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满则亏》 第一章 寒风萧瑟,午间断断续续的呜咽过去,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腰间挂着白布的仆从都晓得低头快走,不发出任何声音,尤其是经过灵堂和二房的珥东院,更是来去无声息,不想惊动刚刚哭晕过去的娄氏和柳四夫人。 娄氏今日有哭晕过去,被掐着人中扶回院子休息,大夫也早就备下了,就是害怕有今日。 没了娄氏的哭声,二房只余柳氏跪在棺椁一侧。 柳湘盈白麻孝衣,火舌舔过手中的纸钱,头颈微微弯着,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后颈来。 周围人跪不住便起来走动走动,钱嫣吃了盏热茶,周身暖和些许道:“盈娘,喝口茶暖暖身子。” 柳湘盈缓慢抬头,极为白净的一张脸,不施粉黛五官却依旧明艳娇憨,只不过双目红肿,脸色惨白,整个人显得十分羸弱,更多了几分动人。 长久未开口,柳湘盈嗓子发涩,“多谢嫂嫂,我刚刚吃过的。” 钱嫣心中微叹,这才傍晚,还有一整夜要熬。自己的这位弟媳身体本就羸弱,成婚后谢远逍关爱,劳心力的事儿都不让做,只在二房安安心心做个富贵太太,长得丰盈玉润。 夫妻俩琴瑟和鸣,蜜里调油他们都看在眼里,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腊月初,谢远逍外出不幸溺毙,捞上来的时候尸体泡得浮肿,听到消息娄氏登时就晕了,柳湘盈白着脸,被人扶着去领尸操办。 谢府人丁不太兴旺,灵堂又缺不得人,大房轮流跪拜,薛氏病了,今日轮到钱嫣,她跪了半日都有些吃力,柳湘盈身子羸弱,不怎么吃喝却挺了下来,可见用情颇深。 钱嫣让小厨房备着糕点,粥食也时刻温着,只等着若有需要第一时间就能用上,她看了眼跪着的人影,觉得备下的用处着实不大。 柳湘盈是真的不饿,初始还觉得腹中空空,跪久了就不这么觉得了。 到了夜间,人人都说灵堂阴森晦气,可她不这么觉得,尚有瓦片遮头,少风无雨,而这仅有的瓦片,也要伴随着谢远逍的下载,很快就没了。 她跪了片刻,孙嬷嬷派人通知娄氏已经醒了,柳湘盈跟钱嫣说了声,对方是个和善的,只让她快去,这里有她看着就行。 柳湘盈心中感激。她一路赶到珥东院,曾大夫恰好出来,她赶忙上前,两人行至一侧。 曾老也知晓柳湘盈的身份,并不过多遮掩:“老夫人是悲痛过度,这段时间又劳心劳力心血不足才会如此,不必太过忧心。” 柳湘盈知道曾老一直为娄氏看病,又是个心诚的,不会说些场面话框她,但面色实在不像轻松的样子。 柳湘盈抿了抿唇,“曾大夫但说无妨,我和母亲都信任您的医术,这些话也只你我二人知晓。” 曾老叹了口气,终是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心力交瘁伤了元气,日后莫动怒动气,多清心修养才是善事。” 柳湘盈松了口气,“我省的。” “可二房并不只有您一人,齐心协力方能成事。”曾大夫点了点门外,“四公子的死是块心病,以后您或许要多耗费心力,不可再让老夫人多操劳费神了。” 柳湘盈低声道:“我明白了,多谢曾大夫。” 送走曾老,柳湘盈转身就回到娄氏身边,端茶倒水,喂药换帕,亲力亲为,眼见天黑透,娄氏睡得安稳后,她才准备起身离开。 让绪兰叫来孙嬷嬷,安排好接下来的事宜,绪兰忍不住劝道:“太太在老夫人这儿休息片刻吧,一天都没正经吃过些东西。” 孙嬷嬷一惊:“您还没吃过东西,”转眼疾言厉色地轻斥道,“都怎么伺候的,莫不是想挨板子了?” 底下一阵死寂,柳湘盈拍了拍孙嬷嬷的手,安抚道:“嬷嬷别急,我自个儿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碍事的。而且底下人有什么主意,还不是看主子的意思。” 孙嬷嬷蹙眉,“这底下的人不提点通报也是错,这般不懂事不该放在您身边呀。” 柳湘盈对众人扬声,“都听见了,不懂事可是要挨呲的,嬷嬷面冷心热,不像我,犯了错可不会提点你们,等着被发落吧,别不小心得罪了大人物,丢了小命才算完。” 底下人喏喏称是,柳湘盈对孙嬷嬷笑道,“嬷嬷现在安心些,我心里有数。” 孙嬷嬷哎了声,不见刚才的紧张之色,她斜眼看去,第一次细细打量了这位柔弱的小妇人。 说是妇人其实不太准确,算上嫁与四公子三年,柳湘盈如今还未过桃李之年。 当时娄氏一万个不情愿,柳家小门小户,当个侍妾足以,奈何谢远逍拼死都要娶柳湘盈为正妻,绝食明志。 甚至放了狠话:“娘若是不同意,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拖去乱葬岗,数十年后,到了地下,我还要和柳家娘子做夫妻。” 娄氏气得头晕眼花,连连要将讨债的孽障丢出去,可实在心疼,谢远逍绝食两日后,便松了口,在花神庙会远远看了一眼。 花神会三年一次 每一次都极为热闹,队伍长至街尾,万紫千红花香四溢,花神像明艳逼真,孙嬷嬷踮起脚,远远的一眼只觉得心神荡漾,花香醉人。 十五六岁的少女似乎身体不好,离着人群眉眼弯弯地笑着,她不自觉探头,大门猝然紧闭。 孙嬷嬷悚然一惊,感觉手背一重,忙撇眼低头,缓缓平复起伏的内心,头顶传来娄氏低低的声音,“难怪……” 难怪四公子喜欢,难怪拼死也要娶。 十五岁的柳湘盈一颦一笑就足够把持谢远逍,少年人浓情蜜意,还未进门就绝食以抗。 娄氏看了眼柳家还算富足的住处,答应了这门亲事。 三年夫妻,这张脸更显娇艳,一直以为的柔顺性子,也悄然改变。 柳湘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绪兰离开,身后孙嬷嬷在原地站了会儿方才入院。 身后灯火灭了,绪兰担心上前,“夫人,您何必如此?” 灵堂和娄氏这儿两边跑,孙嬷嬷的态度显而易见地不上心,这也更代表了娄氏的态度,都是做给下人看的。 “娘身体不好,家里总要有个主事的人。”柳湘盈淡淡道。 绪兰压低声儿,“所以您是要争一争?” “想什么呢,曾大夫说娘要少操心,而且二房如今只剩下我和娘了。”柳湘盈说完察觉不对,娄氏还有个长子,不过极少回来,也从不留宿谢府,说二房只剩下他们两人也不算错。 “更何况,远逍在的时候一直想修复我和娘的关系,虽然已经晚了,但还是想试试,”柳湘盈笑容苦涩,“否则百年之后,真不知道如何见他。” 绪兰还想说些什么,柳湘盈摇摇头。 她太累了,不欲多说,绪兰自小陪着她,也知道她此刻是一股气强撑着,谢远逍的棺椁就快要出殡了,柳湘盈现下只想在灵堂多陪他一会,趁着无人说说话也。 主仆二人匆匆往回赶,夜里寒凉漆黑,差点跟前来寻人的小丫鬟撞上。 小丫鬟面善,是钱嫣身边的人。 “四夫人,二夫人说几位公子都回来了,说是明日出殡的时辰定下了,今夜怕是休息不得,得早做安排。” 谢远逍走得急,他们大多时候安排颇有些忙碌,柳湘盈经历前几日,此刻也并不多慌乱。 让绪兰折回去禀告娄氏,让孙嬷嬷安排着府中事宜,自己则跟着小丫鬟回到灵堂。 远远瞧着,一富态和一清瘦男子立在钱嫣对面,见到她来齐齐转头,柳湘盈还未说话,就被钱嫣一把拉到身边,“这些事儿盈娘那总要过得去,你们俩敲下来做不得数。” 富态男子点头,“夫人说得对,弟妹,是我们的不是了。” 柳湘盈低了低身子,“大哥千万别这么说,这几日二房混乱一片,若不是您和嫂嫂,只怕更是艰难。” “如今四弟一走,二房无依无靠,实在是心痛,”谢远致长叹,“也是远华机灵,想到西山还有些产业是四弟的私产,我和你大嫂再添补些,交给二房打理,如何?” 西山在京郊,收成连年都不错,谢远逍没有官职私产,怎么会有西山的田地庄子,而且这几天她打理府中事物,从未听说过这些。 柳湘盈拿不定主意,“还是等娘身子好些了再说吧。” 谢远致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刚欲开口,谢远华打圆场道:“大哥,明日还要晨起去送四弟,婶婶身体也还未好,这些不如等清点好了再详谈吧。” “更何况,远岫这几日也快回来了,再说不迟。” “等他?”谢远致冷哼,“你何时见过他对府里的事情上心过?” “走的可是四弟,他的同胞弟弟。”谢远华看了眼低头的柳湘盈,“他一定会回来的,还有婶婶和弟妹在呢。” 谢远致闻言果然不再逼迫,柳湘盈对谢远华感激一笑。 谢远华颔首,“弟妹节哀,就算是为了四弟也要当心身子。” 谢远华不走官场走商途,没有商场上的精明油滑,一张清癯长脸,话语温厚,更像个教书先生,让人心生好感。 绪兰匆匆赶回来,看了眼众人悄悄在柳湘盈耳边道:“夫人醒了,曾大夫看了说是明日上不得山,让孙嬷嬷同您一块去。” 柳湘盈:“孙嬷嬷?” 绪兰点头,“还说您莫害怕,一切有她和孙嬷嬷在。” 孙嬷嬷陪同,柳湘盈悬了半天的心算是放下一半了,同时心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钱嫣心细,“盈娘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好。” 柳湘盈压下酸涩,她摇头笑笑,“刚才听大哥说三哥快回来了,可曾说过时间?” 谢远华道:“还没有,只说这两日。” 言犹在耳,曾老的话不无道理,谢远岫这时回来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娄氏的病也会因此加剧。 幼子丧命,长子不归,任谁都受不了。 出殡的时辰早,钱嫣还要管理府中的事情,用了些饭便离开了,谢远致同谢远华奔波多日,都已经是第二碗了。 席上,谢远致提了些许西山的事,都被柳湘盈敷衍过去,十成十难做决定的小妇人模样。 谢远致问不出三两东西,汤匙碰到碗底,他意味不明道:“弟妹嫁进谢家三年,二婶竟然连最简单的东西都未曾教过?” 柳湘盈垂眼,“盈娘太过愚钝罢了。” “二婶不是刻薄的人,明日还让孙嬷嬷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谢远致目光探究,直直看向柳湘盈,“四弟突然有了笔来路不明的私产,弟妹这么犹犹豫豫,是在担心家里人的用意?” 柳湘盈有些慌,一时间想不通谢远致久居官场,怎么会在几亩薄田这么上心,还如此咄咄逼人。 冬日寒夜的风瞬间凛冽,她觉得手脚冰冷,面皮发僵。 “大哥,我不是……” “那是为何?” “……” 谢远致久居官场,气势汹汹,柳湘盈死死咬唇,指甲紧紧掐进掌心。筷子突然掉下,叮咚两声。 三人一下子回过神,谢远华最先出声,“大哥——” “你太过了。” 谢远华声音微沉,绕过来竟要弯腰帮忙捡筷子。 柳湘盈此刻哪敢让这对兄弟动一根手指头,连忙起身要先一步捡起来,慌乱间竟撞倒了木椅。 一派混乱,谢远致见状,“罢了罢了,吃完便休息吧,待会劳累的地方可不少。” 柳湘盈低声道:“谢大哥。” 她松了口气,转身从谢远华手中接过筷子,细长雪白的象牙筷,衬得指如削葱,指甲圆润饱满。 她对谢远华感激地笑了下,细细地气音说了声多谢,伸手握住筷尖,用了力气却没抽动。 头顶的呼吸起伏粗重,急促又压抑,她才发觉两人离得过分近了,身前的蓬勃热意让她如坠冰窖。 柳湘盈听见他哑声叫着盈娘,盈娘,灼热的气息仿佛寒冰,她双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远致还坐着用饭,他竟敢,竟敢! 指甲尖是未擦净的蔻丹,残留的些许红色饱满刺目,像是一根针,从柔顺的身体中长出,穿过坚硬的象牙筷,扎进谢远华某个隐秘的地方,让他下腹紧绷、发痒。 “盈娘……” 一个弟妹,一个胞弟,谢远致帮谁一目了然,无边的绝望瞬间笼罩,让柳湘盈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战栗的右手给予了谢远华更大的刺激,借着衣袖的遮挡,明日张胆地细细摸过她的每一处指尖指缝,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 谢远华又叫了一声,眼神迷离,扭曲的挣扎快感让他硬了一半,指尖在手心的刮挠不过是挠痒痒。 柳湘盈挣扎越发剧烈,从空白,惊恐到羞耻,愤怒,她愤怒于温厚的谢远华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愤怒他不管不顾,愤怒自己看错了人,往日温厚的语气,心生的感激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柳湘盈气得双目通红,瞧见他腰带下的鼓起,是隔着衣物她都能想到的丑陋,却还在她的视线下不断壮大硬挺。 谢远华兴奋得红了眼,指骨凸起,紧紧抓着柳湘盈。 她浑身紧绷,几乎听见脑海中理智撕裂的声音,正打算鱼死网破,就听见谢远致惊疑不定道:“远岫,你怎么回来了?” 第二章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柳湘盈身边跟着孙嬷嬷和绪兰,孙嬷嬷偶尔提点一两句,让她不至于出错。 最前方的是谢远岫,身后两位是谢远华和谢远致,皆是家中男丁,出殡的大事大都只能由他们来做,柳湘盈一介妇人,能做的并不多。 回城后,柳湘盈就上了马车,马车中备着糕点,她让绪兰给前头男人送去些,绪兰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分好下车。 不比男人随意惯了,两人就着些冷茶才勉强吃下些,柳湘盈用得少,孙嬷嬷忍不住道:“娘子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这些日子消瘦不少,老夫人看着也难过。” “多谢嬷嬷,”柳湘盈勉强咽下,“可我实在是吃不下。” 孙嬷嬷也明白柳湘盈的苦楚,成婚三载丈夫离世,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一时之间走不出来才正常。 前头的三个男人都有事情处理,入城便准备离开,只有谢远华挑开帘子,亲自来,同孙嬷嬷说话。 谢远华声音平和文雅,可落在柳湘盈耳朵就让她想起恶心又露骨的昨夜。 侵略似的眼神在逼仄的马车中逡巡,视线游走,粘腻裸露,柳湘盈喉头一哽,手背和脖颈仿佛被冰冷的蛇信舔过,令人作呕。 终日操劳,孙嬷嬷也没力气多应付,“二爷,可有什么事?” 谢远华说了半天,却只能见着半边玉容,他冷哼一声,声音微扬,“也没什么事,只是大哥刚交代了,让弟妹好好考虑昨夜的事。” 细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顶着孙嬷嬷不解的目光,柳湘盈僵硬地别过眼。 如今她算是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对着娄氏她可以卑躬屈膝,但对着大房的人,她做不到。 谢远华走后,柳湘盈装作看不见孙嬷嬷探究的目光,那些事她无法开口,提起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丈夫刚死,就和伯兄纠缠不清,柳湘盈悲哀地想,无论为了什么她都不会被保全,甚至娘家也会为了名声,断了她的关系。 她心中酸涩难耐,闭眼只想休息片刻,心中是恨透了谢远华。 可一闭眼,脑海中和昨夜一样噩梦,男人面目狰狞,女人鄙视憎厌,她跪在祠堂中,背上是谢远逍的灵位,似枷锁一点点勒紧她的脖颈。 柳湘盈猝然睁眼,深深吸气,忍下泪意,马车边上又传来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麻绳似的,磋得她心烦意乱,透不过气来。 今后日子艰难,人至绝境难免生出些孤勇,以为是谢远华去而复返,她红着眼拽开帘子,又气又怒,“你还想要如何!” 谢远岫的手还停在半空,眼神微抬,明明是她居高临下,可对视的瞬间立刻矮了气势。 谢远岫目光淡淡,黑色的瞳仁仿佛能看透人心,上下扫了眼,似乎不在意柳湘盈的失态,只是问:“昨夜,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柳湘盈垂眼,两手恭敬地放在膝上,“曾大夫开了药,已经好多了。” 谢远岫嗯了一声,“嬷嬷,你说。” 柳湘盈默默躲回车中,听着孙嬷嬷事无巨细地交代,在空气寒凉的马车中,面皮逐渐滚烫。 孙嬷嬷交代得很细致,小到用药、时刻,毫无错漏。连晚间院门难出这种事都交代了,若不是柳湘盈院子里的丫鬟银环和后门的小厮关系好,偷偷放了丫鬟出去,只怕娄氏还要再等上一会。 等嬷嬷说完,柳湘盈被寒风吹回神,抬眼间深青色的帘帐落下,谢远岫已经走了,她只能见到半截苍色衣角。 衣角柔软冰冷,马车重归昏暗,耳边,孙嬷嬷叹了口气,“四爷没了,以后当家做主的便是三爷,老夫人发话了,让三爷回来住,太太也要上点心,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 “娘何时说的?” “前日晚间。” 柳湘盈嗯了一声,眼神黯淡,前日晚间她们才确认了远逍的尸身,娄氏和她一块在灵堂守了半夜,离开前,娄氏把手炉给她。 说夜半天冷,要照顾好自己。 柳湘盈抚了抚掌心,没有丝毫的温度残留。 娄氏也好,谢远岫也罢,讨好一个和讨好两个罢了,无甚区别。 谢远岫说是回来却没有任何消息,娄氏那里也没有丝毫嘱咐,柳湘盈只能和孙嬷嬷琢磨,尽量布置地讨谢远岫喜欢。 过了大半个月,谢六才临时传了声今夜回去住,娄氏已经用过饭,在小佛堂念经,柳湘盈陪着娄氏,正在一旁抄写佛经。 谢六只传回来这一声,连老太太的面都不见,径直离开了。 娄氏闻言紧紧拧眉,“当这儿是外头的客栈,出府几年连规矩都没了。” 孙嬷嬷道,“官场诸事缠身,先前老奴还听说大爷有公务要麻烦三爷,都是一家人,难免要更上心繁琐些。” 娄氏捏紧佛珠,厉声道:“那他赶到逍儿出殡才回来,就一点不将亲生的母亲和弟弟挂在心上?” 孙嬷嬷没了声儿,柳湘盈更加不说话,一时间只剩下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娄氏是聪明人,一早就叫谢远岫回来支撑二房,只不过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众生诸根钝,着乐痴所盲。 柳湘盈心中平静,她不求什么大道理,人世欲望繁杂,她只想过得好点罢了。 最后一笔落下,娄氏叹息一声,柳湘盈直到,娄氏妥协了。 “盈娘,你下去安排吧。” 娄氏病后,二房的一应事务都交给柳湘盈打理,孙嬷嬷帮忙指点一二,两人倒愈发亲近了。 谢远岫的住处是年少读书用的,用具倒是一应俱全,只是衣服大多是年少所用,不合尺寸。 柳湘盈问了孙嬷嬷,对方也答不上来,更遑论娄氏,柳湘盈就按照谢远逍的尺寸放大一两寸,让宝仪楼先做下去。 一个月的时间也做得差不多了,她让银环去宝仪楼拿衣裳,自己和绪兰又清点了遍院子里东西齐了才离开。 走过廊亭,绪兰搓了搓臂膀,柳湘盈把手炉塞给她,“临近春日还是冷的,回头还是让他们把门帐放下来,挡挡风也好。” 绪兰用力的点头,“太太,你觉没觉着三爷的院子里也怪冷的。” 柳湘盈道:“空落落的,又没点火盆,当然冷。” 手炉温暖,绪兰心中熨贴,说话也没有防备,她摇摇头,“是那种空落落的,心里冷的感觉,感觉从没住过人,一点人气都没有。” 主子离家,又是外面的大官,哪有院子荒败就如此下来的道理。 柳湘盈冷了声音,“这话我跟前说说就行了,三爷回来住后一个字别往外讲。” 绪兰低头讷讷道:“我知错了。” “还有拨过去的人也都嘱咐清楚了,有些话烂在肚子里。” 柳湘盈看了眼低头的绪兰,叹了口气,将她拉到身前,道,“不然大伯哥他为何空了大半个月,却说是今晚就住下,一点时间都不留。” 绪兰不明白,低声喃喃,“可不是老夫人叫三爷回来的吗?” 柳湘盈只问了一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多年不闻不问,是你,你怎么做?” 绪兰低头沉默。 柳湘盈叹道:“这就是了,所以一个字都别多说,日后这两个人都是我们的靠山,一个都不能得罪。” 最后一句说得悲哀,绪兰心疼地看了眼自家小姐一眼,心中却愈发坚定。 主仆二人沉默地回到院子,路上恰好碰到钱嫣,对方关怀备至,带着礼来看望娄氏。 钱嫣笑意盈盈,说之前妨碍娄氏治病的混账下人已经处置了,日后后门的钥匙大房一把,二房一把,二房也不必事事都来跟大房说一声,只管做便是了。 钱嫣八面玲珑,一个错处都找不着,丝毫不提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转头问柳湘盈怎么脸色不好,可是还没休息够。 柳湘盈摇头说自己无碍,只是有些劳累罢了。 钱嫣担心道:“嫂子都听说了,现在二房的事儿都是弟妹你在安排,你初初接手,现在三爷又回来了,操心的事儿更多,也要多注意身体。” 柳湘盈扯了一抹笑,“多谢大嫂了,三爷那儿我还布置着,我能力浅薄只想着不出错,到时候真有事帮忙还请大嫂不要嫌弃。” 钱嫣含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柳湘盈微微一笑,却没再说什么,到了秋阑院,钱嫣轻轻咦了一声,“这不是聚芳斋的箱子吗,怎么就这么放门口了?” 聚芳斋,城中宝阁,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各个都价值万金。 钱嫣打开盒子,是一截白奇楠香木,香气扑鼻,浓郁婉转,可柳湘盈闻着却和血海尸气,令人厌恶作呕。 钱嫣她侧身掩了下鼻子,“这奇楠香万金难得,这里面的虽说是次品,但少说也是要千金的呀。” 柳湘盈勉强笑道,“大嫂看错了吧,我这儿哪有好东西。” “价值千金的玩意儿总不能是随地放的吧,这若不是弟妹的东西,那便是送的。”钱嫣慢条斯理地盖上盒子,“二府新丧,送的人也太有心了,不知道娄老夫人那有没有,可要好好谢谢那人了。” 钱嫣声音轻柔,绪兰浑身轻抖,害怕得几乎溢出眼泪来。 柳湘盈也浑身僵硬,辩解的欲望促使她张嘴,却落入钱嫣满怀恶意的眼神。 她依旧笑盈盈的,一如往日,柳湘盈却如坠冰窖,一股寒意冷到了指尖。 她不是没意识到,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大房掌管中馈,二房账面的银子却一日比一日少,去询问的丫鬟无疑例外被打发回来,哭哭啼啼,说大房连好脸色都不给。 这些东西日日都出现在秋阑院的各个角落,陷阱似的防不胜防。一盒胭脂,一只金钗,一件锦衣,一支香膏,柳湘盈很快明白过来,谢府有深渊巨口,要吃了她,柳家六娘。 绪兰心中一团乱麻,早就将钱嫣恨了个透,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眼角却有衣角闪过。 柳湘盈大步上前,气势汹汹的模样连绪兰都吓退半步,更别说钱嫣了,心惊肉跳地躲到一旁。 巴掌声清脆响亮,银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柳湘盈用的力气极大,初时没感觉,很快掌心一阵发胀,又疼又麻,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银环愣了一下,眼泪很快铺了一脸,扑通一声跪下,“太太饶命!太太饶命!都怪小人眼拙,一时间拿错了箱子,又怕夫人责罚,想偷偷还回去,没成想被发现了。” 柳湘盈掌心发麻,整个人混沌,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清晰,“你是我院里的人,我没教好你,能不能放过你就让大太太做主吧。” 银环朝着钱嫣,重重磕在地上,额头鲜红一片,哭泣着哀求已经愣神的钱嫣。 第三章 两处的箱子怎么会搞错? 小丫头片子又哪来的胆子? 钱嫣被柳湘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那巴掌像是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 柳湘盈转过头,钱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自己。 钱嫣害怕忌惮和前几日对自己温言照顾下面孔扭曲在一起,让她一阵眩晕恶心,声音却依旧是柔柔的,“让嫂子见笑了,小丫头不懂规矩。” “她一个丫头……” “是啊,”柳湘盈淡淡地截过话头,“一个丫头能做什么,大嫂还要带回去拷问么?” “是我不中用,”柳湘盈低头垂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娘先前不把二房交给我是对的,实在是有心无力,日后还是交给娘吧,是我这个儿媳不争气,届时大嫂也不必两难,实话实说便好。” 说什么?说她苛责二房,连账面银子都不发吗? 钱嫣有苦说不出,僵硬地笑笑,“盈娘说笑了,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嫌隙,拿错了送回去便罢了。” 钱嫣叹了一声,“说是我们操心,其实还不是男人当家做主,咱么不求出错就行了,盈娘觉得呢?” 柳湘盈点头,十足乖顺,“大嫂说的是,盈娘都明白的。” 钱嫣没捞到什么好,赶忙去老太太那边,人一走,绪兰赶忙扶起银环,擦了擦额头的鲜血。 银环起来时踉跄了下,显然膝盖也磕得不轻,绪兰心疼,拿出膏药在膝盖处揉开,要将淤血揉散,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低头呜咽流泪。 轻轻地啜泣声回荡在小屋中,三人静静无言,柳湘盈望着窗外平静无波的湖水,幽幽道:“是我对不住,连你也护不住。” 绪兰红着眼:“小姐。” 柳湘盈惨淡一笑,“别哭了,今天再派个人去大房,这次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再去我房里拿点药膏,要最好的。” 银环赶忙摇头,柳湘盈道:“女孩子家脸面很重要,那人叫徐明吧,见着你一脸的伤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听到情郎的名字,银环没再拒绝。 柳湘盈笑笑,“再将徐明调过来做秋阑院的护院吧。他是个机敏的,以后再看到来历不明的箱子,一律先拿进来,千万不能让外人发现。” 那次之后徐明被柳湘盈调到内院,不必做看门倒夜壶的苦差事,银环因此感激,所以才会义不容辞地出头。 如今又升,显然已经绑在了秋阑院的船上,经此一役,无论外人如何看,银环和徐明都是秋阑院的人了。 对他们是好是坏,柳湘盈心中忐忑又无可奈何,银环却没想过,心中愈发感激。 柳湘盈自觉对不住银环,私下又给了她二两银子补偿,若不是绪兰拦着,银环只怕又要到她院子里磕头道谢。 柳湘盈听到苦笑,让绪兰嘱咐,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违者就别在二房待着了。 没时间自怜自艾,柳湘盈抄了一下午的佛经给娄氏送去,之后让绪兰给自己更衣。 到了珥东院,却发现孙嬷嬷等在门口,院内静悄悄的,连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柳湘盈阻止了通报的丫鬟,走到孙嬷嬷身边,将手中的暖炉递过去。 刚换新的,还温热得很。 孙嬷嬷缓了片刻,心中也熨贴不少,提点道:“四太太进去小心些,刚才三爷回来过,又走了。” 柳湘盈问:“待了多久?” 孙嬷嬷看着柳湘盈,目露同情,“一盏茶,喝了口汤便离开了,也没说为什么,老太太正气着,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柳湘盈心下了然,对孙嬷嬷感激一笑,心中想了想才推门进去。 娄氏已经不在桌边,一道道菜已经冷透,她吩咐人下去又温了一次才走进小佛堂 安安静静地跪在娄氏身边。 佛珠转动,青烟袅袅,一盏孤灯,即使点了炭火依旧手脚发冷,娄氏半边身子被阴影覆盖,显得有些佝偻。 “小时候,远岫和逍儿贪玩,睡得晚起得早,乳母和嬷嬷都看不住,一两个时辰就出一身汗,停也停不下来。” 柳湘盈了解自己的丈夫,一身精力,看着文弱实则看哪儿哪儿新鲜,大半夜也不消停,抓着她去草丛捉萤火虫。 可谢远岫身为哥哥带着弟弟满天胡闹,她想象不出,甚至没法将谢远岫和娄氏的话结合在一起。 第一次见他,柳湘盈便觉得谢远岫冷冷的,好似不怎么喜欢她这个弟媳,她也就不敢打扰,对他敬而远之,直到现在。 “逍儿是小幺,我难免偏疼他一些,远岫便不服气,处处和逍儿作对,有一次我失手打了他一巴掌,”娄氏声音一顿,似乎是自言自语,“你见过充满恨意的眼神吗,当时我便觉得这孩子可怕,仿佛不是亲生的。” 可是您先偏心,还打了他一巴掌。 柳湘盈垂下眼帘,之后的事情她知道得七七八八,谢远岫十岁便离府求学,回来不到三年就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 在外十年,回到谢府的日子屈指可数,其中一次还是她和谢远逍成亲的日子。 十年间,娄氏没想过叫长子归家,十年后,次子离世,娄氏才想起长子,却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聊到。 娄氏轻轻叹了口气,“刚才远岫说,他不吃姜。” 柳湘盈从善如流,“都是儿媳的错,没有考虑到这点。” “也怪我粗心,没提醒你。” 柳湘盈没再说话,等饭菜温好了送上来,劝娄氏先用饭,她在一旁伺候。 她一边布菜,一边说:“儿媳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今日房里的丫头还拿错东西了,去送衣裳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谢六。” 娄氏咽下一口汤,缓缓道:“那孩子被谢远岫自幼带在身边,鬼精鬼精的,府里什么事儿都不会瞒着远岫。” 柳湘盈点头,“这样也好,上次从山里回来时大伯哥特地问孙嬷嬷您的情况,曾大夫也说了,您这病切忌心力交瘁,要多多休息才好。” 娄氏顿了下,含混道:“是吗。” 见娄氏已经不再生气,柳湘盈放下心。 今日钱嫣来过,不知说了什么,娄氏让柳湘盈有空去西山看看,毕竟是谢远逍留下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娄氏拍了拍柳湘盈的手背,“你是个好孩子,二房交给我,做娘的一切安心。” 柳湘盈稍稍定下心,她害怕钱嫣说了不该说的,才主动和盘托出,这是没什么大事儿的意思了。 手背上还残留着温热的体温,娄氏的屋子永远都充满着信香,香灰堆在烛台下,细细的信香终日不断,佛香温厚,让人安心。 “远逍娶了你,娘很安心。” 猝不及防,浓厚的香气充斥她的口腔,她下意识张嘴,娄氏面容和善,温厚地看着她。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柳湘盈张了张口,竖长阴影落下。 谢远岫立在门外,鸦青色大氅压在肩上,线条利落仿若幽深山川,深湖静水。 他微微颔首,眼神随即落在柳湘盈身上,平静无波,柳湘盈却觉得嘴唇一麻,有些喘不过气。 娄氏脸色冷下来,“你又回来做什么?” “母亲未用饭,心里不安。”谢远岫扫过桌面,“既如此,儿子就先回去了。” 娄氏重重哼了一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倒不如不回来,省得盈娘为你的事儿操劳。” 谢远岫坐下,没说话。 眼见要波及自己,柳湘盈又让人上了碗筷,安抚娄氏,“都是盈娘的本分,之前大伯哥一直没回来,弟媳也没什么可以做的。现在回来了,盈娘在这儿借娘的关系,若有什么没顾及安排到的,请大伯哥及时提点。” 柳湘盈说得嘴干,以茶代酒,给谢远岫倒了一杯。 柳湘盈举杯,微矮半寸,茶烟袅袅,白雾后谢远岫眉眼浓黑,有些模糊不清,“一切都好,有心了。” 柳湘盈微微舒气,热茶下肚。 娄氏正在用汤,人舒心了用得也比往日多,孙嬷嬷笑眯眯地送两人离开,扭着身子回去继续伺候娄氏去了。 绪兰已经在外等久了,檐下虽然挡风,但依旧寒冷刺骨,门一开她便颔首行礼,直到柳湘盈过来,才缓步跟上,将温着的手炉和大氅递上。 刚想说什么,看见柳湘盈背后的人,突然咽了下去,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两人身后。 肩背沉重起来,二房院子不大,谢远岫的院子在二房西南角,有些偏僻,谢六在前头掌灯,柳湘盈浑身不自在,时不时瞟一眼前面,只觉得昏黄的灯笼一晃一晃的,让人眼晕。 眼见要到秋阑院,柳湘盈心中一急,忍不住提声,“大伯哥。” 夜风紧了紧,灯笼摇晃得愈加狼狈,柳湘盈手脚冰冷,冬夜冷人心,心脏却跳动得愈发厉害,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谢六蹙眉转身,他是自大人离府就跟着的,心中不愿意大人再跟谢府有任何瓜葛,转过身时谢远岫已背对他。 谢远岫往前几步,谢六随即跟上,摇晃的灯火照亮男女的面容,一沉稳,一忐忑,谢远岫在柳湘盈忽闪的睫毛上划过,“弟妹的口齿伶俐许多。” 柳湘盈一愣,抬头直直落入对方如深湖的目光中,“谢大伯哥夸赞。” 她稳了稳心神,“方才席间说的,盈娘有什么没做好的大伯哥尽管说,若是有不周到的也请大伯哥海涵。” 谢远岫还未说话,谢六已经转过来,不客气道:“这可不敢,连衣服都是匆匆赶制出来的,地上都还潮着,可担不起招待不周四个字,四太太这么说太折煞人了。” 柳湘盈尴尬地摸了摸耳朵,指尖划过青玉耳坠。 院子是早就收拾出来的,衣物虽然是赶制,但也早就熏香过,只是昨夜刚下过雨,炭火来不及烧,导致地面有些潮湿。 谢六自小跟在谢远岫身边,又在大理寺历练过,观察力非同常人,如果连他都能看出来。 冬夜雨小却也寒冷刺骨,柳湘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沉默着,慢慢矮下身子,刚一屈膝就听见头顶传来声音。 “你做什么?” “是弟媳没有准备好。” 头顶静了一瞬,片刻后谢远岫声音稍冷:“大嫂刁难你,你也这样卑躬屈膝?” 什么? 柳湘盈脑海中空白的一瞬,反应过来她觉得谢远岫是有些生气了,结果入目仍是一张冷冷淡淡的脸,静静地看着自己。 眼神中饱含审视,隐秘的痛处被毫无保留地剥落踩踏,柳湘盈呼吸一窒,不允许自己落在下风,第一次不闪不避,目光直直射向对方。 谢远岫眯了眯眼,声音淡淡,却恍如针扎,“还是说,任何一个人驳斥,你都打算屈膝求和。” 柳湘盈稳了稳声音,“看事,有理无理自有应对之法。” “是吗?” 谢远岫不知道信了没有,忽然说:“方才母亲说,我应该早些回来,二房只有我一个男丁,需要回来主持大局。” 柳湘盈无不苦涩地想,娄氏最早想到的就是谢远岫,若不是谢远岫真回来了,只怕她的处境比现在更艰难,连二房事务的边都摸不着。 心中仅存的一点气焰消失殆尽。 眼前的女子脸色变化,从微恼到心酸苦涩,谢远岫看得分明,却仍然不打算停止。 “盈娘可知道为何不欢而散。” 柳湘盈偏过眼。 谢远岫微微低头,在青玉色的耳坠旁,声音缓慢而无比清晰,“我说,弟弟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母亲并不清楚,但若是远逍泉下有知,或许还要感激,我这个做兄长的来晚些。” 寒风刮过,谢六侧身挡风,身形一动烛火晃荡,柳湘盈被晃了眼睛,微黄的灯光自下而上。 谢远岫微微颔首,烛火照亮英挺深刻的眉眼,烛光温暖,眼神却很冷,颈侧肌肤微微发红,交错着淡淡指印。 柳湘盈一愣,想要看得更仔细些,温热离去,谢远岫突然直起身子,清冷的风瞬间灌满两人之间,柳湘盈意识过来,两人的距离不合规矩。 不该仰面直视,不该呼吸相闻。 她后知后觉,“大伯哥这话什么意思?” “戏言罢了。”谢远岫语调平静。 可柳湘盈对谢远逍的事情十分上心,不再被谢远岫忽悠过去,然而谢远岫似乎真是一句戏言,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柳湘盈只得岔开话,“曾大夫说,远逍的事情对娘打击很大,娘不能再生气伤身,希望大伯哥能顾着点娘的身体,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谢远岫嗯了一声。 “谢六,日后院子里有什么事你同四太太说。” 柳湘盈也接着道:“绪兰,以后多看顾着点,有什么事直接通报给我。” 绪兰,“奴婢明白。” “谢六小哥有什么事尽管到秋阑院,找绪兰和银环即可。”柳湘盈压下心中烦乱的心思,扯了扯嘴角,对谢远岫浅浅一揖,“盈娘就不送了,大伯哥慢走。” 谢六抱拳,声音沉稳:“小的多谢四太太。” 谢远岫扫了眼柳湘盈,说:“二房的人还不需要连奴才的话都怕。” 柳湘盈蹙眉,同为奴才,谢六毫无反应,绪兰却悄悄红了脸,幸好夜色深沉,无人能看见。 第四章 夜色已深,秋阑院的烛火却还没歇。 主仆二人坐在两侧,清点从大房拿回来的银子,和账目上划拨的一一对上,夜深难眠,恐怕伤了眼睛,烛火又多点了两支。 银环受了伤,柳湘盈让她先下去休息,小丫头不肯,说是留着伺候茶水也愿意,柳湘盈也随着她,徐明自从调来内院,和银环时常能见着。 两人是同乡,又都签了死契,只能看主子赏光,难得四太太同时照应了两人,银环想好好伺候四太太,盼一个能和徐明在一块的机会。 柳湘盈一面对着账,银环怕她烦闷了,偶尔说些儿时趣事,乡间野事,自然意趣,对完后柳湘盈没意想之中的累,她松了口气,“也难为你了,还顶着伤呢。” 银环奉上茶水,“都是奴婢该做的。” 绪兰半点不客气地戳穿,“才不是呢,徐明今个儿守夜,小妮子晚点去估计正巧能碰上呢。” 柳湘盈挑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原是个添头啊,怪不得刚才说着小时候的事儿,有个小哥哥怎么都绕不过去呢。” 银环被调侃地脸红,声音讷讷。 难得的女儿姿态,小巧可爱,更显得头上的纱布刺眼,柳湘盈收住声,“这次去大嫂没为难你们了吧?” 银环噤声,绪兰拧拧手指,“其实奴婢去的时候……三爷也在。” 这倒在柳湘盈的意料之外,她没做声,绪兰不敢停,磕磕绊绊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个全。 绪兰被晾在主屋半个时辰,钱嫣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说得口干舌燥,钱嫣却不急不缓的,稍有不耐就是一句轻斥。 谢大爷有事找谢远岫,两人回书房议事正巧经过,谢远岫问了句:“不曾想府里手续精细至此,大嫂持家有方。” 钱嫣掩唇一笑,“哪里的话,都是谢府的银子,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可不得警醒些,就怕有些个浑水摸鱼的坏了规矩。” 谢远岫颔首,“应当的。” “若是大理寺也有如大嫂一样的能人,不出几日,不平的账便尽销了,剩下的人数量堪堪可供驱使便可。” 大理寺的人皆有定数,哪里是随意可增减的,钱财俸禄朝廷管控,还没见少这点钱的。 钱嫣捏着帕子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谢远岫已经走远,谢远致临走前冷冷扫过这里,钱嫣再不敢耽搁,拿了钱就送人出去了。听说谢远致同钱嫣吵了一架,怒气冲冲地离开谢府,去了别院休息。 烛火轻轻爆了一下,柳湘盈久久没说话,绪兰跪在原地,心中忐忑。 柳湘盈无意识摩挲账本的边缘,轻声道:“竟然是这个意思。” 她现在是二房的管家人,若奴才随意的诘问,大房的一点刁难都害怕让步,才真是如了别人的意。 绪兰拿不定主意,轻声问:“太太?” 柳湘盈回神,让银环和绪兰都起身,抱歉道:“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你找孙嬷嬷同去,再去请趟陶师傅量体裁衣,二房每个人要准备两套春衣,要素净简单的料子。” “那银子……” “中公出。”柳湘盈垂眼,睫毛在眼下覆下一片阴影,“就说是大伯哥的意思,她会同意的。” 绪兰点了点头,夜已深,她吹了蜡烛正准备到外间守夜,床帘后,柳湘盈的身姿影影绰绰,挑起帘子又叫住了她。 素白的脸上似乎有些纠结,抬起眼皮看了看某处,叹了一声,冲绪兰招了招手。第二日,徐明出了谢府,到城东柳家送了封家书。 虽到早春,谢远岫起来时天依旧漆黑一片,丫鬟点了蜡烛要进来伺候,谢远岫摆手让人退下,换了小厮收拾。 铜镜中男人身量高大,清俊疏朗,迈步离开,谢六早就提灯等在门口,马车在角门候着,看门的小厮已经换成了年岁大的老徐头,见是谢三爷,问也没问就开了门。 谢远岫上马车前,道:“记得去跟四太太说声,把院中的丫鬟都换成小厮。” 谢六颔首。 “昨天辛苦你了。”谢远岫闭眼养神,“还缺点什么直接跟四太太说,不必客气。” 谢六一顿,“小的只怕四太太心里不痛快。 马车中沉默下来,谢六沉默等着,随即传来咚咚两声,谢六拱手,他知道谢远岫的意思了。 车夫应声动了,骨碌的马车声在长街上穿行。 谢远岫闭目养神,将手腕的小叶紫檀手串褪到手心把玩,佛珠扭动摩擦,细微的滚动声如尘埃淹没在耳边的车马声中。 日光渐渐破开云雾,而谢府的阴云正在逐渐聚拢。 谢六被留在谢府,应谢远岫所言,上上下下无一不精细求细致,大到小厮品貌,小到花瓶摆放位置,都要讲究八卦风水,阴阳五行。 柳湘盈从未有过二话,有什么要求通通满足。 谢六还准备收拾出水榭和一间屋子,用来存放典籍和一些杂物,柳湘盈都一一满足,当然,多出来的银子都是中公出的。 钱嫣不满多日,连着这些事儿一并发作,柳湘盈没说什么,换了身衣裳来到大房,正好谢远华也在。 燕子啁啾,嫩芽鲜嫩出头,半个时辰后柳湘盈从大房出来,如愿以偿。 此后,大房就歇了声,没再多生事端。 谢远岫并不经常回来,两三日回谢府住一次,想起来就说一声,大多数时候都是回不来的,柳湘盈只得命人又重新弄了个小厨房,专供他使用。 谢远岫的衣食住行大多在大理寺解决,有时候谢府会送来吃食,都是谢六准备的,没有姜,偏甜口。 谢远岫办公时不喜身边有人,自个儿添茶剪烛,整理典籍,小厮只在门外候着。 傍晚时分,门被敲响。 谢远岫叩了两下桌子,小厮闻声进来,饭菜搁在桌上,将一封信放在谢远岫书桌左侧,那里已堆积着厚厚一迭的同色信封,都是未拆的。 饭菜静静搁在桌上,冷透了才重见光明,都是江南菜色,谢远岫不顾及,热茶冷饭也吃得下去。 吃完又用了盏浓茶,茶水滚烫,他推窗搁在窗沿上,春风含着微微冷意,吹起了桌上书页,也吹得信纸哗哗作响。 三日一封,共有十封。 整整一个月。 他曾经养过一次兔子,也是整整一个月。 拆开信封,信纸轻薄,记下的事却很繁琐。 钱氏高热,大方杂乱无章,谢大夜宿城西含晖苑。 谢二办差回来,带来珍宝千金、布匹无数,繁多香料,先送入大房,后有一箱搬入二房秋阑院,柳氏收下。 钱氏热症结束,准备筹办小少爷生辰宴。 柳氏打理水榭,典籍也已经通通入库。 娄氏旧疾复发,柳氏在侧侍奉,期间柳家送来董娘子,擅药膳甜点,擅调理舒心。 他一张张看着,谢府的大小事都细致记下。 柳氏心细如发,着手打理府外田产地皮,又让娘家人先去西山看看。 钱氏筹备生辰宴,来往花费不少,谢二鼎力相助,与柳氏、钱氏共计。 谢大久不归家,钱氏急火攻心,谢二外出感染风寒,曾老替大房叔嫂共同诊治。 柳氏向大房的大夫人赵氏献好,带着董娘子前去给赵氏调养身体。钱氏不满,借生辰宴,向柳氏施压,让其一力承担。 茶水已经冷透,谢远岫却没动,他一张张翻过去,墨迹如浪翻飞,暗藏汹涌,却只涌向一人。 月凉如水,他还记得他的兔子叫月宝。 白白小小,洁白柔软,却不爱出声儿,他喂草就吃,三瓣嘴咀嚼的声音都很轻。 他不明白,就去看别人的兔子。 别人的会吃草,会跳,会发出咕咕的舒服声,有时还会有细小的尖叫表达不满,只是很少去,可他的月宝什么都没有,只会吃吃睡睡,特别又好养活。 带着他的月宝去找先生,带着月宝练字、读书、睡觉、玩耍、晒月亮。 月宝的亲戚住在天上,谢远岫就带它晒月亮。 可月宝还是不出声,只会眯起她红宝石的眼睛表达舒服,蹬腿表示不满,颤抖就是开始害怕,却从不反驳抗拒。 月宝不爱出声,逆来顺受,白色的毛儿像雪,在桌上发着抖,染着血。 谢远岫抬起茶碗,冷透的瓷片在月下待久了像是浸过冰,冷得刺人手心。 他冷静地翻看着,忽然一顿,手腕翻转,浓茶泼洒,茶香四溢。 谢远岫两指夹着那张信纸抬高,背面透过月色,更显得纸张清透,字迹清晰。 柳氏将三担木箱抬到大房,感谢大房照顾,铭感五内。谢二如如遭雷击,愤而离席。 纸张之外,谢三俊眉疏朗,嘴角扬起极小的弧度。 小佛堂依旧安稳,菩萨低眉善目,面容慈悲,柳湘盈将将炒好一卷佛经。 “近日的字进步不少,”娄氏满意地翻了翻佛经,“府里一切都好?” “娘放心,都打理好了。” 娄氏斜睨她一眼,“那钱氏怎的脑子生热,没分寸的膈应人。” 孙嬷嬷是娄氏的人,她让绪兰来找孙嬷嬷就是将钱氏的所作所为统统告知娄氏一声,日后也省得钱氏倒打一耙,多生烦扰。 白玉菩萨下,忌忧惧谎言。 柳湘盈面色不变,“儿媳也不知道,许是大哥最近外出频繁,嫂子生气了吧。” 娄氏轻哼,“随她吧,但生辰宴的事情你要多上上心,届时远岫的同僚也会来,不能在这上面出了岔子。” 柳湘盈低眉顺眼地应下,“娘,我想着去外间的铺子看看,若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好给宝哥儿带回来。” 现在娄氏对柳湘盈极为信任,没多问就点了点头,只让她多准备准备,最好带几个人,现在外面乱得很。 柳湘盈乖乖应下,除了徐明在内的几个护院,贴身的只带绪兰和月香,天蒙蒙亮就出发。 娄氏尚在梦中,孙嬷嬷又加了点安神香,轻手轻脚地往角门方向去。 第五章 二房在京中的产业多是铺子,田产不多,还有些是柳湘盈自己的嫁妆铺子,多是书馆和胭脂铺这些不挣钱的店铺。 大房有谢远华经营,生意越做越大,官商联合,谢远致仕途坦荡,谢远华的商业也不可谓不顺畅。 最近府里上下都在忙着宝哥儿生辰宴的事,柳湘盈不怕谢远华报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柳湘盈白着脸,手中的信封已被捏紧,尖锐的角扎进肉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这是最后一个铺子了?”柳湘盈问。 绪兰小心点头。 “徐明。” 马车外应了一声,柳湘盈接着道:“去京郊西山。” 马车很快重新在街道上穿行,人声逐渐喧嚣杂闹,柳湘盈听得厌烦,说得都是扬州来的流寇,在京郊闹事,引起不少流言蜚语。 绪兰有些担心,“太太,要不还是下次再去吧,外面好像真的不太平。” 柳湘盈漠然地往外看,“家里难道就太平吗?” 街道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生机勃勃地讨论着要人命的寇匪,柳湘盈忽然觉得分外刺眼,扭过头,正要让徐明赶车再快些,就感觉马车一阵剧烈震荡。 绪兰及时挡住柳湘盈,免得她撞到。马车整个倾倒,车外人群围聚,绪兰赶忙将幂篱给柳湘盈戴上,扶下马车。 人群中惊叫:“呦,莲姑撞到了贵人车马,豆腐都撒了不说,连贵人的车马都撞坏了。” “还真是,贵人下来了,瞧瞧这穿的,莲姑可怎么配得起啊。” “哼,赔不起?” “她一身细皮嫩肉,那皮肤,指不定明天就换上呢!” “是啊,得亏下来的是个小娘子,若是男人,要不要赔都是两说。” “去!都说什么呢!脏了我家太太的耳朵!”徐明厉声道。 幸灾乐祸的讨论声换成窸窣低语,柳湘盈带着幂篱,仍然能感受到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尽是冲着眼前的苍白女子而去。 莲姑已然跪下,浑身颤抖,“太太饶命,草民不是有意的,只是实在是太重了,贵人、贵人饶命啊!” 言罢脊背弯下,几乎成一条直线,深深地伏在地上。 耳边窸窣声不断,拼拼凑凑,莲姑是个寡妇,六年前死了丈夫,从此靠卖豆腐为生。 莲姑长得美,皮肤白,每次都能卖完豆腐,很快流言传开,说她不检点,早就是个野妓,只要男人买块豆腐就能上她。 流言一多就无所谓真假。 柳湘盈还未说话,莲姑好像就被判了死罪,都等着看好戏,周遭嘈杂,幂篱里声音一出来,周围瞬间静了静。 属于年轻女子的声音,极为温柔,也极为平和。 “你叫什么?” “她叫况莲儿!” 柳湘盈寻声看去,隔着幂篱,只能看见一道高大身影匆匆赶来,跪在莲姑身侧。 “回太太,我是况力,她是我姐姐况莲儿,昨日不小心扭到了手腕这才不小心冲撞,请夫人见谅。” 况力卷起况莲儿的衣袖,右侧手腕果然已经高高肿起,表面是令人恐惧的淤血。 况力,况莲儿,听起来倒像是兄妹的名字。 况力从怀里掏出件物什,交给绪兰,“小人是木匠,坏了夫人的马车只能以此巧思求夫人原谅,请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马车小人一定尽快修好,送到夫人府上。” 柳湘盈本不欲为难莲姑,收下了东西就让两人离开了,况力执意带走马车,说是来日一定还上。 柳湘盈没放心上,由得他去,让徐明另去雇一辆去西山的马车。 徐明不敢多问,绪兰扶着柳湘盈找个地儿休息,一转身熙熙攘攘的人群退下,谢六正站在檐下,微微颔首。 柳湘盈似有所感地仰头,谢远岫正在三楼窗口,她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始终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目光。 宝仪楼的三楼有排雅间,专门供人休息试衣。 “大伯哥。” “坐。” 柳湘盈坐得端正,目不斜视,“三哥怎么在这儿?” 谢远岫道:“改衣裳。” 陶师傅心细,惯常喜欢在衣袖缝两圈,再辅以花纹。 柳湘盈看着他身上新做的春装,针脚细密,袖口处两圈祥云绿竹纹,垂下眼,没说话。 果真有人上门量体裁衣,见房里突然多了个陌生小妇人没任何反应,柳湘盈起身,绕过屏风在外间坐下。 屏风内声音窸窣,宽衣量体,她起身到窗边打开夕阳落幕,清风送来淡淡花香,枝头泛起绿意,身上衣裳轻便,不知不觉已经入春。 谢远岫从屏风后出来,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其他人悄然退出。 晚霞满天,星点绿意,谢远岫道:“这个时辰不会有出城的马车,如果一定要今日。我的马车可以借给你。” 柳湘盈没说话。 谢远岫问:“弟妹吓到了?” 柳湘盈摇头,脸色有些白,她不着痕迹地缓缓阖上窗子,身侧多了只手按在窗沿,骨节修长,腕间坠了串檀色佛手串。 谢远岫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去,眼中毫无波澜。 “姐弟相奸的戏码罢了,弟妹不必挂在心上。” 柳湘盈牙关一松,才惊觉自己始终憋着气,不上不下,此刻一松懈,胸腔蔓延着轻微的疼痛,不只是因为谢远岫的话,更因为楼下墙角的媾和。 楼下是一进的小院,她损坏的马车就靠在小院门口,马车高大抵着墙,构成一块巨大的屏障。 况力一手捏着况莲儿的下巴,一手擒在对方腰上,两人离得极近,似乎在争论些什么。 况力背对着他们,宽肩窄腰,将况莲儿遮个大半,只能见况莲儿面容惊惧,嘴唇张和,只能见她大力推拒,双手被擒。 柳湘盈呼吸一窒,下意识开口,一侧耳廓兀地温热,谢远岫平声道:“更何况他们不是真的姐弟。” 他声音轻慢,仿佛眼下的乱伦不值一提。 况力亲吻得很用力,况莲儿逐渐瘫倒在况力怀中,身若无骨,被况力一把抱起,抵在墙上。 两人严丝合缝,况力将身体嵌进况莲儿双腿之中,轻撞慢蹭,起伏摩擦,况莲儿细白的脖颈高高扬起,她轻轻吟哦,露出一张完整的,陷入情欲的脸。 柳湘盈微微喘息,用力咬住下唇。 “别说是姐弟相奸,大宅院姐妹兄弟,老少姑侄,主仆亲眷皆有,更有甚者养女做小妻,养个四五年再嫁个好人家也不是奇事。” “下面的一男一女为蓟州人士,六年前大旱逃到这里,以姐弟相称,据说是怕况莲儿成亲后没有娘家人可依,男子改名换姓,自称况力,开了家木工坊,至今未娶。” 柳湘盈抬眼,胸膛起伏,离得近了,谢远岫能听到她略微不稳的呼吸声。 “大伯哥知道得好生清楚。” “大理寺这点消息还是有的。”谢远岫目含打量,“盈娘气什么?气自己太过心软,还是气这两人脏了你的眼睛?” 柳湘盈扭过头,“更气自己识人不清,只一味地相信别人。” 一次、两次都是。 柳湘盈想到什么,心中一酸,或许远不止如此,泪水静静划过脸庞。 泪水猝不及防,连柳湘盈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周遭没了声音,柳湘盈抬眼,楼下的男女皆是衣衫凌乱。 况力身量高大,一把将况莲儿抱起,半扛到肩上。 况莲儿已陷肉欲,甬道内又热又痒,湿润异常,她仰头承受着胸口的唇舌作乱,乳尖挺立,抬眼间不经意晃过深褐色的窗。 窗户一晃而过,刮过残枝,躲进头顶瓦片之后,况莲儿视线颠倒被扔到柔软凌乱的床榻中。 况力半露胸膛,下身被顶起高高的一团,双眼如火,况莲儿柔顺躺倒,指尖一用力,布帛应声裂开,露出里面湿漉漉的穴口。 况力揉着阴蒂,目光炯炯地顶着吐着水儿的小穴,任凭下身硬挺如铁却不敢更进半分。 “阿力,现在该说什么?” “要艹骚娘们。” 况莲儿嫣然一笑,“阿力,真乖。” 况力伸进去一个指节,细细搅弄扩张,倾身,张嘴含住肿胀的下唇,也沉默地吞并了女人嘴里的淫词浪语。 —— 谢远岫适时拉上窗,及时阻隔况莲儿的那一眼。 柳湘盈扭头平复,道:“劳烦大伯哥借我一辆马车。” 谢远岫放下抬至一半的手,没有半点不悦。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柳湘盈一刻不停,抬脚离开,谢六已经等在门外,早就备好一切。 她没忍住还是瞟了一眼,谢远岫似乎早就料到,半边身子在阴影中,眼神如雪般明亮,正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威胁,没有触碰,柳湘盈却感受到了一种更深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活吞。 在谢六不解的视线中,她跑下楼,脚砸在楼梯上,一如她的心跳,鼓点般剧烈急促,让人不安。 第六章 天色渐暗,车马粼粼。 徐明不安地看了眼风雨欲来的天空,重重抽下马鞭,又是一段疾驰奔波,柳湘盈唇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直至到了京郊西山的庄子上,天上阴沉密布,惊雷滚滚,柳湘盈一出马车就忍不住了,嘴里泛酸,死死地按着墙角,吐了个昏天暗地。 绪兰拿水上前,柳湘盈漱了漱口,扶着墙起身,嘴唇被狠狠擦过,微微红润。 绪兰心中有些发慌,觉得柳湘盈的状态不对,仿佛风雨欲来,没由得让人忐忑。 柳湘盈走得很快,推门向内。 姓毛的管事早就携家眷在厅堂内迎候,一家老小,小的只有两三岁,被奶娘抱在怀里。 毛管事战战兢兢地站着,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上座的人。 “四太太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我第一次来,毛管事好眼力。”柳湘盈冷冷道。 毛管事心中一凛,干笑道:“公子常说家中有一爱妻,珍之爱之,求得夫妻和睦,便是余生之幸。” 珍之爱之,余生之幸。 柳湘盈冷笑,“毛管事真是清楚啊,在此处待了多久?” “两年半。” 柳湘盈轻笑,“我嫁与亡夫也不过三年,可从未听他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你说你来了两年半,这期间从未见过我,却一眼就能认出我来,毛顺平,你真当没了谢远逍就翻身了?” 毛顺平扑通跪下,两条腿颤巍巍的,连带着身后的家人俱跪地颤抖,柳湘盈不想看这些人,往里间走去。 毛顺平大惊,一瞬间顾不得别的,冲过去挡在柳湘盈身前,被后者一个巴掌拍开。 “滚开,连我都敢拦着!” 柳湘盈厉声道,少有的疾言厉色,倒真把毛顺平唬住片刻,但毛顺平很快反应过来,咕噜一下爬起,死死地拖住柳湘盈的衣摆。 “四、四太太,就算您不信小的,也要信公子,他当初为了求取您可绝食三天了!” 雷声震天,阵阵敲在柳湘盈耳边,乱哄哄的一团。 绪兰和徐明挡在门口,拦着毛家人上前。 毛顺平力气极大,柳湘盈在他脸上留下数条指印抓痕也摆脱不得。 她重重喘息,耳朵灌进无数声音,雷声滚滚,人声哄闹,小儿惊吓尖叫,妇孺哭喊凄厉,皆是在求她,逼她。 柳湘盈看着这场闹剧,此刻却分外清醒,她怒极反笑,对绪兰和徐明道:“毛管家的小儿子饿了,你们带去谢家好好养几天。” 毛顺平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 柳湘盈居高临下,眼神冰冷,“谢远逍已经死了,你们的身契、地契一家子的命都在我手里。” “别说是小儿子,就是你,没了就没了,不会有人敢来我跟前问,一个奴才的下场!” 毛顺平浑身一抖,顿时寒毛耸立。 柳湘盈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却无比顺畅地说出那些威胁言语。 那小儿似乎也听明白了,哭声更加凄厉。 柳湘盈踢开毛顺平,将哭闹声抛之脑后。 她一间间推开房门,拍得掌心发胀,动作不停。 木门凸起的木屑划伤掌心,柳湘盈掌心刺痛,瞳孔猛缩,凝视着屋内的女子。 女子面容不过清秀,因为久居屋内,脸上毫无血色。 但柳湘盈并不在意,目光一点点下移,女人轻轻扭动身体有意躲避。 她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肚子,和娘家信中所言一一对上。 怀胎五月,上圆下尖,九成为男胎。 所有人都不安地看着柳湘盈,生怕她再做出什么。 毛顺平立马起身关上屋子,战战兢兢地跪在身侧。 柳湘盈感觉眼前一花,转眼间她靠着绪兰才堪堪站稳。 绪兰哽咽地问她怎么办,她沉默片刻,道:“回柳家罢。” 言罢,也不管众人,径直上了马车。 —— 入夜下起暴雨,雨珠像是砸在人身上,冰冷生疼。 徐明擦了把脸,接过热茶道:“谢谢六哥。” 谢六沉默地给绪兰倒了一杯,而后道:“大人的意思是先去家里传个消息,免得老夫人担心。” “绪兰先留下来,毕竟太太发着热,身边离不得人。” 绪兰点点头,徐明换上蓑衣便冲进雨中,将情况告知孙嬷嬷。 主仆几人在京郊险些碰到扬州流寇,柳湘盈当机立断弃车而行,赶到城中突发高热,就近去了娘家休息。 正巧谢远岫去处理流寇之事,一并将柳湘盈送到娘家。 娄氏阿弥陀佛几声,让孙嬷嬷明日送点药材过去,嘱咐不急着回来,一定要好生休息。 徐明心中一松,不敢多说便退了出去,回去后想看看银环,但银环到时一定会问自己许多,担心藏不住事说漏了嘴,徐明想了想还是回房,顶着雨声睡过一夜。 —— 宝仪楼中,绪兰在外间静静趴在桌上,手边茶杯倾倒,衣袖湿漉。 屋内一豆孤灯,光晕贴着屏风上飞扬奔腾的骏马,屏风后柳湘盈呼吸浅浅,转身嘤咛。 人影微晃,一只手抚上柳湘盈的额头,确认热度已退,却并未离开,谢远岫垂眸,细细端详起这张脸来。 第一次见她,是仲夏夜,也是她和谢元逍的洞房花烛。 盛夏的夜闷,闷热又浮躁,谢远逍在酒桌间觥筹交错,整张脸溺在酒气中,双颊酡红,又春风得意。 谢远岫走了个过场就离席了,在水榭里躲懒贪凉。 他懒洋洋地困倒在躺椅中,在一片漆黑中半阖着眼,听着来往脚步,细碎闲语。 躺椅忽然剧烈晃动,谢远岫起身,酒意上涌得厉害,他走走停停,在一扇窗外敲了敲,而后匿在在暗处,放缓呼吸。 很快出现一道人影,推开一丝缝,目光小心翼翼探向窗外,见没人,又悄悄缩了回去。 谢远岫却来了意趣,或许是酒气上涌,他又敲了敲窗,那人也跟着过来瞧了眼。 如此几次,他乐此不疲,直到最后一次他敲完走远,屋内悄无声息,他倚着廊柱,和阴影融为一体,瞧着窗上水波摇晃,树影摆动。 他等了片刻,剧烈的嘎吱声中窗扉大开,露出张稚气却明艳的脸,俏生生地立在窗口,害怕得不行,却睁大眼睛细细扫视,连窗下的湖水也不放过。 谢远岫静静地看着,看着她身上波澜游动,珠钗闪烁,星星点点的光都仿佛聚在那道纤细红影身上。 张牙舞爪地探头,关窗时却又静又慢,小心谨慎 。 谢远岫摸着黑,重回躺椅中,突然觉得闲言烦躁,仲夏闷热,他不再去看对岸热闹的婚宴,听着躺椅晃动的嘎吱声,平复涌动不息的心跳。 三年时间,面容褪去稚气,愈显鲜妍。他并未离去,隔着段距离,无声地描摹着五官弧度。 指尖擦过额头,眉骨,蹭过睫毛,下唇,在莹润的脸颊轻轻蹭过。 指节微屈,颊肉微陷,谢远岫把玩着那点柔软,淡淡开口:“大理寺中会用盐水掺了辣粉,把装晕的犯人泼醒,泼在伤口上疼痛异常。” 他微微扬眉,“可仍有犯人会用这种法子来躲避刑罚,盈娘知道为什么吗?” 柳湘盈缓缓睁眼,静静地看了谢远岫片刻,道:“因为他们害怕。” 谢远岫起身点亮烛火,照亮屏风上骏马图的全样。 草木葳蕤,骏马飞驰,烛火如日光照亮四四方方的天地一景。 她轻声发问,目光虚虚地落在屏风上,“害怕也不许吗?” “人之常情。”谢远岫道,“只是被发现后狱卒就会在鞭子上撒盐撒辣椒,反复抽打一处伤口,直到血肉横飞,骨肉分离。” “是吗?”柳湘盈反而扬了扬嘴角,“真是痛苦,还不如一死了之。” “可我也知道,你不会让他们随便死的,是吗?” 谢远岫道:“有罪之人,不能轻易赴死。” “他们犯罪了吗?” “大理寺从不抓无罪之人。” 他太过粗心,火舌舔上指尖,背后柳湘盈忽地冷笑,声音轻促,极近嘲讽。 谢远岫转过身,脸上明暗交织,如高山俯视,烛火下面容更显硬挺迫人,令人望而生畏。 可柳湘盈不怕,自从从别院出来,她便什么都不怕。 她冷声道:“那你应该把整个谢家都抓起来。” 柳湘盈起身,赤足踩在脚蹬上。 “谢远致官商勾结,同谢远华一起暗中操作,在京畿行贿放贷。谢远逍私收土地,那西山田地本是已故郑亲王的产地,他一个手无实权的富家子弟却能不声不响地收了逆臣产业,暗中经营,豢养外室。 “这些,你都视而不见吗?” 柳湘盈脸色微微红润,此刻,她只要个说法,不甘地看向他,眼神亮得惊人。 “谢远逍三年不让你碰家中事务是对的,”谢远岫不见丝毫怒意,声音堪称温柔,“连郑亲王都能查到,柳家也不算无能。” 说到柳家,柳湘盈记得自己晕倒之前就是让徐明带自己回的柳家,她已打定主意不回谢家,没想到徐明他们又带她回宝仪楼来。 此刻也不晚,她当机立断要走,手腕被擒住。 谢远岫拉人回来,扫过她冻红的脚,蹙眉道:“一个外室而已,就值得你恨上整个谢家。” “是。” “就因为是谢远逍。” “对。” 谢远岫蓦然松手,柳湘盈立刻要去拿自己的外衫,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起,下一秒天旋地转,被扔在床上。 柳湘盈刚刚退烧,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耳边有冰冷碰撞声,再一抬头,谢远岫手心握着惯钥匙,纳进衣袖中。 事到如今,柳湘盈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地要出去,可谢远岫如一堵高山,牢牢地守在床前, 柳湘盈起身,刚弹出床沿一点就被轻而易举地带回去。 她本已无所惧怕,此刻更是憋着股劲,也管不上什么礼义廉耻,男女之别,什么都往谢远岫身上招呼。 短短几下,她就累得发汗,发丝黏在脸上,因为气愤面色发红,眼神湿润如含着水光,她似乎累极了,跪坐在床上,胸膛起伏着,瞪着谢远岫。 见她终于没什么力气,谢远岫把地上的袜子捡起,抓着她的脚踝穿上。 柳湘盈冷眼看着他替自己穿上罗袜,心中的惧意早就烟消云散,更没什么不合规矩的不自在。 骨节分明的手托起自己的小腿,放在膝上,柳湘盈冷眼看他动作,忽然动了一下。 肌肤滑腻,谢远岫一时间没制住,手中的脚向前踩上小腹,后跟抵着腰带,缓缓下滑,她姿势不便,只能上下粗糙地蹭两下。 谢远岫目光沉静,只扫了眼下身,脸上没有丝毫情欲,底下的阴茎却渐渐发硬滚烫,气势汹汹地弹起,硬邦邦的一条,抵在她脚心。 柳湘盈忽地笑了,白嫩的脚尖夹着高高翘起的头,笑得声音轻快,眼角湿润。 第七章 柳湘盈笑声渐渐歇了,看着谢远岫的眼神满是恨意。 连月的疲惫讨好,对娄氏的殷勤,对谢远华的愤恨,对谢远岫玩弄似的态度,谢远宵的背叛成了最后一根稻草,理智的弦崩断,她为了印证什么,踩上了他的孽根。 半硬的肉棒戳着脚心,显露了主人最龌龊的心思。 柳湘盈自是不愿意,她连谢家都不想呆了。她挣扎起来,扭动着抽回自己的脚,却被谢远岫抓着脚踝,脚心蹭着肉茎。 谢远岫的物件儿本就半硬,几番挣扎下来反而摩擦得剧烈,阴茎整根硬了,底下的囊袋重重垂着,凸显出明显的弧度。 谢远岫漫不经意地往下一按,柳湘盈踩着囊袋,浑身一僵。 “谢远岫,你放开我!” 她声音发抖,脚背经络紧绷,谢远岫轻轻抚摸,松开脚踝。 柳湘盈却更加紧绷,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同肉棒一起被纳入掌心,谢远岫两手一握,严丝合缝得握住,迟缓有力地上下撸动。 他动作自然,抚摸囊袋时喉结滚动,溢出些压抑又舒服的喘息声。 柳湘盈两手按在身后,气息不稳,脖颈浮起一层薄汗。 谢远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神始终落在柳湘盈脸上,除了脚,他没多碰半分,可眼神动作却无一不显露,他想肏她。 在手指,用舌头,用肉棒,狠狠插进去。 “弟妹想回柳家。”谢远岫慢条斯理地揉了揉阴茎,“除了说怀孕的女人,柳家应该还说了别的。” 柳湘盈冷冷看他,默然不语。 谢远岫也不恼,道:“是让你谢家后装作无事发生,必要时悄无声息地除掉女人和孩子,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当做要挟。” 柳湘盈浑身紧绷,脚心发痒,谢远岫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她仰起头,脸蛋薄红,两侧的发被汗湿,整个人像是熟透,汁水丰盈,饱满丰沛。 “那你呢?”柳湘盈哼笑,“你自诩公正,从不掺和谢家的事,可如今做的又和谢远华有什么分别。” 柳湘盈始终记得那被毒舌舌信舔过般,冰冷恶心的触感。 谢远岫淡淡道:“我是谢家人,这一点谁都没法改变。” 他扫了眼柳湘盈腿心,“倒是弟妹的反应出乎预料。” 脚趾分开,夹着龟头,一下下弹着,脚趾头在马眼处反复轻踩磨蹭。 他力道渐重,柳湘盈红唇微张,吐气如兰。 听着耳边情欲的喘气,谢远岫下颚微紧,脸上方稍显出些欲望的痕迹。 柳湘盈嗓子微干,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她眯着眼,意识到自己身子软得厉害,已经半躺在床榻上。 谢远宵没死前,两人在床上说不上酣畅淋漓,也算浓情蜜意,她常常被弄喷,偶有几次甚至插出了尿液。 尿液混杂着淫水的味道,淅淅沥沥地从腿心喷出,她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享受着高潮后的余韵。 脚心一痛,柳湘盈蹙眉睁眼,眼中泛着水光。 谢远岫注视着她迷蒙的双眼,道:“弟妹在想什么?” 柳湘盈道:“你身为大理寺卿公正严明,私底下却喜欢玩弄弟媳的脚,用以自慰。” “我违的是礼法,不是法度,至于礼法……” 谢远岫没说下去,柳湘盈听见一声轻笑,性器坚硬火热,没有射的迹象。 但她在乎,不然也不会围困至此,为着一点生机沦落至此。 柳湘盈尚算清明,“可对盈娘来说,礼法重于法度,对柳家来说,我的礼法便重于一切。” 他直勾勾地盯着柳湘盈,不知何时佛珠串到她脚踝上,脚心脆弱,每个地方都被谢远岫揉捏过。 娄氏也信佛,在谢远宵离开后更甚,为人母者,求的不过都是儿孙平安,在娄氏那只有谢远宵来世和乐,福寿双全。 柳湘盈抱着枕,脑袋压在上面,她浑身发软地注视着谢远岫。 谢远岫亦如此,他撸得慢,每一次都是棒身上至下完整的一遭,他意不在出精,亵裤前端已经有些湿润,谢远岫并不在意,反而慢了速度,开始把玩她的脚。 他放开她的脚,缓缓开口,“弟妹累了,好生修养吧,待身体痊愈后,我自将你送回去。” 柳湘盈哑声道:“不过是小风寒,不过三五日就能好。” 谢远岫还没射,依旧挺着。他抓起她的脚踝手掌贴着将佛珠重新滚到手腕上,目光深沉,“好,那就三五日。” 柳湘盈别过眼,谢远岫起身走到外间,开锁、落锁声依次响起,她才彻底放下心,腿心已经湿热一片。 她自嘲地笑笑,蒙住头沉沉睡了过去。 许是用了药,这一觉极为漫长,再醒来时门依旧锁着,膳食已经放在桌上。 绪兰不在,她就自己净面吃药,收拾一切,十分轻松。 下午,柳湘盈在榻上小睡,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绪兰的声音。 “谢六哥,昨夜辛苦你了,不知怎的我睡到了现在,我现在立刻进屋照料太太,你也好歇歇。” 谢六声音平静,“还好,只是太太刚吃了药,现下估计睡下了,你用过午膳了吗?” “用过了。” 谢六:“那就好,喝口茶吧,漱漱口再进去伺候四太太。” 屋外没了动静。 谢远岫在书案后道:“放心,她只是下去休息了。” 柳湘盈阖眼:“我知道。” 因为是谢六,所以什么都不会做。 到了晚间,谢远岫就离开了,京郊有扬州逃窜而来的流寇,五城兵马司的陶大人上门,又险些伤到谢家女眷,谢远岫于情于理都要走这一趟。 柳湘盈一觉睡到深夜,绪兰还没回来,她敲了敲门,隔着带锁的门,谢六的声音传来。 “太太醒了吗,膳食这就送上来。” “多谢。”