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忮忌(破镜重圆)》 心淡 早秋的傍晚,夕阳欲西沉,皎月未爬高,路边两旁梧桐树的枯黄叶子随风飘落在沥青路面,像迷失的蝴蝶无以为家,最后浸在车来人往的低洼处。 “晓姐,这几天我的对接工作很忙,应该没时间去看荷姨和嘉言。”舒卷边嘱咐着护工阿姨,边四处搜寻着路边的车辆,然后眼前一亮,招手示意对面网约车司机开过来。 半小时的车程,开始的路程畅通无阻,直到市区主干道,又碰巧是周五晚上,简直是满目红尾灯,耳盈刺笛声。 “A城的路真是年年修年年堵啊,老百姓纳税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司机看着这开在市区主干道上的车展,气得用本地方言数落。 听着熟悉的口音,舒卷近来郁闷的情绪达到了顶峰,无奈出声安抚司机:“师傅,我不是很赶,注意安全哦。” 温柔的女声似涓涓细流打动人心,“好咧,等会上高架桥就不堵了。”难得碰到这么客气的乘客,司机大叔顺手点开了广播: “想不起/怎么会病到不分好歹/连受苦都甜美 我每日捱着/不睬不理 但却捱不死/又去痴缠你 难道终此一生/都要这么/不可争一口气” 女歌手正嘶哑地唱着粤语歌,舒卷按下车窗透气,看着车外两侧的高楼大厦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渐欲迷人眼的灯光下,无数步履匆匆的人来来往往。 在这物是人非的几年里,A城仍霸占着国内经济发展领头羊的位置,无数年轻人前赴后继地奔往这里打拼。 “姑娘,煜明酒店到了,我在这里停车了。”司机大叔的声音让舒卷从尘封中的记忆脱离。 “好的,谢谢。”舒卷向司机道谢后踩着恨天高从容地走向酒店大堂。 穿过小桥流水的独特风景,走到指定的包间,舒卷保持着标准笑容,轻轻敲门。 这时,里边的人打开了门,舒卷向上的嘴角瞬间僵住。 那首在车上放的,自己在离开A城前循环了无数次的粤语歌,被刻在心底的结尾的歌词再度涌入脑海里: 若我不懂憎你/如何离别你 亦怕不会由这一分钟开始计起/春风秋雨间 恨我对你以半年时间/慢慢的心淡 在自己离开A城的那一刻,分手的苦就已经淡了。 眼前这个人,早就随着时光彻底脱离了自己的生活,即使偶尔刷到好友在朋友圈分享关于他的生活照,也懒得点开了。 打开房门的周斯远显然也对面前出现的人毫无准备。 他下意识的按了手机锁屏,手机熄灭之前的页面是聊天窗口,上面的对话框草稿是“她是不是回来了?” “这么快就过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打破了两人诡异的氛围。 舒卷迅速调整脸色,若无其事地转身面向来人,递上文件:“夏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周五还要加班,麻烦你了。”夏宇接过文件,仿若察觉不到两人间的暗潮涌动,笑着对她介绍:“这是曜石的周总” “你好。”周斯远先主动伸出了手,碧绿的表盘在右上方灯光照耀下熠熠发光。 “周总,你好。”尽管万分不愿,但碍于夏宇在场,不能公私不分,时隔四年,舒卷再次与周斯远有了身体接触。 两人手握上的那一刻,舒卷能感觉到他发狠的手劲。 真奇怪,他怎么好像比自己还不甘心?虽说当年是自己提的分手,可根源明明是他的错啊。 抬眸与他对视,隔着镜片,依旧能看到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泛着淡淡的笑意。 从前,她透过这双眼看到的是温柔,是宠溺,是关切。 现在,她越看越觉得是虚伪,是狡诈,是算计。 执炬 看着面前这个脸色变了又变的女人,周斯远不禁感叹她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领是一点儿都没变。 她现在满脸的冷漠和先前她对着夏宇的恭敬,这两极反差让周斯远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但愿。”舒卷随即像四年前那般用蛮劲挣开了他的手。 佛说,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舒卷便是周斯远执炬逆风而行不惧一切也要得到的人,但一切里不包括她离开自己前留下的那句──我累了,我希望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为什么是我和曜石对接?这不是陈野的项目吗?不是说好我负责新弘吗?” 舒卷不解地三连问,一向淡漠冷静的她在新弘的问题上总是格外在乎。 看着前面A城独一无二的车牌,夏宇觉得耳边的质问都是悦耳动听的,他忍不住有了越界的试探。 “新弘和曜石在抢一个政府投标,它现在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你现在去也是吃闭门羹,陈野是给你打头阵,你很介意接曜石这个项目吗?” “这倒不介意。我只是想快点……”回来A城的时候舒卷便知道会和他重逢,只是没想到上在这种毫无设防的场合上再遇。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要吃吗?”夏宇停靠在了路边,伸手指向一个豆腐摊。 他开的这条路是经过F大,现在学校旁边的夜市已经开始了。 “不了,我赶着回去收拾东西呢。” 看到熟悉的校园风景,再想起公寓里的一堆行李,舒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打算等下发群里,想到当初离开和现在回来都是先斩后奏,她决定改天空闲了一定要负荆请罪。 “匆匆忙忙让你赶回来是我的疏忽,以后关于曜石有什么不了解的,尽管问我。夏宇诚恳地道歉。 舒卷侧头看向夏宇,与周斯远拒人千里之外的丹凤眼不同。 他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与人相处时总是能把握好分寸,公司里的女性对他暗送秋波的不少,可他偏偏很会这些人际关系。 上次听闻荷姨生病,他还特意给自己延长了假期,二人的合作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想搞垮新弘,他想吞并新弘,那曜石呢? “那第一个问题就是──你说新弘看不上半路出家的万泽,那曜石为什么就看得上万泽呢?”舒卷疑惑着笑道。 即使车内的灯光很暗,夏宇依旧能看到她亮晶晶的双眸尽是笑意。她笑了,笑得魅惑人心,可笑意不达眼底。 他突然明白了周斯远为何会喜欢她了,甚至不远万里地求复合,这两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笑意十足的同时攻击性也悄然滋生。 “你说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万泽有你这样才貌双全的人才咯!”夏宇打起了太极:“无论如何你都会站在万泽这一边,对吗?” “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搞垮新弘这一边。”看出他是故意避而不答的,舒卷却不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始终无法苟同夏宇在商场上某些不择手段的招数,但如果用来对付新弘她会拍手称快,人的劣根性就是这么自私。 “那就合作愉快!”夏宇转过拐角,稳稳地停在舒卷刚搬来的公寓楼下,然后向舒卷伸出了手,痞气又爽快地笑道。 “合作愉快。”舒卷顺其自然地握上他的五指,然后迅速松开,接着就推开车门离开。 落俗 客厅的灯光亮起,舒卷下意识地用手遮掩了一下,这灯光让空荡荡的房子平添了一份孤寂。 兜兜转转,自己还是回到了A城,看到拐角的大号行李箱和堆在在沙发上的衣服,舒卷颓丧地瘫坐在出门前铺好的毛茸茸的地毯. 抬眸刻意地盯着那刺眼的灯光,迷迷糊糊间,她都有点分不清当下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关于他的那些爱与恨都被离别的秋风吹走了,可不管怎样下意识暗示自己,今晚重遇周斯远,她的确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为什么时隔四年仍不甘呢? 无非是两人的相逢像布罗茨基在《悲伤与理智》中说的一样──世上每一次拥抱都以松手告终,就像每次遇见都以告别为结局,而且这结局非常不体面。 她努力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和平分手的结局,以至是她先提出的分手,但掩盖不了她是个失败得一无所有的输家。 浪漫至死不渝,但落俗不可避免。她与周斯远便是不可避免的落俗,俗得两人的结局以她发现自己是个可笑的替身告终。 “渣男,你的白月光吃回头草,和初恋复合就是你最好的现世报!” 舒卷气得握拳锤了一下地毯,虽然它毛茸茸的,可自己还是疼得不轻,再想到周斯远这个小人先前握手的时候把她的手都掐红了,此刻手就更疼了。 于是,她把自己的不甘都泄愤在家务上,迅速把自己的衣服和杂七杂八的行李收拾好。 看着焕然一新的卧室和客厅,再想到明天是周六,不用赶早上班,她美滋滋地泡了个澡,顺便在“脱单自动退群”发了张图并配文──我今晚路过F大了。 “天空一朵云”秒回:梦里的路过? “年糕串串”接了一句:这梦还挺与时俱进,F大旁新开的火锅店也梦到了。 看着白芸和纪佳年的耍宝,舒卷今晚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发起了位置共享。 下一秒就看到了纪佳年发起群通话,她忐忑地点了接听,结果听到了白芸的鬼哭狼嚎:“大胆!竟敢瞒着本宫偷溜回A城,该当何罪?” 舒卷这回真有了哭腔,拼命忍住眼泪:“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好啊,就罚你空闲下来了亲自下厨做大餐给我们吃!”刚加入通话的祝愿担心她刚回来要处理的事会很多,特地加了“空闲”两个字。 “遵命!”舒卷哽咽着答。 隔着电话,舒卷听到了白芸鼻音很重地唱了起来:“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于是,四个女孩子打着微信群聊电话又哭又笑起来,哭她们已经逝去再也回不去的校园时光,笑她们曾共拥的美好时光。 因为有06513的三位挚友,舒卷永远怀念在F大的那段时光。 即使因为那场恋爱让校园生活有了不愿回忆的一段日子,但与纪佳年她们难得的友谊让彼此的生命的河流从此变得丰沛而辽阔,也让她坚信女孩子之间惺惺相惜的友情比任何一种爱情关系都更弥足珍贵,它永远不会被时间和距离打败。 —— 纪佳年在结束群通话的时候截图发了朋友圈,并且陆陆续续收到很多评论和点赞。 她随手一点开猛然愣住了——周斯远居然也给她点赞了。 当年周斯远和舒卷分手的时候,她有试图把断了的姻缘红线再续回来,可当事人双方都已经释怀了,一个一心求学,一个醉心工作,可怜她这个局外人因此差点搞砸了自己的毕业典礼。 月光 零碎的星星透过茫茫雾霭在闪烁,洋溢着秋色的夜晚,周斯远漫步在君瓦后院,落叶完成了最后的颤抖便被泥土覆盖,在看不见的深处缠绵,院子里的藤蔓月季开得泛滥成灾,看起来既热烈又荒凉。 “周总,很抱歉,万泽那边的人事调动没有及时…” 贺特助再三思虑后还是决定打破沉默,舒卷入职万泽这种特级情报自己居然不知道,他都想收拾包袱回家养老算了。 “无妨,我倒想看看夏宇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周斯远又一次点开纪佳年新发的朋友圈,放大了那张截图看了又看。 截图左下角她那只胖乎乎的橘猫头像和几年前的丝毫不差,记得她说过自己恋旧还有强迫症,看中的东西便不会轻易改变。 果真她的微信头像还有昵称几年都没有变,变的是她整个人罢了。 “万泽这次能顺利和曜石合作是老先生发话的,目测是夏总上次回老宅让老先生改变了主意。”贺特助谨慎措辞。 “无根之木只要一阵风刮过去就会倒,不管它是栽在哪座大山上。” 周斯远细细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比起夏宇是怎么说服老爷子做靠山这件事,他更好奇夏宇到底开了什么条件能吸引舒卷到万泽入职。 “那需不需要持续跟进此次万泽的人事调动?” 其他事情贺特助都能揣测周斯远的心思,唯独在舒卷的事上,他的行为总是让自己出乎意料。毕竟自己可是全程目睹当初周斯远为了舒卷费了多少心思。 周斯远回想起她今晚看到自己的表情和六年前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模一样,像只受惊的呆猫,拒绝道:“不用,她应该也是今晚才知道自己需要和曜石对接。” 周斯远坚信夏宇能给她的东西,自己肯定能十倍百倍赠于她,可惜她不想要。 今夜的满月洒下辽阔的月光,月光最是多情,它把温柔的光辉毫无差别地舍予给每一个人,月光最是无情,它把温柔的光辉毫无差别地舍予给每一个人。 她呢?她是薄情,她曾把最独特的月光施予他,但这光却转瞬即逝。 —— 六年前,F大。 日暮时分,高处的云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大片橘红的色彩,晚霞像被揉碎进F大的情人湖,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夏日的黄昏总是流金溢彩,红艳艳的夕阳挂在高大挺拔的槐树背后像个蒙了红纱的害羞姑娘。 在树下的舒卷已经被夏季的闷热烘干了水分,累得只想打开哆啦A梦的任意门穿到南极。 “怎么样?今天的效率还可以吧?”一下子喝了大半瓶矿泉水的舒卷问道。 “当然可以,你这张漂亮脸蛋简直就是我每次踩点交图的杀手锏!” 完成了任务的纪佳年快把脸笑成花了,对着舒卷一顿彩虹屁输出,恨不得往她的热得通红的肉脸蛋上戳几口。 “你再这么浮夸的话,我合理怀疑这里的蚊子是不是因为抗议才咬我。” 舒卷对这种彩虹屁早已免疫,只想快点回到有空调的地方待着,哪怕是可能要站两个小时的学术交流中厅。 她属于易出汗体质,在后山这呆了几个小时,她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你后背被叮了好多蚊子包啊,今晚回宿舍记得叫我给你涂点药。”纪佳年边收拾她的起居边嘱咐。 “完了,白芸又在群上叫我快点去签到了,会不会赶不及呀?”舒卷看着微信“脱单自动退群”上的疯狂艾特,微微皱眉。 “放心,我的白驴王子必定赶在颁奖仪式开始前把你送到,咱现在就出发!”纪佳年保证。 于是,她开着小毛驴,载着侧坐在后座的舒卷飞奔在去学术交流中心的路上,后山的风景远远地落在身后。 “到了到了,我就说不会迟到,还有半小时才正式开始呢!”纪佳年一个急刹停在学术交流中心侧门,整张脸上写着“快夸我”。 “速度是有了,咱下次能不能注意技术啊?”舒卷感觉自己在小毛驴上上演了一场速度与激情。 纪佳年瞄了瞄舒卷傲人的胸口,她穿着白色吊带裙,但裙子都没有她一直盖得严严实实的那片肤色白:“亲爱的,你抱得那么紧,得亏我是个正人君子,要是个好色之徒...” “那我也不亏,你的小蛮腰也不错呀!”舒卷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反将一军,丝毫不落下风。 这时,白芸气呼呼地跑过来,手上还拿着舒卷等下要穿的衣服:“敢情就我急得团团转,你俩搁这调情呢!” “没有,我也很急的,你不知道刚才骑得有多快!舒卷乖巧地接过白芸手上的衣服,月牙眼笑得弯弯的。 “少卖乖。”白芸不解气地捏了捏舒卷的耳垂。 “究竟谁在调情?”纪佳年无语,“我先回宿舍,你们结束了赶紧回来,我点了炸鸡和年糕,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回狗腿的就是小白同志了,立马谄媚地说了句“恭送纪老板”。 舒卷今晚是学院优秀学生颁奖仪式的迎宾志愿者,要站在门口两小时。 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她没参加社团和其他活动,专业课分高,课外活动学分低,所以这学期她主动找文艺部的祝愿报名了戏剧社团和志愿部的小白留意志愿活动,打算努力一把。 “卷卷,那旗袍有点大,我给你借到别针了。”正当舒卷为了旗袍的腰身不合,在更衣镜前愁眉苦脸地补妆的时候,白芸把别针放在更衣室门前,就被叫走干活了。 出来拿别针又回隔间拾掇衣服时,舒卷依稀听到门外有几个女生在嘀咕她后背的蚊子包。 权衡了一下,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现在起冲突,在更衣镜前转了个圈,确保衣服没有问题后舒卷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更衣室。 不幸的是,这鞋子虽然好看,却是硌脚得很,好在她被安排在后门,人流量很少,偶尔能坐在椅子上偷偷懒,不然今晚脚后跟遭殃了。 正当她低着头看着高跟鞋,像只呆头鹅一样发愁的时候,一双漆黑锃亮的男士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你好,请问这里是201X年金融系优秀学生颁奖典礼吗?” 舒卷惊愕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位典型的成功商人扮相的男人,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工整的黑西装,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纽扣,系着烟灰色的领带,声音温柔又疏离。 “不是哦,这里是文学系颁奖典礼,金融系我也不是很了解,不好意思。”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舒卷马上调整脸色,礼貌地笑着回复。 “好的,谢谢。”男人微笑着道谢后就转身走了,徒留一个颀长的背影。 食色 耀眼的阳光穿过厚重的窗帘探进屋内时,舒卷迷蒙地睁开了眼。 这一夜她睡得安稳了不少,至少比在国外舒服,美中不足的是自己昨晚居然梦到了初遇周斯远时的背影,以及两人最后一次在君瓦交缠的画面。 合理怀疑是太匆忙回国,忘记把“好伙伴”带回来了,身体在自行发起抗议,舒卷懊恼地摇了摇头,赶跑了脑子里的颜色废料,又在购物软件上增加了公寓的收货地址。 不能否认的是,从性伴侣角度出发,周斯远确实很有性魅力,可以说是完全符合自己的性癖,甚至提高了自己的性需求。 古人云,食色性也。 然而,舒卷在美好的周六早上,两样都得不到满足。 失落地把饺子外卖盒扔进垃圾桶后,舒卷不禁感叹,原来变的不仅是她。 曾经,她恨不得买机票飞回来吃的饺子,也不再是那个味道了。 —— 商场里,舒卷慢悠悠地推着购物车,因为回得太匆忙,一些急用的生活物品也没有,只能出门购买。 记得以前读大学时,每逢休息日都会和纪佳年她们出来逛商场。 也许是中学时期的时光太过孤单,她总格外珍惜那些有人陪在身边的日子。她喜静,但更喜自己能融入与身边人这些快乐的相处里。 舒卷原先是计划回国后住在荷姨家,但自己又不可避免与新弘打交道,担心打破荷姨和嘉言的平稳生活,她就先入住公寓了。 其实,对接工作虽繁杂,但目前她能应付自如,今天还是休假时间,可舒卷就是不敢回去见荷姨,因为她还没找到理由说服荷姨同意自己的计划。 这些年来,荷姨唯一的心愿就是舒卷和嘉言能够平安喜乐,也曾多次劝她放下执念。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得好好过下去,以卵击石,只会把自己也拖进泥潭。 她总心痛舒卷年纪虽小,但承受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更何况,舒卷不必为程家的公道牺牲自己本应前途无量的人生。 每次荷姨语重心长地劝慰,舒卷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她怕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但不能报仇,还会让嘉言再次陷入以前那心惊胆颤的境地。 “不行!你今天必须去画室!” 在商场出口,舒卷神游的思绪被身旁女人的怒喝声唤回。 “你爸爸平常就喜欢这些搞艺术的,你没天赋,你不努力怎么行呢?” “你要是心痛妈妈,你就懂点事,快去讨好你爸爸,让他回心转意!”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美院那边只要你肯去考,你就能去读了!” 果然,偷走别人幸福的刽子手是从不会愧怍的,他们只会一如既往且理直气壮地抢夺其他人的东西。 身后的女人依旧在喋喋不休,全然没注意到路过的舒卷拎着购物袋的双手已颤抖。 早已长眠的程家人需要为他们讨回公道,还活着的嘉言也需要保护,舒卷打开邮箱,终于把那条编辑已久的草稿发了出去。 这一刻,比起害怕,她更多的是坚定! 岁月 回到公寓后,舒卷简单地整理好购买回来的用品,开始线上处理好需对接的邮件。 一个人独处时,办事的效率都会提高。期间,荷姨打电话来关心舒卷回国的相关事情。 舒卷应对如流,答得滴水不漏,荷姨便一味地叮嘱她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再过来探望。 挂了电话,舒卷就放下工作,简单地做了午餐,做饭的过程中还在四人群上po了图片,叫纪佳年三人明晚过来吃饭,她亲自下厨“赔罪”。 正当四人热火朝天地讨论明晚的聚餐时,夏宇发信息过来吩咐她今晚一起出席饭局。 这人怎么总爱在非工作时间让她加班,舒卷正思考着组织措辞拒绝时,夏宇又发来了饭局的组织者,她立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竹溪园临江而建,夜晚的江面似是墨水涂抹在宣纸上,肆无忌惮地蔓延到远方,极目远望,江面有一艘孤零零的轮船正缓缓驶来。 舒卷和夏宇一起走进竹溪园,她是以夏宇秘书的身份出席今晚的饭局。 两人进了电梯,夏宇提起往日同窗恰巧今晚也在这里,刚出电梯就撇下她找朋友叙旧去了,让她先在大堂等了一会儿。 舒卷趁机去一趟洗手间补妆,她前脚刚在镜前站定,后脚就有两个女人走了进来,她们的谈话也只字不漏地传入舒卷耳里。 “那块地皮曜石应该能拿下来,睿绗的项目马上可以重启了。” “周斯远可真是商业奇才,书悦你当年是瞎了眼了才和他分手,非要回头找那个不着调的艺术家。” “陈年往事就不要再念叨了,我们这次来A城是为了工作。” “咱不能事业爱情两不误吗?周斯远目前还是单身吧?和你分手后只找了一个女大学生,几年前就分了。” “好了,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啊!” 脚步声远去,她们离开了,但第一个开口的熟悉的女声却久久地回荡在舒卷脑海里。 在她分手前的一个月里,这个声音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总是在半夜惊醒,最后被祝愿软磨硬泡地拉去看了心理医生。 那段伤痛藏在眼泪里,写在笔记上,最后被名为“岁月”的魔法全部带走。时隔经年,她能很平静地回忆起过去的事了。 舒卷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系上领口的纽扣,她今晚穿的是一件紫罗兰真丝衬衫,袖口有手工缝制的立体蝴蝶。 如果活在这世上,真要扮演某个人的替身,她只会选择程诺的角色。 姐姐已经永远停留在26岁了,自己的26岁会怎样呢?舒卷的答案是—何振荣这个刽子手必须要血债血偿。 舒卷回到大堂的时候,夏宇也已经回来了,走近时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隐约的香水味,尽管很淡,但对气味敏感的她还是捕捉到了。 —— “哟,原来夏总今晚有佳人相伴,怪不得踩点出席。”二人刚推门进房,一位大腹便便老总就不怀好意地打趣。 “李总说笑了。”夏宇拿起桌上的酒向他示意,随即一口饮尽:“不好意思,鄙人来晚了。” 李总双手鼓掌,接着把把满杯的白酒递到舒卷跟前,“好、夏总够豪迈!这位呢?” 正当舒卷伸手接过酒杯时,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睿珩的项目你考虑合作吗?” 被大项目的秃头男立刻屁颠屁颠地越过她跑去搭话。 舒卷转身看去,瞧见落地窗边站着个背对着众人的高大男人,手边的烟灰缸立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旁边还放着一个别致的打火机。 镜子 舒卷刚随着夏宇落座,左手旁就有人拿起那杯她刚放下的酒,直接一口闷。 舒卷望着空酒杯,正好撞上何振荣正慈眉善目地盯着自己。 与同样四十多岁的李总比,他保养得很好,身形瘦削,面相随和。 “你是平城人吗?”何振荣端睨着她袖口露出的那根编织绳。 “不是啊,我是川城人,最近才从国外回到A城,何董何出此言?”舒卷状似疑惑地看向何振荣。 眼神直白地在她身上打转,何振荣语气却温和:“你和我一位长居平城的故人气质很像。” 舒卷状似不自然地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手腕上用编织绳系着的翡翠珠子也露了出来,“是吗?真是有缘。” 相似的打扮,相似的动作,她一进来就吸引了自己的注意,程诺也有类似的蝴蝶兰衬衫,但被那场大火烧成灰烬了。 程家两代的葬礼都是在他亲自主持下举办的,棺木也是他亲自盖上的,不可能有死而复生这种怪事。何振荣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查清舒卷的来历。 耐心听着旁人的奉承,周斯远的注意力却一直留在那边谈笑风生三人的身上。 几年前看到何振荣还会吓得躲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当下却能镇定自若地和他侃侃而谈,还真是小瞧她了。 “十、九、八、七……”周斯远心里默念,他不断轻转着左手拇指上的素圈翡翠戒。 果然,在到六的时候,舒卷站了起来,她的嗅觉很灵敏,饭桌上几位老总抽烟抽得烟雾缭绕,再待下去鼻子会受不了,得离开这吸收下新鲜空气。 留意到周斯远和舒卷前后离开包间,夏宇撇了撇嘴。 —— 浑厚的钟声飘荡在静谧的过道,包房的红木门扇上的繁复花纹在昏黄的吊灯投映下,复古又迷离。 “为什么回来了?”周斯远摘下了眼镜,冷厉深邃的眼睛紧盯着舒卷。 “与你无关。”相安无事四年,舒卷当初不想和他闹僵,如今也不想,两人撕破脸只会让夹在中间的纪佳年左右为难。 若之前还觉得不甘,但今晚在洗手台听到那段对话后,她觉得自己其实早已释然了,因为她不会像以前那样,一听到那个女人和他有关的事情就竭斯底里又或者黯然神伤。 爱欲是一面镜子,源于在乎,源于妒忌,源于虚妄,它会照出人的各种荒诞丑态。 在这面镜子前,舒卷清醒地沉沦,像冰瓷釉面上的细碎裂痕,一点点地自上而下布满全身,最后心碎崩塌,把自己折磨得面目全非。 周斯远于她而言,是一把锁,她以为自己是配对的锁匙,可再配对的锁匙也打不开已经生锈的锁,最后锁匙断了,也拔不出来了。 她曾为此耿耿于怀,现在她只想将腐锈的锁和折断的锁匙一起扔进垃圾桶。 程诺用生命给了她血淋淋的教训──女孩子要先有爱己的能力,才会有爱人的余力。 “我先回去了。”过堂风把舒卷额前的碎发吹拂起,灯光照耀下,她的皮肤带着淡淡的光亮,脸上恰到好处的眉梢痣和鼻翼痣显得她清丽隽秀。 秋天的风把回忆染黄,每一个决定转身的人,都在风里等了很久。 四年的纠结在这一刻作出了断,舒卷心里一直飘浮的云终于化成了雨,冲掉了所有的遗憾。 “离夏宇还有何振荣远一点。”周斯远温淡地警告。 舒卷脚步一顿,声音如铃铛般清亮:“周总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事上吧。” 路灯 自己的事? 周斯远握着刻着橘猫的打火机,蓝灰的火焰点燃了今晚的第一支烟,真是猫咬吕洞宾! 他踩着厚重的地板走到风口处,从高层俯瞰,整个江面似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心事,香烟的火苗由旺转弱,凝聚成一团的烟雾,似有似无地飘散在空气中,衣角在风中生起涟漪,苦涩却在喉咙中弥漫。 与其等风来,不如追风去,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让她走,何况她现在招惹了夏宇和何振荣。 “风是抓不住的,但我张开双手就可以轻易拥抱风,与此同时,还有我为你藏在风中的一万次心动和祝福也会被送到你身边哦。” 舒卷手捧康斯坦茨在海边赤诚又热烈的表白,是他这些年均匀而又漫长的日子里的念念不忘。 —— “斯远,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在A城找一个人?”顾书悦焦急的求助声打断了周斯远的思绪。 周斯远掐灭了烟蒂,神色晦暗不明,之所以和睿珩合作,无非是顾书悦开出的条件太过诱惑,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两人早断得干干净净,周斯远不想和她有什么人情来往。 他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顾书悦只能直击要害,“他是许嘉言的绘画老师。” —— 包间里的各位老总仍在吞云吐雾,有几位甚至扯起了下流话题,舒卷静悄悄地掏出手机在群上大吐苦水。 纪佳年安慰她撑不住了就到自己的工作室报道,这壕无人性的霸总作派让群上的另三个打工人羡慕得嗷嗷叫。 忽然,饭局上喝得醉醺醺的张总口齿不清地打趣道:“你们猜周总去外面这么久干嘛了?嘿,我刚看见他和老相好在外边……” 舒卷连忙打起了精神,生怕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那位为难她的油腻男李总就护犊子似的嚷嚷:“什么老相好?叫人顾总,她可是周总正儿八经的前女友。” “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这草得多好吃才让一表人才的周总这么念念不忘啊?”张总贱兮兮的发言让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饭局结束时,周斯远还是没有回包间,只让特助贺信回来取走落下的西服外套,贺信离开之前与舒卷对视了一下,她友善地对他点了点头。 月色溶溶,清辉澄澈。舒卷站在路边等夏宇取车,远远看见一对男女在街灯下因分手而争执,一米八的壮汉的崩溃哭声让人心生怜爱。 滴滴的喇叭声响起,夏宇开着卡宴停在她面前,舒卷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对情侣后落座副驾驶。 “你要实在难过,我温暖的怀抱可以借给你痛哭一场。 ”夏宇绅士般地敞开了双手,揶揄的笑容透出他的八卦心思,张总说到“老相好”的时候,他比在场的当事人更感兴趣。 “回国才半年,你怎么就深得那些糟粕了?”舒卷无语地耸耸肩,伸手指向那盏街灯,那里早已空无一人,想来他们应该是不欢而散了。 “从前,我以为自己是天上那独一无二的月亮;后来,我发现自己只是这街边随处可见的路灯。” 舒卷转头看向夏宇,眼睛弯弯,闪着细碎的光,语气冷傲又淡然:“可即便是路灯,它也能照亮爱人的归途。” 红尘嚣嚣,万千去处;山林清气,自有幽香。两情相悦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越是强求便越是不体面。 “比起爱情,自尊更重要,一辈子那么长,我只是喜欢过他,又不是只喜欢他。” 深渊 黑色卡宴没入于车水马龙中,站在酒店门口的顾书悦被冷风吹得双手挽臂,由衷感叹:“她是不是比以前漂亮了?” 几年前的舒卷还是“袅娜少女羞”,现下出落得既纯情又风情,几颗美人痣衬得人娇媚灵动,周斯远钟情她多年也属情理之中。 谈到舒卷,周斯远清浅的眼底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抬眸看向高挂天边的皎月。 “她向来都很漂亮。” 多娇惯宠溺的眼神,谁能想到严苛的曜石周总也会这样珍爱一个女人呢? “你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现在和夏宇是同一阵线吗?”顾书悦表面笑语嫣然,心底却酸涩地自嘲—都是前男友,艺术家能不能好好拜师学学? “有任何新线索及时联系贺信。”周斯远嗓子有点哑,舒卷现在一碰见自己就炸毛的小性子太难收拾了。 “我可以理解你这么做是因为爱屋及乌吗?” “不,是想她轻松一点。”周斯远又不是圣人,他只能让自己不对别人落井下石,谈何爱屋及乌? 新弘目前就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一旦出差错,等着舒卷的就是万丈深渊,他决不能让许嘉言这个弱点令她身陷险境。 —— 回到周宅时,沉玥翎正在和蓉姨探讨烘焙,看到他进门了也熟视无睹。 上个月让这不孝子去和佟家四小姐相亲,结果周斯远到了西餐厅就直接付钱买单,愣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搞得人女孩子哭哭啼啼地跑回家抱怨,说是这次有阴影了,以后绝不相亲,吓得她以为自己儿子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斯远,快品品这上好的茶。”蓉姨是服侍周家多年的管家,算得上是周斯远的半个长辈了。 茶烟袅袅,滋味浓醇。摩挲着色泽淳朴的紫砂壶,周斯远缓缓道:“蓉姨,你泡茶的手艺愈加好了。” “哼!”坐在另一侧的沉玥翎不悦地合上那本烘焙书。 蓉姨无奈摇头,放低声音,“你可给夫人个台阶下吧。你说今晚要回来取东西,她就巴巴地在这等着了,和几个牌友都约好了,愣是不肯去了。” 周斯远放下茶壶,对蓉姨使了个眼色,她便配合惊叫:“哎,你怎么烫到手了?” 听闻这话,沉玥翎激动地站起来,“烫到哪里了?蓉姨,柜子里有烫伤膏,快去取来。” 沉玥翎是打心底疼爱这个儿子的,周斯远从小被带在老爷子身旁,学问和功课等等都是老爷子把关,她和周珩泽作为父母却无权插手。 儿子长大了又一心扑在曜石上,长年在外出差,母子相聚的时间屈指可数,由此每每周斯远回老宅吃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都要亲自下厨。 周珩泽和她不是老古板的传统父母,儿子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两口子也不会有异议。 三年前,周斯远从国外出差回来,又连续两周高强度工作,硬生生地把自己累垮到进医院。沉玥翎这才打起了找个儿媳妇的注意,但儿大不由娘,人不仅领情,还和她犟起来了。 “沉女士的手艺愈发厉害了。”周斯远轻提手腕,凤凰三点头后,将茶勘至七分满,再把茶递至沉玥翎跟前。 沉玥翎扫了他一眼,摆着架子说道:“少把哄蓉姨的伎俩放在我身上。” 周斯远坐到她身旁,帮她把滑下的披肩披好:“哪有亲儿子认不出亲妈手艺的?” “一个月都没回来,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亲妈。”沉玥翎表情略委屈,手上却毫不迟疑地端起那杯茶。 “这不一得空大晚上就跑回来叨扰你了。”周斯远尽把话说到沉女士心坎上。 “光知道嘴贫,你和佳年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沉玥翎笑纹浅浅,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可巴不得俩孩子三餐四季都跑回来叨扰自己。 “话说回来,我今晚打电话给佳年,想着让她明天回来吃饭,她说明天要刚回国的朋友聚餐,还是朋友亲自下厨的,不能爽约。” 沉女士再次专心致志地翻起了那本烘焙书,全然没注意到儿子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饮水 刚回国又亲自下厨的朋友,除了她就没其他人了。 舒卷当初凭那张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癖好的脸和匀称圆润的身材,让他一眼难忘,牢牢抓住了他的心,除此之外,她那手好厨艺也完全抓住了他的胃。 “那就可惜了,陆延说明天给我送一箱海鲜,是上次佳年帮忙救场的谢礼,想着她肯定不会下厨,我让他直接送来老宅,没想到她还是吃不上。”周斯远故作遗憾地讥笑。 沉玥翎想起这孩子最近因为工作室的事忙得团团转,几天前工作到半夜,还稀里糊涂地打错电话打到自己这里,就止不住地心疼起来。 纪佳年最爱吃蟹黄浇饭,明晚难得有时间和朋友聚餐,又不能勉强她来这里吃饭,这下把沉女士愁坏了。 “作为长辈,佳年工作上的事,你就不能帮点忙吗?”沉玥翎埋怨道。 周斯远轻揉眉心,语气平平:“工作上的事,我帮得了这阵子,可帮不了这辈子。她既然是到朋友家里吃饭的,明晚蓉姨做好了饭菜,叫司机打包几份送到那边就行了。” “言之有理。”沉玥翎相当认同这个点子,兴冲冲地就要找蓉姨商量明天的菜式。 周斯远唤住了她,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烘焙书:“顺便做份奶香栗子糕,少糖,她最近喊着要减肥。” 沉玥翎欣慰地轻拍了他的肩:“我都没想到这个呢,你可算知道要关心下她了。” “应该的。”周斯远拿起车钥匙和手机,抬脚往楼梯边方向走去。 —— 另一边,可怜的贺特助正忙着处理公司的两个新项目,转头又收到了老板的工作安排,要他订购海鲜,还要求明天必须送到老宅,得亏他对自己薪酬待遇极为满意,不然这工作强度谁顶得住? 同时,回忆起今晚在包厢见到舒卷,贺信下意识捕捉到一个关键点—自己又要回到六年前替周总为了讨舒卷欢心而鞍前马后的日子了。 作为周斯远的心腹,贺信了解他从工作到私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历任女友和感情状况。 周斯远不是滥情的男人,也算不上是痴情的男人,可他却真真实实地栽在了舒卷的身上。 以前,周斯远为了舒卷的种种行为,都可以推脱是年少轻狂,可现在都过了而立之年,还这么死心塌地围着她转,贺信是真的很疑惑。 虽说舒卷样貌姣好,厨艺了得,学识也广博,但周斯远怎么忍受得了她前脚甩了自己,后脚就无缝衔接新男友的事实啊? 对于舒卷是个渣女这件事,贺信一开始是完全不相信的,因为他自认为了解舒卷的品性。 从当年她极力帮自己解围的事情就能看出,她的确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孩,但她无缝衔接的事实又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 算了,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周斯远都不介意,他当然也不会介意,毕竟待人处事都温和有礼的舒卷成为曜石未来的女主人,他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动漫 唰唰的风吹声,鬼怪在荒野里疾速前进,人类女孩被前方断掉的丧尸碎块吓得惊慌失色地尖叫。 下午四点半,舒卷站在厨房台面整理食材,iPad上播放的动漫权当背景音,就算不看画面,其中的台词和剧情也能倒背如流了。 她正想按下一集播放时,纪佳年的微信电话打了进来,舒卷随手按了接听。 “舒大厨,晚餐准备得怎样了?”纪佳年笑兮兮地问道。 “还行,纪大老板有何吩咐?”舒卷熟练地切着土豆丝,干脆流利的刀工丝毫没退步。 “沉女士说要送一些下酒菜给我们,我直接把你的地址给司机了,他可能六点到。” 生恩不如养恩,纪佳年是被沉玥翎亲手带大的,虽然嘴上依旧称呼周斯远为表舅,这些年甚至还将沉玥翎成为“沉女士”,但在她心里,母亲二字永远只属于沉玥翎。 “知道了,你赶紧忙工作去。”把饺子皮擀薄,包入土豆丝,卷成工整的形状,舒卷不慌不忙地煎着脆饼。 舒卷记忆中的沉玥翎与自家母亲在性格上有天壤之别,一位是日常美容旅游养生的富家太太,一位是在市井生活里磨光了棱角的圆滑妇人。 想到自己回国前最后一次联系秦嫚婕,她匆匆忙忙地挂断了自己的视频,就为了急着去打麻将,舒卷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样也好,秦嫚婕本就该是天空中的一只飞鸟,只是被父亲这个稻草人用婚姻拖住了羽翼,现在的她终于是自由的了。 舀了一口鲜甜的菌菇汤尝味后,舒卷开始摆放餐具,距离六点整还有3分钟,但A城一到下班高峰期就会堵车,司机肯定不能那么准时,她打算先简单洗个澡,冲掉身上的油烟味。 当挂钟敲响六点的钟声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她的设想,“不愧是为周家服务的人,这守时的行为观念大概刻烟吸肺了。”舒卷心里默默赞叹,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去开门。 “谢…”另一个谢字还没说完,舒卷的笑容凝住了,曜石这是破产了么?他都沦落到当司机的地步了? “不客气,顺路而已。”周斯远穿着工整的黑西装,左手却提着与一身精英装扮格格不入的粉红色餐盒。 “哦。”接过眼前的餐盒,舒卷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但周斯远波澜不惊的问话让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许嘉言的绘画老师—卢铤失踪的事,你有相关线索吗?” “他失踪了?”舒卷震惊地反问。 “你不知道这件事吗?嘉言算得上是他失踪前接触最多的人。”看着舒卷这副愕然的模样,周斯远笃定了自己这趟没有白跑。 “他是和嘉言磨合得最好的老师,三个月前提出了辞职,但舍不得嘉言这么好天赋的学生就又多上了半个月。” 即使是嘉言这种有性格缺陷的学生,卢铤依旧能尽心尽责去教导,还一定程度上充当了心理老师,所以舒卷当初出了高价挽留他,但人家去意已决,她也不能强人所难。 “他失踪后涉嫌参与了一桩绑架案,最近会有警方调查他的行程轨迹和接触过的人。” “荷姨和嘉言也被卷入其中了吗?”舒卷的声音有些许颤栗。 “嘉言属于特殊人群,假如警方需要调查,会安排专业人士问话,你别太担心。” 周斯远忍住把她揽入怀中的冲动,轻声安慰:“我保证,荷姨和嘉言的生活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任何变化。” 舒卷心酸得难以自抑,垂直眼睛问了一句:“为什么总是这样?” 命运的不公总是落在她所珍爱的人身上? 听出这句话的不对劲,周斯远眉宇间郁色难掩,“听话,别轻举妄动,卢铤这桩绑架案牵涉甚广。” 舒卷忍住眼底的酸涩,抬头正想问他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周斯远递来了他的手机,上面是他的微信二维码。 “你可以先从荷姨那里打探一下,有任何线索可以先告诉我。” “好的,谢谢。”舒卷扬着嘴角回了简短的四个字,便转身利落地关上了门。 小区的隔音很好,舒卷听不到门外周斯远离开的脚步声,她麻木地蹲下身,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荷姨发信息打“预防针”的间隙,看见周斯远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她添加好友那会儿,恰巧他的微信弹出了顾书悦的消息—你联系她了吗?有没有关于卢铤失踪的新线索? 舒卷走到餐桌旁,伸手关掉了还在播放的动漫,再看一千次抑或一万次,她都不认为动漫中的两个女孩有任何过错,错的只是犹豫不决,既要又要的男主罢了。 (如果某一天不更了,一定是登不上来了,下午不断提醒打不开网页,然后反反复复输验证码输了一小时) 怨怼 周斯远站在电梯里盯着舒卷的橘猫头像失神,四年了,她的头像依然是这只胖乎乎的橘猫,朋友圈背景也依然是许嘉言的手绘月亮。 “叮”的一声,电梯已抵达到一楼,周斯远迈出电梯时,正好撞上一个人的视线,对方匆匆对他点头示意后就进了电梯。 “那不是我舅吗?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刚开到小区门口的纪佳年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还真是他耶!”坐在副驾驶的白芸看着周斯远那逐渐消失的尾号816车牌,目瞪口呆地看向纪佳年。 “有情况!”两人英雄所见略同。 “算了,咱们可别再弄巧成拙了,等下卷卷要是没主动提起这件事,咱就当啥都没看见。”纪佳年边打着方向盘倒车位边交代白芸。 —— 车上的周斯远在回想着电梯口碰到的女人,他认识她,她叫祝愿,是舒卷和纪佳年的大学好友,在F大同住一个宿舍,今晚应该是过来一起聚餐的。 当初他和舒卷如胶似漆地同居的时候,舒卷还打趣似的抱怨过祝愿对她经常不着“家”的行为进行过思想教育,后来还敲诈了一顿“思过饭”。 周斯远没错过刚才祝愿与他对视那一瞬间眼中的惊慌和怨怼,这是怎么回事? 他和祝愿为数不多的见面都是因为舒卷,应该没得罪过她。 —— 温暖的调色灯下,舒卷在厨房里盛饭,祝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剥葡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拉家常,这四年里她们经常打越洋电话,对彼此的生活了如指掌,仿佛从未分离。 “阿愿,佳年和小白到楼下了,你先去她们开门。”舒卷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上拿着饭勺,活脱脱一个俏厨娘。 “好咧。”犹豫再三,祝愿放弃了主动坦白的念头,起身给纪佳年二人开门。 纪佳年前脚踏进客厅,后脚就飞奔厨房,抓着舒卷就一个熊抱,又哭又笑地喊着:“卷卷,我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我看你是盼着那两口吃的罢了。”白芸先下手为强,率先拿起一块椒盐排骨啃了。 “瞧你那德行,还好意思说我。” 纪佳年随手抓起了两块奶香栗子糕塞进嘴里,结果却呛到了,吓得舒卷直接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咽下去。 重获新生的纪佳年认真打量着这份栗子糕,在确定是沉女士的手艺后,咂着嘴巴狐疑道:“这栗子糕是不是糖放少了?我最近每天加班,就想吃甜的解压。” “我觉得这样挺好吃的啊。”早先打开这份糕点的时候,舒卷就被浓浓的的栗子香吸引了,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糯叽叽的口感和以前周斯远带给她的一模一样。 “也对,你不爱吃甜食,这份栗子糕就符合你的喜好。”纪佳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糕点,又看了眼舒卷,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俩别在那谈情说爱了,饭菜都凉了。”垂涎三尺的白芸敲碗催促道。 “咱今晚不醉不归啊!”祝愿拿着啤酒猛干一口。 “哟,我们阿愿学坏了,以前都不会第一个喝酒的。”舒卷揉了揉祝愿的头发,眼底满是笑意地说道。 四人已经两年没有正式聚餐了,上一次聚餐是纪佳年的研究生毕业典礼后,但那次搞得鸡飞狗跳,这次终于可以尽情地豪饮。 不知道是谁开始提起的校园往事,大家开始纷纷回忆起以前记忆深刻的事。 逗弄 “卷卷对我真是掏心窝子的好,记得为了戏剧社团的事,甚至在教授面前和前舍友开撕。”祝愿趴在桌子上,头埋得低低的。 “那次真是大快人心,除了系里的老师,好像还有谁在场来着?”白芸喝上头后脑子混沌不清了,还略显疑惑地问:“佳年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一直对我挤眉弄眼干嘛?” 得了,这傻妞又喝酒误事了,纪佳年懊恼地拍拍额头,脑子快速地思考着怎么圆场才好。 “周斯远。” 舒卷此话一出,纪佳年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和周斯远分手时,纪佳年和白芸因为实习问题,暂时搬离了宿舍,只有祝愿陪在她身边。所以,二人分手原因纪佳年至今也不清楚,但舒卷那糟糕的状态表明铁定是自家表舅的错了。 这时,坐在舒卷身旁的祝愿缓缓站起来,胸膛微微起伏着,似是下定决心地开口:“卷卷,你要分手的时候,我其实……” “阿愿,你做得很好,俗话说‘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先杀心上人。’当时要不是你让我认清现实,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舒卷倾过身,圈住祝愿的腰,仰着头感慨万千地答谢道。 祝愿对上舒卷那真诚明亮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再一次错失了坦白的机会。 “说得好,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我们女人就得把事业和钱放在第一位,男人和爱情都是过眼云烟!” 最近忙得喘不过气的纪佳年深有同感地赞叹。 “敬事业!敬金钱!”人菜瘾大的白芸举起啤酒发起新一轮战斗。 “干杯!”四人异口同声。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是那次接到佳年的求救电话,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慌慌的……” 舒卷的酒量不行,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但脑海中又开始不断地闪过纪佳年满头是血地趴在校外的套间里的画面。 ——— 七年前,A城三院。 VIP病房里,舒卷撑着下巴打瞌睡,迷糊间听到脚步声,温声叮嘱道:“护士姐姐,病人怕疼,上药请轻点哦。” 不对,护士身上应该有轻微的消毒水味,舒卷睁开了眼,偏头瞧去,入目所见,此时逆光而来的周斯远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 许是怕吵醒病床上的纪佳年,他刻意压低了声量,“你一直守在医院?” 大脑还在宕机状态的舒卷以为他问的是纪佳年,忆起昨晚的惊险场面,下意识答道:“嗯,幸好及时送到医院。”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牛头不搭马嘴,周斯远无奈地扶了扶眼镜,继续顺着她的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大清楚,等佳年醒来后亲口和你说吧。”舒卷一脸心虚,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试图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喝水?” 话毕,她抬脚就想出门去打水,可周斯远像是看穿了她想开溜的心思,一点儿余地都不给她留,“不用,你想喝的话厨房里就有直饮水。” “好的,”舒卷还是不死心,纪佳年一时半会儿铁定醒不过来,“我去问医生佳年什么…” “我有薛医生的联系方式,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他。”一而再,再而三,周斯远对逗弄她这件事上了瘾,干脆把手机递至她的跟前。 他这日理万机的上位者居然敢直接把手机给她? 舒卷愣了几秒后连忙摆手拒绝,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了,你手机里肯定有很多个人隐私。” “你有特权。”周斯远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蛊惑人心的力量,镜片下狭长的丹凤眼隐约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灼热。 一般人肯定被周斯远这话迷得晕头转向了,但舒卷身经“多战”,不会再被这些看似暧昧的话蛊住了,她拿起沾了水的棉签轻轻扫过纪佳年干裂的嘴唇,莞尔一笑:“人人平等。” “平等?”周斯远挑了挑眉,视线淡淡地扫过床边的女孩儿,冷峻的脸上满是肆意的玩味之色,“你之前叫我舅舅,按理说我应该是你长辈才对。” 听他提起两人在酒吧的那次相遇,舒卷拿着棉签的手猛地一抖,小脸瞬间爆红,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终于败下阵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舒卷苦着一张脸,恨不得此刻上手摇醒纪佳年,让她赶紧醒过来,自己真不是她这表舅的对手! 