犬吠,整个世界都陷入休眠。向歆坚持要在他十八岁的第一天结束前给他点亮蜡烛,要他许愿,然后趁他虔诚闭眼时拍下那张他再未换下的照片。 郁晌不得不承认,有他没他对向歆而言似乎差别不是很大。 她的宇宙里自有其运行的一套规则,这套规则保证着她的生活始终如一地进行,可能偶尔会有所偏离,但很快就会回归正轨。 所以就算他在恰当时机出现也顶多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他顿时不知道该回复她什么,没有否定的理由和借口,可是他私心又不愿意承认。 暴雨侵袭终究还是会带来些变化,比如卫昭仪养在阳台的那盆花被雨打得乱七八糟,在她打算将其抱入室内时从水池上跌落,向歆只好忙着帮她处理现场。 再次拾起手机时已临近熄灯,二号床和四号床前后回来,向歆主动降低存在感,默默收拾好桌面,拿着手机轻轻爬上床。 解锁手机后是她和郁晌的聊天界面,此刻已遍布白色消息框。 “我知道你是很棒的小朋友” “也知道你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别那么辛苦” “将大好青春浪费在兼职赚钱上” “希望你能多花时间在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上” “无论什么都好” 无论跟我有关还是无关,什么都好。 这半句话郁晌没发出去,只是在时隔二十几分钟后,他又发来消息:“早点休息,晚安。” 向歆靠在墙壁上,感受着身后冰冷的寒意,想起当时她问郁晌的生日愿望是什么,他说要早些赚足够的钱能够养活他俩。 他所说的养活并不只是有衣穿有饭吃,而是指富裕的生活。 十八岁的郁晌希望自己二十二岁前能够有能力让向歆过上比他妈妈还要自在的生活,但他没想到他们竟会毫无预兆地分开,毕竟那时黑暗中的向歆笑盈盈地说好,说希望他早日飞黄腾达,自己就等着混吃等死呢。 那是在他坚持不懈地作出诸多努力后,她才好不容易地愿意不再泾渭分明地与他计算得失。 这些年来向歆不知道郁晌过得如何,但偶然从年级群里得知他成立了一家初创公司,在业内势头很猛,猜测他应该很快就能实现那年的生日愿望。但此刻她不想再对那些过去多作回应,只缓缓在输入框里对他说晚安。 谌季洋突然回国并不是一时兴起,前些日子郁晌让他关注业内动向,这不,他刚嗅到点风声就急匆匆赶回来要跟他当面商量。 俩人进入茶室后不知过去多久才出来,表情不算沉重也谈不上轻松。 随着老龄化加速、慢性病增多等等原因,康复需求急速增加,国内康复机器人的市场大规模扩大,只是从总体上看技术还不算成熟。 郁晌大学时参加相关比赛拿过各种奖项,恰巧学校对创业类项目的支持力度也挺大。放眼国内外的市场需求,他敲定后第一时间找到谌季洋,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 团队就这样组建起来,谌季洋这次问他有没有心思参加竞标,这个消息早在一周前他就听说,那时尚且不知道参与的公司都有哪些。 如今得知都是业内的“老前辈”了,不管是人脉还是总体实力,可能都要强于他们。但郁晌不是认输的性格,否则创什么业呢。 他忙,向歆也忙。 由于大四下要实习,原本的课程安排被分散到大叁下,向歆每日都在赶大小作业,奔波在教室、家教和泽诚楼间,夸张到只有早晚才出现在寝室。 她想保研,意向院校在北澜,所以各学期的成绩单要漂亮,排名要靠前。文科类科研项目少,向歆最近在跟着导师写论文,忙得脚不沾地。幸好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一等奖和学弟学妹的日渐上进还能够给予她慰藉。 那日之后,郁晌每日雷打不动地在她出门前就派人将一日份果切和早餐送至寝室门口,不止她的,所有室友也跟着沾光。 在她不在的时候,宿舍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总之大家关系日渐缓和,向歆回宿舍后也没再蹑手蹑脚,生怕被当作出气筒。 小时候暴脾气,长大后没脾气,论谁见到都会惊叹的,可没有谁是没有脾气的。 Chapter49柏航业 转眼就到学期末,本学期的考试科目共五门,考察课有六门,其中三门考查课只上半学期,向歆早早就把小论文写好提交到各个老师的邮箱里。 