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潋(破镜重圆h)》 1.重逢 瑟瑟凉风袭来,宣告京市正式入秋。 钱毓叡来新学校就职已经一个多月了,才开始顾忌着她新人身份,不分配过多工作,只消得做好分内之事即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彼此也都熟稔了,新老师光环褪去,什么脏活累活也都一一来报道。 代课班级里的学生摔了一跤,鲜血直从脑门冒,在医务室草草处理包扎一番,校医建议及时送去医院里拍片子检查。 钱毓叡正头疼该怎么交代,刘冬媛一通电话就杀过来了。 “小钱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学生就摔了个头破血流呢?交代你看班怎么能出这档子危险事故呢?” 钱毓叡心里鄙夷道学生摔跤也能和她代理班主任扯上关系了,口中说出的却还是些软词。 堪堪招架住托她代班的班主任,就领着学生上医院去了。 正是下班高峰期,医生也到了下班的节骨眼,挂号小程序崩到每一步操作都会显示加载失败,钱毓叡的耐心也在崩溃边缘,得知徐文谦正好在医院办事,也顾不上分寸礼节一个电话敲过去请他帮忙挂个号,至于他会怎么理解只能再做打算。 徐文谦是才入职时级主任介绍的,他自家侄子,现就任区分行的银行客户经理,长相端正家庭条件也不错,按他的说法徐文谦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的良婿。不得已接触后,钱毓叡也没有多的想法,就当多了个银行熟人。奈何徐文谦对她起了兴趣,三番五次托他小叔做东请客吃饭,都被钱毓叡一一婉拒了,这次请帮忙他应得痛快,反倒让钱毓叡不好意思了。 匆匆忙忙到了诊室,徐文谦正定定站在门口等待,把挂号单递到她手中后也不着急走,备了一套说辞说一个人照应不过来他在外面侯着,帮忙也算是帮他小叔的忙不必客气。滴水不漏的借口再撵人反是钱毓叡的不是了。 轻轻推开门,发出“吱呀”一声,里面有两人,背靠窗户那人没抬头在埋头打字,对面一个学生样的安排他们坐下稍等一会儿。 好不容易有个空档能跟进消息,钱毓叡站在学生后边抄起手机开始回复刘冬媛和级主任。 “什么问题?” “摔了一跤。” 熟悉的声调勾起了钱毓叡深藏的记忆,她移开视线望向发出声音那人。背着光,整个身子被窗外的余晖包裹笼罩着,明明是秋日的夕阳不知为何竟让钱毓叡觉得刺眼,视线被光线扰得模糊,眼底传来一阵酸胀,好久好久才看清那张脸。 有多久没见了?八年?还是九年?好像是十年多了。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理不清到底哪一段思绪更长。 “家属带着去开单子吧。” 许晟一理所当然望向了身后的“家属”,倏然撞进一双道不明情愫的眼。 居然是在这里碰见了。 长时间的工作让许晟一瞬时失去了思考除病症之外任何事物的能力,恍惚间以为她还是那个在班门口等自己放学的小女生,一句今晚想吃什么差点脱口而出。 该说些什么呢?有股热意涌上喉咙,堵塞了口腔,舌头也发木不灵活,难以言喻的心情使他哑然无声,诊室内保持着微妙的缄默。或许还是不说更好。 “出门右转的机器就能打单子缴费,然后下一楼找ct室,检查完拿着单子再回来看啊。”对面的实习生贴心嘱咐道。 钱毓叡道了声谢离开了,几乎是使了全身力气扭动门把手,出了门就脱力倚在墙上捱过这阵轻微的眩晕。 “怎么了小钱?孩子有事吗?”徐文谦还在等着,看她这幅样子以为是出了天大的事。 “没事,现在要去做个检查。”自觉失态,钱毓叡努力收敛起情绪,要带着学生去缴单子,被徐文谦拒绝。 “你累着了在这里等会儿歇歇吧,我给主任说了我带着这孩子去。” 现在对钱毓叡说什么她都会回答好的,浑浑噩噩地被安排坐到椅子上,几滴泪不被知觉地从眼角划下,在蓝色塑料地板上砸个晶莹粉碎。 为什么哭呢? 是因为见了故人吧,终于碰到了参与她过去的人,在这座城市她不再是孤单单赤条条无牵挂的一个人,她也有曾经。 钱毓叡才从地方小镇被调到京市,完成了公费师范生六年的从教协约,晋升之路也明朗了,档案一路绿灯被提到京市重点高中教授精英中的精英。 看似是职场得意然而完全陌生的钢铁森林比小镇少了太多人情味,它不会安慰她的委屈,也毫不在乎她的委屈。初来乍到的钱毓叡连地铁怎么坐都忘了,像被时代抛弃的边缘人。同事们表面和气一团背地里却讥讽她小地方出身,职称上再平起平坐也永远低他们一头。爬上枝头的麻雀妄想自己是凤凰,不过是运气好搭上了时代的便车。 国内顶级师范大学本科生的学历在六年前去哪里都恢恢有余,但在六年后得加上支教经验才够用。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专专爱挖苦打压新人,借机派更多任务“磨砺”。 钱毓叡觉得自己哭得莫名其妙,十年前的同学兼前男友而已,再见面竟让她失措失态,相当没出息。抬起胳膊拿手背抹了两把眼泪,继续编辑刚刚没给主任发过去的消息。 屋里的许晟一在她推门时密切关注着门口的动静。有人在等她,他是谁?为什么扶了她一把?来就诊的是谁?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她过得好吗…… 无数的问题接憧而来,十年已过,或许早已物是人非,许晟一还是执拗地想知道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后来又去了哪里,但表面还是故作风轻云淡。 诊室的门又被推开,她外泄的情绪已经完全收回去了,许晟一很不爽。 认真看过片子后答复道没事,是平时用脑过度才头疼,和摔跤没什么关系。钱毓叡的心总算平了下来。 他安排对面的实习生下了班,自己来做些最后的收尾工作。 “老同学来京市怎么不打声招呼?” 他头也不抬地问出声,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钱毓叡张张嘴没答。 在病历上留下龙飞凤舞的签名,算是完成了这一项任务。“病人先出去,我和家属交代两句。”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你们的关系是?不是我要窥探隐私,只是例行询问,你们这带着来看病的有的得走特殊程序。” “我是他老师。” “哦。” 许晟一唯独没想过这个可能,他记得钱毓叡对这个职业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反感。高考结束那年他查了许多名牌学校文科热门专业的录取名单,第一个排除的就是这个专业,怪不得找不到她。 “留个电话吧,经验之谈学校肯定会来医院跟进的,京市一中学生出身非富即贵,家长也难缠,要是来缠我我好推给你。” 钱毓叡写下一串数字,趁着她写字的间隙许晟一盯着她笑容玩味。 “不联系我是怕我缠着你?”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的脾气还是没改,话锋尖锐,钱毓叡只得回句没有。 “自然,这世界离了谁都能转。” 2.男朋友 被呛了一句,钱毓叡缓过神了也不急着和他较劲,淡淡回了句当然。 许晟一长了双丹凤眼,眉眼狭长,眼中流转的心事总被眼睫盖着,单看上半张脸便觉阴郁难参,而右唇下的小痣正好增添了些生气,中和了这份阴晦。 他总爱上挑着眉,恣意张扬仿佛一切都不足以让他一顾。而此刻向来飞扬的眉尾难得低垂,桌沿被他用指节叩击着,钱毓叡知道这是他心烦时的表现。视线自然移向声音的发出点,他飞快收起手指,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出去。 不知道静了多久,诊室里终于又发出了声音。他转动椅身,外头夜色将至,室内的灯光在窗户上形成了一个闪亮的反光点,眼神聚焦于这点儿,思维却涣散在漩涡中打转。 门又被敲响,徐文谦一人进来了。 “不好意思许医生,麻烦你开一条病情证明,刚刚忘了说。” 许晟一认出他是刚在外面等的那人,但他故意装不知道。 “谁的病情证明?” “刚那个学生的。” “你们,什么关系?” “我是他老师的男朋友,麻烦了。” 男朋友的字眼听的许晟一眼热,还真是男朋友啊。 慢吞吞从面前几沓厚纸中抽出了病情证明单,手写一份递到桌前。笔画不够连贯流畅,顿挫不自然,他很不满意。 “你们感情很好啊,来这里都陪着一起。” 看似调侃,实则后槽牙都磨得咯咯响,整颗心脏被钝刀反复剔割,连呼吸都困难,眼睛酸到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层薄雾。 徐文谦笑了两声算是表示同意,然后道谢离开。 聚散离合何必拿缘分来做托词,许晟一本是不信这一说的,傲气地认为他自己就能定得了自己的缘分。可若他真定得了,又怎么会十年间毫无音讯,再见面时那人身边已没有他的位置。 许晟一右手尾指有那枚晶亮的戒指,乍看起来没什么设计,简单的一个素圈,只是有半圈缠上了红线。没什么人知道曲曲弯弯的红丝线下刻着几个字母 “CYR” 像个人名,但破解不出来。 大概是好不容易再见一面,潜意识里不愿忘记,许晟一在梦里又见了钱毓叡一面,时间指针摆在他们还在上高中的时候。 害怕被发现就偷偷瞒着所有人谈了恋爱。他俩不同班,轮到钱毓叡坐窗边的那一阵儿许晟一每节下课都会故意在窗户外面晃荡,身边的朋友没少揶揄他节节课不落的跑厕所,是不是身体不太行。 那时候真好啊,路过窗边的时候会故意大声说话让钱毓叡注意到他,一对视整个世界都加上了一层粉红色滤镜。钱毓叡瞟一眼又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假模假样低头咬指甲来掩饰笑意。他嘴上胡乱答应着朋友的话,眼神也没分给他们半分,只盯着她看。 叮叮咚咚的闹钟声像针尖一般刺着他的神经,把他从梦中唤醒。 从现代心理学角度来看,做了梦却不记得内容是正常生理现象。可许晟一不想忘,再忘下去所有要忘光了。分开的时间早已经超过在一起的时间,相处记忆被反复巩固甚至扩展联想来充实填满空荡的十年。抽出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部早已落伍的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送给没有备注的手机号。 “好久没有梦到,我们高中的时候,去看你,一切都好。” 思维混乱到语词逻辑都不通,再往上翻全都是诸如此类前言不搭后语的短讯。对面可能是看不懂吧,从来没回过消息。 钱毓叡也做了梦,和他相反,不是什么好梦。梦里一张扭曲的脸用夸张的声调在课堂上解读她的名字。 “为赋新词强说愁,附庸风雅,‘叡’字通‘睿’却为了卖弄文采强用‘叡’字,画蛇添足。‘毓’字作为育的初文,本意是孕育生养,这些年竟然常见于姓名之中,可见取名之人也是胸无点墨。整个名字也就‘钱’字比较符合她的特质。”后面的没有再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多年了, 钱毓叡依然清晰记得她的每一个用字,午夜梦回每每梦到这一场景,都会在梦中呼吸不畅,惊起一身冷汗。她在网上查过,大概是ptsd,但除了做梦她也没有别的症状,便没有生出去医院检查的念头。 她也想改变,于是在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带着只剩她一页的户口本要去派出所改名,公交车开到半路上她又后悔了,逃似的下了车,在街边用准备改名的钱去买了支雪糕给发烫的想法降温。 起码不能是这么窝囊的改变法。 本该再待一天的班主任风风火火赶回来,把摔跤的学生和钱毓叡一起叫办公室里询问,还好只是外伤并无大碍,家长也没多追究,不然钱毓叡万死难辞其咎。 有同事嘲谑钱毓叡走了狗屎运,这孩子不是本区学生,是从下面小地方招上来的,家里没什么大本事,不然非闹得她老师都当不下去。 她不知道回答什么,因为她曾经也是这种学生,现在也是这种老师。她听得出同事说“下面小地方”这个词眼的讥讽痛快,仿佛不是本区来到了本区的学生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而她这个不是京市却来到京市老师就穷凶恶极的小人。 这座城市剥夺了她的生气,除了上课时其他时候她总是木木的,不多言语。同事见一拳打到棉花上,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谈起了另一件趣事。 ………………………………………………………… 许:就你当过男朋友? 3.小三 明天许晟一轮休,是该放个假让他好好捋捋这一切了。消失了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可笑的是他居然不清自己的心。 被单方面分手时他也放过狠话这辈子不可能再去找她,一条一条信息发给她,用词桀骜但总想着留后路。可听说她过得不好时难免心下一悸,又心疼了。 “钱毓叡你真是莫名其妙,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样让你很爽吗?” “钱毓叡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们就不可能再有下次。” …… “钱毓叡分手归分手你他妈给我把话说清楚。” 钱毓叡没和他说清楚,第二天就让他找不到了。 名不正言不顺的恋爱就这么被扼杀,她今天没来上学,他以为她在家里,放学后就摸到她家门口,叩响门铃前就已经想好了,如果钱毓叡表态认错那原谅她也不是不可以。 来开门的是她弟弟,他见过。 “我是你姐同学,你姐在家吗?” “她和她舅舅走了。” “去哪了?”许晟一着急询问忽略了他奇怪的称呼。 “海市。”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小孩你开玩笑呢?” “这都不知道你不是她同学!” 小孩防范意识很强,把门哐当关上不理他了,留他一个人在门外愣怔。 “去海市?去海市干什么?什么是不回来了?” 没人能解答许晟一的疑问,他只能自己去找答案,过了很久才从众人口中拼凑出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他怕她离开的原因里也有他一份。他那些天总是气不顺,会不会是让她觉得厌烦了?那个老师针对她会不会也有自己的原因?她之前请假了几天他没有彻头彻尾问清楚,最后轻轻揭过去,会不会这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从未了解过她家里的情况,是不是说明他根本不可靠?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她还会回来来找他吗。 许晟一知道她跟着舅舅去了海市一中,他打听到了。但没多久就听说她又转学了,不知道去哪了,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了,只知道她还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美国往事里有一句台词,当我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活着,我就愿意接受这一切 ?。许晟一愿意接受这一切。 他以为十年足够把一切甜蜜怨恨都冲淡,再见时他也能淡然留下一句“好久不见。” 可再见时他发现在心底从不见光的阴暗面里早已滋生出了仇恨的新芽,他恨她。 恨她这么多年从未联系过他,恨她这些年藏的很好。如果她在乎他,只要问一嘴就知道他在这。恨她明明不在乎他,那天却要流露出那样的表情,好像他们爱了很多年一样。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当年太迟钝无所作为,恨现在对方早已有了新人他还在时间静止。 可他才应该站在钱毓叡身边。 “你不会是想当小三吧?”许晟一打心眼里要瞧不起自己了,这么低劣的想法竟然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该去看精神科了。 下班前得了个空隙把昨天钱毓叡留下的号码存进了通讯录里,一键复制输入到各个社交平台的检索窗口,显然忘了自己昨天胡诌的公事公办的借口。 昵称“qyr”,朋友圈是公开的,只转发了些学校的介绍,很官方的内容,不是许晟一想看的。 看到这个昵称他忽然福至心灵,点进微博,搜索“其余人”,他记得她高中的时候喜欢用这种首字母和名字一样的昵称,现在看来还是没改。 名字里带着这三个字的用户可不少,一路点进去直到发现一个叫“吃鱼其余人”的用户,亲近感扑面而来,急匆匆点进去,核对ip地址,京市。 她话挺多,一个星期能发一条,但每句话总语焉不详,像他每次发的短信。 “遍地是金。” “不喜欢” “再见” 只有短短几个词,没有明确的指向性,但许晟一确定这就是她。 他还想往下翻但弹出窗口需要他注册才能继续查看。填昵称时顺手用了钱毓叡最爱的用的方法,打下了自己的首字母,往后翻找到一条“想吃鱼”的词条。 他恍然察觉到为什么会觉得昵称熟悉了,因为前面本是属于他的名字。心里隐隐生出雀跃与期许,剧烈的搏动震得他手都开始颤抖,她和他一样。 她和他一样,只是他们相遇晚了一步。可那人只是她男朋友,又没结婚,再说就算结婚又不是不能离婚,只要她还愿意,他就一点没晚。 三言两句宽慰的话激起了他斗志,背德又怎样,他等了十年,就算是排号也是他排在前面,这不算小三,只是把插队的人踢到该去的地方。能让钱毓叡喜欢上他一次,他就有本事让她喜欢上第二次,如果对方也不差,那就牢牢看紧了各凭本事。 