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1V2)》 Garden 琳达喜欢花。 恬雅的月季,缤纷的绣球,多彩的郁金香,亦或是叫不出姓名的野花,琳达闲暇时都爱悉心照料。 “看呐,是那个奇怪的琳达。”经过的女仆伙伴说。 “既然你喜欢,不如你就负责这庭院。”女仆长皱纹横布的长脸上,唯二竖着的就是鹰钩鼻和眉头。 琳达成了这古老庄园中,最无人问津的女仆。除了必要的工作,其余时间都身处在城堡主人遗忘的偏僻花园中,日复一日照料着她的花。 琳达乐得清闲。 比起巴结城堡那对高高在上的主人,琳达更愿意边为花园里那朵新开的郁金香除去花瓣上的蛀虫,边等待着丰厚的工资堆满她的小箱子,为她换来梦寐以求的花店。 琳达未能等到那朵郁金香的绽放。 那朵她期冀中拥有最为鲜艳的红色的花,在盛放的前夜折在了一个少年的手中。 月光皎洁,琳达望着花田中的黑发少年,止住轻微的怒意,欠下了身子行礼。 “少爷。”她轻声说。 琳达不认识这位少年。但他身上如城堡男女主人般华贵的衣着,像男女主人般精致惑人的外貌,无一不昭示这点。 少年未有说话,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转动着郁金香,花朵未达极致的红趁着那双手更为白皙。 “请稍等。”琳达轻轻说,而后从包中抽出面纱利落地戴好。 “古堡里有两个神秘的主人。”女仆长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他们拥有魔鬼的眼睛,”她手里的面纱摩擦出细碎的声响,“见到他们,一定要透过面纱才能看他们的眼睛。” “这是你的花田。”少年开口了。 琳达轻抽一口气,少年特有的中性嗓音,却比花香更为醉人,让琳达想起酒窖中最为珍贵的佳酿。 “是的。”琳达双手交迭,看着自己的脚尖答。 视线中出现另一双脚,鞋间缀着极为精致的金色,衬得她的短靴更为灰扑扑的。 “我的弟弟很喜欢。”那双脚的主人答。 “认真干活,不要偷懒。”女仆长日日说。 “怪胎才喜欢摆弄花草。”同伴说。 “你不如驾给老头子园丁约翰,哦可惜,他刚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别人说。 琳达只觉得这一句喜欢,像她午时仰头时看见的那明媚阳光,穿过层层浓云直到心口。她低下头,伸手掩住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么好笑?”仍是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疑惑。 “因为你这一句话,对我很重要。”琳达抬头,面纱相隔,反而让她的表情更多了几分真切,“你等下。” 琳达转身,裙摆如雀跃的小雀般翻飞,她忙奔向花田,折下一株纯白色的月季回到了少年面前:“代我送给你的弟弟,顺便转达下我的慰问。” 少年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问道:“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我想,他没能亲自来看,总是会有遗憾。”微风吹过,琳达拢起飞扬到面前的额发,望着手中纯白的月季花:“花会为他带去这晚的月光。” 少年伸手接过花朵,点点头转身离去。琳达微笑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埝着指上的肌肤。那处刚才碰触了少年的手,如今蓦得有一丝道不明的凉意。 琳达见过无数的白色。 围裙的白,花的白,雪的白。 所有的白都比不过少年那发色。 琳达边垂头戴上面纱边想,昨夜说送他一束月光颇有点大言不惭,他如有流光般的白发才是皎夜的光。 “姐姐不敢看我吗?”明明是和昨夜少年同龄的外形,他的声音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稚嫩,轻易皎起心中的怜爱。听着这句姐姐,琳达脑中蓦得闪过自己照顾过的那株最娇嫩的杜鹃花,幼苗的茎叶在她指尖无力地摇摆。 琳达垂头看着脚边盛放的花,溢住莫名涌至满腔的怜爱思绪,抬起头柔声说:“少爷,我并没有。” 对面未有答复,透过面纱却能从他表情看出朦胧的讶异,琳达忍不住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少年紧上一步,抬手似就要拂起她的面纱。 数年女仆工作锻炼出的反应力,让琳达下意识捉住他的手,肌肤相触间丝丝的凉意,却未让琳达忙停下这略有逾距的举动。 似是因为莫名的怜爱思绪,似是因为记忆中昨夜花田那株月季花,琳达轻易得联想到了——苍凉的古堡,少有人见的两个被传为魔鬼的少年,因未有晒过阳光而过分洁白的肌肤,因体弱而冰凉的手掌。 “少爷,”琳达开口问,“你是否身体不适?” 那少年猛得抽回他的手,退了一步,似有戒备的神态,让琳达想起警觉得竖起耳朵的小兔子。 “您是想来观赏花田的吧,”琳达双手交迭,尽量露出安抚的笑容:“现在季节茉莉开得正好,您可以先随意走动,或坐在这里欣赏。”边说着,琳达边麻利地将自己平时坐的那个凳子搬到了花园一处桌前,顺便擦拭了积满灰尘的桌面。 少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琳达一番动作。身材不算娇小的女仆挽起袖管,露出肤色健康的一截胳膊,在那似尘封有数年的桌子边穿梭,透过面纱隐约可见的透亮的黑眸专注地望着桌面,那桌子便在她的手间奇迹般地变得干净,还带了份古朴的韵味。等她麻利地将几束花插在花瓶中放置在桌前,给这桌面添了几分鲜活,方才转身拉开椅子,向他欠身。 “这里平时只有你一个人?”少年上前坐在椅子上,琳达平时用的椅子和他并不相配,以至于他的双脚略略悬空,他毫不介意地晃了晃双腿,动作颇有些成年人身上难见的俏皮感。 “是的。”琳达点点头,在桌上的杯子上甄入刚泡好的茶水,“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这是我自制的茉莉茶,不介意的话请尝尝。” 少年点点头,拿起杯子吹了吹,便轻轻地啜饮开。 琳达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脸,他用的是她唯一能找到的茶具,便是自己常用的那套。 “很好喝,”少年手捧着茶杯,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茶盏中回旋的花瓣:“所以这里是你精心爱护的花的结局?” 正四处张望的琳达诧异地扭头,不明白白兔一样的少年为何嘴里吐出这样的语句,他却只出神地望着手中的茶盏,琳达能看见氤氲的雾气在他卷翘的睫毛上凝成晶莹的水珠。 茉莉的幽香忽地钻入鼻尖,让琳达轻吸口气,找回了自己的言语:“花总有凋谢的一天。” 少年扭头望向她,她却只是低下头,整理着茶盏:“变成枯枝,变成点缀,变成食物,哪个命运对花来说更好,谁又能说得清。” “我所能做的是记得它最美的时刻。”琳达眨眨眼,似想到了什么,笑了,“我会记得你来过这里,夸它的美味。” “我没有说过。”少年嘟起嘴。 “有些话不必说也知道。”琳达弯腰,为他已空了的茶盏续上一杯茶,见少年抬头望着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如果你喜欢,欢迎随时来玩。” 话刚出口,琳达就为这番过于热络的言语有点懊悔,但还是没有说出改口的话。 究竟是身边多么空寂的孩子,才能注意到这三年被遗忘的花田。琳达总忍不住这样想。 “裴洛。”少年突然开口,唤回了琳达的注意力。 透过面纱也能看见少年扬起的嘴角,“我叫裴洛。” 两只小雀来了花田,叽喳作响,惹得曾经静谧的胡泊生出一片波澜。 这片花田日间是被古堡遗忘的一角,夜间却成了两个少年的乐园。琳达会在哥哥放下书籍时递上沏好的花茶,会在弟弟从花坛里探出头时为他擦拭脸上的薄汗。当烤炉里传来蛋糕的甜香,她会与双子围坐在桌前,共享这一番甜蜜。 琳达言语木讷,贫瘠的过往也占不了席间多少谈资,双子却从不表现出有何不悦。明明是自己弟弟的年纪,两个男孩却异常得沉稳,在她弟弟早会大喊大叫跑走的沉默中静静地品着花茶。 琳达也享受着这种安宁。她看着双子,只觉得自己像村落里老奶奶,躺在摇椅上对后辈露出和蔼的笑容。 春去秋来,园中秋海棠盛放的时节,赏它的人又只剩了琳达一人。 琳达有时会恍然发现多做了蛋糕,而后边自己吃下它,边嘲笑着自己心中多余的担心。 庄园中未有新的谈资,魔鬼双子的怪谈扔在女仆间流传,只有琳达心里藏下了两个夜间的精灵。他们悄然地在某一天出现,而后突然消失,就像儿时的童话。 琳达不会否认失落,但也不会奢求,童话毕竟只是童话。她只是照常打开她的小箱子,然后满足地合上。 还剩一年。 注:主角灵感和部分设定来自双子amp;女仆本。 Night 琳达设想过再见到少年,只是当真循着女仆们太过热切的目光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时,她还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扫把。 止住退却的脚步,她在一个无人的转角迈到了少年身前,欠身:“少爷,请打扰一下。” “是你。”那语气冷冷淡淡的,琳达透过面纱看不清哥哥的神情,却心中莫名生出几份寒意。 虽疑惑于这不安,想起自己的目的,她还是恭敬地欠身:“可否有空再来花园一趟?” “哦?”却是预料之外的反问句,甚至带些陌生的笑意,让琳达有些无措,“你确定?” 琳达张嘴,却觉得口中僵硬,似乎答应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但她还是对着那个曾经站在她花圃中的少年答道:“是的。” “那便现在去吧。”那声音便又冷了下来。 琳达掩住心中难言的不适,垂首跟在少年身后,未有理会路过几个家仆们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少年再出现在花圃中时,却已是与前几次大不相同了。他未有品鉴新开的花朵,也未有索要熟悉的花茶,只是站在那里,死死盯着从屋里走出的琳达,眸光如血。 在他手要拽住靠近琳达的头纱时,他看见了琳达呈上的书。 琳达似乎误解了少年的错愕,忙又掸了掸刚刚已经擦拭过的书籍,带着歉意道:“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本了,它便是这么旧。”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本……我随口提过的书?”少年问道,语气已不似刚才那般另琳达不安。 “不是随口,”琳达难得反驳,而后慌忙压低了语调,“只有这本书,您提过好几次。” “若是少爷并不想……”琳达见少年未开口言语,觉得举着书的手臂已有些酸软,怯懦地说道。 “叫我尤利就好。”少年沉声开口,伸手接过了琳达手中的书。 琳达终于深呼出郁结于胸的那股难言之气,抬头透过面纱,隐约可见少年执书而立的身形。他应该是高兴了,因为他的声音都难得带了些暖意:“幸好。” “是啊,”琳达笑着点点头,“幸好我还是找到这本书了。” 尤利闷声笑了,“我并不是……算了。我要是一直不来,这本书你打算怎么办?” “额。”琳达愣愣地眨眨眼,见尤利站在那里,似乎等着她回答,只能木木地回答道:“我会看看少爷喜欢的书是什么样子吧。” “你可真是。”尤利摇了摇头,抬头用带着些严肃的语气说:“你该叫我什么?” 琳达不好意思地摸摸脸,乖顺地回答:“尤利……” 两个字节,从女仆的唇里发出,携着田间的风,混上了秋海棠的香。 尤利听见自己蓦得沉重的呼吸。 “哥哥为什么要偷偷来这种地方?”正在浇水的琳达看见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形,还未等开口招呼,便被狠狠推开一边。纤弱的少年却有着意料之外的力气,琳达倒在田中,花瓣飞扬。 “只是我想来,你不想来。”尤利上前扶起了愣在那里的琳达,扭头对裴洛淡淡地说。 “明明是你开始说没什么兴趣再过来的!”裴洛冲上前来,眼圈都发红:“哥哥居然会骗我吗!” “你不要老是胡闹……”尤利皱眉正要教训总是闹脾气的弟弟,却见琳达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了他的前面。 “你哥哥没有偷偷来哦,是我让他来取他的书。”琳达微弯下腰,望着裴洛泛红的眼圈,柔声说。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插嘴我们的话!”裴洛却是咬牙切齿地,一副要冲上前的样子,视线略过琳达似乎看到了什么,又僵在了那里。 “我只是一个下人。”琳达垂下眼,两手交迭施礼:“怎么会有你在你哥哥心目中的地位。” 裴洛一怔。 “尤利少爷说你最近身体不适,怕打扰你的休息,所以才把书寄存在我这里。”琳达垂头继续低语,“他担心你的身体,即便来过几趟看了几眼书,也很快匆匆回去了。” 琳达深呼气,拾起她之前与尤利一起精心挑拣的,还未带去给他的花。她选出一株最盛的花朵,抬步将它别在了裴洛的耳侧。少年大睁着眼,白发上开得一株娇艳的红海棠,衬得整个人愈发精致。“不要伤害你哥哥的心意。” 少年抚了抚耳边的海棠,脸上似乎也被染上了海棠的颜色,扭头飞奔离开了。 “你刚才是骗他,还是真是这么想的?”琳达正担忧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身后的尤利开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撒谎?”琳达疑惑地转头问道。 “你真是……”尤利轻笑。田间本无风,琳达微睁着眼,视线从那莫名被拂走的面纱,向前对上一片剔透的红。琳达恍然间感到唇间微凉的触感,抬眸深陷在那对璀璨的红宝石中。 “琳达?”远处传来模糊的呼唤,像一滴水珠,滴落于一片漆黑的深潭。 那呼唤便愈发遥远。 琳达费了很大力气才顶着乱发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与花田相伴了数年,她头次担忧起了自己的心理状况。毕竟只有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才会梦中亲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混乱的思绪却被急躁的敲门声打搅了。琳达慌忙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的尤利,尤利焦急的目光略过琳达睡裙外露着的肌肤,一顿后方才移开:“裴洛状况不太好。” “等我一下。”琳达点点头,未有要什么解释,披上外套跟着尤利冲入了夜色中。 “滚开!都滚开!我不要喝这些东西!”琳达听着传过古老门扉的瓷器破裂的声音,和难捱的低泣,与尤利交换了一下目光。 “我就在外面,如果有需要……”尤利抿了抿嘴:“你就呼唤我的名字。” 琳达点点头,推开门,等管家肃穆着神情躬身退出,才点点头走了进去。她未有发觉尤利一直紧紧黏在她未带面纱脸上的目光,一直到她关上大门都没有断开。 房间里弥漫着难言的铁锈味,琳达皱眉,打开了紧闭的窗户。 “是谁!想死吗!”蜷缩在床上的少年大叫道,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在看清琳达的身形时一怔:“是你?”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与琳达温和的目光对视,少年的话不知怎的就渐渐失了锋芒:“你也要嘲笑我吗……觉得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觉得我不如哥哥……” 之前耀武扬威的少年,如今蓬乱着发丝蜷缩在被窝中,借着月色,能捕捉到他脸上晶莹的水珠折射的光。琳达看着那身影,像看到了数年未见的幼弟,又像看见了蜷缩在角落的女孩。 那女孩有着与她相同的脸。 琳达做出了她从未敢做出的动作。她揽住了那个记忆中的女孩。 怀中是少年一句低于一句的哽咽。 “没有事了,”琳达轻轻安慰道:“都会好的。” “姐姐是个笨蛋。”琳达怀中的少年咕囔。 “嗯。” “你面纱都不带。” “没关系。” “你会死的。” “你先别难过。” 见怀中的少年没有说什么,白发蹭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痒痒的,琳达绞尽了脑汁,哼唱起了记忆中给弟弟妹妹唱的歌谣:“我的并蒂莲啊,请不要哭泣。我曾欣赏你永恒的美丽,我曾见证你绝美的绽放。我的并蒂莲啊,请不要悲伤。即便我不在你的身旁,你也不会将我遗忘。我的并蒂莲啊,记忆的清风,会将我送到你身旁。” 琳达很久未有睡得香甜了。 她是被紧闭窗帘的声音惊醒的。琳达睁开眼,却只见到管家轻合门离开的背影,听见耳边少年们均匀的呼吸声,还是没有开口呼唤。 琳达下意识地想要抻个懒腰,才发觉胳膊早被紧紧揽住了。她看向左边揽着她手臂的裴洛,又看向右边揽着她腰的尤利,才觉得有些不自在。不在于二人太过亲密的举止,而是她单薄的睡裙被一番折腾下提到了肚子上,她能感觉到两个少年同样光裸大腿微凉的触感。 这番感觉对于琳达来说还是太过刺激,她悄悄起身,抽开了尤利搭在他腰上的胳膊,正想如法炮制解放自己已酸麻的手臂,却正对上那一片鲜艳的红色。 “姐姐要去哪里?”裴洛皱着眉,揽紧了她的胳膊。 “我要回去工作了……”琳达轻轻抚慰道。 “我不要……”裴洛脸蹭着琳达的胳膊,让她觉得痒得想要发笑。 “好啦,你知道上哪里找我呀。”琳达摸了摸裴洛的头,“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琳达看不见埋在她臂弯里裴洛的表情,却只有一阵难捱的沉默,直到另一边的尤利打破了寂静。“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会跟女仆长说明。” “不,尤利。”琳达轻轻摇摇头,“那些花还需要我照料。” 对上尤利那双同样剔透的红眸,琳达补充道:“不必担心我会泄露什么,昨夜太过匆忙,我什么都没看见。” 记忆中那个过于成熟的尤利却似乎并未领会她话中的意思。“你不怕这魔鬼的颜色?”他直接攥住了她的手。 琳达呼吸一滞,看着二人攥在一起的手,下意识地挣了挣,却被攥得更紧了。 “这些只是传闻。”琳达垂下眼眸:“我更相信我认识的少爷们。” 琳达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处在了一个奇怪的境地。双臂都被占了去,前后也被堵住了,让她突然有一种危机感,像是走进了迷宫的死角一般。 “可不可以,先放开我……”琳达不适得开口,心里不明白昨夜还温顺的双子,为何今日让她竟有点恐惧。 似是她表现的瑟缩打破这份危险的气氛,竟是裴洛先松开了手:“琳达,你,你别害怕。”他伸手,似想学着琳达一般安抚她,却见琳达下意识地缩了缩头,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尤利此时才发声,语气却有些压抑:“去看看花田吧,昨天辛苦了。” 琳达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下了床轻轻施礼,转身打开房门,垂首掩上把手,不知怎的,未敢再对上房间里两个少年的眼色。 Past “琳达小姐。”身侧突然传来沉稳而苍老的声音,琳达一激,差点没有抓稳披着的外套。 “是,先生。”她眨眨眼,对着这应该只会对庄园主人发出的尊称,还是未掩住语中的惊讶,“您是在叫我?” 胡子发白的老者却没有否认,他笔直地站立着,单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姐昨夜帮了少爷许多,这边准备了合适的衣服,请小姐更衣。” 琳达见着这番自己被教导学习的举止,如今反对着她做出,未有觉得有何庆幸,只觉得格外的怪异。这怪异感混着今日的不安,昨日的不适,甚至于前几个月的恐惧,突然间绞成了一股难言的,如黑色浓雾一般的思绪,弥漫开来。 “不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老者抬眼,琳达看见了他褪去恭敬后,眼中那与女仆长一般的神色。 “琳达,”他说,“换好衣服,庄园里不能有衣衫不整的女仆。” 琳达站稳了脚跟,轻轻欠礼:“遵命。” 琳达不知是怎么穿着那身只在女仆长身上见过,制式不菲的女仆装回的花圃的。她起初还庆幸着面纱遮住了众仆窥视的神色,可当议论声由小变大,最后轰隆隆地撞进耳朵里时,她只记得捂住耳朵,让自己的奔跑声盖过了议论声。 等撞进自己的房门,她赶紧换下了身上那她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起的衣服,而后顿了顿,还是将它们整齐地迭好放在了一旁。 “需要还回去的。”她拍了拍那迭衣服,轻轻说。 庄园底下无秘密。 