期末周背书的向歆完全不需要睡眠时间,整理好材料后一天能有十几个小时都扑在背诵上,早起晚睡只需要两三杯速溶咖啡。 暑假她依然没打算回清城,在想是留在校内还是到校外租房子,前者更省钱,而后者更方便赚钱。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她回宿舍收拾行李。其他三个舍友早早提交答题卡,大家迫不及待地归家或出游,二号床她不确定,卫昭仪是要和四号床方知一块出国游。 卫昭仪说她打算考公,如果有幸上岸,出国游的机会就寥寥无几,每次还要提交大堆材料,所以好说歹说才说服方知陪她一块。 两周前,谌季洋通过年级群添加她的微信,彼时向歆正在给家教小孩上本学期的最后一门课。想想选择通过好友申请,她又不是真不认识人家,只是没什么往来,但毕竟他和郁晌是朋友。这样想着,点击“接受”。 谌季洋告诉她,两周后他们会参加一场重要比赛,当场宣布结果,如果竞标成功,那么郁晌的事业将更上一层楼,在业内会一骑绝尘。 他问她愿不愿意来现场共同见证,尽管还没有明确消息说明他们是否会成功。 向歆没考虑这里的重要有多重要,她当下想的是为什么是谌季洋来告诉她,而不是郁晌。明明他们始终保持联络,这不,郁晌的消息同时进来,告诉她最近自己有些忙,没时间来南安找她,给她寄来一箱应季衣服,叫她记得去拿快递。 她看过南安飞北澜的机票,第一次意识到郁晌每次来往于两地竟要在路费上就花费这么多,虽然这些对她而言很多的钱,对他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向歆还是微不可见地轻轻叹气。 最终还是选择去一趟,她没有主动和郁晌提起,但谌季洋早已自作主张地将场地时间发给她,时间就在她考完试的后两天。 向歆不着急飞北澜,在宿舍多住一个晚上,等于在酒店少住一个晚上,她总是会小心盘算那些不该浪费的钱。 其余三人陆陆续续离开,向歆也恰好把行李箱收好推到角落。寝室安静下来,向歆扑到床上大睡一觉,补足这两周缺失的睡眠。 从下午五点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连续十五个小时滴水未进,向歆醒来时早已饥肠辘辘,她简单收拾好自己便出门觅食。 她们专业考试结束时间不算最晚,校内还有不少餐口开放,轻车熟路选择兰州拉面的牛肉面,往里面浇上红油,向歆打算奖励自己点杯奶茶时,桌面上就突然降临一杯红茶玛奇朵,茶基底改四季春茶,小料加珍波椰。 向歆惊喜地抬头,不用花时间等待制作,如此炎炎夏日,她对柏航业的好意乐见其成。 于是向歆请他吃同款牛肉面,他们面对面坐着,听见柏航业问她暑假有什么安排。 “晚点我要去北澜找我朋友,之后的事我就还没决定好。” 今天向歆心情好,觉饱饱吃好好,没有什么比食物还能慰藉疲惫的,她自己都有点不理解小时候那个对吃喝不太感兴趣的小孩了。 “今天?”柏航业问。 向歆点头。 “几点去机场?”柏航业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怎么了?”向歆疑惑地问,但她告诉他,“下午三点。” 巧,柏航业心情大好地打了个响指,“我也是!” “这么巧?你也去北澜?”向歆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掰开,分他半张。 “就这么巧。”柏航业掏出手机确认航班信息,问她,“你找好拼车的人了吗?” 哦!向歆这才想起,否则她就要自己一个人打车去机场,有点亏,她沮丧地说:“没有,我忘记了。” 柏航业轻声笑着,他伸手用纸巾擦去向歆鼻尖上不小心蹭上的红油,“没事,你可以和我拼车。” 向歆被他突然的动作整得愣住,没有第一时间躲开,她结巴道,“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否则我也要一个人打车了。” 那日大雨后她原以为自己跟那位物电大四的柏航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也没想着要主动找到对方,把伞还给他。 但有时候巧合来临得就是这么凑巧,柏航业竟然是她导师的侄子,那天导师请她吃饭,说她侄子恰好在附近,问她介不介意一起吃。