柳湘盈问,“绪兰还好吗?” 谢六:“她去柳家了。” “孙嬷嬷奉老夫人的命,来柳家看望太太,总要有个人在。” 柳湘盈问:“那我娘家…” 谢六:“柳家一切都好,柳夫人请太太安心,西山别院有他们盯着。” 谢六又说了些柳家近况,屋内却没了声响,异样的沉默谢六有些忐忑,他试探开口,“四太太?” “可以了,多谢。” 柳湘盈慢慢地坐回去,在孤灯中沉默良久,直到腹中饿得有些发疼,她才瞟了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动了筷子一口口咽下。 第二日谢六又说了些柳府和谢府的的事儿,谈到谢远岫差点受伤时,柳湘盈平声说:“曾大夫就住在府中,近水楼台,还请大伯哥他也不要忘了娘的病才是。” 谢六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每日餐食,柳湘盈很少开口说话,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谢六再也没有说过两家的事。 谢远岫仿佛也忘记了这里,几日的清闲对柳湘盈来说,轻松得仿佛是上辈子的日子,若是谢远岫对娄氏还有几分孝心,就该放她离开。 即使在柳府,她也没有这般平淡空虚,聊以度日的时光。 她推开窗子,窗子正对着况莲儿和况力的家,两人常常在院中做活计,况力赤膊修理马车,况莲儿在树下做些针线活。 两人的交谈很少,让柳湘盈意外的是,更多是况力忙里忙外,既做苦力又做家务,况莲儿做累了就在老槐树下的躺椅上休息,他见了就帮况莲儿收拾用具,再接着做活计。 之后,他偶尔会坐在况莲儿边上帮她摇扇,偶尔会去厨房做些东西,等况莲儿醒了吃。 更多的时候,他会停下手中的活计,静静看着,等况莲儿醒来。 暮色四合,街上人烟渐少,况家的院子却闹起来。 妇人大力拍门,嗓门极大,邻里灯光亮起,况莲儿披好衣服来开门,还未说话登门便是一巴掌,打得眼前发昏,脸颊红肿。 况力一把把人拉到身后,见况力衣裳轻便,妇人嗤笑,指着两人恶狠狠道:“我道姐弟二人同住是什么好货,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早就滚到一张床上了吧!” “闭嘴,你说什么!” 况力扫过四周恶意的眼神,上手要去捂妇人的嘴巴,妇人害怕,当即大叫起来,“做什么,被人戳到痛处要杀人灭口吗!” 况力一张脸胀得通红,但不算失去理智,“你一个夫人深更半夜敲别家房门,莫不是敲错了撒癔症,这邻里八方的你究竟找谁说说清楚,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都怪到我姐姐身上。” 形势微转,不少人拧着自家丈夫的耳朵回房,妇人见他这么颠倒黑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 “我这是什么命啊!嫁了个丈夫不是丈夫,有个邻居不是好人,卖个豆腐都能把魂勾走,天天茶饭不思的,倒怪我一个妇人起来,谁家男人不偷腥,”妇人嫉恨地看着月色下,况莲儿雪色的肌肤,满眼愤怒,“还有你,明知如此便要安于自身,天天在外抛头露面地算什么好货!叉开腿是个鸡巴就能进来,早就不知道被男人干过多少回了,装什么清高。” 妇人高声喊着,一点面皮都没留下,空荡荡的巷道清晰地传来一句轻喝。 陶均山刚才京郊剿匪而来,一身血腥煞气,压得人喘不过气,连妇人一时间都止住了声音,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一道雪白的影飞似的上千。 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让人猝不及防,妇人很快反应过来同况莲儿扭打起来,况力拉过姐姐,如山般横亘在两人之间,一声不吭。 陶均山脸都绿了,他人都在这儿还能闹事儿,那几个人拉开,陶均山看着况力脸上、手臂上的数道血痕,颇为嫌弃。 “谢大人,断案的事儿本官不擅长,还是交于你来吧。” 陶均山懒得管这档子事儿,推得一干二净,谢远岫也愿意让他承情,“职责所在。” 陶均山脸色稍缓,“谢大人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办完案早些回去。” “不急。” 陶均山疑惑地朝谢远岫看去,后者掸了掸衣袖,连日奔波也不见丝毫疲惫,倒让陶均山有些刮目相看。 谢远岫道,“我谢府家眷因为流寇险些出事,流寇如此目无法纪,以防万一,大理寺还需再审一道,陶大人以为呢?” 陶均山沉吟片刻,点头道:“应该的。” 主事的是谢远岫,又是大理寺的人,陶均山一走,妇人便哭诉起来,大圣干嚎,只差把况莲儿和况力鼻尖城外流寇的穷凶极恶之徒,立刻压入牢中。 谢远岫让谢六捂住她的嘴巴,指着妇人脸上的伤口,问:“谁打的,出来。” 况莲儿上前。 “为何打她?” “她造谣诬陷我的清白。” 谢远岫抬了抬下巴,谢六立刻退下,他问妇人,“你可有诬陷?” “没有啊大人,这贱人天生狐媚,勾引男人,小人句句属实啊!” “造谣诬陷者,轻则仗刑,重则割舌,你可想清楚了。” 妇人一愣,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况莲儿也当即轻抖了一下,指头掐进掌心,眼里浮现恐慌。 巷道之中静悄悄的,凌乱的脚步声更加明显。男人本来躲在墙后,被抓着领子一路拖到自家媳妇儿面前。 男人个子高,瘦长脸,看着颇为清癯,像个教书先生,此刻双腿发抖,跪在中间。 谢远岫十分疲惫,没有和他们耗神的打算。 他揉了揉眉心,“我问,你答,不可有虚言。” 男人声音颤抖,“小人明白。” “况莲儿与你可有私情。” 男人张嘴愣住,顿时汗如雨下,背脊僵硬,妇人又在背后叫骂,惹得人心烦意乱,男人压着声,“闭嘴!” “谢六。” 谢远岫声音疲惫,男人哀嚎惨叫,整个人被打在地上。 谢远岫视若无睹,让人按住惊叫的妇人,淡淡道:“下一个问题。” 一句虚言,一记重打,谢六收着力,不让人晕,却也能痛彻心扉,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男人额上冷汗密布,终是忍不住,大喊道:“我从未和她有过关系,不过是买了几次豆腐,连话都不曾说过几次,大、大人,饶了我吧。” “我不过是起了点意思罢了,再想去况莲儿不卖豆腐了,我想着就来看、看看罢了。” 青天白日,况莲儿一个寡妇独自在家,他却来看看。 妇人呆坐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丈夫,不久前两人还在家中争吵,男人说况莲儿对他笑,对他暗送秋波,狐媚子似的要勾他上床。 妇人顿时泪流满面,上前扑打,男人本就一身伤,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时不时抽动一下。 柳湘盈倚着窗,看着况莲儿被况力扶回房中,院门一关,况莲儿就甩开况力,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况力在院中站了会儿,去了偏房。 烛火尽消,柳湘盈眼中黑漆漆的,没有丝毫亮光。 屋内的烛火没点,薄薄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谢远岫悄无声息地站着,沐浴在月色与黑暗中。 柳湘盈开口,“大伯哥回来了,京郊一行可顺利?” 谢远岫走到月色中,月华溜到肩上,勾勒出挺括的身形,“肩上被流矢划过,受了点伤还未处理。” 月色透过窗棂,照亮了妇人驮着男人回去的艰难身影,在她脸上落下月白色的斑驳,显得脸色晦暗不清。 柳湘盈看着外面起伏的山峦,后背是宽厚的胸膛,下巴贴着温厚的掌心,缓慢摩挲,轻轻揉捏。 “回去,我给三哥上药吧。” “这里也有药。” “谢府的药好,虽然刺激但好得快。”柳湘盈蹭了蹭谢远岫的掌心,眼神平静,声音柔如春水,“好不好嘛,三哥。” 第八章 烟雨朦胧,孙嬷嬷持伞下台阶,将柳湘盈从马车中迎出来,董娘子已经准备好热食,只等人回去。 柳湘盈先去找了娄氏,主仆二人站在廊下等候,绪兰脸色发白,不知是风雨还是什么,整个人瑟瑟发抖。 雨丝很细却吹得急,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人身上,柳湘盈忽然道:“银环和徐明自小长大,我还为听过你有没有什么处得好的玩伴。” 绪兰想了想,说:“有的,在柳府大爷的贴身小厮是我同乡,偶尔能多说上几句。” “那就好。” 绪兰怔怔,脑海中有什么划过,还未来得及抓住,就见孙嬷嬷往这边走来。 柳湘盈道:“柳家不错,那你也算有个去处。” 绪兰一急,连连摇头,柳湘盈回头看了她一眼,绪兰脸颊胀红,眼睛红红。 柳湘盈将身上的披风留给她,把绪兰整个人包裹住。 “春日也有寒凉的时候,再好好想想吧。” 柳湘盈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还有别急着拒绝,日后兴许没机会了。” 柳湘盈跟着孙嬷嬷进屋,娄氏握着她的双手上下打量,十分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看得人心疼,孙嬷嬷带去的药可用了,曾大夫都看过,说是效用极好的。” “娘放心,柳家的大夫看过了,已经好了不少,瘦了点也不算什么。” 柳湘盈在娄氏脚边的小杌子坐下,将外面铺子的情况一一道来,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也将事物处理得恰到好处。 娄氏十分满意,感叹道:“远宵早该让你管管这些,他总心疼怕你处理不来,在我这儿推诿了好多次,现在看倒是晚了。” 柳湘盈心中平静,一双眼十分赤诚,“现在也不晚,能好好帮帮母亲算我和远宵两人的孝心,娘才亏了呢。” 娄氏被逗得身心舒畅,连孙嬷嬷也忍不住展演,对柳湘盈侧目而视,心中感慨。 “叫你多带两个人否则也不至于受到惊吓,下次可得警醒些。”娄氏问,“西山可去了,可有什么异样?” 孙嬷嬷笑容微淡,耳边柳湘盈声音依旧,“去时下了大雨,就见了主家一面,回来竟险些碰上流寇。” “不过媳妇问了,是些难寻的瓜果,到了季节便能采摘,培育了两三年。远宵的孝心娘是知道的,三五年罢了,他花的心思只多不少。” 娄氏心中酸涩又惆怅,对柳湘盈的话深信不疑,婆媳俩又说了会儿,待娄氏累了柳湘盈才离开。 孙嬷嬷送柳湘盈到门口,瞧着她眼下淡淡青影,“四太太也快回去休息吧,老奴瞅着也心疼。” “还未谢过孙嬷嬷送药之恩,可惜病中难见。”柳湘盈心怀歉意,“害得嬷嬷差事没做好,真是担待不起。” 孙嬷嬷沉吟片刻,道:“主子没怪罪就是办得不错,老奴年纪大了,就想府里太太平平的,谢三爷、您、老夫人都舒坦了,老奴的心也就放下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柳湘盈笑笑,孙嬷嬷做事滴水不漏,轮不到她操心。 回到院中董娘子果然在了,她招呼人坐下,董娘子问:“绪兰呢,怎么不见她?” 柳湘盈倒了热茶,“这丫头伺候我这么些天也累了,让她下去好好休息一天。” “太太心善。” “这是有事儿求你。” 柳湘盈替董娘子煮茶,“宝哥儿生辰快到了,届时会有不少大爷、三爷的同僚同窗来,三爷那里要请您出手了。” 董娘子了然。 她本是扬州人,柳家找到她一是为了她的药膳,二则是这谢府四太太拜托,家中也有位喜扬州菜色的人。 谢三爷当年离家之后,独自赴南求学,拜在大儒晏世儒门下,同窗众多,不少都已经入朝为官。 董娘子叹道:“真是想不到,晏学士的弟子还有能入大理寺的,真真儿是——” 董娘子陡然停住,轻轻觑了眼对面,就柳湘盈神色坦然,未有探究或者催促之色,心中稍定。 “四太太或许不知,晏学士的才学当世绝顶,可在扬州啊,更为出名的是他迂腐死板的名声,教出来的弟子多是酸儒,一句句之乎者也的,听得人心烦。” “可为官者也不知凡几,可见传闻有所偏差,并不都是迂腐。” “那也亏了他教学有方。”董娘子轻叹,将一件事娓娓道来。 原来上任扬州知府贪墨白银数百万两,一朝事发却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扬州商行震怒,知府压榨他们数年,若这都不能定罪,等人反应过来还不得将他们连肉带骨头炖汤喝。 这时有晏学士的学生站出来,说是有办法让知府付诸。 不知说了什么,第二日商行老板集体向知府示好,金银财宝通通奉上,将知府喂得飘飘然,第二年在上京述职的路上却忽然暴毙。 凶手还未查出来,却查出来他为官十载,除了贪墨还罔顾法度,卖官鬻爵,为京官敛财,桩桩件件,满门抄斩。 可那学子,有人说被晏学士罚了禁足,也有人说其实是好几人谋划,被罚在雨雪中罚跪受打,总之惩处不轻。 董娘子唏嘘道:“太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说是酸儒,是青楼雅苑的姑娘们不待见,晏学士有持教极严,学子不能破清规法纪,许是逼得狠了,多出来的一两分疯劲儿和憋屈劲儿到官场上,反而正好。” “不愧是当世大儒,那几名学子也有血腥,连老天爷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柳湘盈忽然羞涩地笑笑,“我未曾读过几本书,又不好让家里人笑话。” 她看向董娘子,目光明亮,“若届时有缘得见,董娘子可否为我引见,不求得先生青睐,能有个眼缘也不错。” 一番话有理有据,董娘子越发喜欢这位四太太了,说话间也少了几分顾及,说了不少扬州时的事儿。 柳湘盈也是现在才晓得,天外有天,京畿之外逍遥地许多,非脚步能丈量。 两人讲得口干,董娘子离去时却满面红光,兴奋不已。 扬州的事,扬州的景 当夜是银环来伺候,本想替绪兰姐姐解释下,结果柳湘盈什么都没问,很快睡下,呼吸均匀。 第九章 柳湘盈为宝哥儿准备的礼物是一个双鲤璎珞圈儿和缝制了多日的百家被。 虽说不是大操大办,但该有的一个不少,钱嫣打扮庄重,厚厚的脂粉下是难得的喜气,连带着看柳湘盈都顺眼许多。 衣裳素净,妆容得体还不抢风头,也不让她多操心,妯娌两人倒也难得说说笑笑,一派和气。 宴席分前后,男人们都在前厅,丫鬟小厮多些伺候着,女人们都在小花园里,到了抓阄的时候,才会齐聚一堂,有个好气氛。 难得的大喜日子,谢府众人一个不少,钱嫣,谢二夫人薛道宜,大房老夫人赵氏,娄氏都到了,宴席间其乐融融,两位老夫人被逗弄得眉开眼笑,难得舒心。 薛道宜冷冷淡淡,身体差,不删饮酒,钱嫣只能带着柳湘盈四处走动应酬。 前院男人间觥筹交错,席间自动不断,女人这也不能缺了。 钱嫣给柳湘盈介绍各家女眷,同谢家交好的,有姻亲关系的,官场上关系好的,官场上关系好但实际需要慢慢疏远的。 钱嫣娓娓道来,柳湘盈虚心受教,跟着钱嫣一步步竟也没出错。 “还算伶俐。”钱嫣接过柳湘盈提她倒的茶,解解酒气,“这些太太夫人你需得认识,日后走动还是疏远,自己拿捏着点。” “盈娘明白。”柳湘盈十分恭顺。 钱嫣压着杯沿,瞟了眼对方,突然道:“怎的?受委屈了?” 柳湘盈挑眉,钱嫣了然一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趟家哥哥嫂嫂做的和想的反着看就成,面子、官场上过得去就行。” 柳湘盈有些意外,“嫂嫂通透。” 钱嫣冷笑,“通透还为此操劳个什么?” 钱嫣抬了抬下巴,柳湘盈目光顺着看过去,是一个蔷薇色衣裳的年轻妇人。 她记得钱嫣说过,是御史中丞嫡子的正室,成亲五载,育有一子。可她丈夫似乎不喜欢两人的嫡长子,反而对庶子颇为看重,凡事都亲力亲为。 嫡子由御史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崔夫人出自世家,虽是旁支但也底蕴深厚,能结交上她,对你也算有个助益。”同为女人,钱嫣很为柳湘盈打算,“毕竟二房无人,你总不能靠三爷,安度余年。” 柳湘盈深深地看了钱嫣,后者嫣然一笑,去抱宝哥儿出来。 周岁抓阄,男女围坐,红桌上早就摆好了笔墨纸砚、算盘钱币等玩意儿,奶娘将宝哥儿放在桌上,雪团子似的人裹在红艳艳的衣裳中,玉雪可爱。 宝哥儿还走不利索,半走半爬在众人的视线下蠕动,嘴里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地叫着。 众人大笑,赵氏的心软成了一汪水,“哎呦,乖孙,这可不兴放嘴里。” 奶娘上前换了条围涎,宝哥儿小手抓着奶娘的袖子,稚嫩的笑声博得众人开怀,忙对着谢家道喜。 娄氏也面容舒展,十分慈爱:“这孩子真是讨喜。” 宝哥儿在众人的围观下,抓着了一本千字文,大房的人高兴坏了,尤其是钱嫣,只把一岁孩童看作是文曲星下凡,众人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柳湘盈也跟着举杯,轻轻地碰了下薛道宜的被子。 “二嫂嫂的已经换成了茶水,别担心,只管饮用便是。” 薛道宜垂下眼帘,不甚热络地道谢。 柳湘盈也不在意,举杯交错,没有人会真把心思放在一个孩童身上。 谢远岫回到席间,有同窗上前,“慕知啊,你家的菜不错,吃着像是回扬州了,着实让人怀念。” “特地从扬州请来的厨子,就为了这次。”谢远岫嘴角微勾。 杨言竹眼神一亮,谢府可没什么从扬州来的,除了他们这群同窗兼同僚,别人只觉得新奇,可尝不出那么多。 别的不说,光这份心就是不错的。 几人也是许久未见,一时间异常感念,三两黄酒下肚,头脑还算清明,却已然有些飘飘然。 杨言竹喝得醉醺醺的,勾着谢远岫的脖子,“老师年岁大了,出门不易。但是你侄子的抓阄,礼物已经让我带来了。” “慕知明白。”谢远岫很是不客气地将肩上的重量挪开,“师兄也靠得够久了。” 杨言竹落拓一笑,“慕知你还是老样子,不过你这的菜合人心意,这宴席办得也很是不错,让我带回去两样,给他老人家尝尝。” 谢远岫指了指女眷方向,可惜人已醉得迷蒙,早已分不清花丛一般的可人中,哪位是谢远岫所指。 只觉得哪都娇艳迷人,让他晃了眼睛。 “哪儿呢?哪儿呢?” 谢远岫懒得再指,他托着杯底将酒液送入,看向一个方向,眼神惺忪。 他同窗众多,来来往往不在少数,来往寒暄他都来者不拒,谢远华见了,十分稀奇,“三弟今儿是怎么了,格外地好说话。” 谢远岫笑了笑,“二哥平日怎的看待我的,这么说倒让人意外了。” “三弟性子最真,否则也不会投身大理寺这种非黑即白的官署衙门。”谢远华道,“听说前些日子四弟妹被流寇所惊,如今可大好了?” 谢远岫撑着头,对谢远华道,“二哥消息灵通。盈娘去京郊庄子看了看,适逢大雨匆匆赶回,若不是——” 谢远岫阖眸微叹,“好在平安回来,没出什么大事。” “是啊,四弟妹吉人自有天相。” 谢远华心中稍安,又与谢远岫共饮几杯才离开。 谢远岫瞥了眼谢远华离去的身影,眼神冷淡,神色清明。 他重新望向女席,那里轻声细语,娇笑连连。 柳湘盈坐在一个圆脸夫人旁,执杯同人对饮。 她喝得慢,却极为实诚,每一口都见了底,谢远岫晃了晃杯中的最后一点残酒,柳湘盈对圆脸夫人说了什么,那位夫人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腕笼在手心 对旁人的好意,她似乎极为羞涩,低下头,脸颊连着耳廓都是淡淡的粉色,她染了口脂,眼神真诚,容色却因染了酒愈发明艳,眉梢眼角一股子媚态。 张唇仰头,脖颈露出截优美的弧度,仿佛一掐就能捏碎,唇瓣略过杯沿,露出一点鲜红软舌,看得人身体微涨。 谢远岫垂眸饮下残酒,喉结滚动着,翻涌着些许干渴。 —— 宴席到了尾声,柳湘盈醉得厉害,特地补了层脂粉,她是一路掐着掌心将客人一一送走。 今夜宾主尽欢,来客皆有三两醉意,连娄氏感觉也年轻了些许,拉着柳湘盈絮絮叨叨的,说的大多是宝哥儿,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柳湘盈心里默默将宝哥儿放在心上,送娄氏回珥东院后,孙嬷嬷道:“今夜有些闷,老夫人贪杯喝多了些,老奴已经让小厨房备了解酒汤,太太也去用些吧。” 柳湘盈对孙嬷嬷道谢,她的确喝多了,强撑着送着娄氏回来,此刻依托着银环才能走得稳当。 夜风一吹,酒气上涌,身子渐渐热起来,她招了招手,让银环去拿醒酒汤,自己走回秋阑院。 走至一半,就有些撑不住,靠着廊柱就昏昏欲睡,站了一天又累又乏,转了个道,迎着湖面的清风,摸着黑,就近找到一处竹藤摇椅躺下。 摇椅清凉,缓缓地摇晃着,对岸的湖面伴着清风送至全身,抚平燥热,她渐渐放松下来,在一下一下的嘎吱声中入睡。 不知梦见了什么,梦中潮湿闷热,有什么喷薄而出,再醒来时她上半身贴着清凉的竹藤,轻轻扭动。 柳湘盈轻喘睁眼,身上浮汗,发丝粘在鬓角,目光朦胧,如贪醉的猫儿,懒懒地瞧着谢远岫,透着一股子媚劲儿。 谢远岫勾去她眼角的生理性的泪水,“弟妹最近在躲我?” “盈娘不敢。”柳湘盈嘴唇一热,她尝到了泪水的咸味,指尖在口腔中搅动,咕啾咕啾的水声,喉腔挤压着手指,柳湘盈看着谢远岫目光晦暗,两腿之间的阳物胀大挺立。 “宝哥儿的生辰宴是大事儿,做好了谢府能安生不少,大伯哥有不少同僚要来,自然要多尽点心。” “弟妹心细。”谢远岫手指绕着她阴阜转圈,力道或轻或重,把人吊得不上不下的。 “嗯…” 柳湘盈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如猫儿似的,又娇又嫩。 谢远岫心头像是被火撩了一下,指尖抠挖着小穴,直抠得淫水黏腻,腿心的衣物被浸湿,散发淡淡的骚气。 她的确有意躲着谢远岫,自宝仪楼回来,除了珥东院她很少外出,直至今日在宴上,她吃得有些急,扭头见谢远岫盯着她,目光灼灼。 两人视线一撞,她心头一跳,目光轻飘飘的挪开,可身上的异样却始终挥之不去。 脚底的肌肤酥麻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摩擦,一路连到小穴,酸得她脚趾蜷缩,阴穴瘙痒。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有那般可怕的肉欲,仅是想着就觉得阴阜发热,奶尖发胀。 她喉间干渴,爬到谢远岫身上,两人面对面跨坐着,隔着衣服,柳湘盈能感受到硕大的阴茎直愣愣地贴着肉穴。 谢远岫隔着衣物掰开两片阴唇,让性器贴着,肉穴抽搐,淫水滑腻。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性器狠狠擦过,再柔软的衣物对性器来说也是粗糙的,用力了蹭得下体又疼又爽,引得人愈发用力,谢远岫忍不住,挺腰撞了上去。 柳湘盈压抑喘息着,谢远岫静静地看她意乱情迷,浪荡又色情地前后扭动。 她晃动着,说话也断断续续,“三哥、嗯…不喜欢吗?盈娘准备了扬州名菜送到晏学士府上,不敢说自己的名字,只能说三哥用,啊,用心。” 谢远岫抬眸看她,目光凝了片刻忽然重重往上一顶,柳湘盈啊了一声,穴眼一麻,仰着头,鼻息尽是暧昧的喘息声。 谢远岫这一下捅得深,隔着衣物插进去一点。阴穴深处一下下缩着,咬着穴口的一点粗硬,不知满足地嘬着舔着,像是要把整根肉棒吸进去。 谢远岫拍了下她的屁股,将汗湿的碎发拨到耳后,“不止是老师,御史家的崔夫人,薛家的薛大夫人都对柳家四太太十分赞许。” 谢远岫用力冲撞着,“柳家四太太分外能干,令人心驰神往。” 柳湘盈被他说得浑身一热,两指伸进她口中,看着她迷蒙地双眼被肉欲笼罩,身体淫荡地上下扭动着,两指夹住软舌,嘴里发出含混的呜咽声。 谢远岫一边顶,一边用沾满口水的指捏她的奶尖,用力揉搓,“好盈娘,叫出来。” 柳湘盈却狠狠咬住下唇,这样反而让谢远岫愈发用力,胸口胀痛,穴眼被肏,连舌头都被夹住,浑身上下的敏感点都被爽到,柳湘盈不得不看他。 对于自己的意乱情迷,谢远岫似乎极为受用,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和用脚那次一样,他握着肉棒,高高在上地欣赏着她深陷肉欲的丑态,眼神像是要剥光她,插死她。 柳湘盈娇躯战栗,头皮发麻,身子坐下,谢远岫正巧上前一顶,龟头狠狠擦过肉蒂,他狠狠一撞,肉穴抽搐,柳湘盈尾椎一麻,哆哆嗦嗦地高潮了。 柳湘盈靠在谢远岫颈侧,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她能感受到谢远岫还未疏解,贴着骚穴的肉棒依旧硬得可怕。可他就这么沉静地看着她发骚发浪,淫水喷溅。 她静静注视着,忽的起身,张嘴含住他唇瓣,舔弄轻咬对方的下巴。 直到那张微凉的唇追上来,吸得她舌尖发疼,穴眼发热流水,性器相蹭。 第十章 银环端着醒酒汤,一路回秋阑院去,可秋阑院里黑漆漆的,连灯都没点,她找了片刻,经过水榭时耳边钻入点声响。 像是有东西倒地,夹杂着一深一浅的呼吸声,那声音似乎极为痛苦,可偶尔逸出的调子却极高,十分旖旎。 银环悄悄红了脸,她不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好奇又期待地往水榭走去。 “银环。” 银环一惊,绪兰从暗处走出来,摸了摸她发凉的指尖,“大热天的怎么冷成这样?” 银环磕磕巴巴道:“我回来的时候四太太不在秋阑院里,听着这儿有动静,就想着来看看是不是太太贪凉歇在这了。” 绪兰笑道:“哪能啊,太太回来后想着还有些事找大太太,刚往大房去了。” 银环松了口气。 绪兰让银环早些休息,醒酒汤留下就行,待会她给太太送去。 银环不疑有他,绪兰陪着人走远了,这才重又回到水榭,守在了必经之路上。 —— 谢远岫吸着柳湘盈的舌头,舔舐过口腔,软舌交缠,同她放荡的举动不同,柳湘盈很快受不住,气喘吁吁地仰头,才博得些许喘息,嘴角的津液被舔掉,后脑被人按下,有重回潮湿的唇舌交缠中。 两人唇舌交缠,直到柳湘盈喘不过气,谢远岫才放过她,指尖去揉她红肿的唇。 “不要了。”柳湘盈轻声道,“三哥,我累了。” 谢远岫去摸她阴蒂,腿上的人眼神微眯,脸上再次情动起来。 “不要了?还没插进去就爽成这样,”谢远岫抠挖穴口,每一次都能挤出更多的淫液,将交合处浇得湿淋淋的,“远逍干你的时候也这么多水吗?” 柳湘盈轻轻一颤,谢远岫又问,“流这么多水,再多精液都堵不住。” 谢远岫一巴掌轻轻拍在她屁股上,声音淡淡,“没出息。” 屁股不疼,拍过后反而另有种酥麻,柳湘盈拨着他的手指,说:“娘很喜欢宝哥儿,以后少不得要和大房多来往。” “嗯。”谢远岫抽出手,手指的淫液刮到她脸上,“后悔没生孩子了。” 手指在她的脸上留恋,柳湘盈闻到了淡淡的骚味,她道:“还是该有一个孩子的。” 她赢了一晚上,结识官宦夫人,将宴席举办得有声有色,四太太的名声宣扬出去,让谢家人不敢动她,只想敬她。 若是有个孩子,她能好过很多,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未尝不可。 柳湘盈微微晃神,面前的男子面容模糊,她还是抱了上去,缠绵的吻落在他跳动的脉搏上。 只是黏黏糊糊的几个吻,谢远岫却轻咬着吻过去。 想到孩子,柳湘盈害怕做下去,她什么都没准备,她抗拒地推了下谢远岫的肩,下一秒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夹着他的腰。一低头,就能看清粗挺阴茎埋在她腿心,摩擦顶撞。 柳湘盈爽极了,快感一阵高过一阵,她忍着不敢叫,任由身体里的快感遍布全身,肉穴收缩含吮着,隔着布料吸着他的阴茎。 这么做不畅快,谢远岫蹙眉顶了十几下,手刚碰到腰带,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些声响,熟悉的,夹杂着欢愉又痛苦的呻吟。 黑暗中,两道身影剧烈交媾,噗呲噗呲的抽插声不绝于耳,许是喝了酒,两人并未压低声音,反而淫词浪语不断。 “好嫂嫂,你要夹死我!” “快,嗯…早快些,嗯啊,嫂嫂的奶字好痒,你帮嫂子舔舔。” 雪白的乳肉整个跳出,男人低头含住,舌尖吸弹,女人似乎极为适用,好祖宗,好弟弟地叫着,下身剧烈收缩,吸得男人抽插得愈发厉害。 “好会舔啊,奶字好舒服,嗯嗯,谢二,你,啊,嘴上功夫不减啊。” 谢远华指尖揉搓,寻到腿间阴蒂一扭,手心湿润,小穴嘬紧,叫得谢远华头皮发麻。 钱嫣今日春风得意,又被肏爽了,呻吟声不断,被谢远华掐着脖子,“小点声,被人听见可就完了。” 钱嫣到底有顾及,咬牙压低了声音,心中害怕穴也缩紧了,夹得谢远华喘气,肉穴抽搐紧紧咬着他,又捅了数百下后,射进一股股浓精。 两人做得激烈,丝毫没注意到一墙之隔,谢远岫撸着肉棒,就着淫水,摩擦出咕啾咕啾的声响。 害怕被发现,谢远岫不敢撞,只能磨,从肉蒂到穴口,从龟头到囊袋,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身体绷得更紧,每一次摩擦整个性器都爽得发麻。 柳湘盈爽得腰肢发软,被谢远岫按在地上,下身耸动,她受不住想叫出来,就舔谢远岫的耳朵、脖子,跟猫儿似的,将他脸侧舔得湿漉漉的,跟她的阴穴一样。 另一侧,谢远华又射了出来,白精喷在钱嫣小腹。 钱嫣用手指戳他,“又弄这么多,清理起来麻烦死了。” “不多你怎么爽。”谢远华捡起地上的裤子,“嫂嫂爽得跟尿了似的,小弟的裤子都没法穿。” “去你的!”钱嫣斜睨了他一眼,“你巴不得裤子天天湿着,被小娘子尿在身上才好。” “嫂嫂醋了。”谢远华恍然,“怪不得介绍崔夫人给盈娘,那可是十足难搞的人哪。” 钱嫣冷笑,“心疼了,人来退东西的时候可没把你放在心上。” 谢远华被人揭了心思也不恼,刚刚春风一度,乐得哄钱嫣两句。 两人转眼又腻歪在一处,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墙之隔,破碎的呻吟声再次响起。 谢远岫含着柳湘盈的舌头,起身,手撑在她脸侧,他撞得厉害,剥去衣裳,隔着亵裤,囊袋拍打着穴口,发出啧啧的声响。 柳湘盈放开手,气息被顶得破碎,她被撞得眼神迷蒙,腰肢软得厉害却还是虚虚地勾着他的腰,喘息间谢远岫能看见她被舔吻得软红的舌,骚得厉害。 谢远岫眼神一深,两指伸进她口中,探着湿软的口腔,模仿性器进出不断抽插。 穴口濡湿,交合处满是淫水,泥泞得不成样子。 谢远岫低头看她,柳湘盈显然是被顶爽了,她微微眯眼,看着谢远岫,眼睛中满是情欲水色,可谢远岫却见着了得意与放荡,像只猫爪子,轻巧却尖锐地咬在他胸膛。 两道人影一上一下,下面的女子腿大张着,身上的男子又顶弄了数十下,两道人影紧紧相拥,似乎要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 柳湘盈两腿紧紧箍着谢远岫的腰身,男人的似乎察觉到了,起身顶撞数百下。 柳湘盈喘息着,快感积聚着,穴眼阵阵发麻,她陡然咬住了谢远岫的手指,可下半身快感积攒着,性器疯狂顶弄。撞到阴蒂的瞬间又疼又爽,在高潮的瞬间,她终是忍不住,松了唇。 出声的瞬间,双唇被谢远岫咬住,舌苔色情扫过口腔,性器剧烈顶弄发麻的穴口,她身子一绷,阴穴抽搐着高潮了。 谢远岫也顶弄数下闷哼一声,射在她身上。 两人平复下喘息,起身时她似乎听见了粘液撕拉的声,谢远岫衣服上是她刚刚喷出的水。 谢远岫抱起柳湘盈亲了亲,“盈娘属什么的?” 柳湘盈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属兔的,怎么了?” 谢远岫摸摸她的小腹,那里还酸软着,温热的掌心揉了揉,竟有几分事后缱绻的意思,说出的话却让柳湘盈一惊。 “该是属猫的。”谢远岫道,“兔子也不错,孕期也能发情,交媾。” 柳湘盈脸色不可抑制地发红,她没想到这种话居然能从谢远岫口中说出来。 她轻声道:“没想到大嫂和二哥是那种关系。” 谢远岫掰起她的下巴面向自己,看不到任何的意外抑或是恶心,如今的腌臜事到她嘴里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半点瞧不出在窗边的惊惧。 谢远岫忽然笑了下,倒把柳湘盈弄得不知所措起来。 “今夜拿下了崔夫人,怎么瞧着还是不开心。” 柳湘盈眼睛眨了眨,说:“盈娘没福气,今日和崔夫人聊了,觉得有个孩子也不错,至少娘会开心许多,二房也热闹许多。” 谢远岫了然,提醒道:“每个人只有一个母亲。” “那怎么办?”柳湘盈伏在谢远岫肩头,声音软如春风,“二房的嫡母也只有一个。” 第十一章 绪兰守在水榭门口,听见门开的声儿,攥着一手心的汗赶忙上前,眼睛一抬,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屏住呼吸缓缓跟在身后。 谢六不知何时出现,在前面执灯,绪兰跟着,脸呼吸都不敢放重。 柳湘盈被谢远岫抱着熟睡,身上披着宽大的深色外袍。 明明几月前,两人谨守分寸,柳湘盈每一句话都斟酌再三,言语忐忑,绪兰看了前头相拥的亲密身影,心头渐渐泛起一阵凉意。 这阵凉意,在谢远岫放下人离开后,才让她察觉到其中的刺痛。 她回来时,柳湘盈坐在床边,脸上如春花娇嫩,唇瓣红肿,眼神十分清明。 “小姐。” “备水吧。” 主仆俩相伴多年,此时再见都懂了对方的选择。 柳湘盈跨入水中,身上没有明显的痕迹,唯有腿心红肿湿润,用手一摸滑腻腻的。 两指伸进去清理,不一会阴蒂就变硬凸起,她稍稍搓两下,便是爽得脚尖发麻的快感。 想起在水榭中缠着谢远岫索求的自己,柳湘盈觉得陌生,她不是重欲之人,可此刻却期盼着更大更硬的东西能捅进来,抽插用力,抓着她的乳肉,顶开宫口。 底下湿淋淋的,穴口含着指尖缩动,抽搐间在水中吐露出更为黏腻的液体。 柳湘盈靠着浴桶自嘲一笑,浑身懒怠,索性被欲望深纠的不止她一个人。 迷恋身体也好,沉溺于不伦的刺激也罢,柳湘盈缓缓沉入水中,无论到什么地步,她总要多拖几个人下水才好。 —— 谢远岫受伤了,曾大夫不小心和孙嬷嬷说漏了嘴,娄氏刚从大房赵氏那儿回来,就急匆匆地赶到谢远岫处,结果奔了个空。 人在书房中,书房邻水,夏日清凉,背后是浓密竹影,一派生气。 “只是小事罢了,母亲不必担心。” 书房里有淡淡的药味,混在熏香中,浅淡难察。 娄氏目光扫过书房,出来典籍卷宗,律法文墨,屋内点着香,添了几分舒心。 娄氏问:“你一向不爱点香,觉着呛人。” 谢远岫扫了眼:“香气浅淡,尚能接受。” 娄氏蹙眉,“盈娘之前外出也险些碰到流寇,你为官不易,一不小心就容易招人怨恨,万事更要小心。” “大理寺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谢远岫看向娄氏,目光黑沉沉的,“儿子也不是第一天进大理寺了。” 娄氏一窒。 母子俩生疏太久,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修复母子关系,两人只能不远不近地聊着。有时候,对着谢远岫,比对着孙嬷嬷还陌生。 娄氏捻着佛珠,白玉瓷菩萨低眉垂目,脸侧映着烛火,折射出细腻光润的光,娄氏忽然一阵害怕。 她抓住孙嬷嬷的手,惊惶道:“梅珠,是不是他不想成亲,所以才这么冷淡?” “哪能啊,”孙嬷嬷赶忙安慰,“三爷什么性子您也知道,最是理性克制,说难听点待人用心十分也比这强不上几分。” “而且您看三爷哪儿像礼佛的人,可自从您信佛以后,手上也多了串佛珠,可见跟您是一条心的。” 娄氏慢慢平复下来,是了,谢远岫小时候疯,可越长大越不亲人,她是知道的。 见娄氏冷静下来,孙嬷嬷叹了口气。 第二日中午,柳湘盈捧着抄好的佛经来了,说是娘家迎来了一座半人高的马郎妇观音像,触手光滑细腻,栩栩如生,打算送来谢府。 娄氏不肯,看过一眼便让人送回去,一来一回地折腾更怕观音损坏,就顺势留下来了。 娄氏一扫前日阴霾,亲昵地点了点柳湘盈的鼻子。 柳湘盈笑道:“传闻渔篮观音托生恶人镇,教化众人,传授佛教典籍,盈娘没有观音这样的心智,能让娘开心便使了全劲。” “有这份心便是好的。”娄氏感慨。 “媳妇是外来人,比不上十几年的相处。”柳湘盈垂眸浅笑,不见丝毫不满,“如今娘待我极好,可见感情也是要培养的,否则日日不见就冷淡了。” 娄氏笑容一淡,不意外柳湘盈能知道这些,反倒感慨这孩子对自己的用心。 娄氏拍了拍柳湘盈的手背,柳湘盈心领神会,当夜谢远岫来珥东院用饭,三人在一张桌子上,有柳湘盈作陪,倒是不再冷场。 因着谢远岫受伤,除了姜丝儿,桌面上的菜大多清淡爽口,没有太多发物。 娄氏吃得开心,待人越发和颜悦色,柳湘盈掩唇慢慢吃着,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从手背扫过,似乎带着热度,耳廓阵阵发热。 谢远岫的目光如有实质,柳湘盈慢慢咽下,觉得有些口干,用茶时抬头敛目。 一双美目掩在袅袅茶烟后,模糊氤氲,像跟羽毛刮过,明明轻而又轻,却能激起更深的战栗。 娄氏难得这么高兴,烛光下细细看竟有泪水,“好啦,今日也晚了,你们也快回去吧。” “大伯哥先行一步,我陪着娘再说会话。”柳湘盈道。 娄氏已经习惯柳湘盈的贴心,如今有亲生骨肉在,突然觉得柳湘盈分外贴心。 谢远岫颔首,“辛苦弟妹了。” 柳湘盈浅笑,“不辛苦,我送大伯哥。” 孙嬷嬷先服侍娄氏下去洗漱休息,无人可知刚刚出去的两人,不约而同走进暗处。 一走到暗处,柳湘盈就被一顾大力拖进怀里,屁股顶着半硬的阴茎,整个人软在谢远岫怀里。 第十二章 娄氏心疼柳湘盈,到底没让她多陪,让人早早回去休息。 临了在床上,正昏昏欲睡,眼角半人高的玉菩萨莹莹争辉,娄氏醒神,想到柳湘盈说的话,让孙嬷嬷拿上上好的金疮药送到谢远岫那。 来到住处,孙嬷嬷被下人领着又到了书房,夜班书房里仍然烛火通明,隐隐可以闻见绿竹清香。 屋内却被香气占据,浓烈馨香,孙嬷嬷站在屋中,恭敬道:“这是老夫人特意命老奴送来的,三爷尽管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谢远岫撑着头,似是有些累了,“多谢孙嬷嬷了。” 谢远岫招手道:“更深露重,让谢六送你回去吧。” 孙嬷嬷:“且慢。” 谢远岫意外,他点了点桌子,“嬷嬷有事儿不如坐下说,并不急。” 孙嬷嬷摇头,不卑不亢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今日老夫人说的事还请您不要在意。成亲是大事,更要两厢情愿,老夫人没有逼迫的意思,请您不要多心。” 谢远岫轻轻嗯了一声,“您放心,我的意思当时也说明白了。” 孙嬷嬷悬了半日的心终于落下,朝着谢远岫微微欠身,忽而听到了些声响,目光忍不住朝前探。 书桌宽大,她只能看到谢远岫虚虚往后一靠,似乎累极,有种舒服过头的倦怠。 谢远岫嘴角含笑,一只手向下探,插进散乱云鬓,声音喑哑,动作却截然相反,按着她将肉棒含得更深。 “不过嬷嬷说得对,成亲需得两情相悦,谁都逼迫不了。” 宽大的书桌下,指尖抚过下巴和脸颊,那处他尝过舔过,柔软湿润,此刻却被撑得大大的,嘴角的肌肤被撑薄,含着牙齿,小心翼翼地吞吐着。 柳湘盈明显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会最简单的吞咽,动作生涩,感觉并不好。 但意识到这点后,谢远岫眸色愈深,勾着她的下巴,肉棒又胀大了两分,将柳湘盈撑得眼角湿润,脸泛薄红。 气息浓密淫靡,满室的香气几乎压不住。 孙嬷嬷心中狐疑,但容不得她多想已经被谢六带出去。 房门紧闭,偌大的书房中,谢远岫喉结滚动,呼吸间尽是馥郁香气。 柳湘盈慢慢吐出,却不料肉棒挺立,啪一声打在她脸上。肉棒被舔得晶亮,在脸上留下明显的水痕,柳湘盈唇角酸涩,蹭了蹭谢远岫的手背。 谢远岫弯腰用手背帮她擦掉脸上的痕迹,正当柳湘盈以为谢远岫怜惜她初次,打算就此收手,指尖便滑到她唇上,色情地揉弄着。 “张嘴。” —— 夜色渐深,竹影萧瑟,杂乱无章地在风中摆动,扑簌簌间夹杂着艰难的吞咽声和男人压抑的喘息。 柳湘盈很聪明,肉茎粗大,她吃不下许多,就含着一半茎身,舌尖又吸又舔,两只手抓着剩余的茎身上下撸动,时不时揉弄两侧的囊袋。 谢远岫按着她的后颈,从开始的按压变成奖励似的揉捏,替她撩开脸侧的碎发,露出淫荡吞吐肉棒的一张脸。 光吃肉棒她就骚得厉害,目光扫过紧闭的双腿,不用摸谢远岫就知道那处的布料都湿透了,穴眼缩动,流出一波一波的淫水。 柳湘盈直视谢远岫的视线,舌苔忽的重重扫过马眼,口中肉棒轻弹,青筋跳动,硕大的龟头抵得她反胃,脖颈后的手却慢慢用力。 谢远岫温柔地抚摸着被撑得薄红的嘴角,腰身前后挺动,用力进出。 起初是缓慢的,口腔跟小穴似的越插越湿,越插越热,谢远岫下颚收紧,快速进出着,顶端溢出粘液,口腔湿热,他爽得厉害,忍不住挺腰在她口中,直将人插得津液连连,两颊酸软。 柳湘盈头皮一痛,舌头也大力地舔弄起来,换来更为剧烈的抽插,嘴角被磨得发疼,涎液顺着嘴角,滴到囊袋上。 精液浓稠,挂载嘴边,被他用手勾弄,深深插进喉腔中,柳湘盈顺从地咽下去了。 “在珥东院的时候,就想让你吃进去。” “我可不敢,”柳湘盈蹭了蹭脸侧的肉棒,“嘴巴都酸了大伯哥都软不了多少。” 在珥东院外这人就硬得吓人,看着冷静,在假山里她嘴巴都快被吃破了,好不容易到了这儿,没成想听到了这些。 嘴巴里似乎还残存着他大力抽插的感觉,柳湘盈舔了舔嘴角,一阵刺痛。 “但真有了心仪之人,还请大伯哥告诉盈娘一声,弟妹绝不纠缠。” “我身边什么人你不是最清楚。”谢远岫挺着肉棒送到她嘴边,柳湘盈扭头,擦掉了脸侧的精液。 “那是个清白无知的姑娘,娘去多了大房,估计想着越早抱上孙子越好,大伯哥且先看看,别急着拒绝。” 柳湘盈说得明理,可两人暗通曲款,最不该遵得便是这理。 谢远岫眼神一冷,一把将人抱在桌上,在柳湘盈的轻呼中,捏着下巴面向自己。 他静静端详片刻,双唇果真肿胀得吓人嘴角的伤口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溢出,被舌头舔掉露出底下的粉白来,心中的恼意瞬间散了大半。 “现在整个二房她最信任的便是你了,说是当半个女儿都不为过。”谢远岫狎昵地掐着她的脸,“我这么帮你,还要被塞个不知何处来的女人,那到时弟妹该如何自处。” 谢远岫手伸进亵裤中,拨弄着已经挺立的肉蒂。 “找谢远华,找谢远致,还是凭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 他淡淡说着,柳湘盈心绪却逐渐起伏,她下身酥麻,断断续续地呻吟着,“那姑娘…嗯啊…何其无辜…啊。” 无知既纯洁,带着对婚姻的向往和对丈夫的期待,柳湘盈心中一痛,谢远岫盯着已经破口的指,扭头看着这张已陷情欲的脸。 此刻情色已经浸透了她的身体,催发骨子里那股骚劲,嘴角的艳红是他的血,倔强又风情,一股子活色生香的媚态。 谢远岫撕开亵裤,清凉的空气让柳湘盈小穴反射性地一缩。 柳湘盈惊呼,“谢远岫,你做什么!” 她刚说完,小穴一撑,不料谢远岫已经又伸入一指,呻吟陡然绵长,柳湘盈喘着气含着尾音,指尖恨恨抓进他的肩背。 模糊的痛意中,畅快也分外分明。 最开始的适应过后,小穴很快规律地缩着他的手指,用力抽出来时能感受到甬道紧紧吸附手指,带出点细微的粉色。 他整根手指地拔出插进,把媚肉柔软湿热,仿佛急不可待地等着他猛力粗暴地插进去,摩擦着瘙痒的穴道,抠挖着骚浪的小穴。 谢远岫感受到心头的那点暴虐,不仅仅是在身体上。 “她无辜可怜,那你呢?”谢远岫插得用力,“被亡夫的哥哥在桌上插得可舒服?” 柳湘盈咬唇,身体被肏开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勾着绵延不绝的情欲,“不要,嗯…不要。” “不要什么?” 谢远岫忽然整根刺入,指尖碰到一个凸起,轻轻抠挖,柳湘盈一下僵直了背,谢远岫仔细,便抠着那点凸起,又快又用力。 柳湘盈整个人都被他插浪了,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 “不要三哥肏别人。”柳湘盈讨好似的去舔他指尖的伤口,“也不要三哥娶亲。” 阴蒂和小穴都被刺激着,小穴的水一波接一波,柳湘盈被插得没了神志,只觉得燥热难耐,眼前模糊。 恍惚间,耳边轻轻传来一句,“好。” 她来不及分辨,穴里又多了根手指,快速抽动,搓着穴里的那块凸起,又戳又捻,小穴如同呻吟,一股股往外冒。 把谢远岫叫得肉棍挺立,小腹紧绷。 柳湘盈咿咿呀呀地叫着,忽而小腿紧绷,死死扣住谢远岫腰腹。 谢远岫手指用力,快速捅了两下,指尖一湿,黏骚的气息蔓延,甚至盖过了满室馥郁。 谢远岫盯着,手心摸索着柔嫩的腿根,柳湘盈大腿抽搐着,穴里还在喷水,颜色清凉,穴口粉嫩紧致,阴唇饱满大张,穴口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翕动。 柳湘盈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谢远岫俯身舔上她的阴穴,含住了那条晶亮的水柱。 第十三章 柳湘盈大受震撼,直到穴间被谢远岫舔干净,眼前面容放大,她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亵裤已经不能穿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腿弯,柳湘盈干脆脱了,任由长裙撒下,裙底空荡荡的,谢远岫知道其中是何风光,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但两人都已清醒,谢远岫抱着柳湘盈起身往里面走,柳湘盈道:“我想回去。” 谢远岫想了想,“我送你。” “三哥还有公务要处理。” 柳湘盈看了眼已经不成样子的书桌,他定然不会让下人处理,只能亲力亲为。 “好,谢六会送你。” 柳湘盈没再拒绝,绪兰已经等在门口,回到秋阑院后,绪兰发现少了亵裤也没说什么,只道:“太太,董娘子传话说,晏学士极喜欢她的手艺,想讨她过去教会府里的厨娘。” 柳湘盈泡在热水中,神情倦怠,许久才缓缓道:“让董娘子去吧,手艺是十多年的功夫,旁人能学上几分已是不错的了。” 绪兰明白了,董娘子也深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 绪兰道:“原先董娘子还是为了三爷特地从南边请来的,如今阴差阳错,也帮了您一次。” 柳湘盈没说话,想到往日种种,竟感觉恍如隔世。 寒来暑往,日子渐渐燥热起来,娄氏也越发懒怠,不爱出门,二房的一应事务统统交到柳湘盈手中。 银环笑眯眯地走在路上,新来的小厮客气地送来一盒新鲜的莲子,“银环姐姐,夏日暑气热,什么事怎的劳烦你出门了?” “太太同崔夫人他们想吃些爽口小事,我来小厨房瞧瞧。”银环接过莲子,一边剥着一边往小厨房走。 不一会就带着不少凉食回去,用冰裹着,回到秋阑院依旧爽口。 崔卉贪凉,转眼大半碗下去,惹得薛道宜发笑。 崔卉轻轻翻了个白眼,“怎的,你家金贵连些凉食都吃不得了。” “你爱吃多少吃多少,”薛道宜轻哼,“届时肚子难受可别半夜找大夫。” 崔卉不在意,“那又如何,人生得意须尽欢,我才不委屈自己。” 薛道宜笑容微淡,转头对塌上的人道:“盈娘,你瞧瞧她,哪里像御史夫人,骄纵起来还更个未开脸的姑娘似的。” 夏日天光盛,三人都是女子,穿得轻便,柳湘盈穿着抱腹,背上披了件衣裳,夏日困倦,神情恹恹。 听到薛道宜的话,起身外衫落下,露出大片雪白肌肤,日光正盛,乍一看有些晃眼,美目流转,自在慵懒,自有股情态来。 薛道宜声音静了静,柳湘盈道:“嫂嫂说得对,崔姐姐家宅平宁,无忧无虑,可不跟姑娘似的舒心无顾忌吗。” 崔卉啐了她一口,“说得我半点不顾家事似的。” “不理家事是好事,能有清闲是幸事。”柳湘盈啜了口凉茶,“崔姐姐的日子招人羡慕,薛嫂嫂亦然。” 崔卉家中安宁,谢远华虽风流韵事无数,但只有一妻,薛家在官场上对谢远致也颇有助益,因此谢远华对薛道宜很是敬重。 三人半聊半吃,到了日头不太热的时候,另两人才起身离开。 离开时,崔夫人想起自己的扇子忘了,柳湘盈让银环回去,自个儿陪着崔卉在亭中等着。 两人说着闲话,崔卉忽然道:“最近谢三爷事忙,可一次都没见着人呢。” “最近京中不太平,三爷和陶大人日日都往外跑,京中权贵不好对付,他总要费些心思的。” “是啊,”崔卉叹道,“我听爹说起,镇国公的孙子外出游玩,多水灵的孩子啊,现在还痴痴傻傻的认不得人。” 过了片刻银环才跑来,出了一身汗,许是怕崔卉等急了,跑得快扇子都没拿稳落在地上,一声响吓得整个人僵住,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崔卉没在意,打着扇子离开了。 柳湘盈怕银环心中害怕,下次见到崔卉还没轻没重的,提点了两句,又让绪兰去好生安慰,今夜就别当值了,好生修养再来伺候。 银环愣愣地应下,咬着唇同绪兰一同离开。 她又在亭中坐了片刻,直到天色渐黑才离开。 府中人多眼杂,她和谢远岫的机会不多,见的最多的便是在珥东院,每三日陪娄氏用饭的时候。 柳湘盈见过那些流寇,杀人不眨眼,只一眼便能看出是沾过人命的亡命之徒。 贪财好色,有勇无谋,一辆马车就能把他们骗走,可也机警,差点察觉到他们的踪迹,若不是人少,柳湘盈没把握能安全离开。 和崔卉交好后,她也看到了官场不易,为官艰难,她所恐惧和避之不及的,都是谢远岫日日都要面对的。 镇国公府出事,谢远岫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很少回府,经常到了深夜,她听到动静,对面刚刚点灯,不知何时才能熄灭。 今夜也是如此。 谢远岫神色疲惫,谢六如往常一般替他倒杯凉茶,正要点灯,谢远岫忽然出声,“今夜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谢六没有犹豫地离开。 谢远岫自己端着烛火,踱步到榻边坐下。 夏日的夜透着凉爽,蝉鸣震耳,但禁不住榻上的人睡得香甜,衣服散开,露出被包裹的起伏的胸乳。 雪白的肌肤上有处红印,谢远岫取来蔷薇水涂抹在上面,指腹粗糙,柳湘盈蹙眉醒来,感受到胸口一阵痒意。 她声音绵软,没有丝毫意外,“三哥在做什么呢?” “驱蚊。” 谢远岫毫无负罪感地伸进抱腹,捏住她绵软的左乳,抱腹轻薄,显露出不断抓揉的五指的形状。 柳湘盈情动,身子轻轻扭动,谢远岫凝眸看了片刻,俯身同她亲吻。 这个吻初时还缓,到后面几乎是掠夺似的,唇舌狠狠扫过,汲取她口中的气息,津液的啧啧声在黑暗中响动,听得人面红耳赤。 柳湘盈被吻得气短,扭头闻到他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忍不住问:“三哥,镇国公府的事难办吗?” 谢远岫:“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湘盈将崔夫人的话告诉他,“那帮流寇当真大胆,什么人都敢动。” 谢远岫没说话,只摸了摸柳湘盈的脸,烛火微弱,他俯在柳湘盈上方,面上明暗交织,柳湘盈如芒在背,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寒意升起。 “是他们做的,对吗?” 谢远岫温柔抚过她的唇瓣,随口道:“嗯,他们罪大恶极,理应是他们做的。” “至于究竟是不是,盈娘觉得呢?” 第十四章 夏夜闷热,房中放着冰,可还是抵不住阵阵热浪,热得人沉浮发昏,头脑昏沉。 一盏烛火昏暗,只照亮床畔两道交迭的身影,时快时慢,传来沉闷压抑的喘息声声。 柳湘盈咬唇忍声,身下的撞击一次重过一次,似乎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谢远岫忽而停下,趁着穴道放松,骤然用力。 又深又重的一记,肉棒几乎抵到了宫口,抵着那处轻重不一地磨着,柳湘盈一下被顶高潮了,呻吟声再也忍不住。 脱口的瞬间,唇舌被堵,长舌用力扫过她的口腔,而后色情地舔舐她的舌头,啧啧交缠。 高潮过后阴道湿软紧致,死死地缴住阴茎,谢远岫被吸得舒爽,凶狠地顶肏着,下身啪啪作响,水声不断,几乎要将柳湘盈钉死在这床畔。 口中呼吸被夺,舌头模仿性交在她口中刺戳,舌尖交缠,津液流下,被谢远岫一一舔去,含住胸乳,在唇舌间研磨吸咬。 柳湘盈终是忍不住,呻吟起来,谢远岫、三哥喊个不停,泪水流到两人口中,换来下身更深的顶撞。 她很快又被肏到高潮,大腿根都在颤抖着,肌肤泛着粉,阴道快速收缩着,谢远岫被她含得鸡巴又疼又爽,也已快到紧要关头,喉头微微颤抖。 将人翻过来,抓着两个臀瓣,鸡巴狠狠捅进,抽插数百下,精关一松,射到她臀缝,白浊顺着臀瓣流下。 精液腥檀,谢远岫盯着肌肤上的白浊,目光一深,用手指在臀缝,大腿根部中涂抹开,像是真射进了她体内。 常年读书写字的手,指腹和手心都有薄茧,划过肌肤带来微微痒意,摸得小腹颤抖,小穴缩动,清透的液体顺着股沟下淌。 两人肌肤相亲多次,她已经不对谢远岫的某些动作感到意外。 比如把精液涂满她的阴阜,舔她高潮后缩动的阴阜和阴蒂,在她高潮时突然拔出来,搓她的尿孔,看她尿了满床,再插进高潮颤抖的小穴。 两人狼籍斑斑,克制过放浪过,什么模样都见过。 柳湘盈想起身,可实在太累,床上满室欢爱过后的气息,湿热与潮气交织,轻薄却重重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谢远岫看她一眼,抱起人给她穿衣,先放在圈椅中坐着,自己收拾后再将人抱到腿上,喂了口桌边的冷茶。 两人将一杯冷茶分完,柳湘盈困得眼皮打架,想回秋阑院休息,可谢远岫似乎不受影响,拿过卷宗看着,和刚才在床上掠夺的判若两人。 柳湘盈呼吸渐轻,谢远岫注意到了,问她:“今夜还回去吗?” 柳湘盈嗯了一声,她极少夜间过来,又是悄无声息,身边的一个人都没带。 “这么晚过来,刚才也心不在焉?”谢远岫摸过她的头发,在月色下如绸缎光滑黑亮,“在想镇国公的事?” 柳湘盈睫毛轻颤:“镇国公的小孙子可怜,才七八岁就碰到这种事,虽无缘世子之位,做个富贵闲人也不错。” “你倒是想得长远,”谢远岫淡声道,“还以为是觉得三哥办案不清,颠倒黑白,心生怨怼。” 他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不错过一丝神情,手上的动作温柔体贴,梳开头发,揉捏后颈。 “崔姐姐说,官场艰难。” 夏夜清爽,缠绵缱绻,柳湘盈温声细语,轻轻考上他肩头,仿佛说着最正常不过的话。 “盈娘不懂官场,今夜来只是想来看看,终日劳顿,三哥是不是瘦了。” 如今是确定了,用手丈量过身上的每一寸,没少分毫。 谢远岫没说话,只抚摸她的长发,指尖勾着发尾把玩,许久,他似乎笑了声,笑声极淡,柳湘盈却骤然放松,杂乱的心口微微平复下来。 两人身体紧贴,她的一举一动谢远岫都十分清楚,膝上缓缓松开的五指,耳根浮起的薄红,都昭示着她绞尽脑汁地应付“审讯”。 “那孩子是在府内被吓傻的。” 谢远岫贴着她低声说完,眼角瞥见膝上骤然捏紧的五指,心头浮起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快意。 他的弟妹聪慧又天真,真是惹人怜爱。 —— 镇国公府的事很快宣扬开来,本是世袭的小世子,如今要给弟弟让位,日后只怕连庶子都比不上,令人唏嘘。 但很快,渐渐传出不是被那些流寇吓的,是府中争斗所致,大多流寇早就被五城兵马司抓捕,更何况哪有胆子去动镇国公府。 一时间众说纷纭,甚至在陶均山抓了几个人后愈演愈烈,流言甚嚣尘上,镇国公府至今闭门不出,仿佛只等着大理寺的决断。 外头风风雨雨,暗流涌动,柳湘盈无法决断,别院的女人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产,她没忘记消息是谢大、谢二透露给她的。 可柳家和谢远岫都派人守着,除了毛管事一家,并没有探出多余的人手,那外室倒也安分,不曾出过什么乱子。 柳湘盈捏着帕子,银环进来,说是有人来找。 银环:“是个男人,带着辆马车,说是谢府的,特地修好来归还。” 柳湘盈本想让况力将车子留下就行,转念一想,起身亲自去见了人。 银环将人引到大堂,四面门窗大开,时不时有来往丫鬟仆人,柳湘盈去了才知道况莲儿也在,站在厅内。 “四太太,马车给您修好了,小人手艺粗陋,还请太太见谅,能用上便是小人之幸。” 况力人高马大,说话却粗中有细,十分妥帖。 柳湘盈不是真为了马车而来,对况莲儿道:“当日不知你们情境也无意为难,如今事情也算了了,日后见着了也算缘分。” 似乎没预料到柳湘盈这么好说话,况莲儿愣了片刻,况力说完便退到厅外,极守分寸。 况莲儿俯首跪下,“当时不知是谢大人解围,多谢府上三爷替我证明清白,否则小人的名声只怕更糟。” “你弟弟没说错,你本就清白,是那妇人无理取闹。”柳湘盈呷了口茶,“街上我俩的事也是意外,不必放在心上。” 况莲儿问:“太太当时也在?” 柳湘盈面色不变,含笑道:“听大伯哥说起过,也算缘分。” 柳湘盈瞥了眼日头下高大的身影,道:“你有个好弟弟。” 况莲儿垂下眼,“我不是个好姐姐。寡妇名声难全,为了我他忍了不少。” “蓟州民风彪悍,太过良善忍让只会吃亏,只有十之二三小人能逃到京畿,”况莲儿提了下嘴角,轻嘲道,“京畿也一样,软刀子不少,他忍得比我多。” 两人明白对方的苦楚和境地,无论是守寡还是再嫁,永远都有人不满意,指指点点,风言风语。 况力这么守分寸,可见是吃了不少哑巴亏。如今突破男女大妨也要贴身守着况莲儿,柳湘盈不难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想过换个差事做做?” 对上况莲儿的视线,柳湘盈缓缓道:“晏学士府邸需要个烧火丫头,他家风严正,是个好去处。” 姐弟俩很快离开,柳湘盈让绪兰通知董娘子,这两日留意着是否有人上门,也别因着她的话失去判断,到底要不要用人她说了算。 绪兰颔首应下。 况莲儿会不会去柳湘盈不知道,但现下这是最好的路,况力看似事事主导,可柳湘盈觉着,若是况莲儿要求,他决不会拒绝。 主仆三人回秋阑院的路上,大雨忽至。 夏雨暴烈,来往却很快,柳湘盈不急,绕道顺着廊道而行,在亭子中坐了片刻,落雨打在瓦片上,纷乱嘈杂,反倒让人静心。 柳湘盈起身,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起身前往。 雨声极杂,温软的声音险些被盖过,柳湘盈含笑,冲谢远华微微一揖,“许久不见二哥,近来可好?” 第十五章 jizai17.com 谢远华意外柳湘盈竟然会主动上前寒暄,暗地里,两人心知肚明早就撕破脸了。 如今四太太名声正盛,崔卉和薛道宜都和她交好,谢远华早就歇了心思。 更何况钱嫣最近不知用了什么药,越发妩媚,好几次勾得他当场就硬了,两人颠鸾倒凤,还差点被发现。 谢远华回神,柳湘盈俏生生地立在眼前,不知怎的感觉也变了些许,似乎比之前成熟许多,让他本就死寂的心蠢蠢欲动起来。 “二哥,怎么了?” 柳湘盈指尖碰着杯口,笑问:“可是在怪盈娘今日拉着二嫂,冷落了二哥?” 谢远华思索片刻,摆手道:“怎会?阿宜说过和你待在一块舒心很多。阿宜性子冷,有个朋友我也能放心些。” “应该的。”柳湘盈笑道,“只是不知二嫂近日在忙些什么,已经许久不来秋阑院了。” 谢远华:“她身子不好,前几日得了暑热,需要休养几日。” “我还想着送些难见的瓜果给二嫂。”柳湘盈闻言有些可惜。 柳湘盈瞟了眼谢远华,目光流转,温润多情,谢远华心头微漾,可说出的话却让他瞬间清醒。 “远宵在西山的别院培育了不少难见的果蔬,再过几天就能摘了,届时送到大房些许,让大嫂和二嫂都尝尝鲜。” 柳湘盈淡笑着,“还是大哥提醒我,否则只怕没这个口福,应当多送些的。”更多免费好文尽在:p o1 8w .vi p “弟妹说笑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谢远华说道,“听闻弟妹那次回来还生了病,这倒是二哥的不是。” 柳湘盈笑笑没接话,谢远华也不点破,两人静坐片刻,银环两只手拧着,呼吸发紧。 她缓缓咽了口茶,润过喉舌,道:“说起来还要感谢大哥一件事。” “那地原是郑亲王的私产,那件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远宵看中之后竟也没想太多,想着过了多年应当无人记起,查到时,娘和我都吓了一大跳,若是没有大哥提点,只怕哪日出了祸事都不知道。” 说到后面,柳湘盈有些哽咽,眼角微红。 谢远华稳稳坐着,只道:“只是一块地皮,弟妹太过小心了。” “那件案子株连了多少人,现在王府边上都无人敢住,怎能不小心些。”柳湘盈稳了稳声,眼中已然含泪,“若是没发现,连累了谢府、柳府可怎么好?” 柳湘盈声音凄婉,三分痛恨,七分无奈,苦涩交织,又主动将查到的事情和盘托出,谢远华已然信了七八分。 他又问处理得如何。 柳湘盈哽咽着说将人都处理干净了,剩下的人身家性命也捏着,处理得雷厉风行,干干净净,同谢远岫说得一样。 同探听到的相同,他这才放心,连带着话语也多了真心实意。 “唉,四弟也是糊涂,做事不管不顾的,只想着眼前,若是没有三弟,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柳湘盈似乎还在害怕,小心翼翼地问谢远华,可还知道些什么,自己心里害怕得紧。 谢远华已然全信,柳湘盈只是个小妇人,顶天了能操持管家,遑论官场了。 “也是未曾想到。”柳湘盈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道,“让二哥见笑了。” 谢远华一放松,对着柳湘盈,心生荡漾,听着柳湘盈的话,道:“听着都是些江南一带的瓜果,极难养活。” 谢远华感慨:“非一般人力物力难养,四弟真是费心了。” 柳湘盈动作微顿,眨眼间恍若无事。 雨声渐歇,两人打算离开,谢远华突然拿出一物,静静躺在掌心。 “夏日苦热,莲子静心去火,弟妹近日可有用些?” 脸上视线骤然变得紧迫,柳湘盈神色如常,指尖捻起莲子,纳入掌心,“还未有口福。改日,我找人挑些新鲜的送去二哥二嫂处。” —— 谢远华的好心同他这个人一样,虚假势利,柳湘盈不信西山的事情是他帮谢远宵处理的。 估计是谢远宵死后,两人意外得知,唯恐牵连自己,又怕打草惊蛇,惊动谢远岫,这才找她当替罪羔羊。 可谢远华说得对,谢远宵是白身,无权无势,如何能干干净净地不让任何人发现,能帮他的只有谢府的人。 她脑中一片繁杂,抄着佛经的手停下,身边已经有厚厚一摞,外头已经黑透雨声却绵延不断。 银环身体不舒服,今日绪兰值夜,她正撑着头打盹,在嘈杂雨声中睡得香甜。 北方的雨不像江南,终日缠绵不断,藕断丝连般连绵多日。 青山隐隐水迢迢,眼前如梦如雾,谢远宵曾经同她讲过,在江南他住在学舍中,最喜欢的便是一睁眼山雨云雾,缠绵缭绕之景。 江南,扬州。 可她那时沉浸在分别的忧愁中,满脑子只想得到此去路远,她连家门都少出,更不知道扬州在何处。 她忧心忡忡,即使知道他是去找兄长,顺便一睹江南风光,仍觉担心,便央求母亲出门,去寺庙求签祈福。 寺庙香火鼎盛,她诚心祈祷。 一愿谢远宵平安归来,二愿回来后两人能如愿成亲,琴瑟和鸣。 彼时她望着佛祖,心中忐忑却也澄明。 琴瑟和鸣很难,能得到另一片瓦片撑头,不做妾室续弦已经是万幸。 雨势渐大,母亲很快催促她离开,她慌说肚子疼,冒雨去求了串佛珠,让绪兰悄悄送到他手上。 她有私心,佛珠一求平安,二求能一直记得自己。佛珠上挂有璎珞,她打的是同心结。 可是再回来时,佛珠被谢远宵弄丢了,她也不敢多问,只能旁敲侧击,得到个似是而非的回答,也得到个已然变心的丈夫。 可见拜佛只求个心安,不能多信。 如今想来,那女子多半也来自扬州,清秀柔顺,又有了身孕,怪不得谢远宵至死都抛不开。 柳湘盈忽的一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踏实。 她竟觉得庆幸,庆幸谢远宵死在了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她能第一个发现这个女人,掌握接下去的一切。 第十六章 谢远岫一连忙了大半月,镇国公府的案子水落石出。 说是外出散心不幸被流寇所擒,受了惊吓才变得有些痴傻,可暗中的消息却是镇国公少夫人为了自己的儿子,特地命人做了这场局,给小儿子扫清障碍。 一时间传言纷纷,大理寺协同五城兵马司的人大肆镇压,人多口杂,武力镇压下竟还多了不少小道消息。 说是因为镇国公公子沉迷烟花柳巷,早就没了生育能力;嫡长子自小不养在少夫人身边,多次忤逆少夫人。 长子冷落,便对弟弟动辄打骂,整个镇国公府都知晓二位小公子不合。 更有甚者传言嫡长子根本不是少夫人所出,而是不知名女子和公子春风一度,不知哪里来的野种。 传言真真假假,愈演愈烈,可镇国公府和大理寺没有丝毫压下去的意思。 直到某一天,镇国公公子从脂粉香堆中爬起来,捯饬得人模狗样进宫,再一次有消息竟是请求世子之位于自己的次子,一时间议论纷纷。 娄氏手中碾过一颗颗佛珠,十分感慨,“都是一母所出,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外头人不知,他们却能了解一二,镇国公长子是个乖巧孩子,诗书礼仪俱佳,但始终不得母亲喜爱,只是谁都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嘱咐下去了,今天远岫回来用饭,记得别放姜,还有关于镇国公府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 孙嬷嬷道:“太太都嘱咐过了,前几日老奴还瞧见绪兰姑娘在前头耳提面命地提点着底下人。” 娄氏眼皮微动,提了提唇角,“你倒是恭敬,一个小丫鬟罢了。” 孙嬷嬷笑道:“丫鬟慢慢也能熬出头,都是陪嫁丫鬟,老奴懂她这份心,不都是为了主子。” 主子是恩,主子是天,奴才的命便是仰人鼻息。 片刻沉默后,娄氏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嘴,真是精明。” 孙嬷嬷笑着将老太太扶起来,刚到时辰,谢远岫就回来了,来前显然梳洗过,发尾还湿润,清清爽爽,退下官服,看着像是还在读书的学子。 “母亲。” 娄氏笑容微淡,“坐吧。” “你点香了?” “下面的人送的,”谢远岫道,“许是刚刚沐浴时沾上的。” 娄氏嗯了一声,母子俩都不是多话的人,没有柳湘盈在,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娄氏因为镇国公府的案子,心中添了不少悔意,她想起什么,忍不住问:“董娘子先前只要照料你的膳食,她这一走,日常可还习惯。” “董娘子是柳家送来的,弟妹如何安排都使得。”谢远岫像是才想起,眼神扫过空荡荡的对面,问了娄氏,“怎么不见弟妹?” 娄氏哦了一声,道:“这孩子病了,中了热气,听说睡了大半日才舒坦点。” 谢远岫不经意问:“曾大夫可看过了?” 娄氏道:“盈娘说不必,这孩子就是太守礼了。” 因着柳湘盈病了,曾大夫也给娄氏开了点安神润肺的汤药,娄氏用完便十分困乏,就由孙嬷嬷送谢远岫出去。 今夜的风不算清凉,甚至因为下雨,潮湿黏腻,孙嬷嬷却敏锐得觉察到,身后的人心情不错。 她斟酌再三,身后的人已然开口:“嬷嬷不是外人,有话不妨直说。” 孙嬷嬷道:“刚刚三爷不该这么说。” 谢远岫微哂,淡声问道:“嬷嬷明示。” 孙嬷嬷摇头:“四太太不在,老奴不敢扫三爷的兴。” 孙嬷嬷心思缜密,言语斟酌,一口一个称谓,让人挑不出错来,也知道他最忌惮的是什么。 伯兄,弟媳,谢远岫掀起眼皮,“嬷嬷不妨说下去。” 孙嬷嬷深吸一口气,心跳如擂鼓,她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早就练习多次,轻易流泻而出。 “老夫人年纪大了,越发容不得不喜欢的人和事,听了镇国公府的案子,心中感想颇深,之后会对三爷更加上心,三爷的亲事也快提上日程了。” “更何况正妻的家室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对您的官场有助益,也能孝敬老夫人才是最好的。” 孙嬷嬷顶着一口气说完,竟觉得口干舌燥,热气蒸腾得厉害,耳朵里尽是嗡嗡声响。 待她缓过来,才惊觉自己说了许多,谢远岫没反驳她,只问了一句。 “那盈娘呢?嬷嬷说了许多,我可一个字都没提到过您口中的四太太。” 孙嬷嬷唇舌干燥,干巴巴道:“四太太为人和善,在哪儿都会得到尊敬的。更何况一时的新鲜终究不会长久。” 为了他一时的新鲜,孙嬷嬷便能替他谋划,推波助澜,四处周旋,让柳湘盈整个人都投下去。 谢远岫没问过为什么,但总归和娄氏一样的理由,二房此刻最需要的是他,不是吗? 可年纪大了,做惯的事情熟能生巧,最简单的道理却看不明白,十分可怜。 —— 谢远岫踱步回到院中,里面灯火通明,开门后是一顾淡淡的香气。 沉木香混杂着皂角的味道,柳湘盈极喜欢在他这里点香,自己的秋阑院却干净得很。 谢远岫问过她原因。 盈娘当时正被他顶在墙上咬唇不语,他就把鸡巴抽出来,在穴口打转,摩擦戳弄。 淫水淅淅沥沥地滴在肉棒上,肉穴饥渴嘬着穴口的一点龟头,谢远岫还未完全进去,都能感受到穴里剧烈的颤动。 谢远岫在她颈侧,耳垂色情地舔吻,下方毫不犹豫地重拍她的两片臀瓣,在她后穴的褶皱或轻或重地揉着。 柳湘盈爽得大腿颤抖,只得软着声说:“香味易冲撞,只有在你这儿,我点什么都行。” 谢远岫听出她喜欢香,“谢远华满脑子钱财女人,没想到竟然还送对一次。” 颠鸾倒凤,欲海浮沉,柳湘盈被顶得神魂都是舒爽的,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她撅起屁股迎合,白嫩嫩的臀瓣上是青痕交错的指印。 第十七章 屏风后水雾缭绕,水面平息,本该在院中养病的人,此刻正在浴桶中熟睡。 长发挽起,鬓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她靠着边缘熟睡,露出肩颈和锁骨,雪白线条起伏圆润,隐匿在晃动的水色中,依稀可见丰润的身躯。 