琳达对这事有所有所了解,可当自己成了流言中那个“飞黄腾达的女仆”,那就又是另一回事。 琳达能躲过那些打探的言语,那些凑来的陌生人,却躲不过应做的工作,即便它突然成了倍。 “不许替她做。”女仆长厉声呵斥走两个热切凑向她的女仆,眉头皱得比平时还要紧:“这是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当夜色降临,琳达捂着肚子,竭力不让空空的肚子发出不雅的抱怨声,视线中一尘不染的地上,被黑色尖利的鞋跟踏上了泥印。“不想干就滚。”女仆长沉声说:“庄园不要没用的女仆。” 等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琳达才继续了刚才停了许久的动作,细细擦去地上新留的黑点。 琳达踏着熟悉的月光回到花圃,花圃中两个相似的身形转头向她望去。 “你没有离开?”白发少年几乎是雀跃地扑进了琳达的怀里,而后炫耀似地冲着黑发少年叫嚷:“哥哥,我说过,姐姐不会走的!” “我为什么要走。”琳达有些好笑,抚了抚裴洛的头发,裴洛扬起小脸眯着眼,像一只撒娇的小白猫。 “那为什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走上近前的尤利抬手攥住了琳达的手臂,琳达一下子定住了,她近来总是不明白,印象中那个比起裴洛,要更为有礼沉稳的尤利,为何近来举动反常得让她……不喜欢。 等她回过神来,尤利已经抿着嘴,松开了手单手攥着自己的胳膊。琳达一怔,望着尤利垂眸面无表情的模样,慌忙施礼:“少爷,是我失态了。” “姐姐只是太累了。”站在身旁的裴洛说:“我能感觉到。” 琳达被裴洛逗笑了,只当他这番太过敏锐的话语是误打误撞:“还好。” “我。”尤利张嘴,却反常地卡住了,似乎不知说些什么,直到视线移到了一边的茶盏,继续说道:“我帮你沏杯茶。” 一句平常的话,却像是有什么魔咒似的,让双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眼前一亮跑进了她的屋子。等琳达匆匆追进去,只看见两个双子占了她厨房的背影。她说着怎么能让少爷们动手之类的话走上前去,却被两人颇有默契地一人伸一只手推到了一边,最后只能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望着两个少年的背影,只觉得比今晚上繁重的工作还要让她心中发慌。 等到那杯茶被端上到了她的面前,琳达在两双红眸期待的凝视中,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竭力咽下了似乎要黏在喉间的甜腻感,挤出了一个微笑。 “很好喝。” 琳达知道言语是假的,但她的微笑是发自肺腑的。 她想等她离开了这里,开起了自己的花店,也不会忘记这杯彻夜劳累后,少爷们为她做的,很可能是他们第一次沏的茶。 琳达知道自己感觉迟钝,很难理解人们的情感,所以也很难知道为什么人们的情绪可以转变得如此之快。起初是嘲笑无视,昨日到了追捧,今日就全变为怨恨。 琳达又一次被推回了花圃时,一向平和的脸上也难免带了些恼怒:“我要去继续工作。” “你是故意无视我们吗!”那几个女仆装的少女脸上的愤怒更甚了,“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今天怎么有脸继续做事的?马上收拾东西滚蛋!” “我没有。”琳达看着夕阳落下,想着手头未完成的工作和可能来的少年们,心中愈发焦急,想要从她们侧边挤过,又被狠狠推了回去。 “少装蒜,你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另一个有着精致长卷发的少女厉声开口:“勾引了一次少爷就以为攀上高枝了?结果不还是被发落回这破花园来。” “就是,我们可是在帮你,”另一边的短发少女抱着双臂,冷冷望着她:“你要是再被老爷夫人看见了,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说不定。” “就是,你这种人啊……命可。” “命怎么样?”女仆们身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 女仆们转头,琳达只能看见她们猛然绷紧的后背,而后少女们齐齐跪趴在了地上,露出了面无表情的双子。 琳达抿抿嘴,双子虽是垂头对着女仆们的,身上散发出过于阴森而冷厉的气质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不安。这种气氛,琳达只记得曾经大着胆子请尤利来花圃时,从他身上感受过。 “两位少爷,我……” “琳达。”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琳达怔怔抬头,对上双子望向她的面庞,还是熟悉的柔软表情,刚才那鼓森然的气氛蓦得不存在了。 “回去,不要看。”他们齐声说。双子清越柔和的嗓音,像夜色中弥散的安魂曲。 琳达想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觉得本就贫乏的语言,在他们静静的注视下愈发被搅得组织不出有效的词句。她最终只是憋出一句:“我去继续工作了。” 而后她垂头,路过了匍匐啜泣的少女,路过了双子,快步走向了夜色中的宅邸。 等琳达快走到闻不见花圃中的芬芳,后方突然传来少女们的哭泣甚至尖叫。 琳达竟然听到这样尖利的一句——“琳达!求求你救救我们!”而后那句戛然而止,像是啼鸣的鸟儿突然被掐住了喉咙。 琳达想要转头,可脖子却僵硬地无法动弹,似乎身体不是自己的,而是在别人的命令下,前进,继续前进。 远处的古宅门口,静立着老者挺直的身形:“琳达,过来。” 听见了命令,琳达似乎像得到了什么赦免似的,心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赶忙快步走到管家面前施礼:“先生,有什么吩咐?” 相伴了这老宅不知多少年头的老者,却只是看着她,用一种像在打量什么奇怪物品的眼光,从她的头看到了脚,在琳达不安的注视中最后说道:“去工作吧。” 琳达点点头,欠身走进了古宅。 擦身而过管家时,他听见老者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不能回头。” 琳达脚步一顿,便继续走进了宅邸,也没再回头。 便也没看见管家在她身后,视线投向远处的墓地,看着沉默的仆人们将抬来的尸首投进了坑中。铲子扬起泥土,盖住了蓬乱的,长卷发。 琳达又成了这古老庄园中,最无人问津的女仆。除了必要的工作,其余时间都身处在城堡主人遗忘的偏僻花园中,白日照料着她的花,夜间做好美味的蛋糕,迎接着准点到来的精灵。 琳达乐得清闲,也乐得陪伴。琳达做着不愿回头的梦。 寒梅盛放,她将柴火投入火炉,捂着尤利递来的茶和他们蜷缩在被里,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双子的身体太过虚弱,手总是捂不暖的凉,可琳达望着他们无所谓的笑颜,便还是咽下了嘴里的顾虑,只是为他们多烧些暖暖的汤。 迎春花开满枝头的时节,她和裴洛一起将盛放的花枝插入瓶中,挑出一朵最美的花朵,看着尤利将他夹入厚重的书中。待得花园的花迎着春日盛放,她无措地坐在园中的椅上,被怀中裴洛揽着脖子,在不许动的命令声中茫然地看着尤利落下画笔。 待到向日葵迎着阳光,琳达直起身,放下别起的裙摆,看着已不同往日的花园。双子近来总是带来异域的花,在琳达尽力照料下长势已是喜人,想必等她离开,这片花园也不会像曾经那般无人问津。 “琳达小姐放心。”一边大胡子的大叔从花园里冒出头来:“等你离开了,我会好好照料这片花圃的。” “实在多谢了,怀特先生。”琳达笑吟吟地擦着脸上的汗,对着这位新来的园丁诚挚地道谢:“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是我该谢你呢。”怀特哈哈大笑,“我之前还听说这是送命的花园,来了一看简直是全是宝藏的天堂嘛。看来只是姑娘们呆在这里闷得久了,编点鬼故事吓唬新来的人。” “送命的……?”琳达感觉心跳一滞,摇了摇头甩开心里异样的感觉,将怀特借来的园艺工具放进了桶里:“我还好端端在这里呢。” “她们还说花园里是魔鬼的女仆呢。”怀特踏出花园拍拍手,接过了琳达提着的桶:“等我干完活回去了,可要拿这个故事吓吓我家的小姑娘。” “您还真是个坏父亲呢。”琳达轻笑。 “哎哟,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呢。”怀特眨眨眼,“可小心我等你离开这里了,报复你这些宝贝噢。” “可要饶了我吧。”琳达笑得眯起了眼睛。 Lost(3PH) 和怀特在庄园门口分别,琳达走进了古宅还是笑吟吟的。一想到和双子相处得久了,自己居然也可以和别人相处得这么融洽,就觉得给他们的离别礼物清单上还要多加上几笔。 琳达还没等拿起拖把,就被拽住了手,她扭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裴洛,难掩心中的惊诧。和她约定过在她工作期间不能打扰的双子还是头一次破例。 “裴洛?”她急急放下拖把,扭头只看女仆们都默默低头做着事情,就连女仆长也没向这边看来,心中不安下也没有在意,赶忙转回头跟裴洛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裴洛眼中的神色却让琳达看不懂,他没有说话,拽着琳达到了他们的房间前。站在许久没踏进过的房间口,琳达脚步一顿,还未等犹豫,却被裴洛以极大的力气拽了进去,身后传来门扉紧闭的声响。 琳达怔怔地站在房间里,脚下铺着华贵地毯的地板太过松软,让她穿着老旧短靴的脚都觉得不安,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坐在床上的尤利手上的那页清单。 她记得那页清单由于要对他们保密,是被她细心地藏在衣柜深处的,没有可能被他们偶然看到。 “怎么……”她疑惑的语句还没有开口,一股大力顺着手臂袭来,她居然被裴洛往床榻带去,“等等,裴洛,你先放手……” 等被拽到了床前,琳达慌张地抓住了床柱,总算止住了裴洛的动作,扭头看着静静望着她的尤利:“尤利,这是做什么?” “这是真的吗?”尤利却没有像她希望的那样像往常一样阻止裴洛胡闹,只是将那页她细心写下的清单展在她的面前。 琳达从进到房间里后,就对双子的举动完全搞不明白,她看着清单上熟悉的字体,下意识地回答道:“是我刚开始准备的……” 话语还没说完,她就看见自己边想着双子们看到礼物的表情边写下的清单,就这么在尤利的手中化为碎纸,飞扬在空中。 那纸不是被撕碎的,而是骤然就化为了碎片,就像曾经骤然抽走她头纱的风。 琳达在尤利紧紧揽住她,牙齿刺入她脖颈时,带来一鼓先是疼痛后是奇怪的顺着脖间流到全身的暖意时,还是愣愣的。 即便冬去夏来,双子个头也拔高到了和她差不多身高,琳达也未曾预料到他们的力气如此之大,大到她被按在床榻剥去身上的衣服时,竟连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琳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双子不知为何如此痴迷于她的嘴唇,等裴洛的终于移开,很快尤利的又接了上来。未等琳达组织好语言,琳达便先喘不过气,对着尤利那双危险的红眸,眼前都有些发黑。 胸口异样的感觉唤回了琳达的神志,她竭力从尤利唇下获得喘息的余地,摇头刚说出一个:“不……”便又被尤利掰回了头堵住了唇舌。 似乎为了报复她那句拒绝,琳达觉得胸口先是猛得刺痛,而后最敏感的点又被轻柔的舔舐起来,像是为了安抚那个刚被咬了个小口,吸去了一点血的可怜乳尖。尤利的手顺着琳达的脸颊,抚到另一边被冷落的胸口,配合着裴洛的节奏轻轻揉弄。陌生又太过刺激的快感顺着羞于启齿的地方传来,琳达口中发出不成文呜咽,强迫被推到了陌生的极乐感,在双子身下绷紧了身子。 尤利终于放过了她的唇,喑哑着嗓子望着琳达失神的双眸,“呵,果然好敏感。” “我不明白……”终于被还回了说话的权利,琳达无措地说着,“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什么样呢?”尤利却反问着,面对着琳达惶恐的表情,脸色却是那样平静,“应该是你给我们留下这些破烂东西,然后就这么离开?” 琳达张张嘴,她不知道自己一直美好的想法为什么从尤利的嘴里说出,就好像变成了什么好笑的妄想一样。明明对面就是朝夕相处的少年,可琳达愈看着他,就愈感觉他是那么陌生。 琳达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就被下身异样的感觉激得甚至弹起了身子,顺势被尤利搂住。琳达从来没想过那个胆大妄为的少年,居然胡闹到这种程度。“不,不要舔那里,”琳达在尤利怀里近乎绝望地挣扎:“这究竟都在做什么,快住手!” 琳达到后头近乎是难捱的哭叫,可一向沉稳的哥哥没有阻止弟弟,反倒学着弟弟也去用嘴欺辱她的乳尖。等琳达又被那种奇怪的快感裹挟全身不能动弹的时候,她软倒在少年们身下,失神地望着天蓬。 她茫然间听到少年们似乎交流了一句,可她没捕捉到那句话语。 话语很快转换为行动,双子换了位置,裴洛将她的头置在了他的腿间,扣住了她的双手,美丽到非人的面庞对着她,白发垂落,红眸闪闪。 琳达在感觉可疑的挺立对着她最羞耻的位置磨蹭时,被下意识得不安感压垮了,她挣扎着,却被裴洛紧紧扣住双手,腰也被另一双手臂迅速固定。 挣扎无果下,她哭叫出声:“不!你们放开我!你们不是尤利和裴洛!他们不会对我这么做!” “魔鬼!你们是……唔唔……”嘴被捂住,脖子被掰起,尖利的牙齿刺入,琳达的所有哭叫都被白发少年堵住了出口。等琳达无力的头被放开,她透过泪眼只能看见那双暗沉的红眸,像一团地狱中跳动的火焰。 等到禁区被坚定地突破时,琳达的惊叫也被裴洛尽数吞入了唇间。口中是带着锈味的香。 床榻摇动,里面开始传来了交合的声音,和少年的喘息,声色动听且惑人,却掩不住女人哽咽的低泣声。琳达咬着唇,不想让这种没用的声音透出来,可最为可怕的事实,搅合着被少年们咬过后莫名敏感的身体,一起将她压垮。 她想自己一定是哭了,而且哭得比她来到庄园后加起来的还多。父母说家里养不起没用的女孩,女仆长说庄园不要无用的女仆,所以琳达不要那没用的眼泪。 在遇见双子后,她又有了一个新的不去哭泣的理由,眼泪会让那两个孩子难过。 如今这样的想法却这样可笑。她本以为她再次落泪时会是离开庄园揽着双子道别的时候,绝不会想到她会被她心中的精灵逼得泣不成声。 明明在坚定地,做着欺辱他的行动,尤利却边不住地挺动边呢喃着爱意,琳达不想听,可裴洛像是不够似的,也把唇凑到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些肮脏的话。 尤利终于粗喘着气释放,在她的身上露出那副极为情色的表情,而后边吻着她的唇边放过蹂躏她的下身。琳达还未等松一口气,等着这折磨宣告结束,便惊恐地瞪大眼,望着身下换了的另一个人。 不对,即便以琳达贫瘠的知识来说,这样也是太过奇怪的。 “不对,这样不对……”琳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惊恐地往后退去,后背却贴到那个刚刚欺辱完她的少年的胸膛上,身体下意识地一抖。 “别怕,琳达。”尤利环抱住了愣在那里的女仆,“你不必怕我们。” 琳达只是摇着头,“裴洛,你不要这么做。”琳达看着对面挤到她双腿间的少年由黑发换成白发的,恐惧的眼泪又要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一刻,就变得没用一分。 “裴洛……” “我在。” 伴随着回答,润湿的甬道又被填满。 琳达的呼唤哽在了喉咙,她愣在那里,看着自己被哥哥扣在怀中,被弟弟侵入刚被哥哥侵犯过的身子。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记忆中的精灵褪了颜色,姹紫嫣红的花圃在那一瞬凋零,一切都是灰暗的,只剩快感的魔鬼固执地不放过她,欲把她拖入更深沉的地狱。 琳达浑浑噩噩地,被双子困在床榻。她挣扎的手总会被扣住,她想要离开的身子会被很快拖回去,这方面知识格外缺乏的身体却要承受双倍非人的欲望,琳达只记得自己昏过去又被逼着醒过来,最后意识中只有透过窗帘的光。 那光很快被厚重的门帘紧紧遮住。 Stay(微H) 和??在庄园门口分别,琳达走进了古宅?????。 站在大厅的琳达一怔,被不适感攥住了身子。她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或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女仆们垂首扫着地,没有向她投去一眼。 只有女仆长走到了她的身前,没有像往常一样皱着眉头,让她和印象中那个严肃的老人大相径庭。 “琳达,”她说,“你今天应该是休息。” “休息……我为什么要……”琳达皱着眉头,敲着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她脑袋里糊成一团的东西敲散开一样。 手却被攥住了,琳达对上那熟悉的皱着的眉头,莫名觉得心安。 “琳达。”手被紧紧放回了身侧,“回去休息。” “你不能回头。” 琳达点点头,一步一步踏回了花圃。等走进了花园,她似乎一下子失了所有力气,任自己跌坐在花圃里,裙板葳蕤在花朵上,她抬头看着四散的各色花瓣。 她撸起袖子,掀起裙摆,打量着自己的皮肤。皮肤是光滑无暇的,什么奇怪的痕迹也没有,只让琳达觉得更奇怪,也不知道哪里奇怪。 在花香的抚慰下,琳达终于从脑袋里拽出了一个线索,她站起身子,进到屋里打开柜子,翻找着什么。 找着什么? 琳达看着除了衣物,没有其他东西的衣柜想。 琳达近来总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明明睡了很多觉,也被女仆长莫名其妙减少了安排的工作,甚至有时会被管家分配些主人不吃的精致饭食,都无法消解她的疲累。 她夜晚总是睡不安稳,早晨起床后,看着镜子总发现眼圈是通红的。 琳达常常做梦,而后带着莫名异样的身体和惶恐不安的感觉醒来。梦有时是白色,有时是黑,有时是交织而成的抽象画。而当那尤为让她不安的,黑白红交织的梦出现后,琳达总会错过上午的安排,然后不被女仆长惩罚,却被管家强塞些精致的饭食。 这个古朴不知年岁,报酬丰厚却危险的庄园,在琳达期满的最后几个月,莫名地与她本不在意的坊间留言愈发重合了。 花圃中争奇斗艳的花,仍是日日造访的双子也抚不平她的不适。她不想引得两个孩子的担心,只能更加频繁得数着匣子里一颗颗攒下的铜币。她像一个上错发条的玩偶,一天又一天地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琳达甚至向尤利请教,而后被他带着进了那被列为禁区的图书室。她翻开图书,最后莫名其妙被尤利抱在怀中教着她还不懂的语句。等到她差不多认全了之前觉得晦涩的文字,也找到了相关的书籍,她翻开看着书籍里香艳的描写,下一刻又合上了。 她只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脑中闪过了这样的画面。就在这个图书室里,她倒在铺满地的书籍上,身上是那黑发少年。 她甩了甩头,把书放回了书架里。 在裴洛坐在她身边,将花环扣在她头上的一天,她看着裴洛眸中的担忧,忍不住吐出了心中的不安。 裴洛扣住了她的手,琳达看着两人双手交迭,为他的安慰轻轻弯起嘴角,并没有意识到这过分的亲昵。 “琳达……也许是你不想离开?”裴洛边整理着她散落在外的碎发,边柔声说。 琳达对着那夜色下愈发神色柔软的红眸,只是将自己也编好的花环戴在他如雪的白发上。她为他编的花环用的都是名贵的花,才堪堪配得上他那精致惑人的脸颊。 这花环如果是用野花编的,绝对是配不上的。 那脸颊却愈发靠近了,直到遮住了月光,直到她视野中只剩那双红艳的眼。琳达揉碎了指尖的花,耳边是清越的喘息,姹紫嫣红也盖不住这夜下春色。 琳达再睁眼是在花园中,身边白发少年正睡得香甜,丝毫没察觉到她昨晚奇怪的梦。琳达揉了揉额头,望着初升的朝阳,也不管心中的尴尬,赶紧叫醒了梦里的主角。 “裴洛,太阳要出来,快醒醒。” “唔……”裴洛揉了揉眼睛,而后像被惊到了一般直起住身,大睁双眼,洁白卷翘的睫毛衬着红色的眼眸,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你知道?难道你记得……” “我在书里看到的。”琳达来不及解释太多,把他拉起来,见阴影被阳光迅速地驱逐着,阳光已经要侵犯到这片花田,赶忙将他拽进了屋子。 “是前段时间跟尤利在图书馆……”裴洛似有些庆幸又有些泄气地放开了攥着琳达的手。 “这的确是不便透露的事情,”琳达切开了存放的面包,按照裴洛的习惯为他做好了摆盘,想着书籍里关于这个古老种族的描述,加了一句:“你相信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攥着餐刀的手被轻轻扣住了,少年骨节修长的手扣在她手上,传来丝丝凉意。