察觉舒卷又进入低头沉默的“软抵抗”模式,周斯远适时收手,没有继续得寸进尺,依他的了解,真把人惹恼了就得不偿失了。 金黄的霞光浅浅地从窗外涌进,安静的病房里,舒卷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输液声,和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周斯远三番四次过界的搭话,她都选择装傻混过去。 倏地,病房门被人大力推开,舒卷和周斯远同时抬眸看去,一个纹着大花臂的男青年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 苦旅 舒卷潜意识地挡在病床前护着纪佳年,说话向来软绵绵的她难得语气难耐,“佳年的麻醉还没过药效,需要静养,有什么事可以改天再说。” 对于这位纪佳年的社会青年男友,全寝都是投反对票的,但她一意孤行要“祭奠”死去的青春,大家也无可奈何。 花臂男摘下别在耳朵上的烟,嗤笑一声,恶狠狠道:“她都这样了,你们几个平时说我坏话就算了,现在还要拆散我们?” 舒卷不知道花臂男从何脑补而来的“棒打鸳鸯”的戏码,面色不善地下逐客令,“昨晚的事还是交给警察来侦查和法官来判定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瞥了眼一言不发的周斯远,花臂男毒蛇一样笑着朝舒卷的方向走近,“小姑娘,可别仗着你旁边有人就胡说八道。” “让你别自讨苦头的意思。”挺拔的身躯阻挡了花臂男的步伐,周斯远下颌微微扬起,眼底一片冷色,187的身高更具压迫感,“保安还有两分钟就到,你要么选择自己走出去要么被丢出去。” 周斯远久居高位,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令下属都很怵他,除了舒卷外,几乎不会有人认为他热衷于“冷幽默”。 花臂男本还想嘴硬几句,但周斯远抬手看表的动作让他落荒而逃。 成年人的世界里,暴力往往不能解决问题,但财力和权力可以,周斯远戴着的那块江诗丹顿手表充分摆明—这不怒自威的男人自己惹不起。 “他真走了吗?” 舒卷站在周斯远身后小心翼翼地踮脚往外看,不料周斯远一个转身,两人的距离变得近在咫尺,病房里的氛围变得古怪而难以言喻。 已经听不清输液声了,充斥她耳膜的只有眼前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她甚至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雪松木质香味,宛如冬日的暗夜星空下,白茫茫的旷野散发出的雪松与琥珀的混合香调,干净、冷酷又稳重。 “走了。” 上一次与她这么近距离的身体接触,还是那天她喝醉了趴在他怀里,整个人晕乎乎的,也软乎乎的,让周斯远爱不惜手。 —微微簇风浪,散作满河星。 七月的夜,风总是很燥热,可那晚的他清楚地知道,不是风动,也不是树动,是心动。 “嘶—”纪佳年的痛吟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舒卷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迅速侧身,安抚般地捏了捏她的手。 “你回去休息吧。”周斯远随手把桌上干了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放心,他没有机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毋庸置疑,周斯远仅凭两句话就能让花臂男连滚带爬地离开医院,自然也能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周斯远伸手拔开床边纪佳年还在充电的手机,翻着她的通话记录,“抱歉,当时我在开跨国视频会议,没有及时接电话。” 提起昨夜的通话,舒卷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绯色重新蔓延开来。 昨天夜里,在接到纪佳年的求救电话后,舒卷和白芸以及祝愿立即赶到她校外的公寓,进门后的画面吓得白芸和祝愿六神无主。 灯火通明的公寓里,纪佳年倒在客厅中,周围是碎掉的花瓶,舒卷冲到她身边,却发现她的周围渗出了大片的血,她吓得止住了脚步。 恍惚间,那些血变成了大火,一点点地吞没了其中的人,舒卷拼命克服内心的恐惧,全身战栗着拨打了120。 把人送到医院后,医生判断情况严重,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在危急关头,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纪佳年的表舅—周斯远。 舒卷便手忙脚乱地在纪佳年的包里翻出了她的手机,拨打了三次电话后,周斯远依旧没有接。 与此同时,程诺倒在血泊中的场景不断在她眼前飘浮,那股仿佛掉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腥臭的水堵住了她的五脏六腑的感觉,让她呼吸都被堵住了。 耳边全是滴滴滴的忙音,在即将放弃之时,周斯远回拨了过来— 他的声音像有重力吸引,让她一直悬着的心有了坠落的方向,融化了她所有的不安。 千里之外的周斯远一边吩咐助手联系院长和薛医生,一边安慰泣不成声的她,那通电话是在纪佳年手机电量耗尽后自动关机才挂断的。 由于当时思绪混乱且精神高度紧张,舒卷已记不清两人具体的通话内容,只记得那句低沉的“别怕,我在”让她的心脏漏了一拍。 循此苦旅,终抵繁星。 在独自苦撑的漫长时光里,终于有人在这一年,对19岁的舒卷说:别怕,我在。 —— 注:lt;Per aspera ad astra!——循此苦旅,终抵繁星。gt;(拉丁谚语) 情义 喝酒误事,这个亘古不变的定律在舒卷的生活中验证了无数次。 翌日8点45,当她提着冰美式急匆匆地走到电梯口时,差点撞上正从专梯出来的夏宇。 “正式入职第一天就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夏宇伸手扶稳险些摔倒的舒卷,难得遇见她这么毛躁,他起了打趣的心思,“虽然我一向不缺投怀送抱的异性下属,但在公司还是要注意尺寸。” 如是往常,舒卷会冷脸拒绝他开这种玩笑,但今天她差点撞到让别人在先人,唯有真诚道歉:“不好意思,刚刚太赶了。” 何时能让她这么低声下气地向自己道歉? 记得在国外时,有次他单方面越界冒犯了舒卷,她那严肃冷漠的神情倒让他彻底意识到,温柔体贴只是她的社交守则,真正的她有很强的边界感,除非她主动愿意和你接触,不然你只能和戴着面具的她成为熟悉的陌生人。 “你别上去了,今早先陪和我去个地方。”夏宇不会真和她计较迟到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现在只是她名义上的上司,反倒是她将来可能会制衡自己在万泽的决策权。 “可我今早约了HR办理入职。”正式入职第一天,舒卷不想搞特殊,临时放鸽子这种事...... 她不想接下来的职场生活有不必要的麻烦。 “入职只是走个流程罢了。”夏宇貌似好奇地试探,“等解决新弘的事后,你还想继续留在万泽?”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舒卷抿着唇若有所思地反问。 “也对,当下之急是先将新弘收入囊中,”夏宇循循诱导地开口邀请,“这个理由足够你现在陪我去一趟崇山吗?” —— 崇山高尔夫俱乐部在A城名流阶层内颇有声誉,也是最受欢迎的休闲场所之一。 “财富、权力和地位是多数人在社会生活中获得自信的来源。”这是周斯远第一次带舒卷来这里时,她内心最真切的感受。 时隔五年,再度踏足这里,她显然从容了许多,舒卷鄙夷自己变得世故圆滑的同时,也侥幸自己盼了这么久,终于有足够的胆量主动站在何振荣面前,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只敢躲在周斯远的怀里。 “何振荣出身贫困,跻身上层后,他热衷于收藏艺术品,尤其是偏爱画作收藏。” 夏宇一边计算着挥杆的精确度,一边将收集到的何振荣的个人喜好告知给舒卷。 “这两年他通过不少的渠道想方设法地去拍卖程谚那些已经流转到海外收藏家手上的画作,”夏宇严谨地挥起最后一杆,然后信心十足地看着白球进了洞,“大家都夸他有情有义,原配意外逝世多年,还肯花费这么多心思辗转各处地收集原配哥哥的作品。” 舒卷听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这些人是不是忘了何振荣是怎么到如今地位的?” 何振荣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沾着程家人的血——程诺姐姐、程谚哥哥和程谚哥哥的妻子。 还有,嘉言东躲西藏的阴暗童年。 这些人的不幸都成了他发家致富的垫脚石。 放饵 “哟!能遇见周总在这打高尔夫可真是千载难逢!” 早已习惯陆延的大惊小怪,换上一身休闲服的周斯远语气平和地发问:“卢铤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对情敌的事都这么上心,在下佩服!”陆延比了个大拇指,假模假样地赞叹。 听闻这话,周斯远放下了手里的球杆,少有的神色不耐,说出的话也少了几分情面,“她回来了,管好你那张嘴,别再给我坏事了。” 瞧见周斯远这认真的态度,陆延也不敢继续嬉皮笑脸了,自己这大嘴巴让周斯远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不然这年纪都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哪里用得着背地里地给人忙前忙后? “遵命!到时我的份子钱肯定全场最大!”陆延拍着胸口保证,又似在琢磨,“既然卷卷回来了,当年的误会真不用我亲自去解释吗?” “不用。”周斯远言简意赅地拒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些年,他终于明白在感情里计较是非对错毫无意义,走到分手那一步,自己的确存在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当初他肯先低头、先服软、先道歉,舒卷也许就不会这么强硬地单方面分手,甚至不肯留给他一丝挽回的余地。 —— 舒卷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后握紧手中的果汁。 “真巧,能在这里遇到舒小姐。”何振荣的声音透着一贯的沉郁。 舒卷回头看他时,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打招呼:“你好,何董。” 何振荣正欲继续开口,突兀手机铃声却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舒卷略带歉意点头一笑,走到一旁与电话里的人沟通。 “夏总已全权交给我了。” …… “这三幅画的市值一定会继续暴涨。” …… “是的,可以和对方一直竞价。” 十来分钟的通话,何振荣一直留在原地,眼神也毫不收敛,从背后露骨地打量着舒卷。 这女人太有魅力,清冷的长相,又偏偏有着含情的笑眼,今天她穿着白色的休闲短裙,一双腿笔直却不过分纤细,是常年健身才有的紧致线条。 此刻舒卷在工作交涉中干脆利落的谈吐气质,让他认为那晚觉得她与程诺的相似只是错觉。毕竟,程诺只是个无心事业的娇养大小姐。 在结束通话前,何振荣收回了目光,又换上温和有礼的君子做派,对着走回来的舒卷颇有好感地发问:“舒小姐平日经常涉足画作拍卖?” “何董,我先告辞了,夏总刚发信息叫我去找他了。” 舒卷好似没听见一般,对他的发问避而不答,拿起手包后就快步离开了。 被冷落在原地的何振荣勾唇一笑,眼里的神色确愈发阴冷。 —— 走在空寂的楼道,舒卷满心都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继续放饵,完全没留意到的周围的动静。 倏然,一股蛮力把她扯进了黑暗无光的厢房里。 “救……” 舒卷下意识的尖叫被宽厚的大掌盖住,求救无门的她只能奋力推打圈住自己腰身的男人。 —— 周总:和老婆见面偷感太重怎么办( ???????ω???????)? ?? 卷卷:见个面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_╯╬ 雌鹰 黑漆的房间里,察觉到舒卷的呼吸有了明显的剧烈起伏,挣扎的力度也渐渐减少,周斯远迅速移开了捂在她软唇上的手。 “你发什么疯?”缓过来的舒卷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还刻意挪了一下脚步,试图寻找安全距离。 无疑,在被扯进来的一瞬间,她的惊慌渗到了骨子里,但被周斯远圈进怀里时,那股熟悉的滚烫气息让她的心跳慢慢平稳了下来。 “听话,不要继续和何振荣打交道了。”周斯远不依不挠地又低头贴在舒卷耳边,耐着心思哄道。 舒卷的性子吃软不吃硬,越是强硬地禁止她做什么,反而越是刺激她的逆反情绪爆发。再者,太久没有这样与她近距离相拥,周斯远格外珍惜当下正流逝着的一分一秒。 也许是这儿没有开冷气,周斯远燥热的喘息不断地钻入耳朵里,舒卷垂着眼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剧烈震颤,胸口鼓胀地荡来荡去,但接着说出的话却冻结了房里缱绻的氛围。 “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剑拔弩张的片刻,二人好似回到了多年前决裂的下午,舒卷恨不得用最不堪的语言攻击周斯远,周斯远恨不得用最肮脏的手段胁迫舒卷。 即使在此前做足了心理预示,周斯远依旧被舒卷冷漠的语气麻痹了全身的筋络。 光线昏暗的环境里,径直对上舒卷闪烁明亮的双眼,周斯远看到其中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她的不甘、委屈以及尖锐。 五年前,同样是在崇山这儿,同样是遇见何振荣。 舒卷蜷缩在他的怀里,从静默无声地哽咽到崩溃地大哭,周斯远被她眼里的无助和悲伤击溃,只能紧紧地抱着她,一声声地安抚她,让她不要害怕,任何事情他都能帮她解决。 但舒卷像被倾盆大雨淋湿的小猫,只会悲戚地重复着“他们永远回不来了”。 “卷卷,你的行动得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回忆起从前,周斯远放弃规劝她的想法,无奈地舔了一下舒卷小巧的耳垂,“何振荣手段阴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被咬的一瞬间,舒卷立马用手护住耳朵,呵责地辩驳,“何振荣是小人,你又比他好到哪里去?” 耳垂是她的高敏处之一,以前周斯远每次在床上想她服软,都是先进攻她的耳垂,然后依次是…… 不出所料,在她失神间,周斯远瞄准时机,在舒卷清瘦的锁骨轻咬一口,今天她穿的V领POLO衫倒方便了他,修长的指骨也开始摩挲她柔软的纤腰。 “宝宝,你是真的回来了。”周斯远像是取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舒卷腰间的软肉,唇舌在她漂亮白嫩的脖颈前流连。 这已是他的克制之举,舒卷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瑰宝,但他不敢贸然采撷。 因为现在的舒卷不再是甘愿被他豢养的雀鸟,她是一只试着迎风翱翔的雌鹰,想用自己的羽翼保护她所珍爱的家人,并为他们讨回公道。 那他便做她头顶的太阳,只要有他在,她的世界里便不再是漫漫长夜。 可是,卷卷,你都不害怕直视人心了,怎么还是害怕直视太阳呢? —— 周总:宝宝哪里都香香的*罒▽罒* 卷卷:搞偷袭的小人(°ー°〃) 吻痕 洗手间里,当冰凉的流水冲走指尖上的血珠时,舒卷体内的热流才得以少少降温。 锁骨上一个吻痕换周斯远脖子上三道见血的挠痕,值了! 翻出手包里的遮瑕液,少量多次仔细地盖住锁骨上的吻痕,再三确保社交距离完全看不出印记后,舒卷才觉得心里的怨气些许消解。 抬手一看表,舒卷轻轻皱眉,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距离夏宇发信息给她的时间点已经过去40分钟了。 出乎意料的是,当她落座副驾驶后,甚至在回程途中,夏宇一反常态,全程一言不发,只顾着回复邮件,似是对她无故消失期间的事毫无兴趣。 这样也好,自己不用花心思找借口,还把能得个清净的假寐时间,昨天送纪佳年她们出门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又担心她们喝了酒找代驾送回去有风险,硬撑到每个人都在群上报平安后才敢放心休息。 然而,她正欲微微歪着脑袋打算专心闭目养神时,夏宇缓缓开口道:“万泽也参投睿珩的新项目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话一出口,舒卷就后悔冲动了,和夏宇硬对硬于自己而言并没好处,不过这人天生八百个心眼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好,“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我从来都不觊觎那些本应属于你的东西。” “不管你的身份是夏叔叔的养子还是周家的外孙,你都没必要把我当内敌,更没必要把我当外敌。” 舒卷说完此番话后,车内的空气像结了一层霜,向来浪荡不羁的夏宇眉峰一冷,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也不像他往常那样稳重,“那你觉得什么是属于我的?什么又是不属于我的?” “舒卷,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能这么天真。” —— 夏宇第一次遇见舒卷,不是舒卷认为的画展上,而是那次在曜石大楼下。 那天,在去周家老宅找外公周颂相认前,他先私下去了一趟曜石大厦。 气势磅礴的“曜石总部”四字赫然入目,这是周家人财富的象征,也是周家人地位的象征。站在巍峨大厦前,夏宇深刻体会到母亲被多巴胺控制一时冲动的选择,到底让自己错失了多少。 那些他曾梦寐以求的东西是周斯远唾手可得的,这个认知让他无比痛恨“爱情”二字,因为他的母亲周璟宁就毁在这二字上。 在他转身欲离开这座大楼时,当时尚稚嫩的舒卷穿着粉裙子兴冲冲地捧着粉色的月季花来到了楼下,脸上张扬的笑容明显是沉浸在等待心上人的愉悦里。 时值寒冬,衣着单薄的舒卷冷得瑟瑟发抖,捧花的双手也冻得有些许红肿了。 “卷卷,怎么穿得这么少?” 匆匆下楼的周斯远语气里带着心疼,手上却不忘把大衣、围巾、手套通通都解下让给了舒卷。 因身高差和体型差,周斯远全黑的衣物衬得舒卷像个可爱的小企鹅。 “G城那边很暖和,我登机前忘记看A城的天气了。”舒卷像是把周斯远当成了暖炉,紧紧地贴在他怀里,“我从G城带回来的花好看吗?” “好看,我很喜欢。”周斯远珍重地接过舒卷手上的花,然后虔诚地在她额头上轻柔地一吻。 大雪纷飞的世界里,紧拥的二人仿佛真的过上了书里才有的“共白头”的幸福生活。 —— 夏总:啧,我是小丑!(′?`) 周总:啧,男人(不包括我自己)的忮忌心真可怕!( ′? ??') 小搞:周总你确定?(??? ?? ???) 双全 下午16点45分,曜石集团会议室。 在周斯远第三次看表的时候,贺信知道这场漫长的会议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技术部和营销部的人还在争执,几个大男人正吵得面红耳赤,技术部的张总监平时是各色系的条纹衫轮着换,营销部的李总监平时穿得和个花孔雀似的,身上的香水味只要同一楼层的人都能闻到。 因为这次开会是周斯远亲自坐镇,所有与会人员都换上了正装,但西装革履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吵起来时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攻击对方。 曜石集团发家史带有红色背景,在国内开放经济改革初期时更是乘上了时代东风,旗下的产业链条当今已涉及到科创及文娱等等各方面,周斯远作为集团新一代决策核心对曜石发展的贡献有目可睹,这次的AI视觉类新项目对曜石科创进军新领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集团相当理解你们各部门都有不同的立场,目前最主要的是这周四的新概念发布会,希望你们能协调好方案。” 会议后半程都在沉默的周斯远终于发话叫停,他知道这些人各怀心思,可是蛋糕还没做好就明争暗斗要吃最大的那一块也是心急过头了。 回到办公室,贺信即时把睿珩上午发过来的新方案给周斯远过目。 “周总,睿珩目前已同意让万泽参投,那边也对曜石提出了新的条件。” 贺信谨慎琢磨着话术,“另外,睿珩邀请了投资商参加今晚在州锦山庄举行的宴会,请问您是否赴宴?” 曜石和发改委那边的饭局也是今晚,这是上周就定好的,新概念发布会在即,不适宜临时退掉,贺信也拿不准周斯远会如何取舍。 万泽这个月来采取了不少举措,老宅那边秉持着商场上怎么个斗法,始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的态度,对夏宇的做法听之任之。 但是,周颂至今都没对外公布夏宇的身份,甚至私下也没提出让夏宇认祖归宗,只是在饭桌上轻描淡写地嘱咐周斯远要兼顾手足情怀。 听着贺信的询问,周斯远阖上眼眸,懒懒地靠到了椅背上,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发改委那边让柯尧代我出席。” “还有,帮我再多准备一盒创可贴。” —— 贺信把创可贴送进办公室时,周斯远正从办公室里的私人休息室走出,他的西服外套和领带都已解下,领口的扣子也松了两个,脖子上的挠痕涂了凝胶药膏,在顶灯的照耀下愈发明显了。 下午,周斯远一踏进会议室时,与会的集团高层瞥见他脖子上的创可贴的脸色变化可谓是精彩纷呈。 会议结束后,一位周家上了年纪的长辈更是忍不住提醒他要注意形象,不要色令智昏,更不要哪天闹上新闻头版。 周斯远笑着应了他的好心说教,然后解释自己这是被家里刚养的猫给挠伤了,让长辈不用担心,又提到这长辈家里的孩子最近开的猫咖,说自己有空一定去做客,学学怎么科学养猫。 话题转得太快,长辈差点被他绕晕,“可我记得你养的不是杜宾犬吗?” “人生嘛,猫狗双全才是圆满的。” —— 周总:? ? ? ☆?????\ 卷卷:(°ー°〃) 主权 舒卷人生中的第一次参与名流阶层的社交宴会,是周斯远带她出席的。 在赴宴前,舒卷温凉的手心有着薄薄的冷汗,她自认为伪装得很好,但说话间忐忑的语气还是流露出她的不安。 “等下我要全程跟着你吗?” “如果别人问起我的身份,我应该怎么回答啊?” “你家里的长辈有没有受邀呀?” 听着舒卷局促的三连问,周斯远无奈地轻捏了一下她的粉颊,似是不解气,又屈手轻敲了她挺翘的鼻头,“要不要全程跟着我这个随你;别人问起你的身份就大方显示你对我的‘主权';我家里的长辈不会出席宴会,但我父母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回国后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见面。” “卷卷,我带你过来,是因为我不想你千里迢迢地过来国外陪我,还要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酒店等我。” 在国内,周斯远不带她出席这类社交场合,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普通大学生,自己早已在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上摸爬打滚,并且两人也存在年龄差,一旦传出去,“包养”等诸如此类的谣言会影响舒卷的安稳生活。 社会总是这样,流言蜚语的利剑总是最先刺向女性。“包养关系”,于男性而言,可以光明正大地放在酒桌上逢人就炫耀;于女性而言,则是人生污点,一辈子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嘲笑的谈资。 那时的周斯远,一方面急切盼望着舒卷可以尽快完成学业,这样就可以立马名正言顺地公开二人的关系;另一方面,舒卷是一个对学术有追求的女孩子,学士、硕士、博士,只要她想,他愿意一直为她遮风挡雨,但愿她能尽情享受单纯的在校生活。 —— “夏总,很荣幸你能出席睿珩今晚的宴会!” “夏总,真是年轻有为!” “夏总,你对上个月发布的能源新政策有何高见?” …… 舒卷躲在大厅角落里,对被包围着阿谀奉承的夏宇深表同情,明明在出发前,他一直在臭着脸抱怨今晚的宴会影响了他的海外会议。 无意中瞥见同样被人群环绕着的周斯远,舒卷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人家财万贯,出席社交场合请化妆师遮印记也不是大问题,还这么招摇地贴着三张创可贴在脖子上出来见人! 万一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可不能怪罪在她身上! “舒小姐,好久不见。” 悦耳的声音响起,舒卷一转身,入眼的正是顾书悦带着温柔的笑容,主动向自己伸手。 “你好,顾总。”舒卷带着客气疏离的微笑坦然与她握上她的手。 近年睿珩内部的几番动荡,在回国前舒卷曾耳有所闻,对顾书悦大刀阔斧地整改重组的魄力也是相当敬佩。从事业的角度而言,顾书悦是值得她学习的职业女性。 舒卷一直认为,对于女性,只从爱情的角度认可她是一种污蔑和贬低,可以坦荡地夸赞她在事业上的魅力和能力才是真正的认可和欣赏。 —— 周总:我是老婆的(°Д°)ъ 卷卷:(°Д°)Ъ (本来想这章来点涩涩的,还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好奇 顾书悦对舒卷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漂亮的女性再加上情商、学历、才华等其中任一项都是王炸,而从自己单方面的观察来看,舒卷这些都具备。 