谢远岫挽起衣袖伸进水中,在水面晃了晃,随后毫无负担地伸进,他托着乳房边缘,抓住整团乳揉搓起来。 柳湘盈这些日子胖了点,却是刚刚正好,丰盈柔软,腰肢灵活,奶子也比原先更大了,被插的时候晃得人口干舌燥。 谢远岫五指张开,同时揉着两颗奶头,指尖围着乳晕打转,柳湘盈面色潮红,不自觉挺腰,将乳房填满整个掌心。 她醒来时,第一眼就是被一手包住的乳房。 白嫩的乳房从指缝中溢出,见她醒了依旧不满足,用力地揉捏着。 柳湘盈面色潮红地咬住下唇,她能感受到乳房被抓揉的舒爽,即使看不见,也知道奶头已经发骚,硬挺挺地戳在谢远岫掌心,被略带薄茧的手心用力搓过,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 两人本就刚刚经历情事,浴桶是新加的水,原来的水中含着精液和淫水,再换已经来不及了,她便推谢远岫先去陪娄氏,自个儿告病缺席。 见谢远岫面色没有异样,柳湘盈便放心地享受起来。 她松开牙关,动情呻吟。 许是埋怨女人的无情,在最爽的时刻谢远岫收手,静静地看着柳湘盈迷茫睁眼,水色旖旎,饱含欲望。 谢远岫目光幽深,柳湘盈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什么,凑到谢远岫颈侧,轻声问:“三哥,娘睡下了吗?” 谢远岫嗯了一声。 柳湘盈含住他的唇角吸咬,直把那片肌肤含得和自己嘴唇一样的红肿才放开。 笑起来嘴角带着微微胀痛,谢远岫眼中却有什么消解了,他摸摸她发顶,抱着人出来。 水弄湿了两个人的衣裳,夏夜闷热,柳湘盈倒不觉得冷。 谢远岫帮柳湘盈穿衣,她抚摸谢远岫眼下青黑,说:“三哥这段日子消瘦不少,镇国公府的案子很难办吗?” 别人避之不及的话题,她聊得自如。 小衣在背后打了个结,谢远岫左右打量,满意了才说:“是镇国公府的人动的手。” 柳湘盈敏锐觉察到谢远岫没有指名道姓,而会谋害小公子的,只能是镇国公府的大人物,甚至是至亲至爱。 柳湘盈沉默下来,直到谢远岫问是不是害怕,柳湘盈摇摇头,“只是不明白。” “小公子可怜,被身边人迫害。如果父母亲缘都不可信,那又能信什么呢。” “不信任天经地义,”谢远岫淡声道,“只是大多数人会被血缘感情所蒙蔽,感情没法用时间衡量,夫妻反目,兄弟阋墙的事情比比皆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柳湘盈静静听着,感觉半边身子有些发僵,她一向不在这里过夜,做完那档子事两人便分开。 她准备起身,屁股刚起来点就被攥着手腕坐下,面对着双腿分开。 “弟妹急着回去?” 自然是的,第二天人多眼杂,被发现了十分麻烦。可臀瓣下的温度显然不这么说。 谢远岫穿戴整齐,忽略胸口的大片湿润,正人君子得很。 柳湘盈心中觉得讽刺,而后分外柔顺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侧,问:“三哥见过很多吧?” 谢远岫眼睫微垂,感受到痒意,柳湘盈猫儿似的轻轻蹭过他掌心。 “反目成仇,龙虎相斗,”柳湘盈接着道,“兄弟阋墙,兄承弟妻,怪不得原来是见多了所以并不在意。” 她语调轻柔,温热的呼吸划过手腕,盈满掌心,唇瓣轻轻蹭过,无辜纯良,眼神却仿佛有勾子,勾得人上瘾,沉溺。 谢远岫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耳垂,“见得多了,弟妹说得这点不算什么。” 谢远岫突然扬起,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远宵还活着,三哥就射进去,都是谢家的子孙,弟妹生谁的都一样。” 柳湘盈呼吸一窒,想象不到谢远岫能说出这种话。她微恼地盯着谢远岫,阴穴却开始流水。 两人厮混了大半天,不用手指扩张,腿打开肉穴就微微张开,阴蒂肉嘟嘟地弹出来,水光淋漓的,在谢远岫的目光中挺立湿润。 柳湘盈想要并腿,谢远岫夹住已经硬挺的阴蒂,“一句话就湿成这样,弟妹还没被干够?” 柳湘盈被摸热,穴水流出。 “扬州原先有个知府,喜好美人金银。他有个别院,院中女子众多,都赤条条的不着寸缕。” 谢远岫掰开阴唇,指尖摸着颤抖的小口,指节弯曲深深浅浅地抠着,感受腿上的娇躯渐渐紧绷。 谢远岫接着道:“她们都跟弟妹现在一样,穴里发水,奶头挺着,乳晕都被人含大了几分。”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穴里的动作停下,柳湘盈止住呻吟,眼含羞愤,她听见谢远岫问:“知府只有一人,可女子众多,每个人都想欢爱,那知府荒淫无度,弟妹觉得他会怎么做?” 谢远岫含住了面前的乳果,舌苔重重扫过,同时两指全部捅进,柳湘盈呻吟陡然甜腻,指尖一阵湿热,谢远岫就着喷出的阴精,在颤抖的穴中快速抽插起来。 柳湘盈眼角微抽,眼前恍然出现了画面。 雕梁画栋,错落有致,处处都有人交媾的身影。他们呻吟喘息,每一个穴口边都有两三根肉棒,穴口被撑得发白,每个女子都已然被肏熟了,脸上满是沉醉痴迷的笑意。 胸口被叼着,乳头被又咬又捏,穴里的手指插进去浅浅抠挖,柳湘盈的呻吟声更大了。 她低头,谢远岫似有所感,在她的目光中吐出乳果,舌苔扫过红肿的乳晕,舌尖用力点着乳头,几乎要顶进胸口中。 柳湘盈头皮发麻,谢远岫仰视她,另一种更为奇异的快感充斥,她两手托起胸,自己送到谢远岫嘴边。 “弟妹怎么了?”谢远岫明知故问。 柳湘盈气息喘喘,叫着三哥。 谢远岫反而往后一靠,手上的动作也变慢,缓缓地全根进出,柳湘盈能清晰地听见穴里发出的声音,黏腻湿润,吸附着不让那两根手指离开。 柳湘盈被激得眼角微红,心里陡然生出两三分不服,床上的事说不清,要疯一起疯,要乱一起乱。 她嗓音颤抖,说出的话却又骚又媚,“弟妹奶子痒,要、三哥、哥,吸吸。” 第十八章 娄氏丧夫后,便对两个孩子格外紧张。 谢远岫还记得,开蒙那年,他和谢远宵搬进珥东院左右两侧的厢房,紧挨着娄氏,娄氏经常亲自把他们哄睡。 谢远岫依旧记得娄氏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却很温暖。 到了开蒙的年纪,家中的老先生博学却也迂腐,之乎者也绕得人心烦。 他起初不爱读书,带着弟弟捉鸟爬树,戏水捉鱼,先生真生气了,他就躲在两位哥哥身后,挑衅地看着先生气得额角直跳,青筋暴起。 他心中是得意的,甚至忽略了娄氏日渐不满的眼神,跟大房走得越来越近。 先生对他也变得十分冷淡,在又一次罚堂之后,他拉着弟弟蹦蹦跳跳地回到院中,迎来了他生平第一个巴掌。 娄氏拽过弟弟,谢远岫被罚在堂屋里罚跪,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都能看见,知晓三公子因为课业不好,被罚跪了。 丫鬟问,那四公子呢? 仆人答,公子年纪小,夫人不舍得的。 丫鬟又问,那公子脸上的是…… 仆人依旧是不假思索,夫人气呀,长子不争气,如何撑的起二房的门楣。 争气,争气。 谢远岫一朝明朗,开始读书学理,或许是真有些许天分,先生也对他有所改观,几乎是次次甲等,娄氏也对他日渐和蔼。 彼时年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觉得值得,便愈发上进,日日苦读,看到他变化的也不止先生一人。 寒冬腊月,先生将他拒之门外,同日,谢远宵落水,他再次被罚跪。 这次是在院中。 门内的光融化了廊下的雪,屋内烧了炭火,门微微敞着,谢远岫跪坐着,看着谢远宵哭倒在娄氏怀里,母子俩皆是泪眼涟涟,两相依偎。 透过门缝,他看见过廊下两位哥哥不怀好意的笑脸,也看见了娄氏母子俩依偎的身影,也看见了谢远宵身穿喜服,满心欢喜地拥住了新婚妻子。 看着谢远宵玩闹嬉笑,无忧无虑地长大,再次见面时,谢远宵对他道:“三哥,我有了个喜欢的女子,成亲时你可不能再推脱了,一定要来。” 大婚时,红烛盏盏,罗帐翻飞。 谢远岫抬起一条腿挂在臂弯,肉棒刺进甬道,狠狠冲了进去。 月光下,柳湘盈纤细脖子高高扬起,尖叫着射出一波阴精,浇在龟头上。 “嗯啊~”柳湘盈微微失神。 刚刚高潮后的小穴还在抽搐射出淫液,男人的肉棒又瞬间贯穿,次次都捅到骚软的花心,仿佛要把她整个身体都肏穿了。 “不行了,不行了…你慢点,不要了…啊……” 柳湘盈断断续续地说着,谢远岫温柔地舔吻着她的脖子,嘴角,下一秒却将人抱起坐在窗面上,双腿拉开,大开大合地干着。 巨大的阳具整根进出,阴囊甩上湿润的阴阜,趴趴的声响听得人面红耳赤。 柳湘盈一低头,就能看见洗漱的阴毛中,青紫色的肉棒快速进出,将小腹顶起一块凸起,几乎要把人干穿。 “夹得这么紧还说不要了,”手指温柔探进她唇齿中,下半身却猛烈操干,“乖,含住。” 柳湘盈被干爽了,骚穴不由自主地夹紧里面的鸡巴,含着谢远岫的手指像含着鸡巴,眼神迷离,自下而上地舔弄。 舌尖在指尖停留打转,涎液涂满了整根手指。 谢远岫捏着她的脸颊,“手指好舔,还是鸡巴好舔?” 柳湘盈脸上艳丽动人,脸颊饱满粉嫩,如即将破皮的嫩桃,亟待人咬上一口。 谢远岫如此想,也如此做了。 耳边,柳湘盈在快感中微微颤抖,说出的话也如失了神志,又骚又浪,“盈娘都想要,三哥抠抠小豆豆,它被毛刮到了,痒得很。” 她当真是被肏开了,这些话都说得出,他依言去摸她阴蒂,将两片阴唇扒开,揉弄里面的肉蒂,肉棒进出甚至发出了气泡的啵啵声。 阴毛刺进里面的嫩肉,柳湘盈爽得不行,逼肉热情地吮吸阳具,谢远岫被夹得舒爽,把人抱起来肏干。 柳湘盈整个人挂在谢远岫身上,腿心被撞得酸软,两人都做得汗津津的,淫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又被肉棒捅进,捣出淡淡的一层白沫。 硕大的阴茎一次次顶到穴口的最深处,痉挛的甬道嘬着,似乎有千万小口吸着他不放,谢远岫手臂青筋暴起,啧啧的水声快速又淫乱。 柳湘盈终是忍不住,身体抖动地呻吟出声,一大股阴茎喷出,喷湿整片小腹。 谢远岫小腹一紧,紧紧地抱住柳湘盈高潮瘫软的身体,肉棒次次插到最深,抱着她疯狂地顶弄了数下,精关一松,滚烫的阴茎尽数射到柳湘盈身上。 一场激烈的情事过后,柳湘盈已经没了力气,天色渐暗,她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依旧懒懒地挂在谢远岫身上,感受高潮的余韵,耳边是压抑的喘息声。 屋内的冰化得差不多了,满是情欲的气息,谢远岫推开窗户,湖面清风徐来,两道身体赤条条地暴露在月色中。 精壮的身体半压在她身上,柳湘盈动了动,抬眼看向谢远岫。 谢远岫的发冠不知何时已经掉了,他头发散着,遮住眼中还未消散的情欲,看着年轻了几岁,像深陷情欲的少年人,会不知餍足地交合射精,也会点烛到天明,孜孜不倦地彻夜苦读。 十七八岁的谢远岫是什么样子的,圆润些,眼神冷淡却也温和些。 双手不自觉捧上他的脸颊,谢远岫不会拒绝,俯首同她亲吻。 水液交融,身体在火热的呼吸中苏醒,谢远岫抠挖着柳湘盈的小穴,抬起头道:“转过身去。” 柳湘盈的身体被轻轻转过去,不着寸缕地面对水面,对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有没有人,也不知道背后谢远岫要做什么。 她觉得害怕,乳头却在逐步上升的心跳中坚硬挺立,乳晕肿大。 谢远岫呼吸渐重,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淫荡,肌肤雪白,在月光下莹莹生辉,掰开两片臀瓣,阴穴分开水声清晰可闻,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骚货。” 后背一重,柳湘盈上半身被推出窗外。 她惊恐地啊了一声,叫声荡漾过湖面,整个人浑身一紧,她回不了头,叫声却已然变得骚媚。 谢远岫蹲在她两腿之间,仰头吃她小逼。整片阴阜被包住,湿热的舌头扫过,对着阴蒂吮吸。 直到将穴口舔开,浪肉吸住他的舌头不放,谢远岫才起身,对着对岸那片阴暗,肉棒插入,长驱直入,捅得柳湘盈身躯紧绷,缴得他肉棒不放。 两人赤身裸体,在窗边疯狂交媾,湖对岸黑漆漆的,那里空无一人,柳湘盈心中害怕,小穴缴得愈发紧。 “弟妹别怕,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人都没有。” 他这么说,柳湘盈越发觉得对面有人,小穴缴得愈发紧,夹得背后的人一声闷哼,抓着她的腰,更加用力地肏着浪肉。 她不知道,那里曾经有一双窥探的双眼。 窥探着她和另一个男人的交合,撸动肉棒,射出一股又一股浓稠的白精。 第十九章 柳湘盈被顶得上下起伏,白玉似的胸乳在月下晃动,上半身沐在月光下,像被披上了一层皎洁的白纱,放浪地岔开腿,接受身后之人的操干,圣洁又淫靡。 每一次撞击小穴就湿漉漉地夹紧,逼口用力的缴住,似乎要榨出精液来。 谢远岫捏着她的脸面向对岸,逼口反射性地收缩,他喘息渐重,“对岸早就锁起来了,那边终日无人,但大概或许有一两只野猫。” 柳湘盈视线晃动,眼前迷雾般的黑暗仿佛散开,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凝视着两人的交合。 或许还有人,将他们的丑态一览无遗。 抽泣的声音被顶得破碎,谢远岫呼吸沉沉,柳湘盈带着鼻音道,“快不行了,三、三哥,放了我吧…” “哪里不行,说出来。” 谢远岫拉开身子,动作忽然缓慢下来,肉棒整根地抽出插进,顶到最深处缓慢用力地研磨花心,柳湘盈被吊得不上不下,穴肉缠着谢远岫的鸡巴,不让走似的拔出的瞬间,甚至发出了轻轻的啵的一声。 柳湘盈带着哭腔,“谢远岫!” 后者一个深顶,两人同时发出舒爽的叹气,可柳湘盈觉得还不够,身体里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咬得她浑身发痒,肉穴流水。 男人的喘息声就在耳畔,低哑又撩人,柳湘盈忍不住了,“谢远岫,好痒,好痒啊。” 谢远岫抽出深紫色的肉棒,缓慢地抽出来,淫水滴滴答答顺着肉棒往下流,逼口湿漉漉的,掰着两片臀肉,可以看见深粉色的浪肉吸着肉棒不让走,菊穴都颤抖着收缩着。 谢远岫屈指扣弄,肉棒硬到极致,声音低哑,“盈娘哪里痒了,奶子,菊穴还是流水的小逼?” “不要,不要。” 柳湘盈啜泣着拒绝,身体却越来越热。 谢远岫没再说什么,只用唇摩挲着她的脖颈和耳垂,如羽毛刮擦,细微的瘙痒让人难耐。 他忍下射精也冲动去,拔出肉棒缓了缓,满脑子都想狠狠插进去,可还差一点,差最后的抛却和放浪。 顶着颤抖的穴口,龟头浅浅地进出,听到不满的呻吟后,他突然插进去半截,突如其来的饱胀感,柳湘盈爽得吐出了一大波阴精。 她头皮发麻,下意识自己揉弄起两颗奶子,“小逼和奶子都好痒,三哥快肏进来动动,穴里又热又痒,盈娘好难受啊。” 她一边搅着,一边塌腰将肉棒吃得更深,“啊恩,小逼好舒服…肉棒好大插得好深,盈娘好舒服啊……” 她淫荡地扭着腰,小穴含着鸡巴,噗嗤噗嗤地流着淫水。 谢远岫下颚绷紧,他也忍到了极限。 大手一下环过脖颈,将人按到自己身前,牙间磨着脖颈细白脆弱的皮肤,下身用力挺肏起来。 “啊啊,恩…太深了啊,三哥、恩…谢远岫,啊…” 柳湘盈被肏得颤抖起来,甬道里热乎乎的,又爽又热。 谢远岫感受到阴道开始有规律地收缩,挺身插了进去,掰开两片阴唇肉棒插得更深,一点缝隙不留,囊袋拍打臀部,柳湘盈臀尖都是红色,带着微微的疼痛。 柳湘盈很快被插到高潮,淫水喷涌,腿根颤抖,肌肤都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粉色,强烈的释放,整个人仿佛绽放到极致,发丝凌乱,唇瓣被吻到肿胀,淫乱又失神的美貌。 高潮后的甬道骤然紧缩,穴肉湿热,夹得人又热又爽,鸡巴整根进出,又抽插了数百下,他尾椎一麻,精液一股股地射出来。 谢远岫喘息着,肉棒卡在柳湘盈臀瓣,俯身拥住她,他叹气,“盈娘,真是喜欢你。” “第一次见就该把你抢过来,肏死在床上。” 柳湘盈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失神地靠着谢远岫的胸膛上,还能感受到肉棒跳动,精液一阵一阵地喷出,身躯被烫得微微颤抖。 —— 醒来的时候,柳湘盈有些愣神,这里不是秋阑院,她身上痕迹斑斑,浑身酸胀,活像是接完客的妓女。 她扯了扯嘴角,想起昨夜意乱情迷说的话,只觉得无比难堪。 她慢慢起身,腿心却一阵刺痛,她皱眉张开腿查看,阴阜肿胀起来,两片阴唇更是有些外翻,肉蒂大喇喇地露在外面,穴口微微红肿。 她摸了摸,上面有黏腻的触感,摸上去清清凉凉的,想来谢远岫离开不久,刚刚才给她上完药。 这药效不错,起身穿衣后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痛感了,窸窸窣窣的动作一停,绪兰就敲门入内,显然是一直在外面等着了。 她将东西放下,扶着柳湘盈坐下。 “三爷已经去官署了,特意吩咐过我们不许打扰。”绪兰道,“我就先去准备了些吃食,太太先用着。” “辛苦你了。”身体疼痛,柳湘盈的动作很缓慢,“昨夜珥东院一切可好?” 绪兰替她盛了碗白粥,细心吹了吹放到手边,“都好,今早孙嬷嬷还过问了两句,奴婢都一一对付过去了,待会您直接回去休息便好。” 柳湘盈喝了口白粥,慢慢道:“快正午了,待会去趟珥东院把,等娘睡下再回来休息也是一样的,‘病’中礼数不能乱。” 绪兰扫了眼柳湘盈脖颈处明显被吸吻出来的痕迹,心中钝痛。 她决定跟着小姐,便是无论做什么都以柳湘盈为先,此刻忍不住道:“太太,让三爷小心着点吧,身子要紧。” “老夫人和孙嬷嬷心思细,奴婢怕看出些什么来。” 届时会发生什么,绪兰不敢想,她看向柳湘盈,后者对她淡淡一笑,夸她手艺更加精进了,绪兰勉强笑了笑。 “好歹跟着董娘子两天,也学了点皮毛。” “倒也不错。”柳湘盈垂下眼睫,说,“况莲儿呢,如何了?” “晏学士待人好,况姑娘的生活现在也安定许多,况力很是感激。” 绪兰想到了什么,“这些日子莲儿姑娘跟着董娘子采买,名声也好了不少,至少明面上无人再敢找她麻烦了。” “是吗?” 绪兰点头,“采买的东西多,许是有什么事吧。” 柳湘盈要去珥东院,去之前总要清洗一下,绪兰回去准备,听见背后传来声儿,她扭过头,阳光炽盛,柳湘盈托碗喝粥,透着光,釉质青瓷衬得手指雪白,晶莹剔透。 她喝完,透白的指尖抚过碗沿,淡淡道:“绪兰,去弄副避子汤吧。” 第二十章 银环病了好些日子,脸色苍白,徐明忍不住偷偷来看她,待见到床上的人时,吓了一大跳。 眼前的人和两日之前判若两人,银环此刻面如金纸,仿佛瘦了十多斤,夏日里却盖了冬日的厚被。 徐明一惊,“环儿,你怎的病这么严重?” “徐哥哥,我怕是好不了了。”银环声音虚弱。 徐明眉头紧皱,“不行,我去求四太太,让曾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要!” 银环猛地提声,呼吸急喘,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后,她垂下眼睫,声音有些哽咽,“别去了徐哥哥,我很快就好,别为了这点小事打扰太太。” “可——” “我们回乡吧!”银环忽然道,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陡然爆发出震惊的光芒。 “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这些年我攒了点钱足够买地建房,你我也都手脚勤快,再不济可以重新找份活计,总能活下去。” “届时天高任鸟飞,谁也抓不住我们!” 徐明震惊地看着银环陡然振奋起来,手臂被银环抓住,指甲嵌进皮肉。 “你怎么了?”徐明猛地甩开她,“四太太这么好的主子哪里找,你怎么还想着走?” 银环怔怔,目光呆滞地看着徐明,嘴唇蠕动,依稀可辨是四太太几个字。 徐明松了口气,刚想再劝几句,银环的脸色整个灰败下来,恍若失了生气,如死人般枯槁冰冷。 徐明后背一凉,匆匆离去。 男人匆匆离去,让银环心中仅剩的一点小火苗彻底消散。 她之前去找过柳湘盈,对方正在梳妆,光影打在她脸上,肌肤如瓷,雪白温润。 “是银环啊,身子可好些了?” 银环微怔,这道声音和脑海中的一时间对不上,依旧温柔平和期,但更多的是气定神闲的掌控感。 “太太,奴婢有事想跟太太说。” “起来说吧。” 银环撑腿起身,目光抬起的瞬间倏忽顿住,明暗交织的光影中,柳湘盈偏头在脖颈处打上脂粉,粉色的痕迹逐渐消失。 她嘴唇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此时背后忽然传来响动。 谢六上门送来些东西,说是大人好友所赠,用不上就送来给秋阑院和珥东院。 柳湘盈自然地让绪兰收下,“替我多谢大伯哥,娘亲那儿待会我亲自去送。” 谢六颔首退下,银环僵立原地,盛夏日里,后背浮起一层又一层冷汗。 柳湘盈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依旧鲜妍年轻,皮囊下的是什么却谁都看不见。 “银环,你我主仆一场,最后一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银环浑身一抖,却颤抖着什么都没说出来,柳湘盈便明白了。 聚芳斋和宝仪楼都算谢远华的产业,白奇楠木香这么金贵的东西没人敢拿错,怎么会恰恰好放在门口,又正好被钱嫣碰见。 而这一切,谢远岫居然都知道。 她能在宝仪楼住那么几天,谢远华和柳家、谢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就该想到谢远岫的手究竟伸了多长,多深。 一个丫鬟,她没这个胆子做这些的。 说不上愤怒,被背叛的滋味生涩,镜中明亮的面容缓缓枯萎,脂粉如面具,缓缓僵硬地嵌上脸庞。 柳湘盈说:“想清楚,究竟要对我说什么?” 银环跪在原地,片刻后脸色惨白,大声点地,“求太太放我回乡,奴婢这辈子都会好好待着,绝不多生事端。” “求太太放过我吧!” 柳湘盈闭上眼,遮去眼中的失望。 当夜,谢远岫一开门便知柳湘盈今日没来,空气中没有丝丝缕缕的香气,潮气淹没了整座院子。 他如往常般在书房待到深夜,谢六进来添灯,烛火缓缓焕发生机,谢六回话:“秋阑院已经歇下了。” 谢远岫颔首,手中动作不断,笔尖沙沙作响,直至深夜。 一连几夜,秋阑院歇息得都很早,柳湘盈身子不适,连外出都少。 柳湘盈说到做到,离开前让绪兰给足银环钱财,准备车马。 可惜天公不作美,接连几天暴雨如注,银环心中焦急反而越发走不了,病恹恹地卧在塌中,夜晚雷声阵阵,惊惧难安。 柳湘盈猛地惊醒,汗涔涔地盯着昏暗的帐顶,心如擂鼓。 睁眼的漆黑另她更加惧怕,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她的心脏,险些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她身子僵硬地转了半圈,床边的人影静坐着,擦掉了她脸上的汗水,不小心眼角,指尖微顿,动作微不可查地更加小心。 谢远岫问:“做噩梦了?” 柳湘盈垂下眼睫,眼角还残留着泪水,她摇了摇头。 昏暗无光,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柳湘盈问道:“这么大的雨,怎么来了?” 谢远岫没说话,指尖顺着脸颊滑下,揉捏着耳垂。 两人见面几乎只有一件事,以为他又要做那档子事儿,柳湘盈偏头,淡声拒绝:“今天不行,我来癸水了,身子不舒服。” 黑暗中感官愈发灵敏,耳垂的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腹上不可忽视的热度。 “不是不舒服,这样好些了吗?”谢远岫的手揉着小肚子缓缓打转,“吃过药了吗?” 柳湘盈身子越发僵硬,是药三分毒,除非实在疼痛,否则她不会吃的。 浸过水的衣物沉重湿润,重重砸到地上。贴上来的身躯寒冷带有潮气。 对方从身后拥上来,柳湘盈连人带被拥在怀中,隔着被子,她仍然能感受到对方紧实的胸膛,密密匝匝地贴着她,小腹上的手温热有力,摸得人昏昏欲睡。 过了许久,柳湘盈僵硬的身子才缓缓放松下来,雨声渐大,落在水面上发出哗哗的声响,谢远岫的声音有些闷,“好些了吗?” “好多了。” 谢远岫撑着头,目光扫过昏暗中的侧脸,“下面呢?” “……也好多了。” 背后沉默片刻,低缓的声音响起,“对不住。” 脑海中嗡的一声,柳湘盈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扭头,下一刻眼前漆黑,唇舌被人攫住,温热的舌尖探进口腔,轻车熟路地勾住她的舌头舔弄。 锦被翻腾,人影交迭,唇齿间滑动的声音听得人面红耳赤,谢远岫吻得深,好几次舔到了她的舌根。 深吻断断续续,直到柳湘盈喘不过气,谢远岫才撤出去,啄吻她嘴角,抬手擦掉两人嘴角的银丝。 谢远岫拍拍她的肩膀,淡声道:“睡吧。” 柳湘盈浑身热腾腾的,贴着谢远岫喘息,耳边尽是如擂鼓般的心跳,竟比梦中还要更激烈些。 柳湘盈仰头,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抚过脖颈,“之前三哥还说,任何人都不可信,你能保证没有下次吗?” 头顶,谢远岫嗯了一声,“没有下次。” 柳湘盈慢慢蹭着弹出整个头,头发也弄得毛毛躁躁的,谢远岫被她弄得无法,将人抱得紧紧地往怀里塞。 柳湘盈乖觉地拱进去,嘴里却说道:“我不信。” 谢远岫彻底醒了,双腿间热乎乎的,隔着锦被也无法忽视的温度。可两人都不在意,情欲仿佛是最不值当的东西。 黑暗中,两双眼睛都是明亮清澈,清醒得厉害。 “那该如何?” 谢远岫掌心轻抚过她脸颊,“盈娘不信,三哥也没法子。” “有个法子,三哥想试试吗?” 柳湘盈缓缓贴近了,两节手臂像软蛇,缠上他肩颈,手臂柔软微凉,呼吸温热。 柳湘盈亲昵地环住他,问:“银环,是不是你的人?” 第二十一章 外头忽的雷声大作,柳湘盈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谢远岫说出那两个字,她松了口气,这才惊觉自己两臂僵硬,浑身紧绷。 两人肌肤相贴,谢远岫自然也能察觉到。 他叹息了一声,柳湘盈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些,有些喘不过气来,身躯在两人攀升的体温中渐渐柔软。 “银环不是我的人,但她的确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得到回答,柳湘盈想抽身退出,却被压得更紧,密实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震动的心跳。 耳边,谢远岫贴得很紧,呼吸滚烫,“盈娘,比起柳府,谢府怎么样?” 柳湘盈没说话,两人此刻躺在一张床上,对方的性器不知道吃过多少次,便是最好的回答。 似乎知道她自暴自弃的想法,她能感受到胸膛轻轻震颤,细微的笑声传递到她耳边,到这炙热的呼吸。 “要记得三哥待你最好,永远不会有人越过去。”谢远岫的语气堪称温柔,像丢掉了不值当的玩意,“丫鬟不喜欢就丢掉,府里这么多人,还是能挑出几个手脚麻利的,好好服侍四太太。” 谢六手脚麻利,第二天就安排人牙子送人上门,为了不掩人耳目,先去娄氏那边过了一遭。 谢六心思细,送到柳湘盈跟前儿的都是些好苗子。 柳湘盈看过一张张稚嫩的脸庞,随意指了两个人让绪兰带下去调教。 谢六随后让人送来卖身契,结果秋阑院人已空,柳湘盈已经和二夫人前往御史大人的府邸。 谢六转身,一抬眼银环悄无声息地立着,仿佛被吸干了精气,双目无神地盯着院中的生面孔。 —— 谢远岫传来消息,别院的女人身子康健,至多一个月便可产子。 崔卉让人将两人引进内室,院门紧闭,小公子闹着要出去,崔卉搂住儿子轻声哄着,将人哄睡着了,折腾出了一身汗。 薛道宜笑道:“还真有点娘亲的样子。” 崔卉不以为意,“没爹疼,我这个做娘的自然要多疼爱些,心里只想着娘亲,自然也就不伤心了,小时候天天吵着要爹爹抱,不知道多麻烦。” 虽是抱怨,可之后里边有什么事,崔卉都是亲力亲为,直到御史大人着人传话,让小公子去一趟。 柳湘盈低头饮茶,眼角瞥见崔卉脸色一僵。 她道:“姐姐快去吧,正好我和二嫂也乏了,想休息会。” 崔卉略带歉意的笑笑,将大部分人都留下招待,这才带着儿子离开。 走了两人,院中一下冷清不少,可外头似有些吵嚷,薛道宜觉得心烦,让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薛道宜去里屋看了眼,出来后心有余悸地说:“御史大人严肃古板,带出来的孩子还真是闹腾。” 还未收拾过,想来里头的情形不太好看,柳湘盈笑道:“孩子总会闹腾点的。” “我娘家就没什么孩子,父母也只我一个女儿。” 接下去的话薛道宜没说,若不是家道中落,她也不会和谢远华成亲。成亲多年没有孩子,父母心中是怨的,可又因着当初成婚的愧疚,不敢多逼她。 薛道宜看了眼柳湘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真是羡慕你。” “有手足是好,但和宝哥一般,全家上下宠爱着更是不错。”柳湘盈垂眼,不经意道,“看看宝哥和崔姐姐的孩子就知道了,孩子总归是和亲娘最亲近的。” 薛道宜喃喃道:“是啊,我娘亲也常说,有了我她便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薛道宜问她:“你说,崔姐姐和她丈夫这么不恩爱,孩子长大了会不会伤心,埋怨崔夫人将他生下来。” 柳湘盈没法回答,正如她也无法告诉钱嫣和崔卉交好的秘密,是偶有一次发现她满面春情地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马车上是她的公公,御史大人。 柳湘盈想了想,说:“我想生养之恩若是能报完,便不会埋怨,生养之恩若是能分开,便不会伤心。左不过当成陌生人,留点情分便是了。” 这话说得冷情,和她平时大不一样,薛道宜若有所思地盯着柳湘盈。 直到出去打听的人回来,见着这场面,心头一跳,正打算禀告,门外又进来一人,满头大汗,眼含焦急。 薛道宜注意到那人到柳湘盈身边耳语几句,后者脸色一变,匆匆告辞。 薛道宜愣愣点头,这一变故太快,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她才想起问屋外的情况。 打听的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是镇国公府的人,因为小公子的事,发卖了一大帮奴仆家婢,外头闹哄哄的,听说有个年纪大的老妇不服,在当众嚷嚷。” “因着那件事,看热闹的人不少,起了点冲突,那老妇口不择言,损了镇国公的名声,此刻已经被仗杀了” 薛道宜一惊,抚着直跳的心口,“怎的这么突然,谁安排的,忒狠心了点。” 那人不敢抬头,汗水一层层往外冒,“听说谢大人和陶大人都在,查清楚后人当场就给打死了。” 薛道宜一噎,她后知后觉,自己的这位小叔子,似乎和镇国公公子是同窗。 徐明驾着马车,从后门匆匆离开,马车颠簸,徐明的声音断断续续,柳湘盈忍着想呕吐的欲望,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银环不知为何突然偷偷离府,被看门的小厮发现,包裹里尽是金银财物,还有钱嫣的首饰。 人赃并获,当场就拿了人去老夫人跟前,此刻赵氏和娄氏都已经在了。 徐明说完,柳湘盈却越来越心惊。她撇开绪兰的手,一路直奔大房而去,空气湿热沉闷,水汽像是无数双手,呼吸间将她的心脏紧紧揪住。 柳湘盈有些喘不过气,她掐着门框,伴随着谢远华的厉喝,一颗心直直坠到谷底。 “你一个奴婢,谁会陷害你?” 银环被打怕了,背后血淋淋的,一张嘴血沫子往外冒,她大喊:“小人发现有人媾和,是有人要陷害我!小人是冤枉的!” 第二十二章 i se x.w or k 钱嫣脸色登时变了。 谢远华似乎也被吓到,一脚踹在银环心口,“贱婢!胡说什么!” 两人脸色惨白,视线都不敢撞在一起,座上赵氏面色铁青,偷了金银还是小事,家中有人私通,一旦传了出去,其他的女眷这辈子就算完了。 这丫头不能留。 柳湘盈放缓呼吸,能感受到面上始终萦绕了两道视线,她掐进掌心,娄氏忽的开口:“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和二嫂一块去看了崔姐姐,听到消息立马赶过来了。” “天气热,日日出门也不好,别忘了前些日子你刚受到惊吓,大病一场。”娄氏淡声道,“不过是一个丫鬟,急急跑回来做什么?” “那也是儿媳没有调教好,有愧娘的教诲。”柳湘盈轻轻福身,“新来的几个小丫头就先麻烦孙嬷嬷教导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娄氏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你来了,就好好说道说道,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老太太语气如常,可柳湘盈却听明白了,无论是偷盗还是偷情,无论银环说了什么,二房什么都不能沾。 钱嫣冷笑,“盈娘说说吧,这可是你房里的人,情况如何你最清楚。” “盈娘不敢。若银环真做了这些事儿,我还要感谢大嫂即时拿人搜身,替我清理内院。”看好文请到:fu w enwu.m e 钱嫣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柳湘盈自个儿心里也虚,她瞥了眼地上的金银,让绪兰将账本取来,当着众人的面一一比对。 除了些散碎银子,其余都能对上。而那些散碎银子,按照银环的月钱,只要有心,都能攒得起来。 “到底伺候了我许久,银环想要返乡,这点东西还是给得起的。” 柳湘盈看向两位老太太,心有歉意,“我也是实在喜欢这丫鬟,这才给了点体己。” 赵氏点点头,“给就给了,这点银钱还不到计较的程度。” 钱嫣脸色一白,柳湘盈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不知大嫂丢了什么,不如说出来一块找找,省得日后麻烦。” 钱嫣没说话,柳湘盈恍然大悟般,“定是十分贵重,当时除了银环还有谁来着?” 绪兰适时说道:“还有个小厮,此刻正在外候着。” 小厮进来时双目无神,一见到那么多人便扯着嗓子大喊冤枉,涕泪横流,已然失了清醒。 问了两句,也都前言不搭后语,徐明手臂微微颤抖,胸腔里跳得厉害。他刚刚抓人,那人即将要逃,还是谢六当机立断,要么打死,要么打疯,否则只能是个祸害。 主仆三人一唱一和,一个疯子的话无法取信于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疯的。孙嬷嬷眼神微闪,侧目观察娄氏,后者淡定饮茶,似乎不在意眼前的闹剧。 孙嬷嬷心中一沉。小厮神志不清被拉了下去,脚下蜿蜒过淡淡血迹。 柳湘盈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让人打扫干净,别脏了两位老太太的眼睛。 这儿都是大房的人,此刻却哪敢不听话,取水擦地,熏香上茶,一应俱全。 钱嫣被气得面色铁青,一双眼如同利剑扫过忙碌的下人,连谢远华给她使眼色都没看见。 人春风得意久了,便容不得一点忤逆,更何况柳湘盈曾经对她毕恭毕敬。 “她若真的问心无愧,何必偷偷摸摸被人逮住,还口不择言说了那些个脏耳朵的话。” 银环身子一抖,钱嫣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地说:“活罪难逃,这丫头爱搬弄是非,逐出府前先剪了她的舌头,省得在外抹黑谢府的名声。” 银环瞬间呆立在原地,徐明求救般看向柳湘盈。 柳湘盈摩挲茶沿,舌尖下意识顶过牙齿,带来微微刺痛,“嫂嫂未免太过残忍了,更何况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脏水泼不到你身上。” “弟妹想少了,人到了绝境什么都做得出。”谢远华嫌恶地扫了眼银环,“银环为了保命什么话都敢说,可见心思不正,偷偷摸摸出府谁知道是要做什么。” “是啊,银环是你的丫鬟,嫂子也不好受什么,”钱嫣面向两位老太太,恭敬道,“儿媳也只是担心,怎么处置还请两位老太太定夺吧。” 柳湘盈忍不住开口,“娘——” “好了。”娄氏摆摆手,“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娄氏心中已有了主意,和赵氏对视一眼,互相都下了决定,一屋子的女眷,为了她们的名声,这丫鬟不能留。 左右不过是个丫头,盈娘和顺,再买一个就是。 “娘是要杀了银环吗?” 娄氏一愣,那声音平静得毫无起伏,她疑心自己听错时,柳湘盈又问了一遍,“娘是要杀了银环吗?” 她唇色淡淡,瞳孔漆黑,像两口黑洞洞的穴口,深不见底似的,娄氏嘴角微微抽动,扬起一抹冷漠的笑容,“盈娘,这都是为了谢府。” 娄氏常年吃斋念佛,致使她比一般的老太太要消瘦,坐在富态的赵氏身边,柳湘盈头一次觉得她阴沉可怖。 柳湘盈像是第一次见到娄氏般,肩颈一下塌了,仿佛被抽走了什么,她低低道:“可银环什么都没做,金银是我给的,至于她看见什么,谢府的人清清白白,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盈娘到底还是年级小,”赵氏感慨似的叹了一声,“你还是再多帮衬帮衬,也不能全交到一个小辈手上。” “所以您也是一样的意思,”柳湘盈目光微转,幽幽地看向赵氏,“要杀我的奴婢。” 赵氏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很快几分怒意浮现,为自个儿被一个小辈吓到。 —— 暴雨忽至,谢六等在廊下,替谢远岫撑伞,将午间事情的经过一一交代清楚。 谢远岫问:“那丫头呢?” 谢六:“完好无损。” 谢远岫脚步微顿,抬手让谢六下去,自己撑伞去了秋阑院。 谢六注视着谢远岫的背影,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口道:“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大事交代。” 谢远岫嗯了一声,而后径直去了秋阑院。 秋阑院安静得吓人,里头仿佛空荡荡的,风雨声畅通无阻,他似乎听见了窗扉拍动的声音。 行至门口,谢远岫扫了眼沉默的人,推门而入,银环没有任何反应,只在谢远岫进去后悄悄关门,白色的纱布连同最后一丝光被隔绝在门后。 谢远岫轻车熟路地摸到床边,凑近了,沉睡中温热的呼吸铺洒在脸上。 他抬手,手背刚碰上脸侧就被捉住,被抓了个现行,谢远岫面上毫无愧疚之意。柳湘盈怀疑他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总爱在她睡觉的时候动手动脚。 他反而顺势抓住,将她整个人纳入掌心把玩,力道适中,连指缝都是温热舒适的。 谢远岫问:“藏了那么久的女人和孩子,还比不过一个丫鬟?” 柳湘盈静静地看着他,在暗处目光明如秋水,可谢远岫仍能想象得到,她如何温和,又毫无余地地保下了自己的丫鬟。 谢远岫忽然明白了柳湘盈的意思。 之前或许比不过,但经此一役,就比得过了,丫鬟心里只有她一个主子,而他,也只能在娄氏和柳湘盈之间,选择一个。 第二十三章 镇国公府的事柳湘盈都听说了。 薛道宜来看望过他,心有余悸地说出那些事,末了却说一句,大家都披着一层皮,谁都看不出底下是什么。 镇国公府出那么大的事儿,事后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只待几月后,承袭宴饮,确定了小儿子的世子之位。 谢远岫伸到被褥中,手精准地贴上她的小腹,“身子可好些了?” 柳湘盈点头,起身靠在他身上。 因着快睡了,她抱腹都脱了,一层浅色的纱包裹着身躯。起身时挺身,浑圆的弧度上两点凸起,随着她的动作颤抖。 谢远岫眸色渐深,起初按压她小腹,温热的力道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但很快,两手托着她的乳缘向上托起,或轻或重地揉着。 癸水期间,她本就有些胸痛,被揉得刺痛中带点舒爽。 柳湘盈坐起身,奶子又圆又挺地顶到他嘴边。 谢远岫从善如流地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布料湿漉漉地勾勒出乳头的形状。 热气喷洒,胸前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柳湘盈轻吟,犹有理智的说,“癸水还在。” 谢远岫慢条斯理地含着两颗奶头,舔得布料的颜色都深了,湿哒哒的黏着胸口,上面都是他的口水。 谢远岫捏着乳头,说:“三哥不做,就亲亲舔舔。” “弟妹的身子还没好,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这人说得好听,动作却一点都没含糊。 柳湘盈气息紊乱,衣裳大敞,她紧紧地抱着谢远岫的头,主动将胸口送到他口中。 谢远岫重重一吸,乳晕连同白色的奶柔都被他含进去,舌头大力舔弄,又痛又爽。 两只手揉着臀瓣,又挤又拉,力道大得牵动了前头的小穴,湿湿热热的隔着月事带顶着一团火热。 柳湘盈早已忘记了自己还留着癸水,腰肢不自觉上下磨起肉棒来。 谢远岫也配合,应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往上顶,又顶又磨,肉蒂酸软得厉害。 柳湘盈爽得穴口吐出一波波液体,腰肢颤抖得骂了句,“王八蛋。” 谢远岫笑了声,一转身将人压在身下,转顶为磨。 他磨得慢却很用力,柳湘盈觉着灵魂都要被他顶飞出来,勾着他的腰,欲求不满地哼唧起来。 “盈娘今日受苦了,伺候伺候你,心里可舒坦了?” 柳湘盈满目春情地睇了他一眼。 青紫色的肉棒正在她腿间进出,龟头肿胀,吐出些稀薄的前精。 说得好像他不爽快似的,谢家的人,一点都不会亏待自己。 谢远岫突然顿了一下,呼吸一沉,眼神紧紧粘在柳湘盈身上,目光深得吓人。 柳湘盈却不管,也不怕。她忘情地揉着自己的奶子,一边叫着,两指一边用力捏着肿胀的奶头。 “还是难受得紧。奶子痒,心里也不舒坦。” 谢远岫要低头吃她的乳,被柳湘盈用手轻轻隔开,她动情地舔着他的喉结,舌尖感受着他压抑下的轻轻震颤。 “娘要我把那人接回来,好好照顾着。我不想,不愿意。怎么办三哥,我不想,也不愿。” 谢远岫声音低哑,冷冷道:“为了个蠢丫头,活该。” “哼,那也是我的丫头。”柳湘盈的呼吸都含着热,声音软绵绵地,“那女人是谢远宵的,他已经死了,是他们两个欠我的。” 谢远岫忍得浑身紧绷,扯开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柳湘盈爽得声音都变了调,在他身下骚气地扭动。 谢远岫吃着乳头,声音含混不清,“那就一并还回来。” 柳湘盈哼笑,“那可是你弟弟,还有你未出世的侄子,你就不心疼。” 她身上这股劲儿算是被激出来了,夹枪带棍,挠得人心痒。 谢远岫拍了拍她的逼穴,压抑道:“弟妹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 “来着癸水还要跟男人厮混。” —— 两人除了没插进去,该做的都做了。 最后肉贴肉地磨了次逼,谢远岫骑在她身上,射了出来。 柳湘盈第二日起晚了,到珥东院是孙嬷嬷出来,说是老夫人累了,已经歇下,让她明日再来。 明日柳湘盈再来时,又是同样的说辞。 柳湘盈面色淡淡,所有的账目和钥匙她已经送到孙嬷嬷处,除了每日的佛经,闲来无事,她得了空便去找薛道宜和崔卉,日子倒也不无聊。 崔卉听说了这件事儿,也不甚赞同。 “不过是个丫头,牵扯出来的可不是件小事儿。”崔卉沉吟片刻,道,“可请郎中看过,可是男胎?” 柳湘盈点了点头,薛道宜和崔卉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遗腹子,还是个男胎。 薛道宜比崔卉知道的更多些,此刻谢远岫只怕已经将人接回谢府,只待万事俱备,敬茶便可名正言顺地入二房了。 过往浓情蜜意烟消云散,谁都想不到谢远宵死都死了,还留有个孩子。 谢家欢天喜地,而三个女人却愁云惨淡。 二人皆不安地看向柳湘盈,后者今日的话也的确少了许多,只问:“镇国公府如何了,前几日闹得厉害。” “就那样,左右是些风声过段日子便没了。”崔卉道,“改日我带你去散散心,顺道瞧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管你是平头百姓还是高门显贵,日子都是一样熬下去的。” 柳湘盈能感受到薛道宜和崔卉的关心,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她本来同两人交好并不是出于好心。 薛道宜有事要回娘家一趟,柳湘盈叫住她,“嫂嫂,之前我说的话——” 薛道宜:“我都明白。有些东西没法改变,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我已经想好了。” 柳湘盈沉默片刻,忽而笑道:“那也算歪打正着了。嫂嫂和伯兄是多年夫妻,只需稍微软和点,盈娘相信不过多久,就会有好消息。” 薛道宜面色微红,“希望吧。” 柳湘盈目送薛道宜离开,转身刚要上马车,车头就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徐明起身查看,发现一个小孩儿,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一绺一绺地挂着,浑身一股酸臭的味道。 柳湘盈瞥了一眼,吩咐徐明绕道走,不必理会。 含晖苑在城西,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精致又不失华贵,十分适合女子居住。 雪娘不常出门,因为谢远致不喜欢。臭男人占有欲强得很,家里的正妻放着不管,到她这立起三纲五常来,勒令她这里不许去,那里不许去,活像个望门寡。 雪娘在小亭子中焦躁难耐,她啪地甩掉扇子,眼一横就要出去,丫鬟却来通禀有人。 雪娘不耐烦地将人领进来。 进来的小丫头皮相不错,气质也十分难得,一听竟是晏学士家的丫头,倒也不意外了。 晏学士学生相聚,晏学士异常开怀,特命人准备礼物相送,邻里都有份,倒是全不偏颇。 雪娘扫了一眼,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她哼笑了一声,“我是什么人,你家先生应当知道。就算不知道,他的那群学生也该提点一二。” 那丫鬟也不恼,“我家先生只吩咐一概以礼待之,其余的并未交代。” 收下的是谁,如何用钱,都是那人的自有。 要不说是大文豪,雪娘收了那股子轻视的意思,“行了,东西我收下了,你快走吧。” 丫鬟福了一身,转身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先生还说,近日若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请夫人不必在意。” 丫鬟说完便离开,独独留下雪娘一头雾水。 她赶忙着人悄悄打听,果然知晓了镇国公府打死人的消息,定下的竟是大理寺的谢大人,也是晏学士的爱徒。 雪娘盯着盘中的文房四宝,难怪如此贵重,事关自己学生的自然要小心。 对方姓谢,雪娘又留心了些,还真被探听到了些许。 晚上谢远致来时,两人一番云雨,雪娘娇喘连连,甬道夹着谢远致的肉棒,里头紧得厉害,直直将谢远致缴出来一次。 “今日怎的这么热情,才三日未曾过来,可是想了?” 谢远致抚摸雪娘光滑的肩头。 雪娘不轻不重地拧了下他胸口的皮肉,调笑道:“想死老爷了,身下那二两肉插死雪儿了,现在穴里还冒着水儿呢。” 雪娘本是清倌人,还未开苞就被谢远致赎了去养在别院中,一两年的时间足够长成风骚少妇。 想想谢家前些日子的破事和那位已故四爷的外室,雪娘的心蠢蠢欲动起来。 她使出浑身解数,吸得谢远致爽极了,随后趴在谢远致胸口,气息喘喘,“今儿个雪儿可想出去了,可想起老爷的嘱咐,还是忍下了。” “乖孩子。”谢远致忍不住顶了顶,女人的娇喘如同催化剂,让他腿心肉龙又硬了三分。 他翻身而上,正打算再来一回合是,身下的女人忽然泪眼涟涟地抱住自己,背后满是清凉的泪水。 “那是因为雪儿知道,自个儿身份低贱,怕别人坏了老爷的清誉。” 谢远致忍着欲望安慰女人,憋得头顶冒汗,但还是守着最后点温情,抚慰得女人止住哭泣。 雪娘抽抽搭搭地继续说,“更何况无风不起浪,青楼出身雪儿认了,便是一辈子不出门也没事,只要老爷心在我这儿便好。” “雪儿。”谢远致心中亦柔了三分。 雪娘靠在谢远致肩头,柔声道:“今日晏学士大大方方地送来东西,倒让雪儿明白身正不怕影子斜,内心坦荡的人,是不惧那些宵小之徒的言论的。” —— 柳湘盈出了含晖苑,同况莲儿在马车中换了衣裳。 况莲儿穿戴好,目光扫过马车中的小孩儿,忍不住问:“这小孩是谁,瞧着脏兮兮的,衣服料子却极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柳湘盈将糕点放到小孩面前,“路上捡的。” 况莲儿收住话头,柳湘盈不说,她也不敢多问。 自从她跟着董娘子,日子好过很多,连况力都搭上了晏学士家的一些买卖。柳湘盈找到她时,她并不意外,也没有过多纠结就答应了对方。 下了马车,况莲儿独自往晏学士的府邸走去。分派东西是真,不过雪娘这,晏学士吩咐过,不用送了。 她挑着小路走,尽量贴着墙跟不被人发现,砖石硌人,她忍不住侧了侧身子,再抬眼时,原本空落落的小道前方,立着一个人。 况莲儿浑身僵硬。 她认得他,那时她被人诬陷,便是这位大人还她清白的。 第二十四章 孩子饿着了,被糕点的香气弄醒,狼吞虎咽地吃着,柳湘盈给他倒茶,抬眼,银环已经回来,在马车外摇了摇头。 没有人寻来,镇国公府内也没有任何消息。 柳湘盈放下车帘,将残茶续上。 等小孩吃的速度稍缓,才轻声问:“吃饱了吗?” 小孩不过七八岁咬着糕点,两颊鼓鼓囊囊,两只眼睛只呆愣愣地瞧着她,也不说话。 除了眼神更直白稚嫩些,柳湘盈看不出这孩子有什么痴傻的地方。 柳湘盈替她梳理凌乱的头发,“饿了么?” “……” “他们不给你饭吃吗?” “……” “他们都是谁,姐姐帮你去打他们?” “……” “旭儿饿了。” 柳湘盈动作微顿,指尖还插在发中,替他梳理乱蓬蓬的头发。 旭儿眼神迷茫得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一句句话往外蹦。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对旭儿不好。” “旭儿好饿,想要,去厨房。” “打!别打!我好疼啊、好疼!” 他整个人蜷缩起来,惊恐颤抖,“打人、痛!旭儿,害怕。” 小孩渐渐颤抖起来,掐碎糕点,声音带着哭腔,整个身子往马车角落里缩,嘴里不断念叨着好疼好疼。 柳湘盈在家是小幺,没养过孩子,更没养过心智不全的。手忙脚乱地把人抱住,生涩地安慰着。 许是她刚刚给过吃的,旭儿竟没抗拒她,反而贴紧依偎,整张脸埋进她怀中,小声抽噎。 柳湘盈也渐渐不再慌张,小声地叫着旭儿,给他喂糕点。 吃饱了的孩子易犯困,很快靠在柳湘盈肩上打瞌睡。等孩子睡熟了,柳湘盈掀起衣袖,果然见到了不少青紫。 马车周周转转又回到原地,崔卉捏着帕子等在门口,一脸不安。 待见到人平平安安的才松了口气,见到了小公子,忍不住长叹一声,“没娘就是没爹,这孩子命苦,还好碰见你了。” 柳湘盈将旭儿交给崔卉。 孩子睡久了,她半边胳膊都是麻的,脱手的瞬间一阵尖锐的酸麻,她没忍住抖了一下,惊扰到了旭儿。 旭儿皱眉哼哼唧唧,呓语了两句:“娘亲。” ———— 回到谢家夜色已深,秋阑院却点着灯,她已经累极,孙嬷嬷却在门口等着,说是娄氏有请。 柳湘盈觉着厌烦,左右不过是那个女人的事儿,人都搬进来了,还怕她吃了人家不成。 柳湘盈正想拒绝,眼角瞥见紧闭的院门。里头似乎悄无声息,她扭头对孙嬷嬷道:“快走吧,嬷嬷,别让娘久等了。” 娄氏还未睡,一见面便冲她招了招手,不曾有嫌隙的亲热模样。 “娘。” “过来坐。” 柳湘盈依旧挨着娄氏坐下,娄氏亲昵得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柳湘盈摇了摇头,“我也是怕,怕有心之人乱了家里的血脉,娘让大伯哥调查清楚也是应该的。” “如今是错不了了,”娄氏叹息,“远宵如何待你,你心里是明白的。” “夫君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柳湘盈环住娄氏的腰,声音温软,“我一定会好好待他们母子俩的。” 娄氏扬声:“梅珠。” 孙嬷嬷应声进来,身后跟着俩小丫鬟,是先前谢远岫让人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 “他们就先跟着你回去,调教几天,届时送到匀音那儿去,她刚来没什么人照顾,以后都得仰仗你了。” “都是一家人,互相依仗着活着,”柳湘盈喃喃道,目光虚虚不知望向何处,“谁都离不开谁。” 柳湘盈离开已经夜深,秋阑院中静得吓人。 绪兰嘴唇蠕动,要说什么,柳湘盈心领神会,让她下去休息,嘱咐道:“我这两天睡不好,院子里门窗都关好,什么动静都别放进来。” 银环垂下眼睫,跟着绪兰一块,低低称是。 柳湘盈再醒来是只觉得身子沉重,明明一夜无梦,她却累得厉害,昨夜清清静静,无人上门。 倒是绪兰道,说董娘子有事上门,说是十万火急,今日一定要见。 彼时柳湘盈正在娄氏处,谢远岫也难得休沐,两人算是前后脚的,柳湘盈帮着剥些新鲜莲子。 谢远岫侧目,“莲子能让下面人剥,弟妹不用事必躬亲,母亲也会心疼。” 娄氏也道:“是啊,不是刚给你两个小丫鬟,让他们动动手学着点。” 那两个小丫鬟才七八岁,闻言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柳湘盈笑道:“哪儿能啊,这俩丫头学的可比剥莲子多多了,我也就这些小功夫能做了,娘别嫌弃才是。” 娄氏听得满意,“你做的都是小事儿,这院子里就没人是大事了。” 她羞涩一笑,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谢远岫身上,“娘折煞我了,大伯哥身在官场,我可不敢和他比。” “远岫,你说呢?” 谢远岫呷了口茶,“我不通内宅,做的都是些小事,不敢多说。” 他难得玩笑,在场的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说话的人,慢悠悠地给自己添茶。 娄氏心中微微发热,苦尽甘来般心中熨贴,她笑着指了指,对柳湘盈说:“盈娘你瞧瞧,怎的真的生气了。” 柳湘盈嘴角动了动,利落地掰下半片莲蓬,“大伯哥是跟着娘一块取笑我呢,赶明儿让大伯哥试试这管家事,盈娘也过过当官的瘾。” 娄氏笑说:“这不是乱套了吗?” 指如削葱,利落地抠出里头苦涩的莲心,她浑然不在意般,“乱套了才好,日子才有趣儿不是?” 谢远岫侧目,柳湘盈说得好听又顺耳,眼角和嘴角都微微翘起,瞳仁黑亮,仿佛满腔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察觉到他的注视,柳湘盈扭头,红润饱满的唇还勾着,细眉往上一挑,娇媚徐徐绽放。 娄氏又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没说回去休息反倒往外走。 柳湘盈心知她要去哪里,将莲子交给孙嬷嬷,自己净完手也准备回去,再出来屋外只剩下谢远岫一个人。 “大伯哥?” 谢远岫抬手,两指勾了勾,柳湘盈在他身边坐下。 藤椅被烤热,她半边身子晒在日头下,谢远岫自然也发现了,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矮桌。 柳湘盈没动。 她疯了才会动。 青天白日,还是珥东院,人来人往,娄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谁碰见了,总不能悄无声息处理掉。 她坚定地摇摇头,“三哥,这不行。” 谢远岫也不勉强,拉到自己面前,日影从她身上掠过,仿佛被缓缓拨开,露出里头那身皮肉。 谢远岫的目光很有侵略性,手搭上她的脖颈,柳湘盈忽然浑身不适,她别过头,第一次拒绝了他的亲近。 唇擦过脸颊,带来痒意。 谢远岫眼皮微抬,目光黑沉沉的,狎昵地捏了捏日光下近乎莹白的耳垂,“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盈娘,对我,你连哄娘的手段都懒得用了。” “我今个儿没心情,”柳湘盈偏头,什么都没察觉似的,目光清亮,“三哥说过待我最好,不记得了吗?” 耳垂一痛,耳垂肿胀起来,谢远岫反复揉捏着那片软肉,捏到红肿发疼了也不放开。 “自然寄的,只是好弟妹,别惹三哥生气。” 第二十五章 柳家不算富裕,生意是柳湘盈嫁到谢家后才慢慢好起来的。 说慢慢也不对,几乎是天壤之别,瞧瞧她如今从娘家要的消息,要的董娘子就知道,她生死都是谢家的人。 那串佛珠丢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或许是给谢远宵挡灾了。现在想想,指不定云雨时,落在某个小娘子胸脯上。 沾染精水汗水,脏得让人恶心。 柳湘盈笑声很轻,却刺耳得很,谢远岫直起身,打量着她脸上的笑意。 “盈娘,换做几个月前,你和我说句话都胆战心惊,惶惶不安。” “叁哥若是想着那时候,”她抬手扯了腰带,“现在做也没关系。” “只是这地儿太热,晒得身子疼,”柳湘盈微微俯身,衣裳收紧更加勒得乳肉浑圆,“叁哥在桌上肏吧,这样,只要有人一进来就能看见盈娘被大伯哥干得腿都合不拢的样子。” 她说得疯癫放浪,仿佛已陷入情欲之中,可谢远岫清楚,手中的那副身躯逐渐冰冷僵硬。 盛夏酷暑,两人身躯贴得紧,呼吸交缠却心如止水,谢远岫甚至都没硬。 谢远岫也冷了脸,不是没看见她做的桩桩件件,左右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连恩怨都算不上,值得她这么费心费力。 就这么掐着柳湘盈两颊,谢远岫目光紧紧锁着她,像是有一张小网,勒得她喘不过气。 “那你想如何,让钱嫣也断根手指头,和谢远华的私情公诸于众。” “他们自己做的还怕人说出来吗?”柳湘盈推开谢远岫,收紧衣带,“断根手指头不够,我还没把遮羞布给掀开,你急什么?” 谢远岫第一次见识她无所顾忌的样子,浑身长满了刺,一字一句恨不得剥出点鲜血淋漓的皮肉来。 谢府乱了就乱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谢远岫也被撩起叁分火气,抓着人就要回院子。 恰逢孙嬷嬷回来,柳湘盈仓皇地就要甩开,可孙嬷嬷眼睛眨也不眨,冲他们轻轻一揖,她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湘盈冷笑,用力甩开他的手。 谢远岫目光沉沉,擦掉了她鼻尖的汗水,“盈娘,别让我生气。” 柳湘盈说:“我不过是你弟妹,你生什么气还轮不到我来关心。” “大伯哥慢走。” 说完,便冷了脸,拂袖而去。 张狂又肆意,柳湘盈当然记得自己对谢远岫的恐惧,可更记得自己对谢远华触碰的无力,被钱嫣冤枉时的绝望。 银环是个可有可无的丫头,她也一样。 绪兰说董娘子已经等着了,看脸色十分焦急。 柳湘盈便先回秋阑院,路上竟看见了钱嫣远远朝这儿来,老远便能看见头上的珠钗步摇晃动得剧烈,泄露了主人的愤怒。 柳湘盈也不闪避,改了道打算直直迎上去。 雪娘自小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长大,一点枕边风是小事。 谢远致生性多疑,否则也不会在丧期就迫不及待地让她去别院。 如今知道自己的结发妻子与胞弟疑似有染,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事,谢远华在官场的打点,钱嫣娘家的助力,甚至是宝哥儿,都成了他怀疑的对象。 一窝乱才算一家人。 柳湘盈脚步飞快,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撑满,血液都沸腾起来,她恐惧着,却也有股异常的兴奋席卷,期待已久的铡刀终于落下,即使鲜血淋漓也痛快得很。 她走得急,却不防被人陡然抓住手腕,往旁边一拉。 那人用力极大,铁箍似的抱着她,几个急转,眼前便是一间陌生的屋子。 房门被砰的关上,柳湘盈还被紧紧箍着腰。 谢远岫走得快,银环和绪兰早就看不见两人的身影,耳边是两人压抑着呼喊,匆匆奔走的声音。 柳湘盈气息不匀,她用力甩开,反而被抓住了手腕,肌肤相贴的地方跟着了火似的,热得惊人。 柳湘盈压抑着,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放开我。” 手臂却被握得更紧。 屋子门窗紧闭,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谢远岫问她:“你刚刚想做什么?” 柳湘盈反问:“你该问大嫂,是她来找我的。” 谢远岫冷笑,“那该问你做了什么,她要来找你。” 柳湘盈身子一僵,被狠狠拽到他身前,胸膛挨着。 谢远岫垂首盯着这张明媚如昔的脸,慢慢道:“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鱼死网破。” “让况力修马车时搭上御史府的人,发现公媳的私情,假扮况莲儿去找谢远致的外室,还是带着旭儿特意避开镇国公府的人,为了结一份恩情。” 谢远岫将她的手拉得高高的,抵在墙上。 突如其来的痛意让柳湘盈不得不抬头,眼中毫无惧意,反而亮得惊人。 “是啊,那又怎么样,”柳湘盈的那点恐惧早就被磨干净了,“叁哥,你也一样,原来孙嬷嬷才是你的人。” “所以一路上胆战心惊,卑躬屈膝你都是知道的,出殡那日马车里孙嬷嬷说的话也都是和你串通好的吧?” 谢远岫缓缓抚摸她的脸颊,“盈娘,这些不重要。” 柳湘盈轻嘲:“叁哥,没有这些,现在我或许已经跟了谢远华或者成了块冷冰冰的招牌。” “闭嘴。”谢远岫眼神阴沉。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谢远岫,肩膀更痛,因为用力而指尖也开始胀痛。柳湘盈却感觉到了一股畅快,心中的焦灼好似也少了一点。 柳湘盈贴上去,柔软的身躯好像蔓草,毫无缝隙地依附着,直至攀上肌肤的一瞬间,尖刺才狠狠地戳进皮肤。 “没有你,谢远华不会放过我,等到东窗事发,谢家就会悄悄把我处置了,我跟谁不是跟,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隔着衣物,谢远岫都能感觉到指甲狠狠掐进去的钝痛。 柳湘盈声音微微颤抖,压成了气声儿在谢远岫耳边,低声道:“你和谢远华一样,惦记着自己亡弟的妻子,该死的是你们。” 第二十六章 谢远岫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柳湘盈却觉得他骇人极了。 谢远岫捏着她的下巴,“我的话,你一个字都记不住。” 柳湘盈想要扭头,下巴被捏住。 他吻得用力,强势地撬开她的唇舌,两条舌头纠缠得滋滋作响,咬得舌根都在发疼。 柳湘盈被逼出泪水,张嘴咬了回去。 血腥气蔓延,不知刺激到了谢远岫哪根神经,他舔吻得更加用力,啧啧的声音色情又清晰。 柳湘盈被亲得喘不过气,胸腔憋闷得厉害,眼角不自觉沁出泪来,依托着后背的手,身子渐软。 谢远岫松了力道,将人往自己怀里压,他亲得很慢,却吻得极深极重,几乎扫过了每一寸,舌尖被他含着,湿热地纠缠在一起。 分开的时候,两人皆是气喘,柳湘盈嘴唇都麻木了,下半张唇被他吃得胀痛。 谢远岫抬手擦掉她嘴角的津液,清脆的巴掌随之而来。 两人暧昧地贴着,柳湘盈轻易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森然冷意。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叁哥想说什么,不如现在一次性说清楚。盈娘记性不好,记不住假话,也分不清真话。” 谢远岫被打得偏过头去,眼中黑沉沉的,冷着脸去擦她嘴角的鲜血。 嘴角的力道很轻柔,指尖在肿胀的唇上流连,柳湘盈狠狠咬住,谢远岫却没反应似的,下颚微抬,轻佻地夹住她的舌头玩弄。 谢远岫缓缓道:“第一次见弟妹,你穿着嫁衣,婚礼上手抖得不成样,到了房中却自个儿掀了盖头打开窗子。” 柳湘盈皱眉看向他,不自觉松了力道,谢远岫抽出手指,咬着她的下唇,惩罚似的研磨,直到那处变得水润光泽,透着股任人采撷的饱满。 谢远岫:“那夜断断续续的敲门声,盈娘应当不记得了。春宵苦短,谁能记得这些琐事呢。” “后来我自请外放,深春寒夜里公务缠身,远宵来信,说盼着我归京。真巧啊,当夜弟妹就来找叁哥了。梦里,盈娘你———” 谢远岫一顿,鲜血顺着手背留下,这次他抓住了。 柳湘盈手只来得及伸至一半,咬得牙根发酸,呼吸急促。 “谢远岫,你个疯子。” 她想到对方处心积虑,但没想过会早到她刚嫁进谢府的时候。 “觉得恶心?”谢远岫盯着手背的鲜血。 柳湘盈嘲讽地仰头注视他,“何止啊。” “你果真同谢远华没什么分别,肖想着自己弟弟的妻子。谢远宵骗我弃我,你比他更甚。” “那你呢?”谢远岫抬高她的下巴,冷声道,“一桩桩一件件,我未曾逼过你分毫,不跟着我,一个谢远华你当真不能应付?” 如今想起那夜,柳湘盈只觉得恍惚,换做如今的她,或许真的能周全自己。 可让她变成这样的,何尝没有谢远华和谢远岫的一份功劳。 柳湘盈笑了,牵动唇角,像是焕发最后的生机,明艳惊人。 “青云梯摆在我面前,你要我怎么放弃。叁哥庆幸吧,在谢家,你还有些可取之处。” —— 傲骨就该被拆吃入腹,徒然而生的孤勇罢了,打碎了就是。 两人从来没白日里做过。一是害怕被人发现,两人恪守本分。二是她自己心里还有最后一丝防线,只要未曾清楚看到过自己放浪的模样,便还有余地。 在察觉到对方意图时,柳湘盈就激烈反抗起来,挣扎着又踹又咬,但还是抵不过谢远岫的力气,她被抱到椅子上,双手反剪到身后,两腿大张被捆在两侧。 这姿势羞耻极了,谢远岫觉得亵裤碍事,布帛从腿心撕开,露出有些还未湿润的阴穴。 厌恶自己的无力反抗,柳湘盈愤恨地瞪着对方。 谢远岫没管,反而凑近了,专心注视着阴阜,他第一次在白日如此清晰的看见,凑得极近,湿热的呼吸喷在阴穴上,腿根微微颤抖。 柳湘盈咬唇,止住了口中细细的呻吟。 谢远岫抬眸,声音无比清晰:“盈娘,你湿了。” 似乎要印证他的话,小穴不由自主地缩了下,汁液清亮,缓缓挤出,顺着还未舒张的褶皱,流过会阴、菊穴,没入臀肉和椅面的缝隙中。 柳湘盈溢出声轻吟,扬眉道:“那现在叁哥也知道了,我湿得快。” 她刻意恶心,谢远岫却没什么反应,只看了她一眼,低头伸手拨了拨阴唇。 柳湘盈的阴毛不多,摸上去有些硬。他拨开阴唇,红艳艳的穴肉包裹着的,是还未硬挺的肉蒂和紧闭的小穴。 谢远岫凑近了,嗯了一声。 柳湘盈身子发热,忍不住问:“你说什么?” “我说,现在知道了。”谢远岫伸出舌头舔过肉蒂。 听着头顶忍耐的喘息呜咽声,他慢条斯理地说:“不仅湿得快,还有股骚味。” 柳湘盈咬住下唇,阵阵喘息,身子随着谢远岫的动作渐渐颤抖起来。 他掐着肉蒂揉搓,指腹又搓又磨,嘴唇含吮,舌尖快速抖动起来。 穴口也没冷落,两根手指浅浅抠挖着,直到里面又湿又软,一摸就冒出水。他的手指开始整根整根地进出。 舌尖快速舔弄,肉蒂被他吃得东倒西歪,偶尔蹭过牙齿,一阵激烈的痛爽瞬间袭满全身,尾椎都是淡淡的酥麻。 柳湘盈忍不住了,呻吟起来,她双手双腿被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腿心的头一上一下,吃着自己的阴穴,舌头时不时卷掉即将低落的淫水,舌苔扫过,柳湘盈身子便重重颤了一下,肉穴争先恐后地咬住手指轻颤。 院中,下人仆役来往不断,艳阳高照,光明灿烂。 屋内,柳湘盈四肢被绑,满面春情,脖颈扬出一道细长洁白的曲线。被托着屁股,阴穴被吃得满满当当,房间里尽是淫靡的舔弄声。 那呻吟声极力压抑着,比春日的猫儿大不了多少,却骚得很。 忽然,不知谢远岫勾到了哪一处,柳湘盈浑身一抖,啊了一声,谢远岫却发现了,指尖按压着那一点磨着。 快感积聚,柳湘盈预感什么东西要来了,身子紧绷,她挣扎起来,想要躲开下面的唇舌。 “谢远岫,你,你快走开!” 可她一动,反而要将阴阜送到谢远岫口中一样,被谢远岫抓着屁股往嘴里送。 谢远岫抬起下巴,两指按住阴唇往两边剥得更快,下半张脸覆上去,整个穴口被他吃进嘴里。 舌头模仿性器进出抽插,拔出时甚至能感受到穴肉咬着他的舌尖不放,舔过内壁的那处微硬的凸起。 他吃得用力,鼻尖恰好碾过肉蒂,爽得柳湘盈忍不住挺腰。 “不、不要了,嗯…叁哥,放过我,嗯啊、嗯,真的不行了。” “啊啊……小穴好酸啊,好嗯、酸…” 感受到穴口开始收缩,颤抖着咬着他的舌头,谢远岫用力吮吸,上手揉搓肉蒂,不过两下,肉穴抽搐。 柳湘盈身子重重颤了两下,阴精喷出,淫水喷到谢远岫脸上。 