“尤利知道吗?”她听见耳边的轻喃。 “他应该可以猜到……”琳达想起尤利翻着图书的身形,在图书馆静静看着她翻阅图书的眼神,又把语气改为陈述:“他知道的。” “琳达……”琳达一怔,这种像从心里发出的,过于亲密的呼唤,她明明第一次听到,却好像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一样。对上少年难掩爱意的红眸,琳达睁着眼,看着那贴近的脸庞,眼泪倏地就流下。 “为什么……”她头痛欲裂。 “为什么……不要……不要过来!”她胡乱地推搡着,她狼狈地逃着,直到感觉少年的气息离自己远了许多,她才找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她和记忆里那个孤独的女孩身形重迭,她缩在房屋灰蒙蒙的角落。 身体忍不住颤抖,双臂只想把自己环得更紧,更紧一些。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好难过,我真得好难过。” “是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什么,求求你们告诉我……”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昏沉的目光中蓦得捕捉到了两个迅速靠近的,魔鬼的身形,反抗的动作还未等做出,她便又陷入了熟悉的黑暗。 “琳达,醒一醒。”脸颊被轻拍。 琳达睁开眼,看着对面含笑的少年:“裴洛?我睡过去了吗?” “是啊。”少年点点头,笑容是那般的完美,完美得让琳达觉得有些诡异。 “我们说到哪了?”琳达眨眨眼。她知道近来她的脑袋总是不灵光,可是自己会在向他透露那么重要的事情后睡过去,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匣子马上要装满了,否则她真得考虑自己还能不能胜任这个工作了。 “说到你知道我们的身份。”裴洛身边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琳达视线这才集中在裴洛旁边的黑发少年上。 琳达把他的出现归到自己的反常上。 “我让你们担心了吗?”琳达觉得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道歉:“最近我的状态不太好。” “琳达。”双子一起轻轻叫她,不知怎的,他们的目光看着那么的让人……伤心:“你不需要道歉。” 琳达抿抿嘴,选择移开话头:“我的确是在尤利的图书馆里看到的。”琳达脑中闪过那些记录,月夜的精灵,血红的眼眸,美丽到惑人的面容,过分尖利的牙齿,古老庄园的传说……这些和书里记录的符合度,若说是巧合,恐怕没人相信。 “你们是吸血鬼吗?”她问。 双子对视一眼,点点头。 琳达突然又是语塞,对着双子直直看着她的两双红眸,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应气氛的语言。她最后只从记忆里翻找出一句熟悉的话:“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们就是裴洛和尤利。” 不想再看双子们愈发复杂的眼神,琳达扭过脸站起身,透过窗帘看着窗外,果然已是一片月色,虽然女仆长近来温和了许多,恐怕也要为她头一回的旷工暴跳如雷了。 “琳达。”双肩突然被扶住,琳达微垂头,感受着肩上的沉重感,突然觉得心也跟着一起坠了下去。 “留下来。”双子一左一右地说道。 琳达只是继续看着窗外,然后猛得拉开了窗帘,任双子搭着的手从她肩头划落。月光洒得一室月色,她看着月下满院芬芳,回头对着双子们微笑:“你们看这些花,只有我们来欣赏不是太过于可惜了。” “我希望更多的人能像我们曾经那样,微笑着看着它们。” “我的花店随时欢迎你们来。”她把面露失落的裴洛,面色如常的尤利,轻轻揽入怀中。 Sin “怀特先生,你的女儿和玩伴分开后会难过多久呢?”琳达揪出了园中的杂草。 “我想想……几分钟吧,我给她一朵她最爱的花,她就又笑开了。”怀特抻了抻腰,眸中带着暖意,应该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琳达脑中闪过双子的身影,轻喃道:“希望他们像她一样。” 一阵冷风略过,琳达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直起身,看着僵立在那的怀特胖墩墩的身影,并没有像平常那般觉得安心,反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脚踏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细小的声音在死寂的花园显得格外突兀。怀特的身体先是未动,而后,猛然扭过头,像被强行掰过头的人偶。一双眼中满是通红的血丝,直直地看着她,咧开一个贪婪的笑。 琳达脑中刚闪过逃跑的念头,已经被狠狠扑倒在了地上,她急促地喘着气,听见自己女仆装被撕裂的声音。 琳达红着眼眶,被压制的手堪堪挣扎到能碰到一边的铲子,身上一轻,胖墩墩的身躯被站在那里的黑发少年单手拎起,而后直直飞向了一边的大树,发出轰然的声响。 “琳达,你没事吧?”精致的外套盖在她的双肩,盖住她残破不堪衣裙下露出的肌肤,她被揽在含着少年冷香的怀中,耳边是裴洛轻声的安慰。 琳达缓下了急促的喘息,一声又一声的,击打的声音,唤回了被惊惶逼走的理智。 她想离开裴洛的怀中,却被他紧紧揽着,可不停歇的击打声,就像一下下打在她心口。她不知怎地头一次对着一直怜爱的少年用了力气,狠狠推开了裴洛。 避开裴洛惊诧而复杂的目光,她起身快步走到了骑在怀特身上的尤利旁,扶住了他的肩,对上他比刚才怀特还要恐怖的双眼,摇了摇头。 尤利放下了手,眉头还是紧皱,浑身散发着不赞同。似乎打死身下的中年男人才是正常的事。 琳达视线从脸上一片模糊,血浸满了前襟的园丁,到了衣着散乱却仍不失优雅,只有手上沾着血水的尤利身上。她垂眸,冲他伸出手,摊开:“尤利,我没事的。” 许久的沉默后,骨节分明的手才放在了她摊开的手掌上,借她的力站起。 裴洛走到紧握着拳头的尤利边,也静静站在了琳达的面前。他看着琳达眼中难掩的脆弱,口中的话最后改了口:“琳达。你想怎么做?” 话语刚落,他和尤利尖利的视线,齐齐落在了披着衣服的琳达身上。 “琳达,你不能再看到他。”尤利的话语中是未消的怒意。 “我知道……”琳达点点头,望着昔日笑容阳光的同伴如今破破烂烂的身体,低低补了一句:“可是我约好过去看他的女儿。” 怀特走的那一日,琳达一直没敢踏出古宅,她最终只是透过二楼的窗户,偷偷看着他拎着行礼,一瘸一拐离开庄园的背影。 急促的敲门声后引得琳达回头,她开门,惊讶地看着门口的女仆长。 “下次有这种东西,我会给你烧掉。”女仆长把信扔进琳达的怀中,嘟嘟囔囔地扭头便走。 琳达看着信上怀特的署名,蓦得一颤。 颤抖着手拆开信封,信里却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琳达。你是无知的罪人。” 梦中的不安像园中的杂草一样滋生,最后突破了界限。 琳达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古宅像是梦里黑暗的森林,琳达变成了梦里那个林中的兔子。风声像是猎食者的嚎叫,任何窸窣的响动都会让她颤抖不已。 好在还有双子日夜的陪伴和安慰。 “琳达,外面会比这里还危险。” “琳达,我们不能再看见你受伤了。” “琳达。” “留在这里。” “琳达,不能回头。” 一声来自于记忆里的话蓦得透过双子的言语传来,像月色中突兀的一缕阳光。 小兔子循着那里而去,先是走,后是撒腿奔跑。 小兔子跑出森林。 琳达踩在林外的草坪,草坪上是不知名的野花,日光璀璨,山野烂漫。 琳达从裴洛怀里醒来。 “我想出去走走。”她冲裴洛安慰地笑笑,转头轻抚上坐在另一边的尤利的头。 琳达没让双子搀扶,艰难地站起身来,等到挪出了自己的屋子,她找回了女仆长日夜教导的标准步伐。 院里的百花争奇斗艳,没有被本该出现的杂草盖了风光。琳达扭头,拽出双子的手,未有担心中的刀口,只是触感不同往日的润滑。 琳达艰难地咽回了那句被勒令不许叫的少爷,只是红了眼圈:“你们不必这么做……” “你不应该高兴吗?”裴洛问。 “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尤利拉住了她的手,红眸里的神色不知怎得比她还要脆弱,像是易碎的琉璃盏:“告诉我,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们该怎么做……”裴洛将脸埋在她的手心,手有点湿湿的。 琳达怔住了。她知道这句话是在问她,可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孩子们会问出这样的话。她只是赶忙将双子揽入怀里,循着记忆里安慰弟妹的方法,笨拙地安抚他们莫名的情绪。 “我很开心啊。开心到哭泣。”在双子的泪眼中,她甚至挤出了本不该说出的心里话。 “从来没有人为我这么做过。” 见着双子们还是低垂着头,她想了想,笑着问:“要不要陪我出去一天?” “我答应过去看沃特的女儿。” 话语落下,满园寂静。 琳达连沃特的家门都没能进得去。 “滚开!谁要你的东西!”她进庄园后手中唯一值钱的匣子被狠狠扔在了大门口,栓扣弹开,里面的铜币撒了一地。 琳达张张嘴,没有等说什么,冷意从后背传来。 熟悉的,面对那几个少女时,挥不去的寒意。 琳达没有再对抱着满脸懵懂的女孩,泪流满面的粗壮妇人说什么,转身左手握住裴洛的手,右手将尤利已半抬的手轻轻按下。 “太阳还很足,”她拢紧了尤利的斗篷,透过他的黑纱,对上他眸中抑不住的怒火,神色平和,“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背后的大门重重合上,琳达随着那声音,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颤。 裴洛反握下她的手,走到门口蹲下,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捡起一颗颗铜币。 “少爷!不可以!”琳达急急跑过去,斗篷由于过急的动作散落,黑发散溢。“不要弄脏你的衣服。” “琳达。”裴洛对着她的目光,不知怎么还在笑:“你又叫我少爷了,回去要受罚。” “你的匣子呢?”尤利蹲到了她的身边,捧着一手的铜币问她,让琳达莫名想到了拿回主人扔出的球的黑毛犬。 “在这里。”蹲在一起的女人和双子仰起头,看着老者笔直站立在干净街道上的身形,他手上恭敬地捧着装好了铜币的匣子。 “好厉害,先生。”琳达忍不住喃喃地说。 裴洛把手里的那枚铜币丢开,看着管家灵巧地移动匣子接好了那枚在空中滑出弧度的铜币,嘟着嘴:“我比他厉害。” 尤利轻笑,站起身,也将手里的铜币放进了老者匣中。 老者施礼,扣好匣子,匣子发出咔哒的,清脆的声响。 “琳达小姐。”管家说,“我已经托人备好了慰问的金额,即日会寄给沃特先生。” 琳达看见尤利皱了皱眉头,而后舒展开:“先生,如果他们不肯收,记得转用别的方式。” “没有琳达的好吃。”他们对着店里的蛋糕评价。 “没有琳达的好看。”他们对着花店里的花说。 “没有琳达漂亮。”他们皱眉看着对他们抛去花束的少女。 “琳达……琳达……琳达……” 一声压过一声。漫上脚踝,漫过大腿,漫过脖颈,堵住口鼻。 不能呼吸。 琳达和管家透过门缝,看着双子安稳的睡颜,合上了大门。 “少爷们天生受了诅咒。”管家转头,沉静的目光对上琳达:“成长不随着时间,而随着心灵。” “先生,我该回去……” “小姐,请站在这里听。” “我照顾这个老宅几十余年,他们长得个头远没有这一年多。”老者挺直的背脊,深深地弯了下去,琳达再看不见他的锐利的眼,只看到头顶褪色的发。“小姐,请陪着他们。” 琳达只能听见自己愈发粗重的呼吸声。她睁大眼,入目只有愈发昏沉的黑,向她深深压来,迷雾中带着啸叫。 “不……”她对着那扑面而来的迷雾呢喃。 老者直起了身。 “小姐,你为什么还想回头?”老者的神情仍是如此平淡,无情。 “先生。“琳达的声音比平时还要细微,若有若无地回荡在幽深的长廊中:“墓地里有多少人?” ===================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Tomb 琳达本就是个不合群的人。她可以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和双子在园中品茶,自然也可以在烈日当空的正午捧着快要没过她头的花束来到墓地。 走进墓地高耸的大门时,她正好哼唱到了童谣的最后一段: “7个小矮人,最后剩一个。茫茫空空无所依……” 童谣暂时止住了,她的注意力到了管家说过的墓碑上。那是四个较新且小的墓碑,上面还是积了浅浅的灰尘。 她顿了一下,先将花束放到一侧,用戴的围裙掸去墓碑上的浮尘。待墓碑光洁,她从花束里挑出四个花朵。 那两个少女当时没有认清,也许负责的区域跟她不一样,琳达只能为她们挑了女生一般都会喜欢的粉色的玫瑰。 短发的少女话本就不多,琳达自然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但琳达听过女仆长夸她干活麻利,应该会喜欢纯洁的白兰花。 长卷发的少女最爱惜自己的头发,有时会因为化妆迟到被女仆长训斥,但总会吐吐舌头,笑嘻嘻地仰起头。琳达曾经很想告诉她,她羡慕她眼中那份自己没有的光。黄色的桔梗花插在她的头发上,应该会很配。 热烈的阳光突然失了温度,琳达猛得抬起头,见只是不知何时来的薄云在捣乱,心里轻轻一松。目光顺便扫过古堡顶层她最熟悉的那扇窗户,正对上猛然拽紧的窗帘。 琳达那心便又坠了下去,似乎就要那么一直向下,向下,下到少女们沉睡的深层,问她们那里冷不冷,黑不黑。 她换了母亲教给她,她又给双子哼唱过的安眠曲。随着轻轻的吟唱,她拾起那捧花束,从里面抽出一支又一支的花,放在其余排列的墓碑上,或是没有立墓碑的土坡前。 放下最后一支花时,她抬起头,看着剩下的许多仍空落落的墓碑,说。 “花还是不够多。” “对不起。” 琳达本以为将要离开的心情,会给困扰她的噩梦再加上几抹浓重的色彩,可不知为何近几夜她意外睡得香沉。 她不想将这个现象和双子不再频繁的造访连在一起。 匣子装满的那一日,琳达还是没有想起衣柜里缺了的东西。 她只能将匣子扣好,装进了老旧的手提包。在屋里等到了约定的时间,见双子还是没有出现,琳达叹了口气将写好的信笺放在桌上。 双子即便已经长了个头,可归根结底还是有弟弟那样的小孩子脾气,此时不知道又在哪里闹着别扭。琳达边锁好房门,边环视着花园,心里一一比对着兄弟最喜爱的花。她想着把它们放到花店最显眼的位置上,等他们消好气来访,见了一定会开心。 走到了庄园门口,立在车前的竟是女仆长。她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在了怔在那里的琳达手中:“拿好。” 琳达听着她数年来,第一次听到的从妇人嘴里发出的柔软的语调,说不出话来。 “琳达,”她苍老的手抚过她的头发,收走,“你早该离开。” 一句似曾相识的话,像一缕细流,穿过记忆中尘封的花园,穿过挨罚时晚上的厅堂,穿过梦醒后工作的房间,再直回到少女和老妇视线的交汇处。 琳达愣愣地上了车。 车夫扬起马鞭,琳达终是忍不住掀起帘子回望,看着马车扬起尘土,遮住了那个静立的身躯,她的身形模糊,隐隐像一位母亲。 马车突然停下了。 “是到家了吗?”靠在车厢上出神的琳达眼前一亮,提起行李掀起车帘,轻轻问前面的车夫。 车夫未有答话,他拽着缰绳不发一语,两匹马不耐烦地喷着响鼻,踏着土地的声音却显得格外的响。 他给了琳达没有表情的一瞥。 琳达脑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夜晚的老者。 意识还未归拢,身体却先替她做出了答案。她看着虽然差些距离,却透过地平线隐约可见的村庄口,抱好手提箱跳下了车向村庄跑去。没有跟夜晚的老者说一句话。 琳达多年女仆生涯的锻炼给了她回报,直到村口几个村民的身形都映入了眼帘,琳达都没觉得呼吸有多么急促,直到身后突兀的声音让她止住了步伐。 “琳达。“那是日日听到过的,少年们的呼唤。 寒意从脚升起,漫到全身。一切思绪,一切疑惑都被这寒意格在了一边,琳达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偶,在身体的指挥下,一步一步兀自走向村庄。 那被隔离的思绪,却在寒意凝结成的冰面下封腾,咆哮,直到强迫着卷起了深埋于底的东西。 没有人质疑沃特的发狂。其他的仆人自然地将它归咎于沃特,琳达自然地将它归咎在自己,然后这个老实的园丁的存在就这么消失了。 庄园里的人们就好像林间的鹿群,嚼着口中的青草看着群狼撕咬着同伴的身体,听着同伴惨烈的嘶鸣渐歇,然后低下头,吃饭。 他们就这样齐齐略过了什么难以言状的东西,直到这个东西舔着餮足的嘴角,把视线投向那只离群的小鹿。 “琳达。”裴洛说,像在轻柔地呼唤自己的爱人,“回头。“ “想想沃特的下场。”尤利说,语气与平时埋头读书时的无差,一惯的安静沉和。 琳达就再难走出一步,她觉得手中单手可以拎起的行李箱突然那么沉重,就像园里移不开的巨石,赘着她直让她沉没。 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吸血鬼,用往常那样评论园中的花朵一般的语调,道出了无尽的恶意。戳破了他们之间那层脆弱的,如午夜幽昙一般遇光即逝的东西。 “琳达,”双子的和声愈发接近,似乎就在背后,携着记忆中,梦境中廊上的黑雾弥漫而来,“转身。“ 琳达莫名想起了图书馆里看到的故事,俄尔甫斯回头看了欧律狄刻,他心爱的妻子永坠地狱,他的宝琴化为天上的星辰。 琳达看着近前村落口几个孩童眼中的好奇,看着两个窃窃私语女子眼中的艳羡,噙住眼中的泪。 回了头。 一路颠簸的辛劳似乎在这一刻迎面而上,直把她压垮,琳达居然连维持正常走路的力气都奇怪地没有了。她只是站在那里,眼中尽管模糊了也只是看着对面的双子,踏不出一步。 双子的打扮比往常还要精致直至奢华,两套制式相似的白色西装被金色的刺绣细心点缀着,领口甚至弟弟的发带,哥哥的耳坠上都嵌着价值不菲的宝石。他们一人抬起一只手,洁白的手套上的暗纹便跟着动作流动,站在破落的村庄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使。 琳达听见自己的声音,明明还没有落泪,嗓子却像哭过:“我想回家……“ “我们回家。”双子说,仍是伸着手,像是新郎在等着走向自己的新娘。 行李箱坠落在地上,无人再去在意它沾了满地的尘土。 琳达手轻轻地放在双子的手上。兄弟的手跟她的大小相仿,轻柔地拢住了她有些粗糙的手掌,那力道明明不大,琳达却就那样失了力气,撑着双子靠过来的身体才没有就那样倒下。 尘封的记忆在这一刻,顺着相交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流回了琳达的脑海,属于弟弟的白色,属于哥哥的黑色,混着深埋于地的血红,在琳达脑中一笔一笔绘出残忍的画卷。 “妈妈,那是谁呀?”村口的女孩拽着妇人的衣裙,仰着小脸问。 “好像是邻居家的那个琳达。”妇人看着相携而去的背影,语气混上了压不下去的尖刻。 “那两个哥哥真的好漂亮,是不是妈妈讲过的故事里的王子就是这样。”女孩咬着手指,痴痴地望着女人被那两个大哥哥扶上像童话里出来的马车,直到马车扬起滚滚尘烟愈发远去都移不开视线。 “我长大了也想像她一样。” ================================= 两个小混蛋。(苍蝇搓手) Future(3PH) 被封印的记忆像是火山喷发般喷薄而出,携着名为情绪的烟云,遮住了一切。 琳达没有逃离,也来不及逃离,就那样被吞没。 她又陷入了记忆与现实的交界。她一会在花园,一会在图书馆,一会在古宅里的房间。身边的少年一会是黑发,一会是白发,一会是一起,亲吻着,拥抱着,诱哄着,命令着。 她看着他们身下那个淫荡的女人,那个淫荡的女人看向她。 她惊恐地睁大眼,眼前却是近在咫尺的惑人脸颊,吻印在她的唇上。 是谁? 视线恢复了些清明,她看清了手中无意识揪着的如雪的发,想张张嘴说什么,说什么都好,一个字也好,嗓子却已经发不出声音。记忆就像凝成了一个实质性的刀,狠狠贯穿了她的心口,搅起的滔天欲望随着伤口源源不断地涌进体内。 双子却没有放过她,在他们眼里,她像是一个本还青涩而后骤然成熟的甜美果实,散发着那么香甜的气味,怎么能忍得住不去采撷。 马车还在颠簸,女仆的衣衫已经碎裂,和少年们洁白精致的衣衫绞成了一团。 琳达被裴洛亲吻着嘴挺入的时候眼神还是模模糊糊的,双臂下意识地揽着他的肩膀,身体一颤。她明明是第一次,却又不是第一次,直到裴洛熟练地找到了她那处敏感点,强迫着她和那个沉沦在欲望中的女人重合在了一起。