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校园、救赎高h)》 锲子(图) — 2022年6月7日傍晚6时,江氏集团的创始人江初七先生在黎海的悬崖边上纵身跃下,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 幸运的是,这一悲剧性的举动被一名正在附近冲浪的游客目睹并及时施以援手。 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企业巨头,无人知晓他为何会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天选择自杀,幸运的是,他的生命并未因此终结。 经过初步检查,他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导致他陷入了深度昏迷。 情况较为严重,未来能否苏醒都是一个未知数。 …… 时间流逝,江初七仍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他或许在等,等那个女孩来。 终于有一天,他仿佛听见祝窈的声音:“江初七,你再不醒来我就不要你了。” 江初七眉峰蹙动…… 001滚 2009年,春季。 渝镇的死狗巷声名狼藉,狭窄且昏暗,是不良少年争斗的温床。 两天之前的深夜,祝窈曾躲藏于巷口的槐树之后,目睹江初七与人打架。 江初七打赢了,却也是伤痕累累,等那些混混四散逃离后,祝窈才战战兢兢地自藏身处走出,来到江初七面前。 “江初七,你还好吧?” 迎接她的是一柄冰冷的银色小刀,锋利的刀尖轻轻划过她的颈项,肌肤被割破,鲜血点点滴滴渗出,痛楚如针刺般袭来。 少年的嗓音比冬日寒风还要冰冷:“离我远点。” 祝窈心头一震,恐惧感油然而生。 跟踪他、暗地里观察他……她所做的这些都是迫不得已。 江初七患有双向情感障碍症,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自杀,祝窈得想办法阻止他。 如果他死了,她也活不了。 他的命就是她的。 …… 皎洁的明月,洒下银白色的光辉,映照出巷道两侧槐树摇曳的倩影。 槐花散发出的香气,如同轻纱一般,在夜风中飘散,充盈着整条古巷。 祝窈走在石板路上,脚步轻盈,每一步都伴随着清脆的回响。 她手里捧着一碗散发着香气的糯米糕,步向江初七的住所。 江初七啊,你可不要死。 江初七啊,你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 这两天,江初七的殴打同学的事儿又在学校引起轰动,被打的男生叫李阑,肋骨断裂四根。 愤怒的李家长辈直奔学校为儿子主持公道,当时李母咒骂江初七的声音响彻整个楼层,祝窈也听见了。 001:「祝窈你走快点。」 祝窈脚步一顿,确保四周无人之后才开口:“你终于出现了!江初七不会真的杀了我吧?” 001:「不会,他不杀人。」 001是绑定祝窈和江初七的关键。 说来话长,001没有实体,它的的声音仅存在于祝窈的脑海,是属于成年男性的低沉嗓音,不添加任何情绪的。 两个月前祝窈和同学去爬山时不小心摔到脑袋,001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它向她讲述。 上一世,江初七对她很好,可他活的很痛苦,他后来自杀,他生前的爱人是她。 而她重生的任务就是阻止江初七自杀。 祝窈不信,疑惑众多。 她根本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近两个月以来,江初七每次打架,祝窈的身上就会出现莫名的淤青,从而会无意识的准确寻找到江初七的所在之处。 很奇怪,非常奇怪。 但祝窈依然觉得,这只是巧合。 001也不是随时随地就能出现,当它再次与她沟通时,语气中稍带威胁。 【如果再不去认识江初七,你就会开始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祝窈从小就知道江初七,他是镇上出了名的“疯狗。” 渝镇不大,这儿的人都不待见江初七,他父亲吸毒赌博,当年追债的人追到渝镇来,搅的整个镇子都不得安宁。 江初七母亲生的美丽,给人做按摩工作,在那些已婚妇女的眼中,江初七的母亲已然成了诱惑她们丈夫的狐狸精。 妇女们口中的谩骂不休,总觉得那女人狐媚的样子给自家男人勾引了去,说是做按摩的,可不就是顶着按摩的头衔做鸡,骚货一个。 直到两年前,江初七的母亲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入狱,镇里的妇女们这才放下心来,不怕自家男人被狐狸精勾走了,大快人心。 祝窈还听说,江初七年幼时把王家孩子按在水缸里差点淹死,刚上中学那年提着菜刀剁掉了他爸爸的两手指。 镇民对他避之不及,总有人咒道,南街头的那疯狗什么时候被车撞死啊,什么时候被人打死啊…… 祝窈的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只有奶奶照顾她上学,奶奶也让她离南街那小子远一点。 祝窈也想离他远点啊,可当她看见自己的手指头开始变的透明,她不得不相信“重生”的事实。 微风徐徐, 001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会伤害你。」 祝窈低声说:“我不信。” 祝窈是听过江初七打女生的。 001又重复了一遍:「江初七不会伤害你,他发烧了,你走快点,他高烧不退的话你也会跟着生病。」 “这样啊……” “能不能换个人帮你做任务。” “001!” 再叫,001已无回应。 祝窈跑到街上的药铺子买了几包退烧药剂,带着已经凉透了的糯米糕,来到江初七的家门前。 他家里是一栋三层小楼房,有院。钢铁焊接而成的花纹大门,锈气斑斑,门锁坏了,她一推就开。 吱—— 老旧铁门发出刺耳的响声。 院子不大,院边有一圈花园,园里长满绿草,墙角有一棵李子树。 围墙上的太阳能灯亮着光,房子里漆黑一片,祝窈不确定江初七在不在。 应该是在的。 走到门前,祝窈犹豫很久才抬起手敲门。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很小,她害怕江初七。 眼前的红色木门有些年头了,都开始掉漆。 十年前江初七的家里是镇子里最富有的,在那个绝大多数人还住着平房、瓦房的年代,他们家就已经住上小楼房。 时光流转至今,虽然镇上的面貌有所改变,但高高的楼房仍不多见。 其实祝窈是有些同情江初七的,如果换一个生长环境,或许他就不会臭名远扬,不会人人都厌恶。 她也有向大妈大娘们科普过双向情感障碍,想让大妈们对江初七嘴下留情,可她们听后只会皱着眉说: “死了才好嘞,上梁不正下梁歪,长大后说不定就是个危害社会滴,啥障碍不障碍,窈丫头你可别瞧那小子长得俊就被迷了眼睛。” 祝窈只能叹息。 门开了,江初七面色苍白,眸色阴沉沉的凝视着眼前走神的少女。 他很烦这个人。 祝窈手心出满汗,她不是没回过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顿了几秒,祝窈鼓起勇气,解释道:“我……我知道你和李阑打架是因为他先激怒的你,错……错的不是你,况且,他的肋骨不是你弄伤的……” 001告诉祝窈,李阑的肋骨是在和江初七打完架,回家的途中,被过路三轮车撞到才断掉的。 江初七扫了眼祝诺手里拿的东西。 挺漂亮的一小姑娘,就是脑子不太好。 他淡然地问:“所以呢。” “所以你……你不应该认命接受学校的处分。” 江初七觉得可笑:“滚。” 002弄伤 室内昏暗无光,眼前的少年几乎融于暗色,在月光的斜照下,那双尾端微微上挑的内双眼神情凌厉,没有半丝温度。 祝窈身子一僵,没想到江初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凶。 她战战兢兢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面,起身头也不回地跑掉。 只是还未跑出他家大门,便听到后面嘭的一声。 并非关门的声响—— 祝窈猛然回头,看见昏倒在地的江初七。 “江初七!” 江初七身形高挑,祝窈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拖拽到客厅的沙发上。 祝窈站在沙发旁边喘息,顺着月光看江初七脸。 江初七面相偏冷,小麦肤色,硬朗的脸部线条,浓眉下眼睫细长,高鼻梁,薄唇。 他耳垂上还有一颗很黑很小的痣。 祝窈第一次看到江初七的时候就对身边的朋友说,他长的真好看。 生活中,拥有出众外表的人往往享有诸多便利,然而江初七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他遭遇的大多是他人投来的恶意目光。 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不学好。 祝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触碰他的额头,仅一秒就迅速撒回。 很烫,烧的不轻呀。 她摸黑找到屋内灯的开光,打开灯,暖光色的灯光照亮屋子里的每一寸。 他家里挺大的,原木色的桌椅,色泽深沉电视柜,黑皮沙发…… 家具齐全色调单一,感觉有些冷清,没有什么烟火气,不像是长时间有人居住的地方。 祝窈来到厨房,想要倒杯热水,却有点无从下手。 长期未经使用的煤气灶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找不到烧水壶,锅也没有,宽大的碗柜里面孤零零的摆放了两只盘子。 杯子呢,碗呢? 祝窈不禁疑惑,江初七到底在不在这里住。 好在,柜子的最底层有一个铁茶缸。 她将它洗刷干净,盛满水放在煤气灶上。 祝窈怕火, 祝窈自幼便对火焰怀有一种深深的畏惧。 她颤抖着手拧开煤气阀门,几乎耗尽了一生的定力。 世界在她耳畔静止。 随着蓝色的火苗腾地跃起,她的勇气也随之消散,心跳在一瞬间停滞。 紧接着又急促地跳动起来,宛如战鼓在胸中敲打。 她迅速抽回手,眼睛紧紧盯着那跳跃的火舌,直到呼吸逐渐平稳,心跳才慢慢回归正常。 祝窈离开了厨房,步入浴室,取下悬挂在晾衣架上的毛巾,将其浸透冷水,然后平整地折迭成矩形,回到客厅,轻轻敷在江初七的额头上。 江初七眉心蹙着,不管是醒着还是不醒,他的脸上始终笼盖着一层难以言说的阴霾。 奶奶说,江初七这孩子戾气太重。 水烧开了, 祝窈将茶缸中一半的热水倾入保温瓶中保存,另一半则用来调配药。 由于没找到勺子,她只能用茶缸硬灌。 换做以前,她完全没有理由来照料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可眼下,他的命与她紧密相连,罢了,就当是照顾自己。 祝窈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江初七推起,让背他靠在自己的胸前。 她一只手捏住江初七的双颊,迫使他张开口,同时试了试药汁的温度,确认不会烫到他之后,她将茶缸贴近他的唇边。 药液缓缓流入他的口中,伴随着他微弱的吞咽声。 他还算配合,不似她,幼时每次生病感冒,奶奶给她灌药,怎么灌都灌不进肚子里去。 茶缸里的药快要见底时,身前的少年蓦然睁眼。 下一秒,祝窈疼的闷哼一声。 江初七迅猛地掐住祝窈的脖子,粗暴地把她甩到茶几的边缘压制,背部与其相撞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祝窈疼的泪水盈眶,身体因冲击而颤抖,茶缸从手中滑落,滚到一边,药液洒在地上,形成一片湿润的痕迹。 江初七神情略微惊诧的注视着她。 女生面色痛苦,眼睛有泪滑落,精致的脸而因剧烈疼痛而皱作一团,掌中的脖颈纤细脆弱,稍一用力便能拧断的程度。 目光挪至桌面上的药物塑料包装纸,以及地上浅棕色的液体。 江初七缓缓松手,目色复杂冷冽且凝重。 祝窈得以在窒息的边缘呼吸空气,瘫坐在地,剧烈咳嗽,眼泪至冒。 她疼的肩胛骨都要碎了。 好可怕。 恐惧之下,祝窈连说几句对不起,狼狈地爬起来离开他家。 … 院边, 赵红红刚收拾完油炸小摊回来,这会儿正端着一盘瓜子,坐在院儿门口和邻家的刘婶唠嗑歇息。 祝窈跑地气喘吁吁,调整了一下状态,挤出笑容来。 “奶奶!王婶也在呢。” 赵红红皱皱眉:“死丫头,干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祝窈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很自然地说:“我去张小悦家,找她练了会儿运动会开幕式需要跳的舞蹈。” 赵红红:“女孩子家家的入夜要早点回来。” 祝窈:“知道啦。” 刘婶笑道:“你家这丫头生的真水灵儿。” 赵红红摆摆手:“你家那孩儿也俊着里,”然后对祝窈说。 “赶紧进屋洗洗睡觉,明天星期一要上学的。” “好嘞奶奶。” 祝窈的房间有一面很大的四方镜。 走进卧室,反锁好门,拉上窗帘,脱掉上衣,站在镜子前。 祝窈侧着身,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瘦,躯体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脂肪,内衣包裹下的胸部也不丰满。 原本洁白无瑕的肌肤,肩胛骨处显现出一坨青里发紫的瘀青格外醒目。 那一下撞的不轻,命都要没了。 运动会开幕式的表演服装是露半截后背的连衣长裙,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露骨与众不同的裙子,说什么大城市里的人都这样穿。 这下好了,带伤演出,希望不会影响大家的观感。 祝窈重新穿好衣服,去客厅的抽屉里找来红花油,回到房间,将它倒在手心抹开,忍痛揉着淤青。 揉开了才好的快一些。 很难想象,上一世的江初七居然爱她。 他怎么会爱上她呢。 祝窈揉的用力,疼的直冒汗,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他没弄死她都算好的了。 罢了,他有病,他可怜,暂时不跟他计较。 家里有一部翻盖手机。 入睡时,祝窈打通妈妈的电话。 怕吵醒赵红红,祝窈压低了声音:“妈妈,下班了吗?那您吃了吗?我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 “嗯嗯……您不是认识我们学校的一个教导主任吗,就是我有个同学被人冤枉了,学校给了他处分,他学习挺好的,嗯……性子不太好,您看能不能……” — 星期一, 一整天下来,祝窈肩胛骨处疼的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下午放学,张小悦和祝窈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张小悦见她脸色不好,开口问:“你没事吧?可以参加运动会吗?” 祝窈怀里抱着表演服装,心不在焉地走:“可以的,今天要排练吗?” “不啦,大家都练的差不多了,明天好好跳就行,你怎么能把自己撞成这样。” 祝窈抿抿嘴,回想起昨晚江初七将她掐在茶几上的场面,后背就隐隐作痛,随口回答:“没注意,一不小心弄的。” 抬眸之际,祝窈眸光一怔。 远处,江初七半蹲在槐树的阴影下,嘴角拉着淡笑神态懒散,有一下无一下的开口说话。 他身边围着三四个发色不一的社会混混,几人在的那小块区域,学生们都绕着走。 张小悦停住脚步,小声说:“是江初七啊,祝窈,我们要不走对面去?” 祝窈抿唇点点头。 003笼罩 女生的身影愈走愈远,黄尘目光望着她们缓缓蹲下身,低头从名为山海关的烟盒子里抽出根烟,递给江初七。 黄尘:“初七,看对面,老王商店门口刚走过去的两女生,右边那个,好看不?” 江初七没抬头,接过烟,掏出打火机点燃,叼在嘴边吸了口吸,烟雾栩栩缭绕在面庞。 “就北街头卖炸串赵老婆子的孙女,长的贼正。” 江初七站起身弹了弹烟灰,置若罔闻的样子显然对黄牧尘的话不感兴趣:“你二叔那还缺人么。” 黄尘一拍大腿也跟着站起来:“缺啊,你问这做啥?” 江初七淡淡说了句:“不念了。” “大哥,这话可不兴说。” 黄尘没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就进二叔的酒吧帮忙看场子,身边的狐朋狗友除了江初七,都是一些整天无所事事的街溜子,江初七不同,他上高中,听说成绩还行。 不念书可惜了。 黄尘从前压根瞧不起江初七,吸毒的爹做鸡的妈,看见这种人他都觉得恶心,更何况,江家两年前出了那种事。 直到几个月前的夜晚,黄尘被江初七从肖壮手里救下,此后任劳任怨,做牛做马,江初七就是他的再生父亲。 — 祝窈回到家,奶奶不在,不过晚饭已经做好,给她放桌子上的菜罩里了,菜还是热的,奶奶应该刚离开不久。 祝窈打开电视机,然后往DVD中放入封神榜碟片,电视的屏幕闪烁了一下,开始播放封神榜第十三集。 她不爱看神话的,但奶奶爱看,跟奶奶一起吃饭的时候少不了看一两集神话电视剧,久而久之,边吃饭边看电视就成了习惯。 今天的饭是土豆丝炒大白菜,凉拌辣子猪头肉,和一小碗米饭。 她喜欢吃。 001的声音这时出现:「祝窈,江初七还没有吃饭。」 祝窈夹菜的动作一顿,而后继续夹起盘子里的肉放入碗中:“跟我有什么关系。” 001:「他不吃,你吃多少都不会感到饱,过量的碳水进入身体只会让你长肉。」 怪不得, 怪不得她总感觉吃不饱饭。 祝窈蹙起秀眉,紧致的脸蛋上露出鲜有的抱怨神色:“江初七太坏了,他都打我了,我没办法跟他做朋友。” 001似是没想到:「他打你了?」 祝窈扒拉一口米饭咀嚼咽下,陈述道:“嗯,掐我脖子,用刀抵在我的脖子上,血都出来了。” 她当时可害怕了。 001沉默许久:「他不会杀你。」 “那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杀我,但是他会掐我,拿刀对着我,甚至拿刀捅我,只要我没死,是这个意思吗?” 001:「不是……祝窈,江初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对他好点。」 祝窈闻言倍感压力。 日落黄昏,晚霞红遍半片天。 吃完饭,祝窈往不锈钢饭盒里装了两块油糕,两个韭菜盒子,一个苹果,两包感冒药,盖上盖子,套进黑色塑料袋,然后带着奶奶的水壶,前往街头夜市。 炸串小摊上这会儿没客人,赵红红坐在摊子后面和旁边蒸面小摊的摊主聊天。 “奶奶,水来了。” 祝窈走了过来,拧开水壶盖子,放到赵红红身前的折迭小方桌上。 赵红红问:“写完作业了?” 祝窈点头:“嗯,我去找张小悦玩,等会儿过来帮您收摊。” “去去去,哎你手里提的啥?” “啊这个,是书,我借张小悦的漫画书。” 赵红红没有多疑:“去吧,少看些没用的书。” “知道啦。” 离开后,祝窈微微松了口气。 从南街走到北街只需要五分钟,到达江初七家顶多八分钟。 不知道江初七怎么想,如果有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识的人,经常偷偷摸摸的跟着她,偷窥她,劝她好好生活不要打架。 还给她送吃的送感冒药,她生病晕倒,那人直接到她家来照顾她…… 她会感觉这人要么暗恋她,要么是个精神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祝窈站在江初七家的大门前望着院内。 他在家,因为屋子里的灯亮着。 祝窈不敢进去,她将黑色塑料袋绑在大门的花纹上。 ——咚咚咚。 祝窈用力敲了三下大门,转身跑到墙角躲着。 过了一会儿,祝窈的手臂都被蚊子咬出好几口,也没见江初七出来。 她又返回到大门前,再次抬手敲门,又再一次躲起来。 祝窈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但听到了开门声,以及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大门开了。 穿着咖色短袖的江初七,神情淡漠地看着门上绑着的黑色塑料袋。 他取下塑料袋,掏出里面的饭盒看了两秒,抬眸注视周围,最后看向祝窈躲藏的柴堆。 祝窈紧张的缩成一团,心跳加速。 生怕被发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祝窈正犹豫要不要起身跑。 眼前,已然出现一双深灰色男性人字拖。 遭了。 祝窈抬起头,仰望江初七。 他挡住了月光,幽深的目光冷冷降落在祝窈脸上。 祝窈蹲在墙角,整个人被江初七的身影笼罩在黑暗里。 女生肤色很白,黑白分明的瞳孔闪烁着点点星光,像受惊的鹿,分明怕的要死,却还要来招惹他。 江初七微微歪头审视着祝窈,弯下腰,用手里的铁饭盒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脸:“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把饭盒扔到她的脚边,站直身子手插进裤兜,居高临下地等待她的回答。 风声沙沙作响,吹的周围的洋槐树枝绿叶打颤。 祝窈想哭,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心,说不得骂不得,犯了错顶多是奶奶唠叨几句,爸爸妈妈对她讲大道理,从来不对她动手。 她在江初七这被割脖子,掐脖子,拿铁饭盒拍脸…… 眼眶一热,鼻尖都红了:“我……” 祝窈咬紧唇瓣,说不出个理由。 等了十几秒,江初七没了耐心,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警告:“水山石洞,不想进去的话就别让我再看到你。” 半分钟后,大门被他紧紧关闭,连同屋子里的光也熄灭。 祝窈捡起饭盒,扶着墙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北街走。 月光很亮,照的巷子明晃晃,蟋蟀吱吱吱地叫。 祝窈先回了趟家,放好饭盒,洗了把脸,而后才去往夜市给给奶奶收摊。 