从下班到回家的路上,许晟一一直在搜索她的蛛丝马迹,关注了她的视频号,微博号,甚至连她们学校的公众号都加了关注,唯独微信他不敢加,没有合理的理由,容易被拒绝。 “小舅舅,你明天帮我开个家长会呗?” 信息还没来得及点进去看,电话就打过来了。 “舅舅,你就帮我去开吧,不然我妈会打死我的,你明天不是轮休吗?求求你了。” 大外甥噼里啪啦一顿说,丝毫没给许晟一插嘴的机会,等他说完许晟一才幽幽开口。 “轮休我不休息我去开家长会,你舅舅这条命不是命啊?” 外甥刚升高中,跟不上进度,他姐不知道和他吐槽过多少次,这次他姐去开这崽子的家长会免不了一顿大动肝火。 “舅舅你尽管提条件,我通通满足!” “你是在京市一中上学吧?” “对,高一二十班。谢谢舅舅,那就说好了我挂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巧了,想见的人也在那。 4.挺好的 家长会在下午开,这点许晟一很满意,一觉睡到十二点才起床洗漱,吃了饭又精心打理了一番才驱车前往学校。 “舅舅!在这儿!” 外甥陈新燃狗腿地趴在二楼栏杆上招呼他。 上了二楼在他们班门外看见前天钱毓叡带着去医院的男孩,十有八九是稳了。 这怎么不算是缘分,何止是缘分,要他看就是金玉良缘,天赐姻缘。 “你们有没有个姓钱的女老师啊?” “哦,是我们历史老师,舅舅你怎么知道?” “少管,她今天发言吗?” “各科老师都会来说两句,钱老师肯定也来。”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许晟一越来越觉得此行不虚,坐到座位上都还美滋滋的若有所思。 各科老师都轮番来发言,大脑基底核疯狂分泌多巴胺,许晟一觉得有种开盲盒的刺激感,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她了,眼神停驻于门口处流连,心脏狂热地跳动着,几乎要挣开束缚蹦出胸腔,又陡然停跳,猛地呼吸一滞。 她来了。 钱毓叡出快步走到讲台上,没注意到讲台下的他。她把滑落到额前的一缕儿头发别在耳后随后熟练地讲述出一些模板欢迎词,再表扬一下部分优秀学生,进步学生,最后致辞感谢,这个过场算是过完了。 离场时微微鞠躬扫视全场,眼睛无意瞥到熟悉的身影,只一眼就收回视线,草草离开教室。 她没看清楚,不确定是他,但心跳莫名其妙加快,这种感觉又只有他。 回办公室清点卷子,心烦意乱数了两遍才数明白,摆在桌案上给课代表留了便签,正欲打开电脑备课又忽然想到那事。今天不用看晚自习,要是真是他,她最好现在就回家。 可既然许晟一得了机会就不会让它白白溜走。 一辆黑色大G停在门口,在她出来的时候莫名其妙鸣笛打双闪,接着车窗降下来,露出了她最不想看见的那张脸。 “去哪?我载你一程,也好炫耀下我的车。” 一只肘撑在车窗,手托着脸面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看起来晦暗不明。 钱毓叡不懂车,但认得京牌,不可否认他这几年过得真不错,想演一出打脸戏码也是情理之中。 她知道要是不坐那人又会说“你不会以为我要追你吧?”这种话,施施然开了车门坐在后排。 “你当我是司机?” 从后视镜里能看见那副他好看的眉眼不悦地皱着,钱毓叡被惹烦了,装逼还要她打配合。 “我坐你怀里得了。” “那来呗。” “神经病。” 真不是钱毓叡乱想,有时候她真怀疑许晟一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现在他听到骂人的词汇,周身反倒洋溢着诡异的快感,笑得胸腔剧烈地抖动。 等他笑完了才让钱毓叡报了地址,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钱毓叡和同事合租住在学校附近。京市一中也提供宿舍,只是住在宿舍难免会被安排早自习巡查,早操巡查等当作住宿费。两者一比较,还是睡眠比房租更重要。 “现在工作挺好?” “挺好的。” “什么时候来的京市?” “开学才来。” 许晟一懂分寸没问前几年的事,只问她最近工作怎么样,再聊一聊当年同学们的现状,谁结婚了,谁生娃了,谁结了又离,车内的气氛被调和得缓和活泼 钱毓叡显然是已经脱离这个交际网了,骤然听到他们的消息,不由得产生一种弹指一挥间的怅然,记忆中年轻的面孔早已为人父为人母,踏上了人生另一段旅程。 或许下一句许晟一就要谈到他自己了,抱着这样的想法直到下车钱毓叡也始终保持着耳朵的绝对敏锐,但他没聊到自己。 车稳稳停在楼栋下,钱毓叡礼貌道谢,关了门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单元楼。 许晟一没走,他好久没见过这么生动的钱毓叡了,会动会笑会说话,不再是梦里日渐模糊的面孔,他要记在脑子里。 可能亏欠了十年的缘分一次性补到位,要走运时捡彩票都能中大奖,钱毓叡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边走边懊恼地翻着包包。 “你怎么还没走?” “怎么又下来了?” “钥匙忘带了。” 都是因为面前这人她才忘记带钥匙,为了躲他收拾地太匆忙把钥匙落在了办公桌上。京市交通太堵现在回去取也不值当,合租的同事今天又有晚自习,坐在楼道里未免太傻,她得找个地方待到十点。 “去我家坐会?当时你走的匆忙廉雨湉他们送了你些东西放在我家,跟我走一趟吧,就在附近。” 钱毓叡也还沉浸于方才融洽的氛围,在心里默默把他们划分为和平分手的一类,那就没什么可争锋相对的了。 “好,麻烦你了。” 这次车程很短,才三分钟就弯弯绕绕停在了外面装潢一样的楼栋下,许晟一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刷门禁卡带她上了楼。 “你女朋友不在家吧?”坐上电梯钱毓叡才想起这一茬。 “没有女朋友。” 话音刚落电梯叮咚一声停下,提示已经到了十七楼。 “喝水吗?你先坐会我去书房拿。” 钱毓叡悄悄观察了他家里的陈设,和她家差不多,只是东西归整得简洁些,整个小区估计都是这个样板,他也没在装修上下功夫。 一杯热水递了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杯上晕绕着乳色的水汽,在杯壁凝结成小水珠。 钱毓叡不爱喝温水,总觉得喝的嗓子眼犯恶心,可没什么主人家招待客人会用烫水,许多年过去她自己也已经习惯,难为他还记得。 许晟一转头进了书房开始翻找,留她一个人在客厅待着。 局促地坐在沙发上,越紧张却越容易出错,一动脚踢翻了茶几下垒的一沓书。最顶上的小盒子被打翻,里面装的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叮叮当当地滚进沙发下面。 钱毓叡慌忙俯下身子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寻找,默念一句今天真有点倒霉了,贴在地上捡起了那枚戒指。 虽然被红线缠了半圈,但她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是她当时送给许晟一的,被遮挡的部分刻着三个字母 “cyr” 晟一,毓叡。 她那时候就是喜欢玩这种暗戳戳的明示。 5.“许”(微h) 钱毓叡盯着戒指发呆。她想到了去医院的那天,在他打字停顿叩键盘的时候发出的金属脆响,会不会来自于这枚戒指?还有他慌乱中藏到袖口的手。就当是她自恋了,可一切线索都指向某一种可能,他那天带着这枚戒指。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是恐慌还是迷惘,单凭着几个月的恋爱还不至于让他念念不忘十一年,起码她没有,不是爱那就只能是恨。 如果恨到要时时佩戴戒指来提醒自己的程度,钱毓叡觉得今天来他家是错误的抉择。 可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真的还想她…… 把书籍戒指物归原位,无数离开的借口已在脑中形成,万分之一的概率没什么好赌的,男人的爱又不是稀罕物,身体都比爱值点钱。 许晟一走出书房,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小小的盒子也装不下什么东西,都是当年相熟的朋友写给她的信和明信片之类。十七岁谁不是满身热血说干就干,得知了她在海市,许晟一立刻计划起瞒着老师父母哪怕是下刀子也要往海市跑一趟。钱毓叡在班上人缘不错,一个年级内的消息互通很快,知道了大少爷要为爱追到海市,索性让少爷当回邮差。没人觉得他们会再也见不了面,就算这次不行那下次一定行,总有一天许晟一能把他们的话带过去。 当时还没有高铁,没成年坐飞机也麻烦,从深市到海市七个小时的火车硬座,凌晨到清晨他都捱过来了,到了她学校一问已经转学了,没人知道她在哪。许晟一生平第一次感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浅,倘若一方不愿意再持续,那么天高海阔再也难见面了。 钱毓叡打开盒子,无数原以为遗忘的片段从记忆宫殿各个角落袭来。 “钱宝,为什么忽然转学了,我们都很想你,到了那边要好好的,这次让许晟一先去探路,我下次和他一起去看你。”这是廉雨湉的,估计是上课时偷偷写的,因为承载这几行蝇头小字的不是精美的信纸或明信片,而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答题卡,她总有这些小聪明。 每一封每一张都过了一遍,钱毓叡越发觉得这十一年过得有多荒唐,为自己做了十一年的茧,逼迫自己隔绝起来,从没和当年任何一个朋友交流过,害怕被可怜被轻蔑,殊不知最轻贱她的正是她自己。 心被熨帖齐整,盖上盒子,她要告辞了。 “别着急走,怎么不问我写的在哪?” “在哪?” “在这。” 钱毓叡被压倒在沙发上,许晟一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瞬间被放大百倍,紧贴在她的鼻尖。 “你干什么?” 突然亲密的距离,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到了极点,“咚咚咚”,躁动到震耳欲聋。 接下来的动作大胆到钱毓叡闭不上眼。 许晟一吻住了她的唇,或许用“咬”更贴切,毫无怜惜之意,牙齿磕上她的下唇,缓慢地厮磨,钱毓叡吃痛,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该反抗的,可肌肉记忆太可怕了,下意识她就轻抚上了他的背,伸出一截小舌讨好般地舔舐示弱。他们原来总是这样,许晟一总爱生气,她也习惯了顺着他哄。 待反应过来后又羞愤地红泪欲滴,甩手给了他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脸上。 一巴掌彻底激起了许晟一压制在体内的暴戾分子,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反钳在头顶,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拇指反复摩挲在唇上,伸进唇齿之中。 钱毓叡抬眸瞪着眼盯他,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想作罢,实在没招只得咬住他伸进口中的手指。 “嘶……” 做作。她又没使多大劲。但动作还是放得更轻了。许晟一抽出的手。 “我讨债呢。” 钱毓叡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一下他超绝反射弧,就被他欺身而上,虚虚坐在她腿上,腿间的某处抵在她大腿上,隔着几层布料都烫的她想避开。 棕色的长裙被掀到大腿际,露出白色的安全裤,钱毓叡狠蹬了两下都被轻松治服。 “老师别乱动啊,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此刻的往事重提使效果适得其反。钱毓叡确信了他今天叫她来就是想羞辱她一番,她太了解许晟一了,他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 被人惦记的感觉肯定不好受,被一双迸发阴冷与欲望的眼睛注视,无异于被盯上的猎物,光是想想后脖颈都发凉。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权衡之下钱毓叡颓然在心里应下了,也不反抗了。 许晟一还单纯以为她是接受他了,爽得额角血管突突地跳。又被吻住了唇,一条灵活的舌贴住了唇缝,攻破唇齿的防守,直直抵弄喉间,非要直入到最深处才能感觉到安心。 脆弱的口腔黏膜几乎要被他粗鲁的动作磨破,口腔中的津液积攒到了极限,想往下吞又被他的舌头堵住,分不清是谁的涎水顺着钱毓叡的嘴角流。 许晟一把整个上半身贴上去,也不管她受不受的住,似乎只有和她毫无距离地肌肤相贴才能驱散些心中多年累积的阴郁。 一吻结束,眼尾、脸颊、嘴唇都染上了不同色度的红粉。钱毓叡忍不了他直勾勾地凝视,阖上了眼皮,更方便了许晟一作乱。 腮边传来痒意,再睁眼是许晟一竖着食指在她脸上空比划,大概是个字,也很容易辨别,无笔无墨,在她脸上写下了个“许”字。 “这就是我写的。” 6.冷脸(微h) 快三十岁了还在这玩纯情,惹得钱毓叡想笑又想哭。 纯的结束了就该上色的了,刚刚还在写字的手眨眼间沿着肋骨摸到了侧边的长裙拉链。刺啦一声拉链解开,拍拍后背,钱毓叡自动挺起脊背,内衣也让他轻易解开了。 哪怕是半躺着,圆圆的乳儿也很有分量,一手揽不住。拢着掂两下再坏心眼地捏两把,凭着手感都能想象出衣服下是怎么的艳色,软得要流水了。 “我帮你脱?”许晟一贴在她耳边故意放低了声音问到。 钱毓叡不回他,自己抓住裙摆套头脱下了长裙,奶白色的内衣被往上了拉扯一半,下半个胸露了出来,粉红的乳晕也露出了一点。刚出了点汗,长发散乱地粘在脸庞胸前,被许晟一归整拢到耳后。 眼中带着迷茫的水色,肌肤碧玉一样白得透出光泽,黑发乖乖搭在肩后,相当漂亮。但一想到或许有另一个人也看到过这副光景,就恶劣地想打上标记照着她露出的胸前就是一口。 下嘴太狠,后脑的短发被抓着往后扯,许晟一识趣地收起牙齿,改用唇吮着那块软肉,吸到钱毓叡的那块肉都失去了知觉,任他叼着含着,也不再吃痛。再松口时一块乌红色的印迹俨然留在了左胸的下缘。 “疼……”嗓音在爱欲里浸泡了太久,发软发胀,出口便是含娇带怯。 “给你吹吹。” 许晟一很受用地鼓起两腮对着印迹呼呼地吹风,时不时还要抬眼看看她的反应,见她惬意地眯上了眼,就开始计划下一个动作。 伸出长指勾住她肩膀上摇摇欲坠的内衣系带往下撇,一步一顿,掉到手肘处时整个胸乳才彻底露了出来,奶尖被刺激地颤巍巍立着,随着胸腔的呼吸起伏一会上一会下,许晟一没多想就用口腔包住了顶端的奶头。 “再帮你含一含。”好一出先斩后奏 乳头太嫩了,柔软的舌头对它来说都过于粗粝,舌尖打着圈绕着它揉,一会儿又被吸着吮着。另一只乳也没空着,奶尖被捏着上下拨弄,夹在两指之间挺立。混乱中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扒了个干净,屁股直接挨着布艺沙发,这种场合下钱毓叡脑子想的居然是结束后沙发会很难洗。 可惜她想得太晚了,小穴早吐出了几包淫液,深蓝色的布艺沙发沾上水渍已经变换成一种近乎墨色的深蓝,水痕不断向四周扩散,等许晟一从她胸前抬起头甚至发现自己的裤子也因为跪在沙发而湿濡了一片。 “这么舒服吗?他也能让你这么舒服?” 说后一句话时,脑袋已经移到了钱毓叡两腿之间,理所当然地没被听见,他唇下的那颗黑痣倒被看的真切。 恍惚间钱毓叡想起来前段时间刷的面相视频,唇下痣有个寓意好像是 贪吃。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浑身上下燃起的莫名的胜负欲,起码要证明他更能让她爽。 呼吸吞吐间的热气拍打在小穴上,还没实打实动真格,就引得小穴不自觉的翕张,像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十分惹人怜爱。 太超过了,钱毓叡猜到他可能是要舔,扭着身子拒绝他,落在许晟一眼里就成了她不愿意。快到最后一步了还是不愿意,都打算这么伺候她了还是不愿意。她是被养叼了还是要守身啊? 再怒火中烧不敢用强,怕她一跑又是十几年他还能去哪找她,只得耐着性子哄,她含含糊糊又说不出个愿意。整个场面被吊在中间不上不下进退不得时,一通电话打到了钱毓叡手机上,亏得许晟一眼神好,一眼看见“徐文谦”三个大字,先她一步夺了手机。 “我要接电话。” 钱毓叡正愁该怎么打破这个局面现成的解法就递到了手上,瞌睡送枕头。 “非接不可?” 一道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有恳求、有挑衅。钱毓叡自然搞不懂他要争什么,还摆出一脸要决一胜负的狠样,她只知道这个part要么过要么停。目光交汇在一处,还是许晟一败下阵来,把手机甩在她旁边。 “喂?” 电话通了。 许晟一没有偷听的癖好,其实是更害怕感受到蜜里调油的爱意,不耐烦地抓过外套离开了,满心满眼都写着钱毓叡你他妈真有本事。 回到房间抖开外套,一条白色内裤掉落在地上,裆部湿了个透,怎么说都是没法穿了,不知道是怎么夹进来的。没胆子让她不穿内裤出这个门,咬咬牙认命走进洗漱间,接了盆凉水把内裤丢进去。 不知道外面在呜呜渣渣说些什么越听越烦,手下的力度也越来越没个把握。被气昏了头搓着搓着才想起来家里有内衣洗衣机不用这么亲力亲为,好像他上赶着舔她一样。 房子那一头的电话终于舍得挂断了,钱毓叡的衣服也穿好了。虽然对面也看不见,但她总觉得赤裸着身子打电话有种怪异的感觉,反正也做不下去了,穿就穿了,大不了再脱。 