她发出不成文的呜咽。 她听见了下身很清亮,也很让她羞耻的水声,才意识到她早就湿透了。从前街上见了妓女揽客都要赶紧移开视线,连尺度大些的书本看了也会脸红的她,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比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淫荡。 似被这些情绪点醒,琳达朦胧的神志里有了些光亮,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不知怎么地只是的说:“还在车上……” “没关系。”尤利从她的背后揽好她,边将修长的手指埋进她的后穴,边轻咬着她的后颈,“我让车夫把车先停好了。”语气平淡,就好像真的认为琳达只是担心环境似的。 “琳达,放松。”裴洛的舌头探入她的耳朵。 琳达觉得还应该说什么,已经被环着的腰上又加了一双手臂,后穴被熟练地攻入。 琳达一切都来不及反应。她几分钟前还是村落前亟待归家的少女,现在却是在两个面容相似的俊美少年怀中辗转承欢的女人。她刚刚还未经人事,如今成了妓女都难以言道的风流韵事里的主角。 她在尤利也进入身体的时候,就软在了裴洛身上高潮了,记忆与现在交织,太过充实的快感席卷了全身。再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再做不出什么多余的动作。她彻底被他们带进了欲海,就此深深地沉没。 林中的马车明明拴着的马儿都被牵到了别处,那马车还在晃动着,女人的呻吟混着少年们的喘息,经久不绝地传出来。 琳达变成了记忆里的女人,琳达本就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两个美丽的少年身下欢愉,不去想因果,不去论明天。 地狱的欲火滔天,里面的魔鬼不愿猎物有任何挣扎的可能,他们兀自拽着她,强迫她去得更深,更深。宁愿她就此沉沦。 是夜,马车摇晃着到了庄园门口,车夫下了马,动作流畅而规整,不似人类。 管家迎风立在庄园门口,夜风寒凉,他也不知保持着手持托盘的姿势站了多久,但身形如一的挺直。 他把视线投在车夫无神的双眼上,轻点了下头,淡漠地看着车夫鞠躬退到了阴影中,才上前。 掀起门帘,扑面而来的是欢愉之后特有的气味,他的面色却是如常,躬身将托盘递进了车里:“少爷,给小姐准备的。” 车里未有答话,管家也未再言语,维持躬身的姿势后退两步。 稍顷,门帘再次掀开,黑色短发的少年环抱着一个女人跳下马车,耳坠折射出月的光。白发的长发少年紧随着下了马车,视线黏在被裹在毯子中的女人身上,一刻没有离开。 管家开了口:“少爷,是否要给小姐……” 小姐两个字刚出了口,他便见那个女人一直紧紧埋在少年怀中的脸动了动,身体也猛得一颤。 他立刻闭了口,后退一步,静静看着大少爷揽紧了怀中的女人埋步进了门厅,小少爷跟在旁边,不住地轻声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 待三个身影消失,顺着廊道传来了门扉打开又关闭的声响,他终于撇开了沉沉看着庄园的视线。 他仰面看向天空,轻叹了口气。那声似有似无的,老者的叹息,很快逸散在了寒冷又悲凉的夜色之中。 琳达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床头读书的尤利,他似有感应到般,轻合上了书,转头望向她。 “琳达,你终于醒啦?”手被攥住,琳达视线从自己的手,移到了头发有些散乱的白发少年身上。 “你睡了两天。”床头轻轻一沉,是尤利坐到了那边,他伸手轻轻拢起她微乱的发。 琳达没有说话。她垂下眸子,视线不知道放在哪里,倦怠的身体,过于柔软的床榻,过于柔顺的衣衫,过于亲密的少年,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难以忍受。 可她连说什么话都不知道,更别提做出什么。她像一个被扣在捕兽笼中的兔子,只会缩着耳朵,惶恐地听着猎人的渐进的脚步。 “琳达, 你别不说话啊……”裴洛凑近了她,一双红眸对上她的,眸中的情感似乎就要那么溢出了。 而琳达只是怔怔对着那双眼眸,看着里面的神色由惊讶转为低落,直到尤利伸手轻拭了她脸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泪,才有些恍然。 “少爷,小姐也许需要静养。”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老者,沉声打破了这阴郁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停滞的气氛才开始流转,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路过了侧身的管家,琳达紧紧盯着那两个背影,直到他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觉得吸入了今天的第一口气。 管家待双子离开,才直起身把头转向他,优雅而利落地走到床前,倾身将手中的托盘呈到琳达面前:“小姐,我安排厨房准备了些流食,您请先吃些。” 琳达僵在那,她看着眼前向他欠身,语气谦和甚至有些卑微的管家,很难将他和第一天来庄园时,站在大厅沉声训了几句话便离去的老者联系在一起。 直到老者捧着的托盘微微颤抖,琳达才像猛然醒悟似的,慌张地将托盘里的碗捧了起来。 管家并未流露出丝毫不虞,只是收好托盘直起身,静静望向她,琳达似躲避他的目光般赶忙低头喝光了碗里的东西,连味道都来不及尝出来。 待温暖的感觉从喉头流进了肚,琳达抹了抹嘴,低着头将碗递了过去。 房间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待琳达觉得老者可能已经离去时,方才抬头,却对上床头老者的目光。 “小姐,”管家静静与他对视着,“也许您想出去转一转?” “我……”琳达顿了一下,皱起浅淡的眉毛,拽紧了身上的衣裙。 “请放心,”管家的语气更为轻缓,“您哪里都可以去。” “只要在这个庄园里。” 一声声小姐的称呼是蚂蚁,一个个鞠躬而后侧身避让的同伴是蝗虫,一个个挂满尊敬的熟悉的脸庞是蠕虫,他们聚在一起,乌烟瘴气,涌进名为琳达的花园大快朵颐。 琳达被那碗东西回复的力气都花在了奔跑上,她直到跑到了熟悉的小道才停下来,左右惊慌地看看,见再没有他人,捂着脸靠在了树上。 喘了几口气,琳达觉得恢复了点力气,缓缓放下了手。想法已经乱成一团,她靠着本能撑起身子,被带着去了她曾经日日会回去的地方。 “小姐。”园中的女仆慌忙直起了身子。 “这边还在打理,您可是有什么需求。”陌生的园丁踏出了苗圃,向他弯下腰。 琳达只是后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直到后背被一双手稳稳地扶住。 “好了,小姐。”老者说。 他走到琳达面前,伸出单手的手臂,直到琳达在他的注视下挽上了他的胳膊,才边引着她走路边继续说道:“您看起来已经很累了,请回去休息。” “我还能回哪里呢……”琳达紧紧攥住自己的手,直到手心传来丝丝疼痛都没有作罢。 “回到少爷身边。”旁边的老者陈述。 琳达的脑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得扭头望向管家:“女仆长在哪里?” 管家静静看向她,莫名用了比平时多的时间,才开口沉声道:“萝丝自请离开了。” 琳达脑中那个枯槁的身影,和沃特的背影渐渐重合,最后变为呲着獠牙的雾状物体齐齐向她涌去。 “小姐,”老者叹口气,“不要总往坏处想。从少爷认识你以来,庄园里便很少出事了。”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琳达怔怔地问。 “您的眼神告诉我,你是这样想的。” “也许我不该多言,不过那时的少爷们并不成熟,那些人……”他把视线投向墓地的方向,又很快移走,“像是小孩的玩具,而您应该也了解小孩残忍的一面。” 琳达可以确认老者是人类,所以更不明白那些生命为何在他的言语里是如此的轻飘。 “那我呢,”她再掩不住心中的漆黑的情绪,任它们顺着她的语气流露出来,“我是什么?他们的宠物?” “小姐,不要妄自菲薄。”管家平静的眼中终于有了其他的情绪,那是一个属于长辈的沉稳目光,“您是他们的未来。” Dance 回去的路上琳达再未与管家有何言语。 她垂着头,机械性地跟着管家的脚步,满腔的情绪哽在喉间。 管家说她是他们的未来,可从未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要这样的未来。一个用不似小姐般精贵的身体,去填补那对双子的未来。 她很想问,为何她要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没人能回答她。管家不能,村庄里的人们不能,看着她驾车离去的女仆长不能,老实的园丁不能,沉睡在泥土中的少女亦不能。 欧律狄刻因为俄耳甫斯的一个回眸永坠冥狱,此生再未相见。 人生竟也如此,一个回头,一次转角的相遇,便就这样决定了一切。 明明只过了一日,身边的所有人却都向着血色的夕阳行去,徒留她茫然地站在原地。 “小姐,”管家轻轻唤了声,躬身放下了挽着她的手臂,而后示意:“我们到了。” 琳达看着那熟悉的大门,像看一个向她露出獠牙的血盆大口。 那门开了。 “琳达,你回来啦~”白发的少年猛得扑倒她的怀里,脸蛋撒娇得蹭着她。琳达手臂僵在了那里,再侧目,老者的身影却已经不在了。 裴洛挽起她,带着她进了房间,琳达踏进房间的一瞬有点慌忙地转头,只见着裴洛已经转身锁上了房门。 胳膊被捉住,琳达一个踉跄,跌坐到了尤利怀中,他抚了抚她的额头,问:“有好点吗?” “你去了苗圃呢,过段时间那里会更好看的。”裴洛跪坐在她的身边,伏在她的腿弯,雪白的长发葳蕤在她的裙摆:“感觉那边怎么样?” 琳达只觉得难以呼吸,双子侵略性的气息彻彻底底包围了她,即便那些荒唐的记忆已经回到了脑海,她也不能理解他们怎么会转变得如此自然。昨日还是闹别扭的孩子,今日就变成了两个让她生出威胁感的男子。 “都变了,”她听见自己说,那声音十分低落,“全都变了。” 双子对视了眼。 “琳达,”裴洛执起琳达的手,将她覆在自己脸上,红眸直直对上她,“你看看我,我们没有变。” 琳达看着那双红宝石般眼眸里浓浓的情意,还是没有说话。 “你很快会好的。”尤利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颈侧,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对他们自己说。 “琳达想要什么吗?”裴洛眼睛一亮,直起了身子,脸凑到了琳达觉得过近的位置,笑眼弯弯,“你都可以跟我们说的。” 琳达没有说话。她想要的东西,已经永远失去了,折在他们手上。 她最终只是回答:“什么也不想要。” “琳达……”裴洛呢喃。 “琳达……”那呼唤含糊在了她的唇上。 裴洛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啄吻着,而后将舌头探进了她的口中。琳达僵在那里,舌尖被吮吸得微微发麻,身后抵在她腰间的异物又彰显着太过鲜明的存在感。 “琳达……”身后也是那般的呼唤,薄而微凉的唇轻抿在她的颈侧,“可以么……” 琳达顺着被还来的记忆,自然而然地知道他们的意思。 她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衣襟,而后手被裴洛执起,引着她环在他的脖颈。 熟悉的轻微的刺痛感同时出现在脖颈和舌尖,琳达皱眉闭上眼,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忍受着随之而来的淫靡的快感。 衣衫被剥离,琳达攥着在她胸口舔舐的裴洛的白发,脸庞被尤利托起亲吻着。 她闭上眼,心里只是在想。 她护不住自己的身体,竟也护不住自己身体里流淌的东西。 她究竟还能剩下什么。 小小的帆船失了桅杆,便只能成为一帆孤舟,在汪洋大海上转圜。 琳达也是如此。 她丧失了女仆的身份,徒留了一个女主人的名号,可她却连看着昔日一起工作的同伴上前服侍都是抗拒。 管家很快为她换了一批陌生的面孔,裴洛尤利也包办了许多工作,频繁地为她带来各种珠宝美玉,里面随便挑一个都可以抵得上她那个宝贝匣子。而她只是被他们引着到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穿金带玉的黑发女子,撇开了脸。 琳达像一个机械玩偶,双子管家在前,她便拧动起发条,循着他们的要求一板一眼地表演。当身边无人,她便将呆滞的眸光投到一处,缩在一个角落,任日出日落也不愿怎么动弹。 相比之下,床笫之间却愈发难熬。双子不知怎了,她平日越是遵从,他们的索取就越是强烈,她朦胧的视线中,总能看到他们不安的目光。似乎只有融为一体了,才能确定她便在他们怀中,而不是一个缥缈的存在。 让琳达自责的是,她心中隐约对此有几分庆幸,因为她记得他们没来索取她的那一夜,她直直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园中的玫瑰依旧盛放的时节,管家带来了一个消息。 家族舞会要为她举办。 琳达平淡的日常多了一些安排,那便是每日被教导着练舞。她的舞伴有两个,所以强度也成了双倍。 跟床上比也不算很辛苦。琳达被舞蹈老师教学舞步时,苦中作乐地想着。 基本舞步到了演练环节,先来的陪练却是管家。 老人即便已是白发苍苍,步伐却如军人般稳健,执着她的手也有力,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琳达不用费多大力气,在他的引导下把生涩的舞步竟也能踩出几分节奏。 “小姐,不必泄气,”管家引着她转了一个圈,绅士而拘谨地拢住了她的腰,“您是初学者,只要尽力就好,家族没人会介意。” 琳达依旧没有答话,按他的话语愈发卖力地跟上节奏。 大厅一时间只有华丽的宫廷曲声,经久不绝。 曲毕之时,到了收尾动作,管家牵着她的手多了一点力气,迫着她一直逃避他的视线对上他的。 “小姐,”他直直望着他,神色中多了些刺探的意味,琳达竟能看出他有点生气,“你为何要折磨少爷们?” 琳达茫然地望着她,舞曲已是终了,他却仍保持着结束动作没有放手,仿佛只有等来她的答复,这场舞才算真的到了终点。 “我……”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许是平日少有出声了,这声音有些发涩,“我没有折磨他们?”她也不知为何出口变成了疑问的语句。 也许是她很想问对面的老人,她一一满足了他们的所有要求,为什么还像她是罪人一般对着她。 但这些话她终究不会说出口,只是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回望管家的目光带着些委屈。 静静看着琳达的模样,管家神色收敛了些,轻轻回道:“你折磨自己,就是在折磨他们。” 这句话在空寂的大厅中经久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方才松开了她,轻轻施礼,转身离开。 “对自己好一些。” 她听见他说。 灯光晃晃,人影幢幢,她明明身处度过数年的庄园大堂,却仿佛进了另一个难以言喻的世界,除了身边的双子,她再辨不清其他。 裴洛和尤利似乎也了解她的不安,即便有衣着华贵的男女前来应和,他们之中总会有一个空出来紧紧挽住她。可琳达心里总隐隐质疑,他们是想疏解她的无措,还是预防着她的逃离。 以前的她从不会有的想法,让她觉得被劝着入嘴的酒都多了几分苦涩。 音乐骤停,灯光倏然变暗,聚光灯猛地淋到了到了她和身边双子的身上。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所有人,所有不是人的生物,在昏暗的房间中只剩模糊的身形,只有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像黑夜中环伺的群狼。 琳达很想放声尖叫,她很想猛地甩开整晚挽着她的那两个少年,质问,诘责,拒绝,愤怒都好,不要再让这些情绪随着她一起腐烂。 比她先迸发出的却是音乐。 最终那曲舞如何开始的,又是如何结束的,琳达记不得。 她是冥府的彼岸花,她是幽冥的卡萨布兰卡,她一席红裙,她黑发如瀑,她红妆似血。 没人在意新娘有两个新郎,没人在乎哭泣的新娘。 恭喜你。 他们举起酒杯,杯中不知名的液体摇曳。 恭喜你将要加入我们。 那晚她推开了他们。 琳达会对被折下的枝桠的花轻念着对不起,却把响亮的巴掌拍在了说着她的未来的哥哥的脸上。 她想自己一定很狼狈,蓬乱的发丝遮住了些许视线,她透过那些黑影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一生对她来说已经太过漫长,他们居然还想要着永生。 在他们又要碰触她的时候,她近乎癫狂的推开了他们,然后呕吐了。 她跪在地上,透过被眼泪晕染的朦胧的视线,看着名贵地毯上的污渍,脑中的念头居然是…… 清理掉它们要费一些力气了。 ====================== 事情暂时忙完了,回头更新下封面,下周能完结。 对不起又有事情忙了我先消失一周 Leave 琳达被连日高烧搅得昏沉的脑中,连小屋中和双子相携而眠的记忆都显得愈发荒谬而不真切。 如果那些真实发生过,为什么她会在他们说着安抚的话,想要碰触她时,就会生理上剧烈地不适呢。 她已分不清自己的颤抖来自于厌恶,恐惧,抑或是其他,她的身体就好像他们只要能碰到她,就会把她拖向那个绝望的未来一般那般挣扎着,就像被捞上岸后因缺水而干涸的鱼。 在医生又一次摇着头离开时,管家却没有像往常一般随着出门。 琳达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隐约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转头望向老者,一个简单的动作,如今却也废了她不少力气。他坐在椅上,弯下了腰,双手握着,姿态难得显出些佝偻。 “小姐,你在担心什么?”管家沉沉望着她消瘦的面庞,“少爷们从未那样对待过一个人,你却……“他一顿,而后没有说下去,可琳达也知道那不会是什么赞扬的话。 如今的她已没力气在意任何事,更不会在意一个在形容虚弱的她面前还在说着这番话的固执的老人。 “我曾经说过,少爷们还未成年,”管家卸下了脸上的严肃,语气放缓,“如果你是担心怀上他们的子嗣,还不必担心。” “请尽快好起来。” “管家。”琳达出了声,那声音极为细微,却止住了声音洪亮的老者接下来的语句。 “我不想再看见你。” 琳达觉得书中的地狱大抵便是如此了,身处永世的炙热之中,为躲避煎熬着全身的疼痛,她一觉又一觉地睡过去,直至那个终焉。 却朦胧间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的,柔软的,不是一贯的冰冷的。 妈妈…… 她喃喃出了声。 她听见了一声叹息,而后脑袋被轻柔地一下下地抚摸着,很奇怪地,那手抚过的地方,疼痛就随之退去了。 等她有力气睁开眼时,她看清了抱着她的那个苍老而熟悉的妇人。 “女仆长……”琳达轻声说着,不知怎得,随着这呼唤出来,她眼睛就也灼热起来。 “不必这么叫我,”妇人柔声回应,用着她印象中听过的她最温柔的嗓音,“要好起来,琳达。” “叫我萝丝就好。” 琳达在萝丝的坚持下咽下数日来的第一口流食时,艰难地像在吞咽一口刀片一般。可未等她喘息过来,下一口已经又喂到了她的嘴边。 等一碗见了底时,她看见了萝丝脸侧沁着的薄薄的汗珠,愧疚地垂下眼眸。 数年来的情分让她不能拒绝那碗汤羹,但也只能止于此了。 “女……萝丝阿姨,”她在她惯用的严肃目光中改了口,用沙哑得不似她的嗓音轻轻说,“你不必再管我了。” 妇人只是摇摇头,“琳达,你一直是个乖孩子。”她将碗放上托盘,“你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你不明白……”她声音愈发细微,那折磨她的,为她带来那些热痛的东西,随着这句话又攀上了她的身体。 “琳达,你相信我吗?”双肩被握住,琳达被双肩传来的有力而坚决的力道带着,身上那沉重竟也去了几分,她对上了妇人直直的视线。 “你不想见到的,都不会见到。” “你想做什么,我陪着你去做。” “只要你好起来,孩子。” 琳达在可以被萝丝搀扶着走路的第一日,便提出了离开这个庄园。 她仍记得自己第一次离开庄园时那般的依依不舍,而这一次她却只满心想着逃离。 萝丝就像照顾她时一贯的那般,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当日就收拾好了行李,搀扶着她走出了宅邸的大门。 门口车边的那个熟悉的身形,让琳达的脚步下意识想要止住,在搀扶她的手臂有力的扶持下,才登上了马车,未敢看那个老者一眼。 萝丝等她在车上坐稳后,向她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目光,而后没有上车,却先放下了门帘。 