赵红红的油炸摊不大,就一个脚蹬三轮车,上面放了一个矮脚桌,桌子上摆放菜品,还有一个火炉,火炉上面架一了口炸串用的铁锅。 赵红红将火炉里的火熄灭。 而祝窈在后面收拾调料瓶。 孙女不开心,赵红红一眼就能看出来:“丫头,愁眉苦脸的有心事哦?” 祝窈还在想江初七的话,换作别人她可能不信,可那人是江初七。 听镇里的老人说,水山的石洞是许多年前镇民用来葬尸的地方。 祝窈半天才回过神,抬起头说:“没有啊,就是一想到明天运动会开幕式要跳舞,我就很紧张,是我太紧张了奶奶。” 赵红红摸摸孙女的头:“乖乖,那有什么好紧张的,好好跳就是啦。” 祝窈含糊了两句,让奶奶赶紧上车坐好,今天让她来蹬三轮车。 赵红红瞅着祝窈的小身板:“你赶紧下来甭给我捣乱。” “我行的奶奶。” 老婆子就是不让她蹬:“下来!” “哦……” 004不认识 周二的上午,三中一年一度的运动会盛大启幕。 阳光洒满操场,人群熙攘,气氛热烈,而祝窈却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队列之中。 紧张地跟班里的女生们跳完舞蹈,开幕式结束,祝窈匆忙去更衣室换掉身上的裙子,穿回了校服。 回到班级活动区域。 祝窈接过张小悦递过来的手机,观看同学拍摄的她们跳舞的视频。 画面里自己身处第二排中央,那醒目之极的位置,本应成为焦点,但她只觉得五味杂陈。 镜头下,她的舞姿虽算不得曼妙,却意外地融入了周围,没有半分尴尬。 祝窈报了名的女子四百米径赛和掷实心球,原是她的强项,如今却成了考验意志的战场。 她体力好,往年都是第一名,这次因后背带伤,跑起来有痛感,最后冲刺时候疼的实在厉害,是她咬着牙冲坚持向终点,得了这组的最后一名。 跑完祝窈的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她咬紧了嘴唇,几乎要尝到血的滋味。 她弯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背后的伤。 越来越疼。 没办法,祝窈请假回家了。 三天的运动会,她只参加了一个上午。 她没敢告诉赵红红后背的伤怎么弄的,只说是不小心撞到了。 赵红红口头上骂她不长眼睛,却又满脸心疼的给她贴药膏,做好吃的。 而祝窈撒撒娇搂着赵红红,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祝窈不知道,她跳舞的视频被人分享给其他班的同学,传来传去,校外的那些流氓混混也看到,也保存了下来。 祝窈的美貌在学校众所周知,渝镇很多人都知道买炸串赵红红家孙女生的可漂亮。 …… 东街有一家ktv隔音效果不好,走在街上都能听见包厢里少年们鬼哭狼嚎似的歌声。 包厢的彩灯忽明忽暗,七八个男生坐在红皮沙发上打牌喝酒,其中有两个非主流,顶着用强力发胶弄的杀马特发型,对唱情歌,你吼一声我嗷半声,唱的好难听。 黄尘紧皱眉头再也受不了了,走过去关掉背景音乐,摇着头嘲讽道:“别人唱歌要钱,你俩唱歌要命啊,行了别唱了,真要命。” 杀马特夏飞嘿一声,拍了拍话筒,引以为傲的说:“哥这天籁之音一般哥们都不带给他唱的,初七,你说我唱的好听不?” 江初七搭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拐角,修长的握着一手好牌,被提到后懒懒地抬眸扫了眼夏飞,扯了扯嘴角:“好听个屁。” 有人笑:“哈哈哈哈看吧,别再嚯嚯爸爸们的耳朵了。” “来来来,打牌的继续,唱歌的换人。” 夏飞自认为他的歌声没什么毛病,是这帮没眼力见的不懂得欣赏。 在一片嬉笑中,夏飞打开音响又嚎了两嗓子,等伴奏期间突然想起什么,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头按了几下后拿起来,指着屏幕上的照片问。 “你们三中这女生叫什么名字?这女生不赖啊,我这里只有照片,她们班跳舞视频你们谁有?” 屏幕不大,几个好奇的男生凑近看。 黄尘豁了声,一眼就认出来是谁,直接夺过手机:“叫什么来着,祝……祝祝窈,北街卖炸串的。” 六仔说:“我知道高二一班的,好像受伤了怎么着,运动会后面两天没看着她,” 黄尘翻了翻,看到后面还有照片。 有一张是祝窈转过身的,肩胛骨上的淤青很明显。 黄尘拿着手机看,嘴里啧啧啧了几声,把手机怼到江初七眼前:“白不?” 江初七往后仰了一下眼里尽显烦意,沉声说了句拿走,目光还是看到了屏幕里的女生。 脑海里蓦然出现一张怯懦的脸庞。 那张脸的主人也很白。 黄尘往后一翻,照片变成祝窈的正脸,他眼里泛着光,好像真的很喜欢,爱不释手的左右翻看这几张照片,语气雀跃:“怎么样初七,你认识不,我要追她。” 江初七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走,神色淡然地扔出手中的红桃尖儿,嗓音冷淡:“不认识。” 005快哭了 晚上,狂风大作,窗外的白杨树枝在风中摇摆不定,伴随着呼啸的声音,祝窈从睡梦中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望向台灯下的闹钟,时针已指向十点二十分。 平时赵红红总会在九点前后收摊归来,但今晚却迟迟未归。都这个点了,客厅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祝窈叫了两声奶奶,见未有人答应心中有些不安。 祝窈起身披上外衣,又为赵红红拿了一件,随后匆匆走向北街头。 月亮悬挂在众星之中,祝窈往前走,它便跟着走。 地缝底下的蛐蛐吱吱吱的叫着,周围的环境很安静,祝窈的脚步声听起来最清晰。 从巷子里出来,街道上这会儿没人,两旁的店铺紧闭大门,唯有几盏孤独的路灯在凉风中站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个时间段,也只有夜市上人多,喝酒的呀,出来吃夜宵的呀,什么人都有。 将要抵达夜市时,祝窈的正前方浩浩荡荡的出现一群人。 应该是从旁边的KTV里出来的,有两三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显然是喝多了。 赵红红从不让祝窈晚上出来找她,因为从家里走到夜市,需要经过这一条马牙路,象牙路上有KTV、酒吧、游戏城什么的娱乐场所,还有做头发的,按摩的,足疗店,皆是地痞流氓经常出没之地。 不论多晚,象牙路总有那么几个喝多的蹲在路边,女孩子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风不大,但吹起了祝窈呢发丝,望着前方,一眼便注意到走在人群最后面的江初七。 祝窈脚步一顿。 她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去接触江初七,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将她吓得不轻,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今晚她不是来找他的,只是恰巧碰上。 祝窈攥紧手指,脚步越来越慢,正想着要不要转身先进巷子里躲一躲,当下便听到男生的叫声。 “欸那女生,走什么呀,等会儿!” 开口的是夏飞。 一群人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祝窈,是又好奇又兴奋,几个不念书的已经大步上前将祝窈围住,都要看看照片里的人。 黄尘当属是最激动的那个,眼珠子都要蹦祝身上了,抬起胳膊肘撞了一下身边的江初七,嘴角上扬:“初七,就是她。” 前方的六仔转头嚎了一声:“黄尘站着做啥过来啊!” 男生们打量着祝窈,放声讨论:“我就说这脸不比陈曼香好看,直接甩她八条街。” “黄尘这小子眼光真行啊。” “小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啊?上哪里去,哥哥们送你。” 月色盈盈, 祝窈没遇到过这种场景,恐惧感渐渐窜上心尖,轻轻咬住下唇,脚底下往后退步。 她那双明亮的杏眼中已经开始闪烁着点点泪光。 看到这一幕,两个男生交换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随即默契地走向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干嘛呀妹妹,问话哩,上哪去?” 祝窈被围在中间,浓烈的酒精味道充斥着她的鼻息,这些人都是喝了酒的,若真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根本跑不了。 “说话啊。” “哑巴了?” 红毛话落,刚伸出要摸祝窈脸的咸猪手,就被从后而来的黄尘搁屁股上踹了一脚。 红毛踉跄了两下直起身子,爆粗口:“操,黄尘你他妈找死啊。” “你他妈才找死?没看到人都快哭了么。” 黄尘挥起拳头就要打,夏飞拦的及时,劝说:“都是兄弟动什么手啊。” 黄尘骂了句,对着祝窈身后的那两个说:“都说了我喜欢她,给人拦着做什么啊,吓哭了谁负责?” 说话的男生染着一头黄发,寸头,还带着眉钉。 祝窈理解他话里的含义,惊讶的凝住呼吸。 黄尘专注的打量祝窈,以前都是远远的看上一眼,没怎么仔细看,这下看清楚了。 他越看脸越热,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你别怕啊,他们就这样,挨顿骂就老实了,啊那个我叫黄尘,我知道你,你叫祝窈。” ——咔哒。 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火苗蹿亮,江初七低头将烟头凑过去,洗燃。 星火点点,他深吸一口,把烟取下来夹在指间,烟雾弥散模糊了脸上的轮廓,随即神情寡淡的垂着眼梢看祝窈。 祝窈紧抿着嘴不说话,脸色苍白,眼尾红润。 快哭了。 黄尘以为是自己吓到她,赶忙说:“你别哭啊,我不是坏人,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交个朋友,咱两留个电话号码?” 见她还不说话,黄尘声音放柔了点:“我是真的想做你男朋友,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做我女朋友,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夏飞添油加醋的说:“尘哥家有钱,你跟他谈对象,以后不愁没钱买化妆品。” 这年头的小女生不就是爱抹个粉,涂个唇,画个眼影出来扭么。 几秒后,一群人终于听到祝窈的声音:“我……我想回家。” 清清甜甜的低柔嗓音直灌黄尘的天灵盖,他感觉自己这次是喜欢上宝了。 欣喜到说话都结巴起来:“那那,那我送你?” 祝窈轻轻摇头。 她还要去找奶奶。 黄尘逼近她又说:“我真的喜欢你。” 祝窈往后退:“你别过来。” 六仔帮忙说话:“跟着尘哥绝对不亏,你去打听打听,东西南北四条街,谁见了黄尘不喊爹。” 祝窈抬眸,视线穿过人群和江初七对视。 她声音极小,委屈的叫了声:“江初七……” 六仔顿住瞥了眼江初七,改口说:“欸欸欸初七不算,黄尘是爹他就是爷,这个没法儿比。” 眼看这帮人不打算放过她。 祝窈没办法了,湿漉漉的眼眶里兜着将要掉落的泪,硬着头皮声调颤抖地开口:“我喜欢的人是江初七。” _作者:新书求珠珠~送孩子上新书榜。 ?gt;?O? 006跳江 凉风嗖嗖,祝窈把话刚说完,街道上的空气都好像静止,这帮人面面相觑,神情惊异的谁也没再开口。 黄尘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祝窈望着江初七,眼里仿佛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江初七落过来的目光,没有情绪,也没温度,只有稍夹打量的冷意。 祝窈心里犯怵,她开始怀疑起001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江初七真的不会伤害她么。 上一世的江初七在看到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是不是也坐视不理,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江初七迈开步子走开,在经过祝窈身边时,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傻逼。” 祝窈的眼眸微缩,恐惧与羞愧交织在她的表情中,她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周围的男生们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 夏飞笑着说:“小妹妹,你喜欢谁不好啊喜欢江初七,啧。” 黄尘脸色不好,他叫了声夏飞的名字带着一帮人离开。 祝窈就这么被放过了。 她不敢在象牙路逗留,抱紧手里的衣服跑向夜市。 彼时的赵红红终于送走了最后几个客人,刚准备收拾摊子,抬眼间就看到喘着气跑过来的孙女。 赵红红皱着眉:“我叫你晚上别出来,你来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手上拿出卫生纸给祝窈擦拭鬓角的汗液。 祝窈眼眶到现在还是红的,跑了一路,脸也通红。 “奶奶……你没回来,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声音里带了些哭腔,赵红红以为是她跑的原因。 “我就一老太婆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过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坏人吧?” “没有奶奶,我帮您收拾,我们快回家。” 月亮既大又圆。 婆孙俩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赵红红给祝窈倒了杯温水放到床头柜上,拿出药膏。 “过来,奶奶给你抹药。” “嗯。” 祝窈放下手里的笔,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床边,掀起衣服,趴到床上。 这两天每晚都有抹药,她后背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有淡淡粉粉的一点红。 赵红红将药膏在手心化开,用食指跟中指沾取,涂抹到祝窈的肩胛骨上。 “窈窈,以后不可以这么晚出来。” “我知道了,奶奶,您以后也要早点收摊回来。” “好好好,你这丫头。” 翌日上学,早自习还没有开始,祝窈吃了两口从家里带来的花卷,喝了几口酸奶,埋头在座位上补这两天缺写的作业。 今天是周五,原本赵红红劝她不要来,说是最后一天了,干脆请假多缓几天,等到下周一再来上课。 是祝窈坚持要来,她得来问问学校有没有处理江初七被处分的事情。 张小悦每天都是卡点到,今天也是。早自习铃声响起的前一秒,她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教室,一屁股栽到座位上。 喘着粗气:“妈妈呀,看到班主任了,还好我跑得快。” 祝窈看了眼,把写完的作业整理在一起,对她说:“你以后早点出门就不会这么赶了。” 张小悦掏出书本:“早不了一点。” 班主任这时也走了进来,两人闭嘴不再谈话。 好不容易熬到早自习结束,张小悦瞥了瞥课程表,第一节语文,又是班主任的,她痛苦的哀嚎一声,转过头问祝窈:“你的伤没事了吧?” 祝窈从书包里拿出给张小悦带的苹果,递给她后又从书包里找作业本,低着头说:“好多了,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谢啦,对了,听说江初七退学了,我说呢运动会上怎么没看见他。” 祝窈拿作业本的东西蓦的一顿,抬眸问:“你说他退学了?” 张小悦:“是啊,三天前的事了。” 课间操的时候,祝窈向班主任请了假。 政教处的副主任是个戴黑框眼镜,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面相很和蔼。 听完祝窈的话,副主任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水,很为难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想为同学讨回公道,可是祝窈同学,就算是李阑撒谎故意诬陷江初七,咱们也没证据证明李阑的肋骨不是他搞断的啊。” 祝窈紧蹙着眉头:“那李阑有证明他的肋骨是江初七弄断的吗,他空口无凭咬定了江初七,学校就这样给江初七处分,是不是太不负责任。” 副主任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问得哑口无言。 这件事处理得确实仓促,即便江初七是无辜的,考虑到李家的背景,恐怕也不会对李阑做出什么惩罚。 副主任思忖片刻说:“祝窈啊,你妈妈跟我是同窗,我也就不绕着圈跟你说话,李阑家里掏了钱,上面有人做主,学校真的没有办法给予他处罚,至于江初七,我可以申请为他撤回处分,可是这孩子已经申请退学,政教处这边也是批准了的,他都不回学校上课了,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绝对权势金钱面前,普通人就是如此的渺小。 祝窈低着头不说话。 副主任说:“祝窈,你学习好,别把心思放在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身上,尽管他是你的好朋友,有些事情尽力就好。” 祝窈深吸了口气:“主任,那如果江初七还愿意回来上学,学校会要他吗?” “我看过这孩子的成绩,他的分数排名一直处于年级二十到四十之间,学习还可以,申请回来继续念书的话,学校应当会同意的。” “嗯,谢谢主任。” …… 祝窈这一天心情都不怎么样,下午回到家,胳膊上莫名其妙出现一块淤青,指甲盖大小,不疼,但是看着挺显眼。 不知道是不是江初七又打架去了,受伤弄的。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没头没尾的冤大头,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自讨苦吃,光怪陆离的事儿都让她遇上了。 洗漱了一番,祝窈便早早躺上床,她没办法跟李阑抗衡,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学校撤回江初七的处分,他好回来上学。 眼下还有个大难题等着她。 怎么样才能劝江初七回来继续上学呢。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回学校来,可能是为了能看见他,好避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突然就自我了结了。 多的祝窈也想不通,她下意识的这么想,然后就这么做了。 祝窈睡了,但她失眠了,准确来说是感觉到心慌,睡不着。 很奇妙的感觉,导致她在床上再也躺不下去一秒。 祝窈起身穿上衣服,想去院子里走走通通气儿,刚套上外套,便听到声音。 001:「江初七要跳江。」 007疯子 从渝镇走到乌流江至少得要半个小时,出了镇子走上公路,路上没有路灯,半天才驶来一辆汽车。 公路边缘栽种一排望不到头白杨树,后面是种的庄稼,庄稼地里还有墓。 祝窈胆子小,一跑来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追着,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儿的往乌流江跑。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平时要走很长时间才能到的乌流江,她感觉跑了还不足十五分钟就到了。 乌流江的江水汹涌澎湃,滚滚向下游流去,水面激起层层浪花,表面上看起来清澈透明,但实际上深不可测,潜藏着难以预料的凶险。 祝窈大口大口的喘息,直起身子看了眼周围,寂静的旷野散发着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除了她,这里再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水声很大,蟋蟀蛐蛐叫声不绝,沙沙的风声盖过了她的呼吸声,祝窈小脸煞白,毛骨悚然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神情恐惧的望着急促的江面。 祝窈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一个人,深跟半夜跑到距离家两公里地江边来找人。 祝窈控制不住的颤抖,挪开步子走在江岸边上,寻找江初七的身影。 “江初七……” 祝窈手心出了冷汗,瑟瑟发抖的叫着江初七的名字,但她的声音过于渺小,被水声淹没,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月亮明晃晃的倒影在水面上,祝窈隐约看到江面上漂着一个人。 在前面,正顺着水流漂到她这边,距离岸边不是很远。 祝窈神经紧绷,快步的跑过去定眼一看。 “江初七!” 祝窈脱掉外衣一头扎进冰冷的江水里,游到江初七的身体边缘,拽紧他的胳膊,把他往岸边带。 水流凶猛,他身体很沉,祝窈竭尽全力把他带到岸上,她呛了几口凉水,来不及咳出,指尖哆嗦的按在江初七的脖颈,感受到他还存有心跳,她身体已经做出救人的动作。 她浑身颤抖双手迭加压在江初七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地给他按压。 祝窈累到虚脱,看着他的嘴里吐出江水,一动不动,宛若死了一样。