当初得知舒卷就是周斯远费尽心思护着的心上人时,顾书悦替自己颇为惋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去掉“周斯远前女友”这层尴尬的身份,她倒蛮想和舒卷成为朋友。 同时,她又为舒卷感到同情,毕竟周斯远这人适合做上司,却不适合做伴侣。 如今,两人同是“前女友”,顾书悦倒是敢在周斯远眼皮底下大大方方地上来和舒卷打招呼了。 “舒小姐,听闻你是嘉言的姐姐,我手上有他绘画老师提前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顾书悦神色不卑不亢,但嘴上却泛起一丝苦笑,“能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嘉言吗?” 求人不如求己,借助周斯远最多能挖出卢铤身后的关系网,但想彻底查清多年来的异常举止,唯有靠卢铤频繁接触的许嘉言。 许嘉言是特殊儿童,贸然打扰只会刺激他的情绪。 思来想去,一切都绕不开舒卷,所以即使冒着得罪周斯远的风险,顾书悦今晚也要把握时机主动靠近她。 “这个没问题,卢老师他……” 舒卷正欲开口,便注意到面前的女人敛了神色。 顾书悦又挂上了一开始温和的笑容,“很开心这次能与万泽达成合作!” 接着,她便目不斜视地越过了舒卷的身旁,气定神闲地走回到了宴会大厅。 在舒卷注视着顾书悦的背影出神时,周斯远一步一步地逆着光影向她走来。 “想知道她为什么找你吗?” —— 好奇害死猫,即使明知周斯远不怀好意,在结束宴会后,舒卷先是婉拒了夏宇载她回去的要求,又乖乖听话地上了周斯远的黑色宾利。 车上,周斯远盯着一脸防备且恨不得贴着车门坐的舒卷,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她第一次单独坐自己车的时候。 许是回忆里的舒卷太鲜活,周斯远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唇上绽放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 “卷卷,你这几年的长进呢?” “别转移话题,你说了上车就会告诉我有关卢老师的事。” 舒卷警惕地看着身旁的男人,总觉得这人像黑夜中的豹,下一秒就会飞扑上来猎杀自己窥伺已久的猎物。 “我答应你的是上车会说,可没有答应你上车后什么时候说。”周斯远邪气地挑眉,语气中全是逗弄。 果然,他这恶劣的态度轻而易举地惹恼了舒卷,逼得她恶狠狠地唾骂眼前的男人是“无赖”。 “嗯,我是无赖。”周斯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理直气壮地接着道:“所以,卷卷你从我这套信息可是要付报酬的。” 舒卷被周斯远的厚脸皮惊愕得无话可说,飞速运转着大脑企图找话来痛斥他的臭不要脸。 谁知,下一秒,周斯远猛地拦过她的腰身,直接抱着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 卷卷:又搞偷袭ヽ( ?? ?)?!!! 周总:终于能和宝宝亲亲了*^o^* (再次上肉失败) (虽然看这本文的读者很少,但还是想说—漂亮不是女孩子的必备项,自信才是) 驯服(微强制h) 由于出席宴会,舒卷今晚穿的是黑丝绒礼服,抹胸款式,长度及膝,腰部系着香槟色缎面蝴蝶结,在密闭幽暗的车厢里,裙子的珠光细闪魅惑人心。 “放开……” “你别太过分了!” 背部的蝴蝶骨滋生出密麻的痒意,周斯远一手控着舒卷的坐姿,另一手从她的肩胛开始一点点地下滑至尾椎处轻柔摩挲,而后又稳稳落到她的圆臀用力揉捏。 胸腔里的氧气也愈发稀疏,呼吸也开始凝滞,自身急促的心跳与周斯远慢条斯理的动作形成强烈对比,舒卷一向清明的眼眸里全是不知所措,原先僵硬的坐姿也在他连串动作下渐渐软化。 周斯远松开锢制她纤腰的手,而后托着的后脑勺拉近彼此说话的距离,“宝宝,你今早挠得可真狠。” 说话间,周斯远落在圆臀的手已经悄悄探进裙内,来回抚弄着舒卷大腿上的软肉。 “别人问我谁挠的,我说是家里的猫离家出走后回来变野了,得好好驯服才行。” “宝宝,你说呢?” 舒卷混沌的脑海里努力分辨着周斯远话中的意思,可惜她的思绪全然被大腿上的手扰乱,裙内灵活的手指总是在揉搓绵软的腿肉后,又状似无意地隔着内裤刮蹭她的软穴。 “不行……”舒卷被下身密集爆发的酥麻感逼得开口时带有了哭腔,“你的手、不许碰……” 舒卷明显染上了情欲的嗓音让周斯远的下体愈发硬胀,他故意靠着舒卷的小腹缓缓磨蹭,存心曲解她的话,“不让用手,宝宝是要我用戒指、还是眼镜抑或是手表?” 话毕,周斯远手上冰凉的表盘贴近舒卷的大腿,沿着腿肉徐徐挨近她已经渗出清液的穴口。 冷冽的触感逼得舒卷眼尾绯红,泪失禁体质的她抵抗的动作化成不安的哽咽,惹得周斯远心生怜意。 “不哭,乖宝宝别怕,我会让你舒服的。” 周斯远温柔地吻上舒卷微微颤栗的眼睫,而后低头蜻蜓点水般轻嘬她柔润的唇瓣,再探舌用力吮吸她的上颚。 二人唇舌纠缠间,周斯远勾开她的内裤,趁机探进她的穴,穴壁上的软肉便四面八方地涌上来缠绕住他的手指,源源不断的水液密集地涌至穴口时,被他恶意地在用手掌堵住。 痒意和麻意同时爬上舒卷的四肢百骸,爽感顺着脊椎流遍全身,肆意地燃烧着她的理智,但内心的不愿又迫使她下意识地伸手推拒着周斯远挺拔的身躯。 一边渴望着享受更多的快感,一边又希望能制止周斯远越界的边缘行为,矛盾的情绪逼得舒卷压抑着自己的呻吟,只能无助地小声喘息,像只不愿被主人撸毛的小猫在徒然挣扎。 周斯远丝毫不把舒卷这近乎于无的抵抗放在心上,能让她服软的敏感点太多了,他专心循着植根于身体记忆的指示,恶劣地撩拨着她的腿心,时不时故意地弹指一压,舒卷便会过电般浑身发抖后喷出一波水。 “宝宝,你这么聪明,能不能猜下今晚我能让你喷几次?” —— 卷卷:( ·?⊿·?)??? 周总: ヽ(???)? (远离饿疯了的坏男人) 媚态(微强制h) 毫无疑问,周斯远身上有着男人刻在骨子里的凌虐欲。 每当舒卷被爽意逼得仰起白嫩的脖颈时,他就会故意去舔舐她耳后的敏感肌肤,激得她控制不住地主动夹腿。 “宝宝好棒,愿意主动夹我了。” 周斯远埋在软穴里的手,不停地在那颗小凸点附近徘徊轻蹭,一旦察觉舒卷放松身体,就出其不意地两指夹住凸点用力狠压,湿淋淋的嫩肉便受虐般失控痉挛。 “啊……嗯……” 几轮下来,舒卷糜艳的花穴自动露出细细的缝隙,包不住的蜜液早已洇湿内裤,只能难耐地承受着一波接一波的快感。 “可惜宝宝今晚穿的不是那条珍珠链内裤。” 忍不住粗喘了几声的周斯远并拢三指,就着黏湿的布料发狠推进她的嫩穴里,裹着色欲的低哑嗓音里尽是叹惋。 “不然,宝宝肯定会叫得更好听。” 他轻啄几下舒卷微张的红唇,又舔走滑到她鼻尖上的汗珠,伴随着的是他手下接连不断的抽插。 舒卷受不住想弓腰起身,却被他强硬地压制住肩膀,势要她在急促的呻吟下又喷了一大汪水,甚至喷湿了他的黑色西裤。 她潮吹了。 此刻,舒卷的媚态浮在潮红的脸上,也显现在不停起伏的绵乳上。 抹胸礼服早被周斯远半褪至腰身,两片防凸起的医用级胶贴被他用牙齿小心地撕扯下来,这过程中微弱的撕扯痛感让舒卷止不住嘤咛。 “嘶~” 舒卷胸部的皮肤尤其娇嫩,每次用胸贴都会过敏,导致淡粉的乳晕四周会泛起稀疏的小红点。眼下,舒卷鲜妍的乳尖正挺立在饱满的乳肉上。 周斯远垂首,不停地来回轻舔她的乳沟,又小心翼翼地拨弄她滑嫩的乳肉,却偏偏不肯在她急需爱抚的乳尖停留半分。 “宝宝,舒服吗?”周斯远嘴角噙着邪笑明知故问。 “我、我、要、下车。” 知道他想逼自己说的话,舒卷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往外吐字,即使早已被他弄得全身又酸又痒,她也不想被他用性爱拿捏。 有些事是不可退让的,生理上的快感能让她丢盔弃甲,但精神上的底线她寸步不让。 “我的卷卷果真是坚守原则的好宝宝。”周斯远咬牙切齿地夸赞。 其实他对舒卷的回答早有预料,明知她不愿意,自己却偏用这种方法妄图让她屈服——真是令人不齿。 倏然,舒卷一边乳尖被周斯远用手大力地勾弄,另一边乳尖则是被他的唇舌发泄着啃咬。 潮湿而黏腻的水声在耳边回荡,尖锐且暴烈的快感直冲大脑。 舒卷在周斯远新一轮的进攻下溃不成军,不由自主地伸手揽上周斯远的脖子,撕下了他的三张创可贴,在原先已结痂的挠痕上又添上了用遮瑕液都盖不住的咬痕。 “谢谢宝宝给我盖章。” “我车上已经备好足够的创可贴了。” “可是没有宝宝你以前给我准备的粉色卡通创可贴好看。” “宝宝可以再给我买新的吗?” —— 周总、很会自我鄙视又很会自我安慰一男的-_-|| 万幸(微h) “别、别弄了。” 开口时,舒卷觉得自己所有的水分都因激烈的边缘性爱而蒸发了,而体内流动的血液还因高潮的余韵在燃烧着。 她娇嫩的手心微微红热,不经意间,挂在脚踝上的湿透的内裤也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被汹涌的性爱夺走了全身的力气,舒卷下身仍在持续泛着酸意,黏连的蜜液不仅被周斯远糊在大腿根,还被刻意遍布在清瘦的锁骨、红肿的乳尖以及滚圆的肚脐上。 “辛苦宝宝了,再坚持一会儿就行。” 完全掌控着主导权的周斯远握紧舒卷润如羊脂的双手,加快了动作,同时俯身激烈地亲吻着此刻毫无反抗力的她。 鼻尖微微错开,强势的唇舌一路攻城掠地,他像饿极了的狼,恨不得将舒卷拆骨入腹。在她将近窒息时,周斯远才松开对她的桎梏,喷薄而出的热液也射在了丝绒裙上。 一白一黑,鲜明反差。 “谢谢宝宝。”久违的酣畅淋漓的快感让周斯远喉腔发麻,轮廓分明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又埋首在舒卷满是红痕的浑圆奶肉上,虔诚地听着她藏在皮肉下犹如擂鼓的紧促心跳声。 直至今晚,他才有了舒卷与自己同在一座城的安全感。 万幸,他的女孩回来了。 —— 用湿巾仔细地擦干净舒卷身上和手上的体液,周斯远从车上拿出了一套舒适的女性内衣和一条宽松的连衣裙,然后驾轻就熟地帮她穿上。 “卷卷,需要去做头疗吗?”周斯远轻轻拨开黏在她脖颈上的汗湿的头发,“太晚了,你回去再洗会影响休息。” 舒卷属易出汗体质,每次做完她都像从水里捞出一样,以往在aftercare时,周斯远都会帮她洗干净头发再吹干,让她清爽入睡。 今日情况特殊,舒卷也不会现在让自己有机会和她共眠,所以他格外珍惜当下的一分一秒。 “你故意骗我的,是吗?”舒卷一双柔荑抓紧了自己穿着的连衣裙,情欲褪去,眉目间夹杂着嘲讽与质问,“你根本就不打算告诉我关于卢铤的事。” 把她骗上车只是想和她做男女之事而已,不然哪会提前在车上准备好衣服? “如果我不打算告诉你,就不会大费周章地让人到处去查。”周斯远拿出一个密封袋,一声沙哑的轻叹显露出他的失落,“卷卷,拜托你给多我一点信任,好不好?” 可是,我们之间筑起的怀疑的高墙不是你亲手堆砌的吗? 无可抑制的酸胀在胸腔里翻滚,舒卷沉默地接过他手上的密封袋,疲惫的身体倚靠在车座上,不冷不热地说道:“我累了。” 言下之意是赶紧送她回去。 周斯远看着现下伪装成刺猬的舒卷,又看了下被他扔在角落里的高跟鞋,刚才亲热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她脚后跟有破皮的血泡,无奈地再次关心道:“除了脚,还有哪里不舒服?” “和你呆在一起就会哪都不舒服。” 尤其是心里最不舒服。 周斯远,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之间那样一个不堪的开始呢? —— 卷卷:戳破了你的阴谋 (???) 周总:一举两得的事儿能算得上阴谋吗(??????)?? 燥热 明亮的灯光下,舒卷坐在沙发上拿着棉签轻轻地在破皮的脚后跟上药。 “记得涂药,别犯懒。” 周斯远在下车前给了她两支药膏,一支针对过敏消红,一支针对皮肤擦伤。 无可否认,他体贴入微的关怀曾是她难以割舍这段恋情的根本原因。 —— A城三院,静谧的病房里只有输液的滴答声和氧气瓶的运转声。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贺信领着一位打扮朴素的护工阿姨走进来。他先是恭敬地对周斯远地点头示意,又冲着舒卷友善一笑。 把注意事项都告诉阿姨后,舒卷纠结着要不要等周斯远回来后和他打声招呼再走,因为他刚出去走廊打电话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和他非亲非故,特意和人道别也太别扭了,于是这个想法乘着火箭快速飞离了她的脑海。 “3、2、1。”舒卷盯着电梯变化的数字自言自语地倒计时间,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欲抬步走入电梯时,身后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我送你回去。” “卷卷。” 舒卷回头,见到的便是周斯远拿着车钥匙,唐俊文拎着一袋药,两人同时相看对方的诡异画面。 “这是我给荷姨开的一些缓解腰痛的药贴。”唐俊文走近舒卷,娴熟地把袋子塞到她的手中。 舒卷垂眸看了眼手中满满当当的一袋药,正想答谢,唐俊文便抢先开口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天黑了,快回学校吧。”他轻拍了下舒卷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心外边有坏人。” “这倒不用担心,我会送她回F大的。” 周斯远上前,表面看似亲昵地圈着舒卷的手腕,暗地里却使了几分力将人拉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彻底关闭前,他挑衅地勾了勾嘴角,耐人寻味地说道:“唐医生,刚才有位女医生急着找你。” 封闭的电梯里,周斯远薄唇快要抿成一条线,舒卷看他这板着脸的模样,忽觉有些呼吸不畅,“其实这边有公交直达F大的,不用麻烦你…” “不麻烦,”周斯远伸手扯了扯领带,喉结微滚,“大晚上的,外边真的会有坏人。” 坏人也不会像你一样唬着一张煞脸! 周斯远从反光镜里眼睁睁地看着她往后退了几步,都快缩到电梯角落了,一副宁死不从的倔强姿态。 差点忘了这是一只易炸毛的猫,得顺着哄才行。 斜睨了下那个碍眼的药袋,周斯远主动搭话道:“家里有长辈患腰椎病吗?” 这时,电梯已到达医院负二层。周斯远出了电梯往停车位走去,舒卷抬头看了下头顶折射着绿色灯光的安全提示牌,思虑再三,她选择跟上他的步伐。 “嗯,有时候疼得挺厉害的。”舒卷打开车门在副驾驶落座。 周斯远再次把自己的手机递至她眼前,手机界面上是他的微信二维码,“我认识这方面的专家,等下把他的私人名片发给你。” 看着伸至眼前的二维码,舒卷顿时错愣地瞪大了双眼,灵动的小表情让周斯远无声地弯了嘴角。 在舒卷云里雾里地发送了好友请求后,周斯远拿着手机心满意足地点了同意,又问:“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学校食堂开四楼放到很晚的。” 自己回学校吃就行了,舒卷认为他能听得懂她的话中话。 静了几秒,周斯远在导航输了一个与A大完全反方向的地点,朗声说道:“这怎么行?唐医生这会都在吃餐后甜点了,你还要回食堂吃饭。” “你怎么知道唐医生现在在干嘛?” 周斯远反手打方向盘,语气含蓄道:“朋友圈看到的,唐医生同科室的一位女医生是我朋友。” 虽然人女医生发的是全科室的一起吃外卖的合照,但结合周斯远的语气,正常人都觉得她和唐俊文很暧昧。 “挺好的,张阿姨以后不用念叨了。”唐俊文一家以前住荷姨楼上,前年炒股赚了钱就搬走了。 舒卷顾着在群上回复祝愿,完全没心思八卦唐俊文的私人感情,自然也错过了周斯远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车窗微开,凉爽的秋风把人吹得昏昏欲睡,舒卷刚上车那阵子还能强撑着精神在微信聊天,可渐渐地就连手机都握不稳了,不由自主地就往车窗靠。 “困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醒你。” 周斯远给她递来了一件外套,上车后他随意地扯下了领带,黑衬衫纽扣也松了两颗。 车内灯光偏暗,从副驾驶看过去,锋利的下颌线,性感的喉结,他对女性而言,有着致命的性张力。 后方的喇叭不断响起,他们来到了红绿灯十字路口,舒卷最后还是接下了他的外套披到身上。悄悄地,脸上的红晕弥漫到她的耳根。 真奇怪,吹入车内的晚风突然变得燥热了。 —— 唐医生:能不能公平竞争?(???‵‵)? 周总:第一战胜利(`?ω?′)ゞ 卷卷:你们慢慢吵,我先去吃饭Σ( ° △ °|||)︴ (在目前所有更新的章节结尾新增了颜文字小剧场,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 回忆篇·坠泥 头顶的白炽灯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舒卷一步步向倒在地上的女人靠近。突然,女人身上大片的血迹成了熊熊大火。眼看火势将四周一切燃成灰烬,她便声嘶力竭地想唤醒血泊中的人。 “醒醒。” 在舒卷认命地要放弃挣扎时,低沉清冽的轻呼声让她从绝望中睁开了眼,乌黑澄澈的瞳孔映着周斯远的眉眼。 “做噩梦了?”周斯远递来一瓶已经拧开瓶盖的矿泉水。 “嗯。”舒卷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准确来说,梦中的一切现实也上演过。 “这是哪儿?”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谈,便探头看向车外,发现他们现在是停在了一条小巷里。 “我一位多年好友开的饭馆。” 开在深巷里的饭馆,周围还黑咕隆咚的,恕她不能理解有钱人的脑回路,舒卷兴致缺缺地解了安全带,正当她想打开车门下车时,周斯远却探身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 “怎么了?”两人四目相对,比在医院里靠得还要近,舒卷的心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飙升。 “别动。”周斯远轻挑起她的下颌,修长的手指在她挺立的鼻梁上捏住了一根细黑的睫毛,接着又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把它包好放进了衣袋。 他微凉的指尖还带着薄荷的清香,与舒卷滚烫发热的脸颊形成极致的反差。 “外边有点暗,下车小心点。”周斯远的语气有点冷硬,可细看又能瞧出他的手在轻颤。 湿漉漉的眼睛,肉嘟嘟的嘴唇,温婉的五官充满了钝感,可偏偏左鼻翼和左眉梢上长着的小痣又平添了几分热烈与明艳,舒卷这种捕人的美与撩人的媚完全戳中了他的审美。 这时,一位身穿长袍的中年男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周先生,陆老板已经给您备好房间了。” —— 穿过狭长的过道,舒卷随他们来到了一间名叫“明月松间”的饭馆,饭馆内里的装潢古色古香,收银台上还趴着一只银色英短渐层猫,这只猫在周斯远进来后就立马跳下来扒着他的裤腿。 “好富贵的煤气罐。”舒卷忍不住感叹。 周斯远弯腰抱起这只猫,给她挖了个坑,“它可爱还是你微信头像那只橘猫可爱?” 舒卷伸手揉了揉猫咪的脑袋,笑得眉眼弯弯,“成年人才不做选择,我都要。” “好一个都要,有意思!”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舒卷侧身一看,一位打扮得十分朋克风的男人走了过来。 “欢迎周总携美人大驾光临。”陆延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番舒卷,说道:“小姑娘,我要借一会你家周总谈点事儿,你不介意吧?” 舒卷被他调侃得有点尴尬,偷偷扯了扯周斯远的衣角。 周斯远把抱着的猫递至她怀中,又故意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先和它玩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周斯远横了陆延一眼示意他不要搞小动作。 陆延秒怂,冲着舒卷口是心非道:“你就当这里是菜市场,看上啥就带走,周总一声令下,你就是把我这儿夷为平地也没事。” 陆延这话说得是心如刀割,这里摆放着的每一个物件都是他高价从地下拍卖行高价收回来的。 偏偏周斯远悠悠然地接了话,“没错,别跟他客气。” 舒卷倒没把二人的话放在心上,乐呵呵地抱着猫跟着提灯笼的阿叔去包间。 二楼的会客室,陆延点燃了一支烟递给周斯远,周斯远却摆手拒绝道:“最近不喜欢身上有烟味。” “是你不喜欢还是身边人不喜欢?” 陆延轻笑一声,在烟灰缸上摁灭了烟,开始倒茶,“我算是看透了,你就爱脸上有美人痣的女大学生。” 周斯远懒得和他插科打诨,暗含不悦地开口,“你在她面前胡说八道试试看。” “我哪有胆子做这种缺德事,”陆延把茶杯推到周斯远跟前,“不过,你能把她宠上天,自然也能让她坠进泥。” 茶烟袅袅,滋味浓醇,摩挲着色泽淳朴的紫砂壶,周斯远缓缓道:“你这儿的好东西真不少。” “你上个月那律师函是怎么回事?”受人所托,陆延见他避而不谈带来的女孩子,只好换另一个方向套话。 —— 卷卷:好可爱的猫猫,想养???o?????o??????? 周总:老婆备忘录+1?(ˊ?ˋ*)? (最近2章的回忆衔接的时间线是第14章的回忆,接下来还有2~3章是回忆,本来做好单机的准备了,不知不觉50个收藏了,谢谢大家,会坚持填坑的) 回忆篇·木雕 周斯远年纪轻轻就在曜石集团出任要职,前年还兴师动众地对集团的一些产业进行改革,取得了不俗的成果,算得上是才财兼具,还天生一副好皮相,所以网上流传了不少关于他的“风流韵事”。 一个月前,周斯远委托曜石公关部发了一份单身声明,又让律师向各网络平台上的营销号发了律师函,警告他们删除造谣他私生活的有关文章。 “维护个人形象。”周斯远神色自若,明摆着不入他设好的圈。 陆延这回死心了,周斯远要是不想回答的问题,黄金万两送到面前也是撬不动他的嘴,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顾书悦她在你发单身声明的第二天来找过我。” 周斯远依旧面不改色,“老友叙旧挺正常。” “她会在年内订婚。” “恭喜。” 简短的二字让陆延一时语塞,顿了几秒,他继续问道:“真心话?” “我从不做别人的第二选择。”周斯远敛了几分笑意,搁下了手中的茶杯。 寥寥数语,再无任何回转的可能,陆延也算是完成了传话的任务,“我会一字不漏地把今日所言全转告给她的。” “随你。”周斯远对这件事丝毫不感兴趣,他的目光被后方书柜上的一个小玩意吸引了。 “楼下那位呢?”陆延憋了一晚,可算将最想八卦的事情问出来了,“真看上人家了?” 周斯远起身往书柜走去,边走边谴责道:“你刚才的眼神冒犯到她了。” 陆延无语至极,“有这么宝贝吗?这就冒犯了?” “有,”周斯远伸手取下了书柜上的小木雕,天理昭昭地回道,“所以这就是你的赔礼。” 陆延定睛一看,说话的语气都激动了三分,“周斯远你真是有异性没人性,这可是我排了大半年才等到的。” 周斯远听见这话更乐了,“正好彰显了你道歉的诚意。” 于是,这件事成了陆延以后在舒卷面前狠狠抹黑周斯远人品的论据。 —— 周斯远进入包间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人一猫憨态十足的对话画面。 “我的特长是吹口琴,你的特长是撒娇吗?是的话就点头,不是的话就摇头。” “煤气罐”一脸高冷地别开了头,脖子上挂着的铃铛还叮叮当当地响着。 “你之前在海边吹的那首曲子很好听,”他走到舒卷面前,摊开的手心里是从陆延那抢回来的小木雕,“陆老板送你的见面礼。” 舒卷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照着“煤气罐”复刻的木雕,毕竟连它脖子上的小铃铛都一模一样。 她惊喜得眼睛都亮了,漂亮的眸子灿若星辰,“哇,好精致的木雕。” “你喜欢就好。”周斯远看着她的笑颜,心底的那点不耐烦终于烟消云散。 在周斯远回包间的十分钟后,服务员也陆续上好了菜。 周斯远亲手给她盛了一碗粥,又将那笼软糯爆浆的流沙包移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你熬了一宿,应该吃清淡点。” “谢谢。”舒卷被他一系列贴心的行为弄得有点局促,只好干巴巴地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周斯远故意说了和唐俊文同样的话。 “不言“谢,”那就‘唔该晒’。”舒卷脱口而出一句粤语。 周斯远在HK工作过一段时间,立即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一脸赞赏地看着她,“你好叻女。” 本来还得意洋洋套路了别人的舒卷听见这话“唰”地脸红了,而后的用餐时间都在懊恼自己的小聪明为何在他身上总是呈现负效果。 在回F大的路上,舒卷一直把玩着陆延的猫咪木雕,对它的喜爱程度不言而喻。 “你最喜欢的动物是猫?”周斯远主动找话题。 “是啊。”舒卷笑答。 周斯远想起她那张大脸橘猫的微信头像,“最喜欢橘猫吗?” 正想继续了解她的喜好,他注意到舒卷的视线在路边的大厦来回探索,他关心道:“怎么了?” —— 周总(自信满满):追老婆进度+1??? 卷卷(尴尬无语):这人可真不好对付(′-ι_-`) 回忆篇·心跳 舒卷想了想,开口请求道,“你能不能在前边停车啊?我等下坐地铁回去就行了。” 她顿了下,继续解释:“右前方那条步行街,每逢周末就会有一个卖手工品的老奶奶出来摆摊。” 老奶奶的小孙女患有重疾,这边周末人流量大,她都会从郊区那边赶来这儿。 舒卷每逢假期都会和舍友来这条步行街闲逛,再特地找到奶奶的摊位买东西。 这周情况特殊,她本来打算在医院那边坐公交到这里后再中转地铁回F大的,但出于一己之私,她选择了让周斯远送回学校,不曾想到还是路过这儿。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多找苦命人。 既然路过了这条街,舒卷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对老奶奶的困境视而不见,即使她的帮助于老奶奶的巨额医疗费也只是寥若晨星,只因她也曾在绝境之际得到过仁义之人的“雪中送炭”。 