琳达几乎慌张地透过窗户追寻着妇人的身形,却正好看见她站在老者面前,扬起了手臂。 响亮的巴掌声,让琳达身体都下意识地一颤。 老者那副印象中一成不变的脸庞,头一次因为上面的印记显出了一些滑稽,琳达却没有笑的打算。 那两个相对的身形,仿佛在这个动作后时间就一同停驻了,直到妇人转身掀开门帘上了马车,老者都没有动一下。 马鞭声响起,马儿扬起马蹄,琳达透过窗户,看着那个身影愈发遥远,最后成了渺渺尘烟中的一个黑点。 那时的琳达不知道,等再一次见到他时,已是沧海桑田。 直到被女仆长搀扶着进了那个花店,琳达都一副怔怔的表情。从地址,装潢,到摆设,无一都太过合乎她的心意。 “琳达,怎么不开心?”萝丝侧头问她。 “萝丝阿姨,”琳达怔怔地说,“我是不是其实一直在做梦。” “这些事情,还有你,其实都是不存在的,其实是他们,”琳达抿住嘴,那两个熟悉却让她排斥的名字再难出了口,“他们又对我用了那种诅咒是不是?” 脸被用力地掐了一下,琳达捂着脸,看向始作俑者。 “傻孩子,这样还是做梦吗?”萝丝一脸好笑的表情,却还是没掩住眼中的心疼,“快去休息,等开张的时间,你可不能只让我一个老骨头忙活。” 琳达喜欢花。 恬雅的月季,缤纷的绣球,多彩的郁金香,亦或是叫不出姓名的名贵花种,琳达都会悉心照料。 “应付这些客人交给我就好,”萝丝笑着对她眨眨眼,“去做你喜欢做的。” 琳达成了这个花店唯一的店员,琳达乐得忙碌。 她让繁花似锦占满她的脑海,竭力让那些过往随之远去。 琳达总以为,荒唐的记忆最难淡去,可就如同她一向的奇怪一般,随着时间流逝的竟是那几个月的痛苦,而那二年的相伴却是经久不散。她拾起郁金香,就会想起田中那个黑发少年含笑的眼;她照料秋海棠,就会忆起它在白发少年鬓边时绝色的模样;她闻见茉莉的香,就看见田中氤氲着热气的花茶。 那一天冬日,萝丝早早睡去,琳达捧着花茶,倚在围栏上仰首望着星空,忖度出了原因。 她短暂的一生一直没有什么波澜,能忆起的大喜大悲,竟都被那两个少年揽去了。 困扰她的迷雾散开后,琳达便不再去在意,既然已重拾了她被扔在尘土的梦想,她除此已别无所求。 而正如她梦中担心的一般,她所求的安宁总是短暂。 向日葵又一次盛放的时节,来打破的不是她日夜担心的两个身形,却是更为熟悉的人。 “邻居来说我还不相信,你果然在这里。”身形粗犷的男人背着手傲然走进了门槛,咧着嘴扫视着店中。 “哎哟,你看看这些东西,一看就值钱。”跟在他身后的妇人像是在看自家的东西一般,毫无顾忌地把琳达精心摆设的花瓶拾起又随意放下。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萝丝皱着眉,动了动身子,把下意识躲在她身后的琳达遮得更严实了一些。 “我有什么事?”男人昂首,故意将这句话扬声说了出来,“我来看我的女儿还不允许吗?”而后愤怒地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 “哎呦,你知道爸爸的脾气,”妇人脸上堆着笑,冲琳达招手,“我最爱的女儿,快让妈妈看看?” 琳达颤着身子,紧紧攥着萝丝的裙摆,望着那两个曾经朝夕相伴的人脸上对她之前从未漏出过的笑,心里却没觉得有什么却庆幸。 他们早就教会过她,不是她挣来的,终究不属于她。 她可以如往常一般,躲在妇人后面,不去看,不去听,让萝丝像应付难缠的客人一般再去应付她带来的麻烦。可一想到自己变成庄园里缩头的鹿,那些沉睡的少女,那名跛腿的园丁,以至于那名沉默的管家,就闪过她的眼前。 琳达,你为什么回头? 他们在问她。 琳达直起身子,恍然间发现萝丝那个在她印象中一直伟岸的身形,其实要比她矮小。 她越过女仆长,走到那对男女面前。 “爸,妈,”她轻轻开口,“店里现在还有生意。”见男人拧起眉,她接着加上一句,“我过两天就会回去看一趟的。”说罢,她将兜里新领的薪水塞到男人手里,静静看着他的眉头如愿的舒展开。 男人低头数着自己的钱,含糊道:“怎么就这么点,明明之前一直……” “亲爱的!”妇人赶忙叫起来,扭头对琳达堆起了笑:“那我们不打扰女儿干活啦,一定要回家看看弟弟妹妹啊。”说罢拽着翻来覆去的数着钱的男人离开了店铺。 琳达开门,站在那里,望着那对男女的身影愈发远去,直至隐入人潮,直到萝丝出了店铺,手轻抚了她的头,才恍然回了神。 “他们一次没有回头。”她低低说,许是跟萝丝相处的久了,语句里没有刻意掩盖失落的思绪。 萝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Home 下了马车,琳达下意识地猛得扭头。 只有微风卷起尘土,没有那辆不合时宜的马车,没有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什么也没有。 琳达垂下头,压低了帽檐,走进了之前她未曾踏得进去的村口。 明明是经年归乡的路途,明明身处庄园时光午夜梦回时的地方,琳达却走得格外得坎坷而别扭。 是身上的衣服不合适?是箱子里的礼物不够多?是踏上的乡土地已经陌生?琳达问自己,却得不到个答案。她只是循着遥远的记忆,数年后第一次叩响了门扉。 门开了,灰扑扑的少年吸着鼻涕愣愣地看着她,琳达望着记忆中那个小萝卜头,露出了第一个真诚的笑:“你长高了好多,弟……” 那个记忆里跟在她屁股后的小孩,未等她说完话便扭头叫着妈妈妈妈跑到了迎来的妇人身后,揪着她的裙摆,紧紧盯着她。琳达记得这个眼神,那是他拿着树枝对着假想的,敌人,露出的眼神。 “带了什么好东西?”妇人堆着笑,想要够琳达的提箱,被琳达下意识地躲过,惹得琳达和她同时一怔。琳达垂着头,斟酌着语句,鼓起勇气想要说什么,再抬首却只见到了擦着围裙的背影:“先进来。“ 琳达愣在门口,看着妇人转进厨房,望着空落落的大厅,过了片刻似乎才想起来该先走哪一步似的,走进了门里。 家中似乎比以前还要空落,久久浸淫在花园花香与古宅木香的琳达甚至捕捉到家中陈腐而酸涩得气味,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又掩住由此浮上心头的难言情绪。琳达在客厅中站了会,望着躲在门扉后看着她的弟弟妹妹,确认了不会等到一个问候或者拥抱,便沉默地抱着箱子坐在了沙发上。 “是姐姐吗?”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搭在了她的箱子上。 琳达仰起头,看着最小的妹妹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微笑着点点头,即便经历过庄园和花店时光的磨练,她仍然有点怀疑自己的笑容是否达到了理想中的温和。 她的担心却是多余,妹妹眨了眨眼,问:“你是不是带了钱来?爸爸妈妈说你会带很多钱给我们的。” 琳达没有回话。 她默默起身,在妹妹懵懂的目光中,利落地走到门前,打开了大门。 门后的妇人缩回了搭在门上的手,局促地拿手擦着衣服上的裙摆:“你妹妹还小,也不知道哪里胡乱听来的。” 琳达突然就涩了眼睛,她想对她说那天嘱托她要看看弟弟妹妹,她一直记得。她想说多少个庄园里寂寞而难熬的时光,是靠着那些对孩子们的回忆度过。她甚至幻想过情到深处,她可以痛痛快快跟着她哭一场,不会说那些不足与外人道出的淫靡事,不会发泄被送到魔窟的不满,只是做为一个女儿,和她一起宣泄这些年的苦。 可她闪烁的目光,连一次都没有与她对上。 “不要欺负妈妈!你这个魔女!”少年猛地窜到了她的面前狠狠推了她一下,而后恶狠狠地望着她:“阿姨们都说你勾引了两个男人!是丢家里脸面的坏女人!” 琳达的呼吸一滞,但她不意外,村口妇人们的私语,恶意的目光在脑中闪过,仿佛就在昨天。 她只是把目光从男孩脸上移到了她的母亲,她只是在抹着眼泪,好像在默认,又好像没有,一直都是这样。 琳达垂首,往前走去,越过了妇人和少年。妇人扭头,看着她死而复生的女儿,就这样再一次越发遥远,她目光闪烁,口中的自语绕了几圈,最终扬声喊道:“老公!” 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琳达很少觉得劳累,在庄园中,在双子的房中,亦或是在花店中,她很少会有觉得累得念头。而此时,她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疲累的轻叹。 男人给了她健壮的身体,高挑的个头,现在自己却一个都没有留下来。琳达总觉得他甚至站立都有点艰难,那幼时记忆中有力不知疲惫挥到她身上的拳头,现在似乎也失了什么力气。 但她已不想问发生了什么。 她已不是守在家中的长姐,她做过庄园的女仆,做过贵族的玩物,也做过花店的店员。她已见过太多的人,自然知道这位是个什么样的顾客。 她把箱子递到了男人面前:“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 男人猛地扯过箱子,打开时却皱起眉头,用她幼时就未变过的语气说道:“这些钱哪里够,叫你那两个主人来。” 愤怒。这也是琳达很少有的情绪。 琳达低低问:“他们之前给了多少?” 似乎被钱迷了眼睛,男人边数着钱,边顺着问题吐出一个数,到了琳达耳中,犹如惊雷。 万幸琳达很早就被隔绝在了他的世界外,所以琳达异常的语气,难以掩盖的表情,都可以尽情展示出来。 琳达闭起眼。有些债一辈子还不掉,有些亏欠一生躲不过,有些事永远就在那里。死去的人不能复生,见过的人难以忘怀,做过的事无法撤回,沧海桑田,古堡依然矗立在那里。 再睁开眼,琳达抬手,轻轻抹去不知何时流出的泪。 “再见。”琳达说。对着父亲,对着不知躲在哪里偷偷看着的母亲,弟弟,妹妹。 就如同他们那日不曾回头一样,她今日也直直踏出家门,走进庞然下起的雨组起的水幕中。 琳达仰面望着天,大雨滂沱,浇洗着一切,却洗不净她自己。 “你们在吧。”她让这句话散在雨声中。 下一刻,黑色的伞遮蔽了视野中的大半天光,熟悉的冷香逸散到了鼻尖,琳达看向身前的双子。许是有段时间没见,他们似乎又长了一些,本带着少年气的面庞深邃了一些,多了些成熟的韵味。衬得哥哥更为冷遂,弟弟更加俊美。 “你们长大了。”琳达轻轻扬起嘴角。 “琳达,你别笑了,我……”裴洛瘪起了嘴,将话咽进了嘴里,只是眼中却晶莹了起来。在琳达瞠然的目光中,泪珠从他的脸庞滑落,他茫然地抬手拭着脸:“这是什么?我不知道……” “琳达,我好难受,”裴洛茫然地捂住了脸庞,“我们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们越想弥补,你却只是越让我觉得难受,我不敢再碰你,可是要是不看见你,我只觉得每一天都难熬……” 琳达轻轻走上前,就像是从前那样,将记忆中,那个月夜被窝里的男孩揽进了怀中。 裴洛一怔,手局促地伸在两边,而后紧紧拽着她的衣摆。她能听见低低的啜泣。 她将视线移到一边的尤利,他紧抿着唇,一直未发一语,只是执着伞柄的手上已是青筋凸起。 琳达一手揽着裴洛,抽出一只手轻轻覆在那个苍白的手上,感受着手下的皮肤一紧,而后渐渐松弛。 “他们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琳达轻轻问,“你应该调查过。” 尤利轻轻撇了一眼远处紧闭的门扉,皱起锐利的眉头,单边耳坠折射出冷光,“赌债。” 填不完的窟窿。 用家里的物件,用她的身体,用她的命去填,到了现在还拽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来一起填。 “琳达,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尽管说。”怀中的裴洛直起身子,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琳达蓦地发现,她居然要轻仰起头才能对得上他的面庞了。裴洛的眼圈红红的,衬得那红色的双眼有些滑稽,也愈发惹人怜爱,“我们只想让你高兴。” “这是我们欠你的。”尤利将手轻轻抬起,与琳达对视,在她认可的目光中,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琳达心中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在刚才所谓的家中,她未有听到一句亲近的言语。而在室外的雨幕中,她现在却和曾经囚住她的双子紧紧相拥。 “这件问题,的确只有你们能解决。”琳达收回飘忽的思绪,直直望向尤利的眼中,“但首先,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 琳达从那双眼中读到了少见的惊愕。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见着尤利少见地沉下了头,裴洛的嘴长了又合,最终只是摇着头。 琳达抬手,轻拭去尤利脸庞上滑落的一个突兀的泪珠。 “花店缺人手,”她轻轻说,“你们愿意来帮忙吗?” 番外Tilltheend(3PH) 十收藏加更。 清水了好久来点肉垫垫。 裴洛打开门,门缝中渐渐映出交迭的身形。 女人背对着她坐在少年的大腿上,臀部被双手暧昧地托着,长长的裙摆也被提到了腿跟,露出里面的风光。她手支着黑发少年的肩膀,轻轻和他碰着唇,乖顺极了。 伴随着耳边清晰的吮声,他感觉热流突得到了下腹。 “哥哥又偷吃。”裴洛拥住了琳达的背。 若是平常的琳达,肯定会受到些惊吓,因为从裴洛打开门,到揽住她的间隔实在太短。但此时的她只是迷蒙着眼,按照他们平时教的,微微向后,将重心分给了裴洛。 裴洛把头埋在琳达颈侧,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她今天照料的是新开的栀子花,味道是奶油带着果香,很好闻。 很好吃。 他把犬齿埋在琳达的脖颈,却掩不住下身的躁动。 一只手隔在了他的肩膀,尤利的语调淡淡的:“按照说好的,这次我先来。” “忍不住。”琳达洁白的颈侧印上了点点的红痕,而后又填了一个。 尤利敛了敛眉,对上裴洛眼睛,一样的深红,一样的欲色。 “一起。”一样的话语。 琳达躺在床上,望着两侧靠近的少年,迷蒙的眸中多了一些惊惶。 他们没暗示过这样,这样做……。 “嘘……”裴洛手掩住了琳达的眼,好看的唇扬了起来,他在琳达耳边轻轻呵气,嗓音带了平时少有的魅:“放松……” 见琳达紧绷的肩渐渐卸下了力气,他贴上了她的唇,“真乖。” 琳达与她接吻的唇突然带了些呜咽,裴洛终于舍得放开她,望着她微微蹙起眉头,发出呻吟。 裴洛很满意,她总是不爱出声,明明叫得这么好听。 尤利已经放过了琳达被吸得发红的乳尖,转而疼爱起了下一个。轻轻地拉扯,用犬齿轻轻地磨,随着琳达越发急促的呻吟,手探进她的身下。 果然,另一边已经被裴洛占据了。双胞胎总是在些方面心有灵犀,无言之中就有了许多默契。 他顺着裴洛扩充后面的节奏,将手指埋进了琳达的穴。一根,两根。 在进到第三根的时候,琳达的手轻轻支在尤利胸口,双胞胎同时看向琳达的脸,她脸红红的,眼角已有了水光,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 他们知道她想说什么,那是被他们禁止的词语。 尤利看向女人的下身,被两个人撑得,已经显得有些可怜,明明之后还要放进去更大的。 “放心,琳达,”裴洛在琳达耳边低低地劝,“不会让你疼的。” 似乎为了迎合裴洛的话,尤利加快了动作,望着琳达急促地喘息,而后在裴洛怀中扬起脖颈,他的手水淋淋的。 尤利喘了几口气,才抑制住了将涨得发疼的下身埋进去的想法,用一种平时少有的那种无法抑制的语调说道:“快点……” 能让他忍耐的人不多,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一个便是他的弟弟。他们一起长大,受着同样的诅咒,流着一样的血,有着相似的面容。他们不分彼此,能平分一切,即便一个占了先,总会让另一个弥补回来。 他占了琳达的第一次,那这次便顺理要给了他。 裴洛抿着嘴,将润滑液又推进去了些,而后将下身抵在了琳达被扩充后的后穴。 在裴洛推进的时候,琳达一怔,似乎愣住了,随着裴洛慢慢的深入,她眼中的迷雾渐渐消退,化为泪。 那种地方。 “不要……”琳达哽咽着,还想说什么,却被尤利望进了眼睛。于是被那些巨大的冲击,情感才能唤醒的少许理智,又化在了那一片红色的汪洋中。 尤利轻轻吻着琳达的唇,而后吻着琳达的眼,和眼旁那些可怜,可爱的眼泪。 让他也忍不住。 凶猛地进入,一下到了底。随着琳达的惊叫,裴洛也顺着哥哥的力道完完全全进了去。 下身的火苗猛地被冲击煽动成猛火,一发不可收拾。琳达被夹在两个少年中间,在他们有节奏的配合下颠簸不已,很快又泄了一次身子。她不能说什么想说的话,只能生理性得哽咽,无力的手抓着身前面人的背,谁的发撩着她的面颊,谁的汗珠落在她的身上,谁的呻吟在她的耳边,她已分不清,只是想让他们轻一点。 太涨了,太快了。 而他们不曾停止,他们无暇在意。 欲火欲是抑制之后便欲加迅猛,加上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们越发沉沦。她的血是浓醇的酒,她的体温是温温的火,她的那处深藏的,被他们一起触及的地方,是醉人的温柔乡。他们醉在了她的身上,只想再快一点,再深一点,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就这样紧紧相拥,紧紧结合。 到尽头。 到了他们尽兴撤出的时候,琳达身下已是一片狼藉。 她无力地支在尤利身上,只剩低低地喘息。 尤利拥紧了她,让裴洛方便查看她的下身。 “怎么样?” “又太过了。” “出血了?” 裴洛把视线移到了琳达后穴的血色,低低地嗯了一声,声中带着一些羞惭。 尤利轻轻地吻了吻琳达的头顶,手安抚性地抚着她的背。 “下次要记得再温柔些。” “嗯。”裴洛将手移到那处伤口,像平时一样一一消除那些痕迹。 “下一次……” Shop 屋子里静谧无声。 站在楼梯的萝丝将视线从门口的双子身上,静静移到了琳达身上,而后缓缓直起了身子。这一刻,琳达感觉她从店长萝丝,变回了记忆里那个挺直而严厉的身影。 “琳达。”女仆长跟她说,“跟我去房间。” 随后她把视线移到琳达身后,琳达知道,她在望着双子,用那种愠怒却又无奈的目光。 琳达垂下头,跟着萝丝进了房间,门扉合上,门口的萝丝望着杵在房里的琳达,叹了口气:“坐下吧。” “傻孩子。” 明明不是一个好听的词,到了琳达耳里,却让她直想哭。 她只是坐下去,揪着裙摆,垂着头。直到对面传来椅子拉开又合上的声音。 “你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回头的。” “嗯。” “因为那天来店里的那两个……你的父母?” “他们欠了别人钱。”琳达手捏紧了裙摆,“又欠了尤利和裴洛很多很多钱。” “所以你就想这样偿还?”桌被猛拍的声音,让琳达一惊,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手支着桌子怒望着她的萝丝。记忆中的她,从没有这样生气过。 “你把自己当什么?你把他们又当什么?”她直直望着她,用在庄园里的那种,深沉而严厉的目光。 琳达与她对视着,眼神颤动,却没有移开视线。仿佛她知道,如果这时她再逃避,那就失了对面前数年相伴人的尊重。 “曾经有一年闹了旱灾,大家都在挨饿。”琳达缓缓开口,静静望着萝丝,“后来邻居家里没办法,用家里的女儿艾米换了一袋米。” “听说艾米第二天就死了。” “艾米比我好看,比我能干,什么都比我强。” “我想到那些钱,就好像看到好多好多个艾米,看到好多好多我……”琳达仍是固执地望着萝丝,直到强忍着的泪从眼里溢出,也没有动一下眼睛,“萝丝婶婶,我怎么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过。” 眼睛模糊了,琳达眨眨眼,可眼前又很快变得模糊,琳达刚想起抬手,却被轻轻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个怀抱拥她出了死神纠缠的狱,拥她过了噩梦逡巡的夜,如今在她失了一切的今日,又一次轻轻拥住了她。 “尽情哭吧,琳达。”萝丝拍着她的背,“你受了太多苦。” 琳达紧紧揽住萝丝,终于,在她新生那天之后,再一次能够嚎啕大哭。 她找到了那个怀抱。 “哭吧,琳达,哭过了今日,”萝丝抚了抚她的头,轻柔地说,“答应我,从此你要为自己而活。” 琳达点头。 “不要再委屈自己。” 琳达轻轻地嗯了一声。 “每天都要快乐。” 萝丝轻轻地,在琳达头上印上一个吻,“无论再有什么事,记住我会陪着你。” “他们也会。”萝丝将头扭向门外,似乎想为了让谁能听见,提高了语调:“他们再也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 琳达沉默了一瞬,只是抽噎着揽紧了萝丝。 ==================================================== 这是边境的一座城,并不算大,难得的新闻不出一日就顺着人们的口耳传遍了。 那个传闻中的古宅里面曾经攒动的人影骤然消失,男女主人除了一张信笺未留下其他,宅中的双子更是无人提及。