她强忍恐惧,捏住江初七的鼻子,大吸一口气对着他的嘴渡过去。 连续渡了好几口,他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祝窈不肯放弃的再次给他做人工呼吸。 这次祝窈的后脑勺被人按住,她瞪大眼睛对视上江初七睁开的冰冷眼眸,湿淋淋的两个人唇瓣紧紧贴在一起。 下一秒,江初七咬破祝窈的嘴唇,摁着她吮吸她唇上的血液。 祝窈疼出眼泪,用手挣扎着,反被江初七转身压住。 “啊!” 他跨坐在她的身上,正对着月光,清隽的面庞散发着凌厉的冷霜,苍白无色的唇部,被她的血染红,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祝窈长发凌乱的扑在草地上,脸上挂满泪,胸脯起伏的厉害,单薄的白衬衣领口的几颗纽扣在刚才的挣扎中掉落,鹅黄色的胸衣不被遮挡的暴露在江初七眼中。 白皙的乳肉挤在一起勾出一条细缝,水淋淋,白的要命。 她整个人算得上狼狈不堪。 他睨着她,嗓音沙哑语气极淡的念她的名字。 “祝窈。” “你想死是不是。” 祝窈流着泪摇头:“江初七,你别死……” 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你跟踪我?” 祝窈抓紧胸前的布料:“没有。” 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偏偏这么巧,她把他救下,不是跟踪是什么。 江初七眸光渐暗,单手掐住祝窈的脖子,嘴角勾起诡谲的笑:“那你看到我把李阑捅死了吗。” 祝窈呼吸不上来,两只手紧掰江初七的手腕,整张脸已经转向惨白,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逼近她微凉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那双眼如同湿腻阴暗的冷血动物般盯着她,手在不断地用力,掐死她:“他死了吗?” “咳…我不知道……求你……别杀我……” 祝窈的大脑几近空白,缺氧。 她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在这一刻,她多么希望001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江初七不会伤害她。 他松开了手,但没有放过他,神色玩味的注视着她剧烈咳嗽,呼吸空气,等她差不多喘上气了,他才开口:“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那为什么要救我?” 祝窈嘴唇微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喜欢你……不想你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别死,你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死了。” 祝窈眼里满是恐惧,而江初七看得出,她对他不存在丁点喜欢。 假的,骗子。 “那我应该怎么死?” “你不能死,江初七,你别再做这种事了。” 江初七问:“我杀了李阑,你不怕么?” 祝窈怕,怕的要命。 可她却破天荒的说出:“只要没人看见,你不说没人知道的。” 江初七定定地欣赏她畏惧的神情,然后起身,又蹲下来。 黑眸看着她,他笑了,笑声癫狂,像个疯子。 江初七伸手狠狠地揉了一把祝窈的头发:“啊,你好蠢吶。” —作者:求珠珠ど?????????う~ 他没杀人 008你没良心 路长夜黑,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隔着十来米走在公路上。江初七腿长走的快,祝窈跟在他后面,慢一步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祝窈跑来的时候都没感觉这条路阴森可怖,当时一心想着救人全然忽略了周围的环境。 云层遮住月亮的光,视野变的越来越昏暗,风吹草木动,窸窸窣窣的风声伴随着虫类的叫声,旁边的白杨树看不清枝叶,更像是一只又一只张牙舞爪地怪物的影子,摇摆不定。 祝窈冷的浑身哆嗦,抱紧怀里湿外衣,加快了步子。 “江初七,你等一下我。” 她害怕,神话故事看多了,妖魔鬼怪的面貌在她脑子里浮现个不停,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但就是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祝窈心里发毛,生怕身后有脏东西跟着,怕地里藏着鬼,怕树上有人头鸟身的怪物。她眼睛不敢乱看,只死死地盯着江初七的背影。 她跑了起来,跑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带着哭腔的声音:“江初七……” 江初七紧皱眉头,停住脚步不耐烦的转过头:“你有……” “病”字还没说出来就看到祝窈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不偏不倚掉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泪水随即晕开。 江初七恍惚了一下,手腕任她拽着,表情无奈:“祖宗,是你自己作到这儿来的,哭毛啊?” 祝窈望着他的脸,眼泪止不住地流,颤抖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肉之中:“我害怕,江初七,有鬼……” 江初七见不得她哭,像他欠她的,看着就烦。 他语气很凶:“闭嘴,不准哭。” 祝窈身子微颤,咽了口唾液,红润眼眸可怜兮兮的眨了下,咬紧唇瓣,嘴角缓缓向下撇,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哭出声,这一哭就完全收不住了。 单薄的肩头颤抖,抽抽噎噎的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他:“你怎么这么坏……我跑出来救你,你不感恩还骂我,你没良心,你良心被狗吃了……” 江初七被说的无语,黑压压的眸子深不见底:“我哪里骂你了?” “你说我作。” 祝窈哭出一身汗,救他的时候泡了水,甚至呛了几口,嗓子都是哑的,讲话哭腔中带着些鼻音。 她今天能在十分钟左右就跑到乌流江,跳进汹涌的江水里把他拖上岸,再给他做心肺复苏已经超脱身体极限了。 这会还能站在这祝窈自认为这都算是奇迹。 江初七垂眸睨着她反问:“你难道不作么?” 祝窈不哭了,也不说话,染着水雾的杏眼,明晃晃的盯着他。 江初七不管她,转身就走,祝窈紧抓他的手腕,吃力的跟紧他的步伐。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祝窈走不动了,浑身的力气都在透支。 “江初七……” “江初七,你等等。” “江初七,我走不动了。” “阿嚏……” 江初七:“……” 距离渝镇还剩五百米,祝窈以为他会放慢脚步,然而他只是慢了两三步,停在原地,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意义深刻的阴笑。 祝窈惊呼一声,被拽飞出去。 江初七拽着她往前跑,不顾她的死活。 风很大,祝窈跑的嗓子眼儿都是铁锈味。 祝窈到家后,强撑着拖动颤抖的双腿给自己换了身干衣裳,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由快到缓。 这一刻,她才敢确定自己还活着。 听见隔壁家李奶奶养的公鸡叫鸣,她猜测现在应该是凌晨四点。 祝窈平时在课上很认真,从不开小差打瞌睡,唯独今天,刚踏坐进教室,眯着眼瞥了下课程表。 生物啊……生物老师基本上不来早自习,就算来了也只是站在教室门口扫上一两眼。 拿出生物书从中间分开,盖在头上就睡了。 中途,张小悦有叫过祝窈,祝窈没反应,张小悦当她昨晚熬夜了,这会儿补瞌睡呢,所以没再来打扰。 直到第一节课上,数学老师走进教室,班长喊起立,祝窈听不见一样趴在桌子上。 张小悦伸手摇了摇她,她依旧毫无反应。 张小悦意识到不对劲,掀开书本,摸了一把祝窈的额头。 “老师!祝窈好像烧晕过去了。” …… 江初七身体素质极好,一年四季也就感冒那么一两回,今早出门时还一切正常,到了饭馆却突然发起了烧。 高烧来得毫无征兆,猝不及防。 黄尘亲眼目睹江初七前一秒还在用筷子搅拌碗里的面条,后一秒就晕倒在地。 小地方的医疗诊所屈指可数,病房条件也相当简陋,三张仅一米宽的单人床并排摆放,中间不到两米的距离用布帘隔开。 医生给江初七扎针那时他已经醒了,眉目阴沉,满脸戾气。 黄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输液针扎进江初七的血管,目光不经意往后一扫,瞳孔猛然颤动、震惊。 黄尘站起身,眼睛紧盯着江初七手腕处的指甲印:“初七,你被谁掐了?” 江初七语气不耐:“你妈掐的。” 黄尘:“我靠,我好奇死了。” 江初七:“好奇你妹。” 唰—— 隔壁的帘子忽然被人扯开,赵红红冷脸瞪向两人。老婆子出口唾沫星子横飞:“叽叽喳喳地吵什么,能不能小点声儿?” 009故意的 祝窈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匆匆从家里赶到乌流江,找到江初七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无论她如何呼唤,都无法唤醒他苍白的身体。 她用手摇晃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满脸绝望。 江初七!江初七…… “江初七!” 梦里的呼喊声穿透现实,打破了诊所的宁静,祝窈沙哑的声音清晰地叫出那三个字,正在床边削苹果的赵红红被吓一跳。 赵红红抬起胳膊,摸了把祝窈的头:“哎呦死丫头,你瞎喊什么?” 祝窈瞪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绪还未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赵红红又叫了一声:“窈窈?” 祝窈缓缓转过头,眼神中流露出迷茫:“奶奶……” 不知自家孙女为什么念江家那小子的名字,赵红红心里疑惑,却还是伸手一把扯开身旁的帘子。 赵红红:“看吧,这孩没事,没你烧的重。” 彼时的江初七没个正型的斜倚在墙上,一条腿随意的耷拉在地,另一条则撑在床,手背上还插着针管,在低头打游戏。 祝窈眼睛看过来时,他也抬起头,声音淡而哑:“叫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 祝窈面色楞怔,面颊在瞬间泛起了红晕,尴尬得无地自容,她没想到自己会在梦中叫出江初七的名字,更没想到醒来后会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边坐着赵红红,而隔壁就是他。 江初七眉梢轻轻一挑,目光先是掠过赵红红,然后定格在祝窈的脸上,他放下手机,露出一抹带点邪腻的笑:“没事就这样叫我?” 祝窈秀眉微蹙,眸光瞥了眼赵红红慢慢阴沉下来的脸,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奶奶多想。 坏死了! 祝窈抬手拉住帘子,将自己与他隔开,然后结结巴巴地向赵红红解释:“奶奶,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梦见他……” 赵红红脸还沉着,把苹果切成四块,递给祝窈一块:“吃。” 输完吊瓶回家的路上,赵红红便开始了语重心长。 “你老实说,最近是不是跟他有来往?他惹了你?” 祝窈撕掉手背上的医用胶带:“没有奶奶,您想多了。” “嘿!最好是我想多了,窈窈,那孩子眼睛里带刺儿,放在电视里啊就是煞气,煞气重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附着些不好的东西,你离他远一点,听到没有?” 祝窈莫名噗笑了一下,奶奶电视剧看多了吧,她一把搂住赵红红的胳膊:“知道啦奶奶,您都说了多少遍了。” “嫌我老婆子啰嗦哈?死丫头。” 祝窈赶忙摇头,笑吟吟的说:“没有没有,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说什么我都爱听。” 赵红红哼哼两声:“这还差不多。” … 祝窈感冒好回到学校已是三天后了。 刚来到学校,她便听到班级同学在议论。 关于李阑的。 她听的不是很清除,代课老师一进来他们就停止了讨论。 李阑死了吗。 江初七怎么办。 祝窈怕江初七被抓入狱,如果他进去,那她就见不到他了,见不到他就没办法守着他,阻止他自杀。 可他杀了人,杀人犯怎么能逍遥法外。 祝窈陷入矛盾,解不开的矛盾。 010见惯不惯 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进教室通知下周五进行年级测试,测试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下半学期的分班做个数据调查。 班主任前脚走出教室,后脚就有人嚎了一嗓子,祝窈顺着声源看去,是那个男生,跟江初七一伙儿的。 那天晚上围堵她的一群人里,其中有他,只不过他那时没怎么说话。 李牧伸着懒腰逼逼叨叨了几句:“考个屁啊,分毛线的班。” 他们这帮子打一开始就为了混个毕业证,让他们考试不如给他们放个假滚回家,搞什么考试,一考就是两三天,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谁听到“考试”这两个字不窝火。 祝窈回过头垂眸想着一些事,下课铃打响,她歘地起身快步走到李牧眼前,灵动的眼,抬眸望着李牧不解的神情:“同学,我有事问你。” 李牧扯嘴笑:“你不会是想跟我打听江初七吧?” 祝窈抿嘴,不否定他的问句。 周围的几个男生互相对视,不怀好意地吆喝出声,远处的张小悦还在疑惑祝窈怎么跟那几个人说话,就看着祝窈带着李牧走出教室。 正是放学时间,走廊上到处是人,祝窈下了楼,来到后操场。 她还未开口,李牧一屁股坐到乒乓球桌面,率先说:“我知道你们这些女生都喜欢江初七这种,但他对你们没兴趣,别白费力气了。” 祝窈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塞住,是她先当众人的面承认自己喜欢江初七,想必在他们那群人里,早就把这事捋完了,她如今再否认说不定会被当做表白被拒后的恼羞成怒。 祝窈微微叹息,点了点头,扬起这张只需皱眉就会极其无辜的脸,悲伤中有腔有调的说:“我知道,可我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他注意到我,所以李牧同学,你能告诉我江初七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吗?” 李牧顿了顿,他其实也没料到,祝窈这位乖乖女居然会喜欢江初七,抛开其他不说,这两人如若真站在一起,还真像那么回事。 女孩子嘛,长的漂亮在男生这里总会有些优势。 头顶的云层密集成堆,乌压压一大片。 李牧好心说:“你别喜欢江初七了,喜欢黄尘试试?黄尘长的也不赖啊。” 祝窈语气坚定:“我只喜欢江初七。” 见她无药可救,老天爷也马上下雨的样子,李牧不想再多留,三言两句交代出江初七常在的一些娱乐场所就走了。 一如既往,祝窈放学回到家,赵红红给她留了饭,老婆子这个时候已经去往夜市摆摊。 祝窈写完作业,翻出自己存了好几年的压岁钱,加起来有一千多块,全部装进一个黑色塑料袋,踹在怀里,趁天没黑的彻底,出门找江初七。 李牧说江初七这个时候应当在网吧。 渝镇就南街盐龙巷子里有一家网吧,祝窈没有独自来过,这条巷子里不正当的店铺门面太多,鱼龙混杂,出过不好的事。以前跟赵红红来南街买东西,路过这里的时候,赵红红把她拽的很紧,嘴上也告诫她别再来这里,即便是路过巷子口,也要赶紧走开。 祝窈后来才知道,盐龙巷发生过少女强奸案。 祝窈在“畅欢网吧”的门口停下脚步,抬头看去,是一排向上的水泥楼梯。昏黄的灯光在楼梯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地面上烟蒂散落,狭窄的通道尽一米宽,两侧墙壁上涂鸦杂乱无章。拐个弯继续上行,一扇模糊不清的玻璃门出现在前方。 门上面的霓虹灯牌是网吧的名字,玻璃门对面又是一道门,挂着棕色门帘,不知道开没开,上面写着“弥夜宾馆。” 祝窈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没进去,光是闻到这里充斥着烟酒香精香水的混杂味,心底就打起退堂鼓。 江初七不一定在里面。 她害怕。 害怕这里的不安的环境,更害怕江初七。 老鹑注意门帘外的祝窈,半天也没见个接应的出来,小姑娘穿的挺严实,长袖外套,裤子还是三中的校裤,看着乖,乖学生来这里做什么。 “做嘛呢你?” 祝窈猛转过身,看见一张长满胡须神情怪异的中年男人拉开门帘,斜眼打量她。 “找……找人……” 这人没穿上衣,肚子上长毛,走过来身上的肉都在颤抖。 老鹑走出来,肥硕的身躯热的冒汗,身上味道并不好闻,伸出肥手就要摸人白嫩嫩的脸,长满麻子的脸露出淫荡的笑容:“找什么人啊?问哥,哥这里熟。” “别碰我!” 祝窈浑身的汗毛乍间竖起,抬手推开老鹑的胳膊,扭头窜进身后的网吧,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网吧的内幕,一个不注意就装上迎面而来的人。 祝窈闷哼一声倒在地,手掌心硬生生拍到冷硬的水泥地上,啪的一声瞬间麻意四起。 她只顾着将黑色塑料袋捡起来捂在怀里。 而被她撞到的人只是重心不稳的往后跄了一步,歪下头,清冽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而后不紧不慢的走上前,蹲下来,修长指尖夹着根烟,冒出缕缕烟丝。 “听李牧说你找我?” 祝窈抬眸,看见江初七一张不带任何情绪的面庞。 “嗯……” 低低的一嗯,其中包含了太多情绪,可江初七不懂,也没兴趣懂。 “找我做什么?” 祝窈没有回答,转眼惊恐的看向他身后。 老鹑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祝窈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起就要往外面带:“你跑求啊跟老子走。” 祝窈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顾不上去捡,拼命挣扎:“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救命……江初七救我……” 江初七就站在那儿,眸色淡淡凝视着她被人拖出去,若无其事的丢掉手里烟,拿脚尖撵灭地上的火星,手插进裤兜转身回到网吧内部。 围观的人看着那女生落入老鹑之手,见惯不惯的笑说几句,不施以援手,就好像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他们经常这样。 011恶鬼少年 江初七从不插手老鹑的那档子事,先前也有过类似情况,他从来都是冷眼旁观,有时甚至会调侃一两句,别把人玩死了。 他冷血、恶劣、嫉恶如仇、他过得不好,更不想让别人过得好。他打骨子里厌恶每一个人。 更厌恶这两天频繁出现,自以为是的祝窈。 电脑屏幕中的人物已经死亡数次,而江初七握鼠标的手无动于衷,他在走神,眸色愈发深暗,渐渐地浮出一些复杂烦躁的神色。 “草。” 江初七踹开旁边的座椅,俯身拎起地上的空酒瓶,大步向外走去。 宾馆的入口正对着一条走廊,左边是办理入住的前台。坐在那儿的男生名叫阿浩,他认得江初七。 “哟,七哥,还是老房间吗?”阿浩笑问道。 江初七语调颇急,眼神冷淡如冰:“老鹑住在哪一间?” 阿浩回想起刚才那幕,领会江初七的意图,顿时大感不妙,颤抖着声音说出了房间号。 江初七闻言向走廊而去,阿浩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还拿着一酒瓶。 祝窈在挣扎中猛地抓起床头的烟灰缸砸向老鹑的头,连砸数下,紧接着,她抬起膝盖狠狠撞击他的要害。 老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肥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在床上翻来滚去。 祝窈不顾一切地向窗户冲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跳下去,哪怕二楼的高度会摔伤,也比落入恶人手中强。 然而,那推拉窗早就被人锁死,任她如何推拉,纹丝不动。 “你这贱人!” 老鹑咬牙切齿地咒骂,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祝窈而来。 祝窈抡起窗户上的玻璃瓶子抵在身前,声音颤抖,通红的眼睛映出绝望:“别过来!” 老鹑逼近祝窈,头顶的血液滑到下巴,再顺胸膛落下:“老子他妈今天弄死你。” 祝窈瞳孔颤抖,握紧玻璃瓶准备拼命地瞬间,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门与墙壁相撞,嘭的一声,相当刺耳。 老鹑吓一大跳,身上肥肉跟着震动,迅速转过身看见来人是江初七,又暗自松一口气:“江初七,你来做什么?” 江初七目光略过老鹑,落在祝窈受惊过度的脸上,他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两颗虎牙看起来人畜无害。 让人不解其意的来了句:“还不错。” 能坚持这么久,还不错。 江初七嘴角拉下去,慢悠悠地走过来,老鹑瞅着瘆得慌,不由自主的往后退步。江初七这疯子向来喜怒无常,不要命。