裙摆下空荡荡,起身把沙发仔细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遗失的内裤,不是她脱的,还是得问问肇事人,不得已抬脚向传来声音的房间走去。 “嗯,马上到。” 许晟一那边也在打电话,手机开着扬声器,他在洗手池那搓洗着什么东西,捞出来拧开再摊开,一系列动作做起来分外娴熟,如果拿出来的不是她的内裤钱毓叡都想称赞一句居家好男人。 在她的注视下把内裤丢进洗衣机里,调试到烘干模式,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走出洗漱间略过她,纯当她是空气。 “你一会儿有事?”她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却还要没话找话揣着答案问问题。 许晟一斜瞟了她一眼发出冷哼,不想理她。 “我去医院一趟,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在这待着想走就走。”不想归不想,该理还是得理。 “马上走。” “你就这么着急走?” 7.洗 神经外科手术多,放假时间被叫回去加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中途被叫回去的都是紧急事,不能耽搁,他就是再想管也没功夫管钱毓叡几点走几点留了,兀自出了门驱车前往医院。 人人看来他都是光鲜亮丽,长得帅个子高,28岁就升任主治医生,再有家庭背景加持,称一句前途无量都不为过。人还没入科室单凭几页简历就有大把护士、同事争着给介绍女孩。 初来乍到他也不好推辞,索性不管谁发的申请一气儿同意了。住院医过得可不轻松,他就是再多几个分身也分不到聊天上去。难得有空闲时间清清留言,发现上一周给自己私信过几条的女孩,这一周朋友圈里已经公布订婚照片了。许晟一这才猛然发觉自己也不过是婚恋市场上一款待价而沽的商品,没人会非他不可。 看起来玩世不羁的他在这件事较真格。按照他的“恋爱论”来看,恋爱必须得建立在爱的基础上,而且是只对某个特定的人的爱,谁都不爱的恋爱不行,谁都能爱的恋爱更不行。 他也想过找一个灵魂相契到非她不可、绝不将就的女孩谈一辈子恋爱也好,结婚生子也好,只要能找到。可如果心里已经有了标准答案,别的选择终究是缺了些味道。最后在小指上套了戒指胡诌自己是不婚主义者婉拒同事们的好意。 他告诉自己不是非钱毓叡不可,只不过下一个人还没出现,目前看来钱毓叡是最好的,所以偶尔会想起她,仅此而已。 今天运气好,下了手术台也还没到九点,家里那人估计早吓走了,他暂时还不想回去。刚踏出医院大门,兜里的手机就嗡嗡作响,他还以为是叫他回去善后的,没想到接到的是易天扬的电话。 “喂许晟一,你听说了吗钱毓叡在京市一中当老师!” 易天扬是他高中最好的哥们,现在接手了家里的医疗器械生意,京医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综合型医院,就算是为了生意也少不了三天两头地往京市跑,他知道这件事许晟一并不奇怪。 “是吗?”哪怕是差一步就滚到床上,许晟一也要反问,从易天扬嘴里多撬点别的东西出来。 “我也是听说,还没确认。你今天有时间没,我到京市了,出来聚一聚?” “行,你定地方。” 易天扬没挑什么高端场所,选了许晟一医院旁边的大排档,方便他随时赶回去,两人对坐谈了谈最近各自的生活。 易天扬也是头脑一热在电话里把钱毓叡的事给他说了,现在见了面也有点犯怵一席话犹豫在嘴边咽了又咽怕煞了风景。 钱毓叡走的太突然,他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自己哥们的不对劲,朋友们默契地对此事绝口不提,粉饰太平。 这么多年过去了,易天扬还是摸不准他到底在意不在意。说他在意,可他再没提过钱毓叡,说他不在意,他那之后又没再谈过恋爱,总不能是喜欢男的吧。 “你最近恋爱状况有没有什么更新?”易天扬决定采用迂回战术试探他的反应,以此自然过渡到钱毓叡身上。 “没什么更新,你在电话里说钱毓叡在京市?” “啊?”这个过渡太生硬,把易天扬准备好的台本全部打乱了。“我说恋爱你提钱毓叡搞什么?你要是和她在一起,那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许晟一没和他说过钱毓叡身上发生的事,在他们眼里钱毓叡就是莫名其妙甩手就走,自己好兄弟无辜被断崖式分手,天大的受害者。 人的心里是有阴暗面的,易天扬今天提到钱毓叡其实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她混成什么样子,最好是不成样子,他不是大气的人。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话题不好再继续了,后面岔了些家常话,例如许母快退休了医院考虑返聘,许父新养的鸟训练得会说话了,最后叮嘱许晟一有时间多回去看看。 许晟一爸妈都是深医的医生,按照他们的想法儿子要做医生在深医是最好不过,地方熟关系硬,还就在老两口身边,方便到不能再方便。可高考志愿一出来他就报了京大的医学院,本硕博连读八年,进京医工作也是板上钉钉的事,首都的各个条件都比京深市更优,无论作为父母还是作为医者前辈都没有阻拦的理由。 聊到最后两人分别,他俩平常见面挺多,没什么依依惜别之情,上了车踩了离合发动机轰轰作响驶向不同的目的地。 没喝酒许晟一也觉得大脑混沌,他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谈恋爱是两人的事,不对,钱毓叡她有男朋友得再添一个,三个人的事。朋友们都还不理解,钱毓叡也不是完全接受他,原本清晰的想法又蒙尘了,或许现在不是开口的最好时机,再等等。 回到家果然人影都没了,没开灯黑黢黢一片也看得出来客厅的沙发套被扯了下来不知所踪,深蓝色的沙发被扒了皮只剩光秃秃的白色软垫。 钱毓叡总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一点许晟一打过预防针,但看到沙发套被拽走,他的脑袋上还是画满了黑线。 算了再说吧,明天还要上手术台。 囫囵洗了个澡,要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一开门蓝色的布料滚筒盛不下往外掉,许晟一下意识伸手去接,定睛一看正是失踪了半小时的沙发套,被洗了个干干净净,哑然失笑,钱毓叡还挺有礼貌。 他记得沙发上流了她的水,很湿,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下身又鼓囊了几分,不能再细想了。可无奈身体爱和命令唱反调,许晟一今晚少见地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三点才迷迷糊糊睡着,睡眠质量也不怎么样,又做梦了,白天被压抑的生理本能在夜晚的梦里被尽数释放出来,好一场春梦。 …………………………………………………… 下一章请上车 8.春梦(h) 许晟一醒来都怀疑他是上班上疯了,梦里钱毓叡的语言动作十分大胆,娇娇地唤他为许医生,抱着他的腰索吻,平常那副乖乖面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热情又大胆的模样。 她还穿着深高的校服,牵着许晟一的手摸到她胸口上,婉声撒娇说她心口疼,要许医生替她瞧一瞧。 许晟一很上道,装模作样拿起听诊器凑进她的心口。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她被冰地打了个激灵,委屈巴巴地望着他,非要他捂一捂再听。 许晟一脑筋转的挺快,说那就换耳朵听,打包票他耳朵比听诊器还灵敏。才开始还隔着校服,钱毓叡自觉掀开了衣服以方便他诊疗,尝到一点甜头就得寸进尺,后来胸衣也被他缠着脱下了。 “许医生,我这有什么大问题吗?为什么这里总是疼疼的?” “没事,是些小毛病。” “那要怎么治疗呢?放心我一定都认真配合。” 许晟一这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道:“怎么配合都可以?” “嗯嗯!”眼神中流露着坚决,上半身却不着寸缕,构成了奇妙的反差,又纯又欲。 那既然“患者”都开口愿意配合了,医生自然也该施展医术悬炉愈人。 摊开手掌煞有其事地摸了摸她袒露的胸乳,环着乳晕摸了一圈也没歇手,奶尖在他炽热的视线和动作下烧地战栗,直直地挺立了起来,又被坏心眼地按下去,乳肉陷进去又弹起来,几番来回下来,惹得小奶头发热发痒,被欲望驱使着往他手心蹭。 “许医生,这样真的有效果吗?我现在觉得心跳得好快。” 话音刚落,双唇被两指贴住封缄。 “嘘,保持安静。” 钱毓叡听话地抿住嘴巴配合他。 昏暗的房间只有几缕清辉透过窗帘洒进来,成为唯一的光源。裸着上半身在月光下,咬牙忍着奇异的快感挺着胸不许躲,落在许晟一眼里就成了助燃兴奋的烈油,干脆换了嘴去品尝。 软绵细嫩,只恨一口吃不完,时不时还要用舌尖舔舐最中间的嫩尖。另一边用手虚虚拢着,稍一使劲乳肉便从指缝中溢满流出。 “许医生?”大概是太舒服了吧,钱毓叡吐出的每个字眼都黏得发腻,可惜这三个字并没有唤醒眼前人的良知,反倒将他拖进了欲望的深渊。 “就是这个过程,稍微忍耐一下。”故作姿态,边说着还边夹了夹奶头。 梦里发生的事不够连贯,这个片段就匆匆划过,只记得接下来穿插了钱毓叡伏上他的膝头的画面。她就这么侧着头,脸枕在他大腿上,柔软的触感让许晟一几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嘴里还说着高中时发生的事,一张一合,钱毓叡上唇唇珠很饱满,从上往下俯看就像金鱼吐泡泡,特别可爱。没说一会儿就翻身骑到他身上,大腿并住紧紧夹在他两肋旁,手掌落在他的胸口处身体前倾撑住她整个身子。 散落在耳后的头发因为重力一一滑落到胸前,垂在许晟一面前,有的甚至已经扑到了他的脸上,微微晃动,挠得心里也痒痒的。 没有接吻,钱毓叡就这么乖乖地让他硬挺的性器扶着插进了体内。汹涌的浪潮袭来,像被温水包裹,被千万张无牙小口吮舔,动作与意志合一,猛地顶胯拍打在耻骨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容纳他进去的小口在入口处撑出可怖的形状,随着他的动作翻出鲜嫩的粉肉,水流四溢,有的被击打成泡沫状,从穴口缓缓流向臀缝。 这还不够。许晟一拿手指撬开了她的嘴,鲜妍的小舌被洁白的贝齿包裹,宛如蚌壳中待藏的珍珠一时被发现踪迹,竟呆愣在原处不知所措了,只吐出一截在唇外。再一看翦水秋瞳,水波盈盈里许晟一看见了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彼时她的眼中的景象只有他。 即使是在梦里心理上也得到了莫大的宽慰,迫不及待吻上了她鲜妍欲滴的唇舌,勾着舔她露出的舌尖。脸贴的太近,钱毓叡颤抖的睫毛,眼中翻涌的情潮几乎要使他溺毙其中无法自拔。 头脑发昏下手就失了轻重,不知道是嘴唇还是舌尖在厮磨中磕到了牙齿,极淡的血腥味通过唇齿交融传递,这点东西并没有叫停住此环节,许晟一的舌头反而探得更里面了,势要找到出血的小伤口好好舔舐安慰一番。 下面的动作也没停,只是放缓了些,“咕叽咕叽”上面动作逼急了,钱毓叡就会忍不住夹一夹他放在她内里的分身,严丝合缝地将细嫩的肉壁贴上去裹吸,内里的触感湿滑热腻,温热的体感几乎要把他含化成水,和她的体液融为一体再淅淅沥沥流出来。许久没享受过这等灭顶爽意,分寸与理智都被抛之脑后,几年来克制积累的欲望此刻呼啸而出,全身上下都要侵占她,性器顶端撞击到宫口,硬生生撬出一条缝隙。 润泽红肿的唇,失焦的双目,眼皮的眨动的频率都放缓了,口中呼出断断续续的嘤咛,却执意把手放在小腹凸起的部位,无一不证明钱毓叡已沉迷其中。许晟一就这样看着,喉结滚了滚,鼻尖相贴,空气中的暧昧分子都在纠缠,这次插进去之后他就没再抽身,反而摊开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往下压,帮助她感受他的存在。 “摸到了吗?刚才答应我了什么还记得吗?什么能都配合,想操到你合不拢腿也能配合吗?操到你流的水把这里都淹了也能配合吗?操遍你身上每一个地方把你里里外外都打上我的烙印夹着我的精液不许漏出来,一辈子不许走和我在一起也能配合吗?” 说到后面许晟一自己都颅内高潮了,动作越来越凶狠像要把她拆吃入腹,融进自己的骨血,禁锢她控制她命令她,“为什么不说好?不是说一切都听我的吗?”咬耳纠缠,恨不能撬开她的嘴唇捞出只言片语。 “好。”梦里钱毓叡瓮声应下,可她的诺言期限太短,一睁眼便风吹云散。 9.小猫 许晟一把门哐当关上后,独留她一个人在房内,主人不在家她也称不上是客人了,逛来逛去似乎是极大的失礼,她就站在浴室门口靠在洗漱台上发呆,才发现手心里已经长出了纠缠的曲线。 现在算什么呢?莫名其妙。 天渐渐暗下来了,内衣洗衣机上红色的倒计时也成了一束光源,没剩几分钟了。钱毓叡去客厅收拾好了她的东西,对沙发上半湿半干的痕迹眼见心烦,发泄般地拽着一头就扯下来,布料快速摩擦发出“呼呼”的声音,没一会整个沙发就被扒了个干净。 躺在地板上的一堆深蓝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团一团抱怀里扔进洗衣机了,希望永远也不要再看见这些颜色。 下午家长会花了点时间第二天的课还没备完,她可没打算在他家一直待着,不像样子,于是就近在小区门口找了家咖啡店开始工作。教材、工具书、备课本在面前摞成一沓,位置太小很不方便,可毕竟在公共场合比不得家里,钱毓叡需要什么就抽出什么翻两眼再垫到备课本下节省空间。 心里烦躁下笔也比平时更潦草,思路总被搅乱频频出错,更倒霉的是隔壁座女生起身时无意撞到了她的胳膊,本就划了数条短斜线的纸面登时出现一条笔痕,拉长延伸到页脚。 “对不起啊,没事吧?”笔划过页面的声音不小,女生也被吓到了紧张地发问。 这是个眼睛圆圆的漂亮女生,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袖,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估计是太久没打理向左边偏出,右边耳侧漏出几缕碎发。 钱毓叡对她有种天然熟悉感,可能是在哪见过。不说狭窄的距离碰撞是难免的,就单是凭这种亲切感她也不会发作,道了声没关系后微笑致意。 “柯医生,怎么了?”在前台付完账的女生同伴见她一直站在座位上又折回来问她。 “没事,不小心撞到这位小姐了。” 那个女生从她同伴手中拿来两份打包的蛋糕递到了钱毓叡桌子上。 “不好意思啊,这两份蛋糕算是赔罪了,请你一定要收下。” 女生做事很风风火火,没等钱毓叡开口转身便走出了店门,在离开前最后微笑望了望她座位的方向算是告别。 她才来京市也就只认识同事和许晟一,看年龄也不像同龄人,钱毓叡的脑细胞经过今天的一天事几乎要消耗殆尽分不出心思猜测这人的身份。 店里的大摆钟又转到了整点开始叮咚作响,已经下晚自习了,得加快速度了,整理好思绪迅速在备课本上收尾,再把资料一本一本装进包里,提上两个蛋糕回了家。 为了避开某人好好的办公室不待提前赶回家结果人也没避开,家现在才回成。分了一盒蛋糕给室友后匆匆洗漱一番睡下了,明天有早自习要盯得起个大早。 钱毓叡这几年的生活都很简单,上班的日子就上班,休假的日子也几乎都待在家里,翻翻书逗逗猫打发时间。 在小镇的时候她养了只猫,一只白猫,某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听到它在路边呜呜的哀鸣。它叫的声音很大,大概是因为天气真的很冷,钱毓叡带了耳罩又带了帽子,还是能听到它的叫声。 小镇地理位置偏北,冬天一到是彻骨的寒,几场雪下来不知道得要了多少猫猫狗狗的命,她救不了那么多但起码这只她无法视若无睹,虽然即使救出来也没把握能活多久。 天上还飘着雪花,小小的身体上铺了层薄薄的雪霜,钱毓叡把它扒出来小心地用围巾护着带回了家。她的宿舍也冷,每每躺在床上都能感觉到窗户缝里吹的风。小猫被包着放在暖气片旁保暖,她出门借了羊奶粉冲泡后喂它。 忙了一晚上她自己也没谱是不是在做无用功,囫囵睡下后又惊醒,打开手电筒照一照放在床头的猫。到了早上猫还好好的,这是钱毓叡来这后第一件高兴事。 猫是从她去的第一个冬天养的,她离开小镇的时候本打算把它也带走,住在宿舍区旁边的阿姨提出把猫先留下她来养。京市比不得这里猫去了都得拘束,再者钱毓叡去了人生地不熟能不能养还两说,与其带去了再处理不如先留下等她安顿好了再回来接它。好在她已经问过了室友,室友也喜欢猫不排斥和它一起生活,这段时间忙完就可以把它接到京市了。 初来乍到钱毓叡凑不到长假,又过了一周才勉强找了两天空闲回镇里把猫接了回来,托运的手续很难办要不是她做过功课这事还能再拖。 猫还没有名字,钱毓叡一般就叫它小猫。小猫在镇里是放养的不怕生,一回家就先竖着尾巴在她卧室巡视了一圈,雄赳赳气昂昂。 钱毓叡觉得心里满满的,京市不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孤城,有一只可爱的小猫会陪着她。 这么多年过去,钱毓叡的心理逐渐趋于成熟,她不会像当一样把自己放在低位和周围人社交,不会有人示好就惶恐到不配得感极度膨胀而慌乱拒绝。说难听点都算是讨好型人格,无论是在友情上还是恋情上,她总觉得对廉雨湉的善意无以为报,对许晟一的爱持有怀疑,既渴望又拒绝,一旦发生矛盾总是她先低头哄着对方,别人眼里顶好的好性子。 这几年网上总流行“原生家庭”这个词语,她不知道哪个家才算自己的原生家庭。