柳湘盈腿根颤抖,高潮的余韵仍在,她能感受到淫水还在一股股地往外吐,流到椅面,但更多的是被谢远岫卷进口中。 谢远岫从腿间抬头,下半张脸已经湿透,上面都是她的淫水,嘴唇湿漉漉的,当着她的面,他舔了舔唇上的水液。 柳湘盈心中一紧,穴肉微微颤抖。 谢远岫不甚在意地擦了擦,他扔掉被彻底撕开亵裤,露出大片晃眼的白。 他盯着腿心那片稀疏的毛发,说:“我让人准备些东西,到时候帮你清理下,我日后也更方便。” 第二十七章 po1 8dg.c om 喷完的小穴又湿又热,舌尖一碰到就紧紧地往里吸。 他说清理完更方便,可也没妨碍他将底下的小穴吃得透透的,热乎乎地亟待男人插进去。 谢远岫解开两条腿,软着腿的人一落地就要跑,被拦腰抱起推到墙上,抓手挺腰,一记深顶,谢远岫直直插了进去。 柳湘盈浑身轻颤着,身子泛粉,突如其来的饱胀感插得她整个人都舒爽了,龟头一下顶到花心,一跳一跳研磨着敏感的小口。 “哈……嗯哈……”她缓了缓,穴肉紧紧地缴着肉棒,几乎能感受到上面的青筋纹路,撑得小穴满满当当。 谢远岫埋在她体内缓了缓,过了想要射精的欲望,才缓缓抽插起来,肉棒每次拉开一小段就重重一挺。 柳湘盈一开始还能忍,可谢远岫存心不让她好过。 将她一条腿抬起挂在臂弯,按在墙上大开大合地干着。她一低头就能看见被干得凸起的小腹,几乎次次都顶到花心,插得她小腹酸软。 谢远岫咬着她的耳朵,压抑的喘息仿佛催情,她忍不住溢出一两声破碎的呻吟。 呻吟声大大取悦了身后的人,日光透过窗棂,金黄色的光斑在雪色的身体,胸上的手抓揉着,指缝中奶尖红艳饱满,在光晕中晃动,蹭过墙面,爽得柳湘盈小穴紧缩,不由自主地夹紧肉棒。 “盈娘,你又高潮了。”谢远岫缓缓抽动肉棒,身下的躯体颤抖着,淫水顺着两人的交合处留下。看好文请到:po1 8b w.co m 柳湘盈咬唇不语,谢远岫将她抱到桌上,鸡巴还埋在她身体中,走动间还在浅浅抽插,他俯身想要含她嘴唇,被柳湘盈躲过。 谢远岫盯着她的脸,突然重重往里一顶,趁柳湘盈张嘴惊呼,他长驱直入,将嘴唇舌尖里里外外都吃了个遍。 柳湘盈被亲得晕头转向,想要推开察觉身后的禁锢,她蹙眉道:“谢远岫,给我解开。” 谢远岫摩挲着她手腕摩擦出来的红痕,“解开,你跑了怎么办。” 柳湘盈嗤笑,“跑出去让人都看看我被你肏成这个样子吗?” 柳湘盈嘲讽地看着他,小腹微微用力,小逼又深又紧地咬了一口,湿软的肉缴着肉棒,谢远岫身体一紧,单手替她解开。 仿佛早料到她动作,谢远岫后退,肉棒滑出,躲过了那一脚,拧着她的手,上身挺着,捏着她的屁股,十分不满地拍了拍。 柳湘盈痛苦又欢愉地闭上眼睛,任由身后一记记重顶。 谢远岫说,既然记不住,那就做,做到记住为止。如果要逃,他不介意在这里肏死她,让所有人都看见她被人压在身下的场面。 柳湘盈想到此,淫水直流,小穴紧紧地着肉棒,夹得谢远岫腰椎发麻。他也快射了,掐着柳湘盈的奶头,侧头含住她的嘴唇,舌尖交缠,深深吻着。 他挺腰抽动数百下,待感觉到小穴阵阵有规律的收缩后,摸到前面的肉蒂。 柳湘盈一抖,嘴唇颤抖,说着不要。 她喷过太多次,阴蒂敏感得不像样,此刻几处敏感点都被按着,插得她浑身发热发麻,小穴酸软。 谢远岫却被夹得爽到了极点,安慰似的亲了亲她的唇角,身下大力肏着,两个囊袋几乎都要插进去。 柳湘盈呻吟着,淫荡得不像话,两具身子交迭,疯狂地交媾,她不自觉摇着屁股去吃身后的鸡巴。 谢远岫忽然重重一顶,精关一松,热烫的精液喷到花心,穴眼爆发激烈的爽感。 柳湘盈浑身战栗,身子一抖一抖的,酥麻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整个身体都是酥的,腿心跟尿了似的,淫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流。 柳湘盈后知后觉,谢远岫射进去了,满满的子孙精,甚至还有些溢出来了,谢远岫将剩下的精液抠出来。 待抠得差不多了,又跪下来给她口到了高潮。 骚水喷出,将黏黏糊糊的精液冲干净,谢远岫亲了亲肿胀的肉蒂,检查穴口只是有些张开,并没有插肿手上才起身。 他有分寸,跟上次一样的事不会再出现。一抬眸,正对上柳湘盈的视线,脸颊耳垂都是粉的,眼中是淡淡的情欲。 看着低身为自己清理的男人,柳湘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进府前还是进府后?” 谢远岫:“进府后。” 柳湘盈的目光变得难以言喻。 她低估了谢远岫,也低估了一个男人的耐心,她忽然不确定他们的关系还有断绝的一天。 谢远岫捏捏她的脸颊,“在想什么?” 柳湘盈低头想着,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到处都是死胡同,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她眼睫颤了颤,蹙眉问谢远岫,“你想要如何?” “谢远岫,叁年的时间已经让你得到我了,现在还想要怎么样,要再霸占一个叁年吗?” 谢远岫抬眼,“霸占?你情我愿的事,你说是霸占。” “你情我愿?”柳湘盈冷笑,她不知道谢远岫还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我是个自私的人。远宵死了我伤心,可我更伤心的是未来该何去何从。娘家不会接我回去,娘一开始就没想到我,不过是把我安置在家里,能博得个忠贞的名也就不算白养。” “知道他有个遗腹子时我真是害怕,那时我才是真的无依无靠,无人可依。” 谢远岫皱眉,“我说过,二房只有你会有孩子,也只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才姓谢。” 柳湘盈不否认:“我的确这么想过。” “所以现在你是心软不想杀她,宁愿用来换自己一个丫头。”谢远岫十分敏锐,柳湘盈的动向他一直让人关注着,“因为崔卉的小子还是旭儿?” 她想了想,“都有吧,难为我还有这么点恻隐之心,选择从钱嫣身上下手。若是想得周全点,从宝哥儿说不定更容易点。” “盈娘。”谢远岫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一沉,“你对谁下得了手,我比你清楚。” 她沉默片刻,哂笑道:“是啊,真如此大房不会放过我的。” 她忽然有些好奇,“那叁哥保我吗?” 柳湘盈摸上他的脸,谢远岫清俊,眼中大多淡漠冷峻,只有在床笫间欲望翻滚,眼神烫人,那时她才能彻彻底底地放下,沉沦进一场肉欲中。 “真到了那个时候,一个当朝要员,一个商户,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意料之中的沉默,柳湘盈抚摸他的眉毛,眼睛,轻轻地说:“谢远岫,这才是我,及时止损的道理你比我更懂。” “所以现在,你来选。” 第二十八章 两人待到深夜才出门。 绪兰抬高灯笼,柳湘盈是被抱出来的,在谢远岫怀里熟睡,乍一眼没什么异样,待到灯火通明出,她才看出柳湘盈嘴唇都被吻破了,脖子上还有点点红痕,鲜明又色情地附着在肌肤上。 两个丫鬟脸色不好,毕恭毕敬地将人送出来,甩了脸子将门重重关上。 绪兰准备沐浴的东西,银环回到房中,柳湘盈竟然醒着,坐在窗边神色淡淡。银环不敢抬头,目光更不敢往斑斑痕迹上看一眼。 见到银环,柳湘盈淡淡笑着,“我有些饿了,替我准备些吃的吧。” 银环松了口气。 吃了东西,沐浴完,柳湘盈才真的睡下,第二日就跟娄氏告病,说中了暑气,这几日不便出门。 她什么模样谢远岫再清楚不过,顺道遮掩一二,索性娄氏这几日心神都系在陆匀音处,没工夫搭理这些小事。 短短几日,大夫、稳婆,连带着董娘子和况莲儿也被叁两日地招回谢府。 陆匀音是江南人,和谢远岫差不多的口味,孕期嘴巴本就刁得很,倒是为难了董娘子,来回跑,短短几日就消瘦不少。 那日董娘子左右没等到人,就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请出去了,说是今日无事发生,昨日也是,希望董娘子和况姑娘好好的,别被些风言风语扰乱心神,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董娘子心中一凛,连着那男人的面目都阴险可憎起来,急忙回了晏学士府上,好几日闭门不出,没想到再出门便是件苦差事。 后来她才知道,那男人是谢远岫的手下,传了四太太的消息。她不敢细想,如今她就待在晏学士府上,谢远岫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连谢府都不敢再去了。 董娘子索性将况莲儿留下,对外就说是亲传弟子,得了自己七八分真传,这才消停下来。兜兜转转,况莲儿在谢府留下,只是偶尔见到谢六或者谢远岫时,会远远避开。 日子久了,连谢六都觉察到了,秋阑院每一个人待见他们,都颇得她们主子真传,要不是远远避开,就是没个好脸色。 索性主子和他一个待遇,谢六心里平衡不少。 他也想过问主子,当真就这么算了,可看着谢远岫让人将官署里的东西一件件往谢府搬,他识趣地没多问。 那日谢远岫没有回答。 两人静静抱着,胸膛紧贴,柳湘盈能听到震动的心跳声,仿佛响在耳畔,震耳欲聋,却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谢六倒是偶尔上门,送些小玩意,不怎么贵重,胜在精巧,像是全玉雕刻而成的一整串葡萄,十分逼真,她让人放在桌上,倒也赏心悦目。 其余的,都扔进箱子里积灰,等到身上的痕迹淡得差不多了,柳湘盈才打算“病愈”出门,没成想陆匀音先上门。 柳湘盈一愣,将人迎进来,见到面时只觉得陌生,肚子竟比面容更熟悉些。 和记忆中一样四肢纤纤,唯有肚腹隆起,而后才是面容,温婉清秀的一张脸。 许是在谢府养得好了,两颊微微有些肉,看着圆润可爱。 陆匀音带着些江南口音,声音软糯道:“姐姐。” 上一次见面她气势汹汹,险些提刀砍人,难为她还能和和气气地喊一声姐姐。 两人都绝口不提那日的事,柳湘盈只问她吃住是否习惯,可有什么不尽心的事儿。 陆匀音一一回答,“一切都好,姐姐的两个丫鬟也极为可人,照顾得面面俱到。” 柳湘盈浅笑,“那便好。如今你的肚子是最金贵的,容不得半点闪失。” 陆匀音有些羞涩,“娄夫人也说让我少走动,可我总觉得憋闷得慌,这才不请自来,姐姐别怪我来迟了。” 她抓着柳湘盈的手臂晃了晃,像是极为信任。 柳湘盈扫过她的肚子,道:“曾大夫看过了吧,是个男胎?” 后者松了手,脸颊红红的,半晌想起什么,望着柳湘盈的眼睛亮亮的,带着歉意。 “姐姐可会怪远宵,怪他骗你?” 柳湘盈垂眸,淡声道:“都过去了,他已经走了。” 人死了便什么都不作数了,谢远宵干过什么都和她无关,陆匀音想做什么也和她无关。 陆匀音似乎松了口气,十分忐忑的模样。 柳湘盈见过的外室不多,陆匀音,雪娘还有自家有个成功抬进门的姨娘。 叁人境遇不同,后两位确是如出一辙,浑身一股不顾人死活的潇洒劲,偏偏她爹和谢远致都好这口。 她其实挺喜欢自己那位姨娘的,小时候她偷偷出去玩险些被发现,还是那位姨娘帮她遮掩一二,否则少不了一顿跪。 陆匀音忽然浑身一僵,肚子上多了只手,轻柔好奇地轻轻抚摸着。 “姐、姐姐?” “别害怕。”柳湘盈抬眸,眼神干净沉静,肌肤温润,看得人新生美好。 这份美好刺痛了陆匀音,她脸色渐渐沉下来。 柳湘盈说:“好好养着,娘和我说过的,你生产后再迎你入门,做个——” 她顿了顿,过了片刻似乎才想起来,“偏房。” 第二十九章 陆匀音脸色铁青地回去,当夜,曾大夫和孙嬷嬷一道来了秋阑院。 孙嬷嬷道:“陆姑娘回去突然犯了恶心,吃什么吐什么,老夫人想到太太之前也是,便让曾大夫都来瞧瞧,免得拖成了大病。” 曾老立在孙嬷嬷身后,头埋得低低的。 柳湘盈眼见着曾大夫查看了她的衣物吃食,胭脂香粉,最后搭脉问道:“太太近日身体不适,可有用过什么药?” 她摇头,“不曾,只是比之前有些嗜睡罢了。” 曾老颔首,“太太有些体虚,同老夫人一样多思忧虑,夜间常惊醒,睡前去园中走走,或有助益。” 曾老问了几句才同孙嬷嬷一道离开。 第二日,陆匀音处就传出手下的丫鬟办事不力,陆匀音差点滑倒,受了惊吓,曾老连连往她那处跑。 不管真假,柳湘盈将曾老的话听进去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院子里散步。 银环有些担心,“太太,珥东院如今乱得很,她会不会做些什么?” 柳湘盈坐在湖边,平静地拨弄着扇坠子下的璎珞。 “如果你是她,一个外室登堂入室,此刻最重要的是什么?” “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柳湘盈又问:“如果没这个孩子呢?” 银环没了声儿。 一个外室,进门就已经走了大运,可陆匀音似乎一点都不满足,还有股被压到尘埃的愤怒。 柳父也将一个外室带进门,进门后也曾嚣张过一段日子,柳母一开始很不喜欢,后来那女子便安分下来。 她没有孩子,没有依靠,靠着这几年与父亲的情分,日子倒也过得去。 柳湘盈想得入神,遥遥可见珥东院灯火通明,况莲儿夜半才回,满脸疲倦。 见到院中两人,苦笑道:“以后只怕没法伺候太太了。” 柳湘盈让她专心服侍,其他的事先不用操心,又安排了机会让况力和况莲儿能时时见面,久而久之,两人倒是对柳湘盈越发信服了。 —— 柳家的屋子叁年来扩了两次,将两处宅子打通,一边是柳家老宅,柳父柳母和两位姨娘住着,另一边的新宅子则住着柳升明和妻子元氏。 她要回娘家,娄氏没说什么,让人备了些薄礼一并带去。 带的人也算娄氏身边的大丫鬟,不苟言笑,沉稳多思。 到了柳府,柳家早就等在门口,柳湘盈一下马车便亲亲热热地上前,收了娄氏的礼物,柳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将人迎进去。 柳母上下看了看,关切道:“上次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已经好了。”柳湘盈扶着双亲坐下,“上次来得匆忙,没好好跟爹娘叙叙旧。” 柳母摇头,看了看柳湘盈欲言又止。 元氏道:“妹妹这话错了,当娘的只盼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您如今全乎安稳地在跟前儿,娘就安心了。” 柳湘盈含笑,“哥哥呢?怎么没见他?” 元氏低头,甩了甩帕子,“生意上有些事儿,晚点来。” “辛苦嫂嫂了,照顾一大家子,如哥儿最近还好吗?” 说到儿子,元氏心情好了点,“眼下正睡着呢,我带你悄悄去看一眼。” 柳湘盈颔首,到如哥儿门前,只两人走了进去。 如哥儿已经满月,由奶娘抱着睡得熟,轻易不醒,两人便坐在里间说话,声音传不出去。 元氏变了脸色,眉头紧锁,“那件事儿一出来爹娘就没睡好过,照我说就早该斩草除根,那还有这些麻烦事儿。” 柳湘盈道:“毕竟她肚子里还有远宵的孩子。” 元氏冷笑,“谁知道是不是,人都死几个月了,又养在外面,鬼知道有没有野男人跟着鬼混。” 柳湘盈没说话,元氏后知后觉,如今的柳氏再不是她能明褒暗贬,阴阳怪气的了。 那日大雨,她被吵醒,丈夫匆匆披衣而起,回来却失了怒容,在黑暗中坐了许久,而后一把拥住,一双手热烈地摸着她,滚烫的呼吸中尽是欲望。 “我们的好日子来了,来了!要来了!” 什么好日子元氏不清楚,只记得那晚她婉转呻吟,第二天软得路都走不了。 第二日,从丈夫和公婆的只言片语中,元氏知道了,自己这位一向默不作声的小姑子,究竟做了件什么事。 公婆担心,丈夫却毫不在意,元氏也曾忐忑地试探过一两句,都被敷衍过去。 如今看柳湘盈的穿戴气度,便知道心中猜测不错,心中更添鄙夷,面上却关心不已,一心分忧的模样。 柳湘盈冷然地看着元氏脸色几经变换,最后热切地贴上来,心里却分外清楚。 只怕对方连哪个男人都没弄清楚,只是夫命如此,照做罢了。 柳湘盈看着她,“曾老把过脉,是个男胎。” 看见元氏一愣,柳湘盈却笑了,拍拍元氏的手,“嫂嫂不为我开心吗,记到我名下那也算我的孩子了。” 元氏干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好如哥儿醒了,脱身般走到外间哄孩子,柳湘盈听到了孩童的哭声,莫名想到了马车上的那个孩子。 金尊玉贵,肮脏愚笨,哭起来也是抽抽搭搭的,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她听了片刻,从另一道门走出,轻车熟路地到了另一处院落。 黑夜沉沉,柳升明是入夜才回来的,带着酒气,显然是从应酬席间匆匆脱身,脚步虚浮,恍然一听家中热闹非凡,还有些没回过神。 再一抬头,就见自家妹妹站在廊下,披着暖光轻声地叫他,哥哥。 柳升明眼眶一热,想要抬手碰碰,目光触及到柳湘盈的妇人发髻,指尖僵在半空轻颤,压下心中万千思绪,只道:“妹妹可安好?” “一切都好,劳哥哥挂心。”柳湘盈嫌弃似的往后靠了靠,“哥哥一身酒味,到时候坐爹爹身边,别熏着了我们。” 柳升明爽朗大笑,带着柳湘盈回到座上,果真如她所言,坐在柳父身边,仅小酌了两杯,没再多喝。 柳升明同柳父聊起生意场上的事情,元氏和柳母一块儿逗弄着两个孙子,一家子其乐融融,笑语不断。 柳升明拍了拍长子的后背,“姑姑难得来一次,怎么不喊人。” 小孩子腼腆,柳湘盈出嫁前他才满月,哪里能记得住。 柳湘盈从怀里掏出两个香囊,里面各是一只纯金的如意锁。 有了礼物,姑姑总算叫出了口,烛火下孩子脖子上的金锁明亮显眼,晃动间玲玲作响,闪着半弧光,柳升明微微一笑。 酒饱饭足,夜色已深。 柳湘盈打算住一晚,娄氏的丫头自是不会陪她留着,先回谢府复命去了。 她的闺阁在院子西北角,整修过后柳升明亲自带她前去,兄妹俩也是许久未见,一路上倒也不曾冷场。 柳升明道:“妹妹变了不少。” 柳湘盈挑眉:“怎么说?” “从前妹妹可不爱跟兄长说这些事儿,更不爱问我意见,”柳升明叹了一声,“盈娘从前只糯糯地说,一切听哥哥的,好生乖巧。” “如今也是。”柳湘盈笑道,“哥哥没说让我离开,这谢府我一刻都不敢离开,哥哥让我好好服侍婆母夫君,叁年间盈娘更是不敢懈怠分毫。” “哥哥都听说了,”柳升明抚过她柔顺的头发,怜爱异常,“远宵伤了你的心,这段日子着实辛苦。” “盈娘不苦,只是有件事需要哥哥帮忙。” “哦?”柳升明眼神一亮,只是柳湘盈之后说的话让他谨慎不少。 他笑了笑,没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柳湘盈却不打算放过他。 “不过是查些地契、户籍的事儿,哥哥怕了?” 柳升明摇头,“只要是盈娘要的,哥哥都会给。” 真是好听。 柳升明言辞恳切,“这件事妹子托付给我,兄长一定办得漂亮。天色已暗,盈娘尽快休息吧。” 月上中天,无房无楼,门锁打开的声音无比冰冷。 柳湘盈看着柳升明开锁,推门,举起灯笼,他微微欠身,黄澄澄的烛光照亮了小门后的景象。 安静,沉稳,一辆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的马车。 第三十章 柳升明抬了抬手,照亮马车前头的台阶。 “盈娘的事儿都交给哥哥吧。” 柳湘盈踩上台阶,轻轻道:“那就多谢哥哥了。” 一个女子从扬州到京畿,不可能没有身份路引,谢远宵始终不敢带陆匀音露面,却被谢远致注意到了。 柳湘盈只能从地契和路引、户籍入手,柳升明这两年走南闯北,她便拜托他来帮忙查查。 反正柳升明已经知道,自己背后有谢远岫,不敢不从,也不会继续放任自己在谢家自生自灭。 她的哥哥,聪明得紧,早早地和另一个人勾结,自己也算借了他的东风。 “如果当初嫁给你也不错。” 谢远岫抬眸,不觉得这是句好话。 果然,柳湘盈下一句便是:“那样你死了,或许还没人敢动我。” 谢远岫仰头靠着马车臂,脖颈酸胀了一天得到了片刻缓解。 柳湘盈依着边上,坐在和他南辕北辙的一角,说话间只看着他,眼神无辜得很。 他支起腿,问:“那如果远宵没死,你如今怎么办?做柔顺大方的主母,还是嫉妒得悲从中起,只求一心的妻子。” 柳湘盈不知道,对谢远岫,她也没了虚与委蛇的必要。 “至少现在的盈娘不会信什么一见钟情的缘由。” 她歪了歪脑袋,眼睛笑得眯起,像只刚出洞的小狐狸,难得的狡黠,“容貌,家世,性格都加起来,才是个完完整整,恰到好处的柳湘盈。” 少了一处,她都不会成为谢远宵的妻子。 谢远岫忍住了,只摸了摸她的耳垂。 柳湘盈耳朵滚烫,垂下眼问:“叁哥不开心了?” “嗯,一点。” 柳湘盈侧头躲过,拿下两侧的耳环放在掌心,露出有些红肿的耳垂。 谢远岫唇角微扬,打开身侧的抽屉,将东西拿出来,“这是镇国公府送来的请柬,你上次救了旭儿,明之很感谢你,册封世子的宴席让王妃也请了你。” 萧明之和谢远岫是同窗,收到请柬时谢远岫原本想直接拒绝,但想了想他还是带来了。 柳湘盈打开请柬扫了两眼,内容简单,她扬了扬眉,“就为这个?” 一封请柬,直接送到谢府即可。 谢远宵抿了抿唇,而后说:“明之是我同窗,当日我有事去不了,只能劳烦你了。” 他注视着面前的人,缓缓道:“而且,旭儿很想你。” 柳湘盈捏紧请柬,缓缓吐出一口气,“那我准备些东西带给小公子吧。” 谢远岫:“打算准备些什么?” 柳湘盈想了想,“稀奇又玩得久的小玩意儿吧,吃的就不必了。” 萧旭心智不全,外人怎么会想到镇国公府少了他吃喝。 柳湘盈没法明目张胆地送东西吃,只能买鞋耐玩的玩意儿送他。 民间百物是多,但要稀奇得上得了台面的难选,柳湘盈带着幂篱一路看过去,只觉得眼花缭乱,处处新鲜。 谢远岫也不催她,只跟着她,若看中了什么买下来就是,一趟下来,谢六怀里多了不少东西。 她没买到真正合心意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摩肩接踵,行动都有些困难。 身后一热,谢远岫提声,“低头。” 谢远岫侧身将人半抱着,手臂、手腕皆是不属于自己的炙热和力道。 柳湘盈只觉得身体中的空气都被挤出来了,像一根藤蔓只能紧紧依附,双脚都有些险些离地。 她几乎是被抱着到了墙角,刚喘了两口气,幂篱被掀开,各色的光漏进来,她怔怔地看着谢远岫,目光逡巡过,而后抬手擦掉她鼻尖的汗水, “怎么样,要不要回去?” 柳湘盈目光微顿,而后转了视线,“那边发生什么了?” 谢六说:“前头似乎有什么比试,几个读书人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有公子爷加了彩头,百姓闻风而来,人多了不少。” 谢远岫蹙眉,柳湘盈看了眼人群,只觉得烦闷拥挤。 叁人合计打算回去,这里人多,马车过不来。幸好停得不远,柳湘盈放下幂篱,叁人挑着人少的小路一并走过去。 小路人少,光线暗淡,柳湘盈带着幂篱,视线受阻,指尖忍不住拢了拢,掌心猝然贴紧一片温热,连指尖都被人紧紧扣住,牢牢握在手中。 视线忍不住透过幂篱的缝隙,却见谢远岫薄唇紧抿,眉头紧拧地看向前方。 “叁哥?” 柳湘盈说完便被轻轻往后一拽,谢远岫挪步挡住,对着前方微微颔首,道:“两位师兄怎么在这?” 第三十一章 杨言竹也觉得意外,没想到自己这位师弟还能出现在衙门、官署以外的地方。 “慕知,还真是你!” 慕知? 柳湘盈见身前的男人身子微弯,似乎笑了笑,“师兄,你和明之怎么在一块?” 杨言竹摆手,从阴影中走出来,“别说了,这小子喝醉了酒,发疯把自己身上的玉佩当奖品,现在那群人比得正欢,自个儿倒跑到角落,吐得一泻千里。” “哎!”角落的人呕了会儿,声音囫囵不清,“别当面说人坏话啊,那酒你没少喝啊。” “去你的,至少我没吐。” “是,你没吐,刚才抱着小娘子不撒手的也是你吧,杨郎君~” 杨言竹被戳到痛处,捋捋袖子就要动手,又忌讳那摊腌臜物,只能你一言我一语来回交锋。 柳湘盈自知不能待在这里太久,谢远岫捏了捏她的掌心,她会意跟着谢六悄悄从另一条小道往外走。 “哎,走什么,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柳湘盈心头一跳,还未转身幂篱就被人掀起,她本能地往后一躲,眼前半张醉醺醺的脸一晃而过,便被谢远岫隔绝。 “明之,别添乱。”谢远岫声音微沉。 萧明之还没喝到死醉,听得出谢远岫的维护之意,比起陌生的小娘子,同窗的反应更让他好奇。 啧啧了两声,和杨言竹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起来。 不过是两句话,谢远岫并不怎么在意。忽觉手腕一痛,谢远岫垂眸,手背已经被掐出指印,指节都泛着惊人的青白色,掩盖在衣袍下用力到颤抖。 耳边的声音忽的远去,她的惊恐感染了他,被抓着的右臂似乎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幂篱的轻纱如水波般颤动着,谢远岫伸手探进去,指腹蹭过柔软肌肤,藏在衣袖的手五指张开,毫无缝隙地包裹住。 柳湘盈惊于他的大胆,心头却不自觉慢慢平静下来。 那道轻佻的声儿仍在继续,“呦,小娘子面生,看来是不舍得出来见人了。” 杨言竹一胳膊撞他小腹,“行了,别一喝醉就没皮没脸缠着人,这不是秦楼楚馆的姑娘,由不得你嘴上占便宜。” 萧明之感慨:“话都说出口了,真伤心了到我府上找我即可,我乐意的很。” 两人皆不理会萧明之的言语,他放浪惯了,整个镇国公府无人能管住,夜夜眠花宿柳,镇国公夫妇只求他别生出太多是非。 柳湘盈大概听明白了,叁人秉性各异,却是难得的同窗好友。 谢远岫扶着柳湘盈上马车,幂篱被他严严实实地当着,一丝面容都露不出来。 萧明之犹觉不够,“是哪家的姑娘,你看得这样紧?” 幂篱遮挡得严严实实,放下车帘,声音也是闷闷的听不真切。 “区区贱名,阁下不必挂在心上。” 谢远岫侧目,“问完了。” 言虽如此,却已经让谢六驾车走了,马车内柳湘盈松了口气,小巷狭窄,马车走得慢。 萧明之:“瞧着眼生,怎么看上的?” 谢远岫:“合眼缘。” 杨言竹不觉意外,“你一向如此。” “是你狭隘了,”谢远岫的声音渐渐有些远了,“除了眼缘,我一向也只要最好的。” 萧明之瞟了眼远去的马车,哼笑一声,很快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谢远岫眼不见为净,让杨言竹扶着。 柳湘盈解开幂篱,放下腿上。车内温热,她碰了碰脸颊,温温热热,指尖顿了顿,轻轻刮了下脸颊。 柳湘盈垂眸,只觉得那块肌肤仍旧有些炙热,被蹭过的痒意犹存。 回到柳府,仍是从小门进,柳升明还在,亲自将自家妹妹迎了下来。 柳湘盈径自下了马车,连眼风都没给一个,柳升明也不在意,对谢六拱了拱手,道:“小哥可要休息休息,房间一早就备好。” 谢六也看不上柳升明的做派,但这种人他见多了,永远都是利益为先。 谢六面无表情,“不必了,太太累了,明日就要回谢府,今日就劳烦柳家照顾了。” 柳升明:“盈娘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大人不说,小人也一定好好照顾。” 谢六不管他话里几分真假,招了招手,柳升明附耳过去,听到后低声说了几句。 “就这些?” “哪能啊,”柳升明唉了一声,“寻常姑娘碰到这种事儿早一头碰死了,但我们家性命是顶顶重要的。” “有命在才是正道,盈娘外柔内刚,也请大人念在她身为女子的不易,多多爱护。” 谢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让别人爱护,若当初谢远宵死的时候,柳家一封书信要求带柳湘盈回谢府,谢府未必不同意。 柳升明伏低做小,哄走了谢六,自个儿抻了抻腰,回去了。 临走前嘱咐,明日盈娘醒了记得通知他,他要亲自送妹妹出门。 回到谢府时,谢远岫还未回来,听说在外吃醉了酒,宿在游船上了。 娄氏听完半是欣喜半是忧心,欣喜的是谢远岫终于有点情况,忧心的是游船上都是烟花柳巷的姑娘,娇娆妖媚。 好在当日晚间,谢远岫便回来了,除了一身脂粉气,没有其他异样。 陆匀音掩了掩鼻子,“也是想象不到,您这样的人还会去那种地方。” 谢远岫振了振袖,香味更浓了些,“我也想象不到,再见陆姑娘会是在家中。” “山水有相逢,谢远岫你想不到的地方多着呢。”陆匀音想起来什么,眉眼一软,慢慢靠近了谢远岫。 温香软玉,谢远岫冷眼看着,直直到了近前,陆匀音死死地盯着这张面皮,目光几乎能掐出鲜血来。 “谢远岫,你和谢远宵都欠我的!” 她目光阴毒,声音却柔柔的,像一把羽毛刮擦过耳膜,听得人身体一酥,“大伯哥快回去休息吧,切莫伤了身体,老夫人和我都是要伤心的。” 陆匀音说完便离开,谢远岫沉沉吐出一口气,侧身看了眼后方,一片空寂,几片落叶紧紧地覆在地面上,在清风中岿然不动。 柳湘盈走到微微出汗才停下,打着扇子坐下休息,银环在距离不远处候着。 星子暗淡,月光却盛,水影阵阵,波纹上的两道人影都扭曲了,顺着水纹如两条细蛇一样纠缠在一块。 柳湘盈瞥了眼被谢六堵住的银环,说:“叁哥去哪儿都是好大的阵仗。” 谢远岫:“不及弟妹,去哪儿都深夜潜行,让人好找。” “曾大夫说我需要多走动走动,这样气血丰盈些。”柳湘盈扭头,“谢六这都不知道吗,做事真是不尽心。” 谢远岫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谢六事多,只有重要的事才会时时关注。” 她捏着扇柄,“宅门琐事,也算重要?” 谢远岫走上前,“家宅不宁,不是小事。” 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柳湘盈抓着扇柄,另一端抵在谢远岫心口,玉坠红璎珞,在两人间悠悠晃着,心头像是被搔过一般。 团扇点了点他的胸膛,不轻不重的几下。 柳湘盈道:“谢六都如此繁忙,叁哥想必也诸事缠身,弟妹就不扰叁哥回去休息了。” 谢远岫抓住扇面,“去哪儿?” 她抽了抽,没抽出来,抬眼看他,“二嫂有身孕了,我得去陪陪她。” “现在不行。” 柳湘盈挑眉,松了手,仰头直视着谢远岫,明如秋水,玉润冰清,仿佛在问为什么。 谢远岫举高,扇柄插入假山石洞中,有些摇摇欲坠,他往里轻轻一推,玉坠子落在高处的凹陷中,传来轻轻的磕碰声。 谢远岫神态自若,“因为盈娘扇子丢了,得找找。” 第三十二章 po1 8a m.c om 薛道宜怀的日子不错,天气已经不如之前热了,渐渐转凉,薛道宜坐胎也能轻松些。 娘家和崔卉送来了不少东西,比谢家珍贵的不在少数。 薛道宜被养得面色也红润不少,只是整日被人看着没法活动,她跟柳湘盈抱怨,“你不知道,我骨肉都躺软了,还没临盆估计都不会走路了。” 柳湘盈替她捏了捏腿上的头,果真丰腴了些。 崔卉摇了摇扇子,“那就和我家小侄子做个伴儿,两人一块学走路。” “我倒希望是个女孩。”薛道宜仰面躺着,“这样我也能多陪陪她。” 柳湘盈侧目,薛道宜脸上已经有为人母的温柔憧憬,“届时,盈娘,无论男女你都是他的干娘。” 崔卉扬眉,笑了笑没说话。 柳湘盈一愣,薛道宜的声音传来,“没有你,也没有这个孩子,他叫你声干娘是应该的。” 柳湘盈垂眼,扫过她还平坦的小腹,“都是一家人,二嫂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他。” “不一样的。”薛道宜摇头,“亲生骨肉之间都有分别,我想让这孩子真真切切地敬你,爱你,更能护你。” 崔卉哎呦笑道:“偌大的谢府,还护不住她一个小妇人吗?” 柳湘盈也笑了笑,“二嫂有孕在身,想这些太伤身了。” “前几年心里怎么都想不通,才是真的伤身。”薛道宜无奈,转头问她,“你可知前些日子,大哥同大嫂大吵一架。” 崔卉来了兴致:“为了什么?”看好文请到:miqingwu.com 薛道宜:“钱氏被猜忌与人有染,大哥不知道怎的忽然发作,若不是怕多生事端,只怕要拉着宝哥儿滴血验亲。” 通奸可不是小事,崔卉是个外人,没成想薛道宜这么不见外,虽怀了谢二爷的孩子,心思是半点没放在谢家身上。 成亲多年的夫妻尚且如此,崔卉目光一转,看向已然丧夫的柳湘盈。 谢远宵骗她良久,她就半点怨言都没有? 柳湘盈确信薛道宜不多是道听途说,对一半错一半,若真是滴血验亲,只怕宝哥儿也会名声尽毁,覆水难收了。 谢远致没这么不知分寸,她去找雪娘初时也是想让钱嫣不好过,如今目的达到,反倒从别人那知道了消息,心中似乎也并没有多少畅快。 那日的愤怒,不甘好像统统都在午后的肉欲和纠缠中化为灰烬了。 柳湘盈淡淡笑道,“大哥真是糊涂了,连这都信。” “许是心中不畅快吧。今日公务不顺,连带着上峰都明里暗里地挑他错处。”薛道宜问,“我记得叁爷近日也不怎么忙了,竟能在园子里瞧见他一两回了。” 朝堂的事柳湘盈不懂,但也知道谢远岫和谢远致不是一路人。 一个焦头烂额,一个闲赋在家,怎么都不像是小事儿。 薛道宜怀孕,钱嫣也来看望。薛道宜让人带两人从后门出去,钱嫣最近诸事不顺,千万别跟她碰上。 崔卉又去柳湘盈处坐了会儿,直到家中寻人来了,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儿随时来找我。” 柳湘盈送崔卉到了马车边,崔卉拍了拍她的手,“镇国公宴请那日我来谢府接你,到时候一并过去。” “好,多谢崔姐姐。” —— 天还未彻底暗下来,游船已传出靡靡丝竹之声,余音袅袅,勾人心神。 杨言竹就不明白了,谈事情非得听这些乐曲吗? “萧明之,你这样我们怎么谈?” 萧明之左拥右抱,就着身侧女子的柔荑饮下烈酒,“这有什么不能谈的,左右慕知还未来,我们再消遣消遣也无妨。” 杨言竹哼了一声,挡开了送来唇边的酒,“行了,今天是你儿子的大戏,在自家边山弄一花船,不怕镇国公打死你。” 谢远岫掀帘进来,“打死了事,也算成全了他一桩心愿。” 萧明之醉醺醺地指了指前方,“知我者,莫若慕知也。” 两名舞姬下去,杨言竹知晓缘由,喉头一哽,亲自给萧明之斟了茶水。 过了片刻,又有一人掀帘进来,那人和他们一般年纪,气度卓然,华贵异常,虽面上带着浅笑,但仍让人觉着高不可攀。 萧明之已然半醉,笑眯眯地揽上那人肩头,杨言竹和谢远岫对视一眼,一块拱手道:“叁殿下安。” 柳湘盈坐在筵席中,崔卉带着她认识了不少命妇小姐,都是她从前不曾见过,也无法得见的人物。 依着之前的名声和崔卉的引荐,她才不至于太过尴尬,面对的人往往听完,眼神中划过快而浅的恍然。 是谢四太太,真是难得一见哪。 柳湘盈亦有礼数分寸,直至有人传话筵席即将开始,两人才回到座上。 柳湘盈觉得口感,连饮了两杯茶水,嘴里才尝出淡淡苦涩。 四周灯落,有些昏暗,她悄悄说:“崔姐姐,今日多谢你。” 崔卉并不在意,“你迟早都要认识的,我顺手推着做个人情罢。日后你要和谁结交,和谁要好,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柳湘盈疑惑地看向她,崔卉扫过满堂华彩,漫不经心的说:“这一次请封世子也算意外,但结果未必不尽如人意。” “萧明之的妻子,齐氏是个普通人家,当初萧明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镇国公夫妇同意。”思及此,崔卉哼笑了一声,“不过婚后萧明之依旧拈花惹草,对这位辛苦求来的妻子没有传说中的情分爱意。” 筵席是为次子萧承所办。 齐氏牵着萧承走出,场面静了一瞬,连柳湘盈都屏住了呼吸,压下了心中的惊异。 齐氏面容精致,可似乎太瘦了,上过妆容的脸也能瞧出脸色的惨白无光来。 她被搀扶着走出来,萧承则像个小大人似的坐在母亲身旁,夹菜添茶一应不假他人,亲力亲为。 齐氏说得不多,讲两句话便咳嗽,萧承就递上茶水,声音稚嫩:“母亲歇会儿,接下来的儿子来吧。” 萧承年纪小,声音小,但沉稳有力,不急不迫,丝毫不像是七八岁的孩子,柳湘盈侧目,崔卉脸上是满意的笑。 她不禁想到了另一个孩子,口难言,心智不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齐氏脸上。 她依旧憔悴,目光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嘴角挂上了笑。 柳湘盈浑身一冷,跟崔卉说了声便离席了,离开后她打开了谢远岫递给她的请帖。 和其他人的不同,她这封请帖最后的落款人,是萧明之。 第三十三章 萧明之不像面上看的,不爱护萧旭。 今天一天在筵席上,齐氏都对自己毫无表示,看来崔卉所说,萧明之奋力求娶,不过是另一个相似的谎言罢了。 夫不是夫,妻不是妻,见过齐氏疼爱儿子的模样,柳湘盈并不觉得她和萧旭如何亲近,比起普通的母子关系更是生疏。 柳湘盈正要回到筵席上,脚下是冰凉坚硬的青石板,她顿了顿,目光一移,让小丫鬟先回去,自个儿抬了灯笼走了几步缓缓蹲下。 假山怪石,草丛繁密,萧旭趴在草丛里,眼睛黑白分明,直愣愣地瞧着她,“娘亲,是、是你吗?” 柳湘盈掏出随身带着个小香包。香味是她自己调的,味道很淡,能驱虫安神,细嗅才能察觉一二。 萧旭闻到味道,心里安定些许。 他慢慢爬出来,柳湘盈用宴上带出来的糕点喂他,怕吞得急噎到,只敢掰成一块喂。 萧旭吃了点心,娘亲两字说得越发顺溜。 “旭儿怎么在这儿待着?” 萧旭眉头挤到一块,努力回想,“嬷嬷不、不见了,我饿得慌,娘亲,旭儿饿了。” 柳湘盈捏他鼻子,“不过喂了你几块糕点就叫我娘亲,若是你娘真知道了,只怕——” 眼前的小孩儿吃得专注认真,柳湘盈没说下去,转而摸了摸他的脑袋。 头顶传来温暖干燥的感觉,仿佛将他的四肢百骸都熨贴了,他下意识蹭了蹭,脸颊蹭着那片温暖,一张嘴,碎渣扑簌簌往下掉。 “旭儿?” “娘亲。” 柳湘盈笑了笑,温柔地擦掉了他嘴边的碎渣,“旭儿真乖,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下。” “娘、娘!旭儿很、想你!娘!” 萧旭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柳湘盈几乎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笼在烛火的光晕中。 她抱起萧旭,坐在自己的腿上,盈盈的香气裹满了这对临时的母子。 柳湘盈声音悠悠,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乖旭儿,娘也很想旭儿,日日夜夜都想跟旭儿在一起。” 萧旭哽咽道:“我也想娘,娘亲,你带我一起走吧。” 柳湘盈说:“不行,我们走了,爹爹怎么办,没人陪他,旭儿不心疼爹爹吗?” 萧旭:“弟弟和母亲会陪着他,可是娘亲没有人陪,要一个人去别的地方。” 贴上萧旭的额头,柳湘盈恋恋不舍般蹭了蹭,“娘亲会一直在那等着你的。” 萧旭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真的,”她仿佛真是萧旭挚爱的母亲,柔柔地问,“旭儿还记得在哪儿吗?” “旭儿记得。”萧旭重重点头,环上柳湘盈的脖子。 柳湘盈怔了怔,软和香甜的一团笼在怀中,热气腾腾的,热得她心焦,不自觉的掂了掂怀中的人。 萧旭满心依赖,“娘亲说过,那里有一片琼花林,娘亲教书育人,是白鹿洞书院最好的老师。” 柳湘盈吁气,夸道:“真是我的好旭儿。” —— 白鹿洞书院在扬州,历代多少学子从那里走出,踏上官场,名垂青史。 柳湘盈只在家中,请夫子来教学过,从夫子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读书人对白鹿洞书院的向往。 萧旭哭完便沉沉地睡过去了,柳湘盈抱着他,等到嬷嬷寻来时她半边身子已经麻了,衣裳好似浸了水,沉重地贴在身上。 嬷嬷:“多谢柳夫人,小人这就带公子回去。” 托着萧旭交给嬷嬷,柳湘盈打算坐会儿缓缓身子再回去席上,身上都是旭儿吃剩下的碎末。 她矮下身子拍了拍,忽而想到什么,对那嬷嬷说:“我这儿还有些东西,待会劳烦您带走,是给公子的一点小玩意儿。” 嬷嬷点点头,抱紧了萧旭。 柳湘盈盯着那人的动作,“嬷嬷来得及,许是忘了刚才小公子一直叫着口渴,嬷嬷可带来甜水儿了?” 嬷嬷脸色一僵,“小人刚去找了,只是甜水冰凉,公子体弱,小人担心就没带来。” 目光扫过嬷嬷,柳湘盈起身,嬷嬷托起萧旭,紧紧地贴着自己。 柳湘盈慢慢走近:“瞧我,真是一点都不上心,连这儿都没想到,还给小公子喂了点心,吃了一身,我给公子拍拍,也省得嬷嬷麻烦。” 她上前,指尖碰到萧旭衣角,嬷嬷往后一躲,似乎料到她的动作,柳湘盈跨步上前,拽住了萧旭的一只胳膊。 虽是月缺,却仍然雪白明亮,柳湘盈瞳孔猛缩,轻微的撕裂声中,手指抓破布帛。 萧旭已经醒来,半张脸被压在嬷嬷肩头,惊恐的眼中蓄满泪水,隔着手掌,喘息剧烈。 事情已经败露,嬷嬷心一横,抓着萧旭往假山狠狠撞过去,假山嶙峋,柳湘盈扑过去抱下萧旭,身子重重撞到地面上。 她低头检查萧旭,忽的头皮一麻,她猛地扭头,嬷嬷已经狠厉地抓着她的头发,捂嘴要在地上撞死她。 嬷嬷是个聪明人,知道只要一跑,柳湘盈就会立刻出声叫人,她必死无疑,便一门心思要弄死柳湘盈。 柳湘盈张嘴便咬,嬷嬷疼得惨叫一声,一手推过去,捂着手踹走咬她大腿的萧旭。 偏偏萧旭咬得狠,竟抱着硬生生地抗下了,咬得眼睛发红,嘴角渗血。 柳湘盈头昏脑花,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依稀只见细长黑影抬手一砸,有什么坠地的声音,传来的呜咽声很轻,却狠狠地砸进她的耳朵里。 后面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似乎只能听见剧烈的喘息声,重物猛然坠地,闷响中掌心温热,黏腻的鲜血糊住掌心。 柳湘盈怔怔低头,张开五指,鲜红刺目,尖利地扎进她的视线中。 —— 筵席过半,崔卉喝了许多酒,有些头晕,小腹坠坠,起身顺便去找找柳湘盈,怎的还没回来。 小丫鬟想要陪同,崔卉摆了摆手,径自离去。 一炷香后,小丫鬟就见崔夫人一人回来,对齐氏说了些什么,齐氏往这边敲了敲。 小丫鬟立刻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几个字。 “谢四夫人……醉酒……谢大人……” “如此……好……” 筵席结束,崔夫人立刻起身回府,先去看了眼孩子仍在熟睡后,稍稍安下心,从后院小道去了公公书房。 烛火多添一盏,两人聊了许久,崔卉说完口干舌燥,“爹,一次两次究竟是谁做的,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今日若不是盈娘在,指不定又出什么事?” 严御史闻言只是翻过书页,“谁说得准,一个孩子。依你所言,镇国公没什么反应,谢叁说他会处理好?” 崔卉点头,心头难免回想,鲜血淋淋的,瘆人得很,“估计是想着靡靡处置了。” “我远远看了眼,一地的血,那嬷嬷估计就剩一口气被带走审问了,可怜的小公子和盈娘,摊上这无妄之灾。” 有心为之也好,无妄之灾也罢,崔卉极少主动到他这儿来。 严御史起身关门,回头只见崔卉已坐在他先前的位置,身子歪着,娉婷袅娜,翻弄他看过的那本书。 第三十四章 嬷嬷没死,剩了口气,被谢六带回大理寺暗审,一夜未归。 杨言竹嫌弃地甩掉身上萧明之的手臂,“府里都一团乱了还不回去?” “这算什么,更乱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萧明之满不在意。 他说完,哼哼笑着凑到谢远岫身边,“放心吧,已经给谢府送信了,留你弟妹在府上好生修养几日。” 谢远岫没说话。 萧明之接着道:“人已经交给你了,拷打出些什么,凶手是谁,就靠你了。” 他拍了拍谢远岫的肩膀,仰面躺下,他喝了太多,神思混沌,迷迷糊糊听到什么,他一个激灵起身,“什么?” 谢远岫倒茶,缓缓道:“大理寺只查真相,多硬的骨头谢六都能啃下来,你们也要咽下去才好。” 萧明之蹙眉:“你要过河拆桥不成?” 谢远岫侧目,“大理寺不是你们渡河的桥,盈娘也不是。” 他啜了口茶,指尖压着杯沿,道:“我清楚你和三殿下要做什么,该遮掩的都遮掩了,旁的我不会多做。” 萧明之嘴角的笑渐渐放下,盯着谢远岫的侧脸,一脸冷意。 杨言竹目光扫过两人,“谢夫人是他弟妹,为了萧旭,你确实太过了。” 萧明之不看杨言竹,只含混地说了一句,轻讽道:“弟妹?” 杯底碰到桌面,发出轻轻的磕碰声,谢远岫慢慢饮着,不急不缓,似乎没听出萧明之口中的讽刺之意。 气氛渐冷,萧明之面目也渐渐凝滞,阴沉地注视着谢远岫的背影。 谢远岫道:“师兄,你劝我从扬州回来,说的是余孽未清,而不是你家宅里争风吃醋的事。” “上次那些余孽已经清理了,如果我是你,就会牢牢捏住手里的东西,确保那人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萧明之眼睛微眯,只觉得谢远岫虚伪,只有他们三人在,还守着面子做什么。 但转念一想,这面子究竟是为谁守的还不一定,连和弟妹私通这种事儿都做得出来,可见他不是什么顾及颜面的人。 “慕知,这话就生分了,”萧明之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笑容,“师兄什么时候让你为难过。” 谢远岫嘴角勾了勾,笑意很淡,“我信师兄,世子之位也如你所愿,旭儿也定能安乐长久。” 萧明之胸口一闷,似乎被人打了拳,他豁然起身,“那便好,既然柳弟妹还在休息,也劳烦师弟代师兄,好好表达下歉意。” 萧明之瞥了眼谢远岫,勾住杨言竹的脖子,拉着人一齐走出。 他背对谢远岫,招了招手,“齐氏会好好招待弟妹,师弟切勿担忧,也在此修养几天,审出什么,我也自会承担。” 谢远岫颔首,“谢师兄体谅。” —— 齐氏让人传话,谢家自然一应应承下来,不敢派人来请。 谢远岫慢慢饮完茶,才起身离开,船上夜风无阻,凉爽舒适,吹散满身燥热。 柳湘盈睡得不安稳,觉得异常燥热,好似有源源不断的热气贴着自己,汗水贴在身上,黏腻难忍。 床上的人扯了扯领子,抱腹在动作间扯开,露出雪白滑腻的胸脯,一耸一耸的,乳肉沟壑间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香气很淡,却随着热度的蒸腾渐渐显现出来。 锦被翻动,环佩叮当作响,床上的人哼唧着,发出难耐的低吟。 她似是终于忍不住了,素手扯开被子,芳香阵阵,襦裙凌乱堆着,两条腿赤条条的,踩上肩背,上下摇着屁股,腿心满是暧昧的舔吻声。 柳湘盈面色潮红,她微微睁眼,看到眼前的景象,穴眼一酸,涌出阵阵热液。 她身下垫了枕头,一打开腿,就能看见谢远岫看见他粗黑的眉和半截鼻梁,专注地在她腿心舔吻,在动作间时不时蹭到阴蒂,传来隔靴搔痒般的刺激。 她努力忍下低吟,“嗯啊……哼嗯…三哥?”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疑惑,谢远岫抬头擦掉了下颚的水,“除了我,还有谁给你舔。” 是没人了。 可哪有人会在别人睡着的时候舔穴的。 他吃穴不知道吃了多久,嘴唇鲜红布了水光,脸上还有可疑的水液。 她心头一跳,往后一缩,右腿被人抓紧了,谢远岫起身将人拽回来,柳湘盈看清了他下身的样儿,直挺挺地竖着,不比她好到哪儿去。 她看着,刚被口完的小逼又痒起来,盯着肉棒口干舌燥。 谢远岫一直关注着她的情况,小穴一缩就知道她骚劲儿又犯了,刚刚她睡着时已经喷过一次,还不到插的时候。 他只解了腰带,没了束缚,肉茎啪一下探出,顶端几乎打到小腹,肉棒青紫,两颗囊袋沉甸甸地垂下。 柳湘盈半跪着,将整根肉棒舔湿之后吃下去,谢远岫捏着她的下巴,肉棒缓缓抽插起来,很快,床帐内传出男子深重的呼吸和吞咽声。 谢远岫深深喘息,肉棒被温暖湿热的口腔包裹着,每一次深喉都舒服得要死,想肏她的欲望就多了一分。 柳湘盈没吃两下,屁股就摇起来,一边撸着肉棒,一边抬眼看她。 她吃得累,眼角都逼出了泪水,吞咽间两颊都凹陷了,让人怀疑她这张嘴真能吃下粗大的肉棒。 可每次,她都撑下来了,腿心,嘴巴都能吃得满满当当,眼睛水润润的,勾引着人肏进去。 谢远岫屈指去抠她小逼,没抠两下,热液就一波波地涌出来。 她一舒服,连肉棒都不吃了,脸贴着阴茎,时不时用舌头舔一口敷衍一下,只哼哼唧唧,扭腰吃他手指。 她自己晃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力道速度都是自己喜欢的,逐渐忘了正事,按着谢远岫的胸膛,在谢远岫面前摇着屁股,用他的手指自读。 谢远岫也由着她,时不时抠一抠,拍她屁股,让她更舒爽些。 “盈娘,手指舒服吗?” “哈嗯,舒、舒服—”盈娘扭腰,重重往下一坐。 穴眼一麻,柳湘盈咬唇,身子微微颤抖。 谢远岫又加了根手指,说:“自己玩的时候也这么舒服?” 柳湘盈面色红红地摇头,“我的太细了,三哥的手指又粗又硬,肏得小穴舒服。” 柳湘盈问他:“三哥呢,这段时间用手出来的吗?” “弟妹不是清楚吗?”谢远岫仰头亲她脖颈,锁骨,“舔着弟妹才出得来。” 他说得直白,拇指也按着肿胀的肉蒂,双管齐下,柳湘盈难耐地呻吟着,仿佛又回到了硌人的假山石洞中。 他一边撸着,一边半跪着给她舔穴。舌尖跟今日的手指一样,钻进逼口,几乎要将她的两片唇肉含化了。 夏日石洞阴冷,她却觉得燥热难耐,扶着嶙峋冰冷的石头才不至于倒下,身下淫水直流,跟现下一样,抖着腰,穴肉咬着手指,颤抖着喷出阴精。 淫水顺着手指流下,谢远岫抬手,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腥气,他不觉得难闻,反而凑近了她喷水的穴,高潮后的小穴还在吐出最后一小股淫液。 柳湘盈躺在床上,浑身乏力,她本就是睡梦中被舔醒的,此刻更是累得慌,眼皮几乎要闭上。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任由谢远岫抱着,替她清理腿心,直到腿间湿凉,她心头一跳,猛然起身。 谢远岫已经准备好一切,热水,小刀,软布,柳湘盈越看越是心惊。 “你做什么?” 谢远岫看了她一眼,低头在大腿根部亲了亲,他掰开两片阴唇,色情地揉了揉,逼口微微张开。 他说:“盈娘替我捉到了人,这是奖励。弄干净后插进去,你会更舒服。” 第三十五章 柳湘盈起初还能忍,可刀子泡过热水仍旧是生硬的冷,又硬又慢地刮过,贴着软嫩的穴肉,她害怕刮破,身子紧绷。 似乎是有意安抚,谢远岫揉揉她的穴口和肉蒂,指尖搓动,很快她小腹酸麻,底下的垫子又是半湿。 “谢远岫,嗯…你快点!” 谢远岫指尖划过红肿的阴蒂,“弟妹别急,慢才刮得干净。” 谁要刮干净,又不是她吃。 谢远岫果真如他所言,慢慢地刮,手心贴着敏感的阴阜,热气腾腾的,像是不断有羽毛蹭她腿心,脚底,柳湘盈又怕又痒,淫水留了一摊,偏偏止不了。 起先还能忍着,后来便低低高高地呻吟起来,两手揉着奶子,踩上谢远岫的肩膀。 她双腿大开着,两片大阴唇刮得水淋淋的,两片刚刚雪白的贝肉被浸润得透透的。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起了兴也生了气,刮完就不让谢远岫碰自己,活该他挺着肉棒插不进去。结果被按着腿,里里外外吃了个透。 刮了毛的阴阜更加敏感,几乎是谢远岫一舔,粗而有力的舌苔擦过,柳湘盈就刺激得头皮发麻,屁股发抖,连嘴边的肉棒都含不住了,摇着屁股发骚让人插,全然忘记刚才骂人的是谁了。 谢远岫给她里外舔得几乎熟透,两指掰开阴唇,对着湿乎乎的肉孔,扶着肉棒就插了进去。 穴口内外湿软一片,一插进去千万只小嘴咬着肉棒,爽得他头皮发麻,狠狠插了两次解解痒。 一进去,柳湘盈忍不住仰头呻吟,体会到妙处来。 谢远岫没刮毛,每一次粗硬的毛发都会蹭过肉唇,阴蒂。 咕啾咕啾的暧昧声中,深粉色的媚肉被带出,上面满是晶莹的水光。 谢远岫腰腹紧绷,一记深顶,毛发卷入,粗粗硬硬扎着穴里的嫩肉,爆发激烈的爽感。 柳湘盈很快忘我地呻吟起来,满脸的春情快意,丝毫不见刮毛时的抗拒。 谢远岫能感受到了,越插越顺畅,骚水源源不断似的,肉洞骚浪地咬着他的肉棒,每一次都能带出晶莹的穴水,鸡巴被浸得湿润水亮。 抽插间,混杂着稀精的液体被挤出,浓郁的味道中,柳湘盈身上的淡香越发摄人心魄。 谢远岫俯下身,吃她奶子和锁骨。凝视着柳湘盈遍布春情的脸庞,指尖搓着两颗奶头,在她失神的瞬间,紧绷着重重往里一顶。 “嗯,啊…好深…太深了……” 柳湘盈整个人一颤,被顶得往上移,被谢远岫拧着腰往身下按,舌尖顶开柳湘盈的嘴唇,含着她的舌尖吮吸舔吻,水声交缠滋滋作响。 “谢远岫、叁哥,等一下…等等…慢点……” 她高潮了叁次,谢远岫还一次都没射过,鸡巴硬得发疼,两颗囊袋沉甸甸的,快速地拍着,她两片臀尖都红了。 谢远岫重重往里一顶,“哪儿慢,盈娘说出来我才知道。” “下面,嗯啊…腿心慢点。” “腿心?” 谢远岫性器硕大,抽出的过程感觉尤为漫长,整根出来的瞬间,两人都呼吸一顿。 柳湘盈是松了口气,谢远岫则是沉迷于眼前的景象。 挂了毛,初时白嫩的唇肉被干得充血,泛起淡淡的粉色,像两片被人操开的蚌肉,微微张开,露出深粉色的硬挺肉蒂。 他插得太久,逼口还来不及合上,露出一指粗细的小肉洞,淫水缓缓地从穴挤出来,流过会阴,将整片阴阜涂得水亮。 对着弟妹的下体,他觉得口干舌燥,想将这具躯体,这个人都锁在自己身边,赤裸裸的,想插逼就插逼,想舔穴就舔穴。 若是怀孕了,就肏她奶子,用肉棒把嘴巴顶得红艳艳的,捅进那片湿软的口腔中。 他对着柳湘盈的阴阜意淫,肉棒胀大,鸡巴上青筋跳动,顶端的肉孔难耐地吐出些前精来。 好在,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心中一个金屋藏娇,淫秽不堪的迷梦。 他躺在柳湘盈背后,手臂环过胸前,握住一边右胸。肉棒斜插进去,一进去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地操弄。 柳湘盈抖着身子叫起来,不知道为何突然这么剧烈。 谢远岫搓着阴蒂,性器打得啪啪作响,“腿心,是这儿?弟妹想要搓得慢点。” 他搓得果真慢下来,顶弄的动作却越来越快,顶得柳湘盈上身晃动。 肉蒂被他掐得又痛又爽,骚穴的水却流的更欢畅了,都被阴茎堵着,顶弄间发出暧昧的水声。 谢远岫恶意地磋磨,柳湘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抓着床,撅起屁股,肉棒微微划出。 她舒爽地叹息一声,小幅度地慢慢扭着,“哈啊…不是这儿,是肉、嗯嗯…肉棒,太深了,你慢点肏进来……啊……要……嗯哼……慢慢地插。” 谢远岫目光紧锁着她的表情动作,一开始还应她,问是哪处舒服,后面肉棒却越来越慢,整根整根地进出,龟头在穴口浅浅抽插两下。 等穴口饥渴地吮上龟头,才重新埋进软乎乎的穴肉中,不轻不重地顶了两下。 “嗯啊……啊……不行了……快点、快点哪……” 柳湘盈看不见背后,只能听见背后声音平静,“慢也不行,快也不行,盈娘,你逼里的水越流越多了。一掰开屁股,水就往外喷。” 他忍着操弄的欲望,喟叹一声,“叁哥没办法啊,嗯?” 刮了毛,她高潮与否谢远岫看得愈发清楚。两人身子都是久旷,一次两次算不了什么,欢爱本就是为了取悦。 皮囊裸露,汗水淋漓,柳湘盈缓缓喘息着,赤裸的皮囊下,欲望躁动不安,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渴望一场性爱,疯狂到足以让她忘掉一切。 既然是奖励,没有让她忍着的意思,什么伦理教义,叁纲五常,下了这条破船再披上身也不为过。 柳湘盈微微扭过身,吃性器似的,把谢远岫的两根手指吃进去。 津液顺着嘴角,手指流下,她吃得差不多了,带着谢远岫的手指摸到两人的交合处。 虽然是自己带着,摸上去的触感却截然不同,指腹粗糙,抚摸着撑圆的穴口。 谢远岫眸色一暗,下颚处是异样忍耐的紧绷。 柳湘盈扭腰呻吟,“谢远岫,逼里好痒啊,你插进来,要肉棒插进来。” 第三十六章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珥东院传出。 孙嬷嬷拍了拍娄氏佝偻的肩膀,眉头一拧,“药好了快点送来,老夫人正难受得紧。” 丫头端着热腾腾的汤药,孙嬷嬷吹了吹,才小心送到娄氏嘴边。 娄氏喝了两口胃里就是一阵翻涌,扭头就吐了个干干净净,底下人紧绷不敢多言,孙嬷嬷盯着碗里头的点点猩红,神色如常地盖上。 “梅珠。” 孙嬷嬷眼皮颤了颤,坐回娄氏身边,“老夫人,药好歹喝两口,曾大夫说了,这药能顺气安眠,喝了夜里才能安睡。” 娄氏摇头,“我的身子自个儿清楚,自打远逍走后就没好过。” 她眼皮微抬,“远岫呢,今个儿好似不在府上。” “叁爷衙门有事,这几日都不得空。”孙嬷嬷说,“陆姑娘在府上,不如请来和您说说话?” “算了,她快临盆了,”娄氏声音微顿,缓缓道,“倒是都巧了,一个两个都不在。让小厨房做些饭菜送去衙门,忙于公务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 “夫人被留下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宅院多一个人就多一些是非,”孙嬷嬷叹道,“谁家里没点腌臜事,无伤大雅的便囫囵过过去了。” 孙嬷嬷一番话,娄氏听完笑起来,她没力气,笑声闷在被子和皮肉之下,又低又慢,让人担心随时都接不上气。 “是啊,求个面子就行,镇国公府尚且如此,我们就更不必说了。” 孙嬷嬷应下,将娄氏安顿好起身下去安排,娄氏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等匀音生产完,孩子就记在盈娘名下,对外就说是从旁支过继的。” “二房唯一的孩子是外室所生,太不光彩了。” —— 长夜寂寂,船上灯火通明,只余灯火摇晃,波浪阵阵拍岸声中,夹杂着情动的喘息呻吟。 床幔放下,些许缝隙中雪白的小腿高抬至半空,膝盖小腿布上掐咬的红痕。 白花花的皮肉晃动得厉害,在女人呻吟中,脚趾张开紧紧夹着床幔,整条小腿都绷紧了,似乎难以忍受,腿肉剧烈晃动着。 “谢远岫!你慢点……嗯啊……太胀了……快点…再重点……哼啊……” 谢远岫抓着她的小腿重新架在肩上,听到耳边的声音,愈发用力地操弄起来,肉棒突突往里撞。 柳湘盈的一条腿架他肩上,一条腿环在他腰间,她一低头,就能小腹凸起,性器在里面进出,次次都能顶到宫口,插得她淫水直流。 她高潮了两次,谢远岫射过一次很快硬起来,就着浓稠的白精插进肉穴中。 高潮后的穴更是难耐,他狠命抽插,小穴每一次都饥渴地咬着鸡巴不放,抽出时恋恋不舍,穴肉死死地缴着肉棒嘬吸,几乎要将他榨出精来。 柳湘盈指尖划过肚腹,上面残留着刚射的精液,被他用手指涂抹开,抹在她胸上。 十指纤纤,揉动双乳的动作更是淫艳。 谢远岫腰身一顶,俯身去吃她的唇舌,将激烈的呻吟吞吃入腹。 “唔唔…啊……” 柳湘盈张嘴,将舌头送出去,两条红艳艳的舌头交缠得滋滋作响,舌尖刮过上颚,激得她浑身战栗。 口水从嘴角滑下来,一点没浪费地被谢远岫一一舔吻干净。 柳湘盈吃吃地笑起来,小腹也跟着一缩一缩,肉根被颤动的穴肉包裹,逼口跟小嘴似的咬着阴茎根部。 谢远岫浑身一紧,黏糊糊的交合处,腰腹抽动得愈发厉害,“笑什么?” “真怕你死在我身上。”柳湘盈看着他的这幅身躯。 宽肩窄腰,挺拔修长,猛烈操干的那话也生得硕大,腰腹彰显男人精力的毛发浓密粗硬,像是有挤不完的精力。 谢远岫哂笑,脸上挂着薄汗,眉眼锋利,看得柳湘盈小穴吐水。 难为他听到这些,肉茎还硬着。 谢远岫:“死就死了吧,盈娘愿意吗?” 柳湘盈笑着,“你的命我可要不起。你是朝廷命官,十年寒窗苦读,你就愿意舍弃?” 谢远岫说:“不是每个读书人都想着入朝为官,不入世,兴许能做的更多。” 读书人不想着报效朝廷,想什么? 柳湘盈不知道,恍惚间她想起在一片斑驳日光下,谢远岫说过匆匆一瞥,一见钟情的好话。 之后,他便回书院,自请外放,叁年后才回来。 她眼神微眯,小腹夹紧,逼得谢远岫不得不眼神金锁着他,抚摸着他深陷肉欲汗水的一张脸。 “那你想着什么?慕知。” 真在孔孟诗书下,想着日日肏干自己的弟妹吗? 有这么一个字,柳湘盈不信,谢远岫是什么毫无抱负的人。 深夜无人,梦里也尤为放肆,谢远岫不记得多少次释放在手里,虚影仿佛一下有了实质,他当真在书舍肏她,破开繁文缛节,沉沦在肉欲情海中。 不过这些,她都不会知道。 谢远岫呼吸一沉,把柳湘盈的腿往两边掰开,腿心整个打开,穴肉已经被肏得外翻,软肉冒着水,一吸一吸地咬着肉棒。 “盈娘,自己把逼打开。” 谢远岫去舔她的奶头,一颗含吮,另一只手抓着奶子,指尖抠着奶孔,激烈的爽感让柳湘盈没法反驳他。 把腿张大嘴巴,柳湘盈分开两片阴唇,阴蒂碰到了鸡巴上的毛,爽得她四肢发麻。 “慕知,嗯……好舒服啊,小逼热热的,肏……啊……得好爽。” 小逼被肏得湿淋淋的,激烈的动作间逼口被毛用力地蹭着,让她她不自觉挺身去蹭,缓解这份痒意。 谢远岫喘息着问她:“小逼的水流得没完,慕知肏得舒服,还是叁哥肏得舒服?” 可是越蹭越痒,越蹭越爽,谢远岫吃定了她这点,鸡巴快速地进出,囊袋啪啪甩着,每次都甩上她的阴阜,撞出激烈的水声。 这问题似曾相识,柳湘盈被插得没力气思考,也不知道分别。她仰头含吮他的嘴巴,吃得水亮亮的。 “谢远岫肏得最舒服。谢远岫……哈啊……谢、慕知,快用力插插,小穴痒死了。” 肿胀的阴茎次次都插到最深,抽出时还不等闭合,鸡巴就顶开敏感的肉壁,硕大的龟头捣弄出激烈的水声。 柳湘盈仰头呻吟,奶子被吃着,逼穴被干得发麻,一阵阵的酸爽几乎逼得她落下泪来,腿心酸胀,尾椎渐渐发麻,腿心几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感受到穴肉开始有规律的颤抖,谢远岫抱起柳湘盈,两人跨坐着面对面,鸡巴上顶,他两手握住柳湘盈的腰往下压。 鸡巴深深顶入的瞬间,两人同时重重地喘息一声。 柳湘盈已经被捅得神思不清,浑身酥麻。 谢远岫歪头舔她汗津津的脖颈、锁骨,“真乖,盈娘,全都吃进去了。” 呻吟和着颠簸的动作,断断续续,破碎得不成样子。她像是乘在船上,奶子飞快甩动着,淫水哗啦啦地往下流,汁水淋漓。 快速的啪啪声中,软肉被鸡巴插得红艳熟透,整个人都被肏开了。 柳湘盈尖叫着,无力地被插得上下颠簸,按着谢远岫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浑身一紧,小屁股都紧绷了,娇吟着,“慕知,叁哥,不要了……太深了太大了……里面好胀……不要……” 她扭着腰,小穴咬得越来越紧,坚挺的性器次次用力破开,快速刮过敏感的肉壁。 听到那两个字,谢远岫五指青筋暴起,手中的动作越发快了,肏得柳湘盈尖吟起来,腿心的酸胀感越来越强,几乎要涌出来。 柳湘盈忽然浑身一抽,粘稠的汁液喷涌而出,眼前忽然迷蒙一片,强烈的快感爽得她全身发麻,夹着谢远岫的肉棒,颤抖着高潮了。 高潮后的小穴更加湿软,紧紧地咬着坚挺的性器。肉棒在逼穴更加用力冲撞顶弄,挺胯肏干。 直到后腰发麻,谢远岫抓着她的纤要重重往上一顶,柳湘盈被插得轻抖,灼热的精液喷涌而出,尽数喷进了最深处。 投过床幔,两道交缠的身影一起倒下,躺在痕迹斑斑的床榻上,呼吸沉重,情欲渐消。 肉棒还埋在穴里,谢远岫没射完,还有小股小股的精液射出来,从穴口挤出。 身上的男人沉重,他身上有汗味,却不难为,不知不觉和她身上稀薄的香混杂起来,床笫间满是这种味道。 谢远岫撑在她上方,她脸上还满是情欲,无知无觉地摸他的脸,鬓角。 “叁哥,你想着什么呢?” 谢远岫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脑海中的画面污秽不堪。 他侧头埋在她颈窝,深深吸气,“好盈娘,你不会想知道的。” 第三十七章 游船静了一日,柳湘盈也在镇国公府“待”了一日。 崔卉被薛道宜嘱托,有心去打探情况,可镇国公府上下跟铁桶一般,什么消息都没有。 未免薛道宜忧心,崔卉将自家孩子带去,略略分了薛道宜的心神,直直晚霞满天,夜幕初现,她才松了口气,带着孩子回府。 她心中也是担心的,那日的情形着实瘆人,对这个濒死老妇,柳湘盈一个小妇人,只怕日后都睡不安稳了。 夜色渐渐深了,两岸渐渐热闹起来,本就在市坊热闹之所,游人如织,花船巡游,喧嚣声渐渐传进帐子中。 灯火透过,隐隐可见两具身躯,朦胧暧昧地裹成一团,露出赤裸的肩头。 谢远岫赤足下床,外袍披在肩上,松松垮垮地系着。 他推开窗,让外头的喧嚣声闯进来。桌上饭菜冰冷,只动了几口,便狼藉一团。 谢远岫倒了杯茶送到柳湘盈嘴边,她喝下去大半,谢远岫喝掉剩下的,顺手擦掉了她嘴边的水渍。 柳湘盈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喝了不少,肚子里舒服了,贴着谢远岫又泛起困来。 谢远岫垂眸,轻轻地抚摸过她的长发,“他们待会送过来,吃点东西再睡。” 柳湘盈靠在他肩头蹭了蹭,“不睡了,外面好热闹。” 谢远岫点头,“好,那起来去外面走走。” 柳湘盈:“可以吗?” 毕竟她名义上在宿在镇国公府上。 谢远岫抱她起身去换衣裳。 船上没有其他的人,谢远岫方便得很,穿衣戴冠,用一根玉簪足以。 他绕过屏风,柳湘盈才刚在梳妆台前坐下。船上没人伺候,柳湘盈拢了拢头发,手心托起一块木梳,她仰面,眼尾微微向上翘着,透着股水般的柔顺安宁。 谢远岫瞧了一眼,便走到她身后,替她梳头。 木齿从上自下地梳过。 柳湘盈替自己描眉,头顶竟没法半分痛意。勾完最后一笔,抬起眼皮看了看,目光微转。 谢远岫拢了拢手里的头发,问:“怎么了?” 柳湘盈用指尖涂了点胭脂,轻轻点在脸上,“叁哥梳得真好,还以为盈娘要吃苦了。” “我何时让你吃过苦头。”谢远岫抬眸,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脸上,“有人扯痛过你?” 柳湘盈歪了歪头,“银环细心,绪兰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都是贴心人,不会有扯疼的时候。” 谢远岫盯着镜中逐渐鲜妍的一张脸,放下梳子,“是吗?” 她盖上胭脂盒子,抬手挽了个髻。没有外人帮忙,谢远岫又是个生手,她只能做个最简单的,还剩一大片头发披在背后,她正打算伸手去捞。 谢远岫冲一侧的幂篱抬了抬下巴,说:“带着幂篱,松快些也没人能看出。” 柳湘盈想想也懒得折腾,点了点口脂涂在唇上,嘴唇一下变得殷红饱满,指腹通红。 谢远岫俯下身,目光和她齐平,一同打量镜中面容精致的女子。 柳湘盈妆面齐整,他只用指腹蹭过她的耳垂,脖颈,发丝垂下,和她的缠绕在一起,纠纠缠缠,难分彼此。 他看得太久,柳湘盈有些喘不过气来。谢远岫侧头,视线凝在她脸上,“我还没见过盈娘未出阁的样子。” 其实放下头发,面容同叁年前并无差别,可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却并不恍惚,这是谢四夫人的模样。 “我也没见过叁哥读书的模样。”柳湘盈起身拿过幂篱,戴在头上。 她背对谢远岫,道:“娘信佛多年,叁哥的佛串应当也戴了许久了。” 谢远岫:“我不信这些。这串珠子在我手上还是在你脚上,都是一样的。” 这话很容易想到些床笫之间的癫狂事,柳湘盈身子微微一颤,很快定住心神,冲他盈盈笑着,“大不敬啊,叁哥。” 指尖勾着幂篱放下,轻慢的声音隔绝在白纱之后,同面容一样朦胧不清。 “对神佛不敬,会遭报应的。” 两人之中但凡有一个信报应,都不会走到如今这步。 谢远岫盯着她片刻,忽而撩开幂篱去咬她的唇。 秾丽的脸映入眼帘,她整张脸裹在一层软白的纱中,惊讶地看着他。 口脂的香气蹭过鼻尖,唇瓣的温度落在耳垂上,像一团湿漉漉的云,把两人都罩在其中。 异样的窒息感随着唇齿间的力道,逐渐加重。 谢远岫低头咬了一口,舌尖将那块吮得红肿,柳湘盈脸上的妆容依旧妍丽完整。 喉间滚了滚,他将幂篱放下遮严实,嗓子有些哑:“报应如斯啊。” 下了船,船四周冷冷清清的,对岸却十分热闹,人头攒动,熙来攘往。 早有人在船下瞪着,见有人出来便迎上前,拱手道:“谢公子,盈娘子。” 柳湘盈一愣,那人接着道:“可要通知——” 谢远岫的声音传来:“不用了,我们很快回来,大理寺的事明日我亲自找他。” 那人也不再言语,拱手让二位离开,只派了两个人跟着。 到了对岸,柳湘盈才发觉今夜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人人出游玩乐,灯火照在人脸上,少男少女脸上红彤彤的,异样的鲜活快乐。 到了僻静处,柳湘盈扯住谢远岫的袖子,小声问:“那人怎么称呼我是盈娘子?” 谢远岫说:“盈四娘子,是城东陈家的表姑娘,父母双亡来此地寻亲,身子不便,极少外出。” 谢远岫摘掉她头上的幂篱,买了个面具戴在她脸上,配着未梳的发,真像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谢远岫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仔细端详。 柳湘盈眉间微蹙,面具冰冷,覆在脸上,清俊的眉目近在咫尺,星星点点的亮光倒映其中。 她仓促地别过眼,竟从其中看出些缱绻难分的意味。 柳湘盈问:“借了盈姑娘的名头,他日不会被发现吗?” “或许吧。”谢远岫淡声道,“如果盈娘乐意,兴许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 第三十八章 lovero us e.c o m 谢远岫牵着柳湘盈穿梭在人群中,她轻易就融入人群中,带着面具,没人知道她是谢府的四太太。 两人还没吃过东西,两人逛了会儿,谢远岫让柳湘盈挑,目光逡巡,她找了个人少的馄饨摊坐下。 谢远岫把角落的位置给柳湘盈,坐她身侧将路上的目光遮得严严实实,拿下她的面具,“戴着热不热?” 她摇头,抿唇不语。 谢远岫定定地看着她,说:“是还没缓过劲儿来?” 柳湘盈神思一空,一时间竟没缓过神来,眉间轻蹙,瞪了对方一眼,却蓦然撞进去对方的眼神中,像是有丝丝缕缕的春水,她呼吸一顿,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指尖微蜷。 