南街这一块是他的根据地,没人不怕他。 老鹑先开口:“江初七,你刚刚是看着我把她带走的。” 江初七抬起酒瓶,架势迅猛,却在酒瓶将要落到老鹑头顶时收住力度,不重不轻地敲了敲,邦邦两声:“所以呢?” 想象中的的剧痛并未袭来,老鹑嘴唇哆嗦着睁开眼,瑟瑟发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初七收回酒瓶,走到后面一只手按住祝窈的后脖颈,把她往身旁一带:“我反悔了,我都还没上,哪轮得到你?” “你先!你先上,我这就走,这就给你腾位置。” 老鹑一见形势不对,立刻软了下来,只想尽快脱离是非之地,弯腰点头,急切地准备走人。 江初七眉心蹙起:“等着,让你走了么。” 老鹑身体僵住,满脸愁苦:“人都留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江初七看了眼祝窈,盯着她被扯开到肩膀下方的领口,锁骨上醒目的深红掐痕,抬眸凝向老鹑。 语气还算正常:“老鹑,来。” 老鹑纹丝不动,根本不敢上前,熟人都知道,这是江初七打人时的前兆,往往暴风雨来临之前,是平静到反常的。 老鹑不来,他要跑。 可他动作没有江初七快,酒瓶砸中他头顶的那一刻,瓶子应声四分五裂,老鹑眼前一黑,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疼痛感有所延迟,但还是袭来,他痛苦地捂住头部惨叫。 视线被血液模糊,他看到恶鬼少年握着断掉的玻璃瓶口,带着笑容向他逼近。 祝窈吓到失神,她是被江初七捏着后脖颈带出宾馆的。 天已暗,将要黑到底。 直到站在昏暗的巷子口,看到过往的行人,来来往往的车辆,和眼前奔跑的小孩,她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她的目光依旧茫然,灵魂还未完全归位,受到的巨大惊吓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只能在心中不断重复地告诉自己:没事了,没事了…… 江初七比她高一大截,站在她旁边,身躯挡住后面的灯亮,用那只沾染老鹑血水的手拍了拍她的脸:“死了?” 祝窈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眼,恐惧蔓延。 眼前这个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疯狂,恐怖。 半晌,祝窈哑声开口:“我的钱落在网吧了……” 江初七想起那个黑色塑料袋。 他没有立马去找,而是伸手钳着祝窈的下巴,骂她:“你脑子有病?” 祝窈不说话,她现在的样子算不上好看,外衣没了,里面的线衣被撕开,肩头露出,肩带露出,绑起来的马尾塌了。 加上她现在的眼神,像是挨了顿打,更像是被人糟蹋后对世间毫无留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 她来找他,是想把那些钱给他,让他离开渝镇,去外面避避风头,警察抓不到他,她总会有办法找到他。不让他死在某一个角落。 她不想哪一天正和奶奶吃着饭,突然暴毙而死。 江初七脱下外套随手盖在祝窈的头上,抬步返回网吧。 过了五分钟,他回来了,看见自己的外套躺在地上,眼色一沉,丢掉手里的白色衣服,报复性的从上面踩过去,到祝窈跟前,把手里的钱塞进祝窈手里。 “一千一百五十六块。” 祝窈:“谢谢。” 她走过去,捡起自己的衣裳,站着不动。 江初七把外套穿上,手插在兜里:“还不滚?” 祝窈重重的看了他一眼。抬脚头也不回,抱着衣裳和钱跑,跑的很快,也不知是汗还是泪,流进嘴里,咸的。 012就你是祝窈? 祝窈刚回到家换了身衣裳,赵红红就踩着三轮车回来了。 院子里的灯泡亮起,天空中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赵红红把三轮车停在雨淋不到的地方,扭头看见祝窈站在门前,傻傻地看着她:“傻站着干嘛呢?过来把剩下的菜拿到放冰箱里去。” 祝窈受了委屈,不敢跟任何人说,看见赵红红,心里的委屈被无限放大,愧疚自己没有听奶奶告诫,差点被坏人毁掉。 差一点……她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差一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奶奶,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奶奶。” 祝窈冲过去抱紧赵红红,眼眶红红的,脸贴在奶奶的颈窝。 赵红红先是愣了一下,抬手轻轻拍抚孙女的后背,柔声问:“怎么了啊窈窈。” 祝窈声音闷沉:“想爸爸妈妈,他们好久没有回家了……” 赵红红表情一松,拉着祝窈往屋子里走:“害,我当啥事,走,跟奶奶进屋,打个电话问问秀兰啥时候回来。” 祝窈乖乖的“嗯”一声。 不是随口说的幌子,她真的想爸爸妈妈,距离他们上次一起回家,已经有三个月,从县医院到渝镇才一个小时,他们真的好忙,忙到周末也无暇回来,电话也不打。 祝窈坐在客厅沙发,神情失落的手里拿着手机,刚给爸爸打去电话,未接通。 她低头,盯着通讯录里的“秀兰”两个字,不敢打,怕同样无人接通。 赵红红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豆浆,放到桌子上:“秀兰咋说的?” “还没打,奶奶。” 赵红红弯腰在沙发缝里寻找电视遥控器,说:“给她打,这个时间早就下班了。” “好。” 祝窈按下绿色播出按钮,等待四十几秒,无人接通,最后传来机械女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 祝窈挂断电话,看向奶奶:“应该在忙吧。” 赵红红眉头紧锁:“给祝国雄打。” 祝窈说:“打过了,没接。” 赵红红生气道:“这一个个的,忙不死他们。” 说着把桌上的豆浆递给祝窈:“明天我再打,乖乖,把豆浆喝了,洗把脸早点睡觉。” 祝窈听话地接过豆浆。 赵红红问:“明天早上给你摊煎饼,吃不吃?” “吃。” 祝窈一口气喝完豆浆,又陪奶奶在客厅看了会电视,才回卧室。 她今天的作业还没写,担心赵红红一会进来,问她在家待着,为什么不早点写完作业,于是关掉大灯,只留了一盏台灯,桌面上泛着暖黄色的光。 柔和的暖黄色灯光洒在桌面上。 窗外,雨滴开始敲打窗户,起初是轻快的“哒哒”声,不一会儿便转为猛烈的暴雨,雨点噼里啪啦地击打着窗玻璃,让她心烦意乱,无法专心写作业。 本子上只有寥寥两行字迹,祝窈的心思完全不在作业上。 脑海中不断回放江初七脚踩着老鹑的手腕,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割掉他的小拇指。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血腥残忍的画面。 * 祝窈连续失眠两天,做噩梦,半夜惊醒。 到了学校,她显得萎靡不振,那股颓废之气几乎要将身边的张小悦也拖入低谷。 张小悦察觉到她的异样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祝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说只是为即将到来的考试感到焦虑。 张小悦半信半疑,不完全相信她的解释。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看着代课老师走出教室,祝窈随后无力地趴在桌面上,眼神空洞无神。 张小悦走到教室后方,拿起两把扫帚过来,其中一把递给了祝窈:“少泛懒祝窈,赶紧的,扫完陪我上厕所,上完厕所咱们去小卖部。” “好哦。” 祝窈拿过扫帚应了声,起身走到讲台,从第一排开始往最后一排扫,扫着扫着,两人在教室中间相遇,祝窈转过身打算继续扫向另一边,张小悦便跟在她身后,悄悄地凑到她耳边。 “祝窈,你知道吗,李阑前几天又让人打了,你猜怎么着?他不是肋骨断了嘛,还没出院呢,又被人在医院打了,听说他挨打的时候被用套了麻袋,四五个人打他呢,之后愣是没指出是谁打的。” 祝窈下意识说出:“李阑还活着?” 张小悦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桌子上,扬颚道:“肯定活着啊,不过没死也丢半条命了,我们都猜这事儿是江初七干的。” 祝窈沉默不语,内心已涌起骇浪。 他骗她,他没杀人。 张小悦:“听听就行,别乱说昂,好啦快扫地。” 扫完地,两人一块去厕所。 张小悦上,祝窈在外面等着,然后,她听到张小悦的叫声:“祝窈,要不你帮我去小卖部买点吃的,我怕时间不够,等我上完就行上自习了。” 祝窈:“行,你想吃什么?” “就平时吃的那些,买完你直接回教室就好了。” 小卖部在食堂,快要上课了,食堂没几个人。 祝窈买完东西出来,迎面走来三个女生,挡住她的去路。 她们斜眼打量她,中间的女生双手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女生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吹出了个泡泡,泡泡爆炸后她才开口,语气带讽:“就你是祝窈?你喜欢江初七?你向他表白了?听说还被拒了啊。” 013小猫 三个女生来势汹汹,像是等她很久好不容易终遇上,一顿四连问后,又接着审视祝窈。 学校里的问题学生不少,像眼前这种,祝窈以往见到都是绕道走。她不怕他们,只是怕麻烦上身,解决起来要耗费很多精力。 她诚实点点头:“嗯,他不喜欢我,所以我被他拒绝了。” 祝窈说完,三个女生嗤笑,祝窈跟她们想象中不同,来之前她们还以为祝窈会嘴硬装个傻什么的,这样一看也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类型。 左边那女主放话道:“既然知道自己被拒了,以后就安分点,少对江初七有心思,知道没?” 祝窈一脸真诚的问:“你们喜欢江初七?” 一语成谶,左边女生先急了:“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右边女生心虚否定:“我也不喜欢他。” 中间的倒是承认的大方,语气中满是倨傲:“没错,我喜欢他,所以你给我离他远点。” 上课铃打响,祝窈皱了皱眉问:“好,还有事吗?” “没了吧,不过你要是再敢靠近他就不是口头上警告这么简单了。” 祝窈叹息。 为这些女生无畏而盲目的喜欢而无奈,喜欢上江初七,是该说她们幸运还是悲哀。无论如何,她不属于那个行列,但她是最悲哀、倒霉的那个。 * 周五傍晚,祝窈出门买醋。来时无雨,从商店出来,雨丝如细线般密密麻麻地织在空中,地上的铁盆被雨水敲打啪啪啪作响。 祝窈没带伞,站在商店的屋檐下避雨。商店老板掀开门帘探出头,问她要不要进来避会儿,她礼貌的婉拒。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祝窈心想,等一会儿应该就停了。 祝窈等了十多分钟,雨势虽减小,却未完全停歇。想到奶奶还在家等她回去吃饭,她脱掉外衣,顶在头上冲入雨中。刚跑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 正当她以为自己听错时,又一声“喵”响起。祝窈立刻停下脚步,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堆纸箱下发现了一只尚未被雨淋湿,但显得非常幼小的猫咪。 是只比她巴掌大一点的橘色狸花猫,正可怜兮兮地颤抖着。 祝窈喜欢猫猫狗狗,可奶奶对动物毛过敏,家里从未养过它们,她偶尔在路边看见小猫小狗,都会拿出身上带的食物分给它们,在确认无攻击性后,她还会伸手去摸。 雨又下大了,祝窈试探性的向小猫伸出手:“别怕啊……我带你去避雨,你别抓我。” 小猫似乎看懂她的善意,被衣裳裹起来抱进怀里也不吵不闹,乖乖的一动不动。 祝窈淋在雨中,身上很快湿了个遍,她环顾四周,而后抬腿跑进一家闭门裁缝店的屋檐下。 怀里的小猫安然无恙,没有被淋湿。 她不能把小猫带回家,不知道该如何安顿它。 祝窈正泛着愁,蓦地看见路的对面电线杆底下站着一个人,几天没见,他还那么不面善,整个人清瘦高挑,站的比电线杆还直,也不知站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 天空暗青,雨水打在他身上,像一副死寂沉沉的水墨画。 目光对瞬没几秒,江初七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就在这时,祝窈脑子里响起001的声音:「把你怀里的猫给江初七,他能养。」 祝窈当即说不行。 江初七那样一个人能养活小动物才怪,她见过他的残暴,小猫在给他无疑落入活阎王手中。 001:「相信我,祝窈。」 “不。” 001向她保证:「我比你更了解他。」 祝窈追上江初七时,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雨水打在他们身上,她仰起头望着他,雨水让她几乎睁不开眼。他步伐大,走得快,她为了跟上他的速度,显得十分费劲。 祝窈气喘吁吁:“你停一下,江初七,帮我个忙。” 他不说话,也不看她。 “江初七。” “江初七!” “江初七……” 最后一声,祝窈大步跨到他前面挡住去路她,江初七这才止步,满脸写着不耐烦。 祝窈定定地与他对视,或是出于心中的害怕,她没有勇气说出口让他帮她养猫。几秒的沉默后,祝窈做了个相当大胆的举动。 她伸手拉开他衣领下的拉链,将怀中用衣物包裹的小猫,连同自己的衣物一起,塞进了他的外套里。 一气呵成,快到祝窈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远了。 再扭头回看,江初七还站在那儿,背影有些僵硬。 祝窈问001:“他真的会管吗?” 001很肯定的说:「会,你放心,别淋雨了,赶紧回家。」 祝窈“嗯”一声,往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快到家时才想起,她的醋丢了! 014让他恼火 细雨连绵不断,伴随着风声,院子里的樱桃树枝叶在风雨中轻轻摇摆。平房的厨房窗户里飘出袅袅炊烟,透过磨砂玻璃,依稀可见赵红红忙碌的身影。 赵红红炒好叁盘子菜,两荤一素,掀开电饭煲看了眼熟好的米饭,反手解开系在腰后面的围裙带子,准备出门给祝窈拿伞。 下雨了,那丫头应当正躲在哪个屋檐下避雨呢。 赵红红去柜子里取伞,刚拉开柜门,便听到一声响亮的奶奶。 “奶奶我回来了!” “嘿!你这傻蛋不晓得找个地方躲雨喏?” 赵红红转身一瞧,祝窈浑身湿哒哒的站在门前,顶着张被雨淋到片白的小脸,还笑。 祝窈走过来把新买的醋放进赵红红手中,甩了甩脑袋,微眯着眼睛嗅了嗅:“好香呐奶奶,你给我炸酥肉啦?” 赵红红顺手从柜子里面拿出一条新毛巾给她,脸色凶凶,还在怨祝窈冒雨回来,老婆子挥挥手走进厨房:“没做,啥饭都没做。” 祝窈看着奶奶转身,忍不住‘呵呵’地笑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走向卧室更换衣服。 到了晚上,雨依旧下个不停,祝窈心里全是小猫,那么大点的猫应该还没有断奶吧,江初七能善待它么。 …… 彼时, 南街头景天巷里的最后一户,叁层小楼的二楼卧室。 江初七半跪在床尾,刚洗过的短发还在滴水,水珠划过他那阴恻恻的黑眸,沿着冷冽的脸庞滴落在地。 他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蜷缩在墙角的小猫。 一人一猫,僵持不下。 小猫全身毛发炸起,害怕地对着那刺眼的光源头哈气,试图逃离那令它不安的亮光。 江初七的手臂搁在床边,青筋紧绷,足以见得他的耐心被一丝一缕的消磨殆尽。 沉低的声线,清淡而凛,是命令的口吻:“出来。” 回应他的是小猫“呼哧呼哧”的示威哈气。 江初七丢掉手电筒,竖直的光照亮昏暗房间一角,后面是墙原木色衣柜,其上镶嵌着一面镜子。镜子中映出他呈大字型懒散地躺在床上,清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臭猫, 和祝窈一样让他恼火。 雨时断时续地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渝镇才迎来了雨后的放晴。祝窈站在房顶上放眼望去,一道美丽的彩虹乍现在北街桥口的河流后面。 祝窈刚感叹一句“好美啊”院子里的赵红红就拿着扫帚作势要打她,大叫:“死丫头快给我下来,屋顶上有苔藓小心摔着了,赶紧滚下来。” “知道啦知道啦。” 祝窈口头上应付,眼睛仍在到处张扬,扶着房顶边缘的围柱踮着脚看。 小镇层数高的楼房不多,东西南北四条街,街道两边皆是两层叁层的房子,五层封顶,一眼望去也就那么几栋。 叁中是小镇占地面积最大的地方,祝窈站在自家屋顶一眼就能瞅到。 南街一带的建筑普遍不高,祝窈看得见江初七家。他家叁层小楼,杵在一堆一两层高的楼房中间,挺显眼的。 赵红红又喊一嗓子:“还不下来!” 祝窈回神往楼梯那儿走:“下来了下来了。” 赵红红做的炸酱面,祝窈吃了小半碗,吃完还不忘帮赵红红把碗洗了。 “奶奶,我去张小悦家兜一圈。” 赵红红电视剧看地正入迷,眼睛都不瞟祝窈一下:“去去去。” 祝窈:“好嘞。” 张小悦家也在北街,但祝窈离开家后直奔南街。 不知道小猫在江初七那怎么样了,她不放心,得去看看。 015我鸡巴大不大(微h) 雨后的空气散发着湿润泥土与青草的芳香,地上的水洼映照着蓝天白云。祝窈走过,留下波动的倒影。 走进景天巷,经过巷中的洋槐树时,树底下正在浇花婶婶,问她在哪买的小裙子,改天给女儿也买一条。 祝窈笑着说在津市。 她穿的是一条纯白色过膝圆领长裙,简约的设计在镇上几乎找不到第二件,是妈妈五年前去市里出差时买的,奶奶说再不穿就穿不上了。 四年前祝窈一米五八的身高,如今已有一米六五,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长,她希望自己还能再长高一点。 高个子有气质,漂亮。 江初七家的院门没有锁,两扇门虚掩着,祝窈推开铁门走进去,叫了声他的名字,无人回应。 他应该在家,因为房门没关紧,有条缝。 青天白日,新出的阳光格外温和,祝窈站在门前顿了顿,怀着忐忑的心情伸手推开。 “江……” “江初七”的话音还未出口,祝窈就被眼前的景象定在门外、浑身僵住,呼吸都为之停滞。她的眼睛瞪得混圆,清澈透亮,流露出满溢的惊愕与手足无措。 沙发上的少年闻声抬眸,只是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微歪着头继续做手上的事儿。 他上半身未着衣物,慵懒地靠在那张被光照亮的沙发上,身体仿佛被光线渗透,蒙上一层透明的光泽,一条腿随意搭在茶几上,黑裤的拉链大敞,深肤色的阴茎被他有力的大手握在其中,极快地上下撸动。 皮肉之下的青筋随动作而暴起,从他的手臂蜿蜒至手背,最终似乎与颈性器的经络相连,充血而狰狞。 雨后的天是清爽的,祝窈却像是被炙烤在高温锅炉里,连呼吸都伴随着他人的滚烫,周围粗沉的喘息声使她面红耳赤、心跳如雷。 那就是男生的生殖器吗? 好丑。 片刻之后,压抑的欲望被释放,低沉沙哑的轻哼从他喉间溢出,碎发盖住眉目,黑沉的眼眸染上餍足的暗光,转过头看向满目惊恐的祝窈,他兴奋的连嘴角都在上扬。 整间客厅都被浓郁的腥檀味覆盖,祝窈一呼一吸不可言喻的味道瞬间占据她的呼吸道,潮湿荤腥,精液的气味使人崩溃。 江初七泰然自若地擦掉手上液体,再将软下的性器放回去,拉住裤裆拉链,翘起二郎腿斜眼凝视祝窈。 嗓音有着被欲望支配后的哑:“看够了吗,我鸡巴大不大?” ——我鸡巴大不大。 祝窈眼巴巴地望着江初七,樱唇半张,吃惊到不能自已。 他站起身,接近一米九的个头携着压迫走到她眼前,惹眼的腹肌线条,沟壑分明,身上疤痕不少,为这具精瘦的身体增添了几分狂野的气息。 江初七抬手逮住转身要逃的祝窈,大掌紧扣她的后脖颈,强使她仰头,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鹿儿般的眼睛里映出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祝窈。”江初七薄唇轻扯,皮笑肉不笑地将她名字尾音拉的很长。 “我这两天连续做梦,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黏腻的目光,祝窈身上泛起鸡皮疙瘩。她不想猜,更不想知道,只想离开这儿。 他皮笑肉不笑的露出两颗虎牙,对她说:“我梦到你一丝不挂,躺在我的床上,我压着你,在客厅、卧室还有……” “别说了!” 祝窈面露羞色,迅速用手掩住江初七的口,颤抖的身躯、头发丝儿、眼睫毛……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提醒她赶紧离开眼前流氓混子。 掌心传来湿润柔软的触感,祝窈瞬间瞳孔急剧收缩,急忙抽回手,目光落在那只被舔过的掌心上。 指尖的颤抖愈发剧烈,大到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神中发出无声的爆鸣。 江初七的笑声贯彻她的耳膜。 祝窈已经彻底疯了。 “江初七,你这个变态!” 祝窈伸手掐住江初七的脖子,把他摁在墙上,凶的不得了。 而他笑地无力,靠着墙让她掐。 笑够了,脸色一变,单手就钳住了祝窈的两只手,顺势一拉把人就抵在了墙上:“闹两下行了。” 祝窈挣扎不开,委屈全写在脸上。 当然,江初七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祝窈声音发颤:“我是来找猫的……” 江初七点头嗯了一下,随意回应:“死了。” 祝窈的眼睛霎间湿润,嘴唇微动,眼中划过一抹悔意、痛心。明知他恶,她居然侥幸把猫给了他,那是一条生命啊。 “你怎么能那么残忍?” 