是自己亲生父母构成的三口之家,还是母亲改嫁后与继父和弟弟的四口之家,据说人的性格的形成与原生家庭有很大联系,可她发现两个家庭对她都有影响。 她内向的性格大概是在第一个家庭形成的,从她有记忆起父母就争吵不断,母亲是要强的女人,愤怒于父亲的无能对他无端指责,父亲多是沉默地坐在饭桌前听着。 昏暗的台灯下女人手指尖端指向男人的脑门,影子拉得很长,她在卧室门口冒出头脸上挂满了泪痕,被母亲指着关上门回去。 10.家 母亲魏渔年轻时也是整个村子里最俊最靓的女仔,外婆家重男轻女刚满了十八就迫不及待为她说亲相看好嫁出去赚些彩礼钱供弟弟结婚。 她是有主意的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小渔村捞鱼杀鱼卖鱼,挨了好几顿才被允许去县城打工,要求是每个月按时寄钱回家不然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 这都是后来钱毓叡在舅舅家听说的,她妈妈不会讲起自己的过往,但她也能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她还小的时候外婆光顾过他们家,那个时候家里在做卖鱼的营生,不管怎么打扫总是笼着一股浓厚的鱼腥味,外婆把父母狠狠数落了一顿,话里话外都是要他们拿些钱出来接济家里,舅舅要结婚了。目光落向她时轻蔑撂下一句又是丫头片子。 鱼腥味的记忆,钱毓叡后来每次路过超市水产区都会想起来。 好景不长卖鱼的市场忽然为了市容市貌接到了硬性拆迁要求,投进去的设备租金全部打了水漂,好不容易热火起来的生活又重复循环冷掉了。 母亲才出来闯荡时没有文化没有技术受够了打苦工的累,宁愿自己做小生意挣多挣少够一家人生活就好,可本金早投光了,再在市场开一家摊子又谈何容易。 贫贱夫妻百事哀,一家人终究是差些气运成不了一家人,八岁的时候母亲受不了一蹶不振终日酗酒的父亲带着钱毓叡改了嫁。 继父潘行岳和母亲是同村,十几年过去早已各自成家,又聚到一起称不上是缘分还是将就。他是块做生意的料子,和母亲结婚后赶上了风口不管是猪还是才总归是飞了一把。 那个年代选择大于努力,一次正确的抉择能挣够一辈子花的钱,一家四口搬进了富人小区出门在外也敢大胆进入高级餐厅摆摆阔。 即使钱母与继父是相互扶持走到这一步,外人看来钱母依然是依附于潘行岳,选择大于努力带着拖油瓶女儿傍上大款一辈子不愁吃穿。 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多半是有心人常常在耳边念叨,继父带的男孩潘远航才三岁就对钱毓叡母女怨恨尤深。 两个大人出门谈生意,两个孩子就在家里闹翻天,争电视机的播放权、玩具的归属权,甚至洗漱的优先权都要争,没闹出过大事但小事从来不断。 在这样的家庭里女儿为她的母亲忍让,儿子为他的母亲争夺。 魏渔和潘行岳不是傻子,这个年纪爱情不爱情都得靠边站,在一起就是搭伙过日子,挣钱也是为了各自儿女,不然也不会拼着离婚也要把孩子带在身边。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再关怀备至又有谁会相信,与其把一腔热血投入到别的孩子身上不如各家管各家,把现状挑明说开这对谁都好。 某天餐桌上他俩郑重其事地宣布家里不会再有孩子,钱毓叡不知道潘远航怎么想的,但肯定比她还高兴。 钱毓叡班里也有父母二婚的同学,为了新家庭的稳定多半会再生一个孩子维系平衡,自然而然母亲旧家庭的孩子最终会沦为边缘人物。 家庭中男本位思想太重,母亲带来的孩子和新家庭中的父亲不存在一点关系,大多扮演被委屈被忽视的卑微角色。 可以后妈妈只有她,她永远不会被丢弃,说不窃喜是假的。 魏渔做出这个决定就意识到蛛网般的裂纹将密布在新家庭上,稍一晃动便会分崩离析碎得叮叮当当。 可她实在不愿意再委屈钱毓叡,她受的苦自己的女儿一定不要再受一遍。 小时候钱毓叡渴望拥有一个家为她遮风挡雨,幻想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组建家庭,可现在她就是自己的天,不会再让自己的世界风雨飘摇。 ……………………………………………… 又是一个清晨,即使把窗帘拉开也是一片漆黑,小猫窝在床脚呼呼大睡发出细小的呼噜声,忽然电话铃催命般毫不留情地驱赶整屋的安宁。 “小钱,你们班李想出事了,你赶紧来学校一趟!” 李想是当时摔伤的男孩,事情过去快一个月了,再出什么事能找到她头上呢?难道是许晟一误诊了?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钱毓叡匆匆洗漱一番抢着打车往学校赶,好在时间还早路上不堵,在出租车上她忽然想起来没给猫喂粮忙发消息给室友让她帮忙给猫放点粮。 左思右想和李想除了上课外也就那点交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早晨亮得越来越晚,到了学校已经六点了教学楼还是雾蒙蒙地发黑。踏上台阶照明灯应声而亮,一级一级点亮,灯光紧跟着脚步一起走进了年级办公室。 一进来才发现屋子里站了很多人,学校领导层倾巢而动甚至来了几个警察,钱毓叡轻轻推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进门还是成了话题中心。 “钱女士你好有几个问题需要调查希望你能配合,一个月前你带李想同学去了京大附医是吗?” “是的。” “治疗过程是怎么样的?” “因为磕到了脑袋就挂的神经外科的号,拍了片子医生说外伤没有大碍,学习压力过大。” “当时有发现他身上的异样吗?” “什么算异样?” “比如说身上是否有别的伤痕?” “不好意思,当时他说就摔到了头,别的地方没有检查。” “交流期间你是否发现他有抑郁倾向?” “啊?” 一连串的问题打过来,越发让钱毓叡摸不着头脑,她才来了两个月,也只是在李想他们班代课做过几天的代理班主任,带他去了趟医院除此之外再无联系,要说她对李想的了解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知。 年级主任出来解围解释道她的身份,对她的盘问这才停止下来。听周围同事的窃窃私语钱毓叡才知道李想今天凌晨四点多从宿舍楼一跃而下,紧急送进了医院抢救,班主任刘冬媛此时还在医院守着。 在她印象中李想很内向腼腆不爱说话,她送他去医院的那天除了必要交流他俩再没搭过话,这样的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出这种选择呢? 11.混乱 这事和钱毓叡关系不大,主要是涉及未成年人太紧急才会把她叫过来。 看她的反应确实是不知情,再加上后面要谈的事会牵扯到案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便把他们关系浅的科任老师遣散了。 班主任还没回来,主任让她今天帮忙再看会儿班。 班级里发生了这种事学生们的心没法放在学习上,警察也会例行询问同班同学们,干脆把班主任的课暂时改成了自习统一询问,方便推进调查进度。 钱毓叡不只带这一个班,高一没分科时知识还属于入门阶段,再加上京高理科更为出色,所以小科老师尤其是文科的老师人数已经压缩到了极限。一个年级只有四个历史老师,她一个新人都得带五个班。 一上午下来辗转在教室与办公室之间,课间时间还要去二十班巡班稳住孩子们的心态,一个人生生被劈成几个人使。 在教学楼里奔波的时候看见楼梯道上下的学生们偶尔会想到李想那个孩子,如果没有意外,他今天也该在楼梯道里上上下下。 到了中午午休的时间,她实在是放心不下给刘冬媛发了短信,问了一嘴李想的情况。刘冬媛回复的很快,孩子抢救回来了,还在昏迷中,但情况很理想。 从文字里都能窥探出她的喜悦,不是因为李想平安她的责任能减轻的窃喜。 刘冬媛是一名合格的老师,从教十几年来把学生们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关心怜爱每一位学生。她的学生遭罪,她心里也跟着难受,家长不在身边她就去医院一直陪着,手术费住院费都自己掏腰包先垫付了,这其中有的是出于责任有的是出于愧疚。 钱毓叡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和她搭班的老师。 收到了这个消息下午工作时都松了口气,京高规定上课时老师不能带手机进课堂,钱毓叡下午前两节要连上,手机就一直放在办公室里。 等下了课回办公室看到加起来有上百条的短信电话和微信好友申请还以为自己信息被泄露了。 短信里恶毒的用词令人胆寒,尽管一条条里有半数以上错别字,她还是能感受到对面来人的恨意。 “杀人恶魔”、“不配为人”这些短信来自不同的号码但内容始终是围着这两个词语展开延伸。 钱毓叡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二十多年来她伸指头算一算能称得上被她得罪的人也就许晟一一个,但他还不至于突然丧失理智来用这种低劣的手段辱骂威胁她,十几年的时间要做的话没必要等到现在。 她的号码也是进了京市才办的新卡,大概是上一任号主遗留的历史问题。这个推断是很合理的,毕竟她还受到过法院的执行通知,匆匆下了结论后拿上手机开始巡楼,不再理会这些垃圾信息。 到了下班的点所有的任务完成了,主任也没有留她,二十班晚自习有别的老师看班不用她操心。钱毓叡挎上单肩包最后巡班一遍后正式下班往校门口走。 出校门的时候她正在向刘冬媛汇报班级情况,眼睛埋在手机里没注意到门口的一拨人。 那一拨人里为首的一个妇人远远指了指她,得到保安准确的答案后一个健步冲上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掌力大到挨了这一巴掌后钱毓叡傻了好几秒,耳边轰轰作响。夹在耳侧的发丝被拍掉滑落挡在眼前,左眼眼前不知道是因为视野被头发遮挡还是因为生理性泪水溢出,只看得见一片模糊。牙齿磕到了口腔内壁唇齿之间尝出微微血腥味,她毫无怀疑如果此时吐出口水必然掺杂着几道血丝。 京高门口从来不冷清,此事看热闹的路人少说都有十几人。劈头盖脸挨了一巴掌,羞耻与愤怒快要把她吞没,可没有她发泄的机会,那一拨一直在周围蓄势待发的人纷纷涌上来把她包围住。 看热闹的没有人在意她的处境,好事者甚至拿出了手机拍摄,要记录下这一幕当作日后的谈资。 门口的保安见状冲上来分开他们,但人多势众,他也被夹在中间钳制。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有事可以下来谈,刚刚你动手了这是犯法的!”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我娃的老师,你把我娃逼死了我也不想不活了,你也不能活了,我管不着什么法不法!” 那个妇人语气亢奋手指直戳向她脑门,越是紧急的时刻精神越容易出游,她忽然联想到她很小时候母亲也是这么指着训诫她。 “跟她废什么话,要她偿命!” 一拳又要挥舞到她的身上,钱毓叡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说不了接不了也挨不了,打在身上还能遮掩,挥在面门上后几天上课肯定是上不成了。 来的人她心里也有了猜测,八成是李想的家人,学校最近也就出了这一件事,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冤枉但没人给她喊冤的机会。 拳头最终还是没落在她身上,人群外横进出一只胳膊把拳头拉扯过去偏了方向。 “你们干什么?!松开她!” 闻声钱毓叡抬起了头,没夸张,徐文谦现在像英雄一样。 古时候英雄救美后,女子以身相报也是有些道理的。 她被围在中间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愤怒硬生生被挤压在火山口发泄不出来干烧着她的心口,周围举着的手机有的还亮着闪光灯,如此狼狈的一幕被记录下来发布在各种平台上光是想想对她来说都无异于被扒光了处刑。 徐文谦这时候要再讲绅士礼仪,那纯是傻子。他挤进人群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挡住她的脸,带着她要挤出包围圈。 对这些人更没必要讲客气,他环着钱毓叡用膝盖撞击面前这堵人墙拿身体挤出一条路。 那一行人见势头不对落了下风,拉扯住他们的衣服铁了心要把他们困在中间,有一个黑黑的瘦子甚至回面包车上抄了两个木质折迭板凳下来。 场面一片混乱,钱毓叡感觉背部被钝击了几下,徐文谦护着她情况只会更差。 保安终于集合来了,七八个保安全副武装带着防爆叉把他们分开。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这行人实在是觉得血亏,那个瘦子抄起手中的板凳高高扬起重重落在徐文谦的头上。 没等他再下手,他就被制服在地。 徐文谦脚下一个趔趄,幸好搭在钱毓叡肩膀上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那声闷声没逃过钱毓叡的耳朵,她显然是惊吓过度,表情都不受控制,张着嘴迟迟闭不上,慌忙移一只手去摸索他的后脑。 不要有事 千万不要有事。 …………………………………………………… 下一章可能会是修罗场吧 12.再相见 那群人被保安制伏后警察很快赶过来接手了,一行人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听候发落。 钱毓叡顾不上他们,徐文谦刚挨得那一下要是打出了好歹来她怎么都弥补不了人家。 掌心贴到后面感觉到一大块明显的凸起,没有温热的液体感应该是没有出血,但她还是不放心,几乎是爬起来转到他身后观察他的伤口。 即使覆了一层头发,后脑被击打的地方还是肉眼可见的红肿。后颈被划出了一条血痕,伤口起始处划得极深,皮肉向外翻着还在渗着血珠,汇集到一处向下滴落,流入衣服遮挡下的视觉盲区。 徐文谦今天穿着一套考究的西服,内里搭配着白色衬衫,脖颈处的伤口把衣领染得血红,衣服后摆也被抓得泛起褶皱。此刻他正因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弓着腰,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捂在肩头,和他平时沉稳妥帖的形象大相径庭。 彼时再慌神也要分清轻重缓急撑住场面,钱毓叡温声安抚过徐文谦后向警察解释他们需要先去医院,而后再返回警局,并留下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 得到同意后返回搀扶起徐文谦,招手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上钱毓叡看他的状况不敢大声讲话,低声细语询问他的情况。 “还可以坚持吗?现在感觉还好吗?” “有点发晕,还有点想吐。可能是晕车,还撑得住。” 上车还没两分钟要能是晕车才见鬼了,见此景钱毓叡不得不迅速筹谋送哪里才最快。 京医离得最近,但它的急诊科也是最炙手可热,几乎全国各地救治不了的病人都会送过来等待奇迹发生。从医学角度来讲徐文谦不算太危重,资源会优先倾斜危重急症病人,送过去不知道要等待多久才能处理他的伤口。 但从钱毓叡角度来看,他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不管轻重她都希望他能尽快得到救治。愧疚横压在她的脊梁上,就算是病急乱投医她也要投一次试试。 “师傅,这条路出去后去京医。” 在京医的官网上找到了许晟一的号码,心一横拨了过去。 尽管许晟一存了她的号码,可看见手机上闪烁着这三个字时还是有一股不真实感,故作姿态地多等了十几秒才接通。 “喂,我是钱毓叡,你现在在医院吗?” “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受伤了,想去你们医院看一下,你能帮个忙吗?” “什么朋友?”许晟一揪住了字眼。 “你能帮忙吗?”钱毓叡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执拗地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她没懂他的意思,他也误解了她的意思。 看她这极力回避的样,八成是她男朋友。有些话说破就不好收场了,许晟一自嘲到想发笑。 一个月前他俩抱着都要滚床上,出去出差了一个月,明明已经决定先搁置此事,但他还傻盼着人家能记起他。计划着就算是钱毓叡来找他他也要有自己的态度,不能立刻同意,起码要推拉几个回合。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多虑了,他的地位对比到古代大概是伺候正室的小妾,有他可以,没他也行。 “你男朋友?” “不是。” 在车上还有别的人,钱毓叡不好提那些词语,只含糊地否认。 “就算是我也管不了,有什么不敢说实话的?” 许晟一气的要吐血,刚才承认现在又为了让他帮忙委屈求全地否认,真是尽心尽力啊。 再恨这忙他也不能不帮,看他俩那样也是才恋爱没多久彼此还不了解,要是对方知道她有个朋友在医院能帮得上忙以后也算是她的一份倚仗。 “来住院部找我,加我微信地址发你。” 说罢,许晟一狠狠按下了挂断键。 真是低贱啊,上赶着舔人家,他还算什么小妾,外室都他妈的算不上。 等来了钱毓叡的好友申请,不是他找到的那个非常公事公办的号,朋友圈有点人气了应该是私人号。 许晟一刷着她朋友圈唇角没注意到已经勾起了一个可观的弧度,唇下的小痣都飞扬起来。 不对,你有什么可高兴的,是喜欢给人家男朋友治病吗?