周斯远关了提示他直走的导航,接着打了转向灯,“一起去逛逛吧。” —— 晚上九点,步行街人流量高峰时期,舒卷与周斯远并肩前行。 一身精英打扮的周斯远与周围的烟火气息实在是格格不入,舒卷不由好奇道,“你有来过这些地方吗?” “几年前来过。”周斯远有问必答。 那段时间是曜石内斗的白热化阶段,周斯远被周颂空降到曜石担任最高职位,这个决策遭到了部分股东的强烈抗议。最终,周斯远顶着层层压力带领集团完成了产业升级改革,才算是坐稳了位置。 舒卷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就听见前边两个追星女孩激烈的争执声— “我就说我家爱豆哥哥会否认这个绯闻的。” “切,现在还有谁会信律师函?废纸一张!还不如发微博直说自己单身。” 眼看着她们快要撕破脸了,舒卷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笑得太明显了,又赶紧抿了抿嘴。 周斯远当然明白她为何会笑出声,因为自己不久前一连发了四封律师函,这事还上了热搜,圈里的好都来打探消息,先前陆延问的那话他上个月都听了好几轮。 “你也不信律师函?”周斯远皱了皱眉,有点弄不懂的当下年轻女孩的想法。 “一般来说,律师函的可信度还是有的,”舒卷似是想起了什么,戏谑道:“但那种像是批发的律师函就不大靠谱。” “我以后要求法务部每封律师函都得各有特色。” 今晚的相处对比上次她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周斯远就知道这几封律师函和单身声明还是起了作用的。 “建议你最好先涨工资再提要求。”舒卷倒抽一口冷气,暗自腹诽资本家就是会折磨人。 “涨工资可以,前提得让收函对象满意。”周斯远薄唇轻扬,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你认为我的律师函需要怎么改进?” 人声鼎沸的街道,他魅惑的话音夹杂着周围的嘈杂声传进舒卷的心里,但她却状似没有注意到他灼人的眼神,笑得单纯又无辜,“我又不是专业人士。” 周斯远听到她的话也不气馁,目光沉沉,语气缓慢而坚定:“没关系,你的意见就是我的参考标准。”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摆着风铃的摊位前,老奶奶正在核算今晚的收入, 看见站在舒卷身后的周斯远,笑容可掬地对着她说道:“以往你都是带女生来的,这回可算是带着男朋友来了。” 被乱点鸳鸯谱的舒卷瞄了眼身旁人荡漾的嘴角,红着脸连连否认:“你误会了。” 为转移话题,舒卷目光一闪,指着那个挂在最高处的竹节风铃,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好看吗?” 周斯远抬头看去,风铃的顶部是密密麻麻互相缠绕着的青丝线,往下的圆盘系着八根小竹子,每根小竹子上都用粉绿色的珠子串挂着滴胶片,滴胶片上的字分别是“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好看。” 得到肯定的答复,舒卷微微踮脚取下了风铃,望着周斯远的眉眼带着清浅的笑,声音真诚,“喏,木雕的回礼。” 猝不及防间,在周斯远伸手要接过风铃时,一位滑板少年“咻”一声从舒卷身旁溜过,她根本来不及闪避,幸好周斯远眼疾手快地把她揽到了怀中,不然她也得和纪佳年结伴躺在医院了。 滑板少年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人海中很久后,周斯远的手仍牢牢地搭在舒卷的腰侧,他温热的气息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层层包裹。 那晚,夜风轻轻拂过手上提着的竹节风铃,叮叮当当的铃声婉转而轻盈,但舒卷的耳边只有周斯远沉稳有力的心跳。 —— 心情日记: 卷卷:好险,差点被撞到了ε=(′o`) 周总:抱老婆??收到老婆的礼物??(? ̄ ?  ̄?) (回忆篇暂先结束,下章切回正常时间线) 看花 怦、怦、怦。 倍感安稳的心跳变得急速震颤,舒卷迷蒙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浴室里的景象。 原来在泡澡的时候睡着了。 擦干水迹,穿上睡裙,舒卷对着镜子吹头发,却瞥见宽松的领口下,双乳上浮着密麻的牙印,全是周斯远在车上发疯时的所作所为。 以前,两人刚初尝情欲时,周斯远就偏爱在她细皮嫩肉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为避免影响日常,他都是在她双乳、腰腹和大腿内侧折腾。 尤其在前戏的撩拨时,周斯远总会先在她小巧的肚脐上轻轻呵气,然后再叼着她大腿内侧的嫩肉来回舔弄,逼得她双腿发软,红着眼呜咽,吞吞吐吐的,一会儿抱着他喊要,一会儿推着他喊不要。 年深岁久,他的这套伎俩还是把她吃得死死的。 舒卷一直认为,性欲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自己依旧会沉溺在周斯远带来的快感里,事后还会梦见他。 —— 回到客厅,舒卷注意到带回来的资料袋掉在地上。 “卢铤与嘉言日常接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这是周斯远在车上的问话。 舒卷下意识地回答,“没有,他对嘉言很用心,嘉言也很喜欢他。” 嘉言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日常很多刻板行为,语言交流困难,与同龄的孩子存在社交障碍,唯独偏爱画画和机械组装。 两人的结识,是在多年前的一场关爱特殊儿童的公益活动上。 那时,正读F大心理学研二的卢铤主动与在角落里玩乐高的小嘉言接触,一开始的小嘉言沉默不语,而后在提到美术与机械的关联时,才把木讷的目光放到滔滔不绝的卢铤身上。 在公益活动尾声时,卢铤主动与舒卷打招呼,介绍自己本科是隔壁美院的雕塑系,由于对心理学十分兴趣,在本科毕业时又考取了F大的研究生。 他再三表达了对嘉言的喜欢,并提出了添加荷姨和舒卷的联系方式。 “学妹,通过与嘉言短短两小时的接触,我发现他是个很有美术天赋的孩子。” “我的毕业论文的选题有关儿童心理,方便的话,以后能不能让我和嘉言多接触一下?” 活动结束后,卢铤由一开始偶尔的线上关心,逐渐到不定期的线下约见小嘉言,最后甚至提出以美术老师的身份每周对小嘉言进行心理辅导。 从此,小嘉言生活里最亲近的人也不再仅仅是奶奶和姐姐,也多了一位美术老师。 —— 打开资料袋,舒卷发现周斯远搜集到的信息和卢铤自己口中的一模一样。 高中以特长生身份考取美院雕塑系,本科毕业又考了F大心理学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成为国内知名艺术策展人。 从卢铤目前的履历来看,他的收入已经属于中产以上了,这样一个拥有光明前途的男人为什么会要参与绑架案呢?又为什么在多年前处心积虑地接近嘉言呢? 从目前的案件材料来看,绑架案的受害人和嘉言一点关系都没有。 难道嘉言的身份泄露了吗?绝对不可能!这个世界上知道嘉言真实身份的人,除了自己和荷姨,其他人全都身亡命殒了。 站在客厅的舒卷视线留在灯下上的几何星球花瓶上,花瓶里插着她买回来的青金石月季。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程诺曾开导过她,无论生活是怎样的不堪,永远都不要失去看花的心情。 忆起曾经的温暖时光,骤然间,心脏处似有一把锋利的刀刃在翻搅,痛得舒卷弯腰大口喘气,眼泪也在这时止不住地掉下来。 —— 心情日记: 卷卷:难过( ???????ω???????)? ?? 周总:抱抱( ′?ω?)?(._.`) 权力 p o1 8b t.co m 室外的阳光醇厚柔润,穿过飘絮的云层细细密密地铺洒在这座城市的建筑物顶端,室内的舒卷却头昏脑胀地想着下班要买什么感冒药。 或许是昨晚泡澡着凉了,她今早起床的时候鼻子有点呼吸不畅。 早上一到办公室就被夏宇吩咐处理了两份文件,忙完后早餐也凉了,舒卷更是彻底没胃口了。望着桌上的冰美式,好像鼻子更堵了,她只能无奈地喝了一瓶牛奶续命。 更倒霉的是,下午她又被夏宇通知要一起去曜石开会。 舒卷的第一份实习就是在曜石,那时的她全然没有就业想法,一门心思都在保研上。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在实习过程中遇到了很好的上司和同事,这些人让她对未来就业充满憧憬。 时隔经年,再次踏入曜石的那一刻,舒卷顿觉自己是真的再也回不去学生时代。 不仅是年龄方面回不去,更多的是心态方面。 现在,每天闹钟一响,她的第一反应是想引爆地球,那样就可以不上班了。 想法是这么个想法,但不出意外,月底全勤名单上一定会有她的名字。 —— “基于项目的性质,我对本次合作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熟悉的声音响起,舒卷抬头看去,周斯远穿着黑色西装,衬衫衣领扣到领口,银丝半框眼镜衬得他一派威严。 那时,她经常在曜石的实习小群看到有女生开玩笑花痴他。 当下,她的心思却完全停留在他脖子上的白色纱布上。 这人是生怕大家看不见吗?不是说备好足够的创可贴了吗?居然直接往脖子上贴这么大面积的医用纱布,一看就是欲盖弥彰、掩耳盗铃!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舒卷觉得自己的鼻子被气得直接堵住了,额头的温度也身高了。 “在此,我代表曜石的全体职工感谢万泽的各位对此项目的大力支持。” 好不容易熬到周斯远宣布会议结束,舒卷立马第一个站起来走出会议室,再不吸收新鲜空气,她可能直接呼吸困难了。 ——想看更多好书就到:wanben ge.n et “明天要不要请假?”跟在她后边走出来的夏宇倒没有指责她失态,“你这脸色越来越差了。” “假好心。” 对于夏宇的关心,舒卷没有给好脸色,这人明知道她不舒服还非要让她过来开会。 夏宇轻敲了下她的脑门,佯做生气的样子,“怎么对上司说话的?” 自从上次在车里的谈话后,夏宇对她降低了不少警戒,依旧是同样轻浮的动作和语气,舒卷能明显感觉到他不同的态度。 站在曜石顶层,仰头是远处的壮丽落日,俯瞰是楼下的车水马龙,舒卷斟酌了下用词,微微一笑,“你说,这样的风景真的很吸引人吗?” 侧身凝视着舒卷平静从容的笑容,夏宇迟疑半晌,冷漠如寒铁地开口,“嗯,足以让夫妻反目,手足相残。” 权力,是最诱人的风景,也是最夺命的毒药。 从古至今,多少人为了它而六亲不认。 叙旧 暮色降临,夕阳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斜斜地映在舒卷身上,光晕柔和,像一幅古老的油画。 如此绚丽的画面,在周斯远眼里却格外刺目。 在她与他分开的岁月里,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是夏宇。 如今,她回来了,此时此刻站在她身边的人依旧是夏宇。 夜里的缱绻缠绵仿佛过眼云烟,到了白日,舒卷就会对他筑起跨不过的围墙。 目睹着窗外仍在有说有笑的人,周斯远脸色冷峻,薄薄镜片下的双眸如深不见底的湖畔。 “贺信,让楚卿现在去负一层停车场。” —— “真的不用去医院。”空旷的停车场里,舒卷喋喋不休地拒绝夏宇的好意,“打针吃药都没有让我今晚在家舒舒服服地睡觉的作用大。” 留意到舒卷穿着高跟鞋跟不上自己的步伐,夏宇特意放慢了走路的速度,“我看你是忘了那次直接烧到昏迷了。” “你这人怎么老提陈年往事?”舒卷不满地嘟囔,“那是因为……” “卷卷,好久不久。”女人冷艳的声音打断了舒卷的解释。 夏宇转身,视线定格在面前成熟妩媚的女人身上——刚才的会议上连续辩驳了万泽几个合作要求的曜石核心高层。 “卿姐,你怎么下来了?”舒卷惊讶地问道,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欢喜。 居然能在这个点的停车场看见楚卿,她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楚卿就是舒卷在曜石实习时的上司,手把手教会了舒卷很多职业经验之道,英姿飒爽的工作风格至今是舒卷的职场榜样。 下午在会议室碰面时,舒卷主动向楚卿打了招呼,但彼此代表的立场不同,两人也没在会议室过多交谈。 “今天的工作安排就是主持这次会议。”楚卿面不改色地淡定地温声道:“现在会议结束了,当然可以下班了。” “夏总,不介意我下班时间和你的下属叙旧吧?” 楚卿笑意盈盈地走近舒卷,亲近地挽手搭在她的小臂上,含冰的眼眸径直对上夏宇审视的目光。 “无妨,万泽向来不会干涉员工的私人时间。”夏宇懒洋洋地睨了舒卷一眼,“记得好好休息。” —— 咖啡厅里,楚卿卸下了浑身的伪装,眼角的余线扫了下墙上的挂钟。 “时间过得可真快,以前你在我眼里是个还在读书的小女生,现在都已经穿正装一同出席会议了。” 岁月不由人,曾经一心求学的女孩也被卷进了这无休止的纷争里。 “卿姐,记得第一次跟你出席会议的前一天,我穿着高跟鞋在宿舍来回练了好多次。” 提起往事,舒卷的唇边挑起浅浅的弧度,“生怕会议当天会脚步不稳,在严肃场合摔个底朝天。” “不仅给自己丢人,也给你丢人。” 那阵子白芸经常在宿舍群分享职场尴尬行为的短视频,理由是给大家敲响警钟。 “可是,卷卷你每一次都把我交代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也许是出于偏见,楚卿在未与舒卷接触前,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只是周斯远圈养在羽翼下的丝雀。 但舒卷在她手底下实习的日子里,永远都是抱着谨慎的态度,坚韧的毅力,一次又一次地远超自己的预期,交上了满意的答卷。 优秀的女性并不会被预设的局限圈禁,她相信无论是在学术还是商场,舒卷都能有一番作为。 楚卿挑眉看向门外匆匆而来的男人,眼里露出一丝精光,“卷卷,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独属 环城西路路口,街灯在地面汇成霓虹星河,婉拒了楚卿好意的舒卷掏出手机打开导航。 她打算先去就近的药店买降温贴,再打车回家好好休息。 手机刚跳出附近800米的药店地址,一辆黑色路虎停在舒卷身旁,看清了车里坐着的人是谁后,她头也不回地抬脚往前走。 车内的周斯远让司机不紧不慢地跟在舒卷后面,还亮着的手机页面是楚卿叫他进咖啡厅的信息。 会议结束后,他利用楚卿最近焦头烂额的事诱使她答应在停车场带走舒卷。 达到目的后,这女人居然反将一军,故意发信息叫他进咖啡厅。舒卷现在对自己就是犟脾气,只要他一进去咖啡厅,立马就会猜到楚卿为什么会在夏宇眼皮底下带走她。 他相信得知事实的舒卷宁愿在咖啡厅耗一晚,也不会跟他一起离开。 下午,舒卷一进会议室,周斯远就察觉到她脸上不正常的酡红,想必是昨晚回去泡澡着凉了,因此他还特意叫人调高了会议室的温度。 “你现在要去哪?别走路,打车。” “请收款52000” 舒卷看着微信页面跳出的周斯远的信息和转账,只能烦躁地把手机塞进包里。 或许是受脑子发热的影响,舒卷此刻傻乎乎地踩着高跟鞋在马路暴走的行为,让周斯远哭笑不得,更加确定她是真的生病了,不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来怄气。 周斯远无奈叫停司机,提着手上的袋子,下车后大步走到舒卷身旁,一把扯她进怀里,“生病了不去医院又不回家休息,在这大街吹冷风不怕更严重?” 闻着他身上那股清香的雪松味,舒卷委屈的情绪达到顶峰,极力地忍耐着眼底的酸涩,声音尖利得变调,“你真的好烦,非要扰乱我的生活吗?” 无视她的指责,周斯远伸出宽厚的大掌探了下舒卷额头的温度,又握了下她冰凉的双手,一向沉稳的声音变得急切,“你现在有点低烧,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知道舒卷当下得哄着来,周斯远不敢说狠话硬是带她上车。 他从手上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保温杯,把她塞到舒卷手里,哄孩子似的劝道:“听话,先喝点热水暖身。” 舒卷看着眼前的定制猫咪保温杯,鼻子一酸,眼中藏着的泪水滑下来,更加不想理睬周斯远了。 周斯远见她不为所动,又在她跟前慢慢蹲下身,语调温柔:“实在不想坐车的话,我背你走回去。” 昔日,舒卷因外人和他闹脾气,为了哄好她,周斯远以这个路口为起点,一路背着她走回到君瓦别墅。 途中,舒卷心疼他累得满头大汗,主动开口示好,让他放她下来自己走。 可周斯远只是让她用手帕擦干净了额头的汗,说话时眸中的爱意快要溢出来 ,“卷卷,你看,投在地面上的霓虹灯像不像星星?” 曾经,以为周斯远的满腔爱意独属自己一人的舒卷,无数次对着星空感谢上苍,让她得到了世界上最真诚的心和最热切的爱。 —— 亲昵 于舒卷而言,与周斯远曾经的回忆像冬日里潮湿的棉袄,穿着冷,脱下也冷,这种矛盾的情绪拉扯无数次将她撕碎。 如果爱,为什么在要吵架时对她痛彻心扉的质问一言不发? 如果不爱,为什么在回来后即使她避之不及也要锲而不舍地跟着她? “你什么时候走?” 公寓一楼,在电梯又一次自动开合后,舒卷面无表情地打破僵持。 周斯远盯着她红通通的双眼,开口时满是担忧,“两个选择,让我今晚照顾你或者我送你去荷姨那儿。” 早在她不肯上他的车,非要自个儿打车回来时,周斯远就明白接下来肯定有场“硬仗”。 舒卷一旦倔起来,可以亲手撕了保研的所有资料,也可以直接一张机票到了国外再告知所有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周斯远真真是怕了她的决绝。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舒卷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斯远,发飙的语气夹着隐约颤抖,“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恳求。” 周斯远比任何人都清楚舒卷的底线,在她离开的日子里,他明明有很多手段能让她低头,可他宁愿在无边的等待里希求她主动回来。 “荷姨最担心的是你过得不好。” 将欲出口的“我也是”咽下去,周斯远稍稍弯下腰,把眼前泫然泣下的女人拥在怀里,下颚轻轻搭在她柔软的发丝上,“乖卷卷再哭鼻子就更不通气了。” “我保证,等你退烧了就离开。” —— “滴”一声,指纹解锁,舒卷抬步走进室内,周斯远像个大尾巴一样紧跟着她进来。 客厅的温馨布置和君瓦别墅不相上下,动漫挂画、猫爪顶灯、零碎的小绿植…… 周斯远克制着自己不合时宜的窥私欲望,一脸正气地说道:“我给你煮点姜水,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注意别把头发打湿了。” 听着周斯远熟稔的口吻,舒卷浑身不得劲,下意识地就呛声回去,“别在这乱折腾,小心烧坏了我的厨房。” “小没良心的,忘记以前我伺候过你多少次了?” 迎上周斯远漫不经心的反驳,舒卷自知理亏地抿了抿唇,一溜烟似的跑进卧室收拾衣物洗澡。 —— 等舒卷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俊逸如劲竹的背影。 暖黄的灯光下,周斯远身上还挂着她的粉围裙,背后系了个标准规范的蝴蝶结,黑衬衣的袖口挽在结实的小臂,黑与粉的反差倒是更凸显出了成熟男性的矜贵冷傲。 “卷卷,过来。”周斯远捧着一壶热姜水放在桌子上,“你这儿有没有软糖?” 再苦的药对舒卷来说都不在话下,但遇见周斯远后,她似乎真的变得娇气了,只因他每次都会给生病的她准备各种水果软糖。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舒卷面不改色地拿起满满一杯姜水,仰头一饮而尽,停留在喉咙里的灼烧感让她眉头微蹙,“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不着急。”周斯远对舒卷的逐客令丝毫不介怀,再次探量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又把刚买回来的降温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额头上,“还是低烧,洗了热水澡又喝了热姜水,等下出了热汗应该就能完全退烧了。” 舒卷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知道了,你赶紧回去。” 二人现在的距离不到半尺,周斯远突然抬手将她唇边沾染的水渍擦干净,低哑的嗓音里带着极其暧昧的亲昵。 “卷卷,你的快递怎么乱扔?” —— 猛男就要穿粉色(*^.^*) 禁锢(微h) 在看清周斯远手上粉色的小玩具后,舒卷白皙的脸颊一瞬仿若燃烧着鲜妍的红晕,双眸都浸染上了潋滟的春水。 “这是我家,我想放哪里就放哪里。” 舒卷作势就要抢回周斯远拿着的东西,谁知他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地就着舒卷的动作,索性将她压在身下。 顷刻,两人的眉眼贴近,舒卷整个人都被拢在男人健硕身姿的阴影下,甚至还能清晰地感知围绕在她四周的雪松气息。 周斯远卸下日常疏离淡漠的上位者面具,转而变得慵懒散漫,不变的是那股胜权在握的自信和从容,“宝宝,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爱这个。” “关你什么事,快点还给我!” 他的调侃让舒卷全身气血往上涌,从脖子到耳根都披上了一层粉,额头贴着的卡通降温贴于她骤升的温度形同虚设。 拼命忽略着搭在后颈轻轻揉捏的大手,舒卷猛地抬起膝盖想要偷袭周斯远的下腹,不料反让他得寸进尺直接分开了双腿,接着跪坐在她的两腿之间。 防人之心不可无,舒卷今晚没穿往日的睡裙,把衣柜里最保守的睡衣和睡裤翻了出来,还特地穿上了内衣。 可毕竟是睡衣,在一番拉扯下,领口已然变得松松垮垮,轻薄的内衣包裹不住剧烈起伏的白色乳浪,周斯远凝视着藏在内衣下殷红的莓果,只觉得舒卷这不足为道的推拒是燃情剂,烧得他想即时垂首舔弄她深深的乳沟。 “你别出尔反尔,你说今晚会离开的。” 舒卷气急败坏地想伸手捂住他露骨直白的眼神,周斯远却微微偏头,让她的纤长嫩白的手指落在他的镜架上,“宝宝是想帮我摘眼镜吗?” 往时,舒卷只要亲手摘下周斯远的眼镜,他便会立即化身为狼,拖着她一起坠入欲海,亲吻、舔弄、抽插…… 可以说,眼镜就是周斯远情欲底线的最后一道禁锢,偏偏他佩戴的每一副眼镜都沾染过舒卷体液的气息。 周斯远一手轻握住舒卷白嫩如美玉的手腕,炙热的吻轻落在腕骨处的脉搏跳动,另一手则在她腰窝处来回搓揉,“这几年宝宝有需求的时候都是玩这个吗?” “记得我用宝宝的相机拍了几段不露脸的,宝宝会边玩边看吗?” 察觉到绷紧的腰肢柔软了下来,周斯远温热的手滑移至舒卷鼓鼓的胸脯下,有力的指骨来回挑起内衣的支撑软条。 尺寸刚好的贴身内衣陡然钻入周斯远宽厚的手掌,舒卷的胸口似被灼热的岩浆侵蚀,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吃力。 男人的手不断在舒卷挺立的绵软来回作乱,一会搓弄她的乳尖,一会刮蹭她的乳晕,充满弹性的内衣快要崩坏时,他才大发好心般解开背后的卡扣。 至此,舒卷上半身的曼妙曲线才全袒露在外,由于身体出了一层热汗,她几根乌黑的发丝黏在似牛奶果冻的酥胸前 ,周斯远轻捻起一根细细的发丝,沿着她红肿硬胀的乳尖绕了几圈。 “以前,我教宝宝打领带,宝宝教我打蝴蝶结,现在又派上用场了。” —— 卷卷:怎么每次偷袭都失败o(︶︿︶)o 手艺人周总:?(?)? (争取下章眼镜能派上用场——当然,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π_π) 眼镜1(微h) 静谧的客厅里,只有黏腻的亲吻声在回响,因亲密接触而分泌的内啡肽在体内肆无忌惮地游窜。 男人强势的唇舌让女人无处可躲,唯有无助地蜷缩在狭小的沙发上。 可怕的窒息感袭来,舒卷莹白的手指用力地抓扯着周斯远的黑衬衫以示不满,原本熨烫得平平整整的衣服显现出突兀的褶皱。 在舒卷自暴自弃地撤下抵抗,认命般淹没在狂风暴雨般的热吻时,周斯远才减缓攻势,在她绯红的软唇上轻舔慢咬。 与此同时,周斯远停留在她丰满的酥胸上徘徊的手发起了进攻,不断地来回轻扇,直至圆滑的乳肉不受控制地摇晃,红润的乳尖时不时被他屈指轻弹,惹得舒卷止不住地呜咽。 “嗯……啊……” 充满技巧的持续训诫,缠绕的舌吻堵住喉呛,说不出话的舒卷抬手覆上周斯远还在蹂躏乳肉的掌心,妄图制止他的行为,反被周斯远包住五指一起抚弄遍布红印的双乳。 “宝宝好会玩自己。” 周斯远漆黑的眼眸迷恋地望着因陷入情欲而全身微微颤栗的舒卷,跪在她双腿间的一边膝盖隔着睡裤和内裤两层布料不断磨蹭。 粗糙的摩擦下,情欲的阀门失守,快速滋生的酥痒感从腿根蔓延至大脑,舒卷不由自主地仰起的脆弱脖颈勾勒出优美的线条,似是在邀请男人的吮吸。 但早已布满吻痕的脖颈暂时失去了魅力,周斯远更渴望舔弄能到达被压在身下的女人心灵深处的通道。 在一番密集的顶弄下,泛滥成灾的蜜液吸住濡湿的布料,失控的欲望让舒卷意识到当下的局面,自己彻底无力回天,配合地勾起双腿,让周斯远顺利脱下了身上仅剩的衣物。 亟需爱抚的阴阜接触到新鲜的空气,便不由自主地又渗出一股银丝,打湿了被周斯远垫在底下的西服外套。 “宝宝,你才是主宰者。” 周斯远从舒卷身上起来,毫不犹豫地跪在奶油色的地毯上,分开女人纤长的双腿架在宽肩上。 温柔的舔舐落在温软的小腿肉上,修长的指骨分开两片湿漉漉的花唇,探进狭长的甬道里来回抠挖,舒卷理智崩盘,大脑一片空白,压抑的呻吟成了催情曲。 湿热的舔舐从小腿游移至大腿内侧,灵活的舌尖不断地在腿根周围逡巡,却迟迟不肯落在水汪汪的穴口,只是不时地在此处轻呵,和风细雨的痒意逼得她语无伦次地哭吟。 “不……别……” 终于,舒卷在对方又一次恶劣的挑逗时,紧致的大腿施力压着他的脑袋凑在穴口前,男人挺立的鼻尖也落在了淅淅沥沥的穴缝前,突然的刺激让一股蜜液喷在了周斯远还架在鼻骨上的银丝半框眼镜。 “宝宝,你偷袭成功了。” 周斯远垂眸欣赏着瑟缩着吐水的粉穴,慢悠悠地摘下挂着女人体液的眼镜,宽厚的大掌拢了拢舒卷滑腻的乳肉,接着把眼镜塞进了乳沟。 “乖宝宝,夹住。”周斯远瞥向被扔在一边的女性用具,启唇玩味地威胁,“你知道掉了的后果的。” —— sorry,来迟了,昨晚写到中途就看比赛去了。这两天收藏破80了,本来破50都是意外之喜了,谢谢大家。