携着不菲报酬归家的工作者,面对询问全都缄默不语。紧闭的大门隔绝了一切探究的视线,只有好事者偶尔瞥到了一个苍老的身影静立其中,更为其填了几分诡谲与神秘。 各种议论甚嚣尘上,失了主人的宅邸不再是一个禁忌,在人们口中,它是鬼魅妖邪的盘踞地,是倾城绝恋的温柔乡,是神话里的纳斯特隆德。 而其他两件事情便相形见绌,其中一件堪堪占了报纸的边角,两天后也再无音讯。 闻说村中一户人家连夜搬走,只从邻居口中听得那家丈夫似乎嗜赌成性,但奇怪得是也再无债主上门。 又听说城里那个花店新来了两个雇员,却只在后面照顾花草不出来待客。只有人曾在月夜下瞥见那对身形,跟别人提起时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店里的花都比不上他们。”酒馆中几杯酒下肚,他只说着一些奇怪的语句,“那一定是梦中的妖精,在月光下显了形。” 醉言醉语不过脑,却进了一些人的耳中。 某日,在又一个要借机进到花房的人被赶走后,人们看见他们口中那个“绵羊般的店员”琳达,扶着被推搡后捂着腰的店长,叹了口气。 很奇怪的,在场的人都一瞬失了语。 第二天,花房大门紧闭,透过橱窗再窥不得任何艳色。 之后的几天,几个月,几年,依旧如此。 这是南面的一座城,比不过皇都的繁华,但没有着北面众城冬季凛冽的风,却揽得了春之女神不倦的眷顾。满城繁花,四季皆然,里面的建筑,这月是绣球锦簇的海中圣殿,下月就可能玫瑰满亭的华美古堡。 要说花是这城的根,花店就是借着根滋养的繁茂的果,有的鲜美,有的华贵,有的朴实却滋味浓醇。但果实结的太过多,自然有许多没到成熟便归到了土里。今年也亦如此。 又有一家花店便贴了封条,不出几日里面的人都换了一批,但是装潢却意外得未被更换,让每每再来的顾客,总能忆起之前的点滴。 他们有人记起这店刚被租下来时,路过能看见那个女店员和那两个总是戴着纱的雇员忙碌着装点房间的身影。 他们有人记起两个雇员扶好梯子,那个女店员麻利地把墙最后一块涂好淡色的墙漆,而后擦着头上的汗回头时脸上那抹笑,将那张恬静但不引人注目的脸衬出几分神韵。 他们有人记起跟女店员闲谈起店中的生意不若临街的几家店铺,一旁年长的老板只是抚了抚女店员的头,于是女店员便温和地笑着递给了他那支雏菊。当他带着花束离开时,扭头却瞥见那女店员的背影,看着有些失落。 有人记起最后一次看见他们,是在集市上,她看见女店员走在两个雇员中间。女店员听了短发雇员的话,摇了摇头,另一个长发的雇员拽了拽她的衣袖,她便冲着长发的雇员温和地说了什么。 “啊,我们在讨论店里生意的事情。”当被他打招呼时,她对他说。“几年了还在亏钱也不好。”很奇怪,她说这句话时是对着那个短发雇员。 他也疑惑过他们这次谈话跟之后不久花店换了人有没有关系,但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换人后的花店生意好得不得了,他还得赶去排队买新到的兰花,听说是宝石一样的颜色。 那两个男雇员长什么样子? 没人记得。 这是靠近皇城的一座小城,不少人被钱引着到了皇城去,留下的人便低头不见抬头也见,都戏称这不是个小城,是个小村。 正经的城里哪会城北家水管坏了,城南的人颠颠跑去帮忙修的。 所以村里的人用了一天传遍了新开了一家花店的事,用了三天踏破了花店的门槛。女人们用了五天把那个女店员和老店长拽进了村里的女子茶话会里,没用的男人们用了一个月才把那两个年轻的男雇员拽到了节日庆典上当苦力。 说拽也不对,他们没一个人拽得动那两个雇员的,后来还是那个女店员出面他们才松了口。所以才说他们是没用的男人! 被天天嘲笑的男人们憋着一口气,有事的把气撒在活计上,今天村头的老约翰锄坏了一个铲子,明天村里的卢比大叔打坏了一个铁具被揪着耳朵骂。没事的轮流在那两个雇员下班后把他们拐走比试,然后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女人们这么一路看下来,还没见到最终的战果,就在节日庆典上看到男人们揽着那两个小伙子,捶着胸脯哈哈大笑。 没用的男人! 随着和他们愈发熟络,话题自然转移到了家长里短上。但那女店员面对女人们的询问总是只摇着头,明明和她同龄的第二个娃能满地跑了,她提起这些却只是淡淡地笑。两个小伙子提到这个更是会沉下脸来,别说本来就阴沉的哥哥了,就连一向比较招人喜欢的弟弟都会生气。 终于有一次,似乎是被问烦了,聚会上被灌了不少的弟弟捧着酒杯开了口:“我是她的男朋友。”他说这话时脸冲着那女店员。 “噢~~~”本来一向喜欢待在角落的女人成了众人热切视线焦点。 “哈哈哈你弟弟喝多了说话真有趣,说她是你们妈我还相信。”男人们拿着酒杯揽着哥哥哈哈笑着。 “他是说得不对,”哥哥木木地捧着酒杯,脸也红着:“我也是她的丈夫。” 村里知识最渊博的先生还没搞清楚男朋友丈夫这两个概念的从属,是否能同时存在,如何存在这些问题,就看见女店员揪着那两个小伙子出了屋。 这件事成了今后每年必被提起的笑谈。 直到那年桂花飘香的时节,人们看着女店员带着两个男雇员关上了店门。女人们递上为他们找来的花种,没用的男人们哭得比她们还要大声。他们说不了挽留的话,因为他们都见过村里临到时节的老人,又怎能违了老人归乡的念想。 他们只能在店员们用轮椅推着老店长出来时,藏起眼泪冲着她微笑。 Rose 日暮斜斜,崖壁被斜晖缀上金边,更显得崖边那突兀的花店如虚似幻。微风拂过,花店上如瀑布般紫藤的摇曳,随着倏然的声响洒下片片花瓣,金灿灿的,随着风下了崖,成了一阵轻巧而闪着斜晖的雨。 琳达放下手中的园艺剪,刚想抹下头上的汗, 一块毛巾已经被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上擦拭起来。琳达笑看向为她擦汗的尤利,为他紧了紧头上的头纱。 尤利收好毛巾,扭头微皱着眉,单边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斜阳的光。琳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望见坐在崖边的白发青年,正单腿支着崖壁,另一个腿俏皮地晃荡着,一头银白发松松垮垮得扎着,拖到了地上。 “裴洛,那边很危险。”琳达说。 “琳达担心我吗?”裴洛转过身问,即便头纱遮住了他的面容,琳达也感觉到他的笑,“你也应该和哥哥来看看。” “我还是不去了,”琳达摇摇头,感叹道:“年轻的时候还好,现在心脏可不行了。” 崖上的风似乎一瞬间都滞涩了,双子的目光齐齐到了琳达脸上近日逐渐增多的皱纹上,而后撇开来。 琳达张张嘴,即便已不在是那个宅中木讷的女仆,却仍想不出什么活跃气氛的话。她与他们朝夕相处,怎么看不见自从萝丝生病后,他们举止透露出的不安。 晚钟是乡人归家的号角,却是蜉蝣临终的悼歌。 “琳达。”是尤利打破了僵住的气氛,他冲着她伸出手,手心朝上,是一如往前的征询她同意的邀请动作,嘴角微微翘起:“我可以带着你去。” 见着萝丝明明还在那里,却似乎离她愈发的遥远,琳达近来心情也是难言得复杂。此时她看着尤利,望着那个初见时园中的清冷少年,曾经恣意轻狂,也曾患得患失,如今和她朝夕相处了几十个岁月,却只是遥遥立着冲她小心地摊开手,心中蓦得有点酸涩。 她走上前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即便被那手被手套覆盖,琳达也知道,那双手已不若他幼时的莹润细腻,而像她一般得粗糙了。 随着他轻柔力道的牵引,她走到了崖边。裴洛已经利落地站起来,向她笑着摊开手,待接过她另一支手后,和尤利一左一右扶着她坐到了崖边。 坐在崖上,脚下空落落的感觉让琳达有些心悸,但感觉着双手被坐在两边的双子一左一右稳稳握着,她很快定下来心神。 “琳达,你看。”左边是裴洛轻柔的声音,琳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双眼微睁。 曾经崖底满目凄然,湖边杂草丛生,早已无人的村落破败不堪。 如今夕阳西下,青山淡暖,湖水金纹细碎,村落是斜晖下璀璨的黄金乡。 “萝丝……”琳达喃喃,而后猛地站起身子。 “琳达,怎么了?你小心点。”裴洛慌忙起身扶住她。 “萝丝没事的,她只是在休息。”尤利将目光撇向花店后,肯定说。 “我知道,”琳达点点头,仍是转身疾步向花店走去,“我只是,只是觉得一定要让她看这个。” 琳达打开门,夕阳的光顺着开了的门扉照在在轮椅上沉睡的萝丝身上,她迷蒙得睁开眼,原本灰败的脸也被光映出了几分生机。 “琳达,你来啦……”她问,声音嘶哑。 琳达点点头,利落地上前倒上一杯水,喂着她喝下,而后蹲在她的腿边,仰面轻声问道:“萝丝,感觉怎么样……” “琳达……”萝丝明明看着她,眼神却是飘忽着,“只知道摆弄花草的傻孩子。” 琳达没有出声,只是笑笑。 “这个庄园是吃人的,”萝丝将手覆在了她已不再光洁的脸上,“你看你,只是刚来了几个月,都成了什么样子?” “有你一直陪着我,我并不害怕。”病痛弄乱了萝丝的脑子,即便双子都无能为力,琳达又怎会去指正她。她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她枯瘦的手上。 “我已经走不了了,你不一样啊。”一滴泪缓缓从她的脸颊落下,越过她脸上斑驳的沟壑,滑落到她们交握的手上,“快离开这里吧,这里给不了你想要的。” “好,”琳达小心地将她的手揶在她腿上的毛毯里,站在她的身后,倾身柔声问:“我们一起走。” “我们去看,你一直念叨的黄金的家乡好不好?” “家……”萝丝念叨着,模糊的眼中有了丝清明,“我们回家。“ 琳达推着萝丝出了店,正看见双子站在门口,清风拂动着他们的发梢,两双赤瞳中的神色被面纱掩映着,衬得愈发复杂。他们谁都没有出声。 琳达推着萝丝,双子沉默地跟在后面,而后同时停下了脚步,只是望着妇人推着老妇到了崖边。 风声,鸟鸣声,轮椅的吱嘎声。 琳达跪下来,像往常一样,轻轻趴在萝丝的膝盖上,萝丝的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头顶,一下,一下。 “啊……”萝丝望向远处,看着那处夕阳下的村落,呵呵笑出了声,“是这里啊,这是我的家。” 琳达将脸深深埋在毛毯里,让自己的眼泪,自己的哽咽,都被它吞没。 “笨蛋。” 琳达被这一句唤回了思绪,她仰起脸,望着萝丝。她却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夕阳沉没,咕囔着说:“派恩你是个大笨蛋。” 琳达蓦得仿佛看到一个少女,就这样站在崖边,她有着一个鹰钩鼻,一头长发被风吹得散乱,她却毫不在乎,只是对着山下大声叫嚷着这句话。 夕阳被地平线完全吞没,裴洛和尤利摘下脸上的面纱,望着琳达的背影。她直起身,而后弯下腰,唇覆在那个老人额头上,亦如那日她在老人怀中痛苦时,她给她的那个吻。 这个吻献给她的女仆长,她的朋友,她的母亲。 太阳挣扎着落下山头,寒夜到来,再无一丝阳光给那崖上的人,空留一声无名的鸟啼。 琳达不知这么站了多久,直到一个外套覆上了她的肩。琳达转身,对双子道谢的话还没出口,就在看见身后那个停直的身形时止住了。 “我来晚了。”管家右手拄着拐杖,沉声说,身后一左一右站着裴洛和尤利,他们和琳达对视,眼中都有着些许疑惑。 “派恩?”琳达问。 琳达看见派恩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他一向与她坦然对视的目光头一次偏移开来,只是点点头。 “我想交代些事情。”派恩转身,即便拄着拐杖,施礼的动作仍是一如往昔的从容与严谨,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少爷们,这是我庄园托管给我的财产清单,具体的明细和处理方式我写在这里了。” 双子望着他手中的信封,却都没有接过。尤利握紧了拳头,垂下了头。裴洛和派恩久久对视着,最终走上前去,接了过来。 “琳达。“派恩转过身,双手扶着拐杖,未等欠下身,琳达已经几步上前扶住了他。“先生,这个鞠躬不应该给我。” “呵呵。”派恩笑了笑。这是琳达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原来也很好听。 “琳达,和供应他们血浆机构联络的人员名单,我私自加了你的名字上去。”派恩拍了拍她的肩。 琳达抿了抿唇,对着这个始终如一的老人,她有太多的话,好的有,坏的也有很多,她却总是说不出口。 她没有点头。 派恩把嘴凑在她的耳边,“如果不想做,让那两个小伙子自己想办法解决。” 见琳达错愕地与他对视,他只是欣慰地笑笑:“他们的确长大了,这都多亏了你。” “我本来答应过,不再让你看见我的,这是我的失职。”派恩直起身,而后把视线落在了琳达身后。琳达知道他在看着什么。“只是想要任性这么一次。” “都过去了。“琳达只是说。 “可不可以再让我任性一次。”派恩的目光一直落在琳达的身后,没有移开,“我想陪陪她。” 琳达点点头,沉默着走向双子。 “对不起。” 她听见背后轻轻传来一句。 琳达没有回头。 这句话,对死去的人,还活着的人,都来得太迟太迟。 Moonlight 就让那玫瑰在园中盛放,就让那松柏在林中生长。 待到风停, 待到雨歇, 待到日下, 待到花谢叶落。 就让那风,携着花叶,将它们一同埋葬。 (注:萝丝,Rose,译为玫瑰 派恩,Pine(tree),译为松树) ================================================= 崖边空无一人。 琳达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伴随着清澈的碎裂声,溅起的茶水泼在了她的短靴上,她却无暇顾及。她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提起裙摆,跑向崖边。 “琳达!”两侧传来焦急的呼唤。琳达无暇顾及两边护着她的双子,扑在崖边愣愣向下望去。 “琳达,没事的。“肩膀被有力的握住,尤利在她耳边笃定地说:“他们没在下边。” 知晓双子们的本事,琳达发白的脸上才有了些血色,她抬头望向两边守着她的双子,却只见他们同时扭头齐齐望向林中,脸色愈发凝重。 “出什么事了吗?”琳达揪紧了尤利的袖子,尤利却少见地没有回答她,头仿佛钉在了那里一般,不动一下,眼中的神色让琳达愈加发慌。那是在很久很久前,他将拳头挥向园丁的时候,眼中的神色。 裴洛轻声答道:“血的气味。” 琳达转头望向他,只见他低下头,长而雪白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萝丝走的时候很干净。那还会是谁的血? 琳达还未笃定这个问题的答案,面前的裴洛骤然消失。等琳达顺着巨大的撞裂声望去,只见着尤利掐着裴洛的脖子,将他按在了一旁粗壮的大树上。无数树叶随着轰然的巨响簌簌落下,从裴洛被按着的地方,几条深深的裂纹伴着刺耳的断裂声沿着树干蔓延开来。 “为什么要接过先生的信。”这句疑问像从尤利嗓子里挤出来一样,“你明明知道他想干什么。” “咳。”裴洛轻咳了一声,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愈发透明,他却冲着尤利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哥哥这都不知道吗?我们阻止不了他的。” 琳达望着这一幕,望着那对曾经像一个模子出来的双子,如今针锋相对的样子,只觉得他们在她的眼中突然变得那么陌生。 那个数年来从未消散的问题,像沉睡在水下的冰山,随着潮涨潮落,又一次浮现到了水面。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你为什么要目睹这样的一切?” 它在问。 不能行动,不能出声,寒意要将她淹没。 “琳达。”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一如往常的温柔而坚定,像是老妪,又像是老者。琳达没有扭头去寻,她知道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琳达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琳达。”尤利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低低说道:“先别过来,这是我们自己要解决的问题。” “哥,这是你自己的问题。”琳达耳边传来裴洛的回应,语气完全不像他是在被按在树上动弹不得,而是在和尤利平常地对话一般,“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尤利,你先放裴洛下来。”琳达对着尤利的背影说,她已不想去管自己的语气有没有透出惊慌:“如果你想要责怪谁,那我也有错。我也心里……”她顿了顿:“感觉到派恩可能会想不开。” 萝丝,派恩,果然一直是个大笨蛋。 尤利那边只是沉默,琳达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呵。”不知过了多久,尤利那边一声轻笑,而后他松开手,看着他一向心爱的弟弟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扭头向着花店走去,琳达从始至终没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望着花店门合上,琳达才回过神来,急忙赶向靠在树上的裴洛。 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在梦中,只当手碰到裴洛白皙脖颈上那个鲜艳的红痕时,琳达才有了一些实感。那个一向更加沉稳懂事的哥哥,居然真的打了弟弟。 “琳达……我没事的。”裴洛冲着琳达笑了笑,琳达本以为会看见他眼中的泪,没想到他只是眼圈有一点发红。 “这种伤很快就会好的,就像姐姐被叶子割一下那样。”裴洛依旧靠在树上,向琳达展示着颈上红痕渐渐消散的模样,明明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在琳达眼中显得愈发脆弱,仿佛一个虚幻而白得透明的气泡,只要轻轻戳一下就会那样消散。 “裴洛,你不需要逞强。”琳达定了定神,扶住了裴洛,施力将他扶起来。 “可是琳达。”裴洛似乎有点站不稳,虚浮地靠在她的身上,琳达头一次觉得他原来这么轻,“他们都不在了,之后只剩我们了。我只是想到这个,就觉得一切都变了。” “我就感觉,我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了,我没办法再在谁的身后,我必须站出来。”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裴洛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声音轻飘飘的:“是你以前一直体验到的吗?去庄园的墓地里……” 琳达只觉得鼻子酸涩,不知怎么眼泪先上了眼眶。她突然头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此时靠在她身上的不再是吸血鬼裴洛,而是一个普通的,正在难过的男孩。 她已无暇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憋住难堪的眼泪,理着他被弄得散乱的发。 裴洛却直起了身子,琳达有些不自然地对上他那双剔透的眸子,见着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的泪。 “对不起。”他说。 他也说。 琳达咬住唇,眼泪再也忍不住,携着那些她刻意埋葬在脑海中的,难堪的,耻辱的,无力的过去,簌簌而下。这句话来得很迟,却跟派恩的比来得已经算早。 裴洛轻轻将她揽在怀中,生涩地拍着她的背,琳达没有拒绝。这个怀抱不知何时早已不再脆弱无力,而是让她也可以依靠的了。 等琳达的抽噎渐歇,她才有些难为情地轻轻推了推裴洛,示意他可以放开她了。即便知道裴洛的年龄,她仍有一种自己一把年纪,还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如此失态的不自在的感觉。 裴洛顺从地拉开和他的距离。“琳达,”他垂下眼眸望着她:“你去屋里陪陪哥哥吧,他做出这些,只是因为心情很不好。我会去找……派恩他们。” “我觉得不应该让你看到那样的场景。” “不。”琳达擦干了泪,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裴洛思考了下,扬起了笑,那是琳达今天第一次看到的,他发自内心的笑。 “好。” 琳达以为要走很久,可裴洛在征得她同意后抱起了她,眼前场景疏忽变换,很快便到了一片湖边。 被裴洛放下,琳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见了湖边在相依偎着,似乎在看着风景的两个老人的背影。 