反应过来后即使没人看见他刚才的表情他也也懊恼不已。 有病。 他也得去看病。 地址发了过去说是现在忙得抽不开空让他们自己上来,人却早站在窗户旁眼睛盯着楼下楼梯口,势要把他们的动向掌握在眼底。 即使是隔了八楼的距离钱毓叡一出现还是就被他发现了,看她下了出租车合上车门走到另一边开门搀扶出一个男的。 …… 这男的有病啊,自己一点力气不使,胳膊搭到她肩膀上死贴在她身上。哦,后背沾血了,那又怎样,他就是想占人家便宜,无耻。男女朋友又怎么样?男女之间保持距离不是应该的吗?不讲纲常伦理。 许晟一看不下去了,估摸着他现在坐电梯下去刚好能赶上,他宁愿自己去扶都不想让钱毓叡扶着他。 不知道自己刚才有什么好装的不下楼,现在好了人家两人刚开始就要在面前演恋爱实录了。 刷卡坐了职工电梯,人少速度也快,下了电梯他俩还在停车场那慢慢晃过来。 “就你们这速度没事也得拖成有事。” 钱毓叡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尽管这人还是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她却有种老乡见老乡的流泪冲动。 “你不是在忙吗?” “现在闲了,松手,你扶的好吗?” 钱毓叡自然是扶不动的,但她也不好意思让许晟一拖着徐文谦上楼。 “没事,总比不使力气要好。” “你确实是不使力气比较好。” 见他这么说,钱毓叡只得松手,低垂的头也抬了起来,拢了拢脸侧的头发。 两人之间隔了一个人,许晟一下意识的转头去瞟她,不看还好,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到能去比对是谁的手掌。 “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钱毓叡才发觉左脸在发热胀痛,又慌忙把头发散下来遮挡。 “没谁,先上去再说。”她不知道该从哪开口。 许晟一知道钱毓叡是个要面子又心软的人,从她打电话过来就一直在遮遮掩掩,便以为她是遭到了家暴不好外扬。 “他打的?钱毓叡你疯了?他打人你还送他来医院?死外边得了,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接这种人渣。” 说着便摆手松开了徐文谦,还好钱毓叡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不是他,等一会儿上去了再说行吗?” 钱毓叡语气中尽是无奈,折腾了一天她累的脚步发虚。见她搀着徐文谦身形都不稳,许晟一又没好气地接了过来。 13.较量 电梯里人多,他们三个谁都没说话。有的人是心里憋了口气不想说,有的人是头晕目眩到不能说,有的人是看他们都不说那她也不说。 京医办的非常气派,一个大科室能拨一栋楼出来。许晟一以为没什么事本想让他们先来住院部找他看看情况再送他们去门诊,有意折腾他们一回。但见那人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难受不像是装的,便直接带他们去门诊了。 他还是挺靠谱的,虽然今天不坐诊,但还是预备了一个他带的住院医的号,把徐文谦扶到凳子上嘱咐了几句就催促钱毓叡赶紧出来。 “我不是得在旁边帮忙吗?” “他清理伤口衣服要脱光,你确定要待在这儿?”其实并不至于脱光,但他吃准了钱毓叡会不好意思。 “那……” “没什么那的,他这样门诊解决不了,不想让他死你就跟我办住院去。” 钱毓叡向徐文谦解释了一遍,见他木木地给出了反应才跟着许晟一离开了诊室。 他远远走在前面,一次头也没有回,看起来并不在意身后的人能不能跟上他。 走廊上熟人多,一个长廊下来脖子都要点断了,他极力控制自己的余光不往后瞟,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进了他的值班室。 哐当一声落锁,许晟一开始发问。 “现在能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吗?” “不是要办住院手续吗?” 许晟一看他们三个都有病,他怎么不知道钱毓叡现在进化成恋爱脑了,问她什么话她都能扯到那男的身上,她脸上这巴掌印肿的比那男的严重多了,不操心操心自己,尽管到男的身上了。 他能预感到现在再开口就是对方不想听的话了,遂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值班室,也没留话下来让钱毓叡接下来怎么办。 就在钱毓叡以为他是出去拿手续时他捏着个冰袋又回来了。 “贴着。你的脸现在肿的吓人,从这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反医闹了。” 她接过来凑在脸上被冰的倒吸一口凉气,许晟一没错过她的表情,又变戏法似的从另一只手上递过来一条隔温布,他就是故意的。 “手续呢?” “他门诊都没看完,你急什么?他那伤是怎么造成的?”说罢又加了一句“他现在神志不清主诉可能有误,你阐述得越详尽,他也越好对症下药。” 钱毓叡只讲了徐文谦是被什么打伤的的,但这明显不是他想听的。 “你打的?” “不是我。” “是你也没什么,纠纷要讲清楚啊,人为造成的伤害要是日后追究起来负责医生也是得被问询的。” “真不是我。” “那你的脸怎么回事?你们不会是参与斗殴了吧。” “和他没关系,学生家长打的。” 钱毓叡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思绪太多不知道从哪头捡起。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事件的经过,再对上许晟一的眼神时他正直直地盯着她受伤的那边脸,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正沉默时派出所来了电话催促她过去配合做调查,她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又踌躇怎么开口让许晟一帮忙帮到底。 “你认识靠谱的陪诊吗?” “你要把你男朋友一个人留下?感情也不怎么样啊。” “不是我男朋友,我得离开一趟有个人看着安心些。” “怎么不让我帮你看着?举手之劳我也是很热心的。” “那你帮我看下。” “想得美。”许晟一眯了眯眼睛,把人套进圈里得了口舌之快,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神经病。” 几年没见钱毓叡的变化也不小,发起脾气来都是顺嘴的事,还没见几面就被她骂过两次了,不再是原来那副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的小可怜样。 “开个玩笑,有同学这份情义在保准你回来时人还活着。” 刚骂完他这人又说要帮忙了,钱毓叡就恨自己没有这变脸速度不自然地道了谢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背上包匆匆离开了医院。 许晟一是想陪着她一起去的,可她布置了任务下来,可见照顾这人才是第一要紧事。 她一踏离这个房间,费心营造的轻快氛围刹那间烟消云散。 分开的这几年她会碰到很多类似的事吗?一个女生独自一人生活,境况只会是想象不到的举步维艰,即便她现在已经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生活在更包容的大城市,但性别造成的劣势却始终难以弥补。 找一个相互照应的人,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境遇要比她好上不知多少倍,有父母家庭做支撑,在京市也有关系近的亲朋相照应,他没有理由怪钱毓叡谈了恋爱,他不在身边,她身边有人能搭把手是最好不过的。 那就没有什么好搁置的了,想保护的人没有理由保护,甚至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这种日子比找不到她时更难熬。 那人下手够狠的一点分寸没留,只要长了眼都就看到她脸上肿的五指印,许晟一后悔没让她先验伤再过去。没给他复盘的时间,同事打来电话告诉他徐文谦伤口处理好了开了片子得找人带他去拍。 科室现在没什么事,他又已经答应了钱毓叡没有不管的道理,秉持着评估对手几斤几两的心态,他做好了会面的准备。 那边钱毓叡赶往派出所,那的警察也知道今天京高发生的大事,已经和家属做过解释了。家里孩子出了这种事情任谁都会怜悯,所以学生的家长的行为就能轻易得到宽恕,警察自然是希望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私下调解得了,在无形中传递了这种讯号。 家属们接受到了这个信息,看起来胸有成竹似乎拿定了自家孩子的老师不会找他们的麻烦,态度始终高傲,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甚至在交谈中从未表达过歉意只不停强调自己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冲动之举。 “你是个老师这种事情都要计较吗?我侄子在你们学校命都要没了你就挨个巴掌矫情什么?”对方见谈崩了就开始胡搅蛮缠上道德绑架。 出社会这么多年不讲理的人钱毓叡也见多了,谈崩了就没什么谈的必要了,她站起来把凳子一脚踢开直冲那人的方向,凳子腿划过大理石地板发出刺耳的尖叫。 “要我私下调解可以,你过来让我扇一巴掌,为了自己侄儿不会挨个巴掌都不愿意吧?” 人善被人欺,她知晓他们遭遇此变故心灵上受到的打击,当然不包括对面这人,他纯属是故意闹事,鼓动大伙动手是他,拿板凳砸人的也是他。他不是为了报仇泄愤,而是在从中搅事。 那人嗫嚅着不说话,钱毓叡又开口说做不到就法院见。就算她能原谅,她也没有权利替徐文谦原谅。 14.滑片 那些亲戚反应够快,之所以腰杆这么硬是因为联系了学校的领导,恶性事件发生在学校里有理也弱三分。为了不把事态扩大钱毓叡还没出派出所就接到了主任的劝解电话。 钱毓叡虚虚应下表示一定理解配合学校的工作,脚步一点没停直往外奔,长大的身不由己不比原来少但她还是想争一争。该出去的李想母亲早被保释出去了,她并没有为难,那现在大家就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小钱你受委屈了,学校也知道你的难处给你批了两周带薪假,你在家好好修养。” “徐主任我没什么好修养的,徐哥才该修养,他今天经过学校也被学生家长误会了,伤的进医院了现在诊断还没下来。我是学校一份子我自然配合,就是徐哥这边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全利见这事还牵扯到了他的侄子,才觉得这事没有家属口中说的误会那么简单了。 “文谦还好吗?假照批,这事我向上面再汇报一下,你俩安心修养,后面再跟你联系。” 这边许晟一领着徐文谦在影像检查室外面排队,不知道这人是存心的还是故意的,缴费的时候说他手机在钱毓叡手上,看他装了一把后许晟一还得把付款码贴机器上,憋屈。 “我看你没什么大碍啊,顶多脑震荡。”他一席白大褂出现在走廊上也并不惹眼,徐文谦坐在靠椅上,他就立在旁边拨弄手机。 “多谢许医生了。”徐文谦不知道他的话语中的敌意来自何处,可毕竟承了这么大的人情,傲气就傲气些吧。 “今天也多谢你了,帮钱毓叡了一个大忙。” “冒昧问一句,你和小钱是朋友吗?她没跟我提过。” 在徐文谦的认知里,还是他和钱毓叡更相熟一些。上次一起送学生来碰到的也是这个姓许的,他们也没寒暄叙旧,如果是朋友,怎么会这个地步,问出这个问题他胜券在握。 “这她都没告诉你?” 不得不说许晟一很擅长惹火,他表情戏谑似笑非笑,头歪向一边以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望着他,似是自信到人人都该知道这件事,嘴再张开下一句就要质疑他们的情感状况了。 “1612号徐文谦” 等待区的大屏上他的名字开始闪烁,机械的女声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号码和名字,叫停他们之间暗暗交锋的势头。 徐文谦进去了许晟一顺势坐到他刚坐的位置上,刚挨上凳子又迅速起身让给新来的病人。 “在哪”还没有备注的某人发来了微信信息。 到了医院大门口才发现手机都在她包里,没法联系徐文谦。说她矫情也好她就是想尽量避免和许晟一说话。 偌大的医院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门诊和病房的护士站乱窜,最后甚至疑心他是不是也落徐文谦一个人在医院乱窜。 避无可避那就少说,少说少错,精简到连标点符号都省略是最好。 “一楼拍片。” “不用来,拍好了,去值班室等我。” ………………………………………………… 这会儿值班室里都是医生,她坐在许晟一刚带她坐的位置上,心里有了谱。人多了起来他怎么说也该有所收敛,说出口的话会过脑子。 “来的挺快。” 徐文谦在后边冲她笑了笑,她忙起身要把位置让给徐文谦。 “你坐着吧,大男人还没这么娇气。”许晟一手往下挥示意她坐下。 “不是给你坐的。” “他也是男人。” 她坐着,病人站旁边,谁做的出这种事?她不管许晟一怎么说,执意要让徐文谦坐着,不惜上演了一场不亚于公交车让座、过年发压岁钱的极致推拉戏码。 “精神头这么爽利还看什么病,你带他出去得了。” “坐个凳子有什么好让的,你俩都坐着我站着呗。” 两人听后站着面面相觑,似是还有一轮没结束。 “会议桌下面就是凳子,拖一个过来。”最后还是许晟一取出最优解解决这一历史性难题。 “片子得等半小时,以经验来看住院是没得跑,你们早做打算是要在我们医院住院还是去别的医院。” 京医常年床位不够用,连走廊上都躺了一大片,医生收住院有名额限制,钱毓叡都担心今晚得睡过道上。但又一说来京医医疗资源有强力保证,徐文谦住着她放心也好交代。 “就在京医。可以吗?” “我没问题,你要问病人意见。”她明明回过头就是要问徐文谦的意见。 “我也没问题,小钱你定就行。” “好啊,不过病房没位置了,你们今晚要走廊了。”见他俩在面前眉目传情就不爽,许晟一故意放出这些话。 “一间都没有吗?”饶是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听他确切说出时钱毓叡还是想要反复确认,最好得到了一个更改后的结果。 “没有。”许晟一头都没抬一下边说着边开了住院证递过去催促他们去护士站办手续。 “你先去办,我和她还有事要交代。……你一个人可以吧?”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病人的症状不好对他明说,只告知家属让其做决定要不要转达。徐文谦也这么觉得,可面前仍不显,捏着住院证走出了门。 “他病情怎么样啊?” “小事。” “多小的事?” “片子出来了才知道是多小。” “真的没有病房了吗?我加钱可以先安排我们吗?”后面一句她说的极小声,凑的也极近,几乎只有气声,声声拍打在他的耳侧。 大概是觉得插队不好,她自知理亏说完后就低着头垂着眸,一副乖顺的样子。 “想让我开后门?同学情谊还不够到这个地步啊。顶层高干病房空着,住吗?” “………” “去找那姓徐的吧,晕头转向地别撞墙上了。” 钱毓叡无语的时候爱撇嘴扭头掩饰自己的白眼,面前的人对她这一习惯也了解。 “翻我白眼呢?辛辛苦苦忙了半天没给你男朋友一个病房你就恩将仇报啊?” “许医生你看错了吧,我隐形眼镜滑片了。” 番外521特辑①(微h) 结了婚后钱毓叡才真正体会到医生是真忙,两人婚后在单位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要长的多。她早起,另一个晚归,一天三餐恨不得都在单位解决,一周也就许晟一轮休的那天能在家交流下感情。 这不,大忙人又去临市参加研讨会了,为期三天,不知道回来后科室能不能批天假松松筋。 钱毓叡不是很注重仪式感的人,不在意节日纪念日等种种,五月二十号那天收到课代表送的玫瑰花的时候还诧异了很一会儿,然后欣然接受。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给许晟一发点什么,但又觉得有点肉麻怕被他调笑,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最近这几天她忙着精品课的竞赛,刚好第二天是周末,一忙起来就没了边,等躺到床上再想起这回事的时候早过了许晟一平常休息的点。 没关系,让他睡个好觉怎么不是一种无言的爱呢。 睡到半夜感觉胸口沉得喘不过气,强忍着不愿睁眼影响睡意,没一会这种压迫感还真褪去了。不适又向下转移,只觉得腰间痒痒的,接着膝盖被扣着分开,炽热的气息攀上大腿内侧,不断往上移动。 他俩是旷了很久,可她没想到自己已经色欲熏心到这个地步,不至于做这种梦吧? 翻个身越过床的中线鼻子埋进许晟一的枕头,熟悉的气味让困意再次袭来,忙了一周别说是做个梦,就是下刀子她也要与被子和枕头共存亡。 “还睡?” 不是梦,是如假包换的亲老公驾到了。 先是趴在她身上抱了会儿,没醒,然后掀起了睡裙,平时防备心挺强但还是没醒,咬上了大腿还是不醒。许晟一没再客气,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呼吸不畅一口气堵在心口,再不醒就要在梦中窒息了,她终于舍得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黑夜中视觉还没恢复完全,仅凭着气味做判断。 “都又要走了你才醒啊。” “困的很。” 刚醒来声音还没打开,软绵绵的没力气,眼皮一闭又要睡过去了。 “什么意思?冷暴力我啊?”许晟一趴在床沿上注视着她的动作。 “不是,你不困吗?”钱毓叡没劲和他掰扯,脑袋偏向另一边远离声源。 “不许睡了快起来,明天又不上班。” 她的胳膊被牵起来晃悠,幅度越来越大,不得已调动全身力量睁开了眼睛。 “是出什么事了?” “有事才起来?陪你老公聊天算不算大事?” “你好……娇气。” 钱毓叡认命直起了身子靠在床头看他要闹哪样,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啪”的一下在她面前打开,一条坠满四叶草形状的精巧手链映入眼帘。 “喜欢吗?”他献宝似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等她开口。 “喜欢。”如果是金的她就更喜欢了,保值。 “你的表情不像很喜欢啊,再夸张点。” “特别特别特别喜欢,要戴一生一世,明天就去民政局和它结婚。” “那你明天要多结几次婚了。” 边说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大红大金。一打开正是钱毓叡心心念念的保值金饰,大金镯子。 “今天什么日子啊让许医生大放血?” “送礼物还要挑日子?” “不用,什么时候送我都喜欢。” 拿人手软,钱毓叡的手软到了他的脸上,手贴在他的脸侧凑过身子拿鼻子蹭他的脸。 “看你困的样,睡去吧明天起来再谢。”分开时许晟一又靠近了一点,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揉了两把她的脑袋随后起身。 “要去哪?” “能去哪?洗澡呗,想陪我一起?” “也行。”好几天没见了,要是睡着还好,醒来了就想一直贴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钱毓叡,我发现你玩的很大哎。”他眯了眯眼,定下了事情的走向。 “你洗吧,我在这坐一会儿。” 进了浴室,钱毓叡搬来小凳子坐在浴缸旁边,也没玩手机,就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 “你真要在这看着?”许晟一磨磨蹭蹭准备了洗澡要带的物品,迟迟不脱衣服。她胆子小着,他还以为中途她就会落荒而逃呢,谁知道撑到了现在。 “你洗吧。” 逞强,强撑。 实际上许晟一刚脱了个上衣她就受不了了,头发沾上了水图方便撩成了背头,肌肉线条分明,胸肌、腹肌、人鱼线,从上到下没有哪块是让她不满意的。 暧昧赤裸的眼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大胆迎了上去。 “不如现在就还谢礼吧。” 腰肢被捞了过去,胳膊顺势搭在他脖颈上,仰起头被吻得呼吸不畅。双腿被膝盖顶进来,滚烫的性器顶上小腹,烫得钱毓叡直瑟缩往后退。 “往哪躲呢?” 放在腰间的手掌下移,揉捏她的臀肉,拦住她最后的退路。他的动作实在凶狠,下身被吓得收缩了几下,吐出一包包水液,吸附在内裤上。 “站不住了。”钱毓叡无力地推开他,别过头躲他的吻。 许晟一把她的大腿夹在腰际,拖住她的臀瓣把她抱到了洗漱台上。 她的睡裙有些短,一番动作下来翘边褪到了大腿根,什么也挡不住。不好意思地要合住腿遮挡住腿下风光也好避开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可惜反应还是比他慢了一拍,一只腿蹭进了她两腿之间,一片蓝色闯进了绿色的包围圈。 许晟一还没脱裤子,这条蓝色的牛仔裤还是钱毓叡给他挑的,说穿着年轻十岁都没有问题。逗人的话他还要认真问她年轻十一岁行吗。年轻十一岁多好,一切误会都解开,一切世俗的看法都不被在意,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分开呢? 她的睡裙是许晟一准备的,一套情侣睡衣,她格外偏爱绿色,这件衣服的上身率遥遥领先。 许晟一够坏的,还隔着裙子呢就拿大腿去磨她的腿缝,牛仔裤材质粗糙,丝质的裙子薄薄一层根本隔绝不了这种感觉。 他的大腿紧绷着,肌肉硬挺,每次蹭上去都是实打实的使力。双腿闭合不住,穴口不得不跟随着张口,热液滴滴答答顺着穴口流出来,让内裤都湿了个透。 睡得正香时醒来,眼睛干涩,四肢也没有力气,索性把脸趴在了许晟一的身上,下巴贴在他的小腹。 “这才哪到哪就没力气了?”许晟一轻笑出声,打算还是速战速决放老婆回去睡觉,伸手勾下的她的内裤撇到一边,送进去一根手指。 才开始的动作很缓慢,但插得很深,指根都染上了水色。感受到拍在腰腹上的呼吸缓了过来就加快了速度抽插,在穴口快速收缩的时候退出指头,仔细观察等扩张到极限时毫不犹豫地插进两指。 水流不绝,淌在他的手心。 高潮来临,浑身的神经汇聚在小腹,汇聚在手指探入的深处。为了不让自己出声,脚尖都绷直了,硬生生挨过这阵灭顶的爽意。 许晟一知道她好面子,也不为难她,抽出手指要她抬胳膊。 “再抬高,衣服脱不掉了。” 睡裙领口宽松,哪用得着抬这么高,不知道许晟一又打着什么坏心思。 脑袋从领口钻了出来,还以为就要坦诚相对了结果这人还穿着内衣,好在排扣扣得是最松的一排。 “不是说睡觉穿内衣对腰不好吗?”许晟一以为钱毓叡是因为他睡在旁边才会睡觉也穿着内衣。 “不穿不习惯…” “习惯一下就习惯了。” 番外②h “我明天去问问妇科主任。”许晟一没再多说,褪下了最后一层遮挡。 “漂亮啊。”心里发出喟叹。 绵软的乳儿没了胸衣的承托,自然垂下,重量累在奶尖一颤一颤。胸漂亮,人更漂亮。裸着身子在浴室的昏黄的暖光等下,还被要求挺起胸不许躲,灯光泄撒全身,钱毓叡不忍再看,眼皮下落阖上双眼,两颊升起的酡红不知是暖灯烧的还是心火烧的。 乳尖被包裹的时候,情难自禁地发出柔腻的呼吸声,粗粝的舌面卷起奶头又嘬又磨,牙齿刻意划过乳晕,激得人又痛又爽。 他今天的动作太狠了,没几下就嘬得乳尖传来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痛意,想后退又不舍得离开他温暖的口腔,双手搂住他的腰,是拒绝还是拉近? 另一只空着的奶被掌心抵着压,饱满地溢出指缝,松手后立刻反弹回原状,沉甸甸本该往下垂,奶头却昂扬地挺着。 惹眼的容易被盯上,许晟一并住手掌把奶尖夹在两指之间剐蹭,他中指指节上因常年写字长了一层薄茧,他又是个讲究的,剪指甲时会顺带磨除,物理方式难以根除,磨掉后会再长还会更硬,此刻不偏不倚正搓捻在奶头上,奶头本就嫩,被磨蹭一番后立刻显出一片通红。 “疼的……别吃了…”钱毓叡好不容易在混沌的大脑中组织出语言。 “赶回来都没吃饭,怎么办?”眸子里闪烁着精明,似要把她吃干抹净 “那你去吃饭啊。” “狠心。” 许晟一知道再吃下去她要恼了,带着笑意道“没吃饱,但也谢谢老板。” 从她身后的镜柜拿出沐浴露,挤出泡沫后均匀涂抹在她的胸乳上。细密的小泡在白色的乳肉上滑动,快滴落下来时又被一把抹回去,滑腻的手感,令人贪念。 钱毓叡无意识晃腿探进他的腿间,饶是牛仔裤布料紧绷也被顶出挺立的形状,他炙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吞咽的水声声音也清晰入耳,眼尾的余红,每一点都是情动的证明。 她也没好到哪去,热气蒸蒸熏得脸白里透红像吃醉了酒,嘴唇微张时不时溢出婉转的吟叫。浴室里湿气重,身上出的一层不知是水汽还是薄汗,发丝黏腻地贴在肌肤上。 许晟一拉下裤链放出完全勃起的性器,硬得不用撸,靠近钱毓叡的时候她下意识拿手去挡,手背拍在柱身上,青筋狰狞地跳动了两下。 “想用手?也可以。”他惯会曲解别人的意思,但钱毓叡这次愿意就着他的台阶下楼,每次一做这档子事战线拉得极长,不到放假都不敢陪他玩,用手来几次多少她也能少受一会,然后美美睡个觉度过完美假期。 等她真伸手过去之后无措的又是另一个人了,原本正低头看你,此刻不得不抬起眼眸,昂起头。从钱毓叡的角度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长睫,嘴角下的黑痣和眼眶中占比猛增的眼白,几乎是在翻白眼了。 在床上都是她被闹的次数多,很少见他这副模样,顽劣之心顿生。手掌合拢握住硕大一根坏心地捏了捏,肉贴肉手心感受到了来自它的跳动,性器瞬间胀大了一圈。 拇指擦过顶端冒水的小眼,听到他失控的一声喘息,钱毓叡机灵着,之后便有意无意的蹭过此处。指甲描绘着青筋的走向又痒又痛,另一只手囫囵握住上下撸动。 “真聪明。” “怎么又不接我话?”毫无意义许晟一此刻是极爽的,后面几个字都是用气声蹦出来的。 “想听我说什么?” “什么好听说什么,这不是你的答谢宴吗?” “不要。”钱毓叡觉得他好像没搞清自己此刻的定位,现在是谁在拿捏谁? “不要?” “不要。” 许晟一闷笑两声,嘴角勾起不明所以的笑意,一只手掐上了她的腰肢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痒,别摸了。”钱毓叡怕痒竭力躲他的手掌,奶儿也跟着乱晃。 “不要。” 小算盘彻底落了空,许晟一推开了她的手,不需要她再手撸了,直奔主题要插进去。他低头轻吻她的发顶,握着性器的根部对好准头挺腰向前进。 即使穴内刚刚扩张过,容纳的过程也并不轻松,穴口被撑开,甬道内的肉壁立刻热情地贴凑上来。越进越深,进入的性器全被软肉包围着,穴道还是又紧又窄,再往里肉壁便不再客气紧紧绞住柱身,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 小穴含着性器吐水,直流进臀缝,积压了多日的想念与欲望在此刻喷发,掐着腰猛往里撞,做上头了就想把他们二人合到一起,感受彼此的感受,互通彼此的爱意,最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性器不断进出窄小的穴眼,动作间翻出穴口的嫩肉,淫液自交合处滴落,四溅到光滑的地板上。 “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520?” “还以为你不知道呢,那怎么不能对你老公说点好话呢?嗯?” “你送礼是因为日子吗?不是说送礼不看日吗……”她的思路在撞击中不再明朗,说出的话也变得前言不搭后语。 “你的谢礼必须今天送,你答应了的。” “谢…谢。” 不满意,特别不满意,许晟一加快了顶弄的速度,小腹的青筋暴起,狠狠撞击发出啪啪的声响。钱毓叡小腹涨满到了极致凸出可怖的形状,淋漓的水液流在龟头上,刚送出一波又涌起一波连脚趾都紧绷着极力忍耐。 “谢谢…老公。” “舍得说了?不够,晚了。” 被快感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现在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好想你。” “还有呢?我问一句你说一句也是不行的。” “好爱你……” 许晟一抱起她把她翻了个过,性器也在小穴里转了个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自觉夹紧了穴道。 “有多爱我?” “特别爱。” 正对着镜子,她的一个微小的表情都会落在他的眼中。他着着她手,在起雾的镜子上比划。 “qry?xcy” 番外③微h “为什么不反过来写?” 即使被压在镜子前她也要问,她挣脱出被困住的食指自顾自地在镜子上写:许晟一更爱钱毓叡,许晟一最爱钱毓叡,许晟一只爱钱毓叡。没用缩写。谁会嫌爱太多了呢。 她写着许晟一就笑着,直到再没一片空地供她下手,水滴汇聚在字母或文字的尾端向下流,新一层水雾悠悠袭来蒙住剩下的文字,整张镜子渐渐花了脸,辨不出最初的模样才开口。 “你不是说无聊吗?现在怎么也这么无聊?” “跟你学的。” “那你没学到真本事。” “喂!” 钱毓叡不是因为他的话恼了,而是这人又在她身上比划起来了。手指在她腰背上滑来滑去,不像写字倒是像在做标记。 “好想去纹身。” “什么?” “纹一个钱毓叡最爱我,就纹在锁骨这里,谁都能看见。” “不要,又不好看像狗牌一样,再说你单位允许你纹吗?引起患者信任危机了怎么办?” “你说谁是狗呢?” 一晚上下来小穴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刚这么一串黏糊动作下来也如稀疏平常一般。可许晟一发问时猛顶了几下,顶得她全身血管里的某种因子不安地跳动着汇聚到小腹,脑中白光一现,下身不自然地挛缩,就这么哆哆嗦嗦地泄了身。 汩汩水流从交合处溢出,滴答作响,许晟一没顾忌她刚经历高潮还颤抖的身子,扶着腰往里操,好几次让她和镜子贴面。她乱扭着腰躲闪,双腿承不住如注的快感,从膝关节处弯曲折迭快要跪到地上被他大手一捞按在洗漱台上,又抽插了不知道多少下终于松了精关,黏黏糊糊射满了。 是的,他们在备孕。 钱毓叡最不喜欢这一点,要夹着精液等一会儿才能洗澡。许晟一提出了解决方法,题海战术,只要次数上来了想不怀都难,被她拒绝。 等两人都洗完天空都泛起了鱼肚白,睡意一时酝酿不出来,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说真的,分开后你怨我吗?” “你觉得呢?” “快说嘛,我又不会怎么你。” “怨你有什么用,我不做无用功。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谁会在乎小孩的想法,谁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怪不到你头上。好了快睡吧,明天你还要给我试讲一遍你的精品课,别又赖床听见没?” “嗯嗯嗯嗯嗯。” “还有呢?” “嗯?” “比如说老婆520快乐,我爱你。” “嗯,好的收到,我睡了。”钱毓叡一扭身子转到了床的另一边,故意不给他回答。 “必须说,不然别想睡了。” “我爱你,我最爱你了。” 这句话落地许晟一才松了口气,往她的方向挪了挪把她搂进怀里。 “那你真的不怨吗?说真话。” “怨,怎么不怨。我很计较,付出叁分都会表现出五分让人偿还十分,你怎么能又怎么敢敢带着十分的好就跑了,所以我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找到你让你把我的十分折合成多倍再还给我。可后来发现你是身不由己,我们曾经是恋人怎么会毫无触动呢,所以我怨你又心疼你,我想不明白是谁定的我们的人生就该这样重迭后被戏弄着散场。我是被捧着长大的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所以一定要找到你,证明我还是被命运眷顾的。我开始幻想你是特别地爱我,爱我爱到死也愿意,来弥补我心里扭曲的空缺。既然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爱,就不需要别人的爱掺杂其中。 可再见时你的身边已经有人能取代我的位置,我的一切幻想被现实无情割裂,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有认知偏差,你也不是非我不可。后来出差了一个月你也没有联系我,这样也行,但我对你的好你必须还给我。我也想过还了之后要不就这样算了,这么多年都没碰面,再碰面已物是人非,命运也不是全然眷顾我的。可这么多年过来,人活着呼吸着有时候会忘了自己在呼吸,如果我忘了你,也就是这么忘的。或许是有生之年终不能幸免,既然再来一次我不会再委屈自己,你可以属于别人,但也必须属于我。” 当然这些话他没说出口,太阴暗可怖了,他拒绝回答后反问她为什么会再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呢?其实钱毓叡只相信对等的爱,可她能给许晟一的太少了,于是她忍不住试探,我这样做你还喜欢我吗?这样也会吗?那你快说你永远和我在一起,真的吗?可是我不敢相信。 感情对她来说不会成为生活的主色调,没有爱她也可以生活。没有谁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许晟一也一样,有他会更好,没他也并非无法忍受。即使再见面时她还是坚持这个回答。 是什么时候一切开始发生转变了呢?她没察觉。或许是在这个陌生城市见到他的那一秒,那个瞬间浑身血液归位,在血管里静静地流淌。 爱是生命之生命,正如没有爱好的人内心容易荒芜,心脏只一味输出养分而无法生成养分,生命也逐渐枯萎。十几年的封闭自我,她早就没办法再传递爱了,只能接受爱,好巧,他抱着满腔的爱来了,让她重新鲜活,让她的世界有声有色,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但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所以她简单概括成了一句话。 “没有为什么,我们本就天生一对。” 15.住院 钱毓叡不近视,对眼睛不好的坏习惯她一个不少,躺床上看书、躲被窝玩手机、不开灯借着黄昏的微光写作业……但以上种种通通对她不起作用。 许晟一上高中大概是轻微近视,配了一副眼镜不常戴,现在估计也没有加深,反正见他这么多次也没戴过。 钱毓叡出了值班室去护士站找徐文谦,他坐在一旁微笑着和护士妹妹聊天。 “家属来了交押金啊,管男朋友管的没一分钱傍身呢。”小护士没有恶意,就喜欢工作之余八卦一下。两人模样登对,以后上班偷偷多瞟两眼都能散点攒的怨气。 钱毓叡暗恼手机怎么忘了还了,不过就算还了也没有让他付的道理。徐文谦还挺会制造误会,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她原来一样太内向了别人说什么都应着不纠正,准得吃大亏。 “我来缴,徐大哥你出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千万别和我让。” 钱毓叡觉得叫大哥太显老,怕人听了不舒服就一直客气地叫徐哥,现在为了避免更严重的误会他舒服与否还是往后排。 “你我之间不用计较这么清楚。” “嗯?”钱毓叡掏出手机扫码支付假装没听见他说话。 护士妹妹天天在医院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哪能看不清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两人还没成郎有情妾无意,她也不自讨没趣带着他们去找病房。 “是这儿吗?”许晟一说要住走廊这会怎么被带到单人病房里了? “没错啊,许医生特意预留出来的,双人间三人间没有空的了,要住的话得先在走廊等位置。那这儿你们住吗?” “住。” 又耍她。 诊断下来是轻微脑震荡后松了口气,她不方便留下过夜,点了饭安置好徐文谦后正好赶上晚高峰于是走回了家。 钱毓叡不会照顾人,做饭也一般,本想第二天给徐文谦做几个像样的菜但无从下手,在家里磨蹭了半天也没端出一盘上的了台面的菜。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去最后买了食堂的病号餐。 她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没碰上主任来找徐文谦。 “学生家长的事我接受调解,你的职业敏感,他们也是事出有因,再说我也没受什么……” “不要这样徐哥,遭受这种事选择追究再正常不过了,这本来就是你的权利,我的职业敏感大不了我不干了,不要被别的关系掣肘。”她想说不要为了我,可这种话说出口自恋又暧昧。她欠不起徐文谦,她能补偿的不是他想要的。 “没事的小钱,这不是委屈。”他已经签了字,没有回转的余地,虽然没认识多久他也大概了解钱毓叡的秉性,最怕欠别人,如果这样就能建立羁绊,他不介意使些卑劣的手段以道德施压。 第一次见钱毓叡全程她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微笑,不多问也不多答,看得出她对这场另类相亲很不满意,但始终保持着礼貌。 他觉得这个女生真怪,眉眼间缠着忧郁,心如止水,仿佛对一切都置身之外,对面坐着谁她都不会有所波澜。 他也怪,越是这样越是勾起他的好奇心,如死灰般的心会怎么复燃热烈呢。 不知不觉间她眼底的那抹凉薄阴郁藤蔓般悄悄爬过他的心墙,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试图分析,多少是真情流露多少是逢场作戏。 和许晟一见面后,她就更怪了,那天坐在医院座椅上掉眼泪他看见了,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可这次再见明明是不得不,为什么他感受到了她的渴望呢?那次流泪又是为了谁呢?是谁让你的内心生动呢? 答案早指向了一个人。 和她在一起会让徐文谦幸福的话,他并不在意别人是否幸福,这个别人包括钱毓叡。如果她是一朵花,采撷是他选择的对待她的方式。 中午休息时间保安会来病房清家属,一个病床允许留一个陪护,即使她坐这和徐文谦相顾无言,也不好离开地太早,坐在沙发上艰难地用手机做课件。 门上敲了三下,没等同意许晟一就闪了进来,还煞有其事拿了个文件夹,哪有中午来查房的。 “恢复的怎么样?头痛、头晕、心悸、耳鸣、失眠、畏光、恶心呕吐都是正常的,那段记忆模糊缺失也是正常的,除了之外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恢复得不错。” “症状严重到难以忍受的话叫护士来,别不该撑的时候撑。” “好的,谢谢许医生。” “你在做ppt?”不是他想窥探隐私,她手机里放大的页面和字体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嗯。” “这么小的字也看得清,眼神不是挺好的吗?”开始找她翻他白眼的茬了。 “年纪还不大,这还是看得清的。” “许医生你去忙吧,小钱来照顾我太急了匆匆忙忙电脑也忘记带了。” 许晟一暗暗腹诽他真能装瞎得意,马上想到了应对的招。 “忘带了可以先用我电脑,耽误什么都不能不能耽误老师的事,你说是吧?” “不用了。”两人异口同声 “电脑里也没机密,我不介意。” “真不用,也不是要急用的。” “那行,护士站叫你过去一趟。” “好,就来。” 她故意等许晟一出去了才出门,经过楼梯间的时候被一把拉了进去。 “别多想,只是出于职业素养看看你脸上的伤,你也不想当着别人面这样吧?” 有电梯很少会有人爬楼梯,使用率不高,两个人在里面待一中午说不定都没人发现。 许晟一仔细端详着她的左脸,依稀能看出淡淡的印迹。他们的距离还算得体,只是呼吸声在空旷的楼道需要有意控制,轻轻地呼,对比之下心跳的鼓点听起来就加快了。 他屈起手指蹭了蹭,袖口蹭到了她的下颚,她后退避开。 “你衣服干净的吗?”不是她矫情,听说医生的白大褂上沾什么的都有。 “刚去值班室换的,消毒水味你闻不到?” “医院到处都是消毒水味。” 16.堂兄妹 l ay uzha iwu.xy z “不用看了应该没事,我都没感觉了。”钱毓叡不自然地别过头。 “这事怎么处理的?” “调解了。” “……”他想讽她两句,半晌又咽了下去,少说少错。 “不追究?” “不。” “他也这么说?”两人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是病房里的人。 “嗯。” “行,要是反悔了来找我开证明。” 话毕两人先后走出楼梯间,明明要去的是同一个方向,还是有意拉开了大段距离。 许晟一眼明心亮,那俩人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不然钱毓叡早跟他翻脸了。 即使如此也不足以令他心中有数,人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就会被社会规劝着将就。叁十岁是一道分割线,十位数越来越接近叁时周围所有人都会为你紧张。 他身边就有例子,同门师兄,在他读研时那人博士快毕业,他偶尔也会带带研究生,所以小组里会传些他和初恋的美谈。例如初恋为了他留在北京工作等他毕业,听说两人小日子过得不错,在学校旁边租了房方便他上学上班,一毕业就高调宣布自己订婚,任谁都觉得他俩会稳稳幸福,结果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初恋得病去世了。 后来许晟一读博时听说他念着初恋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不少人都叹一句有情有义。更多免费好文尽在:rir i w en.co m 再后来等他到医院正式上班,师兄结婚喜帖送到了他手上。 大概因为他俩是一个导师带的后来也都留在京医,师兄送喜帖时和他多聊了几句。 “小许你知道的,我今年叁十了,家里条件一般,在学校待了半辈子才取得了点成就,立业成家,所有人都推着我结婚我没有选择。别人都笑话我是读书读傻了,外人的不解尚能忍受可家人的催逼我抗不住,我是独子,我拗不过传统观念,我不结婚就是站在整个家族的对立面。……我和她怎么就差这最后一步呢。”人在悲伤时说出的话都不连贯。 接了喜帖可没能参加上婚礼,几台紧急手术把许晟一叫过去,不过还是和新嫂子见了面,在同门的朋友圈里。 嫂子人很好,顶顶温柔,时不时去探班拎几大袋水果发给科室里的人,会叫他们几个小辈去家里聚餐,留意合适的适婚男女牵线搭桥,包揽家里的一切活让师兄安心拼事业。 两人的生活温馨安稳,一年后怀上了孩子。许晟一从中觉得伤口总是能被治愈的,像他师兄当时初恋出事故丢了半条命和嫂子结婚相当于再要他半条,现在不也乐在其中吗?用上对的药总会结痂的。 这种想法在一次聚餐师兄酒后失言时戛然而止。 那次他们去外地交流合作,临走时双方人马少不了吃顿散伙饭,和他一起回酒店时他忽然开始向许晟一倾诉他无趣的婚姻。 举案齐眉却终是意难平,两人相敬如宾,这段婚姻里除了爱情一切都具备,可少了情一切都失去了意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后悔听了父母的话没抗住压力,说完后又说自己的妻子很好,不怪她。 一面说着妻子很好一面回去后和隔壁神内科新来的小护士打的火热。 是说出真心话后彻底放飞自我了吗?许晟一也不知道。从那之后他就和各式各样的异性纠缠不清了。 许晟一暗示过嫂子,不知道她是不懂还是装傻,不以为然岔开话题。后来她来医院亲眼目睹也只是淡淡一笑,不了了之。 道不同,许晟一渐渐和师兄有了距离。 许晟一到了办公室后还没定会儿神,就听见几个小护士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十六床怎么怎么样。 十六床?徐文谦? “要我说,十六床绝对喜欢来照顾他的女生,你当时没看见,我可是亲眼所见,他来交押金说手机被保管了要等领导来,我还以为工伤等领导呢,结果是家里领导啊。”留齐刘海儿的护士的率先开口。 “对对对,我去打针,他俩虽然坐得很远,但那个氛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她旁边短发的女生立刻附和。 “不是,当时是我接待的,她叫他徐大哥啊,这个称呼你们怎么嗑起来的?帅男美女自动被你们配对了吗?那你们怎么不嗑柯医生和许医生?”当时接待的护士显然不认同他们。 “大哥又怎么?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小妹,也是别样的风味。” “没错没错。” “再说柯医生已有良配,我们还是有道德有底线的。” “十六床长得帅又绅士,身上穿的衣服也考究,他俩天天在小病房待着还怕不能培养出感情吗?早晚的事。你说对吧许医生,他俩是你熟人吧?你给我们透露一点内部消息呗。”人是许晟一送来的,短发小护士意识到他有更确切的消息。 “内部消息?你觉得徐文谦长得帅?又绅士?穿的衣服都人模人样?” “许医生我们知道你很优秀,但不能因为你的优秀就否认别的同性的优秀吧?” “呵呵不至于,不过很遗憾告诉你们,他俩是堂兄妹关系,看好他俩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这么说完全没有私心,只是为了维持他们住院期间清净的环境。 “堂兄妹?不支持骨科啊,下面我要讲解近亲结婚的几点危害。” “那许医生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吗?慢慢悟吧。” 病历没整完,今天午休被迫取消,只能待在值班室伴着八卦哗哗打字。 “你知道27床吗?他头上伤是被他老婆打的,在老婆怀孕期间出轨,打死他都不为过。” “真的吗?怪不得我今天换药听到离婚什么的。” “男人就是贱。”小护士说出这句话丝毫不在意旁边就坐着个生理心理性别都为男的自然人。 不过他也觉得男人出轨可耻,在两性关系中占据上风便有恃无恐肆无忌惮,还可笑地认为这是个性和男子气概的体现。 医生群体中这类人也不在少数,不然也不会传出一个医生一生会有四个伴侣这种话。 17.生气 男子气概?这么说来钱毓叡也很有女子气概,亏了她有这份心气,不然他也没有机会。 嫉妒吗?嫉妒。 即使没有感情也能忍受,即使两人相对无言也能接受。那他算什么?他有这么差劲吗?差劲到让她难以启齿曾经的关系,差劲到永远被视为备选答案,还只是存在若有若无的被选迹象。 他也有一身傲骨想较劲,他恨不得冲到她面前问她,钱毓叡你敢说你对我无半分私情吗? 可惜了,她敢。 在她面前一切较劲都是白费,有些事她做的出第一次,第二次只会更得心应手。 放下吧,要用时间来证明爱,还得浪费多少时间。他早等够了,不被爱又会怎样呢,他敢这么和她赌一辈子,即使一辈子不被爱他也可以忍受,他愿意忍受。 钱毓叡今天也不守夜,七点多天暗下来后频频望向窗外,徐文谦看出了她毫不遮掩的意图,顺她的意开口让她回家。 电梯里人很多,她上来得晚就站在门口,到一楼时正要跨步出门就被扯住了胳膊。 “我有事要说,先去车库。” 钱毓叡下意识回头。下班时间,许晟一已经脱去了白大褂,今天穿搭很年轻,白色内搭套一件军绿色冲锋衣,不知道还以为是大学生呢。 在一楼下电梯的人很多,她站在门口不动,被人潮推动得站不稳。搭在手臂上手掌改握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里带。 “什么事?” 许晟一没说话,指了指电梯上的提示语。 “电梯内不能随意讨论患者病情” 钱毓叡噤了声,随着他后退到电梯的最后面。红色数字跳动变换成负数,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被醒目的数字刺激忆起。小时候常听的恐怖故事里就有医院负层的太平间,以为早已忘记的故事情节此刻在脑海里上演。 都怪许晟一要她下来。 此刻他们背靠在电梯壁,退无可退,医院的电梯不能站在最后面的,如果前面的人已经……… 钱毓叡没发现她逻辑里的漏洞,为什么许晟一一定是真的呢?大概在她的心里,他是可信之人。 她努力让自己面上镇定,眼皮半阖,挡住流露出的不安,调整呼吸节奏。 京医地下也有不少层,层层都开门,钱毓叡不知道其中构造,深怕哪层开门的是太平间,一到电梯门开门的瞬间就拿起手机刷新消息。 “有重要的消息?” “嗯?” “电梯里信号不好也不用一开门就刷吧?”是和他一起不自在吧,他就这么让她不舒服? “哦。”她发现有人和她说话能转移注意力清一清脑中恐怖的画面,于是绞尽脑汁和他交谈,聊一些既不冒犯又不暧昧的话题。 “亲戚家有孩子在京高吗?”好话题,主角变成了别的人。 “就在你教的二十班。”他心疑她是试探他还是真没去了解过他那天是给谁开家长会。 “是吗?叫什么名字?” “怎么,要开小灶吗?” “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多关照几分也是应该的。” “堂姐家的孩子,让他自己混着吧,没什么好关照的。走了” 负四层到了,车库照明系统做的简略,出了电梯猛 然闯进一片黑暗,光线的昏暗变换让眼睛难以适应。 许晟一方向感很好,不过在医院待了这么久,方位也该摸透了。出了门后向右转走了几步,摁下车钥匙,一辆车发出响声解锁。 “上车说,这儿太黑了。” 两人落座后,车落了锁。 “要问你男朋友的事?” “不是你叫我来的?” “我说的你肯定不爱听,你先问吧。” “他真没事?”许晟一三番两次搞这一招,钱毓叡都担心徐文谦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要给一个循序渐进的接受过程。 “没事。” “那你有事吗?” “有,什么时候和他分手。”车内的空气在此刻冰冻,氛围降到了极点。 “??” “不要舍不得,我能给你的比他更多,你该得到更多。”她想从他的声音里听出玩笑的意味,可并没有,他压低了音调在黑暗里认真地诉说,似是真要比个高低。 “我没和他谈恋爱,开门我要下车了。” “不,行。”一字一顿。 “你到底有什么事?” “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神经病,放我下去!” 钱毓叡扭身要抢他手里的车钥匙,被他举起抛到后座。 “暂时不分手也行,但你也得和我谈。” “首先我没谈恋爱,其次我有要交往的对象,不 是 你。” “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关你什么事?”钱毓叡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往后捋,一脚踹向车门。 她不是不能接受许晟一,她是接受不了这样被胁迫着做决定,谁也不行。她要和谁谈恋爱和谁结婚是她自己的事,能为她做主的人都不在了,也别想再有人能替她选择。 许晟一没见过她这样发火。 “你不要这样生气。” “怎样生气?踹了你车知道心疼了?” “心疼你。” “你还有什么话?分手谈恋爱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你是医生我不是病人,你管不到我身上。” 许晟一听完这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往头上涌,不关他的事,她说了很多遍。 一字一句都刻在他心上,是他先不管的吗?是她一走了之结束了他们的关系,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说出伤人的话。 他们本来不是亲密无间不分你我的恋人吗?他没说结束为什么不关他的事?他偏要管。 他捏过钱毓叡的后颈,把她往自己身上带,唇瓣挨过她的嘴角,被他扶正位置对上嘴唇,强行逼迫张开嘴。 落下的吻要把她燃成灰烬似的炽热滚烫,门齿毫不客气地撕咬她的舌尖,捏在后颈的手挪到耳垂上凌虐般的蹂躏揉捏耳珠。钱毓叡吃痛狠推他的肩膀却推不开,反倒被另一只手紧紧箍住腰身,使她不能后退分毫。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 “不谈恋爱也可以,还有别的办法。” …… 他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熟悉到想哭,明明是因为他才委屈,为什么下意识想要他安慰。 …………………………………………………………… 18.