江初七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淡然的态度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挑衅、激怒她:“你把它送进我手里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或许会把它杀死,嗯?祝窈。” 说着,他松开钳制祝窈的手,静赏她的反应。 祝窈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她咬牙切齿,强忍着呼之欲出的眼泪骂他疯子。 疯子的眼里流动着狡黠的光,不怒反笑,捏她的脸,还说:“真软。” 祝窈真的以为小猫死了,江初七让她看脚下,而她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直到,脚底一声喵叫传来。 祝窈缓缓低头,小猫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样子比前天活泼了些,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江初七的裤脚。 _作者:求珠珠~ど?????????う~ (有位宝宝问我头像是什么番,我忘了,没找到,有人知道吗,评论区告诉一下,谢谢晚安。) 016梦(微h) 之后,江初七再没搭理祝窈,上楼前留给她一句:“把猫带走。” 祝窈蹲在地上怀里抱着猫,看着江初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转过头,温柔地摸摸小猫的后背,柔声哄猫:“乖乖,等我为你找好了下家就来接你走,先在这委屈几天哦。” 小猫喵喵的叫了两声,对于祝窈的抚摸一点都不抗拒,反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十分享受 小猫安然无恙,祝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同时确信江初七不会伤害它,这样她就可以放心暂时把它留在他这里了。 因为下午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祝窈晚上做了个可怕的梦,梦境中的景象异常逼真,包括那棵洋槐树、石板铺成的小径以及通往江初七家的巷子。梦里有一只小猫出现,然而却不见阳光的踪迹 阴天傍晚,雨声淅淅沥沥,在一间只有衣柜、床和桌子的卧室,窗帘紧闭,室内暗的几乎看不见什么。 她清晰的知道,自己是浑身赤裸躺在这张床上,同样赤裸的还有江初七,他面带笑意,眸色深沉扣紧她的手腕,不容她挣脱。 俯身压下,含住她胸前的蓓蕾舔舐,舌尖抵着她的乳,吮吸亲咬。故意嘬出暧昧的水声,沙哑的声线里嗪着淡淡笑意,喊她窈窈,问她舒不舒服。 他去亲她嘴,亲到她缺氧呜咽,揉她的乳肉,揉到她浑身发软;唇再往下,吻她的脖颈、锁骨、又一口咬住乳头,她叫他别吸,他说想试试能不能吸出奶。 当那只微凉手掌向她的下体探索时,祝窈顿时惊醒。 夜深人静,屋外头的蟋蟀叫声此起彼伏,圆月清澈明亮,薄如蝉翼的云朵似乎也为之让路,月光洒进屋内,照亮了祝窈的脸庞。 银白色的光辉映照出她眼中的惊恐。 旋即,祝窈感受到什么,坐起身歇开被子,眼睛茫然地盯着自己的腿。 下面,好像。 有点黏。 她换掉湿漉的内裤,快步来到厨房,一口气喝光一大碗冷水,神智才渐渐恢复大脑的控制,不再去想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和乱七八糟的事情。 祝窈因此失眠,为了不让自己跑神儿,她做了一夜的物理题。 天亮了,听见赵红红在客厅走动的声音。 祝窈扶着桌面站起身,视线有些恍惚,头晕。她伸了伸胳膊,动了动腿,打着哈欠装作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拉开卧室的门。 一大早,赵红红就拿着鸡毛毯子这扫扫,那挥挥,听到声音转身:“又不用上课你起这么早做啥嘛。” 祝窈含糊两声,往卫生间走:“我尿一下还要睡呢。” 这不,祝窈上完厕所,回到卧室躺下,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两点。 中途赵红红喊她吃早餐,她困得不成样子,睁不开眼。过了叁四个小时赵红红又喊她吃午饭,她坐起身静置几秒,又躺下。 赵红红当祝窈生病了,又是摸头又是打算量体温,最后得出结论,这丫头分明就是晚上不睡,白天睡觉。 赵红红嚷嚷祝窈几声后也没管她,把做好的饭菜放进菜罩子里就出门闲逛去了。 017最怕他 午后,阳光洒满小院,微风清凉。 祝窈吃完饭后将屋子里的小方桌抬出来,放到院边的樱桃树底下,拿着作业趴在那里写。 赵红红不在家,祝窈不用担心跟001的对话被听见,她垂头盯着书卷上的字行,用手中的钢笔在下面画出一道横线,并写上标准,然后翻页。 一缕发丝被风吹到嘴角,她抬手拂到耳后,轻声问001:“你能给我讲讲上一世的事情吗?” 001没有犹豫:「你想知道什么?」 祝窈想知道的可多,不知从何问起,她想了想说:“比如,我考上心仪的大学了吗?奶奶的身体是不是一直都很好?” 001沉默片刻,略过她前面的疑问,嗓音平淡的回答她:「嗯,她身体健康,很少生病。」 她白皙的脸上露出笑容,又接着问其他:“那就好,还有我和江初七,他为什么活的很痛苦,是因为我不爱他吗?” 001:「祝窈,你爱他胜过自己。」 祝窈听完秀眉微微蹙起,按照当下她和他的发展趋势,她很难想象,在不久的某一天,她会喜欢上江初七并爱上他。 “我那么爱他,那为什么后来他会选择自杀?” 祝窈道出心存许久的疑问,她若有所思的想着,尚未察觉到001的持续沉默,过了很久,她忽然惊叹开口:“是因为他的病?还是后来我不要他了,他想不开,所以就自杀了?” 祝窈等了几秒,试探性叫001:“你还在吗?” 「在。」 祝窈放下手中的笔,扣弄指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001:「告诉你,一切都得重来了。」 “什么意思?” 祝窈没听懂这句话,她追着问,001始终不再讲话,或者他已经离开了。 — 傍晚,祝窈和张小悦结伴而行,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落日余晖照撒在两人发梢,祝窈怀里抱着书,一只手拿着根雪糕。她刚刚询问张小悦想不想养猫,张小悦摇摇头说养不了,因为家里已有一只小狗,不能再增添其他动物了。 祝窈:“那我再去问问班里的其他人吧。” 张小悦好奇地问:“你哪来的猫啊?” 路过垃圾桶,祝窈顺手将吃不下的半根雪糕扔进去,说:“捡的呀,奶奶对动物毛发过敏,我没办法把它带回家,这几天都在江初七那里养着呢。” 张小悦听闻露出满脸惊愕,上下看了眼祝窈,脱口而出:“你跟江初七认识?他还帮你养猫?天啊,他不会把猫吃了吧?” 祝窈没打算向朋友隐瞒和江初七的关系,再一想,她和他之间好像也没什么,从一开始就是她被迫接近他,她看得出来江初七讨厌她,嫌她多事,有病,烦他。 他坏,可他也救了她,况且他没有伤害小猫。 他好像跟别人口中的“疯狗”不一样,她没见过江初七主动去欺负谁,都是他们先来招惹他,他才会去报复。 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所以竖起锋利的刀刺。 所有人都笑话他,偏偏所有人最怕他。 快走到校门口时,祝窈才缓缓开口,望着教学楼,想到江初七还没有回来上学,又叹一口气:“算认识吧,嗯……可能他也喜欢猫。” 018你故意的吧 r o u rouwu 7.co m 晚自习打响预备铃,同学们陆续就座,然而总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赶在老师进教室的前几十秒冲进教室。 李牧身后带两小跟班,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从后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笑声不断,老师进来了,他们还不知收敛。 祝窈坐在第二排靠墙的位置,她这一组最后一排坐的人就是李牧,中间隔着两排,祝窈低头翻书之际,听见后面男生憋不住笑声的对话。 “我他妈差点以为眼瞎了,江初七带着只猫搁夜市撸串,淦,他还给那猫的碗里倒啤酒,谁他妈让他养猫啊,笑死我了。” “关键是那猫真喝了……” 后排发出嘎嘎的笑声越来越放肆,代课的女老师猛地拿起黑板擦摔在地上,严声呵斥:“李牧!你们几个再说话给我滚出去!” 李牧吊儿郎当地摇手示弱:“啊不说了不说了,老师您继续哈。” 教室恢复平静,“让江初七养猫”的人此刻最是无奈,因为她的同桌张小悦已经憋笑憋出泪花了。 祝窈还是大意了,她就不该把小猫留在江初七那儿。 下晚自习回到家,祝窈刚把书包放下,赵红红就端着一杯豆浆走过来,边说:“不得了哦不得了,南街姓江的那小子给咪咪喝酒哩,咪咪喝醉了酒,走起路来东倒西歪,那小子还呲个大牙笑哩,不得了。” 祝窈有些担心,毕竟小猫不是人,酒精入体严重的话会威胁到生命的:“奶奶,小猫会不会有事?” 赵红红坐到沙发上,扇着扇子:“我不晓得,我瞧着咪咪吐了,应当没事。” “哦。” 洗漱完,祝窈坐在书桌台前,拿着手机,登上许久未登录过的QQ,从班级群里找到李牧的QQ号,添加他。 太晚了,她不敢冒险去找江初七看小猫,于是想办法搞到他的联系方式,在手机上问他。 祝窈写了半个小时的作业,准备上床睡觉时,手里滴滴响了一声。 是QQ消息,显示已添加李牧为好友,还有一条他发过来的消息。 李牧:【有事吗。】 祝窈回复问他有没有江初七的联系方式,她有事找他。 李牧隔了十分钟才向祝窈发来一串手机号码。 祝窈道了谢谢,乌黑杏眼盯着那串号码,再叁犹豫之后,把它写在了书页上,照着数字,一个一个输入按键中,最后按下绿色拨通按钮。 等待接听中,祝窈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紧张的情绪中带着点异样的微妙感,想到他,就会想到那天下午,光是想着,祝窈感觉卧室的空气都变得不再流通,燥热起来。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被对方接通,祝窈察觉到时,已经过了十几年,他没说话也没挂,就仿佛知道打电话的人是她。 祝窈声音压的很低:“江初七,你在吗?” 江初七说:“不在。” 祝窈:“……”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 o18cb. c om 也只有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我听人说,你给小猫喝酒了,你怎么能给它喝酒啊,它又不是人,酒精中毒可能会死的。” 祝窈在很认真的跟他讲,声音比平时强了几分。 手机里传出江初七冰冷的嗓音:“祝窈,不喝你的猫就会噎死。” 祝窈手指尖紧了紧,她好像误会江初七了,她语气柔了些:“那你也不能给它喂酒……” 江初七语气散漫:“你考虑的周全,你来养?” 祝窈抿了抿嘴软声道歉:“对不起,我就是太担心它了,还是你养吧,我们家不能养,行吗?江初七。” “我凭什么帮你养?” 晚自习结束那会儿,祝窈在班里问了一圈都没人要养猫,小猫只能暂时寄养在江初七那儿了,她也知道,不能白让人家帮她养。 “江初七……求求你了,再给我一周的时间好吗,一周之后我一定找到收养小猫的人。” 他不说话。 祝窈继续说:“你帮我养猫,我每天下午给你和小猫送吃的,好不好?” 他要是答应,她还可以每天见到他,防止他伤害自己。 半晌,江初七一字一顿的道出:“不、好。” 祝窈手里的纸张被她捏出褶皱,神情凝重、泛愁。 同时江初七挂断电话。 001:「放心把猫留给江初七,他会养的,而且会养的很好。」 祝窈现在已经不会被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她将书本压平:“我不放心,我明天去看看吧。” 001:「随你。」 为了表现出诚意,第二天下午放学,祝窈第一个窜出教室,回到家在亲自厨房一顿捣腾,将做好的饭菜撞进饭盒,然后又给小猫煮了些蔬菜和鸡胸肉,装进另一个塑料盒中。 之后,她才开始吃赵红红给她做的饭。 幸好赵红红不在家,不然祝窈真不知道要怎么向奶奶解释,做那些干什么。 吃完饭距离上晚自习还有四十多分钟,祝窈不敢怠慢,带好食物就快步向江初七家而去。 景天巷弥漫着淡淡的洋槐花香味。 而在江初七家的大门前,撞上那天在食堂堵她的女生,是祝窈万万没有想到的。 唐晓宜不可思议地盯着祝窈手里提透明塑料袋,发觉自己受到欺骗,一股子怒气瞬间直冲脑门…… 她今天请了假,化了妆,穿了最好看的衣裳,来邀请江初七去她的生日派对。甚至带了礼物给他,是她攒了好久的钱才托人买到的Zippo打火机。 江初七不在家,唐晓宜本来就烦,站在祝窈身前满眼敌意的睨着她:“你来做什么?” 祝窈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我找他有事。” 唐晓宜一把抓住祝窈的手:“有事?我看你是贼心不死,你做的饭?你觉得江初七会吃吗。” 祝窈使劲抽回手,看了眼挂锁的大门,他不在,她也不想再耗时间:“他吃不吃是他的事。” 唐晓宜冷笑出声,双手抱胸:“那做不做就是你的事喽?看来你是半点都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祝窈不理她,转身就要走。 唐晓宜挡住祝窈的去路,她向来喜欢拍两下别人的脸以此来示威,可刚抬起手就被祝窈抓住手腕。 祝窈以为唐晓宜要打自己,她平时文文静静,但也不会纵容别人欺负:“你干什么?” 唐晓宜瞪着一双烟熏妆双眼,好笑道:“当然是教训你啊,小妹妹。” 说完,唐晓宜只是轻轻一拽,祝窈便被甩倒在地,袋子里的铁饭盒随之掉落,装小猫食物的塑料盒也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 唐晓宜没见过这样的。 “你故意的吧,我都没用力。” 可祝窈就是红了眼眶,眼泪婆婆地望着拐角处走来的江初七。 019昨晚托梦 江初七手插在裤兜慢悠悠地往来走,那双漆黑微冷的眉眼,橙黄霞光落在他的眼睛,也没染出几分柔和来,直白不收敛的审视。 四目相对,祝窈的心一下子揪起,直觉告诉她江初七不会搭理她们的。 正如她所料,他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就从两人身边走过,祝窈觉得没什么,唐晓宜则瞬间僵住,反应过来后立即出声叫人:“江初七,你站住。” 唐晓宜心火直冒,她追了江初七那么久无果,不想再从他眼里落下个恶女的形象。 江初七脚步未停,唐晓宜见状跑到他前面去把人挡住,抬起头看向他,脸上带着委屈:“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下的。” 他眸色冷漠,眼底尽是不耐烦的情绪:“让开。” 眼前人冷淡态度唐晓宜早已习惯,她站在那儿开口解释:“我真没有推她,我今天是来想请你来我的生日派对,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唐晓宜从包里掏出用礼物纸包精心装过的打火机,正要打开上面的蝴蝶结。 江初七懒懒地往后退了步,拉开跟她之间距离,打断她的话,眉间轻蹙,出口恶言:“你很烦啊,脑子不正常?给我带礼物,你算什么东西?” 唐晓宜愣住…… 后面默默从地上爬起的祝窈都被江初七这一番话刺到,更别说唐晓宜。 终究是少女的一片真心被辜负,甚至被践踏在地。唐晓宜脸色变得难看,眼眶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泪水在里面打转,但还是倔强地咬牙切齿:“我喜欢你,可你不能仗着我的喜欢就这样对我。” 江初七嗤笑,他弯下腰,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与她对视:“那我该怎么对你?给你磕个头感谢你的喜欢?” 祝窈再次见识到江初七的恶劣,原来他不仅仅是对她,对所有人都一样,不会理解女孩子的心意,更不会顾及她们的脸面。 她蹲在巷子的一侧抱着餐盒,目睹唐晓宜哭着跑开,垂眸思索,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铁饭盒上面的图案。 此刻,头顶传来江初七不冷不热的嗓音:“不装了?” 祝窈身躯轻颤,抬头望上江初七阴森森的目光,扶着墙踉跄地站起身。 他离的她好近,祝窈心跳加速。后背全贴在墙上,想到刚刚他对唐晓宜说的话,她都不敢再说送饭的事,怕他对她也恶语相向。 “我来看看小猫,你不在,我正打算走呢。” 江初七盯着她的饭盒:“祝窈,我没答应帮你养猫。” 祝窈抱着饭盒的胳膊收紧了点,过了半分钟才小声说:“你答应了。” “我怎么答应了?” 祝窈垂下眼睑,细密眼睫颤了又颤,红润唇瓣半张:“你昨晚托梦告诉我的。” 江初七:“?” 说完,祝窈没有看江初七的反应,一个侧身过去,两腿一弯就是怕跑。 001说他会养,她才不想多费口舌。不养不养,还不是在家里养着。江初七这个人,她还得再探究探究,他真的好难搞呀。 祝窈心里嘀咕一路,满头大汗的跑到教室,刚坐下晚自习的预备铃就打响了。 020撸、管 这周星期五进行年级综合水平测试,祝窈忙于复习备考,暂时搁置找人养猫的事情,星期四下午年级组通知高二的学生不用上自习,叫学生们回家自己复习,提前休息。 午自习的时候祝窈被叫到教师办公室,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杨泽,也是祝窈班的化学老师,询问她江初七的近况。 办公室里只有祝窈和杨泽两人,她站在被光照的区域,头发丝散发出淡淡光芒,白嫩的脸蛋染上绯色,略显不知所措。 祝窈语气中带着点局促、紧张:“杨老师,我和江初七不熟……” 杨泽合上书本,轻声笑了笑:“我知道,是政教处的副主任让我来询问江初七的情况,明天的阶段性考试很重要,我这个班主任联系不上他,你是他的朋友吧?希望你能帮忙让他回来考试。” “老师,我可能做不到。” 祝窈为难的向杨泽说,以江初七目前对她的态度,他能让她多在眼前待一秒都是好的,怎么可能听她的话回来考试上课,她一直在找机会想跟他说上学的事,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杨泽从副主任那得知,祝窈蹭为江初七求过情,后来学校也再次调查了李阑跟江初七的事,确实错在李阑,由于特殊原因,学校无法对李阑进行批评处分,只能先撤回江初七的处分,不过他要是肯回来,还得再写一份保证书。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出在江初七不回学校了。 江初七这孩子语文英语不好,理综成绩却是极为优异,倘若劝他好好的学一下,前途不可估量。 杨泽身为江初七的班主任,多多少少了解江初七的家境情况,对于江初七这种问题学生他是既同情又无奈。 他叹息开口:“我们班上那几个跟江初七有来往的兔崽子一个比一个不听话,吊儿郎当,都不肯去叫他回来上学,你要是能联系的上他,帮杨老师好好说说,祝窈,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 好孩子祝你最终还是答应老师的请求,放学回家,饭后她回到房间,坐在窗台前,拨打江初七的电话。 前两通无人接听,第三通电话接通,他那边背景噪音嘈杂,江初七声音低沉:“有事?” “有,江初七,你在做什么?” 祝窈想让他去个安静点的地方接电话。 “有事你就说。” “哦……明天高二年级要考试,关系到后面分班,你回来考试吗?” 他没说话,祝窈等待着他的回复,几秒过后,手机那头的喧杂声越来越小,直到几乎没有,只剩下他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停住,开口:“你一天很闲?” 祝窈顿了顿,眼睛注视着外面的的樱桃树,两只鸟儿在枝叶间扑腾,飞来飞去:“不闲,我等会还有一大堆知识点要复习,你真的不来学校了吗?你回来吧,学校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打火机按下的声音响起,江初七语气散懒:“你好烦啊祝窈。” 祝窈隔着电话点头嗯声,音色柔弱:“你对唐晓宜也说过这样的话。” 他笑,笑的轻佻:“所以呢。” “所以你能不能明天回学校考试。” 打火机被他按的啪啪响:“不能。” 祝窈心一沉:“为什么。” 他淡淡的说:“因为我明天很忙。” 她转身坐到床上,神色黯然游离:“忙什么。” 他漫不经心,清晰的吐出两个字:“撸、管。” 021漂亮的女生最善变 祝窈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江初七这么无耻的人,简直跟他沟通不了半点,他这个人心眼都是坏的。 …… 考试这天,祝窈终究还是没能请来江初七这尊大佛,她与他在同一个考场,他没来,21号的考生位置缺考两天。 周六下午考试结束,刚好今天是班长许安景的生日,他邀请了许多人去嗨皮,包括祝窈,祝窈不喜欢去ktv那种娱乐场所,本来打算婉拒的,杨蕾蕾硬是要拉着她去,说自己一个人去不好意思。 祝窈犹豫过后就答应了下来。 傍晚天气转凉,祝窈在穿的白色连衣裙上面套了件浅蓝色针织衫,刚洗的头发还未干透,就和张小悦去超市,给许安景买生日礼物。 祝窈从来没有给男孩子送过礼物,去了之后都不知道要买什么,挑挑拣拣大半天,最终买了一副头戴式耳机。让超市人员装进包装盒中,包装好最后提在手里。 张小悦则买了一个卡通人物的手办。 离开超市,两人往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她们到了才发现,这儿根本不是ktv,而是一家酒吧,渝镇唯一的酒吧——蓝醉。 张小悦以前也没有来过,停住脚步回头看祝窈:“要进去吗?” 她们都是未成年,按理说未成年是禁止进入酒吧网咖等娱乐场所的,但渝镇这种小地方管理宽松,管理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你进去了。 