向歆哪有介意的选择,导师请吃饭,又不是她请吃饭,就算是她请吃饭,那也得卖导师一个面子。 倒不是柏航业蓄谋已久,虽然他早就听自己的姑姑提起过几回这位叫向歆的学生,但他从未见过她的照片。 这回算是姑姑两头隐瞒,成功促成这场见面。 向歆倒是意外柏航业本人的性格与他张扬的红发大相径庭,饭桌上听见他说已经保研北澜大学,毕业论文也写得差不多,所以手头上没什么要紧事要忙。 保研北澜大学,正埋头吃饭的向歆听到这句话抬起头,不由得多看他几眼。 “哎呀,我跟你说,向歆也准备保研去北澜大学呢。”自己人,又并非同专业的,导师没避讳地直言,“她小你一岁,到时候真去北澜了,人生地不熟的,你可记得要多照顾照顾人家。” 柏航业就笑,向歆这才注意到他嘴角有两枚浅浅的酒窝。 “快,你俩加个微信,出门在外的记得互相照顾。” 向歆不傻,怎么也能看出些导师撮合的意图,毕竟她保研的事情还没个谱呢,再怎么聊也聊不到这来。 但柏航业主动亮出微信二维码,叫她不扫不合适。 他们没怎么聊过天,只在最初互相介绍过自己后就结束对话,柏航业没有问她当初为什么要给他假的联系方式,向歆对此松了口气。 但半个月后他突然记起找她要伞,家教刚结束后下地铁,正是饭点,于是他们一起在校内食堂简单地吃了顿麦当劳,准确来说是向歆请柏航业吃了顿麦当劳。 和柏航业聊天很舒服,他谦逊,不会夸夸其谈。向歆偶尔会被他的话逗笑,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慢慢熟悉起来。 Chapter50男朋友? 落地北澜后俩人在机场告别,柏航业很有分寸地没有询问她来找什么朋友,也懂得恰到好处地提出下次再见,而不是我送你。 向歆这才知道原来柏航业是土生土长的北澜人,而她的导师则是随夫来到南安。 大赛时间在第二天,向歆庆幸今晚依旧能够睡个好觉,她订的酒店有接机服务,在等待酒店工作人员到来时,她接到郁晌的电话,对方问她考完试打算做什么。 这是一天之内第二个这么问的人,她省略掉来找他的内容,只是说还没决定好,至少考后两天要给自己放个假。 郁晌表示认同,他正坐在茶室里泡茶,方才谌季洋推门问他紧不紧张,被他轰了出去,然后在关上门前笑嘻嘻地让他别紧张。 心脏莫名其妙跳动得格外猛烈,他当下就一个想法——与向歆通电话,想听听她的声音。 电话接通,那一秒定海神针出现。 “我这边的工作就要告一段落,很快就能去南安找你。”郁晌将手机贴近耳边,本意是怕遗漏她轻声的话语,却意外听见手机那头格外嘈杂的声音,“你在外面?” “嗯?”她身侧的谈话声属实过大,向歆往旁边挪了点,问:“你说什么?” “现在在外面吗?”郁晌抿一口白茶,清润的茶水顺着喉腔顺滑到底,“你那边…有点吵。” 是说这个,向歆点头,后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她忙开口,“嗯,我出来逛逛。” 酒店工作人员的电话进来,向歆跟他简单说明后挂断电话,司机说自己已经抵达A口,是辆打着双闪的五菱宏光,问清车牌后向歆很快发现,随后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去。 被告知还有两位外国旅客还未到达,这附近不能长时间停车,他需要带着她们绕一圈。司机英语不好,接通外国旅客的电话也没大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只好向她寻求帮助。 向歆英语笔试好,口语一般,但简单的对话对她而言还是小菜一碟。外国旅客是两位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女孩,她们向她道谢,向歆说欢迎她们来到中国。 她下榻的酒店实在一般,设施老旧,冷气不足,但胜在价格划算。 浴室环境实在简陋,说难听点,甚至看起来不太干净,向歆选择随意擦拭一下身子,总归出发前还有先见之明地洗过澡,路上也没流什么汗。 事先查过从酒店到场馆的路程,打车过去需要一个小时,公交转地铁则需要更久,她本就人生地不熟,为避免发生意外情况而赶不上趟,向歆抉择后选择打车,尽管预计的价钱让她觉得亏得要命,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北澜,哪有什么便宜可言。 