馄饨有些烫,两人用得都慢,耳边是人来人往的说话走动声。起身离开时,她的手再度被谢远岫握住,五指虚虚笼着,却挣脱不开。 不知不觉,她目光所及,手心所碰,所吃所用,竟然和谢远岫半点都分不开,同寻常有意的男女一样。 没了眉目传情,互通心意,滚烫得跟这碗馄饨一样,慢慢地竟也用完了。 柳湘盈发笑,手背一紧,谢远岫忍不住问她:“瞧见什么了这么开心?” 柳湘盈凑过去,附耳道:“看见个喜欢的公子,走不动道儿了。” 谢远岫顺着她低头,听完便撞见她盈盈含笑的眼睛,却也忍不住失笑,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人来人往的,姓甚名谁哪家公子都不知道,就敢芳心暗许?” “一面之缘,不求有多深的缘分。”柳湘盈晃了晃手,“那公子身上有股淡淡琼花香,约莫是有了喜欢的女子,身上带着对方绣的香囊吧。” 谢远岫见她越说越具体,真有这人似的,牵着人拉到自己身边,“年少慕艾,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也不是人尽有之。”她意味不明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人语喧响,谢远岫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年少求学,同窗好友都是男子,课业重,文章做不好,夫子的板子不会留情。” 柳湘盈问:“叁哥也挨过?” “经常。”谢远岫摊开她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掌心红肿也要读书习字,正如盈娘,神思混沌也会当断则断,那人的确是留不得。” 柳湘盈握着他的手,轻轻带向自己,“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同我说这些事情。”想看更多好书就到:2 ha ita ng.c o m 她力道轻得几乎忽略不计,可谢远岫偏偏被她带动,两人呼吸卷到一处,湿热的气息烘得人心跳都快了许多。 谢远岫呼吸温热,“事成之后,会给你个交代。” “只有交代?”柳湘盈美目微转,微微叹息道,“我当时可害怕得紧,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呢。” 谢远岫无声笑了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带来轻痒。 谢远岫问:“那盈娘还想知道什么?” “盈娘不懂官场,只在乎自己和身边的人。” 柳湘盈仰面直视他。带着面具,谢远岫只能看见微抿的嘴角和明若灯火的双眼,清晰干净得几乎能盛下他的影子。 “叁哥,谢家我不担心。日后如果柳家有什么事,你放过他们。你身后的那些人也放过他们。” 柳湘盈说完,指甲已经不自觉掐进谢远岫掌心,来往的人都对这对行为亲密,亲昵依偎的男女注目。 谢远岫深深地凝视着她,“就这个?” 柳湘盈点头。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柳湘盈依偎在谢远岫怀中,她似乎感受到视线穿过身体的刺痛。仅仅是最普通的疑惑都让她难以忍受。 谢远岫:“好。” 谢远岫牵着她抖动的手到了无人处,重新替她戴上幂篱,说:“这里我也不曾来过,没人会认识我。” 柳湘盈笼了笼轻纱,突然浑身一僵,耳边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 “呦,这不是谢大人吗?”崔卉摇着扇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这位是——?” “陈家的盈四娘子。”谢远岫不急不缓地站在柳湘盈身前,“严夫人怎么在此?” 崔卉叹了口气,“还不是盈娘,我和薛妹妹都十分担心,老远瞧见谢大人,想来问问情况,薛妹妹怀着身孕也好安安心哪。” 谢远岫说:“二位不必担心,盈娘一切都好。” 崔卉拍了拍胸口,“那便好,如此我就可安心回去交代了。” 谢远岫颔首,“我替盈娘谢过二位。” “大人且慢,方才瞧见大人,也是我公公眼神好,我可认不出。” 崔卉笑了笑,扇子指了指前头不远处,眼神在柳湘盈身上顿了顿,笑问:“大人可要过去聊聊?” 柳湘盈不认得马车的人,但她了解崔卉,来来往往谢府这么多次,从来不像今天这样和谢远岫攀谈。 果然,谢远岫的目光投向她,柳湘盈点了点头,扶了扶幂篱,庆幸自己戴上了,否则一定被崔卉发现了。 她跟着谢远岫,崔卉拉住柳湘盈的手,“他们男人的事儿他们自己聊,我们就不过去了,我陪你说说话就当赔罪了。” 柳湘盈点了点头,声音也压低了,“多谢严夫人。” 崔卉摇了摇扇子,“分内的事儿。你是哪里的陈家,我倒是未曾接触过。” 柳湘盈平声答道:“城西陈老爷,普通的举人老爷罢了,崔夫人不用挂在心上。” 隔着幂篱,崔卉打量的目光也放肆起来。 她没想到谢远岫无声无息,竟突然闹出个这么大的女子,估计娄氏都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谢远宵能娶柳湘盈,按照谢远岫如今的位置,可保不准娄氏能让她娶给普通人家的表姑娘。 谢远岫若是个和谢远宵一脉相承的痴情性子,那就说不准了。 可再痴情,也弄出个外室,这姑娘地位不高,左右占着谢远岫身边唯一一个女人,已然不错了。 几息之间,崔卉心思百转千回,目光虚虚地落在攀谈的二人身上,身旁的女子忽然道:“谢大人和严大人似乎关系不错?” 崔卉回神,眼睛快速眨了眨,“是啊,谢大人才回京不久,官场熟人不多,我家大人勉强说得上两句话。” “谢大人的确性子冷淡些。”女子顿了顿,补充道,“好友也不多,平日里经常是一个人。” 崔卉瞥了眼身边的女子,半张脸藏在扇面后,心想谢远岫竟找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倒是和他自己天差地别。 “官场上大家都是同僚罢了,姑娘也不必太过忧心,”崔卉笑道,“日子久了就好了。” 幂篱中,柳湘盈点了点头,“那便好,总归慢慢会好起来的。” 崔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是啊,妹妹也要留心,往后的日子或许也会热闹许多。” “夫人说的我不太明白。” 崔卉嘴角微勾,“不明白不要紧,有再见的机会,一一告诉你。” “夫人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这个缘分。” 崔卉不在意,“谢大人可比我难见多了,你们不照样是两情相悦。” 幂篱下再没声音传出,崔卉动作渐渐慢下来,亲热地拉过对方的手,“瞧我这张嘴,说些什么呢,险些污了妹妹的名声。” “不碍事儿的,总归是没有结果的事。夫人能同我说这些事儿,我已经知足了。” 崔卉神色复杂,倒没想到这人是个良善性子,倘若真能入谢府,只怕日子也不好过。 崔卉拍拍她的手背,“你是个好姑娘,万事要为自己着想。” 她朝着不远处抬了抬下巴,“谢大人家中人口还算简单,弟媳也是好相处的。我不知你家中境况,日后若有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女子迟疑道:“夫人——” 崔卉:“日后的事情说不准,你只管听着就好。” 谢远岫聊得不久,崔卉对柳湘盈颔首告辞,上了马车,车内伸出一双手,托着她的腕子,轻轻扶进马车中。 见马车离开视线,谢远岫撩起半边幂篱,目光探进去,“她可瞧出些什么?” 柳湘盈凉凉地瞟了他一眼,“只当我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高攀上你了。” 谢远岫捏着她的下巴,指腹熟稔地蹭了蹭面颊的软肉,无声笑笑。 第三十九章 游船静静蛰伏在岸边,湖水起伏传来拍打两岸的声音。 夜深人静,潺潺的水声纷杂无序,小船一头,一点孤灯静静燃着,在男女压抑的喘息声中,火烛跳动得厉害。 湖面上静悄悄的,若不是一盏灯,没人能发现这个角落,即使发现了也不会多看。 深夜无人,红烛帐影,谢远岫平躺着,一手靠在脑后,身上汗津津的,看着身上赤裸的女人,奶子晃动着,吃下他的肉棒。 柳湘盈深深喘息,撑着谢远岫小腹坐下。他的肉棒还泡在她穴里,不动的时候,几乎能感受到青筋的跳动,蹭过肉乎乎的穴壁,又胀又舒服。 谢远岫一手放在脑后,一手扶在她腰间,慢慢往上顶着。 手心下的腰腹缓缓紧绷,汗水顺着肌肉的沟壑缓缓留下,柳湘盈顺着他的动作缓缓往下坐,水液挤出,发出黏腻的交合声。 阴阜被剃干净了,阴蒂红肿地贴着小腹,谢远岫双指抠挖着,直到柳湘盈的身体细细颤抖起来,手心湿漉漉的,接了一波波的淫液。 她脖子仰起,泻出来时呻吟声又娇又软,柳湘盈舒服极了,肉棒热热地戳着宫口,软乎乎的肉穴被操开,肉蒂搓着就能到高潮。 她迷蒙的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空,神思混沌,直到被按着脖子,嘴巴舌头里里外外被吃了个透,吃得嘴唇肿胀。 见她已然失了神的模样,谢远岫亲了亲她的鼻尖,汗淋淋地抱到一处,谢远岫拿过身旁的冷茶喂她。 柳湘盈喝了一口就不要了,冷茶苦涩,她喝不惯。 谢远岫将剩下地倒进湖里,抱着人,肉棒磨着宫口,他已经射过一次,此刻埋在肉乎乎的甬道里面,里头又软又热。 谢远岫亲亲她的额头,“我用了药,放心。这药托人研制了许久。” “书房的事不会再发生,你也能安心,不必再避人耳目地准备避子汤了。” 柳湘盈没想瞒着他,做得过火,她自然要警醒些,免除后顾之忧。 柳湘盈:“还好,那些避子汤都不怎么伤身。” “你之前来癸水也疼得那么厉害?”大手按上她的小腹,谢远岫淡声戳穿她,“疼得厉害,以后别再吃了。” 谢远岫一顿,手背青筋紧绷,眼神有些微晃神,待缓过了那股劲儿。 谢远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掐着她的腰,掰开臀瓣又往上顶了顶,直到热乎乎的淫液又出来一波,穴壁爽得颤抖,才停止龟头的研磨。 柳湘盈艳若红霞,含羞带恨地瞪了他一眼。 她不过是不开心,缩了下小腹,自个儿忍不住反倒磋磨起别人。 “没名没分的孩子我不生,你想都别想,”柳湘盈恨恨地咬了口他的下巴,“要孩子,让城西的盈姑娘给你生吧。” 谢远岫不放过她,追着亲过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柳湘盈无力地靠着自己,他一下下抚过她的背,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孩子的事他从来没想过,书房那次他就已经用了药,事后也都弄出来,上了药。 本来想等她醒来后告诉她,之后谢六来报,四太太已经用好避子汤,回去休息了。 之后他和柳湘盈无意间和杨言竹二人碰到,他才恍然明白,他能理解她的绝境,却也无法感同身受她的恐惧。 很快,城西的陈家多个了来投亲的表亲,盈四娘子。 四娘子家中无人,没有过去,身子不好又极少见人,陈家对其十分爱护,日后会有个良善又爱妻的夫君。 也或许有朝一日,四娘子身子康健,想回家看看双亲,去往无人知道的家乡。 谢远岫沉默地低头,蹭过她的发顶,唇瓣传来阵阵轻痒意。 然而他是个贪心且重欲的男子,只期待一种情况的出现。 —— 避子汤是一回事。今日和崔卉说了两句,对方应该没察觉到她和谢远岫的关系,柳湘盈才彻底安心。 她仰起头去亲他,刚张口红舌就纠缠到一处,两相挑逗舔吻,湿热的津液顺着唇角留下。 环着她的两只手臂开始紧绷,穴里的肉棒也跟着动起来,深深浅浅地戳着。 柳湘盈被插得脸红气喘,被压在船上,停歇许久的水声又起来了,那水像是拍在人身上。 身上越冷底下就越热,肉棒杵得又深又重,交合处几乎捣出白沫来,高高低低的呻吟声夹在一起。 濒临窒息的高潮来得急切,两道身躯紧绷着贴在一起,几乎密不透风,柳湘盈坐在他怀里,几乎是被他整个抱着,穴眼抽搐着喷出热液。 背后的胸膛又热又硬,她右耳紧紧地贴着,皮肤摩擦,大汗涔涔,男人压抑的喘息声憋在胸膛中。 柳湘盈浑身又热起来,她抱得更紧了,一次次地攀上高峰,皮肤摩擦的声音震耳欲聋,她却几乎能从那块硬邦邦的石头中,听出剧烈的心跳声。 叁日晨昏颠倒,过着如同夫妻一般的生活,两人却没半分不适,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无人打扰,快活得很。 再回到镇国公府,齐氏淡淡地看了她和谢远岫一眼,着人安全送回谢府。 坐在马车中,谢远岫闲来无事玩着她的指头,柳湘盈举起镜子照了又照,确认没有任何异样才放下心。 她上了妆,口脂也涂上,谢远岫看了两眼只牵了手上马车,见人照得满意放下镜子了,才慢慢坐过去。 马车走得慢,不知道得了谁的指令,走的尽是人多的闹区,马车挤在人堆里难以前进,又慢又晃。 到了谢府,柳湘盈慢慢下了车,绪兰赶忙上前,手心是异样的沉重。 绪兰心领神会,立刻扶着柳湘盈的小臂。柳湘盈妆面依旧完好鲜妍,嘴唇异常饱满,只脸色有些绯红。 她脚步虚软地下了马车,先去了珥东院。 谢远岫坐在马车中,径自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刑房血腥味浓,阴冷异常。寻常人走不过一遭,因着杀孽重,大理寺的人也不愿意来。 谢远岫轻车熟路地坐下,谢六洗净手,将那嬷嬷的证词呈上。 谢远岫看了两眼,点了点空荡荡的桌面,说:“先倒杯茶。” 小脑洞1 柳母姓许,是南方人,接到家中消息,侄子成婚,又恰逢兄长大寿,便带着一双儿女回家省亲。 柳父忙于铺子里面的事情,让柳母带着两个孩子走。 一是因为山高水远,见一面少一面,想让两个孩子都跟着去见见。 二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这几年越发力不从心,打算让柳升明跟着外出见见世面,增加些历练。 柳家一行人离开时,京畿刚刚入夏,天气还有些凉爽,越往南走愈发闷热起来。 柳母心细,衣裳换成了轻薄的料子,可柳湘盈整日待在马车里,还是闷得难受,便跟母亲说,想要外出走走。 柳母拉下车帘,劝道:“姑娘家不要在外抛头露面,你哥哥每日骑马风吹日晒的都好好着呢。” 柳升明骑马过来:“就是,盈娘,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再有半日的路程就到了,别给娘添麻烦了啊。” 柳湘盈低头绞着帕子,不说话。 柳母见状啐了柳升明一口,“说什么添麻烦,都是一家人,你不过是怕你哥哥、舅舅等急了。盈娘也是难受,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太不尽心了。” 柳升明连连赔罪,顶着马车的帘,对柳湘盈挤眉弄眼,“好妹妹,我错啦,你就心疼心疼哥哥,好生坐着吧。” 见柳母眼神一眯,柳升明立刻正色道:“盈娘,算是哥哥的不对,进城后哥哥带你去看琼花,你先下先乖乖的,别让娘多操心了啊。” 柳母和柳升明一言一语,柳湘盈渐渐没了声音,呼吸都几不可闻,冲着柳升明点了点头。 对方立刻露出满意的神色,指挥着加快步子,在城门关闭前定要赶到扬州城。 一队的人一路未停,直直到了柳母娘家住处,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堆人,柳湘盈跟着柳母,口中叔叔伯伯,姐姐妹妹地含着,笑得面皮僵硬,口中发涩。 到了自己的住处后,刚一关上门,就吐得昏天暗地,绪兰赶忙拿来痰盂接着,柳湘盈吐得只剩干呕,摆摆手,让绪兰拿出去处理了。 绪兰走前打开窗,略带夏意的清风送进来,驱散了屋内的异味。 是老旧房屋的潮湿味,依附在了每一样用具上,吹不散,呼吸间都是淡淡的湿臭味。 柳湘盈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口中酸涩异常。 到府上的第一夜,接风洗尘必不可少,筵席上并不冷清,甚至因为经年未见,到了尾声,柳母眼眶通红,捏着自家嫂嫂的手,拭泪不语。 人逢喜事精神爽,许家兄长和老爷都喝得有些醉意。 柳湘盈因为下午刚吐过,此刻用不了太多,悄悄凑到柳母耳边,低声道:“娘,我身子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柳母擦了擦眼角,“那你先回去吧。” 柳湘盈小心地提着裙子走出,身后推杯换盏声还在继续。 许家嫂嫂注意到,留人道:“盈娘这就回去休息了?” 柳母拍了拍许家嫂嫂的肩,让她安心坐下,“嫂嫂放她去吧,她一向寡言少语,不爱跟人多说的,让她回去还松快的。” 柳湘盈冲着许夫人矮身笑笑,目光略过喝得酩酊大醉的两位兄长,眼风扫过,径直离开。 许家兄长喝得醉眼朦胧,双目无神,目光轻飘飘地仍跟着柳湘盈:“盈妹妹这就走了?” 柳升明笑嘻嘻地挡下他的目光,“她一向如此。表哥,咱们继续喝,继续喝啊。” 许家是典型的江南小院,粉墙黛瓦,庭院深深,无一不精巧修理,精且雅致。 廊回路转,曲径通幽,她同绪兰都是第一次来,没了引路的下人,很快迷失在一片幽深花径中。 柳湘盈矮深穿过,绪兰抬手替她挡开头顶繁密枝叶,“小姐,这许府怎么也没个掌灯的下人,黑黢黢的,连路都看不着。” “许是都在前头伺候着吧。”柳湘盈目光微转,“我们再走走吧,许府就这么大,也丢不了我们。” 两人又走了一阵,耳边隐隐有了些声音,似有泉水叮咚,错落纷杂,夹杂着高歌欢畅。 “小姐……”绪兰有些担心。 柳湘盈扬了扬脖子,心头也担心,可那声儿跟钩子似的,又爽又畅快,把她的心都勾起来了。 她盯着前头,喃喃:“我们就在这儿瞧瞧,若是不对立刻就走,别人也发现不了。” 柳湘盈凑近了,声就清晰了,花木扶疏,层层迭影,花草泥土的气息中混杂了酒香,混成了一股她从未闻过的,极好闻的气息。 她浅浅呼吸着,目光被不远处的点亮,水榭精致,七八人聚集在一处,酒酣耳热,高谈阔论,几人扬臂,宣纸高垂,纷纷扬扬地写着什么。 只见那纸张一张张往下落,他们的诗词意兴仿佛都用不完,跟酒水般淋漓不止,滚烫的酒意让她即可惊醒,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手臂紧绷。 绪兰紧紧地抓住自己,她已经凑到了最近处,贴着茂密的枝叶,半边身子躲在假山石后。 “谁?” 柳湘盈心头剧震,拉着绪兰迅速往后一躲,惊扰花木,窸窣的动静足以那人找到方位,寻声走来。 软底的鞋子走起来悄然无声,那人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衣料摸索声刮擦过她耳边。 柳湘盈神色紧绷,僵着身子侧头,透过孔洞,月白色的衣袍停在眼前。 那人问:“是谁?” 柳湘盈呼吸一顿,“我是许家远亲,今日刚来,不甚走错了路,还望公子海涵。” 许是听到女子的声音,那人往后几步,“小姐恕罪,是在下冒昧了。” 不远处,高谈阔论之声还在继续,兴致盎然。 月如银盘,那人卷了书放在身后,歉然道:“我同门今日刚到许府,吃醉了酒有些忘形,冲撞了小姐,我让他们来给小姐赔罪。” 柳湘盈急道:“不必了。” “那怎么行。”那人声音淡淡,“几日后宴上,他们若还是如此,诗书不成又放浪形骸,岂不是丢了许家的面子,连累小姐丢脸?” 柳湘盈神思一动,问道:“你们是许表哥的同窗?” “是。” 柳湘盈松了口气,既都是学生,注重前程,必定正直良善,又是许表哥同窗,她心下稍安,也不惧了。 “我听到声音想来看看,一时入了神并不想惊扰公子们,也不想惊扰你读书。”她抿了抿唇,“这位……师兄,今日有缘,既是月下得见,月华日出则隐,今日之事也请师兄包涵。” “自然的,柳娘子。” 绪兰登时瞪大眼,柳湘盈也颇有些不知所措。 许是知道柳湘盈的惊讶,那人解释:“许兄说过他姑姑外嫁,夫家姓柳。” 柳湘盈定了定心神,这话说得倒是有理有据,见她来时方向亦能推测出。 她反问:“师兄怎么称呼?” “我姓谢,家中行叁。” “谢师兄。” 谢远岫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孔洞,孔洞小,又得花木相护,看不明晰,只能依稀看见女子乌黑的发和莹润的耳廓,鬓间是簪着翠色的钗环。 石洞后,她声音有些闷:“师兄怎么一个人在这?” 谢远岫道:“我不胜酒力,文采平平,来这躲个懒。” 石洞后静了一瞬,谢远岫见那翠色的钗微微闪动,主人不安焦灼,珠钗也不得安生。 过了会,柳娘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师长不便外出,能交付的人定然是既信任且满意的,师兄不必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这四个字倒从没人和他说过。 他早就知道有人在,但懒得戳穿,原以为是哪处躲懒的丫头小厮,胆子这般大,竟直接欣赏起来。 他看书看得眼疼,便想出声打发了,没想到是许家的表妹,被人发现了也不跑,反倒把自己倒得一干二净。 谢远岫施施然坐下,将书放在身侧,“娘子也看了许久,觉得他们文采如何?” “师兄说笑了。” “既是玩笑话就不当真,”谢远岫说,“你直说就好。” 石洞后又是一阵沉默。 对面没有出声催促,似乎不在意她是不是就此离去,绪兰扯了扯她的胳膊,此时离开再好不过。 可柳湘盈却犹豫起来,往石洞外望去,已经没了那片月白的衣衫,外出的光笼进来,又轻又薄,她面向那片轻纱似的光,说:“我的确是听不出来。初时只是因为笑声,想来瞧瞧。家中只请了先生教我读书识字,不曾见过有如此场面,心中稀奇又振奋。” “虽然师兄说自己文采平平,可师兄能进白鹿洞书院,已然胜过了许多人,也胜过了我和我的两位兄长,盈娘觉得,已然是十分的好了。” 柳湘盈口中有些干,停了片刻,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险些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月白色吓到。 原来他根本没走远,就在墙根下坐着,此刻掸了掸衣角,柳湘盈的目光正对着他的胸膛。 “柳娘子。” 眼前的月白渐渐压下,柳湘盈心头一跳,指甲陷进石洞的凹槽中,尖角冰冷粗糙,扎进她指腹。 恐惧后知后觉,一个外男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指腹钝痛,她却跟感受不到般,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前方。 “柳娘子,谈话需谨慎,下次若又被发现,直接离开最好,别丢了身份,姓氏,小字。” “盈娘。” 谢远岫一手撑在上方,遮掉了大片月光,不低头看她,目光只落在她手上,指甲被按得发白,无力地陷在暗沉沉的石块。 第四十章 银环守在门口,一见到柳湘盈从正门回来便快步上前,努力压低了声儿道:“那位用完了莲娘送去的点心,便腹痛生产,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柳湘盈定了步子,“莲娘呢?” 银环:“在珥东院,老太太让人跪在院子里,等那边的消息再定夺。” 柳湘盈应了一声,去了珥东院,孙嬷嬷和娄氏都不在,只剩下况莲儿还在门前跪着,身后站着两个看管的小厮。 柳湘盈摆摆手,两个小厮犹豫不决地对视一眼,银环笑呵呵地上前,一句话一个人地带远了。 柳湘盈扶着况莲儿往旁边一坐,让她稍稍舒服些。 “你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况莲儿脸色惨白,一五一十地说完后,柳湘盈倒了杯水,让她喝了顺顺气,心里也大致清楚了。 陆匀音吃了况莲儿送来的东西,半个时辰后忽然腹痛不止,府里备下的大夫一看便让快快准备起来,这是要生了。 好在稳婆、大夫和接生的屋子、用具都是一早备下的,人急匆匆地挪进去,疼了小半个时辰没动静。 娄氏气喘吁吁地赶来,透过房门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听了一耳朵前因后果,怒上心头便让况莲儿跪着,什么时候有结果,再来处置她。 柳湘盈真心实意地说:“委屈你了。” 况莲儿摇头,“陆姑娘的确是吃了我送过去的东西。” “若是你有心,何必等到现在,”柳湘盈问,“娘是什么时候赶过去的?” 况莲儿道:“大夫诊断完,孙嬷嬷扶着老夫人已经到那了,我从厨房被抓到珥东院时,老夫人和孙嬷嬷都不在。” 柳湘盈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她让银环找来徐明,交代了几件事后便匆匆离开了。 况莲儿休息了半晌,绪兰去而复返,挎着行囊,手中是些点心吃食,牵着况莲儿往角门走。 况莲儿吃惊地回头看,空荡荡的院落哪还有盯着她的人。 绪兰轻车熟路,到了角门就把东西给她,“况力和徐明就在门外,待会送你去晏学士家中,董娘子会好好安顿你的。” “我、我就这么走了?四太太怎么办?” “太太这几日都住在镇国公府,消息闭塞,一心陪着小萧公子。” 况莲儿抿唇,她看向绪兰,后者任她看着,没有丝毫不虞之色。 况莲儿接过包袱,语气如常:“我就在晏学士那儿,哪也不去。” 绪兰笑笑,扶着她出门,“这是自然,陆姑娘生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回去是应当的。” 一开门,况力带着马车,目光殷切地等在门口。 况莲儿眼眶微红,一阵接连的掉地声中,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耳廓被彼此的呼吸声吹得红透。 后方,绪兰见此,沉默地关上门,门后,响起了冰冷的锁链声。 —— 生孩子对女子来说就跟去了趟鬼门关,生死两说,半点不由人。 陆匀音的惨叫声从白天到晚上,隔着门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痛吟。 娄氏问了柳湘盈两句,便没了声儿,听着陆匀音的声音,大了还是小了,娄氏的心也跟着忽紧忽松。 担心娄氏撑不住,柳湘盈伺候她吃了饭,晚间又用了药,曾大夫也跟着一块留下,夜里更深露重,屋内却亮堂堂的,站了不少人。 娄氏靠着孙嬷嬷打盹,眼睛都睁不开。 接生婆出来,净好手道:“姑娘还没开始发力,估摸着要到后半夜才能发动,参汤什么的麻烦先备下,免得姑娘没了力气。” 众人等了一天,气虚体乏,更别说娄氏了。 接生婆婆说完,柳湘盈就对娄氏道:“娘,要比你回去休息,后半夜我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情让人通知您。” 娄氏拍拍她的手背,“也好。难为你了,刚回来也没得休息。” “这都是盈娘该做的。” 柳湘盈想到了什么,扭头对曾老道:“也要请曾大夫留下了,到时候也能帮衬一二。” 柳湘盈扶着娄氏起身,“娘,孙嬷嬷先送您回去,这儿一切有我呢,您别担心。” 娄氏疲惫地摆摆手,“你留着吧,我自会去的。 娄氏一走,叁叁两两地也走了不少人,许是人多,一行人走得异常缓慢,像地里蠕动的毛虫,缓慢地朝着阴暗潮湿的地底爬着。 柳湘盈静静看着,扭头,曾大夫垂着手,恭敬地站在角落,对着娄氏的背影微微摇头。 到了后半夜,果真如接生婆所说到了最艰难的时候,陆匀音惨叫不断,两位大夫都是一脑门的汗,血水一盆接着一盆从里面端出来。 柳湘盈端坐在门外,夜里有些寒凉,绪兰备下了热茶点,柳湘盈暖烘烘地放在手心。 耳边绪兰低声附耳说道:“老夫人知道莲娘走了没说什么,那两个小厮罚了两个月月钱,已经让银环私下安置了。” 柳湘盈用茶盖撇了撇上面的浮沫,“徐明回来了吗?” “嗯。”绪兰说,“从传消息的小厮那里搜出了二十两现银。人,他也都招认了。” 人招不招无所谓,左右烧不到她身上就好,抓不到现行,现在做的都白搭。 绪兰瞥了眼房门:“太太,我们这么放走莲娘,老夫人会不会生气。” “真气了早就让孙嬷嬷来找人。”柳湘盈放下茶盏,“只要陆匀音和孩子没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柳湘盈问:“莲娘到晏学士府邸了吗?” “况力回来过,已经安置妥当。” 柳湘盈稍稍安心。 柳湘盈道:“今天的事你之后让人警醒些,只说是日子到了生产,别走漏风声。那小厮也让徐明看好了,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绪兰哎了一声。 话虽如此,可生产的事难说定,多少妇人走不过这关。 房内的声音越来越弱,陆匀音连叫的力气都小了。柳湘盈不曾生产过,可看着稳婆满手满手的血,接过帕子和汤药越发频繁,也知道里面情况不好。 她当机立断,推门进去。里头血腥气异常浓重,怕冷风灌进来,来不及等绪兰进来,她连绪兰都一同关在了外头。 床上兵荒马乱,陆匀音陷在床榻中,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下早就被血水染红了。 稳婆掀起被子,脸色很差,“太太,孩子头还没出来,可姑娘已经没力气了。” 柳湘盈何尝不知道,再这么耗下去只能一尸两命。 她走到床边,陆匀音无力地掀了掀眼皮,惨白的面色刺痛了柳湘盈的眼睛。 陆匀音恨恨地瞪着她:“你好狠,连他最后的孩子都不留下。” “不是我。” 陆匀音不信。 柳湘盈扫了眼低下头的接生婆,满头大汗,只当自己不存在。 柳湘盈唇角牵起,对陆匀音说:“是谁的孩子不重要,就是谢远宵死而复生站在我面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陆匀音:“你——!” 她难以置信,柳湘盈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当初谢远宵娶她,就是为了她不起眼的家世和男人的那点色心。 因此,对柳湘盈也算有愧,对她极好。没想到死后不到一年,竟半点情分都没了。 陆匀音浑身发抖,身下翻涌着一阵阵的疼痛,紧咬着唇,愤恨地瞪着她。 接生婆大喜:“哎对对,姑娘再用些力,就是这样,用力啊姑娘!” “用力,再用点力气!” 柳湘盈走出来,让人将汤药送进去。 曾大夫早就熬好了,闻言立刻端来,一回身谢远岫竟然也在,他微微颔首,转身进了产房。 柳湘盈身子微顿,转过身,说:“大伯哥,是娘担心差人来问了吗?” 谢远岫扫了眼房内,“怎么样了?” 柳湘盈走过来,“还需再等等,用了药就有力气了。” 谢远岫目光扫过她的脸,嗯了一声,“母亲担心弟妹的身体,让我带点东西来。” “好。” 两人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离开,越过空荡荡的房屋,在无人的月洞门下,谢远岫伸手,包住她整个右手,面上不动声色,底下轻轻摸索着她细巧的手指头。 柳湘盈觉得痒,动了动,“事情处理好了?” 谢远岫嗯了一声,“你这边呢,怎么样了?” 柳湘盈抬眼望他,“刚才已经问过了。” “再答一次吧,刚才问的也是你。”谢远岫擦掉她额头的汗水,“你怎么样了?” 柳湘盈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很快掩去。她轻声说:“产房很热,陆匀音很痛苦,恨意化在她眼睛里,以为是我要害她的孩子。” “叁哥拿过化掉的糖吗?黏黏腻腻的,她眼里的恨意就是那样。” 谢远岫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捏着她的下巴面向自己,“有人对孩子动手,你生气了?” 柳湘盈垂眼,“嗯。” 谢远岫捏了捏她的下巴,手背蹭蹭脸颊。 柳湘盈下意识歪头蹭蹭,手心带着薄茧,脸上酥酥麻麻地痒。 她仰头亲亲谢远岫的嘴角。谢远岫也配合,揽着腰压下自己,亲完便蹭蹭脸颊、鼻尖。 耳鬓厮磨,温存轻语,好似说不完的安慰,要把这两次的统统补上。 她当初还说气话要对宝哥儿动手,谢远岫比她更了解她自己,她不会这么做,毕竟她连个丫头都舍不掉。 凑到她颈边嗅嗅,“一身的血腥味。” 柳湘盈说:“你也一样,走了一路都散不掉,闻着让人害怕。” 谢远岫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晃了晃,“你害怕可不是这样的。” “身子该是紧绷的,眼神都不敢抬。明明脸色都白透了,该说的话却一句都没落下。” 柳湘盈:“我说什么了?” 谢远岫:“整天大伯哥长,大伯哥短,现在叁哥长,叁哥短,听着倒是不害怕了。” “还是怕得很。”柳湘盈笑笑,“只是藏得好,叁哥见不着了。” 谢远岫笑问,低头去找似的,“乖盈娘,藏哪了?” 柳湘盈不答,又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可偏不如意,被捏下脖子、耳垂,就泄了气。 柳湘盈讨好似的,仰头亲亲他,嘴唇碰着,含着,没一会儿两根舌头就缠到一块,湿漉漉,热腾腾,仿佛能在嘴里化开。 嘴巴热了,身上也热了,谢远岫托着她的脑袋,吻得并不怎么用力,却很深。 吸了吸她的舌尖,谢远岫啄吻着她的嘴角,脸颊,耳垂,两人的气息缠到一块,柳湘盈几乎溺毙在接连不断的亲吻中。 喘息难抑,柳湘盈努力别开头,双目有些失神。 谢远岫含着她润湿的唇角,又亲了会儿,亲完将人抱在怀里,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万籁俱静,天地间仿佛只有虫鸣声,柳湘盈呼吸渐缓,坐在谢远岫膝上,脑袋靠在他颈边。 直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紧接着孩童的啼哭声嘹亮惊人。 柳湘盈动了动眼珠,“叁哥。” 谢远岫:“嗯。” 柳湘盈问:“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重要。”谢远岫勾着她的发尾,声音平静,“大名母亲要定,小字你来定吧,那是你的孩子。” 柳湘盈心中冰凉,点了点他红肿的唇珠,粲然一笑,“好。” 第四十一章 陆匀音平安生下一个男孩。娄氏看过孩子,高兴得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又给孩子请了个平安符,和长命锁一块挂着,祈求平安健康。 到宝哥儿一代,谢家是思字辈,娄氏取一个沅字,小字就由柳湘盈取,叫小满。 小满生来乖巧,不哭不闹,吃了乳母的奶后就睡着了,娄氏看着心里头高兴,气色都好了不少。 钱嫣和薛道宜都让人来送了不少东西,见到襁褓里的小满,钱嫣脸上绷紧了一瞬,说近日感染风寒,先行离开了。 薛道宜满心欢喜,一时间竟不敢抱,围在奶娘身边,一会儿叫小满,一会叫沅哥儿,喜爱的不得了。 小满不一会儿就困了,由奶娘抱着下去。薛道宜又坐了坐才离开。 担心她身子,柳湘盈亲自送她出门,扫过她眼下淡淡青黑,“怎么了,二嫂这几日没睡好?” 薛道宜笑容微淡:“他这几天心情不好。” 柳湘盈了然,目光掠过她的肚子,“那也要顾着孩子,还没过叁个月。” 薛道宜勉强道:“只是院中气氛有些凝重罢了,我又怀着孕,难免有些易激。” 柳湘盈说:“你养胎要紧。府里大,空屋子也多,二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薛道宜苦笑:“似乎是外面的生意出了点事情,他和大哥都有些不太爽快,不上朝的日子,大哥每日都出去,像是碰到了棘手的事情。他就只能整日宿在家里,更加不痛快。” 两人一道沉默下来,有些东西暗流涌动,别说是外面的,便是谢府里头的,都不能看得清清楚楚。 薛道宜无奈叹息,“生意场和官场的事情都瞬息万变,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 府内兄弟阋墙,府外势力晦暗难分,纵然有瓦片遮头,可风雨如晦,能遮蔽多少、多久他们谁都不知道。 柳湘盈目光黯淡,拍了拍她的手背,“终归不是办法,你若是烦就来我那住几天,我那还清静些。” 薛道宜:“怕叨扰你了。” 柳湘盈笑了笑:“我刚从镇国公府回来,二嫂就送来不少东西,已然够了。” —— 谢远岫在大理寺待了许久,比之前更加繁忙,成日的不见人影。先前还会和娄氏说声,到了后面,娄氏索性也不管了,只问柳湘盈。 “远岫今日回来用饭吗?” 她一边为娄氏夹菜,一边说:“估摸着不回了,已经安排了饭菜,送到衙门官舍。” “那就好。”娄氏点点头,看着送到嘴边的才,嫌弃地撇过眼。 “今个儿没胃口,这些吃起来都苦得不行,跟药似的。” 柳湘盈看了眼她碗里的菜,不由道:“您才吃了这么点儿,别弄坏了身子。待会的药也已经温着了,是曾大夫新开的,待会给您晾凉再用。” “我清楚自个儿的身子。”娄氏摇头,轻轻拨开饭菜,“吃药也没什么用。只是这饭菜实在苦,我记得府里之前来了个做菜极好的姑娘,听说还是董娘子的关门弟子。” 她这几天嘴巴发苦,什么都吃不进去,人也没力气得很,说完这些话便觉得气虚。连每日的佛经都只剩下半个时辰。 她没力气礼佛,柳湘盈的佛经日日不落,供在佛前,聊表心意。 这话不经意提起,柳湘盈神色自若道:“您说莲娘啊。陆姑娘生产完就让她回去了,晏学士府上的人,事情做完了也不好拘着人家。” 娄氏掀了掀眼皮,疲惫地凝着她,“只不过太匆忙,免得让人以为我们有什么不满。” 柳湘盈道:“都安排过了,莲娘是明白人,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你有心了。”娄氏说完,似是累了,转过面。 孙嬷嬷眼皮一跳,眼神瞬间落在柳湘盈面上。 筷子落空,柳湘盈神色不变,只动作一顿,转而替娄氏盛汤。 “娘,喝点汤吧,暖暖胃。” “远宵走后,你一直郁郁寡欢。”娄氏摇了摇头,叹道,“娘昨夜还梦见远宵怪我,让你太过劳累了。” 柳湘盈舀了舀手中的汤匙,垂眸笑了笑,“劳心易伤神。远宵有孝心,又有福,定不会如孤魂野鬼般游荡,也不忍心夜半惊扰,坏了娘的好梦。” “你说得有理,不过瞧瞧,你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娄氏望向她,浑浊的目光此刻却亮得惊人,缓慢地扫过她脸上的一寸寸皮肉。 “到底是谢家养人,瞧着跟刚进门似的,十分水灵。” 孙嬷嬷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扣在一处,她面色平静,喉间却轻轻动了一下。 柳湘盈放下碗,舀动的叮当声消失。 慎人的目光在脸上扫过,柳湘盈面色平静,片刻后她笑了下,她和顺地看向娄氏。 “那也是谢家好,远宵和大伯哥都是孝子,就像大伯哥,在外办公也不忘问候娘的身体。” 娄氏:“担心也不知道回来。官场复杂,他又是一人,盈娘啊,远岫他容不得任何行差踏错。” 柳湘盈说:“娘很快能如愿。外头都在传镇国公府的事儿快结束了,大伯哥也快回来了?” 娄氏眼神微闪:“有结果了?” 柳湘盈点点头,盯着娄氏缓缓道:“那人招供受了齐氏的指使。大理寺定案,齐氏禁足,萧公子连夜进宫请罪。” 纷纷扬扬的传言竟成了真,大理寺和五城兵马司先前的强力镇压此刻全都成了笑话。 外头流言再起,再有什么动作只怕都会成为百姓的笑柄。 娄氏面容有瞬间的紧绷。 柳湘盈轻轻叹息,“谁都想不到,亲生母亲竟能如此,不知日后那两个孩子要怎么办?” 连萧明之都亲自进宫,萧承的世子之位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娄氏:“稚子何辜,没有母亲庇护,之后只怕难过。” 柳湘盈淡声道:“旭儿也是齐夫人的孩子,如今的情况娘也清楚,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其中缘由,只怕齐夫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娄氏沉默下来,过了会儿哑声道:“我的身子也不中用了。” 柳湘盈神色自若地将舀凉的汤碗放到娄氏面前,“人逢喜事精神爽,娘的身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陆妹妹产子是大功德,进门的事情已经让人安排了,等她出月子便是谢家人,娘亲也可安心?” “这么些日子,你做事我哪有不放心的。”娄氏喝了口汤,温度适中,却还是有种淡淡的苦涩,尝不出味道。 她暗暗叹息一声,只觉得异常疲惫,“既是小妾,就不用大肆宣扬了,那位莲娘子照顾多日,便让她在晏学士府上好好休息吧。” 娄氏如此说,柳湘盈包了份重礼送去晏学士府邸。况莲儿的那份,在送她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给足了。 之后几天,娄氏并无大碍,除了小满,别的都不怎么关心。 柳湘盈去请曾大夫把脉,隔着厚厚的帘帐,娄氏在浓郁的药味中熟睡。 曾大夫沉默起身,对柳湘盈摇了摇头。 第四十二章 小孩儿长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样,沅哥儿满月的时候就已经养的白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见着生人也不怕,咧着嘴笑,口水流了一脸。 娄氏日日来瞧,越瞧越像谢远宵,舐犊之情溢于言表,什么好东西都往陆匀音房里送。 柳湘盈也乐得她在这些事上面操心,看着精神也好些,东西流水般送去,只等陆匀音出了月子,就能正式抬进门。 晚饭后,柳湘盈原本在陪着薛道宜说话去,有人通报陆匀音在她房里等着,神情急切得很。 看了眼外头,薛道宜也不留她:“那今个儿就这样吧,我也累了。你早些回去,如今天暗得早,晚了只怕看不清路了。” 天色确实暗,柳湘盈也怕扰了薛道宜休息,不好多留。 回到秋澜苑,灯火点得很亮,里头却没什么声音,烛火爆了一下,柳湘盈拿着剪子剪了下,烛影跳动,照到脸上是淡淡的热意。 谢远岫支着脑袋假寐,被烛火晃醒,睁眼时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定,带着初醒的怔忪。 柳湘盈抬手,轻轻托着他的下巴:“陆妹妹呢,被你吃了?” 谢远岫:“估摸你不想见,就打发她走了。” 见他不躲开,半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可见是累狠了。 谢远岫慢吞吞地抓住她的手,往怀里一带,“怎么,你想见她?” 柳湘盈顺势在他腿上坐下,“你今天打发人走,明天也要来,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她。” “是孩子的事,”谢远岫说,“她不愿意小满记在你名下。” 陆匀音能来也在柳湘盈的意料之中。那日生产她九死一生,竟然想着替谢远宵指责她,对他也不是全然的虚情假意。 陆匀音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别院,如果不是因为银环,也许陆匀音生下孩子之后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也许是被斩草除根,或者是远走他乡,但现在,陆匀音进门的事情,现在也算她一手撮合,为了免掉老太太心头一桩事。 将脸上的手拉下来,藏进手心,谢远岫耐心地摸过她的每一根手指,力道很舒服,捏得掌心发热,柳湘盈也由得他去。 柳湘盈道:“娘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很挂念你。” 谢远岫头也不抬,“是吗?” 柳湘盈说得坦荡,“是啊,日日问起你,家中冷清,怎么还不回来。” 谢远岫侧目,面色淡淡,可柳湘盈却觉得他心情不错。 谢远岫:“就母亲一人念着我吗?” 柳湘盈不答,谢远岫就掂起她,一手托在她后颈,一下下亲着。 他亲得慢,嘴唇流连,亲得柳湘盈脸上一阵阵地痒,痒意流窜到四肢百骸,她绷着腰,身子却不知为何越来越软。化成一摊水,陷在他怀里。 双唇柔软又温热,她仰头张嘴,红艳艳的唇舌裸露,谢远岫看了许久,指尖在她饱满的下唇摩挲着。 他开口,声音有些哑,“如果陆匀音再为小满的事情来,你直接告诉母亲,她会处理的。” 柳湘盈问:“怎么处理?” 谢远岫没说话,目光只凝着她的脸。 躁动的心渐渐定下,柳湘盈突然后悔,沉默间心领神会的残忍,更让她觉得害怕。 她眼睫颤了颤,却没想往谢远岫怀里靠去,汲取暖意。 她将陆匀音生产时候的事情告诉谢远岫,后者嗯了一声。 柳湘盈接着道:“没想到她对这个孩子,对谢远宵还有些真感情。” 谢远岫捏捏她的手指,慢慢拢在掌心,“相处叁年,真真假假,估计她自己也说不清。” “毕竟是生身母亲。”柳湘盈指尖动着,挠了挠他的掌心,“舐犊之情人之常情,哪个母亲都不例外。” 她意有所指,谢远岫听得出。 谢远岫道:“齐氏也是亲生母亲,她的所作所为,盈娘也看到了,还如此认为吗?” 柳湘盈缓缓道:“齐氏先做为人,而后才是母亲,说不定这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谢远岫挑眉:“所以?” 柳湘盈抽出手,别过头,道:“叁哥别和我打哑谜,这案子的结果我不信,旁人听见只怕也不信,估摸着心里也是疑虑不小。” 头顶传来轻轻的低笑声,她几乎能感受到背后的胸膛一阵一阵的震颤。 身子陡然一轻,天旋地转间,柳湘盈被一把抱起,她险些没压住喉咙里惊呼。 胸膛里的心怦怦直跳,两手压着谢远岫的肩膀,后背空荡荡的。柳湘盈只能依附着他,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双腿紧贴着他有力的腰。 谢远岫仰头望着她,柳湘盈给了他一巴掌,拍在脖颈间,不轻不重的一下,也就够她出半口恶气。 谢远岫挨了一巴掌,却依旧看着她,目光称得上柔和。 “谁给你气受了?”谢远岫半点不在意,抱着她往床上走,“一进来就没个好脸色,两叁句话就不舒坦。” 走上台阶,谢远岫示意她低头,背后有帘子。 柳湘盈上半身伏在他身上,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那就是有。” 谢远岫抱着她坐下,侧头亲了亲她的脸,“你送去老师那边的礼我见着了,很实用。已经入秋了,你送的茶叶清热解毒,他们都很喜欢。” 谢远岫慢条斯理地理着她鬓边的头发,“谢六送了不少药材来,已经送到曾大夫手里了。这两日闲了些,我去了趟柳府,你哥哥说有东西给你。” 柳湘盈心中一紧,呼吸都停了片刻。 谢远岫将信封抽出,放到她面前,“看看吗?” 柳湘盈低着头,随手丢开,“他送来的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搁着有空再说吧。” 谢远岫嗯了一声,“随你吧。” 柳湘盈摸他下巴,学着他的样子问:“这么冷淡,谁给叁哥气受了?” 谢远岫说:“接连两个案子都栽了跟头,只怕更气的还在后头。” 柳湘盈抬眸望向他:“第二个不是还没栽吗?” 下巴被摸得有些痒,他低头躲了躲,两人的眼睛正正对上,坦坦荡荡,柳湘盈毫不避讳地对上。 谢远岫盯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快了。” 柳湘盈仰头去亲她,“叁哥,别说不吉利的话。” 谢远岫这几天确实累极了,和衣在她身边躺了小半个时辰,养了些精神又往衙门去了。 起身时夜色正浓,他起床的动作很轻,柳湘盈几乎听不见,直到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蜷在被褥中的手指瞬间捏紧。 又过了许久,直到身侧凉透,柳湘盈披衣坐起,起身摸到了床脚的信。 烛火暗淡,她一字一句地看下来,读得十分吃力,纷纷扰扰的信息冲进,等到反应过来,她已经独坐许久,遍体生寒。 过了没几日,谢远岫休沐在家。 镇国公府,齐氏自尽。 第四十三章 齐氏自尽,算是畏罪自裁,丧事一切从简,事情没有公之于众,也算保住了萧承的世子之位。 薛道宜有孕在身,不便前来,又因着齐氏走之前身上还有桩谋杀亲子的悬案,来吊唁的人少之又少。 门庭冷落,白幡寂寂,萧承和萧旭并排跪在棺椁旁,将会纸扔入火盆中,火光交映,稚嫩的脸上满是麻木。 柳湘盈走过萧旭身前,小小的孩子头也不抬,只低了低头,全了礼数。 火光打在脸上,热热的,她指尖动了动,捻过一张会纸,火舌舔上,滚烫的温度让萧旭动了动。 他低着头,攥紧拳头,不发一言。 柳湘盈离开了,崔卉在不远处招手,她走过去,两人的手都凉凉的,崔卉将自己的手衣分了一半给她,四只手紧紧挨在一处。 柳湘盈暖了会儿,抬眼看向崔卉,两相看了看,她没抽动被对方握紧了的指尖。 崔卉是真害怕,两只手半天的捂不热,“真是没想到,你救了小的,没救成大的。看来镇国公府有此一劫,谁都帮不了。” 柳湘盈握紧了她手衣中冰冷的手指,“姐姐别想太多,这都是他人的命数。” 崔卉一愣:“命数吗?” 旋即她摇了摇头,“命数难定,事事都推到这头上那还有什么意思。” 柳湘盈没说话,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崔卉不由得悄悄注视着她。 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依旧清丽,甚至比往日更加明艳,却陌生了许多。在这吊死问生的时候,整个人是异样的平静。 崔卉直愣开口:“盈娘,你过得可好?” 柳湘盈眨了眨眼睛,“崔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崔卉朝屋内抬了抬下巴。 萧明之竟正从外头走进来,脚步踉跄,一身酒气。 他站在棺椁前,沉默地点了一炷香,而后看都没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扬长而去。 萧旭呆呆地看着父亲的离去,萧承头都没抬,默然地盯着眼前火光。 将近一年前,柳湘盈面对的约莫也是人心凉薄,寡恩少义。 如今想想,她觉得恍惚,只说:“都过去了,如今一切都好。” 柳湘盈走近,崔卉眼明心亮,悄悄附耳过去,“那崔姐姐也觉得齐氏是被陷害的?” 崔卉几不可见地点点下巴。 “我也是母亲,父母爱子心切,我不知道还没定案消息是怎么流出去的,但以齐夫人的为人,她不会下如此重手。” 不会下重手,那之前萧旭受到了不公、虐待都是齐氏会默许的。 两人不敢在此事上多议论,待了大半天,等两位小公子都下去休息才离开。 离开时天色微暗,云愁雾惨,崔卉的叹气声很轻,云雾一般,消散在她唇边。 齐氏出身普通人家,被萧明之求娶,才一朝鲤鱼跃龙门,跻身富贵荣华中。 对于崔卉异样的沉重心情,柳湘盈心知肚明。 柳湘盈说:“我母亲说过对自缢而亡的人,送肉粽可以超度亡灵。那些人也多半没法迁入祖坟,就会将他们的鞋子在祖坟边烧掉,也算认祖归宗。” 崔卉:“当真?” 她点头,“别的做不了,超度亡灵也算我们的心意。” 崔卉下了决定,“好,也算我们的一片心意。” 柳湘盈也满是坚定,却蹙了蹙眉尖,“只是不知齐夫人祖籍何处,家在哪里,否则也能更准确些。” 崔卉道:“这不难。齐氏是京城人士,早年随父母到南方居住,回来省亲时,萧小侯爷一见钟情,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崔卉又说了许多平日里齐氏的传闻。 说是传闻,难辩真假,柳湘盈都一一记下,直到崔卉说得口干,才缓了缓。 见柳湘盈听完,事无巨细地跟身边人交代,无一不尽心仔细,十分妥帖。 两人第一次见面便是她安排的百日宴,崔卉知道她的能力,真心实意地感慨道:“谢家二房有个你,当真是不错。” “不过是有些管家的本事。”柳湘盈不甚在意,“总不能让娘和大伯哥操心,当个甩手掌柜,我也算二房的人。” 除了柳湘盈,的确没什么管家的人。娄氏的病这半年几乎没什么气色,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大丧后守孝叁年,谢远岫又是官身,到时无论是仕途,还是婚事都会受到影响。谢远岫不是傻子,他官途还长远,不会任由自己到那个地步。 经此一役,崔卉十分信任柳湘盈,她将在街上碰见谢远岫心上人的事情告诉她,让她尽快最好准备。 崔卉说:“小门小户的女子,我看着也良善,不知道日后如何,但你知道总没坏处,到时候如何应对全看你。” 柳湘盈道了谢。 崔卉走后,她又在檐下站了许久,站到手指冰寒,脊背发凉。 她仰头看了眼,暗淡的光线越过灰黑的屋脊,将瓦片衡量都染成纯正的黑色。 她站在原地等了等,觉得不会有一张稚嫩的脸蛋再从某个角落探出,殷切期待地看向她了。 她望着檐角,仰得脖子酸疼,眼角发酸,滚烫的湿润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耳边却仿佛听到了瓦片碎裂的声音。 —— 陆匀音守在秋澜苑门口,一见到柳湘盈便快步上前。 她面色有些白,但嘴唇红润,身上也是暖的,没被冻着。 银环奉上热茶,便到外间守门。柳湘盈让绪兰点上炭火。 夜里天寒,又是外间,点上炭火才是刚刚正好的温度。 柳湘盈两掌相贴,掌心贴着茶杯取暖,“找我做什么?” 陆匀音开门见山:“沅哥儿是我的孩子。” 柳湘盈垂眸,“小满是远宵的孩子,他是我的夫君。” “你还认他是夫君?”陆匀音冷笑,眉目间恨意凛然,“还以为你把持着二房中馈,早就不认什么夫妻情分了。” 柳湘盈没心情跟她聊死人,她站了一天,肚腹空空,也没力气跟她周旋,直接道:“如果是为了沅哥儿的事,你找我、找老夫人都没用,这件事是她首肯的。即便你之后进门,一个外室的母亲,你让沅哥儿以后怎么办。” 陆匀音面孔绷紧了,心里仿佛千万根针扎似的,真相鲜血淋漓,她一个字都没法反驳。 柳湘盈说得没错,陆匀音更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孩子,只想给他最好的。 陆匀音死死咬住唇,许久后开口声音有些哑,“我听说晏学士打算在京中长住?” 柳湘盈点了点头,“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愿意走动,我送了他几个人,在京中也能吃到家乡的味道。日后若是倦了,收几个弟子也有可能。” 陆匀音眼角湿润,缓缓地笑了,“是吗?那也不错。” 她缓缓扭过头,“那天在别院看见我,你在想什么?” 几个月前的事情,柳湘盈有些回忆不起来,只记得所有情绪充斥着胸腔,几乎要将她撕裂。 之后种种,说不清楚是冲动还是畏缩的选择。 她摇摇头,陆匀音却笑了,凑近了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柳湘盈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一见到你,我开心得不得了。觉得离出去的日子不远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离甩掉这个孩子的日子,也不远了。” 柳湘盈目光下移,停在陆匀音平坦的小腹,她如实道:“孩子月份大了,打不掉。” 陆匀音轻轻摸上自己的肚子,“毛总管看得严,日日有人看着我,不允许我出门,更不允许孩子有任何差错。” “我天天都想出去,绝食,摔倒,撞墙,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手中的茶已经冷透,将冷茶泼到窗外,柳湘盈替自己和陆匀音重新倒了一杯。 杯中的茶水再度滚烫,可眼前的人,已没有了刚刚进门的那颗慈母心。 陆匀音悒悒不欢,将叁年的愤恨不满通通倒出来,柳湘盈竟也没出声打扰,任由她说下去。 陆匀音遽然看向柳湘盈,耳铛晃动,“可是我还想活着,为了活着,只能生下这个孩子,只能一日日地来找你。” 她定定地看着柳湘盈,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柳湘盈又替她换了一杯茶,这次推到了她面前,滚烫的茶水有些溢出,滴落在她手背。 她浑然不觉,缓慢却坚定地推到陆匀音手边,“进门之后,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以后你是谢家的人。出了什么事,谢家和你,一个都逃不过。” 陆匀音:“这句话谢远宵也说过。” 柳湘盈:“盈娘从不养外人,我也不是他。” 陆匀音握住了那杯茶,眼角被热气氤氲得有些发红,发胀。 她真是贴心,一个都逃不过才是全然的信任。 今夜柳湘盈出乎意料的耐心,让陆匀音确信,柳湘盈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用自己的方法,对当年的真相破开了一条口子,知道帮她的后果,可还是义无反顾地谋划了。 陆匀音捏紧了滚烫的茶杯,“可怜我吗?还是施舍?” 柳湘盈没做声,炭火上的茶水煮开,翻滚溢出,浇到炭火上,被高温滋滋烧干。 今夜诉的苦已经够多了,陆匀音是官家小姐,家破人亡,委身下嫁,随波逐流地跟在谢远宵身边。 她也曾经觊觎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柳升明的信不长,足以拼凑出一个女子短暂且颠簸的前半生。 柳湘盈看了很多遍,看得纸张褶皱,表面摩擦起浅浅的屑,联想到镇国公府的事,很快明白,这样的女子不止一个,和陆匀音拥有一样的命运。 “都不是。”柳湘盈看着陆匀音,歪了歪头,眼神询问,“觉得我做不到?” 陆匀音的表情很明显,她今夜来此的目的是交好,也是试探。 柳湘盈拿起茶壶,直直往下倒,茶水冲上炭火,炭火发出挣扎的叫喊声,青烟冒气,烧焦的味道令人不适。 陆匀音别过眼。 柳湘盈起身推门,夜风倒灌,青烟和焦味被齐齐冲淡,也吹得陆匀音心头剧震,遽然起身。 陆匀音看着谢远岫,她转瞬就能明白的事儿,却久久不言,两只手几乎都绞得没知觉。 “你、你们……竟敢……” 陆匀音嘴唇翕动,乱伦二字终究是没有吐出。 柳湘盈站在她身边,惊惧、骇然、不解通通收之眼底,自然也感受到男人警告的视线。 她懒懒地往后靠着门框,有些倦怠道:“现在盈娘的诚心,陆姑娘能相信了吗?” 第四十四章 po18ag.com 扬州知府的贪腐案牵扯甚广,他身后的郑国公也无一生还。 陆匀音作为前扬州知府的女儿,被偷偷保下,做了谢远宵的外室。 离开前,陆匀音告诉她,在生产前,钱嫣来找过她,说柳湘盈为了一个丫鬟的命,才把她卖了。 谢远宵可能不知道这一切,谢远岫不可能。 柳湘盈屈指去勾他的腰带,在半空被握住手腕。 手腕的力道加重,柳湘盈顺从地起身,被谢远岫抱在怀中,脖颈贴着他逐渐收紧的掌心。 谢远岫很用力,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两人间升腾起蓬勃的热意,她像是被箍在两面墙之间,逼仄得令人呼吸不畅。 “叁哥。”看好文请到:957c.com “……” “谢远岫。” “……” “谢慕知。” 柳湘盈仰头,细白的脖子伸着,似乎在汲取攫取更多的呼吸。 谢远岫松了些力道,但两人仍然是不留一丝缝隙地贴着,“盈娘,这几日歇在衙门,我做了个梦。” 柳湘盈轻轻蹙眉,“梦见什么?” “梦见你到扬州省亲,叫我谢师兄。”谢远岫站直,垂眸注视着她,“我们私定终身,回去我就让母亲到你家提亲。” 柳湘盈微微侧头,蹭过他的掌心,“是个好梦。” 谢远岫松开手,“说出来只有一个人开心,算不上好梦。” 柳湘盈动作一顿,脸侧的温度消失。 谢远岫坐下,让人换了炭火,重新倒水煮茶,直到茶水滚烫的声音几乎掀开盖子,两人都未曾说话。 等茶水晾得差不多了,谢远岫拍了拍大腿,柳湘盈支着头,本就困乏,听到声音直接跨坐上去,头埋在他颈侧,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谢远岫托着她的屁股,一边将温好的水送到她嘴边,一边说:“当年让她父亲下马,有我的功劳,也有萧明之的。她恨我,也恨毒了谢家,当初远宵要纳了她,盈娘觉得陆匀音为什么能同意。” 柳湘盈喝了一半,舔了舔唇角,说:“那是你们谢家的事。” 你们谢家,她倒摘得干干净净。 谢远岫含着轻讽的笑,“调查陆匀音的往事却瞒而不报,就是你们柳家的事了。” 柳湘盈睁眼,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谢远岫抚摸过她的后背,“柳升明胆小,调查到了硬是瞒了好几日。担心你着急,我让谢六盖了私印,亲自送到你手上,盈娘看了那么多遍,应该看到了。” 她不该对柳升明抱有期待的。 谢远岫一遍遍轻抚,似乎要把她每一根骨头都记住,既轻柔又温热,让她连脊背绷紧的念头都不敢有。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不会牵扯到柳家。” 谢远岫握住她的腰,感受到柔韧的肌肤轻颤紧绷,语气淡淡道:“你也答应过,不会再让我生气了,盈娘。” —— 底下悬空,即使一条腿被按着,但她始终有种要跌落的滞空感。 谢远岫张开腿,柳湘盈不受控地往下掉。谢远岫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掐着雪白的屁股,说:“屁股抬起来。” 柳湘盈两条腿都哆嗦起来。 谢远岫感受到,往椅背靠,让身上的重量更多地靠向自己,双腿渐渐停止的抖动,却因为跪在椅面上,屁股抬得越发高,对着紧闭的门,腿心大开。 “叁哥……” 强烈的羞耻感席卷,柳湘盈带着哭腔,声音很细,若不是偎着他身边,谢远岫几乎听不见。 细小得跟针眼似的,却能刺破肌肤,痛得人彻心彻骨。 他抬起茶杯,泼灭了桌面唯一的烛火,摸黑脱掉她身下最后的一点布料,一只手顺着股沟,滑进湿润的谷底。 柳湘盈起身,上半身紧紧贴着他。 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依稀辨认着轮廓。 她嗓子有些干地叫他,“叁哥。” 谢远岫嗯了一声,粗硬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摸到她的脸,面皮上干爽,没有丝毫湿意。 柳湘盈轻轻地笑了,即使谢远岫强硬地捏着她的下巴,笑声仍然跟煮沸的开水一样,滚烫热烈地涌出来。 谢远岫摸着她的脸,“不怕人了啊。” 谁养出来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柳湘盈歪头咬他的指头,咬完含在齿间狠狠地磨,叼着那一小片皮肉,几乎要咬下来。 谢远岫也纵容她,只问:“陆匀音不是什么好人,离她远点。” “谢家有好人吗?”柳湘盈吐出他的手指。 谢远岫湿漉漉的手指按着她的下唇,“盈娘,不要妄自菲薄。” 黑暗中,谢远岫看不见,他只能摸。指尖蹭过菊穴,最先摸到逼口。 小穴还紧紧闭着,因为张开腿勉强打开了一条缝,阴蒂半硬着,柔弱地破开两片阴唇,顶着他的指腹。 谢远岫反反复复地摸着,虎口托着她的腿根,另一只手整个盖住阴阜,中指连着掌心的那一片湿得最快。 他缓缓搓着,阴穴的毛长出来一点,细细的绒毛蹭得掌心痒。 “盈娘,毛已经长出来了。” 似乎怕她不信,谢远岫指尖扯起一小片皮肉,去刺她的大腿根。 柳湘盈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整个腿心都在痒,谢远岫只在阴阜和腿根处来回抚摸,偶尔之间在穴口打转,却始终不进去给她个痛快。 她摇着屁股,止不住地喘息,“那就劳烦叁哥再刮掉。” 谢远岫低头,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亲了亲她的鼻尖 ,“那盈娘这次自己把穴掰开。” “……好。” 谢远岫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这留了一套用具,在他送来的那堆东西来,被柳湘盈统统压在箱子里,可谢远岫依旧找出来了。 用茶水将刀具洗干净,谢远岫仍然没点灯,夜已经够深,月色透过窗棂,足以照亮桌面上张腿掰穴的女子。 他看清了,柳湘盈自然也看清了。 谢远岫衣冠整齐,仅领口有些乱,她目光忍不住往下,那里支着硕大的一团,行走间不断抖动着,让她口干舌燥。 谢远岫慢条斯理地解开腰带环佩,处理刀具,期间瞥了她一眼,说:“盈娘,姿势错了。” 柳湘盈浑身一颤,她咬唇,看着他转身清洗,自己缓缓走下,双脚着地的瞬间脚底一阵虚浮。 耳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持续了一会儿,谢远岫随意用茶水泼了泼,拿着刀具转身,柳湘盈已经趴好了。 他捏着刀具,目光几乎顷刻就凝在她身上。 柳湘盈上半身贴着地板,腰肢塌着,整个人顶起条雪白柔润的弧线。 背部像倒握的弓,下半身高高抬起,整个阴阜暴露在谢远岫面前,湿润的穴口微微张开,小穴翕动着吐出水液。 露出半张嫩红的脸,贴着地面,她慢慢吐息着,身体便随着她的呼吸晃动,穴口收缩,淫水滴滴答答,顺着大腿往下流。 谢远岫看了片刻,扔了手中的刀,说:“盈娘,想想还忘了什么?” 他的声音称得上温柔,可惜说话间呼吸喷到她的穴上,骚得整个大腿根部都在颤。 她已经没力气思考了,只含混着说:“我忘了。” “姿势错了,穴也没掰开。”谢远岫说话间,呼吸喷在她的逼穴上,“错了就要受罚,这儿冷冰冰的,刮不了。” 雪白的躯体微微颤抖着,她竭力扭过头,骚红的脸上有些不解和没有得到满足的茫然。 谢远岫亲了亲她的穴,舌尖勾起淫水,在逼穴口快速弹了弹。 激烈的爽感瞬间爆发,那张弓拉紧了,谢远岫抓住她高潮颤抖的身躯,用力地咬了口她的大腿,剧烈的痛感让她可以无比清楚地听清他的话。 “盈娘尿出来,尿热了,叁哥给你刮干净。” 第四十五章 柳湘盈浑身都在抗拒。 她不是没尿过,偶尔肏得狠了,顶着高潮抽搐的穴,谢远岫也不停地往里插,磨着她的尿孔,她也淅淅沥沥地尿过两次。 可次数很少,每一次她都已经云里雾里,身子被插上高潮,轻飘飘的,哪里知道泄出来的是什么。 等到反应过来,谢远岫舔吻着安慰,她已经没力气,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她死死地咬唇,抗拒着口中的呻吟,淫叫声憋在唇齿间,谢远岫捏过她的下巴,舌尖撬开她的唇舌,湿湿热热地吻着。 两根舌头纠缠着,柳湘盈被吻得昏了头,屁股后青紫色的肉棒九浅一深地插着,捣弄的水液声啪嗒啪嗒地响得剧烈。 柳湘盈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地到穴口被撑开,肿胀的性器狰狞地狠狠插进,溢出水液,整个交合处都是湿淋淋的黏腻。 谢远岫尤不知足,伸手去拨弄肉蒂,扒开两片唇瓣,已经进去了大半的肉棒还在往里戳,力道一下重过一下,几乎要将宫口戳烂顶开。 “好疼……疼……你……嗯…出去…” 宫口传来尖锐的疼痛,柳湘盈全身都在抗拒,拧着身子往后爬,被抓着腰重重按回来,穴眼陡然一阵剧烈的酸胀。 她声音尖利,整个身子都僵住。 谢远岫不退,含着她的舌尖,让她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柳湘盈抓着他的肩膀,背上甲痕交错,她身子颤抖着,恨恨地咬了他的舌尖,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为这场痛苦的情事点燃了最后一把火。 谢远岫身子一顿,忽而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柳湘盈咬唇,被粗硬的指头伸进,指尖压着柔软的舌头,鸡巴渐渐长大。他 箍着柳湘盈的腰,疾风骤雨地捅了进去,凶狠地捣弄着颤抖不止的阴穴。 柳湘盈含着谢远岫的手指,舌尖舔过,上面还有残存的牙印。 她的嘴合不上,呻吟也止不住,起初只是两声压抑的淫叫。她嫌疼,不舒服,让谢远岫的肉棒滚出去。 渐渐的,嘴巴里抗拒的力道变弱了,反而主动勾弄起他的舌头,黏糊地勾在一块,含得啧啧作响,眼睛都眯起来了。 谢远岫知道她舒服了,插软了,阴穴里像一汪水,怎么肏都是一阵汁水淋漓的快感,淫水一股股地往外喷。 柳湘盈吟哦着,身子被插得晃动,乳浪翻滚,奶尖儿贴着他的,四颗硬邦邦地抵在一块,柔软和坚硬,圆润与平坦。坚硬的奶头在快速地耸动中自发地磨擦起来。 宫口被彻底操开,肉棒次次都顶得又深又狠,快感接连不断,她被谢远岫紧紧抱着,压在地上干,骚水在抽插间被挤出,一阵阵往外涌。 柳湘盈浑身陷在情欲的快感中,穴口、奶尖、肉蒂都爽得发麻发胀,哆嗦地咬着谢远岫的鸡巴,一阵一阵地往里吮,屁股被谢远岫抓着往上顶,白生生的两瓣儿布满指印。 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屁股、逼穴都被撞得发胀红肿,谢远岫只是摸上去,都能让她感受到濒临窒息的快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性器张牙舞爪地在身下进攻,小穴却疯狂收缩着,紧紧地吸着这团硕大。 宫口被彻底顶开,透明的液体被肏出,整个肉壁都被磨爽了,柳湘盈只觉得浑身都轻盈盈的,高潮接连不断,脑子一片空白。 她十分抗拒着,但身体却卑劣地一次次高潮,淫水直流。 一如她帮了陆匀音一把,不过是因为自己卑劣的幸运。 她早就离不开谢远岫了,没有他,她什么都做不到,也没有地方可以立足。 柳湘盈失神地望着谢远岫,他额发汗湿,身上是微凉的汗水。淡淡的汗味混杂着两人液体的味道。她尾椎一麻,小穴抽搐着,再次高潮了。 