祝窈抬头望着明晃晃的霓虹灯,缓缓说道:“进去吧,礼物都买好了。 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两人走进去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紧张与拘束。 酒吧内部空间不大,入门处右边就是吧台,左边则是一排仿真植物,墙壁上绘满了各式各样的涂鸦,既凌乱又带有几分艺术感。 再往里面走几步,灯光昏暗,闪烁的彩灯使人看不清周围人的面孔,远处的驻唱歌手正深情地演唱着流行歌曲,人群或坐或站,杀马特非主流聚集,女的多露肚脐露大腿,浓妆艳抹,姿态妖娆。 只有穿小白裙的祝窈在里格外显眼,清新脱俗,与旁人格格不入。 “呦,这还有学生呢。” 不知是谁冲着祝窈吹口哨,完了还戏谑一句。 祝窈窘迫的不成样子,眼睛不敢乱瞟,手紧紧抓着张小悦的衣角。 站在前面的张小悦踮起脚来东张西望,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许安景他们的身影。 突然眼睛一亮,她兴奋的说:“找到了,我们快过去。” 说完,张小悦拉起祝窈的手往右后方的座位那儿走,一路过去吸引了不异性目光。 黄尘今晚给二叔看场子,祝窈的出现意外让他傻了眼,同样目视祝窈从后面走过去的还有夏飞,李牧,江初七。 旁边的夏飞盯着祝窈的背影:“这不是那谁吗,这种乖乖女竟然也会来酒吧啊。” 黄尘现已对祝窈不感兴趣,当初说喜欢也不过是一时起趣,好感上头,如今提起甚至会调侃几句江初七,这不,当下就欠兮兮的说:“瞎猜个屁,说不定是来找初七的。” 李牧弹了弹指尖烟灰,猛吸一口烟后插话:“行了啊,我班上许安景过生日,人家是来给班长过生日的。” 夏飞瞧着祝窈把手里提的东西递给许安景,看口型像是在说生日快乐,蓝色的光正好打在她恬静的脸蛋上,豁,笑的真甜。 他回头甩出手里的对圈儿:“漂亮的女生最善变,哥几个还是离远点的好。” 黄尘笑出声,问着:“咋么就善变了?” 夏飞说:“你看啊,那什么窈的前几天口口声声说喜欢初七,搁今儿就给别人送东西。” 李牧看热闹不嫌事大呵呵两声:“我也觉得。” 没人再接话,他们三个默契地同时看向江初七,江初七往后一仰,慵懒的倚靠在沙发,随手丢出手中的王炸。 眼眸被飘来的烟雾熏到微眯了眯,流利的面部轮廓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出口的声线比刚才冷冽,但也听得出是玩笑话:“再逼逼滚蛋。” 022四月二十七 酒桌上,唱生日歌,抹蛋糕。 而后一群人玩起了摸牌游戏,赢家为大,输家需要服从赢家安排,不然就得喝酒抵过,祝窈不懂游戏规则,不参与的话又怕扫了他们的兴,就在那儿边玩边摸索着学。 叁四轮游戏下来,祝窈侥幸未输过一局,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到了第五轮,有两男生输了被赢家许安景要求去唱歌,其中一人不乐意:“班长你偏心,祝窈也是尖儿,她怎么不用去?” 许安景说:“你两黑桃尖儿,人家红桃,红桃不算。” 这么一说角落在坐的女生立即开口反驳,为自己打抱不平:“那我上一局还是红桃圈儿呢,为什么也要跟着黑桃做惩罚?” 女生说完,身边的几个人也开始起混。 “就是啊班长,第二局的时候你就跳过祝窈发牌,最后一个才发她,如果按顺序发她不就输了吗?” 瞎子都看得出来许安景有意护着祝窈,只不过是没戳破罢了。 祝窈不是很懂规则,眼神直白纯粹的看着对面坐的许安景,等待他的回话。 许安景被祝窈看的浑身不自在,掠过她的视线去看别人,面不改色的回怼:“人祝窈没玩过,让让怎么了?” “行行行,让让就让让呗。” 那几个男生表情怪异,挤眉弄眼的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祝窈大概知道是她输了,但同学们顾及她第一次玩,所以就让着她。 她放下手里的饮料瓶,站起来说:“是我输了,没事的,我和他们两个一起去唱歌认罚。” 祝窈都主动认输,旁人也不在说什么。 输掉的叁人一起商量,选了首大家都会唱的歌,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祝窈不是胆子特别大的那种女生,跟着两个男生走上驻唱台,站在酒吧最显然的地方,被夹在中间尴尬到要命。 然而歌曲的伴奏已响起,她总不能突然走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唱。 “你说呢, 明知你不在还是会问……”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你走后爱情的遗迹像是空城。” 一首歌唱完,底下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旁边的两个的男生笑嘻嘻的说着谢谢,然后走下台子,只有祝窈楞在原地,泛红的眼眶,悲伤涌现。 隔着人群,即便是灯光昏暗,自从站上台,她就感受到那一道深沉的视线,直至唱完的时候,才看见下面坐着的江初七。 与他对望,周围的一切顷刻间都变成泡影,时间停止,喧杂消失,她只看得见他复杂漆黑的眼睛。 最后是张小悦走上来,拉着发愣的祝窈下台,回到原来的地方,祝窈仍是魂不守舍,转过身去看江初七所以在的方向,那位置上已无他的身影。 之后的游戏祝窈没再加入,她心不在焉的坐在不起眼的地方,看他们玩。 一轮结束又一轮…… 时间来到十点半,祝窈跟张小悦一起离开了酒吧。 张小悦喝了点酒,祝窈将她送到家门口,盯着她走进家里,挥手和自己说再见,祝窈这才放心转身,往自己家走。 两人家离得很近,走出张小悦家的这条巷子,再穿过街道,进入对面的巷子,走四分钟就到祝窈家。 过街道时,祝窈听见001的声音:「怎么不再多玩一会?」 她脚底步子顿了顿,总觉得这句话饱含他意,看周围没人,她便开口:“十点了,晚了奶奶该担心的。” 过了一会儿,001莫名说:「今天是四月二十七号。」 祝窈点头:“我知道啊。” 今天周五,明天后天周末休息两天,星期一再上一天,便又要放叁天五一假期,想想都感到开心。 001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今天也是江初七的生日。」 月亮明晃晃,祝窈水亮亮的眼眸眨了眨,脚停在原地,询问道:“他今天也在酒吧过生日吗?” 001:「江初七不过生日。」 他身边那么多好兄弟,居然没有人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不知为何,那股悲伤劲儿又涌上来。 祝窈问:“他在哪?” 001:「回家的路上。」 祝窈嗯了声就往西街去。 渝镇有两家蛋糕店,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北街这边的已经关门,只能去西街看看另一家关门没有。 祝窈一路小跑,好在那家蛋糕店门还亮着,玻璃窗里面有人。只剩一个小时就到十二点,做蛋糕肯定来不及,于是她买了橱窗里最后一块现成的小蛋糕,大小和碗一样,粉色奶油抹底,周围是一圈黄蓝色的小花,中间放了叁颗草莓。 提着蛋糕,祝窈来到景天巷直奔江初七家。 祝窈经过那棵洋槐树时,树下有人在抽烟,她并未多加留意,继续快速前行。 走着走着,身后多了一道脚步声,不紧不慢跟着她。 他离她不远,中间就隔了一米的距离。 祝窈的心提到嗓子眼,后背冷汗直冒,担心是坏人尾随,她在心中安抚自己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江初七家了,可是后面的脚步突然加快。 他两步就来到她身后,冰凉的手掌按住她的后脖颈,淡淡的烟草味扑鼻而来。 祝窈惊出声,吓一大跳。 再抬头,看到的是江初七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原来是他。 “你吓死我了。” 她脱口而出抱怨了一句,心还在猛跳。 他的手从她脖颈上离开,也不说话,就那样冷冷的凝视着她。 祝窈知晓这人神经病,性子阴晴不定,念在他今天生日,不与他计较。 她把手里的蛋糕往上拎了拎:“江初七,生日快乐。” 话音落,江初七就变了脸,脸色更加阴郁,嗓音透着寒:“我的生日,以及那天晚上,你从哪得到的知消息?” 祝窈怔住。 “我……我查的。” 江初七直视她,冷笑了声:“生日查的到,凌晨两点准确出现在乌流江边,怎么解释? 023她把他亲跑了 清冷月辉洒落在女生精致的脸上,她微微垂下眼睑,贝齿轻咬住下唇瓣,那双水灵灵的黑眸眨了一下,愈发无辜。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沉吟,盘算着该如何回答江初七。 僵持了两分钟,江初七捏起她的下颚,娇嫩的下半张脸被捏的变了形,带着细微疼痛感,被迫仰视他黢黑的眼睛。 “说话。” 祝窈疼的轻蹙眉尖,提握蛋糕盒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口齿不清地向他解释:“我……那天晚上心慌睡不着,总觉得你会出事,我就去你家,但是没找到你,后面不知道就怎么去乌流江了……” 腮帮子发酸,祝窈想挣扎时,江初七松开了手。她的脸上,硬生生让他给捏出红印子。 昏暗的视线下,他躬身凑近祝窈的眼睛与她保持平行,冷峻的面庞近在咫尺的侵占她的感官。犹如一只阴险恶狼在俯视走投无路的兔子。 祝窈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祝窈,你拿我当傻子?” 祝窈欲哭无泪,小脸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她实话实说他肯定更加不信,搞不好还会认为她是个精神病。 她怯生生的对视他的眼睛,声音微弱:“江初七,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 她想拉开话题,他却抓着重点不放。 江初七直起身子,两手插进裤兜,冷漠地睥睨着她:“你不说清楚,今晚就给我在这里耗着。” 闻言祝窈撇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地缝里的蛐蛐儿叫地铮铮不止,时间一秒一秒流失,祝窈腿都要站麻了,这个点,奶奶恐怕还在等她回家。 正当祝窈手足无措,001的声音响起:「亲他。」 祝窈:“!” 亲他? 001嗓音淡淡:「想回家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祝窈抬眸看了眼江初七,又垂眸紧紧盯着手里的蛋糕盒,内心乱作一团,纠结到崩溃。 说到亲,她想起上次在江边,给他做人工呼吸。可那根本不是,人命关天,为了救人她才那样做的,人工呼吸而已,和亲沾不上边。 亲他,亲哪? 祝窈掀起心虚的眼帘,不加任何遮掩的目光,打量着江初七的脸。 他皱起眉:“你看什么?” 祝窈抿紧唇瓣,下定决心后,把蛋糕怼进江初七手中,语调带着一丝颤抖:“你……拿着我再跟你说。” “行。” 江初七拿过蛋糕,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祝窈鼓起勇气动了动手指尖:“你往我跟前来一点。” 他脸上颇显不耐,但还是照做,跟刚才一样,弯下身子,侧头把耳朵凑近她嘴边,嗓音清淡:“说。” 祝窈不知道他能否听见她的心跳,反应她自己听着快要炸了,震耳欲聋的砰砰声。 她微微转头,眼睛盯着他淡红色的嘴巴。 下一秒, 祝窈柔软的唇贴上江初七的唇,时间停滞叁秒,她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 月光之下,凉风撩起她的裙摆,一股清淡的果香流入他的鼻尖,成为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他显然是懵住了。 祝窈亲完往后退一步,再去看江初七的脸,四目相触,他不说话,黑沉的瞳孔化作深不见底的漩涡,晦恻不明既又暗波涌动。 “我……” 祝窈欲言又止,脸红成柿子,她想江初七应该会掐死她吧。 而他竟然让人始料不及地跑了! 江初七反应过来,看她的眼神如看瘟疫般,一个转身跑没了影。 幽深的巷子里只剩下不知所措的祝窈,细长发丝在风中飞舞,周围安静到能听得见谁家的狗吠。 好险,跑是跑了,不过蛋糕也被他拿走了。 算是……给他过了个生日吧? — 往后的一周,祝窈没再碰见过江初七,去他家看小猫,每次去他都不在。他家大门一直都是虚掩着的,自从那晚亲了他之后,大门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的新锁,就好像专门防着谁一样。 以前放学,偶尔还能在看见江初七跟他的小兄弟们蹲在路边,现在祝窈从校园里走出,就没再碰见过他。 她甚至看见那个叫黄尘的男生,都没找到江初七的影子。 周末她跟奶奶去夜市摆摊,她坐在小方椅上串签签,蓦然看到远处浩浩荡荡地走来一群男生,是李牧黄尘他们,她敢笃定江初七就在后面,眼瞅着他们走来,但又在岔路口停住,拐进了另一条街道。 祝窈收回视线轻轻叹口气,低头继续做手上的活儿。 彼时,走进另一条街的一伙人,有几个诧异困惑。 其中六仔看了眼两边满是发廊按摩的门面店:“不是说好去夜市吃,来这儿干嘛?” 李牧轻哼一声,大拇指往后指了指:“这就得问你七哥了。” 最先发现江初七异常的是李牧黄尘两个,好端端的一个人,前几天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尤其是碰上祝窈,不说撒丫子就跑,感觉她就是吃人的妖怪,见了必须得远离。 六仔揉了揉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停下步子,眼睛锁定到前面的砂锅店,等江初七走上来,他问他:“要不就吃砂锅?饿死我了。” 江初七说行。 …… 晚上祝窈和赵红红回到家,赵红红在冲澡,祝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桌子上的座机忽然响起,祝窈起身去接。 “喂……” 电话里传来秦秀兰的温和的声音:“窈窈,还没休息吗?” 是妈妈,祝窈眼眶一热,妈妈已经好久没有打电话过来了,上一次两人通话,还是她打过去让妈妈帮忙找人处理江初七退学的事。 “妈,我和奶奶刚从外面回来,你才下班吗?” 秦秀兰:“嗯,最近医院这边我和你爸爸都忙的走不开,如果下个月有时间的话就回来,你在家要听奶奶的话知道吗?” 祝窈心酸酸的,低声道:“知道了。” 秦秀兰又问她测试成绩怎么样,祝窈如实说进步了两名。 “窈窈真棒,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妈妈买来给你寄回去。” 祝窈本想说没有,犹豫了下开口:“妈,能不能买些猫粮寄过来?” 秦秀兰:“你养猫了?你奶奶动物毛过敏,不能养的窈窈。” 祝窈解释说:“我知道,没有养,是我捡到一只小猫,拜托别人养着呢。” “这样啊,那行……” 024梦、干死她 五月十五号这天,雨丝绵绵。 小镇街巷,绿叶随雨飘零,铺就一地翠意,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映着暗沉天光,别有一番宁静之美。 街上人迹寥寥,一抹红色雨衣慢悠悠地行走在柳树下,她纤瘦身躯几乎兜不住十斤猫粮,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把怀里的猫粮重新往上带一带。 祝窈没想到妈妈会寄这么多猫粮过来,这下小猫可以吃好长时间,不知道江初七给它喂的什么,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小猫了。 终于到家,祝窈累的满头大汗,白皙的脸蛋上又是汗又是雨的,她把猫粮放在柜子角,脱掉湿哒哒的雨衣,去外门外抖了抖,挂在窗户的铁花纹上,而后走进屋子,拿了一条干毛巾擦脸。 一边擦,一边走进赵红红的卧室:“奶奶,等下不用给我做饭了,我不饿。” 赵红红在看报纸,鼻梁上架着一副绿框老花镜,抬头看了眼祝窈,把手里的报纸往床上一撇,开口没得商量:“瘦不拉几的,必须吃。” 祝窈靠着门框,无奈地把毛巾盖在头上,乌溜溜的眼睛瞥着奶奶:“那你少做一点,我就吃一点,我看看等下雨停了把猫粮给同学带过去。” 赵红红扶了扶老花镜,重新拾起报纸,不再看祝窈:“随你,反应得吃。” “好呢。” 下午到饭点。 赵红红炸了一铁盆的茄盒,还有火锅丸子,豆角,土豆片,和下的瘦肉清汤挂面。 祝窈就捞了几根面条,麻溜地吃完,应付性的往嘴里塞了几个小丸子。 “奶奶,我饱了。” 赵红红夹了块茄盒给她:“再吃几口。” 祝窈盯着碗里的茄盒,磨磨唧唧大半天,快速起身去厨房,拿来铁饭盒。 “奶奶,我带一点过去跟同学一起吃。” 赵红红对她这种“逃饭”行为早已看惯不惯,心里头没意见,但还是没好气的说:“街那头儿的小悦?她能吃,多给她带点。” 祝窈心虚的弯了下嘴角,点头说好。 雨停了,空气凉嗖嗖,天色很暗。 午睡到现在还没醒的少年,做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春梦。 明明厌恶她到极点,却还是抵挡不住她的靠近。凶也凶不走,她如小鹿般,眼尾噙泪,红眸中透出哀求,细软的声音,求他能不能对她好一点。 好个屁。 无脑且怂,眨着那双清澈无害的眼睛,总能做出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操,谁他妈教她这样做的? 在他的房间,他的床。 她穿着整齐的校服,向他走来。精致的鹅蛋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不怕他的冷斥,“扑通”一声闯进他的怀里,仰起头无辜乖巧的巴望他。 “江初七,你跑什么?你想再亲亲我吗?” 她像只软绵绵的小猫,搂着他的脖颈,大胆的骑在他的腿上,浓秀的眼睫弯成小弦月,眸中小盈盈,直勾勾的凝视着他。 蹭他、撩拨他。 “你心跳的好快呀,你要摸摸我吗?”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目光流转:“摸到了吗?我心跳没你的快,我有心跳吗江初七?” 他气息凌乱,身躯僵硬的靠在床头,任由她在身上肆意妄为。那双凶狠的眸子隐隐约约透出凌厉冷光、隐忍,想捏碎她,或干死她。 “祝窈,你找死。” 她勾唇一笑,舔他的喉结,手在他身上乱摸:“你舍得让我死吗?” 梦里的她神情魅惑,主动拉下校服领口,邀请他欣赏里面的春色,雪白的乳肉,粉嫩的乳尖,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 她不要命地勾引他,终于,在他将对她动手时,恍然间她的身躯化为泡影,对着他笑。 “傻瓜,梦该醒了。” 房间的窗帘拉的严丝合缝,床上的人猛然睁开眼睛。下半身硬如棍棒,他坐起身,盯着凸起的部位,烦躁的骂了句脏话,嗓音沙哑低沉。 他走进浴室没几秒,里面就响起沙沙的淋浴声。 … 一场细雨轻拂过后,景天巷中的洋槐花香愈发浓郁,湿润的石板路上铺满零落的花瓣,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全数凋零。 十斤一大袋的猫粮,里面分装了五小袋。 祝窈手里提着饭盒,不好拿太多猫粮,所以她来时只带了两袋。 祝窈走的慢,在想江初七今天见了她还会不会躲。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人,黑衣黑裤,卫衣帽檐深扣,几乎遮蔽了半张面容,鼻梁高挺,薄唇泛红,徒留这冷峻的下半脸引人注目。 “江初七!” 祝窈冲着他叫了一声,江初七脚步顿住。 她快步往前走,他向后退了两步,而后便像那天晚上一样,撒腿就跑。 祝窈见状眉间一皱,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追上去:“你别跑!你跑什么啊!!” 铁门上锁,来不及开。江初七路过院门脚步未停,直接拐弯跑进左边的巷子。 他腿长一步顶祝窈两步,没记下祝窈就被甩没了影。 祝窈在后面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片白,捂着胸口扶墙喘息。 歇了不到半分钟,祝窈抬脚继续追,景天巷就那么一个出路,她就不信他还能在这条巷子里跟她弯起秦王绕柱。 江初七在巷尾躲了将近十分钟,最后翻墙来到槐树底下,刚抬起腿准备离开,就看到守在巷子口的祝窈。 见他又要跑,祝窈冲他大喊:“江初七!再跑我每天都来你家门口蹲你,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025让我操怎么样 祝窈的喊声几乎贯穿半条巷子。她刚跑过来,呼吸还未平复,脸颊上泛着红晕,远远盯着江初七。 她的威胁似乎起了作用,江初七脚步戛然而止,笔直的站在原地。两人对峙,他凝视她,眉宇间戾气难掩。 祝窈迄今为止还是怕他的,加上她对最近频繁对他做出那些胆大妄为的事儿,面对他时,她更加紧张害怕。 可是没办法,不论出于何种原由,她得去接近他。 祝窈准备走过去,这时一个身形瘦削、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自旁边的围墙后端着碗探出身子。 老太太闻声寻来,左右环视,目光触及江初七时,脸色突变,如见恶犬。 随即,她转向祝窈,用那带着岁月痕迹的方言,急切而忧虑地说道:“哎呀,哪位家的小囡囡啊,你叫那小子做啥,他不是啥好东西哈,你要离那狼崽子远些!” 祝窈紧紧皱眉,老太太的话语令她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不适。 以往,关于江初七的负面消息,她只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过——他们骂他是条没心没肺的疯狗,见人就咬,对谁都挂着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晦气。 