【小搞鞠躬】 眼镜2(微h) 舒卷一直认为,性与爱是有明确界限的。性寻求的是满足,而爱指向的是渴望。 但此时与周斯远亲密接触带来的快感,让性与爱定义的界限被完全模糊了。 许是姜水的作用,身上不断地冒出热汗,乳沟异常滑腻,又应着周斯远的威胁,舒卷无奈挽臂托着饱满的浑圆,借外力夹住卡在乳沟的眼镜。 她还清楚地记得,之前因快感失控摔坏了周斯远的一副眼镜,从而被他用细细的镜腿探进穴里戳着阴蒂玩弄的失禁感。 “听话的宝宝真棒,眼镜夹得好紧。” 周斯远边夸奖边伸手爱抚着嫩穴,指尖拨开软肉,搅弄着藏在穴里的琼浆,再拉出一股似糖霜般的蜜液,抹在被金属眼镜磨出红印的乳沟。 他对自己“雪上加霜”的行为得意洋洋,嘴角一勾,似是好心道:“因为太心疼宝宝了,所以老公给你涂点润滑剂。” “不行……会掉……” 舒卷断断续续的抗议被周斯远埋头的动作彻底终止。 男人利落的短发蹭着大腿内侧的软肉,舌尖轻舔几下湿滑的穴口,趁着舒卷失神的瞬间,一举抵进腿心,破开层层褶皱后含住敏感的阴蒂反复舔弄后,又抵着穴壁模仿抽插的动作缓慢研磨。 娴熟的舔吸技巧让舒卷满足地轻吟,整个人软成泥,抵在男人宽肩上的小腿颤栗不已,夹着的眼镜无声地摔在男人跪着的膝盖边,本托着双乳的手情不自禁地移至他的后脑勺上,渴望他能带来更多的快感。 头皮传来轻微的拉扯感,意会到女人小动作中所传达的渴求,周斯远转变攻势,轻舔慢吮骤然转变为狠吸猛插,抵着阴蒂似是找到了泉眼,激出女人源源不断的汁液。 密集的爽意冲击着舒卷的大脑皮层,尽管汹涌的爱液已被饥渴的男人大量撷取,失去眼镜的阻隔后,依旧有几缕黏在周斯远乌黑卷翘的睫毛上。 —— 周斯远抱着疲惫不堪的舒卷进入浴室,打开花洒细心地调至适宜的水温,温柔地冲干净她身上的体液和热汗后,又帮她穿上日常的睡裙。 看着身前专心致志地伺候自己的人,爽完的舒卷翻脸无情地赶客,“你可以离开了。” 说完后,丝毫不管现下全身湿透且下体还鼓胀着的男人,舒卷径直地出了浴室回到卧室休息。 周斯远对她的无视倒也习以为常,往日每次他靠性爱来使舒卷服软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无疑,他是庆幸的,这两次边缘行为证明舒卷对他的亲密接触还是有欲望的,不然她不会沦陷得这么快,他见识过舒卷对自己无动于衷的冷淡,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在等人给自己送来衣物的时间里,周斯远脱掉湿透的黑衬衫,赤身回到客厅自觉整理残局,然后又像是雄狮在巡视自己的领域一样,光明正大地观摩着公寓里的所有摆饰。 留意到照片墙上舒卷的大学旧照,周斯远掏出了手机里的两人合照,两相对比,他认为合照里的舒卷笑得更灿烂。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目光一转,瞥到舒卷在国外的圣诞节合照,周斯远又翻到自己在同一天同一地点拍到的照片,轻叹了一声。 没关系,起码这天的卷卷并不孤单。 —— 去冰 凌晨两点,周斯远带着一身冷意从浴室出来,思虑再叁,他还是抬步走向了舒卷的房间。 微弱的柔光灯浅浅地投在地板,床榻上被窝隆起,舒卷呼吸清浅,蜷缩着的身体似个小毛团,睡裙的肩带滑落,露出带着斑驳吻痕的肩颈。 周斯远探手在舒卷的额头上测量体温,感知体温正常后,他又忍不住轻摸了下她露在薄毛毯外粉扑扑的脸蛋,大约是他的动作拂扰了沉在梦乡中的人,她秀眉轻皱地嘟囔了句“烦人”。 多久没有这样与舒卷安静地独处一室?周斯远也记不清了。 分手前的一个月,他能明显感觉到舒卷对自己的若即若离,可他那时急于处理家里的激变和集团内部的动荡,便把这种感觉强行压在心底,安慰自己只是最近太忙了,疏忽了恋爱中对恋人提供情绪价值的必要性。 直到那天,他刚出机场就收到舒卷的主动约见,奔赴F大后进行了一场“辩论”后,沉默地接受了她提出的分手,叁年的感情也由此陷入死局。 屈膝伏靠坐在床边,周斯远细细地打量着舒卷安宁的睡颜,深邃的眸底流露出灼热的情愫,微红的眼眶泛着湿润的光泽。 —— 刺目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映入室内,舒卷经过一番思想抗争后认命起床。 一走进浴室,舒卷的瞌睡虫全被吓跑了,因为她眼尖地发现洗手台上赫然摆着价值将近七位数的男士手表。 这么贵重的手表居然敢随随便便地乱扔?她都怕小偷知道公寓里有这东西会不惜一切进来谋财害命。 再一看,洗手台上还摆着周斯远的洗漱用品——牙杯、牙刷、剃须刀……以及挂着的男士浴袍,敢情他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舒卷被这个结论气笑了,反手一股脑地将留下的男士洗漱用品扔进垃圾桶。 最后,看着躺在洗手台上昂贵的手表,她打开手机微信,滑到列表中的杜宾犬头像,才发现周斯远早上七点半的时候给自己发了信息—— “记得吃早餐。” “不舒服,请假。” 挺符合周斯远一向言简意赅的风格,舒卷也不理会他的关心,直接拍了手表的照片并附文“?”就发了出去。 换上高领的通勤连衣裙后,舒卷走到客厅准备出门时,却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食物香味——她在国外念念不忘的饺子的味道。 自从回国后吃到的外卖大失所望后,舒卷就再也没点过这家饺子了。 她就是这性格,只要是非常喜欢的,努力得到后发现不是预设中的那样,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 只有周斯远是她唯一的例外,可偏偏这例外给她带来了最深刻的伤害。 对着洗漱用品,她可以果断地扔进垃圾桶,可对着食物,自小被教育珍爱粮食的舒卷却犯了难,正当她思前想后怎么处理眼前的饺子时,发现商家在餐盒旁边塞了一张手写卡片—— “感谢贵客您的支持!” 这时,周斯远也回了一条信息,无关手表,有关桌上摆着的饺子—— “饺子又是老味道了,你先尝尝,改天我们一起去店里吃。” 隔了几分钟,他接着回了一条—— “冰箱里有酸牛奶和甜牛奶,别每天早上都喝冰美式。” 再隔几分钟,他又回了一条—— “实在要喝,点去冰的。” 喝冰美式去冰的话,那还是冰美式吗? 正美滋滋地吃着饺子的舒卷手一顿,把想骂人的“神经病”叁个字打了又删,回了五个字“管好你自己”。 真是吃人嘴短,舒卷一边吐槽着自己不争气,一边又夹起一个饺子喂进嘴里。 —— 撇捺 “舒卷,下班后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聚餐吗?” “改天吧,今天家里有点事儿。” 舒卷笑着推拒了同事的邀请,又低头瞥了眼手机,还有半小时才到下班时间。 这个点荷姨应该都做好她喜欢的家常菜等着她了,舒卷手上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想着快点处理完手上的文件准时下班,因为她中午的时候就发信息告诉荷姨今晚要回去吃饭了。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10分钟,办公室里有的“老油条”不动声色地提前走了。 舒卷敲完最后一个字并点了“文件保存”,鼠标对准win打算关电脑,一道声音如同晴天霹雳炸在她耳边—— “舒卷,夏总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刚从夏宇办公室出来的同事投来同情的眼神,又打了个手势示意舒卷赶紧过去。 —— “眼神能投毒的话,你这都能给我下鹤顶红了。” 坐在办公椅上的夏宇瞧着敲门后进来的舒卷一脸幽怨,故意拿话来刺她,心里想着的却是以前怎么没发现逗这姑娘的乐趣,真是太可惜了。 懒得和这人逞口舌之快,舒卷直入主题,“夏叔叔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提及夏瑾明,夏宇褪去了吊儿郎当的做派,异常认真地回答舒卷的问题,“程谚的部分画作下周就会流入国内的拍卖市场了。” “饵已经放出去了,现在等的就是鱼上钩,你可要抓住机会了。” 舒卷点头表示知悉,转身就要离开办公室,“知道了,我先出去了。” “等下我送你回家吧。”夏宇站起来叫住了舒卷,从桌面拿起车钥匙,随意地切换话题,“你平常怎么不开车?” 夏瑾明在舒卷回国前就让人准备好她在A市起居的车房了,可夏宇留意到她日常不是挤公共交通就是网约车。 “你觉得我目前的月薪配得上开帕拉梅拉上下班吗?” 虽然舒卷早已克服开车的恐惧,但是让她每天开着价值百万的豪车上下班,不出意外,她会在入职第一天就成为万泽各部门群聊的热点人物。 —— 舒卷坐在公交上,听着车内广播播放着城市文明公约,仿佛又回到了刚来A市上大学的日子。 这日子其实也很短暂,自大一下和周斯远交往后,她很少有机会坐公共交通。 倒是后来,两人分手,如果没有得到夏叔叔的帮助,她可能毕业后的生活常态就是和这城市里成千上万的打工人一样,为了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出行都是挤公共交通。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所以,无论是夏宇提出的开车送她,还是提出的重新买一辆价位合适的车给她,舒卷都拒绝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都是别人给予的,这一切都是空中浮云,随时都会失去。 还有,她从国外回来是夏宇一手经办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名下的车根本不适合通勤,无非是他一开始就存着坏心眼特地给她使绊子罢了。 人,一撇一捺,写起来简单,琢磨起来可不简单。 —— 厮混 x yu shu w u10.c om 电梯里,舒卷对着反光镜整理衣领,又刻意披下头发挡着脖子,周斯远昨晚咬的痕迹过于明显,她怕荷姨看出来。 大学时,荷姨得知舒卷的恋爱对象是周斯远,虽然没明面上反对,但让她在家里看了一晚上科普两性知识的纪录片,并再三叮嘱她要爱惜身体和保护好自己。 后来,舒卷以治愈情伤的理由出国留学,荷姨倒是表示百分百的赞同,极其支持她趁年轻多感受外边的世界。 如今,要是让荷姨知道自己刚回国就不明不白地和周斯远又厮混上了,她真是哑巴吃黄连…… —— 进门时,许嘉言在沙发上低头专心致志地玩着积木,一只胖乎乎的柯基趴在地板上,厨房里传出破壁机运作的声音。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舒卷无数次遇到困难时,都是靠着记忆中这样的画面从而滋生勇气撑下来。 小柯基是最先发现她到家了的,汪汪汪地摇着尾巴蹭到她脚边。 许嘉言听闻声响抬起头来,不善言辞的他看见舒卷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伸手指着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的乐高积木花束,但说话的语气能听出腼腆。 “姐姐、积木、送你。”看好文请到:p o1 8e n. c om 许嘉言向来不喜欢这种简单的积木,想来这应该是他认为最符合送给她的回国礼物,所以才会特地花时间完成它。 “谢谢言言,姐姐很喜欢。”舒卷直白地表露出心意。 从厨房出来的林清荷看见舒卷,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含着明显的激动。 “卷卷,欢迎回家。” “荷姨,我回来了。”舒卷张开双手抱住了这个脸上刻了岁月风霜的女人。 —— 饭后,舒卷捧着一杯玉米汁敲门进入许嘉言的书房。 许嘉言正认真地摆弄着未完成的树屋积木,瞧见舒卷手上的饮料,刻板地道了句“谢谢”。 刚刚在饭桌上,舒卷状似随意地和荷姨拉家常,把话题扯到了卢铤的身上,但荷姨没有透露出任何卢铤的疑点。 荷姨是何等机警的人,多年来为了嘉言的健康成长,硬是一次又一次地躲过了何振荣的追踪。如果卢铤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荷姨不至于一点都察觉不到。 “言言的画越来越好看了。” 舒卷对着眼前的画板,打算从美术的话题引出卢铤。 果然,提到美术,许嘉言停下了手中的积木,缺乏情绪的双眼泛起一丝崇拜,“卢老师、厉害。” 接着,许嘉言站了起来,打开了一本画册,语气里带着他少有的哽咽,“他、还、来、吗?” 一字一顿,许嘉言的这句话舒卷让攥紧拳头,心疼的感觉弥漫至四肢百骸。 许嘉言简单却并不安稳的生活里,真正让他在乎的人少之又少,这几年舒卷缺失的陪伴都由卢铤弥补的。 所以,卢铤提出不再给许嘉言辅导的时候,她十分遗憾却也庆幸自己把回国提上了日程。 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许嘉言眼角的湿润,舒卷明白,不仅仅是爱情,在任何感情中,陪伴都是弥补不了的。 她的缺席,卢铤的离去,都是许嘉言成长里的感情创伤。 爱,不能弥补,不能替代,不能兑换。 —— 周总:“厮混”这词实在不中听ヽ( ?? ?)?!!! 后盾 “言言画得真好。” 搭建的乐高积木、阳台上的绿植、公园里玩耍的柯基…… 舒卷翻看着厚厚的画册,透过许嘉言笔下的素描画,似是走进了他的日常。 翻看了叁分之二的画册,她察觉到这些素描画都有些许改动痕迹,想必都是出自卢铤的手笔。 舒卷明知故问,“这些都是卢老师给你改的吗?” “嗯。” 许嘉言点了点头,翻到了画册的最后,示意舒卷留意最后一幅画右上角“101”的数字,语气中难得的自信,“卢老师,最高分。” 前边的画都95分上下波动,这一副卢铤给了反常的分数。 舒卷认真打量着这幅画,画中是一只猫眯着眼睛趴在秋千上,不知为何,这幅画让舒卷产生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自己曾置身于这样的场景。 心跳骤然加快,舒卷面色却仍像初始般淡然,唇角微扬地问道:“言言,你在哪里看过这秋千吗?” 许嘉言摇头,坐在地毯上自顾自地搭建着树屋积木的内景。 舒卷耐心地引导,“那你参照什么画出来的呀?” “照片。” 舒卷正欲继续打探,突兀的手机铃声在屋内响起,刚按接听,电话那头祝愿心碎的哭声令她脑子一片空白。 —— 临街的小酒馆里,轻缓的音乐和微暗的灯光营造了闲情逸致的氛围。 而面对着在一味喝酒的祝愿,舒卷却没有好心情谈天说地。 “阿愿,不可以再喝下去了。”舒卷拉住了祝愿倒酒的手,出言劝阻。 “卷卷,我是不是很失败?”微醺的祝愿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曲臂掩住双眼,“毕业几年,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 “你留学回国入职大公司,佳年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小白上个月升职主管,还有我们的学委……” 祝愿逐一地点出身边人的职业之路,语气里的艳羡夹杂着对自己无能的痛恨,“我呢?明明不想考公考编,却听从家里人的安排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真的很讨厌合同工这食物链底层的身份,那份文稿根本没经过我的手……” 说到一半,祝愿委屈的情绪爆发,倔强如她,终于受不了一直以来的压抑生活,抱着身旁的舒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辛苦你了。”舒卷轻抚着祝愿的背脊,轻声安慰,“在那单位待得难受,天下之大,就不信我们这么优秀的阿愿换不了工作。” 匆匆赶到小酒馆的纪佳年在群上大致了解了祝愿被上司推出去“顶包”的事,她一坐下就拍着胸口说道:“别担心,我的工作室还缺人手,实在不行你就辞职去我那儿边工作边备考。” “还有,咱不能白受人欺负,要不我雇一个未成年给你那垃圾上司的车窗洒纯牛奶和扔臭鸡蛋?” 纪佳年坏心眼的提议让祝愿破哭为笑,“还是姐妹们对我最好了。” 的确,从大学相识到开始工作,祝愿每次遇到困难,叁位舍友都会伸以援手,给她出谋划策,成为她强有力的后盾。 —— 来晚了,刚登上来一看,发现没更新也有84个点击和新增收藏,破碎的心被大家缝缝补补了起来【小搞鞠躬】 回忆篇·选拔 夏日炎炎,整个A市像闷在蒸笼里一样热气腾腾。 今早没课一直呆在室内的舒卷和祝愿心情都不错,可这种天气在户外的人就难免暴躁了。 “气死我啦!”白芸一进宿舍就把包甩桌子上。 舒卷和祝愿迅速交换眼神—有人不识好歹。不过不用主动接话,白芸这暴脾气会把惹她的人从祖宗十八代开始痛骂起来。 白芸果然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在走廊那听到李可哭诉卖惨咱们之前欺负她,那几个女生听了后,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 李可和她们仨是上学期的舍友,刚开始大家都相处得挺好的。可在报名参加学生会和社团时,她和祝愿同时竞选了戏剧社,祝愿用实力拿到了副社长一职后,她们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痕。 其次,舒卷颜值过分优秀,军训期间有不少男生搭讪过,但她一直冷冷的,背后也有人骂她清高,久而久之,那些男的都知难而退了。 不过,有一个男生追舒卷不成就把目标换成了同宿舍的李可,两人成了又分手,结果男生分手后发朋友圈骂李可比不上舒卷,李可却把仇恨集中到了舒卷身上。 白芸可看不惯她这种做法,明摆着是那男的错,凭什么怪无辜的人呀? 于是,宿舍从此充满了各种冷暴力,但几乎都是李可单方面的冷暴力,仨人见招拆招,结果就落得个以多欺少的罪名,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呐! 学期结束的时候,她跑到辅导员那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辅导员怕她真出事,就让她和纪佳年换了宿舍。 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还真让这神经病蹬鼻子上脸了,到现在了还在卖惨造谣。 白芸越想越气,恨不得撸起袖子这就去干架,“晦气!” “谁惹你了?刚到宿舍门口就听到你在咬牙切齿地骂人!”纪佳年手上抱着几件快递推门进来。 白芸对着她投怀送抱,控诉今天的遭遇:“纪老板,我们又被李可欺负了!” “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啊?昨天我在宿舍楼下也碰到了前舍友,她们给我翻白眼!”纪佳年一边吐槽,一边粗暴地拆快递。 “卷卷快过来,这裙子很适合你!” 刚拆完最后一个快递,纪佳年兴奋地嚷嚷。 “什么裙子呀?”舒卷走近,一看是绿色的新中式连衣裙,清新朦胧,生机跃然。 “哇!真的蛮符合卷卷的气质。”祝愿对这裙子赞不绝口。 “那当然。卷卷为我这几个月的创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必须好好犒劳一下。”纪佳年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催促着舒卷赶紧试穿。 “我怎么能无功受禄?”看纪佳年的日常消费和穿衣打扮,显而易见她的家境非富即贵,这么好看的裙子一定价格不菲,舒卷拒绝道。 看出舒卷的顾虑,纪佳年爽快道:“这怎么能叫无功受禄呢?我花钱在外面可请不到你这么任劳任怨模特呢,这是刷我表舅的卡买的,你别替他那资本家心疼,他停我卡的时候可毫不留情呢!” 之前和舍友闹矛盾,她非要搬出外面公寓住,周斯远说要收她房租,每个月直接划走她一大笔生活费。 资本家果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这种经济大权交付在别人手上的屈辱感,促使她开始当业余摄影师赚钱了。 “你要实在受之有愧,我不介意你以后做我的专属模特。” 突然,祝愿怒骂了一句:“可恶!” 舒卷立马关心地询问,“发生什么事啦?” “我之前的参赛剧本被pass了,本来这个周末就要给老师审核的。” 她忙前忙后了一个月的,突然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祝愿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社团成员投票选拔过了吗?” 舒卷在这个剧目里客串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主要是想拿校级活动学分。 “社长在群里表示不认可这个剧本可以通过初赛,建议周末重新选拔。” 祝愿气得发抖,凭什么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别人功亏一篑? “什么年代了还独裁制?”纪佳年愤愤不平地应和,“别怕,周末重新选拔是吧?姐过去给你撑场子!” “别慌,就算重选,你会也是第一名。”舒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一直低声软语安慰着她。 “嗯,我是最厉害的,才不会就这样前功尽弃。”冷静下来的祝愿红着眼回道。 “没错!”叁人异口同声。 然后,祝愿哭着哭着就自信地笑了。 到了周末,一整个宿舍都严阵以待,纪佳年更是涂了个大红唇,说是不能丢了气场,在选拔中要是发现任何失了公平公正的地方,她立马揭了遮羞布。 遮羞布指的是李可和戏剧社社长在,两人一个月前就勾搭上了。 舒卷今天穿的是纪佳年送的裙子,还用了一条浅绿色的香梨小斜角丝带编发,耳饰也选了复古圆润的珍珠款式,衬得人柔情绰态。 —— 到了学校小剧场,四人分开。纪佳年和白芸去观众席,舒卷和祝愿先去后台准备。 “舒卷,你可以帮我个忙吗?我是真没办法了呀!”舒卷前脚刚到后台,李可后脚就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求助,声泪俱下的样子让她一阵恶寒。 这戏瘾真够大的,选拔还没开始就演上了,只是演技太拙劣了,一看就不安好心。 “怎么了?”祝愿看到了这场景立马走过来,一脸护犊子的防备状态,恨不得立马拨开她的手。 “我的小组有一位成员有事,赶不到现场,想找舒卷帮我客串一下。”李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之前我们住一起的时候,相处得很不愉快,但是我一直一心求和的。” 一心求和?前几天才被白芸亲耳听见在和别人卖惨造谣,还故意使坏害得祝愿重新删改剧本。 “好啊,角色是什么?”舒卷扯了扯祝愿的衣角,“可以让我先准备一下吗?” —— 刚刚边看比赛边写的一章,写得有点不满意,早上起床再改,争取一天内写完回忆切换时间线 ??? 回忆篇·火焰 校园里,五六个孩子在嬉戏打闹,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树荫下着象棋,几位老教授手上提着可爱的儿童水壶却板着脸谈论国家大事。 “富人不如儒生,儒生不如通人,我这把年纪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周文泽背着手叹息,一向姿态端正的他,最近却越发颓丧了。 周斯远微微抬头,几缕阳光折射在他的镜片上,:“泽叔,我记得从前你教我《孟子》时,只要写错一个字,你就会让我抄全篇。” 周文泽听闻他的话哂笑道,“你啊,是越来越出息了,孟子有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周斯远向来没有选择困难症,杀伐决断:“为什么要选?自然是鱼与熊掌都要兼得的。” “斯远,你爷爷的选择是对的。” 没有周斯远这样的气魄的人怎么能坐稳现在的位子呢?周文泽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泽叔,你们系里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戏剧选拔啊?”对周文泽的话不作评价,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件事。 周斯远翻看着纪佳年在十分钟前更新的九宫图朋友圈,定位于F大的小剧场,其中一张有个女生穿着绿裙子,蝴蝶骨微显的纤细背影。 “院里是有这个活动。”话题跳转得太快,周文泽差点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了?” “佳年有段时间没回老宅,我母亲很是挂念她。” 沉女士挂念的是纪佳年,但他挂念的就另有其人了。 不甘心每次都只能通过纪佳年分享的点滴日常来了解她,周斯远决定自己亲自来制造羁绊。 —— 舞台上的灯光亮起,祝愿的小组是上台顺序是第一名,舒卷在里边相当于群演。 “那个绿裙子的女生插足了前舍友的恋爱,还联合其他舍友孤立人家,把人害得抑郁症...” 台下几个男女凑一起说着八卦,一旁的纪佳年听得怒火中烧,又不好当场开撕打断秩序,只能向白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冷静,别搅和了祝愿小组的演出。 第一小组演出结束,白芸刚想叫这帮传谣的人出去对质,却发现舒卷批了件黑外套又上台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他!” 舞台上的李可扮演的女主撕心裂肺地大喊,抓着扮演女主好友的舒卷的手臂用力摇晃,狠狠一推,把她摔在地上。 “李可在干什么啊?”那猛地一摔看得白芸都感同身受的痛。 正当李可想拿起放在旁边的一大罐白色粉末,就要往舒卷身上倒的时候,舒卷却迅速站了起来,把那个罐子夺了过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两条毛毛虫从洒落的粉末里爬出,吓得旁边的群演女生尖叫了一声。 “与其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为什么不去责怪出轨的男人呢?无论天底下的女人多自爱多忠贞,抵不住诱惑的男人照样会出轨。” “就算你能打倒无数个插足者,也依然改变不了你无法掌控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的事实。” “我诚心祝愿你们相爱到地老天荒。