阴精兜头喷出,极致的紧致让谢远岫小腹整个紧绷,他额角跳了跳,努力压下想要射精的欲望。 他微微睁眼,喘息着盯着两人泥泞的下体,抬目,黑沉沉的目光中,最后一丝清明也被欲色搅碎。 柳湘盈垂目,眼角的泪水被谢远岫用指腹轻轻擦掉。 他还在缓慢抽插着,延长她的高潮,因为用力,腰腹肌肉绷紧,汗水顺着纹路汇聚流下。 谢远岫:“还差一点,盈娘。” 柳湘盈双目迷离:“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软绵绵的,被谢远岫捞起来,肩膀落下坚硬紧实的触感。 谢远岫下巴垫在她肩上,“别怕,叁哥帮你。” 他语气近乎温柔,肉棒重重往里一滑,瞬间撞开了还未闭合的宫口。 肉龙破开令人窒息的紧致如同温暖的巢穴,潮湿的软肉咬着敏感的顶端。谢远岫重重喘息两下,压着柳湘盈僵硬的身体,噗嗤一声,囊袋撞上阴阜。 男人压抑的喘息再也掩盖不住,深切地装进她的耳中,含着极致的欲望,两人彻彻底底的融为一体。 柳湘盈的身体剧烈地弹了一下,两只眼睛睁开,因为宫口的痛爽,整个人分外清醒,谢远岫从来没进这么深过,感觉一用力要把她肏穿。 恐惧和抗拒体现在身体的方方面面,穴里的软肉和宫口疯狂挤压,肉棒却被咬得更硬,插得更深。 柳湘盈的泪水止不住,哭着,喊着叫他。叫他叁哥,叫他慕知,像是要唤醒最后的一点良知。 谢远岫摸到了她脸上真心实意的泪水,她清醒着,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消散了。在这个夜晚,他不为人知的暴虐完全喷发。 她身上是无数的吻痕和指痕,清晰地交错在臀瓣、腿根、锁骨,甚至耳后他都没放过。 操开宫口后,他一刻没停,柳湘盈已经开始咬他,叫着名字哭嚷着要他滚出去时,穴里又高潮了两次。 他抱紧了人疯狂抖动,雪白的乳肉夹在疯狂交媾的身体之间快速颤抖着,鸡巴不知疲倦地拔出,肏穿,又快又狠地撞着宫口。 柳湘盈真的害怕了,眼泪跟淫水一样往下流,液体滴到谢远岫背上,整个人不住喘息。 谢远岫快被紧致的小穴逼疯,清凉的泪液滴到背上却仿佛火灼,烫得惊人。 汗涔涔的两具躯体微微分开,唇舌交缠,谢远岫舔掉她脸上的泪水,剧烈的交合中,柳湘盈泪眼蒙眬,“谢叁、谢远岫、我给你口,给你口,你放过我…” 她想他停下来,身子整个被肏热了,穴里跟熟透的桃子似的,谢远岫掐一掐肉蒂就能挤出娇淫的汁水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撑多久,但知道谢远岫今夜并不打算跟之前一样,随意翻过去。 她仰头去含他的舌头,细细舔过上颚,“陆匀音是因为钱、钱嫣的报复,啊…才提早、生产的,我帮她不过是、心中有愧,想要安生过日子罢了。” “叁哥明白。”谢远岫声音沉沉,下半身毫不留情地戳弄着,指尖已经在她的尿孔和肉蒂间来回徘徊。 柳湘盈害怕,整个人都绷紧了,想要维持住最后的底线。 “我帮她,她信任我,小满也能放心交给我。你们养着陆匀音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能让她有所顾忌?”柳湘盈深深喘息,“叁哥,别弄了,我受不住的。” “盈娘,你太妄自菲薄了。” 谢远岫今夜第二次说了这句话,他俯下身,指尖搓着她的肉蒂,同她接吻,“盈娘良善,为了丫鬟愿意得罪钱嫣,也为了陆匀音得罪我,今夜,也受得住。” 柳湘盈是真的哭了,抱着谢远岫,呻吟哭喘着让他放过他,一会哭求一会咬牙切齿地骂,小穴随着她的哭腔咬着肉棒,插进去下面和上面的水都流个不停。 柳湘盈:“谢远岫,你为什么就不放过我?” 她咬住唇,颤抖着高潮,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下半身又坠又胀,“为什么?你不爱我吗?” 谢远岫掐着她的腰,“我爱你,盈娘。” “很爱很爱。” 他撑起身,目光灼灼都盯着她,下巴的汗水滴落下来,和她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他嗓音微哑:“那你呢?” 柳湘盈的眼中布满泪水,委屈呼之欲出,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真心和爱意。 液体剧烈的啪啪声中,交迭的身躯疯狂抖动起来,男人和女人的喘息和呻吟混杂着,色情撩人地勾着身子最深处的欲望。 紧贴的两句身体越发潮湿,柳湘盈已经数不清自己高潮了几次。 谢远岫的喉结就贴在她脸侧,不寻常的滚动和交合处蠢蠢欲动的手指都在表明他快到极致。 她清醒地感受到下半身的坠胀感越来越重,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高潮来临的瞬间,她仰头含住了他的喉结,牙齿碾过最脆弱的位置。 身上的躯体也清晰一颤,精液大股大股喷出,有力地冲刷过肉壁,柳湘盈爽得整个人发颤,阴阜一抖一抖的,尿孔一松,和一逼一样,尿液和淫水齐齐往外喷。 谢远岫射完抽出,他射得太深了,尿流完了,还没被淫水冲出来。 谢远岫叫水,让人安排还需要点时间。 他抱起柳湘盈,踩过一地狼藉在床边先坐下。 尿液、淫水精液糊满下体,小穴还张着,缩成一个指头大小的小洞,淫水断断续续地流出来。 谢远岫指尖抠了抠,确认没有红肿后,用床边的水先清洗一下,再用手把精液抠出来。他抠了一会儿,肏熟的逼穴很快沁出熟悉的液体,透明如蛛丝在指尖勾连。 他看了会儿,打算低头给她口,被柳湘盈托着下巴抬起,凝视着对方哭得红肿的眼睛。 他起身去亲她的脸颊、眼尾,把冰凉的液体吻热,唇舌流连,吐息温热。 柳湘盈被压在床上,赤裸的身体再次紧紧相贴,唇瓣上的啄吻很温柔,她也还记得他一边说爱她,一边毫不留情地把她肏尿。 柳湘盈的泪水越来越多,仿佛流不干,流不尽,像个孩子似的缩在谢远岫怀里,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谢远岫拥着她,手背一下下轻抚过她颤抖的背脊。 厚厚的帘帐放下,屋内仆从步履杂沓,热水一桶接一桶地倒进,床上两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交织,柳湘盈哭得累了,谢远岫低头温柔地吻她,并不剧烈,只是唇瓣张开,偶尔舌头滑动着传出啄吻的水声。 外头渐渐静下来,一片沉静中,她声音哑得不像话,却清晰如利箭,痛恨地射向他。 “我不喜欢你,我恨你,恨谢远宵,恨谢远华,恨娄夫人,也恨陆匀音。” 柳湘盈用力咬住他的锁骨,咬得牙根都是轻微的疼,“谢远岫,我不爱你。” 谢远岫似乎不在意。 不在意身上的痛,更不在意她的恨,外头的声音没了,就托着她的屁股,抱起往外走。 淡淡的月光溜进来,照亮了干净整洁的地面,也照亮了两人布满痕迹的身体。 他侧头,亲昵地蹭了蹭,“那后悔吗?” 柳湘盈没说话,目光触及到他的身体,喉间的齿痕已经淡了,锁骨的却很清晰。 她抬手锁骨不平整的肌肤,轻声说:“不后悔。” 谢远岫的笑声很淡,仿佛只有喉结轻轻震颤了下,柳湘盈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谢远岫抱着她,一同沉入温暖的浴桶中,“那就够了。” 第四十六章 “盈娘,想什么呢?” 崔卉揪住柳湘盈的袖子拽了下,“师傅在问呢。” 柳湘盈回神,将手中的经文交给庙中方丈。 她们为齐氏供奉了一盏长明灯。 没有生辰信物,只写了个小小的齐字,压在灯下。 做完这些事,两人皆有些怅惘,崔卉感慨居多,柳湘盈则是魂不守舍。 崔卉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怎的了?这几日你都心不在焉的,可是病了?” 柳湘盈拉下她的手,摇头道:“只是忽然觉得我们这么做也没什么用,求个心安罢了。” 说者无心,崔卉心中却觉得一刺。 齐氏在官场贵妇中并不受待见,鲤鱼跃龙门,放到民间是佳话,在她们之中,若不是萧明之顶着镇国公的头衔,齐氏又是个冷淡性子,只怕明里暗里吃的软刀子更多。 崔卉虽然不曾下手,但昔日也是冷眼看待的。 如今朝堂风云变幻,娘家和夫家都是草木皆兵,她本不想惹上这些事,可那次去完,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萧明之那玩意儿也没半点悲痛,连装也不装。 当夜,她心中突突得厉害,空落落的。便想着为齐氏做些事,就当积些阴德,也为接下去的事求个好结果。 而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说。不只是严家,谢家也是一样。 谢大、谢二被冷落在家,谢叁近日却蒸蒸日上,有晏学士和一众同窗给他铺路,官途可谓是顺遂。 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轻心。崔卉回忆家中公公给自己的嘱托,拍了拍柳湘盈的手,后者正在出神,闻言愣了下,眼神迟钝地望向自己。 “我方才问,城西陈家的那位盈四姑娘你可查过了,身世可清白?” 柳湘盈垂眸,“那是大伯哥的事儿,我不好插手。” 崔卉恨铁不成钢,近日也不知怎的,柳湘盈越发木讷,什么都懒懒的,提不起劲。 她心里着急,“什么不好插手的,那家娶妻不把祖宗十八代都查得干干净净,生怕有点隐患牵连两家人。” “又是现在这个时候,你大伯哥娶个高门贵女,倒不如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被人拿捏也不被人惦记,也算落了个干净。” 柳湘盈唇角微抿,顺着问下去,“姐姐家中也不安心吧?” 崔卉没好气:“现在谁家里能安心。” 柳湘盈眼睫颤动,心中渐渐明了。 崔卉都这么说,只怕外头形势的确不好,陆匀音来找自己要个保障,谢远岫算是她的意外之喜。 而谢远岫,只盼着她什么都不问不想,做个富贵闲人,终日混沌。 “现在只求个稳。”柳湘盈叹气,“姐姐家中人少,届时真有什么事儿,千万要保护自身,其余的通通不算什么。” 崔卉苦笑,“可兵荒马乱起来能放下谁,都是小鬼遭殃,我们只能等着,等刀子落下来,见血了,知道疼了,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 她轻易将这些话说出,仿佛再正常不过。更迭交替伴随着淋漓鲜血,柳湘盈想,她连一个小小的谢家都抵不过,真能平安度过这些事吗。 即使度过,她是等谢远岫日后娶妻,两人步钱嫣和谢远华的后尘;还是等他给她套上另一个人的身份,做个见不得光的,谢家另一位夫人。 两人一道沉默下来,只觉前路雾霭茫茫,混沌不清。 马车先到的御史府,崔卉先一步离开,柳湘盈出声叫住她。 崔卉回头仰面,柳湘盈看清她眼下的淡淡青痕,盖了脂粉仍然明显。 “崔姐姐,当心身体。” 崔卉双眼一弯,“哎。” 柳湘盈接着说:“今日一事还请崔姐姐不要同外人说起,二嫂也不要,她有孕在身,不好多劳心伤神。” “我明白的。”崔卉招了招手,“快些回去吧,今儿算我欠你个人情,帮忙料理这些事。” 以往她说到这儿,柳湘盈总会柔柔一笑,不动声色地带过。今日她说完,柳湘盈笑容不变,却说:“那日后就承姐姐的人情,别怪盈娘贪心。” 崔卉愣了愣,心头划过一丝异样,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柳湘盈已然说:“严大人和我大伯哥同朝为官,日子还长,我麻烦姐姐,姐姐也别怕麻烦我,尽管说就是。” 目光触及她脸上温软的笑容,心头的一点异样瞬间烟消云散,崔卉嗯了一声,安下心来。 等崔卉进府,柳湘盈放下车帘,让徐明架着马车离开。 银环将手炉从车帘外递进来,“太太,暖暖手吧,这几日风大。” 手炉外裹着圈毛茸茸的套子,放在手心也不觉得烫。柳湘盈接过,坐在昏暗的马车中,神色淡漠。 马车粼粼往前走,银环忽然道:“太太,前头似乎有人等你。” 柳湘盈:“谁?” 银环不认得柳升明,只得看向徐明。徐明犹豫瞬间,对柳湘盈道:“您兄长,柳公子。” 柳湘盈重又垂下眼,淡声道:“不用理会,直接过去。” 马车外,银环和徐明对视一眼,银环扯了扯徐明,朝前方努嘴。 徐明了然,马鞭落下,马车加快越过柳升明,尘烟四起,没给柳升明任何开口的机会。 不仅仅是这次。 一连半个月,柳升明上门多次,送书信、送礼物、送小玩意儿,甚至还让妻子元氏亲自登门,也就吃了一盏茶,就被客客气气地请出去。 一问便是谢府事忙,忙着要给亡夫进新人,不得空。 柳升明听完,狠狠摔了手里的算盘,算盘珠子滴滴答答滚落一地,一旁禀报的掌柜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个字。 娶个侧室哪有那么多,何况还是给死人安排的,他那妹夫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吗。 死了被人翻出骗婚、养外室,柳湘盈气得上门捉人,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他给查出来,亲自送到她手上的,如今就想卸磨杀驴,撇下他这一家子,自个儿做官太太,可由不得她。 柳升明怒上心头,脸色阴沉了好几天,压根想不到自家妹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他心口一边憋着气,一边继续让人打探谢府的消息。 第四十七章 柳湘盈回了谢府,对于柳府的打探,她一律不回应,专心地照顾娄氏,处理二房的事。 娄氏的身体越发差了,谢远岫让人送来补品药物流水般送进珥东院里,娄氏没见着,但还是能感觉到日常入口的药味道变了,可身子依旧没什么力气。 孙嬷嬷抬手擦掉老夫人嘴边的药渍,“太太日日来照顾,叁爷虽然公务繁忙,但东西没一日落下过,老奴都看在眼里了。” 柳湘盈日日都来,谢远岫来得少,但也巧,两人从没碰见过。 常常是柳湘盈前脚刚走,谢远岫后脚来,陪着娄氏说两句话,身上还有些许风尘,一看便是下了值匆匆赶来,待会还要回衙门去。 娄氏嘴上不说,可孙嬷嬷看得出来,人是高兴的,尤其是见着小满和谢远岫的时候,精神头都好了。 天气渐凉后,娄氏精神不好,一场午觉睡上大半日也是常有的事。 娄氏让人被褥里塞两叁个汤婆子,屋外再点上两个炭火盆,才能睡得舒服些,不然总觉得身上寒津津的。 谢远岫进门便觉得受不住,屋内热气腾腾,跟用文火炙烤一般,他卸下斗篷,瞟了眼屋内的两盆炭火,目光转到床边。 柳湘盈和孙嬷嬷刚伺候完娄氏用完药躺下,柳湘盈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 头顶是深青色的帐子,皆是暗沉沉的颜色,她微垂头,不抬头瞧他,专心致志地替娄氏暖手。 衣领的绒毛围了脖颈一圈,贴着细白的脖颈,似乎热极,和修长的指一样,透着淡淡粉白,惹眼得很。 听到声儿,两道目光齐齐向他扫来,柳湘盈头也不抬,谢远岫径自在床尾坐下。 他身量高,腿长,两人离得远,上半身显不出,长腿一伸,柳湘盈就觉得自己被逼到了角落,膝盖紧闭地贴着床沿。 许久不见儿子,娄氏招了招手想多看看,谢远岫俯身更近些。 柳湘盈眼睫颤了下,一双脚往里缩,隔着厚厚的衣裳,膝盖却不可避免地碰上了对方。 娄氏的目光在谢远岫脸上逡巡,神色关怀,“外头公务繁忙,看着清减了不少。” 谢远岫平声道:“还好,冬日里胃口不佳罢了。” 娄氏想起来他偏南方的口味,心中了然。董娘子和况娘子都在晏学士府上,也不好讨要过来,更何况又有陆匀音的事在。 当时她回到院子时才知道,柳湘盈一早就把人送走了,都没知会一声。打发走了看人的两个奴仆,幸好陆匀音母子平安,这事表面上也就过去了。 婆媳安好,宅内和顺,娄氏也不打算追究,毕竟二房大多数事情还需要盈娘打点,为了个下人,不值当。 柳湘盈又听着娄氏关切地问了不少,她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话里话外难免牵扯到公务,都被谢远岫叁两句话岔开,说外头平和安定,母亲只管专心养病。 谢远岫嗓音沉稳,没有丝毫异样,柳湘盈听得有片刻恍惚,崔卉口中的朝不保夕,倒像是一场夜半惊梦。 齐氏的死,亦经不起任何波澜。 娄氏却十分安心,她望着眼前的儿子,眉目关切温和,不知忧愁地躺在锦绣堆成的被帛,用着千里迢迢送来的千金药材。 娄氏:“辛苦了,还要顾着家里。” 谢远岫:“我久不回家,也只能这么尽尽心力了。” 娄氏目光扫过他眼下青黑,说:“也该有个人照顾你了。” 谢远岫将娄氏的手塞回被子中,身子微弯,脚尖又进了半寸,“母亲,还早。” 身侧又拥挤几分,呼吸间都有种被挤压的逼仄,呼吸都紧了叁分。 柳湘盈自然地身子侧过半边,动作间顺着对方膝盖的弧度,紧紧地卡进了逼仄的床沿之间。 “不早了,谢家只有你还未成亲。”娄氏说,“你的几个兄弟都有孩子了。” 谢远岫不在意:“既然都有了,就不缺我的那份。” 娄氏皱眉,“什么话,是孩子,什么这份那份的,不许乱说。” 谢远岫平声道:“孩子是其次,我没有心仪的女子,也不想成亲。” 这话他说过不止一次,娄氏从来没当过一回事儿,想想谢远宵,任谁瞧着心里都只有家里的正头娘子,照样也养了个外室。 但这话当着柳湘盈的面,不好说。看娄氏为难的模样,柳湘盈起身对娄氏说:“娘,那我先回去了。” 娄氏想了想,说:“去吧,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孙嬷嬷送柳湘盈出去,谢远岫眼皮未抬,左脚轻微动动,他目光扫过矮凳,一边应付着娄氏的问询。 里外简直天壤之别,送到门廊下,柳湘盈就让孙嬷嬷先回去,自个儿揣着手炉了,身后绪兰和银环俩小丫头跟着。 孙嬷嬷瞧着叁人走出月洞门,稀稀疏疏的横枝后再没了人影,才转身回去。 一扭头,谢远岫也已经出来了,披着鸦青色的斗篷,站在还未掌灯的廊下,一眼看过去只有依稀轮廓,吓得孙嬷嬷一惊。 孙嬷嬷垂头:“叁爷。” 谢远岫走到孙嬷嬷身边,说:“已经派人为嬷嬷安排好了,屋子就在您家乡,毗邻大街,闹中取静,您也方便。” 孙嬷嬷一顿,“多谢叁爷。” 谢远岫:“您的奴籍也已经消了,户籍安排至您的家乡,届时会安排您安全回乡。” 孙嬷嬷默默咽下喉间的涩意,届时的意思她心里明白,不需要多问。她照顾娄氏多年,想到过今时今日,每想到一次,就会为自己多打算一分。 娄氏自顾不暇,没了谢远宵,连柳湘盈都顾不住,之后又能顾得了谁。 起初,谢远岫只是想让她关照四太太,后来,从中进言,再后来,便不可控制。 她不是没想过就此打住,可大宅院里的腌臜数都数不清,上一代是,这一代也是,代代如此,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她如此想着,忐忑多日,到了今天得到保障,心里才算真正定下来。 回到房中,孙嬷嬷以为娄氏已经睡了,正打算替她灭灯,刚俯下身,床上的人直挺挺躺着,眼睛睁开,一动不动地望着床顶。 孙嬷嬷瞳孔猛缩,血液在这一刻都仿佛停止。 她盯着娄氏的样子,只觉得汗毛倒立,她干咽一下,再开口,声音藏着不让人察觉的抖,“您醒着?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娄氏眼珠转了转,“我劝了许久,远岫都说想找心悦的女子。” 孙嬷嬷僵硬地动了动唇角,“上次叁爷也这么说,您忘了。” 娄氏没再说话,盯着孙嬷嬷,眼珠一动不动,许久眼皮才颤了颤,目光十分暗淡,“年纪大了,这点事都记不住。” “后面还有日子可过呢,”孙嬷嬷吹灯,在一旁的小塌上睡下,“有四太太和叁爷照顾着,您就放宽心吧。” 黑暗中,娄氏幽幽叹了一声,“是啊,二房人少,左右不过这几个人了。” 孙嬷嬷刚有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心惊肉跳往床上看,黑漆漆的一团中逐渐传出轻微的鼾声,她才略定了定神。 鼾声断断续续,在黑暗中却令人心安。 第四十八章 秋阑院的炭火是提前点好的,进去后不一会手脚就热了。 柳湘盈不需要守夜,也没让绪兰和银环多伺候,让她们早些回去休息。她自个儿随意拣了本书,在床上看。 眼睛看累了就把书本随意一丢,她裹着被子睡过去,连蜡烛都懒得熄。 入睡前双手腾在外面,睡着后身子越来越热,烧得她喉咙干渴,醒来时脖颈有些汗湿。 柳湘盈朦朦胧胧地睁眼,眼前漆黑,后背炙热,一只手横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收在怀里。 柳湘盈扯开被子,侧脸贴着床榻上冰冷的地方,微微舒气。察觉到她的动作,身后的人也渐渐醒了。 “热了?” “嗯。” 谢远岫稍稍退了,手仍在她腰上,透着难以忽视的温度。 柳湘盈半醒着躺在一侧,原本以为睡不着,竟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半梦半醒间身上仿佛又热起来,后半夜冷了,被密密实实地包裹着,她竟睡得更安稳了。 等她醒来,身侧空荡荡的,已经冷透。 她在床上又懒了会儿,直到绪兰进来才起身。 绪兰手巧,替她梳发描眉,手很稳,柳湘盈看着镜中的人面貌逐渐鲜妍生动,精致的妆面上没有半分生涩的痕迹。 她忽然出声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叁爷寅时就走了,怕您冻着,嘱咐了我们早些进来添点炭火。” 柳湘盈垂眼,绪兰小心地替她点上口脂,并不多话。 谢远岫之前从不在这儿过夜,偶尔一次两人做得累了,睡过整夜。 一页过后,两人顺其自然地接受了。秋澜苑外头看着还干净敞亮,里头却时不时多了几件男子衣衫,书架上多了几本她看都不看一眼的吏法书籍。 碎是如此,谢远岫很少在这里睡过整夜,经常天不亮就走。 柳湘盈也不管他的去留,同床共枕,做的次数反而比之前少了很多。 谢远岫常常抱着她亲了又亲,黑暗中唇舌纠缠在一起,或轻或重地吻着,暧昧的气息被裹在一小片帐子中,湿润得几乎能将人溺毙。 他来得或早或晚,外头有什么事,柳湘盈也一概不问。 只知道这段日子大房过得焦头烂额,钱嫣同柳家一样来找过她,她也一概不理,闭门谢客。 这日娄氏难得早起,精神也不错,柳湘盈到的时候,陆匀音竟然也在,屋内还有个长相福气的妇人,见到柳湘盈,一连串的吉祥话脱口而出。 柳湘盈皆笑着应承,她看了眼陆匀音,两人的目光对上,又轻飘飘地移开,全然不熟的模样。 几人攀谈几句,妇人便切入正题,展开一幅幅画卷。 画卷中皆是京中待嫁,品貌上乘,家世相当的女子,娄氏看得认真,对这些女子细细打听,一丝一毫都不曾错漏。 媒婆笑道:“老夫人,咱今个儿就是看看,具体怎么样也要谢大人点头不是?” 娄氏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孩子孝顺,看好了他也方便。” “这么说谢大人也有此心?” 媒婆乐了,她也算有些门道,知道谢远岫如今也算朝廷新贵,官运亨通。这桩差事原本也轮不上她,是她托人打听,谢远岫竟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她暗中打点,将女子画像混入其中,若是成了,也算搭上了谢府的关系,如今更是卖力,恨不得亲自将人送到谢府府上,早早搭上谢府的大船。 媒婆问完,娄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孙嬷嬷和陆匀音瞥了眼柳湘盈,对着老太太,笑问:“那我和姐姐在这岂不是无用?” “你们俩帮着参谋参谋也好。”娄氏道,“我对京中的女子不了解,更何况我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日后进门你们俩可是要和她朝夕相处的。” 陆匀音扯了扯嘴角,“何止我们,真该朝夕相处的人都不在,我和姐姐不知道叁爷心中所想,事事都要请您操心了。” 她半真半假地说着,娄氏听着却舒心,将那些女子画卷一幅幅看过去,过去半天还没看完。 孙嬷嬷扶着娄氏回去歇息,柳湘盈送走媒人,同陆匀音一道离开。 陆匀音说:“老太太真是急了,估摸着连谢远岫都不知道。” 柳湘盈淡声道:“知不知道这天都是要来的,或早或晚没什么分别。” 陆匀音轻轻蹙眉,“枉我刚才说了那些话,把你我摘得干干净净。若真有人进门,你怎么办?” 柳湘盈握着手炉,抬眼打量她,目光清亮。 陆匀音也不怕,坦坦荡荡地任由她看。 柳湘盈声音平静,“谢府有人找你了?” 陆匀音平静的脸上出现裂缝,露出真实里头的狼狈来。 她胸膛起伏,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朝廷要重建蓟州,我爹当初贪污的案子被翻出来。叁皇子和太子党争激烈,光是谢府就分了两派,别告诉我你看不出。” 柳湘盈眼睫颤了颤,她如何看不出。 男人势如水火,女人却盼着家中老小能平安度日。 薛道宜怀着孕却日渐消瘦,钱嫣日日上门,得亏谢远岫派人将二房护着,否则她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 当年案子的真相如何,背后牵扯着什么人,唯一的人证就在自己身边,或许只要是她说出口的,就是真相。 “谢远岫当真要成亲?”陆匀音扬了扬下巴,“那你怎么办?” 被问到以后,柳湘盈第一次这么平静,心头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望向陆匀音,道:“一半死,一半活,跟你一样。” 陆匀音冷笑,“他可舍不得你死。” “他的妻子,他的母亲舍得就行。”柳湘盈淡声道,“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家,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都依靠她。” ” 第四十九章 陆匀音说的事情,柳湘盈放在心上,当夜她撑着看了会儿书,谢远岫一来,见她罕见地还醒着,听到动静抬头。 她双腿屈着,眼珠在烛光下乌溜溜的,眼尾上扬,下巴垫在枕头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走近。 谢远岫原本想先去梳洗,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床边,“怎么还不睡?” 柳湘盈:“等你。” 谢远岫用指腹蹭她的脸,“想问什么?” 柳湘盈问:“蓟州最近怎么样?” 谢远岫的消息比陆匀音详细很多,许多部分柳湘盈大多不明白,但她能意识到蓟州是个好的开始,也是个危险的信号。 处理旧事,整顿纲纪,能清理出很多不合心意的事,不合心意的人。 谢远岫点到即止,柳湘盈也没打算多问,趁他离开的时候,灭了烛火睡下,昏昏沉沉间,背后贴上一片温热,带着淡淡的皂角的味道,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嗅觉。 柳湘盈转过身,微凉的指尖触上他潮湿温热的胸膛,指尖不安分地抠了抠。 身前的胸膛颤抖,头顶上的呼吸也跟着紧促,欲望攀升,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柳湘盈仰头,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只有浅浅的轮廓,后腰的手已经烫得惊人。 她仰头,最先亲到喉结,耳后是颈侧,下巴,湿热的痕迹像藤蔓,沉默却繁密地缠上粗壮枝干。 舌尖先一步碰到他干燥的唇瓣,没碰到牙齿,轻而易举地勾到另一条软舌,柳湘盈身子一软,两根舌头在黑暗中分开又碰了碰,湿润地贴着,舌根紧绷,舌尖交缠。 她仰得累,吞咽也艰难,谢远岫鼻息微沉,手掌托起她的屁股往上,唇瓣终于濡湿紧密地贴上,又被舌尖轻轻扫开,舔走了唇角的湿液。 衣料摩擦,吮吸的声音在黑暗中色情又清晰,柳湘盈推了推谢远岫,却被抓着手腕按在腰后,上身挺着,胸乳像是送到他身上,互相磨蹭。 谢远岫吮了下她肿胀的下唇才分开,两人急促的呼吸笼在一块,柳湘盈被亲得晕乎,分不清谁是谁的,只觉得小腹滚烫,炙热的一根气势汹汹地顶在她小腹,滚烫得吓人。 黑夜中轮廓模糊,柳湘盈开口,嗓音有些哑,“今天娘找来媒人,要给你相看门当户对的妻子。” 谢远岫低头,和她额头相抵,“母亲病急乱投医罢了,我会解决,你不用想太多。” 柳湘盈接着道:“娘找来我和陆匀音帮着一块参谋,毕竟进门后与我们也是要朝夕相处的,可是看了大半日都没看出些门道。” 谢远岫声音微沉,“朝夕相处又怎样,她一个人捕风捉影的事,你不用上心。” 柳湘盈没听见似的,只问他:“三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谢远岫睁眼,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他近乎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却看不见对方的神情、目光。 他将锦被拉过头顶,灼热的温度把最后一丝光都烧光殆尽了。 柳湘盈呼吸急促,却挣不脱,脖颈边濡湿的吻像一把把锁,把她牢牢地钉在床上,呼出的气息化作水雾,从眼角留下,又被谢远岫张嘴舔掉。 谢远岫的身躯像高山阔海,他的吻却像沼泽,黏黏糊糊的,湿湿涨涨的舌头扫过口腔的每一处,含着她的舌头,几乎要含化。 谢远岫轻轻啃咬她的锁骨,牙尖或轻或重地磨着,声音有些含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盈娘就给我找来?” 柳湘盈扬起脖颈,浑身发热,声音也虚得厉害,“嗯…帮你美言几句。” 谢远岫继续往下,右手覆上她的乳,指尖揉搓,奶头很快硬得发胀。 柳湘盈呻吟出声,低低的夹杂在两人的喘息声中,隔靴搔痒般刮擦过谢远岫的耳膜。 他不满地咬了口她的脖子,“然后呢,进门看着谢府不睦还是家宅不伦。” 柳湘盈喘息地说:“哪家哪户都有的事,就是柳家这样的小门小户,盈娘也见惯了。” 谢远岫笑了,呼吸喷在她耳后,吹得她头皮发麻。 “是吗?” “嗯…啊…是……啊…” 谢远岫抓起她的腿放在腰上,手指隔着寝衣摸到湿漉漉的小穴。衣料撕开,肉穴饥渴地咬着突然侵入的两根手指。 突如其来的饱胀感让柳湘盈爽快地又喷出水来,她摸索到谢远岫的肉棒,隔着衣物摸了把。 前精渗出,掌心湿润,肉棒跳了下,剑拔弩张地抵在她小腹。 柳湘盈小腹抽搐,“好、好湿了。” “嗯,很湿。” 谢远岫深深喘息,指尖抠挖小穴,轻车熟路地寻到一小块凸起,手指在上面或轻或重地按着,耳边猫叫似的声儿瞬间软了三分,含着春水似的往他耳朵里留。 柳湘盈难耐地去舔他的喉结,已经生了情,发了骚,声音又软又骚地央他,要肉棒插进来。 谢远岫几乎听见身体里的血液都加速流动的声音,他喉结滚动,起身抱起她的腿,就这么直接抬起放在腰上,身子一挺,从前面狠插进去。 硕大的性器长驱直入,插到最深,小穴的褶皱被完全撑开,严丝合缝地咬着肉棒。 两人都许久未做,她里面又紧又热,肉棒一进去,穴肉争先恐后地咬上来,热乎乎地地分泌着穴水,爽得谢远岫头皮发麻。 他一边缓缓动着,一边啄吻她的脸颊,让盈娘能尽快适应体内的性器。 谢远岫缓缓抽插,听着越来越顺畅的水声,问她:“盈娘何时这么狠心,要拉个无辜的姑娘进火坑。” 被子里热得很,还没怎么操起来,柳湘盈已经一身汗,滑腻腻地淌在身上,奶子蹭着他的胸膛,几乎能听见濡湿的滑动声。 “可总有这个人的。”柳湘盈眨了眨眼,眼角湿湿的,不知是泪是汗,“三哥也知道谢府是火坑啊,怎么不救救它?” 谢远岫没说话,柳湘盈感觉到脸上痒痒的,紧接着唇上一热。 单纯到极致的亲吻,没有欲望,只有深深的怜悯,身下的动作却越来越狠,响起噗嗤的操弄声。 “里面的人玩火自焚就够了。”谢远岫低头,含住她的唇瓣,“或许里面的人并不想出去。 第五十章 欲望卷土重来,将两人都拆吃入腹。 柳湘盈被他的话刺痛,眼眶湿透地看着他。 在黑暗中,她没期待什么回应,可谢远岫却好像能看见,吻掉她眼角的泪水,抓着肉棒动作间滑出半根的肉棒,挺身肏进湿乎乎的肉穴。 这一下肏得极重,湿滑的液体挤出来,柳湘盈受不住,轻吟着颤抖,交合处粘稠的液体一塌糊涂。 柳湘盈下面又被刮干净了,手指毫无阻隔地揉着早已硬挺的肉蒂,阴唇打开,卷曲的毛发蹭着阴阜。 柳湘盈痒得难受,只能晃着屁股止痒,痒意如蛆附骨,偶尔蹭到肉蒂,浑身跟过电般,轻轻一颤。 在谢远岫耳边,她难耐呻吟,小穴耐不住似的,狠狠吸着他的肉棒。 谢远岫重重喘息,“别咬那么紧。” “好累,快不行了。”柳湘盈哼哼唧唧地呻吟,“三哥,你先射出来好不好,射盈娘肚子里好不好?” “不行。”谢远岫压着她的头,按在胸前,下身用力地插着,发泄一般地说着,“今天不行。” 柳湘盈立刻就明白,估计那药忘记用了,他今夜没打算做。 “那射肚子上。”柳湘盈被插得没法子,小穴饱胀,她高潮了两次,浑身都被汗湿了,“房里有没有?衣橱边上的箱子都是你送来的东西,有没有?” 应当是有的,用药更保险点,好过她明日用药。 谢远岫下榻去找,饱胀的小穴陡然空虚,身侧也冰凉得很,柳湘盈慢慢褪去身上的最后一点衣物,整个人从被子里出来,微凉的空气浸润,却感觉不到冷似的。 欲壑难填,吃过鸡巴的小穴逐渐瘙痒,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子在咬,里面湿滑得连手指都夹不住,柳湘盈微喘着,夹住了被子。 谢远岫拿药回来,就着冰冷的残茶吃下,柳湘盈已然坐起,下体摇摆晃动,色情地用着中间拱起的被子。 谢远岫反倒不急着过去,他握住肉棒撸动,上面还有她的淫液,冰冷却让肉棒硬挺得厉害。 柳湘盈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身上越来越灼热的视线,摩擦声中传来些不易察觉水声。 她微微睁眼,黑影中的人缓缓走来,撸动的声音也越来越清。 药起效还要一段时间,谢远岫用唇舌代替被她含湿的被子,舌尖丝滑地伸进花穴中,一边撸着肉棒。 直到肉棒射出些精液,他抹掉下巴的水,痛快地插进去。 柳湘盈已经被他舔高潮了一次,淫水一刻都没停过,浑身都是软的,无力地趴在谢远岫身上,小屁股被顶肏得一耸一耸,下落时顺着重量,肉棒顶到最深处,酥麻一片。 柳湘盈颤抖呻吟,她已经分不出喷出的阴精还是尿,尿孔被谢远岫摸得发酸,液体一阵阵往外冒。 不知道第几次高潮,穴里的肉棒硬得厉害,知道他快射了,她高潮着小穴抽搐,紧紧地夹着肉棒,谢远岫闷哼,肉棒埋在他肉穴深处射了出来。 他射的多,拔出来后还有一小股可以撸出来,全都射在柳湘盈小腹上,精液粘稠,白浊的几乎要融进底下的肌肤。 谢远岫撑在柳湘盈上方,目光漆黑。 柳湘盈哼笑一声,用手指把精液推开,涂在身上,甚至沾着些许精液捻着自己的发硬的奶头上。 奶尖颤巍巍地挺立着,他低头含吮,吃到了自己的味道,也吃到了盈满鼻尖的香气,下身很快再次充血发硬,热挺挺地抵在柳湘盈腿根,又湿又热的一根。 柳湘盈抱着他的头,挺着另一边奶子送到他嘴边,谢远岫托着乳根,舌苔扫过乳晕,舌尖抵着奶孔,大口吸着。 柳湘盈抚着他宽厚的背脊,肌肉块垒分明,浮着汗水。胸口蓦然一痛,谢远岫抬眼望她, “在想什么?” 谢远岫把她抱在自己身上,让她坐得更舒服些,静静地听她说。 柳湘盈问:“在想你远去扬州读书,为什么要回来?” “有人请我。”谢远岫亲了下她的嘴唇,下身温柔进出,“我拒绝不了。” 柳湘盈轻轻咬了回去,“拒绝不了的人,还是事?” 唇角酥酥麻麻,谢远岫如实道:“事。” “但人也有,同窗清流众多,他们厌憎官场中蝇营狗苟之辈,师傅也在其中,极力劝阻我不要误入歧途。但实权唾手可得,盈娘,是你,你要不要?” 谢远岫捏紧她的下巴拉向自己,“可以说不要。” “要。”柳湘盈又复述一遍,“我要。” 她说得平静,没有丝毫犹豫,谢远岫却不觉得奇怪,仿佛她理应如此。 可他也想了下,若是她说不要,他大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已经做的事情不需要后悔。 “好盈娘……” 他唤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柳湘盈却明白了什么。 他是读书人,却不是毫无欲望。他想要一番作为,更想要手握实权,同他的同窗和老师都不同,权势如同春药,他放不下,甚至甘之如饴。 而他不要的东西,就跟谢家一样,被弃若敝履,即使破败消亡,他也不在意。 他的欲望太大,轻易就能将人吞噬,腿心的炙热又粗又硬,她逃不开,甚至动情地回应轻咬。 她温柔低头,谢远岫回吻她,唇舌难舍难分,嘴唇肿胀。柳湘盈别开唇,唇珠被啄吻。 柳湘盈主动起身,两腿盘在谢远岫腰侧,两只手撑在后面,腰部小幅度地挺起又落下。 柳湘盈想自己来,谢远岫也由着她。 自己来更加能掌控力道,快点慢点,重点还是轻点,她哪儿更舒服就用阴阜去蹭,阴唇大开,柔软的穴肉包裹着硬挺的性器上下滑动。 柳湘盈呼吸微乱,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抬起屁股,用肉蒂去蹭龟头,淫水从屁股往下淌,留到谢远岫掌心。 谢远岫也不在意被用,甚至托着柳湘盈的屁股,两人就着这个姿势,互相玩弄对方的性器。 很快,她就哆哆嗦嗦地射了,清亮的液体喷到青紫色的性器上。 谢远岫撸着肉棒,将柳湘盈的腿打开,穴里挤出清亮的液体,他用指尖刮了点涂到棒身。 很快上面湿华一片,水光淋漓,他压着人,重重肏了进去。 第二日,娄氏原本还想请人过来,结果孙嬷嬷来报信,说是媒人今早家中出事儿了,连夜回乡处理,还托人报信,说是万分对不住。 娄氏听了,没做声,人早就走了,连夜出的城,踪迹都寻不到。 孙嬷嬷皱眉,道:“老奴再去找找吧,京中还有不少的。” 娄氏深深叹了口气,摆手道:“不必了,他如今的身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亲的,再缓缓吧。” 孙嬷嬷应下,娄氏恍惚地靠坐着,“再缓缓吧。” 第五十一章 晨间曦光很淡,透过密不透风的床帐,人影交迭,舔舐和吞咽的声音断续交错。 微弱的晨光照耀在这对放浪的人身上,异常淫靡,柳湘盈趴在谢远岫身上,唇边是勃起的鸡巴,硬得厉害。 身下,谢远岫舔过花蒂,手指在软乎的穴里抽插。 昨夜两人做得久,他插了几下穴里就分泌出熟透的液体,两人抚慰着,在对方口中释放。 没打算让人进来伺候,谢远岫起身替两人都收拾干净后,天光大亮。 清洗干净后,柳湘盈反倒懒上了,托腮蜷在床上,看见谢远岫穿戴整齐地从屏风后走出。 谢远岫坐到床边,说:“最近京中不太平,有什么事情吩咐谢六去做就行。” 柳湘盈懒懒地应一声。 “很快就过去了。”谢远岫说,“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跟昨夜一样。” 想知道什么,得到什么,统统都可以告诉他。 柳湘盈垂着眼没说话,直到下巴传来一阵热意,粗糙的拇指缓缓蹭过唇珠。 柳湘盈仰头,一个轻而又轻的吻落在他脸侧。 她正要退开,后颈一热,谢远岫压着她的脖颈,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不满足于嘴唇的辗转,将人吻得气喘,耳尖都透出薄红,他含了含她的下唇,恋恋不舍般退开。 柳湘盈被亲得眼角湿润,谢远岫却分外冷静,除了微乱的呼吸,同往日几乎看不出差别。 湿漉漉的眼睛扫过,柳湘盈点了点他微肿的唇,“三哥,今天做马车吧。” 谢远岫应下,“好,再休息会。” 柳湘盈摇头,“再说吧。” 谢远岫扶她躺下,“我安排人叫你。” 柳湘盈眼皮沉重,勉强撑着,“别忘了。” 睡意席卷而来,早晨也是迷迷糊糊被穴里的肉棒撑醒。她此刻累得厉害,被子下的身体虽然清洗过,但一掀开便是深浅不一的痕迹。 脸侧的手温热得让人忍不住贴上,她也如此做了,轻轻压上,意识昏聩。 谢六去备马车还要一刻钟,谢远岫见人彻底睡熟了,去了趟珥东院。 娄氏已经醒了,珥东院的人来往走动,步履杂沓。阻止了要通报的人,谢远岫信步走近,在廊下等了片刻,孙嬷嬷从房中走出来,看见人后整个人十足地清醒。 此处不算避人,不过迫于谢远岫,下人们的目光都不敢放肆打量。 孙嬷嬷手心腾起虚汗,走到谢远岫三步之外的距离。 谢远岫开口:“嬷嬷,母亲最近怎么样?” 孙嬷嬷低头回答:“您常来也是清楚的,身子不见好转,精力也不比从前了。” 谢远岫说:“今日精神倒好,已经起了。” “原是有安排的,出了点岔子。老夫人用完早点有些迷糊,估摸着到下午去陪陪沅哥儿,到了晚间就回来休息。” “三爷……可是有事情要找夫人。” “嗯,我许久没来陪母亲吃饭了,今晚上安排吧。”谢远岫垂眸,目色深沉,“就我和母亲两人。” 孙嬷嬷:“……是。” 不在珥东院多待,不过这么会儿功夫他身上已经带了点药味,冲淡原本的馨香。 柳湘盈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呆愣愣地坐起,目光凝着香炉上空缓缓升起的缭绕青烟,没说话。 屋外的人走进,绪兰将娄氏房中的情况告诉柳湘盈。 绪兰道:“今日估摸着不会再来唤您了,再歇歇吧。” 柳湘盈摇头:“再躺着就累了。” 她是睡足了起来的,娄氏无事她也轻松不少,闲散地过了半日,银环将两人引进来。 况莲儿和况力是从偏门进来的,走小路到的秋澜苑,没惊动任何人。 况莲儿此刻静静地立在温暖的厅堂中,也不觉得害怕。 况力侧目看了眼况莲儿,略有些不安的心跳渐渐平稳,他吁了口气,身子渐渐放松。 他和这位柳家太太接触不多,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她请人前来,给了莲娘营生,让人教她手艺,况力原该是极感激的。 可上次两人回到晏学士的宅邸后,不多时便有个劲装男子找上他们,将他们带到一个无光的偏僻院子。 蒙着眼睛,那人让况莲儿将那日的事情事无巨细统统交代清楚。 等两人回神发现已经在自己家中,若不是手腕的绑痕,竟没有半分痕迹。 况莲儿怔怔地坐着,她知道得不多,能说的也不多,翻来覆去的几句,那人只静静听完,并不说话。 耳边断断续续的是况力的痛喘和茶底轻磕在桌面的声音。 况莲儿无奈,头抵着地板,呼吸间都是呛人的烟尘,她哑着嗓音,眼角干涩到流泪,“若真有什么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您放过太太吧。” 况莲儿说完,后颈一痛,便没了知觉。 两人待在家中不敢出去,直到徐明来找,再三确认才敢跟徐明到谢府。 屋子里暖烘烘的,和外间截然不同的温度,手中瓷盏盛满香茶。 况莲儿用手背贴着,手脚都坐暖后,柳湘盈自门后走出,见她平安,双颊嫣红,况莲儿心中稍稍安定。 见他们起身,柳湘盈让二人坐下,开门见山,“安心坐着吧,不是什么大事。” 自从从陆匀音口中知道蓟州,她就动了这个心思。 柳湘盈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路引,身份户籍,银钱细软,一应俱全。 况家姐弟震惊地看向柳湘盈,况莲儿道:”四太太,蓟州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只是已经在京中住了多年,回不回去也不是很在意了。“ ”这些,您就收回去吧。“ 柳湘盈让人将东西放到他们身侧,“回不回两说,多个选择总是好的,如果考虑好了,三日后城门,有人会送你们出城。” 况莲儿还想说什么,右手被轻拽,她一顿,身旁况力低头,沉默不语。 他们心中定然是愿意的,只是柳湘盈助他们良多,此刻又送他们回乡,这份恩情这辈子是还不清。 能回蓟州相当于重新开始,换个身份能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或许两人也能有另一条出路。 是人就有私心,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跪伏在地,一起身柳湘盈已经不在,只剩下满室盈香,又是一室华贵,绮丽得像是梦境。 第五十二章 三日后,两人收拾好一切东西在城门口等着。 来人熟悉得很,况力几乎一瞬间肌肉紧绷,蓄势待发地挡在况莲儿身前。 谢六浑然不觉,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们,并送他们出城。 确认两人离开后,谢六回谢府复命,被绪兰挡在门外。 绪兰不语,朝房中努努嘴。 谢六了然,只跟绪兰之后通传声自个儿回来了,四太太便知晓了。 他左右张望,”怎么就你一人,银环呢?“ ”徐明前些日子在柳府受伤,陪他去医馆了。“ 谢六不疑有他。 四太太对身边人一向好,况力、况莲儿不必说,银环、绪兰、徐明三人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她更加不会薄待。 绪兰在原地待了会儿,等人彻底离开,去偏门等银环回来。 娄氏身子不好,门房的钥匙早就交给柳湘盈保管,此刻也省了力气,银环轻松进来,身上带着清苦药香。 ”徐明怎么样了?“ ”都是些皮外伤,“银环眨了眨眼睛,”在医馆住上两天就好。“ ”那就好。“绪兰叹了口气,”他也是无辜,费用药材四太太都包揽了,还发了好些银子,让他只管安心养伤,别的都不用担心。“ 银环叹息,那日的情形两人也不怎么清楚。送走况家人后,柳家来人,说是柳升明病重得厉害,正巧柳湘盈正在伺候娄氏吃药,闻言娄氏也不再留她,让她回去一趟,好安安心。 娄氏发话,柳湘盈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没备什么东西,带着丫头就往柳府去,路上让徐明驾得稳些,不紧不慢地到了柳府。 老管家早就等在门口,一见到马车便上前去迎,将人一路护送到元氏的院子。 元氏腆着脸站在门口,正堂门前是柳家二老,殷切地望着她。 隔着门槛,柳湘盈就这么定在门后,平静地望着三人。 二老尴尬,不好服软上前,直到元氏先按捺不住,上前迎来,“好妹妹,别站风口里了。你哥哥在房里等着你,他身子不好,如今只想和你叙叙话。” 柳湘盈牵动唇角,“兄长身子是怎么了?” 元氏:“生意场的毛病,病不重就是要吃苦头。若不是实在难受,也不愿叫你回来。” 柳湘盈没说话,径直进门。 一进门就将门彻底关上,门外床上的四人俱是一愣。 柳升明抻了抻脖子,见了她,僵硬的身子陡然灵活起来,趴着床沿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盈娘来了,随便坐。” “哥哥身子不好,不能亲自来接你,盈娘莫怪。” “我怎么会怪兄长。”柳湘盈坐下,为自己倒茶,“哥哥为柳家鞠躬尽瘁,身子都坏了。” 柳湘盈捏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我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哥哥的身子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可别怪盈娘。” 她一番话就差直说他去死了。 柳升明登时下床,还记得什么装病的借口,捂着胸口一阵猛咳,此时才多了几分真切。 可无论他说什么,柳湘盈都无动于衷,柳升明生意场上也纵横多年,软刀子硬刀子都会,可没一次像今天这样,无计可施。 柳湘盈一个字一个字听着,跟没事人似的,静静地喝茶,指尖转了转杯子,听着他好话歹话说尽,跟个跳梁小丑般在她眼前晃悠。 “盈娘,我是你哥哥,一母同胞,怎么会害你?”柳升明喘着气望向她,“我知道你气,可如今咱这一家子的生意好不容易起来了,我绝不能放弃。” “谢远宵死的时候,找你帮忙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柳湘盈凉凉地看着他,“我还有娘家,他们可以带我回家,绝不能放弃。” 柳升明拳头一紧,咬得牙根疼,“我也是为了你好!” “若是你嫂嫂生了女儿,你忍心她走你的另一条路,嫁个穷酸举人过一辈子吗?” 柳湘盈别过眼,“哥哥,都是一家人,这些话你不用对我说。” “我只问你,为何出卖我,将事情告诉谢远岫。” 柳升明微愣,“我何时出卖你了?” 柳湘盈将信里的内容告诉他。 柳升明拧着眉毛,还没听完便豁然起身,往书架处一通翻来覆去地找,落了一地的书。 柳湘盈等了片刻,翻箱倒柜的声音停了,柳升明捏着封皱皱的纸拍在她面前,气息急促,胸膛起伏。 “这才是我调查出来的东西。你看一眼就明白,虽然不如你那份多,但也是足以杀头抄家的分量。” 柳升明指着桌上那张纸,双目赤红,“我为了你,这些事儿都敢查。可也是为了你,怕你知道后做出后悔终身的事,所以才迟迟没有交给你。” “我若是怕,早就能告诉谢远岫,还等那王八羔子来栽赃嫁祸我?”柳升明信誓旦旦道,“哥哥是真心帮你,也是真的怕你做傻事啊。” 柳升明一番话不知真假,听起来却是掷地有声。 柳湘盈伸手拿纸,“那好,这东西就交给我,也不枉费兄长一番美意。” 她伸至一半,那页纸就被柳升明拿走,揣进袖中。 男人背对着她,背脊微微弯着,将一页纸塞到了袖管最里。塞得安心后回过神,柳湘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兄妹俩如今什么薄情样都见过了,柳湘盈打着撕破脸面来,柳升明也不同她装样,直说道:“这些就留在我这,你就当不知道,日后好好在谢家过日子吧。” 柳湘盈轻讽:“过日子?柳升明,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现在过的算什么日子。” 柳升明想着信里的内容,又想着那夜亲自将盈娘送到后门的情景,他沉默片刻,半晌后说:“盈娘,你如今已经不错了,何必牵扯进这些事。” 柳湘盈一颗心沉沉坠入谷底,接下来她一个字都不必听。 她冷冷道:“这些事情?我不过是想知道明白,还什么都没做,兄长就这个反应了?当初我去找陆匀音的时候,你可是鼎力相助啊。” “就事论事。”柳升明神情激动,“哥哥,呸!我,柳升明保证,谢远岫一定不会辜负你。都是男人,我看得出他爱你,绝对不会让你落入任何险境。” “你只要乖乖待在他身边,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做,就好了。盈娘,听哥哥的话啊?” 柳升明半蹲在她面前,激动得面庞有些红,银炭烧着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柳湘盈牵动唇角,竟露出丝微笑,起身离开。 “盈娘——” “柳升明,谢远岫就快要娶妻了,知道吗?” 说完,也不理会柳升明什么反应,柳湘盈推门离开。 屋外已经黑透,元氏一直守在门口,见柳湘盈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刚想上前就听见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柳湘盈迎着风,将人、声音、烦忧统统抛到耳后,门口没有管家,只有门房静立,沉默着目送她离开。 银环和绪兰对视一眼,绪兰摇了摇头,银环只能担忧地看着前方的人。 徐明去赶马车还未回来,主仆三人立在廊下,不多时竟落下小雪来。 是真的小,也不密,落在地上转瞬就化了,只留下些湿漉漉的痕迹。 柳湘盈缩了缩指尖,揣在袖中,“今个可真冷啊。” 银环搓搓手道:“是啊,谢大人还嘱咐让带伞,我和绪兰姐姐还忘了呢。” “没事,我也忘了。”柳湘盈微微仰头,说,“忘就忘了吧,也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玩意儿。” 她语气凉薄得很,冷瑟得同这雪一般,绪兰和银环对视一眼,不敢多言。 屋里的话她们也听了些许,寻常姑娘家碰上这种事早自绝以表清白,哪有柳家这样上赶着让自家姑娘忍下的。 银环心中百般不明白,绪兰却清楚些。 清白不清白早就不是柳湘盈考虑的了,她只不过想活得明白些。 银环有些受不了了,小声嘟囔,“徐明怎么这么慢,还没来?” 徐明没来许是被困住了手脚,柳升明小气成这样,她是着了魔才会信接她回家的鬼话。 身后是她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在门口站着,身子却渐渐冷了,仿佛下一刻就会跟雪似的,融化在地上,化为一团任人踩踏的阴影。 忽而耳边传来马车的声音。 柳湘盈慢慢掀起眼皮,道路另一侧,马车挂着两只灯笼。橙色的光破开雪色,渐渐靠近了。 第五十三章 马车有两辆,银环和绪兰一辆,徐明驾车在后。 谢六驾车很稳,谢远岫掀起帘子,绪兰和银环二人送柳湘盈上马车后,自觉往后走,看见了满脸是伤的徐明。 柳湘盈在马车上,有些昏昏欲睡。 谢远岫指尖勾起她的头发,轻轻塞到耳后,轻声问:“累了?” 柳湘盈嗯了一声,她仰面,望向谢远岫,说:“柳升明让我好好在谢家呆着,查陆匀音的事儿,他也从未跟你说过。” 柳湘盈这么说,柳升明实际只会说得更难听,更世俗。 谢远岫没说话,柳湘盈也没了睡意,下巴垫在谢远岫肩上,呼吸喷在他脸侧,湿润又温热。 “然后我告诉他你要娶妻了,他气得把东西摔碎撕烂,气成这样了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她吃吃地笑起来,“你说,我算赢了吗?” 谢远岫侧头,把人抱到腿上。 柳湘盈整个人缩进他怀中,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眼角碰到布料,一阵异样的刺痛,眼泪瞬间更加汹涌。 柳湘盈拽紧他的衣袖,将眼泪统统揩到他身上。谢远岫也不在意,用手心温着她的脸颊,时而低头轻轻啄吻。 马车晃晃悠悠,思绪也跟着晃动,眼前似乎空荡荡的一片,偶尔一只熟悉的手掌,睡梦中的画面却接连不断。 一会儿是谢远岫,一会儿是谢远宵,无数张面孔在眼前轮换,起初她还能分辨,到后面只觉得每张脸都阴森可怖,如青面獠牙的恶鬼。 她站在重重深院中,看着谢远岫坐在最上方,身后有许多人。 有娄氏,孙嬷嬷,崔卉,薛道宜,还有齐氏,昏暗的光落下,明暗的分割线像刀子,将他们纳入一片昏沉中,他们静静地坐在堂屋中,沉默地看向前方。 柳湘盈也跟着看过去,光里跪着一个人。 头被套住,身上和脚踝都绑着绳子,脚踝的绳子末端绑着块石头。 她看着那块石头,几乎能看清上面尖锐的线条,刺痛地扎进她双目中。 “盈娘。” “盈娘……盈娘……” 有无数人亲昵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仿佛佛音低诵,两个字却如同紧箍咒一般,将她一寸寸箍紧,勒入皮肉中。 身上没有血,她疼痛入骨,跪在地上人却轻轻打起摆子,难以忍受点痛吟出声。 不知何时,她跪在地上,黑影中的人如木偶般望向她,嘴巴生涩地张开,唤出那两个字。 谢远岫:“盈娘。” 柳湘盈猝然惊醒,整个人抖了一下,惊动了身边的人。 谢远岫还未睁眼,手臂已经环在她身侧,拍她因恐惧颤抖的后背。 柳湘盈紧紧地抱住他,几乎密不透风,她从来不知道拥抱能令人窒息,仿佛把身体里的气息都挤压出来,颤抖的身子渐渐停下,眼泪怔怔落下。 谢远岫等着她从梦魇脱身,指尖揉捏着她的后颈。 她闭了闭眼,鼻音很重,“陈家姑娘的事情同我讲讲吧。” 谢远岫明知故问:“哪家的?” “外来探亲的陈家家,他家的表姑娘。”柳湘盈酸涩地说,“我娘也是南方人,说不定真有些渊源。” —— 送柳湘盈回去梳洗,谢远岫赶不及到珥东院,正巧孙嬷嬷传话,说是老太太身子不适,过几日再说。 柳湘盈哭累就睡着了,谢远岫在她身边陪了两天。白日公办,夜间就回来,两人只说说话,柳湘盈只字不提柳家的事。 娄氏病了叁五日,才传话让谢远岫过来。 冬日天黑得快,娄氏夜间不出门,但孙嬷嬷还是让人在廊下点了许多灯,一路走来灯火通明,十分顺畅。 只有母子二人的晚饭有些沉默,甚至只能听见筷碗轻碰,连咀嚼的声音都很轻。 娄氏放下筷子,“远岫,你的婚事为娘的想过了,如今还是太早,等过了这段时候有更好的也说不定。” 谢远岫:“母亲说的是。” “你也说了,要娶心仪的女子。你和远宵都是,心中有喜欢的就卯足了劲都要得到,容貌、家世、关系统统不管了。”娄氏眼泛泪光,“如今想想,还不如小时候多顺着你们一点。” “我和远宵都能明白母亲的苦心。” “那便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孙嬷嬷送上帕子,娄氏拢在手中,声音有些疲惫:”盈娘正当年华,又是远宵挚爱,他走后一直专心待在谢府。我想着两家合计,也好让盈娘有个更好的归宿。” “母亲怎么打算的?” “送盈娘回柳家,她的嫁妆我们再添一份,好聚好散。日后她留在柳府也好,再觅良缘也好,也算有个选择。不用陪着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下半生在谢府里蹉跎光阴。” 娄氏淡声说完,孙嬷嬷心中震动,不敢显露分毫。 谢远岫像是不在意,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对上娄氏的眼神,只问:“母亲安排就好。只是弟妹知道吗?” 娄氏嘴角牵动,摇头,”她会懂我的苦心。“ 谢远岫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娄氏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后半身的依靠,什么都比没得选强。“娄氏目光浑浊,说,”梅珠,你说对吗?“ 孙嬷嬷瞬间反应过来,矮下身子,轻轻拍着娄氏佝偻的后背,”您说的是,女人呐,求的就是下半辈子的依赖。“ 娄氏似乎累了,偎在孙嬷嬷胸前,不住地点头。 谢远岫凝眸看了片刻,起身离开。 下午的雪,此刻竟又簌簌落下来,地面湿润,站了会儿就手脚生凉。 北方的冬都来势汹汹。刚回来的一两年,谢远岫并不习惯,常常夜半渴醒,抿了口冰凉的茶水却再也睡不着。 深冬夜半,整理完白日遗留的公务,可供思索的东西并不多,可供想的人也只有一个。 桌上摊的最多的,除了公务就是谢府二房的消息,桩桩件件,一闭眼文字、画面呼之欲出,让他难以忽视。 谢远宵出事那天,他放下公务直接往回赶,同娄氏发来的信件于半道相逢,一字一句,皆是催促他尽快回去,家中已到她独木难支的时候。 谢远岫了解自己的弟弟,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得真有什么用。 在回家前见该见的人,料理完所有的事情,他赶在出殡前一天到谢府。 灵前哀哀欲绝之人不多,只麻木冰冷地做着自个儿的事情。 娄氏已然回屋休息,听说已经哭晕好几次,孙嬷嬷疲于应对,渐渐力不从心。 偌大的谢府,到了出殡的前一夜,灵堂竟空了许多,棺椁独立。 他一路过去,多的是漠然麻木的面庞,对他们来说,只是少了为奴役他们的主子,无人会担心以后。 信纸上的桩桩件件一一浮现,为他勾勒出记忆中的谢府。 文字单薄,即使力透纸背,时隔多年,除了记忆中窗边鲜如烈火的红,谢远岫依然如看客般观赏着谢府。 最先走出来的,是为着谢远宵哀毁骨立,悲痛欲绝的,被谢远华逼迫,也难有立锥之地的四太太。 第五十四章 谢远岫站在廊下等了会儿,直至冷意钻进骨子里。 曾大夫和柳湘盈一同前来,看到谢远岫,曾大夫愣住后,后知后觉地行礼。 不怪他震惊,虽然药物谢远岫大把大把地往他这送,可娄氏这曾大夫极少看到谢远岫,偶尔匆匆一面,大多是柳湘盈陪着老夫人看诊。 谢远岫冲二人颔首。 曾大夫走进室内,身后凉意微散,他反应过来,刚张了张嘴,孙嬷嬷已经关门。 在关门的一刻,曾大夫想起身后的四太太,转身,眼神透过细长的缝隙,目光一顿。 娄氏已经半躺下,孙嬷嬷碰了下曾大夫,后者如梦初醒般剧烈一震,眼珠缓慢转动。 “曾大夫,怎么了?”孙嬷嬷瞟了眼僵硬的人。 曾大夫干咽了一下,“无事,屋内有些、有些热罢了。” 孙嬷嬷不疑有他,曾大夫也不说什么,抬手拭汗。 娄氏已经睡下,朦胧呓语,曾大夫在椅凳上坐下,周遭无声一静下来,脑海内不自觉浮起两人相对而立的画面,一瞬间只觉得心跳动如擂鼓,发觉后背竟微微汗湿了。 —— 谢远岫拉着人就近推门进去,就着烛光,低头端详,明眸如水,干干净净地瞧着他。 柳湘盈就这么抵着他的手心,问:“叁哥怎么在这儿?” 不怪曾大夫惊讶,两人一向在娄氏面前避嫌,极少碰面,她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谢远岫说:“陪母亲用饭,顺道解决些烦心事。还有,以后柳家的事你不用再理会。” 柳湘盈应了一声,眼底有细碎的光,却没有之前的伤心落寞。 “他们为你所用,自然和我没什么干系。” “这话听着像是抱怨。”谢远岫捏她的下巴,“柳升明的确有些本事,谢远华的生意他接手得很顺利。” 柳湘盈敛眸,掩掉眼底的凉意,不想管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总归之后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脸侧蹭了蹭,“大伯哥和哥哥的本事都不小,你日后能保住柳家,他们自然也要倾力相助。” 都是利益使然,没有柳家,也有李家、张家,好用就行。 这些个凉薄念头不必让她知晓,谢远岫用力捏了下她的脸颊,“牙尖嘴利。” 柳湘盈嘶了一声,被对面一把捂住。 她不满地瞪着他,谢远岫摇了摇头,看向她身后。 曾大夫诊完脉,问起娄氏的情况,他问得仔细,孙嬷嬷一一回答,说话声断断续续,隔着一扇门,搔在两人耳边。 “弟妹,说话仔细些。”谢远岫俯首,压低了声儿道,“多听听,曾大夫可知道你跟他一块来的。” 柳湘盈是被带进来的,原以为是两间屋子,没成想竟只隔了半扇窗,隔着薄薄的窗纸,另一侧就是娄氏专门供奉的小佛堂,中间落下数道璀璨珠帘。 珠帘后是娄氏的床,她看不见几人的身影,问询声却断断续续传过来。 菩萨慈眉善目,白釉染上跳动烛火,仿若低眉浅笑,柳湘盈却仿佛被烛光燎到,浑身紧绷。 她下意识吞咽,身子却在极度紧张中有了变化。 她撑在桌上,微微扭头,谢远岫已经半跪下,宽厚手心静静贴在她腿心。 冬日里穿得厚,房里只烧地龙也不觉得冷。柳湘盈抗拒着推他,谢远岫将裙子都推到身后,隔着亵裤找到最柔嫩的地方,手指轻车熟路地按压揉捏。 直到腿心湿润,吐露暧昧的水声,抗拒的力道弱了,欲拒还迎般抓皱他肩上的衣裳,谢远岫抬眼。 柳湘盈气息微喘,眼角发红地俯视着他,情欲加身,眉间微微蹙起,强忍身躯颤抖,却无声地吐出一个字。 ——快。 他望着她,撕开亵裤。柳湘盈腿心一热,随即熟悉的触感舔上花心,舌苔扫过,在师傅你的细缝来回舔舐,水声淫靡。 柳湘盈仰头轻喘,脖颈扬起紧绷的线条,小穴和主人一样,兴奋得厉害,淫水一波波往外溢,全都被谢远岫舔干净。 “……叁哥……” 柳湘盈被口得大腿颤抖,穴口酸软。谢远岫怕她站不住,将她一条腿抬到肩上,紧闭的肉瓣大开,依稀可见粉色的媚肉收缩颤抖。 谢远岫专心地凝视着这一片,她的逼穴,他插过也舔过,知道里面有多温热敏感。 柳湘盈抓住他衣领,“慢点,叁哥,小穴还疼着,真的。” 谢远岫毫不犹豫地戳破她的谎言,“已经比早上好许多了。” 他早上给她舔过一次,确实肿了一些,剃了毛之后更明显,两片花苞鼓鼓的,休息一夜,穴里的嫩肉发红得厉害,上了药才好些。 穴口大开,在他的注视下小穴兴奋地收缩,指尖一进一出带出清亮的液体,明明润得很,一插进去能把手指、舌尖、鸡巴都咬得紧紧的。 一窗之隔,交谈声还在继续,隔着一层窗,有些语句清晰得可怕。 只要有一个人转过身子,就能看见她被舔得颤抖发骚的背影。 柳湘盈紧紧捂住嘴,可耐不住身下的人舔吻指奸,一只手抓着她的大腿,在大腿内侧色情地摩擦着。 极度的紧绷很快让柳湘盈眼前发白,小穴抽搐着迎来了一个高潮。 阴精喷出,谢远岫没有离开,舌尖来回舔弄湿润细缝,嘬吸已经发浪的肉蒂,甚至轻轻啃咬,口得柳湘盈身体发颤,穴眼发软。 柳湘盈鼻息沉重,小腹紧绷,整个阴阜被吃得发热,快感一波波上涌,到后面她已经分不清是谢远岫抓着她的屁股舔,还是她主动挺腰往她嘴里送。 舌尖灵活地往穴眼里戳,和肉棒完全不一样的触感,几乎要将她含化了。 柳湘盈勉力撑住身子,不知道第几次,谢远岫对着逼穴重重一吸,指尖轻弹肉蒂。 柳湘盈脑中一片空白,紧紧地抓住窗棂,手背浮现青白的经络,指尖抠破窗纸,明晰的光漏进来,一束烛光落在乱伦的二人身上,像是利箭穿身而过。 她捂住嘴,低声尖叫地喷了出来,淫水直流。 喷完之后,柳湘盈腰肢一软,卸力地靠在窗上。 男人的头还在她身下起伏,舔弄湿润的细缝,延长她的快感。 她甚至听到了清晰的吞咽声,谢远岫把喷出的淫液统统吃干净了。 第五十五章 谢远岫起身,柳湘盈拿着帕子要给他擦,被捏着下巴亲了下来。 结结实实的一个吻,从舌根到舌尖,吻得红透湿润,滋滋的缠吻声在幽闭的屋中滋生。 柳湘盈被吻得情动,双手主动搂上他的脖颈。 谢远岫笑着在她耳边,轻声问:“小穴还疼吗?” “疼。”柳湘盈咬着他的耳垂,“疼得一直流水啊。” 谢远岫意有所指地拍了拍她的屁股。 柳湘盈张开腿,亵裤只撕开腿心那一块,正好方便了谢远岫,肉柱弹出,夹在她两腿之间。 他前后挺身,卷曲的毛发骚弄着光滑的肉瓣,柳湘盈又痒又爽,空虚的小穴难耐地吐出一波一波的淫水。 时间紧迫,谢远岫不打算多做,只磨了磨逼,把柳湘盈蹭上高潮后,自己插着她的腿心射了出来。 好在昨夜做了,气息并不太浓郁,衣裳整理好,外头风一吹也就散得差不多了。 柳湘盈整理裙子,摸到腿心的破洞,踩上谢远岫胯间,脚尖夹着,不轻不重地踩着。 柳湘盈意有所指:“待会儿我就得这么去。” 谢远岫看了眼,掰开小穴,指尖在里面抠挖,几下后穴口收缩,水声滑腻。 谢远岫抬眸,柳湘盈怎么看里面藏着不怀好意。 谢远岫点了下腿心湿润的痕迹,“这么去吧。” 柳湘盈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脚心变硬,硕大的一团气势汹汹地抵着她。 她轻笑一声,顺着轮廓自下而上地滑动,脚趾蜷缩着夹紧顶端。 谢远岫也就这么任她玩弄,替她拢住衣裳穿好裙子,将腿心的亵裤藏得严严实实。 柳湘盈就这么夹了会儿,直到脚尖湿润,她好玩似的踩了踩,谢远岫才握着她的脚踝,架在膝上,替她穿鞋。 冬日衣裳层层迭迭,两人衣冠整齐,发髻未乱,除了空气中淡淡的气息,没人能看出刚才两人做了什么。 柳湘盈扬了扬下巴,“叁哥,还有一只。” 柳湘盈屈膝踩在他腿上,露出一小截脚踝,脚踝的肌肤薄,轻轻一捏就是印子。 此刻上面分明有一片清晰的指印,印上脚踝上,枷锁似的。谢远岫也瞧见了,指尖揉弄,又是片引人遐思的红。 柳湘盈扬了扬眉,脚尖一滑,整个落入他手中。 这一下,好似水入热油般,将他眼底的平淡搅得一团乱,只剩下脚下攀升的灼热温度。 “好在是在腿上,换做别的地方就麻烦了。”柳湘盈尤不满意,点了点自己的唇,“叁哥早晨,是做的马车吗?” 谢远岫握着她的脚,垂首帮她穿鞋,“是。” 柳湘盈看了他一眼。 谢远岫道:“母亲打算送你回柳家,日后婚娶各不相干,银钱上不会亏待你。” 柳湘盈心中清楚,自然娄氏这么说了,就不会有假。即使不回柳家,凭着那些银钱,她也能富贵安稳一生。 安稳一生,不受桎梏。 柳湘盈望着谢远岫,却问:“给多少?”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谢远岫还是答了。 “我安排的,不少。” 柳湘盈笑道:“那当我的嫁妆。” 谢远岫:“好。” — 曾大夫出来时,柳湘盈还在门外,身侧却不见谢远岫的身影。 他不敢多看,朝柳湘盈矮了矮身子。难得四太太也未拦下他问病情,他抬着药箱走得飞快。 娄氏已经睡下,孙嬷嬷正在照顾。她替娄氏都清理好,一走出来险些没压下喉咙中的惊呼。 柳湘盈静悄悄的坐在桌边,这两人一个噻一个地吓人,走路都不出声,吓得孙嬷嬷剧烈一震,险些端不住手里的药碗。 “四太太来了,怎么下面的人都不通传一声?” “没事儿,茶还是热的。”柳湘盈扭头,含笑道,“我同曾大夫一块来的。” 孙嬷嬷脸色一僵,下意识看向身后,见娄氏还在熟睡,这才缓过神。 孙嬷嬷冷声道:“老夫人还在睡,四太太要不过会再来,届时老奴着人通知您。” 柳湘盈却道:“不必了,嬷嬷要不要喝一杯,这茶滋人心脾,解郁安神,喝了心里也能舒服些。” “不必了,主子的东西不是下人能用的。”孙嬷嬷一心想请人走,“四太太也累了吧,老夫人这有我,您明日再来老夫人也不会怪罪的。” “娘待我好,盈娘一直知道。”柳湘盈淡声道,“毕竟,如今我也就谢家可留了。” 孙嬷嬷眉心一跳,谢远岫的意思她大概清楚,送柳湘盈回家日后两人如何,娄氏更是管不着了。 可她拿不准柳湘盈的意思,还没法忤逆。孙嬷嬷一顿,此刻竟觉得荒谬。 她起先帮谢远岫盯着娄氏和柳湘盈,时不时说上两句,如今大功告成,她反而成了案板鱼肉,任人拿捏。 柳湘盈垂眸,“您还不知道吧,我兄长病得严重,我让他回乡修养,两个人大吵一架,他扬言不要我这个妹妹。” “怎么会呢?”孙嬷嬷压下满腹心思,“都是一家人,柳老爷不会如此做的。” 柳湘盈挑眉,“嬷嬷倒是比我有信心。” 孙嬷嬷:“老奴只是替四太太担心。” “那嬷嬷帮我个忙吧,毕竟如今除了谢府,盈娘无处可去。” 柳湘盈温声说着,一只手轻轻托住孙嬷嬷手的下方,“就跟您之前做的一样就好。” 孙嬷嬷脸色瞬间惨白,望着柳湘盈的目光充满警惕恐惧。 她伏着身子,一的不甘愿却还是伏下了身子,妥协于她。 柳湘盈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孙嬷嬷会拒绝她,狐假虎威的事她第一次做,却也得心应手得很。 第五十六章 徐明在柳府受了伤,柳湘盈将人送出去,银环也天天出府陪着,夜间才回来,府中上下听说,歆羡、嫉妒皆有,也有人有意跟银环和绪兰交好,奉承二人。 被主子发现,统统发落,在府中跪成一排。