骂他父母不是什么好东西,生下的他又岂能得了,他迟早会踏上犯罪道路,跟他恶心的妈一样,早晚有一天蹲牢子。 现在想起,以及亲眼目睹旁人向他发出的恶意,祝窈的心又闷又沉,压抑的说不出话。 她看见的是他们对江初七的辱骂声不绝于耳,但他从未主动伤害过任何人。如果连最基本的自我保护都会引来他人的恶意和指责,这个世界未免太过残酷和不公。 前面,江初七对老太太的话语置若罔闻,冰冷的看了眼祝窈,转身就走。 老太太往水渠里吐一口老痰,焦黄眼珠子一瞪,伸手指着江初七的背影:“嘿!狗崽子,你还敢瞪我,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向来尊老爱幼的祝窈在此刻对眼前的老人产生厌恶,老太太仍在身后叫嚣,她大步而去追赶江初七。 半路捡起被自己放在地上的猫粮和饭盒,她吃力的跟在他身后,不敢再靠近。 她不知道他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最起码现在,直觉告诉她,别去惹他。 她把猫粮放下就走。 祝窈是这样想的。 江初七停在院边大门前,从裤兜里迅速掏出钥匙,几下利落地开锁,随即推门而入。 祝窈在门外稍作停留,心中忐忑,担心他会将她锁在门外。然而门并未在她面前合上。她心中微微一松。 她小跑着跟上,江初七没锁房门,他抬脚顶了一下门就开了。 祝窈停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突然,前方的人转身,狭长眼睛阴郁地凝视着她,周围弥漫着的低气压随即将她裹住。 在祝窈还未来得及反应时,江初七一把将她拖进屋内。 祝窈的胳膊猛地磕在门框上,疼痛瞬间袭来,她的眼眶迅速湿润,整个人被拖着,踉跄着来到沙发前,然后被重重地摔在沙发上,身体的冲击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粗暴的掐住她的脖子,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盖,一只手直接撕开了她身上穿的红格子衬衫,黑色纽扣掉落在地,在祝窈惊恐的表情中,那只手狠捏住她的乳肉,疼的她泪水直流。 “呃……江初七……” 江初七头上的青筋凶猛跳动,眸光愈发阴冷,手上力道加重,直至她濒临窒息,眼中全是对他的畏惧。 他语气冰冷至极,咬牙切齿道:“祝窈,我说你作你还作上瘾了?” 祝窈的挣扎无济于事,在绝望中摇头。 他阴鸷的眼里浮现出令她寒颤的笑意,松开手的刹那,祝窈如同获得新生般大口呼吸,剧烈咳嗽。 只是下一秒,她的衬衫连同内衣被推至锁骨,肉体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她浑身泛起恐惧的鸡皮疙瘩,汗毛立起。 祝窈拼了命地反抗,从沙发上爬起,又被拽住脚裸跌倒在地面,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裸露在外的胸脯更是被一览无余的看见。 她看向他玩味的神情,尊严与身体好像一同跌落,那是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暴露。 散乱的发丝缠绕在她惨白的脸上,她用细弱的手臂尽力护住胸前,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恳求:“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 江初七蹲下身,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开遮住她眼睛的发丝,露出她那双充满恐惧和颤抖的杏眸。 “这么喜欢我,不如直接脱干净让我操怎么样?” 祝窈满脸是泪,害怕到极点。 她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他。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026还是先杀后奸? po1 8m y.co m 小猫的呼唤声在楼梯间回荡,它不紧不慢地步入客厅,步伐从容,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它没有理会蜷缩在地眼中满是惊恐与无望的祝窈,而是径直走向它的主人,用柔软的头蹭着他的裤腿,寻求着熟悉的安慰。 这猫已不再是祝窈初次遇到时那副瘦弱可怜的模样。 短短的半个月,它不仅体型长大,也长肥了不少。 它的变化映射了主人的影子,连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与祝窈初遇时的温顺大相径庭。 一人一猫凝视着她。 江初七的手再一次握上她脆弱的脖颈,那双如魔鬼般的黑眸,充满诡异与恶意:“你说,我是先奸后杀呢,还是先杀后奸?” 祝窈的声音沙哑无力:“你要杀了我吗?” 换做别人祝窈可能不会怕,可他是江初七。 不惜己命,更不可能惜旁人性命的疯子。 祝窈不想死,她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奶奶,有同学和老师,她对这个世界满怀期待。 她不想死。看好文请到:po18te.com 与此同时,黄尘久等江初七未果,多次拨打电话也未得到回应。游戏的激情逐渐消退,他从网吧走出,直接来到江初七的住所寻找他。 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祝窈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呼救,但声音尚未发出,就被江初七及时捂住了嘴巴,阻止了她的呼喊。 他说:“你不怕被看光的话就大声喊出来。” 祝窈闭口不言,眼睛无助的望着门外。 就在黄尘快步走到门口时,江初七从屋内出现。 黄尘将双手插在口袋中:“你在家啊,咋这么慢?” 江初七面无表情地下了台阶,径直走向巷子的深处,随口回应:“睡过头了。”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祝窈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 低低的哭声在屋子里回荡,持续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沉,她才回到家中。 夜空中挂着月亮,月明星稀。 祝窈猜测赵红红应该去了夜市,她才敢就这么走回来,不然,她要怎么解释这一身狼藉。 身体的多处磕碰痕迹,胸上,脖子上都是他留下的指痕。 祝窈将自己冲洗干净,在换衣服时,当她看到胸部那清晰可见的印记,一股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再也无法抑制的泪水夺眶而出。 * 从那之后,祝窈再也没管过江初七,有时候身上出现淤青,她知道他打架受伤,可那又与她何干。淤青过几天就消了,一切恢复如常。 001的话她也不听,江初七是死是活,她都不愿意去靠近,算她倒霉,倘若哪一天他突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就算她着死,她认。 人人厌恶他不是没有原因的,他那种人,不值钱别人真心对待。 六月十八号,一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祝窈与江初七之间,仿佛隔开了一个遥远的距离。 她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她单方面的刻意接近,即便是在小小的渝镇,两个人也很难遇到一起。 分班后,祝窈依旧留在高二一班,班级里换了几位新同学,班主任从原来的白老师变成了叁班的班主任,杨老师,杨泽。 而这个班,从分班至现在始终留有一个空位。 祝窈心中暗自庆幸,江初七没有再来上课。 星期五放学,祝窈跟着奶奶去车站接姑姑家儿子陈琦华,她的表弟。 陈琦华前段时间骑自行车导致胳膊骨折,在城里的医院住了半个月,今天出院回家养伤,他们家在渝镇隔壁的镇子里。 因河水暴涨冲毁了必经之桥,而这座桥的修复尚需时日。因此,姑姑恳请奶奶,让陈琦华暂时在祝窈家小住几日,直到道路恢复。 祝窈去年走亲戚的时候跟这个表弟说过话,人很活泼,十分调皮。 这不,祝窈看见陈琦华从大巴车上蹦下来,一米八的大高个,脖子上缠绕的绷带看起来实在是突兀,打上石膏的手臂被轻轻地吊在胸膛前,傻呵呵的环顾四周。 看见祝窈后冲着她大喊一声:“表姐!” 随后又看到赵红红:“外婆!” 祝窈笑着冲他招招手,人走来了,赵红红的出声质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话语中虽有轻微的责备,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和关切。 回到家中,赵红红为两个孩子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餐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窈窈,”赵红红语重心长地开口,“琦华对这里还不熟悉,改天带他出去转转。” 祝窈没问题,点点头应下。 接着,赵红红的目光又转向了陈琦华:“琦华,你这受伤的是左手,但右手还是可以写字的。你妈希望你能够多看些书,继续完成作业。等会儿,我让窈窈把她去年的教材找给你,这样你就能跟上学习进度了。” 陈琦华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抬头看向祝窈,眼神中带着几分求助的意味:“表姐……” 祝窈眨了眨眼睛,幸灾乐祸的轻笑出声:“我吃完啦,马上就去帮你找书。表弟,你可要好好学习哦,别让外婆和姑姑担心。” 第二天一早, 祝窈带陈琦华去街上兜了一圈,买了不少生活用品,盐呀,酱油呀,洗衣粉呀,还有陈琦华的牙刷牙缸。 路过奶茶店,祝窈问她喝不喝奶茶。 陈琦华说喝。 两人走进去,小小的店内坐着四五个男生,全是熟面孔,祝窈呼吸一滞,扫视一圈并未看见江初七,她这才去点奶茶。 祝窈买好奶茶跟陈琦华离开后。 搁门口斜坐着的夏飞对黄尘说:“我就说吧漂亮的女生就是善变,看看又换人了。” 027写作业 渝镇所在的城市,四季如春,却也四季多雨。 难得的艳阳高照,赵红红便将家中不多的黄豆搬出,散落在院落中,让它们沐浴在阳光下,等晒干后把这些黄豆磨成细腻的黄豆粉,给两个孩子做黄豆面吃。 黄豆的分量不多,几十斤而已,赵红红一人便能轻松搬运。待一切准备妥当,她拿出那把老旧的蒲扇,轻摇慢扇,在樱桃树下的摇椅上小憩。 一旁的小方桌上,一台年代久远的大红色收音机正播放着戏曲,咿呀咿呀,满是岁月的韵味。 祝窈与陈琦华从街上归来,还未踏入家门,便被那熟悉而又略显嘈杂的戏曲声吸引。走近几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禁放慢了脚步。 祝窈看到已晾晒的黄豆,眉头微蹙,提着袋子径直走向樱桃树下,伸手关闭了收音机。 赵红红手中的蒲扇停在半空,睁开眼问:“你关了弄撒?” 祝窈将袋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动作里带着些许怨气。奶奶的腰不太好,担心雨天的阴冷会让她的腰痛加剧,因此家中重活,祝窈总是坚持由自己承担。 她千防万防,赵红红偶尔还是会偷偷做一些体力活。祝窈生气的说:“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再搬黄豆吗?” 赵红红喉咙轻轻一哼,眼波流转,向祝窈投去一个白眼,随即往前坐起身,伸手重新打开收音机,戏曲声再次响起,那是老婆子无声的抗议。 老人家都爱听戏,长长的调子流进耳朵是一种享受,但对于年轻人,那咿咿呀呀的音调却极为的刺耳。 赵红红的语气里夹着几分不耐:“死丫头你还管起我来了,去去去写作业,少来烦我。” 祝窈听后神情闷闷地捧着奶茶喝,她对奶奶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回过头瞥了眼杵在一边无所事事的陈琦华。 他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大儿,无所事事的杵在那儿,跟没见过樱桃树似的,拨拨叶子,掰掰枝干,可给他闲的。 祝窈放下奶茶,说了句:“陈琦华,写作业!” 陈琦华:“……” 从小到大,陈琦华的老妈老爹就给他灌输“别人家孩子”教育法,耳朵里嗡嗡的全是“你渝镇的表姐”这次考了多少,多少名,直至现在,他对祝窈多多少少带着点敬畏,人家学习好,要听人家的,不然被老妈老爹知道,回家指不定获得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祝窈说完就拎着袋子进了屋子,然后抱着一摞书出来摊开在方桌上,为陈琦华安排作业,完了后她埋头书写起来。 陈琦华不想写,正想要开找理由离开,赵红红的声音适时地响起:“都是我的好孙孙,写一会儿给你们炒鸡肉。” 外婆都这么说了, 好吧,认命。 两人的笔尖在作业本上飞舞了近一个小时,院落边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呼唤:“祝窈!” “赵奶奶。”张小悦轻快地跑来。 她吵醒了小憩中的赵红红,但老婆子并未露出丝毫愠色:“张丫头,来,坐下歇歇。” “好嘞,赵奶奶。”小悦悦老熟人了,也不客气,说完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 祝窈放下手中的笔:“你作业写完了吗?” 张小悦的目光从打量陈琦华的脸上移开,略带犹豫地回答:“写完了吧。” 实际上,她作业并未完成,她来的目的是想借祝窈的作业回去抄,却没想到赵奶奶也在,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她和祝窈之间往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做啥。 祝窈轻笑了声后,悄悄地将写完的作业本递给张小悦,然后介绍旁边的人:“呐,这是我表弟,陈琦华。” 被提到名的陈琦华装不下去了,动了动写字写得有些酸痛的手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好呀。” 张小悦回应,并夸赞:“你好,我叫张小悦,你真用功。” 陈琦华瞥了祝窈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用功?那是因为被逼的。 这时,赵红红起身,招呼叁个孩子:“你们玩去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陈琦华早已坐不住,窜起身跟在赵红红身后进了屋:“我腿都麻了,外婆,喝口水。” 张小悦见陈琦华走远,开口道:“你表弟不错啊,挺帅的一小伙,多大了?” 祝窈回答:“比我小一岁,别打他主意,人家才高一。” 张小悦撇撇嘴:“啧啧啧,我可是好孩子,不嚯嚯年纪小的。” _作者:等一下下还有一章,推推朋友女非男全处np新书《月光围城(骨科合集)》by灯盏 文笔超好!冲! 028怕他发飙 晚上要上晚自习呢,祝窈按时来到教室,晚自习的预备铃声响起,张小悦还没来。 祝窈以为张小悦请了假,正想着被她拿去的的作业怎么办,等会上要上交呢,后门猛的一声巨响,张小悦出现在门口。 分班后两人仍在一个班,是同桌。 张小悦喘着大气坐到位置上,急促的说:“出事了祝窈,你那个表弟惹到人了。他手没拿稳,热汤洒了,他把江初七都烫到了,反应就是被那群人给堵在夜市了,你快去看看吧。” …… 一小时之前,陈琦华比祝窈提前一步离开院子,原因是他在家那边的好兄弟逃课专程来到渝镇找他,两人准备在夜市吃个饭喝点酒。 六点刚过,夜市的摊贩才刚刚开始营业,摊位上灯光闪烁,人不算多。 刚坐下不久,后面就来了几个人,跟他们年纪相仿,其中一两个看着就不好惹。 他兄弟嘴碎了一两句,夏飞耳朵尖,听见立即转身走过来,气势汹汹,两人眼看要打起来。陈琦华赶紧过去拉架,毕竟这是渝镇,人家的地盘,为了不闹出点事,他还好声好气的在那道歉。 可谁知道呢,这个叫夏飞咋好像认识他呢,开口就骂他小白脸,还扯上祝窈,说他是祝窈带的小白脸。 说他就忍了,说祝窈不行。 他和夏飞动手之际,江初七淡声叫住了夏飞,冲突就这样平息。 本身没啥事,陈琦华后面去端汤,他走的好好的,脚底下被人挡了腿,滚烫的汤汁瞬间洒在自己手上,也落了江初七一胳膊。 疼痛让他忍不住咒骂,而那群人,除了江初七外,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刚好,路过的张小悦看见这一幕,心想完蛋了。 …… 祝窈请假离开学校,匆匆赶到夜市,一路上心绪翻汤倒海,想了不知道多少种面对江初七的场面。 祝窈站在夜市街头,远远的看见被男生们围在桌子边面色沉重的陈琦华,心立即揪起来,他本来就受着伤,胳膊还打着石膏。 祝窈全然忽视了同样坐在塑料靠椅上,用冷水冲胳膊的江初七,满心满眼只有表弟陈琦华,她疾步上前,不顾这群男生的起哄声,担忧的问:“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陈琦华定定地看着祝窈,没想到她会在上课的时间过来,耽误了她上学,他惭愧心虚的低下头,闷声说:“我没事,你来做什么。” 祝窈眉心紧皱,白净的脸上呈现出满满的心疼,是身为姐姐对弟弟本能的心疼。 陈琦华的右手背红肿,皮肤上起了水泡,祝窈看的触目惊醒。 旋即,她才想起张小悦的话。 江初七也被烫伤了。 祝窈顺着直觉望去,身子随意着顿住。 他穿的无袖白色大宽背心,黑长裤,锁骨轮廓分明,两侧斜方肌线条流畅,宽肩呈小麦色展露于空气中,双臂肌肉匀称。 沿着他随意搭在桌子上的那条手臂看去,从肩至手肘,一大片肌肤明显泛红, 他伤没陈琦华严重,因为祝窈没看见他胳膊上起水泡。 江初七应该看了她很久,凝视她,那双惯常冷漠不带任何情绪的黑眸,却在今天,隐隐荡漾起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长达一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竟是这样的场面,祝窈心生畏惧,收回目光。 黄尘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夏飞呦呵了声张嘴:“这么深情呐,好学生逃课出来看男友。” 几个男生都笑了起来。 祝窈强忍心里的不舒畅,让陈琦华起来跟她回家。 而“回家”这两个字再次戳中男生们的笑点,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就要带回家了?人还没道歉呢回个毛啊,给我七哥都烫伤了,你们觉得这事能就这么算了么?” 陈琦华的好兄弟听后火大的不行,语气很冲:“你放屁,你他妈不绊他烫能洒?”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谁绊他了?谁看家了?你们看见了么?”对方狡辩,摊摊双手问旁边的人。 “没啊,你看见了?” “哈哈,我也没,这不他自己洒的莫?” 几个男生嬉皮笑脸,你一言我一语,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祝窈相信陈琦华不会无缘无故挑起争端,今晚闹出这样的事,能自认倒霉遇上这群不好惹的。加上烫是洒在了江初七身上,他不追究还好,不然祝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陈琦华来她家,她有责任照顾好他,保证他的安全。 祝窈轻拉起陈琦华的胳膊,带着他来到江初七面前。她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放到桌子上,从五毛到十块不等,加起来共计叁十多元。 她先开的口,只不过低垂眼睑,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对不起,这些钱你拿去看伤,如果不够,我会回家取,再给你送来。” 她说完,气氛几乎在同一时刻变得凝重,江初七冷冷的盯着那几张钱,不说话。 陈琦华紧握双拳,也跟着道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等待良久,江初七始终未发一言,周围的人也都不敢插嘴,黄尘叹气,转身走到一旁,点燃了支烟叼在嘴里。 祝窈咬了咬唇,鼓足勇气开口道:“琦华伤的严重,我先带他去看医生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祝窈带着陈琦华和另一个男生离开了现场。 说实话,祝窈的心是紧绷的,她怕江初七不让他们走,怕他发飙,疯狗这个头衔不会是平白无故挂到他身上的。 叁人来到街道的另一端,祝窈刚稍稍松了一口气,就被后方突然传来的巨大声响和破碎的碗碟声打断。 她怔住,转身去看。 看到,江初七身旁的那张桌子已被掀翻,食物散落在地,一片狼藉。 他站起身,眼里流露出的冷冽几乎要凝固成实体,隔着十来米宽的街道,直直的注视她。 029啧,造孽 去药铺的路上,祝窈还在为江初七踹翻桌子的举动而感到发寒,她以为他会带人过来拦路,但没有,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他那个眼神好像更讨厌她了。 祝窈步伐略快,脸色也不好。 跟在后面的两个大男孩像做错了事,等着挨训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两个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到达药铺门口,里面五十多岁的老郎中正坐在柜台后算账,从小到大,祝窈感冒生病赵红红都带她来这儿看病。 