哦,忘了提醒你,出轨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舒卷扮演的女主好友发言完毕后,台上的人都沉默了,这和剧本的内容完全不一样,除了这个,还有地上的毛毛虫,道具组准备的明明就是单纯的面粉啊。 这时,舒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与以往的温言软语不同,这时她的声音既坚定又铿锵。 “李可同学,因为你造谣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部分谣言听信者应该在台下,所以我选择在公众场合面前辟谣。” “第一,我从未参与你的任何一段恋情,所以,你扣在我身上的“插足者”罪名并不成立;第二,我和我的舍友从未孤立过你,你所谓的抑郁症和我们无关;第叁,祝愿在戏剧社的职务是堂堂正正取得的。” “鉴于你造谣的行为屡次发生,对我的日常生活造成了恶劣影响,接下来我会把收集到的证据反映给辅导员。” 舒卷坦荡地站在舞台上澄清,发言结束后转身下去了,空留台上剩下的人呆若木鸡地站着。 回到了后台,舒卷平缓了一下呼吸,意识到刚才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正欲找祝愿她们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心情。 白芸就飞奔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骄傲的声音响彻后台:“卷卷,你的发言酷毙了!” 纪佳年也拍手称快,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夸赞:“你刚刚的气场简直两米八!” “卷卷虽然平时软软的,但受欺负了就会变身为钢铁女人。” 祝愿对舒卷在台上的行为非常支持,只是她怎么知道李可要利用今天这个场合对付她? 舒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实在受不了李可长期以来的颠倒黑白了,而且她的敌意真的太可怕了!” 回想起舞台上的毛毛虫,舒卷脸色发白,没人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没在舞台上失态。 她刚才一直紧握着拳头鼓励暗示自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就是最好的翻身仗时机,如果错过了,自己和舍友就要继续被造谣。 对付李可这种虚荣心极重的人,就要在大庭广众面前让她颜面无存。 舒卷不是圣人,对于李可这块一直贴着自己的狗皮膏药,她的忍耐余额已经花光了。 她和李可一个小组的女生有几分交情,这个女生初期和李可剧本理念不同就退出来了。 祝愿因为重新选拔的事焦虑的时候,她以为李可只是为了比赛抢名额。 但在前两天她特意和这个女生在下课回宿舍的路上“闲聊”戏剧社的琐事,愈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李可和她的社长男友闹着重新选拔,却依旧不更改剧本大纲,只是在原先的基础上把女主好友主动退出的结局改为自杀。 今早,舒卷又和这个女生微信联系,知悉了原先饰演女主好友的女生被逼退出了小组。猜到李可的诡计,她决定将计就计。 实在可笑,李可有这些精力搞些含沙射影的剧本,还不如老实学习免得期末又挂科。 舒卷不确定李可有没有抑郁症,但妄想症肯定有的,在自我营造的仇恨幻觉中无法自拔。 —— 周斯远和周文泽坐在观众席全程看完了舞台上的闹剧。 “想不到平时上课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孩子还有这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 周文泽记得这个上课极认真的女学生,即使文学理论这么枯燥的课程也不会玩手机。 上学期期末试卷他出了一道很生僻的清代古诗辨析题,她也能答得头头是道,言之有理,是个可造之材。 “的确出乎意料。”目睹了全程的周斯远感慨。 第一次上台的舒卷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一颦一笑都犹如古典画里的美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像月亮一样皎洁,像月亮一样纯澈,像月亮一样清雅。 这是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周斯远远远凝望着台上的舒卷的感想。 至于舒卷第二次台上的表现,显然这个温婉娴静的女生心里有一团火,但多数旁人只看到烟。 周斯远不想做旁人,他想看到她心里热烈到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 抱歉,本来下午想更新的,但喜欢的球队被淘汰了,实在太心碎了就拖到了现在。 依旧很混乱的一章,抽时间会回头改的。 共振 浴室里,祝愿对着镜子吹头发,无意中碰到护发素的瓶盖,“咚”的一声,圆形的盖子滚到了洗手台的侧后方。 祝愿放下吹风机,弯腰去捡起盖子,却瞥见细小的夹缝里夹着一张男士剃须水的说明书。 想起那天在一楼电梯里碰见的周斯远,祝愿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握着盖子,脑海里不断闪过舒卷分手前抱着自己痛哭的画面,本就微醺的她觉得快速跳动的心脏泛起阵阵刺痛。 客厅里,舒卷抬头看了下挂钟,内心盘算了下祝愿泡澡的时长,担心地冲着浴室喊问:“阿愿,你还好吗?” 刚喊完,祝愿打开浴室门,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舒卷见此立马上前小心地搀扶着她来到沙发,又细心地给她垫了个靠枕在腰后。 “你怎么泡完澡后脸色更差了?”舒卷坐在祝愿身旁,不放心地伸手探了下祝愿额头的温度。 “没事,可能酒意上头了。”祝愿目光游离地环视了一圈公寓,掩着嘴角轻咳一声,“卷卷你平常一个人住这吗?” “是呀,荷姨和嘉言在那边住习惯了,免得让他们折腾。” 舒卷随手切换客厅的灯光,接着打开投影仪,把遥控键塞到祝愿手上,叮咛道:“你来选电影,我去厨房给你盛碗解酒汤。” 当舒卷戴着隔热手套捧着瓷碗出来时,祝愿已经选了一部欧美的青春片。 看到祝愿握着手机双眸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舒卷心中一颤,把瓷碗轻放在桌子上后,她依偎到祝愿的怀里,关切地问:“还在想着工作的事?” “卷卷,我是不是人际关系有很大的问题?”祝愿伸手揉了揉舒卷毛茸茸的脑袋,“一直以来,除了你们几个,我好像无法和任何人形成亲密关系。” 回想起大一开学时在宿舍遇见舒卷,祝愿下意识地把这个漂亮女孩划分为同类人,因为她和自己一样,有着强烈的边界感。 “你好,我叫舒卷。” “你好,我叫祝愿。” 不提父母,不提家乡,不提往事,仿佛她们进入大学前的生活是空白。 后来,祝愿发现两人只是同频却无法共振,自己的温柔是冷漠的伪装,但她的温柔是清醒的坦荡。 无疑,如果不是舒卷成为白芸和纪佳年真正的朋友,并主动把她拉进这段友谊里,自己这四年的大学生活也会和中学一样,毕业就各奔东西,与同学再无交集。 “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我都没办法融入身边人的交际圈里。” “现在,我连家都不想回去,一想到要面对父母提出辞职的事,就好想躲进任何人都找不到的角落里。” 提起父母,祝愿拼命地压抑着呼吸,但心中无尽的痛苦似毒蛇一样,渗入到她全身血液里。 “你现在不是躲进来了吗?”舒卷从祝愿怀里抬起头来,电影画面中迷离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卷翘的羽睫像夜里振翅欲飞的黑蝴蝶,她星眸熠熠地笑道:“阿愿,现在还来得及。” “佳年、小白、我,都是你的退路。” “如果你始终认为,当年没有选择编导是你的遗憾,那么你就重头再来吧。” 舒卷说完后,祝愿默默无言,但微微颤栗的肩膀却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感激和震撼。 “你呢?” “卷卷,你有没有后悔当年放弃唾手可得的保研,选择了留学?” 祝愿记得,在海边那次彼此敞开心扉的夜聊里,舒卷也是这样闪动着溢满星光的双眼,开怀大笑地喊着“我要读研读博,还要争取留在F大任教”。 听闻祝愿的提问,舒卷神游半刻,但此时手机响起的邮件提示声把她拉回到了现实。 “没有,我很庆幸选择了留学。” 舒卷坚定地答道。 —— 来晚了?'?'? 公平 y uz haiwx.co m 周二下午,万泽高层办公室。 “这份文件真的经过三审了吗?正文中的结构层次好几个都错乱了。”舒卷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忧愁地看向今早被同事塞给自己的实习生。 “我看上面初审、二审、终审的负责人都签字了……”棠语晴微微红了脸,神色挫败。 “你是第一次实习吗?”舒卷扫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 “是的。”棠语晴戚戚然地点头。 想到祝愿最近的职场遭遇,舒卷耐心地教导着这个“身在祸中不知祸”的实习生,“以后送到手上的文件必须要校对一遍,现在把这份文件拿回去,然后叫终审负责人过来找我。” 等棠语晴拿着文件离开后,舒卷泄气般靠在办公椅背上,不咸不淡地发出评价:“无聊且幼稚。” 舒卷相当理解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一朝夺去的憋屈心情,但公私不分就惹人厌烦了。 何况这文件是政府标书,以后要向大众公示的,拿它给人穿小鞋,真是自损一千杀敌八百。 化着大浓妆的女人蹬着恨天高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浓郁的香水味让舒卷不适地摸了摸鼻子。 “你找我有事?”李雅琳先环顾了一圈办公室后不耐烦地问道。 舒卷用手轻敲着桌面,扬着下巴气十足地回应道:“首先,我是你的项目上司,你应该用‘请问’;其次,你对公司的人事调动有不满可以发邮件表达意见;最后,你越是给我使绊子,耽误了我的工作计划,我在这边的留职时间就越长。” “你…”李雅琳被怼得哑口无言。 舒卷专挑李雅琳痛楚戳,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份文件上一审和二审都签字了,摆明是打配合的,那她就来个“杀猴敬鸡”,一次就把她们整服了。看好文请到:pow enxue1 6.co m “棠语晴只是个实习生,你们也清楚她根本不熟悉文稿审核的工作流程,把文件给她,她直接就转交给我了,你们是在赌我也不会细看,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手上应该还有一份正确的文件来应付明早的会议。” 李雅琳愤愤不平地瞪着舒卷,“我就是故意想整你又怎样?你莫名其妙空降过来顶了我的职位,这根本就不公平!” 公平? 街上的老乞丐,孤儿院的小孩子,医院里交不起药费的病人又有哪个觉得这世道是公平的? 世上大多沮丧与痛苦的根源就是不公平,连太阳都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你能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公司的利益,证明你的品行根本不适合就任我的职位。另外,你的诡计被发现了还能甩手不干回去继承家业,那两个被你拾掇的蠢货要是没了工作,下一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这对她们来说公平吗?” 这场谈话的结果是李雅琳红着眼眶递交了辞呈,一审、二审的负责人主动承认了错误并扣三个月的绩效。 晚上六点半,舒卷加班处理好所有文件走出办公室时,见到棠语晴还趴在工位上,以为她是不舒服,走近一看,这姑娘竟是睡着了。 她被舒卷叫醒时,还困惑地说:“我又搬家了吗?” 舒卷看她这迷糊样,扶额问道:“公司是六点下班,你怎么在这里睡着啦?” “我刚买的电子书《办公室里的人际学》提到领导没下班的话下属也不能轻易离开。”棠语晴一脸天真地回答。 舒卷伸手关了她工位上的灯,“别被这些书给忽悠了,做完自己的份内事,准时下班是天经地义的事。” “真的吗?那我先走咯!”棠语晴开心得弹跳起来,提起自己的帆布包就要冲刺去等电梯。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她似是想起什么,又回头乐呵呵地夸赞道:“谢谢,你真的是人美心善!” ─真人比曜石那办公桌上的照片还要好看。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舒卷实在想不通连文件审核流程都不清楚的人为何能进入万泽,便打电话给夏宇询问棠语晴的背景。 他别有深意地回道:“让她乖乖留在万泽混日子就行。” 舒卷冷哼吐槽,“敢情又是一个不愁没了饭碗的,我着实担心这样下去万泽会不会下个月就倒闭了?” “你大可放心,万泽前段时间拿下了一个新项目,现阶段只会蒸蒸日上,”夏宇轻咳一声,余光瞄了瞄书房里下棋的爷孙俩。 “后天的拍卖流程我已经发给你了,还有你下周跟我去北郊驻点负责新项目的前期调研阶段。” “这项目不也是陈野负责的吗?怎么转到我这里了?” “他罢工了。”夏宇不多作解释,匆匆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夏宇重新回到书房观战,周斯远已经扭转原先落下风的局面,让周老爷子呈被包围局势。 “江山代有才人出。”周老爷子拿起夏宇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可是,斯远你也太不给爷爷面子了。” 周斯远脸上挂着礼貌得体的笑容,“我的棋艺都是爷爷教的,说到底也是爷爷自己赢了自己。” “好一个自己赢自己!”周老爷子捋了捋下巴,“现在不早了,你们年轻人接着来两局吧,注意别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就好。” 管家搀扶着周老爷子回房后,偌大的书房里就只剩周斯远和夏宇两表兄弟专心致志地下着象棋。 “表哥的棋艺是爷爷手把手教的,我就没这福气。”夏宇状似随意地落下一棋。 周斯远淡定地吃了他这一棋,“活到老,学到老,你要真想学,可以多回老宅向爷爷讨教。” 夏宇挑眉一笑,“只怕我总是回来,这宅子里进进出出的人会介意。” “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爷爷想你回来多尽孝道那就行。” “也是,周家现在还是外公当家做主。” 两人一来一往绵里藏针地对话,棋局也陷入了胶着状态。 这时,夏宇话锋一转,“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暂时没有,”周斯远淡淡回答,冷意却从眼底溢了出来,“但不出意外,你很快就会有嫂子了。” “是吗?说不定是哥哥先有弟媳呢?” 周斯远沉稳地落下一棋,这一死局倏然开朗,嗤笑着说道:“聪明人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幻变的棋局,夏宇脸色也变了,“赌场失意,情场得意,这不会是哥送我的好运气吧?” “你我之间的事别扯上她。”周斯远转了转手上的棋子。 夏宇漫不经心地答道:“我要早些回去了,毕竟有人等着我回消息呢。” 待夏宇也离开书房后,周斯远摘下了眼镜,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今天从外省出差回来,一下飞机就收到了管家的电话,说是老爷子希望他回老宅吃晚饭,回到了才发现夏宇也在,看来这老爷子是铁了心坐山观虎斗。 周老爷子从来不喜欢讲究什么天伦之乐,如今频繁让两兄弟会面不过是在为曜石做打算,夏宇有本事带领万泽杀出一条血路,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当初因为姑姑触动了曜石的根本利益,老爷子就能狠下心把姑姑送出国,现在姑姑儿子改名换姓回来了,他也能不计前嫌地接回老宅,想着利用他发展壮大曜石。 人心不足蛇吞象,爷爷别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夏宇可不是什么孝子贤孙,曜石真到他手上了,只怕以后可真要改朝换代了。 —— 救赎 晚上九点,舒卷抱着电脑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认真查看夏宇发来的文件,不料,从卧室里传出的争执声愈发激烈。 显然,祝愿又一次和家人因是否坚持考体制的问题产生了矛盾。 “这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我已经辞职了。” “我不是合格的女儿,你们也不是合格的父母。” 刚推开房门,舒卷就看见祝愿挂掉电话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喉咙发出啜泣的呜咽声,一旁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上边是她的辞呈。 亲子关系是舒卷人生中一道未解的难题,在童年最需依赖父母的阶段,陪伴在她身边的并不是父母。所以,她从不认为父母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同时,她认为,一个具有个体意识的成年人,必须有勇气在令自己感到不适的亲密关系中及时止损。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如果对方令你产生不适和负累的感觉,应当断则断。 因为,一个人越是渴望从亲密关系中得到救赎,便越被是亲密关系反噬,在对方眼里变得软弱可欺。真正的救赎只会来源于强大的信念感——把最坚不可摧的爱留给自己。 除此,别无它法。 轻轻关上房门,舒卷没有像往常那般走进房里安慰祝愿。 摆脱对父母对女儿的控制欲,卸下女儿对父母的负罪感,是长期处于不平等关系中的成年女性必须体会的“生长痛”。 领悟到这一残酷含义的祝愿,抑或继续妥协,抑或重获新生。 —— 舒卷回到客厅,打开夏宇发来的内部文件继续过目,在翻到后天拍卖会上的藏品时,她一眼就留意到了程谚的画作。 因厌恶与程父的纷争,程谚长期旅居国外,连婚礼也是在国外举办的。舒卷第一次出国,便是程诺带着年幼的她奔赴爱尔兰参加了程谚的城堡婚礼。 岁月匆匆,留在记忆里的婚礼画面已模糊,但观赏着程谚画笔下的婚礼,蓝天白云、古老城堡、浪漫恋人,舒卷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 然而,她扬起的嘴角在看到竞拍名单时凝滞了,果不其然,何振荣的名字赫然在列,但他一改往日作风,没有选择电话委托竞拍,而是亲自出席了这次拍卖会。 他会参加这次竞拍是舒卷早有预料的,但更奇怪的是周斯远和顾书悦二人也在名单上,周斯远选择电话委托,顾书悦是亲自到场。 再次翻回到竞拍藏品的页面,此次拍卖的多是当代艺术画作和古董珐琅瓷器。按舒卷的了解,这些都不符合周斯远的收藏偏好。 那他为什么要参加?为了顾书悦?这男的要是想上演总裁为爱豪掷千金的庸俗情节能不能换个场合?别给她关键时刻捣乱! 舒卷当即拿起手机想要发微信问清楚,却注意到与周斯远的聊天页面顶端反复显示为“对方正在输入……”。 差点忘了,很久以前,在那些两人不能相伴而眠的夜晚里,她经常能看到这个提示。 无趣地放下手机,如今的她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呢? —— 拍卖 “我市主城区未来两小时内将会有强降雨,建议各位听众避免户外活动,出行时携带防雨用具……” 悦耳的播报女音随着疾驰而去的汽车一同消失,站在圣翰大楼前,舒卷抬头看了下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只觉临下雨前空气都变得稠糊糊的。 她喜欢下雨天,但极其厌恶下雨前的黏腻燥热,这总令她想到夏日里牛奶变质后的腐酸气味。 拾级而上,刚进入大厅,舒卷就看见顾书悦和何振荣二人站在电梯前。 她还未走近,就听见顾书悦挂着疏离的笑容说道,“谢谢何董关心,择偶是人生大事,向来不能将就,这一将就要是出差错可会……” 顾书悦顿了下,吞下了后边的字眼,又刻意地提高音量反问道:“何董您认为呢?” “顾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何振荣眯起眼角,眼尾浮起稀疏的皱纹,温淡地回应:“这段时间宇钦若是烦扰你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何董可别折煞我了,是我脾性不好,才会叁番两次地冒犯了您侄子。” 一来一往,两人无形的硝烟泯灭在谈笑间。 —— 舒卷进入会场时,拍卖还没正式开始,入口处几位负责电话委托的拍卖人员忙得团团转,其中一人甚至耳边夹着电话,办公桌上摆着两台手提,一台开着视频会议,双手噼里啪啦地敲着另一台的键盘。 此景象倒令她有点怀念在国外拍卖行就职的日子了。 舒卷失神间已领着号码牌走到位置上,发现自己恰好坐在一楼遇见的两人的中间,便朝他们点头打招呼后落座。 刚坐下,何振荣率先和她交谈起来,听闻夏总酷爱收藏字画,今天怎么只有舒小姐一个人过来?” 舒卷低头翻阅着手上的拍卖文件,不温不淡地答道,“夏总下午临时有个会议,便委托我过来了。” “尊敬的来宾,欢迎您参加今日的圣翰拍卖会,这是本季拍卖会的最后一场,希望您能在今天有所收获。” …… 台上,气质出众的拍卖师用着流利的中英双语拉开了本次拍卖会的帷幕。 槌起槌落间,数件古董瓷器以昂贵的价格被台下的卖家争相收入囊中。 奇怪的是,坐在第二排的叁人一直都没有举牌竞拍。 何振荣今日的目标是画作,那顾书悦呢? 舒卷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右手旁的女人,只见她从开始到现在都握着手机看财经新闻,似乎只是象征性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参与竞拍的兴趣。 “以下是12号拍品,陈子期油画《月夜·树影》,起拍价25万。” “30万。” “35万。” “40万。” 终于熬到画作拍卖,在前边二人和旁边的何振荣相继举牌后,舒卷长呵一口气,举起了手上的号码牌。 “45万。” 拍卖师口齿伶俐地中英双语报价,左右环顾全场后,拿起了手槌,“目前场内出价45万,要不要50万?” 在舒卷信心十足地弯起唇角时,只见拍卖师眉笑颜开地点头示意,“崔老师电话出价50万。” “电话出价50万,您要不要55万?” 对上拍卖师投来的友好目光,她今天的目的是拍回程谚的画作,目前这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免打草惊蛇罢了。为此,舒卷举牌示意60万。 “好,回到场内出价60万。” 拍卖师再次环顾场内后,把目光投向了电话委托处,“崔老师要不要再加价?” “OK,崔老师加价75万,场内还要不要加?” 舒卷算是明白了,所谓崔老师的电话委托人是故意和她抬价的。 正当她想继续举牌加价时,静默了许久的顾书悦眨眨眼后靠在她耳边低语:“别耗下去了,崔老师的电话委托人是周总。” —— 先放一部分,非常不好意思,最近没有做到日更 这两天没有更新也有新增收藏(??? ?? ???) 作对 听闻顾书悦的劝告,舒卷虽一股窝囊火憋在心里,但尚存的理智让她打消了举牌的念头。 今天拍卖走的是夏宇的账户,当下的拍品市场再怎么涨也达不到七位数,她继续和周斯远斗下去,吃亏的是无辜的夏宇。 再说,和什么过不去都好,不能和钱过不去,抬价到目前的数额,相当于痛宰周斯远一笔了。 拍卖师举槌敲桌,预示着竞价结束,周斯远拿下了12号拍品。 “13号拍品,萧向榆山水画《庭院·一日之计》,起拍价35万。” 新一轮竞拍开始,这次舒卷静观其变,并没有贸然举牌,防着周斯远故意和她抬价。 出乎意料的是,坐在她身旁的何振荣却对这幅油画莫名坚持,而周斯远仿佛和他又杠上了。 几次下来,两人已经竞价到突破七位数。在众人以为周斯远势在必得时,电话委托处的崔老师却放下了手中的号码牌,何振荣以155万的高价拍下了13号山水画。 敢情这人就只和她作对! 而事实也印证了舒卷的猜想,在接下来的几副画作拍卖中,倘若舒卷坚持举牌,代表周斯远的崔老师就会专门和她抬价,逼得她主动放弃。而倘若何振荣坚持举牌,在翻了起拍价的数倍后,崔老师就会停止竞价。 在整个过程中,顾书悦仿若置身事外,一直未举牌参与竞拍。 “今天最后一件拍品,22号程谚油画《婚礼》,起拍价200万。” 程谚的作品无论是参展还是拍卖,其市场一直在海外。近年来,唯一一次在国内公开展览,还是四年前因其在美院在任要职的恩师周旋多方才成功办展。 作为本次拍卖会的大热门,程谚的这幅作品即使七位数高价起拍,场内和电话委托也是接连举牌。 在竞价突破500万后,多数举牌的卖家退出了这场竞争,心态转换为看众的他们也十分好奇最终是谁能凯旋。 而之前作为看众的顾书悦现在却成了竞拍着,对着程谚的这幅油画,她第9次举牌。 “现在是场内出价860万,还要不要加价?” “嗯,880万。” 何振荣端坐着身姿略微僵硬,一手机械地举牌,一手不由自主地轻抓着西服外套的口袋。心绪不宁的他疑惑着场上的其余叁人为何还在坚持举牌。 “900万。” 舒卷目视着台上神采飞扬的拍卖师,又一次坚定地举牌。当下的她没有退路,程谚的画作绝不能落在外人的手上。 “好,崔老师电话出价1000万。”拍卖师欢快的语调流露出喜悦,她的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场内要继续加价吗?” 何振荣举着数字牌的手臂肌肉紧绷,颈后渗出的汗珠浸透了他的衣领,整个人仿佛被怨恨的情绪束缚住—— 程家人,无论生死,都是阻碍他人生的挡路石! “场内出价1020万。” 视线掠过何振荣轻颤的手,舒卷油然而生一股得意之感,此刻的她倒是感谢周斯远干脆利落地加价100万。 “场内出价1300万。” 举牌的舒卷对着台上比着手势,眸中余光看向右手旁的顾书悦,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也要这么执着地竞拍程谚的画作。 