湖的对面,村庄在夜色的掩映下已显得不再破败,而多了几分诗意的朦胧。 “琳达,你在这等一下。 ”裴洛拦住了她欲向前踏去的脚步,“不要看。” 琳达抿抿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站在那里,看着裴洛走到湖边,而后脱下外套,沾了沾水,轻轻地擦拭着那两个人的脸的样子,动作有些像她。她心里莫名有了一种欣慰的感觉,但也没有出声打扰裴洛,只是回身推来了远处放着的萝丝的轮椅。 等她将萝丝的轮椅推来,裴洛已经抱起了萝丝,走过来默契地将她放在了轮椅上。 琳达刻意没有看萝丝,她很怕自己若是看了会在这里倒下,那一切压力都会到这个刚刚站出来的孩子身上。 “好了。”裴洛返回去抱起了派恩。他怀中的派恩表情很平静,衣服在裴洛擦拭过后也只是有点点血迹,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严谨而板正,像是只是在小憩一样。 琳达垂下眼,和裴洛沉默着,一起向回走去。 风声,鸟鸣声,轮椅的吱嘎声。 萝丝带着她而来,而今她推着她而去。 山路崎岖,有时还要裴洛借力,琳达却只想让这条路长些,再长一些。 回了崖边,琳达却看见崖顶已经有两个坑,一旁的尤利拄着铲子呆呆地望着远处出神,月光浅浅地笼在他的身上,为他漆黑的发罩上了一抹蓝白。他直到他和裴洛带着两个老人走进,才转头望向他们。琳达读不懂他眼中的神色,只是觉得那双红眸映着月光,看起来和他身后苍白的下弦月一样,那么单薄而脆弱。 他上前来,和裴洛对视一眼,似乎这一下对视,那些之前的不快就随着夜风消散了。而后他俯下身,像裴洛一样抱起了轮椅中的萝丝。 琳达再没有出声。她站在那里,看着双子一左一右抱着老妇和老人,踏着默契地步伐走上悬崖,然后同时单膝跪地,将他们送入了土中。 月凉薄而又公正,它只是无言地看着崖上的老者们被渐渐埋葬,却又为得崖上的人们献上一片雪白的光。那光,映亮了铲子翻动泥土时扬起的沙砾,映亮了老人们渐渐被埋入泥土的脸庞,映亮了谁额头滑落的汗珠,又映里亮了谁眼里的泪。 待得双子走回琳达的身边,她轻轻开了口。 “谢谢你们。” 他们摇了摇头,站在琳达的左右两侧,与她一同默默望着两个坟茔。 “先生很久以前说过,”琳达左边传来尤利轻轻的声音,“他若是过世,不想要墓碑。” “我想萝丝阿姨也不想要的。”右边的裴洛接上。 “那么……”琳达沉吟了一下,“我们给萝丝的坟前种上玫瑰,派恩的话,就植上一棵松树吧。” “他们会很喜欢。”双子的和声和着夜风弥散。 丸子碎碎念:这两个不争气的娃还内讧,搞得我现在一口肉都没炖上(挠墙) Tear 给坟前的幼苗浇好了水,琳达拿好水壶,见尤利伸过手来示意,将水壶递给了他。 她呆站在那里,想不出什么可以跟身后双子说的话。这几日他们之间的气氛像凝固了一般,如今最后一点事情做完,琳达恍惚间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吱嘎声。那声音像是冰封的湖面上出现第一道裂纹时发出的,之后深刻的沟壑将会沿着它蔓延开来,直至整个湖面崩裂。 尤利向他微微点了下头,而后提着水壶走向了花店。琳达知道他不会再出来,只会窝回这几天来他当床睡的书房里的书堆上。琳达想着也许应该再给他送个厚实点的被过去。 “这里风大,姐姐也不要待太久了,好好休息一下。”裴洛对她笑笑,琳达总觉得他近来的笑看起来很飘忽。“我们饮食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和派恩托管的财产一起安排好。” 琳达沉默了一下,只是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跟我说。“她的视线略过派恩的墓碑,想着他若是知道自己到头来他交代的一点都没做,不知道会只是摇摇头还是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找她。 裴洛应了一下也转身离开,崖上只留下琳达怔怔地站在那里,身边少见的没有青年的陪伴。 一只小虫子艰难地趟过墓碑,爬到碑顶,而后茫然地挥舞着触角。 躺着的人永远合上了它的眼,醒着的人却还要向前看。 琳达端着茶水,敲开了裴洛的房门。他仍是坐在桌前伏案看着一迭迭的文档,和她几个小时前来的时候一样。 “裴洛,要记得休息。”琳达将茶水放在他的桌檐,轻轻地说。 “琳达,我体力很好的。”裴洛仰起头,笑眼弯弯的。琳达没有回答,视线落在他双眼下的乌青上。 明明他就坐在眼前,明明知道他非人,不会那么脆弱。琳达却总觉得风一吹他就要散了,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的手抚上了他眼下的乌青,裴洛一颤,眼睛微微瞪圆,秀丽的眼眨了眨,几日来苍白的脸上浮上了绯红。本就秀美的脸配上这副表情,漂亮得像是童话里的公主。 飘忽的云落在了她的手间。 她便给那云一个善意的吻。 琳达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紧紧闭着,与她相贴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刮得她有点痒痒的。贴着她的唇薄薄的,有些凉,他们谁都没有敢动。无关情欲,无关爱意,孤寂的人们在灯火下相依,距离拉近又分离。 琳达移开了她的脸。 “琳达……”裴洛这才睁开眼仰头忘着她,双眼盈盈的,有了几分他之前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又很依依不舍。 琳达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拉起他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让他躺在上面,而后坐在一旁像庄园里哄他那时候一样,轻轻抚着他的头。 “不要想着自己一下子担下一切,那太痛苦了。”她知道那种感受,所以她不忍心。 裴洛点点头,合上眼,小心翼翼地把头贴在她的腿边。 琳达没有拒绝,她哼起了母亲交给她的歌谣,寂静的书房,昏黄的灯光下,女人轻柔的歌声轻轻回荡。 “并蒂莲,我的并蒂莲……” 等听见裴洛均匀的呼吸,琳达方才起身,轻轻合上门走到走廊。 琳达的视线到了走廊深处紧闭的书房门上,她已经不记得上次看见那房门主动打开是什么时候。琳达脚步顿了一下,去房间找来了一个厚实的被子,抱着被子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 依旧没有回应。 心里被勾出来的郁卒引得眉头皱起,琳达直接打开了房门。等看见靠在角落歪着头沉睡的尤利,那些烦闷很快成了无奈。 无论从姿势上还是表情上看过去,青年睡得都很不安稳。他已不再是昔日庄园里那个精灵般的少年,书架中间的空隙对于如今身量的他来说已经略显逼仄,让他只能单腿支起靠在角落,头虚虚地歪着。他凌乱的黑发下眉头紧皱,紧闭的双眼上像他弟弟一般长的黑色羽睫不住地抖动,似乎在做什么令他不安的梦。平时被他整理得整洁笔挺的黑色衣装也已经凌乱,露出了匀称而有力的胸膛。 琳达悄声走上前去,俯身将被盖在他身上,手还未来得及抽离,却被猛地攥住。 琳达抬起眼,正对上那双红瞳,那双眼睛里的神色不是他一贯得清透而冷厉,而是有些朦朦胧胧的,似乎还没睡醒。 “琳达……“他嘟囔,低沉的声音里含着睡意。 “怎么了?”几十年来尤利未曾再做过的动作突然复现,带来一些让她不悦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想把手腕抽出去,却不能如愿。 “别走……”尤利直起了身子,攥得琳达手腕有些发疼,琳达的脸渐渐发白,那些几十年前与他不能言道的过去,顺着疼痛感汹涌袭来,比痛更痛。 她知道尤利的情绪不够稳定,应该说些安抚的话,可此时胸中翻腾的情绪先顺口而出:“松开我!” 屋里的两人都是一怔。 冰封的湖面骤然破裂,奔涌的水顺着裂缝席卷而出。 “不,不,不!”尤利似乎叫嚷了什么,琳达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已经被抵在了书架上,身后有几本书倾倒下来散落在地上,却没有人来得及顾及。她慌乱地低头,只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瞳。 “琳达,琳达,琳达,”尤利一声声叫着琳达的名字,仰起头将吻胡乱地印在琳达的脸庞上,脖颈上,胸前裸漏的皮肤上,毫无章法,“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 惊愣过后,琳达下意识地要推开他,却只是被贴得更紧,双脚离地,唯一的支点是青年的胸膛和身后的书架。空气似乎也要被剥夺,眼前阵阵发黑,在尤利拖住了她的臀,挤在她的双腿间时,她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对上正要吻上他的尤利的眼。 尤利停住了,她的眼中是一片死寂。 “所以是这样吗?”琳达直直望着他,“萝丝和派恩都不在了,再没人能管你做了什么事。所以你可以毫无顾忌了是吗?毕竟几十年对你来说也只是一下子的事情。” 她轻轻地,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将近日来,也许是从始至终纠缠她的梦魇,对着他血淋淋地呈上。 琳达没有哭。她只是叹几十年的相伴,不过一瞬他就可以让她又变回那个庄园中书房匍匐在他身下的女仆,即便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 青年脚边散乱的书上,一本书摊开来,正到了一页诗:世界不会流失,因为死亡并不是一个罅隙。(注:出自,泰戈尔,《飞鸟集》 分歧点,可能会写暗黑向IF线,但是此线是丸子承认的正文剧情,IF线是满足XP的自我YY) 尤利望着他,表情少见的有些呆滞,与他一向理智精明的作风不大相似。而后他像是回过了神来松了手,无暇顾及琳达失了支撑摔落的身躯,猛地退后了几步。 背后的书架阻住了他的退路,他无措得靠在上面,捏紧了拳头。 “我做了一个梦。我最近总是做这个梦。” 青年的声音响在昏暗的房间中。 “你和他们一样永远睡在那里。” 琳达第一次在他平日清冷的声音中听出了颤抖。她抬眼,望着眼前的尤利似乎脱了力一般,滑坐在地上,咬着嘴唇,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中流下,整个人看起来那么狼狈不堪,似乎不是他强吻了她,而反而是她打了他一样。 和他朝夕相处了几十个年岁,琳达第一次看见尤利这样失态地哭,他一向是一个让弟弟可以依靠的哥哥,遇到事情也是出面的那一个,却从未有人注意过,他其实是跟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弟弟是一样的年龄。 琳达就再难直接起身离开。 刚刚说过的话反过来打在了她自己身上。几十年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一下子的事情,而她还有几个几十年? 萝丝和派恩在湖边的背影又浮现在脑海。当派恩终于让已经逝去的萝丝靠在肩头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又是怎样的结局。 等琳达回过神来,她已经将手抚在了尤利的脸上擦拭着他的泪。尤利却一愣,推开了她往后缩了缩:“琳达,不要靠近我,我怕再伤到你。” 管家以前的话琳达总是介怀,而如今他已经再不会说出一句话,那些语句却携着记忆回荡在耳边。 “少爷们天生受了诅咒。成长不随着时间,而随着心灵。” “也许我不该多言,不过那时的少爷们并不成熟,那些人……像是小孩的玩具,而您应该也了解小孩残忍的一面。” “你折磨自己,就是在折磨他们。” 已经过了几十个年载,琳达也经历过太多的事,她见过也听过许多贵族之间,贵族和平民间的腌臜事情,而其中许多事情的结局让闻者摇头叹息,更难想象当事人的感受。 庄园里的事对比起来显得如此温和。 琳达的村落穷苦,记事起便是自己拉扯着弟弟妹妹,忍受着母亲的责骂和父亲的拳头。而这两个孩子,让她不必为钱财与家庭忧虑,而后用着笨拙的方式陪伴了她几十个光阴,即便有着凌驾于她的能力,明明只要动动手用些手段就能让她言听计从,却被她弄得哭得像个小孩。 心软得不像话。 “答应我,从此为自己而活。”脑海中老妇人在说。 琳达倾身,在尤利仓皇的视线中靠近了他。 横跨了半个人生的岁月,那个曾经庄园里的女仆,再一次走向了花田里的少年。 “不要再委屈自己。” 琳达的唇轻轻和尤利相贴。 萝丝,你会生气吧。 ==================================== 丸子碎碎念:下章哥吃肉,哥挨揍 Willingness(尤利H) 书房的温度好像在升高。 琳达带来的被子反而垫在了她的身下,她失神间抓出去的手,堪堪抓住了一个书籍,又迅速从她手中跌落。 书本跌落在地的响声似乎略为唤醒琳达的神智,她眨眨眼,对上尤利的红眸,那眼中和她一般有着些许茫然。 口中肆虐的舌终于离开,他松开了她的唇瓣,手支在她的两侧,二人都不稳地喘着气,琳达轻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在嘴里尝出了血腥的味道。 上次这样激烈的吻,还发生在庄园中,那时的她只觉得难以喘气,而现在的她感觉心脏跳动地都要发疼。 她摇摇头,暗叹自己老迈的身子,扶着头想要直起身。 尤利却按住了她的双肩,皱着眉满脸的不安,望着她的一双眼睛又红了起来,看起来如果被她推开,他就会蜷在角落里哭鼻子一样。 琳达失笑,抱住他抚了抚他的背,想要柔声说一下,开口却发觉声音有些嘶哑,只能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别担心,这是……” 她停住了。 后面的“我愿意的”这四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是继续抚着怀中青年的背,感受着耳边他沉重的呼吸。 她想着萝丝的嘱托,静静感受了下她的感觉。 她不排斥。 她心很痛,可抱着尤利,吻着裴洛的时候,她没有那么痛。因为她知道,他们在此时和她一样了。没有什么人和魔的差别,只是一样失去了至亲,难过却无法疏解的人。 世界太大,从她青春年华,到如今芳华已逝,她身边一直有他们,如今又只剩了他们。 也许这样就好。 一个人,太痛苦了。 “我愿意的。”她听见自己说。 话终于出了口,琳达觉得心里一松,不尽是释然,也有些怅然若失。她知道自己很笨,总是有时候连话都说不明白,更难理清楚心里的感觉。 尤利却已经猛地拥住了她,抱得那般紧,“琳达!”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然后就又哭又笑的,琳达头次看他如此失控的样子,便由着他抱着。最后被抱得太紧了,感到快要窒息的时候只得锤了锤他的胸口。 尤利慌忙松开了她,但还是拽着她的胳膊不放手,抬头和她对视,又扑哧笑了出声,然后赶紧别开眼,完全没了平时淡然做派,倒像个羞涩的小男生一样,让琳达都有点哭笑不得。 “只是,我毕竟这个身子已经老了,你和裴洛不会嫌弃……” “才不会!”尤利断然说道,似乎为了证明,长腿也压近了,让琳达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腿间那处已经胀大的凸起。 琳达有点羞恼地又捶了他一下。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解开枷锁,是放了什么不正经的家伙出来。 “琳达,你已经同意了,你不能反悔……”尤利喃喃着,在她脖颈舔舐着,终是忍不住印下一个个红痕,“我真得等得太久了……” 知道尤利话里求欢的意味,琳达闭着眼想要平稳着呼吸,在他抬手冲他的裤子探去时,她脸色却突然发白,手猛地揪紧了他的背。 脑中那些曾在他身下的回忆闪过。 没一个是好的。 尤利手顿住,而后撤回。他探上身和她额头相抵:“别怕。” 声音是平日的清冷,染上独对她的情意。 那个懂事的哥哥顷刻回来了。 “抱歉。”琳达对上他的双眸,在那眼中没有读出丝毫埋怨的意味。 “是我没管好自己。”尤利轻笑,摇了摇头,然后身子向下探去,掀开裙摆将头埋在了她的双腿间。 琳达一怔,手下意识地想要像几十年前般徒劳地想要揪开腿间的头,在理智迅速回归后转而揪住了自己的裙摆。 身下传来了舔舐的水泽声,伴着被挑逗出的情欲,让琳达脸上染上了绯红。 她视线茫然地看着两侧书架上的书籍,名字却一个也看不进眼里,朦胧间觉得书的作者都在看着这荒淫的一幕,却被这个想法莫名挑得兴致更高了。 “行了,够了……”被这些奇怪的想法搅得,琳达终于忍不住出口。 “请等下,很快了……”身下传来尤利的回答,一向平静的嗓音已染上了情欲,让琳达想起曾培育的染上粉色的白莲。 素来有些孤高的他对她说话带上了请。 她知道自己在如果再开口严厉阻止,尤利会停下,但还是没有再出声。 尤利似乎多了一些花招,舔舐夹杂着轻咬,总能找到琳达最喜欢的点刺激,琳达开口后不长时间,就挺直了身子,几十年禁欲的身子再迎了高潮,让她一时头晕眼花,在尤利直起身把她揽在他的怀中时还泛着迷糊,只是下意识的咬着唇。 却不知这副样子为何让尤利如此着迷,又低头吻上了她,和她耳鬓厮磨着,仿佛就想要这样子再不放开。 书房的门发生骤然轰响,大门直直飞出,砸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书房里的二人都被一惊,望向了门口。 裴洛垂着头,而后抬起眼,视线扫过无力地靠在尤利怀中的琳达,定在了她凌乱的衣衫几刻,然后落在了尤利身上。 那视线不带任何温度。一向温柔引人疼爱的他,此刻就那么站着,就好像冷到了骨子里。 尤利将琳达轻轻放好,起身习惯性地理了理领口,向裴洛走去。 待尤利走离了琳达几步,他对上裴洛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视线。 下一刻,他被大力击飞,身子直直击穿了几个书架,最终在墙壁上撞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方才停下了势头。 琳达本以为过了白天,自己会对这样的场面有了些适应,可看着那个墙壁上的凹坑和东倒西歪了一地的书架,还是捂着被震得耳鸣的耳朵,在一片飞扬的书页中惊愕地长大了嘴巴。 裴洛收回了手,本就是红色的双眸似乎已经红到有了异色,束发的发带已经被震碎,白色的长发无风浮动着,愈发衬得他美艳异常:“我们对琳达保证过的。”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做!”他似乎有些不管不顾,就这样冲着尤利大吼出了声,白发蓬乱,一拳狠狠挥了出去。 琳达捕捉到了他眼角的泪,心中愈发有了难言的滋味,少了几分惆怅,多了些酸涩。 她觉得自己好奇怪,明明应该起身向上次一样阻止这种局面,可被心里理不清的感觉搅动得连发出声音都费劲。都甚至不知道自己张口,先出来的是声音,还是从眼里流下的那个没用的东西。 裴洛挥出几次的拳头最后被接下。 “弟弟。”尤利沉沉说,被打得青紫的脸配上之前哭红了的眼,让他头一回风度尽失,有了些滑稽,但他眼中的神色却是一如往常的认真和清明的。 “这些拳头是我受了的,为我这几日的行为,还有先生女士走那天对你做的事。”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裴洛力道一滞,咬牙继续说道:“又何止这些。”脸上的眼泪停不下来,显得他那样可怜,“那可是琳达啊……” 尤利却笑着,轻拍了拍他的肩。 裴洛一怔,猛地回头看向琳达,她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上他的视线,冲他安抚性地笑了笑。 “我……”她还是没有说下去。这么大年纪,这种话还要反复说,总是感觉奇怪的。 琳达都没有看见裴洛怎么来的,他已经到了她的面前紧紧捏着她的双肩,“我要听见你亲口说。” “我没有亲耳听见的我不信。”这口气很急切,却像是小孩子没要到糖果在撒娇一样。 他们还不愧是双生子,为了这句话就像失魂了一样再没有平时的样子,让琳达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她还是低头,不想对上裴洛灼灼的双眼,轻说道:“我愿意的……” 话还没落下,她又一次被紧紧抱住,进入鼻尖的不是哥哥的书卷气息,而是裴洛爱用的香薰味道。 “琳达!”裴洛紧紧抱住她,又哭又笑的。 ============= White(裴洛H) 琳达坐在崖边望着夕阳,霞彩为崖顶的墓碑镀上了红,恍然间似乎看到那两个老者静静站立在那里,她辨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头上蓦地被戴上什么,琳达愣愣地抬手,摸到头上的花环,转头对上裴洛含笑的眼。 裴洛抬脚几步,轻巧地站在她和墓碑中间,阻断了她的视线,弯下腰笑吟吟地:“琳达,哥哥刚发来消息说已经到了旧庄园。