愧 是舍不得还是有愧呢,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着他的道,她以为自己的底线放的很高,以她尚未形成的的恋爱观来看没有恋爱应该不可以有这样亲密接触。可细想来次次她都允了,还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彼此真正的心绪。 黑暗的环境放大了情绪,催发助长他们发泄的气焰,钱毓叡被吻着,车厢内氤氲着的呼吸之间的水汽汇聚在她的眼角,不知名的酸涩交集在鼻尖。 不属于许晟一的眼泪滴在他眼下,划出一道泪痕,流到腮边。 我想替你掉眼泪,想感受你的痛苦,想代你承受的痛苦。从你的眼眶流出再从我的脸颊划过,这算不算呢? 温热的眼眶掉出泪水也是冰凉的,等他意识到后瞬时停了动作。他没什么安抚女生的经验,安抚病患的经验倒是有。 “别哭了。” 医生工作量大,除了对小孩会多些耐心外,分给其他病人的精力不足以支撑他耐下性子安慰。这三个字出口后他自己都觉得太不近人情了了 “不要哭了。” 两人四目相对,许晟一难得温情托住她的脸帮她揩下眼泪。 钱毓叡推开了他的手,他没再强硬地重复刚刚的动作。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他脸上有一串水痕的晶莹反光,想流泪的从来都不是她一人。 人天生有不同,许晟一就是那种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的类型,他不怕吃苦耐得住煎熬,前十几年的人生里还没有丢失过渴望收入囊中的目标。 说要考第一就会发狠心学习,说要学一门特长也钻得进去,就是学医也啃得下去晦涩难懂的外语专业书。天赋型选手又有背景加持自身也狠得下劲,没有什么是他费了劲还得不到的,世界就在他手边,一切都唾手可得。 在初中的时候他就规划好了后面十年的人生,读深高,上京大,留在京医工作,要么就不做,既然要做就做最好的。要恋爱结婚,自然也要找最好的。 高中和钱毓叡恋爱也被规划在人生计划内,顺利的话年龄到了就去结婚,不顺利的话等几年再去结婚。年少时的婚恋观很单纯,喜欢她爱她那就是要结婚的,没有折中办法。 如果钱毓叡不喜欢他了呢?不会的,他不会让钱毓叡不喜欢他的。几年前的他能给出这个答案,现在的他说不出这些话。相遇后应该聊一聊的,可斟酌再三还是开不了口,几年前的话题像是禁令,他害怕提到这里会伤害她,这份默契他们共同拥有。于是双方不解释不发问,一再放低自己的底线默许一切的发生,说服自己就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吧。 “开门,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钱毓叡下车后退到后门,打开门拿起座椅上的手机随后离开他的视野内。 车迟迟没有发动,许晟一人也没动,坐在驾驶位上眼神晦暗不明。他刚才也悄悄流泪了,为钱毓叡的拒绝,为钱毓叡的眼泪,为这让他逃出来后一直痛苦又无可奈何的的烂命运。 在钱毓叡心里感情的占比自高中那场变故后就持续走低,连温饱都成问题,最低级的生存需求都要费力解决,有余力也在磋磨中被消耗殆尽,根本在意不到高级的情感需求。而对许晟一来说其他条件都充足那么多余的精力就放在了情感上,情感上的挫折是他无法正视的失败,心里这份空缺始终无法被填满久而久之成了执念。 明天要怎么面对她呢。 明天来的很快,早上查房的时候钱毓叡不在,正儿八经来看一天也就这一次能碰上,哪怕在一个科室,如果他不故意来找完全是见不着的。 后面住院的几天也没再碰见许晟一,直到出院找医生写住院小结时才听到关于他的新消息,他好像遇到了麻烦。 他们说的别的专有名词她不懂,大概就是他的手术是成功的,患者感染了并发症造成神经功能缺失,可家属认为是手术失败的原因,医院包庇医生,现在闹得在医院门口拉横幅。 她还没多听几句就有护士注意到了她,瞬间止了话头。也对,毕竟她是许晟一帮忙住进来的,也算是他那边的人,背后说人只要不是好话就容易产生风波。 “许医生还在吗?”她轻声询问帮她整理病历的医生 “你是许医生朋友你应该知道那事,他现在不在,科室批假了这不得抓紧多休息几天。”这个医生说的轻巧,钱毓叡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心里不知不觉多惦念了一件事。 徐文谦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出院送他回家后,钱毓叡返回到了自己家,打开大门猫就哒哒跑过来,拿尾巴勾她的脚踝,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算是打了招呼。 从门口走到沙发旁,从医院到家里,她走了一路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一下许晟一,她总把事情看的很绝对,问了就是默认她还想和他有牵扯。 她想吗? 行动比思维更快一步,一句话已经编辑好发送了出去,“你在哪?” 五分钟过去都没收到答复,钱毓叡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前几天又跟人亲又把人拒绝,现在人家也没有必要要回答你吧,干嘛非要自取其辱,说不定已经被拉黑了。 “你家楼下” 信息在第六分钟发过来。 “钥匙没带一会让同事送过来,现在能不能去你家坐一下” 京市的秋天很奇怪,一会像冬天一会像夏天,今天就是像夏天的日子,早上出去穿一件衬衫都沁了一层薄汗。于情于理钱毓叡都该婉拒他,可她还是同意了。 她把门牌号发给他,窝在沙发上试图听清门外的动静。他怎么知道她在家?不过现在思考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她都同意人家上来了。 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门铃应声而响,她走到门口问了一声谁,听到意料之内的声音后开门。 养的猫不怕生,第一次见到的人也敢大胆瞧他,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这是室友养的猫?” “我养的。” 19.共犯 钱毓叡合租的是一个大户型房子,三室两厅,她多付了一份钱租下两室腾一个出来做书房。 即使室友不在她也觉得带外客到公共区域不方便,去卧室更不方便,还好有个书房算合适。 迎他进来后她倒水离开了房间,留许晟一坐在小沙发上,他收敛了几分只静静坐着打量着四周。桌子上摆着一沓教材书,几本带有京高校徽的本子,书柜里能瞥见几本历史类书籍和日文原着,再别的就不单是坐着能看见的了。 一个小区的房屋布局和硬装风格都很相似,书房被探究清楚后,思想就循着她的脚步往外联想延伸。 客厅,厨房,又回到书房。 书房没有茶几,这杯水没有经由中间地带而是从她的手上递过来的。 “谢谢。” 白瓷质地的杯子,表面有凸起的花纹,把手处细细的,被握在指节中有些硌手,小巧精美,怎么看都不像是客人用的杯子,像主人的。 许晟一未必想不到这一点,一口水喝的又急又快,喝水仰头时杯身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却掩不住他的眉眼,他的视线随着钱毓叡去到书桌前,拖过旋转椅,坐到他斜对面,见架势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许晟一手指抠着杯壁的雕花想话聊,门口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刚刚见过面的白色小猫竖着尾巴来书房巡视,气势汹汹扬着头盯他。 “什么时候养的猫?” “有一阵子了。” “叫什么名字?” “还没起。” “性子很亲人。” 一杯水见了底,他晃了晃杯身问该放哪里。 “给我吧。” 钱毓叡接过杯子随手摆在了客厅茶几上就迅速返回,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今天会发生点什么。 “看你的书柜,你还在看日文书?” “嗯。” 钱毓叡文科好,对语言类学科触类旁通,上初中的那段时间日本动漫、轻小说、悬疑小说风靡一时她私下买了不少原着回家,在她看来原版比翻译版更有收藏价值。兴冲冲带回家结果一本也看不懂,好在初中学习压力不大,再者说来上学的时候除正经学习之外,别的什么事练度都能点满,她自学了些越学越来兴趣,最后让魏渔给她报了个日语班,就在许晟一奥数班的隔壁。 一到周末开课的时候许晟一就要听着李桑的故事演算竞赛题,从小李赴日到回国,足足上了两学期。两个教室挨得近,中途下课的时候偶尔能见上一面,对彼此的了解仅限于知道隔壁有这么一个人。 “大学怎么没学日语专业?” “兴趣而已,专门来学未必就有兴趣了。”说着她挠了挠猫下巴,拍拍它的脑袋,小猫扭身走出了房间。 他也只是兴趣而已吗。 “你医院的事,怎么样?”她还没忘今天聊天开启的原因。 “做医生少不了有这种事,权当放假了。” “你知道我大学在京大读吗?”他忽然敛色沉声问道。 “知道。”他料她会知道,却没料到她这么实诚,答得这么轻巧。 “你知道我在找你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房内的气压陡然下沉,近似冰点。 “为什么要知道?” 她可算发现了,和这人的每次交谈都是夹着火星子,她再极力避免也无法彻底熄灭,说不清就永远有爆炸的可能。可说清楚了又能怎样,各退一步回归各自的人生?那为什么一定要断清楚,他们现在就可以各回正轨。 “在我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要我拿什么和你谈爱情?我去找你然后怎么样呢?在你面前演一出追悔莫及的戏码?那你怎么做?勉为其难和我重归于好还是拒不接受?我没那么无聊,所以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你解释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才会那样。许晟一,我本来就是自私的人,我选的是我能走的最好的路,没有回头路,也绝不许有变故。” “和我解释是浪费时间?” “我想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不用再说第二遍。”她别过了头回避他的视线。 “是吗?”他们坐的不远,许晟一起身没走两步就到她跟前用双臂把她圈在椅子里,头发低垂在她眼前。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不分青红皂白只凭自己心意?” “你现在就是。” “对,我就是。”郁闷地想发火,还是受不了,她说是就是吧。 许晟一钳住她的下巴,任她怎么摆头也挣不掉。 “我劝你省点力气,我本来就是穷凶恶极的人,一会儿全是我的心意。” 下唇被拇指掰开轻巧进入口腔,指关节抵着上牙不让其闭合,得逞后迅速换成食指,指腹在舌尖和上颚打旋,进得太深了,嗓子眼浅的人受不了,后背抽动着要干呕。 钱毓叡弯下身子,强行压制住这一阵不适,重重喘了几口气后被人掐着点扶起下巴,小嘴儿里又塞进了一根指,两根指上下夹着舌头,舌尖被夹着,少了它的配合吞咽动作都难以完成,口中裹藏的涎水有的沿着指节的走向往指根流,更多的顺着嘴角就垂了下来。 “这副表情?我罚的不应该吗?”钱毓叡怒目瞪着他更惹他不快 他是使了劲的,丝丝痛意缠绕在舌面像生了口腔溃疡一样刺痛,疼痛促使她始终蹙着眉,眉压眼,抬眸时竟有种娇嗔的风情。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许晟一还是有分寸的,在她翻脸前松开了手指。 “你没办法不在意我的,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也是,嘴再硬也改不了这一点。”他分辨不出她话里的漏洞,可人就站在他面前,大脑分辨不出的就让心分辨。 面前这人要是真如她所说那般绝情他也没机会出现在这里。是他引诱她的,可她不是次次都应允了吗,共犯。 20.天台 “我不会那样做的,不会拒绝你,不会觉得你浪费时间,不会让你伤心的。” 手腕被他牵起,郑重落下一吻,吻着吻着就变了味,那一层薄薄的皮肤被叼起来厮磨吮吸含在唇齿之间。 “喂!” 皮下血管堵塞血液聚集于一处,时间越延后痛感越强烈。 “但是你这么做了,我很生气。” 再吐出来时,手腕上宛如盛开了一朵艳丽的花,红里发紫。 亲完手腕又来亲嘴,不知道是什么顺序。唇缝被蹭舔,钱毓叡拒不配合张开嘴,被察觉到后咬住下唇吮,被迫承受他的动作。 牙关被撬开后舌头急不可耐地进去乱搅了一番,重重擦过上颚的软肉,唇舌摩擦地发痛。 骨子里的恶劣性子终是难改,上高中的时候也这样,唯一改变是现在动起手来更娴熟了。 那时候吵起架来钱毓叡就软多了,憋着气也会去见他和他一起上下学,最后的倔强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个路上偷偷翻他白眼。 具体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有一次可能是真的吵得很激烈,战线从前一天晚上拉到第二天晚自习,中午吃饭钱毓叡都没有等他一起让他扑了空,晚上大概率也是要一个人回去。 钱毓叡自我标榜对这种小打小闹的恋爱不会投入太多心思,顺着就顺着,她为许晟一提供情绪价值的前提是许晟一能为她提供更多。 吵架这种事情最好是尽力避免,太消耗精力,但如果避无可避的发生了她也乐于解决,不过需要一个最佳时机收获事半功倍的效果。 晚自习正在死抠文综题目字眼的时候,藏在书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看班老师当时不在班上,但是摄像头还开着巡逻老师说不定马上经过,她也不能立刻摸出来调静音。 思路被打断,再怎么也集中不到题目上,本来就窝着一股火,嗡嗡的声音早已暂停却还像一直环绕在她的耳边,又担心它下次不合时宜地响铃,几种纠结交杂下,她让同桌帮忙打掩护自己蹲到桌子下调静音。 消息框争先恐后地跳动出来都被一一略过,按下静音键后觉得世界都通透了。这时一条扰乱心情的消息蹦了出来。 “来天台。” 就三个字,来自许晟一。 后来钱毓叡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太给他面子了,说什么应什么,偷摸揣着手机往天台爬,路上为了防着巡查老师连声控灯都不敢叫亮,一步一步摸着上楼梯。 上了天台就看到他背对着门的身影,风萧萧吹在校服外套上人影都颤了几分,看起来很装但够帅。 她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他,“叫我来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你不都来了。” 越靠近越能嗅到烟味,她一直讨厌烟味。对她这种嗅觉灵敏的人来说火苗跃上烟卷的瞬间,浓密的烟味混着油味就钻进她的肺腑,头发衣服上也少不了沾上味道。 “你抽烟了?”她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身了。 好像无论是在哪个年代抽烟对学生来说都是一种走向成熟的标志,尤其是男生,似乎能从烟味里参透出人生的走向。 抽烟这事可大可小,钱毓叡不喜欢,但他要真抽了又管不了他,与其改变不如重新选一个不抽的。 “你来检查?” 他上前凑近了,钱毓叡后退几步和他隔开距离,“不用了。” “必须检查,免得冤枉了我。” 他按住钱毓叡的肩头,膝盖蹲了蹲,两人身高持平。 “闻一闻?” 闻哪去?闻嘴里去?爱抽抽你的去。 钱毓叡敷衍地耸了耸鼻子作势在嗅探。 “你这样怎么闻的到?” 死较劲。 “伸手。”要是真抽烟了手上的味道才难清理,他一个劲让她闻他领口是打的什么主意。 许晟一以为是她给台阶下要牵手,忙不迭把她的手包住攥手心里。 “不是这个意思,你把手伸出来我闻一下。”她甩手挣扎了两下无果,就拉着他的手放到脸侧,微微偏头认真地嗅闻。 刚在做的练习册味道很重,两只手握在一起她倒只闻的出练习册的味道,与味道偕同前来的是记忆,几行题目立刻浮现在眼前。 手背闻不出来,钱毓叡调整了角度,把手指凑到跟前,鼻尖时不时轻轻痒痒擦过他的指节,上唇都快吻上指甲,呼吸如藤蔓般缠绕得他动弹不得。他好不容易才站直了身体,低头看她的脑袋在胸前微微晃动。 很认真,很可爱。 许晟一不是左撇子,左手就没有检查的必要,她晃了晃他的手表示检查完毕。 “错判了吧,怎么补偿?” “你想怎么补偿?” “简单。” 他试探性地轻啄了下钱毓叡的嘴唇,接收到她的反应后慢悠悠地开始下一步行动。一吻又一吻落在嘴唇的不同位置,动作轻柔的像羽毛,等她彻底放下了戒备则狠狠咬住她的下唇。秋冬季风躁空气干,嘴唇容易裂,他这一咬在钱毓叡嘴唇上破了个不起眼的小口,其实也不疼,就是几滴血珠从伤口渗出来的时候铁锈味蔓延到了口腔中。 “流血了!” 嘴唇被堵住,说出的话都含含混混,他像没听见一样用舌尖舔舐着伤口,腥咸的味道被他的舌卷入口中。 又起风了,她背对着风口,别在耳后的碎发被吹到脸侧挠痒,发尾扫在许晟一的脸上随着风晃动,勾的心里也痒。他还有闲工夫捏她的脸,脸颊肉在指缝里溜来溜去,心里哪还有什么火气。 他是生手不知道还可以做的更过分,血珠停止渗出后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手指夹起脸颊肉轻咬了上去,只是叼在口中,不疼。钱毓叡适应后因害怕眯起的眼也敢睁大了,还以为他又会多坏呢。 手还牵在一起,最后定格的记忆是手心传递的温度。