正当她以为顾书悦还要继续举牌时,顾书悦却把一直握着的手机放进手包,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数字牌。 “崔老师电话出价2000万。”拍卖师的目光来回扫在仅剩的握着数字牌的二人,“场内还要不要继续加价?” 这一次,何振荣深呼吸后闭眼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数字牌。 这时,舒卷的手机屏幕发出亮光,弹出了周斯远的微信消息: 接下来电话出价5000万。 —— 耳光 po18por.com 大雨滂沱,整座A城被困在连片的云层里。 舒卷坐在宽敞的凉亭里,落在檐角的雨线成了晶莹的珠帘,耳畔全是哗啦的雨声。 被调至静音状态的手机在黑夜里不停地闪亮着,拍卖会结束后的90分钟里,周斯远已经给她打了15个电话。 面对微信后台第8次跳出的位置共享请求,舒卷毫不犹豫地选择无视。 “这位女士,请问你认识6栋的业主吗?” 抬头望向站在凉亭外的中年男子,对方急切的询问让她倍感疑惑。 君瓦别墅区6栋业主就是让她当下恨得咬牙切齿的周斯远。 “怎么了吗?”舒卷避而不答他的问题。 “真的不认识吗?”安保人员好奇的视线落在面前穿着正装的优雅女性的身上。 半小时前,6栋业主打电话要求别墅区入口处的安保接待一位年轻女士,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看到相关人员出现。 眼看雨势越发急骤,安保主管便组织他这个值班员出来寻人。 这片别墅区人员管控严格,日常除了定居于此的业主和家属,几乎不会有其他人出没。 正当他想让主管加派人手寻人时,就看见她一个人不慌不忙地呆坐亭子里,明明再往前300米就是别墅区的安保室。 “不认识。”看好文请到:rouseb a.c om 一道闷雷声淹没了舒卷的答复,伴之而来的是汽车的急刹声。 漫边无际的大雨里,璀璨而刺目的车灯让舒卷曲掌挡在额头上。 “让我疯了一样地找你是不是很好玩?” —— 瞥见入门院墙上开得泛滥的月季,舒卷不由心中一凛——这些花在她搬离前差不多接近枯萎状态,为什么如今养得比她离开前更好了?甚至在大雨中还能坚挺地攀附在藤蔓上。 进到客厅,家具摆饰无一变化,但那只经常趴在地毯上的杜宾犬却没有跑出来打招呼。舒卷心里产生一个悲伤的猜疑。 可惜当初走得太果断,还没来得及完成它的生日礼物。 盯着面前神思恍惚的女人,周斯远饶有兴味地歪头一笑,说话的语气却是不易察觉的阴沉,“舒卷,给我个解释。” 两小时前,周斯远还堵在高速上,本是计划赶在拍卖会结束前亲自到圣翰接人,但工作上的小意外打乱了他的设想,所以临时吩咐了人在门口等舒卷出来。 但她阳奉阴违的本事见增,回复“好的”后转头就不接电话不回微信,候在大楼前的司机也久等不到人。 前10个电话不接,周斯远能理解为是舒卷对他竞拍程谚画作的不满,但打到第15个电话还是不接时,他彻底慌了。 两人曾约定过,即使再生气,只要对方拨打到第11个电话,一定要接。 会不会是路上出意外了?会不会是遇上坏人了?望着车窗外深浓的夜色,猛踩油门的周斯远一颗心被狠狠揪紧,比起这些恐怖的猜想,他更情愿是舒卷在发脾气。 听闻周斯远的质疑,舒卷面色沉静地走近眼前这个比自己20公分的男人,拉扯起他的黑色领带,浑身散发着寒冰一样的冷漠,话语简洁而淡然:“这就是我的解释。” “啪”——突兀而响亮的巴掌声在一楼大厅回荡。 看着自己的美甲碎钻划在男人脸上的红痕,舒卷讽刺地勾起嘴角,眼含讽刺地问道,“满意了吗?” 反正,带着新仇旧恨的她还没满意。 这耳光应该在得知自己是顾书悦的替身那天就打的。 —— 卷卷:这耳光打得太晚了~(*?_?)ノ⌒* 周总:比起做爱,现在更想做恨( -?_-? ) 本章虽搞h失败,但终于把很久之前存稿里的初版文案写了出来。 撕咬 火辣辣的灼热感提醒着周斯远这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里第一次被人扇耳光。 “解气了吗?” 周斯远动手解下被舒卷拉扯松垮的领带,绕了几圈缠在左手上后轻蹭去眼尾下的血珠,眸光锋利冷然,唇角却挑起玩味的弧度。 “不解气的话要不要再打?” 危险的气息在室内潜伏四起,两人无声地对视,犹如两股不可调和的水流在势均力敌地对抗。 缄默少顷,冲动过后的舒卷被周斯远逼得步步后退,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身侧,刚刚扇他耳光的右手还在发抖,却仍旧挺直脊背,一字一句地反唇相讥:“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舒卷有什么不敢的?” 在这段感情里,从来不是两人的棋逢对手,而是他一人的甘拜下风。 她想分手就可以立马一刀两断,她要留学就可以立马远走他乡,仿佛那些恩爱缠绵的过往只是他一个人的独家记忆。 忘不掉的是他,放不下的是他,想重来的还是他。 克制着心底的愠怒与挫败,周斯远的嗓音从胸腔里轻震而出,宽厚的大掌拽住舒卷纤细的手腕,“那你还想打哪里?” 一把将她按入怀中,周斯远带着捉摸不透的深沉挑衅地说道:“宝宝,希望结束后你还有力气。” “怎么打、打哪里,都任凭你处置。” 天旋地转间,原先还在男人怀里奋力挣扎的舒卷被周斯远以强劲的臂力轻而易举地单扛在左肩,而后大步走向茶厅。 —— 被周斯远按在熟悉的金丝楠木椅上动弹不得,舒卷脸色一片涨红,平时总是饱含笑意的月牙眼都染上了怒气。 “周斯远,你要脸吗?” 他曾说过,这里虽是茶厅,但真正接待过的“客人”只有她一人。 前方是茶桌,后方是落地窗,镶嵌在墙上的茶柜里最高层放着的却不是茶,而是令舒卷终生难忘的手铐和项圈。 “宝宝,我以前就是太讲究脸面了,所以追悔莫及。” 如果当初在她提出分手后,不是为了保持所谓的成熟稳重的人设,而是像那些学校里追她的小男生一样死缠烂打,如今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错失的机会和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被禁锢住上半身的舒卷低头隔着衬衫狠狠咬住周斯远的手臂,似是用尽全部力气咬扯下一块肉来。 “嘶。” 周斯远痛吟一声,白衬衫掩住的线条流畅的肌肉上赫然出现一个牙印。 口中蔓延的血腥味让舒卷积攒已久的怨气得以倾泻,清丽的脸容因怒意增添了一丝风情妩媚,说出的话却也更诛心。 “曾经瞎了眼看上你周斯远是我舒卷最后悔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控诉没有令周斯远动怒,反而令他冷静了几分,俯身贴在她的耳边,风轻云淡地说道:“卷卷,比起你的不理不睬,我更喜欢你这样子冲我发脾气。” 慢条斯理地解下左手上缠着的领带,周斯远挑起舒卷的下巴,望着她的眸光仿佛是暴风雨中的闪电。 “宝宝,你是要领带还是要手铐?” —— 卷卷→骂人宝典搜寻中╰_╯ 束缚(强制h) 舒卷曾填过一份两性关系的调查问卷,其中有个问题是性伴侣带来最大的体验感是什么,而她填的是“反差”。 比如现在。 周斯远轻抚着舒卷的后脑勺,弯下腰在她的唇间落下亲昵的轻嘬,带着安抚性的温柔。 “宝宝,你不选的话我帮你了。” 他伸手拉开茶柜,将里边的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 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口球、乳夹、跳蛋……全部都是新的。 “变态!” 舒卷眼里泛起雾气,浑身紧绷着,被摁置头顶的双手使劲挣脱领带的束缚,手腕都红了一圈,喋喋不休地吐出责骂。 “宝宝,省着点力气,你有哪次成功过的?” 周斯远轻捏住舒卷的下颚,在她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并起两指插进她濡湿的口腔,在她滑腻的软舌搅动一圈后,将桌面上摆着那只的粉色珍珠口球塞进她的口中。 解决了上半身的抵抗,周斯远慢吞吞地蹲下身,抓住还在女人挣扎踢打的小腿,把刻着粉色蝴蝶结的真皮脚环戴在脚踝处,上边还留着被硬质皮革的高跟鞋磨出的浅浅血色。 顷刻间,舒卷所有的抵御化为乌有,只能断续地发出微不可闻的呜鸣声。 与舒卷嗔怨的目光不同,周斯远痴迷地盯着她粉嫩滚圆的脚趾,像童话里情不自禁的骑士那般,在她白皙的脚背上虔诚地落下一吻。 温热的吻从脚背缓慢攀沿至匀称的小腿,舒卷清晰地感知到似是被羽毛挠蹭的酥麻痒意从心底滋生,敏感的身体克制不住地娇颤起来。 原先穿着的包臀裙形如破布地躺在地上,熨烫齐整的白衬衫经过刚才的挣扎起了大片褶皱,扣子被扯得七零八落。 里边的白色蕾丝内衣一边肩带挂在肩上,一边歪在胳膊上,裹不住的丰盈毫无章法地荡起乳浪,暴露在冷空气中的乳尖不自觉地变硬。 失去自由的双腿被分别被扣在座椅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似弹琴来回地在舒卷的腿根游弋摩挲,手背上的青色筋络微微凸起,隔着内裤拍打着阴阜,力度时大时小,底下的纯白坐垫被穴口缓缓流出的充沛蜜液染得似沾了墨。 明知她现在无法给出答复,他邪气凛然地勾起嘴角。 “宝宝,你想先玩哪样?” 合不拢的嘴巴被塞着口球,嘴角流出一股银丝,舒卷呼吸凌乱地射出能杀人的视线以示鄙夷,使出浑身解数都挣不开手上的束缚,被禁锢着的身体却只能软绵绵扭动,脚环上挂着的铃铛随之发出不合时宜的乐曲。 “既然宝宝生气不肯说话,那还是老公帮你选。” 周斯远手上拿着粉色跳蛋探进软穴精准摸到那块凸起的肉核,两指夹着拉扯一番后出其不意地把正在不规律地震栗着的跳蛋按压在肉核上。 舒卷一瞬间脑海似有烟花炸开,整个人被暴击的快意逼得应激地抖起来,喉腔呜咽地发出娇弱的低鸣,眼里的雾气化成泪珠,从眼眶滑落至鼻尖后,被周斯远怜爱地舔舐干净。 做恨(强制h) 窗外的雨仍在淅淅沥沥地落着,舒卷跪伏在厚重的地毯上。 粉色的跳蛋被扔在一旁,取而代之的是粗粝的指腹在软穴进出,脆弱的阴蒂被接连掐拧揉搓而发麻,一波波的蜜液随着不规律的抽插往外淌。 因口球还在她嘴里含着,那些因连续高潮而失控的尖叫只能变成含糊不清的吟哦。 周斯远满意地欣赏着女人涣散的眼神,糊着黏液的指骨轻轻地描摹着她泛起潮晕的脸庞,大发善心地询问:“可爱宝宝,想不想解开领带?” 沉沦在欲海里的舒卷反应慢了半拍,双眸迷茫地看向周斯远,似是在思考他的问题。 还未来得及回答,尖锐的痛感由乳尖传至大脑。 男人故意伸手拨弄着蕾丝内衣下的乳夹,饱满的双乳随着他扇打的动作晃动,硬肿的乳头已变成殷红色,在莹白的乳肉映衬下,像冬雪里绽放的红梅。 痛楚让近乎赤裸的女人无助地仰起头,由于太过用力,脖颈上的血管微微跳动。 糜艳的画面让周斯远浑身涨满欲火,潜伏多年的烟瘾爆发,近在咫尺的茶柜里上有香烟和打火机。 但在舒卷面前,任何情况都不会让他抽烟。她的鼻子灵敏,又不喜欢他身上有烟味,所以两人还在暧昧期里,周斯远就强迫自己戒烟了。 舒卷曾使坏送他打火机作为礼物,顾名思义要考验他,他也只是愉快地收下,而后珍重地把它与自己的藏表一起放在柜子里。 交往期间,周斯远可以说是问心无愧地做到了—— 只要舒卷说一,他绝不会说二。 但依旧没用。 爱会瞬变,爱会塌陷。 思及她分手时的决绝,周斯远收起了调情的心思,沉默而熟练地解下了束缚在她手上的领带,黑色的布料已被她混合的汗和泪浸湿,利落地将其对折,对着那艳红的穴口又快又狠地抽打。 痛意与快意充斥着大脑,甬道不断抽搐痉挛,深处的快感堆积得越来越多,刚得到解放的双手又被反剪到背后,堵在的嘴巴发不出呻吟,舒卷只能胡乱地摇头,渴求能赶跑四肢百骸里流窜着的燥热与酥痒。 甬道里的蜜液失去了阀门,瑟缩的穴口不断地喷水,一阵阵的高潮让舒卷失去了支撑力趴在地毯上,乳夹直接受力被拽了下来,红艳艳的乳尖在地毯上来回摩擦,但此时迟钝的大脑里只有穴口的麻意。 见她被自己折腾得崩溃,周斯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取下了她嘴里的口球,圈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走到了落地窗的位置,落地窗正对着室外的鱼池。 持续了几小时的雨终于停了,漆黑的夜里别墅后花园的灯还亮着,灯光映在鱼池上,像洒满了金子。 曾经,舒卷在这儿的户外活动就是遛完杜宾犬后接着投饲料喂鱼。 暑假的闲暇时光里,舒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诸如此类的琐碎小事,忙完这些事后就待在茶厅琢磨茶艺消耗时间,乖乖地等着周斯远回来。 然后,不知疲倦地做爱。 —— 当然也做其他事˙?˙?? 恋痛(h) 经乳夹和地毯双重刺激后的乳尖硬得像红宝石,被周斯远压落地窗上,胸前冷冽的触感让舒卷意乱情迷地喟叹了一声。 粗硬的阴茎贴上翕合的穴口缓缓研磨,舒卷难耐地咬唇忍住呻吟声,不得不承认,生理性的沉迷即将突破心理性的抗拒,她逐渐沦陷在身后男人的挑弄下。 失焦的双眼扫过花园里的的月季,理智回笼几分,舒卷压下体内剧烈的情潮,反手推抵着男人结实的胸腹,“不行……不要……” 听到意料之中的拒绝,周斯远眸光微暗,压下心底漫溢着的自嘲和苦涩,欺身舔吻女人潮红的耳垂,腔调戏谑地问:“宝宝乱说话是又想要含口球了?” 话毕,他将背对着的女人翻了身,让她面对面地岔腿跪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身下的动作加大了力度。 凶狠的茎身绕着润泽的阴唇色情地打转,两片湿漉漉的花瓣上全是滑液,进攻的叁根手指得以顺利地埋进穴里,专心抠挖着敏感的媚肉,逼得女人婀娜的腰肢不断起伏,似是鸣奏着古典弦乐。 即使没有真的插进去,但两人泥泞的下身见证了此次交媾的激烈程度,性器间的摩擦让男人隐忍地低声粗喘。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穴口酸软的痒麻感逼得轻颤的身体后仰着往玻璃上贴。 身后是冰凉的玻璃,身前是滚热的气息。 数不清第几次被弄喷,褐色的地板上全是斑斑水痕,舒卷在翻涌的情欲里不断摇曳,难以驾驭的快感让她的理性偏离轨道,压抑的呻吟破口而出:“啊……” 身体长久以来的空虚被填满,飘渺的感觉似在云端,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死灰复燃。 明明没有恋痛癖,明明厌恶失控感,但她却如此喜欢周斯远在她身上留下的淤青、红痕和巴掌印。 甚至,她渴求他能取出那副项圈,套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感受窒息的颅内高潮。 顿时,舒卷产生一股无力感,凝视着顶上像月光一样流泻的暖灯,她莫名地开始流泪。 晶莹的泪珠滑过娇姿媚态的脸庞后滴落在丰腴柔软的胸脯上,微微的闪光将乳肉上那红紫的掌印衬得斑斓瑰丽。 “弄痛宝宝了吗?” 还没射出来的周斯埋头覆上她娇艳欲滴的乳尖,启唇轻轻含住反复舔舐。他知道,高潮过后的她需要细心安抚。 “嗯……” 待她的唇边溢出享受的轻哼,周斯远才吐出湿润的红珠,轻吻游移至她凹陷的锁骨后再蔓延至白皙的颈脖,故技重施地在光滑细腻的肌肤留下红痕。 豆大的汗珠从男人的额前滚落,硕大的阴茎在眷恋已久的温柔乡反复刮蹭,鱼水之欢的快感让周斯远嘶哑地低吼。 激烈的抽送声和暧昧的喘息声缠绕在一起,似醉人的旋律在茶厅内回荡。 终于,雄性的白浆与雌性的蜜液凝聚成情欲的汪洋,淹没了彼此之间的恩怨纠葛,只剩下萦绕在对方腰背的有力手臂。 —— 男女主破镜前的相处就是“先发展健康正常的恋爱关系,再衍生病态缠绵的两性游戏”,现在重圆的阶段就是把这个顺序倒过来(*^.^*) 骗子(微h) 一语不发地紧抓着楼梯扶手,浑身酸软的舒卷选择沉默战术,摆明与周斯远犟到底的架势。 周斯远脸色阴沉如墨,但依旧耐着性子哄人,“听话,先回卧室休息。” 一小时前,他以洗澡的缘由抱着舒卷进了卧室的洗手间,不顾她的抵抗把人按在洗手台又蹭射了一次,结束后舒卷被折腾得软了性子,安分地让他手把手伺候,连她身上穿着的黑衬衫都是周斯远亲手系上的。 结果,待他从浴室出来时,撞见她换上了从衣帽间里随便扒拉的一条男士运动短裤,拿着手机就要回自己的公寓。 于是,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地从卧室来到了楼梯口。 “我要回去。” 舒卷不为所动地说道,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刚刚周斯远手机屏幕跳出的信息—— 我可以观赏一下程谚的那副油画吗? 发信息的人是顾书悦,用的也是疑问语气,两人之前的对话不清楚,周斯远还没看见这条信息,所以也没有答复。 但舒卷的心里已经给他判了罪,即使两人此前才在浴室的洗手台前赤身裸体地贴着,周斯远一边温柔地爱抚着她乳肉上的巴掌印,一边与镜子里的她对视。 蒸腾的热气让镜子里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她的思维也仿佛一团乱线。 迷蒙地张大双眼,她看见了他狭长的丹凤眼中的浓郁欲望。 他说,以后,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这样占有她。 他说,他会把程谚的那副画无偿送回她手中。 他说,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双手奉上。 湿热的吻从白皙的脖颈一路游移到纤瘦的脊骨,男人将她压在镜子上,让她的双手摁至顶作抱头的姿势。 臀上是宽厚的大手在拍打,腿间是粗莽的性器在戳弄,耳畔是缱绻到惑人心弦的磁性嗓时。 这一刻,她被困在了周斯远编织的情网里。 —— 周斯远蹲下身,手上拿着花洒让温热的水流仔细冲刷掉糊在舒卷穴口和大腿的精液。 最后一缕白浆随着水流落在地面,周斯远痴迷地对着她饱满的阴阜轻嗬一口气,又在她丰腴的大腿肉留下咬痕。 “宝宝真美。” 透过那薄薄的眼睑,舒卷竟在他那深邃的眸中看到了深情款款,似是要将她勾进无穷的深渊。 可惜,再愉悦畅快的肉体交流也解决不了任何现实问题。 四年前,她跨不过这道坎。 四年后,她还是跨不过这道坎。 周斯远主动退让一步,“你今晚在主卧休息,我去书房工作。”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要坚持回去,但先顺着哄再逆着来是他惯用的招数。 “当然,你也可以在这里一直站着,等你站累了我再抱你回主卧。” 将人按在怀里,轻轻地揉捏着她的后颈,身高差让他下巴靠在她的发旋上,周斯远忽而温朗一笑,发脾气的舒卷总让他想起F大校园里那只容易暴躁的炸毛猫。 “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这样吗?” 哽在喉头的话语让舒卷的鼻尖发酸,强忍着泪水的哭腔像幼兽支离破碎的哀鸣。 “骗子!” 舒卷推开周斯远,抬头看向时他灵动的眸子蓄满细碎的泪光,红着的眼尾挂着一滴欲坠未坠的泪,楚楚可怜中透着隐忍的愤怒。 越过满眼不解的周斯远,她快步走回主卧,“咔”的一声反锁上门。 —— 终于赶上了,白天太忙,晚上不敢熬太晚…… 筹码 寂静的书房内,回荡着挂钟发出嘀嗒的响声。 周斯远素来讨厌工作的时候有噪音干扰,但四年前分手后,他便把这个挂在一楼大厅的挂钟搬到了二楼书房。 舒卷离开时,属于她个人的物品全都带走了,两人一起买的东西也被她扔了,只剩下这个两人一起去瑞士旅游时买的挂钟还挂在高墙上。 周斯远疲惫地揉了一下晴明穴,有关舒卷的事,他向来善于反思自省,却对她骂他骗子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至于是今晚的事儿惹恼了她,要真生气就不会后来乖乖让他给穿衬衫,更别提愿意在这留宿一晚了。 绝佳的感情升温机会又被毁了,周斯远冷着脸拿起手机,打算随机找一个损友出气。 刚打开微信,他一眼就瞥见了顾书悦的信息,顿时懊悔得握着手机的指骨发白,也明白了舒卷责骂他的来源。 在顾书悦的事上,周斯远的确对舒卷有过隐瞒。 但那是在两人未正式交往前。 —— “好哥们儿,你可真能藏!” 一大早,教室里等着上早八的人被陆延夸张的打趣声儿激得提起了几分精神。 周斯远和顾书悦交往的事情仿佛在金融系里投了重磅炸弹,一下子炸开了窝。 据闻,顾书悦昨晚在酒吧里当着台下所有人表白,说其中有一位是她暗恋多年的男人。 在她正要喊出心上人名字时,周斯远冲上台把人拉了下来,然后两人一起消失了几小时,徒留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半夜叁点,顾书悦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牵手的照片并配文“lover”官宣。 到早上七点,点赞数已经破了叁位数,大家纷纷评论祝好,只有陆延的评论最突兀—— 这确定是我哥们儿周斯远的手? 顾书悦刚回了个微笑的emoji,周斯远就跟着在底下回复陆延“删掉”。 于是,叁人的互动只出现了几分钟就消失了。 但吃瓜群众的手速向来是无可比拟,即使删得再快,这几条互动的截图已经流传到了金融系大大小小的学生群里。 “哎哟,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类个性嚣张的女生吗?” “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你和书悦有奸情呢?” “老实招来,你俩暗度陈仓多久了?” 陆延接二连叁地询问,周斯远却懒得给他一个字的回应,只是抬眼看了下右手明明慌得要死却假装镇定地看书的陈野。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破玩意儿可真烦人! 还不如陈野答应交换的条件有价值。 后来,直至毕业,众人都以为周斯远和顾书悦有过一段,毕竟那段时间两人频繁出双入对。 可惜的是,两人交往叁个月后,顾书悦找到隔壁美院的新欢后就把周斯远甩了。 —— 在追求舒卷时,周斯远才明白“年少射出的子弹正中如今的眉心”这句话的心酸体会。 海边的夜晚,凉风微微扫过脸颊,微醺的酒意直冲大脑,望着舒卷那纯真无邪的眼睛,周斯远却做不到完全的坦白。 “我的感情经历就是大学时交过一个同系的女朋友。” 陆延在场,他不能缄口不提和顾书悦的往事。 他认为,欺骗比隐瞒更过分。 也许是渴望在舒卷面前保持成熟稳重的形象,出于这一点,在两人交往的四年里,他都没有向舒卷坦白过和顾书悦那段荒谬的“恋情”。 毕竟,那样真挚地与自己坦露爱意的舒卷,是不会接受他视感情如儿戏,甚至把它作为交换利益的筹码。 —— 又踩点更新,打字速度飞升~ 好梦 o m po rn8.co m 翌日清晨,铃声第叁次重复响起时,舒卷才伸手摸到手机按下静音键。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她凝神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留在周斯远的别墅了。 睡前被周斯远压着进行了几次边缘性行为,全身骨头都累到发酸,因此她昨夜的睡眠质量还是挺好的。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舒卷掀开被子下床,拿起放在圆桌上的女装,径直往主卧内的浴室走去,她才懒得理会周斯远的场面功夫。 果不其然,她刚拿起洗手台上摆好的洗漱用具,周斯远就推门进来了。 昨晚快要入睡时,她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取了钥匙开门进来。 微眯着眼眸一看,周斯远刻意地放轻脚步走进来,把手上拿着的衣服放在靠墙的圆桌上。 瞧见周斯远向床边靠近,舒卷快速阖上了双眼,试探他敢不敢趁她睡着的时候图谋不轨。 结果,周斯远只是悄悄地帮她拉好甩在一旁的被角后,像以前一样在她的额上轻柔地落下一吻。 “卷卷,祝你好梦。” 他什么都没有做。看好文请到:rou sew o.c om 只是希望她能放下白天的烦恼,在每一个夜晚都能安稳地睡个好觉。 —— 换上连衣裙的舒卷走出浴室,看见坐在小沙发上的周斯远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着灰色的长裤,两根杏色的抽绳被系成一个小巧的蝴蝶结,一向打理齐整的碎发正随意地散在额前。 她一出来,周斯远就放下了手上的平板,笔直地站起来,舒卷这才瞥见他宽阔厚实的胸肌上有数条深深浅浅的挠痕,显而易见是她的杰作。 “醒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周斯远关怀地询问。 舒卷偏开盯着他肌肉的视线,口是心非地答道:“有,我的眼睛。” 说完后就快速转身走出卧室,舒卷下楼梯时不安地抬手覆在快速跳动的胸口上,得找个时间去做个心电图了。 怎么一大早就心律不齐? 该死的工作真是害人不浅! —— 黑色的SUV驶到别墅区出口时,坐在副驾驶的舒卷对上了在凉亭遇见的安保人员,他客气地朝她一笑。 时间过得可真快,这里的团队人员她已经一个都不认识了。 口中的叁明治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舒卷拿起放在一旁的咖啡,惊觉它居然是热的! 周斯远的注意力放在导航上,眼光瞥到她拿起咖啡又放下的动作,温声解释:“一大清早别喝太冰的饮品,对肠胃不好。” 舒卷烦透了周斯远对她饮食的管控,“那也不能喝太热的,对口腔不好。” 人活一世,要是连吃吃喝喝都不能称心如意,那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这种不嗜辣不嗜甜的人已经辜负很多美食了! “卷卷,我怕你会生病。” “很怕很怕。” 静默的车内,周斯远突兀的自言自语让舒卷心中一紧,宛如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极小的碎石,却荡起了层层涟漪。 沉默地把那杯温热的咖啡握在手心,又接着拿起周斯远今早亲手做的叁明治,这舒卷她回国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与周斯远同处于私密空间。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恶言相向,没有埋怨指责,只有细小的咀嚼声和舒缓的轻音乐。 —— 无语,居然设了草稿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