等他办好事情,选好了店面的位置,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琳达点点头,眉头舒展也回了一个笑。 她太了解这孩子的小心思了。 “这次要做什么装潢呢,很期待呢。”裴洛跪坐下来,拉着她的手。 “你想聊天的话,不用贴得这么近,唔……” 琳达话没说完,就被他吻了上来,腰被紧紧搂住,无奈地贴在他的胸膛上,任他的舌在她的口里肆虐着。 双子自从得了允许,就仿佛要把这几十年的份都补回来一样,从早到晚都缠着她温存,即便她有时受不了训斥几下,很快又会死皮赖脸地贴上来。琳达这才发觉,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的性格都被他们摸透了,让他们像两只轻巧的小鸟般在她忍耐的极限上游走。 他们自觉地没有碰她的身子,只让她的嘴唇遭了殃,若不是他们有着治愈的本事,琳达甚至都得下山去买些药膏来。 等到向裴洛告罪的尤利被打发去收拾老宅中的摊子,琳达本以为终于能松口气,没想到裴洛却愈发肆无忌惮地缠着她,好像要把他哥哥的份一起补回来一样。 两人的唇分开,琳达无力地扒着他的胸膛喘着气,问出她困惑的问题:“你们两个,怎么。”她抿抿嘴:“比以前熟练了这么多……” “琳达喜欢吗?”裴洛脸又凑了上来,被琳达无奈地扒开。 “是我和哥哥一起学的。”裴洛捉住琳达的手,轻轻亲吻着,漂亮的眼睛望向她,舌尖舔过她的指尖,颇有些挑逗的意味,让琳达还没褪去红热的脸又烧了起来。 “哥哥有一个书柜藏着他这些年各个城市搜来的这种书。”他比了一个有些下流的手势。 琳达脑中浮现出他们偷偷研究黄书的模样,扑哧一声轻笑。 “要是我一直没松口,你们就要一直这么靠着书过?” 裴洛停下了动作,他沉吟了一下,很快收起了听了她的问题而带着些失落和不安的模样,对上她的双眼,郑重地应下:“嗯。” 琳达和他相扣的手蓦地加重了些力道,她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琳达,不要再多想。”裴洛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你只要开心就好。” “那你……”琳达咬咬唇,终于下定决心,轻轻问出来:“想和我试试吗?” 这声疑问出口时已经被压得太轻,琳达自己都听不见这个提议。刚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转移话题,身体却已经猛地抱起,然后又被迅速一抛。 待身子接触到柔软的草坪,琳达半直起身,惊愕的望着周边鲜花盛开的景象,裴洛却已经压了过来。 琳达下意识地支住他的胸膛,阻止了他进一步靠近,裴洛一顿,抬手扯开了领口的丝带,而后一颗颗解起了自己衬衫的纽扣,嘴不满地撅起:“姐姐,是你提议的,不能耍我哦。”他并没有完全褪下衣服,让衬衫半挂不挂地搭在他的臂弯上,而后又贴近过来。 “这是哪里?”琳达忍不住问。 “之前我发现的地方,那时候我就一直想着……”他垂下眼睛,边靠近边轻轻地说:“要是我们能在这里……”这句呢喃到了琳达耳朵里,让琳达竟觉得耳朵痒痒的,像被纯白的羽毛轻轻掠过。 青年完全露出了胸膛,随着他靠近的动作显出身躯完美的肌理,白发垂落,混着松松垮垮的衬衫,一时竟辨不出身上哪处最为洁白,只衬得他胸口两颗点愈发的诱人。 薄暮渐褪,月洒遍延绵至天际的花海,百花构成的淡而绚丽的月夜图中,他是唯一的那抹白。 等她终于稳定了心神,眼前已是那近在咫尺的脸庞,他满眼都是笑意,轻轻施力将她扑倒。 琳达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书中写的被魔法诱惑的女人,任由身上像妖精般的人动作,自己却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裴洛用唇一处处地描摹着她的身体,从她的脸颊缓缓向下,琳达恍惚间看着他的神情,专注到近乎虔诚。两人的衣衫被渐渐剥落,混在一起,裴洛扬起脖颈,露出洁白的颈项,喉结随着他的呻吟颤动。 禁欲许久的身体被贯穿,琳达颤着身子,难耐地轻轻咬上了那个勾人脖颈。青年一滞,空出一个支着地的手臂拥紧了她。 “唔……”她听见他难耐的喘息,身体里的硬挺跳动了几下,顺着白浊滑落出去。 琳达把脸埋在他的肩膀,掩饰自己的轻笑。 “姐姐你不要笑!”琳达肩被扳住,抑制着笑意对上裴洛已经红透了的脸颊,“我只是太久没有才……” “我知道。”琳达唇轻轻印在那红透的脸。 裴洛一愣,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回过神后又急切地吻上来,伴着唇舌相接的声音,将琳达又一次按在身下。 琳达的呻吟和裴洛的轻喘混在一起,裴洛腰间动作不止,每一次都引得琳达轻颤。 夜风骤然拂过,花田细簌作响,扬起各色花瓣,携着风,映着月,在空中缠绵又聚散,像烟火携着快意绽放,而后星星点点洒落。 新店面的选址定在了尤利回来的第叁天。 那是琳达在尤利房间里捂着腰,硬把要往里面凑的裴洛推出去后才被双子勉强答应的。 琳达被双子一左一右簇拥着,愣是没敢带着他们踏进哪个房间,盯着尤利把选址文件给了她,便在大厅中坐好。 看完所有地址,她沉吟了一下,将一张纸摊在桌上。 琳达看着裴洛和尤利一起看着那张纸,神情都有些复杂,心里也突然涌上些酸意。 一辈子,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了原来的位置。 “琳达,比起庄园那边,之前那个南城会不会好些?”裴洛轻轻牵上他的手,“叔叔婶婶们对你都很好。” 南城,那个像村落一样和气的地方。 琳达只是摇摇头。 尤利拾起那张纸:“我会去准备。” “我们……”他眼睛对上她的,明明那次书房之后他再未有过失态,此时神色却有些动容,含着点泪意:“我们回家。” 简单的四个字,跨越经年时光,终以得到回应。 她点点头。 入夜,琳达沉沉睡下。 裴洛从琳达衣柜中悄悄拿出一份信笺,递给尤利,来信地址正是南城。尤利望着他凝重的神色,摊开书信,视线落在信的最后。 “琳达,你不怪我多说,我总觉得你和那两个店员关系有点太奇怪,我想村里很多人也这么觉得。 你也是明白人,应该知道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道理。 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可是我还想叮嘱你一句,注意要跟他们保持距离。” 叁日后,古宅旁的旧花店。 紧锁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老旧的门扉发出吱嘎声,阳光顺着开合的门撒入,映出女人和两个青年的身形。他们的影子投落屋内,混着尘土和织网,纠葛一处,难以分开。 ======================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乖,弟弟吃肉 Lotus 琳达在听见双子的要求时,心里没有太大的惊讶。 她看着裴洛急切的泪眼,看着尤利拧紧的眉头,视线缓缓落到他们紧扣她的手上。 她日渐衰弱的身躯,他们越发的急切与不安她都看见眼里。她听说过死亡,见过死亡,如今…… 她抬眼看着花店,那些被他们精心摆放的花朵盛放着,新翻修的墙壁,新铺的地板也闪烁着光泽,但她却轻易地瞥见崭新墙纸后斑驳的痕迹。 被岁月侵蚀的花店,即便再怎么修缮也会被觉出老态来。 她又把视线回到他们握着她的手,少见地被握得那么紧,琳达甚至可以看见那白得几乎透明手上的血管。 “琳达,你相信我,转换的过程不会很痛的,我们会陪着你。”裴洛念念叨叨地,甚至不给她插话的机会,“我们不会让你变成那种眷属,你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很年轻,很漂亮……” “但是我们需要你答应。”尤利沉沉开口,即便裴洛愤愤地扭头瞪着他,他也只是继续说:“这是我们对你的承诺。” “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和声混在一起,清晰可辨又浑然天成。 琳达本已经淡然的心又被搅得有些乱,她叹口气,回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笑:“让我考虑一下。” 裴洛忽地倾身过来,吻上了她,没有什么情色的意味,琳达能听见他不安的喘息,鼻息喷薄在她的脸上。而后他和她拉开了些距离,眼中的慌乱,衬得他像小鹿一般惹人怜爱。“你一定要好好考虑。”说罢扭头跑上了楼。 琳达和尤利静静看着裴洛的背影,而后四目相对。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琳达抿抿嘴。 “幼稚?”尤利轻笑。 琳达含笑点点头。 尤利走上前来,轻轻弯腰,手拂过她的脸颊,将她垂落的一缕碎发理到耳后。 “我等你的回答。”他说,声音被压得很低,回荡在这静寂的夜。 琳达喜欢花。 恬雅的月季,缤纷的绣球,多彩的郁金香,她都悉心照料。 茉莉的清香闯入鼻尖,她垂首望见秋海棠花开正好,手指轻抚花蕾,红艳的色从她指尖一掠而过。 她起身,没有停步,脚步是多年没有过的轻快。她的嘴角扬起。 她走过向日葵,走过迎春花,走过寒梅。 直到走到一处水塘,她停下了。 塘中只有一株黑色的莲花,和一株白色的莲花,花开并蒂。 那是一朵并蒂莲。 她不知为什么,视线在那株奇异的花朵上久久不能移开,耳边回荡着古老的歌,世界似乎倏然静谧,她身旁的万紫千红褪去,只留了这株莲。 直到她看见塘边不知何时出现的背影,黑色短发的少年在拐角一闪而逝。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扫把,然后左右环顾。庄园的空地上,周边女仆们窃窃私语,胆大的望着少年离开的地方,脸色红润而鲜活。 她抬步,走出一步便停住了。然后她后退,再退,将她的身体隐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如往常。 他们再未出现在她的花田中。 花开了又谢,人去了又来,她不知为何清晰记得那个素来爱笑的少女拎着箱子离去的模样,阳光丝丝缕缕打在她的头上,让她那一头长卷发像跃动的太阳。 怀特来了她的花园,他风趣而幽默,挤眉弄眼地,逗得她轻笑。 在他女儿的生日,她为他女儿送上一捧花束,她的妻子替她女儿道谢,那是个粗壮的妇人,脸上的笑却温暖又明媚。 马车摇晃着到了庄园口,她提着箱子踏上了马车。 女仆长塞给了她一个信封,轻抚过她的发。琳达看着她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不知为什么心里没觉得惊奇,只是盈着暖意。 她在车上打开信封,那是一笔不少金额的钱,她思绪一过,将钱藏在了自己怀里。 庄园的大门壑上。 花店的大门展开。 琳达踏进花店,她的丈夫接过她手上的花,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她的丈夫一定在对她微笑。 她转头看见萝丝坐在摇椅上,冲她招手。 “琳达,过来。” 琳达坐在了她的身旁。 她们突然沉默了。琳达轻眯着眼,阳光洒遍了花店,让她身子暖融融的,她开口想说些家常。 “萝丝,你生我的气吗?”她听见自己问。 “傻孩子。”萝丝只是笑,“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要是你机灵一些,我也不会不看着你就放心不下。” “那我这样也很好。”琳达莞尔一笑。 萝丝手轻抚过她的头,动作轻缓带着怜意,像抚摸一只落单的猫咪:“谁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管家坐在她的另一边,双手相合,支在他岔开的腿侧,琳达第一次看他如此随意的姿势。 “你很容易心软,不断说服自己,一再退让,这没什么错。”他望着她,神情是一向的认真与专注,“只是不要让这些说服自己的话歪曲了你心里的想法。” “琳达,人命,金钱,从不该拿来做比较。” 琳达怔怔忘着他,她感觉这些话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来,可又奇异地觉得他本来就能说出这种话。 “所以我错了吗?”她喃喃问。 派恩摇摇头,扬起唇角:“琳达。” “你从来不是罪人。” 琳达望向前方,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她许久没哭过了。 琳达睁开眼,艰难地支起身子。两双手慌忙过来扶起她。 她左右望望裴洛和尤利满含着急切与不安的双眼,终于摇摇头。 双子再难扶住她了。他们一左一右紧紧地拥住她,那么用力,仿佛想把她揉进他们骨子里。没有人说话,但琳达感觉到他们脸埋着的地方,渐渐被洇湿了。 她也没有出声,只是任他们这样抱着。 她把眼睛投向窗外,看着窗外的池塘,终于知道那里缺了什么。 “我想培育一株莲花。”她说。 感觉到被轻轻放置在了什么地方,琳达勉力抬开困倦到睁不开的眼。 周边花开正艳,蝴蝶翩飞,琳达缓缓瞥去,一一辨出那些花的名字,那株她和裴洛一起照料过的红杜鹃,那朵被尤利浇坏的粉玫瑰,那株被自己培育出的白兰…… “缺了什么呢?”她轻轻念叨,“还是缺了什么。” 眼前模糊的身影一滞,然后手被轻轻抬起,怀中放了一株花。 隐约间听见了抽噎声,有凉凉的水打湿了她的衣裳。 她却只是望着怀中的那株并蒂莲,一株如月般皎洁的白,一株如夜般深沉的黑。 缺了它啊。 我的并蒂莲。 艾琳最近对一件事有了强烈的好奇。 他是怎么来的? 他都十四岁了,才不会再信裴洛爸爸说过的什么他是花里诞生的仙子之类的鬼话了! 他问过管家叔叔家的小屁孩,人家都是有妈妈的,只有他是有两个爸爸! 想起那个小屁孩说起妈妈鼻孔朝天的样子,艾琳恨恨磨牙,虽然爸爸们天天念叨着人类不是食材念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是也没说人类不能当沙包。 艾琳决定了,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立马要暴揍那个臭小子一顿。 艾琳停步,抬头望着紧闭的书房门,整理下领子直起身子,手顿了顿,还是轻轻敲了书房门。 “进来。”尤利爸爸的声音透过门传来。 艾琳推开门,见书桌后尤利爸爸的视线投了过来,立马低下头缴着手指。 “爸爸,我就想问,问,问……” “想问什么就说。”尤利轻合上书,发出的啪嗒声让艾琳一下子直起身子,把话秃噜了出来:“我都已经长大了。你该告诉我我的妈妈去哪了吧!” 书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艾琳望着尤利爸爸久久未动的身影,那身形高大而挺拔,光是坐在那边便已经让艾琳心有余悸,艾琳越看越觉得有黑气从他那边冲着他渗过来。 正当艾琳想要扭头破门而出的时候,他听见尤利爸爸问:“你有什么猜测?” “你和裴洛爸爸生的我……”见尤利爸爸身子动了动,他立马接上,“那是不可能的,你布置给我的家族的书我都好好看过的。”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就怕对天发誓了。 “而且我的头发虽然是黑色的,但是跟爸爸的不太一样,更没有裴洛爸爸的白色。” 听了这话,他感觉到尤利爸爸视线落在了他的头上,然后移开,但他熟悉那种神情。那种透过他看着谁的样子,他在裴洛爸爸那边见过很多次。 “所以我猜……”他边打量着尤利爸爸的样子边后退,在手搭在门把上迅速说:“我最近学到了暗示术,你或者裴洛爸爸是不是用了暗示术骗妈妈生下我……” 后来是裴洛把他从墙上抠下来的。 “你又闯什么祸了?”裴洛把他拎到地上,见他摇摇晃晃站稳了,便松手拧起眉头,“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尤利可很少这么发火的。” “别担心,如果是他的错,我替你教训他。” 艾琳也很委屈,瘪了瘪嘴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话毕,他突然见到了裴洛爸爸脸上扬起了笑。 他是头一次发现笑也能这么瘆人。 艾琳更委屈了,尤利爸爸也教过他要有探究心,怎么他一探究反而要被教训呢! 他愤愤掷开了手中的扫罩。 管家眯着的眼睛睁开,里面精光直冒。 “小少爷。” “管家……”他瘪瘪嘴,跟尤利和裴洛一样好看的眸子眨啊眨的,配上淡淡的眉头,衬得整个人我见犹怜。 “主人嘱咐过,你没扫好厕所不能出去。”管家上前一步,挡住他偷偷向外挪动的脚步。 “可是我只想知道我的妈妈。”他抽动着鼻子,捡起扫罩,边扫地边哭嚎着:“妈妈……我没有妈妈……” 管家望着那个肩头不停抽动的背影,扬起眉头,他也知道小少爷雷声大雨点小,心里还是有点不忍。 最后他叹口气。 “你扫好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艾琳立刻不嚎了,一双扫罩舞得虎虎生风。 等被管家牵着进了门,艾琳肩膀又垮了下来,“你带我来教堂干嘛?” “小少爷,你看这个。”管家指向前方。 艾琳顺着他手指看去。偌大的教堂中挂着一副油画,画中圣母怀抱婴儿,面容慈悲,周边百花盛开,脑后光环衬得她如神祗。(注1) 他的视线落在那画中女人的面庞上,久久不能移开。 艾琳消停了一段时日,直到小屁孩又到他面前显眼,然后被他递过去的糖果哄得喜笑颜开,边流鼻涕泡边舔着糖,笑嘻嘻地说跟他说要告诉他一个秘密。 “你知道吗?庄园里都知道有一个禁忌的花园,从来不让任何人踏进去。” “我有一次偷偷看那边,发现你的爸爸们在那里!” 艾琳本来也不信,直到他躲在灌木里亲眼看见两个爸爸从花园并肩而出的身影,赶忙掩住嘴压住出口的惊呼。 他呆呆地望着爸爸们离去的背影。 月光像雪一般洒满他们肩头。他清晰地看见尤利爸爸黑色的耳坠晃动着,像是滴愈落不落的眼泪,那高大的背影头一次在他眼中,显得有些脆弱。他又看向裴洛爸爸,他一向打理地很精致,而此时他黑色地发带有些松松垮垮的,微有凌乱的长发随着他的步伐轻晃。 他遥遥看见裴洛爸爸仰头望向月,尤利爸爸也随着停下了脚步,和他一起抬起头。艾琳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不知怎么却想落下泪来,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 艾琳偷偷溜进他们口中禁忌的花园。 园中各色花朵争奇斗艳,却都不及中间晶莹剔透的水晶棺。 艾琳好奇地走上前去,趴在棺柏上,往里面望去。 棺中是一个黑发的女子,紧闭着双眼,脸上的笑容恬静祥和,似在做一个美丽的梦。 她怀中抱着一株,并蒂莲。 注1:《新约圣经》记载,玛利亚还是童贞女时顺从天主,受圣神感孕而怀孕生出耶稣[1],并且认定她所生的是基督(或称默西亚),降生成人的天主之子。(出自 维基百科。) 注2:Lotus, 译为莲花 完结感言(纯丸子碎碎念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的读者。 说来惭愧,我也在其他平台有些粉丝,深知如今碎片化的时代,浩如烟海的网络信息中,每一个能看到我作品的人都是莫大的缘分,更别提能看完我这个故事了。 所以再说一声谢谢。 并蒂莲的故事到这里结束了。 我写作也有些年头,奈何大多写同人短篇,还有绘画剪辑的事情分心,甚少长篇,中间还偶有坑未填,折腾了这么久,没成想这个竟是我第一个完结最长的故事。 起始很简单,我看了一个本子,讲得是吸血鬼双子和女仆的故事,我看完很生气,因为女主完全没有高光点。我就想写一个正常的故事,加上那时色欲上头,于是结合设定写了并蒂莲。 很久的本子,名字也难找了,只有当时女主毫无反抗的样子让我记忆犹新。 并蒂莲起始也很简单,人物名字也是信手拈来,直到我落实了裴洛尤利的样子,直到我画出了琳达的模样,我发现他们此刻活过来了。 我想讲好他们的故事。 很奇怪,我曾经也有过卡文,第一篇也是上一篇中篇也是草草了事,并蒂莲却是水到渠成地下来。甚至我起初规划只是个中短篇,如今数下来竟洋洋洒洒写下5万来字方才完结。只是中途遇到个人发展相关的事情,几度停笔,但每次复更也有读者回复,心里不觉感慨。 曾经不甚在意,今年看到自己以前的作品总能莞尔一笑,我方发现作品不只是表达自我,更是记录了我的时光。并蒂莲横亘在我人生中一个重要的阶段,所以我甚至单开了一个后记来纪念它。 万幸我佛系的更文折磨得看下来的人没几个,所以我深夜坐在台前,安心写下了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 可惜笔力不济,画艺不精,终究难以做到最好,但我也清楚尽力便好。 我想我会记得这个日子。万籁俱寂,人们都已安睡,我落笔,结束了双子和女仆的故事。 他叫裴洛,他叫尤利,她是琳达。 写于2024年8月18日的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