寒冬腊月里瑟瑟发抖,眼见着耳中和善的四太太从面前走过,眼风都不给他们一个。 二房有喜,要给已故的四少爷添新人,是府上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对陆匀音,底下人多少都带了些尊重,毕竟生下二房唯一的孩子。 说是进新人,不过是从一个屋子搬到另一个屋子,穿着嫁衣敬茶,简简单单走个过场。 不同的是,柳湘盈给全府上下发了一个月的赏银,连同之前陆氏产子发的银子,一下子府中下人的荷包都鼓鼓囊囊,差事也办得尽心漂亮。 谢远岫听了,也任她去做去办,只得了信儿,说是日子定在冬至,让他得空回来看看。 传信的人顿了顿,又补了句,不回来也没事。 谢远岫本来没什么心思,对面一顿,便多问了一句。 “四太太教你这么说的?” 那人嗯了一声,“说是合家团聚的机会不多,叁爷还是能回就回,就当吃顿便饭。” 打发走了人,谢远岫失笑,很快又有人上门。 见到萧明之,谢远岫嘴角淡淡的笑隐去。 “师兄。” “师弟。”萧明之带着淡淡酒气,脂粉味倒是没了。 他在府里安生了好些日子,有一阵子没出去眠花宿柳,身上跟有蚂蚁爬似的,浑身不得劲,只好来谢远岫这走走。 到了冬日,大理寺肃杀意味更重,更别提叁皇子襄助,要重查当年旧案,大理寺首当其中。 查出来的东西,牵扯出来的人,更是捏在他手中。 萧明之问:“师弟日日待在衙门里,不觉得憋闷得慌吗?” 谢远岫:“过几日会回府。” 萧明之:“除此之外呢?” 笔尖微顿,谢远岫默然不语地盯着萧明之,深湖似的漆黑,难以见底。看得萧明之后背一凉,开门见山道:“殿下请你过去。” 谢远岫嗯了一声。 他垂眼,萧明之接着道:“叁日后,就在原来那艘游船上,杨言竹也去。” 谢远岫:“我会去。” 他头不抬,连眼风都没分给萧明之。 萧明之冷笑,“你当殿下能忍你一次两次,这次又是为了女人?” 他语气凛然,谢远岫也没有客气的意思。 他放下笔,往后一靠,“陆匀音,你们找她了?” 萧明之冷笑,“还真是女人,怎么,你吃窝边草上瘾了,还是你弟弟的女人你都要插一脚,人活着你抢不走,死了就每个都要抢走。” “谢慕知啊谢慕知,你——” “谢远宵的女人?”谢远岫淡声重复。 萧明之面色不虞,紧盯着谢远岫。 后者凉凉一笑,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他和母亲把我赶出去的时候,我的谢就不再是谢府的谢。” 谢远岫微微仰头,凉薄道:“自然也没有什么他的女人。” “师兄,她们有名有姓,已经跟已死之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 谢远岫是被赶出来的,一个包袱,连书童都没有,他找到了曾经教过他们家的先生,说要跟他走。 先生古板,气得胡子眉毛抖成一团,问他做了什么。 谢远岫摊开掌心,一看就知道上面是血。 先生凑近了看,上面不止有血,还是被血染红的几搓毛和干瘪粘在手上的烂肉。 先生问他,“这是什么?” 是兔子肉和他的血。 他把谢远宵狠狠打了一顿,用母亲教育他的藤条,用兄长们对他的阴损手段,全都用在谢远宵身上。 他们是兄弟,该得的和该受的,都应该一人一半,公平得很。 谢远岫握拳,平平静静地对先生说,“我不回去谢家了。” 先生不傻,给谢府递了消息,第二日就有人来找,求着金贵少爷回去,别再让夫人担心,家中要急坏了。 谢远岫不为所动,又在先生家中熬了半个月,谢府的人来的次数渐渐也少了。 先生不信,去了谢家一次,里面日子安安生生得过着,丝毫没有因为少一个人有任何变化。 正巧先生要回南方,带上了谢远岫,谢家竟也同意,送来银钱包袱。 两人一去多年,谢远岫拜在晏学士门下,进了白鹿洞书院,有了同窗和叁两好友。 先生去给谢家回信。 先生等了两个月,谢家没有任何回信,谢远岫却仿佛毫不意外,休沐时来找他,其余时间都在书院。 一晃多年,先生身子渐渐不好。 谢远岫告了长假,陪在先生身边侍候,端茶倒水,洗衣煎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将屋子烘得暖暖的。 先生想,将死之人中,自己应该是死得最暖和的一个。 先生摆了摆手,“慕知。” 谢远岫坐在床边,眉目沉静,先生却老了许多。 谢远岫明白,先生依旧想要他回家,回到京畿谢府,和家人和好如初,冰释前嫌。 许是他多年夙愿 ,死后终于得到应验,谢远岫收到了第一封家书。 信上内容很多,他两眼看完,知道是娄氏生病,身子渐渐不好,谢远宵闲赋家中,靠着大房荫庇,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渐渐的,家书成了寻常事,一月一封交代了二房的事。 信中有谢远宵和娄氏的思念。 大房牢牢把持谢府,他们觉得喘不过气,想要谢远岫回来。 大房日渐壮大,二房仰人鼻息,日子过得并不畅快。 谢远宵终日混沌,有一日看上了一位姑娘,逼着娄氏答应了。 谢远宵准备成亲,想要来找他。 谢远岫扫了一眼,就放在一旁,他对谢府的事并不关心,谢远宵要来便来,反正屋子有得是。 他要成亲,谢远岫并不在意,不关心他如何来,更不在意新娘是谁。 —— 谢远岫没回消息,柳湘盈照旧办,给留出一个位置,陆匀音进门,简简单单过了礼。 礼行至一半,大房送来了礼,柳湘盈让人统统端进来,只当是被陆匀音添点银钱,眼角却瞥见陆匀音指甲发白,细长的指甲掐出深深的指印。 柳湘盈让人留下那些礼物,问:“这都是谁送来的礼?” “大太太,二太太和二爷都有,说是恭贺二房。” “是吗?”柳湘盈留意陆匀音的反应,“替我道声谢,改日我再亲自去。” 那人一走,柳湘盈将东西都收到库房里,直到结束之后,夜间开宴前,她得空去看了眼,都是普通物件。 钗环绸缎,金银器具,不算珍惜,但足够送陆匀音。 柳湘盈回到席上,陆匀音一个人坐着吃酒。饭菜有些腻,娄氏吃了两口,就由孙嬷嬷扶着回屋了。 柳湘盈交代孙嬷嬷,去请曾大夫看诊,今日她就不过去了。 今日对陆匀音来说算半个大婚,丈夫不在,妻子和偏方两个都没什么悲切情绪,坐在同一边,温好酒,陆匀音替柳湘盈满上。 “会喝吗?” “不会。” 没料到这个回答,陆匀音意外地看向柳湘盈。 柳湘盈举起酒杯,“只在新婚夜,宴会上喝了两口。” 唇瓣沾了沾酒水,甘甜混杂着辛辣气息,刺激着她的味蕾。 一杯酒下肚,身上也渐渐热起来,两人间静得很,几乎能听见呼吸声。 柳湘盈开门见山:“之前找你的,是谢远岫的人。” 第五十七章 陆匀音喝尽杯中最后一口酒,说:“找我的许多,现在二房上下被谢远岫保护得跟铁桶一样,能见到我的,只有他的人。” 柳湘盈仰头喝下温酒,辛辣气息顺着四肢百骸窜流,浑身都热了。 柳湘盈问:“他们什么计划?” 陆匀音轻轻摇头,“还不知道,现下只要我一个态度。即使没有我,该做的他们一件都不会少。” 这话陆匀音不说,柳湘盈也隐隐察觉到。 这几日外头风声鹤唳,她有几次碰见大房的人,对面都是匆匆而过,只有薛道宜敢对她一笑,挺着肚子慢慢离开。 谢家内部都如此,外头就更不用说,银环日日外出,也说外头乱得很。 谢远岫好几日没回来过,她也不确定今日他会不会回来一趟,左右机会多得是,随机应变吧。 柳湘盈心里没顾及,敞开吃了好多,提手一轻,才发现酒壶已经空了,陆匀音见状,拉着人到另外一桌。 又怕人彻底吃醉,打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柳湘盈侧脸枕在手臂上,面上微微发凉,身体却还是热的,指尖滚烫,连眼前的酒杯都快握不住。 “好冷啊。”陆匀音感叹,“一切尘埃落定,宴上菜都冷了,不知道给谁准备的。” 柳湘盈轻笑,“挺好的,还有酒喝。我成亲的时候,只在上妆前吃了两口搞点,饿了一天,手脚比现在都软。” 陆匀音哼笑,“那还是妹妹有福,有酒有菜,还有雪景可赏。” 柳湘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耳边陆匀音声音飘忽,带着深切怀念:“扬州也下,风雪绵绵的,更像雨,没有这儿的凛冽刚劲,刮得人骨头冷。” 柳湘盈道:“雪晴云淡,风柔雨润。” 陆匀音没出声,许久极轻的笑意传来,“那儿当得起这八个字。” 柳湘盈撑着头,朦朦胧胧地给自己喂了口酒,“跟我讲讲扬州吧,我想听。” 也许是几杯酒下肚,热了心肠,陆匀音竟也跟她说了,从扬州街边小吃到风土人情,她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京畿的叁年不复存在似的。 陆匀音在京畿的叁年被人看着,连门都少出。 柳湘盈也想跟她说说,可张了张嘴,脑海中除了谢家和柳家的天地,竟空空如也。 嘴中干涩,她抿了口酒,再出口仍是问扬州民情,陆匀音也不厌其烦地回答。 她指着窗外的雪景,眼神亮晶晶的,说:“这有什么好看的,等去了扬州,你才能见识到什么叫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 柳湘盈已然醉了,即使没醉她也不大懂这些,什么雾转,什么凝阶,都不如陆匀音说的白话来得吸引人。 两人曾争锋相对,也曾携手互助,白雪漫漫,第一次两人心里向往着同一片地方。 不同的是,柳湘盈没见过,只能想象另一个银装素裹,足够容纳两个女子期盼的地方。 她望着陆匀音的背影,说:“会有机会的,你和小满都能回去瞧瞧。” 陆匀音不置可否:“兴许吧。” 酒杯里空空如也,柳湘盈用指尖轻轻转着,神思一片混沌。 桌上酒壶东倒西歪地躺着,两个人都醉得不成样子,歪歪扭扭地,或坐或躺。 等柳湘盈再醒过来,自己正被人背着,身上却不觉得冷,整个人被大氅裹着,脸颊蹭动。 “你回来了?”她问完,也不等谢远岫回答,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晚。” “本来夜深了没想过来,见还亮堂着就来看看。”谢远岫托着她往上掂,“幸好来了。” 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踩上去发出牙颤的沙沙响声。 柳湘盈迷迷糊糊地,全然忘了是自己通知人回来的,谢远岫也不提这些,让她费心费力地回忆,左右他已经回来了,回来的由头都是一个。 柳湘盈趴在谢远岫肩头,耳坠子贴在脸上,冰凉得她有片刻清醒。 柳湘盈忽然开口:“之前也是在这里,你和娘不欢而散,同我说得也不太客气。” 谢远岫记得,回忆着当时,“我如何不客气的。” 柳湘盈:“你说远宵不好,还同娘生气。” 谢远岫问:“然后?” “娘打了你一巴掌。”柳湘盈闭了闭眼,竭力回忆着什么,轻蹙的眉间缓缓展开,嘴唇抿了抿,问:“叁哥,痛不痛啊?” 她抬手碰上他脸侧。 指尖和脸侧都是冷的,谢远岫感受不到多少,那片肌肤随着触感却微微发麻,让人心乱如麻,心跳鼓噪。 “已经忘了。”谢远岫垂眼,淡声添了一句,“母亲也是情急之下,我不怪她。” 情急之下更是掌握不了力道,那时是深夜,她仍能看得清晰的巴掌印,力道一定不小。 果然,身后的人轻轻啊了一声,脸侧的动作越发温柔。 她嘟囔:“难怪你对我不客气。” 谢远岫失笑:“哪里对你不客气了?” “把我当傻子。”柳湘盈垂下手,她举得太久,手腕发酸,“明明你们什么都知道,外面的天地,春景风霜也好,危险机遇也罢。” 她恍惚地盯着地面白色细雪,像是十分困惑,不解地喃喃:“明明你们什么都知道。” “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 谢远岫踩在雪中,回到秋澜苑鞋袜已经湿透。 他先将柳湘盈放到床上,替她脱掉沾湿的外衣,整个人和汤婆子一同塞进被子里暖和,自个儿再去后头清洗。 等再出来,热水已经备上。谢远岫坐在床边,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帕子浸透热水,替她擦脸擦手。 十根手指,能被他擦出花来,柳湘盈醒了有一会儿,见他从指根擦到指腹,又在整个裹住搓了搓,她抬眸,直愣愣地说:“手不脏的。” 谢远岫:“醉了吗?” 柳湘盈点头:“没有。” 恍惚间,她看见谢远岫唇角动了动,专心给她擦手,擦完了,唇角放平,又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柳湘盈去拧他胳膊,偏偏喝得半醉,手上软绵绵的,“笑吧笑吧,不就喝两口酒,我还怕被你笑话不成。” 谢远岫失笑,仰头抓过身上作乱的手拢在怀里,笑问:“之前没喝过?” 柳湘盈说:“没有,今天是例外,各个院和下人房我都送去了,算讨个彩头。” 谢远岫环顾四周,处处都是喜庆的打扮,他点头,“不仅给别人安排好了,自己也没落下,再摆个新娘子,你这儿就齐全了。” 柳湘盈挑眉,“说不定新娘子现成的就有。” “是吗?”谢远岫目光紧紧攫着她,却问着,“在哪儿呢?” 他说话时喉结滚动,柳湘盈仰头正巧能看见那块凸起一动一动的,线条起伏,摸上去硬硬的,却脆弱得不得了。 柳湘盈吃酒吃得醉眼朦胧,脸颊酡红,看着他惺惺作态,捏着她的手却不打算戳破那层窗户纸,只问:“布置得这么好,吃醉了怎么不早点回来?” 柳湘盈仰头盯着那块,说:“陆匀音也这么问了?” 谢远岫扬眉。 柳湘盈抬手去点他喉结,指尖在圆润的顶端轻轻滑动,“我说,我等人呢。” “等我叁哥来。” 第五十八章 指腹下,喉结轻轻颤动。 “等我做什么?” 洞房花烛夜,没有新郎官儿,什么都做不了。 柳湘盈却不说了,轮到她笑着去躲身后作乱的手。那双手最懂她的身体,弄得心里发痒,身上发热。 喝过酒的身体发烫,她热得不像话,谢远岫也没比她好多少,托着她的后颈,两人吻到一处,唇舌缠绵。 吻到后面,柳湘盈有些腿软,仰得脖子也酸,勾着谢远岫的脖子往后一道陷入被子里,她反身压得结结实实,稳稳坐在他小腹上, 谢远岫欲起身,眼神闪动几许,看着她眼中含着酣醉笑意,又躺了回去,任她坐着蹭动。 两人都饱经情欲,柳湘盈又被勾起了兴,喝醉酒,什么束缚羞耻都抛得一干二净。 滑动间小腹渐渐湿热,清液濡湿,谢远岫想起桌上的几个空酒壶,想着今夜应该很快就能插尿。 他扶着柳湘盈的屁股,肉棒滚烫发硬,但丝毫不介意被她握着,夹在腿心和腰腹之间,晃着屁股自渎。 腿心的布料很快洇湿,布料紧紧贴着勾勒出肉瓣饱满的弧度。 硬挺的肉蒂隔着布料刮蹭着铃口,跟隔靴搔痒般,她不知足地抬屁股坐下去。每次一坐身子就爽得发颤,很快高高扬起脖子,小声吟叫着去了一次。 谢远岫揉捏她两片臀肉,“舒服了?” 柳湘盈嗯了一声,带着浅浅的鼻音。 她摸着双腿间的肉棒,又伸进去摸两颗饱胀的囊袋。 她把玩两下,如愿以偿看见谢远岫喉结滚动,张唇去含,舌尖舔弄,肉棒愈发热胀,热气腾腾地抵着腿心,好似下一秒就要插进去。 谢远岫握着肉棒,连带着她的手也一块握住,手心手背热意蓬勃,柳湘盈感觉自己的手都要化了。 她气喘吁吁,身体微微晃动,眼前的东西都带着重影,被红喜字晃花了眼,糊里糊涂地说着浑话。 “还不成,不行叁哥,我们、我们还未成亲。” “那就成。”谢远岫说着,手上动作却不停,握着她的手替自己撸动,铃口吐出液体,湿湿滑滑地浸满两只手。 柳湘盈害怕握不住,用力一抓。谢远岫闷哼一声,肉棒又胀了一圈。 这样哪儿能成,她挣扎着甩手,指甲擦过皮肤,谢远岫又疼又爽,“那你帮帮叁哥,出来得就快了。” 柳湘盈腾出手,转身去含肉棒,她含不到底,握着肉棒,一边抚慰囊袋,一边上下吞吐,肉棒湿湿滑滑地在口中进出,卷曲的毛发刮过肌肤,脸侧细细密密一阵发痒。 口腔紧致湿热,一阵阵挤压着龟头,谢远岫尾椎微微发麻,在快到时迅速拔了出来。 他抽离太快,柳湘盈没反应过来,看着他握住肉棒,精液一股股喷出来,尽数射到被子上。 半软的性器被他握在手中,依旧灼热胀大,没有得到满足。 她半张着嘴,嘴巴里似乎还有刚刚被撑开的错觉,粗硬胀大,饱胀的紧实感让小穴越发湿润,明明没有插入,却已经淫靡得一塌糊涂。 两人都没得到满足,谢远岫低头,捧着她的脸,轻啄唇瓣,“乖,待会给你吃。” 柳湘盈眼尾一弯,歪头轻蹭他的掌心。 他们兴起得突然,只能一切从简。 柳湘盈找了件红衣裳,又找了把夏日青绿团扇挡在面前。 谢远岫则简单得多,披上红袍,两人换好衣裳站在铜镜前,看了片刻。 柳湘盈又去找了条挂着玉石的红腰带,替谢远岫系在发上。谢远岫沾取口脂,指腹轻轻点染唇瓣,又用拇指晕开。 直至唇色饱满,鲜艳欲滴,柳湘盈抿抿唇,又看向镜中。 乍一眼,两人举止亲密,恩爱缱绻,还真像是一对新婚夫妻。 没有高堂和天地,他们只拜了夫妻,柳湘盈想天地和人都不会祝福他们。 谢远岫看着面前扇面,金丝红线绣成的合欢花样,问:“接下来做什么?” 柳湘盈半拿下扇子,露出眼睛,“却扇。” 谢远岫握住扇柄和她的手,往下按在身前,眼中倒映着红烛灯火,炙热缱绻。 谢远岫:“然后呢?” 柳湘盈上前,指尖反握,虚虚笼着他的手,看向他眼中的自己:“喝下合卺酒,从此我和叁哥百年之好,永不分离。” 第六十章 酒杯里装的是平日宴请宾客的酒,味甜,后劲也不大,两人却像失了魂,咽下后便是荒唐,肉欲横陈。 谢远岫比平日要大要硬,肌肉喷张,柳湘盈按在上面,只觉得坚硬火热,掌心都是湿滑的汗液。 灵活的舌来回舔弄着早已湿润的细缝,肉蒂挺立,谢远岫含舔,舌尖撩动,两指插进湿润的穴里,轻车熟路地抠挖出更多水液。 柳湘盈提臀,抬腿挂上深伏的背,骚穴打开,谢远岫舌尖一顶,轻而易举就能顶到深处,捣弄得汁水淋漓,小穴抽搐。 柳湘盈被舔得舒服,穴口都被舔开了,舌尖和里面的媚肉亲吻,不一会就湿漉漉的发骚,一吸一缩地想要有什么插进来。 等到下颚湿润,柔软的小腹爽到微微颤抖,谢远岫才起身,他额发有些湿了,唇瓣上水光淋漓的一片,红润得像是吸满了水。 不过是柳湘盈穴里流出来的骚水。 谢远岫自然地张口舔掉,掰开她的腿挂在腰侧,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穴口,直至蜜穴再次涌出一阵阵热液,饥渴地咬着他的手指。 谢远岫眸色渐深,看着盈娘,说:“骚穴。” 柳湘盈扭腰,指尖搔过穴壁,她轻吟着,说:“叁哥不想插插吗?” 谢远岫插入两指,“盈娘这样就舒坦得很,进去做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戳着,次次避开要害,围着那块打转,存心不让她高潮。 柳湘盈耐不住,自己揉弄阴蒂,提臀主动去吃他的手指。 “叁哥,好痒啊,小穴……嗯……热热的,痒痒的……不、不嗯…舒服……” “哪痒?” 谢远岫那开她揉阴蒂的手,低下头,湿热的气息喷在逼口上,烫得柳湘盈腿根颤抖。 “盈娘,是这儿吗?” 他对着逼口,轻轻吹气,头顶传来呻吟,压抑着疯狂地渴求、欲望,刺激得他肉根胀得发疼,铃口湿润。 柳湘盈:“啊……是、是这。” 她掰开穴,望着谢远岫道:“新婚夜,丈夫是要捅穴的,叁哥不知道吗?” 谢远岫抬眸,目光紧紧攫着她,柳湘盈心跳加速,却丝毫不怕。 托着谢远岫的下巴,凑近小穴,挺立的鼻尖甚至碰到肉蒂,她极其自然地抬臀,让鼻尖蹭过,肉蒂爽得酸软酥麻,四肢百骸都松快了。 她笑得娇媚,眼波流转,满是风情,“是盈娘忘了,叁哥没成过亲。” 屋外风雪不再,一地雪色,让人不忍踩踏,沾染上些许旖旎,情色气息就涌上身,盈娘趴在桌案上喘息,她同脚下的酒,手边的杯一样,被身后的肉棒插得奶肉晃荡,穴口喷精。 青紫色的肉棒顶开花唇,每次都只留下头,剩下的整根往里肏,柳湘盈早已被操得发几散乱,湿漉漉的如水草般贴在背上。 雪色的背上交错着几个吻痕,越到尾椎,吻痕越多。 谢远岫掐着她的屁股,俯下身舔过背上的深红印记。 他轻轻舔着,腰腹却不断耸动,女人像是熟透了,轻轻一捣,汁水丰沛淋漓,轻轻松松就能顶开宫口,穴肉骚浪地嘬吸着他的肉棒。 柳湘盈呻吟着,不知道高潮了几次,快感累积,淫水涟涟。 “谢远岫、嗯啊……谢叁……” 桌上的女人被插出眼泪,一低头就能看见硕大的性器在身体中消失,两颗囊袋晃动着,粗硬的毛发撞上柔软的花唇,骚得小腹发热。 谢远岫含着她的耳垂,齿间研磨,一阵刺痛。 谢远岫声音喑哑:“好盈娘,同叁哥说说,新婚夜还有什么?” 柳湘盈听了,只觉得好笑,还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可穴里的鸡巴胀得惊人,两人在床上向来荤素不忌,谢远岫不在意,她也不必在意这些。 她被插得晃荡,谢远岫就掐着她的奶子,捞到身前顶肏。 “还有、元帕。” 柳湘盈被顶得哼哼,“嗯……女人、嗯哼…第一次要流血的,血滴在……白帕子上,第二日会有嬷嬷来查。” 谢远岫:“好。” 她如此说,他当真找来个帕子,垫在二人身下,就在地上这么坐起来,幸好屋内烧着地龙,两人赤身裸体也不觉得冷。 一男一女上下交迭,柳湘盈仰躺在谢远岫身上,没毛的小逼被撑得发红,含着截肉根。 肉根被含得水亮,抽插间啧啧作响,引得柳湘盈低头,便看见随着谢远岫的抽插,鸡巴进出,小腹被插得隆起,色情地吞吃着底下的性器。 谢远岫插了一会儿,将白帕拿下,摆在二人面前。 上面自然没什么血,只有大片湿润痕迹,干了又湿,映在帕子上,形成深浅不一的水痕。 柳湘盈看得眼热,上面深浅不一,有她的水,还有她的尿。 “啊……嗯啊…别看……别看了叁哥……嗯…” 谢远岫深深往上一顶,顶得她不得不睁眼,看着自己的尿液和骚水混合的精布。 谢远岫将她压在身下,“盈娘,上面没血,都是你的骚水。” 谢远岫打她屁股,不多时臀瓣上便多了指痕,淡淡的粉色,初时很痛,很快被打过的地方便是一阵热痒。 他似乎十分愤恨,又打了数十下,清脆的巴掌声不断响起,拍得臀肉嫣红肿胀的像两片桃瓣,柳湘盈被激得流水。 谢远岫忽觉脚下温热,液体顺着两人的双腿流下。 她今夜第二次被肏尿。 “夫人,竟敢在成亲前就和人私通,还被破了身子,真让为夫生气。” 谢远岫慢悠悠地如此说着,肉棒慢慢停下,缓慢地戳弄着宫口的软肉,经历过大力挞伐操弄的穴肉早就不满足于此,骚浪地含吮着缓慢移动的肉棒。 他坏心研磨,语调轻缓,“说,奸夫是谁?” 柳湘盈双眼迷蒙,肉穴嘬吸,“是……是你的同胞哥哥。” 谢远岫又问:“你从了他。” 柳湘盈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是他!他逼迫于我,我不愿的!” 肉棒忽然重重往里一撞,不满意他的回答,谢远岫冷然起身,抽出肉棒,挺立的性器围着穴口打转,戳弄外翻的穴肉。 “第一次是,第二次,第叁次呢?都是他逼迫你?” “告诉叁哥,他还逼你做什么了?他这么逼你,你早该恨死他了。” 柳湘盈的确恨死他了,肉棒在穴口戳弄,就是不插进去。 她呻吟着,塌腰主动吞吐身后的肉棒,含得肉根表面水光淋漓,穴肉轻轻一吮,就含入小半。 穴眼撑开,饱胀感让柳湘盈分外满足。 她侧头看他,眼角湿润,鼻尖嫣红,十足的可怜相,却轻车熟路,握住肉棒底部往穴里塞。 “他用肉棒,手指,舌头,跟夫君一样此刻一样,插在盈娘穴里,硬邦邦地捅着。” 谢远岫喉结滚动,腰腹缓缓发力,缓缓抽插,“盈娘喜欢?” 身后的撞击越来越激烈,柳湘盈闭目,身子轻颤,“嗯……喜欢…都喜欢…” “好,乖乖记住。”谢远岫擒住她的腰,腰腹深顶,肉棒次次操到最深处,几乎要将她宫口都肏穿进去。 等她又到了一次,谢远岫才射出来,埋在她体内,射得又深又多,拔出时穴口还微张着,粘稠的白液还未流出,谢远岫性器已经再次硬挺,毛发蹭着她的肉蒂,插了进去。 木板冷硬,两颗奶子紧紧地贴着门,一门之隔,她几乎能感受到外头的冰冷,背后却一场火热,快感层层上涌,热液喷溅。 硕大的性器不知疲倦地在穴里进出,小逼紧致湿润,穴口被捅热肏熟,拔出来媚肉还紧紧咬着肉棒,被肉棒轻轻带出,泛着色情的水光。 谢远岫舔她脸侧的汗,柳湘盈被肏到神志不清,阴精和尿都喷了好几次,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小穴始终舒爽饱胀,时不时便是一阵头皮发麻的高潮。 谢远岫沉沉喘息,掐住硬挺的奶头,低声道:“腿夹紧,水太多,鸡巴都快含不住了。” 柳湘盈娇声道:“嗯…好…” 肉棒捅进来,堵着上一次的精液,埋在她体内捣弄,囊袋拍打臀尖,上面指痕交错,半边臀被一只大手掐着,指缝中挤出雪白的臀肉。 手的主人尤不知足,掰开露出鲜嫩的穴,含着跟硕大卷曲的肉棒,那处毛发浓郁,刮得腿根连逼肉都是一片风骚粉红。 柳湘盈被插得往上顶,只能死死的抱着谢远岫,双脚交缠,她又热又爽,含着谢远岫的唇舌,津液汗液横流,鼻尖都是浓郁的石楠花香气,异常痛快。 “叁哥,你再往里捅捅,好爽……嗯……盈娘好舒服……” 谢远岫说她贪心,柳湘盈声音急促,说自己就是贪心,要热闹,要富贵,要长久,要快活。 她要什么,谢远岫就给她什么,将人钉在墙上,双腿盘在腰上,她整个人只有穴心的肉棒支撑,轻轻抬起,重重垂下,每一次都能顶到骚心,插得淫水流淌,浑身瘫软。 一个含得紧,一个插得深,两人陷在情欲中疯狂交媾,插到后来,她记不清谢远岫问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扒着他的肩,他的背,无数的亲吻落在他湿润的皮肤上,舌尖卷过咸涩的液体,胡言乱语地回应他,说着喜欢,说着爱。 第六十一章 yese shuwu 4 .c o m 61 柳湘盈到后面已经叫不出来,只顺着身后的动作轻哼,肉穴饥渴地咬着。 不断挞伐地肉棒也快到了顶峰,狠狠猛插。 柳湘盈被插得奶肉疯狂摇晃,交合处液体飞 溅,臀部耸动。肉根硬如贴出,火热坚硬快到顶峰,猛然操干,囊袋拍着红透的阴阜,啪啪作响。 柳湘盈受不住了,咬着谢远岫的肩膀,将尖叫声压下,高潮来得又急又猛,身子发抖,大股大股的淫液喷出,混杂着些许尿液,尽数喷到谢远岫小腹上。要看更多好书请到:h uan haoda o.co m 谢远岫狠狠钉住她,又猛插进去,大腿紧绷微抖,精液射到花穴深处,软下来的肉棒仍旧堵着穴口,不让液体溢出。 两人喘息起伏,底下仍缴得紧,骚穴咬着肉棒,榨出精水来,身体仍未从灭顶的快感中抽身而出。 他们紧紧相拥,伴随着高潮的余韵,喘息剧烈。 谢远岫缓缓抽出,鸡巴插得太久,即使离开,小穴也没有立刻合上,微微张着,媚肉外翻,淫液混杂着精水淌下细缝。 即使流出不少,柳湘盈小腹仍然微微突起,谢远岫搭上她的小腹轻轻一压,精水外溢,淫靡地挂出一条细线。 柳湘盈仰头,唇脂糊在唇角,眼中水光潋滟,透着股艳色。 谢远岫的手心缓缓揉着柔软的肚子,弄得她腿心水汪汪一片。伸进两指替她弄出来,不一会儿传出熟悉的淫靡水声。 柳湘盈已经累极,胳膊懒懒搭在谢远岫臂膀上,眼睛描绘着谢远岫的面庞、身体。 看了片刻,她低头,把嘴角最后一点唇脂留在他身上,红粉一团,浪荡地印在他身上。 谢远岫摸了摸她的头发,混不在意地将人抱起。 屋子里一塌糊涂,没得睡的地方。 谢远岫帮她梳洗完,抱到偏房休息。偏房冷,他又抱来两床被子,两人紧挨着手脚。 柳湘盈身上干爽,睡意朦胧,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不累?”谢远岫抬手去盖她眼睛。 “成亲当然累。”柳湘盈缩进被子,低声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下。 她确实累了,背过身去弓着身子睡,身后很快贴上温热,隔着两层皮肉,她几乎能感受到谢远岫的心跳。 平稳,有力,一只手环在腰侧,没有压下却将她整个环住。 她转过身靠近他,靠着他的手臂缓了呼吸,在谢远岫身边,她睡得更安心。 第二天,柳湘盈醒来时身侧还有余温,以为还早,想着再睡会儿,就听见帐子外传来隐约水声。 她撩开帐子,晨光中灰尘细小飞扬,明艳的织金红袍被他今日要穿的官服压着,黑压压的,更显得红袍惹眼。 谢远岫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时,就看见柳湘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谢远岫坐到床边,撩动她睡乱的头发。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谢远岫主动解释:“今日休沐,我留在府里。” 柳湘盈没说什么,直至连人带被,被拥住时,眼神微闪。 他刚沐浴过,领口敞开,寝衣雪白身体上淌着水汽,更衬得脖颈上的红印刺目。 她想,原来不是昨夜印上去的脂粉。 谢远岫动了动,衣领敞得更开,柳湘盈下意识目移,被捏着下巴看回来。 谢远岫身上尚且如此,她自己身上可想而知,昨夜两人都快意得很。 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柳湘盈凑过去,双手搭在谢远岫肩上,侧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谢远岫目光微动,感受着柔软身躯靠近自己,带着全部的依赖亲密,双臂柔软温热,勾着自己的脖子。 谢远岫环住她的腰,压向自己,不留缝隙地紧贴。 柳湘盈嫌他抱得觉得太紧,想挣出来,被抓着腕子整个带到怀里,握她的手,抱她的人,霸道的很。 谢远岫起初只是牵着,张开五指,大手全然笼下来,像是把她的手团成团攥在手中,密不透风似的。 柳湘盈偏不如他的意,五个指头伸得直直的,硬是从他的指缝里逃出生天来。 她拧眉:“痛!” 谢远岫十分绝情:“忍忍。” 谢远岫垂眼,看怀中的人伸长了手,在他怀里的方寸之地,竭尽全力地逃出生天。 他忍不住发笑,却拗不过她,被她逃了出去。 柳湘盈窝在谢远岫怀里,炫耀似的扬了扬手臂,藕白的手在他面前晃悠,腕子上有淡淡的红印。 她嚣张得厉害,谢远岫忍不住发笑,被柳湘盈发现,笑着去掐他,又是一阵玩闹。 床笫间闹腾,反倒将睡意都驱走了,谢远岫抓住她的手,放在手中把玩,“今日休沐,带你出去走走。” 柳湘盈下意识问:“白天吗?” 谢远岫嗯了一声,“现在。” 柳湘盈戳弄他手心,“晚点吧,我有些累。” 谢远岫目光一转,柳湘盈皮肉雪白,轻轻一按就能留下印子,好几日都不消退。 之前两人都克制地不留下印子,这几次做得毫无节制,不带丝毫遮掩尽情留下各种痕迹。 柳湘盈心中也清楚,痕迹从腿心、腰腹到脖颈,耳后,如同节节攀升的欲望,终有一天会掩盖不住,公之于众。 谢远岫道:“好。” 谢远岫又陪柳湘盈躺下,可有些事情,他等得了,自然就有人等不了。 谢六原地踟蹰许久,终于等到里头有了动静。 他立马上前敲门,直到得到应答才敢进去,垂头在谢远岫身侧低声说了几句。 谢远岫听完,往床上看了一眼,被屏风隔着,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轮廓,安安静静地躺着,似乎睡的正沉。 谢六观他神色,垂目道:“大人,来日方长,再过段日子就好,陈家那边您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一切都结束了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谢远岫望着那片身影,“也许,后顾之忧不是最重要的。” 谢六低下头,有些话他不说,谢远岫也明白,老太太让四太太回柳家,反倒便宜他们行事。 他们至今所做,一切都只看四太太的意愿。 谢远岫掸了掸衣袖,离开前吩咐好一切。 他开口问:“母亲那里呢?” 谢六:“老夫人早上身子不舒服,嘱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 谢远岫:“让曾大夫和孙嬷嬷候着,院子里也记得打扫干净。” 谢六明白,很快吩咐了绪兰和银环,不让任何人打扰秋澜苑,有事情直接推脱,让太太不必担心,只管休息。 银环和绪兰听了,应承得极好。 如今院外安排了不少谢远岫的人,她们办起事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银环照例去找徐明,绪兰轻手轻脚地进门,床上的人已经坐起,纤细的影映在屏风上。 听到声儿,影子动了下,柳湘盈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是绪兰吗?” 绪兰哎了一声。 柳湘盈:“替我梳洗吧。” “老太太说,今儿您可以不必过去。”绪兰这么说,仍走了过去,“太太要做什么吗?” 柳湘盈:“睡不太着,起来坐坐也好。” 梳洗完,柳湘盈也没打算出门,而是照例将这几日的佛经都抄完,送到珥东院。 绪兰端着佛经过去,正巧碰到孙嬷嬷。 一见她,孙嬷嬷便拽着人拉到一边,掀开看了眼盘里的东西,眉心紧蹙,“这些都不打紧,老夫人都不怎么放心上了,太太那儿怎么样?” 绪兰:“一切安好,今天不会过来。” 孙嬷嬷听了这话反而没有放心,她接过佛经,托盘下方,孙嬷嬷紧紧捏着绪兰的手,声音严厉。 “老太太已经派人去柳家了,最迟不过这几天柳家那边就会作出反应,太太要做什么请尽快。” 绪兰郑重应下,回到秋澜苑,柳湘盈正看着桌面托腮发呆。 绪兰将孙嬷嬷的消息告诉柳湘盈,后者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只说:“没事,柳升明不敢的,他会去找谢远岫,后面的事不用我们担心。” 左右不过是两人通通气,柳升明知道她仍能讨得谢远岫的欢心,暂时还不用担心失去这座最大靠山。 柳湘盈如此说,绪兰才定下心来,临走前余光瞟了眼桌子。 桌面上只有几张薄纸,她走得快,只依稀看清了一个陈字。 第六十二章 谢远岫给她的身份很好。 来历空白,关系简单,身体不好还常年养在房中,真换了个身份,除非真见了面,只怕没人能说半个不好。 柳湘盈捻起纸张一角,抬手扔进香炉中,转眼成灰。 孙嬷嬷还传过来一个消息,陆匀音最近很少来看小满,甚至几日一次,只在门外看了一眼就离开。 前几日,小满夜间哭闹也比平日厉害,更是连门都没出过。 柳湘盈听了没做声,只自己做了个小香包,让孙嬷嬷带过去。 香包里面都是些普通干花,香气很淡却能留存许久,清心宁人。 小满睡觉时放在身边,圆润的手抓着香包,不多时就睡熟了。 谢远岫的休沐过去,带她出去的承诺也没法实现,来秋澜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她常常半夜觉察有人进来,等彻底醒来时第二天在谢远岫怀里,只能在清晨说两句话。 那件织金袍子始终挂在架子上,没有繁复深重的颜色掩盖,却也日渐暗淡,不再惹眼。 柳湘盈也想过问他些事情,撑着不睡等谢远岫回来。一推门,眼中映入他身后风雪,外袍上也已经凉透。 她眼神微动,只拉着他在床边坐下。 这一夜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问出口,两人听着风雨声,睡得很熟。 第二天醒来,身边依旧无人,她掀起眼皮,扫视一圈,屋内空空荡荡,架子上的外袍不见了。 等风雪停了,柳湘盈才去的珥东院。 天气越冷,屋子里药味就更重,一日一日的熏染,像是化进娄氏骨子里,肌理都散发一阵苦味。 “娘辛苦了。”柳湘盈吹了吹药,送到娄氏嘴边,“还要分神照看小满。” 娄氏摇头,“我也实没什么精力,听梅珠说了,前几日小满睡得香是因为你的香包。” 柳湘盈乖顺道:“香包不是什么珍奇玩意儿,里面的干花是我找曾大夫要的,要谢也是他医术精湛,盈娘不敢揽功。” 娄氏叹气:“也是你心好,换做旁人,只怕连见都不见。” 柳湘盈问:“妹妹又没来吗?” 娄氏摆手,柳湘盈看向孙嬷嬷,后者小幅度地摆摆头。 娄氏叹息着,柳湘盈低头舀动汤药,没说话,再送到娄氏嘴边时,娄氏摇了摇头,说嘴巴里苦得很,今日就这样吧。 娄氏扬了扬手,柳湘盈付下身子,浓重的味道充斥鼻尖,她靠在床边,头柔顺地靠着娄氏。 银霜炭静静烧着,孙嬷嬷退出时悄无声息,娄氏抚着柳湘盈的发髻。 妇人长发挽起,一丝不苟,庄严规整,抹上头油,连鬓发都不会乱。 柳湘盈不爱用这些,只梳了发髻,摸上去顺滑冰凉,她的手轻轻下压,簪花膈着手心,娄氏长长叹息。 她望着柳湘盈的侧脸,说:“前几日柳家派人来,说是想接你回家住两天,可知道?” 柳湘盈侧过脸,眼神疑惑,“盈娘不知道,哥哥他们是先告诉娘了吗?” “算是吧。”娄氏缓缓躺上软枕,双眼半合,“如今我告诉你也是一样的。你放心,之后的一切,娘都会为你备好的。” 柳湘盈垂下眼,猫儿似的安顺伏着,轻声问:“娘,为什么要送我回去?” “盈娘哪里没做好吗?” 她问得清楚,娄氏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柳湘盈抚正簪花,将散落的碎发掖到耳后,露出脖颈。 那处纤细修长,干净得如同白雪一般,指尖夹着几根碎发,抚过耳垂,青玉耳坠晃动着,微光映在脖颈上有瞬间温润光泽闪动,一瞬间,红的红,白的白,映了个分明。 只一瞬,柳湘盈已经坐正,娄氏恍惚一瞬,想起柳湘盈今日穿的是水红的袄子,年轻又明艳。 娄氏:“第一次见你,是看花神的时候,当时就想着,这姑娘真是水灵,娶回来不知是谁沾光了。” 柳湘盈侧目,这些事,娄氏从未说过。 “后来我便想着,远宵这辈子就这样了,娶个平凡的,他喜欢的女子也无妨。”娄氏的目光在柳湘盈脸上逡巡,缓缓说了句,“水红色的裙子,很衬你。” 柳湘盈垂眼,手背碰到光滑的锦被,鼻尖仍然是苦涩沉重的药香,她鼻尖翕动,说:“娘,谢府四年,多谢您和远宵的照顾。” 她抬眼,清凌凌地望着娄氏,“有没有陆妹妹都是。” 娄氏的指尖轻轻扫过她的鬓发,“远宵没看错人,他是真的喜欢你,为了娶你甚至绝食威胁我。” 柳湘盈蹭了蹭娄氏的指尖,粗糙的指腹划过肌肤,带来微微刺痛。 “盈娘知道,因为知道才坚持至今。” 娄氏收手,“你是个好孩子。” 粗糙的触感离去,柳湘盈一动未动,微侧着头,目光虚虚落在一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娘,真的要送我回家吗?” 娄氏不做声。 柳湘盈:“娘是什么时候这么想的?” 娄氏:“……” 柳湘盈眼眶干涩,她下意识眨了眨,声音困惑,“远宵走后,娘就对二房的事情一概不知,还是不曾放在心上?” 娄氏依旧不答,沉着的样子,柳湘盈却陡然明白,她轻轻笑了下,心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没有愧疚、后悔,没有伤心、害怕,如今无论是谢府还是噩梦,她都觉得荒诞可笑至极。 她心头一轻,背脊一弯靠在床边,一垂眼便是娄氏的面庞,苍老又疲惫。 柳湘盈才发现,病痛已经折磨娄氏将近一年,她已经许久没有离开这间屋子,甚至这张床。 “我明白,力有不逮,不能事事上心。”柳湘盈嘴角含着浅笑,“盈娘明白的。” 娄氏点点头,“盈娘,谢府待你如何?” 柳湘盈别过眼,眼神冷淡,“待我极好。” 娄氏:“远宵呢?” 柳湘盈:“他是我的夫君。” 娄氏呼吸微重,“远岫呢?” 柳湘盈面色不变,“大伯哥也待我极好。” 娄氏:“是啊,他们兄弟俩一母同胞,里子都是一样的。无论真假,都是实实在在的,把你放在心上。” 柳湘盈拉起被角,盖上娄氏露在外面的手,隔着厚厚的锦被,重重拍了拍。 “我明白,您早些休息。” 说完,柳湘盈就离开了,孙嬷嬷紧接着她之后进去。 外头风雪变大,一出来绪兰就送上斗篷,问:“太太要不要等等,外头风雪大。” “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大。”柳湘盈系上斗篷,绪兰在她边上撑开伞。 还没走出去,她脸上就能感觉到冰凉如刀割般的寒冷,可眼中的雪细碎又渺小,随波逐流,没有半分威胁。 柳湘盈问:“绪兰,你说南方的雪冷一些,还是北方的雪冷?” 绪兰瞟了眼外头的雪,握紧了伞,“绪兰不知,但雪总是冷的,还是汤婆子和热被更好些。” 柳湘盈真心实意地笑了,“走吧。” 第六十三章 秋澜苑人不多,准备锅子也快,大家一波接一波地吃,身上都热了,等雪停了,两三个年纪小的聚在外头堆雪人。 一个个雪人,高矮胖瘦,参差不齐。 谢远岫一回来,院子里的人起先都没注意,直至他穿过回廊,廊下有人见了,出声提醒众人。 众人同时齐刷刷停下,数道清澈惊愕的目光落在谢远岫身上,竟一时谁都来不及反应。 谢远岫没罚他们,进了屋子。门一合上,玩闹声欢快悦耳,驱散了身上的几分寒气。 柳湘盈屋子里也有个锅子,暖了一壶酒,她慢慢喝着,本想等谢远岫,可人来得实在太迟,热酒暖心,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喝得满脸红晕,手背贴上去温温热热的,让人爱不释手。 谢远岫改碰为托,手掌贴着她脸侧的弧度,手心轻轻磨蹭,柳湘盈舒服得快要睡过去。 她迷迷糊糊地抱怨,“你回来得太晚了。” 外头玩闹得正欢,谢远岫却从善如流地应了,“嗯,是三哥的错。” 谢远岫让她慢慢靠下,带着实实在在的重量和热意,埋在自己颈侧,温热的呼吸喷洒。 他浑身像是被温水泡着,热意无孔不入,反应过来时已然被浸得彻底,手脚发软,没骨气得很。 谢远岫替她倒了杯热茶,“今日心情好?” 柳湘盈嗯了一声,“娘身体好了不少,心情自然不错。” 感受到嘴边的触感,柳湘盈张嘴喝了半杯,如逢甘霖,胸口火烧似的感觉瞬间好了不少。 她就着谢远岫的手喝了剩下半杯,嘴唇红润,唇珠微微翘起,带着平时不易察觉的娇憨。 谢远岫平静地移开眼,又倒了杯茶。 谢远岫:“所以特地等我?” 怀中的人顿了下,低下了头,许久小声说了句,不是特意。 一天是等,三天也是等,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迷迷糊糊,顺心而为。 谢远岫俯首,唇瓣印在她额上,“乖盈娘,三哥也想你,张嘴。” 柳湘盈张嘴,茶水解渴,可耐不住谢远岫一句句问,她一字字答,答得口干舌燥,答得心慌意乱。 口中的软舌仿佛不是自己的,她仰头张嘴,明明觉得口渴,在谢远岫唇和手的做弄下,却津液难止。 她想要更多,湿润的也好,火热的也罢,只想将身体里的燥意压下。 酒醉中的盈娘更乖顺,也更情动,舔两下就出水儿,扒开湿哒哒的细缝,穴口濡湿,张开嘴露出里头艳糜的软肉来。 柳湘盈肌肤泛粉,她五指痛苦地抓着被子,身子发紧,眼神却紧紧盯着下方,难耐催促。 触及到谢远岫的眼神,柳湘盈耳朵都红了,明明神色再正经不过,她却被刺激得浑身颤抖。 他坏极了,握着肉茎进得极为缓慢,她挺腰吞吐,才堪堪进去大半,还有一小截露在外面。 黑丛丛的毛发后,谢远岫下腹青筋虬结,显然也在忍耐,却偏偏不让她好过。 谢远岫气喘,肉棒插在穴里,转身让柳湘盈趴在自己身上。 动作间肉棒整根插进去,紧致的温热让两人都舒服得喘息,柳湘盈忍不住轻声哼哼,扭起屁股,吞吐肉棒。 “三哥,你摸摸。” 柳湘盈抓着谢远岫的手摸到自己小腹,隔着薄薄的皮肉,那里一下一下,抽动起伏,吃得正欢。 柳湘盈看着他面色不变,掌心轻柔,肉茎却再次胀大,直挺挺地戳弄花心,插出越发湿滑的水声。 穴口被整个撑开,细缝都撑得满满的,每一处都被肉棒照顾到。 谢远岫插得慢,故意磋磨她似的,湿淋淋的声音很明显,肉棒又慢又深,还坏心眼在深处小幅度顶了顶,插得柳湘盈小腹酸软,淫水直流,却总是还差一点。 她被操得晕眩,得不到满足,眼角湿润地侧头,去亲谢远岫的眼角,知道他的想法,嘴里说着好话。 好三哥,好夫君,好夫君,好三哥。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身下的肉棒跳动坚挺,终是忍不住大开大合地挞伐起来,次次戳到最深,水液四溅。 柳湘盈得到了满足,小屁股被戳弄得跳动,两片臀肉被一双大手抓着,几乎是用力往鸡巴上套。 柳湘盈紧紧抱着谢远岫,胸乳自发地蹭着,穴口,奶头的快感一波波上涌。 她咬着谢远岫的肩膀泄出来,淫液喷了他半身,黑丛丛的毛发湿淋淋的,往她穴口阴蒂上揉、扎。 外头嬉笑逗乐得正是时候,柳湘盈大口喘息,谢远岫知道她忍不住了,含住她的唇舌,唇舌搅乱,身下深顶。 交合处传出噗嗤噗嗤的响声,柳湘盈爽得缠上他的腰,难耐地蹭弄坚硬的腰背。 感受到背上肌肉虬结,湿润隆起,变得紧实滚烫。蓄势待发般,压住她的双脚,腿心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顶弄,把柳湘盈送上顶峰。 柳湘盈爽得头皮紧绷,高潮来得快猛,几乎好不给她招架之力,腿心的鸡巴仍然在快速操弄,囊袋还沉甸甸的。 谢远岫又肏弄数百下,一记深顶,精液喷至深处。 快感还未过去,精液喷出,柳湘盈浑身一颤,又是一阵爽意。 她浑身都透露着餍足,跟猫儿似的趴在谢远岫身侧,额发湿润,感受着身后耳鬓厮磨的亲昵。 柳湘盈感觉耳垂湿润微痛,她侧了侧头,湿润的触感蔓延到脸颊,她舒适地蹭了蹭,任脸上的手、唇作乱。 谢远岫知道她这时候总会出神一段时间,指尖梳理她汗湿的头发,等她慢慢回神。 柳湘盈目光微微失神,外头不知何时静下来,两人赤身裸体,谢远岫从背后抱住她,耳边是他的沉稳呼吸。 柳湘盈问:“你方才说什么?” 谢远岫:“年后,我安排人送你回柳府。那边已经打点安排好,不会有人为难你。” 柳湘盈现在早就不怕人为难,柳升明看在谢远岫的份上,只会恭恭敬敬地对她。 柳湘盈翻了个身子,靠在枕头上,背部赤裸,粉白的肌肤上浮着层汗水。 谢远岫轻轻搭上,手心覆盖上那片柔顺起伏的线条。 “我不想回去。”柳湘盈抱着软枕,声音沉闷,“柳府难道比谢府安全吗?” 背后没有回答。 她知道谢远岫答不出,也知道不仅仅是谢、柳两家,整件事情一过,外头改天换地,血流成河,多少宅院由此改换门庭。 名姓、家族都没了,谁还能顾个人的生死。 柳湘盈不自觉咬住下唇,咬得口中咸腥,铁锈味让她更加清醒。 无论她是死是活,柳府和谢府,她一个地方都不能留。 “松口。” 谢远岫强硬挤入她口中,先检查她的舌头。 见她依然抗拒得厉害,皱眉强硬地掰着下巴扭向自己,“盈娘,松口。” 齿间一痛,柳湘盈轻哼张嘴。 谢远岫细细查看,见是唇瓣流血,拿过帕子替她清理,又倒了冷茶让她吐掉嘴里的血沫子。 整个过程,谢远岫一言不发,眉目间冷得吓人,柳湘盈也不怵,张嘴让他看个分明。 谢远岫抬眼,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难看。 他要收手离去,被柳湘盈握住。 她捏得很紧,好像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柳湘盈问:“谢远岫,你会死吗?” 谢远岫沉默着,碰了碰她的脸。 他想起第一次带她出去,碰见杨、萧二人,幂篱下的脸惊恐骇人,惨白异常,她第一次直白惨烈地表露出的害怕恐惧。 也是那次,他意识到,只要她还在谢家,这份恐惧就永远不会消失,只会渗入骨血,与其共生、与日俱增。 他没回答会与不会,短暂的安慰对柳湘盈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谢远岫:“京郊的梅花开了,旁边有处温泉庄子,上次就想带你去。” 柳湘盈张了张嘴,露出还在流血的伤口,细小的血珠往外冒。 谢远岫用手背碰了碰她的嘴唇,说:“等我回来再带你过去,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手背微微发凉,轻轻蹭过唇珠,像是无声的安抚,异常的心跳也因此慢慢平稳,柳湘盈抓着唇边的手,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咬完,倾身抱住谢远岫的腰,脸侧贴着他的胸膛。 谢远岫心跳平稳,像鼓点一样沉重、有力地敲击着她的耳朵。 谢远岫别过她耳边的碎发,手指顺过她的长发,轻轻拍着。 怀里传来声音,“三哥,早点回来。” 谢远岫嗯了一声,“好。” 柳湘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膛,“晚点,我就不等你了。” 谢远岫:“嗯,我来找你。” “你找不到的。”柳湘盈闭眼,声音很淡,“没人找得到我,你也不会找我的。” 谢远岫让人坐在自己身上,鼠蹊贴着她的阴阜,肉棒正好卡在两片唇肉中,阴毛轻轻磨蹭,骚着人发痒。 短暂的磨蹭后,肉棒完全硬了。 这次谢远岫没动,柳湘盈撑着他的小腹,主动起身,缓缓沉下把肉棒整根吞下,深深埋在穴里。 两人刚刚疏解过,不急着抽送,就着缓慢的动作磨蹭,穴口酥酥麻麻的,挤出一波波水,谢远岫抚摸她的奶子,看着柳湘盈眼神逐渐涣散,吞吃得越发急切。 柳湘盈眼神迷离,说:“三哥,盈娘不后悔的。” 说话间肚腹抽动,谢远岫冷不丁被夹,嗓子微微发哑,“我知道。” 她笑了下,抚摸着谢远岫的侧脸,“那你知不知道,你回来那天,我很安心。” “那天,我一直在想,幸好谢远岫回来了。幸好来的是你。” 她动了动唇,想无声地说出那三个字,可惜谢远岫忽然发力,顶得她气喘阵阵,那三个字像是一阵温柔的风,吹到他耳边,轻轻炸开,让他耳廓发红,鸡巴发胀。 谢远岫仰头含住她嘴边得逞的笑意,舌尖扫过伤口,淡淡的血腥气让这个吻变得格外激烈。 柳湘盈也热情回应他,穴眼一阵阵欢快收缩,嘬着肉棒。 “别咬这么紧。”谢远岫拍她屁股。 柳湘盈像是没听见,抬起屁股坐下去,耳边闷哼一声,手心的肌肉瞬间紧绷胀大。 她侧头含着喉结,含混地说,“那三哥别插这么深,这么重,盈娘也就不稀得咬了。” 谢远岫皱眉,将人反身压下,占据主动权后身下挺弄进出,噗嗤噗嗤地往里肏。 柳湘盈喘息着问:“三哥,京、京郊的梅、梅花好看吗?” 谢远岫抬手抚摸过她的顶端,指尖揉捻至硬挺,说:“红梅映雪,见之难忘。” 柳湘盈笑了声,对着他,托起自己另一边奶子,指尖绕着乳晕打转。 “是吗?那是京郊、红梅好看,还、还是扬州的琼花好……好看?” 谢远岫俯首,舌尖舔弄她的奶头,将一侧吃得淋漓水润,指尖搓弄胀大的乳晕,又去舔另一边。 谢远岫仰头问她,“盈娘想看哪个?” 柳湘盈轻佻地斜睨他一眼,嗓音软着:“三哥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谢远岫头一次觉着床上的话做不得真,惩戒似的重重往上深顶。 柳湘盈被顶出了眼泪,整个人跟水做的一样,上下的水都流个不停,肉穴吸附上来,规律地咬着肉棒。 谢远岫被夹得爽,抱起她身子,吻掉她眼角的泪水,“哪都别去了。” “不要。”柳湘盈指尖托在他下颚,轻啄他嘴唇,“不要了。” 谢远岫顶上去,咬她嘴角,“贪心。” 柳湘盈贪心地咬着肉棒,穴里湿热温暖,怎么插都是水汪汪的,一吸一吸,含得谢远岫很舒服。 两人仿佛要用尽力气,射到精液稀薄,柳湘盈敞着让半硬的肉棒塞进来,两人就着半入的姿势,汗津津的抱作一团。 谢远岫时不时往上抽插几下,舒爽的呻吟和轻喘夹在一块。直到柳湘盈又高潮一次,他抱着人下床,肉棒插在穴心里,一同泡进热水中。 热水漫过胸膛,柳湘盈背靠谢远岫,水雾氤氲,一只手从背后将水面湿润的长发拨到身后,露出相连的交合处。 两人都没动,周身温热、饱胀、充实,耳后颈肩的细细啄吻,轻舔含咬,暧昧到仿佛能让时间拉长,让人无力去想明日种种。 柳湘盈仰头,含吮的力道从耳后到了唇角,动作轻得她发痒,想笑,小腹微动,逼穴轻咬。 谢远岫托着她的脖子,张嘴咬她脸颊,“别笑。” 他说得含混,没有半点威慑力,两人这么半吃半磨地弄了一次。 柳湘盈跨在他身上,双臂累得发软,“就停在今日也不错。” 谢远岫理着她水中的长发,闻言道:“雪海、梅花,不看了吗?” 柳湘盈抬手,指尖描绘过他的嘴唇,“看的,所以三哥说的贪心,倒是一点没错。” “为官的不该更贪吗?” 手下嘴唇微动,温热的呼吸喷在手心,谢远岫道:“你这话让老师听见了,板子打断都不为过。” 柳湘盈挑眉:“那晏学士知道三哥这么对待自己的弟妹,只怕书院里没几块好板子了。” 柳湘盈手心蓦地一热,她下意识抬手被人抓住腕子,指腹按压着内侧跳动的脉搏。 她心头一跳,望进谢远岫眼中,好似被烫到一般,指尖都是滚烫。 谢远岫:“夫妻。” 柳湘盈:“什么?” “我们已经礼成,是夫妻。那些让你惊惧、害怕、夜不能寐的噩梦统统不会实现。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你痛楚。” 谢远岫始终凝视着她,慢慢垂首吻她手心,触感湿漉温暖,正烫在掌心。 “盈娘,别怕。” 第六十四章 “太太,怎么了?” 柳湘盈望着窗外,那晚一别,谢远岫没再回来,可外头越来越多的生面孔提醒着她,时局并不如往日平静,入夜后的宁静也仿佛落刀前无声的警告。 谢府内都如此,那外面呢? 她瞳孔微缩,缓了会儿,才回了银环的话:“没事,外头怎么样了?” 银环道:“还是老样子,各门各院闭门不出,都安生着,没什么事情。” 柳湘盈低低嗯了一声,揣紧手炉。外头纷纷扬扬的雪下个不停,她让人开了半扇窗,屋内点着炉子,倒也不冷。 谢六昨日来过一次,在二房巡视一圈确认无误后才离开。彼时柳湘盈正清醒着,睁眼听着屋外谢六和绪兰说话。 谢六说完离开,绪兰进屋点灯,见到床上坐起的人毫不惊讶。 “四太太。” “跟我说说吧。” 绪兰一一道来,左右不过是一些别出去、以自身为先的话。 绪兰说完,递上一件东西,放至柳湘盈手心,“他还带来了这个。” 佛珠圆润温热,套在手上并不合适,不是太紧就是太松,总不让人如意。 柳湘盈笑了下,笑声让绪兰忍不住抬头,担心地望向她。 柳湘盈将佛串捏在手心,“他还说了什么?” 绪兰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有人在院外大声喊叫,似乎是几人推嚷,声音断断续续,难以成句,但柳湘盈还是听清了。 那人在喊,薛道宜不甚跌倒小产,如今性命攸关,只想见四太太一面,一了心愿。 那人还想喊,立刻就被捂住嘴,手脚被缚地拖到柴房关起来。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绪兰就浑身紧绷,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听着,直至外头没了声音,她都没放松下来。 柳湘盈也是,不知不觉中攥紧佛珠,几乎要嵌入掌心的力道。 珠子圆润,其实并不怎么痛,可胸腔却仿佛被大力拉扯。 柳湘盈呼吸微沉,她将佛串滑到手腕,对绪兰道:“替我梳洗吧。” 大房和二房离得远,一路走来却没见过一个人,只有数十人的脚步声碾过落雪的沙沙声。 薛道宜的院子安静得如出一辙,让所有人守在外面,柳湘盈只带着绪兰进去。 一开门,柳湘盈顿时心头一跳,血腥味浓重到粘稠,她轻吸便觉得心口滞涩,难以忍受。 薛道宜躺在床上,双目无神,高挺的肚子已经平坦。 柳湘盈拿出帕子垫在她脸侧,上头很快被泪水沾湿,深了一片。 薛道宜眼珠子一动不动,“你早就知道了吧。” 柳湘盈低着头。 薛道宜的声音哑得可怕,“他和钱嫣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柳湘盈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滚滚落下的眼泪,“嫂嫂,谢远华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 贪财好色,蝇营狗苟,谢远华和钱嫣说不清谁先开始,但谢远华做的绝不止于此。兄长的女人让他兴奋,忘弟的遗孀也是,谢远华是条贪婪的狗,是咬住骨头就不会放的。 薛道宜嘴唇颤抖,眼中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她侧身捂着平坦的肚子,以往温和柔善的人大哭起来,哭声毫不压抑。 “为什么?我不过是想有个自己的亲人,有个期待,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拿走我的孩子?” 薛道宜哭得浑身颤抖,不解又怨愤,哭诉不公怨恨。柳湘盈听到了,门外的人自然也都听到了。 发妻的控诉、孩子的夭折,一桩一件,都不足以让门外有丝毫动静,安静得让人心凉。 薛道宜哭累了,小产过后没力气,最后只能发丝凌乱地趴在床头哽咽。 柳湘盈喂水给她,而后托起她的身子。 薛道宜手臂无力,任由她拉着。柳湘盈不敢用力,只与绪兰合力将薛道宜托起,以盼她能舒服些。 她倾身过去拿了几个软垫靠在薛道宜背后,因哭泣而沉重的呼吸声中,嗓音带着浓重的喑哑,却无比平静。 “后面有个小窗,出去就是花园。” 柳湘盈微怔。 薛道宜没有看她,眼神中满是死意:“别从后门走,那人多,都在守着你。” 她说得多,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说完便深深呼吸。 见柳湘盈还有些呆愣,心里发急,轻喊道:“快去啊,这儿撑不了多久!” 身上是微乎其微的推力,但那是薛道宜最后的力气,想将柳湘盈推走,即使那点生路小到不可思议。 柳湘盈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抱住孱弱的身体。 薛道宜的催促也在拥抱中止息,她指尖颤抖着,按在柳湘盈背上,泪水跟止不住似的,尽数留给了她未出世的孩子和谢府唯一的朋友。 柳湘盈抱住她,脖颈湿润,一开口声音已经哑了,“为什么?” 没有她,薛道宜或许能保下孩子。 薛道宜不蠢,掉了孩子,这个时候消息封闭,柳湘盈却很快来了,她很快明白其中曲折,心中万分悲苦。可她更清楚,那些悲苦不该柳湘盈承担。 薛道宜双目空洞,轻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她感觉到颈窝处的湿热,抬手拍了拍身前颤抖的背脊,痛苦地闭上眼,唤来绪兰,将柳湘盈拉开。 —— 屋内传来巨响,重物坠地,瓷器碎裂,女人喊声尖叫不止,青天白日却好像索命冤魂,凄厉异常。 外头侍卫林立,面貌不同,却是相同的麻木神色,丝毫不理会里头惨况。 谢远华心疼薛道宜丢了孩子,好歹是发妻,心软给两人些许时间叙叙旧,毕竟以后就是天人永隔。 女人的喊声忽地一顿,很快毫无征兆地继续哭号起来,谢远华听着,忽觉不对,遽然起身踹门,大步走进屋内。 屋内冰冷异常,哪还有那对主仆的身影,薛道宜卧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他。 看他面目狰狞,愤怒到目眦欲裂,薛道宜起初只是冷笑,待谢远华跨步而来,她猖狂大笑着嘲弄着,将这辈子恶毒言语统统丢给谢远华。 “贱妇!” 谢远华哪管薛道宜刚刚小产,又已然喊得咯血,将人一把甩下床,狠狠甩了两巴掌。 薛道宜早就没力气反抗,身子如破布般被谢远华拽着领口提起,她咬紧牙关,不愿意逸出丝毫软弱的声音。 面对谢远华的愤怒,她毫不在意,毫不掩饰的嘲笑,屋内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夹着拳打脚踢的殴打声中,听见谢远华和兄嫂私通,觊觎亡弟遗孀,下作非常,恶稔罪盈。 薛道宜骂得畅快,心口郁气骂了个干净,气得谢远华双目赤红,额头满是汗水,阴恻恻地瞪着地上的女人,心中愤怒异常,早就不记得发妻和夭折的孩子,直接抄起一旁的凳子,重重往下一砸。 巨大的声响,女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立在门两侧的侍卫神色是几不可见的变化,他们对血腥气都极为敏感,但并没有理会房中的情景。 柳湘盈扔掉手中的花瓶,心口剧烈跳动,满地破裂的碎瓷铺在男人身上,脑后血流如注,已然没了生息。 她不敢看谢远华,颤抖着扶起薛道宜。绪兰在一旁扔东西制造声响,柳湘盈将找得到的厚衣裳统统裹在薛道宜身上。 她指尖颤抖,两条袋子胡乱系成一团,也顾不得其他,找到被子中还有些余温的汤婆子塞到薛道宜手中,又将自己的大氅将薛道宜包得严严实实。 顺着薛道宜的指引,三人悄悄从隐蔽的小窗离开。 一开门便是铺面而来的寒意,柳湘盈觉得周身瞬间冰冷,凉意摄人,她抱紧了薛道宜,抬手挡住冰凉风雪,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风雪中。 大雪纷纷扬扬,很快将三人的脚印覆盖,不知去向。 第六十五章 火光烧亮半边天,城门紧闭,军士立在两侧,凛然肃穆。 城门京中有陶均山镇守,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士兵走街串巷,晦暗阴森的巷道街口,血肉厮杀声突兀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陶均山是宁可错杀不放过的角色,他扬眉看了身侧的人一眼,“三殿下会让您来看着我,也不怕伤了您的眼?” “让我来总好过萧世子来,不会插手你的打打杀杀。” 陶均山一想也是,总好过那两厮,一个两个朝堂上阴人都下了狠手,真刀真枪见了反而拿起那套慈悲孔孟的道理,平白碍眼。 谢远岫看了会儿便离开,警告陶均山道:“谢家的人别动,其余的别做太过火。” 陶均山不以为意,“黑灯瞎火的,能看得清楚谁是谁。” “陶均山。”谢远岫骑在马上,生生高出陶均山半个身子。 陶均山脸色一顿,夜色中不太好看。 两人利益往来,情分压根没有,这话陶均山说得没错,今夜这一仗是死局也是生机,全看那四方城里谁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陶均山拱了拱手,道:“谢大人,谢府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彻底,里面的东西我管不着,到了外面,我自有分寸。” 谢远岫颔首:“多谢陶将军。” 陶均山冷哼,望了望谢远岫的背影,忍不住提声道:“您还是先担心担心别的,真让本将碰上了算不得什么好事!” 武将声音浑厚,一字不落、清楚明白全落在谢远岫耳里。 他打马离开,身后跟着一队人,有兵士认出他的身份,高举火把,纷纷跪地。 谢远岫瞟了一眼,火光照亮眼前的兵士,一闪而逝却看清了他们脸上的血迹,衣甲中的珠宝,反而衬得身后愈发漆黑。 高门大院如死气沉沉的巨兽,毫无声息地蛰伏在地,今夜前巨兽的身体中还藏有珠宝万千,活人无数。 陶均山的兵,便是他们的兵,宫门内杀的人只多不少。 谢远岫神色依旧,踏踏的马蹄声急促地敲击着地面,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一道道人马冲入朱红色的宫门,震天的厮杀声被挤在这皇城中,天亮了才渐渐止歇。 陶均山一夜过后,王公贵族和逆臣不知道杀了多少。冬日天暗得晚,天刚现熹微,他的右手已然震得发麻,身上满是凝结暗沉的鲜血。 他望着皇城的方向,忽而甩掉手中兵刃大笑出声。 身后的士兵似有所感,齐齐举枪高呼,无数男儿声响震天,无不昭示着皇城易主,改朝换代。 谢远岫跟着众人走出皇城,天光大亮,无数将士叩首,高呼万岁。 呼喊声排山倒海般纷纷而至,千金前途就在脚下,眼前尽是一张张被志气、血气冲涨得发红的面孔,比起门户中,街道上流血而亡的青白面容,别有不同。 谢远岫日落时分才回到谢府。 谢府中的人已经得了消息,除却娄氏,都心惊胆战地等着他,没成想一圈女眷连人影都没等到,就被安排着回到各院。 众人面上无光,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面上青一阵红一阵。赵夫人抹泪,交代下去白幡这几日不许摘,谢远华的丧事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绝不能少。 她要让谢远岫看看,谢家因为他,死了多少人,成了如今的凋敝模样,更要让他知道,他毁的是自己的根基,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薛道宜作为谢远华遗孀,送亡夫出殡那日众人都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和平坦的小腹。 出殡回来,薛道宜便闭门不出。谢远华一死,谢远致落狱,无人在意二太太的生死,生怕触了谢远岫的霉头。 大房无人搭理薛氏,娄氏反而常遣人问候,送去不少东西。 薛道宜和柳湘盈都不在,娄氏白日强撑着哄小满,晚上处理谢府事宜。即使孙嬷嬷从旁协助,娄氏依旧力不从心。 短短几日,她就病得厉害,到了晚间汤药也喂不进去,曾大夫额角生汗,冲孙嬷嬷摇了摇头。 孙嬷嬷眼前一黑,婴孩似乎被院内气氛感染到,啼哭不止,高亢不止的哭声尖利地划过众人耳膜,撕碎黑夜最后的宁静。 生死大事,谁都不敢下主意,只能尽力一试。 娄氏挣扎半夜,浑身一会儿如同火烧油煎,一会儿冰冷刺骨,身子仿佛被重物压着。 她大力呼吸得胸口发疼,指尖却动不了分毫。鬼门关前,眼前画影重重,如走马灯般一幅幅闪过,任何因果善恶都无法遮掩。 她看见雪夜,小儿子被抬回来时面目全非,尸身浮肿。 自己尚能活动时,把二房的事宜交给柳湘盈,谢远华对盈娘不怀好意至垂涎的亲近。 她想要验证自己心底的疑虑,逼着梅珠扶自己起来,看见谢远岫大雪深夜从秋澜苑出来。 她看见…… 娄氏睁眼,盯着青纱帐顶,耳边传来熟悉平稳的声音。 “去拿药,叫曾老。” 一声吩咐,屋内的人瞬间动起来,来来往往仿佛一道道没有生命的影子,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娄氏眼珠转动,嘴唇动了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谢远岫低头听清了她的话,垂眸答道:“孙嬷嬷快要回乡了,这点小事儿不需要她劳累,晚点她会来照顾您。” 娄氏死死地瞪着他,瞪大的眼珠溢出泪水,“是你赶走她的,你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娄氏轻喝,病危之人的声音嘶哑难听,一下子震慑住所有人的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屋内安静得可怕,没有活人似的,连呼吸声都低不可闻。 “母亲,小满我打算送到二嫂处照顾,您年纪大了,不必再为这些事儿操心了。” “除了曾老,另外请了位大夫专门照顾您的饮食用度,和曾老一同照料您的身体。” 谢远岫摸上空空如也的手腕,淡声道:“至于孙嬷嬷,一个月后便能回乡,都已经安排好了,也算全了她在谢府多年操劳的情分。” “至于其他的,母亲还有想要知道的吗?” 娄氏听得嘴唇抖动,像是从未认识过谢远岫,目光几乎要将眼前的人扒开,看看里面的心肝是黑是红。 “你恨我、怨我……你——要杀我!”她嘴唇颤抖着,怨愤让她难以冷静,“我是你生母,你大逆不道!” 谢远岫目光冷淡,看着娄氏竟能生出力气撑起上半身。 可她实在病得太重了,一点点动作,一点点刺激都能让她筋疲力尽,面白发虚,倒回床榻中。 大逆不道。 谢远岫琢磨着这四个字,他做的桩桩件件倒也称得上,对谢家来说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罪人。 和这些比起来,他真想要的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 “娘,儿时你要弟弟不要我。柳家要生意助力,不要盈娘。你把她送回柳家,是想试探我的反应,可惜她不领你我的情。” 娄氏喘着粗气,胸膛起伏得厉害。她惊恐地看着谢远岫,瞳孔颤抖,生怕屋内的人听见他接下来的话。 好在谢远岫没说下去,他垂着眼,目光虚虚落在某处,整个人落在明暗的交界上,脸上半明半暗,娄氏看不清他的神色。 “远——” “娘,好好休息吧。盈娘,儿子会带回来的。” “她已经死了。”娄氏亲口命人关在门外,任何动静都不许帮忙,她一字一字地说,“就算死,也是你弟弟的妻子。” 谢远岫没说话,只抬手掖了掖被角,神色冷淡。 那又怎样,但对于娄氏,他的生母,谢远岫在最后终于给了一丝诚实。 “我不怨您,也不恨。” “我只要她。” 第六十六章 新帝看重蓟州,又有高官做保,朝廷中有点人脉的都知道接下来,力气该往哪处使。 蓟州通判这几日同知州一起,应付着京中高官,是个香饽饽也是个苦差事。 陪好了,日后蓟州发展起来少不了他们几个的好处,可若弄不好,京中经历巨变才三年,哪个不是明枪暗箭里杀出来的,蓟州几个贪得安逸的小官自知没法应付,其中分寸实在难以拿捏。 圣上的指令下得匆忙,知州一得到消息就匆匆安排起来,没成想京里来的那位竟意外地快,才两三日就到了蓟州地界,第二天便要了近十年的卷宗翻看起来。 他们原本还想着酒水女人,流水般先来一遍,没成想来的几人一个个难缠得很,玩得要最好,女人要最漂亮的,查得也最细,通判和知州是花楼、官衙两不缺,又是苦夏,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一大圈。 尤其是查卷宗的那位,事无巨细,只连累了兆大人,只能窝在耳房,点头哈腰地陪着,不敢欺瞒半分。 盛夏流火,正值梅雨季,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空气仿佛凝滞,冰山早化了大半,兆胜额角滴汗。 侍奉的小厮看见了,端来杯茶,“兆大人可还好,要不要回去歇息两日。” 兆胜哪敢,端着杯热水,心也跟被热水滚过似的,煎熬得很。 兆胜:“夏日炎热罢了,下官还受得住,受得住。” 他的样子着实不像是受得住的模样,多呆了两日,整个人掉了层皮,衣裳空荡,还散发着淡淡的酸臭味。 好在那位大人也不是冷心人,“兆大人辛苦,是我考虑不周了。今日便这样吧,您回去休息两天,也好让夫人放心。” 兆胜哪有不应的道理,又不敢太过急切,硬生生熬到晚间才带着满身酸臭回了家。 兆夫人见了,心疼得很,在家好生照顾几天又得送回衙门。 兆夫人再心疼也不能说什么,站在门口依依惜别,待不见了人,莲步慢移回到寝室,屋内人早已等着。 兆夫人懒懒道:“盈娘来了,别站这里,快坐吧,就我们两人,不必见外。” 盈娘依然笑着站起,恭恭敬敬从丫鬟手上接过,扶着兆夫人坐上软榻。 盈娘洗净手,指尖抹了点香膏,在手中温化晕开,然后轻轻按压在兆夫人颈侧,掌心微微用力,香膏便化开,沁入肌肤,淡而悠久的香气缓缓浮起。 兆夫人舒服闭眼,盈娘见了,便用指尖在她太阳穴处按压。 