还没等他们踏入店内,老郎中便已认出了祝窈,热情地招呼道:“祝窈啊,今晚不上课吗?是身体不舒服?” 祝窈带着两人步入药铺,轻声解释道:“不是我,是我表弟的手被烫伤了,麻烦您快给他看看。” 郎中一边给陈琦华上药,一边嘱咐回家后需要注意的事项,祝窈静静地站在后面听,心不在焉的看着。 从药铺出来,祝窈转身温声问:“你这个朋友晚上不回家吗?” 陈琦华“啊?”一声,转过头问他的好兄弟:“对了,桥塌了你咋过来的?” 男生说:“骑自行车绕小路来的,我今晚随便找个宾馆住下就行。” 提到宾馆,祝窈心里不由得一沉:“会不会不安全?” 男生招招手:“害,我一男的有啥不安全的。” 行吧,祝窈没再说什么。 在分岔路口,陈琦华和兄弟道了别,而后姐弟俩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巷子里。 陈琦华多次想开口,最后都忍住了,他能明显感觉到祝窈情绪不好。 赵红红今晚没去夜市出摊,院儿里的灯亮着,屋子里的也亮着。 走到家门口,祝窈停下来说:“进去你就说手背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烫到,我去学校的路上刚好碰见,然后就带你去药铺看伤,学校那边也请了假……” 说完祝窈顿了顿:“算了,进去后你别吱声,我说就行。” 陈琦华内疚的“哦”了一声。 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见两孩子一起出现门口,赵红红先是惊讶,了解事情的经过后把两人谁也不落的责骂一顿,老婆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之后又说了些心疼孩子的好话。 赵红红将陈琦华拉到沙发前,仔细查看他的手伤,而祝窈在换鞋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同时,001声音出现,他和她已经有十多天没说话了。 「江初七也受了伤。」 祝窈走到书桌前,整理桌面,她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001接着说:「他从小在恶劣环境下长大,自我保护意识强,没有人善待他,他也更不会善待别人,祝窈,他对你和跟其他人已经很不一样了。」 祝窈抽开椅子坐下,铺开练习册,可看不进去里面的题目,心绪全被今晚的事缭乱。她的目光缓缓落到自己的手臂上,干干净净没有淤痕。 那他伤的应该也不严重。 半晌,祝窈出声:“你别再跟我说了。” 她不会再去接近江初七的。 「江初七……」 祝窈不想听:“你别说了!” 敲门声蓦然响起。 “表姐,我能进来吗?”是陈琦华的声音。 祝窈不再理会001,起身去开门。 陈琦华的一条胳膊挂在脖子上,另一只手被烫伤,这下是全残。 他用那只烫伤的手给祝窈端来一杯热豆浆,低声问:“你今晚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祝窈接过豆浆,先让他进来:“我没生气。” 不怪陈琦华。 陈琦华有些不信,他想起江初七看祝窈的眼神,犹豫片刻,终于开口:“表姐,被我烫到的那个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祝窈低头抿了口豆浆,随即说道:“没关系,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陈琦华若有所思,又恍然大悟,脑瓜子一激灵说出:“他不会是你前男友吧?他看你来了后再看我的眼神都快把我吃了。” 祝窈难得动手往他身上打了一下,把人往门外面推,恼的不行:“你乱讲什么,快出去。” “好好好你别推,我出去我出去。” 陈琦华这脸上呵呵的笑。 反应这么大,肯定有问题。 …… 次日清晨, 赵红红一早就与邻居们一同去田间摘辣椒,走时交代祝窈和陈琦华午饭自行解决。 陈琦华睡了一上午,醒来时饥肠辘辘,实在等不到祝窈回家做饭,于是掐着点去校门口等她放学。 两人会面后,商量好吃什么,来到一家炒面馆。 巧的是,江初七、黄尘、夏飞还有李牧四人也在这儿,几人毫不掩饰地将目光投向祝窈跟陈琦华。祝窈没去看,下意识要走,却被陈琦华单手按着肩膀坐到椅子上。 “怕啥啊,吃个饭而已。” 他凑在她耳边说,两人的举动像极了一对热恋期小情侣。 祝窈被盯的浑身不自在:“那带回家吃吧,节省点时间,我还要写作业。” 陈琦华应下,起身去给老板说。 他回来后直接坐在祝窈身边,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眼江初七,干咳了两声,动了动受伤的胳膊:“哎窈窈,我这胳膊好像抽筋了,你快帮我捏捏。” 祝窈没怀疑他装的,两只手去给他捏:“这里吗?” 陈琦华眉头紧锁:“不是不是,再往上一点。” 祝窈把手按在他的肩头,又问:“这儿?” 陈琦华点头:“对对对,就这儿,窈窈你真好。” 另一边, “哎呦呦,窈窈你真好——” 夏飞盯着那两人皱眉瞪眼,丝毫没感受到他们这一桌的低冷气压,扁下嘴角,学着陈琦华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李牧对昨晚的事大差不落的知道一些,跟黄尘对视了眼,一巴掌拍在傻逼夏飞的后脑勺,懵逼不伤脑的力度,清声开口:“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夏飞撂下筷子:“你有病啊。” 话音刚落,旁边的江初七就站起身,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开。 夏飞还问:“他咋了?” 黄尘冷笑:“咋了,你说咋了。” “我哪知道。” 李牧身子往墙上一倚:“啧,造孽。” 030被困在树上 中午的太阳炎热,将地面烘烤得上了温度。 从饭馆出来,陈琦华的心情相当的好,步伐轻快,连走路都带着几分摇摆。 祝窈跟在他身后,看他吊儿郎当样儿,不禁开口让他好好走,正经点。 陈琦华转身双手环抱在脑后,面向祝窈背对着前方,倒退着走。他皮肤白皙,在阳光的照射下略显红润,笑起来挺开朗一男孩。 他呲着牙问她:“表姐,你真和那男的没关系哦?” 祝窈微蹙眉头,顺手拉了拉校服的拉链,而后语气平和地说:“没有。” 陈琦华转过身过来,与祝窈并肩而行。他比她高,低头看去,她瞳孔明亮,睫毛细细长长,如蝶的翅膀,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影子,轻轻颤动。 他表姐是好看的,陈琦华长这么大,自认为祝窈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生。 而那男的,脸是臭了些,帅是真的帅。 这两人之间氛围说不上的诡异,微妙,没沾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才怪,加上他刚才那一试,更加确认了。 祝窈抬眸看了陈琦华一眼,懒的再理他,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她和江初七之间什么都没有,连朋友都算不上。 ……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午自习的钟声敲响,高二生被召集在操场,进行室外大扫除。 教学楼不用打扫,因为高一的在考试,考完了明天由他们打扫。 而高叁的学生已高考结束,早就离开了学校。 校园广阔,树木众多,每一棵树上都挂满了色彩斑斓的布条,都是高叁学生们在高考前一个月,满怀希望地写下的个人目标,还有其他年级同学留下的祝福语。 这么多布条不仅仅有红色,还有黄色、蓝色、绿色,构成了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高二一班和五班学生的任务便是摘除树上所有的布条。 张小悦下午没有到校,祝窈独自一人在操场,她找了颗相对较低的树,踮起脚尖,去触碰那树梢上随风飘扬的布条。 光照洒满整个操场,热得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是那种潮湿闷热的感觉,天色发黄,晚上应该有一场大雨。 渝镇难得有这么热的天气,多数学生因为太热,随随便便打扫完操场,就懒洋洋地返回了教室,操场上只留下七八个还在忙着摘布条的学生。 祝窈手里紧握着摘下的布条,抬头眯眼望着树梢,那里还悬挂着两条未摘的布条,高高在上,她无法触及,只能无奈放弃,想着等会儿让其他同学来尝试。 她移步来到另一棵树下,正准备伸手,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班的祝窈,过来帮个忙。” 祝窈循声望去,看见叁位女生正抬着梯子向她走来,其中两个她不认识,另一个有些面熟,是那天在食堂里,与唐晓宜一同堵她的女生之一。 祝窈略一犹豫,走过去伸出手帮忙。 领头的女生对她微笑,礼貌地道了声谢。 四人合力将梯子搭在树干上。 一女生提议:“你们在下面扶着,我上去摘。” 另一个女生应声:“好,你小心点。” 祝窈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帮助她们稳固梯子。 那女生爬上梯子,站在树干上摘布条:“祝窈,你也上来吧?右边还能再站一个人。” 祝窈应下:“好。” 梯子十分牢固,踩上去没有丝毫晃动。 祝窈爬得比那位女生稍高一些,离地面大约叁米,她不恐高,但站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树上,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害怕。 这棵树上的布条数量不少,祝窈摘了四条,转头一看,身后还有叁条未摘。 她全神贯注于布条,尽力保持身体的平衡,没有察觉到那女生已经踩着梯子下去。 叁个女生站在下方,一齐抬头望向祝窈,随后相视一笑,手扶梯子,就要离开。 “祝窈,你先在这摘着,摘完喊我们,我们去那边看看。” 说完,女生们便移开了梯子。 祝窈看到,低头叫住:“等等,你们……” 女生们对她微笑,没有停下脚步。 “祝窈,辛苦你啦。” 最后,操场上的人影逐一散去,那几个女生也消失不见,祝窈被扔在这儿,放学铃声响起,校园短暂的人声鼎沸了一会,又逐渐恢复平静,空荡荡的操场,只有她还困在树上。 031不跳我走了 斑驳的树影随风婆娑摇曳,天气的变幻莫测令人感叹,半小时前都是极热的,现已刮起了阵阵微风。 枝干在风中摇摆不定,祝窈坐在树干上双腿自然垂落,低头凝视着下方的地面。 以往这个时间,她已经回到家吃完饭。有作业的话写作业,没作业的话稍微休息一下,就准备来学校上晚自习。 而今天,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去,奶奶估计很担心。 跳下去会摔伤,不跳就得等到有人发现她。 祝窈叹息,她怕疼,惜命,不敢跳。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恶意还蛮大的,即便那个人什么也没做。 祝窈没想通她是怎么惹到的那几个女主,又怪自己太容易相信别人。 都是十六七岁的女生,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为什么要勾心斗角,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学校后操场的围墙高约一米七,而祝窈此刻所在的这棵树,恰巧位于围墙的边缘,底下是光秃秃的花园,还没来得及种花种菜,只有被新翻起的土壤。 她心里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试试跨到右边的树干,然后慢慢向边缘挪动,跳到围墙上,再从那里找安全下落的方式。 从围墙上跳下可能会扭伤脚踝,留下点皮外伤,好过从树上直接跳下摔个骨折。 祝窈紧抓住树枝,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双腿顿时一阵麻木。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她的身体都开始颤抖。 祝窈冷静下来,深呼吸,伸手抱着树的主干,转移到较粗的右枝干上,再移动了两小步。 祝窈便痿了。 枝干越向外延伸,越是细弱,她的身体平衡全靠一旁的树枝支撑,她抓着树枝,目光凝视在围墙。 那里距离她还有超过一米的距离,她需要继续向前挪动,还要跳过去。 她没有把握,能不能准确地跳到那只能容下一只脚的狭窄墙沿上。 祝窈蹲下重新坐到树干上,眼眶有些发红。 夕阳半隐于山后,将整个操场染成一片炽烈的火红。 祝窈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离得远,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 有一个人逆着光,从围墙后面翻上来,眨眼之间,那高挑的身影猛地往下一跳,落于地面后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校门是关着的,这位同学翻进来应该是来取东西? 祝窈好似看到救命稻草,光线太强,她注视着他那被光线渲染得略显模糊的身影,开口叫住:“同学!你等一下。” 江初七停下脚步,不带神情的转身睨向声音来源。 树干上正挂着一个眼熟的可怜虫,手足无措眼巴巴的等着他过去,也不知被困了多久,头发丝上沾两片树叶,好不可怜。 祝窈看他站着不动,忐忑的开声恳求:“能不能帮帮我?” 随后她就听到一声讥笑,熟悉的感觉,她下意识想到江初七。 结合那道闲散慵懒的身影,除了他还能是谁。 他在嘲笑她。 笑完他就走了,没看她,更没理她。 祝窈心情复杂,尴尬又无助。 他怎么会翻墙来学校呢,他来做什么,这些好像都不是她此刻该关心的。 霞光暗淡,地面上光照变的柔和,远方的景物也变得清晰,祝窈都不再期盼还有人能来救救她,可能还得再等半个多小时,晚自习前的二十分钟,有的男生会到后操场来打篮球。 但老天爷好像不肯让她好过,明明有太阳,苍黄的天就这么飘起了雨滴。 一滴,两滴……雨滴穿过层层枝叶,滴落在她的脸上。 紧接着,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刚开始的那些雨全被蒸干,留下淡淡痕迹,后面又被更多的雨水覆盖。 这是一场足以将祝窈淋成落汤鸡的阵雨。 而这时,操场的另一端,江初七的身影再次浮现,雨水在他身上肆意挥洒,白色的背心迅速被浸透,显露出精瘦身躯下清晰的线条与肤色,向她走来。 他是要重新翻墙出去。 其实他可以在教学楼的走廊里避雨,等校门敞开,雨停之后再从那次出去。 祝窈这样想着,江初七已来到树底下。 相比于无任何遮挡物的操场,树底下的这小片区域还未被淋湿,他站在下面,仰首注视树上的她,雨珠沿着他冷峻的脸庞滑落,如同无声的旋律。 “爬上去不知道怎么下来?” 他开口问她,眼底带着笑,就是笑话她。 祝窈心中堵塞,不想解释原由,本来已经很难受了,他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恶劣。 祝窈没好气,语气较冲:“你走。” 说完她就看到他变了脸,笑容逐渐凝固。 说他脸跟这天一样善变也不足为过。 江初七冷声:“祝窈,我是来帮你。” 祝窈垂眸看着他,怎么都不觉得他是来救她的。 001出现的挺适时:「别犟,你跟他说两声好话就下去了。」 祝窈抓树干的手收紧,疑惑001怎么总会在这种困窘的情景下出现。 为了回家,祝窈终究还是选择妥协,放软了语气:“江初七,你能救我下来吗?” 他说:“不能。” “……” “求我。” 祝窈眼尾的红晕加重,声音发哑:“求你……救我下去。” 他往前走了步,寡淡的脸上重新露出笑意:“行。” 然后,祝窈就看见江初七手从裤兜里掏出,张开双臂,向她示意。 祝窈摇摇头,她害怕和他接触,还怕砸倒他。 他脸上闪过不耐烦:“赶紧,不跳我走了。” 祝窈说:“你能不能去学校储物间找一下……” “梯子”还没说出来,江初七就收手转身。 祝窈急了。 “你别走!我跳……” 他拉着脸,再次伸手, 衡量着距离,祝窈鼓足勇气,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落地的瞬间,重力冲击使他后退了两步,结实有力的胳膊将她完整托住,没摔。 两具湿漉漉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祝窈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紊乱而强烈的心跳,她睁开眼,对上了他那漆黑深沉的瞳孔。 她的思绪有几时是空白的。 再就是听到江初七的清冽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引起一顿荒谬酥麻。 “还不松手?” 032别打了 雨声与风声交织成一片,而祝窈的耳畔却只回荡着自己猛烈鼓动的心声。 她匆忙松开环绕在江初七脖颈上的双手,从他的怀中挣脱,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轻声吐出:“谢谢。” 她没有抬头,没有正视他的脸。 那件事情之后,出于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她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强奸杀人这些话从他嘴里出来,不得不让人畏惧,心有余悸。 祝窈无意瞥见他湿润臂膀上,那一片被烫过的红。不由的她心一紧,他伤的好像要比她想象中的严重一些。 雨还在下。 江初七不说话,转身走进雨里。 祝窈微怔,抬步跟上去。 她很不理解他这个人。既然那么讨厌她,为什还要返回操场来救她,她说谢谢,他又不领情的走开。 从后操场走到校门口,两人全身已湿透。 坐在门卫室里面的高大爷一看认出江初七。 后面居然还跟着个小姑娘。 江初七站在门口,跟高大爷说了两句,高大爷就拿钥匙出来,打开了校门,手里还带着一把伞,问江初七要不要,他没要。 祝窈跟上去,高大爷拦住她:“小女娃都淋成啥样了,伞你拿着。” “我不用了,谢谢爷爷。” 祝窈是要拒绝的,可伞已经被塞进她手里,高大爷也回到室中。 眼看江初七走远,祝窈再次道了声谢,撑开伞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碍于身高上的差距,站在江初七身旁,祝窈得将伞举高才能给他遮住雨水,风把雨吹进伞内,她不可避免地淋湿了一些。 祝窈就是过分的心软,这是缺点,她知道的, 江初七的伤,是陈琦华不小心所为,她是表姐,有责任替表弟去关问一下受害者。 “你胳膊用药了吗?北街郎中给琦华开的烫伤膏药很管用,要不要……” 话没说完,江初七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用一种阴沉的眼神盯着她。 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祝窈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话,又惹他生气了,好像她做什么,他都会很不爽。 他说:“少自作多情。” “……”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 祝窈神情低落的停在原地,江初七已走出一段距离。 前面从道路对岸过来的陈琦华打着一把黑伞,他目睹了祝窈被江初七冷脸冷语对待后,难过悲切的神态。 怒意油然而生。 狗东西,他早就看出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表姐这么好的女生都敢辜负。 祝窈刚抬头就看见陈琦华丢掉了伞,大步朝江初七走去。 预感不妙! 下一瞬,陈琦华不带丝毫犹豫,猛地挥出拳头,正中江初七的面颊。 江初七身形一晃,站稳后转身,面色阴鸷,以更加猛烈的力道给了陈琦华一拳,陈琦华应声倒地,他那条打着石膏的手臂在撞击地面的瞬间,让他脸色苍白。 紧接着,江初七暴戾的抓住他的衣领,冷冽黑眸里燃起怒火:“你他妈找死?” 陈琦华上半身被拎起,样子狼狈,嘴不服人:“狗东西,祝窈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祝窈跑过来挡在陈琦华身前,用手拦住江初七和胳膊,担心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放开他,他身上有伤。” 江初七死死地扣着陈琦华的领口,雨水沿着他的脸庞滑落,狭长的眼眸微眯起,凶狠的让她滚开。 正当此时,半天没等来钥匙的李牧过来找江初七,刚好看见这一幕。 李牧“操”声咒骂,快步过来,用力把江初七从陈琦华身上拉起来。 沉声说:“别打了。” 而陈琦华被打急了眼,冲人怒吼一声:“来啊,有本事弄死我。” 江初七冷笑着甩开李牧,向陈琦华走来。 祝窈赶忙哀求他:“再打下去会出事的,别打了,求你。” 江初七没再上前,身上那股极具压迫力,既危险的气息扩散开来,目光阴郁的凝视她。 祝窈声音微弱:“别打了……” 随着雨势逐渐减弱,街头巷尾开始出现往返学校,来上晚自习的学生们的身影。 李牧上前来,对着祝窈使了使眼色让她带着人走。 祝窈看了看江初七。斗胆转过身,拉起陈琦华的胳膊:“回家。” 那一刻,她似乎能感受到背后有如实质的目光,如同寒冰,刺穿了她的后背,她全身紧绷,连同空气都是凝固的。 终于走出这一条街,彻底摆脱那道如凌迟般的视线,祝窈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陈琦华默默跟在祝窈身后,脸上满满的懊悔自责,叹了口气没敢说话。 他刚才好像,确实冲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