她怕中途堵车,甚至提早二十分钟出门打车,结果还是意外遇到封路情况,只有绕路这一选择,司机问她是否愿意,毕竟打的不是一口价,绕路则需要花更多钱。 向歆习惯性掐着手表看时间,只能绕路了,她开口说好。 “也不知道前面怎么回事,刚才开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司机嘟囔着,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在跟她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放置在腿上的手机亮起,是谌季洋问她到了没,说要开始了。 “没,原先的路线封路了,要绕路。”向歆打开地图软件查看时间,“到那边估计还要半个小时,会错过吗?” 会错过吗,而不是来不及,向歆已经对自己能否看完郁晌全程的发言不抱期待。 “不确定,我们在第叁个上场,主办方给每个团队预留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那应该能在你们结束前赶到。”向歆感到有些遗憾,毕竟千里迢迢赶来就为这件事,反而有被搞砸的苗头,此刻不免心烦意乱。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清女孩纠结的神情,以及那显目的被掐紫的手指,他不忍开口道:“小姑娘,你赶时间啊?” 向歆回过神来,恍然松开自己的手指,视线和后视镜里司机投来的探究的眼神交错,“嗯,赶时间。” “考试还是比赛啊?” “嗯?”向歆疑惑他怎么这么问。 “哦,我拉去那边的基本都是要比赛或者考试的,不然就是有大型活动。” 其实向歆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谌季洋没说,而她也更想听郁晌亲口跟她说。 不等她回答,司机便自己接上话,“我开快点,尽量二十分钟给你送到,可以吧。” “没事,安全最重要,应该来得及。”谌季洋的消息再次跳出来。 向歆感激地对司机道谢,“谢谢,是我朋友…”话未说完,她顿觉多嘴,没必要跟陌生司机解释这些的。 爽朗笑声自驾驶位传来,司机不再看她,专注于加速开车,只问:“男朋友?” “不是,”向歆下意识摇头,她看向窗外急速向后流淌去的行道树,“没事,正常开……来得及。”反正谌季洋都说来得及,郁晌事先也不知道她的到来,自然不会失落。 可是她却觉得有点不得劲。这算是真正意义上他们重逢后郁晌的第一个成就?她受谌季洋蛊惑,私心想要见证,却在那时没有设想郁晌隐瞒的缘由,此刻这念头像从爆掉的水管里喷涌而出的水流,急切且汹涌。 司机果然说到做到,向歆下车的时候,正好赶上第二位下台,她挎着帆布包,迈开腿往场馆里跑,却由于没有证件被拦住。 场馆里的声音穿过空旷的长廊传出来,她听见郁晌在自我介绍,于是心急给谌季洋发消息,“我到外面了,可是没证件进不去。” 下一秒就见谌季洋从里面飞奔出来,西装革履但奔跑时衣角牵动。他事先跟检查人员打过招呼,于是边跑边朝向歆招手,她就这样进来。 悄咪咪推开后门,她猫着腰落座最后一排。 “前面都有人录着,一会儿发你。”谌季洋压低声音,朝前方指了指。 向歆心下了然,她努力平复着呼吸,视线穿过一颗颗脑袋,聚焦于台上那个少年。 意气风发的模样和十七八岁时的他没有什么两样,也是毕竟他也才二十。 郁晌就站在那,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而他镇定自若,有条不紊,面对提问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人在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时总是充满魅力,郁晌的专业是她不擅长的,所阐述的理念也是她没接触过的。 但他拿着话筒说谢谢时跟国旗下讲话如出一辙,那是他拉着她不知练过多少遍的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