她伺候了兆夫人两年,对方喜欢什么样的力道她最清楚,也清楚怎么样能让兆夫人昏昏沉沉,但不会睡过去。 盈娘轻声道:“夫人累了,休息休息吧。” 兆夫人摇了摇头,叹气道,“估摸着今个儿下午老爷就又回来了。” 背后的声音轻轻柔柔,“这不是好事吗?” 兆夫人笑她年轻,不当家不知家长里短的琐事着实烦人,家里事已经够多了,男人不在念着,在了又要伺候,可伺候男人实在算什么好事。 但她转念一想,盈娘子孤身一人来到亡夫家乡,两人虽成婚短短几月,男人意外死后不肯改嫁,来到亡夫家乡过活,看来两人是及恩爱的,也没经历过柴米油盐那些磋磨感情的事儿,索性便将那点话咽回去。 她曾经问过,若是她男人没死,可还有今日深情。 盈娘子那时羞涩一笑,只道不知道,但人已经来了,便作数了。 兆夫人惊讶:“这倒不像你的作风,连家都不要了来这儿,竟还是不知道?” 盈娘:“未曾发生的事谁都说不定,但小人已经在这了,其余的小人不曾想过。” 兆夫人笑她痴心,但自此后鲜少提起她亡夫的事儿,只说家中些许糟心事儿,多个人听听心里烦闷也少了些。 她起身半撑,任由盈娘将膏脂在她手臂上推开,“老爷临出门交代了,叫我晚点派人去衙门唤他,能中途回家喘口气,他是真撑不住,只盼望着能躲个懒。” 盈娘目光微微转动,有些讶异,“这京官这么会磋磨人?真是难为大人和夫人了。” 兆夫人眉间轻蹙,“可不是吗。” 柳湘盈道:“可盈娘听说,知州大人已经包了花船招待,怎得还有这闲工夫?” 说到这儿,兆夫人也忍不住,眉间轻蹙,显然十分不耐,“早年蓟州惨成那样也没见京城有什么反应,此时来这的能是什么好官,有那等操心的,自然也有花天酒地的。” “说着如何如何,到头来你且看看,蓟州能有什么变化。” 兆夫人又说了几句,皆是抱怨嫌弃。 盈娘应付着,安心伺候兆夫人,直至兆夫人睡下,才悄悄地起身,将安神的香膏掐了点放在香炉中,让她能有半日好眠。 她捏了捏酸胀的肩膀,对门外的丫鬟吩咐了,而后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侧身往一旁的厢房去了。 厢房兆夫人给她专门辟出一间屋子,让她能调香制膏,伺候完也有地方休息。 柳湘盈打开窗户后,净手洗掉残留的香气。她不来,调香的屋子整日闷着,味道不算好,外头的雨飘进来才舒服些,鼻尖是泥土青草混合的湿润气息。 这味道柳湘盈很熟悉,兆夫人很喜欢花草清香,淡而悠久,起初为了讨好夫人,她找出这种味道试了很多香,再加上伺候得好,也因此是通判府上的常客,消息也更灵通一点。 知道新帝上位,杀伐果决,知道蓟州复起,朝中来人,也知道朝中官员众多,他是新帝的左膀右臂,从龙有功,不可能来这偏远之地。 即使来了也想不到,她现在靠伺候高门大户为生,没有先前的半点模样。 窗口有竹林掩盖,后面是角门,平日里都关着,但她还是不放心,将窗户掩实了才敢休息。 这一觉睡得昏沉,梦里一切仿佛云遮雾掩,她看不分明,瞧不真切,只专心一直走着,云雾缭绕的竟也不觉得怕,只醒来身子酸乏,手背发凉。 柳湘盈抬眼望去,眼神略过半开的窗户,轻轻皱眉。水绿色的薄袖被雨水打湿,冰凉地粘在手背上,显露出手腕上佛珠的弧度。 她正要拧干,忽而隔壁传来声响,柳湘盈立刻回神,顾不得什么匆匆来到隔壁。 短短一个时辰,兆夫人气得厉害,气急败坏扔下软垫,正好落在柳湘盈脚边。 她低头看了眼,捡起,一边抬手打发丫鬟出去,一边将把前两日研制出来的香膏送到兆夫人手中,轻声道:“夫人试试,刚刚盈娘胡乱摸索着,您觉得味道可喜欢?” 兆夫人横了一眼,随手抹了一把,胡乱涂在手背上,味道起初不显,后来竟渐渐散出蜜香,微浓却不刺鼻。 兆夫人闻着这香,缓缓安定下来,但心里还是气闷得厉害,愤愤道:“我心里忧心着他,想着依着他,让人回来歇歇,没想到着人去才知道已然跟着大官喝花酒去了。醉醺醺地被同僚送回来,嘴里不知喊着哪个狐媚子的娇名,真是晦气!” 柳湘盈轻轻为兆夫人抹开手背的香膏,香气宜人,她声儿也放轻了,听着让人舒缓不少,“那现下大人他——” 兆夫人没好气道:“在屋里醒酒呢!” 柳湘盈笑了笑,自然道:“喝得醉醺醺的只怕说话都不利索,好在嘱咐过同行的大人,头个念头还是回家。” “算他识相,”兆夫人脸色稍霁,瞟了眼柳湘盈,“盈娘,这香膏……” 柳湘盈笑道:“只是半成品,夫人若是喜欢就先留着,改日我再送些来。” 兆夫人心头的那点气彻底散了,抬起手背闻了闻,身心更是舒畅不少。 柳湘盈又陪着坐了会儿,直到丫鬟来报,兆夫人便吩咐丫鬟送她出门后才离开。 离开通判府的路她走了数次,但还是依言跟着丫鬟从花园小径走,穿过垂花门,从小门走。 雨渐渐大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石壁上,声响闷重又嘈杂。她叫住丫鬟,不好意思地抬了抬脚,说裙角沾到泥水,脏得厉害。 两人就近在假山石窟中避雨,柳湘盈靠着一侧,裙角沾了沾雨水,专心清理裙边的淤泥。 她洗得用心,角角落落都不曾放过,直至丫鬟看雨势渐渐大了,等得有些不耐,转头正欲催促,柳湘盈已然抬头,手指抓着湿淋淋的裙角,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小丫鬟后背发凉,背后好似被什么盯上,吓得她下意识回头,望着空空如也的庭院,心如擂鼓。 身侧传来声音,“麻烦姑娘了,我们走吧。” 一回头,记忆中一向少言的人已然走远,撑着伞在花丛阴影处等着她。 丫鬟心里犯嘀咕,但也不耽搁,赶紧将人送走,铜锁锁上后才离开。 柳湘盈站在廊下,她望着雨,等门后的动静彻底安静,才撑开伞,缓步离开。 第六十七章 要给兆夫人调香,柳湘盈一回去就闭门安心准备,极少出门。 绪兰每日来看,见她神色尚可才安下心,忍不住问道:“小姐,兆夫人这次要得很急吗,你都好几日没出门了?” 柳湘盈两手泡在清水中,说:“这次夫人是替另一位大人要的香,工序比较复杂,我已经跟兆夫人说过,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就先不去通判府,送好直接送去通判府上。” 绪兰这些日子也听说了,有些惴惴不安,“是京城里来的吗?” 柳湘盈点头。 绪兰心里也有些许担心,“听说那几位高官这几日都在游船上,由知州大人作陪,玩得很是尽兴,那些龟工来我们这儿买了好些香膏,都是——那些作用的。” 绪兰不好意思,最后压低声才说出来。 柳湘盈问:“所有都在那么?” 绪兰点头,“说是玩了好几日,好几位大人都醉了,直接宿在船上,鸨妈来铺子的时候笑得满面红光的。” 虽然绪兰如此说,柳湘盈还是没法全然放下心,通判府一闪而过的身影实在太熟,熟悉到即使是一个背影都能让她闭门不出。 绪兰见她这模样,拍拍胸脯,“铺子的事都有我呢,还有况娘子,小姐就放心吧。” 柳湘盈唇角动了动,擦干净手,捏了下绪兰的脸,“好啊,那我就安安心心地靠你们养活了。” 绪兰搓了搓脸,听到柳湘盈这么说,她心里头反而高兴,“上半辈子小姐养我,下半辈子我养小姐。” “下半辈子的事情可说不定,”柳湘盈故作苦恼地皱了皱眉,“只怕有的人过了年就要嫁出去,不记得我了。” 绪兰面色一红,柳湘盈却不放过她,继续说:“过完年通判府估计会给笔银钱,我再攒一攒,毕竟这嫁妆可不能薄,喜服也要找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最好的,还有啊——” “小姐,不理你了!” 绪兰羞恼跺脚,柳湘盈得了意趣,将人逗得脸颊通红,受不住调侃逃到厨房去,好半天没回来。 跑的时候说着不理小姐了,可嘴角擒着的笑意再分明不过。 柳湘盈目光追随着绪兰的背影,目光温软 虽是逗弄,但她也的确已经安排许久,绪兰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柳湘盈唇边的笑渐渐落下,目光落在眼前的清水,她随手拨了拨,心头恍惚。 三年前他们一行人逃出来后,在一个陌生的小城镇上,柳湘盈就将手上的银钱分干净。 银环和徐明回乡,况莲儿和况力回蓟州,她带着绪兰先在一处小镇住了一阵子,等京中彻底安稳下来,主仆二人启程去了扬州,在书院旁租了间小屋,过了段平静日子。 一年后,春闱开始,各州官走动举荐,京畿也来人,春三月还未过,趁着来往人流,柳湘盈和绪兰趁势离开,去了毗邻的蓟州。 来到蓟州后先找了况莲儿和况力,靠着他俩的路子在蓟州落籍落户,改名换姓,开了间香料铺子,一开就是两年。 起初铺子生意一般,勉强糊口,更有人看是几个女人当家,时不时过来闹事。 有地痞流氓,也有好心人襄助,绪兰动心无可厚,那人忠厚老实,对绪兰也是真心,柳湘盈这才放手让两人相处试试看。 很快,她搭上通判夫人的势,只为兆夫人制香。 物以稀为贵,而且柳湘盈很清楚,达官贵人手指缝里稍微漏出点,就够他们铺子一年的营生。 兆夫人喜欢她的香,香中有些不可言说的用处,她也能体会到其中妙用。 柳湘盈嘴巴严,送的香又是独一份,因而她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闲来无事送人也算结个情分。 滋事的一伙人很快消失,铺子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柳湘盈不说,只送了份珍贵香膏到兆夫人府上。 和一般的催情香不同,这香味极淡,在夜间使用,能够助益夫妻情事,却不会损害身体,用完身上残有香气,闻之心情和缓,能够继续两厢缠绵,耳鬓厮磨。 之后她就能上通判府的门,在隔间只为兆夫人一人制香的同时,得到通判府的庇佑。 柳湘盈从未做过这些事情,却很得心应手,仿佛生来如此,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天生做奴才的命,到哪都得给自己找个主子。 她无奈地笑了笑,不去想这些事情,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小心为上,这些日子不准备出门,她不想跟京畿的人沾上一点关系,况且这次兆夫人要的香也的确让她为难。 那人想馨香盈怀袖的滋味,却不要过于浓烈,不要普通花香,取沉木之味最好。 她想了很久,半月后,送了第一份送到通判府,三日后被退回来,那位大人觉着不够清冽。 又过了半月,柳湘盈送去第二份,这次上午送去夜间就被退回来,来人传话太过清淡,毫无滋味。 柳湘盈恭敬应下,转眼将香膏交给绪兰,在铺子里当新品卖,不必高价,并没费多少银子。 第三次,只过七八日,她送去第三份。这次她没上门,说是身子不适,让绪兰代送。 不到晚间,通判府管事娘子便来了 管事娘子笑意盈盈,说那位大人满意了,让她可以准备起来。 柳湘盈挣扎着起身,要谢过那人。 管事娘子上前,搀着柳湘盈坐起来,上下打量了眼,“哎呦,怎的几日不见成这样了?” “许是苦夏吧,来得又急又重,实在是碍事。”柳湘盈断断续续地咳嗽,喉咙被火撩过似的,嘶哑难听。 管事娘子扫了一眼,说:“娘子这病看着吓人。” 柳湘盈轻咳两声,管事娘子不着痕迹地扭头。 柳湘盈道:“已经叫大夫看过了,不是什么大病。” 管事娘子:“什么病都得好好养着,身子要紧。” 柳湘盈低头,哑着声音说:“不碍事儿的,让夫人莫担心,盈娘一定会准时送过去。” 听到这话,管事娘子的心安了一半,剩下的就看盈娘子的了。 绪兰端着药推门进来,黑乎乎的药汁管事娘子看一眼就觉得嘴里发苦,生怕被传染害了病。 管事娘子留下定钱,匆匆离去。 绪兰白了眼管事娘子,转头拍了拍柳湘盈的后背,担忧道:“小姐,先喝药吧。” “好。”柳湘盈接过碗,喉咙忽然一痒,接着便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咳嗽,两颊瞬间发红,她趴在床沿,咳得胸口发疼,听着分外骇人。 绪兰被吓住了,柳湘盈拍了拍绪兰的手背,喘了口气让她别担心,去倒点蜂蜜水来润润嗓子。 绪兰不多想,忙不迭去了。 到了门后身后的咳嗽声还在继续,她不敢耽搁,端着蜂蜜水回来时柳湘盈正巧喝完,擦着唇角,药碗已经见底。 见着她,虚弱笑笑,说是汤药喝饱了,蜂蜜水先搁着,待会睡醒了喝,让绪兰先回去休息。 绪兰起先两天还听话,可半个月过去柳湘盈丝毫不见好。 她担心夜里睡不好,嘴上长泡,把店铺交给况莲儿打理,回去照顾柳湘盈。 柳湘盈也听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专心制香,其余的绪兰说什么便是什么,身子好得慢但也有些起色。 绪兰还是不放心,夜间就睡在外头,同以前在柳府一样,听到什么动静方便起身。 听到门外有动静,绪兰起先没在意,还以为是敲错。直至敲门声渐渐急促起来,大有敲一晚上的阵势。 绪兰提着灯笼到门边,小心开了条缝儿,门外的牌子一闪而过,在夜色中上头通判府的标识依旧扎眼。 “是通判府上的人吧,我家娘子正病着,不宜见客。”绪兰向上指了指,示意对方天色。 对方不理,只说是大人的命令,让他来请人,身子好与不好需得看上一眼,才好定夺。 绪兰心中起火,但只能按捺,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来,好声好气地伺候着,又叫了况莲儿来,好一块将人打发走。 那人是个愣头青,从头到尾只一个结果,便是通判府的差事不可违,更何况盈娘子的香得了大人青睐,定钱收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话说得铁棒一样硬得没道理,绪兰低声恨恨道:“这些人都一样,有点权势就不将别人当人看!” 况莲儿脸色也不好,“娘子的病怎么样了?” 绪兰看着她,摇了摇头。 可那人的态度便是通判府的态度,不可违抗,丝毫不顾及柳湘盈的身子,声音大得能翻天。 三人僵持不下,可平头百姓哪有跟官府抗衡的能力。 柳湘盈用了些胭脂盖住病容,站在门槛外边儿,等着兆夫人通传。 那人领着她站在门口,说:“夫人有事,娘子先等等,切莫离开。” 柳湘盈应了声,没力气多想,也没力气离开。 这处离前院远,轻轻的丝竹声悠扬婉转,声音畅快恣意得似盛夏一阵轻风,在这调笑声中,柳湘盈眼睫颤动,手脚逐渐冰凉。 约莫一盏茶后,只有个丫鬟前来,十分倨傲地打量了眼柳湘盈。 柳湘盈没问兆夫人何时来,只将手中捧了半天的东西递上,“里头是大人和夫人要的香,盈娘因病拖了些时日,又不敢交次品予夫人,请夫人见谅。” 她矮下身子,扬声足够让里头的人听到,“小人有罪,希望此香能解夫人一二郁气,切莫伤身才是。” 丫鬟听了,起先没动作,直到屋内传出声音才侧身让柳湘盈进来。 柳湘盈声音干哑,隔着面纱道:“夫人。” “怎的病得这般重?”兆夫人皱眉,声音一厉,“都是死人吗,让盈姑娘站在外头,连杯茶水都不给!” 丫鬟讷讷不言,柳湘盈敛眉不语,直至兆夫人轻喝完,才开口道:“本就是小人的错,夫人能原谅已是万幸了。” 兆夫人发了一通不大不小的活,心里的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左右她也没多气,只不过她清楚柳湘盈的能力,连着三次的香才让人满意,还偏偏在这节骨眼儿病了。 兆夫人不必估计底下人是真病还是假病,让她不舒服了,真的假的都叫面前来看看,敲打一番。 她散了气,慵懒地靠着软枕,“我明白,你是个好的,能这么晚来也是把事情都放心上了,我也不为难你,这东西你自己送过去好好解释清楚。” 柳湘盈指尖微动,很是不安:“小人生性胆小,实在害怕,怕说错了什么平白惹了大人们的不痛快。” 兆夫人没在意,转念便让同意了,让柳湘盈先在这儿候着,带着一大帮丫鬟,浩浩荡荡往前厅去了。 快走时,兆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柳湘盈道:“刘家的说你身子不好,我让人拿些药材,估计正备着,记着拿回去。” 屋中,柳湘盈身子顿了下,缓缓回身,“谢夫人。” 人声散尽,柳湘盈还独自站在原地,手心濡湿。 柳湘盈起身离开,从通判府离开的路她很熟悉,熟悉到不需要开门,也能避开门口的仆从。 她带着面纱,脚步虚浮,任谁一眼就能看出她病的不轻。 不敢耽搁,步履不停地在深深庭院中前行,直奔前院而去。 前院急竹繁丝,分外热闹,柳湘盈取下面纱,寻了个兆夫人身边的熟面孔,深吸两口气后急切地赶到对方身边,道:“可是夫人身边的?” 丫鬟下意识点头,“盈娘子。” 柳湘盈松了口气,认识便更好了,她凑到丫鬟身侧耳语几句,眼瞧着丫鬟神情变幻,转头进了屋内。 很快,兆夫人衣袂翩跹、端庄大方地走了出去,一把拉住柳湘盈,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柳湘盈点头,“小人也是刚刚想起,此香若是加些许其他香料涂在女子肌理上,会使闻者倾心,神思意往,有沉醉共度之念。” 她话说得含蓄,可兆夫人听懂了。 这哪是普通香料,用得好送一两个可心人也是使得的,便是投其所好也能事半功倍。 柳湘盈说完,垂着头,静静等候兆夫人吩咐。 很快,兆夫人唤人送柳湘盈出府,务必要快将需要的东西带回来。 兆夫人不敢耽搁,去里面盯着。柳湘盈跟着管事,步履匆匆,胸肺跑得发疼也不敢停半步。 管事的将柳湘盈带到一处偏僻小门,杂草丛生,锁链冰冷。 她微喘着:“劳烦您了,小人一定速去速回。” 那人道:“外头的车马已经备好,这样脚程快些。” 柳湘盈心头一松:“多谢。” 门外,车马立在阴影中,极为隐蔽。 柳湘盈坐进马车中,她扯下面纱,脖颈间出了一层薄汗水。 车帘遮得严严实实,只能听到粼粼的马车声,让人心安。紧绷一路身体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只剩心头仍在狂跳。 柳湘盈没有骗兆夫人,只要再加点东西,便能达到他的要求。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只是蓟州路远,何必苦行。 柳湘盈抚上胸口,感受那颗心渐渐平稳,一如过去的两年,安稳平静,随她掌控。 柳湘盈靠着车壁,垂眼望着偶尔被风掀起的车帘,身体的疲惫上涌。 她提声问了句,还需要多久。 马夫回了一声。 柳湘盈听见了,心下稍安,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沉沉睡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这一觉睡得极为漫长,醒来时一片昏暗,她反应片刻,才意识到车马已经停了。 她下意识动动身体,可下一刻就身体僵硬,连同指尖都瞬间紧绷,不敢移动分毫。 她动了动手指,感受着手心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触感,车马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熟悉,平稳,气息沿着她的耳廓,温热得让人害怕。 柳湘盈僵着身子,她动不了也不敢动,她还没从被抓到的恐惧中清醒过来,眼前黑得像是一个噩梦,可怀抱和呼吸又真实得不像话。 她嘴唇颤抖,眼神逐渐适应黑暗,看到模糊的轮廓。 两个人乘一辆马车还是太逼仄,她整个人被罩在他怀里,目之所及是肩膀到手臂的轮廓,一条腿支起,挡住了几步之外的唯一去路。 柳湘盈咬住下唇,咸腥味涌上来的瞬间,她推开身前的那只手,正要跨过跃出去,被拦腰抱了回来。 小小的马车中根本没有反抗的空间,马车小幅度地抖动,短暂的挣扎很快没了动静。 柳湘盈没出声,她早就该明白这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她怎么可能离开。 柳湘盈抓着他的前襟,声音颤抖:“谢远岫,你放开,放开我。” 挣扎中剧烈的呼吸喷洒下来,柳湘盈脖颈一阵热意。 即使在黑暗中,她也不想落下风,被看出丝毫软弱。 她睁大眼睛,于黑暗中凝视对方。肌肤相贴的摩擦声中,她脸上呼吸渐热。 柳湘盈哽咽着,鼻息堵塞,眼泪滚烫。她想扭头,被一只手托着后颈,迫使她仰头不动。 黑暗中唇齿依偎,鼻尖时不时碰到,他垂首用鼻尖亲昵摩挲,低声道:“盈娘,再说一次。” 不知是因为重逢还是恐惧,柳湘盈身子滚烫,像是用热水浇过,她疼得厉害,疼得难受。 无数情绪堆积在胸口中,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后悔没有早点离开。 后悔之余,她竟恨谢远岫为什么突然出现,恨他亲手一点点掐灭她平静生活的希望,拿她当猴子戏耍。 恨意转瞬浮现,却好像绵延不绝,仿佛早已深根如巨树,微风轻晃就能听见树冠枝叶哗哗作响。 柳湘盈痛苦地捂住耳朵,重重偎进谢远岫怀里。 她在满腔情绪中认命道:“三哥,我很想你。” 柳湘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在谢家,并没有逃走。 薛道宜顺利生下孩子之后,她借着谢远岫的手笔,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随他在谢府外另安宅子居住。 京畿是个透风的墙,看似高大粉白,实则漏洞百出,官场中关于他们长兄弟媳的事几乎人尽皆知。 梦中,她很少出门,元氏、崔氏常会上门同她聊天解闷,叫些戏曲班子来家中热闹热闹。 她不需要出去,有谢远岫在,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送上她喜欢的;柳家待她更甚从前,靠着谢远岫的势力,生意做得越发大,对她也越发尊重。 和美日子在梦中过得很快,一晃数年,两人始终没有孩子,梦中谢远岫并不在意,府中也只有她一个人。 外头传言,谢大人约莫是被下了降头,为了个女人,谢家不要,清誉不要,连子嗣都断绝了。 这约莫就是他不顾伦常的报应。 有一日,元氏哭着来找她,说是柳家有人犯事,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被刑拘抓走,只怕会牵连到谢家,要大祸临头。 梦中,柳湘盈没什么反应,只问元氏,你们做了什么? 兄长知道吗? 谢远岫知道吗? 谁让你找我的? 元氏不敢说话,只目光颤抖,哭得不成人样,听到谢远岫的名字,忽得噤声,缩着手脚跪在原地,讷讷不言。 柳湘盈明白了,让人送元氏离开。等到入夜谢远岫回来,她把事情告诉谢远岫。 她知道的不多,元氏的泪水,简短的内情,谢远岫喝口茶的功夫就结束了,茶杯被轻轻搁在桌上。 谢远岫招手,柳湘盈坐在他腿上,低头亲吻他眉心。 案牍劳形,官场势力错杂,即使不皱眉,谢远岫眉心也有一道浅浅的竖痕,手指抚摸,干燥温暖的触感让他放松。 两人依偎在圈椅中,谢远岫虚虚握着她的手腕,冰凉的佛珠滚进衣袖,贴着跳动的脉搏。 一下,一下,指尖擦过肌肤,男人显然不满足指尖的触碰,手腕是令人心惊的灼热。 目光一寸寸探过去,是谢远岫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腕,连同略显宽大的佛串也一并笼住,丝毫不留地压进灼热的掌心。 相似的场景,柳湘盈有些恍惚,眼神落在谢远岫的脸上,仿佛要看清他面上的每一寸。 谢远岫也任由她看,不催促出声。 半晌,柳湘盈想要抽手:“很热。” 谢远岫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她掌心。 柳湘盈在他的目光中扭头,另一只手干燥温暖,烫的另有其人。 外间,大夫小心翼翼把汤药端进来,“这次可要小心啊,再重新熬一碗对娘子身体不好,如今可熬着病呢。” 柳湘盈点了点下巴,“多谢您。” 大夫颔首,他是蓟州人,同柳湘盈也算认识。没成想半夜被人拎起竟在陌生府邸看到了对方。 新来的官员同一个普通寡妇有所牵扯,有任何是非都不是他能牵扯的,它不敢多留。 柳湘盈知道自己的身体,随着谢远岫很是顺从地喝了药,嘴里被苦涩味泡透,她忍不住蹙眉。 “张嘴。” 谢远岫喂进一颗蜜枣,看着柳湘盈眉间舒展,两颊微动,汤药温热,因浓重而暗淡的唇色也渐渐恢复。 指腹蹭过唇瓣,谢远岫两指掐着她的下巴,微微抬向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地逃出来,就这么作践自己。” 想到刚清扫干净的狼藉和盈娘的身体,谢远岫双指用力,看着她因为疼痛而蹙眉的样子,冷淡道:“不喝药,是为了躲兆夫人还是躲我?” 柳湘盈说得艰难:“我刚做了什么?” “烧着高烧也不忘接过碗,整碗泼出,搁在桌上,”谢远岫平淡地说,“只是府上还没有蜂蜜水,只能明日安排。” “是吗?”柳湘盈苦笑,“有没有都不妨事儿,不必劳烦,左右我也待不了多久。” 两颊更痛,柳湘盈抬眼直视,谢远岫眼神平静无波,马车中步步紧逼的仿佛是另一个人。 谢远岫凝视着她,“我知道。盈娘一直如此,许多事不怎么放在心上,也不会因此挂心。” 柳湘盈微微一怔,她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看着谢远岫出神。 陌生的,迷茫的,因在病中,眼睛烧得发红,水雾蒙蒙地瞧着人,好似他才是那个辜负真心的人。 谢远岫抚摸柳湘盈的脸颊,从下颚到耳垂,几乎将整张脸托在手心中,让人生出还珍爱的错觉。 许是药劲上来,柳湘盈撑起身子,慢慢仰头靠过去。 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谢远岫轻轻皱眉,张嘴任由舌尖探进来。 柳湘盈没多少力气,吻跟露水轻溅般,含着唇珠,磨过唇角。 谢远岫始终睁着眼睛,只在柳湘盈撑不住的时候,扶着她的身体往上托,他眉间始终蹙着,跟在梦中一样。 柳湘盈也如梦中一样,指尖覆上,“我刚刚做了个梦。” 谢远岫扶住她微微发烫的手臂,问:“是美梦吗?” “不算。”柳湘盈揉开他眉心的褶皱,“梦里你也在皱眉。” 谢远岫很少做梦,旖旎、痛苦、后怕、失而复得的梦统统没有。 新帝登基的最后一场雪,空空荡荡的谢府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走就走了吧,至少还活着。 他踹开了谢远华的尸体,给了他最后的面子从谢府出殡,迁入谢家祖坟,同他大哥、四弟,下辈子还能做谢家人。 那天他站在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密密麻麻地响着,背上淋上一阵凉意。 谢远岫垂眸,盯着塌上的人,像是和记忆中的人一一比对似的,目光落在柳湘盈身上,仔仔细细地看着。 看着她袖子上沾上外头的风雨,颜色氤氲渐浓,看她在梦中眉头紧皱,眼皮下眼珠不安地晃动。 他俯身右手按在她手指上,漆黑幽深的眼中倒映出她微弱的抗拒,可这点抗拒不能引起罪魁祸首丝毫的怜悯,反而打开窗,任由雨丝飘进,听她不安嘤咛。 雨水是公平的,密密麻麻地飘进来,柳湘盈湿润的袖子彻底打湿,贴着手腕的肌肤。 谢远岫埋在柳湘盈颈侧,呼吸湿热,长发交缠,上面布满了细小的雨丝,分不清是他带来的还是被雨沾染的。 这样很好,谁都跑不了,谁都没法独善其身。 谢远岫轻吻颈侧的肌肤,唇瓣感受到跳动,轻微的动静却让他愈发用力地环紧了这具身躯。 他轻声道:“盈娘,好久不见。” 第六十九章 谢远岫从通判府上带人走,通判府很快反应过来,做了个顺水人情,连同柳湘盈的身份,统统过了谢远岫一手。 蓟州前两年乱,不少人浑水摸鱼,官府也是钱到位便放了,要查起来不难,当做一份“敲门砖”也用得不错。 最重要的是,谢远岫收下这份礼。 能收就代表有空子可钻,柳湘盈病中不能感受到,可病刚见好,就有意无意,偶遇几位不同官员的夫人或是母亲。 她初见了一两位,便称病不出,就算要出去,也在大人议事结束的时候,出门透口气。 可她有心避着,对方真有心总能找上门。 谢远岫找来的大夫同柳湘盈也算认识,知道她的情况。 “这几日娘子的铺子可谓是门庭若市,那些贵人就差把铺子卖空,况娘子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看着辛苦。” 大夫摇了摇头,意有所指,“留得青山在,娘子也要养好身子,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柳湘盈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 大夫约莫是将谢远岫看作见色起意又好孀妇的怪人,强迫她委身于己,自己不堪受辱才坏了身子。 柳湘盈哭笑不得,感谢大夫的好意,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养身子。 谢远岫很忙,柳湘盈很少能见到他,喝完药她问了谢六一句,只得到一句,大人公务繁忙,娘子切莫担心。 她问不出什么,因为身子走不出高墙大院。谢远岫拘着她,却也没完全禁锢住她,安排绪兰和况莲儿同她见面,让她知道铺子红火,生意兴隆。 绪兰和况莲儿说得面色微微发红,临走还意犹未尽,况莲儿临走时将东西塞到她手中。 都是些时兴的胭脂水粉和铺子里的香膏,久在病中,她许久未曾上妆,将烛火点得亮堂,镜中的人上妆至一半,停下手中动作。 屋内被她点得亮堂堂的,脸上都有种热意,面上的表情都能看得分明。 谢远岫垂眼,盯着镜中鲜妍明媚的容貌,道:“怎么不继续?” “卸了麻烦,现在这样就够了。”柳湘盈取了点香膏化在掌心,在脖颈和手腕出晕开。 香气淡如幽兰,无孔不入,像是双无形的手抚摸过裸露的每一寸。 谢远岫弯腰,掌心托着她的脸颊,两张面容一同映入铜镜中。 “兆夫人托我告诉你一句抱歉,不知你身份,这些年薄待你了。” 这句抱歉听者无心,说者有意,兆夫人待她已经很好,没有通判府的支持,她的铺子不会如此红火。 兆夫人想安的更多是谢远岫的心。 “盈娘只是个寡妇,没什么身份。”柳湘盈轻点下巴,蹭动他掌心,“兆夫人待我很好。” “嗯,她说你新婚一年便丧夫,因爱夫心切回了亡夫家乡,苦苦经营一家铺子,很是艰难。” 身份户籍错漏百出,一查就能查出来。 她们也是运气好,撞见了蓟州管户正松的时候,花钱便办下来。通判府不是不知道,这样的事,两年来数都数不清,左右连累不到他们头上,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有个得力的人使唤更重要。 想到通判这两日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谢远岫眉间微聚下压,“带出来的银钱都用光了?” 柳湘盈直白道:“也不是直奔蓟州来的,更何况初来乍到要用银子打点的地方不少,花了不少冤枉钱。” 谢远岫:“然后?” 柳湘盈托腮仰脸,看着镜中的谢远岫,“后来有了靠山,一家家把钱送回来都来不及,不过我都没收。” 镜子中的女人扬眉,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的笑真实了几分,自从见面来,她第一次没有隐瞒、抗拒地表达自己的心思。 谢远岫注视着镜中的脸,声音渐低,“后来呢?” 后来,没有想象中的报复,她大摆筵席,和那些人也算化干戈为玉帛,一笑置之,从此没了恩怨,她也通过些野路子,能得到不少偏门香料,供着花船和高门大户里用着。 说来可笑,同一份香料从她手里出去,价格和作用截然不同,用的人也是。 柳湘盈笑容微凉,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嘴角微热,柳湘盈收敛笑意,望向谢远岫,“后面就不算艰难,兆夫人照顾我良多。” 谢远岫:“凭那些香料?” “在精不在多,只在于用不用得好。”柳湘盈望向谢远岫,她妆容未卸,去了几分凌厉成熟,更像是三年前还养在深宅大院的妇人,不知外事。 “等我身子好了,三哥要试试吗?”柳湘盈眨眨眼,潋滟的水光从眼中一闪而过,“兆夫人说,我调的香你很满意。” 谢远岫:“如今兆夫人不在。” 柳湘盈:“那——谢大人满意吗?” 谢远岫双手撑在她两侧,身影高大将她整个人罩在身下。 长久未曾亲近,即使男人熟悉依旧让柳湘盈身子僵硬,靠上身后铜镜,妆匣晃动带出沉闷的声响。 柳湘盈迟迟没有抬眼,谢远岫垂眸盯着,沉默地将妆奁扶起,晃动声戛然而止。 他慢慢退开,“早些休息。” 柳湘盈松了口气,双脚缓缓下落,脚尖刚刚点地就整个人一轻,没有丝毫预兆地被谢远岫拦腰抱起,她还身体僵硬,甚至下意识挣扎着捶了下谢远岫的胸口。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抗拒着他。 虚以委蛇的面具被轻易撕下,柳湘盈难堪地抓住谢远岫胸前的衣裳,连日的憋闷她心中也不好受,直至谢远岫要起身离开也没松手。 柳湘盈直直望着他,两张脸近在咫尺。 三年时间,他们所想所求也和三年前不同,翱翔在外的鸟儿只会眷恋新的巢穴。 三年前柳湘盈不会留在谢家,三年后更不会。 柳湘盈:“三哥,你为什么来蓟州?” 谢远岫淡淡道:“不止为你。” 柳湘盈:“那你要什么?” 娄氏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当时如何回答的谢远岫已经不记得了,但左右答案都是一样的。 想要的近在咫尺,任谁都不会放手。 谢远岫握住胸前的手,缓缓用力,“盈娘,这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不该由一个人回答。” 第七十章 最热的时候还没过去,马车中有些闷热,从马车下来短短几步路,身上便浮了汗,靠着屋内冰块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兆夫人道:“前两天才下过雨,这会儿闷得很,你身子刚好过来喝点凉茶,解解火。” 柳湘盈向兆夫人道谢,坐在她身侧。 她身子刚好,本来不想出门,兆夫人让人送来她留在通判府的香料,说是那屋子已经打扫干净,东西也都送回铺子里,余下的都是些用具,想来她长日无聊,也是需要的。 柳湘盈看着送来的物件儿,除了些划痕清理不掉,干净整洁不像是用过的。 她打开其中一个罐子,里头是她和绪兰的路引、户籍,还有况莲儿和况力的身份户籍。 第二日,柳湘盈着人告诉谢远岫一声,便上了通判府的马车。 兆夫人选的位置极好,临街临水,热闹却不喧哗,一垂眼就能看见底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兆夫人问:“可好些了?” 柳湘盈点头,“多谢夫人,身子已经好多了。” 兆夫人细细看了她的脸色,“是比之前在通判府见着好多了。” 柳湘盈提了提嘴角,淡笑道:“苦夏病情反复而已,又是深夜,面色看着不比白日,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夫人什么意思盈娘明白,世道艰难,盈娘三年就能立足,这件事任谁都能看清楚,看明白的。” 兆夫人也不是笨人,给谢远岫一份投名状自然这边的也不会落下。 人家二人蜜里调油,脸贴脸,肩靠肩的,日后说上一句话比她费半天功夫都强。以前的事情无论好坏一笔勾销最好,更何况她知道,柳湘盈不是不念情分的人。 送了礼,说开了,这些事就能过去,他们二人之间的是非过往,就不是她能随意置喙的。 兆夫人准备得用心,上的都是清凉解暑的点心,又顾忌柳湘盈大病初愈,在外头放了会儿才送进来,不至于太过冰冷。 门一开,丫鬟仆从鱼贯而入。 柳湘盈眉头轻轻一挑,“好香啊。” “不如你做的。”兆夫人将窗户推开,正对着大街,远眺有游船列在湖边,因是白日,没有夜里的明亮艳丽。 兆夫人:“瞧瞧,这几日去你那的人可不少,铺子红火着呢,倒是画舫的秦妈妈去得少了,不过该订的货,只多不少。” 兆夫人选的位置好,店内景象清晰明朗。 况莲儿同绪兰一块在店里忙活,几个男人也没闲着,在后院捣杵。 她多日没回去,一时间竟觉得陌生,凝神看了许久,秦妈妈在屋檐下,同绪兰聊了许久。 不多时,绪兰从屋里拿出东西交到秦妈妈手中,后者扭着腰,娉婷袅袅地回去。 柳湘盈的视线不自觉跟随,上轿子,从小道离开,上花船却不进去,顶伞候在一侧,烈日骄阳,人影焦躁移动,却始终没有离开。 柳湘盈大概明白,就要关窗,却被兆夫人轻轻按住。 “没事,开着吧,左右这份热闹也没什么机会可看。” 柳湘盈收回手。 此刻并不是花船最热闹的时候,可看着随风飘扬的红帐,暖香似乎也随着燥热清风,传到鼻尖,闻到芙蓉帐暖度春宵的滋味。 三两男人登船,无需秦妈妈带着,轻车熟路地走进,消失在视线中。 兆夫人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怪不得说今日公务繁忙,叫我不必等候,倒是让盈娘你看笑话了。” “官场少不得逢场作戏,通判大人若是真乐意,夫人只会多不少异姓妹妹。”柳湘盈拉上窗户,抵住那股燥热馨香的风,轻声道,“真情假意谁都看不清,只看通判大人做了什么,夫人心中比外人更明白。” 通判府人口简单,足可见兆大人不是好美色的人。自己同绪兰的那点隐秘,又能交给自己的夫人处置利用,兆夫人也不是会因为小小情爱伤了身心的人。 气,大概是有的,比外面的风浓烈些,但隔着一扇木窗,便也淡了。 兆夫人笑意渐深,“盈娘还是如此善解人意,难怪谢大人喜欢,费尽心思地留住你。” 柳湘盈无所谓地笑笑,“也许是吧。” 兆夫人道:“从前你开解我,只当是逢迎之心,如今想来也有点道理。” 柳湘盈眨了眨眼,“逢迎之心还是有的。” 兆夫人含笑,嗔了她一眼,道:“真当我养在家无所事事,只知庶务?” “我家那口子可不是不贪图美色,纯粹有贼心没贼胆。自打谢大人来了蓟州,我是半怕半喜。” “怕的是他雷厉风行,不讲情面,喜的是终于有人能治治我家大人。至于谢大人,若能投其所好最好,若不能,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没有一半人被推下船的道理。” “也不怕盈娘笑话,若不是你的香,你这个人,我姑家表妹才是送给谢大人的第一份礼。” 兆夫人轻抿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间隙瞥了眼对面始终垂眸沉静的面容,心里有些打鼓。 有一句话她没说错,那顶轿子早就预备下,没有她就是旁人。 谢远岫的意思,便是轿中人的命运。 柳湘盈静静听着,不置一言。 她想起了那顶轿子,沉稳的车夫,粼粼地滚动过地面,像是压在雪上的声音,她昏昏沉沉地坐在里面,睡得很不安稳,帘子被突兀扯开。 不是记忆中的安全生分的距离,黑沉沉的目光不再隔着孙嬷嬷,梦中谢远岫欺身坐了进来,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压下来,让她喘不过气。 她心口沉闷,推开窗子,船上的人已经不见。 柳湘盈指了指自家铺子,问兆夫人:“盈娘的香,夫人真的满意吗?” 兆夫人点了点头。 柳湘盈:“还未曾问过夫人,为何喜欢雨后的气息?” 她添了一句,“只是好奇,毕竟还欠了您一份香料。” 兆夫人低头捏着帕子,想了想,“不记得了。” 柳湘盈又问:“去我家铺子的,都是哪些人?” “那可多了。”兆夫人瞟了眼柳湘盈,“数得上数不上名号的都有,毕竟铺子里的东西'名贵',想要'高攀',就一点机会都不能放过。” 柳湘盈不打算在外久待,兆夫人原本想送她回去,被拒绝。 兆夫人也不多问,先差人去递了个消息便离开,似乎忘记船上的兆大人,气定神闲地回去了。 柳湘盈仍坐着,知道晚霞初初绽放,她才起身离开。 回到轿边,她看着一旁的人眼熟,下意识问道:“你是不是去铺子里请过我?” 那人面色涨得通红,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否认。 柳湘盈了然,“那就你吧,带着轿子回去吧。” 她说罢,便抬脚离开。 那人面色瞬间惨白,“夫人,不——” 可字还未出口,就被柳湘盈轻飘飘堵了回去。 “不回,现在就卸职。” 那人不傻,身子僵硬片刻后就想通,将其他人留下,自个儿咬牙赶着回去通报。 书房只有几位大人在,通判大人和其他几位早就在温柔乡里泡着。 谢六进来,在谢远岫身侧耳语几句,谢远岫面色不变,只摆手让他下去。 公务繁忙,疲于应对,知州跟谢远岫待了数日也渐渐熟络,此刻公务告一段落,他也有心调侃。 “可是京畿送来了家书?”知州看了眼谢远岫指尖轻点杯沿,忍不住笑问,“谢大人若是心急难耐,今日我们就不敢多叨扰了。” “让大人见笑了。”谢远岫从善如流道,“虽不是京中传来,但的确是家事。” 场面静了一瞬,在场都是人精,在外另有家安置不是大事儿,也都知道谢大人从通判府领回来个风姿绰约的可人。 有点门道的早就打听清楚,先前多少使不上的手段,这次统统往一处使。 众人含笑调侃,轻巧揭过。 谢远岫也不过多解释,休息片刻后又是商议公务,等他真正歇下来已经漏夜时分,床上被褥整齐,空无一人。 桌上有张纸,上面写了不少东西,他认得出的,认不出的,只能依稀猜出是些难寻的用具或是珍稀香料。 写完一串需要的物件,她才想起什么似的,在书页背后,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柳湘盈回来时,屋内的灯已经熄了,她摸黑走进屋中,里头安静得叫她不忍心再往里走,打算离开另外找间客房休息。 她刚一转身,门从未打开,谢远岫一身常服,穿戴整齐,竟还未睡下。 灯火一点点填满整间屋子,谢远岫点完最后一根烛火,转身目光停在柳湘盈身上。 半日不见,她几乎全然换了副模样。 头发统统挽至脑后,换了衣裳,手肘臂弯处尽是翻折的褶皱,两袖不堪折磨,即使放下也松松垮垮地垂下两肩,裙角也不知沾了什么,有星点泥土。 柳湘盈知道自己这幅样子不好看,她这么回来便没打算遮掩。 水已经备好,热水刺得身上发疼,柳湘盈缓了会儿才整个人浸入水中,扯掉发簪,就着浴桶里的水理顺发丝。 许久没回去,做了半日活,柳湘盈便精神不济,此刻泡在水中,周身温暖馨香,思绪不知不觉混沌起来,竟靠着浴桶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天边吐白,透过明纸落在眼皮上,柳湘盈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眼前有暖色浮动。 觉察到自己正被人抱着,伴着身侧人呼吸起伏,吹得她后颈发痒。 柳湘盈动动身子,本想小心离开,撑起身子时不知蹭到了什么,腿根一热,触感发烫移动,硬挺的一团抵着她的臀尖。 一时间她躺也不是,起也不是,垂眼撑了片刻慢慢躺了回去,滚烫的热意卡进臀瓣之间。 柳湘盈缩紧肩膀,指尖蜷缩,尽量忽略身后的触感。 在府上这几日,她和谢远岫一直同榻而眠,夏日又衣衫轻薄,身体间热意蒸腾,一丝一毫的反应都隐瞒不了。 后颈呼吸渐热,柳湘盈原想装睡忍耐,可小腹中传来难以忽视的感觉,坠得人身子紧绷。 昨日忙了一整天,回来前喝了一大杯凉茶,如今来势汹汹的。 她闭目沉思片刻,咬了咬唇,贴着床缓缓蹭动身体。 她慢吞吞地动着,连布料摩擦声都少得可怜,可越动身后就越热,卡在臀缝的玩意儿也越发胀大,毫不掩饰的欲望让柳湘盈又热又急。 她轻吸一口气,“谢远岫,你先起来。” 背后的声音已然十分清醒,“晴光大好,盈娘不若再睡会?” 柳湘盈说不出小解,只道:“三哥,你先起来,我有些难受。” 柳湘盈身子微僵,她小腹一热,一只手正不轻不重地在上头打转轻抚,“哪里难受,跟三哥说说。” 谢远岫目之所及是女人的侧脸,耳垂发红,鼻尖翕动,贝齿咬着下唇,饱满中透出粉白的痕迹。 昨日,她提笔在背面写下勿思勿念四个字,迟了三年的回信,让他改了主意。 本想直接带人回来,却只是灭了灯,自己独自等人回来。 柳湘盈说不出口,三年前、三年后都是,紧紧抓着谢远岫的衣襟,埋头不说话。 谢远岫不逼她,他们之间难以启齿的事情不少,不在乎这一两件。 水声过去,低缓的喘息交织吟娥,柳湘盈抗拒得厉害,指尖挣动得发白,腿心用凉水擦过,凉飕飕的,不一会儿就被摸得润滑,小口翕动地咬着两指。 她有些慌,整个人背对着谢远岫,要不被人搂住强行提起,除了越来越润泽的水声,对背后一无所知,直到熟悉的湿滑涌入,柳湘盈浑身一颤。 她哽咽着,侧头看见紧实的双臂,手背青筋浮现鼓动,强势地压着她。 腿心的舌头舔弄阴蒂,舔吸嘬弄,像是故意和她作对,嘬弄的声音听得人面红耳赤,步步紧逼似的,直到柳湘盈颤抖着小泻一回,谢远岫依旧没退出来。 舌尖将甘泉吞了个干净,含着她湿漉漉,两片贝肉都偷着异样的粉,细看间还有轻微的牙印。 柳湘盈又痛又爽,双腿大开,腿心的媚肉都被吃得外翻,红彤彤得不像话。 柳湘盈本就经历疲乏,此时刚高潮一次,更是浑身无力,眼神射出去也是软绵绵的,毫无威慑。 谢远岫握着肉棒,居高临下,缓缓挺身,和唇齿感受的截然不同的湿热让人整个脊背都酥麻了,他微微耸动,囊袋一下一下拍上阴阜。 上下两具身体缓缓动了起来,谢远岫低头,雪色红梅晃人眼,奶肉晃动,后背的长发垂下,他伸手过去,五指用力。 雪白的乳头仿佛会流动似的,在黏腻微软的吸气声中,胸脯挺立,发尾蹭过乳珠。 谢远岫狎昵地把玩着乳儿,一下重过一下地往里捅,凿得交合处都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柳湘盈被逼着又尿又喷,此刻哪还忍得住,本想打他脸上,可惜双臂绵软无力,只拍到胸脯,连个红痕都哪有。 “谢远岫,你、你轻点!嗯……我今日、还要出去!” “外面有什么好?”谢远岫双指揉搓,眼神睨了下已经硬挺的奶头,“喷成这样了也要走。” 他俯下身,自上而下完全笼罩下来,“外头有什么好?” 柳湘盈被顶得说不出话。 谢远岫凿得狠,每一次都插到最深处,顶端狠狠磨着柳湘盈面色潮红,宫口微缩才稍稍退开。 “你安顿好了银环,剩下绪兰、况家夫妻,这些人就这么好,伺候人也要养着?” 柳湘盈眼角沁湿,听着耳边的话越来越不像样,瞪向他,手边捏到什么东西往谢远岫脸上砸。 三年时间,他们的确变了很多。 换做从前,他很少用这么压迫性的姿势,几乎狠狠贯穿她。 她也极少甩他的面子,这几年依附权贵,却也没有从前委曲求全的性子。 柳湘盈撑着起身,“对,盈娘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三哥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家花没有野花香,谢大人摘了盈娘这朵无主的花,您的同僚可有不解、劝说?没了这层衣冠,说不定里头还不如外边。” 她含吮滚动的喉结,舌尖轻舔过硬质的凸起,却脆弱得深深滚动数下,划过她的唇瓣。 柳湘盈兴起,张嘴要咬,忽然头皮微麻,谢远岫抓着她的后颈,托腰整个往上一提。 “谢远岫,你干什么!” 回应她的话,谢远岫抱着她走回床榻,双臂用力,几乎是将人噗嗤噗嗤往鸡巴上套,肏得淫液溢出滴落。 这个姿势肏得又深又重,柳湘盈咬着谢远岫的肩膀才能不叫出声,腿心又酸又麻,直到被扔到床上,小腹又是一阵酸麻。 男人站在床前,温柔地沿着她的背部摸到股沟,湿润的指在隐秘处徘徊,甚至摸到了菊穴,摸着那处褶皱。 柳湘盈仰头望他,终是害怕,声音软了,“谢远岫,不要了。” “嗯,跪好。” 第七十一章 跪好的人双腿打开,两手撑着床榻,腰部微凹,线条流利秀美。 谢远岫抚过脊背,比以前更加紧实细腻,些许是常和香料共处,他嗅到了淡淡的香气,丝丝缕缕,如同丝线般缠上两人。 手中的躯体渐渐抖得厉害,清亮的巴掌声却没有因此停下。 柳湘盈一低头,就能看见谢远岫的一只手扇着逼口,手心沾着水液,拍打出啧啧的水声。 “看来盈娘见了未曾见到的,未曾想象的。”谢远岫抚摸逼穴,直到软肉打开,饥渴地贴着掌心,他不轻不重地往下一拍,淫水微溅。 “高门秘事不必说,盈娘还做过什么?” “没——” 柳湘盈还未说完,腿心就挨了一巴掌,比之前更重,她呜咽一声,不知是爽的还是痛的。 谢远岫:“盈娘,别说假话。” 他抬手捏住阴蒂,另一只手揉着她红肿大张的两片阴唇,来回滑动。 柳湘盈被他勾得不上不下,喷也喷不出,拽紧了手下丝被,哆哆嗦嗦地说:“高门富户,青楼戏院,都、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盈……恩……盈娘给他们好东西,自然要从中取利。” 要么给予庇护,要么给予些消息,也许得到的不多,多个人多个门路罢了,足以她能够自保得财就好。 蓟州不乱,但看谢远岫议事多日仍然没什么动作,就知道也不是好啃下来的骨头。 “看来盈娘的货好得很。” 谢远岫掰开臀,低头轻拍,呼吸声喷在敏感脆弱的腿心,小穴饥渴地翕动,柳湘盈忍不住,谢远岫说什么便答什么。 “那么,那些香如何?” “用…嗯……用料上等,效力……非凡。” “都有何区别?” 能有什么区别,催发情欲,乱人心神,床笫交欢,自然是越舒服越好。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两瓣屁股被揉得发胀发痒,像面团被肆意揉弄,痒得她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谢远岫忽然发问:“盈娘怎么如此熟悉?” 哭声一顿,柳湘盈眼皮颤抖地睁开,她被玩得混沌,一时间整个人愣住,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湿润的一条滑进腿心,爽得她整个人一弹,腰背紧绷出利落的线条,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双腿发抖。 谢远岫张嘴,灵活地在穴里吸舔,发出啧啧的声响。 柳湘盈被舔得软下腰,只觉得阴蒂、小穴又热又爽,舌头划出,谢远岫这次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 柳湘盈啊了一声,腿上瞬间起了印子,呻吟声又骚又媚,听不出什么痛苦。 谢远岫抚摸她颤抖的腰部,那里湿漉漉的,沾上不知是谁的水,又热又骚。 抓着腰撞向自己,粗长的一条卡在肉缝,热腾腾的抵着腿心。 谢远岫喉结滚动,“盈娘如何让那些夫人信服,用你的香,信你这个人,嗯?” 柳湘盈整张脸埋在被子里,似乎累极,没有出声,只有喘息。 她算是看清,谢远岫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桩桩件件地想翻个底朝天。 她翻身仰面,谢远岫仍箍着她的腰,整个人一转,仍然不偏不倚地贴着他的鸡巴,反而因为摩擦,龟头肿大,青筋跳动。 “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不拿出点怎么让人信服。” 柳湘盈随意扯了下嘴角,说出的话有些轻狂。 “有些人百无禁忌,自然越厉害越好。有些人嘴上不说,却是要勾的。” 谢远岫抬眼,床上的人半撑起身,两人身上都不太好看,不着片缕,大汗淋漓。 她眼神清凌凌的,目光自下而上却亮得好似月下水波,又冰又冷地刮着他,偏偏这张脸,沾尽情爱肉欲,暧昧风情。 谢远岫俯身捏住那张脸,“那称得上手段了得了。” 柳湘盈:“还有第三种,勾不到,劝不到,不知好歹,这种人便是日后想要了,也没了机会。” “三哥说,是不是?” 她扬眉,近乎挑衅。 谢远岫两指用力,手中的人却好像没了分毫软骨,目光很亮,不避不让地盯着他。 那火轻而易举便烧到谢远岫身上,三年的时光和磋磨,竟没半点磨去她的意志,反倒是成了这副凉情薄幸的心肝。 不知他是该恨还是该夸。 谢远岫气急反而冷笑出声,他捏着柳湘盈的下巴,另一只手重重拍她的乳儿,乳波晃动,顿时落下一阵红痕。 柳湘盈疼得叫出声,一巴掌正正拍在两颗奶头上,痛过便是一阵痒,爽得她不自觉弓腰夹腿,两颗乳果更是硬得跟石子一般,俏生生都挺着。 谢远岫不放过她,巴掌接连不断落在她胸前、屁股和小逼,臀肉霎时变红,他揉弄着硬挺的阴蒂,指尖肆虐着淫水丰沛的小穴。 奶肉被打,淫穴被掌控,柳湘盈竭力想要夹紧双腿被谢远岫按得老老实实的,双腿大开地像是主动迎合他的亵玩。 他玩得狠,肉穴吸着搅动的手指,饥渴地溢出液体,柳湘盈眼角都沁出了泪。 她低声呜咽着,踩上谢远岫的肩膀,满是不耐。 每每在他快到的时候,谢远岫就抽身而出,扇她胸乳,打得啪啪作响,直到她实在难受地小泻一回,又狠狠肆虐她的小洞。 虽然喷了,但身体里的欲望却仿佛越来越深,得不到满足,小穴越发饥渴地翕动着,瘙痒难耐。 直到小穴哆哆嗦嗦地又快高潮一次,柳湘盈咬唇起身,踹开身上的人翻身一坐,逼穴已经被玩透了,肉棒直插到底,直直地顶到花穴,甬道湿热紧致,谢远岫大腿紧绷,闷声忍下了那股射意。 不等他反应,柳湘盈便自发地扭腰提臀,含着他的肉棒快速地吞吐上下,软声叫着。 “嗯……啊……”柳湘盈本就快到极点,身下快速套弄肉棒,脸上情潮绯红。 谢远岫箍住她的腰,五指用力得几乎要掐进肉里,下颚紧绷出利落的线条,“骚穴这么快就受不住了?” “嗯嗯哼……是啊……盈娘……啊、受不住了……” 谢远岫启唇,柳湘盈知道他要说什么,一低头就含住了他的唇舌,按着他紧绷双臂,红软的小舌轻而易举舔舐勾引,吻得啧啧出声。 她吻得深,身下又狠狠套弄,满嘴的呻吟声都堵在谢远岫嘴里,嗯嗯啊啊地爽得不行,全然只顾自己快活。 不多时,便咬着谢远岫的唇角,身子发抖地好好喷了出来,趴在谢远岫颈侧喘息,眼前似有白光闪动。 她泻得爽利,身下的小穴还在高潮的余韵中收缩,一吸一吸地缴着硬挺的鸡巴。 柳湘盈还没回神,穴里的阴茎又动起来,一下下肏得又深又重,几乎要将她顶穿,就着高潮的液体,每一下都进出得极为顺畅。 “啊……啊……” 柳湘盈张嘴,不字还未出口便被谢远岫堵了回去,后臀又是熟悉的热辣触感。 谢远岫玩弄她的乳,起身衔住柳湘盈唇舌,齿间轻轻磨着,含着她的唇舌,反客为主,尽情舔舐。 柳湘盈恢复了些力气,自然不应,两人谁也不让谁,互相激烈啃咬,下体剧烈交合着,噗嗤噗嗤地不断捣出液体。 一个操得深,打得很,咬着她的耳朵骂她含得太紧太深。 一个摇得厉害,两瓣臀几乎被人玩透,饱满红肿,腿心不住地吃着肉棒,吸出精来也不放,饥渴地咬着吃硬。 到最后,柳湘盈也不知今夕何夕,眼睛湿润,抱着谢远岫喊三哥,谢远岫。 谢远岫下身用力挺身进出,青紫色的肉棒几乎甩出了残影,囊袋拍得腿心啪啪作响。 牙尖却衔住她的耳垂,低声诱哄着她留在自己身边,安安稳稳,没有后宅之忧地过一辈子。 柳湘盈眼神迷离,双腿晃动地摇了摇头。 谢远岫动作慢下来,深深浅浅地抽插,顶到最深处龟头有意停下来,磨着宫口往里挤。 柳湘盈难受得厉害,吻着谢远岫的下巴,又抓着屁股狠狠往下带,噗嗤一声肏到最深。 顶得她腰都紧了,脚趾紧紧蜷缩在一处,又被谢远岫无情地抓过盘在腰上,腰腹耸动,大开大合地干她。 柳湘盈晃得厉害,乳肉一晃,上面都是淋漓水光,“这样不好吗?” 双臂软软搭在谢远岫身上,柳湘盈声音断断续续,“三、三哥,就这样好不好,只等你蓟州一行结束,从此——” 柳湘盈霎时噤声,谢远岫猛然发力,顶得她酸麻得瞬间没了力气。 谢远岫抱着她软掉的身体,架在身上,又是一阵疾风骤雨般操弄,大床晃动得嘎吱作响,起初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出,后来便只剩下伴随着水液,肌肤相撞的声响。 床上的两人都放开了最后一丝羞耻,极尽所能,仿佛要永生不忘这场情事。 女人的呻吟渐渐低了,在男人的闷声中偶尔夹杂着舔吻的水声,肉体相交缠。 第七十二章 rourouw u7.c om 春宵帐暖,暗香浮动,柳湘盈好似飘在云端,不知过了多久,腿心好像永远被插着什么。 或是唇、或是舌、手指还是阴茎……她又热又累,背后压着沉沉躯体,一阵剧烈的噗嗤声断,脖颈紧压的力道骤然减轻。 谢远岫压着柳湘盈,软掉的阴茎堵着穴口没抽出来,两人喘息交织,她后背贴着谢远岫的胸膛,似乎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隔着皮肉,一下一下震在她心头。 身下的女人双眼朦胧,似乎还没从不断的高潮中缓过劲,张着嘴露出软红的舌尖。 谢远岫没想,低头含住,舌头最先碰到,而后是唇,牙齿,柳湘盈张着嘴让他入了,两人唇舌都吃得水光淋漓。 谢远岫蹭着柳湘盈的脸,后颈厮磨缱绻,两人亲昵得如同窝里的两只小兽,亲密缠绵。 谢远岫抱着人又去清洗一次,收拾好两人便抱着沉沉睡去。 再睁眼,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柳湘盈动了动指尖,身上酸痛得厉害。日光正盛,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随后眼上盖上阴影。 她眨了眨眼睛,鸦羽似的睫毛扫过谢远岫掌心,细密的痒钻心一般,挠得人难耐。 谢远岫掰过柳湘盈的脑袋,就这么低头含住唇舌,舌头挑开双唇,勾着湿滑的唇舌舔弄交缠。 日光好景落在亲吻得发丝纠缠的二人身上,肌肤如玉,水声暧昧,谢远岫啄着肿胀的唇瓣,难舍难分。 柳湘盈被闹得痒,抬手推他,被抓住手拢在掌心,按在胸膛上。 心跳沉稳有力,柳湘盈渐渐出了神,谢远岫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今日有许多事情。” “嗯,盈娘明白。” 谢远岫抚摸她的脸颊,说:“谢六也不得空,让他替你安排人。” 柳湘盈眼睫轻颤,望向谢远岫,许是日光偏爱她眼眸柔软得猫儿似的。 谢远岫轻叹一声,将人拢进怀里,鼻尖的味道分不清谁是谁的,只觉得异常安心。 盈娘,盈娘—— “盈娘……” 她一向是温顺可人的,或者说京畿时,温顺得万事由人只是她自保的手段。 谢远岫一直都知晓,温顺也好,冷情得固执也罢,他并不在乎。 谢远岫离开后,柳湘盈又休息了会,直到身子不怎么酸痛才起身。 柳湘盈起身收拾好自己,吃了点东西便让人吩咐马车离开,谢六已经安排好,不会有人阻拦问询。 回到铺子,忙到夜半时分,便打发后门的轿子回去,自个儿就不回去了。记住网站不丢失:vip yzw.c o m 头一晚,轿夫怕得很,死活不敢回去,柳湘盈便留人住下,如此两三日,府上静悄悄的无人来唤,才渐渐放下心,每日都回去报信。 日子久了,绪兰和况莲儿也渐渐放下心来,任谁都看得出绪兰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 况莲儿笑道:“小妮子近日怎的了?莫不是好事将近,不应该呀,我这个做娘家人的都还不知道。” 绪兰指尖沾水,轻甩过去,“去!” “我是替小姐开心。” 自从来了蓟州,几人姐妹相称,况莲儿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一时间有些恍惚,沉默下来。 这也不怪她,着实三年前的事印象深刻,只怕是忘不掉。 “终于是结束了,”绪兰低声道,“兜兜转转也不枉费我们逃到了这儿,小姐也不必再逼着自己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喜欢? 况莲儿看了眼绪兰,“盈娘同你说的?不喜欢谢大人。” 绪兰摇头。 况莲儿想着点破,如今的情形说不准,可若说不喜欢,柳湘盈自个儿都没法否认。 “盈娘既然没说,你便当——”况莲儿嗫嚅,索性心一横,道,“你便当她有些心思吧,真心假意总有两三分。” “我知道。”绪兰轻声打断,“可小姐既然选择逃出来,那些喜欢就不值一提。” “而且是谢大人来了蓟州,不是我们回京,真心假意,小姐看得清就好了。” 绪兰说完,况莲儿有些呆住,回神仰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脑海中有根弦忽的一颤,“盈娘今日出门了吗?” “没有,前几晚熬得厉害,研制出些新的香,这会儿姐姐估计还在睡。” 况莲儿看了片刻,对绪兰道:“那这几日我们便多顾着点铺子,好好想想那些香料的去处。” 金贵香料都会先送去关系稍近的官宦人家,哪家都少不得。 高门富户,馨香阵阵,不少经过的人便觉着身上带香,经久不散。 不少来议事的官员近日都觉着有些奇怪,家中和谢大人府上似乎味道相似,一天下来,好像被腌入味儿了,幸而香淡,闻着倒也舒心。 经过多日磨合,谢大人也不如之前冷厉,说不上热络,但也和颜悦色许多,供上的茶水点心花样也只多不少,言语间也融洽不少。 头一次,天色还亮着,每位大人都是带着清香,面带笑容地离开的。 “谢大人近日很得人心。” 听到背后的声音,谢远岫并不意外,他喝了口茶,仿佛吞了口蜜,愈发口干舌燥。 柳湘盈心想,她才多放了三勺蜜。 谢远岫抬眼,面无表情地又喝了一口,“甚好。” 柳湘盈靠在一边,别过眼,将窗子推开些,任由晚夏的风吹进来,吹散了茶香和燥热。 谢远岫知道她还有些生气。 那次做完,两人又是一段时间没见。 她有一日晚间才回来,来不及换上身上的衣服,谢远岫闻见她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同,便问是什么香,她拿出一小颗,说平时无碍,但要小心使用,不能碰水。 她一说,谢远岫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手边正好是没喝完的茶水。 那夜风轻云散,月色明亮,身下的胴体也如羊脂膏玉,更加动情紧致,穴里缴得他刚插进去就一股射意,放浪不堪。 两人见面后,柳湘盈回府的日子不多,谢远岫也随着她,只实在太久便差人去问一声,得到的结果大多不同。 今个儿去通判府上。 明儿又去了郊外,同些香料商人共话。 过了几日,院子里又多了几盆未曾见过的奇花,香味冷冽扑鼻。 据说难养得很,柳湘盈很宝贝,恨不得一天天挂在花枝上。 她盯花盯得紧,没成想第二日连花带人换了个地儿,人养在屋子里,花养在外头,一天三次有人照看。 柳湘盈没说什么,还是挂心自己花儿,枕着谢远岫的膝盖看书,得空时不时就看一眼。 知道她心里记挂着,谢远岫让人将花养在跟前,时不时就能见柳湘盈瞥了一眼又一眼,关心得容不下旁的了。 他撑着头看了片刻,手腕一折,书本严严实实挡在柳湘盈面前。 “看了许久书了,仔细眼睛疼。”谢远岫抬了抬下巴,“休息吧。” 柳湘盈翻身,轻车熟路地撑在他膝头,脸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水润明亮,连点血丝儿都见不着。 看来这些日子休息得不错。 “三哥累了?” 谢远岫嗯了一声,“看你时不时往外看,眼睛估摸着也看得难受了,躺会儿?” 柳湘盈不置可否,按照以往,是会依着他的。 不过这个以往,也隔了三年之久。 柳湘盈抬手摸了摸谢远岫的眼皮,指尖轻压在他眉尾,“不及三哥,公务繁忙,是该多休息。” 她的手法很好,不知按压了哪处穴位,微微用力,酸胀的脑仁却得以舒缓,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朦胧间便听柳湘盈轻声道:“那三哥早些歇着,盈娘就先回去了。” 谢远岫睁眼,身子还未起,直接伸手将人拽回来,最后一点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柳湘盈没忍住,在他怀里笑出声。 谢远岫半抱进怀里,箍着她,右手在她笑得发抖的后颈暗示性地揉弄,柳湘盈不在乎,笑眯眯地窝在他怀里瞧着,嚣张得很。 她拾起刚才的书举到脸边,挡住自己和谢远岫的半张脸,柳湘盈的笑声淡了,淹没在纸墨香气中。 书页翻动摩擦,后颈的手转揉为压,女人鬓发微动,嘬吸的声音很低,只能漏出些舔弄的水声,细流蜿蜒在不断移动变幻的高大山尖。 后颈的手泛起青筋,她被掐着脖子含弄,翠绿的钗子闪烁微光,闪烁在男人失神的面上,鼻息发沉。 什么花,什么书,都抛之脑后。晚夏正好,谢远岫偏爱她日光下的躯体,神情、体态,动情难制的颤抖淋漓,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花不仅可以做香料,还能入膳。 府中议事的官员也能得些口福,有时谢大人府上的茶点都是变着法儿的上,迎合时节又新奇得很。 谢大人府上的香也格外奇特些,在别处闻到差不多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众人也都知道谢远岫同那擅香的貌美寡妇的事儿,只是没想到二人长情,谢大人再蓟州四五月,熬过盛夏初秋,情谊都没半分变化。 除了偶尔茶店变更,寡淡无味,让人意外。不过主家坐在上座,神色自如,其他几位只好尝不出,就当他们夫妻情趣罢了。 偶尔茶点寡淡,吹毛求疵,偶尔如春风和煦,不拘一格,统统都是有的。其他大人还好,唯有通判大人,平日里总是动静大些,分外小心。 谢远岫又在蓟州待了半年之久,同行的萧世子随性惯了,当年九月就先回京,临行前给谢远岫个口信便离开了。 谢远岫待到入冬,炭火刚点起来,京畿便来信催促,还告知娄氏病重,性命垂危。 彼时谢远岫同柳湘盈刚浓情蜜意完,正值分别之际,两人面上不显,但都有些心浮气躁。 屋子里沉闷地可怕,谢远岫得知柳湘盈在通判府几年,竟然从没见过几次通判大人,都被安排着从后门离开。 柳湘盈抬眼,语意不明:“那次我好像还看见三哥了。” 当时谢远岫已经知道她在通判府,有意避让,没想到在花园处碰上,当时没多想,现在才明白,是她尽心尽力却被人一直防备着。 红墙绿瓦下腌臜事只多不少,一个兆夫人都如此,更何况其他。 谢远岫没说话,可柳湘盈知道他生气了。 气她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谢远岫摆手,让她过来。 柳湘盈抬脚往门外走,丝毫不顾及身后冷掉的脸色。 几月的时间,两人闹脾气的次数比前面加起来都多,两人似乎都没有忍让的意思,柳湘盈更是清清楚楚地袒露出来,两人的差距、两人的关系,都该趁着此时,断得一干二净。 兆夫人之流不算什么,曾经会贬低她,现在看在谢远岫的关系,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将来谢远岫离开,她就将铺子作为绪兰的嫁妆,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柳湘盈想得通谢远岫为何生气,但她没有和好的打算。 谢远岫离开在即,蓟州官员相送,送来的东西满满当当,堆了半间屋子。 柳湘盈也送了,在礼单的最后一行——一只香包,一条佛珠手串。 两样东西搁在桌上,干净如昔。 谢远岫看着这两样东西,忽的开口道:“谢六,去找个人。” 谢远岫一走,柳湘盈的地位瞬间尴尬不少,她搬离府上,干脆闭门不出,专心休息。 两人半路夫妻,在旁人眼里,这貌美寡妇是连外室都算不上,顶多是个意趣。 没人撑腰,以前的营生是没法做,没人再会和之前一样,让柳湘盈伺候自己,这生意自然也是偶尔光顾。 说不上一落千丈,但冷清许多。 柳湘盈却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担心,她想到过如今的情境,好在给绪兰的已经备好,况莲儿也有了身孕,在家安胎,她留够了钱财,也不用让她二人担心,一个人再冷清也冷清不到哪去。 再过几日,谢远岫也会离开,离开蓟州,回到京畿,回到谢府的高门大户中,天各一方。 “盈娘。” 柳湘盈眨了眨眼,眼角湿润,她想得入神,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仍愣愣的。 直到被一双手自背后拥住,柳湘盈低头看着熟悉修长的手盖在自己小腹,她目光微动,身子仍僵着。 耳边呼吸发沉,急促地喷在她颈侧。温度和背后的胸膛一样,炙热得紧贴着她,由不得她抗拒似的,全部揽住。 柳湘盈冷着心肠,“谢大人,你做什么?” 谢远岫不理会她的冷言冷语,将人往屋里带。 一进屋,轻车熟路地找来印泥和纸笔,抓着柳湘盈的手,拥着她站在桌边。 他抱着她,却也是禁锢着柳湘盈。 笔尖迟迟未落,两只手紧紧握住笔杆,像是在各自抵抗,实则她的手被握得生疼,毫无反抗余地。 “谢远岫,”柳湘盈指尖都没法动,双腿也被夹着,只能出声提醒,“这是要入官府的。” “我现在是个寡妇。” “我知道。” 红色的婚书,红纸在昏暗的烛光下依旧异常鲜艳。 柳湘盈没想到谢远岫拿来这个。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柳湘盈看着这几个字,像是遥不可及的梦,她红了眼睛,整只手臂挣扎发颤,说:“谢远岫,我不愿意。” “我知道。”谢远岫手腕用力,强硬地带着柳湘盈缓缓落笔,“但你我本是夫妻。” 她挣扎得厉害。 谢远岫只能整个人压上去,动作间衣料滑动,她看见谢远岫腕子上熟悉的手串。 红纸上字迹颤抖,一笔下来粗细不一。 谢远岫箍着她的腰,毫不在意字迹粗糙,一边写,一边说:“礼成后,你不必担心,我会打点好一切。在蓟州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你的过去。在京畿,柳府、谢府都不会有人来寻你。” 柳湘盈靠着他的胸膛,呼吸剧烈。急促的声音像是从谢远岫身体里发出来,心口那处像是漏了风,又冷又黑。 谢远岫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同她一样。不想要弃如敝履,想要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以后,你便是蓟州人氏,经营着香料铺子,有自己的香料生意。京畿,你想去便去,不去就不去,即使回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 最后一笔落下,谢远岫下巴蹭着她的脸颊,亲昵地贴着她耳语,“从此再没有柳湘盈,只有蓟州盈娘,谢远岫的发妻。” 谢远岫回到京畿后,只来得及见娄氏最后一面。 他打理好一切将谢府托付给薛道宜,做主让小满认薛道宜为母亲。 三年后,丁忧结束。 蓟州谢氏悄然兴起,货通南北,官达显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